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凶宅笔记1-5》请按《凶宅笔记1》格式搜索定位 ================================= 《凶宅笔记1》作者:贰十三   内容简介   所谓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传说这样死去的人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所以会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会有怪事发生。   江烁和秦一恒是一对神秘的炒房客,他们低价购买远近闻名的凶宅,经过驱鬼辟邪之后,再转手把房子卖出去,每一次都能大赚一笔,生意出奇地好!不料,这对黄金搭档却被不明来路的人盯上。一场巨大阴谋悄悄在他们身边酝酿,神秘的炒房合作者六指、“不是人”的合作者袁阵纷至沓来,各种凶险无比的凶宅不断出现,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搞定,几次濒临死亡线。此时,他们发现,自己被套进一张杀机四伏的网内!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无法XX的凶宅恶鬼和风水局,到底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命?谁,才是幕后操控这一切的高人?   作者简介   贰十三,本名花磊。   好投机取巧,偶然经朋友怂恿,踏入炒卖凶宅之路一发不可收拾。后因房产市场有价无市,便闲赋在家,无聊之余将经历加工敲字成文。   《凶宅笔记》在网络连载之后,引起千万网友疯狂追捧,成为2012年来最受欢迎的全新悬疑小说!   《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对本书也给予极高的赞誉。   编辑推荐   年度最火爆的悬疑小说,炒房者买卖凶宅的诡异经历!   每座凶宅,都有一个超级可怕的故事!南派三叔激赏推荐!   ★★★★★五星悬疑,极致体验★★★★★   闻所未闻的风水异术;   占冢、寿连、阴扣、阴兵换魂、九子镇真龙……闻所未闻的驱鬼怪招、风水异术。精彩迭出的驱鬼秘术尽在人气组合倒卖凶宅之中。 引子   我关了大灯,拉了把椅子坐下,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望去,茶几上的台灯后面,有九个人正等着我开口。这些人有男有女,年纪相仿,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他们表情不一地看着我。   我并不认识他们,事实上,他们彼此也是第一次见面,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为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套宅子。   一个月前,我在一个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许诺只要有人能够在这个宅子里听我讲完一夜的故事,我就会把这宅子过户给他。帖子的反响还算不错,只是最后真正前来的人,只有这么九个。   这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   现今的社会,人们都比较警惕,对于这种类似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本能地就会认为是骗局,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只会远远观望,看个新鲜,剩下的,也都当我是炒作,付之一笑。即便真的坐在这里,也不见得是真的相信我的许诺,很可能只是来寻求刺激的。   事实上,我的许诺是千真万确的,但我并不是冤大头,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目的:为了兑现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这套宅子很大,市值几百万元。即便有十个人围坐在客厅里,依然显得很空旷。这是我名下最值钱的一套宅子。我有很多宅子,遍布全国各地,但我从来不会住在里面。我只是一个专门做置业投资的人,说白了就是炒房者。而今晚我要给这九个人讲的故事,就是关于我炒房的一些经历。   开讲前我已经有言在先,这套宅子有一些问题,希望他们慎重考虑,一旦决定留下,开讲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后果都只能自负。   九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动地方,甚至还有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叹了口气,告诉他们,我每讲一个小时就会停下来一会儿,在间隙里,他们可以去洗手间或是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但最重要的是,我要给他们拍一张合影。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要离开,我都不会阻止,但我要给离开的那个人单独拍一张全身相。   几个人听后都面露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因为这套宅子的诱惑太大了,还是人类的基因注定无法抗拒好奇心,总之,对面的这九个人,神色里都透出了一种期待。我看了看时间,是时候开始了。我给他们分别倒了杯水,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开了腔: 第一章 入行   想必大家也清楚,所谓的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而自然死亡的一般是不算的。横死也是一个比较民间的说法,一般就是指非自然死亡,譬如意外、自杀、他杀,等等。以这种方式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会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是有一些怪事发生的。即便不发生怪事,也会因为人们口口相传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房子的主人一般也都很可怜,因为很多都是他们向外出租的,所以,房客横死在里面,不仅完全影响到后续无人再愿意租住,而且即便是想要转手卖掉,也很少有人敢接,所幸碰见个不明就里的人卖给他,而现今的法律规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卖凶宅,但凡产生相关纠纷上了法庭,基本上都是会判购买者胜诉的。   而且,就算是卖给一个不信邪的人,恐怕价格也会大打折扣。以我小时候邻居家的房子为例,只是因为之前里面曾经死过一个为情所困开煤气自杀的女孩,一套能值三十万元的小商品房,最后只能以六万元的价格成交,这中间的差价是相当可观的。而我近几年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买卖,专门打探何处有此类凶宅,然后以超低价格买进。老一些的宅子基本是放在那里等着拆迁后的新房,这就能大赚一笔。而新一些的房子,通常,我也是放在银行抵押贷款,做一些其他生意。这样循环起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计。   因为经常接触凶宅,难免会被凶宅相关的故事和背景吓到,虽然没有危及生命的大灾祸出现,不过,也常常遇到些怪事,所以,我今天就来讲讲我这几年和凶宅打交道的遭遇。   我购买的第一套凶宅大有来头,所谓的大有来头并不是这个房子有多值钱,而是这所房子之前的传言实在是神乎其神。   这套房子坐落在繁华地段,本来价格应该相当不错,可惜2003年左右,房子的主人一家三口全部被入室抢劫的杀死在屋里面。传言说,当时这一家三口死得很惨,男主人死在保险柜旁边,女主人死在了床上,而且被人强奸了。最残忍的是,他们家当时上小学的孩子,是被人把头摁到马桶里不停地放水溺死的。案子迟迟没有破,这所宅子也一直没人敢问津。当时,这个宅子的继承者也就是男主人的爸爸,找了工人准备把房子大肆装修一下,一来可以洗刷一下子嗣丧命的伤痛,二来他也希望装修之后能够出租或者卖出去。   他找了几个刚从农村来到城里的农民工,并没有交代说这房子里死过人。谈好了价钱,就让几个农民工住了进去,日夜赶工,白天做一些动静大的活,晚上则做一些小活。白天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装修的进程很快,估计给的酬劳也不低,工人们干得也挺开心的。然而怪事却在晚上发生了,当晚住在这套房子里的三个农民工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楼道外面。三个人对为什么会睡到了外面毫不知情,也觉得很奇怪。很多人一定会认为可以用梦游来解释,可是,即便是梦游,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梦游,并且最后都选择睡在了同一个地方啊。   一时谣言四起,几个农民工也从邻里间听说了这套房子一下子死过三个人,都不敢再在这里干了。男主人的爸爸好说歹说,又加了一些钱,并且给这三个人在外面找了招待所住,又答应只需要白天干活,他们才肯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可是,自从那晚过后,白天也开始出现怪事。工人的工具会离奇地到处乱蹿,但谁也没有动过。而且据邻居说,这个房子晚上会莫名其妙地亮起灯,跟有人住似的。一开始邻居还以为是工人们在里面,后来才知道工人们已经搬出去了。这些事说吓人也吓人,但毕竟没有威胁到人身安全,所以,工人们为了挣钱,依旧急忙赶工,只是每个人都更加小心了。   装修差不多进行到三分之一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有一天,工人们忽然一起找到雇主,说无论怎样也不干了。雇主问起原因,工人们都说,他们晚上在招待所住时会成宿成宿地做梦,梦见几个看不见脸的人围着他们说:“没有床睡觉了,你让我睡地板上啊?”这些工人本来就比较迷信,又联想到房子之前发生过惨案,这下再也不敢干活了,直接结了特别少的钱就都走人了。   男主人的爸爸很郁闷,但他思子心切,听工人说的意思是自己儿子一家并没有投胎,他很想再见儿子一家,所以当晚就自己住了进去。然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死在了那间房子里面,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过了好多天才被邻居发现,尸体已经臭了。后来听一些人说,他是被儿子一家拿去当床了。这横死的冤魂是六亲不认的,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可信,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叫秦一恒,他勉强还算是个懂行的人,当时我正想做生意,却苦无本钱,这个朋友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去把这套房子买下来。   本来我是不肯的,但秦一恒说得挺像那么回事,我也是实在想做生意赚大钱,就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跟老头的一个女儿谈了谈。110多平方米的房子,当时市价大概是四十万元,我只用了七万多一点点就买下了。其实,买了之后我心里也没底,秦一恒就让我买了150公斤大米,把这间房子的地上都铺上米粒。然后等了三天,他又叫我买了很多公鸡,必须是那种还没配过种的公鸡,放了血,把血泼到整套房子的门窗上,然后就叫我耐心等着。   我就这么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些日子,直到他告诉我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我才跟着秦一恒回到那房子。一推门,屋内的景象差点儿把我吓哭了。虽然我并不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东西。我看见所有窗户上、门上都是血手印,墙上也有很多,像是一个人把手摸到了我之前泼的鸡血上面,不停地到处抹一样。秦一恒说,之前的那些冤魂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用的是一种窒息的方式,也就是说,把冤魂困在房子里,让它们无处可躲,仿佛窒息一样,最后只能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他解释说,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方式,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如果用别的方法,想要除去这些冤魂实在太困难了。我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但是眼前的手印告诉我,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最后,秦一恒说这房子干净了,我可以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然后搬进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里刚死过人,我怎么敢住?心想着先放一段时间再说吧。为了犒劳他,晚上我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很晚才散席。刚回到小区门口,正往家里走,秦一恒的电话就追来了。   他的声音很急切,说他白天看错了,还有一个小鬼和一个老鬼没除掉,恐怕我们俩进去的时候已经附在我身上了,他叫我千万要小心,一定要躲着领着小孩的大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能接近。   他的话刚说完,我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四周,幸好并没有什么领着小孩的大人。这时都已经快半夜了,小区内除了亮着灯的超市和麻将馆,哪儿还有人?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害怕,一路走到家,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等到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我急忙关上门,立刻瘫软到地上。   我给秦一恒打电话,想报个平安什么的。其实我也就是心虚,想听个人说说话,好让自己平静点。他告诉我到家就好,叫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盖被子,只能盖床单。晚上如果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去看,只要蒙头大睡到天亮就万事大吉了。   听他说得举重若轻,我心里还是没底。早知道这么吓人,我死也不买那所凶宅了。我让他过来陪陪我,他说这种小事没必要兴师动众,照他说的做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放下电话就钻到了床单底下,还颇有预见性地准备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万一尿急也可以应付一下。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躲在床单底下鬼就看不到我了,它看到的就只是床。我不知道这些歪理邪说有什么凭据,反正我是不敢挑战“权威”的。   这一宿我根本没睡着,战战兢兢地等到了天亮,能听见外面鸟叫了,我才敢冒出头。环视了一下,赶紧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跑了出去。中午的时候我才敢回去。回想一下昨晚其实什么诡异的动静都没有,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可是,我回到家里才发现,秦一恒说的根本不是危言耸听——借着阳光,我看见床边有很多脚印,一圈一圈的,像是围着我的床在转一样。   这些脚印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我昨晚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响动,脚印却这么诡异地冒出来了。这下,我是完全信了秦一恒所说的了,就赶紧跑出门打个车去找他。   找到秦一恒,跟他说了脚印的事情。他安慰了我半天,我才稍微平静一些。而后,他说要帮我把身上的两个鬼赶出去,我自然感动得痛哭流涕。   之后,所谓的驱鬼仪式并不像电视演的或者那些神棍传的那样。秦一恒找了一根绳子,把我倒吊起来,然后用一块小木板不停地敲打我的全身。我的手机和钥匙都从兜里掉了出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的脑袋已经充血得受不了了,他才把我放下来,又给了我一把硬币,让我出去花掉,一枚也不许剩。   花钱倒是容易,我去了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钱就花光了,只是我心里觉得很不解,这算什么驱鬼仪式啊,一点都不正经。花完了钱再回去的时候,秦一恒已经准备好一盆水等着我了,我刚进屋他就把我拽到厕所,从头淋到脚。水太凉了,我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止不住。秦一恒一直站在旁边抽着烟看我,本来我还想抱怨的,一看他挺凝重的表情,我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喷嚏才打完,秦一恒递了根烟给我,然后告诉我说,打我的那块木板是鞋拔子,据他说用年头很久的鞋拔子打一个倒立的人,这个人的魂魄就很可能会从天灵盖被震出来,这样做是为了震那两个鬼,让他们附在我身体上的力量小一些。而我花出去的硬币,则是庙里的功德钱,具有一定的法力,花出去的时候,可以把身体里的一部分邪气带出去。最后淋在我身上的水就更简单了,是童子尿和淘米水。等我打完喷嚏,那两个鬼魂已经从我的七窍被我彻底地喷出去了。   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我没勇气问他童子尿是哪儿来的,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就能想到了。想想真是恶心,可是为了自己的命,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知道他这套驱鬼的方法是谁教的,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是我也就认识他这么一个懂行的人,就算我不信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高人了。这个事过去之后,我就再没见到床边的脚印,而且再去那套房子的时候,一进屋的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也消失了。又过了两个月,我见那套房子还挺安生的,也就鼓起勇气住了进去。头一个星期,我是拉着秦一恒一起住的,一来是给自己壮胆,二来也可以借借他的仙气。而我之前的那套房子被我租了出去,租金还可以,起码生活是稳定下来了。   我见有利可图,就打算用这个办法再弄几套凶宅。我寻思着用这些凶宅去抵押贷款,这样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了。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他也很赞成。于是我们便开始专门在全国各地搜寻这样的消息,还真让我碰见很多类似的凶宅。 第二章 出师不利   我们首先相中的是同省另一座城市的一处别墅,别墅的年代比较早了,应该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建的,别墅的主人是一个姓王的土大款。我跟秦一恒遇见他也算是机缘巧合。有一天,秦一恒无意间在网上一个房产论坛上看见了他发的售房帖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没承想还真让我们撞对了,当即就约了时间见面。时至今日,这个土大款的生意早就已经越做越大了,不过还是改不了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见面的时候,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身上的金饰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好几斤,说话时手指点着桌面,手腕上的金表晃得我眼睛直晕。据土大款讲,当初他趁着刚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大赚了几笔横财,手头上的钱多了以后,自然也就开始贪图享受,这个宅子就是他发家之后买下的。住了几年,他就搬到了另一个新宅里。因为并不缺钱,所以别墅也就没卖,只是转租给了一个画家当创作工作室。这个画家也没什么名气,人据说也非常诡异。本来住在别墅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基本不喜欢跟邻里交往,所以这个画家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从住进去那天就再也没出现过。   过了一年,等到他来收房租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画家早就死在别墅里了。这也是这个别墅最诡异的地方,说起来真有些像天方夜谭,整座别墅被画家装饰成了墓室的样子,墙上画满了壁画,都是羽化升仙什么的愿景蓝图,大厅中间不仅有棺材,还有棺椁,规格看着很高。整个别墅门窗紧锁,只有几盏早就熄灭了的长明灯。当时,王姓大款见状就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就认定是自杀,这个宅子也就这么一直空了下来。时至今日,楼价水涨船高,他即便再有钱,看着这么一栋宅子空着也心疼,寻思着,不管卖多少钱,总比这么看着堵心强,于是,这才让助理上网发了帖子,又去了房产中介登了记,打算把别墅便宜点卖出去。   听土大款说的,这个宅子还真是很玄乎。秦一恒就提议先去看了宅子再作打算,毕竟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土大款似乎对那个别墅很忌惮,只是交给我们钥匙,让我们自己去看房。我们也没耽搁,拿着钥匙按着地址就去了。   我们去看的时候棺椁早就已经清空了,只是墙上的壁画还在。不用说,凶宅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空气阴森森的。   整栋别墅在这片别墅群里面不算大,230平方米左右。客厅倒是很富丽堂皇,挺符合土大款的审美观。我和秦一恒转了一圈,他四下看了半天,脸上就有了喜色,告诉我说这栋房子根本不算是凶宅,完全没有冤魂之类的东西,我们买了就是纯赚了。听他这么说我也很高兴,也不那么紧张了,就好奇地去看墙上的壁画。   壁画也的确诡异,用的都是油画技法,很写实,但完成得比较潦草。内容应该就是这个画家幻想自己从这个房子里面羽化升仙的情景,身旁一群童男童女护法跟着他往天国走。因为是用油画技法画的中国传统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我大概看了几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画里升仙的是个女人。这不是头发长短的问题,虽然很多画家的头发也不短,但因为画得很写实,所以还能看出这个女人的身材还挺不错的。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也没细想,本来嘛,这艺术家的思想我们常人是很难揣摩的,况且我对此也并无太大兴趣,我只是赚我的钱而已,所以跟秦一恒简单沟通了一下,就打算下午跟那个土大款签合同。合同签得很顺利,价格也在我们预想的范围之内。这套别墅市值应该九十多万元吧,我们只用了十万多一点就拿下了,而且双方都认为自己获利了。土大款不仅解决了一块心病还拿到了钱,我们也算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几个人都很开心,吃饭喝酒都很尽兴。   接下来就是这套房子的用途问题了。我倒是挺喜欢这套别墅的,虽然比较老旧,但起码也是别墅啊。对于出身穷苦的我来说,这辈子能住进别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重新装修一下,留着自己住。秦一恒倒也没反对,只是跟我说,这个房子虽然没有什么鬼神,但好像从风水上有点说头,不过他也不是很懂,我们得找个懂风水的人给好好看看。谁知道隔了一天,还没找到懂风水的高人,那个土大款就找到我们俩说要把别墅买回去。作为一个商人,我当然很乐意这样,只要他给的价钱合适,让我赚一笔,我这就等于白捡了钱一样。谈了谈价格,土大款决定出到二十万元。我寻思着净赚了小十万,也差不多了,就松口答应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刚卖给我们的房子,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买回去。晚上我和秦一恒一合计,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就决定把合同缓一缓再签,先从侧面打探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在附近的麻将馆、茶馆一类的地方问了问,才知道,当初死的不止一个画家,还有画家当时正在画的一个裸体模特也和画家死在了一个棺材里。这样一来倒是和壁画上的女人对应上了,可是土大款为什么对我们说只死了一个人呢?难道是他不知道?这显然不应该,况且已经都是凶宅了,他说死了一个人和死了两个人其实没太大区别,显然他是说谎了,原因肯定不是这个。这下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秦一恒也很有兴趣,我们决定再仔细查查。最后,我们合计了一下,就又去了那栋别墅。   再到别墅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其实也是没目的地在别墅里面乱转,看来看去,倒真没什么发现。我又跑去看那些壁画,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我俩站在二楼的阳台抽烟,聊这件事。   他说,估计这个老板是怕我们发现他的什么秘密。   我也同意这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秘密八成也是这个老板近期才发现的,否则他就不会把房子卖给我们了。   我猜想可能是老板把那个女的杀了,然后正好撞见了画家把别墅打造成了坟墓,就索性也把女人的尸体放进来干扰视线,这样他就能脱罪了。   秦一恒倒觉得这个推论不太现实,因为这样的话,壁画上的那个女人就很难解释了,他更倾向于别墅的某一处说不定藏着那个土大款的什么东西,可能宅子出售前土大款并不知情,等到宅子卖了,他才忽然发现或是想起来,这才找我们亡羊补牢的。   宅子里埋着东西?我听了还挺兴奋,心说这要是古董财宝什么的,是不是现在在法律上就算是属于我的了?那我赚了这十万元差价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如果是这样,宅子我是铁定不卖了。   我俩聊着聊着,眼见着太阳已经落山了,两个人都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就准备打道回府,寻思着第二天再回来好好寻一下宝,万一真如我们所想,那这宝贝可不能轻易这么丢了。磨蹭了一会儿,我们就准备下楼。刚走到楼梯上,秦一恒忽然扭头对我挤挤眼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赶紧凑到我耳边说:“有东西回来了,你赶紧学我的样子做。”   这一句差点儿把我吓得尿裤子。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往下看去,朦朦胧胧的,视野不是很好。这时候秦一恒把一个东西塞到了我的嘴里,告诉我要闭气,嘴里的东西千万不能咽下去,闭着眼跟他走,感觉撞到什么东西时就把嘴里的东西用力喷出去!我还没听利索,他就已经先走下去了,我只好照做。 第三章 是个圈套   要是一个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闭着眼睛走到厕所或是厨房,想必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问题是这个别墅我就来过两次,让我闭着眼睛走到楼下还要出别墅的大门,这简直太困难了。我闭着眼睛一步一步地挪,恐怕摔跟头。起初,我还能听见秦一恒走路的声音,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心里顿时一慌,本能地就想睁开眼睛,幸好被我及时忍住了。   其实,有秦一恒在,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的,实在不行我还能大声喊他来救我。这么想着就站定平稳了一下情绪,继续向前走。我扶着扶手下到了一楼,前进才开始艰难了起来。首先我的气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再憋下去我就要因缺氧晕倒了,而且没有扶手的帮助,我连方向都分不清楚了,想走出去谈何容易。走了没两步,我实在忍不住要喘气了,就感觉我面前有一个东西。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闭着眼你也能感觉到在离你面部很近的地方有没有东西,甚至很多人在被人注视的时候明明看不见对方,却也能感觉得到。   我心想,秦一恒是让我撞到什么的时候再吐出嘴里的东西,现在我还没撞到呢,然而再走一步就会撞到了,我到底是吐还是不吐?嘴里的东西刚才一直因为害怕都忘了感觉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恶心,这他妈的是什么味道啊?脑子里犹豫这么一下,加上嘴里那东西恶心味道一勾引,我彻底闭不住气了,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干呕了出来,然后止不住地咳嗽。   这样一折腾,我下意识地就把眼睛睁开了,刚睁开眼皮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睛还不是很适应,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我用手向前拍了一下,很奇怪的是刚才能感觉到的在我面前的东西消失了。这下我反而更害怕了,因为刚才的感觉太真切了,不像是幻觉,何况我现在既没有闭气也睁开了眼睛。我连忙叫秦一恒的名字,却没人应我。   我左右看了一下,自己已经走到大厅里了,门口就在离我没几步的地方,瞅准方向,我撒腿就朝门口奔过去。打开门又跑了好几步远,才敢停下来喘气。   依旧不见秦一恒的影子,我用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又等了一小会儿,我才看见他从门里面缓缓地挪了出来。出了大门,他睁开眼睛看见我正在看他,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也是一阵干呕。我真后悔没带瓶水过来,看见他干呕,我他妈的又想吐了。   秦一恒问我怎么比他还先出来,我也挺不解,刚才明明是走着走着他就没动静了,按理说应该是他走在我前面才对,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是睁开眼跑出来的,所以很快?不过刚才也就跑了几步远而已,并不能节省多少时间。现在我也顾不上细想这些问题,嘴里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我问秦一恒给我嘴里塞的是什么,太他妈的恶心了。   他撇撇嘴说,告诉我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更恶心,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一想到之前他用童子尿的那套路数,心想这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屎就行了。   他点点头,说是的。   我立刻又是一阵干呕。   秦一恒说这是羊粪球,要在一段时间内只给公羊吃艾草,等到公羊完全清肠之后,拉出来的粪便就是了。我听了倒还舒服了一些,起码比人粪听起来干净点。   接下来我问他,你说有东西回来了,是什么东西?冤魂吗?他沉思了一下,说,好像是。   这下我心里更没底了,因为他看起来像是很不安的样子。我寻思着也别管什么金银财宝了,贪心不足没什么好下场,直接就按照二十万元成交吧,这趟浑水我是蹚不起了。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简单地给我解释了一下。公羊艾草的粪便含在嘴里据说可以让经脉震动平静下来,而且喷出去有很强的驱邪作用;闭气则是减少阳气外散,防止被不干净的东西侵体;闭上眼睛是给那个东西尊重,你看不见它,它就不会来招惹你。他说,同理,生活中如果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最好不要说出来,如果在晚上去谈论质疑它们的存在的话,也很容易引起它们的注意,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我听完他说的话,才想起来把我没闭气睁开眼跑出来的事情告诉他。他听完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抽了根烟又跟我说,这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卖了,只能自己留着了。我想细问,他就摇摇头说,不能告诉我。回到宾馆,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躺在床上只能不停地抽烟,一宿基本没怎么睡,有几次睡着了,却过个十分八分钟就又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土大款就打电话找我来签合同。看来他还真是很着急。我找了个特牵强的理由延期了几天。土大款还挺不甘心,又劝说了我半天,我也只能继续敷衍。撂下电话,我就问秦一恒,下一步我该怎么做。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咱们这回中计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跟着慌了。如果是合同上面有什么漏洞,我们被坑点钱也就算了,但听他的语气,想必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我连忙问秦一恒我们中什么计了。   秦一恒叹了一声说,古代的墓葬规模都是有一定规范的,比如皇帝的棺椁有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等等。之前我们就收到消息说,当初别墅里面已经有棺椁存在了。按照消息里面形容,应该只有一副棺椁,而且后来棺椁的去向我们也不知道,土大款讲的时候也并没有交代这件事。之前我们也是太大意,感觉不到里面有邪性的东西存在,就一直没往深处想,而这次再去居然遇见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显然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   秦一恒说到这儿,喝了口水。我嗓子眼儿也发干,不过我是急的。   他说,如果是按照很低级的墓葬规模,只有一副棺椁就够了,可是回想起来别墅内墙上的那些壁画,我觉得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也就是说,也许连那个别墅都是这个墓葬的一个椁,我们进了别墅,恐怕会被主人当作陪葬的童男了。即便我们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恐怕也会在一定的时日内死掉。   很多棺椁的内壁上都会画上一些臆想升天或是描绘主人一生所为的画,这点我倒是知道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却完全不能把这些联系到一起,因为在我的概念里,既然是墓,那肯定应该是在地下的,起码棺椁应该埋在地下吧。如果整栋别墅也是一个椁的话,先不说现在原本的棺材已经没有了,单说棺椁暴露在地面上也是说不过去的。   秦一恒也在沉思,想了半天又说,我们还得去那个别墅一趟,这么下去只能是等死了。那个土大款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一点,他是故意引我们进去的。   本来我对那栋别墅已经有了抵触心理,听他这么一说,我是真有点不敢去了。可是他也不像是危言耸听的样子,我也只好跟着,总不能为了挣钱把命给丢了。去之前着实折腾了一番。秦一恒让我把身上脖子以下的毛发都刮掉了,连阴毛也没放过,说这样会更像童男。我觉得自己挺滑稽的,但也笑不出来,一切只能听他安排了。而后,他用一坨黏黏糊糊的东西像做面膜一样涂在我脸上,跟我说这是陈年的糯米,要在除夕那天熬的才管用。这一切准备停当,我俩能做的就是等天黑了,这副德行要是白天出去真是没法见人。 第四章 占冢   天黑得差不多了,我俩轻车熟路地到了别墅门外面。四周的别墅还有人住,只是亮着的灯光都不太强。加上每栋房子的间距很远,更显得这栋别墅阴森了。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买这房子了,比之前的那套麻烦多多了。   秦一恒带头推门进去,我在后面跟着。他停下我就停下,他走我就走。   转了几圈,秦一恒站在别墅里面的一个角落,跟我说就是这儿了。他让我站在这儿,一会儿有什么动静都别动,什么时候他说可以跑了,我再玩命地跑出去。但是切记,跑的时候不能抬头,只能看着地面跑。   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可是我在心里很害怕,我问他,我这么在这儿站着安全吗?   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看现在咱俩这德行,像不像随葬还没烧的纸人?放心吧,只要别乱动。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画得跟鬼似的了。我倒是有印象听过相关的传闻。据说除夕那一晚其实是一年中非常特别的一个日子,在两年的交会之间,会有那么一瞬间是阴阳不接的时候,那时候熬的糯米属于不阴不阳的一种东西。具体说起来,我并不了解,但看现状,这个糯米能阻挡我的“人味”。不过我也没心思瞎琢磨,聚精会神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大门,我得算计好到时候埋着头跑的路线,不然很可能撞到什么东西。   秦一恒把我安排好就转身去别的地方绕了。我俩谁都没带照明设备,只有门口能映进点光来,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我看向四周,他已经进入黑暗里,找不到身影了。   我哗哗地掉冷汗,实在是太紧张了。不过说实话,我很好奇自己会看见什么,但又怕看见什么,这种感觉很纠结。   站了一会儿,我好像听见了敲敲打打的声音,有点类似敲门声,又有点像跺脚声,反正听得我汗毛倒竖。看来高利润真的是伴随着高风险,而且还是生命危险。我在心里一直骂自己,做完这一次下次就再也不碰这行了。正想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居然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想喊秦一恒的名字,又怕破了什么规矩,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敲敲打打的声音突然猛烈了起来。我听见秦一恒的喊声,叫我往门外跑。   我跟听见发令枪一样低着头往外狂奔,腿都忘记要软了。我对于自己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敏锐的方向感十分钦佩。   埋着头飞奔出去,很快就从大门冲了出来。没几秒钟,秦一恒也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挂鞭炮,用打火机点着了从大门甩了进去。顿时鞭炮声大作,动静着实不小。   还没等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他就问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红色的,赶紧拿出来。我想了半天,好像就钱包里有几张卡是红色的。越紧张手就越不听话,当我哆哆嗦嗦地把卡掏出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不少工夫了。这时鞭炮声已经停止了,周围的几栋别墅里也热闹了起来,开窗户看热闹的人竟然还不少。   秦一恒看了看我掏出来的卡,选了其中一张红色比较正的,说感觉有什么东西拉自己的时候就用这张卡往拉自己的那个力量的方向丢过去,说完他往卡上吐了口唾沫,塞到我手里。   我把卡拿在手里真是百感交集,怎么他的办法都这么恶心呢?不过经过前几次我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只能攥住了卡。   就在这个工夫,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仿佛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手。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我感觉这股力量想将我往别墅里面拖,可是我一紧张竟然忘了手里还有卡,只是本能地扯着脖子喊秦一恒救命。   他听见我喊,就骂我,叫我丢卡。我这才如梦初醒,把卡朝着拉我的方向丢过去。还别说,那股力量瞬间就消失了。我愣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刚刚发生的是不是真的。   秦一恒见我没事了,长出了一口气,告诉我说,今天我俩命大,周围的人都从窗户探头出来看热闹,阳气比较盛,要不真不知道我会有怎样的结局。之后他拉着我退到一个明亮的地方,我俩才一起蹲在地上喘粗气。   我问他刚才在里面是去干什么,秦一恒撇撇嘴,说他找了一个别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找了个方位把地板撬开埋了进去。而且最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说那个字本来应该是要用女人的经血写的,可是他一时着急没找到,就用母狗的经血对付上去了,所以我俩今天能出来真是命挺硬的,看来以后能吃这碗饭了。   我听他说得神神叨叨的,都赶上盗墓的了。其实我哪敢再继续干下去,就问他刚才拉我的是什么。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张红卡上面抹了唾沫,是稍微带着点人气儿的,说白了,刚才就是丢车保帅。然后,他继续告诉我,生辰八字埋在了别墅里,相当于把墓主人的身份换了,意思就是把它的户口注销了一样,所以那个东西很生气。不过这样一来,那张纸上写的那个人恐怕要有血光之灾了,最次也得是折寿。   说实话,他的这个办法很损的,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都是这样,我们俩谁也不是来普度众生的,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不过,我问秦一恒具体写的是谁的时候,他却不肯告诉我了,只是一再声明,我俩现在没事了,这事算是了了。但经过这么一闹,不知道土大款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土大款又主动找到我,说把价格提到三十万元。我跟秦一恒一合计,赶紧应下了。回过头他才告诉我,看到土大款这么着急,他似乎猜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墓是土大款给自己准备的,画家死在里面肯定跟土大款脱不了干系,这叫作占冢。   让一个跟自己生辰八字相同的人先替自己死进去,肯定经过某个大师布局。这是占用那个画家的阳寿呢。而那个死了的女模特,恐怕也是如此。正因为要占阳寿,而不是享阴寿,所以棺椁必须在地面以上。   这次让我们进去,八成就是想害我们的性命,给之前死在里面的画家和模特随葬。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最近那个画家和女模特的怨气开始压不住了。秦一恒估摸着,这个土大款每当发现宅子里怨气压不住的时候就会骗人进去随葬。轮到我们俩,说不定已经是第几条性命了。而现在经过我们俩的破坏,这个精心布局的别墅恐怕是废了。不出意外的话,土大款现在的寿命,是跟写了生辰八字的这个人的寿命是一样的了。   这个别墅虽然只是经经手我们就赚了将近二十万元,但也是我头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些灵异的东西,并且切身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我们俩回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挣到大钱的喜悦,反而跟吃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   不过,经过这次,秦一恒坚信我们俩的命都很硬,硬到那种钱不赚的话都是暴殄天物。   我不置可否,因为金钱的诱惑对我真的很大,可是同样我也是心有余悸,生怕以后再碰到这种祸事。   倒是他安慰我说,这么牛叉的宅子,恐怕这一辈子就能碰见这么一回,因为大师必定还是有数的。我听了才觉得安心,没休息几天就又蠢蠢欲动了。除了秦一恒的招式比较恶心以外,想想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第五章 猫灵   之后沉寂了半个多月,倒不是我们不想继续做了,而是消息来源实在有限,苦苦寻觅,却找不到真正靠谱的。说到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这凶宅的消息也只能通过一些传言去捕风捉影,谁也不会摆到台面上来说,毕竟产权人还是抱着希望把宅子尽可能卖到高价的。而且,也不是每个城市都会有凶宅,即便有,我们也不可能每一个传言都亲自去考察,所以,一时间买卖宅子的事情还真陷入了僵局。   后来,一个忽然找上门来的房产中介人,才算帮我们彻底打开了局面。这个人叫袁阵,长得油头粉面的,一脸精明,一看就觉得天生是一个做买卖的料。他说他也是偶尔听人说起,有我们这样两号人在四处打探凶宅。他做的正好也是置业投资顾问的活计,常年全国各地四处奔波,手里倒是有不少人脉和消息网,所以来看看能不能有合作的机会。他给我们介绍房源,事成之后给他一部分佣金,这样也算是共赢。   我跟秦一恒简单一合计,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当即就跟袁阵达成了口头协议,约好他以后再去任何一个城市,就帮我们搜集相关宅子的信息,把相对有价值的消息反馈给我们,事成之后我们按照成交价格的点数提成给他。   袁阵倒也真有点本事,达成协议的第四天就打电话来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宅子。效率高不说,还提前帮我们打探好了宅子的相关细节。   这个宅子是在一个老式居民楼里,只有四层,挺残破的,估计是20世纪70年代那时候的一批建筑。   宅子的利润相对来说不大,但也是很特别的一个宅子。因为凶宅多数都是有人横死在里面,但这一个宅子不同,死的是一对猫。   之前这户人家是一对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老两口特别喜欢猫,退休后就养了一对猫咪,也算是给自己找个伴。   有一天晚上,两只猫在阳台玩耍,老两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两只猫关在了阳台,不让进到屋子里来。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老式建筑的阳台并不是封住的,猫多多少少还是会淋到一些。第二天,两只猫就死了。   当时是春季,其实并不冷,两只猫死得很离奇。然而老两口谁也没有表现出伤心,很无所谓地把猫的尸体丢掉了,这跟他们之前的爱猫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邻里都很奇怪,但老两口却不愿多说一句,而且没几天老头老太太就离奇地搬离了这里。一开始邻居都以为他们被儿女接去住了,直到老人的儿女找上门来,才知道两个老人是自己离开的。但让人称奇的是,家里的钱物一样都没动,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儿女发动关系,张贴寻人启事,找了很久也没有音信。   过了一年,儿女们已经放弃了,便把这处房子租了出去。然而,当房客住进来后,每晚都能听见阳台上有奇怪的动静。去查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再租住了。又过了半年,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图便宜,住了进来,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大学生离奇地选择了跳楼自杀。这样一来,这个宅子就彻底成了凶宅,再也无人敢问津了。我这次讲的就是这个老式居民楼的事情。   说实话,我对这种很老的宅子兴趣不大,因为即便是等它拆迁建新的,也是要一段时间的。但秦一恒倒是觉得这个很有升值潜力,因为地段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   我们联系到了老人的女儿,简单地说了一下对房子有兴趣。这个女儿就赶紧掏出钥匙要带我们去看房,看样子很想急着出手。   我们去的时候,街坊四邻见到我们要看那个宅子,很多都在远远地看热闹,不时地议论着指指点点。我有些心里没底,秦一恒倒是觉得不用大惊小怪,我们赚的就是这些一般人不敢赚的钱。   老头的女儿给我们打开门,简单带我们在屋里转了一圈。当初老头老太太居住时留下的老式家具基本都还在,不过都已经落了不少灰尘。房子不大,四十平方米左右,又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桌子、椅子,显得很拥挤。   大致看了一下,我就跟老头的女儿细聊起了价格。秦一恒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分工,继续仔细地在房子里查看。我把价格压得很低,老头的女儿似乎还有点不情愿。不过她可能也是急等钱用,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等我这边价格谈拢,秦一恒也差不多看完了,冲我点头示意可以成交。我们就跟老头的女儿谈好,当天下午就来签合同。和老头的女儿告了别,出门的时候,秦一恒从包里掏出一个龟壳来,让我用手摸,上面湿漉漉的。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当时天很晴,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况且我们是在一个北方城市,空气是比较干燥的。秦一恒说他看了,房子里的确有东西,不过不是凶的,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有很大的委屈,却不是要打算害人的。可这样的话,那个跳楼的大学生就死得很蹊跷。   我问那房子里的东西是那个大学生吗?秦一恒摇摇头,说他也看不出来,这个不是很凶的那种,所以看起来比较模糊,不容易分辨具体。   虽然现在房子里是什么东西还不明朗,但按秦一恒的意思应该是无害的。他说这种用龟壳测吉凶的方式叫龟卜。他只是略知皮毛,而真正的大师甚至能推算出国运。据说这上面的水珠就是那些东西的眼泪,而龟壳上面流泪,则说明房子里面的东西受了很大的委屈。不过这些也只能是道听途说,这些水珠具体是什么,我们是不可能了解的。   中午吃了饭休整了一下,下午我们就把合同签了。签完合同,我们拿了钥匙又去了那个房间。秦一恒去签合同之前,买了很多糯米纸,我们把糯米纸贴在门窗上,然后他就拉我去闲逛了。   他解释说这样做是想看看那些东西究竟会不会出来,如果它只是待在房子里面,那就更没有危险了;但是如果它可以自由出入的话,这个事情就比较复杂了。逛到差不多下午5点,我们就返了回去。   秦一恒查看了一遍,说那东西没出去。听他这么说,虽然我明明知道有东西就跟我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没准它就站在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可我却如释重负。因为他说现在情况很乐观,也很容易处理,回去休息休息找个黄道吉日过来好好打扫一下就差不多了。那东西自然会给新住进来的人让地方。他的语气很轻松,我也就很开心。这笔钱赚得比前面的容易多了。   隔了四五天,秦一恒就选了一个日子,找我带着七七八八的扫除工具准备去大扫除一番。本来我是打算叫钟点工的,可他说这个房子必须得主人来打扫才管用。没办法,我们就只能亲自动手了。打开门,我们把那些破烂的家具都搬到楼道里,准备一会儿再叫工人来搬到楼下去。   见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为一个凶宅打扫卫生,居然还有好心的邻居来提醒我们说这房子不干净。我笑而不语,心说干净的话我还买它干什么。家具搬完,秦一恒就拿出大桶盛好米接水,我们就用扫帚蘸着淘米水扫地。扫了几下,秦一恒忽然愣住了,皱了几下眉头。看到他的表情,我心里立刻就打上鼓了。   秦一恒把扫帚放下,又跑到窗户那儿仔仔细细地看,然后回过头告诉我,妈的,房子里进来别的东西了。幸好是大白天,要不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恐怕得吓得尿裤子。他把我拉出屋子,一直在念叨。之前的那个东西没出去,但是有新的东西从外面进来了,咱们今天不能打扫了,尤其是黄道吉日里千万别招惹那东西。虽然今天比较盛,但是如果这么盛的日子被缠上,事就闹大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很心慌,不知道是不是我时运不济,反正每次都是关键时刻出幺蛾子。   东西也没敢收拾我们俩就先返回宾馆商量对策。秦一恒琢磨了半天,跟我说,现在不管怎么样合同都签下来了,这件事就甭躲了,只能硬着头皮解决了。   我表示赞成,反正我也只是给他打打下手,而且我觉得这个房子再凶,总凶不过土大款的那个别墅吧。   第二天中午,我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秦一恒拽回了宅子。他拿着龟壳挨屋转了半天,然后就对着龟壳直咬嘴唇。   我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龟壳,这回一点都不潮湿了,我还挺高兴,以为是那东西走了。谁知道他一下子急了,冲我喊,谁他妈让你摸了。他突然发声吓了我一跳。我还挺委屈,那天明明是他主动让我摸的,今天我摸一下怎么还不行了。   秦一恒也不跟我解释,愁云满面地看我半天,让我立刻去寿衣店买点香烛纸钱什么的。我没敢耽搁,只是去寿衣店的路上心里一直犯嘀咕,我是不是惹祸了? 第六章 惊魂一夜   买回香烛纸钱,秦一恒就忙活开了,也不让我帮忙。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点香烧纸钱,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等到一切都忙活完了,他冲我一笑,说之前他看错了,本来龟卜他就不太会用,卦象不小心推反了。现在这个屋里其实啥都没有,但由于空了太久,没有人气,偶尔过路的脏东西就喜欢在这里落脚,只要找个火力壮的年轻人住一晚上就没事了。   我听完他的话心里就犯怵,这明摆着是说让我住啊。虽然他说没事了,可是自己要是在这个房子里住一宿,心里还是很压抑的。不过幸好我现在住的就是一套凶宅,住了这么些日子倒也没什么事发生,无非就是个克服心理恐惧的事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只能拼了。秦一恒帮我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把之前搬出去的床搬了回来,还给我买了一床被子,把床放在了客厅正中央的地方。   现在整个房子除了这张床别的任何家具都没有,大白天看着就有点吓人。我心想晚上的时候灌两片安眠药,一宿过来也很容易。   临天黑的时候,秦一恒说不能陪我了,临走时给了我一个塑料框的镜子,看质量像是路边摊买的,背面还有一张浓妆艳抹的美女照片。他用根线拴好了让我挂在脖子上,叮嘱我一定要让镜子面朝向自己,睡觉的时候就平躺着,千万别翻身,别让镜子翻过来。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也不能说不。   秦一恒走后,我就立刻乖乖地躺在了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天很快就黑了,我从被子里掀开一条小缝看了看,整个房间都被黑暗吞噬了。   因为他叮嘱我不能翻身,我吃安眠药的计划泡汤了。万一睡熟了不老实,恐怕会坏了事,我只能用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平躺在被窝里用手机玩游戏打发时间。差不多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一看表才晚上10点多一点,实在闷得够呛,心想,这一宿要是这么下去太难受了,索性把被子掀开,舒展舒展身体。秦一恒已经说过这间屋子没什么事了,撑死就是一两个过路的小鬼,估计对人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这么一想我的警惕就松懈了,不知不觉也就真的困了。刚闭上眼,我就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这个冷战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我本来马上就要睡着了,这一下子就又清醒了。我想睁开眼,却忽然发现身体一动也动不了。我心说糟了,这个时候鬼压床了。我以前是有过几次鬼压床经历的,所以也就没有过分慌张,只是想着在电视上看的那些破解鬼压床的办法,例如心里暗骂脏话,努力动脚指头什么的,结果都不管用。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不知道被压了多久,正当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压在我身体上的力量瞬间就消失了。   我终于能动了,一摸额头,上面全是汗。我也顾不上把汗擦干净,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秦一恒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秦一恒问我,有没有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对你吹气?   这下把我问愣了,我回答没有。   他说那好,你现在千万不能睡着,打足精神,拿好你的镜子,要是感觉到耳边有人对你吹气,你就把镜子照向那个方向。   我说,你不是说这房子没问题吗?纸钱香烛烧了一大堆,合着你是忽悠我呢。   秦一恒回答得也挺理直气壮,谁让你摸龟壳了,我不那么做,你今晚敢住进去吗?你就照我说的做,要不然我怕你明天都出不了这房子。   他的这句话当真把我说怕了,冷汗瞬间就流了一后背。我的声音都有点抖了,妈的,他不在我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哀求他来给我壮壮胆什么的。秦一恒却说,如果他来了,我今晚能躲过去,以后他总会有不在的时候,我早晚得熬这么一次,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我真是垂头丧气。人一紧张就容易草木皆兵,我坐在床上,不只感觉耳边,我感觉浑身上下都跟有人向我吹气似的。我拿着镜子胡乱地照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慢慢挨,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可怕的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有时候反而是你知道它会发生却一直还没发生。俗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暴风雨还可怕,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其实,我一直想抽烟,但又不敢抽,我怕打火机一点亮了,照见房间的某个角落站着什么东西,那简直太吓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的那种紧张感渐渐平静了下来。   因为视力受限,我的其他感官仿佛都敏感了起来。我开始能细心地感觉耳边是否有空气流动。又过了很久,我似乎感觉到真的有人在我的左耳边吹气。我不敢侧头看,只能尽力把眼睛斜过去。可是这样做都是徒劳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心里一琢磨,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拿镜子照了我也不吃亏。于是,赶紧把镜子冲着左边猛地照了过去,身体这么一动,感官的注意就移动到了控制肢体的运动上面,所以照完之后,我再感觉,好像那种吹气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坦白讲,我至今都怀疑那只是我当时的心理作用,但在这之后,我的的确确再也没感觉到耳边有那种空气流动。我精神紧绷地坐到了天亮,秦一恒就急匆匆地赶来找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我的镜子。我一看不要紧,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裂了。   他用块红布擦了半天,长出了一口气,问我,看见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吗?   我还敢看?我现在还能说得出话来就不错了!   他听我说没看见,摇摇头说,可惜了。   我问,那我现在安全了吗?秦一恒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这下我跟得到赦免了似的,真是心花怒放。原来,秦一恒在龟卜的时候,龟壳本来依旧是潮湿的,可是那些水珠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断定,房子里新来的东西能完全遏制住本来在房子里的东西,所以,他特意选了一个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没想到那个东西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我摸了龟壳,相当于与那个东西有了肢体上的真正接触。秦一恒恐怕我会被占了躯壳,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而摸过这个东西的我,恐怕已经相当于被“GPS定位”了一样,不被缠也会消福禄,所以,他让我在最阴的午夜住在这个房子里,先用镜子镇住自己的魂,防止自己的魂被引出去,然后等到那个东西等不及的时候用镜子照它。镜子自古就是用来辟邪的,现在很多人家还保留着在窗户上对外悬挂镜子的习惯。用个容易理解的话说,就是我当晚用那个镜子把那个东西反伤了。   听秦一恒的意思,我现在是自救成功了。只是这样一来有两个弊端,据他说真正摸过脏东西的人几年之内是不能要小孩的,因为孩子会先天残疾。这个我倒是无所谓,结婚生子对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第二就是一段时间内的运气肯定会很背。这我也能接受,起码比丢了性命好太多了。但最让人无奈的是,这房子恐怕是住不了人了,只能继续空着,等着拆迁了。所幸价格很便宜,倒也不亏。   秦一恒后来专门找人探讨了一下,两个人最后的结论是,应该是那两只猫成了妖魅,占了老头老太太的躯体。只是两只猫互相不知道产生了什么过节,又跑回来一只,而里面又死了一个大学生,所以当初想要上我身的那个究竟是那只猫还是那个大学生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据说猫每十年会多长出一条尾巴,和妖狐一样。尾巴长到一定数量的时候,猫就会说人话。这也是我听秦一恒随口这么一讲的,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而后来那两个老头老太太依旧没有消息,我起初因为这件事还关注了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不想了。   这事之后,我着实倒霉了一段时间,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但是有秦一恒带着,财运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还捡了一个大漏。   有个宅子,房主自认为是凶宅,因为只要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半夜都会被吵闹声吵醒,打开门出去查看,声音却又消失了,长此以往,越传越离奇,就真的没人敢住了。   后来袁阵介绍我和秦一恒去。老秦看了后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脏东西,而是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搞的,请了两个神位来,所以家运始终不安稳,多波折。这有点像一个小弟去加入社团,却认了两个帮派的大哥一样。听起来就很新鲜,挺让人长见识。而这个宅子,无论户型还是位置都很不错,除了价格没有压得很低,剩下的都很满意。毕竟这户不是凶宅,我也不好奸商到底。但这笔生意还是让我兴奋了好几天,因为我确信了这一行的“钱途”和良好前景。之后我就天天在家等着盼着袁阵跟我联系,结果却先等来了一个旧友的电话。 第七章 凶车   这个旧友是我的一个初中同学,虽然久未联络,却也从未相互断了音信。他也是听人说起过我最近常常跟一个懂方术的朋友在一起,就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想找我求助。他的亲戚遇到了个很大的麻烦,这个麻烦虽然跟凶宅没什么关系,但说来也是神乎其神,因为麻烦的源头竟然是一辆凶车。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也跟很多凶车的来源一样,就是一场车祸。这个旧友的亲戚姑且就称为A吧。A当时也在出事的那辆车里,他们迎面撞向了一辆运货的重型卡车。他们开的只是一部小车,结果可想而知。但A幸免于难,只是开车的司机被戳穿了脖子,溅了A一脸血。   离奇的是,A自从在医院醒来之后,就始终坚称她不是A,而是当时开车的那个司机。更重要的一点是,之后A的脸上开始出现跟当时被溅上的那片血迹一模一样的类似胎记的东西。然而,事情吓人之处不只是这些。这户人家在河北省与辽宁省交界的地方,当家属以为她是受到了过度刺激而产生了精神障碍,就想着把她送到省会的大医院时,要开车经过山海关的门楼,结果A死活说自己不能过关,有阴兵把守着城门,不让她过去,最后实在没办法,打听到我在做这些买卖凶宅的勾当,无奈之下,就希望我带着朋友去看一下。   我虽然算是一个很市侩的人,但对于朋友的请求也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何况我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是在中间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于是说服秦一恒去看看A的情况。   秦一恒也很义气,倒是很乐于帮忙,所以,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第二天就踏上了去山海关的车。一路上虽然旅途劳顿,不过权当一次旅游了,也觉得挺新鲜。路上的事无须赘述。到了山海关,A的家人都去了火车站接我们俩,显得特别热情,给我们安排了当地最好的宾馆住宿,看样子还真是把我们俩当救星了。   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他们也找了几个当地所谓的大仙来看过,用过一些办法,却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连某三个字的什么功的人都来了,也没有任何好转。现在A只能被他们捆在家里,送精神病院又舍不得,在家这么一直绑着也不是办法。   送走了A的家人,我就和秦一恒在宾馆里聊。   他说,从A家人的话分析,无非就是一个鬼上身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想必他们请的那几个大仙就可以解决了,除非那几个大仙都是招摇撞骗的,否则恐怕事情还真是有些蹊跷。   我听完秦一恒的话倒也没担心,反正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看看热闹就行了。就这样两个人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直接去了A的家里。A的家人已经都在等我们了。进了里屋卧室,我们看见A被捆在了一张单人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人软软地瘫在床上。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脸上真的有一片跟胎记似的东西。秦一恒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拿了把香出来,点着了插在一个盛着米的碗里,然后让我们所有人都退出了卧室,说先不要打扰A,让她好好睡觉。这个事,还得晚上才能处理。   A的家人听后连忙都退到了客厅,聚到一堆儿开始抽烟。秦一恒把我拉到一个角落,低着声跟我说,这回有意思了,见过神仙吗?   我被问得一愣,意思是A要得道升仙了?古代人修炼都是这么升仙的?   我问他,你是说附在A身上的不是脏东西,是个神仙?   他笑了一下说,不是。说完他用眼神瞟了一下抽烟的那群人,说,这群人里面有阴兵,你信吗?   这下我更迷糊了,我看了看A的家人,数了一下正好有十个人。这十个人里面有阴兵?小鬼?大白天的?然后还若无其事地跟正常人一样聚在一堆人里抽烟?还能互相聊聊股票什么的?说真的,我不信。   我悄悄问秦一恒,说,你就坦白告诉我吧,我是谁也看不出来。按理说他们都是亲戚,互相肯定是了解的。有人不正常了,聚在一起应该会察觉到的吧。   这下他不卖关子了,压着嗓子说,我刚才点的是根贡香,很贵的!你看他们谁没抽烟,谁恐怕就是在闻贡香呢。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赶紧用眼神扫了一遍,倒是真的有四个人没抽烟,不过多是女性,只有一个是男人。我情不自禁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再问秦一恒,他也撇撇嘴,说他只是感觉这个屋子里有这么一个东西,但也不确定是附在一个人身上了,还是躲在什么地方。刚才点那根香就当是行贿了,打点打点,对咱们没坏处。   听完他的话我有点紧张,转念一想,即便是鬼也是当公差的吧,应该对人没威胁。   我跟秦一恒又待了一会儿,觉得在屋里说话不太方便,就找个借口说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出来了。A的家人死活挽留,要带我们吃点当地有名的菜什么的,被我们拒绝了。   出了门秦一恒还很兴奋,说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他琢磨了一下,应该就是当时A在极度惊吓之中吓丢了魂。民间也有很多这样的说法,而恰好又是死的那个司机的魂离体的时候,就阴差阳错地进了A的身体里。现在A的魂恐怕还在那辆凶车里。今天来的那个阴兵或是小鬼,就是来收那个司机的魂的,可是现在身体和魂魄对不上,他也很难下手。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也有点开窍了。我记得小时候因为什么吓一跳的时候,长辈总会给我喊魂,而且并不是单纯地喊一喊那么简单,要跟方位、方向等林林总总很多因素结合,又要因情况喊若干次才可以。   我跟秦一恒在山海关古城里溜达了一圈,吃了个午饭,下午又回到了A的家里。这时候A已经醒了,正在床上闹,一直跟家人喊着你们别让他把我带走。因为秦一恒之前给我解释了,所以我立刻就明白A指的他,其实就是那个来取魂的小鬼。   A的家人都围在床周围,动手也不是,干看着也不是办法,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个。秦一恒就让他们都出去,让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秦一恒猫下腰在A耳边说了些什么,等到他直起身子,A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等到A哭够了,秦一恒冲她点点头,然后拉了我出去,跟外面的A的家人说,等到天黑透的时候,你们每个人进去用手摸一下她的额头,每个人只能单独进来;一个人出去,另一个人才能进来。   A的家人虽然不解,但都连忙点头。我也不知道秦一恒这是什么办法,说得好像是遗体告别似的。   问秦一恒,他才告诉我说,这是给那个阴兵机会带魂走呢,我把那个司机说服了,他愿意投胎去了,但总不能让阴兵这么大摇大摆地把魂带走吧。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肯定知道我能看出来,毕竟还得给人家面子,给阴兵个台阶下。   他说的理论还挺可乐,也不知道那些在地府当差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心眼,反正事情看来也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天黑的时候,秦一恒又先去找A聊了半天,这次甚至都没让我进去。等到他说完出来,脸色就很差,好像特别累的样子。   接着就是按照之前的计划,A的家人依次进到A的房间里。等到所有人都去过一次之后,我跟秦一恒再进去,A已经睡着了。秦一恒用手探了探,还有鼻息,就赶紧出门叫A的家人带他们去那辆凶车那里。   一行人背上A就出发,凶车至今还停在交警事故大队的停车场里。在路上,秦一恒路过公园的时候折了个柳树枝回来。等到了凶车旁边,秦一恒问A的家人,在家人里面,A跟谁的关系最好。然后,他把柳树枝交给了那个人,让那个人在地上画圆,一边画圆,一边喊A的名字,剩下的男人都得离得远一点,一群人就都隔了三四十米看着这边。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A就开始有意识了。起初她还是站不稳,也说不出话来,但看到家人还能认识。秦一恒过去看了看,说休息休息就好了,每天尽量多晒晒太阳什么的就没事了。   A的家人千恩万谢,差点没给我们俩跪下。又逗留了一天,我和秦一恒就返程了。这时A已经能正常走路说话了,就是人比较虚弱,记忆力不太好,而且脸上胎记状的印记始终下不去,不过也无所谓了,捡了条命,她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临回去的时候,我那个旧友死活要塞钱给我,我推脱了半天,没办法就收下了。虽然钱不是很多,但对于这次旅途的花销来说,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我和秦一恒自此之后休息了将近一个月,其间也有一些凶宅的消息,但不是房主开价太高,就是路途实在太远,我们俩都懒得奔波了。加上那段时间房地产特别不景气,很多房子都开始降价,一度让我打消了继续干这行的念头。不过,人嘛,总是一时淡泊,一时名利,贪欲始终还是摆脱不了的。不收宅子的间隙我们俩也接了不少小活,钱虽然赚得不多,倒也处理得容易,很多只需要秦一恒在电话里嘱咐两句就搞定了。其中就有一个有关拆迁的事,我们俩虽然没能给人解决,但酬劳还是有的。   这是A的一个亲戚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一个工头,他碰见了一个棘手的事情。一个很老的宅子要拆,已经修修补补很多回了,按理说很好拆,但机器却每次都失灵。他找上门来,想让秦一恒帮着解决一下,还许诺不管成与不成,都会给一笔可观的酬金。秦一恒就去看了一下,回来跟我说,那个拆不了的房子地基里压了一个很有年头的老王八,震着宅子,地震也震不塌的。我听后也觉得新奇,有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出道理来,虽然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但建筑物恐怕并没有以前的宅子结实。   这个事情秦一恒没敢帮忙,因为这很容易为自己招来祸事。不过据他说,只要每天在阴气最重的时辰从地基的四个方位倒醋下去,可能就有效,不过这就没人可以证实了。但那个房子最后还是被拆了,不知道那个包工头找了什么高人。   后来有关这样拆迁的新鲜事又听说过不少,多数都是当拆迁开始动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间房子拆不了,还多半都是老宅。而拆不了的原因有很多种,譬如机器忽然失灵,主要的操作工人突然生病,甚至还有开发商被托梦,等等。秦一恒每次都说我们要敬而远之,这样的钞票即便对方给得再多也不能赚,而且袁阵那边提供宅子的消息越来越频繁,我们也彻底忙了起来,继续专心收起了宅子。   我清了一下嗓子,喝了口水,手里的烟早就不知换第几根了。第一个小时过得很快,对面的九个人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有起身去卫生间,而是齐刷刷地看向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用手示意他们坐正,拿起茶几上的相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我用的是一部比较高档的数码单反,我摄影技术即便不佳,成像效果也应该不错。对面的几个人在闪光灯亮起的一刹那表情都有些木然,我很想知道照片上他们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惜我不能去看相机屏幕上的成像,只能把相机放到茶几上,因为这是我答应给朋友的承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朋友要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几年,我似乎只是盲目地听从他给我的建议,但事实告诉我,听他的总是没错的,况且,这次是我郑重其事答应他的,无论如何不可以反悔。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也许等到天亮我就能知道答案了吧。我喝了口水继续讲道: 第八章 高层   这之后我们收的第一个宅子是个新宅,住在里面的人家入户也只有几个月时间,之前一切正常。这是一栋高层楼盘,共28层。我所说的这个房子在20层,算是很高的一个位置。   说来也是离奇,起先是有一个小偷坠楼死了。小偷坠楼的原因也很巧合,他不知道怎么爬到了20楼的窗外,大概是想爬入高层的一户人家盗窃,结果阴差阳错20楼的住户开窗户无意把他推了下去。警察来过之后认定这是一个想要来盗窃的小偷,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这户人家并没有负任何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小偷坠下去的时候这户人家并不知情。据我推测,应该是男主人突然开窗的时候小偷受到惊吓,当时正值冬季,天气寒冷,人肢体本身就很僵硬,可能失手滑了下去。第二天清晨,有人下楼才看见小偷的尸体,已经摔得惨不忍睹了。据后来那栋楼底层的住户讲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摔碎了一个西瓜。   但事情过去没多久,男主人就离奇地上吊自杀了,而且死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最重要的是,他选择上吊的日子是阖家欢乐的大年三十这天。据说他在看春晚的时候跟家人表示有些事情要做,准备换衣服出门,结果就在卧室里自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停止。男主人的妻子和一个比较小的女儿每天都声称听见男主人回来敲门的声音。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你可以听出一个很熟悉的人的脚步声,能听出你一个要好朋友的车从自己家楼下驶过。所以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儿一直断定就是男主人在敲门。   敲门声持续了好些日子,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儿起初并不害怕,反而更加思念他。初期每次都会去开门,期望能看见男主人的鬼魂,然而什么也看不见。而后,两个人再听见敲门声就只能默默地掉眼泪了。再后来,男主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悲伤逐渐散去,就都开始害怕了起来,于是,就搬到了娘家住,这栋房子就空了起来。因为男主人每晚会来敲门的传言早就传开了,所以并没有人敢租住。   我和秦一恒收到袁阵的消息就赶了过去。这个宅子并不是很近,但因为是新建的高层住宅,升值空间和潜力都很大,我们两个都很动心。中间的路途虽远,但是有直飞的航班,所以去的时候只是提高了旅行成本,并没有多浪费时间。   我们通过袁阵给我们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男主人的妻子。这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话很少,简单说了一下价格就一直低着头听我一个人胡扯。   我其实也不想当话痨,但砍价是必须的。为了利益最大化,我只能不停地说这个房子多么吓人,多么危险。无奈她却不接话,最后我也只能闭上嘴,先跟秦一恒去看一下房子再作打算。   这个房子不小,装修还很有格调,140平方米左右吧,前后都有阳台。只是久未住人,已经落了不少灰。秦一恒照旧去查看这栋房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则站在原地跟女主人闲聊。一般秦一恒进到宅子里只用十分八分钟就能转完了,这次却很反常,快二十分钟了还没看完。   我一直给他使眼色,他看看我,只是撇嘴,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拉到另一个房间,问他怎么回事。   秦一恒眉头都拧到一块儿了,跟我说,这个房子被人动过了。   我听了也是心中生疑,动过了?毕竟跟着他做这行也有一些时间了,也开始能理解他嘴里蹦出来的行话,动过了,也就是说这个房子在风水布局上被人刻意改过。   说白了,秦一恒对风水并没有很深的了解,只能算略懂皮毛,但不会开车的不代表不认识车标,所以他说这个房子被人动过了,我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这样一来房子就暂时不能定下来了。秦一恒提议我们回去先合计合计,反正这房子基本是没人敢买的。   我心说稳妥一点也好,就跟女主人随口搪塞了个理由,两个人就回了宾馆。到了宾馆,秦一恒一边抽烟一边在思考,很入神。我在旁边干看着,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一起抽烟。秦一恒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说他还是不懂,咱们有必要找个高人来看看。   我说咱们都到这儿了,也没有地方找高人啊。   秦一恒又想了想,说,那唯一的办法就还是在里面睡一宿,看看晚上来的是什么东西。说完他就不怀好意地看向我。   我被看得心里都发毛了,这意思又是他妈的让我堵枪眼啊。幸好秦一恒又说,今晚他和我一起去,不过之前我们要准备很多东西。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跟在秦一恒身后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东西的种类很繁杂,我们先从超市买了很多黄豆,又专门杀了只鸡放血,把每一个黄豆浸泡过鸡血后收好,接着准备了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常用品(说是常用品,其实用到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是有备无患而已),秦一恒又拿了一瓶白酒,几种卤味。我一直以为他买这个是要供奉给谁的,结果问起,他却说是晚上用来吃的,不然干坐着会很无聊。   最让我意外的是,秦一恒还去宠物店花一千多元买了一只半大的牧羊犬,用红绳子套好。这让我实在摸不着头脑。他解释得倒很简单,狗有阴阳眼,晚上有只狗在相当于多了个帮手。接着他给我细讲了一下:很多养过狗的人都会有所经历,尤其在夜晚出去遛狗的时候,狗经常会对着一片虚无的黑暗或是一个没有人的方向乱叫,这是狗看见了脏东西的表现。而某些村子里,通常是一只狗先叫之后,全村的狗都会跟着一起吠。据说这是有地府的小鬼押解着冤魂经过。而黄豆是明正气的,可以辟邪。鸡血就更不用说,自古就是驱邪中常用的道具。   之前的这些准备虽然看似荒谬,但也都是有理有据的。可是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秦一恒准备的最后一项是给我们两个人的电话每人交了五百元钱话费。这点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他也没多解释,只是说到时候我就会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去找女主人拿了钥匙,说想晚上再去看一下房子。女主人直接把钥匙给了我们,并不想跟来。恐怕她自己也清楚,这样的房子我们也不敢在里面造次。   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就牵着狗背着包直奔那个宅子。说实话,我心里虽然没底,但我并不害怕。首先因为秦一恒在,并且我们事先有所准备。其次,这栋楼很新,而且人也基本住满了,所以在里面并不感觉阴森恐怖。进电梯直接奔到20楼,推门进去后秦一恒就开始在房子里布置。我在旁边也看不懂,只能抽烟逗狗玩。   差不多准备了十分钟,秦一恒连酒菜都摆好了。我们席地而坐,边吃边等。一切其实和我预想的一样,风平浪静的,直到快晚上10点了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们俩怕喝多了,所以都很克制,加上晚上其实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卤味基本都喂那只狗了。   虽然心里明知道真的会有敲门声,但等待的心情还是很不安的。那只牧羊犬也是吃多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角落趴着睡着了。我见状就跟秦一恒说,你买的这个狗不靠谱。他却摇摇头,说,还没到时候呢。说完他用他的手机给我拨了过来,让我接了之后,把我的手机放到了男主人自杀的卧室里。然后他把他手机的免提打开,放到我们面前的地板上。   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临来的时候交了那么多话费,只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这是双保险,说白了很多事情都是与时俱进的,能发现脏东西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照着老的套路来。通常,电话的电波还是比较敏感的,在这么静的房子里,稍微有一些嘈杂就能听得到。如果我们和狗都没注意到那个东西来,起码还有一个提醒我们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合理的依据,但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注意力就全部移到了电话上。电话很静,似乎都能传出来我们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我开始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听。秦一恒也开始闷不作声,对着发亮的手机屏沉思。瞬间,屋子就变得无声无息了。 第九章 打不开的门   这种感觉真的很压抑,我想说话但还必须压着声,只能不停地咽唾沫。又过了一会儿,我见睡得好好的牧羊犬忽然站了起来,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敲门声真的响了起来,即便我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秦一恒倒很镇定,用手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敲门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似乎是在很温柔地敲击,显得敲门的人非常儒雅。我紧盯着牧羊犬,可是牧羊犬并不叫,这下连秦一恒都是一愣。我连忙低头一看,着实吓了我一跳。因为刚刚的确没有注意,秦一恒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线了。也就在这个工夫,牧羊犬忽然开腔了,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因为这是一只半大的狗,并没成年,所以叫声太稚嫩了,而且最让我心寒的是,牧羊犬并没有冲着门叫,而是冲着男主人上吊的卧室在叫。   秦一恒见状一拍大腿,说坏了,咱们估算错了,妈的,每天晚上敲门不是他想进来,是他想让人打开门放他出去,这门里面八成有夹层,这个房子绝对有问题!   我说你也别喊了,赶紧说怎么办吧,都乱成一锅粥了。   秦一恒听完,从包里掏出一把黄豆,让我用左手攥紧了,要是忽然感觉冷,想打冷战,就撒一粒出去,依此类推。咱们已经来了,不如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一折腾我是彻底乱了阵脚,可是,既然秦一恒说不能跑,我也只能强挺着了。牧羊犬依旧在叫,我都怀疑为什么周围的邻居没有来警告我们不要扰民,难不成都把这当成这个宅子闹鬼闹得变本加厉了?   就这么一想的工夫,我还真感觉浑身冷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秦一恒在我身边,我倒是很清醒,立刻撒了几粒黄豆出去。本来我只想撒一粒的,但是实在紧张,控制不住力度。   撒了这一把,有什么东西逼近我的感觉就消失了。这种感觉之后又来了两三次,每次我都用同样的方法撒黄豆出去。我手里的黄豆已经不多了,还想管秦一恒再要的时候,牧羊犬突然不叫了。   我和秦一恒见状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敢动作。   我问他,为什么刚才有东西进来的时候他感觉不到。   秦一恒表示他也不知道,说恐怕跟这个宅子的布局有关系。想要弄明白,得把宅子的装修都弄开,或许就能找到答案。我们平静了一会儿,秦一恒带头去卧室看了看。我跟在后面进去,发现卧室并没有任何变化,我的手机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已经关机了。我又打开手机,发现还有不少电量。对于脏东西能影响电子设备,在恐怖片里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只是我之前从来没在生活中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我也并不能通过这一次就断言是那个东西影响的,因为的确也有可能是手机系统出现故障。   拿回手机后,当晚再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敲门声也在牧羊犬叫声停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跟秦一恒待到了天亮才回宾馆,一路上我们俩都在聊着当晚的事情,做着各种猜测。事实上也只是他在不停地猜测,而我只是附和着讨论而已。   秦一恒猜想,大概这个房间装修的时候被一个高人做过手脚,所以男主人死后一直困在房间里出不去,不能投胎,并且他总是在他死亡的那个时间去重复一次死亡的过程。秦一恒说这种东西并不太可能会害人,只是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很委屈,如果有人住进来,久而久之房主就会生病。至于男主人为什么会上吊自杀,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因为我们是奔着这房子的价值来的。秦一恒说,以现在的状况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除非我们把房子买下来,把墙纸和装修的东西全部弄掉,或许就能找到答案。其实我真的有兴趣买下这个宅子,只是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即便把宅子买下来,很有可能事情也解决不了。不过,我也赞成秦一恒买下来的建议,毕竟我也是有好奇心的。就这样,我们俩合计了一下,觉得可以再跟女主人压压价,如果价钱合适,就买下来。   一夜疲惫,直接睡到了下午,我们找到女主人,我又费了些口舌,总算把价钱压到了一个理想的价位。签完合同,我和秦一恒就回宾馆休整,决定第二天叫一群工人来把房子弄一下。   第二天,秦一恒先是把狗折价卖回了宠物店,接着就拉了四个工人过去干活。单刀直入地,进去先拆了宅子的木门,大刀阔斧这么一劈,果然发现了蹊跷。木门应该是特殊定制的,在木板中间夹着一层东西。我用手摸了一下,不是很硬,还有点质感。秦一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半天,又端详了一阵,告诉我说,这大概是用朱砂、驴胶、木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混合到一起做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木屑肯定是用了很多年的辘轳上的木头绞碎后弄成的。辘轳常年按照一个轨迹运转,加上接触人气,在某些学说里说是可以保团圆。这么做,辟邪是其一,最重要的就是可以保夫妻和睦。要是以现在的情形看,恐怕这门的改造应该是他们夫妻中的一人所为,没想到弄巧成拙,让男主人困在了宅子里。   而后,我们把墙纸和吊顶也依次敲开,倒是没发现什么新鲜的东西。最后,秦一恒让门窗大敞着,放风几日,说,那个男主人应该会自行离开了。虽然秦一恒说没事了,但我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男主人,好端端的就轻生了,这还真是个谜团。   秦一恒却说,很多事情都有它的定数,很多自杀的或是已经患病多时的人都会在大年三十这一天选择死亡,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其实不然,说深一点这跟命格、阳寿什么的有关系,说浅一点就是那个俗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而且,他大胆假设了一下,如果那晚他没有失手把小偷吓得掉下去,也许小偷来他们家行窃就会杀掉他们全家。从命理上面来说,一物一事一行,都是有一定原因的,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男主人的选择。换一句话说,也可能是置人于死之后心理受到了很大影响,久而久之抑郁成疾并产生厌世情绪。但他选择在大年三十这天死恐怕真是个错误,鞭炮是辟邪的,家家都穿红挂彩,如果没有小鬼带路,男主人恐怕真的找不到轮回的门。   这个宅子我并没有赚钱。隔了一个月,我托中介租给了几个一起准备考研的大学生,只收了很低的价格。当时,我也直接告诉了他们这个宅子死过人,但已经被我找高人做过法了。所幸这几个大学生并不害怕,倒是一个个很高兴地住了进去。这件事之后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细想起来却又没总结出什么道理。总之,这个宅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而后,我们俩的生意耽搁了一小段时间,隔了十多天愣是没有收到一个宅子。这主要是因为袁阵那边因故出了趟国,所以,一直也没新宅子的消息传过来。幸好我们一起做的小生意也开始起步了,有事情忙就不会感觉到那么空虚。等到袁阵回来,我们才又接手下一个宅子。 第十章 断掉的财路   这次的宅子并不是民宅,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个原国有食堂改建之后做的库房,但因为地段不错,而且是在中部地区的一个大城市里,我跟秦一恒都觉得可以改成一个洗车场,所以潜力还是比较大的。   宅子很早的时候并没有死过人,而是一个食堂的管理员忽然旷工不来了,并且带走了当时保险柜里为数不多的钱,一直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一个月后,这个管理员才出现在天津,主动走向迎面开来的火车,自杀了,死的时候身无分文,没有任何随身物品,甚至连身份证也没有。而他家里人说,他走前并没有任何征兆,只是跟当时年幼的女儿说出去买菜,也没有带走任何行李衣物。而后国有企业改制,这个食堂就被改建成了库房,租给了一个小轧钢厂。   此后平静了好些年,直到近几年,这个轧钢厂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事件。一个刚进厂没多久的小工,晚上偷卖了厂里的一部分钢材,第二天算是畏罪潜逃了。可惊人的地方是,这个小工也死在了天津,并且用了和之前那个管理员一样的方式自杀了!   因为之前管理员的事情在这个城市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当这个小工死后,人们旧事重提,很容易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之后,那个轧钢厂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亏损,没多久就倒闭了。之后在这里又开过一个洗车场,依旧是赔钱。很多人都说这个库房很邪,一来二去,这个地方就没有人愿意租了。   一个商铺赔钱的原因有很多种,经营不善、商业竞争的挤压等,甚至还包括风水玄学方面的因素,反正原因林林总总。如果说一个商铺赔钱的话,相比较来说,是因为有脏东西作祟的概率微乎其微。首先脏东西很少会断财,因为钱财对于它们来说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一些已故的守财奴,我倒是很早就听说过一个传言,说一个守财奴非常抠门,简直是一毛不拔,突然有一天心脏病发作去世了。他的儿女想要分家产,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本该有的存折,一家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当然这不排除老人生前就已经把存折藏好了。但蹊跷的是,子女给这个老人烧很多金银财宝的时候嘴里念叨说,阳间的钱他也花不了,还不如留给子女,子女好给他换些阴钱下去。结果念叨这么一回,再去找存折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传言经过口口相传传到我耳朵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添油加醋,不过我相信是确有其事的。但这个宅子显然跟守财奴没半点关系,所以一切还得亲自去了才能见分晓。   我和秦一恒简单准备了一下就动身了。一路上我们俩经过交流,都觉得这个宅子不会难办。因为宅子并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虽然有两个曾在里面工作过的人死了,但也不是死在里面,所以这个宅子并不能称为凶宅。   而且现在无人问津的原因是租这个宅子做生意的人会赔钱,赔钱的原因太多了,充其量也是跟风水有关而已。我和秦一恒合计,说不定我们把这个买下来,用什么方式冲冲喜,再找个不信邪的老板租下来,中间起码可以赚个差价。   到达当地的时候正好是早上,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去见了这个宅子的产权人,简单地交涉了一下,对方还没带我们看房子就先开出了价格。我并没有想到他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所以就有些犹豫。   秦一恒倒是希望先去看了宅子再作打算,所以一行人就直接去看房了。这个宅子不小,前前后后、边边角角加起来有将近五百平方米,只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走进去看着特别空旷。跟着秦一恒像模像样地转了一圈,他冲我点点头,意思是这里挺干净。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次,我也稍微能有一些感觉了。通常有问题的宅子,进去之后人就会觉得很压抑,说不上哪里不舒服。这个宅子并没有这种感觉。虽然现在对这个宅子很有兴趣,但我只能默不作声地假装思考,目的是为了压价。   产权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倒不是很着急,也没有降价的意思。我就说先回去考虑一下,晚点我们再答复。这次我们没有找借口,因为的确得考虑一下,起码我们俩得交换一下意见。   回到宾馆,秦一恒拿计算器算了一笔账,按照当时当地的门市房价来看,我们用产权人开出的价格买下来其实还是很赚的,只是我们必须得先弄明白这个宅子做生意为什么会赔钱的问题。他说,从风水上来看,外面的大环境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房子里一片通透,连桌椅隔断都没有,并不存在风水的问题,所以,很显然,这个房子用来做生意会赔钱多半是因为经营问题。不过总结了以前的教训,我觉得不该贸然作决定,还是应该继续观望,恐怕有什么遗漏的问题还没有被发现。   接着我们俩讨论了那两个人都拿了他们单位的钱出走,最后都是选择撞火车自杀的问题。我倒是很担心,因为觉得虽然这两个人相隔的时间很长,但未必会这么巧合。而秦一恒倒是很乐观,说世界上殊途同归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我的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因为很有可能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细想一下,两个人的年纪并没有相差很多,也就无法推论第二个死的小工是第一个死亡的人投胎转世的。   这次的价格的确比我们预想的要高一大截,所以我们还是有些犹豫,探讨了半天,也没有探讨出成熟的建议来,秦一恒就说,姑且再看几天,多观察观察,兴许就能发现些什么了。   这么待了几天,我们俩每天早晚都会去看一趟那个宅子,多数时候只是在外面观察。几次看下来,还是觉得没有怨气在里面,这个宅子应该是安全的。   然而,正当我们准备下决心买下这个宅子的时候,反而让我们真的发现了这个宅子奇怪的地方。说来也是巧合,有天晚上,我们照例去这个宅子外面查看,正巧赶上给已故人烧寒衣的日子,很多人在十字路口烧纸钱元宝。秦一恒看见了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拍拍我说,看来我们等这几天是对的,这个宅子果然有些奇怪。   我听了很不解,但也能猜到他是指这个宅子跟烧寒衣的那些人有关系。   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秦一恒想了一下,说,我也说不准,但是我发现那些被烧掉的纸钱都送到了这个宅子里面。   我听了也是一惊,这么一说,这个宅子里面有人劫阴钱?   秦一恒也说这很奇怪,只是他也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除非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他这么一说我就打退堂鼓了,坦白讲,之前的经历虽然让我变得没那么胆小了,但是我对这些半夜去宅子里面等着见鬼的事还是有本能的恐惧。   幸好他没有坚持进去,只是说我们起码现在不能买这个宅子了。临走的时候,秦一恒也去买了一些纸钱在路边烧了,跟我解释说,这是给没有人送钱的孤魂野鬼们烧的,让我别跟着掺和,这个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烧的。   我只能在边上一边看着,一边想他刚才说的话。按照他说的分析,阴钱都会被这个宅子收起来,难不成在这里做生意赔钱也是这个原因?里面果然有什么脏东西很爱财,阴阳两个世界的钱都不放过?然而,现在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我们就先回了宾馆,又讨论了一番。秦一恒分析说,因为之前我们进去看的时候,前后并没有到烧纸钱或是祭拜的日子,所以,兴许里面的东西只有在这些特定的日子才会回来。这样就有必要第二天再去宅子里面看一下。   他说的我倒是赞成,反正也是白天去,起码心里很有慰藉,也就用不上提心吊胆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装作还是对这个宅子很有兴趣,又叫了产权人来带我们看房。打开门,我本以为这次能感觉到什么,然而宅子里面依旧很正常,有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问题的宅子。   秦一恒照旧绕了一圈,这次他绕得很仔细,然而还是一无所获。没办法,我们又装作回去筹钱,简单地应付了一下产权人,就又回了酒店。   这次我们俩彻底迷糊了,谁也没想到,宅子不凶也成了一个阻碍。琢磨再三,秦一恒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们也买些纸钱元宝,晚上也去那个十字路口烧。这次我们烧给已故的亲人,到时候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听了他的建议,我觉得是个办法,可是我也跟着担心,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两个应付不了可怎么办。   他就安慰我说,看情况来说,即便是有什么东西,它也是求财,并不一定会伤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安心了一些,想了想,正好可以顺便祭拜一下死去的外公。通常到了祭拜的时间都是家人去烧的,所以我很少有时间亲自去,这次我也来表表孝心。   下午我们就去买了很多纸钱元宝,然后秦一恒临时又决定去买了一大把枸杞子,让我一口吞了,说是能固阳,别再一不小心招上什么落魄的小鬼。   等到晚上,我们俩就动身去了宅子那条街。在十字路口,秦一恒先是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一个有开口的圆圈,然后把纸钱都堆在圆圈里,点着了火让我用木棍挑着,一边让我跟着念叨给外公送钱,外公注意查收之类的话。   当晚的风有些大,很多纸灰被吹了起来,扬了我一脸,我只能强忍着,继续把所有纸钱烧完。秦一恒一直在旁边盯着我,一言不发。等到所有的纸钱烧完,我见他还在看着纸灰皱眉头。   我就问他发现什么了。   他告诉我,这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   纸钱不是被人抢走的,而是被人收走的。   他这话我完全没听明白,抢走和收走有很大的区别吗?不还是钱都到了别人手里了吗?   秦一恒却解释道,这肯定不一样,从字面上的理解其实就能知道,如果用个很“人间”的说法就是,抢走的是违法的,收走的是合法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他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下,大概懂了他的意思。那么按照他说的,刚才是碰见来收钱的小鬼了?   秦一恒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阴钱,包括其他在这个路口烧的阴钱,都被收到了那个宅子里面。虽然现在看不出那个宅子里具体有什么,但是可以推测出,那个宅子是阴间的驿站。驿站就是古代传递情报、文书、信件等中转休息换马的地方,其实也就跟现在的地方邮政所差不多。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些阴钱是从那里回笼,然后再由小鬼分发出去的。那么,在这个位置做生意会赔钱也就不难理解了。所谓财路,其实说白了就是阴路,我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这个地方阴路长期被占用,所以必然会堵塞财路,无论你如何开运布局风水,除非你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作为凡人,想要用一个风水布局让阴差给你让路,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寻思了下,有过给故人烧送纸钱经历的人都知道,很多地方的习俗是要在烧纸钱之前,烧一个写有收钱人姓名的纸,或是干脆烧一个信封。另外,多数人会在给自己家已故亲人烧纸的同时,烧一些给孤魂野鬼的小钱,希望不要夺了自家亲人的钱财。   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这些阴钱被收起来汇总,然后再统一安排发送出去,这听起来倒是很有工作效率,只是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亲眼见过,并不能窥其真假。   现在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就有些蔫了。这不,意思就是这个宅子甭买了,无利可图。秦一恒也表示无奈,不过这的确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这个钱我们赚不了。   两个人站在路边聊了一会儿,都冻得够呛,然后就赶紧回了宾馆。回去的路上我还在纠结之前死的那两个人的问题。秦一恒说,因为人已经死了,并且死在了另一个城市,所以想要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死,也就只能招魂了。可是这样的魂,一是想要招来很困难也很费工夫;二来就是如果招来了担心会给自己惹上麻烦,所以,为了这么点好奇心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不过,他现在知道那个宅子的原因了,也可以推测一下那两个人。   其一,那两个人的八字肯定是数阴的,并不一定是最阴的那种,或许他只是那一段时间倒了霉运,譬如钻过经期女人的胯下之类。   其二,两个人的确都很贪财,想要偷拿公家的财产,但不知道怎么机缘巧合就被阴差盯上了,最后八成是被当成了阴差的马骑,陪着阴差送东西到那个地方。最后魂魄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回不了阳,也许是阳寿已尽,都死在了阴路上。   秦一恒顺着这个话题又讲了下去:很多道路的修建哪怕是火车铁轨的铺设,都是按照什么规则选址的呢?这其中会有地域、地形、政策,甚至是资金等因素,但里面也会包含一种信息,那就是风水。从中国古代的建都选址,到大小道路的开辟,都是通过推算、计算、演算等方式总结而成的,所以,至今我们也能发现一个现象,但凡是古朝建都的城市,从来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天灾,而道路也是如此。这些所谓的玄学看似玄妙,不可参透,不可否认里面包含了太多我们不能理解的内容。   每一条路的建设,古道最为明显,都是按照这些道理按部就班地选择开辟的。而路,并不是只有人在走,所以,那两个人死在了火车道上,其实也就是死在了阴路上。 第十一章 没人味的别墅   很可惜,这套房子即便我真的觉得升值空间很大,却最终也没有买下来,不过,这次去起码我还是有收获的,至少长了很多见识。回到家后没几天,我就生了一场小病——感冒发烧。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这也是做了这行后产生的一个惯性思维——整日疑神疑鬼的。   秦一恒看后说是真的感冒了,结果吃了几天药果真就好了。好了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大学同学找到我,他听说我在干这种神神叨叨的勾当,就想让我帮着出出主意。他们家很富,是一个县城里的大户。自己家在县城里面盖了一栋四层的楼,一层办公用,二三层自住,四层倒是装修好了一直空着。结果这半年来,他每晚在三楼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有人在四楼穿着高跟鞋走动的声音,有时甚至还能听见挪床的声音。这个同学很害怕,也不敢去查看。而白天壮着胆子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发现。我带了秦一恒过去,他简单看了一下,就说只是无家可归的野鬼看见这里有空房子没人住,就住了进来,并没有恶意,供奉个神位什么的就能解决了。我的同学照做,果然,那个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次事情虽小,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房子不宜太久没有人气,否则很容易被无家可归的野鬼当作住所,这也就是我们在搬新家的时候会请很多亲朋好友来吃饭、壮人气的原因,因为毕竟房子从建好到装修住人还会空很长一段时间的。虽说一般住在这里的小鬼都没有恶意或者伤人的能力,甚至很多人至今还在跟这些东西共住一室,但长此以往,还是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影响。   为这个同学解决了他家的事情之后,我和秦一恒就忙了起来,因为当时已经有了房地产回温的征兆。袁阵那边依旧消息不断,不过并没有太诱人的宅子。所幸又等了几日就有了一个靠谱的,也是一栋别墅,价格虽然不低,但是我和秦一恒都有很大的兴趣。   这个别墅是在一个度假村里面。三层楼,第三层其实只是阁楼,并没有太大的面积。别墅的主人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在当地很有名。事情的起因也很古怪,这个老板也许是发多了不义之财,加上本人也很迷信,所以一直很喜欢开光的护身辟邪的东西。按理说这些东西常在身边,必然百无禁忌。可是自从这个老板从泰国花三十多万元买了一个据说是当地大师开光的翡翠佛坠之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先是这个老板在度假村度假的时候经常会梦见有人要来抢他的翡翠佛坠,而且基本每晚必梦。几次下来,老板很恐慌,就把翡翠玉坠送给了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保镖兼司机。这个司机也不知道对老板做噩梦是否知情,反正他是把玉坠戴了起来。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个保镖居然吞玉坠自杀了,而且就死在这个别墅里。   本来我并不想去看这个宅子的,一来是别墅的价格太高,二来也不太容易转手。无奈那段时间实在是闲得发慌,有个宅子看总比空等着强,所以我和秦一恒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宅子所在的城市不大,算是二线城市的末流了吧。不过,任何地方都有富人,二线城市并不太影响这些富人购买奢侈宅院。别墅区在市郊的位置,周边还有一个不大的高尔夫球练习场。   我和秦一恒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远,下了飞机先去了宾馆,然后打车赶到这个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幸好之前已经联系了这个老板,他安排了他的一个员工等我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后,发现这个员工做不了主,他只负责带我们看一眼房子,并且把价格维持在一个他老板之前交代的价位上。   所以谈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这不太靠谱。房子即便死了人,价格也没有降低多少。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加上本来就是晚上,我也不建议这个时间去看房。万一房子有什么问题,我们这么贸然进去,就是白白牺牲了。   不过,既然这么晚了,我们只能在这个度假村睡一晚。房间价格贵得离谱,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二天上午,我们就跟着那个员工去看房子。别墅装修得还挺有艺术感,就是没有我想象中的大。   外面看起来是三层,实际能住人的只有两层。第三层是一个只能猫着腰进去的小阁楼,撑死放点杂物什么的。   我和秦一恒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他走走停停地看,我就在一旁跟那个员工随口聊天,聊天的内容是围绕那个已经死了的保镖。这个员工看起来人还比较实在,只是可能老板走之前交代了什么,说到那个保镖他就吞吞吐吐的。等到秦一恒看完,我也没问出来什么,只能跟他约了个时间再谈,就和秦一恒撤了出来。   出了门我就问秦一恒,感觉怎么样?   秦一恒说,挺好的。   我说,挺好的有多好?   秦一恒说,还真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这个别墅让人感觉很别扭。   我听他这么说,心跳就开始加速,不过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有多大的问题,就问他哪儿别扭。   他啧了一声说,这个别墅这么大,可是为什么没有厨房?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在房子里面转的时候,似乎真的没注意有没有厨房。可我觉得这也正常,一个度假别墅,没必要非得有个厨房。度假村里本来就有很多高中档饭店,况且来度假的人是来休闲的,想必没人愿意做饭吧。我把我的想法跟秦一恒一说,他先是点头,然后就开始摇头。   他说,的确,度假村没有厨房是正常的,一个房子鉴别阳气的一个最基本的方式就是看有没有立火,也就是有没有生火做饭。现代生活倒是对这个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在古代,没有立火的房屋基本就是空房了。这个细说起来比较烦琐,往简单了说,就是这个房子里面没有人味,所以我们会发现,很多灵异事件都会发生在宾馆里,其实也是这个原因。有人味的地方阳气会慢慢盛起来,除非的确有脏东西,否则一般无害的游魂是会被人味冲跑的。   秦一恒继续道,刚才我们去过了,房子除了人味不大之外,看起来一切都正常,这样的话,那个死了的保镖并没有怨念作祟,这就有两个问题,假设那个保镖的确是死在了那个屋子里,那么第一,那个保镖是横死的,必有不甘。而他刚死不久,也没有外力干扰,这个房子又没有厨房,魂魄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第二,保镖若是真的阳寿已尽,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可是,那个老板作为一个商人应该还是会唯利是图的,不可能把一间没有任何问题的房子就打折卖给我们。如果他找高人看过了,并且高人解决不了,那我们买下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了。   说完,秦一恒就看着我,半天没再说话。被他这么一看我就有点发毛,连忙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要不,我们晚上去做个试验?   我一听就急了,这样的试验我们俩已经做过太多回了,就没有一次能安安稳稳过去的。   秦一恒说,这次的试验很简单,我不去也行。他说完,我寻思了一下,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这回总没事了吧?反正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去看看热闹,于是,就点了点头。   秦一恒见我同意,就带着我简单地准备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很常见,但是组合起来我又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去了超市,秦一恒选了一个大号瓷碗,在耳边敲敲打打听了半天,接着又买了一大把筷子,也是一根一根地挑了半天。最后,他用瓷碗盛了一碗水,临睡觉前放在了我们房间窗外的墙根下面。第二天他才把那碗水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就看这碗水的了。   当晚,我们俩又悄悄地溜回了那栋别墅。一路上因为捧着这碗水我们走得出奇地慢,所幸现在也不是度假的季节,度假村里并没有什么人。   秦一恒打开了别墅的一扇窗户,告诉我说这是他那天特意留的,叫我先钻进去,把碗接过来,他再爬进去。   简单的几个动作,因这碗水的原因累得我够呛。因为水基本是与碗沿齐平的,秦一恒又交代一滴也不能洒出来,所以,我即便干捧着也很耗费体力。   翻进了别墅,秦一恒倒成了甩手大爷,让我先捧着碗,然后他就开始在别墅里面乱窜。   我的胳膊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就想把碗放到地上。还没等我猫下腰,秦一恒就回头嘱咐我,千万别把碗放到地上。这样一来我又要往回收力,这可真他妈考验对肌肉的控制力。幸好我也是足够小心,水没有洒出来。   等到秦一恒过来接过碗的时候,我的两只胳膊已经麻到快没有知觉了。   秦一恒接过碗,也是一步一停地捧着碗,走到了别墅的一个角落,把碗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把一根筷子横着搭在了碗沿上,就拉着我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不会有摄像头吧?一边往回走我就一边来回张望,庆幸的是这个别墅区安保设施并不完善,只在每个小路的路口才有摄像头,我们俩翻窗入室的过程并没有被拍到。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秦一恒就把我叫了起来,又带着我悄悄摸了回去。翻回到别墅里,我们就一起蹲在那个碗旁边。他不动,我也就不敢动,可是我不知道我们俩在等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秦一恒看了下手表,跟我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让我留点儿意,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等天亮。   天亮得很快。我集中注意力盯着碗半天,稍不留神看窗外,再回头的时候天已经亮开了。   秦一恒也一直皱着眉头看碗,可是直到听见窗外麻雀叫了,碗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咦”了一声,歪着头左看右看了半天。   我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又怕误了他的什么方术,只能一直憋着。   他又看了一会儿,就叫我跟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一直在奇怪,说他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高人,但至少这些方术的使用上并没有这么失败过,本来他今晚是想看看那个保镖究竟是怎么死的。据他说,水是自然界里最有灵性的东西(科学上也认为水是生命最重要的元素,秦一恒一直认为,目前科技能解释的事情就叫作科学,不能解释的,就叫作玄学。事实上也许并不是玄学有多么高深莫测,只是现在人类的科技还不能解释而已),他盛的那晚隔夜水是有说头的,夜露和晨露是阳间最接近阴间的水了,这叫无根之水。相比较起来,比单纯的水更容易通灵。他把碗放到了那个别墅正南的位置,放了一宿。如果那个保镖真的死在了这个屋子里,除非他真的是被地府收走了,否则无论如何都能从水上面发现他存在的痕迹。即便人感觉不到、看不出来,但比人敏感的水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而那根筷子,是用来在天马上亮的那一段时间内蘸水举高,等着水珠自然落下,水珠飘向的地方,就是那个魂魄所在的位置。只是连那碗水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一部分就没必要再做了。 第十二章 鬼玉吸魂   秦一恒一下子讲了一大段话,我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想了半天,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保镖是横死的话,魂魄却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秦一恒。   他阴着脸想了半天,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成立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保镖的魂魄被某个人收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吓了一跳,这个假设实在是太离谱了,难怪他表情这么阴郁。虽说牛鬼蛇神这种东西我并不太懂,但看他的表情我就觉得事情可能很麻烦。   我问,接下来怎么办?   秦一恒也犯嘀咕,说,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如果那个保镖的魂魄被收走了,那么收他魂魄的人具体牛成什么样子,我们根本想象不到。如果他心情不好,转过身想再收几个,恐怕咱俩就交待在这个房子里了。   我心说得了,听你这么一说,这一趟是白跑了。回到宾馆,我们就准备收拾收拾第二天打道回府了。当天晚上,秦一恒自己在床上琢磨了一宿,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干脆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临走的时候,秦一恒还是有点不甘心,就直接给那个老板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他跟老板嘀咕了什么,那个老板居然让我们先别走,一会儿过来跟我们聊一聊。   我吃惊之余就问他跟老板说什么了。秦一恒说,他在床上想了半天,要说收小孩的魂魄是可以去炼小鬼的,恐怕很多恐怖小说或影视剧里面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这成人的魂魄已经和躯体基本融合了,并不是轻易就能被勾走的。何况把魂魄勾出来后,怎么存放也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大用。   相传古代冶炼兵器的时候是可以用魂魄铸剑的。干将莫邪的故事人尽皆知了吧,可现在谁还会开炉铸兵器啊,而且后来很多道家弟子虽然也用魂魄炼丹,但大多也只是用动物的魂魄,很少会涉及人的。这样一来,他觉得问题就在那个玉坠上面。   这块玉坠来路不正,这个老板八成是被人黑了,买了一块有问题的玉回来。只是这个玉的具体问题他也不太清楚,得看了才知道,所以他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胡诌了关于那个玉的几句瞎话,那个老板倒是挺有兴趣过来听一下,所以叫我们别走等他过来。   本来我是挺着急离开的,毕竟这个事连秦一恒心里都没谱,我哪儿有不落荒而逃的道理?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很好奇,想看看那个噎死人的玉究竟是啥样的。   没多长时间那个老板就来了,打个照面,见他倒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市侩,只是很可惜,那个玉他没带来。进屋简单聊了几句,话题就说到这个玉上面。老板简单讲了一下关于这个玉的来历。据他说是从泰国的一个商人手里买来的,再多的,他就不讲了,一看就是有所保留。我估计他是怕我们因此再压房价什么的。   这样聊下去估计也没什么必要了,秦一恒又简单跟他忽悠了几句后我们就准备离开。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秦一恒挺好奇地问了一句老板最近生意如何,是不是不太顺利。这个老板听了明显双眼放光,赶忙问秦一恒知不知道解决的办法。   秦一恒摇摇头,就背着包带我出来了。那个老板还想在后面追问,无奈秦一恒带我走得很快,老板在后面“哎”了一声,就没什么动静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他怎么知道那个老板的生意不行。我寻思肯定不是从什么国家政策上面分析市场环境,他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秦一恒说,事实上人的信念相比较来说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虽然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有任何科学论据直接证明它的存在,但如果把很多人的信念集中到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反应。简单点说,有一万人都相信面前的一块儿石头能辟邪,只要大家的信念是统一的,没有杂质的,那么这块儿石头就真的能辟邪。说到底辟邪的并不是石头,只是所有人的信念而已。   接着,秦一恒说,我们亚洲尤其中国,是有丰富的玉文化底蕴的。玉具有辟邪护体的作用,据说佩戴够时间的玉器就会有灵性,能帮助主人挡灾祸。如果有一天发现佩戴多年的玉器出现了裂痕,或是红线莫名其妙地断掉,就是帮主人挡过了一劫。而翡翠是玉器的一个分支,他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那个玉佛坠就是一尊邪佛。如果一块成色很好、具有很高工艺价值和文化价值的翡翠坠子,三十万元恐怕是拿不下来的。想必那边的人是急于出手,并且深知这个玉坠恐怖的地方。   而这个老板买到手之后,因为家里摆放着许多辟邪开光之物,夜里生梦,其实是想告诉他把玉坠丢掉。这个老板果然害怕,就随手将它送给了身边的贴身保镖。这个保镖最后阴差阳错被吸了魂魄死于非命。老板虽然逃过一劫,但运势必定大衰,所以生意低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恐怕这还只是个开始,严重则是会伤及四肢的。   另外,秦一恒还讲了一点,就是但凡开过光的随身物件——玉佩、金佛、车上挂的求平安招财的东西等,如果是专程为你自己一个人求的,在你佩戴或是用过之后,记得不要让别人伸手触摸,摸过之后就灵性全无,失去开光的价值了。   秦一恒说的倒不像是妖言惑众,这次经历虽然没什么波折,但我还算是受益匪浅,起码听他讲了很多相关背景故事。只是这次仍然是白跑一趟,觉得还是很不甘心。所幸这个事完了之后,就有个小宅子送上门来。   虽说里面也有一些东西,但却也没什么危害,说起来反而很有趣。宅子是主人主动找上我的,反正是七拐八拐认识的朋友的朋友,他贷款买了一套26平方米的单身公寓,是高层,在13楼,然后和他女朋友两个人住在里面。起初没什么,住了半个月后,两人就发现房子里有怪事。本来这种小公寓就不大,也没置办太多家具,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住着就是感觉这个房子很挤,这里说的很挤倒不是真的拥挤,就是一种感觉。虽然他的房子真的很小,但同样是小户型的房子,有的就不会给人这种局促的感觉。两人最初也没注意。之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人的女朋友就会被鬼压床,几乎每晚都是。   突然有一天,他们注意到,早上起来放在床边的拖鞋换位置了。本来他们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后来,他们留意了一下,果然第二天早上拖鞋会自己移动位置。   两个人很害怕,就七拐八拐地找到我,也并不是想卖房,只是想让我们帮着看看。毕竟两个打工族在一个城市里能有自己的窝挺不容易的。虽然我很想赚钱,但又碍于他是朋友的朋友,也就只能帮着去看看。   带着秦一恒去看了看,屋子不大,站在一个地方就能把整个房子看一遍。   秦一恒看完之后简单问了他们两句话,大意是他们两个是不是每晚都要做爱什么的,这对男女也大方地承认了。然后,秦一恒就叫他们以后再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窗帘拉上,否则很多过路的东西会被吸引过来看的,而且这种时候,会被很多过路的小鬼误认为到了投胎的时候,现在看来并无大碍,哪天一不留神再被上了身就惨了。   这对男女听完之后千恩万谢,秦一恒又简单地在对着窗户的墙上挂了面镜子,四个床脚底下都垫了红纸,说以后就没事了。   自此之后,这个公寓果然再也没有出过怪事,那两个人也就安安稳稳地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手拉着手奔着甜蜜的幸福去了。 第十三章 大户人家   这房子我没赚钱,只是相当于蹭了几顿饭。虽然能一时果腹,但致富之路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不对,是秦一恒的双手实打实地干出来的。不过也是巧了,估计是我财运回转了,一个星期还没过呢,袁阵就联系我们,说有一户人家要卖个老宅子,据说一家好几代人都住在这个宅子里一起生活,遗憾的就是地段并不好,比较偏,相当于现在城乡结合的地方。我心想这要是在皇城根底下,把这个宅子拿下来就发了,但有总比没有强,我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这次路途是真的遥远了,那个地方不通航,只能坐火车,然后各种大巴小巴转来转去才到。到了地方我就有些后悔了,没想到会这么偏僻,我之前从电子地图上查看这个宅子的位置就在城市边上。下了车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这个宅子,的确古色古香,看着还挺气派,应该有一定的年头了。我一边算着这个宅子大概得多少钱,一边问秦一恒,这个宅子是不是太老了?   秦一恒倒没答话,歪着头看了两眼,说他们家这房子的布局肯定人丁兴旺,即便不大富大贵,起码也是平安幸福,好端端的卖它干什么。   进了院门,我才发现秦一恒真的是说对了,一大家子人真是一派祥和欢乐,我看了都很羡慕。接待我们的自我介绍说是这个家的长子,我看他这岁数估计也得六十了。老头精神不错,带我们绕着宅子走了半天。我琢磨着要是让秦一恒看一遍,可得有点时间,我得先用个什么办法把老头拖住了。可是又一想,那边还一大家子人呢,怎么着都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于是我就小声问秦一恒,怎么办?   秦一恒说,这还看什么啊,这么一大家子,过得这么喜庆,你觉着这里能有啥?说有神仙护着他信,说有鬼怪?那就真是滑稽了。   他这么说,我倒是挺赞同的。可是袁阵明明告诉我他们这里是闹鬼的,怎么到了地方反倒变成福地了?   我就问了老头一句,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在闹?   谁知道老头居然笑呵呵地说,的确有,说完就指着一间偏房说,就是那个房间闹鬼,而且从他记事起就开始闹了,直到现在还在闹。   我顺着老头指的方向看去,倒是真的有一间门窗紧闭的偏房,不过粗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要不是老头指给我们看,就是完全会被忽略的一间偏房。秦一恒看见这间房子也挺诧异,看他的表情像是没看出来什么。   于是我就问老头,这个宅子闹鬼怎么个闹法?   老头嘿嘿一笑,说带我们去瞅瞅。推开那间房的门,阳光照进来,能看见满屋的灰扬起了不少。这间偏房很小,进门靠左手边是一张木床,右边则堆了不少东西,估计这间房很早以前就被他们家改成库房用了。老头带我们走进去,指着那张木床说,这张床是他们上好几辈的祖宗留下来的。当时那个祖先在朝廷里面做官,告老还乡的时候皇上批了这一块儿地给他们家,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半个县的土地基本都是他们家的。后来土改,加上斗地主,家道就败落了。幸好家里出了一个做生意比较成功的族人,又把这片老宅给买了回来,就这样,他们这一大家子又住了回来。   这个老头说,他刚记事的时候就总听家里人说那间偏房里面住着一个老祖宗。他当时还以为老祖宗就是比爷爷辈分还大的人,他就很好奇,想见一见这位从来不露面的长辈。   可是家人却将那间房子上了锁,他只好去窗子那儿踮起脚往里面瞅。无奈年岁太小,身高不足,只能搬个板凳悄悄往里面看,结果看见一个身着清服的人正在案头上练字,回过头看见他正在窗外偷看,就冲他微微一笑。   此后老头常常会去偷看,多数时候都会看见那个人在练字,但有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屋里。后来老头跟父母讲起此事,父母都很吃惊,但欲言又止或者闭口不谈,只是对他严加管束,再也不让他靠近那间偏房了。等到老头长大一点,有机会去那间偏房偷看的时候,却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后来土改之后,这一个大宅子基本都分给了当地的穷人。最早住在这间偏房里的是一家三口。男人天天下地干活,留一个女人在家里带孩子。然而住进去没几天,孩子就出现了一点问题,平白无故地就会讲一些古文诗句。家人很害怕,就找了当地的神汉来看。神汉看了,说孩子是被上了身了,用了很多办法,就是没效果,后来也只能建议这一家人搬出去。然而,这一家人搬走之后,孩子虽然恢复了正常,但是上学之后却变得异常愚钝,所幸那个年代读书并不很重要,这家人也没有再碰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里闹鬼的传闻就传开了,也就没有人再敢来住了。   后来,镇上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混混不信邪,反正他也无家可归,就搬了进来。接着怪事就在他身上发生了。他每天醒来,就会发现有人用树杈在地上写的字,具体写的什么内容他也看不懂,不过对人身倒也没什么威胁,他也并不害怕。久而久之,这个小混混竟然无师自通,也可以挥笔泼墨,写上几笔好字,后来竟然成了新中国成立以后挺有名的一个书法家。   这个老头提起混混的名字,我还真的听说过,名气虽然没到国宝级的地步,但一幅字卖个一两万元还是有的,只是从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离奇的故事。   老头接着说,后来,他们把这个宅子买了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间偏房里面睡了一晚上,当晚他果然梦见一个身着清服的人对着墙壁哭,而且哭得异常惨烈。老头心想,这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第二天就烧了些纸钱车马祭拜。隔日再睡依旧如此。住了几日,老头就开始咳嗽,觉得身体非常不适,就只好搬了出去。   不过,老头认为,这里面虽然有东西,但对人却是无害的,相反,应该会保佑自己的子嗣,因为家道越来越盛,他就更加信奉是祖先在庇护,所以这间房子仅仅是没有住人而已,平时倒也经常来回地搬进搬出一些东西。   老头讲了一大通,我也听得津津有味。看向秦一恒,他也是频频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了老头的哪句话。   我问老头,为什么住得好好的却要把这房子卖了?   老头依旧挺乐呵,说,其实很简单,族人想举家移民到国外去,这个宅子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况且,移民也需要一大笔钱。   看老头的样子,倒是挺实在。很少看见房主能这么主动把房子里面闹东西的前因后果讲得这么清楚的。   现在这个宅子里面还真的是有东西,我得跟秦一恒商量一下,看看好不好解决,而且这么一大片宅院,虽然是在郊区,但恐怕也是价格不菲,我也得计划下看能不能把这个宅子吞下来,所以我跟老头说我要和朋友考虑一下。老头倒是答应得很痛快,而且死活要留我们住下来。我见这个地方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老头把我们俩安顿好,又准备了一桌子菜请我们吃,弄得我们还很不好意思。   吃完饭,回到这家人安排的客房里,我就问秦一恒这个宅子怎么样。   秦一恒说,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从风水布局看,这个宅子也是找了懂行的人选址建造的,只是那个偏房里的东西按照老头所说,也是很有年头了。如果现在还在的话,想必这中间有什么玄机,至少我们得弄明白那个东西是什么样的。   他把话说到这,我心里基本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不用说,他又想晚上潜过去再看一遍。毕竟白天阳气太盛,很多阴晦的东西并不能看得太真切。我是真的不想去,可是想起老头白天说的话,那个东西应该不会害人,而且还有秦一恒在身边,我去给他打打下手应该没问题的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当即就决定晚上过去看看,我以为秦一恒最起码也会简单准备一下,谁知道他到了时间直接拉着我就奔向偏房。到了地方,他两手蒙住窗户,把头探近了一直看。   我实在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看法,反正有他看就够了,我干脆直接立在旁边抽烟。   秦一恒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叫我,说他也没看出什么,不过他觉得这个宅子里面还真的有东西存在,只是看样子不是个邪物。说完他又转身往客房走,我只能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进了屋,秦一恒七翻八翻地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又从这家厨房借了个盘子,带我折了回去。到了偏房,他径直推开房门,进去毕恭毕敬地把饼干摆在盘子上,又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到木床上,然后就带我退了出来。   出了门,秦一恒告诉我,这个宅子里的东西到底邪不邪,明天早上就能见分晓了。   这样折腾了半天,合着还得继续等啊!我很无奈,想细问,他就跟我装神秘,告诉我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就把我拉起来,急匆匆地赶往那间偏房。打开门,他环视了一下屋子,就召唤我进去。我也不明就里,只能傻乎乎地跟着。刚站定,秦一恒就顺手一指,叫我把摆在床上的那盘饼干吃掉。   我听了一愣,这是什么无理要求啊?可是看朋友的眼神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寻思必是一会儿有场恶战,要让我先补充一下体力——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没办法,我就一口一口地把那盘饼干吃了。饼干放了一夜,已经有些潮了,原本应该很脆的吃起来却软软的。我一边吃一边寻思,这饼干在这屋子里放了一宿,一晚上指不定有多少老鼠蟑螂光顾呢,不会吃坏肚子吧?果不其然,我吃了饼干没一会儿就感觉肚子疼,疯跑了好几趟厕所才算是消停了。 第十四章 老祖宗   回来我就问秦一恒这究竟什么意思,他这才跟我解释。   这饼干其实就是所谓的贡品,无论是神明还是已故的灵位,哪怕是很多地方喜欢供奉的妖怪,都会有相应的贡品。往大一点说,从古至今活祭屡见不鲜,往小了说,基本的糕点水果一类是必不可少的。传闻一些灵验的神明在享用过贡品之后(通常贡品还是原封不动的,只是人们习惯这样理解,放贡品在供桌上做做样子,第二天就可以拿走自己吃了),人吃掉那些灵验神明享用的贡品,或延年益寿,或驱病救人,或求子得财,反正会有说不完的好处。这当然只是传闻,他也没亲身验证过。可是这供奉给鬼的饼干吃了,起码我是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遭了不少罪,这我可是亲身验证过的。我就问他,这么折腾我是何居心?   秦一恒解释道,这种供奉给鬼的贡品吃起来一般有三种结果。一种是口感比较甜,这种甜并不会很充分地体现在味蕾上,主要是一种感觉,就像说一个吻比较香甜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比较甜的贡品反而是最危险的,因为据说这种甜味的贡品是因为享用过它的东西是吸阳的邪物,女人吃了会月经紊乱、流产;男人吃了会遗精、萎靡不振;如果继续在这个邪物附近生活,就很容易被侵体。   第二种是比较苦,同样也不单纯指的是味觉上的苦,这种反而是好的,因为享用过它的这个东西的确会帮助你,最起码不会害你。这种贡品,即便对身体无益,但基本上也是无害的。据说,供奉过神明之后的贡品,无论是水果还是糕点,吃起来会觉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或者是能感觉到味道变淡了。   而第三种,就是吃起来比较酸的。这一种贡品,是由有怨气的东西品尝过的,这种怨气并不是那种厉鬼的怨气,而是一种幽怨之气,因为厉鬼是不会接受供奉的。这种贡品吃起来口感中会有酸楚的感觉,通常也对人体无害,最多就是会闹肚子。   听完秦一恒的解释,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很想发脾气,这种试验既然他最清楚,那就应该他自己做,害老子跑了半天厕所。   虽然他讲述的这些道理,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事实依据,但想一想,还是勉强说得通的。放了一宿的东西,在一个潮湿的环境难免会变质,吃了拉肚子倒也正常,只是现在事情明朗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他就说这里面的东西很可怜,也不想害人。他要是用对付厉鬼的那些方法有些下不去手,我们还是找找能让他自己选择离开的办法。   我们之前的驱鬼方式说白了是挺武断蛮横的,可是今天要想请它自己走,还让一个这么多年一直留恋此处的东西自己走,这张网未免就撒得太开了。可是没办法,秦一恒说了我也只能服从命令,谁让我不懂行呢。   我和他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从这个人是如何死的入手。听那个老头讲述以前的事情,我认为这个东西多半就是他们家的祖先,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只能去问问他们家人了。   这个调查还是比较烦琐的,我们装作好奇,问了他们家族健在的几个老人,虽然都知道那个房子闹鬼,却也说不出关于那个东西的一二三来。我们又问到带我们看宅子的那个老头。老头挠着头想了半天,也就只能说出这个人应该是以前在朝廷里做官的。   这样的线索是毫无头绪的,我和秦一恒又停留了两日,都已经有打道回府的念头了。秦一恒却说,实在不行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我问他是什么办法,他居然两眼放光地看了我半天。   看见他的目光我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肯定是要拿我开刀啊。细问一下,还真被我猜着了,而且这回似乎要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让我担心。   虽然秦一恒依旧是说得轻轻松松,可是我吃过好几次教训了,真不敢再相信他了。何况,他这次出的馊主意居然是想让那个东西上我的身。   秦一恒倒是一直劝说我,说这个事情只能我们内部自己消化解决,要是用他们家的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考虑再三,他也承诺再三,说保证没问题。   我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了。我其实还是为了钱啊,真是豁出去了。   他见我松口答应了,就带我作了一些准备:先在偏房门外挖了一个小坑,然后竖了一个扁担在里面,幸好主人家有一个,不然这种东西还真不好寻。最后他用黑线在我的中指上绑了一个小扣,线的另一头拴到扁担上面,告诉我一会儿会失去知觉,但如果我感觉到中指上的这根线动了,就要努力醒过来。虽然他在旁边不会有事,但也得事先提醒我,说白了就跟做手术之前会让你签手术通知单一样。   我坐在那张旧床上,心说,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啊,可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也只能任人宰割了。秦一恒在屋里转了一圈,在地上用脚使劲点了几个点,接着就把偏房的门关了。黑暗一下子涌进来,他点了一根白蜡,放在之前他最后点的那个点上,然后塞到我手里一把鸡毛,告诉我,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把鸡毛往门外抛,抛得越远越好。   这时,我就开始紧张了,各种恐惧感直往心头蹿,又生怕动起来会把指头上的黑线扯断了,只能这么强打精神等着。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的感觉到浑身发冷,止不住地打冷战。猛地一下,我就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趴在我的后背上了。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说真心话,我这辈子也没睡得这么香过。我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猜测自己被上身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结果等到秦一恒忽然大喝一声把我拍醒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过程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刚醒来那一瞬间,我的意识还很模糊,身体很乏,很想继续睡。   可是秦一恒在旁边连忙提醒我要把鸡毛丢出去。我连忙起身,也顾不上优雅了,直接把门撞开,铆足了劲儿把鸡毛都丢了出去。出乎我意料的是,鸡毛并没有向前运动,而是瞬间呼啦一下全飞了起来,扬得到处都是。   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荒诞了。秦一恒把东西收好,回去跟我解释了一下当时的过程。据他所说,上我身的人挺文雅的,说话也显得很有涵养,只是好像很可怜,总是哭。我说呢,怎么醒来之后满脸都是湿乎乎的。   我问他之前的那些步骤有什么含义。秦一恒说,中指是一个人阳气最重的位置,绑住中指,无非就是给这个人上了一个保险。如果这个东西强悍到真的占了我的身体的话,那这个绳结就能帮我留住最后一点阳气,这样,我怎么着也还是有救的。而扁担其实是能辟邪打鬼的,可能现代的城市人对这个并不了解,现在社会的发展导致这种传统工具已经鲜为人知了。据老一辈人讲,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很有限,而又因地广人稀,人气不重,所以经常会发生诈尸事件。诈起的僵尸见人就抓挠咬掐,而且力大无比,谁也挡不住,唯独用扁担拍打,方能把僵尸击倒。把扁担立于地面,看似摇摇欲坠,但如果真有一个被鬼上身的人想要把立在地面上的扁担掰断或是推倒,这根扁担反而会突然变得稳如泰山,坚若磐石。把我中指上的黑线和它系在一起,相当于找了一种最坚实的力量来拖住我。这些东西讲出来虽然觉得荒诞离奇,但这个世界上的的确确总会有挑战我们常识的事情出现。   至于那根白蜡,秦一恒说他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在房间里点了几个星位,把白蜡放在了魁星的位置,也是为了护住我的阳气。而最后让我抛掉的一把鸡毛,是让我抛霉运的。虽然上我身的东西并不作恶,但被上过身的人轻则也会小病一场,重则倒霉一年的,所以他让我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把霉运抛出去,能缓解被上过身所带来的损耗。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那把鸡毛,最后的确是违背常理地四散乱飞。我跟他说起,他也点点头,说这样基本上霉运就都散去了,只是恐怕我还得有个头疼脑热的,治疗一下就过去了。   等我还想问那个东西都跟他说了什么时,秦一恒卖了一个关子,说明天一切将真相大白。把这事情解决了,这么大一个宅子,我们恐怕能赚不少。我疲乏得不行,说到赚钱我都没精神了,索性回客房躺下睡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体还是累得不行,起身发现秦一恒已经不在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我想秦一恒现在肯定就在那间偏房里,等走到了,发现这一大家子人基本都杵在周围了,秦一恒正跟这家里几个壮劳力说着什么。   他简单布置了一下,几个壮汉就开始抡起大锤,把这间偏房的一面墙给砸了。我看得目瞪口呆,房子看似已经年久失修,没想到却很坚固。几个体壮如牛的大汉砸了半天,才把这面墙砸开。秦一恒在旁边一直盯着,又砸了一会儿,喊了一句停,就跑到砸坏的墙根处找着什么,一会儿,居然拿了一个轴子出来。   我站的位置比较靠后,看不太真切,大概是幅画。等到走近看时,才发现并不是画,而是一个织物。我又看了两眼,觉得眼熟,却还是没想出是什么,问了他才知道,居然是圣旨。这可真是天方夜谭了,合着他们家墙里面一直藏着一道圣旨。上面写的字虽然很工整,无奈书读得太少,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就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说他们家这个人,可以领命回京官复原职的意思。   说完,秦一恒接着给众人解释:   他们家这个祖宗在朝廷里面犯了点事,被贬了三级。具体是什么事呢,可能是跟当时的文字狱有点瓜葛。然后这个人还比较心高气傲,就直接跟皇上申请告老还乡了。皇上倒也仁厚,赏给他这个宅子。想必此人还是有一定才学的,回家了两年,皇上居然还能记起他来,又想召他回京做官,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病死了。这人本来就是心有不甘,所以迟迟不愿投胎做人,这回倒好,圣旨一到,他更觉得委屈,就在家里闹个不停。家人见状也是害怕,圣旨又不敢烧掉,后来没办法,只能砌搭到这个偏房的墙里。这样一来,他也就跟到了偏房里,整日对着墙以泪洗面。然而阴阳两隔,他肯定是没希望回朝做官了,现在圣旨已经拿了出来,只要烧掉,平了他的怨气,这事就算了了。   听到说要烧圣旨,我都跟着心疼啊!据说这东西非常值钱,可是他们家人却一致同意可以烧掉,只是还要烧些纸钱,希望拍个照留个纪念什么的。秦一恒说这倒也无所谓,就把圣旨交给那个老头,让他们自行处理了。   这次的行程果然没有白费工夫,经历虽不艰险,但起码有始有终,最主要的是,帮了他们家这个忙,宅子的价格肯定就可以往下压一压。等到这一大家子把圣旨的事情弄完,我就直接拉着老头谈起了价格。老头倒是真够实在的,果然在价格上打了折扣。我粗算了一下,这个宅子如果按照他的价格买下,利润相当丰厚,所以当时我就直接跟老头拟订了合同,签字画押。   又待了一天半,把过户的手续差不多都弄完,我跟秦一恒就准备凯旋了。这一家子还想留我们吃饭,好说歹说才婉拒成功。回去的路上我很开心,可是等到上了火车我就开始发烧,临时吃了几片药,下了火车直接就去了医院挂点滴。秦一恒说这就是被上完身的后遗症,休养几天就好了。我也就趁着这个工夫好好地休息了一阵子。按理说,我都已经让鸡毛多飞一会儿了,霉运应该都散去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就在这个之后的一个宅子,的确是让我倒了大霉。   不过,用秦一恒的话说,也就是我命里该有这么一遭,让我们俩无意间洞穿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故事讲到这儿,对面的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也许是我的故事在他们眼里过分离奇了吧。不过回想一下,当初,我刚入这一行的时候,似乎也常常有着和他们一样的表情。我又拿起相机,照旧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几个人依旧不解,却谁也没开口问我这是为什么。夜已经很深了,窗子没有关,正好有风吹进来,吹得我脊背有些发凉。说来其实气温并不算低,只是刚刚闪光灯照亮对面人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些什么,可是细想一下,脑子里却回忆不出个大概,可能是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咬了咬舌头,让自己镇静下来,这样的时间讲着这样的故事,难免会让人浑身发毛的。对面的九个人即便互不认识,此时也是本能地互相靠在了一起。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算是转移一下刚刚的注意力,然后叫他们抓紧时间去一趟洗手间。九个人中有两个女生,她们俩对视了一眼,看表情早就内急了,但好像是被故事吓着了,愣是不敢动地方。我冲她们笑了一下,叫其中一个男生陪同,她们这才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急匆匆地去了洗手间。剩下的人也是有了从众心理,也都三三两两地奔向了洗手间。   客厅暂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看表,距离天亮还早,这一夜注定是漫长的。我点了根烟,刚放到嘴边,还没等抽一口,就感觉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因为就在我刚刚点烟的一刹那,客厅里奇怪地亮了一下。这种亮光很刺眼,也很短暂,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分辨光是从哪个方向打过来的,但我可以断定,这是相机闪光灯发出的光。我的相机正安放在茶几上,而且镜头是背向我的,即便是相机忽然出现故障,闪光灯的光线也不会打到我脸上。难道这个宅子里还有别人吗?他手里也有一部相机?可是他在拍什么?跟我要拍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我满心疑问,也很害怕,但我答应过朋友,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把故事讲下去。现在,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把自己按在椅子上抽烟。我连吸了几口,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了尖叫声,声音撕破了寂静的午夜,刺得我耳膜生疼。不过,我并没有起身去查看,因为这里会发生怪事,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很快就有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我,那边出了怪事。我微微一笑,叫他把所有人都叫到客厅里,不一会儿九个人就围着我站了一圈。一个女生哭着告诉我,刚刚他们排队进洗手间,一楼是有两个洗手间的,相隔不远,他们自觉地按照男女分了两拨,她排在另一个女生后面。因为着急想继续听我讲故事,所以几个人动作都很麻利,谁也没耽误工夫。轮到她进去的时候,灯忽然黑了,她吃了一惊,以为是外面的人把灯关了,就“啊”了一声,灯就又亮了。可是她方便完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不对劲。   说到这儿,女生已经止不住地哆嗦了,哭腔越来越明显,几乎是挤出来了一句话:“我的头发被人剪了!洗手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说完这句话人就瘫软在了沙发上,另外的人也都像是被吓得够呛。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虽然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她的发型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来,她的头发还真的被人动过,像是被人齐根来了一剪子。我想不会有一个妙龄少女愿意留这样一个发型吧。   我示意他们都坐下,告诉他们之前有言在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后果自负。如果你们不愿意听下去,可以现在选择离开。   话音未落,仅有的两个女生已经相互搀扶着向外走了,跟在身后的还有一个哆哆嗦嗦的男人。三个人回身向我告别,我叫住他们,告诉他们按照约定,必须给他们三个人每个人拍一张全身相。三个人看表情似乎都有些不情愿,也许是停留在这个宅子里多一秒钟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吧。他们还是顺从地履行了约定,依次走到茶几前站定,让我拍了照片,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栋宅子。   剩下的六个人虽然都还坐在沙发上,不过也都惊魂未定。我是不可能浪费口舌安慰他们的,因为我要继续讲我的故事。 第十五章 六指   病好了没几天,袁阵就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宅子。这次比较特别,宅子的主人亲自找上门来,希望我们去买。我想他可能是实在走投无路了,这栋房子不卖给我们这种人,他就完全没办法出手了。来找我们的这个人岁数不算大,自称叫老六,40岁上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意人,只是身材很魁梧,皮肤有些黑,猛一看倒有些黑社会大哥的意思,讲话的时候喜欢用手跟着比画,还真有些江湖气,没等看房就给我们报了一个价格,伸出手掌往我面前一摊,比画了个数字,我这才注意到他是个六指。   六指报给我们的价格实在很低,具体有多低,我只能形容成跳楼哭喊惊天凶宅价了。听到价格这么低,我立刻就来了兴趣。问过秦一恒,他虽然也觉得有利可图,但是这个宅子卖这么便宜,想必里面的东西不是轻易可以对付得了的。不过,顾虑归顾虑,起码还是要去看一下的。于是,我们就跟着六指搭上了飞往那个宅子所在城市的航班。往返机票都是六指买的,一路上还给我们大献殷勤,但却只字不提那个宅子里的东西。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有点不安。秦一恒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一路上除了给六指讲一些方术之类的知识,就是看报纸。看他们两人聊得还挺亲近,我也乐得清净,就戴上耳机眯了一觉。   等到下了飞机,六指又从机场停车场取了车,直接送我们去了宅子。一路上我在想,这个宅子的价格已经这么低了,所以我并没有想到这个宅子有多么豪华。然而直到我真站在它面前的时候,才惊叹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这宅子大得有些出奇,从外面估摸着恐怕单就这一层的面积就要有将近600平方米。这种规模的豪宅,我之前也只在好莱坞电影里面见过。整个庭院坐落在靠近山顶的位置,往远一望,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别墅的外墙倒是有些斑驳,估计是太久没人打理了,但还是掩盖不住这宅子本身的一种尊贵感,估计当时建造的时候也是请了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风格我还叫不上来,反正不是那种已经落入俗套的欧式或是法式。坦白说,我见过的别墅大大小小都算上也有不少了,还真没有一栋别墅能这么吸引我的眼球的。   这下我心里倒是有些窃喜,这个价格买这种宅子,跟白捡没什么区别。现在就看秦一恒这边的态度了,只要他发话说好处理,我当即准备把房子签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只是我看向秦一恒时,他面色平静,没有直接进宅子,而是先领着我和六指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却不表态。   六指在旁边跟着一直在说这个宅子怎么怎么好,讲得唾沫星子满天飞。   我都听得有些烦了,心说这么好你能卖给我们?于是我就干脆直截了当地问这个宅子里面的东西是怎么个闹法。   六指听见我问话,这才装作如梦初醒一般,猛地一拍大腿,给我们讲起这个宅子的事情来。   据他所说,这个宅子之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对于那个大户人家的相关信息,他也并不了解,他只是知道忽然有一天,这个大户人家里的一个年轻人找到他,要用很低的价格卖给他。他当时也在炒房,沪深京有很多套房产,算是当地比较有名的炒房者了。面对轻易送上门来的大肥肉,他起初也有些顾虑,可是明里暗里打听了半天,这个宅子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很乐呵地跟那个年轻人签订了过户手续。签好合同之后,那个年轻人又提出想在房子里再住一个星期,因为他正在准备出国的手续。六指觉得已经占这么大的便宜了,所以就很痛快地答应了。然而,就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那个年轻人竟然死在了这个宅子里,而且他的家人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六指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场面极其残忍。那个年轻人被分尸成了很多块,整个大厅里面散落了一地。警察来了之后拼了半天也没将尸体拼完整,而凶手的线索也毫无头绪,案子就这么一直悬着。他本以为自己吃到了天上掉的馅饼,结果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幸好这个宅子的事情并没有传得满城风雨,他寻思着,缓一缓应该还是可以出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等了数月,觉得差不多已经风平浪静了,就把售房信息挂了出去,结果没有一个来看房的,甚至连一个打电话来问的人都没有。最后他也实在是心疼,因为虽然当时买进的价格很便宜,可是现在宅子仿佛并没有升值。他咬了咬牙,干脆自己住了进去,这样他心理上还能平衡一些。   刚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怪事发生,直到有一晚下大雨,他躺在床上,忽然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吼声,吼声极大,按照分贝数,起码全城的人都能听到。他以为是哪里爆炸或是雷声,就没有放在心上,等到声音停止,便睡去了。然而第二天,他问起别人的时候,却谁也没有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六指以为这个宅子毕竟远离市区,周围又没有什么建筑,也许当时雷声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炸开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听得很真切。没想到,从那天之后,每晚他都能听见如此巨大的嘶吼声,无论晴雨。这下他开始害怕了,白天找了人来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又住了几日,实在不敢再住下去了,就搬了出来。时至今日,房地产市场不太景气,加上有政策限制,他琢磨着把这个宅子卖了算了,于是就通过袁阵联系到了我们。   听完六指的叙述,我情不自禁地看向秦一恒。他依旧没有表态,只是一直拿眼睛扫着这个宅子的外墙,盯了半晌,才转过头跟我们说进去看看。六指就鞍前马后地给我们两个引路。进了院子,就看见地面上生了很多杂草,一看就知道这个宅子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不过,从布局上看,设计得还算典雅。户外还有一座仿希腊风格的雕像,具体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人物。我们跟着六指进了屋,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全是尘土。进门的右手边还摆着一座铜像,足有半人高,冷眼一瞅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钟馗。虽然我对方术并不了解,但起码钟馗我还是认识的,很多人家里会摆来镇宅。只是放眼望去,大厅里空无一物,唯独门边摆了这么一个钟馗像,看着不但突兀,也很诡异。我见秦一恒表情没什么反应,也就放下心来,跟着六指在屋里面转。   这时候,按照以前我们的工作分配,秦一恒是应该去查看这间房子里面是否有污秽之物的,可是这次他却没那么做,也跟在我身后,听着六指给我讲解宅子的户型布局。   一楼转完之后,从楼梯上到了二楼。二楼并没有一楼那么宽敞,分了很多房间出来。我并没有每一个都进去,只是跟着六指随意看了几眼楼梯的第一间卧房。房间里虽然没有任何家具,但地毯和墙纸都还在,颜色搭配得还挺好看,只是灰尘太多,看起来有些压抑。   简单地把房子转完,我就让六指帮着订了个酒店,说我们回去商量后再给他答复。六指把我们送到了市区,下了车,我忍不住问秦一恒,刚才为什么不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东西。   他说,其实真没什么好看的,本来他见这个价格这么低,还以为里面肯定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东西,可是刚进门就看到摆了一座钟馗像,想必这个房子应该是干净的;即便不干净,这光天化日的,又有钟馗镇宅,单看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我听他说完,心里自然就明白了几分,言下之意还是得晚上去。虽然之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可是想到晚上去这样一栋房子,心跳还是骤然加速。可能是这个宅子太大、太空旷,我总觉得这个宅子让我很不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因为什么不安。我问秦一恒,他能不能解释六指说的有什么东西嘶吼的事情。   秦一恒摇头说他从来没听过,况且,这也只是六指的一面之词,说不定他是在故弄玄虚,或者在讲述时刻意隐瞒了什么,因为这么大一个宅子,他把价格压到这么低,急于出手,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很赞同秦一恒的看法。不过,现在看来,要想弄明白这个宅子里面的玄机,也只能晚上再去看了,所以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六指给我们订的宾馆,而是先打听着去了这个城市周边县城里的一座寺院,秦一恒说要先去这里准备一下晚上用的东西。   这家寺院虽然并不是很大,但香火极其旺盛,坐落在市区和一个周边县的交界处。进了寺院大门就能看见一个大喷绘牌子,是某个重要领导给这个寺院的题字。秦一恒把我领到院子里两个大香炉之间,告诉我就这么站着,不要说话,最好闭上眼。我虽然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心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当是在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里修修心了。   周边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我站在两个香炉之间被熏得够呛。差不多站了一个钟头,秦一恒才拍拍我,告诉我可以走了。我浑身上下已经被熏得全是佛香味,他闻了闻我的衣服,说差不多了,就带着我继续去准备其他的东西。因为毕竟我也有了些经验,秦一恒准备的东西大体上我还都是看得懂的。   基本都是他之前常用的那些东西,唯独多了一样,他准备了一个铃铛。东西准备妥当,我们简单地吃了顿饭,然后就坐在饭馆里等天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紧张的原因,我觉得时间过得极其慢。终于等到晚上9点,我们就开始动身。   路上拦了几辆出租车,说了我们要去的地方,竟然很多司机都不愿意载我们,最后好不容易加钱才说服了一个司机。去的路上我就旁敲侧击地问司机为什么都不愿意去那个宅子。司机的回答倒是出人意料,说,之前那个宅子周边都是禁区,有警卫把守,根本开不进去的,后来据说里面出了什么事,警卫都撤走了,加上那个地方比较偏,很多司机跑过去只能空车回来,很不划算,所以就没人愿意去了。   听到司机这么一说我还挺好奇,之前那个宅子是有警卫把守的吗?那想必里面住的人也是个大人物,可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平白无故地消失,应该会惊起点风雨的,为什么连消息灵通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这么一想,我就有些没底,忍不住看秦一恒。他冲我笑了一下,并不严肃,我的心这才放下来。   这个城市的夜景并没什么可取的地方,斑斓得有些庸俗。我想趁这个机会在车上眯一觉,刚一闭眼,满鼻子都是佛香味,熏得我有点不适应,只好就这么熬到了终点。   再次走到这个宅院前,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阴森恐怖。月光下的宅子虽然诡异,看起来倒也挺安详。   秦一恒也端详了一阵,跟我说,这个宅子一定是风水大师看过的,这种独院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选址的,住在里面的人应该会官运亨通,不走仕途的话,八成也会发大财。可是里面的人惨死,在这样一个福地,也应该会安心投胎才对。除非他被杀的时候太不甘心,才会宁可逗留在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受折磨,也不肯进入轮回转世。   他说完我就在想,能住得起这么个豪华宅子的人,肯定把世界上能享受的基本都享受过了,那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难道是因为死的时候太年轻了?这倒是个理由,反正越有钱的人越怕死是一定的。但他的家人悄无声息地搬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自己的孩子死了,不仅不来收尸祭拜,反而就这么溜走了,难道当时有什么隐情,这一家人必须得这么悄悄地走?他们是在躲什么吗?   站在门口的这么一丁点时间里,我想了很多,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秦一恒拍拍我,我这才回过神,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宅子。那个六指应该也清楚这个宅子是没什么人愿意进来的,干脆连门都没锁,我和秦一恒很轻松地就推开了门进去。当晚的月光很好,能见度还不错。走进大厅里,秦一恒就开始拿出龟壳转来转去,我在原地抽烟等他。等到他回来,我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没敢伸手去摸,而是问他情况怎么样。   秦一恒撇撇嘴,说,什么也没算出来,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房子里面干净得连个过路的小鬼都没有。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一种方法一种方法地挨个试了,反正我们提前有所准备,东西带得也比较充足。   他这么说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累的是他。我想了一下,忽然觉得是不是那个钟馗在这里面镇宅,所以那个东西才不出来?我把想法跟秦一恒说了。他想了一下说,那个钟馗放的位置不是供位,多半是被人挪到这里守门的,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关在里面不让出去。 第十六章 震耳欲聋   本来这时候我已经很放松了,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我立马就感觉脊背发凉,紧张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月光从窗子洒进来,并无异常,反而有些美感。我见秦一恒还在用着各种方法想找出屋子里的东西,自己干脆点了根烟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又过了一会儿,我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就感觉脚底下似乎震了一下,然后瞬间一声嘶吼,似乎卷着狂风暴雨拍到了我的脸上。这声巨响实在太大了,恍惚间我觉得这个宅子恐怕都会被震塌了。我也顾不得多想,只能依靠本能抱着头就想往外逃命。   刚跑了没几步,就有什么拽住了我的衣服。这下,我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拼了命地用手去推身后。就在我挣扎的工夫,一只手钳住了我的肩膀。我只能大叫,嘶吼声还在继续,大到我完全听不见自己叫喊的声音。不止我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此时恐怕都被嘶吼声淹没了。这种声音仿佛能把人体的每个细胞都震碎了一样,几秒钟的时间,我就浑身开始剧痛。这时我也顾不得身后钳住我的那只手了,痛感让我跪倒在了地板上。这种剧痛感很难形容,有别于我所经历过的所有痛楚。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亡,我想,死亡对于我也许是一件好事,不仅可以让我从这种痛苦中解脱,也能让我从这悲苦的人世间解脱。   就在这时,我耳边仿佛听见了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这个声音很小,但却没有被嘶吼声淹没,而是稳稳当当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听着这股声音,身体竟然瞬间放松了下来,那种痛感也消失了。不知不觉,这股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而那阵嘶吼声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一恒熟悉的声音。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回过神,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看见他手中拿着一个铃铛,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来了一拳,已经流鼻血了。   我又坐到地板上,喘了半天的粗气。我想这就是这个宅子最恐怖的地方,这种声音,不仅人类,恐怕任何生物听到之后都会受不了。难道说之前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因为这个声音太强大,把他的躯体震碎了?刚才的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持续下去会怎么样。   我连着抽了三根烟,才算彻底缓过神来。我问秦一恒,刚才他有没有听见那阵嘶吼声。他摇摇头,说他并没有听见,他在忙的时候忽然听见我大叫,回过头我已经在拼命往外跑了。   我心说,这怎么可能呢?只有我才能听见那阵嘶吼声?难道说这种声音要分人才能听得见?可是听六指的描述,他一定也是听过这阵声音的,我和他会有什么共同之处吗?但我肯定的是,他在描述的时候刻意把这阵嘶吼声的威力说弱了。   我把我的疑问跟秦一恒说了,他听后沉思了半天,然后告诉我说,也许这个声音是并不存在的,严格点说,就是在现在的物理科学范畴内是不存在的。浅显一点解释,那就是幻听。不过,他倒是不赞同这个解释,因为这个声音是的的确确存在的,而我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我现在的阴气太重了。他之前讲过,能被解释的就叫作科学,不能被我们目前的知识储备解释的,就叫作玄学。而那些听到过灵异声音的人,多数并不是幻听,而是那种声音的波长波段恰好和这个人对应上,所以才会出现只有这个人才能听到的结果。而且多数人都有一个错误的认识,认为寺庙因为有神灵庇佑,肯定是阳气最盛的地方,其实恰恰相反,寺庙是阴气极盛的地方。佛家的理念是普度众生,并不会因为鬼神而有所区隔,所以,如若不是修行之人,寺庙还是不宜久留的。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才明白了几分。原来他之前听了六指讲述宅子里的声音时,就大概猜到是这样的原因,但又没办法求证,只好又拿我开刀,去寺庙香火炉旁边吸了半天阴气。为了求证那个声音是否真的存在,就拿我当试验品,虽然我很气愤,可是事已至此,况且我们赚的就是这玩命钱,所以想了一想,反正我也打破了他的鼻子,这事就暂且不追究了。   秦一恒又跟我解释,说那个铃铛就是那些出殡时走在最前面的人拿的引魂铃,是为了勾住死者的魂魄,让其踏上轮回之路用的。常人听来并无特别之处,然而被东西上了身的人,听到铃声通常会觉得刺耳难受。而说到声音辟邪也许你们并不了解,其实严格意义来讲,念咒诵经的声音都应该算作声音辟邪的范畴。而用来辟邪的声音有很多种,器物的声音、生物的声音都可以。说着,他简单地列举了几个在辟邪的声音中最为管用的。相传虎骨折断的声音是具有很强的辟邪能力的,能将七魄尽侵的人唤醒,虽然声音的分贝不大,但效果却大得惊人。其次就是天子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据说这一声出来,千年的妖怪都要提前捂住耳朵。前两种时至今日恐怕我们多半是没有机会亲耳听到了,相比较来说,最后一种想要听到则较为简单些,那就是午时寺院的钟声。   听了秦一恒的话,我也没时间感叹玄学的博大精深了,因为现在问题就摆在我们面前,既然我能听见嘶吼声,那就证明这个宅子里一定是有东西存在的,只是秦一恒用尽方法都找不到它,这就非常棘手了。   我跟秦一恒坐到地板上,想商量一下对策。显然,我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简单聊了几句,我干脆给他单独思考的空间,又一个人点着了烟在大厅里面乱转。宅子里本来就空旷,现在我们两个人又都静了下来,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半晌,秦一恒叫我过去,告诉我,对于这个宅子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无从入手,不如先回去,第二天再从长计议。我表示同意,就这样,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返程。   因为这次准备得比较充分,加上秦一恒刚才忙活了半天,各种我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东西放了一地。我们拿东西往包里面装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仿佛这个房间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我们,我不由警惕起来,用余光打量着周围。可是,虽然能见度还可以,但还是被夜色模糊了视线。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我想跟秦一恒说,一抬眼,发现他也正用眼神向我示意。   这下我就更确定这个宅子里面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的,瞬间我的冷汗就开始往外冒,想跟秦一恒交流一下应对的策略,无奈房子里太安静了,我又恐对方察觉,只能不停地用眼神向他表示我也感觉到了。   秦一恒轻咳了一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地上的一袋泰山石子我有没有看见。我被问得一愣,随即瞥见他对我在使眼色。   我心说,妈的,虽然我明知他是在声东击西,可是这个情况下,又没有事先对过台词,我一时半会还真没弄明白该怎么接。   正当我愣神的工夫,秦一恒猛地从我身边蹿了出去,直奔拐角向上的楼梯。他的发力太突然,以至于等我想跟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加上我一时紧张,腿软绵绵的,根本跑不快。等我追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已经上到了二楼,我在楼下听见楼上嘈杂的脚步声,肯定不只秦一恒一个人!可是在这个时间,会有谁也来到这个宅子里面呢?没等我多想,就听到一楼门口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我侧目一看,那个钟馗像被人推倒了。   我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现在对手并不只有一个人,我和秦一恒如果分开单打独斗,恐怕更没有胜算。这么一想,我还是决定上楼去帮他。这几秒的时间因为我的犹豫仿佛被拉长了。正当我转身准备奔上楼的时候,秦一恒已经下来了。他告诉我说,上面那个人对这个宅子的布局非常熟悉,他追上去时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正当他准备挨个房间搜查的时候,听见楼下有响动,就又跑下来,看看我这边出了什么情况。   我把钟馗像被人推倒的事情跟秦一恒一说,他立刻脸色大变,说,不行,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咱们中计了,有人想把被钟馗镇住的东西放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秦一恒这么紧张的表情,一时间脑袋就跟着发蒙。他只好拽着我,狂奔下楼。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我们顿时一起停住了,因为我清晰地看见门口的位置立着一个影子。 第十七章 我的生辰八字   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看见实体的脏东西,或者说,头一次看见最像是实体的一个脏东西。我眯起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站立的轮廓,着装、发饰、是男还是女,我却一样也分辨不出来。此刻,我也能感受到秦一恒的紧张,因为他站在我身边的气场也起了变化。然而,我们就这么站着对峙,谁也没敢动作。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努力地想把呼吸调整平稳,无奈却越来越觉得胸闷。   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总之,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对时间的概念一定是错乱的,正当我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限的时候,那个人影突然消失了。我听见秦一恒长出了一口气,而我的冷汗已经满脸都是了。秦一恒很快恢复了冷静,首先去包里找了个手电筒点亮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夜里进宅子,通常是不会用手电筒的,因为手电筒的光线太明显,大晚上的,晃来晃去,反而会模糊其他的感官,何况我们做的本来就是一个阴晦的差事,多数的邪物还是惧光的。这惧光并不是光有驱散它们的功能,而是它们会本能地隐在黑暗里,这有点像人通常喜欢关着灯睡觉一样。   手电光扫过的宅子地面上,有很多脚印,已经很凌乱了,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我们两个的,还是其他人的。秦一恒捧着手电,向钟馗像一步一步摸了过去。   我生怕之前的那些人会在这时突然蹿出来偷袭我们,无奈手边也没有个趁手的东西可以防身,只能从秦一恒的包里掏出一根大香烛,反正黑暗之中这个东西看起来跟棍棒无异,吓不倒对手,起码也能给自己壮壮胆。   我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眼见着秦一恒走到钟馗像前,却忽然愣住了。我见他不动了,也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小声问他怎么了。秦一恒没搭话,竟然俯身蹲下去,仿佛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距离他还有几步路,虽然手电的光线十足,但也的确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又小心叫了一声秦一恒,他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声,江烁。   我以为他叫我的名字是让我过去,就一步一步地凑了过去,走近了才看见地上竟然是一个木板样的东西,似乎有一些年头了,抑或是刷了很暗的漆,反正木头的成色很不好,木板上竟然还有几行字。我定睛一看,脑袋忽然就“嗡”的一声,这上面怎么会写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呢?   秦一恒显然也被这块板子震惊了,半晌才回过头告诉我,这是一块棺材板,来源肯定不知道了,用棺材板写好了你的名字加上生辰八字,又压在这么邪的地方,具体是什么用途,他也不清楚,不过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秦一恒讲的,我虽然字字都听得真切,却一句话也没记住。我脑袋里恐怕已经成了提拉米苏,什么也想不清楚,只能点着了根烟狠狠地吸一口,然后靠在墙边缓了一阵子,才觉得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看着我,忽然冒出一句,这房子我们必须得买下来,因为这个房子很早以前已经被你买走了。   秦一恒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哲学,我窥不出什么道理,不过,看他的表情,我也能猜出一二,恐怕这次的麻烦大了。我叫他解释给我听,他用手电光晃了晃门外,似乎并不放心这里的环境,然后犹豫了一下,把我拉到了院子里,告诉我说,在古代,建宅尤其是大户人家建宅时,无论是风水、巧工,甚至是方术都会考虑其中。在宅基下面通常会埋入宅主的一个随身小物件。如果是官宦家庭,多半会埋入一缕用锦囊装着的主人的头发,并且头发的根数还有相当严格的要求,这缕头发只能是单数的。据说如此做叫作“聚宅”,顾名思义就是将宅子里面的人气聚拢起来,以求不会流散。那时候科技并不发达,劳动力是一个家族兴旺的根本,所以“聚宅”被很多大户人家沿用。而相比官宦家庭,那些土财主家则没那么多说法,他们一般会埋几坛金银草草了事,既有异曲同工的“聚财”之意,也能以备后患。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主持家道的是女人,那么建宅的时候,宅基地下会被埋入里面写有一句话的荷包,只是其中的内容只能她一人知道,外人并不能了解。而通常我们看的古代影视剧中常常会说一句话,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这句话其实就是出自这里,所找的东西也就是“聚宅”。当一个名门望族被满门抄斩或是发生灭门惨案时,施刑者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把“聚宅”找出来。他们相信,只有找出“聚宅”,这户人家无论是现世漏网的子孙,还是已经化作厉鬼的冤魂,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家里,也就无从寻找仇人了。   秦一恒说到这儿,管我要了根烟,我也随手点了一根。听完他的叙述,我越发觉得浑身阴冷起来。   他继续说道,然而,光有“聚宅”还不够,宅子分阴宅和阳宅两种,这无须多作解释。阳宅即是人居,阴宅则是墓冢,但这也不是必然的,很多没有阴宅居住的孤魂野鬼,无法进入轮回之路,游荡在世间,它们总要有个去处停留,阳宅就是一个很好的落脚点,所以,在中国的文化中,从厅堂的镇宅之物,到门前的镇宅门神和石雕,都是有的。而一个名门望族在埋下“聚宅”之后,就会在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下面,左边压下主人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右边压下用料明细列表,这个简单解释起来就叫作宣宅有主,这样一来,无论大魔小鬼,皆敬而远之。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门前的狮子都会有镇宅的作用,如若摆放不当,反而会破了风水,为主人招来祸患。首先,两只狮子的嘴一个张开一个闭合,代表的是吐纳之意。而银行前面的狮子嘴巴一张一闭,张是招财,闭是守财,为钱财只吃不吐之意。最后,古庙门前的石狮子是左公右母,看口型大概也能有个了解,一个在念“阿”,一个在念“弥”。而这几种,无论任何一种的摆放顺序错乱,都会反其道而受之。   听秦一恒讲完,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以他的意思来说,钟馗下面压的是我的生辰八字,那岂不是这个宅子对过路小鬼宣称我就是户主?而且按照这样推算,这个宅子底下会有我的一缕头发?想到这儿,我不免心神不宁,回头看向这个宅子——我敢用我的脑袋保证,我从没有来过,何况还亲自埋下自己的一缕头发。   我问他怎么看,他的目光忽然黯了下去,说他现在也不能确定,而且把生辰八字压在钟馗底下,他也是头一回见,恐怕会有什么阴招是我们并不清楚的。现在,我们最起码要做的是,无论如何也要确定一下这个宅子下面是否埋了“聚宅”。无论这个“聚宅”是谁的,我们都要挖出来。他担心,如果他现在猜测的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宅子现在是用我的阳寿去给住在里面的东西埋单。况且即便他的分析错了,如果手握这样一栋宅子,也是会给自己减运的。   瞬间,我浑身上下就漫出一股寒意,这个宅子想必真的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不过,这也许只是我们杯弓蛇影,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邪。   可我见秦一恒的表情一直阴郁不开,心也不免跟着紧绷。把话题聊完,才发现手中的烟没抽几口,已经着到头了。我又点上一根,狠吸了一口,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之后,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也许是心理作用,当我再走进这个宅子的时候,心里已经不能仅仅用害怕来形容了,细想起来,竟然有一种敬畏。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而来,但我知道,这个宅子的事情恐怕并没那么好解决。回去的路上倒是很顺利,但我基本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走,强打精神半天,无奈腿还是发软。幸好之前我们留了送我们过来的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打过电话,等了半个小时,司机过来了,我们就乘上车开始返程。回去的路上我看着窗外,脑子里试图思考一些什么,可里面却一片空白。   回到住地,秦一恒立刻给六指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的电话竟然关机了。我起初以为是他已经上床休息,毕竟我们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然而,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再次拨打六指的电话时,依旧是关机。直到中午,六指的电话都没有接通。   白天的阳光从宾馆的窗户缝透进来,我把窗帘撩开,躺在床上,倒也忘了昨晚的惊心动魄。可秦一恒却愁眉不展,站在窗边思索半天,突然回过头跟我说,他去找几个建筑工人,买不下来这个宅子,我们也得提前拆拆试试,说完就快步出了门。 第十八章 九子镇真龙   这句话让我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先别说那么硕大的一个宅子摆在那儿你拆不拆得动的问题,这要是我们在六指没允诺的情况下擅自动工,万一吃了官司,我们就赔大发了。我连忙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幸好秦一恒走得并不是很快,我连跑带颠地终于在路边截住了他。我本来是想劝他冷静些,无奈说什么都不管用,最后我也只好跟他上了出租车。我们先在装修市场边上雇了七八个工人,又雇了一辆面包车,两辆车风驰电掣地就驶回了那个宅子。   时隔一晚,再次站在这个院子前,即便阳光再强烈,我的心情也是压抑的。秦一恒指挥着工人在院子里面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走到宅子一边,用手试着敲了敲墙。这宅子在建设的时候肯定是下了血本的,完全不可能存在豆腐渣工程的问题,所以他们几个人即便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我估计也砸不开一面墙,更何况要把整个宅子掘地三尺。这样一想我反而放心了,就找了个阳光晒得很舒服的地方抽烟。   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忽然听见里面的一个工人喊道,老板,挖到了。我顿时起了好奇心,难道说秦一恒千方百计要回来,是昨天算出了这个宅子底下埋了什么宝贝?   我凑过去一瞧,才发现挖出来的像是一尊石像,不过这尊石像一多半还在土里,也看不出究竟雕的是什么。秦一恒指挥几个工人合力把石像挖了出来,摆在院子里。   我这才走近去看,这尊石像并不是很大,也就半米左右,石头的成色还不错,凭感觉应该不是很老,只是雕的是什么东西,我还分辨不了。   单看头的话,倒是和龙有几分相似,可是身子却佝偻着活像一只哈巴狗,这种形态倒有点可笑,毫无艺术美感。不过,没有美感不代表不值钱,我心说,如果这是个古董,这样保存完好又奇形怪状的东西,放到拍卖市场上,肯定能拍出大价钱。   正当我想着的工夫,几个工人又合力抬过来了一座雕像。这座雕像沾了不少泥土,灰不溜秋的。我脱下外套把雕像上的泥土掸了掸,这才看清它的全貌。   这个雕像与第一个挖出来的相比,在造型上的失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只竟然离谱地把龙的身子换成了一只尾巴上翘的大鱼。这让我联想到新加坡一个著名的狮身鱼尾像,总之,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怪异。   一连看了两座雕像,我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我转过头去看秦一恒,他还在指挥着工人继续在院子里挖着什么,整个院子已经被他们几个人搞得面目全非。   我问秦一恒,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他没回答,只是跟我说,等全都挖出来我就知道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还不止一两个,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地勾起来了。反正也不需要动手帮忙,我倒也落得清闲自在,就干脆在旁边监工。   自从前两座雕像被挖出来之后,后面的挖掘似乎顺利了许多。我注视着一座又一座被挖出来的雕像,院子里的地已经被开垦得可以直接种庄稼了。起初,我还饶有兴致地去仔细查看那些雕像,可是看了几座后,就越发提不起兴趣了,干脆直接回到车里闭目养神。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我再回到院子里时,雕像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了,几个工人正在合力往外搬最后一座。   等到最后一座雕像被立起来之后,秦一恒站在摆成一排的雕像前,半天不作声。我站在旁边看了半天,还以为他是在酝酿什么情绪准备给我讲解一下这些雕像的来历,谁知道过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头。我过去拍了他一下,他才缓缓地侧过头来看我,表情已经严肃到跟雕像差不多了。   我从来没想到他的脸还能僵硬到这种地步,本来自己晒足了阳光,心态已经调整得挺悠闲了,这下可好,瞬间心跳就开始加速,明明在大太阳地儿里,浑身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冷。   接着秦一恒对我讲述的事情所给我带来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我一直以为,我跟他做这行这么久,对方术之类的东西已经有所了解了,但实际上我太坐井观天了,我从没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办法,来帮助人类达到如此居心叵测的目的。   秦一恒站在阳光底下,首先挨个用手拂过了九座雕像,接着他停在最后一座被挖出来的雕像前问我,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一旁的工人倒是对这些雕像没什么兴趣,无奈我们还没结给他们工钱,只好也站在一旁,见我摇头,都跟着摇头。   这是貔貅,秦一恒看向我说。   貔貅乃生财辟邪之物,通常会放在案头,很多文人也会选择用来当镇纸。如果单独的一座摆在这里,想必是有镇宅和纳财的作用,可是这里是九个……   秦一恒用手指依次指过其他的八个,说,这分别是赑屃(bì xì)、螭吻、狴犴(bì'àn)、蒲牢、饕餮、睚眦、狻猊(suān ní)、椒图。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九个便是所谓的九子,通常它们是不会聚在一起的。在建筑或生活中,会分散开来,被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和位置。然而,这个建筑底下竟然会埋着九子,并且围拢在一起,相隔的距离也是等长,这绝非偶然,而是被人刻意这么埋在这里的。我大胆假设一下,把这些东西埋在院子里的人,就是杀了之前这个宅子里那个年轻人的人,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秦一恒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用九子镇住真龙。之前死在这个宅子里的年轻人,一定就是所谓的真龙转世,是注定要当皇帝的。而在这个宅院里把他杀死、分尸,让其魂魄尽散,而且又用如此恶毒的手段镇住其魂魄,不让其转世投胎,目的和手法实在让人不寒而栗,最重要的是……秦一恒的语调忽然沉了下来。   我们这次是中计了,这个阵是有人设计好让我们来破的,如今,我也不知道阵破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从一开始那个六指联系我们,我们就已经被装进圈套之中了。   秦一恒说完,下意识地想从兜里掏烟,我见状连忙把自己的烟丢给了他。他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也想掏出一根烟抽,却发现手情不自禁地在颤抖。我努力地深呼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我看向秦一恒,他似乎也在努力稳定着情绪。整个场面像极了美国电影中决战前等待冲锋的时刻。   我见旁边的几个工人也是目瞪口呆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秦一恒讲的内容,还是完全被我们俩的反常气势镇住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也许是事情被我们想复杂了,也许这个阵被破了之后只是那个真龙能转世投胎而已,跟我们俩并没有多大关系。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六指为什么会引我们来破这个阵?是他自己破不了吗?我环视了一下院子,工人在挖雕像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所以这个阵也并不需要特别的方术手段来破解,只需要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扛着铁锹,怎么着也能搞定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想好好分析一下事情的脉络。首先,我必须要弄明白一个问题,我的生辰八字是被什么人放到钟馗像下的,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回想当晚的细节,这应该完全就是一计声东击西,为了把我和秦一恒引开,然后在混乱之中把钟馗像推倒,从而让我们发现被压在下面的棺材板,那么,想必对方一定对我们极其了解,因为他们敢断定秦一恒一定会因为那块棺材板而把整个院子翻个遍,这样就破了院子里的九子镇真龙阵法。可是,之后我们会面临什么遭遇,我却完全不清楚。只是,我越想越能肯定一点,那个六指跟当晚的那个人是一伙的,甚至他也是参与实施者之一。   我把我的分析跟秦一恒说了,他也表示同意。只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晰,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秦一恒把工人打发掉,又在院子里踱了几步,似乎还是没有头绪,我们两个人只好先返回宾馆。   回到宾馆,我和秦一恒轮流给六指打了无数个电话,依旧是提示关机,我们甚至还把电话打给了袁阵,无奈袁阵那边也是只有六指这个打不通的电话号码。   我心里一直很忐忑,然而,奇怪的是,从当晚开始,直到我们决定离开,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我想,这点连秦一恒都始料未及,前几日,他的表情还很阴沉,过了几天,他见并没有任何异象,又用水碗的方式测了我们身边并没有邪物,也放下心来。   虽然那些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可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我心里偶尔还是会涌起一丝不安,总觉得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被人设计好的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总之,回去后我虽然没有生病,可是身子却虚了很多。我把电话关了,彻底安稳地在家休息了数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说真的,我认真考虑了很久,这一行到底还能不能做下去?一方面我觉得现在的收入和小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我并不缺钱花;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之前的日子并没有那么恐怖,似乎这些钱在事后看来挣得都是十分容易的。   回头想想那个宅子,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想占便宜才会落入圈套,看来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经历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后,我竟然还惋惜这个宅子没有拿下来。后来,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晚看见的那个黑影,记忆里的比当时看见的更模糊。我想,可能是因为那晚去过庙里的原因,阴气太重了,所以看见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也说不定。   秦一恒在我休养的这段时间又专门找过我几次,聊的基本都是他对那件事的一些新想法,总结起来,连我都认为没几个靠谱的,所以这里也无须赘述了。但他讲的有一点我倒是印象深刻,不过也并不能求证真伪。他告诉我,人的魂魄也是可以被斩断的,这也就是那个年轻人会被碎尸的原因,这在科学界也是有据可查的,然而现今的科学却拿不出合理的解释。我在电视里看过一些相关的报道,很多截肢的人会在某一段时间忽然感到已经被截掉的肢体有很强烈的痛感,这种痛感有的是持续性的,有的是间歇性的,然而,他们所感到痛苦的那条腿或者手却早已经不在了。用现今的医疗手段并不能缓解疼痛,无奈只能用打止痛针的方式来进行缓解。   而且最离谱的是,很多患者不仅会有痛感,也会有其他的感觉(例如感到冷、热、痒等),最让人称奇的是,还有一些非常奇特的例子出现。   多半被截掉的肢体是应该被焚化的,然而也会有一些医院图省钱,将肢体随意当作医学垃圾丢弃。曾经有一个患者在做了截肢手术之后时常会感觉到那条明明被截掉的腿被冻得难以忍受,而后在他多次强烈要求下,竟然真的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断肢,已经被冻得僵硬了。秦一恒讲,这在玄学上是说得通的。我们在很多影视剧或是听过的传闻中都不难发现,很多活着时是残疾的人,或者死的时候被弄残的人,其魂魄为什么在死后还保持着残疾的状态,这是因为相应一部分身体的魂魄已经跟本体分开了。这样讲似乎有些烦琐,用个简单点的比喻,这就像是一个水泡被分裂一样。 第十九章 丢了魂   又过了一月有余,我每天按照秦一恒的叮嘱去晒太阳,最后黑了不少。这段时间其实袁阵是联系过我的,我虽然都很有兴趣,却也不敢贸然动身。因为秦一恒告诉我亲眼见到那些东西,是应该静目几日的。所谓的静目,就是指在一段时间里尽量不要去看红色的东西,因为红色有辟邪的能力,眼看了之后反而会因为正气把自己的运气冲抵,这有点被冻伤之后反而不能用火烤的意思。不过,这跟秦一恒说过的很多道理一样,我并不知道真假,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这么坚持了下来。不过,因为静目,我却养成了戴墨镜的习惯。后来跟秦一恒出去,乍一看,我反而更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固然美好,但是生活的停滞也会让人越来越无聊。恰好,这个当口袁阵又联系到我,说是有一家人的房子要出手。不过,听他的形容,这个宅子似乎并不是凶宅,因为住在里面的人都还活着。   我听了他的叙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想去看一下,因为袁阵报给我们的价格算下来利润也是颇高的,而且,我想,说不定他们家碰见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用不着方术的那一套办法,这样说不定我就捡了一个大便宜。我跟秦一恒通了一下气,他起初并不同意,说我们现在的运势很低,做生意恐怕会赔钱,还是少安毋躁,留神别再染上什么血光之灾。可是架不住我软磨硬泡,最终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这个宅子距离我们所在的城市并不远,走高速的话,只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况且我自认为我开车还是挺快的,自驾去的话又省了很多打车、步行的时间,所以我们干脆直接开车上了路。袁阵碰巧就在这座城市,到达当地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时间,我们就请袁阵吃了一顿饭,席间,他大概讲了一下这个宅子的事情。   袁阵说,这户人家住这里已经有几年了,男主人是一个中学老师,女主人在自家小区开了个小超市,两个人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还是挺美满的。   因为男主人是教师,所以每年有寒暑假期,加上他本人喜好旅游,所以每年的假期基本上都会自助游,或是一家三口报旅行社去一些国内的旅游景点。怪事就发生在他们一家三口的一次暑假旅游之后。当时他们去了东北林场一座尚未开发的山,虽然尚未开发,但也因为没有多少人工雕琢和污染,景色十分宜人,一家人玩得十分开心。临上山的时候,男主人特地从当地买了一个大西瓜带上山,放在了河里,想等西瓜凉透了再吃。可是等到他们玩过一圈回来,却发现河里的西瓜不见了。因为当时并不能确定山上是否还有当地人或是其他游客,所以一家人虽然扫兴,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暗自咒骂了几句偷西瓜的人,最后悻悻地下了山。之后在结束旅游回去的路上,他们的女儿就嚷嚷很困,说要睡一会儿,反正路途遥远,两个大人也干脆睡了一觉。没想到等回到家后,他们的女儿还是很嗜睡,依旧嚷嚷很困,这对夫妇还以为是车马劳顿,加上游玩耗费了不少体力,并没有当回事。   可是之后女儿就很难再醒过来,一连几天基本都是在睡觉。两个大人这才开始害怕,连忙送去医院,然而各项检查完全正常,最后他们没辙,就找了个当地懂行的人来看。懂行的人说,他们一定是在山上惹了什么东西,现在闺女被上了身,必须要重回当时玩的地方去祭拜一下。这对夫妇照做了,又买了很多贡品瓜果回到了那座山上,跪地磕头求饶了半天,却没什么效果,无奈又返了回来。通过关系找了很多人来看,结果都说是因为对山上的东西不敬所致,却也都拿不出可行的办法。后来,两夫妇无意中通过袁阵听说了我们两个一直在买凶宅的消息,以为我们也是有些道行的,就希望我们过来看看,又知道我们是炒房的投资者,肯定不会白来,一咬牙,就给了一个比市价低很多的价格,只要我们把他们的闺女治好,就把宅子卖给我们。   听完袁阵讲的宅子的事情,我心里面还有一点犹豫,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虽然之前我也做过,不过,如此明目张胆还真是头一回。   但人已经到这儿了,姑且还是去看看,要是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大不了象征性地收点费用回去算了。吃过饭,我们就直奔那对夫妇家。   敲开宅子的门,看样子这对夫妇已经等候多时了,很热情,上茶、递烟、削水果,我没接,先跟着秦一恒去了卧室看看他们的女儿。   小女孩这时还醒着,见到有人进来,也只是勉强地动了一下眼珠子。秦一恒走上前,简单地看了一下,回过头叫我去他们家厨房拿把菜刀和案板过来。他从包里掏出几节枯树枝一样的东西,用刀剁碎了,用个红纸包好摁在了女孩的天灵盖上,然后叫我们从里屋出来,在客厅里商量对策。   秦一恒说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不过也的确是跟之前那些人看过的一样,女孩的魂莫名其妙地丢了不少。   我听了还很迷糊,也弄不明白他所谓的丢了不少是个什么概念。   秦一恒就解释了一下,也算是给这对夫妇分析一下小女孩现在的状况。所谓的三魂七魄,想必很多人都经常会听到,却很少有人真正了解三魂七魄究竟是什么。道教上说,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在这其中,魂,简单点来讲,就类似于一个生命的大脑,而魄则可以比喻成我们的神经系统,这两个东西共同支配着我们的身体,相互配合。在这个理论中,三魂中只有命魂会在人身上常留。直白点来说,如果天魂和地魂也都能归于人体的话,那就是所谓的得道成仙了。神话传说中那些修炼千年却并未得道的妖怪,基本上仅仅是开了地魂而已。   正是基于这个理念,在民间,很多地方的小孩会有在脖子上挂小锁头的习俗,其实也就是为了锁住魂魄不让其溜走。因为在幼儿时期,人体的魂魄并不稳固,很容易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脱离身体。这其实也很容易解决,如果情况并不严重,找一个至亲的人呼唤几声,自然轻松寻回体内。用通俗一点的话讲,就是这时候的魂魄很容易拆卸,所以安装起来也比较轻松。而在人成年或是长大之后,魂魄趋于稳固,但也并不是不能被撼动的,先不说被勾魂一类的事情发生,单纯在我们的俗语中就能窥其一二,譬如,我被吓丢了魂等。   秦一恒讲到这里,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瓜顶,示意道,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我为了防止小姑娘的身体被东西乘虚而入,特意用雷击枣木剁碎了用红纸包上,封住小女孩的灵门。这被闪电击中过的枣木不仅具有辟邪、树正气的功效,而且碾碎之后与露珠调和长涂于左手,还能有求子的作用。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魂魄进出人体的通道,就是天灵盖。那些运用邪术取人魂魄作为己用的人也都是在受害者的天灵盖上下功夫。这个理论几千年来一直伴随着我们的文化在发展,即便在神话小说《西游记》中,我们也能看到。金箍是锁在孙悟空额头上的,这其实也就是锁住了孙悟空的魂魄,让其无法遁逃,所以,即便孙悟空在灵魂出窍的时候,他的头顶依旧会带着金箍,说白了,无论他跑多远,狗链一直拴在脖子上,无非只是线放长了而已。   秦一恒讲的这一大串玄学知识听起来倒并不晦涩难懂,那对夫妇显然也听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眼睛都红了,一直求我们救救他们闺女。   秦一恒说,这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实施的时候会比较烦琐,但只要有耐心,相信他们的闺女就能恢复。   这对夫妇听秦一恒说有救,连忙千恩万谢,就差下跪了。我看着也觉得很心酸,就问秦一恒,现在那个小女孩是什么状况。   秦一恒说,现在看起来,仅仅是三魂七魄丢了不少,不过也看不出究竟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跑掉的。按照之前他们在山上的经历,他个人更倾向于她的魂魄被什么东西勾走了,只是这样一来就真的很棘手了,因为,首先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其次,他们也很虔诚地去祭拜过了,并没有效果,可见那个东西心胸并不宽广,肯定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话还没说完,女孩的母亲就吓得开始呜呜直哭。秦一恒见状也有些无奈,就又安慰道,这种情况在以前城市化进程并没有这么迅速的时候,其实是时有发生的,甚至现在的一些偏远地区,也常常会出现一些动物上了人身的事情,所以现在也不要太悲观,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秦一恒的话虽然有安慰的成分在,不过也的确在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听奶奶讲过一件他们村子里发生的真事。当地的一个妇女有次进山,因为内急,就在一棵树下方便,这其实是很忌讳的一件事,因为说不定你就把排泄物喷在了一个你看不见的东西头上。这个妇女就因此着了道,回家后人性全无,见谁咬谁。家人见实在没辙,就用绳子把她绑了起来,放到床上,而后就找了一个十里八乡还算懂行的人来看。那个人见状,就断言是被仙魅上了身,却也没有太直接的办法,只能用辟邪之物驱赶,但并没奏效。后来,反而是一个附近的屠夫,见状大喝一声,问那个妇女何方神圣,没想到那个仙魅真的被屠夫身上的戾气所震慑,乖乖报了一个叫作梧桐山靴子洞的地址。懂行的人见状,立刻带了全村人去寻找,终于在山里的一颗大梧桐树洞里找到了一对黄鼠狼。最让人称奇的是,黄鼠狼可能也是贪图舒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叼来了一只牛皮靴当床睡。众人急忙把黄鼠狼杀死,回去一看,那个妇女果然恢复了正常。这虽然只是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我也并不清楚真假,但如果按照秦一恒所言,想必也是有一些真实性的。   现在事情大体已经理出脉络了,就看后面秦一恒如何操作了。我用眼神询问了他一下,他见状就凑到我耳边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的仙魅上身,倒也并不难办,现在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个东西居然强大到直接把魂引走,这麻烦就大了。就好比你的电脑中毒了,只要用好一点的杀毒软件清除也就解决了,可是倘若你的电脑平白无故丢了硬件,那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的心情就有点沉重了,合着刚才他的话还是朝着乐观方向估计的。但现在我是真心想帮助这两口子,我也是独生子,所以更能理解独生子女对于父母的重要性。看这对夫妇是真可怜,秦一恒也像动了恻隐之心,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按照平常的办法试一下,就是民间所称的“叫魂”。   这个叫魂的方式很烦琐,实施起来也非常耗费精力。首先要在几个固定的时间段里,子时、丑时、寅时、卯时,把家里的灯全部关上,只点燃一盏油灯给魂魄指路;然后,打开窗,站在窗前,分别面向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个方向不停地唤小姑娘的名字;最后,再点燃一张写有小姑娘生辰八字的黄纸,喂小姑娘喝下。   另外,还要在白天的辰时、巳时、午时、未时四个时间段里,面对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叩拜上供,这是恳请各路神仙鬼怪网开一面,给小姑娘的魂魄让路。直至喂完小姑娘喝下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灰之后,七天内不能在晚上叫小姑娘的名字,因为小姑娘的魂魄尚且未稳,这时如果被过路的小鬼听到,便能用同样的办法,再次把小姑娘的魂魄勾出来。   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步骤一步一步地实施的,虽然我作为一个外人并不需要参与,但是即便如此,我光看着他们做这些事就觉得很累,而且最变态的是,整个步骤第一次做完后,并没有见效。秦一恒说可能是魂魄丢得太远的缘故,就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果然有了很明显的效果,小姑娘在晚上喝完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灰之后,竟然自己坐了起来。起初似乎是因为久未活动,肢体行动还不太受控制,而后经过短暂的适应,居然能下地走动了。   这对夫妇很感动,对我们两个不停道谢,估计把他们俩这辈子知道的好话都说尽了。男主人当时就想要起草合同,按照当初的承诺把房子卖给我。坦白讲,我也很开心,心里寻思着就当是做了一件善事,钱什么的也就算了。我表明了态度,说我并不想赚这个钱。男主人却很坚定,而我也是铁了心地拒绝,几个人居然因为这个客气了半天。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皆大欢喜,这么你来我往客套的时候,秦一恒却在旁边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以为他临时变卦了,想把这个房子收下来,就想转过头劝他。谁知道看向他时,他却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我顺着他的眼色看去,发现他指的是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这时候坐在床边上,挺安静的,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我就歪过头用眼神询问秦一恒是什么意思。他把我拉到身边,耳语告诉我说,咱们得小心点,召回来的好像不是小姑娘的魂。 第二十章 差错   听完这句话的瞬间,我的脊背就凉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刚明明觉得她看起来很正常,这回一看,就觉得她浑身上下说不出哪里让人感觉不舒服。我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秦一恒拉到一边,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秦一恒撇着嘴说,他现在也不清楚,所有的步骤进行时都是他在旁边监督完成的,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他也是刚刚感觉到这个姑娘不对劲的。   现在,我们有点骑虎难下了,因为没法跟这对夫妇解释。   我也心知如果现在讲出真相,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心情的落差我怕他们一时平复不了,何况我们现在一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要是他们翻脸兴师问罪起来,我们真没办法应付。我连忙低声问秦一恒怎么办,生怕被那对夫妇听到。   秦一恒简单想了一下,说这个事情现在是真的不好处理了。首先那个被招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并不清楚,有多大的危害和什么目的,对于我们而言也都是未知数;其次,即便只是过路小鬼因为机缘巧合进了她的身也是很难办的,因为那些枉死之人对生命都是极其留恋的,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重回人间,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们还不能使用太极端的手段,一是怕伤到小姑娘的肉身;二是万一对方玉石俱焚跳楼自杀什么的,那就真的完蛋了。   秦一恒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可目前我们还真就是进退两难了,总不能把人放这儿就走吧,可留下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对策。最后,秦一恒悄悄跟我建议说,还是先离开,然后回去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手段。   我见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临走前,我们编了个理由,告诉那对夫妇今晚必须把小姑娘关在卧室里。他们见我们真的把小姑娘治好了,当然也是言听计从。出门时,我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慌,心说,秦一恒之前告诉我现在运势低,果真不是糊弄我的。   回到宾馆,秦一恒又回忆了一遍招魂的过程,觉得还是没有什么纰漏,想必问题并不出在这里。一时间,我们俩都有点心焦。过了半天,秦一恒突然恍然大悟地告诉我,有可能是小姑娘的生辰八字或是名字写错了!   本来我见找到原因了还挺兴奋,可是细琢磨一下,又觉得这站不住脚。生辰八字对于这个招魂的仪式相当重要,所以他们在写的时候肯定也确认了好几次,而且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大家都会集中注意力,写错的概率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名字就更不用说了,简单的两个字,怎么可能会轻易写错?然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秦一恒也只能想出这么一种原因。   我就说,会不会这个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她父母亲生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确切的生辰八字?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在整个仪式启动之前,其实就有过担心,因为这个喊魂的人必须是至亲才行,他也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很明白,那对夫妇不可能还会贸然犯险。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的心彻底凉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对夫妇,可是我们又不能逃之夭夭。看秦一恒的表情也是有点失落,我们俩躺在床上谁也没说话,最后干脆把头往被里一缩,各自睡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就把我拽了起来,跟我说,他可能想到了一个办法,先不说能不能找回那个姑娘的真正魂魄,但起码能把姑娘现在的魂魄弄出去。   我看他满眼的红血丝,看情形是琢磨了一宿,急忙穿好衣服跟他去了附近的寿衣店。秦一恒抱了整整一怀的白蜡,也叫我帮着提了一袋,二人直奔那对夫妇家去。   对于我们俩又突然造访,那对夫妇起先还很吃惊,而后估计以为我们是变卦了想买下这个宅子,居然还很好心地又要主动起草合同。这下我更不好意思了,随口跟他们编了一个理由,说小姑娘的魂魄还未稳,我们得用方术做个简单的仪式帮她稳一稳魂。   这对夫妇本来就把我们俩当救世主,自然是言听计从。秦一恒就交代了一句说,我们在房间的时候他们不可以进来,就带我直接走进了小姑娘的卧室。小姑娘此时八成也能感觉出秦一恒懂行,见我们进来,虽然没有表现出恐慌,倒也能看出她还是有些惧怕。秦一恒没有走近她,而是默不作声地开始往外掏白蜡。我见状赶紧也跟着往外掏,很快,白蜡就摆了一地。   我俯下身子,视线刚好被秦一恒的身体挡住,可我又忍不住想看一下那个姑娘现在的表情。我想侧头,秦一恒就提醒我说,千万不要跟她说话,看也尽量少看,她现在属于身魂不一的状态,一会儿你听我的口令,我点着了蜡烛之后,你就帮我把她摁在地板上,记得要快,别让她跑了。   我也不知道秦一恒究竟想干什么,但听他的总是没错,就点点头表示我听到了。只是我很奇怪那个小姑娘明明知道我们想对付她,却没有作出任何应对反应,就这么一直坐在床边看我们。我一直在克制着不要抬头,可还能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这种感觉让人浑身发毛,我赶紧把注意力移到了手里的活上来。   蜡烛虽然多,但往外掏还是很容易的。秦一恒从成堆的蜡烛里数着选了几根出来,又把剩下的蜡烛用红线打成捆,放在一边。我心里特别紧张,生怕秦一恒忽然叫我摁住那个姑娘的时候我来不及反应,而且我也有点犯怵,一是真的有点害怕,因为虽然她现在是肉身,但毕竟不知道她身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二来我也担心我失手把她的肉身弄伤了,回头魂魄倒是找回来了,肉身出事了,这也是个大麻烦。   就这么琢磨的工夫,秦一恒那边差不多已经完事了,我还想提醒他一会儿喊我的时候小点声,别吓着姑娘的父母,秦一恒忽然就大喊了一声,上!   我完全是依靠条件反射猛地站起身的,由于太突然了,脚底下也没留神,居然一脚踩到一根白蜡上,就这么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姑娘似乎也没想到我们能突然来这么一声,也是吓了一跳,我听她“啊”了一声,直接就从床上一步跃到了窗户边,随手就把窗户打开了。   我一看,心说,这回彻底完了,这她要是跳下去,我赔个倾家荡产不说,没准还得蹲监狱。当时也是脑袋发蒙,居然跟着喊了一声,你冷静点。   我的声音还没落下去呢,秦一恒就一步从我身上跨过去,伸手就想去抓小姑娘的胳膊。小姑娘见状,居然义无反顾地就想往窗外跳。幸好还是秦一恒的动作快一些,提前拽住了她。我赶忙爬起来,想去帮忙把她摁住,可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居然一点也不反抗,任由秦一恒直接把她摁倒在了地板上。   秦一恒掰开小姑娘的手,连忙叫我把白蜡点着了,用火隔一拳的距离烤她的掌心。虽然我心里非常不忍,可是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我怜悯了。我把火焰放在小姑娘的手掌底下,刚放了没两秒钟,蜡烛就灭了。   秦一恒叫我把这根灭了的蜡烛丢掉,换一根新的点上,继续烤,但这根蜡烛也是照旧没过多久就灭了。过了半晌,灭掉的蜡烛堆了一堆,每一根都会莫名其妙地熄灭。不过,每一根蜡烛燃烧的时间倒是要比前一根蜡烛长那么一点点。   小姑娘始终也不叫痛,甚至连声音都不出。又这么持续了半天,我才听见她闷闷地哼了一声,直接瘫倒在了秦一恒的怀里。这回蜡烛没有灭。秦一恒把小姑娘放下,赶紧过来捧着蜡烛,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见火苗并没有异样,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已经没那么紧张了,就问他是不是没事了。他点点头告诉我,现在基本上是没事了,只是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起点上。这次上姑娘身的幸好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看这反应多半是个还没长大的小鬼,这种鬼死后虽然也很不甘心,却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传说八岁以下死亡的儿童是不能顺利投胎的,女生因为阴气较重,与男生有时间上的差别,即便她们进了地府,也只能在奈河岸边徘徊,这就是为什么在古代对于儿童的束发年纪是有一个硬性限制的(基本都是八岁起)。这其实也就是标志着这个孩子的灵身已经基本合一,死后也是能顺利进入轮回之路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虽然常常会听到厉鬼作祟的传言,却鲜有听说化作厉鬼的儿童到处害人,因为它们只是抱着对生命的一种留恋和不舍存在于阳间,并不会背负多大的怨气。即便会亲身经历,也仅仅是被捉弄,随后而来的小病小灾并不是它刻意强加于你的,只是但凡有过相关的接触,被冲了运势,自然就会走背字。   听秦一恒说只是个不会害人的小鬼,我自然也是暗自庆幸。他所说的我听着还挺新鲜,就又让他多讲一些。   秦一恒见小姑娘现在已无大碍,也就放心继续讲道,这小鬼不仅包含了未至束发年纪的小孩,未出生的婴儿也算。很多方术书籍里面记载,堕胎是会因为扼杀了孩子的生命而遭到孩子怨恨的。但这也并不是必然的,因为所堕之胎,分为两种,一种是阳寿未享,便被扼杀,这一种的确是会有怨气存在,通常会影响其父母的运势或是身体,不过也并不是很快或是一定就会应验,因为这还要结合具体情况而定。譬如父母的阳气够盛,或是命理八字至阳等,都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而另一种其实就是命该如此,这一种的胎儿因为注定没有阳寿,所以即便不甘心,也并不能给父母带来多大影响。既然说到婴儿,自然就会讲到出生八字的问题,这生辰八字作为命理学的核心,可以推算出各种信息。如若有高人推算,虽不能说得事无巨细,但起码也会大体一致,这些在现今社会基本已经成为共识了。然而玄学中还有另一个说法,叫作阴八字。我们所谓的生辰八字即是我们出生的年月日时,这是按照出生的那一刻来推算的;而阴八字则是根据所谓鬼魅转世投胎的那一刻的年月日时来计算的,是用来推算前世的,也就是投胎转世之前的事情。   秦一恒又讲了一套,也算是给我作了一番玄学知识普及。我心说,要是天天这么跟他耳濡目染下去,有朝一日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大师什么的,最起码招摇撞骗是够了。可转念又一想,还学什么啊,折腾了一地白蜡,只算勉强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小姑娘的魂魄究竟去了哪儿我们还不清楚呢。   看见白蜡,我才想起问秦一恒,刚才用白蜡烤的方式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秦一恒解释说,白蜡抛开物理属性不说,从玄学上看,其实是比较能感受阴气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丧事上都选择使用白蜡,例如影视剧想表现阴气逼来的时候,总会给白蜡一个特写镜头,然后看其熄灭,这其实都是有一定根据的。   用白蜡的火去烤小姑娘的掌心,也就是用蜡烛的火去烧小姑娘身上的阴气。而每当阴气把蜡烛的火侵灭的时候,就要换一根新蜡,是因为那根蜡烛已经被阴气侵过,再点,效果则大减。 第二十一章 无能为力   等秦一恒给我讲完,我才反应过来,一会儿出去跟那对夫妇是完全没办法交差的。我们明明说是来给小姑娘固魂的,结果折腾完又恢复原状了,加上那对夫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恐怕杀了我们的心都有。可这事也实在是瞒不住,我跟秦一恒简单商量了一下,没办法,还是开门出去把事情说清楚。   那对夫妇起初并不相信,秦一恒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加上这对夫妇估计也发现了小姑娘虽然不再贪睡却还是很反常,最后也只能相信了。   于是,我们几个人就重新坐下商量对策。秦一恒又仔仔细细地把姑娘出事那天的情况问了一遍,听了还是直皱眉头,事情陷入了僵局。我在旁边干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感觉堵得慌。   秦一恒思考了半天,突然问那对夫妇他们去旅游的那天是不是阴历的初三、十三或者是廿三?那对夫妇回忆了半天,表示好像还真是廿三。   秦一恒听见他们给予的肯定答复,眼睛立马放光了,说他估计找到事情的原因了。他说,首先,初三、十三、廿三这三天,据说是地府的阎罗王出行的日子。传说中,阎罗王会在这三天亲自去为冤魂申冤昭雪,大鬼小鬼必然避让。倘若在这天与其相遇,如有不敬或作奸犯科,恐怕就会受到牵连。他想,如果这是真的,恐怕他们那天还真就是碰上了,估计正好赶上西瓜丢失,这个小姑娘说不定在心里面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魂魄才会被小鬼勾走的,以示惩罚。倘若真是如此,如果按日去城隍庙虔心祭拜,也许小姑娘就会慢慢恢复了。   这次秦一恒的推论就更离谱了,连阎罗王都扯上了,但之前那个国企食堂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恐怕真的有一些我们并不能亲眼看见的制度和统治者。   这对夫妇见事情还是有救,自然是感激涕零。既然已经找到了事情的起因,我们就跟这对夫妇告辞,准备返程。   出了门,我就感觉秦一恒有些不对劲,脸色始终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这才开口告诉我,其实,他刚刚讲的那些是骗那对夫妇的。虽说阎王出行的传说并不假,但并没有日期或是时间上的限制。譬如在一个人多的场所,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时,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全部静下来,这个在西方的传说中是恰好有魔鬼经过。而在我们中国人的传说中,多半认为是阎王爷出巡恰好经过。作为一个统治者,必然会有小鬼在前打着肃静的牌子,所以我们的忽然安静可能就是出于一种玄妙的身体反应,这种反应类似于对灵体感知。而他说的那几个日期,仅仅只是每月里阴气较重的日子。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那对夫妇相信他所言非虚,去虔诚地祭拜,但究竟有没有效果,他就不知道了。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只剩下唏嘘,这种感觉让人很难受,想要帮助他们却无能为力。秦一恒再神也仅仅是个凡人,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现在事情做到这样,我们已经算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这次的这个宅子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感觉心情压抑,看秦一恒的样子也是不开心。我们两个一路上都很少说话,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开回了家。   这一次的经历让我身心疲惫,回去很多天心情都比较低落。索性关了手机在家闷头玩了几天游戏,其间秦一恒倒是没来看过我,不过我们也偶尔会在网上说两句。   秦一恒在网上说其实他跟我的心情一样,不过,事已至此,也实在没有办法。我直接告诉他,我可能不想再做这一行了,虽然利润相当可观,可是最近接手的这两个宅子,让我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了。   秦一恒倒是没有反对,不过他也告诉我,其实很多事情还真就是命中注定的,从一开始的一个细微的决定,很可能就逼迫着我们要走下去。我没听懂他说的话,但是我也懒得揣测了。又玩了几天游戏,终于感觉身体实在是闷得发慌了。   打开手机,就看见头天晚上袁阵给我发的信息,内容是有笔大生意千万要让我过目一下。其实我真不想再买这些神神叨叨的宅子了,可是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磨蹭了半天,还是把电话给他回了过去。   袁阵就把这个宅子的情况大体给我讲了一下。   这次说是一个宅子可能不太贴切,具体说来应该算是好几个宅子。几套房子都在一个单元里面,全是一个村长家的。这个村子其实也就是城市周边的那种城中村,因为开发商开发楼盘时占了他们村很多地,这个村的村民就一下子全成了暴发户,不仅分得了一大笔现金,还都得了好几套房产。村长得到的好处当然更多,六加一的楼,他一个人直接离谱地分了半个单元。这本来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吧,可是这个村长住进去之后,家里人就一个挨一个地出事。首先是他的一个女婿出了车祸,差点成了瘫痪,人还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另一个女婿做生意被人骗走了很多钱。不仅如此,两个女儿也开始状况不好,一个莫名其妙地得了癌症,另一个身体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无论做什么买卖都赔钱。   起先村长也没多想,可是事赶事加起来,他就不得不开始寻思是不是宅子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就找了人来看,都说宅子朝向、布局什么的都还可以,即便有一些风水上的小纰漏,也不至于把家里人害成这样。而且,本来他的这个房子就建在原来他们村的地界上,也并不存在不小心建在了墓地上的可能,所以,这个村长一时间也没啥办法,只能到处托人,看看能不能帮着改善一下。   我听完袁阵说的概况,说实话我还真没什么兴趣,抛开我真心不打算再干不说,就是这宅子,我也是吃不下的。因为像这种房子,按照政策五年内是拿不下房本的,所以,即便我想买,这个村长也卖不了。而且看现在的这个架势,这个村长也没打算卖。即便我和秦一恒过去把事情圆了,也没什么太实际的利益。   我把我的想法跟袁阵说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求我去看看。估计那个村长允诺给他不少的好处费。袁阵说那个村长不在乎钱,只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直接现金就可以给我一百万元。   我听完之后,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速,这他妈的也太大手笔了。我还真动心了!我在心里面劝自己,这么多钱,肯定不是那么好赚的。结果我还是没抵挡住贪欲,我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这笔钱到手,我就彻底离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远点,专心做我的小生意去。   于是,我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想转述一下这个宅子的事情,谁知道袁阵已经先给他打过了,他也是在等我,看我什么意思,我见既然这样,就跟秦一恒合计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就动身去看看。   这一个小时过得飞快,对面的沙发上还剩下六个人,我停住话头,整个宅子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也许是之前有女生遭遇怪事的缘故,这几个人这次谁也没动地方,都乖乖地等着我照了相,才互相对视一眼,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这里面数他的年纪稍大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告诉我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希望我可以放他离开。我听了很想笑,我这又不是绑票,怎么还成了叫我放他离开?我点了点头,叫他站好,给他拍好了全身相,示意他可以走了。他如获特赦一般长出了一口气,又招呼了他旁边的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欠了欠身子,乖乖站在我面前。我拿起相机,摁下了快门。闪光灯撕破了黑暗,打在他的脸上,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因为这次闪光灯亮起的时候,我在镜头里仿佛看见了一个影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我能如此联想,只是因为这个影子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太像了。只是很遗憾,我没办法去看照片,以确认那个影子有没有被拍下来,我只能目送两个人出了宅子。   我在客厅里摆的是一张专门为今晚定做的长沙发,走了两个人,沙发一下子空出了不小的地方,只是坐在上面的人依然挤在一起。我扫了剩下的几个人一眼,他们都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神。我把手里的烟摁灭,正准备继续讲下面故事的时候,沙发上就有人嘀咕了一声,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提问。他说,我知道刚刚那两个人为什么走,因为,我也看见了。   我没接话茬,即便我心里此时翻江倒海地想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见了一个影子,也只能继续讲我的故事。 第二十二章 红绳引鬼   这个村子就在一个省会边上,具体是哪儿,我也不便透露。总之,我们俩乘飞机到那个宅子门前用的时间并不长。整个居民区有一半都是他们村的人在住,剩下的房子除了一些已经售出的,多半还空着,或者租了出去,大都是村民分到了自己住不下的。   袁阵已经等候多时了,介绍我们见了那个村长,人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并不五大三粗,看着还挺像有点小文化。我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村长说给我们听的基本跟袁阵传达的一样,不过,他还透露了一点,这个宅子之前已经有一个懂行的人给布置过,那个人告诉他,他们家会有血光之灾,性命攸关。村长毕竟还是村里的人,比较相信这些,加上他本来也不缺钱,寻思着无非掏点钱的事,就让那个高人给自己家里的几套房子弄了一下。   那个高人具体弄了什么,村长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因为那个高人在布置的时候是不许旁人在场的。本来村长以为有高人布置过的宅子,不说能升官发财,起码也能保个家道平安什么的。可是没想到那个高人走后没多久,家里就接二连三地出事。他又找了人来看,也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次找我们来,也是希望我们给看看,再这么下去,他这个家恐怕就要被折腾散了。   听完村长的话,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跟秦一恒已经在这个圈里小有名气了。不过名气再大也是虚的,还是得靠真本事挣钱,于是,我们也没多耽搁,直接去看宅子。   这个村长的家具体有多豪华,我不太好形容。总之,我敢断定,他这次捞的钱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是一栋现在很难看到的6+1型的房子,也就是六层住人,最下面一层为车库。而后我所述的一楼,其实是指居住的一楼,最底层的车库并不算在内。   从一层开始,他自行把每两层中间打通,装上了楼梯。这样,村长和老婆住在一层和二层里,往上的两层是大女儿的,最上面的两层是小女儿的,这样一家子住满了半个单元。   我和秦一恒这么一层一层地看过去,还真是挺耗费体力的,幸好这三家人的装修风格并不一样,这样看着还稍微新鲜点。秦一恒转了半天,一直用一种很不解的表情看着四周。我就问他,这个宅子有没有问题?他很坚决地摇头,低声告诉我,这个宅子真是被高人布置过的。从家里的布局看,哪怕房间里面摆的植物,都是有讲究的,这个家肯定是不仅生财而且人丁也会安康,完全不应该是村长说的这么惨。   虽说我并不懂行,但单从一个人的感觉上来说,这三个宅子走进去都感受不到什么异样。见秦一恒也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又回到了村长的家里,讨论一下对策。   秦一恒说这个宅子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半点毛病也没有,因为本身宅子里并无人死亡,甚至连周围都无人横死,加上他们家本身就人丁兴旺,有人气镇住宅子,即便是过路的小鬼也不会停留,而且从风水学的角度上来讲,这里基本是个福宅。虽然风水宝地并不代表没有脏东西,但起码是会运用天地之气将这些晦气、煞气、怨气慢慢冲散,所以说这个宅子是凶宅,肯定是站不住脚的。这样的话,现在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宅子的风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可惜的是秦一恒自己也仅仅是略知一二。因为在玄学上来讲,驱邪和风水虽然有联系,但也还是有一定的差异,这有点类似于数学中的几何和代数,它们可以说是一门学问,同时也有很多共通之处,但细说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别。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风水也仅仅是能看个皮毛。   这样的话我们算是白来一趟了,因为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可要是说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眼看着一百万元就能到手,我还真是不甘心。   我就问秦一恒能不能试着用方术的办法给看一看,他想了一下,说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恐怕会有风险,万一操作不好,很容易惹祸上身。   我也是见钱眼开,寻思着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在身边罩我一下。想到这,我就跟秦一恒商量,说还是试试看,试过不行的话,我们再打道回府,这样钱没赚到手我心里也舒服点。   就这样,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要用的东西,我无非就是帮着他提一提袋子,其实也是落一清闲。这次准备的东西,说不上特别,基本还是以前常用的那些,唯独这次他买了很多红线。先是把红线浸到用李子榨成的汁里,然后把每一捆绕开,捻成一股,再互相连接,这样就连成了一根足有几十米长的红绳,最后在红线中间绑了几个扣,拴上了一个一个装着五谷杂粮的小袋子,线的两头各拴着一个小石头。这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们就返回了村长家,叫村长家所有人今晚都住到外面去,并且又让村长告诉这个单元另一边的住户,也要暂时避一下。等到人都疏散开了,我们就在村长家里等天黑透。   我们简单吃了点速食,抽了几根烟,已经差不多晚上10点了。我们又安心等了一阵子,差不多11点的时候开始行动。秦一恒在这栋楼的大门外撒了很多淀粉,用手轻轻地抹平,然后叫我拿着线的另外一端站到六楼村长小女儿家的门前,叮嘱我手里的红线千万不能松开。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推我,要立刻面向墙,闭好眼睛,不要回头看。   本来我之前都没怎么当回事,结果他忽然对我这么严肃地说这些事,我立刻就紧张起来,这才想起来问他这是要干什么。秦一恒说,他是要引鬼进楼。到时候脏东西会跟着红线一直往上爬。如果脏东西在某一层停了,就证明是那一层有问题。人的眼睛必定还是有局限性的,而这些阴物却很容易发现这个宅子里被人动过手脚的地方,因为但凡是在这样风水布置得很好的宅子里动手脚,那个被动手脚的地方一定会因为风水流向而聚集阴气,这种阴气虽然不重,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来,但那些脏东西是一定能找得到的。   听秦一恒这么一解释,我就不争气地腿软,走上楼的时候,总是感觉手里的红线一动一动的。其实,我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因为红线那边的原因,但我还是止不住地冒冷汗。   差不多站定到六楼,我冲楼底下喊了一声,他应了一下,然后我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又过了一会儿,楼道的灯就灭了,秦一恒把这个单元的电源总闸关了。四周一黑下来,我的听力就因为黑暗敏感了不少。我恍恍惚惚能听见秦一恒在楼下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本来距离就很远,又加上楼道会把声音折射,这样反而听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   就这么站了半晌,我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心才放下一些。手里的红线黏黏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沾了李子汁,还是我出了不少汗。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换另一只手握着,腾出这只手擦一擦掌心时,忽然就感觉手上的红线动了一下。我起先还以为是秦一恒在动,可是之后这种震动竟然有频率地开始持续起来。   我安慰自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没什么可怕的,可瞬间还是头皮一阵发麻。这种频率,如果是秦一恒故意弄出来整蛊我的,倒也说得过去;如果不是,那这的确会让人吓得尿裤子——因为这种频率太像一个人的脚步了,而且这个人一定是不紧不慢地在一步一步向楼上走来。不用说了,秦一恒居然真的把冤魂引过来了。   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能感觉出来红线上的抖动点开始慢慢向我靠近。我本能地想看清前面,可是,虽然眼睛能适应一部分黑暗,但毕竟还是目力有限。我有些想逃跑,感觉那个东西已经走上了六楼的楼梯,我越来越紧张,甚至手都有些发抖。这个时候,我迫切地希望有一点亮光,这么一想,我就想用手去掏兜里的打火机,谁知道,越紧张手上越没有准度,这么一折腾,手中抓着的红线居然掉了!我本来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这回手上的线一掉,我就更有点不知所措,加上能见度实在不好,我赶紧俯下身去,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线头在哪儿。幸好之前的几次经历虽然没什么收获,但胆子起码是练大了一些。过了几秒钟,我就冷静了下来,掏出打火机打亮,又把线拾了起来。   这次我是长记性了,线头攥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用打火机照亮了面前的楼梯,幸好是空无一物,否则我恐怕得吓出个好歹来。打火机很快就热得烫手了,我只能熄灭了火苗,楼道瞬间就又黑了下来。刚才注意力一直放在看向四周,等到光亮消失了,我才反应过来,之前的那个震动好像消失了。   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可是过了足有五分钟,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我正准备长出一口气,忽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楼道里似乎开始若隐若现地传来一个很含糊的脚步声,起初我并没有注意,事实上,即便发现了这个声音,也得仔细听才能分辨出来。脚步声很轻,却又让人觉得很急促,很像一个什么人踮着脚尖,努力让自己轻盈地前进。我觉得可能是刚才惊吓过度,现在有点草木皆兵,出现了幻听,可是这个脚步声却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我正打算再次把打火机点亮,因为黑暗实在让人心里不安,忽然就听见秦一恒一声大喊,跑!那东西在你身后呢。别回头,往楼下跑! 第二十三章 倒鼎   这一声吓得我是屁滚尿流啊,几乎是直接迎头朝着楼梯跃了下去,手中的线头啊什么的全都顾不上了。刚迈下半层楼梯,就看见秦一恒原来都已经爬到五楼半的位置了。我也顾不上跟他言语,只知道玩命地往楼下狂奔。脚在下楼梯的时候好悬没崴断了,也顾不得疼,一直往下玩命跑。   直到我跑出单元门,还靠着惯性狂奔了三十多米,整个人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直接就瘫在地上开始喘粗气。等到我气喘匀了,才反应过来,秦一恒还在楼上呢,赶紧看了楼道门一眼,他并没有出来。   我心说坏了,我是跑出来了,他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这么一想我就很担心,却又不敢贸然返回去,只能走回到单元门口,朝里面张望。当然是肯定看不见他的身影的,不过我低头的时候,却看见之前秦一恒在单元门口铺平的淀粉已经被我刚才狂奔出来时搅和得乱七八糟了。   我蹲下身子又仔细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有我仓促的大脚印,可是竟然还有半个朝向楼道里的脚印。从淀粉上来看,鞋底没有纹路,倒是挺像旧社会很多老头老太太喜欢穿的那种自己纳的布鞋。   我这么一寻思,立刻汗毛就倒竖了,妈的,秦一恒本事这么大?真的把脏东西引到楼里去了?虽然我对秦一恒的能耐还是比较相信的,可是现在他一个人在上面,半天也没有动静,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上去看看。   我点了根烟,权当是给自己壮胆,也不敢多犹豫,怕自己走到一半又不敢继续向上了,只能大踏步地猛往上迈。走到五楼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竖起耳朵想听一听六楼有什么动静。可是上面异常安静,甚至连秦一恒的呼吸声我都感觉不到。我心说,难道他在因为什么事情闭气?如果是这样,我贸然上来,是不是给他拖后腿了啊?可是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得上去,万一他是因为什么事情休克了呢?   我做了个深呼吸,也算是豁出去了,猛地一发力,几步就上了六楼。我站定后立刻打亮了打火机去看,这下我更懵了,六楼竟然是空的。我往下照了照,地面上连我之前丢的红线都不见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来都没有注意到红线的问题,想必是秦一恒收走了。我刚刚从楼上下去,即便出了单元门,会有很短的时间没有注意单元里有没有出来人,可如果是秦一恒出来,那他一定会叫我的。如果这么分析,他肯定还在这栋楼里,那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刚才因为红线发现了这个宅子的问题,而之前村长又给了我们他们家所有房子的钥匙,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某间房里。   这么一想我的心就放下了,趴在六楼的一扇门上贴着耳朵听,屋里也听不出什么动静。我直接就敲了敲门,寻思着我就这么挨着楼层向下敲,即便找不到他,估计也能在一楼外面看见他了。   谁知道我敲了几声,就听见秦一恒叫我的名字,可是声音并不是在门里面,而是在我上面。   我一抬头,看见秦一恒从楼道攀向楼顶的洞口探出半张脸来。这种6+1型的房子普遍都是要用钉在墙上的铁栏穿过一个小洞才能攀到楼顶上的,而不是很多高层会采用的直接从楼梯就能走上去的那种,所以之前我也并没有注意,加上本身就紧张和视线所限,就更发现不了了。   我借着秦一恒的力攀了上去,跟在他身后,没走多远,就看见地面上摆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秦一恒用手一指,说,村长家的所有问题就出在这个东西上面。   听他一说,我就更好奇了,直接蹲下去看。这个东西不大,大概只有一个篮球大小,从质感上来看应该算是青铜器,不过不用手摸的话我也不能确认,说不定是个塑料玩意儿,也不知道秦一恒是怎么把那个东西扣进去的。这么一想我就忍不住要伸手去摸,秦一恒眼疾手快地推了我一把,说,你怎么总也不长记性?刚才跟着你的那个东西就在这个鼎底下扣着呢,你掀开了,被缠上,我可没那么大精力救你。   他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只能离这个东西远远的,后退了一步继续看了两眼,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哼了一声才说,这个东西叫千金鼎。这里说的千金鼎可不是顶汽车的那个,之所以叫千金,通常是指一个鼎里面正好能放下一千枚铜钱,这个是风水上求财聚富用的,最大的作用是镇宅,一般都是摆在正堂,或是整个宅子的风水位上。通常有大有小,大的能比汽车还大,不过那是皇家宫殿里面使的,寻常人家基本也就维持在这个大小上面。现在很多商家和公司也都会摆类似的一种鼎,也是取财源广进的意思。其实作用并不是太明显,与招财猫、金钱蟾类似,心理安慰大于实际作用。但这个东西摆在这儿,事情可就大发了,因为楼下的几间房子都是经过风水布置的。天地精气流转,由地而起,冲天而转,基本就是一个循环,可是现在把这个千金鼎倒扣在房顶上,相当于直接封住了风水的流动,所以看似下面每家每户的风水都是福气逼人,其实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大凶。这也是我们发现得比较早,倘若一时破解不了,这个村长家恐怕都得死绝了。这一定是之前的那个所谓的高人精心安排的。如果楼下的布局和楼上的鼎任何一个没有摆正,这个大凶的局就成不了。   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几分,多半是这个村长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设计陷害,专程来对付他的。可是用这种方术的办法来作为手段,未免太阴毒了吧。   现在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倒是更好奇之前他说的在我身后的那个东西怎么处理。   秦一恒说这倒是比较容易,因为其一,我并没有回头看它,所以并没有因为这个冲了我的运势。可能有的司机会在赶夜路的时候看见一些东西,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但切记千万不能回头。从正常的方面来说,回了头容易分神,导致车祸,而从玄学方面来讲,但凡是看过脏东西的人,运势都会很背,而且那些东西也很喜欢和看见自己的人接触,这也很容易理解,它们也希望找一个能交流的人来沟通;其二,现在那个东西已经被他扣在了这个鼎下面,等明天天亮了,去周边村里收一个陈年的粗麻口袋,套好了,用笔蘸了朱砂封住口,找个阳光足的地方烧了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放下心来,接着问他之前的红线又是怎么个说法。   秦一恒说,那就更好理解了,院门口铺上淀粉就是为了通过脚印看看来的东西究竟是大还是小;而李子汁是很通阴的东西,据说李树枝常配在身是可以招邪的,用李子汁沾了红线,是能起到引灵作用的,这大概就是给那些亡魂铺了一个路标。   中间的五谷杂粮一来可以辟邪,二来可以祭奠恶鬼。虽然现在的时代很少能听闻有饿死的人,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招来的是一个饿死鬼呢,那可是很凶的东西。而两端的石头叫作坠魂石,只有在瀑布下面冲刷过的才管用,能稳住自己的魂魄,不被招来的东西慌了心神。   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一想到一百万元就这么到手了,之前的那些后怕早就跑没影了。   等到了第二天,我们先去县城周边的村子里收了一个麻布口袋,这种东西现在不常见了,因为都改用化纤材质的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没找到,最后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直接给了人家一百元钱买了回来。这倒不是人家狮子大张口,而是我们为了避免讨价还价,就直接给了张大钞。用秦一恒的话来说,这买驱邪所用的东西时是不能讲价的,这就跟你去庙里上香,你不能问人家一根香能不能便宜点是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先撇开灵不灵不说,但心诚总是没错的。买完口袋我们又停了一些时候,耐心等到第二天太阳最足的时候,秦一恒才把那个鼎掀开,用根黑线系了一个活扣,从鼎底鼓捣了几下,就把黑线塞进了口袋里,整个过程就像是在表演哑剧。在我看来,黑线什么也没拴住,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放到袋子里后就感觉口袋好像鼓囊囊的,真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一样。   最后,秦一恒就地在楼顶放了一把小火,把那个口袋烧得一干二净。我在旁边看着,还能听见烧的时候口袋里发出了一种吱吱的声音。我其实知道那可能是烧到了某些杂质,可是这么一联想开来,总觉得像是一个什么玩意在尖叫。   等到这一切都忙活完,秦一恒就把鼎收了起来,专门去买了一个运动斜挎包装好。我见他准备把这么晦气的东西带回去,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的态度却很坚决,说这个鼎还挺好看的,他准备回家选个好位置摆起来。我也拿他没辙,两个人就去找村长复命。   我们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村长讲了一遍,村长听后也是一阵后怕,脸色都有些阴郁了。不过,他倒真是挺痛快,答应第二天就把钱转到我的账户上。秦一恒好像对这一百万元不是很关心,他反而追问起了之前那个高人的信息。   村长回忆了一下,说那个人也没什么太明显的体貌特征,人倒是挺壮实的,不算很高,说话什么的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我其实对那个高人一点也不好奇,但秦一恒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他低头像是琢磨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问了村长一个问题,那个高人是不是个六指?   听到他这么一问,我心里也是一惊,就看了秦一恒一眼,见他的表情并无说笑的意思,我又把目光转回到村长脸上,等他说出那个答案。   可是村长却好像对此没什么印象,说他当时也没有注意对方的手,所以现在我们这么问,他也回答不了。   秦一恒一下子就变得很失望的样子。我心想,这事情的发展应该没这么离谱吧。上次那个六指骗我们去那个别墅破了一个九子镇真龙的阵,现在又跑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村长家,专程用风水局想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从秦一恒的表情上并没有窥出什么,而他也并没有从村长嘴里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所以干脆结束了谈话,我们就准备起程回家。   村长本来还挺好客地想留我们吃顿便饭,被秦一恒拒绝了。我给村长留了一个账号,然后我们就直奔机场。去机场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他怎么会问那个高人是不是六指。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只是很好奇而已,因为把之前的经历总结起来看,那个六指肯定也是个懂行的人,而这一行里不能说互相都认识,但起码也都能略知对方一二。这个六指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倒不是他的耳朵听得有多广,而是这样一个有着明显特征的人,肯定还是会传出一些消息来的。这种风水局,看似简单到只需要挪动一些家具的方位,布置一下摆件的位置,调整一下搭配的颜色,貌似跟家装设计师没多大区别,但细究起来,没有一定本事还真弄不成这个,所以他就猜测着问了一句,结果也没有问出答案。   我听他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基本都没听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从村长家出来我就时断时续地有些耳鸣。我摇晃几下脑袋才能好一点,可是隔不久又会反复,我倒也没太在意,可能是这几天休息不太好的缘故。正想着回家是不是得吃点六味地黄丸之类的药,记得看广告上说这个是管治耳鸣的,秦一恒却忽然叫司机掉头,说不去机场了,改坐大巴走。我问了原因才知道,他担心一会儿带着这个鼎可能过不了安检。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鼎还在他的包里,我就央求他拿出来让我再看看。秦一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同意,反而把包往他身边移了移。   我看他这架势,心说难道是个古董?那回头跟他分钱的时候这个得算在里面!也就没再死皮赖脸地要看。   本来坐飞机很短的路程,被大巴的四个轮子瞬间延长了,但依旧一路无话。秦一恒从上了车就开始睡觉,我也是无聊,只能玩玩手机游戏。玩累了我也想小睡一下养养精神,却发现耳鸣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已经严重到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了。   我有些害怕,就把秦一恒推醒,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告诉我,这个可能是我听了焚冤魂时候的声音,有些堵住了脉络里的真气,他回头介绍一个土郎中给我认识,鼓捣几下就没事了,说完就继续眯着眼睡觉去了。   他既然说了无大碍,我也就放下心来,干脆闭起眼睛,无奈耳鸣得实在难受,一路上都没有睡着。车进了站点,秦一恒已经睡得差不多了,本来我们是打算打车回去的,可是我的耳鸣实在难受,他就给我说了一个地址,让我去找一个叫刘瘸子的人。其实这个人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要说去见他,我倒是头一回。之前就听秦一恒讲过刘瘸子的本事,据说他有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偏方,比电视剧里那个神医喜来乐还有能耐。秦一恒还举例讲了几个刘瘸子治好的经典病例,不过我没太大兴趣,因为对于这种偏方能治病的可信度我并不是很看好。我觉得如果这个偏方管用的话,肯定会引来做医药的公司根据这个偏方去研制相关的专业药品。商人嘛,都是逐利的,何况那些做大生意的,肯定也都是能闻见商机的人,所以我认为,他们不可能把这些偏方的商机视若不见吧。 第二十四章 刘瘸子   不过,秦一恒既然叫我去,那么这个人肯定还是靠谱的,而且我也是真的想见他一面,因为我挺好奇见过阎王爷真身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之前听秦一恒讲过,刘瘸子原本不瘸,最早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上朝九晚五的班。那得是十几年前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天很热,刘瘸子刚下了夜班,家里又闷得让人睡不着觉,他干脆就铺了个凉席躺到了当时他们家平房的顶上。可是这一觉睡下去,竟然就没再醒过来。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哭天抢地都准备要火化了,他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醒过来他就跟家里人说,他被勾魂的小鬼抓走了,说他是什么大恶之人,然后他就被带到阴曹地府的大堂上去接受审问。结果人家阎王爷看了他几眼,发现是勾错魂了,就又让小鬼把他押了回来。他也害怕,本来就吓得尿了裤子,眼瞅着跟着小鬼回来都走到家门口了,恐怕小鬼变卦,没等小鬼把他脚上的铐子全部解开,就直接往家门里扑了进来,结果等到醒来,那一只没解开铐子的脚就平白无故地瘸了。去医院查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静脉曲张治了一阵子也不见好转,从此落下了刘瘸子这么一个外号。   这当然都是刘瘸子的一家之言,谁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是他瘸了这一点倒是有目共睹。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抛开玄学不说,科学上也是有所谓的假死状态的,所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刘瘸子后来的事情就很离谱了。据他所说,瘸了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低落,整日做梦,有一晚,他梦见之前勾他魂魄的小鬼又回来找他,责怪他不应太心急,现在脚上的铐子已经回了阳间,是打不开了,不过那个小鬼倒是在梦里传授给他了一些偏方,说是看在抓错人的事情上赔给他的。   刘瘸子一觉醒来,竟然还真的记得这些偏方,而后的日子里也尝试着用了几次,倒也真的见效,他索性就开始靠这些偏方过活,久而久之倒也有了些名气。我寻思着,这刘瘸子多半是为了给自己涨身价,所以编出了这么邪乎的故事,但不管真假,我去见了他再说,大不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不吃便是了。   我拿着刘瘸子的地址直奔他家,他所住的位置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些世外高人那样住得那么偏僻,反而就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段上,只是房子有些老。据说很多开发商都想要这块儿地皮,可是无奈拆迁的补偿款太高谈不拢,所以就一直这么搁置着。我没多费工夫,按着门牌号就找到了刘瘸子家。走到门口才看见他家门上其实已经用红纸写了一个刘姓的名字,估计是把他的本名当作招牌了。   我敲了门,见到了刘瘸子。他的长相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并没有我想象中一副市侩奸商的模样,反而看起来还很敦厚。我直接开门见山地把来意跟他说了,他就点点头,说这并不是难办的事,然后叫我在客厅里等一会儿,他进去准备一下。   他这么一说我还挺紧张,琢磨着他会不会进屋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让我吃,一边想着我就打量了一下他家里的摆设。做这行这么久,都成职业习惯了。   客厅归置得倒是很干净,里角还做了一个小神龛,供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仙。我挺好奇,就站起身去看,才发现是一尊佛像,只是这个佛像很奇怪地被反着摆在神龛上,面冲墙,背向外。我心里就直犯嘀咕,这是对神仙大不敬的做法,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这里,就不怕遭什么天谴吗?虽然我对这些供奉之类的注意事项并不是很了解,也只是之前听秦一恒偶尔说过几句,说是这种神仙像是不能说买的,只能用尊称说请回来,而且请回来的日子还有说头,必须得按照皇历选一个适宜请神的日子。而对于请哪尊像其实也是有说法的,就是当你走进卖神像的店里,你扫过一眼,觉得哪一尊是在对你笑,就证明哪一尊是与你有缘的,你就要请这一尊回来才能灵验。这说得似乎很离谱,但其实很多人都声称看见神像笑过,细说起来,基本一批神像都是一个工艺磨具做出来的,并不能出现哪一尊会在笑的状况,当然很可能是一种心理作用。   正想着的工夫,刘瘸子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排针,过来让我转过去坐好,就从装针的布托上抽了一根,一只手摁住我的脑袋叫我别动,然后用指头从我脖子上比画了几下,就戳了一针下去。这一针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疼,反而真的感觉耳朵里面的压力轻了一些。刘瘸子又用手指从针孔挤了一些血出来,告诉我好了。   我摇晃了几下脑袋,耳鸣的确是消失了,没想到他还真是挺神的。我坐正了之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刘瘸子倒没说什么,起身又重复告诉了我一遍好了,也不提收钱的事,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我看他还真有些本事,就忍不住想跟他多聊几句。他听见我问话,又坐了回来。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是闲聊,其实多半只是我问他一些我好奇的事情,他倒也不嫌烦,事无巨细地给我解释了一下。   我这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并不是在偏方上面,而是会治“翻”。这个所谓的“翻”怎么解释呢?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病,但却又不是医学上严格意义的病。很多东北人应该会有所耳闻,所谓的“翻”大体分为三十六种,有轻有重,有急有缓,症状也都不一样,但用常规的医疗手段却解决不了,只能寻求这些会治“翻”的人来治,因为某些“翻”是会危及人性命的。   具体这个东西为何被称为“翻”,已经无从考证了,我个人倒是倾向于这些病症类似于小狗长大期间会有一次俗称翻肠的过程,挺过去了,小狗就顺利长大;挺不过去,小狗就很容易夭折。而“翻”就是类似这样的一种东西,但患者又并不只涉及儿童,虽说患这个的人并不多,但也的确会有一些人遇见。而这个城市懂这些的恐怕就只有刘瘸子一人,如果要价黑一些,发家致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瘸子为了让我听得更明白,就简单给我举了几种“翻”病。像是“攻心翻”,据说要在肛门里塞上大蒜才能治愈;“羊毛翻”,要在身体的某一处用针挑出类似羊毛的东西才能治愈,听着就很邪乎。跟他聊了一会儿,我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就顺着话茬直接问到了那个佛像为何是背对着外面。   刘瘸子呵呵一笑,说这取的就是佛面壁思过的意境,而所谓的大不敬还是尊敬,他认为完全是万法唯心,心中无过了,才能坦然面对神灵。说完刘瘸子就表示今儿已经聊得不少了,没什么事就让我早点回去吧。   我见他之前的话说得这么深奥,现在又直接表示送客,就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可是细想后觉得也没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刘瘸子忽然叫了我一下,问我是不是最近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跟他说我最近的经历,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意外,可是细想一下,要说见到了什么吧,倒也没亲眼看见什么,不过做这行,每次总是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我就挺好奇地问刘瘸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瘸子没说话,去屋里拿了一把小扫把给我,叮嘱我回家进门之前,把两肩上的东西扫一扫,免得把晦气带到家里去。说完,还没等我道谢,就回了屋。   出了门,我还是挺纳闷,想了一下就脱下外套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一看不要紧,肩膀上赫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手印,这差点没把我吓死。回想一下之前在村长家楼道里,秦一恒对我喊那个东西就在我身后,没想到它当时已经离我这么近了,恐怕我再晚跑一点,人就得交待在那里了。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后怕,临进家门前我赶紧用扫把在我两肩扫了半天,这才敢打开门进屋。不过,进了家门我就顾不上后怕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脱了衣服,简单地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手机在响。我眯着眼睛找到手机,发现是秦一恒打来的。他告诉我,让我明天就动身去一个宅子,他到时候会在那里跟我会合。我本来还想问他刚挣了这么一大笔钱,这么着急去看宅子干什么,无奈太困了,简单地嗯了几声就挂了。   一宿睡得实在舒坦,第二天中午我才醒。回忆了一下好像秦一恒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找到手机一看,还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告诉我一个宅子的地址。   说实在话,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了,这完全是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的买卖,而且一百万元估计这时候已经入账了,我就更不用去拼命了。   我给秦一恒打电话,想劝他该收手了,没想到他却关机了。我看着短信犹豫再三,心说要不就去看看?他大半夜的能因为这个专门给我打电话,想必这个宅子赚头很大。我看了看地址,就在旁边的城市,坐火车倒是很快,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去看下,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打电话订了一张车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刚下楼,就听见一辆出租车冲我摁喇叭。刘瘸子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冲我招手,召唤我上车。   我很诧异,问过才知道是秦一恒叫他在这里等我,然后和我一起去看宅子的。刘瘸子怕打扰我休息,干脆就一直在楼下等。这下我挺高兴,起码路上有个伴,还不至于无聊,就又打电话加订了一张火车票,两个人去代售点取了票就直奔火车站。 第二十五章 逗留不去的老头   路途虽不遥远,但一路折腾几下也耽搁了些时间,到达那个城市时已经是傍晚了。我下了火车给秦一恒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于是只好和刘瘸子直奔宅子,想先跟秦一恒会合,然后再作打算。   坐车的时候,我给出租车司机看地址时捎带问了几句,这个宅子的地段别说还真不错,虽然不在市中心,却也在城区的主干道边上,去哪儿都挺方便,加上旁边还有一所全国挺有名的大学,环境和地理位置都挺理想。不过,让我很意外的是,这宅子不算是什么凶宅,不仅不凶,还有人住。敲了门后,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岁数不小,但看着还很精神。我直接把目的说了,问她是不是想卖房子。老太太点点头,就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这个时候秦一恒还没来,我心想可能他是因为什么耽误了,但我人已经到了,就先简单问一下这个宅子的情况,等秦一恒到达后,还能省去些时间。   老太太讲话不紧不慢的,一看就挺有涵养,说这个宅子之前是他们老两口住的。可是他老伴前一阵子去世了,儿女们又都在国外,所以她打算把房子卖了,去国外跟儿女一起生活,这样不仅省得睹物思人,晚年也算是有个依靠。我起身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三室两厅的格局,目测有140平方米左右吧,装修虽然不豪华,倒也典雅。简单地看了一圈,朝向、户型什么的我都挺满意,就坐下来问了问老太太价格。   老太太开了一个相当便宜的价钱,我当时就有些动心,可是想了一下,觉得秦一恒让我来这个宅子,恐怕不是这么轻松来捡漏的,我也就直截了当地问老太太宅子是不是有问题。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宅子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要买的话希望在合同里增加一个条件,就是只能自己住,而且里面的卧室要永远保持原样。   她这个条件实在太苛刻了,说白了等于我买了这个宅子就直接砸手里了,我就问老太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这么一问,老太太眼眶就红了,指着里屋说,他们家老头一直没走,现在还在那个卧室里,她也不想走,可是这么一直守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而且,她也不是不让别人动里面的卧室,只是他们家老头脾气很大,时不时就会在里面摔东西,隔三岔五砸碎个茶杯什么的,你要是不给他东西摔吧,他就晚上在里面来回踱步,一走能走一晚上。她也是心疼老伴累着,就只能有事没事送几个杯子进去备着。她怕到时候吓着别人,这毕竟是她老伴,吓着谁了,她心里也不落忍。   我心说,这还叫没什么大问题?这不明摆着是在闹鬼嘛。可是听老太太的说法,除了摔几个杯子,那个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可是再没本事它也是个麻烦,我就犹豫要不要等秦一恒过来了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刘瘸子倒挺胆大,直接让老太太带我们进里面的卧室看看,我也就在后面跟着。   卧室布置得挺干净,一面墙都被打成了一个大书柜,基本上都塞满了书,而且倒也真如老太太所说的,靠床边的小床头柜上摆了好几个杯子。我进这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倒是刘瘸子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皱眉头。   大概看了一下,我们三个就退了出来。刘瘸子问了老太太一个问题,老头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这下就把话匣子打开了,我也就简单概述一下,大体就是他们家老头是大学里面的一个教授,这辈子就两项爱好,一个是研究学问,另一个就是下象棋,等到退休以后呢,把精力基本都放在下象棋上了,时不时还总拉一些棋友回家来过招,一下能下一天。就在他死之前的半个月,可能是碰见了一个棋艺特别高超的人,老头每天都把那个人拽回家来下棋,每次结束时都意犹未尽。这么几次下来,大概是老头的身体撑不住了,有天夜里突发心脏病,就这样走了。当时老头就睡在她边上,人死了她都不知道,还是早上起来发现的,一推老头,身体都硬了。   听老太太说完,我也跟着迷糊,他这应该算是寿终正寝吧,按理说应该是得去投胎了啊。我就习惯性地转头想看秦一恒,无奈只看见刘瘸子也是一脸迷茫。   我见事已至此,也只能等秦一恒过来才能解决了,就跟老太太约了第二天一个时间,告诉她,要是有个头发挺长的人来找,就说我们来过了,让他打电话给我。出了门,刘瘸子好像特纳闷地咂巴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刘瘸子说,他觉得这个事可能有点蹊跷,因为我们刚才去看卧室的时候,有一面墙的书,严格意义上讲,书是可以辟邪的,因为字都是正的,所谓邪不压正,这就是为什么通常图书馆都是很干净的一个地方。如此一来,那个老头的鬼魂还能停留在那个卧室里,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刘瘸子虽然并不懂行,说的话倒也让人觉得有那么些道理。文字能辟邪,这应该是成立的吧,不然那些写在符纸上的字怎么能有驱邪的作用呢?无奈我们俩都对玄学方术没什么了解,也无法探讨,只能先找了家宾馆住下来。我睡得不怎么踏实,总担心漏接秦一恒打来的电话,时睡时醒地就这么挨到了天亮,他却还是没有音信。   秦一恒不来,这个宅子就没办法入手。现在,我的处境挺尴尬的,回去吧,怕他来,我们两个错过了;不回去吧,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刘瘸子建议我再等等,大不了我们再去那个宅子问细一点,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因为很多时候这些怪事也用不着借助方术来解决,老头一直不走,很可能是留恋着什么东西。我一想,他说的这些也有道理,之前那个清朝的官不也是因为圣旨不肯投胎吗?说不定他们家也有老头放不下的东西。   于是,我们两个就又去了宅子,路上我就在想,万一那个老头留恋的是他们家老太太,那这事就算是彻底没戏了。   老太太倒也好客,估计也是一个人实在闷得慌。我们坐下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就聊到下棋上了,老太太不免又絮叨了一遍他们家老头对这个有多痴迷,说现在老头那副象棋都没人动过,还在卧室里摆着呢。   我听完想了一下,莫非老头留恋的是之前的那个棋友?想必是他之前没下过瘾也说不定,就随口问老太太那个棋友有没有什么消息,谁知道老太太说完我脑袋就嗡了一下,因为她说那个棋友从老头死后就再也没来过,她也联系不上他,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老头管那个人叫小六子,因为那个人是个六指。   我想,我可能知道秦一恒为什么会叫我来看这个宅子了,想必他之前可能通过什么途径收到了消息。可是现在他又不在这里,这样就很棘手了。   我想跟刘瘸子商量一下,但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和六指的渊源,一时间我实在没了头绪,只好趁着白天又到里面的卧室看了一眼,果然,窗台上还摆着一副象棋,应该是木制的,看样子做工很精致,估计价格也不便宜。我没敢拿手去碰,只能贴近一些观察,忽然身后碎了一个杯子,把我吓了一跳。   老太太急忙从客厅跑了过来,一边熟练地收拾碎玻璃,一边提醒我们别碰那副象棋,说,可能是之前他们家老头跟人下了一半的棋局,动了子老头会很不高兴的。   我虽然惊魂未定,却又觉得事情有了一些眉目,问题八成就出在这个棋局上。我虽然对象棋并不精通,但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棋盘上红方基本已经被黑方杀得没有退路了,我猜测老头执的应该是红方的子,难怪他死后还这么憋屈,这个棋他基本上是输了。   我把我的猜测跟刘瘸子说了一下,刘瘸子倒是听得两眼放光,跟我说,他之前总能听说一些方术和神神叨叨的事情,这次真让他碰见了,他倒是愿意一试。   我问他,怎么个试法?   刘瘸子就贴过来神秘地跟我说,咱们晚上过来,跟老头继续下这盘棋,故意输给他不就完了吗? 第二十六章 棋局   刘瘸子的提议倒真值得一试,不过,我心里还是很没底,这万一出点状况,我们俩的小命就悬了。我想,反正到时候也是他来执行,就让他试一试。我这么想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万一他成了,这个宅子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万一他不成,惹祸上身的也不是我,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们俩把想法跟老太太一说,她还挺支持,我和刘瘸子就跟她约好晚上再过来,然后就起身告辞。   回到宾馆无非就是耗时间,并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们随便对付了点吃的,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返了回来。刘瘸子事前嘱咐了一下老太太,说,到时候无论屋里发生什么动静,她都别进来,怕到时候真的是老头的魂魄现了身,她误打误撞地冲进来,会乱了老头的神,容易出乱子。   又等了些时辰,把老太太安顿好,我跟刘瘸子就关上卧室的门,把那副象棋摆了出来。说实话,本来我是不想来蹚这趟浑水的,虽说刘瘸子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但毕竟也是为我办事,于情于理怎么着我也得陪着。   入夜后,时间过得挺快,可是我们干瞪眼等了半天,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起初,我还是有些害怕,这么耗了一阵子,却也安生了。刘瘸子见这么空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问我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辟邪的东西,冲了这屋里的阴气,让那个老头没办法现形。   我前后翻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刘瘸子就觉得很奇怪,问我,是不是咱们两个人阳气太盛了?要不,你先出去躲一下?   我巴不得他有这个提议呢,正好可以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点。刚想动身,刘瘸子又说,算了,万一出点什么状况,连个搭把手帮忙的人都没有。我们考虑再三,刘瘸子居然给我提议,让我躲到床底下。   卧室的床是一张高脚床,床下的空间很大,躲个人的话,翻身什么的都没问题,只是有很多灰尘。我蹲下看了一眼,觉得他这个提议一点都不靠谱,可是我要说不进去,两个人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我寻思着我就钻进去做做样子,这样最后劝说他放弃也有底气。   于是,我从屋里拾掇了几张报纸,简单铺了一下,就钻了进去。一趴下,视线就因为床铺的原因立刻变得狭小了,我只能看见刘瘸子的两条小腿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踅摸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也听不出是什么发出的,只看见刘瘸子依然在屋里走来走去。   紧接着,我莫名地开始紧张起来,又看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只好聚精会神地看着刘瘸子的腿在房间里越走越快。突然,我发现一个问题——刘瘸子的脚好像一点儿也不瘸!   这下,我头皮瞬间就有点发麻,可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绷紧了身体,努力放平呼吸。之前跟刘瘸子一路过来,我即便没有刻意注意,但也是眼见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啊,怎么这个时候他的脚忽然就好了?难道他之前一直是装的?可如果是装的,我明明还在这个屋里,他为什么不继续演下去呢?   我尽力平静了一下,忽然又冒出个想法,吓了我一跳。之前老太太提过,她家老头会半夜在卧室里来回踱步,难道是刘瘸子刚刚一个不注意被上了身?   这下我就更不知所措了,想出去救他,自己又没本事,恐怕会白白送死,可是不出去吧,他完蛋了不说,难道我要这么在床底下跟这个邪物待一宿?   正当我犹豫的工夫,刘瘸子忽然停下了。不过,说停下也只是能确定他的脚步停下了而已,手上在忙活什么,我并不清楚。刘瘸子站定在床前面,也像是在琢磨什么,而后,我眼见着他的身体慢慢地蹲了下来。   我紧张得快要窒息了,这要是看见一张不是他的脸,真能把我吓死。所幸他只是猫下腰,像是从地板上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东西很小,我也看不清楚。而后,刘瘸子就走到了象棋边上,因为屋子里极其安静,我能听见他把棋子缓缓放下的声音,他在下棋?我为了看清他那边的状况,就把身子侧了过来,可视线还是极其有限。   刘瘸子的棋倒像是下得很悠闲,不过,我还是不停地冒冷汗,头枕着胳膊,感觉心已经跳到了耳朵上。我立刻换了一个姿势,因为之前秦一恒讲过,如果你听见心跳声出现在身体其他地方,如手指、耳朵、胳膊等部位时,就是你魂魄最不稳定的时候,很容易被勾了魂。   就这么过了足有十分钟,刘瘸子起身,把灯打开了,就叫我出来。他的声音并无异样,可刚才我在床下看得可是真真切切的,他的脚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还是得提防。可转念一想,即便我不出去,他要害我的话,我基本也是没跑了,还不如先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爬了出去,见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的确被人动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刘瘸子跟那个老头下了棋,看他的表情倒不像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我就试着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刘瘸子把手一摊,说他转了半天,也没见那个老头出来,他觉得如果动了棋子对方就会现身了,结果他一个人把棋都下完了,屋子里还是安然无恙,最后他也只能放弃了。我听完他的话就又去看那副棋,红方的子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不说,局势已然成了死棋。我心中不免更加起疑,可是也不敢当即撕破脸,质问刘瘸子,只能寻思着先回去,等见了秦一恒再作打算。   我提议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就回宾馆。刘瘸子点点头,说只能这么着了,就先开门出去了。我正要走,忽然听见有个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板上,低头一看,居然是枚象棋子。很意外,这个时候我竟然没有害怕,而是很好奇地把那枚棋子拾了起来。还没等看个仔细,屋外头忽然嘈杂了起来,老太太的尖叫声那叫一个清脆,我随手把棋子装到兜里,赶紧奔了出去。   从我出卧室的门到客厅里,只有几步远,可是因为户型的原因,出了卧室的门并不能直接看见客厅里的状况。等到我跑出去,客厅里就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我急忙问老太太怎么了,估计她也是吓得够呛,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她越这样我就越着急,干脆也不等了,直接先追出去,想必刘瘸子肯定在外面。   可是,等我追到外面,却不见刘瘸子的踪影,反而看见秦一恒拿着个旗一样的东西背对着我,正猫着腰喘粗气。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却不答话,而是直奔到老头的卧室里。借着光,我才看出来,他手里拿的居然是一面招魂幡。这种幡通常都是出殡的时候,由长子在前面高举着,一来可以让已故的亲人记住从家到下葬的这条路;二来也是给途经的小鬼一个警示,告诉对方这家亲人已故,不要在路上为难家人。可是,秦一恒如今拿着这个东西,我是死活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自打我们认识,也从未听他讲过家里人的事情,难道这回他没有按时与我会合,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   这样一想,我就想上去安慰他两句,可是他没顾上我,只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回头跟我说,妈的,果然被他拿走了! 第二十七章 万锦荣留下了什么?   秦一恒有些气急败坏,我一时也找不到话头,不过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个问号,现在无非是决定先从哪个问起而已。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出了卧室去安慰老太太了。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说话依旧很有涵养,表示并无大碍,只是刚才见秦一恒大晚上的这副打扮来敲门,还以为是撞见了黑白无常。   本来就是给人家添乱的事,现在闹得鸡飞狗跳的,我脸上也挂不住,跟老太太连声道歉,然后赶紧道别就跟着秦一恒出来了。   出了门,秦一恒问了我宾馆的名字,却坚持不愿意和我搭一辆车,只说让我先回去。   我只好一个人回了宾馆,抽了半包烟也不见他过来。等到后半夜,他才满脸严肃地来找我。我憋了半天的问题,看见他来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一股脑地把我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我的问题其实挺乱的,毫无逻辑,也就是想起来什么就问什么,最后总结也就那么几个问题。一,刘瘸子哪儿去了?二,秦一恒他之前干什么去了?三,他说什么东西被拿走了?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一恒一直没说话,等我消停了,他才点着了根烟,犹豫了一下说,因为现代城市化进程的发展以及建筑技术和建筑规格的现代化,只有少量建筑才会应用到相宅这门术数。而在古时候,这种走街串巷的风水先生比比皆是,而且社会地位也不低。除了运用风水之术选阴宅、找葬区之外,风水先生多半的本事都是应用在阳宅的建造中。那时候并没有建筑师这个概念,一个宅子从开建到住人,完全依靠风水先生和工匠的配合。虽然风水之术并没有多神秘和难以学习,但大家毕竟还是寥寥无几,所以,那时有名的风水先生,一年乃至几年只会接手寥寥几个宅子,一是当时的技术导致工期较长;二是有些宅子的建设难免要配合主人的八字命理来运算,窥天命的事情是会损阴德耗阳寿的,所以那些风水大家名声叫得响,一生却也就只有那几个作品。   之所以风水先生的社会地位很高,并不仅仅是他们的本事让人钦佩,而是但凡这些人无论在阳宅或是阴宅的建造中做一丁点手脚,那对于主人来说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所以直至现今,很多在农村找工匠来帮着建宅的人都知道,那些工匠只能好言捧着,不能恶语相加,说不定哪一个懂零星半点的术数之法,救人用不上,害人却是绰绰有余了。在风水师行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每建完一个宅子,这个先生会把这个宅子乃至主人相关的信息记录在自己的一个小册子里,册子名曰“址簿”,这个册子可能是一个字帖,也可能是一个布片,总之,多半会缝在袖口里。这些看似平常的信息,在风水先生手里就是一个威力惊人的武器。如果这个宅子日后生变,他就能从当时的记录里找到应变的对策。而如果这个宅子的主人在宅院建成后拒不付酬劳等,他也能用其中记录的信息破了宅子的局。如果风水先生已经完全精通此道了,甚至都不用亲自去宅子,只要在千里之外选对方位,造一个同比例的宅子,再把主人的相关信息加进去,一样可以搞得宅子里面的那家人家破人亡。   而社会发展至今,懂得风水之术的人经过“文革”十年动乱之后已经越来越少,稍微学点皮毛之人,就可以在社会上以此招摇撞骗,而真正的按照老一辈风水先生的传统延续至今的人已经快要绝种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其实很多高人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隐居山野或是半晌不吐一句话,他们也根据这个社会的发展转型成了一个现代人,本事在是一码事,生活上其实和常人无异。   秦一恒讲了这么一大通话,我听得实在是云里雾里,这怎么跟我问的问题一点边也挨不上呢?可是,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打岔的样子。我又琢磨了一下,似乎悟出点什么来了,秦一恒的意思是不是那个刘瘸子拿走的是一个“址簿”?   秦一恒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给我放了一段视频。视频应该是从某个视频网站上下载下来的,画质不是很好,但也能看个大概。画面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坐在讲台上面侃侃而谈,细听起来,讲的大概是风水理论的东西。我看了就很不解,心说,难道这个老头讲的就是他刚才给我讲的那些东西?他是怕我不相信特地拿出来做佐证的?可是听了一阵子,内容虽然挨上边,但实际却并无联系。我就用目光向秦一恒求解。他见我并无耐心看完,就直接把视频拖到了结束的地方,提醒我专心看。   画面中那个老头应该是在说结束语,因为说完之后掌声雷动,视频也就到头了。我真是搞不明白秦一恒是何意思,就问他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秦一恒把视频的进度条又拖了回去,让我细心听。我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个老头好像说了句,他最近发现了一个中国建筑风水上特别奇怪的地方,不过他还需要继续深入研究一下,希望有机会再和各位探讨。   听清了老头的话,我依旧满脑袋问号。我实在受不了秦一恒这么给我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问他,给我看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深吸了一口烟,告诉我,这个老头就是现在这个宅子的死者,叫万锦荣,老头是国内一流大学的建筑系泰斗,不过他的很多学生都知道,老头其实对于风水术数也极其懂行,多半是从新中国成立前就从事过这一行。   这下我倒是明白了,那这么一说,刘瘸子拿走的真的是老头的“址簿”?可是他拿这个东西干什么?跟视频上老头最后说的那句话有关吗?   还未等我问,秦一恒就抢先开口告诉我,这个老头的确给不少著名的建筑相过宅,不过,多半只是挂着建筑总设计师的名号,而他真正相过的具体是哪几个宅子,除了当事人,我们也找不到相关的线索。而他这次赶来,就是来找“址簿”的。他猜测老头的“址簿”上一定记录了一些资料上查不到的宅子。本来他也是日夜兼程地往我这里赶,只是没想到一路上似乎遭人算计被遮了眼,最后无奈只能千方百计找了一个方圆十里内的大孝子扛过的招魂幡,这才一路顺畅地到了这里。这大孝子扛过的招魂幡是极其招孤魂野鬼的,因为这些孤魂野鬼无人祭拜,所以对孝子扛过的招魂幡有着本能的追求。刚才不让我靠近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怕我无意惹了东西上身,可惜的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让那个人把东西抢先一步拿走了。   现在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可是对于刘瘸子,我还是有很多疑问。我问秦一恒,那个人不是刘瘸子?   他摇摇头,说,刘瘸子要是长成那样就好了,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对我们的行动很了解,这一点是肯定的。   我听秦一恒说那个人并不是刘瘸子,心里也有点发慌。但回忆起来,这个人似乎一路上并没有害我命的意思,反而给我解决了耳鸣的问题。   我就说,这个人也会给我治病啊,而且用针扎了几下我就好了。   秦一恒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冲我喊,你说什么?!你让他用针扎你了?我顿时紧张起来,就把刘瘸子给我看病的路数给他讲了一遍,捎带着也再现了一下我跟刘瘸子的对话。   没想到秦一恒越听眉头越紧,半晌才告诉我,我八成是被种了怨痘。这个怨痘细说起来,其实和东南亚地区的降头有一些渊源。不同之处是,怨痘是用针挑开皮肤,把怨气种到皮下。说是种痘,其实只是用针挑破皮肤而已,因为所有的玄机都在针上面。   这针并不是普通的针,而是用一种极其恶毒的方式插入小孩的身体里面,随着日子的延长,慢慢插进更多的针。小孩短时间内并不会死去,但随着针越来越多,终究会危及生命。等小孩死后,再把针取出,头三根被取出的针,因为沾了小孩的魂,则被称为魂针;最后取出的三根针,沾了小孩的魄,则被称为魄针;而中间的那一些丢弃即可,并无大用。相信很多电视上也曾报道过,有很多小孩体内被发现了一些针,却不知针从哪里来,这其实都是练怨痘针的一种表现,只是并不为外人所知。   说到这儿,秦一恒拉长了声音,而被这种针扎过的人,命硬的,可以维持原样三年,三年后即大衰落,运势低到人不恋生。而命不硬的,严重者甚至不久就会有飞来横祸,甚至是血光之灾,全都是要人命的。   我听他说的这些实在吓人,就连忙问他有没有破解的办法。秦一恒思考再三,说现在发现得早,而我又是属于命硬之人,破解的办法倒是有,只是要让我受点苦。   吃点皮肉之苦倒是无所谓,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当即就求他帮我化解,他却说此事并不能操之过急,先安生睡一夜,明天再行事也来得及。   我心中虽然不安,但也只能听秦一恒的话,先睡觉。脱衣服上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在老头卧室拾起的那枚棋子,就拿出来看了看。   这是一枚“马”,我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棋子上也并无其他标记。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个棋子当时本来就放得不稳固,然后因为细微的震动或是人行走带来的空气流动才掉了下来?平常生活中我们也会遇见这样的情况,好端端的一个东西突然从某处掉落,很多人会疑神疑鬼地以为,是家里冲进了什么邪物,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我记得秦一恒讲过,如果非要测试是否有污秽在家,胆大之人,可以每天细心记录好家里每一个物件的位置和形态,待到次日再一一比对查看,即可一清二楚;另外,家里的剩菜剩饭不应隔夜放置在桌上,如若无家神镇宅,很容易被饿鬼盯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地方不吃的饭菜如不能及时整理,也会用盘子或是容器罩住,一来可以防蚊虫老鼠,二来即是此因。   但现在这个棋子显然不会这么巧。我觉得或许跟那个老头有关,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知道棋盘上“相”走田,“马”是走日的,难道是老头最后借助这个棋子表示了一下输棋的郁闷,高呼一声“日”?不知不觉,我联想得有点远了,而且越来越不靠谱。   我转过身,把这枚棋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秦一恒讲了一遍,想问问他怎么看。   他听后也觉得蹊跷,因为他去的时候,很显然已经感觉不到那个老头的存在了。我把棋子递给他,他也端详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   我见也没什么新奇发现,正准备睡下,秦一恒忽然拍了一下枕头,对我说,倘若那个老头真是冤死或者是死的蹊跷,他一定是希望有人能找出他来不及讲出的秘密,那这个棋局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方位图?老头很隐晦地按照方位的布局把他想表达的东西展示在了棋盘上,这样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而且还能完整地保留重要的信息,而这个棋子就是他想告诉我这个方位图上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我听秦一恒这么说,心一下子就凉了,因为这个棋局已经被那个所谓的刘瘸子动过了。我之前虽然也曾看过原来的样子,但并无心记忆,现在连大概都已经复原不了了。秦一恒知道棋局被动过,也很失望。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话,干脆睡下了。   熄了灯,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倒不是为了身上的怨痘而担心,而是觉得现在的处境让人纠结,可是纠结也没用,日子还是要过。这两天虽然没怎么运动,却也很耗心神,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十八章 祛怨痘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秦一恒的床是空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见时间还早,也就不着急找他,而是耐心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快中午的时候他才回来,随手还拎着一只小麻雀。我挺纳闷,这大早晨的,出去打鸟干什么?秦一恒让我耐心等着,说完从包里拿了把瑞士军刀就去了卫生间。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跟过去看。   只见秦一恒在卫生间里三下五除二地就给麻雀开了膛,破了肚,然后把内脏一一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黄纸上。整个场面有点血腥,刚起床就看到这些还真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接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稻草,用红绳扎了一个小草人,把包在黄纸里的内脏塞到了草人的肚子里,最后在草人的脖子上栓了一根红线,叫我绑到中指上。一切做完,秦一恒就告诉我,今天一天也甭想到处跑了,就这么安心待着,别把线弄断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才能开始祛怨痘。   我只好把草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在床上保持着一个类似于输液的姿势。虽然这个姿势并不辛苦,可是长久下来,胳膊还是有些发麻,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被绑的是右手中指,所以用筷子也极其不方便。不过幸好有秦一恒在,还能搭把手帮帮我,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这样终于挨到了天黑,秦一恒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把房间的灯闭了,让我起身站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把草人放在了月光底下,接着掏出了一张黄纸,写了我的名字,又叫我扎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然后燃了黄纸。瞬间,纸就烧成了灰烬。   我在旁边看着,倒也觉得挺新鲜,不过眼见着黄纸烧完了,心也开始渐渐紧张起来,因为秦一恒说过会有些苦头要吃,相信扎破手指应该不算苦头吧。   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见秦一恒一直盯着那个草人。可是慢慢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见那个草人似乎微微地动了那么一下。秦一恒的脸色看起来也很紧张,他也发现了草人的微动,当机立断地拿出准备好的一个小裁纸刀片,让我伸出手,在我十个指头第一和第二个关节之间,挨个来了一刀。裁纸刀有多锋利不必多说,我的手上几下就布满了小口子,血也开始慢慢从刀口流了下来。   秦一恒扶住我的双手,叫我把血滴到草人上。每一滴下去,草人似乎就挣扎一下。虽然见了红,想必他也是拿捏准了分寸,血滴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可是十指连心,倒也真是痛到我了,不知不觉间我的额头上就出了不少汗,低头看去,草人上已经沾了不少的血。   随后,秦一恒掏出一捆红线把纸人像木乃伊一样缠好,然后扯断了绑在我中指上的红线,告诉我,现在怨痘已经被转到了草人里,今晚先留它在屋里睡一宿,明天找个时间,放到车流密集的主干道上让汽车压一天就没事了。   我听他说没事了,也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对于那个草人还是有些忌惮,就让他放到了卫生间里。   等他放好了草人,就对我解释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常识,他就是用麻雀的五脏和纸人伪造了一个我,把怨痘转了过去。不过,这样做的话,明天草人在路上被压,我的运势还是难免会低一阵子,但如果运气好,被婚车压到,倒是能解了晦气,只是结婚那家恐怕会闹点小灾。   事情已经解决,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这一夜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谁知道半夜时却仿佛听见屋里有小孩在哭。我侧过身,见秦一恒也醒着,他冲我比画了一个继续睡觉的手势,说并无大碍,我也只好翻身睡去。这一夜虽说睡得并不踏实,但也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秦一恒照计划把草人放到了一条车辆来往频繁的路上,然后又跟我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回那个老头家去看看。   我也认为必须回去一下,即便不是去看看能否从那个棋局找到些什么提示,起码也得去给老太太道个歉,告个别,何况我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宅子可以买下,因为现在老头的魂魄已经不在了,这笔生意还是很划算的。   我们重回了老头家,老太太并没有因为那天的打扰而责怪,依旧笑脸相迎。我就坐下来跟老太太继续细化着签合同的事情,秦一恒就去老头生前的卧室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合同的事情聊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可惜的是,秦一恒那边却没有任何收获。反正事已至此,虽然还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开,但至少这个宅子我是能拿下了,这样一来,这次所费的波折倒也是值得的。秦一恒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不过现在看来也只能打道回府了。于是我们又停了一日,待到跟老太太签完了合同,我们才起身返程。   回去的火车上我才想起问刘瘸子的事情,因为如果秦一恒给我的地址没错,而我又按照正确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假冒的刘瘸子的话,这其中必有很大的问题。   秦一恒说,他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等我们回去后,他会去找一下刘瘸子。可是现在看来,找到他的机会估计微乎其微,如果往不好的方面想,刘瘸子很可能是出事了。   对于一个人的生死,坦白讲,我跟鬼神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其实已经能看淡很多了,但对于活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我还是不太能适应。 第二十九章 袁阵不是人!   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去厕所抽根烟。刚进了厕所,烟吸了没几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来了短信。我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内容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袁阵不是一个人!   这条短信看得我一愣,想了一下,我就把电话拨了回去,那边却是关机了。这条短信来得不明不白,说袁阵不是一个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说他不是人,还是说他有一个团伙?   坦白讲,我也觉得袁阵应该是有一个团队的,不过,跟他合作这么久,我也没有去了解过,毕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利益才是我们之间的纽带。至于他给我找到那些宅子的消息来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其实与我并无关系。   我对着短信又想了一会儿,觉得多半是个恶作剧。袁阵倒真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中介人,可是要说他不是人,这就有点夸张了。可是还没等我踏出厕所门,又来了一条短信,依旧是那个号,内容是:你不相信?我证明给你看。这个宅子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钥匙就在露台的花盆里。短信的末尾是一个地址,宅子所在的城市是个直辖市,不过距离我所在的地方却远得很。   这个短信让我更好奇了,我就又把电话拨过去,那边依旧是关机。两次下来我倒是明白了,对方多半是呼叫转移到一个关机的号码上了,于是我试探性地给对方回了一个短信:你是谁?然而,短信却再也没来过。   回到座位上,我心里还想着这件事,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告诉秦一恒。我把短信给他看了,他倒没觉得这算是件大事,只是说这个人装得这么神秘,无非就是想引我们去那个宅子,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宅子多半就是个陷阱。   我倒是挺赞同他的分析,上次六指的那一个亏吃得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干脆不再想这件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快到站的时候,我又收到一条短信,心说,不会还是那个人吧?果不其然,这次发过来的居然是条彩信,我点开一看,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照片的取景构图有些畸形,大部分画面都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住了,只有少部分能依稀看见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可见这张照片拍摄得很仓促。   我看了半天,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   画面里的场景似乎很熟悉,我又想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这张照片就是在这趟火车里拍的,照片里的背影就是我!这个人就在这趟列车上!   我立刻站起身来回张望,无奈车已经进了站,很多人都在拎着行李下车,根本不可能找到拍照的人,而且他既然敢发给我,想必已经计划得很周全,算准了我发现不了他。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估计秦一恒也是看我神色反常,就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把照片给他看,没想到他的表情却忽然凝固了,而后跟我说,这个宅子我们务必要去一趟了。可是我细问起原因,他却不愿多说,只是告诉我,这次很可能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希望我作好心理准备。   按照惯例,我停下讲述的时候,就是要照相的间隙了。只是还没等我拿起相机,沙发上猛地蹿起一个人,不管不顾地一头跑了出去。我大喊了一声想叫住他,他却连停都没有停。我抓起相机,却也来不及拍下他了。沙发上剩下的三个人,都惊愕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又看看我,见我拿起相机,都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摆正了身体,我只好把镜头对准沙发上的人。闪光灯过后,有一个人忽然问我,我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希望我不要装神弄鬼。   我给他扔了一根烟,又把打火机放到茶几上。他捡起了烟,却没有点燃,像是在等着我回答。   我也点起一根,告诉他:“如果你不想听,你可以离开,但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除非你坐到天亮,我会看心情回答你一个疑问。”   这个人听到我的回答,声音忽然抖了起来:“刚刚我又看见了,故事不是你讲的!你只是在对口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着,他竟然站了起来,冲沙发上依旧坐着的人喊道:“难道你们看不见吗?他有时候明明闭着嘴,声音却没有断!你们都瞎了吗?”说完,这个人伸手抓起了距他最近的人的袖子,要把那个人拉起来,无奈那个人只是木讷地看了他一眼,打掉了他的手。他摇摇头,倒退着走了几步,朝着门口的方向冲了出去。   我听见他发问时就已经作了准备,所以这次并没有让他溜掉,而是把他恐慌的身子记录在了相机里。看他离开,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并不是担心我又损失了一个听众,而是刚刚我拍照的时候,似乎在镜头里看见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背上。这个宅子的确怪事丛生,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刚刚质问我的时候,用了“你们”。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影,这才安稳了一些。还有最后的两个人,看样子,他们倒是铁了心要耗到天亮了,现在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是煎熬,早已经失去了听故事的乐趣。不过,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继续讲道:   本来都已经到家了,没想到又要立刻出发。我回家简单换了身衣服,也没休息,就赶去机场跟秦一恒会合。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而且走航空线也并没耗费多少时间,下了飞机,我们先去宾馆开好了房间,见时间还早,秦一恒就催着我草草吃了点东西,趁着天亮我们去了那个宅子。   这个宅子所在的小区还算高档,对于当地的房价,因为出来得比较仓促,我事先并没有做功课了解,但从周边环境和楼盘外观来看,价格应该不菲。小区的物业也很规范,出入都需要门卡,外来访客需要联系里面的业主给证明才能进去,我跟秦一恒因为这被挡在了门外。   最后没辙,我给保安塞了两百元钱,又详尽地作了登记,总算让我们进去了。   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宅子,是一楼。这种户型的楼房,一层都会有一个很小的露台,可以给业主种种花养养草。因为前后都有很厚实的防盗门和防盗窗,所以露台并没有用很高的墙隔起来,所以,我跟秦一恒翻进去并没有费多大工夫。   刚翻进去,就见露台上果然摆着一盆已经枯了的发财树,花盆很大,不过可能是最近下过雨,土很松软。我跟秦一恒把花盆的土掏了个空,还真在盆底发现了一把钥匙。秦一恒又带我折回了正门,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秦一恒先进了门,然后才叫我跟进去。整个房间倒真有凶宅的样子,家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些破破烂烂的塑料袋、报纸一类的留在地板上,到处都是灰,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站在里面人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   因为这个宅子我们事先没有任何了解,所以总感觉心里毛毛的。秦一恒没有到处转,而是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前进。我在后面跟着,也放轻了脚步。   按照户型来说,进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客厅了。我见四周都有门,不用说,无非就是卧室、厨房一类的,只是每个门都关着。我们两个就挨着门进。第一个打开的,应该是个卧室,房间不大,窗外的阳光也很充足,只是依旧很空。秦一恒皱着眉看了一眼,就带我推开第二个门进去。   刚进这个房间,秦一恒忽然停住了。我走在他身后,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他。等到我侧过头看见屋里有什么的时候,我也愣了一下。   这个屋的一角摆着一个大衣柜,衣柜很大,看着就很重,诡异的是,衣柜不知道被谁刷了一遍红漆,看着有些血淋淋的,十分瘆人,而且在红漆外面又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宽胶带纸,猛一看不像是衣柜,倒像是一口竖起来的棺材。   秦一恒叫我不要上前,自己走过去贴着衣柜看了一遍,回过头叫我去别的房间看看,别的房间没有东西了,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人叫我们来的目的。我接了命令就去看了一圈,果然,其他房间都是空的,要说有不空的,无非就是厕所里还留着浴缸和抽水马桶了。等我走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秦一恒已经在一圈一圈地拆着胶带纸了,虽然很费时费力,不过他也没有让我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就在旁边抽着烟等着,等胶带纸差不多拆完了,秦一恒忽然退了回来,告诉我,这个衣柜里面有东西,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这个衣柜显然是用来封住那个东西的,那么里面很可能还有辟邪镇宅的物件,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柜子,只是这样做未免太危险了,所以不能轻易尝试。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今晚我们就留宿在这间卧室里,看看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他只是告知我一下而已,具体应该怎么做还是要他来决定。我见这意思是今晚得睡在这儿了,就寻思着得去准备点东西。秦一恒也很赞同,说好了分头行事。他去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顺便买两个睡袋和一些吃的回来;我就负责在小区里打听一下这个宅子之前的事情。   我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绿化做得还不错,跟逛公园差不多,又耗了些时间,太阳差不多要落山的时候,就开始有一些老头老太太陆续出来玩小区里的那些健身器材,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立刻厚着脸皮跟那些老头老太太搭讪闲聊。人老了嘛,还是喜欢聊聊天什么的,所以,我并没费多少工夫就套出了一些信息,不过听起来却让我浑身一阵发冷。   据那些知道原委的老人讲,之前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一对夫妇,都很年轻,应该是小两口,男方可能是个富二代,反正就是不见他早出晚归,却也从不缺钱花。本来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红火,可是自打女主人买了一件很贵的狐狸皮衣回来后,家里就出现了怪事。   一开始是女主人晚上会莫名其妙地听见一些哭声,她也并没在意,以为只是楼的隔音不太好。可是时间长了,就能听见一些若有若无的说话声,细听起来却也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这对夫妇才开始害怕起来,就在房子里找原因,最后一致认定问题出在那件狐狸皮大衣上,问了一些明白人,都说这个狐狸不是圈养的那种,而是野生的,已经有一些修为了,无奈被猎人捕来做了大衣,心中必有不甘。   夫妇俩一想,干脆破财免灾吧,大衣虽贵,可是在他们眼里也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两个人就说把狐狸皮大衣送人。   因为之前这家女主人并不上班,平日在家无聊,经常会出来跟邻居闲聊,所以他们家这件大衣的事情街坊四邻基本都知道。可是女主人正说要把大衣送人后没几天,两口子忽然人间蒸发了。又过了几天,来了个搬家公司,搬空了家里的家具,房子就这么一直空到了现在。   事情的确很蹊跷,我等秦一恒回来,就把打听到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秦一恒听后,说这要是真的,其实就不难办了,因为所谓狐仙,也就是我们常常尊称的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只有在有形的时候,也就是活着的时候才对人类有巨大的影响,通常这些有灵性的动物都可以经过修行摄人心魄,像我们总会听说的狐狸、黄鼠狼、蛇、蜘蛛、蜈蚣,甚至连兔子也算上,都可以利用人类作为灵媒,就是俗称的上身,也称癔症。但这种上身在其死后却不常见,这个细究起来用科学的方式来讲,其实就是脑电波能和人类产生一定的联系,而在玄学看来,因为动物的魂魄虽说是和人一道轮回,但所属的阴阳五行都有很大区别,所以,这种区别导致这些死后的灵物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那只是在通常意义上,相传,一些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的灵物会附着在人的身上,命其治病或是出来算命,以增加自己的修为,而且中间的过程必须要有一个规范的模式,就是一定要开设“堂”,这开设“堂”的过程就叫作“出马”,这些被灵物附着着“出马”的人,其实说白了也是癔症的一种,在“出马”前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正常医疗手段解决不了的病症,而“出马”后却能自然痊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听说那些大仙、神汉之类的人在施术的时候,总会报出不同的家门,就是因为附着在他身上的东西并不是一种动物。 第三十章 衣柜   我听秦一恒说了一堆,也没听出来什么,倒是他说的那句“不难办”让我放心不少。于是,我们两人就回了那个宅子,开了门,铺好睡袋,然后坐在睡袋上吃东西。   吃过了东西,已经晚上8点多了。秦一恒说今晚恐怕得通宵了,叫我如果困的话就先去睡一下,难熬的是后半夜。我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钻进睡袋眯了一觉。   本来这种情况下是很难入睡的,可是想到秦一恒就在旁边守着,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最后还真的睡着了。睡梦中若有若无地听见似乎两个人在聊天,可是听得不真切,只能从语气和声音上分辨出是两个人在对话。我越想听清楚他们聊的是什么就越听不清,一着急,我就醒了。睁开眼,发现秦一恒还靠在墙上抽烟,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的,不过看他的表情如此平静,多半是在做梦。   我看了一眼表,居然已经凌晨4点了,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我问秦一恒,一夜眼瞅着就要过完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秦一恒摇摇头说,再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打开衣柜冒险一试了。   我听后寻思了一下,之前那个人神神秘秘地让我们过来,恐怕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可现在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难道说那个人是准备帮我们的?   正当我琢磨的工夫,秦一恒却塞给我两个鸡蛋,叫我一手一个攥紧了,然后在地上用什么东西撒了一条线,叫我站在线的那头,一会儿无论有什么事,也不要过到线这边来,要是感觉有东西想上自己的身,就咬住牙根,双手使劲攥住鸡蛋,千万别让鸡蛋掉到地上,他准备打开衣柜了!   说完,秦一恒就一步迈到衣柜旁边,手摁在把手上用力。他行动得也太突然了,我思想上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暗骂他一声王八蛋,退到线后紧张地看着他。   起初,他开得很小心,衣柜门只是被开了一个小缝,他稍微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下直接拉开了衣柜门。   这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生怕从里面冒出个已经干瘪的死尸什么的。门打开后,我们俩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秦一恒打亮了手电,朝衣柜里面照去。我借着光,果然看见有一个皮草大衣挂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件狐狸皮大衣。这种情形让人莫名地紧张,秦一恒一时也没敢伸手去摸,而是先用手电光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衣柜的内部,见除了这件大衣外,空无一物,他就大胆地伸出手,想把那件皮草大衣摘出来。   正当这个工夫,忽然从衣柜里传出一个动静,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不过,在这个空旷的宅子里还是显得特刺耳。我听了一下,顿时就慌了神,这个声音就是我梦里的那个!难道我不是在做梦?传说中这个皮大衣会说话是真的?   秦一恒显然也听见了这个动静,连忙后退了两步,歪着头,似乎在等它再传出来,可是声音却不肯再出现了。   我连忙告诉秦一恒,这个声音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在梦里梦到了,当时是两个声音在聊天,可是内容是什么我却听不清楚!我很紧张,也不知道表达得是否清楚。秦一恒听见我的话就转过头冲我喊,妈的,两个声音聊天?这个柜子里锁住的不止一个?   听他这么一喊,我是彻底慌了神,在原地跑也不是,立也不是,多亏我胆子练大了不少,心里面还记挂着鸡蛋千万别弄掉了,倒也没掉链子。   我正犹豫的工夫,秦一恒已经退到了我身边,告诉我,这地方咱现在不能待了,得立刻出去。说完,我们俩也没工夫收拾东西,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奔。宅子应该很早前就关了总闸,所以并没有电,而这时候因为匆忙,手电光也照得很不稳。我们从这个卧室出来到门口,无非也就几步的距离,却走得并不顺畅。我刚跑出门,秦一恒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跟出来,等我跑到大门口,回过头来,却发现他还没出那个卧室的门,我就急忙冲里面大喊了两声,他也不答应。我心说,这下死定了,秦一恒居然被撂倒在里面了。   这下我彻底进退两难了,现在这个宅子里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而我又不能撇下秦一恒自己逃命。我又望了里面的卧室一眼,秦一恒之前拿着的手电还亮着,不过从光线上来看,光源是静止的,像是已经掉到了地上。这显然不是个好征兆,因为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把手电丢到地上的,况且那个卧室并不大,他就是爬,怎么着也爬出来了。这么一想,我就更害怕了,腿开始有些发软,可我无论如何也得回去。我琢磨着,再走回去,无非也就几步远,索性就拼这么一回吧,秦一恒平时总说我命硬,这时候还真能检验一下了。   作决定倒是挺容易,可是真要迈开步往里走,心里还真是没底。我走了一步就停住了,做了个深呼吸,又狂奔了几步,就冲回了那个卧室。   刚进门,我一眼就看见秦一恒躺在地上,像是已经没有知觉了。我把鸡蛋放到兜里,用手拍了他一下,他还是没有反应。我也不敢多耽搁,慌慌张张地拾起手电,扶起他就往门外走。秦一恒看着并不健壮,没想到扶起来还真他妈的沉,几步路走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我把门打开,把秦一恒拽出了屋子,又铆足了劲拖到了楼外面,才敢瘫在地上喘粗气。   这时候,我才腾出手来用手电照他,赶紧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见他还有呼吸,我的心放下了一半。手电光下,很明显能看见他额头上肿了很大一个包,都已经紫了。   我就很纳闷,这么明显的外伤是怎么弄的?难道在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里面进了什么人把他打昏了?这么一想,我们往外跑的时候动静其实还挺大的,如果有个人在后面偷袭他,只要是下手稳准狠,恐怕我还真不容易听到。可这么一分析又不对了,我跑出来后一直守在门口,并没有人从里屋出来,而这个宅子每个窗户都装了防盗窗,虽说是一楼,可是也没有跳出去的可能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抽了秦一恒几个嘴巴,想看看能不能让他醒过来。这说来好像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不过,我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秦一恒被抽了几下,居然清醒了一点,眼睛能睁开一条缝看我了,不过却说不出话来。   我估计他多半是有些脑震荡,这种症状说不危险缓两天就好了,但说危险,一旦颅内有些硬性损伤,还是很容易危及生命的。我就叫他不要说话,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谁知秦一恒见我拿出手机,忽然就有了精神,居然微微地伸出手,指了手机一下,只是没等说出话,就又昏了过去。   现在的境况很可笑,坦白说,我压根没想到出事的不是我而是他。幸好这个小区并不偏远,我打了120,没一会儿就来了辆救护车。我把秦一恒送到医院。可最后查了半天,大夫却拿着X光片告诉我,秦一恒只是皮外伤,要说脑袋有问题,撑死也就是轻微脑震荡,说有呕吐的病兆倒是有可能,昏迷不醒的话却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下我彻底傻了眼,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正常医疗查不出来,难不成他是着了道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倒是已经能用一些他的思维来思考了。可是,他之前为什么看我打电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却猜不出一二。   我在医院门口抽了好几根烟,最后才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最近我跟秦一恒与手机有关的事情就是那个神秘的短信了,难道他指的就是这个短信?他想提醒我去找袁阵,还是要提醒我小心袁阵?   我对袁阵的印象其实并不坏,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奸商的样子,可是几次合作下来,也都是尽心尽力,并没有耍什么心眼。坦白讲,对于短信上所说的东西,我并不太信,倒是秦一恒昏迷之前指了那么一下,让我开始有了一些疑虑。可现如今我一个人身在异乡,也不认识什么朋友,最好的办法还是求助袁阵,毕竟他在全国各地都有些人脉,肯定能帮上我。   我考虑再三,觉得不能让秦一恒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我总要做些什么,最后,我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就给袁阵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很像赌博,可是我也实在别无他法。   袁阵接了电话,我把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当然,我并没有说得很细,只是告诉他秦一恒在看宅的时候出了变故,现在昏迷不醒,想问他能否想出解决的办法或是介绍个能帮我的人。袁阵听后告诉我,他就在附近的城市里,让我安心等他一天,他尽快赶过来。他的语气依旧热络,丝毫听不出什么异样,我也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即便他解决不了什么,现在有个人能过来帮着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袁阵就到了宾馆来找我,我没想到他行动得这么快。问了他才知道,他本来是去隔壁的一个城市看宅子的,那边有一个宅子前一阵子刚出了事,正好要出手,他收到消息就提前去考察了一下,考察完正要返程,接到我电话,就掉头直接过来了。   我带袁阵去了医院,看了秦一恒。袁阵围着病床看了一圈,也是满脸的疑云,最后告诉我,现在谁也闹不准秦一恒是怎么了,不过,现在把他接出医院才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毕竟医院阴气很重,万一在这里被小鬼冲了阳气,那就不好办了。   我想了一下也是,两人就为秦一恒办了出院手续,把他转移到了宾馆里面。我跟袁阵又在宾馆里合计了一下,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告诉他我们去的这个宅子的细节。袁阵听了之后就更疑惑了,说这个宅子的消息他从来没收到过,不过以我俩的本事,还是不要再回去为好。先看看当下有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那个只能作为最坏的打算。   这么一过就又是三天,我们俩依旧束手无策。最后袁阵提醒我,说他倒是听说过一个办法,秦一恒这很像是被阴气冲了身子,压住了脉络,听说只要找两根谁家结婚点过的大红烛,回来在屋里点着了,然后烧些向日葵的叶子,说不定就能把阴气给冲开。这办法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保准,不过,至少听起来还值得一试。于是,我就专程到处打探谁家结婚,现在的婚礼多数都是西式的,所以这样的红烛并不好找,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一家,给人包了一个五百元钱的红包才把蜡烛拿回来。至于向日葵的叶子倒不难办,但也耽搁了些时间,等到两样齐全,就又过了两天。   事不宜迟,当晚我就点燃了红烛,然后一片一片地用火烤向日葵的叶子。这种叶子本来就水分很足,所以烧起来很不容易,等到一片烤完,蜡烛已经烧掉不少,然而屋里却也闻不见什么味道。   我有些失望,可还不甘心放弃,索性把所有叶子烤完,无奈秦一恒依旧毫无动静。我跟袁阵这下都有些垂头丧气,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带着秦一恒去找一些懂行的人去看了。可是我在这方面并无人脉,袁阵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下彻底没了法子。   见秦一恒也没有要醒的意思,袁阵摇摇头就先回房睡了,说一切等白天再从长计议。为了方便,我订的是一个三人的套间,外面有两张床,里面有一张床,袁阵就睡在里面。等到袁阵刚进了里屋,我寻思再去查看一下秦一恒,自己也就睡了,没想到刚走到他的床边,他忽然伸出手攥住了我的胳膊,对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里屋。 第三十一章 装死   我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差点儿叫出来,可是见到他的手势,又用力勉强将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这下把我难受得够呛,可是见秦一恒的意思是不希望让袁阵听到动静,所以也没敢贸然开口问话,而是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一恒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小心翼翼地打了一行字给我看:这个屋里有东西。   他所指的东西是什么想必也不用猜了,幸好这个屋灯光明亮,秦一恒又就在跟前,我倒也没多害怕,而是用手机打了一行字回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看了手机摇了摇头,又递给我:支开袁阵。   我点点头,他见我听明白了,就又闭起了眼睛。   支开袁阵谈何容易,这个时间,人家都上床睡觉了。我琢磨了半天也没编出个像样的理由,差不多过了足有十五分钟,我想得头都有些大了,没想到袁阵却换好了衣服从里面出来了,跟我说他也是愁得发闷,想去酒吧转一圈,问我去不去。我正发愁怎么把他支出去,他倒主动出了门,我连忙说不用,叫他玩好注意安全,就把他送出了门。   等到关好了房门,我上去就给了秦一恒一拳,这他妈的也太能唬人了,装死装得这么像,去竞选金马影帝算了。   秦一恒却说,他一开始是真晕了,在那个宅子里面冲了阴气,被遮了眼,出来的时候跑得太急,一头撞到了墙上。   我就很奇怪,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被冲了阴气。   秦一恒撇撇嘴告诉我,他把自己关到了那个衣柜里,因为他在门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的语气还很神秘,我连忙问他是怎么个奇怪法,秦一恒却不肯回答,而是告诉我,那个说起来并不太好形容,简而言之,是一个地址。我听得有些晕头转向,想了一下,还是没太明白,只好接着问,那个地址是什么地方?   秦一恒摇了摇头,看样子还是不肯说,只是指了指门,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袁阵已经在去那个衣柜宅子的路上了。   听他说起袁阵,我才猛地想起,刚才他说这个屋里有东西,连忙问他是什么。   秦一恒管我要了根烟,点着了告诉我,那个东西就在袁阵身上,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干净东西。说完,他问我,怎么把袁阵找来了?   他这么一问我立刻就急了,明明是他用手指了手机提醒我的啊。   谁知秦一恒听了依旧摇头,说他是想提醒我,但却不是袁阵,而是那条彩信上面的炉子!   炉子?我回忆了一下,之前彩信上倒是真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住了镜头,难道就是那个炉子?如果这个炉子是个重要的东西,想必那个人肯定不会一直随手拿着,而照片里炉子却恰好出现了,那这样看来,是那个人有意告诉我们那个炉子在他手上?   秦一恒点点头,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来现在这个宅子的原因。之前在村长家拿的那个物件他一直以为是千金鼎,可是等到回过头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风水物件,而是祭拜时用来上香的香炉。这么大的香炉想必一定不是摆在家里的,但从形态上又显然和寺庙道观里面的有区别,最后,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炉子很可能出自某个大家族的宗祠,只是他找不到具体出自哪个地方。而这个炉子本来他是藏好的,没想到居然被人找了出来。   秦一恒说了一通,显然有些累,喝了几口水,又问我,袁阵是从哪里过来的?我把袁阵给我讲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他听了就有些皱眉,告诉我,明天等袁阵回来,仔细地问一下那是个什么宅子,如果他不是瞎掰的,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并没有等到天亮,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袁阵就回来了。我跟秦一恒也没睡,起初还能聊上几句,后来干脆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电视。袁阵见到秦一恒已经醒了,表情还很激动。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脸,倒也看不出是在装模作样。   秦一恒简单地给袁阵讲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昏倒,不过却省略了很多细节,尤其是他把自己关在衣柜里的这件事刻意避开了,只是说一不小心被冲了阴气,撞昏了自己。袁阵倒是没发现破绽,不过表情似乎也有那么点不对劲的地方,可我又说不出来,干脆直接把话题岔到了袁阵说的他最近打探到的宅子上面。   袁阵就给我们大致讲了一下,说这个宅子是一个小高层的五楼,建成有几年时间了,不过房子还挺新的,地段也不错,升值空间还是不小的,只是最近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女孩,女孩并不是这家的人,而是这户人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所上的大学就在这座城市,所以时常会过来住。女孩死的当晚,碰巧这家人都去了外地,只有她自己在。等到这家人回来,发现女孩的尸体已经臭了,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了。这家人本来就有些迷信,有人死在里面,说什么也不敢住了,只好暂时躲在了宾馆里,只想快点把这个房子脱手,然后用卖房的钱添一些再去买一套新的。   我听袁阵讲得有模有样,并不像是瞎编。秦一恒也冲我微微点头,我就表示希望去那个宅子看一下。袁阵也挺高兴,毕竟,事成之后,他也是能拿到很高提成的,于是我们三个人在约好明天动身后就各自上床补觉了。我因为一夜没睡,也困了,上了床人就开始犯瞌睡。秦一恒倒是很精神,居然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到我床边给了我一枚铜钱,告诉我这枚铜钱今天晚上不能离开身子,就是塞到内裤里也千万别掉了。他刚才看了一下,袁阵身上果然有东西,而且还很凶!   本来我已经很困了,听完他的话,瞬间就清醒了,可他反而给完我铜钱就上床睡去了,没一会儿还耀武扬威地打起了呼噜,我也只好躺着,可心里却忐忑得不行。本来袁阵回来的时候天就有些蒙蒙亮了,没过多久,等到天亮开了,我心里才安稳了一些,仗着阳光,才勉强睡下了。   等到睡醒,看看表已经下午3点钟了,凑合吃了点东西,三个人就直奔那个宅子。一路无话。到了地方,我们并没有直接去看宅子,而是先去了宾馆跟那家人简单沟通了一下,一来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宅子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二来我也先打探打探价格,心里好有个准备。   这家人一看就是着急出手,价格给的不高,却也压住这个价格不肯再降,说是再降就不够买新房的钱。这家的男主人陪我们去看宅子,一路上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近况,例如最近那个女孩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家里之前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等等。   那个男主人并不善言谈,磨叽了半天才说那个女孩只是偶尔会住过来,至于去过哪里,他也不清楚,但要说奇怪的事情,还真是有,就是那个女孩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经常会半夜惊醒,说是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脚。   我听到这儿心里就有些打鼓,秦一恒却只是微微一笑。下了车,秦一恒告诉我,所谓摸脚的小鬼,虽说也是脏东西,但并无多大危害。这种鬼传说中是大头绿身,很喜欢搞恶作剧,并且对女人的脚特别感兴趣,用阳间的解释,就是有那么点恋足癖。这个细说起来也是因为人的脚是全身上下阳气最轻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命理八字够旺的人,若被上身,脚也是最容易的侵入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古时候我们的鞋垫多半都是红色的,这也是想封住灵门,不让鬼上身的一个法子。被这种鬼摸过之后,倒是容易生些小病,但随身佩戴一些辟邪的物件,或是家里摆放一些镇宅的东西,就能遏制住了,要说夺人性命,倒有些牵强。   秦一恒讲得轻描淡写,我估计这宅子的状况想必还可以,这钱又算是让我白赚了,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女孩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丧了性命呢?   问起秦一恒,他也说这就是这件事奇怪的地方,不过,如果这个女孩死的当天阴气很重,倒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再次被摸的时候起床去看了,而因为阴气重恰好看见了小鬼的样子,受惊过度被吓死了。   他说完我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的确还挺吓人的。我们平时睡觉的床沿之下,也就是我们躺在床上目所不及的地方,如果有这么一个东西,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冷。说话的工夫,我们就到了宅子的楼下,我简单看了一下楼盘的外观,房子设计得还不错,以谈好的价格买下的话,利润应该不错。我们三个人上了楼,袁阵一向只是在周边调查,不会亲自看宅,所以就先行回了宾馆。 第三十二章 鬼摸脚   开门进了宅子,这家装修得比较现代,东西看起来都是有棱有角的,虽然很美观,可是实用性却降低了不少。家具看起来都很新,可见这家人平时生活挺注重家里的整洁。我跟秦一恒转了一下,三室一厅的房子,朝向、户型都很不错。秦一恒一边转一边情不自禁地挠头,说屋里看起来很干净,不像是有污秽作祟。我叫他好好再看一下,就拉了男主人在客厅里抽烟,又闲谈了一阵。过了一会儿,秦一恒回来,用手势召唤我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就是那个女孩死的那间,房间布置得有些随意,不过看着倒挺舒服。屋里是一个不高的双人床,不过有一段时间没住人,到处都是灰。秦一恒瞄了一眼,见男主人还在外面抽烟,就压低了嗓子告诉我,这个宅子现在看是毫无问题,不过你也知道的,有些东西必须得晚上看了才准。   秦一恒话没说完我就懂了,意思是晚上我们两个再来看一下,我当即同意,出了门我就跟男主人简单沟通了一下,说我这个朋友懂一点风水,不过,有些东西得晚上看才准,希望能让我们晚上在这里住一宿。男主人也没反对,毕竟这家的电器都已经搬空了,剩下的家具他也没打算要,所以并不怕偷。于是,我们下楼去小饭店简单吃了一顿饭,然后找了个咖啡馆等天黑。在咖啡馆也是百无聊赖,秦一恒似乎又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我就只能一个人翻翻杂志打发时间。等到我喝第三杯咖啡时,天终于黑了下来,秦一恒忽然交代我,以后千万不要跟袁阵单独相处,现在虽然看不出袁阵究竟有什么目的,但这个人终究还是不对劲。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我心说,你不是嘱咐过我袁阵身上有东西了吗?怎么一件事说个没完没了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可是看他的表情这么严肃,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秦一恒见我点头,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继续闷声喝咖啡,我也只能继续翻杂志。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两个就直奔宅子。   也许是心理作用,这个宅子,晚上进来的确有些阴阴的。秦一恒照旧在屋里巡视了一圈,依旧是满脸不解,说屋里还是没发现什么,难不成是脏东西躲起来了或是被人藏起来了,我们找不到?   我见依旧没有什么发现,虽说心里还是没底,但也不那么害怕了,就点着了烟问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秦一恒琢磨了半天,最后扭过头告诉我,说要不这样,你去睡一下那个女孩睡过的床,我在旁边看着,看是不是那张床有什么古怪,要有人躺在上面才能发现问题。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无理,可我也不好说不去,毕竟最后赚到的钱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我总要在旁边打打下手。我犹豫再三,心说,有秦一恒在旁边罩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壮着胆子躺到了床上。刚上床,秦一恒就把灯全部关了。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他抽烟亮着一个小点。本来躺在死过人的床上心里就有些发虚,这下关了灯,我的心跳瞬间就加快了,觉得浑身上下发冷。我想找个被子盖,无奈床上并没有,只好蜷缩着身子。虽说是躺着,可是我感觉比站着累多了,也不敢伸展四肢,不一会儿身体就有些发麻。   秦一恒抽完了烟,告诉我可能他在这个屋里待着会影响屋内的阴阳之气,他得在客厅里,叫我有什么事情立刻喊他,说完还没等我反驳,就转身出去了。   我勉强动了一下脖子,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是晚上11点了。秦一恒出去后房间像是又冷了一点,我知道这是被吓的,可是心里无论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止不住地发冷。差不多又过了三十分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我躺的位置虽然看不见秦一恒,但客厅里偶尔一些细微的响动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的,慢慢地我心里也放松了一些,没那么紧张了。可是我刚放松没一会儿,就感觉脚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这种抚摸很轻,因为事先知道没准会有小鬼来摸我的脚,我很多注意力都放在了下肢上,所以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可是仅仅只有这么一下,我心说,难道是心理作用?这种很轻的抚摸,有时候一些细微的空气流动也能让人产生相似的感觉。这么一想我就集中了精神,可是依旧没有再被抚摸的感觉,我就有些奇怪,真的是我感觉错了?但又想了一下我就发现一个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我还穿着鞋子,那个东西摸我的鞋子我并没有感觉到?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毕竟隔着鞋,触感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脑子里琢磨着,就不免有些分神。等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轻轻攥住了我的脚踝。那只手很凉,我感觉我的头皮都发麻了,可是又不敢妄动,想叫秦一恒,却又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竟然僵住了。这种恐怖太让人心悸了,我咬着牙,努力了半天,终于大喊了出来,秦一恒!他妈的快救我!   喊完这句话我就开始不管不顾地用脚乱蹬,整个人想从床上坐起来。谁知道那只手却也同时发了力,攥住了我的脚踝,将我整个人向下拽去。我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没作好准备,整个人竟然被拖了下去。我本能地想抓住手边的东西,可是除了床单我什么都抓不住。   秦一恒估计也听到了我的喊声,从客厅奔了过来,还没等上前,他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冲我喊,这不是小鬼!你千万别被它拖下去,要不他妈的谁都救不了你了!   本来我还在顽强抵抗,听他这么一喊,我的手瞬间就软了一下,连抓床单都费劲。这下倒好,我的小腿都已经被拽出床外了。好在秦一恒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上来帮忙。我见他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小石头,赶紧塞到我手里,然后又脱了上衣,像个口袋一样罩在了地板上。说来也怪,从我攥住石头开始,那股力量就瞬间减弱了。待到他把衣服盖在地板上,我脚踝上的那只手就彻底消失了。简单的几个动作,秦一恒却出了满头大汗,也不敢多耽搁,叫我立刻站起来,把我拽到客厅,才停下来擦额头上的汗。   我心有余悸,连忙问他那个是什么。秦一恒先是提醒我手里的坠魂石别掉了,然后告诉我,这个东西很诡异,居然是个半截身,它双手所能触及的范围很小,仅仅能够到床尾,只要我们离开它能摸到的范围,就没什么危险。现在虽然闹不明白这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起码能推断之前的那个女孩究竟是怎么死的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女孩一定是某一天晚上被这个东西拽得灵魂出了窍,想必这个东西不能移动也十分痛苦,一早就想去找个替身来还阳。可是女孩灵魂出窍之后,它可能是因为距离不够还是未能上女孩的身。   说完,秦一恒又啧了一下,似乎还是有些不解,继续道,只是还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按照常理来说,灵体脱离身体后,多半都应该是完整的,虽然不排除在脱离的过程中魂魄散掉一些,但起码散掉之后只是灵体变弱了而已,不代表会残缺,倒是很多死前譬如被分尸的冤魂才会保持死前不完整的样子,但起码它还是可以移动的,而卧室里的这个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在了地板上。   我虽然惊魂未定,但听说只要离开它能触及的范围就安全,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跟着我也纳闷起来,按照秦一恒的意思,这个东西是长在宅子里的?我倒是听说,譬如很多新建的宅子施工的时候,会有工人把杀害的人用水泥灌注在墙里,那种冤魂是不是就不能任意移动了?难道说这个东西就是在建宅的时候被浇筑在地板下面的?   我把猜测告诉了秦一恒,他却回答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灵体不能移动的原因却不能简单用一个条件来定义,这要根据当时的时间、地点、阴阳调和的程度,乃至死者和凶手的生辰八字、穿着等,都会有关系。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这个宅子的外面某栋楼是按照风水布置的,恰好把煞气压到了这间屋子里来,压得这个东西无法脱身。说完,秦一恒回忆了一下,似乎周边的建筑并没有看起来煞气外冲的样子。   听他的意思是这个宅子的确很棘手,还真不能轻举妄动。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先回宾馆再说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秦一恒的衣服还在地板上呢,就问他那件衣服有何玄机。秦一恒微微一笑,说那件衣服其实并无玄机,玄机都在胸前的七颗扣子上,这种扣子样式看似跟我们平常衣服上的那些塑料或金属扣子无异,但制造的材料却大有来头,这些扣子都是用狼牙所制,而且取材也是精挑细选,要用雄狼的上犬牙才可以。传说中,狼牙不仅能辟邪,而且杀气很重,能够吓退野兽。自古草原上的牧民就有佩戴狼牙辟邪的习俗,一是因为草原一望无际,容易撞见脏东西;二来也常有野兽出没,即便不能吓退野兽,起码心里也会有一个安慰。秦一恒说着也表示有些后怕,当时并没有太顺手的物件在手上,幸好穿了这件衣服,否则今晚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衣服今晚是带不走了,幸好当地的气温并不低,打着赤膊回去不至于会冻坏身子。我们出了楼门,秦一恒就一直四处张望,看了半天还是表示附近并没有能把煞气压过来的建筑,即便附近的高楼大厦有煞气,基本上也被街道和人流冲散了,并不会殃及这里。听完他的话,我也像模像样地四处看了一下,无奈除了感觉楼一个比一个高,什么也发现不了。   倒是秦一恒忽然像是看出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哎”了一声,拍拍我,告诉我他可能想到事情的原因了,那个半身的东西一直爬不出来,既然不是上面的原因,那想必问题就出在下面了。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说那个东西是从这个宅子的楼下上来的?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被困在了两层楼的中央,上也不行,下也不得?   秦一恒点点头,说我们明天争取去楼下那家看看,八成会有发现。 第三十三章 楼下   第二天很早,我照例被秦一恒拉起了床。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直奔那个宅子。敲门之前我还挺犹豫,因为这种事还是比较难开口的,总不能跟人家说楼上闹鬼,然后有一半的鬼在你们家吧,这家人非被吓死不可。   简单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用我们本来的身份最好,只要隐去牛鬼蛇神的东西,这家人起码还不至于赶我们出去。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挺和蔼的。我们把拜访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说是看上了这栋楼的宅子,无奈房主不在,我们又急着要走,希望能看一户同样户型的房子,这样心里也有个底。我这瞎话编得滴水不漏,中年妇女虽然有些怀疑,不过可能见我们两个也都面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进了屋,我们俩就假装查看户型,在屋里转,其实主要看的还是跟楼上卧室相接的那间房。   户型跟楼上的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楼上那张床摆放的位置。倒还真让我们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家人在这间房墙上较高的位置钉了一块板,上面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木板也是被打穿的,下面坠了一根麻绳,绳的末尾拴了一个小锁头。   秦一恒轻轻捏了我一下,低声说,问题找到了。我也压着声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那个坛子,说,这家人真他妈怪,居然把骨灰坛放到家里,而且还摆在这么一个位置。我听了也是一惊,虽然生活中的确有人把骨灰盒摆放在家里,一来时常祭拜;二来也是因为死去的都是至亲,所以家人并不害怕。可是即便如此,骨灰坛或者骨灰盒也应该是摆在神龛灵位上,这户人家这么摆,的确是有些诡异。   我们俩悄悄合计了一下,觉得想要问出真相,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于是,秦一恒就把那个中年妇女叫来,问这个坛子是谁让她摆在这里的。中年妇女起初还有些戒备,看样子并不打算启齿。但秦一恒告诉她,虽然现在他没办法把坛子拿下来看,但他也能猜出来,拴锁的麻绳是缠在坛子上三圈的,而且按照八字来说,死者命里缺金。   中年妇女听了脸色立刻就变了,显然是大吃一惊,连忙问秦一恒是怎么知道的。   秦一恒说,这并不难,通常我们所谓的八字五行,算出来的命理属性、所缺、所厚一般都只是用名字来补。虽然这样效果来得比较慢,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才能慢慢中和缺失,但也是最为保险和安全的一种方式。而他们家这种,想必死了的人是主人的直系亲属,如果从楼上的状况来分析,肯定也是个横死的人。而这个锁头,不仅补齐了他五行所缺,也恰好成了一个坠魂之物,让其一直困在这里,不能转世投胎,目的就是为了生财运。   说完,秦一恒继续询问中年妇女,她家床下是不是还有一个坛子,里面装的是夯实的黏土。中年妇女这下被彻底说懵了,只能连忙点头。   我在旁边一直仔细听着,但秦一恒说的实在是有些深奥,我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大概意思是,这家人用这个横死的冤魂给家里调阴阳五行的风水,然后能生财运。   秦一恒见中年妇女点头,说,这就对了,那坛土就是为了中和这个冤魂带来的怨气,从五行上面尽力把这一切疏导出去。这个局虽然真的有用,短时间内你们家如若做生意必定顺风顺水,可是长此以往,这个冤魂难保不会有朝一日挣脱开来,那时候你们家可就要倒霉了。   秦一恒说着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然后告诉那个中年妇女,这招太损了,况且死的人还是自己家人,这样何苦呢?坛子举高,脱离地气,本来你们家就不是一楼,你们这样做,那个冤魂永远也安稳不了。   那个中年妇女听后连连点头,说死的人是他们家男人的亲哥哥。可是,虽然她相信我们所言非虚,无奈她也做不了主,只能等她男人回来她转达一下,不过,估计她男人也是不肯听的,毕竟生意上的事情,在男人眼里远比这些东西重要。   秦一恒听后摇摇头,表示只能这样了,就带着我出了门。刚出门我就问他,现在知道情况了,那这个宅子的事情还有没有解?他说有解是有解,不过解决的办法其实跟楼下差不多,无非是用方术把冤魂再压到楼下去,可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可怜,如果我们这样做,它就会更加痛苦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有些心软,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即便我们不买这个宅子,那这间宅子不仅不能住人,也没人敢接手。我想继续跟秦一恒讨论一下对策,他却说先不管这些,先把衣服拿回来再说。   我们并没有直接去楼上,而是先去准备了一些东西。秦一恒买了七只大碗,都是号码巨大、吃炸酱面的那种,然后又专程打车去了周边乡镇的集市上,买了几只小鸡仔回来,随后我们二人折回宅子,用透明胶粘着红线,把七只碗连起来,每只碗下面扣一只活着的小鸡仔,最后把碗都摆好。秦一恒小心翼翼地平移到衣服旁边,然后把衣服拿了起来,告诉我他这么做,是用七只小鸡的阳气连在一起,姑且能顶半个人吧,不过不是长久之计,小鸡死了这个局就解了。   说完,秦一恒就叹气,说这个事情完全要看楼下配不配合了,不过,目前来看,楼下八成是不管不问的,我们也就没办法买下这个宅子,只能继续观望了,至于还躲在宾馆的这家人,我们也爱莫能助了。   我虽然有些不甘心,毕竟吃了不小的苦头,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接手的宅子不一定都会成的。于是,我们只好又去跟宅子的主人说了一下,说我们再考虑考虑,还了钥匙,就回了宾馆。   回到宾馆洗过澡,我才猛然发现,之前被掐过的脚踝上,明显有一个青紫色的掌印,摸起来虽然不痛,但看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秦一恒也像是累得够呛,我给他丢了一根烟,他抽了半根,忽然问我,袁阵这两天怎么没出现?我这才猛然醒悟,袁阵自从那天跟我们在宅子楼下分手,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因为之前秦一恒说他身上有东西,所以这次来宾馆我还特意开了两个房间,让他单独住一间,而这两天一直在忙活这个宅子的事情,竟然把他给忽略了。   我连忙起身出去,他的房间是我开的,我知道房号。无奈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问前台说并没有退房,我猜想他是不是无聊去酒吧了,结果回去跟秦一恒说袁阵不在房里,他倒抽了一口气,说,这下糟了!他一定是提前去了! 第三十四章 袁阵去哪儿了?   秦一恒这句话说得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连忙问他袁阵去哪儿了,他却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告诉我准备一下,我们必须尽快动身去那个地方。   我见他答非所问,就又问了一遍,结果他摇摇头,说,那个地方他也没去过,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叫我早点休息,储备一下精神,我也只好上床躺下。   在床上我就开始想,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情似乎越来越奇怪,就拿秦一恒来说,总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肯告诉我。   我虽然很好奇,可是他不肯说,我深问也得不到答案,想来想去最后头都想大了,干脆蒙头大睡。谁知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秦一恒就把我拉起来,告诉我今天要抓紧时间准备东西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虽然很困,却也能强打着精神坐起来,简单洗了把脸,又吃了点东西,终于清醒了一些,就跟着秦一恒出门去准备必需的物品。没想到他却先把我拉到了一个保险公司,给我们俩一人上了一份大额的人身保险。见他如此大动干戈,我就有些心慌了,难不成这次去的地方凶险无比?之前的宅子虽然险恶,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总算都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而秦一恒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我的安全,但起码他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么一想,我就对这次的目的地忌惮起来,还没等出发,精神就紧张得不行。秦一恒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他在路上很少说话。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我感觉他心里现在也很忐忑,只是没表现出来。   买了保险之后,我们又去户外用品商店采购了全套的驴友装备,然后分头行动。他去准备一些方术上的必备品,而我则去超市买了很多压缩干粮和罐头,最后二人集合,把东西装满了两个大登山包,就打了个车,直奔机场。   秦一恒事先是订了机票的,只是起飞的时间是晚上。我见时间还早,就试着跟他套套话,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他瞒我的事,无奈他只是提醒我,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养精蓄锐,因为之后的路程不是很好走,我也只好闭了嘴。   秦一恒说得果然没错。下了飞机,我们即刻上了火车,然后又坐了那种往来城乡的小型巴士,最后等我们下了巴士,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秦一恒很少说话,我也实在无聊,只能一直玩着手机游戏。可是没想到下了巴士之后的路段更加变态。秦一恒说,本来他的计划中还是能碰见一些往来的拖拉机什么的,能拉我们进去,没想到正好赶上农忙。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碰见能搭的车,最后走了半天,才走到一个村子里。   这个村子很偏僻,一共就只有几户人家,不过,周边的田地却不小,一眼望去都是无边无际的庄稼。秦一恒掏了些钱,我们就暂时在一个老乡家落脚。这家人姓马,家里人丁并不兴旺,就老两口和一个据说在城里工作的儿子。通常这样的村子是很少能见到外人的,所以老马对我们两个人还挺好奇,一直问这问那地搭话。秦一恒起初还能应对几句,后来被问烦了,干脆躺下装睡。我倒是很喜欢跟老马聊天,就捎带着问了问村子的情况。老马说他们村虽然庄稼种得不错,可是因为比较偏僻,乡里又因为这村人少并不肯专门为其修路,所以日子过得还是比较紧的。我就说大不了村子里集资自己修路呗,这样也算是一劳永逸、长远投资了。可是老马却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这个招他们也想过了,村里人也都同意,可是路就是修不起来,说完还阴阳怪气地问我,知不知道路为什么修不起来?   这话问得我一头雾水,我一个外来人能知道就怪了。没想到还没等老马说,秦一恒却抢先插了一句,是因为你们这儿挨着鬼门关吧?除了种庄稼,谁动土谁就得死。老马一脸惊愕,我也是听得一愣。秦一恒坐起身,继续讲,这俗称的鬼门关,也就是地府的关隘,相传鬼节那天会打开,放阴曹地府里的小鬼们出来溜一圈,探亲访友什么的。可是,具体鬼门关开的地方却说法不一,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鬼门关其实并不是传说中的一个关口,说白了就是风水上的一个阴穴。阴穴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因为世间风水的轮转,有好的地方肯定有坏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煞气的一个垃圾站。这种地方太多了,其实我们从古代建城时的规划来看,早就已经把这些地方排除在外了,所以,即便城市里会有类似的地方,与其相比却也是小巫见大巫。这种阴穴全国各地有很多,人在它周围生活,虽然并无直观感觉,但难免会受其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报道中很多地方明明潜力不错,却鲜有人开发,而已经被开发的地方,人气却始终旺不起来。   秦一恒的语速很快,但我也能听出个大概。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个村子旁边恐怕就有这么个阴穴,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懂他带我来这里的意图了。   老马倒像是听懂了些什么,连忙点头,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时候不早了,他去给我们准备晚饭,就出了屋。   老马刚走,我就问秦一恒,他带我来,是来找阴穴的?他却摇头告诉我,我们这次来是要去一个宗祠。我听了就直皱眉,搞了半天他还是带我来看宅子的,难不成这里有他们家的宗祠,他带我来是祭拜祖先的?这宗祠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祭拜祖先的一个场所,其实跟庙宇道观的功能差不多,只是一个是拜神,一个是拜自己家的祖宗。很多名门望族都会有这样的地方,一来供奉起来可以保佑家族兴旺安康;二来也算是一个家族的象征。虽然很多人家都有供奉祖先的习俗,但并没有几家有能力建宗祠的。   于是我问秦一恒,这个宗祠是什么样的,他却还是照旧摇头,只是告诉我,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就能知道了。   晚饭时,老马给我们弄了几个农家菜,倒也比较可口。吃饱了肚子,秦一恒就叫我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动身。于是,我跟着他背着包沿着村外的小路走,当晚的月光明亮得出奇,能见度十分高,倒也省了打手电。走了有二三十分钟,秦一恒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叫我,指了不远处给我看。经他这么一指,我才看见,前方的小路岔开成了两条,有一条路蜿蜒着拐进了一片树林里。   秦一恒说,那边八成就是了,提醒我要小心点。说完,给了我一根木头签子,告诉我跟在他后面,要是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就用签子扎自己的掌心。   我听得一愣,连忙问他是不是我们遇见什么东西了。秦一恒撇了一下嘴,问我是不是没有注意到老马两脚的脚踝上都绑了红绳子。我就回忆了一下,倒真没注意。   秦一恒接着说,那两条绳子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红绳,通常的红绳是辟邪之物,比较细,而像中国结用的那种粗红绳,却少有人愿意带在身上。而老马脚上的不仅很粗,还绑在这么奇怪的位置。如果他没判断错,红绳里面都是不足岁死去的小孩的头发,红绳只是绕在外面。这种绳叫足缚,是方术中的一种,通常是用来捆牲口的,怕牲口夜晚在外被贪吃的小鬼勾走,而用在人的身上却极为少见。他们村根本不是不能修路,而是被套了足缚的人永远走不出这个村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恐怕老马早就不是活人了。   听完他的话,我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不是活人?那言下之意就是——老马是个死人?可是死人哪有这么栩栩如生的?我想了一下,确实很多地方会有在尸体下葬前在脚踝上绑粗红绳的习俗,但那是将双腿绑在一起,目的就是防止其诈尸,所以我们在影视剧里常会看见僵尸是双腿并起、一跳一跳地向前的,其实多半原因并不是因为尸体已经僵硬,而是双腿早已被红绳困住,不能迈步。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也是在实行土葬的时代,现在早就实行了火化,虽然农村很多地方的确还保持着土葬的习俗,可说到底即便老马是僵尸,也他妈的没这么活灵活现吧?   秦一恒摇了摇头,说,这跟僵尸是两码事,因为中国的地域实在广阔,所以各地的习俗并不尽相同,但多数地区都会有守灵的习惯,也就是人死后并不直接下葬,而是点起守魂灯,停尸三天或是七天。其实这说来也简单,从玄学的角度上讲,就是让死者的魂魄并不着急散去,可以再看一眼留恋的家人,这样就避免了死后留恋不去、困扰家人的事情发生。而之所以要派人守尸,也是怕不小心让灵性之物碰到尸体,引起真的诈尸。站在科学的角度,这其实也能验证一下死者是否假死,以免匆匆下葬害死了死者。这在很多没有这个习俗的地区时有发生,就是这个人死后,匆匆下葬,结果是假死,最后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面了。也有一些机缘巧合,听见新坟里传来动静的,以为是尸体诈尸,其实也有很大可能是死者醒了过来,在不停地撞击棺材板所致。而老马这种,却跟那些完全相反。说他并非活人,是说他现在体内的多半不是自己的魂魄了,简而言之就是他被什么东西上了身,然后又有人用方术的手段帮其稳固在了躯体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他讲了这么一大通,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得我还是有些后怕。如果这样的话,但凡刚才老马在饭菜里下些东西,我们俩今晚就交待在这儿了。   秦一恒倒挺乐观,说饭菜应该没问题,因为老马当时也是一块儿吃的,我们眼下还是尽快到那个宗祠里去看看。说完,他就带头拐进了小路。之前,从他指的方向我已经隐约看见了这个建筑物的房顶,感觉应该是个不小的建筑,只是没想到,从树林里走了十几分钟,真正走到这栋宅子前时,我还是吃了一惊。   这宅子实在太雄伟了,虽说比不上宫殿规模,可是在宗祠之中想必也是数一数二的。这家人肯定是个富甲一方的大户,否则谁也不会有这么大手笔建这么一个东西。   秦一恒并没有立刻带我上前,而是叫我躲到一旁的树丛中观望一下。我借着月光彻底打量了一下这个宅子,建筑举架很高,可是也不能确定是否为多层建筑,因为很多单层的建筑为了讲究气派,也会修成这个样子。房顶是一律的黑瓦,不过也有可能是蓝的,毕竟距离较远又是夜间,颜色肯定会有偏差。   这些都跟大多数宗祠差不多,唯一奇怪的是,墙体的颜色不是普通的灰或者白,反而很斑驳,一块白一块黄的,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我就有些奇怪,连忙问秦一恒,通常,这样的宗祠为了表示庄重,大多数不都是用白色或者灰色来粉刷外墙的吗?怎么这个宅子这么奇怪?   秦一恒也很纳闷,却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带我又观望了一会儿,见宅子里并无动静,就叫我跟在他身后悄悄地摸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宗祠   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大门,而是先溜到墙边,我这才近距离看清了外墙上面刷的并不是土黄色的漆,而是很多墙面被大片大片地打上了腻子。我用手摸了一下,腻子还没干透,应该是最近才刷上去的。众所周知,腻子是不耐水的,刷上去,赶上连天的阴雨,腻子就会被冲开。这就很有问题。我心说,难道是最近才有人专门来刷过的?可是这一片一片的腻子刷过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秦一恒也觉得奇怪,在一旁沉思了半晌,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把腻子刮去,露出黑漆漆的墙体。随后他转过头对我说,这里面都是血迹。我听了嘴都张大了,仰起头简单看了一下,别的地方不说,单就我们面前这面墙上,零零散散足有十几片被腻子盖住的地方,这要真是血,得泼多少啊!   我问秦一恒,不会是人血吧?这要是人血那可就太恐怖了。幸好,他告诉我,这多半是牛血。很多工程、修路或者是建筑启建前都会有杀牛祭祀的习惯。只是这么多血,杀的牛也不少,他却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来,先抛去要不要活祭这点不说,单是把牛血泼到外墙上,这就已经是大忌了。血的煞气很重,这样不就相当于泼了供奉的祖宗一脸吗?我们俩合计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秦一恒只好说,我们先进里面看看,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我们溜到大门外,用手电往里照了一下。进了大门是一个小院子,过了院子才到祠堂的前门。秦一恒叮嘱我尽量别弄出动静,他自己率先走了进去。刚迈进宅子,我就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因为之前去过的宅子,无论凶吉与否,都得到主人许可,所以都是大摇大摆的,这回偷偷摸摸的,我还十分不适应。蹑手蹑脚地前进看似轻巧,其实也很耗费体力,所幸院子并不大,我跟秦一恒很快就走到了祠堂门前。他活动了一下门,门并没有上锁。他就有些皱眉,把手电关了,人立即隐没在了黑暗里。我们已经进了院子,之前的月光多半被屋檐挡住,所以见他关了手电,我也照做之后,两个人谁也看不清谁了。   过了一阵,眼睛才适应了黑暗,我看见秦一恒还是站在门前,像在想些什么。我就过去压着声音问他,这祠堂的门不锁,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毕竟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加上这穷乡僻壤的,估计也没人来偷吧。   秦一恒却耳语道,不是这么回事,我感觉这个祠堂里有怨气,好像还不小,刚才开门吓了我一跳。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问他现在怎么办。   秦一恒又低声道,我不是给了你个签子吗?那个是桃木做的,如果一会儿进去,感觉有东西想上你身,你就戳自己,使劲戳,戳破了就没事了。   我连忙点头,心说,他懂的怎么尽是些自残的招式。可是他说得这么严肃,我也不由得就攥紧了签子。   秦一恒又等了一会儿,冲我比画了一个手势,就打开门进去了。我尾随其后。进了祠堂,秦一恒并没有立刻打亮手电,而是屏住呼吸静了一下,然后才亮起手电。我立刻也跟着开了手电乱扫。   我先照向了墙角,总觉得如果这个屋里有东西,恐怕也都是躲在角落的。见角落里空无一物,我也就放心不少。手电光下,只见这间屋很小,想必只是祠堂的外堂,多半是供祭祖的人更衣去尘什么的。我把手电光向前扫去,这一扫差点没把我吓死,只见正前方站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一语不发地看着我!   我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声音还没发出来,秦一恒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还以为他没有看见那个人,嘴虽然发不出声,手上就不停地比画,想提醒他。   谁知他在我耳边告诉我,别紧张,那个不是人,是一尊立佛像。我这才稳住了心神,示意让秦一恒放开手后,自己蹲在原地喘粗气。待到气喘匀了,我才又壮着胆子把手电光照过去。   刚才也是我一时慌乱没看仔细,这下照过去,果然是一尊立佛像,足有一人高。只是这尊佛像浑身上下被淋了很多血,乍一看,还真像一个血淋淋的人。我虽然有些怕,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了一些看。佛像身上的血迹还未干,走近后很明显能闻到血腥味。我用手电光照去,发现这尊佛的双眼被人盖了两片叶子,用胶带纸粘牢了,这下我更奇怪了。秦一恒恰好也在近距离地查看这尊佛像,我就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凑近闻了一下,说,这肯定是血,但究竟是什么血,我也不能确定,但就这个手段来说,应该是黑狗血,而这两片叶子是柳树叶。   秦一恒说完,我更加奇怪了,把黑狗血泼到佛像上干什么?   秦一恒说,想必都知道,这黑狗血是辟邪的,但那也要看怎么用。血是煞气之物,而黑狗血说白了就是急煞之物,用来驱邪其实就相当于用急煞去冲阴,有些以暴制暴的意思。而这尊佛像被泼了黑狗血,显然是为了冲佛像的灵性,让它失去镇宅的作用。而遮眼就更容易理解,眼睛无论是世界文化还是中国文化都有着一个非常特殊的文化位置,成语就有画龙点睛之说,而现今很多艺术品或是民俗品在画师绘外观的时候,最后一项多半也是眼睛,就连入社团文龙虎上身的小弟们,最后眼睛上的一笔也是要由大哥亲自点上的,这其实都是取点睛成活之意,所以,相传用常年背光生长的柳树叶遮眼,人用了是可以见鬼的,而在这里,遮住佛像,与泼黑狗血是一个目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继续说,这样就是破了镇宅的局,这个人是想带什么污秽的东西进来。   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立刻打了个冷战,有人要带污秽的东西进来?可是这怎么说得通呢?这里是宗祠,虽然还没看到灵位,但起码也是供着这一大家子的列祖列宗啊!祖先虽然并非神灵,但也的确能起到镇宅庇佑子嗣的作用。之前就听说过,有的人家里供着祖宗牌位,居然能发出动静吓跑小偷,这虽然不知真假,但起码也是从侧面看出祖宗显灵并非虚谈。   想到这,我就又看了一眼那尊佛像,忽然似乎明白了一些,难道说这个人为了把脏东西带进来,连里面祖宗的牌位都用手段毁了?   我琢磨的工夫,秦一恒已经走到了佛像的后面查看里屋了。我也蹑手蹑脚地凑过去,问他,这屋里的脏东西你能不能感觉到?   他却摇摇头,表示刚才开门的时候,的确有一股明显的怨气冲了进来,可是这会儿却离奇地消失了,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起码要先进到里屋再说。   说完,他就推了下里屋的这扇门,从门缝里瞄了几眼,无奈里面一片漆黑,犹豫了一下,他又把门推开一点,人就钻了进去。   我见他进去,肯定也得跟着照做,就侧过身子,想学他钻进去。通常,我们通过类似这样狭小空间时的姿势都差不多,但却依个人习惯,有的人习惯先探进头,而有的人习惯先迈进腿。我就属于前者,可是没想到我刚把头探进去,还没等迈腿,整个人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立刻失去重心,一下子栽进了里屋,直接把门撞开了。   这下摔得我还挺疼,秦一恒见状连忙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下可好,也甭偷偷摸摸了,门被我撞出这么大动静,藏着也没用了。我干脆站起身,立刻用手电去照身后,想看看是什么绊老子,这才发现,居然是一截很高的门槛。刚才秦一恒钻进来的动作很连贯,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还有这么高的一截门槛。这门槛想必都知道,在古代建筑或是古式建筑里面通常都会见到。无论是从玄学还是古代礼数上,这道门槛事实上是有很大作用的。相传,门槛的高度都是有特别规定的,据说可以挡住冤鬼入门,也可以防止阴气流入家门,而更有一些离谱的说法是门槛是刚刚高过僵尸纵跳的高度,所以,也是可以绊住僵尸的。而古代所说的大家闺秀二门不迈,其实也有这层含义在其中。古代女子的脚是很隐私的部位,是不能示人的,所以,即便女子站在门内向外看,门槛也正好能挡住女子的双脚。   我印象中听秦一恒说过那么几句,这门槛因为长年累月阻挡阴气,所以是不能踩的,说是踩过的人会走背字,运势会受阻。想到这儿,我就回忆了一下,刚刚我应该只是绊了一下而已,并没有踩到,所以运势并不会降低吧。于是,我就转过身,想继续跟着秦一恒,这时,他已经走到屋子的另一边了,手电光在那里扫来扫去。我也用手电照过去,发现这间屋子出奇地大,大小跟大学时能容纳几百人的阶梯教室似的。我快步跟过去,却见他已经站定了,冲着手电照住的东西皱眉。   他照的东西,居然是一个灵位。看见灵位了,那这间屋子甭说,肯定就是祭拜的祠堂了。   我也举起手电扫了这么一下,这一扫我立刻吃了一惊,只见整间宅子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灵牌,一个挨着一个,都放在相同的石头底座上。这家人还真是个大家族,这他妈的光祭拜的死人都已经这么多了?我借手电光着重看了几个牌位,灵位上都写着死者姓甚名谁,什么时候挂掉之类的字。从灵牌上见到的这些人都姓万,名字起得都文绉绉的,估计是按照家谱来取名的,然后按照辈分摆放。我扫了几下,也就没什么太大兴趣了,转过身看见秦一恒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就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   见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我心中大惊,连忙问他是不是感觉到脏东西了。   秦一恒摇摇头,然后又用手电光扫了一遍密密麻麻的牌位,问我,难道你没发现这些牌位都有些不对劲?   我顿时心跳加速,心说,你看出不对劲来就直接说啊,这语气能他妈吓死人!但这样的环境下我又不好发作,只好又转过身继续扫了几眼。我见灵牌一个一个地摆放得都挺整齐,可是却不见什么贡品,我心说,难道奇怪的地方是这些祖宗并无人供奉?   话还没出口,秦一恒就先告诉了我答案,这些灵牌上的人都是一天死的。   一天死的?起初听他这句话我没反应过来,还寻思,人肯定都是一天死的啊,没听说过一个人能死好几天的,而后我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连忙也拿着手电去照,一连照了几个牌位。我又不甘心,又随机照了几个远一些的牌位,这下,我头上的冷汗已经流到眼眶上了。   秦一恒说得没错,虽然老历上所指的什么年、什么日我并不太了解,但起码我还识字,这些人即便所处的年代乃至朝代都不尽相同,但都是死在时年的同一个日子!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在那一天死是这个家族的传统?可是这也完全说不过去啊,除非是自杀,否则天灾、人祸、疾病、衰老,谁他妈的能计算得这么精准,都在同一天死?   我想问秦一恒,谁知道他却已经开始打着手电逐个查看起牌位来。他先是在前面几排看了几眼,然后直奔到了最后一排查看了几个,最后居然定在一个牌位前不动了。我心知这是有事,连忙跟过去,顺着他的目光一瞅,整个人就打了一个激灵!这个牌位与其他无异,然而上面刻的名字竟然是万锦荣!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并不陌生,他就是那个已故的著名建筑师,我手上还有他家的一枚象棋子。这下我倒是懂了,秦一恒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这个灵位看,因为这就有一个很大的疑点,首先,这个老头的家族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们并不知道,单从这个宗祠的规模来看,想必是个庞大富足的家族。虽说宗祠都会建在这个家族最初兴起的地方,可是这个村子太偏僻了,而且周围也诡异得很,那个老马又被人用了足缚,这一切都显得很不合情理,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万锦荣并没有死多久,那么他的灵位也一定是最近才立在这里的。难道说那个要把脏东西带进这里的人就是为万锦荣立灵位的人?这不解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第三十六章 址簿在这里?   我看向秦一恒,猛地冒出一个想法,他之所以带我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万锦荣家的宗祠在这里?这样说,难道他是带我来找万锦荣的“址簿”的?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秦一恒为什么一直对我遮遮掩掩不肯透实底呢?而且那个“址簿”里到底有什么信息,才会让他一定要找到?而假如我的猜测是错的,那就更说不通了,这又不是赚钱的行当,他为什么非要带我来?   脑袋里的疑惑太多,我就顿了一下,想组织一下语言问秦一恒这是怎么一回事。没等我张嘴,他却抢先说,我知道你现在是满肚子问号,可是我现在也不便在这里讲给你听。说完,他用手电光示意了一下,说,刚才我注意了一下,里面还有屋子,我们至少要先都看过了再作打算。   说完,他就带头朝里面的屋子走去。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应该是整个宗祠的正中央,因为从大小来看,应该已经占了整栋建筑很大部分的面积了。我用手电照去,的确在墙边还有门,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剩下的还未探索的地方已经没多少了,姑且就先听秦一恒的吧,我现在刨根问底,也的确不是时候,就跟在他身后。   秦一恒这次开门依旧很小心,我也是长了记性,特意注意了脚下。两个人进到这间屋里,用手电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细长的房间。房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乍一瞅跟一个走廊似的,然而把光往远处照去,发现就只剩下墙和三扇圆形的小窗户了。秦一恒四下看了一眼,看样子也没发现什么。我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径直走到最远的那面墙边上,寻思着看看窗户外面是什么样的。因为视线的原因,在远处看来并没注意,走近了才发现,这三扇窗户开得都有些奇怪,首先窗户开的位置很低,也就到我腰部的位置,想要看向外面,人还得半蹲下来;其次也是近瞧才知道,窗户上并没有玻璃,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安装还是人家就这么设计的。反正我也懒得研究建筑美学,寻思了一下就蹲下来好奇地往外瞅,结果很让人失望,外面比屋里还黑。我用手电照出去,只能勉强看见林子里的树干,这面墙已经是整栋建筑的外墙了。   我站起身,心说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这儿开了三个洞,还开得这么低,下雨的话雨水都会潲进来。我又用身体比画了一下位置,难道这是给人解小便用的?从屋里直接尿到外面去?可是修个厕所有那么麻烦吗?这家族的人都喜欢行为艺术?我越想越好奇,回过头看秦一恒还在举着手电看墙壁。我寻思了一下,就蹲下来想把头探出去看看。   洞的大小人爬出是没问题的,所以我蹲下来杵着墙就把脑袋伸了出去。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我侧过头,想看看这面墙的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谁知我刚扭过头,就见墙根下趴着一个什么人,也正仰着头瞪着眼睛看我。四目相对之下,差点没把我吓背过气去,我“啊”了一声立刻就想把脑袋往回收,本来挺大的一个洞,我这么一慌乱,头反而撞到了洞沿上,这下磕得我眼前一阵发黑。幸好秦一恒听到了我的叫声,在后面拖住我的衣服,一把把我拽了回来。我回到屋里,人就瘫在地上喘粗气,想告诉他墙外面有人,哆嗦了半天也没挤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给他看。   秦一恒见我也说不明白,八成是以为我中邪了,连忙告诉我掏出签子扎自己。我摆了摆手,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外面有人!他听后也是大惊,双手用力把我拽了起来,退回到门边,问我,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我当时光顾着害怕了,哪儿能记住是什么样的人,只能摇摇头,问秦一恒,这深更半夜的,这个人趴在那儿干什么?话刚问出去我就反应过来了,难道就是这个人破了镇宅的局?他先行一步进来,然后听见我俩的动静,就从那个洞里钻了出去,躲在了墙外面?这样的话,我刚才还真是命大,完全是伸出脑袋等人宰割啊。然而那个人并没有袭击我,难不成他并没有加害我俩的打算,还是刚才他也没想到我会把头探出去,一时并没准备,所以还没来得及袭击我?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能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   秦一恒听了我的话摇了摇头,用手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告诉我尽量不要说话,把手电关了,否则外面的人想要偷袭我们,那就太容易下手了。我只好照做,屋里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秦一恒用手扯了几下我衣角,看意思是示意我跟着他。无奈实在太黑,我恐怕跟他走散了,只好用手拽着他的背包带,跟着他慢慢挪出了门,又回到了祠堂里。   我们走到墙角,秦一恒低着声音跟我说,现在还不能开手电,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我刚才想了一下,那三个洞应该是风水上的泄眼,是用来泄灾、岁、劫三煞的煞气的。至于那个人,不管是谁,我们都得小心提防着点。我在那间屋的墙上看见了很多人用笔在墙上写的数字,笔迹很新,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留下的,看样子好像是在计算一些数值,我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个宅子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我再去看看其他偏房的屋子。不过现在的情况不能带你去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完了就会回来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起初我还能感觉到他蹑手蹑脚地移动,过了一会儿,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我靠在墙角,突然开始莫名地害怕起来,毕竟这间房里摆着那么多灵位,加上秦一恒不在身边,这种氛围的确有些吓人。我尽量平静下来,安慰自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心跳还是很快。我想抽根烟,又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只好就这么忍着。过了一阵子,具体是多长时间我也说不准,我听见宅子的某处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一种很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些像铁链子拖在地面上的动静。   我竖起耳朵想要分辨一下究竟,却听得不太真切,然而,虽然动静很小,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把我吓得够呛,后脊梁有些发凉。幸好,又过了一阵子,这个声音就消失了,然后我感觉秦一恒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慢慢地凑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我一下。   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他拍完我后就转身继续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我见状就知道他这是叫我跟他出去,就也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跟着。这个宅子根本就没有窗户,屋子里实在太黑了,我怕走的过程中误撞到灵位,就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背包带。然而我伸出手后,头皮立刻一阵发麻,因为我并没有摸到想象中的背包带,而是直接摸到了这个人的后背——这个人不是秦一恒!   讲到这儿,还没有到一个小时,我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沙发上的三个人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了起来,而且攻击得都很盲目,是纯粹地互殴。我在旁边看着并没制止,而是耐心等着他们。我知道这场斗殴一定会停下来,不管是累得打不动了,还是有人被打死了,总之没有人能永远这么一直打下去。   几个人打了几分钟,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各自脸上都挂了彩,还有一个在不停地流鼻血。我没有问他们打架的原因,我只是问他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听下去了?   其中的两个人却摇了摇头,不过却很守规矩地站起身等我拍了全身相,然后依次离开了,仅剩下的一个听众坐在沙发上在揉下巴。我看向他,他却意外地冲我笑了笑,用手势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看了看时间,很快天就要亮了,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听到这个时候。我用相机给这个唯一的听众照了相,只是这次我等了很久才摁下快门。我的手有些抖,镜头里这个听众的脸色也很难看,因为这次不只是我看见了,在闪光灯亮起前,屋里已经有闪光灯提前亮过了。我放下相机,见这个听众只是狐疑地看了我几眼,却没有开口问我什么。我给他递了根烟,继续开腔道: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哪还顾及动作是否有响动,顺势就想抄起手电来防身。我们买的这种手电有三十多厘米长,握在手里还是挺沉的,虽然并不称手,但当个家伙用还是可以的。我又后退一下,想给自己与对方留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来。接着,我直接打亮了手电朝那个人照去,心说,他妈的,就是打也得让老子看看你是谁。然而灯光亮了之后,我却呆住了,这明明就是秦一恒啊!可他的包哪儿去了?   秦一恒见我打亮了手电,立刻紧张起来,连忙用手势告诉我把手电关了,说他刚才发现了一个房间,必须带我去看一眼。他的声音很轻,我也有些发愣,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见状就夺过我手里的手电摁灭了,然后拽着我的胳膊告诉我,跟着他继续走。   我们走出了祠堂,直接回到了院子里。外面的月光已经被遮住了,能见度并不好,但还是比屋里黑灯瞎火的强太多了。秦一恒带着我走到院子的左侧,我这才看见原来这里还有一扇铁制的小门,上面拴着三个指头粗细的铁链子,由一个金属锁头扣在一起,难道刚才我听到的动静是这里发出的?我立刻对秦一恒肃然起敬,没想到他还有撬锁的本事。谁知道他却三步并两步直接翻了过去,还叫我别愣神,赶快跟着。敢情是我高估他了,于是我也把包摘下来,先丢过去,然后跟着翻了过去。   翻过这道门,这边应该算是一个很小的回廊,不过并不是通透的,回廊被一人多高的墙夹着,走在里面倒也很像是走在室内。我跟秦一恒走了一段路,差不多已经绕到宅子的后面了,秦一恒这才停下。这时,我们面前又出现了一扇门。   这儿还有个屋子?看情况跟里面的屋子是不相通的。秦一恒从口袋里翻了一会儿,往我手里塞了点东西,叫我含在嘴里,然后提醒我把木签子拿好,就先走了进去。我摊开手一看,就不由得作呕,这他妈的居然还是羊粪球。说实话,这味道真让人有些受不了,可秦一恒也是为我好,我也只好忍着恶心含在嘴里跟了进去。   本来我以为屋里应该还是一团漆黑的,没想到秦一恒之前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地上点了三根白蜡,屋里的能见度还可以,只是我们俩进来的时候,因为空气流动,烛芯的火摇曳了几下,让人有些不安。我把包放下,简单地环视了几眼,这个屋并不大,起码比我们之前所在的屋子要小很多,粗算一下只有30平方米的样子,屋的正中央摆了一个很大的石磨盘,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顺着石磨下面还有很长的用竹子削成的用来引水的导管,而里面的墙不知道堆了些什么东西,都用防雨布罩着,看起来应该是些不小的物件。 第三十七章 世界上最大的棺材?   秦一恒关上门,叫我把羊粪球吐了,说刚才进门前要我含住,是怕我引了东西跟进来,说完在门边撒了很多五谷,告诉我留神别踩着。这下正合我意,本来我还担心这么恶心的东西一直含着,万一撞见个什么东西吓我一跳我再不小心咽下去……我把羊粪球吐了,漱了好几口水才算淡了一点嘴里的怪味。我走到磨盘边打量了一下,心说,这个地方怎么有这么个东西?这种磨盘的重量想必不用多说,如果是特意运到此处的话,要耗费很大的工夫。可是它现在就在这里,所以,即便秦一恒不给我解释是为什么,我也能猜到这个东西对这个宅子来说至关重要。   想到这儿,我就问秦一恒,这个磨盘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说,先别管这个,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东西,说着他就一把揭开了那一片防雨布,我果然吃了一惊,原来被遮住的是好几个之前在宅子里见过的大衣柜,每个衣柜都被刷上了红漆,都用宽胶带缠得严丝合缝的。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说,上次那个衣柜差点把秦一恒撂在那个宅子里,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   我见秦一恒在衣柜前来回踱了几步,并没有要解答的意思,就问他,这衣柜里是不是也关着东西?   他摇摇头,我有些急了,说,你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没有的意思?我在这儿心惊胆战的,你给句痛快话。   他这才开口说,我不知道,但这些衣柜我们得想办法运走。   这下我更疑惑了,运走?先不说这些衣柜究竟有多大价值,我瞧着并不像古董,可是即便是古董,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一个好的交通工具,就凭我们俩,玩死了命抬都不见得能搬出一个。我大概数了一下,应该是有六个衣柜。   我问秦一恒,这些衣柜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运回去做什么?   他听后就走到一个衣柜边上,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告诉我,这些衣柜具体做什么用的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猜测这里的每个衣柜里面都写了东西,而且多半是一些宅子的地址。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合着他怀疑这些衣柜是“址簿”啊,这不是开玩笑嘛!之前他讲过,址簿因为要便于携带,都是越轻巧越简单越好,现在他忽然告诉我那个万锦荣就喜欢特立独行,弄几个这种庞然大物当址簿?他是巴不得别人找着还是怎么的?而且话说回来,如果这些是址簿,那之前的那个是被谁拿出去的?然后又是怎么跑到别人家里去的?我搞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感觉有根线在我脑袋里不停地打结。我不解地看向秦一恒,问他是怎么知道这是址簿的。   他又摇了摇头,说他只是猜测这些是址簿,但也只能等把每个衣柜打开后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   我见秦一恒这意思是想打开,立马感觉腿有点发软。我肯定是不赞成的,可要说带回去打开的话,也是实现不了的。我就劝他,这个是不是有必要打开呢?毕竟你也只是猜测,万一猜错了呢?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东西。   秦一恒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是他又告诉我,即便他猜错了,这些东西如果带不回去,也还是得打开。说完,他就看向我,用手指了指衣柜,说他之前在那个宅子里见的那个,因为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所以他刚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他发现这些衣柜都是用棺材的旧料改造的,而且,现在来看,这恐怕是用一批棺材改的,甚至,很有可能是一副棺材改的。   我听后就更纳闷了,用棺材改的?这的确让人意外,合着做这些衣柜的人是没地方找木料了,还是就看上那些棺材的木料了?我眼见着这衣柜的木料就是寻常的木头,虽说我也没办法辨认具体是什么树种的木料,但起码也能看出来并不是值钱的木头做的。   我赶紧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又看了看那些柜子。每个柜子都跟之前在宅子里见到的一样大,样式也相同,可是从体积上来说,如果用棺材的木料来改的话,肯定是不够用的。   首先这个衣柜和棺材的形状就有很大区别,我走上前壮着胆子大概比了一下,衣柜的每一面都是用一块整木做的,这就更加让我确认,一副棺材是不可能改成这么大一个衣柜的,因为一副棺材上根本抠不下这么大面积的木板。   这么想着,我就把疑惑跟秦一恒说了。他也点头称是,说,所以他才猜测,很可能是所有的衣柜都是一副棺材做的。虽然这种猜测更加离谱,可是理论上也说得通。   说完,他把烟头扔了,随手又点了一根,仍是满脸的疑惑。我深吸了一口气,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觉得他的猜测还是站不住脚,这么大的衣柜,都是一副棺材的木头做的?那这副棺材得有多大啊,别说装人了,住人都没问题了吧,什么人能用上这样的棺材?况且,即便这些都成立,那这副棺材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谁一时心血来潮,想做一副世界上最大的棺材,然后后悔了又觉得木料可惜,就改成衣柜了?话还没出口,我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怎么就断定这些衣柜是棺材做的?按说,单从衣柜上分辨,是没办法发现的,除非是有一个参照物,譬如说,他见过那副棺材!   这么一想,把我也吓了一大跳,我看向秦一恒,他的眼神似乎挺坚定,我就问他,你是不是看过那副棺材?   他听后愣了一下,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说,他并没看过那副棺材,但是看过那副棺材的一部分。   说完,他提醒我,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里,他拾到了一块儿写有我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棺材板。   没等他说完,我就回忆起来了,因为那晚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那个六指就是用这块板子引我们俩破了九子镇真龙的局。虽然当时很怕,但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没太过于在意。现在经秦一恒这么一说,我感觉手脚都开始发凉,因为他的意思显而易见,那块板的木头,恐怕和衣柜是一模一样的。   这下,我没了话,两个人都在沉思,可是我的脑袋里却没有任何思路,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平静一下。就这么过了小十分钟,秦一恒才像是如梦初醒道,刚才光顾着说衣柜,这个东西来头也不小。说着,他指了指那个石磨盘,然后走到磨盘边上,告诉我,他刚才大致看了一下,这些引水的竹管是能把水引出去的,具体引到哪里,现在也看不出来,但从磨盘上分析,恐怕也能断定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磨盘上还被刻了东西,竟然是些飞禽走兽之类的图案。图案非常抽象,看起来有点像儿童的简笔画。我简单地分辨了一下,具体也看不出都是些什么动物。不过,这些图案却雕得密密麻麻,几乎把磨盘的表面都雕满了。   秦一恒在我看图案的时候,已经半蹲了下来,指着磨盘下层乌黑的部位继续说,这个磨盘在方术上有一个专属的名字,叫“碾狱”,传说中是地狱里酷刑的一种。不过,地狱里的究竟是什么样,谁也没见过,现实中仿造的倒有一些,但都比这个个头小很多,作用也是用来驱鬼的,可以碾碎恶鬼,打得它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据说高人甚至能用这个东西改运。这里这个却完全不是用来驱鬼的,这个磨是用来碾人的骨肉的,碾碎后会在磨上浇上死水,也就是那些没有活水源只能靠下雨来积蓄水的小潭或是小湖里打来的水,想必这个潭或者湖多半也是在一个阴气很重的位置,最后这些混着人骨血的死水会从这个导管里流出去,最终会环绕整个宗祠。   说到这儿,秦一恒顿了一下,想了几秒,继续道,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用这些怨气加上阴气,困住宗祠里所有灵位上的魂魄,不让其转世投胎!   他的话对我来说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说这个宗祠建造的目的并不是祭拜先人,而是羁押先人的?我想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灵位,少说也有几百人,这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难不成这并不是万家后人建的?可如果不是这家后人,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家人的底细的?那些灵位上的先人最早的恐怕要追溯到好几个朝代之前了,而万家族人又都是在时年的同一天去世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看向秦一恒,然而,他也是抿着嘴唇,看样子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死人   这个房间里虽然亮着光,可还是不由得寒由心生,我往秦一恒身边靠了靠,想问他下一步作何打算,我们是不是真的得把这些衣柜打开。   还没等我开口,我们俩同时站了起来,都紧张地看向门,因为门上突然传来了缓缓的敲门声。声音很轻,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再轻的动静也是可以听得很真切的。   秦一恒立即看了我一眼,冲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又摸到门前听了一会儿,就回头冲我摇摇头。因为他冲我做了噤声的手势,我也不敢随便张口,却又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不停地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秦一恒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只是继续用手势示意我不要上前,然后又听了一会儿,那个敲门声反而消失了。说实话,本来我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种直觉,总觉得门外敲门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但这敲门声一停,我的心反而提了起来,难不成外面的人准备破门而入了?这么一想,我就后退了两步,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我看秦一恒似乎也是觉得诧异,他先是看了看门边上事先撒下的五谷,见五谷并没有什么反应,才走到我跟前压着声音说,门外不像是邪物,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说完就叫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得抓紧出去。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无非就是背好包,系紧鞋带而已。等我们准备完毕,秦一恒就吹熄了蜡烛,又嘱咐我,等下出去要提防四周有人埋伏。然后他走到门边听了一下,接着拧开手电,开了门走出去。我跟在他身后,立刻下意识地四周环视了一下。本来这个走廊就很窄,甭说人了,恐怕藏个耗子都费劲。我见四周并无人影,心才放下一些,就问秦一恒,刚才那个人来敲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也挺纳闷,说,这的确很奇怪,因为刚才那个屋的门是锁不上的,如果门外的人想进来,推门就可以。听他说完,我也犯嘀咕,这么一来敲门不就多此一举吗?难道说门外的人是提醒我们该出来了?本来我脑子就乱,这下更迷糊了,干脆也不想了,先出去再说吧。   又走了一小会儿,差不多已经要到走廊尽头了,秦一恒却莫名其妙地站住了,拿着手电不停地向前扫。   因为我走在他后面,视线有阻碍,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就凑过去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瞅了两眼。这一瞅真是吃了一大惊,因为就在铁栅栏门边上,竟然躺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秦一恒倒是没轻举妄动,拿着手电照了半天,看样子八成是具尸体,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也是好奇,就也想凑过去看看。可是,刚迈了一步,秦一恒却回身告诉我,先别过去。说完,他不知道从包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在那个人面前晃了晃,才冲我招手,说了句过来吧。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我心知事情恐怕不乐观,没想到走近了才知道,还真是他妈的出人命了!做这一行虽说看不见尸体,但潜意识里早已对这些跟死亡有关的事情见怪不怪,但这个死人不同,因为这个人竟然是袁阵!   秦一恒的手电光一直冲着袁阵的脸。袁阵的脸有些脏,不过表情挺安详,不像是死得很痛苦。我们虽然谈不上有什么特别深的交情,可是毕竟合作了这么长时间,猛然看见他的尸体,我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秦一恒似乎也有些沮丧,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愣了半晌,他才用手电光指给我看。袁阵穿的是名牌的冲锋衣,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身上也不见伤口,可是细看之下,我吓了一跳,袁阵的双手居然没有了!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无奈他的脸隐在黑暗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开口问他,袁阵的手哪儿去了?事实上,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离谱,因为秦一恒肯定也是给不出答案的。起初,刚见到袁阵尸体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猜测,没准刚刚敲门的就是袁阵,然后他因为什么原因未能开门进去,只好原路返了回来,最后晕倒或是中毒死在了这里。可现在一瞧袁阵的手都没有了,那刚才敲门的人是另一个人?他是袁阵的同伙还是杀他的凶手?我的脑袋已经完全混乱了。秦一恒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跟着他,然后就翻过铁门,却没有走出宗祠,而是又带我走回到有三个圆洞的房间里。秦一恒点了一根烟,靠着墙坐了下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才告诉我,我们现在出去恐怕很危险,现在只能在这个房间里等天亮了。这里开了三个泄煞气的口,所以相对来说是整个宅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听说要在这里耗到早上,干脆也坐了下来,正好能问问他现在有什么看法。刚坐下,秦一恒就问我,是不是对这一切很迷惑?   我说,这不废话吗?他就苦笑了一声,接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完全搞懂,不过,我现在可以把我所推测的告诉你。首先,我的确是来找址簿的,但我猜错了址簿究竟是什么,我也是刚刚才搞明白,那些衣柜恐怕是这些人运进来的,但运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至少那些衣柜不是址簿,因为址簿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   秦一恒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我的心跳差点暂停了。我并不是一个很笨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合着址簿是袁阵?这他妈的也太假了吧?址簿成精了?   秦一恒嗯了一声,继续道,没错,之前那个神秘的短信已经提醒过我们了,只是我们俩谁也没往那个方面想,而后袁阵身上一直有东西,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去了那些阴气很重的地方寻花问柳召回来的,跟这一切没太大干系。我知道这说起来的确是很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咱们经历的难以置信的事情已经不少了。   我垂下头,想了一下,觉得秦一恒说的是没错的。遭遇了这么多次灵异事件,早已经推翻了我原有的世界观。既然一个人可以变成冤魂,那他为什么就没有可能变成址簿呢?我抬起头,见秦一恒正在看我,我就冲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秦一恒心领神会,继续道,我们都知道很多算命先生是看手相的,人的手相走势可以大体推论出这个人的命运,但这也只是看个大概,因为掌纹是会随着这个人变化的,并不是固定的,事实上人的掌纹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大得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不知道袁阵的掌纹究竟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后天用什么方式去更改,但现在来看,恐怕址簿就在袁阵的两个手掌上。这份址簿八成并不具体,只能通过特别的辨别方式才能找出大体的方位,所以上面所记录的宅子,哪怕是高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找得到。而袁阵不知道受到了谁的指点,可能一直在根据这些大体的方位找寻那些特殊的宅子,而他本人又没有对付邪物的本事,所以就找到了我们。碰巧我们所做的买卖能被他利用,他就把寻找址簿上的宅子途中打听到的凶宅介绍给我们。   秦一恒这段话说得很慢,我听得却心跳加速。这意思是袁阵的手掌纹是一幅地图?是天生的地图还是后天形成的地图?我想发问,可是又怕打断他的思路,只好憋着继续听他讲。他们肯定不止袁阵一个人,他们找的宅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非要找?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大胆猜测,那个九子镇真龙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万家宗祠这么大,里面虽然没有零星半点的祖宗生平记录,可是相宅看风水这个行当,很有可能就是万老头祖传的,这么一说,恐怕址簿上记录的并不完全是万老头一个人所建造的宅子,也许还有他祖上留下来的。可是,这个推断也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全中国都算下来,能找到的古建筑就那么几个。   秦一恒可能是怕我听不懂,语速越来越慢了。可是,即便他说得再慢,我还是听得越来越迷糊。我已经混乱到不知道从何问起了。秦一恒也似乎是在等我发问,停了一会儿,才说,而且,我还有一个更离谱的推测,那些衣柜,是聚宅,也就是埋在宅基下面的! 第三十九章 仇殊   秦一恒说完这番话后就一直抽烟,估计也是想让我消化一下。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我在脑子里稍微分析了一下,勉强理解了他表达的意思。可是,疑团实在太多了,绕来绕去还是绕不明白,就这么干坐着让人脑袋更发蒙,我就站起来溜达了几步,想换换脑子。忽然就想到秦一恒提过这里的墙上有东西,我就用手电扫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墙上还真有人用马克笔写了几行数字。我这人对数学一向没什么天分,细看了几眼,觉得这些数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也不像是在计算。我就有些犯嘀咕,低头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些数字有问题。   我就问秦一恒他怎么看,听到我发问,他也站起身凑了过来,说这些数字他刚才只是匆匆记录了下来,倒也没工夫细想,看架势估计是之前进来的人留下的。   他都没头绪,我就更甭提了,只能坐下安生等天亮了。我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4点多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熬到这个时间,还真是有些疲惫了。刚坐下我就有些犯困,可是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似乎知道墙上的数字是什么了。想到这,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墙上的数字根本不是什么演算记录,而是时间。   我站起身又仔细看了看那些数字,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并不能把所有数字都对应上,但其中一部分数字肯定是时间。日常生活中我们对于时间的记录,一般都会在时和分之间加冒号,而这些数字写得一是比较紧凑;二是并没有加冒号,所以粗看起来很难让人往时间上去联想。   我立刻把我的推论跟秦一恒说了,他听了也连忙点头。   现在,墙上的数字虽然有了些眉目,可是我比对了一下,只有部分数字能对应上时间,其他的数字依旧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这个状况,我也没心思再想了,就从包里找出手机,打算把数字记下来就安生等天亮了。刚记了一半,就听到秦一恒在我身后“哎”了一声,回头见他正用手电对着墙角照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我脑袋蒙了一下,想起之前那个洞外面有人,这一会儿工夫光顾着思考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我赶紧也用手电扫过去,三个洞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倒也没见人影,又细看了一下,才发现秦一恒一直照着墙角的一个物件。   这个房间不算大,但猛地一瞅,我还是有些看不清楚。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但上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屋里铁定是空的,难不成我们走后有人来过?是袁阵?   我就问了秦一恒一句,他却没理会,反而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东西走了过去。我看他的架势好像还挺紧张,就拿着手电在他身后跟着。走了两三步,我才发现墙角是个类似于圆鼎之类的东西,不是很大,好像跟村长家楼顶上找到的那个差不多。   我问秦一恒,这东西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然后走到了那个物件边上,打量了一眼,忽然喊了一声,妈的,是仇殊!   他这么一喊把我吓了一跳,虽然我对于方术是个典型的门外汉,但与他共同作战这么久,倒也耳濡目染了一些,这仇殊秦一恒之前还专门给我讲过,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我头皮就有些发麻。   秦一恒说过,所谓仇殊,就是能“妨人”的东西的统称。这“妨”跟“克”类似,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混淆,但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两回事。简单来说,“妨”就来自外在,譬如人的相貌。而“克”来自内在,多为生辰八字、命理五行所相克。能“妨人”的东西有很多,有名的,三国时期就有的卢马妨主之说,而“妨”又不局限于动物甚至也不局限于生物,树木、物件乃至人或动物的某个举动,其实都能算得上可以“妨人”。很多地方至今还有小孩长哭是妨人的俗话。中国幅员辽阔,各地风俗不尽相同,所以,对于“妨人”之事的理解也并不统一。举例来说,很多地方的习俗认为家犬通体一色,而四足为白的则会“妨人”,家里的母狗生下这样的小狗,是要把四足都剁掉的,然后埋到家宅的四个偏位上来破解;而家猫通体一色,尾尖为白的同样也会“妨人”,办法与对付犬的相同。而这些被剁掉的犬足和猫尾,就被称为仇殊。   秦一恒当初跟我讲了各式各样的仇殊,包括的范围实在太宽泛,我也就记住这么几个。现在忽然听他说起来,我也赶忙凑过去看,一看却觉得很意外,鼎里面倒是盛了东西,还挺满,只是乍一看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我就问秦一恒,这里面的就是仇殊?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啊?   秦一恒“嗯”了一声,告诉我说,这里面全是人的指甲,都是整个从手指上拔下来的。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鼎虽说不大,可是指甲盖才多大,这眼瞅着整个鼎都要被装满了,这里面得有多少人的指甲啊?这他妈的都是从哪儿收集的呢?   秦一恒说这些都是死人的指甲,要是认识个火葬场员工什么的,其实也很容易收集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鼎怎么会放在这里?说着,他就蹲下转着圈查看了一下,然后抬头告诉我,这就是之前我们在村长家房顶发现的那个,没跑了。   说完,秦一恒站起身,用手电扫了一下整个房间,继续道,这死人指甲就是仇殊的一种,留在家里是会招邪招噩运的,这么堆放在这儿,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还是不能久留,我们得提前出去了。   听他说要出宗祠,我还挺高兴。在这里面待着实在是压抑,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于是,我就跑到墙角去拿背包,刚背上,就听见外面似乎又传来了那种若有若无的铁链子的声音。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显然他也听见了,正皱着眉头。我悄声问了一句,这声音我之前听见过,难不成又有人从那个铁门翻进去了?   他却摇摇头,而后忽然脸色大变,连忙冲我喊了一句,这他妈的是用铁链钩住锁骨串在一起的阴囚,快把包垫在脚底下,千万别沾到地面,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他就“噗”的一口喷了我一脸的血。我本来已经够手忙脚乱的了,他猛地喷了这一口血,这下我更手足无措了。看秦一恒,估计他也是心急如焚来不及斟酌力度,咬舌尖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血流得满下巴都是!我心知这次的事情真的麻烦了,连他都开始自残了!赶忙一步迈到了背包上。   我们的背包是户外名牌产品,质量应该不错,只是我包里的东西却并不满,人站上去,虽说勉强沾不到地面,但事实上最薄的地方也只隔了两层布而已。这下我更紧张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离开地面了,看秦一恒还在包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空气压抑得让人都要窒息了,因为那个铁链声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怕秦一恒没有听到铁链声逼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大喊了一声,秦一恒!你在找什么啊?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找东西的动作更迅速了,东西都被他扔了一地。又过了十几秒——这十几秒简直太漫长了——他转过身,我才看清他手里拿了一挂鞭炮,冲我喊道,打火机!   我赶紧掏兜,无奈这种情况下人已经紧张到手抖了,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秦一恒一下子就急了,声音已经接近咆哮了,他妈的你的包怎么这么瘪?不是让你站高一点吗?   我说,这房子里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你让我站到哪儿去?   说话间的工夫,我已经摸到了打火机,赶忙给他扔过去。他接了打火机,立刻叫我趴在他背上,切记双脚千万要抬起来。我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他身后。他一发力,直接把我背了起来。   秦一恒的体格并不壮实,而我也不是个很瘦的人,他站起来撑一会儿倒是可以,可要是撑很久恐怕就很困难。我不知道那个什么阴囚要多久才能搞定,反正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估计是很费劲了。   秦一恒叮嘱了我千万要闭住眼睛,一会儿如果有阴差押送着阴囚的话,看见的人近期就会挂了!他妈的,是那个仇殊把它们引过来的,有人想弄死我们!   说完,秦一恒就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墙角挪,我因为闭了眼睛看不见,但人本能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东西马上就要进到这个屋子里来了!这种压抑感太强烈了,比我之前碰到的任何一次都强烈,吓得人只想尿裤子。可是,我忽然想到他叫我抬起双脚,闭上眼睛,那他怎么办?我靠,他这意思不是准备跟对方同归于尽吧?   我连忙问秦一恒,接下来怎么办?他没有答话。我明显感觉整个房间瞬间就凉了一下,这种凉似乎并不是皮肤带来的感觉,而是心底毫无征兆地冒出一股寒。我还想再说,屁股却愣生生地被顶到了墙上。这一下还挺疼,我“哎呀”了一声。秦一恒却忽然告诉我,伸直双腿,我把你从泄煞口塞出去,之后我会伸手,你使劲把我拉出去!   伸直双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真是高难度。我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勉强用腰力把腿尽量伸直,用脚试探着找洞口。我这么一弄,秦一恒的身体就跟着摇晃,竟然有点支撑不住了。这下我更慌了,越慌反而越找不见洞口,磨叽了足有半分钟,才好不容易探着了洞口,跟秦一恒说了一声,他就向后发力一靠,把我顺势推进了泄煞口里。   所幸洞口不算太小,钻出去的过程还比较顺利。待到整个人踩到外面的地面上,浑身的汗都快把我浸透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刚才铆着劲累的。不过,我也没工夫休息,赶紧伸手想去拉秦一恒,他却并没有按照约定把手伸出来。   我心说,你可别出事,你要是交待在里面,我这辈子恐怕都有负罪感,赶紧冲里面大喊,叫他快出来。他倒是应了一声,不过依旧没什么动作,只能听见他凌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我真是心急如焚,却也帮不上忙,这种无助感实在让人难受。我就想蹲下来看看里面,又怕因此着了道。   这么等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秦一恒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他的手就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屋里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我赶紧一把把他拽了出来。他刚站定,立刻回身往洞里吐了一口血,连歇也不顾上,就叫我跟着他跑。   我们俩一路飞奔,跑了多远我是记不清了,也幸好一路没有什么坑洼,并没有崴了脚,最后跑到天都蒙蒙亮了,他才挥手说可以停下了,我们这才瘫在地上喘粗气。我问秦一恒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差点把老子急死。   他连喘了几口大气才说,他本来想立刻出来的,可是包里有记录墙上数字的本,他必须得带出来。说完,他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告诉我,今天也多亏是赶上天快亮了,不然我们俩还真是凶多吉少。说完,他就伸手给我看了一下,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已经被炸得惨不忍睹了,八成是刚才一直拎着鞭炮没撒手。 第四十章 返程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局势实在是很不利。逃跑的时候光顾着保命了,包全丢在了宗祠里。要说包里的东西倒也不值钱,可是没吃没喝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问题了。我就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问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他琢磨了一下,说我们只能先回去,这里的事情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明白,不过,我们回去不能走原路了,这个村子本来就有问题,现在我们又两手空空的,很容易被人算计。   他的提议我倒是很同意,别的先不说,现在宗祠里出了人命,我们现在又这个德行,起码还是得躲着些人走。袁阵的尸体现在还在里面,虽然人不是我们杀的,可是脚印、指纹恐怕已经留下一大堆了。这日后万一有人报警追查起来,我们俩恐怕是头号嫌疑犯。这么一琢磨我还有些后怕,问秦一恒,他却很淡定,说,袁阵本来就是满中国到处跑的那种人,即便失踪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追查。况且,这个宗祠实在是太隐蔽了,等到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差不多早烂透了。   他分析得倒也对,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动身起程。这一路的坎坷是不用说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走,而且人还饥肠辘辘的,对身体实在是个考验,幸好路上经过了一片不大的果园,里面都是苹果树,也没见有人看管。苹果虽然还没熟,但垫肚子还是可以的。我们不仅吃了不少,临走还摘了一些塞在兜里。   路途中,起初我跟秦一恒还能聊上几句,多半都是我在问他一些我的疑惑。他翻过来绕过去,回答的就那么几句话,说他已经把他的分析在宗祠里都告诉我了,剩下的他现在也琢磨不透。   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言不由衷,加上人已经很疲乏,连嘴都懒得动了,也就没追问下去。但这一路上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秦一恒还是对我有所隐瞒,因为事实上,我们是没必要非来这里冒险找什么址簿的,而他却好像是铁了心似的。   这次,秦一恒却意外地没有敷衍我,而是沉默了半晌才告诉我,这个事情等我们回去休息好了才能告诉我。   他现在不愿意讲,我也不能逼他,只能点头同意了。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走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国道的公路上。包虽然丢了,幸好钱都在贴身的兜里。我们拿了几百元钱,拦了一辆途经的运货大车,把我们捎到了附近的客运站。其实,开车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时间都耽搁在等途经的车上了。本来这穷乡僻壤的就鲜有车经过,加上我俩现在的德行也实在是吓人,好不容易等来了几辆,人家愣是不敢停。最后,还是用唾沫把脸上的血稍微擦下去了一些,才终于拦到了车。这么一折腾,到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在客运站的小旅馆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们才真正算是踏上了返程,又折腾了几日,才终于折腾到家。路上的这几天秦一恒都像是有心事,很少说话,总是拿出记有墙上数字的本子看着沉思。我不想打扰他,而且现在我也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只想好好休息,回家吃顿好的。   此后,我跟秦一恒有一个多礼拜没有联系,唯一的一次通话还是他专程打给我,告诉我他去刘瘸子家看了,刘瘸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他的家人也一直在苦苦寻找,寻人启事贴得满大街都是,却依旧没有刘瘸子的音信。挂了电话,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倒不是因为刘瘸子的失踪,我甚至从来没见过他,对我来说,这个人无关痛痒,说到底,可能还是脑袋里的疑问绕得我心慌,胡乱想了半天,依旧满脑袋糨糊,后来也干脆放下不想了。难得清净,在家胡吃海喝了好几天,心里虽然还记挂着等秦一恒给我答疑解惑,但他没主动开口,我估计着问也是白问,反正人已经在家了,姑且就放一放吧。后来,我有个不是特别远方的亲戚有求于我,我才把电话打给秦一恒。 第四十一章 之后的生意   这个亲戚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家里的宅子有些问题,七拐八拐地就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带朋友过去给他看看。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对方的态度特别诚恳,张嘴闭嘴就给我戴高帽,说得我还挺不好意思。最后寻思一下,反正也许久未见秦一恒了,就叫那边先等一下,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的意思。   秦一恒倒是答应得挺痛快,第二天就来我家找我了。那个亲戚的朋友的宅子就在我们邻城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路上,我把对方转达给我的宅子概况跟秦一恒讲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挺简单的,这个宅子根本不算是凶宅,因为迄今还住着人呢,而且里面也从来没死过人。只是很奇怪,住在里面的人常常身体不好,而这种身体不好不是长年久病的那种,平日里都是健健康康的,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家里人就得生场大病,病不要命,就是治起来很费钱。这家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家,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攒点钱,结果都花在看病上了。最后人治好了,积蓄也花没了。一连几年都是如此,这家人就琢磨着是不是家里有些问题,这才联系到了我。   秦一恒听完我的介绍,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我估计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次去也不是奔着钱去的,撑死完事之后对方给我们包个红包什么的,赚钱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让我俩这一趟不会白跑。我也是这几天在家待得实在憋闷,权当是变相散心了,反正到时候忙活的还是秦一恒。   一路无话。我们是中午吃过饭出发的,下午就到了。到的时候,这家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我们都是笑脸相迎。我们也没多寒暄,直奔主题,当即就进他们家看了一圈。能看出来他们的确不富裕,家里的电器都很旧,估计也用了不少年头了,而且房子不大,也就70平方米的样子,住三口人倒是勉强够用,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秦一恒照例看了一圈,然后就撇嘴说屋里干净得很,然后可能是怕单纯用眼看不稳妥,就又掏出龟壳来测了一下,果然,宅子很正常。他都说正常,那这宅子想必还真就没什么问题。   秦一恒说,现在看来,估计也就是这家人点背,这人要是时运不济起来,倒也很容易发生这种状况。方术中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简而言之,就是列举了三项对人生影响很大的原因。这命是由天定的,想要逆天改命,实在是难之又难,所以世人多半是在后两项上使劲。但这运虽然可以通过人为的手段更改,可是如果没有高人布局,也是很难控制和操作的,这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对人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我们生活中用方术辅佐的法子多半都是用在风水上。   可这家的布局倒也没有特别大的纰漏,楼前屋后也没什么煞气很重的建筑。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已经来了一趟,就这么简单看两眼就走,恐怕这家人会觉得我们就是来走一个过场,骗吃骗喝的。我就跟他商量,再假装看一下,多待一会儿,然后再告诉这家人屋子没问题,这样我对那个亲戚也好交代。   秦一恒倒是没反对,就叫我把这一家三口叫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估计这家人真是把我们俩当救星了,回答起问题来都是毕恭毕敬的。秦一恒把他们三口人的生辰八字问了一下,又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做过什么特别的事。结果这家人都说没有。秦一恒听了就冲我使眼色,看样子他也是装到头了,我只好把话头接过来,告诉这家人宅子没什么问题,多半是命理上的事,想求办法还是得找个靠谱点的算命先生来看一下。   这家人听了,看表情都有些失望。我看着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但事情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范围,只好起身告辞,准备回去。   正准备出门,这家的女主人叫住了我,问我庙算不算是特别的地方,可是,她已经是好几年前去过的了。秦一恒听了就转过身问她,去庙里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敬的事。女主人回忆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表示没有,因为她当时是很虔诚地去许愿的,她的身体实在不好,听朋友介绍说,附近有间庙香火旺盛,很是灵验,就去求了一下健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灵验了,回来后身体真的逐渐好了起来。可是好日子没多久,家里人就隔三差五地生场不要命只要钱的大病。   秦一恒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头,又转身坐了回来,低头琢磨了一下,这才问女主人,你还愿了吗?女主人点点头,说还了。秦一恒听后啧了一声,说,那你是按照当时许愿的代价去还的吗?这句话把女主人听得有些迷糊,愣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就继续解释道,你把当时许愿的话给我复述一遍。女主人这才回忆着说,具体的话她也记不住了,反正就是求健康什么的,日后弟子为您重塑金身什么的。   听到这儿我倒是听出了个大概,合着就是女主人去许愿,然后灵验了,结果却没有按照之前的承诺去给菩萨重塑金身,结果就报应在身上了。我插了一句,把我的猜测对秦一恒说了。   他听了就连忙点头,说,问题就是出在这儿了。说完,他就让女主人转过身去,指着她的后背告诉我,现在我们肉眼是看不到的,但按照方术中的说法,她现在后背是背着东西的,只是具体是什么,他还看不出来。   现在,事情的源头是找到了,可我还是很不解。按说这神灵什么的,不都是为了普度众生、悬壶济世的吗?这么一说,怎么跟放高利贷似的。不过,这话我是没当着这家人的面问出来,只是帮着这家人问了一下解决的法子。   秦一恒说,解决的办法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按照当时的承诺去还愿就行了。不过,也用不着给那些神像重塑金身,只要捐助相应的功德钱就成了。这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就表示第二天就上山把钱捐了,要不这么一直往医院扔,谁也受不了啊。   我见事儿解决了,就没多留。临走时,这家人还真拿了两千元钱出来要给我,不过我没收,本来他们家就挺困难的了,马上又要拿出一笔钱捐出去,我们这趟来又没出多大力,就权当帮他们一个忙吧。这家人倒也热情,推脱再三,才把钱收了回去,最后在饭店请我们俩吃了一顿饭。席间,我悄悄问了一下秦一恒,为什么这些神仙都这么小心眼?他摆摆手,说,不是这么回事,这许愿中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如若灵验了就必须把这个愿还了,否则你不是糊弄神仙吗?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进庙就拜,甭管什么神仙都去许愿,其实这样反而不好,倘若你许的愿不一样还好说,这要是许了同一个愿,回头灵验了,你都不知道该去哪个庙里还去。   他说的似乎有些在理,我这才想明白,那些大庙有人几十万几十万地捐款是怎么回事了,合着都是去还愿的。不过,我总觉得,不敢说世界上没有灵验的庙,但恐怕还是不灵的居多,很多所谓的灵验只是巧合而已,因为结果无非就两种,灵验和不灵验,你所求之事成了,也不见得就是神明保佑所致。不过,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现在见的实在太多了,深究起来,也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姑且信其有吧。   这顿饭吃得倒挺开心,酒没喝多少,但气氛还是很融洽的。当晚我们没回去,而是就地找了一个宾馆住下。连夜开车肯定是不安全的,又怕碰见查酒驾的交警,姑且就等一天,打算第二天再返程回家。当晚,我还想借着酒劲跟秦一恒多聊两句,可他进了宾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也不好叫醒他,只好把眼一闭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上午,我被电话叫醒,来电话的是昨天那家的男主人,态度依旧热情,说如果我们还有时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个宅子。说实话,这家人还真不错,我在电话里听他的意思,估摸着还是觉得我们没拿红包就这么空手回去,他们家也不是很落忍,这回是专门给我们介绍生意来的。这钱坦白说我是想赚的,毕竟已经驱车赶过来了,可是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正好我接电话的工夫秦一恒也醒了,我就把这家人的意思向他转达了一下。他倒是不反对,反正也是来了一趟,就同意捎带着去看看。   于是,我们当即就约了见面时间,我跟秦一恒先去找了个饭馆吃了点东西。酒足饭饱之后,就去跟那家男主人会合,三个人就直奔城市的东头。本来,我印象中这个城市并不大,没想到这么一开过去,还费了不少时间。路上,我问了一下男主人有关这个宅子的大致情况。他说,这个宅子是个临街的门市,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不过,连续几次的城市规划改建什么的一直也没拆,只是不停地翻修。   之前这一片开着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几家国有商店,所以地段肯定是不错的。改制之后这些商店就被拆分开来卖给了不同的人,基本上也都是用作门市。我们要去的这一户被改成了一家狗肉馆,据说生意还不错,只是最近老板去世,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就不打算再干下去了,说要转让,价格还不高。   我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些失望,合着是这家不想干了,又急等着用钱,想把房子快点卖出去,这样一来,价格虽然会低,但也没什么油水。   我有些想打道回府,可是人家毕竟也是一片好心,我也不太好表现出来,就敷衍着问了一句价格,没想到他报给我的价出奇地低,买这套门市的钱跟一套商品房差不多。这个价格要是买下来那还就真是不虚此行了,但显然人家不会平白无故地把价格压到这么低,这其中想必还是有些缘故。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价格是直接跟宅子的凶吉挂钩的,所以宅子不干净是肯定的了。至于有多凶,还要我们亲自过去了才知道。 第四十二章 日夜兼开   到了地方我们也没耽搁,直接就联系到了狗肉馆的老板娘。等老板娘过来的时间里,我在狗肉馆门前简单看了一下,店面不是特别大,两层楼,装修得还可以,只是看起来已经歇业有一段时间了,从外面看来整个宅子很没有生气。秦一恒也是前后转了一圈,倒也没发现什么。估摸着老板娘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我们就在这家店周边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不要紧,还真就让我们问出来了不少事情。   据周边饭馆的老板讲,这个门市早前就是一个家常菜馆,因为几年前老板死了,就转让给了狗肉馆这家人。在城市改造之前,他们这一片门市前面是有一条河的,后来被填成了马路。其实,说是河,水深也就不过半米。有天晚上家常菜馆的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居然淹死在了这条河里,尸体还是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的。本来家常菜馆就不大,这老板其实也就是大厨。这下,老板死了,饭店基本上也就维持不下去了。老板的遗孀就把店卖给了开狗肉馆的这对夫妇,据说当时的价格也很低,周边的人还议论卖这么低,恐怕是房子有了什么问题。可是狗肉馆一开几年,也没听说再有怪事发生,而且他们家的生意还不错。久而久之,要不是这次又死了人,这事都已经被人们淡忘了。   按照周边人所说,恐怕这个宅子还真是个凶宅。秦一恒倒是没表态,只是说等老板娘来了,让我尽量旁敲侧击问一下这个老板是怎么死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个老板娘才赶来。人看起来还挺年轻,穿着打扮也挺得体,只是话不多,径直拿钥匙开了门,简单把屋的面积、价格说了一下,就不再吭声了。   坦白说,进了这个宅子,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里面已经不能用陈旧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破败不堪,餐桌餐椅东倒西歪不说,还都很不完整,看样子倒像是早前被砸了场子似的。我见秦一恒的表情也是在犯嘀咕,就随口问了一句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老板娘的回答更让人吃惊,她说,这些都是她找人砸的。   自己找人砸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我见老板娘的精神状态挺好的,不像是有暴力倾向啊。我就看向秦一恒,他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过头问了一句老板娘,那你现在还做梦吗?这句话问得让我更犯糊涂了,结果老板娘却好像是听懂了,冲着我们摇了两下头,表情看起来很委屈。秦一恒没有继续开腔,而是楼上楼下转了一圈。   刚开始我还在下面跟老板娘套词,一是因为秦一恒之前交代过我;二来我也想看看能不能趁机砍砍价。无奈老板娘却并不怎么搭话,我问了两句也觉得自讨没趣,干脆就闭了嘴。秦一恒在楼上转了好一会儿才下来冲我使眼色,我看他表情倒是挺轻松的,心里也跟着开始窃喜,这次还真是没白来,毕竟已经好久没开张了,我就挺兴奋。谁知他却小声跟我嘀咕,告诉我这个宅子不太好办,说完,就用眼神示意我看那些倒了一地的桌椅,问我,知道为什么老板娘会砸自己的场子吗?   这我哪儿能知道啊,我叫他不要卖关子,有什么事情直接说。秦一恒叹了一口气说,因为这个饭店是日夜兼开的,这日夜兼开可不是现在所谓的24小时营业,简单点说,就是白天做人的生意,晚上做鬼的生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没压着嗓子,显然是有意说给那个老板娘听的。   这句话说完,我们俩的目光一致投向了老板娘。果然,老板娘的脸色一变,眼眶居然还有些红。   秦一恒见状,就道,你也甭有顾虑,现在你应该清楚我们俩也算是明白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如果好办,宅子我们俩照买。他的语气很诚恳,我见老板娘的表情显然也是被说动了,愣了几秒后,她才把他们店的事情告诉我们。   老板娘的表达能力并不是很好,事情说得断断续续的,不过,大体的意思我倒是听明白了。他们两口子接手这个店之前,这个店就已经是所谓的日夜兼开了,白天照常是饭店,等到入了午夜,关了店门,老板就在门上倒挂一个空碗,这就算是开始“营业”了。不过,这做鬼的生意并不是像饭店一样准备饭菜,而是在每一桌上都点好贡香,摆好“五烩”。一根贡香烧完,就换一桌五烩上去,一直到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老板再把门上倒挂的空碗拿下来,挂上一个小扫把,这就表示打烊送客了。表面看起来,日夜兼开并不能带来实际收益,但当时老板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生意刚开张的时候并不景气,也不知道之前的老板听了谁的指点,说如此做就可以打开财路。没想到老板试过后,生意果然逐渐好了起来,店也就这么日夜兼开地开了下来。可是没过太久,老板就淹死在河里一命呜呼了。他的家人也一早就知道后半夜还会特别营业的事情,心里难免会有联想,觉得老板的死跟这个有必然的联系,所以也就不敢高价转租,生怕再因此引出什么祸端。而后继的狗肉馆老板有一套祖传的做狗肉的配方,当时一心想要开店,无奈本钱不多,听说这里的店面便宜,也是闻风而来。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也不知道之前老板的家人怎么就相中了他们两口子,居然在很多人追抢这套门市的时候果断地转给了他们。不过,在签合同那天,之前老板的家人可能是有些良心发现,就把日夜兼开的事告诉了他们。狗肉馆的老板本身就是个胆大不信邪的主,对这些邪乎的事情并不肯相信,还是坚决把店买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店开起来之后,每晚他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都是些看不见脸的人来问他店为什么不开了。   几次下来,狗肉馆的老板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加上当时的生意实在难做,后来也是求财心切,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夜间开了这么一回,自此之后,他们狗肉馆也就日夜兼开了起来。   老板娘讲这么点事情用了不少时间,因为每说几句就会被哽咽打断,看来他们两口子的感情还真不错。她的话讲完,我就一直盯着秦一恒的脸,他显得也挺严肃。我就问他,这店还有这么开的?   秦一恒“嗯”了一声说,这是有的,相传自古的客栈和酒馆饭店,都留有专门的桌子和房间,即便住满了或者坐满了,也要空着不能给客人使用,因为那些都是用来招呼来往的小鬼的。不过,用“五烩”来款待这件事,他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所谓的“五烩”就是五种禽类的肝脏,分别取自大雁、麻雀、鸽子、鹅和母鸡,据说都是早前的时候用来祭祀河神的,要是给那些孤魂野鬼吃,规格倒是挺高的,这也难怪财路会开。这灵魄都吃了他家的东西,肯定是不会挡财路的。只是这样也并非长久之计,因为即便这些鬼魅无害,这么聚集起来,阴气还是很重的,加上半夜三更的时间本身就抑阳扬阴,老板长期这么守着,折寿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听完秦一恒的讲解,倒也长了不少见识,不过,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宅子好不好处理,毕竟,这才是摆在眼前的事情。   问起了,他却撇撇嘴,转过脸问老板娘,老板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还真是戳到老板娘的痛处了,她立即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地,说她当时就很不赞成老板晚上去做这样的事情,人嘛,本能地会对这些有所忌惮,可是老板并不肯听。她因为担心,每次都在家等到老板回去才能安心睡觉。可是有一天,天都大亮了,也不见老板的人影,她心里就很不安,找到店里,却发现老板赤身裸体地死在了二楼,旁边还放着一个饭店后厨用的大钢盆,也不知道在里面烧过了什么,剩了一盆的灰。后来送到医院,大夫说老板是死于心脏衰竭。可老板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她当时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个老板也是死得莫名其妙,可是又无力求证是否与夜间营业有关,但起码这店是没法开下去了,她干脆关了门回家,想平静几天,缓解一下丧夫之痛。可关门歇业之后,她竟然也开始做丈夫之前做的那种梦,一连数日,后来把她吓得整夜整夜不敢入睡。最后没办法,找了一个懂行的人给看了一下,对方叫她把店里的桌椅都用红纸包上,她照做之后倒真的安稳了好些天。只是好景不长,隔了一段时间,她又开始成宿成宿地做梦。这次的梦更邪乎,居然梦见那些东西来怒骂她不懂礼貌,这么硬生生地赶人走。她见那个懂行的人给她出的主意并不能解决问题,加上那些东西弄得她又怕又恨,最后一急之下,找了几个人,把店里的桌椅都砸了个干净。这回倒好,她还真没再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老板娘这话越讲我是越跟着费解,这些东西怎么就盯上这个宅子了?都要人命了还不依不饶?秦一恒倒像是听出了些什么,转过头环视了屋子一圈,却没有开口说话。他不表态,我也拿不了主意,就悄悄地问他现在怎么办。秦一恒说,这个,我们得回去先琢磨一下,不过,这老板的死跟这些来蹭饭的小鬼没有直接关系!   这句话听得我一哆嗦,没关系?那老板的死是巧合?可是一个人可以巧合,这加起来已经前后死过两任老板了啊。不过,疑问归疑问,他既然说了,我也只好跟老板娘表示,我们得先回去合计一下,希望她等我们几天,我们争取把她丈夫的死给弄明白了。老板娘倒是很同意,居然没等我要求,就很大方地把钥匙给了我,说下次我们想来现场看就不要叫她了,这个地方是他们两口子一手奋斗起来的,她来看难免触景生情。   这下倒是方便了,反正屋里也没什么可偷的,拿了钥匙也不在乎丢了东西受嫌疑。于是,跟老板娘告了个别,我们就先回宾馆。上了车,我就问秦一恒,要是跟小鬼没关系,那老板是怎么死的?他说,现在老板是怎么死的他并不知道,但这事如果往细了说,其实是很古怪的,因为狗肉馆不比一般饭店,多半狗肉都是自杀自卖的,所以那个老板起码也算是半个屠夫。按说这屠夫满身的煞气是很难招邪的,一般邪魔外道见到都躲得远远的。不过,这杀狗的屠夫倒是有别于那些杀猪杀羊的,因为狗本身就是个灵性很强的动物,又能识家,所以屠狗大多会在天黑时进行,怕的就是白天杀了,它会记住回来的路。   听秦一恒说了这么一通,我心里也跟着嘀咕,心说,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老板大白天杀狗,然后招了邪了?   问秦一恒,他却摇摇头,说倒是有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可是老板娘也提到老板死之前烧了什么东西,如果我们真要把这个宅子买下来,今晚就有必要再去一次。 第四十三章 照旧还是夜里去   按说,夜里探宅这事我们干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我心里还是打了一下退堂鼓。上次宗祠的事情弄得我实在是有些头大,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到嘴的鸭子总不能不咬吧,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照例,我又跟着秦一恒去准备了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不过,这次要买的东西很少,他只是带我去超市买了一把筷子一个碗,然后我们就找了个饮品店耗时间。白天过得还挺快,等到吃过了晚饭,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我们又等了一会儿,他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然后要了杯水调了墨汁,在黄纸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我对此也没多大兴趣,也就没细看,等到他把字写完,墨迹干透了,我们才动身去了宅子。   到了地方我们才想起来,这一片都是饭店,这个点都还在营业呢,来往的吃客还不少。我们没辙,又在车里坐到差不多晚上11点,等旁边的饭店都打烊了才开了宅子的门进去。这个宅子白天看起来满屋狼藉,让人很不舒服,这深更半夜的,那感觉就更甭提了。我进了屋就浑身止不住地发凉,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入了夜,气温降低了。   秦一恒倒是若无其事地按部就班准备东西,也没吩咐我帮他,我只好在旁边坐着抽烟。他在地上鼓捣了一会儿,看起来好像是用一根线把筷子一根一根地连了起来,然后把线的两头都用透明胶粘在了墙上,筷子就全部大头朝下被挂了起来,看起来跟晾衣绳上的夹子似的。我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挺新鲜,就问他这是干什么的。   秦一恒冲我微微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之前写的那张黄纸给我,告诉我一会儿要大声朗读纸上的字,他说停才可以停,否则要一直念下去。   店里还是有一些光线的,店外面有路灯,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还是很昏暗,加上他的字也不是很工整,我举着纸认了半天,愣是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掏出手机照了一下,一看把我给逗乐了。我本来还以为他叫我念的多半是符咒、密语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写的内容居然跟饭店后厨的采购单差不多,都是什么生猪半扇、苹果几斤、鸭血几碗,等等。我就很诧异,寻思着他必是给错我纸了,这种场合让我念这些不是耍我吗?   我找他确认了一下,结果秦一恒很严肃地冲我点头,说,没错,这些是贡品的详单,我们今晚是来勾引以前晚上在这儿的小鬼的!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这事一点也不可乐了,瞬间就开始紧张。按他的意思,今天晚上我们俩要跟那些小鬼来一次亲密接触?这么一想,我就不敢怠慢了,赶紧对着纸把上面的东西顺了一遍,生怕一会儿语塞卡壳或是念错了。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秦一恒看了看时间,说时候差不多了,就掏出之前买的碗,用绳拴好倒挂在门上,然后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屋里瞬间一片漆黑,我的心跳也跟着怦怦怦地开始加速。秦一恒在旁边安慰了我一句,又点了根蜡烛,我这才平静下来。他见我不那么恐慌了,就低声说了句“开始”,我赶紧借着烛光念了起来。说实在的,这比我大学毕业时论文答辩还紧张,弄得我满头大汗,所幸并无口误。可是念了半天,我都口干舌燥了,也没见店里有什么特别的迹象。我想歇一下,秦一恒又没说要我停,我只好挺着继续念。又念了几分钟,我忽然听见他在那边“嗯”了一声,然后整个宅子就阴了一下。这种阴森森的感觉很难形容,但我知道是有东西进来了。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这么久,即便已经有些适应这种和它们共处一室的压迫感,但人本能地还是有些腿软。我想回头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东西,又怕分神念错了字,只好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面向秦一恒这边,心里多少还能有一些安慰。   秦一恒倒像是对现在的状况挺满意,停了一下,居然凭空问道,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我心知这句话肯定不是问我的,可屋里并无人回答,听动静像是掉了一根筷子在地上。   秦一恒又“嗯”了一声,继续问,是男是女?很快就又掉下了一根筷子。   这下我终于明白他挂这么多筷子是怎么回事了,合着他用这个跟小鬼对话呢。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无误的,秦一恒接着又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这些问题听起来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尽是些跟这个宅子无关的问题,但每一个问题问过后,都会有一根筷子应声落地。问了三四分钟,他就沉默了半晌,又问道,不是你们?依旧掉下一根筷子。   秦一恒啧了一声,继续问,是犬灵吗?筷子继续落地。然而,问过这个问题后,秦一恒却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他这一安静我就开始着急了,我在旁边念得都要吐血了,什么时候停啊?无奈嘴上没办法说话,只能跺了一下脚提醒他。他这才像是想起我来了,嘀咕了一声“我靠”,然后快步走到我旁边对我说,他忘了买扫把了,这下小鬼送不出去了!   要不是我嘴上不得闲,我肯定当即就骂出来了。这他妈的性命攸关的事他怎么能掉链子呢?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忍着满肚子愤慨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做。秦一恒琢磨了一下,在我耳边告诉我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他现在出去找个扫把回来;另一个就是我们俩就这么一直耗到天亮。我想了一下,觉得第一个办法可行一些,这要是让我这么一直念到天亮,恐怕我的舌头都得累断了。我当即就伸出一根手指,比画着要他用第一个办法。秦一恒见状“嗯”了一声,又嘱咐了我一句“小心”,就开门出去了。   他出去后并没有把卷帘门重新拉下来,这样我倒是心里安稳一些,起码出点什么事我还来得及逃出去。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外面就开始刮风,风不是很大,但刚巧能从外面吹进来,吹得烛焰摇摇曳曳的。我生怕蜡烛被吹灭了,一时间却也没什么法子,只好不停祈祷秦一恒赶快回来。无奈估计是上帝也管不到我这一片儿,越祈祷那烛焰就越不稳,摇晃了两下,居然真灭了。房间瞬间就黑了,外面的路灯灯光倒是能探进来一点,可也只能照到门边的位置,我所站的地方已然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下,我额头噌噌噌地开始冒汗,先不说这屋里的东西凶不凶,主要是光源这么一消失,我这单子铁定是读不了了。我凭记忆又勉强接了那么几句,到最后实在是接不上了,只能闭了嘴赶紧往门边挪。可是刚迈出一条腿,我就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听动静是又掉了一根筷子。这下我是彻底慌了神,秦一恒不在跟前,这哪怕出了再小的状况我都是应付不了的。我赶紧又细心听了一下,除此之外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我心说,难道是刚才那阵风吹下来的?当时也没见秦一恒是怎么拴的这筷子,没准他只是稍微系了一个活扣,拴得并不严实,稍微有点震动就掉了下来,这倒是可以理解。这么一想,我倒没那么害怕了,干脆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正巧看见秦一恒快步往这边走,我连忙招呼了他一声“快点”。   他见我出现在门口,也感到纳闷,直冲我皱眉头。我就凑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后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又把我拉回屋里,拉下卷帘门,重新点起了蜡烛。进了屋我才注意到,他拿回来的并不是扫把,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一把破拖布,而且还是头都快烂光的那种。他把破拖布倒立在了靠门的墙角,又左右看了两眼,才回头问我,刚才真掉了一根筷子?本来我刚才听得是真真切切的,但经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犹豫了,生怕刚才听错了。   秦一恒见我犹豫,也没接着问,而是自己走到他挂筷子的地方,低头数了一下,啧了一声,回头对我说,地上筷子没多啊。   筷子没多?合着刚才我幻听了?我回忆了一下,那声音太真实了,就想叫他再确认一遍。秦一恒恍然大悟般地用手指给我看,说,妈的,谁放到桌子上一根!我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根筷子。   我看秦一恒惊讶的表情,很显然,这根筷子不是他误放在这里的,而且这张桌子还是之前我们为了摆蜡烛方便,特地从地上扶起来的,就更不存在筷子是之前遗留在这里的可能了,看这意思,恐怕还大有来头。   秦一恒想了一下,说,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这根筷子肯定不是小鬼弄下来的,而且你当时听到的声音,筷子明明是落在地上,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桌子上,想必也是对方有意为之,来提醒我们什么。说完,他又指了一下满地的筷子,告诉我这个局叫“寿连”,原本是古时候用来推算家族成员寿命的,这一根筷子代表的是七年,多半都是用招魂的办法把自己已故的长辈引出来,然后焚香上贡,最后,全族的人背向“寿连”,等到长辈的魂魄归去,再回过身来数落在地上的筷子。不过,这个局可应用的范围倒并不是这么局限。其实说白了,“寿连”只是一种能与这些鬼魂打交道的媒介和方式,并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问什么,所以,他今晚就寻思着先用贡品的单子把小鬼勾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有关这个宅子的一些线索,询问的结果并没有太出人意料,之前的老板并不是这些小鬼所害,也不是犬灵来复仇。   秦一恒说完,就又走到桌边,盯着那根筷子想了一下,才说,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根筷子想必就是已故的老板放在这里的,这样说来,恐怕那个老板的死因是另有隐情的。不过,这个还需要我们天亮之后测试一下。倘若真的和我猜测的一样,那么,这根筷子用新刀是斩不断的,必须要用切过肉或是杀过鸡的那种沾过血的刀才行。   听了秦一恒的分析,我反而更迷糊了,难不成这宅子背后还牵扯着一起凶杀案?不过,回忆那个老板娘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也不像是装的,我就想询问一下他的看法,他却在旁边一心摆弄那个破拖布。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说去找扫把的吗?怎么弄回这么一个东西?问过后才知道,这个时间想找个扫把实在太难了,就这拖布还是他实在没辙去一个公共厕所偷回来的。秦一恒说,这污秽场所里的东西,其实是能辟邪的,这跟我们平时的印象恰恰相反。我们常人多半是受了那些鬼片的影响,总是会把这些污秽之地尤其是厕所与鬼魅联系起来,事实上并非如此。鬼魅对污秽是有着本能的抗拒的,民间很多地方至今还有用臭鱼烂虾驱邪的习俗。而在门上挂扫把,说白了就是送客的意思,倒并不是方术上驱鬼的手段,所以他估摸着,把拖布挂上去,估计那些小鬼也是可以看明白的。   说着,秦一恒就叫我退后,用几层透明胶把拖布粘在了门上,然后举起蜡烛在屋里环视了一下,最后把蜡烛放到门边上,嘱咐我一会儿蜡烛要是灭了,叫我千万别惊慌,那是证明小鬼已经出门了,也别急着往外跑,留神不小心混进小鬼的队伍,再把我引到别的什么路上去。   这句话说完,他就又走回到桌边,把那根筷子装到包里,然后就站到我身边,盯着那根蜡烛。我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挺凝重,就也把目光移到那根蜡烛上面。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工夫,那根蜡烛就灭了。   秦一恒提醒了我一句“别动”,我们两个人就继续在黑暗里耐着性子耗时间。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他才说“可以出去了”,我赶紧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这里面的黑暗实在是让人感觉压抑,我出门后连喘了几口大气才舒服一些。   忙活了大半宿,秦一恒却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而是叫我跟着他在大街上闲逛,说是叫我散散阴气,否则就这么回去睡觉,人很容易生病。反正我也不困,而且时间差不多也快天亮了,索性就跟他溜达了几圈。最后两个人吃了早饭,才回了宾馆休息。 第四十四章 原来如此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饭都没来得及吃,秦一恒就先带我去了一趟熟食店,买了很多鸡翅猪头肉之类的东西,却不带走,只是叫老板摆在柜台上就可以。我就挺纳闷,这他妈的不是有钱烧的嘛,问起来他却回答得理直气壮,告诉我昨晚忽悠了那些小鬼一宿,指不定就有哪个怀恨在心的在后边跟着我,等着打击报复,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反正也用不了几个钱。他说的还很有道理,只是我看着那些熟食真是觉得有些可惜,倒不是我心疼钱,只是因为饿了,眼看着食物吃不到,心里有些不爽。   为了平复我心里的不平衡,下午,我们去了当地最大的一个饭店,吃到人都有些站不起来了,心里才算舒坦。席间,我又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这个宅子的事情,问他那个老板会不会是被人杀的,所以阴魂不散,一直滞留在宅子里。他却持反对意见,说着,从包里掏出了昨晚的那根筷子摆在桌子上,我一看,筷子居然已经成两截了。他解释道,上午的时候他已经出去做过实验了,这老板死得确实蹊跷,虽说这被人杀害也是有冤情的,可通常这样横死的冤魂是不可能这么理智的,而且,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不过,还需要我们去验证一下。   卖关子是他一贯的作风,我也懒得追问。看他说话挺有底气的,我估计,等一会儿事情也就见分晓了。果然,我没猜错,吃过了饭,秦一恒就给老板娘打电话,不过,询问的事情却让我很意外,他居然问那个老板的体重是多少。   我在旁边听得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秦一恒在得到答复之后,又沉思了一下,就叫我动身。我们兵分两路,去查找这个宅子附近所有的寿衣店,去问在老板死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大胖子定做过特制的寿衣。这下我就更纳闷了,连忙问他方术的手段还能猜出一个人的身材?这也太神了吧?   秦一恒却微微一笑,说这跟方术没半点关系,他只是之前在宅子墙上挂的相关营业手续上见过老板的两寸照片,现在只是想要求证一下他的推测是否有误而已。   事不宜迟,我们当即就动身。这寿衣店本来就不多,而且相对开得都比较集中,所以查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我们说是兵分两路,其实也是一起行动的,无非进不同的店询问而已。问了几家店,没想到还真叫他说着了,真有一个寿衣店的老板说的确有那么一回事。据这个老板讲,是有一个很胖的人来定做寿衣,而且要得还很急,他是连夜赶工给做出来的。本来这寿衣基本都是人死后家属来买的,即便是生前就有准备的,那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正值壮年的人来给自己定做寿衣的,加上这个人体貌特征这么明显,所以他印象也是极其深刻。   查出的结果还真跟秦一恒推测的一样,他当即就叫我把老板娘约出来。三个人找了一家咖啡馆见了面。估计老板娘也是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所以风尘仆仆地就赶来了。   秦一恒也没多客套,开门见山就把他分析的事情跟老板娘讲了一遍,说,虽然他只是推测,但差不多也能把事情还原个大概了。   首先,狗肉馆开业前就死了一任老板,这是众所周知的。那个老板究竟是怎么死的不得而知,但他死的地方却大有问题。民间都会有这样的传言,吊死鬼和水鬼死后是不能转世投胎的,必须滞留在原地寻找替身。而其他死法则没有这样的传言,这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吊死鬼死时双脚悬空离地,脱了地气,阳气走空之后依旧无法进入地府,而水鬼也大致相似,因为水本身就是极阴的东西,魂魄遁入其中,就很难脱身,必须寻找另一个人死在同处补缺。   秦一恒说完,就顿了一下,也是给我俩理解的时间。那个老板娘倒也不笨,琢磨了一下就问,是不是她男人是被之前死在水里的那个老板拖去当替身了?   秦一恒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但又不完全是,因为根据城市规划,之前的那条河已经被填平了,所以那个水鬼老板是根本无从拖人下水的,而他的男人之所以死于非命,虽然一定会跟那个水鬼有关,但说白了也是老板自寻死路。之前狗肉馆的老板是并不相信鬼神的,而之后却忽然也把店改成了日夜兼开,我们都以为他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做的,但这很明显就有问题,这转变得实在有些荒唐,所以,恐怕是那条河被填平后,水鬼就已经到了店里,而他的家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们之所以会把店以很便宜的价格转给你们,就是想为水鬼老板寻找替身。   之后你们搬进来,那个水鬼估计很早就想对老板下手了。无奈脱离了水,他就没了害人的本事,况且狗肉馆经常屠狗,戾气很重,他甚至都很难近老板的身,所以,他很聪明地用了另一个法子,就是想办法证明给老板看,鬼神是真实存在的,从而让老板一步一步地走入他设计好的圈套。他究竟是怎么蛊惑老板的,我们现在也无法探究了,但应该是和如何兴旺生意有关。   事实上,老板也的确是照他所说的去做了,日夜兼开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生意也果不其然地逐渐好了起来,这样,老板也就越发相信水鬼的话。水鬼见时机成熟,就编了一个更诱人的谎话,怂恿老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穿上寿衣,然后在破晓前脱下之后烧掉,而且恐怕寿衣的兜里还装着老板的头发或是指甲,这在方术中可是大忌。我国自古就有尸骨遗失用衣冠代葬的传统,按照老理,主人死后的衣物也是理应焚烧随葬的,在方术上来讲就是散去故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阳气,让其安稳投胎转世,而这寿衣就更甭说了,本身就是给死人穿的。老板穿了半宿,又在天明前极阴之时焚烧,被抽了阳是一定的。加上寿衣的兜里装了本人的头发或指甲,也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这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说的不仅是孝道,在另一个意义上也是避免了不小心被懂方术的人算计。古人是轻易不会剪发剃须的,即便剪,这剪掉的毛发也是会小心收好,藏于密处的,怕的就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得去,落得飞来横祸。所以,老板完全就是入了那个水鬼的局,以身犯险,丢了性命。   说句实话,秦一恒这段推理的确很精彩,可是老板娘却听得呜呜直哭。我在旁边也只能递个纸巾,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秦一恒点了一根烟,告诉老板娘,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不能解决问题,不如尽快找人做场法事,超度一下她男人。这个宅子她要是还卖,我们就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收了。   老板娘犹豫了半天,却摇摇头表示,宅子她现在舍不得卖了,希望补偿我们点钱,也算是谢谢我们帮她弄清事情的真相。本来这笔钱我寻思着不想拿,这蝇头小利赚了,还不如就顺水推舟当次活雷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实在是有点亏,毕竟现在事情简单到只剩下做场法事的地步了,我们总不能白受苦受累一回,于是,我就答应把钱收了。老板娘当即就去了柜员机给我转账,钱算起来并不多,五万元,但起码比白来一趟要强。   收了钱,秦一恒又嘱咐老板娘,如果暂时不做法事的话,也千万不要在里面洗澡或是搬进浴缸。之后我们就准备连夜返程。   回去的路上,我问秦一恒,最后嘱咐老板娘的那一句是啥意思。他解释说,很简单,那个老板是被水鬼害死在店里的,肯定还是要继续找替身的,他也是好心提醒一下禁忌,不过,老板娘听不听,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说完,他就直叹气,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来这一趟亏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郁闷的必要了,我干脆闭着眼眯了一觉。   到家已经是快凌晨了,我洗漱了一下就准备上床睡觉,没想到秦一恒的电话却很意外地追了过来。我还挺纳闷,以为他今儿特反常地知道到了家给我报个平安了,没想到,电话里他的声音特别焦急,像是碰见了什么大状况,叫我立刻赶到他家里去,说有非常重要的东西给我看。我在电话里追问,他却又说一两句说不清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我也是生怕他真的遭遇什么不测,急忙穿了衣服打了个车就赶了过去。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灰蒙蒙的了,天真的要亮起来了。我讲了一夜,人已经很疲倦,但天毕竟还没有亮起,我就要继续讲下去。 第四十五章 夜谈   一路上,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以秦一恒的性格,这么晚了要我赶过去,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糟。敲开了门,果然见他脸色很不好,还没等我问,他先把我让进了屋,伸手朝身后指了一下,然后自己让到了门边,看意思是叫我自己看。   我这才发现他家的客厅中央,端端正正地立着一个很大的物件,被黑色的塑料布盖着,看样子体积很大,倒也看不出是什么。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没解释,只是走到那个物件旁边,把塑料布揭开。   秦一恒家所有的灯都是开着的,屋子里被照得灯火通明。可是,当我认清这个物件是什么之后,还是止不住从心底往外泛凉气——竟然是那个衣柜!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上次之后秦一恒又专程回了一趟宗祠带回来的?   我看向他,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点了根烟,又顺手给我扔了一根,坐到沙发上打量了这个衣柜两眼,这才说道,我回到家就发现这个东西在这里了,我检查过了,门窗都没有被撬的痕迹,我也不知道是谁把它放到这儿的。   说完,他使劲吸了一口烟,站起身走到衣柜旁边,说,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个衣柜应该就是宗祠里的那一个。   听了秦一恒的话,我的惊愕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他家是八楼,先不说运来这个物件的人是怎么轻而易举地进入他家的,单纯就搬运来说,也是相当费力的。衣柜很高,我大致比量了一下,恐怕是进不了电梯的,要是凭借人力走楼梯搬上来,这可是相当费事的。虽然我并不清楚衣柜究竟有多重,可是,就以体积来论,也肯定轻不了,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秦一恒也料到我会这么吃惊,反而勉强地笑了一下,叫我坐到沙发上,说今晚要告诉我的不止这一件事。说着,他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便携笔记本,翻了两页后递给了我。我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些数字是宗祠墙上他记下来的,当时我也留意看过,所以印象还挺深。   于是我问,你猜出那些除了时间的数字的意义了?   秦一恒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而是起身回卧室拎出一根很粗的绳子放到茶几上,说,江烁,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会这么拼命地带你去找那个址簿,为什么我会那么突然地通知你去万锦荣家。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就是这根绳子,这根绳子跟这个衣柜一样,也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端详起了这根绳子。严格来讲,这应该叫作麻绳吧。现在生活中已经很难见到了,偶尔可以在那些小码头见到,都是用来拴小渔船的。这一根倒没有拴船的那么粗,但也是用了很多股捻到一起的,大概有两到三根手指粗细的样子,看起来很普通,唯一让人觉得特别的地方就是,上面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点了几个黑点,粗看一下,得有七八个。   现在这种情形,我的大脑已经有些跟不上运转了,我也懒得再自己猜,就直接问他这根绳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秦一恒“嗯”了一声,接着道,这根绳子看似普通,却有一个很不普通的名字,这在方术里面叫阴扣。阴扣可是很多学了一辈子玄学的人都没亲眼见过的法器,因为这个东西太难找了。上面每一个用骆驼血点的点就是一条人命!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仔细地数了一下,绳子上不多不少一共11个点,这东西上有11个人的魂魄?这么一想,我就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心说,这么邪的东西,多亏刚才我没好奇地直接上手摸。我转过头问秦一恒,这个东西到底是干吗的?   秦一恒叫我先别急着害怕,说,这个阴扣的确很厉害,但那也得是懂行的人使用才能发挥作用。阴扣说白了就是有人曾经用来上吊自缢的绳子,但在方术中只有索命过三才能称为阴扣,这单纯的一根上吊绳仔细寻,倒也容易找到,可要一根绳子曾经要过三条人命,就实在难寻了。相传,阴扣捆住重病之人的双脚,能在阎王爷手底下留人三天;而与人的头发相连,则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把魂魄拽出。不过,这也都只是传言,因为他自己之前也没亲眼见过这个东西。   秦一恒一边说我就一边琢磨,这上吊绳想找的确是挺不容易,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自杀方式早就不单纯局限于古时候的自缢、服毒、自刎什么的,而这根绳子竟然曾经吊死过11个人,可见年头还不少,说不准都得是新中国成立前留下来的东西。可是,话说回来了,这个东西跟万老头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他们家生产的?   问了秦一恒,他就又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木盒子,告诉我,这之前是拴在这个阴扣下面的,万锦荣他们家的地址之前被人写成字条装在了里面,不过,那张字条被他弄丢了,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空盒了。   我拿起空盒端详了一下,古色古香的,上面也不见什么花纹陋饰,也不知道是不是古董。不过,即便只是工艺品,看着也有那么一些古朴的美感。可现在也不是研究欣赏价值的时候,于是,我把盒子放下问他,既然已经找到了万锦荣家的地址,为什么没有早和我一起去?秦一恒低头沉默了一下,习惯性地抿了一下嘴,才告诉我,本来他是打算到那里和我会合的,但他之前先去查了这个阴扣的来历。这阴扣三命的就很稀少了,而这种十一命的,恐怕几十年才能出现一个,他寻思着这么大来头的东西即便不是人人皆知,但业内肯定也会有人有所耳闻,所以,他就紧赶慢赶地去拜访了几个玄学上的同行,无奈他们对此却并不知情,他只好无功而返地去找我会合,可是路上又不知道遭了谁的暗算,四个车轮上都贴了束地钗,车也开不动,转乘出租车,没想到司机又被人遮了眼,这才导致最后来晚了。   我点点头,以后来所经历的事情来看,恐怕他遭人算计的原因,就是有人害怕我们抢先一步在万锦荣家发现什么线索。可是,日后秦一恒分析过袁阵可能就是址簿,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假冒的刘瘸子到底是去找什么呢?难道不是址簿?   我的头又有些大,索性也不想了,继续等秦一恒说吧。他估计也是说累了,给我俩一人开了一听罐装啤酒,才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即便我们去找址簿的诱因是这根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的阴扣,而根本原因我却遮遮掩掩地没有告诉你,今天,我觉得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瞒下去了。江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好,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但命却只有这么一条,你明白吗?   他这番话我听得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看他的表情很凝重,我心里隐约浮现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见他说完话,又一口气把啤酒干了,走到卧室,拿了一个东西出来。这个东西用油布包着,看样子他还挺爱惜。我看了形状,心说,是幅油画?然而,等油布一层一层揭开我才发现,这竟然是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里的棺材板,我的姓名、生辰八字一字不落地全在上面。   见是这个东西,我心里有些毛毛的。这东西和那个来历不明的衣柜一样,有说不出的诡异。秦一恒也没多跟我解释,而是缓缓地把棺材板翻了过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等到棺材板的另一面展现在我眼前,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一面也有字!怎么之前从没听他提起过?而那一晚,我也仅仅是棺材板放在地板上时匆匆看了几眼。现在看来,想必那时秦一恒就已经发现了背面有字,特地没有让我看到,而我也完全没想到他会把这块板带回来。这实在是太让我震惊了。然而,这种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我真正看清了上面的字之后,我却忽然沉默了。这几秒脑袋甚至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种感受应该被称作什么,也许是这一晚摆在我面前的谜题太深奥了吧。   棺材板的背面,也是与我有关的,而且关系可能比前面的生辰八字还要重要,因为上面写着:江烁 卒于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   这是我的死期吗?我使劲抽了根烟才转过脸问秦一恒这句话。他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事情,只怕万一的。那个九子镇真龙是高人所布下的,然而为什么非要引我们去破,我也窥不出端倪,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怕你会多心,因为现在看来,谁也不能确定这个死期是真的。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有必要查下去,这是赌命勾当,但不赌,江烁,你很可能就真的输了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得太频了,反正,这一会儿的工夫,我们俩的烟谁也没断。我平静了一下,倒不觉得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我对秦一恒说,按这上面的日子算下来,我还有两年活头,而且,这还不一定是真的,万一只是哪个神经病的恶作剧呢?另外,他告诉我这个棺材板的事情,是不是希望我跟着他一起查下去?他点点头,说,其实他想过了,如果不告诉我,恐怕以后那些不赚钱的宅子我是肯定不跟着去了。   说完,秦一恒就笑得很无奈,又拿起那个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说,这个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时间的数字应该是坐标。他也试着用谷歌地图看了一下,位置就在南部的一个省会城市,那边近期正在动工一个很大的地产项目。如果他的判断无误,这个坐标指向的就是那里。   他的推论倒是有可能,虽然数字上没有标注地理信息,可是看他的意思,估计已经用谷歌地图翻来覆去地查过了,这个地方肯定是他筛选出来的。可这样却有一点说不清,如果这真是个地理坐标,那又会是谁刻意留在宗祠的墙壁上的?下面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在那个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秦一恒却也只是摇头,说,希望你尽快可以跟我去看看,大不了路上再打探着有没有靠谱的宅子,捎带着收几个。他这话说得我特不好意思,这一切现在看来明明都是危及我生命的事情,弄得却好像是他求我去一样,居然还用收宅子诱惑我。我灌了几口啤酒,心中感慨现在像秦一恒这样靠谱的真朋友真是越来越少了,当即就跟他约好,小休几日,然后就动身去那个地方看看。   秦一恒听了连忙点头,接着道,那我们继续说这个衣柜的事情。   刚才光顾着在茶几上研究,倒忘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家伙了。之前也并没有细瞅,这下我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这个衣柜跟之前见过的还是有所不同的。这不同倒不是衣柜本身的变化,而是衣柜上缠着的那些厚厚的透明胶带竟然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秦一恒在我来之前揭去了,还是送来的时候就没有。   秦一恒站在衣柜门前,回头冲我点了下头,伸手就想拉开衣柜门。我见他的举动心就有些慌,上次那个衣柜里的东西让他都晕菜了,这次又是来历不明地出现在他家里,万一是有人设计害我们,里面指不定有什么邪物呢。我想叫他住手,可见他神情镇定自若,难不成他已经打开过了?我也只好闭了嘴。   随着一声难听的吱呀声,两扇门被缓缓地拉开了,我走上前,想看看柜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打眼一瞅,我整个人就愣住了。这,是袁阵?   第一缕清晨的阳光恰好从窗缝中照了进来,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阳光洗去了我身上所有的不安。沙发上的人也站了起来,看着我半晌没说话。我告诉他,今天我就可以跟他去过户。   他像是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问我:“你说过天亮以后可以回答一个问题,你相机里拍的究竟是什么?”   我笑了一下,说:“我讲过,要看心情,很抱歉,我现在没心情回答你的问题。”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如果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呢?比如,我们之前为什么会动手打起来。”   我道:“如果你想问故事后面的内容,很抱歉,现在天已经亮了,如果想听,你要等下一次,而且不要跟我讲条件。你给了他们两个好处,想演一场引起我好奇心的戏,我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   他冲我比画了一下大拇指:“我在报纸上见过有关的报道,有人用类似的手段骗了一群人去,结果那群人都被割走了人体器官。只是我没想到,你这次竟然没有下手,而且,你的故事是真的好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屋子里还有你的同伙,只是他为什么也会要照相?另外,你们有什么高科技设备可以鉴别出谁是警察吗?”   我不置可否地冲他笑了一下:“你是警察?”   他点点头:“如果你不是器官贩子,那你是江烁?”   我也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上的相机,心里暗骂,妈的,浑蛋,你究竟是想让我拍什么? =========================================== 《凶宅笔记2》作者:贰十三[出书版]   编辑推荐   《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对本书给予极高的赞誉。   他说:「《凶宅笔记》是一部很独特的作品,凶宅这一元素与读者的贴合度更高。也许,每个人不能都去盗墓,但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凶宅,这便是这本书最吸引我的地方。」   2013年华文网路连载最火热的悬疑小说,在天涯、猫扑、人人网、百度贴吧等网站上疯狂流传,引起百万网友疯狂追捧,拥有上亿的点击量!   书中运用大量的风水奇术、算命占卜、阴兵换魂、驱鬼密术等情节,恐怖悬疑的故事,让人读来欲罢不能,无法停止!   内容简介   为了追查柜子的真相,江烁和他的搭档秦一恒?   顺着线索找到了一家名为宏达集团的建商。   深夜的送葬队伍,究竟想在建地里埋下什麽?   新的凶宅仲介人,是否与一切的谜题有所相关?   公司内部刊物隐藏的神秘文字,   一再给予谜题的奇怪老人,虽然奇怪恐怖的事件仍不断发生,但只要有秦一恒?在,   江烁的心里就有底,不致於顿失所依。   可,万一秦一恒也失踪了呢?   说书人的故事仍必须继续说下去,有关於房子的谜,正一步步显露出来。   作者简介   贰十三,本名花磊。   好投机取巧,偶然经朋友怂恿,踏入炒卖凶宅之路一发不可收拾。後因房产市场有价无市,便闲赋在家,无聊之余将经历加工敲字成文。   《凶宅笔记》在网路连载之後,引起千万网友疯狂追捧,成为2012年来最受欢迎的全新悬疑小说!   《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对本书也给予极高的赞誉。 第一章 疑团   柜子里有一尊应该是石膏做的塑像,用黑布条密密捆绑,猛一瞅跟木乃伊似的,就露出一个脑袋。单看脑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东西是照着袁阵做的!   这什么意思啊?木乃伊归来?我向秦一恒求证,他冲我点头:“没错,这就是袁阵,而且还是有手的。”   我低头一瞅,果然,黑布条的间隙里能看见几个指尖。我更纳闷了,我们已经见着袁阵的尸体了,双手都被人砍了。之前我们还猜,袁阵手心里藏着什么信息,现在送来一个跟真人一样大的塑像,合着是给我们送线索的?   想着我就去看石膏像的手掌心,秦一恒劝住了我,说看也是白看,石膏像被人动过了,两个手掌都用砂纸打磨过。   我用手摸了摸,还真是,摸起来跟磨砂玻璃似的,肯定一条掌纹都没有。这下就更奇怪了,这不是来送线索的,为何费劲地弄这么一个东西来?   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他也表示有点捉摸不透,只能先把石膏像搬出来看过了再分析。我们就用剪刀把石膏像身上的黑布条一根一根剪断,合力把石膏像搬了出来。   黑布条的油性很大,也不知道之前用什么泡过,剪了挺长时间才全弄断,不过石膏像倒是很干净,一点污渍都没有。我看了两眼,还挺好玩,石膏像赤身裸体,惟妙惟肖。   秦一恒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我们就把石膏像翻了过去,看背面。   刚翻过去,我就看见石膏像的背部竟然有一个表格似的东西,不是后刻上去的,应该是制作石膏像的时候就已经在上面了。秦一恒伸手摸了摸,估计没看出什么,半天没说话。   表格不大,大概两个巴掌大小,横竖的线都不怎么直,看着歪七扭八的。我越看越觉得面熟,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这他妈不就是一个象棋棋盘嘛!我想提醒秦一恒,没等张嘴又想起来,我之前在万锦荣家拾到一枚棋子,现在又给我俩送来一个棋盘,难道这中间有联系?   我赶忙把得出的结论跟秦一恒讲了,他也有些吃惊,我们蹲下来就开始研究。当时那个棋局我虽然看过,可是摆在什么位置我却根本没记住,用手比画了几下,我俩谁也没看出端倪。   最后我们干脆都坐回沙发上抽烟。烟抽完了,依旧没头绪。秦一恒就说先放一放,叫着我又去了衣柜边上,指着衣柜门说:“这两扇门内侧都有人用墨画了东西,我就是照着之前衣柜上的画找到宗祠的。”   刚才打开衣柜的时候我也没顾上瞅,只见衣柜门内侧还真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衣柜离灯有些远,我侧过身把光让进来,这才看清似乎是一幅画。   这幅画画得实在不怎么样,有点像儿童的简笔画,笔触倒是挺清晰,用的都是浓墨,内容却奇奇怪怪的,好像是一群人在三三两两地手舞足蹈。这画太抽象,看不出究竟是在干什么,我觉得,倒挺像广场上老太太跳的广场舞。除此之外,服装上也看不出什么特点,也不知道描绘的是什么时代的画面。   另一扇门上也是,从构图到笔法都是一个德行,不过内容并不一样,画上没有人,看意思是风景,我估摸着是江河一类的水景,有几笔明显勾勒了水的流向。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回头问秦一恒:“这算什么东西啊?”   秦一恒表情也不明朗,说道:“这衣柜如果都是棺材改的,那这些画很可能就是原来棺材内侧的画。我当初在另一个衣柜里看的画跟这两幅完全不一样,画风倒是相似,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描绘的大致是一群人举灵位送灵的场景。只是奇怪的是,画里面除了举灵位的,剩下的人都带着武器,也不知道打算干什么。”   “而且最主要的是……”秦一恒顿了一下,“在画的一角,用了很多天干地支符号绘制了一个类似数列的东西,看着还挺复杂。我当时用手机拍了下来,后来在医院里用罗盘仔细推算了一下,竟然是一个比较细致的方位图。”   他说到这儿我听明白了,甭说了,方位图就是那个宗祠的地址。可我还是没明白,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些出土的古代棺木,但起码在电视上或者网络上也看过一些,在棺材里面画画的本身就比较少见,即便有绘画,也都是描龙绘凤,而这明显是抽象派。   我问秦一恒,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说按照现在的来看,很有可能这些画绘制的时候极其仓促,而绘画者又必须把某些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所以不得不这么做。至于究竟要记录的是什么事,我们无从考证。这些衣柜内门上的画当初应该是一个整体,我们要真想了解清楚,估计得把所有的衣柜都看过才行。   说完,秦一恒又坐回到沙发上抽烟。我也点起一根。坦白说,这一夜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消化。估计秦一恒也是说得有些累了,半天没再张嘴。我闭着眼睛总结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很大的疑团中间,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有点像你想要怒吼却张不开嘴的感觉。   一晚上过得很快,抽完了这根烟,我看看表,已经快早上五点,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之前一直精神紧张,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就有些犯困。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秦一恒也打了一个哈欠,叫我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要尽快动身。   这一夜没有体力活儿,我还是感觉浑身乏得不行,到了家,倒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此后两天基本上我什么也没干,都赖在家里睡觉。第三天,秦一恒给我打电话说已经订好了机票,我简单收拾了下就赶去机场跟他会合。   估计这几天睡得有些多,我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没什么讲话的欲望。秦一恒看着也是面色有些凝重,一路上我俩基本没怎么交谈。我心里一直有些慌,因为之前无论去什么宅子,都是为利所驱,并不存在非去不可的那种使命感,而这次不同,所以我总觉得心里没底,有点儿没复习就上考场的感觉,忐忑得不行。   我们所去的地方算是个一线城市,之前我一直没有去过。早前倒也有这边几所宅子的消息,不过,当时考虑到性价比并不高,所以都没过来。   下了飞机,找好了宾馆,秦一恒先带我找了个租车行租了辆车,又在电子城买了个导航仪,然后就开着车带我在城市里跟着导航乱转。   转了大半天,我们才算找对了地方。还真被秦一恒说着了,果然是一个很大的地产项目。我俩在售楼处咨询了一下,整个楼盘占地很大,价钱还着实不便宜。从规划图上看,里面别墅、高层都有,外围是一圈商业带,是个综合性的大型楼盘,只是现在一期都还没有完工,只能从图上看个大概,建成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也说不准。   我俩听售楼小姐唠叨了半天,又开着车在快要建完的一期区域内转了一下。秦一恒一直眉头紧锁,我反正也看不出来什么,倒也乐得清闲。   回宾馆的路上,我问秦一恒,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因为听售楼小姐介绍,这个楼盘的主要区域是始建的,只有少部分是旧房拆迁,跟凶宅什么的似乎并不沾边,而且我俩在周围打听了一下,也没听说楼盘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什么古玩意儿。 第二章 转运   我有点怕是秦一恒搞错了位置。秦一恒语气倒是挺坚定,说他仔细研究过坐标,肯定没错,楼盘刚才也看了,要说问题的确是有一点,但估计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他反问我:“刚才看见那几栋孤零零的别墅了没有?”   听他问起,我就回忆了一下,一期主体工程都是三十二三层的高层,建得比较密集,不过,真有两三栋别墅杵在楼群中间,当时看着就很突兀,我还是有些印象的,于是问秦一恒有什么说法。   秦一恒说:“按照现代建筑的布局,采光基本上是一个房子好坏的主要依据,可是那几栋别墅非要建在这些高层的缝隙里,摆明了就是要躲着阳光。虽然对住的人并没有太大影响,可这屋里阴森森的,难免还是会让居住的人感觉压抑。”   他话还没说完,我立刻就联想到我俩刚入行时接手的那栋别墅。这几栋别墅弄成这样,莫非也是搞什么歪门邪道?能在这种高档楼盘里买房的人非富即贵,现在越有钱的人越相信风水玄学,所以,现在楼盘开发基本都找风水先生看过,甚至有些楼盘就直接用找过某某风水大师选址建宅来当广告。这不见光的宅子连我都知道,在风水上是有问题的,那这几栋别墅还有谁敢问津?于是我就问秦一恒:“这开发商也不是傻子,合着这又跟阴宅有关系?”   秦一恒的回答让我很意外,他说:“与常识正相反,那几栋别墅估计就是开发商给自己或是亲友准备的。在风水上有一说法就是选宅要背山面水,山稳固家道,水则疏通运势,倘若与宅子的主人命理吻合,就算是吉宅中的上品。而这几栋别墅背靠数栋高层,面向的东西虽然现在工程未完工,尚不知晓,但估计会是一个很大的风水雕塑。   “这样一来,就算是和整个一期工程组成了一个转财的局,这已经有一些方术包含在里面了。几栋别墅装修时肯定也会布上方术之器,最终住在里面的人会凭借身后几栋高层里数百户人家的财运,而旺了自己的生意。   “而作为这几栋别墅的背景,那些高层住户的运势虽然并不会有明显的衰败,但起码未来的好运都被人转走了。”说完,秦一恒冷笑了一声,“买了那些高层的人肯定还都蒙在鼓里呢。现在很多楼盘其实暗地里都有开发商用的小手段,基本都是这种借运的局,先不说这些局究竟有没有用,但这奸商的心却是暴露无遗。”   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落忍,毕竟买房子不是什么小事,很多家庭都是拿一辈子的积蓄换一把钥匙,兴高采烈地住进来,实际上却着了道。我的同情心不由得有点儿泛滥。   秦一恒劝我,即便我们找到住户把事情说出去,也不见得有人会相信。我也就只能骂一声,问他,接下来怎么办。秦一恒表示还没想好,只是带着我先回宾馆退了房,又住进了楼盘附近的宾馆里,坐下来想对策。   我俩探讨了半天,始终拿不出个主意,最后,秦一恒只能说先这么等着看看,因为之前那串数字之后是有时间的,我们也只能尽可能地在那些时间去楼盘旁边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事情到了这一步,说实话,我反而长出了一口气,至少没那么紧张了。   之后两三天我俩基本都是按着时间点在楼盘外头开车闲逛。虽然是开着车转悠,但还是挺累人的。按照那个时间算,正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大概是早晨四点多,每天都得起大早,人很疲倦。   转到第三天时,依旧一无所获。最后,秦一恒也有些心急,掏了几百块钱给楼盘对面一条街的一个小超市老板,告诉他这边有什么异常动静就打电话通知我们。那个老板虽然觉得诧异,但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何况就是听个动静的小事,当即就应下了。秦一恒又在他那里买了几条好烟,也算是变相笼络一下。我俩就继续边搜索边等消息。   说实话,我俩谁都没对那个老板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第四天,那个超市老板居然很争气地给我们打了电话。   当时都快晚上十一点了,那个老板说正打烊关门的时候,听见对面楼盘里面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动静,为保险起见,还是给我们汇报一下。   秦一恒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听说是有人放鞭炮,我心说,这显然不靠谱,一期虽然还没正式完工,但一些周边设施基本都建好了,指不定就是哪个小商户提前搬了进去,放鞭炮图个吉利,庆祝一下乔迁之喜。   本来连续起早,这时候我已困得不行,老板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精神了一下,可是听了老板汇报的内容,我想还是洗洗睡算了。   可没等我躺下,秦一恒一把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说:“抓紧穿好衣服动身。”我看他的表情还挺严肃,就问他为什么。谁知秦一恒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你见过哪家是半夜乔迁的?”   他这句话问得我一愣,这几天估计因为太累,思维比较混沌,一时半会儿竟然把这个忽略了。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大半夜的,谁会平白无故地放鞭炮?看来的确有问题,于是我赶紧穿好衣服跟秦一恒直奔那个楼盘。   一路无话。这楼盘的规划还真不错,夜里路灯都亮了,从远处看还挺漂亮。只是几栋楼基本都是黑的,看着还是让人心里有些抗拒。   我俩也没多耽搁,径直就把车开到了一期里面。下了车,秦一恒带着我转了一圈,果然看见一期主干道的地上一片鞭炮皮,看样子鞭炮的数量还不少。   秦一恒琢磨了一下,叫我跟着,我俩沿着主干道小跑过去。   入了夜,整个小区死静死静的,虽说有路灯,可是眼见着越走越偏,我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追了十几分钟,又听见一阵鞭炮声,听动静还在很远的位置。我抬头望了两眼,也看不见哪儿有亮光。秦一恒停了下来,嘀咕了一句,说:“一会儿听我的口令,把手电关了。”还没等我回应,就继续朝前快步追了上去。   又是一路小跑,我冷汗倒是没了,额头开始冒热汗。跑了近十分钟,眼见前面路灯都没了,秦一恒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看着周围建筑,勉强回忆了一下在售楼处看过的规划图,估摸着要走到二三期规划的位置了,那边可是刚刚动工,只有小一片地方打了地基,剩下的还都是一片废墟呢。现在时间虽然还不太晚,可也是入夜了啊,谁大晚上会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放鞭炮?   我有点担心,无奈秦一恒跑得实在太快,我光跟着就有些捯不过气来,也没机会问他。出了一期,没了路灯,视野很不好,加上路也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我俩脚步慢了下来,我这才有机会问秦一恒,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秦一恒没答话,拿着手电四下扫了一圈。我只好也跟着拿手电一顿乱扫。地面上还是有一片鞭炮皮。他走到鞭炮皮上面,打量了几眼才说:“这鞭炮就不用多解释了,炸邪旺吉,无论是民俗还是方术,经常会用到。但现在不见放鞭炮的人,还是没法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他的意思很清楚,还是要追。这一路过来,我腿早走软了,赶紧蹲下歇歇。秦一恒也没催我,猫着腰,手电光一直冲着地面。他背对着我,正好挡着我的视线。我好奇地挪了一步,才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路边一只白瓷空碗。我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指了指空碗。 第三章 砣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挪了过去。之前距离不远,瓷碗是白的,黑夜里用手电光照去,有些反光,靠近之后才发现,是很普通的白瓷大碗,款式挺老,现在的人家很少会用,不过,肯定不是个古物,碗底还有一层乌黑的东西,有点像盛过红烧肉之类的菜留下的油脂。   我见秦一恒表情正常,估计这东西没什么危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伸手去摸,只是用手拍拍他又指指碗,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压着声音说道:“这碗肯定是放鞭炮的人留下的,我没看准之前别轻举妄动,碗里盛的应该是什么血,早已经干了。”说完,问我,“敢不敢敲一下?”他居然从包里掏出一根小木头签子递给我。   这他妈又是要拿我做试验啊?我有点想开骂了,摆摆手示意让他自己来。他笑了一下,真用木头签子轻轻地敲了两下碗沿,随即就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秦一恒听后皱了皱眉,似乎并不甘心,又使劲地敲了两下,碗依旧很清脆地回应了两声。   我在旁边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按照秦一恒所说,碗里面的是血,难不成这个碗是用来喂什么孤魂野鬼的?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害怕,下巴朝着碗扬了扬,用眼神问他到底怎么个情况。   秦一恒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到土路的另一边,对我说,这个碗在他们行话里叫砣,这砣也就是以前称重时用来压秤的东西,随着时代的进步,现在基本都用电子秤了,所以很少能再看见它了。而在方术里,所谓的砣,也是用来当作重物压东西的,但它所压的是影子。   在古时候,很多家族并不供奉祖先或是神明,他们都有专属的供奉的东西,统称家神。这家神说来也是千奇百怪,来历各有不同。比如,有的人家主人遭难,被什么动物救过一命,或是建宅迁坟时挖出了什么有灵性的骸骨,据说还有一些更离谱的,把家里一些年头长的老物件,也当作家神供奉。在这些供奉家神的家族看来,这可不同于供奉祖先,祖先庇佑自己的后人虽然天经地义,但毕竟是凡胎坐化,能力上可能要弱一些,而那些大众神明,估计实在太忙,即便灵验,也可能要几代人的诚心祭拜才行。家神就不同了,显灵及时又有实效,今儿一上香一放供品,明儿可能就达成愿望了,所以这些家族更愿意偏信家神的庇佑。   估计他是怕我听不懂,讲得很浅白,听着跟说相声似的。   我就问:“供奉神仙,古人还研究性价比什么的?按你说家神这么大本事,又这么容易显灵,那谁还干活啊?一人弄一个在家拜,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他却冲我摆摆手,叫我别打断,继续说道:“没有你讲得那么夸张,先不说家神可遇不可求,单说能力它本身就很有限。所谓的灵验只是相较而言,充其量也就是送个子、送个雨或者保佑家里女子生产顺利什么的。供奉的人本来所求就不高,况且按我个人分析,很可能他们所求之事灵验并不是家神的功劳,而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家神只是通过命运推算,提前知道了结果,表现出来而已,估计也就顶两个好的算命先生。但供奉家神的人家肯定意识不到这一点,所以信仰得就很盲目,这种盲目就促使了砣这种东西的出现。   “按理来说,家神并不专属于这一个家族,供奉的人家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为了一己私利,希望把这些灵验的家神留住,结果就衍生出砣这个东西。相传在神位正前方置一盏长明灯,用砣压住神位的影子,就能把家神拴在家里,离去不得。这样一来,这个家神就相当于蹲了监狱,只能为这一户人家服务了。这个方术是谁最先发明的已经无据可查,但至今还在流传,可见还是管用的。后来又基于这个方术有了很多分支,譬如有的大户人家也会用砣压住储财房子的影子,据说这样能保证家族不泄财;还有的地方用砣压住女人结婚的盖头,据说是能预防女子出轨,等等。这碗里最早是要放雄鹿血的,每月初一、十五要各加一次血,后来逐渐地没了那么多讲究,只要是血就行。   “到了新中国成立后,已演变成从字面上取音同,干脆用真的秤砣代替,也不知道这么替换还能不能有效果,反正现在看,恐怕用秤砣的都是江湖骗子蒙人的手段,否则出现在这里的,就不会还是这样一只碗了。”   听了一通,我还是一片茫然,这地方虽然不是荒郊野外,至少也称得上人烟稀少吧?先不说有没有神位,即便有神位,家神不是要放在家里的吗?这儿哪儿有房子?想到这儿我心里忽然一凛,我靠,这人的家不会就在我们脚下的地下吧?   这么一想,我差点儿叫出声来:“合着是个墓里的尸体在供奉家神?!”   秦一恒赶忙劝我别担心,解释道:“这砣不见得一定是要压住什么家神,现在看,恐怕放砣的人目的很简单。砣之所以能拴住家神,是因为它够重,这个重并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玄学中的称呼,与说这个人八字重是一个道理。正因为它够重,那些神仙鬼怪就很难移动它,把它放在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路标,那些放鞭炮的人可能是担心他们走不出来。”   走不出来?这地方也不是迷宫或是原始森林,怎么会走不出来?我用手电照了照前面的路,手电光在路的尽头被黑暗吞噬了,我看着心里越来越怵。秦一恒也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叫我继续赶路,说已经耽误了些时间,接下来我们得更快一点。   继续上路,我走得还是很吃力,这么一提速,总是担心脚底下踩到坑洼崴伤脚,人就更累了。咬牙走了几百米,秦一恒就用手电光指给我看,路边又是一只跟之前一样的白瓷大碗,看来这玩意儿真是个路标。   忘了留意时间,我也不知道追了多久,身体极度疲乏。前面时不时地还能听见鞭炮声,听动静,放的鞭炮似乎越来越少了。不过,距离缩短了,鞭炮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我们俩关上手电。当晚的月光还可以,起码不至于黑得迷了路。起初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我俩前进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我这才有机会问秦一恒,刚才用木签子敲碗有什么玄机。   秦一恒给我解释道:“首先这瓷碗一向就是玄学方术中常用的物件,一来它比较好找,而且碗通常都大小适中,用起来也比较好操作;二来因为碗会接触五谷,所以稳定性比较高。所谓的稳定性,并不是指碗四平八稳不易倒,而是碗在方术的运用中较其他器皿而言比较结实。这就避免了在方术布局的过程中运用的器皿裂了,给自己惹祸上身。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影视剧里面会拍到很多穷人家给自己故去的亲人上香,都是在灵位前放一个盛满沙子或是米的碗,这可是大忌,摆明了就是往家里招孤魂野鬼。即便这家人再穷,用不起香炉,也不可能用饭碗;就算是看着很像饭碗的瓷器,也得是碗口向内收的那种,这不仅在玄学里是禁忌,听着也不吉利,这不是寓意把饭碗供出去了吗?这跟在很多农村两家有仇再怎么打架,也不能砸了对方家里的大锅一样。”   正因为方术里很多局都跟碗有关,所以刚才他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一般这种放在路边的碗都是倒扣着的,碗内压了符,通常是家里人重病缠身,或是因为什么着了道,找了懂行的人来布这么一个局,想转嫁给好奇或是无意中把碗掀开的人。而刚刚这个碗是正放着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用桃木签子敲了几下,怕的就是碗底有什么东西。这桃木签子通灵辟邪不用多说,用它敲碗,倘若真有玄机,声音肯定不对。刚才敲了几下,声音正常,签子的震动却很特别,他又多敲了几次,才确认是个砣。   说话间我俩已经越走越快,一来是因为眼睛适应了光线;二来是之前放慢了速度,也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们已经跟对方比较接近,不敢大张旗鼓地跑,只能快走。又走了十几分钟,中间又见过两只同样的白瓷大碗,前面也断断续续地放过几次鞭炮,已经能看见火光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甚至都能看见鞭炮旁边几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我很奇怪,这群人没有打明光,合着一直是摸黑前进呢,难怪走得这么慢。我问秦一恒:“之前还以为我们关了手电,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合着都在暗处啊,这怎么靠近?”   秦一恒抿着嘴想了一下,又四处看了一圈,说:“我们只要看个大概就成,并不用太近,主要是跟紧了,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说着,就把之前的桃木签子递到我手里,又叫我把手机关了。   我立刻就郁闷了,这是让我关键时刻自残啊!秦一恒又嘱咐我,把签子放兜里,现在他根本感觉不到怨气,这群人都是大活人,队伍里面应该还有懂行的,让我放桃木签子只是怕路过的小鬼惊了我的阳气,不小心打喷嚏暴露自己,说着又叫我把身子低下一些,就又朝前摸了过去。   有经验的人应该知道,这姿势还不如爬呢,我走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幸好这一片已经到了三期,地上有很多打地基留的桩子,偶尔还能藏在后面喘口气。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到了一个桩子后面,秦一恒叫我停下。我探出头一望,已经能看见那些人的轮廓,虽然不清晰,但也能大致看出对方的动作。这一看不要紧,我吓得差点尿裤子。我赶紧侧过头问秦一恒:“都是大活人?这他妈哪儿像啊!” 第四章 出殡的队伍   这一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有二十几号人。最让我奇怪的是,队伍前面的几个人举着什么旗子,旗子是白色的,比较显眼,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举旗的后面的人扎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队伍行进的阵形还是什么,看不清楚。我冷汗不停往外冒,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让秦一恒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活人。他死盯着那群人,半晌才开口,听语气也是很惊愕:“看样子像是出殡的队伍,前面扛的是引魂幡,后面几个人抬了口棺材。”   他话音还没落,我就感觉身上的寒毛一根接一根立了起来。谁听说过半夜出殡的?按理都是清晨啊,不赶着天亮借阳气,不怕招了什么污秽?而且你出殡就出殡吧,怎么不用个照明设备啊,摸着黑走这么远?   我彻底蒙了。秦一恒也没琢磨出什么来,犹豫了一下,就压低声音说要我在这里等着,他再走近一点儿看看。   坦白说,见到这样的情形,我是真没胆量跟着他往前冲,可又一想,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是心惊胆战,还不如放开胆子一起去,起码还有个照应。跟秦一恒表达了一下态度,他也没反对,只是嘱咐我一会儿有情况就赶紧跑,说着就率先朝前摸了过去。   出了这个桩子,前面又变得开阔,基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幸好我俩今天穿的衣服都是暗色调的,不管对方能否发现,起码自己觉得安全点。又往前探了十几米,秦一恒就叫我趴下,再往前走,实在太近了。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朝那边看了看,对方似乎在休整,看架势并没有到他们的目的地。我们往远望了望,现在的位置估摸已经到了三期边缘,再往前走就是几栋黑漆漆的楼,也只能看个大致轮廓。我回忆着规划图,应该是整个楼盘外围的商业建筑。   我心想,难道他们要去那儿?否则可就要出工地了。我低声跟秦一恒交流了一下,他耳语道:“这群人应该跟开发商有点关系,这一路过来,即便是没建完的楼盘,那也得有打更的人或是民工宿舍,这建筑工地里可是有不少钢筋之类的建筑材料,没人看管太说不过去了。”   我如梦初醒,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一点。说话的工夫,那群人又开始动作,照旧还是不紧不慢地前进。我俩耐心地等对方走得差不多了,就又跟了过去。   半走半爬地跟了十几分钟,我浑身上下已经开始酸疼。这行人还真是奔着那几栋没修好的商业建筑去的,最后停在了楼边。我俩耐着性子耗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迂回了个弯凑到了墙角。   这个位置,看得比之前要清楚很多。因害怕对方有所察觉,我俩都不敢贸然探出头去,只是隔个十几秒就瞄上一眼。秦一恒看完了就在我耳边低声问我:“你仔细看看,棺材里是不是爬出了什么东西?”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我听来却是平地惊雷——棺材里面爬出来的?诈尸了?害怕归害怕,但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还是壮着胆子把脑袋探了出去。   果不其然,正有一个人影从棺材里往外爬,这时候多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来了。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过身想问秦一恒这是怎么个情况,可又不敢大声喊出来,把我噎得很难受。   没想到秦一恒却笑了,告诉我不用害怕,那个肯定是大活人。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整个就是一个局,估计棺材里的人要不就是很迷信,听了谁给的法子,要不就是病入膏肓走投无路了。这整个局,其实在玄学里很常见,这在方术里叫“出鬓”或“寿拐行”。这里的“出鬓”是鬓角的鬓,跟“出殡”同音不同字,估计当初也是故意这么取的。这在古时候是个续命接寿的招,倒是很少听说有人成功。之所以叫“出鬓”,就是整套流程跟这个人死了之后真正的出殡一模一样,不过,最后下葬在棺材里的只有这个人的头发,为的就是欺骗一下来取魂的小鬼,让小鬼们误以为此人已死,魂魄已经散尽。一时半会儿没发现,这人就打一个时间差,又多活个几年或是数月。另一个称谓“寿拐行”也是一个意思,大概是想说这个人的生命又拐了一个弯,还能继续一阵子。   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倘若有机会见到这个人掌纹上的生命线,肯定用针蘸着朱砂刺了几个拐点。这个其实不能称为标准的方术,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民俗,不过已经很简化了,多半只是让至亲在家里假哭一下丧而已,图个心理安慰,基本没什么作用。像这些人做得这么诡异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秦一恒说到这儿,又看了一眼那群人,才继续道:“至于那些鞭炮,现在也只能猜测,应该是用来驱赶孤魂野鬼的,很多地方出殡前都会放鞭炮,这叫作‘惊蹄’,一来提醒那些孤魂野鬼让路,别找麻烦;二来也是招呼附近的游魂跟在出殡队伍后面领阴钱。而阴钱一路撒到下葬的地方,也正是出于此。这群人并没有撒阴钱,不知道是事先就这么安排的还是有了纰漏,原本前面引魂幡打着,就更应该放炮开一开路了。”   他讲了一堆,我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这他妈不就是糊弄鬼呢嘛。即便是走一个形式,那也不能把棺材送到这儿来啊,难道他们是路过的?   我问秦一恒,他摇摇头说:“只能等着看看了。”瞄了一眼又说道,“据说用过这种法子的人,死了之后可是要在阴间受酷刑的,而且下辈子不能当人。不过,这也只是人们的猜测,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阎王爷。”   既然对方是大活人,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就算被发现,大不了跑就是。又看了一眼,那群人还在原地杵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交谈,看动作都像是傻立着。心情放松了,我自然也就能沉下心来观察了。这群人带的东西还真齐,纸人车马一样不少,在原地堆了一小片。我心说赶紧都烧了吧,还能借着光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差不多又过了一支烟的工夫,那群人开始有了动作,抬着棺材浩浩荡荡地朝楼里面去了。   我回身叫秦一恒,他倒是没着急,只说再耐心等一会儿,他们就算抬着空棺材,也轻不到哪儿去,走得快不了。   既然他胸有成竹,我干脆靠着墙坐下歇歇,趁机抽了根烟,我俩才又蹑手蹑脚地进了楼。站在楼门外观望了一下,因为月光照不进去,屋里出奇地黑,只有靠着窗洞边上能看见点东西。我眯着眼睛使劲看了几眼,只能勉强看见那一行人举着的引魂幡,在视线里就是几个朦朦胧胧的淡点。倒是他们的脚步声听得很真切,楼里实在是空旷,回音很大。秦一恒提醒我一会儿走路千万别弄出动静,说完就踮着脚尖带头往里走。走了没一会儿,我发现这栋楼比我想象的还要空旷,估计跟建筑用途有关,也不见有什么墙,可能最后建成会被用作大型超市或者商场之类。   这样一来倒也方便,不用担心摸黑还得七拐八拐的,不过跟踪的难度更大了,都没个能临时躲藏的地儿。幸好没一会儿,那群人便停下了,脚步声听不到了,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俩蹲下来等了一会儿,前面忽然有光亮了起来。那群人一下子打亮了好几个手电,几个光柱在前面晃来晃去的。   之前一直在黑暗里,倒也没感到害怕,这回见着光我反而慌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暴露了,刚想动,秦一恒就把我摁住了,叫我跟着他一起趴下来。他对我耳语道:“对方没有回身的意思,应该没发现我们,八成是他们自己也因为实在黑得走不下去了。”   人要是一直高度紧张,难免草木皆兵,我趴下之后发现果然没错,那群人并没有回身的意思。前面有了亮光,看得也真切了,那群人穿着打扮都很平常,瞧不出有谁比较特别。这时候棺材已经被放在了地上,棺材盖是盖着的,也不知道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个人现在是在棺材里,还是站在人群里。   看了两三分钟,那群人也没什么动作,只是时不时猫着腰在地上整理什么东西。至于他们鼓捣的是什么,就实在是看不出来了。   我想问问秦一恒,就用手指点了他一下。他冲我比画了几个手势,我死活没看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最后,他很无奈地用手指了指前面,估计还是让我自己看。   我只好耐心地继续观望。看了两秒,我就恍然大悟了。刚才视线有阻碍,加上也没朝这个方面想,现在等那些整理东西的人站起来,我才看明白,合着他们是准备砌砖!妈的,是一群工人半夜来加班的?这他妈太敬业了吧?   我不止眼睛,恐怕嘴都张大了。对方干起活儿来出奇地利索,没几分钟的工夫就忙活开了。这群人跟约好了似的,干活都是蹑手蹑脚的,用什么东西也都是轻拿轻放。最诡异的是,竟然没听过他们说一句话,甚至连“唉”一声这样的动静都没有。看得我这心里隐约地往外泛凉气。   这群人差不多忙活了十分钟,估计是把准备工作做完了,又出来几个人把棺材抬了起来,旁边的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抬棺材的这几个人慢慢悠悠地把棺材往前抬了几步,又停下了。   这时我的视线被挡住了,看不见棺材前面是什么,从棺材和人之间的空隙看过去,似乎就是一堵墙。我更纳闷了,看这架势,有点像是那些古代战争电影里几个士兵抬着大树干撞城门的意思啊。他们是想把墙撞开?还没等我多想,那群人竟然把棺材的一端往上抬了起来,棺材的另一头斜冲地面。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想把棺材竖立在地上,结果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才终于看明白,他们面前的那堵墙上面有一个一人高的大缺口,几个人一起发力,竟然把棺材塞进了那个缺口里,立在里面。 第五章 鬼门关   我脑门上的冷汗都滴到鼻子上了,倒不是害怕,只是特别紧张,因为刚才他们发力托棺材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人发出了一声铆足劲儿的低吼,更确定他们就是活人。   我很奇怪,以前总在电视上看见很多报道说谁谁杀了人之后把尸体砌在墙里,合着这些人都是杀人犯?今晚上是来毁尸灭迹的?可为什么要把尸体装在棺材里呢?我本能地把身子向后蹭了蹭。在视线里看见秦一恒的肩膀,我才觉得安稳一点。   我一动,秦一恒看了我一眼,感觉他也很紧张。我见他跟如临大敌似的,心跳得更快了。那群人已经在三三两两地砌那面墙了。这些人干活儿都很熟练,没几分钟,那面墙就被砌好了,从外面看,谁他妈能知道里面有副棺材啊!   还没来得及感叹,秦一恒忽然往后挪了一下,在我耳边低声说:“赶紧往外撤,他们一会儿就该点纸人车马了!”说着换了一个半趴的姿势,朝后退了几米,猫着腰就往外溜,根本就没等我。   这也他妈太不义气了,我憋着骂,赶紧照着他的样子撤退。他的动作看着挺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怕对方有所察觉,还不敢放开手脚,这么爬了几步,我的胳膊就有些泛酸,所幸这时已经能半蹲着朝后挪了。又挪了近二十米,我跟秦一恒退到墙边一块阴影里,才算停下。   人刚蹲稳,那边果然就亮了起来,顿时火光四射。我俩虽然已经在黑暗里了,可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后退了几米,我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这些人在干吗啊?”   秦一恒摇了摇头,说:“我也一直在琢磨,这群人行事实在是诡异难辨。”他又盯着火光的方向看了几眼,还是摇头。连他都没了思路,我就更甭说了。   我只能看着那群人把纸人车马依次往火堆里丢,最后那几个扛引魂幡的人把引魂幡也丢了进去,火光才逐渐暗了下来,接着人群里又出来一个人,扬起手使劲往地上摔了一个什么东西,听动静应该是个器皿,然后一行人统一猫下腰,鼓捣了一下什么。距离变远了,加上纸人车马已经差不多烧完,实在看不清他们脚下有什么。   最奇怪的是,本来秦一恒见状都已经准备拉我跑了,可这群人立起身后竟然统一匆匆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并没有回身,把我俩弄得都是一愣。   半晌,秦一恒才突然脸色一变地看着我说:“坏了,他们放的路标根本就不是用来提示出去的路,而是在为别的东西指路,让那东西进来。”   我听得心惊胆战,把东西引进来?甭说了,肯定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啊!我赶紧叫秦一恒想个法子。他倒是稳住了情绪,低头想了一下,道:“现在有俩办法,第一个是跟着那群人,不过这时候想要再跟上就难了,没了棺材当累赘,加上路线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估摸着早就跑没影了。第二个办法就是我们自己找出路,毕竟这栋建筑已经在整个楼盘的边缘,一会儿我们多加小心,很快也就走出去了。”   言下之意,还是想自己找路。我左右看了两眼,四周一片漆黑,不管怎么着,得赶快出去才行,在这里待着我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就连忙让秦一恒带路,我们自己出去算了。   秦一恒“嗯”了一声,四下打量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能看出什么路线,就带我也朝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经过那堵墙的时候,我俩特意停下看了几眼,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堵墙,应该是在整个楼层中央的位置,算是修了一个很大的方柱,每一面都有七八米宽。秦一恒还上前用手敲了一下,又低着头看了看地上刚烧过纸人车马的残灰,最后捡起一片黑不溜秋的东西闻了闻,喊了声“我靠”,说:“我大概懂了,这个地方肯定是大师选的风水眼,他想用风水上的局把这附近的那种东西都引过来,把他的财路让开!”说着,他一拍大腿,喊了声,“糟了,我们早该往外跑的!”   秦一恒抽冷子这么一喊,我腿立刻就软了。听他这语气,我俩是凶多吉少啊。不过,之前那么多经历也不是白挨的,我缓了一下就回过神来,赶忙问秦一恒现在到底怎么办。   这会儿他倒是镇定下来了,琢磨了一下,用手比画了一下大概的方向,然后叫我闭上眼睛,不要出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睁开眼,倘若感觉到有人拉自己衣服什么的,也不要顾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千万不要拿开。说完,也没等我追问为什么,他就把我的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鼓捣了一下,转过身就往外走。   我心里这时候没着没落的,忐忑得不行。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我们八成是要见鬼了。这之前也不是一次两次地闭着眼在凶宅里面晃荡了,可这次我却比以往都要紧张,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闭了眼,就跟着秦一恒的节奏慢慢往前挪步。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睁着眼睛,总之,我们前进的速度出奇地慢,走了好半天,我还是感觉自己在这栋楼里并没有前行多远。   走了五六分钟,似乎才到了这栋楼的门口,秦一恒叮嘱了我一句“小心台阶”,我跟着迈下去。从脚底传来的感觉分析,似乎又走回了来时的那种土路。路面上有很多坑洼,我很害怕不小心崴了脚,又没办法睁开眼,每次落脚的时候都有些犹豫,这样一来走得更慢了。   秦一恒倒也没催促我,也像是有默契地故意慢了下来。感觉又往前走了一二十米,他在前面就开始有些东倒西歪。   我在后面扶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肩膀总是扭来扭去的,一会儿左一下,一会儿右一下。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在躲避地上的坑洼,但他一直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恢复常态,我在后面跟着十分辛苦,实在想开口问他,可又怕破了规矩,忍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把话压了下来。   又这么走了几步,我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胯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力道却不小,我险些就被撞得松开了手。这也看不见,不知道秦一恒究竟是在干什么,从手上的感觉来看,他像是在一扭一扭地躲着什么,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   我心里更加纳闷,手上加劲捏了他一下,他没有任何反应。我心里面有些慌了,他不是被什么上身了吧? 第六章 逆行   我正打算再捏一下,肩膀上又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这下比上一次撞的力量还大,撞得我生疼,被撞的胳膊一下就从秦一恒肩膀上滑了下来。   慌乱中,我赶忙想再搭上去,这么一抬手,我就感觉指尖像是蹭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具体也形容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个硬物。这下我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秦一恒不紧不慢地带我去哪儿啊?想着我就又试探性地伸手向外拍了一下,然而我什么也没有摸到。   刚才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这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秦一恒叮嘱过我,不要把手拿开,我就又把手搭了上去。手刚放到他肩膀上,我就浑身一凉,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也有一双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一股寒意从脖子蔓延到全身。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肯定不是活人啊。   我好久没有这么害怕了,本能地就想大叫,意识里却还记着秦一恒的嘱咐。这么忍着只好用手使劲捏他,想提醒他我出了状况。可无论我手上下多大劲,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下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担心他也着了道,指不定这时候也有一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呢!   这么一想,我就开腔大喊了一声“秦一恒”,这工夫也顾不了那么多,我直接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现在究竟身处何方。这一睁开眼,我整个人就木了,这种冲击在我即便经手了那么多诡异的宅子之后,依然那么强烈,因为在我的视野里,有数十个黑影,看着轮廓有的像是人,有的则像是动物,一个个地都迎面朝我们走来,即便离得很近,也只能看见一团模糊。我斜着眼睛往身体一侧打量了一下,才明白秦一恒之前为什么要左扭右晃地前进了。这个时候,我们正在逆向穿行,他是在躲着黑影呢!   这下我的心彻底凉了,心说这次算是交待在这儿了,这么多污秽,秦一恒肯定也束手无策啊。人一断了希望,反而不害怕了,我跟着秦一恒前进,对视线里的任何东西都已木然,只是我肩膀上的手还在,似乎对方也在用着相同的节奏往外走。   本来我已经放弃挣扎了,这么走下去,估计就直接到阎王殿了。忽然,秦一恒“哎哟”了一声,就在他这声落下的工夫,身边的黑影全部消失了,就连我肩膀上的手也跟着一起感觉不到了。   秦一恒喊完,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转过脸就开骂:“妈的,老子嘱咐过你,你怎么不听啊?要不是天亮了,这次真他妈被你害死了!”   他骂归骂,我听着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边还一喜,这捡条命的感觉让我差点哭出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倒还没见着,但天空已经露出些鱼肚白了。   刚才一直绷着神经,这会儿一放松人就跟着发软,我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问秦一恒刚才怎么不回话。   秦一恒没答话,先对着地面“呸”了几下,看表情还挺痛苦。他又含羊粪球了?没等我问,他就又继续开骂了:“我他妈的拼了老命用嘴叼着‘盐蜡’,双手还得死命地护着烛芯,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说完又“呸”了几口,估计是嘴里还有不少蜡烛屑。   我赶忙从包里给他拿了瓶水。他冲我摆摆手,自己点了根烟才继续说道:“这鬼门关上次已经给你讲过了,就不用再温习了吧?这群人行事实在诡异,连我都被忽悠了。直到我发现他们最后摔的是一个丧盆子才终于明白。   “这丧盆子又叫阴阳盆,就是搭灵棚守灵的时候用来烧纸钱的,出殡前要长子或是长孙摔碎。在民间习俗里,这代表着死者的锅,摔得越碎死者越容易携带,到了阴间那头继续用锅开火生活。不过,方术中倒有一说,说这是死者用来收家人烧送的阴钱的物件,说白了就跟自家的邮箱差不多。这要是摔不碎的话,不仅阴间的那个死者日后断了香火,阳间的家人也要有飞来横祸、血光之灾。所以,这种丧盆子都是用陶器或者是瓦器来制作,因为这两种材料易碎,怕的就是到时候一个失手打不碎,惹祸上身。   “而这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出殡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埋了棺材再摔这个盆,等于把整个出殡的仪式颠倒了过来。这样一来,本来应该跟着出殡队伍身后领钱的孤魂野鬼,就都被骗来等着这伙人发钱呢!而那个棺材里肯定也藏了某种性质的物体或是尸首。埋在这么一个风水眼,等于把这方圆数公里的野鬼都吸引到这里来,这个地方就被打造成了一个局。到时候等到所有工程弄完,这栋商业楼肯定赔个倾家荡产,但是其他的楼都会兴旺。这么大的一个局,没有点道行的人是根本想不出来的。   “这开发商的背景想必很深,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我们不是看见他们临走前还鼓捣了一下什么吗?现在看,他们肯定是在自己的鞋里面做了手脚,因为没亲眼见着,具体我也说不准,不过,肯定是用了什么辟邪的手段施在鞋垫或是鞋带上,这样他们走的时候就不怕撞邪了。这个法子本来我们也可以用,其实只要把鞋子反穿就可以,但我担心那样行动不太方便,所以只好用这根‘盐蜡’开路,所幸还是走了出来。”   秦一恒说了这么多,听得出来他很疲惫。刚才我也是无意中注意到,他掌心都已经起了泡,估计是护着蜡烛芯时离火焰太近,被灼伤了。我很内疚,回过头看了看,闭着眼没感觉走了多远,而那栋商业楼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天已经亮了,我的心也完全平静下来,点了根烟,这才忽然想起,刚才有手搭我肩膀,我赶紧跟秦一恒汇报了一下。秦一恒摇摇头说并无大碍,人身上有三把火,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肩膀上就有两把,估计是那些东西中有特别恋生的,趁机想上我的身,所幸天亮得及时,回去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两个人忙活了一个通宵,都累得腰酸背痛,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我俩才勉强站起身返程。秦一恒一路走一路清嗓子吐唾沫,我递水给他,他依旧不接,问起原因,他才告诉我,之前他嘴里叼着的“盐蜡”可不是寻常的蜡烛。   所谓“盐蜡”,并不是用盐水或是盐粒浸泡过的蜡烛,而是制作的时候在里面掺了牛的精液。蜡烛制成之后,外观与普通的白蜡毫无二致,唯一的辨别方式就是用舌尖轻轻地碰一下,懂行的人能感觉出蜡烛有一股淡淡的咸味,所以才称为“盐蜡”。这“盐蜡”有驱邪避鬼的功效,古时候很多玄学术士出远门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上一根,为的就是万一留宿荒山野庙或是义庄,也算是有一个防身与照明通用的东西。蜡烛在古代也算得上是奢侈品,通常老百姓家里根本点不起,而这种“盐蜡”更不用说,很多术士一辈子随身携带的“盐蜡”,到死也没舍得用过。他这根就是早前的人留下来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这下我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吐唾沫了,就算这“盐蜡”味道并没什么异状,这心理关也不好过啊,实在是有些重口味。   我看秦一恒现在这德行,莫名地就想笑,又不敢太明显地表现出来,只能咬牙憋着,把我憋得够呛。幸好这时候他走在我前面,看不见我的表情,我脑袋里想象了一下那根蜡烛的味道,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吐了两口唾沫。   我们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先走出了整个楼盘,从外面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一期的门口。   三期这边的确是荒无人烟,我们走了很远才打到一辆出租车,等到折腾回起点,上了自己的车,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了。我困得不行,本来秦一恒还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被我拒绝了,直接就让他把我送回宾馆。谁知上了床我反而睡不着,脑袋里想着的全是刚刚经历的事。我心说,之前宗祠里的那个时间和坐标,看架势就是在说昨晚上这档子事,可又是谁写下的呢?我们跟了一路,也没见有其他人啊,难道就是抬棺材的这批人写的?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写出来呢? 第七章 另一个袁阵   想到最后我脑袋也木了,干脆倒头就睡。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吃了秦一恒打包回来的饭菜,我想坐下来跟他商量下接下来怎么走。谁知还没等我开口,他却抢先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又出去打探了一下,结果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头天晚上去的那个楼盘的开发商,竟然也叫袁阵。   我听了就是一惊,这也太巧了吧?他也点点头说,他当时也是很惊愕,就又仔细地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袁阵不仅和那个袁阵音同,就连字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两人的年龄相差很多,倒是可以排除是一个人的可能性。说着,秦一恒还给我看了一眼他手机上从网上下载下来的袁阵照片,估计是在一个宴会或者会议上拍的。   这个袁阵一看就是个精英,西服笔挺,并没有奸商的市侩气和腐败的大肚子,倒挺像个海归的儒商。   秦一恒在我看的时候还讲了一下此人的大概信息。他说这个人的资料很少,他打听了半天也只知道他五十多岁,并不是本地人,其余的一概不知。不过,这也算是很正常的现象,富人现在通常都没有安全感,多半都会保持低调。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留心看了几眼,脑袋里一直试着把这个人和头天晚上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个人对应上。无奈昨晚没看清楚,只看身形的话,这两个人都是大众身材,也没有特征可以比对,实在是无法入手。   我问秦一恒:“这个袁阵会不会就是昨晚上的那个人?”他想了一下,摇摇头告诉我:“现在看的话,这个袁阵跟那群人恐怕是有什么联系,至于他有没有亲自参与,我们就没办法查了。不过,我已经事先探寻好了道,我们一会儿直接去这个地产公司的总部看看,没准儿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事不宜迟,我简单洗了把脸,听秦一恒提醒我要静目,又随手戴了副墨镜,我们就动了身。   这个地产公司的总部大楼就在城市中央,算是核心商业区。在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建了一栋三十几层的大楼,可见这个公司的财力还是比较雄厚的。大楼的外观挺漂亮,楼顶上烫金的几个大招牌字“宏达地产”隔着好几条街就能看到。不过,不知道是设计的原因还是当天阴天,打远一瞅,总觉得大楼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   这栋楼叫宏达大厦,其实宏达真正占的地方只有二十六层到三十二层,其余楼层都是作为写字间对外出租的。进了电梯,秦一恒就警告我:“一会儿别说漏嘴了!”然后悄声嘱咐我,之前他已经打好了招呼,为了混进去,他会跟宏达的前台说,我们是某个国企来谈房子团购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名片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上面居然写着我是某国企的办公室主任,最他妈离谱的是,上面的名字竟然叫江二恒!   我看着这名片就来气,不过都这会儿了,只能以大局为重。宏达集团似乎对我们的到来还挺重视,专门安排了一个小主管接待我们。几个人在会客室聊了几句,也不知道秦一恒是不是之前背了台词,反正他滔滔不绝地把这个主管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答复我们,要先向上级请示一下,就先走了。   趁着这个工夫,我跟秦一恒假装找厕所,在他们的办公区转了一下。办公区的装修布局并不特别,跟普通公司别无二致。秦一恒四下打量了一阵,看表情也没发现什么。毕竟做贼心虚,我俩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只能先回会客室,交换一下意见。   进了屋,两人点了烟,秦一恒就说:“这个公司的确有点怪,刚才我们出去转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这家公司的风水位,发现只摆了一个空鱼缸,里面连水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越有钱的老板越信风水,很多公司的风水鱼都要请专业的人一对一地打理,生怕里面的鱼有个三长两短,破了自己的财运。可是这家公司就这么摆了一个空鱼缸,要说这个袁阵不信风水,那连鱼缸都没必要摆,还不如摆个花瓶看着舒服。”   听秦一恒这么一分析,我也犯嘀咕,就问他:“会不会这也是一个什么局?”他听了反而乐了:“这要是局的话,那只能称为散财局。虽然这风水鱼与这个人的五行乃至阴阳八字都要调和才能发挥最大功效,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但五行所谓金生水,这空鱼缸放在这么关键的风水位上,把聚金的水抽空,这不明摆着不想赚钱吗?”   听秦一恒的意思,这袁阵大老板是想让自己破产?嫌自己太有钱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我琢磨了一下,倒觉得没准儿是这个袁阵想破财免什么灾。   不过,我没来得及问他,说话的工夫,那个主管又回来叫我俩,说上面希望我们到楼上再仔细谈一下,就把我们带到了三十二层。   电梯门一打开,我一愣——直冲电梯门摆着一尊两米多高的关公像,看用料像是铜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关公站立持刀,十分威严。关公像作为武财神,很多地方都能见到,不仅香港电影里常出现,就连现在很多小饭馆也都杵着一尊,算是镇宅招财两用。不过,这么大的关公像我是头一次看见。路过的时候我还特地用视线比了一下,比我高了三四头,差不多三米了。   秦一恒见了这尊关公像也是一愣,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盯了一阵子。有外人在场我也不好问他,只能憋着话先跟着主管进了一个小会议室。   这次接待我们的人规格更高,是宏达公司的一个总监。秦一恒照例也是跟他一通胡侃,对方也觉得这单生意比较靠谱,就差当即拍板签合同了。好在秦一恒还算有分寸,并没有一直往下忽悠,只说我们是先头部队,拍板的还得是上头,就托词撤了出来。   出来后,秦一恒路过关公像时特意停了下来,围着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我见四下无人,也凑过去跟着打量。这尊像做得的确是栩栩如生,很多细节都表现得很到位。可是见秦一恒的意思,肯定不是来欣赏的,于是我就低声问他发现了什么。   秦一恒转过头,也压着声音告诉了我一个字:“刀!”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视线立刻就转到关公手里的刀上。刀并不是与关公像一体的,应该是在整尊像做好之后,单独把刀插到了关公的手里。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就又问他:“刀怎么了?”   他摇摇头,冲我比画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等一会儿出去了再告诉你。”说着就带我进了电梯。   他这卖关子的毛病真他妈的急死人,好不容易下了楼,我就问他,这刀到底怎么了?   他这才告诉我:“关公手里的刀可是有很多说头的,站关公刀尖向上,明正压邪,通常都是放在正堂镇宅的;而同样是立像,挥刀斩向下的,是跟钟馗像一样用来驱鬼避妖的;而招财的关公,通常都是刀头冲地,把刀背于身后,这也是怕刀的煞气冲了财路;很多关公庙里的关公像是坐立的,旁边还立着一个周仓持刀,这就叫作祈愿像,寓意普照众生。”   “这家公司的关公像,就是刚才所说的第一种,是用来镇宅的,不过诡异的是,本来应该侧对或是正对前方的刀刃,被人刻意转到了冲向后面。这样粗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细看起来,这刀刃冲后、刀背冲前,先不说玄学上完全把镇宅的作用消去了,单从外观上看,起码看着不舒服。刚刚我细看了一下这尊像,从灰尘上来看,刀这么摆放,起码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刻意为之,应该早就被人发现并且调整了,不至于放到现在。”   秦一恒说到这儿,我自然也明白了几分,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之前我在刘瘸子家见到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时,他家的那尊佛像也是面朝里的,这他妈不会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有什么关系吧?难不成他就是这个袁阵派去的?   想着我就问了秦一恒,他低头琢磨了一下,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尊像的目的显而易见,恐怕就连楼下的那个风水鱼缸都是这个袁阵刻意安排的,目的可能是要破了整个大楼的风水或是什么局,恐怕跟之前在宗祠里那尊佛像一样,他们想把什么东西运进来。”   坦白说,秦一恒最后这句话说得我一阵心神不宁。这个疑团似乎越来越大了,这么下去我早晚会变神经。   现在看来,要想继续查下去,只能从这个宏达地产入手。可是这么大一个公司,看着能利用的漏洞挺多,要说下手,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想不出好主意,一来怕盲目追查弄得打草惊蛇;二来也是这几天下来我实在是乏累得很,于是跟秦一恒商量是不是先暂停一下,我们先回去休整几天,起码把目前的线索捋清楚了再行动,磨刀不误砍柴工。   他倒是没反对我的提议,还顺便安慰了我几句:“现在我们已经摸到了一块大石头,就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掀开石头看看下面压的究竟是什么。反正一时半会儿石头也不会动地方,咱们先回去总结一下也是对的。”   我见意见达成了统一,当即就回宾馆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返程。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迷迷瞪瞪地起了床,上了飞机,折腾回家,我几乎要晕倒了。 第八章 “圈主儿”的宅子   而后的几天,我都是昏昏沉沉的,心知就自己这点本事,也分析不出个道道来,还不如给秦一恒留下空间和时间,让他好好琢磨,也就放开了心大睡特睡。   直到第四天,秦一恒才给我打来电话。我本以为他是查出了什么线索,结果接了电话才知道,有一个找上门来的宅子,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一下,如果有,就去他家跟他会合。   听到有钱赚,我还挺兴奋。我俩很久都没开张了。不过,我细想了一下,还是有些犹豫,倒不是害怕里面的东西,毕竟在前面挡枪的是秦一恒,我只是考虑到这段时间房价持续走高,但那都是虚高,基本都是有价无市,现在这个时候吃进宅子,将来有可能会亏损。所以,我就在电话里问了一下宅子的大概地段和价格。结果,秦一恒告诉我,这所宅子是个仿四合院建的新房,勉强算是别墅的一种吧,在东北的某个地级市里,地段虽然比较偏僻,不过周边环境不错,倒也不必担心跌价的问题,而且价格也很实在,全下来那边报价七十万元,还包过户。   我在电话里听他的语气还挺轻松,估摸着宅子的问题应该不大,而且我在网上地图里看了一下他说的位置,从地图上来看,潜力应该不小,据说地铁也会修到这片地区,到时候肯定还能升值。这么一想我就动了心。这段时间情绪本来就很低迷,赚点钱激发一下活力,也是好事,于是我当即答应下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找他。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以秦一恒的风格,那个大衣柜和石膏像肯定还在他家放着呢。那东西我见着实在是闹心,就又打电话把他约到一个咖啡馆见面。   二人在咖啡馆会合,秦一恒把这所宅子的事情又具体地讲了一下。   这所宅子前两年才建成,算是在一个别墅区里面,现在很多有钱人都住腻了别墅,很想回归一下老北京四合院的感觉。开发商也就趋利而为,在整个别墅区的最后一排,按照四合院的规格修了一排宅子。当时开盘卖的价格还不低,而且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这次来找我们的就是其中一户,最早这所宅子很少有人住,估计也是被哪个大款买下来,偶尔来度度周末住个新鲜。周边的四合院也都跟这家的情况差不多,空的时候居多。   说来也巧,去年有一天,赶上这个小区的水路管道维修,需要物业挨家挨户地上门查看家里是否漏水,这才通过在物业登记的业主电话找到了业主。这个业主可能也是生意繁忙,已经很久没来四合院小住了,当时他也没赶回来,而是派了一个员工来帮着开门。谁知道开了门,所有人都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差点摔一跟头。   因为,就在客厅的正中央,有一个死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只是四合院够大,加上每个院子相距比较远,尸体都臭了也没被人发现。而且很诡异的是,死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居然穿了一身女装,脸上浓妆艳抹。尸体身上有不少大伤口,都是用打碎窗户的玻璃划的,浑身上下几乎都被血染透了,整个人呈一个很诡异的姿势,双手抱膝,就窝在客厅那里。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这个人在地上爬行的血迹,看着十分吓人。   见出了人命,物业当即就报了警。警察来查看之后,发现这人身上没有一点相关的身份信息,而且也从来没接到过与其相似的失踪人口的报案。侦查人员经过现场勘察之后,又综合这人的奇特打扮,最后认定是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自杀在此,也就这么结了案。   有人这么离奇地死在自家宅子里,房主自然不敢再住了,加上那段时间他可能是生意上需要资金周转,就在去年把宅子低价转手给了另一个人。因为宅子里发生的事,虽说算不上轰动,可也是一时间街头巷尾的谈资,所以,据说当时的价格被压得很低,具体有多低,恐怕要比现在报给我们的价格还要低一些。   尸体被发现后,倒并没有闹鬼的消息传出来,但终究还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凶宅。   接手的这个人也不是个傻子,他当时买来也是想做置业投资。其实说白了跟我俩做的是一个行当,这个人勉强算是个内行,因为早前曾经是个“圈主儿”,也懂一些方术上的手段,就自己用法子把宅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这清扫并不是单纯的打扫卫生,还要包括起灵、送灵一系列过程。   等到他把宅子弄干净,自己就先搬了进去,寻思着先住个三五年,等宅子的事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再把宅子卖出去,到时候从里面赚差价。宅子开始倒也安稳,唯独正房里有间屋子的门不太好使。不过,这个“圈主儿”也是孑然一身,自己住也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也就一直没在意。   可就在近一段时间,他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能听见一种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半夜听起来也很刺耳。起初他以为是家里闹了耗子,买来很多鼠药,却并没有作用,那种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他起了疑心,专门用了一个晚上守夜,想看看到底是哪儿传出来的动静。   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就在正房里,是从那间门不好使的屋里传出来的。他当晚仔细地听才发现,这动静听着很像是一个人在用指甲挠那间屋的门。   这“圈主儿”略知方术,自然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当时他倒也没害怕,以为家里进了贼,直接就拉开门想看看屋里面究竟有什么。没想到,门死沉死沉的,他铆足了劲才把门拉开,结果屋里面空空如也。他就走进去想看个仔细,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大跟头,爬起身回头一看,地上却什么都没有。   这下“圈主儿”开始冒冷汗了,他也是个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宅子里闹东西了。当晚他没敢在宅子里睡,第二天又带着纸钱元宝回来祭拜了一番,但到了晚上,声音依旧。   虽说这东西并没有直接危害人的性命,但他心知这么住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长此以往,这宅子甭说升值,恐怕他还得赔个精光。最后没辙了,知道我跟秦一恒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就联系到了秦一恒,想把这所宅子转手卖给我们,毕竟我们要比他专业很多。这样他也不赔,我们还有赚头。   听秦一恒说的意思,这次来找我们的还是个二道贩子。现在就连炒凶宅都有竞争了?瞬间,我就倍感压力。我们可都是商人,不可能做赔钱买卖,这人既然是个懂方术的,假如屋里的东西好处理,他肯定不会找我们。这么说来,这所宅子岂不是很棘手?   我看秦一恒的口气,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把顾虑说了一下,想问问他到底有几分把握。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告诉我,所谓的“圈主儿”其实严格说来,就是旧社会里学了点方术皮毛,然后走街串巷骗钱的行当。之所以叫“圈主儿”,是因为这个行当的人一年到头都会在腰上套一个铜圈或是铁圈,圈上常年会放一个很小的葫芦扣,用朱砂封着口。这葫芦扣,就是把一个小葫芦掏空了,在里面装上死婴拇指骨,然后在巷口村头,把铜圈或是铁圈摘下来,沿着边在地上画一个小圈,要是谁家的孩子不小心踩进这个圈里,据说回家当晚就会高烧不止,连着说胡话,然后这“圈主儿”就趁机去这家卖药或是驱邪。其实也就是让生病的小孩含一下葫芦扣。但孩子的家长肯定不知道其中玄机,还以为碰见了救命的得道高人,自然感恩戴德。家境好的,给钱设宴;家境不好的,也会送米送面。这“圈主儿”就以此赚钱为生。   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圈主儿”的骗钱伎俩被越来越多的人识破,这一行也就逐渐生存不下去了,很多“圈主儿”就改行去算命或是干脆找了正经工作,不过,还是有小部分“圈主儿”依旧守着这种缺德的行当,而且演变成了运用歪门邪道拐卖儿童。坊间所说的“拍花的”,其实最早就是从“圈主儿”演变过来的。这“圈主儿”虽然都略知方术,但还是以坑蒙拐骗居多,要让他们驱邪镇鬼,几乎是不可能的。   解释完,秦一恒说道:“所以,这个人搞不定的事情,倒不见得是大事,兴许只是过路的小鬼闹腾个一两天,我们去看一下,没准儿就捡了一个大漏。”   他说得如此轻巧,我这财迷心就开始澎湃啊。既然这么说了,这钱谁不想赚啊,当即就拍板应了下来。   第二天,我俩就动身上了飞机。那个“圈主儿”亲自去机场接的我们。人看着比我想象中忠厚,不像是个坑蒙拐骗油腔滑调的主儿,估计也是年纪大了,显得稳重了,毕竟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圈主儿”自己介绍说叫许传祥,见面点头哈腰的特别客气,弄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许传祥先把我们接到了订好的酒店,放下随身行李,又带我们吃了顿饭,规格还不低。可能是他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舍得放血。席间,许传祥又把宅子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跟秦一恒转述的没什么差别。只是他在讲述的时候,语气很不镇定,很不符合他的年纪,似乎真被宅子里的东西吓着了。   我听着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看秦一恒的表情毫无变化,才劝自己把心放在肚子里,心说一切等去看了宅子再说吧。   吃过饭,秦一恒就提议直接去宅子看看,趁黑还能看个清楚。三个人也就没耽搁,直接奔那所宅子而去。 第九章 门后   宅子在市郊,开车四十几分钟才到。要是放在以前,晚上去探宅子,我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儿了,如今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现在居然能变得这么镇定。   到了地方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宅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一些,一共三间房,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并没有老北京那种四合院紧凑,整体设计和装饰完全仿古,不过只是徒有其表,屋里面还是现代风格和布局。   进了院子,我跟着秦一恒先转了一圈,大致看了一下。许传祥就在旁边也跟着把宅子的细节说了一下,最后我们三个就进了正房。   正房其实并没有多大,粗算一下也就百十平方米,装修得倒是很豪华,家具都是实木的,看着有点古色古香的意思。正房应该算是两室一厅的结构,进了门是客厅,两手边分别是两间卧房。   进了屋,开了灯,秦一恒立刻四下看了一遍,眉头紧锁,却不作声。我跟许传祥在旁边跟俩贴身太监似的,也不敢说话。半晌,他才回过头叫许传祥把灯关了,然后从包里翻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东西不大,他拿出来就直接攥在了手心里,我也就没看真切。   关了灯之后,屋里顿时黑得不见五指。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我就见秦一恒已经凑到右手边的门跟前了,耳朵贴在门上不知道在听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许传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感觉出他很紧张。我不由得也被他带得绷直了腿。   秦一恒听得很仔细,一处听了很久之后又换到另一处。听了有五六分钟,他才回过身叫许传祥开灯,指着门问许传祥:“这东西是你挂的?”   猛地一开灯,灯光晃得我眼前一片白。我闭上眼睛缓了一下,睁开眼后才看见秦一恒指的是门上挂着的一大串红辣椒。这串红辣椒颜色十分正,看着特别喜庆,就挂在那扇门的正中央。辣椒串很长,眼瞅着就拖到地板上了。   我听见许传祥“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我很纳闷,北方倒是有买成串红辣椒或者大蒜储藏的习惯,只是通常都挂在厨房或是户外,没见这么随意挂在客厅的。要说是为了图个吉利,现在也不是逢年过节啊。看秦一恒这意思,合着挠门声的问题就是这串辣椒?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没阻止我,估计没什么危险。我放开胆子仔细瞅了几眼,发现辣椒很奇怪,每一个辣椒头都被人用剪刀齐口剪了去。   我用手捏了一个,发现辣椒里面是空的,辣椒籽貌似都从那个切口里被掏出去了。这下我就更犯嘀咕了,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是手工艺装饰品?看着也不像啊!   我本能地扭过头看秦一恒,想问问他这究竟有何玄机。   还没等我开口,他那边却“啧”了一声,问许传祥:“这东西都是你自学的?”许传祥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看来的,要说学,只能算是偷学。”说完就反问,“这东西不管用?”   秦一恒听他一问,反而笑了,说:“管用倒是管用,这在方术里叫‘盼岁’,最早是古时候连年战乱,家里的男丁被抓去打仗,生死未卜,家人就在门前正中央钉上钉子,挂上一串‘盼岁’,意思就是年年岁岁都在盼着家人回乡。战争的残酷性有目共睹,去打仗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这东西最后也就演变成了招自家人的魂魄回乡、给亲人托梦的物件。这辣椒首先不能挂新的,也就是说,当年地里长出来的辣椒不行,必须是往年留下的才管用。剪了辣椒头,叫开口。开了口之后,据说远方的家人魂魄隔了千里也能一眼看见自家的门,甚至能听见亲人的呼唤。不过,这都是人们主观的臆想而已,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路上隔河隔山,其实魂魄都是回不来的。这细说起来,要跟地脉风水有很大关系。”   秦一恒指着辣椒告诉许传祥:“这‘盼岁’主要就是取了‘辣椒’这两个字的谐音‘拉叫’,无非是表达把魂魄拉回来、叫回来的意思。你这么招摇地挂在自家卧室里,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甭说送了,没请回来几个就已经不错了。”说着,他摊开手心,叫我俩看。   他手心里是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球,黑不溜秋的,不过却不像是羊粪球。他告诉我们:“这是‘害目珠’,是用新生蝙蝠的皮下脂肪加上坟地里的泥调制的,专门用来听这些邪物。这在古时候都是那些装神弄鬼跳大神的巫医之术。据说把‘害目珠’塞到耳朵眼儿里,就能听见一些污秽,尤其是用来分辨某人是否被鬼上身,或是究竟被什么东西上身很管用。相传,譬如一个人被上了身,只要用‘害目珠’贴在此人后背倾听,就能听见两个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如果上身的是狐媚或是蛇仙,也能从心跳频率的细节上分辨出来。不过,那得是老手才行。我也只是在很初级的阶段,今天也是头一回用上,算是照猫画虎地试了试。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方法有误,反正没听出什么动静。”   我本来大气都不敢喘了,结果闹半天他也没听出来什么。我凑过去听了一下,果然没什么异常的响动。要非说有,也是因为固体导声比较容易,放大了他们俩在屋里的脚步声。除此之外,门那边的确是死寂一片。   许传祥对这扇门很忌惮,起初没敢过来,估计见我俩表情都这么轻松,也按捺不住好奇,把辣椒串摘了下去,跟我一起贴在门上听。   秦一恒见状,就把手里的“害目珠”递给许传祥,自己站在一旁抽烟。   这扇门本来就不大,许传祥一贴上来就把我挤到一边了。我干脆撤到一旁,也点了根烟歇着,站半天,腰也开始酸了。   烟还没抽上两口呢,许传祥突然“啊”的一声,人跟着就往后撤了两步,指着门张着嘴死活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惊一乍的,差点儿没把我吓死。看他那表情,我心里暗喊一声:“糟了,这他妈的不是被上了身吧?”   秦一恒也吃了一惊,连问了两遍“怎么了”。   许传祥缓了好一会儿,终于镇静下来,可嘴里嘀嘀咕咕地依旧说不明白。估计他也很无奈,干脆把“害目珠”掏出来递给我,用手一指门,意思是你自己去听吧。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秦一恒就在旁边,我倒没害怕,反正珠子到了我手里,我姑且先上前听一下。   耳朵贴到门上,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门那边还真有点奇怪的动静,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马蹄声,很有节奏。   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这个声音实在是有些小,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来。   我起身把地方让给了秦一恒,他接过珠子也凑过去听,我在旁边一直观察他的表情。起初他倒是很平静,我也就安心了,估摸着还是我们有点草木皆兵了。   可没等我庆幸一会儿,他眉头就开始皱起来,斜着眼盯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竟然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敲了敲这扇门,手拧着把手想把门拉开。   我忽然感觉那种久违的恐惧感抓住了我,他这举动实在是邪门啊,都知道里面没人,他这敲门,敲给谁听的还用说吗?我本能地往后撤了一步,正好撞到许传祥身上,回头看他,也是一脸的汗珠子。   秦一恒那边听动静像是拧开了门锁,我清晰地听见了一声锁芯弹开的“咔嗒”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把门打开。他背对着我们,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就稍微挪了一下位置,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换了角度一瞅,我就更纳闷了,秦一恒好像是想把门拽开,很明显整个人的动作是发了力的,然而门却没怎么动!我心说妈的,这里面的污秽有这么大能耐,居然在里面也拽着门把手跟他较劲? 第十章 蛋壳上的黑影   我想上前帮秦一恒的忙,还没等我动手,他那边却放弃了,回身跟我要了一根烟,又给许传祥丢了一根,点着了,问许传祥:“这宅子就死了一个人吗?”   许传祥被问得一愣,加上刚才惊吓过度,磨叽半天才点点头,反问我们:“难道不是?”   秦一恒“嗯”了一声,说:“我刚才仔细听了一下,门那边很乱,应该不止一个心跳声,而且门像是被卡住了,我怕中什么招,也就没贸然行事。”   我很纳闷,合着屋里死了不止一个人?而且不管死了几个人,怎么都跑到一间屋子里来了呢?   于是我问秦一恒:“会不会是那些东西见这里久未住人,就想借来暂住?不过因为我们身上有什么辟邪的物件,所以才拉着门不让我们进去?”   秦一恒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因为所谓污秽很少会聚堆,正好跟人类相反。而且,之前许传祥已经进行过一次大扫除,按理说孤魂野鬼早就应该腾地方了,现在看来,倒是有可能真被我猜中,这些污秽都是战场上阵亡的士兵,一不小心被‘盼岁’勾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这种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处理起来想必也容易,只是我个人比较敬畏战亡的士兵,要说用些极端的手段消灭他们,我还有些于心不忍,如今只是希望秦一恒能用委婉一些的法子,争取把他们送走为妙。   于是我跟秦一恒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叫我先别着急,对方即便是一些脏东西,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况现在还没有确认究竟是什么。今天晚上我们是没机会了,等到明天白天准备一些东西,晚上再过来探个究竟。说完,就带着我和许传祥撤退了。   本来我还以为这是秦一恒的缓兵之计,因为这毕竟还是档生意,要是当着许传祥的面承认就是几个很容易搞掂的小鬼,恐怕这笔钱我们就赚不着了。所以,回去的时候我还有点暗喜,这赚钱的感觉让人浑身上下都舒坦。   直到回了宾馆,跟秦一恒交流了一下,我才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我有些失望。不过,这宅子的钱要是那么容易赚,恐怕现在大家都炒凶宅了。我也权当是好事多磨,干脆蒙头睡大觉。   第二天很早我就被秦一恒拉了起来,去见了许传祥。秦一恒要求他帮着找一个谁家过生日给老寿星吃的煮鸡蛋。许传祥虽然纳闷,但也能想出来这估计是方术需要用的物品,就赶紧发动人脉忙活这事。接着,秦一恒又拽着我去了一趟农贸市场,买了一捆红纸,又去超市买了两支中性笔、一个速写本。最后我们简单吃了中午饭,又回了宾馆等许传祥那边的消息。   现在过生日基本是西式的,吃蛋糕,吹蜡烛,很少有人家煮长寿面、吃鸡蛋了。为了找这个煮鸡蛋,许传祥费了很大的劲儿,当天还没找着,我们等到第二天,这个鸡蛋才到手。   秦一恒拿到鸡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蛋壳剥了。我一看,差点儿没吐血,合着费这么大劲是他馋了?   剥完了蛋壳,他把鸡蛋扔了,把壳小心翼翼地收到一个小盒子里,密封好塞进包里,然后这厮跟我装神秘说:“今晚,这个鸡蛋壳能派上大用场!”我想细问,无奈他又卖关子,我只好老实地跟着他在宾馆等天黑。   当晚,许传祥没跟我们一起,把钥匙交给了我们,送完鸡蛋就走了,留下话说他实在有点害怕。他的话恐怕还真不是撒谎,都五十多岁了,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不至于为这事撒谎。   秦一恒倒是挺高兴,说少一个人就少了一个累赘,这许传祥二把刀的水平,说不定还给添乱。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先去吃了晚饭,然后径直去了那所宅子。   一路无话。到了宅子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八点了,天已经黑透,社区里面有很多吃完饭遛弯儿的人,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这群遛弯儿的人谁也不愿意从这所宅子门前经过,估计都是听了传言吓的。这样也好,免得有人打扰我们办事。   我们轻车熟路地进了宅子,秦一恒就在正房的客厅里整理包里的东西。他先是找了一个空啤酒瓶当蜡烛台,在上面插了一根白蜡,接着用红纸叠来叠去,也不知道叠出了个什么东西,最后他才把装鸡蛋壳的盒子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一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等到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   对于在宅子里面耗时间,我早习惯了。两人随便聊聊,没事用手机上上网,时间也就过去了,很快就接近晚上十二点。   秦一恒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了”,就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线,拴在那扇门的门把手上,把红线的另一头系在那根白蜡的中间部分,又说,“一会儿如果蜡烛烧到了红线的位置,把红线烧断了,一定要提醒我。”说完,他就把之前叠的红纸用打火机点着了,用这火引燃了白蜡,然后就趴到地上,从盒子里掏出一块稍大点的鸡蛋壳,放在眼睛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他这什么意思啊?是咸蛋超人,还是卧射打靶呢?   秦一恒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吭声。我在旁边也不敢说话惊扰他。最后,他“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把鸡蛋壳又放在另外一只眼睛前看。   我越看越奇怪,他这很像在测试视力。我也趴了下来,卧在了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完全没看出什么来。   我用手戳了他一下,他却摆摆手叫我别动,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速写本和中性笔,铺在地上,就开始拿着笔不知道在本子上画着什么。这屋里虽然有蜡烛,烛光却很昏黄,加上秦一恒的手阻碍视线,我看了好几眼,竟然分辨不出是什么。   他倒是画得很有耐心,手上不紧不慢的,画了足有五分钟,他才坐起身,借着烛光打量着这幅画。   我立刻凑过去看,画的内容十分抽象,也不知道是他的画技烂,还是他本身就想画这么一个东西,他仅仅是用线条描了一个轮廓。我看了好几眼,也没窥出究竟。要是联想的话,倒有几分像鳄鱼,反正这个东西有尾巴,脑袋好像还挺长,四肢相对较短。   我心说,这宅子里面闹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鳄鱼头领?难怪力气这么大,死拽着门不放啊。   我问:“秦二,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他看了我一眼,没回答,从地上把鸡蛋壳捡起来递给我,告诉我,他只是把从鸡蛋壳里看见的东西描下来而已,具体是什么,他也没想出来,要我也看看,这样两个人起码还能商量一下。   接过鸡蛋壳,我就被他摁在了蜡烛前面,我只好照着他之前的样子,用鸡蛋壳挡住一只眼去看。   鸡蛋壳可以透光,想必这种常识无须多言。我本以为对着烛光,应该只能看见一片透过蛋壳通红或是橙红的颜色,没承想,我把眼睛睁开,发现鸡蛋壳上面竟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这个黑影十分模糊,并不清晰,但还是能看个大概。我盯了几眼就发现,果然很像秦一恒在纸上画下来的那个轮廓,看来他画得还是不错的。   只是我想不明白,这黑影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完全违背物理常识啊。   我把鸡蛋壳取下来,正反面仔细观察,就是很普通的鸡蛋壳,上面并没有什么污点或者瑕疵。我转过脸看秦一恒,他催我继续看,我只好又趴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看了一阵子,虽然轮廓形状大致与秦一恒画下的相仿,可我总觉得这个黑影的肚子或是背上,反正就是躯体部分,好像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小点。我本能地联想了一下,倒有点儿像蟾蜍背部的感觉。无奈黑影太不真切了,我眼睛都瞪得流泪了,也只能看出这么多。   放下鸡蛋壳,我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秦一恒。他听了沉思很久,我在旁边烟都抽到第二根了,他才起身把蜡烛吹熄了,开了灯,又去轻轻拉了那扇门一下,门依旧还是没动弹。   屋里有了亮光,我的安全感也跟着多了一些。   我也去拉了一下门,知道门很沉,我手上起码用了三四分的力。   不想门竟然被我拉开了一些,有一掌多宽的缝隙。我趁机往里面瞄了两眼,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门倒是没有我预想中沉,稍微用点力气还是能打开的。我估摸着撑死比肯德基那种门重一些而已。而且很让我意外的是,关门的时候倒没有觉得门很重,相比较来说,并不费力气。   这让我脊背一阵发凉,这代表里面这东西他妈的还有意识啊,它现在就是不想出来而已,可是它在里面干什么呢?   回过头我想问秦一恒,他这时候已经在收拾地上的东西了,我过去帮忙,忽然脑子里就冒出个想法,之前在蛋壳上看见的那个轮廓,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小点,妈的,不会里面有一个什么邪物在产卵吧?! 第十一章 守屋待鬼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当即就汇报给了秦一恒。他却没有太大反应,只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叫我帮着拾掇地上的东西,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也不跟我解释,一个人默默背上包,拉着我出了宅子。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也像是在思考,默不作声。一直到了宾馆两人都躺下了,他才从包里拿出之前的那幅速写,左看右看,自己嘀嘀咕咕了半天,扭过头跟我说:“毕竟隔了道门,还是看不仔细,我们只能等白天进了那间屋子,一直耗到晚上才能看个究竟。”   他言下之意,还是准备守屋待鬼。我从他的表情猜到事情并不乐观,心里就有一些犹豫。这宅子虽然便宜,但一时半会儿肯定也出不了手,究竟能有多大利润,我暂时也估计不出个详细,为这点钱冒生命危险好像有点不值当。但我转念一想,之前那么多宅子,哪一间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拿下的?最后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又问秦一恒那个鸡蛋壳上的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他听我问起,竟然摇了摇头,告诉我鸡蛋壳的这个法子也是他迫不得已想出来的。按照常理来说,这并不是方术中的手段,而是南方少数民族用来看“蛊”的一种方式。   据说被种了蛊的人,用此方式会在人身上看见黑影,少数民族的巫师就可以通过上面的黑影来判断究竟是什么蛊;某些法力高强的巫师,能从黑影上分辨出下蛊的人究竟是谁。当然,他也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过。不过,按照目前亲身操作的情况来看,这恐怕并不是凭空捏造。因为从玄学的理解来说,这蛊事实上就是污秽的一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鸡蛋一向是辟邪的东西,在诞辰被寿星摸过的尤为管用。这两者之间通过白蜡联系,兴许真的会产生某些沟通,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现在也无法弄清楚。   秦一恒解释完,就打了个哈欠,叫我赶紧休息,自己倒头就睡了。我还想追问,无奈看他这样,也只好闭了眼。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我们起床草草吃了点东西,又去超市买了点晚上吃的面包、火腿肠之类,两人就又回了宅子。   白天的日头很足,我们把宅子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在屋里倒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让我奇怪的是,秦一恒去拉那扇门的时候,并没用多大力气,看开门的动作轻而易举。我好奇地又把门关上自己拉一次试试,果然跟开普通的门没有任何区别。   这下我还挺紧张,这不是摆明了屋里的东西能自由出入吗?可是见秦一恒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就安下心帮他整理东西。   这间屋子并不小,屋内还有一张床和少量卧室家具。看样子很久没住过人,不仅床上,连地上都是厚厚一层灰。幸好我很有远见地带了一份报纸,不仅用来打发时间,晚上还能垫在地上,省得脏了衣服。   准备的东西其实跟前一个晚上的相仿,唯一的区别是秦一恒准备了双份。他把两根蜡烛分别摆在了两个位置,一个距离门较近,一个距离门较远,也不知道另一根是不是备用的。摆好蜡烛之后,他又拿出红纸开始折东西。昨晚黑咕隆咚的,他折完没多久就烧了,我也没看清,这次终于看清楚了,他折的就是小时候大家都会折的那种纸船。不同的是,他在折完纸船之后,用小刀在船底划开一个口子。   我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他就告诉我,这个步骤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并不是完全照搬看蛊的方式。红纸船,破底舱,这在方术中是用来稳魂魄的,跟用坠魂石一个道理。用它在中间引火,也是以防万一。   说完,秦一恒小心翼翼地又从包里拿出盒子,从里面掏出两块鸡蛋壳,伸手递给我一块,指着距离门较远的那根蜡烛说:“今晚你趴在我后头,我看的时候,如果看见我背后有什么东西,要立刻提醒我。”   我听了长出一口气,这次终于他妈的不用老子去引鬼了。我去蜡烛后面趴下,提前感受了一下,感觉姿势很别扭。这间房子即便不小,要纵向横躺两人还是比较紧张的,我们中间还要隔一段距离。我趴下之后,腿就只能很憋屈地抵在床脚。不过,这待遇也不错了,起码要比迎面撞鬼舒服多了。   一切准备停当,剩下的就只有等着夜晚降临。   我们来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本打算用手机上网聊天,却意外发现这间屋里还有两只老鼠,明目张胆地想吃我放在地上的面包。我干脆操了把扫帚消灭老鼠打发时间。   等我把两只老鼠处理完,差不多已经五点,又对付着吃了一口晚饭,眼见着窗外的天逐渐黑了下来。   秦一恒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耐心等天黑透了,才起身拉好窗帘,并指示我趴好,然后关了灯,用打火机点着纸船,把两根蜡烛引燃,接着他也趴在了靠门的那根蜡烛后面。   屋里虽然关了灯,但有两支蜡烛照明,倒也算亮堂。只是蜡烛挡在眼前,很影响视野,我生怕一不留神漏看了什么东西,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一恒的背上。   我瞪大眼盯了差不多五分钟,才见他动了几下,看姿势应该是把鸡蛋壳挡在眼睛上了。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我还挺紧张,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闭了气,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了好几倍。   我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死一般寂静。秦一恒没出声。我很纳闷,他睡着了?便想撑起身子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又怕这么一动有什么疏漏,毕竟我还有任务在身,一时间就还挺纠结。   就在我犹豫的工夫,房间里忽然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   声音不大,窸窸窣窣的,但很明显。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来了耗子,仔细听了一下又觉得不像。这个声源很固定,我静下心分辨了一下,好像是从秦一恒那边传过来的。   “鼓捣什么呢?”我纳闷地低声问了他一句。话刚出口,他立刻把手往后伸着摇了好几下,意思是叫我不要出声。   他这么一动,我头皮跟着就有些发麻,这时才猛然想起来,许传祥之前讲过,宅子夜里会有挠门声,难道就是这个动静?   我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下,觉得声音倒不像是门上面发出来的,反而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地板。这所宅子的装修很豪华,地板都是实木的,很厚实,我试着用手指在地板上轻轻挠了两下,无奈指甲很短,加上也不敢用力,所以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所以无从对比。   但有一点我很肯定,起码这个动静跟许传祥所言并非同一个。这声音虽然听着很真切,音量却比较小。要说隔着两道门吵醒一个睡觉的人,并不太可能。   我心说,那动静必然是门外边传来的?想问秦一恒,他离门毕竟比我近,无奈又不能出声,最后没辙了,我干脆把耳朵贴到地板上,想听听声音究竟来自何方。   趴下去,听了一小会儿,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听这动静就是来自于这间屋里,我越听越觉得瘆得慌,这怎么听着真的像是有一个人在用指甲挠地板呢?这屋里就我跟秦一恒两个人,难道这个东西是在地板底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要是有个污秽就跟自己隔着一层木板,在下面窥视着,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我克制了半天,才把自己按在地上。很想抽烟,无奈也不能说话请示,我只能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地板,想引起秦一恒注意,打算等他回头看我的时候,用表情询问他作何打算。   秦一恒听见我发出声音,动了动肩膀,竟然直接坐了起来,转过身,一脸严肃。   我看他的表情心说完了,总觉得他下一句要说出来的话,是我们俩今晚上要死在这儿了。   结果恰恰相反,秦一恒居然点着了一根烟,说:“我找到了门不好开的原因了。”说着,他把他的那根蜡烛吹灭了,指着我的蜡烛,要我自己看,他让到一边去抽烟。   吹熄了一根蜡烛,屋里明显就暗了下来。   这环境一渲染,还挺瘆人,不过,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把鸡蛋壳挡好,睁开眼一看,脑袋就有点发木。虽然之前已经看过这个影子,可我真没想到在屋里边看它的时候会这么清晰。   当然,这清晰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它还是个影子,但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我分辨出个大概。之前是在门外头,加上角度的问题,我一度还以为这是个动物,如今看起来,这哪是动物,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这个人的姿势怪得要命,双手插在胸前,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就倚在门上面,歪着脑袋,看身形像是个女人。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竟然都忘了害怕,反而越看越觉得奇怪。秦一恒说他找到了门不好开的原因,想必就是跟这个女鬼有关。然而我从影子上也没看出来门被拽着啊,还是她现在睡着了,等醒了的时候就站起来了?这太他妈假了吧! 第十二章 “晦贡”   我站起身,向秦一恒要了一根烟,问他:“这东西是个鬼?”   他摇摇头,示意我再看。   我只好点着了烟,又耐心地观察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人对图形不太敏感,总之,我又看了好一会儿,烟都熏眼睛了也没看出个什么。   最后,估计秦一恒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才趴在我旁边,用手指着门上的大概位置问我:“看没看清楚这个人怀里抱的是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又留心多看了几眼。刚才看得挺仔细,可观察重点一直是想看清这个女人长什么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男性的本能。   现在经他一提醒,我才看出了些门道,这个女人怀里边好像还真抱着什么东西。   说是抱着东西,却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图像,充其量只是在这个女人胸部的地方,有几个相对更深一些的暗影。   这在鸡蛋壳上观察就已经十分考验眼力了,更甭说把这些小暗影分辨仔细了。我数了半天也没数清楚究竟有几个,加上暗影实在太小,从轮廓上根本无从猜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要说直观感受的话,我倒不觉得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反而更倾向于这个女人穿了一件有大格子图样的针织毛坎肩。看到这儿,我就问秦一恒:“这些暗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指了指门把手,说:“门不好开的玄机,就在门把手上。”然后示意我继续看。   说实话,他这卖关子的臭毛病也就我能忍,我又耐着性子去看门把手。   从蛋壳上看,女人的影子跟门把手还有一小段距离,除此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不过,我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刚才一时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种挠地板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我屏住呼吸确认了一下,果然没有了。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吧?我赶紧向秦一恒汇报了一下,他却摆摆手叫我不要担心,又问我:“有没有看出玄机?”   他这句话问得我是彻底无语了。这一晚上光盯着鸡蛋壳了,玄机我是真没看出来,眼瞅着就看出小鸡了。我点了根烟直接跟秦一恒摊牌,让他直接讲谜底算了。   他看我脸拉下来了,才笑了一下,叫我别动气。说着,他走到门边上,用手指着门把手的位置告诉我,之所以门不好开,是因为门把手上拴着一个“晦贡”!这个“晦贡”,也就是在鸡蛋壳上看见的那个影子。   在蛋壳上看起来影子并没有与门把手接触,那是因为拴在门把手上的,是这个女人的头发,而她的双脚,都被人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我们因为角度的问题,加上影子本身只能看个大概,没看出来这个女人的姿势究竟是什么样的。其实,她并不是靠在门上,而是整个后背都是悬空的,并没有与门有任何接触,似乎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头发上,而头发恰好又被拴在了门把手上,这就正好用她的身体把门给拽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往外拉门的时候,会觉得很重,而关门的时候,那股外力却又消失了。这说起来,倒有几分像那种装在老式木门上,用弹簧做的自动关门的机栝。   秦一恒的解释让我如堕云雾,这个污秽就算邪行,那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啊。   怎么按他说的,还是个自动关门的设备?   而且最让我捉摸不透的是,这在我们常人的理解里,鬼魅污秽应该是没有重量的,不都是轻飘飘的一阵风吗?怎么这个就这么违背常识呢?   我想着,又不甘心地趴下来再瞅一眼,蛋壳上的影子还是那个鬼德行,经秦一恒一说,我倒是能勉强分辨出来,这个女人的姿势恐怕还真不是靠在门上的。   但我还是闹不明白,就算这东西真的能当自动关门设备使用,那又是谁把它给安排在这儿的呢?许传祥,还是宅子之前的主人?这是什么心态?纯属好玩?   我脑子里毫无头绪,只能站起身点了根烟,用下巴指了指门,示意秦一恒继续说下去。   他“嗯”了一声,继续用手比画着告诉我,这个“晦贡”,相传并不算是鬼魂,而是灵魂,因为这个女人的肉身并没有死亡,而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勾了出来,最后用手段绑在了这里。之所以有重量,并不是因为它真的有“质量”,而是因为这些游魂本能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边,所以会时刻想要挣脱这个束缚。   说着,秦一恒用脚尖指了指床底下,继续道:“这个女人怀里抱着的东西,我们今天下午其实已经见过了,就是从这床底下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指的就是那两只被我干掉的老鼠啊。   合着这女人怀里抱着的那几个暗影,都是老鼠?   我的理解能力按说也不差,怎么越听越迷糊呢?   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好像觉得这些东西不难理解,弄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听不明白。   幸好没等我发问,他就继续解释道:“没错,那几个暗影就是老鼠,确切地说,是老鼠的魂魄。   “而这些老鼠之所以会在这个女人的怀里,恐怕也跟这女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致。再加上宅子里最早死的那个做女人打扮的男人,综合起来看,恐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用‘晦贡’来做局。   “贡品的形式其实并不拘于食物、牛羊、钱财,往广了说,只要被上贡的神灵或是鬼怪喜欢,世间万物都可以成为贡品。这就跟每个人的爱好不同一样,那些瓜果糕点,就等同于我们日常吃的饭菜,虽必不可少,却只能作为一般贡品。   “古往今来,有活祭(杀牲畜)、人祭(杀人)、女祭(杀处女),祭拜的方式层出不穷,贡品也就包罗万象,有好的就有坏的。这‘晦贡’就是指那些不好的贡品。不过,虽然说是不好,也只是口头上这么形容,因为既然上供祭拜,肯定都是虔诚之人,所以,‘晦贡’在玄学里,主要是指那些好心办错事,给自己招来祸端的事情,并不特指贡品,这也算是行里的行话。”   说完,秦一恒长吐了一口烟,道:“至于今天的这个‘晦贡’,恐怕也不是供奉给鬼神或是祖先的,而是这所宅子。”   我彻底迷糊了,这宅子还能吃贡品?这本身就不是旧宅,也没有那些老宅子历经多少年留下的渊源啊!   况且按照秦一恒的意思,把贡品的脚钉在地板上,头发拴在门把手上,这宅子还是个虐待狂?   这也太扯了吧!我头一次觉得鬼神之事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只能说是变态。   我跟秦一恒说了想法,他听得直乐,告诉我,恐怕现在单纯的解释,对于我而言还真的不太好理解,不过,他可以带我看点东西,想必看后我就能明白了。   说完,他用肩把门顶开,直接带着我去了院子。   出这间屋的时候,我腿还忍不住发软,虽然摘了鸡蛋壳,门边上看着空空如也,可还是担心那个女人会随时抓我的腿。我踮着脚尖迈出了门,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来到院子里也没多停留,秦一恒只是稍停片刻,左右观察了一下,就叫我跟着他从院门出去,两人绕到右手边厢房的屋后头。   他在墙根处左顾右看了半天,像是在挑选什么位置,最后才指了一个地方,说:“这儿就是口子了。”   他说是口子,我还挺纳闷,墙面上完好无损,哪怕连一块掉漆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还成口子了?我一边寻思一边凑近看了两眼。这儿毕竟是高档小区,设施很完善,路灯一个比一个亮,所以能见度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我低头搜索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就问秦一恒:“口子是什么?在土里,还是在墙上?” 第十三章 口子   他听我问起,像是如梦初醒,回过身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低声道:“你在这个位置撒一泡尿,自然就能知道口子是什么了。”   这他妈快赶上遛狗了!合着是带我出来随地大小便的?我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这一没喝多二没尿急的,被人看见太丢人了!而且小区里虽然夜深人静没有人影,难保没有监控摄像头啊。   我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秦一恒就在旁边催我,告诉我他帮我望风,说完就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背过身去。   我被弄得着实无奈,最后想了想,觉得为了拿下这所宅子,丢点人也值了,就瞄准了秦一恒指的墙根,撒了一泡尿。   这泡尿估计是我出生以来最紧张的一泡了,并没有危险威胁,但我脑子里总记着秦一恒说的口子,尿的时候死死地盯着地面,生怕地上突然裂开一个口子什么的。   所幸等我拉好了拉链,地面上除了多了一泡尿外并无异样,我转身叫秦一恒。他转身过来看了两眼,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掏出来撒了一把,拍拍我的肩膀叫我看:“这就是口子。”   我低头看去,吃了一惊。秦一恒也不知道撒了什么在我之前尿过的地上,这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图形,看着有点像是小写的英文字母“e”。   这就是口子?我现在要是有一个鼠标,都有冲动点它链接Internet(互联网)了。   我转过脸问秦一恒,他却说口子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口子,而是指宅子的两个重要风水位,分为前口和后口,前口进财攘祸,后口泄福消灾。两个口子都能用作好处也能用作坏处,这要看房主怎么安排了。   不过,这口子并不是每所宅子都有的,跟宅子的大小高低乃至位置都无关系,唯一有关的是宅子主人的命重或轻。   命重之人所住的宅子,因为有主人落卧压气,说白了也就是这个人命硬,能撑得住房梁,所以宅子即便不用镇宅之物,也可相对安康。而命轻之人,因为容易被冲到而产生摇摆,所以这宅子就有两个位置被作为口子,用来缓解这些弊端,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命轻的人,家里也并不见得闹东西。   现今社会已经很不重视命重命轻或是八字之说,以至于很多行内的人都忽略了口子这个东西。看宅时,即便过问主人的生辰八字,也很少会运用这一点。因为这口子并不需要人的布局设计,只会根据主人睡觉时头脚的朝向自行出现,这说来就有点老天爷为了平衡人鬼之界,特地这么安排的意思。   听秦一恒解释完,我算是清楚了。要是如他所说,口子并不是一个具象的东西,那我这泡尿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肾出问题了?   我又低头看了一眼,估计因为尿液快干了,地上的东西变得比之前模糊很多,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一个粗略的形态。我赶紧问秦一恒:“这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听后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伸手指了一下:“这个,是指纹。”   他蹦出的这几个字着实让人吃惊,合着地上这个跟“e”差不多的图样是指纹?   手指头得多大才能摁出这么大的指纹啊?我虽然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说的所谓的指纹可能只是方术上的一个代称,跟之前的口子一样。所以,我就问了他一句:“这指纹是干吗的?”   秦一恒听后就把我往后拽了拽,两人后退了十几步,差不多都要退到旁边另一栋宅子的院墙边上了,他才停下来指着整栋院子问我,这四合院要是拍一张鸟瞰图,会像个什么字母?   他答非所问,我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想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栋四合院的布局,要是从上方看的话,勉强算是一个“C”形,只不过没有“C”那么圆润而已。   我把答案告诉了秦一恒,他点点头,看表情还挺满意。我就纳闷了,怎么今天晚上都跟英文字母干上了?别到最后他告诉我,这里面吃贡品的是个老外,那就太扯了。   我想埋怨秦一恒几句,让他赶紧亮谜底。   没等我开口,他就用右手比画了一个“C”形,然后又用左手指着自己大拇指的位置道:“我们两个现在就在这里,这宅子的前口,也就是大拇指的位置,被人用方术的手段种了一个指纹,想必后口也肯定有这么一个。这么一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在虎口上用‘晦贡’插一刀,破了主人的运势。”   也许他觉得这么比画还不够形象,干脆又掰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给我看,继续解释道:“这虎口可不是指老虎的嘴,而是大拇指与食指间的一个穴位。这个穴位在人体上还是比较重要的,而在玄学上,尤其是看手相,通过手掌厚度辨识人财运的时候,虎口通常也是第一个被辨识的部位。现在虽然看不出来这所宅子是谁搞的鬼,不过想必这个人的道行不浅,这手段完全是自创的,通过方术玄位的布局,把整所宅子当成一只手,用‘晦贡’做刃,这他妈真是太绝了!而之前在正房客厅里死的那个人,恐怕他的死也不是个巧合,尤其是他在死前还在地上乱爬,留下了很多血迹,这么一分析,正厅正好算是这只手手掌的部分,那个人是来给宅子主人改掌纹的。而最后这个人死在的那个点,虽然我们都没亲眼见过,不过凭猜测的话,也多半是定在了财运线上。这目的也不用多说,也是为了破主人的运啊。”   难怪当时这所宅子的主人因为生意资金紧张,那么缺钱,才把宅子那么便宜就卖给了许传祥,这根本就是一个循环啊。   秦一恒边说边感慨:“这宅子的主人肯定惹了什么重要的人物,要不就是他的生意对手专门安排了人来布这个局。”   听他说了这么一通,我倒觉得这完全有可能是许传祥搞的鬼,因为毕竟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站不住脚。要是这样的话,许传祥就没必要把宅子再转给我们俩了啊,难道是他布的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他是专门找我们来当垫背的?这估计也不太可能,找垫背的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没必要大老远叫我们过来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被弄得实在是有点被害妄想症,便点了根烟平静了一下,才问秦一恒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估计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感慨里,我问了两遍才抬头,告诉我其实只要原因找到了,处理起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过,现在有一个障碍就是,做贡的那个女人不是个鬼魂,想必肉体还在某个医院里当植物人躺着呢,我们不好轻举妄动,毕竟人家还是个活人,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只能先想办法试试看了。   听他说简单,我也就安心了,反正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我只要把过户合同起草好,就基本完活儿了。   折腾了大半宿,之前因为紧张,我倒也不觉得困,这会儿困意开始找上来了。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打道回府睡觉,明天起早,再去采购需要的东西。   这所宅子是凶宅,两人也就不用收拾东西,反正也没人敢进去,就直接打车回了宾馆。 第十四章 送“晦贡”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秦一恒就把我叫起来,让我跟他去超市。进了超市,他径直奔到卖米面的地方,拎了一袋十斤装的面粉,而后又买了两斤超市自做的手擀面条,最后拎了一袋子鸡蛋,然后就带我直奔宅子。   之前,虽然很多方术上用的东西我们都是从超市买的,可这次我是真的被他弄郁闷了,这意思是开早点铺子还是怎么的?竟然全是吃的。问他,他就告诉我这些东西一会儿都有大用,叫我小心拎好,却并不给我解释。   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拎东西的人是我。虽然这东西加一起并不算很重,但塑料袋实在是有些勒手,加上宅子所在的那个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我们只好一步一步地走到宅子门前。这时我手已经麻了。   进了宅子,一切都一如昨夜。放下东西,我也没来得及休息,就帮着秦一恒布置。   他交代给我的活儿很简单,就是用一个盆把买来的面粉和鸡蛋加水搅和好了,看着跟要做鸡蛋面或者鸡蛋馒头差不多,只不过要更稀一些。   早上来得比较急,我们也没吃早餐,和面的时候,我看着盆里的面直咽口水。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就跟秦一恒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聊了两句,我才想起来问他,昨晚虽然他把事情大概解释清楚了,可是有一点没说,这客厅里死的男人为什么穿着女人的衣服?而且为什么那个“晦贡”怀里抱着老鼠呢?难道那些老鼠本来就是这所宅子里的,然后被许传祥打死了之后,被那个“晦贡”抓住了?   秦一恒跟我聊天的时候,正一根一根地在地上摆手擀面,听我问起,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说:“这‘晦贡’的确会本能地抓住她能抓到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夜深人静阴气重的时候,她会挠门发出响动的原因。这多亏她不是冤魂,没那么大本事,否则昨晚咱俩在宅子里都有可能遭毒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许传祥被她绊倒那晚,估计也是许传祥那两天阳气很衰,多半是去过花街柳巷,才会觉得挠门声动静大,这才被‘晦贡’绊倒了。”说着,他语气沉了下来,“至于那些老鼠,并不是‘晦贡’刻意抓住的,而是布这个局的人塞到她身上的。”   现在我们也无法知道这个女人的生辰八字是什么,不过,按照这个局来看,这个女人的生辰八字多半与宅子的主人极其相克,否则也不至于被人设计绑到了这里。而老鼠的魂魄就更容易理解了,必定是在那一段时期里与主人相克的属相。   这玄学博大精深,属相、五行、八字虽然相生相克,却并不全是绝对,很多相克的属相五行或是八字,只是在特定的某一个时期里才会有影响,而且也并不是无解。   要按照这些一分析,恐怕这“鼠”在那一段时期是与宅子的主人相冲的,做生意碰见属鼠的人都要避之,更何况在这么关键的地方安插老鼠了。   在客厅里死的那个男人穿女装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压制男人身上的阳气,好把这个“晦贡”带过来。最后男人完成了任务,估计也是被用某些手段灭口了。   这听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其实很需要道行,而且并不是一般容器就可以装着到处跑的。我们早前在别墅里碰见的那种古玉算是一种。而布这个局的人,用的手段更加高明,他直接选了一个男人作为容器。这阳气既能压制女人的魂魄,让其不能外逃,取出来也相对容易。这个男人的八字,估计也都是提前看好的,加起来就是一个很周详的计划。   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听着还有些担心。   做这事的人摆明了是个高手啊,起码要比我们厉害多了。   我们在这儿坏了人家的好事,不会遭到什么打击报复吧?   转念一想,这宅子是我们从许传祥手里接手的,要出事也是先找到许传祥,我也就把心暂时放了下来。   聊天的工夫,面已经和得差不多了。秦一恒用手指搅了一下,点点头说:“一会儿我把那个‘晦贡’从门把手上解下来,你躲远一些,别不小心着了道。等我把面条系在‘晦贡’的头发上,会给你口令,我一放手,你就把这盆东西照门泼过去,到时自然见分晓。”   说完,他就率先进了那间屋。我在后面一步一步地挪进去,一来是因为盆比较沉,行动实在不方便;二来我也怕盆里的东西洒出来,误了事。   等进了屋,再次关上门,秦一恒就叫我把窗帘拉上,他走到门边用面条鼓捣了半天。   他嘱咐我要躲得远一点,我自然不敢靠近,人都已经坐到床上了。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瞪大了眼也没看清楚。   不过,看大概他只是把几根面条小心翼翼地系到了一起,并没见他系到“晦贡”的头发上。   等了三五分钟,秦一恒那边就停止了动作。   我见状立刻打起精神,时刻等他发号施令。   这次他倒没突然袭击,喊号前,先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而后放下手里的面条,整个人往后撤了一大步,退到了墙边上,喊了一声:“泼!”   我得了令,一盆面糊就泼了过去。我手下了十足的劲儿,生怕泼不到门上,一盆东西“噗”地就把门那面墙糊了一半。   秦一恒在旁边眯着眼看了一下,冲我点点头,又过来给我递了根烟:“事情解决了。”   这钱挣得真是不容易啊,卖命卖力就差卖身了。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抽起了烟,问他:“这做鸡蛋面的原材料还能辟邪?”   秦一恒被我问得笑了,说道:“这东西并不能辟邪,撑死可以稍作防范。之所以会用面条绑在‘晦贡’的头发上,是因为面条为五谷之一所做,阳性要比其他东西重一点,加上韧性极差,很容易就可以拽断。这‘晦贡’再怎么着也是个污秽,要是不用点手段,很可能刚把它从门把手上解开,自己就着了道,这也是不得不防,才选择这样将其放开。而那一盆东西,是为了看看它究竟走没走而已。”   说话间,我们抽完了烟,又把头晚留下的东西收拾好,就开门准备返程,去找许传祥签合同。   出去的时候,我们走得都很慢,因为地很滑。秦一恒先开了门,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指着门的一个位置叫我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门边上很清晰地有一个印记,看着有点像是两个指尖在门上滑过的样子。   我敢肯定,这并不是我们弄上去的。看来,那个“晦贡”已经离开了。 第十五章 门外的鞋   入行这么久,大大小小类似的东西已经见过太多,可我每一次看见,都还是觉得这很考量人的心理素质,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又会在一个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留下痕迹,这实在让人有说不上来的恐慌,这种恐慌来自于你对这个已知世界的不确定。   不过,人生在世,赚钱才是王道,想那么多也不能顶饿。我们出了宅子,就直奔这个城市最好的饭店。反正即便合同还没签,这钱也已经算是装兜里了。胡吃海喝了一顿后,下午我们就约了许传祥签合同。   合同签得很顺利,许传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晚上又大放血地请我们。这顿饭许传祥喝得有点儿大,死活要给我们介绍一笔生意,我也只当酒话敷衍他说等他消息。没承想,第二天我跟秦一恒还没返程呢,许传祥就打电话过来,说还有一所宅子,如果有兴趣,可以下午时跟他去看看。   据许传祥讲,这所宅子也是他之前炒凶宅时收集到的,当时宅子刚出完事,价格并不高,无奈他当时看了宅子,苦于找不到有效的办法处理,最后生意没做成,这所宅子至今也没卖出去,拖到现在,价格比当初还要低。如果我们能接下来的话,利润应该不错,而且这所宅子也在这个城市里,路程很近,来去也很方便,假如好解决的话,甚至不会耽误我们多少时间。唯一的一点是,希望事成之后,他可以从中拿一点点介绍费。   许传祥的提议倒是很让我动心。其实,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正经事做。我跟秦一恒的小生意都是雇了人打理的,回去无非也只是坐下来商讨一下宏达集团的事。   说实话,我本能地有点抗拒回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一谈起之前的那一系列事我就头疼。所以,当即我就跟秦一恒商量,表了一下态,说既然来了,能挣的钱就捎带着挣了算了。   他也没反对,点点头,就让我在电话里跟许传祥约好见面的地点。   两人收拾了一下,吃了中午饭,下午去见了许传祥。三个人也没多耽搁,直接就上了车,直奔那所宅子。   路上,许传祥把宅子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这所宅子是三四年前盖的,当时算是这个城市里很贵的一个楼盘,都是二十层上下的高层,出事的这所宅子在第十四层,当时一对新婚夫妇买来作婚房,结了婚装修好了住进去没几天,家里就出了事,女主人在里面吞安眠药自杀了。两人刚结婚不久,女人就轻生,显然让人觉得奇怪,所以这件事当时在这一片传得还比较广,大家都在猜测女人因为什么选择自杀,绝大部分人都说是女人发现男人有外遇,一时间想不开,就轻生了。   不过,这只是人云亦云,具体的原因恐怕只能问死者了。许传祥当时看这套宅子的时候,倒是从这家人嘴里套出了一点话。   按照这家人所说的来看,好像是两人结婚后,男人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处女或是流过产,反正跟这些情况类似,男人就很崩溃,两人几乎每天都为了这个吵架,男人一气之下,干脆搬到朋友家去住,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选择了自杀。   死的人虽说是自己的老婆,可毕竟人死前小两口儿是处在冷战状态的。也不知道这男人是心里愧疚,怕触景生情,还是对这凶宅犯怵,总之,这男的好几个月都没敢回来住,并且把宅子在中介挂了牌,想卖掉。无奈宅子挂单几个月,都没人敢问津。   不过,时间一长,这男人对这宅子倒也没那么大抵触了,最后还是搬回来自己住。为了壮人气,他还把自己的父母和在这个城市找工作的表弟接来一起住。   然而,就在一家人刚搬回来没多久,这所宅子里就开始出现怪事。   起初,他们并没有往鬼神之说上联想,因为这所谓的怪事,只是他们家经常会无缘无故地丢鞋。   这家人的习惯是在门外楼道里放一个鞋架,进门之前把在外面穿的鞋都脱了,放到鞋架上,直接从门口换了拖鞋进屋,这样一来比较规整,二来也免得把灰尘带进屋子里。   当这家人第二天出门准备穿鞋的时候,就发现鞋架上的鞋不见了,而且还都是一只一只地丢,并不成双消失。这家人开始也没在意,认为只是某个楼层的小孩子淘气搞的恶作剧,当时还一层楼一层楼地去寻找过,只是没有找到。   这个小区比较高档,住在里面的人都不缺钱,而且楼道里每天有人按时巡视和打扫,所以被人偷走的可能性比较小,况且,即便是小偷来偷,那也不会只拿走一只鞋。   这家人只能亡羊补牢,把鞋架放到了屋里。这回鞋倒是不丢了,可是这之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家人每天早上开门的时候,隔三岔五地就会在自己家门前捡到鞋,鞋都是旧的,并不是自己家之前丢的那些,而且也不是成双出现,都是一只一只的,就贴着门边放着。   这家人起初以为是之前偷自己家鞋子的那个人的新玩法,就拿着鞋挨家挨户地问了一遍,没承想,竟然没有一家认领。   这下这家人真的开始害怕了,老两口先搬回了自己家,男主人也在外面找到了住处,就剩下男主人的那个表弟,因为贪图房子离当时上班的地方近,就没搬走。   这宅子虽然死过人,也出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但始终也没有危及人安全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个表弟一开始也是住得胆战心惊的,但坚持了一个礼拜后,也没见别的事发生,他也就安心住了下来。   搬出去的男主人见表弟一个人住都安然无恙,也犹豫着想搬回来,毕竟在外面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然而还没来得及搬呢,这个表弟竟在房子里自杀了,据说也是吃了过量的安眠药。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诡异的巧合,而且最让人胆寒的是,表弟的尸体是男主人第一个发现的。当时,表弟的一只脚竟然没有穿鞋,而那只鞋,居然也被放在了屋内的门口。   这下这所宅子的事算是在小区居民中炸开了锅,这摆明了就是冤魂索命啊。   宅子本来就卖不出去,这下就更是甭想出手了,所以一搁就搁到了现在。   许传祥讲述得条理清晰,不愧是早前招摇撞骗过的人。   不过,我却听得满头雾水,鞋天天被人摆到门边,是不是有什么说头啊?   我记得以前听老人讲过几嘴,说鞋这种东西,因为长年接地气,故而阴气很重,加上人的脚底板本来就是阳气轻、容易被侵体的部位,所以至今还能看见很多老人买了新鞋都不会用鞋里的鞋垫,非要换进去自己准备的鞋垫穿着才安心,一是可能这样会比较合脚;二来也是包含迷信的说法。   这么一想,我心说难道玄机是在鞋垫上?这家人一定也没注意过鞋里边,兴许就忽略了什么东西。   我看了一眼秦一恒,他也像是在琢磨,我就把我的猜测说出来跟他探讨一下。他听了,想了一阵儿,说现在说什么只能是凭空猜测,还是等到了宅子亲自看了再说吧。   不过,从许传祥讲的来看,那个表弟还真是死得蹊跷。   本来按照许传祥所说,我们到那所宅子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可是路上正好赶上大堵车,停停走走地磨叽了一个钟头我们才到地方。   产权人也就是那个男主人,一直就在楼下等着,见了面也没寒暄,连手都没握,就径直把我们带上了楼,开了门,又走马观花地简单介绍了一遍,就说找个别的地方谈价格。   宅子的装修还不错,而且因为这家人没在里面住多久,猛一看跟新房差不多。房子大概一百三十平方米,是标准的三居室,跟我现在住的那所宅子很类似,从窗口看去,周边环境也都不错,升值的潜力很大。   我一看就动心了,不过,脸上不能有任何喜色,起码要等秦一恒过了眼再说。   我给秦一恒使了个眼色,就把男主人拉到楼道里杀价。   来之前我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对这个小区的市价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男主人报了个价格,比我预期的价位稍微高了一点,但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现在只要等秦一恒看完了宅子,说OK,看产权人着急的样子,恐怕合同直接就能签。   等了十几分钟,秦一恒才从里面出来。   我看他的表情倒是挺平静,心知这宅子恐怕问题不大,就使眼色想向他确认一下。   他没回应我,只是冷不丁地问了产权人一句:“当时门外面的鞋,鞋头是冲门的,还是冲楼道的?”   产权人被问得一愣,想了一下,告诉秦一恒,这种细节当时谁也没注意,加上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想不起来了。   秦一恒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那些鞋的鞋底有没有留意到沾了什么,也就是看着像是踩过什么?”   产权人依旧摇头。   秦一恒这句话把我的心都问凉了,看这架势,好像还有点棘手。   不过,我现在也插不上嘴,就点了根烟在楼道里看了一下。   这一层有四户人家,出了电梯,两边各有两家。楼道挺干净,地板砖擦得都反光了。四户人家的门都是楼盘的原配门,看着都一样,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看了两眼,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说是有伙大盗,深更半夜的时候会在第二天想要抢劫的这户人家的门上留下记号,以便天亮了好寻找。   我心说,要是这么联想的话,那鞋会不会也是类似作用,是用来给什么污秽指路的? 第十六章 试验   琢磨的工夫,秦一恒那边已经算是收工了。他冲我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大拇指。   他弄得我很无奈啊,竟然还使上暗号了,之前我们也没沟通过,我怎么知道他摇大拇指是说宅子没事,还是说宅子没戏啊。   我只好找了个借口把他拉到宅子里面,低声问他:“现在什么个情况?”   秦一恒说:“这男的一问三不知,还不如许传祥讲得明白呢,风险有点儿大,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能跟产权人说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尽快给他答复,然后我们就下了楼。   许传祥一直在楼下的车里等着,见我们下来还挺高兴,八成以为他的提成要到手了。结果听说我们还得回去考虑,他还有点着急,怕我们不买了,一路上连怂恿带蛊惑地说了半天。   我没工夫搭理他,心里记挂着对宅子的疑虑,想问秦一恒,却又觉得有许传祥在场不太合适,就忍住没说。直到回了房间我才开口,问他,那鞋是不是有什么说头,跟鞋头冲外冲里有关系吗?还是说玄机都在鞋垫里?   秦一恒想了一下,告诉我,这鞋我们谁也没见到是什么样的,现在凭空分析还是比较难的。倒是很多地方有习俗,会把家里小孩生下来穿过的第一双鞋高挂在宅子外面的房檐底下,取得也是“壁鞋”二字的音。不过,在玄学中并没有这么一说,仅仅是用谐音图个心理安慰而已,跟现在很多汽车后面会贴一个壁虎的车贴,取“避祸”的含义一样。   至于鞋头方向,其实也并没有方术上的依据,而是他本能的一个猜测——假如鞋头冲的是门,那证明穿鞋的这人或者东西,是往屋里边走的,反之则相反。   倒是鞋垫这一点,他之前给忽略了。方术中的确有不少跟鞋垫有关的,比如我们平日里常说的踩小人,其实就是源于方术中的一种,不过,实施起来并不是简单地在袜子底或是鞋垫上压上一个小人就可以的,这要结合那个人的生辰八字,乃至穿鞋的时间,走什么路,走多远,这都有严格规定,操作起来极其复杂。   我听秦一恒的语气,这所宅子还是毫无头绪啊。   说实话,这宅子我是真喜欢,况且价格的优势在那儿摆着呢,不拿下实在可惜。   我就问他:“那现在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试一试?”   秦一恒琢磨了一下,说:“要是真的想收了这所宅子,我们可以拿一双鞋,摆在那所宅子门前试一下,第二天看看鞋有什么变化。”之前我们也只是听许传祥一家之言,兴许他有什么遗漏或是有他根本不知道的情形。   秦一恒这个提议还真不错,我当即就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也没耽搁,先去了一趟商场,从打折区随便拎了一双运动鞋,又给宅子的产权人打了个电话,直接把身份挑明了,告诉他,我们其实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所以宅子里的东西不搞清楚,我们没法接手,需要他暂时把钥匙借给我们。   产权人语气还有点犹豫,说,许传祥之前已经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了,钥匙倒是可以给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留一点押金,干我们这一行的,保不齐就在宅子里点符杀鸡什么的,回头失火闹灾,他起码有个保障。   他这要求倒并不过分,但秦一恒一直是剑走偏锋,用的都是看起来邪门歪道的法子。不过,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寻思了一下,就去ATM机里取了一万块钱现金,包好了直接去找产权人拿钥匙。   拿完了钥匙,我们直奔那宅子。   秦一恒把鞋恭恭敬敬地摆在了门边上,又不甘心地开了门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后依旧皱着眉头,说:“这所宅子的确看不出什么,只能第二天过来再看了。”我们就又回了宾馆。   一夜无话。这一宿我睡得还真有点纠结,生怕鞋没有任何异状,又怕鞋有异状。早上很早我就自然醒了,秦一恒倒是睡得很安然。   我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叫他起床的机会,自然狠狠地打击报复一番。   我把他踹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在街边随便买了点早点,之后就去了宅子。   路上我十分忐忑,可是到了宅子门前,我却很失望。   因为鞋还稳稳地摆在昨天秦一恒放的位置,丝毫未动。   秦一恒看了,也“啧”了一声,蹲下仔细地看了一眼,就冲我撇撇嘴。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是碰巧了这一天不会丢鞋,还是这家久未住人,偷鞋的东西已经走了?再或者,嫌这鞋便宜,不喜欢?   想着我也走到鞋跟前,蹲下来问秦一恒:“这鞋不丢,我们该怎么办?”   他把鞋拿起来,左右看了一下,说:“兴许是因为屋里没人,因为之前听说的所有传言都是在宅子里住了人的情况下,虽然现在也揣摩不出原因,但起码我们应该试一试。”   甭说了,他这意思是今晚我们在里面守着呗。我现在对于在宅子里守夜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嗯”了一声,就直接跟秦一恒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晚上要用的必需品。   买完东西,见时间还早,我们顺便把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逛了一下,也算是打发时间。   等到了天快黑,我们找了家饭馆吃了饭,就回了宅子。   屋里的家具估计都已经被产权人卖掉了,我们在超市买了两把便携椅,在客厅支好,两人就坐下来耗时间。   一宿的工夫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真耗起来还是很难熬的。   我一直竖着耳朵注意听门外的动静,总觉得要是有东西来拿鞋的话,说不定就会发出点声音。   无奈等到了后半夜,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得我直犯困,早知道这样我就买俩睡袋来了。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就撑着脑袋眯了一会儿,等到被秦一恒叫醒,天都已经亮了。   看样子秦一恒是生熬了一个通宵,显得很憔悴。   他拍了我两下,说:“鞋依旧没动地方。”   我听他这么说,也叹了一口气,这宅子难道就拿不下来了?   我站起身,把门打开看了两眼,果然,鞋还纹丝不动地摆在门边上。   看来这一通宵是白熬了,我点了根烟精神了一下,就跟秦一恒交换意见,是不是之前许传祥所说根本就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要不我们俩守了一夜,怎么着也能发现些端倪啊。   秦一恒听了,摇了摇头,伸手管我要了根烟,说:“我刚才分析了一下,觉得许传祥既然想从中获利,肯定不会帮倒忙。仔细想一想,原因可能出在这双鞋上面。我们买的是一双新鞋,即便有人试穿过,也不会有人长久穿着,所以这鞋并没有沾上什么人气。我们得找一双有人穿过的旧鞋来试试。”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冲我挤了挤眼。我一看,心说得了,肯定是要拿我的鞋做试验啊。   我脚上的这双鞋很贵,要说用来招神引鬼,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可目前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也只能忍痛割爱,权当投资了。   秦一恒见我同意,就先带我回宾馆补了半天觉。起床后我们去商场买了一双替代的鞋,把旧鞋装到袋子里,两人吃了晚饭就回了宅子。   把我的鞋照旧端端正正地在门边摆好,我们就进到屋里,又开始了煎熬的夜晚。   我的精神一直比较紧张,门外头放的毕竟是我的鞋子,我生怕自己受到什么牵连,一直死盯着门。看秦一恒的表情,好像也是如临大敌。   这种气氛倒有几分像是我们刚入行时的感觉。   一宿的时间过得倒是挺快,我们谁也没发现异状,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一恒看了看表,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告诉我该开门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心说过会儿开门指不定能看见什么呢。   谁知秦一恒却像是没看见我点头,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等到我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他才“嗯”了一声,直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他的动作很快,我一时没跟上,赶紧凑到门边上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我就有些蒙。   鞋果然被动过了!很意外的是,并没有丢失,而是其中一只鞋不知道被谁挪到了另一个位置,放在了楼道接近中央的地方。   天这时候已经亮了,楼道里也开着灯。   可我还是感觉身上一阵发冷,看来之前这所宅子的传言都是真的,但是我的鞋为什么没丢呢?   秦一恒依旧蹲在地上皱着眉,我也蹲下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煮一锅汤   秦一恒听见我问起,就“啧”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然后,他拿起还留在门边的那只鞋,在地上磕了两下,竟然从鞋里掉出来一个小东西。   他把掉出来的东西随手递给了我,并没有解释,而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另一只鞋边上,左右看了两眼,才把鞋拿起来,也在地上磕了两下。然而这只鞋里并没有东西掉出来。   他这一举动把我看得一愣,合着我鞋里边还隐藏了什么能拆卸的零部件?想着我就把手里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一下。这东西不大,黑黑的,凭手感的话,分辨不出是什么材质;凭重量的话,应该不是金属;东西各面都有尖,大体算是个菱形体。   我用指肚捏了一下,还挺扎人。   我的鞋是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名牌,这东西显然不应该是我鞋里的啊。   想了一下,我就明白了,这东西肯定是秦一恒放到里面的。   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东西明摆着不就是害人的吗?   这要是在鞋里放着,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踩进去,脚底板扎个洞是在所难免的。   我指着手里的东西问他。果然,他点点头说:“这东西是我头晚上特意放进去的。”说完,就凑过来把东西接了过去,然后说这东西可是大有来头,很多人难得一见。在方术中,这东西称为“状刺儿”,是用上了年头的枣木做的。虽说并不是很难寻的物件,但因为它的用途实在特别,所以很多哪怕是行内人也只是听过或者见过,却几乎没有人用过。   这“状刺儿”,相传是专门用来拦途经的阴差上状子用的。使用之人通过探阴之法大致算出阴差经过的地点,将“状刺儿”摆成五行方位状,置于路中。据说若有阴差经过,踩中了“状刺儿”,就会被阻碍在此,停留片刻。届时布局的这个人就会向天撒一把纸钱,通过纸钱飞舞的方向判断阴差是否在此,然后飞速将请愿的状子在“状刺儿”前焚烧。焚烧之时一定要闭眼,而且当天衣着不能有半点红色,否则状子没等烧完,人可能已经被勾走了。   这在古时候,不到迫不得已,是没有任何一个玄学术士会用这一招的,因为危险性实在太大。先不说招惹阴差就已经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了,而且这“状刺儿”拦住的也有很大可能是途经的厉鬼,上状之人因为不能携带任何辟邪的东西或运用驱鬼之术,要是撞见厉鬼的话,基本就是舍生取义了。所以,这用“状刺儿”请愿的法子都是旱灾连年,或是瘟疫肆虐泛滥时期,人被逼得没辙了,才会有人甘愿冒着风险舍己为人。   而他把“状刺儿”放到鞋里,就是自己作了一个变通。倘若深更半夜的时候真的有污秽来悄悄穿鞋,肯定会中招,起码会留下蛛丝马迹。   说完,秦一恒就把那只被动过的鞋拾起来收好,叫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宾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客厅里的两把折叠椅,也不值钱,就没必要带回去了,而且,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回来守夜,留在这里也算是有备无患。   我去洗手间简单洗了把脸,就跟着秦一恒返程。   出门的时候,我还想把我另外一只鞋捡起来带回去,他却摇摇头叫我放下,说这东西带回去也没什么用了。   他的语气还很严肃,估计这东西没准儿还有危险,我一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心里边那叫一个疼。   回了宾馆,秦一恒并没有什么举动,而是叫我先睡觉,说一切睡醒了再说。   我正好也是累得不行,躺下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   他正坐在床边上,像是等我,见我醒了,就叫我赶紧穿好衣服,然后竟然带我去了一个短租公寓。   我是被他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在宾馆开好了房间,为什么又要另找一个地方住呢?起初,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跟到了宾馆里,我们需要躲一下,结果,到了短租公寓我才明白,他是想用这里的炉灶。   秦一恒租的这种短租公寓就是常见的那种精装修小户型,我手上还有几套类似的宅子没有出手。房间不大,布局其实跟快捷酒店类似,唯一不同的是,一般都会有一个半开放或是单独的厨房。   我们租的这一间厨房就是半开放的,只用一面玻璃做了隔断。秦一恒进了房间径直走到炉灶前,端详了一下,说这里配的锅不够大,又叫我去超市买了一个。   我只好跑到超市,买了一个超市里能买到的最大的锅回来,不锈钢的,蒸煮皆可的那种。秦一恒接了锅,先用淘米水仔细地刷了一遍,然后接好了水,把锅放在炉灶上,点着了火等水开。   我越看越迷糊,他这意思是要给我展现厨艺还是怎么的?   没听说他会做饭啊,问了他一句,他却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竟然从包里把我之前的那只鞋掏了出来,看了两眼,直接就放到了锅里。   我这才弄明白他说没必要把另一只鞋带回来的意思了。   合着他一早就这么打算了,这双鞋算是废了。   我赶忙凑上前瞻仰了一下鞋的“遗容”。这时候水开得正盛,鞋都被煮得在锅里要翻起来了。   可是我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一恒所谓的蛛丝马迹究竟是什么啊?   想着我就问了他一句。他点了根烟,叫我别着急,说完把炉灶拧到了小火上,叫我看着锅,不要让水溅出来。   他去包里取了一支毛笔,回来从锅里蘸了点水,就要朝我脸上招呼。   他这完全就是精神病的行为啊,这鞋虽然是我的,那也不能用煮鞋的水往人脸上抹啊。   我后撤一步,躲开了他的毛笔,说:“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秦一恒这才告诉我:“这鞋是你的,上面毕竟沾了你的人气,而昨晚上做的试验,很明显是招邪的。我怕你被污秽盯上,所以早上才特意叫了你的名字,等到你答应了,我才去开门,为的就是帮你稳一下精神。现在把煮鞋的水抹到你下巴上,也算是把在鞋上面的人气收回来。不同意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最近可能会崴脚或是腿抽筋。”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这崴脚什么的死不了人却也容易耽误事。我琢磨了一下,就勉强地让他在我下巴上抹了一笔。   秦一恒抹完后,直接把笔从窗口丢了出去,说:“这中间的媒介物,要丢得越远越好,否则是不管用的,通常都是要托人丢到外地去的,不过,暂时丢到楼下也可以,反正我们早晚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城市去。”   说完,他又回到锅前,看了一会儿,说煮得差不多了,然后关了火,坐到沙发上等水凉,待到水凉透了,又用一个大的空可乐瓶装了一些锅里的水,摇晃了两下,就跟我说晚上还要去那所宅子。   我的鞋质量是真好,这么煮,也没见掉多少颜色,水看着还是很清澈。   我接过可乐瓶也试着摇晃着观察了一下,依旧不见什么玄机。不过,我猜测,这可乐瓶上面的标签已经被秦一恒撕干净了,或许一会儿是要透过这个瓶子去观察,就能看见什么污秽?   反正现在想也无济于事,就等晚上的时候见分晓吧。我跟秦一恒整理了一下东西,吃了顿快餐,就直接回了宅子。   坐电梯上了楼,秦一恒并没先打开门,而是拧开了可乐瓶,在地上倒了些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块破布,俯下身去,以一个近乎趴在地上的姿势,一点一点地蘸着水,擦地板砖。   我在旁边看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这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问起他,他却很专心,并不搭话。我也懒得自讨没趣,干脆站在旁边抽烟等他。   秦一恒擦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从宅子的门口一直延伸到电梯口前的地板砖,几乎都给擦了个遍。幸亏这层楼别的住户没回来,这要大半夜被人看见,肯定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水已经下去了大半瓶了,秦一恒才站起身,皱着眉头,看表情好像很不开心。   我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心说来了什么污秽?   拍了他一下,他才像是回过神,“啊”了一声,然后指着地板砖告诉我:“来看看传说中的蛛丝马迹。”   我听他这么说,赶忙把目光投过去。地板被他擦得锃亮,可空无一物,哪有什么蛛丝马迹。我琢磨着可能是我的姿势不对,也学着他的姿势趴了下去,结果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抬起头,我很想发飙,这他娘的不是耍我吧?!   可看他的表情,摆明了是很认真。我就问他:“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秦一恒这才又“啊”了一声,从包里翻了一下,找出几炷香,点着了之后,用张纸币折了一个角度,接着香灰。等到香灰落了一些,他才走到我旁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香灰撒在地面上,最后用嘴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这就是了。”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心里猛地一紧。   只见地板砖上,竟然出现了香灰留下的一个浅浅的印记。这个印记很浅,加上香灰的颜色很淡,要不是仔细分辨,恐怕不会注意到。可我现在脸几乎已经贴在上面了,所以看得十分真切。这个印记不大,也看不出是什么,要说是个图案的话,倒有些像是很抽象的花朵。   看来这宅子闹腾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可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十八章 旧情未了   我扭过脖子问了秦一恒,他只是抿抿嘴,叫我站起身,说完,就自顾自地去开了宅子的门。   秦一恒走进去,在客厅里踱了半天,左顾右盼地像是在找着什么。   最后竟然停在了客厅的灯下面,踩着折叠椅,站起身去摸灯罩,摸了几下,摇摇头下来,又去了另一个屋子。   我被他弄得很无奈,只好也站起身跟了进去。   只见秦一恒又站在了主卧室的灯下面,依旧踩着折叠椅在灯罩下面摸来摸去。   这宅子的家具虽然搬空了,可灯饰还都是之前留下来的,看着都像是高档货。我寻思,他是看上这灯了,准备拆了带回去?   仰脖看了一阵儿,又觉得不像,我只好开口问他。他“嗯”了一声,叫我扶着点椅子。我伸手摁住了折叠椅,他就在上面发力,像是在扯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从上面下来,手里面竟然攥着几张黄纸。   我一见这黄纸,心里就暗叫不好。   这明显都是符啊,虽然秦一恒很少用这些东西,但起码在电影里我见过不少。   合着这所宅子之前是被人动过的,还是许传祥最早前来看宅的时候放到上面的?   问起秦一恒,他拿着这几张黄纸想了一下,说:“这所宅子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不过为了确认,我们还要出去转一圈。”   他照旧还是卖关子,不过,我心里已不那么堵得慌了。   既然他说已经想明白了原因,那这所宅子基本上就是拿下了,有钱赚,人自然就心情好。   我跟着秦一恒出了门,进电梯直接下了楼,最后走到了小区外面才停下来。   秦一恒跟保安打听了一下,问附近有没有废品回收站,或是垃圾处理中心之类的地方。甭说还真被他问着了,保安告诉我们,就在小区往东走,就有一个不小的废品回收站。   问好了地点,我们也没耽搁,直接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个回收站。   路上我见秦一恒的表情一直是阴阴的,我还有些担心。按照现在这个架势,那些鞋的来源恐怕就是这个废品回收站了。然而,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那所宅子门口呢?   而且,我见他这表情也不像是赚了钱开心,怎么看着跟赔了似的啊?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宅子究竟能不能拿下来。   秦一恒依旧没解释,只是点了点头,告诉我宅子问题很好解决,一会儿准备合同就行,说完,就看着窗外出神,不打算张嘴了。   他这德行是真欠抽,但说到底我也习惯了,只好闭了嘴。   那个废品回收站比保安说的要远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租车司机带我们绕远了,反正足有十多分钟才到地方。   开了门下车,秦一恒径直走了进去。这个废品回收站就开在另一个比较老的小区里面,并不是个门市,而是在小区一角,用红砖圈了一个院子,院子里自盖了一间小房。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小房里虽然亮着灯,不过,废品回收站早就打烊了。秦一恒喊了几声,起初并没有人答应,倒是院子一角拴着的狗先叫了。狗叫了一会儿,小房里才出来个老头儿。   秦一恒也没跟人家寒暄,上去就问老头儿家这一年是不是死过狗。   老头儿被问得一愣,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家的狗没拴好,惹了什么祸端,连忙摇头说不是。   秦一恒见状,劝了老头儿两句,说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老头儿这才眯着眼点了点头,告诉我们,狗的确死过一只,不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只狗就是自家现在养的这只下的小崽,其余的都送了人,只有那只小狗当时与自己比较亲,就留了下来,没承想,养了几个月,狗竟然自己偷跑出去玩,被汽车轧死了。   秦一恒听完就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老头儿的回答,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塞给老头儿。老头儿起初没敢要,推托再三,最后才收下。   我在旁边看得五迷三道的,这怎么成慰问孤寡老人了?   无奈当着老头儿的面我也不好发问,只能耐心等到秦一恒跟老头儿结束了谈话,返程的时候才问他,怎么这所宅子还跟狗扯上关系了?   他这才回答我,因为那污秽碰过我的鞋,所以他就用了我的鞋做引子,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结果倒很出人意料。我之前在楼道里看见的那个印,就是狗爪子的印记。这也就是为什么鞋每次来来去去都是一只,因为狗没有手,只能用嘴叼着,所以只能携带一只鞋。   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回忆了一下那个香灰图案,别说,还真像是个狗爪印,只是我这个人并没有养宠物的习惯,自是很难联想到这里。看来我猜对了,在宅子门前的鞋,还真是从这个废品回收站出去的。   秦一恒摇开车窗,点了根烟,继续说,这狗爪印,其实平时是不可能发现的,即便是用方术的法子也测不出来。之所以我们现在会看见,是因为他提前在鞋里放了“状刺儿”,这“状刺儿”也是辟邪的东西。   这狗虽然不是厉鬼,但到底也是个污秽,所以当这狗的魂魄去叼鞋的时候,自然会觉得鞋奇重无比,爪子的印记才会被留下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鞋并没有被带走,而是仅仅挪动了一小段距离,被丢在了走廊中央。   那是因为这只狗的魂魄实在承受不住了,不得已才松了嘴。   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倘若那“状刺儿”无意中被打扫卫生或是同楼层的居民捡走了倒也罢了,否则那只狗的魂魄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那个“状刺儿”,就是它最后的坟墓。   说完,秦一恒狠狠地吐了一口烟,装得好像还挺忧郁。   我听得一知半解,虽然他讲得已经够清楚了,可这狗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去这所宅子叼鞋呢?宁可阴魂不散不去投胎,也要坚持做这件事?   我心说,这地方还有那只狗的配偶的魂魄?是因为爱情,所以不会有沧桑?可是也没听这家人说过之前养过狗啊。   我把疑问抛给了秦一恒,等他给我解答。   他却长出了一口气,说:“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你的猜测是对了一些。”   说话的工夫,我们回到了那个小区,下了车,秦一恒又把我带到了宅子门前。   站定之后,他环顾了一下,掏出手里的黄符告诉我:“这符,是道家中最常见的一种,应用非常广泛,就是最普通的镇宅符,很多哪怕对此稍有涉猎的人都会写,所以即便现在很多地方不流行用道符镇宅,还是会经常见到。   “而这个符事实上也是有一定作用的,可以镇宅锁势,让家人安康,人丁不会走散。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这道符虽然也称为镇宅符,但并不是用来驱邪压鬼的,这个‘镇’,用作‘枕’或许更恰当一些,因为它只是能将屋里的人气压住,使其不外散。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道符,只能贴在有地气的宅子里,也就是站在宅子里,脚底下是贴着大地的。就算是楼房,也只可以在一层的房间里使用这种道符,这还是这栋楼的总楼层不能过高的情况下。像这种高层建筑的一楼,也是不可以贴的。   “现今的很多人迷信,听风就是雨,盲目地跟风去应用这种东西,但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就拿这道符来说,很多不明就里的人随便就贴到自己家里,倘若和之前所说的条件不符合,那这道符反而会带来很多不好的作用。最显着的一个就是容易让人产生抑郁。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心绪很不容易稳定的人,用行话叫癔偏,那就基本没跑了。   “这道符不接地气,放置在高处,根本就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啊。楼层越高,这东西就越厉害。这家的女主人自杀,想必就是受了这个影响,加上那段时间跟丈夫吵架,抑郁成疾难以自拔,最后就轻生了。这道符估摸着就是这家人自己贴上去的,结果弄巧成拙,害了自己。这在行内,并不少见。”   说完,秦一恒把道符递给了我。我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上面倒是有零星的几个毛笔字,我却一个字也辨识不出来。   我挠挠头,琢磨了一下。秦一恒的意思我倒是很明白,这符是他们家人自己贴上去的,导致女主人抑郁才自杀的,可这跟狗有什么关系啊?而且宅子里还死了一个人啊,那个男主人的表弟也是自杀的,难不成也是因为这道符抑郁成疾想不开?   我问了秦一恒,他听了点了点头,说:“人死不能复生,究竟为何而亡,我们只能通过现在所了解的线索推论。男主人的表弟,九成也是因为这道符丧的命。他究竟是哪一天死的,我们现在不清楚,不过,估摸着那些天是阴气很重的时候。传说阴气沉重,符压下行,最后只能挤到人身上。这往科学上联想,可能跟人的精神被压迫有关系;在玄学上,这就叫无泄成灾。而那只狗的魂魄……”   秦一恒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架势好像还有些难以启齿。   他这样简直要急死我了,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有催他的必要了。我点了烟,耐心地等他组织语言。   他“唉”了一声,接着讲道:“这只狗,其实目的很简单。叼鞋来或是偷鞋走,都并没有什么邪恶的目的。之前我们一直惯性地联想,每个污秽都是厉鬼,都是来伤害人的,所以竟然把这么简单的线索忽略了。这鞋,是脚上穿的,而脚,是用来走路的,所以这只狗只是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宅子里的人,离开这所宅子。想必它之前就知道宅子有问题,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想挽救宅子里的人。”   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感到诧异,就算狗是灵性之物,一双眼能看阴阳,却也不至于灵性到这个地步。所以,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这只狗,就是之前这所宅子里死去的女主人。   说来这也许真的跟爱情有关。人即便是死了,却还是牵挂着阳间的丈夫,不忍他重蹈覆辙。而她,又是因为自己了结了生命,虽侥幸并未化作厉鬼,却也无法安然投胎,只能徘徊在这栋宅子附近,找办法。   也是碰巧,她赶上了废品回收站的母狗下崽,因为小狗刚出生,魂魄还没充斥肉体,她就趁机占了小狗的身,想通过这种方式,回来提醒自己的家人。   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即便附着在了狗的身上,依旧没避免再亡。想必这也不是意外,而是阴差所为。   她的信念倒是很顽强,也不知道真是爱情的力量,还是这是她死前唯一的信念,所以,死后本能地就要去完成。反正,她死之后,三番五次地想要警告家人,无奈阴阳两隔,警告没成,倒是吓跑了人,成了闹鬼的传说。   那个表弟死前在门口留了一只鞋,恐怕就是她最后的努力。据说灵体移动实体,也是依照怨气分三六九等的。有的厉鬼甚至能推汽车,而像她这种,叼鞋已经是极限了。   听了秦一恒的分析,我也是唏嘘不已。   说实话,以前虽然总听他讲述宅子的起因结果,却没有一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讲述。即便在宗祠里,他也没用这种口吻。   这段话讲得还很动情,一点儿也不像他之前犀利的语言风格,听着总觉得有那么点儿煽情。   要真按照他所说,这倒真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不过,故事的标题却并不凄美,整个一“人狗情未了”啊。   这世间有那么多我们难以揣摩的事,要真是每一件都是出于好心或是爱,那恐怕再可怕的宅子,其实也不会吓人吧。   跟秦一恒认识这么多年,我倒是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动容,可能是他从小到大受到的熏陶,多半都是鬼神之事,都离不开尔虞我诈或者腥风血雨,没承想,今天碰见一个死了不愿意投胎、宁可当狗也要提醒自己爱人的,这实在有些颠覆他的“职业观”。   我想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有些词穷,干脆就问他宅子怎么处理,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秦一恒很快露出了笑容,告诉我,这宅子说到底并不脏,那个表弟虽然死在这儿,可并没有在宅子里滞留,我们只需要同以往那样,选个黄道吉日大扫除一番,在大门上贴一层红纸,放空几日,宅子也就安生了。现在镇宅符被揭下来了,那个女主人也了却了心愿,以后也就不会再来了。 第十九章 离奇出现的内刊   这宅子到这儿,也算是皆大欢喜。这次倒没有惊心动魄的事发生,可给人的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我当天就拟订了合同,用之前谈好的价格跟产权人签了。见他的时候,我还挺羡慕他,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老婆。   签了合同,我跟秦一恒也没多停留,把中间的提成给了许传祥,约好他再有消息可以通知我们,宅子的提成比例还按照这次来。许传祥挺高兴,又请我跟秦一恒大吃大喝了一顿,算是送行,之后我就跟秦一恒返程回家。   其实也没出来多少天,但我总感觉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似的。   加上这几天实在是有些累,傍晚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我就跟秦一恒各回各家。   我打算回去处理一下近期的两份合同,然后早点上床休息,睡个好觉,第二天再找两个钟点工打扫一下卫生,毕竟离家数日,想必都落了灰。   可是等我开门进屋,还没等开灯,脚底下就被绊了一个踉跄。我打开灯一瞧,竟然是挺厚的一摞杂志,用绳子捆着,就摆在我家鞋柜旁边。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杰作,离家几天,自己疏忽忘记了。   可是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儿,这打包杂志的事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啊,我撑死了只是把杂志堆到一起,况且,我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些书了?   我蹲下去,用手拎了一下。这杂志都不太厚,但少说也有个几十本吧,还是挺沉的。我心说,是谁给我邮寄过来的?那也不可能啊,谁给邮递员开的门啊?   想着,我瞄了一眼杂志的封面,只看了一眼,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把我这情况给他说了。只听秦一恒在那边喊了声“我靠”,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挂了电话,我是六神无主,再拨过去,那边竟然关机了。   我想开门出去躲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但不管怎样,这一摞杂志恐怕并不简单,因为杂志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字——宏达志。不用翻里面的内容,光看名字,白痴都能想出来,这肯定与宏达地产有关。   我站在原地平静了一下,也就不那么恐慌了。这儿毕竟是我的家,怎么着也算是我的主场,即便碰见什么危险,逃跑时也不至于慌不择路。于是,我又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杂志,   整本杂志的封面和配色看着土里土气的,内容我虽然还没看,但我琢磨了一下,这恐怕是一本企业内刊,也就是企业自办的读物,通常都只是在企业内部员工间传阅,充其量来个客户的时候给客户看一下,算是变相的企业宣传和展示企业实力。   可这东西怎么跑我家里来了?而且一来还来了这么多本?这是宣扬企业文化?显然不可能。   我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些东西跟秦一恒家里离奇出现的衣柜和阴扣一样,凭空地就到了房间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道说,这一摞杂志,也是来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反正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不要把捆住杂志的绳子解开为好,一切还是等秦一恒看过之后再定夺,我得保护好现场。于是,我就又准备给秦一恒打电话,刚要拨号,他却先把电话打进来了。   接了电话,秦一恒告诉我,他刚刚电话没电了,现在已经快到我家楼下,叫我给他开门。门我是不用开的,我从回家到现在,门始终就没关上。听见他来了,我心里也彻底踏实了。   等了七八分钟,秦一恒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也没跟我打招呼,低头扫见了那些企业内刊,直接就蹲下来看。我见他神色还很慌张,刚落下的心就又悬了起来,赶忙也蹲下来,问他:“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话问出去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才是第一当事人,秦一恒还不如我知道得多呢。所以,我干脆就把这一摞东西是怎么发现的,我又有什么猜测,顺着话头儿给他讲了一遍。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反正他的头始终低着,并没有抬起来。   半晌,秦一恒才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把瑞士军刀,干净利落地把捆书的绳子割断,随手拿起了一本,翻看几眼,又放下了。 第二十章 不认识的文字   我在旁跟着扫了几眼,这就是企业内刊,没跑了。我见秦一恒都上了手,看样子没什么危险,也拿起来翻看了几本,发现这些东西还挺全,一月一期,这一摞包含了宏达地产好几年的企业内刊。   我越来越迷糊了,送这东西来的人是什么目的啊?我心说,是想让我跟秦一恒了解一下宏达地产的历史?这倒是有可能。   我询问秦一恒什么看法,他没有表态,只是把内刊放回了原位,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说:“我们现在的境况比我预料的要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呢。”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黑不溜秋的,放在了茶几上。   我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个针孔摄像头。秦一恒说道:“自从那个衣柜出现之后,我也长了记性,在家里安装了一个偷拍设备,连接到同样隐藏着的电脑主机上,能记录很久的影像。每次一出门,我都会把这个设备启用,为的就是想看看,如果还有东西送进来,是怎么一个过程。可是没想到,这次东西竟然送到了你家里。”   我这个人不笨,他这么一说,我就感觉脊背发冷。合着是对方知道秦一恒在家里安装了偷拍设备,退而求其次把东西送到了我这里?若这么讲的话,这个人是在时时刻刻监视着我们,不分昼夜?不分场合?而且是同时监视两个人?他们是有一个团队还是怎么的?   细想一下,这真是比撞鬼还让人心焦,反正我是搞不懂,这究竟是在帮我们俩,还是对方在设计一条路,想一直引诱我们走下去。   我头有些大,点根烟使劲地嘬了一口,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种种经历,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开始从心底往上涌。   估摸着秦一恒也是在思考,足有十几分钟,我俩谁也没出声。最后,他把书都搬到了茶几上,有些安慰似的跟我说:“我们也只能暂时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毕竟,那块棺材板上写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是假的。这世界上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两件,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再说。”   秦一恒的话在理,我也拍了拍脸,开始翻这些内刊。这种书刊可不同于杂志,看起来又臭又长,但你还不得不静下心一篇一篇地读下去,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两人看到了后半夜,毫无收获。本来我是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的,如今又熬到了这么晚,人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只好不停地抽烟提神。到最后,我干脆去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精神了一些,回到沙发上,刚准备继续苦读,就听见秦一恒“咦”了一声。   他一出动静,我的困意立刻烟消云散,忙问他怎么了。他指着手上的那一本刊物嘀咕道:“这里面有个错字。”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合着是虚惊一场。别说这种刊物了,就算是市面上的高端杂志,也不能保证没有错字,因为做校对的都是人。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何况这种企业内刊,通常都只是走一个形式,根本没那么多人对着一个错别字较真儿。   我想埋怨秦一恒大惊小怪,转过脸一看,他眉头紧锁。我凑过去瞄了一眼,只见他正用指尖点着那个错别字。我一看也有点发愣,这个字我不认识。   按说我也算是正牌的大学毕业,不至于连个字都不认识,这又不是什么专业性的学术杂志,一本企业内刊里能用上什么生僻字啊,想问秦一恒这字念什么,还没等开口,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连着打开了好几本,迅速地翻找了几下,转头对我说:“不仅这一本里有错字,很多本都有,而且……”说着,他拿起另一本指给我看,“这些错别字似乎都是在同一个位置。”   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还有点没转过弯来,等到我看了他挑出来的几个错字才明白,先不说这几个错字我都不认识,光是错字出现的位置就很让人诧异。因为无论那一本内刊的主题是什么,那一页文章的内容如何,都会在内刊的倒数第四页,最左下角的那一行里,有一个错别字。   这是怎么回事?印刷错误,还是排版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可也不至于每一本都在那同一个地方有错字吧?我看了看秦一恒,他也是一筹莫展。   过了半晌,他才“嗯”了一声,说:“这些错别字,恐怕就是这些书出现在这里的意义。”说完,就叫我把所有的企业内刊都翻到那一页上,依次查验了一下,把那些错别字誊写到一张纸上。   他誊写的时候,我在旁边一直看着。我算了一下,错别字虽然每一本都有,可来来回回就是五个字,是轮着出现的。   我心说,这他娘的不是外星人潜伏在地球的证据吧?除非这是甲骨文,否则,我只能相信这是外星文字。虽然每个字看着也是有笔画的横平竖直,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字让人不舒服。   秦一恒誊写完毕,对着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说:“这也不像是道符上会用到的字,有一些道家的确会在道符上写一些上古的文字,看着跟简笔画或是图腾很接近,但说到底也只是寥寥几种,并不至于我都没见过。”   连他都两眼一抹黑,我就更甭提了,拿着纸看了一下,连猜我都不知道往什么方向猜,只能把纸放下,问秦一恒现在怎么办。   秦一恒也累了,打了一个哈欠说:“现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先各自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我再带你去找一个认识的高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助。”说完,他就起身告别,还从我家冰箱里顺了两根火腿肠带走了。   我也的确累到了极限,东西也懒得收拾,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第二十一章 房万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下午我才醒,跟秦一恒通电话交流了一下,他就来了我家,然后开着车带我直奔我们这边最大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   本来听他说要去找高人,我还挺兴奋,没承想他竟然把我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我不免有些失望,问了他一句,他就嘱咐我一会儿见了人,尽量活泼点儿,讲话大点儿声,老头儿有些耳背,而且不喜欢话少的人。   这还真是考验我的演技了,怎么着算活泼啊?活蹦乱跳的,脸上还得打腮红的那种?这老头儿的喜好倒真挺符合高人的水准,与众不同。   下了车,我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秦一恒在批发市场里面七拐八拐地绕路,最后停在了一个店铺门前。秦一恒告诉我到了,说完率先推了门进去。我倒并没有着急,在外面看了一下。这店铺估摸着卖的都是春联、年画或剪纸一类的东西,反正都是往家里门上贴的,看着倒挺喜庆,门外头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不过并没有很明显的招牌,也不知道这个店叫什么。   我心说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这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店面虽小,可东西也不便宜,早前我还想投资几间,无奈没等下手早就被人抢没了。这老头儿卖春联都能租得起店铺,难道其中的利润真有那么高吗?   反正,不管如何,进去看看再说。我掐了烟,也推门进去。秦一恒这时候已经跟一个老头儿坐下聊上了,桌上就放着他誊写错字的那张纸。   老头儿看着岁数不像很大,脸上没多少褶子,胡子也不长,穿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装,看着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老头儿,见我进来冲我点了点头,笑得还挺猥琐。   秦一恒也没帮我介绍,只是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塑料凳叫我坐下,就继续跟老头儿探讨。   秦一恒讲话声音很大,老头儿声音也不小,俩人来来回回地喊了半天,我倒是听得很清楚。秦一恒问老头儿,这些字有没有什么说头。   老头儿就拿起了纸,眯着眼看了一阵子,“嘿嘿”笑了一声,说:“这东西,不是字,叫签。早前很多测字先生都会用,能测很多东西,唯独不包括姻缘。而监狱里有时候也会用到,譬如有些特定的日子,传说阎王爷那天只收单数的鬼,而要杀的死囚又是双数的,他们就会内部用签抽出来一个缓死,算是给阎王爷面子。这东西有很多笔画,能拆能填,细说起来倒是跟智力游戏有几分相像,也的确很考验人的智商。测的时候,先亮出来一个签,然后由抽签的人凭感觉填上一笔,最后由这一笔开始推算,最沉的那个人,就能免死。”   老头儿声音清亮,可我听得却很迷糊,合着这些内刊是给谁抽签用的?算是趣味小游戏?这不是扯吗?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却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啪啪啪”鼓掌叫好。我心领神会地赶紧也跟着鼓掌,就差为老头儿欢呼了。   老头儿环视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挺满意,随手拿了根中性笔,在纸上边写边继续讲:“这老祖宗造字,内藏天地万物玄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拿这些签来说,它之所以千变万化,能用来占卜凶吉,就是出在这笔画上。这笔画,可是包含了五行在其中的。所谓竖,一根直木竖,这就是木;所谓横,一线无垠横,这就是土;所谓点,一星金刚点,这就是金;而撇捺搁在字的左右,左为火,表冲;右为水,表泄。这还都只是最基本的笔画,要细说起来,可是长篇大论了。   “所以,这签上小小的一笔,在懂行的人眼里,就不那么简单了。再结合填上这笔的人的生辰八字,自然就会有相冲或是相生出现,也就产生了这个签的轻重之别。”   老头儿的这番讲述的确很精彩,很让人长见识。没等秦一恒提醒,我就情不自禁地点头称好。老头儿还夸了我一句:“很懂事嘛。”又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旱烟叶,卷好了丢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继续说,“这种签总体来说也就这么一回事,至于你们拿来的这个,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这几个签写得有些不按章法,每一个上面都把五行中的一行剔除了,所以看起来才这么复杂晦涩。”   说着,他就问秦一恒:“这些东西究竟是哪儿来的?”   我看秦一恒的架势好像还不想告诉老头儿,可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说就解决不了问题。   秦一恒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了老头儿这东西的来历,只不过他并没有说这是企业内刊里的,而是说他在帮一个朋友搬家的时候无意翻出来的,用手写在他朋友家几本旧书里,看着很好奇,所以才专程来问问。   老头儿听了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告诉秦一恒:“我其实有一个自己的猜测,不过觉得有些离谱。这东西在我看来,倒并不像是在测什么,似乎是一则寻人启事。”   老头儿这句话让我瞠目结舌,看秦一恒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老头儿估计也料到我俩会是这个反应,“嘿嘿”笑了两声,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子,就把纸交给秦一恒。   秦一恒盯着纸看了几眼,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我的好奇心跟猫在胸里面抓挠似的,抬着头看了半天,无奈角度受限,只能看见纸的背面。我干脆站起身瞄了几眼,纸上乱糟糟的一片,跟学生考试用过的演草纸差不多,什么也看不出来,无奈只能又坐下,耐着性子等他俩谁解释。   结果这俩人自此之后,谁也没再谈这件事,竟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唠起了家常,也就是互相询问对方近况什么的。   顺着话头儿,老头儿问秦一恒,最近有没有见过刘瘸子,说刘瘸子前几个月来过一趟,买了几副春联,还送给他一顶帽子,说是等天冷了戴着暖和,又扔了两千块钱留了话,说过年有事就不上门来拜见了,算是提前给老头儿拜年。   秦一恒听见老头儿说起,身子轻微地晃了一下。我这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按照老头儿的说法,从时间上推算,刘瘸子失踪之前,还专程来过这里,而且,从刘瘸子留的话来看,他这很明显就是准备消失一段时间啊。他不会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是一伙儿的吧?   我看了秦一恒一眼,他冲我撇了下嘴,估摸着是怕我忍不住插嘴,赶紧把话头儿接过去问老头儿那顶帽子是什么样的。   老头儿倒是没注意我俩心怀鬼胎,乐呵呵地把帽子取来,交给秦一恒看。   帽子整体是黑色的,有一圈红边,看着质量倒真不错。我没上手摸,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看样子八成是皮的。秦一恒拿在手里里外看了个遍,点点头夸了两句帽子的质量,就放到了桌子上。   我的座位跟桌子还有两步距离,刚才秦一恒拿在手上,我倒也不注意,现在从我这个角度一看,这帽子要比一般的帽子高出一些,也不知道是设计失误,还是今年就流行这种款式,反正乍一看十分不顺眼。不过,我看老头儿的意思,还挺喜欢这帽子,就忍住没开口,干脆点了根烟堵住了嘴。   烟抽了一根,秦一恒跟老头儿也聊得差不多了,他就跟老头儿告别,把那张纸小心收好,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放在桌子上。老头儿也没客套,笑着把我俩送出了门,又塞给秦一恒两副对联,就转身回去了。   出了门,我憋了半天终于能开口了,想问他,一时间还没考虑好从何问起。倒是秦一恒先表示,一切等上了车再说,直接带我出了批发市场。   上了车,秦一恒并没有着急点火返程,而是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下,告诉我,那老头儿姓房,算是现在中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测字大师之一,看着岁数不大,其实也是奔九十的人了,早些年风生水起的时候,自己有好几个茶馆,人称房万金,顾名思义,就是找他求测字的,只要他开口给你讲了,底线就是一万块钱。别看老头儿笑嘻嘻的,其实脾气很臭,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就非常冲,因此惹毛了一位来测字的大人物,被对方狠狠地整了一下,茶馆就都关了门。最后,老头儿就在批发市场里面租了个小门市,看着是卖春联年画的,其实做的还是测字生意。所以,刚才在让房老头儿批字的时候,谁也没张嘴。房老头儿也是念他是旧识,否则,只要张嘴了,就得拍一万块钱在桌子上,这就算是一笔生意了。   秦一恒说完,就把房老头儿批过的那张纸掏出来给我看。我仔细端详了一阵子,上面还真跟我之前想的类似,果然跟演草纸似的,有好几个竖式,也不知道是计算着什么。   我心说,这他娘几笔就能拿一万块钱?这钱也忒好赚了吧!   问秦一恒,他就给我解释,这是房老头儿算的五行生式,别看只有几笔,里面包含的玄机非同小可。从房老头儿得出的结论来看,这东西还真有可能是一则寻人启事,因为这前四个签,分别代表了年月日时,综合到一起,就是一个生辰八字,而另外一个签,房老头儿也没算出个究竟,我们就更没办法知道是什么了,反正这东西实在有问题。   秦一恒说到这儿,语气忽然严肃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之所以房老头儿说这寻人启事离谱,是因为推算出的生辰八字是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子时。”   这几个字他念得是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跟一把大锤似的往我胸口上砸。   他说的这个时间对我而言太熟悉了,虽然我从不在嘴上提起,但夜深人静时还真会琢磨一下。这年月日,不正是那一块棺材板上刻的日子吗?江烁,卒于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这不就是我的死期吗?   我赶紧点了一根烟,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   这其中有太多捋不顺猜不透的疑问了。对于这个所谓的死期,我一直并不当真,却还是会本能地有一些恐慌,不提起来倒好,一提起来,我整个人就堵得难受。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寻人启事实在离谱,先不说它跟所谓的我的死期有没有什么联系,就单说这个日子,可是几年后啊。即便它是寻人启事,那怎么找的是一个未来的人啊?按着生辰八字,这个人还没出生呢!那有什么好找的?或者,房老头儿算错了,这还是我的死期?妈的,怎么都想诅咒我那天死呢?   我问秦一恒:“这一定是个生辰八字吗?假如只是时间的话,那完全有可能是记录的一件事,或是一个未来的打算。”他听了,依旧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说:“这是用推阳法推出来的,所以你的猜测都站不住脚,唯一能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想必发布这些签的人,是不会放一只动物的生辰八字的。”   秦一恒话音落下,车里陷入了寂静。我其实并没有想什么,只是不想说话。过了足有十分钟,他才打破沉寂,说:“今天终归没白来,还无意得到了刘瘸子的信息。本来听房老头儿这么说,我还以为刘瘸子留下了什么线索,可那顶帽子我仔细看过了,并没有任何玄机。现在看来,刘瘸子还没有遭遇不测,应该是见势不妙躲起来了。”   “但这其中还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刘瘸子既然预料到了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向人求助呢?房万金现在虽然相比当年是没落了,但还是人脉很广、手腕很大的主儿,在这个圈里,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按理说摆平一些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刘瘸子既然都能上门来告别,完全可以向房万金求援的。”   听秦一恒念叨,我也猜测,这房老头儿岁数这么大了,再硬朗腿脚也肯定不利索了,看来是刘瘸子不想给老头儿添麻烦。   秦一恒听了直摇头,说:“即便这是成立的,那刘瘸子也完全可以向我求助。”   我脑袋直犯晕,已经无力思考了,索性闭上眼揉揉太阳穴。忽然,我明白了,刘瘸子之所以没向任何人求助,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遇到的麻烦是别人解决不了的,他知道求助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自己扛着或躲起来。这么说的话,他不是杀了人跑路了吧?   我赶紧把推出的结论告诉了秦一恒,他听了就“啊”了一声,说我的推测倒是很靠谱。然后他低头想了一阵子,还是摇摇头,表示现在凭空猜测是找不到答案的,恐怕我们还得从宏达集团入手,一切只能走着瞧了,说完,就发动了汽车,按原路返回。 第二十二章 赌局   之后三天,我跟秦一恒都没怎么联系。我实在是心力交瘁,只想在家好好休息。   秦一恒把那些企业内刊都搬回了家,估计是在家苦思冥想,跟坐禅差不多,我也懒得去见他。   第四天,我倒是接了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并不需要秦一恒处理,因为是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想要买我手里的一套房子。   他给的价格不错,利润是在我计划范围内的,我也就没多犹豫,赶紧给他过了户,毕竟我后期的房子进多出少,资金上已经有些吃紧,这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赚了钱,理所应当就得把秦一恒约出来庆祝。当晚,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听他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有点儿犹豫,磨叽半天才答应出来。等到见了面,俩人吃饭时,他几乎不怎么说话,甚至都很少夹菜。   我看他这样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怕是在家研究内刊把自己研究疯了,就关心了他几句。他愣了一下,居然开口要我一会儿吃完饭,去银行取一笔现金借给他,说他晚点儿要用。   这下我就更纳闷了。我俩的生意赚的钱都是对半开的,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烧钱的爱好,再者说,这次宅子卖的钱,吃饭前我刚把他的那一份转给他。   不过,好奇归好奇,我也没好意思开口问他用钱干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俩人也没歇一会儿,直接就近找了家银行,我来来回回从ATM机上取了五万块现金,交到秦一恒手里。   他用个纸袋装好,掂量了一下,要我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看他这架势,是准备拿钱去消费,价码还不低,结果上了车,开了大半个钟头,最后竟然进到一个小区里,停在一家棋牌室门口。下了车,秦一恒轻车熟路地进了棋牌室。我在后面跟着,不由得就是一声叹息。   从入行到现在,他到手的钱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钱再多,也架不住赌博输的,想想都替他心疼。我觉得无论作为朋友还是搭档,我都得阻止他。我拉住秦一恒,组织了下语言,想劝他两句,他却冲我摇了摇头,告诉我,一会儿别管他,晚点儿再给我解释,说完转身就往里屋走。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弄得我一愣,想了一下,觉得没准儿他的确有什么打算,就算是忽悠我的,大不了把这五万块钱输光了,不再借他就是了,也就跟了上去。   跟进了里屋,我才发现,这个棋牌室就是用这栋居民楼一层的房子改的,无非是把阳台打通,开了一个门,里面还是原来的户型。   秦一恒跟一个估计是老板的人耳语了几句,从装钱的纸袋里掏出一沓给了他,回过头叫了我一下,然后跟着那个收了钱的人,开了另一道门,往里去了。   我跟了进去,这道门就是这间房原来的正门,只不过他们做了一些改造。从这道门出去,并不是楼道,而是拐向另一间房子,应该就是棋牌室对门的这间,两间房子被他们给打通了。这间房子跟棋牌室的户型一模一样,里面并没有麻将桌,看布局和陈设,应该是麻将馆的人自住的。   这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围在客厅的一个破折叠桌前面,抬头看了看我俩,都特诡异地笑了一下。   秦一恒没说话,直接坐到折叠桌前面,又叫我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把钱掏出来摊在桌子上。   我靠,这太像电影里黑社会交易的场景了!总感觉他们一会儿就会掏枪互指,一时间弄得我还有些提心吊胆。看秦一恒很镇定,我才放宽了心。   而后,围着桌子的几个人都同样掏出一堆钱,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人站起身,拿了副扑克牌出来。这下我终于明白了,秦一恒果然是带我来赌博的,看这桌上的人民币,他们赌得还不小。   说实话,我对秦一恒很失望,可现在也只能这么陪下去了,便点了烟,看赌局吧。   他们玩的是诈金花,想必很多人都清楚是怎么个玩法。秦一恒手气不错,基本都是扣着牌下注,没几局,居然赢了小一万块钱。可看他那样子并不开心,最后竟然悄悄地跟我说:“把包里的瑞士军刀拿出来,在我裤子后面剪一个洞出来。”   他这要求实在太离谱了,是想放屁还是怎么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好问他是怎么回事,只能先照做,在他的裤子上剪了一个洞,都能看见里面的内裤了。秦一恒冲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赌。   说来也怪,自打我剪了这个洞开始,秦一恒的手气就越来越差,没一会儿,就把之前赢的钱都输了进去,连本钱的五万块也没用多久,就输了个精光。   我在旁边看着是真心疼,可他表情还挺满足,把钱输光之后,拍拍屁股就带着我走人。我在后面跟着,特意离他近一些,帮他挡一挡他裤子后面的洞。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穿了条大红内裤,裤子又是灰色的,露出的内裤看着特别扎眼。   上了车,我终于忍不住了,必须要骂醒他才行,否则靠他自己醒悟可不成。还没等我开口,秦一恒却抢先表示,他近期运势太旺,不输点钱,根本不会落下来,借钱输光是很伤运势的。   而这赌场,是阴气很重的地方,说白了,孤魂野鬼都爱往这个地方奔,一是因为这赌博看起来就很好玩,它们也算是找一个乐子;二是因为来赌博的人天南海北各地的都有,即便是一个城市,也都来自四面八方,所以,在此能得到不少信息;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有很多人输了钱会气势很衰,甚至还有一些一时想不开自杀或是被逼债只能一死了之的。这些孤魂野鬼也是来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说完,秦一恒告诉我:“这赌场,自古就不是一个安生的地方,能开赌场的,不仅阳间关系要过硬,八字也要够硬才行。没有戾气在身,是干不成这个的。随着社会的发展,赌场在国内很少能见到了,充其量也就是这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几个人相约来玩一场。像那种上规模的地下赌场,不太好找,倒是有一些跟赌场类似的地方,譬如,熊市时候的证劵交易市场、木料储存车间、棺材铺等。”   “这证券交易市场的原理,其实跟赌场类似,也是因为熊市时多数的股民财萎气衰,孤魂野鬼很喜欢在这里待着;而木料储存车间,是因为木材生于土中,本身属阴,加上很多游魂无家可归,想要一副棺木,所以都会来这里,这跟棺材铺也是一个道理。”   秦一恒这番话讲得让人很长见识,可我依然不懂。人从来都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旺运,没听说过谁嫌自己运好的,他不是脑袋烧了就是钱烧的。我问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为什么非得在裤子上剪洞?”   他听见我问起,才想起来裤子上有个洞,竟然从后座上拿出一条裤子换了,看来是有备而来。换完裤子,秦一恒告诉我,红内裤是不能轻易穿着的,本命年因为易犯太岁,属阴属凶,所以民间一直就有穿红内裤辟邪的习惯。但假如不是本命年穿着,倘若平日也罢,但凡上坟、抬棺、送终者都不宜穿着,说到底也是因为很多相冲之说。而赌博、行凶穿着,就更不妥当,容易冲了自己的运势。所以,他为了让自己输得快一点,特地穿了这么一条。至于裤子剪洞,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赌运降下来,所谓破衣烂衫上赌桌,是很晦气的一种做法。   看来,他为了输钱,还想了不少辙,真够难为他的了。但他依然没解释,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他才点了根烟,轻描淡写地吐了几个字:“我想见鬼。”说完转过脸,继续道,“那个石膏像,有些问题。” 第二十三章 石膏像的秘密   秦一恒语气很轻松,表情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问他石膏像究竟有什么问题,他说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一会儿等看了就知道了,然后就开着车直奔他家。   一路上我的心一直跟着车轮颠簸,想闭上眼眯一会儿,也始终静不下来。   等到了地方,他开了门,我跟在他后面进了屋,环视了一圈,发现那个衣柜还立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就让人头疼。   至于石膏像,我还没见着,也不知道藏哪儿了。仔细找了一下,才发现石膏像已经被他立在一个墙角,身上竟然还披了件东西。我也没细看,也不知道是毯子还是件衣服。   秦一恒直接走到石膏像跟前,小心翼翼地把披在石膏像上面的东西掀开,指了一下,叫我过去看。   我凑过去,还没等走近,他又上前一步拦了我一下,叮嘱我千万不要用手摸,这才让我靠近石膏像。   屋里的灯都打开了,能见度很好,即便这个石膏像是竖在角落,也不难看清。我看了几眼,觉得秦一恒似乎有些小题大做,这石膏像并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无非是在石膏像胸部的位置,像是蹭到了什么脏东西或是什么染料,有六七块粉红色或是浅红色的色块。   这些色块的颜色本来都不算特别明显,但石膏像是白的,所以看起来稍微有些扎眼。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秦一恒用来遮石膏像的那个东西掉色。我转过身看了一下,又觉得不是。他摘下去的东西是个深蓝色的布面,要从色系上来看,即便掉色也不应该发红。我心说看这架势,这几块红颜色是自己出现的?他家里又有人悄悄地进来了?这又是给我俩送的线索?   我问秦一恒,他没直接回答,又叮嘱了我一遍不要太靠近石膏像,才用手指着红色块告诉我,这些东西,他刚发现时也觉得很意外,起初还以为是跟家里的光源反射什么的有关系,才把石膏像搬到了角落里,结果这石膏像上的颜色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不知不觉就出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琢磨了好几天,才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非常离谱,直到现在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所想的究竟是真是假。说着,秦一恒使劲吸了一口烟,才缓缓地继续说:“这东西,是尸斑。”   他最后俩字冒出来,我就感觉自己鞋里忽然被人塞了块冰似的。这东西是尸斑?不是尸体身上才有吗?他娘的这个可是石膏像啊,就算它做得再逼真、再像人,那也不是尸体啊。   我对生物学没什么了解,反正我看电影里有一些法医验尸的镜头有讲过,尸斑是在人死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出现的,似乎细说起来还跟怎么死法有关系,反正是能从尸斑上大致推断出尸体的死亡时间。据说时间越长尸斑的颜色就越深。我看石膏像上的颜色倒比较浅,合着是刚死不久的石膏像?这怎么像是在演科幻电影啊?   这越来越挑战人的思维极限了。   这要真是尸斑,我觉得我这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秦一恒肯定早就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叹了口气说:“我也只是大胆猜测,目前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所以,今晚我打算用一点办法,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说完,他竟然拿起地上的那块蓝布,垫着手,把石膏像搬了起来,并叫我在他前面开门,一路把石膏像搬到了楼下,用绳子固定在了车的后排座上。   俩人坐上车,秦一恒看了看表,说:“还有一段时间才是午夜,这时候先休息一下,争取睡一会儿养精蓄锐,一会儿指不定会有什么幺蛾子。”   他说得倒是容易,这种情况,我能睡得着就怪了,转过身看那石膏像,这么一瞅,倒真像个尸体。   秦一恒见我老回头,劝我尽量不要去看,说恐怕这个石膏像已经有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能不招惹还是尽量别招惹。   他这话一出,我就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冷,都有点要下车的冲动了。   时间过得很慢,熬了很久,秦一恒才说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为了石膏像不出什么意外,秦一恒让我负责开车,他来指路。   这一路上我开得飞快,也不管有没有超速,反正只要能尽快不跟这石膏像在一个车里就行。顺着秦一恒指的方向,我俩直奔郊外。   等到他说到了地方停车,早就过了午夜十二点。荒郊野外的,我俩还真有点儿趁着夜深人静来抛尸的意思。   秦一恒先下了车,搬了石膏像,让我从后备厢里拿了两把铲子,并叫我在后面打着手电给他照路。又走了很远,他四顾观望了一下,这才把石膏像放在了地上,叫我帮着挖坑。   还真他娘被我说着了,我俩合着是来埋尸的。这地方虽然是郊区,不过离国道不远,应该算是农田,这时候已经过了秋收,地头上是一片荒瘠。埋的时候,我就特怕冲出来几个手持粪叉的农民,把我俩当成犯罪分子就地正法了。   所幸,坑挖得很深了,四周还是死寂一片。秦一恒的要求很苛刻,挖坑要往深去,越深越好。我俩就使了吃奶的劲儿,狂挖一通,最后我的虎口都磨破了,他才用手电照了一下坑里,说差不多了,然后举着石膏像,把石膏像插到了坑里,填好土,又从旁边挖了一些土堆在四周,最后眼瞅着石膏像整个都没在了土里,只露出来一个脑瓜顶。   我俩累得够呛,歇了半天才把气儿喘匀。喝了口水,秦一恒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我手里。我用手电光一照,发现竟然是他随身带的龟壳。他讲道:“一会儿我要把石膏像的天灵盖敲碎,你要用最快速度把龟壳扣在石膏像的头顶上。千万要把龟壳摁死了,没我的口令,不能撒手。”   说完,秦一恒指示我在旁边站好,他自己随手捡了块石头,做了个深呼吸,凑到土堆边上用力一砸。我听见了一声闷响,石膏像肯定碎了,连忙起身行动。经历这么多,我倒是一点儿都没慌,一把就把龟壳扣了上去,仨字:稳准狠。   龟壳一扣上去,我的手就死死摁着,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冲出来。摁了好一会儿,手上一点儿多余的感觉都没有,我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秦一恒一眼。他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手电光毕竟不是冲着他那边的。   又等了一会儿,秦一恒竟然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组装出来一根竿子,竿子还挺长,一头像是有尖,他拿过来在龟壳旁边十几厘米的位置,一把就插进了土里,使劲压了几下,才松开手,竿子差不多以七十五度角固定在了土堆里。   而后他告诉我,可以松开手了,说完又从包里翻出一个装满液体的饮料瓶,顺着竿子倒了进去。   他这举动我完全没看懂,站起身往他身边凑了凑,他还摆手叫我站远一点。把一瓶子东西都倒进去之后,他也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兮兮地盯着埋石膏像的位置。   我心说他不是准备引爆吧?刚才倒进去的是什么液体炸弹?一会儿会有什么化学反应?我赶忙又往后撤了撤,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见秦一恒不动,自然也不敢动弹,俩人就这么僵了足有一支烟的工夫,秦一恒才低声说了一句“来了”,然后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千万别跑,一跑就完了。”   本来我没觉得害怕,他这么一嘱咐,我的腿就有些没力,跑是肯定跑不了,能站住就不错了。我从手上感觉到,秦一恒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看情况他也很紧张。其实可怕的倒不见得是来东西,怕就怕你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我眼都不敢眨地盯着,然而又盯了足有三分钟,什么都没看见。   秦一恒“咦”了一声,似乎也觉得很奇怪,扭过头问我:“是不是忘了把龟壳拿下来?”   我被问得还挺心虚,以为我又犯错误了,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他只是叫我放手,没让我拿龟壳啊!我告诉他龟壳还在土上面放着呢,说完用手电光给他指了指。   秦一恒一听就喊道:“坏了,妈的,竟然忽略了。你赶紧去把龟壳取下来,再晚点儿就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还挺配合氛围,听得我总觉得阴森森的,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我心里还有些忌惮,妈的,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想回头埋怨他几句,刚转过脸,他竟然把手电给关了。   当晚虽然有月光,可并不明朗,加上手电刚关,眼睛一时还没太适应黑暗,我在原地缓了几秒,才看准龟壳的位置,也没敢耽搁,上前一把抓了龟壳,跑回秦一恒旁边。我就想发火,妈的,这是故意整我的吧?   秦一恒却抢先冲我“嘘”了一声,皱着眉头像是在观察着什么。我赶忙回头看,顿时吃了一惊,埋石膏像的位置,竟出现了一个黑影。 第二十四章 另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我不是第一次见,或者说这种黑影我不是第一次见。在挖出九子的那个宅子里,被人推倒了钟馗像之后,我见过这么一个。   黑影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也没什么显着的体貌特征,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一个东西。我愣在原地跟它对峙,竟然都没觉得害怕,脑子里只是一直在回忆九子宅子里见过的黑影,想试着对比一下。无奈虽然记得很牢,当时却也没看仔细。   秦一恒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黑影,我俩谁也没吱声。黑影同样一动不动的,像是在跟我们对视。我都有点怀疑这东西是不是附近什么物件的影子,根本就不是污秽。可这荒郊野外的,根本就是空旷的一片。   足有五六分钟,也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我感觉时间被拉长了。总之,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影子竟然动了起来,起初只是轻微地抖了一下,我开始还以为是幻觉或是自己眼花了。而后影子的动作幅度竟然大了起来,像是慢慢地蹲了下去,反正是缩成了一团。   这次我看得很细致,这影子虽然没有明确的四肢划分,看起来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硬要形容的话,倒有几分像是水影。不过,大致的动作还是能区分的,起码从轮廓上也能分辨,影子的确是蹲了下去,要不就是跪了下去。   这他娘什么意思?来朝拜我,给我跪下了?看着又不像啊,我斜着眼瞄了一下秦一恒,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张嘴问话,干脆转过脸继续自己琢磨。又看了一会儿,影子又抖了一下,我心里就有几分不安。因为我忽然发现,他这动作,怎么这么像百米赛跑前起跑的动作。我靠,它不会是正在准备助跑冲过来吧?   这下我平静不了了,赶紧用手捏秦一恒的手,想提醒他。他也手上用力抖了我一下,提醒我镇定。而后,他忽然轻轻地“唉”了一声,像是叹气,又有几分像是感叹。   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瞪得老大,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回过头,那个影子也没见动弹,依旧维持一个姿势。   我还纳闷,这也没见有多吓人啊,又定睛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这影子虽然没动,但好像正在逐渐变大,起码比我刚看见的时候大了三分之一。这是它没站起来,倘若站起来,恐怕得有两米高了!   我手心开始不停地冒汗,幸好那影子并没有持续变大,而是稍过了片刻,忽然就消失了,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让我都有点儿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秦一恒清了一下嗓子,说:“现在能动了。拿好铁锹,咱们再把石膏像挖出来。下手小心点儿,别弄碎了!”   这又是一次对身体素质的考验,幸亏我平时偶尔还会去运动下,要不今晚非得给累瘫痪了。所幸土填得不是很实,秦一恒又灌了一些液体进去,挖的时候倒比第一次轻松了一些,只是要小心不能失手碰碎了石膏像,时间上反而耗费得更多。等到石膏像被挖出来摆在地上,又过了半个多钟头。   秦一恒围着石膏像转了一圈,想了想,叫我拿手电照好了,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开始敲碎石膏像的躯体。   他一边敲,我一边纳闷,刚才那个影子多半是从这个石膏像里面出来的,这东西是个容器?带着疑问,我特好奇敲碎了石膏像,会不会发现什么。   别说,还真没让我失望。秦一恒刚敲碎了一个胳膊,石膏像里就露出了一截线或是绳子一类的东西。东西并不粗,即便有手电照着,也看不太清楚。秦一恒愣了一下,竟然加快了速度,大刀阔斧地几下就把石膏像砸碎了,而后清理了残片和碎渣,一把将那根东西抽了出来。   秦一恒将那根东西拎高了,上下打量了几遍,说了声“我靠”,看意思这东西还不是个简单的物件。我看了几眼,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比我想象的要长,而且更为烦琐,有很多结和扣,看着像是有很多根连接到了一起,拎起来看的话,有几分像渔网,不过,并没有那么复杂,充其量只是个吊床半成品。   这什么东西啊?打鱼用的?我问秦一恒,他只是“嗯”了一声,叫我收拾一下东西,用之前挖出来的土,干洗一下手,要选潮湿的土,一切等回了他家再说。   我只好照做,挑了一些还有水分的土,简单地搓了一下,弄得手上黏黏的,感觉挺恶心。秦一恒在我干洗手的时候,整理了一下东西,把石膏像里找出来的和之前的那根长竿子分解装进了包里,最后又把砸碎石膏像的那块石头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我们挖出来的土堆上面,就带我返程。   回去是秦一恒开的车,路上他并没有说话。我怕他分神,也就没开口打扰。等到进了他家,瘫倒在沙发上又猛灌了几口水后,我才开口问他,今晚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开了罐啤酒,也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一口,却反问我,有没有看见那个影子。   我点点头,他见我点头,就又问我,那个影子是什么样的?   我听他这么一问,就回忆了一下。要说是什么样的,我是真没看出来,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个影子蹲下去了,而且还变大了。   我回答了秦一恒,他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本来,我今天狂输钱,衰了运势,为的就是应对今晚这样的状况,想看看能不能跟这个污秽有一些交流。只是很可惜,还没等我作好准备呢,这个污秽就被来勾魂的小鬼收走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总结起来,就是简单的六个字:白瞎了五万块。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我就问他:“那影子,一直就在这个石膏像里面?”   秦一恒回答得很痛快:“不知道。我现在也不能分辨这东西是一早就被禁在里面的,还是后来自己溜进去的,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影子都跟这个东西有关。”说完,他打开包,掏出了从石膏像里找到的那个东西,在茶几上尽量摊开,“这玩意儿叫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用途是显而易见的,这东西,是某个高人给这个石膏像做的经脉,嵌在了石膏像体内。”   这是经脉?要不是他告诉我,给我八个脑袋恐怕我也想不出来!   我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东西,经他这么一说,我倒也看出了几分。这经脉摊开之后,不难发现,很明显是按照一个人的身体结构来做的,四肢较长,头尾较短。可这也不对,这经脉怎么会有尾巴?虽然不长,但很明显地突出来一块儿,合着这是个男人?   我指着下面多出来的这一块儿问秦一恒:“石膏像倒是性别特征很明显,这一块儿是不是就是那活儿?”   他却摇了摇头,站起身,用手点着我指的位置,一字一顿地说:“这才是问题的重点。这是尾巴,因为,这个经脉,不是人的。”   秦一恒继续告诉我,起初,他也联想不到这么远,但因为看见了那个污秽,所以他才能断定。它之所以会变大,并且会四肢着地,那是因为,附着在石膏像里,也就是这个经脉上的,根本就不是人的污秽,而是一匹马。 第二十五章 马   我听了头皮立刻就有些发麻,先不管这马的魂魄怎么会被弄进袁阵的石膏像里,单纯论这个字,这不是万老头儿家那枚象棋子吗?难道说,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关联?否则怎么会这么寸巧?   我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那枚马的象棋子,至今还被我收着。可就算这中间有什么联系,万老头儿到底是想表示什么啊?未卜先知?提醒我们小心石膏像里的污秽?   我赶忙问秦一恒,这东西会不会就是万老头儿碰落那枚“马”棋子的原因?   秦一恒想了一会儿,并没有表态,叫我跟他走到衣柜旁边,把衣柜门拉开,指着衣柜门内侧上的画说:“这些画实在怪异,每个人的姿势看着都跟跳舞似的,而且还是集体舞,动作都很统一。之前我想了很久,一直觉得只有把所有衣柜里的画都看了才能明白个大概,但今天经这石膏像的提醒,总算是瞧出了一些端倪。”说完,秦一恒就把脖子歪向一侧,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叫我也照着他的姿势来看。   他的姿势看着十分搞笑,这一晚上弄得我腰酸背痛,脖子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这么一歪,还有些疼。可当我把视线调整了九十度之后,才猛然发现,之前画上动作怪异的人,都统一变成了四肢着地,像是在地面上爬行!   这些人都不会走路?之前我俩倒真都忽略了这一点,这也是因为衣柜太笨重,不好摆弄,加上按照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的思维,很难往这方面联想。   我心说,这些人都是残疾人?这一群残疾人,爬着是要去哪儿啊?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这么拼命地赶路吗?想着,我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今晚上的那个污秽是马装在了人的石膏像里,这么说的话,这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人身马魂,所以才四肢着地?   我赶紧向秦一恒求证,他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这虽然离谱,但从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推测最接近。想必这才可能是万锦荣给你那枚棋子的原因,并且,也是这个石膏像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完,他拎起那个经脉,用手搓了几下,借着光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告诉我,这经脉是使用不少种东西捻成一股做成的,他也认不全,但起码马鬃毛、麻线必不可少,没准儿还在最里面充了马的韧带或是骨髓进去,只不过不太好分辨。   用这种方式,其实是给污秽做了个躯,又用石膏做了个壳,恐怕在做成之时,还有一个很复杂的祭马血焚马骨的仪式。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使在石膏像内的魂魄以为自己还活着,或者说,是它知道自己死了,却无法死干净。而石膏像上面出现的尸斑一样的东西,就是证明。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感觉到石膏像有怨气。这收魂的小鬼,恐怕也是恭候多时了,却始终不能取魂交差。所以,在勾魂处,也就是人胸部锁骨上下的位置,才会留下这些淡红色的色块,这是阴差刺魂失败的证明,红色正是阴差钩子留下的。   这阴间收魂的阴差,并不一定就是电视里常演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要用阳间的话来说,死的这个人得够一定的“级别”,即大恶或大善之人,才会配得上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取。动物一类的,倘若没有道行,一般都是小鬼来勾了魂了事。况且,这牛头和马面,是不会收牛和马的魂魄的;而黑白无常,则是黑无常不会黑天来取魂,白无常不会白天来取魂。说到底,其中还是有很多说法的。   秦一恒讲完,灌了口啤酒,看着我,意思是等我提问没听懂的地方。他这番话讲得很清楚了,合着我们打碎石膏像倒是成鬼之美了,帮了阴差的一个忙。不过,我还是不解,这石膏像可是袁阵的样子啊,袁阵我们俩见过太多次了,腿脚利索着呢,要是这个石膏像只是来提醒我们画上的问题,用得着费这么大周折吗?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完了?   问起秦一恒,他“啧”了一声,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是想说不能说;有一些事,是想说不敢说。对方费尽心机,肯定是有什么顾虑。不过,不管如何,从现在看,对方的恶意并不算大。”   我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他说对方没恶意,可我总觉得我俩一直在被人玩儿呢,指不定什么人就躲在暗处,看我俩在这儿演小品呢。这么一想,我的头又有些大,事到如今,我是真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又究竟是在干什么。既然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转移一下话题,我就问秦一恒倒在土里的究竟是什么。   他笑了一下,说:“那些都是童子尿,倒进去,就是想用辟邪之物禁住土里,让污秽不得不从石膏像的天灵盖出来。”说完,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他娘的笑得真是欠抽,临走时还非要我用沾尿的土洗手呢,问他,他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是因为我摁住了龟壳,恐怕我与污秽有接触,这也是为了保险。   他话虽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跟被他耍了似的,无奈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办法追究,只能忍下来。   聊到这儿,起码算是弄清了原委。忙活了一宿,眼瞅着天就要亮了,我实在累得够呛,结束了谈话,也灌了罐啤酒,连家都懒得回,直接就睡在了秦一恒家里。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到我醒来时,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起床在屋里转了一圈,我发现秦一恒竟然没在,看时间,估计是出去买午饭了。他不会做饭,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总不能让我饿肚子。   我打开电脑一边上网一边等他回来。谁知眼瞅着都中午一点多了,秦一恒也没出现。我肚子已经开始叫了,给他打电话催催他,号拨过去,他的电话竟在屋里响了起来,合着他根本没带电话出去。   我见这样,也甭想着蹭饭了,干脆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出门想找个小饭馆对付几口。刚出了楼道,还没等打上车,我的电话就响了,是条短信,一个陌生号发过来的,内容是想约我谈谈房子。   因为后来没有了袁阵的帮衬,我只好通过自己的人脉,把我的电话挂到了全国各地比较大的中介那边,说好有生意了,就可以让产权人直接联系我,事成之后,我们再按照合同的成交价格,以比率返介绍费给那边。   起初我也没在意,以为真是来了生意,打电话过去问了两句,接电话的听声音是个中年人,说话倒挺客气,说是在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想约我见面谈,就给我报了个茶馆的地址。 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卖家   这个茶馆我没去过,但是按照地址上的位置,离我这儿还不太远,去一趟也不耽误事,我就直接在电话里应了下来,约了半个小时之后见面,然后随便去吃了点东西,就直奔茶馆。   到了茶馆,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我直接上了二楼雅间。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看着岁数都不大,都是三十岁上下,见了我全笑脸相迎,看着还挺热情,弄得我一愣。谈房子的事,至于来四个人吗?还凑巧都是男的?   我有点儿害怕这是个圈套,并没有贸然进去,回过身左右扫了两眼,过道里没见什么人影。以我的经验来看,如果这是个圈套,那等我进去关了门,外面肯定会有一个他们的同伙来堵门和放风。   既然没见人影,虽说也保不齐对方是埋伏好了,但至少心里边不至于那么虚。琢磨了一下,我还是走了进去。反正这是在我的地头上,只要不害我的命,我还是有把握能把他们都找到的。   进去坐下,四个人还都很殷勤,这个递烟那个倒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套词儿,客套了足有十分钟,谁也没张嘴谈生意上的事。我想问问是什么房子,他们是从哪儿得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一张嘴,话头儿就被他们拐走。   我有些烦,这他娘的肯定不是来谈生意的,难道我已经在业内名气大到有粉丝了?这四个人是来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我见这样,也就不打算跟他们浪费时间了,起身推托说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办,就准备开门闪人。   四个人见我要走,还挺紧张,连忙挽留,却依旧不说任何跟生意有关的话题。   这地方我是真不能待了,这四个人摆明是想拖延时间,一会儿指不定有什么阴谋。我干脆连寒暄都不寒暄了,直接就开了门往外走,刚迈出去一条腿,余光就晃见过道里迎过来一个人。   这他娘果然被我说着了,外面还真有放风堵门的!   经历了那么多,我除了胆子大了,反应能力也进步不少,心里面其实已经作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顺便还计划了一下一会儿冲出去要走什么逃跑路线。没承想,定睛一看,发现走过来的是一个小老头儿,戴顶黑帽子,佝偻着腰,看着特别不经打,跟我打一照面居然还笑着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总算明白里面四个人为什么千方百计想留我了,估摸着就是在等这个老头儿过来。那四个人想必也没说话的权利,所以才一直跟我磨洋工。可即便老头儿过来了,我现在也对这档生意没什么兴趣了,这谱摆得有点儿大啊,我又不是缺他这笔钱赚。我跟老头儿摇摇头,意思是没得谈,连停都没停,直接就往外走。   老头儿倒是也没作挽留,还把过道的路给让开了。然而走了没几步,我不由得停下了,因为我猛然发现一件事——这个老头儿戴的帽子特别眼熟。   我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顿时心里边一紧,这他娘的不正是刘瘸子送给房万金的帽子吗?怎么跑他这儿来了?还是他本身就有这么一顶?   我站在原地,一直盯着老头儿头上的帽子。老头儿也没回头,也这么一直站着,好像是故意让我观察。我又看了几眼,可以确定,这绝对跟刘瘸子留下的那顶帽子一样,最起码,款式和颜色都没有偏差。   这老头儿跟刘瘸子认识?刘瘸子临走前也送了他一顶?还是他跟刘瘸子失踪有什么关系?我看老头儿的岁数不小,指不定还真是什么玄学术法行当里的老前辈。我有点儿后悔没等秦一恒一起来,想上前问问老头儿帽子的事,哪怕问一下是从哪儿买的也行,可刚刚已经跟人家摇了头,我还有点拉不下脸来。   犹豫再三,我觉得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走了两步上前,就叫了老头儿一声。老头儿回过头冲我挤着满脸的褶子笑了一下,下巴上的白胡子还挺长,也没张嘴说话,依旧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次我没拒绝,直接点点头就走了回去。屋里的那四个人见我回来,还都挺高兴,赶忙把地方让开,走了出去,等到老头儿进来,就轻轻地关了门。   老头儿看着弱不禁风的,气场还挺强,弄得我坐在椅子上,一直莫名其妙地紧张,有点儿像小时候做错事等着老师来训的感觉。   老头儿坐下后依旧没立刻张嘴,而是先慢慢地抿了一口茶,等到把一小杯茶喝完,才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年轻人,你叫什么?”   老头儿的语气很和蔼,可给我的感觉却并不客气。我只好回答说:“我叫江烁。”   老头儿听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堆起褶子笑了一下,继续问:“万江烁?”   他这句话问得我发蒙。我现在对“万”这个姓很敏感。我靠,他不会以为我跟万家祠堂有什么关系吧?合着是认错人了,以为我是万家的人?我赶忙跟老头儿解释,我姓江,单名烁。   老头儿听后点了点头,又倒了一小杯茶,待到又喝完了,才又问:“知道明天该买什么吗?”   我心说这老头儿他娘的不是有神经病吧?怎么着语气有点儿像是玩彩票玩疯的啊?但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我只能摇摇头:“不知道。”   老头儿听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物件,并没有用手递给我,而是放到了桌子上,指了一下,问我:“见没见过这东西?”   我进来还没有三分钟,老头儿就连着问我问题,弄得我有点儿发慌。怎么整得跟面试似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很被动,想问老头儿点儿什么,现在这情况,估计开口也是白搭,只好站起身,把那个小东西拿了过来,在手里看了看。   这个东西我倒是认识,是一方印,黑不溜秋的,摸着应该是泥塑的,大小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还挺沉,做工很粗糙,看着显然不是个高档物件。这印,我只见过石刻的或是玉刻的,像这种材料的,倒是第一次见。看了看底部,上面刻的字也不多,我努力认了一下,但是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放下印,我冲老头儿摇摇头。老头儿盯着我半晌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喝茶。我看老头儿喝茶的架势,估计身体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否则早就尿频上厕所了。   等到老头儿又喝完了一杯茶,他才开口说:“这印,就先放在你这儿。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了跟这个一样的,我会出高价收。”   老头儿说到这儿,倒真像是来谈生意了。闹半天是打算让我帮着寻物,可我明明是来谈房子的事的,我就问老头儿:“不是说谈房子的事吗?”   我这一问,老头儿诡异地笑了一下,说:“让你找的这个东西,只要找到了,比卖房子挣的钱多得多。”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这下我坐不住了,先不说他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安不安全,没准儿是个定时炸弹呢,关键是我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他给我解答呢。于是,我拦住了老头儿,希望他能留下来再聊聊。   老头儿停住看了我两眼,忽然问了我一句话:“你手上有几根手指头啊?”   老头儿的语气依旧平淡不惊,却让我听得没了话。他这句话问得实在有些深奥。这是威胁我呢?意思是再拦他,小心自己的性命,还是真的另有所指?我这一愣神的工夫,他就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帽子,开了门。外面的四个人估计一直就在门口守着,见门开了,赶忙把老头儿迎了出去。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说起来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嫩,老头儿几句话就把我绕得迷迷糊糊的。现在这样,我觉得自己错失了这次,以后恐怕就更没有机会问了,于是我追了出去,叫了声“留步”,也不管老头儿留没留步,张嘴问老头儿这帽子是哪儿买的,我见不少人都戴。   这个问法,是我经过短暂考虑后决定的,还算是比较隐晦。老头儿这么有城府的一个人,肯定也能明白我话中有话。   老头儿听见我的问话,还真的停了下来,但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咳了一声,说:“这帽子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戴的,年轻人还是赶赶时髦吧。”说完,就下楼去了。   我并没有追出去,因为,我很清楚,即便我追出去,也无济于事,没准儿还得挨顿揍。回到包间,我从窗户望了一下,一直目送着老头儿和那四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开出了视线,我才坐下来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老头儿上的车是宝马7系,价格着实不便宜,可见这老头儿也不是个穷人,但他怎么就找到我了?是因为我做的这行比较特别?这印只有在某所凶宅里才能找到?而且老头儿说的话,怎么都让人感觉云山雾罩的,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从老头儿话里感觉,他似乎跟这一整件事还有点儿关系,而且他问我指头的那个问题,我觉得并不像是威胁这么简单吧?妈的,他还认识六指?   我终究还是太嫩了,踏入社会这么久,厚黑学的功底一直没怎么见长。事实上我一度还以为自己挺会玩心计的,精打细算,生意上通常都是我占便宜居多,可今天见了这个老头儿,光气场上我就明白了,人外有人。   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撑死理出了无数个问号,口渴了想喝口茶,发现一整壶茶都被老头儿喝光了,干脆起身准备回去,想找秦一恒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老头儿留给我的印还放在桌子上,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装到了兜里,起码先给秦一恒过过目再作打算。   我出了茶馆,又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他依旧没接,看意思还没回家。我只好先回自己家,洗了个澡,上上网打发时间,隔一个小时或是四十分钟,就给秦一恒打一个电话。谁知,到了半夜,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最后我只好作罢,掏出那枚方印,在灯底下看了看,还是不见有什么特别的。   印实在是太普通了,没有任何雕饰,放桌子上,就一个方疙瘩。我心想老头儿既然要我找个相同的,这东西又一点儿特点都没有,怎么找啊?难道说玄机都在印出的东西上?   我越想越觉得我的猜测靠谱,就想找张纸印着试验一下,无奈家里纸虽然有的是,却并没有备印泥。我又不敢用别的东西代替,生怕不小心把这玩意儿毁了,只好又放在了桌子上,收拾一下准备睡觉。   脑子里很乱,入睡不太容易,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我总算睡着了。觉得刚睡着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我特无奈地接了电话,秦一恒熟悉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张嘴第一句话就把我给问精神了,因为他这句话问的是:“知道今天该买什么吗?”   这话跟老头儿白天问的那句如出一辙,白天老头儿问完,我还特地查了一下,今天也不是个节日,怎么两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沉,拍了两下脸,我在电话里反问秦一恒:“今天有什么要买的吗?”   他在那边嘀咕了一声,我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而后,秦一恒说:“赶紧起床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去你家接你。”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十七章 笼街   天已经亮了,我只好起床洗漱。镜子里,我是满眼的红血丝。早前入行的时候秦一恒就说过,长期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容易折阳寿,看现在这个架势,恐怕我还真就会早死。   在家等了一会儿,秦一恒就给我打电话叫我下楼。下了楼上了他的车,我也没等他开口,一股脑儿地把昨天的经历说了一通,说完之后,赶忙把昨天老头儿给我的那方印塞到了他手里。我这么做倒并不是生气,而是我实在睡眠不足,怕现在不赶紧说了,一会儿头昏脑涨的,更容易有疏漏。   秦一恒听后,把车的火熄了,拿着那方印看了半天,最后问我:“那个老头儿没说他叫什么吗?”   我摇摇头,说:“这也不是我没本事,那老头儿的城府实在太深。”说完我就问,“这方印是干吗的?”   秦一恒把印举高一些,迎着阳光翻看了几下,说:“这东西倒不是个邪物,印底下就是很简单的一个镇魂压邪的符文。可正因为简单,所以这东西才有些奇怪。”说着,他把印翻过来,指着上面的符文告诉我,这种符文,应用太广泛了,不仅道家会用,很多请神上身的大仙都会使,甚至保不齐一些见过世面的老头儿老太太都能写得出来,笔画也不复杂,稍微留心背一下,就能记得住,算是非常普及的一种符文。可正因为如此,它实在是太简单了,按理说是不应该刻成印的,这谁都能写,也很好写,刻章是多此一举。   古往今来,的确有一些符文被刻成了印章,但屈指可数,而且当时也有一些特定的用途,不得不刻章使用。说到这儿,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又抬头告诉我,他可能猜到了这个印存在的意义了,那就是,这个印的使用者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大量镇魂压邪的符,手写来不及,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秦一恒撇撇嘴,“啧”了一声,继续道,只是他想不通,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多镇魂压邪符,况且又是要在一个苛刻的时间内。这实在是很离谱,因为这种符,一家一户只用一张,用多了虽说没害处,倒也没有增值的效果。   他的分析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我心说这东西是用来批量生产符咒的?是某个内行人接了一个大活儿,给一栋楼或是一个小区统一看宅贴符?又想了一下,那个老头儿既然找到我,又那么神神秘秘的,会不会最后他想让我找的是一间有很多镇魂压邪符的宅子啊?只是老头儿的提示很隐晦,想着我就问秦一恒,老头儿让我找一个一样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含义啊?   秦一恒点了根烟,想了一阵儿,摇摇头,感叹道:“这东西暂时恐怕不会有定论,听你的描述,那个老头儿有问题是肯定的了,而且要是帽子真跟刘瘸子留下的那顶一样的话,恐怕这个老头儿多半就是刘瘸子失踪的原因。这中间的水,实在是深不可测。”   听他感慨,我倒是没太大触动,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困了。很多熬过夜的人都知道,像我这样睡一两个小时就起床的,还不如直接不睡头脑来得清醒。我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大口才反应过来,秦一恒来之前装神弄鬼的,问我该买什么是怎么个情况啊?还有昨天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消失了一天呢?   问起,他就把烟头丢了,发动了汽车,做了个深呼吸,给我讲:“昨天起来之后,也是无意发现,房万金给的春联,不是房万金写的!房万金以测字闻名,书法造诣自然不会太差,而他又是个好面子喜欢张扬的人,春联可是他炫耀自己笔法的工具,向来都是亲笔写的,尤其是像这种送朋友的。我担心有什么差池,赶忙去找了一趟房万金,结果老头儿的店已经关了,问周边的商铺,都说老头儿留下话,要回老家采购,而且要买够东西才会回来。”   “我恐怕房万金也遭遇什么不测,开着车去火车站飞机场加上长途客运站打听了一整天,都没有老头儿的消息。等到后半夜放弃了准备回家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房万金留的话,出远门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买够东西。”说到这儿,秦一恒歪过头严肃地看着我,说,“之前脑子一直就没有闲暇的时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今天,是笼街开市的日子!”说完,也没等我发问,就发动了汽车,出发。   他起步开得巨快,从我家往外走的这条路很窄,比较考验技术。我一时间没敢张嘴问他笼街是个什么东西,看了眼油量表,只剩半缸油,估摸着他也去不远,干脆也就不问了,寻思着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果不其然,秦一恒并没有出城的意思,只是开着车在市区里七拐八弯地乱绕一圈,然后直奔城西头儿的开发区。   路上我还在想,怎么着也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虽说我很少自己开车,但起码路也走得差不多了,怎么从来没听过有笼街这么个地方?结果等到地方停了车,我才发现我们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条街,只是一个很窄的小胡同,车都开不进去的那种,在开发区边缘,近郊区的两排农民自建房中间。   下了车,秦一恒也没解释,直接就带我往里面走。胡同里已经有了七八个人,都围在一起,具体在围观什么,从外面看不出来。   我俩挤开一个位置站定,我这才看见中间摆着一个长条的破案子,案子上摆着几个鸟笼子,每个鸟笼子里都有一个木盒,木盒有大有小。   围着的这群人,都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却谁都没上手摸。   我一看就有点迷糊,这是传说中的黑市交易吗?里面不会是什么古董或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东西吧?我倒是弄明白这地方为什么叫笼街了,合着别人买东西给塑料袋,这儿买东西给个鸟笼子?   我想问秦一恒,他见我要开口,就示意我不要吱声,还给我递了支烟,算是堵住了我的嘴。我见他这样,也只能先抽烟观望了。   烟快抽完的时候,从人群外头又挤进来俩人,这俩人都肥头大耳的,一个比一个胖,进来也没张嘴,只是由更胖的那个人依次上前拎起鸟笼子晃荡了那么几下,跟早晨逛公园遛鸟的老头儿手法差不多。   等到他挨个儿把鸟笼子晃完,放好,就从人群里出去了,留下另一个胖子,左右环视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   我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摆鸟笼子的这个案子我认识,早前看过电视台的鉴宝节目有过了解,这东西不是桌子,而是古时候文人用来看画用的案子。上面又摆了竹编的鸟笼子,怎么着也算是中国传统文化了。现在这个胖子清嗓是准备唱京剧?合着围的这群人都是票友?   谁知这个胖子清嗓之后,围着案子的这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好几步。秦一恒也拽了我一下,叫我一块儿退后。   而后,站在案子前面的那个胖子就开了口,指着第一个鸟笼子问:“这放吗?”   人群里立刻就有一个人响应。那个胖子点了点头,比画了一下,叫响应的那个人出来。那个人就上前拎了鸟笼,跟着胖子去了身后一个独院的自建房里。等了约莫十分钟,那个胖子才又出来,依旧指着第二个鸟笼问:“这放吗?”   人群里这次还是有一个人响应,照旧走出去拎着鸟笼跟那个胖子进了院子。隔了一会儿,那个胖子又出来了。   我完全看晕了,刚才趁着靠近的工夫我仔细看了几眼,这个鸟笼子并不新,好几个鸟笼子里甚至还有不少鸟粪,而且里面的木盒也不像是个新物件儿。这东西到底是干吗的?那胖子说放什么?我看这架势搞得有几分像是拍卖啊!   秦一恒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胖子。等到胖子张嘴问第三个鸟笼子的时候,他直接应了一声“放”,就站出人堆,叫我跟着拎鸟笼子的那个胖子往院子里面走。   进了院子,我才发现,院子里大部分地方都用窝棚盖着,里面摆了很多个鸟笼子,还有一些罩着红布,不过,从轮廓上看,也是鸟笼,数不胜数。我没时间细瞧,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笼子里都有木盒,反正我目之所及的,里面都有个木盒放着。这地方越来越让人觉得邪乎,弄得跟花鸟鱼虫市场似的,可里面装的东西又根本不搭调。   也没时间细想,我们穿过院子进了屋,之前那个更胖的胖子就坐在算是客厅的一个地方等着,见我俩进来,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旁边搬出一个POS机。秦一恒也没含糊,上前就刷了卡。   我瞄了一眼POS机上显示的金额,还不少,好几万。我心说他娘的这么贵,秦一恒不是又来赌的吧?   不过,当着俩胖子的面我也没法问,只能等他刷过卡,带我从自建房的另一个门出去,我才拍了他一下,问他这到底是搞什么。 第二十八章 房家的聚宅   秦一恒回头看了一眼,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带我去取了车,叫我来开车,他则抱着鸟笼子坐在副驾驶,也没多说话。一直到车驶回了市区,他才点了根烟,看表情有点像如释重负,要我把车停到就近的一个饭店,俩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们要了个雅间,点了几个菜。等菜上齐了,秦一恒没先动筷子,而是把那个鸟笼子摆到饭桌上,开始给我解释。   他说,这笼街并不是自古就有,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代卖的地方,全国各地有不少,一般都只在省会或是直辖市一类的大城市存在。这笼街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跟黑市有几分类似,卖的东西虽然并不全是见不得光的,却也偶尔会有几件从墓里盗出来的东西。但与那些地下黑市古董交易市场不同的是,出现在笼街上的古董也就是冥器,一般都是不干净的。这里所谓的不干净,是指那些东西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邪气,甚至有一些上面干脆就附着了污秽,一般人不敢收,或是有人不明真相收了之后发现不对劲,就又打发到笼街二次销售。   知道笼街并且愿意去笼街淘货的,基本都是懂行的人,去的目的各不一样,但大体总结起来还都是奔着利益去的,不过,赚取利润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是收一些古董冥器,自己处理干净之后,再拿出来拍卖;有的是去接一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活儿,往小了说是鼓捣一些装神弄鬼的事,往大了说是做一些伤天害理的活计。但通常这一类的都是去笼街悄悄点个卯,也就是俗称的做个登记,然后等待雇主的单线接头。因为行内虽然没有成文的规矩说不能用方术来做坏事,但起码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在那儿横着,被人知道了,在这一行内就甭想混下去了。所以,这一类报酬很高,但做的人比较少,并且,还不得不跟偷鸡摸狗似的。   还有一些是专门受人委托而来,买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也就是所谓已经修炼初见成效的黄大仙、蛇仙一类,买了去放生,算是给自己积德或是图一个心理安慰。在院子里,那些外头罩着红布的笼子,里面放的基本都是这种动物。这一类的利润比较高,因为托人来买的买主非富即贵,出手通常都是大手笔。这其中也有一个说法,钱掏少了,显得心不诚,所以,很多无意或是有意捕获到这些动物的人,宁可自己有风险被报复或是着了道,也愿意送到这儿来卖。   还有一类,也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买东西的时候,不会有人加价抢货或是先到先得,因为今天卖的东西都比较特别。这些东西是聚宅,也就是全国各地淘来的老宅子底下挖出来的东西。这聚宅早前已经讲过是个什么玩意儿,而到这里来买聚宅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目的,只是想寻回自己本家的东西。   我国经历过几次侵略和内战,加上后来的十年动乱,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嗣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四散在各地,无法回去寻亲,或是即便回去,老家也没剩下什么。一些有家族情结的人,就都愿意买这么个物件儿,据说近几年的行情十分见涨。聚宅,以前也讲过,分好几种,一般价格比较高的,都是女子主家时埋的,因为都是用荷包装着写了一句话的字条在里面,埋藏时又不让人窥其内容,说到底不仅很有纪念意义,还能看见自己祖上的文字,颇有几分神秘。   正因为是寻自家东西,买了别人家的也没用,所以,买主都是按照自己的姓氏来寻找的,如果不是特别巧合有两个同姓的人来买,这东西都不会有人争的。   秦一恒把鸟笼子往我这边推了推,用手指着鸟笼子顶的一个位置叫我看。我仔细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字,看样子应该是用针一类的东西划上去的,字迹很浅,是个“房”字。   一看这个字,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带我来这里,合着这笼子里的聚宅是房万金他家的?   这也说不过去啊!房万金怎么着也是业内名流,他们家的东西,他应该会更早收到风声才对,按理说早就应该被他买走了,怎么会轮到我们?再联想一下前天那个神神秘秘的老头儿问我买什么,我靠,他不会早就预料到秦一恒会带我来买这个吧?   这聚宅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我记得秦一恒在万家祠堂里还给我分析过,那些衣柜很有可能就是某个宅子的聚宅。要不是因为怀疑我有什么东西被埋在那栋别墅底下,我俩也不可能破了九子镇真龙的局。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鸟笼子,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抗拒感,想离这个东西远点儿。   我看了秦一恒一眼,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在一起这么久,我们多少也有了默契,我一看就知道不用问,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秦一恒也没等我发问,就把鸟笼子拉到自己身前,说:“恐怕房万金话里有话,就是在提醒我们来找这个东西。之前来找你的那个老头儿,肯定与其也有联系。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打开盒子看过聚宅里究竟写的是什么,才能见分晓。”   秦一恒边说边把鸟笼转了一圈,说:“这笼街,顾名思义,取得就是这个鸟笼的笼,笼子还都必须是旧的笼子,要养过鸟才行。至于为什么都用鸟笼子装,我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总之,自打这个笼街开市,就有了这么一个惯例,来买东西的人,都只能隔着笼子看,并不能伸手触摸笼子里面的东西。这说来可能算是一种防盗措施。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在笼街卖东西的人,也就是我们所见的那两个胖子,必须都是‘闪子’,也就是睡觉时眼睛闭不实的人。这在玄学上并没有具体的说法,只是从古至今,很多地方要求金库的守卫必须是‘闪子’。据说,‘闪子’守财,不会有小鬼来盗取。不过,这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谁也没能证实。   “这笼街只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开两次市,用行话讲一次是实的,一次是虚的。这虚实并不是我们平日里所言的那种概念,而是一个特定称谓,实乃活物,虚就是死物。今天,我们正赶上十五,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的,没承想,真就有一个‘房’家的聚宅。   “咱们先吃饭,吃过了饭,找个地方把笼子打开。”   熬到这个时候,我也的确是饿了,跟秦一恒大吃了一顿,灌了两罐红牛,人也清醒了一些。等到吃过了饭,俩人又抽了根烟歇了一会儿,才从饭店出来,然后直接去了我家。   进了屋,我们把鸟笼子放到茶几上,秦一恒把窗帘全部拉好,又在笼子旁边支了一盏台灯,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瑞士军刀上的小钳子和锯,把鸟笼子上的小木头签子一根一根弄断。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碰到里面的盒子。我在旁边看着虽然纳闷,却也不好打扰他。等到他把鸟笼子彻底拆完了,我才问他:“为啥非得这么费事?把盒子掏出来不就完了吗?”   秦一恒没答话,继续小心翼翼地用瑞士军刀一点一点地想把小木盒的盖子挑开。   这下我才明白,他是不想用手碰这个盒子。见他这样,我还有点紧张,这他妈的怎么跟拆弹似的啊?   幸好,盒盖子被秦一恒几下弄掉之后,并没有爆炸。他观望了一下,这才用手把木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东西跟他所说的一样,是一个丝绢或白布之类的东西,很小。我没上手摸,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秦一恒谨慎地把这个东西放在茶几上摊开,摊开之后大概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果不其然,上面是写了东西的。只是我看了两眼,却觉得十分诡异。这上面竟然不是字,而是一个像表格一类的东西,里面有画,最上面一行还有一些有规则的黑点,看着有几分像是读书时候用的课程表。   秦一恒似乎也很诧异,张大嘴看了半天,没吱声。我就问他:“这东西是房万金祖上的聚宅?他们家很另类吗?这也不是一句话啊!”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布上的东西,只是“啧”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他不说话,我只能自己看了,便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表格做得并不工整,那年代估计也没法用直尺,这倒是可以理解,但上面的画也是出奇地粗糙,寥寥几笔,一个个都跟图腾似的,不过能勉强分辨出画的都是动物。   我越看越觉得这东西蹊跷,这是啥意思?他们家开养殖场的?这是标注什么时候喂食的,还是这东西压根儿就是个菜谱,专门记录什么时候吃什么动物?   我看了半天,琢磨了半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只好点了根烟等秦一恒开口。   他沉默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我烟完抽,去厕所上了个大号出来,他依旧还在思考。后来,我都有点放弃了,我说,咱能不能快点儿?他回过神来看了我两眼,拿起那块布,对着灯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一会儿,又失望地放下,继续思考。   我看这架势也只能等着了,又等了十几分钟,秦一恒才突然开口,管我要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来,张嘴问我:“看没看出来这个东西上画的是什么?”   他这句话问得我差点儿想抽他,等了半天就来这么一句。幸好他及时跟上了后面的话:“这东西就算让你想破头,也是想不出来的。”秦一恒拿起布,指着上面的动物继续说,“我的解释会很离谱,但恐怕这东西就是这么离谱。这个聚宅上面写的,是一个女人的经期表。在旧社会,并没有像今天这么靠谱和科学的避孕措施,所以,发生了性关系,怀不怀上孩子基本都是看天意。很多大户人家就有一些自己家族的传统,其中也是有一些迷信成分在内,对于什么时候怀上子嗣会有一些要求,经期表上记录的就是这个,似乎是记录哪一段时间内怀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更让我奇怪了,我问:“怀孕除了男孩女孩,还能有啥区别?还能是什么东西?”   秦一恒撇撇嘴回答道:“这东西能被记录在聚宅上埋起来,可见这件事对于这个家族的重要性。先不说这埋起来是否有什么说法,单纯就从这块布上分析,埋聚宅的这个女人,恐怕是很担心在某一段时间怀上孩子,而这个孩子,从这个表上来看,很可能并不是人。” 第二十九章 衣柜在他手上?   秦一恒指着那些粗糙的动物图腾要我看,说:“这些都是一种动物,只是姿势不同,也不知道具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观察还真是仔细,这些图腾的确是一种动物,可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总之有四条腿有尾巴是肯定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脑袋彻底就蒙了。这算怎么回事?房万金和那个戴帽子的神秘老头儿,让我俩把这东西买回来,就是让我们看房老头儿祖上掌权女主人的经期?这他妈不是心理变态吗?况且这东西也得有一定年头儿了,就算是怕怀上什么东西,也不至于埋到宅子底下,自己记住了不就得了吗?   再说,孩子再不像人,那也不过是先天畸形,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不可能怀上动物。   这么一想,我似乎有点儿开了窍,问秦一恒:“是不是这家人有家族遗传病史,很多孩子生下来都是先天畸形,由于当时科学技术也不发达,没办法查出来是否有缺陷,所以这家人只能通过迷信的手段试着避免,才会这么重视这件事,毕竟当时子嗣可是一个家族的大事。”   他听了思考了一下,说:“你这个分析倒是很符合逻辑,但毕竟现在只是纯粹的瞎猜,一切还是得等房万金回来才能见分晓。”   聊到这儿,眼瞅着就要到傍晚了,秦一恒看了看表,表示意见已经交换得差不多了,他就先回去,让我一个人在家安生地补补觉,一切等睡醒再说。说完,他把那个聚宅收好,提着鸟笼子离开了。   秦一恒走后,我洗了个澡,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可能是红牛喝多了,始终都没睡着,等到好不容易有了困意,电话又响了。本来我是不想接的,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接了,因为这个电话是之前戴帽子老头儿那批人留给我的那个号码。   电话是老头儿直接打来的,语气还是那个臭德行。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上次冒昧耽误了我的时间,所以这次专程给我找了一笔生意。说到“生意”两个字,他还特意强调是宅子的生意,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对这个老头儿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即便他说起生意,语气还是命令的感觉。我很不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拒绝,一来我考虑到可以趁机打听一下帽子的事;二来我上次见过他坐的车,不是个穷人,没准儿生意的利润很高。我也是生意人,肯定是向钱看的。   于是,我就跟老头儿说我自己做不了主,还需要跟我的一个合伙人通通气才能给他答复。谁知道老头儿听了嘿嘿一笑,说:“不用问了,我已经给秦一恒打过电话了,那边已经同意了,就等你这边开口了。”   我听老头儿这么一说,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这边电话不挂断,我也不能给秦一恒打过去,只好给秦一恒发了条短信,就仨字:“有生意?”没想到秦一恒回得很快,估计正拿着手机呢,短信的内容更是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嗯。”   既然秦一恒都答应了,我自然也没办法拒绝,于是在电话里跟老头儿约了一下面谈的时间和地点。老头儿告诉我还在上次的那个茶楼、那个雅间,他今儿晚上就在那儿候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一挂,我立刻就给秦一恒拨了过去。还没等我张嘴发问,他就抢先回答了。他告诉我,这个老头儿也给他打电话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的号码,生意做不做是后话,去见识一下这个老头儿才是目的。   我们会合后,一起进了茶馆,我领着他进了那个雅间。   推开门,我很意外,这次居然就老头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里面喝茶,还戴着那顶帽子。   老头儿见我俩进来,也没打招呼,只是往我俩坐的位置推过来两个茶杯,并没有给我们倒茶。   坐下之后,我一直观察秦一恒的表情。他很淡定,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喝了之后,也没开口,就一直盯着老头儿看,像是等老头儿先发言。   老头儿连眼都没抬,一直连喝了三杯茶,才看了看我俩,问:“你们俩谁负责签合同?”   我冲老头儿抬了下手,表示是我。   老头儿看看我,“嗯”了一声,就继续说:“我有个老宅子,在老家,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过给你们。”   老头儿说完又盯着我,像是等我表态。我被看得很无奈,他连宅子的大致情况都没说,也不知道宅子的地段、位置、面积,我怎么表态?   我只好先象征性地“啊”了一声,想让他继续讲下去。谁知道他反而把话打住了,喝了几口茶,才又说:“宅子里还有一些老家具,都是些桌子、椅子、柜子什么的,也可以一并便宜处理给你们,都是些老家具,也很值钱,你们觉得如何?”   老头儿边说还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俩。我很纠结,在这种情形下,都没法跟秦一恒使眼色。   我正着急呢,就感觉秦一恒悄悄伸手点了我大腿一下,用手指在我腿上迅速写了一个OK。   这下我总算吃了定心丸了,就跟老头儿点点头,说可以,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宅子。   老头儿见我答应了,竟然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会有专人跟你们联系,今天就到此为止。”开了门就出去了。   我想起身去追,毕竟帽子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可见秦一恒没有要动的意思,我干脆也坐住了,问他有什么想法。他喝了口茶,想了一下,说:“这个老头儿果然城府很深,那顶帽子的确跟刘瘸子留下的那顶一样。但如果老头儿不想说,就算严刑拷打也打听不出什么。”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说着,就站起身,用手从老头儿刚才用过的茶杯里捏出了一根针。   这让我一愣,这针很细,要是不留神喝进去,不是要人命吗?   我问秦一恒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这根针是淬偶上的,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扎小人。这扎小人,顾名思义就是用稻草或布料制作一个人偶,腰扎红绳,内藏或是外钉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然后在极阴之时——这个时辰不见得是午夜十二点,要根据当地的风水阴阳来判断——将人偶冲向生辰八字上写的这个人所在的位置,扎针在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被扎之人就会有飞来横祸。   这点跟很多影视剧或是民间故事里所传的不同,并不是扎到哪个位置,那个人相对应的部位就会疼,相反,这小人扎上之后,被扎之人会有短时间的旺运,因为扎小人,其实就是一个将四十九天内所有的运势都集中到一天衰败的局。   这淬偶,不仅中国,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巫术、秘法以及衍生方术,大体的操作也类似。其中有一种衍生的方术需要扎人者的一整片指甲,也藏在人偶腹中,每扎一针上去,相传就会将自己的病痛转移给那个人。等到扎够四十九天,将针取下泡水喝,扎人者就会慢慢恢复健康,而被扎者就会患病。   这种方术倒是跟很多影视剧里表现的有几分相似,却很少有人知道。说到这儿,他就问我,刚才有没有注意老头儿的食指上贴着一片东西,估摸着那根指头的指甲已经没了,这个老头儿恐怕是患了什么重病。   我刚刚真没留心看,不过,我看这老头儿的样子倒不像是会不久于人世,合着这个方术真的会有作用?我问秦一恒,他摇摇头告诉我,很多方术的作用,他都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却没见过有人亲身实践,所以究竟有没有用,是不是道听途说,他也没法分辨。   我点点头,心说这种害人的方术还是不要有用的好。可我还是很纳闷,即便看出了这个老头儿是在通过方术给自己治病,那也跟宅子没什么关系,怎么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问起,他才讲起,刚才老头儿讲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家具,而且眼神明显有着暗示,所以,他猜这个老头儿不会只是随口提一句这么简单,恐怕他所谓的家具里,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合着这个老头儿家里也有衣柜?那批曾经在宗祠里见过的衣柜,现在在他手上? 第三十章 打伞才能进宅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让人放心,因为,倘若老头儿真的有心帮我俩,给我们提供线索,完全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把衣柜交出来不就完了吗?他千方百计地想让我俩去他所谓的老宅,摆明了就是个圈套啊。   我跟秦一恒合计了一下,告诉他这地方我们还是不去为好。他思量了许久,才说:“去还是要去的,只不过我们要多加小心。这个老头儿看起来也不见得就是要害人,用你的话讲,就算他要害人,也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琢磨了一下,虽然心里依旧没底,但秦一恒说去,我也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当即就跟他在茶馆告别,回家等消息。   老头儿倒没食言,第二天很早就有人联系我,告诉了我那个宅子的位置,并且叫我们尽快动身,落地之后再给他打电话,那边会有人去机场接机。   这个宅子在南方的一个地级市里,具体地址对方也没在电话里透露,我连从网络地图上事先查看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两眼一抹黑,跟秦一恒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的机票,忐忑地上了路。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闭目养神,但根本睡不着。秦一恒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俩人下了飞机,我就给那边打电话,在机场等了半个钟头后,有人来接我俩。   来的人三十多岁,长着一张大众脸,除了见面时打了个招呼之外,很少说话,连自我介绍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跟秦一恒上了他的车,一路上我都在试着跟他攀谈,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儿什么。不知道是他嘴严还是性格原因,根本就不搭我的茬,弄得我挺尴尬,只能闭嘴。   车子开了很久,从机场开进市区,又从市区开出,沿着国道一直走。等到车停下来,已经在路上耗了将近四个钟头。   本来我们下飞机的时候是下午,这么一折腾,天都已经黑透了。我又累又饿,下了车左右观望了一下,就觉得这次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我们所在的位置,恐怕已经很偏远了,看样子是一个小镇。四周虽不环山,但总觉得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建筑物也不多,也没见几间房子亮灯。这种穷乡僻壤,恐怕找个像样的住宿地方都没有。   起初我以为是天晚了不方便赶路,暂时在这里落脚休整一夜,没承想接我们的人说,宅子就在我们所站的这条街的尽头,让我们先吃点东西,过后他就带我们去看。   秦一恒下了车倒是没觉得惊讶,轻描淡写地冲我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我。我心说,现在这样,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抽了根烟,就跟着接我们的人去了一家小面馆。面馆已经要打烊了,好说歹说才帮着煮了几两面条,味道倒还不错。我俩早就饿了,一顿胡吃海塞,等到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从面馆出来,外面更黑了,之前一些亮着灯的人家都熄灯了。路上没有路灯,所以去宅子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有些毛毛的。等站到宅子前面,这种毛毛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个宅子比我想象的要大太多了,虽说不上雄伟,但跟旁边的宅子一比,这他妈肯定是镇上首富的府邸啊。宅子的风格是中式的,院门很高,看着有几分像故宫里的那种大门,只不过是等比例缩小的。反正这种自建房,愿意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也不会有相关部门来管。   还没进到宅子里,我就已经泄了气。虽说不知道这个宅子有多大,但吃下来肯定是有困难的。况且这宅子在这么偏僻的镇上,除非哪天高速公路修到这里需要占地,否则收了这个宅子只会稳亏不赚。   我琢磨了一下,彻底打消了收这个宅子的念头。现在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衣柜。接我们的人开了院门,却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从院门后头的墙边上拿了三把大黑雨伞,递给我和秦一恒两把,他自己打开了一把,才率先走了进去。   他这举动弄得我俩面面相觑,这宅子漏水还是怎么的,要打着伞进去?可这时满天星光,也没雨啊。我低声问了一下秦一恒。他表示入乡随俗,就打开伞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走在最后,进了院门,来到院子里,突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老头儿的审美标准不低,院子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布局装饰、花草水池弄得还很漂亮。不过,我也无暇欣赏,穿过院子,三个人就进到了宅子的正厅。接我们的人进了屋,却依旧没有把伞收起来,我跟秦一恒也只好继续举着,三个人跟神经病似的在屋里转。   接我们的人带着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却没有半点讲解或描述。我只能通过经验估算了一下宅子的大小。刨去院子,估计能有五百到六百平方米。房间很多,真像老头儿所说,家具都是古式的木制家具,不知道是现代仿制还是早前一直留下来的。   我看秦一恒的眼睛一直在四处扫,估计是在搜寻衣柜。我也试着找了一下,宅子虽然大,像那个衣柜那么大的物件儿倒真没寻着。   三个人大致转了一圈,最后就都坐在了客厅里。虽然宅子我已经不打算买了,但毕竟来一次,还是要象征性地谈一下。于是,我就问接我们的人,那个老头儿有没有说过他卖这个宅子的心理价位。接我们的人听了我的问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上的雨伞看。   这时候我跟秦一恒手里的伞都没放下,这情景还是挺搞笑的。我见他不回答,只好提高了声调又问了一遍。这次他冲我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就又抬眼看伞的内部。   我彻底被他弄烦了,心里有些窝火,伞有什么好看的啊?也仰起头往上看了一下。这一看我还挺意外,我这把伞的内顶上,竟然贴着一截不知道是不干胶还是橡皮膏之类的东西,不长,有半截大拇指大小,看着有点像是伞漏了,被人临时补在上面的。   我心说这伞是这个人刚修补过的?不然他老惦记这干吗?我把身子尽量压低了一些,想看看秦一恒那把伞的内顶。无奈他举得比较低,我怎么都看不着,只好冲他使了使眼色,提示他看伞的里面。   秦一恒心领神会地也抬头看了一眼,冲我皱皱眉,伸出俩手指,指了指接我们的那个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我猜了一下,难道他是告诉我伞里贴着两块东西?这下我更纳闷了,这伞合着都是破的?这老头儿家也不像买不起伞的样子啊,至于这么节俭吗?   想着,我就开口问了这个人一句:“从进来就一直举着伞,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被我问得愣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只是神色有些慌张地告诉我,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住在这个宅子里面,顺便还可以看宅,一切尽管自便,唯独有一点,但凡是在这个宅子里走动,一定要打着伞。说完,他就起身跟我们告别,临走,还把院门的钥匙放到桌子上,又告诉我们他提前买了水和素食,放在了厨房里,就快步出去了。   我还想追问他几句,秦一恒伸手拦了我一下,低声叫我别追了,说:“这人有些不对劲儿,看样子他对这个宅子也不熟悉,带我们转的时候,见门就进。”说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飘忽不定,明显对这地方他也很生。”   我想了一下,结合之前那人的种种表现来看,似乎还真叫他给说着了。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来的样子,但恐怕也没来过几次。那老头儿安排这么一个人接待,是什么居心?显然不像是要卖宅子啊。   我问秦一恒,他也摇摇头,告诉我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说完就又指了指房子的天花板。   我把伞挪开一点,抬头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房子的天花板很有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头儿很喜欢看星星,天花板上开了很多天窗,每扇天窗还不小,上面也没有任何遮盖,透过玻璃直接就能看见天空。刚才一直打着伞,所以并没有注意,现在见着了我就更奇怪了。这种天窗几乎不会应用在民宅上,即便应用,也不会这么大规模地用。况且,这个宅子无论是从外墙还是内饰乃至家具,都是中式风格,开天窗也显得很不搭调啊。   我点了根烟,问秦一恒这天窗是不是有什么说头。他“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人一直叫我们打伞,临走又特意嘱咐了一下,可能跟天窗有关系。”说完,他就在屋子里走动,挨个儿把天窗看了一遍,回来点了根烟,像是在沉思。   见状我也猜测了一下,这伞无非有两个作用:遮阳或是挡雨。这天窗上的玻璃都是完好的,况且又没下雨,难道这伞是用来挡光的?在这个宅子里,人不能被头顶的光照到?想到这儿我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次我没敢把伞挪开看正上方,而是把伞倾斜了一下,留出角度看了看斜上方的天窗。   外头繁星满天,没见月亮,况且屋里开着灯,外面即便有月光也照不进来。我心说这得关了灯才能看出来端倪,正想把我的推测告诉秦一恒,猛然又想起一件事。听说民间有很多说法,在室内不能打伞,传说会招鬼。之前接我们的那个人,那么着急离开,该不会是陷阱吧?他知道这宅子里有东西,就用这种方式害我们? 第三十一章 乱齿   想到这儿,我彻底待不住了,赶紧去跟秦一恒求证。   他一直盯着伞内顶的那块东西看,我拍了他一下,他回过神,听我把话说完,呵了一声,告诉我:“室内打伞不会招鬼,倒是有很多民间的说法是小孩儿在室内打伞会不长个儿;女人在室内打伞家里会漏雨;而男人在室内打伞则会秃顶。”   当然,这些只是民间的一些说法,到底会不会有那样的后果,谁也求证不了。不过,就他的经验而言,并不能当真。所谓在室内打伞会招鬼,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这个说法的出现,是因为鬼魅通常喜欢角落或是阴凉之处,加上人在室内打伞,伞下人的阳气会被遮住一些,倘若屋内恰好有鬼魅在,通常也就是路过的孤魂野鬼,人本身赶上体衰或是阳气不盛的时候,就容易看见污秽,所以民间才会有这样的误传。   这伞,自古以来就是属于阴气很重的物件儿,很多地方有习俗,伞是不能在家里放一年的,必须在年中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伞拿出去晒一晒,为的就是怕有什么污秽躲在伞里面,长久之后给家里招来祸端,这在方术上称之为“晒篓”,简单点说就是把家里那些类似伞之类、很多常年不见阳光的东西拿出去晒一晒。而早前时候,一些地方故去的人出殡之时,即便天未下雨,也会专门挑出一个死者亲属在棺材上尸体头部的位置打一把黑伞,随同出殡的队伍一直走到下葬的地方。据说这是帮死者挡住阳光,让死者的魂魄能够不被闪了眼睛,再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因为入殓到棺材里的尸体,都是躺着的,眼睛正对着太阳。这在实行火化之后,就逐渐没机会应用,到现今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虽说秦一恒讲得条理清晰,可我听了之后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这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再问,他就摆摆手,伸手去摸伞内顶。他把伞压得很低,我看不见他究竟想摸什么,但猜也能猜出来,他是去揭粘在伞内的那块东西。   果然,他鼓捣了几下之后,把那块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端详。我低头一看,真是一块橡皮膏,只是橡皮膏的另一面还粘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我打了一个冷战,竟然是一枚人的后槽牙,显然是被人特意用橡皮膏黏到伞上面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牙很明显是一枚成人的牙齿,并不像小孩换下来的乳牙。况且即便是乳牙,我倒是听说过把换下的乳牙下牙扔高,把上牙埋起来的说法,据说这么做之后,孩子不会长成龅牙,也没听说把牙粘到伞上面啊!   想着我也伸手把我伞内的那块橡皮膏揭了下来。我的这块后面,也是一颗后槽牙。我看了看秦一恒,他也正对着那颗牙纳闷。过了半晌,他忽然“啊”了一声,喊道:“找!快找!这宅子里有牙印!”   他这么一喊,把我吓了一跳。起初我没听清,还以为屋里进来了什么东西,赶紧转身四下看了看,也没见有什么。回过头见秦一恒已经飞速地在屋子里乱转,走几步就俯下身子,像是在找什么。   我跟过去,发现他是在查看宅子里的家具。他看得很仔细,每一件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看完一件之后,就很快去看另一件,跟赶时间似的。   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指着屋子另一边的家具,叫我去查看,“一旦在家具上发现了什么特殊的磕碰痕迹,尤其是牙印,就要立刻告诉我。”   我被弄得挺无奈,合着这屋里边闹耗子,会啃家具?可至于这么紧张吗?还是说他找的牙印是人的?这他妈也不是精神病院,谁没事在家用家具磨牙啊,想问清楚点,秦一恒却不断催我。我只好也学着他的样子俯下身,开始一件家具一件家具地看。   这些家具的年头看着并不是很长,也许是保养得好,反正我对仿古的木制家具也没研究,看不出好坏。上面倒是有一些小的磕碰痕迹,不过都不明显,我一一如实地向秦一恒汇报。他过来看了两眼,都摇摇头叫我继续找。   俩人就这么找了十几分钟,我累得够呛,倒不是看家具累的,而是手上一直举着伞,胳膊早就有些发麻。客厅的家具被我俩查了个遍,可也没找见牙印。秦一恒不甘心,又说分头去别的房间里找,说完就进了另一个屋。   说实话,让我一个人找的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本来宅子就很邪,加上面积这么大,出点儿什么事都来不及互相照应。我选了秦一恒的隔壁房间去查看。这个屋不大,看摆设的话应该是个茶室,的确挺符合那老头儿的爱好。我四下搜寻了一下,屋里本身就没几件家具,倒也看得容易,没找到有什么牙印,甚至连磕碰的痕迹都没发现。   正当我准备去另一间屋子看的时候,就听见秦一恒那边咳嗽了几声。宅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这几声咳嗽听起来特别响。我还想关心他一句,没等张嘴,紧接着就听见他“啊”了一声,好像挺惊讶,之后就没了动静。   我在原地竖起耳朵又听了几秒,他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站在原地很纠结,既怕他出事,又担心盲目冲过去,俩人一块儿着了道,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答应,倒是听到像是用鞋尖磕了一下地板来回应我。   听见他的回应,我心里反而不安。按说这抬脚虽是小动作,但张嘴也不费力气,难道是他碰见了什么事不能出声?   我忽然反应过来,刚才他那边的动静应该不是鞋尖磕地板。   这次我们出来他穿的是一双新百伦牌的慢跑鞋,那种鞋我也有几双,鞋底很软,磕在地板上虽然能发出动静,但不至于是刚才那么响的声音。我明白了,那似乎是用伞尖戳了一下地板。我靠,之前那人不是交代过在屋里一定要打着伞吗?秦一恒把伞收起来了?   我等不了了,奔到他那间屋子门前,见他正立在墙边,不知道在端详着什么,我这才放下心来,走进去看他在干什么。   秦一恒的伞已经收好了放在旁边。我见他看得入神,也没拍他,站在后头跟他一块儿看。这间房子之前应该是书房,屋里的一面墙都是直接从墙体掏出来的书架,只是书架上一本书也没有,而且落了很多灰尘。   秦一恒估计刚才查看的时候用嘴吹过灰尘,被呛到才会咳嗽的。   我用目光搜索了一下,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见他把伞收了,估计也没什么危险,我也把伞放下,点了根烟,问他是不是找到牙印了。   他回过头,“嗯”了一声,伸手朝书柜指了指,把地方让开叫我自己去看。我看过去,依旧没见什么牙印,倒是他所指的地方灰尘被清理出来一些,看样子像是他刚用指头在灰尘上写过字。   我靠近一些,看出来是四个繁体字,写的是“万民一户”,听着有点像是个日本名字。我很奇怪,就问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摇摇头,也点了根烟,说:“这字不是我写上去的,我只是刚才用指头描了一遍。这些印记本来就是在书架上的,看样子应该是之前这里摆过一个什么物件,放了很久之后被人取走了,所以这里的灰尘要比其他地方浅一些。”   我心里试着想象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估摸着应该是一个类似根据书法字体雕刻而成的摆件,应该不值什么钱。否则,这东西不至于放在这里,等到周围都落了灰才被人想起来拿走。   我问秦一恒,刚才要找牙印,现在怎么跟这东西过不去了,说好的牙印呢?   他就说:“这东西有点儿问题。”说着,他就叫我伸出手,在我手心上写了一个字。这个字他写得很慢,加上我又用眼瞧着,很容易分辨,他写的是一个“房”字。写完字他问我,有没有琢磨出来什么。   我想了几秒才猛然醒悟,“万民一户”,这说的不就是一个“房”字吗?合着这四个字不是日本名字,是一个字谜?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吸了口烟,问秦一恒这什么意思。单从字面上理解,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是个房奴?用这个东西提醒自己还房贷还是怎么的?或者这东西另有所指?“房”字说的不会是那个“房”万金吧?   秦一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书架,掏出手机把那几个字拍了下来,然后冲我摇摇头,走到这间书房的门边上,伸手在门框沿上摸了几下,又像是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走回来摊开掌心叫我看。   他掌心里是两颗牙齿,不过,跟之前在伞上发现的不同,这两颗是门牙,估计有一定年头了,牙齿的颜色很暗,也不知道是因为氧化还是牙齿的主人以前不爱刷牙。   我没敢用手去接,这东西即便不邪,看着也觉得有点儿恶心。我直接问他:“这东西是在门框上发现的?”   秦一恒点点头,告诉我:“这个叫‘乱齿’。所谓的乱齿,字面上理解就是牙齿不齐,东倒西歪的意思,但其中也包含一层淫乱的含义在。玄学中,乱齿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在女子身上的。相传,旧时一些不守妇道出轨了的女子死后,牙齿会被拔下来,用线拴好挂在旧街的牌坊上面,据说这样做可以预防家族的后人里出现同样不守妇道的人。因为地心引力,挂在牌坊上面的牙齿无论有多大摆动,最后都会垂直向下,这取的也是一个‘下正’的意思。   “而且,有一些闺房秘术里也曾经记载,把这种乱齿藏于家中饭桌下面,与想勾引的男人一起吃饭,就会水到渠成。在古时候的很多妓院里,妓女们为了更好地招揽生意,普遍都会在自己房中藏一枚乱齿。这乱齿多半也是妓院里的妓女留下来的。一般妓女死之前,会把乱齿当作独特的礼物赠与别人,可见乱齿在当时妓女心里有很高的地位。   “不过,这乱齿究竟有没有用,谁也说不好,因为都已经请到闺房里吃饭了,上不上床估计跟乱齿没多大关系。”   秦一恒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把烟头掐灭了,继续说:   “第二种乱齿,是长在男子身上的。这种乱,就不是淫乱的乱了,而是叛乱的乱。相传这种乱齿只有在发生叛乱的将领嘴里才有。这叛乱人数有多有少,即便是人数多的,将领也没几个,所以这种乱齿通常很难寻到,因为叛乱被镇压后,这些将领不仅要被凌迟处死,而且嘴里的牙齿也要被一一拔下来,除了门牙被藏于都城城门上,剩下的牙齿就让驿卒分送到全国各地的军事要地,埋在城里,但具体埋在什么位置,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埋乱齿的原因,也跟女子的乱齿类似,都是为了预防此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说来已经不是玄学方术的部分了,而是彻彻底底的迷信,只能取一个心理安慰,否则中国的朝代也不会有那么多更替。”   他说到这儿我就开始犯糊涂,这跟这个宅子有什么关系啊?便插嘴问了一句。秦一恒就笑了,挤对了我两句智商不行,告诉我,这些乱齿,恐怕并不是所谓的叛军将领嘴里的,而是一个背叛了戴帽子老头儿的人嘴里的!那老头儿应该知道这种局没有作用,所以,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秦一恒向门外看了一眼,像是在担心什么,声音低了下来,说那些伞,他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那就是用来挡光的,但挡光的目的不是因为害怕光,而是为了隐住影子!来这个宅子里的人,有人没有影子! 第三十二章 天窗上的提示   我赶紧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屋里的光很亮,看不清楚。我寻思了一下,又觉得这实在很离谱。   倘若真像秦一恒所说,既然怕被发现有人没有影子,那何必多此一举在宅子的屋顶上开天窗呢?   而且,人怎么会没有影子呢?很多传言中鬼是没有影子的,可既然都成鬼了,还跟人凑在一起干什么?   我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想让他说得更清楚点,他却告诉我,目前只能猜测出这么多,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当事人,所以肯定不会知晓。   不过,他推理了一下,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是那个老头儿有意为之,屋顶上的天窗可能是某种牵制,要是那个需要隐去影子的人对老头儿不利,这也算有个保障。   而带我们来的那个人之所以会对打伞如此上心,恐怕也是那个老头儿刻意安排的,估计说了什么危言耸听的后果,这么做就是为了迷惑众人,好让他的目的更容易达到。   听他这么说,我脑海里也有了一幅画面:一群人打着伞在这个宅子里跟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密谋,有几分参加葬礼的感觉,反正我想象出的画面十分诡异,这他妈的不是个邪教组织吧?   我又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静了静,这才想起来问秦一恒,之前他那么紧张要找牙印,是为什么,因为他刚给我讲的那些,虽然邪乎,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危及生命。   问起,他才告诉我,之前他见到伞上面的牙齿,起初并没有朝着乱齿的方向去想。因为在玄学方术中,有一种局叫“咬宵”。这“咬宵”的来头很大,要选用那些活活疼死之人的牙齿。因为人在很痛的时候,会本能地想咬住东西,所以,这种牙齿的效果是最好的。然后在每天午夜的时候,在自己的床头画下牙印。据说这种牙印画完之后,天亮之后不要让人查看,等到再入夜时,就会看见自己画的牙印旁会多出来牙印。当晚,含着这一枚牙入睡,就会梦见一些奇怪的提示,这种提示是用来寻找太岁的。   秦一恒说他也没尝试过,所以一直也没窥出其中的玄机,只知道大致流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局是很伤人的,因为这个含着牙齿入睡的人,第二天也需要拔掉自己的一颗牙,否则就会招来很大的灾祸,这种灾祸都是很冲的,譬如火灾一类。   这说起来可能还是跟太岁有关。太岁,广了说,在玄学中可以当作一种称呼,或者是泛指,而往细了说,事实上太岁是一种很奇妙的说动物不是动物,说植物不是植物的一种东西,相传,吃了会延年益寿,而那种成精的太岁,吃了就会长生不老。古时候那些求长生的皇帝们,找的多半也是这个东西。相传,这太岁是不能用牙咬的,只能含服。因为人的牙齿会接触到世间很多杂质,沾了牙,太岁就会失去灵性。   这成精的太岁可不是简单的东西,用人间的话来形容,就是很狡猾,也很记仇。所以,倘若用“咬宵”来寻找,太岁察觉到之后,就会来闹腾。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人活一世,能见到太岁的人屈指可数,更不用提成精的太岁了。   所以,他刚发现牙齿的时候才会很紧张,毕竟我们这次来得很轻率,事前并没有经过充足的调查和准备,他怕这是一个跟“咬宵”类似的局,是个陷阱,回头一个不留神,我俩再葬身火海,这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既然弄清了牙齿的原委,下一步还是得办正事:看宅,毕竟我们也是有目的而来的。   抽完了烟,我就跟秦一恒开始在宅子里仔仔细细地挨个儿屋查看。之前只是粗略看过,这一查才发现,这个宅子的确很大,而且很多房间里都发现了之前看见的那种“万民一户”的灰尘印,加一起足有七八个。   屋子查了一遍,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新鲜的发现,连衣柜的影子都没看着。秦一恒也直皱眉头,说:“宅子里并无不干净的东西,是个标准的民宅无疑。”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更纳闷了。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让我俩千里迢迢过来,合着真是想跟我们做生意的?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能,我就问他,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宅子是肯定不能收的,摆明了就是赔钱啊!   秦一恒四下看了看,想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说:“把宅子里所有的灯都关了。”   宅子的确很大,要把所有灯都关了,就费了我俩不少功夫。等到关完了灯,两人回到客厅里这么一看,都是一惊。   当晚,起初是星明月暗,到了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帮我俩,又变成了月明星稀。这宅子本身就地处偏远城镇,周围也没有路灯霓虹,加上也没有污染之类,月亮是出奇地亮,光线自然也是出奇地好,一关上灯,月光就径直透过天窗照了进来。然而打在地上的月光却跟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因为这些天窗都是八边形的,按理说打在地上的月光也应该是八边形的,即便因为角度问题会变形,起码也应该类似八边形,而地上的月光却跟八边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些光的形状很难形容,看起来很乱,要按我的直观感受,倒是很像一团面条。   起初我还以为是碰巧宅子上空飘来了云,抬头看了一眼,我心里就是一哆嗦。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的天窗上竟然被人用类似毛笔或是什么东西蘸着油漆胡乱刷了一通,所以地上的光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这时候,宅子里的灯都关了,虽然有月光照进来,可我还是紧张得腿软。   刚刚我跟秦一恒查看的时候,天窗上可是非常干净的,而现在,显然是被动过手脚了。   我心说,就趁着我俩在书房聊天的工夫,有人上房了?可我俩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啊!   我不由得就开始冒冷汗,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玻璃抹了,要是想偷袭我俩的话,抹脖子肯定也不难!况且,这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毕竟按照正常逻辑,谁也不会深更半夜去房顶上吧。   我往秦一恒身边靠了靠,想问他有什么想法。显然他也发现天窗出了问题,端详了一阵子,竟然直接走到天窗正下方,抬起头看,看了一会儿,又俯下身,用手摸了摸被光照着的地面,然后问我,看这些光有没有觉得眼熟?   我被他问得一愣,又看了几眼,也没认出来什么,就问他,这到底是什么啊?   秦一恒伸手比画了一下,说道:“记不记得戴帽子老头儿给的那一方印?这光跟那印底下刻的东西一样,都是镇魂压邪的咒文。”   听说是咒文,我走近瞧了几眼,无奈实在眼拙,这么看也没认出来。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先不说这是什么人画上去的,但他起码总得有个目的吧?   现在认出来这是镇魂压邪的符咒,听名字就不像是个害人的局。   我问秦一恒,他也摇头,告诉我,他也一直在想,却窥不出对方的意图,只能先一间屋子一间屋子仔细查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次查看屋子我俩并没有分头,也是怕有人暗算。俩人都时刻提防着,弄得我有点儿心神不宁,跟着转的时候,也一直没沉下心来看。   宅子的房间本身就不少,我俩这么地毯式地查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可是又转了一圈,照旧没有任何收获。   最后,秦一恒决定,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试着动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于是,俩人又开工干起了体力活儿。   所幸老头儿家里没剩什么电器,估计搬出去的时候都带走了,除了厨房里有一台微波炉和一台冰箱之外,也没什么好挪的。   我俩把电器都挪了出来,除了灰尘什么也没见到,就开始挨个儿挪动宅子里的家具。   这家具都是正牌的红木,很沉,我俩搬来搬去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才把客厅弄完,抽了口烟稍微歇了一下,我俩就去了卧室。 第三十三章 找到了衣柜   卧室有好几个,大小都差不多,也分不出哪个是主卧,哪些是客房,我俩只能随机进去。   卧室的床分两种,一种是仿古的架子床,就是床顶有盖,还能放下帐子把床遮起来的那种,还有一种应该是找工人做的,有点类似于日式的榻榻米,不过要比那个高很多,床板底下可以当储物空间。   床上的被褥都还在,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听秦一恒说,搬家的时候,被褥一般是不会带走的,一是不想要“被”(背),取个吉利;二是不希望宅子里变空以后,床被污秽睡了。   这被褥在玄学之中,是很能隔阴气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有鬼压床,也没有污秽钻到被窝里去压人的原因。换句话说,很多人夜晚躲在被中,会很有安全感,这不仅在心理学上,就算是在玄学上,也有道理。相传很多被上了身的人,用棉被盖住头脚,然后往棉被上泼水,就可以让污秽退去。虽然这个办法并不万能,但的确还是会有一些效果。   那种架子床死沉死沉的,我跟秦一恒俩人玩儿命挪,才勉强挪开。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床下除了灰尘,空空如也。秦一恒不甘心,甚至把被褥都掀了,还是没有发现。   俩人忙活了足有两个钟头,我累得够呛,吃了点那人留下的素食,才缓过来一些。   秦一恒倒是精力很旺盛,我吃东西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继续到处翻看,没承想,他没看多久,就叫我过去。   我顺着他的声音找过去,就见他停在那个工人打造的床边上,床上的被褥已经被他掀开了。   我低头一看,就忍不住“咦”了一声,因为很奇怪,这褥子底下的床板上贴了两张画。   这画我认识,是秦琼和尉迟恭,简而言之就是俩门神。这贴门神的习俗全国各地都有,平日里倒也经常见到。只是我很意外,这东西都是贴在门上的,怎么那老头儿给贴到这儿了?   这么一想,我浑身就有些发冷,越看床板越觉得诡异,心说,这床板是能掀开的,合着是一扇门?这床板底下有个地道?   我想跟秦一恒探讨,他却并不想理我,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就上前把床板掀开了。   他做这举动之前完全没跟我打招呼,把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一步。见床板掀开后也没什么异状,我又凑上前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目光刚探过去,我就怔住了,想必秦一恒也是非常意外,我看到他的嘴角都有些抽动。因为在床板底下,竟然横躺着一个衣柜,这衣柜并不是普通的衣柜,而是我们在宗祠里见过的那种。   这床打得本身就很高,加上可能往下挖了地面,所以衣柜藏得挺好。衣柜上面没有任何捆绑,也不知道是被老头儿一早就打开过,还是本身就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秦一恒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摸了摸衣柜。他并没敢贸然打开,而是站回来后说道:“从外面来看,衣柜里面似乎并无邪物或是污秽。但有一点,这很有可能就是整个圈套的核心,被人使了手脚,让人感觉不到阴气也是正常的。一会儿打开之后,要是着了道,不要管我,先跑,别拖我的后腿。”   秦一恒的话说得十分严肃,跟遗言似的,看他的表情也是很严肃,搞得我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只能冲他点点头。他见我点头,也回点了两下,转过身,叫我退后一些,接着就俯下身子拉开了衣柜的门。   拉开一扇门的时候,秦一恒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谨慎还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之后又拉开了一扇门,他就没再动。空气瞬间就凝重了起来。我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跑,也不敢上前,就只能这么等着。等了足有一支烟的工夫,我才见秦一恒伸手示意我过去。   我赶紧凑上前这么一看,也愣住了。   我首先看的是衣柜的门,让我很意外的是,这个衣柜的门内侧并没有像秦一恒家里那个一样有画,门上像是被人用铲刀狠狠地铲过一遍,把上面原本画的内容铲掉了。   我很失望,因为,对我们而言,这衣柜最重要的线索都是在门上的画上,现在只能往衣柜里面看了。   刚刚站在一边的时候,我也试着猜了一下衣柜里究竟是什么,我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作了,心说一拉门没准儿就是个什么机关。   可是看了才发现,衣柜里竟然填满了土,而且填得满满当当,恐怕再多一些土,衣柜门就关不严实了。   这些土看样子应该都筛过,土质很细,颜色偏黄,也不知道是这土本身就有说道,还是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秦一恒也是两眼发直地看了半天,最后回过神来用手抓出一点土仔细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   我问了他一句,这土是不是不干净。他冲我撇撇嘴,然后竟然把中指咬破了,直接就插进了土里。土质很细,插进去倒也不困难。   可是,我越看越觉得这事不简单,咬破中指可是很散阳气的招数,通常自残的招数都是迫不得已才会使用的,我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我看了一眼秦一恒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也就只能安慰自己耐心看下去。   秦一恒的动作很迅速,把手指拔出来后,居然伸舌头舔了舔指尖上被血黏上的土。想了片刻,就告诉我,这些土,在方术里叫“二两”。这“两”,就是我国常用的那个计量单位“两”。   之所以叫“二两”,也是有来头的。通常新坟过了一年,家人在死者第一个祭日去扫墓,从坟头上扫下来的碎土称之为“一两”,而以后隔年再去扫墓时,每次扫下的土都称之为五钱。   这“钱”也是旧时的一种重量单位,十钱等于一两,所以要凑够二两,需要扫墓三年。   虽然碎土的重量肯定会超过二两,但通常行内的人还是这么称呼,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二两”并不单纯是指重量,而是指的作用,二两,两二,也就是四,这些坟头土,就是用来埋在家外四个正位的。据说埋了“二两”的宅子,官家是动不得的,简而言之就是家里的人以后不会吃官司。   不仅如此,已经官司缠身的人家,要是有机会,也会千方百计地凑够“二两”埋下,相传也有官司扭转逢凶化吉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假如坟头长了已经开花的植物,那土是没有作用的,尤其是以开红花的为甚。倘若不知情取土当作“二两”埋下,家里很快就会有血光之灾。   古时候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普通的仇恨也就是杀了活人泄愤,轻易不会动人家坟头上的土,一来实在缺德;二来其实也并不怎么吉利。所以,通常除了自家人,不会有人愿意去碰。不过,听说一些盗墓行当的,会在开工前弄一些,应该也是图个不被官差抓到的心理安慰吧。   说着,秦一恒还感慨了一下,说“二两”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听到了,因为实行了火化政策很多年,坟头本来就少,而去扫坟头土看似简单,也很少有人愿意坚持。况且,现在也不像旧时有很大的家宅院落,即便有了“二两”,也不知道埋在何处,所以这种东西基本只能作为历史遗留,渐渐被废弃了。   说完,他掏出张湿巾,擦了擦咬过的中指,继续告诉我,说这“二两”毕竟是坟头土,会有阴气,而他又不知土下是否有玄机,为了保险,只能咬破手指试探一下。   听完解释,我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来。这土的来历秦一恒虽然已经猜测出来了,可这土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按他所说,这东西收集起来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绝非易事。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坟头啊?即便有,这坟头不应该是那个老头儿自己家亲人的吗?这衣柜里这么多土,不说把坟头夷平了,起码得挖掉不少吧。还是说,老头儿死了很多亲人,他每一个坟头收集一点?那老头儿岁数也不小了,这点倒是有可能。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东西收集来不就是为了埋起来躲官司的吗?怎么让老头儿都给堆到衣柜里了? 第三十四章 封门泥   我这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挨个儿问了秦一恒一遍。他也是摇头,点了根烟,说:“现在只能把土挖出来看看。”说完,就要我帮着动手。   两人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工。老头儿家里并无趁手的工具,我左翻右翻勉强找到一个平底锅,凑合着用吧。忙活了半天,终于把土挖出去不少。可是挖着挖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土越往下挖越潮湿,而且颜色也越来越深。我总有种感觉,我俩这么挖下去,一会儿能挖出石油。   秦一恒见状也觉得纳闷,摸了摸土,就叫我让开。我也乐得清闲,干脆在旁边抽烟。   他蹲下挖了一会儿,站起身也点了根烟,半晌没说话。   等到他把烟抽完了,才突然告诉我,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柜子底下是一层封门泥,所以柜子外头才会贴了门神,想必这中间是有什么联系的。这土,虽然叫作封门泥,但并不见得非要跟门有关系,因为这封门,取得是“封门绝户”的意思。所谓封门绝户,也不是讲这家人都被杀光或是断了香火,而是这个姓氏的家族,因为某些原因,集体改名换姓,隐于人海。   现在因为社会构成以及多方原因,很少会有旧时那种人丁满堂的大家族了。即便有,也不见得要一起生活。倒是在很多偏远乡村里,有一个村子只属一户的情况,城镇里基本已经难寻了。新闻里曾讲过有一个相关名字的村子,被驴友发现出了灵异事件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村子里就寻不到一个人了,很有可能就是全村人因为什么原因封了门,四散到了各地。不过,究其原因,不是当事人恐怕永远猜不出来。   封门听起来简单,做起来也并不是去警察户籍室做个登记,改下户口簿就完了。中国人自古就有很深的家族观念,很多家族是把祖上当作神明来供奉的,所以,改姓如此大不敬的事,也有一套具体流程。   首先,这泥并不是简单的泥,而是要用黄土加上少许井水调制,还要掺进大量灯油,取得大概就是土生土长、吃水勿忘井的意思;然后族人还要象征性地在手上划一下,滴几滴血进去;最后焚烧家谱,把灰烬和于泥中,全族人大哭一场,将泥封在特定的位置后,就呼啦啦地散落在天涯了。   其次,不同的家族习俗各有不同,所以,埋封泥的地方也不尽一致。他倒是听过有埋在大门门槛底下的,而且埋完后还要把旧门槛烧掉,换一个新的;还听过要埋在上马石底下的,总之,肯定都是埋在土里面。这点倒是跟衣柜里的状况很符合。   听完秦一恒解释,我脑袋已经木了,连发问都省了,这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了。我跟他商量了一下,他也表示谜团重重,只能把这封门泥都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挖泥的流程照旧,不过,这次我没上手,秦一恒也是怕我着了什么道,他一个人用平底锅往外铲泥,我就在旁边用一个塑料袋接着。泥黏黏的,要比土难挖不少,而且这泥的分量还不小,挖了几下,秦一恒“咦”了一声,然后就停下了。   我以为他挖到了什么,看了两眼也没见有东西,倒是这泥看着让我很意外,因为从挖开的细节看,好像里面是中空的,反正并不是很实,形容起来有点像是钟乳洞的那种感觉。   我问秦一恒,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他就伸出手从土里捏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也没看清,等到他交到我手里我才发现,竟然是一只黑蚂蚁,就是平日里能见到的那种,很普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捏伤了,爬得很慢。   我见是只蚂蚁,心说这衣柜被蚂蚁给啃了?可是这东西显然不是白蚁那么能啃木头啊。   我低头一看,就发现被挖开的泥里面,还有不少只同样的蚂蚁正在四处乱爬,刚才没细看,加上蚂蚁本身颜色就跟泥近似,也就没注意。   我问秦一恒,这蚂蚁就是藏在柜子里的?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刚才也是操之过急了,没有太谨慎,现在可能是把这东西挖坏了。”   说着,他给我解释,这泥,之前肯定是有说法的,表面上看着是平平整整,可是平整底下,肯定有人专门动过手脚。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根据什么布局或是地形,甚至干脆就是以地图的形状来设置的。这种蚂蚁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蚂蚁,即便看着貌不惊人,肯定之前喂的东西也不会普通。他大胆猜测了一下,说很有可能这种蚂蚁之前是专门吃尸体的。这尸体不见得是人的,应该是些小动物的。   长期吃尸,阴气自然就很重,加上蚂蚁觅食的本能,被封在衣柜里之后,很可能就会靠着本能去寻找它们所谓的出路或是地点。   这恐怕也就是这些蚂蚁被放进这里的原因。这上头的“二两”土,看来跟避免官司没有半毛钱关系,土盖在上头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封住外面的阳气,让蚂蚁不被衣柜外头的环境所影响;门神恐怕也是相近的道理,是防止外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到衣柜里。   我听他说了一通,勉强理解了。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脑袋有些发晕,就点了根烟想了一下。   这些蚂蚁合着是用来寻路的?要是这么说,这封门泥早前是个立体的地图?   我靠,这个也太先进了吧?我问秦一恒,假设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是用蚂蚁在找什么啊?况且就算蚂蚁找到了,他不也得挖开吗?这怎么查看啊?   秦一恒抿了抿嘴,说找什么,我们是没法猜的,不过估计肯定没找到。   说着,他又用平底锅扒了扒泥,告诉我现在虽然还没挖到底,但恐怕这衣柜里头内嵌了一个玻璃槽,要是把整个玻璃槽取出来,就能看个一清二楚了。   我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准儿也对。而后他又用平底锅沿着衣柜边缘挖了几下,果然发现了玻璃槽的边缘。   事已至此,也只能把玻璃槽整个取出来一看究竟了。我问了秦一恒,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俩休息了一下后,就开始往外搬玻璃槽。   玻璃槽肯定是钢化玻璃的,搬起来不用担心碎了,可是里面的泥很沉,往外搬还很考验腰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弄了出来,摆在地上没等喘几口气,我俩又勉强把玻璃槽垫高一下,秦一恒就躺着把头伸到了垫高的缝隙里去看。   他看了一会儿,就退出来叫我进去看。   我本来就很好奇,赶紧也跟做脑CT似的钻了进去,用手电筒照着看。看了几眼,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查看了。   因为上面虽然已经挖坏了一部分,可是底下的形状还保存得很完整,这形状再明显不过了,是一双手掌,手掌很大。我不太懂比例,也不知道算是放大了多少倍,但是个手掌是清晰易辨的。   我退出来,就去向秦一恒验证我的猜测。还没等我张嘴,他就心领神会地先点了头,说:“没错,这双手多半就是按照袁阵的手来做的,否则没必要费尽心机来做这么一个局。现在泥没有全部挖开,也不知道泥里面是不是还埋着跟袁阵有关的东西,譬如生辰八字或是毛发血书什么的。”   说完,秦一恒又钻回去,用手机把玻璃槽底部的样子照了下来,估计玻璃槽反光,他照了好几次才算满意,退出来就点了根烟在沉思。   他想的时候,我是纯闲着,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我脑子实在太乱了。   从入行到现在,这一路走来,感觉自己都快被这种东西包围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起身在宅子里溜达,一是想去拿瓶水喝;二也是走走清醒一下脑子。走着走着,我无意识地抬头又看了看天窗,起初一抬眼也没看仔细,等我反应了一下,立刻就打了个冷战——一个天窗上面,趴着一个人,正伸着脑袋盯着我。光照不到他的脸,我也看不清这人究竟长什么样,我太后悔没把手电带过来了。   那人见我抬头,也没什么反应。我控制了一下没叫出声,担心打草惊蛇,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又走回到秦一恒身边,想提醒他。谁知道刚站定,就见他冲我直使眼色。   我见他这样立刻就慌了,他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就低声问了他一句。他也没吱声,而是很果断地一脚就踩向了玻璃槽里的泥。他这一脚肯定是下了死劲儿了,脚都陷泥里去了,等到他踩完,就一把拽着我往客厅里奔,一边跑一边冲我喊:“别回头,千万别停下!实在不行,就尿裤子!能保命!” 第三十五章 袁阵的宅子   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他妈都快吓尿裤子了。   甭说回头瞅了,连往前瞅都没顾得上,只能盯着地面,恐怕摔倒,跟着往外面狂奔。   幸好之前我俩已经把家具都挪开了,跑的时候也没什么障碍物。   快到门边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应该提醒秦一恒我看见天窗上的人了。刚想张嘴,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然后叮叮当当的像是有什么撞在了衣柜上。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天窗不知道被什么打碎了,玻璃碎了一地。   匆忙之中我也没法细看,也没见着那个人是否还在。   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院子在路上又跑了几百米我们才停下来。两人稍微喘匀了点儿气,我才问秦一恒出了什么事。   他告诉我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然后就带着我一家一家敲门,看看能不能留宿。   敲了好几户人家才勉强找到一个住处。本来这家人也没打算给我俩开门,毕竟这深更半夜的,我俩还都是外地口音,谁也不放心,最后我给了一个五星级宾馆的价格,才勉强混到间破屋。   我不知道别人家都是啥样的,反正从我们入住的那间房子来看,这个小镇的生活水平其实并不高。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那个宅子不对劲儿了。   进了屋,两人也没心情睡觉,我是等秦一恒开腔,他是一个人像是琢磨着什么。   烟抽了好几根,他才开口告诉我:“之前在天窗上的那个人,现在看并不是来害我们的,正好相反,这人八成就是来提醒我们的。这人恐怕一早就知道这个宅子里面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在天窗上写了镇魂的符。”   “严格来说,那符其实是警示作用远远大于实际作用。之所以选择它,就是想警示我们,这个宅子里面有什么镇不住的玩意儿。”   秦一恒又点了根烟,继续说:“我们之前光注意衣柜里面的东西,一直忽略了衣柜下面是什么。刚才你出去的工夫,我想起来,伸手去敲了敲,发现衣柜下面竟然是空的。”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很清楚了,衣柜门上有门神,看来之前我俩的猜测没错,合着衣柜底下是个地道入口?问秦一恒,他却摇头,告诉我他试着用声音分辨了一下,衣柜后面空的部分并不大,要说是地道入口的话有些牵强。不过,那里面肯定有什么污秽,因为他用手触摸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阴气弄得人不舒服,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地带我出来。   事情弄成这样,我寻思着想要弄清楚衣柜后面是什么,也只能等白天再去打探一次了,便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他却不同意,说既然已经有人来提醒了,那个地方还是不要轻易再去了。我们往外跑的时候,天窗已经被人打碎了一个,不知道那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一晚,返程之后去问那个老头儿,想必他会给一个交代。   说完,他还问我:“知不知道那个老头儿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想让我们来看这个宅子?之前我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想了一下,有了一个推测,不过,这个推测很离谱,那就是那个老头儿想让我们引出写镇魂符的那个人。”   秦一恒的推测让我彻底失眠了,终究还是没能习惯被疑团包围的感觉。   这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我躺了半天才勉强眯着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也没睡多久。   秦一恒倒是睡得很踏实,等他醒来,我俩又去那个面馆吃了点东西,就联系带我们来看房的那个人,说我们已经看完了,希望他再送我们回去。   那人依旧不咸不淡的,也没问什么,等了一会儿,还真开着车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晚上睡的哪里。   回去的路上无须赘述,比来的时候少了一分忐忑,却多了几分忧虑。   我主要是担心那个老头儿是否能给我俩交实底儿的问题,看着就老奸巨猾的,很担心他再坑我俩一道。况且,我总结了一下,想问那个老头儿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问秦一恒有没有计划,他表态说走一步算一步,我干脆也就不想了,到时候就让他张嘴得了。   折腾了一番,终于到家了,我也没多休息,在家冲了个澡,就按照原来的联系方式给那个老头儿打了电话。本来我还担心这电话也跟六指似的,再也打不通了,结果对方接得还挺痛快,只不过并不是老头儿本人接的,估计是他身边的那几个跟班之一。我在电话里也没多说,只是表示宅子看完了,现在希望跟老头儿商量一下。那边叫我等了几分钟,就跟我约了还在那个茶馆见面。   我跟秦一恒就开着车直奔了过去。   我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老头儿到得比我们还早,我都有点儿怀疑他就住在这个茶馆里面了。   还是同样的房间,老头儿还是戴着同样的帽子,就连我们三人坐的位置都没变。坐下来后,老头儿还是不主动开口,慢慢腾腾地喝了好几碗茶,才点点头,意思是能聊了。   看老头儿这样,我心里挺不爽,摆明了他之前压根儿就没想跟我俩谈生意。不过,我也没表现出来,点了根烟就等着秦一恒开腔。   秦一恒也没含糊,张嘴就直接问老头儿,衣柜底下压着的是什么。他这个问题问得很高明,既表明了我俩已经找着衣柜了,又没说出来我俩把衣柜打开了。   结果老头儿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儿,就回答了一个字:“井。”   而后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秦一恒不开口,老头儿也不多说。   等了好一会儿,秦一恒才又问:“那个人是谁?”   老头儿听了反而看了看我,摇摇头,之后就又是沉默。   他俩这么一问一答,都他妈的快赶上对暗号了,我还不敢插嘴,只能在心里边干着急。   老头儿看我的时候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我俩把他的宅子折腾得挺乱,有点儿做贼心虚。   这种情景让人待着很难受,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顺着老头儿的话问了一句:“井里面是什么?”   老头儿被我问得笑了一下,依旧没说话,只是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叠纸递给我。我看了两眼就更纳闷了。   这东西我这几年来见得太多了,这是份购房合同的复印件,只是合同上的内容却跟老头儿的宅子没关系,看位置是在另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我去过,之前有一套宅子也在这个城市里边。   合同明显是后来加工过的,很多关键部分都在复印的时候有遮挡。我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最后翻到签署人的时候,我愣住了。购房者的签署人也是被遮盖的,但售房者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我看了看老头儿,他也正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合同上的那个名字我太熟悉了,是袁阵。我把合同递给了秦一恒,就问老头儿这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声音还是有点儿颤。   老头儿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之前你们辛苦一趟,不会让你们白受累。如果你们有意思,那合同上的这套宅子,就是你们的了。”   秦一恒没表态,我也不好当即拒绝,但心里其实已经打算好了,这宅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沾了。   老头儿的意图很明显,多半又是让我俩去探雷的。   然而,秦一恒翻完了合同,居然给我使了使眼色。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动心了。我想劝他,又不好当着老头儿的面张嘴。幸好老头儿说要上厕所,开门出去了,我才有机会跟他商量。秦一恒说:“这个宅子我们还是有必要看一看的。跟老头儿之前的宅子一样,虽然搞不清老头儿的目的,但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他说的虽然在理,可我还是表示反对。印象中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这么坚定地拒绝。经历了那么多,我是真的累了,说钱也赚得差不多了,说棺材板那事又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宁可用这几年享受享受生活。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跟秦一恒说这些。算起来,我欠他的的确有点多,现在我撂挑子不干了,还真有点儿伤他感情。   他见我拒绝,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等老头儿回来之后,他记下了那栋宅子的确切地址,跟老头儿说我们回去商量下,就跟老头儿告辞。   老头儿也没送我们的意思,要说送,勉强算是目送吧。   出了茶馆,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是人长期绷着神经,已经不堪重负了。我忽然觉得很多事都无关紧要了。   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你一直在参加一场马拉松比赛,到了某一时刻,你忽然不想去终点了,比赛的结果再糟,超越你的人再多,你也不在乎了。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为什么只问了几个问题,除了一个井之外,我们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他说,问也是白问,想让老头儿开口,我们就必须有他想交换的筹码。而我们谈话的时候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可老头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我又问秦一恒,那井是怎么回事。他在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大概讲了一下,说这井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毕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紧靠着河流,要想吃水,就必然要打井。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自家有井的,平民百姓的话,也是几十户共用一口。   正因为井的重要性,所以,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与井相关的说法。首先,这井是向下打的,很多人认为地府里面的牛鬼蛇神一类可以顺着井爬出来祸害人间,这也就是为什么古时候爆发瘟疫的时候,很多人会误认为是井水的缘故,从而会把井封死。   而且一些地方的民俗习惯里,当平时不需要打水的时候,井绳是要放置在井外的,而不能一直垂在井里,这也是怕有什么污秽顺着井绳爬上来。   相信很多人在故事里或是传言里都会听说,总会有一些人选择投井自尽,或是无辜坠井身亡。这在所谓的迷信说法里,叫作填缺,其实跟水鬼找替身差不多,只不过所填的缺并不是井水里的污秽找替身,而是平衡阴阳的缺口。简单解释起来,有点像是井口对于魂魄有一定的吸力,所以很多运势极低或是有轻生念头的人,总会鬼使神差地奔着那里去。   正因为如此,人们就会对井有着一丝敬畏,所以,很多地区的井里面,都会悬挂着一些物件。这些物件并不是辟邪的,大体都是一个跪拜或是作揖的小人,不过不排除有用别的东西来代替的,这在方术的行话里叫“恭”,取的就是字面上恭敬的意思。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地方不再吃井水了,加上这“恭”需要懂行的人亲自放入,所以,除了一些老人,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恭”到底有没有作用,秦一恒说他也不知道,但是“恭”在方术里是有另一个用途的。相传,用已经枯掉的井里的“恭”,取出来挂在马鞍上,夜晚行路的时候不会被小鬼喊魂或是捉弄。正因为如此,他早前的时候才有幸亲眼见过一个。他所见的那个恭并不好看,用他的话形容,有点儿像是变了形的罗纳尔多。   而且,很多即将要枯竭的井,是最容易吞人的。很多井看起来水质明显清亮,水量充足,却会毫无征兆地枯竭,而唯一能察觉到的就是其在枯竭之前必定会伤几条人命,据说老一辈的人都晓得此说。   秦一恒说了这么多,坦白讲我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我发问,已经完全成为一种习惯了。   我想了一下,要是按照他所说的,那个老头儿在家里面藏一口井,难道是藏尸的?所以里面才会有阴气外散?要不就真是想从地府里引什么东西出来?如果真是这样,这他妈的就玩儿大了。 第三十六章 洗浴中心   我向秦一恒说了我的猜测,他表示也不太清楚,不过,看架势,那口井应该是口古井,否则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藏在宅子里。恐怕那个宅子最初建造的时候,也是有这个目的在里面的,就是将那个古井据为己有,藏在家里。而那古井早前究竟有什么渊源,恐怕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秦一恒的分析能力永远高我一筹。   我闭上眼,单纯地想养养神,眼前却还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我拍拍脸,干脆点了根烟。   他把我送到了家,意外地一直把我送回了楼上。我想留他在家里吃顿饭,他拒绝了。   他走的时候,我还有几分感慨,是不是这么久以来,我太给他拖后腿了?   我也没什么食欲,回家连牙都没刷,上了床就大睡了一觉。这一觉我成宿地做梦,所幸也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询问了下我做的一些小生意那边的近况,就准备上网打发时间。   在网上看了一会儿,我猛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秦一恒昨天把我送上楼有点儿他妈的反常啊,联想到头天他跟老头儿特意记了那个宅子的地址。我靠,他不是自己去了吧?   我给秦一恒打了个电话,居然是呼叫转移。   这下我坐不住了,倘若他真是为了我去赴汤蹈火,那我他妈的就太不是人了。我连忙给老头儿打了个电话,那边还不是他接的。等到老头儿给我打回来,他的语气听着还挺意外。我问他是不是我那个朋友又找他说要去看宅。老头儿给了我肯定的答复,说昨天晚上秦一恒就联系了他。   挂了电话,我是百感交集。不过,我也真的没工夫感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刻不停地按照老头儿给的地址出发了。   一路无话。那个城市我之前去过,所以一路上还不算陌生。   我买的是当天下午的飞机票,到了地方,安顿好了住处,我就一边给秦一恒打电话,一边打车去了那个宅子。他的电话始终没通,不过,这倒是挺正常,因为我俩进宅的时候,通常电话都是飞行模式,为的就是怕关键时刻有电话打进来,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我们去的宅子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那个宅子让我很意外。之前在合同上我也没细看,只是知道宅子很大,有个一千多平方米,没承想到了地方一看,我才发现,居然是个倒闭的洗浴中心。   我不是一个喜欢风月场所的人,以前去这样的地方无非是为了应酬,并没有去过几次,所以这种地方对于我而言还是挺陌生的。   我在外面看了看,估计这个洗浴中心已经歇业很长时间了,里面破败不堪不说,招牌上的字都快烂没了。出于职业习惯,我在周边看了看,地段还不错,勉强算是个商业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空这么久,也没人接手。不过,老头儿手里的宅子恐怕都不简单,没人接手也应该正常。趁着天没黑,我想进去宅子里面看一看。   走到门前,我有些奇怪,因为门是锁着的,大锁很大,看情况秦一恒应该还没到。   我围着楼转了转,倒是有几间窗户是烂的,不嫌脏的话人倒是可以爬进去。我也没多犹豫,就翻了进去。   里面比之前在外面看着还要破败,灰尘巨厚,地上有很多脚印,角落里还有几个棉垫子,估摸着晚上有一些流浪汉会睡在这里。转了一圈,我发现格局跟通常的洗浴中心没什么区别,大厅不大,一层除了男女更衣室,就是男宾女宾洗澡的地方。也是因为好奇,我只去了女宾那边看了看,潮味儿很大,却也没见水,而且里面黑咕隆咚的,看着挺瘆人,我也就没多待,出来沿着楼梯上了二层。二层也没什么特别的,从装饰能看出来,之前是休息区,按摩、足疗什么的都在这儿,只不过一张躺椅也没有,看着有点儿空旷。地上的地毯并没有撤掉,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我还有些担心,一会儿有人偷袭我,我都听不见脚步声。二楼也没有窗户,这也难免,这种地方通常都是藏污纳垢,见不得光的。只是这样一来太影响视线,我找到了一个开关,摁了下也没反应,只能掏出随身的手机照亮。   我又简单地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想再往上走,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一是因为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没有照明很不方便;二是我看了看表,天也要黑了,这地方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我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上面应该是一个一个的小单间,就是性交易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正准备下楼出去,我却隐约听见点儿动静。起初我还以为是秦一恒来了,但也没敢叫他,耐心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因为这个动静很熟悉,好像是什么地方在哗啦哗啦地流水。   这下我不敢动了,这地方都废弃了这么久了,按理说水闸应该是关上的啊。即便是管道破裂,那也不会漏水啊。我心说,是有人把水闸打开了,来洗澡的?正想着,我又听见一阵哗啦哗啦声。然而这次的哗啦声并不是水声,听着像是有人在很用力地抖塑料布的感觉。   能出这动静的,显然不是什么污秽。   我估计可能是到时间了,开始有流浪汉来这里面准备留宿,铺层塑料布既能隔潮气还干净一些,我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我走路并没有把脚步放轻,对方肯定想不到这里面有人,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我怕我冷不丁一出现再吓着谁。   下了楼,我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地上的脚印本身就很乱,也分辨不出有没有再进来人。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出去为好,就没有往洗澡间里面走。既然没人看见我,我也省得多此一举了,便从原来的窗户翻出去,拍了拍身上蹭的土。   我就近找了家饭馆吃晚饭,急匆匆过来,我是真饿了,而且离这儿不远的话,没准儿还能撞见秦一恒。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我又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样一来我只能回宾馆了,毕竟不能一直守在这儿。结账的时候,我问老板娘,知不知道那家洗浴中心为什么不开了。没承想,这一打听,还让我知道了不少事。   那个老板娘说,早前那个洗浴中心是很红火的,而且老板还有后台,几次扫黄行动这里都挺安稳,赚了不少钱。可是好景不长,后来有一年秋天,里面失了火,死了四个人,当时还上新闻了。据说是里面的一个小姐被一个熟客传染了艾滋病,觉得活不下去了,就在那个熟客又来的时候,用拔火罐的酒精灯把三楼包间给点了。除了她跟那个客人之外,还牵连烧死了隔壁的两个人。这火着得不小,烧死四个人算是万幸了。这之后,原来的那个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受了牵连,上面开始查他,反正就是歇业不干了。再后来又来了一个老板接手,估计也是有后台,装潢一番后还是想继续干洗浴。   可是这个老板也没干多久,这里面就传出来闹鬼。具体怎么闹的,有各式各样的传言。老板娘听说的是墙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人形的黑迹,跟有人浑身上下抹了煤灰往墙上扑似的。起初里面的人也没在意,后来渐渐发现房顶和按摩床的床单上也会有这种黑迹。本来这里面烧死过人在这个城市里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这回出现了这么多黑迹,虽说没听说谁受到了什么伤害,但还是挺吓人的。这么一来,渐渐地也就没人敢来了。   那个老板因此还专门找人做了场法事,当时闹得动静还挺大,请了不少人搭台唱戏,烧纸焚香,最后还专门弄了一个很大的船锚进去,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可是弄了半天,黑迹还是照常出现。最后,老板只能很无奈地歇了业,这个楼也不知道卖没卖出去,反正后来就一直空着,估计那个老板也并不指着这一个生意挣钱。   老板娘是个东北人,讲得绘声绘色,听着还挺有意思。我心说合着那个老板之后就卖给袁阵了?然后袁阵又把这个宅子卖给那个老头儿了,还是袁阵本身就是那个老板啊?为了确认,我把袁阵的体貌特征给老板娘讲了一下。   老板娘说,她当初经常见到那个老板,因为他出入都是开一辆很吸引人眼球的跑车,所以肯定不是我说的这个人,况且年龄上也差不少,那个老板是个中年人。   确认不是袁阵,我心里更犯嘀咕了。这栋宅子的价格肯定不菲,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炒房这么久,很少会涉及商业建筑,一是资金所限;二也是很难出手。因为做生意的人买商铺或是门市,会比民宅还谨慎,而且这些人会更信风水玄学之说,所以这种生意一般都很难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要钱不要命吧。然而,现在这栋宅子虽然不是袁阵的,但他肯定是经过手的。而显然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买这么一栋宅子。   这么一想,我觉得刚才贸然进去实在太莽撞了,很容易就交待在里面。   从饭馆出来,天已经黑透了。这条街还算热闹,虽然步行的人不多,但是来往的车辆不少,让人心里挺踏实。我见时候还早,就又走回到宅子的外面,想再转转,即便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刚走了几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我路过刚才翻进去的那扇窗户时,很明显地看见洗浴中心里面有明光。虽然不能直接看见光源,但光线很亮,看着很清楚。   我有些奇怪,看了看表,觉得之前的分析有点儿失误。时间说起来并不晚,晚上八点不到,按理说流浪汉不应该这么早就睡觉吧?   我又想到了秦一恒,难不成真的是他?   我向里面叫了一声“秦一恒”,没人应我。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我并没有敢叫多大声。我撑着向里面探头看了看,也没见有什么人影。不过,细听的时候,还是隐约能听见脚步声。   我考虑了一下,干脆直接翻了进去。能打光的,肯定不是污秽,是什么人就无所谓了。   落地后我观望了一圈,发现光是从洗澡间里面透出来的,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我这么走,完全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在这种环境下,我不自觉地就小心翼翼的。穿过更衣室,我与洗澡间就隔了一道小门。很明显能看见里面的光转来转去的,似乎有人在打着高亮手电观察。   人到这儿了,也没法藏着掖着了。   我也没敲门,直接就把门拉开了。刚听说完这里面闹鬼的具体细节,现在不免有些冒冷汗。不过,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胆小的我了,打开门,我都没闭眼,往里一看,我情不自禁就笑了。   里面的身影太熟悉了,这他妈不就是秦一恒吗?不知道他从哪儿弄了一个巨亮的手提式探照灯,底下还挂着电瓶的那种,估计能持续亮好几个小时。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拿光照我。   看见是我,他也挺意外,还“啊”了一声。我俩已经熟悉到不需要互相解释了,为何在这里,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我走过去给了秦一恒一拳,骂了他两句,问他一个人跑过来干什么。他也没跟我解释,只是继续拿光四下乱晃,然后问我,看墙上有没有脏的地方。他问的意思我明白,应该就是所谓的黑迹了,我就直接把从老板娘那里听说的给他讲了一遍。   秦一恒听了后告诉我,跟他打听到的一样,然而这里面有点儿怪,说完就给我一指。 第三十七章 烧过的房间   秦一恒指的是中央的一个泡澡池,我刚才进来也没注意,看了才发现池水已经满了,估计我之前在楼上听见的就是这里放水的动静。   水面上不知道是他撒了什么,还是原本池子里就有,反正漂着一层东西,都看不见下面的水。我没敢伸手摸,转过头问他:“哪儿怪?”   他俯下身从水里捞出来一件东西。东西还不小,看着乌七八糟的一团。   秦一恒告诉我:“这东西是蓑衣,现在非常不好买,为了鼓捣来一个,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听说是蓑衣,我也挺新鲜。可是没等我伸手摸,他就又给放回到了水里,还伸手捞了一把水面上漂着的东西说:“这些是麦麸。”   听他介绍了一遍,我更迷糊了。   蓑衣是干什么的我清楚,虽然从来没亲自穿过,但从一些武侠剧里都能看到,就是旧时候人们穿的雨衣。而麦麸就是麦皮,很多饲料的原料就是这个,酿酒的时候也会用。只是这两样东西组合起来我就完全不懂了。   我问秦一恒:“用这个泡澡有什么方术上的疗效?”   他就给我解释,之前他也打听到了这个洗浴中心的来龙去脉,而且进来查看了一圈,发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走。这个洗浴中心太大,污秽在暗,人在明,为了确保安全,他就打算用这个法子把那些污秽引出来。   这在方术上称之为诱。诱并不是一种方术,而是一种手段,解释起来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贪财的污秽就用财,贪色的污秽就用色,反正就是投其所好,把它勾出来。   而他现在所用的这个,也是诱的一种。通常横死的冤魂,会本能地避开让它死亡的东西。这跟很多民间的猜想正相反。像有些香港鬼片里面演的,一个人特别贪吃被撑死了,死后还化作冤魂来偷吃东西的那种,几乎不会发生。同理,像这洗浴中心里被烧死的人,死后其实也会躲避火焰或是热源。但又因为是横死的,只能滞留在原处,墙上会有流连难去的痕迹。   这对他们其实也是一种煎熬。所以,他将水放好,在水下沉了阴气重又常年接触雨水的旧蓑衣,水面上又撒了阳气重、晒过烈日的麦麸,想把这些污秽引到水里,暂时给它们一个安稳的去处。倘若它们真的来了,在水面的麦麸上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然而他在这儿守了足有十几分钟,却没有任何发现。   听秦一恒一说,还真是有点儿怪。   按照以往的经历来讲,他的法子有时适得其反,但没有效果的时候并不多。   我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居然很自信地拿出了第二套方案,叫我帮忙支一个小钢架,在支架底下他用托盘放了一块固体酒精,最后也不知道从哪儿鼓捣出来了一大块用铁钎穿好的肉,放到架子上就准备点火烤。   他鼓捣肉的时候,我又听见了抖落塑料布的动静,动静很大,我没去看,听起来似乎他带的肉还不少。这倒是把我之前在楼上听见的声音源头都找到了,合着他还挺知道享受,这是准备就地烧烤还是怎么的?我看这架势也只能出去买点儿啤酒和小菜了,刚准备损他两句:不愧是干这行的,人家都去海边或是草地,你他妈来凶宅烧烤。没等我张嘴,秦一恒却让我不要乱动,留神注意身边。说完,他一边烤肉,一边就给我解释:“刚才诱不好使,这回只能来驱了。”   这驱跟之前解释的道理一样,烤肉的味道,人闻起来很香,可是这烧死的污秽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染指的。这么逼一下的话,看看那些东西会不会现身。   这时候,秦一恒的探照灯已经关了,整个浴室里就只有他面前的固体酒精亮着。光线映着他的脸,显得他特别诡异,加上这浴室里会有很大的回音,我动了一下,脚步声就特别清晰,我也跟着开始紧张起来。   秦一恒烤肉可能还真是一把好手,以前也没跟他吃过自助烧烤,还真没发现,不一会儿,我还真就闻见了肉香。只是这肉香味儿越大,我就越觉得不安,便往他身边凑了凑,靠近光源才觉得舒服一点儿。要不是在这个鬼地方,我恐怕还真有点儿馋了。   秦一恒烤了一会儿,点了根烟,四下看了看,冲我摇头,估计也没发现。这等待的痛苦真的很难言语,何况等的还是鬼。我也点了根烟,回过头看了看泡澡池,什么都没看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一块固体酒精就要烧没了,我俩还是没察觉到任何异象。肉烤熟了,秦一恒还递给我一块儿,告诉我别浪费。我没接,跟他说:“你自己吃吧,这肉一看就没放佐料,闻着香,吃着没什么味儿。”他听了还挺不乐意,以为我嫌他手艺不精。正当我俩因为这肉你推我让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浴室外头传来一声动静,动静不大,听着像是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留心听了一下,觉得应该是野猫,因为这跟野猫叫春的声音很像。   秦一恒也愣了一下,还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回来脸色就不太好,叫我把火灭了,说:“这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我们得去瞧瞧。”   看他这么严肃,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灭了火之后,秦一恒就打亮了手提探照灯,然后带着我往楼上走。   他走得很慢,从一楼走到二楼,走走停停的,差不多用了五分钟。期间那动静倒是一直没停,反而越来越大了。听着果然是在楼上,不过不是二楼,应该是三楼。我俩在二楼短暂停了一会儿,耳语交流了一下。我问,听不听得出来是什么,我还是怀疑这就是野猫,毕竟这个宅子废弃了这么久,又不是全封闭的,有只猫进来也很正常。   秦一恒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居然反问我:“知不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   我被他彻底问晕了,合着他进来这么久一直就没上楼?难怪他之前走得那么慢,原来是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呢。   我告诉秦一恒:“三楼之前我也没上去,要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上面应该是一个一个按摩的小单间。”他听了沉思了一下,就叫我在原地等着,他先上去看看,确定没有危险了再叫我。说完,他就拿着探照灯从楼梯挪了上去。   不用跟着他上去,倒是正符合我的心意。可是他走了,把光源也一并带走了,周边顿时就黑了下来,弄得我不得不靠在墙边,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他上去了很久,也没听见他弄出什么动静,倒是之前类似于猫叫的声音,慢慢没有了。因为我一直留意着这个声音,所以很明显就感觉到了。这么看的话,那就是只野猫,现在听见有人来了,自然就往远处跑了。这么一想,我干脆就放松地蹲了下来。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秦一恒才拿着探照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他站住了半晌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灌了半瓶,才叫我跟着,又转身上了楼。这次他走得很快,我都有点儿跟不上了。上了楼,发现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整个楼层只留下了一个很深很长的过道,其余地方都被打造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单间。我粗略数了一下,单间还不少,可见之前这个洗浴中心的生意应该很不错。因为用途的关系,这层楼也铺了很厚的地毯,装修和装饰给人一种很暧昧的感觉。同样没有窗户,而且要比二楼更幽闭,走在里面感觉有些压抑。   秦一恒也没停留,直接带着我沿着过道一直走到了最里面。在过道的尽头,只有一间房间,门跟其他房间用的还不是一种。我猜测应该是之前员工休息室一类的,不过,门上也没有任何标志,说是卫生间也有可能。他打开门先迈了进去,我紧随其后。进了屋一打眼,我就打了个激灵。   秦一恒拿着探照灯四下缓缓照了一遍,估计也是想让我看清房间的样子。这个房间并没有多大,加上光非常亮,所以看得特别清楚。只是我越看越觉得茫然,因为这个房间内一片黑漆漆的,无论是地上还是墙上,都像是曾被大火烧过的样子。而且,房间中央还摆着一张似床非床、似桌非桌的东西。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这东西看着很大,单看形状的话,应该是张床;但又特别高,大概要跟我肚脐持平,所以又很像是张桌子。材料的话应该是钢制的,看着就很沉,而且这东西也应该是被火烤过,已经变色了。我伸手摸了摸墙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无误的,这个房间还真失过火。我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烧死人的房间?可是烧死人之后,不是又重新装修了吗?怎么这里还是这个德行?   我退出门,摸了摸外面的墙,墙纸完好无损,而且很新,看起来也没用多久。   我走回来问秦一恒:“难道说这里后来又失过火?否则既然重新装修了,不可能单独把这间房给剩下啊,还是那个老板喜欢特立独行,专门把这间房维持原样,隔三岔五组织员工来观摩,警钟长鸣预防火灾啊?”   他没回答,把探照灯冲上摆在了房间中央的那张东西上,才过来也摸了摸墙,说:“恐怕这间房还真是专门保留下来的。”说着,拽着我走到探照灯旁边,指着天花板叫我看。   天花板很白,加上强光一照,猛一看有些晃眼。   适应了一下,我才发现,天花板上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应该是后来换的新的。   而且,天花板上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表格,正对着下面这张东西,表格里还有图案。我定睛一看,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些图案我见过。前几天跟秦一恒在笼街买回的那个房家聚宅上面画的,也是这么个东西! 第三十八章 胎梦   我对这些图案印象很深刻,是不可能记错的。当时我跟他还探讨过,他告诉我,这些图案虽然并不相同,但描绘的应该是一种东西,只不过那东西动作不同而已。   “这东西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个洗浴中心跟房万金有关系?是他们家族的产业?”   我是彻底蒙了,秦一恒也表示说不出所以然。不过,他能确定的是,我们面前的这个玩意儿是张床,因为上面有一个很浅的凹槽,他猜测应该是早前放置玉枕或是磁枕的地方。   听他提醒,我也发现了那个凹槽,只不过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合着这个房间也跟其他房间一样,是按摩房?先不说这床这么高,上下很不方便,单说这是金属床,躺着能舒服吗?这是来按摩享受的,还是主动来找罪受的?而且天花板上的图案也说不过去吧?   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房间综合起来,睡人似乎不太可能,但要是睡一个尸体,就很正常了。瞬间我就感觉脖子发凉,妈的,这个房间是个停尸的地方?   我朝后退了退,离床远了一些,才把我的猜测说出来跟秦一恒探讨。   他听了沉思了片刻,说这听着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但他也有一个猜测,联系到之前我们根据那个聚宅的分析,那个表格是房家某个女人记录的自己的经期表,怕怀上什么东西,如果也按照那个思路来想的话,这个房间里一定是睡活人的。   秦一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恐怕我找到了聚宅上为什么会记录不同图案的原因了,那些都是某个女人的胎梦!所以,才会结合经期表记录下来。而这里,恐怕也是在记录着谁的胎梦!”   秦一恒说完,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他又给我解释了一遍,我才听明白。   说实话,我觉得他的猜测有些离谱。我试着想象了一下画面:一个孕妇躺在这张冰冷的钢架床上,旁边还围着几个人等着记录她的胎梦,这他妈比看着解剖尸体还吓人啊。   这胎梦,应该很多人都有所耳闻,简而言之,就是女性怀胎时候所做的梦。据说这梦千奇百怪,从内容上能提炼出很多信息,比如胎儿的性别、未来的命运,甚至更离谱一点儿的说法是,能从中了解到胎儿的前世。   早前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怀孕,曾经在我们班级的QQ群里说过相关的事情,所以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当时她就给我们讲,在她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经常会梦见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拿刀追杀她,梦非常真实,有好几次她都被吓醒了,后来她还去找了人来看,人家告诉她,这个孩子是她上辈子的仇人,这次是来报仇的,就直言不讳地劝她,这孩子肯定是个惹祸精,建议她打掉。   她找的这个人在当地很有名,说的话应该不是为了骗钱瞎掰的,但作为母亲,打掉自己的孩子必然舍不得,所以,我这个同学虽然将信将疑,最后也还是没狠下心。   后来等到孩子生下来,一切倒也风平浪静,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巧,就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有次我同学的丈夫开车带孩子出去,孩子不知怎么忽然大哭不止,怎么安抚都没用,最后没辙了,我同学的丈夫只好把车先停到路边,想看看孩子是不是生了什么急病。奇怪的是,车刚停下来,孩子就不哭了。可是还没等他重新发动车上路,后面就来了一辆车失控追了他的尾,最后孩子啥毛病没有,他自己胳膊和鼻梁却被撞骨折了。   这事不免让人联想到之前的胎梦,所以那段时间群里还就这事讨论了很久。   无奈当时我还没跟秦一恒取得联系,也就没插嘴,只是潜水当看客。   如今听秦一恒说可能是跟胎梦有关,我联想了一下我同学的经历,但还是很费解。   按我的理解,这胎梦即便会经常做,但内容应该是一致的。可看这房间里的架势,这里面做胎梦的人做的还是个连续剧的梦?   我问他:“你的猜测靠不靠谱?”   他就继续给我解释说:“这梦,在现在科学的理解来说,就是人在睡觉的时候大脑却并没有休息,而是不停在想象,所以才能构成梦境,是很虚幻的一种东西。   “而在玄学中,却截然相反。梦,在玄学的理解中是固体,很多方术的高手甚至能用小瓶子或是小葫芦一类的容器去收集梦,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像这种胎梦,民间就有很多买卖,通常都是怀孕的女子去买一些大吉大利或是预示孩子未来飞黄腾达的胎梦。具体有没有用并不清楚,但至今还有市场,可见有一部分人还是很相信这个的。   “这买卖梦境不仅听起来神乎其神,操作起来也是要求很高,具体实施要跟时间、地点乃至生辰八字都有关系,所以非常复杂,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今也没亲眼见过梦的实体是什么样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所谓的实体,一定不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应该是很抽象的一个概念。传说中有很多异兽都是以人的梦为食的,尤其是美梦,可见这好梦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秦一恒这么一解释,说实话我还有点儿失落。   人生在世,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所谓的车子、房子、票子,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说不定明天就不是你的了,现在连梦这种东西都可能被人拿走,听起来的确让人对世界有点儿失去信心。   不过,当下也不是感慨的时候,我问秦一恒:“是不是这些胎梦都是预言或是预兆什么的?这群人是在这儿预测未来呢?因为我听很多传言里都说,这梦可是能预示未来的东西。”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说:“首先,梦是分很多种的,某些特殊类别的梦,有具体称呼。其中,的确有一部分能预测未来,这在方术里,叫‘差人示’。之所以叫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是因为多数预测未来的梦,都是警示一些危及生命的灾祸什么的。简单解释,在玄学中,这被理解成阴差来给你提示。传说中的地府也不是一个机器,难免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明明不是该你遭祸,那边却不小心给记到了你的头上,为了弥补,也算是一个人性化的提醒。不过,这也只是传言,具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恐怕得死了之后才知道。”   秦一恒还给我讲了一个很新鲜的概念:“很多人应该都有所耳闻,梦里梦见的东西都是反的,也就是梦里梦见的坏事,不见得真的是坏事,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个误区。前半夜也就是晚六点到夜里十二点的梦是正的,而十二点之后到早上六点做的梦才是反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猜测起来应该跟阴阳交割有一定关系。古时候,人们并没有现在这样丰富的夜晚娱乐生活,都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这么一区分的话,正好能将一晚上的睡眠划分成两等分。而现在能在十二点之前睡觉的人都已经是少数了,更甭说晚六点就上床睡觉了,所以,现在也就逐渐没人提前半夜做梦是正的这件事了,只剩行内人了解内情。稍微懂行的人但凡做了什么梦,醒来第一件事都会看时间。”   秦一恒说了一通,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俩人就这么一直守在这个房间里也不是个事,我就跟他商量,要是没什么想法,不如先回酒店休息,大不了明天再来。   他倒是没反对,说这个胎梦的具体用途,他现在还真没太好的猜测,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摸着石头过河了。说完,秦一恒带我走出了房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说:“之前传言里是说运进来一个大船锚,我们有必要先找找看。” 第三十九章 一双脚   听他提醒,我也是猛然反应过来,这一路上来的确没看见有那么一个东西。我心说,难道所谓的大船锚其实并不大,充其量就是一个大摆件,给放到某个屋里了?要是这样的话就难找了,这层楼房间可不少,一个一个推门都很耗时间。   我想的工夫,秦一恒已经在这么做了。我见状也上前帮忙,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推开看。   所幸屋子都很小,推开门就一目了然。看了好几间,除了相同的按摩床,没什么发现。最后,整层楼所有房间都被我俩查看过了,也没看见船锚的影子。于是我们顺着楼梯下了楼,二楼是不需要查看的,之前我一个人就转过,再环视一下就足够了。   回到一楼,我俩就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因为我俩都有点儿怀疑,如果传言非虚,那船锚很有可能是埋在了宅子底下,兴许就能发现点儿蛛丝马迹。   为了节约时间,我俩分头查看。我去了女部,他去了男部。行动前,秦一恒把探照灯给了我,他自己用手机照亮。有这么亮的明光,我自然也不害怕,走进女部开始四下打量。   之前虽然进来过一次,不过苦于没有照明设备,看得不仔细,这次终于能看清女浴室是什么样了,可惜是空的。女部的更衣室跟男部那边应该一样,铺的都是大理石地砖。我俯身仔细查验,也看不出有凿挖过的痕迹。无奈一个人的力气有限,也搬不了更衣柜,只好往浴室里面走。   女浴室的结构跟男浴室也没太大分别,无非少了泡澡池。这样也好,没什么遮挡更容易观察。我依旧像狗一样找了一圈,还是没任何发现。最后只剩下更衣室另一边的一间屋子没去了,那间屋子我猜测应该很小,因为我估摸着是之前搓澡工待客的地方,无非也就几张椅子而已。   我走过去,用探照灯先照了过去。这间屋子没有门,估计也是为了听客人叫搓澡方便,只是挂了一个白色门帘,已经很脏了。我撩开门帘走进去,光柱底下能看见四散的灰尘。   屋子果然跟我预想的一样,小得可怜,实在没什么好查验的。我正准备扭身出去跟秦一恒会合,忽然僵住了。虽然我知道我打着明光,即便不动也隐蔽不了自己,但我还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因为在门帘下头,我赫然发现了一双脚,似乎有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帘外头。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秦一恒跟我搞恶作剧,然而定睛看了一眼,我心里就是一凉,因为这双脚并没有穿鞋。   我的探照灯这时是斜着冲下的,正好能照见地面,只见这双脚的边上似乎还有一些水迹,看架势好像刚从水里出来。   我头皮立刻发麻了,控制了一下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我跟这个人就隔了一个门帘,但凡是个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一动不动的。   况且,我想到之前秦一恒用水池子想诱污秽出来,这么看的话,这东西铁定就是个脏东西了,不然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啊?   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气已经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喘了一口,对方也没什么反应。   我就轻轻地放开了呼吸,琢磨该怎么办才好。我很担心,我要是一迈步,对方就会立刻扑上来,可是如果我要叫秦一恒,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想了一下,我觉得干脆先发制人,盘算了一下距离,一脚踹过去。   对方如果是污秽,我就借机冲出去,如果是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我这一脚也可以解决问题。然而想好了还没容我动手,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时我眼见着那双脚的背后,竟然又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双脚。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瞬间就崩塌了。   踹一个容易,踹俩难度实在太大了,搞不好还容易失去重心摔倒,到时甭说抵抗,连跑都跑不了。   所幸之前所有的经历让我在这种情景下还能保持思考。短短几秒,我甚至想了很多种应对的法子。想着想着,我忽然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确认了一下才发现,另一双脚应该是秦一恒的!刚才也是太紧张,竟然没认出来,他穿的还是那双新百伦牌的慢跑鞋。   这下我心里一喜,合着还真他妈是他搞的恶作剧!   我上前一步,想掀开门帘看看他究竟搞什么鬼,刚动一下,就听秦一恒大喊一声“江烁闪开”,然后也没等我反应,他直接就从外面朝里扑了进来。   他这动作太突然了,我根本来不及躲。恍然间只看见他双臂勒着一个人,然后我就被撞倒了,探照灯也被撞得离了手,摔在地上就听见“咣”的一声,灯竟然灭了!也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残次品。房间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我能感觉到秦一恒和那个人又都挣扎着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搏斗,反正听动静还不小。   我本能地就张牙舞爪挥胳膊自保,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碰到。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想帮忙的时候,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   我大叫了一声“秦一恒”,他也没回应我。   我仔细听了一阵儿,根本也听不到他人在何方。   我俯下身摸黑找到了探照灯,发现已经摔裂了,根本点不亮,又随身摸了好几遍,妈的,打火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最后好不容易在裤兜里翻出手机,摁亮了,我立刻就向外走。   刚出了女宾更衣室,我就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水里了。然后哗啦哗啦的水声响个不停,听位置应该是在男浴室里边。   我冲进去,用手机一照,见秦一恒正死死地摁住泡澡池里的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挣扎的力气看着很大,秦一恒眼瞅着就摁不住了。   我心说这他妈的是刚才的那个人?秦一恒想溺死他?   不过,我也没工夫考虑,上前就想帮忙。秦一恒看见,反而大喊:“不要过来,离我越远越好!”   我虽然心焦,但还是退了出去,一直退到男宾更衣室外面。在外面等待的心情,比他妈等自己孩子出世还紧张。   里面的动静一直就没停,似乎反而越来越大了!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我才听见秦一恒在里面轻声叫我的名字。   我进去后发现他似乎很虚弱,满脸都是汗。   也不等我发问,他就从包里掏出一根桃木签子,叫我守在泡澡池旁边,要是看见什么东西想出来,就立刻用签子扎。说完,他点了一根烟,不停喘着粗气,估计是累得够呛。   我看他这样,恐怕也没精力给我解释了,我干脆专心举着桃木签子守着。他没有告诉我究竟会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弄得我心里很没底。   我猜测可能是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可是眼见着泡澡池水面很平静,也不像是能藏住人的样子。   守了七八分钟,他像是缓过了劲儿,就过来替我,让我去他刚才坐的位置。   我这才趁机问了他一句:“水里边有什么啊?”秦一恒背对着我,并没有回头,估计是担心一不留神被水里的东西钻了空子。   我用手机照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水的原因,他的影子摇摇晃晃的。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我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了。   因为他只吐了三个字:秦一恒。   这时,我看不见秦一恒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句话把我吓着了,反正我一时间都没敢接话。我想去泡澡池旁边瞅一眼,也不敢动,生怕真的看见秦一恒直挺挺地漂在泡澡池里,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我才开口问他:“那个船锚究竟还找不找?” 第四十章 渡船   其实对于找船锚我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无非也就是没话找话。   他回过头像是瞄了我一眼,无奈手机光太弱,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才说:“那个船锚其实已经找到了。”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四下看了看。因为之前其他楼层都是我俩一起查看的,要是找到了,肯定就是在这间屋里。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光源不够强,反正我看了一圈也没看见。   我犹豫了一下,也没起身去找,现在我只想离泡澡池远一点儿,于是我问秦一恒:“船锚在哪儿呢?”   他还是没回头,告诉我说,其实之前我们已经在三楼见过船锚了,只不过船锚已经不是锚的样子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张床就是船锚熔掉后烧制而成的。   他这话一出口,我真的很意外。虽然我并不了解烧制铁器所需的步骤和工具是什么,但单想一下,炉子肯定是要有的吧?在这洗浴中心里冶炼金属?这实在很不现实啊!   向秦一恒求解,他就继续说道,这不一定是在洗浴中心里烧制的,之前运进来很可能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仪式做完了,运出去烧制好了再运回来。运进船锚很招人眼,但运进铁床来肯定没什么人注意。   他这话倒也在理,聊了这么几句,其实我一直在小心观察他。   见他也没什么反常的地方,我才放下了一些警惕,坐的姿势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我点了根烟,继续问秦一恒:“为什么非要用船锚熔成铁床啊?如果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些人只是为了记录胎梦,那理所应当是睡得越舒服越好才对啊。而且,刚才说池子里的是你自己,你不会这么文艺,指自己的倒影吧?还有最主要的是,那个门帘后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的疑问实在有点儿多,再加上刚才憋了半天,所以语速很快,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反正他冲我点点头,又指了指泡澡池,说:“这里的,就是秦一恒;门帘后的,也是秦一恒。”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像是语音机器人的逻辑,跟没说一样。   我只好再问,让他讲得详细点儿,我听不明白。结果他居然摇了摇头,不肯开口了。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我就有点儿着急,催着他赶紧交代。他看了看我,说,想弄明白可以自己去泡澡池里捞捞看,说完,居然还给我让开了地方。   好奇害死猫,这点我是很清楚的。   虽然看架势去捞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我还是被吓住了。无奈对于秦一恒也没法严刑逼供,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讲那床是怎么回事。   这次他倒是没跟我打马虎眼,而且还很严肃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才告诉我,这整栋宅子,都有问题。我心说,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没问题咱跑这儿来干吗?   我心里吐槽,嘴上并没有打断他,只是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他的风格一向如此,惊人的事情总会留到最后讲。   秦一恒讲的,果然足够惊人。他首先问我,知不知道所谓的阴间是有河流的,无论阳间如何称呼,是叫奈河也好,是叫忘川也罢,其实说的都是同一条河。而传说中的奈河桥(一说叫奈何桥),就在这条河流上。   传说当中,只有在阳间正常死亡,或是为善之人,才有资格走过奈河桥,踏上轮回转世之路。而那些作奸犯科,或是横死后误入的亡魂,只能被丢在河里受罪。这在我国的民间传说里,一直就有很多相关的故事。   这河虽然称之为河,可是在传说中并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据说里面又臭又冷,而且全世界的污秽都在里面挤着,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有的亡魂没有过桥的权利,却又怕会被丢入河里,就不得不想其他办法过河。   这就衍生出来一个新的方式,那就是摆渡。   传说中,阴间的河上是有摆渡人的,负责收钱渡亡魂过河,相传价码还不低。   这摆渡人并不只有一个,而是有很多,所以职业操守、信誉什么的也就参差不齐。有很多摆渡人收钱不办事,船行到一半,会把“乘客”踢下去;而本身就在河里的亡魂,因为嫉妒,就会死死拽住被踢下来的亡魂,所以落了水也就甭想再上去了。   不过,这“黑摆渡人”应该只是少数,跟阳间其实一样,终归还是好人多。   那些顺利过河的,也就是勉强踏入了轮回之路的亡魂,虽然中间肯定还会有一定波折,不过,相比较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正因为如此,很多地方的习俗就是人死之后,就要立刻烧纸钱,除了打点阴差小鬼之外,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不管死者有没有资格过桥,先把渡河的票钱给足了再说。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地方会有放纸灯、放纸船的习俗,其实也就是想给那些亡魂或是已故的亲友一个渡河媒介或是载体而已。虽然只是美好愿景,但也同样是基于摆渡人的传说。   秦一恒说到这儿,就打住话头,歪着头看我,看样子是询问我听没听懂。   他讲的这些我倒是听明白了,可是一来二去还是没发现跟这宅子有什么关系。我们所在的位置附近一条河流也没有,这城市也不是黄河或是长江的沿岸,整个宅子勉强跟水有关,可除了他放的这一池子水之外,也没别的地方有水啊。   我用手机照着自己,冲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秦一恒“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猜到了我会有这种反应,顿了一下,说:“这整个宅子,现在就是一艘渡船。”   也许是从秦一恒口中听到神乎其神的事情太多了,这次我竟然没有多惊讶,反而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一个联想。   在他家的那个衣柜门上,有一幅画画的是水流,因为不完整,所以,至今我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心说,该不会就是摆渡吧?   我没张嘴问他,因为我还想等他继续说下去。谁知他打住了话头,叫我去把那个探照灯找回来。我只好又去了趟女浴室。所幸探照灯虽然不亮了,但零件一样没少,找起来倒也不麻烦。   回到男浴室,秦一恒接过探照灯就开始用瑞士军刀鼓捣,依旧还是不作声。我在旁边一直等着,还挺着急。   过了足有十七八分钟,我坐在地上都有些犯困了,突然听见秦一恒叫了一声“江烁”。我抬起头,还没等问他干吗,眼前立刻就是一片白——他忽然打亮了探照灯照在我的眼睛上!这种探照灯虽然比不上狼眼手电,但也他妈的足够亮了。   再加上这屋里本来就黑,猛地这么一照,我立刻就有些头晕,视线里全是光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秦二,你他妈干吗?我看不见了,赶紧关了!”   秦一恒没回答我,反而立刻就把探照灯关了。本来我眼睛就还没缓过来,这下瞬间又是一片漆黑。   我揉了揉眼睛,强光刺激得我流了不少眼泪,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又吼了一声“秦一恒”,他依旧没回应,倒是泡澡池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啪”的水声,听着像是有很大的重物砸在水里似的,接着又开始哗啦啦响个不停。   我心说,坏了,妈的,不会是池子里的东西出来了吧? 第四十一章 很奇怪的状况   好在这时候视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我赶忙低头顺着光找到了手机,抬手就向泡澡池那边照。   手机的光并不亮,仓促之中我也没来得及打开闪光灯,只是用手机屏幕的光去照。   只见秦一恒正跟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缠斗在一起,事实上他的脸我也看不清,只能从感觉上来分辨。   我立刻站起身要过去帮忙,可是地上有不少从池子里溅出来的水,猛一站起来脚底还有些打滑。我用手机下意识地照了下地面,顿时怔住了。   因为之前秦一恒所站的位置摆着两双鞋,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新百伦牌跑鞋。虽然光不强,但跑鞋离我很近,我还是能看清楚的。   这是什么情况?秦一恒知道要下水搏斗,提前把鞋给脱了?可是怎么多出来一双啊?   我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工夫细想,一步跨过去就准备加入战斗。   然而,就在我刚才一愣神的工夫,池子里的俩人忽然蹦出来一个,不管不顾地就往门外冲。另一个也没耽搁,立即追了出去。   两人动作都非常快,我都没看清楚秦一恒究竟是跑的那个,还是追的那个。   我没敢犹豫,现在人命关天,赶紧也往外追。   虽然我已经尽力提速了,可还是有些担心会撞到墙,毕竟手机光不是很亮,跑快了人容易来不及反应,而且我对地形并不是太熟悉,所以还是稍微慢了一些。   一直穿过男更衣室追到了大厅里,我也没有看见人影。   从声音上分辨,这俩人应该是往楼上去了,我也顺着楼梯往楼上跑。   一层楼爬了一半,也就是刚到楼梯中间拐角的地方,还没等往上再迈步呢,我胸前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脚。这一脚力气巨他妈大,直接把我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刚才跑得实在太着急,而且我一直看着地面,根本就没注意到楼梯中间有人!   坦白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这是我摔得最惨的一回,当时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脑袋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立刻就有些晕。   我“啊”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这时候躺在地上就等于送死,同时手上也向前挥了几拳,不管打不打得着,我得尽力不让那人轻易近身。   奇怪的是,一直等到我站起来,凭空回击了几次之后,又捡回掉在地上的手机,重新摁亮了照向前面,对方都没有再出现过。   一开始我还以为对方躲了起来,等着突然袭击下死手,然而,警惕了半天,却丝毫动静都没有,而且楼上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整个宅子不知不觉又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让人觉得似乎刚才的事情压根儿就没发生过,可是我浑身的酸痛却一再提醒我,这他妈都是真的。   我心里很不安,有些进退两难。我很担心秦一恒的安危,上面没了动静反而不是件好事,因为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方被制伏了。   可是如果贸然上去,我又担心袭击我的那个人就在暗处等着我上钩。   我在原地犹豫了十几秒,这十几秒对我而言却非常漫长。   最后,我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上去,毕竟他为我以身犯险那么多次,而我除了多分他点钱之外,真的无以为报,所以肯定不能放手不管。   下定决心之后,我就把手机关了,现在这种情况还留着光源其实并不是优势。   我小心翼翼地尽量放轻脚步,又重新踏上了楼梯,而且这次我特意选择紧贴着墙边走,这样即便再挨一脚,我也不至于滚下去。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又走到我挨踹的地方,这次等待我的并没有谁的脚,而是无尽的黑暗。   我继续朝楼上走,并没有在二楼停留,因为我虽然不能肯定,但分析了一下,他们打斗的地方应该是三楼。通常这种追逐打斗,一般都是一方跑到无路可退了,才会选择搏斗。所以,只要跑的那个人没被追上,那他们遭遇的地方一定是在三楼。   上了三楼,在楼梯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个宅子越来越安静了。这种安静让我很担心,怕会猛然看见谁的尸体。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走了几步,摸着墙分析,我已经走到那个很长走廊的入口了。接下来对我而言,会是挺大的挑战,因为那个走廊很窄,想躲过谁是不可能的。所以,每走一步,我都作好了要随时应对袭击的心理准备。然而,顺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尽头,还是毫无发现。   地面上我也用脚扫过了,并没有人或尸体躺在地上。   这下弄得我很意外,按照这个情况,他们是在某一个隔间里?   之前查找船锚的时候,我俩已经把所有的隔间门都打开了,按理说如果有人躲在里面,即便我的脚步再轻,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对方也能发现有人从自己门前走过啊。   我心说,他俩同归于尽了?虽然这个想法很离谱,可也是有概率会发生的。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我更不能耽搁了,假如秦一恒受了重伤或是昏迷的话,我快一秒,他就能安全一秒。于是我干脆又打开了手机,用光照着,开始回身一间一间屋去看。从有铁架床的那间屋开始,一直看到了走廊入口,可是每一间屋子都是空的!   这真是他妈活见鬼了,我怀疑自己分析失误了,这俩人没准儿交待在二楼了。所以,我立刻去二楼看。然而还是空空如也,不管另外一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反正秦一恒这个大活人是凭空消失了!   我不甘心,直接跑到一楼。女浴室那边是空的,而男浴室那边,我甚至壮着胆子把泡澡池捞了一遍,除了一地的水,还有两双慢跑鞋,也没见什么新鲜的东西。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干脆也放开了,点了根烟,大喊了几声秦一恒的名字,寻思着不管谁来了,我他妈也有勇气跟他拼命了。   可是除了回音之外,根本就没人答应。   我用手机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根本就不通。我猜应该是他在水里的时候,手机还在身上,可能进水短路了。   我在原地抽了好几根烟,脑袋里一片糨糊。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可不等的话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了,我再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快五点了。从浴室门口的光影来看,外面天已经亮开了。我仗着天亮,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还是没见秦一恒的人影。   最后,我想了一下,觉得不能在这里这么耗下去了,实在不行,我他妈就得报警了。如果实在没招,我还能去找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毕竟这是他的宅子,兴许也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我把地上的那两双鞋也一并带了出去,出了洗浴中心,外面亮得我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我检查了一下自己,头上起了一个大包,是从楼梯上滚下去撞的,胸前是一个无比清晰的大鞋印,可见当时对方用了多大的劲儿。   我看了眼鞋印,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对了一下,我就更觉得诧异了。我胸前的这个鞋印是新百伦牌慢跑鞋的鞋印,我也有几双这种鞋,所以不会看错。我又用秦一恒留下的鞋比了一下,发现不仅样式没错,大小都是一致的。   这下我是彻底迷糊了,妈的,踹我的人到底是谁啊?这他妈都是新百伦的代言人还是怎么的?怎么都穿这一款鞋啊?! 第四十二章 束手无策   这一夜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我真是没有精力再去揣摩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洗浴中心。在外面看起来,这座宅子其实挺普通的,除了破旧一点儿之外,一点儿都不像一艘船,也不知道秦一恒说这是渡船,到底得怎么理解。   不过,观察了一会儿,我倒是琢磨出了一点。这宅子以前毕竟是用来做皮肉生意的,保不齐就会有用来躲避检查逃跑的密道什么的,所以秦一恒不见了,很有可能是从那个密道出去了。这么一想,我觉得等我回去休整一下,有必要再回来看看。   我就近在这条街上吃了点早点,给秦一恒发了一条短信,把我住的宾馆地址发了过去,告诉他去那里跟我会合。如果真是他手机坏了,等他换了新手机,也能收到。   吃早饭的时候,我顺便跟早餐店老板打听了一下这个洗浴中心的事,得到的消息跟之前打听到的没什么区别。不过,很意外的是,老板跟我闲聊的时候告诉我,其实这一片区域的地皮早就被一个开发商买走了,很早以前就说要拆,可是拖到现在都没动工。这条街上的很多店面听到风声,都悄悄扩建或搭盖了简易房,为的就是等拆迁的时候能多捞点儿钱,结果现在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我听老板这么说,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这一片区域虽说不是市中心,但地段其实也不错,拆迁动工的话会是一大笔钱,可能是开发商资金还没有准备充分。于是,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是哪个开发商。没承想老板的答案让我打了一个激灵,他告诉我,叫宏达集团。   说实话,听到老板的回答,我当时真想吐他一脸皮蛋瘦肉粥。妈的,这宅子不仅跟袁阵有关系,竟然还牵扯到宏达集团了!   我想了一下,跟那个老头儿签署合同的,应该不是宏达集团的那个袁阵,否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自己的集团买下了地皮,却把在这片地皮上的宅子卖出去,这显然不可能。   可要是另一个袁阵做的,他又有什么目的?难道也是听到风声要拆迁便买来投资的?结果等了半天也不拆,等不下去了,或是资金需要周转就把宅子转手了?可在我的概念里,他跟宏达集团应该是一伙儿的啊。   我走到街上左右观察了一下,果然如早餐店老板所说,很多店面都自行扩建了,弄得一个个宅子看着都怪怪的,就连这家早餐店也是旁边的一个服装店扩建的部分。   我点了根烟,却一点儿都没清醒,头反而开始发昏。我手里的很多宅子也会面临拆迁这个问题,所以,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琢磨了很久,忽然觉得开了点儿窍。我心说,袁阵买下这个宅子不会就是为了当钉子户吧,专门用来阻止宏达集团开发这一片地皮的?然后他的目的达到了,宅子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转手卖掉了?   要是这么分析的话,宏达集团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工,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已经没有动工的必要了。难道说都跟记录胎梦那个有关系?   我被自己的想法唬住了,如果我的推测靠谱的话,这实在是太大的手笔了。这一片地少说得几亿吧,花几个亿,就为了在那个宅子里记录胎梦?这他妈什么梦这么值钱?况且,直接买那个洗浴中心不就得了吗?就算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掩人耳目,也不至于把整片地弄下来吧?   我越想越头大,这时候秦一恒在就好了。   吃完早餐,我头更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磕的那一下弄出了脑震荡。回到宾馆,我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便倒头大睡了一觉。   因为心里边一直惦记着电话会响,所以也没睡太熟,勉强睡到下午三点多。   起床后,我试探性地又给秦一恒打电话,他还是杳无音信。现在他也没失踪多久,报警的话恐怕也是没人管的。而且我冷静下来想了一下,他很有可能是干掉对方的那一个,所以我还有些担心报了警反而害了他。但我肯定不能这么空等下去,所以,趁着天没黑,我又去了洗浴中心。   这次,我仔仔细细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根本就没见有什么密道和机关,只好又回了宾馆。我是彻底束手无策了。   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甚至都找不到一个能帮忙分析的人。最后,我犹豫再三,只能把电话打给了那个老头儿。   老头儿的语气还是老样子,听着不免让人有些心凉。我告诉他,宅子我们已经探查过了,有了不少发现,只不过其中有一些疑问,希望他能给解答清楚。我没敢把秦一恒失踪的事讲出来,因为我也是担心这宅子根本就是老头儿设的一个圈套,我不能告诉他我们已经中招了。   老头儿在电话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告诉我回来见面谈,就结束了谈话。   撂下电话我一刻也没耽搁,当即就买了回程的机票。在宾馆前台给秦一恒留了个口信,我就直奔机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等下了飞机,我连家都没回,直接又跟老头儿约了见面,地点还是那个茶馆。   到了茶馆,发现老头儿还没到,我就趴在桌上养了会儿神。等了七八分钟,老头儿才推门进来,也不坐下,叫我起身跟他出去,一直到楼下把我带上了他的车。   说实话,我跟着上车这真是着险棋。不过,我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装作挺平静地看着窗外,其实我心跳得巨快。   车并没有开多久,过了两三条街就停下了。我下车一看,发现是我们这里靠近市中心很有名的一个别墅区。在这样的位置建别墅,房价可想而知,所以这儿就是正儿八经的富人区。早前我一直盼望能收套这里的宅子,不过一直就没遇上。   我跟着老头儿步行进的别墅区,他为何下车我也没弄懂。我俩走了还挺远,老头儿就把我带进了一幢别墅。   别墅内部的陈设和装修挺让我失望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大概是这别墅区的宅子年头儿比较长的缘故,外面倒看不出来,一进到屋里就觉得土里土气的。老头儿也没跟我客套,坐在客厅沙发上就开始喝茶。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着四处简单观察了一下。   宅子走的基本还是中式风格,不过,跟老头儿之前让我们看的那栋宅子比起来差了不少。宅子正厅挂着一幅很大的毛笔字,上面的字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写的是“万民一户”。   没有经过主人允许,我也不好再往里走,只能先坐下,琢磨着是我先开口问比较好,还是等老头儿先张嘴比较好。正想着,老头儿倒是先问了我:“你的那个朋友呢?”   他这一问我还有些慌,因为不知道是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然后,我决定还是先搪塞过去再说,就告诉老头儿那个朋友有事没能来。   老头儿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喝茶,等喝完了一碗,起身叫我跟着他上楼。我这才见识到这宅子其他地方的样子。   楼上的装修要比楼下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跟着老头儿进了一间屋子,看摆设应该是间书房。老头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翻了翻,然后交给我一张字条,问我:“认识这东西吗?”   我接过字条一瞅,彻底愣住了。这张字条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因为这是秦一恒带着我去找房万金那次,房万金写下的。 第四十三章 留宿   这东西怎么跑到他手里了?我心说坏了,如果这字条不是秦一恒交给他的,摆明了前天晚上就是这老头儿暗算了秦一恒啊。   我看了看老头儿,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他脸上似乎也出现了杀机。   我盘算了一下,我他妈这是彻底羊入虎口了。正考虑要不要劫持老头儿当人质呢,老头又开口问我:“你是不是仅仅知道四个签的含义,有一个签不知道?”   我一听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妈的,看意思老头儿还对秦一恒严刑逼供过了,不然他怎么这么清楚?   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我冲老头儿摇摇头,想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没承想老头儿继续问我:“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那些衣柜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嘚瑟啊!我开始沉不住气了,当时就想在他胸前也他妈印个大脚印!   我点了根烟,没接话。我觉得接也是白接。   老头儿也沉默了半晌,出乎意料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今儿晚上你就睡在这里,明天自然就告诉你答案。”   他这路数跟秦一恒太像了!我越发怀疑秦一恒是被他抓了,于是,我反问老头儿:“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老头儿也没生气,用手正了正帽子,告诉我:“这些签根本就不是寻人启事,因为最后一个签是个死签,你那个朋友不可能不认识。”   老头儿的话听着底气十足,要是他说的是瞎话,我只能说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然而,对于他跟秦一恒,我肯定会选择相信自己人,因为他完全没有道理瞒我,于是我问老头儿:“那这五个签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呵”了一声,说了三个字:“通缉令。”   老头儿说完就出去了,剩我一个人在原地郁闷。   通缉令跟寻人启事的区别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同样是找人,但一个是抓,一个寻——目的相近,出发点可差得太远了。   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老头儿的话并不真。   首先,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五个符是在寻一个未来的人,现在即便换成了通缉,依旧很离谱,这他妈又不是演穿越剧。   其次,我怀疑现在秦一恒真就在这个老头儿手上,他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挑拨离间或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得留下,因为现在除了这一条路之外,我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况且看老头儿现在的意思,并不像是要害我性命什么的,否则他完全不用等到晚上才动手。于是,我下了楼,跟老头儿表示我愿意住在这里,希望他能说话算数。   老头儿“嗯”了一声,就把我安排在一层靠里的一个房间。   从房间的布置上来看,应该就是客房,屋里倒也挺干净,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只不过跟其他房间比起来,显得有些小。   老头儿走后我关起门简单检查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监视或者监听设备,顺便也查找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玄学上的物件。因为老头儿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把我安排到这间屋子的。然而,结果让人很失望,我什么发现也没有。   最后,我只能半靠在床上打发时间,猜测这间屋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时间过得挺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老头儿也没叫我吃饭,这主人当得很没有诚意。所幸我也没什么胃口,在床上躺着躺着倒真有了一些睡意。不过,我没敢合眼,强打着精神准备把这一夜熬过去。   这种感觉很难受,形容起来有点儿像是排队等着进手术室的感觉。我只好把窗帘拉开,要不在这屋子里待着会更他妈的压抑。   等我再看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为了避免睡着,我坐起来抽了两根烟。   门外头一直也没什么动静,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了,估计也没什么夜生活,从进来到现在,我连电视的声音都没听见过。   坐了一会儿,我有些尿急,想开门出去上厕所。手刚拧到门把手上,我就听见一声隐约的“咔嗒”声。起初我还以为是门锁的声音,推了一下,发现不是。   接着,门外头又有了一阵像是在地上拖动什么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我的门口。   这下我有点儿紧张,心说大半夜的,老头儿倒腾什么呢?没等我多想,外面又有了一声“咔嗒”,接着还是有东西被拖到了我的门口。我个人的小生意里经常会用到物流发货,所以我对这声音很熟悉,感觉外面的东西应该不轻。这么分析我更有些担心,以老头儿的身板儿能干这种体力活儿吗?难道屋里还有别人?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很有规律。这是什么生意呢?我有些挠头……   听了一会儿,我似乎反应过来了,外面怎么像在点货呢?   作为一个生意人,很难不这么联想,只是对方记货的方式很复古,看架势用的还是算盘。   我心说这老头儿难道是做什么违法生意的?一定要在这大半夜出货?按他的年岁,要是喜欢用算盘倒也不出奇,可是怎么都堆我门口呢?想到这儿,我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窗户上有很粗的防盗栏,我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因为我终于知道这间屋特别的地方了。之前进来的时候也没留意,通常室内的房间,门都是向里开的,而这间屋的门却是向外开的!   现在门外面堆了这么多东西,妈的,老头儿想把我困在屋里?!   我立刻试着去推了一下门,门果然被顶死了。   我不知道老头儿接下来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他妈什么好事。我又用肩膀使劲儿顶了一下门,还是纹丝未动。我在房间里找了一下,连件能防身的家伙都没有。   最后我想到有手机在兜里,我也知道这个宅子的大概位置,实在不行我还能报警。想到这里,我才冷静下来分析对策。   现在的境况比越狱简单不到哪儿去,似乎只能硬碰硬了。   正考虑是不是要怒吼一声给自己壮壮气势呢,外面就有老头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着应该是老头儿在问身边的人:“他不是真的?”   这句话之后也没听见有人回答,外面反而静了下来。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连人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这种安静让人很不安,我手机上110都拨好了,就差打出去了。然而,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行动。   最后,我干脆又坐回到了床上。   我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屋里的灯忽然就黑了,然后外面就开始嘈杂起来。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我站到了屋的一角,这样的话,如果对方破门而入,我还能来得及反应。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听着外面越来越乱,门却还是没有人动。   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妈的,这是打还是不打呢?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头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我正奇怪,屋门就嘎吱一声被人拉开了一个小缝,外面的人却并没有急于进来,而是像在试探屋内的情况。   在这么小的一个屋里,我想躲是不可能的,况且我手机还亮着。干脆先下手为强,我一步过去就把门给踹开了。   很意外的是,门外头不仅没见人影,连之前应该堆着的东西也没看着。 第四十四章 诱饵   我径直冲到客厅里,客厅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过,窗帘没拉,外面还能有一些光透进来。   我环视了一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找到开关,摁了一下,灯没亮,我只好拿手机四下扫。这一扫才发现,这个客厅很奇怪,因为靠近客厅靠近大门的地方,地上摆了很多碗。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碗里面都盛满了大米粥,粥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我心说,之前屋里的人是在吃饭?这伙食的确不怎么样啊,难怪不好意思叫我一起吃。可是这宅子又不是没有饭厅,怎么都跑门口吃饭来了?   虽然奇怪,我也没细想,继续在屋里踅摸,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总电源。转身走了没几步,我又停下了。因为就在我身后,传来了一声非常清楚的吸溜声。   我立刻就有些头皮发麻,情况很明显,这显然是有人在喝粥啊!   可是我这么大个人打着光,对方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我努力平静了下呼吸,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人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吃得好像还挺香。那吸溜的声音,一直没停下……   我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敢用手机光照,只能借着窗外的光使劲打量。无奈他蹲的位置离窗口比较远,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叫他。还没等作出决定,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人似乎没有穿衣服!   我睁大眼努力确认了一下,这个人果然是赤身裸体的。   这下我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即便是活人也他妈不正常啊!那个人倒是吃得很投入,始终没抬头,一碗接着一碗。   我很纠结,想要主动出击,又怕误伤了好人,想避开他,他又堵着门,我总不能再躲回到房间里吧?   正当我纠结的工夫,忽然从我身后的方向猛地又蹿出一个人影,动作非常快,一把就将吃粥的人给扑倒了。   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两道人影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我嘴都张大了,第一反应就是,又来了一个抢吃的。我心说,难怪这屋里没人了,这俩人饿成这样,不得吃人啊?当即就往之前的小屋跑。   谁知我刚动身,就听其中的一个人影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秦一恒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江烁!你他妈别跑,快帮我摁住他,看他掌纹!快点看他掌纹!”   我一听是秦一恒,心里就是一喜,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就想帮忙。无奈这两人缠斗得太紧,起初我想用脚踢,瞄了半天也没敢下脚。   最后我干脆不管了,直接就朝着两人一起扑了上去。没办法,两个人的在地上缠斗,滚来滚去的,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方式可以帮助秦一恒。   秦一恒摁住的那个人力气巨大,根本就不像是没饭吃的样!我铆足劲儿向下压都压不住他,最后居然把我带得在地上滚。   地上还有不少碎的碗碴,有一个直接就扎到了我的小臂上,刺进了肉里,疼得我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黑灯瞎火的,二打一不见得就是优势。幸亏我们只是想按住这个人,不然如果动拳脚的话,搞不好我和秦一恒就会有误伤。   要不是秦一恒穿了衣服,我恐怕连他俩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只能拼了命地抱住那个人的大腿。   三个人折腾了足有五分钟,我浑身都开始出汗了,那个人的反抗才小了一些。不过,我的脸还是被他踹了好几脚。   又过了一支烟的工夫,秦一恒终于能起身用膝盖顶住那个人的后背,算是把他给制伏了。   我瘫在地上喘粗气,这运动量对我来说还真是有点儿大。浑身挂彩了不说,一摸屁股,还蹭了很多粥,真他妈恶心。   想看看那个裸体人到底长啥样,才发现刚才打斗时手机不知道掉到哪儿了,我只好凑近一些去打量。   这个人见到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我没看清楚,反正觉得他的表情很呆滞。   而且很让我意外的是,这个人不仅没穿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我忍住没去拍他的脑袋,虽然现在看起来挺温顺,没准儿一拍就又疯了。   秦一恒摁住这个人缓了一会儿,就叫我掏打火机,照这个人的掌心。打亮了火机,我才终于能看清楚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从面相上来看,应该是个南方人,严格说起来,长得还挺清秀,只不过发型的原因,看着并不讨人喜欢。   这个人虽然被压着,却还死死地攥着拳头,看架势随时都准备回击。   我使了很大劲儿才把他的拳头掰开,用光一照,我就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这个人的掌心很明显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了,伤口已经很旧了,看着就特别的疼。   秦一恒见状也是“啊”了一声,叫我立刻去看另一个掌心,结果还是如此,别说掌纹了,甚至连这个人的指关节都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我干脆用打火机点了根烟,送到秦一恒嘴里,自己也点了一根。   其实一开始我是准备开骂的,在洗浴中心,他实在是太他妈过分了。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先问他:“这人是谁啊?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秦一恒吸了口烟,叫我先替他一会儿。我这才发现,他一直用一个东西勒住这个人的脖子。我接过来,腾出手照了一下,发现是早前秦一恒在家里给我展示过的阴扣,就是好几个人上吊用过的那根麻绳。   我用同样的姿势单膝跪在这个人背上,低头一看,这人后背上竟然还有一片表格似的伤疤。我一看这东西,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儿。这个人怎么跟送到秦一恒家的石膏像一样啊?   我手里攥着阴扣,手心不免就开始冒汗。幸好秦一恒只是在旁边拔掉扎在身上的碎碗碴,就又来替我控制住了这个人。   我依旧用打火机给他照亮。火光摇摇曳曳的,他的表情也很凝重。   等他抽完一根烟,这才开口,说,这个人是个诱饵,也许是流浪汉,也许是从外地骗来的,总之,他之前的身份不重要。   这个诱饵,空留一具躯壳,被人丢在夜里的十字路口,然后立火大肆施粥,引来方圆数公里的污秽之物。   相传,这是古时候对付蝗灾的手段。旧时的人们相信,这蝗灾是因为人世间的恶鬼所化,所以,倘若在村头巷口施粥祭鬼,自然也就不会闹蝗灾了。   这种诱饵,通常是用活牛、活羊甚至活鱼来充当的,目的就是想引饿死鬼中领头的那个上了这些诱饵的身,然后用屠刀杀掉。形容起来算是平贼杀王,同样也是用煞气冲一冲饿死鬼的阴气。   这整个流程的操作,必须是有很多年经验的屠夫才行,一是普通人身上戾气不够,容易着了道;二是相传饿死鬼上了诱饵的身后,不容易被宰杀,所以必须一刀解决,否则会出大乱子。   秦一恒说着又点了根烟,继续说道,而这个人,就是被用同样的手法,让饿死鬼上了身了,恐怕很早以前就一直被养在这间房子里了。   饿死鬼本身就是污秽中非常凶的一种,上了身之后很难驱走,简单解释的话,就是比较稳定,而且因为本能地想要吃食,所以比较容易控制,只需要用食物和一些小方术即可。   养它的目的很简单,它,是用来惊梦的! 第四十五章 反省   我忍不住就“啊”了一声,秦一恒解释到这份儿上,想必也不用问是什么梦了,显然是胎梦啊。   果然跟我预想的一样,接下来他就告诉我,这恶鬼可以惊梦,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夜半时分会突然惊醒,满身大汗,却又记不住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这种情况多半就是被途经的污秽惊了梦。严格解释起来,算是人体很玄妙的一种类似警示的反应。不过,也是因人而异。倘若是八字很轻的人,通常就会很难醒来,相反会越睡越沉,无论头晚睡得多早,第二天保准会起晚,而且同样还是记不住究竟梦见了什么。究其原因,其实也算是警示反应的一种,只不过这种反应是为了防止八字轻的人醒来误撞到污秽,吓丢了魂,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自我保护。   而这个诱饵,虽然在人间的理解上来说,是个大活人,但毕竟里面装的是一个饿死鬼,所以,把它带到任何一个卧室里,都有惊梦的作用。想必养它的人一早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们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去扰那个宅子里的胎梦。   说着,秦一恒要我用打火机照这个人的后背,指着告诉我,这种表格根本就不是象棋盘,只是看着很接近而已。这个东西,也是用来记录胎梦的。   别看现在这诱饵“咿咿呀呀”的,跟动物没什么两样,其实用一些方术手段辅助,完全可以跟它交流。   恶鬼,是能洞晓梦的,养他的人一定是准备将洞晓的梦也同样记录下来!   这么做恐怕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这些人也并不知道那些胎梦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要记录,所以他们只能用这个手段去查!   秦一恒的话听得我一阵发冷,虽然他说的听着很复杂,可想一下还是不难理解的。   这之前我其实早就尿急了,刚才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一时间给忽略了。这会儿一是他的话刺激;二也是安生下来了,我这才感觉到已经憋得不行了。   我就让他等会儿,我先去下厕所。   这宅子本来就大,我又不熟,加上黑咕隆咚,所以找厕所还挺费劲。   等好不容找到了,我都已经快尿裤子了。   解决完回到客厅里,却发现秦一恒跟那个诱饵都不见了。   我以为他找了一个地方歇着去了,毕竟那个姿势挺累人的。   然而,我喊了两声才发现不是。妈的,他俩是真的消失了。   我去动了动大门,关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出去后又给带上了。   我干脆开门追了出去,在小区的主干道上左右看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别墅区可能也是因为比较老旧,住的人并不多,毕竟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的,肯定不止这么一套房,所以外面显得很空旷,感觉很没有人气。   我只好又回了老头儿的别墅里,先四下去找手机。找到了我才发现,屏幕已经被摔碎了,根本开不了机。   我摸索着去了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实在不行,我还能把炉灶点起来。   之前实在是没工夫细想,这会儿我才开始揣摩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先,老头儿不见了,把房子留给了我和一个只会吃饭的诱饵。这显然说不过去,先不说他担不担心我把宅子给折腾毁的事,单说那个诱饵,如果按照秦一恒的分析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一个“东西”。而且我刚才看了它后背的表格,还是空的,应该还没正式派上用场。我心说,难道是个替补?走的时候太仓促,就给留下了?那粥是怕这诱饵跟上去,用来拖延时间的?   其次,秦一恒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奔到这儿来了,中间一直也没跟他联系上。我心说,他一直跟踪着暗地里保护我?这次是看我要出事了,才现身拯救我的?这也不靠谱啊,他没必要隐藏起来吧?   我点着了炉灶,用火引了根烟,抽了几口,慢慢地,我似乎明白过来了。   事实上我并不是后知后觉,只是一直本能地并不愿意朝这个方向联想。   因为现在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推测,就只有秦一恒跟这个老头儿在暗地里通气儿了。   这样说的话,我心说,老头儿在门外问的那一句“他不是真的?”,不会也是问给秦一恒的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思考得我有些想吐。   我干脆坐到了地上,老头儿家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只好喝了几口自来水。   我回忆了一下,从入行到现在,似乎很多事都是秦一恒带着我去做,我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初衷,甚至都没朝这个方向去想过。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对朋友从来就不会有戒心,对秦一恒也是一样,我认为只有相互信任,才能算搭档。   我总是在听着他告诉我这个,告诉我那个,很多事都是他解释给我听的。   可是,如果他解释给我听的,并不是真相呢?   我不敢想了。我并不懂方术,事实上这种生意做了这么久,我连皮毛都不会,所以,我永远不能去考究秦一恒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对他有了疑心,其实,细想起来,他并无什么破绽。   但我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种感觉,秦一恒的所作所为越来越神秘了,他还是对我有所隐瞒的。   可我细想一下,他也实在没有害我的必要啊。   我抽了好几根烟,觉得这地方不用继续待下去了。那个老头儿不用想,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回到之前的房间,拿了那两双慢跑鞋,就出了别墅区,打车回家。   回到家我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希望第二天睁开眼,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现实还是要继续。   第二天,我先去商场买了部新手机,然后没抱幻想地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还是不通。   回到家,我开始试着总结我认为有疑点的地方。甭说,这么一细琢磨,疑点还不少。   于是,我试着自己去探寻这些疑点。   无非就是托关系。这几年来我倒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不过,多半都是在酒桌上认识的。托这些人办事,倒是有一点好处:钱给足了就行,不需要搭什么人情。   然后,我同样试着用关系叫人引荐给我几个玄学行内的人,毕竟,多数疑问都需要这种人给我些参考。   事情倒也办得挺顺利,不过,得到的答案却让我非常意外。   首先,我从最好查的一个目标入手,那就是万锦荣。万锦荣这个人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身份、背景跟秦一恒当初告诉我的都一样。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万锦荣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说实话,得到这个答案,我说不上来地难过。   其次,我也试着见了几个所谓的大师。不过,可能是我的眼光带着成见,因为我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除了秦一恒之外,别人都是招摇撞骗的,所以我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便透露我所经历的一切。   再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出家门。说我在等秦一恒也好,说我在静养也行,反正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我却等来了一个快件。   这个快件让我不得不出门,因为这个快件是宏达集团寄来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写明了邀请江先生和秦先生参加一个招标会。招标会的内容并没有具体透露,我也无从去猜。 第四十六章 宏达集团的邀请   其实,这个快件来得非常诡异,宏达集团居然知道我的地址,甚至连我姓什么、秦二姓什么都如此清楚。但我不想去深究,毕竟生意能做到那么大的集团,查我这种小角色实在是太容易了。我觉得,应该去看看,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这个集团要是有什么阴谋,我躲也躲不掉,还不如干脆去见识一下。   作好了决定我就准备动身,然而收拾行李的时候才想起来,那边是邀请两个人,我担心我就这么过去会出什么岔子。   想了半天,最后,我给许传祥打了一个电话,许诺给他很高的佣金,叫他装一下秦一恒。   起初他还不答应,不过,我给的价格实在很诱人,最后他还是应了下来,我们说好在宏达集团那边会合。然后,我就去了机场。   找许传祥来其实挺合适的,一来他对玄学略知皮毛,应用起来费劲,但跟人侃应该够了;二来我俩也算认识,勉强算知根知底,我还能放心一些。   到了宏达集团所在的城市,许传祥已经开好房间等我了。我倒没着急去找他,而是先去商场置办了一身行头,又剪了一个新发型。   之前我已经去过一次宏达集团,还是用别的身份,我担心被人认出来,这次我就完全换了一个风格,不细瞅应该不会识破。   最后跟许传祥见面,我嘱咐他不要乱说话,专心装酷就行。两人吃过了饭,很早就上床养精蓄锐了。   第二天就是那个招标会开幕的日子。   我很早就醒了,跟许传祥直接去了宏达集团的大楼。出了电梯,我还挺紧张,所幸一直没人认出我。   这次我们是直接上的顶楼,进了一个会议室等了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也没作自我介绍,直接开了投影仪。   这个会议室不大,已经坐满了,人来得还不少,粗看一下得有十几个人。   我悄悄打量这些人,形形色色的,看着也说不上是干什么的。不过,我猜测,没准儿都是些玄学行内的人,毕竟现在做这行的凭眼是看不出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主持会议的那个人轻咳了一声,算是开场,然后就在投影仪上放了一幅照片。这幅照片一出来,我差点儿就叫出来。   因为照片上是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对我而言太熟悉了,当初我跟秦一恒就是在这栋宅子的院子里,挖出了九子镇真龙的局。   这是六指的那个别墅!   我下意识地埋了埋头,周围的人倒是也没注意我,都挺认真地看投影仪。   宅子的照片并不太清晰,看着应该是从什么东西上扫下来的,不过,倒是挺全的,主持会议的人连换了几张,都是宅子各个角度的全景照。   等放完了照片,主持会议的人才开了腔。他说话带着很明显的南方口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先是说把在座的各位请来很冒昧,之后就表示既然大家都在笼街有登记,所以他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说这栋宅子,需要懂行的人去看看,希望各位能亲自过去,事成之后,会有很大一笔佣金。如果有兴趣,他们安排的车就在楼下等着,一会儿这边一结束,就即刻动身;如果没兴趣,也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出去后能保密。说完,他还给每个人面前的桌上放了一个信封。我拆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两千块钱,我直接给了许传祥。   我看了看其他人,似乎都在考虑,不过,谁也没交头接耳。   我心说,这些人都是在笼街有登记的?之前秦一恒给我讲过,笼街上的确有一批愿意用方术去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因为行当见不得光,所以,都是通过笼街来找雇主。可是怎么把我也算进去了?   而且,这人说那栋宅子有问题,不会就是九子镇真龙那事吧?他们不知道局已经被人破了,还是突然发现局被破了现在找人去补救?   反正不管怎样,我也懒得猜了,我是铁定要去的。   许传祥那边似乎挺犹豫,估计他也没想到还真要去宅子,戳了我好几下。   我想叫他安生点儿,一扭头,却见他手在桌下拿着张字条比画。我接过来一看,就有点儿发愣。   字条上写着一行字:宅子里见!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签名或是盖戳,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看许传祥的眼色,意思是这张字条是在我的那个信封里发现的。   我赶忙把信封拿过来拆了,却发现里面只有人民币。   这下我更奇怪了,看了一眼主持会议的那个人,我并不认识。刚才他发信封的时候,也没见他特别看过我。我心说,这字条是随机给的?否则许传祥的信封里怎么没有啊?   我盯着字条看了半天,脑海里一直在筛选,想看看能不能辨认出这是谁的字。说实话,我的第一感觉是秦一恒写给我的,可这并不是他的字体。最后,我只能先把字条装进了兜里。   会议室里的人恐怕只有我作决定这么干脆,其他人考虑了很久,有好几个决定离开。趁着这个工夫我还劝了劝许传祥,告诉他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并且还给他加了佣金。许传祥犹豫再三,才同意陪我一起去。   最后愿意留下来的,就剩下七八个人。主持会议的人把我们带到了楼下,果然有一辆依维柯车在等了。上了车,我选了后排座位开始闭目养神。我不想跟其他人有什么交流,因为我现在很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懂行,但没一个是好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是离他们远点儿好。   许传祥倒是对这一切挺好奇,一直想跟我打听。我有些想笑,这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不过,我也没什么能给他解答的,因为我对这一切也是一头雾水。   车上有两个司机,轮班倒,一刻不停地开。本来我还以为开会的时候那人也没透露什么信息,会有人在车上来专门解释,结果根本就没有。不过,一路上待遇倒是很不错,吃的住的都是当地最好的。我在车上看着窗外,总觉得这很讽刺。绕了一大圈,我他妈又回到谜开始的地方了,希望这一切能找到像样的答案。   到了第二天,我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因为我们走的是高速,跟那九子镇真龙的宅子所在的城市,并不是一个方向。起初我以为是有什么原因需要绕路,结果车越开离那个城市越远。等到第二天晚上,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是另一个省。   我很奇怪,但我没法跟任何人探讨,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我之前去过那个宅子,我也只好先在宾馆安顿下来,等接下来的指示。   当晚也是在五星级宾馆睡的,不过,我睡得并不好。第二天一早,大家继续乘车赶路。又开了三四个小时,我们终于停在了一栋宅子前面。   下了车打眼一瞅,我心里就是一惊。这栋宅子跟那栋宅子太像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我四下望了望,连在山上的大体位置都差不多。   我心说,这他妈什么情况?一个设计师设计的?走进院子,我发现不仅宅子一样,就连院子里的雕塑装饰都是一样的。   踩在院子的土地上我心里就在嘀咕,这底下不会也有九子局吧?   同行的人下了车,都开始掏出随身包里的东西忙活。我粗看了一下,有拿罗盘的,有用镜子的,看架势还有准备烧纸焚香的,反正什么样的都有,就剩我跟许传祥干杵着。为了不被人识破,我只好跟许传祥也假模假式地用手去摸宅子的外墙。   忙活了三四十分钟,我见其他人开始收拾了,就赶紧也凑回到人堆里。我是想听听这些人会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结果他们似乎都有所防备,谁也没多说话,只是一些回到车里休息,一些站在宅子外面看山。   我见这样,也只能问许传祥有什么看法,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问了他一句,他就神神秘秘地指了一下车的方向,问我,是不是有一个人没下车? 第四十七章 神秘的人   我反应了一下,刚才倒真没注意。我们这拨人算上司机正好是十个,加上彼此之间都不熟,少了一个人根本注意不到。   我走回到车边,往车里看了一下,真有一个人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头低着,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在打盹。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真正的高人?因为在我的概念里,这宅子的问题白天肯定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这人想必就是在养精蓄锐等晚上呢。   所以,等我们上车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注意起这个人来。这人长得没什么特点,就是肤色比较黑,很瘦,岁数看着并不大,应该跟我年纪相仿。我试着递了根烟,想跟他攀谈下,结果他只是摆摆手,并不搭茬,很是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   因为宅子的事主要还是得晚上解决,所以,我们这趟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一直在车上等到了天黑。吃过晚饭之后,一票人又都下了车,这次谁都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宅子。   进了大厅之后,外面的司机就把门给关上了,可能是怕有什么污秽冲出去。   我有意跟在那个人后头,一是的确对他很好奇;二是觉得他真正有点儿本事,跟着他还能安全一些。   宅子的内部情况跟我之前所见的那栋基本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栋没有在门口摆钟馗像,真正是空无一物。不过,我们有八个大活人在这里面,倒也不觉得瘆人。   我观察了一下,户型、结构都没有任何区别,更加让我怀疑这两栋宅子根本就是用同一张图纸来建造的。那个人也是四下看了看,什么举动都没有,直接就往楼上走。其余的人就在一层到处看。   我叫许传祥在楼下守着,留意其他人会不会发现什么,就也装作勘察跟着上了楼。   因为其他人都在楼下,我俩又谁都没打光,所以楼上要比楼下黑很多,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也是很差的。   我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直接进了一间屋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坦白说,我是非常讨厌在黑暗里穿行的,但见那个人不用照明,为了表明我也很专业,还是忍住没打开手机。   跟着进了屋,印象中这应该是一个卧室。那个人正猫着腰,打亮了打火机,不知道在地上查看什么。我故意弄出了点儿响动,他也没回头,反而向后伸出手,用手势召唤我过去。   我自然不想错过能套话的机会,刚准备凑过去,我又顿住了。   因为这个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直起身的姿势我看着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之前在万锦荣家的床下,我看见那个假冒的刘瘸子从地上捡东西,用的似乎也是和这个人一样的姿势!   我忽然很后悔跟这个人上来了,迟疑了足有三十秒,我才安慰自己,一定是我的错觉,毕竟人类的构造都差不多,站起身的姿势也不能差到哪儿去。事实上,当初的印象即便再深刻,也不可能记住太多细节的东西,我之所以觉得像,还是一种非常主观感觉。   所以,我还是走了过去,盘算着该怎么打听。   谁知刚到了那个人身边,还没等我反应,他一把就勒住了我的脖子。他这下突然的袭击弄得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喉咙被卡住了,也发不出声来,本能地就用肘反击。他却明显有防备,我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着。   我心说,完了,老子见鬼那么多回,最后居然死在活人手里了。   他的胳膊越勒越紧,我已经要窒息了。用这种方式杀一个人,恐怕也就两三分钟的事。然而,就在我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在我耳边压着嗓子逼问我,是不是叫江烁。   这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先他妈活了命再说,赶紧“嗯”了一声。无奈,他虽然松了一些,我发声还是很困难,只能不停地点头。   他继续说:“把我的字条给我!你拿错了!”   我赶忙把兜里的字条掏出来,他一把抢过去才把我放开。我立刻退后好几步,到了门边才敢开始猛吸气。   我这么做,一是因为刚才是他突然袭击,保持这样的距离估计我俩还有一拼;二是那字条上就写了几个字,我怕他发现再丧心病狂地勒死我,那我可就亏大了。   谁知他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眼字条,居然从兜里也掏了一张字条出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这上面也有字,写的是:江烁,残忍一点。   我被字条里的内容彻底弄蒙了,这字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秦一恒的。   可我完全搞不懂,要我残忍一点是什么意思,况且,他要是想嘱咐我什么,就算不能当面说,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可以,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说实话,这个纸条的出现真的让我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我问那个人:“这张字条也是在信封里的?”   对方“呵”了一声,说,他们一定是故意把信封发错的,这真他妈是个损招,说完,沉吟了一下后,问我道,合着你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吗的?   我被问得有些慌,生怕露馅儿,被他知道我不懂行,就装作很有底气地回答他,就是来看宅的。   结果,他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真不知道来这是干吗的。   他的话让我很纠结,听意思,他一定是知道点儿什么的。可我担心再打听,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行内人了,眼下这是挺危险的一个做法。   而且,我还有些怀疑,他所知道的事,说不定跟九子局有关,没准儿还不见得有我了解得多。所以,我还是忍住没继续往下问。问的越多,暴漏的就越多啊。   说话的工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楼,依旧是各显神通似的折腾。   不过,这些人也是谁都没用明光,撑死了点上一根蜡烛。整个二楼摇摇晃晃的都是人影,看着特别诡异。   许传祥也跟了上来,跟我交流了一下,告诉我,楼下的人都有点儿奇怪,一是谁都不说话;二是相互之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听了倒是觉得正常,这是趟赚钱的买卖,虽然都在一个宅子里,但毕竟是竞争对手,不接触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就叫着许传祥一起,还是在屋里表演装神弄鬼,继续偷偷观察别人。有了帮手在身边,我对那个人也就不用那么提防了。   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他还是很牛逼地看着我们,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作准备。   他还是冷笑了一声,走了过来,说,因为我有信心能活着出去,说着,凑到我耳朵边,告诉我,这栋宅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现在所有人里,恐怕就你和你的跟班不知道吧?   我听了一愣,反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人里,有一个得死在宅子里,现在是没到时候,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说完,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江烁,残忍一点   我手心里出了不少汗,刚才他走过来,我还以为又是突然袭击我,肌肉一直绷着。   等到他出去,我才开始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这宅子没问题?那把我们都叫来又是什么意思?   许传祥也听见了我俩的对话,在旁边问我。我没理他,追出去叫住了那个人,问他:“宅子没问题为什么会死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自己也是一时心急,声音很大,宅子里的其他人恐怕都听见了。   我见这样也甭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本来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见我的话又折了回来,一把拽着我的衣服,直接把我拽到了楼下,骂了句,低声说:“你他妈是真不想活了,他们想让这栋宅子变成凶宅!这些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他妈在悄悄地选谁下手呢,你居然主动站出来了!”   我心说,完了,合着我一早就被人盯上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说杀一个活人,用方术还不如用暴力来得直接,于是我问他,这些人怎么个下手法?   那人很不屑地说了两个字:“压死。”   说实话,听说是压死,我差点儿笑出来,脑袋里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屋里的其他人都跟烙饼似的叠在一起,把我压在最底下。   这他妈也不是动画片,怎么可能?   不过,这人很认真的样子,让我不得不也跟着严肃,于是我问他能不能讲细一些,我听不懂。   他看了眼楼梯,说,现在宅子里的人,每个人背上都压着一个,一会儿到了时辰,这些东西都会跑到一个人的背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过,他这么说我也能猜出来,所谓压着的东西,一定是肉眼看不到的,否则我应该一早就会发现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冷汗的缘故。   这下我有点儿害怕了,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现在的表现似乎是有解决的法子,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宁可信其有稳妥一点儿,于是,我继续问:“你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否则你背上的那一个怎么办?”   他听了就笑得很幸灾乐祸,告诉我,宅子里有八个人,同样是有八个东西,不过,他背上并没有,说着,冲我一指,你背上是有两个的!   要不是许传祥还在楼上,我恐怕都有揍他的心了。我个人的安危可以舍弃,但毕竟是我拉他来的,假如把许传祥害死了,我就太不是人了。所以,我还是很客气,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怕他不同意,我又许诺,这事完了之后,我还会有重谢。   那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说:“你朋友不是已经指点过你了吗?”   我这才弄懂了秦一恒那张字条的意思,要我残忍一点,是先下手为强吗?他倒是很了解我,即便经过社会这么多年历练,我心还是挺软的。可即便我下得了手害人,我现在也不知道从何做起啊。我想接着问那人,没等开口,就听见楼上许传祥突然一声大喊:“江老板快上来!跟你一起下去的那个不是人!他想找替身!他想找替身!”   我脑袋立刻“嗡”了一声,本能地后撤了一大步。妈的,这是个污秽?!   这时,一楼就我们两个,又空旷漆黑的,本来就让人不安,联想到刚才这人的话,的确不太正常啊。   我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顶到楼梯扶手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就想往楼上跑。   那人也没追过来,只是在后面说了一句话,你上去吧,看看到底是谁在找替身。   他的话让我停下了,在楼梯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经历了那么多宅子,我觉得我最大的长进并不是胆子大了,而是在同样慌乱的情况下,头脑越来越冷静了。   时间很短,我迅速想了一下,这人虽然说的话很诡异,可刚才也是跟我实打实地有过身体接触,并不像是个污秽。   况且我听了一下楼上,刚才许传祥喊过那声之后,就再无别的动静了,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那人见我停下,就又追了一句,说:“知道你朋友为什么要你残忍了吧?如果你不残忍,别人就会对你残忍。”   我更犹豫了,盘算了一下。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宅子里最好对付的就是我了。   倘若许传祥真的为了自保算计我,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俩的关系虽然不是雇佣,但也仅仅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   我又听了下,奇怪的是,楼上竟然异常的安静。我猜测很有可能许传祥已经被其他人控制住了。   于是我只好走了回来,不过,还是跟那人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那人倒也不介意,从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个物件,放在嘴边吹了两口气。这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是什么,反正东西不大,我猜应该是鼻烟壶一类的,甚至怀疑这人吸毒。   不过,他吹完气之后,猫下腰把那个物件打开,像是从里面放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   我就很好奇,忍不住走近了一步去看,还是看不真切。我也没征求他的同意,干脆直接打开手机去照。   这一照才发现,地上是一只活物,应该是一只蚂蚱或是蝈蝈一类的昆虫。   不过,这只要比同类大不少,在地上东爬西爬了一会儿,就待着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光照到后的本能反应。   那人蹲下来,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能上去,什么时候见这只虫子往楼上跑了,我们才能动弹。   这会儿听他的语气,感觉不那么让人厌恶了。   我就点点头,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警告我不要向那虫子吹气,说这东西跟我讲了,也听不懂。   不过,如果我信他,就听他的,不然随便去楼上送死,他也不拦着。   我挺担心许传祥的,但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咬咬牙说行。   宅子里安静得像是只有我们两人,他说话时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我也就不敢大声。两人就盯着那虫子嘀嘀咕咕了半天。   趁着等待的工夫,我就趁机问他,是不是要在宅子里见什么人,那字条为什么会送错了。   他就又恢复了一副很欠揍的表情,说:“你是傻逼吗?不是告诉你他们故意送错的吗?为的就是想让我知道你也在这些人里,好他妈让老子干掉你!要不是我见到了那个人,你他妈早就死了!”   他这话说得我又不得不往后撤了一步,心说,妈的,这人哪像懂方术的啊,说是混道儿上的我信。想了一下,进宅子以来他似乎就跟我有过交流,也没见他见什么人啊。   虽然还是好奇,但我没敢继续问。眼下不管真的假的,都得指望他。   耗时间让人很想抽烟,可我担心烟会熏到那虫子,只好一直忍着。 第四十九章 知道内情的人   就这么等了足有十分钟,那虫子忽然动了起来,一蹦蹦老远,我一不留神,它都已经到楼梯口了。   那人见状,拉了我一把,就追了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上了楼,刚一到楼上,用光一扫,惊得我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只见二楼楼梯口的地板上,衣服裤子扔得到处都是,并未见人,也不知道刚才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听见有动静,难道这群人静悄悄地把自己都扒光了?   那人也没停留,跟着虫子继续往里面奔。   里面的房间虽然我没去过,但在以前那个宅子的印象里,应该是卧室,而且是主卧。   我跑进去,用光一扫,晃得我眼睛还有些模糊。我定睛一看,这个房间除了门之外的三面墙,都挂了整面墙一样大的镜子。猛一瞅见镜子里的自己,我还以为是谁也冲了过来,吓了我一跳。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谁料,紧接着前面那人忽然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得我一个趔趄,直接摔到了门外头,我就又“啊”了一声。   这下我是真急了,我他妈忍他一晚上了,站起来就打算跟他拼命。   谁知他却在里面冲我喊:“别他妈朝镜子看,要是看见自己背上的东西就完了!”   他这一吼,我还真没敢动弹。虽然我人在门外了,但还是能看见屋里的镜子。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这一瞅,我心都凉了。   虽然这时手机已经被打掉了,可朦胧之中我还是恍惚看见自己的肩膀后头,似乎有一个脑袋!   我即便再常见到污秽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本能地就用拳头朝自己身后打。   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碰到!   这时候那人也从里面跑了出来,迎面给了我一拳,说:“我不是告诉你别照镜子吗?”说完又补了一拳。   我本来就有点儿晕头转向的,这两拳打得我鼻血都出来了,眼睛猛掉眼泪,想还击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他打了两拳之后也没再继续,直接从楼上追了下去,跑得非常快。等我反应过来想报仇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一楼了。   我这辈子除了我爸,头一回有人敢这么打我,我不管不顾地就追了下去,连楼梯都没工夫看了。   一直追到院子里,那人就背对着我站在院子中央。然而,我却怔住了,并没有扑上去。   因为我见到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赤身裸体的人。不用说,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都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彻底震惊了,他们怎么跑楼下来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血,点了根烟。既然决定拼命了,搞不搞突然袭击对我没什么区别,只要盯住了那人就成。   我拍了拍脑袋,开始用目光搜寻许传祥。无奈有些人是面朝下的,我也找不见他。   想了一下,我猜这些人应该是从窗户跳下来的,否则我跟那人一直守着楼梯,不可能没见到。   奇怪的是,即便跳下来,也应该能听见动静啊,这些人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落地了?   正琢磨着,那人用脚踢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笑声跟老式香港电影里的那种反派差不多,反正我他妈从来没见哪个正常人这么笑过。   他转过身冲我喊:“这下他妈的有意思了,本来应该死一个,这回死多了,看他们怎么收场!”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些人都已经挂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一回,事情可真是大条了,恐怕回头查起来我跟那人谁也脱不了干系。一起进来的,凭什么就我俩没事?   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边上,翻动了一下,果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刚才摔倒的时候手机又掉了,所幸这是在郊区,加上当晚的月亮很亮,能见度还不错。   我借着月光查看,奇怪的是,这人身上也没见有什么外伤。这别墅虽然举架高那么一些,可要是从二楼跳下来摔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数了数,尸体是五个。按照人数来说,少了一个。   我心说,还有一个受伤了,被司机接到车里去了?然而,用目光搜索了一下原来停车的位置,居然已经空了。   那人见我点人数,还“呸”了一声,说:“你不用找了,一会儿你的那个跟班就会来找你的。”说完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龙生九子?”   我本来没想理他,听到九子,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跟我猜测的一样,果然是知道九子局的,但我还是没说话。   那人继续说:“这个宅子,根本就是一个试验场,丢九个人进来,害死一个,然后那些人根据这个,想辙去布的一个局。”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打断他。我怀疑他根本不清楚内情,只是在用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来卖弄。   我问他,十以内的加减法你都搞不明白,进来的是八个人好吗?   他呵了一声,指着我说,你算两个人!   我听得一愣,联想到之前他说我背上有两个东西,就追问他什么意思。他却摆出一副很嚣张的样子,不肯开口了。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套一套他的话。于是我说:“你指的局是不是九子镇真龙?”   我的话还真起了作用,他居然蹲了下来,很轻蔑地跟我说:“现在真龙都找不着了,还镇个屁!他们是想用局寻真龙!”   这下我明白过来了,在心里总结了一下。看样子当初我跟秦一恒把那个局破了之后,被镇的东西跑掉了,所以现在这些人在玩儿了命找吗?   这也难怪为什么这套宅子会跟那一套一模一样了,合着这地方真是个训练基地?从这儿练好了,找到办法了,才去那个宅子里用?   我回头看了眼别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现在的局面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报警的话,即便我没有嫌疑,也会很耽误事情,可是就这么走了,日后早晚还是会被查到。   冷静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打消了跟这个人拼命的念头,盘算着还是先找到许传祥再说。   于是,我问那人,跟我一起来的人哪儿去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找我?   他“哼”了一声,问我:“知不知道上面的那些镜子是干什么用的?那可不是普通的镜子。”   说到镜子,我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早前跟秦一恒办事的时候,偶尔也会用到,无非辟邪冲煞,现在很多人家的窗户或是大门外头都还有挂镜子的习俗。于是,我就把我知道的简单跟他讲了一下。   谁知他听了又笑,说:“你能活到现在,命真是挺大的。”他抬手一指,说,“镜子辟邪不假,但那个屋有对冲的镜子,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看清楚背后的东西是什么。深更半夜,阴盛阳衰,照镜子就是挺容易招邪的事。这些人肯定是在那个屋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且,现在那个东西已经出来了,否则我的蝈蝈不可能带我去到那个屋里。你的那个跟班,恐怕现在就跟那东西在一起呢!”   他说完我就很纳闷,那些人按说都是懂方术的,背上有东西自己会不知道吗?况且,之前连任何打斗声都没听着,即便有什么了不得的污秽,他们总应该反抗吧,最后怎么把衣服脱光了死在院子里了?   我就问他背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凭什么我背上就有两个啊?   他沉默了半晌,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去过渡船了?” 第五十章 许传祥   我盯着这个人,他也蹲着,月光照不到他的脸,跟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一样,深不可测。   我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那时在洗浴中心里,秦一恒的确说了一句整个宅子是一艘渡船,然后就没后话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我必须考虑好该怎么回答他,一来我不希望被他窥探到太多我的信息;二来我还想继续套话。   他倒也没催我,只是拿出之前装蝈蝈的物件不停地看。   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承认我去过渡船,兴许他还能告诉我点儿渡船的名堂。   谁知我刚开口说我去过,那人就冲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我身后。   我扭过头去,就见许传祥赤身裸体地站在别墅门口,一动不动。   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一些,毕竟他还活着,我就叫了他一声。   谁知我一张嘴,那人一步跨过来就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瞎了?你看他的影子!”   这人三番五次地跟我动手,我又开始拱火。然而,看了眼许传祥的影子后,这火立刻就灭了。   只见许传祥的影子拉长在他身后别墅的外墙上,正不停地扭来扭去,可许传祥根本就没动!   这时候也没工夫计较前仇旧恨了,我问他:“那影子就是你说的那了不得的东西?”   他吐了唾沫,说:“废他妈话!何止东西,其他的也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恐怕也有些慌乱,语气不那么嚣张了,紧张兮兮地盯着许传祥。   我心里一直回想着秦一恒的字条,心说,终归还是来了,我他妈也不懂驱邪的法子,难道真他妈要杀人?   我问那人:“是不是必须干掉他?跑不行吗?”   他把我往前推了推,说:“干掉?干掉了他,污秽跑出来,大家都玩儿完。他身上还有别人招来的污秽呢!妈的,你智商太低。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必须往自己身上招一个污秽!”   我终于明白为何别人背上都有东西了,又看了眼许传祥,他还是没有动作。   我又问:“他怎么不动啊?”   那人边回答边把蝈蝈放了出来,说:“白瞎了老子的蝈蝈了,一会儿你跟班追蝈蝈的时候,你就绕到他身后,用这个勒住他的脖子,记住,别失手,失手你就等死吧!”说着,他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是根麻绳,感觉有点儿像之前秦一恒用过的阴扣。不过,这种情形下我也没工夫仔细分辨。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抖。许传祥比我高一些,我恐怕一会儿腿软都勒不到他的脖子。   那人放的蝈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直接朝许传祥的方向蹦了过去。即便有月光照着,蝈蝈蹦远了也很不好找,我只能瞪大眼睛盯着。   许传祥似乎也发现了蝈蝈,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朝前迈了一步。   我紧张得都要窒息了,不过,见许传祥的动作并不灵敏,我还有了点儿信心。   接着,许传祥果然一步一步地朝蝈蝈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路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异常,跟普通人无异,只不过手一直在身上挠来挠去的,似乎很痒。   我弓起身子,准备在许传祥走到大概的位置时,就第一时间冲过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许传祥眼瞅着就要走到蝈蝈边上的时候,那蝈蝈忽然一下又蹦了回来。   而且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居然连跳了两下蹦到了我的背上!   这种感觉就像被红外准星瞄上了一样。   我想动,却怕让许传祥发现;可是不动的话,我他妈也是等死了!   我连问了两声“怎么办”,那人居然警告我挺住,让我把阴扣给他,他负责勒。合着弄到最后我他妈居然成了诱饵!   我的姿势很累,试着用嘴向自己背上吹了吹气,想看看能不能把蝈蝈惊到别处去。然而,这只是徒劳。   我抬起眼,看见许传祥转了方向,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终于能理解那些被放到虎笼里的活兔子或是活鸡的感受了。   我心里很挣扎。其实,看许传祥步行的速度,我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我担心的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能不能把许传祥救回来。   我虽然对他没什么了解,但他这个岁数肯定也是拖家带口的。之前说放弃也就放弃了,现在机会在眼前,我是真动了恻隐之心。   在我琢磨的工夫,许传祥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瞄了下那个人,他已经绕到了许传祥的背后,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心急如焚,想催他快点儿,可不敢出声。   这时,我已经能看见许传祥的脸了,也说不上来他这算什么表情,反正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张脸不像活人的。   过了十几秒,那人终于有了行动,悄悄摸了过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见着之前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居然站了起来,用同样的姿势,也朝这边挪!   这下我是憋不住了,那人要是被暗算了,我也就没跑了。我赶紧大喊了一声,提醒他:“你身后有人!”   我这一喊,可能也惊到了背上的蝈蝈,蝈蝈跟着也是一跳,落到了别处。   可是许传祥并没有调整方向,还是坚定不移地朝我来了!   那人听见我喊,却没回头,反而停了下来。等到后面的那个人赶上他,他就做了一个手势。   我心说,完了,妈的,这是个圈套。   我也甭指望他了,只能自救了。这时候许传祥已经走到我眼前了,近到一伸手就能摸到我了。   我直接站起身给了他一脚,借着力就往外跑。   可是许传祥的体格比我预想的要壮实很多,我这一脚踹过去,他居然没太大反应,只是踉跄了一下,就扑了过来。   我真后悔没有学个一招半式的,本能地想着电影里的招式,想用膝盖趁势顶住他。   可慌乱中我腿抬得不够高,反而弄得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妈的,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许传祥倒是没像那些僵尸片里演的那样掐我的脖子,反而用手用力地去挠我的肩膀。他并没有指甲,可光用指头也抠得我生疼。   我这才有机会用肘去顶他的脑袋,嘴上也没闲着,骂了句那个人:“你他妈忽悠我!”   这种搏斗在很多电影里都演过,通常都是最后主角跟反派子弹都打光了,就开始这么打。   可只有当你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那种随时会被人弄死的紧迫感。   我跟许传祥比起来,身高、体重都很吃亏,打起来也就甭想占优势了。   我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就这么僵持了几十秒,我才听那人喊了一声“我靠”,说:“你千万别让他弄出血!他想上你身!”   本来我已是强弩之末了,一紧张听成了他想上我,手立刻软了一下。   背上非常疼,肯定已经破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传祥不知道被谁猛踢了一脚,人虽然没动,但力量明显小了一些。   我趁势推了他一下,从他身底下钻了出来。扭头一看,就是之前看见的那个也赤身裸体的人,正在猛踢许传祥。我心说,好嘛,裸体搏斗。   我爬起身也没去帮忙,瞅准了另一个人,直接朝他冲了过去。   我是真怒了,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忽悠我,我他妈要你的命!   那人见我过来,也没躲。我照他脸上就是一拳,不过,我这一拳没打出多大力气,主要是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挨了一拳之后,还是没还击,反而骂了我一句:“他妈的秦一恒都快死了,你还有工夫跟我较劲呢!”   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瞅,刚才也没工夫分辨,这才看见那个赤身裸体的人,竟然是秦一恒!虽然我没看见他的脸,但从身形上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有些蒙,他怎么混进来的?之前在车上虽然跟其他人没接触,但他,我总不会认不出来吧,我心说,是易容术? 第五十一章 秦一恒的变故   我也没工夫细想,赶紧冲过去帮忙。不管怎么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干瞅着。   说是帮忙,其实秦一恒也没吃亏,这会儿只是在不停努力想用麻绳去勒住许传祥的脖子。   我见状还是老样子,上去就用身体的重量去压。   这一压硌得我差点儿没吐出血来,妈的,许传祥背后不知道被谁插了一把刀,刀已经全部没到他身体里,就剩个黑刀柄在外头。   我大吃一惊,合着他已经死了?这一刀是谁捅的?秦一恒吗?   没时间琢磨,我调整了一下位置,还是玩儿命地压了下去。   虽然之前也知道许传祥已经被上了身,可现在确定他死了,压上去的心理压力还是不一样的。   我尽量不去想这事,安慰自己这就是场摔跤。   折腾了好一会儿,许传祥突然不动了。我知道秦一恒已经成功了。   我坐起身,浑身上下都被汗打透了。   我看了看秦一恒,又看了看那个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事实上不是我没力气,我是真的不想张嘴了。   这有点儿像是你千方百计踮脚躲着水走,然后一不小心整个脚都踩进水坑的感觉,你也就不用着急抬脚了。   秦一恒恐怕也是累得够呛,缓了好半天,才叫那人来替他,还嘱咐了几句,让那人用阴扣把这些人都处理一下,然后站起身叫我跟他走,又把我带回了宅子里。   我看着秦一恒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穿衣服的缘故,感觉非常陌生。   又回到宅子大厅里,我给他递了根烟,他没接,只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叫我转过身,查看了一下我的后背。   刚才注意力也没在这儿,这会儿感觉后背非常疼,也不知道究竟伤成啥样了。   转回身,我俩谁都没出声。   我脑袋里有无数个问题,想提问,又一时半会儿没捋好顺序。秦一恒趁着这个工夫,去楼上穿了身衣服。   等到他再下来,我才终于开口问他:“你受伤了吗?”   秦一恒有点儿意外,摇摇头,说:“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告诉他,我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问也是问不过来的,不如你原原本本地一点一滴地讲来得痛快。   我着重说了“原原本本”四个字,因为我希望他这次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说完这番话,我就直接坐到了地上,等秦一恒开口。   他酝酿了一下,也坐了下来,张嘴的第一句话是:“我并没有刻意骗过你什么,只不过这中间有很多机缘巧合,有些事我没讲清楚。”   然后,他告诉我,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外面那个人通知他的——那个人叫白开——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也来了。   我听了很不爽,他这谎话编得都没过脑子,连自己给我写字条的事都忽略了。于是,我反问他:“那个人是你朋友?你他妈的给我写了字条,你不知道我会来?”   秦一恒听得一愣,问:“我给你写字条了?写的什么?”   他这么装傻充愣,我想,谈话真的没必要进行下去了。说实话,我有点儿难受,出生入死这么久了,到最后连句实话都换不来。   我站起身,冲他比画了一个大拇指,就往外走。   秦一恒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说他明白了,要我坐下,听他继续讲。   我没坐回去,也没再往外走,寻思着,但凡他再编一句,我就真当没这个朋友了。   秦一恒缓了缓,开始讲述。白开是他后来认识的,他的家里也被人送去了一个衣柜。他们俩是在同样查衣柜的时候无意联系上的。   后来,因为发现我们的行踪会被人监视,所以他就跟白开商量好,他带着我在明,白开在暗,这样一来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查起来也方便。   一开始也很顺利,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没有告诉我有白开这个人存在的原因。   听秦一恒这么说,我又想起了白开姿势很像假刘瘸子的那件事。可听他话里,他俩应该是在那之后才认识的,我就问了一嘴这件事。   秦一恒听后,“哦”了一声,看了看门外,没回答,像是不方便说。   我只好接着问:“你所说的变故是什么?”   秦一恒叹了口气,说:“我用了阴扣。”   起初我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我已亲眼见到他用过两次阴扣。   而后他解释了我才明白,他所谓用了阴扣,是给自己用的。   早前他就告诉过我,阴扣索人。我虽然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操作的,是不是也跟上吊类似,但我很清楚的一点就是,结果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可能很多人都听过传闻,我一早也是很好奇,加上经常接触这些,所以有次让秦一恒讲过。   他说个体能主动控制自身灵魂出窍的并不多见,而且,也很容易出危险,因为保不齐就会遇见什么,传说如果运气不好被什么冲到,或是干脆撞见了厉害的东西,最后魂魄无法回身,这人的神志就会难以恢复。所以,基本能看见的,都是很多人参与,在旁保驾护航和辅助的。   剩下的就是一些无意识的灵魂出窍了。   灵魂出窍的目的有很多,说起来也是千奇百怪。传说中有些书生赶考,为了作弊,甚至不惜用这招铤而走险。还有据说很多巫医在看病的时候,是不去触碰患者的肉体的,而是让其灵魂出窍之后,从魂魄上下手治病,能根治很多疑难杂症。更离谱的是,三国时期那个有头痛病的曹操,传说中也会用这一招治头痛,只不过他的头痛并没有得到根治,据说是因为他有得天下的野心,所以找了得道高人在他身上种了一条金鲤,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夺天下之权。据说这也是说人“脑袋进水”的典故。   这些当然只是传闻,谁也不能证实真假,只能当故事听。   但那些无意识的灵魂出窍时有发生,很多动过危及生命的大手术的人都有过相似经历,在手术台上抢救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看见自己的肉身。秦一恒当时说,这就是因为人在那个时候阳气极其微弱,魂不附体,要是肉体把最后一口气弄出来,这人就算彻底没命了。这口气,就是阳气的根,不见得是从鼻子里呼出,有可能是一个屁,甚至也可能是一个嗝,因人而异。   除此之外,在平日生活当中,很多人也曾经有过经历,就是在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当中,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从高处坠落而惊醒。秦一恒说,这也是魂游的一种表现。不过,因为常人阳气不衰,所以魂魄不能走远,被阳气拽回来,就会产生那种高空坠落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回忆起了很多,这些事还是我俩刚入行的时候他给我讲的,时间一晃到了现在,还是这般地步,我不免有些感慨。   我点了根烟,问他:“你灵魂出窍了?”   秦一恒道:“嗯,我看见了很多东西,只有魂魄才能看见的东西。”   我心里一紧,接触这行以来,我也时不时会猜想,那些污秽眼中的世界究竟跟我们所见有何不同。   我连忙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了那些衣柜的来历。”秦一恒抬起头,说,“为了安全起见,我是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才出窍的,否则很可能无法回身。”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追问他:“那些衣柜是什么来历?”   秦一恒看着我的眼睛,吐了两个字:“渡船。”   我手里的烟已经烧完了,我又点起一根。起先,我想的是,那些衣柜是从那个洗浴中心里找出来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   “是哪个渡船?”我声音有些发紧了,因为我猜到了谜底。   “是真的渡船。”秦一恒语气沉了下来,继续道,“我接下来给你讲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答案。”   他管我要了一根烟,看他抽烟的样子,我熟悉的那个人似乎又回来了。   我又坐了回来,点了下头。秦一恒就开始讲:“为节省时间,我直接给你讲关键的部分。那个衣柜隔光,关起门之后,里面漆黑一片。我用了阴扣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我以为我失败了,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试图灵魂出窍。我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衣柜开始缓缓摇动起来。   “摇动的频率很轻,像是在摇篮里。我很奇怪,担心会出问题,就想推开门去看。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动不了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动不了。我知道,一定是出了状况,只是我没想通是什么状况。   “衣柜一直在缓缓地摇,这种感觉并不好。我细心感受了一会儿,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是在一艘船上。然而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探寻不到任何信息,我只能努力去感觉,我猜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没办法计算过了多久,衣柜的摇动开始大了一些,而且还能感受到一些另外的震动。我怀疑是人的脚步,但我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继续强迫自己镇定。 第五十二章 回去   “衣柜外的脚步始终没停过,而且越来越急促。我想,如果我可以听见声音,外面一定是很嘈杂的。我试着喊了几声,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之后我开始怀疑,我究竟在哪儿,现在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可是大脑竟然渐渐不清醒,昏昏沉沉,让我没办法思考。   “最后,我只能感觉衣柜越来越晃,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大,我的意识跟着也越来越模糊。”   秦一恒又管我要了一根烟,似乎回忆这些事让他很不舒服。   事实上我也很紧张,比自己亲身经历都要提心吊胆,我问:“之后呢?你从哪儿醒来的?”我以为这会是事情的关键。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还是在衣柜里醒来的。你听我讲完。”秦一恒的表情十分疲惫,开始半躺下来,继续说道,“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事情可能会很糟,但我不想毫无意义地死掉,我试图留下点儿痕迹,记录下我所感受到的一切。我努力地去想‘我要挣扎’,因为这只能停留在‘想’上面,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的。”   “你成功了吗?”我忍不住插嘴问他。   秦一恒摇摇头,说:“但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我当时的状态并不是感觉不到四肢,否则理应是感觉不到脚步震动的。”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应该是被浇筑在了里面。”   我傻眼了,这不是形容词,我真的忘记了眨眼睛,我追问秦一恒:“你是说衣柜是一个倒模工具,把液体倒进去,定型成固体用的?”   秦一恒点点头,说:“是的,但我没法分辨是什么液体,也许是冰,也许是金属,我真的不清楚。”   “然后呢?”我继续追问。   “我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我也很奇怪,但我除了不停地让自己努力清醒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能是我幸运,也可能是我不幸运,就在我已经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猛然感觉到衣柜倒了,同时我也开始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似乎不是寻常的走动,而是在打斗。”秦一恒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后衣柜依然还是继续摇晃,不过频率却变了。我当时没有细想这一点,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衣柜应该是被抬了起来。”   “有人去渡船上抢衣柜?”我蒙了,又追问了一句,“在阴间?”   我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就算他告诉我衣柜是从金字塔里找出来的,都比这个可信度高。   秦一恒的表情也是难以置信,缓缓说道:“我不能确定,但变故就是在那一刻开始的。”   “衣柜再次摇晃的时候,我还是失去了意识,等到我苏醒过来,已经是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我当时用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挤在衣柜一角,胳膊和腿都是麻的,缓了很久才有知觉。衣柜门是打开的,屋里很亮。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我查看了衣柜的每个角落,找不到任何新鲜的痕迹。但——”秦一恒起身坐正了才说道,“我发现阴扣上少了一个血点,可能有什么东西跟我一并顺着阴扣回来了。我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这个东西的记忆。”   我听得头皮有些发麻,甭猜了,这就是秦一恒所说的变故了。   可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这怎么听着跟科幻电影似的,我问:“这跟白开有什么关系吗?你讲的好像是在绕弯子啊。”   没等秦一恒说话,白开就进了屋,大摇大摆地把阴扣还给秦一恒,说道:“外面的人都搞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不过,我没弄明白谁是谁,反正都活了。”   我这才猛然想起许传祥死了,赶忙问他俩:“是谁弄死了许传祥?”   谁料他俩谁也不搭话,我心说,妈的,不是准备嫁祸给我吧?刚想骂娘,那个叫白开的答了一句:“我发现你是真缺心眼儿,你跟班是自杀的都看不出来。知道什么叫魂魄抢肉体吗?争来争去结果就是谁都别想占!”   我没回嘴,我有些悲痛,但更多的是自责,许传祥的死,我怎么着都算是间接凶手,千里迢迢随我而来,我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解决这件事。我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又该如何面对,即便我给他家里一笔钱,可什么能有生命重要呢?   宅子里三个人都没说话,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总之,我是在很虔诚地默哀。   抬起头,我才忽然想到,叫白开的那个人告诉我,我背上有两个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我问白开:“我背上的东西怎么解决啊?”   谁料秦一恒却抢答道:“是我的错。你背上的东西是我让许传祥弄的,对不起。”   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跟我道歉,我还挺意外,心想,也许是许传祥的死让他也很伤感吧,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于是我“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   没想到秦一恒又说:“是我太自私了,我太想保全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回秦一恒没再吱声,只是要白开帮忙把我后背的东西解决一下。白开这人下手非常狠,让我把上衣脱了之后,掰着我的肩膀使劲儿来了几下,之后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贴膏药似的东西,用打火机烧过之后,贴在我两个肩胛骨缝上,感觉黏黏的,倒也不疼。等过了一会儿,白开把那东西撕下来,这回倒痛到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带下去不少汗毛。   白开又鼓捣了一会儿,回头来了句:“你张大嘴。”没等我反应,他手上已经下了力气使劲儿拍了我后背一下。我下意识地就“啊”了一声,妈的,我越看越觉得他这算公报私仇。   秦一恒在旁边也没闲着,告诉我不用太担心,我背上的东西在行话里叫枕头,就是一种很喜欢骑在大人肩膀上的小鬼,很多人身上都有。它在人身上也不会多作停留,因为毕竟一个人所行的路程是有限的,它看腻了风景,自然就会找下一个人。之所以叫枕头,是因为即使这样也没别的大病,就是经常会落枕,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   说着,秦一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说:“咱现在可以走了,剩下的事,回去的路上再告诉你。”   我其实早就想走了,环视了一下这个宅子,我真是觉得心力交瘁,跟在他俩后头出了门,外面那些人还都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我数了数,这回不多不少,看来秦一恒不是跟我们一起混进来的,难怪我一路上都察觉不到。经过许传祥尸体的时候我鞠了三个躬。白开还嘲笑着跟我说:“像你跟班这么死的人,死后是记不住自己是谁的,你拜他尸体也没有用。”   我没理会他,有没有用,跟心诚不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懒得跟这种人解释。   走出院子,我问秦一恒:“许传祥的死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他安慰我说:“今天晚上,是一定会死人的,无论死谁。宏达那边肯定一早就作好了准备,不用担心。”   他这句话说得我还挺难受,这个世界上金钱真的能摆平一切吗?   出了院子七拐八拐,我才发现秦一恒在这里藏了一辆车。看来他真是有备而来的。   三个人上了车,就直接朝市区开。我看着窗外,觉得有些恍惚。   一路上我没开口问秦一恒什么,看秦一恒的样子,似乎有些事不能当着白开的面说,而且,我也太累了。   秦一恒把车开得飞快,比我们来时快了很多。到了市区之后,我们三个找了家大排档吃了些东西。我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儿啤酒。那个白开很能喝,自己灌了六瓶啤酒,脸都没见红。我礼貌地跟他碰了一次杯后,就没再搭理他。三个人都是各顾各地在吃。等吃完这一餐,天已经快亮了。   照旧还是秦一恒开车,饭桌上他一滴酒都没沾,让他开也安全一些。   找了一家酒店,我特地开了两间房,为的就是想把白开隔出去,好方便跟秦一恒交流。   白开可能是之前喝多了酒,有些上头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跟我俩念叨:“明天就不要来跟我告别了,我睡个懒觉。”   我见他这样,只好把他搀到房间门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好像跟我特别熟。打开门,我把他扶进房间里,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回头向秦一恒问道:“欸?我一直没看出来,你现在是哪个秦一恒?”   这句话之后,我看见秦一恒的嘴角诡异地翘了一下。   我心里立刻有些打鼓,又不敢表现出来,气氛瞬间就有些微妙。   好在白开问完话,倒下就睡着了。我跟秦一恒退出来,他冲我很尴尬地笑了笑,弄得我心里非常没底。   我想起洗浴中心那晚的事儿,心说,难道现在的秦一恒是被上了身的秦一恒?   不过,我还是跟他回了房间,就算他要害我,也用不着非得等到现在吧? 第五十三章 天蝈   我们的房间就在白开隔壁。进了房间,我俩坐在一张床上。我点了根烟,就等着秦一恒开口。   我估摸他说出来的事情理解起来费神,还特意开了罐红牛灌了。   秦一恒叹了口气,问:“你希望我从哪儿开始讲起?”   我说:“也先甭往远的说了,就说最近的洗浴中心那事儿吧。那晚你后来去哪儿了?”   秦一恒“啊”了一声,表情很诧异,问:“你在洗浴中心看见我了?”   我立刻就来气了,真想直接把烟头扔过去,我说:“他妈的你这孙子装蒜能不能敬业点儿?!”   他安慰我说:“你别激动,这中间的事儿的确很难一言道清。不过,你要是真的见到我了,那你肯定是见鬼了。”   这他妈要是在漫画里,我脑瓜顶肯定已经气得冒烟了,但见秦一恒的语气很镇定,我还是怕错怪了他,只好耐着性子让他继续讲下去。   秦一恒居然很神秘地贴了上来,说:“白开这个人深不可测,你要小心点儿,我觉得他可能是来替袁阵的,不得不防。”   这下我终于忍不住了,就算他讲的是真的,我也没心听了——这明摆着是在打岔。   我站起身,冲秦一恒点点头,转身就想甩门走。   突然,我听见房间的墙被人猛地连捶了好几下,听动静应该就是隔壁白开的房间。   我跟秦一恒都有些发愣,这他妈是要破墙而入还是怎么的?这么大动静,白开是用身体撞的?想耍酒疯撞墙自杀?   没等我多想,秦一恒就大喊了一声:“不好,白开要出事儿!”抢先就开门冲了出去!   我急忙在后面跟着,秦一恒却没有在白开的门前停留,而是顺着走廊直接跑了出去,还瞬间就没影了。   这下我难办了,站在白开门外头,里面的动静听得更真切了,砰砰砰地没完没了。   追秦一恒也来不及了,我只好敲了敲白开的门。   谁知一敲门,里面的声音就停了。等了两秒门一开,白开一下子就把我拽了进去。也没等我出声,他立刻低声警告我:“别动,秦一恒有问题,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这么一来二去都赶上谍战了。我点点头,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其实我对白开说的已经没有兴趣了,我只是对秦一恒还能这么耍我有些难过。   这几年我见识过太多为了钱尔虞我诈的人,没想到我这生意做到最后,也不明不白地到了这种地步。   白开放开我,一把掀开了床上堆着的被子,床正中央摆着他装蝈蝈的那个小物件。   被子一掀开,蝈蝈就慢慢地叫了出来,只是声音不大,估计刚才一直捂着,有点儿虚弱。   我问白开:“你这什么意思啊?”   他把蝈蝈重新放到怀里,说:“你他妈知道老子为了救你费了多大劲儿吗?刚才蝈蝈开始叫,我恐怕被你们听到,只能不停地捶墙遮声音。”   我留神一看,果然,白开的手似乎已经肿了。我更奇怪了,问:“你这蝈蝈叫是什么意思啊?”   白开一笑,说:“这东西要不是我,估计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叫‘天蝈’,早年间可是给皇上听的!”   估计也是看我一脸茫然,他就继续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白开说话很容易带脏字,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大体我还是了解了。   这“天蝈”,说白了也就是一群蝈蝈里的头儿,只有天蝈叫了,别的蝈蝈才敢叫唤。严格说起来,“天蝈”并不只是头儿这么简单,能力也不仅仅局限于带头叫唤,用白开的话说就是——“这东西是个他妈的神物!”   在早年间,尤其是清朝盛世期间,一直有一个传统,叫作万蝈来朝。这“蝈”字也就是通的“国”字,说的就是大年初一皇帝新年第一次去太和殿上朝之前,会在整个殿内摆放数以千计的蝈蝈。具体有没有一万只,我是不知道,反正数量是很可观的。然后等着皇帝踏进太和殿的那一刻,太监们就要想办法,让所有的蝈蝈一起叫唤起来,给皇上拜年,这算是取的一个吉利:国家昌盛,万“国”来朝。   这事儿听起来挺简单,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是非常难的。首先,大年初一是寒冷的冬天,蝈蝈这种昆虫生存和养殖都很不容易;其次,要想达到人为操纵它们什么时候鸣叫,也是很有讲究的。据说是利用温度的变化,在殿内点上炉子,温度一升高,蝈蝈自然就会叫唤了。可用白开的话讲,其实这只是表面,而真正的玄机,都是在这天蝈上。   想让天蝈鸣叫,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天蝈只有在争食儿的时候才会叫唤。而在传说中,这天蝈,只吃一种东西,那就是鬼。   旧时牢里才会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有些犯人是不能过年的,必须在年三十之前杀掉。这表面上说是因为害怕耽误了年岁,让这些人误了上路的时辰,其实暗地里,这些人死后的魂魄,都成了天蝈的美餐。   传说,这些犯人被杀掉的时候,是要先割了舌头,蒙上眼,嘴里和肛门里塞满红纸。这样做是因为首先这本身就是个伤天害理的活计,太监们这么做的时候也有顾虑,恐怕有个什么疏忽,这犯人死后,会向阎王爷告发。这当然只是一个凭空的担忧而已。而蒙眼也是因为不让犯人见到是谁指使或者是谁行刑的,恐怕他们将来纠缠报复。这跟现代执行死刑也很相像,同样要蒙上眼,其实是一个道理。   而塞满红纸,就是希望犯人的最后一口气被红纸堵住。而后大年初一那一天,太监们在炉子里焚烧这些红纸,犯人的最后一口气才算真正吐出来。天蝈闻见污秽的味儿,自然就开始带头一通乱叫了。   白开虽然讲得不及秦一恒那么生动形象,但起码还是有真本事的。听完之后我吃了一惊,这么说,蝈蝈叫是见着鬼了?   意思是秦一恒是个污秽?   可一路上我真没看出来他哪儿有问题,于是我问白开:“你这蝈蝈一路上都没叫,怎么这会儿突然叫了?”   白开道:“我说兄弟,你觉得我骗你?之前它是在睡觉,这会儿刚醒。”   我琢磨了一下,对白开的话还真不能全信。刚才他明摆着是装醉,况且在那个宅子里,有那么多污秽在,也没听他这玩意儿出动静。可能秦一恒忽然发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被白开设计引开的。   我看了看白开,他的表情倒不像是说谎。我坐到了椅子上,这边继续跟白开说话,那边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以我对秦一恒的了解,他经过的话,我应该是能听出来的。   白开也坐到了我对面,这情景跟刚才我跟秦一恒一样。   他像是又组织了一下语言,忽然开口说:“这样吧,我也给你讲点儿东西,就当我把宅子里你挨我打的人情还了,至于信不信,随你。”   我一听心里还有点儿激动,反正不管真假,先听了再说。   白开道:“我知道你跟秦一恒也搭伙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你有没有发觉一个问题,为啥他非得带着你?”   我听了很不爽,妈的,这不是在说我废柴吗?我们这行,看似我只是起草个合同、估算一下房价这么简单,可这也是要很高的专业素质的,况且多少回老子都是卖命给秦一恒打下手啊。   我问他:“你这意思是秦一恒还能找别人合作呗?”   白开点点头说:“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这样的人一捞一大把,秦一恒可是很难寻的主儿。”   我被问得有些心虚,回想了一下,我跟秦一恒也算是老朋友了,他也不像是个爱财的人,是他看我可怜?想帮帮我?   白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因为你是秦一恒。”   我一头雾水,问白开这话啥意思。他要我先自己好好想想,否则他告诉我了,我也不见得能接受得了。   我琢磨来琢磨去,心说这难道是个字谜?参照着秦一恒在洗浴中心那晚说的话,恐怕其中还真有玄机。   我思考了大概几分钟,脑子里又把洗浴中心那晚的细节过了一遍,可还是毫无头绪。   加上白开的那个蝈蝈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是越叫越精神,听得我心烦。我只好冲白开摆摆手,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了。”   白开点点头,给我倒了杯水。我喝了一口,忽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刚白开讲了那蝈蝈是感觉到污秽才会叫唤,可现在秦一恒已经跑远了啊,怎么这蝈蝈的声音压根儿一直就没停过啊?   我有些冒冷汗,妈的,难道我中计了?合着白开才是污秽?   我看了看白开,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我又有了个猜测——他现在不会是在故意拖住我吧?否则至于这么卖关子吗?   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人也往远处挪了挪,问白开:“你这蝈蝈怎么还在叫啊?”语气尽量装得很若无其事。   白开居然跟着往我身边凑了凑,说:“它要是不叫了,恐怕才是真出事儿了。”然后,他换了一个很神秘的表情继续道,“而且,您听好了,它叫不是因为它发现了吃的,而是因为害怕。”   他说这话时几乎就在我耳朵边上,蝈蝈声同样也近了,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干脆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了几步,顺便考虑一下我是不是还应该在这里待着。最后我还是决定留下来,既然秦一恒不告诉我,我真的有必要听听白开的。 第五十四章 白开的解释   我灌了口水,示意白开我准备洗耳恭听了。   白开先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是秦一恒大概带我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东西等。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有预谋地在打探什么,后来发现,他其实对我跟秦一恒的行动了如指掌。   因为他问问题的方式,都是先说一个地方,然后才问我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什么。   渐渐地我也就没了防备,看这架势恐怕我编瞎话也瞒不过他。不过,我还是尽量避重就轻,讲的都是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白开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问完问题后,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在九子宅和那个石膏像里,都看见了东西?”   在我回答“是”之后,他就哈哈了两声,说:“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合着你一直就没考虑,你所看见的东西别人是不是也能看见?”   我有些犯晕,那些污秽一般人肯定是轻易看不着的,况且在宅子里或是跟秦一恒砸石膏像的时候,都是深更半夜,阴气重的话,人本身也容易撞见东西,所以我一直就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疑。   于是我问白开:“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只有我能看见?我入行这么久,可也接触了不少的污秽了。”   白开呵了一声,道:“你现在开窍也他妈太晚了,不过你说得倒没错,那些污秽,只有你跟秦一恒能看到!”   我吃了一惊:“你这意思是我有阴阳眼?”   白开连说了三个“No”,道:“是因为你身上有东西。”   我立刻想到了在宅子里,他也这么提过一句,于是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白开拍了我肩膀一下,说:“你这智商,要不是秦一恒罩着你,你都死八回了。你身上的东西就是秦一恒给你的,他没告诉你他用阴扣在衣柜里带回来了东西?他没说东西去哪儿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问:“妈的,这意思是这东西在我身上?”   他挺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见他点头并没有觉得害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而心里涌出的竟然是一种伤感。如果白开说的是真的,合着秦一恒又骗了我,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一直在骗我。   要是这样,那些所谓的棺材板、我的死期之类的,都是他为了牵制我做的道具吗?   那个衣柜他一早就进去了,所以才会发现了什么,带我去破了九子阵?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非得带着我不可呢?就因为我相信他?   我知道白开这种人是不可能安慰我的,事实上现在谁安慰我都没有用。   我猛灌了一口水,问白开:“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秦一恒为什么这么做?”   白开道:“因为只有你适合,无论是对哪个秦一恒而言,你都是最佳人选。”   我一听又惊了,“哪个秦一恒”,难道不止一个秦一恒?这又不是科幻片,还能克隆是怎么的?   白开说:“你别紧张,先坐好。”接着,他又说,“秦一恒说到底的确只有一个,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从衣柜里带出来的那位,反正用的都是一个肉身。你要理解不了,那就叫秦二恒也行。”   我他妈更晕了。白开只好给我解释,按照他的推断,秦一恒带出的那个东西非常厉害,而且似乎跟秦一恒达成了某个约定,就是轮流使用秦一恒的肉身,一方“当”秦一恒的时候,另一方就会附着在我身上,这样不仅互换起来比较方便,而且无论我在什么宅子里都会在身边,也始终在其掌控之中。   我听了解释,瞬间有说不出的沮丧,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忆往日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一琢磨,以前很正常的片段,都他妈像是一个个阴谋诡计。而且我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秦一恒会不承认他给我写过字条,难道真的是另一个秦一恒做的,所以他不记得?   这样分析的话,洗浴中心那晚,难道是两个秦一恒都跑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告诉我,这个是秦一恒,那个也是秦一恒?   想到这儿我突然发现不对,妈的,要这么说,俩秦一恒都跑出来了,那跟我说话的那人是谁?还有个秦三恒?   我望向白开,他的话足够离谱,离谱到比我之前听的任何事情都要离谱。以前我老是觉得当时的所见所闻已经是毕生最诡异的事儿了,没承想,惊喜往往都他妈的在后头。   白开这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我隐约猜测,恐怕之前秦一恒说有人监视我们,多半就是他做的。当然,这还要建立在秦一恒没说谎的情况下。   我有些失语,缓了半天才能开口说话。我问白开,既然都把话摊得这么开了,不如把他知道的全告诉我,好让我试着把脑海里的这些疑问联系起来。   白开摇摇头,说,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本来他压根儿就没想掺和这件事。早前他只是经常在笼街接活儿,虽说没干过太伤天害理的勾当,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个手上有六个指头的人找上门,说要他帮着去寻一个东西,价格给得离奇地高,而且当时就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他也是贪财,就接下了。没承想那个六指居然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宗祠里,结果东西没寻到,他只好帮着六指从里面运出来一个大衣柜。当时两人约定,衣柜暂放在白开家里,回头六指带着钱来取。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年,六指一直没再出现。白开觉得自己被骗了,也挺生气,就在笼街把衣柜给卖了,价钱居然卖得还不错。   然而过了半个月,那个衣柜却毫无征兆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接着秦一恒就找上了门,说是在笼街打听到白开曾经卖过这么一个衣柜,这样两人才算认识的。   我听得心里一紧,六指这么明显的体貌特征,加上这事情,肯定就是卖给我宅子的那个六指无疑了。   我连忙问白开:“六指让你帮着找什么?”   白开吐了俩字:“址簿。”   我心里本来紧的地方开始打结了。我确认了一下白开所说宗祠的大概位置,果然就是万家的宗祠,难道之前址簿一直在宗祠里?   我问白开:“那六指说的址簿究竟是个啥东西?”其实我想问的是,究竟是人还是物。   没承想,白开一句话就让我打结的心变成死扣了。   他说:“之前我以为址簿是本书,后来我忽然发现,址簿是人,是所有去过那个宗祠的人。”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址簿是人这个说法虽然吓人,可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啊。   但现在按他的意思,址簿不单是袁阵?   我跟秦一恒都已经是址簿了?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掌纹还是老样子,我心说,我手上也隐藏了什么玄机?只是我看不出来?   我赶忙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你手上多了东西?”   白开摇摇头说:“我只是从后来的结果上推测的,难道你没发现吗?所有去过宗祠的人,都被盯上了。”   我越来越迷糊了。按他话里的意思,暗地里监视我跟秦一恒的不是他?那他妈是谁?   我琢磨了一下,目前就我所知,去过宗祠的包括袁阵、我、秦一恒。如果白开所言非虚的话,那还得加上六指和白开。   我们这些人都是址簿?   那为什么袁阵会被干掉?   这么一想,我忽然觉得自己开了窍。之前无论是我还是秦一恒,我们的猜测都是袁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找一个神秘的宅子。   可如今白开这么一提醒,难道说袁阵根本就不是在找一个神秘的宅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然后他失败了,所以才会被干掉?   那接下来会是谁?我靠,这他妈太像推理小说的连环杀人案了。   我想到那个六指已经消失很久了,妈的,合着他也不是在刻意躲着我们,而是也被干掉了?   我简单阐述了一下我的分析,又把之前猜测址簿在袁阵双手掌纹上的事讲了,然后问白开:“这么说咱们现在性命都堪忧了?”   白开说:“你要是怕死,一早就别入这行啊!那个叫袁阵的为什么死我是不清楚,但那个六指肯定还活着,因为他跟咱们不一样。”   我想问他哪儿不一样,没张嘴我就反应过来了——六指的手跟我们不一样,倘若真的址簿是在人的双手上,六指的手显然就不符合条件。   我真是越来越头大,后悔刚才没喝两罐红牛了。   这会儿困意开始找上门,跟讨债似的。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想逃避面前的这些问题,我干脆躺在了床上,揉了揉太阳穴,顺便消化一下白开说的话。   六指是把我们引入九子镇真龙局的罪魁祸首,合着他先天畸形这会儿还成了优势了?能他妈自由进出宗祠,还能全身而退?   我叹了口气,问白开:“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话刚出口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旁边的人是秦一恒。这样的情景我俩一起经历了太多次,都他妈产生思维惯性了。   白开也躺了下来,说:“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找到秦一恒才能有个解释,不过,既然他溜掉了,肯定就不会让人找回来。我们只能等,等到下个月,秦一恒一定会出现。”   我不知道白开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也懒得问了。现在计划下个月的事一点儿用都没有,我见识过太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干脆就在白开这里对付一觉。   我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新生意   也不知道是因为脑子乱,还是跟白开睡一屋有些防备,我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时睡时醒地勉强睡到了下午一点多。   所幸白开的蝈蝈也睡了觉,倒没一直没完没了地吵我。   睁开眼,发现白开睡得比较死。我打电话叫了外卖,等到吃得差不多,白开也醒了。   我俩就边吃边聊。其实他这个人看着不招人待见,但要是深聊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除了脏话多之外,他说话还是挺有条理的,人长得黑一点儿,但衣服却爱穿白的,而且还挺干净。   白开说他临睡之前想了一下,他反正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如果我也想查,他倒不介意带我这么一个累赘。   这话是真他妈难听,可理不糙。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也问了我自己,到底还要不要无止境地陷进去。后来我发现,可能谜底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到秦一恒,问他一句,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把我真当成朋友。事实上我不是一个爱较真儿的人,但我忽然觉得,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儿。   于是我问白开是否有什么计划。他说,现在一切还不明朗,距离下个月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咱们还是该买房买房,该做生意做生意。江烁还是江烁,而白开,就变成秦一恒。   他说,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我们有太离谱的举动,肯定是会被察觉的,不太安全;二是,他手头有点儿紧,准备趁着有时间捞一笔。   我没拒绝他,我也没想到比这更好的主意。   于是我跟白开约好,这段时间所有的宅子都是他七我三。我没想着要挣钱,这三分利我是准备拿下来去给许传祥家人的。况且,对于交朋友,我认为,真心肯定能换来真意。   白开挺高兴,当天晚上请我喝了顿酒。他的酒量实在太大了,难怪之前喝了六瓶都跟没事人一样。   我喝吐了好几次,也终于睡了一个非常踏实的觉。   之后的日子恍然让我觉得回到了刚入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碰巧了,还是我俩的命理财运是相生的,总之,各式各样的生意是一个接一个地来。白开这人也不挑,大活儿小活儿一个都没落下,就连给小夫妻算什么日子结婚、家里人托梦来是什么意思这种几千块钱的事儿,他都整天拿着电话给人指导。而且付款的方式还很新潮,用的是支付宝。   白开的手法跟秦一恒截然不同,具体管不管用我也懒得考究,反正钱到手了才是关键的。   做了几个小活儿之后,终于等来了一个大点儿的生意。   一个老总的公司楼下长年守着一个乞丐,白天就在那条街上来回要钱,晚上就睡在公司大楼外墙的一个角落里。因为大楼设计的原因,那个角落勉强算是三面墙遮挡,头顶还有玻璃罩防雨。   这个老总说不上是好善之人,但也没坏到哪儿去,见乞丐可怜,也就默许了。   可是即便能挡一些风,遮一些雨,说白了还是在户外。那个乞丐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冻的,还是怎么的,有一年冬天,一夜之后,死了。   这死了人本身就是一件挺晦气的事儿,尤其还是在自己公司的大门口,这个老板赶忙自己掏钱把尸体给火化了。   可是公司保安在打扫乞丐留下的遗物时发现,这个乞丐在自己睡的硬纸板下面,藏了很多纸钱,各式各样的纸钱。   虽然当时人们都觉得挺奇怪,可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那个乞丐恐怕在任何人心里都是无关紧要的,消失了也就消失了。   然而没承想就在这之后,公司楼下开始出一些乱子。   我之所以用“乱子”形容,而不是说闹污秽,是因为那个老板自己就是这么表述的。事实上他也形容得挺贴切。   这家公司是做IT的,需要经常加班,赶上忙的时候,很多员工下班的时间都是夜里一两点。   按说那个时间了,街上应该已经没人了,可是有很多员工表示,他们结束加班走出写字楼之后,会碰见有人来问路。   虽然也没出现什么上身或是撞邪一类的事儿,可深更半夜的,被人这么搭讪问路不免还是会吓一跳。   起初人们还都认为是巧合,可是这问路的一直就没断过。大家聚到一块儿谈论,总结下来,发现问路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这也就排除了附近有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猜想。   这下人们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很多鬼故事里都讲过相似的桥段,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这时候老板坐不住了,这不仅影响公司的运转,而且这么传下去也没人敢跟他做生意了,所以他就想找人来看看。   虽说很多老板都迷信,但这个老板是工科出身,一直就是个无神论者,他找人看,完全是做样子给员工看,所以这事儿七拐八拐,就找到了我。大言不惭地说,我在这行里也是有些名气的——虽然这都是托秦一恒的福。   这个老板很大方,打来电话也没含糊,劳务费明码标价,跟谈正儿八经的生意一样。   他给的价格很划算,而且公司就在某一线城市,具体是哪儿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反正离我也很近。   我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应了下来。倒不是被价格打动,而是想看看,这个白开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我跟白开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开车动了身。我特意没让白开带蝈蝈,这他妈要是一路烦过去,我肯定就得疯了。   一路上我试着跟白开套话,问他需不需要我在旁边帮着忽悠忽悠,因为我听那边的描述,即便真的是有污秽,这事儿也大不到哪儿去,我们有必要事先通通气,要是装样子的话别露出马脚。   白开还是一脸的牛逼相,说,这事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得先看了再说,这古城墙底下,高人恨不得满大街跑,这老板非要从外地弄人过来,也就按你的智商能这么干。   我听了心里还挺不爽,不过也没心思跟他吵,只能专心在高速上狂飙。   进了城,堵车把我俩弄得够呛,到了那栋楼下面,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三个钟头,那个老总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时间已经到饭点儿了,我们就近找了家饭店,三个人边吃边聊。   那老总果然是一身高知的范儿,岁数还挺年轻,话里行间也没提多余的事儿,只是把事情又讲了一遍。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他讲完后还顺便讲了自己的分析和理解,说这事儿有可能是某个犯罪团伙来踩点儿的,他已经作好了报警的准备了。   我暗暗觉得这事儿不太妙。这种人思维非常清楚,想从他手里拿钱,我俩必须得拿出非常合理直观的解释。不像很多人,事儿本身不大,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我随便一煽风点火,那边就玩儿命地掏钱。   吃过了饭,老总带我们参观了一下他的公司。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们公司人还不少,一个个都跟看怪物似的看我俩——估计他们也听说了会有什么高人来。   白开左顾右盼地扫了一遍,明摆着就不是在看宅子,光盯着长得好看的女员工了。   我在旁边也不好提醒他,只能一直忍着直到下楼。这时候街上人还不少,外头也热闹。老总把我带到了之前乞丐常睡的那个角落,交代了两句,就说他还有很多公务,就不打扰我俩了,一个人先闪了。   我不知道白开看出来什么了,反正我打量半天,发现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角落,普通到任何一个建筑都可能有这样的角落。   我问白开:“这地儿有啥说法吗?”   白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我:“哎,‘缺心眼儿’,你说楼上那个挺漂亮的员工有没有被潜规则啊?”   我当时差点儿吐血,干脆闭了嘴,指望他还不如我一个人看。 第五十六章 问路   我四下望了望,其实毫无头绪。我试着想象,如果秦一恒在的话,他第一步会做什么。   这一下我就开窍了,肯定是等街上的人走光。   于是我干脆坐回到车里,抽烟打发时间。白开过了一会儿也上了车,躺在后座上像是在养神。半晌,他忽然道:“哎,‘缺心眼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说着也不等我答应,自顾自就讲了起来。说是在早前,城市发展还没像现在这么快的时候,周边有很多虽不是荒山野岭,可也少有人烟的地方。当时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赶上傍晚拉了趟大活儿,也就是跑去了这样一个地方。拉了人去,肯定就得空车回来,那时候查酒驾还没像现在这么严,出租车司机到了之后,见反正这一趟也挣了不少了,干脆把车停在道边,自顾自地喝了点儿酒,图一乐和。   这一喝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最后喝得有点儿大,车也不敢开回去了,只能在车里眯着醒酒。   就在他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敲车窗户,他以为是碰见了打车的,头也没抬地摆摆手,意思是拉不了了。   可敲窗声还是不肯停,他一抬头发现外头根本就没有人影。当时他也没害怕,这常开夜车的司机,多数胆子都很大,加上还喝酒壮了胆。   他就开了车门,走下去瞧。这一瞧,看见一个不大点儿的黑影,立在车边上。   司机更纳闷了,把车里的灯一打,光影之下见是一个小人儿,正站直了,用两只手举着一块石头放在头顶上。   小人儿看见司机也没跑,反而凑了过来,还张嘴说了话:“大哥,大哥,你看我像人吗?”   司机也没多想,以为是谁闲着没事来拿他开心,当即骂了一句:“你像个屁!”说着,还抬腿给小人儿来了一脚。   小人儿嗷的一声,转身就跑没影了。   等司机回到车上,这才开始琢磨过味儿来。细想一下,刚才那个小人儿脸上似乎毛毛糙糙的,而且要比正常人小太多。司机终于开始后怕起来,也不管喝没喝酒了,就发动了车,往家里狂飙。   等到了家,天也亮得差不多了,司机酒也醒了,回想了一下,昨晚肯定是撞见“东西”了,借着天亮,战战兢兢地睡了一觉。   谁知这一觉醒来,家里四岁的儿子就丢了。全家出动到处寻找,都没有音信,最后报纸和电视台都登了寻人启事,孩子也没找回来。   本来我没打算细听白开讲的,后来渐渐地还是被吸引了。   我问:“那个司机撞见的是啥啊?”   白开坐了起来,道:“还能是啥?兔子精。在以前,这样的事儿可多了去了。那些有点儿灵性的动物,都会悄悄地修炼,等到了一定时日,就需要过这么一个坎儿才能化成人形。”   我觉得挺新鲜,问:“那你的意思是,那个司机要是答应说‘像’,那个兔子精就成功了?”   白开啊了一声,道:“传说中就是这么传的。据说在旧时候,家里养了兔子的,但凡发现兔子半夜三更对着月亮作揖,就必须把兔子宰了全家吃肉,这就是他妈的兔子修炼的一个表现!这叫‘拜月’你懂不?”   说完,白开自己摇摇头,道:“我忘了你缺心眼儿了,你肯定不懂。”   我没接话茬儿跟他斗嘴,脑袋里倒对一件事儿越来越清晰了。这个白开果然有两把刷子,我觉得他不会莫名其妙就想起这么一个故事。   我心说:“跟这儿有人问路有联系?同样都是半夜有人来搭茬儿啊。”   不过我没向白开求证,说了他肯定还得说我他妈的缺心眼儿。我看了看表,眼瞅着要十一点了,街上人已经没见多少了,一会儿直接瞧真招吧。   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白开先下车了,跟小偷似的在楼边转悠半天,最后居然直接坐到了那个角落里。   我嫌脏,那地方指不定有人会随地小便,就没过去,只是远远瞄着他。   他待得还挺安稳,好半天没动地方。   我闲着也是无聊,只能一边抽烟一边琢磨,那个乞丐生前是不是也像白开这样坐在那儿?我心说:“这事儿要真跟污秽有关,会不会是过路的游魂们看那个乞丐可怜,就随手掏了点儿钱?这就是那些纸钱的来历?”   正想着,那边白开却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冲我喊:“‘缺心眼儿’!你快去他们公司,问问谁他妈给人指路收钱了!”   我一看这架势,摆明了要出事儿啊,一刻都没敢耽搁,直接就冲进了楼去。   电梯下来,里面还有不少人,估计是到点下班了。我逮住一个看着面熟的,张嘴就问他:“你们公司谁给人指路要钱来着?”   那人被问得一愣,连连回答说他不姓钱。   待我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摇头,我只好乘电梯又上去他们公司。这时候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几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闲聊。   我干脆直接大喊着问他们。没想到真有一个人明显脸色就变了,不过他也没承认,只是回避我的眼神。   我们这行说是跟污秽打交道,但主要还是跟人谈。这几年下来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得多了,很显然这人心里有鬼。   我也没细问,拽着他直奔楼下,白开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怕耽误时间。   这人也没反抗,估计老板交代过,要尽力配合我们。   到了楼下,白开已经堵着门守着了。见我带了人,他也是心知肚明,当即就从兜里摸出把小刀来,跟我说了一句“去买点儿创可贴”,直接就朝那人招呼。   白开本身就一身痞气,又是这架势,那人直往我身后躲。我安慰了他两句,把他往前一推,就开着车去了附近的药店。   路上我还在想,当初秦一恒给我去怨痘的时候,也是在手上动刀,看意思这人是中了谁的算计了。   结果把车开回来,这俩人竟然蹲在路边勾肩搭背一起抽烟呢。   我被弄得挺无奈,给白开创可贴的时候,悄悄问他:“这人什么情况?”   白开嘿嘿一乐,说:“我都跟这哥们儿谈好了,完事儿之后,他给三万。”   也不知道白开是怎么忽悠的,我也懒得打听。看他好像还挺有把握,我就又回了车上歇着。   没一会儿,白开带着那个人也上了车,俩人谁也不说话,我悄悄地从后视镜里观察,也没见那人哪儿有伤口。   就这么沉寂了足有十分钟,白开忽然就说道:“哥们儿你看,我没骗你吧?”   那人连忙哎哎了两声,说:“大哥,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这俩人的语气跟赵本山那个卖拐的小品没啥区别,我差点儿乐出来。然而,我纳闷地跟着用目光扫了一圈后,我的笑又立刻憋住了。   只见之前乞丐所在的那个角落,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距离远的关系,我看不太清楚,感觉那里似乎有个什么动物在上蹿下跳的,可是不管怎么跳,似乎都只是在原地挣扎。   我开始有些佩服白开了,联想到他之前讲的兔子精的故事,我心说:“那儿有个兔子精被白开抓住了?”   我问白开:“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开一拍我肩膀,说道:“我跟你说你也不懂啊,敢不敢自己下去看看?”   我这人其实还挺爱面子的,他这摆明了是当着外人的面将我的军啊。我琢磨了一下,白开不至于会害我,撑死有个什么东西吓一跳而已,干脆开了车门,慢慢凑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嫡庶官   路灯都很亮,那个角落却很暗。   我走到很近才能辨别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合着我之前看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兔子,而是一大塑料袋不知道用什么吊起来的纸钱,这时候正在半空中毫无规则地晃来晃去。   我伸手试探了一下,没风,心知这事儿蹊跷,也不敢上前了,快步回到了车里,问白开:“那袋东西怎么在动啊?”   白开拍了下那人的肩膀,道:“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千万别出岔子,否则我保不了你。”等那人下了车,白开转过头又对我道,“‘缺心眼儿’,你去路上守着,这人太怂,恐怕一会儿会逃跑。你把路堵住了,千万别让他溜了!”   居然弄得还有战斗部署,我还挺奇怪。   这时候还偶尔有来往的车辆,我也不敢把车挡在路中间,只能先停到路边,下了车在边上守着。我所在的这个位置是看不见角落里的情形的。   只见白开很跩地走了进去,之后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声。那个人边说还边哭了起来,听着就很惨。   我不由得开始捏汗,这他妈弄得跟劫道似的,待会儿有谁报了警,我们都没法解释。   那边哭了一阵子,接着就看到一片一片的纸钱从角落里扬了起来,还有几张顺着风飞到了我这边。我用脚踢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纸钱。   很快纸钱也撒完了,白开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路的另一边。我估计他是去那里堵着,预防那人逃跑。   这时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就我跟白开隔着路对视。我比画了几下,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很不屑地不愿意理我,弄得我还很尴尬。   角落里那人忽然又开始发出声音,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楚。白开立刻摆正了身子,我也跟着绷紧了神经。这要是有个人经过,肯定以为俩神经病要决斗呢。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看白开的架势,那人似乎要跑出来了。   果然,我这念头刚出来,就听见角落里哎呀一声,接着那人撒腿就往外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叫唤,声音含混不清的。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听得我立刻浑身发毛。   因为那人喊的是:“我不去!我不去!”   更让我紧张的是,这人直接奔我这边来了!   一刹那的工夫我也没办法犹豫,腿上绷住了劲儿,准备他一经过就扑倒他。谁知忽然又听见“啊”的一声,接着大楼里跑出来好几个人,“啊啊”声此起彼伏。   我一看就心说:“坏了,妈的之前那人的同事还没走呢,估计一直在楼里看着热闹呢!”白开在对面大喊:“我靠!‘缺心眼儿’!我被你弄得也他妈缺心眼儿了!快拦住他,拦不住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顾不上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先朝那人奔了过去。那人跑得跌跌撞撞的,我一扑就倒了。我一看他的脸,忍不住也惨叫了一声。   妈的!这人的舌头吐在外头!跟吊死鬼似的!   我连忙大叫:“白开,你快过来!”白开喊道:“我他妈也得过得去啊!”我一抬头,见他正拦着那人的同事呢,有个人估计吓得够呛,白开正不停地拍那人的脑门!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靠自己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发了力,狠狠按住那人。   那人像是很痛苦,只是无奈舌头在外也说不清楚。我仔细看了一眼,他舌头上有很多小口子,都还在流血!再看之下,那人的手上也密密麻麻有不少小伤口。   白开终于腾出身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了那人一个大嘴巴,接着把那人的上衣脱了下来,就地用打火机点了!   我左右看了看,这多亏是CBD,要是居民区,这么折腾指不定闹出多大动静呢。   衣服烧完之后,那人稍微有了点儿意识,已经试图张嘴跟我们沟通了,可是舌头上的伤很疼,他努力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问白开:“大哥,我这回安全了吗?”明显大舌头。   白开吐了口唾沫,数落道:“你以后做人多琢磨琢磨,别整天跟缺心眼儿似的,这你是遇见我了,要不早没命了。”   我总感觉白开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但也没法还嘴。   我道:“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这地方全清净了?”白开道:“你先去安慰安慰他同事,现在这事儿还没完,明儿咱得跟他们老板谈谈。”说着,他把那人扶到了车里。   说实话,安抚人心我也没经验,走过去瞎胡诌了几句,说我那个懂行的朋友说事情解决了,大家安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那些人即便不信,也大半夜的了,还是散去了。   我返回来上了车,又问白开:“这人身上的口子都是你弄的?你也忒没有人性了!”   白开道:“我这是救他好吗?这叫负荆请罪!拿了钱的手开刀放血,说了路的舌头割破见红,总他妈比丢了命强吧?”   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这人是半夜给人指路收钱的。看意思是收人污秽钱了?还给人瞎指了个地方?   我说:“那这地儿怎么有污秽问路啊?这儿的人气不衰啊!污秽也敢来?”   白开把脚搭到了方向盘上,道:“这你就缺心眼儿了吧!知道死的那个乞丐是什么吗?那叫嫡庶官!”   “嫡庶”这俩字平日里几乎不会用到,白开猛一提我根本听不懂。诧异之余,我说:“那乞丐是微服私访来的啊?这是个丐帮的官衔?”   白开冲我比画了一下大拇指,道:“你的智商真是绝了!”说着一拍那人肩膀道,“哥们儿你给这缺心眼儿解释解释。”   那人很无奈,明摆着说话不方便,又没法拒绝,只能咿咿啊啊地秃噜了一串话,我是一句都没听懂。   白开只好把话头接了回去,道:“这嫡庶官,说官儿不是官儿,但权力可不小。我跟你讲啊,这传说中的投胎转世你应该清楚吧?那阎王爷坐堂,判官画笔,三下五除二就断了你的前尘今世,然后你就该干吗干吗去,阴德够的,托生个好人家;作奸犯科的,就当个猫猫狗狗。”   我道:“这我清楚啊,故事听得够多了,可里面也没提嫡庶官啊!”   白开道:“古时候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尤其是有钱的人家,一个男配好几个老婆,这正室就叫作妻,这后娶的呢,也甭管是叫妾还是小老婆,总之,正室生的孩子跟小老婆生的孩子待遇可是天壤之别了。   “那边阴曹地府一判,你运气好,托入个好人家,可没细化到安排你是正室的孩子,还是小老婆的孩子,反正这家里有你一个‘位置’就行了。   “所以,这决定权,就落在了嫡庶官的手上。   “相传,这来投胎的魂魄,也没个GPS导航什么的,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准儿还会迷路。这迷路可不是咱们阳间说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是找不准具体的时辰和入室时的方向。这要较真儿起来,可是大有说头的。本来你从东边进屋,子时到位,结果成了南边进来,丑时到位了,这人的一生运势都会受到影响。   “这就需要嫡庶官来给你指点,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会有嫡庶官守在那里,你来问路,表面上是问路,其实都是暗话,防止被旁人听到抢占先机,不得已而为之的,而真正的内容,就是确定准确的入室方向和时辰!”   白开讲到这儿看了我一眼,又道:“知道你为啥缺心眼儿了吧?八成跟这个有关系!”   我无心跟他斗嘴,心里消化了一下他讲的话。白开这个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讲出来的东西条理清晰,而且显然是门儿清啊!   嫡庶官这东西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貌不惊人的乞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五十八章 白开显威   我道:“你说的意思我懂了,可是这嫡庶官听起来挺牛逼的啊,怎么混到当乞丐了?”   白开呵了一声说:“这是命由天定,说白了,这行当没啥好处,冥冥之中都是有安排的。听说那乞丐铺盖底下有纸钱了吧?那都是魂魄投胎前的最后一张钱,那纸钱换任何一个普通人收了,都能行一个月的大财运,而偏偏到嫡庶官手里没用,这叫不让他发鬼财!”   说着,白开拍了一下那人,又道:“哥们儿,你告诉他,你买彩票中了多少?”   那人含糊不清地点点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我也懒得猜是三百万还是三十万了。我现在只想多让白开讲几句,经过我自己的理解,这事儿已经大致清楚了,可细节上我还想多打听打听。   我说:“那嫡庶官其实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对吧?现在也没有所谓的嫡庶之分了啊!”   白开点点头,说:“这不废话吗?我跟你说吧,某些咱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是会与时俱进的。你别老守着秦一恒那老一套办法,多见识见识新潮的,没他妈啥坏处。”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你是没见过秦一恒的办法,妈的,比你还走在时代前沿呢。”嘴上又道,“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办法呗。”   白开打了个哈欠,说:“咱先找个地方吃点儿夜宵,边吃边聊更好。”点着了火,冲那人喊了声“回头钱记得转账上”,就让那人下了车。那人还毕恭毕敬地给白开鞠了个躬。我看着那人的背影,觉得他有点儿可怜,碰上白开这么一个主儿。   说是吃夜宵,我俩也没有目标,沿着路乱开了一阵,找到了一家烧烤店,要了几瓶啤酒,白开就一个人自斟自饮。我没什么胃口,又怕碰见查酒驾的,只能抱着茶壶喝茶。   白开灌了两瓶啤酒之后,终于开了腔:那人本身就是一财迷,那段时间很多同事都说大半夜下班被人问路了,那人也挺好奇,碰巧赶上他加班到很晚,特意就在公司楼底下逗留了一阵子,结果还真叫他碰上了。据说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来问他,问的还是一个他根本就没听过的地名。不过,当时他也没细想,毕竟城市这么大,即便土生土长的人也知道不全,何况他一外来的人呢,就抱着恶作剧的心态,随便伸手给那人一指。   结果那人还真信了,道谢之后,竟然从兜里掏出张人民币来。这财迷见了钱是肯定不能撒手的,乐呵呵地就给收了,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回家照吃照睡,那钱也就随手放在了钱包里。   可过了一天,那人用钱的时候,真跟鬼故事里写的一样,发现多了张纸钱,这才害怕起来,可事儿已经出了,想挽回也是不可能的,他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生怕有什么东西找上门来,而且又怕这事儿说出去显得他贪财,挺丢人的,就一个人憋着,谁也没告诉。   过了几日,倒也平平静静,他逐渐也就淡忘了。   那人本来就有买彩票的习惯,刚发现纸钱的那几天,光顾着害怕,都没顾得上买,后来想起来了,买了一注,居然中了,而且还是个二等奖,算下来竟然有三十来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除此之外,不只彩票,其他乱七八糟的外财也开始不断。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差点儿飘飘欲仙,可逐渐发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就是他每天下班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人有了点儿横财,难保不被人嫉妒,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有人图财想劫他,便整天提防来提防去,疑神疑鬼的。   可还没等到发现跟踪自己的人,却等来了运势急转直下,再也没有好运发生了。   这可是要了他的亲命了,左思右想,联想到了那张纸钱。他寻思纸钱是能带来好运的?不管如何,他愿意再试一次,所以今天晚上,本来他就是刻意晚走,试着遇见个再有人问路的,结果被我们逮个正着!   白开猛灌了口啤酒,道:“那地方,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再一试,妈的,一个污秽可怜兮兮地也在那角落蹲着呢。”   “老子一猜就知道哪儿出问题了。那人也够损的,指得也太偏了,人家干脆连地方都没找着,更甭说从哪儿进屋了。”   我咽了口唾沫,倒不是我紧张,我看白开吃得这么香,也有点儿馋了。我也撸了几串肉,问他:“那你用的手段都是啥意思啊?”   白开呵呵笑道:“那算啥手段,我不说了吗?其实就是赔礼道歉。我用了点儿法子,把那人的阳气压了下来,又动了刀让那人自残了,按理说这诚意很足吧?可我估计呀,那污秽被伤得太他妈深了,不依不饶的,最后居然拽着那人的舌头想害人命,这就说不过去了。”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多亏我没亲眼见着,否则这场景也太吓人了啊。   我又问:“晃来晃去的那袋东西是啥?”   白开直接笑道:“那就是纸钱,我用线吊高了,过路贪财的小鬼就想摘,可我用红线系死了,根本摘不下来。我要不让那哥们儿见点儿真招,三万块钱咋来?他能让我在他身上动刀?”   我心说:“妈的,你真是比我还奸商。”   想骂他,又一想觉得还是算了,这一趟看来收获不错,我也对白开有了信心,之后的财路估计都是坦途了。   其实我应该跟他干一杯的,我倒上茶准备以茶代酒。   忽然,我脑袋里像过电一样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我跟白开谈的时候,说是因为我身上有东西,所以能看见九子镇真龙宅或是石膏像里的污秽。   可今天不也出现污秽了吗?我怎么没看着啊?   我看着白开,心说:“是白开骗我,还是我只能看见一些特定的污秽?”   我把茶仰脖灌了,没有开口问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必须留一手,不能让他知道我察觉到的细节,我越是“缺心眼儿”,能窥探到的东西就越多。   我堆起笑,继续跟白开吃。我俩这一顿吃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所幸酒店之前已经订好了,回酒店休息到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去见了那个公司的老板。   头天晚上的事儿,老板一定是有所耳闻了,见我们时,表情明显跟之前不同,眼神里都是将信将疑。被白开折腾得满身是伤的员工也在场作陪,倒省了我们不少口舌。   那人大着舌头,很吃力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言语间全是对白开的个人崇拜,说白开怎么神,这事儿怎么邪乎,快赶上传销了。   老板听后狐疑地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当晚的细节。我从他的话里感觉,这是在打探白开有没有用催眠术或是障眼法的可能。   白开一本正经地做了回答。这跟钱挂钩呢,他也不敢太随意。老板沉思半晌,最后还是叫了财务给我们转账——看来这人做生意还真挺靠谱的。   钱到位了,这趟行程也就该圆满收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开好心,临走之前,他还嘱咐那个老板,那个乞丐死后,一直没来继任者,所以这地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是清静不了。如果他觉得闹心,就在大楼外墙上的LED屏幕上,随便选个小角落,放张关公像或是神像,寓意这地方现在有了供奉,污秽最好绕道。这虽然不治本,但治标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板听后反正是点了头,我也猜不出他怎么想的,但我们走后的第三天,这家公司的LED屏上,干脆就播放了整幅的关公照片,据说还是gif图,就是会动的那种。 第五十九章 差了一天的死期   这事儿一时间闹得差点儿上了新闻,最后公司官方说那是连接LED电脑的屏幕保护,这才把事情搪塞了过去。   其实细想想,我们这行还是挺有乐趣的。小时候我爸就教我,做什么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工作会对别人有多大的影响力,这才是工作最大的乐趣。   现在我让一个标准的无神论者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影响力了。   做IT的,的确很赚钱。这一趟的收入我不方便透露,但确实足够让人高兴好一阵子的。回去之后,我跟白开又接了不少生意,我俩也逐渐有了点儿默契。除了他经常有意无意损我两句之外,相处还是挺融洽的。   不过,我还是经常会一个人琢磨,想着一个月后,逮到秦一恒,我又该怎么跟他交谈。之前那几次下来,我俩都赶上斗智斗勇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间的小生意也没什么值得叙述的,其中有一些,说白了,干脆就是危言耸听招摇撞骗,不过那都是白开做的,我没参与,勉强落个心理安慰吧。   跟白开合作多了,我越发觉得他跟秦一恒学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系统。   他用的招,一般都比较省事,不用事先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经常比画几下,选个地方,让人家摆个什么东西,就把事儿了了。   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俩的确没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打比方说,有个宾馆找到我们,说是他们门前的路口总是出车祸,久而久之,就都传那地方风水不好,害得宾馆生意惨淡。   我们过去看了之后,白开就告诉人家,那个路口“不平”。这个“不平”说的可不是路面,而是那个路口,有劫道的小鬼。   看了一圈,白开说这解决不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那小鬼几百年前就在这儿了,修路的时候没有任何仪式,用推土机就把人家给请走了,换谁都得急。最后,他只能建议宾馆去找辆出过事儿的破车,撞得越惨越好的那种,摆在路边上,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让员工用身体撞一下车,让小鬼解解气,兴许这事儿就安稳了。   我不知道白开的法子最后管没管用,反正一个星期后,我们收到了那边打来的款。   这事儿也上了新闻,想想还真是挺有成就感的。   一个月到最后两天的时候,我终于开口问白开,秦一恒是不是真的会出现。他一副胸有成竹很鸟的样子,看了看手机,说,后天,一定能见到秦一恒。于是我很忐忑地等了两天,结果连秦二的影儿都没见着。   白开很意外,自言自语说不可能。   我挺佩服他的演技的,我心里边也知道,如果他跟秦一恒暗地里没有联系的话,是不可能把日子掐得这么准的。   然而我错了,就在他说不可能的第二天,事情忽然就有了变化。   起因是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我很熟悉,是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的,之前我也曾经打过,只是对方一直关机。听着电话我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可对方却并不是老头儿本人,而是他的跟班。   接着,对方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一个让我惊讶无比的消息——   戴帽子的老头儿去世了,就在当天。   老头儿生前专门交代过,他死后,跟班要联系我,请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对这个邀请颇感意外,可看了看在旁边的白开,我忽然明白了,白开为什么确定一个月后秦一恒会出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二他妈的也会出现在葬礼上。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问好了举办葬礼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老头儿的死,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人本身固有一死,何况之前秦一恒就讲过,那老头儿无非是用方术在维系自己的生命,本来就是病入膏肓了。   让我隐隐觉得不安的是,葬礼就在当天晚上举行。   老头儿是当日去世的,却没有民间那一套停尸、出殡之类的流程,仿佛是很着急地就要下葬一样。这不得不让人起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我接电话的时候,白开恰巧就在我旁边。我俩正在饭馆喝酒,推杯换盏,都喝得不少,否则我接到那个电话,也不至于表现得那么淡定。挂掉电话后我问白开:“你说的秦一恒会出现是不是就这事儿?”   白开脸色有些不好,似乎酒有些上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嗯,差了一天。”我以为他觉得自己丢面子,算错了时间,有意哈哈了两声又问他:“这么说你也认识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他找你干吗了?”   白开抬起头道:“秦一恒跟我提过那个人,但现在有些不对,日子差了一天,恐怕事情有问题。”   我起初没反应过来白开的话,忽然打了个冷战:“日子差了一天?你是指老头儿死的日子差了一天?你怎么知道老头儿哪天死啊?”   “因为昨天是祠堂里牌位上的日子。如果那个人跟祠堂有关,他只可能是昨天死!”白开看了看我,又道,“不行,我得跟你去。”他的表情很严肃,尤其没有提到我缺心眼儿,显然这是一句正儿八经的话。   我心里开始翻江倒海,那个老头儿果然跟万家有关系?他也是万家人吗?我之前一直忽略了,那些牌位上的人都是时年的同一天死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时酒已经醒了一半,我似乎开始明白一些了,绕这一个大圈子最后都是围绕着那个祠堂的。   我灌了口酒,点点头,多一个人倒无所谓,到时候就算有阻拦,大不了随机应变,而且他还能罩着点儿我,我还有些底气。我道:“行,那晚点儿你跟我一块儿去,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得帮我逮住秦一恒。”   白开勉强笑道:“我可他妈的抓不住,而且你也别太乐观,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我说:“陷阱就陷阱吧,你他妈不老说老子缺心眼儿吗?傻人有傻福!”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难免还是紧张,但细想一下,老子冒的险已经足够多了,不差这一回了。   我又道:“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啊?这又不是绑架,就算秦一恒去了,也不是我必须去的理由啊!”   白开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眯缝着醉眼,道:“这次去的人,都是想知道那个老头儿躲过死期的这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开喊了声“买单”,站起身继续道:“这才是必须去的理由!”   出了饭馆我俩都有些摇晃,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才清醒了一些。我俩商量了一个时间,决定先回各自的住处醒醒酒,再会合。   我打了个车,回家匆匆冲了个澡,猛灌了好几碗浓茶,逐渐觉得没那么晕了,只是头隐隐作痛。白开酒量比我大,自然醒得更快,见面的时候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我们没敢开车,打车去了葬礼举办的地点。   说是葬礼,其实我觉得应该称之为追悼会更贴切一点儿,因为葬礼应该是在墓地举行,人家西方世界都这么干,而对方给我的地点,竟然是在城边的码头上,让我一度怀疑老头儿要海葬。   我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港口城市,码头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地方。我小时候几乎就是在码头玩大的,去那里算是轻车熟路。早前这个码头是货运用的,后来因为吞吐量满足不了需求,就改成了客运码头,也停靠一些观光游轮什么的。   到了地方,在最外面的大门边上,已经有人在迎接。那人穿一身黑,见面就是一个深鞠躬,跟电影里演的某个江湖大佬去世似的。   为了保险,我们来早了很多,进了大门,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往里走了一些,又见一个同样着装的人来引领,径直把我们带到了码头的最深处。   远远地就见停靠着一艘小型游轮,我不由得咂舌,这他妈得花多少钱啊?   白开在旁边道:“先别上船,水里有东西。”   ——凶宅笔记 第二部 完—— ====================================================   《凶宅笔记3》作者:贰十三   内容介绍:   所谓的凶宅就是曾经里面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这种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所以死的会很不甘心。凶宅也会因为他们的作祟而价格狂跌。而我,就是一个专门买卖凶宅,除鬼后倒卖的生意人…… 第一章 六指   我们这时还没看见水面,白开的话让我挺意外。   我悄声问他,水里有啥?白开左右瞟了两眼,若无其事的继续跟着领路的人走。估计不方便说。   到了船边上,领路的人就回去了。   我没急着上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水里。果然有东西。只见围绕着游轮漂浮着很多纸船。   纸船比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都要大,大概一米长左右。   应该是用特殊的纸制作的,看着很结实,猛地一瞅一片白花花的,让人很不舒服。   我吃惊道,这什么意思?这是给小鬼坐的?还是给陪葬的童男童女坐的?   白开一眯眼睛,说,跟老子想的一样,果然这里头有猫腻啊。缺心眼,你不是想见渡船吗?估计这艘就是了,一会进去好好瞅瞅。   白开带头先上了船,我心里这时开始有了几分不安。这艘游轮是渡船?我靠那我们上去不会有去无回吧?   上了甲板,就又有了一个人来接待。   着装跟之前的都是统一的,也不说话,只用手比划了一个请。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船并不是很新。这老头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有钱。   不过船倒是比外头看起来宽敞一些,应该是自行拆除了一些不必要的装饰品。   从甲板上绕过去,就顺着一个门进了船舱。   船舱里这时候并没有点灯,只有一盏长明灯似的东西飘飘忽忽的。进去之后完全看不清里头都有什么。   船舱肯定也是改造过。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空旷。   靠里的那一边堆了一些东西,看不清,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老头的棺材和老头的尸体了。   想到这屋里头有个死人,我虽不害怕,可还是很不适应。从兜掏了根烟,却被白开拦住了,告诉我,现在还是不要见明光的好,这里头没点灯,肯定是有什么玄机的。   不能抽烟,我只好往门口站了站,外头有一些月光,人起码安稳一些。我俩在里头呆了七八分钟,未见有任何人过来。   我有些着急了,心说这葬礼就邀请了我一个人儿?妈的这老头就想死给我一个人看是怎么的?   正想着,忽然就有一些人从船舱外头挤了进来。这些人都不做声,走路都静悄悄的。从我身边过的时候,连头都不歪一下。   我数了数,大概七八个人。无奈这里头太黑了,我没找见秦一恒。白开那边也是在找,同样没有发现。   这些人很默契的都站在船舱的另一边,之后就没见有谁动弹。白开凑到我身边道,小缺,一会儿你挺住了,还指望你查谜底呢。别给老子掉链子。   他话说的不明不白,我就想叫他说清楚点。刚张开嘴,白开一伸手就塞到我嘴里一个东西,又低声说,含住了,一会儿有机会塞到老头嘴里。   我瞬间就知道了我嘴里的是啥了。妈的这是个活物啊!   是白开的蝈蝈!蝈蝈这腿本能的在我嘴里乱蹬,腿上的倒刺儿扎的我舌头直疼。   我心说妈的一会儿它咬咋办?而且这味道也不好啊,老子又他妈不是鸡!   白开狠狠的捏了我胳膊一下,又嘱咐了一句放心它不会吃了你。人就船舱里溜出去了。   我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口水止不住的流,还不能吐出来。好再蝈蝈折腾了一会儿就不动了。我只能不停的转移注意力,骗自己嘴里含着的是个打火机。   这么熬了四五分钟,船舱里的灯忽然亮起来了。我根本不顾上嘴里含着什么了,立刻在人堆里找秦一恒。   无奈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   这几个人一个个的面无表情,真的很像在哀悼老头。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些人心里有鬼。   灯亮开之后,船舱里的景象也一览无遗了。   果然跟我之前预料的一样,船舱的那一头,端端正正的摆了一口棺材。   棺材盖这时候是打开的,我看不见老头的尸体。琢磨了一下,等会塞蝈蝈也他妈是个高难度的活。棺材后头是一个很简单的灵堂,没有花圈,没有供奉的瓜果梨桃,只有一个很小的方桌子,比棺材高一些。桌子后头是遮住整面墙的黑布,布上也没挂任何东西,看着跟幕布似的。这配置远比普通一个平头百姓还差。   桌子上头,有两盏蜡烛,都没点着。   两根蜡烛之间立着一张遗像。照片应该是老头年轻时候拍的,猛一看还挺精神。然而等我定睛看了之后,我忽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我脚面。   因为这遗像上的人我认识,妈的这人是袁阵!!!是那个之前一直跟我合作的袁阵!!是那个年纪轻轻人脉却很广的中介人——袁阵!   这老头是袁阵????还是这棺材里的尸体是袁阵!!?袁阵妈的不是早就在祠堂里死了吗?   尸体我跟秦一恒都是亲眼见过的啊!?   我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本能的就冲到了棺材边,我到要看看这里头的人到底是谁!   定睛一看,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那个老头无误了。还是戴着那顶帽子,除了眼睛是闭着的,还跟活人一样。我退回来,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难道这个老头真的是袁阵吗?那宗祠里死的又是谁?   即便当时我们真的看错了,那袁阵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这他妈是袁阵的爷爷还差不多吧?   人怎么会一下子老成这个样子?   我这会才察觉到我的失态,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悄悄的瞄了一眼,一个个还是死气沉沉的。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刚才太激动了,也不知道蝈蝈会不会被我不小心弄死。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船突然动了,似乎是要开出码头。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妈的白开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船了,今儿要是老头想海葬,开到深海把船凿了,妈的我就彻底陪葬了!   我额头开始冒汗了,我会游泳,但对于从深海游回岸边是完全没信心的。我想着,这船上也没见哪里有救生艇。妈的甚至连件救生衣都没见着。忽然,从船舱门那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各位久等了。   我回头一看,这人竟然是六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认再三。这人就是那个六指了。   把我跟秦一恒引入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的六指,之后又彻底消失的六指。   我终于开始紧张了,嘴里的蝈蝈好悬没吐出来。看架势六指还是这条船上管事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有一点我是清楚了,想从这里安然无恙的回到岸上,恐怕是不可能了。   六指仿佛不认识我一样,用眼睛扫了一下船里的人。就走到了那口棺材后边。   我一直盯着他,恐怕他搞什么鬼。   只见六指一抬手,把桌子后头的黑布拽了下来。我这才发现船舱比我所见的要大一些,黑布只是一个遮帘,后头还有挺大的一片空间。放着很多一人半高的大纸箱子。   我紧张的要窒息了,因为六指接下来依次的用刀拆开了那些纸箱子。映入眼帘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那些诡异的衣柜。   我数了数,衣柜有四个,每一个都跟我之前所见的差不多。   六指诡异的笑了一下,走回了棺材边道,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是谁没兴趣。   我这时真想高声呐喊,妈的老子对你兴趣大极了!快给老子签个名吧!无奈嘴根本张不开。   只能听着六指继续道,相信今天我们就能揭开这个秘密。我跟你们一样激动。说着,六指点着了桌子上的两根蜡烛。船舱里的灯跟着就黑了,蜡烛的光摇摇曳曳的映着每一个人。 第二章 蝈蝈被吃了   我不知道六指所谓的秘密是什么,猜着恐怕跟衣柜有关系了。我心说妈的秦二啊你是真二啊,你今天要是没来你就亏大发了。   灯黑了之后,船舱里显得更安静了。   我细听了一下,听不见船的马达声了,似乎我们已经停下了。然而从舱门看出去,完全无法分辨究竟到了那儿。   我琢磨着这种情形下是完全没可能下手了,不如把蝈蝈先吐出来,不然一会儿真的弄死了我还赔不起。正想着,忽然听到船舱外头一个人大喊:有人爬上船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妈的是秦一恒终于来了吗?   其它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六指稍微动了一下。甲板上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了一些脚步声,估计来了很多人搜查。   接着又听见那人喊道:不对!不是活人!这声过去之后,外面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完全让人分辨不出状况。六指这下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人走到舱门向外探了探,跟着竟然追了出去。   我离舱门最近,六指有那么几秒钟就在我身边。我是真想给他一脚,妈的老子有今天全他妈是拜你所赐的。六指出去后,其它人终于开始有了动作,陆陆续续的也都出去了。   我一度考虑自己也要不要出去看看,一是我真的怀疑是秦一恒来了,二来我也有些担心,六指所谓的要真相大白的秘密,就是这个。   考虑再三,我还是没敢动。   现在是塞蝈蝈的最佳时机,我几步就到了棺材边上。那个老头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实在有些让人看着发冷。我虽说做凶宅这么久了,但让我鼓捣尸体还是头一回。手探出去好几次,还是没敢掰开老头的嘴。   加上外头这时候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我恐怕这些人会突然回来,弄的更加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我终于碰到了老头的脸。老头的脸比我预想的要软,也许是没死多久的原因。我用两根手指尽力的把老头的嘴撑开,另一只手火速的就把蝈蝈塞了进去。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动作能这么麻利。   确认了一下是否留下马脚。我立刻退回到我之前的位置猛吐唾沫。现在也按照白开的要求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的。万一老头诈尸了,我起码还能顺利跑出去。   外头的声音,这时候也停了。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我探出脑袋看了看,没见人影,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我猛然的想起一件事,之前秦一恒讲过他在衣柜里的经历。   说可能是有什么人把衣柜从渡船上劫了下来。再联想到白开来时告诉我这艘就是渡船。   我心说妈的不会这艘也被劫了吧?一会儿该进来抢衣柜了?   环顾四周也没有能防身的武器,不过既然那么多人都被弄倒了,即便给我个冲锋枪我估计也顶不上什么用了。就在我考虑要不要逃跑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是从船舱的另一头传出的。   声音很小,可是很有节奏感。我怀疑是老鼠。踮起脚却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甘心,闻声寻了过去。走了几步,我一下子不敢动了。   我分辨出了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竟然是棺材里。船舱里只有两根蜡烛,这时候已经快烧完了,火光越来越小。我根本看不清棺材里到底有什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不甘心。我决定要去看个究竟。   人通常会害怕,往往都是环境渲染的,不见得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安慰着自己,人就凑到了棺材边上。   棺材的高度是高过蜡烛的。蜡烛的光几乎照不进去。我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只能听见那声音就在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反正也没人了,我干脆掏出了打火机。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心说这要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打火机的光映进了棺材里,我手立刻就僵住了。一瞬间大脑跟着就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感觉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直到打火机烫的我手指疼得不行了。   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人本能的就叫了出来!   我江烁妈的入行这么久了,什么怪事都见过了。但我没想到还能有事情让我吓到这个样子!   只见棺材里的那个老头,这时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嘴里头发出清晰的牙齿咀嚼的声音。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看着跟一个熟睡的人磨牙一样。   可我心里明明知道,这他妈是个死人啊!我之前刚把蝈蝈塞到他嘴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现在一个死人居然把白开的蝈蝈吃了!   我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顶到了船舱另一边的墙才停了下来。额头上全是汗。我心说,这个老头是要诈尸了吗?   妈的白开不是摆了我一道,专门用那个蝈蝈勾引老头诈尸的吧?   转念一想不对,诈尸的话老头怎么这么平静?刚才我忍不住喊的那一声动静可以不小了,老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难道这老鬼压根就没死?在这儿装死逗我们大家玩呢?   我很想再过去碰一碰老头确认一下。可眼睛盯着棺材,死活迈不动步。   半晌,老头停止了咀嚼。估摸着大概是蝈蝈吃完了。   空气里瞬间就静的可怕,我悄悄的挪到了船舱门口。生怕老头是真的诈尸,吃完了蝈蝈跳起来吃人,我跑都跑不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棺材里再无别的声响。之前发生的一切恍然都像是幻觉一般。我点了根烟,这时候也甭怕破了什么规矩了。先让自己镇定下来才是关键。   烟抽了几口,忽然船舱那边又传出了一个声音。我立刻屏住了呼吸扭过头去看。   只见,一直放在船舱另一头的衣柜,其中有一扇门无缘无故的打开了。衣柜门的吱嘎声非常明显。   我也顾不上抽烟了。真不知道这次之行还会碰到多少邪乎事。衣柜门的没有全部打开,只是张开了一个两掌多宽的缝隙。   从我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即便看的到,恐怕也是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竖起耳朵,衣柜却再无动静了。   这种情况下,人只能尽力往好了想。我安慰自己恐怕是这衣柜上了船,因为潮气或是船运动的原因,门自然打开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然而刚自我安慰了两句。衣柜门猛地又响了一声,跟着里头就冲出来一个黑影!   黑影速度很快,没等我反应,已经冲到了棺材边上。就听见哗的一声,也不知道往棺材里泼了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的叫了声操,先不说这黑影是谁,妈的对方显然是来坏事的!   这人也不知道在衣柜里躲了多久了,妈的幸亏刚才没偷袭我,不然我那么大意,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没冲上去,船舱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门在我这边,这黑影但凡想跑,我这里是必经之路。   我运了运气,准备一旦黑影跑过来,我就先下手为强!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黑影做完了那一切,不仅没有跑,反而站定不动了。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我。   我心里开始忐忑,对方这么镇定,显然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还是对方忽然察觉到我这儿一夫当关了,在那儿想对策呢?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耗下去,我就从主动变被动了。寻思了一下,我跟黑影中间有四五米的距离,一下子冲过去是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东西砸。   可现在身边一无像样的东西,二乌起码黑的也很难砸中。   想了又想,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第三章 黑影   我随身带的打火机就是街边买的那种,里头冲的是液化气。使劲摔的话会爆炸,虽说没有杀伤力,但吓对方一跳是绰绰有余的。我打算把打火机摔了,然后趁间隙猛的冲过去。这样起码胜算大一些。   我还没付诸行动,手刚刚攥到了打火机。黑影却忽然缓缓的说了声,江烁。我愣住了,对方的声音对我而言太熟悉了。   这他妈的是秦一恒!   ”秦二!你他妈去哪儿了!?"我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又停下了。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前,我不能太冲动。   我道,你过来,到亮的地方说。“江烁,你先听我说。这里的衣柜不太对。”黑影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要小心点。   我道,妈的别说没用的了,你到底是不是秦一恒?!别跟老子装神弄鬼了!   “还有一个人...在衣柜里”黑影缓缓道。   我下意识的扫了眼衣柜,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解道,在哪个衣柜里?咱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说亮话你他妈倒是说点风凉话也行啊!我又向前探了一步。   黑影稍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欠了欠身子。没再吱声。我更加确认这个人就是秦一恒了,合作那么久了,彼此实在太熟悉了。   即便看不见对方的脸,可这种对熟人的感觉是假不了的。   我生怕他跑掉,一边悄悄的向前挪,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是怎么上船的?老头也邀请你了?   手里已经攥紧了打火机,只要我们的位置更近一些,火机的光应该可以让我看清他的脸。   黑影有些谨慎,我能感觉他死死的盯着我。于是我又道,你抽不抽烟?顺手掏出一根丢了过去。黑影没接。   我道,秦一恒你到底想干嘛?对方却还是没有回应。   我心里开始拱火了。   哪怕他告诉我不想跟我说话都行。但这种沉默是最让人抓狂的。   我怒道,老子跑这儿来玩命是有他妈钱赚吗?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谁有功夫跟你玩沉默以对!?   我两步跨了过去,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我只想看看这丫现在是什么表情!   人刚动起来,黑影忽然有了反应。我以为他是准备躲开,顺势就扑了上去。   谁知黑影的反应很快,我一个没收住直接撞到了衣柜上。好在我用肩膀顶了一下,没撞到头。   没等回身,黑影一下子就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腰,他的力气非常大,我感觉肩膀一疼,人又再次撞到了衣柜上。   我喊了声操,努力挣扎了一下,无济于事。两个胳膊已经被锁住了。这下我有点紧张,以前没见秦一恒有这种身手。   这他妈是擒拿啊,难道这个人真不是他?   正想着,嘴也被对方的手摁住了。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跟着黑影附在我耳朵边道,别乱喊,顶住衣柜门,别让他出来!   折腾了这么几下,我从确定到犹豫,瞬间又转变成了确定。这个黑影一定是秦一恒。   我想叫他先放开我。   只是无奈嘴也张不开,只能用身体玩命的扭,可除了头撞到衣柜能发出嘣嘣的响声之外,什么都表示不了。   我觉得可能是我误会他了?刚才因为有危险,所以没办法跟我解释。现在见我发狂了,才不得已摁住我的?那衣柜里到底还有个什么人?这么危险?   我的脸这时候就贴在衣柜门上,门凉凉的,一点都没有那种木头给人的温和感。   我干脆也不动了,既然反抗不行,兴许这样秦一恒才能放开我。然而我想错了,就这么一直过了十分钟。   我的肩膀都已经感觉要断了,他还是没松手。而且,让我越发不安的是。衣柜里真的断断续续的有一些动静。   起初我还以为是船上其它地方传来的,毕竟这固体传导声音比较快,又很真切。可后来,渐渐的连衣柜的门,都开始跟着震动了起来。好像真的有什么想从里面冲出来。   我不敢怀疑秦一恒的话了。不管这里头是什么,冲出来肯定没什么好处。也不用秦一恒死死顶着我了,连我都尽量的用力的向门上顶。   里头的力道越来越大了,一开始只是不停的震动,后来干脆就是梆梆梆的响声。明显感到是有什么在撞门。   有几次甚至门都已经被撞开了一条小缝。我能感觉秦一恒在后面是咬着牙在死撑。甭说他了,连我都是一头大汗。   我心说妈的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啊?力气这么大!俩人都顶不住吗?   衣柜里的空间虽然不小,可毕竟是衣柜啊,又不能助跑或是接力什么的。完全施展不开拳脚的。可即便在这么局促的空间里还有这么大力气,那但凡放出来我们都得玩完了!   大概是体力消耗的太大了。秦一恒的手逐渐也顾不上捂我的嘴了,膝盖也放了下来。   我终于能深吸了一口气,“妈的这里头是什么啊?!“   没等到秦一恒回答,我忽然发现妈的他这不是把我放开了,秦一恒这孙子干脆是跑路了!   我已然骑虎难下了,一边用了吃奶的力气顶住门。一边用余光找他的身影。人没找到,倒是衣柜的门一次一次的被撞的缝隙越来越大了。   我这时体力已经耗尽了,心说妈的早知道听秦一恒的话好了,凑过来干嘛啊!就在这时候,我斜后方忽然有了亮光,不知道谁点起了一根蜡烛。   我差点没哭出来,有人来帮忙就好了,起码死也有个垫背的啊!蜡烛的光逐渐朝我这边靠近,我大叫妈的快点来帮忙顶着,不然大家都得死!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嘿嘿了两声:“你到我的灵堂来做什么啊?年轻人。”   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从蜡烛的光后面探了出来。我心都凉了,这个老头怎么活了?!妈的刚才还在棺材里死的跟咸鱼似的呢!手上一软,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门板硬生生的撞到了脑袋上。我啊的一声,人向后一仰,眼前就黑了。   我重重的摔在了船板上,头晕目眩,耳朵边全是嗡嗡的声音。过了足有两三分钟,我的眩晕才减轻。这才感觉头上和背上疼的要命。顺手摸了一把,额头已经被撞出血了。   我侧过头看,床舱里这时乱作了一片,也看不清就几个人,就见好几个黑影正在缠斗在一起。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头晕的不行。只能使劲的往角落里挪。直到后背贴到了船舱壁,我勉勉强强的才站了起来。船舱里的那几个黑影,打的那叫一个激烈。我有些担心秦一恒在里面,用眼睛找却分辨不出。我想喊声秦一恒,根本发不出声来,一张嘴就止不住的干呕。   我心说完了,妈的这是脑震荡了。   这时候对方是顾不上我,但凡那边解决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为了自保,我只能沿着墙根一点一点的往船舱的门挪。   走了几步,突然从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冷不丁吓了我一跳。这种局势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紧贴着墙,心里一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无奈没等念几句,这人一转身直接朝我过来了。我本能的抬起腿,那人一个侧身一把钳住了我的肩膀。跟着道,小缺,赶紧走。   我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是白开。我说我他妈倒是想走啊,现在这德行只剩滚了!白开拍了我一下,妈的走不了也得走,船要沉了!   经他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这船现在都不知道停在了什么位置。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我道,白开,你眼神好,你看看这几个人里有没有秦一恒。我不能这么走。   白开怒道,妈的你是想打群架吗?你这德行除了抱大腿还能干吗?拽了我一下,又道,缺心眼你听我的,你帮不上忙! 第四章 消失了   听他的意思秦一恒果然在里面。   我立刻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这会儿头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沉了。打架我也许不行,但真如白开所说的,妈的老子抱你们大腿总行了吧!   我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一个垫步就朝那几个人影扑了过去。也不管能不能扑倒谁了,老子出场就不能怂!   事实证明这种出场是极其不明智的。我还在半空中呢,就不知道挨了谁一脚。人直接偏离了轨道又摔在了船板上。   我咬着牙顺手就搂了一下,真让我抓住了一条小腿。我玩命的抱住了这条腿,跟着脸上头上就挨了不少脚,也不知道是谁踢的了。   这下我头又有些晕,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就要休克了。   就在这时,我猛地听见白开大喊了一声,操!妈的缺心眼你记住!老子是被你的精神感动了!   声音刚落,就感觉白开一个助跑猛地冲了进来。   几个人同时被冲的七零八落,我抱住的这个人,脚底下一个踉跄,也摔在了船板上!妈的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我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亢奋。   拽着这人的裤子向上挪了挪,抬起胳膊使出吃奶得劲,也不管打不打得中了,先抡上几拳再说。   其它人应该都很快爬了起来,船舱里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我听见白开喊了几声操,跟着是一声哎呦我操。估计被人揍了。   我也顾不上白开了,这时候我已经爬了起来,骑在那人身上接着抡拳头。   刚才的姿势不好发力,这下我终于拳拳爆头了。然而打了几拳,我猛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刚刚实在是在慌乱之中,都是依靠本能行事。这会我才感觉到,我抓住的这个人有些奇怪。   等到我停了下来,用手一摸。   我心里不由得一紧,妈的这个哪是人啊!?这怎么摸着跟个面口袋似的?   我冷汗都下来了,刚才那几个活蹦乱跳的人影,都是这东西?   这怎么可能?   我不甘心的仔细用手掌确认,我身下的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要不是我刚才一直抱着他的腿,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个活物。   因为这个人的脸是完全没有五官的,摸起来就是一块很粗糙的麻布。不仅如此,四肢和躯干也是一样。仔细摁下去,麻布后头根本就不是人的躯体,完全就是用沙子一类的东西填充的。这东西是个假人!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白开!妈的这东西不是人!就听白开喊道,操!用他妈你说!这是借物还魂了!   听说过借尸还魂,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物也能用来还魂的。我身底下这个显然已经没魂了。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我刚刚这么一折腾,把这魂给弄出来了。待会要是上了谁的身,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想着,就听见另一边嘭嘭几声,似乎又有人倒地了。接着白开骂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估计也没剩多少HP,一直不停的喘粗气。   船舱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看架势危险是解除了。   我脸上的血已经都流到下巴了,一只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这会所有的疼一起找了上来,我都没敢上手摸自己的脸,怕把自己吓着。   我摸了摸兜,打火机还在。掏出来点亮了,我立刻寻声去照白开。   在我不远处,坐着两个黑影,一个肯定是白开无误了,我现在最好奇的是,另一个人会不会是秦一恒。   光首先照到了白开,他鼻子这时候也在淌血。比我强不到哪儿去。脚边上躺着两个跟我身底下一样的人型。   白开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先等他歇会儿。更远的地方还蹲着一个人,这个人头低着,火机的光照不见他的脸。   从穿着上看着倒不像是秦一恒。我唉了一声,那人没抬头。我又叫秦一恒!   那人没反应,白开却抢道,别叫了,他不是。我试着用了用力,自己还能站起来。   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白开很勉强的给我腾开了一个位置,让我蹲在他跟那个人的中间。   火机的光在这里已经足够亮了,定睛一打量,我很失望,这个人的确不是秦一恒。   我又坐了下来,试图跟那个人攀谈。无奈嘴角疼的厉害,只能勉强说了句你好。我想听听这个人的声音是不是跟我之前听到的一样。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光映照的关系,这个人的脸显得非常的苍白。嘴角也是挂了彩,眉骨上还有一个挺大的伤口。不见有血往外流,应该已经结痂了。   我打量了一下,这人年纪应该跟我相仿,长的还挺清秀,看着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主。   不过我细看之下返现,这人的眉骨上并不是受了伤,而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刺青图案。刚才一时没看仔细,加上本能的联想,还以为都像我一样被揍的这么惨呢。   我给白开丢了根烟,顺手递给这人一根。他没接,只是沙哑着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讲话了。   我有些着急,光凭两个字实在无从对比声音。于是我问道,你也是受老头的邀请来的船上吗?   这人点点头。我赶忙追问,那我之前怎么没见到你?你是不是一直躲在衣柜里?   我紧紧盯着这个人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说谎。无奈这人只是摇摇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白开抽完了烟,已经恢复了元气。起身用脚挨个踢了踢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东西。又跑到棺材哪里看了一眼。   ”缺心眼,秦一恒肯定来过,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白开用脚踹了踹棺材又道,秦一恒这招挺绝,老头这下彻底玩完了!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见秦一恒朝棺材里泼了东西。勉强站起身过去看。棺材里已经空了,那个老头不知道跑去了那里。   倒是棺材的内部有很多血迹,从形状上来看应该就是秦一恒泼的。"这什么意思?是不是秦一恒那一盆血把老头泼诈尸了?!”   白开嘿嘿道,不是,老头压根就没死。老头玩的这招叫“借人还鬼!”我说妈的你说地上的是借物还魂,这又整出来个借人还鬼。这儿是信贷中心怎么的?全是借来借去的?   说到这儿,我猛的反应过来。妈的之前的老头跟衣柜里冲出来的东西到底哪儿去了?   之前也没注意有什么人从船舱里跑出去啊!我瞟了眼衣柜,心说妈的都躲进去了?我用打火机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给白开使了个眼色。   他心领神会的朝大衣柜凑了过去。我自知战斗力不行,在后头跟着。我之前堵门的那个衣柜,这时候四敞大开的,里头啥都没有。   我用火机照了照衣柜门的内侧,没见有画或是图案。我心说这衣柜是假的?秦一恒家里的那个门上可是有画的啊。   没工夫多想,我跟白开又去摸另一个衣柜的门。这个衣柜关的死死的,白开用手在门上摸了摸,冷不丁一下把门打开了。里面还是空的。   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衣柜里头究竟有什么上了,我很关心衣柜门内侧,这扇门一打开我立刻就去看,还是没有画。   我已经有些怀疑了,这个些衣柜根本就是赝品。一切跟那个装死的老头一样,都是用来糊弄人的。   接着我跟白开又一连打开了其他的衣柜,丝毫没有任何发现。那个老头竟然凭空从船舱里消失了。这他妈实在说不过去了,难道就是趁我眼前一黑的几十秒跑出去了?那从衣柜里冲出来的是谁啊? 第五章 追逐   我回过身,那个人还蹲坐在原地。留给我们一个背影。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是这个人?   他也不像有这么大力气的啊。   我不得不小心了,跟白开坐回去,我刻意离那人远了一些。我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看船板上躺着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一人高大小,等比例制作的。不过做工很粗糙,就是用麻布缝了一个人形而已,外头套了一个很丑的连体衣,看着有点像是很多在水中工作时要穿的防水裤。手臂的部分,缝了两块圆形的实木当拳头。难怪打人这么狠。   我用手戳了戳,里头的填充物塞得很实成。估计这东西重量也不会轻到哪儿去。我问白开,妈的这东西真能自己动?那还开发什么机器人啊!?   白开又抽了口烟,说这东西就是能动。不过动起来不比做个机器人容易。说着伸手给了他脚边躺着的那个一巴掌,又道,这里头全是骨灰!   我一听有些发毛,赶忙又问,那它现在还有没有危险?一会儿再忽然起来发飙我可扛不住了。   白开笑道,你别紧张,刚才他们是想把船弄沉了。现在老头的计谋没得逞,这东西也就没用了。咱们暂时很安全。   我说那船现在停在了哪儿?白开道,我不知道,反正他们是不敢凿船了,不然咱们还能抽烟?早他妈抽风了!   我又点了一根烟,不管别的,抽烟起码能阵痛。我头上的血倒是止住了,可还是火辣辣的疼。   我悄悄看了看那个人,我跟白开说的话他都似乎没有在听。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于是我把话题努力的向那个人身上牵引,我道,哎哥们,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江烁,那个人叫白开。   这句话后,那人忽然把头抬了起来。声音依旧沙哑,“你叫江烁?那我认识你,我在我的家里见过你!“   起初我以为这人曾经在生意上跟我有过来往,毕竟这几年见的人太多了,难免会有不记得的。   然而我细想之下,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头虽然很沉,但思考还是没问题的,我对这人完全是没有印象的。   我没敢直接问他,而是用了一个很委婉的语气说,实在不好意思,头刚刚都撞傻了,咱在哪儿见过?   结果那人不再搭茬,倒是白开悄悄的凑了过来在我耳边道,唉缺心眼,这人是不是你相好的啊?怎么见你这么羞涩呢?   我道,这时候了没功夫跟你开玩笑,你认不认识这个人?你仔细瞅瞅,会不会是你们行内的?   白开瞄了一眼,说这人身手还不错。但这打架只是外家功,有没有真本事老子上哪儿看去?   说完白开过去拍了那人一下,哥们怎么称呼啊?   白开的手很重,我是领教过很多次的。这个招呼打的那个人头一仰,我还有些担心对方会发怒。   结果那人愣了半晌,忽然又说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下一次,就是来看你了。   一开始我跟白开都没反应过来。两秒钟后,我才醒悟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冲啊,今天我们可是来参加所谓的追悼会的,下一次看白开,妈的不是咒白开死吗?   屋里这时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白开的表情,但估计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白开很意外的没发火,嘿嘿了两声居然退了回来。   我有些担心,他性格显然不能吃这亏啊。我生怕他是回来找家伙准备动手的。赶忙上前拉住了他。   我悄悄的劝白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兴许有别的含义。   白开捏了一下我的胳膊,突然悄声道,这人不寻常,身上带着戾气。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多留意下,看看他有没有影子。   提到影子,自然就会联想到用来辨别污秽。虽说这污秽也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的没有影子,但懂行之人还是会从中窥其一二的。   这说到底还是一个经验问题。简单解释起来就跟辨别古董或是中医诊脉一样,有些东西是不能完全按照公式或是规则来判断的,而依靠的是感觉。   白开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担心。这个人的气场的确有些奇怪,难不成真的是个污秽?   污秽原来长的真跟我们人一样?   想着,那人就站了起来。乌七八黑的就看见一个轮廓,在原地跺了跺脚,飘飘忽忽的就从我身边闪了过去。   一转头,人已经出了船舱了。   白开说了声追,也立刻跟着跑了出去。我本来在地上挺安稳的坐着,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起来。猛地一发力,腿还没用上劲。人还没站起来。   这么耽搁的功夫,他们俩人都已经出去了。这一晚上都赶上西天取经了。就没停过,全是考验。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刚走了一步,妈的又被之前倒下的那几个假人绊了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不是因为疼的。而是为我的命运多舛。   更让人着急的是,这么一摔,我之前拿在手里的打火机也跟着飞了出去。一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到火光的地方,我只好摸黑在地上找。   既然已经掉队了,也就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何况看那人影子白开肯定是专业,我去了也没什么大用。   所幸,打火机并不难找。摸了几下真的被我摸到了。打亮了发现还能用,我还挺开心。顺手照了下底面,以防一会儿出去再被绊倒。打眼一瞅,我有些奇怪。   地上是有一些血迹的,除了我们挂彩留下的,还有不少是秦一恒泼血时候溅出来的。猛一看跟凶杀现场似的,挺吓人。但我奇怪的是,地上的脚印似乎有些玄机。   之前大家都慌乱,地上难免脚印凌乱。所以靠近床仓里头的这一边,是看不出什么的。   倒是靠近船舱门那一边,地上的脚印很清晰。仔细分辨一下,有好几个人的。   具体是谁我是无从分辨了,估计有那个老头,白开或是那个男人的。   让我意外的是,这些脚印里,竟然有一行是从门外朝里走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解释。   这血是在船舱内,按理说即便有人从外头进来,也不会留下带血的脚印的。除非是之前就在船舱里,不小心踩到了血,走出去,又因为什么事情走了回来,这样才解释的通。   可我人一直就在船舱里,根本没见有人走回来啊!   这里即便黑,但实在太静谧了,空气里细微的流动都能分辨,何况一个人?我本能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看到。   脊背已经隐隐发凉了。这艘船恐怕比我想象的要邪。   我不敢耽搁了,赶紧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出了船舱,外头还是黑乎乎的。往远看也不见有灯火,周围也听不见海浪的声音。   我很难推测船现在停在哪儿。顺着夹板左右望去,没见白开的影子。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只能凭记忆朝着之前上船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么一走,我越发的感觉这船似乎停在了一个很大的仓库里似的。完全感觉不到海边港口特有的风,一切都是闷闷的。我的记忆力还不错,很快就找到了甲板入口。   船的小扶梯已经搭好了,船原来早就已经停泊下来了。我一步一步的走下船,人终于踩到了地面上。外头的能见度跟船舱里没什么区别,一片雾蒙蒙的。   到处都看不见明光,远处黑的让人很不舒服。总感觉这么走下去,会一不留神掉到水里。打火机还在身上,是我唯一的照明工具。打亮了之后,我谨慎的试探着看了一下周围。地方不大,左右两边十米开外就都是水了,只能朝前走了。 第六章 凶宅养成计划   我这时候有些紧张,这也是难免的。人独自在黑暗中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我的脚步已经尽量很轻了,可还是感觉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可见我所处的位置,真的是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里。我很奇怪这船是怎么开进来的,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   前行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我终于看见了一面墙。   因为时刻在地方身边是否有危险,也就一直无心计算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不过应该远不到哪儿去,我走的很小心翼翼,速度自然不快。这面墙很普通,就是砖墙外头刷了一层石灰。我估摸着应该是个仓库。可见范围内,没看见门,我只能顺着墙根去找。   门不难找,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让我挺意外的是,这门弄的反而很精致,跟墙一对比有挺大的反差。   我摸了摸,大概是那种精装公寓才会用到的防盗门。表面还做了仿木的花纹。我对这种门很熟悉,现在我住的房子也是用的相似的门。手放在门把手上,我还有些恍惚,有点感觉自己是夜里一个人走回了家。   门没上锁,轻轻一拧就开了。我没敢把门立刻大概,耐心等了一会儿。里头没有丝毫的动静,我才把门缝拉大一些,人闪了进去。   进到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因为遮蔽更严密了,比外头黑的更厉害。真真儿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把打火机打亮了,借着光一瞅,我又是很意外。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沙发和电视背景墙。这里头原来还住人,弄的还很温馨。我照着环视了一下,果然就是一个标准的起居室的布局。   远处依稀还能看见几扇通往其它房间的门。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去卧室或是洗手间的。我看着看着,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待到我终于确认了这种感觉是什么,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房间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啊!   这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下船,而是压根就在船上被什么东西打晕了。我现在完全是在做梦。   然而手指头感受到的打火机的温度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我这时也顾不上谨慎了,快步探索了一下整个房间。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他妈不是我家吗?!   难怪刚才在门外头我就觉得熟悉。但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联想。妈的这是什么情况?我不甘心的去看其他的房间,这个地方我太熟悉了。   一件家具,一个摆设,一个花瓶,甚至就连茶几上的烟灰缸,我都认识。我根本就用不上打火机,完全无障碍通行的走到了卧室里。卧室也是一样,书房也是一样,就连洗手间连他妈我的电动刮胡刀都有!   我这次是真懵了。   要说,按照我家重新布置搭建一个仿制品,糊弄糊弄观众倒也不难。   但像这种每个细节都面面俱到的,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首先,我是独居的。就连秦一恒都很少会来。我又没让谁去我家考察过,这些讯息是怎么被人得到的呢?   其次,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但要让我带领一群工人复制自己的家,我觉得我都做不到。何况其它人呢?   想着,我猛然醒悟了。之前那些宏达集团的企业内刊,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的。   可能那时候送内刊进去的人,捎带手对我家走了一个详尽调查,估计拍了很多影像资料。回去后根据这些资料复制了这个地方?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之后家里也是填了一些小物件的,按理说这个地方就不应该有了啊?可我刚才查看的时候,特地留意过了。这地方完全跟我离家时一样。   我心说这下我的那个家是彻底不能回了。显然我在那里头的一举一动,小便洗澡甚至挖鼻屎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啊。   看这架势,就连我不小心找不到的遥控器之类的,这帮人也是一目了然。可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至于这么监视我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   我看着这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家。一直在做假设。这个世界上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疑团,这背后肯定是有一个目的的。   我不知道搭建这么一个地方要费多大功夫,肯定是轻松不到哪儿去。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一想,我有了一个猜测。跟之前宏达集团带我们去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一样,同样是复制品。   难道有人在练习从我家里找什么东西?等到练好了,练熟了,再真的去破门而入实施的?   现在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的通了。   我摸出根烟抽了。人平静了一些。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恐怕等到谜底揭开的那一天,这一切都会同时揭晓的吧。眼下找到白开才是关键。   抽完了烟,见这里头也无路可走了,我只好顺着门又回到了码头上。这面墙应该很长,按照面积来说理应不只有这么一户房子。我觉得恐怕还会有其他的门。   果不其然,继续沿着墙根走了一段。就又被我发现一扇门。   这扇门显得很老旧,还是老式的双层门,就是里面一扇木门,外头有一扇铁栅栏门,猛一瞅跟去探监似的。   外头的铁门已经生了不少的锈,这里头毕竟挨着水,很潮。金属非常容易生锈,所以很难判断这扇门用了多久了。   我用手拧了拧,门还是没锁。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拧开了铁栅栏门。   还没等打开木门,我停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第六感忽然告诉我,这木门后头有一个人正在从猫眼里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把手里的打火机灭了,大气都不敢喘了。按理说之前应该是从船上下来不少人的,我心说必是都在这屋里?   我虽然点着光,但从猫眼里肯定还是看不清我的面容的,对方不开门倒也正常。这种情形下谁能看出来老子是人是鬼?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我总感觉是在跟人脸对脸对峙似的。   我想了一下,没敲门。   里头的人是敌是友不知道,这么盲目的示好很容易狼入虎口的。我干脆从门前闪到了一边,故意的又打亮了打火机。我估摸着里面的人肯定忍不住会开门出来看。这样无论对方是谁,我都算是占据了一些主动。逃跑来得及,闯进去也是有一定机会。   我等了一会儿,果然里面的人按捺不住了。   我听见了对方悄悄把门锁拧开的声音,接着门缓缓的开了一条缝。我心里这时不免紧张,按照恐怖片的套路,探出头的一般都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我脚上已经绷住了劲,随时准备来一个哼哼哈兮漂亮的回旋踢什么的。   然而当门缝更大一些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   这屋里头有光!既然有光,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起码是活人没跑了。我手中的打火机这时已经开始烫手了,又过了几秒,门终于打开了。   里头立刻闪出来一个人,还没等看清长什么样,就听见那人嘿了一声,道,小缺儿乖乖,我把门打开,你要不要进来,要不要进来?   这声音跟风格太熟悉了,奶奶的是白开。   我差点就欢呼了,这种情形下太需要一个伴儿了。我道,这地方不会是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吧?妈的在船上你倒是等我会儿啊!白开嘘了一声说你先别急,之前的那个屋你去过了吗?   见我点点头白开又道,那成,欢迎来参观白府,进屋记得换拖鞋!   我跟在白开身后进了屋,屋里头所有的灯都是开的。   眼睛一时不适应还有些睁不开。待到我缓了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来。   刚才听白开的意思,这屋里一定就是复制的他家了。   我从没去过白开的家,也就没有了见到我家复制品的那种诡异感。   环视了一下,屋子的装修还不错,家具摆设基本都是以浅色或是白色为主,倒挺像白开的穿衣风格。   他家面积要比我家大一些,客厅除了基本的陈设之外,还空出了一大块区域放了一个很大玻璃箱子。   我好奇的走过去瞧,玻璃箱子里布置的有点像是微缩景观或是盆景,有草有木有假山有水。   我问白开,这跟你家一样?这玻璃盒子是你的猫砂盆吧?   白开说他娘的你是不是晕船?下船时把智商吐出去了?这是蝈蝈的故居!老子为了探明真相把蝈蝈都豁出去了,你不哭倒是磕个头啊!   我没心思跟白开闲扯,心说这蝈蝈的生存环境可不比人差啊,这都赶上别墅了吧?   转念一想问白开,之前的那个人呢?你不是追他出来的吗?   白开一指里屋,努努嘴。之后就见那人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下我终于仔细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他倒不是面无表情,可看着似乎有些沮丧。   我冲那人点点头,他就嗯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现在的架势来看,白开跟这个人似乎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也不知道我不在的功夫俩人是不是聊了什么。现在当着这人面也不好发问,我就也坐下来点了根烟,问白开,这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开看了看那人,问了句确认了吗?见那人点了头,就冲我道,小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我说操,怎么跟要宣布我病情似的?   白开又道,这屋完全是按照我的家一比一复制的,一丝一毫都不差。想必之前的那个屋你也去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家吧?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建造这个屋的人一直在做一个训练。这里严格说起来都是训练场。”   我说这是训练什么的?打扫卫生?生活小能手?妈的总不能是训练情景复原能力吧?   “训练如何在我们自己的家里干掉我们...”白开抽了口烟道,他们在计划如何把我们的家变成凶宅。 第七章 白开家里的发现   我很诧异,现在这个局面下有人想干掉我倒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是为什么非要在我家里动手呢?   再者说,即便非要让我死在家里,那也是有很多种办法的。破门而入拿把西瓜刀乱砍一通,或是干脆泼点汽油点着了,这些都能达到目的。   而且按照现在的状况看,他们完全是可以不漏痕迹的随意进出我家的。   甚至都不需要那么麻烦,随便在食物里下点毒,我怎么着都死翘翘了。   我道:既然要干掉我们,那有必要费这么大功夫在这儿建房子吗?有这人力物力,直接把我们家拆了砸死我都够了。   白开挪揄道:小缺智商有进步了。不过你看问题还是太主观。来我带你看个东西。   白开把我引进里屋,他家的结构是三室两厅,我进的这个屋是一个书房,另外的两个房间估计就都是卧室了。   书房里的陈设让我有点意外,我一直觉得白开这种满嘴跑脏话的人,家里即便有书房那也是为了面子弄的一个摆设。可是他家的书房显然很常用,书架上几乎已经堆满了书。   我粗略的扫了一眼,书的种类很杂,从工具书到小说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书都很旧,白开想必经常会看。   我忍不住道:这屋跟你家一样?你家有这么多书?   “你瞧不起谁呢?”白开扭头从书架最上的一排拿了本书下来,翻开几页递给我。   “你看过之后千万别记得,我不想杀你灭口。”   我接过来扫了几眼,这是本零几年出版的养生书。前几年是非常的流行,很多人都买过。   弄的好像看了书之后医生都要失业一样。我从来不信这类书,本想挤兑白开问他是不是在里头发现了长生不老的秘诀了。   细瞅一下才发现,这页书的页脚有一些小字。   字是用圆珠笔写的,还算工整。只是完全没有连贯性,根本就不是一句话。   我向后翻了几页,发现从这一页之后,后面还有很多类似的小字,也都是写在了页脚上。   我问白开,这是什么东西?   白开假装嘘了一声悄声道:这是老子在笼街的接客,不是,是接活的记录!   我心里不由的感叹,白开真是个人物。   之前听秦一恒讲过笼街的历史以及作用,显然就是个黑市啊。里面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活计。   妈的原来白开还是个职业干伤天害理的人。   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还是只能问: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也看不懂啊?   白开道:没让你看懂,我只是想告诉你。刚才我们仔细检查过了,这书上写的字的确跟我家里的差不多,但还是有差别的。   我见白开神色神秘了起来,赶忙追问,什么差别?   白开道:应该有一个活是有关秦一恒的,但是这书上没有。   “我觉得这些房子都跟秦一恒有关系。”白开拍拍我的肩。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跟秦一恒有关系?这里的房子都是他盖的?除了跟我作生意天南地北的跑之外,他还得没事抽空来这里做民工?   我不信,况且秦一恒那时整天跟我形影不离的,他要干掉我太容易了,做这些是何苦呢?   我说,你说的到底靠不靠谱?秦一恒想干掉我们?他图我财害我命话,虽然不可能,但理论上也是说得清的。你有什么啊?有仇?   白开说,你激动什么?妈的我说是秦一恒想干掉我们了?我告诉你,建房子的人根本不是为了干掉我们,而是想干掉秦一恒从衣柜里带回来的东西。那些人不知道东西现在在谁身上!   白开伸手打了一下我后脑勺,道:所以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在这里盖房子,因为那些人害怕那个东西!   我被打的一愣,之前在船上受的伤刚刚都已经忘了疼了。   这回被打的一次性全找了上来。   我怒道:妈的你说的这么像回事,跟你在笼街的接客记录有蛋关系?   白开刚想发话,就听门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个活是我发布的。   说话的正是那人。那人正靠在门框上,也不知道他进来多久了,刚才光顾着听白开讲话,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人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刺青,没再多说,转身就出去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合着这个人也认识秦一恒?   我见白开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我趁机打了白开后脑勺一下算是报仇,问他,那人发布的活究竟是什么?跟秦一恒有什么关系?   白开说了声我操,你竟然敢还手。接着道,关系大了!那人是要我接近秦一恒,保护他。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小缺,你信我,我没打算害过你。现在看来,那人要保护的不是秦一恒,而是秦一恒身上的东西。   白开冲我眨了眨眼睛,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边郁闷。   现在看起来似乎事态明朗了,无非就是两方人,一方要干掉秦一恒身上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干掉,于是不停的在做战前部署。   另一方就是想保护秦一恒身上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保护,于是只能不停的周旋。   而我或是白开,只是被夹在中间的棋子。   无论两方哪一方做动作,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可是细想之下,这局面之下隐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人怎么就知道了秦一恒身上有东西了?果然也是个行内的人吗?   那个东西无非就是一个污秽的,这污秽世界上多了去了,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有些同情秦一恒了,现在连我都觉得这夹缝中间的日子永无安宁。何况他呢?   我想,我之前的考虑的确是有些狭隘了,或许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自己就能左右的。   想到这儿,听见白开在外头叫我。   寻出去,他跟那个人正打算往外走。白开的家估计是住在一个老旧小区,设施老化可能经常会停电。他从抽匣里翻出来好几个手电筒,人手一个,打亮了,三个人走了出去、   有了手电的光,外头的景象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一是有了很大的安全感,二是彻底能看见了远处的景象。   跟我之前估计的没有差别,这真是一个建在水边的大型仓库。早前我生意好的时候,接触过几个仓库,无非就是里面冻死过人或是有凶手抛过尸之类的,本来没啥事,不小心风声走漏了出去,这仓库就不好往外租了。   不过仓库毕竟比不上商品房,不太好运作,我就一直没入手。   后来更有离谱的,还有一个大型的摄影棚我差点吃进,最后考虑再三还是介绍给了其它的买家。   而眼下的这个仓库,就有几分摄影棚的意思。里头建了这么多布景,我也是这会儿真的不紧张了,还想着是不是有朝一日我的经历会被拍成电影,到时候也得在摄影棚里建几个我的房子什么的。   用手电扫了一圈,这个仓库大概三层楼高,顶棚应该是金属的,四面除了一方有水,其它应该都是石头墙。只不多我还没走到头,不知道究竟这里有多大。   三个人沿着墙边走,谁都没说话。空气里除了回荡的脚步声就是我们的呼吸声。   走了一小会儿,墙上就又有了一扇门。   白开率先凑上前用耳朵听了听,回头低声道,小缺,这里头不只有你家我家,看来还有大家啊。   我皱了皱眉,“我没工夫跟你扯皮,你们之前也没往前走吗?”   白开嘿嘿道:“刚都到家了,还往前走什么啊?”说着手上已经把门把手拧开了。   只听见门嘎达的一声,白开人就闪了进去。   我跟在最后一个,白开已经摸到了开关点亮了灯。屋里的景象一下子一览无遗。   虽然我知道很有可能发生这样的结果,但真的面对起来还是有点意外。   这个房间我也认识。 第八章 重回故“屋”   起初我也没想起来这屋子在哪里见过。做这行这么久,大大小小的屋子见过太多了,而通常现在的房子,布局装饰基本大同小异,难保没见过相似的。所以我没敢立刻断定,而是在脑海里使劲搜索了一下。   白开显然对这间屋很生,忍不住哎了一声。也不见外,直接找到沙发就坐了下去。   那个人倒是很警惕,直接朝里屋去了,看架势是要确认有没有危险。   我见那人从客厅的拐角拐了进去,视线里就看不见他了。   只看见里头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   我越发的觉得这里非常的熟悉,肯定不是曾经跟着中介简简单单的过了一次眼而已。我走进去,见那个人这时正蹲在地上,朝一旁的床下看。   这间屋子里是一张高脚床,现在很少能见到有人家用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床下发现了什么,看的还挺仔细。   我没打扰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我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这房间的另一边是一整墙的书柜。   我想起来这是谁的房间了!这是那个万锦荣的!   当初我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可是在这里下过象棋的,当时我就躲在这张高脚床的底下。难怪刚才一时想不起来,这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心说这万锦荣的房间也出现了,难道他也认识秦一恒?   否则,按照白开的推论,秦一恒带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万锦荣身上?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这个宅子最后是被我买下来了。   难道那些建房子的人把这里也算在我的名下了?这倒是能解释的通的。   万锦荣的那个宅子当时收了之后,我也没急于出手,后来久而久之甚至有都些忽略了这个宅子的存在了,估计现在还是保留原来的样子呢。我上前几步走到窗台边,我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那个棋盘在不在。   果然,棋盘还摆在我记忆中的位置。但我仔细看了一下,心里就是一惊。   这个棋盘跟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首先,当初我是从这里拿走了一枚‘马’的象棋子的。可棋盘上的‘马’现在都在,一个都不少。   其次,最明显的不同就是这棋盘上红方的‘帅’和黑方‘将’对换了位置。‘帅’跑到了一堆黑棋子中间;‘将’跑到了一堆红棋子中间。   这显然不是无意而为之的,我心说难道这就是这个棋盘本来的样子?我看到的已经被假冒的刘瘸子破坏掉了?   可这是要表达什么呢?   我挠挠头,可还是挠不出头绪。   这时就听见那人忽然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话,完全没察觉他什么时候起身站到我旁边的。我吃了一惊,倒不是被他突然出声吓的。   而是我听清了他的那句话。他说的是,“原来你们中间有鬼。”我赶忙道:“你说什么?什么我们中间有鬼?”   那人缓缓抬手指着棋盘道:“很清楚了,但现在很平衡,也有人在鬼中间。”语毕他就走了出去,现在看架势,追问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我看着那人的背影,心说这人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多的,妈的怎么是个人就比老子知道的多!   我留了个心眼,仔仔细细的看了棋盘。死记硬背的把棋子的位置记了下来。我的记忆力还凑合,希望到时候用上这个记忆了可不要出差错。   现在通常是手机不离手,很少需要用脑子记东西了。   我复习了三遍才算稍微放了点心。   往外走的时候,我想起来那人之前一直看床下。我也蹲下去瞧了一眼,空空如也。能看见的只有几张破报纸和厚厚的一层灰尘。   想到当初我趴在这里,还以为未来是他妈大把的钞票和名车。谁能想到我这生意做来做去,最后跑到了这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探险啊?   回到客厅,见白开在抽烟。一脸悠闲。   我坐下来点了一根,问他,接下来我们要继续走吗?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白开吐了一个烟圈,把我的话复述给了那个人。那人点点头,白开就道:“小缺,现在队长不是我,我只是炊事班的一个普通的战士,你不要太像一只猪了,不然我会忍不住对你动手的。”   我怒道: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太熟了?白开道:快走吧!他妈的良言苦耳啊!   我们又跟着那人出了屋子。一下再次从光明跌入到了黑暗里。眼睛还没等适应,我们就又找到了一扇门。确切的说这是两扇门——对开门。   这两扇门跟刚刚万锦荣的屋子离得很近,我跟白开都有些意外。这间距开始不规范了。   我忍不住悄声嘀咕:这能是谁家?挺复古啊。白开却道:是挺复古的,我估计刚才那家人把厕所修外头了。   正说着,那人已经把门打开了。   我立刻听见了一声无比熟悉的吱嘎声。   我说不对!你让开一下!打着手电挤过去一瞧,妈的真被我猜着了,这两扇门里面根本就不是一个屋子,这里头空间都不如一个厕所大!   这他妈是个衣柜!镶进墙里的衣柜!   我说白开你快看!这是衣柜衣柜!   白开不耐烦道:我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房子不比这个难盖多了?   我听了觉得也是,这房子都能整个复制了,这复制一个衣柜简直再简单不过了。可是我想不明白,这衣柜复制也是用来练习怎么干掉我们的?妈的这里面这么小,还能有几种选择和战术?   倒立着出刀?还是扎着马步开枪啊?   我不放心的用手摸了摸,无奈我分辨不出这衣柜究竟是真品还是赝品。衣柜的木头潮潮的,也是挨着水的缘故,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发霉腐烂了。   我还是不放心道:白开,你说这个到底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要不把你关进去试试?你敢吗?”白开用手指敲了敲衣柜的门又道:“这衣柜到真不像假的,你怎么看?”   他显然问的是那个人。   那人没摊开手掌,用衣柜的最上方一直摸到了最底下,没出声。接着人很连贯的直接钻到的衣柜里,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我跟白开都挺意外,白开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我。“别动,这可能是这个人的屋子。”   我头皮立刻就有些发麻,妈的这个人真的是从衣柜里冲出来的?难道他真的住在衣柜里?   要是按照之前的路数,这依次都是跟秦一恒有关系的人的家。那白开说的话显然是站得住脚的。   可我是一个现代人,又不是什么武侠小说的脑残粉,我怎么能相信这人能住在衣柜里,这怎么睡觉啊?   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道:“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啊?妈的你不是跟他很熟吗?怎么张嘴闭嘴都是可能好像大概也许啊,妈的你是新闻发言人吗?”   白开用手电照了照自己的脸,一脸的不高兴道:“谁告诉你我跟他很熟了?我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选择一个最靠谱的人来搭档,妈的难道要你带路吗?”   俩人正说着,那人已经开门出来了。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向前走。我跟白开互相用手电光在地上晃了晃,算是交换了一下眼色,跟了上去。   这次很长一段路都没有看到有门,我猜测兴许这里面的房间一共就这么多。这仓库再打毕竟也是仓库,总不能没头没尾吧。说不定这路走到头就会是一个出口。   我想了想,现在有些问题还是有必要发问的,虽然那人不像是能回答的我的样子,但起码总会有些反应吧,我还能分析一下端倪。   于是我道:那个,这位,刚才那个衣柜里能看到什么吗?   那人不吭声。   我尴尬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下,那个衣柜是不是也是别人的屋子一类的。我很好奇怎么睡觉。闷不闷啊?   那人还不吭声。我越来越没底气了,“一会儿会不会也看见你家?欢迎参观吗?”   “我家比这里的每一个房子都大,另外,你早就已经参观过了。”那人忽然道。 第九章 秦一恒的家   这人如此肯定的说我去过他家,一定是对我有很深的印象。   可我完全没见过他。   在脸上纹身,可是非常明显的体貌特征,即便我见过再多的人,肯定也不会轻易遗忘的。   我有些心虚,心说难道是在船上打架把脑袋打坏了?   我想叫他说的具体点,一抬头却见他忽然停下了。   三个人一下子都立在了墙边,那人拿着手电对着墙根扫了几下。既不吭声也不向前走。   我见他半晌未动,忍不住探头去看。   只见墙根底下,有很多的灰,堆起来足有二三十厘米高。   看来之前这里烧过不小的一场火。   白开也瞧了一眼,道:“我操!这是有人出殡啊?!”捏了下我的肩膀又道:“缺心眼,你一会儿跟紧了,掉队小心把命掉了!”   我紧张道:“听你这意思这是烧纸钱剩下的灰啊?真有人在这地方出殡?”   白开摇摇头,用手电光往前扫,只见沿着墙根再往前还有好几堆一样的纸灰。   “这里很邪啊!”说着他走到了最前头忽然又道:“这儿又有一个屋!”   我走过去,见白开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估计是在等那个人先动手。   我干脆打量起这扇门来。   按照之前的套路,这间房子八成也跟秦一恒有关系了。他去的很多地方都是有我陪同的,我兴许看了就能想起来是哪里。   这扇门很普通,就是一基本款防盗门。我敢说全国百分之六十的住户都是这样的门。   门上很干净,什么都没贴。   我把手放上去,一股透心的凉能从指尖传到身体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开刚才的话吓的,我感觉这门真的有点不对劲。   这种门我见过实在太多了,即便品牌不同,但做工和外观也都大同小异。   即便有一些细节不同,在这种环境下也是很难察觉的。   我完全无从下手分析。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点让我很奇怪,之前见到的几扇门,要么是有把手,要么干脆就是虚掩的。反正是伸手就能打开。   而这扇门不同,相信很多人都用过这种门,这种门本身是没有把手的,需要用钥匙插进去拧开锁头,再拿钥匙充当把手,把门拉开。   可眼前的这扇门现在锁的严丝合缝的,我们手头又没有开锁工具,根本进不去屋子。   我道:“这门没钥匙咱进不去啊,会不会里头有人?”   白开道:“有人?我看是有鬼吧!来我给你涨涨知识,知道那边是什么吧?是水!这里面的德行你也见着了,密不透风。现在问题来了,你说在这儿烧纸谁能收到?”   我说,难道是给过路的小鬼烧的?   白开噗了一声:“小鬼?这儿连路都没有,哪来的过路?我告诉你,那水就是困鬼用的,外头的进不来,里头的出不去。在这儿烧纸,摆明了就说这里头有鬼啊!”   我紧张道:“那咱一路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白开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就听见嘎达一声,我俩全都愣住了。竟然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一抬眼,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前,手上的钥匙已经插在了锁孔里。   我不知道此时白开始什么心境,反正我的心跳直线开始加速。   我心说,刚才说了半天,这次终于真真正正的参观你家了。   我有些着急,赶紧迈了进去。   刚进了屋,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屋里很黑,那人没点灯,我只是用手电这么轻轻的扫了几下,我心中顿时大惊。   这种惊讶的感觉远远超出了我刚才看见那人打开门的感觉。   因为这个屋子并不是那个人的家,而是秦一恒的!   秦一恒的家我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   每次来去都要在门前换鞋,所以我对他家的鞋柜印象极其深刻。根本不需要看见全貌我就能断定了。   这次我终于不用换鞋了,走进去,客厅里的摆设,墙上的字画,每一样都没跑了。   我用手电环视着四周,不知不觉的腿就有些发软。   因为在这屋里的地面上,也有好几堆在外头看到的那种纸灰!   虽然这并不是秦一恒真正的家,可按照之前的几个房间来看,这个复制品应该是跟正品完全一样的。   难道秦一恒的家里现在是这个样子?   他为什么要在家里烧纸钱?   白开走了进来,同样发现了纸灰。忍不住说了声我操:“这是最新式的公墓样板间吗?现在都可以弄的这么豪华了!?”   我道:“白开,这在屋里烧纸有什么说法吗?这是秦一恒的家,你必须告诉我。”   “说法嘛,倒是没他妈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招鬼呗。”白开点了根烟道:“不过这要是秦一恒干的,那我就不保准了。说不定他在家里玩barbeque呢!”   我无心跟他斗嘴,赶忙去其他房间转了转。我现在有些不好的预感,秦一恒压根就没躲起来,而是在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一直无法出现。   我先进了一间卧室,摁了开关,灯却不亮。   我只能拿手电一点一点的观察。   地上并无血迹或是打斗过的痕迹,床上的被子放的是平平整整,可见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   于是我出来进了第二间屋子。   这间屋子按照户型来说,算是书房,不过秦一恒家里没书,屋里也没有个像样的家具,只有几个坐垫胡乱的放在地上,另一旁都是我叫不上名字或是压根就没见过的摆件。秦一恒比较喜欢收集这类的东西。   形形色色的,看着有点像艺术展览。   屋里除此之外依旧还是没有人和多余的发现。   我的心渐渐放下了一些,走到了第三个屋子里。   这间屋里有亮,那个人也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也没打扰他,我俩完全各看各的。   这个房间是客房,以前我在秦一恒家实在困了或是懒得走了,我通常都睡在这里。   严格说起来这个房间是我最熟悉的。   可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知道这间房只是个复制品,反正我进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感。   我用手电光扫了床,也是干干净净的。   那人站在床边,同样用手电对着床铺。   我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那人回过头,忽然反问我:“这床你睡过?”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心说你怎么知道的。嘴上却没当即承认,只是问他怎么了。   我这么做也是有所考虑,现在这人诡异莫测,我不敢盲目的什么都告诉他。   其次,我也想让他多说几句话,没准哪一句就会有什么破绽让我抓到。   谁知那人仅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做声了。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只好道:“这床有问题吗?”   却听见屋外白开的声音传了过来:“缺心眼!妈的你还说这不是公墓?!”   跟着就是什么掉到地上的动静。   我一听觉得不好,几步过去,发现白开正在房子另一侧的露台上,佝偻着个腰,跟个老头似的。   “你他妈大惊小怪的干嘛?”我话音刚落,见白开身子一闪,把我的视线让了出来,我顿时心里一哆嗦。   这露台上头,摆了一排遗像!有几个已经倒了,白开正在一个一个的扶起来。   秦一恒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遗像?   我手电的光,依次扫过遗像上的人。这些人老少都有,都是男的,老的从照片上看大概要有六七十岁,年轻的估摸着只有十七八岁左右。不过这也不是一定的,因为遗像通常都是最好看或是最适合的那张照片,不见得是死者当时的年纪。   我有些怀疑这些都是秦一恒的家人。因为我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家里的情况,我这人又不好打听人家隐私,他不说自然有不想说的道理,我没必要多嘴。 第十章 秦一恒家里的发现   白开显然也是无意弄倒的遗像,一边扶一边挺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相框。   我又走近一些,想看的更仔细点。假设这真是秦一恒的家人,在长相上,或是眉宇之间,应该会找到些相似的地方。   可是我依次看了几张,这些人的长相区别还是蛮大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我猜想这也有可能是什么事故的遇难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事故发生时不小心都在现场而已。秦一恒早前也似乎接过一些超度亡灵的活,这没准是他没做完的一项工作。   我从露台的最左边慢慢的向右挪,这遗像大概有十几张,排成一行,每张之间的间隔都是等长的。可见当时摆上去的时候很细心。   看到倒数第三张的时候,我一下就愣住了。   因为照片上的人我看着非常面熟。可我死活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半晌,我忽然恍然大悟。我的确认识这个人,但严格说起来我只是认识这个人的长相而已。   这人是万锦荣。   早前在万锦荣家的时候,秦一恒曾经给我放过万锦荣给人讲座的视频。   当时我也只是粗看了几眼,加上视频本身就有些模糊。在这儿突然看见这个老头,冷不丁还真不容易想起来。   照片上的万锦荣要比视频上看着年轻很多。   应该是他退休之前拍的,老头笑的很和蔼,眼神里面透着一股精神劲儿。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秦一恒在家供奉万锦荣干嘛?他们难道之前是老相识了?   琢磨着,我就继续看下一张。   手电光照上去,这一张遗像里的人吓了我一跳。刚刚叹出来的气瞬间就被倒吸了回去。   照片上的这个人已经无法形容长相了,非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是一坨像脑袋的一样形状的烂肉瘫软在相框里。   整张照片拍摄的也非常模糊,甚至有些失真。   我更加不解了,如果前几个人都是秦一恒的相识,那这个人是谁?   怎么会轮到用这种照片当遗像了?难道他没有其它的相片吗?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觉得按照秦一恒的做事手法,这些人肯定是有什么联系的。   我现在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万锦荣,这些人都是万锦荣的什么人?   他的学生?   我忍不住摸了根烟抽。刚点亮打火机。   白开也凑了过来,见到这张照片愣道:“我操!这比我身份上的照片还难看!”   话音未落,白开又惊愕道:“小缺,这人咱们认识!!”   “认识?长成那样你都能认出来?”我赶忙抬起头,却见白开的手电光对准的是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最后一张,已经挤到了露台的角落里了。   我定睛一看,头皮立刻就发麻了,我感觉这脑瓜顶上刚才的伤口都要裂开了。   这人眉清目秀的,但这张相片拍的却很严肃,仿佛对这个世界有很大的不满。但这都是不是重点。   让我胆寒的是,这人的眉骨上清晰的有一个奇怪图样的纹身。   这人,就是带我们进来的那个人!   我忍不住拽住了白开的胳膊,他抬手把我的手打开。   低声道:“别紧张,咱就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最安全。别叫!千万别叫!”   白开说着上前把那张遗像倒扣了下来,回头道:“平时怎么缺心眼都行,赔也就是赔点钱,这次别把命搭上!”   我道:“那...那人到底是人是.....”   我话刚说一半,嘴一下就张不开了。因为我看见又一道手电光,从我跟白开的身后照了进来。   这种情形下,像极了惊悚片里的桥段。   接下来的结果无非两个,一,坏人装作没发现破绽,继续折磨主角。   二,坏人发现了破绽,继续折磨主角。   一时间我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了,我有过很多次差点不明不白就挂了经历,所以更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挂在这里。   身后的手电光未动,我跟白开都不敢回头。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晌,我感觉白开的脚悄悄的挪了一下。   我赶忙看向他,无奈手电的光没照在我们脸上,我看不见他是否在对我使眼色。   手上烟已经快烧到手指了,可我还是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身后的手电光突然熄了。我更加紧张了,那人准备要动手了?   我不由的回过了头,身后的屋内,完全看不到其他的光点了。   白开率先用手电照回了屋里,没见那人。比划了一个跟着他的手势。走了回去。   我忐忑的跟着,时刻要提防着。   去忽然听见客房的方向,传出来几声巨响。轰轰的几声差点让我以为要爆炸了。   白开喊了声操,朝客房跑了过去。   没等进门,就被一股扬起的浓灰赶了出来。白开咳嗽了两声道:“我操!这是要成仙啊!?缺心眼你肺活量好,你进去看看!”   我说操!现在进去能看见啥?   白开呸了一声,“再不进去就真的啥也看不着了!”我见白开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冲了进去。   接着就传出来几声咣当声,也不知道是他撞到了什么还是他碰倒了什么。   我想了一下,客房要比主卧室小很多。搜索起来应该不困难。   加上白开已经进去了,我也实在不好在外头呆着了。只能也憋了一口气跑了进去。   灰尘不比雾气,扬起的快,落下的也快。   我进到屋里的时候,几乎已经不影响什么能见度了。但毕竟这里还是很黑,我用手电扫到了白开的背影,就一伸手一把抓了过去。   白开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道:“小缺,妈的秦一恒是特工吗?!这他妈别有洞天啊!”   我这才见到,白开面前的墙,这是已经被弄开了一个大洞。看着应该是炸药炸的,洞口很不规整。   我心说,妈的这里头有密道?难怪那个人不见了!   正高兴脱离危险了呢,一扭头却见我右手方的床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个人,正是那人。   眼前是个迷,旁边也是个迷。我真不知道先顾那头好了。   白开倒是胆子很大,捂着口鼻打着手电就要往里面钻。我没敢进去,一是怕俩人都进去,那人随便往里头丢一个炸药什么的,我们就彻底玩完了,二也是怕里头有什么危险,得留一个人在外头照应。   白开进去也就十几秒,立刻就钻了出来。   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灰边道:“这里头不大,就是一个细长型的密封空间。难怪这卧室这么小,妈的被人藏起来了一块儿!”   我恍然大悟,之前我也一直奇怪,秦一恒家的房子虽然很老,但毕竟是当年高干住过的家属楼。户型应该还是比较规整的。可是这间次卧,非常的小,小的让人都有些觉得压抑。我起初以为这当初设计时,这间是书房,而秦一恒用来当书房的那一间才是卧室。   现在看来,秦一恒一早就把这里砌起了一道暗墙。可是他有什么东西要藏起来呢?   我走到墙的缺口哪里,墙就是用水泥和砖垒起来的,外头刷了层墙面漆,也没见有暗门或是什么机关。这墙砌好之后,除了凿开,里面的东西是拿不出来的。   那这还有什么藏东西的必要?   我道:“白开,你也是行内的人,你说这里头是干嘛用的?”   白开一直在拍白衬衫上的土,道:“干嘛用的?金屋藏娇呗,这里面除了藏尸体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我道:“那里头有尸体吗?!”   白开挪揄道:“我估计是留给你的吧!这你不还活的好好地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人忽然插嘴道:“这里面是用来藏衣柜的。” 第十一章 引灵   我跟白开的手电同时照向了那个人,那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眯着眼,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忍不住自己从墙洞探头进去看,果然跟白开说的一样。里头只是一个狭长的空间而已,除了几块儿碎砖空无一物。   我目测了一下,这里头的面积的确很适合放衣柜,但凡摆放整齐,起码能放很多个。   我越发的感到不解了,我回忆了一下。   我第一次去秦一恒家,已经是太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他家的客房就是这个样子的。可见这墙很早前就砌好了。   难道秦一恒也是一早就准备去找那些衣柜,然后藏到家里的吗?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那他瞒我的事情远比我以为的要多。   白开显然也是没琢磨透,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堵暗墙的?你是农民工代表?”   那人并不生气,只是缓缓道:“墙里的东西很快就要出来了,一会儿希望你们行个方便,不要打扰我。”   我一听就暗叫不好,眼见着白开的手电瞬间就指向了墙洞。   我赶忙道:“白开!墙里有什么啊?我怎么没看到?”却见那人一步跨到了墙洞前,三下五下就用线在墙洞上封了一张类似于网的形状。   接着他把手从线的缝隙里伸了进去,不知道在抓着什么,反正他外边的整个身子一直在很奇怪的扭动。   我听白开呸了一声,还没等回头看他,他已经一把将我从墙洞边拽开了。我怒道:“你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妈的想吓死老子啊!”   白开道:“妈的我这是在救你呢,你睁大眼睛看好了,他要引灵了!”   白开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人的手迅速的从里面抽了出来。我是大气都不敢喘了,瞪大着眼珠子生怕他拽出来一个什么邪物。然而那人手里却是空空的,手上也并没见到伤口一类的痕迹,只是凭空的像是捏着个什么东西。缓缓的在空中摇。   我听见白开感叹了声卧槽!   我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我发现那人的手根本就不是凭空在摇,而是像在被什么人牵着,引领着他在动作。   我本能的就屏住了呼吸,生怕漏看了什么,手电光一直努力的追寻那人的手。   白开忽然一把将我的手电抢了过去,摁灭了。跟着他的手电也灭了。房间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本来我对于这里的黑暗并不惧怕,可眼下我有些担心那个人的举动。不由得开始心跳加快。   白开的举动显然是不想让我打扰到那人,一时间我连发问都不敢张嘴了,人只是呆呆的面向那个人所在的方向,即便我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对时间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感觉那人开始走了起来,房间里能听见那人缓缓的脚步声,还有踩过炸墙留下的碎砖的动静。   那人仿佛是在漫步一般,走的很悠闲。慢慢悠悠的从我们身旁经过,朝屋外去了。   白开这时耳语道:“跟着,千万跟紧了。”人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这跟踪我本来就不在行,这黑暗里跟踪我就更甭提在不在行了。我恨不得把耳朵摘下来粘到鞋上了。生怕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所幸白开的走的并不快,我跟着有些吃力,但始终没有被落下。   起初经过客厅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这秦一恒家里不止有这么一堵暗墙。那人是在用什么法子找另外一堵墙。   然而走了一会儿我发现我错了,因为那人带着我跟白开出了秦一恒的屋子,竟然沿着墙根又往来时的地方去了。   在屋外走路,相对就容易了很多。虽然还是黑的让人难受。但起码可以摸着墙前进了,不至于走歪了。白开倒是很义气,我能感觉他每走一会儿会刻意的停下来等我那么几秒。   差不多走了几分钟,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心里想着,这间屋子按照距离来说应该就是万锦荣的房子了。可那人回万锦荣家干嘛?   正想着,白开忽然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还没等下意识的叫出来,他顺势一把把我的嘴捂住了,在我耳边安抚道:“不是故意的,距离计算失误,别喊,别喊。”   我心里虽然暗骂,可现在的确不是发怒的时候。只能点点头,算是吃了哑巴亏。   白开就又道:“一会儿进去了,没准会打起来。你机灵点,一旦有机会,去看那人的掌纹。听懂了吗?”   我又点点头,白开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拉开门走了进去。   再次进到万锦荣家,我比之前还紧张。   要真被白开说中了,这黑灯瞎火的打起来。先不说打不打得赢的问题,光是看人的掌纹就实在是个考验了。   万锦荣家我不太熟悉,摸黑走起来生怕撞到什么。每一步都更加小心。白开显然也是有顾虑,反正那人也是在屋里了,不用跟的太紧了。   我听见那人的脚步声直奔了里头的卧室。走的是轻车熟路。我忍不住问白开,那人到底要干嘛啊?   白开嘘了一声道:“我他妈哪知道,我说是来收物业费的你信吗?”   我刚想问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却忽然听见里屋哗啦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了一地。我立刻暗叫不好,妈的听着是棋盘翻了!这个人是来搞破坏的!   我忍不住想冲进去,转念一想那个棋盘我已经背了下来。倒也冷静了下来。   白开这时已经没有了要进去的意思,干脆在客厅中央蹲了下来。里屋的棋子在地上滚了几下之后,很快的都安静了下来。那人似乎也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   半晌,才又有一声凄厉的吱嘎声传了出来,十分的刺耳。   我赶忙在记忆力搜索,那间屋子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样的动静。一想我瞬间就找到了声音的来历,那人在挪床!   万锦荣家的是一张高脚床,并不是我们现在很习惯睡的那种木头材质的。床架是钢制的,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本身很重,挪起来很吃力。   四个床脚跟地板的摩擦,应该就会产生这样的声音。   我心说那人挪床干嘛?难道玄机真的在床下?还是那人想把床头的那堵墙炸开?这里又有一堵暗墙?   白开这时开始按捺不住了,开始朝卧室挪了过去。我早就想进去一探究竟了,赶忙跟着。   屋里的挪床声还在继续,我俩也就不用顾虑脚步的问题,几步就到了卧室门前。   里面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借声音的来源判断那人在什么位置。   那人挪过床之后,人跟着一迈,应该是站到了床上。因为我听见了床发出了几声吱嘎声,然后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头开始大了,这窸窸窣窣的声源很高,似乎是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我攥着手电的手已经出了很多的汗了,我多想这时打亮了看看那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看见再吓人的东西,也总比面对着未知的一片黑暗要强。   我把头轻轻的往卧室里探,却被白开给拉了回来。   他用手轻轻的捏了我胳膊一下,似乎是在提醒我什么。跟着把我拽回到了客厅里。   “小缺,我弄明白了那人在干嘛了!他是在自杀!准备上吊自杀!”白开压着嗓子道,我们还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我不解道:“好端端那人为什么就自杀了?刚刚他说不要打扰他就是这个意思?让我们被妨碍他死?”   白开道:“不是,那人在引灵,他只是在重复死在这屋里的人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第十二章 熟悉的吼声   我一开始没弄懂白开表达的意思。还以为他说是我们要死在这屋里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当即出了一头冷汗。这屋里死过的人,除了万锦荣还有谁啊?   早前我可是亲自来这个宅子打探过的,万锦荣的老伴亲口告诉我的,万锦荣是一觉睡死过去的。   难道老太太骗了我?万锦荣是上吊自杀的?还是在这之后,这个宅子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再搭进去了一条人命?   我真希望我的电话在手上,随便打过去问一问,至少心里还能有点底。   这宅子虽然是我收的,可后来宅子的事情我基本都雇了人来搭理,我毕竟精力有限,这旁枝末节的事情我也懒得操心,只管收钱收宅就好。   所以这万锦荣的宅子后来究竟什么样,我的确不清楚。   我这头想着,白开那边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一抬头,就感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往床边靠。那猥琐的劲头肯定是白开无误了。白开能进去,可见这里头现在也不至于是雷区。我干脆也蹑手蹑脚的向里走,其实这屋就这么大,即便脚步再轻那人肯定也能感觉到。我现在无非就是本能而已。   我手里死死攥着手电,指头已经放到了开关上。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状况,我这边第一时间就能亮起来。   床离门不太远,走了几步我的指尖就已经碰见了床沿。   男人果然是在床上,这时候并没有安心站着,而是不停的在调整脚步。似乎对上吊的位置不太满意似的。   我往上看去,见不到那人的样子,这里的能见度只够看见一片有别于黑暗的色块。   白开没在床边停留,我听着他的脚步绕过了床,朝窗户那边去了。我心说这白开太贼了,可能床边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就也手摸着床,慢慢的往窗边蹭。   我走了也就两步,人刚刚到达床尾。   忽然我的指头尖就被什么硬的东西压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往回抽手,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跟着指头尖就开始痛了起来,压我的力量越来越大。妈的这是那人的脚把我的手踩住了。   这幸好底下有床垫垫着,还不至于伤了筋骨。   我使劲的向外抽手,忽然听见白开道:“别动!忍着!”   白开的声音很大,一时间我还真不敢动了。   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我道:“妈的你是故意引我到床边的是吗!?你就等着他踩住我呢?!”   这时候痛感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明显了,但我估计指甲肯定已经被踩紫了。   我也顾不上需不需要禁言了,又喊道:“老子扛不住了,你他妈要当垫脚石你自己来当!”   “你坚持住!有什么问题我帮你问!”白开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点着了,火光一下照亮了整个屋子。我一抬头,就见那人这时正冷冰冰的低头看我,双手拿着的绳子已经打好了一个环形,就差把头伸进去了。   我突然感觉不到的手指尖的痛了,一时间只觉得头有些发麻,身子发软。这哪是一个人的眼神啊,即便这人再冷漠,再超脱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   那人的眼神我很难形容,总之让人不寒而栗。说到底吓人的并不是眼神,而是这眼神背后代表的未知。   火很快就熄灭了,是白开用脚踩灭的。   他把地上烧过的东西捧起来,立刻朝那人扬了过去。还有不少直接飘到了我脸上。那人一开始并无反应,过了两秒忽然啊了一声。   就听白开怒喝道:“为何作祟!”   我一听愣了,这腔调怎么跟唱戏似的?   那人不做声,白开又怒喝道:“问你话怎不应!”那人终于又啊了一声,这啊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低吼,总之这声音是哽在喉咙里的,有点像是我们看丧尸电影里的配音,总之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白开忽然拍了一下窗户,发出嗙的一声又怒道:“速速道来!”   这声之后,房间里一下陷入了寂静。   寂静只持续了两三秒,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这声音着实不小,把我吓得一大跳。就听见白开那边喊了声我靠,人直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我身前,一把拉住我就往外跑。   我这不明不白的,本来就没做好准备,一下子弄的我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白开也不等我恢复平衡,撒开腿就跑。我叫道:“妈的你想撞墙撞死吗!?”   白开边一脚踢开挡住路线的椅子,一边急道:“妈的老子装判官失败了!不跑难道等着廉政公署来抓我吗?”   我在后面跟着完全就是跌跌撞撞,腿和肚子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家具了。幸好没被绊倒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宅子的门边上,我刚稍微庆幸接下来不至于再磕磕绊绊了,忽然就被白开带着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这下直接摔到了我的下巴,我啊的一声,还没等喊疼。人又被白开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沿着墙继续跑!   我道:“我操,这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啊!还他妈有人堵门!”   白开怒道:“少他妈废话了,老子刚刚想撞门出去,妈的你最后一个进来怎么没关门!”说话的功夫,我俩已经跑到了墙的尽头,这地方毕竟没多大,路程根本不够逃命的。   我想打量一下身后是否有人追来,这会儿才猛然发现,刚刚摔倒的功夫手电筒也丢了。   白开左右观望了一下,说,我们回船上!   这回终于不带我狂奔了,估计他也累了,我俩就喘着粗气慢慢的朝水边走。   我道:“你他妈拿我当诱饵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   “你要是能装判官,我他妈就甘心当阳锁!”白开喊冤道,这判官要装的像,没扮相起码也得有点架势吧?我要告诉你让你过去抓住那人的脚用阳气坠住他,当阳锁。你做吗?   白开又道,那人深不可测,老子装判官行内是一绝,今天居然没唬住。妈的那人引灵来的东西大有来头,谁都不服啊!   我道:“合着你装的是二级判官,人家是一级判官?你.....”   我忽然脑子像过电一样的反应过来一件事,要不是白开的话点播我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刚刚那人的吼声的确是像在树立威严,可是那吼声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到过那个吼声,想了一下我吃了惊。那不是我在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里听到的吗?   我赶忙向白开确认,问他刚才是否听见了那人的吼声。   我生怕这次还是因为我阴气太重只有一个人听得到。   见白开连声说是,我一下子又陷入了沉思。那人之前说我去过他家,他还见过我。而我没见过他。这一点点的细节表明,妈的那人是九子宅里的人?那个宅子是他的?   我靠!我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把白开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现在只是个猜测,况且也不是说话的时机。我问白开,上了船之后怎么办?   白开并没有思路,说很快就要天亮了,我们在船上下来,所以回去的路只能是在船上,但究竟怎么办,还要看了再说。   我道:“那你告诉我,这些宅子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早就预料到了?”   我总觉得白开从一开始就过分的有些镇定,似乎对这一切是有心理准备的。   “我不知道,但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觉得我的有些分析必须要告诉你。”白开忽然严肃道,而且,你的有些事情也必须要告诉我。一点不能漏。 第十三章 船上   返回船上的路本来应该相对好走些,毕竟已经走过一次了。   可经历的刚才的事,我跟白开弄的都有些谨慎。时刻提防前方是不是有埋伏一类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等到我们俩再次看见了那艘船,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船还是孤零零的停在岸边,上头零星半点的光都见不到,看着就让人有些抗拒。   现在也没什么要做准备的,我跟白开在底下抽了个烟歇了歇,他就带头走上了船。   这时我的打火机再次派上了用场,我干脆也不自己举着了,交给白开负责。他就一边拿着打火机四下观望,一边把我往船舱里领。   一想到又要回那个船舱,我其实很不爽。但这艘船实在没多大点地方,就那里勉强能算上个安身之处,我也只能忍了。   走到已经能见到船舱的门了,白开忽然停下了。   我以为他是在打量里面有没有危险,可半晌见他未动,我只好伸手推了他一下。   白开很诧异的咦了一声,道:“不对啊,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白开蹲下去又道:“我们走之后船上又来了人。”   我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蹲下借着白开手里的光一看,只见地上又躺着一个之前在船舱里跟我们搏斗的假人,只不过这个假人已经跑到了船舱外头,靠在了船舱的外墙生,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白开嘘了一声道:“你先等着,我进去先瞅瞅。”一个人迈过了假人直接闪进了船舱里,我起初能看见他打火机在里头的亮点,后来他再往里去,我就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一片亮光了。   我在外头有些担心,一是怕白开在里头出什么状况,二是我也有点害怕这身边的假人突然活过来。我本来就不是能打的角色,现在又几乎遍体鳞伤,单挑肯定没胜算了。   白开在里头挺长时间没出来,一开始我不放心的还叫他那么两声,他还能很不耐烦的答应。后来干脆也不理我了,只有光忽明忽暗——白开也怕打火机烫手。   在外头呆的时间长了,我也彻底平静下来了。这船再邪我也经历过一次了,再糟也糟不到哪儿去。见白开一时半会儿也没出来的意思,我干脆围着船舱在甲板上转了转。   外头还没有天亮的迹象,起码我是看不见任何光的,我扶着栏杆向下头吐了口唾沫,这里安静的能听见唾沫落到水面的声音。   不知不觉的我走到了船舱的另一头,这边没有门,只有一个窗户。   窗户上是有玻璃的,不过老化的很严重,又很久没有人擦过,看着跟打了马赛克一样。   我用袖子抹了一下玻璃,这下总算清晰了些,能依稀看见火光下白开的脸很严肃的看来看去的。   我想吓唬他一下,没敢实施。这地方真开不起这种玩笑。   白开显然没注意到我,好像很投入。我看着他背过身去,像是要从里头出来了,刚想去那边跟他会和,忽然我就猛地一惊。   我又用袖子抹了下玻璃,因为我似乎在白开的身后看见了一个什么东西。   待到我定睛一看,我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他妈是一个人!   不过这人根本看不清长相穿着,恰好藏在白开背后的黑暗里,完全是天然的伪装。   我赶忙的狂敲玻璃,想提醒他。妈的白开这人太大意了,在屋里转来转去身后一直藏个人都不知道!?   我道:“妈的白开你身后!你身后!”   我手卯足了劲,玻璃被我拍的震天响。白开很快的转过头,起初也有点吃惊。拿着打火机向我这边照。   我这下玻璃拍的更用力了,因为我眼见着那个人影在白开的转身的一瞬间又溜到了白开身后!   “妈的鬼叫什么!”白开用下巴指了指我,忽然惊道:“妈的缺心眼,你身后是什么鬼东西!”   我一听立刻感觉脖颈子一阵凉风,本能的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听见白开迅速的从船舱里跑了出来,边跑边道:“我操,我就说船上有东西吧,别在原地站着,这些污秽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想趴在我们背上出去!被它黏上了就不好甩掉了!”   白开话音刚落,我这边已经条件反射的跑了出去,这甲板并不长,我根本不够加速的。我这时脑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绕着甲板跑圈。   刚刚结束狂奔没多久,这次又开始狂奔了。   我就感觉腿像要断掉一样,可我只能咬着牙向前。   白开的路线跟我不同,我在船头折回来的时候他正向我这边跑过来。   直接把我拦住了。白开急道:“这样不行,你转过来我们背对背!千万别被上了身!”   说完白开一口咬破了我的手指头,我还没来得及叫唤,他立刻又咬破了我的另一根手指。   “借我点血,我怕疼!”白开说着手上一发力,我指尖的血立刻流出来不少,他用掌心接了一下顺手就拍在自己的脸上!   我赶忙跟着照做,白开这下口实在太狠,指肚上的俨然就是一个小血坑。   我心说妈的怎么换成指头光受伤了!   我后背紧紧的靠住了白开,俩人瞬间就变成了好莱坞枪战片的感觉。   然而这种形容我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成为了牛叉的大英雄,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别人的盘中餐一样可怜。   这么折腾了一下,刚才能看见的影子这会儿反而看不见了。   四周黑漆漆的,白开再次打亮了打火机。   我道:“那污秽现在哪儿去了?你他妈这么懂行倒是想想办法啊!”   白开摇头道:“我他妈唯一保命的判官纸都烧了,你让我现在能干嘛?”   我道:“那我们总不能就保持这个姿势走出去吧!”   白开怒道:“你还想走哪儿去?你这张破船票不坐破船还能干嘛?!”   白开说完忽然严肃道:“不行,我对你不放心,我们要回到船舱里去。”   我彻底蔫了,妈的这不是明知舱有鬼偏向鬼舱行吗?   正想着白开那边已经行动开了,我不敢让后背离开他,只能被胁迫着跟着。   这种前进的方式很像小时候联欢会玩的夹气球,十分的考验耐性和脚步。而白开那边根本就没有要迁就我的意思,我这只能玩命的贴住他。   又快到船舱的时候,白开道:“一会儿我们要躲到衣柜里去,现在只有那里最安全。”   我怒道:“那不赶紧的!”   我话音刚落又听白开改口道:“我靠,妈的船舱进不去了,那些污秽都是被衣柜引过来的!”   我这时是背对着船舱,根本看不见船舱里的状况,玩了命的斜着眼看,仿佛能看到船舱里有很多个黑影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是我的心里作用,还是眼睛斜到极限了导致的视觉偏差。   我心说我这次终于在河边湿鞋了吗?   这会儿我反而不害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当知道有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反应都是逃避和自保。可当危险真的无法避免的时候,我却次次都会在这种情况下释然。大概真的是污秽见多了,自知自己也会换一种形态存在而已,并不是消亡。   白开显然还在想办法,我干脆把手递给他道:“还要血吗?要挂就挂的壮烈点!老子算看透了!”   白开说道,老子给你当垫背的,你也配!?呸!缺心眼你听我的,一会儿往里冲,你瞄准了,我把你推倒衣柜里!记住了!我的钱到时候转给我!   白开说完竟然一把揪住了我,架着我直接就往船舱里送。   我喊妈的你是要舍生取义吗!?   “你他妈想好了,老子不欠谁的!”我怒道,身子使劲的向后靠。   就在我跟白开较劲要失败的时候,忽然我就感觉从我身后有什么东西直接飞过来,正好落在了船舱里!   跟着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响,是鞭炮!?   白开道:“机会来了!冲啊!” 第十四章 衣柜里   白开手上猛一发力,我人就直接从船舱门冲了进去。   他这事先也没打招呼,我踉跄了好几步,好悬脸着了地。   船舱里的鞭炮这时候已经炸的四散乱飞,到处都是烟,根本就看不见衣柜在哪儿。   白开在外头喊道:“快进去!鞭炮一会儿就炸完了!”   我回过头,已经看不见白开的人在哪儿了。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进衣柜,这不仅是因为我对衣柜很排斥,而且我觉得我这么丢下白开,即便我安然无恙的从这里头出去,我这后半辈子也是煎熬。   犹豫的功夫,鞭炮已经炸的没几个了。声音明显稀疏了。   我这眼睛被鞭炮爆炸的光晃的直泛白影,连方向都彻底分不清了。   我喊道:“白开!你他妈进来啊!衣柜够用!玩什么舍己为人!?”   我话音刚落,我的后背就被人猛撞了一下,我再次跌跌撞撞的向前了好几步。不过这次我很快就恢复了平衡,回手就想抓住白开,想把他拉进来。   还没等我把手伸出去,我就又被撞了一下。   就听见白开喊了声操,跟着又是一下。   我怒道:“妈的你别撞了!你人都进来了,快进衣柜!”   白开喊道:“不是老子想撞你!老子也是受害者!”   几句话的功夫,我一连被撞了好几下,每次都是没等我来得及回头,人就不得不踉跄着保持平衡。   白开的打火机这时候早就不亮了,即便回过头也看不见是谁。   我俩就像是被赶的羊群一样,很快就被逼到了船舱的另一头。   我伸手一摸,已经到了衣柜面前了。后头白开没再撞过来,我趁机拉开了衣柜门,也顾不上看里面有没有东西了,直接钻了进去。   还没等关门,白开也挤了进来,他就比较惨,显然是被人推进来的。头直接撞到了衣柜里面的木板上,嘣的一声,还没等白开来得及骂娘,衣柜门就被关上了!   衣柜虽然大,但装两个人还是很局促的。   我跟白开只能都用一个很难受的姿势站着,衣柜里非常闷,我俩不得不都在深呼吸。   吸两口,又停下了,衣柜里有很多鞭炮灰。   这时才回过神来,刚才外头的人显然是想帮我们的,可这个人是谁啊?   我有一个感觉,是秦一恒。   我问白开,推你的人到底是谁啊?   白开还在痛着,哎呦了一声,冲外骂道:“秦一恒!老子不领情!这是脑袋!撞成江烁的智商你他妈赔得起吗?”   我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赶忙也喊道:“秦二!是你吗秦二?”   然而外头许久没有声音。   我想打开衣柜门出去,被白开死死地按住了。劝我道:“你是想让别人救你几次?我告诉你!这次出去就不见得有什么好运气了。”   对于外头有什么污秽,我真的并不担心。可白开的这句话让我不得不留在了衣柜里。   我的命并不重要,但我不想有人为我牺牲。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最难受的就是欠人情。   我不甘心道:“秦二妈的你给句话是不是你!?”   喊了几声,嗓子都哑了,可外面还是毫无答复。   我除了狂锤这厚厚的木头板,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躲了十几分钟,白开忽然兴奋的唉了一声,接着他手里忽然亮起了光。   “老子也带了打火机了,妈的居然忘了!”用火机照了照我的脸,忽然道,我靠,这里头有画!   我立刻回头,发现不仅是我身后,这衣柜里的大部分面积都是有画的。   我叫白开把打火机给我,看出来这些画风我很熟悉,就是之前在秦一恒家的那个衣柜里见到的。   无奈人在衣柜里,视线受限,很难将这些画看完整。   甚至有一些我压根就看不到,我跟白开恨不得连体操动作都用出来了,才勉强看了个大概。   我越看越觉得这些画奇怪,因为上头有一些画是跟秦一恒家衣柜里是一样的,只不过比例稍微小那么一些。   白开伸手摸了一下道:“靠,马克笔画的啊!”   我一听赶忙自己试了一下,没错,这肯定是马克笔无误了。有些颜色很重的地方还他妈能掉色呢!   我道;“不对啊!衣柜里是应该有画的啊,至少是以前人留下来的,难道是穿越了?”   白开道:“想他妈什么呢?这画画完不超过十五分钟。”   我想说不可能,因为我的确对有的画有印象。转念一想明白了,这里头估计是个临摹的作品。   难道是秦一恒推我们进这个衣柜的目的?   我扫了一眼,这么多的画,难道他把所有衣柜里的画都看过了?最后都放在了这里?   我血压都感觉要高,我不知道这些画到底能给我怎样的讯息。   或许,是个惊天的秘密?   对于这些没有序号的画而言,辨别起来其实很困难,很难找到先后的顺序。而但凡这其中的顺序错了一点,甚至会得出跟正确答案完全不同的结论。   我跟白开商量了很久,最后大体得出一个顺序。按照这个顺序屡下去,我俩都吃了一惊。   首先,大致是一群人送葬的场景,人堆的最中间是一个人举着灵位,外头的一些人都拿着刀剑,似乎是在护卫。   之后这群人来到了一个水边,似乎呆呆的望着水面,画给人的感觉很严肃。   再之后就是一群人在路上向前爬,似乎很着急。这群人也是来到了水边。不过他们没有停留,而是一个个的直接都爬进了水里。   画上并没有交代那些人落水之后做了什么,只是表示站在水边本来送灵的人回去了。   但这次他们抬了一个棺材。   也不知道棺材是哪里来的。   而整个画的结尾,就是一片汪洋的水,仅此而已的水,什么都没有。   我跟白开屡顺序的时候还产生了一些分歧,分歧主要出现在送灵的那些人究竟是举着灵位的在先,还是抬着棺材的在先。   按照我的理论,肯定是把棺材水葬了,所以才会举着灵位回去。这很符合常理。   而白开坚持说那个棺材是从水里弄出来的,因为很明显,之前所有的画都是从左向右的,只有抬棺材的这幅正相反。   白开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我问道:“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派了一些水性好的人去水里捞棺材了?可他们为什么爬着去?”   白开深思了一会儿道:“我不觉的这些人水性好,这些人显然被人做了手脚。”   我道:“那他们去水里干嘛?这他妈又不是浦岛太郎的故事。”   白开看了看我,打火机的光把他脸照的异常严肃。   “他们去填河。”白开忽然神秘道,有艘渡船沉了,棺材丢了,这些人是去补棺材的缺的。   我看着白开的表情,头皮一阵阵发麻。这讲的还是渡船的事情,那个棺材里到底是谁?   怎么需要这么多人的命去换?   我知道在玄学的理论上,这阴阳五行也好,世间风水灵气也罢,说到底只是图一个平衡。   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跟质量守恒定律差不多。   就拿所谓的驱鬼来说,其实很多的法子并没有多复杂,无非只是中和了污秽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简单解释起来,酸多了就加碱,碱多了就加酸,仅此而已。   而这画上这么多人命去换一个,显然是有问题的。   我又问白开,你知不知道那个棺材里是谁?   白开刚想说话,衣柜的门忽然就被人轻轻的敲了三下。   我跟白开都屏住了呼吸,他的打火机瞬间就灭了。   “江烁,你要把生意做下去,还有一个宅子没收到。”秦一恒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第十五章 隐藏的线索   听见秦一恒的声音我眼泪差点掉出来。   要不是白开死死的拉住我,我就已经冲出衣柜了。   我怒喊了几句国骂,没人应。   秦一恒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无论我怎样的大喊狂叫,外头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在里头折腾了几分钟,知道秦一恒已经走了。人这回是真的累了,直接瘫软了下来。   白开劝我道:“你别想那么多,我觉得这衣柜里的画八成就是秦一恒画的。现在又给了你下一步指示,你先做着总会有些眉目。”   白开的话不无道理,可显然又是不痛不痒鸡肋话。我懒得搭茬,试着仔细屡一下现状。   首先,这衣柜里的画肯定是包含了什么信息的,否则秦一恒不至于费这么大功夫画在这里。   可这就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他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口述或是干脆写个纸条都比画画来的容易,他这有些多此一举。   我心说难道是秦一恒也没窥出答案,只是把他知道的谜面交给我,让我也帮着猜猜的?   可如果这样的话,我的本事他是很清楚的,交给我来猜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其次,刚刚秦一恒的那句话让人也很起疑。   还有一个宅子没收到,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容易理解,可细想之下,里头包含了很多讯息。   还有一个宅子,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已经收到的宅子里面,有一些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吗?   秦一恒一直在收集这一类型的宅子?还是这些宅子有什么共同点?   我仔仔细细的回忆,我俩做这行这么久,经手拿下的宅子可真不少了。虽说每一个宅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怪之处,并且每一个宅子背后的故事也不尽相同。但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我是完全想不出来的。   我心说难道是秦二有什么收集癖?这显然不可能。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   我干脆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的透露给了白开。想问他有什么看法。   我们认识的时间虽不长,但白开已经几次舍身救我了。现在恐怕他是唯一能给我指点的人。   白开砸吧着嘴,思考了半天道:“你如果想找到事情的答案,通常只有一个办法,你需要一个线索,一个可以把所有问题串联起来的线索。这样才会保证自己的思考不会有偏差。我问你,如果需要一个线索把你们收的宅子串联起来,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不解的摇摇头道:“污秽?”   白开提醒道:“不,你得找一个更稳定,不会受到外界影响的线索。”   我醒悟道:“你的意思是房价?这不对啊,很多城市的房价虽然整体都在看涨,但细究起来价格变动幅度还是挺大的。而且秦一恒这人压根就对钱没那么大追求,最后赚了多少钱根本不过问。现在突然变成财迷了,让我收宅子,准备赚最后一笔金盆洗手回老家结婚?你信吗?”   “你急个锤子!老子的意思是时间!Time!你懂吗!”白开怒道,你仔细想想,从你做生意到现在,接手的每一个宅子都会有时间顺序的!时间才是最稳定的线索!   我一想,也是,从第一个宅子开始,到最后一个宅子结束。不管这中间怎么变化,但收宅子的时间肯定是不会变的。   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注意一些特定时间收到的宅子?比如都是五月收的,或是都是12号收的?”   白开摇摇头道:“不对,我是想提醒你,要先确认串联的线索是准确的,才不会弄错分析的方向。”   白开的话让我彻底懵了,他这他妈的是在跟我探讨哲学?   我的脑细胞现在根本思考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况且,即便我脑细胞够用,老子也没兴趣。   我叹了口气,一种无助感让我很想哭。   这样下去我不疯,白开恐怕都疯了。   我半晌没说话,白开就打亮了打火机。照了照我。   火光把衣柜里照的一片通红,衣柜上的画更加的诡异起来。   我看着画,忽然就明白了白开的话。最稳定的线索是时间,这个其实我潜意识里一直就清楚。   所以无论做出任何猜测,任何假设,都没怀疑过这一点。   可如果问题恰好就出在这一点上呢?   时间顺序...时间顺序!顺序!!!   如果这个顺序是错的呢?   我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猛然有了一个想法。从第一个宅子开始,到后来跟秦一恒经历的大大小小的宅子。似乎很多宅子秦一恒都是很轻易的拿出了办法解决。   而且从后来的状况看,他有很多事情一早就在瞒我。   难道,我跟秦一恒一起探的宅子,很多其实他一早就去过了?只不过是重新带我又去了一次而已!?   我所认为正确的时间顺序,其实在秦一恒那里看来却正好是相反的?   打个比方,我一直认为我跟秦一恒是一起从A点走向B点。   可如果秦一恒压根就是从B点一个人先走回到A点的呢?   我一把抢过白开的手里的打火机,照着这些画。   我懂了,这些画根本就不是秦一恒发现衣柜后,去收集来的。   而是他一早就见过了这些画。   我不管白开听不听得懂,我只是需要向一个人倾泻要把我脑子涨爆的想法。   一股脑的全倒给了白开。   白开一连发出了好几声啊,狠狠地拍了下我肩膀道:“缺心眼,你总算硬气一次。得,现在你的智商能排到衣柜中的幸存者第二名了!”   白开蹲下身道,你快给我讲讲经历,越细越好。现在你开窍了,我们终于能他妈的沟通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经历的实在太多了,要真讲起来,的确是个大工程。   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还要在这狗日的衣柜里躲多久,有话讲总要比面对着密闭的黑暗要好。   于是我就原原本本的把我从第一次生意开始遭遇的事,一点一点的讲给白开。   对于以前的回忆,我的确想过等到老了写出来,没准能卖个大价钱。   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在黑暗中讲了足有一个钟头,可根本就没讲出来多少东西。   这一夜的折腾让我的大脑很难集中注意力。最后我口干舌燥,喉咙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彻底无法继续讲下去了。   白开也是见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没追问。   俩人在衣柜里又安静了几十分钟,我就听见白开的手表滴了一声。应该是在报时。   白开立刻把衣柜门推开了一个小缝,兴奋道:“小缺,天亮了!能出去了!”   没等白开话音落下,我人已经本能的冲了出去。   外头的明亮让我一时间很难适应,完全睁不开眼睛。   船舱里照进了很多阳光,我直接瘫软到了阳光里。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喜欢过白天,就地就想睡一觉。   “我操,先下船再说!”白开吃力的把我拽起来。转过身打量了一番,床舱里简直不堪入目,到处都是血。我完全不想再多看一眼,只是依靠本能的朝船下走。   出了船舱,我看见了熟悉的蓝天大海。海风打在我脸上,让我顿时一阵恍惚。   昨晚我们到底在哪儿?这船什么时候又悄悄默默的开回来了?   我转过头看白开,他也是一脸诧异。   不过这现在根本就不是我想思考的事,我只想好好的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好好的睡一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选择睡觉。   白开扶着我下了船,船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码头上也是一片空空荡荡。   白开把我就近安排到了一家宾馆里,我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的中午,我才被电话叫醒。   白开在电话里道:“走,来大厅先吃顿好的,晚点我给你讲讲船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万家人的秘密   这一顿饭吃的都快赶上打仗了,我俩把菜单上的菜几乎全叫了一遍。近乎报复的狂吃一通。   我其实没那么饿,但从船上下来之后,我觉得这人生实在是太多变数了,指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挂了,该享受时候千万别控制。   吃完了饭俩人一抹嘴都去了白开的房间,沏了壶茶,我就等白开张嘴。   白开显然是有所准备,居然从茶几上拿了个资料夹递给我。翻开,里头好几张A4纸,上面记录的都是白开所分析出来的结论。   我简单看了看,白开的字很丑,看的我直眼晕。干脆合上叫他口述了。   白开就道:“咱们在衣柜里看到的画,就是在阴河里打捞棺材无疑了。具体打捞上来的是谁,咱们不知道。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稳定的线索。”   白开冲我眨眨眼,我明白了,他说的线索八成还是时间。   白开又道:“我们必须确定,这画上发生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就算不能有具体的时间,我们也要有一个大致的结论。”白开说着把文件翻开一页道:“江总你看看,这是白董事长我的结论报告。这从阴河里捞人出来,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缺是很难填上的,所以本人认为,这缺甚至是没办法一次性填上的,所以需要一个长久持续的性的填缺行动!”   我道:“你的意思是这阴河的缺儿还没填上?”   “没错!从现在来看,肯定没有填上”白开把文件又翻开一页道。刚刚说了,这填缺恐怕是个长期工程,所以这填缺的人呢,肯定是一个接一个的前赴后继的死。你想想,能符合这个条件的是什么人?你好好想,答案你是知道的。”   我也是这一宿彻底睡足了,白开的提醒很快让我找到了答案。但我心里还是不太敢肯定这个答案。   “你说的是万家人?所以他们族的人才会不停地死?那这么说的话,那万家宗祠的灵位上,记录他们死亡的日子就是填缺的日子?所以他们才都在同一天死的?!”   白开赞许道,没错!你想想,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又这么能死的,只剩下万家人没跑了。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你跟我讲过,秦一恒怀疑万家人都改了姓氏,封了自己的门户。你说这是为什么?肯定是怕死逃命啊!”   我不得不开始钦佩白开的分析能力了。万家人不想去填缺,但又不得不去,所以不得已只能改名换姓隐居各地。这的确算是一个逃难的手段。可他们究竟成功了吗?   我道:“那你说那个万锦荣为什么没有藏起来?是因为太出名了?”   白开哎了一声道,不对,这也是事情的关键。按理来说,那个老头钱也挣够了,又是个知识分子,随便糊弄张绿卡是绰绰有余的。可他为什么没有走,又留在这里东放点风声出来说找到了风水学奇怪的地方,西又跟那个六指佬下棋。完全是活蹦乱跳啊。   “你说这是因为什么?”白开还是眨眨眼,看来答案我也清楚。   我想了想,如果一个人有机会逃跑缺偏不逃跑。除了有病,那就是舍己为人了。   我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万锦荣在帮自己的族人争取时间?妈的老头原来这么伟大?”   白开道:“没错,老头只是个诱饵。万家人一定很清楚,这么逃下去,即便再争取时间也仅仅只是治标不治本。所以,他们肯定想通过万锦荣这个诱饵,打一个翻身仗。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白开把文件翻开到第三页:“当然我们现在只能是做假设,但你看看这纸上的人,都是我通过你的讲述和我自己的了解总结出来的。这些人恐怕都跟这件事有关系。”   纸上有很多名字,排列的很杂乱,可能是白开的写的时候都是猛地想起一个就写上去一个。   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我都认识,有我,有秦一恒,有从一开始的袁阵刘瘸子,到后来的万锦荣房万金,但最让我意外的是,纸最后的名字竟然是白开他自己。   我指着名字道:“白开,你别告诉我你也是万家人。妈的我受不住。”   “我不是万家人,但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笼街的生意,都跟这件事有关系。我难免也被牵扯了进来。”   我看着白开,说实话,他这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了。但现在的对话他是一改之前的德行,每句话都说的这么正经,弄的我不太好意思怀疑他了。   我道:“那你说,会不会所谓的址簿上记录的根本不是宅子,而是那些万家人都去了哪里?所以这些人才会玩命的找。为的就是要把阴河的缺继续填下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真正看过了才知道。不过小缺,我有一个怀疑,说了你可别哭。”白开忽然盯住我的眼睛道:“址簿可能一早就在秦一恒手上,他带你去的地方很多都跟这个名字有关系。”   白开用手指点了点A4纸上的字——宏达集团。   “这个集团在全国很多城市都有楼盘项目,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们收到的很多宅子都是这个集团开发的?”   我摇摇头,之前真的忽略了这一点。首先,虽说合同是我签的,但签合同时大部分都是带着赚钱的窃喜,根本也顾不上看那么多。其次,我做的多半都是二手房,甚至有一些中间已经几易其主了,就更加会忽略开发商究竟是谁的问题。最后,我对于一个宅子的价格评估,几乎也不会把开发商是谁放在里面,打眼一瞅,随便一走,这物业,环境,房子质量都能有个大概,在上网看一看同一楼盘的均价,完全不用考虑太多。   我道:“你得给我时间去好好查查,兴许的确有宏达集团旗下的宅子。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现在做高档楼盘的一共就那么几家。我跟秦一恒去的城市也无非就那么几个有投资潜力的。难保不会碰上。而且宅子收回来都是有专人帮我打理的,我得去问问,是不是很多旧宅拆迁的新开发商是宏达集团。”   白开嗯嗯了两声,继续说道:“我也只是推测,查不查也不伤大局。接下来我们说说在船上的事。我昨晚上想了想,现在的结论无非就是一个,那个老头想重新模拟一下渡船在阴河上沉船的过程。”   听到这儿,我忽然回忆起船上那个六指的话,他们似乎也有一个很大的秘密需要解开。而解开这个秘密就必须要这么做。   我道:“那你说就算模拟了一下沉船的过程,那能得出什么结论?下次避免同类型失误?做数据分析?不可能吧”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那个老头是要借人还鬼,跟我们平常说的借尸还魂正相反。人家都是想找一个躯壳活过来,那老头是打算借一个躯壳去死。”白开动了动身子道,所以,结论肯定跟那个老头有关,他想变成污秽,再来告诉其他人‘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占用着别人的躯壳去死,说起来就是一招障眼法,让阴差误以为死的人是另一个。   我有些迷茫,糊弄阴差?玩的有点绝。我道:“但是他们的打算被咱们破坏了,所以这船上的人瞬间就跑光光了?”   白开道,没错,而且,那个老头不是别人,遗像你也看见了。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吧?   我瞬间又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老头遗像是袁阵时的感觉,不由得又开始头皮发麻。   “袁阵根本就没有死,玩了招金蝉脱壳上了别人的身!”白开忽然神秘说道。 第十七章 释疑   我对袁阵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一个尸体,现在提起来难免感觉怪怪的。   我道:“袁阵没死?那他这是何苦啊?既然要上身为什么不找个身强力壮的,那个老头眼看就是要入了土的人了,就算上了他身还能干吗?妞都泡不动了!”   “你不能把人家想的像你一样,做人要有更高的追求懂吗?”白开挪揄道,不过你的疑问也对,但既然选择那个老头,肯定是有必然的理由。   我看向白开,他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万字。   我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老头也是万家人?所以必须用他的躯体去死才有用?否则就没法知道万家人的秘密了?   我连忙追问了好几句,白开连连点头道:“对,只有这个理由站得住脚。不过那个袁阵的立场似乎有些奇怪,既不是来追查万家人的,也不像是万家自己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了船上那个脸上有纹身的人。   于是我问道:“那船上那个人呢?究竟是站在那一边的?”   白开脸色瞬间就变了一下道,那个人本来我以为也是像你一样被牵扯进来的。但......   白开用手点着纸万锦荣的名字:“我怀疑那个人就是万锦荣。老头很贼,知道逃不掉,干脆上了别人的身了。”   “你还记得秦一恒家里的那些遗像吗?”白开提醒道。   我连忙点头。白开又道:“我觉得那些人都是万锦荣,不过用的躯壳不同而已。万锦荣在不停地换身体!”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合着就连我在视频里见到的那个做讲座的老头也不是万锦荣?   那只不过是它用了很久的一个躯体而已?   然后躯体用了几十年,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是真正的万锦荣。合着它把所有人都骗了?   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万锦荣自己的身体很早前就没了?妈的他是个古代人?”   白开严肃的点点头,之后道:“所以这里头的水太深了,不只是你,连我现在都觉得有可能会淹死。”   我失语了,半晌无法发问。   不仅是脑子里的东西天旋地转,同时我也在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白开没理会我的沉默,自顾自的继续讲道,叫你把蝈蝈塞到老头嘴里,就是为了用蝈蝈把他的魂魄逼出来。看看老头身体里的究竟是谁的魂魄。不过那个老头也他妈是条汉子,宁可折寿也要强忍着把蝈蝈吞了。最后白瞎了老子的蝈蝈。   我忍不住道:“妈的你也不想想,人家都准备沉船去死了,还在乎折寿?”   白开猛然叫了声操,当时哪儿能想那么多,光他妈晕船了。倒是秦一恒的那盆血喷的挺即时,老头的局被破了,咱也算是找到了破绽。   我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事,才隔了这么久,却已经有些恍惚了。   我跟白开当天聊了很久,除了之前的东西,我俩还探讨着把事情做了更进一步的分析。   分析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弄清这里头的矛盾,用白开的话说,这样再查下去,难保不会再打起来。得分清究竟惹了谁,到时被人偷袭也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最后,我俩大致得出了一个我们都认为看着比较真实的结论。   虽然仅仅只是看着真实而已。   首先,万家人一直在逃避一些人的追踪。后来不得已觉得这么逃下去也是死,还不如干脆拼了。所以这中间的很多事,是万家人搞的鬼。   同时,追踪万家人的那些人,同样也是在不停的使着手段,难免做了很多迷魂阵一样的局。   最后,夹在这两方势力中间的,就比如我或者袁阵这些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或是自保,在这两家人中间页弄了不少幺蛾子。这三方胡乱地搅在了一起,这才将事情弄的团团迷雾。   白开说想解开,必须取得那两方人任何一方的讯息。否则我们现在连自保都很吃力了,更甭说追查了。   聊到最后我俩都累了,谁都不再做声。   我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直回忆着秦一恒说的那句话,如果生意继续做下去,究竟是更接近了真相还是逃离了谜底,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盲目的棋子而已。   我问白开,那你说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下去?我是真的想收手了。   白开道:“生意做不做下去还是看你,但有一点我想提醒你,你继续做下去是在帮秦一恒,无论他是敌是友。”   白开的话说的很客观,毫无立场。说完就把房间留给我,让我做决定了。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生意做下去,我总觉得现在秦一恒非常需要我的帮助,如果我现在退出了,很可能会害了他。   他是瞒了我,但我真的没看见他害我。我也不原因相信他会害我。   我把白开叫了回来,告诉他我的决定。   白开倒是很支持,因为他现在抽身也是不可能了,跟我一起查下去,才是正路。   况且,这收宅子也不是白收的,大把的钞票不是一般的诱人。   最后我跟白开约好,各自休整几天。我又在宾馆停留了一天,就先回了家。   回家后我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查我以前收到的宅子跟宏达集团的相关联系。   发现的确有一些宅子是宏达集团开发的,时间跨度很长,之前跟本没注意。   我仔细比对了这些宅子,根据回忆,这些宅子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一些的确是不干净,但处理起来非常的容易,几乎没有波折。   第二件事,试着找人去开了秦一恒家的锁。现在我很好奇他家是否跟我在那个复制品里看到的一样。结果很无奈,我找了三家开锁的,没有一家敢给我开,最后我通过熟人找到了一个小偷,没成想,小偷倒是敢做,可是技术不行,门死活打不开。最后我也只好作罢了。   再之后的一个礼拜,我连家门都没出。   我知道生意还是要做下去,无论现在我愿意与否。   但我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一下。   我是真的累了,累到这一个礼拜我连澡都没洗过。每天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我床的半米。   白开期间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没接。   就这么昏昏噩噩的过完了一个星期,我才给他把电话播了回去。   白开倒是能理解我的消失,电话里也没多废话。   只是告诉我,有了生意上门,他那边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了,让我尽快动身跟他会和。   既然要见人,难免还是要拾掇下。   我换了身干净衣服,好好的刮了个胡子,就直接出发。   我跟白开约在了成都机场见面,等我飞到那里,我俩又一同转机直奔了河北。   飞机上白开把宅子的大致情况跟我说了一下,其实我没什么欲望听。但架不住飞机上实在无聊,就权当听个故事来打发时间了。这个宅子跟我以往接手的宅子有些不同,这套宅子是一套新房。楼盘刚开售没多少时间,整个小区也就住了十分之一的住户。大部分还都没卖出去呢。要卖房的这家在14楼,之前住的是一对儿小两口。俩人是好久前就买了这里的期房,一直等着房子建好后赶紧住进来结婚。所以拿到了钥匙也没耽搁,赶紧欢天喜地的搬了进来。   小区是统一精装修的,邻里虽然还没住人,但起码没有吵闹的装修施工声。这小两口也就乐得一清静。然而住了大概一个礼拜,这家里就开始出现些奇怪的状况。每次男主人下班回家,总感觉自己家里像来过人了一样。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直接的证据。起先男主人还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毕竟这周围也没什么人气,人难免会有些疑神疑鬼。然而有次无意把事情跟女主人说了,女主人也是有这种感觉。   俩人就专门找了一个时间,佯装出门了,又悄悄的折了回来,潜伏在家里。   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进来。   小两口怀疑,这防盗门,是楼盘统一安装的,钥匙很可能被之前来安装门的工人们私配或是私留了一把,为的就是趁业主出门时,来家里小偷小摸什么的。   这以前新闻也报道过类似的事情。   他们刚搬进来,家里还没有放贵重物品,所以可能是贼一直惦记着,常来,却始终怕打草惊蛇没有下手。 第十八章 送死   俩人在床底下守了一下午,直到外头天都黑了,也没见有人进来。   小两口怀疑可能是悄悄折回来的时候,被对方看见了。商量了一下,决定用个法子。在家里的角落,放一个摄像头。   然后第二天,俩人照常出门,等到晚上回来,看看摄像头会不会记录下来什么。   次日小两口忐忑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立刻打开电脑,看看究竟录到了什么。结果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录像里什么都没发现。   之后俩人不放心的又接连几天开了摄像头,每次都没有任何收获。   这下俩人总算打消了顾虑。   日子本来也就该照常继续美滋滋的过下去了。   然而,之后没多久,俩人在家大扫除打扫卫生的时候,忽然在床底下,发现了很多莫名其妙出现的草籽。   前头说了,这家在14楼。即便开窗户,也很难会有这种东西刮进来。   何况家里其他的地方都没发现,唯独床底下有,这就很让人觉得奇怪。   小两口回忆了一下,最近谁也没去过草地或是荒郊野外。   这小区里的绿化还没完全弄完,根本就还没有那么多草。何况这俩人都挺爱干净,回家来每次都很注意脚底下有没有带进来脏东西。   小两口思前想后,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家里又进来人了。   之前已经不往这方面想了,早就已经放松了警惕。果然就被对方钻了空子。   可是有一点让小两口子觉得很蹊跷,如果真的有人进来,那显然是应该去翻抽屉或是衣柜一类的有可能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可为什么草籽会在床底下被发现呢?   男主人细想了一下,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之前小两口是在床底下躲藏过,难道对方很清楚这一点。专门又来了一次,想看看小两口躲在床底下是干嘛的?   如果这是成立的话,那显然家里的一举一动对方都是了如指掌的,这实在是有些吓人。   小两口想报警,可是又完全没有证据。况且目前也没有任何损失,只是通过草籽,警方是很难立案的。   这下这俩人的幸福生活是彻底到头了。   每天都担惊受怕的。门锁断断续续的换了俩。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回家来,都还是感觉家里被人光顾了一番。   小两口本来是不迷信的,这么一折腾,无奈只好请了一个镇宅的物件回家。算是一个心理安慰。   没成想,这镇宅的物件放进来之后,这种家里有人来过的感觉竟然真的逐渐消失了。   按说故事到这儿也应该完美结尾了。俩人再生个大胖小子,大团圆结局。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镇宅物件被请回来没几天。   一切突然峰回路转。   男主人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用镇宅的物件砸死了女主人。之后,一个人在家里服毒自杀了。   尸体一直在家停了好久天,还是被来探望小两口的男方父母发现的。据说现场非常的惨烈,女主人被砸的脸都变形了,血流的哪儿哪儿都是,男主人死的倒是很安详,怀里头还抱着镇宅的那个物件。攥的还挺死。   这小两口之前感情非常好,谁也没见俩人吵架闹别扭什么的。   突然发生了这种事,难免不往神神鬼鬼的方向联想。街头巷尾一时间大家都在议论。   这事件闹的非常大,楼市本来就不太景气。这么一闹这里的宅子更没人敢问津了,销售状况是急转直下。   开放商看着是急在眼里,疼在账户上。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开放商出的主意,让开发商花高价把房子买了回来。   这小两口都已经死了,家里的老人本来就痛不欲生,看见房更容易睹物思人,何况开放商给的价格,跟当初买新房时差不多,双方老人自然不会反对。   这宅子就又被开发商收了回来。   这开放商也不是冤大头。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把这套房子,再声势浩大的卖出去,表面上价格没有降低,但私底下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折扣。这样一来,这就算是一个破除这里传闻的变相宣传,兴许,会让楼盘销售有些转机。   而这死过人宅子本身就没几个人愿意要,何况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又这么吓人。   即便再低折扣,想卖出去,谈何容易。   最后开发商没办法,就七拐八拐的找到我这边,无奈我当时还在家里闷着,他就又想辙联系到了白开。   我们就是这套房子再合适不过的买家。   说实话听白开讲完,我这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只是咦咦啊啊的敷衍了他几句。现在对于赚钱,赚多少钱,真的再也不能像一开始那样激动了。   我盘算了一下,恐怕这个宅子是很棘手的。   我在行内有名气我是知道的,但开发商个顶个的精明,不会平白无故的送钱给我。况且,这屋里头死的俩人都很蹊跷,中间指不定还有什么事。   我问白开,对这件事心里有没有底。   现在虽然不知道那镇宅的物件是个什么东西,但能砸死人,恐怕不是个小物件。   我猜着应该是镇宅石或是铜像一类的东西。肯定得有点分量。   这能作为的凶器的东西太多了,男主人选择用镇宅的物件杀人,是不是中间有了什么变故,比如女主人被上了身,男主人一时害怕以至于崩溃,才想用镇宅物保护自己的。   白开没回答,意外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缺心眼,其实你比很多人心眼都多。只是你不会用。”   说完头一歪眼一闭,就不再吭声了。   我干脆也眯了一会儿,不过没睡着。始终半梦半醒。   下了飞机,开发商那边已经在机场恭候多时了。上了他们的车,先带我们去当地最好的酒店吃了一顿,算是接风。   然后就把我们安顿在他们旗下的酒店里面。酒店是五星级的,套房着实不便宜,可见开发商还是很有诚意的。   晚上我跟白开谁都没喝酒。   我是不想因为喝酒耽误时间,想速战速决。白开是压根就没想跟那几个开发商喝。   俩人在酒店休整了一下,拿着开发商给的钥匙,我们又坐着这边的专车,直奔了那个宅子。   负责接待我们的就是这个开发商老总的司机。   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老总安排的,一直跟我说他们老总多么多么可怜,因为这事闹的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等等。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帮帮那个老总。   我懒得接茬,倒是白开嫌烦顺嘴挤兑了几句那个老总,说什么为富不仁活他妈该什么。白开这人嘴多狠想必不用我多说,那个司机很快也就没了话。   到了宅子所在的小区。   司机就把我们放在了停车场,说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上去多久都没问题。   我打量了一下,倒真跟白开之前讲述的没什么区别。小区真没住多少人,这时候已经眼瞅着十点了。小区楼里的灯就没见有几个亮着的。   楼下也没见有什么人影,虽说东西看着都很新,但还是给人一种很萧条的感觉。   在楼底下抽了根烟。我跟白开就径直上了楼。楼里的感觉跟外头一样,毫无人气,人在里面走着很不舒服。   到了14楼打开房门,我跟白开都没敢贸然进去。   在门口感受了一下,连我都觉得这屋里阴森森的,肯定是个凶宅没跑了。   白开俯下身摸了一下门口的地,吹了一下道,这屋里有日子没进人了,缺心眼,你说咱俩这是不是来送死的啊? 第十九章 见鬼了   白开顺手就推了我一把,让我先进去。这要是以前,我抱白开大腿喊救命的心都有。往里走了几步,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摁亮了灯,环顾了一下。   屋里的基本陈设都还在,摆放的都很规整。显然是后来有人细心打扫过的。我留心看了看,没见有任何发生过命案的痕迹,也不知道这俩人当时是死在哪儿了。   白开进来关了屋门,一下把灯又给关了。说了句,别开灯,当心把什么东西引来。   我不解道,能引什么?苍蝇蚊子还是蛾子?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啥?   “这你就不懂了吧,秦一恒没教过你?这整栋楼都不开灯的时候,只有弱智才打着光呢。”白开嘿嘿了两声:”知道为什么吗?这孤魂野鬼打这儿路过,猛一瞅就你们家亮着,人家还以为这里点火贡香呢,肯定就奔着这儿来了。你没看那鬼片里都是这么演的吗?为啥整个大厦就非得在孤单加班的小姑娘撞鬼了,在楼上黑着灯偷情的老总就没看见?这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没接茬,既然白开这么说了。那我倒也省事了,什么都让他一人儿来吧。   我凭借刚刚的记忆找到了沙发,坐下来点了根烟就看着白开一人忙活。外头只有很弱的光映进来,我只能看见白开的一个轮廓在屋里来回转悠。   恍然间我还有点模糊,以为面前的还是秦一恒。   白开也不知道鼓捣了些什么,打了个响指。说江烁你过来。   待我过去,他就塞到我手里了几粒东西。   我掏出手机用光仔细看了看,是草籽。捏了捏,已经脆了。在这屋里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我问,这东西到底是能干嘛?要是真的有污秽来了。非得刻意留下草籽干嘛?声明自己来过了?跟古代以前的大侠似的,到哪儿都留下点装X的记号?   白开拍了下我的后脑勺道,你脑子留宾馆了?既然这东西在这儿,肯定不是故意留下的!   说着白开顺手一指,这屋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到现在还没被找到呢。   我顺着他的思路下去。   这屋也不是老宅,有古董显然是不可能了。以前倒也经历过几个那种老宅,屋里头或是底下头埋了让污秽留恋不舍的物件。所以才会闹。   而这新宅能有什么东西这么招魂儿啊?   想着,我猛然发现这屋里的窗户没关。这时候正好有风起,吹的人还有点冷。   难怪之前白开摸地面的时候沾了一手的灰,这窗户肯定也开了一定时日了。   我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这屋风水有什么讲究。这窗户一直开着,必是要不停的有东西进出?   这么一想我站到窗边瞧了瞧,这个宅子的地段其实很不错,高度也正好适中,正好能俯瞰远处的城市夜景。   不过往下望去,楼底下就几乎是漆黑一片了,只有零星的几盏小灯了。   白开道,妈的,要不是我的蝈蝈没了,也不至于这么费劲了。今儿咱先算了,明儿准备点东西,让你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俩人就直接出了宅子回宾馆。   等我俩的那个司机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挺意外。看表情一直想打听怎么回事,不过看白开绷着脸,也就没敢张嘴。   到了宾馆,开放商老总的电话就追来了。   那个司机肯定已经汇报了情况了。   电话是我接的,老总在电话里一通感谢。末了我才能插上嘴说事情还没解决。那个老总还挺失望,说最近他的司机就交给我们指挥了,随叫随到。   只要能把事情解决,什么要求他这边都尽力配合。   挂下电话我还有点同情这个老总。   我也是做生意的,看着钱挣得不少,可深究起来,大家都不容易。洗了个澡,我坐在沙发上跟白开喝茶。   边喝边询问他晚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白开说这宅子首先风水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开发商建楼的时候肯定已经把这一点排除在外了。   其次那草籽的来历虽然还不清楚,但细想一下,这来过屋里的东西,除了草籽都没留下任何直接的痕迹,可见对方还是小心翼翼不想被人发现的。   正因如此,这草籽的出现,肯定是对方不想,但又无法避免的。听了白开的分析,我寻思难道是个稻草人?   我这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之前秦一恒就讲过,很多玄学巫术上,都会用到稻草人。   厉害一点的甚至都能通过稻草人来指挥活人。跟被上了身一样。   我道,会不会来的这个压根就是个活人,只不过是身上背着个小稻草人,被人控制来的。   在这屋里弄了什么玄机,才会导致男主人弄死了女主人?   白开噗了一声,说你要真这么觉得。那我也给你弄一个,安排你去鼓捣鼓捣试试?   白开表情满脸的嘲讽,我干脆也就不说话了,上了床,等明天见白开的真招了。   可能是喝多了茶的缘故,当晚我努力了半天也没睡着。   差不多天蒙蒙亮了,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然而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白开鬼哭狼嚎的动静弄醒了。   睁开眼,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刷着牙,手机里还放着某个网络神曲,一边刷他还一边跟着哼哼。   这显然是不想让我睡了,不过他也起这么早,一会儿肯定是有安排的,我还不好对他发脾气。   昏昏噩噩的收拾了一下,在楼下的餐厅吃了早餐。   我俩让那个司机载着去了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   白开拎了几代大米,我一瞧,恐怕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出了超市,我们又去了周边的很多地方,白开买了很多灯油,装了满满一大桶。   最后还在宠物店买了只小仓鼠,用一个很精致的密封箱装好,折腾完这一切,时间也到了中午了。   吃了饭,下午我们又回了宅子。   说实话,后来收的很多宅子早已不需要这么麻烦了。甚至有一些我干脆就是买来放着,根本就没操办过什么。   这次搬了这么多东西,我不免有些伤感。   时间一晃就过了这么久,那时候也是搬着大米进宅子的我,能想到日后会像今天这样淡定吗?   幸好楼里有电梯,但这么多东西还是把我俩累的够呛。白开没让那个司机帮忙,那个司机长出了一口气,十分庆幸。   把东西放到了屋里,下午都过了多一半了。   白开指挥着,把大米散开都堆到房间的一角。几袋大米,足有好几百斤。堆得很高。   白开一指大米道,小缺,离这儿远点,留神失足掉进去淹死你。   我问道,咱是准备来这儿避难了吗?   眼见着白开却把那个装有仓鼠的箱子,在米堆上掏了洞,很艰难的埋了进去。   小仓鼠很可爱,但瞬间就被大米淹没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解道,你是打算训练耗子越狱还是怎么的?咱还能有点人性吗?   “你懂什么?来的污秽不是要在屋里找东西吗?咱们就给个东西让它找,活物,看那污秽有没有本事。“   说着白开叫我去门口守着,他跟出来,抬着那一大桶灯油,慢慢的在门口洒出了一个圈。   圈没封口,开口的位置正好冲着屋内,然后他又在屋里横竖各泼了两遍。最后退出来把门一关,说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这几年下来,我真正的本事没涨,‘等’我可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抽了几根烟,俩人闲聊了几句。   天眼瞅着就慢慢的黑了下来,白开没怎么嬉皮笑脸,显然注意力还在屋里头。   差不多到了六点多,他才用手摸了摸地上的灯油,灯油早就已经干透了。   白开又从桶里倒出来一些在手掌上,双手搓了搓,叫我帮他拧开门。   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手迅速的插进了米堆里,很吃力的翻找着什么,掏出来,我依稀看见他手里是空的。   屋里也没开灯,只有楼道里的灯照进来了一些,白开恰好在黑暗里。也看不太清楚。   我赶忙问,你找什么呢?   就听白开喊了声哎呦我靠,见鬼了! 第二十章 昏迷的白开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凶宅里还能见神仙啊!?   谁知白开扭过脸冲我狠狠的点了两下头,“我靠你看出来老子请神了?”眼见着白开的表情变了,我终于开始紧张了起来。   没等我再追问,白开蹬了我一脚,说别在里面呆着,出去再说。   多亏我站的很稳,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脚我只是有些踉跄。跑出去,白开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接着把我往电梯里赶,他却不打算下去。只是交代我尽量带几个人上来,这屋里头需要人手。   我被弄的莫名其妙,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跑出楼道,仰头看了一眼,14楼那户的灯已经亮开了。也不知道白开在里头搞什么鬼。   说让我找人帮忙,这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无从下手。   送我们来的司机勉强算上一个,我想破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人选。   担心事情紧急,我立刻给开发商打了个电话。   说需要迅速借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手,白开虽然没说要什么样的人,但这壮汉肯定好用一些是没错的。   老总那边还以为我跟什么人打架了,边安抚我边说这地方黑白两道他都通吃,有什么事别着急。   说完就立刻派人动身过来了。   我在楼底下等着,开发商那边的办事效率还不错。大概十几分钟,果然来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估计都是他平时的保镖什么的。   我也没功夫客套,带了人就往上面冲。门这时候已经锁了,只能看见门缝里透过来的光。   我拍着门大喊了几声白开,里面没动静。   我心说坏了,这他妈是出事了,怎么谁跟我搭档都没好下场啊。又狠狠地敲了几下,我是等不下去了,只能撞门了。   我向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就撞了上去。   妈的这感觉跟从三层楼掉下来没什么区别,我半边身子都麻了,痛的我差点没叫出来。这时候也顾不上疼了,我刚要后退再来一下,就被身边的一个人拦住了。   仔细一瞅,妈的多亏把我拦住了。刚才脑袋昏了,这门是向外开的,撞门这下是没戏了。   好再这里人手很足,还能有其他的办法。   我立刻安排了一个人去尽量拿钥匙,其他的人想辙暴力拆锁。按说这小说里写的都很简单,可真当你面对一扇门时还是挺无力的。   我琢磨了半天,毫无办法,只能一直拍门叫白开的名字。这楼里也没几个住户,反正也不扰民。   拍了足有七八分钟,取钥匙的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我立刻打开门,领着众人冲了进去。一开始还没看清状况,等到开了灯打眼一瞅。   我发懵了,白开不见了。角落里的大米这时候散落了到处哪儿哪儿都是。   几个人把房间挨个看了一眼,到处都没有白开的影子。   我心说妈的白开变成大米逃跑了!?   这么一想,我明白了。   赶忙跑到墙角,伸手一摸,果不其然。墙角的大米看着还有很多,但其实只是一层而已。   白开用窗帘外头撒上大米,弄了一个很逼真的伪装。不仔细看还真不好看出来。   掀开窗帘,就见白开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蜷缩着,我推了他一把,没反应。   我让两个人把他架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再一看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白开身上的白衬衫是敞开怀的,里面的皮肤破了好几块儿,虽然没有一个在流血,但看着就很疼。   更让我吃惊的是,白开在自己的衬衫上。用血很潦草的画了两道,一道竖着的,一道横着的。   看着画的时候非常的仓促,却又很明显不是无意画上的,显然这是他想告诉我什么。   看了半晌,我起初以为这是指他之前洒在地上的灯油。去找了,灯油早就干透了。只有少许的污迹了。也看不出什么。   后来我渐渐的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一道竖着的,一道横着的。   难道白开的意思是,一横?秦一恒?在这个房间里?   屋里现在有好几个人,我心说是易容术?   观察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就算这面容是能通过办法来改变的。这身材总没法说谎吧。   这屋里头的人,看着最轻的都得有170多斤。说把秦一恒装里面我信,要秦一恒装成这样,我打死也不信。   冷静了一下。觉得还是刚才急昏了头。   白开衣服上的血,肯定是在我们进来之前留下的。   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就算真的秦一恒出现了,现在指不定已经跑哪儿去了。   当下,还是救人要紧。   白开还有鼻息,估摸着跟上次秦一恒昏倒差不多,肯定是被什么冲了阳气。这次幸好还有帮手在,我叫这些人帮着把白开抬到了楼下。   琢磨了一下,没把他送去医院,随便在药店买了点东西给他稍微包扎了一下伤口,我们就回了宾馆。   我这么做不是铁石心肠。完全是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带去医院无非也只是胡乱折腾而已。   还不如安顿好了想想究竟出了变故。   这一想,就过了整整两天。   白开的脉搏一直很强,却始终没有要苏醒的意思。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才开始有了些醒过来的征兆。   意识依旧没有恢复,只是开始能呕出一些东西。那个司机一直就被开放商安排在宾馆给我打下手。   干的基本就是保姆的工作。   他接了白开的呕吐物还挺意外,这人两天没吃东西还能吐出来,的确挺新鲜。   我细看了一下,白开吐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没消化完的生大米。也不知道他究竟吞了多少下去,一连吐了几个小时都没干净。   不过越吐他人越清醒。   最后已经能开始张嘴要烟抽了。   我给白开点上一根,赶忙问他,你见到秦一恒了?白开咳嗽了好几声,连忙摆手。   我又问,你在屋里折腾什么呢?   白开锤了锤自己的胸脯,才勉强挤出来几句话。   “缺心眼,你说我待你不薄吧?你怎么就不关心老子龙体是否安康呢?”   我扶着白开坐了起来,说没工夫跟你扯皮,宅子本来我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动了我的人了,我就必须得弄清楚了。   白开没再说话,又干呕了好半天,灌了几口水。   冲我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才勉勉强强的给我讲。   这宅子里有阴气是肯定的,显然是有什么东西经常出入。但具体是什么,他实在没办法分辨。   所以白开的办法就是,通过手段,让整个屋子都变成一个长明灯。   这长明灯不是墓室里的那种,而是香台上常年点着的。用途显而易见的就是供奉神明。   白开想的是,在此处弄这么大一号的长明灯,这路过的神仙灵魅肯定会来停留一下。   这停留的无论是什么,肯定都比污秽厉害。   到时这里的玄机自然就能显现出来,即便显现不了,端倪起码能看出一二。   事情原本就是按照白开的估算按部就班的发展的。   然而意外的是,他跟我在门外头等候的功夫,明明已经感觉到屋内起了变化。   可是冲进去,却发现这变化十分的不对劲。   所以才会用手插进米堆里,这在行话里就叫做点灯。意思就是整个屋都变成长明灯了,而这人就是灯芯。   这灯芯到了,但凡有所谓的神仙灵魅自然就会显现征兆了,这局也就算成了。   但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局不但没成。   白开说他还猛地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要上他的身,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只好先让我出去。而恐怕这东西跑掉再也没机会抓住,他只好一个人留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跟着感觉照   这灯已经点了,灯芯擅自离开可是大忌,这白开双手上还沾满了灯油呢,是很容易着了道的。   白开折身回来,发现屋里的阴气更加不正常了。   来的东西还并不只是一个,他想了一想觉得硬碰硬的胜算不大。这毕竟身边没有蝈蝈在,他好多招式施展不了。   当时的情况很危机,他也是灵光一闪。把自己伪装成了偷吃灯油的老鼠,蹲在米堆里狂吞了不少,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还是消耗了太多的阳气,没办法昏了过去。   这偷吃灯油的老鼠,我们小时候肯定在动画片或是神话故事里都见过,的确是确有其事的。   而且,往往只有所谓的能显灵的香台上,才会出现偷吃的老鼠。   这要是深究起来,说白了就是老鼠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自然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   算是一种动物本能的选择。   所以那些虚张声势装模作样的香台,它们是不会光顾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国的很多地方,寺庙或是神殿里的老鼠,是没有任何人驱赶的。   因为传说中,这被供奉的神仙啊,仙君啊什么的,也不是天天的坐那儿跟吉祥物似的。他们也没事溜出去玩一玩解解闷。而通常,传说中它们都是会化作老鼠溜出去的。   所以这让老鼠自然就没人敢打,谁也担不起惹恼了神明的责任。   正因如此,白开才会在做局的时候放了只老鼠,取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在这个局上,这老鼠就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是必不可少的。   白开的话我是不能原封不动的复述的,过滤了起码百分之三十的脏话。   但大体的意思我是了解了。白开的手段似乎一点都不比秦一恒差,而且还挺有大局观的。   重要的是,他关键时刻还知道让我先跑。反正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是灯芯的缘故,起码还有点良心。   我给白开在餐厅叫了碗燕窝,先让他吃了恢复一下体力,我才又问他身上的伤口和衬衫的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吃过了东西,白开的精神头果然好了一些,说话也没那么虚弱了。   白开说他身上的伤口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的情况太危急了,他这人虽说无牵无挂,但要说就这么交代在里头,他也是不甘心。   只是手头实在没有能利用上的东西,他只好在用伤口,在自己的身上弄了一个卦象。   这个卦象很冲,是个凶卦。   平日里要是这么弄在身上,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但在那个宅子里用,就正好有相反的效果,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   而衬衫上的两笔,就是表示阴阳的。这卦无阴阳不成。是行内最基础的知识。   白开说着感慨道,这他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在吸管里翻船了。   我没安慰白开,说实话,听到这里面没有秦一恒的事我有些失望,刚才光顾着照看白开了,这儿我也开始饿了。   我又从餐厅叫了几样菜上来,跟白开边吃边聊。   我道,这宅子有这么凶吗?会不会就是开发商那边给咱设的套啊?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 碰见了,刚入行的时候,我跟秦一恒就差点被一个土大款摆一道。   白开呸了一声,妈的是套老子也得给他弄个死结上去。小缺你听我的,这两天养好精神,别哭,回头我就带你报仇去!   白开能这么讲话,显然已经什么事没有了,我也放了心。   这报不报抽无所谓,但事情肯定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我脑袋里的疑团够多了,实在不能再多装一件了。   吃过了饭,我俩就睡下了。   我睡的并不踏实,主要是那个司机这几天一直胆战心惊的没睡多久,这会儿他也宽了心,睡熟了。没想到呼噜震天响,弄的我反而睡不着了。   随便翻了翻报纸,差不多后半夜我才睡着,之后的两天我们基本就没出宾馆。   白开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每天都在床上东一个计划西一个分析的想。我也帮不上忙,只负责在餐厅定菜。   到了第三天,白开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俩请那个司机喝了顿酒,我这人也不是没良心,人家本来是当司机的,结果在这儿当了几天老妈子,我理应表示表示。   借着酒劲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我就跟白开按照他的计划开始行事。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白开十分的谨慎。光买东西,就买了一天。   准备的东西也是奇奇怪怪什么东西都有。   有唱戏敲得大锣,一买就买了俩。有公鸡一只,不过这次不是用来杀了取血的,而是要活的。   有在花鸟鱼虫市场买的蝈蝈七八只。每一只都有一个很精致的小葫芦笼子。我是头一次买这东西,才知道这玩意还挺贵。   有黑红蜡烛各四根。纸钱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让我感到新奇的是,他还带我去澡堂子的泡澡池里,灌了一瓶洗澡水。   这南方的朋友可能对泡澡池不太了解。   反正就是一群大老爷们泡在一个池子里洗澡。   我忍不住问白开,这洗澡水能干嘛用。之前看秦一恒用的那除了淘米水就是无根水。反正都是上讲究能驱邪或是纳阴的东西。   白开挺不耐烦的给我解释,这洗澡池的水就是污垢之水。通常这人短时间有了晦气啊,从外头带了污浊回来。其实用不上辟邪驱凶,从头到脚好好洗个澡就能缓解。   而这剩下的洗澡水里,就有很多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污浊。用常理说是细菌也好,用玄学说是晦气也罢。   反正大体的意思是差不多的。他就是要用这水,喂鸡!   单纯的听解释我是很难参透奥妙的。干脆等着看白开能做出什么样的局吧。   那洗澡水真是按照白开所说,当天就拿来喂鸡了。   那公鸡特地很长时间没给它喝水,早就已经干渴难耐,甭管什么水,张嘴就喝。   喝了差不多了,白开又把公鸡帮了起来,挂高。   我们又在宾馆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把这些东西往后备箱一丢,我们又去了宅子。   路上白开道,怎么样缺心眼?我挺专业吧?我告诉你,我是不屑用,你们这些凡人啊,看人太肤浅。   等到了地方,白开一指楼上,小缺开路!两个人就上了十四楼。   本来我对这个宅子没什么感觉,但后来听白开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我反而有些忌惮了。打开门进去,屋里一片狼藉。都是上次我们来折腾的。之前也没好好看看这个屋子,这回我才认真打量起来。   屋内的装修并不是很漂亮,朴素为主。以我的经验,要不就是这小两口没啥钱,要不这干脆就是楼盘的统一装修。反正材料明眼一看就很廉价。家具倒是不怎么掉价,都是现代家具。起码九成新。   我考虑了一下,这宅子要拿下来,这家具也就甭换了。   白开背了一个大包,进屋来就一件一件往外掏。   掏了好半天,他把蜡烛跟铜锣都递给了我。要我站在门口,一会儿听他指挥点着了,用铜锣把光反射进来。   我这才知道这锣合着不是用来敲的,还是当镜子用的。   使了使,这东西反光度并不好,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照进去。   白开那边鼓捣了一会儿,回过头问我,小缺,你不是色盲吧?分的清红色白色吧?   我道,你他妈别趁机挤兑我,你就说怎么做吧。   "一会儿你先点红蜡,追着公鸡照。等到公鸡不动了,立刻换成白蜡凭感觉照。你的明白?”   我说,我靠,啥是感觉?   白开过来狠狠的掐了我一下道,这就是。   我说妈的没跟你开玩笑,凭感觉是照哪儿啊?   没承想白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下我难办了。还以为白开不会像秦二那么卖关子。结果他还不如秦二呢,他是四六不懂啊。 第二十二章 满足白开的好奇心   拿着蜡烛我有些心虚,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白开进了屋,把之前买的蝈蝈笼子一个个的打开,把里头的蝈蝈放了出来。想到这些东西一会儿就得被鸡吃掉,我还听心疼。这鸡饲料也太高端了。   蝈蝈们精神状态倒都不错,放出来几下就各自蹦向了角落。白开回身把公鸡拎起来,解开了绑在脚上的绳子,他人就站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情景想必都不用我形容。   大概小时候都见过鸡啄虫。场面差不多。我这边赶紧点着了蜡烛,火刚烧起来。白开就把屋里的灯闭了。   这下终于能看到一些虚弱的光映了进去。   我站的离门很近,所以烛光要比锣反射的光强烈。白开就让我退出了几步,这下屋内彻底就剩下了锣反射的光线。   这说着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很难。   首先我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恐怕弄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其次,那公鸡远比我想象的敏捷,我的光前脚刚照到它后脚就消失了。   里面的公鸡闲庭信步的,一会儿就吃了好几只蝈蝈。这蝈蝈也是感觉到了天敌出现,没有一个敢出声的,连我都忍不住跟着屏住了呼吸。   时间差不多过了三分钟左右。也不知道鸡是把蝈蝈都吃完了,还是吃饱了,总之站定了不再动弹了。   我这下倒是省事了,手终于能得闲一会儿。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里头的一只蝈蝈叫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这时候足够真切了。   我挺意外,这他妈是对鸡宣战呢?   就听见白开压着嗓子冲我道,快换白蜡,看看屋子里到底有啥!   这种情况下,说不慌神是假的。但我手上却没含糊,立刻点着了白蜡去照。   光迎进屋子,盲目的扫了几下,没看见有什么。   白开也不给我指示,我只能扫完了房间中央再去照几个角落。   这一照不要紧,就在之前放大米的那一角,光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很难形容,有点像是照在了水面上,光朦朦胧胧的被打散了。   我瞪大着眼睛分析,想看看是不是墙纸反光。然而没等我多看几眼,手里的蜡烛一下就灭了。   我忍不住的啊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弄亮了,屋子里一下亮堂不少。   我见白开呆呆的站在房间的一边,以他的肤色,我都能看出他脸白了。   事情显然是要糟,白开要是垮了,我就等于白送一样。   我喊了声白开,你看见什么了?   白开愣了一下,瞬间朝墙角扑了过去。喊道,快把鸡抓住,别让它把最后一只蝈蝈吃了!   我也没功夫反应,立刻两步奔了进去。   那鸡之前一直呆立在原地,这会儿见有人扑过来显然受了惊,一时间屋里边鸡飞人跳、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鸡显然要比人灵活太多了,我抓了半天只攥到了几把鸡毛。   白开那边也不顺利,连扑了好几个空,我俩几次都差点撞到一起。   这么忙活了足有三四分钟,我才勉强拽住了鸡翅膀。生怕鸡再跑了,我也不顾上太多,直接把鸡压在了身子底下!   等到白开抓到蝈蝈。我俩都是满头大汗。   也顾不上交流,白开掏出随身的小刀,上来就把鸡给宰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不是想要杀鸡取血,而是割下了鸡的一小块儿肉,喂给蝈蝈吃。   那个蝈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含糊,真的吞了几口。   等到这一切弄完,白开才瘫到地上喘粗气,我道,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歇,先告诉我这屋里有什么。   白开用手沾了点鸡血尝了尝,告诉我,屋里有个老鬼。听说是老鬼,我反而不担心了。   我又问,是个什么样的?   白开起身把我拉到门外,道,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因为老子之前弄的那个局,这老鬼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咱们一会儿走的时候留点心,嘴里别乱说话。   我听了就很泄气,合着白开也不靠谱。弄了半天什么长明灯的局,最后还让人污秽升仙了?   当下也不是斗嘴的时候,我点点头。白开又把我拉回去,从厨房随便拿了一个铁锅就地开始烧纸钱,边烧边念叨。   说我们二人是无意经过此地,本打算留宿一宿。未成想这主人尚在,我们礼数不周。这点钱就算赔罪了,说完还毕恭毕敬的作了个揖。   我虽然不解,也只能跟着做。   弄完这一套流程,白开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的带我出了屋子。直到下了电梯出了楼门,白开都显得很谨慎。   等到再走远一些,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是憋了好半天了,赶忙问他,这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希望他对我坦白从宽。   白开点了根烟道,缺心眼,这事你别说出去,老子丢不起人。   我心说妈的你求我还敢用这种语气?但嘴上没多说,点点头等白开解释。   白开叹了口气,说结果你也看见了,屋里的铁定是个老家伙,具体有多老,现在没法分辨。但最起码也得是清朝的了。   我道,这不对啊,这宅子又不是老宅子,怎么平白无故有个清朝的污秽?再者说,就算是盖楼时地基破坏了什么墓一类的东西,那这污秽也不至于跑到14楼来吧?   我问,你凭什么确定那东西是清朝的?是你们家亲戚?   “就凭那老鬼是个太监!”白开把烟头弹出去又道,你知道啥是太监吗?现在哪儿他妈还有太监!?   我愣了,之前用光照的人是我,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就算白开离的比我近一些,他都能看出人家有没有棍子?   我说我没理解,你得给我好好讲讲。不然明天我就到处跟人说你把事情搞砸了。   白开只好很无奈的给我继续解释道,其实一开始发现草籽,他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当时线索实在不够,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是高层,老污秽出现在这里的确说不过去。   然而后来他逐渐的发现,这屋子里阴气不太对劲。   一开始他以为闹事的是个女污秽,这阴气才会这么重。   可是当我的锣光线照到屋里头,他才发现闹事的居然是个公的。这让他很诧异,再结合之前的猜测,他这才断定,这里头是个太监。   这锣,在古代是有惊路的作用的。也就是出行之时,敲锣鸣响需要避让。在一定的条件下,响起来也可以驱邪明正,这也是为什么古时那些大官出行时,要鸣锣放炮的原因。   而殊不知这锣反射的光,也是方术中的一种。这在行话里叫,悬光。   这跟镜子反射的光很接近,都是方术中的一个手段。但深究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这镜子反光有辟邪镇魂之用,而这锣的反光,是正魂之用。   可能单纯的这么解释有些晦涩难懂。   这镜子自古以来就是一把双刃剑,用的恰当一切皆安,用的不恰当很可能招来祸端。   用很现代的解释就是,这镜子的光很冲,类似于消炎药的作用。有病吃了治病,没病吃了反而会对身体有损害。   而这锣反射的光,就很委婉。大体比喻就是维生素片,需要时,吃了管用。不需要时,吃了也没太大影响,甚至还能预防。   所以他才叫我用着锣光去扫。   一是怕用镜子的光照到东西,惹恼了对方,不好收拾。毕竟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不能盲目攻击。   二来是想看看究竟这是为何物,也算是心里有个底,同样满足一下好奇心。 第二十三章 老鬼是在找宝贝   可是没成想,当的光真的照到了那个东西。   白开才猛然察觉,这污秽的魂魄是散的。所以光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何为魂魄散呢?其实不是魂飞魄散的意思。而是指这魂魄并不完整,举例说明,比如被杀害碎尸的人,但凡这尸块不能葬在一起,或是收集不全就匆匆下葬。这样的亡魂的魂魄就是不完整的。   同样,一些战场上或是意外事故导致身体残缺的人,死后也会面临这种状况。   所以在古时候乃至现在,这样的人在下葬之时,多半会用玉,金属,乃至木材来充当身体缺少的部分。   比如玉腿,木胳膊一类的,这具体用什么材料充当,是完全要根据这死者的经济状况来选择的。   这说是充当,其实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不是随便粗略雕刻一个放到里面就行的。这其中还要有一套做法的流程。   大体是用将死者的生辰八字契合在上面,从而让死者真的死有全尸。   这在古时候,甚至有孝子自斩手臂,陪葬父亲,为的就是让父亲下葬能有全尸的事情发生,可见古人对这一套理念还是深信不疑的。   而这宅子里的东西,显然就是身体不完整。而之前白开与它也有过正面接触。并没有发现它缺胳膊少腿。   再结合之前的猜测,以及对房间里阴气的判断。白开最后断定,这个东西一定是个太监。   这太监想必不用多作解释,我们在电视剧里或是电影里时常会见到。   但可能很多人不了解,这太监在净身之后,是会把命根子保存下来的。为的就是日后油尽灯枯之时,能有一个全尸。   这古时候通常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迫于生计才会去做太监。甚至有些实在太穷的,连净身的钱都要欠着。   这命根子也就没法自己带走,只能暂时存在负责净身的师傅那里,算是一个欠条,等日后在宫里赚了钱,再到师傅这里赎回来。   这都是确有其事的。   而那些稍微经济状况好一点的人家,在净身之后,立刻就会把命根子悄悄的买走藏起来。具体藏在哪儿,还是有一定说法的。   要高举放置梁上,但不能是房间的正梁,否则那会让自己家断子绝孙。   这虽说命根子可以尽力保存。   但还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还有世态多变。几十年后真的要入土了,很多太监无论有钱还是没钱的,都有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命根子了。   这时候只能跟上面讲的一样,没办法,要用一个其他的东西代替。而这代替的东西,既不能是玉也不能是木头,而是用丝帛包裹的草籽。   之所以要用草籽,其实取的就是子嗣春风吹又生的意向。用现在的话解释,其实就是用草籽来比拟“小蝌蚪”,这样才算是真的全尸。   这草的生命力通常要比很多植物都顽强,而且数量又多。   甚至有一些古代的太监墓葬被发现时,开馆后都能发现里头的草还在生长。可见这古人选择草籽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听白开讲完,可能他真的怕我到处乱说。讲的非常细致透彻,弄半天这宅子里闹腾的是个老太监。   以前老子在别的宅子里还见过在朝廷为官的呢,都没像这老鬼这么嚣张。   我问白开,这太监是哪儿来的啊?   白开寻思了一下道,我不太清楚,估计是被那家人给招惹来的。你看,这老鬼一直在这家里找东西。又到处留草籽,恐怕那包草籽的丝帛被这家阴差阳错的弄走了吧?   我一听,觉得这老太监还挺可怜。   这不是满地找命根子吗?作为一个男同胞难免不会同情他。   白开又道,这太监在古时候可是要承担很大的压力的,首先,是不能葬进同宗的祖坟的。其次他们不仅要面对生活里的歧视,生理上的自卑。还要有对下辈子是否是正常人的恐慌。所以很多太监在得了势之后,都会大肆娶妻纳妾,即便这些美女他一个都享用不了。他也要试图骗一骗那冥冥之中所谓的神灵,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我道,你说的头头是道,你倒是把屋里的事解决了啊?还有,那屋里的一男一女为什么死了?   白开哈哈了两声道,我估计,本来那老鬼找不到东西就很生气,要说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本来老鬼就在气头上,这家人又他妈弄进来的镇宅物压他,肯定精神崩溃了!而且....   白开说着挤眉弄眼道,而且这小两口也是刚结婚,难免不会没完没了的上床。这恐怕才是老鬼看着最难受的地方,你想象一下,你饿了一辈子甚至都饿死了,到头来做了鬼,还要每天看着人吃东西。你什么心情?   “所以,恐怕这老鬼后来被逼急了,上了这俩人其中一个的身。最后弄的这家人家破人亡,这完全是有可能的。”白开点了跟烟又道,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这老鬼用了什么手段,让那男的跟自己一样变成了个太监,这两口子的生活肯定就不会甜蜜了,日子稍微长了,磕磕碰碰就难免发生,那男主人呢,本来就因为这事抬不起头来,女的稍微说点什么很容易就崩溃了,这一时冲动杀了人,也有一定的几率。   白开讲的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觉得他说的两种分析都很有道理。现在事情基本已经水落石出了,下面唯一的就是要怎么处理了。   这宅子的钱我没看上,但这仇我是非报不可。   我也点了根烟,跟白开探讨了一下。   白开道,小缺,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我把你弄成太监送进去跟它做伴儿,一个礼拜后什么事都解决了!   我说,妈的那干脆你自己去得了,你连净身的工序都省了。你要是因公殉职了,老子捐个纯金的命根子送你上路。   我俩现在能斗嘴了,可见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白开说事情其实比较好处理,先在房子里找找,兴许那个丝帛就藏才什么不起眼的地方。   找到了烧了,事情就ok了。   只是现在唯一难办的是,那个老东西现在自以为是神仙,是要吃供奉的。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从神台上弄下来。   说到想办法,我是帮不上任何忙了。   我道,你自己的屁股你自己擦。我也就能帮你买买卫生纸了。白开哦了一声,用手摸了摸我的后背,“擦完了。”   俩人在楼下呆了十几分钟,又坐车回了宾馆。   路上我终于感觉到了一阵轻松,那个司机也明显觉得气氛不那么紧张了。又开始打探宅子弄的怎么样了。   这回白开终于告诉他,事情差不多要完事了。三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等到了宾馆,我连澡都懒得洗了,上床使劲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午,我再跟白开返回宅子。   一夜之后,我脑子越来越清醒了。   路上我想起来问白开,那鸡啊,蝈蝈啊,还是蜡烛之类的能否给我具体解释解释。   白开态度显然不如昨天,这回事情终于要解决了,他也不怕有话柄在我手上了。   只是简单的告诉我,红蜡照活物,白蜡照死物。鸡吃蝈蝈是灭宅子里的阴,蝈蝈吃鸡是不得已给那个老鬼面子,不然很容易挂在里头。   他话答的虽简单,稍微想想却其实很完整。   跟白开搭档了一段时间,我俩互相也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气秉性。除了交流的口吻上需要改善,其它的沟通都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十四章 凶车笔记   我跟白开去找了几个装修工人。趁着白天日头足,把宅子里的装修家居弄了个翻天覆地。   不过弄的时候,还是在客厅点了一盏小的长明灯,算是稳住了那个老太监。宅子里昨晚上杀过鸡,猛一瞅还挺吓人,我安慰了好几句装修工人才敢动工。   我在旁边看这还有些心疼,之前想着这屋里的东西都留下。现在看来是留不住了,里外里亏了一些。   宅子拆到了下午,我们终于在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丝帛。其实本可以很快找到的,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东西就放在电视柜的抽匣里,最后拆了完了墙纸才开始翻家具,弄的白开不停的说被我传染了缺心眼。我懒得跟他多说,打量了一下那个传说中东西。   这玩意的确应该是丝帛不假,上头用彩线还绣了挺多好看的花纹。   不过我没法上手摸,因为这东西是平铺开裱在一个镜框里的。估计被这家的什么人当做装饰品或是古董了。要是不知道这东西很危险,连我都很喜欢。的确很有艺术感,但细想到这是一个太监的用来裹命根子的,这美感就立刻大打折扣了。   让我挺意外的是,这东西显然是被人刻意放在抽屉里的。   这家里的其他东西基本都被拿走了。这玩意看着也不像很廉价,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留了下来。   白开把框敲碎了,拿出来就地烧了,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几个工人都往门外躲。   我道,白开,这东西不会是人家刻意留下来害我们的吧?   “这会儿你心眼开始多了。我跟你说吧,这人心实在是叵测,咱们只管摆平,最好不要多问。”白开说着悄声又道,这东西我猜八成是这个楼盘的竞争对手弄进来的。不过不要声张,咱没那么多闲心管这破事。   我点点头,是啊,现在自己的事都已经快把我掐死了。这人世间每个人斗来斗去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争什么利了,然而命运却压根没打算放过我。   烧完了那个丝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这烟,都在朝着那个角落跑,不过很快一阵风,这烟就散去了。同时,客厅里的长明灯跟着也灭了。   白开嘱咐装修工人,在扫着柄上系上瓜果梨桃,把屋里的东西朝屋外扫。然后他自己蹲在外头用双手捧着,把灰尘一把一把的装到了一个塑料袋里。这就是所谓的送瘟神。这老太监是肯定不能称之为神明的,说它是瘟神规格都已经挺高了。白开表情一直就挺不服气的,我看着很解恨。   这扫地简单,但在扫着上挂上水果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水果是我去买的,一袋起码五斤,用塑料袋装好挂上去。扫着就头重脚轻很考验臂力。几个工人干的累的够呛,最后我 只好一人加了一百块钱了事。   白开把装灰尘的塑料袋连同那些水果,最后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小区里的一个地方。离远一看还以为这儿供奉了谁的骨灰,还挺吓人。不过我们也就没心思再管别人怎么看了。 又休整了几天,我就去签了合同。   开发商这边态度很好,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把白开猜测着老鬼是竞争对手弄来的说出来。   毕竟万一说错了,这就是自己找事了。不过我帮那个司机美言了几句,究竟他的老板回头会不会给他好处我就不知道了。   通过这次的事我发现,我其实还是可以调整心态,愉快的做下去的,之前是总想着现在做这档生意是我的义务,反而很排斥。但换一个立场来说,这么不停的忙起来,无论能不能等来秦一恒,但起码我能暂时不去想很多事情。所以这个宅子之后,我干脆就没回去。就地用人脉打听了一下,很遗憾,这地界里没有什么凶宅了。即便有,也是很早前被别人收走了。这利润在这儿摆着,我们也会有竞争对手。   不过我倒是有些开了窍,此时正是汽车业兴起的大好时间。身边的人无论做什么的,都一个个想破了头买车。所以这二手车市场恐怕利润也不会太低。早前我跟秦一恒做过凶车的买卖,当时纯是为了帮忙。现在想起来,我干脆就把这个变成一个生意。   于是我转而打听有没有出过事的二手车。果然,这个市场又被我站了先机,很快我就锁定了一辆。   这部车是一款奥迪的轿跑,具体是哪一款我就不透露了。价格不算太高,新车的市场价大概四五十万左右。因为是试水,我为了降低风险,就没选择更高价位的车。   车是去年提的,总体来说很新。早就已经大修过了,从外头也看不出出过事故。不过真的细打听下来,才知道这辆车很邪。   车最开始的主人是一个大款的二奶,大款为了讨二奶欢心,送了套房子之外还给她配了辆车。这款车还是挺适合年轻的女性开的,价格又不低,二奶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纸是包不住火,俩人的事很快就被大款的原配知道了。这大款之前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屌丝,能有今天完全是依靠老婆家的势力起家。   所以这事闹出来后,大款吓的屁滚尿流,生怕最后闹的净身出户,从云端一下又摔回地面。   大款为了表示悔改,一边安抚原配整天求饶,一边跟二奶彻底断绝了关系。同样也是为了让原配消气。他就收回了送给二奶的房子和车子。   这房车本来写的就不是二奶的名字,二奶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阻止。这车就又回到了大款的手里。车收回来之后,也是没人愿意开。在车库里吃了半个月灰,大款就想转手把车卖出去。因为车况很好,大款的价格给的又很划算,这车就很抢手。很快,就被一个公司的高级白领买了回去了,上下班代步。   这事按说到此也就尘埃落定了。   可是一个礼拜后,就出了幺蛾子。之前买了车的女白领,死活要来退车。说这车以前肯定出过事,弄出过人命。因为她很多次夜里加班开车回家,总感觉副驾驶上坐了一个人。用余光能看见,扭头一看就消失了。   一开始,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时间久了,她难免还有些想法。尤其很多次因此差点出了事故,她思前想后,又联想到这么新的车大款卖的又价格不高。恐怕这里头有猫腻。所以这才找了回来。   这大款其实挺委屈,因为他的确没说谎。之所以卖得价格低,一是他并不缺钱,二是想赶紧出手省得碍眼。然而他无论怎么跟女白领解释,那边就铁了心说车有问题。这车跟房子可不同,这房子可以几次易主,只要地段在,价格并不会太大折扣。而车就不行了,虽然女白领没开多久,但这二手变成三手了,影响相对而言还是挺大的。   虽说合同已经签完了,大款即便不给女白领退在法律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可这女白领不依不饶的,大有闹上法庭的架势。这吃了官司还是挺让人闹心的。大款最后没辙,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给女白领提议,车让他开几天,但凡他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回头俩人再沟通。   可如果车一切正常,这事希望就到此为止。   既然这边先退了一步,女白领也是识时务的,当时就表示同意了。于是这车再次回到了大款的手里。 第二十五章 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对于车出没出过事,大款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还真就每天开了起来。无论上下班,还是出门应酬谈事,但凡出门,一个星期都是在开这辆车。   结果也跟大款预想的一样,根本什么怪事都没发生,在大款看来,那女白领所说的纯属无稽之谈。于是大款又把女白领约了出来,表示这车毫无问题,不能退,女白领听了自然不乐意。   俩人又为了这事起了争执。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俩人都要置气,俩人出了个主意,他们俩约定,等着到平日里女白领下班的点,大款坐一趟女白领开的车,到时看看是否真的有问题。   当晚,等到了差不多十点半快十一点的时候,大款就在女白领公司楼下上了这辆车。当时他坐在了后排,为的就是盯着副驾驶,车就沿着女白领回家的路一直开。一路上俩人应该都没说话,毕竟互相都有些气,所以这车里很安静。   一开始车在城市的主干道上行驶,这大城市人的生活节奏都很快,来往的车辆也很多。加上车里还有一个大活人陪着,这女白领自然不害怕。而大款更没有任何发现,他觉得女白领完全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所以出现了幻觉。   路走到后半程,开始进入一些偏僻路段。这女白领虽然并不是穷人,但在这种一线城市买房,还是很拮据的,只能住的相对偏僻。这种偏僻路段上无论是路灯还是车辆都会少很多。加上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一度街上除了看见几辆经过的出租车之外,就剩下他们这辆车了。   女白领终于开始害怕了起来,因为往日看见副驾驶有人,也基本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紧张,也是安全起见。这车速自然就慢了下来,怪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车慢慢的开了一小会儿,女白领就突然听见大款叫她加速,语气十分的慌张。   女白领本来就精神紧张,这一弄吓了她一大跳,还以为车里又出现东西了。扭头一看,副驾驶是空的,赶忙问大款发生了什么事,大款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慌慌张张的说了句有人在追我们,就再也说不出其它的东西了。   女白领使劲的在后视镜里看。后头黑漆漆的,只有地面上斑驳的路灯光,什么都没看见,正想着再问大款一句呢。就听见大款啊的一声,猛地拍后头的窗户。女白领受惊,注意力一不集中,车竟然直接撞向了路边的一棵大杨树。   当时的车速并不快,只有六七十迈左右。加上这毕竟是德国车,质量还是要好一些。女白领也系了安全带。所以车撞倒了大树上,女白领也只是被安全气囊顶了一下,毫发无伤。   人在遭受突发状况的时候,很容易手忙脚乱。这女白领当时更加的慌张,用了好半天才从车上下来打电话求救。然而她刚下了车,却发现大款在后边一动不动的。她以为大款是收到撞击晕倒了。也没敢乱触碰那大款,可是等到救护车过来才发现,大款竟然死了。而且身上没有任何太明显的外伤,更甭说致命伤了。   这事听起来就很邪。   这个大款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这事自然传的就更广。很多人猜测,大款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被冤鬼索魂了。更有甚者,说这大款就是来替女白领送死的。女白领之前在车里看见的东西,就是来找替身的污秽,早就已经蓄谋已久了,没成想大款却先顶了上来,这大款纯粹属于冤死的。   总之无论传言是如何的,这车肯定是很难再出手了。女白领因为这件事,还吃了官司,被大款的老婆告的赔了很多钱。不得已连自己的房都卖了,经济还是吃紧。只能把车用很低的价格也挂出来卖。要是其他以往出过人命的车,不声张,悄悄的卖掉,还是有可能的。可这辆车毕竟太有名了。即便价格很低,挂出来还是没人敢买。   到我打听到这辆车的时候,这车仅仅只卖10万。这个价格低的真是让人惊讶!   我听中介在电话里的描述还算靠谱,于是我就跟白开亲自去瞧了一眼。车一直停在停车场一个角落里,用防尘罩罩着,并不显眼。中介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车况,还让我们上手直接试了试,驾驶感还不错。   我现在的车就是一辆德系的suv,我很喜欢。想着这辆车买下来即便不再转手,自己开也是可以的。于是我就跟中介人表达了一下初步意向,回去更白开商量。   房子我比较有研究,车就相对差了一些。之前很多时候我都懒得开车,都让秦一恒当司机。   加上这里头毕竟还有邪乎事,所以我必须听一听白开的意见。   白开先没表态,先跟我口头约定了一下以后收车利润的分配。依旧是他拿大头,我没反对,反正这车说到底还是没有房子赚钱的,拿多拿少我也不差那一点。   白开就道,小缺,我也不会白拿你钱。当哥哥的就给你好好上一课。这第一课就是这出过事的车,不要傻叉似的在车里做文章,要先去事故的发生地看!   白开说的挺像那么回事。我说那你的意思是,污秽不会留在车里?那咱们还看个锤子,直接把车开走就完了!   你能不能对你的智商有点追求?白开低声又道,我怀疑那个大款在上车前就死了。这死人还能活动,在行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原因无非有两种,诈尸,或是被上了身。这诈尸的死人虽说能动弹,但毕竟只能依靠本能扑咬活人,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这大款还知道开车门上车,显然只能是后者。   可大款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被上了身呢?   我道,你说是不是车里真有一个污秽,大款自己开车的时候就已经被上了身了?白开反对道,上身不是你想上,想上就能上的,那大款八成是受人算计了。   我一想,这分析也在理。   之前的二奶耗费青春陪一个老男人,无非就是为了图财吗。到最后被人玩弄了不说,房车一样都没留下。肯定是心理不爽,报复完全是有可能的。   于是我跟白开决定,先去车祸现场看一看。再根据线索做打算。这能不牵扯活人最好,在我的经验里,这活人要比所谓的鬼神难伺候多了。用不上多费力的打听。这车祸毕竟很有名气。很快我们就找到了出事的地方。   这的确是一条很偏僻的路,路倒不窄,但大白天的也没见有几辆车经过。路两旁种满了很高的大杨树,整条路基本都被杨树遮住了,看起来阴阴的。   我俩凭借之前的打听找到了那棵被撞的树,树在整条路接近末尾的地方。这棵树很粗,即便被汽车撞过了,也只是在表面上留下了一些不明显的伤痕。我环抱了一下树干,双手将将能碰到。也不知道这树栽了多少年了。从树表面的伤痕来看。当时女白领的车速真的不快,显然不至于出人命啊。我想问白开有什么发现,一扭头却见他正蹲在地上摸树根附近的土。   我道,小白,是你想尿尿标地盘吗?   白开骂了声操!没工夫跟你玩蜡笔小新,接着道,这里不对,这树不是用水浇的。我好奇的凑过去一摸,土壤很潮湿。白开顺手抓了一把递到我鼻子底下:”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第二十六章 自动驾驶   我本以为白开这是趁机报复捉弄我,然而鼻子底下却传来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仔细想了一下我吃了一惊,这味道竟然是酒气。   我这人不是很爱喝酒,但应酬是难免还是要小酌几杯。这土显然是被人用白酒浇过了,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恐怕这白酒度数还不低。   我道,这是想把树悄悄的弄死吗?   白开站起身瞟了一眼树干,道,不对,这是在供奉。   说是供奉,我本能的就想到这树底下可能埋了什么东西。早前也听说过很多差不多的新闻,某些路段翻修要把大树移走。这一挖竟然会在树底下挖出骨灰坛或是尸骨一类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只是死者家属表达让死者有一个新的生命形式的愿景。   我跟白开说了我猜测,问他是不是这地下也埋了一个人。家属偶尔来祭拜,撒点酒进去,蹲在树底下聊聊天,完全是正常的。只不过这人刚走没多久,所以这酒气还没散干净,被我们碰巧赶上了。   白开没回答,踮着脚努力向上摸了摸,觉得不够高,干脆抱着树向上爬。我从没想到白开还有这身手,几下他就爬了几米高。直到摘到了树上的一片叶子才下来。仔细看了看后对我说道:缺心眼,证明你智商的时候到了。你瞧瞧这叶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白开把叶子递给我,又叮嘱道,你仔细看。   杨树的叶子我见过很多,小时候经常捡来跟小伙伴们做游戏,我还是挺熟悉的。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跑到其他树的底下,又捡了一片叶子对比着看,才发现白开给我的这片,叶面上有一些很不明显的花纹。有点像是被虫子咬过又愈合的伤疤。   我问白开,你是想告诉我这棵树生虫子了?妈的你要是忽悠老子说这白酒是驱虫的,老子就把你埋树底下。   白开笑了一下,说缺心眼你有进步。接着抬手一指:”这棵树是伸冤树。不是每座城市都有的!“白开拿起叶子指给我道,这上面的花纹,都是污秽留下的。知道什么叫伸冤树吗?这条路是阎王爷回府的必经之路,这就跟在路边上挂大字报没什么区别!”   我又要回叶子,总觉得白开这是在瞎掰。上面虽说有花纹,但花纹太普通了,一点都不像是人为的。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白开呸了一声道,老子出道的时候,你还背乘法口诀呢!我告诉你,现在这是白天,等晚上了,你再来摘一片看看?敢吗?   他将我的军,我其实根本不会上当。但眼下解决那辆车的事,肯定是从这棵树入手了。我想了想,说可以。白开说那行,晚上你一个人来。我在宾馆等你胜利的消息。   我没想到白开能让我一个人来。可话说出去了,后悔也没用了。   只能无奈的跟白开撤退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我想了想,这可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封闭的宅子里,相对还是安全一些的。何况我只是来看看叶子有何不同,有不会做什么招惹污秽的事,应该没问题。   这么安慰了自己几句,我还有了些底气。吃过了饭,我跟白开直接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我一个人又打车来了这条路。我到的时候刚八点多,街上来往车辆还不少。我到树底下,发现地上落叶很多,但实在没办法确定是哪一棵树落的,只能努力的再去摘叶子。   杨树大家都见过,长的都很高,并不是跳一跳就能摘到的。我小时候很淘气,爬树虽然做过,但已经长大成人这么多年,我还是没什么信心。试着爬了一下,下来又把西装脱了再爬。估计来往车里的司机,都把我当神经病了,经过的时候都冲我摁喇叭。   试了几次,我才找回了些窍门。   很吃力的摘了一片下来,我差点就摔个狗啃屎。拿起叶子对着路灯瞅,果然上头还是有那种疤痕。只是我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其余的东西。   我觉得白开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没必要恶作剧折腾我。心说难道是现在太早了?正想着,我余光就瞥见一辆车慢慢悠悠的从我身边的路上开了过去,扭头一看我懵了。这他妈不正是我看上的那辆车吗?车牌号我是认识的。想仔细看,车已经开过去了,也没看见开车的人是谁。   我觉得这事不对。   以前听过故事里讲过,有些污秽会不停的重复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难道这辆车每天晚上都悄悄的驶出来?里头是那个大款的污秽?   这么一想,我就追了过去。那车速不快,使劲跑还是跟得上的。   其实我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想看见开车的人是谁,又怕看见开车的不是人。许久不运动了,这么猛一跑我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还是很快就接近了那辆车。   我眼瞅着就能摸到车的后备箱了。就在这时候,车窗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不停的冲我摆。   看意思是要我别跟着。我更加好奇这人是谁了,脚上又加了力,正想来个冲刺。却听见白开的声音从前头传了过来,妈的你不要命了!知道有什么在追车呢吗?   白开的话说的我头皮一阵发麻,还有东西在追车?我怎么没看到啊?我道,你赶紧停下!白开又喊道,我看你不是缺心眼,你是死心眼!车根本不是老子开的,老子怎么停!   说话的功夫车已经开出去好几十米了,我本来就累的够呛,又喊了这么几句,竟然有些岔气。我不得不停了下来,眼看着那辆一直开到路的尽头,到了红绿灯底下才停了下来。我是彻底搞不懂白开在干嘛了。这条路又不是下坡,他人显然就坐在驾驶室,怎么车还不是他开的了?   我走过去,白开这时候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车里没有其他人。我怒道,你把老子当狗溜呢?   白开一摊手,说你不信你自己去试试,顺手把车门给我打开了。之前看车的时候只是进里面瞅了瞅内饰。并没有上手驾驶,我干脆钻了进去,一是看看白开到底搞什么鬼,二是顺便试试驾驶手感如何,最后谈价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些毛病压价。   车倒是好车,没有任何问题。白开坐在副驾驶,要我在路口掉头,又顺着这条路开了回去。   他下了车,比划着叫我往前开。折腾了这么久,无非刚九点。   我完全没紧张,踩了油门就向前走。   一开始车很正常,我刻意开的很慢,眼睛时不时的瞟后视镜,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东西追车。   然而车开到路的中段,我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头。   一开始是车渐渐的有些失控,这种失控很难形容,似乎并不是车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似的。   后来这种失控越来越强烈了,我竟然眼看着车缓缓的向前开,我想停下来,却无论如何也用脚踩不到刹车。   我终于开始有些担心了,妈的我不是要半身不遂吧!   虽然车速很慢,但万一前头还停不下来,直接从红灯冲出去,被别的车撞了我也受不了啊。   一时间我额头开始冒了汗,这种无力感让人很难受。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经过那棵树没多久,我忽然身体又受到了支配,赶紧一脚刹车停了下来。下了车,就见白开站在离我不远的看我。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喊道,这车到底怎么回事?有他妈自动驾驶啊!? 第二十七章 嘴叼拖鞋见一恒   白开边走过来边道,咱们多等等,这车比你预想的好玩!   说完白开把车停到路边,也不管会不会被交警贴罚单了,我俩打车就找了个小饭店吃夜宵。晚饭吃的挺晚的,这会儿还不饿。又不能喝酒。我俩只能就着花生米喝可乐。   这么一坐就差不多要到了11点,人终于开始有些饿了,又吃了几个小菜,我们再次回去。车还停在原处,可能是这里实在有些偏僻,违章了都没人来拖走。   我俩又上了车,把之前我开车的路线重复了一遍。车差不多又要开到路一半的时候,白开把车停下了。“小缺,你牙口好不好?”白开把脚上的鞋脱了递给我道,你咬着试试。   我说这他妈不还是遛狗吗?   白开却道,不是,叼鞋是降阳气的,不然一会儿你恐怕听不到。我这是为你着想啊小缺,我怕你的鞋太硬了,说着白开真的用嘴叼住了自己的一只鞋。   我看这样也没啥好拒绝的了,但我肯定是不能叼他的鞋。同样是吃屎,吃自己的总要好过吃别人的吧?我把我的鞋脱下来,咬住了。今天我穿的是皮鞋,比较重。叼着还真有点累。我左右看了看,幸好路上没人经过,这要是被发现了,明天估计就能上报纸了。   车继续向前开。   一切如常,过了路的中段之后,车又开始渐渐的失控了。我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更没当回事,权当坐游览车的。然而车这么缓缓的开车,我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动静是从车后头传来的,然而后视镜里却什么都没看到。我细心分辨了一下,这声音像是有很大的雨滴连续拍在后备箱上,不过声音却没有那么强烈。   白开在旁边不停的对我使眼色。我悄声道,这什么动静?不是后备箱里装了什么吧?因为叼着鞋的缘故,我讲话很吃力,也不知道白开听不听得请   白开把鞋吐了说嘘,你听着声音多美?我心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功夫开玩笑呢?嘴上想骂他,无奈没法张嘴,憋的我还挺难受。   半晌,白开终于说了句正经话:“这后头都是些没有车高的小鬼,在拍着车要糖吃呢!你有吗?你要没有我只能把你丢下去了。”   白开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我左边的车门也开始响了起来。   我一扭头,隔着车窗突然看见了一个人脸,是秦一恒!竟然是秦一恒!只见秦一恒在车窗上贴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一闪就不见了。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他的身影,朝路的另一边去了。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心头百感交集。   秦一恒的体力比我好很多,跑的飞快。等我想叫他的名字,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鞋因为这么一喊也掉了下来,后头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白开挺纳闷的看了看我,估计刚才他没看见秦一恒。我努力的抬起手指给他玻璃上的东西,白开也是一愣。   车又到了路口,我把车停了下来。   秦一恒肯定是找不到了,我立刻下车看玻璃上的东西。   在车里是我已经分辨这是个什么玩意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上头是否有秦一恒留下的字或是什么讯息。   这是一片杨树叶,秦一恒似乎在一面抹了胶水一类的东西。我没敢撕,恐怕把叶子破坏了。白开端详了一阵,半晌没说话。我问道,不是我眼花了吧?我真看见秦一恒了!   白开点点头,没跟我打趣。语气很严肃的告诉我,这叶子就是伸冤树上的,不管来的人是不是秦一恒,这叶子肯定有问题。   我脑袋里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棵树是污秽伸冤的,难道秦一恒已经挂了?见我来了,才现身告诉我他有冤情的?我不敢多想了,秦一恒本事在哪儿摆着呢,血厚防高,不可能挂的。   我道,白开,你看看这叶子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已经仔细的观察过叶子了,上头也是有那些奇怪的疤痕。但这疤痕并不特别。反正我是看不出玄机。白开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叶子:我得把这东西烧掉才知道。白开掏出火机,又道,小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虽然我压根不知道要为什么做心理准备。白开把叶子小心的从车窗上摘下来,用打火机蹲在路边烧。叶子并不是干的,所以根本点不着,只能用打火机的火不间断烤。很快,叶子就开始冒烟了。   白开道,你屏住呼吸,这东西闻了会伤人。   他自己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两声,又吸。等到叶子彻底烧完了,眼睛都已经熏红了。缓了好半天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小缺,这叶子有点怪,味儿不对啊!   我说这又不是烟叶,味儿能好哪去,你先告诉我,这跟秦一恒有没有关系?   白开摇摇头道,这叶子是整棵树的第一片叶子,秦一恒果然好身手,妈的这都能找得到。   到时候分钱少给我一点,当给他的劳务费吧。   说着白开解释道,这伸冤树,听着像是那些污秽来伸冤的,但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个发泄的地方,究竟有没有人为他们声张正义这都得另说。其实说白了就是给污秽一个盼头,让他们别闹事而已。   这中国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树,一般通常情况下,树都在路的两旁,不过也有在学校里或是公园里的,这完全取决于种树人的选择。这种树人并不是指园林局来栽树的人,而是这写上第一片叶子的人。   写叶子的人一般都是行内的人,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有为了疏导某地阴气的,有为了做局害人的,也有完全是为了做好事行善的。总之等等等等。   这写叶子,也只是一个形容而已。具体操作有很多种办法,有在上面写符的,有在上面烧孔的,也有用自己调配的水冲洗的。反正不管用什么办法,这结果都是一样的。简单的解释,就是告诉附近的污秽,这里是能帮你伸冤的地方,大家都奔着这儿来。   这第一片叶子写上去之后,整棵树其实就变成了一座活着的墓碑。   日后是要不间断的供奉的,否则这污秽即便再又盼头,还是会闹的。稍有疏忽,这就会害了树周围的人或者物。就拿这条路来说,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这里的车祸明显要多余其它地方。这其实就是污秽难以压制的结果。   我是竖起耳朵听白开解释。越听越觉得他讲的有些乱。这树跟路上的小鬼有什么关系?跟秦一恒又有什么关系?这么想着,我猛然才反应过来。刚才也是一直昏了头。妈的就算这棵树跟秦一恒又关系,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碰巧遇到的?有这么巧?还是他一直在暗处跟踪我?他他妈为什么不现身啊?有必要躲着我吗?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心里头开始拱火。   我道,白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秦一恒串通好的?你一直知道他在哪儿?你他妈要是有什么瞒着我老子让你跟这个世界白白你信不信?   白开怒道,靠,老子还想找秦一恒呢。不过我告诉你,这棵树就是秦一恒种的,没跑了!我说你凭什么这么确定?你是狗啊你闻味能闻出来?   白开骂了声操,”老子早就知道!刚才老子闻味儿只是想知道姓秦的到底还活着没有。现在看他人生龙活虎的,你就别跟我这儿闹猫了!”   白开吐了口唾沫又道,我告诉你缺心眼,只要你有危险秦一恒肯定会出现。我用这招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来看你还是不够危险,我在考虑动刀了,你别逼我。   我愣住了,我不担心白开动不动刀。   我只想知道,秦一恒会出现保护我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身上的东西,还是真的在乎我这个朋友,看了看白开,他表情很严肃。根本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有一点我是越发的清楚了,大家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之前买车是白开帮我联系的,选择的时候,也是白开主张推荐这辆的。合着一开始他就打算好了把我当诱饵,秦一恒果然真的上钩了,我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骂娘。   这时候我人也冷静下来了,我摊摊手,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我跟白开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了,真动刀也没啥大不了的。况且现在他都把话挑明了,日后生意恐怕也很难做下去了。我不在乎他是否用我引秦一恒出来,反正一开始我俩搭伙也是在等秦一恒现身。我介意的是他他妈这么做了居然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一个个把老子当猴耍呢?   白开点了根烟,也冲我摊摊手,不过他的表情却很奇怪。我道,你接着说吧,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白开却笑道,现在没工夫跟你扯了,刚把树上的第一片叶子烧了,现在准备玩胜利大逃亡吧!说着白开伸手一指。我见他身后的那棵伸冤树,不知何时起落了一地的叶子。   现在距离秋天还早,不可能这么夸张的落叶,我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了。先一致对外,再有想法也要有命解决才行。   我道,我们是破了什么局吗?接下来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 撞白开   白开不紧不慢道,怎么办?除了等还能怎么办?你还想不想买车了?白开溜回到车边,打开门又坐了进去,招呼了我一下道,小缺我这人就是讲义气,进来准备看大片!   我没功夫犹豫,赶紧钻了进去。   车就停在伸冤树旁边,没一会儿就有风刮了起来。叶子盘旋着扬的到处都是,有好几片还拍到了玻璃上,吓了我一跳。我坐在驾驶位,离树非常近,本能的我就朝副驾驶躲。白开在后头用胳膊肘顶住了我,喊了声"咬着!“我一回头他就把他的鞋塞到了我的嘴里。   这他妈才是最大的圈套。白开的鞋虽然没什么怪味,但叼着肯定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啊。我又担心这是什么保命的手段,还不敢吐出来,一时间人只能愣在哪里。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了,叶子也是越飞越高。我耳朵里已经开始听到断断续续的风声。   又过了三分钟,风声变得更强烈了。而且让我不寒而栗的是,这种风声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在哭号。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感受,这夜半的大风声听着十分的渗人。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风声听着跟有人哭一样。而我这时所听到的,已经不能这么形容了。直白的来讲,只能说是这种哭号声听着跟风声似的。   我扭过头,见白开很镇定,我试图跟他沟通了一下,他没理我。无奈现在外头风声,里头我口齿不清,想沟通的确很难。过了半晌,外头的风终于稍微小了一些,我又勉强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白开一皱眉,没等张嘴,他那边的车门忽然就打开了,风立刻就从外头灌了进来。   好几片叶子一下打到了我的脸上,慌乱间就听见白开大喊了操,妈的,车里什么时候放进来个小鬼!接着我就听到了车门再次关上的声音,一抬眼,白开已经不在车里了!   我从车窗望出去,白开已经出现在了伸冤树的底下,这时候正双手抱住树干使劲的往上爬呢。风也开始渐渐平息了,我大声喊了一句白开。他显然听见了我声音,紧张的看了我这边一眼,继续玩命的向上爬。   我越看越觉得白开有些奇怪,他爬的到是挺快,可是时不时的还要朝下看看。像是在看自己爬了多高一样。我反应了一下觉得不对,妈的这怎么看着像是有东西在追他啊,他不得已才上树了?   刚才吵归吵,白开毕竟救过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希望他出事。然而我现在完全是无计可施,想帮忙都不知道怎么帮。白开很快就爬到了树杈上,算是落了脚,转过头冲我一直比划手势,嘴里头嘀嘀咕咕的完全听不见。   我说你大声点,白开狠狠的冲树下一指,又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我迷糊了,考虑了一下,我明白了。妈的他是想让我开车撞这棵树吗?   难道之前那个女白领也是因为这个撞树的?她一直在撒谎?那当时树上的人是谁?我没工夫细想,赶紧发动的车,倒了一段路,一脚油门就朝树撞了过去!   车我是经常开,但无论撞人还是撞树老子都没经验啊。生怕车速太快伤人伤己,又怕车速太慢没有作用,实在太纠结了!   车重重的撞到了树干上,气囊立刻弹了出来。我一时着急也没系安全带,被狠狠的顶了一下。立刻眼泪都撞出来了!   我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一个想法,妈的这车不仅不赚钱,老子恐怕还得赔钱给人家了!努力缓了几秒钟,睁开眼,视线已经被气囊挡住了,完全看不到白开在哪儿?我大喊了一声操!白开你人呢?没人回答。   这多亏是在大街上,兴许有来往的车辆看到了能帮忙报个警吧?我犹豫了半天到底要不要下车。突然白开打开门挤了进来,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拳。他这一拳打的非常重,弄的我头晕眼花。   刚想还手,却见白开头破血流的,上衣上全是土,一张嘴也不知道嘴里含的什么,吐了我一脸。   妈的老子是开车让你在底下接一下我,谁他妈让你撞树了!白开又呸了一声道,妈的差点把老子摔死!我一听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样也甭还手了,白开这完全是天谴啊。   我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发现白开吐出来的全是杨树叶的残骸。难怪他之前说不出话来。我说,你跑树上干嘛去了?耍猴啊?   白开说呸!妈的要不是老子把小鬼弄出去,你在车里早玩完了!我实在懒得跟他斗嘴了。这种情况下也不是聊天的时候。白开缓了一会儿,要我先把车开回宾馆。   车撞虽然撞了,但并不严重。开回去没什么问题。就是气囊非常碍眼。我又不知道怎么收回去,只能用刀把气囊割了下来,俩人才一身疲惫的返程。   白开这人心气挺高,但连着几次都兴冲冲来,惨兮兮回,心里肯定过不去。一路上没完没了的说我妨他,这妨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大概就是跟我一起搭档没有好结果的意思。   我没回嘴,他已经够惨了,之前的气这会儿我早消了。俩人到了宾馆,我给白开上了点药。头上的口子不大,用不上缝针,白开又不想打破伤风针,我俩干脆就在宾馆里坐下来聊。   白开身心受损,也没力气调侃了。竟然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现在太盲目,我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是要算计我。但后来我明白了,人生在世啊没有什么算不算计,有人想算计你证明你有价值。这是该高兴的事,我白开什么人?即便老子算计你,也是你的福气,懂吗?   我撇撇嘴,心说都过去了,的确,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其实说到底,我不是也在算计白开吗,没他我生意也就没法做了。我想了想,以前我这人碰见事就会慌,现在碰见事反而开始易怒了。我也不知道这种心理变化是来自于哪里。人总是不知不觉的就变了,却又要到很久之后才能发觉。   我说行,那咱们不说别的。你就给我讲讲这条路是怎么回事吧?   白开琢磨了一下,说的确,那条路的情况我很早前就知道。大概十年前左右,这条路上出过一次事故,一个幼儿园打算带孩子去春游,当时大巴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了很多小孩。之后这条路就开始不太平了。   白开点了根烟又说道,   我不知道伸冤树是秦一恒哪一年在这里种的,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出来的。同时我还知道了秦一恒早前做过的很多事或是局。但我逐渐发现这些事或是局,正在一件一件的被人打破。   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说,你的意思是,很多秦一恒留下的局都被人破坏了?你能举几个例子吗?   白开笑道,不能,但我怀疑,打破这些局的人,并不像是别人。首先,做局都是很隐秘的,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后来通过一些凤毛麟角才能看出端倪。不然是很难发现这些局的存在的。   你得知道,这做局需要很严谨,很周密。而破坏就没办法那么谨慎了,自然会留下破绽和线索。我点点头,心说妈的白开怎么说话这么正经了。我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局都是秦一恒自己来破坏的?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我才会查。但结果你已经看到了,秦一恒真的出现了。这里头的谜团不止有你困惑。你的智商不足以应付这些,我能理解。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我猜,可能之前秦一恒做局是有一个目的。现在他不想达成这个目的了,所以在弥补之前的过错。   打个比方,之前你打算安放个定时炸弹,结果你发现这个炸弹威力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可能把你自己的房子都炸塌了,权衡一下的话,正常人都会选择拆掉炸弹的吧?   我心说妈的秦一恒算正常人吗?正常人会这么跟朋友玩的吗?   秦一恒难道之前真的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局,这个局大到需要用很多局组合到一起才行?我操,他到底想干嘛?现在他又他妈是在干嘛?这处心积虑做的事情,最后又要处心积虑的毁掉?   这怎么说的过去啊?这么一想,我似乎明白了,难道做局的人是秦一恒,而现在拆局的人是他用阴扣带回来的那个?我靠!这他妈会累死人的吧?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问白开,你总会有自己的分析吧?你告诉我,你的分析是什么?我现在不能保持思考了。   白开摇摇头道,我的分析都告诉你了,小缺,我真没有害你的心。你信不信就随便你了。不过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那车是不能碰了,现在一堆小鬼在路上跑,我是耗不起。   我说车不买了可以,事总要弄清楚了吧?那女白领究竟是为什么撞的车?白开道,为什么?因为她心里有鬼! 第二十九章 伸冤树的问题   白开的回答很模糊,但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做这行这么久了,我眼见的耳听得已经足够多了,这虽说是一个跟污秽打交道的行当,但说到底,驱动事情发生的还是人。   正所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很多人一辈子就住在坟圈子旁边,但到死也没撞见过污秽。   心中有正气,不动邪心歪念,自然这路也就走的顺当,命旺,阳气也旺。想被扯进事端都难。   而正相反的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另一群人,心怀鬼胎居心叵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恨不得什么邪魔外道都敢往上招呼,自然是很容易出事的。   我想,那个女白领肯定是有所隐瞒的,但我也没资格怪他。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跟白开不也是这么一种人吗?   我道:“你的意思是,女白领之前就知道了这是棵伸冤树了?她是耍计策引那个大款来送命的?这凭什么?他们无冤无仇啊?”   “no、no、女白领是不知情的。”白开摇头道,很多时候咱们看问题角度太单一,在地上看不出来,可以爬到树上去看嘛!我告诉你,之所以失控撞上树,是因为听见树说话了。   白开的表情神秘了起来,我倒能理解,树上有那么多冤魂附着着,难免会有点怪事显露出来。   可转念一想,之前女白领单独开车经过这里,看见了副驾驶有人影都没精神崩溃。这回有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反而出事了?   我道:“树会说话?说什么?我死的好惨?我靠那是挺吓人的。”   “用不了那么多字,俩字就够了!”白开打了个响指道,妈妈。   我瞬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之前这条路上死过一车的幼儿园小孩儿。   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超脱,一定饱受了恐惧和孤单。肯定没日没夜的想家想妈呢。   合着是看这女白领长得像自己妈,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道:“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了,但这不对啊。死的人可是那个大款!不是女白领。妈的这些小鬼到底是要妈还是要爹啊?”   白开摆手说你别急啊!话还没说完呢。继续讲道:“这树咱确定是棵伸冤树了,但我爬到了树上头才发现。这树上依附的污秽全是小鬼。一个大鬼都没有。这显然说不过去的。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我思前想后才琢磨明白,这棵伸冤树比较特别。并不是种好了之后随机的把周围的污秽招来了。而是有人专门动了手脚,招来的全是小孩子的污秽。”白开忽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道,这一定是秦一恒做的。他在很早前就预料到了后来可能会出事,这是一个保险。   “保险?怎么扯到这么远了?”我忍不住追问,什么保险?那个女白领是保险?   白开道:“不,小鬼就是保险。小缺你不懂。这小鬼可是能长大的!”   我一愣,白开不像是说笑。   可这污秽还能长大吗?三岁死了,过了几年摇鬼一变,成了个大鬼满地跑?   那这要是成立的话,那些死了的老人怎么办?越长越老然后再死一次?   我道:“小鬼还能长大?我连清朝的污秽都接触过。要按照你说的这么长,那污秽脸上得多少褶子?”   我伸手从我脸上比划了一下,白开打了我一下道:“不,有特例,这得看怎么操作!”   白开解释道,的确,咱平常看见的那些都是死之前什么样,变成污秽也什么样。   这魂魄是随从肉身的,即便脱离了肉身,还是会保持原来肉身的样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见到很多着装特异的污秽,比如穿着清朝的官服啊,穿着军装啊,穿着泳装啊一类的。甚至还有压根就不穿衣服的。   当然你是没见过了,我只是举例说明一下。   但这些只是基本,世间万物,凡事都很难有一定的。   就好比这污秽,有一些,还真就是死了之后能长大,但前提是这污秽死的时候还没过生长发育的时期。   前头说了,这污秽会随从肉身。所以,这其中就有了一个漏洞。   但凡把这尚未‘束发’的小鬼。种在树下,这树就相当于变成了小鬼的肉身。   只要树不死,小鬼就会跟跟随着这颗‘树肉身’一直长大。直到成年为止。   所以这自古以来,树底下是严禁埋小孩的。古人甚至还想了很多防范手段,比如压重石在树根上,在树上挂辟邪物件等等。   而那颗伸冤树底下虽然不见得埋了孩子的尸体,但肯定是叫秦一恒做过什么法事的。   所以这树上才会聚集了这么多小孩的魂魄。并且一直随着这树在不停的长大。   你想,之前能在后头追车拍门的,能是上幼儿园年纪那么大的小孩吗?   这污秽真的长大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开,他冲我挤挤眼睛。又道:“所以,这些小鬼就是一个保险!时间一长,上头的小鬼都慢慢的长大了,这树自然也就没法承担这么多污秽了。到时伸冤树自己就会无法承载自己身上的魂魄而死掉。这算不算是一个定时系统?”   我半晌没说出话来。白开的话不难理解。   如果这树上都是大人的魂魄,伸冤树的作用肯定还是有的,但就是相对稳定。但凡这棵树没有利用价值了,还需要专程了销毁它。   而小鬼的不同了,不仅保留了伸冤树的作用,同时也相当于设定了一个定时的自我销毁。但凡到时脱不开身或是没有时间来销毁他,也不用担心。   可秦一恒到底为什么会弄这么一个局呢?因为懒?怕到时候这棵树没用了他懒得过来?   还是他知道以后自己肯定来不了?   我想着的功夫的白开一直在摆弄手机,见我抬起头。递到了我面前。   手机开着gps地图,上头显示的地点正是种着伸冤树的那条路。   白开一边滑动着地图一边道:“你看这是那棵伸冤树的位置。”   接着白开把地图向前滑,又道:“你看看这个位置是哪里?”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手机,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就在离那棵伸冤树一条街的位置,有一栋楼。   当然楼没什么可意外的,让我意外的是,那栋楼是宏达地产开发的楼盘的售楼处。   我吃惊道:“你的意思是秦一恒之前一直在追逐的宏达地产?那个地产公司到底有他妈什么问题?”   白开嘿嘿道:“没错,我猜不只这个城市,其它地方但凡有宏达地产的产业,秦一恒可能都去撒尿标过地盘了,只是我们碰上了这个而已!”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发现其实对我没有太大的冲击。一早我就肯定了这些是注定要搅和到一起的。但让我担忧的是,宏达集团这块儿硬骨头,我恐怕马上就不得不啃了。   我道:“那我们要接着查宏达集团吗?从售楼处开始?”   白开安抚道:“这倒不用急,秦一恒早就替我们做完了。那个神秘的小家伙儿盯了宏达集团这么久,该查到的早查到了,查不到的我们去也是查不到。还是安心收宅子,收宅子。”   白开灌了口水道:“来,接下来我给你分析分析那个女白领的问题。第一,女白领恐怕悄悄默默的打过胎,这还是往轻了说,要是把她往恶劣的方向想一下,很可能这人压根就悄悄生过孩子。这个孩子肯定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无论是打胎也好,还是生下来也罢,孩子肯定是夭折了。这个娘们领,哦不对女白领,就安然无恙的每天乐呵的跟没事人一样。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肯定是有愧疚的。 第三十章 又一辆   平时都憋在心里无处诉说,难免成了一块儿心病。一发作就容易抽过去。   而秦一恒当初种这颗伸冤树的时候,肯定到处去找小孩的鬼魂,你想,这城市虽大,死的人也多,但想凑齐这么多小鬼还是挺不容易的,就算这条街上有死过一批幼儿园小孩儿,算是先天优势,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秦一恒当时肯定没事就在医院守着,因为只有哪儿,才是收集小鬼的最佳地点。   这就很容易产生一个巧合了,秦一恒在这儿等着收集,那个女白领没准就碰巧跑来的堕胎。   这机缘巧合之下,女白领孩子的鬼魂就被秦一恒种到了这颗树上。   你也别觉得离谱,这完全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的。   我之前也说了,这小鬼依附到树上之后,是会长大的。这本来是要痛痛快快在这人世间走一遭的,结果被自己的亲妈活活的弄成了孤魂野鬼。这肯定怨气很大,随着逐渐长大,这小鬼的怨气也就越来越大,难免会影响到那个女白领。虽然身体不会出什么状况,但最起码平日里会梦见自己的孩子来找她。女白领本来就心虚,这样一来肯定是吓的够呛了。   咱是不知道这梦的具体内容是啥,但小缺你琢磨一下,就甭说别的,就是你们家一条鱼被你养死的,回头没事就梦见鱼来跟你说话,你说你会不会成为精神病?   所以,这女白领买车之前,回家的方式不是公交就是地铁,是几乎没有机会经过这条路的。这自己的孩子一直在树上,她也是发现不了。所以这怪事都是在她买了车之后发生的。   每次半夜从这儿经过,她孩子肯定能感觉到她,不管是想亲昵一下还是想怨恨一下也好,总之都会忍不住来接触她。这就是为什么女白领会在副驾驶看见人影,开过这一段路就消失了。   因为小鬼还是被锁在树上的,过了这一段它自然也就被拽回去了。   至于女白领跟那个大款出事那晚。恐怕女白领就愣生生的听见了自己孩子的鬼魂叫妈妈。   你可别以为这听了之后就会母性大发,下车狂奔到树旁边痛哭流涕,那他妈都是电影。   这女白领之前在梦里可是经常会听见这声“妈妈”的。如今跑到了现实里,她能不害怕吗?   慌神肯定是难免的,加上那个大款一直说后头有东西追,她更慌不择路了,撞上树也算是冥冥中自有活该吧!   白开嘬了口烟道:“至于死的那个老板,我跟你说啊,那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活活该该!女白领出事是偶然中的必然,那哥们完全是偶然中的偶然。车停下之后,后头追车的小鬼也追了上来了。女白领肯定没啥事,她儿子虽然恨他,但总不能亲手弑母吧?这要是做了,据说到了阎王爷哪里,甭管是下第几层地狱了,反正肯定让你玩个痛快。所以,那老板就成了这些小鬼发泄的对象了,这当老板的整天胡吃海喝身体素质肯定好不到哪儿去,这么一折腾死翘翘了完全也是该着。”   “最后说那辆车的事,前面你要是都领悟了,这后头也是在你智商理解范围之内的。那个老板是因为这个伸冤树而死的,你说魂能去哪儿?甭说,肯定被这些小鬼拽着回了树上当压寨爸爸去了。但那老板平时吃香喝辣,怎么着也不会想到最后落这么一个下场,但人已经被这树困住了,哪儿也去不了。碰巧我们开着这辆车过来,他别的不认识,肯定认识这辆车啊。所以这才玩了命的想留住我们,这孙子还以为重新能搭着这辆车会阳间的,这不是没影的事吗?这回你明白了吗?”白开把烟灰弹掉,看着说道。   我啧了一声,妈的这不是命催的吗?要说到底这秦一恒算是凶手了吧。他真的这么心狠手辣了?   我没再说话,一是的确已经明白的很透彻无须再问,二是我在心里盘算这车究竟还要不要了。   现在车又撞了一次,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要是折算下来对利润有影响,我还真不能做这亏本的买卖了。   白开到不担心,说实在不行就先拿这个练练手,车又不只这一台。   我觉得也是,俩人又聊了几句,在宾馆附近的大排档吃了点夜宵,回去就草草睡下了。   第二天是晒三竿才行,一看电话已经有了不少的未接了。白开那头把车借出来八成说了很快就还回去,结果那边一宿也没见到车,肯定以为我俩是开车跑路了。   我把电话回拨回去,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说我们昨天试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该多少钱赔多少钱,实在不行,这车我自己负责修理,还是按照原价买下来。   那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对着凶车有兴趣的客人,自然不愿意撒手,态度很好,连说没事,下午就要签合同过户。   我见事已至此,也只能顺着杆子向上爬了,这车也就彻底到了我的手里。   但车买回来之后我也没啥机会开,真被白开说着了,很快我们就接手了第二辆凶车。凶车这东西比凶宅还普遍,这也难免,这车祸全国每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难免会死人。所以并不难找。   我也没打探到靠谱的宅子收,又不想让生意闲下来,只好随着白开去看。   反正终归还会能有钱赚的。   这辆车说来其实挺有意思,车是去年买的,很新,里程没开多少,车主也很注意包养车。   车是一款日系的suv。车主是一个公务员,平常工作清闲,单位又没有打卡之类的,每天上下班开车都是不紧不慢,加上车主本身也有点慢性子,干什么事都是安全第一。所以这车从买来就什么事故都没出过,连轻微的剐蹭都没有过。   按说这样的话怎么着它也不能是凶车,但它的的确确是一辆凶车,而且很凶。   说来就是时运不济,这车没有事故,但事故主动找了上来。   车主家住的是高层,地下停车场的车位比较紧张,进出又很麻烦,绕来绕去的。所以平时要是赶上当天用车频繁,车主就干脆把车停到小区外头,这样一是比较方便,二离家也不远,取车也用不上走多少路。   小区外头跟现在很多楼盘的规划一样,是商业建筑。说白了就是一些商铺和一个小型商场。   商场那段时间在做外墙装修,里头还在营业,但外头每天都在不停开工。   事就出在这商场的外墙装修上,有一天,车主也是把车停在了商场底下了,但没成想的是,那天也不知道是太热了工人中了署,还是那个工人本身有什么急性病。恰好就有一个正在给外墙贴砖的工人从上头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这辆车上。这商场并不太高,但摔死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那个工人当即就摔死了,车也被砸的惨不忍睹。   这车主是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事发生的,但事已经出了,抱怨也没办法了,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就只好跟商场协商赔付。这车主是吃公粮的,商场那边也没敢刁难,两方很快达成了赔付事宜,车也就送进了修理厂翻修。   可这怪事就从这车修好之后开始了。   首先,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开始只是这车的动力经常出现问题,送去4S店检测,也查不出毛病。这倒不太影响车主的日常生活,反正他本身对速度就没啥追求。也就一直拖着将就着开。   而之后,真正的怪事出现了,车主经常会在自己的车顶上,发现小动物的尸体,有老鼠,野猫,甚至还有麻雀等等。   一开始他觉得也只是碰巧,然而这尸体隔三差五的经常出现,他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第三十一章 车的问题   起初,他以为是车在修理的过程中弄进了什么剧毒的化学物质或是放射性的物质。人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出来,小动物挨着就承受不住挂了。然而送到了相关部分做了检测,也没发现有什么。他不得不就开始往邪乎的方向联想了。这车主虽然接受过高等教育,但还是比较迷信的。毕竟这车上面死过人,他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一时间弄的心慌意乱,到处找人来看。然而也叫来了几个所谓的懂行的人,谁也没看出个一二,一个个的随口编了几个原因,骗了他点钱就走了,结果这尸体还是没完没了的出现,不管他把车停在那里都一样。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车还会没法开了,都赶上开一个移动公募了,于是车主就打算把车转手出去,当时也没挂在二手市场上来买,身边就有不信邪的朋友愿意接手,于是俩人就用了一个彼此都觉得相对合理的价格做了交接。这车主呢,算是了了一块儿心病,转手又买了一辆车,照旧小心翼翼的开。接手的朋友呢,觉得自己捡了一便宜,这车还是很新的。按说这事如果到这儿结尾的话还是挺圆满的,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否则最后也不至于轮到我们去看车。   车主的朋友也是个公务员,把车开回去头两天,是风平浪静,也没见有什么小动物的尸体。他还暗自窃喜捡了一个大漏,这事没准完全就是人为的。那边工人死了,也不知道家属有没有跟商场达成满意的赔付协议,兴许家属觉得钱赔的不够,又没地方表达自己不满,加上听说这边连车都给赔了,难保不会迁怒于此,表面上不敢发生冲突,背地里使一些吓唬人的小手段是完全有可能的。   然而他刚窃喜了没几天,怪事就开始一件一件的找上来了。   首先是车顶上会有一些奇怪的动静。   这个人很顾家,平日里都准点出去上班,下了班准点回来,很少在外头逗留。碰巧有次赶上了个周末,他出去跟朋友们聚餐,玩到很晚才回家。开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个城市夜生活并不丰富,半夜路上的车极少,他一边听着电台防止犯困,一边飞速往家赶。   可是开着开着,他就觉得外面像是下雨了。因为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从车顶上传下来,然而挡风玻璃上却一滴水都没见到。   起初他也没觉得多奇怪,这平时都是白天出去,周围很少会这么安静,加上这车买回来之后他也没开这么快过,所以他以为是这款车的缺陷,达到一定速度的时候车身会有噪音。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多市面上的车都会有这个毛病。于是他就试着减速,然而声音却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大了,起初是滴滴答答,后来就变成了咚咚当当。听着都有点不像是雨了,干脆就是冰雹了。   当时车还在路上,他不方便下车查看。只能一边心里奇怪,一边往家走。   等到了小区里了,他才忍不住停下来,打着手电去看车顶。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吓的够呛,这平时要是不往这方面联想也就罢了,大半夜的突然想起来这车顶上摔死过人,他瞬间汗毛倒竖差点没尿裤子。因为他在车顶上看见的,是零零散散的好几块掉漆。每块掉漆都不大,怎么看怎么像是人用手指甲玩命的抠出来的。   他壮着胆子伸手比划了一下,心里边更不安了,这结合着之前听到的声音,他总觉得这是车顶上躺着一个人,玩命的想要挣着翻身或是做起来,卯足了劲却还是起不来,手都把车扣成这样了也还是借不到力。   这深更半夜,小区里不见一个人影。他越想越害怕,慌慌张张的把车停到了地库里,也不敢回头再看,直接就跑了家,战战兢兢的睡了一觉。   一夜之后,他倒也缓过些神了,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的,你对很多东西的思考完全取决于你的思考方向,思考方向这种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就拿我现在来说,眼前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瞬间就会联想到是污秽作祟,而不是考虑是不是有什么巧合。因为我的思考方向已经确立了。而那个人与我正相反,头晚上是环境渲染他自己吓自己,这睡了一觉之后他又开始本能的认为这是不小心刮到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再去看自己的车,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东西刮的了,头晚上的害怕全没了。   这事也就变成了他的一个谈资,没事跟朋友聊天的时候讲讲而已了。   这其实就为他的人生埋下了一个伏笔,这时候他哪怕更警惕一点点,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   这次事件之后,他就又没开过夜车,没几天这事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又一个周末,他再次跟朋友约着去看球,还是回家很晚,这次就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什么,因为这人压根就没活着回来。   而且非常离谱的是,本来他家是住在城东的,最后没成想,他的尸体跟车被人发现在城西的一个水库边上,尸体是来钓鱼的人发现的,天当时刚蒙蒙亮,他车门还开着,那钓鱼的人还以为碰见了同好,本想上前打个招呼,结果发现这人已经在车里没气了,连尸体都硬了。   据说他的死相也很奇怪,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脑袋却已经要耷拉到裤裆里了。有人肯定会觉得这其实也能解释,没准是他死的时候,身体失去的支配,头自然的下垂导致的结果。   但见到尸体的那个人表示,他脖子弯下的角度非常离谱,像是有外力在摁住他一样,总之让人看着害怕。   当时自然也是报警了,警察来看过现场之后,完全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这人身上又并无伤口,只能认定是意外。   这事并不像我接手的很多宅子里发生的事一样传得满城风雨,一是可能并没有太受到人们重视,因为这车顶上之前摔死过人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商场那边保密工作也做的不错。这事也就没人往牛鬼蛇神的方向联想。二是,这人的家属也有一些人脉,怀疑这人是半夜跑到水库边上去约会或是吸毒了。本着家丑不要外扬的态度,自然也是一压再压一掩再掩。   这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情,这车越出名价格就越低,我的利润呢也就越高。起初听白开讲这车的事,我心里还挺高兴的,这死了两个人,足够邪了,说不定我就捡一个大便宜。可听到最后,我不由得丧气,这生意恐怕没什么赚头。   白开到觉得无所谓,万事开头难。本身这车也是他打听到的,我估计他是想展示一下他也很有人脉,探寻消息的事并不是完全依仗我。所以他一再坚持要收,我拧不过他,只好就跟着去看了。   车一直停在仓库了,也不知道这仓库是谁租的,反正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有,车停在角落里盖着防尘布。看仓库的人把布掀开,也不跟我们介绍车况,自顾自的就走了。我俩只能自己去看。   车的确很新,比我预想的要干净许多,我打开门坐进去试了试,当然我没敢坐到驾驶位,那毕竟死过人,我还是有些避讳。这款车我不怎么喜欢,我对日系车就没啥好感,这车又满大街都是,更不讨喜。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里头的空间很大,比我现在开的车要大不少。   白开也坐进来,不紧不慢的东翻西翻了一通。也不表态。   我就问他,你觉得这车靠谱吗?那人死的不明不白的,你就不怕买下来你陪葬?   白开呸了一声骂道:“你就不能盼点好?”说着白开低下头去看了看油门和刹车,抬起头又道:“缺心眼,你说那人死前在找什么啊?”   我猛然醒悟,是啊,我之前还觉得可能是这人哪里痛,人忍不住要蜷缩着,可他这么一提醒,我心说真的是在找东西?   我道:“你说他会不会碰见了什么怪事?比如被上了身,本来在路上开的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发现自己在漆黑一片的水库边上,这他妈太吓人了。所以他要玩命的逃跑?”   白开冲我眨眨眼,说你的意思是他在找油门?太紧张了踩不到油门了?妈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智商一样吗?   白开说完干脆也学着那个样子做好了,头使劲的往下低。   “你说这个姿势是像在干吗?”白开闷声道。   我顺着白开的脖子向上看去,这么一实践起来,倒不觉得他是在找东西了。我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我说是在躲!他是在躲! 第三十二章 住了人   我一时间有点激动,声音没收住,把白开吓了一跳。   他骂了声操,要我学着他的样子坐到驾驶位来,他就下车站在车头前往里看。   这时候也没什么忌讳不忌讳了,白开都坐过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手扶着方向盘使劲的把头低了下去,这个姿势很累,没一会儿我的脖子的酸的不行了。白开在外头却半天没动静,我不敢抬头,只能用手比划了一个中指,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得见。   又过了一会儿,白开冲我喊了声等着,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这边很尴尬,怕白开是去安排什么局的,坐起来吧怕影响他,不坐起来吧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么纠结着又坚持了一会儿,也没听见白开的动静。我只好抬起头寻他在哪儿。   一抬头挺意外,仓库里没人了!   我下了车喊了两声白开,没人答应。倒是看仓库的人闻声寻了过来,告诉我那个‘古天乐’好像是出去买东西了。   白开黑是不假,但哪儿他妈有那么帅?我就地损了几句白开,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看仓库的人扯了几句算是打发时间。看仓库这人并不健谈,看着五十多岁吧,也是黑不溜秋的,感觉给人很实在。   我见他不太爱搭茬,就给他发了根烟,俩人冲着车默默的抽。   抽了几口,那人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这车你们要买啊?   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老哥看意思知道点情况啊,连忙点头称是,一边又添油加醋的说自己经济很紧张,只能瞄上这种出过事的车,家里有亲戚需要经常跑医院,每次打车太贵,实在没辙了才来买车的。   看仓库的人的确挺老实,也不知道相信没有,总之是不停的点头。待到把烟抽完了,又忽然说,这车还是别买了,邪!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赶忙追问。   那人就又告诉我,这仓库是一个做出口的老总租的,里面放的多数都是要出口的样品,这样品虽然不多,但都挺值钱的,老总不放心,就叫他白天在这看门,晚上就睡在里面。这车是老总的一个朋友的,没地方搁,就塞到了这里面,放了已经有俩仨月了。   车刚送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当回事,当时车也没罩防尘罩,他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简单的扫一扫灰。   可是没两天他就发现这车有些不对劲,用这老哥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车里好像住了什么人。   他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这也没办法,晚上这边实在无聊,也没有电视,听听收音机十点多就只能上床睡觉了。   可是他每次上床之后,总是能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这仓库本身就有回音,大半夜的听起来更加明显。一开始他以为是进了贼,出去查看了几次,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后来清点了仓库里的东西,也没见有什么丢失。他只好把这事上报给了老板。   谁知老板好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样,只是叫他不用担心,以后安生睡觉。本来他也是怕丢了东西担责任,既然老板这么说了,他又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干脆也就不管了。任由这车门半夜开来关去的。   这不管虽不管,他还是很好奇的,于是暗自调查了一下,虽然没发现特别的线索,但很多蛛丝马迹看来,这仓库里似乎住的不只他一个人。仓库毕竟不是住宅,平日里很少打扫,难免不会到处落灰。但很多灰尘上都出现除他以外的脚印或是手印。这下他不敢调查了,猜想是不是老板有了朋友杀了人犯了罪,躲到这里藏身的。万一被他撞见,命都可能丢了。   这老哥说到这儿的功夫,白开回来了,正巧听见老哥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插嘴道:“没错,这可得小心点,别把命喂了鬼。”   我一扭头看见白开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头还装着两只虎皮鹦鹉。他直接走到了车边上,把鸟笼子往车顶上一放,道:“来,我弄了两只小动物,咱看看这动物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这句话弄的那老哥也来的兴趣,跟着一起凑到了车边上。   白开撒开手,又叫我们退开点,离车大概三米的位置站定了,仨人像逛动物园一样的观察。   我其实有些于心不忍,这小鸟挺可爱的,活活的要成了诱饵了。   看了半天,两只鸟都没什么反应,照旧吃食的吃食,喝水的喝水。   我就悄声问白开:唉,你这招好不好使啊?鸟怎么没动静啊?   白开切了一声,说你着什么急啊?说完从兜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冲硬币吹了口气,就丢到了车底下。   白开的手法还挺专业,赶上玩冰壶了。等硬币落定之后,他把我往前推了推,耳语道:“小缺,你去把硬币捡回来。”   我很不爽,这他妈是逗狗呢吗?却见白开不停的冲我使眼色,好像有什么阴谋。   我只好一头雾水的走到车边上猫下腰去捡硬币,这硬币虽然都在车下,但毕竟胳膊的长短有限,我捡了两枚剩下的死活抓不到。回头看了眼白开,他的意思还是继续。我一咬牙干脆趴到了地上,使劲的往里摸。   摸了两下,就听白开道:“你明白了吗?”还没等我回答,那个老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鸟!鸟死了!”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猛地想起身脑袋差点撞到倒车镜上。一扭头,果然见那两只鹦鹉已经死翘翘了。再看看那个老哥,嘴张的老大,这时候还没合上呢。   我心知这车的问题恐怕找到了,凑到白开身边悄声问他怎么回事。   白开却摇摇头道:“小缺啊,我说了你可别内疚,这鸟是你弄死的。”   说完白开又叹气道:“这车有点馋,很快就要吃人了。”   我越听越迷糊了,可那老哥在旁边,恐怕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就把白开拉到了仓库外头,再问他。   白开点了根烟半晌没吭声,等到烟抽完了,还是没理我,不知道给谁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像是再谈能不能把车借来开出去的问题。那边似乎并不介意,但可能是说车没油,因为我听见白开说了句油我自己解决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白开一刻不停的操办了起来。   我又问了他两次,他只是很不爽的骂娘,告诉我这车被人动过了,我们得开到水库去把污秽送出去,不然很容易出危险。   我见白开挺着急的样子,似乎时间很紧急,也就不好再多问,赶紧也帮着他忙活。   以前总说忙活,其实多数是累心,这次的忙活可是真真正正的体力活了。早知如此我宁可雇几个工人了。   把车加上油之后,我们买了几个特大号的水桶,水桶的尺寸非常大,这车已经足够宽敞了可还是塞不下几个。最后我们只好又雇了一辆车专门拉桶。   桶解决之后,我们又买了一个小型的抽水机。一并装在车上带着。然后两辆车就直奔了城西的水库。   折腾了这么一圈,天这时候已经黑透了。一路开过去只见到从水库方向回来的车,同行的车几乎见不到。我还琢磨,这他妈该赶上抛尸了。   不过等真的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水库并不是太荒凉,因为水库边上还有一个垂钓休闲一体的度假酒店,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明晃晃的霓虹灯看着起码让人安心一些。   车停稳了,白开也没耽搁,当即就忙活着从水库里抽水往桶里灌。   他买的抽水机太小,功率不高,所以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水桶都装满。   我心说这是准备倒卖矿泉水?张嘴一问却听白开道:“小缺快!往车里灌水!把那东西逼出来!” 第三十三章 钢板下面   没等我来得及反应,白开那边已经忙活开了。   这水桶一个个实在太大,白开一个人也搬不动,只能一点点的从地上蹭。   我心说也甭犹豫了,过去帮着把水桶抬了起来,水本身就装的很满,稍微一倾斜就直接灌到了车里。   水眼瞅着越灌越多,我这边胳膊已经累的控制不住的再抖了。   我有些心疼,这么一折腾这车还他妈能要吗?白开倒是挺理所当然,我就问他,你他妈要说是往这里头灌水,直接用抽水机不行吗?你这是累傻小子呢?   白开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说,你以为老子想啊?这水必须得过一次人手才行。也不跟我多言语,接着就又是一桶。   我许久没有这么折腾过了,我自以为也算是个小老板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干民工的活。   灌水的细节无须赘述,反正越到后来越累,因为起初车门是开着的,后来水越来越多,白开就把车门关上了,我们只好把水桶抬高从车窗倒进去,这有多耗费体力想必不用多说了。   好不容易忙活完,刚抽了根烟歇了一会儿。白开又道:“小缺,一会儿我把车门打开,你去洗个澡。感受一下。”   我起初以为他是让我去水库洗澡,还犹豫了一下,毕竟这累了半天也是浑身是汗。但细想一下又怕抽筋死在里头,就没答应。   而后白开又给我说明了一下我才明白,他是让我站在车门外头,等水冲出来的时候感受水里有没有东西被冲出来。   这我他妈的就更不能答应了,我倒不是害怕,而是这车里灰尘再少,那也是不干净,这冲完一次浑身指不定多少细菌,想想身上就有些痒痒。   白开见我不肯,只能摇头叹气。   劝我道:“缺心眼,你看咱们就俩人,我是挺想洗澡的,可这车里的东西总得有人送吧?要不你送?直接送上西天?”   虽不知这白开话是真是假,可他拿这个压我,我也就没法拒绝了,毕竟他是专业的,只好咬咬牙,脱了鞋跟袜子还有上衣站到了车前头。   白开把烟头丢了,说了句得嘞。一抬手就把车门打开了。   车里的水迫不及待的就都跑了出来,一瞬间冲我的都有点站不住。   好在这水毕竟有限,几秒钟的功夫,就感觉不到什么了,只剩下几股小水流在慢慢的滴滴答答。   我有些后悔,裤子全湿透了,早知道刚才把裤子也脱了。   白开凑了过来道:“唉,感觉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我被问得一懵,刚才注意力没有太集中,除了水压根就没感觉到有别的东西。   我只好摇摇头,说水劲儿太大了,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见白开像是心里有数,赶忙问他,缺什么了?   白开一撇嘴道,沐浴露呗。把我拉到了一块儿干净的地方又道:“这车里没东西,事情可能有变。”   我一听就怒了,妈的还是折腾我玩呢是吧?   白开就劝道:“不对,按说这里头有东西是应该被冲出来的。你想啊,之前那人死在水边,死的时候又像是在躲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躲水鬼。所以我怀疑这车里头有个水鬼。你也知道这水鬼离开了水就没多大本事,咱们这是帮它提升战斗力呢。它应该露个面感谢一下啊,这说不过去!”   我道:“妈的是该感谢一下,谢谢你八辈祖宗最好。”   白开想了想又道:“不行,我们得回去看看,仓库那头可能要出事。”   这么折腾了一下,我是实在不想回去了。想着干脆就住在旁边的那个度假酒店算了。   可转念年一项,仓库里的那个老哥好心好意的提醒我,我不回去一趟实在太不仗义了,只好又跟着白开返程。   这车肯定是不能开了,直接留这儿也不会有人偷。我俩只好坐着本来装水桶的车回去。   到了仓库虽然还不太晚,但那老哥却已经睡下了。屋里关着灯。喊了一声,他就急匆匆的跑来开门,也不像是上了床了。   我见老哥的神色有些慌张,见了我们跟见了救星似的,心知这仓库里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问了句老哥,他就很紧张的告诉我们,我们走后,他本来是按照往常的作息时间睡下的,可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这仓库里又开始有了奇怪的动静。本来他已经习惯了,没太当回事,可这动静竟然越来越大,而且让他害怕的是,他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之前他就怀疑这里头藏了个人,现在真的说话了,他是吓的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对方发现他在屋里,只能一边紧紧攥着门把手,一边听外头在说什么。   这一听,他就更是吓的一哆嗦,因为这仓库里的这个声音在说,不够不够不够。   联想到白开白天说的话那么吓人,他自然以为这是污秽想要吃人了,嫌不够吃呢!   我听了就是一愣,以前接触过很多污秽,但能正八景说话的并不多。   早前秦一恒解释过,这污秽虽然能表达,但说话还是很少见的,现身的虽多,但都是默默不语的。这其中据说是因为污秽本身在某些层面的理解上,就是阳间的最后一口气。所以想要让他们运气说话,除非这污秽怨气极大能通过运用周围的阴气来帮助自己,否则几乎是很难开口的。但这只是‘据说’之一,这玄学虽深,但很少有像科学那样的具象而且得到百分百求证的答案,因为这毕竟人类跟污秽还是有界限的,很多事情只是我们人通过经验,通过了解,通过分析来得出的结论。而另一个解释则是这污秽其实是可以说话的,只不过声音跟我们人类耳朵接收到的频率不同,直白的讲,污秽可能听见污秽说话,人是几乎听不见他们的。   这些解释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正确的,但这不影响我分析眼前的问题,这屋里的东西说话了,总之肯定大有来头。   白开眼睛一亮,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拽了拽我,就把我往仓库的里头引。   车已经开走了,空出来了一块地方,仓库的利用率挺高,其他地方东西堆的都很满,所以这一片空地就显得很突兀。   白开大胆的走上去使劲跺了跺脚,扬起来一片灰。   我们没有开灯,只有那个老哥举着一个手提式电筒,光柱对着白开的脚。   灰尘扬起来我总感觉地面上会出现一双手把白开拽下去。   灰尘好不容易落下去之后,白开又跺了一下脚。   这次我忍不住骂他,这灰尘很呛鼻子。刚一张嘴,我忽然反应过来白开这是为什么了。   他这跺脚的声音不太对啊,我抢过老哥的手电一照,果然发现原来那一块空地并不是水泥地,而似乎是一块钢板。   钢板是嵌在地面上的,没有突出来,又刷了一层水泥上去,不仔细看根本是注意不到的。   白开指着地面道:“这底下有东西。有没有工具,咱哥几个把这钢板偷了卖了!”   我一听差点没喷出来,白开笑了声又道:“开玩笑,开玩笑,总之拿来工具好处大大的。”   那个老哥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说是有平时他用来关仓库大门的撬棍,赶忙取了来,三个人就一起蹲下对着钢板想辙。   撬棍是有了,可这钢板实在有些大,非常沉,而撬棍只有一个,我们即便有三个人,也很难一起发力。最后还是我跟老哥一起把钢板撬起一个缝隙之后。白开垫了块儿石头,然后用千斤顶把钢板顶了起来。   接着三个人玩了命的把钢板掀开了,我迫不及待的用手电去照里面,就听那老哥喊道,妈啊!龙! 第三十四章 鱼   我这时还没看清底下是什么,只觉得手电光晃到了一片水。我正意外的功夫听老哥这么一喊,当即打了个激灵。赶忙定睛一看,只见这脏不溜秋的水里面的确像是有个活物,看着个头不小,正在烦躁的从水里转着圈呢。这水坑的面积不大,这活物从里头很挤,弄的水哗啦哗啦响。   白开首先镇定了下来,抢过了手电,不怕危险的蹲下身子去照。这一照,那个活物反而停了下来,像是很谨慎的在观察着白开。   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先不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龙,即便有,我觉得也不至于在这么一个仓库里。我怀疑这动物八成是个很大号的娃娃鱼什么的,因为从游动的感觉上来看,这动物是有脚的。   我也蹲了下来,白开的手电都已经快触到水面了。这水实在浑浊,即便这样也看不清里头东西的全貌。   我想警告白开,这娃娃鱼可是会咬人的,留神一口下去胳膊就没了。还没等张嘴,仓库里的大灯就被人打亮了,那个老哥开了灯回来哆哆嗦嗦的点着了一根烟,看来是吓的够呛。   这下光线彻底充足了起来,终于能看清楚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了。   打眼一瞅,我愣了。这不是什么娃娃鱼,压根就是条大鱼。只是这鱼不知道是先天的畸形,还是后天身上生了肿瘤或是增生,在它尾巴的位置,长出了两个很细的肉瘤。不仅如此,仔细看来,在鱼头上也发现了类似的肉瘤。   “操,这东西都能被人找到?”白开纳闷了一句又道:“这他妈是条锦鲤。”   其实不用白开说,我自己也认出来了。这就是条鲤鱼,只不过比我这辈子见到的所有鲤鱼都大,身上应该是黄色的,可这水很脏,看起来就有点像是灰色的。   我说这东西是干嘛的?风水鱼?妈的天天吃什么啊能长这么大?   白开点了根烟,看了看那个老哥。问,你认识这东西?   那老哥连忙点头,说他从小就听老一辈的人讲过,这鲤鱼张了腿,是要变成龙了,是杀不得的。哪家发现了哪家就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否则这鱼化成龙了倒也罢了,要是失败了,把气撒在这些人身上是谁都担不起的。   白开点了点头又有看我,小缺,咱们把这东西吃了咋样?   没等我回答,那老哥连说了四五个别,看着都要给白开跪下了。   我其实本身就不怎么爱吃鱼,何况这东西看着跟挨过辐射似的,水又那么脏,指不定吃了会不会食物中毒呢。我就也摇摇头。   白开叹了口气说,你们就是不识货,这东西养来不就是用来吃的吗?你以为这仓库的老板是在这儿供奉神仙呢?   白开把烟头摁灭了,把我们都叫到了那老哥的小屋里,告诉我们,这鱼的确是有说法没错了,传说中这鲤鱼生足是要化龙的前兆,这传说里的确是这么讲的,可谁见过鲤鱼真的化龙了?没有!那只是人们自己幻想的一个产物,这锦鲤属风水灵物,在好的地方养调养风水之气,对人以及屋都是有好处的,而放到坏的地方养,就变成了藏污纳破了,是很容易招鬼的。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种情况下的鱼,污秽是可以上它们的身的。这虽然比不上人的肉身,但毕竟好过了做孤魂野鬼了吧?起码还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算是聊胜于无了。   而这被上了身的鱼,接着长久在这种地方吸收糟粕之气,身体也会发生变化,就是我们所见的,逐渐长出了四肢一样的东西,全面像人靠拢。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化龙的一种表现,自古以来但凡明白的方士都懂,这是来了鬼了。   这鱼平常是道很多人喜欢的菜,对于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这也算是美味。很多祭祀或是供奉中,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但这其中也是有玄机的,稍微掌握一下就能分辨,这供奉给神明或是仙位的鱼是去鳞的,而供奉给孤魂野鬼的是不去鳞的。这是因为这玄学中,鱼鳞的缝隙里是有糟粕之气的,神仙不喜欢,那些小鬼什么的就偏好这一口的。其实这用我们现在的常识也能解释的通,这鱼鳞的缝隙中,是会夹杂这很多寄生虫的,尤其是这种淡水鱼。这也算是跟玄学的一个殊途同归的理解吧。   白开点了根烟,我也忍不住点着了一根。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是仓库的老板在养鬼?我问,那这跟那辆车有啥关系?车里头死的那个人附到鱼身上了?   白开点点头,说之前我们丢了硬币到车底下,这硬币是阳间流通最广,接触人最多的物件。自然上头有大量的人气儿。这人气到了,鱼肯定会有反应。起初他以为是这车里的东西作祟,一生气弄死了他买来的两只鹦鹉。同样是活物,这鹦鹉毕竟很小,阳气太轻,很容易就被冲死了。所以他才专程把车开出去,想用水把里头的污秽弄出来。可现在看来,车里死的那个人压根早就不在车里了。   没成想叫我蒙对了,我跟老哥都有些傻眼。   这污秽在鱼身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更甭说亲眼看到了。倒是很新鲜。可我还是不理解,之前摔死在车顶上的那个人又是怎么个情况。   我问白开,那还有一个死人呢?妈的也跑到鱼身上了?那鱼怎么不长八条腿出来啊?   白开笑道,那个污秽一直就在车顶上,这人也的确是有些命苦,摔死了本来就挺惨,又是横死的,一直想等着有人再摔死来当替身。可这摔死在车顶上的几率可太他妈低了,这人,不对这鬼的心呐哇凉哇凉的了。   我一直以为这车已经完全干净了,合着上头还一直有一个污秽。   白开想必一开始放鹦鹉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直瞒着没说,这招可实在太损了。   不过我也不能怪他,估计他是琢磨着万一告诉我了,回头用水冲车的时候我心里有什么负担,在弄个临阵逃脱什么的,反正不管他有没有想这么远,我也只能往好了想了。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难怪在车里死的那个人姿势如此的奇怪。之前我想的都是有东西在车前面,那人怕被发现,这么样刊的话,合着是那污秽趴在车顶上,把头从上头伸到了挡风玻璃前头?那人才会吓到本能的躲起来?   我问白开我想的对不对,他就道:“这还用你分析?既然你这么懂,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车最后是在水库旁边被发现的?”   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的,按说碰见污秽无论在何处,肯定是一脚刹车下车逃跑了。即便吓的浑身瘫软也不至于把车开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吧?   我琢磨了半天,只能摇摇头。白开就得意的告诉我们,那车的确是被那人开去的不假,可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开到那个地方,因为他一路上都被车顶上的东西遮了眼,等到了水边阴气重了,车顶上的东西现了形,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再看见车顶上有那么一个东西,肯定吓的魂飞魄散了,当即吓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那人死后,正和了这个仓库老板的意了,这仓库虽然是处在一个糟粕之地,但毕竟还是在城市里,周围又不是人迹罕至,要在这里养鱼还不能说是最佳地点。但有了那辆车就不同了,首先,这车上有怨气,其次呢,还能掩人耳目,还是一个很好地掩体,能把底下的鱼藏好了。这么一综合,除了在这儿放上一口横死人的棺材之外,这车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这放棺材虽然更为有用,但实在是吓人,这一来没人敢来看仓库不说,二来很容易走漏了风声,这鱼回头被人找来吃了就得不偿失了。   白开说到这儿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说了这么多这鱼是用来吃的,这鱼到底吃了能干嘛? 第三十五章 百物语   白开很神秘的把脸凑了过来道:“返老还童啊,男人那点事,你懂的。”   他笑了一下又大声说,嗨!壮阳!我跟你们说,这东西要是吃了,90岁都能生出儿子来,而且还不用怀疑是不是隔壁叔叔代劳的!   我盯着白开,完全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按说能壮阳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么处心积虑的养这一条东西,最后的效果跟去趟街口药店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有病吗?   白开见我不信,又给我们解释,这东西跟哪些所谓的壮阳药是不同的,这上头是有污秽的,污秽最盼着什么?投胎转世!平日里我们可以接触到的污秽,但接触归接触,你也没法把污秽吃下去。而这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吃了鱼,人精神抖擞不说,在污秽的帮助下,这播种的成功率极高,不管什么不孕不育都能迎刃而解。   白开又问那老哥是不是这仓库的老板始终没有孩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就一脸得意坐那儿抽烟了。   其实不用老哥的话做佐证,这时候我也没啥好怀疑的了,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我现在是年轻,要是上了岁数估计碰见这种事也是挺着急的。很多家庭玩了命想要个孩子,就是死活生不出来,连我听说的就有各式各样吃偏房或是做法事的,这种无非也是其中一个吧。   现在鱼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其实还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要是原封不动的藏起来倒是可以,只不过我们就相当于白跑了一趟了,辛苦钱都没落下。   而且车已经被我们折腾成那样了,已经不是能不能赚钱的问题了,这边不让我们赔钱就已经算好的了。   最后跟白开一合计,这车还是不收了。我俩考虑这车是人家的,但这仓库是另一个老板的。这仓库的老板肯定一直就没想着这车能卖出去,回头我俩真收了,破了他的大忌,恐怕这老板还得来找我们麻烦。既然两头都有可能得罪,我俩只能选相对稳妥事儿小的一方,回头把车好好清理一下,大不了赔点钱,也就算了。   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我俩在这仓库里也没敢多呆。不敢耽误时间,当即连夜把那辆车拖了回来,放到车厂好好收拾了一下。那个老哥也是挺义气,答应我们瞒着这事,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事要暴露了他可能就要丢了饭碗了。   车其实收拾完,也基本看不出被水淹过的痕迹了,而且这车主的家人也不见得会检查,但我这人轻易不说假话,还车的时候,我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白开顺道也把这车主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跑到水库边上的事讲了一通,唯独没说这养鱼的事。   这车主的家人本来是有些不爽的,但没成想我俩搞明白了车主的死因。斟酌再三,也没让我们赔钱。几个人还互换了名片,算是交了一个朋友。   这中间说着简单,其实耽误了大概一周的时间。等都处理完,我俩又跟那个老哥喝了顿酒,算是表示感谢。之后我跟白开就滚了回去。   通过这事我总结了一下,车不像房子,买起来容易,其实操作起来更为复杂。之后我就不怎么敢再收车了,除非实在动心的,否则我基本都不再过问了。   回去路上的,我才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车顶上会不停的出现死去的小动物。   连忙问白开,他告诉我的答案还让我挺意外。他说那些小动物都是来送死的。这里说的送死,不是送上门来让污秽弄死的意思,而是那些小动物都知自己大限已至,跑到车顶上安详的去世了。   这动物相比人来说都是非常有灵性的,很多动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死期,先不说大家熟知的大象会自己跑到大象的墓地死去,就连很多小猫小鸟都是可以做出相似的事情。还有些鸟会在死前做最后一次飞翔,然后直冲向地面摔死,很多人不理解鸟为什么会摔死,其实就是送死的一种,这无关于摔不摔,其实那鸟在落地前就死了。   而这车顶上一直有一个污秽,人看不到,小动物是能感觉到的。这里的阴气跟其他地方显然不同,这会让他们误以为这是一个送死的好地方,这车不像宅子锁着门很难把阴气外泄出去,这可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所以这附近的小动物来这里送死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对白开的讲述其实没什么心理波动,死人都见过太多了,死几个小动物对我的确造不成什么冲击。   回去后我俩也没休息,因为这边的一个星期其实也没干啥实事,一口气又接了好几个活,不过这些活都不算太大,解决起来也很容易。其中有一个,是这人家里也没死过人,连盆花都没养死过,可是总会在家里发现很多莫名其妙的水迹,滴滴答答的从门口直接到床边,这要说有零星半点的水迹倒也能理解,说不定房顶渗水啊,或是家人不小心撒漏的。可这水迹太明显了,怎么看都是有人一遍滴答着水一边悄悄默默的走到了床边上看这宅主睡觉,这想想就很渗人。   这个宅子我跟白开特地跑了过去,我想的是这家里肯定闹鬼了,但闹鬼虽闹鬼,这屋里毕竟没死过人,收下来到时候出手能狠赚一笔。结果到了地方白开鼓捣了一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家祖坟被水淹了,让他们赶紧去看看。我是目瞪口呆,合着是自己家先人来找后人修坟的。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家人当即表示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无奈没法修,因为他们家祖坟在南方某镇,那个地方有矿,常年的采挖让整个村都陷到了水位以下了,想修根本没办法。   最后我跟白开都很无奈,也没啥建设性的意见,就折戟而归了。   还有一个宅子更离谱,不是民宅,是一个网吧,这个网吧也没说怎么闹东西,只是说总感觉不对劲。这个网吧我俩也去了,最后调查了半天是有一个网瘾少年藏在了网吧里头,每天蹭那些来玩通宵睡着了的人电脑玩,而且更牛叉的是,这个少年也不知道是自己钻研还是天生怪才,他居然把网吧的监控程序给黑了,反正一连是在里头住了一个多月,网吧库房里的面包矿泉水都被他吃了大半。   这个宅子让我失望透顶,不仅不赚钱,连个新鲜事都看不到。当时很不爽的跟网吧老板发了通火,那边也是脸上挂不住,给了几千块钱,反正无非就是往返机票钱扣除去还能省点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是时运不济还是整体行业都在下滑,反正好一阵子一个像样的活儿都没有。   我又不能让自己停下来,这种感觉让人实在抓耳挠腮。   不过后来又过了几天,又有了一个宅子找上了门来,我听了那人的叙述,当时就觉得有戏。   因为那人告诉我们,这是真真儿的一个凶宅。有一个学生在里头上吊自杀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学生上吊自杀之前,他们好几个学生在里头完了一个讲一个鬼故事就吹一根蜡烛的故事,那人当时就是跟我这么形容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游戏叫‘百物语’。好像还挺有来头。我本身也对这种传闻的真实性很好奇,当即就点了头。白开其实不太情愿去,在他眼里,这人死分两种,一种是死,一种是找死成功了。这显然是后者,他有些排斥,不过经过我的怂恿劝说,他最后还是动身跟我去看了。 第三十六章 玩吗?   宅子在南方的一个直辖市,交通非常便利,我跟白开做了当天上午的飞机,中午不到就已经到了。   中午简单吃了点特色小吃,下午我俩就直接奔了宅子。   宅子的主人一直在等着我们,没有到机场去接机,本来我还因此有点不爽,想着到时候找什么机会挤兑一下他,结果到了才发现,他是真的走不开,因为正有一伙人在他家门口闹事。   闹事的就是在这个宅子里上吊的死者家属,死的这个人是白领,26.7岁的一个小伙子,收入不错,还没结婚,是挺招人羡慕的。平日里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作风据说也很正派,所以这家属是死活都没法相信,这人最后能上吊自杀,而且还是在别人家里。本来这失去亲人悲伤过度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后来一打听,人死前还玩过这么邪乎的游戏,自然就会觉得这游戏是罪魁祸首,想讨个说法吧,无奈当时一起玩游戏的人还不少,法不责众,只能把矛头指向了这个宅子的主人。这才不依不饶的来闹,我们看见的这次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了。   宅子的主人三十多岁,是死者的一个朋友,不过不是很熟悉,只是见过几次。   他其实也觉得很无辜,因为这个游戏压根就是死者发起的,一群人响应了,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场所,碰巧他独居,宅子的面积也够大,就主动贡献了出来。没成想,这好心就办错了事。自己受到了这么大的牵连,死者的家属来闹不说,自己好不容易买的房子,如今也变成了凶宅,的确是够背的。   我跟白开见这边这么热闹,也不想掺和,只是跟宅子的主人打了个招呼就躲了出去。   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了个把钟头,见死者的家属回去了,我们才正八景的跟宅子主人开始谈。   这人长得挺精神,我没问他的工作,看装扮来说估计也是个在大公司上班的。   只是估计因为被这事折腾的太伤神了,人看着很憔悴。   我也没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一遍,我跟白开就边抽烟边听着。   这人的表述能力很好,一看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事情讲述的也很有逻辑。   他说当天是有十二个人,都是一个qq群里的,平日里大家都很喜欢看个恐怖小说的啥的,所以很有共同语言,在网上聊得很熟,但生活中基本没见过。所以那个死者提出了这个游戏之后,大家一是都很感兴趣,想玩玩,二来也正好见见,也算是个聚会。   当时游戏是在夜里十一点多开始的,本来是要熬到12点的,但有些人实在太困,只好提前开始了。   游戏的过程也没什么特别的,每个人点起一根蜡烛,讲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个,屋里的亮度一点一点的下降。气氛本来衬托的是很诡异的,他自己情不自禁的起了鸡皮疙瘩。只是唯独有点不给力的是,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因为平日里喜欢恐怖故事,所以看的比较多,还是压根谁都没有好好准备,反正一圈人讲下来,故事大家基本都早就听过了,即便没听过的,也都能自己猜出结局,所以这恐怖的氛围就又一点一点的降了下来。   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之后,一群人在黑暗里安静的等了好一阵,也没见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大家都觉得无聊,哄堂笑了一阵,打开灯就各自回家了。   本来按说这事到这儿应该就截止了,可是那个死者本来是说要走的,到了门口却又奇怪的折了回来,说有东西丢到这里了,要找一下。   这宅子的主人也没当回事,大家也认识,也不同担心对方偷东西什么的,就下楼去送其他人,等到送了其他人再上来,却发现死者已经用自己的皮带上吊自杀了。这人家的装修风格是地中海,基本都是白蓝,天花板为了配合装饰就吊了几根模仿船桅杆的装饰品,那人就是把皮带挂在这上面自杀的。   宅子的主人讲到这儿一直后悔,其实要是按照装修来说,那桅杆根本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可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加上还有点强迫症什么的,总是担心这桅杆会掉下来把自己砸死,所以当时装修时,这个是特地玩命加固过的。   当时他在下面其实也没逗留多久,也就差不多十分钟,可是等到发现那人的尸体,已经来不及了。把人拖下来,早就没气了。   这事出了之后,他也不敢住到这里了,一是因为害怕,二也是因为这死者的家属总来闹,只好躲了出去住在了亲戚家。   可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这房子的贷款还没还清,眼瞅着这贷款还着,房子却住不了,这搁谁头上都受不了,所以这才找到我们,知道我们是专门干这个,虽然价格会压,但肯定不会因为害怕不敢买。   这人讲完我一直在思考,按照他讲的来说,这事怎么看都是撞邪了。   我看了看白开,他没啥反映。于是我就问宅子主人,人死了之后,屋里有没有发生啥怪事啥的。   其实这对于我们而言才是事情的重点,这人就算死的再蹊跷,但屋里屁事没有,其实还是很容易解决的,保不齐这污秽就被什么收走了,或是干脆周游世界去了呢。   见宅子的主人摇摇头,我心里就是一喜。   心说又捡漏了?当即就让他带我们去宅子里看看。   路上没什么可说的,这栋楼是个高层,从小区设施和绿化来看房子的质量应该还不错。   坐了电梯进了屋,果然跟宅子主人说的没错,标注你的地中海风格,而且收拾的很干净,看着就让人很清爽。   我自顾的转了一下,屋内的陈设都很新,这房子看来也没住多久。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个价格,觉得再跟白开商量一下就可以拿下了。回去借故把白开拽了出来,点了根烟指了指屋里,大不大?   白开嘿嘿道:“你又没脱裤子,老子上哪儿知道大不大?”   说完又压低声音问我,你玩过那个游戏吗?   我摇摇头,以前我对这种事是完全不相信的,我能有今天全是秦一恒领我上道的。   但通常都是怪事找我,我很少主动去找怪事。这也是我做人的一个观念。   白开又道:“那我们玩一下?”   我很不爽,妈的这是能随便玩的吗?谁知白开见我不同意,居然凑过来低声道:“我觉得那小子没撩实话。”   我紧张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开道:“不知道,我有一种感觉,那天他们玩游戏要是真的会出事,我觉得死的应该是这个人。”   我盯着白开看了好半天,没接话。   转过头宅子主人已经站门口等着了。我看既然这样了,合同肯定是不能着急签了,白开的感觉到底靠不靠谱另说,但万事还是稳妥点好。   于是我跟宅子主人说了几句车轱辘话,告诉他宅子我们很满意,但还要回去商讨下。   对方很理解,毕竟这是套房子,不是买根冰棍啥的。我跟白开就撤了出来。   到了这地方一直就没找住地,又找了个宾馆住下,我才正八景的问白开,他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白开这次没打马虎眼,严肃说道:“小缺,两个问题,第一个,那个游戏到底是不是真的?第二个,如果是真的会发生什么?这才是事情的关键,所以我们必须找几个人玩一次,你打听打听这里的大学生兼职多少钱一天,叫几个出来,玩他妈一次。” 第三十七章 故事   其实我觉得这事不靠谱,但我第二天还真去打听了一下。   大学生兼职50块钱一天,倒是不贵。   只是我担心的是,平时这兼职无非都是上街发个传单做个问卷调查什么的,撑死了也就扮个吉祥物。   可我这活儿虽说不是百分百奔着见鬼去的,但也是听起来很邪的。估计没人敢来。   我在一个专门给大学生联系兼职的公司做了个登记。要招十个人。   当然我没敢隐瞒工作内容,毕竟这中间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要让我坑人,我真做不来。   不过为了顺利能招到人,我把日工资提高到了300。重赏之下会不会有勇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很让我意外的是,我上午做了登记,下午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人找齐了。   而且来报名的远远多于10个,还问我能不能多招几个。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感慨,现在大学生可比我那时候胆子大多了。   这人有了,行动很快就实施了起来。   我跟白开操办了一下东西,买了点蜡烛,又准备了一箱矿泉水。   第二天下午,就把那些学生约了出来。   来的人有男有女,看起来真是一个个朝气蓬勃。我听他们话里行间的意思,其实都不缺钱,只是无意听说了这个消息,好奇,专门来看的。   我看他们的表情都挺兴奋,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下一些,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是你们自找的了。   那个宅子的主人把钥匙给了我们,晚上我带这些学生吃了顿必胜客。等天黑透了,一行人就去了宅子里。   进宅子之前我是特别交代过的,在里头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出声。一切听指挥。   我语气刻意的很严肃,他们倒也听话,进去之后谁也没乱动,听白开说坐下,才围坐在了地板上。   我关了灯,白开那边就一根一根的点起了蜡烛。   烛光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我看着有点说不上来的压抑。   等到我落座后,游戏正式开始。   我们按照顺序,从白开最先开始,一直到我最后结束。轮番讲起了鬼故事。   白开打头阵,声音刻意弄得阴阳怪气,听着很不舒服。故事的内容其实挺吓人,但我听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他讲的根本就不是故事,而是用我俩的亲身经历捎带手改编出来的。   白开讲完后,那些学生愣了好几秒。可能真的是被吓到了。我提醒了一次镇定,游戏才有继续下去,换了白开身边的一个大学生讲。   这个大学生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故事讲得慢条斯理,但很没有感情,听着跟背出来的似的。   内容也跟我们听到的鬼故事大同小异,什么车祸现场又撞到死者的鬼魂之类的。   他讲完,也吹了蜡烛,就轮到了下一个人。   第三个人是个女生,打扮的挺时尚。胳膊上还有纹身,估计平时挺爱玩。   这个女生反倒比之前的男神从容很多,讲了一个她姥姥的故事,在农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见自己的身影又从门里溜了回去,第二天老太太就死了。   这个故事气氛烘托的很好,几个学生又是愣了几秒。我看着这些人,很想笑,我当年也是这么一个德行吗?   女生的蜡烛吹灭了,下一个人又是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说话口音很重,一听就是川普。   讲的内容是几个人去海边看日出,看见一个女的从海滩一点一点的往海里走,想自杀。   这些人跑到海里去救,结果反而淹死了一个人。   这个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听得都已经有些犯困了。   然而就在这个男生把他的蜡烛吹灭之后,我猛地又清醒了,因为白开莫名其妙的指着对面问:你干嘛先把蜡烛吹了!   我一扭头,果然旁边本来应该亮着的蜡烛灭了一根。就听见一个男生唯唯诺诺的回答,不...不是我吹得。   这句话比之前讲的故事都好使,这些大学生忍不住的就有些要骚乱。我身边的一个女生都要站起来了,我赶紧一把拉住了她,这游戏跟笔仙碟仙什么的一样,玩起来就不能半途轻易结束的。   白开喊了声都别动,跟悍匪要抢劫似的。倒是把这些人都镇住了,一时间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白开把打火机丢了过去,说快点上,谁也别乱动!   接着,那边的蜡烛又亮了起来。   说实话,我现在又点搞不清状况。这屋里现在是密闭的,没开窗,也没有人走动带动气流,蜡烛按理说是不会平白无故熄灭的,而且听刚才那个男生的口气,也不是像是在恶作剧、   只是无奈我跟白开现在的为止是一圈人的对角线,我想问他,还不知道怎么张嘴好。   半晌,白开主动开口道:“江总,你的蜡烛千万别灭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一阵慌乱。   白开的口气很奇怪,显然是着重在说千万两个字。难道这蜡烛灭了有什么说头?   可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接下来讲故事的又是一个男生,他显然情绪受到了影响,说话很慌张,半天也没把故事讲完。而且故事的内容也实在没意思,说的是一个人家里总能听见脚步声,可是却不见人。有天男主人非要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了一个污秽在自己家天花板上倒立着走路。   这个男生不仅讲故事拖沓,连吹蜡烛也慢吞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得,吹了几次蜡烛都没灭。   白开见状就站了起来,我以为他是要帮忙,结果他假装朝那个男生走了一步,忽然一个箭步从圈子中间迈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之前蜡烛熄灭了那个男生道,你是谁!你大声说,你叫什么!   他这转变太突然了,看的我们这群人都傻眼了!   但幸好我没慌乱,立刻张开胳膊示意大家不要动。可这次这些大学生真的被吓到了,谁也不停指挥了,女生恨不得都尖叫了出来。好几个男生也站了起来。   我急道:“妈的都坐下!你们不要命了?!!”   这句话依然没有效果。   白开那边道:“小缺,你不要管他们,快来摁住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我一听明白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妈的这人被上身了!   我一把扑了过去,蜡烛被我碰倒了一根,我索性直接一脚踩灭了,上前就钳住了那个男生的肩膀。   这个男生很瘦,应该没太大威胁。我死死攥着,他也不叫疼。   白开很暴力的给了他一嘴巴!骂道:“跟老子玩什么装蒜,告诉你,老子平时拿鬼下酒的!”   这时那些学生好几个已经开门跑了出去,剩下几个胆大的,也是站在墙边,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又害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那个男生不回答,只是无声的咧着嘴笑,像是在讨好。   白开就又给了他一嘴巴,这下扇的很重,声音十分洪亮。我赶忙道:“你别他妈太用力了!回头打坏了肉身你赔吗?”   白开一抬手又是一个嘴巴,“我赔?老子在救他命呢!”   说着白开双手发力活生生的把那人嘴白开了,跟着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进去。   这下彻底把我恶心到了,妈的这是虐待狂啊!   我道:“你干嘛啊?你想跟他舌吻看看时候行吗?“   白开道:“先弄点阳气给他,你抓住了啊,他要是跑了肯定不好逮。”   他回身拾起了几根蜡烛又点着了。屋里一下更加亮堂了。   白开把蜡烛围着那人放了一圈,数了数,吹灭了几根,道:“江总,不是啊呸,小缺,还有故事没讲完,我们不能断了。” 第三十八章 故事中的真相   说讲故事我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我这人平时经历不少,但能说成故事的其实并不多。我脑子里也没什么现成的能拿来用,总不能我跟白开俩人对着讲自己的经历吧。   白开催了我一句,要我快点开口。   我这边本来就着急,这下更没了头绪,赶鸭子上架的就开始讲了起来。   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秦一恒当初告诉我的,是一个鬼打墙的故事,说是有很多人夜里赶路,总觉得这路比平日里走的长,怎么也到不了目的地,等到了天亮了,才发现自己在坟圈子里绕圈。这很多故事里甚至传说中都有人讲过,没什么特别的,特别之处在于秦一恒解释了这是一种什么现象。   他说,这入葬之后的人,有一些并不是立即投胎的。这也不是他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活计,说白了就是底下的号还没排到他,这跟我们阳间也类似,不太深究的比喻的话,完全就是跟去银行排队一个路数。   这污秽没法去投胎,可平日里总不能像人一样玩乐。这唯一的乐趣,也就剩下捉弄一下过路人了。   当这人在坟圈子里走路,其实这污秽一直就在旁边数着。很多人可能去过一些古老的寺庙,尤其是埋有舍利子的那种,围着埋着舍利子的塔或是其他建筑走一圈,是会给自己增福加运的。而这围着坟转,却正好相反。是会在身上招晦气的,这晦气招的越多,这坟也就越清明。这里的清明是一个形容词,具体表述的意思还不好用文字表达,总之就类似于我们去扫墓差不多,这污秽也不是喜欢晦气多的地方,它们自己也难受,这么拾掇一下,自己住的就更舒服了。   这个故事我刻意讲的很快,一是反正也没人会听,也不用在乎其他人听没听清。二来我也有些着急,恐怕慢一点多生事端。   我吹了蜡烛之后,白开挺满意,不过嘴上没多说,直接自顾自的就讲了起来。   我其实对他的故事没啥兴趣,但耳朵这东西不像眼睛能闭上,不自觉的我还是听了进去。   白开讲的故事是有一个人晚上经常做梦,梦见有人来叫他去搬砖,这搬砖可是不是网络用语,是真的搬砖,修城墙。   这人一开始虽觉得有点奇怪,可这梦多多少少都会有几分奇怪,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没成想第二晚还是梦见这人来叫他干活,而且梦里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灰溜溜的跟着去,累的半死。第二天起来感觉跟没睡没啥区别。   这次他就有点起了疑心了,琢磨了一下却又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好在第三晚长了个心眼,去记了记自己在梦里走过的路。   果不其然,第三晚那人如期而至。他这次也没犹豫,一路走一路看,这梦实在真切,他这人记忆力也不错,路线还真就记了个大概。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也不顾上浑身乏累,直接就按照昨晚的记忆寻了过去。   这一找把他吓了一跳,顺着梦里的路线走了很远,直接出了城。最后竟然到了一个小树林里。   小树林里也没见有什么建筑或是城墙,只找到一个很大的蛇洞,洞藏得很隐蔽,洞口不知道被谁用土垒高了,洞里头也数不清有多少只蛇,他匆匆看了几眼,只见得洞中有数具人的骨架,当即吓得够呛,跑回了家。   这次到时弄明白了,可弄明白的结果让人很不安。   这是被蛇勾了魂了啊。想到当晚这蛇还回来找他,他真是苦不堪言。生怕自己这城墙修着修着就变成了那几具白骨中的一具。   这人当晚干脆熬了一宿,没敢睡,第二天两眼通红。这不睡觉倒真是没做梦,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又过了一晚,他实在是扛不住了。无意中就睡了过去。   这刚睡着,那人就来了。   梦中这人害怕,可无济于事,还是跟着去继续修城墙。   只是这次不同之处在于,他问那人,这城墙修来是干嘛的?   那人答道:这大人要建朝开疆,建都于此,要他来是修皇城的护城墙的。   见那人答的轻描淡写,他倒是放心了一些,心里也有了个盘算,没敢多嘴,干了一通宵的活,第二天还是醒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次他不敢耽搁了,立刻上街到处跟熟人打听。问有没有懂行之人或是方士一类的。   可现在这个时代,哪有那么多有道行的人存在,问了个一来二去,也没问到。   这人有些绝望,也不知道谁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上网求助,他本身对网络并不了解,那个时候也就两千年初,网络本身就不太普及。他还是人托人才终于把这事发到了当时最大的一个中文论坛上。   这网上藏龙卧虎,这贴真的有人联系了他。联系他的人本身离此并不远,当天就赶了过来,说晚上在旁边守着,但凡那人再来,他必定捉之。   这有人守着,甭管是不是江湖术士招摇撞骗,但起码安全感倍增。他近日多有劳累,很快就睡去了。   这一睡那人又来了,而且不同以往,表情很凶。喝他匆匆跟去。   他想多耗些时间,可身不由己,也没见那懂行之人出现捉妖,还是被带到了城墙根。   那人指着城墙根告诉他,今天修完这次,墙就彻底好了。以后不用劳累了,但恐怕他回去走漏风声,泄露皇城地址,必须让他留在城里。   这人一听心就慌了,留在城里不久是变成白骨了吗?当即表示不肯。   只见那人面色一变,伸手就要抓他。正巧这功夫,只见头顶上方火光一闪,那人还没来及触及自己,就啊的一声消失了。   跟着,他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发现自己正是躺在那蛇洞前,旁边正是那懂行之人,正在用火翻烤着一只大蛇,烤熟之后几下就将其吃掉了。   洞里的蛇这时正四散乱逃,很快就都消失在草丛树林之中,没了踪影。   他知道这次自己是被救了,当即磕头表示感谢。   那懂行之人很不屑的叫他起来,大快朵颐吃干了蛇肉,告诉他,这地界是有一条大蛇在修炼,这道行已经有些年头了,再修炼个三五十年必定成了气候,化作大龙,出来作乱。   他这次算是误打误撞。碰到了。   那懂行之人吃光蛇肉又把蛇皮包好,告诉他,这蛇,是奔着变龙去的。吃下肚子,这飞禽走兽,日后自能任其拆迁。语闭,懂行之人点着了根怪香,味道刺鼻,嘴里念叨了几句,草丛中就蹦出很多蝈蝈。懂行之人一伸手,蝈蝈就爬进了自己手中的小葫芦管。   懂行之人一摆手,扭头就走了。日后再也联系不上此人了。   这事之后,也就算了了。而后几日,天降暴雨,百年难遇,城中排水设施不好,淹死了好几个开车的。等水退去之后,这人跑到那树林里去看,只见蛇洞已经完全被淹没了,水全是从城墙中的缺口流进去的,可见这城墙开修之时,这蛇已经料想到了会有水灾。   这故事讲的有几分像是评书,用词表意听着都不像我们平日里讲话。   白开讲完吹蜡烛之前冲我坏笑着眨了眨眼睛,转头冲那个男生道:“你听着了吗?这他妈就是老子当年的英勇事迹,就差被人编成歌传唱了!”   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妈的我说这故事里的人怎么会招蝈蝈呢。合着这人就他妈是白开?   他以前这么有本事?蛇王都给干掉了?   我想问白开是不是在吹牛X,但现在问这话对我们没啥好处,也就憋了回去。   我俩讲了两个故事,这蜡烛也没省多少了。   我寻思着肯定是又轮到我了,搜肠刮肚啊,还是没想出来。   正在这功夫,突然听那男生道:“现在到我了。”   我跟白开一愣,男生就接着讲道,有一个男的,条件很不错,长相收入都尚佳,可是小时候因为出过一次事故,身体有一些缺陷。很多年一直快三十岁了,还是没正八景谈恋爱。因为不敢。但这人心里还是很渴望爱情的,但这缺陷注定使他没有爱情。他很苦恼,但也不知道跟谁倾诉。有一天他在网上碰见了一个女孩子,俩人相谈甚欢,他觉得这个女生是全世界最理解的他的了。也是第一次为爱勇敢,向这个女孩表白了。那女孩在视频里见过自己,本身就对自己有好感。俩人就开始网恋。网恋了一月,俩人终于见面了。见面那天这男的也是很忐忑,但他想着女生如此的善解人意,也许会接受他的缺陷。开始他错了,那女孩不仅不接受,还在宾馆里羞辱他。他一时冲动就把女孩杀死了。   他读书时化学学得很好,所以尸体被他很完美的处理掉了。网上的痕迹也被他删的一干二净,本来他以为这事就会就此结束,没有人会查到他。结果他错了。   没有人会查到他,但不代表没有鬼不会。   那女孩死后几日,他接连碰见怪事,每一件都拷打他的世界观。告诉他这世界上是有鬼的。   后来他扛不住,又无法将女孩摆脱,于是从网上查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能将自己身上的污秽传给下一个人。玩法很简单,他碰巧有这个条件,赶紧就组织了起来。   结果跟他预想中的一样,很成功,那女鬼被他轻而易举的传给了下一个人。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人里不止他一个出过事,他阴差阳错的接到了上一个人传给自己的污秽。   这个污秽非常凶,一直在寻找替身,当晚,玩了这个游戏本身周围阴气大盛,他没办法,最后竟然步了那污秽后尘,上吊自杀做了替身鬼。   他一直想等下一个人出现,可实在没机会,只能在这间房子里游荡,直到有一天,一群人又来玩了这个游戏,他直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所以他不会失去这个几乎,无论如何也不会!   故事的最后几个字是这个男生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把我跟白开听得都是一惊。   我心说完了,要出事,白开根本没带能做局的东西。   白开喊了声操,你是跟老子示威呢?说完又吐了一口口水到那人脸上。 第三十九章 搞定   那男生被弄了一脸口水,依旧不生气。表情连变化都没有。   我越发的觉得事情要完,这污秽这么镇定,显然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们斗了,而且看架势还挺有信心的。   我急忙问白开,有几分胜算?咱们不会交代进去吧?要不这人就别救了?   白开怒道:妈的你怎么这么怂,这人要不救回头出去怎么好意思跟道上的人打招呼?   白开腾出一只手,用牙把袖子撸了撸,要我去洗手间接一盆凉水过来。   这时候也只能就地取材了,我速去端了一盆,白开让我把那男生的一只手摁倒了水里。又道:“小缺,你看他们家有盐吗?全拿来。”   我立刻又跑去厨房,前头说了,这人家是地中海风格,厨房都不例外,看着那叫一干净。我瞟了一眼抽烟烟机,跟新的似的,我很担心这单身汉能否在家里做菜。   乱翻了几下,长出了一口气,盐倒是有,只是剩的不多了,只有少半袋。   拿回去,白开让我都倒进了盆里。之后眼见着这盆里的水竟然逐渐变了颜色。本来清澈透明的水,一时间竟然变的浑浊发红。把我看的目瞪口呆。   白开这边指挥着我,那边一直也没闲着,隔三差五的就朝那男生脸上吐一口唾沫,这画面任谁看见都觉得恶心。   我猜着肯定不是只给这污秽做做手部盐浴这么简单,干脆也没坐下。又问白开,还需要干什么吗?   谁知白开切了一声,说不用了,在旁边安生当观众吧,给你表演的大变男鬼。   话音未落,白开一把就抓住了那男生的另一只手,用嘴一口就把那只手咬的鲜血直流。那男生也未见叫疼,毫无挣扎反抗。不过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显然是痛到了。   白开把那男生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到了脸盆里。   跟着又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也往里面滴血。   我本能的就把手插到了兜里,妈的一会儿也不会咬我把?   那血其实不多,可进了盆中很快就扩散开来,按说是应该被水稀释的,却见那水越来越红了。颜色已经接近了玫瑰色。   白开用手指将水搅和了几下,水顺着他的手指开始顺时针流动。白开一把就摁住男生的脑袋,道:“来!干了这盆82年的拉菲!”   这次终于见到男生挣扎了一下,不过幅度不大,像是使不上力气、头真的被摁了下去,脸直接就埋到了水里!   我很不解,没见过这污秽这么听话的。换个角度去看才发现了玄机。这男生的后背上,竟然落了一直蝈蝈!   妈的这只打哪儿来的?不是被老头吃了吗?   白开一抬眼骂道:“废话!买的!花了老子6万!这他妈还是不会叫的价格!”   我心中感慨万千,这倒腾这东西是不是也能发财啊?好操作吗?不过也顾不上多想,那盆水眼看着咕嘟咕嘟的在冒泡,那男生恐怕要被憋死了!   我提醒了一下白开下手轻点,他也没收敛。死死的摁住不说,另一只手还不停地把盆里的水把男生头上撩。整个一个爸爸给儿子洗头。   这么折腾了几分钟,那男生的身体都已经瘫软了,白开才把他扶起,蝈蝈这时就顺着男生的脸爬到了白开的身上。又过了七八分钟,那男生竟然真的醒了,只不过意识不太清楚,问什么都答不上来。   白开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脸,说江总请看!具有跨时代意义的跳水鬼诞生了!   我顾不上跟白开开玩笑,我现在只关心那男生的身体有没有问题,这事出在自己身上也就罢了,回头摊上了什么官司,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那男生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缓了过来。看看我俩,二话没说嚎啕大哭。白开一边还拍男生后背,说别哭了别哭了,第一次总会不适应的,习惯就好了啊!   又休息了半个钟头,那男生完全恢复了常态,我跟白开才把他送出门,给打了个车,让他回学校去了。   我跟白开不能走,转过身回来,白开还要处理那盆水。白开说这招叫跳水鬼,这水里头有盐,又有血,是能暂时封住污秽的,简而言之就是做了一个容器先把那污秽逼出来,弄到了水里。   刚才那蝈蝈放在了男生的背上,为的就是不让着污秽逃到别处,只有这一条路能选。   这被上了身的人,其实是有一些征兆的,这征兆并不是我们看着对方不正常,或是言语记忆一类的对不上。而是通过一些小手段能发现些端倪,这加了盐的水就是一种,白开说这是因为,这人被上了身之后,跟自己的魂魄对不上,阳气阴气的调和完全是紊乱的,这人身体就会产生一种排异的反应,类似于本能的自我保护。用科学的讲解就是,会释放出一种奇怪的化学信息,这种信息是跟盐水能产生反应的,盐水自然会变红。不过这一招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因为有的人天生魂魄就是不稳的,很可能生下来就挟带这种化学信号,所以是例外。   而还有一些相似的办法,总结起来大同小异。比如用茼蒿搔人的脚底板,这被上了身的人是不会有感觉的。还有一种就是通过鼻息,这污秽游荡太久,已经忘记了怎么呼吸,这上了人身之后,难免会不适应,所以懂行的人从鼻息中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不过这个也是有局限性,只能针对那些刚被上了身不久的人。   我们刚刚玩游戏的时候,那污秽上了男生的身。一开始白开也没察觉出来,用他的话就是听故事太投入了。不过自打那男生面前的蜡烛熄了,他就发现了问题。   这游戏虽说不是中国首创的,但其实说到底这玄学的东西都是互通的,无非就是换汤不换药。所以,这游戏说白了就是一个招魂的游戏。跟我过古代很多术士用的法子基本一致。表面上看着好像是靠故事吸引污秽听众,利用污秽的好奇心。但其实不然。   这个游戏是利用讲故事的人,在害怕的时候身上产生的阳气波动来吸引污秽的。   我们平常人可能都会经历过,突然被一件事吓得头皮发麻,背后一凉。其实这都是阳气有了波动。这污秽对于这种波动是极其敏感的,尤其是那些时刻等着找替身的。一个人害怕,可能不至于把它们勾搭过来,但这么多人一起害怕,轮着害怕,阶段性的害怕,就很容易惹鬼到场。   而面前的蜡烛,本来亮着除了稳定人心之外,也是有避鬼的作用的。这避鬼并不是像那些法器或是辟邪物件那样,而是通过光线,让污秽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因为这烛光不像灯,很容易受到阴气侵扰而摇动,这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一样。   所以,这种游戏的怪事,通常都是最后一根蜡烛吹灭之后发生的。但说到底,这污秽早就在之前潜伏在旁,伺机而动了,蜡烛吹灭,无非是给对方一个信号,最好的时机到了而已。   白开讲了一通,我听的云山雾罩的。   不过我也懒得弄明白了,眼下我们有两件事要处理,一是这宅子还买不买,二是,我有点担心之前玩过游戏的人,里面肯定有一个被女鬼附着上了,会不会出事还不知道呢。   我问白开,那之前的女鬼怎么办?咱装傻?   白开道:“那还管什么啊?你想想,那女鬼在世界上最大的目的就是让杀他的人被判刑也好,被杀也罢,反正就是报仇吗,现在大仇早就报完了,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心里安心了不少,接下来就是处理这宅子了。   第二天,我把宅子的主人约了出来,我没讲宅子里的事情原委,只是告诉他这宅子只有我能搞定,他卖不卖看他。   对方考虑了一阵子,下午才给我答复,同意买了,说其实我的价格压的实在太低了,但他担心过了这村,连我这个价格都没有了。   事情进行的还很顺利,签完了合同,逗留了两三日。我跟白开就返了回去。   路上我问白开,他这只蝈蝈为啥不会叫?   白开拿出蝈蝈给我看才知道,这只蝈蝈的翅膀有问题,好像是跟别的蝈蝈打架受了伤,这蝈蝈的鸣叫是靠翅膀的震动,这翅膀坏了自然也就成了哑巴了。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我听着这动静就闹心。   回去之后,我俩根本就没法闲着,生意是一单一单的往门上送。恨不得比我跟秦一恒合作的时候都好。   而且让人很爽的是,这些生意处理起来都很容易,价格却很划算,性价比那是相当的高。   我俩的营业额使劲的往上攀了十几天,我就又等来了一个宅子。这个宅子很远,很偏僻,已经到了中国北边的边境了。那地方本来就地广人稀,投资价值非常小,我其实是不想答应的。但在我问了这宅子的状况之后,我又不得不要去一趟,因为这个宅子不是民宅,是一个小的制帽厂。 第四十章 初进厂房   里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供暖,总之很暖和。厂房不大,也就三四百平米。整个厂房里空空荡荡的,什么设施都没见到。老头指了指厂房一角临时搭起来的一个小屋,又带我们走了进去。   这个小屋显然是老头睡觉的地方,屋里的陈设更简单,一个行军床,一个小煤炉,剩下的就都是洗脸盆暖壶之类的东西。   我跟白开坐了一会儿,喝了口老头给倒的热水。就开始问老头,这厂房大致是什么情况。   老头因为哑,所以交流起来很费工夫,我们只能一直用问是或否的方式问他,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最后,白开奈不住性子,干脆叫我出去自己看。   出了门我问白开,这厂房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你没长眼睛是吗?这地方能他妈有什么问题,有鬼都冻死了!”白开打了个喷嚏又道,小缺,你觉得这厂房跟照片里的是同一个吗?   我四下看了看,厂房里的东西都没了,很难比对,因为这种厂房的墙壁或是地面基本都是大同小异,根本无法细细分辨的。于是我问白开,你的意思是,这个宅子也是一个复制品?   白开说,那到不至于,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悄悄看过了,你跟我来。   白开把我拉到了厂房的一角,地面上零零乱乱的有很多块儿碎砖。白开用脚把碎砖扒拉开,指着道,你看看。   我俯身下去,只见地面上的确是有一些痕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问白开,这什么?你尿的?   白开说,尿你奶奶的爪,这是水泥干了之后留的痕迹,有人在这儿搅拌过水泥,这厂房最近做过修改!   我顿时想起来了,小时候邻居家建房的时候我记得我专门跑去看过。那时候的施工比较简略,沙子,石子,水泥都是堆在地上的,随便把沙子用铁网过滤一下,就地在沙堆上弄一个坑,直接就在里头搅拌水泥。旁边呢就一筐一筐的把搅拌好的水泥运上去,加砖盖房。   我心说这个厂房之前要塌了?平常的话,墙体如果有了裂缝,也是要用水泥修缮的,这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坏了很正常。   我转回身去找那老头,却见他已经在自己的小屋门外头看着我们了。   我就问他,这厂房最近动过工吗?   见老头啊啊着点头,我又问,是修那里的?   老头伸手指着我身后的这面墙,又啊啊。我心说老子的分析能力还是不错的,这墙果然之前出了状况。   谁知回头见白开一脸奇怪的正看着墙,不明不白的问老头,是不是之前墙上有什么东西?用水泥盖住了?   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见那老头又啊啊着点头。   我就问白开,墙上能有什么东西?   “我又没透视眼,不过你看这一部分的水泥明显要新于其他地方。”白开伸手摸了一下又道,这块地方正对着一扇窗户,那扇窗户也很奇怪,开的位置不伦不类的。   我扭头一看,果然在对面的一面墙上,的确有一扇窗户看着不太对劲,首先,这扇窗户开的位置很特别,要比其他窗户高出一大块儿。显得很突兀。我环视了厂房里所有的窗户,只有这一扇特立独行。   其次,这扇窗外头,正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平台,平台也不是搭建的,只是在一个小土坡上用铁锹一类的工具铲平了。 第四十一章 老丘   谨慎起见,我俩还是出去看了一眼。小土坡的土很硬,已经被冻实了。   表面很光滑,爬到上面还挺费力气的,我估计之前这土坡旁是应该架有一个小梯子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撤掉了。   土坡上空无一物,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土壤的颜色跟下面不太一样。   下面的土相对比较黄,而上面的土颜色要更重一些。   我伸手试着挖了一下,土面跟水泥地差不多,也不知道这底下是不是埋过什么。   我就道:“这不是个坟头吧?”   白开摇摇头,背过身把拉链解开就地来了一泡。回过身不满道,妈的这土太硬了,尿都浇不软!不行,你去管那老头借几壶开水去!   白开光天化日的小便很出我意外,但目的跟我是一致的。这土不管里面有什么,只有软了才能发现端倪。   于是我比划着叫那老丘烧了几暖壶开水,一壶一壶的递给白开。他就把水都浇到了一个点上,这么折腾了几次,土终于被我俩搞成了泥。   白开也不嫌恶心,伸手就往土里面抓。这一幕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在旁边喝热水暖身子。   白开东刨西挖的弄了一阵子,弄得俩手都脏兮兮的。像是发现了什么,过来就要拽我去看。   我都没来及反应,衣服已经被他弄脏了。心里虽然恶心,可也只能忍着。   这表层的土弄开之后,里头的土壤颜色更重了,这都说东北的黑土地肥沃,我今儿是头一次见到,没想到果然跟沾了墨似的。   我问白开,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白开把手掌摊开来,说,这里头都是纸灰,之前这个地方肯定烧过很多的纸,多到咱们难以想象!   我一听很紧张:“你的意思是纸钱和纸人车马?这里出过殡?”   白开瞟了一眼厂房说,是不是出殡我不知道,但这地方肯定闹过什么。   外头实在太冷了,着实不能多呆。我跟白开又回了厂房。围着老丘的煤炉暖了暖身子,俩人才跑到厂房的角落探讨对策。   目前最棘手的不是厂房有问题,而是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对于一个连题目都没有的考试来说,是几乎不可能求出答案的。   最后我俩见光看肯定是没有头绪的,只好又去从老丘下手。   我问老丘,他在这里多久了。   老丘就比划出三个手指头,也不知道是三年还是三十年。   我又问,那之前墙上的东西是你找人弄盖住的吗?   老丘啊啊的点头。   我心里一喜,既然是他盖住的,他肯定是知道墙上有什么的,而且,说不定还能问出来他盖住那面墙的原因。   我见桌上有纸,赶忙拿来递给老丘,要他把墙上的东西画下来或是写下来。   老丘不解的看了看我,才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老丘显然没什么美术天赋,画的非常简单。画完后我一看,无非就是用圆珠笔在纸上画了一个说是菱形不是菱形,说是椭圆不是椭圆的东西。   我把纸又递给老丘,说你会写字吗?你干脆写下来。   这次老丘摇摇头,一脸的抱歉。   我拿着画左想右想,始终猜不出这是什么。只好递给白开。   白开接过画没直接看,反而冷不丁问老丘,你不会写字,桌上放这么多纸干嘛?   老丘被问得一愣,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   我见白开死死的盯着老丘的眼睛,不由得也攥紧了拳头,妈的如果老丘真的是在装聋作哑跟我们演戏,白开这么直白的拆穿他,显然是要开打了。   不过老丘的神情很快就退了下去,又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类似于火柴人的东西。   后头有一个大房子,房子里还躺着另外一个火柴人。   老丘把画好的纸举着,啊啊的指着里头的火柴人,又指指自己。   白开唉了一声道,你是说这里还有一个人?这纸是他用的?他在哪儿?你把他叫出来,就说收宅子的江总来了。   谁知老丘连忙摆手,又赶紧拿起笔在立着的火柴人头上方,画了一个月牙。   白开就问,那人晚上才会来?   见老丘这次点头,白开又问,那人每次都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来?   老丘这下很激动,人差点没站起来,连指了好几下桌子。   白开见状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了,每次你睡着了,那人才出现,然后在纸上给你留下命令?   我在旁边本身不想插嘴,可听见这句话我感觉后背就是一凉。   忍不住也问道,你压根就没见过那个人?只知道他来过是吗?   老丘还是点头。   这下我对这个宅子更加没信心了,妈的大半夜来,谁知道是人是鬼啊。   我把白开拽到屋外,悄声问他,你觉得老丘说话靠谱吗?   白开不屑道,目前看那老头的确不像是会发邮件的,他肯定有老板或是幕后指使,咱们可以会一会他老板,反正你是江总,谈判得你来。   我当即就表示不同意,这他妈又是要那我开刀啊。我劝白开,不如我们先回去,反正来日方长,准备充分了再来也不迟。   白开却不同意,说这次已经暴露了目标了,就这么回去了反而容易被人偷袭。只能接下来随机应变,看看晚上到底有没有人来。   说实话,在这仓库里守夜,比宅子里艰苦的多。   我并不害怕,只是这里太冷了。那老丘的屋又很小,挤三个人坐着就已经很费力了,更甭提睡觉了。我很后悔没有之前准备个睡袋什么的。那样起码还能抗一下。   这时候甭说天黑了,连中午都没到。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我干脆也不着急了。就地又跟白开探讨起老丘的另一张画上的图形来。   我觉得老丘肯定是画的太简单了,可能漏掉了重要的线索。   白开却认为重点不在这里,这墙上的图案已经被盖住了,为什么盖住它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一想也是,赶忙又去问老丘。   老丘这次想了一下,又拿纸画了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这次是在房子里走动,可是背后却有却有几道光线照了过来。   不过老丘想画的也可能是风,因为在纸上,他无非是画了几道线而已。   我跟白开看了画,都有些不解。   白开率先问老丘,那墙上的图案能照发激光?   老丘可能都不知道激光是什么东西,琢磨了一下,摇摇头。   白开忽然拍大腿道,我知道,是目光!你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你!?   我跟着打了一个冷战,见老丘点头,赶忙又去之前的那张画。   我明白了!这是一只眼睛!画在墙上的眼睛!?   我努力的让自己镇定,妈的这不可能吧。不过现在看来,这画的的确像一只眼睛。只不过是闭上的。   难道说,这只眼睛会在人转过去的时候忽然睁开?然后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你转过头,它又闭上了,就像从来没睁开过?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白开,白开就骂道,妈的你写诗呢?   这如果真是只眼睛,也不是监视这宅子里的,你忘了那窗户了吗?   我一想也是,心说合着是土坡?土坡上之前有什么东西?这个宅子还真是疑团重重的。   我问白开,会不会之前在土坡上供奉过什么东西?所以才会烧那么多纸钱?   白开想了想,表示不知道。反正时间还长,晚一点琢磨也不迟。兴许一切到了晚上都会有答案。   他说的倒是没错的,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我俩早上出来的匆忙连东西都没吃,人已经开始饿了。老丘很好客的给我俩准备了午饭,很简单的两个菜,一个猪肉炖粉条,一个小鸡炖蘑菇,菜不多但都是东北的名菜,还是很可口的。   席间老丘要给我俩敬酒,我俩怕耽误事都没敢喝。老丘就自顾自的喝了不少,吃过饭躺床上就开始午睡。   我跟白开也闲的无事做,又跑到了之前的土坡上。   环顾四周的场景,附近说不上荒凉,但的确少有人烟。抽了两根烟,再回厂房的路上,白开忽然问我,觉不觉得老丘有些奇怪。   他的话点醒了我,这老丘看着和蔼实诚,可总是让我觉得哪里怪怪的,之前我是劝自己,是因为对这房子有疑心的原因,疑屋及乌。现在白开也这么说,我就问他怪在哪里。   白开就道,咱们通常都说十聋九哑,是因为这丧失听力的人,因为无法接受外界的声音,是很难学会讲话的,所以才成了哑巴。而老丘听力并没有问题,舌头也是完整的,所以他不会说话这一点本身就很可疑。   而且,老丘岁数虽然看着不小了,可现在不会写字的人实在寥寥无几,所以,我怀疑这老丘是在跟我们玩装傻充愣呢。   白开解释完又嘱咐道,留点神,防着点。 第四十二章 另一个人   我点点头,其实我压根就没相信老丘。只是眼下实在没其他的切入点,只能先跟老丘周旋着来了。   又回到厂房,见老丘睡的很踏实。我就用煤炉又烧了壶热水,跟白开边喝边耗时间。   等到老丘醒了,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也不知道老丘是例行检查还是纯散步,起来后在厂房里走了几圈,才坐回来。仨人继续百无聊赖的干坐着。   中间的过程无须赘述,等吃过了晚上饭,见天终于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   厂房里本来是有灯的,可是年久失修,早就不亮了。硕大的厂房里只有老丘的小屋里有光,而且灯泡的瓦数很低,昏昏暗暗的。   一入了夜,东北特有的大风就开始刮了起来,听着跟有人哭似的。我看看表,这时候才七点多,平常正是精神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环境渲染的,我竟然有点困。   抽了根烟强打了下精神,白开就说出去转转,这厂房没有后门,如果真的会有人来,多半也是从正门走进来。我们先出去观察一下地形,争取到时候把人堵在厂房里头。   外头看着就很冷,我其实不想动。但白开这么怕冷的人都主动要求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出了厂房的门,风立刻就打在了脸上,吹得脸生疼。   远处也见不到有任何亮光,仿佛这个地方已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让人感觉很压抑。我把摩托车的大灯打亮了,才感觉好了一些。   白开检查了一下铁栅栏门上的锁,已经被老丘锁上了。他摇了摇栅栏门,回头说,这门一动就会响,有人翻进来我们会察觉。你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可能翻进人来。   我沿着院墙走,这院子不大,很快就转完了。   院墙并不高,像我这样体格的人翻进来并不难。我摸了摸,院墙头上有很多玻璃渣,算是做了一个很粗略的防盗装置。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年头有些长了,还是我手冻得有些麻,总之摸起来并不扎手。   这下很难办,看这架势,这院子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翻进人来,我们很难蹲守的。   我跟白开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在厂房里等着,这要是在外头冻一宿,发现根本没人来就太不值当了。   又回到厂房里,俩人抽了几根烟。时间慢慢的就到了10点。   老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下了,灯也关上了。本来我还想再去烧点热水喝,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因为时间已经接近了午夜,我跟白开愈发的警惕了起来,稍有风吹草动,恨不得都立刻去查看一下。可是跑了好几趟,也没见有人要来的迹象。   这么耗了个把钟头,我俩有点扛不住了。准备回老丘的屋休息,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他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耳朵忽然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动静。   我看了眼白开,显然他也听见了。我俩寻声望去,发现动静是从老丘的房子里发出来的。   我低声问,老丘醒了?这声音怎么像打哈欠啊。   白开道,什么叫像啊,他妈就是打哈欠。   我说,这不对啊,哑巴打哈欠能出这么大动静吗?妈的老丘果然是装哑的,现在刚睡醒一时没注意暴露了!   说着我就往老丘的房间走,这辈子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老丘今天这顿揍是逃不掉了。   谁知刚走到老丘门前,我却被白开给拉住了。   白开嘘了一声低声道,别着急进去,先看看老头准备干什么。   我一听只好撤了回来,俩人躲在了小屋的一侧。   等了片刻,听见门响了一声,就见老丘开门出来了。也没打手电,完全是摸黑走。   黑暗中我就见老丘的轮廓,慢慢的朝厂房的门口移。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白开也是一愣,说,跟着,妈的老头要是起夜上厕所还弄得这么吓人,老子今天就让他尿裤子。   白开率先摸了过去,厂房很空,虽然外头有风,可也遮不住里头的声音。   我俩走路很轻,却还是能发出鞋底踩到了厚厚灰尘的声音。   老丘却没有察觉,还是走到了铁栅栏门前,手上很熟练的就要开锁。   我跟白开停下了,这显然不是起夜上厕所,院子这么大,在哪里解决不一样?非要开锁出去?   我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老丘到底要干什么。却听见老丘忽然开口说道:“久等了,久等了,都进来吧,都进来吧。”   我头皮一阵发麻,铁栅栏外甭说人了,连个耗子都没有。白开这时忍不住大声喝道:“妈的老头!你搞什么鬼名堂!”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老丘啊了一声,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我这回更心焦了,老丘这八成是梦游,早前我就听说这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他的,只能在旁边看着防止他出意外,否则很容易把梦游的人吓死。   我喊道:白开妈的你闯祸了!人赶紧奔了过去。探了一下见老头还有鼻息,才放心一些。   白开随后到的,过来没有查看老头,反而骂道:“你以为他是梦游吗?你彪啊!他是被上了身了!”   我一听反而乐了,白开这东北话还是最近学的。   我问道:“被上身了?这厂房里咱也看了,很干净,污秽是你招来的!?”   白开拍了下我的后脑勺道:“妈的这老丘多半身上就一直附这一个,到了晚上就换那东西支配肉体。这厂房里夜里根本不会来人,就是老丘他自己!”   我瞬间明白了,俩人把老丘抬到了小屋里。点了灯,我问白开,那接下来咋办?你搞的定吗?   白开说了句看看吧,手上已经把老丘的上衣扒开了。好在这屋里的炉子烧的很旺,不至于冻坏了身子。   老丘比我想象的要壮实,可能是一直从事体力劳动的原因。皮肤上有很多伤疤,我感觉他早前可能当过兵,按照岁数没准上过战场。   白开要我把老丘翻过去,看背面。   一看到老丘的背面,我立刻傻眼了。老丘的后背上有一些类似于表格的伤疤,跟早前衣柜里的石膏像上,和那次在别墅里跟秦一恒一起制服的人背后一样。   白开也很吃惊,之前我给他讲过这表格。我眼见着白开的脸色就是一变,小缺!这表格里有画!   我低头一看,果然!老丘背上的这个表格里,每一格都有一个图案。   只是图案并清楚,感觉有点像胎记,也有点像是用墨写上去之后,时间长了淡掉的感觉。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问白开,这怎么看不清楚啊?   白开想了一下道:“当初秦一恒说这表格是干嘛的?”   我道:“是记录胎梦的。那个老头养了饿死鬼,去偷窥别人的胎梦,然后就记录在饿死鬼的后背上。”   “对喽!”白开看了看老丘道:你觉得老丘像饿死鬼吗?   我摇摇头,上次那个我也见着了,完全跟精神病人没啥区别,相比来说这老丘显得太正常了。   白开就道:“对,但老丘背上也有表格。而且里头是有画的,我想,这老头做到了跟饿死鬼一样的事,这才是我们被叫到这里的原因。”   白开倒了杯水含了一口,噗的就喷到了老丘的脸上。   “等下他醒来我们问问他,他可能是自己人。”   我看着老丘的脸,自己人?他真的会是站到我们这一边的吗?   不管了,眼下也只能等人醒了再说了。   老丘被泼了水,没有立刻醒过来。白开又给了两巴掌掐了掐人中,他才逐渐由了意识。   睁开眼他还很虚弱,但嘴不停的嘀咕像是要表达什么,我附耳下去听,就听老丘道:“快去开门,快去开门。” 第四十三章 鬼赶集   听到老丘这么说,我忍不住就想去大门那里瞧。   白开可能是以为我要去开门,把我拽住了。低声说了句,别去,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说着他把我拉到一角,见老丘还很虚弱的不能起身,才道:“今天这里有鬼赶集,按理说这地方不应该出现的,我觉得是那老头用了什么手段。”   我不解的看着白开,问他,那是不是要把老丘控制住?万一他跑出去把门打开呢?   白开说先不急,老丘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眼下出去也不安全,最好人一直在屋子里。   我见这样,心说也甭担心了。现在只是听说外头可能有东西而已,不管外头有啥,我们还是在屋里头耗时间,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抽了根烟,我就一边盯着老丘一边问白开什么是鬼赶集。白开恐怕也是觉得干呆着无聊,就顺着话头讲了一下,而且这次他讲的不是单纯的传说或是典故,而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白开说这鬼赶集自古有之。跟我们大活人的本质上没太大区别,都是约定好日子,比如说初七,十五一类的,相约在一个地点,自发的组织成一个市场。这在我国现在的大部分地区还都有这样的习惯。   这唯一的区别是,这活人的集市是大家都带着各家种的蔬菜瓜果也好,养的牛羊猪鸡也罢,或是缝制的衣鞋裤袜。来这里贩卖或是交换。   而鬼的集市,是各自带着污秽用的东西,比如寒衣,车马,牲畜来交换或是贩卖了。当然这牲畜肯定不是活的,说白了就是些纸人车马。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是因为这古时候,无论是医疗条件受限,还是战乱天灾导致,会造成很多孤魂野鬼无人供奉的局面出现,甚至还有一些干脆就是自家已无亲人,只能孤零零的饥寒交迫的游荡在人间。   这有过的惨的,自然就有过的好的。这在世间万物里都是这么一个道理。有的污秽无人供奉,但有的污秽自家子嗣兴旺,又很孝顺,这供奉烧来的东西络绎不绝用都用不完。所以这些污秽就会把多余的东西拿到这里来交换,交换什么呢?换那些可怜污秽的‘来生运’。   这‘来生运’只是一个统称,涵盖的东西还不少,比如庇佑自家子孙福运,给子孙托梦的能力,甚至还有交换下辈子托生的人家。统统包括在内。   这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并不存在畸形市场一说,所以这鬼赶集一向都是非常稳定,延续很多年。   白开早前刚入行的时候,是师傅带着。他师傅很严厉,但白开又是一个天性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人,简而言之就是个不良学生。所以师徒之间总会产生一些小矛盾。   很多次师傅生气不想再教白开了,但又想到白开天资聪明,不入这行就白瞎了。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白开的小毛病。白开那时候正好也是不懂事的年纪,自以为师傅怕自己,更加变本加厉。   有次师徒二人去跟一个大户人家挂镜子,这家人很有钱,是一个农民企业家,在自己的村里包了一大块地,盖了很大的一个院落,这平时我们的住宅因为多半都是楼房,而且即便再大也不过百十平米,加上在城市生活人相对来说不信邪的居多,所以很少有人家挂镜子。但这在农村里就截然不同了,尤其是这么大的一个院落,镜子挂多少,挂在哪儿,挂多大的,都是有说法的。   本来这事很简单,无非就是动动手脚而已。按理说是不用师傅出马的,白开自己就能搞定。   但碰巧这个农民企业家跟师傅沾亲带故的有点关系,师傅对白开的能力有信心,但恐怕他的臭脾气得罪了人家,才不得不跟来的。   白开当时的年纪很轻,正是处在一个觉得自己牛X,却又没得到社会认可的时候。所以这么点小事师傅也跟来了,就让白开很不爽,苦于不好当面发作,只能暗暗在心里运气。   当天他们总共大大小小的镜子挂了十三面,最后一面是要挂在正方的正梁上的,取得是明镜高悬的典故,镇宅辟邪的。正梁很高,师傅上去肯定不方便,只能白开上。   于是白开就架了个小梯子,上去忙活。   按说这镜子挂完也就结了,可白开偏偏在房梁上,看见了这家人藏得一筐红鸡蛋。这在他们当地的习俗里是很重要的,取得是鸡蛋孵小鸡的,‘孵’字。高放在房梁上的,‘高’字。加到一起就是‘高福’的含义。   这东西放出上去了,就是万万不可碰动的。否则在当地的说法里,这高福动,有人送。是说这家人会死人的。   白开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好奇,居然伸手碰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手上并没有用力。那高福也是文丝未动的。但这一幕恰好被自己的师傅在底下看个正着,恐怕白开失手闯祸,立刻在下面大骂白开。   白开本身就是带着气来的,憋了一天,又突然被师傅这么痛骂。当即居然翻了脸。镜子也不挂了,人顺着梯子溜下来,直接跑了出去。   当时白开的想法是就此靠着本事在江湖上混了,可在外头转到了天黑,始终没舍得走出村。冲动的劲头过去后,脑子里想的全是师傅的好处。最后白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天黑透了之后,又回了那户人家,去向师傅道歉。   师傅虽被气的够呛,但活还是要干的。训斥了几句就又让白开上去。   白开这次安安稳稳的把镜子挂好,刚准备下来,却见镜子中看到一些走动的人影,回过头却找不到。他知道这多半是污秽,只是有些好奇,这宅子是新盖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污秽在屋里走动。   从上头下来,白开就把这事跟师傅说了。师傅这会儿也没办法生气了,老师老师,授业解惑才是天职。就告诉白开,这是今晚上有鬼赶集,解释了一番。   这活全干完,因为中间出了插曲,比预计的时间长了很多。这家人见时间这么晚了,也不好就让人回去,干脆盛情要师徒俩留宿。这师傅也没拒绝,于是二人就在客房睡下了。   夜深之后,白开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想着鬼赶集的事情。   这鬼市他去过很多,就是天亮之前,朦胧胧黑漆漆的那段时间,同样也是一个市场,传说中这鬼市里鱼龙混杂,有污秽,有销赃的盗墓贼,有见不得光的情报交易,林林总总。但白开觉得一点都没意思。   而这次终于碰见了一个新鲜的,他不由得就有些兴奋。   他轻声叫了声师傅的名字,见师傅睡熟了,一个人悄悄的从宅子里溜了出来,一路上拿着镜子,用镜子的反光认路。   白开本身并不是泛泛之辈,很容易就找到了鬼赶集的地点。走进去,有些失望。一是这集市上毕竟没有活人,一点都不热闹。二是,肉眼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在镜子中能大致分辨一些人影。   在里头来回溜达了一圈,什么有意思的事都没碰见。夜里的凉气弄得他也很不舒服,正准备悄悄回去。却被他看见一个活人,同样在这一块儿地方溜达。身影模模糊糊,但好像在抽烟,能看见脑袋的位置有一个亮点。   白开信以为是碰见了同行了,寻思过去要根烟抽,白天师傅看着,他根本不敢带烟在身上。这会儿烟瘾犯了。   他快走了几步到那人身后,伸手就拍那人的肩膀。 第四十四章 碰见的少年   手刚搭上去,白开就后悔了。这人的肩膀并不厚实,体格有些单薄。整个肩膀凉凉的,透着股阴气。   这地方虽然是鬼赶集,但阴气非常重,难保不会招些邪魔外道过来。白开这下担心这人是个僵尸或是个妖畜,他贸然一碰,很容易惹了是非。   紧张的功夫,那人已经回过头来了。   白开打眼一瞅,虽说夜黑光暗,但离得这么近,白开还是看出这人是个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手上正拿着根粗香,凭空摇来摇去的。   少年见到白开,也不吃惊。波澜不惊的笑了一下,又转过身继续摇手里的香。   白开这次断定,还真是碰见同行了。这少年年纪如此轻,做事却这么沉稳,白开心里头又佩服又嫉妒。一时半会竟然没出声。   那少年缓缓的向前走,不一会儿就跟白开有了段距离。   这时终于有月光撒了下来,白开才好好打量起那人的身影。只见那少年上身穿一件棉布小褂,并不像平日里见师傅那一辈人穿着的一般宽松,反而显得很修身,似乎是特意修改过的。下身穿了灰布运动裤,整体按理说不搭,但看着倒挺合眼。   这会儿白开也弄明白了,那少年拿的正是佛香。这佛香平日里用来在寺庙里供奉,但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压低自己身上的阳气。白开心里琢磨着,难怪之前那人肩膀的感觉不太对,合着是因为佛香的缘故,把肩头火压低,才会让自己感觉阴阴的。   想着白开追了上去,这人来这里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很可能是来办事的。说不定有会有好玩的事情,他自己也算没白出来一次。   追上那少年,攀谈了几句。那少年并不防范,一五一十的把目的都讲了。   这少年也是一个世家,一向跟着爷爷学本事。平日里生意的范围跟白开这边也差不多,有事通常都是爷爷出马,他自己打个下手什么的。但这次爷爷临时有事脱不开身,顺便想让他来历练一下,就叫他一个人来了。   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逛鬼集,收东西。   有人找上爷爷,说是他们家给自己已故的亲人上坟烧纸的时候,无意把藏在里头的一张很重要的纸一起烧了,纸上记载着这家人命根子一般的东西,而且没有任何备份,想了无数种办法也没有一个靠谱的,最后不得已招到他爷爷这里,死马当活马医。   这家人的祖坟就在这一代,而附近刚好就有一个鬼集。所以他爷爷就让他来这里碰碰运气,但凡找到线索,说不定可以让着污秽托梦把信息传达回去。   白开听了少年的话,心里一阵激动。这就是他一直想找的好玩的事情。   当即自报了家门,说要给少年打下手。   白开的师傅在业内也是有一些名气的,少年自然听过。反正这夜里也是无聊,多一个人聊聊天也是好的,也就答应了下来。分给白开一根香,俩人一起摇着压阳气。   这阳气降下来之后,白开眼前的世界终于有了变化,这条石板的小路上,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小路两旁也坐了很多影子。俩人越往前走,这轮廓和影子就越多。   那少年就悄声道:“爷爷说这污秽凶不凶,用这种方式就能分辨。这不凶的污秽,一般颜色看起来都比较重,也就是代表阴气相对轻一些。而这凶的污秽,颜色就很浅。你看,果然是这卖东西的生活不错,心态平和。而这些买主,显然过的不开心啊。”   白开边听着,忍住了感叹,这少年说的事情是他之前并不清楚的。可一边又怕丢了面子,只能装作早就知道的样子说了句没错。   俩人不知不觉得就走到街尾,转过身又往另一头走。   这一头的街相对冷清,影子或是轮廓都寥寥无几。   而且月光这会儿又被云给遮住了,眼前一下子黑了不少。   白开问那少年,这污秽都是用来生运去换,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跟污秽做交易?   那少年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来说,买啊。   白开这下有些舒心了,这古钱是能辟邪的,是玄学入门的知识,跟数学的一加一等于二没什么区别,这少年如此的犯低级错误,看来并不比自己强。   少年见白开笑,心知白开想的是什么,于是告诉白开,这铜钱都是用尸油泡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对污秽来说,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花出去就不会有被冲到之说。而且这东西可是抢手货,因为它能用来跟阳间流通,比那些纸钱高贵多了~!   白开心中暗骂了一句操,不再出声了。继续跟着少年走。   香这时候已经快烧完了,少年就又翻随身的单肩布包。左找右找,只找到了一根香。   想了想,少年递给了白开。   白开没接,这种情况下接了,在他看来非常丢面子。那少年一笑说,你用吧,我其实本来阳气就不太重。算是给了白开一个台阶下。   白开这才把香接过来点着了,同时另一头的香还没烧到手指,干脆也没灭,两个胳膊一起在空中挥着开道。   走了两步,白开忽然停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两根香把他阳气压的太低了,还是无意弄出了什么事故。他只感觉一个东西从背后逐渐的压了上来,耳朵边就听见一个刺刺拉拉的声音,把我带出去。   白开倒是不怕,撑死了是个污秽想还阳。这死的人对阳间的留恋是我们常人难以想象的,但通常只是做无谓的努力。况且,他但凡讲出来,就有向那少年求助的嫌疑了。很丢人。   白开琢磨了一下,手上并无工具,只好悄悄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在左耳右耳上各抹了一下。这个法子无非就是让自己不再听见污秽的声音,并不治本。但他想着但凡走出这鬼赶集的区域,外头阴气没这么重了,自然这污秽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跟那少年找了一圈。没见到要找的东西。俩人就在这街口告别。少年说他住在村口的农家乐里,跟白开正好不是一个方向。于是二人各奔东西。   白开朝着那农民企业家的房子走,越走觉得脚步越沉,香早就已经丢了,按理说这污秽就不应该纠缠了。哪知这东西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白开骂了几句娘,吐了几口唾沫在手上抹到自己背上,还是没效果。   走到快一半的时候,他听见后头有人喊了声哎。回身见那少年竟然打着个手电追了过来。   顾不上喘粗气,把白开的上衣扒下来就地就给烧了。回手又给了他一件跟少年身上相似的衣服。   白开很不爽,说你他妈干嘛?耍流氓啊?   那少年就解释,刚才告别的时候,已经看见白开后头有东西了。那东西很长,一丈有余,上半身趴在白开的肩膀上,下半身在地上拖着,耷拉着很长。少年一看就知这种污秽是在泉眼,湖眼被活活吸死的水鬼。不知怎么跑到了此处,这要是跟白开回去,但凡靠近水边,很容易出危险。将衣服扒下时,已经将那污秽裹在了衣服里,烧了也就了了。   白开这次终于由衷的佩服起这个少年来,不单纯的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而是这同样的年纪,本事差这么多,他自觉的难比。   谢了声那少年,白开就悄悄的回了住处。自此之后,白开脾气依旧乖张,但在学艺上还真就下了苦心。用白开的话说,要不是后来误沉迷了网络游戏,他早就成为一代大家了。 第四十五章 梦   白开的故事讲完,我倒是没听出多大意思。整个一傻小子的血泪史。   但他却像是意犹未尽的,大有要继续讲下去的架势。不过眼见着老丘那头有了反应,白开只好先奔过去看情况。   老丘这时候已经醒过来了,看似头有些昏,眼神有点空洞,一副没睡醒的德行。   我跟白开都没靠太近,这老丘现在是什么玩意都没搞清楚,自然要提防。   老丘倒是没觉得意外,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俩,忽然叫到:门没开?完了!时间过了!   说完老丘不管不顾的从小屋里冲了出去,连衣服都没穿。冲劲儿巨大,把我跟白开俩人都给撞到了一边。   我还没回过神,白开已经追了过去。等我跑到了院子里,已经见那老丘把铁栅栏门打开了。   白开站在离门两步远的位置,傻愣着。   我喊道:“妈的白开你脑袋被门挤了?!门开了!”   白开头也不回的连摇了几下手,还是没动。   我不敢过去了,不由得又退回到厂房门前。见白开这时候在帮老丘拉另一边的门。我心说坏了,白开被上了身了。   回过头去,厂房里连个能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我估计也是瓮中捉鳖了。   这么想着,我也不打算藏着了,从厂房里闪了出来,外头的风忽然大了起来。白开跟老丘俩人肩并肩的往厂房走,风吹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都有点分辨不出他俩谁是谁了。   我揉了揉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不对,怎么看着不像只有两个人啊!   外头乌漆墨黑,我也不敢确定。只好跑到了老丘的小屋里,那里起码还有灯。   没一会儿,老丘跟白开两个人都默默的走进了厂房。   我一把就拽起了老丘烧炉子用的柴火棍。心说进来一个先他妈弄倒一个再说。   我听着外头俩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手上暗暗地绷紧了劲儿。   可是我没来得急动手,只见门口一个人影一闪,白开一猫腰,直接钻了进来。都没等我反应,他伸手就把柴火棍攥住了。   我倒是没挣扎,看白开这幅表情显然不像是被上了身的。   他低声说了句真他妈险,回身招呼了一下,老丘就也从门外头走了进来。   白开顺手把门关上了说,小缺你下次给老子看着点,别他妈每次带你出来都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我道:你们怎么回事?串通好的?   白开就道:“老丘弄得这个鬼集,你现在别光惊讶,一会儿又你掉下巴的时候。记住别乱出声,安生看着!”   白开冲老丘使了个眼色,老丘就连连点头。俩人从桌上取了几张纸,又开门出去了。   我没跟出去,白开特地给我比划了一个stop的手势。   我只好把耳朵贴在门上,想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外头很安静,也听不到老丘跟白开走动的声音。偶尔会有点风声,不过显然比之前小了很多。   老丘这屋子没窗户,把我急的差点挠脸。最后我还是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一是实在好奇外面有什么,二也是担心要我在屋里压根就是算计我,我得有防范。   门一打开,一股佛香味就飘了进来。我眼见着黑洞洞的厂房里,有两把红点。   想到白开之前讲的故事,我立刻就知这是在压阳气呢。可是白开有什么东西要从鬼集上买吗?   我耐着性子等着,外头始终没有事情发生。无非就是佛香味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开又加烧了几根。   又差不多五六分钟吧,我终于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响,接着厂房里就亮了起来,火光下眼见着白开烧了张纸,之后随着纸慢慢的烧光,一切又暗了下去。   这之后,又隔了一会儿,白开又烧了张纸。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我才看见白开踩灭了佛香,又回了屋里。   他跟老丘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股浓烈的佛香味,熏得我差点流眼泪。   我急忙问白开,你们在干什么啊?逛集市啊?   白开悄声说,是,刚刚我们在喊价,妈的有点贵,不过还好,没花我的钱。   我一听愣了,合着今天还是个高端的鬼集?还带喊价的?拍卖会啊!?   我问:你们买什么啊?买到了吗?   白开一伸手,手里头是一小捧纸灰,他把纸灰放到了老丘的茶缸里,说,都在这儿呢!   白开见我不解,就又说,小缺,一会儿你把这咖啡喝了试试就知道了!   我心说妈的你当我瞎呢!这他妈是咖啡吗?你还不如说是板蓝根呢!   我连忙摇头,白开没再多说,反倒是老丘凑了上来,哆哆嗦嗦的道:“江老板,本来这东西是俺喝的,俺喝了好几年了,但这次非你喝不可。俺也没办法。通融通融。”   老丘的表情倒是很善良,透着几分抱歉。可我还是接受不了他忽然能说话这件事,总觉得这东西有猫腻。   我问白开,你要我喝可以,你说一个必然的理由。   白开清了清嗓子说,小缺,你得相信我不能害你。这东西按理说是应该老丘喝的,可这次人点名了要你喝,否则交易免谈。   我听了更有些冒火,然而没等我发作,我这火瞬间就熄了。   因为白开接着道:“小缺,外头那个污秽说认识你。这纸灰只有你喝了才有用。”   我看了看白开,又看了看老丘,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污秽认识我?哪儿来的污秽会认识我?却只看见白开摇头。   现在的情况是最难办的一种,因为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抽了根烟想了想,劝自己无非就是做个梦而已,而且兴许还能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生怕自己反悔,也不敢多犹豫,冲了点水一口就把纸灰干了。   这东西味道实在难喝,我忍了一下才勉强没吐出来。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会在旁边一刻不停的守着我,就安排我躺倒了老丘的床上。   老丘的床很暖和,床板也比我想象中的软。躺在上面还挺舒服。   我也是累了一天了,说睡着是没问题的,见白开真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床边,我也逐渐放下了心里的不安,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不会做梦,但通常对于梦是睡着之后多久开始的,一般都没有概念,或者说概念是模糊的。   而我这次却恰恰相反,我甚至都能大致数清楚从我入睡到入梦之间的时间。   起初我一度以为这根本就不是梦,因为我实在太清醒了。   而后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我才能确定这是梦。因为我正站在一个我空旷的老屋里。   屋内的布置很温馨,但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宅子,沙发还是我爷爷那一辈儿才有的那种灰布沙发。没见到电视机,只有一个硕大的收音机。   我伸伸胳膊动动腿,发现自己能活动,就在屋里走着,看着。屋内打扫的很干净,窗户外头没见有阳光,似乎是阴天。   我见茶几上摆着两个茶杯,还在冒热气。不久前这里应该还有两个人在聊天。   我想着就跑到别的屋子去看,果然见在另一个房间里,有一个人正背对着我,坐在书桌上看书或是写字。   虽然是在梦里,我却还是有些紧张。生怕他发现我。   站住等了一会儿,见那人没反应,我才悄悄的凑过去,想看看他是谁,在干什么。   走进了一些,已经能看见这个人的侧脸了,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戴着副眼睛,正在用尺子画着什么。   因为是侧脸,还是看不清这人的全部长相,但我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第四十六章 旁观者   这么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对于这个人而言似乎是不存在的,甚至我对于这个房间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我明明站在灯下面,却没有任何光想被我挡住。   这么一想,我干脆走的更近了,已经贴到了那人坐的椅背了。   这人画的很专心,桌子上有很大一张图纸,上面写写画画的已经快满了。   图纸我是见过不少的,一是大学时学的专业跟这个有关系,二后来我的行当也会见到各式各样的户型或是施工图,反正大同小异。   我仔细打量着图纸,觉得有些奇怪。图纸中间的主要部分,只画了一个并不复杂的长方形。四周倒是有很多细化的注明,一时间我也没工夫看全,只觉得这并不像是建筑图纸。没听说谁家的房子会盖成这个样子。   我忍不住的啧了一声,那人丝毫没有反应。我大胆的把身子俯下去,想看清图纸上的小字。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身后的房门有响动,一回头,只见一个人打扮的跟抢劫犯似的,带着很大的一个口罩,头上还套了一个毛线帽子,帽子压得很低,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时间我慌了一下,本能的朝旁边挪了一步。   那人却对我没有丝毫反应,径直走到了书桌前跟画图纸的人聊了起来。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骂了自己一句,赶紧竖起耳朵听。   这两个人聊得事情似乎很隐晦,或者压根就是跟我所处的时代有些脱节的原因。   反正我听了他俩聊得,完全如坠云雾。   戴眼镜的人一直在表态,这个急不得,要好好计划才行。   而戴口罩的人一直在催促,说时间不够了,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   俩人谁也不让步,似乎都很有底线。   最后那个戴口罩的人急了,说道:“这事情必须今晚就开始,否则这屋子所有的人都会陪葬!”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那人出去后,我才猛然觉得自己一身冷汗,倒不是被他俩的话吓得,而是戴口罩的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的看了我一眼。   那种目光太有针对性了,完全不像是凭空望来的。   我心砰砰直跳,心说那人是能看见我的?可是为什么却不说出来?那话也是说给我听得吗?   没工夫多想,却见戴眼镜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很焦急也很懊恼,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好几次很险差点撞到我,幸好我及时躲开了。虽然他看不见我,可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走的时候,我终于有时间沉下心来看那个图纸。   只见图纸边缘的小字写着: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复江   我感觉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的都立了起来,这个日子我见过!妈的这不是传说我的死期吗?!   怎么这里也有?   妈的而且这个更细致,后头连我的死亡地点都标注出来了?   我直接趴在了桌上,也不管那戴眼镜的男人了,立刻看其他的注明。   其他的注明我就不太容易理解了,有一些是数字计算的竖式,得出的数字都不大,也不确定是计算用料还是什么。   还有一些类似于几何的计算,好像是算的是风向或是气流之类的。我数学实在不好,看的完全眼晕。事实上要不是那个日期我牢牢的记住了,恐怕我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接下来我仔细的揣摩那个长方形。   图上没有比例尺,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比例来绘制的。但按照我的经验来说,能用到这么大的图纸,通常比例不会小到哪儿去。   我盯着长方形,总觉得这东西有蹊跷,而且这蹊跷是我能想出来的。   我有些着急,差点忍不住跟着那人的脚步在屋里来回踱步了。   忽然,我猛地反应过来了。   按照这屋里的陈设,并不是现代,我想现在不会有谁复古到偏要把家里布置成这样吧?   所以,那个跟我死期一样的日期,也许不是说我的?   而是压根就是一个时间记录?这戴眼镜的男人文绉绉的,我知道我国早期的很多知识分子都还保留着很多解放前的习惯,包括对于日期的记录也是一样。我猜八成这只是这人的习惯。   这跟我们现在计年的写法不同,现在2008年就是2008年,过去了就没了。   而旧时的计年是以12年为一个单位的循环的,也就是如果今年是甲午年,那么十二年前的那一年也称之为甲午年,以此类推,十二年后的那一年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甲午年相当于公历的2014年,那么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难道是几十年前的甲午年?   会是那一年呢?   我拼命的在屋里想寻找能解答当时时间的东西,无奈没见到日历,连报纸都没有。   我算了一下,从这陈设来看,不像是解放前的事情,往前推的话,最有可能的大概也就是1954年或是1966年了。但具体是那一年我却没找到什么线索来佐证。   我这时头脑有些乱,有一点点失神。   没注意那人已经停住了脚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桌子前头了。   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瞬间我紧张的要命。   那人站的位置正好把我卡在桌子与他之间,我根本出不去。这下我恐怕是要暴露了。   就在我琢磨是否要站到桌子上的功夫,外头忽然有了一个响声,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戴眼镜的男人被吸引了出去,我这才得以脱身。   之前带口罩的人还没出去,一直就在客厅里,俩人交谈了几句,戴眼镜的男人才回来。   我这次老老实实的躲到了桌子的侧面,看她拿起笔继续在图纸上写。   这次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一个大圈把整个长方形包了起来。   狠狠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做总结陈述。   我定睛一看,写的是:抬棺人数需不需要上报争取?   写完后,他卷起图纸收好,又去了客厅里。   我没有跟出去,事实上我连要不要跟出去的考虑都没有。   因为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图纸画的是什么了。脑海里全部都是当初秦一恒在宗祠里的小房间内,分析那些衣柜来历的话。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棺材,最大的,棺材。   这图纸上画的是一口棺材!!!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源头,起码是看起来像源头。   这口棺材就是这一个人建造的,可我只是看他面熟,却没有见过他。   而那个带着口罩的人,显然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越想越乱了,难道那个戴口罩的人真的能看见我?而且,他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怕我认出他,所以才会遮住自己的脸吗?   这时候要是有烟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过度,头开始有些昏,身子跟着就有些软。   几秒钟后,我知道这是我逐渐的在失去意识。   眼前越来越模糊,跟着,等到我能分辨眼前的景物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老丘小屋里的小吊灯。   白开正在一旁盯着我,见我醒来,给我递了块毛巾。   毛巾是湿的,也不知道是之前他帮我擦过汗,还是有人用过。   我满脸都是汗珠,整个身子都湿透了,跟发过一场高烧一样。   我勉强张开嘴要了根烟抽,抽了几口,差点吐出来。我问白开,我睡了多久?   白开起身把老丘的屋门打开,外头是亮的,我这才知道我已经睡了大半宿了。   老丘也守着,熬了碗小米粥给我喝了,我才终于精神了一点。也没再多休息,赶紧一五一十的把梦里所见的一切都告诉了白开,老丘在旁边,我并无忌讳,看白开跟老丘相处的情况,可能真的是自己人,不过我也没工夫计较了。   白开听后直皱眉头,连声喊我靠。   我道,你说那些人到底造棺材干嘛?复江是哪里?应该是梦里那所房子的地点,我们得去看看!说不定那个人还住在那儿!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老丘,小米粥里应该加点核桃仁,补智商!”白开拍了下我脑袋道,那个东西不可能是他们造的,复江不是地名,是把棺材再沉到江里的意思,那个棺材是他们捞上来的! 第四十七章 老丘是谁   这下一切都跟之前找到的线索对上了!   我想着那些画在衣柜里奇怪的画,难道指的就是他们?可画中的人完全都是古代的感觉啊。   我终于能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只是老丘的屋子很小,没走两步就要转身了。   白开有些看不下去了,直说眼晕,要我坐好了,就伸手指指老丘。我这才想起来老丘的事还没闹明白呢!   老丘被白开指了一下,弄得还有点拘谨,半晌看表情一直想说话,可就是没张嘴。   最后还是白开用话茬引了一下,说老丘在这里的原因,是守着一个秘密。   老丘这才一五一十的跟我讲。   说早前这个帽子厂是他们村里筹办的,说是为了民众造福利,其实就是几个村干部变相利用村里的人赚钱。但当时大家的收入都不高,这地方太冷,种地又辛苦又困难,大家也就乐得在厂里干活。   当时厂里主要做的帽子都是东北特有的皮帽子,当地物产丰富,家家都是猎手。销量不大的时候甚至原料都不用购买,组织几个人扛着猎枪到山里转一下,什么都有了。   后来也是村里的干部出去跑销路,意外的接了几个俄罗斯的订单。这厂子的规模才从早期的小作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盲目的扩大生产,在那个时代那种状况,显然是很危险的。   结果就是,国外的订单做完之后,厂子彻底就闲了,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开工,工人一个个的都受不了现状,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在厂里偷偷点东西变卖。总之这厂子眼瞅着就该关门了。   当时老丘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老老实实的做个农民算了。可就在这时候,厂子意外的又接了一笔订单,离奇的活了起来。   老丘说当时的状况很奇怪,先是厂里来了几个人。着装打扮都很明显是城里人,但一个个的都很严肃,由村干部带着在帽子厂里里外外考察了好几次。走之后,厂子就开始赶制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帽子。帽子之所以奇怪,是因为比当时的帽子高出很多,戴起来,头顶总是留有一块空隙,这在东北的环境,都是裹的越严实越好,那样才抗寒。所以当时工人都对这个帽子印象很深刻。老丘忍不住好奇,有次还问接待那些人的村干部,是否这帽子的设计错了。村干部就告诉他,这是那些人一再要求的,错不了。   当时这批帽子的量要的挺大,十几个人加班加点的干才完事。做了大概有五六百顶。到了交货的时间,来取帽子的人非常多,足有一百多人,这阵势把老丘等人弄得一愣,以为是要拆厂子的。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并不是用车或是用什么东西把帽子打包装走,而是每个人就地戴上一顶之后,就又成批的坐车离开了。但因为来的人数并没有达到对方预定帽子的数量,所以帽子就剩下了很多。那些人也不要了。于是工人们就每个人都往家里拿了不少,老丘这顶帽子就是当时留下的,不过并没有戴多久,他之前戴了很久的那顶无意丢了,就又翻出来了一顶戴着了。   那些人走后,村里的人因此谈论了很久。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应该来的人是五百多个,反正跟帽子的数量应该一致。但他们肯定出了什么事故,死了很多人,所以只剩了一百多个人。   老丘想到那些人取帽子时的脸色,都非常沉重。似乎还真跟村里的传言一致。   不过这事只能算个谈资,很快就过去了。这之后厂子着实又冷清了好一阵子,就又来了几个人。   这次来的人跟上次的差不多,也是城里人。不过显然比那些人有素质,说话都很客气。见到谁都发烟。其中好几个人的打扮都是文质彬彬的,很像知识分子。这村里人对读书人最敬重,大家相处的就非常愉快。老丘还专程去打了野兔请几个人到家里吃饭。当时在老丘看来,这几个人中有两个人明显是干部。其他人一直都听这俩人指挥,平时说话的时候明显都是这俩人不发言,其他人很难表态。   老丘对这俩人自然印象很深,具体姓名不知道。只知道这俩人一个姓万,一个姓袁。   应该都是城里的工程师之类的。   这些人在厂里订了很多东北的特有的皮具,量不大,但做起来挺费工夫。当时厂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产能很低。所以这些人就在厂子周边的村里住了很多天,一直像是要等东西做出来了直接带走。   然而这只是像而已,因为没等东西做完,那天人忽然有一天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这制作皮具的钱,对方已经付过了。这么忽然一消失,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当时的社会不像现在这么利益化,这里的民风还非常淳朴。对方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可村里还是派了两个人带着皮具专程去城里打听了一下。可这山河广阔,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个城市来的。最后也只能作罢了,安生的等那些人回来。这么一等,却始终没等到。   老丘后来才明白,这些人压根就不是要来买皮具的,皮具只是逗留在这里的一个借口而已。但至于这些人究竟是来干嘛的,他是搞不明白了。   这再往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交代得了,厂子后来就彻底黄摊子(倒闭)了。老丘就回了家,平淡无奇的继续生活。   讲到这儿的时候,老丘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看了看白开,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见白开点头,再继续讲述。   这之后的有一年,千禧年刚过完,老丘当时已经五十大几的人了,说来也是好多几年没打猎了。忽然手痒难耐,就是扛着土枪进山了。这一进刚好赶上暴雪来临,他凭着多年的经验按理说应该是可以化险为夷的。可毕竟年岁在哪儿摆着,还是不小心出了状况,一脚踩空,从山上滚了下去,人撞到一棵树干上,直接死了过去。   老丘说很难讲清楚当时是怎样一个具体的状况,反正他消化了很多年才算不让这事在心里打结了。当时他撞到树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屋里了。他以为是被好心的人救了,起来后,果然发现在房里守了一个年轻人。可没等他起身拜谢年轻人的救命之恩,那年轻人却抢先告诉他了一件事。   就是这件事,让他消化了很多年才平静。   那就是,老丘已经死了。尸体还冻在东北的深山老林里。   而现在的这个身体是年轻人帮他借用的,他算活着,也算死了。平日里,这个躯体并不是他的,只有在晚上阴气开始盛起来,加上这躯体开始睡觉了。他才能自由的活动。   老丘当时很难接受这一点,但东北盛行很多动物上人身之后融入人类社会的故事,他倒是没怀疑。况且镜子中一张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脸已经能证明,年轻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结局不随老邱愿,但终究好过死了。老丘其实不怕死,只是放不下家里的老婆孩子,即便现在了,他还是经常悄悄的去自己原来的家帮衬一下。不过这都是在夜里,自己的家人虽然察觉,但始终很少能有交流,不过这么远远的看着,老丘却已经知足了。   那年轻人告诉他,救他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条件就是要老丘,住回到这个已经废弃的厂子里。老丘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说服这躯体真正的主人的。反正自从老丘答应后,他夜里醒来,人就已经在这个空旷的厂房里了。   那个人年轻人告诉他,之后,肯定还会有一些奇怪的人来到这里。   他不知道那些人何时会来,所以必须安排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第四十八章 我在这里的原因   老丘不清楚这其中原委,说白了也没打算去弄清楚。   这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看得都很淡,包括那些所谓的秘密。   这之后老丘真的安生在这个厂房里等了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谁。但这么荒凉的一个废弃厂房,是几乎不会有人问津的,老丘琢磨但凡是这人来了,他肯定会感觉出来。   这么一等就过了大半年的功夫,老丘起初还挺适应,但日子一长,每天睁开眼都已经是深更半夜,难免不会孤单寂寞。可这厂房甚至连台电视都没有,实在闲的闷得慌,老丘只能偶尔在纸上写写东西打发时间。   老丘虽然没啥文化,但年轻时候还是东拼西凑的看了些民间传阅的手抄本小说。里头的故事多半都是神神鬼鬼的,他想起来一些,就顺手记下,自己给自己解闷,天亮之前,就把纸丢到炉子里烧掉。白天的那个老丘始终没有察觉。   但有一次,这本来相安无事的‘两个’老丘中间,还是出了点状况。   原因是有一次老丘夜里照旧醒来活动,发现自己的身体不适。浑身乏力不说,两个眼睛都变得模模糊糊的。老丘按照常年在山里活动的经验,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虫毒,八成是被蜈蚣或是被野蝎子蛰了。这毒性不是非常强烈,不至于很快要人命,但长久的这么拖下去,身体早晚会扛不住的,小时候他就见村里的猎人讲过,这毒性来的越慢的,反而拖不得。因为会造成不可弥补的身体损害。他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自然不想又死回去。   这解毒的东西虽不难找,在山里寻摸几种熟识的草叶熬吃了便好,但他的条件并不允许。一是半夜三更山里的能见度很差,辨别草叶很吃力。二是他怕计算不好时间,万一出现什么状况耽搁了,天亮之前无法赶回来,怕自己因此失去了留在阳间的机会。最后老丘只好迫不得已的冒了次险。写了张纸条放在了桌子上,大致就是你已经中了虫毒了,需要尽快找附近村里的人求救,或是上山自行寻找草药之类的。老丘怕对方看不懂,还专门列举了几种解毒草叶的详尽说明。但凡不是个傻子,是肯定能看懂的。   然而第二晚老丘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任何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找到桌上的纸条,很明显的的被人动过了,对方不是没看见。老丘这下有点奇怪,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这纸条冷不丁的出现把对方吓到了,于是又苦口婆心的写了一张。   结果第三晚,老丘的身体还是没好转。按理说他的提醒已经到位了,即便这纸条人家不信,这身上的感觉总该引起点重视了吧。老丘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可能这白天的老丘并不识字。他不知道这具躯体究竟多大岁数了,但肯定小不到哪儿去。他们那片地区这个年龄段的人的确识字的不多。所以,老丘没辙了只好用简笔画的形式,又提醒了一次。这次终于有了效果。老丘的身体一比一天的好了起来,小屋里也开始能找见草药叶了。   老丘为此忐忑了很多天,生怕他的做法打破了什么平衡。然而过了十几天。一切如常。老丘这才放下心来。这之后老丘又用画画的方式跟白天的自己联系过几次,诸如提醒厂房屋顶掉转,注意安全之类的。老丘很谨慎,没有必要的话轻易不动笔。对反也很听指挥,这日子始终安然无恙。   一晃就这么过了好几年,老丘要等的人一直没来。倒是那个年轻人来了一次。告诉老丘,那些戴帽子走的人死了很多,魂魄回来的时候肯定要经过这里。口传身教给了老丘一个法子,要他在这里开鬼集,收集那些往来亡魂的讯息。于是老丘自打那天开始,每一个月都在固定的几个日子里操办这事,只是无奈收到的讯息很多,却始终没有那些戴帽子人的。   而之前墙上画的,其实就是鬼集的一个标志,用阳间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招牌。这招牌正对着窗外,老丘常年都要在那个土坡上烧大量的纸人车马,吸引鬼魂野鬼来到此处,这同样也很好理解,说白了就跟招牌上的霓虹灯一样。   这么大的动作,即便老丘非常小心的处理留下的痕迹,可难免还是被白天的老丘察觉了。白天的老丘因为害怕,最后抹了墙上的标志。不过幸好,这厂房的鬼集已经成了惯性。老丘也就没再管。   老丘断断续续的讲了半天,我跟白开也没浪费时间,捎带手又吃了点东西。   我问了老丘,他并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叫什么。但我听他的形容,肯定是秦一恒没跑了。只是我现在最想弄明白的是,发邮件要我们来的,究竟是秦一恒本人,还是其他跟这件事有牵扯的人。   我询问白开的意见。他说这事八成是秦一恒干的。恐怕之前秦一恒没打算让我们来,现在对秦一恒而言是下策。   白开见我不解,又解释着说,老丘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找到讯息。这只能有两个原因,一,等的时间还不够。二,等在这里的人不对。现在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显然原因是后者。   我点点头,事实已经证明了白开的话是没错的。细想一下,不免有点忐忑。那污秽可能每次鬼集都来了,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我。它究竟是谁呢?   我看着厂房外头的阳光,脑子一片混乱。干脆走了出去清醒清醒。白开也跟了出来,把我的外套递给我。我俩就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抽烟。对我而言,已经习惯在谜团中走路了,但不代表我愿意接受这一点。   跟白开又探讨了一下,老丘的帽子我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帽子样式怪是怪,可要说有问题,根本找不出来。材料,制作方法都很普通,又没有夹层。那些人要这么多帽子干什么呢?   白开说可能一早我们就把这帽子想的复杂了。既然看不出问题,那问题只能出在样式上。   我听白开话里的意思,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就问他,你是说这帽子是那些人的制服?用来区分敌我的?跟电影里砍人的时候叼根筷子一样吗?   白开听了笑道,你当那些人是黑社会呢?没听老丘说嘛?戴那个帽子脑瓜顶会有一些空隙,我怀疑那些人是运了什么东西,只能藏在帽子的空隙里。   白开的话忽然点醒了我,我急忙道,是不是他们要进阴河?身体会沾水,所以只能把东西放在脑瓜顶?   白开像是吃了一惊,说我靠,秦一恒告诉你的?见我摇头又道:“小缺,如果你想的没错,那阴河恐怕就在这附近。”   这句话后,我俩半晌谁也没吭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什么阴河,想必早就会被人发现了。何况这地方虽然有深山老林,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应该藏不住这么大的秘密吧?   想着的功夫老丘从厂房里走了出来,给我俩一人倒了杯热水。问我们今天在不在这里吃中午饭。我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都已经白天了,老丘怎么还会说话?他白天不应该是哑巴吗?   当着老丘的面,我不好意思问白开。等把老丘打发回屋里,我才悄悄问他。   白开听了一脸骄傲的说道,白天的那个老丘已经永远拜拜了,没看现在老丘这么给咱来献殷勤吗? 第四十九章 拍卖行   白开能这么讲,肯定是他使了手段。我跟老丘非亲非故,也就懒得追问。况且我也实在没闲心去管别人死活,心想着不管怎么着都算是老丘的定数把。   现在事情弄明白了,这个厂房也没必要久留了。我跟白开的想法都是先回去,等过一段时日准备充分了再来这附近探索一下,究竟有没有阴河到时自然会揭晓了。现在毫无准备的去探寻,实在有点盲目。   我俩跟老丘告了个别,趁着日头暖和就动了身。老丘可能是打心底里感谢白开,一直把步行把我们送了很远,临回去还死活塞给我一顶跟他头上一样的帽子。帽子是全新的,是当初老丘留下的存货之一。我想着说不定这帽子日后会派上用场,也就没拒绝。回去的路上一直戴着,还真的挺暖和。   回到了招待所里,我跟白开都没心思停留,这里的条件实在不好,想着抓紧找张像样的床好好睡一觉,我俩就立刻动了身。   等到再折腾回家里,又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回去我休息了两天,不过也没彻底闲着,捎带手参加了两个拍卖会。拍卖的东西都是宅子,全是些还不上贷款被银行征收回来的。很多宅子里面都发生过命案。不过价格在我看来有点虚高,我也就没什么收获。   再之后有这样的拍卖会我干脆就不去了,懒得耽误工夫。老老实实的在家追了几天美剧,白开就打电话来约我出去。   我起初以为是有宅子要看,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就在刮胡子。   结果白开告诉我,我们还是要去拍卖会,而且这种拍卖会跟我之前去的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承办的拍卖行不同罢了。   我很无奈,在电话里把我之前两次的经历给白开讲了。意思是我真不想去。   白开就问我,以前有没有如此大规模拍卖宅子的情况出现。   我想了想,说有是有,我早前也因为带着想捡漏的心参加过几个,不过通常都是一堆普通的宅子里偶尔有几个凶宅而已,的确没见有这么多凶宅扎堆儿拍卖的。   白开说这就对了,这显然是行内有了什么变动。不是有人跑路了,就是有人发现了局势不对,大规模套现呢。要知道,做这行的不止有你江小缺一个人。   我一想也是,的确现在的政策总是变来变去的。心说难道是要出台了什么政策?对房产业有很大冲击?   这下我坐不住了,这凡事就怕万一,我很担心我手里的宅子最后都玩命贬值了。   于是我立即跟白开约了时间,第二天集合。   当晚我为这件事差点没睡着,按说我在行内应该是金字塔顶尖的人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理应是第一个知道的。可现在很有可能我在资讯上已经处于了劣势,这就让我很不安。   白开所说的拍卖会在北京,这一年我也记不得是第几次进京城了。倒是早就熟门熟路了。   从机场出来,我直接到了跟白开约好的酒店。房间是他订的,拍卖会的会场就设在这家酒店里,倒是很方便。   我们来早了两天,我在北京也没什么必须要见的朋友。就干脆清闲了两天,跟白开没事蒸蒸桑拿,打打保龄球什么的。等到了拍卖会当天,我俩好好拾掇了一下才去的会场,这来的人虽说不是达官贵人,但多半也都是手里有些闲钱的人,我俩这气场不能输了。   会场安排的位置并不多,我们去的时候人还没来齐,扫了两眼,没见有土豪打扮的,我心里还暗爽了一下,兴许这次来发现不了什么,但宅子说不定可以收个一两套。   进门的时候我随手拿了本介绍册,里面都是今天的拍品介绍。果然如白开所言,都是些宅子,而且都是些高档宅子,除了别墅就是高档社区的大户型,起价总体来说不算高,但不知道究竟能被这些人抬到多少,可能没什么利润空间。   我随便翻着介绍册,一边就问白开,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同行。   白开贼眉鼠眼的也是一直在观察,告诉我说不准,很有可能其他人也跟我们一样,炒翁之意不在房。   我找了只笔,把我看上的一些宅子用笔写了一个我心理的最高价位。拍的时候过了这个价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我本想跟白开探讨下价格,然而翻到了册子的后几页,我却愣住了。   因为这上面的宅子我认识,虽然只有一张正面照片而已。但说真的,这宅子就算拆了我没准也能从周边的环境认出它来。   这是我经过手的一个宅子,是当初六指带我看的那个宅子!   这宅子后来被人收了?被谁收了?还是压根这就是六指在卖的?   我指着图提醒白开来看,他也是很意外,呵呵了两声道,这里头的水的确很深,小缺一会儿你别瞎喊,我来叫价。尽量低调点。   我悄悄的大量四周的人,没见有谁注意我。但自此我真的有些开始坐立不安了。我总觉得六指这时就躲在一个我发现不了的地方观察着我,也许是窗帘后边,也许是监控屏幕前面。   又过了一会儿,拍卖会准时开始了。   拍卖师很意外的是个女的,穿一身时尚旗袍,长得还挺漂亮。但说起话来一点都不文弱,显得非常专业。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次的拍品,和会场的规则以及注意事项。就开始按照序号一个宅子一个宅子的开拍。   前头的几个宅子我都没啥兴趣,即便本来有兴趣,也被刚才的发现搅和没了。   一时间我在会场里有点失神,只朦朦胧胧的听见拍卖师一直喊价格,敲锤。   白开倒是很专注,一直盯着拍卖师,眼瞅着要流哈喇子了。他一直也没举牌。   这么过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我没太注意,反正印象里似乎没有流拍的宅子,可见这些人还真是诚心来买的。等到终于到了九子宅的时候,我戳了一下白开。他也算没掉链子,立刻恢复了常态。   按照流程,拍卖师会介绍了一下这个宅子的情况。这个拍卖会算是比较诚实的,宅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死过几个人,因为什么死的。都说清楚了。不像很多古董的拍卖会,明明是假货,就变着法给你吹成真的,或是刻意的避谈瑕疵。   拍卖师嘴里讲的这个宅子,跟我当初听到的不完全一致。但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她说的非常模糊,而我当初又有亲身的经历在里面,信息量是不可能对等的。   价格倒是没让我意外,跟我当初听到的价格差不多,稳中有降。   我心里暗暗地有了打算,一定要把这个宅子拿下来。倒不是我真的想买,而是我想知道,这宅子买下来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有没有可能见到这个宅子的主人。   我没跟白开沟通,反正花也不是花他的钱。   开拍之后,我只是不停地提醒他举牌。这栋别墅到还真是很抢手,一开始价格抬升的很快。直到价格攀升到快接近新房的价位了,会场才终于清静了。   我想着,这个价格买下来心疼是心疼,但也只能忍了。   可没成想,就在拍卖师已经喊了第二声的时候,就又有了一个人举牌。   我立刻回身望过去,就见整个会场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从穿着上感觉此人岁数不大,衣着风格很休闲。   我很不爽,坦白说,这现价即便翻十倍,我也是买得起的。但现在每叫一次价,就等于多了一次成本。这人显然是看我一门心思要买,专门来捣乱的。   于是我干脆让白开把叫价翻了一倍,这在拍场上的意思很明显,这东西我要定了,识相点滚。   谁知那人却不识抬举的也跟着翻。   就这么你来我往了好几次,白开挺不住了,悄声提醒我,这价格已经高的有点离谱了,适时收手。   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光他妈顾着斗气了。这宅子背后的线索恐怕不值这个价钱,因为这委托拍卖的人,很可能最后根本就不会现身,全权交给中间人来打理。   我赶紧叫停了白开,那人就以一个高于市场价二十几万的价格把这个宅子收了下来。   买到宅子后,那人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放下号牌随手摘了帽子,我一看又愣住了,这人妈的我见过! 第五十章 重回旧宅   白开挺意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回过身悄声问,他怎么来了?   白开说我他妈哪知道,我要说他是来专门跟你斗富的你信吗?   我又看了一眼,那人并不躲闪我的目光,冲我点了点头。我只能听僵硬的招招手。   那人额头上的刺青太明显了,何况我之前跟他近距离接触过,肯定不会认错的。   这人就是在老头葬礼的船上离奇出现的那个人。   我有些心里犯嘀咕,好在之后的拍品就没什么。很快拍卖会就结束了。   那人起身戴好了帽子就要往外走,我提前一步堵在了门口,拦住了他。   我其实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来买那个宅子的,但想了想这也轮不到我过问,只好挺尴尬的装熟,跟他打招呼。   那人停住把帽檐又压了压,忽然道,你们跟我一起去吧。也许会有惊喜。径直往外走。   我见白开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跟了出去。   出去后发现已经有辆奥迪车在等了,那人上了车,把车窗打开,伸出了一只手。   我本来还想回趟房间收拾下东西,把房退了,看架势恐怕来不及了。   一咬牙一跺脚,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白开随后进来把车门关上了。   车里这时已经有了两个人,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司机,带着个很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那人说了声出发,车就开了起来。   我跟白开交换了一下眼色,白开显然是想要我镇定。用手做了一个把心往下压的手势。   我想着也是,既然上了车了,也就甭想那么多了。看着车窗外飞速退后的景致,随手点了根烟。   车开的很快,这个司机的技术还不错。在北京那种堵城里,没等几个红灯,我们就上了高速。   车在高速上玩命的狂奔,我试着跟那人套了套话,对方并不理我,我干脆合上眼眯了一觉,反正白开醒着,我也放心。   中间的过程无需赘述。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那栋宅子,自打上了高速我就大致猜到了,自然也没什么意外。   一路的奔波很消耗精神,但我们始终没咋任何加油站停下休息。等到了晚上,车已经驶进了市区了。   这之后我们走的路我看着都很面熟,可能跟我当初来那个宅子是同一条线路。我看着外头的夜色熟悉又陌生,还有些几分感慨。   车沿着盘山路缓缓的开了一阵,终于停下了。   我跟白开在最后下的车,活动了一下关节,我又重新打量起这栋跟我有渊源的宅子。   宅子跟我印象中的几乎没有变化,只有院墙上多了一些攀爬植物。看起来反倒不仅没有生气,而且显得更加幽闭了。   我点了个烟,见那人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赶紧跟着。   白开倒是不急,像是在外头观察了一下地形才进来,悄声提醒我,那个司机还在外头,一会儿小心点,别被人瓮中捉缺了。   穿过院子,那人已经打开了宅子里的灯。我打眼一瞅,屋里的景象跟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里头已经被人好好收拾过了,不仅多了很多家具,而且灯也换了新的。   这之前来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宅子里这么亮堂。猛地我还有点不适应。等白开坐在沙发上叫我,我才回过神来。   宅子的装修和装饰并没有变化,但打扫干净后,就不显得那么破败了,反而有一种古朴的美,跟很多欧洲的古堡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这人是真的来投资的?宅子现在的状况不仅住人没问题,恐怕再卖还真的能提价不少。   坐下环视了一圈,那人也没招呼我们,说了句你们自便,就自顾自的上了楼。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没必要客套,赶紧起身在屋里一边转一边观察。   走到其他房间里,我发现这整栋宅子其实只有客厅是打扫过的。其他的房间还是维持着早前见到的那种破旧,灰尘满地,而且灯也是坏的。   我问白开,这人在这儿干嘛啊?开会吗?   不像,可能玄机在二楼。白开要往外走,又被我拽住了,因为我在墙上发现了点东西。   我打开手机用闪光灯去照,发现时一大片涂鸦,这屋里本来就黑,加上墙纸的颜色看起来也是灰绿灰绿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把墙上的灰吹了吹,这涂鸦也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画的到挺有艺术的感觉,跟很多酒吧街或是体育场外看到的都大同小异。这地方虽然偏僻,但又不是深山老林里,偶尔被人发现了,跑到这里来涂鸦也挺正常,想着我关了手机光,要去二楼。   等等,白开的语气忽然变得奇怪起来。小缺你看,这还有。   白开俯下身,用手机照着踢脚线的位置。   那里的墙面上也有几个字,很乱,但很明显也是用涂鸦的喷漆喷上去的。   我低头一看,是三个英文字母,SOS。   我说,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街头文化的一种,那些涂鸦的孩子觉得写这个很酷。跟画个骷髅头啥的没区别。   那这个呢?也没区别?白开已经沿着地脚线走到了另一面墙边。   这面墙下部也有差不多风格的几个字,只不过这次是中文:救命!!!   我跟白开面面相觑,这中文的直观感觉跟英文是不同的,这救命两个字写的非常慌乱,我仿佛否能感觉写字的人当时的绝望和紧迫。   这里头还在闹东西?有人无意进来涂鸦,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那两个字,但很显然用这种方式是没办法分辨字写上去的时间的。   这不是重点。白开说着继续猫着腰搜索。我俩惊异的发现不仅这间屋子里,其他的屋子里也发现了大致相同的字,全是求救,救命,sos之类的。   白开道,小缺,你想想,这字为什么都是在踢脚线的位置?   我点了根烟,明白了白开的意思了。   这人站不来?只能在地上爬?所以无论手怎么努力的伸,也只能把字写在这么高的位置?   对喽!白开提醒道,还记得衣柜里画上的那些人吗?   我顿时头皮一紧,妈的咱么又中计了?这次是来送死的?   那倒不见得,白开看了看屋外道,那人不傻,老子在这儿现在还罩得住。   白开举着手机,没等我回话就上了楼梯。   我心想妈的你罩得住,母猪都上树!也往上走。   不知道是不是清楚那人在楼上的原因,我俩的脚步都忍不住的轻拿轻放,楼梯偶尔会发出吱呀声,弄得气氛越发的诡异了起来。   到了二楼,发现一片黑暗,那人也没打光,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   我俩决定一间一间房去看。   刚进了第一间,就见在窗前,有一个背对着我的轮廓。   我一时没敢进去,轻咳一声,才往里走。   白开的手机光随后照了进来,就见那人正站在屋子的中央,面前在窗边分别摆了两个很大的古董架。我忽然想起在白开家的复制品中看见的书房,心说这些人表面上看着人五人六的,一个个其实都他妈挺怪。   白开没那么多顾忌,走到古董架前面,扫了扫,忽然问道,这些都是谁的骨灰?   我一听心里一惊,这两个古董架都有两米多高,我家里也有这么一个古董架,不过摆的都是我这几年收集的兵人。这一个架子上少说是有十几二十格的,而这个古董架显然比我家的大很多,妈的上头摆的都是骨灰盒?   我走近一瞧,果然,两个架子都已经被摆满了,骨灰盒各式各样的,跟他妈在火葬场看到的骨灰盒超市差不多!   这骨灰盒是空的还是满的?我忍不住问道。   我想救他们,可没有一个成功的,那人忽然不明不白的说道。 第五十一章 肉择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我忍不住摁亮了手机。骨灰盒上头没有照片,一个个一尘不染,摆放的非常整齐,可见经常有人来打扫。   我没上手去摸,这是非常没分寸的一个行为。但等了半晌,那人也不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古董架。   我用手机照了照白开,他撇撇嘴。晃了下手机表示也不清楚。   他们都属于这里,现在他们回家了。那人忽然转身走了出去,到门口又道,你也属于这里。   我愣了一下,没有立刻揣摩那人的意思。这种听起来让人一头雾水的话我现在都能免疫了。   白开盯着那人出了屋子,凑上来说,小缺,这是死亡威胁啊!你能他妈的不表现的这么镇定吗?我都有点不适应。   我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我深吸了口气,试着搬动了一下骨灰盒。说实话,我对骨灰盒没什么了解,也不知道应该具体多重。但我手上的感觉告诉我,这盒子比我预想的要沉很多。   既然碰了,干脆就彻底点。出事我兜着。白开上手直接去掀骨灰盒的盖子,没掀开。   我操!还是滑盖的!白开换了个角度才把骨灰盒打开。我立刻围了上去,骨灰盒里的确是有骨灰的,装的还挺满。我听着外头似乎没有人上楼梯,干脆又去开其他的。整个古董架上的骨灰盒很快就被我们打开了多一半。   用光照着依次看了,我发现这些骨灰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非常潮湿。按说这宅子里的湿度并不高,何况还都用骨灰盒封的很严实,不至于发生这种情况。   白开大胆的伸手摸了摸,很多骨灰干脆都凝结成块儿状了。   我问,这到底是不是骨灰啊?怎么弄的跟石灰受潮了似的?   肯定是!不信你尝尝?白开仔细的摸了摸又闻了闻骨灰盒:“这些盒子是后来配上去的,骨灰可能是从什么地方打捞上来的,肯定被水泡过。   我一听顿时惊呆了,这时终于琢磨起来那人刚刚的话。妈的白开这骨灰会不会是从阴河里捞上来的?   你最近补脑了?白开又打开一个骨灰忽然惊叹道,这一盒怎么这么少?   我探头一看,只见这个骨灰盒里的骨灰明显要比其他少很多,几乎已经快见了底儿了。   我说,会不会是小孩的?烧完之后没什么骨灰?   不对,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白开伸手一指。   我瞬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这些骨灰都很潮湿,所以任何触碰都很容易在上头留下痕迹。只见这骨灰上有很清晰的像是用勺子挖过的痕迹!   我忍不住问,妈的有人挖着骨灰吃!?当成壮骨冲剂了!?   白开拽了我一把就往楼下走,小缺我明白为什么要叫我们来了。   楼下的灯还亮着,从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有点像是从海里慢慢上岸的感觉。   那人坐在沙发上,也不开口说话,但眼神里像是已经清楚了我们的发现。   白开没含糊,坐下来就问那人,骨灰是你吃的?   那人很严肃的点了下头,白开就又问,那你需要我们帮忙?   那人站起身来,走到了我旁边说,确切的说我只需要这位朋友帮忙。   白开看看我,表情有些奇怪。说我们得商量一下,又把我拽到到了一层一间相对偏僻的屋子里。   刚刚的场面白开有点像是我的经纪人,弄得我还挺想笑。   但等白开开口告诉我那人需要我帮什么之后,我表情立刻凝固了。   因为白开告诉我,那人是想让我帮着吃骨灰。这在他们方术里叫‘肉择’,人肉的肉,择菜的择。从字面上的意思就很容易理解,就是用肉身去选取适合的东西。这个法子最初并不是方术里的,而是来源于皇室宫廷的医馆之中。我国的中医虽然博大精深,但也是通过了几千年的积累才逐渐的深厚起来的。这在早前,很多方子或是药引并没有被发现,但碰巧皇室成员得了当时没有被发现的病,又急需医治。不得已,就只能选取很多青壮年的人,来做肉择。简单的解释其实就是试药,跟我们现代药物上市之前需要做临床毒性测试差不多。   而通过时间的慢慢推移,这种方式逐渐被很多行当沿用,虽然会有一些针对性的变通,但大体的理念都是类似的。不仅方术,就连很多三教九流的手艺人,也会用这个办法。比如做雕刻的会用肉择选玉料,养灵物或是邪物的会用肉择选主人,甚至最后还会变化到用尸体选棺木,用血液选武器等等。这都属于肉择的范畴。   而那人现在所做的,就是在众多分不出谁是谁的骨灰中,肉择出他想要的那一个人的。   这骨灰不像尸体,即便泡烂了,用现在dna的手段也能分辨出来。一旦骨灰混合到一起了,基本就没办法区分或是分类了。像火葬场里烧出的骨灰,其中就有一部分是焚化炉里遗留下来的,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的。早前他还亲眼见过,有一家人的亲人死了,烧了骨灰出来,因为夹杂了太多别人的骨灰在里头,最后导致家里还闹了东西。   白开讲了一堆,很细致,意思也很明显,把这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决定权就在我了。   我心里就没打算帮忙,但还是想知道这吃了骨灰怎么肉择。于是又问了几句。   白开就叹了口气解释说,这肉择骨灰,通常都只有旧时战乱才会发生。通常都是死者的直系亲属,血缘关系越近越好。把骨灰吃掉,能排泄出来的,就是非自家人的,而被吸收或是留在体内的,就是自家人的。等到把所有骨灰吃完,人要禁食三到七天,期间只能喝水。最后这人就相当于变成了一个活着的骨灰盒。   刚刚我只是听一个新鲜,结果听白开这么解释,我心里嘀咕了起来。   要直系亲属吃了才好,我他妈认识这些骨灰是谁啊?凭啥我吃?妈的合着我妈背着我生了一个哥哥或是弟弟?   我道,那不对啊!我们家人都活的好好的呢,这骨灰跟我没关系!   “那人既然想要你帮忙,自然不会乱来。你们家的事我没权利掺和,你俩的关系到底是两口子还是亲兄弟,只能你们自己分去。”白开看了看门外道,不过那人有求于你,我觉得我们可以跟他讲讲条件。   条件是我会把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关于你的。那人忽然说着话从门口走了进来。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话中非常严肃。   你都知道什么?妈的我要是毒死了我上哪儿说理去?我把脸面向那人在的位置。   我能告诉你我是谁,而且,能告诉你,你是谁。   我明显感觉白开掐了我一下,跟着耳语说,小缺,答应他。我有办法。   这下我彻底犹豫不决了,我不知道我答应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想着吃骨灰这件事就已经很让人难以接受了。   那你告诉我,这屋里的求救信息是谁写的?那人出去了吗?我这个问题是在试探。   没出去。那人沉默了一下又说,我不认识,也没必要认识。为这件事死的人够多了,我没兴趣一个一个的去关心。   他的话很生硬,但却像是实话。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张嘴了。我还想跟他周旋一下,可又搞不准到底什么事跟他有关。于是我只好问,肉择之后呢?你把我供起来?   肉择之后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本来我应该去的地方。你最好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 第五十二章 群架   之后屋里沉寂了很长时间,他们两个都像是在等我做决定。   我尽量装的很平静,心里面其实早就翻江倒海了。我现在是个愿意豁出去的人,可我担心的是,即便我吃了骨灰也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就在我正犹豫的功夫,忽然屋子外头传来了很凄厉的汽车警报的声音。那人听到立刻出了屋子,朝院子里去了。   白开拉了我一下,示意一块出去看看。   我如释重负,虽说早晚还是要选择,可现在能拖一会儿就舒服一会儿。   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院子外头奥迪车闪着警报灯。   那人走路很快,只瞥见一个人影一闪出了院门。等到我跟白开追过去,已经找不到人了。   我俩干脆直接去查看车的情况,车门是锁着的,没见到司机的影子。简单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车有什么外伤。不知道这警报怎么会无端响起来的。   我遮着脸向车里看了看,毫无发现。等回过头来,那人已经到了车边了。   司机呢?白开点了根烟道,这不是你们的什么暗号吧?   那人摇摇头,对着我说,可能是来找你的,千万别跟我们走散了,现在我们回宅子,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太平,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听得是一头雾水,白开不爽的把烟丢了,妈的小缺,他把你当诱饵!   这下我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他妈一个个手法都是一样的,全拿老子引怪赚经验!   我说,白开我们走!爱他妈谁谁!   那人一步横在我面前说,你别走,你走了,你再也没机会来这个宅子了。   白开把那人的手抬开,率先顺着路朝山下走,还没等我跟上去,他又走了回来。   看看我,又看看那人,低声告诉我,小缺,咱们还真不能走,路都封了。   我很不解,这人有这么大本事吗?自己走到白开刚才走到的位置一瞧,我心里一哆嗦。   只见这条并不宽的盘山路上,路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放了很多碗,间距相等,延伸到了很远。碗都是白色的,被月光一照一个个都泛着光,看着特别的明显。   我低声问白开,这是‘砣’吗?   白开点点头低声道,妈的你还认识砣,这是有东西要被引上来了,咱们吃不了看来也兜不走了!说着示意我摸他的大腿。   我一摸才发现,白开的两个裤兜都鼓鼓囊囊的,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又做了一个用勺子挖东西吃的动作。   我心里面暗骂,我操你白爷爷个腿儿的,骨灰你都偷!   我退回来,又再次进了宅子。   白开忍不住了,口气很生硬的问那人,这是打算绑票了是吗?   砣不是我放的。那人很平静的坐到了沙发上说,我跟你们一样,也在好奇到底是谁。   我点了根烟,望了望窗外,这种忐忑我经历了很多,我也讲过很多次了,让人恐怖的永远不是答案,而是未知。看了看时间,之前一直没注意,这下才知道眼瞅着就要到12点了。   白开有点无奈,也点了根烟干脆不做声了。   三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宅子的大门上。就这么毫无目的的盯了足有七八分钟。   忽然外头的汽车警报又响了一次,不过这次很快警报声就停止了,显然是有人解除了警报。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司机一直没出现,正琢磨着是不是压根就是司机跟这人串通好的演了个双簧,或是司机干脆就是卧底之类的,就听见外头一个人很惨的嗷了一声:别出来!他们人太多!   我跟白开同时站了起来,我不知道白开察觉到了什么,但我从那句话中已经得到了我想知道的讯息,第一,我们恐怕已经被包围了。第二,来的是活人。   是活人就避免不了要开打,我想起在渡船上那次,也是我们仨人,光想想脑袋就有点疼。环顾了一下,顺手抄起了地上的一个落地灯。   我这动作刚做完,客厅里的灯跟着就黑了!我听见白开大喊了一声,小缺!老子说过他妈的罩你,有机会你先跑!   他话音刚落,跟着客厅里的一扇玻璃就被人打碎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翻进来,总之同时门,包括楼上的地板同时都有了响动!   我凭借记忆退到了墙边,先保证不要被偷袭再说。白开没跟我汇合,骂着娘朝楼上奔去了!   屋里这下彻底乱了起来,白开那边刚上去我就看见一个黑影从楼地上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白开被弄下来了,还是白开把人弄下来的,总之都没等我来得急反应,就有两个人影朝我冲了过来。   我顺手一挥,对方肯定没想到我用武器。直接爆头干倒了一个,另一个见状忌惮的没敢上前,瞬间却被后头的一个人撂倒了。   我喊了声,装逼男,不,纹身男!上去帮白开,妈的今儿老子罩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就满肚子的怒火,总觉得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被那些谜题搞得焦头烂额的焦虑,被身边的人弄得一刻不停的担忧,终于都有了发泄口,今天就是死在这儿老子也他妈要战个痛快!   我直接朝楼上奔了过去,怕误伤白开,一边喊着小白趴下,一边横着把落地灯抡了过去。   可是毕竟没经验,没掌握好力度,落地灯一下脱了手直接飞了过去。好在也没浪费,砸到了一个人影腿上!   白开的声音跟着就传了过来!我操小缺,妈的老子又没偷你们家骨灰!   我顾不上道歉了,瞅着最近的一个人影就撞了过去。肩膀撞的我生疼,人也是一个踉跄。直接扑到在地板上。   我心说坏了,打架最忌讳摔跟头了,这一摔就起不来了。   本能的赶紧爬起来,却见我刚才身边的人影都消失了,全部围在了白开那边。   我只好再次冲过去,这一冲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扬了我一脸,我全然顾不上了,只能对着杂乱的人影猛踢。   按说我的脚力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不疼不痒,可是无论我踢到谁,都没人回身来反击。   我有点奇怪,可当下没时间思索。想看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抬头却又被扬了满脸沙子!   白开妈的是你在甩骨灰吗!?我呸了一口嘴里的,顿时有点恶心!   小缺快下楼,这些人怕骨灰!白开在我身后把住我的肩膀,顺势一拉,我人就被拉到了他的身后。   匆匆忙忙的被扶着跑下了楼梯,跟着白开一边从兜里掏着骨灰扬,一边跑到了院子里。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等在大门外了,见我们出来,从怀里不知道掏出了个什么东西,顺手就丢到了宅子里,直接关了大门!   接着奥迪车的大灯就亮了起来,发动机轰轰直响,我们三个一起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车里,车直接朝着山下飞速狂奔。   我气都没喘匀,看白开脸上已经青了好几块儿了。从车窗回头望去,没见有人追出来。   我操!妈的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咱们早躲起来不就结了吗?用得着打群架吗?我拍了拍兜,烟不见了。   这些人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以绝后患。那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说,放心,骨灰盒都在后备箱里。   我他妈不在乎骨灰在不在,我问你这些人是谁!?   白开道,小缺你别急,他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你看,这就是那些人的来历。   我侧头一看,白开从自己屁股底下掏出顶帽子,一顶我熟悉不过的帽子。 第五十三章 万锦荣   我起初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老丘送的那顶。回忆了一下才发现不对,那顶帽子在家里呢!   来的人是戴帽子的?我把帽子抢过来仔细查看,妈的我就说他们是黑社会吧!   你别激动。白开给我递了根烟说,留点力气一会儿再喊。   我抽了几口烟,倒是冷静了下来。车这时候已经开到了山下了,继续在城中的大路上狂飙。因为是午夜,路上看不到什么车。我们连闯了三个红灯,最后又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那人要我们下了车,我才发现胡同里已经有一辆出租车在等了。   我倒是没觉得意外,既然是要甩掉尾巴,换车很正常。出租车依旧开的很快,只不过比奥迪要挤很多,弄得我有点晕。等到再次下车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一栋老式的居民楼下了。   上了五楼,我最后一个进了屋。屋子里清一色的仿古家具,看着古色古香的,还能闻见很浓的茶叶味。   那人泡了三杯茶,几个人这才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白开可能对这家的布置挺好奇,抿了口茶嫌烫,自顾自的就站起身在屋里转悠。   那人倒是不介意,也没嘱咐什么,起身从屋里拿了一个很大的牛皮纸文件袋出来,递给我看。   我生意上经常会接触到这种文件袋,不过通常都是用来装钱的,接到手上我本能的还捏了一下,挺厚。   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摞文件,文件不像是被人整理过的,装的很凌乱,有一些纸都已经发黄了,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了。我翻看了一下,里面是很多人的资料或是照片,甚至还有一些体检记录,志愿者申请表格什么的。看着很乱。   我觉得他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我看这个,就问,这就是那些骨灰的主人?   那人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只摇头,不说话。   白开见状也过来翻看,扫了几眼忽然问,合着你还当过不少的名人啊!   我们以前曾经见过,在笼街上。白开指着其中的一张两寸证件照说,小缺你认识这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半大老头子,长得很猥琐,胡子拉碴的,头发俨然已经快掉光了。跟我印象中很多骑着三轮车收废品的人挺像。看着的确有几分面熟。   他没见过这个我,那人把茶杯放下,把资料往后翻,找出另一张照片来说,他应该见到的是这个。   我打眼一瞅,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张照片上的人我真的见过,只不过是在秦一恒给我放的视频里,这是万锦荣!   你是万锦荣!我直接站了起来。白开安慰了我两句坐下,我才点着了根烟镇定下来。   白开又把第一张照片翻出来,小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刘瘸子。长江以北有名的庸...名医。   我烟差点烫了手指,刚忙掐了又点了一根。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跟真的刘瘸子见面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妈的看着比我岁数都小!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你是刘瘸子?当初你为什么躲起来了?我忽然想到房万金也消失了。赶忙追问,房万金消失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提房万金的名字。“小房被我安排去做一件事了,只是现在看来他没有成功。”   看我要追问,那人又说,你不要问了,有些事情没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我话还在嘴边就被人拒绝了,弄得我很尴尬。房间里一时有些冷场,白开也不帮我说话,闷头一直喝茶。过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那人起身把我俩领到了里屋,迎面看见的就是墙上的一幅大字,万民一户。   这下我又找到要问的东西了,指着墙上的字我有点激动。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密码吗!?   你想的太复杂了,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那人缓缓的把字摘了下来,后面的墙上就出现了一个保险柜。   我对保险柜没什么兴趣,我公司也有一个,也是藏在了沙发后头。我接着问,是什么口号?   那人一边开这保险柜,一边答:万民一户,如果这个家庭有一万个人应该称为什么?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一万个人?庞大家族?庞巨家族?这么多人显然不可能是一个家庭里的,有些小国甚至一个国家人口也只有这么多。   我道,部落?   那人回身看我,白开也看我。弄得我举得自己有些丢人。   小缺,你不能把这个万字看的太具体,咱们国家很多时候只是用来表达数量多,而不是真的有一万个你懂吗?白开试着提醒我,你往多了想,再多了想!   我心说妈的再多了,那合着是数不清的?数不清的人都在一个家庭里?这他妈不就是国家吗!?   我有些没底气的把我的想法说了,那人点了点头,保险柜同时应声打开了。   我眼见着那人从保险柜里拿出了几样东西,可我却没办法分辨是什么东西了。   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   拍了拍脸,清醒了一些,我就去看那人拿出的东西。   刚扫了一眼,我就觉得面熟,定睛一看我控制不住的就一把抢了过来。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对我而言更熟悉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东西很容易复制仿造,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颠过来调过去的确认。可我找不到丝毫的破绽。这是一块儿棺材板,写着我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的棺材板。   这东西不是在秦一恒那里吗!?我举着棺材板,秦一恒在哪儿?!!   白开把棺材板拽了过去,自己看了看问道,这就是从阴河里捞上来的那个棺材?   那人显然没准备回答我们的问题,看我俩一眼,接着鼓捣从保险柜里拿出的其他东西。   你说话,这字到底是你们刻上去的,还是原本就在上面的?白开突然有些急的去拍那人肩膀。却忽然被桌上的另一个东西吸引,把手放下了。   桌上的其他东西我也看了,并没有认识的了。我推了下白开,他并无反应。半晌他才木木的把那东西拿了起来。动作很轻,好像在拿个手榴弹似的。   这是什么啊?我在确认了那东西超出了我认知范围后,又拍了白开一下。   这是我师傅的蝈蝈笼子。白开沮丧的一直抿嘴,忽然指着那人说,我师傅当初也是突然消失的,妈的是被你这丫拐了是吗?!!   每个人都是自愿的,那人起初小声,而后声音又大着重复了一遍,你要相信,每个人都是自愿的。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我总感觉白开是在盘算的下杀手,我想劝他,却又怕误会了他,只能小心的注意着他的动向。好在白开叹了口气,管我要了根烟,像是想明白了。   我这才又问那人,你告诉我,这些人到底是去干嘛了?房万金也好,秦一恒也好,现在又搭上了一个白开他师傅,你就告诉我,他们到底去干嘛了?无论是死是活,总会有一个去处,不要说你不知道,这对你不重要,但对于我们而言,这他妈就是能继续在这里跟你扯皮的原因!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没到告诉你们的时候。   我开始动怒了,白开适时的抓住了我肩膀,低声说道,小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管是盘子上的,还是女人身上的。   我又点起一根烟,这种情况下人不抽烟很容易疯掉。屋里很快就被我抽的雾蒙蒙的。   我可以告诉你们衣柜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那人像是下了决定一般。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你会把骨灰肉择了。 第五十四章 万锦荣所知道的   我倚靠在墙上,想等他继续说下去。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等我答应他。只好点了点头。反正对这种人我觉得没必要讲什么诚信,到时只要我不想吃没人能逼的了我。   那人拉了把椅子坐下问,你是见过衣柜的吧,见过多少?   我被问得有点迷糊,衣柜倒是真见过不少,但我从来没真正的计算过数量,凭印象的话,怎么着也得有十几个了。但我无法保证这其中有衣柜我见了不止一次。   应该不到二十个。我碰了下白开,小白你见过几个?   白开显然对数字更加没在意,直挠头,却没说出个三六九来。   行了,不用数了。你们只要知道衣柜不只有一个就行。那人盯着我的眼睛又问,那你们知道衣柜的数量越来越少了吗?   衣柜在减少?我以为他指的意思是,很多衣柜被古董商买去收藏,市面上能找到的越来越少了。点头之后却发现他显然另有所指,表情有些奇怪。   白开问道,那减少的衣柜到哪儿去了?又沉进阴河了?   那人点点头,我讲的事情你们可能会觉得很神奇,但请你们相信,都是真的。   你讲吧,这种话我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我吐了口烟说,我相信你。   接着男人就讲道,相信你们都知道,这衣柜跟阴河有关。但最初在阴河里打捞上来的,只是一副棺材,一副远超人们想象大小的棺材。我没有亲眼见过那副棺材,但我光从亲历者口中听到的,就知道这副棺材是会颠覆所有人世界观的东西。这种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很快就被人隐藏了起来,而后棺材被人制作成了很多个衣柜,具体的数量要比你们所知道的多得多。之所以会制作成衣柜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人发现了一件事情。   最初的计划并不是我制定的,我也是后来才参与了进来。当时的衣柜数量已经在开始减少了很多,本来整个计划是由另一个人负责的,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唯一清楚的是,那人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退出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参与进来——作为那个人的替补。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当然这些你们目前没必要知道。你们需要知道的是,这些衣柜之所以会减少,是因为又重新沉进了阴河中。而且更重要的是,每一个沉没的衣柜里,都有我们派去的一个人。   这些人有的回来了,有的没有回来。总体来说,回来的人凤毛麟角,我印象很深刻,当我们派到第二十几个人下去的时候,只回来了一个人。而且,那人也没传达出任何的讯息,一直在昏迷。当时的有些事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谈的,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人只是肉身回来了而已。   我不知道这些人员都是谁挑选的,但我也是人,每天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失,无论这人跟我有没有关系,我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他们都很年轻,他们的未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我没办法阻止,虽然我表面上是在对这个计划负责,事实上我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力。包括把人装到衣柜里沉河这件事,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相信你们也会有这样的经历,只能作为零件不停的运转,即便你这个零件很重要,但你永远不能决定整个机械是否要停下。而且最主要的一点,一旦你这个零件失灵,结果往往都是会有新的零件把你替换掉。   这种情况大致持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有人下去,依旧很少有人回来。庆幸的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找到了挽救这些人生命的办法。我祖上是玄学世家,但到了我这一辈,家族里已经没有人做这一方面的研究了。老一辈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我不敢把我所见所闻讲出去,只能自己翻看祖上留下来的一些资料,旁敲侧击的跟族里的老人打听。最终我确信,跟着衣柜沉下去的人之所以没有活着回来的,是因为他们身上有阳气。于是这之后我做了几次实验,虽然都失败了,可事情逐渐有了进展,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式,就是把人放到衣柜里,用冰冻住。这个人果然顺利的活着回来了。   那人讲到这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叹气的时间倒是挺恰当,我正愁没有时间好好理解他讲的事情。我点了根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的话并不怀疑。把人冻在衣柜里,倒是跟秦一恒之前讲过的一些事惊人的一致。   但很可惜的是,那个活着人同样没透露出任何讯息。因为就在第二天,整个计划被突然中止了。那人似乎很遗憾的深吸了口气说,现在我答应的已经兑现给你了,该你履行承诺了。如果你愿意现在开始,我可以叫人把骨灰盒送上来。   你先别急,白开举着他师傅的蝈蝈笼子,你的意思是我师傅妈的也沉江了?我师傅在行内这么老的一根油条凭什么就能被你们炸了?   我不知道你师傅是谁,这些东西都是在那个巨大的棺材里找到的。当然,还找到了其他的东西,只是没有在我手上。很多东西在计划突然中止的时候就被人拿走了。   听到这儿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妈的棺材板不是在秦一恒手上吗?我举起棺材板冲那人摇晃,这东西一直在你这里放着?   那人看着我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只被你的朋友借走过一次。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这个棺材板上的江烁就是指你。   我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屋里有些热,这会儿我开始烦躁了起来。   骨灰你可以等等再吃,但时间真的不多了。那人拍拍我的肩膀,又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喝茶。   我试着跟白开悄声交流了一下想法,白开出奇的没有表态,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他师傅的事情感染了,显得有点失落。我俩干脆又坐回客厅,三个人一言不发的不停喝茶。   我看着白开,心里明白这件事对于白开已经越来越复杂了。而现在唯一能帮他探究事情真相的人或许只有我。那个纹身男,不,也许应该叫他万锦荣,肯定不是个用严刑拷打就能套出话的主儿,否则白开肯定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钟头,外头的天眼瞅着就要蒙蒙亮了。我终于做好了打算,这骨灰我摸过,很细,显然是后期做过很细致的加工,应该吃不死人,大不了妈的老子就当补钙了。   你叫人送骨灰盒上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杯咖啡。我站起身,希望老子吃了这些东西能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白开看我,那人也看我。五分钟后,那司机真的捧着骨灰盒来敲门了,让我很意外的是,他带了很多杯咖啡,因为我没说要喝什么咖啡,他就每个种类都买了一杯。   我问了下禁忌,闭上眼挖了一勺放到嘴里,用咖啡冲进了肚子里。味道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确切的说,其实骨灰这东西压根就没有味道。我下意识的捂住嘴,发现并没有出现我预想的干呕,就又吃了一勺。   小缺你慢点,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白开用指头戳了下骨灰尝了尝说,你可能会成为我们这行里的一个传奇。也许有朝一日,你听任何一个行内的人说起什么东西,你都能自豪的拍拍胸脯,这没啥大不了的,老子吃过。 第五十五章 来一根   我在那个万锦荣家里坐到了快中午,才跟白开决定回去。原因有二,一是我不知道这骨灰到底有没有毒或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我要看了吃后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二是那人实在也没有要留我们的意思,问什么都不再肯多说,在这里耗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   万锦荣告诉我,骨灰吃完的时候,他会去找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目前来看,这个人的确是很有本事,说不定真会什么移形幻影大法,不管我在哪儿,都能瞬移过来。   回去倒是很顺利,我起初还战战兢兢的恐怕担心有人偷袭。结果那司机一直把我们送到了机场,始终天下太平。到了机场我也就不担心了,里面到处都有巡逻的防暴警察,有事情我直接喊救命比什么都好使。   唯一耽误了点时间的是,办理那些骨灰托运的事情。一路上我一直没想起来做准备,一直到了机场看见满后备箱的骨灰盒才想起来。临时补救在机场买了几个箱子,可死活没找到恰当的容器来装骨灰,只好把骨灰盒都丢到了箱子里。办理托运的时候,机场人员觉得我姓李很怪,让我打开了。当时周围人的目光已经跟看见鬼没什么区别了。好在我在机场有熟人,这几年我的人脉倒是积累了不少。打了个电话托了人,人家见我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骨灰,也不算什么违禁品,交代了一下总算顺利上了飞机。   到家后的头几天我照例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三十岁了人逐渐开始衰老,我感觉我的体力大不如前了,每每从外头回来,常常睡了两天还感觉身体疲倦难熬。在家宅了四五天的光景,白开不出意外的就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这生意是不等人的,我自然没法推脱,只好继续按部就班的忙活。不过这次我长了一个心眼,有上次拍卖会的经验,这回但凡我觉得利润不高的宅子,我是干脆不插手了,一边想着把生意转型一边去图书馆研究了一下当年的报纸。   我想着那个万锦荣说那棺材如此巨大,兴许就会在当年的报道上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我根据上次白开猜测阴河在东北附近,着重翻看了当时东三省的报道,结果眼睛都翻花了,什么都没找到。同时,我也查了一下,那衣柜的木质为何会沉入水里,而并不像其他木头浮在水面上。结果还是个未解之谜。   查到最后我是真的很无力,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了。而且这时候正好有一个利润很高的宅子送上门来,我干脆用来转移注意力了。   这个宅子是一个并不太新的老式三居室,一百一十多平。最早的时候是这家主人单位的福利房,这家主人在电力系统上班,单位的福利非常好,房子当初买下来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付了点钱,钥匙就到手了。家里原来的主人是电力系统里的一个小官,收入很不错,平时为人据说也正直,待人和善还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抽烟特别的凶,从十几岁开始,一直抽到了四十多。最后抽成了肺癌,治了半年就在这房子里去世了。   这主人死后,这家人很是痛心。这人因为收入很高,他妻子早早就当了全职太太。现在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倒了,自然悲痛欲绝。还有一个正在国外读书的女儿,每年都需要一笔不少的钱,虽然家里有存款,可这长此以往下去,还是会吃不消的。   所以这人的遗孀就打算把这房卖掉,换一套高层小一点的户型。一是避免睹物思人,二是能赚点是点。这房子卖得倒是很顺利,因为价格不高,很抢手。新主人也是一家三口,夫妻都是在学校里教书的,孩子还在读小学。两口子每天除了上课教书,就是在家研究书,生活平淡又安逸。可是这好景不长,就在他们住进来不到半年的功夫,他们的孩子忽然就病了,而且病的很奇怪,说是哮喘,却又查不出来什么。每天常常在家里感觉胸闷喘不上气,有几次眼瞅着就要窒息了。可是一出了家门,立刻就会好转起来。   这两口子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本不信邪。之前屋里死过人他们也是清楚的,一直没放在心上。可这次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得了怪病,又联想到之前死在屋里的人是因为肺癌。不得不开始乱想了起来。   按说这时候他们要是把房子卖了,其实也没什么,这房价始终在升,他们不但不会赔,甚至有可能都会赚。然而意外的是,孩子最开始得病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个电视台的朋友,在他们当地的电视台做了一个报道,本想着能帮孩子寻医问药,没成想药没问来,倒是让着屋子闹东西的传闻不胫而走。这么弄来弄去,最后宅子竟然没人敢买了。   这夫妻也很无奈,但总不能看着整天孩子在家里有生命危险。只好继续降价销售,我呢,其实早就收到了这消息,不过我是一直在观望,直到他们的价格挂了一阵子又降了几次之后,才挺身而出,捡漏。   宅子的位置在湖南省的一个中型城市。我也是头一回来,跟白开到了地方之后没直接去宅子,先闲逛了半天,看看风土人情。直到了下午,我俩才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其实我跟他们约的时间就是下午,但进了门发现可能这两口子挺重视,从上午就开始等着了,中午连饭都没吃。   我有点不好意思,客套了两句,就抓紧看了一圈房子。   这对夫妇可能真的是专心做学问的那种人,并不太富裕,家里的很多电器还都是老式的,不过擦得都很干净。屋里的家具是他们自己的,但是装修没换,也是为了图省钱,只是重新把墙面刷了一下。我观察了宅子的很多边角,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地方很多都已经被熏黄了,我本身是抽烟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烟熏的。可见之前死的那个人还真是个烟鬼。   简单看了一圈,我也没跟白开交流什么意见。看了这么多宅子我也是有经验了,虽说不能像白开或是秦一恒那样一眼就能看到东西在哪里。但凭感觉,我也大致能判断这屋里有没有问题了。   整个室内洁净明亮,甭说污秽了,我看着都能感觉到一种温馨。有点像是回了外婆家的感觉。   看准了之后,我当即就跟那对夫妇商议了价格,把房子敲定。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做成一笔生意了,我心情气爽,当即就想点根烟抽,见到那对夫妇表情似乎并不喜欢,我只好走到楼道里去抽。   小缺,骨灰还是有疗效的啊!你很有信心吗!白开也点了一根烟提醒我,别太激进!   我想想也是,就进到屋里跟那对夫妇商量了一下,下午能不能把宅子借给我们用一用,我实话实说了想看看屋里是不是闹鬼,这样也算对他们有一个交代。   这对夫妇显然被这个问题困扰好久了,竟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说是觉得我面善,愿意相信我,俩人干脆就跑到了隔壁家里串门去了。   我站在屋里,忽然有点感动,我见到了太多尔虞我诈,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可如今竟然还有能如此信任陌生人的两口子。我不免想给他们一个交代。   屋里就剩了我跟白开两个人,现在到了他发挥的时候了。   我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想看看白开能耍出什么花样。却见他点着了根烟,在空中摇了摇。   小缺,别闲着,抽起来啊!白开把打火机丢给我道,使劲!我们把它喂饱了! 第五十六章 搞定   我有点意外,但也是清楚白开的意图。这屋里已经好久没人抽过烟了,那死的人又是个大烟鬼,肯定早就馋的要抓狂了。我们现在抽起来,但凡那污秽在这屋子里,肯定是能发现点蛛丝马迹的。   我点了两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后,就学着白开的样子拿着在屋里晃。   本来这光天化日的,我觉得根本不会出事,这么做只是图一个心里安慰而已。谁知这么晃了两下,就见白开的脸色一变。   小缺你看,烟都往一个地方去了。白开顺手又点起一根。这屋里的门窗我俩都给关了,这时感觉屋里已经被烟弄得雾蒙蒙的了。   我顺着白开指的方向看,果然感觉这烟似乎都在往一个角落跑。不过这说是跑,无非只是感觉烟在缓缓的朝那里飘。这其实也是正常现象,门窗虽然关了,但不代表屋里就一丁点空气流动都没有。   白开,这是那污秽在吸烟呢?我想往前一步,可又怕一动,身体把烟弄散了。   看不出来。白开咳嗽了一声说,把烟掐了吧,再这么抽,咱哥俩就该给那人作伴去了。   我这时候也是熏得够呛了,肺直疼。打开窗户散了散烟味,我俩才又重新回到屋里来,去看那个角落。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角落里空空荡荡的,就连地面都恨不得一尘不染。白开动敲敲西碰碰,也没收获。我俩对视了一下,都心知肚明只能晚上来看了。   出了门找到了那对夫妇,把事情完整的跟他们讲了。夫妇俩人眼神里都透露出那么点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屋里的东西还是嫌弃有人抽烟。但嘴上答应的还是很痛快,约好了九点见面。我跟白开就近找了家宾馆住下,耗时间。   下午到晚上的功夫我也没闲着,总算勉强吃进了点骨灰。弄得我吃晚饭的时候一点胃口都没有,看什么菜都恶心。等吃过了晚餐,我对付着吃了点水果,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去了宅子。   没什么东西要提前准备,烟带足了就行。我在超市把50块以上的烟一样买了一包。装了满满一兜。进屋的时候不好意思掏出来,等那对夫妇出去了,才都摆在了桌子上。   晚上的内容跟白天没区别,只不过加量不加价。这次我俩一人点了五根烟,手指头都快夹不住了。我屏住呼吸看着满屋子的烟霞,后悔没提前买个防毒面具什么的了。   烟照例朝着那个角落去了,没一会儿就在角落里聚拢了起来。我跟白开同时紧张兮兮的盯住了那个角落,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   看了几秒种的功夫,见那片烟渐渐散去了,我吁了一口气。低头准备用水把烟都灭了。却听见白开叫了一声我,小缺,有点意思!   我一抬头,猛的见那片烟不知何时又从角落飘了出来。虽然比之前淡了很多,但还是能看见一缕一缕的烟像蛇游弋而来。   我靠我果然有鬼!白开!这东西凶不凶?我问话的功夫那烟已经飘到眼前了,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只看见烟碰到了我身体,这下彻底散去了。   你最近在吃骨灰,阴气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小缺打开窗户用手扇了扇烟,别担心,没东西害你。   我摇摇头说,那这宅子还要不要处理?就这么放着日后不会生变吧?   白开一笑,我心里有底,一会问问那两口子能不能把之前的房主约出来。我有话想问。   我虽然还是一头雾水,可见白开这么有信心也不好说什么。   俩人把地上的烟灰拾掇干净了,出去跟那对夫妇告别。之前房主的联系方式他们到有,只不过两口子还有些顾虑,生怕我俩去问点什么不敬的话打扰人家的生活。这两口子的心一个比一个好,我只好再三保证,最后才拿了电话号码回了宾馆。   当晚我一根烟都没再抽,第二天一早还感觉自己胸闷闷的。甚至都有了要戒烟的冲动了。   起床吃了早饭后,收拾了一下就给之前房主打了电话。那边对于我们来联系她深感意外,起初不同意见面,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最后白开把电话接过去,说你们家男人还在那个屋里,那边这才将信将疑的追问了几句,这才同意面谈。   我们懒得跑,就直接把见面地点约在了楼下的咖啡厅。   等了个把小时,一个中年女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了。看穿着打扮挺时尚,只是没化妆,看着挺憔悴的。   开门见山,白开没含糊,直接问那个女人,家中老人是否健在,有无去世的。   见那女人还是很警惕,不愿答。白开只好又说,那屋里恐怕不只有她男人,还是她们家一个老人。多半是她男人的妈妈或是爸爸。所以才这么问她。   那女人这下很吃惊,显得很紧张,喝了好几口咖啡缓了缓,才告诉我们,的确他男人的父亲很早前就去世了。   白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又问,是否那老爷子生前是个家教严厉的人?   女人这回表示不知道,因为在她过门前就老头子就死了。老头子生前是军人,退伍后一直在地方检察院工作。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我暗暗碰了下白开,意思是叫他快进入正题。我在这儿听着都有点烦了。   白开却不急,又问几个譬如老爷子葬在那里,之前家中是否有供奉牌位的习惯等等。待得到女人答复之后,白开得意的点着了根烟说道,回去找个人来帮忙调解下。你男人现在还被老头子罚跪呢。就在那屋里。   我瞬间就见女人的眼珠子瞪大了,我也是很吃惊。就听白开继续讲道,你男人酗烟太猛,不爱惜身体。老爷子肯定一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坟头上。估计也用什么法子提醒过你男人,但没被重视。等你男人死了,你家因此变得比以前困难了很多。老爷子肯定更加生气,这之前是阴阳两隔,俩人碰不着面。这回终于逮着机会了,这都有好几年了吧?可见老爷子生前绝对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不然不至于让人跪这么久。   那女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懂,反正不住的一直点头。我倒是彻底明白了,脑子里都已经产生画面了。眼下我不想插嘴,就低头喝咖啡。   白开没再多说,我估计他八成是来装X的。起身买了单,也不顾那女人想留我们多聊,直接叫着我回了房间。   那女人在后面一直跟我们到电梯口,见白开还是摇头说这事已经说清楚了,回头你们自己处理就行。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到了房间,我没等坐下就问白开是怎么猜出来这些的。   他点了根烟,我看着也犯了烟瘾,顾不上肺疼干脆也抽了一根。白开说,那屋里的烟肯定是奔着那男人去的,可是刚到,就又被赶了回来。很明显屋里有两个东西,一个想抽烟,一个不想抽烟。而且都在那个角落里。这两个东西都不凶,所以很难感觉具体。他又懒得用什么手段,就只好用脑子分析了。   这烟飘到角落之后,是向下的。按照一个成年人的身高来看,大致停在了胸或是腹的位置。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所以那污秽要不就是坐着,要不就是跪着,反正肯定不是站着的。   再联想到这家人的具体情况,烟能被退回来,肯定那烟鬼是被压制的。综上所述,自然就能得出这个结论。跪在墙角思过并不是特例,早前很多家教严格的家庭都有这个传统,只不过现在很少见了而已。   我听着觉得有点牵强,但总的来说倒是在理。   于是我问,那东西无害的话,这屋里的小孩喘不上气是怎么回事?   哎!这位观众的提问很犀利吗!白开翘起了二郎腿道,那俩污秽不但不坏,而且还是好的。那小孩恐怕今年会有很大的灾祸,喘不上气,这不是溺水,就是遭遇了火灾。这俩东西是在用这个办法提醒这家人呢。这毕竟阴阳两隔,他们恐怕也是无计可施了,只能出此下策,而小孩出了屋就不在他们能控制的范围内了,自然身体无恙了。要不你说,这小孩在屋里整天要窒息,为什么没有一次需要送到医院去抢救的?   我点点头,那两口子是好人,应该有好报。现在孩子很可能遭难,我总觉得要帮帮他们过这个坎。   跟白开说了想法,他也是赞成。不过这挡灾之类的活计,他做不了,只能善意的提醒这对夫妇另请高明。我们尽了力,也就算无愧于心了。   结束谈话,我立刻把电话给那对夫妇拨了过去。电话足足打了快半个钟头,我用了十几分钟才让他们相信这是孩子要有灾祸,又用了十几分钟告诉他们真帮不上其他忙了。最后挂下电话我出了一头大汗。 第五十七章 洗衣店   这个宅子搞定的异常轻松,但我也没什么心思庆祝。没有给那对夫妇太实际的帮助,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走完合同的流程,我跟白开就返程了。继续战斗在收宅第一线上。   回去的日子依旧很忙,宅子是一个接一个从楼海里往外冒。不过就在我接手下一个宅子之前,中间出了一点小插曲。我的一个熟人找到我,说他的店里闹东西。   这个人开了一家洗衣店,是全国连锁的,比较高端,价格虽然不便宜,但生意一向很好。店的位置就在我家附近,我的西服或是皮衣一直都是放在这里洗的。老板是个南方人,很会做生意,每次我去的时候都会嘘寒问暖的跟我聊会天,久而久之也就熟了起来。这次他张嘴找到我,我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只好拉着白开去看了一下,本来我没想着会有什么真的状况,这做生意的人比较迷信,平时里又听我讲了不少神神鬼鬼的事,很容易大惊小怪。所以我想无非就是走一过场,给他点心理安慰就算完了,没成想这一去还真见识到了奇怪的东西。   我跟白开在我家里汇合,反正洗衣店不远,我俩也没着急,先叫上了洗衣店老板在旁边一家特色餐馆吃了顿饭,席间捎带手让那老板好好把事情说一下,好让白开心里有个底。   老板一直对做我们这行的人很崇拜,还没等讲,先把白开夸了一通,之后才告诉我们,他店里一共有五台机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里面的一台机器出了问题,就是用那台机器洗过衣服后,衣服会有一种怪味儿,非常难闻。他一开始也没发现,等到有顾客找上了门来才知道的。跑去检查了一下机器,里面也没见有什么脏东西或是异物,闻着也正常。他就以为是顾客自己的兜里本来有什么东西,忘记掏出来了。没洗的时候不明显,洗过之后被烘干的高温溶解了,味道才扩散开来。于是老板跟顾客协商,赔礼道歉又免费冲洗了一次,这事才算完。   这之后老板也曾经调查过,这里的客人基本都是熟客,又都住在附近,所以并不像是有人来故意找茬。而他店里用的所有洗涤用具或是用品,又都很正常。最后也没查出什么,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事并没完,打那天起,之后所有用最里面那台机器洗过的衣服,都会有那种怪味。这下老板可担待不起了,首先这送来的衣服都不是便宜的地摊货,有的客人脾气好,说点好话也就过去了。但有的客人喜欢较真,非要让他赔偿,他也只能自认倒霉。其次就是这事出了之后,对他的生意造成了很大影响,一些客人干脆就不敢来了。更让他无奈的是,他也找了工厂的专业师傅来看了,设备没有任何问题,也帮不上忙。这一台洗衣设备都是十几万买来的,如果要是闲置了,不仅看着堵心,洗衣店的生产力也会下降,最后他没招了,就死马当活马医的找了一个我们本市的大仙来看了一下。   当时他没好意思联系我,寻思着我忙,这事用不上我出马。结果那大仙来了之后,也没弄什么法事之类的,只是点了根烟在屋里转了一圈,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机器里洗了一次,拿出来就直接断定,这里头有死人的味道,他解决不了。其余的也说不明白,钱也没要,匆匆的就闪人了。   这次老板终于开始冒冷汗了,不怕不懂的人说一万句,就怕懂行的人说一句。这之后甭说做生意了,他每天在店里面都战战兢兢的。要是以前的话,有时候懒得回家,他经常会在店里用电脑上网玩玩纸牌游戏什么的,这回他是死活也不敢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天黑之后,那个机器里头有怪响。就这样,又持续了几天,他终于来找了我。   我听得有点愣神,这洗衣机里闹东西还是头一次听说。虽说这干洗机跟洗衣机不一样,但我上网搜了一下,原理其实是差不多的。也没多什么东西。我看白开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棘手。干脆也不多想了,接着跟他们碰杯喝酒。   因为下午有安排,我们谁都没喝太多。吃过了午饭,歇了一下,就直接步行去了店里。   这店对我而言很熟悉,也不用老板介绍,进去之后我直接给白开大致说明了一下。眼见着放在最里头的第五台机器,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   白卡转了一圈,没用上半分钟。洗衣店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又摆了好几台很占地方的洗衣机器,可活动的面积就更小了。   转完后我俩交头接耳了一番,现在老板吓得够呛。我生怕白开看到什么了,当即指出来,会把老板吓个好歹的。   我悄声问白开,这洗衣什么情况?是不是里头有人藏了什么东西了?   我其实第一联想觉得这洗衣机很像一个棺材,但凡真的有事情,我觉得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把什么无家可归的游魂招到这里来了。   白开说了句不像,走过去叫老板把机器的舱门打开,伸手进去掏了掏。回头道,你这机器是全新的吗?   老板点头,白开又问,事情发生前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洗衣服?   老板回忆了一下,说没有。这顾客都是熟客。而且他记忆力很好,即便有面生的,也记住了人家长什么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没有谁不对劲。   白开说好,便不做声了。   我想着白开的逻辑倒是没错的,这事如果不是老板所为,肯定是外人了。最有可能得就是顾客。   我问老板,那你的员工呢?你是不是克扣人家工钱了?这很多村里出来的打工仔,看着貌不惊人,但说不定就跟家里的老人学了个一招半式。害人绰绰有余了。   老板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说我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对员工从来都是实打实的用热心肠去贴,不可能有人恩将仇报吧?   我回忆了一下,其实也是,以前有时候来,正好碰见老板跟员工一起吃饭,菜都是一样的,有的员工生病了,他还让老婆熬汤给人家喝。按理说不至于有人报复。   我跟白开交流了一下意见,白开一笑,说事情恐怕还是得晚上才清楚。   我见这意思是要晚上来看,当即跟老板说明了一下,我们这行的惯性,就是晚上见真招。所以如果要是相信我们二位,把钥匙给我,晚上安生在家等消息。   老板自然点头称好,当即就把钥匙交了出来,表现的对我非常信任。都没等到晚上,订好了晚上在哪个饭店等我们吃饭,直接就回去了。   老板走后屋里就剩下了我跟白开两个人,我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自己走到洗衣机器那里去看。我对这种机器并无了解,前后左右都摸了,啥也没发现,对于最重要的味道,我也是一再确认,除了能闻见干洗油特有的那种味道之外,什么都没有。   白开,晚上你有什么打算?我把机器的舱门关上,点了根烟。   还能有什么打算,一会儿你回家拿几件衣服,记好了,上衣裤子都要。白开道,要用我的衣服洗也成,不过你得给我买新的。你知道我白大款穿什么牌子。   我一想还是算了,自己的衣服知道价格,要是用白开的指不定被黑多少钱走。现在白天耗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俩只好先回了我家等待天黑。 第五十八章 机器底下   等待的时间还算轻松,差不多到了晚上七点。我们先赴约跟那老板一起吃了晚饭。这老板真心是把我当朋友,不仅没有丝毫的嘱咐,不要伤了店里的机器之类的话。反而要我们大胆的搞,不用畏手畏脚。   出了饭店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次我们都没有喝酒。我拿着钥匙跟老板在小区门口告别,打开洗衣店的卷帘门,我跟白开钻了进去,又把门放了下来。屋里顿时就是一片漆黑。   我是知道开关在哪里的,白开却阻止了我打开灯。自己摸黑朝那洗衣机器去了,我来不及讶异他居然白天就把店里的布局记熟了,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洗衣机器前头,白开让我把装在塑料袋里的衣服裤子掏了出来。事先他问了一遍这干洗的流程,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的。我们没工夫用干洗油浸泡,随便沾了沾意思意思,就把衣服丢到了机器里。跟着整个屋里就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听,似乎没有老板所说的怪动静。倒是卷帘门外头,开始能听见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似乎是吃过晚饭出去遛弯回来的。这里是回小区的必经之路,我心想着好在附近没有跳广场舞的大妈,否则这屋里头肯定什么都听不见了。   洗衣的过程暂且不表,我们等到了整个洗衣的流程结束,机器停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舱门去看。衣服上却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我给白开在黑暗里面面相觑,我在看他,他似乎也在看我。   我说,是不是时间不对?不过那老板平常肯定不会这个时间洗衣服的。应该是白天才对。   白开说不是,我们两个可不是普通人,说不定你长得太难看把鬼吓着了。   白开小心的打亮了打火机,火光微微的照着四周的一切。白开道,小缺,要不我在这儿看着你,你把头伸进去看看?有些东西是摸不出来的,但没准能看到。   我操!衣服我都出了,妈的你现在还要人?我猛摇头说,这样吧,你把头伸进去,我在后边帮你看着,要是有什么东西拉你进去,捎带手洗洗你那人渣味。   白开嘿嘿一笑,点了个烟,说那我们只好再等等了。   这么一等,随着白开时不时的打亮打火机,很快时间就磨蹭到了十一点多。这期间我是百无聊赖,碰巧当晚没什么话题好聊,俩人都一言不发的。我干脆随便在店里翻了翻,反正钱物我不动便是了。店里有很多名牌服装,款式看着都很新,我摸了几件,料子其实大同小异,瞬间又没了兴趣,又坐了下来。   白开看了看表,说我们再试一下,起身又把我的衣服丢进去再洗。   这次跟上次没有任何的分别,机器的运行声听得我有点心烦,人长期在黑暗里,总是会影响情绪的。好在外头经过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三三两两。我听着稍微舒心了点,刚叹了口气,忽然猛地发觉似乎不太对劲。这个地方不同于其他地方,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就住在这里,这时间已经眼看着要到了12点了,哪儿有什么人去遛弯这个时候才回来?况且,即便有,也不会这么多人吧!?   我不由得走到门前仔细听,发现这些声音稍显嘈杂,却一句对话也听不见!我头皮这下开始发麻了,赶紧取回拽白开的肩膀。   白开,外头不对劲啊。怎么这么多人经过啊?我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生怕外头听见。   嘘...白开伸手比划要我不要出声,点亮了打火机,用眼神示意我躲到洗衣机器后头。接着打火机就灭了。   白开这么反应,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我立刻闪到了洗衣机器后头蹲了下来。这个机器够大,又是在角落,完全能藏得住我。要不是地毯式搜索,别人不会找到我。我心想,可万一找我的不是人呢?   刚蹲下没多久,白开也挤到了我旁边。这机器是大,但藏两个人实在很勉强。我也是心虚,生怕身体的哪怕衣角的任何一部分漏出去,只好俩人怪异的蜷缩在了一起。   我能感觉到机器微微的在震动,然而又过了一分钟,我忽然觉得这屋里的温度似乎忽然变冷了。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感觉很熟悉,房间里不知道有什么鬼玩意!   我用手碰了碰白开,忽然听见屋里头,就在我们靠着的这部机器另一边,有人在呜呜呜的哭。   哭声不大,但异常的悲惨,时断时续的。有时很真切,过一秒又非常沉寂。很难想象对面是怎样的一张表情。   就在我还没来得急惊讶的时候,就听见砰地一声,猛地有人拍了洗衣机器一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地四下。接连不断。   我差点就从洗衣机器背后冲出去了,这声音很像是小时候听见鸟或是蝙蝠不小心撞到家里窗户上的动静,然而这屋里怎么会有这中飞禽,对我而言,这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用手掌拍打舱门上的玻璃。   白开率先冲了出去,都没等我来得急反应。跟着整个店内的灯就亮了起来。那些动静,随着灯光亮起,一下夏然而止了。我觉得白开这次干的太麻利了,我走出来,见白开正盯着机器在看。四周没有人影,舱门上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不敢大意,悄声问白开,污秽呢?   被我吓跑了,白开顺手一指卷帘门说,有点意思。现在把那个老板叫出来,这事有蹊跷。   我不敢怠慢,掏出手机给那老板打电话。对方显然还没睡,刚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待我说明情况,火速的就赶了过来,衣服都没穿利索呢。   白开点了根烟道,你们两个过来,把这个机器移开。撸起衬衫袖子,上前就用背去顶。   我跟那老板见状也从一个方向发力,三个人把机器缓缓的推开了。这东西看着大,实际更沉,很吃力,把我肩膀顶的生疼。   机器移开后,地面上有很多灰,弄得四散乱飞。白开俯下身把灰吹开,就见灰尘中藏着一个东西,长有十几厘米,宽有两三厘米的样子,黑不溜秋的,我猛一看以为是一节超长的狗屎。待到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只大蜈蚣!   只是不知道蜈蚣什么时候死掉了,已经快干成了一个壳子了。   白开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蜈蚣,蜈蚣的尸体很轻松的就被移开了。白开道,这东西就是问题所在了。你们看看就算了,别想着泡酒喝。   我忍住笑,心想妈的谁拿着恶心东西泡酒喝。就停白开又道,这蜈蚣一看就已经有了灵性了,就是你们所说的修炼很久的那种。估计是要渡劫没成功,跑到这儿来养伤,却还是死了。   那这东西能勾搭污秽过来?我没敢碰蜈蚣,怕有毒,蹲下身仔细看。整个蜈蚣已经乌黑了,跟以往简单的黑里透红或是透黄的那种完全不同。   对,就是它。这有灵性的东西死了,是比污秽还要不甘心的。一旦有了灵性,说白了就相当于能思考一样。白开深吸了口烟道,它是想勾搭野鬼来供奉。所以这个屋里的阴气才会不正常。但它没想到这野鬼更蠢,见这里阴气不正常,又有这洗衣机器里的衣裤来回转。以为找到了投胎的入口,玩命的往里面钻。那些怪味儿就是这些污秽留下的。   我长大了嘴,白开顺势塞到我嘴里一根烟,那老板不会抽烟,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俩,感觉已经快站不住了。 第五十九章 送   事情的答案竟然是这样,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老板颤颤悠悠的蹲下看了眼蜈蚣,眼睛都没敢太睁开。白开在他身后看的直乐。   我抽完了烟才猛然想到,这现在是水落石出了,可白开一直没说解决的办法。想必这也是那老板最担心的事情,一大家子指着这个店养家糊口呢。   我把白开拉到一旁,问他怎么解决,特意嘱咐他小点声,老板远比我想象要胆小,不能再受啥刺激了。   白开说这事很好解决,蜈蚣尸体就在那儿,用扫把一扫就弄出去了。但弄出去的只是躯壳而已,要想真送出去,需要三样东西。   我瞟了眼老板,正很紧张的盯着我跟白开。赶忙低声催白开快讲。   白开就说,一,要一个小男孩,二,要一只大公鸡,三,要那个老板的屁股。   我听前两个还觉得靠谱,等听到第三个我立刻就急了。妈的我怎么一早没发现你这么变态,还要趁机劫色吗?   白开连忙解释,说这屁股不是他要,是这间屋子要。这送东西出去,首先是要主人在场的,而且要正襟危坐,面向大门才行,稍有偏差,这主人之气不盛,东西就不愿意走。   他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没法再说怎么了。只好过去跟老板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要求他配合。这老板本来一直点头称是,一听说要他在里头镇宅,立刻狂摇头。我好说歹说,答应百分百保护他安全,最后他才答应了下来。   白开见我们谈妥了,一招手说了句收队。三个人就在店门口暂别,外头的夜色很重,路灯似乎都没有以往那么亮了。我想着刚才在屋里听到的动静,心说妈的这卷帘门外头究竟是个啥景象啊,要是老板亲眼看到了,非得活活吓死不可。   白开当晚睡在了我家,我家已经很久没有除我之外的人留宿了。弄得我很不适应,夜里迷迷糊糊上厕所的时候,猛感觉家里有个人还把我吓了一跳。   第二天差不多睡到了下午才醒,简单解决了午饭,我和白开就去了很远的一个农贸市场。这活鸡超市里是不卖的,不然就可以就近解决了。等到买回来了鸡,已经耽搁了个把小时了。那边叫老板准备的小男孩已经待命了,不是别人,是他亲侄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管人家借的,要是我都不好意思张嘴。   一切准备停当,一行人都进到了店里。我们尽量保持的很低调,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是挺影响生意的。白开在屋里选了块儿地方,叫老板搬着椅子做好,他自己就牵着小男孩去了里头。   这小男孩很淘气,并不是太听话,时时刻刻都得哄着。白开也不敢太凶,生怕小孩哭了把事情闹遭,我只好跑到超市买了很多零食,小男孩照着白开说的做一样,我就给一样,跟马戏团驯兽已经差不到哪儿去了。   白开把公鸡捆了个五花大绑,装在袋子里要小男孩提着。然后就要小男孩俯身把蜈蚣的尸体捡起来。这淘气的孩子一般都胆子很大,这小男孩丝毫没掉链子,不仅随手就把蜈蚣捡起来了,顺手还把玩了起来。幸好白开在旁边手疾眼快,没让小孩把提鸡的手松开。   这一项完事之后,白开就引领着小孩走到了那老板面前,要小孩跪下叩头。本来这在计划中是最没有难度的一项了,这孩子本身不大,八九岁的样子,而且这老板还是他自己长辈,按理说这磕个头没什么。结果这小孩死活不肯,无论我掏多少好吃的都没有。最后还是那老板急中生智,掏了几张百元大钞出来,说是压岁钱,这小孩才肯就范,应付着磕了几个。   接着,白开把小孩领出了门。直接走到了小区的主干道上,把蜈蚣尸体放在了地上,接着把袋子里的鸡也给撒开了。还没等那小孩要去追鸡玩,一把把小孩抱回了店里。   回到店里,白开悠闲的点了一根烟,我就知道这事情解决了。从这步骤中我也能看出一二了,也就不着急等他解释,在旁边跟着抽烟。   急坏的是那个老板,白开没发令让他从椅子上起来,他也不敢动弹,眼看着屁股肯定都坐麻了,姿势很怪异。   白开抽完了烟,把那小孩放了出去,这时候鸡早已经跑不见了,我从玻璃门看小孩往小区里跑了,也就不担心了。   回过头来,白开烟已经抽完了,叫老板站起身可以在屋里活动了,一边就解释给老板听。这送东西出门,无论是神明也好,鬼妖也罢,都不能是轻而易举的。这冥冥中的很多东西,都是请来容易,送走礼数很多。这跟很多人玩笔仙碟仙招了祸端一样,其实就是礼数不周,才会惹了是非。   而他刚刚的一套流程,说白了就是,用小孩借着公鸡的阳气,拾起蜈蚣。这公鸡是克蜈蚣的,万物之中的相生相克,自然不用多解释。而之所以用小男孩来捡,是因为他并不想跟着蜈蚣结怨,既然能解决,没必要非得动武。所以这小男孩尚未成年,自身的阳气虽有,但并不冲。提着公鸡也不至于伤到蜈蚣。简而言之就是尽量不要伤了和气。而要小孩出去给屋主叩头,其实就是表达一种威慑。这能轻而易举钳住自己的小孩居然向另一个人磕头,那这个人显然要更加的厉害,只不过尚未发作而已。这蜈蚣但凡识相,出去后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白开把情况讲完,那老板是长出了一口气。可见之前一直紧张到极点了。   我安慰了他两句,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要取钱给我们表示感谢。这钱我是要不得的,一开始我就没奔着要钱来的。推脱再三,那老板见我铁了心,只好又掏了两张他们店里的洗衣储值卡给我。里面有多少钱我是不知道,想着这样或许能让老板踏实一点,也就收下了。   事情解决的很圆满,我们仨在附近的一个西餐馆吃了顿饭。那老板在饭桌上给白开鞠了一个躬,那动作比之前小孩磕头还像磕头。白开这次面子是赚足了,吃了个酒足饭饱。等到把白开送走,我回家啥也没干,洗了一下午衣服。头晚上的事弄得我有点嘀咕,这洗衣机真的像投胎的那个口子吗?估计只有死了之后才能明白了。   之后的生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去看了几个也收了几个,但都普通的没必要讲。这日子照常的过,骨灰是照常的喝。我觉得我喝的已经足够努力了,可打开骨灰盒一看,连一盒的一半都没有。我有点泄气,就在这个功夫,白开忽然带了一个人到我家里来,说是一个行内的大师。这之前我刚跟他诉苦过骨灰太难吃的问题,以为这人是个骨灰名厨什么的,结果张嘴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人是一个看面相的。   我很奇怪,把这人带我家来是什么用意,准备帮我相亲了?   悄悄问了白开才知道,他最近接到了一个宅子的讯息,是一个独栋别墅,里头死了过一个女的,现在住进去的人是死者的表亲,但是这家人住进去之后才发现,宅子不太平。而且这家人的女儿竟然慢慢的开始不正常了。这之前死者并无其他亲人,这栋房子是他们继承来了。所以产权在他们手里,找到白开时把话说得很明白,这钱他们有不少,只要能把他们女儿弄好,房子可以当做报酬。 第六十章 罗大鼻   我这人喜欢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说白了就是好奇。早前也寻着名气去看了几个相面的,谁都没说出来我日后会进入这么一个行当,后来也就逐渐不信了。相面这东西,探寻到底其实就是一个统计学,但说起来简单,真正能窥到精髓的人寥寥无几,江湖上多半都是略懂皮毛打着旗号招摇撞骗罢了。   既然白开带来的,想必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我客客气气的上了烟,泡了壶压箱底的大红袍,但我始终没开口问话,这也是看一看对方的本事,我不说话,看他能从我长相上分析出什么道道来。   那人年纪不大,撑死了五十岁,脸上没见什么褶子,弄了个大背头,发胶打的很多,头发都有点反光。穿着打扮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猛一瞅有点像是在机关上班的小科长一类的。   那人倒是不客气,抽了几口烟,就自顾的在我家里溜达。也不张嘴说话。   倒是白开在旁边帮忙介绍,说这人姓罗,全名他也不知道,行内里面都称其为罗大鼻。   我仔细一瞅,这外号倒是很贴切,这人鼻子的确很大,而且还是那种典型的鼻头大,鼻梁矮,正面看着不太明显,他这时候正好侧着身子,看侧脸鼻头尤为突出。   我悄声问白开,把这人带过来到底几个意思,妈的怎么看架势跟来看宅的差不多。   白开大大咧咧的回答,也不避讳,告诉我,刚才说那个宅子,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情况,而具体的细节,还得罗大鼻来说,因为这事,是因罗大鼻而起的。   我是越听越迷糊。罗大鼻这会儿也坐来回来。张开嘴,一口的东北口音。   刚才装的挺高深莫测的,听他说话才感觉出来,这人其实挺能侃,而且天生自来熟。不过这样也好,这种人口才都很好,讲事情一般不会墨迹,很容易理解。   罗大鼻说,他在这行里是有些地位的,这看相的一般不分派系或是师承何家的,所有人学的都是那么一套东西,后来分出三六九等来无非是后天参悟的问题。而他比较特别,因为他是现代派的。   这现代派说着挺玄乎,其实简单点来讲,他是第一个将计算机技术运用到相面学中的人,市面上最早的相面系统,都是他开发的。这相面是他们家祖传的,但早前他根本不屑从事这个行当,按部就班的考了大学,学的计算机。可是毕业之后发现找工作非常艰难,而且待遇一般都不太高。他没办法才不得不继承了家里的衣钵,开始指着相面发财。这么一折腾,反倒不小心成了行内的基石。而后他也就干脆一门心思把相面当做事业来做了。现在这个时代,相面的不像很多行内的其他分支,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力了。满大街转,算命的尚且苟活,这相面已经基本看不到了。而他倒是逆流而上,不仅开发了手机软件,还在网上有相面的网店,交了钱打开了摄像头,直接网络相面。这生意没绝,反倒越来越好了。   而白开所说的这个宅子原来的主人,就是他网店的一个顾客。这顾客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家境也非常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家庭影响,生来很迷信。在网上找到了他的店,点了名要他来相,而且当时为了插队,还多交了很多钱。   这到手的钱是没理由不转的,罗大鼻当天就给这人加了个塞,晚上就用摄像头给她相了一面。这女人长得很漂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在面相上来说,虽不是那种福气冲天的极佳面向,倒也能落个安安稳稳健康一生。这相面学里的好长相,通常都是违背现代审美的,也就是我们看着长的好看的人,不见得面相就好,这是两回事。   这活倒也简单,罗大鼻想着这钱赚的容易,随便说了点什么就想把女人打发了,因为的确没什么要嘱咐的。谁知那女人却不肯,说这摄像头像素不够,非要发几张高清的照片过来。人家是花了钱的,罗大鼻自然无法拒绝。然而接了照片之后,他才猛然发现,这女人这么要求是有原因的,因为在高清照片上很容易就发现,这女人两只眼睛的眼白上,分别有两个对称等大的小黑点,像是飞进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罗大鼻这下不敢怠慢了,因为这种黑点看着普普通通,但在他们行内可是有说法的,传说中眼睛上生这种黑点的人,是可以看见污秽的,也我们所谓的鬼眼。用他们的行话叫“天帝砂”,字面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传说中生有天帝砂的人,其实就是在帮玉皇大帝在观望这凡间的事情。这天帝在天之上,虽说俯视人间,但毕竟边边角角或是凡尘人情之类的,也是无法看仔细的,只好选定了这么一些人,用罗大鼻做计算机的比喻来讲,其实就是天帝留在人间的移动摄像头,随看随取,走进老百姓真正的生活。   罗大鼻当时有些难办,这天帝砂照理来说是不能提醒给对方的,据说是很容易折寿的,他钱挣了不好,可不想那么早死。可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也没自报家门,万一对方是略懂一二的,他这边讲不出来,很容易落下把柄说自己招摇撞骗,一时间他也是在犹豫。   谁知就在犹豫的功夫,那女人忽然自己交代了一件事,说是自己其实是整形过的,几年前她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深知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自己哪儿哪儿都很优秀,唯独这张脸她不太满意,反正自己的家境很好,也不缺钱,干脆就跑到韩国去整了一下,整之前她也是有些顾虑,这做生意的家庭都比较迷信,以前经常听到父辈的人说谁谁家的财产被媳妇或是什么人克光了,或是谁谁家又是如何如何弄的家破人亡,她也是有些担心此事发生在自己家,这身体发肤不仅受之父母,说白了也是天赐的,轻易的动刀,怕生出什么变故。   所以,她专门去找了一个相面的,帮她仔仔细细的规划了一番,不仅要整的漂亮,而且还要填福增寿,给家里的生意带来财运。这个要求很难,价钱自然不低,钱花了很多,最后终于规划出现在的这么一张脸了。   等到做完手术恢复期一过,女人以为自己的新生终于来临了。可是她逐渐发现怪事开始一件一件的出现了。   首先,她经常会在晚上,看见自己的父母在家里到处走。可是叫他们却并不答应,她家是栋别墅,面积很大。父母也上了年岁了,她起初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自己声音太小对方听不到而已。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这在家里走的父母,并不是自己的父母,因为她经常会发现,明明刚刚还在楼下看见母亲走去厨房了,结果上了楼却见母亲正好从房里出来。这别墅归别墅,可楼梯毕竟只有一个,母亲不可能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又跑到了楼上来。何况她问过之后,母亲也矢口否认去过厨房了。   前头也说了,她本身就比较迷信。压根就没往幻觉的方向联想,而是不停的揣测是不是整形带来的麻烦。可又不敢跟家里明说,当初去做手术,本身父母就不太支持,现在闹出这种事来,她担心再添责怪,于是只好自己忍着,一边打听着事情的起因,一边研究怎么解决。   然而没过几天,她忽然在家里发现了新的人影,最让她害怕的是,这次的人影她压根就不认识。 第六十一章 走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女人深知也是不能再瞒下去了。当即跟父母把一切坦白了。这有其女必有其父,孩子这么迷信,当爹的自然有过之而不及,吓的一宿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带着女儿就去找了当初给女儿设计长相的那个相面师。   这一找不要紧,父女俩差点就哭了,相面师早已人去楼空,电话也打不通了。   这下俩人都没了主意,思前想后只能把事情托给朋友到处去问,家里面又填了几件镇宅辟邪的物件,算是病急乱投医。   这女人他爸人脉很广,自然也能找到一些真正的懂行之人。这懂行之人虽说方术风水很厉害,可相面却并不太在行,找了好几个人分别看了之后,给出的答案各不相同。这女人他爸一时间也不敢确定办法,这事只好这么拖着。   女人也就是在这个时间口,来找了罗大鼻相面。当时也是听朋友推荐的,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来了。   当天罗大鼻看过了女人的面相,没敢直接表态。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约好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来沟通。女人见罗大鼻的意思,似乎心里有了谱,千恩万谢的下了线。而罗大鼻一个人琢磨了一宿,他倒不是发愁女人的问题,而是在考虑想挣钱又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于是第二天,罗大鼻就用了一个对策,没有明面上告诉女人眼睛上的是什么,而是旁敲侧击的告诉她可以怎么办。这‘天帝砂’自古已有,倒是耳听眼见过不少的解决办法。罗大鼻就选了其中最著名的一种,在眼皮上抹朱砂,连续摸七七四十九天,这‘天帝砂’也就被化解了。   当时女人千恩万谢的撤了,说是但凡法子有效,回头肯定有现金答谢。罗大鼻也没当一回事,随口客套了两声,之后的日子就该忙什么忙什么。一转眼就过了个把月,罗大鼻就试着联系了一下那女人,倒不是为了钱,而是他这个法子并没有亲身实践过,从小到大,也没听过家里人说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他也是想积累一点经验,为日后做打算。   谁知联系了那女人,却久久没有回应。他虽然奇怪,但想着可能是那女人把问题解决了,当时说给钱答谢只是情急之言,现在反悔了,自然不愿意搭理自己。他也就懒得再过问了。   然而没承想,又过了几天,这家人的家属突然找到自己,说那女人死了!   罗大鼻这下终于开始紧张了,不管这女人的死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但主意毕竟是他出的,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当时焦头烂额的吃不下睡不着,差点就准备跑路了。然而有点奇怪的是,女人家属那边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语气上虽然满是责怪和埋怨,但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要他负责的话。既没有要罗大鼻见面,也没有说报警举报。更让人奇怪的是,就在罗大鼻战战兢兢的又过了几天之后,这女人的家属也不再联系自己了,他试探性的在网上问过几次,都是石沉大海。   按说事情要是就这样完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心想着可能是那边找到了真实原因,觉得之前跟自己那一通是无理取闹。然而他错了,紧接着又没过几天,他就从行内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一个‘天帝砂’死了,而且死的不仅是自己,捎带手连自己的父母都陪了葬。   这‘天帝砂’并不多见,用罗大鼻的话来说,多一半都在精神病院里住着呢,少一些自知自己是天帝砂的,轻易不敢示人,因为这很容易被人利用,中了什么圈套。而日常能接触到的,毕竟寥寥无几。所以这有关天帝砂的事情,在行内一直就是一个新闻。何况这还出了人命。   罗大鼻打听了一番,听行内的人说。这个天帝砂在自己家里煮了一锅汤,里面也不知道下了什么毒,自己喝了就直接挂了。而当时她的父母正在外地办事,并不知情,等到回到了家,发现自己孩子的尸体都已经臭了。老两口悲痛万分,然而祸不单行,这之后没两天,还没等这死者的白事操办完,老两口又出了趟门,而这次俩人出了车祸,谁都没活下来。   罗大鼻听完后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天帝砂横死可不同常人,这在行内是上讲的,所谓凡人七年散,天帝砂七十年才散,而且百分百不能投胎,甭管底下有什么买一送一打折抽奖的投胎活动,一个都赶不上。用句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传说里这是上头的惩罚,毕竟你属于玉皇大帝的财产,没等用够时间呢自己把自己弄坏了怎么行。   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罗大鼻肯定不清楚。但听着这里头的意思,女人的死八成跟自己有关,只不过现在没人来追究了,而虽然方术鬼神之事他不了解,但想也清楚,这老两口的死也并不简单。这下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一是的确心灵上受到了谴责,二是也有些担忧,生怕自己也招了什么祸端。在家里忐忑的过了小半年,最后还是觉得不妥,必须要去看看。从行内打听了一圈,倒也知道了那女人的具体地址。动身前去之后,发现里头住的已经是另一家人了。是女人的亲戚,算是把这套房子继承了下来。罗大鼻见状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然而跟这家新主人随口那么聊了几句,才知道这屋里的事还没完。这才得到了这个宅子的消息,但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生怕不仅处理不了,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这才联系到了他早就认识的白开,反正这宅子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利润他一点不要,只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就好。   罗大鼻讲了很久,唾沫星子满天飞。茶呢是一壶接一壶的喝。到最后我是把事情听明白了,合着是来找我们帮他擦屁股的。宅子究竟什么样我还没问,听着应该不会很差,利润肯定是有的。而且见白开的意思,他已经应了下来,我也只能点了头。   于是三个人也没说再互相认识认识,约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罗大鼻就一个人先回去了。   白开留下来跟我聊了几句,说这个宅子的确有些棘手,但是他控制范围之内的,让我放宽心。而且这别墅连本钱都不用,从嘴边给放了太不合适了。   我的确赞同他的想法,也就没多说话。只是随口问了几句,这天帝砂死了之后,跟所谓的冤魂有什么不同。   白开就解释,说着冤魂分很多种,主要的区分还是看怨气或是阴气。而还有一种区分就会这冤魂是瞎还是不瞎。这所谓的瞎的冤魂,说白了就是看不见活人,或是算视而不见,总是自顾自的做自己死前或是一个特别的事情,如果不被人刻意惊扰,是不会犯事伤人的。而不瞎的那种,正好相反,自己的意识很明确,或是想作奸犯科,或是想助人为乐,总之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天帝砂就属于不瞎的那种,而且最主要的是,天帝砂不仅不瞎,而且看得比人还清楚。不管你什么身份背景,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在古时候,很多帝王求国运的时候,都是会去问天帝砂的魂儿,一问一个准。   我听了心里有些犯嘀咕,可现在也没啥好退缩的了。当晚努力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中午,我们仨人就乘飞机去了浙江。 第六十二章 潜水   浙江我去过无数次了,也没什么好逛的。下了飞机找好了宾馆,三个人就直接去了宅子。   宅子所在的地方是典型的富人区,来来往往都是好车。宅子的风格偏欧式,外头看着很精致。门口还有一片不小的院子,这要是拿下来,的确不虚此行。   进了屋,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很入时,行头肯定不便宜。但还是一脸的苦相。   中年女人是认识罗大鼻的,就用不上我开腔了。听他们寒暄了几句,知道这女人是宅子的女主人,现在出事的就是她闺女。   罗大鼻要那女人说明一下具体情况,就退到了我身后。之前罗大鼻肯定打过招呼,说我们是高人。那女人非常客气,话里但凡提到我们,用的都是尊称或是敬语。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事情在女人叙述起来,似乎很简单。这家人的闺女也是跟之前死在里头的那个一样,晚上尤其是后半夜,经常会看见家里有人影走来走去的,一开始也是觉得人影看着熟悉,像是自家人,而后逐渐也开始陌生了起来。这家人早前不太富裕,完全是阴差阳错的继承了这笔财产,日子才好了,并不迷信。最初只是当做幻觉和眼疾来考虑,医院没少跑,但事情没解决。而后这女人也是听邻居或是朋友一类人的怂恿,找了一个看风水的人来,也是没得到什么答案。   这家人本想着,等放长假的时候就去国内几个比较灵验的庙拜一下。谁知还没来得及,她们的女儿就又出了事。   这女人把话说到这儿,是实在说不下去了。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不好意思追问,等了半天她才收拾好情绪。告诉我们,这事出了之后,她夜里也是睡的不踏实,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夜里三点多。她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家里有异样的响动。以为是来了贼,叫醒了男主人,俩人蹑手蹑脚的寻声去看。发现声音是从女儿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女儿现在不过二十岁出头,熬夜打游戏上网哪怕是煲电话粥都很正常。俩人也就没当回事,本想着进去叮嘱几句早睡就完了。谁知把门推开,两口子吓了一跳。只见她女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时正在地板上来回的爬,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一般。两口子当时就吓得够呛,把女儿扶起来,见女儿的关节都已经磨破了,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爬了多久了。   更让他们揪心的是,女儿被扶到了床上后,虽然没有剧烈的反抗,但神智完全恍惚,听不懂父母说话不说,稍不留神就又会跑到地板上爬行。   这之前说屋里不太平也就罢了,毕竟没伤到人。可现在见这样,两口子终于相信了是有污秽在作祟了。   第二天一早,没把孩子送医院,而是又找了一个风水先生来看。先生看过了之后,只是告诉他们,这不是一般的上身,轻易解决不了的。无论他们答应给多少报酬,还是摇摇头走了。两口子一时间彻底没了法子,人到中年,很多人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孩子,心里有多难熬是可想而知的。就在他们准备变卖房产带着闺女出去寻找高人的时候,罗大鼻意外的找上了门。这他们才守着希望多等了几天。   我听女人讲完,立刻去看白开的眼色。他没什么表情,反而对家里的陈设表现的很好奇。东看西看的。   现在交流的人毕竟是我,我只好要女人先带我们去看看她闺女再作打算。   女人领着我们上了二楼,我的眼睛也没闲着,一边估算着房子的具体价值,一边进了二楼的一个卧室。   一进屋就见一个人被捆在了床上,侧着头看不清脸,穿着一身男士的睡衣裤。走近了一瞧,是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姑娘,不过面色很不好看,有些苍白。我看了两眼就把白开推到了前头,那姑娘并没睡觉,只是悄无声息的睁着眼睛,猛一看跟死不瞑目似的,我有点不舒服。   白开倒是自来熟,直接就坐到了人家床铺上。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见姑娘没反应,就把手放在了姑娘的嘴上。   我挺紧张,人家毕竟是个姑娘,生怕白开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好在白开很快站起了身,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商量。   我问,什么情况?是被上了身吗?   白开悄声道,有点复杂,要是按照那女人讲的,在地上爬多半是被动物上了身,可我刚才伸手试了,那姑娘不咬人啊,要不你试试?   我其实没打算舍身取义,听白开说完我有点好奇,走过去又小心翼翼的打量。   那姑娘的眼睛很失神,即便睁得老大,也不知道是在看哪儿。   我寻思难道这姑娘是被食草动物上身了?要不就是吃虫子的?正想着要不要弄点树叶来试试,就见白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一盆水过来,轻轻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知道这是准备做局了,当即要罗大鼻和姑娘他妈出去,我则守到了门边上给白开腾地方。   本来姑娘他妈还有几分犹豫,这俩大男人跟自己闺女独处,自然不太放心。不过听罗大鼻劝了两句,也就照做了。   白开显得挺严肃,房间空了之后,一句废话都没说,深吸一口气,把脸整个浸到了那盆水里。   他肺活量比我要好很多,觉得时间过了好半天,他才直起腰,抹了把脸。   我一直不敢打扰,这时候才问他在干什么。   白开吐了口唾沫,杨了下手。我这才看见他中指上不知何时已经绑了根黑线,黑线的另一头,绑在了那姑娘的手指上。   奇怪啊,妈的什么都看不见。白开把线解开递给我,小缺你试试。   这要是以往,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可刚才我已经亲眼见过这宅子的内饰了,十分的豪华,脑子里全是成捆的现金在晃。本能的就接了过去,白开很利索的在我中指上一绑,没等我深呼吸,直接把我的头摁到了水里。   我勉强睁开眼,除了我呼出的气泡,什么都没看见。我努力的屏住气,水里终于平静了,可还是毫无发现。伸手比划着要起来,白开却死死的摁住我不放。我本身就毫无准备,这气很快就不够用了。一时间憋的我头脑发昏,眼前马上就要黑了。   我本能的使劲挣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念头,妈的我好歹也姓江,回头要是从脸盆里淹死了,这不让人把牙笑掉了!?   就在因为缺氧眼前越来越黑的时候,我猛地似乎在水里真的看见了什么。然而没等我看清楚了,白开那边已经松手了,我腿一软差点没直接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不再头晕目眩了。   白开见我缓过来点了,像是没事人一样的问我看没看见什么。   我虽然生气,但这毕竟是为了收宅子,也不好发作。回忆了一下水里的情景,也不能确定自己是看见的,还是幻视。想必很多人有过类似的经验,甚至都不用憋气,随便用个什么东西把眼睛死死捂住,也是能看见一些奇怪的图案的。   谨慎起见,我好好的回想了一下。那一闪而过画面似乎说不上来的熟悉。我望着脸盆,水面已经平静了,能看见我的倒影。我忽然明白我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了,那是一张脸。只不过这张脸离我太近了,几乎就是鼻尖对鼻尖的贴着,所以在水中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六十三章 罗大鼻的本事   我虽然还不清楚做这局的目的,但甭管怎么样,出现一张脸肯定不是啥好事。   我把看见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白开,想说的更具体点,可对那张脸的印象是在太模糊,甚至都分不出那脸上的五官全不全。   白开点了根烟,似乎觉得很奇怪。我本来早就犯了烟瘾,无奈这是在别人家,一直忍着。见状干脆也不控制了,把窗户打开,也点了一根。   白开解释说,其实这局没什么玄机,那姑娘眼神涣散空洞,但不代表看不见东西。兴许只是她能看见的我们看不见而已。所以用了这么一个法子,算是把自己跟姑娘联通起来,这样姑娘眼睛里看见的,自己应该也是能从水中看到的。早前这个法子他用过很多次,有些人实在就是表达能力太差,说自己能看见污秽吧,还死活讲不清楚,没办法只能做局亲自来看。   白开可能觉得有点丢人,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完全熄火了。一直使劲的吐烟圈。   我心里倒是挺痛快,觉得应该是自己在吃骨灰的缘故,阴气肯定要比他重。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那张脸是姑娘现在看见的,那岂不是一直就有一个人面对面的紧紧贴着她?   我偷偷看了一眼,那姑娘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想到这时其实正有一个看不见的污秽,俯着身子贴在女孩脸上,我不由得心里发紧。   白开把烟从窗户丢了,还是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我干脆跟他商量,既然在这儿暂时没有头绪,不如先回去考虑。这样一来显得我们专业点,不是临场抓瞎。二来我也是有些饿了,凡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白开骂了句娘,倒也是听了劝。俩人出去跟女主人告别,找了个借口说是回去准备东西。就先回了宾馆。   那女人的表情跟罗大鼻一致,都是满脸的惊喜。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别墅区的外头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上了车后,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了罗大鼻,罗大鼻半晌没吭声。这心结没解开,我们的事也没办成,仨人都有点挫败感。回去即便吃饭,都没人吭声,等到躺倒了宾馆的床上,我跟白开才有一句没一句的商量起对策来。   我的提议是,既然白天搞不定,那一切还按照流程来,晚上兴许会有转机。   而白开说这一点用没有,阳痿不能上妞是不分白天晚上的,这跟看宅子可不同。   商量无果,只好都闷头睡觉。   当天睡得比较早,也是因为舟车劳顿。倒是快十一点多的时候,罗大鼻来敲房门。我这会儿刚要睡着,挺不情愿的给他开了门。   罗大鼻进来开门见山的就讲,这既然是能看见脸,自然他才是专业的。毕竟外行人看人都是千人一面,而他则不同,哪怕是韩剧的女主角都拉出来站一排,他也能看出来玄机。而且他想好了,事情既然跟他有关,也就没法再推脱了。明天依旧用老办法,只不过潜水的换他来做。   我跟白开听了都挺高兴,罗大鼻的话的确在理。白开挤兑了我几句看看人家‘big-bi’觉悟。俩人抓紧养精蓄锐,匆匆睡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进了别墅的门,发现男主人也在。这男人看着要比那女人沧桑很多。一看早前就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说话显得有些木讷,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在旁边一根一根的抽烟。   那姑娘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换了一套睡衣。样式没变,换了个颜色而已。   白开把门关上后,我贴着门还能闻见那男人在门外头抽烟。要不是情景不对,我真想作诗一首,父爱无言如大烟!   一切准备停当,罗大鼻没犹豫,直接把头埋到了盆里。   我在旁边一直默数着计时,这肺活量果然跟吹牛X成正比,这罗大鼻足足憋了两分钟,站起身来连气都没乱。用我丢过去的毛巾擦干了脸,我这才发现他气虽然没乱,可脸色却是铁青的。   白开一把抓住了罗大鼻,什么情况?   让人意外的是,罗大鼻竟然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让我俩围拢过来才又悄声说,哎呀妈呀,白兄弟这不对啊。伸手一指那姑娘:他妈的!   他妈的你感慨什么!快说看见啥了?白开急的都快动手了。   我说,那张脸是孩子她妈的!罗大鼻刻意的压着嗓子。   我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白开的表情也起了变化。什么?我操!合着那女人是个冒牌货?   我俩同时的回头去看房门,按照恐怖片的设计来说,一旦主人公发现了这样的秘密,准备那人就已经在身后了。幸好,房门关的死死的。我长出了一口气问,你确定吗?那如果是这样,那孩子她妈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看?   小缺你智商大大滴涨啊,白开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也许这也是成立的。   三个人把话说到这儿,门被敲响了。我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开了门。敲门的是男主人,可能是一直外头守着,听里面的动静有些奇怪,不放心才来看的。   我们正好趁机也出了房间。我有点心里没底,不知道这要如何收场了,就算这宅子我不要了,可这事总不能就装作没发现吧?   我跟白开交换了一下眼色,他趁机使劲的摇头。我见状只好又找借口告别,这次为了显得我们高端一点,我只好说这局做完了,但效果要慢慢的体现,一时急不得,我们短时间也不会离开,定时来家访。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再上门的后路。   男主人不善言辞,但心很实在。不仅要留我们吃饭,还一人给发了一大袋子烟酒和保健品。这下我更加过意不去了,婉拒了吃饭。出了别墅区见没人在后头跟着,我当即问白开有无打算,我们既然来了,真不好就这么撤了。   白开其实跟我想的一致,只不过他的出发点却是对这宅子恋恋不舍。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商量,白开做了一个分析,说这罗大鼻的眼,应该是不会看走的。既然缠着小姑娘的污秽是她亲妈,那宅子的女主人肯定是被上了身了。而问题就出在,这上身的污秽不仅没有表现的想要杀人灭口,而且还想玩命的就小姑娘。这有些说不过去,这上了人身的东西,仙魅到差一些,尤其是污秽,感受过死亡的绝望,好不容易还了阳,轻易是不会罢了的。甭说做好事了,没作恶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我想了想,那如果按照白开的分析,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上身的污秽兴许是认识小女孩的。这是完全可能成立的,保不齐这家祖上的什么人还没投胎,无意上了自家后人的身,肯定不会害了自己的血脉的。   我说了我的想法,白开跟罗大鼻都表示靠谱。但这样一来就更加难办了,这是人家自家人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没法插手啊。   最后罗大鼻又出了一个主意,说是他们相面这行,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本事。就是摸骨。这虽然不是所有相面师都具备的本事,但对多数来说,跟厨子会雕刻一样,还是有些联系的。   这摸骨说白了,应该算是算命的一种。算命主要分两个门类,触和不触的,所谓的触,就是需要近距离观察的,不一定非要有肢体接触,比如看手相,相面,摸骨等等。而所谓的不触,大概就是用八字推算,为人解签,等等。而摸骨,表面上来看其实也是一门统计学,但说到底,还是有很大玄机的。   尤其是像这种魂不配体的,罗大鼻伸手只要摸过了,就能有个大致的了解。因为这命是随魂魄而不随肉身的,魂都被换了,命自然也会更改。久而久之,连面相上都会有显著的变化,而这骨头要比面相来的更早,更快,只要罗大鼻摸出这魂究竟是阳寿何时结束的,在比对这这家人已故的亲戚,自然能弄明白这人究竟现在是谁,到时候再来想办法,会实际的多。 第六十四章 女主人的自述   对于我们而言,现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又找上门去了。   那姑娘的父母都在家,见我们来,非常的热情。恨不得从早上开始就准备忙活午饭。我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女主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那种自己女儿要痊愈的兴奋感,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不知道白开跟罗大鼻怎么样,反正我是心里有些发虚。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我干脆就坐在沙发上不做声了。让罗大鼻去套近乎。   毕竟他之前就跟女主人很熟,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摸骨上。说这次来了也是来了,既然姑娘眼瞅着就没事了,你们这么热情招待,我们也很过意不去,不如就免费给两位摸摸骨,算是回礼了。   罗大鼻显然是跑过江湖的人,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我偷偷盯着女主人的表情,想找到点破绽。无奈,对方只是很轻松的就答应了,自然的就把手伸了过来。   我忍不住点了根烟,眼见着白开也是调整了姿势坐正了。罗大鼻那边摸骨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拿起女主人的手,只是像点钱那样捋了几下,就结束了。然后哼哼哈哈的说了不少的套话,很明显都是用来敷衍的吉利话。那女主人倒也没多想,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谢了罗大鼻几句,就去忙活做菜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了我们仨人,我反正也帮不上忙,就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帮着望风,让白开跟罗大鼻商量。   我时不时的看几眼他们,交头接耳的老半天,俩人眉头都有点紧。   半晌,白开借故要出去买烟,使眼色要我跟着。我俩走到了小区外面的马路上才停了下来。我赶忙问他,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白开嗯了一声说,八九不离十,小缺子,朕命你去准备点东西。朕要最后确认一下。   我道,有屎快点喷!   白开就耳语告诉我,要我去准备一个包,什么材料样式都可以,但有一点,不能透光。里头装几把刀子。几卷宽胶带纸,最好还有绳子一类的,反正就按照去绑票的标配来。带进屋里后,要把包藏在身后头,不要引人注意。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妈的白开是看宅子搞不定,准备硬抢了?   我说你到底准备干什么?打家劫舍啊?   白开一拍我肩膀,说到时候你就清楚,速去速去。转身就先回去了。   我琢磨着,白开也不像是那种莽夫,心眼比谁都多。肯定这东西是有特别的用处的。也就不再多想,打了个车跑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东西。   他要的几样东西都很好找,超市能一站式买全。但无奈的是,买刀的时候,我才发现需要实名制,而且,一个人就限买一把。无奈,我只好又跑了三家超市,才买了四把刀,用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装好了,又回了宅子。   折腾了这么一圈,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这夫妇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这时候都围坐在餐桌边上等我呢。我心里有点发虚,尽量把包挡在了身后头。趁着跟他们打招呼的功夫,顺手放到了沙发上。   接下来这顿饭我吃的是食不知味,这夫妇的手艺的确不错,可我心里一直想着一会儿肯定有事情要发生,自然无法安心。倒是被男主人敬了几杯酒后,我才逐渐的放松下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女主人依旧客气的在给我们夹菜,但我总感觉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饭快吃完的时候,女主人就端着饭菜去喂那姑娘了。   我冲白开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的包。白开伸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意思在夸我。   等到男主人收拾碗筷的时候,我才趁机悄声问白开,你接下来准备干吗?   没等白开说话,我忽然瞥见女主人从里屋悄悄的走了出来,伸手把包拿了起来。   白开显然也看见了,嘴角翘了起来,小缺,一会儿躲远点。别溅我一身尿。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女主人忽然把包打开了。麻利的从里头掏了一把刀出来问,你们想干什么!声音不大,但非常的严肃。   白开笑了,顺手搬了把椅子坐下,说你走吧,我不打女人。我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我见女主人脸色微微一变,竟然把刀举了起来,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真的,你连这个智障都摆不平,别做无谓的抗争了,放下武器,也不用你双手抱头。白开指了指我道,我知道你不舍,但这身体不是你的,你这么用说不过去啊。   那女人显然是想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倒是之前在刷碗的男主人出来了。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没表现出惊讶,只是平静的走到女主人身边,把刀拿过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开打,那一切都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我见罗大鼻坐到了沙发上,赶忙坐到了他旁边。   而后宅子里静了足有两分钟,跟电影里的黑社会对峙似的。好在那女主人最后终于开口了,声音格外的平静。说本来没打算瞒你们什么,但毕竟这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了。希望你们理解,现在我真心请求你们,救救我表妹。   我一听这话,终于明白了这女人到底是谁了。合着就是之前找罗大鼻相过面的那个。还真被我猜着了,的确是他们自家的亲戚。我看向白开,等他表态。现在事情似乎明朗了,只要我们把那姑娘的问题解决,估计这女人是会自行离开的。最后还是皆大欢喜。   如果你需要我们帮你,就得跟我们说实话。白开的语气也缓和下来道,那姑娘我们帮定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入手点。   白开话一说完,就听见那男主人呜的一声就哭开了,估计是积压太久了,一个老爷们哭的那叫一个惨。断断续续的还说了一大堆,反正我是没听清。倒是在旁边的女主人最后总结陈词,我这才弄明白这事情的原委。   按女主人所说,她本来就没有害人之心。之前的确是听了罗大鼻的法子,自己在家试。只是没成想,这一试之后,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这宅子里的人影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而且,已经开始不仅仅在晚上才能看见了,白天也是一样在眼前晃。这并不像是漫画或是电影里那么简单,久而久之就能适应了。她不仅没有适应,反而越发的难过起来。每天都活的担惊受怕,非常绝望。有一日,她也是钻了牛角尖,对当初整形悔恨不已不说,对未来也不敢再想了,一时想不开,自己服毒自杀了。   这死后她才明白,自己之前所看见的,其实并不是鬼。而且也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可怕。这在屋里徘徊的人影,是很多人灵魂出窍,也就是所谓的神游。在此经过而已。   这神游根本就不是污秽,而且也完全没有意识。有些人做梦会神游,有些人甚至发呆就会神游。只不过她知道的太晚了,阴阳两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而后她就一直徘徊在这个宅子里,虽然凄凉,倒也没怨恨过谁。用白开的话讲,就是做了一只安静的美污秽。倒是后来听说自己父母也亡的消息,她才终于有了波动。觉得自己的父母就是因自己而死,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属于阳间了。   碰巧,没过多久,自己表妹一家搬到了宅子里。有一夜表妹的母亲心脏病突发,她就找到了一个契机,算是借尸还魂了。不过她也没有丝毫的隐瞒,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给了现在的男主人。对方起初并不相信,她百般证明才终于让男主人相信她不再是自己的老婆。   这终于重回人间,她对每一天都倍感珍惜。虽然这个家庭的伦理关系不太正常了,但她起码活着。按说这事也该平平淡淡的到了尾声,直到她发现了自己表妹出了事情。   白开打断了女主人,问,那姑娘到底怎么了?   女主人叹了口气道,投胎的鬼来早了。 第六十五章 白开的帮手   这句话我听的是一知半解,倒是白开恍然大悟一般直拍桌子。   这时候我也不用端着架子了,直接要白开帮着解释一下。白开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卖弄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站起身走到了我们几个目光的中央才讲,这投胎一说,自古已有。但对于具体投胎的时间至今在他们这个行当里还是有分歧的。多数的玄学术士认为,这投胎是在胎儿发育过程中,开始形成眼睛了才会开始。这个理论虽然没人证实,但在玄学中,人类五官眼睛的确是最重要的部分。而另外的少一部分人,各执己见,有认为投胎是在怀孕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也有人认为投胎是在生产的一瞬间才会执行。总之各能说出各自的道理,平日里见到的例子,也的确什么时间的都有,所以这至今还没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至于这投胎的鬼来早了,的确是可以发生的,但几率实在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即便在行内,也是当成一个传说来听。甚至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   所谓的投胎鬼来早了,指的并不是一个特定的时间,而是来投胎的这个鬼,怨气实在太大,进到人身之后,不仅没有顺利的到达胎儿,反而因为过于强大的怨气,将母体反噬了。简单的解释,就是胎儿的魂魄,跟母亲的魂魄互换了。两个虽然仍旧同处一体,但这可是天壤之别。   母亲的魂魄困在胎儿里,不仅不会顺利出生,而且结果不是流产就是形成死胎。而母亲,因为自己的魂魄已失,来的新魂魄又没完全形成。所以才会造成毫无意识,甚至昏迷不行的局面发生。这在古代为了预防这一点,怀孕的女人脖子上是要戴着红绳的,有些大家族看重这个,甚至还会在女人穿的肚兜上绣上泰山石。   白一席话讲完,烟正好抽完一根。   这局面肯定也没人给他鼓掌,白开只好又坐回了原位。   我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听着很绕人,但只要把这个当做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来理解,瞬间就清晰了。这母亲无非就是A.胎儿呢,就是B。这AB在一起可以,但要是变成了BA,顺序一颠倒,这就会出状况。   合着那姑娘是怀了孕,难怪之前一直穿着宽松的男士睡衣。合着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我想了一下,那姑娘当初是在地上爬,到真的跟胎儿很像。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无非就等白开想出解决的办法。我对他没什么信心,听他之前的话来说,这事很少有人碰见,解决的办法想必不多。   我想开口问白开,那男主人却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求白开救自己的女儿,说只要女儿好了,这宅子当即就给我们。   以前我见过很多出了事情的家庭,无不把我们当成救世主。这时候人已经不能光想着钱了,真心的想帮帮他们。   白开也不是铁石心肠,叫罗大鼻把男主人扶起来。自己想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对策。   只好说我们回去先商量,这事我们不会跑。   这次离开我跟白开都有点沉重,罗大鼻见状干脆带我们去饭馆喝酒。   我问白开,那之前在水盆里看见的又怎么算?   白开跟我碰了下杯,说这太简单了,那可是姑娘的亲妈,死在这房间里肯定一直就没出去。现在见到女儿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把鬼心都急着火了,贴那么近也是正常的。   我叹了口气,没说出什么话来,只能跟他们不停地喝。   当晚三个人都喝了不少,回去已经是深夜了。这一晚睡得倒也是踏实,第二天中午醒来,没见到白开,倒是罗大鼻坐在椅子上。问起,罗大鼻就说白开去找帮手了,要我们在这里安心等着。   我头一次见到白开也需要别人帮忙,在我看来,他的本事跟秦一恒是不相上下的。如果他们这个级别的人也需要求助的话,我很好奇他会请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是坐轮椅的老头?还是拄拐的老太太?   安生生了一天半,第二天晚上,白开终于回来了。进了屋我赶忙站起身看他身后的人是谁,定睛一看,我有些意外,这人是那个万锦荣。   我一见到这人胃里就犯恶心,这骨灰吃的我快有条件反射了。   那万锦荣很意外的露出点微笑,张嘴的第一句话,问我骨灰吃了多少了。这招呼打的我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这万锦荣来了,我心彻底进了肚子里了。也不知道白开是怎么把他请来的,但从之前来看,这万锦荣可是有很多身份的,甚至万锦荣就是他其中的一个身份而已。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有一个身份,就是响彻他们行内的名医,刘瘸子。   罗大鼻显然不认识万锦荣,眼睛都看直了。我懒得给他介绍,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人。   我把白开悄悄拉到一边,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妈的除了他谁能办到?小缺我可跟人家说好了,我答应人家你吃骨灰的速度要翻倍,你自己掂量着来。白开撂下一句话,没多停留,要我们一并立刻动身去宅子那边。   这次我恐怕要开了眼了,进到宅子里,整个屋子都是死气沉沉的。那对夫妇,或者说是表面上的夫妇,都在客厅里,也没开电视。见我们来了,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恐怕那女人看出这万锦荣非比寻常,跟我们说起话来非常小心。那万锦荣也懒得客套,直接进到那姑娘的房间里,要白开在旁边帮着布置。   这真是就怕人比人,白开在万锦荣旁边,干的全是我之前干的活。   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大卷轻纱,要我跟罗大鼻举着,三个人把那姑娘的床围了起来。白开交代,这手千万别松开,这轻纱是特别处理过的,为的就是怕中间有什么闪失,让母子的魂魄跑了。到时候就是玉皇大帝也甭想追回来了。   我听了手上开始暗暗加了力,这时候生怕掉链子。   跟着,白开喊女主人过来,关了灯,关了门。房间里的窗帘也是拉的死死的。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轻纱。   其实这轻纱并不能完全阻隔视线,之前我还想着,能看看里头的玄机。这样一来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   轻纱里的动作很轻,我甚至都能听出来万锦荣解开了那姑娘衣服的扣子。这要是换一个环境,我都有点觉得我们几个人是在祸害良家妇女。   里头的声音时断时续,即便我离得这么近,再之后也就听不出什么来了。   万锦荣偶尔会走动两步,有时会搓搓双手。   等到差不多这么过了十五分钟,就在我胳膊已经累的快到了极限的时候,万锦荣才掀了轻纱出来。   等到灯亮起了,我们把轻纱帘扯下来,见那姑娘已经闭着双眼睡着了。   回过头,发现万锦荣双手上有很多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姑娘的。   又过了几分钟,那姑娘苏醒了过来,忽然就哭了出来。   这哭声听着凄凄惨惨切切,但我跟白开相视一笑,这事算是解决了。   等在外头的那夫妇,听见哭声忍不住开了门进来。看见此情此景,也没控制,都爬到床边上哭。这屋里是实在没法呆了。我们几个人干脆出去多清净,让他们在里头大团圆。   出了屋,我跟万锦荣说了声谢谢。他也没领情,洗了手连话也没留就走了。   我见白开没追,自己也就没动。 第六十六章 砖头的来历   我见白开没追,自己也就没动。   等了一会儿,见里头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干脆去楼道里抽烟躲清净。一是被里头的哭声弄得我有点烦,二是听罗大鼻不停的跟白开打听那万锦荣,也很闹心。   烟抽了两根,白开才出来叫我。   那勉强算是一家三口的人,都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了。表情都有些僵硬,看着跟准备接受审判似的。   事情成了现在这样,解决是解决了,可对于宅子我也没那么大热情了。看这一家三口挺可怜,我也没跟白开商量,干脆表态说宅子我不要了,你们放心的住在里头,这次我权当积德做好事了。   话说出来,那三人的眼神都有些难以置信。我没听见白开打断我,估计他也默许了我的做法。就又声明了一下,你们没听错,宅子我不要了。你们安生在里头过日子吧。   那个女主人看看我,又看看白开。   我知道她担心的并不是宅子,而是自己的去留。这事我就没权决定了,摊摊手意思让白开讲。   白开指了指房顶,说这事自由天定,也甭看我。路你们慢慢走着,至于是摔跟头还是捡钱,都是你们的定数。说完很酷的留了一个背影说了声小缺走着。先开门出去了。   我也不想久留,按照惯例来说。这一家子肯定是玩命的感谢,我们玩命的说不客气。折腾了这么一圈我也很累,懒得再讲这些客套话。赶紧跟出去,落一清净。   那罗大鼻可能是想留下歇一会儿,挺不情愿的也跟了出来。三人打车直接回了宾馆。上了出粗车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都站在门前朝我们这个方向鞠躬呢。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感慨,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些周游四方到处帮人排忧解难却不求名利的人,可能图的就是这一时的心暖吧。   回到宾馆白开并没有埋怨我,我挺意外的。做东请他们俩吃了顿好的。   第二天没有安排,我们干脆肆无忌惮的喝酒。   酒过三巡,那罗大鼻借着酒劲给我摸了下骨头。我倒想感受一下他到底能摸出什么三六九来。罗大鼻舌头喝的都有点打结了,摸完之后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整句来。最后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江..江老板,你这骨头是天打的,咱说不得,说不得。   我估计他是生怕露馅,只能说点故弄玄虚的套话。笑一笑算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第二天睡到下午,起了床,三个人就此返程。   回去之后我照例歇了三天,本来我是有心交罗大鼻这个朋友,想好好招待他一下。无奈他也很忙,赶着要回去,我也就不好使劲留他。干脆窝在家里看美剧。   起见白开经常打电话过来,全是叮嘱我要好好吃骨灰。我心想妈的人家朋友都是嘘寒问暖的提醒吃药,我这儿到好,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到了第四天,白开找上了门来。   我以为是又来了生意,本想这就起身好好捯饬一下。结果见白开往沙发上丢了一个布包。   我的沙发是红木的,那布包正好撞到了沙发扶手上,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还很硬,就听见嘭的一声。   我有点心疼,沙发扶手已经被撞出了一个坑。这红木的硬度并不差,能把它撞出一个坑来,我还寻思,难道这是一包金砖?看重量的话的确很像。   我把包拎起来,这才发现这包我认识。是秦一恒早前一直背着的。   里头装的鼓鼓囊囊的,很重。单手拎着有些累,我就又给放下了。   秦一恒的包怎么跑到你这来了?我一边把包打开,一边顺手点了根烟。   别人给我的,小缺,计划有变。咱们得抓紧动身了。白开把我嘴边的烟拿过去,自己抽了几口说,你先看了,我再跟你细说。   我看白开装的很神秘,不由得起了好奇心。秦一恒的包早前我翻过无数次,里面无非都是奇奇怪怪在宅子用的上的东西。但现在这里头装的显然不是我所知的。打开包,一眼看见的就是几块破转头。什么颜色的都有,有的发青,有的乌漆墨黑,看着跟从古城墙上挖下来的一样。   我道,妈的你不会把长城拆了吧!   老子这是何苦呢!白开把烟掐了,算了,现在也没工夫等你理解,收拾几件衣服,咱路上说。我车连火都没熄呢。   白开把包一拎道,穿帅点,是带你去见人的。   我火速拾掇了几件衣服,下了楼果然见白开的车就停在我家楼下。   车里头还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看着五十岁上下,一脸的沧桑,眼角纹跟刀割的似的。   车直奔着市郊开,等红灯的功夫白开给我介绍道,小缺,这位是钱掌柜,快伸出你的前爪跟人握握手。这是秦一恒的老朋友。   我握过那人的手,非常的粗糙,肤色比脸上的还黑。显然平日里经常要风吹日晒,加上穿着打扮,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矿工。我联想了一下那几块儿砖头,妈的白开你不是伙同这位老哥一块去把你家祖坟挖了吧?   白开道,别没大没小的。钱掌柜,劳您费心,给这位讲讲砖头的事情。您别怕生气。救心丸我车上就有,你放宽心的讲。这路我熟,三五分钟肯定能到医院,不用担心。   钱掌柜憨厚的笑了一下,牙挺白。   我见他是秦一恒的朋友,料想肯定不能以貌取人。乖乖的上了根烟。   钱掌柜摆摆手,自己从兜里掏出根自己卷的旱烟点着了。你就是江老板吧?   这头一句话弄得我没着没落的,只能点点头。   钱掌柜就道,我是小秦多年的朋友,他这次出去办事,从我这儿留了话,只要出现现在的状况,就来找你,让你看这些砖。   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去办什么事了?我平复了一下又说,我不打断您,您先说。   小秦去办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但自打去年起。每一个月他就会给我寄来一箱东西。东西你也见到了,就是这几块砖头。我从来不过问人家的私事,这砖头打哪儿来,又是干嘛的,我不清楚。但小秦当初临走留了话,只要这砖头不再按时寄来了,就要来找你。   钱掌柜打开车窗弹了弹烟灰,我也是自己猜的啊,小秦可能是出事了。你就是他的保险。小秦这人帮过我几次,做事是滴水不漏。很有章法,也落得周全,每一件事都习惯弄个保险或是退路。既然我这次来找的是你,你肯定就是小秦信得过的朋友,这事希望你不要推脱,咱们人生一场,难得几个过命的交情。互相扶一把这路才不会走绝了。   我是低着头听,这钱掌柜似乎还有点要给我上课的意思。我心说妈的这事不用你交代,老子被坑那么多次了不还是在车上呢吗。抬起头我道,您说吧,要我做什么?这秦一恒的事我肯定要帮的,开车的那个也不会看着不管。   我偷瞄了几眼白开的表情,他没反驳,我还放心了一些。起码有个得力的帮手。   钱掌柜又露出一口白牙,那就好.那就好。咱到了我的地方详谈。酒菜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拍了下白开,你这么着急合着是去吃饭的?你是饿了是吗?   白开目不斜视道,小缺,这钱掌柜可是全国最有名的修鞋匠。一会儿你就等着开眼吧。   车从市郊的国道上拐到了岔路里,很快就到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农家小楼前边。小楼没有招牌,但修的跟农家乐一致,往远看不仅有放养的家禽,还有一个挺大的垂钓鱼塘。   钱掌柜把我们帮里头引,院子里打扫的是干干净净。院子当中已经摆了一个小方桌,桌子比较小,上头的菜盘已经摆的层层叠叠的了。这时候已经有一个姑娘在旁边往杯里斟酒,看着还挺俊俏。   那钱掌柜落了坐,我俩也只好坐下。   二位,今天我说的事,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之要出了这个院子,你就当没听过。酒,我先干了。 第六十七章 钱掌柜   那钱掌柜落了坐,我俩也只好坐下。   二位,今天我说的事,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之要出了这个院子,你就当没听过。酒,我先干了。   待我跟白开也干了杯酒,钱掌柜才道,我也不谦虚了,年龄在这儿摆着。你们俩就叫我一声钱哥。你们也别光看我,一边吃着一边听我讲就行。我这年纪稍微大点食欲就不太好,你们不用客气。   我跟白开见状只好动了筷子。之前斟酒的姑娘就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好像个小丫鬟。   这钱掌柜也不知道喝的什么酒,我觉得应该是自酿的,度数显然很高,虽然不上头,喝了几杯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见白开倒是吃的挺欢,饿死鬼一般。   钱掌柜真没动筷子,只是自顾自的喝酒道,今天你们看见的,就是最后一批砖。跟砖一起寄过来的,还有那个包。想必江老板可能认识。   见我点头,钱掌柜又说道,在去找你之前,白兄弟已经把之前的大致情况都告诉我了。本来这事我是不打算再讲了。今天就是为你破例一回。江老板,你应该知道那口棺材吧?   要不是喝了酒,我觉得我脸肯定立刻白了。   我说,知道,您见过那口棺材?   钱掌柜比划出五个手指头,我五岁,见过那口棺材。   那棺材到底有多大?我差点站了起来,酒杯被我碰的摇晃了几下,被那姑娘扶住了。   看不全,钱掌柜摇摇头,似乎回忆起来有些吃力。咱这行当里多半都是家传,我也一样。早前跟着亲爹学本事,我们钱家从祖上开始就是修鞋匠。从三岁开始,没出徒,倒也跟着亲爹见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那年正好我五岁,家里忽然来了几个人。我娘把我护在了里屋,不让我出去见客。我好奇,就在门缝里偷看。只见几个人都神神秘秘的跟我爹嘀嘀咕咕的聊了一个上午。第二天一早,我爹就带着我出门了。   江老板,你看着年纪不大。父母一定双全吧?   钱掌柜点起根旱烟说,那时我实在太小,早上起来我娘熬了一碗粥给我喝。平日里跟爹学本事,从三岁就要起早,每天都会喝我娘熬得粥。但那一天的粥跟以前不一样。我娘放了很多桂花进去,从来没有那么多过。   我听出了钱掌柜话里的意思,想必他娘已经过世了。连忙敬酒道,钱掌柜,也别太伤感。咱这一行生死不得不看透啊。   是啊!钱掌柜打住话头。我虽然那时候年纪不大,可咱人骨子里不就是有这么一种第六感吗。我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不能跟爹走。这一走,恐怕就见不到娘了。   可我还是被爹带走了,我不认得路,只知道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之前来找爹的那些人,也一直跟着。直到我们到了一个驻扎在江边的营地里,很多的帐篷,人来人往的。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有些胆怯。我爹就带我到那江边捉小鱼,告诉我,这江要好好看着,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   我即便学了本事,那时也仅是孩童一个。适应了两天,也就熟了。在营地里到处玩。营地里隔三差五的总会有新面孔出现,偶尔也有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子。我们便一起做游戏,时间倒也过的很快。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爹被叫醒。我那时还睡在我爹的怀里,自然一并醒了。   见我爹拿了全套的活计,匆匆的跟来人一并出去。我呢,自己也是睡不着了。好奇偷偷溜了出去,却见外头是灯火通明,探照灯照的跟白天似的。很多人围在江边,远远的看见无数个人脑袋。再往远,就是那口大棺材。足有两层楼那么高!   我怕被爹发现,回来责罚。也不敢上前了,看了一会儿又跑回帐篷里睡觉。   这是我见过那棺材唯一的一次。   钱掌柜讲的很有画面感,我已经投入进去了。白开嘴倒是没闲着,可能已经听过一次了,没太在乎。   您家祖上是修鞋匠?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按说,在那江边的应该都是这行内的人的,一个修鞋匠能去干嘛?做后勤?   白开道,这你就不懂了。谁告诉你修鞋匠就是修鞋的了?我告诉这是咱行内的称呼。要解释起来吓死你!钱哥,你快教育教育他!   钱掌柜憨笑道,不敢当。江老板恐怕入行不久吧?这修鞋匠,也不高深,自古鬼魅分等,怨气阴气越重的,离地就越近。走路就会有声音。常人听不到,行内的人一听就清楚。所以这修鞋匠就是一个跟鬼魅打交道的活儿,你就这么理解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妈的合着也是个驱鬼杀邪的行当。   那您父亲当晚做了什么?我嘴有点干,灌了杯酒。   我不清楚,后来我爹陆陆续续的经常晚上会出去。当时我是不能了解长辈所做的。直到我接手了家族的生意,从蛛丝马迹回忆起来,我想我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鬼包脚’。   ‘鬼包脚’,乃是歪门邪道,鲜有人会做。作用很简单,暂时隐去鬼身上的阴气和怨气,让它们走起路来没有声音。   我爹就是在营地里做这件事。   我明白了这钱掌柜为什么不愿意讲了,这显然是给自己亲爹抹黑呢。可我有些不理解,即便我知道了这鬼包脚是干什么的,可在那地方用的上吗?那么多高手都在,瞒起来挺难的吧?   我问道,您父亲后来没告诉您这么做是为什么?   没有,我爹后来对这件事只字未提。钱掌柜微微动了下身子,似乎有点紧张。我琢磨,这只能有两个目的。一,要不就是有很多鬼从棺材里出来,需要穿过营地时避免所有人察觉。二,要不就是有很多鬼从外头进来,同样也需要掩人耳目。   不管这两点哪一点成立,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那次的事有人在中间作梗。   钱掌柜说到这儿缓了很久,动起了筷子。吃菜吃菜。刚才的事,你们就当没听过。我爹过世已久,该进土了的东西也早该一并葬了的。   我不敢多问了,恐怕他已经讲了所有他能讲的。只好把话头往砖头上引。您帮着分析分析,这砖头到底是干嘛的?打哪儿来的?   白开用筷子打了一下我的筷子,不说了吗!这事钱哥不掺和。一会儿吃完了饭,咱俩详谈。我已经弄明白了,准备一会儿给老子捶腿揉肩上茶点烟伺候着吧。   这顿饭吃了很久,一直从大中午迟到了下午四点多。   那钱掌柜在家里给我们安排了房间休息,他看着土里土气的,可家里的装修却很高档。显得很有品味。也不知道他这挣了钱怎么就不想着捯饬捯饬自己。   没心思在宅子里闲逛,跟着打饱嗝的白开进了屋。我拉下面子给白开泡了杯茶。我倒不是受他使唤,我担心的是他酒喝了不少,不醒醒酒一会儿说的颠三倒四的,我听了也迷糊。   白开喝了茶,酒气消下一些。   小缺,你记不记得,我们探讨过,为什么秦一恒去宅子里都要带着你?   不是我身上有东西吗?   对!那我今天就告诉你,秦一恒去了那么多宅子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我正喝着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妈的你说找砖头?!就那些砖头?!   白开道,对!这些砖头肯定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最后被人分别砌在了全国各地各式各样宅子的墙里。你懂吗?秦一恒找的是这个!那些宅子不是意外才成了凶宅的! 第六十八章 寻根   我忽然想到很久前秦一恒给我看的那个视频。视频里万锦荣讲到发现了中国建筑风水中一个很怪的地方。难道就是指的这个吗?   那砖头又是谁砌到各个宅子里的?我经手的宅子太多了,无论是年代户型或是地理位置,都很少有重复的。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又有谁能做得到呢?显然这不是一两个建筑工就能搞定的。   我道,你觉得是秦一恒在中间使了什么手段?砖是他砌进去的?现在他察觉到了危险,不得不都取出来?   那倒不见得,这个局太大了。以我对秦一恒的认识来讲,他办不到。不过我倒是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开冲我眨了眨眼睛。   你身上的东西知道这些砖都藏在哪儿,这就是秦一恒必须带你进宅子的原因。   我叹了口气,这种阴谋论对我来说已经不新鲜了。反正都是被人利用,到底为什么利用,我已经没那么好奇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你认识的人里有能帮上忙的吗?我点了根烟问道,我们应该先找到这一包砖是从哪个宅子里出来的,没准就会真相大白。   有倒是有,不过算不上朋友。白开用手沾了点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三个字——万锦荣。   我的条件反射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或者是我酒喝得有点多。看见这仨字我就直干呕。   白开给我丢了根烟劝我道,除了他没人能办得到。你要是想去,我们尽快动身。你要是不去,我也会去,你安生在家养胎等电话,你看你怀孕的反应太大了。   我灌了几口茶,勉强把恶心压住了。我怎么会不去?妈的这么久来老子没日没夜的奔波到底为了啥?想着我竟然有几分委屈。抽了口烟平静了一下,我道,就这么说吧,出发了太久,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出发了。但目的地还是要去的。   我靠,小缺你不能这么想。人生就像是一场自驾旅行,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你开的是什么车!白开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次完活之后,咱就安心挣大钱,你命白爷爷保了!   我们在钱掌柜家休歇了个把小时。俩人都感觉酒彻底清醒了。才出门跟钱掌柜告别。   钱掌柜倒是很有生活情趣,大晚上的还坐在自己的鱼塘旁边钓鱼。之前的那个姑娘依旧在旁边伺候着。我一直以为那是钱掌柜的闺女,直到看见钱掌柜搂着那姑娘的腰站起来,才明白合着是他老婆。看来他挣了钱到真没落下享受。   我跟钱掌柜说了接下来我们准备去查那砖的来历。就不多打扰了。   那钱掌柜也没多挽留,只是嘱咐我们万加小心。一直把我们送到院子外头,塞给我一个小布包。我上了车才打开来看,布包里装的是一双刺绣鞋垫,上面绣的应该是两只灵兽,只不过是麒麟还是其他别的我分辨不出来。白开拿过去瞅了瞅,就要我垫在了鞋里头,说这钱掌柜也是个实在人,这东西肯定是能护身的。我的鞋虽然不大,但垫了鞋垫进去,鞋就有几分挤。听了白开的话,我也不好掏出来。忍着就直接开车上了路。   这一路听着白开的指挥,我们连停都没停,直接奔去了机场。等到飞机落了地,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白开的记忆力真不是盖的,之前我们只是在夜里匆匆去过一次。没成想白开轻车熟路的就带我找到了万锦荣的住处。依旧是那一栋旧式楼房,站在楼底下我才终于认出它来。忐忑的上了楼,我生怕那万锦荣不在,我们空跑一趟。好在白开敲了几下门就有人开门让我们进去。一打眼,就见万锦荣坐在客厅里正在喝茶,头也不抬的一伸手要我们坐下。   白开是跟万锦荣打过几次交道了。我也无需开口。白开在万锦荣面前还是有那么几分拘谨,走过去嘀嘀咕咕的跟万锦荣说了半天。那万锦荣就时不时的抬头看我一眼。最后白开用手比划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我这才明白,妈的这孙子又是在拿我跟万锦荣做交易。想必那骨灰是要吃个没完没了了。   不过既然要求人帮忙,自然是要有代价的。我只好喝茶,尽力的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万锦荣坐了过来道,把砖拿出来给我看看吧。接过去又道,你们在外头等着。转身就进了里屋。   我这时才悄声质问白开,妈的你又用老子当筹码!   你懂什么?你这叫为了事业献身懂吗?甭说吃点骨灰了,就是要你陪那姓万的睡,你也得打扮打扮自己往上贴。白开瞄了一眼里屋的门,小缺,我觉得那万锦荣可能认识那些砖。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刚刚万锦荣接过砖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不过这人城府恨不得上百年,要演也实在容易。我道,先不管那么多,先找到秦一恒的下落再说。   说话间的功夫,万锦荣已经从里屋出来了。换了身行头不说,还戴了一副很大的口罩。把砖丢给我,说了句楼下上车。直接开门出去了。   我心知这是答应帮忙了,下了楼,果然见已经停好了一辆黑色的SUV。万锦荣把钥匙丢给白开,这次去不能用司机,你来开车。自己就坐进了副驾驶。   车一路向南开,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五个多小时,又从一个高速路口下来,七拐八拐了个把钟头。我们终于在江苏的境内停了下来。人虽说是坐在车里,可还是很好精神。到这时人已经有些疲倦难耐了。加上本来就没吃早饭,也是饥肠辘辘。便先找了一个饭店填饱肚子。吃饭的过程没必要多言,只是当着万锦荣的面我不得不吃了一大口骨灰,等到吃完饭,基本也就白吃了,吐得没剩什么了。   万锦荣一路很少说话,多是用手指指来指去的。再次上路,他同样用手指做导航,这次路上没有耽搁太久,不到半小时,车就在市郊的一个院子前面停了下来。   这个院子修建的位置很特别,按说地理位置并不太偏。但四周却没见有什么人家。我打量了一圈,远处尽是耕地,树林。而近处,只有几个显然已经废弃很久的小房子。从外观上来看以前可能是汽修作坊或是小饭馆什么的。总之跟很多国道边上能见到的类似。   这次不同于以往看宅,我看的十分仔细。这个宅院很大,快赶上刚入行没多久时收过的一个老宅了。院墙比较高,从外头看不见里面。但从瞟见的屋顶来看,这八成也是一栋老宅子。房顶上是清一色黑瓦,边边角角都有瑞兽坐着。四处没见人,也没法打听这宅子的来历。我不敢擅自先进去,等到万锦荣带头推开的院子门,我才终于看见了院子的全貌。   这栋宅子的确是老宅无疑,甚至院子里还能看见一个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的大水缸。地上铺的是青砖,砖缝里已经长满了杂草。这次既然是来找砖的出处的,自然我对砖多留了心,俯身摸了摸,不是一种。环顾四周,院落布局不太像南方建筑,反而很偏向北方的格局。三个方向各有三间大屋。我一时还不知道先进哪个好了。   宅子似乎久未有人住了,死气沉沉的。窗户之间随处可见各种大小的蜘蛛网。我一边想着这种古董宅为何不仅没人保护,甚至连来破坏的都没有。不禁有些奇怪。   先进正房看看。万锦荣没回头的朝前走。忽然停下又道,你们自己小心点,现在是白天,晚上这里肯定不太平。 第六十九章 房梁上   看来高手比咱们也牛X不到哪儿去。白开随后跟着,嘱咐我道,小缺,天黑了之后别乱跑。宅子里闹鬼啊!   我说靠,没接话。我现在对宅子里面的环境很好奇。快走两步超过白开,先进了正房。   正房里异常的昏暗,到处都是灰尘,不见一件家具不说。甚至连墙上的很多木饰都已经被人扣去了,只留下了几个白印子。整个房间举架很高,抬头就看见房子的正梁,非常粗,可见当初建房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   没什么好看的,先休息,晚上再说。万锦荣席地坐了下来。扬起不少灰尘。   我道,这宅子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啊?看这年头很长了。   我靠,这骨灰还真不是白吃的。白开咳嗽了两声,妈的小缺你不觉得灰呛的慌啊?   白开顺手把几扇窗户都给推开了,外头却没有什么光打进来,屋里头还是阴阴暗暗的。   我靠?阴天了?白开把头探出去回来道,这设计挺好,外头是大晴天光也照不进来。   我跟着去看,这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虽说不及正午般亮堂,但阳光还是很足的。抬起头,也没见有什么遮挡的东西。   这什么情况?屋里怎么不见亮啊?我奇怪的戳了戳白开。   很简单,墙上加了吸光的材料。万锦荣不疼不痒的回答。   我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只好打亮了手机的光。虽说屋里没什么,但边边角角也是不能忽略的。四下看了看,墙壁都是完好无损的,砖不应该是从这间屋子里挖出去的。我又回去跟白开商量。   唉,这屋里用吸光材料能干什么?会不水用来藏污秽的?   白开摇摇头,指了指万锦荣才说,这得问大师,咱不敢班门弄斧。不过倒是有这么一说,传说里这成了精的妖怪,即便化作人形,融入了人类社会,可还是会保留一些做动物时的喜好。它们修的宅子,就会在建筑材料里加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让宅子里终年无光,跟住在洞穴里的感觉一致。   我道,我靠那这宅子是妖怪留下来的?咱们哥仨弄半天是来救唐长老出去的?   我话刚说完,万锦荣突然站了起来。把我跟白开弄得一惊。   你们俩在这儿站好,万锦荣指了一下墙根,我要上去看看。   我跟白开不解的站定了,万锦荣一步就跨到了我跟白开的肩膀上,跟着脚上一发力,手那边赢丢出去了一股登山绳,绳子在房梁上绕了一圈。万锦荣将绳子两端捆好,没言语顺着绳子几下就爬到了正梁上。   把我看的目瞪口呆,这人竟然有这等身手。妈的现在这是在帮我们,这要是但凡他想使点什么招害我们,不用玩阴的,明着来我们也对付不了啊。   只见万锦荣在房梁上站稳了脚跟,左右摸索了一下。弄下来很多灰尘。我本来仰着脖子看,一下迷了眼睛,只好换了一个位置。谁知刚站定,万锦荣已经又顺着绳子下来了。   看来我们得在房梁上住了。万锦荣摊开手,手里面是一个市面上常见的一个品牌饼干的包装纸。   我本以为他会拿下来什么风水物件,看到是这个还挺意外。想了一下我懂了,这是之前有人在房梁上吃东西。我心想会是秦一恒吗?要是常人没必要弄这些幺蛾子。   万锦荣没多说话,指着绳子把白开推过去。白开也没犹豫,顺着绳子几下就爬了上去。我是没想到白开也有两下子,不由得开始为自己担忧了。妈的这房梁少说也有几米高,我还真没啥信心能爬上去。   万锦荣还挺靠谱,让我先爬,他人站在底下甭管是不是为我断后的,起码我摔下来还有个垫背的。我还放心一些。爬绳子对于现在的人而言肯定非常生疏,在我叔叔那一辈,这还是体育课的课程之一。好在我小的时候,叔叔偶尔会带我去玩,绳子倒也爬过。我使劲跳了起来,人拽住绳子悬了起来。这才感到胳膊上的力量还是差了很多,只得玩命的用腿夹住了绳子,勉勉强强的一点一点的往上挪。这个过程异常艰苦,知道抓到了白开伸下来的手,我才终于接力爬上了上去。   房梁上有很多灰,很滑。我努力了半天才将身体的平衡保持住了。打量了一下,只见房梁上有很多类似的包装纸,有牛肉干的,巧克力的,甚至还有袋装的牛奶。每一个包装纸都被人很小心的用透明胶粘到了房梁上。看情况这人在房梁上还呆了很长的时间。   我道,接下里怎么办?这甭说睡觉了,干呆着也扛不住啊。   白开把外套脱了下来,在房顶上找到了一个能勉强挂住的位置,用皮带拴好。做了一个简易的类似吊床的设施,大大咧咧的躺了下来。我想效仿,还没他那个本事,只好继续绷住劲忍着。   你们别急,我们不用等太久。万锦荣稳稳的坐了下来道,很快就天黑了。   我点了根烟,也只能安生的等着了。好在天黑的比我预想的要快。或者可能外头的天并没有黑透,只是这屋子里不进光,显得而已。我看了看表,七点整。又忍了一会儿,才确认天真的黑了下来。   入了夜之后,这屋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没想到会是这么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不小心从房梁上跌落下去。   白开这时也不再躺着了,贴着我很近。我能感觉他越来越刻意减小的呼吸声。   白在我耳边道,有人进来了。话音刚落,就真的听见寥寥的几个脚步声,从院子里朝这个屋走了过来。   我是大气也不敢喘了,那脚步声听着很悠闲。却也没听见有人对话。来的显然不是一个人,互相之间却不交谈,这显然说不过去。   我听着那脚步缓缓的进了屋,在屋子中央停了下来。即便他们就在我的正下方,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我有些紧张,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突然,下方的人打亮了两个手电。手电的光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的。   这肯定不是污秽啊,我想着要不要这时候从上头大喝一声吓死他们。就见手电光的光柱朝上头照来了。   我甚至都没来得急躲,那光柱正好打在我的脸上。就听见下头的人嗷一声,急匆匆的就往外狂奔,接着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喊,怎么了?跑什么!?   一个颤抖的声音回答,这房子真他妈闹鬼!房梁上有四个鬼!!   跟着就是更多的人尖叫着朝外跑去了声音。   我有些哭笑不得,合着是来探险寻求刺激的几个怂货。真是虚惊一场。   不对啊,怎么是四个啊?白开咦了一声,转头冲我这边道,小缺,你看看你那边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一听这话汗毛倒竖,可转过头去黑洞洞的哪能看见人影?我不得不伸手缓缓的摸了过去,这一摸不要紧,指尖竟然真的碰到了一个东西,我立刻把手收回来。妈的真有东西!   我慌乱的想找手机去照,就听见万锦荣大喝道,别动,别乱了阵脚!   我停住了动作,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刚才太匆忙,也没法分辨出自己碰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软软的,肯定不是墙壁。   我往白开那边挪了挪。白开道,我靠小缺你别挤啊,妈的这边寸土寸金!   我道,你快跟我换一下位置,妈的我心里没底。   这时就听见万锦荣嘘了一声,我忽然感觉这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低了。 第七十章 拆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偷偷的看向正梁的另一边。   虽说什么也看不到,但看着总比背对一片未知的危险要好。   这房子里终年不见阳光,外头有太阳到还不觉得明显,这天黑下来之后,宅子里冷的跟冰窖似的。   我能听见白开在搓手,自己也效仿了一下。只觉得手心里都是凉汗,搓了搓不热。   三个人在黑暗里沉默了半晌,我倒是很警惕,之前摸到的东西似乎消失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在等。反正没任何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白开动了一下。在我耳朵边嘀咕,这房梁是不是在动啊?   他的声音很轻,只是气音。我摇摇头。   白开又悄声向另一边道,唉,咱们是不是中计了?有人估计把咱引到房梁上来的吧?   他显然是在问万锦荣。我没听到万锦荣回答白开。只觉得这房梁的确微微的震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万锦荣也在动身子。   人在这时候,就很想抽烟。无奈现在甭说抽烟了,我连做一个抬手的动作都很艰难。   呆了一阵子,倒是已经对室内的气温适应了。我想悄声问白开,咱总不能真这么蹲一宿吧?   脸还没等转过去,忽然就感觉有人从背后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这房梁上本身就很滑,又没有可以抓的东西来保持平衡。   我人跟着就是朝前一倾,本能的想抓住旁边的东西。无奈只碰到了白开的衬衫袖子。   那一瞬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机灵,脑子里竟然还能思考,我要是抓住了白开,想必白开一并也会被我带下去了。于是我只是用指尖划拉了一下白开,人啊的一声就从房梁上摔了下去。   我心里不停的重复两个字,这么高的高度,完了完了完了....   底下乌漆墨黑的,根本看不前什么。人只是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就感觉整个身体硬生生的砸在了地面上。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我醒过来,四周已经大亮了。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宅子里了。摸了摸身上,胳膊腿都完好无损。没见有什么外伤。站起身也不觉得吃力,我这才放了心。一边喊着白开的名字一边观察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似乎在一个有着很复杂结构的建筑群里,很难形容,要是勉强比喻的话,有点像是电影里演到的巴西里约热内卢的那种贫民窟。目之所及层层叠叠错错落落的,一个个小房子都不大,车库大小,也没见有什么人影走动。房子很多,却还是感觉一切空空荡荡的。   我有点奇怪?妈的老子这是被带到国外了?转念一想我有点害怕,我不会死了吧?   正这么想着,我忽然瞥见一个白影从前头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是个人。从背影上分辨不出男女,只觉得那人走的飞快,在几栋小若车库的房子之间穿行。   我急忙喊了一声,那人没回头。而后我飞速的跟了上去,才知道这里格局看起来复杂,这路面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一些上坡压根就没有楼梯,地面有非常的滑。往上走十分困难,甚至有一个上坡我需要助跑靠惯性上去。   好在腿脚还算利索,三下五下的到让我追上了那人。   我一拍那人肩膀,男人才回过头来。我一看有点吃惊,这人长的实在不算好看。尤其是俩眼睛眼距要比一般人宽很多,看着很难受。   我道,那个,请问一下,这是哪儿啊?你有没有看见两个看着跟我像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   那人看看我不说话。   我无奈,心说真是在国外?只好用半吊子的英语又问了一遍。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看。   接着对方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突然张开嘴呸了我满脸的唾沫。也不知道这人是变态还是我惹到他了。反正这唾沫星子非常的多,都赶上下雨了。   我一抹脸,忽然意识就有点恍惚,再朦朦胧胧的一看,白开正俯身面对着我,噗的一声又喷我满脸水。   四周从刚才的明亮一下子又变得黑洞洞的。我还在之前的那个宅子里。   我感觉我半个屁股是麻的,没什么知觉。身体剩下的部分全是一阵一阵的剧痛。   我勉强抬起脑袋,万锦荣这时也坐在我旁边,帮白开举着手机,照着我。   我靠!活了活了!白开惊喜道,小缺妈的你刚才都翻白眼了!   我动了动嘴,觉得讲话很吃力。   白开又道,你别着急啊!刚才我俩商量过了,明儿就把正梁拆了帮你报仇!   我咳嗽了一声,白开给我灌了两口水。把我扶到了墙角靠在了墙上。   我显然昏迷了没多久,这时候夜色还深的吓人。   墙角要比屋内还黑,我整个人隐在了黑暗里,休息了好半天,我才终于能开口问,妈的之前有人推老子!   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白开点了根烟送到我嘴里。   我抽了口烟,精神头恢复了一下。趁着有力气,赶忙把刚才的梦讲了,说一说话还能让我转一下注意力,身上的疼也不那么明显。   白开听了说了声操,合着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丑逼!   倒是万锦荣沉默半晌忽然道,你的梦可能不是平白无故做的。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自然有答案。   要休息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又休整了一会儿,我由白开搀扶着上了车,万锦荣就开车把我们送到了宾馆。我跟白开下车后,他又开车离开了。没留下什么话。白开对此并不担心,说万锦荣这人蹊跷,但说话不至于不算数,既然答应来了,不会自己悄悄开溜。要我安心睡一觉,明天看万锦荣的本事。   说是睡下,可睡得异常艰难。浑身的疼痛感让我时睡时醒。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天亮,也睡不着了,眯着眼养神。   快到中午的时候白开来敲我的房门,万锦荣已经在宾馆的楼下等着了。   经过一宿的修养,身上的痛感不那么明显了,但是几个关节还是很难用上力。   宾馆外头不只有万锦荣一个人的车,还有一辆北汽的小型卡车。车上前后加一起坐了五六个人。都是民工打扮,我好奇的看了一眼,车斗里还有不少的工具。   上了车,两辆车直奔了那个宅子。   到了地方那几个工人就地开始忙活。我听其中一个像是工头的人一直在跟万锦荣交涉,说这房子拆了的话基本就是废了。可能是怕担责任,话里边听着有点犹豫。   万锦荣摆摆手,意思是出事他兜着。又指指我说,钱有的事,只要活干好了。   我一听还挺无奈,妈的也没跟我商量这帐竟然算到我头上来了。   那工头想了想,还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同意了。   跟着操办这手下的几个人,把房子整体研究了一下。说这直接拆的话,有些危险,需要大型的起重设备。于是又打电话调车,这么一折腾,到下午三点多,才算正式开工。   我心里是没着没落的,钱我是有,出可以出。可这房子不管有没有产权人,妈的看着也是古董吧。要是被人追查下来,这赔钱都算小事,我怕万一打点不好容易进监狱。   白开劝我道,没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事抓紧干完,没人会察觉。   我听着劝,想不管怎么着,这事全当是为了秦一恒了。只好默认不再做声了。   而这宅子的正房,就在我眼前,一点一点被肢解,拆卸,推到了。   每当发出大动静我心里都在默念,千万捅娄子,千万别捅娄子。 第七十一章 白蚁   这建房不容易,拆房也没有那么简单。   一直到天擦黑,这群人才最终把正梁原原本本的取了下来。   地面上,俨然已经被折腾成一片废墟了。   这根正梁很长,足有近十米。白开用脚推了推,纹丝不动,显然很重。   颜色上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深了,也许是见了阳关的关系,摸起来也没有原本那么冰凉了。   我不知道万锦荣有什么打算,给白开丢了根烟。我就找了两块废砖搭了一个小板凳,坐着看。   只见万锦荣围着整个衡量转了好几圈,嘴里面似乎在嘀咕些什么。就要那些工人拿电锯过来。   电锯的噪音比拆房小不到哪儿去,我嫌吵,不由得往远坐了坐。   这正梁显然是一根正木做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木材。总之非常的结实。那电锯上去,锯的并不轻松。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就回到车上打开大灯给他们照亮。   车里面隔音效果要好一些,我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很想睡觉。   却恍恍惚惚的听见有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声音的来源很近。   我回过头,车里没见有别人。   我心想妈的真是摔坏了,开始幻听了。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就又听见有人说话,这次我听得非常清楚,那人说的是,救救我吧。   我打了个寒颤,车里是不敢呆了。   万锦荣那边这时候已经点起了一团火,不停的在用火烤着正梁锯断的横切面。   我走近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只见在正梁上头,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了很多硕大的虫子。密密麻麻的来回在正梁上乱窜。躲避着火焰,却没有一只从正梁上爬下来。   我很少能见到这么大的虫子,足有五六厘米长。这但凡是单看见一只也就罢了,这么一大群,看的让人心麻。   那几个工人显然也很吃惊,都躲的很远,显得紧张兮兮的。   我听见有些工人还在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虫子啊?我问白开。他在这方面是专家。   白蚁。小缺,你做的梦就是它们搞的鬼。白开一边说话,一边在往正梁上泼汽油助燃。   我心说难怪梦里面那个场景看着那么复杂,合着是蚁巢?   我道,白蚁成精了?刚才妈的老子听见有人说救救我!   白开让我退后点道,你别心软,这东西是妖孽。这正梁通常都是明正气的,但这宅子本身就有问题。现在这根正梁,非常适合养邪。   我退后了几步,那些白蚁在火烧之下,很多都已经翻滚毙命了。但仍见到更多的虫子在从横切面里爬出来,火刚烧干净一片,迅速的就又被填满了。   妈的这里边有多少白蚁啊!我问道,白蚁怎么不往别的地方跑啊!?   奶奶的!这数量是够多的!白开道,它们在保护蚁后!   我恍然大悟,见那些工人们一个个面色苍白。但工钱还没结,他们还不敢走。   我冲他们喊话安慰道,你们别紧张,这两个人是专业的。都别靠近!   却发现自己的话反而让那些工人慌乱了。   忽然我听见嘭的一声,像是有一颗鞭炮爆炸了一般。一扭头,就见一只硕大的黑不溜秋的东西扑腾着翅膀,从火焰堆里飞了出来!   那东西的翅膀显然被火烧到了,飞的跌跌撞撞,速度也不快。白开顺手抄起一根废木头打过去,没打着。   那东西躲过一劫,顺势就朝几个工人的方向飞了过去!   靠!我听见白开喊了一声,玩命的就往那边狂奔。但这时已然来不及了。   那工人只有两个反应过来迅速的逃开了,剩下的好几个人都已经吓傻了,只知道张大个嘴,却谁都没动弹。任由那东西朝自己的面门铺了过来!   这情景让人很揪心,我不知道被那东西咬了会怎样。但显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甭说帮忙了,自身都难保。搞得我一时间也是慌乱无主。   闪开!万锦荣猛地拉了一下我。从我身边一步就跨了过去。   人刚站稳,他却忽然又飞速退了回来!白开紧随其后。俩人夹着我朝车的方向跑去。   我这身子骨现在哪经得起这种折腾,只感觉浑身的痛一并都找了上来。疼得我子啊乱叫。   三个人躲到了车的一侧,万锦荣道,白开,一会儿别伤性命。我能治。   白开点点头,迅速的从车的后备箱里掏出来一个编织袋来。编织袋鼓鼓囊囊的,白开把拉锁一拉开,就涌出来一大把纸钱。   万锦荣配合很好,瞬间咬破了手指,猛地甩了很多血到纸钱上。白开跟着一扬,纸钱瞬间如雪花般非得哪儿哪儿都是。   我抹了把脸,万锦荣的血流的还真不少,刚才都甩到我的脸上了。   注意力一直在这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几个民工已经没有动静了。   我站起身,借着火光从车顶上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几个民工这时候都层层叠叠的落在了一起。很像是叠罗汉,又像是足球比赛里进球后的团体庆祝动作。上头的人把最底下的那个人压得死死的。显然被压的那人非常的难受,正在摇头晃脑的玩命挣扎,可还是无济于事。   “四方过路者听令!钱开路,钱开路!”万锦荣站了起来喊道,落!   冷不丁他这句话吓了我一跳,这慌乱中也听不太仔细,听到钱开路仨字我还纳闷呢,怎么突然蹦出日本话了?   而后我才反应过来,妈的这是万锦荣的方术啊!合着那些民工现在都听他使唤了?   眼见着万锦荣边说边往那边走,一直到脚尖恨不得已经踢到民工的脑袋了。他才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黑布,往最底下民工的闹到上一罩。过了半晌,就见那些堆在一起的民工一个个都跟烂泥似的滑到了地上。   我看的目瞪口呆,白开这边一直没间断的在撒纸钱。有纸钱飘到了我的脸上我都顾不上管了。   等到纸钱撒完了,白开才过去。跟万锦荣两个人合力,把那些民工一个个都平放在了地上。   现在应该也没啥危险了,我也凑了过去。见万锦荣正把那块黑布交给白开。   白开嘿嘿道,这是好东西。不要钱吧?顺手把黑布团成了一个团,塞到了裤兜里。   我忍不住问,这什么东西?   好东西!白开摸了摸兜说,小缺,房梁也烧了,这大仇已报,是不是磕个头作个揖啥的?   我看了看万锦荣,又看看白开。一时间弄得我也有点迷糊。   我猛然道,妈的咱是来找秦一恒的线索的!怎么弄成给老子报仇了?!   白开一摆手,回去告诉你。说完先行上了车。   我是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妈的这边已经折腾成这样了,地上还躺着几个。的确不安全。   既然白开走的那么放心,可见这几个民工应该也没什么事了。我想着明天对方自然会来找万锦荣要钱,也就放了心上车。   这一天下来,我身上落了不少的灰。到晚上又弄的乌烟瘴气的。回去好好洗了一个澡。白开就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瓶啤酒,一个人先自顾自的喝上了。   见我出来,他就把那个布包往茶几上一放。小缺,找秦一恒我没忘,看好了!这就是秦一恒!   他给我递了瓶啤酒,手缓缓的打开了黑布。   我眼睛一刻都不敢眨,啤酒也没接。忍不住的点起了一根烟。   黑布裹的很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白开每掀开一层我这心就颤悠一下。   最后终于看见了里头那只大虫子! 第七十二章 寻砖   这虫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看。我不知道白蚁的蚁后应该长什么样,但起码感觉上应该是白色的。   而这只虫子竟然通体炭黑,翅膀已经被烧焦了。肚子很鼓,整体足有成年人一个拳头大。   更让我惊奇的是,虫子似乎还活着,肚子一鼓一鼓的还在有节奏的起伏。我没敢伸手,生怕被虫子咬上一口。虽然没见到它头上有很大的獠牙,但看到很多小刺,也就半厘米长,我觉得这东西备不住还有毒。   这他妈哪儿像秦一恒?你叫他他答应来着?我觉得难以置信,灌了口啤酒。   谁说这是秦一恒了?老子说的是这就是找到秦一恒的办法!白开嘴上没闲着,顺手啃了个鸡爪道,你知不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拿这鸡爪来说,与其给你只鸡抗饿,不如教你怎么下蛋!   我道,妈的要让老子下蛋,还不如饿死算了!你别扯别的,你告诉我用这虫子怎么找秦一恒?   白开把鸡爪放下,表情突然神秘了起来。你记不记得你在一个老头家里发现了衣柜?衣柜你有什么?   我无需回忆,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画面。那是戴帽子的老头的旧宅,在衣柜里秦一恒找到了很多封门泥,说是有人用蚂蚁在土里鼓捣出来了一个地图。   我忽然明白了,难道这白蚁跟那作用一样?   我道,这蚂蚁是地图?   差不多吧!白开抿了口酒。这蚁后,就是找到那些砖的关键。有了它咱不愁找不到秦一恒!要不你以为那万锦荣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那时老狐狸!不是随便撒尿的!   我想了一下,白蚁这东西之所以被很多人认为是害虫。最大的危害就是会侵害房子。在中国倒是不太明显,记得以前看电视,美国很多的确甚至经常会出现白蚁把整栋房子搞塌的新闻。难道这白蚁在房子的缝隙中穿行,真的知道那些特别的砖在哪里?   这东西按之前来看,已经要成精了。或许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我叹了口气。对于用虫子做导航我实在没太大信心。   那就得看这蚁后怎么说了,小缺你就烧香拜佛祈祷这玩意千万别死了。死了就真的没地方找去了!白开顺手在虫子身上倒了一点啤酒,离奇的是,那虫子的身体跟海绵一样,瞬间就把啤酒吸收了!   看见没,这东西吸血!白开坏笑着指了指我的手腕道,抽空你喂喂它。   我真是百感交集,不为了别的,而是我觉得我这幅身体妈的都快不属于我自己了。吃骨灰不说,现在还要老子献血。这样下去秦一恒没找到,我恐怕就先走一步了。   这顿饭我吃的不太好,白开死活不愿意把虫子收起来。非要摆到桌子上,面对着这么一个东西吃饭,换谁胃口都好不到哪儿去。   当晚我睡得也很不踏实,明明很累,却总是在半梦半醒只见感觉有虫子在我身上爬。又痒又麻。第二天,昨晚的工头找上了门来,我才知道那万锦荣已经先行回去了。工头显然还是心有余悸,加上头晚上就被我们丢在了哪里,心里头肯定也不舒服。不过他亲眼见证了我们几个人的本事,还不敢招惹。弄得他满脸苦笑。   我赔了几句不是,乖乖的把钱给人家结了。又多买了一条烟安慰了一下,才把工头打发了。   没了万锦荣,我们只好坐飞机回去。路上用的时间反而少很多。   到了家我去了两天骨科医院,做了理疗不说。一检查才发现,胯骨还有些轻微的骨裂。大夫听了我的形容,知道我是从好几米的高度无保护的情况摔下来的。说骨裂已经算非常幸运的了,可见我的身体素质还不错。起码不缺钙。我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吃骨灰补得,因祸得福。回家好好休养了几天,后来的几个宅子,我就没亲自去。   又过了一周,觉得身体彻底康复了。我才跟白开约了见面。   原因有二,一是这期间收的几个宅子需要我签字。   二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白开说那虫子交代出了一个有砖的宅子。   几天没见白开,意外的发现他白了不少。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他手腕上缠着绷带。似乎真的用血去喂那虫子了。至于他怎么跟虫子沟通的,我没细问。他也不愿意多回答,反正他那一套说出来我也不太懂,也就懒得管那些饲养员与小动物不得不说的事了。   我们约在了一个茶馆见面。白开在桌上铺了张用a4纸画的手绘地图。   地图到不复杂,四周标注了很多算是地标建筑的东西。例如地铁口、银行、大楼、马路之类的。   白开说这宅子,就在这地图上。不过目前唯一的难题就是,他不知道这地图应该在那个城市。   我拿起地图,觉得这事很难办。   这种地形看着太眼熟了。   因为这上面标注的讯息,都不具体。有地铁口,却又没写是什么站名的地铁口。至于其他的就更甭说了,这地图我敢说能套用到全国多数的大城市里。   我道,你这是地图吗?都快赶上寻宝图了。这是哪儿?中国还是美国?地球还是火星?你说的出来吗?   我挪揄了白开几句,忽然我愣住了。   我反应过来我第一眼看这地图面熟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妈的这地方我的确认识。   这是我入行时买的第一套宅子!   我确认了一遍,越看越像。   时间这么久了,即便我后来经手的了太多的宅子,但第一次永远都是永生难忘的。   当时把那个宅子收下来,我甚至在里头住了很久。   直到后来经济越来越宽裕,我才搬到了现在的新宅子里。那个宅子我一直就没有出手,一是打算留个纪念,二也是实在不缺那笔钱。至今还空着。   这个...这个地方或许我知道在哪儿。我说话有点控制不住的打结。   哪儿?白开挺激动,我靠!导盲犬!   我翻了翻随身的东西,那宅子的钥匙不在身上。你先跟我回去取一趟钥匙,一会儿我们直接去看。   白开可能从没想到我也有朝一日能卖关子,一脸的不解跟着我回了家。   我开着车直接奔去了那个宅子,越接近宅子的所在地,地图上所有的地标一个个都逐渐的显现了出来。白开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小缺你还是有点本事的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这地儿是你家!   我领着白开上楼,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楼我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没想到有一天,回到这里是因为另外的目的。   人生有时候就是很奇妙。   我打开了房门,屋里头空气有些浑浊,开了窗通了会儿风才好了一些。   灰尘到并不多,所有的家具我搬走时都仔仔细细的用布罩好了。   白开顺手把沙发上的布掀开,坐了下来。   我道,宅子可能就是这里。这一片只有这一户是凶宅。要是那砖没藏在这里,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合着你家之前也出过事?白开会错了意,以为我是因为这里出了人命才搬走的。   不是,总之回头再跟你解释。你看吧,这宅子哪里最有可能藏砖?   这就轮不到我看了,白开又掏出那个黑布包出来。打开,我第二次见到那个虫子,竟然真的比之前有精神了很多。翅膀已经完全不见了,被放出来后就在桌子上转着圈的乱爬。我见它在肚子跟上身的连接处,白开还给它栓了一根红线。弄的跟宠物带的脖套似的,还挺招笑。   跟着,白开就把虫子放到了地上。我俩都眼见着虫子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奔着一面墙去了。 第七十三章 哭墙   这虫子看着臃肿,没想到竟然异常灵活。拖着肥大的肚子竟然还能飞檐走壁的在墙上乱窜。   最后虫子终于停在了墙上的一个位置,我跟白开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是找着了!   小缺,你们家有锤子吗?大号的!白开撸起衬衫的袖子立刻就要开始。   不行,这面墙是承重墙。凿了弄不好整栋楼的人都玩完。我要白开把虫子装回去,用马克笔在墙上标注好那个位置。这面墙上挂了很多饰品,有我在外地买回来的小玩意,还有几幅照片。我一一都给摘了下来。   我们需要几个工人,必须是高手。我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电话本。这几年我跟不少装修工人打过交道。只不过一时间我也无法确定谁能胜任。   白开说,那就全约出来,一个一个试。   我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我道,这个宅子秦一恒肯定很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来取砖呢?   不知道,八成是觉得反正这宅子也跑不了。什么时候来取都行,反而给耽误了。我靠,小缺你家冰箱里为啥连啤酒都没有?   白开说的到站得住脚,只是我隐约觉得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心中有些忐忑。   我依次联系了工人,我在这行里给价高,又很好说话,是出了名的。那些工人都很愿意给我干活。不出两个钟头,我家里已经来了六七个工人。这些工人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发现这么同行都在这里,彼此都有些奇怪。我要他们坐好,开门见山的说要拆这堵承重墙,问他们有没有好的办法。   工人们肯定比我要懂。说这承重墙拆不得一是危险性很大,二也是很多小区的物业会严加管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些户主为了装修好看,的确铤而走险干过。要做的话,只要尽量掩人耳目就行。   我见事情有戏,也就不想再拖了。当即要他们开始动工。   我们用的法子相对来说比较保险,在拆墙的同时一并做着墙体加固。只是唯一的难处就是,我点明了需要里头的整砖,这样一来他们动手时就必须异常小心,弄了半天进度还是很慢。   我起初一直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时间长了,也累了。跟白开一起坐到沙发上抽烟。   烟刚抽了半根,就听见有工人咦了一声,回头问我,江总,这砖太老了,兄弟们再小心也会碎啊。   我起身过去,发现墙体已经被敲开了。地上落了几块碎砖。砖的颜色是乌青色的,像是发霉了一般。而墙的缺口上看去,也是大片大片的乌青。   我惊道,白开!快来看!这面墙全是砖!   废话,墙不是砖还能是菜叶子?白开过来一瞧,我靠小缺,你们家合着是仓库!   工人们显然不懂我们在讲什么,听得大眼瞪小眼。   我叫他们先停下,观察了一下,现在敲开的位置,离我用马克笔标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白开掂量着地上捡起来的碎砖,你们别砸墙了,把墙皮全部铲掉,都小心点,砖不能再碎了。   接下来,我们俩人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好在工人够多,又都是数一数二的熟练工。很快这墙体的真面目就一点一点的被剥离出来。我眼见着墙面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乌青色,甚至有一些已经成了乌黑色。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这么多砖,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我住在这里之前?还是我住在这里之后?   墙皮终于铲完了,我急匆匆的给工人结了钱。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摸着这面本该熟悉的墙壁问白开,妈的难怪秦一恒不来取,这是不是就是他藏在这儿的?   白开双手在胸前插着,眼睛被叼着的烟熏得有点睁不开。   小缺,我觉得是不是秦一恒藏这儿的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想想,这东西为啥藏到你家来。   白开指了指地上的碎砖,还有,这砖到底能干嘛?我之前仔细看过了,这砖阴气很重。年代肯定很久远。   我道,藏到我家可能是因为安全?我家秦一恒很容易就能进出。   白开想了想,把烟掐了道,或许吧,不过你得想想,要是光凭着容易进出,那他不如自己买套房子更方便吧?他缺钱吗?不缺吧?至于安全,有一天你家突然冲进来几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拿着家伙,什么都不要,就要这面墙,你给吗?   我知道白开这不是抬杠,的确,我说的两点无论哪一点都不太坚固。   白开又道,现在砖被咱们找出来了,篓子捅的有点大。一时半会儿要是没头绪,这砖很可能就会有人来抢。刚才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风声很快就会传出去。   我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还得雇几个人看着?   白开往沙发上一倒,不用,你今天开始就睡在这里。我回去想办法,记住了,你不是来度假的!注意安全。   我环顾四周,忽然对我的家开始抗拒了起来。   可眼下实在没有对策,不得不听按照白开说的来。好在这里什么都不缺,住起来并不麻烦。   我用之前罩床的布把墙遮了起来,冷不丁家里有了这么一堵墙,看着有点堵心。   白开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临出门还嘱咐了我两句,但凡真的有什么事了,别玩命护墙,命要紧。   送走了他家里顿时冷清了下来,我对付着洗了个澡,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才上床睡睡觉。   因为白开的话,我夜里睡得很警惕。稍微有风吹草动恨不得都要起身查看一番。   睡得就并不踏实,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一夜无事,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四天天,我又沦为了彻底的宅男。   吃顿顿是外卖,连门都没出过。那墙在两天后,逐渐散发出一股很强烈的潮味儿。白天有太阳还好,晚上关了窗睡觉就非常明显。我只好把之前罩家具的布全招呼了上去,总算盖住了一些。   到了第五天,我已经完全适应这个旧家的生活了。   唯一的难题就是,百般打发时间,却又百般无聊。于是我给白开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有什么发现。他以为我这边出了事,还挺紧张。听得我心里还有些暖。   当晚,一切照常,我早早的上床用电脑看了部电影。没到十点,我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睡得有些早,天没亮我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准备上个洗手间再睡回笼觉,路过客厅的时候,我却隐隐约约的听见几声呜咽。开始我以为是隔壁,本没注意。等到回来再次经过客厅,我猛然发现这声音竟然是在家里。而且,就是那面墙发出来的!   我顿时清醒了!一时间没敢动弹。甚至有些后悔把墙用布遮住了。布后面的未知,让我有些慌神。   我回到卧室找出手机,一边慢慢的朝墙靠近,一边把电话拨给白开。   离墙越近,果然呜咽声就越明显。我用手轻轻的抓住了布的一角,没等发力。白开那边接通电话的一声喂让我打了个机灵,赶忙在电话里把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虽然我家里空无一人,可我讲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仿佛真的怕惊动什么。   小缺,我正想跟你说呢。这砖的确有问题,可能是之前别人用来封污秽的。你还记得钱掌柜说的事情吗?那一大批从营地里被放走的污秽,我怀疑就是从砖里出来的。记住了,离那东西远点,明儿你家里见。 第七十四章 斗   白开话音未落,我忍不住皱了下眉。   因为就在他讲话的时候,我模模糊糊的听见那面墙传来了另一种声音——放我出去。   声音似乎很遥远,却又像是在耳边。非常的飘渺。最近我总是听见这种奇形怪状的声音,这时候很意外的,我竟然不再慌乱了。反而心里很不爽,妈的你们都想跟老子说话,是看老子好欺负吗?   我把电话挂了。   手上顿时一发狠,整块布都被我揭了下来。   那一瞬间声音立刻就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耳朵里听见的只剩下楼外很远处汽车驶过的动静。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墙不再出声了我才回到床上。   这么折腾了一番,觉也甭睡了。到了天亮我在楼下的小饭馆叫了份早餐,吃完后就催白开过来。   他那边起的还挺早,声音听着很精神。没过多久,白开果然拿着几块碎砖进了门。   进屋一看地上凌乱的布,白开嘿嘿一笑,小缺你昨晚上看来挺疯狂啊!被单都给折腾到客厅里来了。   我揉了揉脸,问白开,这墙不仅会哭,妈的还会说话。不会是古代的智能电器吧!   白开道,那还真说不准。我告诉你啊,现在这砖头白大爷给你研究明白了,看纸!   白开又丢过来一卷a4纸,上头是他很熟悉的笔体。这次纸上画的还挺复杂,一时半会我竟然没看懂。   白开解释道,小缺你看啊,综合咱们现在知道的消息。这砖肯定是跟那棺材一起捞上来的了。至于是干嘛的请看图二!白开换了张纸,用手在上头画了个圈。   你看,这砖,是盖宅子用的!   我一听笑了,我靠!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惊天秘密的!!   你别打岔,你看好了,这宅子可不是在地上盖的!白开把纸举起来道,你想象一下,这整张纸,就是一个棺材!   我惊道,你说的是棺材里其实装的是一栋宅子?   白开点点头,对,这些砖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运出来了。钱掌柜他亲爹帮的忙。   我脑子里出现一副画面,一个巨大无比的棺材里面,有一栋幽幽暗暗的宅子。我从宅子外头望进去,黑洞洞的一片。依稀可以听得见宅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这不由的让人胆寒。难道当初这幅棺材下水的时候,里头是住着人的?还是这整栋宅子压根就是陪葬品?我知道传说中秦始皇的墓冢里,不仅有兵马俑,还有城池皇宫,甚至还有水银造出的江河湖海。而且更让人觉得离奇的是,传说中记载,里头竟然还有人造的日出日落的昼夜变化。难道这个棺材也是一样?   白开深吸了口气,现在恐怕我们知道秦一恒为什么要找这些砖了。那棺材很大,又是木质的,有了这些砖才会沉进水底。秦一恒是想把所有的衣柜重新填进阴河里。   我瞬间茅塞顿开,记得之前第一次听说棺材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我还纳闷,这东西是怎么沉下去的。现在终于清楚了。合着是这些砖的功劳。   秦一恒果然是在弥补什么过失吗?难道棺材的打捞跟他有关系?   我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就如同我现在的感受一般。这泥沼我恐怕是无法爬出来了。只能无休止的在迷雾中陷落进去。   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缺你别丧气啊,咱不是越来越明朗了吗?   我道,那这些砖怎么处理?   白开坏笑的瞟了一眼门的方向,这砖既然出来了,我们不妨等着有人来抢。有人想让衣柜哪来回哪儿去。自然就有人不愿意衣柜重新沉进河里。准备一下,把内裤提高点,这次恐怕又要开打了。   我感觉我身体条件反射的开始疼。点了根烟,看白开自顾的在我房里乱转。这宅子现在已然快要不得了,如果真有人找上门来,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我也就甭担心白开会干嘛了。   一上午的功夫,白开都没闲着。起初我不在意,后来有些好奇才发现他是在我家做局。   不仅把房间很多地方都用红线连了起来,红线上挂了很多铃铛。而且到处都有些坏心眼的机关。我都看了,威力不大,多半是鸡蛋或是竹筐。唯独一点让我搞不懂的是,白开把冰箱搬出来打开门,对准了正门。   我懒得管他,任由他折腾。不过倒是吓坏了来送餐的外卖小哥。恐怕以为我俩是要成精了。   白开住了进来,我心里多了不少底气。也是为了做准备挨打,不对是打人。我每天在家还做了一些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每天晚上睡觉都不敢脱衣服,谁知一连几天却毛事没有。   我有点怀疑是不是白开搞错了,或者这些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在这里瞎紧张。   白开却要我耐心的再等等,现在是比谁先沉不住气。对方肯定不想硬碰硬,但倘若是时间一直这么持续的耗下去,对方肯定会坐不住的。   我听了只能继续等,这生意也不做了,我手下的几个员工还以为我病了,打了几个慰问电话,我也懒得解释,干脆在家装病。可能是我这老板当得实在是太光辉正面了。深得员工爱戴。第二天下午,竟然有快递上门送了两个果篮。有人敲门我跟白开都很紧张,打开门长出了一口气。把果篮放到茶几上,我几乎热泪盈眶。白开一脸不屑的看了我好半天,忽然道,别美了,这是来做最后的试探的,看着吧,晚上该找上门来了。   我说,难道我员工还能害我?那都是跟了我几年的人。   白开一眯眼睛,妈的,好不容易把你智商拉升了,怎么又回到起跑线了上了?你想想,你搬了家你员工知不知道?你住回了老地方你员工又知不知道?这果篮怎么送到这里来的!?   我一惊,赶忙跑到窗边去看。没见刚才的快递员。   街道上车水马龙,根本无从寻找。我回过头道,你刚才怎么不说!?直接抓住了那人拷问不就完了吗!?   别看了,白开把窗帘拉好。拷问是没用的,人家不会傻到派自己人来。那是雇的!你准备一下,纸尿裤备好了吗?别吓尿裤子。   白开的话没让我生气,反倒让人轻松了不少。接下来从下午到天黑的过程很轻松。我跟白开聊着天,晚饭还喝了点酒。天黑之后,我把沙发推到了正对着门,白开把冰箱的电源接上。俩人举重若轻的坐了下来。灯全关了,我仔细的听着黑暗中的风吹草动。时间就这么眼瞅着到了十二点。   小缺,差不多了。这些用歪门邪道的,也就会在这个点办事。白开把烟掐了,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我借着外头迎进的霓虹灯一瞧,又是那只大虫子。白开将虫子捏到掌心里道,这东西白爷爷调教了有一段日子了,今儿就开山检验一下成果吧。   他话音刚落,我俩同时听见门那边传来了动静。我站起身,手已经摸到了之前准备好的棒球棍上。然而门外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感觉像是有人经过无意碰到了一般,许久没有新的声音。   白开冷笑道,废柴连烧火都点不着,妈的倒是进来啊!   手中的虫子似乎也在冷笑,微微颤动了一下忽然跳到了地上。那肥大的肚子简直就是减震器,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竟然飞速的在地上徘徊起来。   白开,你的狗好像要拉屎了!我指着虫子道。耳朵里却听见屋中白开挂在红线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屋里有人!   我起身要去看,白开一把摁住我。别动,这些人很聪明,他们在楼下。 第七十五章 乱作一团   白开话音刚落,屋里的铃铛竟然全部响了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那挂铃铛的线,正被很多人同时大力的拉扯着。   屋里没开灯,但我家的地段很好,外头这个点还有不少霓虹灯迎进来。   我扭头一看,就见里屋闪过一个黑影,一晃就不见了。   白开!真的进来人了!我转过身去生怕被人在后头偷袭。   都跟你说了,人在底下。千万别动。白开伸手一指,那虫子竟像看懂了手势一般,飞速的朝里屋爬去了。   白开道,你别动,脚千万不要离开地面,下头的人不知道我们具体的位置,你一动就暴露了。   白开说话间,已经把上衣脱了下来。小缺,把上衣脱了,把茶几上的骨灰抹上来!   我站的位置离茶几有一点距离,平日里要是一步也就摸到茶几上的骨灰盒了。可如今不让我抬脚,我只好绷住了腿,用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姿势才勉强扶到了茶几。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赶上艺术体操了,幸好我回身的时候白开顺势拉了我一把,不然我整个人就直接拍在了地板上。   骨灰抹完之后,我身上是又粘又痒。一瞅白开,俨然一泥猴。这时才注意屋里的铃铛声已经越来越小了,我死盯着里屋的门口,担心随时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   半晌,倒是见那虫子晃晃悠悠的爬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我道,白开,虫子出来了,能动了吗?   白开摆摆手,眯着眼盯着虫子好一会儿,刚缓缓的要把举着的手放下。却见虫子稍停片刻,竟然顺着墙直接朝天花板爬去了。   这次虫子的速度显然没有之前快,我跟白开仰着头,都生怕虫子会掉下来。   我道,你虫子是不是受伤了!?   没等白开话说,屋里的铃铛再一次的大响起来。   白开喊道,妈的!这群人太贼了!楼上也有人!小缺准备一下,我们冲出去!   我心里一惊,妈的敢情是被包围了。手里头又攥紧了棒球棍问道,他们到底想干嘛?   呸!白开吐了口唾沫骂道,这群孙子想用香,把污秽从上下两层逼上来。咱们不走就死定了!   我刚想张嘴要白开冲的时候喊个口号,谁知后脑勺突然被人来了一下。我没等看清是什么东西,紧接着后背又是一下。   我一个踉跄差点把白开扑倒,伸手本能的就用棒球棍向后挥,什么都没打到!   白开喊了声操!小缺,咱身上有骨灰,不能被上身,甭怕!跟他们干!说着人已经从我身边扑了过去。   我一转身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白开愣生生的撞到了墙上,人跟着就是一个跟头!   我操!这他妈怎么拼啊!什么都看不见!我又轮了一棒子,没打到东西不说,脖子却忽然被人死死的掐紧了!   甭管看的看不见了!白开的声音像是咬着牙说出来了!别用家伙,用摸过骨灰的拳头!   我这边眼瞅着就要窒息了,只觉得眼前发黑。听见白开的话,求生的欲望让我顺手就朝面前打了一拳。这一拳下去,我脖子上的力量顿时没了。让我吓了一跳的是,手上传来的感觉,的确像是打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像是一个装满的沙子的大沙袋。   我见有戏,顺势跟着又是两拳。这次却扑了一个空。后背上反而被来了两下。这两下把我痛的够呛。从感觉上来说,这不像是拳头。反而有点像是被人用铁棍戳了两下。虽不见血,可不拳头疼多了!   我哇的一声回过头就是一拳!还是击空了!   缺心眼!不行了!污秽太多了!快走!白开那边喊着,人声音却越来越远。我追望过去只看见白开的两条腿还在客厅里,人已经被拖进里屋大半了!   今儿谁跑谁他们是孙子!我一眼瞟到了茶几上的骨灰盒。心想妈的既然骨灰管用老子就也给你们尝尝。手上猛抓起一把回身就是一撒。只见那骨灰显然在半空中撞到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像是被粘住了一般,骨灰凭空漂浮了起来!   我一看有戏,也顾不上其他的了,顺手把整个骨灰盒全朝那个方向泼了过去。   这一泼还真管用,只感觉客厅被我弄得雾蒙蒙的一片。我也来不及多想这骨灰怎么弄的跟粉尘似的了。趁机赶忙朝里屋奔过去,里屋因为不临街,要比客厅黑很多。白开又脱了上衣,我一眼还没看到。只听见角落里嘈杂无比,我一个助跑直接把我自己扔了过去!   我操!老子不需要垫背的!白开怒道,不行了!太多了!白爷爷要牺牲了!   我感觉整个人像是摔入了交错堆放的钢筋里一样,疼的我差点没蹦起来。人还来不及起身,就感觉身子已经被牢牢的压死了。脖子再次被东西勒住了,这感觉一点都不想有人用手在掐,反而像钳子一样,只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发寒!   妈的!缺心眼!老子本来已经快站起来了!白开骂道。手在底下硬生生的往上推,想要爬起来。   我这才感觉到白开在我身子底下,然而我已经自身难保了。只感觉身上,脖子上,那股力量越来越大。意识跟着已经开始模糊了!眼前越来越黑。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手腕忽然被人咬了一口。疼的一个机灵,人也清醒了许多。   借我点血!白开喊道。攥着我的手朝我脖子抹去。我胳膊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了,也不知道手上的口子有多大,只感觉血是哗哗的在流,很快脖子已经湿了一片!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我顺势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能努力的把腰拱起来,让白开从身子底下钻了出去。   白开的动作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不用半秒,已经把舌头尖咬破了。朝我这边喷了一口鲜血,人像是倒在了挂着铃铛的线上,铃铛哗啦啦的响了几下,就不见他人影了!   我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伸手一摸,白开就倒在我脚边上。我想把他拽起来,胳膊却被白开狠狠地打了一下。妈的还不跑!   我猫下腰,想再次把白开扶起来,就听见铃铛再次大响一片。响的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铃铛显然是白开之前用来预警的,可光听声音就知道了,这污秽真是太多了。   我怒道,你他妈钱花完了吗?你要死在这儿!   耳畔的铃声像是催命一般,我却死活也拽不起白开。状况似乎跟我刚才一样,白开被摁住了!   我从没想过像我这种废柴也有救人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掉这个机会!   妈的白开你让我救你一回啊!!!   我手努力的朝白开的身上抹血,却无济于事。   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四周的铃声全部一起消失了。我听见吧嗒一声,只见之前在天花板上的虫子摔倒了客厅的地面上。白开跟着也被我拉了起来,脸色铁青。我摇晃了他几下,没有反应。   很意外的是,四周再无任何的攻击。安静的像是一切都从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客厅里到处散落的骨灰让我确信这不是幻觉。   我把白开扶到了沙发上,起初我很小心,生怕这是对方忽然换了套路,改偷袭了。   甚至我一度想到很多猛兽在杀死猎物之前,都会玩弄一番,让猎物彻底断绝了任何希望才下手。   我试着给白开做人工呼吸,他还是毫无恢复意识的征兆。我到卫生间接了冷水泼他,我扇他耳光,白开都像一个死人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过了足有五六分钟,什么都没再发生。包括奇迹。   倒是那虫子缓了过来,缓缓的爬到了白开的身上。我嫌它碍事,一手打开它。这才想起来去找电话拨120。   电话刚拨过去,我正在说地址,就听见白开咳嗽了两声,忽然道,妈的老子差点见阎王,小缺你还有心思语音聊天?   我一喜,见白开正拿起趴在脑门上的虫子,从沙发上勉强站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尾声   聊个球!老子以为你释放了小宇宙挂腊肠了!我给白开丢了根烟道,那些人似乎不想闹出人命,你一昏迷,污秽就都消失了。   哦?白开有点难以置信。没点烟,像是渴的够呛,脸直接埋进我用来泼他的盆里,灌了好几口自来水才道,不可能!这显然就是奔着要命来的,下头可能出了状况,咱们去看看。   说完他踉踉跄跄的推开门出去,我生怕他从楼上滚下去,刚忙过去扶着。   滚!白开把胳膊打开道,你孝顺,我懂!都在心里,都在心里!   楼道里安静的有些吓人,我俩的步子都很轻,声控灯却一盏一盏的都亮了。我们先悄悄的走到楼下,见楼下的门开着。现在的社会不像以往,邻里之间都很陌生。我甚至都回忆不起楼下住的是什么人。从门缝里没见有亮光,白开搓搓手,缓缓的推开了门。顿时一股异常浓烈的怪味儿迎面飘了出来。白开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显:咱之前说的没错吧?   我点点头,随着白开身后进了门。犹豫了一下,白开摁亮了灯。   眼前的一切让我看的一愣,只见这家的客厅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一个个同样脸色铁青,都像是昏迷不醒。   屋子里能看见很多盘子大小的香炉,都已经熄灭了。正中央摆着一个同样熄灭的火盆,里面满满的全是黑灰。可能之前烧过不少的东西。   白开用脚碰了碰其中一个人的脑袋,见没反应,才俯下身去看那人的脸。   小缺,你看这人你认不认识?   我低头一看,很陌生的一张脸,三十岁上下。我摇摇头,你认识?   白开没说话,先去把其他的房间探索了一番才会来道,这是有人在帮我们。   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忽然一切都停止了。打量了一下这间房,装修的风格跟我完全不同,很老套,像是二零零零年出的装修。从家居来看,住在这里的人肯定不是年轻人,最少也是四十岁开外的。   我看了躺在地上的每一张脸,没有太老的。显然他们都不是房主。   我道,你有朋友来帮忙?   白开摇摇头,边翻着那些人的衣兜边道,这手法很厉害啊,把污秽又招回了这间屋子,把这群人全干掉了。   会不会是万锦荣?那孙子还指望我吃骨灰,肯定不想让我死。我顺手捡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闻闻全是烧纸的味儿,只好又给放下了。   给我来一个苹果!白开一伸手,走,我们上楼上看看。   楼上的情况跟楼下别无二致,门同样虚掩着。我俩心知这房间已经被人搞定了,也没犹豫,大摇大摆的推开了门。屋内同样躺着人,不过要比楼下少,只有两个。香炉倒是没见,只看见几块儿大石头压着符纸一般的东西,堆砌在客厅里。   这家的装修倒是很上档次,整个宅子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却又不古板。很有韵味,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装修时是花了大价钱的。   白开照例翻看了地上的两个人,就朝里屋去了。   我没跟进去,这屋内没有烧纸味,呆着也不烦心。我点了一根烟,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心说这要是有人报了警,这楼上楼下的,我们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小缺,你进来。白开忽然在里边叫我。跟着里屋的灯也亮了起来。   我走进去,以为白开是馋烟了要我送。   一打眼看见白开站在衣柜前头,我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才放下心来,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中式衣柜。   白开挑了挑眉毛,把衣柜门打开了。这不是古董家具,门开的悄无声息。   我走过去,发现里面挂了很多件衣服。   你干嘛?看上哪一件了?白开让我平白无故进来我有点不爽。   你仔细看看,这衣服眼不眼熟?白开摘出来一件丢到我身上。   我拿着衣服,借着光一看。整个人顿时愣住了。这是一件中式的上衣,而且并不是我们常见到的那种款式。这他妈是秦一恒喜欢穿的那种,他是找裁缝定做的!   我脑袋有点发木,一连从衣柜里又找了好几件相同款式的衣服出来。   白开道,别找了,人不在里头。唉,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啊,这秦一恒就住你家楼下你都不知道?   我愣愣的看着白开,说实话,现在我除了愣愣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阵子来,我为了解开谜底,甚至可以说我仅仅是为了找到秦一恒,我恨不得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然而没成想这孙子却一直就在我楼上。   白开叹了口气,现在我算明白为什么砖在你家了。合着这姓秦的一直就在守着呢,当然不怕别人偷了。要不是这次我们把砖给翻出来,恐怕他还跟你玩猫捉耗子呢!   我没理白开,迅速的在这间宅子里翻看了一圈,处处都能看见有人生活的痕迹,而且时间肯定不会太远。冰箱里的很多食物都离生产日期很近。最后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四周的一切,终于明白为啥我进屋来就觉得这里的装修挺合眼,原来是秦一恒选的。   我回忆了许久,我搬出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之前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毕竟我又不是天天在家。我绞尽脑汁也没在记忆中翻出蛛丝马迹。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叉,或者真如白开所说,我根本不像,我就是傻×。   白开这次终于点上了根烟,拍拍我的肩膀。小缺你不要被击垮啊,你的智商还有救的。你想,秦一恒现在不是跑了吗?证明咱们现在占据主动。秦一恒现在的去向肯定是他计划外的,一旦事情处于他的计划外,再缜密的人也会有破绽。   我点点头,白开说的没错。可我忽然觉得这种追逐很可笑。   白开套上了一件秦一恒留下的外套,也给我丢过来一件。今晚上咱们都是秦一恒,小缺你安生搂着衣服睡个踏实觉,这些人都没死,查不到你头上来的。   白开将我拉起来,推着我又回了我家。   一片狼藉,跟我心里的感觉一样。躺在床上,我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很久都没有困意,后来听着白开的呼噜声震天响,干脆我也睡不着了。盯着窗户挨到了大天亮,我也没闲着,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真的是要守砖的话,秦一恒一定是在我搬走后才搬来的。现在砖暴露了,他肯定是要来取走的。我要是一直赖在这里,兴许还能撞见他。   熬到了中午白开才起来,两个人吃了外卖。我就把我想的跟白开说了。   白开倒是肯定我的思路,但他声明有一点。这砖如果秦一恒一定要取走,就算是他也不见得能拦住。所以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最后人砖两空。不如抓紧了万锦荣那条线,最后跟秦一恒来个殊途同归,反而更加靠谱。   我考虑了很久,一直在犹豫。白开说的的确没错。可我还是放不下这个宅子。最后决定,安排我的一个员工住进来,要他无论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向我汇报。这毕竟是个危险的活,虽然我没告诉我的员工,但我心里边还是觉得我有点恶毒,万一秦一恒下了狠手,很可能就没命了。最后我只好给这个员工开了三倍的工资,才消除了一些负罪感。   这宅子弄成这样,光打扫就用了很久。至于楼上楼下躺着的人,白开找了个公用电话报了个警。至于警方怎么处理的我不清楚,反正没有牵扯到我的身上来。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这之后的好几天,我没事还会回我的旧宅去转转。   骨灰照常的吃,但宅子我是没再收过。直到过了快两个星期,有一晚白开忽然打电话叫醒我,我接起电话人还有点迷糊,就听见白开道,快起来,万锦荣说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   凶宅笔记3(完) ======================================================== 《凶宅笔记4》作者:贰十三   内容介绍:   所谓的凶宅就是曾经里面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这种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所以死的会很不甘心。凶宅也会因为他们的作祟而价格狂跌。而我,就是一个专门买卖凶宅,除鬼后倒卖的生意人…… 第一章 未知旅途   夜里被叫醒,我人还有点恍惚。等反应过来白开说的话,我家门已经被拍的震天响了。   一开门,吓了我一跳,我用了足有半分钟才分辨出来眼前的这人是白开。   虽然是夜里,可气温并不太低。却眼见着白开穿着一身老式的军大衣,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觉得黑不溜秋的皮帽子底下,就俩眼球是白的。   白开一抬手,丢了一件军大衣到我身上。小缺你抓紧收拾收拾,车在楼下等着呢。   没等我抱怨,他就推搡着我往洗手间去。   匆忙的拾掇了一下,披着白开的军大衣就下了楼。果然楼下已经停了一辆车了,我认识这车,是万锦荣上次开的,拉开车门果然见他扶着方向盘,也没跟我打招呼,从后视镜里看白开也上车了,立刻开车上了大路。   这一切对我来说实在有些匆忙,本来我计划着如果要出行,肯定是很艰难的。还在国外订购了一套专业的驴友用品。没成想弄的跟逃犯跑路没什么区别,头本来就晕晕乎乎的,加上万锦荣的车开得实在很野蛮,我就一直没腾出精神来问为什么出发得这么突然。   车沿着城市的主干道开,夜里路上的车很少。只觉得风驰电掣霓虹灯在眼前一晃就过去了。   我不由的暗想,这个世界谁知道我江烁今晚上悄悄默默的就走了,又有谁知道我们是去找一件惊天动地的东西。   车开了很久,不过始终没驶出市区。最后等到停下来,无非只是在外环的边上。这一片有很多地方还没完全开发,一大片城中村。住在这里的都是起早贪黑的劳动人民,路边上能看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加上交通环境也开始变糟了,车这才慢了下来。   等到车停下来我双脚终于踩到了地面上,我才发现我们到了一条很陌生的街道里。   这时候离天亮还早,正是最冷的时候。多亏有了军大衣,走了两步身体竟然有些微微的出汗了。万锦荣穿着打扮跟我们一样,仨人显然都是一个监狱逃出来了,他头也不回的朝前走,走过了一条小街。我跟着他进了拐角的一个小胡同,这才看见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头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了。   白开这时候才道,小缺,看看你父亲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吧!这条笼街最早能追溯到清朝了!   我定睛一看,前头的光亮很小。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但听说是笼街,我有点犯嘀咕。合着早前白开就是在这儿接活的,看万锦荣这意思是来买东西的?   万锦荣走的很快,这时候已经站到了人群中间了。一抬手,把胳膊从人群中竖了起来。   十万。立刻走。或杀。主寻。万锦荣不紧不慢的说道。   可这几个字显然很有份量,只见人群立刻闪开了一圈。这群人似乎都很诧异,意外的是,并没有听见交头接耳。胡同里还是闷声不响。   白开在旁边解释道,这是在招人呢,看来这次真的挺危险,万锦荣这小子都需要帮手了。小缺你可留点神。   白开把挡住脸的围巾往上提了提,可能是怕别人认出他来。   我道,那个什么杀什么寻是啥意思?   这是大体的内容,都是行话。或杀的意思就是这趟活难保不会出人命,不管是自己损伤,还是要伤别人,这都算在里头。主寻的意思是我们出去是要找东西的。白开瞄了眼那边又道,十万一个人,小缺这钱可能得我们出。   我叹了口气,钱都是小事,现在看来真的是要找阴河去了。我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总之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的发紧。   这些人是不是认识万锦荣?怎么看着都挺怕他的?我见那边还没用动静,忍不住问白开。   不是,万锦荣是条老狐狸,用什么身份的时候会出现在哪儿都是计划好的。这笼街你也知道,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这雇主都是通过中间人用暗号来跟人沟通的,这些人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明目张胆自己露面来的,肯定吓一跳。   看来事情肯定很紧急。不然万锦荣也不至于走这一步。我盯着那边看,人群中已经有了反应,万锦荣像是在挑人,左右环视着用指头点了几个人,跟着转身就出来。他身后就跟了三个人人影。   胡同里乌漆墨黑,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我才看清这三个人的相貌。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笼街,我很难将这三个人跟玄学术士扯上关系。是万锦荣雇的他们,我也没好意思上去打招呼。只是偷偷的端详着他们。   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看着差不多小五十岁,脸上已经有了褶子了,没留胡子。穿着很普通,有点像是早晨五六点钟在早点摊看见的那类人。唯一有点特点的就是,这人在脖子上挂了很长的一串珠子。这近年来玩木器的挺多,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吃饭的活计还是纯粹的爱好。   第二个人年纪要轻一些,三十岁上下。看着文质彬彬的,戴副眼镜。身材很小,一看就是南方人的面相,脸上挺干净,猛一瞅有点像是个知识分子。见到我跟白开的时候,很和善的笑了笑点点头。不过也没张嘴说话,不知道口音是哪里。   第三个人是最让我感到意外的了,第一眼看见,我心里还嘀咕。妈的这不是在网吧通宵玩累了出来溜达的中学生把。完全就是一个孩子。长得跟白开挺像,黑不溜秋的。胳膊很细,衣服穿着都晃荡。   我跟白开走在最后头,我悄悄的问他。这些人你认识吗?那小孩不是你私生子吧?   白开寻思了一下道,不清楚,这行内上讲的就是不可貌相。能被万锦荣看上的,肯定有两把刷子。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些人既然能在这里接活,肯定都不是善茬。出事的时候你就别指望他们能救你了,记住了!有危险保自己!   白开话里头俨然一副看透了笼街行当超脱的口气,我点点头。六个人坐进车里,虽然不挤,但难免就会有接触。我本来寻思着路上肯定会有交流,到时自然能打探出点什么。谁知万锦荣这车一直的开,车里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万锦荣连车载电台都不开,我只听见轮胎在地面上碾过的声音,眼瞅着车渐渐驶进了机场的停车场。   机场我来过无数次了,可这次的感觉不同。   一是同行的多了陌生人,我有些不放心。二是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总觉得没底气。   万锦荣安排买了机票,是去北京的。但我感觉我们的目的地肯定不是哪里。   果不其然,上了飞机到了北京,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情了。   人折腾了一宿极度的疲乏,但并没有时间休息,我们只是在机场短暂的停留,立刻就换乘了另一班飞哈尔滨的飞机。通过观察我发现,万锦荣的这次出行的确没有任何计划。我们只是遵从着时间优先定理,也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往北去。   果不其然,在哈尔滨我们依旧没有停留,而是踏上了一列火车,朝漠河的方向去了。   好在是卧铺,终于能躺下好好休息。我们六个人包了三个软卧车厢,下铺睡人,上铺放一些杂七杂八的随身行李。我跟白开一间,趁着旁边没人,我问白开,知不知道要去哪里。   白开对这趟旅途心里也没着落,看着车窗外,说估摸着是去漠河。   我道,阴河难道在漠河?我们为什么不坐飞机去啊?我在机场看到有去漠河的航班了。   不知道,可能万锦荣也不清楚阴河的具体为止,只是知道在这一代。白开想了想又道,所以我们不能走的太快,你睡觉别脱衣服,没准我们会随时下车。 第二章 车上   这趟火车远比预料的漫长,起先我是赖在卧铺上耗时间。后来睡了几觉发现还没到,只好跟白开坐在床边发愣。   万锦荣一直没露面,估摸着是窝在包厢里。倒是他带上来的那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直在过道里打牌。我实在无聊,还凑过去看了几眼。发现他们的玩法很奇怪,看了半天我也没看懂。不过好在趁机套上了几句话。   这三个人都还算健谈,起码都愿意张嘴说话。岁数最大的那个自称珠爷。讲话很有章法,并不像一般跑江湖的人油腔滑调。给我发了根烟,挺客气的告诉我,那晚没打招呼是道上的规矩,让我别心里有芥蒂。   年轻一点的那个没做自我介绍,看样子比较腼腆。听其他人称呼他叫眼镜,我也就跟着叫了。互相点点头也算认识了。   至于岁数最小的那个孩子,就是一个话唠。问东问西的让人有些烦,最主要的是这孩子讲话一点不懂礼貌,俨然没大没小。呆了一会儿,我是实在被烦的呆不下去了,只得又去投靠白开。   白开很会打发时间,买了几瓶啤酒,几样下酒小菜。一个人喝的自得其乐。   我见时间还早,干脆跟他一起喝。看着窗户外头一直倒退的景致,倒是很有情趣。   天擦黑的时候,人已经喝的有点犯困了。我还记着白开的嘱咐,和衣回到铺上躺着。没一会儿就听见外头的走廊里声音有点嘈杂,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乘警正在盘查打牌的那三个人。   我心里有点没底,我不知道这仨人之前究竟干过什么勾当。这笼街里的活儿很多见不得光,没准还有人命背在身上。弄的我还没敢出去。   白开闻声出去打探,很快就回来了。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冲我道,车上果然出事了。有点蹊跷唉。   什么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心虚,声音都没敢放出来。   好像是咱这趟火车上失踪了三个人。乘警正帮着家属来找人呢。白开估计被弄精神了,点了根烟坐了下来道。   我坐起身道,你大惊小怪什么。这趟火车经停的站点很多,指不定人就从哪一站下车了。   不是。听乘警说,这仨人就是在半途中失踪的。而且随身的行李还在车上,现在在考虑人是不是跳车了。白开瞄了一眼过道又说,你就老实在这里呆着,外头不太平。   白开话音刚落,却见外头的那个乘警走了进来。看了眼床位号,冲我问,你是江烁吗?麻烦你来一趟,有点事情需要你协助。   我不得不站了起来,问乘警什么事。   那乘警好像有点欲言又止,没说明,只是告诉我到了就清楚了。说话的时候还看了眼白开,似乎有点防范。我见白开的表情很意外,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只好跟着乘警沿着车厢一直走到了硬座席。   我偷偷看了眼身后,见白开装作若无其事的跟着。心里倒是放心了一些。穿过几列硬座车厢,就到了乘警的值班室。没等乘警开门,隔着门上的玻璃我一眼就看到,里头的地上放着两个很大的登山包。   登山包显然很沉,乘警算不上虎背熊腰,可也是很壮硕的一个人。见他很吃力的拎出来一个包,问我,这个是你的吗?   我摇摇头,有点纳闷。这乘警的办事方法弄的我有点不爽。要是失物认领,没必要让老子走这么远过来吧?就算是因为包沉,你问我一句丢没丢东西不就完了吗?   心里不爽,我嘴上还是得说好话。这包不是我的,我也没见过。咱就这事啊?   乘警嗯了一声,用确认的口气又问了一遍,那你的确是江烁吗?长江的江,闪烁的烁?   听到我说是,乘警就从包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那你看,这说的是不是你?   我接过来一瞅,纸条上有凌乱的几个圆珠笔字。江烁,9车13号下铺。   正是我的铺位。   我道,这纸条上写的的确是我,可这包真不是我的。   我头脑里一时没想出来这是为什么,倘若是有人恶作剧,那不应该知道我姓甚名谁吧?   我问乘警,这包是从哪儿找到的?   乘警把帽子摘了,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问我,听没听说,车上失踪了三个人?这包就是从那三个人的座位上找到的。你是不是认识那三个人?   乘警的话显然是有点怀疑我。我伸手拎了一那包,出奇的沉。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这种登山包我见过,不便宜。应该不会有人没事乱丢。   我忽然心里有些忐忑,心说妈的失踪了三个人,这包又这么沉。不是装了那三个人的尸体吧?   这乘警现在没点名,是怕在车上造成混乱?还是想要套我的话?   我想了很多,乘警倒是不着急,反而坐了下来又道,那失踪的三个人的家属还在车上,已经快急疯了。你要是知道点什么,希望配合一下。   这几年我也算是没白混,这种情况下我深知最危险的就是说错话。如果没想好什么,还不如不说。我趁着乘警不注意,手悄悄的拉开了登山包的拉锁,手悄悄的伸了进去。这么一摸,我心里一惊。再从缝隙里瞄了一眼,我立刻打了一个机灵,也没工夫考虑这么多了,立刻冲乘警道,那个剩下的家属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兴许我认识呢?   乘警一看觉得有戏,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我俩就继续在硬座车厢中穿行,我看见白开还在跟着,脸色很不好,估计是刚才听见了我说话,觉得我捅娄子了。   然而白开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激动。因为这登山包里,满满的装的竟然全是砖。阴河里打捞上来的那种砖!   我不知道这么重的东西是谁玩命搬上来的,乘警一定也很奇怪。所以才会觉得这事情蹊跷。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这事跟秦一恒有关。甚至那个留下的家属,我怀疑就是他!   感觉着乘警的脚步越来越慢了,我知道我们要到了目的地。我心跳的很快,怕不是秦一恒,又怕看见秦一恒。谁知一抬头,只看见一个座位上,有一个老人正靠着窗户发呆,手上不停的摆弄着手表。看着悠闲其实心里头显然很焦急。   乘警帮我做了介绍,告诉那老人我是江烁。   老人满脸的皱纹,穿了一个很简朴的布夹克。头发全白,眼睛却很有神的盯着我。   我确认了这个老人我不认识,甚至从眼神看来,就算是乔装打扮,他也不可能是秦一恒。我心里有些失望。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让我意外的是,这个老人很和蔼。见我不说话,还主动来握了握我的手。跟乘警表示希望跟我单独交流一会儿。   这虽然是有人失踪,但毕竟不是什么刑事案件。乘警本来也不想多事,现在看失踪人家属不闹了,自然也乐得一清静。跟我说了句一会儿在找他去说明情况,人就先走了。   老人拉着我坐了下来,给我剥了一个橘子。我没接,现在我的确没性情拉家常。见没人注意这边,我悄悄跟老人道,那包到底是哪儿来的?你别跟耍花样。   老人并不吃惊,笑呵呵的,冲我道,给你剥橘子,你不吃,以后可就没机会吃了。我少了三个人,你不交出来,不怕抵命吗?   我没想到这老头来一个笑里藏刀,一时间有点发愣。没等我想到要说什么,白开忽然挤到我旁边坐了下来,一把拿过橘子直接吞了,老头,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头,但轻易别挡道。这年头,无证驾驶的人可不少。留神压死你。 第三章 不太平   白开起身道,小缺,咱回去。让老家伙自己成精吧!   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穿过了一节车厢我才追上他。白开道,我就说这次不太平,妈的还没到地方就有狗出来咬了。   白开的声音很大,惹了不少眼神过来。我没好意思搭茬,等到回到了卧铺包厢,我才问,你认识那老头啊?   白开一笑,不认识,但事情很清楚了。那老头显然是来对付我们的。估计被秦一恒先发现了,结果解决了他几个手下,这才来闹的。   我一听吃了一惊,你说什么?秦一恒也在车上?   废话,不然那些砖哪儿来的?估计是带着砖影响发挥,暂时放到了老头那儿。白开点了根烟道,秦一恒这招挺绝。一是用纸条告诉那老头,你这人他保了。二是把砖放到哪儿,回头找起来也容易不怕老头跑了。不过现在咱们在明,睡觉的时候还是得留点神。   我倚靠在床上,觉得这火车摇晃的真是不安稳。不过听到秦一恒之前也在车上,不知道对我而言算不算是个好消息。既然能走一条路,起码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   我道,看来这次真的能找到阴河了,不然秦一恒怎么会跟来啊?   白开道,那到不见得,兴许啊这秦一恒也不知道阴河在哪儿,这是让咱们帮着寻路呢!   白开把被往脸上一蒙,睡觉睡觉。有事记得尖叫!   我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这趟车到现在才走了多一半,不知道车上还会不会发生别的什么事。倒是听着过道里那仨个人还在打牌的声音,让我逐渐的安心下来。毕竟我们暂时是队友,他们在外头守着,不至于出状况。   这么不知不觉得我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轻。感觉始终在半梦半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包厢里有人喊我的名字。用的是气音,似乎怕吵到别人。   我以为是白开闲的无聊,没太当回事,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睛,包厢里灯已经熄了,黑漆漆的。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翻了个身,意思是没啥大事就别打扰老子睡觉了。   谁知那声音却依旧还在呼唤我,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层玻璃一般。   我越听越精神,越精神越不爽,干脆坐了起来,一打眼,看见白开睡得很实诚。我寻思难道是说梦话了?再一细听,我吓了一跳,这声音怎么像是在窗户外头啊?   天早就黑了,外头什么都看不见。这一趟过来,天一黑,除了偶尔会驶过的对头车的灯光,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我走到窗子边上,细细的听。却发现声音忽然消失了。只有火车压过铁轨的咣当声。   我又躺回到床上,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了。没过一会儿,忽然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比之前要大,在嘈杂的噪音中穿透出来,直接冲进我的耳朵里。   我忍不住问道,谁?手上顺手就打亮了手机去照。   猛一瞅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次我终于看见了声音的源头,只见包厢里老旧的窗户玻璃外头,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这时候紧紧的贴在玻璃上,向包厢里看。   我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火车,妈的不是民房,外头怎么会有人往里面看呢?   我心里一直在犹豫,妈的要不要尖叫要不要尖叫,这尖叫可就丢人丢大了!   我没敢轻举妄动,死死的盯着那张脸,我担心它会随时冲进来。那是一张完全看不清相貌的脸,我上半身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脚努力的伸长了去桶白开的身子。   一下,白开没醒。我加了力又来了一下。白开这才嘟嘟闹闹的打了我一下。等到我第三下的时候,白开终于骂着娘坐了起来。一看见我这个姿势,白开吓了一跳,妈的小缺你要疯啊!   他显然没发现我的脸是对着窗户外头的。   我用下巴给他指了指,你看看,那窗户外头是个什么东西。还会叫我名字呢。   我见白开站了起来,操,做梦吧?那他妈有东西?   我转过头一看,就在我跟白开交流的这功夫,那东西竟然消失了。   小缺,你确定你看见什么了吗?白开清醒了过来问道。   我点点头,肯定有东西。应该是一个人,只不过看不清是谁。   白开道,那他叫你你答应了吗?   我一听猛然醒悟过来,我真是犯了大忌了。这一点都不用略懂玄学,想必太多人都听过夜里有人忽然叫自己的名字不要答应。据说那是来找替身,索命的小鬼。你一答应就丢了性命。刚才迷糊糊,加上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防范,我的确是应了一声。算上后来的反问,妈的都算两声了吧!   我道,我答应了,不会出事吧!我忍不住坐到了白开的铺上。   不至于,白爸爸怎么带你出来的,白爸爸就会怎么带你回去。不会缺斤少两的懂了吗?白开挪揄道,你继续躺床上睡觉。我来守夜,有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鬼还吓得睡不着觉!   我听从白开的指示,人是又躺回了铺上。可我这心却是一直悬着。睡觉是甭想了,能控制自己放松就已经很困难了。   白开还真的不打算睡觉了,听见他点了根烟。一会儿走到了我铺旁边。   别动。白开忽然道,忍着点。这是在帮你。   跟着我就觉得我的脖子上被白开放了一个什么东西,而且是个活物,那东西顺着我的脖子很快就爬到了我的脸上。   我这时候已经明白这是白开的那条大虫子。那东西我本来就嫌恶心,现在竟然爬到了我的身上,无奈又不能动。这种感觉可想而知。   那虫子似乎很喜欢我,在我脸上游弋了半天。最后定在我的脑门上不懂了。只感觉它身体冰冰凉凉的,冰的我脑瓜仁疼。   你别动,继续睡。我出去一下。有事,虫子会罩你。白开说道。   我勉强嗯了一声,听见白开走到了走廊里道,你们别打牌了,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情安排给你们。   他显然是在跟打牌的那三个人说话,语气还很严肃。接着我听见走廊里有了凌乱的脚步声,估计那三个人一同跟白开去了。   这下我心里又没底了,那仨人是我最后的防线啊。现在要是来个人偷袭,我就彻底完蛋了。这么想着,就感觉那虫子似乎微微的动了一下。没等我反应,它竟然吱的大叫了一声!   我从没想到妈的这虫子也会叫唤,不由得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差点没把我的吓的背过气去。因为我模模糊糊的,正巧瞥见一只手,正在从我上铺缓缓的伸下来,这时候已经快伸到我鼻尖了。这上铺我们放的都是行李,哪儿他妈有人啊!   我连忙朝铺里面躲了一下,还没等我叫出声来。那虫子嗖的一声就扑了上去,那手迅速就收回了上铺。虫子扑了个空,又不会飞。摔倒了地板上却还不气馁,很快又顺着床柱又爬了上来,直接去了上铺。   我是没敢动,只听见那虫子吱吱吱的乱叫。不一会儿,就清净了。我这才缓缓的坐了起来,害怕被人抓住破绽。我想用一个什么姿势能很快的站起来躲出去。还没等我付之行动,就听见门被打开了。不是让你装死吗?不用演到诈尸这一步!是白开的声音。   我一扭头,见白开一闪。身后就闪进来几个人。是那仨个人正押着那个老头。   白开道,怎么吃了我们江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一拍那老头后背,老头真的吐出来一个东西! 第四章 小村   包厢里的灯这时候也亮了,我低头发现那老头吐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团黄纸。   夹杂着不知道是口水还是胃液的东西,看着非常的恶心。   老头似乎被白开狠狠的收拾过了,虽然没挂彩,总觉得他的脸有些肿。   白开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小缺,看见没,这就是你的命。多亏发现的早,这要是被这老鬼消化了,可就真玩完了。   我后退了一步,避免那东西挨到我脚上。   我道,你们还是先把门关上,深更半夜的咱还是小心点。   白开使了个眼色,那珠爷就关上了门,几个人压着老头坐到了铺上。   白开点了根烟道,老头,咱先说好了,这可不是跟你演电视剧呢。还是一句老话,说吧,哪个神仙派你来的。你也甭担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着。一会儿哥几个一人吐一口,你当我们面吃了,你不说也行。   白开摆摆手,不行了,晚上喝的有点多,我要吐。老头你快点考虑,我忍不住了。   我见那老头脸上青红难辨,恐怕从来没遭过这种罪。想反抗后面压得又很死,好在毕竟年纪摆在这儿,倒是镇定从容。咳嗽了一声说,先放开我。   白开动了两下手指,老头这才瘫坐在了铺位上。   笼街的生意你们不是不懂吧?老头故作神秘的看着我说道。   我不用白开解释,听懂了老头的话。笼街的活雇主都是不露面的。我们这种拷问的方式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于是我问道,那你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老头用手扇了扇白开吐出的烟说,看宅。算上跟我一起来的三个人,我们要从东南西北四个正位同时看宅。   哦?白开挺意外。四个人同时看宅,什么宅?在哪儿?   雇主说跟着你就能找到。老头盯着我的眼睛道。   这下轮到我意外了。跟着我找宅子?妈的老子都不知道宅子在哪儿?我心说难道万锦荣清楚?那老家伙倒是稳得住,这么折腾也没见他露面。   我学着白开的语气问,说具体点,我是很善良,但他们几个会不会让你去看坟就说不定了。   老头盯着我,半晌没说话。似乎很坚定的表示只有这一个答案,其他无话可说。   白开这时候已经猫下腰拨开了老头吐出来的黄纸团。我看见黄纸团里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已经快凝固了。白开呸了一声,问老头,这玩意也是雇主让你做的?妈的你继续编!   老头这才道,不是。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想找到宅子必须用点手段。你们的手段不比我差,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白开冲我撇撇嘴,小缺我给你解释一下。这老头是想勾你的魂出窍,估计是想用你当人质。这黑东西你看见了吗?这是棺材里特有的淤泥。这老头怎么处置,你说吧。   我有些难办,这不是自夸,我一直觉得我很善良。可这个老头如果要放了,又担心会放虎归山。我问白开,还怎么办?杀人?   白开道,看你这德行也没个主意,这样吧老头,我们放了你。大家出来谁也不是奔着要人命去的,但你记住了,我这人不手软。尤其是对给过一次机会的人。   白开比划了一下,珠爷就把门打开了。那老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步伐不紧不慢。等到老头走远了,白开才示意三个人出去,关了门坐下说道,那老头没准还会使手段,你提防着点。如果这一趟我们真的找到了宅子,还会用上那个老头。   折腾了一番,白开也是累了。躺下嘱咐我,今晚上肯定太平了。安心睡觉。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一夜对我而言无比的漫长,天亮了之后,吃过午饭,车终于到了漠河站。   我这时才想起来没有去找乘警。我不是想去说明情况,而是我估摸着秦一恒回来取那些砖。   谁知白开阻止了我,反正既然目的地都是一样,秦一恒早晚是会出现的,现在没必要去招惹是非。我听了只好作罢,车到站停稳了,万锦荣才终于露面。带着我们一行人下了火车。   漠河的天气没有来过的人是很难想象的。我作为的一个北方人,一时都无法适应。总觉得军大衣处处都在往里面灌风。好在我们住的宾馆暖气烧的非常好,进了屋仅仅只需要穿一件T恤就够了。然而好日子并不长久,我们只是停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又继续赶路了。   万锦荣租了一辆suv,上了车,接着就是将近十几个小时的颠簸。最后我们到达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小村靠近林区,村上的人口不多。风景倒是很漂亮,处处皑皑白雪,晚上天上全是硕大的星星在闪。   我们所住地方,并不是宾馆。而是掏了高价住在了一户老乡家里。这老乡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平日里来这个小村的人寥寥无几,不仅宾馆,连个招待所都没有。这家的条件已经是相对最好的了。   我对住宿的条件要没什么要求,只要暖和就够了。这种地方也没有所谓的锅炉集中供暖,不过好在木柴有的是,炉子自然也烧的旺。老乡姓冯,五十岁上下。非常豪爽,第一晚做了很多山里的野味给我们下酒。无奈我们不是来旅游的,除了白开几个人都没什么兴致。我见这老冯的打扮,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诡异的帽子。觉得自己终于接近了一切的真相。   从在老冯家住下开始,我们就似乎无事可做了。也没有更远的目的地要去了。   万锦荣每天都是一个人出去,并不要人跟着。直到天黑才会回来。   有几次我怂恿白开跟踪,白开都不肯。说从万锦荣的表现来看,是进了林子里。这东北靠近人烟的地方还好,雪并不太厚,一旦深入到了林子里,雪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危险就随处可见了。   我们没有专业的装备,想了想我也就没再坚持。差不多在老冯家住了五天有余,新鲜感已经渐渐褪去了。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村上唯一的小超市里蹭老板的老式vcd看。那几天几乎把所有能看到的老片都看了个遍。渐渐地也就跟超市的老板熟络了。那老板似乎对村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外来人很感兴趣,喜欢问东问西的拉家常。我不能交代此行的目的,只好胡诌了几句应付。却意外的听那老板感慨,要我们多加小心。林子里近来不太平,好像在闹东西。这东北的老林里据说不仅有猛兽,还有很多人们没见过的东西。就在这两天就也有一个外来人进去了,却再也没见他出来过。   我一听很意外,跟我们一同进来的竟然还有别人。   打听了一下那人的体貌特征,我心里就是一惊。老板虽说不能完全形容出来,只能说一下大致的长相。我却越听越觉得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秦一恒。   妈的秦一恒真的来了,可是他比我们先进林子了。难道是跟踪万锦荣去了吗?   我犯着嘀咕,赶忙回去把这消息跟白开讲了。白开看着手机上的日期说,这你不用担心,万锦荣既然非要带你来,自然有原因。这事,恐怕没你不成。咱们进林子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果不其然,就在白开说这话的第二天,一大早万锦荣就叫醒了每个人。要我们收拾一下进林子。而且这次更意外的是,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们,他在林子里找到了一栋宅子。 第五章 林子深处的宅子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筹备。只是在那个小超市里买了点面包火腿肠,还有几瓶高度的自酿白酒。最后借了老乡家几双长筒皮毛靴子。我估摸着一趟并不会走太远,否则我们这么毫无准备的贸然进去,俨然就是去送死了。   出发后我有点意外,我的心情既不激动,也不紧张。反而出奇的平静。平静的就像回家一样。   珠爷他们仨个人也是一样,反倒白开一脸的喜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出了村子向山林里走,一路上到没什么阻碍。雪的确越来越深,但我们走的路是很多村里人进山的必经之路,雪早就已经被踏实了。一路上看着雪景,一片银装素裹,我还觉得挺新鲜。时不时的真能看见几只野生动物,远远的过,只能听见声音,也分辨不出是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上午的功夫一直都在赶路,这种运动量还不能对我造成考验,我走的很轻松,始终跟在白开的屁股后头。   到了中午短暂的休息之后,万锦荣愣生生的从路的中央拐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这才开始步履维艰起来。每一步雪几乎都要没了膝盖,前进的难度可想而知。没过多久,雪就已经浸透了靴子,只觉得双脚越来越冷,最后已经渐渐的没知觉了。   下午过半,日头逐渐的暗了下来。气温也就更低了。我一直期盼的不要起风,结果越想什么越来什么。很快大风就携带着树枝上的积雪,拍的脸颊直疼。   为了节省体力,队伍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说话。这下大家更咬紧了牙关。四周就只能听见嗡嗡嗡的风声。   快天黑的时候,万锦荣停了下来。我一开始是以为我们到了。探头一看,见前面还是无边无际的树干和积雪。   没等我问为什么,就见万锦荣转过身来望着我身后。跟着白开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我很纳闷,就也转过来一看。在我身后的珠爷像是没搞清状况,正在跟眼镜大眼瞪小眼。   他俩对视了足有两秒才反应过来,队伍里的那个小孩不见了!   本来我们还是很照顾他的,一并没有让他背东西。二,把他安排在了队伍后头。前面的人走过去,基本已经把雪踏平了,他走起来就很省力气。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孩子就掉了队。本来风声就很大,再加上踩在雪上的吱嘎声,让人很容易忽略周围的其他声音。   我望远看,没见那小孩的身影。   白开问道,怎么办啊?回不回去找?   万锦荣皱了皱眉,做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就带头继续往前走了。   一队人立刻统一了步伐跟着。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我跟那个小孩非亲非故,我也并不喜欢他。可这么年轻的一个生命就轻轻松松的被抛弃在深山老林里了。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更让我觉得心寒的是,跟小孩一起来的珠爷和眼镜,谁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似乎那个小孩跟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一样。   小缺,甭想了。这趟活说了没准出人命。这都是定数。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一路上过来你也看了,没什么危险。死不了人的。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跟着队伍前进。点了根烟,尽力的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又走了个把钟头,万锦荣再次停了下来。我本能的就转过身去看,生怕这次又少了一个人。   就听白开在前面道,我靠,妈的这地方果然有宅子!   我一看,发现就在我们的正前方,朦朦胧胧的真矗立着一栋建筑。打远看不请具体的轮廓,只觉得这栋建筑一定不会太小。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有些东西即便你相信它是存在的,可真当你亲眼看见。那种冲击还是不同的。在这种地方修宅子,无论是建筑的难度还是对技术的要求都实在太高了。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有谁会选择住在这么一个地方呢?   万锦荣明显加快了脚步。他的体力要比我好很多。我在后头跟着就有些吃力了。好在白开时不时的会搀扶我一下。就这样一队人终于离那个宅子越来越近了。   每前进几步,那栋宅子就清晰一点。我眼睛都不敢眨了,等到看到了宅子的全貌。一时间我甚至都忘记了喘气。   这是一栋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建筑,也很难形容。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这栋宅子方方正正的。当然这种方正是有别于我们平日里看见的建筑物的。如果非要我形容的话,恐怕我只能表述出,这东西就像是一个钢筋水泥的正方体。   宅子上没见有窗户和门,让我一时间有些怀疑这是战争时期留下来的碉堡。后来我才反映过来,我们看见的可能是宅子的背面。   外墙的颜色也非常的特别,是一种很淡很淡的紫色。像是小时候经常会用的紫药水被稀释的感觉。   几个人谁都没有立刻贴过去,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像我一样震撼。总之我们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万锦荣率先走了过去,白开跟上问道,这宅子你不是来过吗?你谨慎什么?   万锦荣回头看着白开的眼睛道:我是来过,但之前这宅子还没有封顶。   他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我吃了一惊。合着这宅子是最近才盖好的?而且就在我们来的这几天里?我看了下四周,万锦荣的谨慎是对的。或许就在我们走过来的路上,这宅子还在施工。如果这样,这四周一定隐藏了别人。   白开道,管他妈的呢?这地方这么难走,砖打哪儿来的?累死他也搬不完啊?   白开超过万锦荣,手轻轻的摸到了宅子的外墙上。   我靠!冰的!白开很惊讶。   我忍不住道,妈的不废话吗?这地方甭说墙了,你摸摸你的老二是不是冰的?   白开道,那你过来!让我摸摸你!妈的这宅子是用冰建的!   我恍然大悟,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水源。倘若是有,虽然艰难一点,但总比用砖头水泥现实的多。我见也没有危险,干脆走过去。果不其然,整栋宅子压根就是一个冰雕建筑,之前看到的颜色,掺杂在冰里的。并不是漆在了外墙上。   既然已经走到这么近了,我左右看了一下。这一面墙很长,宅子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   白开没等万锦荣指示,沿着墙走过去,顺着拐角一闪人就不见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过去,见白开正在用小刀使劲的刮着墙上的冰。   这种气温,这种气候,这冰冻得有多结实可想而知。白开恨不得使了吃奶得劲,只扣下来几个冰渣。   白开用刀尖送到嘴里尝了尝,忽然道,小缺你过来尝尝。   我也用舌头抿了一块到嘴里。起初只觉得冰牙,恨不得立刻吐出来。过了一小会儿冰渐渐的融化了,嘴里面开始感受到一些熟悉的味道。一时间我没想起来,等到我反应了一下才猛然发现。我惊道,这冰怎么他妈的跟老子吃的骨灰一个味道!   白开点点头,喜欢吗?看来万锦荣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叫你来的!   我道,难道这冰里面也掺了那些骨灰了?否则这颜色都是哪儿来的?   白开用下巴指了指我身后,这你得直接问他!   我一回头,见万锦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宅子的外墙,像是在抚摸一个小动物或是一件艺术品似的。   这冰是用阴河的水冻的。万锦荣忽然道。 第六章 秦一恒   阴河的水?阴河真的就在附近?我忍不住再次摸了一下外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忽然觉得这冰刺骨的凉,一直能凉到人的脊髓里。   万锦荣喊道,大家分开找一找宅子的门。我们要进去!   我听见宅子的另一边珠爷哎了一声,跟着叫道,白老板!你来看看这是啥虫子?   白开闻声过去了,这面墙边就剩下了我跟万锦荣。   万锦荣摸着墙冲我道,宅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什么?我好奇的把脸贴到墙上,这虽然是冰,但几乎没什么透明度。我把眼睛瞪圆了,却只能看见夹杂在冰里,那一缕一缕的凝固的紫色。   哪儿有啊?我嘀咕着刚想回头问。就感觉后脑勺被人猛地击了一下。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啊一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朦朦胧胧的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一开始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像是在空中飘,很恶心想吐。我知道这是脑震荡的症状,尽量的让自己控制呼吸,我担心这种情形下一旦吐出来,很容易把自己呛死。这么坚持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感觉自己能动了。摸了摸头,到不觉的痛。也没有流血。起初眼睛看什么都模糊,缓了很久这才看清了四周的状况。   一看我很意外。我竟然没有躺在宅子外墙边的雪堆里。身子底下是硬邦邦的地面,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那种淡紫色的冰墙。我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白开,却只听见震耳的回音声。   我竟然在这栋冰宅里!   我心说是谁把我弄进来的?这虽然是冰宅,但在里面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倒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难道刚刚外面打起来了?我被当做伤员送到这里了避难的?   能这么做的,恐怕只有白开了。   我站了起来。用脚试了试,地面并不滑。这宅子里看着出奇的大,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宅子里没有任何墙壁阻碍视线。但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们又是在深山老林里。能见度非常差,一时间我也无法确认宅子里还有谁。   我摸索着前进,很快沿着墙把整个宅子都走了一遍。   我发现两个问题,一,宅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喊,都没有人回答。   二,更重要的是,这一趟下来,我没在墙壁上发现任何门或是入口。这让我很奇怪,我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我的手机,装在登山包里。我摸了摸军大衣的兜,幸好有一个打火机。   我打亮了再次寻找。我担心这宅子里即便有其他人,恐怕也是处于昏迷状态。然而我在硕大的空旷的宅子里来来回的找了几遍,一个人都没有。   同样,让我觉得浑身发寒的是,所有我目光能探寻的地方,甭说入口了,哪怕是一个能勉强塞进人的洞都没有!   妈的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还是宅子被人给封死了?   如果这样的话,在手头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我想要出去,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我会活活被饿死在这里!   求生的欲望让我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人倒也冷静下来了。我抽了根烟歇了歇,这种情形下,我不敢做任何盲目消耗体力的事情。   我甚至都想到是否用尿的温度,可以慢慢的融化冰墙。然而我发现即便我四周都是固态的水,我却一滴也喝不到。只好放弃了念想。   我靠着墙,四周静的可怕。感觉不到墙外面任何的声音。   我想或许这一趟过来,我的宿命就是要死在这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宅子,是我江烁的坟墓啊!   想着,忽然听见黑暗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江烁?   我顿时燃起了希望,恨不得朝那个声音立刻爬过去。秦一恒!秦一恒!?   我打亮了打火机,跌跌撞撞奔过去寻声一照。果然看见秦一恒用着几乎同样的姿势靠在墙壁上。他似乎比我还要虚弱,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秦一恒穿着一身跟我一样的军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皮帽子。帽子上全都是积雪。因为身体的抖动,雪落了一地。我这才发现这顶帽子很眼熟,这是那一批东北工厂做出来的帽子。这是很多跟阴河事件有关的人都戴的帽子。   我道,你怎么进来的?妈的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先跟我说清楚,咱就算死在这儿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   秦一恒道,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   妈的你要是不说明白了,老子死也不出去。我给了秦一恒胸口一拳道,你告诉我,这宅子是谁建的?   秦一恒淡淡的看着我,苦笑道,你就算全都知道了,可是你能改变什么吗?江烁,你记住,在任何事情面前,只有活着才是王道。   我摇摇头,妈的是你带我上道的,现在你跟老子讲王道。现在哪儿他妈有别的道?你走给我看看?你不是要去阴河吗?你不是要用砖沉衣柜吗?老子跟你一块去!   该我做的,只能由我来做。对自己好点,别那么抠了。秦一恒指了指我身后,再坚持一下,白开在救你。   我过头一看,就见另一面墙的外头,闪闪烁烁的燃起了火光。这火显然很大,这么厚的冰层都可以透进来。同时外头叮叮当当的开始响起了敲击声,有人在凿墙。   我本能的抓紧了秦一恒的衣服,妈的这次你甭跟老子耍花样,老子人多,一会儿出去你那儿都甭想跑。   秦一恒伸出手,有烟吗?有日子没抽你给的烟了。   我点着了递给秦一恒,人也靠着墙坐了下来。看着外面似乎进行的很顺利,我能感觉到冰越来越薄了,断断续续的已经能听见外头人喊话的闷声。只是无奈听不清在讲什么。   我把秦一恒搀起来,走过去。冲着外面大喊,白开!快点!秦一恒在里面!   外头似乎无动于衷,还是维持着之前的节奏。   不过我依稀已经能从模糊的轮廓里,分辨出哪一个是白开了。现在无非只是时间问题,我也就耐住了性子,安生等着。   过了一会儿,冰终于被弄出了个小洞。外头白开的喊声率先传了进来,墙穿了!尿点尿是不是能快点?   白老板别急,洞再弄大一点。是那个珠爷的声音。   洞还很小,我透过洞看出去,只能看见熟悉的军大衣。见军大衣的主人蹲了下来,拿着火把同样在往里看。是白开。   我道,快点!里面是俩大老爷们,有啥好看的!   白开这次终于像是听见了我的声音,站起身道,小缺你别光看着啊,妈的倒是帮忙啊!   我拍了一下墙,妈的你让老子怎么帮?用手抠?   却听见外头的一个声音答道,我一直在添柴火!   我愣住了,半晌竟然不敢再说一句话。这声音对我而言太过熟悉了,甚至我都无法用熟悉来形容。因为这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换了个角度,想看见说话的人是谁。无奈只能看见火堆旁的确站着一个人,穿着同样的军大衣,正在一根一根的往火堆里丢木柴。   我大喊,白开!妈的你看好了!里面的才是你亲爸爸我!   却听秦一恒在耳边道,别喊了,他们听不见的。你现在不是人。一会儿照我说的做。   我扭头看秦一恒,一时间没搞懂他的意思。恰好这时墙终于被凿掉了一大块,等我再回过头看外面,就见到我自己蹲了下来,把半个身子试着挤了进来。 第七章 冰宅里的博弈   这个画面对我的冲击真的很难用言语表达。我甚至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是愣愣的看着这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军大衣很厚,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觉得沉。现在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实在是过分的笨重。   我见我自己在洞口努力了半天,还是只能勉强探进来半个身子。最后退出去把军大衣脱了,这才顺顺当当的钻了进来。   白开在后头等的很着急,一直在骂娘。听着像是要憋不住了,等着进来小便。   那个我反倒更加慢吞吞的,还挤兑着白开道,你他妈是狗吗?要进来标地盘?   我越看心里越一阵阵发凉,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内容实在跟我太像了。   如果他不是我,他是怎么做到模仿的这么完美的。甚至我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白开道,废话,在外头会冻着鸟!你这一路过来看见鸟了吗?   白开钻进来的速度出奇的快,恨不得赶上鱼跃了。进来之后也没打量四周,急匆匆的就奔着角落去了。   我眼见着白开从我身边经过,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很快,几个人陆陆续续的都钻了进来。万锦荣打亮了手电筒,这冰宅内这下终于有了亮光。   我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外面多久了,每个人身上都是满满的雪,进来之后抖下来一大片。   万锦荣很警惕,拿着手电筒在屋里四下扫。   我很像关注他在找什么,然而目光却始终无法控制的停留在另一个江烁身上。   走路的姿势,一样。   叼烟卷的姿势,一样。   挠头的小动作,一样。   我找不到任何一个跟我不同的地方。   这人是谁啊?是我?反正其他人也听不见,我干脆冲秦一恒喊道。   他不是你,虽然他很想是你。秦一恒死盯着那个人说道。江烁,一会儿你听我的口令,冲过去从背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两头。无论他怎么挣扎你都不要放手,如果放手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点点头,幸好这人是我自己。正因如此,我甚至都能预想到我会用怎样的方式挣扎,这样一来我得胜算很大。   秦一恒道,一旦成功了,不要管别人,喊白开帮忙。这些人里你只能信任他。   我看着秦一恒的眼神觉得他有些奇怪,似乎对另一个我充满了敌意。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觉得这一切更加的诡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另一个我自己,似乎能感觉到或是看得到我跟秦一恒的存在。总是在用余光向我们这边瞟。   白开走了回来,冲万锦荣道,这宅子也进来了,你到底要带我们找什么啊?   万锦荣没答话,只是吩咐着珠爷和眼镜,用尺量一下宅子的面积。   白开又问道,你不要跟这儿弄障眼法了,除了那个缺心眼谁都心里明镜似的。宅子多大需要费这么大力气进来量吗?   我见万锦荣嘴角狡猾的翘了一下,果然把珠爷和眼镜又喊了回来。   没有任何障眼法,我只是不喜欢让结局来得这么快。万锦荣淡淡的说道,这里,有我得秘密。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万锦荣身上,万锦荣却半晌没再吭声。   我忍不住问秦一恒,万锦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这宅子是谁建的啊?   秦一恒摇摇头,每一年的这个冰宅,都在不同的位置。我不知道这是谁建的,总之找起来非常的麻烦。   我说,那为什么非要建它啊?这地方荒无人烟,虽然安全,但是建筑的难度太大了。即便是为了保持冰不融化,那也完全可以租一个冷库吧?   因为砖还没找齐,只能用冰建。秦一恒忽然抬起头道,你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听见白开像是插播广告似的自言自语道,哎呀,MyQueen啊,这一路可没把你冻成标本吧?   我一扭头,白开正在小心的从怀中掏出那只大虫子。一边抚摸着一边道,别睡了,工头喊你开工了。小缺你也甭愣着了,这出戏没你不能唱啊!   我心里一惊,倒不是因为他忽然喊我的名字。而是白开说这句话时候的眼睛,并没有看向那个人。这目光分明是盯着我的!   我来不及反应,白开忽然猛的一抬手,那大虫子就变成了一道非常精准的抛物线,愣生生的落在了另一个我得肩膀上。虫子的爪子很有力气,我见识过它在墙上非常轻松的攀爬。我里头穿的又是羊毛衣,自然抓起来更加轻松。虫子顺直滚了一下,直接顺着肩膀朝着另一个我得头去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万锦荣。   我压根就没想到,还没等我去抓肩膀,就提前见到了我是如何挣扎的。   这一看我对我自己更失望了,这姿势太他妈丑了,更主要的是,无论我怎么挣扎拍打,都没有将那只大虫子弄下来。   江烁!上!秦一恒顺势推了我一把。   我踉踉跄跄的借着这股力轻而易举的就抓到了另一个我得肩膀。   这比我想象的简单太多了,我完全是出于本能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不让自己跌倒。   另一个我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力道却很轻。这让我很奇怪。不过也来不及多想,手上用了吃奶得劲狠狠地抓着,生怕脱手了。   慌乱间我看见白开也朝我这边冲了过来,被万锦荣拦住了。一时间冰宅里乱作一团,手电光开始摇摇晃晃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我只能从喊声里分辨出白开的声音,妈的小缺,实在不行用嘴咬!   跟着就是嘭嘭有人倒地的声音。   操!有种单挑!操!有种剪刀石头布分胜负!操!老子跟你们拼了!白开玩命喊道。   不用想,无论是珠爷还是眼镜,一路上虽然都是跟我们友好相处。但我们互相也都清楚,只有万锦荣才是他们的雇主。这时候白开俨然以一敌三,能不能敌我是不清楚,只听见白开的喊声渐渐没了,只剩下不知道是搏斗还是摔跤的声音。   我帮不上忙,只好把心里的急切都招呼在了这双我自己的肩膀上。   这么一折腾,我又开始头晕,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症状又开始发作了。我心里越是担心,反而越觉得意识渐渐地模糊。到后来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我依稀听见秦一恒忽然在我耳边道,江烁,再见。   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入耳的第一句话是万锦荣发出的。   停下!别打了,没用了。   接着我慢慢的感觉到手电光照着我得脸,我睁开眼,果然见万锦荣正拿着手电站在我面前。   白开也在旁边,眼睛已经肿起来了。没见到珠爷和眼镜,听不远处又哎呦哎呦的声音,我估计他们是被白开撂倒了。   这个场面我一时无法应付,只能问白开,你没事吧?   白开嘿嘿一笑,拍了下万锦荣的肩膀。老鬼,不好意思啊,没尊老爱幼,赢得你太没面子了。   万锦荣一声不吭的看看白开,环顾下四周说,那两个人你去看一下,伤着腿的就不用管了。我们走。   我完全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妈的这也握手言和的太快了吧?你当这是比武呢?我猛地想到,秦一恒呢?   一把抢过万锦荣的手电,宅子里却没有他的人影。   白开把手电要过去,照了照自己的脸。吓人吗?还能泡妞吗?白开拽着我从洞口钻了出去。那老鬼这次恐怕是无路可走了,这次之后我们总算是安全了。   我低声问道,我们到底来这儿干吗?   万锦荣想让你身上的东西成为你。白开悄声回答道。 第八章 雪地里的局   白开话音未落,就很奇怪的咦了一声。回头去看万锦荣。   他们两个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倒是珠爷发话道,有人来过了?   虽然现在是夜里,但毕竟四周都是皑皑的白雪,能见度很好。听珠爷这么一说,我也是有些诧异,只见四周的树杈上,似乎都被人挂上了什么东西。正在随着冷风荡来荡去的。   白开点了根烟,冲万锦荣说,你搞的鬼?   万锦荣摇摇头,珠爷你去看看。   珠爷小心翼翼的朝着林子里去了。走路的姿势很滑稽。一会儿身影就隐在了树林中。   我可能是刚才折腾的太凶,这会儿觉得很虚弱,即便穿了军大衣还是冷的不行。我问白开,什么情况啊?咱还回不回去?   白开走到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棵树边上,跳起来将树杈上的东西拽了下来。借着光打量,忽然吃了一惊说,不妙,林子里有登基魂儿啊!   万锦荣一把夺过白开手上的东西,万锦荣离我很近,我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条两掌宽的类似于飘带的东西。白色的,上头没有字,只是在飘带的末端打了一个结。   万锦荣点点头说,自己多小心。   这句话刚说完,就见珠爷跌跌撞撞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喊道,林子里有人做局!   白开立刻将我往他身后推了推,真是来一趟什么都见着了,赶上一日游了。   我连忙问他,什么灯什么魂儿?到底树上的是啥啊?   登基魂儿。没听过吧?污秽见过吗?污秽为什么厉害?白开冷不丁问道。   我说不是因为阳寿没过完,心里不甘,怨气重才导致的吗?我完全复述了秦一恒当初讲给我的话。   白开道,没错!为什么不甘,因为阳寿没过完。但这是普通人。就算再不甘心,这无非也就是舍不得普通人的生活。可这登基魂儿可不一样,人家舍不得的可是当皇帝的生活?懂吗?这自古以来最凶几类污秽,可是从老一辈就口口相传下来的。洞房花烛新娘死,金榜题名状元亡,亡母亲见儿被害,登基当日见阎王!   我瞬间就理解了白开的意思,这人本来是皇上,结果横死了?妈的现在哪儿还有皇帝?就算有也赖不到我们头上的吧?   我想到这林子里不定有什么玩意,顿时感觉风像是无孔不入一般的钻的我浑身哆嗦。   那怎么办?不出去了?我看谁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万锦荣倒是很镇定,问珠爷,看清楚了?   珠爷连忙点头,看清楚了!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孩子!已经不知道吊死了多久了,身体跟冰棍儿似的!   万锦荣想了半晌,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也不等我们短暂准备一下,一个人就朝着林子里去了。   白开在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跟紧了,万锦荣本事大,走散了反而不安全。就急急忙忙的也跟了上去。   一队人就又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的走了回去。   因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次前进的速度比来时候还慢。我本来就帮不上忙,只能尽力的打量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埋伏。   只见这片荒凉的地界上,多了很多的脚印,显然不是我们的。   而且越往林子里走,那种挂在树上的白飘带就越多。我拍了下白开,你还没说呢,那树上挂的是什么啊?   白开注意力很集中,头也没回的回答我,那是皇上用来赐死的懂吗?弄不好咱们都得陪葬,甭当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一听立刻闭了嘴,心说妈的这局弄的不仅邪乎,也是下了大手笔的啊。弄半天是赐死的白绫,这他妈得多少人才挂的完。   走了一会儿,随着队伍的停下。果然看见正前方的一颗大树的树杈上,吊着一个人。   离得很远也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从轮廓体格上看,到真像是那个孩子。生命对于他而言还没完全开始就结束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万锦荣用手电照过去,明晃晃的居然有些刺眼。那个孩子的着装非常特别,金光闪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龙袍。白开道,怎么办?躲有躲的办法,打有打的办法。你想用哪一种?   万锦荣做了一个切颈的手势,俯着身子就悄悄摸了过去。   我看的是胆战心惊,万锦荣想试图将那孩子托下来,谁知努力了几次也没成功。孩子的脖子上似乎被打了死扣,非常的结实。   万锦荣用手召唤珠爷过去,耳语吩咐了一通。珠爷就回来告诉我们,一人去书上扯一条白绫,绕到脖子上,站着不要动。   我虽然诧异,但见白开做了,我也只好照做。如何扯下白绫无需赘述,总之又用上了爬树的公服。倒是这白绫缠到了脖子上,让人很难受。我本来以为这东西还能当保暖的围巾用,缠上了才发现,这白绫凉的吓人,弄的自己反而更冷了。   一行人缠好之后,就站成了一排,呆呆的看着万锦荣。   白开就在我旁边,很小心的把那只大虫子塞到了我得手里,要我攥着。虫子显然也是冻得够呛,刚接到手上就玩命的朝我的袖口里钻。弄的我十分的不舒服。   白开悄声说,拿住了,以防万一。   说完我就见万锦荣那边,似乎是将孩子身上的腰带一类的东西摘了下来,跟我们一样缠在了脖子上,站住不动了。   他人就在孩子的尸体正下方,恍惚看着跟俩人已经连到了一起一样,只觉得有一个好几米高的人站在前面,别提多诡异了。   这么站了半晌,四周除了冷冽的风,没有任何事情发上。   我忍不住悄声问白开,这是在干吗?万锦荣怎么不站回来?   白开嘘了一声道,别多嘴,万锦荣在引那东西出来。   果然,就在白开说完话没一会儿,雪地里竟然响起了那种特有的有人踩在上面才会发出的沙沙声。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却见万锦荣微微的动了一下。   接着,那种沙沙声就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我能感觉袖子里的虫子也在跟着动,分明感受到了什么。   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勉强还算适应。那声音在离我们很近的位置停下,最后彻底消失了。   一行人还是谁都不敢动,我见白开轻轻地动了下脖子,像是没看见什么。   我悄声问他,怎么样?解决了吗?   白开忽然叫道,谁都别动!万锦荣,你用手电照一下我们身边的脚印!   万锦荣有些奇怪的打亮了手电,扫在我们脚边。   本来四周就并不黑,雪映的整片大地都是暗暗的红色。手电光一亮起,眼睛第一下没有适应,等到我揉了揉才看清楚。地上的脚印有些奇怪。   之前我们走过的脚印,已经被后来下的雪盖住了。   所以眼前只有一行脚印是向前的,是万锦荣的。   然而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就在万锦荣的脚印不远处,竟然还有一行脚印。而且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万锦荣也看出了端倪,用手电追逐着脚印,发现脚印最后停在了眼镜的面前,就彻底消失了。   我觉得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走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脚印凭空的不见了?   白开这时跳出了队伍,指着眼镜道,你蹲下,再站起来。   眼镜愣愣的看了看白开,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缓缓的蹲了下去。   我还没弄明白白开的意图,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见眼镜蹲下去很容易,但似乎站起来非常的勉强。   他试了两次,还是没有站起来。   你肩膀上落了东西!为什么不说!白开伸手一指,我就看见眼镜的脸僵硬的抖动了一下。 第九章 解局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后腿一步。心说妈的怎么身边总有定时炸弹。   白开也有些忌惮,跟眼镜隔着些距离,皱着眉问他,现在你选吧?你也是行内的人。   眼镜立刻脸色就变了,估计要不是站不起来,恐怕人就得跳起来了。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字。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万锦荣。   白开也是等万锦荣发话。我呢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聊什么。但看形式也明白了,恐怕白开的意思是把眼镜也舍掉,跟对那孩子的态度一样。   说实话,我有些麻木了。他们跟我非亲非故。我也没必要为他们说话。倒是那眼镜恐怕知道我好心,可怜巴巴的看了我好几眼。我这心里实在过不去,只好把头低下了。   万锦荣远远道,你决定吧!就不再表态了。   白开坏笑了一声,将外套脱了,人就逐渐靠近了眼镜。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妈的这是要劫色吗?没等多想,就见白开一把钳住了眼镜的脖子。另一只手迅速的在眼镜的胸前来了一下。我甚至都没看清白开拿的什么,就见眼镜衣服的袖子已经被划开了。   白开没停顿,跟着又是一下。顿时就有血喷了出来,地面上本来就是白雪,血落在上面非常长的明显。眼镜起初还很抗拒,可是没有白开的力气大。这下彻底蔫了,脑袋也耷拉下去了,任由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你扛着他。白开指了下珠爷道,洒吧。   那珠爷心领神会,居然扛起了眼镜,以万锦荣为圆心,用眼镜流出的血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圈。   最后把眼镜丢到圈外面,自己走了进来。   眼镜本来体格就不壮实,这下流了这么多血,人已经没了意识了。直接瘫软在了雪地里。血还没停,很快就又染红了一片。   我看着白开,他还在笑,我从来没想到这孙子会这么暴戾。这他妈跟变态杀手有什么区别!   白开见我看他,居然冲我眨了眨眼睛。接着跟万锦荣说,现在看你了。   我虽然带着手套,可手还是很早前就冻僵了。但现在我无比的想抽烟,无奈手根本就不听使唤,即便掏兜这么简单的动作我都没法完成。   白开见状走了过来,点起一根送到我嘴里。他手上还沾有不少的学,看起来已经凝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白开有点不信任了。下意识的闪了一下,才把烟叼住。   怎么着,怕我了?白开吐了口烟道,我这是在救他懂吗?这流血都是皮外伤,命保住了才重要。不信你看?   白开伸手一指,我这才看见那眼镜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的。头也没抬起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我没多看,因为万锦荣那边同时有了动作。他已经点起了一根火把。火把估计是用他的军大衣做的,因为此时万锦荣就穿了一个马甲。那小孩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泼上了汽油,只见他用火把轻轻地烤了一会儿,整具尸体很快就都烧了起来。尸体本来就有水分,加上还落了不少的雪。烧的噼里啪啦直响,顿时就有肉香渐渐地蔓延开来。   白开没怎么看烧尸体,反而盯着眼镜。   我知道最后肯定还是得从眼镜下手,就也转过头去看。   这一看我心里咯噔一下,眼镜这时候已经能动了。正在圈子外头徘徊,想进来似乎又进不来。   这种画面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西游记,孙悟空同样也是画了一个圈保护唐僧。   白开道,看见没,烧他的尸体,他受不了了。不过也没法子。哎小缺,从这个角度像不像在动物园看动物?   我无心跟白开打趣,死死地盯着眼镜。随着嘭的一声,那边小孩的尸体被烧的落了地。   眼镜就显得更加焦急了。   我看了一会儿,眼镜对于这个用他自己的血画的圈毫无办法。干脆过去看那小孩的尸体。   这时候尸体已经烧得看不出人样了,尸体周围的雪都已经烧化了一片。我捡了一块还没烧光的衣服,果然发现这东西跟龙袍差不多,我对于这个没什么研究,但感觉着我怀疑这上头都是金线。妈的这真是下了血本了。   白开做了一会儿守卫,就交给珠爷去做。也凑过来烤火。   一边烤一边还嘀咕,这解决的有点容易啊。怎么烧他尸体也不闹呢?我看别叫什么几大凶了,干脆叫几大怂算了。   说着白开忽然像是反映了过来,万锦荣,是因为你对吧?   万锦荣没回话,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一团火。   我悄声问白开,什么因为万锦荣啊?是不是烧完就能走了?   白开低声告诉我,按说这无论是什么魂儿,当他面烧他的尸体都会出来闹的。因为这尸体烧完了,他跟阳间的最后一点联系也就没有了。按理说这种登基魂儿,能让人这么下大手笔的放在这儿,肯定是杀手锏啊。可是咱们就这么烧了足有半钟头了吧?你看那眼镜有反应没有?   我说难道这尸体不是那个?这林子里还有别的尸体?   白开想了想,不对,眼镜不像你,只能在新手村混混,也是老江湖了。能轻易把他搞定,肯定不是一般的污秽。而且,眼镜身上带了辟邪的物件,污秽上不了身,只能趴在眼镜的肩膀上,跟我们回去,再找机会动手。   我一听也是觉得奇怪,万锦荣有这么厉害?这种厉害已经超过了我所见的了?要说秦一恒或是白开厉害,无非就是打起来攻高血厚点,现在万锦荣弄得对手连打都不敢了?   我看了下万锦荣,真不知道他如果有朝一日玩命的对付我,我是否有还击的能力。   尸体烧的比我预想的还快,当然这种地方肯定是没办法完全烧干净。但起码,这具尸体已经完全的看不出是什么了。就是一个挺大的黑疙瘩。   另一边的眼镜是越来越没了精神,最后再次瘫坐到了雪地里。不过这次倒还好,血止住了。   我看事情解决了,就去背上了包。白开还是对登基魂儿的事情很奇怪,一直皱眉头。   三个人收拾好了,就都等万锦荣发话出发。   那珠爷很会溜须拍马,主动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万锦荣,一个人在冷风中打哆嗦。我心说妈的这种人才是真的老江湖啊,非常会审时度势。   万锦荣用雪把尸体盖住。率先走出了圈子。只用一只手就将眼镜拽了起来,另一只手从眼镜的脖子上摘下来一个玉佩一样的东西,绕了两圈,就近绑到了一颗树干并不粗的树上。   白开啧了一声,这下完事了,那登基魂儿,就跟着那树一块长了。日后只要树倒了,还是能出来打怪练级的。咱走吧。   白开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拉着我出了圈子。   万锦荣道,珠爷,扛着眼镜。人头也不回的就留下一个背影朝前去了。   我跟在白开身后,忍不住的回头望去。这深山老林里到底埋藏了多少孤魂怨鬼啊。瞬间就被大自然给抹去了任何痕迹。这么想着,我觉得我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   远远的,在身后另一个方向的树林里。也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跟之前看那小孩的尸体挂在树上时非常的像。只不过手电不在我手上,我估计也是自己看错了。就没去要。这么远的距离加上视线还有遮挡,是很容易看错的。何况这里再亮也是夜里,人本来又草木皆兵,我对我自己所见的没啥信心。我想不会真有人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上吊自杀吧,那也太文艺了。 第十章 老冯家里   折腾了这么一宿,走出林子的时候已近天亮了。   这地方清晨的时候会有淡淡的雾气,我朦朦胧胧看见村子里的烟囱,说点丢人的话,觉得自己有些想哭。   一行人再次回到了老冯家,山里人起床很早。老冯正在劈柴火。依旧很好客的跟我们打招呼,要给我们准备饭菜。   这浑身疲累,哪还有精力吃东西。我屁股刚沾到炕上,人立刻就昏睡过去了。   老冯这人比较实在,但又不过分的实在。这表现在他明明看出了回来的人少了,也没开口问。我起初还有点担心,毕竟这林子里出了几条人命,不知道如何搪塞。这样一来我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安心的睡大觉。   很多人应该都有过经历,在外面冻得够呛,一旦钻进了暖暖的被窝,睡的那是非常的香甜。我连梦都没有做,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白开的喊声吵醒了。   一睁眼,就见白开正在用一个很搞笑的姿势站着炕上质问老冯。   我有些烦,用被把头蒙上想继续睡。谁知白开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老冯似乎很怕白开,被训的唯唯诺诺的。   这下我彻底睡不了了,山里人都是有猎枪的,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生怕把老冯惹急了,给白开来那么一下,到时候恐怕就得我把他的尸体扛回去了。   我就近踹了下白开的屁股,你喊什么呢?   白开完全没有准备,我没用多大劲,竟然还是把他踹到了炕下面。   小缺妈的你是卧底吗?这孙子出卖咱们!白开没顾上回头,说完这句又继续质问老冯。   我见老冯的样子,八成是被冤枉了。这里的人都朴实,轻易见不着白开这种刺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应付是正常的。   我坐了起来,怎么就出卖咱们了?把你肾挖了?   白开指着老冯说,你告诉他,你锅里剩了什么菜?   我一听觉得这事不难理解,白开平时就挺馋的,昨夜到现在又吃过什么东西。我说你他妈饿疯了把?人家锅里剩什么菜管你蛋事。就是剩龙虾鲍鱼,人家又不该你的,不给你吃能怎么地?   白开转过身来,满脸不爽道,你他妈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干脆起身穿好衣服,去了老冯家的厨房。   一进门发现珠爷也在,正对着灶台发呆。锅盖盖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嗅了嗅,反正没闻到什么菜香。   珠爷见我要掀锅盖,还拦了我一下,说你还是别看了。   我越来越奇怪了,这村里的锅跟我们平日见到的不一样,很大,锅盖像个盾牌似的。我没管珠爷,手上一发力就把锅盖掀了起来。打眼一瞅,也没看出什么。里面的菜倒是还剩了不少,只是早已凉透,油脂都凝固了。完全看不出炖的什么。   我随手从灶台上拿了一副筷子,伸进锅里翻了翻。表面的油脂被捅破之后,下面深色的汤就漏了出来。我回头问珠爷,这是什么菜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种反应?   没等回答,我筷子头就杵到了一个东西,挑起来一看。头几秒我还没认出来是什么,以为是只野兔子一类的。等我反应过来,手顿时就是一哆嗦,那东西又落回了锅里,溅了我一身的汤。   妈的,他们在吃人!这里头竟然是个婴儿!   我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没吐出来。这东西虽然不新鲜,早前经常会在新闻里看到,南方尤其是广东一带,的确有婴儿这道菜。通常都是在医院买来或是捡来的早产的死胎。拿回来炖汤吃肉,据说能大补。但我从来没真正见过这道菜,妈的这东西怎么下咽啊!   我几步走回去找白开,白开这时候已经把老冯控制了起来。不过他没动手,只是人把老冯逼到了墙角。老冯的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正在旁边抹眼泪,也是害怕白开,没哭出声来。   这时候只能我打圆场,我蹲下来问老冯,那汤是你们喝的?你说实话,我才能帮你。   老冯哆哆嗦嗦的看了看我,摇摇头。   于是我指了下白开又说,是不是有什么人威胁你?你看看他,这是不要命的主。专门去威胁哪些威胁人的人。   我绕口令似的话也不知道老冯听没听懂。反正最终他点了点头才说道,你们走之后,家里又来了好几个大小伙子。这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不不,我没有说你们是羊。反正我想着既然都是留宿,也没有留你们不留别人的理啊。他们给的钱还不少呢!   打起他们还挺好说话的,一直跟俺们唠嗑。可哪知道后半夜就变脸了。死活让俺们给他们炖吃的。俺就说好,哪知道那几个犊子从包里掏出个小子出来。是死小子,但俺们哪能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啊。俺说不行,那犊子会请神儿啊,手一抬俺娘们就抽过去了,眼瞅着脸儿发绿人就要没了!俺这才答应的。俺真没干啥,那几个犊子不让俺说,不然要刨俺家祖坟呐!   老冯哆哆嗦嗦的把一切讲完,我听得只想笑。   怎么整诡异的一事,到他嘴里就跟小品似的呢?   白开问道,那些人去哪儿了?   老冯摇摇头,喝完汤那几个犊子就走了,俺哪敢看他去哪儿啊?   白开嗯了一声,那些人有什么体貌特征吗?高矮胖瘦,脸上有没有胡子?戴不戴眼镜?   老冯摇头,俺连人脸都没看清楚。那些都是畜生啊,肯定不长人样啊!   我把老冯从地上拽起来,行了行了你也别紧张了,先领你媳妇儿坐那压压惊。白开,那几个人会不会就是埋伏咱们的人?   八成是,不过咱把局破了,那些人无非也就那点本事。估摸着不敢再来了。白开打了个哈欠说,接着睡吧。老冯,你甭怕,看着没,那江老板给你做主,有事找他啊。   白开钻进了被窝里,我反而睡不着了。肚子很饿,可一想到那锅煮过那种东西,也就没什么食欲了。我只好跑到村里的那个小超市里,买了点面包火腿肠对付。小超市的老板依旧大兄弟长大兄弟短跟我扯话,几句聊下来,我忽然发现,这个小老板不简单。当然这也跟他开了这个超市有关系。村子不大,人口流动最多的就是他的店里。所以村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是第一个知道。   于是我打听了一下住进老冯家的那些人,没成想老冯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反而这老板懂的不少。他说这群人足有七八个,由一个老头带着,之前曾经到他的店里买过白酒。   我一听心里就有了数,这个老头恐怕就是火车上的那个了。白开之前也讲过,他肯定会跟来。估计是等同伙来汇合才耽搁了一天,妈的老子在火车上心软,最后居然还是这个老头来摆了我们一道。   我回去赶忙跟白开说了,他半梦半醒的答应了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吃了东西,人又开始犯困。毕竟还是没休息好。   我要老冯把锅里的东西放地里埋了,人又钻回了被窝眯着。   这一睡没想到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到我在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透了,不知道是几点。   我是被老冯悄悄摇醒的,一睁眼,一道月光正好照到老冯的脸上,他眼巴巴的看着我,悄声道,江老板,那些人又回来了。就在屋子外头呢!   我打了一个机灵,一起身,果然顺着窗户看见外头寥寥的有几个人影。 第十一章 奇怪   我没敢轻举妄动。外面的人肯定以为我们都睡熟了。正在悄悄的包抄。这时候要是弄出点动静,搞不好外面的人会强攻进来。我们毫无准备的话,很容易着了道。即便那些人发现有人醒了就此撤退,对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好结果。既然已经来偷袭了,这次不成是肯定有下次的。我到宁愿这次是最后的决战,一劳永逸。   悄悄下了地,抹黑找到了白开。我怕把他叫醒了他会本能的叫唤,还叫老冯轻轻捂住了白开的嘴。把白开摇醒,他倒是没掉链子,第一个反应是坐了起来,瞬间就认出了我。这诈尸似的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也没工夫细谈,冲窗外指了指。白开一看就心领神会了。   我悄声问他,怎么办?要不要叫万锦荣去?   白开说,不急,再等等。再说万锦荣不用叫,那么大岁数了肯定夜里总起夜,说不定正尿裤子呢。   我们仨人蹲了下来,背靠着炕。白开冲老冯道,你去用枕头把被撑起来,后门在哪儿?我们绕过去。   老冯家的后门并不能直接出屋子,而是连着一个简易的棚子。里面种了点禁冻的菜,还养了两只能下蛋的老母鸡。我跟白开谁都没穿外套,棚子里倒也不冷。老冯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本来计划的是从这里养猪的。所以炉子的烟道专门从这里经过,跟造了个暖气差不多。   我跟白开隔着厚厚的玻璃打量,在这儿看的不太清楚,玻璃外头还有一层挺厚的塑料布。我依稀看见那些人走到距离宅子五六米远的位置就停下了,半天没再动弹。   俩人都有点诧异,本来我们计划的是等到他们走近了我们冲出去包抄后路。   这样一来出去等于迎头撞上对方,一时间我俩也没了主意。   白开想了想冲我说,小缺,一会儿但凡打起来,先别硬上,往万锦荣的屋里跑。懂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没等说话。就见外头忽然有火光闪了一下。   这东北的山村里不用多说,肯定是没有路灯的。所以这火光出奇的显眼,我以为他们是在点烟,因为跟着火光之后,黑暗里就多出来几个亮点。摇摇晃晃的。   可是看了一下又觉得不像,如果要是抽烟的话,即便不叼在嘴里,起码也是拿在手上。而那几个亮点竟然都是在人脚脖子的位置。   白开,他们干嘛呢?不会是点香吧?妈的哥几个赶路走到此处,忽然发现再也离不开对方,头脑一热当即拜把子了?   妈的你琢磨什么呢?白开看了眼说道,是在点香啊。这是要请神?   白开也是不确定,想了想说,你把我托到屋顶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飞机。   我俩悄悄的出了棚子,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地上时不时就有没被踏实的积雪,一不小心踩在上面动静不大,但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老冯家不高,典型的东北平房民居的高度。除了费点力气,倒也不难办。我用肩膀使劲一顶,白开就借力攀了上去。人瞬间就不见了。   我在底下十分的忐忑。屋顶上的积雪按理来说老冯是应该扫了的,毕竟需要常常晒东西。但最近又下过雪,我生怕白开稍不留神碰点雪下来,那就彻底露馅了。   我紧张的听着白开的声音,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人已经到了屋子的后头,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我时刻还要小心两旁是否来人。是越等越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房顶上有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不过动静离我很近。另一边的人应该听不到。   我一抬头,果然看见白开在房顶上露出多半黑不溜秋的张脸。白开悄声说,小缺,先别动。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我道,你别乱说话,本来你伪装的挺好。一漏牙就暴露了!他们在干嘛啊?   白开显然没听出来我挤兑他,悄声回答,他们在拜宅子。咱们这栋宅子。   我一听就是一愣,拜这栋宅子?这宅子有什么说法吗?我是在这行里这么多年了,宅子的历史瞅一眼就能看个大概,这宅子最多也就十年的历史。又不是古宅,有什么好拜的?   我刚想叫白开回去再看仔细点。一抬头没等说话,就见白开正从房檐伸出两只手,不停的挥来挥去的。跟着人向后蹭了蹭,整个人就缩了回去。   我有些纳闷,妈的这啥意思?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跟我一起摇好吗?我一想瞬间觉得不对,妈的白开两只手都伸出来了,那他是怎么向后蹭的?   虽然不用双手辅助,人的确是可以向后爬。可这难度实在太大了,何况我也没听见多于的动静。我心说我靠,难道白开是被人拽着双脚拉回去的?刚才是想让我救他?   妈的我脑子八成被冷空气冻上了,怎么当时没想到。   我本能的踮起脚,无奈还差一大截。这高度的话哪怕是跳起来也是看不见的。我想起来老冯家是有一个梯子上房顶的。只不过在宅子的另一侧,那边先不说有没有人看守者,即便没有人,也很容易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   这种情况也不由得我多考虑了,我想还是救人要紧。上头连搏斗的声音都没有。白开多半被人一招制敌了。多等下去,他就多了一分危险。   于是我悄悄的顺着墙根朝另一边摸了过去。   走了几步,发现这样走声音太大。我只好躲着墙根的积雪,走了一个迂回的路线,总算到达了另一边的墙角。   我没敢贸然出去,探出头看了看。视线里没见有人。梯子还原封不动的在那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多想,一步就奔了过去。   这实在很考验人的肢体控制能力,想要速度够快,又担心脚步声太大。几步路走的我差点没背过气去。终于摸到了梯子,三下五除二的我就向上爬。这一爬不要紧,不知道到哪个天杀的在上面弄了水,还是雪水化了不小心落在上头了。总之妈的梯子结冰了!我第一步还好,第二步猛地一迈,脚直接滑了下来。就听见一声闷响,我整个膝盖都磕到了梯子上,疼得我直龇牙咧嘴。   这现在多半是暴露了,可跑已然也来不及了。   我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见房顶上伸下来一只手,我顺势一抓,那手竟然直接把我提了上去。   人刚攀上屋顶,我直接被人摁在了地上,我的嘴立刻就被人捂住了。   别说话,他们没发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悄声道。   我一扭头,见白开也正趴在一旁冲我眨眼睛。   我就放弃了抵抗。摁住我的人见状把手松开了,也趴在了我旁边。   我定睛一看,心里就是一喜。秦一恒!!!   我的嘴再次被捂住了。别,出,声。秦一恒一字一顿的悄声说道。   我点点头。秦一恒就带头悄悄的向前爬。   老冯家的屋顶很大,我刚上来的地方很靠后。所以即便宅子矮,但因为视线的关系,外面的人还是看不见我们的。这么跟着爬到了宅子前门上方,我终于看见了雪地里站着的那一批人。   那些人都在跪着。除了一个人站在最后方。其他人都像是在忏悔一般。地上这时候的亮点比之前多了很多,这一会儿的功夫插了更多的香。   我纳闷的看着,实在搞不懂他们在干嘛。   半晌忽然听那站着的人冲宅子里道,你出来吧!这些人随便你挑!   过了一会儿,宅子的正门就被打开了。万锦荣缓缓的走了出来。 第十二章 过程   万锦荣身后没人跟着,我起初也是捏了一把汗。对方这么多人,就算你真是成精了恐怕也对付不了吧?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看那些人的架势,似乎是有求于万锦荣,八成是打不起来的。   万锦荣没走几步就停下了,也不知是对峙还是为了保持安全距离,也没见他出声。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人又道,这些人随便你挑,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如果你喜欢,都拿走。   我越听越迷糊,妈的这是贩卖人口吗?万锦荣是个人贩子?这是找上门来要求交易的?   我忍不住悄声问秦一恒,你忽然出现,你肯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吧?   秦一恒很警惕的盯着下面,头微微的点了点。没吭声。倒是白开往我身边挪了挪,耳语道,那人是来换万锦荣的肉身的。   我这下明白了,之前也没想到万锦荣的肉身都是哪儿来的。弄半天是买的。   这时候底下的人又发话了,你不满意?   因为角度和能见度的关系,也看不出万锦荣是不是点了头。总之听完这句话,他人转身又走回了屋里。   外头的人似乎很沮丧,那个一直站的人来回踱了好几步,忽然叫道,你别怪我!说完打了一个响指,地上跪着的人立刻都站了起来。一群人缓缓的逼近了宅子。   事情在朝我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既然不是来找我们寻仇的。我现在倒不希望会打起来,那老冯一家人敦厚老实,当初收留我们主要也不是为了钱,多半是因为好心。倒头来因此惹了飞来横祸,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万锦荣没锁门,我眼见着那一批人一个个的溜进了宅子。心渐渐的提了起来。   怎么办?老冯两口子还在里面呢!我急忙问白开。   白开一摊手说,秦一恒做主吧。救还是不救?   秦一恒想了想,低声对我俩道,进去也无济于事,外面不有一个现成的头儿等着我们来擒呢吗?   我一看,之前在底下站的人,没进宅子。立刻懂了秦一恒的意思。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我跟白开就分别蹭到了宅子的两头,准备分别包抄。秦一恒就留在了原地。   我选的位置比较好,有梯子,省的玩跑酷从上面跳了。   悄悄的落了地,等了一会儿,就猛的听见有人从房上跳了下来。跟着白开喊道,小缺!上!   我立刻玩命的朝那人奔了过去。对方压根就没想到还会有埋伏。连作反应都没来得及。被迎面的秦一恒的扑了一下没扑倒,刚要跑就被白开摁倒在了雪地里。   白开恶狠狠的骂道,别他妈动,老子割了你的蛋!   一抬手,把那人翻了过来,借着光一瞅。白开又骂道,妈的果然是你!   我一看,竟然就是在火车上做鬼的那个老头。只不过这次的打扮明显换了一个风格,之前看似儒雅的书卷气少了,换成了满脸的奸诈。   我也是脑袋里蹭蹭蹭的冒火,妈的之前放了你一把了,这次还找上门来。也不管他是不是老骨头了,立刻给了一脚。   三个人驾着老头迅速躲到了暗处,把老头朝地上一丢。白开指了指自己的脸,还他妈认识我吗?   老头很镇定的点了点头说,年轻人,上次的事过去了。这次不是来找你们的。不要误伤。行内的规矩你懂,不要多管闲事。   白开问道,那你找万锦荣干吗?   老头却不再出声了。   我跟白开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们跟万锦荣并不算是同盟。要是老头真的跟玩金融有过节,我们到不用掺和。可我担心这是老头的缓兵之计,一旦放虎归山,被反咬一口就麻烦了。   我朝身后的秦一恒问,放不放?   秦一恒一直被我俩人挡在了身后,听见话才挤了进来。   让我奇怪的是,那老头本来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一抬眼看见了秦一恒,表情立刻慌乱起来。这时也不镇定了,本能的朝后躲了一下。   先留着他,一会儿可以用来交换人质。秦一恒朝后看了看说,里面也没有动静,我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这儿躲好了。   秦一恒说完就朝宅子摸了过去,很快人从门闪进了宅子。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死角,我见挺安全,正好翻老头兜的时候找到了烟,干脆点起一根。   白开没抽,反而对老头挺感兴趣。蹲下身问道,哎老鬼,刚才那人你认识?怎么你好像挺怕他啊?   老头一听脸色又是一变。连忙摇头说不认识。   白开又逼问道,你是怕他,但是不够怕我。这让我有点嫉妒。不好意思,咱有点喜欢争强好胜,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没准你会有点新觉悟。   老头的气场这时完全没了,看起来很失落。不过依然没有服软,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那是我们少东家的,拼了老命也要拿回来。   他话音刚落,都没等我细细琢磨什么意思,就听见宅子那头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叫喊声。冷不丁吓了我一跳,妈的怎么之前死气沉沉的,秦一恒一去就闹开了。   白开拽了我一把,这老头咱甭管了。去晚了也没机会交换人质了,换尸体你换吗?反正我不换,老头还能拉回家给咱爷们搓澡。   我其实不想去蹚浑水,无奈被白开拽着只能在雪地里一顿狂奔。   离宅子越近那些喊声越大,村里的狗这时候已经都开始跟着叫了。我心里反而一喜,这要是把彪悍的东北汉子们都吵起来,恐怕这事我们反而占优了。   也甭躲躲闪闪了,到了门前白开用肩一顶,两个人鱼贯而入。   里面黑漆漆的,没点灯。一时间我也被弄得有点混乱。只听见震天响的喊声,没找到人在哪儿。   细分辨一下,发现都在里屋,也就是之前我们睡得屋子。   白开犹豫了一下,就带着我继续往里冲。   腿刚迈进去,我顺手就从墙上摸到了开关。这一抹不要紧,只觉得指尖湿漉漉的,灯亮起的那一刹那,我心跟着就颤悠了一下。只见不知道是谁被开了膛,弄得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更让我不知道所错的是,这时老冯家三米长的大通炕上,满满当当的躺了七八个人,全部都是头冲里,脚冲外,一个个的都动不了,可又像是很痛苦。全都在哀嚎!   我靠!掉坟圈子里!白开捂住耳朵道,都他妈难产是吧!?喊这么大声!   我左右看了看,没见秦一恒也没见万锦荣。甚至连老冯夫妇都没有人影。   走到炕边上看,我吃了一惊。之前在房顶上实在是看不清楚,始终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子。这次才发现,这些人都是面色铁青,肤色也是近乎于灰色。而且,每个人的肩胛骨上都有一条很细的黑线穿过。我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句话,一根绳上的蚂蚱。   白开也是很意外,我靠,合着是赶尸来的。小缺你看住他们,小心点别他们诈尸了。   我去找下秦一恒。   白开撂下一句话就闪了出去。我都没等问怎么才能防止诈尸。   之前以为这些都是活人,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次白开一出去,顿时感觉屋里如同冰窖一般。   我靠在了门边上,死死的盯着这些人。不对,应该是尸体。   赶尸,对于我而言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以前这只是存在于故事或是传言中。我从没想到我会真的亲身经历。如果说人害怕鬼魂,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而人害怕尸体,恐怕就是对于自己未来的终点而恐惧了。   我心不由得毛毛的,而这时不知道怎么地,炕上的尸体跟约好了似的全的闭了嘴。   我生怕这是诈尸的前兆,还想过去查看。   就听见炕上一个声音传来,江烁。 第十三章 跟踪   冷不丁这一句吓了我一跳。起初我以为是诈尸了,想了一下觉得不对。这诈尸还会说话了?妈的就算会说话他不高喊几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什么的,喊老子名字干什么。   我寻声看去,发现竟然是秦一恒。他人这时候已经从炕上坐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都灰不溜秋的。难怪刚才我没发现他。   我靠你还挺有情趣,这屋里都要闹翻天了泥在这儿玩装死?我走过去想把他拽起来,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我猛地发现秦一恒的锁骨上也穿了黑线。而且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像是有一层厚厚的石灰。   我指着黑线问,你这怎么回事?   秦一恒撇撇嘴,江烁,一会儿那个老头肯定还会来赶尸。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听了这话,我明白了秦一恒似乎是想浑水摸鱼。于是我说,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不然一会儿我恐怕真的会出卖你。   秦一恒看了看门口,似乎担心有人进来。低声说,我找到了阴河的位置,江烁,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再来掺和了,阴河你也不要再找了。那不是你应该找的。   我怒道,妈的谁说老子要找阴河了!老子是来找你的好吗?你自己看看,你他妈好好看看!这深山老林跟他妈这么多尸体在一个屋,我他妈是为了阴河?我知道阴河是什么,阴河知道我是什么吗?!!   秦一恒想起身,无奈锁骨上的黑线让他动不了。只能不停的冲我摆手,你别生气,你听说我...   秦一恒一句话没说完,宅子外头忽然响起了一声口哨声。   随着口哨声,炕上所有的尸体一下子都坐了起来。我急忙后退一步,妈的这次是真的诈尸了吧!   没等我开口向秦一恒确认,外头的声音忽然就嘈杂了起来。夹杂着很多东北口音的喊声,我从窗户向外看去,雪地里已经亮起了好几个手电,正在晃来晃去的。   就在这个功夫,那些炕上的尸体一个一个的都下了炕,站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朝外走。   秦一恒也在其中,连那种僵硬的姿势都模仿的很到位。只是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江烁,你听我的,千万别去找阴河了。   这时候我也没办法跟他多说了,毕竟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不应该出卖他。只得目送着一行背影,一个个的走出了宅子。   我跟着走到了大门口,小心的在门缝里看了一眼。外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架势应该都是村民。那个老头这时候也在人堆里,不知道脸上什么表情。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出去。这种情况下但凡有冲突,是很容易被误伤的。   倒是白开从另一个屋里踮着脚小心靠了过来,低声说,小缺,你别哭啊,我没找到秦一恒。   秦一恒混在那些尸体里。我指了指门外说,你快点分析分析,他这是要干嘛?   白开咦了一声,摇了摇头说,看一看就知道了。你甭担心,秦一恒的本事在哪儿摆着呢。   俩人盯着外头看了半晌,奇怪的是,外头那些东北村民特有的大嗓门没有了。一群人像是在有意避着我们一样,悄悄的聊着什么。   我有些等不下去了,问白开,老冯两口子呢?让他们带咱俩出去,起码能证明我们是好人。   也没找到。白开又摇摇头说,可能是被吓的躲到哪儿去了,唉你看!   白开伸手一指,就见万锦荣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出现在了视线里,朝着人堆走了过去。   顿时有几道手电光照在他身上,万锦荣的军大衣非常的明显,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我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万锦荣跟秦一恒会不会有冲突。我想秦一恒之所以要伪装,肯定不是为了躲我跟白开的,他需要躲着的人恐怕是万锦荣。   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想着只要开打,我第一时间就冲出去。   然而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见外头又响起了一声口哨。然后人群立刻就慌乱了起来。一时间我都没分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人下意识的就要向外冲。白开猛地拉住了我,你急什么?要帮忙肯定是要帮的,先看看形势。   白开话音刚落,外头的人堆一下子四散开来。村民的喊声再次的响了起来,我一听就觉得不好,这是在逃命啊!   果不其然,甚至还有一个村民慌不择路的朝我们的方向跑了过来,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门。一打眼看见我跟白开,吓得他又转身跑了出去。   门这次彻底被撞开了,我跟白开也藏不住了。干脆一并跟了出去。   只见雪地上这时候已经打了起来,好几个人影乱作一团。也分不出哪一个是秦一恒。   倒是白开反应很快,半路拉着我朝另一个方向跑,俩人跑到了宅子的外墙的另一边。   我生怕耽误时机,冲白开喊,妈的不去帮忙跑这儿躲什么啊!   呸!还用帮忙吗?你瞪大眼睛看好了!白开不爽道,万锦荣被制服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见万锦荣似乎被一群人给摁住了。因为换了个角度,加上比之前更近了,这次看的要清楚很多。地上恰好还有不知道哪个村民丢下的手电,光正好能照见万锦荣的军大衣。   我越发的不解了,难不成是村民觉得万锦荣不是好人,自发的给摁住了?   仔细一想觉得不对,那些村民四散时候的样子,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这么想着我再次去看,终于发现,那些摁住万锦荣的黑影,原来都是老头赶来的尸体。   难怪村民会跑了,大半夜的集体诈尸,换谁都得跑。   我拍了下白开,秦一恒要抓万锦荣?   白开点点头,没做声。示意我自己看。   我再次看去,这时那群人已经押着万锦荣朝林子的方向走了。跟在后头的还有两个人,从身影上看应该是秦一恒跟那个老头。   过了一会儿,眼见着那群人要消失在视线外了。白开才说,走,跟着。今晚上说不定能听到什么大秘密。   带着我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我们始终跟人群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太近了容易被发现,太远了这毕竟是夜里,容易跟丢了。   不过自从那群人进了林子,我们就不得不把距离缩短到了二十米左右。即便如此,有几次也还是差点丢了目标。   这么跟了十几分钟,我已经有些要体力透支了。一是因为没穿外套,整个人冻得已经僵硬了。二是要保持着潜行的姿势,非常累。   不过所幸,我跟了这一段路,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后面有没有人尾随。再后来干脆就放开胆走了。   路眼瞅着越走越远,我越发的肯定,这路线是要奔着冰宅去的。   这么一想我有点没信心,如果要走那么远的话,我八成会冻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那群人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万锦荣挣脱了,他们在重新试图控制住他。然而等了半天,那群人也没动地方。   这要是走起来还会好一些,一旦停下来,这冷风是如刀一般的往脊梁骨上戳。   不一会儿我人就不停地开始打哆嗦,到后来连话都很难张嘴说了,上下牙不停的碰。   白开觉得不能这么等下去,要我先留在原地,他悄悄的迂回摸了过去。   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表情很僵硬。   我问,什么?   我已经冷得不得不把要说的话精简到了最少的字数。   白开叹了口气,别跟了。剩下的都是尸体。秦一恒,万锦荣还有老头都不见了。咱们被甩掉了。   我这才明白了一路上为什么对方根本不在乎身后有没有人跟着。想必一早就打算来招金蝉脱壳了。   我哆嗦道,咋办?   咋办?你当他们会我就不会?白开坏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个口哨。就见那人群又再次的动了起来。 第十四章 林子里   我很意外,从来没想到白开还能有这本事。不过当下也实在没有能力感慨了,只觉得从指头尖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麻,眼瞅着就要蔓延到整个胳膊了。   这样下去先不说会不会冻死,冻伤是一定的。而且这真正的冻伤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恐怖,经常有因此而截肢的。   我努力冲白开说,我冷。   白开心领神会。你等着啊,我给你想办法去。   说完白开又吹了一声口哨,那群尸体就走了回来。白开三下五除二把所有尸体的上衣都拔了下来,丢给我几件说都穿上,别怕,没毒。   我本来是有些抵触的,可眼下还是保命要紧。这些衣服都是同一个款式,质量意外的不错。只是不太厚,我匆匆套了好几件在身上,人倒是不那么冷了,但身体被衣服包的更加活动不开了。   用尸体挡着风歇了一会儿,我终于缓了过来。这才问白开,这赶尸跟谁学的?   白开有些渴,抓了把雪吃了才说,我要说自学的你信吗?先赶路,咱们不能被落下太久。   由几个裸上身的男尸在银装素裹的森林里开路,这画面比我想象的还拉风。恍惚间我觉得就算这山里头有妖怪,恐怕也能被我们吓死了。   路途还不知道有多远,我跟白开就不停的闲聊。一是打发时间,二来也是转移转移注意力,省的总想着冷。   白开就给我大致讲了一下这赶尸。说赶尸自古已有。最初是全国各地的手法都一样,就是把尸体赶回自己的家乡安葬。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认为这人活着的时候不管走多远。最后死是必须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的。哪怕就算你来不及回来死,那尸体也得运回来入土为安。这讲究的就是一个轮回。   而且在某些说法里,客死他乡的亡魂,是要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投胎的。虽然是亡魂,但这路上的艰难险阻可不比活人少,能真正回来的微乎其微。所以人们更倾向于干脆直接把尸体弄回来。保险系数高一些。   还有很多地方的习俗里,如果自家的人去世了没有安放在祖坟或是家族的坟冢里,是会对家人不利的。所以综上所述,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尸体是一定要运的。古时候的运输条件很差,即便再有钱的人家,架着个马车咣当咣当到家,也得个个把月。更不说穷人用床被褥裹着尸体往家抬了。所以这就诞生了赶尸这个行当。   这行当有了,自然就会有人钻研。所以随着从业的人员越来越多。这赶尸的技巧和手段就被开发的越来越完善。以至于后来分出了很多流派。这些流派很多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反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流派的竞争吞并内斗,再加上自然的消亡,最后白开能说出来就那么几个。而到了近代,随着科技的发展,赶尸这行当就逐渐的消失了,就算你赶着尸体跑的再快,那也跑不过汽车。这都是历史造成的必然结果。   不过民间还是偶尔会有赶尸的传闻出现。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有人故弄玄虚,尤其是在解放前后。很多情报人员或是走私运毒贩卖军火的,总之玩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活计的人。这些人经常会利用赶尸来伪装身份。一来这普通老百姓对赶尸还是很恐惧的,避之而无不及,所以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二来,赶尸多半都是夜里赶路,打着这个旗号,走夜路的时候还能放心一点。起码没有山贼土匪会来劫道。   早前白开就听师傅讲过真事,我国破获了一起非常大的拐卖女性案件,这犯罪分子就是打的赶尸的旗号,把被拐的女人嘴封好,头用黑帘遮住,一路上根本就没人发现。要不是其中的一个女的来了月经不小心漏了陷,这事保准能瞒天过海了。   而剩余的一小部分真正赶尸的人,通常也都是走走形式。因为我国地域辽阔,各地的习俗不尽相同。恨不得一个村都有一个村的说话,赶尸呢也就是为了这些习俗而服务。举例来说,有的地方的习俗是,某些特定日子出生人,在特定的日子死了,是不能用棺材抬出村的。说是会给村里招东西。但这尸体不能抬出去,那也得安葬在坟地里啊。没办法就只能叫赶尸的来,让尸体大大方方的走出去,这事就算有解了。   还有的地方的习惯是,结阴婚的时候会用到赶尸。这阴婚一般就是指一个死人跟一个活人,或是两个活人结婚。法律上是不承认的,但很多地方现在还有这个习惯,据说是怕自己死了的尚未婚嫁的年轻人,死后会不甘心,闹鬼。有一些地方结阴婚很简单,俩尸体埋一块儿就完事了。但有些地方不同,是需要游街的,沿着祖宗的祠堂转一圈,或是在村里转一圈,这才算受到了家族的认可,方能结成阴婚。   这赶尸要用到的地方很多,但说白了,已经派不上大用场了。干这行甭说挣钱了,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也就没人愿意来做了。很多赶尸的都转了行,近一点的还在玄学术士这个范围里,到处混口饭吃。远一点的干脆直接该上班上班,该务农务农了。   至于还有一些至今坚守在赶尸第一线的,那也不是纯粹的赶尸了。而是跟道上的人一起配合做大事。   赶尸这么没落,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很多流派,比如,称厢派,赶尸之前的操作是要在暗房里的,外人看不见。摆担子派,起尸行走的前几步,分别要让尸体迈过几个不同高度的扁担,据说是为了测验凶性。等等。转变到了后来根据南北划分的南北两派。南方呢比较传统,还是原来的路数。反而北方更加的先进,会用到很多新鲜的道具。   不过这些也只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甭说南北划分了,全国都没有几个人做,就无从去区分了。   白开讲了很多,我都一股脑听进了耳朵里。   的确很新鲜,这么一聊到真是把寒冷给忽略掉了。加上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人已经暖和过来了,到不能说是舒服,起码是可以坚持下去。   走了大概个把钟头,我开始以为我们是朝着冰宅的方向。可是走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已经似乎离冰宅越来越远了。   我问白开,这是要我们带哪儿去啊?不是去冰宅?   带我们去找秦一恒啊,我跟你说啊。这黑线穿起来的,那就是一个整体。是为了保险用的。咱现在是不得已,时间长了我也说不准安不安全。肯定得先把秦一恒找到。白开呵气暖了暖手说,别看是尸体,比咱们鼻子灵。秦一恒肯定在这边,没跑。   我点点头,看来这次是跟对了。秦一恒果然在这边有什么秘密。   我脑子里猜想着会不会又找到一座冰宅,难道这林子里有很多吗?   我说,白开,你有什么打算吗?咱去了是搀和还是看着?   白开想了想,忽然问我,哎小缺,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也甭多想,就是很单纯的一个问题啊。   我说,你怎么妈的扭扭捏捏的?借钱啊?没有!   不借钱。白开忽然严肃道,我问你,如果我跟秦一恒两个人必须有一个要沉进阴河里,你是愿意让我牺牲呢?还是愿意让秦一恒就义呢?   我听出了点不对劲的地方。我说,你这问题就是单纯问的?那就选你吧,反正你也活够本了。   哦哦,选我行。白开没生气又问道,那如果你跟秦一恒必须有一个人要沉河呢?你怎么选? 第十五章 变故   我被白开给问住了。倒不是因为他问题很难抉择。而是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这问题背后隐藏了一些东西。   我问白开,你别跟我耍花样,你就实话告诉我,你什么意思吧。这冰天雪地的,没人有那么大的热情陪你玩。   江缺智,你觉得我大老远跑来是认为好玩吗?白开揉了揉脸。不仅他,我的脸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使劲揉过之后,才逐渐的感觉一阵一阵钻心的疼,让你肯定自己的脸还在。   我知道你讲义气。我江烁别的做不到什么,但为朋友两肋插铁锹是没问题的。我拍了拍白开的肩膀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开忽然停了下来,沉吟半晌才说,江烁,你自己想想。这事我也给你捋不出来很明显的线索。完全是直觉懂吗?直觉人生死相许的直觉。   我道,那字念jue,不念jiao。你说,什么直觉?直觉告诉你啥了?   白开看了看树林中貌似无边无尽的树干,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就算找到了阴河也不会是终点。你想想,秦一恒千方百计的躲着你自己去找阴河。万锦荣呢,又非要带你去找阴河。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就算咱俩是绑在一起的,对于万锦荣那种角色来说,我们能帮上多少忙?   我说这我之前也有想过,我觉得秦一恒是要去把衣柜沉进阴河里的。至于万锦荣,我到真的没头绪。   其实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一路过来万锦荣做法,加上冰宅里暗算你。摆明了就没真想带我们去阴河。白开盯着我的眼睛道,正相反,万锦荣恐怕很担心你会找到阴河。   我一愣。白开继续说道,为什么会担心你找到阴河呢?我这么说你别觉的乱。简而言之,秦一恒要去沉衣柜,万锦荣要去保衣柜。这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吧?你跟定是跟这个有关系的。   我越听越迷糊了,我说不行你说的我有点头晕。照你这么说,就算我跟这有关系,就算那砖头不够了能用我的体重抵。衣柜如果没有我沉不下去的话,那秦一恒为什么不带着我!这一点就完全解释不通啊!   你怎么这么蠢啊!白开急道,这就回到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了!秦一恒之所以敢自己去,那就证明秦一恒对于整个事件,起码对于阴河来说,跟你的作用一样。所以他才自己去的!你的作用是什么?我觉得你最大的作用出了沉衣柜,还他妈能杀了祭河神的智商!   我脑袋嗡的一声,是啊,白开说的对啊。这么说就解释的通了。沉河前一些必要的准备可能必须要带着我,到了这一阶段秦一恒是想保全我的安全?所以才躲着我的?   我忽然脑海里回忆起了很久前,那宏达集团仿造九子镇真龙建起的别墅里,秦一恒说过的一句话,对不起江烁,我太想保全自己了。   难道那时候秦一恒就指的是这个?   我靠!妈的合着他一开始本来是打算让老子去沉衣柜的!   后来这孙子良心发现了才自己去的!?   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或是曾经差点被人摆了一道。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种伤感,让人很想哭。   我缓了一下才让自己把情绪平复了下来,我说,现在我回答你的那个问题,我不知道。事情没到那一步我不会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力让事情永远不要到那一步。我选不起。白开,就算秦一恒是你,我也选不起。   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吭声,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转身继续朝前走。   天这时候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不过能见度还是没有多大改善。又走了一会儿,白开停下了。他的眼睛很毒,只见前方的雪地上已经能看见几行脚印了,脚印是从另一个方向来了,像是从这里拐了弯。   白开说了句看来不远了。加点速度。两个人就继续赶路。   之前一直是尸体在带路,这回找到脚印了,我也懒得跟在后头了。自己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看着脚印走。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会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线索没找到,跟着脚印走了大概百十米远,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起初我也是没太注意,这时候才发现,脚印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脚印之间的距离都基本差不多,似乎走的不紧不慢。可是越到后来的脚印越显得慌乱,而且步幅也越来越大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他们忽然发现时间不够了,开始跑起来了?   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更让我吃惊的事情出现了。雪地里开始有了他们三个人的衣服,一开始是万锦荣的军大衣。然后不远处就是秦一恒的外衣,跟我身上的一样。最后出现的八成就是那老头的衣服了。   这让我十分琢磨不透,这里的气温低的吓人,三个人为什么会脱衣服呢?   我倒是在一些资料曾经看过,说是人长期低温比较低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幻觉,反而觉得自己很热。一些抵抗不住这种幻觉的人就会发疯,甚至以为自己身上着了火,在冰天雪地里脱个一干二净。难道他们仨个人也是如此?   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这种事情虽然有可能发生,那也不至于三个人同时发作吧。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万锦荣的保暖措施做的很好,他为什么反而第一个把衣服脱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有什么在追他们?因为衣服太笨重了才不得已脱掉的?   白开见我在前面不走了,吹了个口哨让尸体都停了下来。他一直走在最后头,脚印都被他身前的尸体们毁掉了,一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我跟他解释完后,白开也是一愣。说道,你分析的挺对,要是万锦荣挣脱了的话,脚印不至于交错的这么密集。他们仨是一起跑的。我们得小心点,这深山老林里,说不定有什么东西。   这之后,我们前进的速度不得已的加快了,无奈尸体不会跑步,我们还得迁就。我跟白开只能半跑半走。对四周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生怕有什么潜伏在身旁的树干后头,随时会冲出来袭击我们。   再次前进了五百米左右,我听白开扯着嗓门叫道,小缺,这儿有一个人。   白开说完率先跑了过去,等我跟过去,才看清是那个老头,这时候已经闭着眼睛,靠在一棵一人勉强才能环抱的大树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白开的测试很直白。上去给了一个嘴巴。这才感觉那老头微微的动了一下,不过没有清醒过来。   把军大衣拿来。白开道,先盖上,问问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头盖上军大衣之后,似乎并未好转。我知道这时候可能需要点一团火才好一些。   刚要准备,被白开叫停了。上去又使劲给了老头几个大嘴巴。   我忍不住道,你是真跟他有仇啊!妈的别没冻死给人抽死了!   却听见那老头忽然微微的嗯了一声,接着勉强睁开了眼睛。   白开一揪老头的脖领子,不想冻死就快点说,你们被什么东西追呢?他们两个人呢?   老头努力张张嘴,似乎说了几个字。不过我跟白开谁都没听清。   妈的大点声,白开把耳朵贴到老头的嘴边上道,说不出来就写!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只见那老头微微的摇了摇手指,整个胳膊都已经抬不起来了。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几个我勉强能听见的字,快去救少东家。   白开急道,妈的我们救,你得说是什么啊!不然管你什么少东家老东家,都他妈去西天如来佛祖家。   人...人参...老头终于缓缓的说道。 第十六章 人参   老头的声音很微弱,说完就又昏了过去。   我倒是勉强听见了老头的话,只是完全没搞懂啥意思。我寻思没准是他们玄学里的代号?要不就是我听错了?   待到让白开重复了一遍,我就更加一头雾水了。人参?人参也会追着人跑?   的确,传言里人参这种有灵性的东西,是能修炼成精的。   光我就听过很多传闻,有的说人参成精是会化作小孩,喜欢恶作剧,但要是真碰见有难处的人,也愿意伸出援手。有的呢,说人参成精是会在地里跑,刚刚还看见在这个位置,下铲子一挖,却发现不见了。正因如此,才会有挖人参时,要先用红线把人参拴住的技巧。   只是这无论传闻再怎么传,也没有说人参成精可以伤人的。何况它伤的还不是普通人,都是行内个顶个的高手。这完全说不通啊。   我道,什么人参啊?成精的?   白开回答的很简单,嗯,成精的。   我心里暗暗觉得事情要糟。白开很少会这么严肃,每次都是事情大条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问,成精了会吃人吗?不然他们怎么会跑?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会吃的人话,那老头怎么还没死?嫌他肉老骨松不好吃?   不会吃人,白开站起身说,但是比吃人好不到哪儿去。小缺,见过人参吗?   我说,靠!老子都是早晨用参汤漱口的好吗?   白开笑道,对对,你有钱。有钱就要多惜命,把衣服穿上再说。   白开说完披上了秦一恒脱下的外套,把那老头的衣服丢给我。   小缺,人参这东西不用我给你普及知识了吧?不管说它是药品,补品,还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物。总之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所谓的有灵性是什么意思呢?我今儿不跟你扯什么玄学,就给你最直白的讲,这有灵性,说白了就是这个东西,有了怕死和求生的概念和本事。人世间,人也好,动物也好,哪怕就是棵树,这个道理都能通用。   何为怕死?就是本能!老天爷赐给你的。而求生的本事,就是你后天才能得到的。   两者相辅相成,具备了这两点,才能有修行的能力。你明白不?   说实话,我似懂非懂。但只能点点头说,那你这么说,蟑螂见了人会跑,算不算是怕死和求生的本事?   白开说,这只算怕死,不算求生。本能的逃跑是只是怕死带来的反应。而真正的求生是,蟑螂为了避免一直被你这么追杀,反过来计划杀掉你。这才是求生,真正的求生!   我听得一个激灵,咱先不扯什么哲学,这道理倒是真的。不管怎么样,逃生都只是一时的啊,你躲过一时,但威胁和生命危险是永远存在的。   我说难道他们惹着人参了?人参这才来反击的?   白开摇摇头,这倒不是。我只是跟你解释什么是灵性。这人参也是有求生的本事的。千年人参,一参一魂。万年人参一参十魂!这是这个人参要死了,来找人补魂的。   白开见我没听懂,继续说,很简单,人参这东西之所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不是有什么大补的药用价值。那只是外行人的看法,这玄机可都在里面的魂上头呢!人参自古少见,有年头的更是没地方找去。现在那些养殖的都是徒有其表,到头来管事的还是得荒郊野外里天生天养的那种。这在古时候,挖到百年人参不上交的,都很可能有杀头之祸。老百姓肯定不懂这其中缘由,这宫廷里的人啊,跟现在有钱人似的,都怕死。这人参恐怕是唯一他们能接触到的,真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东西了。   我终于听出了点门道,合着这人参一千年之后就有自己的魂魄了?那些快死的人魂儿眼瞅着飞没了,吃了人参补了魂魄才活过来的?我靠着也太假了吧?早前我在一个拍卖行见过所谓的千年人参,拍出的价格非常离谱。现在这么一听,合着里头有懂行的人啊!   想到这儿,我还是有些不解。我说那老头的魂魄怎么没被勾走啊?反而追着剩下的两个人去了?   白开嘿嘿一笑,说这不废话吗?你愿意看着鱼翅吃屎吗?那人参也不傻!不说秦一恒,就那万锦荣,人参恐怕一看口水就到处甩!   白开忽然止住了笑,严肃说道,这个来头肯定不小,能追着万老鬼到处跑,说不定我们真能见到传说中的万年参了。那东西,据说只有天上有,玉皇大帝专门建了个按摩浴缸,把这参请到上面去洗澡,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玉皇大帝就乐呵呵的整天喝洗澡水!   白开扯的有点远,不过这人参的珍贵性是显而易见的。一时间我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想,要是把这东西搞到手了,妈的还买什么宅子啊!不过转念一想,秦一恒恐怕有危险,也就没工夫异想天开了。催着白开继续追。   白开吹了声口哨,俩人加一群尸体又开始顺着脚印追。   我忽然想到这么一去,我俩是不是真是以身犯险啊,妈的万锦荣都撒丫子跑了,我送死去了?我心里有点没底,问白开,他竟然笑了笑道,我说缺总啊,你回忆一下。我跟秦一恒的局有啥不同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边盯着路上的脚印,一边琢磨。   要说还真没有总结过,不过脑子里迅速的过一遍,我找到了一个关键点。他俩在我看来最大的区别就是,秦一恒做局一般都用死物,甭管之前是不是活的,那都得杀了再说。而白开似乎很喜欢小动物,好像每次总得有那么一两种活物在里头。   我随口把我想出来的说了。白开竟然忍不住的拍了我一下,妈的,变聪明了啊!我跟姓秦的,路数其实是一致的。驱邪打鬼那个也许分门派,但要真到了我们这个层次,是无门派可分的。大家学到的东西都差不多。用法完全是靠自己的经验和习惯了。总的说来,秦一恒的那种法子,都是借天地。而我的,就叫借万物。细的也没工夫跟你讲了,你好好品一品,是不是咱的更拉风点。还有一句话,你得听好了。既然老子是善用借万物的,那人参也是万物之一。能抓住人参回去炖汤费点劲,就两条小名,我还是有本事的!   我看了看白开,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明明走在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里。却觉得很欣慰。这让我想到了以前看的那些好莱坞战争大片里,那些战友之间的信任。真是很难言表,总之,比喻起来,就是有些浑水淌起来,就不觉得那么凉了。   俩人顺着脚印一直走,后来就没再有特别的发现。不过起码事情没有越来越糟,因为脚印一直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了。而且让我心里越来越有底气的是,天渐渐的亮开了。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周围的一切随着天亮越发的清晰了。   视野也能看的越来越远了,我起初只能一直埋头盯着脚印,后来干脆能顺着脚印望远看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望见了雪地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叫着白开立刻飞奔了过去,果然,没让我失望,是秦一恒。   他这时候已经昏迷了,我迅速的检查了一下,没见外伤。   看四肢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冻伤。   白开在我身后说了句我来叫醒他,就要挤进来。让我给挡住了,妈的这小子恐怕又要来扇人嘴巴,对于外人还好,对于自己人,我真看不了。   我扶起秦一恒,立刻给他套了几件衣服。这种情况也甭想偷听什么秘密了,先背回村子救人要紧。   我要白开搭把手,把秦一恒扶到我背上来。却被白开叫停了,这时白开已经蹲了下来,用双手掰开了秦一恒的嘴。   用指头在秦一恒的嘴里抠出来了一大团东西,我低头一看,好像是大团枯萎的稻草。   白开道,我靠,到底发生啥了,他嘴里怎么都是人参的须子。   话音未落白开又叫道,雪地上有字唉!   我顺着白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秦一恒身旁的雪地上,有人写了两个字,右尔。   刚才我光顾着急了,并没注意。   忽然我脑袋嗡的一声,妈的这俩字是诱饵!秦一恒为了节省时间,才这么写的! 第十七章 咋回事?   我喊了一声白开小心有埋伏。人立刻向四下望去,风平浪静。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心里更加的不安。我们显然已经中了圈套,出事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蹲了下来说,白开,搭把手,我背秦一恒。咱们赶紧走。   谁知白开不为所动,只是愣生生的看着不远处。   我顺着白开的目光看去,心里就是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在我们身旁不过十几米远的林子里,多了一口棺材。   白开似乎被棺材吸引了,竟然一个人悄悄的走了过去。   我喊道,白开,妈的别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啊!   他这是才回过头来,对我诡异的笑了一下。说道,你走吧,带着秦一恒走。这边我来拖住就是了。说完转过头就又朝棺材去了。   十几米的距离,并不用走多少步。白开很快就走到了棺材边上,把手搭了上去。我这边本来体力就不足,加上穿的太厚重。即便我使出吃奶得劲,还是无法把秦一恒背到身上。这样下去恐怕我只能抱着他了,可抱着他跑,又能跑多远呢?这又不是一个孩子,这他妈是个成年人啊。   我越着急,秦一恒越不停的从我背上滑下去。   最后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勉勉强强的拽起了秦一恒,在雪地上拖着走。   这难度也低不到哪儿去,我觉得我已经快要体力透支了,一抬头,却见跟白开的距离也就无非多了十几米而已。这时候棺材盖子已经被打开了,白开正俯下身,从里面摸着什么。   我有些好奇,但时间又不等人。   白开虽然看着奇怪,但毕竟说了是在帮我争取时间。我不能辜负他。   这么继续猫着腰拖着秦一恒走,又走了十几米,四周的风忽然就刮了起来。   天亮之后的风明显就小了,这会儿忽然刮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所谓阴风阵阵,不过如此吧。   风越来越大了,大的吓人。   我不得已转过身去,背对着风前进。这样正好也能看见白开。   他并没有受到风的影响,显得更加专注了。此时正一捧一捧的把棺材里的土往外抛。   我很奇怪,棺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土啊?难道这也是个有说法的棺材?人家棺材都是土包着棺,这个棺材是要棺包着土?   没等我细想,更让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从我背后的方向,竟然传来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我说它奇怪,倒不是这种声音不常见。而是这种声音太常见了,生活里经常会听到。但这种声音是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听到的!   这是水沸腾的声音!   这一路过来我的确冻得够呛。东北的冰天雪地也分几种。平日里我们见到的跟漠河林区比起来的,那根本就不算什么。穿的再多,也无非只是表面功夫。寒气不停的会往骨头里逼,我虽然不是个南方人,但对此也非常难以适应。听见烧水声,我真想上去暖暖手。坐下来,哪怕喝上那么一口也好啊。   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一切似乎不太对。   先不说这地方怎么会有人烧水,就单说如此大的风中,我竟然会清晰的听见水开的声音,这完全就说不过去啊!   我歪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前方。   目之所及,除了冰冷的树干,就是冰冷的雪地。一切都是冰冰冷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这时候就听见白开叫了一声,小缺,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一扭头,就见白开正举着手,手里头拿着一根硕大的人参。看起来比菜市场上看见的大号白萝卜还要大!   我心里一喜,妈的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东西果然很邪,还他妈住在棺材里!   白开嘿嘿笑了几声,显得很高兴。用手一抛,这萝卜就朝我这边飞了过来。   白开的手劲反正比我大,但就算比我大,我也没有信心他能把人参丢这么远。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放下秦一恒去接人参好,还是等它自己落地。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更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那人参竟然在地上走了起来!妈的!是真的站起来走!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一时间只能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一根大人参朝我跑了过来。   相信不仅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不知所措。   好在这东西是个人参,并不吓人。我愣了几秒,倒也反应过来了。   眼见着那人参越跑越近,似乎一边跑还在一边撒尿,只要他经过的地方,雪地上零零落落的都睡有些液体留下。   我喊道,妈的你把这东西送我这边来干嘛?   吃!白开喊道,吃干净了,你就成仙啦!   说话间的功夫,那棵人参已经到了我脚边上。远处看着就很大,离近了一看显得更大了。这人参似乎很听白开的话,在我脚边扑腾了两下,就倒下了,似乎等着我捉来吃一样。   我只好把秦一恒先放下,拾起了人参。心想着这东西这么值钱,妈的没想到没等我往外卖,自己先砸手里了。也不敢多想了,当即就咬了一口。   很意外,这人参的口感跟我想的不一样。软软的,还很扎嘴。根本不像以前吃的那种人参,嚼起来跟树根没什么两样。妈的,果然还是万年的厉害。   一口下去我没咬下来什么,我怀疑是咬肌冻僵了。使不上力气。用手搓了搓脸,我又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口感依旧,结果还是没咬下来东西。倒是嘴角上沾了不少水。也不知道是人参真的会撒尿,还是本来沾上的雪水化了。   我喊道,妈的这咬不动啊!你有刀没,估计得用刀切着吃。   白开喊,切着吃?你以为吃烤肉呢?吃不了就喝汁儿!   我一想也是,都说这人参汤,人参汤。营养恐怕都在这汁里。我只好继续用力的啃,还真被我咗出来了不少汁液。也吃不出什么味道,舌头这会儿都冻得快没味觉了。   这人参的汁液进到口中,立刻就有了反应。起初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跟着就感觉自己的鼻孔流了东西下来。我伸手一抹,是鼻血。   我抬头想冲白开喊,这东西果然大补。吃一口就流鼻血了!一抬头,我却愣住了。刚刚白开还站在那口及其明显的棺材边上,这一会儿,竟然连人带棺材全都消失了!   大喊了一声白开,没人应。我心里暗暗觉得不好,这孙子真的是在帮我争取时间吗?妈的白开你被一个人参干掉了?妈的我回去怎么有脸跟别人说!   再一低头,我差点吐出来。只见我脚下,不知不觉得已经落了不少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而我手里头拿着的,哪儿他妈是人参,分明是一只小野猪。这野猪恐怕都不足月,已经被我咬的皮开肉绽,伤口不停的在滴血!   我啊的一声把野猪丢到了地上,再一看,地上的秦一恒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块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石头。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人差点没瘫坐在地上。都是幻觉?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被迷上了?鬼遮眼?   就在这时候,忽然我听见白开大叫了一声!老秦,动手!人不知道就从哪里跑了出来,跟着我猛地看见另一方的雪地里,忽然嘭的腾出一个人来,雪溅的哪儿哪儿都是!是秦一恒!   妈的这什么情况?我一回头,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就在距离我不足半米的位置,地上有一根非常尖锐的树杈,这他妈要是还背对着走,不留神摔倒上面,我立刻就得交代了!   小缺,蹲下!白开喊声刚落,我还没等再回过头看什么情况,一块儿石头顺着我耳朵边就飞了过去!我跟着一看,有一个什么东西被石头砸倒了! 第十八章 木碑   一连串的意外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人还没定神,就听见嘭的一声。这回我才猛地反应过来,倒下的是一棵树!我心说妈的白开是超级赛亚人吗?一块石头能有多大?能他妈把树都砸倒了?   秦一恒跟白开一同奔了过来,我这是发现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开始不太对劲了。   自打看见树倒下之后,周围的景致竟然变得跟我之前看的不一样了。   只见视线范围里,忽然多了很多木碑,木碑都不高,撑死半米,一眼望去竟然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是有多少,看着让人直心堵。   我惊道,妈的咱们什么时候走到坟圈子里来了!!   就听白开喊,一直都在!你他妈被迷上产生幻觉了!   我扭过头,秦一恒正跟白开试着合力搬起那颗树,无奈树实在太沉,俩人努力了一下,又给放下了。   跑了?白开吐了口唾沫问秦一恒。   嗯,别追了,我们回村子。秦一恒冲我伸手说,江烁,来根烟抽。   我眼瞅着秦一恒的手抬着,却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要掏烟。白开见状过来直接想从我身上找,无奈我穿的衣服太多,他手伸不进去。最后只得摸了摸自己的兜,掏出最后一根来,掰了一半给秦一恒。   我看着他俩抽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刚才都是幻觉?那现在是不是幻觉?不行我得确认一下。   我回忆刚才的感受,掐自己恐怕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试探秦一恒跟白开的反应。   也许是被冻傻了,我头脑一热,直接在原地做了段广播体操。   白开过来踢了我一脚,骂道,妈的活兔子精啊!   我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从兜里勉强的掏出烟来,发给他们俩抽。   秦一恒狠狠的吸了一口,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木碑,忽然问白开,你们来了这几天,有看见村里的人往这林子里走吗?   白开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我,小缺,你看见没?   我一想,秦一恒果然牛掰,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跟白开谁都没反应过来。要是这林子里真有万年的人参会害人,那村子里的人早就应该遭殃了。这地方应该是禁忌之地才对。   我说我没看见。不过你们看这些木碑,肯定是人放的啊!不然是外星人?而且,进林子里的路,可不是用水泥修的,那是来往的人一脚一脚踩出来的,肯定有人进出啊!   秦一恒没打岔,走到一座木碑前面去看。我眼神好,不用走那么近,也能看见木碑上一个字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葬了人,还是有什么纪念意义。   白开跟秦一恒交换了下眼色,白开心领神会的就四处寻找到了一个木棍。试着捅了几下,土冻得很结实,根本挖不动。   秦一恒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掏出了根烧火棍。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老冯家里的。烧火棍是用粗钢筋做的,递给白开。白开猛地在地上挖了起来,虽然依旧很吃力,但至少渐渐的挖出了一个小坑。   白开站起身道,小缺,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现在用你的时候到了,来!   白开示范者开始往坑里撒尿,我到真是有一泡憋着,听他一说干脆也凑上前。尿完之后,土明显松软了一些。白开卖命的挖了半天,那坑就越来越深了。   让我吃惊的事情出现了,其实并没有挖到所谓的地下三尺。我估摸着白开只不过挖了几十厘米而已,竟然在洞里翻出了人一条肋骨。我紧张的都要窒息了,这里头真有死人。妈的这么多木碑,这得死多少人!?   不用挖了,秦一恒四下扫了几眼说,江烁,那条路你说的没错,是有人进,但恐怕从来没有人出去。你看这骨头埋得很浅,无非能证明两点,一,当时没有趁手的工具或是时间。所以只能草草的挖个大概够用的坑,抓紧埋了。二,就是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挖的浅,是想有朝一日,这些人从地里面站起来,会容易一些。   我一听浑身汗毛倒竖。这些人知道自己还会活过来?妈的那不是诈尸吗?目前只看见一块骨头,但我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了,无数的白骨从这地里头爬出来,浩浩荡荡的走出村子?这他妈是在演电影吗!?   我说,你别一惊一乍的!都这德行了还能活过来?妈的还要医院干啥?   白开插嘴道,你别激动啊,这些人以为自己还会活过来,是以为,懂?你还以为你不弱智呢!那是事实?   秦一恒笑了一下,用脚把土又推回了坑里。江烁,你想想,从村子里进树林的路,就算是被人踩出来的。那你为什么不好奇,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没有踩出来的路。   我说必是他们害怕?不敢往这边走了?   秦一恒一指这密密麻麻的木碑说,不,那条路是村子里的人,送这些死人进来时踩出来的,之所以没有延伸到这里,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压根就没走到这里。他们只送那条路的尽头。   我恍然大悟,却又有些不解。   我问,既然都送进来了,何苦不多走一会儿送佛送到西呢?在这儿还能举办个追悼会啥的,还显得庄重啊!再者说,肯定还得有埋尸,立碑的人来啊。不然这些尸体谁埋?   没有埋尸的人,没有立碑的人。秦一恒缓缓的说道。   我皱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寻思还能有下文呢。结果他就不吱声了。还在白开过来解释道,傻吧,这些人是自己把自己埋在这里的!你仔细看看,地上还有不少已经倒了的碑。证明碑插的很浅。   我猛地一惊,你说什么?这些人是自己跑到这儿来,费力挖了一个坑,把自己活埋了?光活埋还不满意,还非得给自己立个碑?我靠你傻我傻?你们俩是不是都产生幻觉了!?   然而白开跟秦一恒谁都没反驳我。   我知道,这沉默是最有力的答案。心中已经不知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砰砰砰直跳。   三个人沉默了半晌,秦一恒才又开了金口。   江烁,没什么好意外的。这些人知道那一天必须要死。这是他们的命。命这个东西啊....秦一恒说到这儿不说了,招了招手,我们先回村子。村子里还有很多事要解决。你们放心,这次我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们。   白开坏笑了一下,走吧,二师弟。跟在秦一恒屁股后头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了,吹了个口哨,就见那些尸体一个个的都倒了下去。   我无心欣赏这里的景色了,也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   顺着原路回去,感觉快了很多。一是天亮了,道开始好走了。二是秦一恒走的很快,把整个队伍的步速都带了起来。   一路上也没再见到那老头,不知道是跑回了村子,还是被那万年的人参给干掉了。总之,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对别人的安慰已经没有兴趣了。   走回到那条通往村子的小路,我不由得对这条路多看了几眼。   村子里的人无数次的要经过这里,他们那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报着怎样的目的。   而那个自此孤身一人要去深山老林里把自己活埋的,又会有什么感想。   真的是命吗?不信不行?   这一夜过去,我深感疲惫。越靠近村子这种疲惫感就越明显。   我非常怀念老冯家的热炕,觉得比五星级酒店的好太多了。   快出林子的时候,秦一恒停下了。我本身就很着急回去,加上他一路故意提速,现在忽然慢下来,弄得我有点不爽。   然而还没等我把抱怨的话说出来,歪过头看过去,只见林子外头,这时候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都在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们。 第十九章 菜窖   我在人堆里看见了老冯夫妇,还有几个人看着也很面熟。我心知这些都是村子里的人,看这数量,恐怕是倾村出动了。   我没敢打招呼,看对方的眼神,显然来者不善。包括老冯老两口,一改之前笑呵呵的热心肠模样,面无表情的让人看着心底发寒。   怎么办?白开小声问秦一恒。   我听见秦一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他也是心里没底。过了一会儿才道,没办法硬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些人算准了我们在林子里也是必死无疑,一直就在这里等我们出去,我们跑,他们肯定不会追来。但我们能跑到哪儿去?   我一听就暗叫不好,以前遭遇危险的时候,虽说会吃点苦头,但局面是始终掌握在我们这一边的。这下眼瞅着要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真担心这命丢了到算好的,就怕有什么严刑拷打让你生不如死。   想着,秦一恒已经朝前走了。   我跟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秦一恒跟白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壮烈,这么反倒不知道哪儿来了勇气,反倒不怕了。   走出林子,一群人就都围了上来。只是谁也没出声。我估摸着是在等领头的人开口,用眼睛扫了一遍,没看出谁像带头大哥。这些人恐怕再次恭候多时了,脸一个个都冻得通红。   半晌,人群中终于有人开了腔。我一听心里就是一颤,竟然是老冯。   这个老家伙盯着我的眼睛道,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   我们仨就被一群人拥着直奔了老冯的宅子。   老冯的宅子离林子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一群人没有进老冯的家门,绕到了宅子的后头。老冯伸手从地上掀开了一扇木门,率先走了下去。其他人都留在了地面上,只是目送我们仨下去,甚至都没派人跟着。   我们顺着木梯子向下爬,没几下就落了地。底下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灯的亮度实在很低,根本没什么用。四周都是一片朦朦胧胧。   我大概猜了一下,恐怕这是北方特有的菜窖。挖的并不深,平常只是用来储藏一些大白菜之类的东西。只是这时候菜窖里已经被搬空了,稍微一动就会有很明显的回音。   我伸手摸了下底面,是硬邦邦的土地。一抬头,老冯已经拎起了那盏煤油灯,走了两步,竟然又推开了一扇门。   我没想到这菜窖还能修成一室一厅,还挺意外。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那道门。   更让我意外的事情发现了,这扇门的后头,竟然还是一个同样的菜窖。不仅大小举架差不多,甚至在同样的位置还有一盏同样的煤油灯。灯旁边也站着一个人,那人见我们来,几乎跟老冯一模一样的拎起灯,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敢走了。把菜窖修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东西。   又走进一个菜窖。我已经彻底的迷糊了。   前两个的时候,我还大致估算着头顶上方,对应着村子里的什么位置。   见到第三个菜窖依旧一盏煤油灯一个人,我干脆也不想了,一条道走到黑吧。   白开很意外的一直没出声,我倒不觉得这孙子是被吓住了。看他在我前面摇头晃脑的,总觉得他在计划着什么。无奈身边除了老冯又多了俩人,我还不好开口。只得捅了捅他,试图用眼神交流下。   这么一伸手,我反而看出了些端倪。白开的一只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趁拎煤油灯的人不注意,悄悄的丢到了地上。我正好从那东西上面迈过去,只能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本来光线就十分微弱,我只看出那东西不大,感觉也不重。   到了第四个菜窖的时候,我已经不由得惊叹了。   这些人肯定不会是一般的村民,不,这些人压根就不会是村民。   这种工程看似简单,修起来并不容易。看架势我们远远没到终点,前面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菜窖。   因为之前已经注意到了,这次我集中精神的留意了一下。想看看白开到底耍什么花招。   这次倒是真的看清楚了,他是在悄悄的往地上丢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我起初有些不懂,思考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白开这么多是非常聪明的,我们目前虽然只是一个菜窖一个菜窖的走。表面上在走一条很简单的直线。但保不齐,我们所经过的只是这庞大的地下交通网络的一条而已。一会儿但凡出了什么状况,白开是担心会在里头迷路。   我不觉得白开的担心是多余的,妈的这些人精神恐怕都有点问题,说实话,就算我们这么穿过无数个菜窖到了终点,那老冯忽然嘿嘿一笑说想打麻将一缺三,这才把你们仨请过来,我都不觉得离谱。对于一些个人世界不正常的人,你是无法用正常世界的思维去套用分析他们的。   果不其然,菜窖的门后头是更多菜窖的门。   一路走下来我已经不急的究竟走过了多少菜窖了,随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煤油灯虽然昏暗,但架不住数量多,周围也逐渐的能彻底看清了。每一间菜窖都是光秃秃的地面,光秃秃的墙壁。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这里头刷了漆,还是土本身就有颜色。即便照亮了四周,却还是感觉光被墙壁和地面吞噬了一样。我猛地想起来之前白开讲过,这妖怪成精化作人形了,在尘世间的住所里就会刷上那种吸光的材料。心里不由得嘀咕,会不会我们一会儿见到的,会是一个修炼成精的老妖怪,会是那根所谓的万年人参吗?   白开本身穿了很多之前尸体上的衣服,扣子应该充足。   但随着菜窖越走越多,扣子竟然不够用了。我只好把自己身上的揪下来,悄悄的塞给他。白开没回头冲我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前面的很多间菜窖里是有人守着的,后来渐渐的就只剩下煤油灯,不见人了。   我没计算时间,总觉得走了足有半个钟头到四十分钟。老冯终于停了下来,站在了一扇门前面。回头道,各位,辛苦了。   白开笑道,不辛苦。老冯,我觉得你们这儿得修机场了啊。从一号菜窖弄个直通叉叉菜窖的航班,飞机上一水的东北大妞,给乘客服务的时候一鞠躬:“艾玛爷们吃点啥啊!”这多好。   白开忽然把笑止住了,严肃问道,妈的你当我们来是跟你客气呢?有屁快点放!   老冯有些波澜不惊,没理白开,反而看了看我。   我们这也是不得已,江老板。我们等你很久了,比你想象的要久很多。   我一愣,老冯就把门推开了说道,请吧。   人退到了一旁。   哎呦,合着你才是vip啊,白开把路给我让开了又道,小心点小缺,我跟秦一恒晚上来接你放学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很想抽烟。但我还是忍住了。这时候我不希望暴露出我的胆怯。   经过秦一恒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出声。我点了点头,心说妈的老子不是当年的怂逼了,说我傻可以,说我怂老子不认!   走进另一间菜窖,我本以为这一间既然是终点,肯定会更大一些。谁知扫了一眼,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一间也是空空荡荡的,甚至连煤油灯都没有。   我回头想去看老冯,却发现不知何时门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第二十章 地上   现在也指望不了别人了。我细看了下,还是发现了这个菜窖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光。   在整个菜窖中央的位置,很明显的有一些光像是从顶上渗了进来。照在了地面上。   我走过去,果然发现这菜窖顶是开了门的。门也是那种老旧的木门,虽然关着,但边边角角已经被磨损了,并不严丝合缝,这才有光能挤进来。   菜窖举架本身不高,但抬起手还是碰不到顶的。   我使劲的跳了一下,用手把门顶开。外头的光瞬间的就打在了我脸上,弄得我一时都睁不开眼。   缓了一下,算是适应了光线。从菜窖看到外面的天空,虽然我不清楚我具体的位置。但看着一片东北林区特有的纯净天空,我起码确信我还在这村子附近。   跟进来时不同,这个菜窖没有梯子。想出去还是一个挺麻烦的事情。   我这人弹跳很一般,身体素质也不逆天。左右看了下,一个能借力的东西都没有。一时间我有点无计可施。   最后我只能用最原始也最管用的法子,使劲跳起来勉强抓住门的边缘,再靠两个胳膊的力量,算是做了一个引体向上,最后还终于把脑袋探了出去。   翻出了地窖,我跟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区别。身上本来穿的就多,后背已经流了不少的汗。   外头依旧遍地的大雪,没见有人迎接不说,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一切安静的有些可怕。   抬起头,只看见不远处立着一栋二层小楼。小楼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风格。我记得我小时候的,我姥姥家的房子就是这种。外头看着跟别墅似的,其实里面非常的局促。而且一栋楼通常要住上好几户人家,就更加的拥挤不堪。甚至连厨房跟卫生间都还是公用的。   这楼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了,单从外表看来就是一片斑驳。窗户上也没有玻璃,甚至连一层补救的厚塑料布都没有。我想,这恐怕就是老丘要我来的目的,于是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就走了过去。   宅子我见过太多,甭说闹鬼的,闹什么的我都见过。这种宅子显然吓不到我。更相反,我因为有小时候对姥姥家的记忆,反而觉得这宅子有些亲切。   宅子之前应该是有院子的,只不过废弃了太久,只剩下了几处院墙的残骸。我有些奇怪,看院墙用的砖也没偷工减料,这东北的风虽然猛烈,那也不至于把院墙吹成这个德行吧?就算是地震,那怎么小楼安然无恙呢?   走过已经满是雪的院子,看见宅子的门是关着的。   我敲了两下,才推开。门就发出了非常熟悉的吱嘎声,锈的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因为有自然光,屋里面并不黑。扫了一眼,看见家具都还在。只不过该破的破,该烂的烂,一片萧条。   地面上除了灰,还随处可见很多大片的树叶和干枯的树枝。应该都是被大风刮进来的。   我跺了跺脚,屋里的回声很明显,房顶立刻会有灰尘落下来。我生怕这宅子被我折腾塌了,只好小心翼翼的走。   进到里面才发现,这宅子外头看着跟我姥姥家的差不多。里面却别有洞天。空间很大,而且看布局来说,这里头只住了一户人家。在那个年代能住这样的房子,很定不是普通的人。但是最让我奇怪的是,就算不是普通人,那也不至于把家搬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来吧?这村子到现在才二十几个人,再往前退几十年,这地方没准都是一片荒地。这家人在这儿怎么生活?   在楼下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有线索的东西。唯一让我有点惊讶的是,有很多野兽的足印。这不由的让我有点担心。   虽然没找到特别的东西,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我能看出来,这家人当初离开,应该是很从容的,并不仓促。每一件东西都被拿走了,连个最小的装饰品都没剩下。   想着我忽然发现我可能错了,如果这一切都被抹去的那么仔细,会不会这家人也跟这屋里的其他东西一样,被抹去了?   我琢磨的就上了二楼,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不用我形容,直接脑补恐怖片就行。楼梯是木质的,已经岌岌可危了。我每一脚都很小心,越往上走越心砰砰跳,因为没上去一步,掉下去摔伤的几率就增高一点。幸好,一切只是有惊无险。我顺利的到达了二楼。左右一看,有好几个房间。我本能的就去了离我最近的那一个。   楼上的环境让我大吃一惊,我进的这个屋是一个卧房。跟楼下截然不同的是,这屋里没被清空,大大小小的留下了好几样东西。有老式的闹钟,有一个老式电话机,甚至还有喝水的大茶缸,跟吃饭的铝制饭盒。只不过这些上头都没有任何标示,看了让我有点失望。在那个年代,通常这种生活用品都不是自己购买的,而是单位统一发放,而很多单位都会在自己发放的物品上写上单位的名称。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我找到了线索。   这间房看了一圈,没见其他多余的东西。我把床上的毯子都掀开了,也没看见什么。   只好出门继续去第二个房间。   紧邻着刚刚那个卧房的,也是一个卧房。里面的布局是大致一样的。只不过这一间里头东西要少一些,只看见了两根已经烂透的铅笔。床上没有毯子。看了看我就出来了。   第三个房间要大一些,看布局的话,有几分像是书房,又有几分像是茶室。   房间的一侧有一个很大的书柜,只不过是空的,一页纸都没见到。   倒是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卷已经被卷起来的羊毛地毯。我把地毯放倒了铺开,灰立刻扬的到处都是。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地毯里也没有卷进什么东西。只不过上头有大片大片的污迹,我第一感觉是血迹,只不过也没法辨认了。如果真的是,可能这屋子里还出过人命。房间虽大了,东西却一件没有。我不想多耽搁时间,就去看最后一间屋子。   一进屋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猛地感觉这间屋子看着非常的面熟。   这里的布局似乎是唯一被破坏过的,所有的家具都堆到了一边。屋子空出来很大一块地方。在屋子的另一边,有一个很大的铁柜。锁头是开着的。   我没急于去看铁柜,先看了看那些家具。家具无非也就几种,椅子,沙发,还有一张大书桌。   缝隙里没见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我就退回来想去打开铁柜的门。   刚走了一步,我猛地回过头去。因为我忽然发现为什么对这里有些熟悉了,妈的这是我在梦中见过的。   当初我看见一个人在桌上画那个巨大棺材的图纸,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妈的这间屋子是真实存在的!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栋宅子,跟阴河一定有关系!   那么老冯包括这个村子,谁也脱不了干系!   我们果然来对了地方,可是老冯要我一个人进来究竟是要干嘛?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我只好拉开了铁柜的门。这个铁柜制作的很粗糙,很多焊接的点甚至都没有打磨镀光,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   门打开之后,里面零零乱乱的有很多东西,都很零碎。我一眼看不过来,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外掏。   刚掏出来了一部分,我就很吃惊。这个柜子的用处让我想不通,要说是放杂物的,可是着东西里面竟然有烂鞋带,要说是放垃圾的,我竟然找到了几张旧版的人民币。   我扒拉着看,更吃惊的东西出现了。不仅有旧版的人民币,甚至还有新版的,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一百元。   我把钱拾起来装到了兜里,眼睛又瞟到一个东西,这是一张名片。 第二十一章 柜子里的东西   这几年甭说收别人的名片已经不计其数了,光我自己用的就换过好几版。   按理说是不会注意到这种东西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经被这宅子弄的精神紧张,我第一眼总觉的这名片看着面熟。   拿起来掸了掸上头的灰尘,就看见三个字,江二恒。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张名片还真他妈是老子的。   当初我跟秦一恒乔装打扮混进了宏达集团,发给宏达集团员工的就是这种名片。当时还印了不少,只不过忘记后来随手放在那里了。如今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我寻思了半天,难道这宅子是宏达集团的?还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是宏达集团的员工啊?   真他妈完全没有头绪。   我只好接着翻铁柜子。名片这种东西基本都是放在一起的,能找到我的,肯定也能找到别人。到时候从其他名片上的身份一分析,起码会有个结论出来。   眼瞅着柜子一点一点的被掏空。很快在我身边堆了一堆。   名片倒是没找到,反倒让我发现了更多奇怪的东西。   我清点了一下,把能明确认定是废物的东西丢到一边。最后把这些剩下一一摊在了地板上。   离我最近的是一套西装,领子上没看到商标。扣子上也没见有logo。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但从料子上看应该不会便宜。只不过已经放在里面太久了,不仅皱皱巴巴,有一些地方不知道是发了霉还是怎么的,已经变色了。   但凡是高档的西装,一般都是贴身剪裁的。我将就着试了一下,这西装的主人显然要比我壮实一些。我穿着有些宽松。顺手摸了摸衣兜,是空的。我就把西装又脱下了。   我摆着的第二件东西是一把西餐刀。这种东西本来我是打算当做废物的,然而我突然发现这西餐刀是银质的。能用这么高档餐具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就当做了是线索。   西餐刀无需多讲,已经弯了,而且完全失去了光泽。冷不丁一瞅就是一个块废铁。   看过了西餐刀,接着就是很多纸币。而且都并不是同一套人民币。我仔细翻看了上头没有字迹,就装到了兜里。顺着去看下一件。   下一件东西比较特别,是一沓封好的牛皮纸信封。粗略数了数应该有十几二十封。上头统一没有任何字迹。也不知道是谁要给谁的。打开之前我都用手捏过了,里面也不像是装了信或是钱。我只好一一打开去看。   结果让我有点吃惊,每一个信封里装的都是一小撮头发。或多或少,发质或粗或细。显然并不是同一个人的。   我越看越奇怪,妈的这地方以前是个克隆机构?这是留了人的头发样本做实验的?   我自己肯定是想不明白,打算着带出去给秦一恒看。就又叠塞进了怀里。   之后的很多东西我已经无心仔细查看了。因为每一个都是毫无发现。弄的我有点受挫。大致上这些东西无非分几类。衣物,日常用品,钱。我越发的肯定这些东西当时是被人急急忙忙的胡乱丢弃到柜子里的。不然不会这么杂乱。   柜子翻完了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这宅子里虽然没有窗户。倒是一点都不冷,我坐在地上歇了歇,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因为我猛的想到一个问题。之前一直考虑着柜子里的东西是这宅子的主人留下的,会不会我压根思考的方向就不对?这宅子在我之前肯定也是进来过别人的。莫非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被拿走了?这些废物丢到柜子里是本打算统一销毁的?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得及,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这么一想,我觉得恐怕这宅子的玄机并不是在这里。   只好起身想再地毯式的把宅子探索一遍。走到了楼下的厅里,还没等细看。就听见门外头有了一个奇怪的动静。   我起初以为是风,细听了一下又觉得不像。反倒觉得像是有人或是动物紧贴着门在重重的呼吸。   我一时没敢动,听了一会儿。见那呼吸声一直在原处,我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边上。   这深山老林里是有野兽的,但凡遭遇了,我恐怕就被吃不了叼着走了。手边也没见有能护身的东西,即便我非常好奇门外头的是什么。也不敢贸然打开门。   过了一会儿,那呼吸声忽然没了。反倒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小缺,该走了。   我一听是白开,这才把门稍稍的欠开了一个缝。果然在门缝里看见白开的半张脸。   我靠,妈的你缺氧啊?我把门打开要白开进来。正想让他分析一下这屋里的情况。   一打眼我又把开了一半的门推上了。这门上没有锁,我只好用身子紧紧的顶住。因为就在我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猛地看见白开竟然穿的是他平日里常穿的皮夹克。   这件衣服没见他带到漠河来啊!妈的就算翻筋斗云回去取也不可能这么快!外头的人是谁?   我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回忆着是否自己看错了。   却听见白开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了过来,小缺,快走了!   我打眼,身子立刻软了下来。   这还顶什么门啊!妈的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有,防不胜防啊!   白开没翻进来,只是在窗户外头跟我招手。   我说,妈的你这是障眼法!别跟老子装熟。你怎么证明你是白开?   白开拍了一下窗框,说我靠,妈的我是来救你的。晚一点出不去了你可别怪老子!   我一听他的语气的确是白开,按理说谁能装出这种人渣样来也是挺难的。   这宅子现在漏洞百出,在里头也无济于事。我干脆开了门打算出去。   刚走了一步,我又愣住了。这次倒不是白开有了异样,而是我感觉我身后,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扳着我的肩膀。   我又试了一次,还是被钳的死死的。   这样一来我没法转身回头看,只能尽力的把头扭回去用余光瞅。什么都没看到。   白开见我不动地方,催促道,妈的快点!你还指望我给你照相留念呢?   我说动不了了!   白开眉头一皱,说你是不是拿了里边的东西。都给掏出来,这宅子里的东西一样也带不走的!快点!   我一听才想到兜里的钱跟怀里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说白开真没啥用,钱虽然不多,可已经到手了再往外丢心里也是有点别扭。   不过眼下我也没工夫犹豫,立刻掏出来朝身后扔了过去。果然,肩膀上的力量立刻就消失了。   白开拽了我一把,俩人这才又朝着菜窖的入口走了过去。   我问道,妈的这宅子什么来头啊?你衣服哪儿来的?   白开摆摆手,先回去再说。说着跨了一步到我身后,伸手就是一推。我人本来已经站在了菜窖的入口边上,他这么一推我一个踉跄,人直接就头朝下栽了进去。   我心说妈的这是要我的命啊!这菜窖少说快三米高,头先着地的话就死翘翘了!   空中我竟然还又能力拧了一下身子,算是把半个肩膀当做了着陆点。   谁知这么摔下去我还没感觉到痛感,或者压根就是太痛了导致人体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我人直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睁开眼,四周昏昏暗暗的。   我一眼就看见了白开蹲在我脑袋边上,衣服已经换回了在林子穿的。见我醒过来他拍了拍我的脸。给我到了口水。我环视了一下,见自己还是在那个菜窖里,秦一恒和老冯都站在在看我。   我嗓子很痒,想说话却止不住的咳嗽。喝了口水才好了很多。勉强说了一句,妈的白开你想弄死老子啊?你看看从上头掉下来有多高!   我一抬头,却愣住了。菜窖的顶上根本没有门。 第二十二章 老冯说   我这句话之后他们谁也没吭声,弄的我还有点尴尬。   想从地上坐起来,这才发现我的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捆了一个结实。之前是因为裤子厚,没有感觉到。一旦想动才感觉到了束缚感。   我越发的奇怪了。看白开的眼神也不太对劲。似乎目露凶光。   妈的这是准备把我当乳猪烤了?   秦一恒见我在地上像个蛹,这才想起来要给我松绑。他蹲下身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双手都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沾了些什么东西。   等我坐起身抹了一下嘴角,发现不仅是他,我自己的也是黑不溜秋的,像是被烟熏过一样。   这造型一半都是火灾现场才会出现的。我寻思着难道之前的菜窖失火了?我是被他们救到这里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竟然又让我看见在菜窖的角落,立着一个大铁柜。跟我在刚刚那个宅子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小缺,你先别动。缓缓,缓缓,现在容易晕。白开叫了一声我。我没应,我已经完全被那个铁柜子吸引住了。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其实还是有一些分别的。虽然样式相近,但这个铁柜子非常的脏,从里到外都是黑漆漆的,我伸手一抹,沾了我满手的黑灰。   我问,这柜子干吗的?你们从这里头点火了?   眼睛已经瞟到了柜子最下方。只见柜子下方的地面,有一个镶嵌在地里的大炉子。旁边还有一根很粗的烟道直通头顶。一眼也看不清又多大,因为是跟地面齐平的,所以一开始也没注意到。   难怪这菜窖里这么暖和,合着还有供暖设施啊。   我往边上一看,果然在另一旁堆了很多废木柴。之所以说是废木柴,因为这种柴在农村里很常见,并不是砍树得来的,而是之前不用的木器,木家具什么的拆开当劈柴来烧,算事废物利用。   我顺手捡起一根木柴。回身准备找白开报仇。   刚走了一步我又停下了,我忽然发现这手里的木柴有点特别。这菜窖里很昏暗,我又急着想确认这木柴的特别之处。就大叫着要白开把打火机丢过来。   白开挪揄道,小缺,别想不开。自焚是不对的!还是把打火机递了过来。   我点亮了打火机这么一照,心里就是一哆嗦。   赶忙蹲下身去确认其他的木柴,这下弄的我人直接怔住了。   这些木柴是那个衣柜!   跟阴河有关的衣柜!   妈的这东西值不值钱我不知道,可是秦一恒之前可是满中国的再找。   没想到在这个村里,这种衣柜就被当做废品了?   妈的村里到底得有多少这种衣柜?   我回过头看秦一恒,他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没太多表情,只是冲我点点头。   倒是老冯蹲了下来,仰着头说道,江老板,现在我们需要你告诉我们,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学过什么心理学,之前发现这孙子装纯,我心里是很不爽的。如今他这么问道那种感觉竟然淡了很多。我又看了眼秦一恒,想必他也是等着在听。于是只好点了根烟,一五一十的把里头的情况说了,最后我不忘声讨了一下白开。   白开笑道,小缺,你根本就没事。因为你看见的压根就不是我。那是我在你心里头的样子。你出来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知道我平日里给你留下什么印象了啊,总之你决定我会把你从上头推下来,那是你自己觉得的。你看看啊,这水是我给你倒的,这地上的衣服是我给你铺的。   白开的话我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是不停的盘旋一句话。   我看见的合着不是真的?   我说,这不对啊。咱们仨之前是在一起的啊,怎么最后我就能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你们俩在这儿玩火啊!还有啊,咱们现在在哪个菜窖?离我之前去的哪个远不远?我不信,我得去看看。   白开拦住了我,别动了,养养神,根本就没有别的菜窖。那东西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们自始至终就一直在这里。不信你看,下来的梯子还在那边呢!   我顺着白开手指头,果然看见之前下第一个菜窖的梯子。   秦一恒这时忽然说道,江烁,这怎么回事,稍后会给你解释。现在我要你好好的想一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在里头的时间其实不算长。按理说该讲的一件也没落下。倒是那个名片忽然提醒了我。我说秦一恒你是不是之前去过里头?那名片是谁带进去的?难道也是我大脑虚构出来的?妈的那事情都过去多久了,我好端端的想起那个干什么?   秦一恒微微的摇头,老冯你给江老板讲一下。   老冯就把身子转了个方向,还是蹲在地上冲我说道,江老板,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村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快死光了。这里已经几十年没添过人了。每家每户无论是谁,都绝了后啊!不光是生不出来,之前半大的小子在地上已经能跑了,也是一个跟着一个的夭折。而且这个村子我们还不能搬出去,一旦搬出去,恐怕连大人也保不住了。   我听老冯说的倒像是真心话。可他已经骗过我一次了。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装可怜。   于是我问道,你说清楚点。是什么原因?你们这里有辐射还是污染?   老冯摇摇头,一指这个大铁柜子。   就从这个柜子来了开始。那时候我跟三位的岁数差不多。当时传言都说国家在这一片要开垦油田,会从村里子招工。你们年轻人肯定不理解,那个年代,在我们这个地界,当个国家工人可是能光宗耀祖的事情。村里跟我平辈的年轻人,都非常兴奋。谁也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深山老林里,一旦当了石油工人,离进城也就不远了。   可是整个村子的人盼来盼去,一直没有消息。又过了半年,才终于盼来了首都派来的几个调研员。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就住在了我家里。一住就是半个月,临走的最后三天,安排村里的年轻人挖了这个地窖。当时说是考察一下积极性。那时候谁也没多想,一个地窖加班加点,半天就挖完了。那几个调研员检查了一下,就说要先回省城上报。当时全村的人都跑到村口去送,我现在印象还非常的深刻,其中一个调研员很少说话,从来不笑。倒是走的那天忽然回头冲全村的人咧嘴笑了。现在想起来我后脖子还发凉。   接着全村的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又隔了半个月,终于把这些人盼了回来。   这次的调研员只来了三个,一同进村的还是拉了整整几个拖拉机的设备。当时都用布罩着,谁也看不见。还是村里的一个人好奇,悄悄的掀开才发现,里头竟然都是大衣柜。   老冯指了指那堆木柴,又指了指大铁柜子。接着说,还有这个柜子跟那个大炉子。   三个调研员指挥者村里的年轻人把柜子跟炉子安放好,最后跟村长交代。因为审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短时间内油田是无法开垦的。不过为了收集数据,会经常有调研员再到村子里来。到时,就要我们带调研员去看这铁柜子和木柜子。一切都要听调研员指挥。   村长肯定不能多说什么。因为调研员说了,这工人的名额是有限的。油田又属于军事化管理,对工人的服从性要求非常高。谁不听命令,名额就不会有谁。这话放出来了,自然谁也不敢说个不字,甚至连问一下这些柜子是用来干嘛的都没。   之后果然跟那三个调研员说的一样,过了一个礼拜,真的又来了一个人。当时这个人已经非常的虚弱了,而且身上还带着伤。到了村子里之后见到了村长,甚至都不让我们给他上药,一刻不停的就来了这个地窖。指挥着村里的人劈了一个衣柜,用衣柜的木柴烧炉子。最后他让所有人都出去,一个人在地窖里呆了很久。   等到这个人走了之后,村子里的人进来查看。发现不仅是木柴,铁柜子里那人也似乎烧过了什么东西。只不过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 调研员   咱也不怕你们哥几个笑话,窝在这种疙瘩地方,有文化的能有几个人?当时我们几个年轻人都以为这是调研员用高科技在考察油田呢。谁也没多想。那个调研员也没再村子里多留,黑着脸就回去了。看着非常的憋闷,村子里的人除了村长上去说了几句好话,谁也没敢吭声。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啊,如果那个人不放走了。兴许这地方还有救。   自打那个调研员走了之后,村子里就接二连三的开始犯晦气。先是村头老王家的小媳妇难产,连孩子带大人谁也没保住。开着拖拉机想送到镇上去,走到一半人都已经凉了。那时候不比咱现在,家家都苦,死一两个人还真不是什么新鲜事。全村的人帮衬着把丧事办了,咱日子还得继续过不是。这冰天雪地的,出了屋门吐口唾沫就冻一个冰疙瘩,尸体肯定坏不了,也就不着急埋。按照咱们这得停尸三天。老王家本来就穷,又死了媳妇,家里还有两个半大孩子。这守尸的事情,还是的村子里的人帮衬。   可是谁能想到啊,守尸的头两天还挺好的。连风都没有。可是到了第三天夜里,那大风是呜呜呜的直从窗户缝往屋里钻。用棉被罩着窗户都不管用。   老冯说着抹了抹眼睛,江老板给根烟抽抽吧。接过我递的烟又说,那晚上我也在,本来前半夜应该是我守的,碰巧了猪圈里的猪也闹不明白害了什么毛病,又吐又拉嗷嗷叫了半宿。我只好跟村里的其他人换到了后半夜。一起跟我守的还有我四大爷,我们爷俩夜里冷的慌,就一袋一袋抽烟。到最后烟都抽完了,我就回去拿去。等到我再回来,就看见四大爷已经昏过去了。本来在棺材板上躺的好好的老王媳妇,娘啊竟然背过去趴着了。   我那时候年轻,那见过这啊。吓得棉裤都被尿湿了。村里的倒是闹过仙儿,可都是老人在看,不让咱往前凑啊。这回到看着了。我也是慌蹄子了,也忘了救人了,也忘了跑了。半天才能动地方,没等出去呢,你说怎么地?娘啊,老王媳妇居然跟我唠起嗑来了。   老冯深深地吸了口烟。可见那时候的阴影现在还没完全消退。   我急忙催他,快说啊,你们聊什么了?   老冯道,哪敢聊啊,我就听见老王媳妇阴声怪气的整了句俺在下面。后面也听不见啥了,我只顾着往家跑叫人去了!   村里听我叫唤跟杀猪没啥区别了,以为来了老虎,都拿着枪出来的。我也说不利索话了,只能叫他们去看。这才把我四大爷背回来。   给四大爷灌了口酒,人就活过来了。这四大爷也是懵啊,唠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啥。就告诉我们他听见有人求他,说拉他一把。他人就不明不白的晕过去了。   这动静闹的挺大啊。老王媳妇我们赶着天不亮就找急忙慌的给埋了。   第二天又让镇里的大仙来给看了一遍。可是谁能想到啊,这只是开始,后来这样的事一个一个跟骡子粪似的往外蹦啊。每次都死人,那一年基本就没怎么消停。   我越听越迷糊,我问,那些调研员又来过没有?你的意思是村里的事情跟哪些调研员有关?   老邱道,可不咋地!那些调研员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有时候半拉月,有时候一个礼拜。每次来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我道,那些调研员每次来都干嘛?从这里烧东西?他们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烧?   老邱摇摇头,那可没有。谁敢问啊。那时候都说山里的妖怪不想再它们地界开油田,这才闹出来的。大仙是镇不住的。咱唯一能跑出的办法不就是指望着当工人呢吗?谁也不敢断了这条路啊!调研员不说,我们问也没用。而且每次来的人都没有好脸色,就更没人敢张嘴了!   那一年想起来这胸口都堵得慌。可是谁曾想,第二年开始,大人们倒是都没事了,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死。甭管是怀着的还是在地上跑的,一个没剩下。什么死法都有,那叫一个惨呐。   不过第二年那调研员来的也更加勤了,有时候头晚上来一个,第二天白天就又来了一个。   差不多到开春的时候,一下又来了一批调研员。这次弄得还挺正经,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帽子。这拨调研员里有一个非常的奇怪,别人跟村里人说这个调研员得了疹子,不能见风,整个脑袋遮的严严实实的,都看不出来是男是女。这波调研员进了地窖呆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连拉撒都没有。只能看见烟囱里的烟就没断过。最后人出来之后,就不见了那个罩着脑袋的调研员了,咱也弄不明白这是病好了啊,还是怎么地。这拨人里领头的是一个岁数挺大汉子,出来后一个人去了村长家,把村长的老婆孩子都赶了出来,跟村长唠了好一阵。最后才带人走了。   这村长出来之后,就跟全村的人说这村里的事是因为林子里有参精。这调研员们会帮着处理,让我们谁也不能出村子,否则小命不保。这国家的人都张嘴了,谁能不听啊。村里这几十口子人这时候也不指望当工人了,只要别让村里的人绝了后,什么都好说。   这之后那些调研员经常会过来,差不多小半年。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地窖里烧了多少的东西。有几次我去扒拉灰,也看不出来烧过啥啊。都指望着这些犊子能把村里的事解决,可是又过了几个月,也没听说谁家的娘们怀了孩子。这人不出去,事可传出去了。本来外村的女人还能嫁过来,这会倒好,吓得谁也不敢到村里来相亲了。眼瞅着这村早晚就没了!   全村的人没地哭去,都跑村长家闹啊。村长没法子了,又赶着那些调研员来的时候,去问了一下啥时候能让村子活过来。这回那边到真给了一个办法,他娘的,这算啥法子啊!   我这时候已经听得心里有了些谱。想必这所谓的办法就是林子里的那些木头碑了。看来死在里面的人就是这些所谓的调研员。只是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等我细想,老冯果然就继续说道,那些犊子说要进林子里找参,让全村的人只要还能下地的都得一起进林子。让我们三步一磕头啊,那时候村里有俩七十岁的老头,折腾了两次就没了一个。还好那犊子没让我们一直往林子里走,差不多到地方他自个就去了,谁也不知道去里头干嘛了,反正这调研员是再也没出来过。   第一个调研员这么消失了,后来的几个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我们好奇啊,村里人就商量下次偷摸的跟着一个跑的快的去看看。那次不是我去的,得亏不是我去的啊,不然呐我就没法跟你们今天扯这些犊子了!   我听老冯的意思,显然是跟去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看来从那时候起,村子里恐怕就把那块地方当成禁地了。我不知道这种送什么调研员进林子的事情持续了多久,但看现在样子,恐怕这时间的跨度的确有些长。   但我不解的是,村里虽然出了状况,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首先青壮年的人还是剩下不少的,如果要是反抗也不见得没有胜算。我寻思难道是哪个年代的人真的太单纯了?或者根本就是愚昧?   我问老冯,你们就一直让这群人牵着鼻子走?你们就没想过从源头解决问题?每次调研员一个人来的时候,你们完全可以绑住一个严刑拷打啊。   老冯摇摇头,江老板啊,你说的我们哪能没想过呢?我这不是还没讲完呢吗?我跟你说啊,这些调研员啊,不是人! 第二十四章 跟踪的人都看见了什么   老冯讲到这儿显得很亢奋,眼珠子都绿了。也是在地上蹲了太久,他干脆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们这疙瘩别的不敢说,打猎的好手有的是。当时就选了村子里一个腿脚好,又对林子摸得透的人去跟踪了。就跟几位老板今天看到的一样,我们当初也是所有人都在林子外头守着。可是呢,那跟踪的人一进去,当天竟然没出来。我们不敢派人进去找,这谁也不知道在林子究竟会走多远,找不到一个又搭进去一个,那不赔了吗不是!还有就是,我们琢磨着没准路程就是很长,一天走不完也指不定。到晚上就由村长指派着轮班守着。可是呢,一晚上人也没回来。等到第二天眼瞅着太阳都向西了,才看见去跟踪的人回来了。   这人呐,可是受老罪了。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到处都是巴掌大的口子啊。已经冻的迷糊了,都不认人儿了。我们又是灌汤又是灌药的,村里也没大夫,都只能按咱的土方子来呗。最后反正也不知道治没治好,人倒是睡了一觉醒过来了。我们赶紧都围上去了,问他到底看见啥了。这犊子,被我们一问那眼泪掉的,好悬没把炕给淹了。最后还是村长好好哄着,才问出来的情况。   这人跟进去之后,很小心。跟打猎差不多。这林子里的动物一个比一个精,都不是动作大小的问题了,根本就不用听声,稍微闻见你点味儿,就跑了。所以啊,这好的猎手跟踪的本事那是非常了得,既然能跟踪动物,要说跟踪人,应该没啥难度。   可是呢,那瘪犊子调研员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根本从来就没回头看过。只是一直在林子里走。这一走竟然就走了一天。跟踪的人也是琢磨啊,这是要去哪啊走这么远,仔细观察着才发现了,其实他们根本就没走多远,而是一直在林子里来来回回的兜圈子。这不摆明了就被人家发现了吗?   可是江老板你说,既然那瘪犊子已经发现我们派人跟着了,为什么不直接拆穿我们呢?反而这么跟我们忽悠?   我摇摇头,心说老冯讲的是真是假暂且不知,但那句瘪犊子我还是很同意的。这群人行事的风格没一个光明正大的,全是背地里捅刀,兴许这就是他们的一个什么阴谋。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没啃声。这时候我也不想打断老冯。   老冯见没人接话,可能有点尴尬。自顾自的接了一句,江老板啊,我觉得,那瘪犊子是故意这么干的。让我们派去的看见他们的手段,这样村里人才能彻底听话啊!   老冯又要了根烟,继续说,在林子里绕了一天一夜,我们的人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时候那瘪犊子才真正的往要去的地方走,这次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我们的人赶紧找了棵树躲着,悄悄的看。这一看你们猜看见啥了?看见那调研员,竟然一点一点的用皮带扣挖土,最后把自己埋了起来!你说这是活人能干的事吗?   我们派去的人当时吓的就要尿裤子,本来还以为调研员是要挖什么东西,最后看见那调研员整个人躺在了土里,这才明白,这就是要埋自己啊!   我们派去的人这回彻底呆不住了,撒腿就往林子外头奔啊。你们也知道,这在林子里就怕转了方向迷了路,他这玩命的一跑,彻底晕头转向了。最后折腾了好一番才终于活着出了林子。据说还碰见了狼呢!   我叹了口气,果然跟我预见的一样。让我有点失望的是,这东北的彪汉竟然这么胆小,无非只是埋自己而已。至于吓成这个熊样吗?这他妈要是跟着我进一次宅子,不得把屎吓出来?   我嘲笑了老冯一声,说都说你们东北人胆大,看来不过如此啊。   老冯这才接话道,江老板啊,我是没给你讲太细啊。还有一点我还没说呢!那调研员挖了两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时候,手还在露在外头呢。指了指我们的人,又指了指另一个坑!这是让我们的人给他陪葬啊!这谁还敢留下啊!!   我一听也是吃了一惊。见老冯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他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本以为他是打算要带我们出去,谁知一个不注意老冯竟然就地跪了下来。说几位老板,可以不救我啊!我是骗你们了!但村子里的其他人你们能帮就帮帮吧。我知道你们就是为这事来的,不然我不会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啊!   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冲我点点头。   我赶忙把老冯扶了起来。听了这么多,我这心里头还是有几处疑虑。于是我问道,那些调研员之后又来过几回?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老冯看了看我的眼睛,他的目光被他嘴角的烟给遮住了。半晌才听见他道,江老板,你是真不知道吗?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额头上有纹身的人,就是调研员啊!最后一次来,不就是昨个吗!   你们进村的第一天他就找到我,让我带他来地窖了!那人还特地嘱咐我,什么都不要跟你们说起,我这才装傻充愣啊!那天晚上,我们听见有人闹事,全村的人都跑出来,就是怕调研员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们全村人都得陪葬啊!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万锦荣竟然告诉老冯他是调研员?难道多年前万锦荣就是跟那些调研员一起进的村子?难怪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万锦荣是门儿清啊!   我拍了拍老冯穿着厚皮衣的肩膀,说这事我没法给你保证,但你相信我,不是为了这个村子,单纯就是为了我自己,这事我也得管。   老冯的眼泪眼瞅着就下来了,七尺高的汉子满脸泪水,一滴滴的从皱纹上滚过去。谁看了都觉得心酸。   我看着老冯,他身后就是那个大铁柜子。看见柜子我猛地想起来,万锦荣之前来过地窖了,他是特地来烧什么的吗?在这个地方烧东西有什么讲究不成?不然千里之外奔突而来,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想着我又去看铁柜子里,里头只剩下一片灰烬。根本看不出来烧过什么。   我想到现在菜窖里的几个人手上身上都沾了灰,想必在我苏醒之前,他们是烧过东西的。于是我问,你们之前烧了什么?有没有注意到柜子里当时有什么东西?万锦荣肯定也用过这铁柜子烧东西。   秦一恒摇摇头,倚靠在墙壁上。   江烁,老冯讲完了,现在换我来讲。先说说你看见的那栋宅子吧。   那个宅子,是并不存在的。或者说,它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你看见的,全部都是这个铁柜子记录下来的残像。那个宅子里你看见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曾在这个柜子里烧过的东西。所以,你问我们万锦荣烧过什么,其实反倒是应该你来告诉我们答案。   秦一恒这么一说,我立刻懵了。里头的东西实在很杂乱。每一样我都有印象,可要从那上头分析出哪一个是万锦荣烧进去的,实在毫无头绪。   我说,我也把我看见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觉得哪一个东西是?   秦一恒跟白开心怀鬼胎的对视了一眼。白开才站出来道,小缺,刚刚我们是在考验你有没有进步呢,看来啊,唉!万锦荣那孙子,其实什么都没烧。他跟我们的做法一样,自己进了那宅子去看别人都烧了什么。我们呢,不过是照猫画kitty。 第二十五章 铁柜子的用途   我一时间被白开的话弄的有点发懵。半晌我才能问出一句话,你们把老子给烧了!?   这么一想我倒是真的发觉身上一直痒的厉害,扒开上衣一看,只见我浑身上下但凡我能看见的地方,都是乌黑一片,全都是柜子里的那种黑灰!   白开过来使劲的拍了一下我的肚子,肚子上立刻就留下一个大手掌印。不少的灰已经粘在了衣服里面了,虽然如此,他这么一拍还是扬起来不少。   秦一恒道,江烁,我们没烧你。只是把你放进柜子里熏了一下。万锦荣也这么做过,放心,是我在外面计算时间的,你没有危险,近期可能会感觉胸闷,过几天就好了。   秦一恒说的举重若轻,我立刻就急了。我靠,这还没危险?你们以为火灾里的死人都是被烧死的?妈的全是被熏死的好吗?说着我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前秦一恒没提醒到没感觉,这次立刻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小缺,你是准备讹我们俩吗?你在里头一共也没几秒钟好吗!白开指了指秦一恒说,你快给他讲讲怎么回事,看给孩子吓的。   秦一恒嗯了一声,沉吟道,江烁,这铁柜子跟炉子就是很一般的东西,所有玄机都出在这木柴上。用那些衣柜劈出的木柴,在燃烧的时候,可能会有跟另一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力量。那些人就是找准了这一点,跑到了这个极地,专门传达信息给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的。   白开插话解释道,极地,就是所谓离玄学中那些东南西北正极方位最近的地方。反正你也理解不了,你就想是这里就行了。秦一恒你继续,你继续。   秦一恒抿了一下嘴角,继续说,对,至于他们是在跟哪里联系,跟什么人联系。我目前也不清楚,我只能凭猜测告诉你,那多半就是阴河存在的地方。这个方法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不是万锦荣留下的痕迹,恐怕我们现在还只是谜底面前兜圈子。   我说,好,你们说的我能听明白。但这些人是来沟通的,应该是烧进去能记录信息的东西才对啊。不是个本子,起码也得是一张纸吧?我是亲眼在里头看见的,根本没有任何文字的记录被留下啊!   也许他们想传达的信息根本用不上文字记录。秦一恒用手敲了敲铁柜子。你进去之前,我跟你想的一样,或许里面会有很长的文字记载。可是听了你的描述,我才明白过来。真的用不上文字,那柜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包含了太多的讯息,远远超出的文字的范围的。   我一愣,你别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U盘啊!咱么是在跟外星高科技打交道是吗?   秦一恒一笑,那些东西都是别人身上的随身物品,对于另一个世界而言,想要了解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描述。一样随身的东西就够了。   秦一恒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道,所有他们怀疑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会悄悄的偷来那个人的随身物品。钱也好,物也好,衣服也好,头发也好。都是一样的。你的名片之所以会在里面也是一个道理,我们第一次去宏达集团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怀疑过了。   我心说我靠!妈的这听起来比电脑牛X太多了,烧件东西啥都清楚了?不过我倒是终于明白了,难怪里头的柜子看着跟垃圾堆一样。这么想着我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是有被褥的。难道那个也是烧进去的?可是怎么没在柜子里呢?太大了装不下?   我赶忙提醒秦一恒,其中一个屋里是有被褥的,还有电话饭盒一类的东西。我忘跟你们说了啊!   秦一恒噢了一声,想了想,自己嘀咕了一句,看来老冯说的都是真的。   抬起头对我道,嗯,这样就全部解释的通了。老冯刚讲过,有一次那些人带了一个蒙着脸的人进了地窖。出去后就不见了。这个人恐怕再也没从这里出去过。   我看见白开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的眼睛都圆了。我心理也冒出了一个答案,只是我无法确定这个答案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前都是烧东西,这次烧了个大活人进去?   我眼见着秦一恒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就感觉额头上一滴汗顺着脸直接流到了下巴上。那被褥是摊开在床上的,那个宅子里一直有人在住?那个被烧进去的人就生活在哪里?!   妈的,一个人会烧的这么干净?   这炉子虽然大,但温度肯定是不足以把骨头都烧没的吧。   当然不用烧没,那些人完全可以把剩下没烧光的带出去。秦一恒不紧不慢的说,你没注意到老冯讲的一个细节吗?就是在这个人被烧进去之后,才开始有人自葬在林子里。这中间肯定是有联系的。   我点点头,妈的这一趟真是没白来啊。赶上天方夜谭了吧?   但是这个人被烧进去干吗啊?之前不是已经可以沟通了吗?妈的里头太忙,一个人活干不完,又找人事部门招了一个。月薪没有,上班就是又去无回。我靠,这上哪儿找的傻小子?   这个也是一个疑点,秦一恒把白开叫道了一边,俩人嘀咕着似乎在分析。过了好一阵才回过身来说,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之前在里面帮他们的那个人,没办法再帮下去了。当然,那个地方恐怕是没有死或是病这一说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恐怕是那个人不见了。他们没办法,这才补了一个人进去。但补进去的人,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的。所以他们必须要用自葬的方式来维持这个局面。   我听的有点晕。消化了一下其实发现不难理解。简单点说,之前里头是一个高薪高能,人家甩手跳槽不干了。公司只能又招新人进来。这新人呢,没啥能力,干活费劲不说,要求还不少。公司呢只能变着法满足他,就这么的才会有人去自杀。我靠要是像我这么解释,那这员工可太吊了,轻松逼死同事啊。   秦一恒等了我一会儿,这也算是对我智商的照顾。等见我想明白了。他才说,现在恐怕里面绝大部分有用的讯息都已经被万锦荣拿走了。我们眼下只能绕弯路了。里面有你当初给宏达集团的名片,看来我们是不是狗也得啃这块硬骨头了。江烁,你其实没有必要去的,我跟白开商量过了,我们两个人就够了。这次要去搞定宏达集团。你知道的,有污秽问题到不大,可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里头的活人肯定比污秽多,我们要面对的东西比想象可能还复杂。你听着,不要淌浑水。   秦一恒说着白开就在旁边不停的点头。   这俩人看来已经决定好了。   我说操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多少事你都没给老子讲明白呢!你要去可以!先把事情来龙去脉跟老子说了,之后你愿意去哪儿去哪儿。   秦一恒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整个人跟雕像似的。   白开见我怒了,反倒说起好话来打圆场。说小缺,你别急啊。你相信我们,浑水说白了淌不淌是你的自由,我们俩人也没法拦着你。但你要是还认我们这俩朋友,你就听好了,有些事,真是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秦一恒都是为你好。话句话说了,我们俩人去反倒安全,你一个拖后腿能去干吗?消停的挨家等着我们凯旋归来,我们只是在外围调查一下而已。   白开的话让我更难受了。可我咬定了不管啥事,这次我肯定是不会退缩了。   他们俩人见我一点动摇都没有,干脆也不劝了。只是说先出了地窖,回头再做打算。   我是一步不离的跟着他俩,不过想到这深山老林附近,想跑都没地方跑去,倒也不至于被甩掉。   我们在老冯家又休息了一天半,才真正的回去。这村子里留了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虽说跟我没太大关系吧,但说低我的确是参与其中了。只能跟老冯干了杯小烧,算是告别了。最后,才搭着来村子里给小超市送货的驴车出了村子。   这之前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出去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来村子里送货的驴车根本就不会往村子里走,离村口一公里的地方就已经开始卸货了。路上我还问送货的老板,他说着个村子里邪门事十里八村已经传遍了,谁没事都不敢往村子里去。反正货也不多,这货款都是一年一结,每次他去拿钱都是心惊胆战的,拿了钱也不敢多留,装着村子里让捎出去卖的土特产赶紧赶着驴车就走。   我坐在驴车上远远地看着逐渐变小的村落,心说谁能想到这个看着如此不起眼的地方,竟然会藏着这么多秘密?回过头,前方的只有一条在雪地上被尽过驴车压出来的小路。前方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无题   从村子辗转到了最近的镇上,我们活活的走了两天。期间因为忽然下起大雪,以至于路都看不见了。只能借助在老乡家等雪停。等到真正的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三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们去了镇上最好的一家饭馆,狠狠的吃了顿野味儿。我没喝酒,路上我就在想,秦一恒跟白开俩人肯定一直在合计着想甩掉我,我这警惕性不得不提高了不少。   回去的路线跟来时候区别不太大。我们先是乘车到了漠河机场,再辗转飞到了首都机场。除了上厕所,我跟他们俩那是真真正正的形影不离。就算他们是去厕所了,我也是一直在门口守着。一路上觉都没睡踏实过。   宏达集团在全国有很多分公司,我不知道秦一恒的计划。只是无脑的跟着。   我们先是乘高铁从北京直奔了天津,安顿好落脚地之后。他们俩也不打招呼,若无其事的出了门。我自然是要跟着的。   结果让我意外的是,出了门之后,秦一恒跟白开一南一北乘了两辆车,各走各的了。一时间弄得我也没了主意,又怕一犹豫俩人都跟丢了。赶紧打了一辆车追着秦一恒。   天津这个城市我来过太多次了,好几次都是开车来的,路对我而言非常的熟悉。加上我坐的这个出租车的司机车技非常好,一路东穿西窜,前头秦一恒玩命的想把我甩掉,结果还是被我跟的死死的。   最后他也像是放弃了,减了车速。从南京路沿线的一个写字楼旁下了车。   秦一恒没等我,但显然下车时回望了我一眼。步速也不快,我跟踪的还挺悠闲。   随着秦一恒进了写字楼,我立刻扫了一眼楼里的公司名称。没见有宏达集团的名字。   没等奇怪,眼见着秦一恒已经进了电梯,我赶紧闪了进去。   电梯里人很多,对我而言反倒是好事情。要是让一个跟踪者与被跟踪者就这么俩人在电梯里对视,那场面甭提多尴尬了。   在十楼出了电梯,我眼见着他进了一间专门做金融投资的公司。心想着这也不是不可能,宏达集团的旗下业务应该不仅仅是房地产一种,之前他们又说了在外围调查,兴许这就是在他计划之中的。   跟进去,秦一恒已经跟里面的一个人聊上了。俩人似乎很熟。聊着聊着居然回身叫我。等到我真进去了才明白,这压根就跟宏达集团半毛钱关系没有。秦一恒之前手里的存款,大部分都交给了这家公司做代理投资。似乎效益还不错,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追加一些投资,二把这些资产转让给我。   我盯着秦一恒递给我的合同。一时间真有些发懵。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外人的面我还不好发问。   最后还是秦一恒催我,说把这个合同签了之后,要我别再跟着了,他算是买一个清净。   合同上的数字我不想写出来,反正是让我惊到了。我从来没想过这孙子能这么有钱。更没想过这孙子有朝一日会把钱都给我。   一时间我有点语塞,没等开口问他啥意思。秦一恒就趁机已经溜到里屋去了。这种大厦的结构我是很了解的,里面铁定没有出口。我就干脆也没动地方,只是一遍一遍的打量这份合同,心里头有些不知滋味。   那个之前跟秦一恒打招呼的人,有些不识时务。自打秦一恒进去,一直不停的跟我扯话。   我被弄的很烦,这才抬眼看他。这人带了一个金丝眼镜,眼睛不大,一脸的精明。显然是在这金融行业里面熏陶了好些年了。本来我是不打算开口的,一想到没准能从这人嘴里打听出点跟秦二有关的事,我才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那人见我有回应,那是更热情了。这种人都是天生的自来熟,一张嘴就好像已经跟我认识了好多年了似的。问我有没有兴趣也在他们公司投点钱。我装作同意,悄悄的问他这秦一恒是什么时候起开始成他们客户的。这一打听才知道,按照时间来说,差不多我刚刚入了这一行没多久,秦一恒就已经找了过来了。   我是悄悄的叹气啊。那人给我递了张名片过来。这人名字挺普通,张凡。上头的职务竟然还是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岁数能有这种规模的公司,已经很难得了。挣的钱估计比我还多,我这心里还有点羡慕。   聊着的功夫,秦一恒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人竟然换了身衣服,又把他最常穿的中式上衣捯饬上了。我一看他随身带着的包,就知道一会儿肯定是要干正事去。我也就站了起来。   可是没等我动地方呢,秦一恒却坐了下来,开着免提用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没几秒白开的声音就从里头鬼鬼祟祟的传了出来。   白开讲话很小心,一直压着嗓子。说发现了点问题。   秦一恒没开口,只是用指头尖哒哒哒的在桌面上敲了三下。白开那边就讲,我这边有点问题。你快去看看其他的。   秦一恒这才嗯了一声,把电话就给挂上了。转过头对我说,江烁,既然你铁了心要去了,我也不拦你。说实话,我们是缺帮手。现在这天津城里,有仨地方需要去看。你也别怕我是调虎离山,我把三个地方都告诉你,让你选。希望你万事小心。   我心里一喜,但隐隐的还是不太敢相信。于是要秦一恒用我的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了三个位置。   三个位置离得并不是很远。看样子都是写字楼。我寻思了一下,既然是要我选,那我就选了一个位置正好是在另外两个中间的。这样一来但凡我发现是中了圈套,起码还好弥补。   秦一恒点点头,说那现在就行动。但前提是你先把合同签了。把笔递给我后。转过身跟那张凡道了谢。张凡可能真的见秦一恒有钱,觉得我肯定穷不到哪儿去,想发展我当客户。赶紧双手呈上了合同。   我拿着笔,一时间真的没决心写下去。但想着这钱在我这儿,肯定是跑不了的。大不了以后再转回去就是了。急于眼下要去办事,就匆匆的签了字。   那张凡一直把我们送到了楼下,又给了秦一恒一把车钥匙。   去地库里取了车,我越发觉得这个张凡真是个金主。车他妈的比老子好太多了。   上车了按着地图直奔目的地。秦一恒先下了车。我特地盯着他进了大楼才开车离开。那栋楼倒并不是写字楼,是个星级酒店。跟着我到了我选的那个地点,这次的的确确是一个商务大厦。   以前去看宅子,都是提前有过了解。就算一无所知的去了,那起码目的地是明确的。   这栋楼少说也有几十层,妈的我总不能一间一间的敲开门,进去给人赔笑脸问人家有没有怪事吧。   想着走进了打听,正好看见一批工人扛着工具进电梯。   这楼虽然挺高档,但建成时间已经不短了。我寻思着这么巧让我赶上谁家内部装修了?于是我干脆跟着工人出了电梯,一打眼就看见一个挺大的办公室,里面敲敲打打的,到处都有人忙活。   跟人搭讪说白了也是我后来不得已练成的本事。但用处的确是不小的。我发了几根烟给工人,装作旁边公司上班的人随口打听了一番。这一问,似乎真被我问出点问题来。   因为我听见其中的一个工人无意间说,这间办公室“好嘛~真嘛有点怪!” 第二十七章 写字楼里的办公室   想必都听说过,天津人很贫,也非常能侃。   所以这一支烟的功夫,这几个工人七嘴八舌的把宅子的事情一讲,已经跟听评书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宅子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照经验来说,就是很普通一个出过人命的办公室。我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可这次是听秦一恒的安排专程跑过来的,我自然不能太大意。   快跟工人聊完的时候,我正发愁怎么不漏声色的把这宅子好好的查一遍。   正巧就赶上宅子的新产权人过来查看装修进度。   我赶紧凑上去搭话。对方是一个广东人,普通话有点烂。个头不高,岁数挺大了。一看就知道是在商海里拼搏了几十年的人精。   我对这种人始终摸不太透,一时也没想好怎么表明来历,只能有一搭无一搭的套话。   听这个广东人自己讲,他本身是在广州做生意的。家业似乎很大。主要的业务都是在香港,一直顺风顺水。只不过这回赶上了经济危机,对他生意的冲击非常大。这才不得已北上寻求发展,在天津打算开一个分公司,专门做进出口的业务。这个办公室就是为此买下来的,同时也算是做了一个置业投资保值。   这商人通常都比较迷信,广东的尤为更甚。   我旁敲侧击了一下,见这广东人跟宏达集团也没有任何联系或是瓜葛。寻思了一下,我干脆说了我是一个懂行的人,这次路过碰巧看出了宅子有点问题。才忍不住想要指点一二,算是做件善事。   这话说的我其实有点心虚,我这人不管从打扮还是长相,哪儿哪儿都看不出高深莫测或是道骨仙风的感觉。很担心这广东人把我当招摇撞骗的骗子赶出去。   可是没成想,我这话一说。这广东佬立刻陪着笑脸给我上了根烟。   我一见心知有戏,底气一足,这演技就上来了,端着派头把烟点上,我就问这广东佬觉得宅子有没有什么异样。   广东佬倒是一幅波澜不惊,想了想告诉我。这办公室他是图了便宜才买下来的,不然现在这大环境都不景气,这么大手笔的置业其实是一个有很大风险的事情。当时他知道这宅子里出过事,签了合同,马不停蹄就从广东请过来一个一直给他看风水的大师。大师据说在广东很有名气,不仅是内地,很多港商也会专程找来。   这广东佬其实也做好了最坏打算。一开始就把后续处理宅子问题要用的钱,计算在买宅子的成本里了。可是没成想,这大师看了一圈之后,竟然连连恭喜广东佬。具体说的还是一套很高深的话,这广东佬的普通话很差,反正我只能听个大概。大体的意思是,这风水学上认为这经济危机,其实就是广义风水造成的一个局面而已。所谓的广义,就是要站在地球的角度上来分析风水变幻相冲。相比较,我们平日里,建楼,测地、家居摆设之类,都只能算狭义的风水。   从目前的大环境来说,也就是广义的风水上看。整体的财运,都是没落而衰的,属凶。这就是万物流传起伏的一个必然的过程。   而它这间办公室,正好出过人名,四周的环境来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从狭义风水上,也是一个凶地。这两凶,单拎出来,对人对事业都是不利的。但要是一同出现,反而局面会发生改观。这凶凶相冲,反倒是能逆流而上推波助澜。这广东佬的生意一旦做起来,反倒会更加容易。   这资深大师说的话,这广东佬是深信不疑的。一听当即就是一喜。   这才一往无前的准备在天津大干一番。办公室也就是加班加点的装修,准备完毕后立刻剪裁开业。他本人呢,也就暂时在天津住了下来。时不时来查看一下进度,这才碰巧遇见了我。听见我说起是懂行之人,他心里面虽然是更信那个风水大师的,但多听一家之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求着我给他指点一番。   我哪能懂这个,一直以来秦一恒说的东西我是记下来不少。但能用在这屋里的就没什么了。我又生怕一个嘴漏正好说出什么跟大师之前结论相反的话来。到时漏了陷,对我后来的调查产生阻碍。   我想了想,只好告诉他,这屋子的情况的确跟大师说的一样。凶凶相冲,必生大吉。但有一点那个大师可能是无意间疏忽了,我才疏学浅,说出来你这边也就那么一听就行。这屋因命亡而凶,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在此屋往死的人,是否会一直徘徊在这个地方呢?污秽会逗留不假,但绝对不是一定的。你不要倾尽所有投到这边来,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这番话故意说得很拗口,反正是听着怎么深奥怎么来,其实就是车轱辘话。但效果还真的很不错,那广东佬听完眼睛就是一亮,跟着就请我一定要帮帮他,广州那边的生意日益亏损,这边要是倒了,他就真的只能跳海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说实话,我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当秦一恒的快感。妈的原来当个神棍这么爽啊。心里边爽,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我生怕被广东佬看出端倪,赶紧起身在屋里装模作样的绕,其实就是想把脸背过去。   我走到窗户边上,这间办公室的位置非常不错。从窗口眺望出去,整个天津的繁华基本都看在眼睛里了。而且采光很好,我心说这宅子怎么就没让老子先碰上呢?   眼下也不是遗憾的时候,我把目光定在了对面的一栋楼上。开始琢磨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从这间办公的窗户平视望出去,就能看见另外一间写字楼的办公室。   离得比较远,目力所限,也只能够看个大概。那间办公室里没见有人影走动,估计也是空了很久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那些工人讲给我的,这个办公室的事情,起初是因为对面那间办公室引起的。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本来这间办公室是一个国有企业的分公司。从这栋写字楼建成开始,这个公司就一直在这里办公。一晃几年过去了,也没有任何怪事或是离奇的事件发生。但自打对面那个办公室里搬来了一个新公司后,这边就开始有了些状况。   状况都不大,就是员工非常容易头疼脑热发烧感冒,弄的好像一个个都成了体弱多病的亚健康一样。一开始刚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正好赶上季节交替,大家也就没在意。可是日子长了,得病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这就不得不让人起了疑心。   这个公司的工作强度不大,本身就隶属国企。压力更小,所以完全不存在员工过劳的原因。而且,已经搬进来很多年了,说是装修导致的譬如甲醛污染之类的,也完全不可能了。公司甚至连他们经常叫的几家外卖都调查过了,也没有什么会导致中毒的东西。最后,还是其中一个比较迷信的员工提醒,说是对面的那间办公室在玻璃上挂了一面非常的大的镜子,怀疑会不会是这个原因。这下大家才注意到,那面镜子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了。似乎回忆着就是从刚发现有人得病开始。所以,这些员工就委派了一个人去找了懂行的人问了一下,那边给的答复对面的镜子煞气都冲了过来,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这边再挂上一面更大的镜子,把煞气反回去,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第二天就买了一面半米长的镜子挂了上去。本以为这下终于高枕无忧皆大欢喜了。然而隔日又发现,对面的办公室不仅原来的镜子没摘下去,又填了一面更大的镜子。   说到这儿就会让人有点可笑了。如果我是这个公司的领导的话,可能就会出面去跟对面公司的人谈一谈,寻求一下解决办法。这也是大部分人会选择的方式。然而谁承想,这个公司的领导也不知道是什么星座的,反正比较龟毛,不仅不去找对面的人谈,反而不停的新添置镜子。这样一来,两个公司弄的就有点像是上个世纪的美国和苏联,用镜子搞起了军备竞赛。你一面我一面的,谁也不让谁。幸好这楼层比较高,没有几个人看见。否则估计这事当时就会上新闻了。 第二十八章 对面   这镜子的军备竞赛毕竟不能一直搞下去,何况这窗户就这么大面积,都挂上镜子也甭见光了。   可都已经僵持到这地步了,不知道对面公司的意思,反正这边的领到是死活拉不下脸来去谈和了。领导吗,尤其是在国企里混过这么多年的,面子大于天。   然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契机,就在这边已经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忽然病重了,一病还就不起了。在医院也查不出病因来。这可把公司里的人都吓坏了,谁能想到这镜子有这么大威力啊。面子再怎么说也不能比人命重要,何况,手底下的员工都看着呢,这领导这次不得不就得放下身段去找那边谈谈了。   可是事情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是,这个领导过去之后发现,对面的公司已经人去楼空了。一打听,之前这个公司是做电话营销的,说白了就是个骗子公司。干着干着可能发现风声不对,在警察找上门之前,就卷起铺盖走人了。房租之前是交了一年的,所以还没到期,这公司也就一直没人管。   这领导寻思着,那就叫大厦的物业把门打开,把这边的镜子给摘了就完了。可是还没等摘呢,员工的电话就催命似的追了过来。说是有一个员工,上午正常上班,中午还跟大家一起吃的饭,一直好好的。下午这会儿就忽然被人发现死在卫生间里了。也不知道是急病啊还是有人下了毒。   这真是怕出人命反而出了人命,这医院里的那个还好好地。反倒公司里的人挂了一个。这领导赶紧回去处理。这如何处理的呢,那些工人就不太清楚了。他们也是从这个写字楼的保安那里听说的,保安不知道,他们自然也无从打听去。反正事情的结果,就是这个公司处理了那个死亡员工的事情后,匆匆的就搬走了。这些工人刚来的时候,那些镜子都还在玻璃上贴着,还是他们一面一面的给摘了下来。   我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整件事情。这些工人们口径一致,而且也没有对我说谎的必要。应该是可信的。可是这事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呢?这时候对面公司的玻璃上也已经看不到镜子了。当时的场景只能在脑海里还原,我心说,以前的宅子都是知道出了什么事,之后呢又产生了什么影响,最后再处理。这个宅子中间少了很重要的一环,死人虽然是死人了,可后来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怪事,谁也不知道啊。因为压根这里面就没人了。   我又拽过一个工人打听,这些工人都只在白天办公。写字楼里其他的公司都在照常上班,他们也不好大操大办,大部分的工作只是组装一下买来的家具,铺个地板。怪事一件也没看着,恐怕这也是他们说起来能这么轻松的原因。   我看了看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甭管怎么回事,这行业里的流程是没办法改变的。阴气的事,还得晚上才能看。   我跟广东佬表了一下态,说愿意天黑之后来帮着看看。到时候一切自然见分晓。   我这话都是原封复述的秦一恒,简单明了提升逼格。那广东佬自然连连点头,当即表示带我去搓一顿好的。地处商业区,高档餐厅肯定少不了。我呢之前在漠河哪一遭,的确有些缺嘴,也就顺水推舟应下了,跟广东佬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白开过问一下。秦一恒一路上没见他带电话出来。   可是想着又怕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打过去误了事。我就给忍住了。   吃过了饭把我以前的经历随便掏出来几个讲了讲,那广东佬彻底是对我五体投地了。   重新回了宅子,那几个工人已经下了班了。办公室留下了一堆工人的工具和还没组装完的办公桌。我随手拉了把办公椅坐下来,寻思着这戏该如何演下去。那广东佬见我不吭声,就毕恭毕敬的在旁边站着等。好一会儿宅子里俩人谁都没说话。   我在脑海里玩命搜刮,秦一恒以前讲过很多次镜子。甚至刚入行的时候,我还用这东西搞过污秽。能辟邪是其一,能将煞气反回去是其二。想到这儿我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大多数人可能都知道镜子的这两种功能。我心说,难不成是对面办公室先发现了什么?才把镜子挂出来,生怕这边的煞气冲过去的?   否则,完全没必要突然挂起面镜子吧?   我又瞄了一眼对面的办公室,黑洞洞的。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过去对面看看。   于是我要广东佬现在这里等着,一个人下了楼,直奔了对面的办公室。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间办公室还是空着。从玻璃门往里头看去,虽然不能说是狼藉一片,但也是整洁不到哪儿去。地面上东倒西歪了好几把椅子,我拽了拽门,锁得非常严实。我本身也没有撬门开锁的本事,一扭头还看见个摄像头正好对着我,就更没法子了。   琢磨了一下,我还是下楼找了大厦的管理人员。幸好这时候还不算太晚,大厦的管理人员还没下班。我去的时候正在用平板电脑看美剧。   我没直接说明来意,而是找了一个借口,说我在帮对面办公室的人看风水,希望借用这边的办公室远观一下,看看整体的效果。   这管理人员一脸的不耐烦,并不打算给我开门。我只好又发烟,又说好话。还往他的平板电脑底下压了三百块钱。这管理人员见钱眼开,这才笑嘻嘻的拿着钥匙跟我上了楼。   我跟在他身后头,真想给他一脚。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只能攥了攥拳头,忍住了。   进了这间办公室,屋里的灰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了。一踩就能在地板上摁下一个脚印。   那管理人员看了看,屋内也实在没有能偷的东西。而且见我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能杀人放火的,叮嘱我出去后把门锁好,也就放心下了楼。   我四处看了看,这间办公室没有对面的大。而且楼也要旧一些。从格局上来看,之前果然是做电话营销的。我见还有一个单独隔出来的小隔间,猜测着应该是之前领导的办公室。就推了门进去看。   这间屋里的东西已经完全被搬空了,连办公桌都没有剩下。   没什么好看的,我只好把重点继续放在外头。   从外头的窗口眺望出去,跟对面看过来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那一边,广东佬开了一盏小灯,朦朦胧胧的像是遥远的烛火一般,勉强的能照见广东佬跟另外几个人的轮廓。   我猜着可能是等我等的有点着急,要不就是广东佬忽然发现了装修上的大问题。把工人急忙招了回来。反正看样子感觉上他们几个是在交谈,至于更多的,就实在看不出来了。   我心里嘀咕,难道是我想错了?这边电话营销的老板本来就很迷信?生活中的确有一些家庭,不管外面有没有煞气,都会习惯性的挂上一面镜子。或许,这个老板就仅仅只是习惯而已?   我又看了眼对面,忽然心里就是一惊。我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那广东佬趁我一个没注意,已经走到了窗户边上,正在手舞足蹈的似乎再跟我挥手。   我想他嘴里一定是在喊着什么,可惜根本看不见他的口型。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反映过来一件事。妈的也许,之前这间办公室看见的景象是跟我一样的。赶忙照着广东佬的名片把电话给他打了过去,刚接通我没等他开口就赶紧问他,你那边有几个人? 第二十九章 白老板   广东佬被我问的一愣,咦了一声,说只我一人。   但显然他从我的语气里听出来了蹊跷,声音似乎有点紧张。   我心知这时候是最不应该乱了阵脚的,想着怎么安慰他几句。谁知广东佬抢在我开口前忽然问道,先生,你那边有点怪。   这句话弄得我脊背一凉,我心说广东佬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所以才到窗口比划着提醒我的?   我猛地回过头,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   我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大条了。合着这两间办公室都有问题?   我平静了一下,问广东佬。你是看见我身边有人影对吗?   广东佬一着急粤语就蹦出来了,连说了好几个冇,我偶尔也会跟广东或是香港人打交道,知道这是没有的意思。心里边松了口气。   可是我这气才松到一半,就听广东佬在电话里颤颤巍巍的说道,先生,你那边有一个人,正悬在窗口上!   我一听,你说什么?人立刻低头去看。   这写字楼的窗户跟我们平日住的民居不同。我眼前的这一面墙,其实就是一面半透明的玻璃墙。只有玻璃墙的上部,依次有几个能打开透气的窗户,而且能打开的角度也极其有限,估计这么设计是预防有人坠楼什么的。   我扫了一眼,没见到所谓的人影。在电话里又问了广东佬一句,才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所指的窗户,不是这面玻璃墙上能打开的那个窗户。而是把整面玻璃墙当做了一扇大窗户来说的。这也难怪,从对面看过来,还挺远的,是没法看太仔细的。   只是这样一来,因为角度问题。即便我已经把脑袋贴到了玻璃上,还是看不见这下方是否有人悬着。   无奈我只好拽过来一把椅子垫高,把头从打开的窗口探了出去。   这么高的楼层,外头的风吹的我耳朵生疼。楼下车水马龙的,霓虹闪烁。可是哪有什么人在悬着。   我在电话里问,你看错了吧?你告诉我,我离那个人影有多远?   广东佬咦了一声,说,先生,刚还睇见的!现在冇了。   我听语气,广东佬不像是在耍我。虽然不爽,但也无从发火。正准备把脑袋收回来,就听见广东佬忽然喊,先生,你不要动。那东西现在挂在你脖子上。   我脑袋伸在外头本来就冷。这句话听得我更是一哆嗦。   眼前是什么也没看见,广东佬说的东西肯定是个污秽了。   可是这污秽好端端的怎么缠上我了?还是它一直在底下悬着玩命的想爬上来,我这一伸脑袋反而成全他了?   妈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逗比的污秽?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我这脑袋早晚是缩回来的。   我姑且也不想那么多,人向后一退,整个人用惯性直接跳到了地面上。   我摸了摸脖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广东佬这时还站在对面的窗户边,我就问他,你还看得见那东西吗?   广东佬许久没有说话,我摇了摇手机,以为是信号不好,喂了好几声。广东来这才沉沉的说,先生,你不要动。等我过来。   他这转变的实在是有点快,我心说难不成是被上了身了?   妈的那我是等还是不等?一打眼,广东佬的人影已经不再床前了。   我环视着整间办公室,地形没有什么可利用的。要是真打起来,以广东佬的体格我肯定不会吃亏的。   这么一想,我很有信心的坐了下来。   广东佬来的很慢,我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的时候,才见他推了玻璃门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进屋冲我咧嘴一笑。我靠,竟然是白开。   我对这俩人能混到一起去非常意外,总不能是广东佬下楼的功夫就跟白开邂逅了?俩人来了一场说去就去的办公室?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广东佬之前肯定是认识白开的。妈的合着老子上套了?   我喊了声草,千防万防还是中了秦一恒的调虎离山。   那这样的话,这地方所有的传言和怪事都他妈的是安排好的剧情。   白开冲我点了下头,哟,江老板也在呢啊!   我呸了一声。   白开就哈哈大笑,冲广东佬说,怎么样?孩子在你这儿没淘气吧?   广东佬挺尴尬的看了看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说,江老板,你莫动气啊,我是生意人,不做暗事的。   我站起身把凳子拎起来,白开赶忙一步把我胳膊摁住。冲我解释道,小缺,咱没骗你。这宅子的事都是真的啊。你往那边看!   白开把我拽到窗户前顺手一指。我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见他指的是离这里很远的另一座大厦。高度要比这个矮一些。这时候大厦外墙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闪闪烁烁的,倒是挺好看。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开就说,看见没,秦一恒现在那栋楼里。说着回头一指广东佬,小缺,这是我们白家同祖的亲戚,白老板。这次是专门从广东过来帮我们的。   那广东佬冲我点头,不不,为赚钱,为赚钱。   我勉强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我说白开你是怎么的?改干传销了是吗?远方亲戚都骗过来了?   白开摆摆手,指了指地面。小缺,你现在站着的这个办公室,包括对面的那个办公室,我们都已经租下来了。顺带告诉你,秦一恒那边还有两个正在租,你做好心理准备啊,得用你的钱。   我一听就急了,妈的你什么都不说,上来就要钱?你当老子是你爹啊?   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好端端在这种地界租四个办公室?干吗用?任性?   我说钱我可以出,目的你得说明白了。   白开一拍巴掌,你看看啊!这四周最高的几个建筑物里头,都有咱们的办公室!这叫什么?这叫瓮中捉鳖!   我跟秦一恒商量过了,如果要是单纯的调查,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太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只有攻击了,才能找到对方的破绽。这看似纹丝不动滴水不漏的一个集团,受到攻击的时候,一定是最薄弱的地方先出问题。我们,就从那里下手!干他丫的!   白开招了招手,那广东佬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来。   白开用笔简单的画了一个不规则的方形。小缺,看见没,这方形的四个点,就是我们租下来的办公室。你也入行这么多年了,光找污秽有啥意思?让你见识见识咱中国最博大精深的东西!风水!   白开说着用笔尖在正方形里死死的点了一个点,这叫鳖!宏达集团旗下有一个专门做房产中介交易的公司,你不知道吧?现在他们也在做凶宅的买卖,你觉得这事有意思吗?   我一听就明白了,不管白开嘴里怎么跑飞机。   但我对他跟秦一恒的本事,还是很信任的。   风水我不懂,但没见过肥猪跑,起码吃过不少肥猪肉。风水布局博大精深,我心说,广东佬之前是不是已经在暗暗的提醒我了?这四栋楼围成的方形,就是传说中的广义风水?   我回头问白开,秦一恒不是不怎么懂风水吗?你懂?你他妈倒是懂怎么疯!   白开摊了摊手说,我肯定不懂,不然让白老板人千里迢迢过来干嘛?   记住了啊!人家的劳务费也是得你出!   我见那广东佬在冲我微笑,我心里头却在滴血啊。   妈的这么大手笔,这得多少钱?   想着,就听见广东佬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在电话里咦咦啊啊的说了一阵。冲白开道,秦老板说那边搞掂了。要我们过去。 第三十章 咖啡馆里的对话   我虽然满脑袋问号,但还是乖乖跟着下了楼。   上了那广东佬开的车,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一家很隐蔽的咖啡馆门口。   我隔着车窗一眼就看见秦一恒正坐在咖啡店一个靠窗的位置,身边站了不少的人,看架势那些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一个敢坐下的都没有。他身边的椅子都是空的。   走进去一瞧,那些人比我想的要多,大概有七八个左右。   见我们仨进来,主动的让开了一块地方,让我们挤进去。   本来我是想到这儿大问特问的,结果坐下来见这阵势,弄得我还没敢开口。   看白开的眼神也是很严肃,我这边只好把架子端了起来。   那广东佬依旧笑吟吟的,跟每个人都点了点头,最后,这群人里的一个就走出来,把咖啡馆的卷帘门拉了下来。屋内顿时就显眼了几盏文艺又昏暗的小灯。   我环视了一下室内的装潢,本来挺有情调的一个地方,现在竟然显得特别的诡异。   秦一恒点了根烟,看看我,看看广东佬,说你们俩已经互相认识了吧?   待到见我点头,秦一恒就又说,这地方我已经租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这儿就是咱们几个碰头的地方。江烁,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白老板会告诉你将要做什么。   我看了看广东佬,这说的肯定是他啊。   合着弄的跟圆桌会议似的,结果给我安排一上级?   我心里有点不爽,但寻思这只要还在这个团伙里,怎么着也比瞒着我强。   那广东佬跟我握了握手,笑着说,我们都是生意人,不多说别的,合作愉快,恭喜发财。   我也是纯客气的点了点头,就听见秦一恒又说道,你们几个眼睛放亮点。摆了摆手,之前站在旁边的那几个人,就瞬间撤了下去,像是从后门走了。   这没有外人在场了,我其实送了一口气。演戏对我来说有点难,我从桌上拿了根烟点上,问秦一恒,你到底想干嘛?不对,是你们到底想干嘛啊?   白开接话道,小缺,不都说了吗?咱们要反击了。不过这局这次弄的有点大,咱们几个人手不够,这才招了点外援。不好意思啊,没招到女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说我没工夫跟你瞎扯,要做局,我肯定参与。但这局做完了能干什么用?你们得提前说明白了。还有,这咖啡馆租下来干嘛?说隐蔽不隐蔽,你天天上这儿接头来,是躲着人啊?还是照常营业?要是关门清场,咱们几个在里头叽叽咕咕的密谋什么,这他妈还不如直接在大马路上放几个马扎呢?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白开还想解释,听秦一恒说了句算了,就没张嘴。   店里的灯很昏暗,幸好我们是坐在窗户边上,外头或多或少的映进了一些霓虹灯,正好能照见秦一恒的半张脸。   我见他竟然伸手像是摸了摸映在自己脸上的光,忽然说,江烁,我们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光。   我不由得侧过头去看,霓虹灯的光想必不用我形容。基本都见过。   所谓的灯红酒绿不过如此,我是死活看不出有怎么值得观察的地方。   就耐着性子等秦一恒继续说。   秦一恒道,你也去过不少的地方了,你有没有注意过,有些地方的霓虹灯有些不一样?   我心说,我靠,妈的你是指红灯区?霓虹灯这东西,几十年前就有了,后来倒是有一些技术上的革新,比如用电脑系统编个程序,让霓虹灯按照设计好的方式来亮,很多城市都有这种霓虹灯,尤其是在高楼上居多,用程序设计好了之后,霓虹灯不仅能变化各式各样的图案,还能组成文字打广告。又能装饰又能卖广告钱,对于大楼来说是一举多得的。   我想着还是没参透秦一恒的意思,我说,你是指什么不一样?别说的这么宽泛啊。   秦一恒摇摇头,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些宏达集团的企业内刊?咱们之前分析来着。   我连忙点头,记得,妈的那东西现在还在我家存着呢。搬家都没舍得扔。   秦一恒嗯了一声,说咱们之前也弄明白了,那宏达集团的企业内刊是用来传递某些不能告人的信息的。那么现在你就按照这个思维想一想,霓虹灯如果也能传递某些信息呢?   我一听就冷了,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说那企业内刊是传阅给隐藏在宏达集团内部的人看的。那霓虹灯就是给所有人传递信息的?   如果这是成立的话,我倒是能理解了。这招真他妈绝,这霓虹灯能传递信息,甭说我们普通人不会注意了,就算一直盯着看也恐怕看不出玄机来。   我问,霓虹灯传递什么信息了?妈的别卖关子了!又他妈没观众!   秦一恒指了指广东佬,这次还是靠了白老板,我们才发现的。白老板,要不就换您讲?   我这眼睛立刻跟着就转到了广东佬的身上。   那广东佬一直不声不语的在旁边听着,这回像是终于要登场了,弄了弄自己的衬衫袖子,还抿了口水。这才说道,江老板人聪年少,用我们那边讲是醒目仔。自然一听就知。天津我来过几次,整个城市风水布局早就了然于胸,我是生意人,不说空话,也就不再谦虚了。   每一个风水师傅到一个地方,首要是登高,其次是俯低。无非就是让整个城市的布局在风水师的眼里变得立体起来,这样才能观其大局,运筹于胸。我非自夸,自从学艺起,只要我仔细观察过的东西,都是过目不忘的。这次来,秦老板与我二人一同登高,这才发现有一栋楼的霓虹灯,跟我上次来时比起有了变化。   当然,江老板可以认为是霓虹灯控制系统的调节。   但事非如此,那霓虹灯的变化只在细微之间。我本没想深究,但秦老板听见我无意提起,警惕了起来。我才真正的做了研究。当然,这对于我而言并不难。   江老板一定对中间复杂的过程没什么兴趣,我不如告诉你我研究出来的结果。   那霓虹灯无非只是改变了几行颜色,分别用黄绿蓝红紫来对应五行的金木水火土。   然后用出现的次数来对应五行之中的轻重。   最后,我们推出了一个结果,这五行是跟江老板你的生辰八字对应上的。   也就是说,那个霓虹灯在表示或是在通知什么人,江老板你,来了天津。   广东佬摸了摸头,他这岁数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我估摸着这人是精明的太厉害了,用脑过度了。   他这么一解释,我的确被点透了。   如果要是以往,恐怕我听见这番分析后,立刻就会反问他,这五行能对应出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多了去了。但现在我万分的肯定,既然有怪事,而且是大怪事,就甭看别人了,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我抿了口咖啡,这咖啡煮的还可以。但糖放少了,太苦。   或许是我心里有苦吧。   我对着广东佬笑了笑,说合着我一直被人跟踪呢?没到一个地方就有人给我用霓虹灯表白?   妈的这是我的狂热粉丝呗?   这是白老板在天津,注意到了。别的城市呢?会不会也是这样?   我这话说的真是举重若轻,弄得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怎么能这么淡定。   秦一恒点点头,说没准跟你猜的一样,以前我们去过的城市都曾经亮过这样的霓虹灯。只不过我们从没,也不可能发现它。这次既然被我们识破了,所以江烁,要辛苦你了。对方已经通知人你到了天津,那么你就不要躲躲藏藏了,从明天开始,天津哪里热闹你就要从哪里出现,白开负责暗中保护你。这边办公室的事情,就由我跟白老板解决。   秦一恒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江烁,我们不勉强你。你要是觉得心里没底,我安排你暂时躲起来。   我一直看着广东佬摸头,弄的我也觉得头皮痒痒。   我说都这样了还躲什么啊?那就先这么着吧,我回去洗洗睡了,明儿我就在天津城里撒欢了,但是秦二你记住了啊,你还有太多东西没告诉我,你欠我的。   说完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觉得这台词都讲完了就应该留一个巨酷的背影闪人了。   结果我走到了门边上发现卷帘门已经从外头锁上了,弄的我还挺尴尬。   一回头就瞥见秦一恒跟白开都在冲我比划大拇指。   这时候卷帘门也被人打开了,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闲人   之后的事情其实无需多言,但有两点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第一,看似轻松的自由玩耍,其实一点也不轻松。我真是照秦一恒所交代的,从第二天开始,天津所有人流密集的地方我都跑遍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按理说应该爽的不行,可是我反而一点也感觉不到惬意,心里头堵堵的。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我,让我脊背发凉,然而我根本找不到。   甚至我三番五次的想试图发现暗中保护我的白开,竟然也没找到。   一个跟我这么熟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隐藏在身边的人潮里,更何况那些不知有何目的的陌生人了。   这不得不让人心里不安稳。   第二点,我发现秦一恒跟广东佬那边所要完成的工程量非常大。   有几次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经过那几个办公室楼下,总能看见进进出出的工人在搬东西。   起初我觉得是巧合,兴许是别的公司装修。   终于等我忍不住搭嘴问了一句,才发现真的就是秦一恒安排的。   我不敢找上楼去,心里好奇,也只能憋着。   这两点综合起来,甭说在天津肆无忌惮的玩了,就算是给我一张能无限刷的卡周游世界,我这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在天津城逛了整整一个礼拜,除了胖了几斤之外,什么新鲜事都没发生。   每天的傍晚白开都会给我发一个短信,内容都别无二致,全是通知我晚上不用去咖啡馆接头的。   我回了几次,他都没再鸟我。久而久而之我也就懒得管了。   一周过去后,我人就变得非常疲倦。想在宾馆里休息,还不得不出去。   人就越发的后悔当初答应的太痛快了。   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以秦一恒的理论来说,我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出现,对方是肯定会注意到我的。但这同样也就导致了对方可以保持一直在暗处。那么这样的话,我要是跑到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呢?会不会反倒是省了守株待兔的事情了?   于是,我从第二周开始,逐渐每天都会去一些人比较少的地方。   当然,我这中间是有过度的,一开始,我只是去一些更加空旷的广场,后来我干脆大胆的跑去了僻静的公园。   白开每晚的短信都没有警告我最近的行程有不恰当的变化,我寻思着或许这真是个新方向。   于是,我每天大量的时间逐渐都从人流密集处转移到了人流稀少处。   这么一做,到还真让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开始逐渐注意到,无论我去到哪里,总会看见一类人。   要不就是乞讨的破衣烂衫的乞丐,要不就是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有几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些人似乎不寻常。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草木皆兵了,毕竟对于一个大城市而言,乞讨或是流浪人员是肯定会出现的。在人多的地方乞讨,在人少的地方休息。这都很符合常理。   所以我本没有对这件事多上心。倒是白开忽然有一晚在短信里多了一行字:明天给49块5试试。数字一定要对。   我看了心里真是哭笑不得,笑的是白开果然在暗中观察着一切。哭得却是,这他妈难道跟丐帮都扯上关系了吗?合着老子一直生活在武侠小说里?   想虽然这么想,但我还会头一晚特地准备了49.5元的零钱,有零有整,摸起来一小摞。   第二天我整天手基本都放在装着这摞零钱的兜里,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我那天脚一直就没闲着的走,却一个流浪汉或是乞丐也没看见。   最后钱都攥湿了,才灰溜溜的回了宾馆。   第二天我没有气馁,早早的就出了门。觉得城里哪儿有乞丐就奔哪儿去。   甭管这目的是不是好笑,起码这也算有了一个目的。   这次又转到了下午三点多,毫无发现。我有些担心是否正好赶上天津的城市环境整顿,把这些闲散人员都暂时收容起来了。差点没打了市长热线。   最后我无奈的决定只能去地铁里碰碰运气了。   我特地选了一个偏远的站点,没什么人。   时间又刚好是地铁最空的时候,一个人往地下走,心里边就一直提着不敢放松。   没成想真的让我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下了楼梯一打眼,就真的看见一个流浪汉打扮的人正在翻垃圾桶里的瓶子。   我生怕他这回溜了,赶紧几步跑过去,掏出钱来就往那流浪汉手里塞。   那流浪汉肯定见过好心人,但像我这么浮夸的跟认爹似的,恐怕也是第一次见。   被我弄的差点没跳起来,不过见到我手里的钱,还是连声道谢的收了下来。   我寻思着这暗号已经给出去了,我还特地说了这是49块5毛钱。   接下来恐怕就是接头了吧?这人是会把我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吗?   然而我站在原地眼瞅着那流浪汉晃晃悠悠的就走掉了。   我以为是让我不动声色的跟着,跟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   而且那流浪汉似乎很怕我,躲躲闪闪了几下,撒腿就跑掉了。   我心里的火一点一点的就供起来了,心说这是白开妈的玩老子呢吧?   越这么想,脑子里越出现一张白开笑的跟狗似的脸。恐怕这孙子肯定在暗地里暗爽呢。   我越想越气,加上也是地铁里实在没见有别人。我干脆用电话给白开拨了过去,如果真是他的恶作剧,我立刻臭骂一顿,如果要是真的中间有了什么差池才会这样,我起码也能问一下后面如何挽救。   白开似乎在忙,电话通了很久也没人接通。   我不甘心的接着再打,然而这次我电话刚拨出去没一会儿。我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我的正前方突然站着一个人。   跟我的距离不远不近的,正在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当然这不是让我发寒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个人手里正好拿着一个手机,手机的屏幕是对着我的,似乎那个人在特地的举着给我看一样。   那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我依稀的能感觉出那个手机正在被人呼叫。   我手下意识的就把电话挂断了,更让我吃惊的事情出现了。   那个人手里的手机屏幕,很快也跟着黑了下去。   那是白开的手机!   我心里渐渐的开始不安了,白开这人虽然比较神经大条,没正行。但最近毕竟大家要一起做局,这手机理应是会好好保管的。何况他那种角色,偷别人到可信,说他被小偷偷了,那显然是天方夜谭。   对我而言,只有两种可能。   一,白开出事了,所以手机才会落入别人手里。   二,白开真的脱不开身,专程找了一个人来用手机证明身份,想跟我接头。   我脑子里一直反复的推敲这两种可能,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最近天天都是白开在给我发短信,一次电话也没打过。难道从一开始白开就出了事?这电话一直就在那人手里?   如果这样的话,那老子这次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我正想着的时候,那人已经缓缓的朝我走了过来。   像是料定我不会逃跑一样,那人走的十分的悠闲,显得很得意。   我这才能好好的观察这个人的着装。现在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这人穿了一个很长的风衣。说实话,不难看。但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很少有这种打扮的了,猛一瞅很怪异。   长相上呢,倒是很年轻。目测比我岁数还要小。   我心说这岁数的人就能把白开撂倒了?那以后不得上了天去?   还没等多想,那人已经站在了我身前。又在我面前晃了晃那手机道,是江先生吗?请跟我来一趟。 第三十二章 咖啡馆   在这种情形下,我知道问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但我还是本能的问了一句,白开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那人只是笑了一下,没答话。表情倒是很和蔼。   转身说了声请跟着,就朝着楼梯的方向去了。   眼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前头是火坑,我蹦蹦哒哒的也只能往里跳了。   出了地铁站,路边已经停好了一辆车。   这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之前秦一恒从那个张凡手里借的,当时我特别留意过,所以不会看错。   我心里一紧,妈的不仅是白开,连秦一恒都交代了?   那人拉开车门,我挤进去。   发现里头已经坐了两个人了。一个是半大的老头子,就是那种胡子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但面相上看着还很有朝气的那种。   另一个竟然是个很清秀的小姑娘,现在这世代,我不知道这是那老头的孙女啊,还是老婆。总之他俩人谁都没跟我打招呼。   一行人只是雕像一般的盯着车窗外头,眼见着外头的景致一点一点的向后退。   一路上我脑子就没闲着,一直琢磨还有什么人可以来帮我。   最后越想越绝望,如果秦二跟白开都完蛋了,恐怕我唯一剩下的就是祈祷了。   这车里的那老头跟小姑娘似乎也是被要挟来的,但显得比我淡定。   看不出有什么心理活动。   车走走停停的开了很久,最后终于停在了那间咖啡馆门前。   咖啡馆没有营业,卷帘门是关着的。   一行人绕了一圈从后门才进了屋子。   我琢磨着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连我们临时的老巢都被人连窝端了。   这要是推开门看见一地的尸体,我真不知道我会有何反应。   结果推开门,我一眼就看见了白开正站在吧台后头喝啤酒。   再一看,屋里已经坐了很多人,秦一恒正跟广东佬面对面的商量着什么,见我进来俩人同时冲我点点头。   我这小心脏都赶上坐过山车了,这真是从地狱到天堂啊。合着他们几个是一时兴起了跑这儿开趴体了?   环视了一下,发现屋里的人我绝大部分都见过。   有之前就在咖啡馆里见过的那批年轻人,这时候都毕恭毕敬的在屋子的外围坐了一排。   还有罗大鼻跟那个一面之缘的张凡,俩人也不知道是之前就认识,还是实在自来熟,勾肩搭背的坐的还挺近。   这一下弄的我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跟谁打招呼好了。   倒是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那老头跟小姑娘,很自然的搬了椅子挨着秦一恒坐了下来。看表情他们几个都是互相认识的。   江先生,请吧。穿风衣的那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好往人堆里挪了几步,白开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秦一恒,人齐了。   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秦一恒发话。   秦一恒站起身顿了顿,冲大家道,抱歉,让各位这么赶。本来我们的计划是不会这么匆忙的,但现在事情出了点变故,这才不得不让各位今天就来这里碰面。   我来介绍一下。秦一恒给我递了根烟。江烁,你别紧张,在座的都是我行内的朋友,这次是来帮我们的。   我机械的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秦一恒就又道,大家应该都听白老板讲过了事情的大概,在座可能有不认识这位江先生的,现在可以好好的认识一下。这个局,就要靠各位帮忙了。   说完秦一恒把我摁坐在了椅子上,广东佬随后就站了起来道,在下讲过,霓虹灯里头有这位江先生的讯息,但就在昨晚,霓虹灯的讯息有了变化。这次我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了。   在场的人表情都很平静,似乎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   或许这整件事对于他们就是无关痛痒的,因为朋友相求过来帮忙,出力不出心。   我见那个小姑娘一直玩着自己的马尾辫,显得还有点幸灾乐祸。我心说,妈的这也是道上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玄二代?   我竖起耳朵,想听广东佬继续说下去。   那广东佬随手拿了一块儿纸板,上头已经同马克笔写写画画了很多数字。   他把纸板展示了一遍,这些人群才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我离的很近,自然能看清纸板上写了什么。只是我无法参透其中的奥义,低声问秦一恒,到底霓虹灯怎么了?   秦一恒嘘了一声,你别担心,先听白老板说。   而后就见广东佬转过身来,扶着我的椅子背说,这江先生的命就拜托给各位,在下谢过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没等我反应呢,哗啦一下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就扒了我的衣服。   我捂住上头顾不了下头,喊了两声也没用,被扒的就剩一条内裤了。   人群立刻闪开一个缝,那小姑娘从人缝里挤了进来,冲我坏笑了一下,伸手就摸了上来。   我真是百感交集,说实话,这么俊俏的一个小姑娘,是男人就不会抗拒。   但这大庭广众之下,我怎么着也得端着点架子。试着躲闪了几下,又被旁边的广东佬和白开摁住了。   白开道,小缺,怕什么啊?又不是雏儿了。这不是便宜你了吗!   我喊了声妈的,就感觉自己的肚子一凉。   低头看见小姑娘已经把自己的手指头用刀划开了,大滴大滴的血落在了我的皮肤上。   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用另一只手沾着那些血,在我身上摁了很多血手印。我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手掌有几分特别,掌心里像是有很大的一片胎记一般。   手印很快就摁了我全身剩下哪儿哪儿都是,我被翻过来调过去的折腾了一遍。这些人才松开手,让我站起来。   白开在旁边挪揄道,小缺,挺时尚啊,纹身不错啊!   我说了声操,一扭头,见秦一恒再另一边也是脱了个净光,那小姑娘这时候也是再用手掌在给他盖手印。   我道,白开,这到底是干嘛?   白开瞄着秦一恒那边说,霓虹灯显示的讯息,今晚上儿有人准备做掉你。我们觉得你这种智商的保护起来太麻烦,干脆让秦一恒跟你换了身份,这样你安全点。   我意外道,那秦一恒准备去哪儿?   去哪儿?引蛇出洞呗,咱们的局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晚上只要进了咱们的圈子....   白开没讲完,那广东佬也凑了过来说,醒目仔,霓虹灯从昨晚开始,把原本你的生辰八字,换成了另外一个日期,就是今晚的子时。我们觉得这是要对你不利,你千万保重。秦先生那边你大可放心。   我勉强的点点头,那我晚上去干嘛?   广东佬指了指身边的这些人,晚上你跟着我们,我们要去那个房产中介公司探探路。   白开摸了摸我的后背,血干了,快把秦一恒的衣服穿上。我们的时间有点紧,就不让你回味那小姑娘的玉手了啊。   我披上了秦一恒的外套,我俩的身材差不多,穿起来到不别扭。   可视线里见秦一恒穿上了我的行头,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衣服换完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多停留,像是事先已经安排好的一样,依次从咖啡馆走了出去。   我跟白开、广东佬、穿风衣的男人上了一辆车。见秦一恒被小姑娘和罗大鼻等人拥簇着上了另一辆车,两辆车从路口一南一北的分开了。我从倒车镜里看着远远消失的另一辆车,心理面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上了车之后,白开可能是怕我多想,一直跟我没话找话。   我倒是对那风衣男比较好奇,就打听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对方说了一大通,我没听太懂,反正也是跟污秽有关系,好像是负责还愿之类的。   我见实在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干脆也不多说了。   眼见着车开过了几个路口,天也就不知不觉的黑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晚上   我们始终没停车,只是一再的从城里绕路。   幸好司机的技术还不错,我们又刻意避开了很多主干道,倒也没被堵在路上。   做这神神叨叨行业的人,总会有点怪癖。   秦一恒跟白开我是接触久了,倒不觉得他们另类。   但其他人我都没怎么打过交道,这回留神观察起来,简直一个个都是怪咖。   就拿我身边的风衣男为例,我无意瞥见他风衣内,缝了很多个小兜,每个兜都像是装了东西。走起路来难保不会磨大腿。这要但凡是个正常人,买个包就结了。还有那广东佬,我也是在车里发现,他外套的里头还穿了一件金丝的马甲,我所谓的金丝是真的黄金缝制的,这东西价值连城,全球有钱的人很多,但真没见过这么任性的。   我不知道这些人的怪癖都是哪里来的,以前总以为他们这种人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让你产生一种敬畏,说白了就是骗钱需要。   后来我渐渐的在行内混的久了,才发现其实很多怪癖都是保命的手段。   这恐怕也是所谓玄学的精髓所在,很多事情即便是秦一恒那种高手也说不清原因,但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方式去解决,就是管用。所以我认为玄学这东西,就是前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一句一句警告,跟神农尝百草差不多。告诉你这种草能治什么病,但为什么它可以治那种病,却没人说得上来。同理,驱邪捉鬼,避凶招吉,都是一个道理。   我之所以忽然变得这么哲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饿了。   这车一直就没打算要停,看样子谁也没打算去吃饭。   我有些忍不了了,就问广东佬,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在车上耗到深夜吧?没有什么前期准备了?   广东佬嗯了一声,说醒目仔,我们一直跑是要把你身上味道散尽了,不然秦先生那边容易穿帮。   我听了只好捂着肚子安生坐踏实了,眼下只能牺牲小胃,顾全大局了。   眼见着窗外头经过一家一家的饭馆,我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然而熬了觉得过了半个世纪,一看表才一个钟头。   所幸我有了些困意,打了几个盹。等到白开叫醒我的时候,时间终于到了晚上十点多。   车已经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我看见一栋四层楼高的小楼。很不起眼,外墙已经很旧了。大概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   因为之前睡着了,我也不清楚现在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这地方似乎比较荒凉,呆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来往的车辆。   往远看倒是能看见几栋大厦的影子,我猜我们并没有出天津城。   广东佬给我开了车门,手里头拎着一串钥匙。   我一抬头,这整栋小楼都是黑漆漆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倘若真的是公司,怎么着也会有值班的保安把?这不怕被盗?   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连摄像头都没看着。这地方更像一栋鬼楼了。   我问,我们怎么进去?你手里的钥匙不会是开门的吧?   广东佬笑吟吟的点头,生意人嘛,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一般不会出力气。这串钥匙很值钱呐。   说话间广东佬已经走上了楼梯,蹲下身鼓捣了一下,真的打开了原本锁在楼门口上的大锁。   他推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几个鱼贯而入的钻了进去。   外头看着黑,里头显得更黑。   所幸人多,那风衣男打亮了一个手电,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都是斑驳的白墙。这楼里潮气似乎很重,墙皮掉了很多,显得整栋楼更破败了。   我道,现在干什么?我们是分头行动还是?   用不上分头行动,就这一个楼梯。白开左右望了望,妈的穿少了,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我也猛然感觉到,楼内的气温要比外头低上好几度。忍不住紧了紧衣领。   走,我们先探探路。风衣男拿着手电朝着一旁的走廊探了过去。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一层看着是十分老旧,但布局的确是按照办公楼设计的。走廊依次是很多小的办公室,门上也挂着譬如人力资源部之类的名牌。可惜门全部都是锁死的,广东佬的钥匙并不包括这里,我们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朝着二楼前进。   刚进来的时候不免有些紧张,待到上了二楼,人也适应了这里头的低温。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我们商讨了一下,就这样拿个手电在里面走,其实也不怎么隐蔽。   不如大大方方的开了灯,探索起来也方便。   于是白开就伸手摁亮了二层楼道的灯,这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首先映入眼帘的应该是一个休息室,用玻璃隔断做成了一个半封闭结构。里头放了几张沙发和茶几。收拾的还挺干净,跟外头的楼道一对比,反差还挺大。   当然这不是让我们吃惊的地方,让我们吃惊的是,只见在茶几上,这时候端端正正的摆着四个纸杯,非常惹眼。   我靠,合着人家知道咱们四个要来啊?白开低声道,茶都给上好了,怎么不给留包烟啊?   我一听心里一紧,的确啊,如果这要是之前有别人在这里喝水,听见了动静躲了起来或是报警去了,到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怎么就这么巧这纸杯也是四个?还是真的跟白开说的一样?我们进了套了?   我见白开已经走了过去,连忙说了声别动。玄学我不懂,但圈套是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来的。没准这水就有毒。   白开摆摆手,这不是水,是白酒!看来是送行酒啊,人家想让咱们哥几个归西呢!   广东佬立刻向风衣男问道,你所学有跟此有关的吗?   那风衣男摇摇头,说不过我可以试试。从风衣的内兜里七摸八摸的掏出一个小哨子,沾了沾杯里的白酒,把哨子又含在了嘴里。   我看着挺不解,那东西能试毒?眼见着风衣男竟然倚靠着沙发头一歪像是昏倒了。   我刚要冲过去,广东佬拦住了我,醒目仔,这是他们还愿师的办法,不用担心。他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哨子响了,他就会醒过来。   我只好耐着性子盯着风衣男的脸。心说这功夫真牛叉,一秒就睡着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妈的哨子在人家嘴里呢,一会儿怎么响?还是意思广东佬会吹口哨?我靠,这不是把人当狗呼唤吗?   我脑洞大开的想了半天,那风衣男倒是睡得十分安稳。一动不动的。   大概两根烟的功夫,才见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白开赶忙把风衣男搀了起来,怎么样?梦见什么了?   风衣男摇摇头,很模糊,只看见一片海滩,上头有很多小螃蟹在不停的逃窜。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听他们话里行间的意思,合着刚才所有的玄机都在梦里。螃蟹和海滩?我心说难不成这是提示我们螃蟹下酒好吃?我甩了甩头,我能这么想估计还是晚上给饿得。   广东佬依旧非常沉稳,闻了闻那酒香。说我们不能多耽搁,今天是要来探路的,十二点前一定要把路探完。诸位都是高手,互相照应问题不会太大,上头还有两层,我们得抓紧时间。   广东佬说完从风衣男手里接过手电,一个人先朝着二层的走廊去了。这一层的布局跟楼下别无二致,只不过走廊的墙面上,挂了很多房源讯息,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天南海北的都有。这不太符合中介公司的习惯。因为通常一个中介公司都只是服务一片地方或是一个区域的,这样一来带客户看房方便,二来也比较有针对性。何况这里是总公司,又不是直接跟客户对接的营业网点,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挂房源讯息。   分析了一下,我倒是明白了。这些一定都是凶宅。上头的房源有几个我都见过,只不过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没有拿下。看来这个公司真的把业务扩展过来了,连我们这行都竞争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欲哭无泪。   转了一圈,二楼毫无收获。我觉得即便再往上,无非也只是看见几个总经理或是董事长的办公室而已。不会有任何发现的。   果不其然,三楼第一间就是财务室,紧挨着的就是各个经理的办公室。三楼走廊的最深处,是总经理办公室。门还跟其他的房间不一样,我踮起脚想从缝隙里看看,只碰到了一鼻子灰。   终于要到了顶楼,想到一会儿能吃东西了,我还很兴奋。   然而我们四个人从楼梯拐上来,还没等踏上四楼的地面,就不得不停下了。   因为四层的楼梯口,已经被人用钢管焊成的铁栅栏门封死了,地面上垂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子,上头还帮着大块的红绸子,一把大锁比拳头都大。   白开摇晃了一下门,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就发出微微的叮叮声。   小缺,你看这东西是不是很眼熟?白开回头冲我道。 第三十四章 四层楼的发现   我凑过去,使劲的把脸往铁栅栏的缝里挤。模模糊糊看见有一些四四方方挺高的东西在走廊里立了一排。   这四层也不知道怎么地,比楼下显得更黑。我要过手电,借着光去确认。   这一看我心里就是一哆嗦,只见四楼的走廊里,立了不知道多少个大衣柜,一直延伸到我视线的尽头。那些衣柜本来就过分的高大,这种情况下竟然显得有些威严。   我靠,这里藏了这么多存货!我回头照了照广东佬,你那钥匙能打开这把锁吗?   广东佬嗯了一声,要我们让开。他就小心翼翼的用钥匙,去捅那把锁。叮嘱道,别让铃铛响了,小心招来东西。   我们几个人赶忙人手握住了一个铃铛,实在腾不出手握的,也尽量的用衣角垫住,这姿势别提多别扭了。   随着一声咔嗒,锁被打开了。广东佬缓缓的抽出了那根铁链子,把门欠开了一个缝,冲我说,我留在这里守着,全进去容易被瓮中捉鳖,你们快去快回。   我点点头,率先挤了进去。   四楼的走廊因为摆了衣柜,弄的非常的拥挤。   我本身就不想与那衣柜有肢体接触,走起路来就很放不开手脚。   我粗略的数了一下,衣柜大概有十几个。不知道其他的房间里会不会也已经摆满了。   风衣男跟在我身后,他可能是第一次见这东西。显得很诧异,跟白开耳语了几句,像是询问这些衣柜的来历。   白开倒是大大方方的没压着嗓子,直接说衣柜很邪,要小心。   说完他反倒是伸手摸了摸衣柜的门,问我,小缺,要不要打开?   我摇摇头,先确认这层没有其他威胁了再说。   白开只好把手缩了回来,东瞅希望的朝走廊里走了。   这整栋楼的格局都差不多,这层楼同样有几个办公室。只不过门上没有任何标识,门又锁得很紧,也闹不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   转了一圈,我们倒是还有一些发现。   首先这地上和边边角角里,都挺干净,可见这层楼并不是荒废的,平日里是有人打扫的。   其次,刚上这层的时候大家注意力都在衣柜上,走起来才发现,这层楼要更加的阴冷,似乎整栋楼冷空气的源头就是这里了。   我搓了搓手,温度已经低到手指开始变得不灵活了。   小缺,这层楼没电啊。白开那边已经开始用打火机烤着手了。   打火机的火苗摇摇晃晃的,带着他身后的影子也是动来动去的。   的确。风衣男道,你们看,墙上不仅没有开关,顶上也没有灯。这层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亮起来。   我用手电照去,还真是。这些衣柜又把窗户堵了个严严实实,这地方甭说现在了,就算事大白天也一定是黑漆漆的。   楼层已经查完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衣柜了。   三个人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都聚拢到了一起。由白开动手,去拉衣柜的门。   这衣柜真他妈凉啊。白开忍不住说道。   手上一发力,柜门就缓缓的被拉开了。   我的手电光立刻就追了进去,光线之下,只见一个白花花的人,正赤身裸体的站在衣柜里头。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只觉得这人皮肤已经苍白到难以形容了。   妈的,死人!白开伸手在那人面前晃了晃,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那人眼睛是紧闭着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觉得白开有点太不谨慎了,还没等张嘴提醒,他却已经用指尖戳了上去,我心里一惊。   所幸,那人没诈尸,任由白开连戳了好几下,纹丝未动。   我说你他妈小心点,男人的豆腐你也吃?   白开一摊手,我得确认这东西死了没有。秦一恒把你的命托付给我们,我可没跟你玩。   白开关了衣柜门,确认关严实了,就去开第二个衣柜。   这个衣柜里还是一样的景象,依然有一个裸尸。   见过了第一个,此后的倒也不觉得意外了。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继续往第三个看。   接下来的结果无需赘述,每一个衣柜里的发现都是一样的。   我心里越发的奇怪起来,这些尸体到底是干嘛的?这层楼即便温度低,那也远远没到可以保存尸体不腐烂的地步。这尸体放在这儿很快就会发臭的。然而鼻子不仅没闻见任何臭味,甚至连怪异的味道都没有。   我心说这是一种我不知道的高级防腐技术?   这是准备把衣柜当棺材用,找个黄道吉日举行集体葬礼?   妈的听说过集体婚礼,这葬礼也能这么玩?   琢磨着的功夫,一排衣柜转眼已经查的就剩几个了。   三个人也到了走廊的尽头。   白开这时候动作都已经有些机械化了,二话没说就拉开了门。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衣柜里,竟然是空空如也!   我们仨面面相觑,我说是不是尸体还没来得及装进来?从第一个开始往衣柜里放,放到后面的时候尸体不够了。这衣柜也就空下来了?   不对。风衣男已经等不及白开拉柜门了。抢先一步拉开了下一个柜子。   还是空的!   他没有耽搁,立刻又拉开了最后两个柜子。   依然空无一物。   我这时候已经看出些端倪了,楼下有四杯白酒,这上头的柜子又正好空了四个。   妈的难道是给我们准备的?   我们从踏入了这栋楼开始,其实就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深渊吗?   我道,妈的咱们中计了!白开你看着衣柜空了四个!   先别紧张,我们在呢,慌猪X!白开冲着风衣男说,你怎么看?跟你之前的梦有联系吗?   那风衣男似乎再仔仔细细的回忆,眉头紧锁。   半晌,说要确认一件事情。   他转过身打开了一个有尸体的衣柜,直接把尸体扛了出来,放在了地面上。   手电给我!风衣男接过手电,蹲下身近乎一寸一寸的观察尸体。   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忽然说道,这些不是死人。伸手一摁,只见尸体的七窍立刻就流出了乌黑的血水。   你们看,七窍被封住了。风衣男用手电一指,还有这里,天灵盖上有针孔!这是具躯壳!   白开立刻也蹲了下来,合着这衣柜能用来干这事?   我心急如焚,说干什么事啊?快说啊!   借尸还魂。白开头也没抬道,这些尸体,是给还魂的人预备的。看来我们来晚了,已经有四个还魂了!   我立刻像楼梯口看去,广东佬那边没有声音。目前我们还是安全的。   风衣男嗯了一声,的确如此。这样一来我的梦就解释的通了。那些在海滩上逃窜的螃蟹,并不是普通的蟹,而且很特别一种寄居蟹。用螺壳寄居,一个螺壳废掉了,就会找第二个。这其实就是借尸还魂的意思啊!   我也恍然大悟,这还愿师的能力还真他妈的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阴晦预言?   可眼下我们有些进退两难了,整栋楼已经查看完了,按理说是要回去了。可又出了这种状况,难道要整栋楼再去搜索那还魂的四个人?   我问,现在怎么办?走还是不走?   先别急。我们先去跟白老板商量下。白开站起身,带头朝着楼梯口走。   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就听见楼梯口哗啦哗啦的响作一片,铃铛的回音贯穿了整个楼道。刺得人耳朵生疼。   白开大叫了一声不好!人直接狂奔了出去。   我紧赶慢赶的在后头追,刚走到铁闸栏门附近,一打眼就见广东佬已经不见人影了。   地上零零落落的掉了很多东西,风衣男的手电照过去金灿灿的一片。   是广东佬的金马甲!这是已经被撕的七零八落了!这么大的力道这肉身想必不会好到哪去!   可是地上又未见血迹,这广东佬哪儿去了? 第三十五章 不对劲的二层   我把地上的马甲残骸捡起来,这玩意都是金子,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要了。   况且广东佬现在生死未卜,这金子说不定以后还能作为线索什么的。   我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有暗门之类的。   这层又没有窗户,广东佬唯一的去向只可能是楼下。   我问,白开,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呗!你以为白老板是绿巨人?一变身把衣服都撑破了?白开眯着眼睛说道,白老板肯定还在这栋楼里。   我看他表情并不太担心,似乎对广东佬的本事很有信心   于是我道,怎么找啊?喊他名字?   风衣男插嘴道,我们先别闹出太大动静。白老板这是金蝉脱壳了,应该已经脱身了。倒是我们自己要留神,别中了埋伏。   风衣男关了手电,缓缓的下了楼,我被白开推了一下,夹在了两个人中间。   前后都有人保护,我倒心里很安稳。干脆也不东张西望了,一直低着头找其他的金子。   回到了三楼,气温明显的感觉回升了。   风衣男带着头开始在楼道里搜索,一层楼找完后,不仅广东佬没见到人影,连金子也没再出现了。   一行人只好继续朝楼下走。   走到了三楼和二楼的间隙,风衣男忽然停下了。   我也是警惕了起来。   之前二楼的灯我们是打开的,如今却发现底下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也没有透上来。   风衣男回身嘱咐道,脚步放轻一点。   他人就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梯。   踏上了二层的走廊,我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四周没听见有任何的动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被无形的放大了。   我们担心暴露,谁都没有吭声。连呼吸声都尽量的平复了。   朝着黑暗的走廊,慢慢的贴着墙摸了过去。   走了没几步,风衣男又停下了。这次他没说话,只是拽着我的衣角把我拉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他凑过去跟白开耳语了几句,声音非常的轻,我挨这么近都听不见。   接着,白开又跟风衣男换了位置,贴到了我背上,在我耳朵根底下说,小缺,我们都忘了,你跟秦一恒换了衣服了。胸挺起来,你是高手,得有让人害怕的气场。   白开捏了捏我的肩膀,意思让我带头走。   虽然知道身后头跟着两个高手,可眼前一片漆黑还是让人心里毛毛的。   我想着这走廊也没多长,就迈着步子往前探去。   几步就摸到了走廊尽头的墙。   我朝身后拍了拍,意思是到头了,我们要往回走。   没成想这次居然拍了一个空,转过身,白开跟风衣男都没影了!   我跟白开的间距,最多不会超过半米,他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吓了我一跳。   我心说难道这楼里真有什么怪东西?那广东佬就是这么消失的?   可当下我又不敢喊,只能凭感觉用胳膊瞎划拉。   什么都没摸到。   这要是刚入行的时候,我恐怕已经没头没脑的朝楼下狂奔了。   我镇定了一下,做了一下最坏的打算。   如果白开跟风衣男也着了道,那恐怕我跑也是无济于事的。   还不如豁出去,还有希望拼个鱼死网破。   于是我凭着记忆,先去找灯的开关。   人还没走到地方,见远处忽然打亮了一束手电光。   猛地见到光眼睛很不适应,等到定睛一看差点没给我吓背过气去。   只看见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人,手电光这时候是正冲着天花板的。   映着那人的影子打来了墙上,猛一看像是一条随时准备攻击的大蛇,摇来晃去的!   我心已经有些凉了,要说是人,其实是个好消息。   起码有的打。   可我压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块头啊!   这他妈是外星人?这楼是外星人的秘密基地?   那边光并没有照过来,我本能就想朝更黑的地方躲。   却听见白开的声音传来过来,你别一个脚站着啊!老子撑不住!   我这时才发现,这哪儿他妈是外星人。   合着是白开正在跟风衣男叠罗汉呢!   这种环境下谁也想不到谁能有这情趣,加上风衣男的风衣很长,猛一看也找不见他的腿。一时走眼,竟然没认出他俩来。   我赶紧奔过去,你们干嘛呢?妈的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白开连忙道,妈的你别推,老子都快撑不住了。   我见风衣男正在用手电,在天花板上搜索着什么。于是我又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风衣男的手电就照了下来,指了指我身旁。“你看!”   我顺着光一瞅,也是一愣。我们是在二楼,当时上来的时候,明明这个位置是有一个半封闭的休息室的。可如今手电光下,哪有什么沙发和茶几,只是一片空空的地板。甚至连做隔断的玻璃都没见到。   我靠!这么快这家具就被人搬走了?地板呢?地板也不见了!   我不甘心的走过去摸了摸地面,的确,地面上冰冰凉凉的,根本就不是休息室里见到的那种地板。   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我们下楼的时候非常小心。完全不会存在跑的过快以至于漏了一层。   可这二层的变化也太大了吧,而且就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   我道,我们是不是太紧张,走过了?现在是一楼?   白开就骂道,就算是一楼,门呢?妈的大门你看见了吗?   我四下望去,心里又是一紧。刚才一直没有考虑这一点,如果是一楼的话,就算这楼里再阴再黑,起码也会有一些光从门外透进来。   然而这层楼除了这束手电,一切都是黑洞洞的。   风衣男在上头找了半晌,跳了下来。   天花板没有问题。他把手电交给白开,我们上去看看?   白开吐了口唾沫,妈的要是鬼遮掩,这鬼这次可是真他妈玩大了,连老子都敢整?   大步流星的朝楼上奔去了。   我生怕白开走的太快,跟不上他的手电光,刚忙随后小跑的上了楼。   然而回到三楼,在白开用手电光晃过一圈之后。   三个人又惊住了。   不仅是二楼,这次连三楼都有了变化。   虽然当时查看的并不仔细,但很多明显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来,这层楼跟我们之前来过的三楼不一样。   我说,我懂了!这楼怪的问题就在这儿。那广东佬可能也是这么消失的!你们在电影里看见过没?有些地方是能跟四维空间连接的,我们是不是无意进入了什么缺口才闯进了一个平常看不到的空......   小缺你这智商就甭说话了。白开打断我道,哎,我不知道你是跟哪个师傅的,咱们先把知道的破鬼打墙的招式轮着来一遍。能让咱们俩一起着道的,估计不好破。   风衣男嗯了一声,这样的话,那些基本的方法也就没什么用途了。江老板,你也听一下。鬼打墙通常只是让你在一个地方兜圈子,但这栋楼比较特别,是上上下下的,我们肯定没有在兜圈子。一会儿肯定是要请你帮忙的,希望你别害怕。   我看了眼白开,听着意思指不定他跟风衣男说我多怂了。   我点点头,这时候没功夫计较这个。   那风衣男就又道,现在我要跟白兄互相把对方背起来,你就要跟在旁边观察,把看到的蛛丝马迹告诉我们?可以吗?   我又点点头,那风衣男就跟白开用了一个背对背的姿势,两个人的胳臂互相借着力,环在了一起。有点像是小时候,小孩子做游戏的那种姿势。   我拿着手电,照着俩人别别扭扭的开始往楼下走。   他们的姿势走路本身很吃力,想要下楼梯就更加难上加难。   每走一步,都需要两个人共同配合才行。   我在旁边看着都累。   终于走下了一层楼,具体用了多长时间我是没法计算。   反正我趁这功夫倒是想明白了,这个法子看着挺幼稚,其实倒还是很实用的。   鬼打墙这东西顾名思义无非就是被施了障眼法。   眼前的东西会随着你前进,产生变化,让你分不清究竟走到了哪里,只能一直兜圈子。   而他们俩这样背对背的走,一个人看着前头,一个人看着后头。   这样一来,前后的景象,就必须都随时产生变化才行。   无形中,想要遮住他们眼的难度就增大了。   何况这俩人又都是高手,估计很快就能找到破绽。   我这么想着,刚准备为风衣男点个赞。   忽然就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吱嘎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我们三个人瞬间都停了下来!想必这动静也不用分辨了,这是那个衣柜门打开的声音!   衣柜里又有人出来了?! 第三十六章 谁   黑暗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尽力的平复着呼吸,却还是听见自己忍不住的大口喘气。   白开低声道,唉,都别愣着了。调头,咱们上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上走。   风衣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白开迈了几次腿,没拽动他。   白开就用后脑勺顶了顶风衣男,想什么呢?走啊!   就听风衣男忽然沉吟道,不对,你仔细回忆一下,声音到底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他这句话点醒了我,刚刚那动静听着实在太真切了,要真的是楼上的衣柜发出来的,即便这楼再安静,再空旷,也不至于听的这么清楚吧!回忆一下,那动静仿佛就像是在耳边一般,我心说难道我们不仅被遮了眼,现在耳朵也被蒙蔽了?   白开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不会是......   风衣男立刻点头,对,白兄,我是这么想的。从四楼下来,这一路上看见的东西的确是有变化的,可你发现没有,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只减不增,很多咱们之前见到的东西,都不见了。而一样新增的东西也没有。你觉不觉的有点怪?   白开嗯了一声,如果真照你说的,那这楼背后的boss,能这么牛X?咱们可是两个半人!谁也不是吃干饭的!白开看了看我道,小缺你别生气啊,不应该给你算半个,0.75,0.75行了吧!?   我没吭声,我心思压根就没在跟白开逗趣上。   脑细胞全用来解析他俩的对话了。可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我急道,你俩就别他妈在这儿装神秘了,衣柜门都打开了,倒是快想个对策啊!不然等着被装进去?   小缺,我们恐怕已经在衣柜里了!白开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比较好遮眼,但遮住我们俩就不太容易了。所以这楼里的东西,都是只减不增的,因为这幕后的loser明白,东西越多,越会被我们发现破绽。   风衣男附和道,是的。江老板,对方尽量让这一切都跟之前看到的相似,这目的很明显,是想让我们不停的在楼里兜圈子。但这楼里的东西一旦多起来,对方会不容易控制局面。反倒会让我们找到出去的办法。现在我们看到的景象,已经是对方尽了最大努力创造出来的了。就好像一颗气球,气球越大我们越容易被困在里面,但现在已经到了气球的临界点了,再大就会爆掉。   我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气球爆不爆的我是真没听懂。倒是白开的一句话我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我追问道,白开,咱不说那么复杂的,你就告诉我,咱们现在是在衣柜里?   白开和风衣男同事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心一下就凉了,闹半天从打开衣柜门起,我们就已经着了道了?难怪满楼转也找不见广东佬,合着人家就根本没走,是我们被困住了!   我捏了捏兜里的金子,心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转念一想,我忽然醒悟道,刚才衣柜开门声那么清楚,合着就是在我们耳朵边?那是不是广东佬来开门救我们了?   这次他俩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眼下恐怕他俩也一时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只好说先去商量一下,就背过身去嘀嘀咕咕了。   我帮不上忙,干脆一个人把进楼开始的每一个细节过了一遍。   想着想着,我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赶忙看了眼手表。这时候已经十一点过半了,之前广东佬说今晚子时会有人对我下手。这时间眼瞅着就不多了,我心说难道这所谓的下手,就是把我关到衣柜里,耗过12点?   如果这样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像西游记里的妖怪那样化成一股水了?   我越想越担忧,倒不是纯粹的因为我。而是我想到秦一恒是用着我的身份在外头,保不齐被暗算的反而是他。   这么胡思乱想了很久,白开才回过身来,小缺,我俩目前都没有太好的计划,但时间不能耽搁,我们必须要上楼看看再作打算。   我连忙点头,我也是很好奇,如果我们被关在衣柜里遮了眼,又跑到衣柜前面打开门,会不会看见自己的身体呢?   这次知道是被遮眼了,三个人干脆无所顾忌的开始爬楼梯。很快就到达了四层。   那扇铁栅栏门还在,依旧是打开的。   穿过铁栅栏门抬头一瞅,三个人都有些吃惊。   即便之前已经想到了四楼也会发生变化,可谁也没想到这变化会如此之大。   从四层的走廊望过去,那些衣柜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有些泥泞的小路,延伸到了走廊的尽头,不知道有多长。   我们仨互相望了望,见也无处可去,只好沿着那条小路缓缓的继续走。   每一步我都有些战战兢兢,脚底传来的感觉太真切了,就像真的踩在泥土上一样。可却有一种寒意,仿佛穿透了鞋底,蹭蹭的往腿上攀爬。   很快小路就走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   门显得很厚重,风格有些像是欧式的,总之看起来很典雅。   门上也没有任何斑驳和污迹,看着很新。   白开手攥着门把手,缓缓的拉开了门。接下来的景象让我们三个人更加的惊呆了。   只见这门后头,是一个很宽阔的客厅。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能凭借窗外映进的月光打量。   我正心想,白开和风衣男的分析是不是错了,都说只减不增,可这次多了这么大一间房子!这怎么能算只减不增呢?   然而我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多久,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打散了。   因为我发现,这间客厅我认识!   这是那间九子宅的客厅!!!   我见白开嘴都长大了,显然这对他的冲击也是不小。   风衣男则是比较冷静,毕竟他是不知道九子宅的。不过见我跟白开的表情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是没敢贸然行动。   三个人都想偷窥者一样趴在门框上探头往里看。   我环顾了一下,之所以第一眼没认出来这是九子宅。   主要原因是这里头的家具和装潢都在,而且很新。   我想这一定是九子宅本来的模样,只不过后来破败了才变成了那种样子。   小缺,咱们这趟还真没白来啊。白开撸起袖子道,不买门票,焉得虎子?   我见白开直接走了进去,立刻跟在后头。脚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特有的哒哒声。没走几步,白开忽然回头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窗户外头。   我本能就猫下腰,抬眼一打量,我也立刻屏住了呼吸。   只见窗户外头的院子里,这时人头攒动,不知道站了多少的人。那些人背对着我们,那些人谁也没有注意房里,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什么东西。   我一时忍不住好奇,想过去看。   白开反倒抢先一步摸了过去,蹲在了窗沿下面。   我没他那么敏捷的身手,只能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蹭,等到终于靠在了墙上,才悄悄的抬起头向外看。   院子里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站的又紧又密,完全把视线阻碍了。远处还摆着几个大雕塑。   我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所有人都是统一的装束,不仅衣裤相同,而且都带了一顶很高的皮帽子!   这帽子我也是认识的!   我心立刻砰砰的跳了起来,等到我看见了人群外头摆放的雕塑是什么,我心已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那些雕塑是九子!   龙生的九子!   这些人是在镇真龙!!!   此刻我已经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焦急了,心里头只想看见被镇的到底是谁。可冲出去又不是办法,一时间急的我牙根都咬紧了。   白开用手死死的摁住了我的胳膊,可能是怕我坏事。   小缺,你看那个人是谁?白开半晌才在我耳边说道,就那个。   白开直冲我眨眼睛。   我顺着白开眼神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一人木然的站在人群里,正回过头看向我。 第三十七章 颠覆   我瞬间感觉呼吸都哽在了喉咙里,整个人从后背到头皮都是一阵阵发麻。   我想蹲下身躲起来,然而我却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   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个人,觉得这目光已经快要把我杀死了。   这种眼神我从来也没见过。或许我见过。   但至少从没有在这个人身上见过。   这个人是秦一恒!!!   我手死死的抠住了窗框,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我想喊白开救我,可我一句话都说出不来。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那群人忽然散开了一点。   我这才感觉白开使劲拽我的胳膊肘,人直接瘫软了下来。   我指着窗外,白开..救他....就他...   嘘。白开摁住了我的嘴道,别出声,这次恐怕真的可以真相大白了。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再次慢慢的抬起头,发现外面的人已经把秦一恒围了起来,这次终于能在人缝中看见,院子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看起来应该是刚挖不久的。   秦一恒没再回过头,似乎在端详着那个大坑。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连着很多条两指粗细的铁链,四肢上有,肩膀上也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固定上去的。铁链这时候已经完全被拉直了,像一张张开的大网,每一根铁链的尽头,都连着一座九子的大石雕!   我拍了下白开,想要大喊却不得不压着嗓子说,咱们别躲了,冲出去吧。   白开用双手示意我平静,在我耳边道,冲你个鬼,咱们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想救谁?   我还想说话,就听见铁链子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动,砰砰几声,那些大石雕瞬间就有两个被推进了大坑里!   我眼见着秦一恒被锁链拖着,人直接倒进了坑里。   地面上留下了几个非常深的脚印。   跟着更多的石雕被推了进去,声音却没有前两个清脆了。   我不敢联想了,我知道那是砸在了秦一恒的身上。   此时的坑里,恐怕只有一片血肉模糊。   这时那些人再次围拢到了一起,完全遮盖了视线。   我不知道他们又向坑里丢了什么,只能听见一些杂乱的响声。   跟着所有人都蹲了下来,就用手那么一点一点的向坑中扒拉土。   我无法再看下去了,不知道不觉得脸上已经落了不少的眼泪。   白开缓缓的冲我摆摆手,小缺,走吧。   没等我摇头,他跟风衣男竟然直接拖着我,回到了走廊里。   我坐在地上,此时我已经不想动了。   即便我知道眼前看见的不见得就是真的,可我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切。   小缺,你听说我,你坚强点,生死都是定数!Deying定!Shiwu数!懂吗?白开蹲了下来,哥几个还指望你呢!   我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勉强摆摆手。   九子宅开始有了凌乱的脚步声,风衣男从门口探头看了一下,他们走了!   白开把我拽了起来,拍了拍我屁股上的土,小缺,甭想了!走吧!   我用头撞了撞墙,我说我懂!不就是定数吗!真他妈好玩!我的定数是啥?白开你告诉我,我的定数是什么!我的定数就是看自己最好的朋友死?   白开忽然楞道,我说你怎么抽风呢!合着你认识那个人?   妈的你不认识!?秦一恒你不认识!!??你良心都被你自己吃了?我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却见白开似乎一脸的纳闷。   秦一恒?哪儿他妈有秦一恒?我告诉你江烁,咱们看见的八成就是九子宅的源头。就算是真的也不是现在发生的!你哭爹喊妈的是活腻味了?白开给了我一巴掌,你醒醒!秦一恒老子能他妈看不出来?   我被这一巴掌打得一机灵,九子宅的源头?不是现在发生的?难道他们看见的跟我看见的不一样?我想到身上有那个女生给我印的手印,心说难道这是我跟秦一恒产生了什么微妙的联系?所以我才能看见秦一恒的脸?   这样一想我倒是平静了许多,我顿了顿道,白开,我看见的是秦一恒被拖进坑里了。难道你们看见的不是?   白开跟风衣男一起摇头,白开道,不是,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我心里的大石头瞬间了就落地,我说,那我为什么看见的是秦一恒啊!按你说,我看见的应该是被镇住的真龙啊!   你他妈先把眼泪擦干了!白开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思念是一种很悬的东西,必是你思秦心切?   我抹了抹脸,就听风衣男忽然道,不对,白兄!不对!   我立刻看向风衣男,只见他的脸都已经扭曲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   白开道,我靠!妈的怎么又一个抽的!你说,哪儿不对了?   白兄,或许江老板的根本没看错,那个人真的是秦一恒!风衣男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渊源,但有一点你想没想过,江老板认识的秦一恒,跟我们认识的秦一恒也许长得不一样!   啊?白开也像是吃了一惊。半天恍然大悟道,妈的!我懂了!   我完全如坠云雾,我说妈的懂了你快说啊!!!   白开愣愣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棵会说话的大树,半晌他才道,小缺,这事你可得挺住了!来你还是坐到地上吧!   白开重新把我按回到地上,小缺,还记得我教你用时间作为线索吗?我们就按照时间来推理。   刚刚看见的如果就是九子镇真龙,那个人是真龙的话。那么我问你,你第一次见秦一恒,是在这件事之后对吗?   我点点头,恐怕是的,九子宅出事的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但肯定是很久之前了。我也是听那个六指说的,那人不见得对我说了实话。   嗯,接下来你要挺住。白开蹲下身盯着我的眼睛,小缺,可能这么久以来,你看见的秦一恒和我们看见的秦一恒,是不一样的。那个真龙恐怕很早前就附在了秦一恒的身上,所以你看见的一直是真龙的长相,我们看见的才是秦一恒的长相。   只有你才能看见他。   白开说完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让我消化,我脑海里不停的回荡这一句话。只有我才能看见他。   只有我。   秦一恒难道根本就不长这个样子?只有在我的眼里他才是这样的?   他带我回了九子宅,发现了棺材板。所以挖出了院子里的雕像。   雕像!对!那时挖出的九子雕像上没有铁链!!!   难道秦一恒只是做样子在给我看?局早就被破掉了!??   后来他带我去了宗祠,发现了万家人的排位,发现了衣柜。   发现了那个本来是秦一恒收好的鼎。   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太多,鼎是如何被人偷回去的。   难道压根就不是被人偷了?是秦一恒拿回去的?   所有的宅子都跟阴河了捞上来的砖有关。   可是秦一恒怎么知道那些砖都在哪个宅子里?   难道当初这些砖的去向,都跟他有关系?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谜题,秦一恒都像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答案,太多次我们都只是有惊无险。   难道,这些都是他在演戏吗?   我认识的那个人到底是真龙,还是秦一恒。   到底是一个我愿意无条件相信的战友,还是一个悄无声息的幕后黑手。   那他现在做的一切,真的是想让阴河的事情结束吗?   还是仅仅,想把他生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我忽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秦一恒身上有东西,白开之前就告诉我过我。我可以作为那个东西临时附着的人。所以,我才是秦一恒不可或缺的搭档。   难道附着在我身上的,根本就不是从衣柜里带回来的,而是真正的秦一恒?   我头痛欲裂,只觉得脑细胞一个接一个的快要爆掉了。   我道,白开,你必须帮帮我,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就算我身边的人一直就是那个真龙,可为什么一定是我?   白开用手轻轻摸住了我的头,小缺,也许你是最适合真龙还阳的躯体。 第三十八章 颠覆2   我很想做出一些表情,却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木的。   小缺,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咱活在世界上不就是要经历坑蒙拐骗的吗?白开指了指风衣男说道,你看马兄弟,你再看看我。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享福只是一时,受苦才是一世。这样吧,你安生的缓一缓,我们等你。   白开背过身去,招招手让风衣男照做。算是给了我一个勉强的独立空间。   我脑子里始终一团浆糊。   看着自己的手脚,觉得有些恍惚,我这个身体合着是一直为别人而准备的吗?   那为什么不一早给我来一个痛快。   很想抽烟,克制了一下忍住了。   忽然想起刚入行的时候,我在各式各样的宅子里,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   那时候想着的未来无非是跑车香槟和美女,谁能想到一路走来,这些东西我都得到了,可我他妈的一点也不快乐。   我回忆起跟秦一恒是如何认识的,说白了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巧合,只是我如今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巧合了。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没找到太称心的工作,干脆弄了辆车跑黑出租。白天查的比较严,我都是夜里出车。有天跑了一夜的车,眼瞅着天都该亮了,正准备回家睡觉,就碰见秦一恒站在道边上拦车。   我这人还是比较有戒心的,尤其是那段时间抢劫出租车的人特别多。   我没敢直接停车,缓缓的开过去,先打量了是什么样的人,见秦一恒这人长得面善,体格也不是五大三粗。才停下来问他去哪儿。   结果,他报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名。   我想着这地方肯定很偏,本来没打算载他,没成想没等我拒绝,他就钻进了车里。甩了几张百元大钞过来。   我也是见钱眼开,能这么大手笔的给钱,我想着没准还会给个小费什么的。   于是就让秦一恒指着路,一路载着他去目的地。   车开了很久很久,但我们压根就没有出城。   只是在城里面东拐西窜,我对于这人越发的好奇起来,就试着跟他攀谈。   这一问才知道,他说他是专门做驱邪镇鬼的行当的,今晚上是有了一个生意,在城里面写字。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一直就是放在车窗外头的,似乎不停的在往外洒什么东西。   我本身好奇心就很重,打小又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很痴迷。   但见秦一恒这人长得如此年轻,说话又故弄玄虚。心里还是有些嘀咕,没准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这次是来诈骗的。我就多了几分提防。   秦一恒似乎没感觉我有防范,依旧漫不经心的跟我聊天。   说的多半都是他们行内的事情,譬如驱邪的手法跟电影里演的有什么不同,坊间传闻究竟哪一些才是真实的之类。秦一恒谈吐不俗,侃侃而谈,我越听越觉得我是真的碰见了高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秦一恒就说他的字写完了。要我找个路边停下来。   等到他下了车,我才看见他之前伸在窗外的手上,全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流了多久了。   秦一恒又甩给我几百块钱,转身就走。   我这下终于确信了他是实打实的懂行之人,没见哪个骗子对自己这么下狠手的。想着这次要是错过了,指不定就再也碰不着了。赶忙带了车里常备的创口贴,追了过去。   借着路灯的光我才看清楚,秦一恒的五个手指上都有一个不小的血窟窿,显然是人为刻意戳伤的。帮他简单的粘了一下伤口。我就套近乎的又跟他互换了联系方式,说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以后用车尽管说话,分文不取。   秦一恒也很痛快,说收了我的创口贴不能白收。当即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帮我看了看最近的运势。说近期会有一笔外财,要我耐心等着就好了。我俩这才从道边上分别。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俩也没联系,逐渐的也就把这事忘了。   然而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月,我忽然真的赚到了一笔外财,而且还是那种主动送到嘴里来的。我这才想起来秦一恒说过的话,赶紧打了个电话给他,一算是道谢,二算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深交。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我俩吃了几顿饭喝了几次酒,算是真的熟络了起来。   他在这个城市里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干活,多数的闲暇时间都是来找我喝酒。   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黑车也实在是开不下去了,上班的话又觉得太栓人,就想转行做点什么买卖。一次酒后跟秦一恒说了,他就提醒我现在房产业正在兴起,很多人都去炒房做置业投资。而有他在,我们可以剑走偏锋,专门去捣腾凶宅,中间的利润非常的高。   我当时听了立刻就动了心,跟他一拍即合。   就这样我才算是真的入了行。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唏嘘,往事一幕幕的跟电影似的。   只是现在看来,整个圈套恐怕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把我捆住了。   我看了眼白开,觉得这孙子也挺不容的。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   忽然就听见身后一声脆响,我们仨人立刻同时回过头来,这一看吃了一惊。原本在走廊上开着的那扇门,这时候已经消失了。   没等三个人多寻思,跟着走廊里开始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脆响。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开始震得我耳膜生疼了。   我捂住耳朵大声问,这是什么动静啊!   就见白开面色一喜,小缺,有人来救我们了!这是在敲衣柜呢!   我这才分辨出来,的确是有人猛击衣柜的声音。看架势恐怕我们真的一直就在衣柜里头。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一开始还能感觉到,后来完全被这敲击声盖了过去,脑袋被震得晕晕乎乎的,忍不住的就呕了出来。   这低头一吐的功夫,忽然眼前就猛地一亮,刺得眼睛都无法睁开了。   等到勉强适应了光线,就看见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人影道,江烁,你没事吧?   我心中百味杂陈,这是秦一恒的声音。眼睛这时候已经能看清楚东西了。   果然见秦一恒跟广东佬正蹲在地上,身后头还躺着好几具赤身裸体的尸体。   我侧过头,见走廊里的衣柜已经倒了很多,白开正在扶着一个衣柜大吐特吐。半晌才回过身来,没等张嘴,又要吐,只好再转过去。   我头没有他们那么晕,人勉强的站了起来。   这才注意到秦一恒的脸上多了很多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秦一恒要来搀我,我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   本想问他究竟是谁,见这种情形,白开俨然已经没有战斗力了,生怕连累到别人,我只好忍着没有发作。   风衣男道,你们怎么找过来的?我们不知不觉的就被遮了眼,这楼太邪了。   广东佬给他递了张纸巾,没事了马兄弟,秦老板已经都解决了。问题出在衣柜上。广东佬用手拍了拍衣柜,上头落了很多粉末状的东西下来。“他们料到你们会开衣柜,所以在上头藏了这个。这是太岁粉,闻了会被封住阳气。   我赶忙把鼻口捂住,却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秦一恒拍着我的肩膀,江烁,现在不用躲了,这东西已经不伤人了,只是会干呕。你们忍耐一下。   忍个毛忍!白开猛踹了一脚衣柜道,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致我们死地,太岁粉是用来戳穿你的!你说吧,你到底叫什么?你是叫秦一恒?还是什么秦二三四五六?老子今儿豁出去了,说不明白谁他妈也别想活着出去!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只见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道,我明白了,白开,你是聪明人,别中了反间计。   江烁,我是谁重要吗?秦一恒看着我的脸道,好,我让你们知道我是谁。 第三十九章 颠覆3   秦一恒把所有的手电都集中到一起,倒放在地上。走廊里所有的光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柱。   他背对着光柱,我只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他的脸。   白开挤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身上沾了不少的太岁粉,他倒是没什么反应了,弄的我又开始想吐。   秦一恒用一只脚点了下衣柜,抱歉,我也不想这么开头。但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切的开始,都与这些衣柜有关系。   几十年前很多行内的人都参与了一项绝密的计划,这计划工程非常浩大。我也是无意被牵扯进去的。你们现在或多或少的也应该对这计划有了一些了解。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所了解的,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当时真正参与计划的人,留在世上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每个人为了自保,为了保护家人。都将这个秘密代入了坟墓。   当然更多的一些人连保守秘密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一一被做掉了。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只知道任何人只要与这件事产生了瓜葛,都不会幸免于难。   这些年过来,我寻找到了一些愿意帮助我的人。   很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机会真的帮到我。江烁,我以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什么朋友。   后来为了不再让人因这件事而死,我不得不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查下去。   对于我而言,我所追寻的已经不是真相那么简单了。我想要一个说法。一个对于我人生的说法。   当年的打捞计划是如何启动的,我至今也不知道。   我所了解的,都只是计划的后半段。   那些人用衣柜每天送一个人到阴河里,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但这些人命对于整个计划来说算的上什么呢?   对于上头的人,所有死去的人都只是一个统计数字而已。不会有人关心的。   整个行内不分门类,不分地域和派系。几乎所有的高手都在场。   但这些高手,每天要做的只是不停的送人下去,再把尸体拖回来。就像机械一样。   但那每一具尸体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战友。都是我们的同道中人。   我眼见着无数的玄学流派,一个接一个的失去了继承人。   那时候人人自危,营地里每天都是大家互相传授各自的看家本事。希望让这些本事可以成功的流传下去,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希望。因为不知道第二天,是否就会选中你进衣柜沉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行内的知识第一次的被统一了起来。日后你们也见过了,我所用的,都是没有所谓的派系门类之分的。这就是在那个时候才融汇起来的。   当时队伍里有一个年轻人,他跟我一样,对整个计划深恶痛绝,但又无力改变。因为我们都知道,无论是逃脱还是反抗,结局一定都只会是悲剧。而且家里人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计划成功。   我们想着一旦成功了,对于我们乃至整个行内,都会是一个解脱。   所以我跟那个年轻人没日没夜的去商讨新的办法,研究新的可能。这个年轻人你们也一定认识,他叫万锦荣。   功夫不负有心人,万锦荣找到了一个能让人活着回来的法子。   ——用冰封住人的阳气。   我们成功的让一个人活着从阴河里浮了上来,那天晚上整个营地都在沸腾。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继续下去了。   可是....可是谁也想不到。这才真的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我们发现,活着从阴河里浮上来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我感觉秦一恒在看我的眼睛,可黑漆漆的我无法捕捉到他的目光。   白开道,你是指有别的东西用衣柜里的人回阳了?   秦一恒搓了搓手,我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   是的。阴河里的污秽,用我们沉下去的人还阳了。这对于上头而言是一个天大的消息,第二天计划不仅没有停止,反倒更多的人开始被沉了下去。你们说,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就算沉下去的人活着回来了,但已经不是那个人在用这具躯体了。这还是要每天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去送死。   我跟万锦荣都几近崩溃。同时我们也终于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目的是什么。   上头是想让阴河里的某个污秽还阳。   我不知道是什么污秽能如此的重要,需要用这么多条命去换。   我试图用蛛丝马迹查找过,到底上头想让还阳的究竟是什么污秽。   可什么都没查到。   每天死的人更多了,只要不是那个污秽还阳了。计划就会永无休止的进行下去。   但就在这时,计划意外的被终止了。   我忍不住的啊了一声,这跟万锦荣说的一样。   只是万锦荣当时说的非常简单。我连忙追问,因为什么计划被终止了?那个污秽还阳了?   我见秦一恒的轮廓动了动,显然是在摇头。   因为营地里有一些人叛变了,是集体叛变的。我当时并不知情,只是单纯的觉得营地里的很多人行事说话都诡异了起来。在那个鬼地方,谁他妈不会诡异呢?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后来才突然发现,这些人一起在用同样的计划,做着另一件事。这件事被上头发现了,整个营地都被清洗掉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逃了出来。万锦荣葬身了火海,当然,从现在看来,只是他的身体葬身了火海。   我道,那些人就是戴帽子那一批人对吗?他们为什么要叛变?是对整个计划的反抗?为了自保?   他们想让上一个真龙还阳。秦一恒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谁了,因为想让上一个真龙还阳,就必须先除掉我。   我就是你们所谓的真龙。哈哈哈哈,我是真龙,你们觉得像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哈哈哈。整个家族就因为我,一个人都没剩下。远亲,近亲,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没剩下。   就是因为他妈的两个字!!!真龙!!!   秦一恒抹了一把眼泪,这是命运对吗?江烁。我当时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情。只有命运把一切都推到我面前,让我不得不接受。所以我跟你很像,你现在所经历的,我都经历过。你现在所困扰的,我都困扰过。这是定数。   我是想过要占用你的身体。事实上我也这么干过。   江烁,刚带你入行的时候,有一栋老宅里的清朝污秽你记得吗?   我告诉你要让他上你的身,抱歉,我骗了你。   那一天,要上你身的人本来是我。对不起。   我脑瓜仁像是挨了一枪一样,差点没从地上站起来。   那个清朝污秽我记得,烧了圣旨才算了结的!妈的那种经历是我永生不会忘记的!   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现在回忆起来还能感觉到那种泪水在脸上的冰凉感。   我喊道,那你为什么没那么做!!我无条件信任你,你有什么可顾虑的?   因为秦一恒。秦一恒缓缓道,那天上你身的人是他。不是我。我们聊了很久,他说想用命换你活着。我答应了。江烁,秦一恒的这具身体我是用不久的,但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害你。不仅是为了秦一恒,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无论你信不信。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跟我最像,逃不开定数。   看见你,我就像看见当初的我自己。   所以这次我真的是来帮你的,帮你了结这一切。之后我就不会再出现了。   你要强大起来,有人为你牺牲,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第四十章 提前   我看着秦一恒,脑子里简直如同翻江倒海。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甚至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恍惚了,我感觉不到自己是坐着还是站着,感觉不到自己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小缺,小缺!你挺住啊!白开摇了摇我喊道,这人甭管是什么真龙还是秦一恒,能帮咱们的就是好人!你换个思维想一下!咱们先把宏达集团咔嚓了!自然你这谜团也就嘎达了!到时候咱哥几个就哈哈哈了,这不挺好吗?   白开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响,话我是听见了,但我的大脑根本没办法分析他讲的是什么。   半晌,秦一恒俯下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江烁,别坐着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秦一恒递给我一把手电,带着广东佬朝楼梯口去了。我想追过去,努力了半天,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   以前我听说人真正绝望的时候是会一切都放空的,仿佛置身于宇宙一般。   如今我终于了解了这是什么感受了。   我勉强的抹了把脸,感觉自己的双手冰的吓人。   走!跟个娘们似的!坐月子啊?白开不由分说的拽我起来,使劲的给了我后背一掌。   我被拍的狠狠的咳嗽了一声,这才感觉到人像是清醒过来了。   江老板,手电还是我来拿吧。风衣男冲我伸出手,现在真的不是内乱的时候。   见我摇头,他就又说道,我是没有立场的,不站在你们任何一边。但如果有一天非要选,我选正义的那一边。   我看了看白开,又看了看风衣男。   心想我现在还能相信谁?谁的话才是真的。或者真的假的对我而言又有意义吗?我有选择吗?会有选择吗?谁能给我选择的机会。   这么想着头又开始混乱了起来,白开搀着我一步一步的往楼下走。   迈过那些倒在走廊里的尸体时,我留意了一下,尸体上有很多明显的外伤,真不知道秦一恒是如何放倒这么多人的。或许这对他而言其实很简单,只是我从来没了解罢了。   秦一恒走的也不快,时不时会停下来等等我们   等到一行人都出了楼,我回头望向门口,觉得刚刚的经历仿佛做梦一般。   头脑还是无法思考,我只是机械的上了车,机械的看着车一路开向了那个咖啡馆。直到坐到咖啡馆的椅子上,我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咖啡馆里的人似乎都在等我们回来,本来三三两两的都在交谈,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   秦一恒站起身,似乎是在给大家布置任务。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我是听的一知半解,白开就在我耳朵边同声传译。   秦一恒表示,现在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有所准备,再不行动的话,反而会失去先机。所以即刻起,大家按照计划提前行动。他又特意嘱咐了几个人,说了几个我听不懂的表示方位的词。回头看看我,就带人出去了。   我本来是想追去的,但我实在没了精神。心知即便我追出去,现在秦一恒也顾不上回答我的疑问。   我并没有被安排在计划中,于是我干脆跟白开一组。   同组的还有风衣男和罗大鼻。这两个人我都算是认识,起码不觉得尴尬。   大家都很迅速,咖啡馆很快人就走光了。   白开对我的精神状态不太放心,一连问了我几次行不行。最后他也是无可奈何,默许了我跟着。   不过他还是嘱咐了风衣男,说到时候他肯定没有精力顾及到我,希望风衣男多留意。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觉得我自己很失败。到哪儿都是拖后腿。   上了车,白开一路开向了之前我去过的那栋大厦。   路程并不短,所幸路上没有什么车,白开的车速一直就没降下来。   这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他的精神头还很足,到了一个红灯口,白开忽然扭过头问我道,小缺,刚才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在我问你啊,你信那个秦一恒的话吗?   我被问的一愣,现在还有什么信不信的。反正跟他说的一样,我能有选择吗?   我不是跟你聊哲学呢!妈的这红灯怎么这么久。白开骂道,小缺,我的意思是。咱们在楼里被遮了眼,跟秦一恒是分开的。他晚上究竟干了什么,你我包括马兄弟都是不清楚的。所以我想问你,你觉得这个秦一恒回来交代的事情靠不靠谱?会不会咱们这一去反倒中了计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是啊。大家现在完全都听命于秦一恒。可万一他是宏达集团派来的,这岂不是全把命搭在里面了?   我赶忙问罗大鼻,你跟秦一恒之前在一辆车上,你们究竟干嘛了?   罗大鼻挠挠鼻子,表情很诧异。没干嘛啊,秦老板在路上下了车,我们其他人都在车上等他回来的。   我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真没太留意。罗大鼻嘀咕道,不过他回来了两次,一次上了车也没说话,坐了一会儿又走了。第二次回来,倒是说话了。是要我们先回咖啡馆等着。   我寻思了一下,这也没什么破绽。我就问白开,那怎么办?咱们不去那栋大厦了?   去,是肯定得去的。马兄弟。白开踩了一脚油门,头也不回的道。一会儿小缺先拜托给你,我去秦一恒那边看看。手机都开着,但凡那边有变,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白开把我们送到了大厦楼下,一个人开车调头走了。   我心里有些担心,如果真的有陷阱,白开不见得是秦一恒的对手。   就这么忐忑着上了电梯,进了那间办公室,我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几天不见的功夫这里面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了,这时候没开灯,里面一片黑暗。目之所及全都是白色的布,挂在晾衣杆一类的东西上,猛一瞅跟进了停尸间似的。   风衣男一路掀开布走到了最里面,我顺手摸了一下白布,就是我们平日里见到很普通的那种。也不知道是我一直没缓过来,反正摸什么都感觉冰冰凉凉的。   罗大鼻意外道,这厉害啊!跟另一个办公室完全不一样唉。   我想让罗大鼻讲讲另一个办公室的样子,眼睛却瞅见了地面上摆着很多白蜡烛。大概都有手腕那么粗,十几厘米长。一眼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这种阵仗多亏我见的多了,这要但凡一个普通人无意闯进来,非得吓死不可。   我抖了抖白布,看不出有什么玄机。就问风衣男,只听说白开叫你马兄弟,一直都不知道你全名是什么?这布是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讲讲吗?   风衣男冲我抱了抱拳,江老板别这么客气。我叫马善初。这布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一会儿,咱们需要把每一块儿布下面都点起一根蜡烛。   我看了看,所幸布没有多的过分。工作量还不是很大。不过这布都离地只有半米左右,点起蜡烛来还是很容易发生火灾的。   风衣男抱了把蜡烛,江老板,你不用动手。我跟罗先生来做就可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蜡烛不能过外行人的手。   罗大鼻嗯嗯了两声,就去帮忙。俩人很快把蜡烛一根一根的摆好了。   我本来对蜡烛没什么兴趣,听说不能过外行人的手,忍不住才去看。   粗一看蜡烛跟平日里见到的别无二致,这仔细观察下来才发现,蜡烛上面都有图案。   屋里比较黑,也看不太清楚图案是刻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   只能看出来每一个图案都是一个人。   从感觉上来说,有点像是古代或是庙宇里的那种壁画。反正我主观上觉得,可能是类似于十八罗汉之类的。   我扭头问道,这蜡烛上画的是什么啊?   是二十八星宿。罗大鼻抢先道,今天秦老板准备弄的满天神佛咯! 第四十一章 变故总会发生   我不知道罗大鼻所谓的满天神佛是不是形容词。   入行走到今天,说鬼神这东西我信吗?如果按照世人的角度来说,我一定是信的。   可我真的见过神仙吗?没有。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恐怕不只是我,秦一恒或是白开都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二十八星宿这团体我是听过的,不过是源自西游记里。   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捅了篓子hold不住,经常会请这类的神仙下来帮忙。   但小说毕竟是小说,谁又知道真正的二十八星宿又是怎样的东西呢?   我想着的功夫,那边蜡烛已经点了起来,一根一根的照着屋里越来越亮堂。   这些白布虽不反光,但再烛光下都显得明晃晃的。我见马善初,此时正一眼不眨的盯着窗外。心知着玄机恐怕不是在屋里,就也立在窗边上观察。   不管怎样的城市到了这个时间,都不免有些死气沉沉。   路上几乎看不见车辆,当晚天阴的厉害,没有任何的星光,抬起头能感觉整片苍穹压在脑瓜顶上似的,让人很压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想大哭一场。   大概是脑袋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秦一恒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认识的人从来就不是秦一恒。   可秦一恒又是谁呢?他是怎么平白无故的扯进整件事情的?   难道那个真龙只是随便在我身边的人里选了一个上身?碰巧上了秦一恒的身?   还是秦一恒真的懂方术,运用不当才惹祸上身的?   当然这一切怎么着都能说得过去,让我最想不通的是。就算我跟秦一恒经常在酒桌上称兄道弟,但感情远没到以命相抵的地步啊。怎么听那真龙的话,这秦一恒愿意一命换一命的救我呢?   还是这道上的人都慈悲为怀?图的就是一个舍生取义救济苍生?   我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抽了根烟。   罗大鼻笑呵呵的过来蹭,问我道,江老板。咱这次是不是有报酬啊?啊,你也别多想,我是替别人问的。咱都是朋友,没什么钱不钱的。   我点点头,有的。   心里想着却是不管怎么着,给钱总比欠人情要好太多了。   这个世界上能用金钱解决的事情,起码是可以衡量的。这样还起来你来我往能算明白。   而人情这东西就真的说不透了。   罗大鼻很开心,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烟。冲马善初道,马兄弟,信号来了吗?   马善初摇摇头,还没看见。不过应该快了,除非....   马善初看向我道,信号是要秦老板发的,除非白兄那边真的有了变故。才不会发出来。   我把脸恨不得贴着玻璃四下张望,什么都没有。   刚想回头询问,余光就瞥见一个不大的小亮点。定睛一看,只见天津城漆黑一片的夜空上,不知不觉的多了很多摇摇晃晃飞舞的亮点。我寻思了一下顿时明白,这东西是孔明灯!!!   马善初见到孔明灯很吃惊,回头冲罗大鼻道,罗老板!计划里说是有几个引魂灯?   罗大鼻摸着鼻子道,三个啊!马兄弟,这怎么这么多啊!   我从他们话里立刻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一,这东西不叫孔明灯,而是引魂灯。光听引魂俩字,就知道是方术上的东西。二,中间出差了!甭管是因为什么方面出了差错,反正事情恐怕又会变故。   我第一反应就是掏出电话给白开打,白开竟然关机了!   我这心立刻就凉了,白开嘱咐我们保持开机,自己却把手机关了。这显然说不过去。   我道,白开关机了。你们之前的计划是什么?   马善初有些紧张,一直在搓手。江老板你看见那些布了吗?神仙到,布先晓。   他话音刚落下,就听罗大鼻吃惊道,妈呀,引魂灯越来越多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这时候漫天的光点四散飞舞。   这要是别人看了,恐怕还会觉得很浪漫。但我们三个人心里此时都没底,眼见着光点越来越多,不由得就慌乱了起来。   我手机一直就没闲着,不停的再给白开拨。   马善初则走到了布前面,小心的观察着。   我眼睛也时不时的往他那边瞟,布先晓,难道是布会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吗?   我们没有开窗户,生怕吹熄了蜡烛,室内无风这布自然也是安安稳稳的。看不出什么变化。   江老板!马兄弟!罗大鼻在那边忽然叫道,这引魂灯怎么都往咱们这边飘来了!   我听了就是一惊,只见那些光点摇摇晃晃的果然越来越近了。我心说难道是受了气流的影响?转头却见马善初脸色一变,把我挡到了身后。   江老板,事情可能有了变化。你离窗子远一点。马善初从风衣底下掏出了一个小哨子,含住了,又道,罗老板,你看一下白布。   接着马善初的哨音就划破了寂静响了起来。我从来没听见过这种哨音,异常的刺耳不说,感觉上像是有一个人尖叫一般,非常凄厉。   我捂着耳朵看见,窗外的光点这时候已经非常近了,近到可以看见那引魂灯的轮廓。   这引魂灯比我预想的要大不少,也不知道是里面的火快烧完了,还是风把它往这边压。只见那些引魂灯摇摇晃晃的眼瞅着就要往窗户上撞了过来。   马善初的哨子立刻又提高了一个八度,用手使劲的把我往后推。   罗大鼻见状就拉着我直到退到了办公室的正门才停下来。   我此时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说害怕吧,倒不是。说不紧张,那也是编瞎话。   我反倒更加担心起白开来。   这变故已经可以说明了秦一恒在搞鬼了。难道他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琢磨的功夫,马善初的哨子突然停了。   我隔着白布,依稀能感觉到窗口有晃动的光源。而且越来越亮。   这时候才发现,那些本来我们点好的蜡烛,不知不觉的熄灭了不少。   罗大鼻估计这么多年都是相面为生,没见过这种阵仗。我感觉他的身体比我还僵硬。   哆哆嗦嗦的才道,江老板,咱们恐怕凶多吉少了啊。有个事我得抓紧跟你说一下。   我连忙摆手,以为他还是想提钱。却听罗大鼻说,江老板,你的面相之前秦老板拿你的照片来让我看过。这事他不让我提,现在不提要是没机会了,咱姓罗的总觉得欠你点啥。   我一惊,追问道。他让你看什么了?   罗大鼻眼睛一直盯着窗户,秦老板让我给你看,能不能帮你改面相。我说江老板啊,你这人的命理有点说法啊,秦老板可能是想帮你改改之类。   我还想说话,却听见门外楼道里忽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来势汹汹,一时都听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我俩本来还在门边躲着,瞬间一同又闪到了屋内。   这下真是前有狼后又虎,一时都不知道看哪儿好了!   马善初的哨子声此时也停了下来,瞬时那脚步声更加明显了。显然是奔着我们这边来的。   我没等做好应对的准备,就见一队人忽然就从门口鱼贯而入冲了进来!   我和罗大鼻被这队人逼得步步后退到了窗边,马善初用双手顶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边道,江老板!我答应白兄保你,你把哨子拿着,对活人无用,对污秽起码保你安全。   没等我说话,哨子已经塞到了我嘴里。我一时间更加没法张嘴了。   屋里的蜡烛已经灭的七七八八了,要不是窗口的引魂灯照进来。我甚至都无法看清这队人的来历。   我借着光望去,心里不由得一紧。不管这些人长什么样,穿什么样的衣服。   我第一眼看见的,是每个人都戴了一顶高高的皮帽子。 第四十二章 拖后腿之王   对方人多势众,显然又是有备而来。来硬的我们肯定是毫无胜算了。   门口又被他们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从窗口跳出去。可这里是十几楼,跳出去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我们都没什么对策,三个人的眼神,都跟待宰的羔羊似的。   这队人不知道是纪律严明,还是怕露出什么马脚,总之一个吭声的人都没有。   我紧张兮兮的站了半晌,他们却只是在原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马善初在我耳边道,江老板,虽然认识时间不长,要是今天和你死在这,黄泉路上我们到能好好聊一聊了。   我侧过头一看,只见马善初这时候手已经伸进了风衣里面,抓着什么东西。   我本能的摁住了他的胳膊,这电影里一般说完这种台词都是拉响手榴弹跟敌人同归于尽了。   我连忙道,别急,他们没有动作。似乎不是想要咱们命吧?要是绑架的什么的,得抓紧留下点线索。   他们是在等引魂灯全部灭了。马善初拍拍我的胳膊,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这才感觉到窗外的光果然越来越暗了,那些引魂灯已经烧完了不少。我借着光勉勉强强的想分辨,这些人里有没有我熟悉的面孔。无奈光线太暗了,我连对方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了。   罗大鼻本来一直躲在我身后,估计这时候也是想开了,迈了一步站了出来道,江老板,我看脸比你们在行,要留线索,恐怕还得是我来。   我点点头,忽然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自责。   这些人都是因我而来的,没成想竟然把命要搭进去了。我真无愧于拖后腿之王的称号。   我见地上没有趁手的家伙,只能伸手抓到了一把椅子。一会即便老子要死,也他妈得带走几个才行。   这么想着,对方终于有了动作。   似乎很忌惮我们,一队人只是缓缓的向前蹭了半步,就又不动了。   我干脆喊道,你们是什么人?都别渗着了,一起上吧。   对方无人回应。   就....就是!一个个跟娘们似的,动手吧!罗大鼻趁机也抓了把椅子道,你们的长相我可都记住了!只要今天爷们不死,挖地三尺也会把你们找出来!   这话一落,那群人忽然有了动作,似乎有一些骚动。   人群中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也听不出具体是谁说的。只听那人道,不是他。   我这下更纳闷了,不是我?还能有谁比我还祟啊?我心说难道他们找的不是我?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小女孩帮我跟秦一恒换了身份。难不成这些人把我当成秦一恒了?   我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下去,尽量不让他们看清我的长相。   这么对持了足有七八分钟,双方谁也没有动作。   我手心都已经攥出汗了,肌肉也开始僵硬了起来。   忽然从人群后头又传来一个声音,小缺!白叔叔来救你了!话音未落,就有几个玻璃瓶子被扔了进来,哗啦哗啦的碎了一片。那群人没等转过身去,立刻就被身后又冲进来的一群人给冲散了。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都没等我我反应,整个办公室里瞬间就乱作了一团。   一眼望去全是乱战的身影。   我心里一喜,眼泪差点没掉出来。这他妈是白开回来救我了。   想都没想抄着椅子就往人群里冲了过去。   之前有过好几次在黑暗中打群架的经验了,这次我没有贸然把自己扔出去。而是专用凳子抡腿,一时间也顾不上分辨谁是谁了,大致看一眼轮廓,只要像是戴帽子的,就立刻下手。   不一会儿,就被我放倒了两个人,摔在地上的玻璃碴上,哗啦一想,就再也没起来。   罗大鼻跟马善初也没闲着,叫嚷着冲进了人堆,就找不见他们了。   这办公室本来挺大,但架不住这么多人折腾,起初我还能保持在外围偷袭,没多久,就彻底被拉进了战场,脸上胸上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总之挨了好几下,弄的我眼冒金星。   小缺,别顾着打架!往外面跑!白开也不知道在哪儿喊道,我靠你奶奶的三孙子腿的!妈的还带咬人的!!!   我一听干脆埋头就往外面冲,也顾不上分析方向了,全凭感觉。   这一冲不要紧,连撞了好几个人,差点脖子都断了。更让我揪心的是,脚下也不知道是踩到了玻璃碴还是什么东西,总之脚底一滑,我人直接就扑倒在地上。   视线里全是来来回回的脚和腿,没等看两眼,后脑勺瞬间就被人踩了好几脚。   我靠!妈的谁让你爬着出去了!白开喊道,你当你是蚯蚓啊?   我啊了一声,都没等搭话,又是一脚踩得我脸直接硬生生的撞到了地面上。好在眼前这片没有玻璃碴,但还是撞得我眼前一黑。   如果再爬不起来,恐怕就永远起不来了。   我玩命的张牙舞爪,想要抓住身边能借力的东西。无奈除了几个滑溜溜的裤腿,什么都抓不到。   脸这时候已经疼的发木了,我伸手一抹,满脸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哪儿流的血。   不知不觉之间,窗外的引魂灯全部都熄灭了,屋里本来的蜡烛早就不亮了,这下我连裤腿都找不见了。只顾着抱着脑袋,往前方赠。   这一蹭又不知道挨了多少黑脚,只觉得嘴里的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呕。   我心说完了,这下恐怕是内伤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我感觉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胳膊。在使劲的把我往外拖,这种姿势我根本没法抬头来看是谁,想反抗也没力气了,只能像具尸体一样的被那人拖着走。   膝盖这次终于碰到了玻璃碴,一阵生疼过头,就是火辣辣的伤口在地面上摩擦的感觉。   不过我感觉着,这人应该不会是在害我。   首先,随着被越拖越远,打斗的声音也变远了。   其次,地面开始从地板变成了大理石砖,我知道我是被拖进了楼道里。   那人用双手把我整个人翻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脸。我这时才感觉到,脸上似乎有很多虫子再爬一样。刚才光顾着疼了,这会儿才感觉到痒。   江烁,你挺住。那人将我扶起来靠到了墙上。你在这儿先别动。   我这时才分辨出这是秦一恒的声音,想说点什么,就感觉嘴里一甜,又吐了口血出来。   再一抬头,秦一恒已经不见了。   从小到大,我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以前挨打,无非只是伤筋动骨。说白了都是皮外伤。   而这次我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想动,却没有一点力气。   对四周的感知也变得恍惚起来,所有声音听着都朦朦胧胧的。非常想睡觉。   我努力的瞪大的眼睛,担心这要是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这么不知道坚持了多久,里头的声音终于慢慢的小了。   之后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脸,摁我的人中。在我耳边大声的说话。   但说什么,我是一句都听不出来了。   最后的印象,似乎是白开在用水喷我,想把我扶起来。   我想告诉他我还活着,身体却一点都不受控制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眼前除了几个大号的输液瓶,就是各种我不知道是干嘛的管子。   我动了动,觉得身体像要炸开一样,也就不再敢尝试了。   迷迷糊糊的人也说不出来话,屋里实在过分的亮,弄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整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我坚持了一会儿,就又忍不住睡了过去。   等到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白开正坐在旁边削苹果。哼着也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歌,反正很另类。   我想告诉他我醒了,努力的半天却只能勉强把头侧过去,只见床头柜上,摆了几个很大的果篮,几束花,还有一摞码在一起,足有半米高的皮帽子。 第四十三章 醒来后   我有些兴奋。看架势我们这边是大获全胜了,这皮帽子都是战利品。   这样的但凡俘虏了对方几个人,有白开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严刑拷打,谜底自然就解开了!   我忍不住嗯嗯了两声,白开这才注意到我,用枕头把我脑袋垫了起来。   我一时也顾不上疼了,挣扎着就想坐起来。   这才发现身体压根就没办法活动,几条手掌宽的捆绑带,把我牢牢的捆在了床上。   就跟电视里见到的那种捆精神病患者差不多。   我急道,妈的这啥意思?老子成精神病了?   一说话不要紧,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憋着几根针一样,整个上半身都被带的生疼。   小缺你别乱动啊!你是病人!白开说着走了出去,等到再回来,秦一恒已经跟在身后头了。   我见他们俩脸上都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白开还好一些,秦一恒的额头上还贴了一个挺厚的纱布,估计是有伤口。   我想摆手,无奈胳膊被捆着,只能晃了晃脑袋。   秦一恒拉了把椅子坐了过来道,江烁,你先缓一缓,伤有点重,不要多说话。   我勉强咽了口唾沫,秦一恒喂我喝了几口水又道,我给你把带子解开,你忍一下。   说着秦一恒三下五除二的就动了手。本来我对他的提醒没在意,这带子真开始解开了才发现,是出奇的疼。有点像是身上的伤口被重新撕开的感觉。这下疼的我吱呀直叫,白开就在一旁摁住了我的腿喊道,小缺你真不能乱动!你身体里有蚂蚁,现在虽然都弄出去了,后遗症还在呢!   我顿时想起来在昏倒前感觉自己的脸上爬了很多虫子。   当时还以为只是疼痛带来的幻觉,合着真有虫子?   联想了一下,白开往办公室里扔了几个玻璃瓶子,合着瓶子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装在瓶子里的蚂蚁?   这么一想,我身上不仅疼了,还感觉真的像是有什么在我的经脉里爬一样。   弄的我浑身难受。   捆绑带拆完之后,缓了一阵,感觉没那么疼了。   我终于尝试着坐了起来,白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又跟秦一恒出去了。   隔着这间病房门上的玻璃,我见走廊里来来回回的有很多人经过,细看之下发现这些人都是在咖啡馆里见过的。   恐怕进了医院的伤员不止我一个。   我终于有时间打量起这间病房来,我不知道我究竟住在哪家医院。   估摸着还是没有出天津城。   我所住的这种病房一般都是大款和领导才住的,一间房里只有一个床位。可见他们还是待我不薄,但想到最后的钱肯定还得是我出,我还有点心疼。   瞎琢磨了半天,一直也没见白开或是秦一恒回来。只在走廊里见他们经过了两次。   我不由得有一些担忧,恐怕有人伤的比我还重,他们一时顾不上我了。   想着我就试探性的下了床,想去慰问一下。   人站在地面上,倒不觉得很吃力。只是依然有很强的疼痛感从后腰一直贯穿到脖颈子。   大概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缘故。   在屋里缓了缓,我就推门走了出去。正好看见马善初进了隔壁的病房。   我尾随着走了进去,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病房的床前,挡的很严实,也看不见躺在上面的是谁。   我没往里面挤,勉强踮起脚瞄了一眼。   见到一个带着呼吸机的老人,紧闭着双眼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是广东佬?也不像啊。忽然我脑袋像过电一般,这次直接从人缝里挤进去,我要确信一下我的猜测。   等到定睛一看,我嘴都张大了,这人是袁阵!!!   这个袁阵不是一开始给我做房产经纪的那个袁阵。   而是在渡船上,我眼见着躺在棺材里吃掉白开蝈蝈的那个袁阵。   这同样是袁阵,躯体却截然不同。   合着是他带人想弄死老子?妈的我以前还跟他喝过几次茶,当然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底细。   说实话,我这人还是比较有爱心的。但此情此景之下,我还是想冲过去给他俩嘴巴。   白开无意瞥见了我,还挺意外。小缺,你也来跟遗体告别了?   我没搭理他,自顾的问秦一恒,他是袁阵吗?   我见秦一恒点了点头,就又追问,他是死是活?你们有没有问道什么?   这次秦一恒摇了摇头,回头说,没有,什么都没来得及,包括其他病房里的人也一样。他们来之前是有准备的,一旦失败,一个活口都没法留下。   白开插话道,是啊,妈的这帮孙子真够狠得!咱现在都没弄明白使得什么手段,我们把这些人往车上装的时候一个个还都有气儿呢,送到医院来是一个接一个的死,一点征兆都没有!   我忽然想到,以前看书上说,很多间谍会在牙齿里面藏上一个急性毒药。一旦被俘防止被严刑拷打说出机密,当即就会咬碎毒药自杀。难不成这些人也是有这种本事?   我说,那你们都在这儿守着干吗啊?   我环顾了一下,基本每个人脸上都有伤,更有甚者胳膊还打着石膏。显然不应该一直杵在这儿的。   等蚂蚁出来。秦一恒解释道,这种蚂蚁平日里是养在人身体里的,通常都是胳膊,或是小腿。   通过特别的训练和调教,可以听主人指挥。   只要放出来,就会本能的钻到新的宿主身体里,比什么武器都厉害。   他话音刚落,就见真的有几只小蚂蚁从袁阵的七窍里爬了出来。这蚂蚁非常的小,要不是秦一恒说过之后我瞪大眼睛去找,恐怕根本注意不到。只有芝麻粒的五分之一大,通体也说不上来是白色还是浅灰色,爬的还很快。不一会儿,十几只蚂蚁就顺着秦一恒伸出的手爬了上去,转眼就不见了。   我一开始以为这种东西只能是白开才会用。   完全没想到秦一恒也是高手!心说妈呀,你果然是真龙啊!这他妈太颠覆人的世界观了!   秦一恒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搓了搓手。   马善初跟白开立刻就走上前,俩人合力拆开了绑在袁阵身上的捆绑带。   这袁阵的待遇跟我居然一样,可是他现在已然是个死人了,感受不到我刚刚的痛处了。   捆绑带解开之后,白开顺势就脱去了袁阵衣服。   袁阵比我料想的还要苍老,整个人身上的皮肤全部都松弛了下来。   看着有点让人恶心。马善初上前帮衬着把袁阵翻了过来。   我看到这时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   只见袁阵的后背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有很多旧伤疤!   伤疤大致跟我以前见过的表格类似,只不过要复杂很多。   每一个表格里都有一个看不出名堂的图案,这些伤疤恐怕已经在上头很多年了,颜色早已与皮肤融为了一体,只有那些伤疤特有的凸起才让你不禁联想,这些伤疤形成时,是多么恐怖的一个遭遇。   我问道,这些都是记录的胎梦?   秦一恒点点头,现在我们只需要解开这些胎梦。   江烁,你不要在这里守着了,回去休息一下,这间私立医院是我们自己人开的,不会有人打扰你。   白开顺势就来推我,小声道,小缺,你在这儿真帮不上忙,别添乱啊。我盯着呢!说着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只好原路走回了我的病房,路上捎带手看了看,果然这层楼其他的病房里也是躺着人的。   我没细看,反正都是死人了。   回到病房,发现病房里的设施还很完善。卫生间里配有洗浴室,我干脆脱了衣服,打算洗个澡。   一是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了,身上总会不干净。二来也能解解乏。更重要的是我想看看,我身上是否有那种蚂蚁存在过的痕迹。   对着洗手台的镜子照了半天,除了身上有几处瘀伤之外,没有什么发现。   然而就在我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猛然从镜子里瞟见了什么东西。 第四十四章 万江烁   我立刻捧了把水,擦了擦镜子。虽然我明明知道镜子很干净。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所看见的。   只见在我的后背上,不知道何时起,有了很多层层叠叠看起来很麻心的伤疤。   有些伤口显然还没有完全愈合,能看见里头鲜红的皮肉。   我用指头轻轻的碰上去,却没有一点感觉。   我顿时有些慌乱,这疤痕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但我的记忆里完全不记得受过这样的伤。   难道是我昏迷的时候被人弄上去的?   因为疤痕都在后背上,即便我对着镜子还是无法看见全貌。   我玩命的回头,脖子都差点扭断了。最后还是只能看个大概。   但就算只是看个大概,就足以让我的心一阵阵的抽紧了。   我背后的伤疤怎么跟袁阵的那么像啊!   妈的我昏迷的时候受了算计?这事白开知不知道?秦一恒又知不知道?   这么一想我倒是冷静下来了,没有声张这件事。穿好衣服又坐回了床上,很快白开就回来了。   他像是刚刚干完体力活,额头上全是汗。   也不顾上跟我说话,先灌了两杯水才道,小缺,我问你啊,你得告诉我实话。你之前对袁阵做了什么?   我被问的一愣,本来我是见外头没人,准备悄悄的给白开看后背的。   我纳闷道,你什么意思啊?意思袁阵是我弄死的?   不不。白开又拿起之前的苹果咬了一口,我的意思是呢,咱们作为最亲密的父子,不对,是战友啊!你有什么事情是不应该瞒着我的。现在我是悄悄溜过来问你的,你不跟我通通气儿,一会儿我怕你受苦。   我听着意思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说,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告诉我怎么了?我好想想啊。   我话音未落,秦一恒跟马善初一同走了进来。   后头跟着这还有几个人,像是抬着一个人。这几个人显然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从门口挤进来走的有点摇摇晃晃的。等到他们把抬着的人放到地板上,我大吃一惊,怎么把袁阵抬这屋来了!?   白开冲我挤了挤眼睛,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了秦一恒。   秦一恒坐下盯着我半晌,一直没吭声。   说实话,他的眼神从我认识他起就这样,要是以前我完全是感觉不到不适应的,可如今知道他一直是深藏不露的角色,弄的我莫名的出现了一种压迫感,不敢跟他对视。   秦一恒默默的点了根烟送到我嘴边上,才开了腔,江烁,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防备,我不想浪费时间再重申我的立场。你可以不相信我是来帮你的,但这个房间里的人的的确确是为你留过血的,你能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纳闷的同时顺着秦一恒的手一瞧,袁阵的尸体此时是趴在地上的,一眼就能看见那些伤疤。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弄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秦一恒道,江烁,你仔细看。   我再定睛看去,忽然发现了秦一恒指的是什么。   在袁阵密密麻麻的疤痕里头,明显有一片疤要新的多,很明显是最近才弄上去的。   我忍不住下了床,刚蹲下就倒抽了一口气!   我回头看秦一恒,他没有任何表情。   这怎么可能啊!妈的老子之前昏迷来的!被绑床上的!   你们忘了!?合着你们是怀疑我来做手脚?妈的老子是最想解开谜底的人!   我在人堆里找了找白开,见他还在吃那个苹果。心知不会有人替我说话了。   我坐回到床上,脑子里不停的浮现刚刚看到的那一片疤痕。   那是几个明显用刀刻上去的字:   万江烁诛之   万江烁?这袁阵之前在茶馆里叫过我这个名字。   江烁老子认!但他妈的老子跟万家有什么鬼关系!?   我看见所有人的表情,似乎每一个人都认定了这是我做的。   弄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这是我刻上去的吗?是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见过很多医学上的病例,有的人是有双重人格的,两种人格做的事情相互都不知道。我心说妈的老子不是被你们折腾成精神分裂了吧啊!加上这袁阵一直害我不浅,我早就有想把他弄的想法。潜意识里又听过万江烁这个名号,于是我分裂出来了一个人格?   妈的我不信!   我的大脑现在根本无法思考,只觉得这事蹊跷透顶,但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实话,那种刀刻的伤疤是没办法鉴定笔迹的。毕竟不像是写字。   连我都无法确定这刀痕是不是出自我手。   忽然我猛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刚刚白开说这些人到了医院里一个接一个的都死了。   合着压根就不是自杀,都是万江烁干的?   我即便没讲出来,可光在脑子里过一遍万江烁这个名字,就觉得说不上来的憋屈。   我推开人冲到走廊里,我要确定一件事。如果每个人都是被干掉的,那肯定不止袁阵的背后有刀痕。   慌慌张张的冲到了一间病房里,也顾不上忌惮,掀开白布单子,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这具尸体。   翻过尸体的身子一看,我感觉头发一根一根的都立了起来。   这个尸体背后也有。   我又一连去了几间病房,这一个走廊比我想象的要长。   但我顾不上休息,顾不上浑身的痛感。   最后我终于精疲力尽的坐在了走廊的地上。   每一具尸体背后都有。他们是被灭口的!   白开一直在身后尾随着我,没有出声。这时才给我递了根烟问,小缺,我信你。不过我希望你还是仔细想想,这医院外人轻易不会找进来。如果不是你,那只能是我们当中有了内鬼。想陷害你。   我一想也是,刚要站起来又不得不坐下了。   即便要嫁祸给我,那也是会写‘江烁诛之’这几个字吧。没必要加个万字啊!   我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勉强平静了一些。   见其他人没有跟出来,我才想起来我背后上也有伤疤。   赶忙一把拽着白开的脖领子,在他耳边道,白开,我背后上也有东西,你们知道吗?   白开眼睛一亮,小缺你说什么?你后背也记胎梦了?他看了看走廊尽头又道,千万别跟别人说。   我点点头,袁阵后头的胎梦记的是什么?   不——知——道。白开神神秘秘道,我怀疑只有秦一恒看的懂。而且最重要的地方用刀给划了,我就更看不明白了。   经他提醒我才反应过来,那刀刻的字不仅是嫁祸给我啊。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同样把最终要的线索给毁了。   我有点着急,赶忙说白开你快看看我后背,有没有那些刀刻的字?   白开观望了一下,见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就道,好,悄悄的进村,声张的不要。   我跟白开做贼一般的溜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头全是输液瓶和针筒。   应该是护士调配药的房间。   我看着这些东西就有些发憷,赶忙背过身去把衣服掀了起来。要白开赶紧看。   就听见白开啊了一声,惊讶道,小缺,你这背上有点奇怪啊!   怎么怪了?我连忙追问,人忍不住就转过身来。   白开伸手就把我掰了回去,沉默了一下才道,小缺,我可能知道万江烁是谁了。   我忍不住的啊了一声,也不顾上压着嗓子了。   万江烁是谁啊?我背上的到底是什么啊?不是胎梦?   是胎梦。秦一恒的声音忽然在门口传来,江烁,上面是你的命运。 第四十五章 重回宏达集团   秦一恒出现的太突然了,吓了我一大跳。   他倒是表情毫无波澜,只是走过来,叹了口气。   白开掀着我衣服的手就没放下,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刻意给秦一恒看。   我仿佛能感觉到秦一恒的目光刺在我后背上,真是如芒一般。   半晌白开终于开了腔,秦一恒,哥几个跟你混到这地界,不说图什么,你起码应该给个交代吧?小缺这都已经三级伤残了!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但我今天正八景的告诉你,你要是想动江烁,我这老命也就豁出去了。   你们想的太多了。秦一恒把白开的手摁下去道,白开,江烁恐怕不相信我说的话,你来告诉他,他后背上是什么。   即便离得这么近,我耳朵也忍不住竖起来仔细听。   就听白开说,小缺,那我给你形容一下啊,你背上也是有袁阵后背上的那种表格,只不过你这每一格的图案都是一样的,应该都是龙纹。   表格的正中间呢还有一条横贯整个后背的水纹。可能是想表现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意思。   我脑海里试图构想出这是一个什么图案。   猛地我吃了一惊,这他妈有表格,中间有大河。妈的这不就是象棋的棋盘吗?   合着万锦荣家里的棋盘就是这个意思?   我连忙问道,白开,那你看看左下角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左下角就是棋盘上放‘马’的位置。如果万锦荣是有心提醒,我觉得兴许会有什么发现。   可惜白开啧啧道,没有。   于是我又道,秦一恒,现在我信你,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万江烁。秦一恒缓缓说道,你理解错了。万江烁不是人名,是地名。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刚刚我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你们两个务必要信任我。万江,就是阴河在阳间的称呼。烁,就是指的江上的一个位置。这个胎梦的意思是,在万江上,有一个位置会发光,在这个地方,可以找到真龙。   我跟白开俩人同时啊了一声,我说这是地名?那袁阵叫我万江烁干嘛?   因为他只是听说过万江烁,并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是什么。自然联想到了跟整件事有关的你身上。所以才找到你的。   我恍然大悟,这倒是真能说的通。对于一个不了解状况的人来说,分析事情一般都是本能会用已知的知识来分析。我就因此上过几次当,面对谜题跳不出这个主观思维,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兜圈子。   难道袁阵知道万家,又知道了我。本能的把我们联系到一起了?   这样解释的话......我拍了下大腿,这样解释的话,那袁阵后背上的‘万江烁诛之’意思其实是要在万江那个有光闪的地方杀了他?   可是万江究竟在哪儿呢?如果找到了,在哪里杀了这些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现在看来这些人已经死了,所以诛之的意思其实是沉江吗?   我一头雾水。   我问道,秦一恒,那万江在哪儿?中国有这条江吗?   我这时候已经转了过来,死死盯着秦一恒的眼睛。   他缓缓的摇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真的去过,但你现在让我找到它,我无能为力。   我看他的语气和眼神都不像是在说谎,可秦一恒说的谎话已经太多了,演技卓越,我不得不防。   白开插话道,秦一恒,那现在你的意思我是看不明白了。既然你知道万江烁的含义,刚才弄哪出戏是什么意思啊?   这些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难道你不觉得事情蹊跷吗?不是我干的,不是你干的,更不是江烁干的。这说明什么?秦一恒退回到门边向外看了看,说明我们这些人里有内鬼。而且是高手。   我点点头,那你什么打算?有信心揪出内鬼吗?   没有。接下来我要去宏达集团再探一探。你们俩自己选择跟不跟着。秦一恒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只能带我信任的人去。你们两个都是。   秦一恒出去后我跟白开久久都没说话。   我其实倒真的没有想什么,所谓债多了不愁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头绪,我大脑这时候已经开始阻止我思考了,身体已经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跟疼晕的道理一样。   我跟白开商量道,你说,我们去吗?   去?白开惊讶着说,这还用问?你说不去,你骗得过你自己吗?把衣服掖好了,别让别人看见你后背。   我想了下,谁说不是呢。我怎么可能不去?哪里还有回头路了。   我跟着白开又走回了病房,袁阵的尸体这时候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觉得八成是先送到停尸房冷冻起来了,日后兴许还会用得上。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在,秦一恒已经开始给他们布置计划了。我大体听了一下,到没多复杂。就是由广东佬留下来带队,看守着这个医院。   只有马善初、白开、我、秦一恒四个人行动。   秦一恒的解释是人多眼杂,容易暴露。但这理由显然有些站不住脚。明摆着要带我一个拖后腿的去,任谁都会起疑心。   我环视着这些人的眼睛,以前我以为我看人非常的准。现在我对此已经毫无信心了。   真的有高手隐藏在这中间吗?   计划布置完之后,秦一恒悄悄问了我的打算。听到我愿意去,即刻就定了四张机票。   我们四个人也没多停留,下午就动了身。   我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而且还很虚弱。走出这间医院的大门,额头上就满是汗了。   所幸之后的旅程没有多艰苦,毕竟不是去偏远山村。   宏达大厦我之前是去过一次的,勉强算是轻车熟路。   我们在当天的晚上到了地方,安顿好住宿之后,四个人在宾馆的套房里商量了一下计划。   其实说是计划,无非还是秦一恒一个人发号施令。   他说在没有确保安全之前,是不能去宏达集团发生正面冲突的。   这集团他调查了很久,深不可测,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个集团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所以最好的办法,依旧还是晚上找机会潜进去。先探探虚实。   其他的几个人都表示同意。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对于这么一个大的公司来说。安保措施一定是非常完善的,没准我们人刚进去,就会触动了什么报警机制,最后被弄一个瓮中捉鳖。即便不是被宏达集团的人捉到,光是被警察抓住,也是没办法解释的。   秦一恒嗯了一声,说他已经想到这一点。所以他有所准备。说着竟然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一张门禁卡。   卡上面没有名字,没有照片。也不知道主人究竟是谁。   秦一恒拿着门禁卡说,大家赶紧休息一下,今天午夜就动身。   说是休息,其实我见谁也没有睡着。   四个人不能说心怀鬼胎,总之一定是各有顾虑。   我主要的担心的倒不是这有什么阴谋,而是我身体的状况没办法应对突发的事情。心里不免没底。   抽了几根烟,时间就眼瞅着到了午夜。   四个人做贼一般的上了车,直奔了宏达大厦。   这时候街上空无一人,整栋大厦只有保安的值班室亮着灯。   我们为了不引起怀疑,刻意的装作大摇大摆的进了电梯。电梯门一打开,秦一恒就打亮了两个手电,递给了白开一个。   俩人用光打探四周。   我借着光看过去,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之前摆在这里的那尊很高大的关公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根盘着龙的龙柱。   我有些奇怪,就问他们,关公没了,换成龙柱了。有什么说法吗?   白开就道,哪儿呢?哪儿有成龙?待到看清了我指的是什么,他才说道,哎,秦一恒,你不是又忽悠我们过来的吧。这里摆龙柱,怎么像是欢迎你大驾光临的意思啊? 第四十六章 办公室里   一恒走到龙柱边上,上下扫了几眼说,所谓龙盘虎踞,你来看看,这龙是什么姿势?   我一听也起了好奇心,走近了顺着秦一恒的手电光一看,心里不免嘀咕,还真是有些奇怪。   只见这龙柱上的龙,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盘绕于柱子上,威风凛凛俯视众生的感觉。正相反,这龙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了一个结实,牢牢的被钉在了柱子上,姿势狼狈不堪,显得十分可怜。   整个龙柱应该是用一根整木雕成,看着特别的敦实厚重。我对木材一向没什么研究,但光从雕工上来看 ,这玩意肯定价值不菲。   白开摸了摸龙柱道,得,我信你了。合着这不是欢迎仪式,是给你下马威呢。   嗯。秦一恒从包里掏出东西依次递给我们说,一会儿进去大家务必小心,先含着羊粪球把阳气压住。这地方的安保措施肯定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说完他走到了玻璃门边上,用门禁卡刷开了玻璃门。   回头又道,进去后就没办法用语言沟通了,大家最好跟紧了。   我望着掌心里的羊粪球,有些欲哭无泪。   这东西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但那种怪味我真是永生难忘。   我酝酿了半天,见他们仨都已经从门缝溜了进去,才憋了一口气,把羊粪球含在了嘴里。   也许是知道有其他人跟我一起受罪。   这羊粪球吃在嘴里倒没想象的那么恶心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入行这么久,口味变得越来越重了。   这层的办公室很大,短时间显然是转不完的。   一眼扫过去,全是玻璃隔断和办公位。很多办公桌上还都凌乱的堆着文件,不难想象白天时这里还是干的一片热火朝天。   大家没有多停留,直奔了重点。   沿着过道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前。   这间办公室设计的非常另类。首先它并不是一间本来就规划好的房间,而是像是在整层办公室装修完毕后,临时起意找了个地方搭建的。所以看着非常的突兀。不仅破坏了之前整层办公室的统一设计感,而且还非常的影响空间利用。等于很大一部分区域因此就浪费掉了。   其次,这办公室也不同于其他公司。   我们平日里见到的,要不就是用玻璃做隔断的,要的就是一个透光的现代感。   要不就是干脆用墙围起来,走一个老派的庄严范儿。   而这间办公室,则是用非常厚实的实木板做外墙。硬生生的围出了一个办公室。   而且实木板一定出奇的厚,我见白开用指头使劲的敲了几下,却只能听见非常小的闷闷声。   几个人在外围绕了一圈,没有过多的发现,就都凑到了门边。   办公室的门跟外墙一致,也是采用的厚重的实木板。颜色乌黑,像是刻意的刷过什么漆一样。   白开伸手推了推,门纹丝未动,上头也未见把手和钥匙孔。就回头比划着意思很不解。   秦一恒没着急动手,蹲下来在门框的两个底脚研究了一下,起身侧着一推,门竟然被打开了。   白开眼睛都瞪圆了,无奈嘴里有东西,我眼见着他想说话,却只能挤眉弄眼。   我也是很惊讶,这门竟然是用滑道的推拉门。这种门一半只有阳台或是厨房才用,很少见到应用在办公室上的。这地方真是越看越邪门了,也不知道这里的员工平日里上班有没有觉得慎得慌。   白开掏出手机打了几行字给我:小缺,这像不像个棺材?   我一瞅,心不由得有些抽紧。   的确,整个办公室从用料到门的构造,都很像是一尊很大的棺材。   我们平日里见到的棺材大多数都是采用滑盖设计的,这么一联想我心说里面该不会是一个死人吧?   难道宏达集团一直就是由一个死人来操控的吗?   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隐伏在办公室,只通过亲信来传达旨意?   想着的功夫,秦一恒跟马善初已经走了进去。   白开拉了我一把,我随后迈进了办公室。   里头要比外面黑很多,还没等看清办公室的全貌,倒是先闻见了一阵怪味直往鼻子里钻。   这嘴里本身就含着羊粪球,居然都能闻见这种怪味,可见这味道有多大了。   我分辨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味道。要非要形容的话,我觉得有几分像是东西发霉的霉味。兴许这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了,久未通风的缘故。   白开跟秦一恒各自拿着手电乱照。   我眼睛就随着他们的光柱乱看了一番。办公室内的陈设倒是很规整,一个近三米宽的实木大办公桌放在正中央,桌面上空无一物。后头是两个巨大的实木书柜,里头的书摆的满满当当的,新旧都有,应该不是摆来装样子的。   墙上还有几幅字画,我对艺术品没太多研究,也看不出究竟作者是谁。应该不会太便宜。   除此之外,办公室内就没有其他多于的东西了,没见窗户,没见沙发,最让人奇怪的是,连办公椅都没有。   白开的手机一直就没闲着,不时就打几个字让我看。   白开在手机里写道,这书桌不像是用来办公的,像不像木台?   我经他一提醒,到真觉得有几分相似。伸手上去摸了摸,书桌上没有尘土,看来这里头还是有人打扫的。围着绕了一圈,书桌四面都没有抽屉或是书橱。我觉得到不像木台,反而更像是一个大号的案板。   我要过白开的手电,去照那两个大书柜里的书。   这一看之下发现,书柜里书真是包罗万象,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古书。书页早已经泛黄了,我随便拿出一本,发现是乾隆年印风水着作。看手感倒真不像是后世仿造的,这东西说不定就是真古董。   我回身冲秦一恒晃了晃书,他只是抬抬头看看我,没任何表示。   我只好把书放回原处,心里琢磨着的确也没必要小题大做,这有钱人现在甭管是土财主还是大老板,都喜好附庸风雅,有财力收藏几本古书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正想去拿其他的书看个具体,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嘎达声。   一扭头,见秦一恒跟马善初合力已经把书桌的桌面给掀开了。   这里头果然别有洞天!   我拿着手电去照,这整个书桌说白了更像是一个储存箱。内部空间出奇的大。   里面密密麻麻的摆了很多木头盒子。我越看这些盒子越眼熟,正捉摸着在哪里见过,就见白开已经捧了一个盒子上来,当着我的面打开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我反应过来这东西是什么了,这他妈都是骨灰盒!   跟万锦荣之前在宅子里给我看的一样!   妈的这鬼地方有这么多骨灰盒?这地方得死多少人?   低头一看,白开打开的这个骨灰盒里头并没有骨灰。我心说难道是这老板有收藏癖?人家都喜欢玩文玩古董,他就喜欢玩骨灰盒?这他妈不是有病吗?   白开顺手又搬了一个上来,这次打开后里面倒真的是有骨灰。   只不过装的很少,只剩下少半盒了。   白开冲我挤了挤眼睛,拿手机写道,小缺,这是在‘肉择’啊!   我顿时醒悟过来!对啊!妈的之前那个骨灰盒原来根本就不是空盒,而是里头的骨灰已经被人吃完了!   我又回忆起吃骨灰的那感觉,加上嘴里的羊粪球一勾引,好悬没当即吐出来。   白开连忙拍了拍我的背,又伸出手机给我看。   看来这边干的事情跟咱们差不多。恐怕目的也是相近的。这次有戏!   我夺过手机,正想敲两句吐槽的话。   就听见秦一恒忽然在屋里嘀咕道,江烁。 第四十七章 ?   我以为他这是在叫我。走过去一瞧才发现,秦一恒头也不抬的正拿着一块儿板子。   我没问他想干嘛,事实上我现在也问不了。   我唯一关心的是这嘴里的羊粪球什么时候能吐出来。刚才听秦一恒讲话,不像是嘴里含着东西的。他都吐了,我自然不想再遭这份罪了。   白开倒是先斩后奏,我听见他干呕了几声,就开始能说话了。   接着马善初那边也发出了一样的动静。   我终于如获大赦,连唾沫带胃液吐了一地,也不管怎么收场了,先解脱了再说。   之前含在嘴里倒一直没觉得,这会吐出去了才感觉到整个口腔的怪味难挡。   我很后悔没有带瓶漱口水进来,眼下只能拼命制造唾液来缓解了。   白开道,秦一恒,妈的你这羊粪球后劲真大。老子都该醉了。说着白开凑过来要拿秦一恒手里的板子。   秦一恒这才如梦方醒一般,用手电照着板子给我们看。   这是一块儿暗红色的木板,边缘已经风化了。看木质应该属于缺钙型的,稍微一使劲就能折断的那种。   上头还刻着几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字。   我定睛一看,顿时怔住了。手忍不住的就拽住了白开的肩膀。   只见板子上刻得是:袁阵卒于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   妈的!这不是老子的死期吗?怎么现在换成袁阵的死期了?!!   白开被我抓的生疼,骂了几声,小缺你他妈要成精啊?撒开撒开。白开拿了一个骨灰盒送到我怀里道,抓这个!这个手感好!   秦一恒,这一块儿棺材板吗?我冲秦一恒道。   是。秦一恒把棺材板递给我说,江烁,这宏达集团的老板袁阵,可能跟你的命运是一样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宏达集团会卷进这件事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这个袁阵恐怕比你遭遇的还要多。   我听的一知半解。所谓命运一样难道就是死期是同一天吗?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跟我命运相同的人多了去了。   我说,秦一恒,我没听懂。这个袁阵跟我的命运一样,凭什么人家发财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琢磨发财呢?白开把棺材板接过去道,小缺,我给你看看啊。   白开用指头尖轻轻的在板子上扫过几遍又道,小缺,这板子是真的。看来啊,你之前还真不是真龙还阳的第一人选,合着你是备胎啊!   见我依旧不解,白开就又道,你别迷糊啊。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这个袁阵肯定是要比你岁数大的吧?人家身强力壮活蹦乱跳的时候,恐怕你还没出生呢。所以袁阵那时候才是真龙还阳的第一人选。只是不知道这鸟人使了什么手段,把这一切躲了过去。这一躲人也躲老了,正好你也长大了,所以事就都找到你头上来了。   我终于理清了点思路。合着真龙还阳还是要求岁数的吗?   年轻人才行?老一点的就不行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如果真如白开说的,这袁阵把一切都躲过去了,何苦又非要来蹚这个浑水呢?   我道,秦一恒,你别藏着掖着。你是真龙。你不会不知道这个袁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看见这块棺材板。我不会想到还会有人跟你一样。秦一恒摇摇头道,现在我更苦恼,我总结了这么久的线索,现在恐怕绝大多数都要推翻了。如果这个世界上不仅你有过这些遭遇,这个袁阵也有过。那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更多的人有过这些遭遇。   我愣住了,我一直以为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苦逼的人了。   现在忽然像是找到了大家庭一样。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或许真的有人曾经跟我一样遭遇过这么多谜题,但单从眼前来看,可能他们都已经解脱了,唯独被拴在套子上,只剩下我。   这反而让我更加孤独。   白开拍拍我的肩膀,小缺别瞎想啊。咱们争取找到这个袁阵,跟他当面聊聊,就什么都好办了!先看看这里头还有什么好东西再说。   白开自顾自的开始往外搬骨灰盒,很快就码了一地板。   这书桌里的骨灰盒比我想象的要多,而且绝大部分都已经空了。   我不知道这个袁阵究竟吃了多久,不免有些同情他。   哎,还真有!白开兴奋着搬了一个更大的木头箱子出来。   箱子很重,白开搬得非常吃力,最后马善初来帮忙才终于把箱子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地板上。   这个箱子是一个老式的储藏箱,外面包了层皮,上头还有两个大铜环。没有锁,只有一个铜质的插销。白开用手指拨了一下,插销就被拨开了,箱子就欠开了一个缝。一股强烈的霉味开始从缝里传了出来。几个人都捂住了口鼻,用手电照着打开了箱子。   箱子装的很满,绝大部分都是用密封袋单独包装的,猛一瞅跟警察的证物似的。   白开掏了几件出来,发现都是些日常用品。大概是上个世界五六十年代的产物。   有茶缸,眼镜、还有手帕之类的。   掏出这些东西,再往下是很厚的一摞纸。纸包的就更加小心了,外面不仅有密封袋,里头还有一层防潮的牛皮纸。   之后箱子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只剩下很厚的一层泥土。看来箱子之所以沉,主要都是这些泥土压分量。而且那些霉味儿都是这些泥土发出来的。   白开伸手戳了戳,没再泥土里找到什么,反把他恶心的够呛。   干脆关了箱子,去看那一摞纸。   手电光下,很明显的可以看见纸张都已经泛黄了。之前纸可能都被水浸过,很多都凹凸不平。   这些都是白底红条的横格稿纸。稿纸的页头还写着一个单位名称,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   上面的字迹非常的潦草,兼职龙飞凤舞。我扫了几眼,发现记录的都是一些琐事,多半是这个人无聊或是临时找不到日记本才写在了上头。   白开一连翻了几页,始终没找到一个署名。也无法确认作者是谁。   而且不光作者,字里行间甚至连个路人甲的名字都没出现。似乎这人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刻意回避了。   稿纸实在太多,白开一个人显然看不完。   四个人就一人分了一小摞,各自为战。   我拿到的这一摞是整摞纸的最后头,相对比较新。字迹也变得平稳起来。辨认就简单很多。   我先大致翻了一下,没等看见多少内容,反倒是纸里面掉出来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发型是烫过的。穿着像是八十年代的风格。毛线坎肩,里面穿了一件衬衫。   年轻人咧嘴笑着站在一个很高的平台上向下俯视着,在照片里就显得很小。画面的角落里能看见一片白花花的东西,距离拍摄位置很远,看着像是一团植物。   我把照片拿给秦一恒,他用手电仔细照着看了很久。   忽然抬起头告诉我,这是花圈,你看这轮廓。而且不止一个。   我经他一提醒,也是觉得有几分相似。   我问道,这人他妈是不是有病啊?那边摆着画圈摆明了是有死人啊,他怎么这么开心?有深仇大恨还是怎么地?   秦一恒摇摇头,我倒不觉得他真的很开心。你看,整张照片从拍摄的感觉和位置,都不像是摆拍的。这人多半是被上了身了,站在高处想往下跳,大家无计可施,有人抓拍了这张照片。   我额头开始冒冷汗了,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就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妈的那这人合着最后死了?   我回忆起秦一恒之前给我看过的宏达集团老板袁阵的照片,到真的跟照片里的人有几分相像,只是这张照片不是近距离拍的,实在无法确认。   我只好把照片先放到了兜里,继续去看稿纸。   忽然就听见秦一恒说道,不对,楼里好像来了东西。大家把稿纸带回去看,江烁!给!   没等我反应,又一粒羊粪球塞进了我嘴里。   我话这下也讲不出来了,只能慌乱的把稿纸往秦一恒的包里装。   白开和马善初也依次从秦一恒手里接了羊粪球,看表情都不太好受。   秦一恒比划着让白开和马善初把骨灰盒又放回原处,一个人用布擦干净了我们留下的痕迹。   带着我们靠到了墙边,关了手电。   我心砰砰砰的直跳,看他的表情如临大敌,也不知道楼里究竟来了什么鬼东西。   忍不住的就咽了几口唾沫。   这一咽唾沫我吓了一跳,倒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而是我忽然感觉到,嘴里的这枚羊粪球,怎么跟之前吃的味道不一样? 第四十八章 抬回去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秦一恒忽然爱上了烹饪,对羊粪球的口味做了改良。   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无奈现在整个办公室漆黑一片,我挥了挥手,谁也没注意到我。   嘴里的东西还不敢吐出来,我嗯嗯了两声,嘴就被身边的白开给捂住了。   我不敢折腾了,我忽然感觉到,整个办公室里不知不觉的开始出现了一种压迫感。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仿佛就是有人用刀驾着自己的脖子一样。而且你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四个人谁也没有动作,很明显的压住了呼吸声。   门外头就断断续续的开始能听见一些动静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楼外头传进来的,还是压根声源就在这楼里。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声音很有节奏感。有点像是有人在不紧不慢的用扫把一下一下的扫地。   声音由远及近,慢慢的听着就越来越真切。   我汗毛一根一根的都竖了起来,因为这声音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外,就消失了。   白开这时才松开我,我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差点把老子捂缺氧了,弄的人还有点头晕。   我拍拍白开的胳膊,在他肩膀上写了一个“?”。   白开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安慰一样的拍拍我的肩膀。   估计也是不了解状况。   就这么跟罚站一样的站了足有七八分钟。忽然秦一恒那边有了动作。   我虽然看不见他,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脚步是朝着门口的方向去了。   白开紧随其后的跟着。   我刚想迈步,就听见白开回头嘟囔道,你们别动。   接着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又过了半分钟,就又传来咚咚两声闷响。   然后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办公室里忽然哗啦哗啦的一片怪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水里玩命的扑腾一样。   我心说这俩人是去洗澡了?   只是这一路走进来,连个饮水机都没看到,更甭提浴缸了。   我扶着墙,朝马善初的方向凑过去。   这时候能感觉到身旁有个人在,起码有底气些。   刚刚白开显然是要我们俩等着,至于等什么,谁也不清楚。   我和马善初勾肩搭背的站了十几分钟,外头的声音倒是消失了,又回归了一片寂静。   黑暗中俩人谁也没法交流,嘴里的羊粪球已经含的小了一大圈。但还是不敢张嘴说话。   半晌,马善初忽然呸的一声把羊粪球吐了说道,江老板,好像不太对劲。我出去看看。   我赶忙效仿着吐了羊粪球,问他怎么不对劲?是不是你嘴里的羊粪球味道也不对?   马善初人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听了又退回来在我耳边道,江老板,看来我们两个是故意被留下的。咱们吃的肯定不是羊粪球。   我一听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不管吃什么,总比吃了几十分钟屎要好多了。   于是我干脆跟着马善初一起,悄悄的又朝门摸了过去。   我俩分头靠在门边,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   见的确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马善初才打亮了手电。   光猛地一出现照的我眼睛有些睁不开,恍惚间就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再定睛一看,我吃了一惊。这俩人不就是秦一恒跟白开吗?   合着之前的咚咚声是他俩被人放倒的声音?   我心里暗叫不好。妈的最厉害的两个高手被人做掉了。那我俩恐怕也没什么胜算了。   我指着地上道,马兄弟,他俩是中了什么计了?   恐怕不是。江老板来搭把手。马善初搀扶起白开道,没有任何外伤,只是脉搏很微弱。   我们把白开和秦一恒扶坐到墙边。发现他们两个身体软的像烂泥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给了白开两个嘴巴,他的头只是受力的东倒西歪,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说,他们不会死了吧?   马善初晃了晃手电,不会的。我们先把人抬回去。这里毕竟不太安全。   我扛起了秦一恒,跟着马善初进了电梯。   跟进来时的大摇大摆不同,这次只能悄悄默默的躲过保安室。   这深更半夜的扛着两个人,任谁都会起疑心。   回到住地,路上的过程所幸很顺利。没有出幺蛾子。   我们把白开和秦一恒分别在床上安顿好。就坐下来开始想办法。   马善初给两个人都做了一些初步的检查和测试。发现两个人并不只是晕倒这么简单,而是魂魄像是被人勾走了一般,飘忽不定。   我有些担心,就问道,是不是我们无意触动了办公室里的什么机关。玄学上的机关针对的肯定不是肉身,而是从魂魄上下手的。他们俩先出了门,才着了道。   马善初连忙摆手,说不对,这肯定是在秦一恒的计划之中的。否则不会给我们吃假的羊粪球。白开和秦一恒嘴里的我都已经检查过了,是真的艾草羊粪。   我看了看秦一恒的脸,心说计划之中?你这孙子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我又问道,那你说他们俩到底怎么了?   马善初摆弄着秦一恒的包,江老板,我想他们是被摆渡人接走了。我们没有吃羊粪球,阳气没有被压低,所以留了下来。你回忆一下办公室里听到的水声,恐怕那就是摆渡人的弄出的动静。   我啊了一声,妈的摆渡人不都是在阴河边吗?合着现在底下已经这么高端了?都有水陆两用的船了?那到底哪里才算是阴河?那栋大楼还是那间办公室啊?总不能说是打电话叫来的吧?我靠还上门服务?   江老板你冷静一下。你还记得那盒子里的泥吧?马善初把秦一恒的包扬起来道,就是这个味道,我觉得那些泥既然保存的那么小心,肯定不会是寻常之物。应该是阴河里的泥才对。   摆渡人就是顺着那些泥找过来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秦一恒一开始没给我吃假的羊粪球,合着是发现了那些泥后才有的计划。我不免开始担心起来,这俩人上摆渡人的船是什么目的。难道他们活腻了?想提前投胎转世吗?我不知道秦一恒现在所想,反正白开那人肯定是没活够啊。   马善初给我倒了杯水,江老板你别太担心,我守在这里。你去睡一会儿吧。有事情我会叫你。   我摇摇头,现在睡是肯定睡不着的,不如就守在这里,如果出现了什么最坏的结果,起码不会错过什么。   于是我跟马善初一左一右的坐了下来,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天亮之后我迷迷糊糊的打了一个小盹,当然并没有睡踏实。再一睁眼,已经临近中午了。   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的清醒迹象。我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去摸一下他们的脉搏,所幸虽然微弱,但并没有断过。   下午的时候,我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干脆开始整理那些从箱子里带出来的稿纸。   稿纸的内容十分的庞大,但有价值的消息实在不多。   前面的部分基本就是在讲工作上的事,写下这些东西人是搞建筑设计的,似乎很好学上进,走访了中国很多有名的古建筑,以及洋人留下来的西式建筑。每一个建筑都会做一些设计上的分析和联想。我虽然不懂建筑学,但看起来这个人的脑洞还是十分巨大的。文笔也比较幽默,看着还挺有意思。   然而稿纸的后半部分,这些跟工作上有关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取而代之的都是生活上的琐事。算是一个人的心路历程一般。   我很明显的就能看见他对很多事情,以及自己的心态都发生了改变。   更重要的是,这人在稿纸上很多次写到,他对一件事产生了怀疑。却又没具体说是哪一件事。   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连翻了数页,却没找到具体答案。   但在字里行间分析,这人怀疑的事情一定是跟自己的工作有关的。说白了就是跟建筑有关系。   我心说难道这个人也发现了那一批砖的存在吗?   所以才会对很多宅子之间微妙的联系产生了疑问?   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第四十九章 跟踪   看到最后我头昏眼胀,实在没能力跟着瞎分析了。只好先作罢。   到了晚上的时候,马善初将就着给秦一恒和白开喂了点米汤。   基本是送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   我眼瞅着本来活蹦乱跳的俩人现在都成了植物人,就越来越担心起来。   如果这么一直昏迷下去,就必须要送医院挂点滴才能维持生命体征了。   我人虽然是在宾馆里,可始终坐立不安。   只能来回的在房里踱步。   快到午夜的时候,马善初忽然叫我,说秦一恒似乎要醒了。   我赶忙奔到床前,看见秦一恒的眉头紧皱,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身体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些抖动。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   眼见着秦一恒的脸不停的变幻表情,眼睛却一直没睁开。   我问马善初,现在是不是可以叫醒他了?   马善初摇摇头,江老板,这种情况下只能等他们自己醒,我们轻举妄动,但凡魂魄没有完全回到肉身,反而得不偿失。   我听了只能忍着不再伸手,低声的念秦一恒的名字。   白开那边反倒非常平静,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我时不时还得去测一下白开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   这么焦急的等了一阵子,眼见着秦一恒忽然哭了起来。表情十分悲怆,嘴咧的很大,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跟马善初面面相觑,拿着纸巾不停的给秦一恒擦泪水。   擦着擦着,终于看见秦一恒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又过了一会儿,他人就能勉强的坐了起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喂秦一恒喝了几口水。等他的神智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才问道,秦一恒,你们是跟摆渡人走了?   秦一恒目光还是有一些涣散,侧头看了看白开道,快,快帮白开喊魂。   我心里一惊,喊魂这东西我是见识过的,可我不知道白开的生辰八字啊!那边马善初也是如临大敌,一下就把白开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喊道,哪个方向?   北方。秦一恒有气无力道,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马善初立刻跪了下来,冲着北方连连叩头,大喊了几声白开的名字。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出事的人会是白开。一时间有些发愣,直到秦一恒起身摁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噗通跪了下来,跟着大喊。   三个人像是拜祭一般,声音此起彼伏。   多亏我开的是一间套房,不然恐怕隔壁就得报警了。   喊了好一会儿,我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有些声嘶力竭。   可是白开丝毫没有反应。   我摇着秦一恒道,白开还能活过来吗?   秦一恒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机械的喊着白开的名字。   忽然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冲到马善初身边,从马善初的风衣兜里掏出了好几个哨子。丢给我一个,带头吹了起来。   这下房间里的声音更加凄厉了。甭说套房了,就是总统套房也遮不住这动静。   我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俩耳朵都跟耳鸣一样。   不知不觉自己的眼泪就下来了,我顾不上抹,只能更用力的吹。   我靠!妈的你们在这儿开演唱会呢?突然白开的声音传了过来,后排的观众你们好吗!帮我打死他们仨可以吗!?   我一抬头,白开已经撸起袖子冲下床了。   没等我反应,肩膀已经挨了白开一拳头。   说实话,这辈子头一次觉得挨打也能这么开心。   我骂道,白开你是装死是吗?   白开摆摆手,人已经奔着茶几上我吃剩的半只烧鸡去了。   三下五除二的进了肚,才回身道,小缺,今天哥哥心挺暖,真是没白疼你。不过咱没工夫开庆功宴了。秦一恒,抓紧吧?   我这时才注意到秦一恒已经收拾好行装了,丢给白开一件外套。开了门就出去了。   我一步过去先拽住了白开,你们要去哪儿?   白开冲马善初使了使眼色道,小缺就拜托给你了。人你留着,鸡腿我带走了啊!   猛地使劲甩开了我手,也出了门。   马善初立刻横在了门前,我能听见走廊里白开脚步声越来越远。   但我知道这次肯定是没法追过去的。   我坐回到沙发上,不停的琢磨整件事。他们俩跟摆渡人去了这一次,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所以才会这么急匆匆的赶路。而且这次又这么坚定的不让我参与,会是什么事呢?   我想到秦一恒昏迷的时候哭得那么惨。   心说难不成他是见到了什么故人?是那个故人给他们的线索?摆渡人是要横渡阴河的,在哪个地界见到什么人都不算夸张。这要是推理起来就太难了。   马善初见我一直没说话,很抱歉的安慰了我几句。   我知道这事不怪他,也就摆摆手说没事。   我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平静,并不是我接受了现状。而是我知道事情一定还会有转机。   之前他们俩昏迷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提醒我一样,我提前已经把我的手机放到了秦一恒包的内兜里。如果他不是刻意的去翻,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现的。   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常进出凶宅,对自己的人生安全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我时常担心有去无回,家人到最后连我的尸首都找不见。   所以在手机里我安装了一个定位软件,当然这也算是一个防盗措施,手机里毕竟也是有很多重要讯息的。   所以,我只要买另一部手机,稍微调试一下就能追踪到他们俩的去向。   当然这要越快越好,手机的电量剩的不多了。   我在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马善初估摸着秦一恒已经走远了。   便不再阻拦我出去了。   这时天都还没亮,我只能跑到附近酒吧花高价从一个陌生人手里买了部手机。   果然,发现我自己的手机出现在机场附近。   不容多想,我也直奔了机场。   这一路我还是不得不小心的,生怕跟丢了,更怕被他们俩发现我的存在。   所幸,白开似乎太过自信了。   大摇大摆的在候机厅走来走去的,我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秦一恒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们俩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行程,时不时的会讨论一下。   我猜想他们要去的地方一定比较偏远,航班并不多。所以一时间没法动身。   这几年我的生意并不是白做的,我掏了点钱买通了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帮我盯着他们俩的动向。自己找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又过了个把钟头,那个机场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俩是会先飞哈尔滨。   最终目的地应该是漠河。因为白开曾经咨询过如何最快转机飞到漠河的方法。   我心跳不知不觉的开始加快了,漠河是最初我们认为阴河所在的地方。   他们俩这次是知道了阴河的具体位置了吗?   于是我悄悄的买了他们后一班的飞机去哈尔滨。参照着航班时刻,我们应该会坐上同一班去漠河的飞机。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到了哈尔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我在机场买了身衣服乔装打扮一番,先上了飞机等着。果然见到秦一恒和白开坐在了我前面几排的位置。   他们俩没有任何交谈。表情都很凝重。   我见已经跟到这儿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甩掉了。   终于沉沉的睡了一觉。   等到睁开眼,人已经落了地。   我看着窗户外头漠河的天空,心说这一趟又会遇见什么呢?不管怎么样,总该会有个了结了吧。   下飞机的时候我刻意磨蹭了一会儿,等到他们俩先出去了,我才起身。   人刚走到舱门口,身后就有一个人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一瞧,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人带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我的时候,必须要把头仰起来。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万锦荣。 第五十章 继续跟   跟紧了,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万锦荣紧了紧衣领,低声说道,你不该跟来的。   我走在万锦荣后头,他的伪装比我高明多了。不仅带了帽子,还有一条能遮住大半个脸的围巾。   我悄悄的注意白开和秦一恒的动向,俩人的脚步都很快,一个转弯就没影了。   万锦荣倒是没急着追过去,我见这样干脆也不着急了。   甭管万锦荣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有底气,一定是知道秦一恒和白开的去向的。   出了机场,已经有车在路边等着了。   我坐过几次万锦荣的车,每次司机都不一样。让我越发觉得这人神通广大。   我们一开始是跟着秦一恒和白开坐的出租车,走了大概十公里的样子,就开始分道扬镳。   这样做恐怕也是怕被对方怀疑。   我想跟万锦荣说几句话,想了想还是没张嘴。   我现在实在没太多的心情交谈,只想看看车窗外头的白云蓝天。   车速一直没慢下来,快到傍晚的时候。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万锦荣打了一个响指,意思是要我跟着。   我一路上楼梯的时候一直在琢磨,这万锦荣按说也不缺钱,怎么总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三楼的一户门已经打开了,万锦荣推开门进去,才终于又把脸露出来。冲我道,你真的要去?   我应付着啊了一声,注意力却在这室内的陈设上。   这间宅子用我们的行话就叫‘老坛金’,意思是那些买来没办法短期出手,只能等拆迁拿新房和补偿金的宅子。整个屋里的家具只能用破烂来形容,无论是桌子椅子,都缺胳膊少腿。看着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居住的环境,反倒是像那些流浪汉的临时落脚点。   屋里的几面墙本来应该是白的,已经被烟熏的一片尿黄色。   还有一面墙上被人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纸,也不知道是用来遮羞糊墙啊,还是行为艺术。   我走过去瞧了瞧,这些纸贴上去的年代恐怕也很久远了。上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我定睛一看心里不由得嘀咕,这些字似乎很眼熟。十分像是我们找回来那一摞稿纸上的字。   于是我仔细确认了一下。越看越觉得像。   而且这些纸上的内容写的也十分奇怪,似乎是游记。像是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记录的全都是所见所闻。字里行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愉,反倒让人觉得很沉重。   要按照我的直观感受,这东西我觉得八成是一个在监狱里的人写的。所以无论当初玩的多开心,现在想起来也只是海市蜃楼一样。   万锦荣叫了一声我,递给我一条红腰带。   说是腰带,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根宽红绳。这东西我们经常会见到,很多过本命年的人都会带,说是防太岁。但其实很多人并不了解,这本命年戴红穿红,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有些人穿戴上了,反倒会惹了煞。这细说起来我也讲不清,只是无意听秦一恒说起过一回。   这东西是给我带的?我拍了拍自己的爱马仕皮带扣。你想跟我换?   万锦荣啧了一声,想去那个地方,就必须带这个。你自己选。   说着自己很熟练的抽出了皮带,把红绳穿到了裤子上。   我见这样只好照做,整个人都别别扭扭的。我道,然后呢?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还有这个。万锦荣又递给我一根细红线道,系到腰带上。   我更加不解了,这根细红线还挺长的,系上去身后就像拖了一个尾巴似的。万锦荣在旁盯着我把一切穿戴好,满意的点点头。   才拎起地上的一个大背包,要我背着。转头就下楼去了。   我不知道背包里究竟装了什么,总之分量很重。   既然有求于人,我自然也只能任劳任怨。楼下的车还在等着,只是司机已经不见了。   万锦荣亲自驾车,我们再次上了路。   路上我一直试图分辨我们要去哪里。可眼瞅着路越走越荒凉。外头的景致开始看不出变化了,我才眯上眼睛养神,这一下竟然睡了过去。   等到万锦荣叫醒我,外头依旧还是一片漆黑。   我看了眼手表,我这一觉竟然睡了六个钟头。人倒是完全恢复了精神。   下了车,四周都是荒地。没有树木,没有建筑,只是一片荒凉。   万锦荣在前头引路,脚在积雪上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总觉得像是有人在笑,脚步就情不自禁的放轻了。   沿着荒地走了半个钟头,我腿脚倒是没觉得累。只是肩膀被包压得很疼。   好在万锦荣这时候停了下来,从我身后的背包里取了几样东西。   东西到是比较常见的,无非火盆,纸钱和纸元宝。还有一根半米长的木头棍子。我估摸着应该是柳树木,闻着有很强的一股柳树树汁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万锦荣用木头棍子,挑着把那些纸钱和纸元宝烧了。火光映着我们俩的脸。   按理说应该会感觉到温暖,我却越发的觉得阴森起来。   火光快暗下去的时候,万锦荣递给我一个军用水壶道,喝口水吧。   我刚灌进去一口,忍不住的就吐了出来。这水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一股浓烈的臭味儿。弄的我一阵干咳。这口水灌得太猛了,被我咽下去不少。弄的我恶心的不行差点就吐出来。   你他妈下毒?我刚要抬起头,就见万锦荣捧着火盆冲我使劲的吹了一口气。   火盆里的纸灰一下扬的我满脸,顿时甭说眼睛了,连嘴我都睁不开了!   我啊的一声,本能的就胡抓一通。却听见万锦荣道,别紧张,没事的。你现在睁开眼看看。   等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本来荒芜一物的远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栋城楼一样的建筑。   看轮廓古色古香的,分辨不出颜色。   这?这建筑哪儿来的?我揉了揉眼睛问。   别管那么多,既然你要来,和我去便是。万锦荣把火盆放在地上,转身就朝那栋城楼去了。   越走越近,那城楼就越来越清晰。   高度倒并不高,撑死了三层楼上下。宽度也只有二三十米左右。   整栋建筑用的全是灰砖灰瓦,没有任何的亮光。真正的死气沉沉。   俩人走到了城楼下,我特意摸了一下城墙。可能是手已经冻僵了,这城墙摸起来像冰一样。   万锦荣拽了一把,别逗留。   我只好收起好奇心,跟着万锦荣穿过了城门洞。眼前的一切忽然就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这城门洞的另一边,开始有了大片的树林。   这种树林在东北尤其是大小兴安岭的确非常常见,唯一不同的是,树梢上没见有任何的积雪。这要是在白天,恐怕会看见一片郁郁葱葱。   走了几百米,我们开始真正的进入了树林。   不仅树梢上没有,连地面上都不见积雪。泥土非常的软,一点也不像是之前走的被冻硬的感觉。   万锦荣在前面走,时不时会停下来看看树干。我这才注意到某一些树干上会有一些奇怪的图案或是符号。   应该是路标一类的东西。   又深入了一两公里,我终于开始感觉到累了。口渴的也厉害,可想到万锦荣给我喝的那水。也就只能咽咽唾沫忍忍了。   到了。万锦荣再次停了下来,指着一棵树干上的标志说道。   我一看那标志,就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终于知道万锦荣眉骨上奇怪的纹身是哪里来的了。这图案跟他的纹身一模一样。   像是一个扭曲的鹰爪,要不就是狼或是老虎的牙。   我道,我们到哪儿了?这图案是你留下的?   不是。万锦荣抬起手像前头指了一下说,那里就是万江。传说中所有水脉的尽头。当然,你应该更清楚它的另一个名字,阴河。 第五十一章 楼梯   我一眼望去,视线被密集的树干挡了个严实,什么都没看到。   我心里面开始有些毛毛的。这阴河可是传说中的东西,现在竟然被我们找到了。不知道我日后跟人说起这段经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跟我来。万锦荣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又走了大概五十几米,我们终于出了树林,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我们正站在差不多两米高的天然河堤上。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水,水面平静的像镜子一样,看不到一点的波澜。甚至你都无法确定它是不是流动的。   我心跳到了嗓子眼,这种震撼已经跟阴河无关了。   我从没见过如此广阔的水域,说句丢人的话,我甚至有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这片水透着一种压迫性的威严,跟大海是截然不同的。   左右看去,河岸上空无一物,同样看不到头。   我根本无法估量这条河究竟有多长多宽,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辈子我恐怕再也不想看见这条河了。   我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话,这是阴河?   万锦荣笑着点点头,我第一次见到它跟你一样,别太放在心上。凡人注定是渺小的。   万锦荣俯下身,指着河对岸的方向道,那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今天不去,早晚也会去。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除了水只能看见水。   这时候天很黑,能见度却出奇的好。诡异的是,天上不仅看不到月光,甚至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让我有些怀疑,这条河是会自身发光的。只不过这种光比较特别,不会明显察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任何水边特有的那种味道。   我道,那我们现在要渡河?你要找摆渡人吗?   不,我们只能沿着河边走。记住了,离河远一点。掉下去没人能救得了你。   万锦荣用脚在地上试探了几下,土很结实,便朝着一侧开始前进。   我在后头走的更加小心翼翼,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常言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现在想起这句话来比他妈这条河还吓人。   这一走就彻底忽略了时间。我时不时会停下来张望一下。反正沿着河岸走只有一条路,不怕跟丢了。   始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发现这水不仅无限长,连另一旁的树林也是看不到边的。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树林里会有记号了,这么大的一片树林,人在里头倘若是迷了路,基本就是死定了。   万锦荣一直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人已经走到快精疲力尽的时候。   我在河对岸似乎看见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光。   光非常的模糊,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但从距离上分析,那肯定是很大的几片光。   我拍了下万锦荣道,你看对面有光。有人在放火?   不是。万锦荣头也没回道,你忘了这条河是什么河了?对面就是传说中的阴间,当然会有灯火。   我嘴都张大了。阴间?阴间是这个样子的?猛地看起来跟夜里眺望城市的感觉差不多吧。合着这边午夜也是灯红酒绿?大家男鬼女鬼的兴高采烈的过着夜生活?   我道,那边有城市?   万锦荣忽然转过身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我们要到了。   他侧过肩膀,我这才看见右前方的树林里,杵着一栋诡异的建筑。   这栋建筑足有几十米高,通体暗灰色。正好跟四周的环境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走近了,是很难发现的。   我从没想过在这种地方会有如此高的建筑物。而且这栋建筑出奇的细,像是一座异常高的灯塔或是纪念碑一般,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我仰着头,脖子都已经酸了。   心里面翻江倒海,眼前的一切显然是超出我原有的世界观的。即便我已经见过了那么多颠覆世界观的东西,如今看见这栋建筑,我依然还是会惊叹。   万锦荣拍了拍我,意思是继续走。   我每向那栋建筑走一步,心跳就仿佛加快了一些。也不知道这种紧张感是从何而来。   我琢磨着无论是人还是鬼,应该都不会选择住在这地方吧。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它会欢迎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吗?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建筑的下面。   从这个位置看起来,整个建筑更加的雄伟威严。外墙上看不到任何的砖缝,也不知道是刷了一层外墙漆,还是压根这东西就不是砖垒起来的。   沿着墙根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一扇漆黑的门。   门应该是木制的。门上没有任何的图案和扶手,万锦荣用双手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像是自己打开一般,缓缓的敞开了。里面只有一片漆黑,和一股潮湿的味道。   万锦荣搓了搓手,冲我道,往上走的时候,不要回头。无论你觉得背后有什么。   我点点头,伸手就想去拿手机照。被万锦荣摁住了道,不能有光,记住,这地方光是大忌。   没等我理解他的话,他已经朝里面去了。   我能听见他脚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的吱嘎声,赶紧跟了进去。   人一进到建筑内,那种潮湿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我这时已经能感觉出,这种味道和那个箱子里找到的泥是一样的。不自觉地就捂住了口鼻,另一只手试图去找能扶的地方。   因为整栋建筑的面积实在太小了,走了没几步万锦荣就回身提醒我有楼梯。   我用脚试探着迈上去,从脚底传来的感觉让我有些不放心,这楼梯也是木制的,但显然木头已经腐烂不堪了,我生怕不知道那一脚就会踩空了。幸好万锦荣是走在我前头的,我不由得提防起来,如果他要是踩空了,不要被带着摔下去才好。   本来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爬了楼梯才知道。挑战才刚刚开始。   建筑本身非常高,这每一节楼梯又设置的很陡。爬了大概几十节,我双腿已经酸的快抬不起来了。   万锦荣的体力好的出奇,也没有要迁就我的意思。   只好咬着牙死死的跟着,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开始落了下来。   又走了一会儿,忽然万锦荣停了下来。我以为我们已经爬到了建筑的顶点,无奈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他的身前有什么。   我道,怎么不走了?我们到了?   嘘。万锦荣悄声道,你感觉这楼梯是不是在抖?   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之前自己一直在动,根本没法注意到。如今停下来了我才发现,楼梯竟然在有规律的抖动着。这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们,现在这楼梯上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竖起耳朵去听,没听到有脚步或是木楼梯发出的吱嘎声。   想必对方离我们还是比较远的。   怎么办?我悄声问万锦荣。   我们要快一点,万锦荣拽了一下我道,你最好挺住,否则我只好把你踢下去,拖延时间了。   我刚要说话,忽然感觉楼梯的震动明显的加大了。而且频率开始乱了起来。   这只有两个可能。   一,对方加快了脚步。二,楼梯上的人更多了。   无论哪一种,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万锦荣头也不回的朝上面继续走,步子越迈越快。   我吃奶的劲儿都已经用出来了,才勉强能跟得上他。   这么一走已经不是单纯的体力考验了,完全是意志上的搏斗。   到后来我已经完全是依靠惯性在爬楼梯了,双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终于,就在我到了极限的时候,我们又停了下来,这次真的到了建筑的顶点,前面再也没有楼梯了,而是一扇门。 第五十二章 黄泉路   起初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是什么。直到万锦荣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微弱的光线映出来,我才发现这栋建筑的顶部别有洞天。   这是一扇老旧的不能再老旧的门。边边角角很明显的可以看到修补的痕迹。而且显然是修补过很多次,用了各式各样的材料。有木头,有竹板一类东西,甚至还有油麻布。   但修补的还算成功,起码在它关着的时候,我是差距不到门后是有光的。   我跟万锦荣走进去,随手带上了门。   这时候人的注意力已经无法放在门上了,眼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一直通向视线的尽头。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走廊的两侧,是数不尽的盈盈闪闪的微光。光线摇曳,昏暗,倒是不闪眼睛。   粗看之下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只知道这些光伴随着走廊,同样延伸到了最远处。   我细看了一下,微光都是很小油灯发出的。   这种油灯类似于我们平常会见到的长明灯,只是要更小。也没有什么造型,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圆形或是房型。上头没有任何的图案和雕刻。我没敢走进,无法确认是什么材料的。   我看着这些油灯,一时间不敢动作。   我发现有一些油灯已经眼看着就要熄灭了,生怕这么一动,把油灯带灭了。会惹了什么麻烦。   我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建筑根本没有这么大啊!怎么忽然出现一条长廊?   万锦荣耳朵贴在门上,冲我摆摆手。别乱动,弄灭了灯是会有报应的。   我这下倒是很庆幸,刚才幸亏没有轻举妄动。   这条长廊虽然诡异,但起码是有光的,总比在下面的黑暗里让人舒服。   那我们怎么办?要去哪里找秦一恒和白开?我见万锦荣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他。   你急什么?后头还有东西在追着呢。万锦荣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是想用什么东西把门卡主。无奈手边空空如也,我只好背过身去,意思是让他从包里翻。   我等了一会儿,没见万锦荣有动作。倒是断断续续的开始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了。   我心立刻提了起来,赶忙上前用肩膀顶住了门。   我能感觉到那些脚步越来越多,来势汹汹。却又小心翼翼。   我低头一看,门上没有任何的把手或是插销,唯一能利用上的只有木板上的一个凸起,我想了一下,觉得用腰带或是绳子之类的东西,倒是可以做一个简易的门锁的。   想着我就伸手去摸,万锦荣的红腰带一直还在我身上。   然而这一摸不要紧,手竟然掏空了。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本身体型匀称,裤子一向都很合身,腰带这东西对我而言装饰多于实用,所以这一时半会儿没有发现,到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道,不能总一直顶着门吧?   万锦荣盯着门道,你把包放下,先走,这边我来解决。   他话音未落,门上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敲门声显得优雅又谨慎。   弄的我下意识的差点把门打开。万锦荣猛地重新把我推到门上恶狠狠道,不要命了?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吗?   我被吓了一跳,外面是什么?   这个走廊就是所谓的黄泉路,两旁的灯都是阳间的活人!你看那些要灭的灯,就是人尽灯枯要被收了魂儿的。外面来的是点灯人!阳间一个人出生,这边就要点起一盏灯!千万别被他们看见你的眼睛!点灯人可以点灯,也是能吹灯的!看见你的眼睛找见了你的灯,阎王爷也救不了你!   万锦荣机关枪一样的说了一通,我人已经被他顺手从门边推开了。   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万锦荣按说跟我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可忽然这么舍身救我,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还有些感动。   快走啊!万锦荣大声喊道。我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人一步一步的朝走廊里去。   身后我听见万锦荣叮叮当当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敲门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了。   我没敢回头,并不完全是万锦荣的嘱咐,生怕被人看见眼睛。而是我不想又看到一个舍身救我的人。拖了这么多后腿,我真是谁也没放过。   人走起来,到不觉得有之前那么累了。   只是这走廊似乎无限远,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头。   两旁的油灯,在走了几十米之后,开始几何形式的增长了。   起初只是左右窄窄的两排,后面竟然变得一望无际起来。   我左右看了看,数不尽的灯,数不尽的闪烁。   走在这么多星星点点之中,让人有些恍惚。眼前的路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暗叫了声不好。这地方的环境似乎会有催眠之类的作用。   人似乎要失去意识。   我拍了拍脸,无济于事。只能依靠着手指不停的掐大腿来维持清醒。   然而尽管如此,我的眼皮还是一下一下的沉重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所幸我还能保持思考,没敢轻易的答应和四下寻找,只是用余光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瞟了几眼。   我的正前方,似乎站着一个人。我没抬头,只能看见他的双腿。   那人没有走过来,依旧不厌其烦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有些诧异,更多的还是恐惧。这地方人家都告诉我是黄泉路了,有人能认识我?那不摆明了是污秽吗?!   我后退了一步,完全是出于本能。这下我在地上看见了一样东西。   是一条很长的红线,似乎就是之前万锦荣要我拴在腰带上的那种。   江烁是我啊!把线捡起来使劲拉。那个人的声音急促了起来。   刚才大脑实在昏沉,我这时似乎听出来了,这声音怎么像是秦一恒啊。想着我终于忍不住抬头一看,果然见到秦一恒被身旁的油灯光照着,脸还在微笑。   你是真的假的?我啊了一声道,白开呢?   秦一恒用手指着手腕,时间不多了,快点。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捡一根红线应该不会犯什么大忌吧,顺手就小心的拾了起来。   谁知人刚拿起红线,秦一恒再那边忽然有了动作,整个人像是拔河一样向后倒退了几步。我顿时感觉手上的红线像是死死的咬住了我的虎口一般,丢也丢不掉,人就被拽了一个踉跄。脑袋眼看着就砸向了地板上!   我没等喊出声来,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白开的一张黑脸,正俯身盯着我。见我睁开眼大叫道,秦一恒!醒了醒了!你还真他妈厉害!   我侧头一看,秦一恒就坐在一旁的一截木头桩子上,手上绑着一条红线,我顺着红线看过来,发现红线是拴在我的腰带上的。   我顿时惊愕道,腰带!腰带怎么还在!   白开拍拍我的脸,小缺,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你看看这是哪儿?   我这时才发现,我竟然躺在一片荒地上。身下是厚厚的几层外套,旁边还有两团篝火。   我顾不上感叹,连忙问道,你们俩去哪儿了?我跟万锦荣去见了阴河!还有黄泉路!有油灯!秦一恒我还看见你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白开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不过我们发现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秦一恒还是你来说吧。   秦一恒这才走过来俯下身,我盯着看了他半晌。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可是又死活的说不上来。   秦一恒递给我一个保温水杯,江烁,好久不见了。   水杯里是白酒,我灌了几口,人顿时暖洋洋的。我道,你们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阴河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怎么找也没用的。秦一恒也灌了口酒说道,当年那些负责打捞棺材和沉衣柜的人,他们其实都是死人。 第五十三章 活死人   我打了一个机灵,我压根没料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满世界的找阴河,合着阴河根本就不再世界上?我心说我靠,我有点哲学家的意思啊。   那这样一来,之前我是被万锦荣弄的魂魄出了窍?所以才会看见阴河?   现在回忆起来我还是感觉一阵发木,那条河的威严和压迫感似乎还在我脑门上。   我拽了拽自己的红腰带,那这腰带是啥意思?是用来还阳的安全带?   秦一恒摊开手,之前的红线已经被他团成了一团。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否则我也没办法拉你回来。万锦荣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绝。江烁,你在里面都看见什么了?   我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大致讲了一遍,秦一恒就皱皱眉不做声了。   白开一直在旁边喝白酒,这时候才插话道,小缺,今儿是你命大。叔叔和大爷为你可是操碎了心,晚上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我挠挠头,心思却没在白开的话上。我忽然想到之前白开带我去见了钱掌柜。钱掌柜亲口说曾经跟他父亲一起去了阴河边上。难道那老小子是在说谎?还是他压根就是个死人啊?   我说白开!不对啊!钱掌柜是活人还是死人?他不是也去过阴河吗?   废话,钱掌柜去的时候刚多大岁数?孩童魂魄未稳,本来就容易见到脏东西。再加上那地方阴气乱流,小孩见到阴河不算什么蹊跷事!白开抿了口酒道,说不定你小时候还见过更蹊跷的东西,只不过人一长大了,记忆一模糊就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梦是醒了。   我一听白开说的倒也在理,点点头人就站了起来。我们所在的这片荒地,并不是之前我跟万锦荣去的一片。虽说没有什么参照物可以参考,但感觉上就是不一样。   我拍了拍脸,所幸这个月份漠河还不至于冷的令人发指。   我道,秦一恒,你也是去过阴河的。当时你就没发现?我刻意的没有点出‘你是死人’几个字。   秦一恒哦了一声,半晌才道,我...没注意。当时参与这项行动都是行内个顶个的高手,他们都没有发觉,我就更没往这个方向想了。   唉。能把这么多行内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隐藏在背后驱动整个行动的会是怎样的存在?秦一恒叹了口气说道,江烁,你听过活死人吗?   我似懂非懂的摇摇头,活死人倒是像在哪部武侠小说里听过。是僵尸的意思吗?   秦一恒摇摇头,不是。活死人是指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人。他们还会像往常一样生活,直到察觉自己是个死人为止。我们生活中经常会碰见活死人,只是你不会注意罢了。打个比方,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很多回光返照其实都是活死人表现的一种。正常的回光返照持续的时间很短,回光返照的这个人只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精神和体力大幅度恢复,比如卧床很久的忽然能下地走动,几日不进食的忽然感觉到饥饿,神志不清的忽然能开口表达。但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急转直下。   而你听没听说过,很多人明明已经站在了死亡边缘了,却能坚持数日甚至数月的时间。这其实就是活死人的表现。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这是一句从古流传下来的俗话。俗话虽然在理,但并不是一定的。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就是会出现变数和差错,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奇迹了。这种概率虽然微乎其微,但的的确确是实有发生的。哪怕是收魂的小鬼就站在你面前,可你撑住了阳间的这最后一口气,小鬼还真就奈何不了你。   秦一恒点了根烟道,用一句话总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真的相信自己死了,那你才是真的死了。   我听秦一恒神神叨叨了半天。大体上倒是明白了。   我忍不住灌了口酒,你的意思是当初去阴河的那一批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他们还以为自己活得屁颠屁颠的?然后整天还一门心思干活连工资都不要的那种?我靠!活死人这东西我信了!可是那么多人都是活死人?总会有一两个人先反应过来吧?   这才是整件事最可怕的地方。秦一恒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当然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你还记得那些戴帽子的人吗?他们为什么忽然叛变了?   我啊了一声,脑袋里似乎有根筋儿被打通了!   这就解释的通了!本来那些人是要捞真龙去的!结果发现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成了活死人!一时恼羞成怒准备捞另一个真龙回去报复!?所以才会叛变了!   我揉着太阳穴,整件事似乎正在越发的明朗起来。   如果这一切是成立的话,那我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真如他们所说,我是最适合真龙还阳的人吗?所以无论是想捞哪一个真龙,都必须找到我?   我小时候无数次的幻想过长大后会成为一个能影响世界的人,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梦想照进现实,我真想回到小时候给自己一耳光。   我道,那你们这次去阴河究竟是要干什么?你们发现什么了?   我们是去找传说中阴河里那一块发光的地方,也许会能阻止这一切。但是...秦一恒话说了一半,白开忽然插嘴道,小缺!你暂时啊先别问这么多。咱们在这穷乡僻壤呆了太久了,先回去沾沾人气,不然你刚出窍完,不找个阳气重的地方,容易出幺蛾子。   我正有些纳闷,白开已经背起了秦一恒的包,冲秦一恒使了使眼色。他们俩人就迅速的灭了篝火,催我快点动身。   白开这表现很反常,我心里嘀咕着莫非是附近有人在监视?比较重要的事情不能说出来?这么一想我四周看了看,这地界要说监视的话,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用卫星了,人肯定是藏不住的啊!   边想着边跟在他们俩屁股后头走,也不知道是酒喝的有点上头,还是体力真的不行了。我腿脚软的厉害,走路飘乎乎的。幸好我们走了没多远,十几分钟后,我就看见了一辆国产的吉普车。吉普车旁边也有两堆点过篝火的痕迹。看来之前他们俩是在这里驻扎过。   白开拉开车门,自己先坐了上去才道,小缺,快上来啊,这破车没空调。你坐后面暖和!   我一坐上车,果然一股寒意直往脖颈子里塞。这车里比外头的温度还低,弄得我不停的搓手。   白开打着了火,热了好一会儿的车才开动。   我们沿着荒地又开了一阵子,压过了大片的积雪,才终于开到了公路上。   我头依旧有些昏沉,脑子里却一直想着整件事。人与人之间,团伙与团伙之间,之所以会对立,都是因为矛盾和分歧。现在扯进这件事的人大致都浮出水面了,可中间的关系实在复杂,恐怕要好好的梳理分析才行。   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我是被冻醒的。一抬头,秦一恒正回身往我身上盖衣服。   我一摸,发现脚底下还有一件,合着之前他们已经给我盖上了,只是可能睡着动了几下就滑下去了。   我摆摆手,已经不打算睡了。车窗外头已经能看见偶尔经过的车辆了。   这条路我勉强能认出来,是去漠河火车站的。点了根烟,就眼看着漠河站三个字出现在视线里。   下了车,秦一恒去买票。我跟白开就躲在火车站大厅里取暖。   我见正是时机,赶忙就在白开的耳边问,你们到底去阴河找见什么了?我还是信你。快告诉我!   白开哈哈了两声,小缺,那车是我们买的,准备记你账上啊,你还要不要了?现在咱俩出去给赔本甩卖了得了!   我瞄了一眼秦一恒的方向,你别打岔,快告诉我重点!   白开同样看了看秦一恒的背影,摸了下我脑袋道,小缺,好不容易见面了,就珍惜一下时间吧。人生啊都是XXOO啊!不对!是互相交错啊!   我听的雨里雾里,想再问,秦一恒已经拿着票回来了。   我只好不甘心的跟着上了车,火车里倒是很暖和,车厢里的人还不少,我盯着这些人心说你们也是来漠河了一趟,但你们知道这地界有多邪乎吗? 第五十四章 密室逃脱   我靠在卧铺上,这两天的疲乏瞬间一起找了上来。眼皮就有些打架。   车这时候还没开,我从窗户看见白开在站台上抽烟,一旁的列车员正在催他上车。   白开伸出俩手比划了半天,估计是在装聋哑人。等到烟抽完了,才慢慢悠悠的往车里走。   我有些想笑,刚打算闭上眼眯一觉。   忽然我就打了一机灵,因为我在站台上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侧身对着我,看不见全脸。但我依然能断定那是万锦荣!   万锦荣在跟着我们!我回头立刻找秦一恒。   发现他的铺位是空的。车已经缓缓的开动了,我恨不得把脸贴到了玻璃上,只见万锦荣只是呆呆的立在站台上,一动不动的。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变化,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我心砰砰的直跳,倒不是害怕。   而是我看见万锦荣的双手正托着一样东西。那东西黑漆漆的,如果不是我之前见过,一定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但现在我一眼就认出来,万锦荣手上托着的,竟然是在阴河边楼上那条诡异走廊旁的油灯!   那是黄泉路上的油灯!   秦一恒看把孩子饿的!都开始舔上玻璃了!白开拍了我一下,小缺你干嘛呢?   我没回头,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万锦荣彻底消失在视线外。   才转过来冲他俩说,万继荣之前就在站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油灯!就是黄泉路上的那种!白开你看见他了吗?   白开哦了一声,将信将疑的朝外头看了看。车已经开出了车站,只有茫茫的积雪。   先吃东西,别人咱们也管不着。白开说着递给我一个塑料叉子,在桌子上放了碗泡面。   我有些无奈,还想解释两句。   白开就拍着我的肩膀道,我没不信你,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养好了精神,以后用脑的时候别掉链子!   我细想一下也是。只好捧着泡面吃了个干净。   倒头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还记挂着那件事,总之睡得很不踏实。   偶尔醒来迷迷糊糊的还能听见白开和秦一恒在扯闲天。这么醒醒睡睡了几次,我们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到哈尔滨车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三个人马不停蹄的立刻又去了机场。   等到最终折腾回家里,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让我很意外的是,这次秦一恒没有忽然消失或是玩什么金蝉脱壳。而是老老实实的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我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总觉得这次他一定会告诉我点什么。   我把他们俩安排住在了我家里。一来这样我觉得安全一点,毕竟折腾了这么一圈,还不知道有多少威胁在暗中潜伏着。有什么突发状况大家可以及时沟通处理。二来我也是怕秦一恒再次溜号。   他们俩答应的都很痛快,看见秦一恒坐在我家的沙发上。我一时间还有点恍惚。   开个几罐啤酒,准备坐下来好好的套点话。没成想,秦一恒却抢先表示,想继续做宅子的生意,白开在旁边跟着一唱一和。也不知道他俩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寻思了一下,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问生意上的事情了,经济虽然不紧张,但坐吃山空终归是会有危机感。   想着反正收宅子秦一恒肯定得冲在第一线,到时候旁敲侧击的天天问,总会问出点什么来。   就点点头答应了。   至于套秦一恒的话,当晚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而且不仅是秦一恒,白开也开始闪烁其词了。问了几句我也烦了,干脆各自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开始,三个人就着手打听起宅子的事情。   我的人脉都还在,很快就有了反馈。而且还不仅是一个。我根据宅子的价格,地段以及预估的解决难易程度,选了性价比最高的一个宅子。三个人就立刻动身,开着车直奔了现场。   这个宅子有一点特殊,倒不是里面发生的事有多邪乎。   而是这个宅子是一间民用改商用的住宅。位置就在紧靠市中心的一栋高层公寓里。   地段算起来非常的值钱,而且价格卖得也不贵。如果真能拿下来,还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整栋楼因为临近商区,所以大部分的房子早就已经被当做办公室租了出去,即便没用做办公室的,也多多少少跟商业有关。很少有人当做住宅在使用。   我们要去的这套宅子,之前就是被人租去改成了一间密室逃脱。密室逃脱这个游戏也是近几年才开始流行的,想必多数人即便没亲身去过,也是会听说过。简单的解释起来就是一种真人的解密游戏,把你关在一间或是一套屋子里,你要通过线索和推理打开机关或是找到窍门,顺利逃脱出来。   我个人对密室逃脱这种游戏没什么大兴趣,算是追流行的那么去过两次。大体上有一些了解。   这间密室逃脱在当地还算知名,属于比较早期就开始营业的。又因为临近人流量密集的商业区,在出事之前生意一直非常的好。老板呢也是一个密室游戏的发烧友,当初完全是为了兴趣,没成想不小心做成了事业。不仅把自己的店开的不错,还发扬光大为很多其他的城市设计密室。据说在行内也是小有名气。   但既然轮到我们来看宅,这故事的走向肯定不是老板赚钱走向人生巅峰。   就在这间密室最火热的时候,里面竟然出了人命。导致密室无法再经营下去,房东呢也找不到新的租客,只好把房价一降再降,打算出售了。然而即便在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依然无人问津。说到底还是因为里面闹东西。   我来之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了一下,算是前期准备。   在这间密室里出事的是一个小姑娘,是个高中生。当时是跟几个同学一起来玩的,进了密室之后并无异样,还跟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分析谜题。然而就在解了几个谜顺利的进到第二个房间之后,小姑娘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一开始大家也没上心,只是觉得本来小姑娘话挺多,忽然就少言寡语了。   而后随着困在第二个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家这才发现,小姑娘似乎一直在悄悄的破坏线索,大有不想让众人出去的意思。   因为大家都是关系要好的同学,众人以为只是小姑娘的恶作剧。   还开玩笑似的骂了小姑娘几句,然而这时众人才返现,小姑娘不仅在悄悄的破坏线索,而且行为越发的诡异了起来。   先是在房间里俯着身子,满地的找东西。而后竟然一个人又跑回了第一个房间。在里面又哭又笑,听着十分的渗人。   众人愣在第二个房间里,一时间谁也没敢过去看。   这密室逃脱,里面的装修风格乃至场景布置本来就比较阴森恐怖,加上小姑娘这么一渲染,其他人都吓得够呛。直到外面的老板发觉里头的异样冲进来,才发现小姑娘已经没有鼻息了。   这事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小姑娘的家长也找上了门来,这老板似乎也挺冤枉,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反倒不仅被小姑娘的家人揍了一顿,还吃了官司。赔了不少的钱。   一来二去这密室也经营不下去了,老板只好关门歇业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这个密室关门歇业之后。很多楼里的住户或是在楼里上班的员工都会时不时的听见,密室里会发出一些动静,似乎还有人在里面一样。   本身这个密室在当地就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一来更加重了它的神秘感。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密室闹鬼的事就彻底的传开了。 第五十五章 探宅探宅已经不知第几次探宅   等到密室的房租到期,老板早就已经不告而别了。   房东更加的郁闷,本来他打算着等房租到期之后,跟密室的老板商讨一下解决办法。   结果现在这个烂摊子直接就落回了自己手里,恼怒之余也只能尽量的想把宅子卖出去。   去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这密室的事听起来简单,似乎很容易处理。但实际上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否则这么值钱的宅子,即便普通人被里头闹鬼的传闻下的不敢买,同行起码早就找上门来了。这几年随着房产业的再次兴起,加上我这边的生意越做名头越大,我的竞争对手就越发的多了起来。这些人里不乏一些真有本事的,他们没接盘,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但我还是有一些底气的,现在我们虽说不算事鸟枪换炮,但战斗力起码提升了一个档次。   有白开给秦一恒打下手,不仅阵容华丽,还避免了我不小心掉链子闹出差错。   到了地方之后,三个人连住处都没找。直接就先去跟房东见面。   约见的地点也离宅子不远,房东一五一十的把他所知道的宅子里的事情讲了一遍,估计也是因为宅子实在闹的满城风雨,他知道瞒也是没用的。内容呢基本跟我打听到的一致,这房东也不是事情的亲历者,讲的东西多半也是听说的。讲完之后就丢给我们一串钥匙,表示自己就不过去了。让我们随意的折腾,不用控制。   我听了还有点意外,听房东的语气似乎对那宅子有些厌恶。不过我也没多想,拿着钥匙三个人就直接去了宅子。   宅子不愧是在黄金地段,一路开过去,一片繁华。   上了楼,出了电梯门。一眼就看见了宅子的招牌,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白开喊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我们这才看清招牌全貌。   名字我就不便透露了,光从招牌的设计上看,我仿佛已经能预见到里面的装修布局了。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瞧,果不其然,即便我们开了灯,还是感觉阴阴森森的。   进了屋先是一间很大的客厅,算是客人的接待室。整个接待室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只留下了墙上的一片墙贴,还有一些照片。我看了一下,都是在密室里成功通关的人留下的合影。   四周转了转,没见有其他发现。我们就商量着去看其他的屋子。   其他的屋子就是所谓的密室了,本来挂在门上的密室标识都已经被人撕去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每扇门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密室。   大家完全是按照顺序一扇门一扇门的推。   第一个进的密室似乎走的是一个生化危机的风格。   也就是丧事啊,医院白大褂之类的。密室里不同于外面的接待室,基本所有的东西都在。只不过摆放的很凌乱,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设计的,还是那老板最后一次走时,压根就没给恢复原状。   密室里黑漆漆的,并没有灯光。我们只好打着手机闪光灯。照来照去。   看了看没有任何发现,往里走就又是一扇门,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里面的这间屋子本来是需要解开外面屋子的谜题才能打开的。如今这么轻而易举的推开,我莫名的还有了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里头的这间屋子布置成了手术室,正中央放着一个手术台。三个人依次走了进去。发现已经没有更多的门了,只好原路退了出来。去看第二间密室。   这间密室的风格就更加的诡异了。刚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口大棺材。棺材旁边还有一个枯井。   墙上有很多用红油漆写的“血书”。大致的意思是,这井里面有一个污秽,一直得不到安葬,所以不停的拉人下井淹死。只有安抚了他的亡魂,才能顺利的逃出去。   白开读了一遍墙上的字,就在旁边不停的吐槽。小缺我跟你说啊,治井里水鬼最好的办法就是往里头吐唾沫,甭看这动作虽小,那作用大着呢!你去试试!   我刚想说这里头都是道具布景,哪儿他妈有真井。一扭头却见秦一恒已经趴在那口井边上了,正在往井里看。   我凑过去,井里头什么也没有,所谓的井底只是跟外面一样的地板,井台的材质也非常的粗糙,我摸了一下,就是很简单的砖头加油漆。   我问秦一恒,你看什么呢?   秦一恒伸手指了指井台一旁的一堆大石块,当然所谓的石块儿也不是真的,看着八成是用泡沫或是石膏做的仿真布景。白开这时也走了过来,伸手敲了敲那堆“石块儿”道,怎么着,小缺你想吃这个啊?   就听见秦一恒接话道,白开,你看看这场景像什么?   白开被点了这么一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我靠不是吧!你意思这是一口盗井?   秦一恒点点头,这里头恐怕玄机还不小,咱们得小心点。   说着秦一恒冲我解释道,盗井就是很多盗墓贼用来掩藏盗洞的障眼法,在井内壁开一个洞,悄悄的挖盗洞直奔墓穴。一来掩人耳目,二来挖出的土直接可以落在井里,同样不会留下痕迹。而外面的那些石块儿,就是盗完了墓之后用来填井的,这井属阴,容易养邪,所以要用大石块儿封死了,防止墓穴里有污秽追出来。就算那污秽来不及祸害盗墓贼,也容易迁怒与其他人。这行行都是有行规的,所谓盗亦有道,这也算是盗墓贼做的一件坏事中的善事。   我一听就明白了,难不成这些大石块儿本来都是在井里的?   这样的话,会不会之前死在里头的小姑娘,就是因为误动了这些大石块儿,才惹了很祸端上身,一命呜呼了?我过去用脚踢了踢石块儿,很轻。即便是小姑娘也肯定搬得动。   转念一想发现不对啊,这密室里即便真的是秦一恒所谓的盗井。那也是仿造的虚构景观啊,这井,这石块儿都是假的啊!怎么可能因此惹了是非呢?   我道,你们别光瞎分析啊!咱们是在密室里,这都是人造景观!怎么可能那么邪乎?再者说,这密室也是营业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啊!玩过这个房间的人肯定不是一星半点了,怎么就偏偏小姑娘着了道?而且,这开密室的老板应该不会懂你们风水玄学或是盗墓之类事情的吧,兴许这个设计只是参考某部电影,或是某张图片?一切都只是巧合?   秦一恒说也是,便招招手,意思先去里面看过了其他的再说。   三个人于是继续往里面的屋子走。这间密室一样,已经完全没有机关可言了,门也是开着的。   里面的这个屋子整体风给跟外头一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场景。我看了看,越发觉得外头的盗井似乎并不是无意为之的。因为这里头的场景虽说没有明显的标识,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布景像是一个墓穴。   我对于墓穴这种东西完全是没有任何了解的。所有的知识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之前看过的盗墓小说,而少一部分也仅仅是看过电视上的探索节目。所以我也没法断言。   我问了白开和秦一恒,就听白开道,好像真的是墓。秦一恒,外面的棺材似乎是从里面搬出去的。你看这个位置。   白开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小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只是凭空的比地面高出二十厘米的样子。似乎之前真的是放棺材的。   嗯,秦一恒想了想说道,现在看来,小姑娘多半就是死在外面的那个房间里。只不过我们还要去看一下其他的密室,确认猜测准确再作打算。   我觉得秦一恒的提议很靠谱,况且我也是有几分好奇,其他的密室会被设计成什么样子。   人刚转身往外走,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怪响。我刚想分辨一下是什么发出的动静,就听见白开喊道,我靠,棺材自己怎么会动啊! 第五十六章 棺材   三道手机光顿时一同照了过去,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之前安安稳稳摆在外头的棺材,这时候正发出剧烈的抖动,整个棺材因为抖动,已经在地板上挪动了一段距离了!我心说妈的难道这棺材不是被人搬出去的?而是原本放在这个房间,自己挪出去的?   这感觉有点像是那些没有固定好的洗衣机,洗衣服的时候自会动来动去的。   小缺,你去看看。白开推了我一下。没等我回头,秦一恒也凑过来道,江烁,别怕,我们都在呢!   我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他俩推搡着出了门。没来及反应,门瞬间就被白开给关上了。   小缺!加油!我们罩着你呢!白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踹了脚门,纹丝未动。我说我靠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让老子送死啊!?   白开就又道,放心吧!要是让你送死,提前肯定先让你立好遗嘱啊!   门一关上,屋里棺材抖动的声音就更大了。我距离那棺材两步远,观察了一下。似乎除了抖动发出的怪响,也没有什么邪乎东西出现。我琢磨着他们俩不会好端端的想害死我,这棺材说不定真的只是故弄玄虚。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   我想,这个密室布置的这么慎人,肯定之前是吓到过不少玩家的。   可他们又有谁,能见到我所见的一切呢?   棺材的抖动始终没有停,我小心的把手搭上去,震得我胳膊直抖。   我越发的感觉这棺材八成跟牛鬼蛇神没有半毛钱关系,似乎里面是有一个电动马达之类的东西,之前可能就是吓人的一个机关,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无端启动了。   我大声喊了两句,说你们别瞧不起江爷我!今儿你们就谁也别出来!老子一个人搞定给你们看看。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理面还是有几分忐忑,大声喊权当是给自己壮胆了!   我用手搬着棺材盖,试图把棺材盖子掀起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棺材盖像是被钉死了一般,无论我怎么发力,一点松动都没有。   于是我只好换了一个姿势,有些棺材是滑盖的,我就想试一试棺材盖是不是能抽出来。   然而这次依然失败了。   我拍了拍棺材,有些无奈。   除了抖动之外,棺材只发出砰砰的几声闷响来回应我的敲击。   这时我才感觉出来,这整副棺材,用料似乎非常的实在,感觉上完全是实木做的。不像是这密室里其他的装饰或是物品空有其表。   我有些奇怪,就拿着手机仔细的照着棺材看。   越看我心里越嘀咕,不仅用料像真的,这棺材做工也是非常的精致。一点也不糊弄。   更让我意外的是,在棺材的一边,竟然还贴着一道黄符,上面的鬼画符的字我也看不懂,倒是那黄符已经褶皱了,像是贴上去很久了。   我忍不住大声冲里面喊,把看见的一切讲出来。   半晌白开的声音才传出来,小缺!看的时候小心点啊!棺材在抖呢!小心撞到头。   我一听这时猛然反应过来,棺材的抖动已经不如之前强烈了。   果然,没过多久,棺材就彻底的停了下来,整个房间又开始重归寂静。   我听见里面白开或是秦一恒用打火机点火的声音,自己忍不住也摸出了一根烟。我不知道这棺材现在是不是中场休息,赶忙趁着它消停,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   这次我越看心里越慎得慌,因为我猛地想到棺材盖子为什么打不开了。   如果用料是真的,做工也是真的。那么盖子一定是被真的棺材钉钉死了。   这样的话,这副棺材里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还是压根装了一个死人?!!   会动的死人?   我有些不敢想下去了,抽完了烟,就回去敲里屋的门。   这东西甭管吓不吓人,估计多半是我解决不了的。就算白开或是秦一恒不出来,把门敲开了,一旦发生什么事,我至少还来得及往他们身边跑。   敲了几下,没人应。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背对着那副棺材,总觉得后背凉涔涔的。   手上就不由得加了力气,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估计是见我真的生气了,白开这才把门打开。笑嘻嘻和秦一恒走了出来。   怎么着?是不是觉得soeasy!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撞邪了!白开挪揄道,说说吧,看出来什么了?   我说妈的刚才我喊话你们没听见啊?这幅棺材是真的!不是道具!里面肯定有东西!   白开跟秦一恒交换了一下眼神,是吗?秦二,咱去看看?   说着,白开就接过秦一恒的包,一个人朝棺材走了过去。秦一恒冲我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也凑了过去。俩人蹲下来在棺材的四周敲敲打打的。   我没过去,顺手又点了一根烟。烟抽了多一半,就听见咣当咣当的几声,像是有金属落地的动静。我顺着一瞅,就见白开拿着几根长的钉子冲我晃了晃,小缺来看看吧!   我人还没走过去,钉子已经被白开丢过来一根。幸好我手疾眼快接住了。   借着光一看,我觉得还挺新鲜。早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现在都实行火葬,能用到棺材钉子的地方实在少之又少。只见这钉子一指粗细,上头要比底下粗一些,钉身上不仅有一些螺纹,还有一些红漆。我垫量了一下,挺重的,似乎像是铜器。   我道,我没说错吧?这真是一个棺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先别急啊!等一会儿再开棺。白开冲秦一恒道,秦一恒,你给他普及一下知识。我继续研究一下,省的开棺时不小心着了道。   秦一恒点点头,也拿着一根钉子走了过来。   江烁,这是棺材钉。通常一副棺材要用七根钉子,也就是俗称的子孙钉。据说用了是可以保佑子孙后代繁衍昌盛的。当然也有一些特例,比如九根钉子、十一根钉子等等,反正一定是单数的。这追根究底起来,其实道理很简单。“人”这个字一共两笔,左撇要比右捺长一些。所以七根钉子,左四右三,正好能点出一个标准的“人”字。结合到一起,就是人丁的意思。   而别看这小小的棺材钉,其实从古至今都是有很多说法的。   首先,棺材钉因为能长期封住棺材,也就是能防止阴气外泄。所以,这老棺材钉并不是招邪吓人之物,正相反,反而是辟邪的好物件。现在很多地区还有用棺材钉做手镯或是戒指一类首饰的传统,据说这打造首饰的棺材钉,越年头长就越灵,有些甚至能直接显示出佩戴者当时的身体状况或是短期的未来运势。首饰会通过变色来提醒主人。这并非是无稽之谈。   而其次,棺材钉在行内,也是一种驱邪正阳的武器。   很多时候,还能用来问路。做一个简单的局之后,将棺材钉捧在手中片刻,丢出去钉子尖就会指向你所寻的物或人的方向。   秦一恒说了一堆,我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刚才本来对这东西还是有几分忌惮,现在听完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宝贝了。   秦一恒把他手里那根钉子也递给我,问了声白开准备好了吗?听到白开肯定的答复,就招招手要我一同过去。   棺材这时候已经被白开动过手脚了,盖子上倒扣着一面小镜子。   镜子是用线固定在棺材盖上的,白开用下巴示意我们蹲下,三个人就一同发力,将棺材盖缓缓的抬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走棺   我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棺材内部,里面漆黑一片。   等到抬起的缝隙足够伸进去一只胳膊了,秦一恒才腾出手来用手机去照。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里面其实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了,就算看见一个千年古尸坐起来跟我say哈喽。我也不至于太意外。   然而顺着光看进去,我们仨都有些发愣。   只见棺材的内部竟然又是一个小一号的棺材。颜色材料都跟外头的相仿,像是原本就是一套。   我说,合着外头的是棺椁?这他妈规格还挺高啊!   秦一恒嗯了一声,不是,都是棺材。白开你来帮我照一下。   秦一恒把手机递给白开,自己伸出双手试图把里面的棺材盖子打开。他的力气比我要大,然而努力的几次,棺材盖子安然无恙。   里面的也被钉死了,开棺吧。秦一恒一声令下,我跟白开就一同发力,把棺材盖整个掀了下来。这次终于看清了另一个棺材的全貌。里面的棺材颜色要比外面的重一些,应该原本刷的是一种漆,只不过外面长期跟空气接触,已经掉了色了。白开伸手敲了几下,依旧是闷闷的砰砰声。   我给他们俩一人丢了一根烟,三个人一起对着棺材研究。   我们仨都认为这个棺材里,会是更小的一个棺材。所以干脆也就不着急了。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琢磨,这规格,肯定是想模仿棺椁墓葬。必是为了节约成本?就用棺材来代替外面的椁了?   还是这做棺材的是个俄罗斯套娃爱好者?纯粹是为了好玩?   抽完了烟,仨个人就开始一同动手。   秦一恒有一种专门用来起棺材钉的工具,具体我不知道叫什么。反正他跟白开用的都相当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摘光了钉子,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又一同把第二个棺材盖子搬了起来。   因为预想到里面肯定还是棺材,也就没做什么防范措施。   事实证明我们的分析是对的,里面果然是更小号的一个棺材。   我们见状干脆也就不歇着了,我打着光,他俩继续拆钉子。这么忙活了一阵,又连开了两个棺材盖子。在最后一个棺材的内部,终于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不大,大概三十厘米长。两头尖、中间圆润,猛一瞅有点像是柳树叶。通体光滑锃亮的,应该是一个黄铜器。   感觉上像是常年的被人擦拭或是把玩,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手机光照上去,明灿灿的。   我心说莫不成是一个宝贝?看架势是古董啊!还没等张嘴问就听白开叫道,我靠!成人情趣用品嗨!   我啊了一声,我压根也没想到这棺材封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最后会藏这么一个东西。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啊?刚才就是这东西震动了?妈的有这么大劲儿?   秦一恒摆摆手,白开别忽悠江烁。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东西取了出来,颠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下。   这东西是个走棺。秦一恒把东西放下冲我道,白开这次到你讲了,我看看走棺有没有危险。   白开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小缺,刚才是开玩笑啊。别当真,忘掉,全部忘掉啊!现在跟你说的你好生记住了。走棺这东西呢,我们行内是很鄙视的。是歪门邪道的一种。早年间我是见一个毁一个,近几年这东西越来越少了,平日里也就很难见到了。何为走棺,也就是埋到土下二尺,这东西会自己在土里钻行。只不过速度比较慢而已。听着邪乎吧?我告诉你啊!是真的!   古时候大家对墓葬都很有讲究,风水宝地呢又只有那么几块儿。很多墓地你看上了,可早就被人家给占了。你又不能拿着铁锹去刨人家祖坟,说把地方给老子让开。所以这就只能借助于走棺了。   着急一点的,放置百米之内。求稳的呢,放置百米之外。   这走棺就会一点一点的朝着你选好的风水宝地钻过去。快则三五年,慢则一二十年。等到钻到了位置,走棺就会凌驾于之前的棺材之上,那块风水宝地,也就算易名换姓改了主人了!   我眼睛都瞪大了,这他妈还是方术吗?这压根就是火星探测机器人啊!   白开见我满脸惊愕,就笑道,跟你说啊!这东西邪乎着呢!你见过古时候那些墓地吗!很多都是奇形怪状的!我跟你说那可不是墓主人另类,那都是防范走棺的手段!   就拿镇墓兽来说吧!镇墓兽摆的位置,朝向,哪怕是大小和重量,都是用来根据地形设置的防走棺系统!跟现在的防导弹系统一个意思。这行内的知识多了去了,小缺你赶紧努力啊!   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秦一恒那边已经站了起来,冲我俩道,江烁,你来开走棺!这是不可多得的试验课。   我有些不解,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们俩这一天神神秘秘的,缩头缩脑的。   合着实在训练我?给我上课呢?   走过去一瞧,发现那个走棺已经被秦一恒用红绳栓死了。两头本来尖锐的地方,也不知道被他用什么东西磨平了。秦一恒做了个请的手势,江烁,走棺里装的东西比较复杂,你开的时候最好要闭气。为了占风水地,这里面可不是仅仅装一个污秽那么简单了。除去复杂的流程不算,还要选取族内四人的骨灰,以辈分最高的夫妇为主。打个比方,也就是最好选取,这人家的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尸首,取一半骨灰就好。   然后其次是辈分最小的夫妇的骨灰,也是只取一半。如果没有,用姐弟也可。   四份骨灰混杂一起,连带祖姓,祖籍。生平大事。一同装入走棺之中。   另一半骨灰撒到想要占的风水地上,这走棺就会追逐而去了。   我听得有些一知半解,合着这东西是一个什锦装的骨灰盒?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明白了,想要做成一个走棺难度还是比较大的。先不说祖上的人是否有骨灰留下,能否顺利找到。光是第二点恐怕就非常难办了,通常小辈的人英年早逝或是夭折的并不多,想要凑成夫妇或是姐弟就更加困难了。这完全就是看‘运气’了。总不能为了做一个走棺杀自家人不成吧。   我道,老人的骨灰倒是好找,年轻人的是怎么弄来的?   就听秦一恒缓缓说道,他们是自杀的。为了家族,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以后你恐怕会碰倒更多这样的事情,要看淡。我们的传统就是饱含了很强的家族观念,现在社会进步,人口四散迁移,就不明显。古时候很多家法甚至比国法更加的苛刻残忍。   我俯下身去,努力了半天才敢伸出手来。   听了秦一恒一席话,眼前的走棺仿佛承载了什么历史使命似的。   我将走棺拿起来,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手感冰冰凉凉的。翻看了一下,也没找到可以打开的地方,整个走棺似乎是严丝合缝的!   我刚不解的想问,忽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里头流了出来。   低头一看,发现是被秦一恒磨平的其中一个尖角。合着这东西是这么打开的!难道是之前是一体成形烧铸上的?   我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接流出来的东西,被秦一恒猛地把手打开了!江烁!记住了行内最主要的一个规矩,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直接上手!   我愣了一下,里面流出的黑漆漆的粘稠液体已经落了一地。   顿时就闻见了一股恶臭!我这时才想起要闭气来!   就听秦一恒在旁边道,问题找到了。 第五十八章 人冢   秦一恒话音未落,我们仨就同时啊了一声。   只见地上那些粘稠的恶臭液体,也不知怎么地就朝我流过来了。   秦一恒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毫无准备,直接被推得坐到了地上。   眼瞅着那液体就直奔着我裤裆而来了!流动的速度比水还快,一点都不像黏黏糊糊的东西!   我靠!这玩意是要耍流氓啊!   我听见白开一声大喊,那边已经咣当咣当的响了起来。   我手忙脚乱的刚从地上站起来,就见白开扛着一个最小号的棺材,直接就朝我丢了过来。   我都没来得及反应,本能的用胳膊挡了一下,立刻感觉半个身子都麻了。   这棺材虽然小,那也是实打实的材料。少说也得二十斤,这么来一下谁都受不了!   江烁!用棺材盖住他!你自己来!秦一恒在旁边拽住了红绳,红绳此时绷得笔直,那走棺就像一只要扑过来的狗一样,在地上抖个不停。更多的粘稠液体不断的从里面往外流了出来。   我心说妈呀,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手连忙摸到了棺材,顺势举起来就要往液体上扣。   这胳膊上一发力才发现,刚刚挡了那么一下,也不知道撞伤了那里。只感觉一只胳膊像过电一般,根本使不上劲。我只好歪着身子,用一只胳膊瞅准了液体的方向,把棺材甩了过去。   我一棺材下去,所幸,将液体盖个正着。   白开手疾眼快的一屁股就坐到了棺材上,三人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液体从棺材缝里流出来,才终于出了口气。   我道,妈的这是走棺?说是生物武器我都信!刚才流的那是什么玩意?   白开拍着屁股底下的棺材,冲秦一恒道,老秦,这次课上的挺成功啊!一会儿多留点作业,你看小缺这求知欲,典型的欲求不满啊!   秦一恒走过来,手上还拽着红绳。之前的走棺这时候已经跟一块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了。   在地上被他拖动的叮当直响。   江烁,刚才跟你说了走棺的用途,那么现在你思考一下。为什么走棺会放在这里?秦一恒没接我递给他的烟,只是缓缓问道。   我深吸了一口烟,倒真觉得秦一恒的问题值得思考。   这走棺是为了占风水宝地的,即便这附近是有墓地或是风水穴的话,那也不至于把它放在楼上吧?还是这东西已经成精了?自己不仅能坐电梯下楼,甚至还能打个车直奔风水穴?这不扯呢吗!   难道说这风水宝地不在远处,就在这间屋子里?   我环顾了一下啊,整栋楼建成的时间不足五年。这里头的装修也不太陈旧。   显然有墓地是不可能了。   我道,难道这屋里有一个风水宝地?咱们以前总觉得风水宝地都是在土里,难道得发散思维?没准就在楼上?   秦一恒笑着摇摇头,你的想法不错,但还是不够发散。你再想想,如果风水宝地并不是一个地方呢?   我被点了这么一下,脑子还有些混沌。倒是大概有了一个思路。难道这风水宝地还能是一样东西?   我指了指那个‘俄罗斯套娃’棺材,你的意思,风水宝地是那些棺材?   不是。秦一恒看着我说道,现在的风水宝地,是你。江烁,很多事情尤其是与玄学有关的,不要用常人的逻辑去考虑,你要跳出来,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观察。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是风水宝地?   妈的活了快三十年,怎么身上的标签是越来越多了?我又忍不住点了个烟,说你仔细讲讲,我是什么风水宝地?   秦一恒嗯了一声,要白开让了让,他也坐在了棺材上。   玄学中,墓葬之地分为几种。地冢、天冢、自然冢、万物冢、还有人冢。   所谓地冢,就是平日里我们所见的墓穴和埋尸地。接地气,汇风水。选好位置千秋万福,选错位置子嗣涂炭。说白了就是最容易掌握,最容易控制的冢。所以自古以来,无论名人富商,还是皇族贵族,多半都会选用地冢来做葬身之地。图的就是一个保险。即便他们有能力或是财力选择其他的冢,也轻易不敢尝试,这毕竟稍不留神,就是会遗祸万年的事情。   而天冢,以少数民族使用居多。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曝尸荒野,省时省力。但严格讲起来,其实复杂的多!对于位置,天气,风向,阳光的角度。甚至来往的人畜都要有规范。这中间有任何一项疏漏,这天冢就等于无冢了,跟荒野抛尸没有任何区别了。因为这中间有太多的不可确定性,中原地区又人口密集,无形中大大增加了天冢的实施难度。所以只能地广人稀的少数民族地区才会使用。   自然冢,比较好理解。取得也就是与自然魂归一体,交错万兴。多见于把树干挖空,葬尸体于内,或是乘船海葬,尸漂茫茫之上。我国南方地区一些习俗是把棺木藏于峭壁的洞内,其实这也是自然冢的一种。如果非要细细跟你分析,这自然冢的类别林林总总,用一夜也是很难讲完的。   万物冢,听起来似乎要比自然冢还要宽泛。但其实并不是那样,在玄学中,万物冢是特指那些将尸体火化扬灰而葬的方式。至于灰撒在森林或是大海,沙漠还是山丘。都统称为万物冢。这万物,并不是指这冢包含了世间万物,而是指这尸体,化作了世间万物的意思。   这与天地结合为一的冢,通常只有得道之人愿意选择。这种人思想已经超然脱俗,说白了就是对身后之事了无牵挂,对后世之人了无留恋了。   秦一恒终于点起了一根烟,前面说的都是让你大致了解一下。日后我会落实到纸上,你多阅读就好。现在我要跟你说重点了,也就是人冢。   何为人冢,自古有曰,魂散于亡,魄落于葬,精神附于冢。简而言之,人冢就是指那些我们俗称可以让灵上身的人。   这人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世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们平日里总是会见到一二。   这最低等的人冢,最为常见。也就是那些容易被鬼魅上身之人。   这种人阴衰阳盛,时常会瞥见灵魅。这抛开了生活习惯,地域方位,健康体质不谈,单从生辰八字上讲,基本都是八字较轻之人。   这次等的人冢,虽不多见。但也不是凤毛菱角。   那些能请灵上身,出马开堂坐诊的大仙,其实就是这一类人冢。   还有民间所谓的替哭人,问阴人,等等,都属于这个范畴之内。他们与最低等的人冢最大的区别,就是能掌握这中间的主动性。简单解释,也就是不仅具有请灵的体质,同时也掌握了送灵的本事。   这类人通常有几分修为,当然更多的是浑水摸鱼之辈。这中间的区分方式我日后会给你慢慢讲述,你目前了解一下就好。   而最高等的人冢,也就是像你一样。   不仅可以请灵上身,送灵出境。最终要的一点,是你们这些人可以具备让灵魅还阳的体质。这还阳跟上身完全是两回事,相信你也有所了解了。   还阳之人属活人,上身之灵属死人。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了。   这种人在世间少之又少,即便碰见了,也要考虑八字命脉是否相合。所以这种人冢,也不是任何一个鬼魅都能用来还阳的。只有复合特定的条件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在这行内跌跌撞撞的,却始终没出大事。虽然有我或是白开保护,可终究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命硬。   如果用风水属于来形容的话,次等人冢乃属福地,中等人冢乃属宝地,而你就是王者之地。   秦一恒看着我眼睛,他说到还阳俩字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了一下。   我瞬间就明白了,合着说了半天,扯东扯西的说什么风水宝地和人冢。最后的点还是落在了还阳上面。   我不知道我的体质跟别人有何不同,从小到大的体检也没发现我有任何不正常。   我心说秦一恒在这种情形下又提到还阳,必是对我还没死心呢?一会儿准备闹出点幺蛾子出来?   我问道,我的体质到底有什么不同的?你一直就没告诉我,凭什么用我的身体就能还阳。   秦一恒指了指天花板,这就要问老天了。天定之理我是没办法给你解答的。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死在这间密室里的小姑娘,恐怕跟你一样,也是人冢。 第五十九章 一堂实验课   秦一恒似乎有些激动,人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指着里面的那间密室说,刚刚那个屋子,无论是陈设还是布局,都是标准的墓冢结构。能做出这么标准写实的墓室,设计者肯定并非一般人。我现在大胆假设,设计这间墓室的老板,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生意人,而是一个以盗墓为生的盗墓贼。这走棺,就是他寻墓的工具。   走棺可以占风水宝地,前面已经跟你讲过了。   这盗墓贼可能是本事不精,看风水墓穴只能略窥其一二,找到大致方位很简单,但具体如何下铲子打盗洞,从什么方位入手。这盗墓贼可能并无把握。但有了走棺这个东西,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放走棺与土内,并不用等走棺完全钻到墓穴上方。只要安心等待几日,挖出走棺,看走棺前进的方向便知。这就是一个再好用不过的定位系统,这么看来这个盗墓贼虽然技术不算高超,但智商一定是够用的。   这走棺毕竟是个邪物,放在家里难得安生。也不安全。   所以这盗墓贼可能在平日里用不到走棺的时候,都会悄悄的藏在这密室的棺材里。   一来这密室中人来人往的阳气可以镇住它。二来即便这东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完全会认为是密室中的一个装饰道具而已。   这看起来是天衣无缝,但是中间毕竟还是有疏漏。这盗墓贼千算万算,一定算不到会有人冢来密室里玩。   这走棺感应到了人冢,远比奔向风水宝地的欲望强烈。自然就会闹出事端来。那死在这里的小姑娘,一定是误动了什么机关或是保险,招了走棺中的污秽上身,才出现了怪样。   秦一恒拎起走棺指给我看,这走棺在我磨开两角之前,其实已经漏了小洞。只不过没人触碰,也就无从有人发觉。这里头的污秽甭管是不是密室老板的族人,大凶是一定的。小姑娘着了道,也是情理之中。   我看着秦一恒,他说的的确句句在理。   我这时忽然想到最开始看那棺材时,外面有一张老旧的黄纸。心说难不成小姑娘不小心把黄纸给撕掉了?这就跟五指山下的孙悟空一样,解了封印,冲了出来?   我道,小姑娘误触了什么呀?如果小姑娘误触东西了,按理说走棺也会像刚才那样响吧?可是听房东讲的,似乎小姑娘的同伴谁都没听到。   秦一恒撇撇嘴道,这走棺是后来才放进去的,这几道棺木应该是盗墓行当里的局,应该就是为了镇住走棺的。但你的气场比小姑娘强了太多,所以走棺才有了反应。   你看这里。秦一恒指了指井里道,走棺之前应该是放在井中的。一来避人耳目,二来井沿也可以足够困住它。小姑娘一定是伸手摸了。   我听的连连点头,但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不解。小姑娘既然已经被上了身了,甭管能不能还阳,按照玄学中的理论,她是会对阳间有着无限渴望和留恋的。可是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挂掉了?难道上身的是个男污秽?接受不了自己变成女的了?一摸裤裆空空如也,万念俱灰一下又死了?   我说了我的想法,就听白开忍不住笑了几声道,小缺我看刚才就应该让你空空如也了!那污秽能上身还管你裤裆空不空?缺胳膊少腿都不介意!秦教授,请继续授课!   秦一恒示意白开安静,继续说道,那小姑娘是被密室的老板干掉的。不,确切的说,是上小姑娘身的那个污秽被干掉了。这三教九流七十二行当,行行虽说赚的钱都不一定干净,但行规却还是有的。正所谓盗亦有道,这盗墓贼是发的死人财,但对于活人的是非,一旦是因自己而起的,理应还是要解决的。   咱们之前也打听到了,小姑娘出事时,密室老板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他在外面做了什么,里面那些不敢出来的人,压根就不清楚。密室老板一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小姑娘被上了身。当机立断用了什么手法来补救处理。只是他毕竟只是盗墓贼,非行内高手。上身的污秽处理掉了,小姑娘本来的魂魄却也一并被扯了出来。这才导致小姑娘一命呜呼。这老板见状也不敢在此继续做生意了,久留恐怕更会惹了是非。这走棺已经闹出了事,他就更加不敢带走了。所以才会一声不响的消失掉了。   我听秦一恒讲的倒真是那么回事。不由得就有些叹气。有些是为了那个小姑娘,我们之前是碰见过类似的情况的,我知道通过招魂就能搞定的。如果这事情一开始就被我们碰倒,小姑娘也许就不会丧命了。如今即便我们想帮忙,尸首恐怕早就已经烧掉了。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我们还不是巧妇。   我想了一下,这次来了倒不是没有收获。走棺已经坏掉了。这里面只要稍微拾掇一下,完全是可以收下来的。想到能大赚一笔,我倒是心里没那么难过了。这人毕竟还是自私贪婪的动物。   我环顾了一下屋子,心理面已经还是计算价格了。整个密室的装修肯定是要重做的,这应该是算在成本之内的。但即便如此,这利润还是相当的大。我看着看着,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之前这宅子的邻里都有听见,宅子内是会闹出动静的。但现在看来,这走棺只有碰见了我这种人才会闹,难道这楼里头还有不少我这样的人?我觉得我有必要结交一下他们,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我说了几句我的分析。就见秦一恒和白开同时摇头。   白开道,小缺你有进步啊。这我都没想到。秦教授,你是不是给他打了激素了?怎么第二次发育了?   秦一恒就道,江烁,你想错了。之前在宅子里闹的,不是走棺。而是那个小姑娘。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也并不完全是我的分析。秦一恒伸手一指里屋,小姑娘就在里面。刚刚我跟白开已经安慰她很久了。   我顺着秦一恒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竟然意外的平静。   虽然明明知道里面有一个污秽,我的第一个感觉却是同情。我朝里面鞠了一个躬,心说还是不进去打招呼了。   秦一恒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江烁,做这一行,同情心是要的,但永远记住这不是必要的。每个人都自然有他们的定数。   我点点头,心说谁说不是呢。转念一想,合着这俩人早就知道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了,完全就是装傻给我上课呢!我不是一个很好学的人,但对于玄学这东西却真不怎么抗拒。   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三个人抽了根烟歇了歇。就先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免还是有些感慨,吃了顿夜宵发现好了很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值得骄傲。   第二天,我们三人是分头行动的。他们俩去处理宅子里的走棺和小姑娘。我则去跟房东谈合同。当天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但还是没有搞完。主要原因是那小姑娘毕竟可怜,用什么办法都不太恰当。最后还是白开想了个辙,在周边的一个寺院的树上,挂了一个小姑娘的灵牌。很隐蔽,据白开所说,这小姑娘如果运气好,与佛有缘什么的,倒也是个完美的归宿。   第三天,我将合同签了下来。三个人去庆祝了一番。我许久没放开肚子喝酒了,这一喝还有点大。于是我们只好又停留了一天,才真正往回返。然而车刚开到路途的一半,我就又接了一个宅子消息的电话。这次是一个饭店。 第六十章 饭店   说实话,我对饭店没太大兴趣。这类宅子的局限性很大,价格又普遍很高。很难找到接盘的买家。而且这做生意的人一般都很迷信,不在行内,讲究比行内人还多。即便我们真的处理干净了,也不一定就有人愿意买。我至今还有几个商铺闷在手里卖不出去,理应吃几堑长一智。   这个饭店所在的地段应该还不错,听那边形容是在一条很繁华的美食街上。   但恰恰就是这一点,也成了我不想接手的原因。   在美食街上的宅子,也只能卖给想做餐饮生意的人。这就又大大的增加了转售难度。我可懒得到时候再当推销员跟人家玩舌头。所以听了几句,我就打算挂了电话了事。   谁知没等张开嘴,秦一恒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嗯嗯啊啊了几句,就要白开下了高速往回开。   我看这架势,抗议铁定也是没用了。只能无奈的点了根烟,听之任之了。   秦一恒跟那边聊了好半天,把宅子的情况仔仔细细的打听了一番。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跟我解释,现在的每一个宅子都希望我能去看看,看的越多,对我的帮助也就越大。   我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钱说到底最后也是进了我腰包。   人家主动帮我赚钱,我理应也不该有什么怨言。于是我只好要秦一恒讲了一下宅子的概况,算是心里有个底。   这个饭店很大,上下两层。一层是散座,二层都是包间。之前是一家饺子馆,也做家常菜。虽然没什么特色,但是在当地也算是老字号了。所以这么多年来,生意一向不错。到了饭点基本都是客满。   这饭店的老板本来也没打算要转卖。虽然里头出了事,生意一落千丈。但毕竟是当年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的基业,还是很有感情的。   只不过因为其他生意上的资金链断了,急于要套现。才不得已把宅子挂出来低价出售。算是忍痛割爱了。   我听了一下价格。连带着里头的东西,整个宅子的价格的确不高。我是完全可以吃下的。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于宅子好不好处理了。对于这一点,我不是很乐观。按说入行这么久了,大大小小牛鬼蛇神的宅子见过太多了,理应见怪不怪了。但这个宅子里的事情,还是让我有些忐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就在上一个农历年底,大概是腊月二十七八号的时候。   饭店里来了一批客人,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因为临近年根,饭店里的生意出奇的好。这些老人想要包厢,一时间没法给安排出来。只能在大厅里等了好一阵子。所以服务员对这些老人印象非常深刻。   这些老人似乎是老战友或是老工友,彼此都是认识的,大概八九个人。于是服务员就给他们安排在了十人的包厢里。让人奇怪的是,这些老人点了菜和饺子,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却一口没动。服务员进去倒水的时候,只是看见几个老头在不停的转桌子,谁也没伸筷子。而且他们也很少交谈,包厢里的气氛非常的沉闷。这也给服务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毕竟这是饭店,人家也点了菜,又不是白坐。服务员再奇怪,也没法去问什么。   再者说,在那个岁数,人近古稀了。说不准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服务员还以为这些老人是在悼念已经去世的朋友,或是压根就是刚参加完追悼会回来。情绪低落是难免的。   这些老人在包厢里坐了两三个钟头。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来他们来的时间就是下午一点多钟,又在大厅等了很久。所以等他们走时,天已经擦黑了。   晚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服务员就赶忙去打扫卫生,想尽快的把包厢腾出来。   这一打扫才发现,桌子上的菜,到最后也一口没动,全都维持原样。   更诡异的是,桌子上竟然还做了一盘菜。服务员一看吓了一跳,盘子里装的是几块血淋淋的生肉。也不知道这盘生肉是用来干嘛的,总不能是用来喂老虎的吧?   这些老人虽然行事诡异,但也没闹出什么事情。这事也就是在服务员之间讨论了几次,日子一长就忘记了。   然而就在人们已经把这个事情抛在脑后的时候,忽然有家属找上了门来。大闹一番不说,还口口声声的说是饭店害死了自家的老人。每天在饭店门口哭哭啼啼,就差披麻戴孝烧纸吹喇叭了。   饭店的老板这下坐不住了,赶忙出来打圆场。问了几句才知道,这家人的老人,就是那次来吃饭的那一批老人之一。吃了那顿饭之后,回去后老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在家躺了几日就生了病,没等送到医院就死了。   这家属一开始也没往饭店联想,结果无意间辗转听人说起,不仅自家老人,还有其他的几个老头也是这么好端端的就去世了,死前也是在家里不说话。   家属这才担心起来,生怕老人是害了什么传染病。不弄清楚的话自家人很可能也会步了后尘。于是就顺着打听了一番,这才发现。这些死去的老人彼此似乎认识,还一同去了这家饺子馆吃饭,回去后才开始不正常的。   更让大家奇怪的是,这些家属见面后发现,自家的老人从没说起过有这些朋友,而且彼此的圈子也没有任何交集。也不知道这些老人是怎么忽然聚到一起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事肯定跟这顿饭有联系。往正常的点说,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中了毒。往悬了点说,就是这家饭店有问题。这才找过来要一个说法的。   饭店老板听了这些家属的话,也是哭笑不得。   自己做餐饮这么多年,不能说是童叟无欺吧,起码食品安全是肯定过关的。这不仅仅是良心问题,吃出了事可是会砸了牌子的,他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况且,那天这些老头点的菜一口没动,即便菜真的有问题,那也不可能是闻闻味道就中毒的。但眼前已经闹开了,老板也不敢说对方无理取闹,只能尽力安抚。可越安抚事情反而越大,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闹到了新闻上,当地瞬间就传开了。越传越凶,越穿越邪乎。最后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这些老人是在饭店里搞了邪魔外道,结果走火入魔了。有的说,这些老人本来就是建国前潜伏在本地的特务,暴露了畏罪自杀了。更有厉害的,说这些老人压根就不认识,是被在场的一个大家看不见的东西请过来吃饭的,这顿饭算是断头饭,吃了就要见阎王。   反正不管传成什么样,都是一个负面新闻。饭店的生意急转直下,本来想来的客人,这下不敢来了。本来不信邪的客人,也会禁不住联想。生活中稍微碰到点是非或是衰运,就会认为是去过这家饭店的缘故。本来这个饭店就没有什么特色,这样一来整条美食街家家灯红酒绿,唯独这间空空荡荡,一片萧条了。   我之所以忐忑,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秦一恒转述这件事时候的表情,他一脸的凝重,似乎在说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在我看来,一,这宅子里没有死过人,应该是不算凶宅的。这样一来这宅子的价格就非常划算了。   二,就是恐怕处理起来比较难。跟宅子有关的老头都是死在了自己家里,如果要我们一个一个找出来登门拜访,那工作量和难度可就太大了。   好在秦一恒表示,先去看了再说。实在处理不了,他也不会勉强的霸王硬上弓。   我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有了些底,一切只能走着瞧了。 第六十一章 循规蹈矩   车开到晚上才到,三个早已饥肠辘辘了。所幸宅子就在食品街上,我们干脆把老板约到了宅子旁边的饭店见面,打算边吃边聊。   饭店老板到的比我们早,估计住的很近。已经点了一桌子的当地特色菜。   我们也是饿得够呛,顾不上客套,坐下就吃。   这老板自我介绍是做厨师出身的,对美食一向很有研究,所以才自作主张先点了菜。一是给我们接风表一下地主之谊。二是不想耽误时间,争取吃过了饭就把宅子看了。   我倒是很欣赏这老板的办事效率。打量了一下,长得的确是个火夫的样子。圆头圆脑大肚子,虽然满脸横肉,但看着人非常的和善,猛一瞅跟弥勒佛似的。   老板非常健谈,估计也是这么做年做生意养成的习惯。我们一边吃着,他就一边把宅子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语气里满是遗憾,看来他对这饺子馆是真爱。   知道晚上还有事,我们仨谁也没喝酒。饭饱之后,抽了个烟歇了歇,就步行去了宅子。   这条食品街很长,左右两旁都是各色各样的酒店饭馆,霓虹灯招牌一个比一个亮。   来往的食客也非常的多,我们几个人都没法并排走。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家饺子馆。   整条街只有这栋建筑是漆黑一片的,想不注意都难。   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饺子是中国的传统美食,我之前想着这装修肯定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国风。谁知道见了才发现,这饺子馆的装修设计非常的现代。有点西餐厅的意思。整栋建筑在外面看并不是很大,似乎整条街的饭馆都是统一规划的,大小基本相仿。   老板熟练的掏出钥匙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仨就依次走了进去。   这饺子馆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了,人刚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很重的灰尘味儿。弄的我有点干咳。   老板打亮了大厅里的灯,就给我们大致介绍了一下饭店的情况。   整个一楼都是散座,粗略的数了一下,应给有个二十几桌。桌椅都还很新,从内部装修上来看,这地方应该也是才翻修不久。整个装饰风格跟外头是统一的,走的还是现代简约的范儿。   我们在一楼简单转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只是希望找到些边边角角的小毛病,一会儿办妥了好用来杀价。结果发现整个饺子馆被老板保养的非常好,可见真是用了感情在经营,弄的我还有点惭愧,我是不是太奸商了。   老板引着我们上了二楼,爬了几节楼梯,二楼就是一个走廊了。两旁都是各种包间。   最小的是四人间,更大的有十人二十人的。我随意推开了一间看了看,整体情况跟楼下类似,不管是墙壁还是地板,桌子还是椅子,看着都很新。我越发的佩服起这个老板来。   秦一恒跟白开互相耳语了几句,就要老板直接带我们去看那些老人用过的包厢。   走了几步,老板就打开了走廊边上的一扇门。把里头的灯点亮了,一个十人的包厢就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几个人在门外观望了一下,也是谨慎起见。这个包厢看不出特别的地方。面积倒是不小,除了正中央的圆形餐桌,一旁还放了两个沙发。整个包厢的色调以暖色为主,要不是知道这里头出过怪事,恐怕看起来还是很温馨的。   秦一恒率先走了进去,回头示意老板就不要跟着了。   那老板也是很识趣,表示在楼下大厅里等,就把地方给我们让开了。   我和白开就一同跟着走了进去。   看宅的套路我基本已经清楚了。先观其外,后观其内。进到里面先看四角后看中央。   秦一恒和白开就是按照这个路数,在屋里转了一圈,都表示没有什么发现。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心里面还有些紧张。倒不是担心宅子里有东西,而是我现在有点害怕这俩人又合起伙来给我上课。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正想着,秦一恒就道,江烁,你自己看一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我硬着头皮仔细转了一圈,他们俩都没有发现,我就更甭提了。   不过倒是对宅子的价值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这包厢的装修非常的讲究,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   我又坐下来问道,宅子是不是挺干净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小缺,你想想。宅子要是干净,老板至于要我们来买吗?白开把脸凑过来说,这条街都是餐馆,不说别的,隔壁的生意就很好,完全可以把这里吞并掉。但是为什么没人买?   我一想,白开的话的确在点子上。我道,那你的意思是,老板有所隐瞒?刚才你们是特意支开他的?   白开点点头,冲秦一恒道,秦教授,这学生满聪明嘛!注意一下啊,别被早恋耽误了学业!   白开说着起身走到圆桌前面,顺手就拉开了几把椅子。蹲下身用手机照着看了看喊道,秦一恒你估算的没错,这桌子果然有问题。   我啊了一声,合着玄机是在桌子上?蹲下一看,果不其然。只见桌子的背面,有很多的刻痕。伸手摸了一下,刻痕都非常的深,像是写了什么字或是画了图案,一时间我看不太清楚。   白开见这边亮度不够,把手机光打了过来。我这才看明白,这整个桌子背面密密麻麻的几乎都已经被刻满了,全是汉字!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些汉字的排列我看着非常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啊?看着这么眼熟啊!我歪过头问秦一恒。   是罗盘。秦一恒并没有蹲下来,我只能看见他的两条腿。   我顿时反应过来了,这东西秦一恒家里就有。但他很少会用,只是一直当做装饰品摆在古董架上。在大街上看见很多的算命先生的摊上也有,更多的是见到那些所谓的风水大师,拿着罗盘到处招摇撞骗。我心说这东西刻在这里,难道那些老头都是风水大家?一起来这探讨业务的?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参透了天机,活着没啥意思了,就一起上了西天取经了?   我刚要张嘴,就听白开又道,方位没错,那些老头是按照罗盘的方位落座的。秦一恒你把椅子摆一下,我看看这些老头到底什么意思。   跟着房间里就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秦一恒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拍了拍桌子,意思搞定了。   我这时也站了起来,桌子虽然不矮,但蹲在下面姿势还是很难受的。   秦一恒指了指其中的一把椅子,要我坐下。不一会儿,白开也落了座。三个人的位置基本组成了一个三角形。他们俩谁也没吭声,像是都在思考。半晌才听见白开沉吟道,如果是八个老头的话......我靠!老头用自己做卦了?这是个阵局?   我头两句没听清,以为白开是在讲老头怎么挂了的事。待到听秦一恒重复了一扁,我才明白,这卦是指罗盘上的方位卦象,八个老人正好对应了八卦。   看来这个宅子果然有问题。我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宅子的地基底下发现了什么邪物?那些老人是来为民除害,结果失败了?   不是。用人做卦不是什么大局。严格一点,这根本就不算局,而是一个手法。很多人家甚至结婚都会用到,找几个八字跟卦象对应的人去迎亲,能保子孙太平。秦一恒缓缓摇头道,那些老人可能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为什么不得已?我琢磨了一下,如果跟宅子没有太大关系的。难道是因为某个人?   我正想着,猛地听见白开哎呀了一声道,秦一恒,还记得消息里说桌上还有一盘生肉嘛!那肉摆的位置肯定是对应了一个卦象,那卦象对应的人就是老头来的目的!   嗯。我想到了。秦一恒扭过头看向门外说,那盘肉是用来喂黄大仙的。我们都大意了,宅子没问题,宅子的老板才真的有问题! 第六十二章 后厨   我感觉我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都竖了起来。门一直就没关,这饺子馆虽然大,但里头太安静了。我们说的话,保不齐哪一句就被那老板听到了。如果要下手加害我们,可就是真的瓮中捉鳖了。   我立刻示意他们说话小声点,人就打算站起来把门关上。   刚走了两步,我差点就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因为我看见在门外的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借着包厢里映出的灯光,我认出来正是那个老板。   我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还是警告秦一恒和白开。   就在我犹豫的功夫,那老板竟然后退了,再次隐入了黑暗。也不知道是下了楼,还是准备伺机下手了。   我干脆关上了门,这样起码让我心安一些。手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出了很多汗。   回过头,白开和秦一恒都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咽了口唾沫,比划着用口型告诉他们,老板就在门外头偷听。   白开率先站了起来,把头伏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冲我摇摇头,意思是没听出来什么。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要让你听见还他妈叫偷听吗?可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因为我猛地发现把门关上是一个致命的失误。等于自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现在那老板一旦搞什么手脚,一来我们无法立刻察觉,二来一旦门被顶死,我们只能跳窗户了。   我悄声跟白开道,怎么办?那老板是黄大仙?   白开和秦一恒交换了一下眼神,小缺,放心。我跟秦教授罩得住。这样,我们在这里弄一个局,你去下楼把老板叫上来,如果叫不上来,就引他上来。明白了吗?   我连忙摇头,不行!八个老头都搞不定那老板!我去了不就是送死吗?   白开拍了拍我的后背,没事没事,你年轻,你年轻。而且啊你想,那老板肯定是想一网打尽的,你一个人出去,他反倒不容易下手。   白开的理论显然站不住脚。但我寻思着,可能眼下这是他们想到的唯一办法。嘴上说的轻松安慰我,背后也是迫不得已。我看了眼秦一恒,他冲我微微的点点头。   我心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如果他们真想害死我,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黑暗瞬间就把我吞没了,等到白开关了门。四周一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待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才缓缓的朝楼下走。   我走的很慢,一是担心有什么突发状况出现。二也是对这饺子馆实在不熟悉,不得不谨慎。   那老板没见踪影,听动静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有几分怀疑那老板早就已经走了。   下了台阶,一楼的大厅里也是空空荡荡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发出些声响来,这么悄悄默默的下来,显然是有防备的,这要是再被那老板撞见,反倒相当于撕破脸了。那样无论是请还是引,那老板恐怕都不会乖乖的跟我上去。   正想着的功夫,大厅里忽然就听见了一些当当当的响声。   声音非常的清脆,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在木头上。   我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案板上切菜的声音。寻声望去,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后厨。   难道那老板不仅不想害我们,还屁颠屁颠的给我们准备夜宵去了?   我踮起脚尖,悄悄的摸了过去。找到了后厨的门。   声音果然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饭馆我来过无数次,但后厨从没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构造的。   我没敢贸然的开门,这后厨的门不同于外面,是一道金属门,我生怕打开了会有声音。   想了下,似乎老板也没有察觉我下来了。干脆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等到里面当当当的响声停了。我就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准备再作打算。   半晌,那老板才推开门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   我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盘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菜。那老板似乎对这道菜很满意,盯着盘子不时的嘀嘀咕咕的。   我越看越觉得诡异,因为我发现那老板似乎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而是在跟盘子里的东西对话。   难不成是个活物?可是活物怎么会放到盘子里呢?合着是日本料理?生吃的?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跟自己吃的东西对话吧?你好,今天我要吃你了,你开心吗?这么说?   我竖起耳朵,却怎么样也听不清老板说的是什么。   只见他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转身竟然又回了后厨。这下让我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生怕他只是发现少放了味调料,很快就出来了。   纠结的又等了一阵子,那老板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个盘子。   这次他没有多耽搁,把两个盘子就近放到了桌子上,一个人就朝楼上去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走远了,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上头有白开和秦一恒坐镇,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况且我也圆满完成了任务,那老板自投罗网,完全不用我引了。   我倒是对那两盘子菜非常的好奇,寻过去一看,我就是一愣。只见两个盘子里满满的装的都是生肉。那老板果然是做厨师出身,刀工了得。每块肉都切得规规整整,码放的也非常的整齐。   我心说果然是黄大仙吗?这也不是火锅店,谁没事在盘子里装生肉?何况这肉切得很厚,显然不是用来吃火锅的。   我没敢上手摸,用鼻子嗅了一下,血腥味儿非常的重。这么重的血腥味,不像是菜市场买回来的肉。   我打了一个机灵,是老板现宰杀的牲畜?还是什么别的玩意?   想着,我就溜到后厨,小心翼翼的开了门。   顿时一股非常强的血腥味直冲脑门。我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伸手摸了摸找到了电源,立刻就开了灯。因为我心里有一个不祥的预感,那老板杀的或许并不是牲畜,而是一个人。   后厨收拾的很干净,一眼望去没看到血迹。   也不知道是刚刚那老板打扫了,还是下刀的地方不在此处。   后厨并不大,当然对于一个饺子馆而言,还是很宽敞的。案板上立着一把菜刀,我顺手拔了下来。菜刀上没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拿着菜刀四下环顾,手里头有了兵器,倒也不害怕了。   可是边边角角我都看了,没找到任何动物或是人的尸体。厨房里有一个很大的冷柜,里头却是空空如也,甚至电源都没有插。   我越找越诧异,就这么回去又不甘心。只好开始一个柜门一个柜门翻起橱柜来。   这一找还真就有了发现。在底层的橱柜里,有一身满是血迹的衣服,还有一双黑皮鞋。   皮鞋的表面上也全是血迹,更奇怪的是,鞋内部的血迹更多,几乎已经浸透了。我回忆了一下,这衣服就是那个老板的。这么多的血量,更加让我确信,这后厨里刚刚杀过生。   我拿起那双皮鞋,这是让我非常奇怪的地方。那老板是厨师出身的,一定有宰杀的经验。即便有了失误或是突发状况,血溅到了衣服上。可鞋子里面却为什么也会又这么多血?难道那老板是脱了鞋动刀的?所以血才会溅进去?   刚刚他出去的时候,我倒是真忽略了他有没有穿鞋了。连衣服都换了,想必鞋也是有事先准备的。   我把鞋放到地上,正打算模拟一下放到什么位置血才会溅进来。   忽然我就打了一个机灵,因为我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一种不需要脱鞋也会有血流进鞋里的可能。   那就是这些血,不是溅射到老板身上的。而是压根就是他自己流的。所以血才会顺着大腿一直流到鞋里,脱鞋的时候也会有更多的血落进去。   如果这样的话,那些肉难道就是那老板自己的吗?   能把自己的肉割下来这么多,还若无其事的上了楼。妈的那老板真的不是人? 第六十三章 地窖   我拍了拍脸,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甭管什么牛鬼蛇神,从自己身上片下两盘子肉来,不死起码也得是半残了。   而刚刚看那老板走路姿势,没有丝毫的异样。况且那盘子里也没有手指头眼珠子之类的东西,无法确定是人肉。我现在纯粹是瞎猜。   我寻思了一下,还是得上楼汇报情况,让他们俩来合计。   于是我把东西都放回了原处,人就出了后厨的门。刚走到大厅里,我猛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桌子上的两盘子肉不见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悄无声息的拿走了!   而且更让我不安的是,楼上现在竟然死寂一片,一点声响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心说难道这次真的碰见BOSS了?秦一恒和白开打包一块儿让人给收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虽然我是关着后厨的门的,但如果楼上有打斗,我应该还是可以听见的。况且,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坚信没有任何人能悄悄默默同时干掉白开和秦一恒两个人。黄大仙也没戏。   于是我摸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的又爬了上去。   这次我走的比下楼时还小心。呼吸都尽量的放轻了。生怕遮盖中空气中任何微小的声音。   然而眼瞅着脚都已经踏上二楼的地面了,我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从墙边探出眼睛看了看,包厢里的灯还亮着。门却关的死死的,只有一些光线从门缝中透出来,让人不由得心一阵一阵的发紧。生怕打开门看见两具尸体。   张望了一阵子,确定没有危险了。我就沿着墙,溜到了包厢的门边。   听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我就不敢再多耽搁,生怕他们俩是着了道,等进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我心一横,就拧开了门把手。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其实已经做好了里头有人偷袭的准备。   然而门全部打开之后,只是看见空空荡荡的包厢,和随意摆放的几把椅子,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闪了进去,生怕门后头躲着人。然而边边角角四下望去。甭说人了,连个影子也没有。   而且让我奇怪的是,包厢里竟然有一种非常难闻的味道。   起初并不明显,等到我注意到了,才觉得直呛鼻子。   我心说妈的这俩人在屋里随地小便了?这味道怎么这么骚气呢?   巡了一圈,地上也没见有水迹。我只好把包厢的窗户打开,掏出手机给白开打电话。   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盲目的在这个诡异的饺子馆里大喊,反倒更容易惹祸上身。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我赶忙悄声问白开在哪里。   然而那边却没人啃声,只是时不时传来一种沙沙的响声。也不知道是信号受到了干扰,还是那边没发张嘴说话。   我细心听了一阵子,这种沙沙声似乎没有规律。应该不是白开在跟我打暗号。   我只好举着手机,又出了包厢的门。刚刚我一直是在楼下大厅里的,如果有人出去,我想我应该是会有所察觉的。多半这俩人还在这间饺子馆里头。   左右看两眼,二楼的包厢还不少。每扇门都关着。   我只好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排除。开了几扇门,都没有任何发现。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他的包厢里头空气虽然说不上新鲜,但起码是没有怪味的。   我心渐渐的提了起来,生怕开完所有门还是不见人影。   我唯一的选择恐怕只剩下报警了。   然而二楼的所有房间我都看过了,包括两个像杂物房一样的房间。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找到。   我只能又下了楼,电话那边一直就没断。时不时我还喂几声,没人答应。   一层相比较而言根本不用查看,除了后厨之外一览无遗。   我不放心,甚至连每张桌子底下都看了。到了最后,我真的傻眼了。   此时已经顾不上太多了,我点了一根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半天的对策。   我觉得这俩人主动消失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多半是被那个老板引走或是弄走了。   想着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白开的电话可以打通,那个老板的呢?   于是我把白开的电话挂了,之前跟那老板约见的时候,我是保留了通话记录的。   可现在真要让我拨出去,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我深吸了一口气,摁了拨出键。很快听筒里就传出了一声嘟。   跟着让我后脊梁一凉的事情发生了,大厅里竟然能听见闷闷的电话铃声。四下看去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那老板妈的就在这大厅里!?可是为什么没见人呢?   手机如果响了,想必屏幕一定是亮起的。然而黑洞洞的四周哪有什么亮光?   我心说妈的现在污秽也这么牛叉了?会用高科技?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铃声听着显然是跟我隔着什么东西的。于是我把电话揣进兜里,仔细的分辨。   这下终于让我找到,铃声的来源竟然是脚下!   一时间我没那么多功夫仔细分辨了,只好摁亮了大厅的灯。这下我才注意到,就在靠近后厨门的角落地面上,有一个不显眼的把手。这饺子馆底下有一个地窖!   早前我有同学在医科大学读书,当时我找他去玩的时候,也是好奇,就跟他参观了解剖室。   他所在的那个大学,用来解剖的尸体,就是放在类似的地窖中的,起码外面看起来跟这里的差不多。里面盛满了福尔马林,尸体平时就泡在里面,需要用的时候派专人捞上来。   我不知道饭馆需不需要这样的储藏空间,起码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伸手去试着拽了一下那把手,并不算重。稍微一用力,地板就被我拽起了一条缝隙,里面没见有光。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起码这里头不是用来泡尸体的。   电话这时候已经自动挂断了,我没有再拨。   弯下腰一发力,将整个地窖门拉了起来。一股更明显的骚味儿,立刻扑面而来。   我借着光看了看,下面似乎并不大,只有一小节铁梯子。犹豫了一下,我决定还是要下去看看。   顺手把衬衫脱了,蒙在鼻子上。我人就两步爬到了地窖里。   即便隔着衬衫,那股骚味儿一点也没冲淡。   地窖并不高,我要使劲猫着腰才能勉强进入。眼前是一条很窄的洞,直通向前,没有多远,就是一个转弯。也就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我打亮了手机,照着前进,走了几步。转过弯,就看见一整套衣服被人端端正正的叠好放在地面上,在往前看,就看见白开和秦一恒的衣服。我不由得嘀咕,看这架势,脱得就剩裤衩了。可别告诉我这里头是个地下游泳池,三个人正在开泳装party呢。   我没敢动那些衣服,翻看了一下,白开和秦一恒的随声物件都没在衣服里。想必这衣服是他们主动脱下来的。   朝前继续走,这地窖里头的洞七转八回的。走几步就是一个小弯。   转来转去的似乎一直就在饺子馆里头。等到走了已经不知道几个弯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一块儿稍微大一点的地方。往前一下子出现两个洞口,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走哪一个才对了。   我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是因为这空气实在难闻,我不得不减少呼吸的次数。二是因为我开始听到了一些吱吱声,和似乎有人在说话的声音。我感觉上一定是白开和秦一恒。   我试探着哎了一声,那边的声音立刻就停止了。   过了几秒,白开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喂!你是谁?   我说妈的!江烁!   你是妈的?还是江烁?白开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没等我回答,就见白开从其中的一个洞口里探出了脑袋。手捂着鼻子冲我道,你下来干嘛?自己找罪受?   我刚想反问他,妈的起码通知我一声啊!接了电话你装什么哑巴?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   因为我看见,此时白开的头上,正戴着一顶皮质的高帽子。眼睛冲我眨来眨去的。 第六十四章 黄大仙   我心说完了。这次是真的进圈套了。   我压根也没想到,戴帽子的那批人也会牵扯到这个宅子来。   他们人多势众,秦一恒和白开再牛叉,也架不住围攻。这地窖进来容易,想必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狂向白开眨眼睛,意思是询问对策。   他却不紧不慢道,小缺一会儿进去了别乱出声,保持肃静啊!说着就又退了回去。   我正在差异,就见秦一恒也探出头来。也不知道他刚刚干过什么,满脸的污泥,浑身骚气。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也戴着一顶皮帽子。   妈的你们是被招安了?我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   江烁,你进来看就知道了。秦一恒伸手想拉我一把,伸到一半估计反应过来自己满手都是泥,又给放下了。   我看这架势我也甭跑了,他俩都被搞定了,我跑也是无济于事的。   刀山火海只能先看看再作打算。   于是我跟着秦一恒身后进了洞,这个洞比外面的要宽敞,走起来没那么压抑。我看见前头似乎有一些光亮,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走了大概十几米,我们就又到了一个比较大空洞里。墙角上立着一个手机,算是打了一盏光。   我一眼就看见那老板此时正赤条条的坐在洞的中央,手里头似乎还抱着一个东西。他身旁就摆着那两盘子肉。   我赶忙去确认老板的双腿,心里就是一惊,果然他的两条大腿,已经被割的血肉模糊了,让我奇怪的是,老板的伤口并没有流血,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止住了。   我用手机照着环视了一下,这个空洞的四周全是洞口,粗略数起来足有十几个。每一个洞口都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显然是没办法进人的。   白开把墙角的手机拾起来,冲我摇了摇,我走到他的身边问,什么情况?   白开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把手机交给我,因为换了一个角度,我这时终于看清了老板怀里抱的似乎是一个雕像。在手机光下,那雕像泛着金光,我心说我靠!妈的是纯金的?   想着,那老板就开始用手擦拭着雕像。老板的手心里也不知道涂抹了什么,擦着擦着雕像就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吱吱声。跟着洞的四周立刻传来了更多的吱吱声,像是在回应一般。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其中的一个洞里窜出来一个活物,还没等看清是什么。更多的活物开始四面八方的从洞口里窜出来。我这时才认清,这些都是黄鼠狼!   果然是黄大仙!那些黄鼠狼似乎饥饿难耐。直接就奔着盘子里的肉去了,不消片刻就吃了一个干净。我这心砰砰直跳,妈的吃完了肉不会就吃我们了吧!   幸好,那些黄鼠狼吃完肉后,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   像是训练有素一般,一只只都蹲在了洞墙边,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扫视着我们。   白开之前提醒过没说话,我忍了好久才没发问。   等了半晌,那老板就把怀中的雕像放到了地上,很虔诚的磕了一个头。更让人惊愕的事情出现了,那些黄鼠狼一个个竟然也人模人样的跪拜了起来。   我手忍不住的就拽住了白开。按说污秽我是见过不少了,可这动物这么诡异通人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真怕一会儿这东西要是张嘴说话了,我该怎么回应。   此时我竟然已经闻不到空气中的骚臭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黄鼠狼跪拜了很久。   然后眼见着它们一只一只的朝我们的方向爬了过来。   我没敢动,事实上这么小的地方动也躲不到哪儿去。那些黄鼠狼走路的姿势很优雅,不像是奔着猎物来的,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好在黄鼠狼似乎对我并无兴趣,只是对着秦一恒和白开嗅来嗅去的,时不时还会吱呀的像是在交谈。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那金雕像又开始发出吱吱声的时候,黄鼠狼瞬间就像潮水一般的退去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终于能喘了一口大气,结果骚味熏得我一阵咳嗽。   我道,是不是现在能说话了?你们到底在干吗?看马戏团表演吗?   大不敬!秦一恒一下捂住了我的嘴,江烁,我们这是在求人办事。   我摆摆手,意思是我不乱讲了。秦一恒才松开道,我们想知道戴帽子的那些人平日都隐藏在哪里,我们不能一直在明处,是时候做一个换位了。   我这才明白,合着他来戴个皮帽子是来cosplay的。那些黄鼠...黄大仙真能帮着找人?   秦一恒点点头,那些不是黄大仙,这才是。   我顺着秦一恒指的一看,那座金雕像安安稳稳的坐在地面上。至今我还是看不清雕的是个什么东西。但起码不是黄鼠狼的造型。   黄大仙不是活物吗?我有点不敢张嘴了。生怕又说了什么惹是非的话。   谁告诉你一定是活物的?白开说着去扶起跪在地上的老板。那老板腿上虽然不再流血,但站起身仍显得非常吃力。白开给老板擦了擦汗,转头冲我道,我们先出去,洗个澡再慢慢给你解释。   我是如获大释,这地方恐怕是个人就不愿意久留。赶忙跟着他们几个出了洞,等到把地窖的门再盖上,我才终于坐在地上喘了几口大气。   也没工夫找地方洗澡了,几个人用后厨的水龙头,接了个管子冲了一下。虽然气温不低,但这么一冲也是够受的。等到哆哆嗦嗦的回到了包厢里,开了好一会儿空调人才终于缓了过来。   那老板似乎伤了元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过看着倒是很平静,伤口应该已经不疼了。   我发了圈烟,就盯着白开开口。他倒是没推脱,把椅子往我身边拉了拉,坐下道,这民间都说黄大仙黄大仙,很多人都以为是黄鼠狼成了精。其实啊,那都是谣传。黄鼠狼会修炼,跟成为黄大仙是两回事。   黄大仙,其实就是那些常年修炼的黄鼠狼的呕吐物形成的一种物质。具体现在也没人鉴定过是什么,外表上看着有几成像是黄金。所以咱经常会听说有些人在荒郊野外捡到野金子了,其实多半就是这种东西。所以啊,这些捡到野金子的人,在传言中都没落下什么好下场。   黄大仙的呕吐物牛B在哪里?跟咱们喝多了吐出来的有什么区别呢?哎这位小缺你可问着了,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些黄鼠狼吃的不是别的,而是人肉。只有吃了人肉的黄鼠狼吐出来的东西,才是那种物质。   这用我们行内的解释啊,就是这人是万物灵性之宗。吃了人肉呢,难免会沾了人气,吸了灵魄所以这久而久之啊,吐出来的东西堆积多了,也就有了灵性。你要是难以理解,就琢磨着跟太岁这东西差不多就行。   黄大仙一旦有了灵性,就能号令方圆几百里的黄鼠狼。那些都是它的徒子徒孙啊,那黄鼠狼的也是怪,就真的把这黄大仙当成祖宗神明祭拜。这么一循环,黄大仙就越穿越邪乎,早前啊那皇宫里的很多物件其实就是这东西做的,传说中是不融于火的,只能用特别的方法融掉   ,至于是什么法子,我是不清楚,一会儿下了课你可以请教一下秦教授。咱们主要讲重点,黄大仙有了灵性怎么办呢?它就会自己找信徒了。混的好的黄大仙是从来不屑于那些黄鼠狼信徒的,而是需要人来供奉祭拜。所以这老板啊,就是黄大仙的男人,不对是信徒!   我听了半天,倒是听明白了意思。这老板是在这儿私自供奉这东西呢。   难怪刚才举动神神叨叨的。于是我问,那黄大仙现在是要用人肉养着那些黄鼠狼?白开瞄了眼老板,点点头道,这就得让这位新来的客座教授给你讲讲了。   那老板始终在听我们讲话,只不过一直没抬头,只是在抽闷烟。   听到这儿才看了看我们,却半晌也没吭声。似乎这东西讲起来他有些为难。   最后秦一恒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那老板才终于狠抽了口烟说:黄仙是自己找上我的。 第六十五章 黄大仙2   我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赶忙往老板的跟前凑了凑。   “我十几岁就在饭店的后厨里学徒。从摘菜洗菜干起,后来是切墩和雕花。到了差不多你们这个岁数,我已经掌勺炒菜了。我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对做菜说不上来的喜欢。那时候也没想着有什么大出息,就想着攒攒钱,最后能开一个小铺子,就非常知足了。当时的师傅喜欢我,我也愿意吃苦。老板也觉得我这个人踏实。这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对吧?可是我就是没好好珍惜啊。   那时候年轻气盛,除了做菜之外,我在外头还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   师傅也骂过我,可那时候我能听懂什么啊。总觉得在社会上混,我又没啥背景,总得认识点兄弟能罩得住吧?   这一罩啊,就给我罩到号子里去了。有次打架,我下手太重了。一票人里就我判的最重。这一蹲就是四年多,等到我再出来,做什么菜啊,洗菜都不见得有人愿意要你了。   可是师傅还是记挂着我,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师傅出钱在这条街上给我弄了一个夜摊。当时这条街没现在看起来这么繁华,一过了饭点,就没什么来吃东西的人了。所以干了足有一年多吧,只能是勉强维持。但人总得知足不是?我真的很感激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啊,也感谢不到了。   师傅没两年就去了,他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句悄悄话。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跟别人说,师傅跟我说夜摊不挣钱别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当时我以为师傅是放心不下我鼓励我呢,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师傅指的就是黄仙。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有天晚上大概已经到了后半夜三点了。   我正打算收摊,就见急急忙忙的来了一个客人。张嘴就要吃炒鸡胸肉。   来客哪儿有不招呼的道理啊?我把炉子点起来又弄了个小炒,菜刚上盘,一扭头那人就不见了。只有一块闪闪发光的大金子坐在凳子上。我哪儿见过这东西啊,但咱也不能昧着良心给偷了不是。我就只好等着那人回来取,这一等直到天都大亮了,结果没见人。   这么值钱的东西人家丢了不可能发现不了。第二天我就再等啊。还是没等到。   第三天,第四天,等了足有一个星期。就是不见那人出现。   反倒是我的生意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从出摊忙到收摊,一刻也不得闲。   那时候也想不到这中间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觉得自己努力得到回报了。我就更专心的研究做菜,每天昏天暗地的干活。我弄了几个招牌菜,口味不错,逐渐也就有了名气了。   那金子我一直就好好的保管在家里,摊位的位置一直就没动。我一直等着那失主回来寻。   可是这么一等,直到我赚钱都开了铺子,都买了房子了。失主再也没出现过。   这条街呢后来政府统一规划,我用所有积蓄再借了点钱,买下了这个建在我原来摊位位置的店面。也是自打这时候起,我逐渐发现我的财运似乎并不是我努力的结果,而是黄仙在帮我。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   老板说到这儿深深的叹了口气,又管我要了根烟。看看秦一恒,又看看白开。仿佛要说的东西是跟他们有关的。   老板道:“店做大了,客人也就多了。生意就没差过。那几年我赚了很多钱,也是小时候穷怕了,恐怕这饭店黄了我又身无分文,于是那时候我投资了很多买卖,也是多亏了黄仙保佑,全都是稳赚不赔。但天上哪能随便掉馅饼啊,现在想起来我也是昏了头了。   店里没人打更,有时候晚上闲得慌,我会一个人回来看看。怎么说呢,可能是一种成就感吧。要不就是担心这饭店自己跑了。反正感觉挺奇怪的,我每次夜里过来,总觉得饭馆里闹耗子。时不时能听见响声,但也看不见活物。我组织了员工搞了几次清扫,没什么效果。这餐饮的生意跟你们做的不一样,卫生就是招牌。后厨虽说干净不到哪儿去,但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不用担心。可耗子就不一样了!我们是没找见耗子,但万一被吃饭的客人撞见了,那我们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那一阵子我很担心这件事,夜里来店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终于有天晚上,真让我撞见一个活物!这事说起来我现在还觉得毛骨悚然,你们肯定也能想到了,那活物并不是耗子,而是黄鼠狼。城市里早已几乎见不到黄鼠狼了,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对它们还是比较熟悉的。按说我不应该害怕,可是那黄鼠狼太奇怪了。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我,不仅不跑,还用爪子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像是在点菜一样!那绝对不是黄鼠狼的眼神!   我当时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黄鼠狼自己悄悄的退去了。我才缓了过来。   当晚我回去就发了一场高烧,三天没来店里。等到我病好了,更让我后怕的事情来了,店里面一个服务员不告而别了。   谁也说不上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跟她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人都不知道!   即便是她不想干了,要回老家之类的。不跟我打招呼起码也是会跟旁人说起吧?可是都没有!   餐饮行业人员的流动性很大,除了我之外谁也没太在意。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服务员失踪跟那黄鼠狼有关系。   现在想起来我真是后怕啊。那之后店里面再也没有闹耗子的痕迹了。黄鼠狼没在出现过。   这么消停了几个月,我已经渐渐的不想这件事的时候。黄鼠狼又来了!   这时候我已经雇了打更的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让我撞见!而且这次来的不是一只,是三只!依旧坐在椅子上,敲着桌面像是点菜!跟我对视不久之后就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这儿,我也是感觉后脊梁发凉。   然后呢?又有服务员失踪了?我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吃人。   老板点点头,是。又一个。呜呜呜江老板,都怪我。你懂吗,都怪我。   老板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我看着他,心情很复杂,既不是同情,也不是厌恶。想必这老板现在割自己的大腿肉,也是无奈之举。否则这吃人肯定是要持续下去的。   我道,你先继续说,我们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帮你。你腿上的伤那么重,不疼吗?   老板摇摇头,没有感觉。伤口很快就能止住血。隔了几个月肉就全部能长回来,正好可以再割。这都是黄仙的法力。   我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黄大仙对我而言还是比较神秘的,我不知道把它该摆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是正是邪一会儿得问问秦一恒。于是我道,你先讲完,我们都在听。   老板抹了把眼泪道,我算过了,从饭馆开张到现在,不见的服务员有八个人。服务员的家属也曾找上门来过,我只能用餐饮业人员流动来搪塞,但我心里愧的慌啊,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去哪儿了,可是我知道他们一定再也回不来了!   我把饭馆改成了饺子馆,目的就是减少店里的人员。我不希望再有人不见了,于是我到处的去想办法,问各路的高人。最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黄仙在左右。我的财运就是黄仙给的,它能给我,当然也能轻松的拿走。我真的不想得来的一切重新归零,我是贪财,我该死。我没有关掉饭馆,没有想办法送走黄仙。只能尽量的打烊早一点,但有用吗?我真该被枪毙啊! 第六十六章 黄大仙3   这老板眼瞅着越说越激动,我几次示意他控制情绪,结果他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我想让白开说两句劝劝,一扭头,却见白开眼睛也是红的。   这时我才猛然反应过来,之前白开提过他也是有一个师傅的,如今他师傅已经生死未卜了,这时候恐怕触景生了情。   我拍了拍白开的肩膀,他估计觉得有点尴尬,赶忙嘬了口烟,把头扭过去了。   我只好又冲老板道,你现在内疚是没用的,把事情讲完了,我们给你出出主意,兴许会有转机的。我旁边的这俩人在行内都是大腕,请一次不容易,别把时间浪费在哭上面。   那老板捂着脸缓了很久,才又说道,江老板。我知道我害死了不少人,如今这个下场我是死有余辜的。但你想想,我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全家都指着我一个人呢。这一旦惹怒了黄仙,就已经不是财运的问题了,老婆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辈子就彻底白活了。   所以后来我请教了高人,高人说那黄仙找到我,是我命数。除非人家自己走,否则咱自己个儿去送,就等于是送死啊。但黄仙留在店里,人命是断不了的。所以那高人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用自己的肉供奉黄仙。黄仙依附于我,是不会让我死的。这样既能解决了人肉的问题,也不会再出人命了,疼点是疼点,可是那跟老婆孩子比算得了什么呢?   老板说着把裤腿拉起来给我看,那伤口简直惨不忍睹。我瞄了一眼就赶紧坐下了,生怕自己吐出来。   既然你一直在供奉,为什么现在财运不好了?需要卖宅子?我有些奇怪道,中间出了什么事故吗?   江老板,你也见着了。那黄仙的徒子徒孙们越来越多了,指着我一个人的肉,根本就供不起啊。有挨饿的吃不饱的,就会有怒气,有怒气就会报复与我啊。现在卖宅子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个洞就是个无底洞啊!总有一天会把我吞了的,吞了我不要紧,我是怕连带着吞了我的家人!   我嗯了一声,这下彻底是明白了。大致的来龙去脉倒是很简单。黄仙找上门给老板转了财运,代价是要吃店里的人。这老板呢也不是大恶之人,眼瞅着人一个一个的被吃,终于唤醒了良知,一个人站出来承担后果了。只不过这后果他自己愿意承担,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连累家人。所以才想把这宅子卖出去,至于找到我们,恐怕也是打听出来,行内有我们这几号人,多吓人的宅子都敢收。这次是来碰碰运气的。   我不由得有点唏嘘,都说人为财死,这不假。世界上太多这样的案例了,可说到底我们追求的财,不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吗?这老板让我有点顿悟,这一路走来究竟是命运引领着我,还是我自己去找到了命运呢?如果我不贪财,会不会现在的江烁就是另一番模样?   一时间我想的有些远,眼下还是处理宅子为重。   我悄声跟白开和秦一恒合计了一番,问了一下他们的大致意见。秦一恒没怎么表态,只是白开拍着胸脯表示。这黄仙他玩得转,收下来他是有办法处理的。赚钱的同时还能解了老板的苦衷,后续还能靠黄仙去找那些戴帽子的人。总结起来就是一石三鸟。   我听了也有了底气,心里已经大致估算了宅子的价格了。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我开什么价格,这老板都只能点头同意。跟捡漏没什么区别。但恰恰刚刚听了老板的一席话,我反而不想太奸商了。   我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意思是我愿意出这个数。   这老板连忙点头,当即就要转账给我。看他的意思,合着是愿意出钱把宅子送给我,甩掉一个大包袱。   我说这宅子是你的心血,我不会让你心血到头来一场空。买卖就是买卖,你要是愿意卖,就按照我的价格签合同。其余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不过你现在应该跟我们说说,那些来这个包厢的老人们的问题。   老板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冲我深深鞠了一躬。估计要不是腿上有伤,就直接跪下了。   看的我还有些心酸。   老板道,江老板,我真不会骗你们。那些老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当天我根本就没在场,至于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状况,我是真不知情。后来老人们的家属闹过来,我也是怕人多惊扰了黄仙,才百般的退让求情。老人不是我害死的。你们说,是不是他们在包厢里做了什么手脚?惹怒了黄仙?   我听老板分析的也对,况且这时候了他真没必要编瞎话。于是去看秦一恒和白开的表情。   这包厢肯定是动过手脚了,但究其原因,我们并不清楚。   我见秦一恒像是在思考,就只好耐心的等着。这功夫我也没闲着,跟那老板讲解了一下我们的发现。老板这时才恍然大悟钻到桌子底下看了好半天,站起身脸都是白的,连问了我们几遍,这东西会不会惹恼黄仙。   白开摇摇头道,你们别太紧张!没看见秦大师在入定吗?小僧都给我退下眯着!   我跟老板只好又坐回了椅子上,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秦一恒终于自言自语似的嗯了一声,我一见就知道有了眉目,赶忙道,怎么样?想明白了吗?   白开就道,问的什么话!没大没下的!秦大师能有想不明白的东西?   我说昨天不还是秦教授吗?甭管是什么了,这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三五是教授!二四六是大师!你懂什么!白开点了根烟道,这里边啊,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呢!来大厨,我给你说道说道。   白开把那老板拉到身边,小心问他,你那师傅是不是没有子嗣?就是没儿子没闺女!   见老板点头,白开又问,那死后老人家葬在哪里了?有没有经常拜祭?逢年过节多去看看?   老板的表情有些内疚,叹了两口气才说,葬在郊区的公募里,前几年经常去,后来生意忙了,就很少会自己过去了,不过我雇了人专门给师傅打理墓穴的!   白开猛地给了那老板一拳,怒道,妈的老爷子把你当亲儿子!你怎么就这么不孝顺?我告诉你,你这儿的这个黄仙,本来就是老爷子跟来你们店里的那些老头一起供的!老爷子为了你的生意,把黄仙悄悄的过继给你了!你懂不懂?   老板听的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问,那师傅为什么要害我啊?   白开又是一拳,妈的谁说你师傅是害你了?老爷子是想让你转运!黄仙不是妖物!懂?你店里的失踪服务员,根本不是平白无故的被吃了!我问你,之前你把黄大仙供在哪儿了?   老板指着门外,一直就在那个洞里。   这就不得了吗?那些失踪的服务员肯定是无意或是有意发现了你藏的黄仙,以为是金子,想偷走!心存邪念这才着了道!跟你有个球关系!黄鼠狼吃人肉不假,但那都是信徒主动奉上的贡品!听过割肉养鹰的故事吗?这都是一个道理!   来你们店里的那些老头,肯定早就急疯了,寻了几年终于听到了风声,黄大仙在你这里,找上门来是想来请黄仙回去的!记不记得服务员说老头们给自己上了盘肉?那就是那些老头自己身上的肉!   白开说了这几句话,唾沫星子满天飞。弄的躲了很远。   见他平静了,我才坐回来问他,不对啊,黄大仙如果不害人的话,那些老人怎么回去没两天就死了?   这就得问秦大师了。大师到你了。白开抱了抱拳,给小的们露两手!   秦一恒这时终于站了起来,手从桌布底下捧出了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傻眼了。他怎么把黄大仙给偷出来了?刚才从洞里出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啊!   那老板也是惊讶万分,刚才说了那么多,结果都被黄大仙听去了,这次恐怕是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   秦一恒把黄大仙毕恭毕敬的摆在了桌子上,环视了一圈,才道,其实这中间的事情一点也不复杂。你师傅早年前因为动乱躲到了乡下,穷乡僻壤饥一顿饱一顿,于是十几个相熟的人,就一起在林子里打兔子,解馋。结果遇到了暴雪,好几个人丢了性命。命大活下来的,也在林子里迷了路,肯定熬不过当晚了。但机缘巧合,他们找到了黄大仙,靠着追随黄大仙的黄鼠狼吃剩的动物骸骨,勉强的活了下来。最后终于走出了林子。这些人恐怕也是找了什么人打听,知道这黄大仙非同寻常之物,就留了下来,一起割肉供奉,这一过就是几十年。这些人已经花甲古稀了。   你师傅为了帮你,自知已经活不了几年了,便趁着黄仙供奉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偷偷的转给了你。至于你师傅用的什么手段,我是没办法知道了。   你师傅走后,其他人的财运肯定一落千丈。寻又寻不到,找上门来又怕暴露了这个秘密。后来恐怕是见你的生意越来越大,他们的日子眼瞅着越来越少,才不得已上门来试探你的。这桌子底下的罗盘,其实就是寻找黄大仙所在的用的。只不过他们本身就不是行内之人,对于玄学术数更是一窍不懂,照猫画虎找不到是肯定的。   这些人发现黄大仙再也找不回来了,自然失去了念想。人活一口气,本来他们就是靠着寻黄大仙这件事的信念活着,信念没了,去世也是情理之中。当然这么说可能你们觉得毫无逻辑。那就换种方式表达,这次老人们找上门来,黄大仙也一定是知情的。老人们命就是黄大仙救得,现在收了他们的命也无可厚非。中间的这几十年,就算是他们供奉黄大仙换回的福报吧。   这样说是不是容易接受了?   秦一恒抽了口烟看着我道,你不要觉得黄大仙这样做不人道,冥冥之中,它也只是遵循时间的规律而已。谁都是无法逆天而行的。 第六十七章 台球馆   没等我说话,老板那边又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   这次我没阻止他,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难得有一次痛哭的机会。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有那么一个好师傅,哭是应该的。   眼下事情已经彻底明朗了,后续的结局就用不上我掺和了。我等老板收拾好了情绪,就跟他实打实的起草了合同。这老板果然是个实在人,死活说我给的价太高了,他希望让我多赚点钱。俩人因此还扯皮了半天,最后才把合同签下来。我不由的有些想笑,要是所有的生意都能这么做就好了。   折腾了这么一番,所有人都累了。我们先把老板送了回去,三个人才找了住处落了脚。   那黄大仙秦一恒似乎没想给留下,用一块儿黑布包好了随身提着,直到了宾馆的房间里才打开,说是让黄大仙见见光。   我之前就很好奇,秦一恒是怎么知道这黄大仙的来历的。这时候终于有空问起,他就拿着我手,放到了黄大仙上。   起初我有些紧张,对我而言,还不能接受这一大块儿金子样的东西,竟然算是个活物。等到摸了一阵子,见没什么异状,才放心了一些。   秦一恒说,江烁,你感受一下。黄大仙会说话。我所知道的,都是它告诉我的。   我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没有丝毫的动静。心说是我道行不够?还是这大半夜的,黄大仙已经睡着了?扭头刚想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忽然就感觉手心里微微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然后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两个字来,饶命。   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很难形容。我无法确定这两个字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真的这黄大仙在跟我对话。还想继续感受一下,手心里却再也没传来任何感觉。   我惊愕了半晌,才对秦一恒道,我好像听见它跟我说饶命。怎么回事啊?   喔?秦一恒看了看我,没出声。白开则在旁边笑道,这点正是吃夜宵的时候,估计是怕你把它炖了吧。赶紧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还得搬家呢。   我被白开匆匆赶上了床,但我许久没有睡着。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两个字,饶命。   我心说难道明天白开和秦一恒就准备动手把黄大仙做掉了?一劳永逸?这黄大仙知道我不会参与,想让我救他?   还是想表达什么别的意思啊?   我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一看表天已经快亮了,赶忙匆匆的睡去。   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上午白开就把我叫了起来。也顾不上吃东西,出了宾馆门,就看见院子里停了一辆大卡车。这种卡车平日里很常见,只不过这一辆是被人提前布置过得。整个车斗都用黑色的布罩给罩了起来,猛一瞅有点像是出殡拉纸人车马的节奏。   白开要我坐在副驾驶,一个人就进了车斗里。拍了拍车厢,秦一恒就开着车,直奔了饺子馆。   因为还没到饭点,这食品街上还没有太多的人。我们从后面直接绕到了饺子馆卸货的地方,那老板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正站在路边上抽烟。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白开下了车,跟老板说了两句话。跟着俩人就鬼鬼祟祟的进了饺子馆。   这次等了很久,我都已经快睡着了。忽然感觉车身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有货物被搬了上来。我正好奇是什么东西,跟着震动感一下接一下的传了过来,一股很强烈的骚气从窗缝里挤了进来。我这才猛然发现,似乎上来的都是黄鼠狼。   我是不打算下车了,那种味道这辈子也没什么兴趣想闻了。   我见秦一恒此时正抱着黄大仙,手微微的在抚摸。像是古时候那种贵妇抱着个京巴似的。   我把车窗户摇起来,干脆眯了一觉。等到秦一恒叫醒我,一切已经完事了。   车再次发动,直奔着郊区开。   我看着架势估计是要去放生了,这来了一趟,也没好好逛逛,权当是旅游了。   路上的景色还不错,不过车一直也没停下来。等到我们开到了一个真正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白开敲了敲车窗,要我丢根烟给他。我见他浑身上下全是脏兮兮的,愣是没敢伸手。   白开就骂道,妈的小缺,良心大大滴坏,小心黄军把你死啦死啦滴!说着一挥手,就见一片黄鼠狼都朝车门围了过来!   我心说妈的这可真是黄军啊!白开这操物的本事可真是深不可测。不去马戏团驯兽真是白瞎了。   刚想下车递烟,忽然就看见那些黄鼠狼竟然统一跪了下来,姿势跟当时在洞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一次的跪拜要更加的虔诚。   他们在告别。秦一恒缓缓的解释道,别紧张,来,微笑,挥手。   我赶忙照做,秦一恒就下了车,手里捧着黄大仙,庄重的放在了地上。那些黄鼠狼这才缓缓的围了过去。转着圈走个不停,又过了足有十几分钟,忽然就听见白开的一声口哨,那些黄鼠狼嗖一下的匆匆散去了,跑进了野地不见了踪影。   我是长叹了一口气,一次放生这么多黄鼠狼,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这一片的农民给祸害疯了。   不过我也顾不上别人了,宅子这次算是解决了,终归皆大欢喜。   回去的路上无须赘述,我们又跟那老板见了一面。老板特地为我们露了几手,做了一桌子拿手菜。我们本身就饿得够呛,吃的什么都没剩。我是对这老板日后不再担心了,甭管有没有黄大仙庇佑,有这手艺,永远饿不死。   这趟出来连办了两个宅子,我是浑身都舒坦。回去本来打算再庆祝一番,秦一恒却说黄大仙不易在外面久留。三个人只好就地分手,我回家休整了几日,生意就又源源不断的找上了门来。我在其中筛选了几个跟他们商量,最终选了一个相对利润最高的宅子。于是我们再次动身。   这次的宅子是一个台球馆,因为还没实地考察,也不确定是样子的。不过台球馆无论是户型还是内部装修,基本都大同小异,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通过上一个饺子馆,我逐渐也是渐渐的放开了,觉得商用建筑不乏一些回报率非常高的宅子,就决定放开胆子多试试水。   台球馆所在的位置在成都,据说在当地还算是比较高档的一类,价格却报的很低,而且中间还有压价的余地。   去之前我在地图上查了一下位置,这台球馆即便收下来重新规划,开一个饭馆也是非常理想的。基本稳赚不赔。   但低价格肯定是伴随着高危险。里头的事,还是很值得一提的。   听那边的人表示,这台球馆早前生意还是很红火的,只是后来老板似乎招惹了什么人,对方使了手段整他,导致生意一落千丈。这中间所述的手段,甭管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肯定不是商业的竞争手段了。八成跟玄学方术有关系,这老板呢虽说没有通天的本事,但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是知道该朝着什么方向使劲。于是找了所谓的高人来看,这事呢,就演变成了一场斗法。   具体那高人是跟什么人斗的,又是怎么斗的。那边也不清楚。   只是知道高人搬着行李住到了台球馆里三天,第四天就被人抬出去了,人虽然没死,可也是受了重创。台球馆的老板事没解决,又填了笔医药费进去。这台球馆也就真的开不下去了。   但这事任谁摊在身上心里也会堵得慌,于是这老板放出话来,谁能把这事解决了,哪怕是找到下黑手的始作俑者都行,台球馆免费赠与,为的就是争这口气! 第六十八章 台球馆2   坦白说,对于这个宅子我心里很没底。   倒不是不放心白开和秦一恒的本事。而是这替人出头的事,太容易树敌。弄不好招了仇家,明里暗里算计报复,得不偿失。   我跟他们俩商量了一下。这俩人谁也没当回事。   白开告诉我,想要不留后患,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做绝。对于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既然他俩这么表态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三个人就简单准备了一下,启程上了路。   成都我是来过很多次了,已经没什么好逛的了。   所以下了飞机,我们就直奔了台球馆。一路上我眼睛也没闲着,把周边的设施环境看了个大概,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期的价格。   我们在台球馆楼下的咖啡厅跟老板见了面。老板是一个有着显著南方商人特征的人。   白白净净的,头发打理的锃亮。他自称已经快五十岁了,但面相上看着十分的年轻。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我就切入了正题。让他把事情的原委彻底的讲一下,我们好再作打算。   这老板的普通话不太好,而且讲述的时候用了很多的方言俚语。   我们只能听个大概,最后白开又把事情的几个重点着重的询问了一下,这才彻底的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老板讲,这台球馆已经开了七八年了。生意一直很好,举办过很多次的全国性的台球比赛。算是比较高档的。他本人呢,也是很喜欢台球。平日里经常泡在里面跟人切磋,也算是一个半职业的球手。   正所谓爱一行干一行,这老板对台球馆也是很上心的。   年前的时候,特地休业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整个台球馆重新装潢了一下,又找了风水先生来布置了一遍。等到重新开业之后,生意就更加的红火了。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好景不长。生意红火了个把月的时间,忽然就急转直下。很多熟客甚至都不再出现了。   这老板起初也是有些奇怪,因为这附近并没有能跟他竞争的店。客源无缘无故的流失,都不知道去了那里。   他也找了几个相熟的顾客打听,那边也表示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比较忙或是近期琐事缠身,很难有时间过来而已。   人家既然这么说,这老板也只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是眼瞅着又过了半个多月,生意始终没见起色。这下老板不得不着急起来,这店面虽然是他的,房租倒是省了。可是里面的人员开销也并不少,况且他也没有别的生意,这边要是有了闪失,他就真是伤筋动骨了。   既然表面上的原因找不到,这老板本身也比较迷信。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些看不到的原因。   于是他又找了新的风水先生来看,也不知道那风水先生是不是招摇撞骗之徒,来看了一圈,表示风水没有任何问题,这地方临近闹市,里面的风水摆件,装潢设置,都是只进不出,狂开财路的。所以问题只能出在别的地方。   风水先生话虽然这么说,可眼下也不能光听吉利话就能了事的。   老板不甘心,就又高价请了一个所谓的高人来。没成想这高人进来一看,立刻就叫大事不好。说着台球馆里的风水虽然属于聚财大吉,但大量的财运都被某些东西给吸了去,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   终于找到了原因,可老板反而更加苦恼了。当时差点没给高人跪下,承诺高价让对方把事给了了。   那高人自然不会见钱不收,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表示台球馆需要停业几天,让他在里面小住几日,定能找到问题所在。   事情也就是这么发展了,跟我们听说的一样。那高人住进台球馆之后,每日这老板除了安排员工送进三餐之外,里面只有那高人一人。本来想着,等个几日这事就解决了。可是没成想,没过几天,员工忽然找急忙慌的给他打电话。说去送午餐的时候,发现那高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老板赶忙将高人送到了医院,这一检查更加让人奇怪了,高人醒来之后,表面无伤,却一直在嚷嚷着脚疼腿疼,已经到了不能下地行走的地步。   医生是自然不会了解其中原委的,各项检查都正常。他们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建议送到北京的医院去瞧瞧。   老板心知这已经不是医学能解决的范畴了,可身边又无懂行之人。只能跟那高人商量对策,寻思着高人是否有什么师兄师弟之类的,可以叫过来帮忙。   谁知高人告诉他,这事他是处理不了了,报酬也不要。具体的希望就不要为难追问了,他只能凭良心提醒他,这店趁早还是关了为好,现在伤财,日后伤的是什么就不一定了。   本身这事就很蹊跷,又听见这话。这老板是真吓得够呛。追问了几句见那高人也不肯再说什么,只能包了一个红包表示了一下心意,这店就勉勉强强的继续开下去了。   这一开就真出了事,不仅店的生意差的要命,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还真被那高人言重了,店重新开张没几日,这老板的家里人就出了车祸,媳妇和上初中的儿子一起进了医院,虽然保住了性命,可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不仅如此,车祸刚过没多久,家里的老人又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一番,这老板对台球馆是彻底的死了心了。做生意这么多年,虽然精明,但他自问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被人这么整,心里一股火早就烧到了脑门上了,这才放出消息,但凡有人能替他摆平,店就白送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改业,依旧还做台球馆,毕竟是他的心血,不想眼看着毁于一旦。   老板把这事讲完,已经抽了将近一包烟。我作为老烟民,看着都肺疼。   寻思了一下,里头的事还真是比较复杂。听老板话里行间形容,那高人倒真不像浑水摸鱼的。如果真的是高手,也载在这台球馆里了,我还真是有些担心。   我跟他俩交换了一下眼色,秦一恒冲我点点头,意思问题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只好点了根烟,问老板,除此之外台球馆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比如有人看见什么东西了?越具体越好。   老板连忙摇头,说事情出了之后,他把每一个员工都问过了,谁也没发现什么。   我心说这事难道和污秽没关系?不管他俩,以我的经验来说,如果有污秽在闹,肯定旁人或多或少是有察觉的。   我拍拍白开,意思是让他来问。白开就道,唉我问你啊,你这事都是在装修后发生的。你是不是惹了那些装修工人了?   老板听了一愣,但还是表示没有。   白开就哦了一声,跟秦一恒悄声合计了一下。就要老板带我们去实地看看。   之前谈了这么多,我脑子里已经对台球馆有了一个大致印象了。觉得里面的装修应该很豪华。   可是真正的去看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超豪华。   也有可能是我没见过世面,反正我从来没见过装修这么奢华的台球馆。目之所及全是金灿灿的,无论是墙壁还是装饰,都是金色的为主。猛一看都有些晃眼。   台球馆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了,地上灰尘不多,但还是显得很萧条。   老板把所有的灯打开,我一眼就看见前台的正前方,摆了一个非常大的风水摆件。用行话应该叫聚宝鼎。整个鼎也是刷了金漆,看着就很值钱。   台球馆里的面积非常大,台球桌一眼根本数不清。整个台球馆又弄了很多分区,每个分区的装饰出了统一金色之外,各有不同。包括配套的沙发和地毯,都能看出来当初设计的时候是下了心思的了。   我靠。你是这是想当玉皇大帝啊!白开感叹了一句道,之前那高老头,啊是高人住在哪儿?   那老板就一路引领我们走到台球馆的最里面,推开一扇门。里头应该是之前老板的办公室,除了办公桌和沙发之外,还有一张单人床。老板指了指床,就这里。   白开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下面是一层大红纸。白开就道,不对,这床是那高老头弄的局,他本人肯定不会睡这儿。你再想想。   那老板正在诧异,就听秦一恒道,那人之前应该是睡在了聚宝鼎里。 第六十九章 台球馆3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那聚宝鼎即便再大,那也没到能躺下一个人的地步吧?   这要是蜷缩着窝在里头,甭说睡觉了,呆几分钟都难受。   之前只是粗略的看了下鼎的外观,到真没往里面瞅。想着我走回到台球馆前台,那鼎比视线稍微高了一点,我就踮起脚往鼎口里看。   这一瞅还真让我一愣,鼎里面竟然全是水。只是水质非常的差,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我闻了闻,倒是没有怪味儿。   我心说难道这是毒水?那高人是往鼎里爬的时候,腿脚沾到水了,所以才会腿疼脚疼?   我正想回身叫白开和秦一恒,没等出声,我余光却猛地在水里像是瞟见了一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又不见了。   这让我很意外,又不敢伸手去捞。左右看了看,只好拿了一根台球杆过来。想在水里搅和一下。   没成想,没等到台球杆碰倒水面。水里猛然就有一个东西扑腾了一下!水被扬出来不少!所幸我反应还挺快,躲开了。正想看清究竟是何方神仙,就听见白开一声大喊,小缺,别淘气!   跟着我整个人就被他从鼎旁边撞开了!我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没摔跟头,回头一瞅,白开这时已经撸着袖子,从鼎里面掏了一个黑乎乎的活物出来!白开顺手就丢到了地板上,那活物像条鱼一样的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心说妈的你至于大惊小怪吗!这玩意不就是条风水鱼吗?   我忍住没骂出口,毕竟那台球馆的老板还在,我得顾忌一下团队形象。   走过去俯身一瞧,我又是一愣。只见地面上躺着的,并不是一条鱼。而是一个说像是娃娃鱼不像娃娃鱼,四脚蛇不像四脚蛇的东西。反正我从来没见过。   我道,这什么玩意啊?还活着吗?   白开瞟了我一眼,救命费回去打到我卡上啊!你是手痒还是怎么的?不摸能死?   我被弄的哑口无言,看来这东西还有危险。于是后退了一步我又问,行行行,先说是什么东西。   蝌蚪!不认识?白开挪揄道,游来游去的小蝌蚪!小蝌蚪,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听说是蝌蚪,我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说实话,可能小时候是见过,但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蝌蚪应该长什么样子了。何况这么大个儿的蝌蚪,甭说我了,生物学家估计也没见过。那蝌蚪通体乌黑,身上包裹着一层透明的粘液,粘液很厚,足有半厘米。蝌蚪已经长出了两个完整的下肢了,上肢却又短又小。所以看着非常的怪异,甚至有点恐怖。   我用手掌比划了一下,这只蝌蚪足有半个巴掌大小。肯定不是寻常之物。   这是那高人养的?我指着蝌蚪问道,这是个局?那高人着了道了,来不及带走的?   白开回身看了眼秦一恒,秦一恒这时候正拍着那老板的肩膀,老板的皮肤本来就白,这时候已经毫无血色了。想必他也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个东西,肯定吓了一跳。   几个人都没说话,过了半晌,秦一恒才走过来问我,你没碰到它吧?   见我摇头,他就又回身跟那老板说,这个地方很不一般,你把店交给我们几天,这几天你就不要来打扰了。   那老板不知是没回过神来,还是担心我们也在里头着了道,到头来又赔进一笔医药费。反正好半天才点头算是答应了。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好几句,才被白开送出了门去。   这期间我一直就没动地方,点着烟仔仔细细的观察地板上的蝌蚪。细看之下,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蝌蚪没死,身体时不时的还会轻微的颤动。最让我意外的是,这东西偶尔还会睁开眼睛,像是偷偷的打量我们一样,看见我在注意它,又会很快闭上眼。   我心说妈的这东西果然是要成精了,这不显然就是在装死吗?   我拉过白开,悄悄告诉他蝌蚪在装死。白开就嬉皮笑脸的跟我耳语道,听过青蛙王子的故事吗?那孽畜等你着你亲它呢。快,快去。   白开佯装推我,又顺势把我拉回来道,小缺,那东西千万别碰。之前那所谓高人的腿,就长在这东西身上。你碰了,小心下一个就是你。缺胳膊瘸腿还算轻的,要是时辰不对,命都能丢了!   见白开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弄的我还有些后怕。   转身去找秦一恒,却没见他人,我只好找了个沙发,坐下抽烟。既然这里头被他俩说的处处危机,那我最好不掺和为妙。   大概坐了十分钟,秦一恒才出现。手里拿着几张又脏又破的纸钱。   递给白开看了看说,楼下我都看过了,这条路最近经常有出殡的车经过,我打听了一下附近的人,都说之前出殡的队伍不会途径这里的。你怎么看?   白开吹了吹值钱上的土,寻思了一下道,你的意思说,这条阴路是新的?咱们能发现,平民老百姓不至于这么快就知道吧?   秦一恒点点头,这才是奇怪的地方。江烁!你过来仔细听着。   我连忙搬着椅子凑到边上,就听秦一恒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人特意指点,那这就算是一种众生现象了。江烁,所谓众生现象,并没有一个特定的称呼,只是我个人的叫法而已。意思就是指那些没有丝毫征兆和启示,却突然出现的群体事件。这种事件没有人安排,也没有人设计,表面上看起来只是纯粹的巧合。但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所谓的众生,并不只是指人类。事实上,很多莫名其妙的出现的鼠灾,蝗灾,蛇灾,其实都算是众生现象的一种。这么形容的话你能理解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看了看秦一恒,那像那种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忽然一下子都静下来,也是众生现象?你不是说那是阎王爷借道,阴差打肃静的牌子才导致的吗?   对。秦一恒点点头说,所以我想告诉你,众生现象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一定会有原因的。刚才我在外面测过了,这条路阴气非常重,肯定是条阴路。但在这么繁华的地区,人流量如此之大的街道,理应不会有阴路的。所谓阴阳要调和才行,这条路这么针锋相对,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我一听吃了一惊,我说难道这条路是最近才变成阴路的?人为的?还是什么污秽为的?跟台球馆有关系吗?   秦一恒想了想,冲我摇摇头。这才是整件事奇怪的地方,所以我们要多留几天,争取弄清楚了。   秦一恒拍了下白开,你给江烁讲讲阴蛙。我先转转。   白开站起身来,用脚尖还扒拉了一下那蝌蚪。   小缺,看见没,这东西叫阴蛙。白开点了根烟道,偏远地区研究所谓的巫术什么的,就会用到这东西。做法比较特别,咱们中原的人轻易都不了解。看见外面那层果冻膜了吗?那东西就是这娃的面膜,不对是保护膜。这膜的做法我是不清楚,南方佬应该有些人会懂。作用是,用膜把蝌蚪包裹起来,让人吞到胃里养着。每日狂喝牛血,鸡血,鸭血,反正是血都喝。等到了日子,让那人上吊自杀,人意思舌头一伸,这东西就自动被呕吐出来。就成了阴蛙。   至于用途嘛,很简单,害人。   玄学中,蛙声之地招鬼算是一个很简单的常识了。通常咱们在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入了夜就经常会听见蛙声。但至于有没有蛙呢?谁也说不清楚。而且,阴气越重的地方,这蛙声就越明显。当然荒郊野外荷塘月色那种地方不算。我指的,是城市里。很多没水,干旱的地方一样在夜里可以听见蛙叫。所以啊,以后你要是一个人夜里出去,没有经过河边或是水边,又平白无故的听见这东西叫,你就趁早哪来的回哪儿去,免得惹了东西。   这阴蛙究竟怎么害人呢?   哎,这位兄弟你问着了。我告诉你,这可比扎小人厉害多了! 第七十章 阴蛙   白开越讲越兴奋,唾沫星子乱飞一通。我赶紧给他递了根烟,算是堵了他的嘴。   白开干脆卧到沙发上,继续说道,扎小人我不知道秦一恒给你没给你讲过,那东西说白了,用的是运势来做造孽,你挨扎呢,不见得当时就疼,只是隔个十天半个月,被扎的地方可能就是意外受伤了。当然这只是初级的扎小人,高级的那些你也甭听,太颠覆世界观。至于阴蛙,它的牛叉之处就在于,一旦这东西用到了某个人身上,这蛙冷,那人就冷,这蛙热,那人就热。这蛙疼,那人就疼。这蛙死,那人的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现在那个所谓的高人啊,就是被这蛙盯上了,现在两条腿已经是人家的了。这还只是开始,慢慢的等到这只蛙真正的发育成熟了。那个高人就彻底的没救了!现在那人肯定已经在千方百计的想办法解决呢!你说,咱是不是应该上门讹他笔钱啊?   我听白开的意思,这蛙听着是很邪乎。不过他显然是没放在眼里的。应该解决起来不太难。   那这样的话,那高人为什么不自己解决呢?这阴蛙也没东躲西藏,就一直在鼎里面。那高人能不知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这地方他不能呆了,走的时候应该也把蛙带走啊?   我问白开,你的意思,那个之前的高人就是一骗子?本来想着骗点钱的,结果真摊上事了,吓跑了?   白开摇摇头,nonono,现在看来啊,那孙子应该还是有点本事的。只不过他住在这里面的那几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孙子不方便往外说而已。   我心说也是,就又问,既然那高人懂行,为啥不自己解决?这东西很难处理?   难不难处理,那要看谁来处理。白开拍了拍胸脯道,我跟你说吧,那孙子就是因为这阴蛙,被人要挟了。这中间肯定还有更牛B的主才从中作梗。你最好别乱跑。   白开冲我眨了眨眼睛。我连忙点头。跟方术沾边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我是见识过太多次,马虎不得。转过脸想再看看那阴蛙,这一看我额头立刻就出汗了!阴蛙不见了!   刚才只顾着听白开讲话,俩人谁也没往鼎那边去看。这会儿地上只剩下湿漉漉的一滩水了。   我大叫,白开!阴蛙没了!   白开一拍大腿,我靠!人连忙奔到鼎旁边,俯下身左右看了一圈。   我自然也不能闲着,整个人几乎已经趴在地上了,用视线来回的扫,无奈这地方太大了,角落和背光地方又太多,根本没法找!   抬头看了一眼,大门是关着的。我倒放心了一些。那东西不至于跑出去。   我问白开,怎么办?你不是会吹口哨命令黄鼠狼吗?再吹一个吧!   吹你奶奶个球!那是因为有黄大仙在咱们手上!白开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开始移沙发和茶几了。我赶忙上去帮忙。两个人卯足了劲,一连搬了好几个沙发,除了灰尘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候我的胳膊已经酸的不行了。可我眼见着白开脸色越来越差,想必这次真的出了大事。   只好强挺着继续地毯式的搜索。   这台球馆分了很多的区域,我们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排除,本来就很累。更让人消耗精力的是,这阴蛙是一个活物。生怕刚搜索完这一片,那东西趁我们不留神又躲回去。只能找找停停,不停的回头观察。   这么找了十几分钟,我已经忍不住想给秦一恒打电话,让他回来帮忙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们忽然在台球馆的最里面,也就是那老板之前的办公室里,找到了阴蛙。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那阴蛙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怎样,嘴里呕了很多血出来。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一动不动的了。   我不敢靠近,只能让白开伸手把阴蛙拎了起来。   那东西显然没了之前的生气,在白开的手中一动不动的。我看了一眼,眼睛却忽然被地面上的血迹吸引了过去。   之前因为阴蛙挡着,并没有发现。只见地面上那阴蛙呕出的血迹,似乎有些奇怪。   严格的说起来,似乎是一个字!   当然这个字并不是横平竖直的,或许只是一个类似的图案而已。   我拍了下白开,你看,地上是不是一个字?   白开哦了一声,低头一看就又叫了一声我靠。转头就对手中的阴蛙道,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要疯啊你?我跟你说啊,今儿你要是真跟老子耍花样,对面就是火锅店。道理你都懂吧?   那阴蛙毫无反应。   我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丝不安,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倒不觉得害怕。只是那血迹我越看越像一个‘囚’字。这蛙本来就蹊跷,又写了一个很晦气的字。换谁都得掂量一下。   我点了根烟,白开,这个字是巧合还是真有什么含义?   白开光顾着摆弄阴蛙,头也没回说,不是巧合。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巧合?那是什么意思?这阴蛙是想表示自己被囚禁在这里,还不如一死了之,于是咬舌自尽了?还是说这屋里头,还关着一个什么东西?   我问白开,就听白开忽然说道,恐怕你理解错了。这个囚字,应该是指我们的。这孽畜的意思是,我们就是这‘囚’字中的人,这地方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这是幸亏外面阳光普照,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这么说来,这阴蛙是在报复我们?白开之前摔了他一下。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我正想着,秦一恒已经回来了。在门口叫我们过去。   我和白开只好在门口跟秦一恒汇合,白开把阴蛙又丢进了鼎里,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经过讲了。   我倒是得了清闲,省的浪费口舌了。又有些好奇秦一恒会说什么,只好也在旁边站着。   秦一恒摆摆手,意思是这事先放一放,让我们跟他去。   这下我是更奇怪了,他要我们出去,想必是发现了更了不得的事情。果然,走出了楼道,秦一恒就带我们进了电梯。台球馆在二楼,秦一恒就摁下了三楼的摁键。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只是让我和白开都很意外的是,我们看见的只是一面砖墙。三层的门,竟然不知为何被封死了!   白开用手拍了拍,砖墙很厚,连回音都没有。   朱砂?白开回头问秦一恒,墙缝里填了朱砂?   秦一恒点点头,没错。而且你再看。秦一恒把电梯摁向了四楼,也就是整栋建筑的顶楼。   这次电梯门打开,依然还是一面厚厚的砖墙。   我是越来越搞不懂这是情况了。这条街非常的繁华,这么大面积的商铺理应很难找的。可是平白无故的竟然被封了两层。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何况即便真的有人实在太有钱,买下来不想出租,也不想自己做生意。那也不至于用砖墙把门封死了吧?   我想到一楼是一家电器城。于是我问秦一恒,一楼呢?你下去的时候有没有问他们,楼上为什么给封死了?   当然问了。秦一恒又把电梯摁回了二楼,出了电梯边走边说道,楼下的人说从这栋楼建成开始,上面的两层就被人买走了,一直就是空着的,也没听说老板是谁。本来他们打算把整栋建筑都买下来的,所以对这个还是很清楚的。   三个人都坐到了沙发上,白开特意又去看了眼阴蛙。见阴蛙还在,才点了根烟说,不对,咱们似乎被人算计了。这台球馆出了事,老板首先想到的是有竞争对手来搞鬼,而不是楼上出了什么状况。有点奇怪吧?还有,那小白脸跟咱们讲的时候,一句也没提楼上的事。不行,妈的我得揪他出来问一问。   别急,先别打草惊蛇。我们晚上先到楼上去看看。秦一恒看了看我,江烁,怕吗? 第七十一章 楼上宅子里的发现   其实有他们俩在,我真没啥好怕的。   但冷不丁听他这么问,我反而愣了一下。秦一恒倒是没想听我回答,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别太担心,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他不提倒好,这么一提我也是真觉得饿了。于是三个人决定先去吃饭。   出了台球馆的门,这宅子的地理位置优势就立刻显现出来了。   附近有很多家饭馆不说,还都是个顶个的有名。我们挑了一家相对口碑比较好的,点了一桌子特色菜,等到吃完饭又找了个小酒吧耗了耗时间,差不多十一点,我们就回了宅子。   出了电梯,一抬眼已经有俩人在台球馆门前等着了。   秦一恒上前交谈了几句,我才听出来,这是他找的两个建筑工人。秦一恒似乎并不想有外人参与,只是交代他们在楼下等着收拾建筑垃圾,就拎了工人随身带的大铁锤,递给我和白开,带头进了电梯。   这几年光跟宅子打交道,拆房子建房子都见过太多了。但真让我抡锤子砸墙,我还真没什么经验。手里掂量着,锤子还是有些分量的,我还有点担心自己体力撑不撑得住。   电梯到了三楼,秦一恒就摁住了电梯的开门键,指挥我和白开动手。   我试着抡了几下,倒是不太吃力,只不过这电梯本身就不大,又乘了三个大活人,在里面难免束手束脚,很难发力。   所以我和白开轮番上阵折腾了好一会儿,墙还是纹丝不动。秦一恒就要我们先歇会儿,一个人摸着墙,不知道寻摸了一下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一壶东西,沿着墙的四个角,给倒了下去。我顿时闻见了一股酸味,这才知道他倒的是醋。   不知道这中间是什么原理,很神奇的是。秦一恒倒完醋后,我们在上手的时候就感觉轻松了很多。几锤子墙就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我打开手电向里照了照,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光柱下飞舞的灰尘。于是我们又砸了几分钟,直到那墙上的洞口足够钻进去一个人了,才罢了手。   三个人在外头简单休息了一下,抽了根烟。秦一恒就率先从洞口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召唤我们俩人跟着。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我才缓缓的把头探进了洞。还没等看见地面,白开在后面已经催促着往里推我了。我毫无准备,人相当于直接被白开塞了进来,拍在了地面上,所幸没有磕碰,只是蹭了一鼻子灰。   我回过身想骂白开,没等张嘴,我却愣住了。   借着秦一恒手电发出的光线,只见我们砸穿的这面墙边上,竟然立着一尊非常大的雕像。   雕像足有三米高,背对着我。也不知道究竟雕的是什么。   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用自己的手电去照。这雕像通体乌黑,应该是木制的。散发着一股古色古香的味道。我很想看清雕像的脸,只是无奈雕像紧贴着墙壁,死活看不到。但从这雕像的风格和打扮上来看,我觉得多半应该是尊佛像。   我道,秦一恒,这儿好像有尊佛像!   秦一恒嗯了一声,却没回过头来。手里的光依然直直的冲着前方。   白开这时候也进来了,同样拿着手电四下乱扫。惊愕道,我靠,咱们师徒三人是进了凌霄殿了吗?   八戒。白开拍了我一下说,你看那边。   我顺着白开手电光指的方向看去,嘴都顿时长大了。只见手电光下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都能看见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雕像。雕像无一例外的全是面对着墙壁,背冲着宅子内部。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这宅子里,有什么不能被他们看见的东西一样。   我顿时想起了很久前,在刘瘸子家里看见的那尊面壁佛。我心说难不成这里面有关系?那刘瘸子是万锦荣假冒的,这里也是万锦荣的一个老巢吗?   想着我就走到秦一恒边上,这才看见他用手电一直照的东西。   在整个宅子的正中央,竟然有一个庞然大物!当然我所说的大,只是相对而言。这东西粗略估算应该有四五米高,七八米宽的样子。因为离我们很远,我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只觉得从轮廓上看,有几分像是人造的假山。   这宅子越发的让人觉得奇怪了。在宅子里建造假山,到真有很多土豪这么干过。但人家都是在半封闭的房间或是压根就在院子里。从来没见过在室内建的。这无论是从装修布局或是后期打扫,都很难处理。况且这个宅子一直空着,更不能平白无故的扔一个假山在这里。我心说倒是真应了白开的乌鸦嘴了,这里要是金銮殿,妈的那是五指山不成?我们穿越进了西游记了?   想着,秦一恒已经慢慢的朝那东西过去了。   我赶忙随后跟着。白开倒是没有着急,只是用手电晃了晃说他要到处看看。   楼上的面积,跟楼下的台球馆基本是一致的。只不过这宅子里空空荡荡,视觉上会误以为大了很多。我们一路走着,我一路就拿着手电照四周的雕像,我越发的怀疑,这些雕像并不是统一建造的,而是这宅子的主人四处收集来的。因为很多雕像上有很明显的斑驳,看着年代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也许是太谨慎,我们走的非常的慢。让人恍惚觉得似乎走不到尽头一样。   差不多离那东西十几步远的时候,我才逐渐的看清了它。   这并不是一座假山,甚至压根就不是一个人造景观。   要让我形容的话,最贴切的说,这应该是一个残骸。   我们越走越近,逐渐鼻子里能开始闻见一些很重的霉味。这种霉味比较特别,我敢断定我之前闻过,只是一时还想不起在什么时候。   走到了那残骸的边上,我没敢继续向前。只是用手电照着秦一恒,他用手试探着抹了抹那东西。没吭声,人一个侧身就从残骸的一个缝隙里挤了进去。   这地方不知道有什么玄机,我不敢轻易的抽烟。在外头干等也不是办法,只好围着残骸转了一圈。   这残骸已经破烂的让人认不出是什么了,表面上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完全看不出颜色。   我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木板或是木条,胡乱的交织在一起,像是人随手搭上去的一样。   秦一恒在里面的动静很轻,手电光很快就熄灭了。我能听见他走动的声音,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半晌,白开也凑了过来。两道光就同时对准了秦一恒钻进去的哪个缝隙。   把手电关了。秦一恒忽然在里面道,江烁,接一下。   秦一恒从缝隙里伸出了一只手,我没等看清他拿了什么,白开已经抢先关了我的手电。我只好凭借印象,伸手去接。   我接过的东西感觉凉凉的,很油腻,并不太重。我用手摸着感受了一下,也想象不出是什么。   跟着我听见秦一恒再次钻出来的声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手电就又亮了起来。   我立刻去看手里的东西,这一看之下,我竟然有些恍惚。   这东西我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在脑海中迅速的搜索了一遍,顿时惊愕道,秦一恒,这是油灯!?黄泉路上的油灯!?   是。你看看这个是什么?秦一恒再次伸出手,撒在地上一把土。我脑子立刻想过电一般,因为我终于想起来这股熟悉的霉味是什么了。这是阴河里捞出的泥才有的味道!之前在宏达集团的箱子里,我见过!   难怪这里的霉味没有那么重,这些泥土早就已经失去了水分了。不知已经放在这里多久了。   我忍不住声音都变抖了,这阴河的土,油灯。怎么都跑这儿来了?   因为这个。秦一恒用手电指着那个巨大的残骸。这是一艘渡船。不知道是谁放到这里来了。 第七十二章 点灯   我忍不住又拿手电去照残骸,这次有了主观联想,到真隐约的看出了一艘船的模样。   只是让我不解的是,这艘渡船是怎么运进来的?又是谁运进来的呢?   这么大的物件,显然是没法从窗户或是门塞进来的。而且,这艘渡船都已经破烂成这个样子了,显然不会是被人拆开了运进来又重新组装的。   我环视了一圈,恐怕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渡船是在这宅子还没封顶前就已经放进来了。   那样的话,难道跟这栋楼的开发商有关系?   我想着就问道,我们是不是得去查一下这栋楼的开发商?会不会也是宏达集团?   也是啊,小缺你终于没辜负咱白叔叔的苦心栽培,这么大的东西,实在没法掩人耳目,哪怕是动一动怎么着也得留下点蛛丝马迹什么的,咱去周边打听打听,没准有线索。白开说着忽然道,我靠,我这成语用的神了!大声告诉我!老子这是不是出口成章!   我没接话,转过脸去想听秦一恒的意思。   他似乎一直在沉思,半晌没有抬起头来。我拍了他一下,他才说,不见得。江烁,你忘了吗?我家里的衣柜和你家里的那些企业内刊。   我啊了一声,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这渡船也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刚才见秦一恒进去,显然这东西是个实打实的物件,不是障眼法啊。妈的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发明隔空传送之类的装置了?我靠那他们运点什么不好,运这个破烂?   我点了根烟,反正我是毫无头绪了。   眼见着他们俩短时间也肯定拿不出个主意,我干脆继续在这宅子里四下查看起来。   刚刚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这次我拿着手电,沿着墙边把每一个雕像都看了一遍。果然跟我之前猜测的一样,这些雕像根本不是同一制作的,从造型,年代,做工甚至材料,都有很大的区别。我不是鉴定专家,无法确认这些东西是否都是古董。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这些东西都是老物件。而且每一尊雕像上,都隐约的可以闻见那种特有的霉味儿。让我怀疑这些东西压根就是从银河上被打捞上来的。   有一些小雕像,应该不重。我一个人是完全可以搬动的。但谨慎起见,我还是没上手。只能想尽办法从其他的角度去看雕像的正面。这些雕像我看着大部分应该都是佛像,当然我对佛教没什么了解,只是单纯的觉得像而已。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四五十尊,猛一瞅看的人有些眼晕。   转了一圈,我再次走回到渡船边。   秦一恒和白开正坐在地上抽烟。我问了几句,白开只是摆摆手要我先别掺和,低着声跟秦一恒讨论着什么。   我只能也坐在旁边,这地面上也不知道铺了一层什么砖,非常凉。我坐了一会儿又不由得站了起来。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秦一恒才抬头说,江烁,你先下去吧。我们要有事情处理一下。   我压根没想到等来这么个结论,就有些不爽。还没等我反驳,白开就道,算了,你留下也成。站远点。   说完跟秦一恒交换了一下眼神,秦一恒愣了一下,才点了头。   他们这么谨慎,恐怕要做的事还有些危险性。   我只好后退了十几步,看见白开跟我比划OK了,才停了下来。所幸,这个位置倒也看的真切。   然而我刚庆幸没多久,白开就喊我关了手电,跟着他们俩的手电也瞬间熄灭了。   屋内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眼睛根本没适应黑暗,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心说,妈的,这样什么都看不着,还不如下去呢。   只能竖起耳朵去听。   过了一会儿,他们俩的位置忽然亮起了一个光点。   是白开举着打火机。跟着我眼见着秦一恒拿起了身旁的一个东西,伸出来让白开给点亮了。   我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秦一恒拿的是那盏油灯!   我记得那油灯是传说中黄泉路上代表阳间的人的,灯亮人在,灯熄人灭。现在他们把一盏已经熄灭的点亮了,难不成会有人死而复生?   这就是传说中的还阳了?   正想着,那油灯的光又暗了下去。空气里能隐约闻见一股很特别的味道。非常的难形容。   他们俩似乎不甘心,再次点亮了油灯。然而那油灯依然虚弱的摇摇晃晃的,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又灭了。   我听见白开骂了句我靠,打火机第三次的亮了起来。   这次点燃之后,秦一恒更加小心的护住了油灯。像是在防范这屋中明明不存在的风一样。   这次真有了效果,那灯隐隐约约的着了一阵子,似乎稳定了下来。   秦一恒把灯小心的捧在手心里,人坐的笔直。而白开站起身来,伸手摁住了秦一恒的头。   这让我很不解,寻思着必是给他试体温呢?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这是在护住秦一恒的天灵盖呢。   这场景要不是发生在这地方,恐怕还很温馨。然而我现在感觉到的却是一阵一阵的阴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们俩一动不动的呆了好半天。让我感觉时间都似乎凝固了。   忽然,白开把手拿开了。整个人快速的后退了几步。而秦一恒就缓缓的站起身来,用手里的灯在四下照着。   这时候秦一恒刚好背对我,我看不见他究竟在照什么。只能从他的模糊的轮廓上,分辨他弯着腰。   我见白开站的也很远,忍不住凑了过去。   小样的,谁他妈让你过来的?白开低声骂道,站我身后头,尽量别被那油灯的光照到。   我看了看,那油灯实在太昏暗了,光线的边缘离我们起码两三米。就问道,还那么远呢,怕个球?白开你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干嘛?   眼睛放亮点,别东拉西扯的。白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影子,影子。   我这才注意到秦一恒身边的影子。那灯昏暗,他的影子却异常的清晰。   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影子时不时也会摇来晃去的。秦一恒似乎在一个一个的查看那些雕像,缓缓的沿着墙边越走越远了。   我和白开始终跟着,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知道是看影子,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秦一恒身上了。光照在雕像身上,因为靠墙太紧了,影子只是想块黑布一样被钉在了墙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秦一恒只好不停的变化位置,让影子从各个方向映出来。   盯了半晌,似乎毫无发现。我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   想继续套一套白开的话。我想起来之前台球馆老板给了一包限量版的烟,想掏出来给白开一根。   没成想手没等伸到兜里,忽然白开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抬眼一看,只见白开目瞪口呆的盯着秦一恒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起初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然而当我确认了之后,心中也是一惊。   倒不是影子有什么变化和问题,而是我们忽然发现有一尊雕像,不是面冲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转了过来!   宅子里的雕像白开进来时就看了一圈,我自己也查看过。所有的雕像都是面冲墙的!   妈的宅子里有东西?还是这些雕像压根就是活的?   我忍不住回头看去,我身后的雕像离我们不远。只是无奈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低声问白开,怎么办?是不是得提醒秦一恒?   妈的,先忍一忍。白开咬着牙说,要是一个东西,咱们能搞定。   说着人就向前走了几步,离秦一恒近了一些。   我自然是不敢一个人在后头了,跟过去再一瞅。秦一恒已经发现了雕像不对头了,正在用油灯不停的在雕像面前晃。晃着晃着,不知道为什么秦一恒的手就伸了上去,搭在了雕像的肩膀上。   那雕像比秦一恒高一些,在所有的雕像里,算是中号的。   我想回忆起大概是一尊什么雕像,无奈死活想不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见秦一恒手上一发力,将那雕像直接翻到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小缺!憋气!白开大喊了一声,人跟着就奔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我都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就见秦一恒手里的油灯,忽然噌的一下就着了起来,那火光足有十几厘米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从火光亮起的一刹那,宅子里越来越多的雕像倒了下来。   从他们那边开始,一直往我的方向延续。   白开眼疾手快托住了身边的一座,那尊雕像很大,白开明显有些吃力。   这时候我脑子里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人本能的就冲了过去。反正宅子里的雕像都正在倒,躲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人刚奔到跟前,却见秦一恒已经把油灯放在了地上,去帮白开了。   借着油灯的光,我看见这是一尊实木雕像。人刚要伸手去扶,忽然我就愣住了。   油灯这时在我身后,我的影子清晰的被映在了眼前的,我猛然看见,此时我的影子压根就不像是我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形状。 第七十三章 尾声   一时间我愣在了原地,直到又一声嘭的巨响,我才回过神来。   白开和秦一恒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没有托住那尊雕像,此时雕像已经摔在了地面上,因为震动雕像的脑袋已经掉了下来,沿着地板滚了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我大声道,你们快说句话啊!是跑是打妈的给老子一个准备啊!   白开和秦一恒交换了一下眼神,白开点头道,看来那个‘囚’字根本不是说我们。妈的这地方就是个监牢,为了囚禁油灯的。没想到被咱们给破了!   我一听就知道又捅了篓子,赶忙凑到他们俩人身边。   江烁,我教过你,有事情了,咬破手指头。秦一恒冷不丁提醒我道,我们还不能出去,这里面的东西不解决了,迟早被它们跟上。   我一听二话没说就咬破了中指,此时已经顾不上疼了,手指头上的血哗哗的往外开流。我一时也不知道到往哪儿甩,只能先把血摸到了脸上。心说妈的甭管怎么样,气势不能衰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那灯毫无征兆的又暗了下来。我一抬眼,灯就完全熄灭了。   我们三个只能背靠背的缩成一团,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感觉跟我挨着的白开,身体有些发抖。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在摇头晃脑。   我能感觉这黑暗中有东西,之前去过那么多宅子。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我忍不住问道,宅子里到底有什么?雕像为什么都倒了?   嘘,小缺,还记得油灯的位置吗?你攥着我的手,走过去,把油灯拿回来。白开低声说,别怕我不会松开你的。   白开顺势推了我一下,紧紧攥住了我的一只手。   我只得朝前迈了一步,却死活无法再上前了。我心里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不要掉链子,可只觉得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最重要的是,我的双腿似乎不见了似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白开见我不动了,就抖了我胳膊一下。我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勉强的又走了两步。   两个人的胳膊长度毕竟是有限的,此时我俩的胳膊都已经完全绷直了。   可我记得那油灯的位置,还要远一些。   动了一动,感觉白开在死死的拽住我。我如同像是在悬崖边取物,而保险绳又不够长了一样。   非常的纠结,我又拽了一下白开,想让他往前挪一下。   回应我的却是他更用力的攥住了我的手。   这下我是明白了,想必他们所站的位置,应该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不能贸然出来的。   我只能使劲的将自己的身体倾斜,用手去胡乱的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到。   我是彻底的两难了,黑漆漆的又不敢贸然用腿去扫,生怕碰倒了油灯,更填了幺蛾子。   白开,你弯下腰。不够长啊!我回头跟白开说道,要不你往前走点。   妈的老子都快成麻花了,还让怎么弯腰。你自己想想办法!我快挺不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说早知道有今日,我应该提前去学学瑜伽什么的。   只得再次努力伸手去摸,其实我心里知道,这只是在做无意义的尝试而已。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手伸出去之后,我真的碰到了一个东西。   虽然只是指尖轻轻划到了一下,但也让我信心大增。   于是再起身,屏住呼吸。借着白开的手,用力的倒了下去。我想借助惯性,在身体伸展到最长的一刹那,抓住那个油灯。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我已经能听见自己腰椎骨头的响声了。手伸出去,立刻摸到了那个东西,顺势一抓,那东西就被我拽了回来。   整个动作我用了不到一秒钟,完成的非常连贯。也没工夫细想摸到的究竟是不是油灯。   可在我身体逐渐直起来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手上一紧。心中顿时大惊!   妈的老子抓到的根本就不是油灯,而是一只手!   这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们俩又都在我身后,那这只手是谁的?   我感觉这黑暗中有东西,难道就是这只手?   我顿时啊了一声,可已经来不及松开了。   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直起腰后根本站不稳,人直接朝身后仰了过去。   还好白开手快的扶住了我。也许是大脑受到的冲击太大,有些短路。   我此时还紧紧的抓着那只手,确切的说,是那只手一直没松开我!   我大叫,妈的白开,快帮我松开!   白开一把掰开了我的手指,给了我一巴掌。黑暗中他也找不见我的脸,这一巴掌愣生生的拍在我鼻子上。我只觉得眼睛一酸,鼻血立刻就下来了。   好在这时候那只手已经不见了,秦一恒急匆匆的打着了打火机。我借着光爬起来一看,没有手,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只有火机柔弱的光下,白开拿着那个油灯不解的看着我。   我也是一愣,刚才身上的冷汗顿时退了一半。   妈的难道是幻觉?在这里头精神压力太大了?刚在我抓着的还是油灯?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说不可能,那种感觉太清楚了,绝对是一只手。油灯再怎么粗糙,手感再怎么奇怪,可它的形状是固定的啊!不可能有这么大偏差吧!   我赶忙道,刚才我抓住的不是油灯,我敢肯定是一只手。你们快看看,是不是有东西上我身了?   白开听了就又要抽我嘴巴,秦一恒却嗯了一声。白开的手就在半空中停下了,回头问,怎么着老秦?小缺不是吓傻了?   不是。秦一恒缓缓道,这油灯的主人认识江烁。   火光照着秦一恒的脸,可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总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于是我问道,油灯的主人认识我?油灯的主人是谁啊?   秦一恒的火机熄灭了一下,估计是烫到了手。又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我身边了。递给我一个手帕。   先把血擦擦。这里面还没干净,处理完了剩下的事出去说。秦一恒叹了口气道,江烁,你去叫那两个工人去买大米。越多越好,老办法。我们用米把这间宅子淹了!   我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眼下轻重缓急我还是分的出来的。   赶忙几步走到洞口,又用老样子钻了出去。回头看的时候,能看见里面有一个朦胧的小亮点。也不知道是火机的光,还是他们又把油灯点着了。   匆忙的下了楼,那两个工人还在。不过已经靠着墙坐着睡着了。   我叫醒他们,吩咐了一下。知道这时间买大米非常的不容易,我特地又许诺了几千块奖金。又表示只要把大米弄来,一袋多给一百块。   那俩个工人本来迷迷糊糊的,听我说给钱,立刻就清醒了。   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我在里头等了一会儿,知道他们短时间肯定回不来。于是就又上了楼在洞口冲里面汇报情况。说大米短时间肯定凑不齐,要不要先出来。   这次去那宅子里看不见任何的光了。我也不清楚他们俩人的具体位置。   喊了两声,白开道是答应了,嘱咐我米来之前,先用砖把那个洞尽量的封一下,不要进来。   接着就不再吭声了。   我依稀能听见雕像被移动的声音,似乎他们是在一个一个的扶起雕像。   深更半夜,找大米而且又是那么大量。谈何容易。   我在电梯里等着人已经迷迷糊糊了,也不见两个工人回来。   下楼去瞧,才知道早已天亮了。   又抽着烟强打着精神挺了一阵子,才终于看见两个工人拉了一卡车的大米回来了! 第七十四章 尾声2   我第一个反应,心说好吗,这一车米不知道又砸进去多少钱。   上前帮着工人一袋一袋的卸米,这些大米足有几十袋。好不容易搬进了电梯里。竟然发现超载,无奈又搬下去很多,才顺利的上了四楼。   最后等到所有的大米都运进了宅子,我们已经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   起初是我在洞里接,两个工人在外面送。   等到大米都运进来了,白开和秦一恒才过来帮忙。外面的天虽然亮着,但这层楼的窗户早就被砌死了。还如同黑夜一般。   秦一恒把几个手电摆在高处,算是支起了几个简易的灯光。   然后我们一袋一袋的拆开大米,平铺在宅子里。这个宅子的面积实在太大,即便大米的数量这么多,却还是只能稀疏疏的铺了一小层。我边撒大米边看见,那些雕像已经被他们俩都集中在了一起,围着那渡船的残骸密密麻麻的饶了几个圈。等到铺完了大米,冷不丁看去,那些雕像和渡船加在一起,就像一个孤岛一样。   干完了活,我早已累的满身都被汗浸透了。   爬出了洞,我们又用砖把那洞堵好。彻底弄完之后,我坐在电梯里好久都没缓过来。但还是勉强站起身,去了附近的银行给两个工人结账。   等到再回来,都已经已近中午了。   白开和秦一恒都摊在台球馆的沙发上,我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胃里很空,但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   我不敢耽搁,趁着他们俩没睡着。赶紧要他们把事情讲一讲。   白开显然是不想说话,不停的跟我摆手。倒是秦一恒把身子正了正说,江烁,那宅子里面是一个囚牢。不知道是什么人设置的,目的就是囚禁那盏油灯的主人。那油灯你知道,灯亮代表人活着,人灭代表人的阳寿已尽。但那盏灯不一样,它是被认为弄灭的。为了让它永远不会再亮起来,就被人囚禁在了那个宅子里。   你看见那些雕像了吗?每一尊雕像都被人动过手脚。根本已经跟神明没有任何关系了,上面附着了各式各样的污秽。让它们附着在雕像上,目的很明显,就是让那些无家可归无人祭拜的污秽,误认为找到了灵位。一心附着在雕像上。一旦这宅子的局被破了,就相当再次把那些孤魂野鬼赶出来继续在人间漂流。那些污秽肯定恼羞成怒出来作祟,这就等同于宅子的守卫一样。所以油灯亮起后,所有的雕像都倒了。幸好,幸好我带了这个。   秦一恒拍了拍随身的包,打开来给我看。我只见到里面金灿灿的。   一想我就明白了。我道,你带了黄大仙!   对,不过我只带了一部分。黄大仙不能随身而动,所以我只能切割下了一小块。那些污秽误以为我们是黄大仙,才没动手加害。幸好出事的时候我离宅子的正北最近。否则今天真是鬼门关走一遭。   我想了想,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开要仅仅的攥着我了。恐怕他的那只手要不就是攥着秦一恒,要不就是直接摸着黄大仙呢。想到这儿,我忽然想起那盏油灯。   我道,对了!我一直没说,妈的那盏油灯最亮的时候,我看见我的影子不对劲!根本不像是我!还有,那油灯怎么平白无故的着火了?   秦一恒咳嗽了两声,油灯的火,本应是以对应的人的阳气为燃料的。火猛则阳气刚猛,火温则阳气柔衰。通过火,去烤干油灯主人身上的阴气,这也就是为什么,油灯熄灭之时,就是人死之刻。原因就是阳气不在,阴气占了全身,那人自然也就是命毙了。   但那只是特指在黄泉路上的油灯。现在这盏灯在阳间,环境产生了变化。就多了很多不确定性。之前油灯一直亮的时候,肯定有雕像上的污秽扑进了油灯里,被阳气的火一烧,魂飞魄散,火自然瞬间就旺了。   至于你说的影子,我没注意,也许是你看错了。   我见秦一恒的语气越来越虚弱,就给他倒了杯水。   他喝了声音才洪亮了一些,又道,我本来以为,那宅子里的雕像就是一个迷魂阵。油灯在此,那油灯的主人就被藏在了某一座雕像上。所有才会点亮了油灯去挨个照。想通过影子分辨出来。只是没成想,是我有些疏忽了。   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给秦一恒丢了根烟。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我说,那油灯的主人是谁?你说他认识我?   嗯。秦一恒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现在没有证据可以确定。但我有一个大致的猜测。这油灯的主人就是宏达集团的老板袁阵。第一,袁阵一直就没露面,无论是我们打探还是通过别的方式搜索,那袁阵始终没有露过面。我觉得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第二,我们在宏达集团里发现了很多阴河的泥。现在看来,多半那些泥就是从这渡船里挖走的。而且想必还是很早之前。第三,也就是最终要的一点,袁阵本来也是适合真龙还阳躯壳。被这么囚禁在这里,显然囚禁他的人是不希望真龙会还阳的!   通过这三点,我觉得这个人是袁阵的可能性非常大。只是我们还需要找到一些线索才能确定。   我啊了一声。合着认识我是这么个认识我?   我跟那袁阵素未谋面,那大老板怎么会认识我的?想了想倒又不觉得奇怪了,我们这几个人被暗中监视简直太容易了。说不定袁阵看过大量关于我的图片和影像的资料。秦一恒所谓的认识我,只是单方面的认识我。跟我们认识某个电影明星的道理是一样的。   那油灯如果是宏达集团老板的。我不知道秦一恒有没有办法让他死而复生。   但从油灯上套出点讯息还应该是做的到。这样一来的话,说不定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想着我莫名的出现了一种满足感,人也精神了许多。   我连忙问,下一步怎么办?米铺完了之后呢?   鸡血。白开忽然答道。明天中午泼鸡血。咱们不能休息太久,下午要把整个城的鸡都翻出来杀了!   我一听不由觉得有些残忍。但这个世间上那件事又真的算上绝对的善良呢?   世间万物环环相扣。有时一件善事,就铸成一件更大的恶事。同样,一件恶事,说不定会促成一件更大的善事。   我也只能这么安慰我自己。   三个人又休息了个吧钟头。才终于下楼吃了点东西。   跟昨晚的丰盛相比,这顿饭只能说是简陋了。因为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饭,就分头行动,奔向各大农贸市场。   我在去市场的路上,跟出租车司机打听到了附近的一个养鸡场。这下到省了我不少功夫。直接杀过去谈好了价格,那边就已经开始帮我操办了。我听着养鸡场屠夫磨刀的声音,就不忍在看下去了。只能躲在外头抽烟。   因为有一白天的时间筹备。鸡血虽然运送起来要比大米更加麻烦。可也还是都准备停当了。   我们把鸡血事先都放在了台球馆里。回宾馆好好的睡了一大觉。这一觉睡得兼职天昏地暗,第二天要不是白开叫醒我,我恐怕能直接睡到后天。   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吃了点东西。   就再次回了宅子,一桶一桶的不断的把鸡血泼到大米上。整个宅子一下就变得血粼粼的。即便我们走时再次把墙堵上,还是觉得血腥味儿扑鼻。从台球馆里都能闻到。   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这次又要再停一天。里面的污秽才会彻底的被干掉。   这多出来的一天时间,我们仨就商讨了一下那个台球馆老板的事情。现在显而易见,这中间是有猫腻的。只是我们要考虑,这老板是敌是友。这次我们过来他是想下黑手害我们,还是给我们一个善意的提醒,帮我们发现新线索。   考虑再三,三个人都觉得要跟老板当面对质才行。于是干脆也不想了。   用白开的话来讲,虽然现在那老板完全可以收到风声发现自己的事情败落,赶紧跑路。但我们有黄大仙在,那孙子哪儿也跑不了。 第七十五章 尾声3   隔了一天,我们再次去了三楼。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钻进洞之后,还是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差点弄昏过去。   打亮了手电,三个人四下看了看。让我很奇怪的是,除了遍地的血和大米之外,宅子内并无异样。   我记得刚入行的时候,秦一恒就展示过这个局。当时宅子里的污秽因为大米和鸡血的缘故,被弄的魂飞魄散,在窗户和门上留下了无数的血手印。这个对于那时的我冲击是很大的,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可眼下的这个宅子,没有丝毫的变化。让我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污秽太多,或是我们操作不得当,没有解决干净。   我低声去问秦一恒,秦二,这次怎么没有血手印啊?那些污秽不想逃跑?还是咱们洞口没封死,从洞口都溜了?   不是的。秦一恒伸手一指渡船道,你看那里,所有的污秽现在都躲在渡船里。只有那里没有米和鸡血。白开,动手吧!   说着,我就见白开拎起了角落里的一个大塑料桶。塑料桶是头天我们没用完的鸡血。   桶显然非常的沉,白开走起来控制不住的摇摇晃晃的。秦一恒跟着走到渡船边上,俩人搭着手,把整桶的鸡血直接沿着缝隙给灌了进去!   我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他妈才是瓮中捉鳖啊。   耳朵里却听见了渡船里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呲呲声,像是有滚烫的油落在了人的皮肤上一样。   我似乎在鼻子里都能闻见一些烧焦的味道,可是深吸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是幻觉。   我知道这是那些污秽被鸡血弄的魂飞魄散的声音。以前我见过秦一恒用过各式各样的办法,大致都会发出这种声音。我不由的退后了几步,生怕里面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见我好欺负,奔过来想上我的身。   秦一恒和白开守在渡船边一阵子,确认了没有‘活口’。才表示收队。   我在里头早就已经呆的不太烦了,刺鼻的血腥味弄的想吐。钻出了洞缓了好几一阵子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整个三层解决问题了,但三个人谁也没觉得轻松。   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宅子还有四层。四层的电梯口也是同样用砖加朱砂封死了。   我们不知道里面迎接我们的又会是什么。但按照以往的经验,四楼只能更棘手。   也是担心再次着了道,这次秦一恒提议不再晚上进去。   趁着白天先进去探一探,心里有了底,再作打算。   对于他的提议,我举双手赞成。这几天弄的我实在心力交瘁,于是又找了工人,又抡起了大锤。只不过这次因为是白天,动静引来了一楼电器城的员工。我们胡诌了几个理由才搪塞过去。   也是有了经验,墙很快就被我们凿穿了。   扶着洞沿,用手电照进去。也没见到有什么东西。   三个人没着急进去,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里头实在没什么动静,才由秦一恒带头钻了进去。   这次我留了一个心眼,排在了最后。打算等白开钻洞的时候,报仇雪恨。   谁知这王八蛋身手太好,可能也是提防我。比耗子钻的都快,我也只好悻悻作罢。   进了洞,打亮了手电。这层楼没有楼下的霉味儿,空气相对要很多。   手电光照了一圈,三个人都有些意外。因为这一层楼空空如也,哪怕是一块儿碎砖都没见到。   每走一步,宅子里就会传来清晰的回音声。   我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东西都被人搬空了?   这地界儿恐怕一直就是空的。白开摸了摸墙角的灰尘。说不定是这个宅子是备用的。有的人办事就是小心严谨的不容出一点差错。多留一个宅子备用也说得过去。   我点点头,那咱省事了。妈的那老板要是真害老子。老子明天就把他台球馆直接打造成全中国最豪华的公共厕所!   对对对!白开立刻应和道,小缺你这点子那是真不错!咱们也走平民价格,男的上厕所一块,女的五毛!   我俩正说着,我就见秦一恒愣愣的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就丢了根烟给他,怎么?还有什么顾虑?   秦一恒狠狠的吸了口烟说,江烁,这个宅子不是备用的。是留给你的。   我一听吃了一惊,手里的烟头差点没掉到地上。   楼下是袁阵,现在唯一适合真龙还阳的人就是你了。秦一恒看着我的眼睛说,他们不希望真龙还阳,所以一定要把你囚禁在这里才会罢手。   我觉得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倒不是我真怕被人追杀。而是想到被囚禁在这里,坐落繁华之中,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实在太痛苦了!   我突然想到楼下阴蛙写出的那个囚字,妈的它不是提醒我袁阵被囚禁于此?是说老子要被关了?   我连忙问他们怎么办。现在看来,整个事情太像一个把我们引过来一网打尽的圈套了。   可是对方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什么?   我看向进来的那个洞口,对方现在就潜伏在外面吗?   白开把烟掐了,吐了口唾沫。小缺你就不能遇事镇定点吗?用用脑子,你想想啊,但凡有哪个孙子是想把你关在这儿,目的是不希望真龙能还阳。那对方不可能让咱们破了楼下的局。否则抓住你一个,又跑了个袁阵。甭管袁阵还能不能起什么作用,这事就起码办的就有漏洞了。   我一想也是。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   我道,那下一步,咱们会一会台球馆的老板。把猫腻弄明白了,没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见白开和秦一恒同时点头。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于是三个人又不放心的把整个宅子检查一番。再次回了台球馆。   我负责给台球馆老板打电话。当然我在电话里没有透露出任何的讯息。只是说我们已经把事情搞明白了,需要他到店里来免谈。   台球馆老板似乎一直在等我的电话一样,刚拨通就接了。当即表示立刻赶过来。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缓兵之计,如果是,那他的演技实在不错。   抽了几根烟,三个人胡乱的聊了几句。   台球馆的老板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进了门上气不接下气的,满头的大汗。   我容他喝了口水,等他坐下。刚打算单刀直入的问他楼上的是怎么回事,探一探的他底。   就听那老板忽然说道,三位大师,息怒息怒。是万大师要我找的你们,说你们可以帮我把事情解决掉。你们要是不信,他就让我给你们看这个东西。   老板说着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三下五下打开来递给我。   我看心中一惊,这东西我太熟悉了,是写着我生辰八字的棺材板。妈的这幕后指使真是万锦荣?这老小子要干嘛?   虽然心里面波澜四起,可我还得装作平静的问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他人呢?   万大师说他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做,让你们在这里等他几天。三位大师放心,我给你们安排的好好的。   那老板恐怕我们生气,语气十分像求饶。我看了看秦一恒,他没什么表情。弄的我还不太好接话,我只能敷衍道,要等多久啊?   那老板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万大师说你们必须要等,说跟这块板子有关系。   我长叹了一口气,已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看来,这个地方是万锦荣发现的,他自己没有时间或是没有能力来破,就借我们的手去做吗?万锦荣的要紧事又会是什么事?我想起在漠河车站看见他拿着一盏油灯?心中就暗暗觉得不好,总觉的事情又要变大条。 第七十六章 尾声是另一个片头曲   眼下我们能做的,恐怕就剩下等待了。   这几年甭管什么宅子,用了什么局和方式破解,哪一个都得等。   多则个把月,少则三两天。倒是真的把人的耐性磨练出来了。   我跟他们俩悄悄合计了一下,俩人的意思都觉得应该看看万锦荣耍什么花招。   于是三个人又仔细的让老板讲了下事情的经过原委,心里有了个底,就在台球馆里驻扎了下来。   听那老板所说,这万锦荣也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之前的那个所谓的高人,在台球馆里着了道。他正是火烧眉毛无计可施的时候。万锦荣就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也没问相关的事情,直接就告诉老板宅子里有东西,需要解决就要全都听他的。否则家破人亡飞来横祸是在劫难逃。   这老板本来就是六神无主,在听电话里万锦荣这么一吓唬。连考虑都没有,当即就答应了。   虽然他后来反应过来,这有可能是一个诈骗团伙在集体作案。前头所谓的高人只是装样子,做好了铺垫,后头的人好来骗钱。   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不愿意错失任何一个机会。钱财是身外之物,家人性命才是重要的。   那万锦荣一刻也没耽搁,电话打完没多久就找上了门来。   这老板见万锦荣实在年轻,又不像是其他的高人弄的道骨仙风一把胡子。心里更有点起疑。   就暗中偷偷的观察的万锦荣,想要抓住他的马脚。   可万锦荣压根就没给他机会,走进来在台球馆里转了一圈。从随身的大包里掏出了一个火盆,从里头不知道烧了什么。抓起灰来随手一扬。那灰就跟活了的似的,直在空中打转,半天也不落下来。老板这下看傻眼了,心中也不敢再怀疑万锦荣了。赶紧拜谢万大师,求大师救命。   万锦荣就告诉他,这灰不落地。证明屋里面有阴气的交汇口。宅子肯定有问题。他目前没有时间,不过可以介绍几个靠谱的人过来。但前提是,先不要提起他。尽量的留住这几个人,实在留不住了,才能提起他。说完还给了老板一个小布包,嘱咐老板,宅子的事情解决之后,再打开来给那几个人看。   老板自然满口答应,万锦荣给他留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走了。   那老板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电话给我们这边的人拨了过来。点名需要江老板来看看宅子。   之后他焦急的等着盼着好一阵子,我们才终于出现了。   老板的语气始终带着亏欠,我也理解了他的难处。毕竟人都有自保心里,换做任何一个人碰到他这档子事,为了保全家人性命。甭说忽悠我们三个陌生人了。就是让他拿刀子捅我们几个,情急之下也会下手的。   但从他话里行间,我听出来另外一个问题。   万锦荣给他的电话是我们一个中间人的。我们在全国有很多这样的中间人。自从最早吃了袁阵的亏之后,我为了不让人牵着鼻子走。就广撒网在各地高价笼络了很多中间人。每个月回馈来的宅子的信息,林林总总各式各样。   这台球馆老板打电话过来,并没有说是万锦荣安排来的。   那中间人也只是当做一条普通的宅子信息汇报给我,让我自己取舍。   这样的话,那万锦荣怎么就会如此肯定,我收到这条消息后,真的会赶过来呢?   要单纯的说因为利润,万锦荣算准了我的商人心里,一定会为了利润过来。可这个宅子利润是很好。但也不是最好的。   我只是相对的取舍了一下,选了一个性价比的平衡点,毕竟有的宅子利润高,可实在太远,折腾一圈实在耗费精神,我又没那么缺钱,也就懒得跑了。   而且,这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大。谁也保不齐我最后会选哪一个宅子。   甚至中间人哪里,也无法保证一定会很快把消息传递给我。   一旦我没有选择来看这个台球馆。万锦荣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他肯定能考虑到这一点的。   我想了一下,其实单纯的生意而言,我没有任何一个一定会去或是必须要去的宅子。   可要是那宅子跟阴河或是我有关系。我就非去不可了。   但矛盾之处就在于,这个台球馆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会跟阴河有关系。   想到这儿我忽然愣了一下,心中咯噔一声。   妈的难道万锦荣这小子已经对我了解的这么透彻了?我所做的选择,我所考虑的事情,包括我接到宅子讯息是正所处的环境,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了?所以他才能这么肯定的我会过来?   我靠,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打了一个激灵,难道万锦荣一直在暗地里监视着我们?   我所有的中间人都已经被他掌控了?所以跟台球馆同期汇报过来的宅子讯息,那些比台球馆更好更诱人,或是我更容易选择去看的宅子,都已经被他们过滤掉了吗?   这样说的话,难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所接触的宅子,或是我所去看的宅子。所有都是万锦荣安排好的?   妈的我还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本能的拿起电话,就想给那个中间人拨过去质问一番。   琢磨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白开见我好久没说话,嬉皮笑脸的过来拽了下我的耳朵。   小缺,琢磨什么呢?咱等的是万锦荣,不是他妈的新娘子,你紧张个球。   我摆摆手,心里边总结了一下,才把我思考的事情讲给他们俩听。   谁知他俩的表情谁也没有任何的波澜,似乎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样子。白开道,你甭想这么多,我告诉你啊。万锦荣这老哈喽kitty,咱谁也弄不懂。我不是说过吗,凡事咱可以反着推理。你做生意看的这些宅子,吃过亏吗?都是有惊无险吧?你怎么不想想,这是不是万锦荣在保护你小子?   我一想也是,连忙道,保护我?是保护我的身体吧?   哎,身体也是你啊。白开指了指秦一恒道,甭想了,先听秦教授上课。   我转头去看秦一恒,他手里的烟一直就没断过。眼前的茶几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摆了好几个纸杯。   我一见纸杯,也觉得有些渴了。起身过去想拿一杯水喝。   看一眼我又坐回来了,杯子里装的根本不是饮用水,而是之前那鼎里的污水。   秦一恒指了指杯子说,来,现在说一说这宅子的问题。老板你也听着,这也算给你解惑了。   首先,这楼下的街道,之前并不是阴路。阴路是最近才形成的。所以那些出殡的队伍才阴差阳错的都经过这里。   这肯定是万锦荣所为,我之前以为,他一定是在街道两旁的宅子里,设了什么风水局,把周边的阴气压到这条路上来。但看过了楼上之后,我发现不是这样。   这条路之所以会成为阴路,是因为周边的污秽,都被渡船吸引过来了。   这渡船是能通过阴河的,简单的解释就是能让污秽投胎转世的媒介。虽然已经是残骸了,可污秽无法分辨这些,只是本能一样的为了转世投胎的执念,不停的徘徊在这条街上。楼上都是用朱砂砖封死的,污秽自然进不去。进不去,就会迁怒与这楼里的人,台球馆与楼上仅有一墙之隔。自然就被殃及池鱼。在台球馆短暂停留也罢,被缠上的几率并不高。可作为老板,肯定是众矢之的,那些污秽会认为那墙是这老板封住的。更加变本加厉的迫害。在台球馆中,有镇宅之物到能落得太平。一旦那些污秽随你回了家,自然是要出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整天泡在台球馆里的老板没有血光之灾,反倒是家中的亲人受了伤害。   阴路和财路本是一条。只不过说法不同而已。   这阴路被污秽堵塞,财路自然是要断掉的。楼下还勉强能维持,这个台球馆就没那么幸运了。而且那些台球馆里本来的熟客,其中肯定有一些八字很硬,阳气正盛之人。这些人虽然不了解中间原委,但身体微妙的本能也会抗拒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不会再来了。   现在污秽都已经被我们解决了,老板姑且不用再担心了。 第七十七章 未知前方   那老板在旁边听着,眼睛瞪的老大。就等秦一恒说这句污秽解决了,当即眼泪就差点下来。   我安抚了一通,那老板才平复了情绪。表示现在就可以签合同,把宅子过户给我。   我倒是不急,说实话,现在对他的宅子兴趣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而且万锦荣还没回来,这宅子指不定还有什么猫腻是我们不清楚的。谨慎起见,我就表示再等等,反正我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不用着急。   那老板也没再客套。当晚在成都最豪华的酒店请我们吃了顿饭。席间说的都是感谢的话。   我呢,倒也没当真。应付着喝了几杯酒,就回了酒店。   老板在成都最好的酒店为我们开了房间,把我们完全安顿好,才会一个人回去了。   我们毕竟是实打实的出力了,所以这饭和酒店享受的也是心安理得。   不过我脑子里总想着万锦荣的事,当天并没有睡的很踏实。   第二天醒来,感觉整个脑袋迷迷糊糊的。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没有什么好叙述的。   无非就是由那老板带着,吃吃喝喝打发时间。   不过这期间我也想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关于这个宅子的。   我觉得之前万锦荣之所以没有透露出这个宅子跟阴河有关,多半是为了防范走漏风声,避免在我们到来之前,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才会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即便这个方式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但至少是相对安全的。   我跟秦一恒交流了我的想法。他表示赞同。不过一再提醒我,尽量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概念。时刻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才是最安全的。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我不知道秦一恒的提醒是否意有所指,反正追问他也问不出来什么。我也就打个哈哈点点头罢了。   我们在成都又停留了四天,三个人跟度假没什么区别。   直到第五天的一大早,那老板来通知我们,万锦荣回来了。就在台球馆里等着我们。   去台球馆的路上,我还有些忐忑。   等到真的见到了万锦荣坐在沙发上,倒也平静了。   万锦荣还是原来的那身打扮,似乎从漠河回来,他就没换过衣服。除了军大衣不见了之外,一身的破衣烂衫。也不知道究竟去过了那里。   我们也没打招呼,只是点了点头。万锦荣没吭声,示意我们坐下。一个人就专注着摆弄手里的东西。   我悄悄的观察着他,没见他随身背了包。也不知道那盏油灯在不在他身上。   等台球馆的老板给我们倒好水,退出了门去。万锦荣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半晌道,别来无恙啊?   我摇摇头说,咱们之间没有太深的矫情。还是不要客气了,尽量直奔主题。这个宅子你是特意找我们来破的?   你们追查的速度太慢了。我看不下去了,帮帮你们。万锦荣转脸看向秦一恒道,尤其是秦先生带队。速度很难上去啊。   我说你别跟我们打哑谜。这个宅子你是怎么发现的?要我们等你又是想干什么?你去哪儿了?   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万锦荣却一个也没回答。只是答非所谓的来了一句,你们不是正在找戴帽子的那些人吗?嗯?用黄大仙找是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孙子真的是在暗中监视我们。黄大仙的事情就发生在最近,他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我心里虽然想,但我没有吭声。跟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过招。显然秦一恒或是白开都要比我合适。   于是我也不打算再说话了,安心的听他们三个说。   我见秦一恒表情没什么变化,很平静的说道,是的。你准备带我们去吗?   没等万锦荣答话,白开抢先一步也道,老小子,你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吧?你真当咱哥几个像江烁那么缺心眼呢?你一个屁我们就闻着味儿跟你跑?   万锦荣摸了摸额头上的刺青,忽然把手里一直把玩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我这个人还是很守信用的。我答应过别人要帮他保守一个秘密。万锦荣看着秦一恒道,但是你们听清楚了,我只是说我很守信用,不是一定守信用。希望你各位想一下。这把钥匙是我这次找到的,但钥匙只有江烁才能用。尤其是秦先生,你考虑一下。   说完万锦荣就不再吭声了。我见秦一恒一直望着茶几上的钥匙,没有吭声。   只好悄声问白开,唉,这孙子听着怎么像是在威胁咱们啊?那钥匙是干嘛用的?   白开悄悄的看了秦一恒一眼,妈的我哪儿知道。钥匙可能也缺心眼,所以你才能使。小缺啊,你恐怕是世界上最缺心眼的人了,所以只有你能胜任啊。   我说妈的你还有工夫开玩笑。转念一想,忽然明白过来些什么。   秦一恒之前跟万锦荣就认识,恐怕万锦荣所说的保守秘密,是他跟秦一恒的一个约定。这样说来,那也甭想了,肯定也是跟整件事有关系的。我心说妈的,不会又是扯到老子身上了吧?   正想着,秦一恒已经拿起了那把钥匙。   我离他很近,自然也看的清。那把钥匙一看就是个老物件,只有在古装戏里有时才能见到的那种。钥匙的表面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绿铜锈。已经有些看不出本来的形状了。大概一个成年的人手掌那么长,钥匙上也没有镂空的装饰或是花纹。只是一块儿破铜烂铁的模样,毫无美感可言。   秦一恒看过之后将钥匙轻轻的放在茶几上,点起了一根烟。   直到抽完,都没有再说话。   白开见状就把钥匙拿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忽然问,老kitty,这阴河的霉味儿这么大,你当我们闻不见?这钥匙到底哪儿来的?   万锦荣道,钥匙是在阴河旁找到的。现在不是你们问我问题的时候,而是要问问你们自己。去,还是不去?   白开又想说话,还没张嘴。就听秦一恒忽然说,去。什么时候出发?   我和白开见状也就不再吭声了。既然秦一恒说去了,必定是他考虑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坦白说,之前有一段时间我的确对秦一恒很防备,但这一段日子过来,我发现我似乎是多虑了。反正无论如何,这谜底早晚是要揭开的。自己主动找去,和被人带去,都只是过程而已。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没什么好准备的。所有有可能用到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车就在楼下等着。万锦荣站起身拿起钥匙说,喔,听说我的阴蛙被你们弄死了。记住,你们欠我一只。   三个人跟着万锦荣下了楼,果然见到路边上停了两辆黑色的越野车。   万锦荣拉开前面那辆的车门,示意我们仨进去。冲后招招手,车很快就发动了。   车里似乎是他刻意布置过的,挂了很多红绸子。我也不懂这其中的玄机,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符纸和锦囊。弄的跟道观似的。   白开啧了一声,说你什么意思啊?这车是开光了是吗?   坐在前排的万锦荣诡异的笑了一声,喔,忘了,去之前你们要打扮一下。来,把这个戴上。   他回身丢给我们三顶帽子,我拿在手里,觉得手心的汗蹭蹭的往外冒。这是那种诡异的皮帽子!   我见白开和秦一恒都戴了起来,也就跟着照做了。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种错觉。总觉得这张脸不像是我自己的。   正当我这么琢磨的时候,我恍然间似乎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诡异的笑了一下。   (完) ==================================================================== 《凶宅笔记5》作者:贰十三 内容介绍:   所谓的凶宅就是曾经里面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这种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所以死的会很不甘心。凶宅也会因为他们的作祟而价格狂跌。而我,就是一个专门买卖凶宅,除鬼后倒卖的生意人…… 第一章 谜面   我吓了一跳,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这次却没发现异样。   我心说妈的老子真是快玩完了吗?这怎么像中风前兆啊?身子本能的就往椅子里缩了缩。   其他人谁也没注意到我,秦一恒只是呆呆的看着窗户外头,即便窗外只是再平凡不过的街道而已。   白开倒是心很宽,已经用帽子盖着脸睡着了。我不知道这趟路途还要有多远,看了下时间,干脆也闭上了眼睛。无论这次等着我的是什么,我都得先养足精力才行。   车走走停停的这么开,直奔着成都周边的高原去了。   我对这一片区域一点也不了解,直到窗外开始能偶尔看见藏民模样的人,我才大致清楚了我们所在的方位。   随着海拔的升高,我的头开始有些难受。人变得很嗜睡。总是晕晕乎乎的。   为了缓解头痛,我只好在路上一直睡大觉。   偶尔睁开眼看一下窗外,除了云和大片的树林,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在路上大致行驶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期间很少会停留,即便是吃饭,也只是匆匆的对付几口。可能是高原反应的问题,大家似乎都没什么食欲。   从第二天的清晨开始,我的头痛突然变得严重了。总是想吐。两个太阳穴感觉像要炸开一样。   我知道这多半是缺氧所致的,只是车里并没有氧气瓶。所以车只好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让我吐一会儿,才勉强再能继续前进。   然而这并没有解决我的高原反应,当天中午过后,我已经开始感觉浑身瘫软,有一些轻度昏迷的症状。车只好完全停了下来,由另一辆车,去附近的医院买氧气瓶。   此时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非常偏远了,附近毫无人烟。我不清楚氧气究竟要多久才能买到,甚至我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件事了。   白开和秦一恒一直在旁边照料我,我断断续续的能听到他们在跟我对话。然而说的是什么,我却很难听清楚。   期间白开应该试图要给我做人工呼吸,我感觉脸被他用手捏的生疼,可是我却没办法告诉他这无济于事。   这种状态下人已经对时间毫无概念了,等到我真正的吸上氧气,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可是光单纯的吸氧,并没有解决问题。我只是感觉身体稍微轻松了一些,其他的症状毫无改善。   这让我有些害怕,这种身体的轻松是氧气缓解了高原反应,还是我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后来我感觉车再次的开了起来,秦一恒一直在用拇指刮着我的额头。渐渐的头竟然真的不疼了,所有的感官也越发的清晰起来。我这才感觉出来,秦一恒用来刮我额头的并不是拇指,而是那把万锦荣带来的钥匙。   我能闻见钥匙上很重的霉味儿,弄的我胃中一片翻涌。忍不住当即就吐了几口胃液出来。   这下之后,我感觉人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我立刻坐了起来,就听白开喊了一声我靠,跟着白开打开窗户哇啦哇啦吐了一通,才回身道,妈的小缺你倒是打个招呼啊。   我摆摆手,说我也不想。真是没忍住。   抬眼却看见窗外的景色似乎很奇怪,我们像是穿行在大山的缝隙中一样。两旁的石壁离车不过二三十厘米。车不停的压过地面上的小石块,整个车很颠簸。   这种环境,通常叫做一线天。因为地质运动,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将本来是一个整体的山体,撕开了一条缝隙出来。很多山内,都会有这样的一线天景观,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长,这么深邃的。让人有些害怕。   这个一线天也非常的奇怪,并没有风。而且四周静的出奇。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不停的在这条细狭的山缝中碰撞,弄的好像无数量车同时驶过一样。   我们这个司机的技术非常好,车速始终很快。我想分辨一下两旁岩壁的细节,根本看不清楚。   只能尽量的抓住扶手,因为我知道,这种山缝里,头顶很容易有山口的碎石落下来。要是一大块让我们直接上西天也就罢了,要只是不大不小,刚刚好能把车砸翻,我起码还有个准备。   白开和秦一恒恐怕也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危险。   表情都很严肃。三个人就像奔赴刑场的犯人,谁也没说话。   车就这么一直在一线天里行驶,越走越远。两旁的岩壁眼瞅着贴的越来越近。   起初还有个二三十厘米的空间,如今只剩下十几厘米了。车身只要稍微一抖动,就会蹭上岩壁。   车的倒车镜已经收了起来,我只能扭过头往回看。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来时路,我心说在这个地方要有个三长两短,尸体恐怕都不会有人找到的。   我点了根烟,这时只有抽烟才能让我冷静下来。同时我在猜测,这条一线天的另一头,究竟会是什么。   烟抽了一多半,前方忽然有阵阵的强风吹了过来。吹得车内的黄符和锦囊不停的摇晃。   我觉得我们已经接近了出口。果然,又没开了多久。前方的路越来越亮了,已经依稀能看见一线天的尽头。   司机深踩了一脚油门,跟着眼前豁然开朗一般,一下子所有的景致都亮了起来。   外头是一片山谷!   万锦荣打了一个手势,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车,立刻全部愣在了原地。   因为在我们眼前的山谷里,竟然有很大一片的建筑。这建筑的风格显然不是现代的,可我又完全说不上来是什么时期的风格。只能看见一片片深灰色的屋顶,在山谷里排列的错落有致。在这片建筑的外围,还有一圈城墙一样的东西。城墙要比那些屋子高出一截,只有一些参天大树才能没过城墙,探进城里。   妈的这是古城吗?还有防御工事!我手伸出去,却不知道指向哪里好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你留在这。万锦荣跟司机说了一句,回头又比划了一个手势。我们后面的那辆车,很快就下来了几个人,匆匆的将车里的几个大箱子搬到了地上,又坐回了车里。   你们去挑一些觉得会用上的。基本能想到的我都带齐了。万锦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这一去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尽量多带点。   我走过去打开箱子,发现箱子里是各式各样的我叫得出名,叫不上名的方术中的物件。   这些东西我显然用不上,寻思了几下,还是拿了一根桃木签子防身。   秦一恒和白开则挑挑拣拣的,各种东西拿了不少。一人塞满了一个登山包。   白开将几大袋鸡血别在了腰带上,猛一瞅跟手榴弹似的。   哎小缺!你滴,跟上的滴干活。   白开带头朝前走,我们一行人沿着山谷的外围,走上了一条非常狭窄的小土路。   这条土路显然是人为踩出来的,坑坑洼洼的,很难下脚。   白开本身背的东西就很重,走起来不免摇摇晃晃的。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的回头张望。   后面的几个人都有些奇怪,回头看去,也没发现什么。   你看什么呢?我离白开最近,拍了他一下。   小缺,这条路不对劲啊。你看道两旁的植物。白开指了指自己脚下道,这条小路是人踩出来的对吧?但是你看这儿,还有这儿。我刚才注意到的,恐怕我们后面的路也是这样的。   我低头一看,我们这条小路,两旁是很矮的那种灌木。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远比城市中绿化所用的那种矮小很多。如果要开一条小路,甚至用不上用刀劈砍开辟,只需要多走几次,用脚踩出来就行了。但是奇怪的是,我看见路两旁的这些灌木,都有些诡异的损伤。   我之所以这么表达,是因为那些灌木的损伤明显不是用脚踩踏或是用刀切割造成的。反而像是被人用外力狠狠的拉拽,所以弄的东倒西歪的。   会不会有什么野兽也会从这里经过啊?我问道,野兽的话,肯定不会像人这样走路这么安稳。说不定路上破坏花花草草解解闷呢?   不对,白开向前快走了几步。   小缺,这里有纸钱。白开把纸钱从地上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浮土。很快他又弯下腰,再次拾起一张来。   妈的,还不是同一批纸钱。这条路肯定有不少人走过。而且…白开突然回头冲秦一恒喊道,秦一恒!这条路不是活人走的! 第二章 谜面2   说实话,听见这句我一点也没意外。这么邪门的地界,碰见什么路都有可能。   我心里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秦一恒显然也没当回事,嗯了一声,示意白开继续前进。   一行人就沿着两旁诡异的灌木丛,继续走。   白开边走边悄声跟我说,小缺,知道这些花花草草是被哪个小朋友破坏的吗?   你刚都讲了,肯定是污秽啊。我扫了一眼那些灌木,脑子里只能冒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nonono,这可不是污秽弄的。这是人为的。咱行内有个邪门歪道的招,叫人饵。何为人饵呢?就是找个半死不活的主儿,在双脚上捆上两个大铜铃铛。放到荒郊野外,用马将这人饵在地上拖着狂奔。临近的污秽,都会被这铜铃声吸引过来,看见人饵,以为这是能上身投胎的机会。自然就追着人饵跑。这马呢,毕竟比人要有灵性,感觉到污秽临近了,自然跑的更快,更疯。等到这人饵被活活儿拖死了,那些污秽感觉不到阳气了,也就散去了。   这个局,一般有两个用途。一是,做局的人想要把附近闹事的污秽都引到一起一网打尽,这局用起来就非常的省时省力。只不过有一点比较难以操作,就是这马虽然通灵性,也可以被驯服,但毕竟是在慌乱状态,所以通常很难跑到做局人预定的地点内。这样一来反而容易得不偿失,所以没有过硬的本事,或是迫不得已,一般不会出此下策。   二就是,在没有能力跟污秽抗衡的时候,仅仅是用人饵将污秽引到远离人口居住的地方去。这样虽然不能治本,但短时内是可以治标的。这在古时候一般都是在战场、或是闹了旱涝灾害,有大量人员死亡的地方。所以很多战场在打完仗之后,都会时不时的见到马拉着尸体独自前行,这其实都是人为的。目的就是将污秽弄干净,毕竟战场通常都不是打一次仗就能完事的,都要伴随着驻扎营地,对峙,多次交战。这有污秽作祟,怎么着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白开的唾沫星子乱飞,我虽然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我已经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了。   我道,你说这么多倒是挺长见识,可是跟他妈灌木丛有个球关系?你意思是那马从这儿经过,饿了给啃得?   你这心眼没原来缺了,可怎么变成死心眼了?我告诉你,任何方术都不是固定的,你看看秦大师,人家经常变通,那叫活学活用。你想想,这人饵必须要用马拉着嘛?   我一拍脑袋,合着你的意思是摩托车?   呸!这路,是人饵自己给弄出来的!人饵在地上爬,脚上拖着大铜铃。必然会有爬不动的时候!你想想,假如你爬不动了,又必须朝前爬。你会怎么办?白开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会借助外力,你会想抓住眼前的东西!懂?这些植物都是被人饵给拽成这个样子的!这条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饵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次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抬起头,距离那围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么长的一条路,竟然是人饵活活的从上面爬,给爬出来的?我仔细观察了路的两边,时不时的就会见到一片被人饵拽的已经面目全非的灌木,这条路上到底死过多少人对我而言并不重要的,让我担心的是,在明明没有马拖拽的情况下,这人饵为什么会朝着那城墙爬去的?难道是求生的本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道,白开,那你说人饵为什么会顺着这条路爬啊?是为了逃避污秽?本能的朝着有人烟的地方去?   白开回过头看着我,队伍一下子停了下来。   小缺,世界上简而言之,要做一件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愿的,二是被迫的。所有的事都算上,只会有这两种可能。就像老子他妈的现在不走了,你觉得我是自愿的吗?老子告诉你,老子是被迫的!   白开闪开一点,我顿时看见他身前有了一条三四米宽的大深沟。以我的角度,是看不见那沟究竟有多深,但能让白开停下来,想必这沟普通人是轻易过不去的。   我走到沟边,一看就吓了一跳。那沟似乎深不见底。要是真的一不留神摔下去,简直惨不忍睹。左右望去,深沟一直延续到视线的尽头,被灌木丛给遮挡了。   白开左右探索了一番。“沟好像是护城用的,把整个城围了一圈。”   眼下我们有些犯难,想要绕开沟,却要面临着更困难的局面。一是要在各种灌木丛和密林中穿行,没准更加危险。而且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之后,八成只能发现白开得出的结论。又要返回这里。二来的话,这沟宽度说实话,要是玩了命跳,还是可以挑战一下的。   不过失败的代价实在太大,谁也没有这个信心。   秦一恒俯身摸了摸沟边的土。“很结实,我们要不要试着用绳子?”   好。我先过去。万锦荣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就将自己的背包扔了过去。   “你们让让”。万锦荣示意我们靠边,又后退几步,一个加速,人直接就跳了过去!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连贯,落地又十分轻巧。身手果然了得。   万锦荣将包里的登山绳取出,固定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把绳子再次丢了过来。你们快一点。   瞧不起谁你?白开呸了一声,根本没有去捡绳子,而是学着万锦荣的样子,直接跳了过去。落地的姿势虽然丑了点,但也是有惊无险。   现在沟的这一边,就剩下我和秦一恒了。   要说跳,我是真的没自信。只能乖乖的拽着绳子,同样固定到了一棵树干上,先把包从绳子上滑过去。然后我整个人呆在原地半晌,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因为这次出来万锦荣虽然准备的很充分,但毕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局面。绳子只是以防万一,并没有配套的锁扣。我总觉得要是纯依靠臂力,从绳子上悠过去,还不如直接跳来的安全。   秦一恒见我犹豫,在旁边安慰我道,江烁,你放心。我在这边看着,这么短的距离,你要是掉下去,我和白开总会有一个人能抓住你。   我知道他这仅仅是安慰,但心里还是多了一些底气。想了想,似乎只有用倒挂的姿势最为保险。可我只是在电影上经常看见这样的镜头,一次也没实施过。   人俯到绳子上,就感觉绳子晃晃悠悠的。我腿立刻就有些发软。   硬着头皮,将腿盘到了绳子上,再借助秦一恒的力,我就滑到了沟的正中央。   此时之前的紧张完全已经变成了害怕。好在我脸是朝天的。看不到下面的深渊。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力量没用对,我努力了半天,人却始终不动地方。我头上的冷汗是一滴一滴的掉。我知道耽搁的越久,越容易出幺蛾子。   可我越着急,身体就越发的不听使唤。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吓傻了,脑子里这时候猛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深沟该不会就是那些人饵来的目的吧?妈的这些人饵是要把这沟给填满了?   我靠,那老子马上就成为他们的一员了?   这么一走神,加上手劲本身已经要到极限了。   人就有些微微的下坠。就在我马上要脱手,大喊一声我靠你们不是要抓住我吗的时候。   白开猛地窜过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袖子。我瞬间也反应过来了,求生的本能让我借着他的力,慌忙的朝前爬了几下。终于到了沟的那一边。   我在地上瘫软了好一会儿,心说多亏是这沟短,但凡再长一点,甭说是白开了,就是白龙马也救不了我了。   哎呦我操,小缺你是不是胖了?妈的这围城了到底有什么惊天秘密。要是为了防人饵进去,至于挖这么深的沟吗?哎万老kitty,你是不是知道?   白开的话提醒了我,对啊。这是一道防御工事。看架势真的是用来防人饵的。   可是人饵说白了只是个残疾人啊,威胁并不大。有必要动用这么大的工程吗?这沟的深度我们暂且不知,即便只有十几米深的话,哪怕是动用大型机械,这也是个很大的工程了,何况这个地界,恐怕只能靠人力。妈的这都赶上修长城了!   我抬头去看秦一恒,想知道他怎么过来。却见秦一恒站在沟边一直看着我。半晌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白开催促他,秦一恒才说道,你们想一下,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相矛盾的?我们不能轻易进去。   因为隔着沟,说话很不方便,秦一恒想了想才也助跑跳了过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用木枝在地上画着说“你们看,人饵想要进去。而这城里面又不想让人饵进去。这表面上看是没问题的,可你们细想一下。人饵只是个工具而已,以前的局是由马拉着,现在即便没有马了,也一定是有懂行之人驱使的,否则人饵不可能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自己往城里跑的。而城里的人,倘若真的是要防范人饵,何不干脆从源头灭掉驱使人饵的人呢?没必要多此一举,弄一条深沟出来的。”   啊?白开不解道,那要是这么说。难道这围城里的人,找不到驱使人饵的幕后大佬?有什么局是一定要用人饵来破解呢?   白开见秦一恒不回答,很自然的把目光投向了万锦荣。   那万锦荣之前一直没说话,蹲坐在地上,一直不漏声色的看着我们。   “秦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我本来不太想这么快揭开谜底。但现在我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这条沟,根本不是防范人饵的。而是担心城里面的东西逃出来。这座城,压根就是一座监狱!而这沟底,有无数你们根本察觉不到的污秽。要不是这把钥匙,我们谁也过不去这条沟!即便是你也一样!”万锦荣指着秦一恒说道,人饵,只是用来往沟里添加污秽的工具而已。 第三章 监牢   他指了指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钥匙。   “别耽误时间了,前面还有更让你们吃惊的东西”万锦荣诡笑道,要有心理准备。   过了那个深沟之后,路变得更加的难走了。本来那条小路就很狭窄,如今已经要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灌木丛里前进了。   我特意留意了脚边,果然没再从灌木上见到那种奇怪的损伤。看来一切真如万锦荣所说的那样,所有的人饵都掉进了那条深沟里。   一行人继续前进,谁也没说话。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反正是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很多恐惧是来源于对未知的想象,所以我尽量的什么都不去想,只顾着走路。   又走了大概半个钟头,我们终于来到了那围墙下面。   之前因为离得很远,觉得围墙并没有多高,这下仰起头一看,才发现这围墙高的离谱。   整个围墙通体深灰色,表面上看不到任何的砖缝和斑驳。摸起来也是光溜溜的。倘若想要爬进去,丝毫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白开向万锦荣要了绳子,朝围墙顶丢了几次,根本挂不住。   只能郁闷的抽烟。   “妈的怎么进去?你带炸药了?”白开用脚踹了一下围墙,要不挖地道?越狱不都那么干么?哎!小缺你过来,咱们叠罗汉试试,能进去一个是一个。   叠罗汉也没希望,这墙有十几米高。我左右扫了几眼,心说妈的这里面是关了恐龙吗?用的上这么大手笔吗?   正想着,我忽然察觉到。虽然我不懂建筑,但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宅子见过太多了。这围墙似乎有点奇怪。倘若真的只是为了防范里面的人越狱,那围墙上理应设置能供人站岗放哨的塔楼或是平台。然而这面围墙通体光溜溜的,看着反而有点像是一个大水坝。难道修建这座监狱的人,那么有信心,里面的人一定无法出来?   我道,万锦荣,你是不是知道怎么进去?   万锦荣眯着眼看了看我,摇了摇头。看向秦一恒说道,先让秦先生想想办法吧。   秦一恒之前一直没吭声,只是不停地四下查看,听到万锦荣的话,才转过头来,你不是有钥匙吗?我们找一找附近有没有门。   说着他就一个人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我和白开只好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找。   围墙边的植物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灌木,而是一种我叫不上名的植物。   这种植物虽然不高,但叶子和枝桠上有很多锯齿和倒刺,人在里面穿行没多远,身上就被划开了各式各样的小口子。   白开用衣服捆住手掌,在前面开路。   “小缺,万锦荣还是得防着点。记住了啊,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乱吃。”   我道,你有没有觉得,万锦荣似乎对秦一恒很有敌意的样子。你不要光顾着我,如果那老狐狸有什么阴谋,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白开吐了口唾沫,靠,这树叶什么味儿。小缺你放心吧,我既然来了,心里都有数。你躲远点,我小便。   白开刚脱下裤子,我就听见秦一恒远远的叫我们。   两个人便匆匆的奔着声音的方向去。再次从跟刀锋似的密林里狂奔了一阵。就看见秦一恒和万锦荣站在一块儿空地上,面前的围墙上,有一个大洞。   哎呦老kitty行啊,你这铁头功不错啊!白开跑到洞前面,用手摸了一下洞沿惊愕道,里面之前有东西逃出来了?   我见秦一恒点点头,便也好奇的过去看。   这才发现白开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洞显然是从里向外凿穿的。洞口的边沿上可以很轻易的发现挖凿的痕迹。   我吃了一惊,这围墙远比我想象的要厚实,用胳膊量了一下,足有两米厚。这究竟需要多大的人力成本,才能凿穿这面墙?而且这墙的材质,似乎并不是混凝土,但结实程度看起来也差不多,按理来说,这种厚度的墙炮弹都难以轻易炸穿的啊!   这么想着,他们仨都已经钻了进去。   我跟在最后,穿过围墙,眼前的景象更加让我吃惊了。   跟外面葱葱郁郁的植物遍地相比,这围墙的内部寸草不生,只能看见光秃秃的黄土地,已经干裂了。空气里仿佛都能闻见一种有东西被烤焦的味道。   围墙里有很多建筑,高低不等。远远望去,却又都是一个样子。   直上直下的长方形,表面上看不到任何的花纹图样乃至颜色,甚至连一个窗户或是门样的东西都看不到。有点像是走进了一片还没完工的建筑工地。   四个人左右看了看,选了一幢离我们最近的建筑。   这栋建筑相对要矮很多,只有两层楼高。但面积却更大。然而我们围着建筑绕了一圈,一个入口也没有。   白开就叫我蹲在墙角,将他托了上了建筑顶部。听见他的脚步在上面来来回回的几趟。   然后伸下手来,将我和秦一恒依次拽了上去。   站在上面,视线变得更加开阔了。然而我放眼望去,除了灰突突的建筑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整座城里丝毫没有人生活过的迹象。   抽了根烟,算是歇了歇。白开就领着我们走到了建筑的正中央。这里有一方很小的通风口,大小将将能让一个成人通过。   要下去吗?白开从包里掏出手电,问秦一恒。   肯定要下去的。万锦荣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自己爬了上来。   你们让开,万锦荣走过来,把包丢了进去,人跟着直接跳了下去。很快下面就能看见万锦荣打亮的手电筒。   我们仨交换了一下眼色,也没再犹豫,依次的跳了下去。   落到地面上我才发现,刚刚实在是太冲动了。这建筑虽然不高,可摔断一条腿也是有可能的。幸好我落地非常平稳,没有崴了脚。   打亮了手电,光柱下全是四散飞舞的尘土。呛得人说不出话来。   整个建筑虽然完全遮蔽了阳光,但温度却比外面高出不少。只觉得像是置身于烤炉之中。我恍然间还在琢磨,妈的在身上抹点调料,一会儿恐怕就能出炉了。   这么想着,眼前的尘土终于逐渐的落了下去,我的手电光就扫到了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都堆放在角落里,码放的很整齐。看着应该是一种木箱子。   我走过去,有一些箱子是打开的。从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军用压缩饼干,看生产年份,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了。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放在这里多久了。除了饼干之外,没发现有其他的东西。我留了个心眼,拿了几块饼干放在了包里。有备无患。   转过头,白开和秦一恒的光柱还在四下乱扫。只有万锦荣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蹲着身子。   我叫道,这屋好像是个食物储藏室。我这儿有好多压缩饼干!   “我倒不这么觉得,当然如果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能算食物的话。”万锦荣站起身,用手电指了指地上。我本来并没有注意,看了一眼我心里咯噔一声,只见手电光下面,明晃晃的像是照到了一些白花花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妈的!是人骨头!   小缺!小点声!回音这么大!吓死鬼啊你!我这儿也有人骨。白开用手电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这里也有。这屋怎么像个棺材。秦一恒拿起一根骨头,走过来。我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二十人的骨头。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即便此时的我已经被屋里热的大汗淋漓了。   十几二十人,这屋子是个停尸间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可如果是停尸间的话,那些压缩饼干又是怎么回事?没有地方储存了,只好放在这里?这显然说不过去啊。这围城里这么大,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比停尸间要和逻辑吧?还是说?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还是说这些人本来都是活的,是死在这个屋里的?   这就是所谓的监狱的牢房?那些压缩饼干就是给他们吃的?   可如果这样的话,这建筑只有两层高,头顶的天窗有没有任何的栅栏或是阻碍,完全可以逃得出去的啊。为什么最后还是会死在这里面的呢?   我强忍着不安,翻看了一下地上的白骨。没找到铁链或是锁扣一类的东西。这些人应该并不是被锁在了这里。作为一个自由身,为了求生的本能,肯定是会选择逃跑的啊!   想到这儿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倘若这些人可以逃跑,却没有选择逃跑,最后死在了这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知道逃出去会面临更加危险的状况。这么分析的话,这些人是躲在这里的才对!他们是在躲什么呢?   我刚想把我的猜测告诉他们,就听见秦一恒猛的喊道,江烁,快把身上的水丢出去!这些人是渴死的! 第四章 壁画的来历   没等我反应,秦一恒已经冲过来掏我背包了。   这次进来,谁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生怕断了补给,除了一些方术上的物件之外,背包里大部分都是水和食物。   慌乱之中想要都掏出来,谈何容易。   秦一恒也没跟我商量,手上一发力,直接把背包从我背上拽了下来。把里面的东西直接倒在地上,捡着水瓶,朝着通风口往屋顶上丢。   此时整个房间内已经乱作一团了,我除了帮秦一恒丢水,还趁机瞄了眼白开。   白开很聪明的把外套脱了下来,做成了一个包裹,想一股脑的把所有的水都运出去。   可是没成想,那包裹弄的过于臃肿,在通风口上撞了一下,又被弹了回来,各种瓶装水落了一地。   我心说坏了,这他妈显然来不及了。这么一想我更觉的不安起来。秦一恒光帮我了,他的包在还背上呢!   我立刻用目光去找万锦荣,那老狐狸竟然靠着墙,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妈的你过来帮忙啊!我死了!谁帮你开门?”我一拍脑门,操!咱们可以把水倒掉啊!   “小缺妈的你怎么这么不环保?都倒了出去了喝什么?”   白开已经无法一瓶一瓶的往上面丢了,干脆两手各抓了几瓶,胡乱的朝通风口抛。   这宅子里本来就干热难忍,再加上这么一折腾,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像被汗洗过了一样。脑门开始阵阵的发疼,人也跟着飘忽起来。   但手上不能闲着,刚又丢了两瓶出去。忽然三个人就全都停住了。   因为我们同时听见,这空旷的宅子之中,忽然从角落里渐渐的探出了一种声音。   要是平日里,我可能还会联想一下,看看这种声音像什么。   但在这里,我立刻就能断定。这是临死之人,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干哑的声音。像是求救,又像是在哀嚎。但在我听来,更多的是一种危险。   秦一恒立刻挡在了我身前,随手拧开了一瓶水。从头顶淋了下去。   “江烁,你跟白开看看能不能出去。别单独跟万锦荣一起行动。”秦一恒伸手一推,我们俩之间就有了大概半米的距离。我想再凑近,他就不停的摆手。   我从腰上摘下手电,朝着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只见电光之下,宅子的角落里像是浮着一团黑雾。只是让人意外的是,那团黑雾并没有向我们的方向袭来,而是飘飘荡荡的,沿着墙壁往上去了。   白开大叫,小缺,你当逛动物园呢?快踩着我上去。我一回头,见白开已经蹲在了通风口下面。   “咱们走了,让秦一恒等死?”我看了眼依然还在原地的万锦荣。我想了一下,那万锦荣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动如山,想必一定有解决的法子。   这么一想,我脑子倒是冒出了一个想法,弯腰拾起了一瓶水。佯装朝着白开走过去,可我手已经悄悄的把瓶盖拧开了。就在我距离万锦荣最近的时候,猛地朝他泼了过去了!   万锦荣压根就没想到我会来这招,但他身手极快,下意识的一躲,只有零星的一些水落在了他的胳膊上。我趁势还想再泼,那万锦荣已经用脚蹬了一下墙,借力扑了过来。   我甚至来不及眨眼睛,他的双手已经卡住了我的脖子。手里的水瓶立刻就被打掉了!   “你想死吗?”万锦荣手一点也没松开,我只觉得喘不上起来。   妈的老kitty,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听白开一喊,跟着一个人影就撞了过来。万锦荣被白开撞了一个踉跄,手却依然没松开。我被他带的失去了平衡,人差点趴在地上。   就在我们三个人纠缠的时候,秦一恒忽然大喊了一声,都别动。你们看!   也不知道是白开还是万锦荣谁先停了手,总之我觉得他俩同时一愣,跟着我脖子上的手就松开了。   白开吐了口唾沫,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刚才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远没到让一个人窒息死亡的地步,可我之前本来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么一折腾还是觉得眼前发黑。   等我缓了一下,算是喘匀了气。万锦荣已经站在秦一恒旁边了。一同盯着墙壁。   我看着万锦荣的背影,这是一个绝佳下手的机会。可眼下只能大事为重。我暗骂了几句,只好和白开也去看发生了什么。   人走到距离墙壁四五步的时候,我就愣了一下。这个距离已经能看见墙壁上的细节了。   可我不放心的还是用手电照了好几遍,心跳速度立刻就上去了。   只见这宅子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了一些奇怪又熟悉的壁画。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些壁画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角落都已经查看过了,倘若墙上有这么显眼的壁画,不可能看不到。   而说它熟悉,是因为这壁画显然跟那些衣柜里发现的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宅子里就我们四个人,刚刚只有秦一恒在这边。这些壁画是他画的吗?可听他刚才喊我们的语气,又不像。况且,但凡有什么讯息需要传达给我,他说话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的去画画。   那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原因。秦一恒被上了身了?   这宅子里都是渴死的污秽,秦一恒身上那么多水,惹恼了污秽?   我道,秦一恒,你没事吧?这画是哪儿来的?   “哎,这画咱不是见过吗?衣柜里的那种啊!”白开探头看了看说道,老kitty,刚才那事咱没算完,妈的等我给你打成画印墙上。   “别吵,让我想一想。”秦一恒转过头来,一脸的凝重。   半晌,他又道,我懂了。那些衣柜里的画究竟是谁画的了!那根本就不是人画的,这是污秽留下的线索!污秽宁可自己魂飞魄散,也要用最后的精气留下这些图案,难怪!难怪这些线条都这么粗糙!原来是这样!   我听秦一恒自言自语的半天,只能筛选出几个讯息。这些画都是污秽用精气画的,用了精气就彻底魂飞魄散了,简而言之就跟人死前弥留之际玩命的画下的一样,所以才会跟简笔画似的。   “污秽可以留下图案?用什么留?精气又是啥啊?污秽不只有阴气或是怨气吗?”   “那是一般的污秽。”秦一恒看着我说,这些污秽都是懂行之人。这个宅子里渴死的人,都是行内的高手!   只有这些高手,自小与鬼魅灵邪打交道,又常常接触各种玄学物件,身上的阳气才会有可能提炼出精气。所谓天地万物,有灵性的东西修炼都会得到精气。这些高手,一直在提醒我们。他们是因为什么出事的!   我听他这么讲,眼睛立刻就去看向那些壁画。   只见这幅壁画很大,然而描述的内容却又少的可怜。粗看之下像是在天空之中,有几座楼阁若隐若现,如同仰望海市蜃楼一般。而地上,却不见任何东西和人影。   这什么意思?这些污秽是在表示自己升天了?过得挺不错,你们在地上的人甭惦记?这显然不可能,琢磨了一下,我似乎猛的看出了些门道。   这画中的楼阁,似乎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座城。一开始我只是以为这笔法过于简化,并没有画出楼的细节。而现在看来,恐怕这楼画的足够写实了!   那遮住这些楼的是什么东西?云?还是雾气?   这污秽既然是在提醒我们,那么这东西一定很危险。   我道,是不是这画在告诉我们,他们为什么会躲在这个宅子里?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宅子外头,忽然有一个什么东西,嗷了一声! 第五章 壁画的提醒   这么诡异的围城之中,又在这种节骨眼上,听见怪叫任谁都会打一个机灵。   四个人一下子都很警惕,本能的就靠在了墙上。   那怪叫一直没停,只是忽远忽近的。我细心听了一下就暗叫不好,这怪叫是在围着这个宅子打转呢!   无奈这宅子四面无窗,看不见外头的状况。我紧张的腿都有些发软。   这个地方真的算得上荒山野岭了,我在心里盘算,怪叫的会是一个什么生物。   按说野外危险最大的,基本就是熊或是老虎。可这两种动物根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啊。   我拽了拽秦一恒的袖子,唉,里面死的这些人,是不是就在躲外面这东西啊?   秦一恒连忙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出声,那东西还没找到入口进来。   我一听赶忙闭了嘴,扭头见白开正小心翼翼的往通风口的方向挪过去。   借着上头打下来的光,我能看见白开的表情也是一脸肃穆。   白开很聪明,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度。只是毕竟光是从上头打下来的,很刺眼。白开看了看,直冲我们摇头。   我压着嗓子,尽量的想让白开快点回来。一旦有了危险,三个人还好相互照应。   然而我没等张开嘴,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即便这屋内的气温恐怕已经四十几度了。   因为我看见,就在白开身前,那通风口打下来的光柱。忽然暗掉了一部分。   那东西已经上了屋顶了,说不定正在通风口上探出头,窥视着里面的一切!   白开根本没注意身旁的危险,还在冲我挤眉弄眼。   我心说你个孙子总嘲笑我缺心眼,你他妈关键时刻还不是掉链子?   伸手想招呼他快点回来,却见白开奇怪的笑了一下,竟然把手,渐渐的向通风口伸了过去!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妈的我也救你一次,算还了人情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直接冲过去。   秦一恒一把拉住我,别怕。外面的是一只旱魃。白开能搞定。   我已经急昏了头,匆忙之中只听见秦一恒说了个什么‘魃’。加上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都没法联想。弄的我还很意外,妈的你怎么冒出港台腔了?你别告诉我外头是白开他爸爸!   就在我跟秦一恒拉扯的短短几秒钟里,忽然又听见这宅子顶上,哗啦哗啦的响了几声。   我瞬间就分辨出来,这是我们丢出去的瓶装水,被人挤压的动静。   难道上头是个人?在这个地界,干热难忍,缺水是肯定的。必是对方知道我们来了,过来抢水喝的吗?   琢磨的功夫,白开的手已经伸到最高了。大概离那通风口,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我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看着,像是在准备接上头丢下来的什么东西。   “白开到底在干吗啊?这他妈是自由女神像吗?”   “嘘,看着就好。你认识白开这么久了,对他这点信心都没有?”秦一恒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也是有些紧张。   白开的手悬在空中,我看着都觉得累。屋顶上那哗啦哗啦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白开也就这么站了很久。忽然从那通风口上,猛地探下来了一只手!   那手黑不溜秋的,没等我看清楚,已经抓住了白开的手腕。那手的主人似乎力大无穷一般,跟着一提,白开整个人就直接被拽了上去,从通风口消失不见了!   我是看的目瞪口呆,玩命的忍住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白开出去之后,屋顶上就立刻嘈杂一片。也不知道是在搏斗,还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见秦一恒始终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我即便心里着急,还是不敢动。这宅子里的气温似乎越来越高了,眼下已经不能光担心白开了,倘若我们这么一直耗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焦急之中,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顶上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但这反而让我的心提了起来。倘若之前上头真的是有搏斗,这次恐怕已经分出胜负了。一会儿要下来的不是白开。我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才好了。   秦一恒要我站着别动,自己摸过去看了看。小声叫了下白开。   然后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把五谷,撒在地上。退到了五谷后面。   五谷这东西能辟邪,我是清楚的。但那只是对于一般的灵魅而言,上头的东西一看就并非等闲之物。我真担心这五谷能不能管用。   秦一恒用手电照着地上的五谷,很快,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五谷竟然迅速的变黑,像是被碳化了一样,秦一恒在旁边稍微动了一下,很多五谷就立刻碎成了黑色的粉末。   我靠!秦一恒骂了一句,大喊道,白开!你到底搞定了没有!   “妈的别催啊!你当这是哄孩子玩呢?这是魃!”   我一听心里到出了一口气,白开看来没事。我道,秦一恒,这五谷什么情况?   他摇摇头,很奇怪。旱魃是属于邪物,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威力。   秦一恒抓了一把黑色的五谷粉末到手里,闻了闻。表情里依然很不解。半晌,忽然大叫,白开!快点下来!这个围城阴阳完全乱套了!   啊?白开很快在通风口露出脑袋,什么乱套了?旱魃已经被老子捆上了,你们要不要上来看看?外头太阳足,但凉快啊!   秦一恒又抓起一把五谷粉末,你看这个!五谷,五谷全部都黑了!   白开一听脸色大变!骂了一句娘,人直接头朝下的从通风口里翻了进来。要不是秦一恒接了他一下,摔死都有可能!   “我靠有这么邪乎的事?”白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土,冲着万锦荣就道,老kitty,难怪你一直不出去,妈的你是知道内幕是吧?!   万锦荣一直就没吭声,此时似乎也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指了指墙上的壁画,壁画告诉我的。   我是听的彻底晕头转向了,刚刚已经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讯息,旱魃这东西我不了解,但还真的听说过。无非就是传说中会造成旱灾的一种旱鬼,当然我也是从小时候听的故事里听到的,说是旱魃这东西会到处的找水喝。可至于什么阴阳乱套,我是完全不懂了。   “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老子的感受?解释一下!又不死人!”我道,阴阳怎么乱套了?   秦一恒这才转过身来,去包里掏出了一根红线,二话没说的在我腿上绕了好几圈,又捆到了他自己的腿上,随后是白开。我们三个人就被一根红线连到了一起,谁都动不了的。   秦一恒道,先别管这放不方便了,先熬过去这一阵子再说。江烁,一会儿听我口令,用手摁住自己的天灵盖,别说话,别张嘴!   我点点头,秦一恒就看着通风口说道。世间万物,九州之地。无论是天上地下水底还是山顶,都有阴阳平衡之道。这一个地方只要阴阳平衡了,不能说太平万世,但总不会有大的问题。但一旦这阴阳的平衡被打破了,就会有各式各样的灾祸发生。   这不仅是对于地域,对于生灵也一样。人也好,动物也罢。只要这生物的自身阴阳平衡被打破了,也是会惹祸上身的。你入行这么久,光是听说这人的阳气越重越好,远离阴气就得安全。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人在世间,自然要遵循世间万物的规则。而这个地方,就没有遵循这个规则!墙上的壁画,其实就是在提醒我们要小心!   秦一恒顿了一下忽然说,这整个围城里的阴气,正在快速消失。我们危险了。 第六章 绝处逢生   要不是腿上绑着红线,我真想找个墙靠一下。   说实话,对于危险我现在真没有多忌惮,从一开始接触污秽,到后来在各种凶险的局里面探索。我这脑袋一早就已经拴在裤腰带上了。   以前会想,但凡出点什么事,这花花世界我还没享受够。   可如今对我而言,被谜团整日包围着,我是真的累了。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秦一恒说完,我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前的紧张感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我从秦一恒的表情上能看出来,这次我们真的凶多吉少了。可又想到跟这两个兄弟一块儿死,黄泉路上真有个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有个万锦荣给我们做垫背的。   我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笑了笑。   弄的白开很意外,我靠,小缺精神崩溃了!   我往他嘴里塞了根烟,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看着白开的嘴跟着就张大了。   我不知道阴气消失应该会有什么感觉,但似乎宅子外面逐渐的透进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说实话有些难以形容,非要形容的话,有点接近于焦虑或是烦躁。但还处在可以忍受的地步。   三个人就站在原地,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动不了。   屋内的气温始终都在攀升,我这次终于知道宅子里的人是怎么死的了,或许当初他们也跟我一样,看着那个通风口,一点一点的脱水死掉。   “秦一恒,你觉得这会持续多久?”白开狠狠的吸了口烟,如果咱们永远出不去了啊,我是说如果啊,咱要不要先把那姓万的做掉?   秦一恒看了看万锦荣,那老狐狸还在原来的角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仨。先熬一熬,万一能挺过去呢?   你乐观,我懂,我真懂。可天地之间的阴阳失衡,不是咱们哥几个能解决的。你知不知道,旧时候黄河泛滥,吞了一座山的事?   秦一恒点点头,我知道,但你讲吧,这样起码不会那么无聊。   咳。小缺你听着啊。这行内总是有各种传说吗,其中就有一个。相传古时候,黄河不像咱现在这样。据说那时候水质清澈,一眼恨不得能看见河底。可是呢,这样也有一个坏处。那黄河没到雨季啊,必定会泛滥。淹死依仗黄河水利种田的大量的人口。那时候咱这地方人口本来就少。死一点啊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有次雨季之时,黄河再次泛滥之际,那高人撑着一根竹竿,就从上流漂到了下流。看过一圈之后,人家就出了一个注意,在黄河的几个弯狭处,做了几个局,这就是风水改天地的最大的一个案例。   你猜那高人怎么着?人家用了几个风水局,不消十年。让本来在黄河岸边的一座大山,渐渐的滑进了黄河里!你听着邪乎吧?这传说里可是有鼻子有眼的,那大山滑入黄河之中,水位暴涨,当年淹死了更多的人。所有人都觉得这高人是在故弄玄虚,可是来年呢,黄河却再也没有泛滥过。只是水质变得越来越浑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大山的泥土融入了水中的缘故。   这种高手出现在世间,肯定是会被掌权者注意的。掌权者发下话来,要找到高人,帮忙巩固政权千秋万代一统,可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派去的人只在黄河里捞上来了一条大鱼,大龟背上戳着一根竹竿,人们这才发现,那高人根本不是撑着竹竿顺流而下,而是踩着那条大龟而已。   这传说毕竟是传说,尤其是我们行内的这种。最多只能信三成。   后来也出现过一些风水大师,为了证明自己的牛叉,专门研究过那个高人做的局是真是假。   但一直没有个真正的结论。但所有人基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如果这传说是真的,能移动大山的风水局,只剩下破坏阴阳的平衡了。水属阴,山属阳。只要把所有的阳气破坏掉,那黄河必定会吞山。可惜的是附近的黎民百姓,生活的远一些倒也好,但凡离那些局近的,恐怕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这就是阴阳失衡的威力,山都能动,你说咱们哥几个在这里,还有什么办法?   我是头一次见白开露出绝望的眼神。我道,阴阳失衡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我们可以逃跑啊?你是说这个地方一会儿会引发地震或是山崩之类的?咱们在这儿等什么!先跑行不行?   “这不一样,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从外面的山谷,到里头的围墙。已经完全把阴阳圈了起来。一旦失衡,走出去外面发生的事远比地裂天崩要恐怖。伤身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但阳气盛到这种地步了,恐怕会破坏心智。到时候我们自相残杀,还不如死在这里。”秦一恒叹了一口气,江烁,我也要抽烟。   三个人不再作声,恐怕都有点担心这是最后一支烟了。   我脑子里已经开始回忆起很多过去的事情,大概人彻底绝望之前都会这样吗?   “你们三个就到此为止吧!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万锦荣鼓了鼓掌,笑道,你们这友情真挺让人羡慕的。以前我也有能一起死的兄弟。有感触啊。但我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就不容许自己死在这里。两次!   万锦荣从包里摸了摸,忽然拿出了一盏油灯。   “有这个,我们就能出去。你们跟紧了,掉了队,我不会等。”万锦荣将那些装压缩饼干的箱子搬到了通风口下,用脚借力一蹬,很轻盈的就钻了上去。很快他把手伸下来。   “快点,一个一个上。”   我们仨对视了一眼,甭管万锦荣是不是真的帮我们。这根救命稻草还真的不能丢。   秦一恒火速解开了我们腿上的红线,要我第一个从通风口钻了上去。   重新站到了宅子顶上,我脑袋一阵眩晕。捂住嘴才勉强没让自己吐出来。   等到我看清了外面的景象,眼睛都已经无法眨了。   只见整个围城之中,此时漫天的橙色。一片云也看不到。这种橙色远别与火烧云的那种。   要更亮,更鲜艳!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我倒是很像坐下来仔仔细细的欣赏一下这种壮阔的景观。   往前望去,所有的建筑物都被这种橙色包裹住了。若隐若现。   我这才发现这橙色不是天空的颜色映了下来,而是颜色彻底融进了空气之中,形成了一种薄薄的雾气。   白开最后一个到了屋顶,连叫了几声我靠。   那万锦荣见人齐了,指了指前方最高的那栋建筑。开始往前走。   万锦荣手里油灯上的火,着的非常的旺盛,火苗足有一米高。他不得不将双臂伸平,才勉强不会被火烧到。   我们三个人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临下屋顶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具奇怪的尸体。   那尸体形状和人类无异,只是肤色要深的很多,皮肤上有各式各样的斑驳。没见有耳朵,因为背对着我,也看不见脸。只觉得他的面部,有一个吸盘样的东西伸了出来,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这就是旱魃。原来长这个德行。我看见旱魃的手脚非常的纤细,已经跟爪子没什么区别了。上头的指甲足有几厘米长,倒真的符合传说中怪物的模样。   “白开,你怎么打过他的?”   这他妈还用打?你也不想想咱白大爷是干什么的。训灵物,不敢说全中国第一吧,那起码也是前三。我告诉你啊,这旱魃说白了就是渴死的污秽,在特定条件下形成的。之前为什么让你丢水?就是怕那些在这脚底下宅子死的人,变出了这个玩意。 第七章 最高的建筑里   几个人从宅子顶上下来,着实也废了一番功夫。   首先宅子虽然不高,但直接跳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我只好用手扒着房檐,尽量的让身体垂下去,才平稳的落了地。   其次,万锦荣先跳下去之后,并没有要等我们的意思。   所以这整个动作完全没有准备时间,所幸倒也没出意外。   重新走在地面上,我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正前方。   起初那些看起来很漂亮的橙色,越发的刺眼了,让人眼睛很痛。可又不得不使劲儿睁着。   外面的那种压迫感更加明显了,我两个太阳穴像是被针扎一样。看白开和秦一恒,面色都好不到哪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万锦荣手里的油灯,烧的更旺了。   这外面本来就很燥热,又捧着这么一大团火,我眼看着他脖子后面,大把大把的流汗。   我们要去的那个宅子,是整个围城里最高的建筑。   周围也有一些很高的,但还是要比这一栋低了十几米。   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巨大的木碑。让人担心那里会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之前在宅子里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倒也忘记渴了。   这会儿我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包,才想起来水早就都丢掉了。   咽了几口唾沫,感觉嗓子像是被刀狠狠的划过一样。总觉得要吐出血来。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我的头痛越来越厉害了。   这让我想起了来时的高原反应,心里就更加担心会失去意识。   死在这里我倒不怕,我最怕的是给白开和秦一恒拖后腿。   然而我强打着精神,却反而怕什么来什么。眼前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黑,或许是这周围的橙色太亮了,我试着把眼睛眯起来,却毫无缓解。   大脑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恍惚了,我只是依靠着本能。跟着万锦荣的背影前进。   不知不觉之中,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有我刚入行时候的事情,也有这中间遇见的一些怪事。但更多的,反而是入行之前的回忆。   我想,也许那些日子对我来说才是最怀念的吧。   秦一恒用手轻轻的扶住了我胳膊,似乎有些担心我摔倒。   我想回头冲他笑一下,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些什么。似乎这个画面我曾经经历过一样。   “别扛着了,我背你”秦一恒把我驾到自己身上。   我想拒绝,却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失控。只得让他架着,蹒跚着前进。   这么越走,我的意识越迷糊。   恍惚之间,我看见了一些画面。但我已经无法分辨是自己的记忆还是幻觉了。   我似乎站在一片绿草丛生的山腰上,天上一点光也没有。我很紧张。似乎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威胁着我。   我试图躲到草丛之中,可我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安全。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窒息。我能感觉到自己心砰砰的跳到了嗓子眼。   这时我猛然发现,不远处亮起了一团火光。我没加思考的就朝那光走了过去。似乎我知道那团火光是为我而亮起的。   在草丛之中前进,我步履维艰。崴了几次脚,我甚至都顾不上疼。   可是那火光看着很近,我无论怎么走,我们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   这时我身后的草丛里,开始有了一些窸窸窣窣的怪响,我知道危险正在接近。只能加快了脚步,玩命的在草丛中飞奔。身上被划了无数个小伤口,肩膀上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觉得很痛,伸手一摸已经流血了。   但这次我终于走近了那火光。   那是一团篝火,在一旁还有一个人影,背对着我。   我下意识的却愣住了,因为我发现这个人影非常的眼熟。就在我犹豫的这个功夫,身后的草丛忽然猛地哗啦一声,我感觉有什么向我铺了过来,本能的一声大喊,篝火旁的那个人立刻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不知道是瞬间接收的讯息太多,还是压根这一切真的被定格了。   我只看见眼前的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火光之下,我自己的那张脸毫无任何表情,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沧桑。   就听我自己冲我说道,你来了。   跟着我就被身后的那个东西扑倒了,眼前一黑。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江烁。脸颊上跟着被人抽了好几个巴掌。   起初只是打的我更晕,而后渐渐感觉到痛了。我才下意识睁开眼。   白开正俯身盯着我,掏出瓶水来,我猛灌了几口,觉得舒服了一些。周围已经不见那种橙色了,只有万锦荣的油灯轰轰的在烧。我们已经进入了那栋最高的建筑。   我坐起身,看见右手边有一个一人高的大窟窿。跟围城的外墙一样,也是被人凿穿的。   “草,我刚才都做梦了。”我抹了一额头的汗水,我昏了多久?   “没多久,我们也是刚到。你先别站起来,先看看你头顶上,我怕你吓着。”白开指了指上面,嘬了口烟。   我一抬头,心中顿时大惊。   借着万锦荣的油灯,目之所及之处,竟然全是那种诡异的衣柜。   这整栋建筑竟然是中空的!抬头望去,除了我们所在的这一小块儿区域,所有的地方都被衣柜填满了。一直堆砌到了建筑的顶端,隐在了黑暗里。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我们像是身处在一座细长的斗兽场之中,只不过填满看台的不是观众,而是衣柜。   妈的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着跟千佛塔似的?   我知道有些宗教中,也会建造这样的建筑。走进去,四面都是佛像,塔通常很高,越高等级的佛像,摆放的位置相对也高。但站在底下,是无法看见塔顶端的佛像的。   想着,我努力睁大眼,只能看见模糊的屋顶。   我道,这些衣柜怎么都在这里?   “可能他们本来就在这里,我们找到的,都是被人运出去的。江烁你看,有些衣柜门是开着的,你们把绳子给我,我要上去看看。”   秦一恒接过绳子,试着做了一个绳扣来攀爬,没有成功。他只好试着徒手往上攀爬。好在离我们最近的开着门的衣柜,只有七八米高。   但我在底下看着还是心惊胆战。   秦一恒身手很好,几下就爬到了衣柜旁。一个翻身就钻了进去。再也不见他人影了。   我跟那衣柜有过很多次接触,知道里面的空间有多大,心想秦一恒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很快他就爬了下来,气喘吁吁的。   “里面有什么?”白开急道。   “这个”秦一恒摊开手,瞬间有一些沙土从指缝中流下去。   “这应该是阴河的泥。只是早就已经干透了”秦一恒拍了拍手,现在我们去看一看那些没被打开的。   秦一恒走到最近的一座衣柜旁,伸手缓缓拉开了衣柜门。   我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那衣柜门似乎许久没有打开过了,吱呀吱呀的响声如同鬼叫一般。   门一打开,我立刻用手电照去。   只见衣柜之中,站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这个人的皮肤干瘪,俨然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了。   我想起了之前在衣柜里见过的那种尸体,心说难不成,这里也是一个还阳的地方?   看规模,妈的应该算是一个还阳基地示范园了吧!?   我道,这些尸体是用来还阳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活过来?   “活过来的只能是少数,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活过来的是什么。”万锦荣忽然不明不白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我头顶上的衣柜门,吱呀的响了一声。 第八章 起死回生   几个人同时如临大敌。还没等反应,猛地就有一个白花花的影子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小缺!躲起来!”白开一声大喊,人已经冲了过去。   妈的我还能往哪儿躲啊!我后退了几步,看清了那是一个人。跟其他衣柜中发现的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我长出了一口气,这地方虽然诡异。但起码的物理定律还是符合的。   这宅子年久失修,外头又弄的跟世界末日似的。保不齐有什么轻微的震动,刚好弄的这尸体从衣柜里掉了出来。   我抬起头,这宅子这么高。甭说掉下来一具尸体了,就是一块儿碎石头,也能把人砸死。   这么一想我还有些担心,只能把背包举起来,托在头顶。   那具尸体摔得惨不忍睹,已经皮开肉绽了。伤口处没有流血,只见到乌黑色的腐肉。   我道,你们靠边站,再掉下来一个就完了!   我话音刚落,又听到吱呀吱呀好几声!另一具尸体贴着白开的后脑勺砸了下来!   “我靠!你个乌鸦嘴!”白开已经顾不上抬头了,紧接着更多的尸体像巨石一样的被抛了下来。   秦一恒用手紧紧扒住了墙边的一个衣柜,扫视了几眼,万锦荣!快带我们出去!   然而四下之处哪有万锦荣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老狐狸竟然悄悄的溜走了,连那油灯也不见了去处!   我心一下就慌了!妈的我们中计了!那个老家伙是想害死我们!然而我的声音很快就被尸体拍击地面的动静遮盖住了!   三个人如同在暴风雨之中,稍不留神,就直接见了阎王了!   尸体零零落落的不知道掉了多少下来,本来不大的空间,差不多已经被铺满了。   所幸三个人都比较幸运,谁也没有被砸中。   白开玩命的朝我狂奔了过来,小缺,踩着我,快钻到衣柜里!   他伸手一指我头顶上方的一个空衣柜,伸手就要托我。   妈的,老子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好吗?躲过这次你还能指望我活着出去?我推了白开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动作很危险,赶忙去抓他。   就听秦一恒在那边忽然大喊一声,白开!小心!   我和白开同时本能的抬起了头!却没见有尸体落下来!我刚稍微觉得庆幸,一打眼一看白开身后,我也大叫了起来!   “白开!尸体是活的!”说话间,一具尸体已经能摸到白开的后脑勺了!   卧槽!白开本能的躲了一下,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力气极大,那尸体被踹了一个踉跄,继续奔了过来。   我慌乱的从身上摸了摸,进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根桃木签子。也不知道这时候管不管用。   妈的不管用也没办法了,我抄着签字就冲尸体冲了过去!   人冲到一半我就后悔了,因为整个宅子里,此时已经站起了无数具尸体。这种情形恐怕只有在丧尸电影里才能见到。唯一的区别是,那些尸体不像丧尸那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而是如同常人一般,即便身体已经摔得支离破碎了,脚步却异常的平稳。让人感觉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   妈的这些都是污秽吗?我人已经来不会后退了。   对面的秦一恒见状直接跳到了尸堆里,那些尸体却对他不闻不问,径直的朝我走了过来!   江烁!跑!快到上面去!   我一愣神的功夫白开已经拽住我的脖颈子,往墙边退了。   可此时哪还有退路可言,抬头望去,大量的衣柜门还在源源不断的打开。只是这次尸体没有跳下来,都探着头,窥视着我们。像是等着我爬上去一样!   我道,白开!松开!妈的老子要站着死!   白开犹豫了一下,很快也发现了头上方按兵不动的尸体。   好!带一个够本!带两个赚一个!白开松开我,转手递给我一根手电棒,也冲了出去!   我咬着牙,心说妈的不就是死吗!   跨了一步伸手就放倒了一个尸体!跟着也不用瞄准了,光凭空乱挥就够了!   然而即便我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被源源不断的尸体逼得步步后退,眼看着身后已经离墙不足半米了!   白开和秦一恒一直没闲着,几乎已经算是手脚并用了。   可是那些尸体压根就不反抗,被打倒了之后,很快就站了起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我。   操!这他妈怎么回事?白开冲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秦一恒!用黑狗血试试!   白开之前进来,挂了很多血瓶在身上,此时终于有了用处。掏出来拧开了胡乱的泼了一通。   尸体毫无反应!   操!用鸡血呢?白开手忙脚乱的在自己身上翻着。   我猛然反应,既然要试,那就什么血都试试算了。嘴上一用力,也顾不上疼了,直接咬破了舌头,喷了一口血出去!   我这一嘴咬的伤口不小,但有些着急,还没等血都流出来就喷了。   只能勉强落在了白开的后背上。我刚想酝酿着再来一次,就见秦一恒忽然从尸体堆里跳了出来,跟我一样一张嘴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这之后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尸体竟然同时停止了动作,转而奔着秦一恒去了!   嘿!他妈的人血管用!小缺,你去那边,我们两个人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白开扬起手,很快手腕上就多了一条大口子。冲了过去!   我终于稍微得了一丝喘息,想要深吸几口气,嘴里的血差点没把我呛着。   四下看了看,我咬着牙玩命蹬墙摸到一座衣柜下沿,我是压根没想要逃跑,上头还有那么多尸体等着,既然人血有用,我想试试能不能为他们俩开出一条生路来!   然而我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没等把自己拽上去,手指头已经软的抓不住了。   这时候我人已经悬空了,根本没法用脚借力。   人在空中晃了一下,我又跌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我眼冒金星,一口血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刚想站起来身来,我的双肩一下就被人给锁死了。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道,跟我来!我保他们不死。是万锦荣。   我他妈凭什么相信你?我翻了个身想要挣脱开。万锦荣一脚踩住了我的小腿,我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最后说一次。拿着这把钥匙,跟我来!”   我肩上的力量,退了下去。   万继荣指了指我们头顶上方,你爬到那里去!他所指的是很高处的一座衣柜。   我怎么上去?那衣柜起码离地有十几米。凭我的能力,恐怕爬到一半就摔死了。   “用这个”万锦荣把手里的绳子递给我,怕我不放心特意的拽了两下,绳子立刻就绷直了。   我这才明白刚才他消失究竟去了哪里,合着是固定绳索了。我心中一喜,既然我能爬上去,秦一恒和白开显然也有救了。   回头一看,那尸体还在追着秦一恒和白开。   我心知即便他们俩伸手再好,可血毕竟是有限的。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我大叫了一声,算是个自己鼓劲儿,同样也是为了提醒白开和秦一恒从这里逃。   人拽着绳子,蹬着墙,借力爬了上去。   这十几米的高度,已经足够吓人了。   起初的几米我还算轻松,后面我越发的紧张起来。双手本来就没了什么力气,此时手心里又出了不少的汗,我很担心脱手摔下去。   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人心焦地方,而是我左右看去。那些本来在上头窥视我们的尸体。   逐渐的都超我这边慢慢的爬了过来。 第九章 隧道   我没有退路了,刀山火海也只能咬着牙上。   那些尸体不紧不慢的,像是料定了我不会逃跑,等着猎物自己送到嘴边一样。只是毫无表情的看着我。   然而这种面无表情,要比所谓的狰狞还要吓人。   我此时能用来还击的,只剩下满口的鲜血了。   有没有用还不知道,我绷住劲,朝我最近的尸体喷了一口,血零星的打在它的脸上。   我一看心就能彻底凉了,妈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管其他的,向上爬。你身上有钥匙,他们动不了你!”万锦荣摇了摇绳子,催促道。   我一听有了底气,硬着头皮又向上爬了一段。   那尸体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了。   果然真如万锦荣所说,我跟尸体几乎脸对着脸。   对方却丝毫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我心说,这钥匙这么神?能辟邪?还是说这宅子里的尸体,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只有拥有钥匙的人,才不会被攻击?这钥匙就相当于解除警报的密码?那他们究竟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我这么想着,人已经快爬到了顶端。   期间我经过了无数具尸体,起出我的心一直悬着,后来发现真的安然无恙。我倒也放轻松了。只需要克制自己不去跟那些尸体对视,不然还是会觉得一阵一阵发冷。   绳子的顶端也是一个衣柜,跟其他的衣柜没有任何区别。   我用最后的力气,抓住衣柜的下沿,大喊了一声,翻了进去。   这才发现,这衣柜里别有洞天。   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看不见头的小隧道。   我更加断定这宅子里一定隐藏了什么大秘密,这种布置显然也是防盗措施。全宅子那么多衣柜,如果不是万锦荣,我想我永远也找不到这条隐藏在衣柜门后的通道。   我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但我知道我不能耽搁太久。我看见下面的秦一恒和白开还在跟尸体周旋,俨然快要耗尽体力了。   我只好起身,打亮了手电。往这条隧道的深处爬去。   隧道的长宽高,都与衣柜一致。在里面走起来虽然拘谨,到也不至于太难受。   只是我现在手脚发软,想要前进只能手脚并用才行。   没爬多久,我听到身后有人的响动,回头看见万锦荣也进了隧道。用下巴指着前方,示意我继续爬。   我道,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门口被你守着,我反悔也没机会了。   “是一个你始终都不知道的秘密。今天我要揭晓给你看。”   万锦荣几步走到我身边,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用肩膀驾着我前进。   “你省点体力,一会儿有你想要跪下的时候。”   这条隧道比我想象的要长,起出我按照这宅子的面积判断,隧道最多长不过十米。否则我们就已经走到宅子外面了。   然而走起来才发现,这整个地方是无法用常理来判断的。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走了多久,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肯定早就走出了宅子的范围。我不禁联想起之前在阴河畔,也是有这么一条超出常理的走廊。心说不免低估,这隧道,是否是一条诡异的空中走廊?没有任何依托,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和建筑学?   也许是人在精疲力竭时大脑有些混沌,不知不觉的我想得有点多。   后来的路我走的越来越踉跄,几乎是完全依靠万锦荣拖着我前进。   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我们看见了一扇门。   这扇门我第一眼就觉得非常眼熟,心中更加断定这个宅子必然跟阴河有联系。   因为这就是我在阴河边的建筑顶部,见过的那扇通往黄泉路的门。   无论是造型,还是破损后的修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无法断定记忆是否出现了偏差,但起码这扇门跟阴河边的那扇太像了。   万锦荣把我靠在墙边,小心的推开了门。   我已经做好了同样看见无数盏油灯的准备了,然而门开了之后,我发现那边竟然是漆黑一片。   万锦荣拿过我的手电,照进去。   我看见了另一条更加深邃幽暗的隧道,唯一跟外面不同的是,隧道的地上,有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大铁链,铁链并没有生锈,在手电光下有一种诡异的反光。   “我们要到了”万锦荣再次扶起我,江烁,我知道你并不觉得我是个好人。但你也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人。   我没吭声,在地上坐了那么一会儿,让我恢复了一些体力。   我知道来硬的,我肯定不是万锦荣的对手。我这条命可以豁出去,但我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救秦一恒和白开。   “既然已经到了,你应该记得你答应过什么。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还在下面。”   我知道,他们马上就安全了。万锦荣做了个请的手势,最后一段路,我希望你自己走。   我向前走去,里面的这段隧道冷的出奇。让人止不住的上牙打下牙。   我搓了搓手,呵了口气,看不见白雾。   这里面的温度并没有太低,可是这种冷又像是深入骨髓一般。   所幸,这一段隧道很短。我们仅仅走了百余米,就到了尽头。   这次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口井。   那铁链子也垂入了井里。像是一根井绳一般,只是我不知道,它的另一头究竟拴着什么。   万锦荣把手电递给我,自己拉起了铁链子。   那铁链似乎非常重,万锦荣额头上的青筋因为发力都涨了起来。整个隧道里回荡的全是铁链子与井口摩擦的哗啦哗啦声,让人听着浑身汗毛倒竖。   我打量着这口井,井口是金属制作的。看材质应该和铁链一样。泛着一种淡青色的光。   上头没有任何花纹和雕饰,看起来很光滑。   我没有贸然伸手去摸,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万锦荣就在井边,毫无防备。我要是推他下去,先下手为强。是不是主动权就掌握在我自己手里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万锦荣忽然停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这人深不可测,难道还能读到别人的想法吗?   用手电照去,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万锦荣此时指着铁链,江先生,请你用钥匙把这个打开。   我定睛一看,铁链子上有一把大锁头。锈的完全已经不成样子了。倒是真的跟我手里的钥匙很配。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铁链子并没有拉到头,这把锁头只是无缘无故的锁在了铁链之上。   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人的锁头没地方放,随手无意锁到上面了,完全没有打开的必要。   我道,这锁头什么也没锁住,为什么要打开?   “你打开就是了。你下面的朋友已经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了。”   我叹了一口气,对我而言可能真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对于万锦荣的话我无法完全相信,但为了秦一恒和白开无论如何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我从怀里摸出钥匙,走过去。   手摸在那锁头上,立刻一股透心的凉意从手掌直接往心口钻。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钥匙插进去。   事实上我本以为,锈成这个样子的锁头和钥匙,插起来会很困难。   没成想,那钥匙像是瞬间被锁头吸进了钥匙孔一样。我甚至都没觉得用力,就听见嘎达一声,锁头瞬间就打开了。   我愣了几秒,空气里有一种让人不安的压抑。   跟着,我听见一声轰隆的巨响,从井底传了上来。   这声巨响震得我整个人差一点坐到地上!这是雷声!这井下面在打雷?!!   我啊了一声,看向万锦荣。   他正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江先生,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章 生死攸关   我完全搞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一切都就结束了?是我们安全了?外头危险解除了?还他妈的是在这节骨眼上他跟我玩文艺。告诉我们死定了?   没等我再问,那雷声一下接一下的在隧道里炸裂开了。   我只感觉脚下一阵一阵发麻,耳朵里已经完全听不见声音了。   我本能的大喊,妈的你是放了什么东西出来了?   一扭头却见那井口竟然开始有水冒了出来。   那水的味道非常刺鼻,也不知道是在这口古井里发酵了多少年。弄的我一阵干呕。   但我眼睛只能目不斜视的盯着井口。   我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爬上来,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肯定来者不善!   我大喊,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他妈站着不动啊!   我不确定万锦荣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能否听到我的声音,他看了看我,竟然从身一跃,直接跳进了井里!   我看见他的身体晃了两下,就被没入了水中!   我操!妈的你要自杀?   我彻底不知所措了,那井或许是逃出生天的出口?但要真必须钻进这臭水里,我他妈宁可淹死在这儿。   何况秦一恒和白开还在外头!我得通知他们!   就在犹豫的功夫,那雷声更加猛烈了。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每一下雷声响起,都会伴随着大量的臭水从井里喷射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水深到已经能没入整个脚踝了!   我没工夫再琢磨了,慌忙的跑到井边看了一眼。   匆忙之中也没看清究竟有什么,只觉得那井深不见底,乌黑一片。   我暗骂了一声,卯足了劲就开始往隧道的出口冲去。   人在这种情急之下,果然潜能是无限的,之前我已经累得几近虚脱,现在跑起来反倒没觉得太吃力。   隧道并不长,但在此时似乎变成了无限远。   我咬着牙,一直提着一口气,但凡我这口气松了,恐怕我永远也没机会见到白开和秦一恒了。   水在我身后逐渐的蔓延开了,虽然不至于到被水流追着跑的地步。   但回头看去,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那污水也是朝着我的方向过来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样。   等到我终于看见了隧道的出口,我顾不上找绳子,先大喊了一声秦一恒!水!水来了!   “妈的小缺,谁来了?”   “水!是水!“我低头一看,发现白开和秦一恒都蜷缩在一个半空中的衣柜里。   白开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染红了,那些尸体还在源源不断的试图爬上去,被白开打下去一个,很快就有新的补位上来!   我找了一下绳子,发现已经不见了。似乎万锦荣爬上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自己断掉了退路。   四周并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即便有,恐怕我也没有力气玩攀岩了。   这种高度要是摔下去,真真儿的死无全尸!   我靠!小缺!你身后是什么?白开又踹下一具尸体,抽空看了我一眼。   我一回头,心一下就抽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臭水忽然就汹涌了起来。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直接冲我扑了过来!我都没来及做出反应,猛地就被一波水流冲了个踉跄!   所幸我本能的抓住了衣柜的门,才没让自己被水给冲出去!   但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悬在了半空中,随着衣柜门的摆动,晃来晃去的!   我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快抓不住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妈的!对不住了二位,江烁我先走一步了!   水从衣柜里喷涌而出,水柱瞬间变得越来越大。我能感觉整个衣柜都因此剧烈的晃动起来。   妈的!看来等不到我掉下去了!这地方很快就会被冲塌了!   江烁!你跳到左边去!   秦一恒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我一扭头,只看见我左手边的衣柜,已经因为震动,微微的错开了一些缝隙。   人想要站立在上面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蹬一下借力还是有希望的。   我顾不得害怕,心中甭管什么神都求了一遍。大叫了一声,用腰力让自己荡了一下,借着惯性,我就把自己扔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   脚勉强的挨到了着力点,跟着我用了吃奶的劲儿一蹬,还真让我抓到了头顶上方的衣柜边沿!”卧槽!牛b!“我没工夫回头看白开,脚胡乱的试了试,踩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地方。   我猛地拉开了衣柜的门,终于钻了进去!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去看白开和秦一恒。   让我意外的是,那些尸体竟然都已经退去了。只有零星的几个白花花的影子,在整栋建筑的最下方,被水流带着四处漂流。毫无挣扎的迹象,像是幡然醒悟,打算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尸体了!   我忍不住大叫!这些东西怕水!   因为我眼看着,本来攀附在衣柜上的那些尸体,哪怕只沾到了零星半点的臭水,也会像被电击一样,颤抖两下,就瘫软下去了!”妈的!你以为咱们不怕吗?再不跑都得淹死!“白开招了招手,小缺,你能过来吗?   我环顾了一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爬过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眼下不尝试,也是坐以待毙了。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把身子探出去。   就听秦一恒喊道,别过来!这水位在涨!等足够深了,直接跳下去!   我这才猛然注意到,身下方的水越来越深了。   这宅子是有门的,水即便再猛,再多,也不至于积水到这种程度。应该流出去才对!   难道压根这宅子的地面就是凹陷的?当初的设计就是为了把水聚在里面?   我看向宅子的门口,发现不对,不仅是宅子里,外面似乎也是一片汪洋!   不只有这里的井在冒水?   我忽然感觉到一种绝望从心底蔓延开了。这整个围城本身就在低洼的山谷之中,外面的围墙又修的那么诡异。难道压根之前这里就是一座水城?因为我刚刚解锁的是什么机关?所以这里的水又被激活了?   我觉得整个建筑的震动越来越大了。   这些衣柜码放的还算结实,起码现在看起来还算安全。但这毕竟是木质的,一但浮力足够大了,这稳定性就难说了!   我大喊,我们可不可以用衣柜做成个船?先下去再说?   妈的你忘了吗?这衣柜是用来沉阴河的!不会浮起来!白开身上的伤口似乎很大,我依稀能看见他的表情都已经开始狰狞了!   现在我能做的,恐怕只剩下等待了。   虽然我心里已经知道,这种等待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水到时涨的很快,又过了一会儿,水位已经逼近了白开和秦一恒躲藏的衣柜了。   他们俩犹豫了一下,直接跳进了水里。   躲过飞溅而下的巨流,朝我这边游了过来!   小缺!妈的你为什么没提醒我带泳裤!?为什么没提醒我带泳裤?白开人已经到了我脚下。   只在黑漆漆的水中,露出一个脑袋,随着水流不停的沉浮着。   秦一恒在旁边一直不停的踩着水,似乎在托着白开。   我突然心中一片翻涌,妈的恐怕白开之前失血太多了,现在完全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顾不上计算水位了,白开都这德行了,秦一恒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多一个人帮忙,生存的几率就大了一些。   “你们让开!老子要跳了!”我从身一跃,直接从衣柜里跳了出去!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妈的老子认了!但甭管你是牛头还是马面,判官还是阎王!谁也别想带我的朋友走!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十一章 告别   我没练过跳水,情急之下也把握不好落水的姿势。   只觉得整个后腰硬生生的砸在了水面上,冲击力好悬没让我晕过去。   这臭水简直刺骨一般的冰凉,这样倒也好,暂时能麻痹直觉,让自己觉得没那么痛了。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嘴里瞬间就被灌了几口臭水。   这一下恶心的我当即就差点吐出来,只能靠意志力强撑着,因为我知道,这种情况下稍有不慎,是很容易溺水的。到时救不了他们不说,我反而会成了累赘。   我的水性并不算好,自然不敢耽搁,也顾不上观察情况。   模糊的看见了白开和秦一恒所在的位置,我就玩命的游了过去。   我勉强抓住了秦一恒的衣服,想减轻一下他的负担。   却只觉得他整个人似乎完全没了力气,像只枯木一样的漂浮在水中。毫无反应。   我眼泪差点就下来了,游到他们身前一看。   心中就是一紧,秦一恒和白开这时候都已经没了意识。   白开被秦一恒的胳膊牢牢的驾着,脸勉强能保持在水面之上,但因为那巨流的冲击,整个宅子里的水面并不安稳。白开的脸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不知是死是活了。   我摇了摇白开,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使劲的推了一下他们,却只见到秦一恒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面临这样的状况。即便在很久之前,我曾设想过最坏的打算。   但所有最坏的打算里,都没有这样的结局。   我不能接受失去最好的朋友,更何况,这次失去的,还是两个。   我啊了一声,只觉得眼泪控制不住的就下来了。   但更多的,还是扑面而来打在脸颊上的臭水。   我同时拽住他们二人的肩膀,试图用仰泳的姿势,将他们拖出去。   可即便是在水里,有浮力的情况下。要让我一次拖出去两个人,简直太难了。   我挨个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嘴巴,希望会有人睁开眼骂我一句。   可回应我的,只有回荡在整个宅子里的巨涌,还是让人浑身发抖的冰凉。   我知道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如果幸运的话,即便我一次只能拖一个人,那也是来得及把他们全救出去的。   可现在支撑我的只是最后的意志力了,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不知道这幸运会不会眷顾我,事实上我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是幸运的人。   真的要有取舍吗?   我忽然想起来,不久前白开在漠河曾经莫名其妙的问过我。   如果他和秦一恒有一个人必须要沉阴河,我会选择谁。   妈的你他妈把眼睛睁开看看!老子他妈的怎么选!!!??   我抹了把脸。这种情况下情绪不能失控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那臭水的味道到不那么让人恶心了。反而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他们俩都还有鼻息,起码人还活着。   我去查看了白开的伤口,他的整个上衣基本都被染透了。可在水中,我根本无法分辨伤口的具体位置。   只能胡乱的摸了摸,似乎没有被刺入锐器。但我无法确定伤口是否还在流血。   秦一恒那边倒好一些,没见有非常明显的外伤。刚刚在上面的时候,秦一恒显然是在试图救白开,这样的话,他的身体状况起码是要比白开好一些的。如果乐观的话,只是体力不支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导致昏迷了。应该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   我看了看四周。心中默念,妈的一定要把两个人都救出去。   于是我做了个深呼吸,玩命的先把他们俩朝着宅子的一角推。   水这时候已经涨到了几米深,之前难以攀登上的衣柜,都已经可以直接伸手摸到了。   我打开了几个衣柜的门,选了一个相对高一些的,短时间不会被水灌满的。先将秦一恒托到了衣柜里。   然后我再托着白开,超门口的方向游去。   我在视线里看见秦一恒瘫坐在衣柜里。身影越来越小。   心里面已经尽了全力克制不要哭出来,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   我觉得经历了这么多,多少次身临险境生死攸关,我理应早就对死亡麻木了。   可我没想到,直到如今,甭说死亡了,我甚至连这种告别都受不了。   我玩命的蹬水,只是希望尽力让自己游的快一点。   身体其实早就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我只是依靠着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这两个他妈的什么事都敢跟我一起往前冲的傻叉!   这么游着,我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我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可还是觉得身体似乎慢慢的在失去控制。   就这样我终于坚持到了宅子的门口,转过头去看,之前的伤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充斥在我心里的反而是一种释然。我甚至不自觉得笑了出来。   妈的刚刚一直着急救人,压根就没想过。这水位上升到了这么高。   门口早就已经被淹没了,水面之上望去,哪有什么逃出生天的出口,只有数不清的衣柜,和飘荡在水面上的那些白花花的尸体。   这样也好,妈的哥几个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   我心说要是谁真的惦记我江烁,务必要给我烧副扑克牌过来。   我们仨起码还能斗斗地主解解闷。   这个时候,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似乎是因为瞬间失去了希望,我整个人终于完全瘫软了下来。之前所有的疲乏和疼痛,一下子全部找了上来。   我想死亡不过如此,倒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一瞬间脑海里真的如同传言一般,开始过电一样的浮现了很多画面。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多数画面竟然是我在入行之前的。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些画面似乎我并无印象,像之前在外面的那种感觉一样,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作山上,既像梦境,又像记忆。只是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分辨了。我只能依稀知道自己是在找人,慌乱的一直在奔跑。   但更多的感觉却是,这现实之中,我在这栋诡异的宅子里,身体慢慢的下沉,没入了冰冷的黑水中。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求生本能的原因。   我忽然打了一个机灵,脑子里瞬间就反应过来一件事!   我的绝望似乎太早了,我完全可以潜水拖着白开从门口出去!外面即便也是汪洋一片,但毕竟不是封闭的空间,一定有几率生还的。更何况,万锦荣跳入的那口井,多半也可能就是一个秘密的出口!   这么一想我赶忙挣扎了几下,呛了两口水,终于冒出了水面。   我赶忙去看白开,他还在水面上浮着,离我不远。   我一把就把他拽了过来,再抬头去看秦一恒那边,我就暗叫了一声不好,水此时已经没到他的胸口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先试着潜了一下,发现这水的能见度非常差。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一来,我只能凭借记忆去找到门口了。而且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因为无论是我,还是白开,现在的身体状况都不足以应付太久。更何况白开现在在昏迷,根本无法憋气。我不知道一个人溺水多久才会死亡,但我只能拼死一搏了。   只能赌一把了!   我先把白开驾到身上,选了一个相对游起来比较轻便的姿势。然而无奈的是,白开现在毫无意识,我想了一下,只能撕了他的上衣,尽快做了一个绳索,将他的两个胳膊绑到了我的腰上。   我拍了拍身后的白开,妈的!这次你挺过去,我天天叫你爸爸都行!   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了下去。 第十二章 告别2   本身就体力不支,加上这次又有一个大活人捆在身上。   我折腾了一下,才勉强稳住了姿势。朝着这水中未知的黑暗游去。   我其实已经紧张到了极限,但还是不停安慰自己放松。在水中可不同于陆地上,过分的紧张心跳加快,会更加的消耗氧气,这一点我是十分清楚的。   赌命的勾当我不是第一次做了,但这次不同的是,白开的命也押宝在了我身上。   我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闪失。   在水中我不敢有任何停留,一是必须考虑这口气够不够用,二是一但停滞了,很容易偏离我预定的方向。   所以入水之后,我是玩命的朝下游。   只觉得这水里温度,越来越凉了。人的四肢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我的眼睛非常的痛,但还是不得不睁着。即便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感觉自己游了很远,却还没有摸到地面。这让我有些心慌,生怕自己是水性不好,压根就没有潜下去。这游泳的人都知道,能游起来是一回事,下潜又是一回事。   我屏住气,尽量的让自己不要慌乱。   心里琢磨着有可能是因为白开在背上,与我贴的不是太紧。增大了阻力。   所以我干脆空出一只手来,把白开牢牢的摁在我背上,玩命的继续蹬水。   时间在这种危急关头永远是显得无比漫长的。   我还有些庆幸,即便我在抽了这么多年烟的情况下,肺活量还算过得去。   这么想着,我感觉自己的下沉速度真的变快了,终于有了点信心。   可是就在我觉得即将能触摸到宅子的地面时,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水流有些奇怪。   起初我怀疑是碰到了什么暗涌,没太在意。而后我立刻感觉到,我背上的白开开始轻微的抖动了起来。   我没回头,事实上这种情况下回头也是无济于事的,只好更加玩命的蹬水,试图远离身后,甭管身后是暗涌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无论我怎么蹬水,都像是被身后的东西牢牢的吸住了一样。   一时间竟然僵持在了那里。   此时要不是在水中,恐怕我的冷汗就下来了。这宅子之中除了我们几个活人之外,剩下的就是尸体了。那尸体早就已经没了威胁。   难道说这水里还有别的什么玩意?这就是向城里灌水的原因?   这东西只能在水里活动?现在饿了,出来找东西吃了?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的气有些憋不住了,吐了好几团气泡出来,只觉得整个肺像是要炸开一样。   头也开始有些发昏,四肢瞬间就软了下来。我知道这是要窒息的征兆。   赶忙也顾不上考虑,干脆借着那股吸力,转了个身,试图向上方游去。   这也是我唯一的生还机会了,假设连我的都要窒息了,那白开肯定更加危险。   然而人转过来之后,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股吸力竟然消失了。   身后漆黑的水中,没见到任何东西。   一瞬间的功夫我顾不上看太多,只是依靠求生的本能迅速的朝水面上游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浮力的关系,还是我真的激发了最后的潜能,这游上去远比潜下来轻松的多。   很快我就冒出了水面,顾不上嘴里还有大口的臭水,猛地喘了几口气。   我看向水里,没找到那东西的踪迹,我知道某些捕食者,是会在吃掉食物之前,玩弄食物一番的。心说妈的老子今天要不是救人,就他妈豁出去把你给阉了。   勉强喘匀了气,我立刻用目光去找秦一恒。   所幸我刚刚在水下并没有多久,他的头起码还在水位之上。   看了看,我决定干脆把他托到更高的衣柜里面,这样我再次下潜的时候,时间相对就更加充裕了。   于是我把白开从身上解开,刚准备游过去,就听见白开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的骂了句什么。   我一听眼泪差点就下来了!白开醒了!   白开实在太虚弱了,声音完全被巨流拍击水面的声音盖住了。   “白开!你说什么?”   “妈的,你搞什么人鱼戏水?”白开附在我耳边重复了一下,小缺,老子伤的重不重?快帮我看看,屌还在不在?   白开勉强的伸出手来,人立刻就没入了水里。我赶忙拽住他,你伤哪儿了?你的伤口在哪儿?   别找了…听说外国的人造屌,更好用。尺寸还…还可以自定。白开勉强的笑了一下,老子的屌本来就够大,我是提醒你要去换一个了。   我道,你他妈别扯飞机了!咱们困在这儿了!你觉得躺着很舒服是吧?是老子在踩水托着你呢!没事就快跟我过来,我们去衣柜里躲一躲!   我指了指秦一恒的方向,那边,你游的动吗?   白开吐了一口唾沫,游得动吗?老子让你十米,谁晚到谁就跪下叫爸爸。你先!   “你甭逞强了。人要会服软懂吗?“我知道白开现在身体状况远比我想象的要差,即便这么短的距离游过去,他也是应付不了的。于是我拽着白开的肩膀,一点一点的向秦一恒那边挪。事实上我也想更快一些,但我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短短的距离仿佛比长征还要艰难。   我能感觉白开在尽力帮我蹬水,可两个人还是只能龟速前进。   终于摸到了衣柜的边沿,我先将秦一恒拽了出来,他的身体依旧瘫软,毫无意识。所幸还有鼻息。   赶忙拉开了更上方的衣柜门,玩命的将他往里面托。   可这次已经无法向一开始那样轻松了。一发力我才感觉到,整个肩膀像是已经被斩断了一样,完全不听自己使唤。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秦一恒只是一次一次的掉进水里。   白开勉强拍了我一下,小缺啊,有些人缺心眼了一辈子,但聪明一次就够了。你…他妈…能不能先上去,我托,你拽?   我顿时被点醒了。托一个人上去吃力,我自己爬上去努努力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当即把秦一恒交给白开托着,卯足了劲踩着下层的衣柜,发力一跃,到真的让我爬了进去。   坐在地上猛喘了两口气,我就俯下身,伸出手去拽秦一恒。   白开在底下同样用了吃奶得劲,试图将秦一恒举的更高一些。只是无奈每次都会差那么一点。   即便我的多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了衣柜,却还是抓不到秦一恒。   妈的怎么办?我拍了拍身上,完全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于是只好把上衣脱了下来,递出去,要白开用衣服的另一头,在秦一恒的手腕上系了一个死扣。这样才勉强利用衣服,把秦一恒拽了上来。   这简单的几个动作,差点没把我累晕过去。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我顾不上休息,再次伸出手,白开起码还能活动,于是我再次把衣服垂下去,要他同样系在手腕上。”算了吧!老子自己能爬!“白开摆摆手,瞧好了啊,妈的老子要鲤鱼打挺了!   我道,别他妈扯了,这上头的衣柜里有个隧道,隧道里有口井,万锦荣就是从那里出去的。我们去试试,不行再潜水去找出口!   滚!搬好你的小板凳,看好了!白开深吸了一口气,人沉到了水里。   跟着果然猛地从水中窜了出来,多半个身子都跃出了水面!我吃了一大惊!我压根没想到他水性这么好!更何况这身体素质哪儿他妈像受伤的?   他虽然跃出很高,但距离能抓到我的手,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落下去之后,白开吐了口水,刚才是热身,小缺这次就售票了啊!   白开再次的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像是琢磨了一下什么。人再次的沉了下去。   我看着水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大叫,却压根反应不过来张嘴。因为刚才白开低头的时候,我所在的位置高一些,正好瞥见了他的后脖子上,似乎有一道非常大的伤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那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了,像是已经露了骨头了!   我一时间怔住了,事实上我很想做一些什么。可心里却还是期盼着白开能再次的像刚刚那样,从水里跃出来,抓住我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   我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白开!妈的你人呢?白开!白开!!!白开…“然而水面上再也没见到他的影子。只有视线被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知道那是眼泪。可我根本顾不上擦,立刻跳进了水里。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第十三章 告别3   刚才在衣柜里,人好不容易觉得暖和了一些。   又跳进水里,刺骨的臭水冻得我止不住的发抖。   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见到白开的影子。这水的能见度实在太差了,深处基本是漆黑一片,靠近水面的部分又被那巨流冲击的到处都是泡沫。   我只能胡乱的伸手去抓,期盼能误打误撞的摸到白开。虽然我知道这希望微乎其微。   白开身上的伤口太深了,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这无关于白开是个多牛叉的人,在伤病面前,任何生命都无比的脆弱,无论是你谁。   宅子的面积说大不大,但淹没一个人绰绰有余了。   我不停的浮出水面换气,又不停的潜到水里。我试图找遍每一个角落,然而除了比漆黑更漆黑的黑水,我什么都没有摸到过。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事实上我压根也记不得有多久。   起初我还是有一些章法的在探索,尽量每次下潜,都游向不同的地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下潜变得越来越机械化。我知道我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白开了。但至少我还在努力,就可以说服自己起码还有希望。   我的气越来越不够用了,这趟进来,我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可到了危急关头,还是能激发出一些连我自己都不曾相信存在的潜能。   但这次我真的到了极限了。   后来的几次下潜,我甚至无法游动了,只能无助的瞪大着眼睛,望着这片污水。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在哭,我很想大喊,然而张开嘴,只有无尽的臭水灌进来。   白开不见了。   那个傻叉不见了。   我的双腿,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人已经无法在水中停留了,事实上我很想就这么闭上眼,沉进去,溺死我自己。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秦一恒还需要我来救他。   最后我是如何挣扎着爬进了衣柜,我完全记不起来。   我只觉得有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悲伤,从脑门上一直在往胸口上压。   我很自责,从没有这么自责过。或许没有我,哪怕是我没有这么废柴到拖后腿,一切也许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抹了一把脸,却丝毫没觉得清醒。   水位越涨越高了。水很快淹过了胸口。我玩命的想在自己的身上翻出一支烟,只找到一个已经被水泡烂的空烟盒。   我只能用肩膀勉强驾着秦一恒,空洞的望着水面。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白开啊!你他妈蹭老子烟抽那么久,现在还我一根能死啊?   可宅子里能回答我的,只剩下那巨流拍击水面的声音。   这么坐着,体力勉强恢复了一些。   我试着动了动,人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我很想哭,但我不能让体力浪费在哭上面,用头使劲的撞了撞衣柜,提醒自己要挺住。   才接着浮力,把秦一恒再次拖进了水里。   这次没有白开的帮助,我只能等水位涨到一定位置,才可以将秦一恒托到更高的衣柜里。   这虽然形容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对我而言简直是一种煎熬。   每向上攀一个衣柜,我机会都要瘫软一次。   然后在更高的衣柜里忙着喘息片刻,等到水又升上来,再次重复着向上攀,周而复始。   人在极度疲乏的时候是很难保持思考的。   这样也好,让我不用想太多,只顾着像是在打游戏一样的冲关,就这么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我跟秦一恒终于到了有巨流冲出的衣柜下方。   我伸手试了试,感受了一下水流的冲击力。发现此时的巨流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凶猛了,因为水位的关系,那种拍击在水面上的冲击声也几乎要消失了。   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想要迎着水流,钻进那个隧道,还是如登天一般艰难。   何况我还要拖着秦一恒前进。   我想了想,现在但凡霸王硬上弓一样的爬上去,只会被水冲下来。   最好的办法是等水位再涨一些,等到水面差不多与那个衣柜门持平了,我再借着浮力爬进去,这样才会有一线生机。而且到那时,水流的冲击也会相对小很多,隧道里又有氧气,如果运气好,我可以很快跑到那口井边上。   事实上我也是真的这么做的。   我事先用衣服,将秦一恒捆在我背上。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我捆的非常结实。让整个秦一恒都牢牢的贴在了我背上。   这过程对我而言并不轻松,耗费体力仅仅是次要的,更多的是心里觉得难过。   因为这又会让我联想起之前捆在我背上的白开。   但时间不容许我难过。等到我把这一切准备完。水位已经到了我胸口的位置了。   我挪到衣柜门口,用手紧紧的抓着衣柜的门框。   深吸了几口气,眼见着水位逐渐的一点一点的涨了上来。   在水即将淹过我下巴的时候,我知道时机来了。赶忙侧着身,尽量的躲过上方冲下来的水流,用力蹬了一下衣柜,让自己浸入到了水里。   然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的去抓住有水流出的那个衣柜下沿,顶着水流,等待爬进去的机会。   到了这一步,我才发现我之前想的过于简单了。   水位是涨上来了,但之前的大部分水流现在都变成了暗涌。冲力丝毫没有下降,我拼尽全力去扒住衣柜,却还是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冲出去。   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太久了。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我尽力了,没有救成兄弟,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想着,我手上的力气终于彻底用尽了。   水流愣生生把我冲向了宅子的中央。我尽力的想保持平衡,却被冲的东倒西歪。呛了几口水,我干脆也放弃了抵抗。   任由整个身体在水面上荡来荡去的。很快的就沉了下去。   我用拳头拍了拍秦一恒,算是做了个告别。   闭上眼,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我能感觉气泡从我的面前呼啸而过,心说老子这一辈子也算是个传奇了吧?   然而就在这个功夫,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被人使劲的捏了一下。   还没等我分辨出是幻觉还是现实,突然就觉得身子一轻,跟着我身后的秦一恒就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我把我们捆的很紧,他一抖动带的我整个人也变得晃动起来。   秦一恒似乎在疯狂的挣扎!   我心里一惊,猛的想起了之前背着白开下水的时候,身后那种奇怪的吸力。   妈的还是那个东西?   我赶忙睁开眼,妈的死前起码也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在这种水中想要看见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否则我也不至于找不到白开。   朦胧之中,我只见到有大团的气泡在水里翻腾着。像是有东西刚刚爆炸过了一样。两个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道是水流有了变化,还是真的有东西在叫。   我下意识的抬了一下胳膊,瞬间就感觉到一种吸力牢牢的拽住了我!   把我整个人都向那大团的气泡拖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事实上我也没有能力去反应。   肺此时已经像要炸开一样,整个喉咙都开始发紧了。   难道是回光返照的幻觉吗?人死前都会看见这种东西?   不知道是我真的已经到了鬼门关前,还是这气泡里的东西在作祟。   我只觉得整个水底的水压陡然的增大了,压的两个太阳穴和脑门像是要被撕碎了。   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十四章 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意识。   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想要睁开眼却使不上力气。   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总的形容起来,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发高烧。   我身子底下似乎是硬邦邦的地面,不知是那水已经退去了,还是我被那乱流冲到了什么高处。   我想调整一下呼吸,试图做起来。   却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生疼,忍不住吐了几口臭水出来。   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江烁,你醒了?   我朦朦胧胧的听见秦一恒叫了我一声,跟着感觉到他在试探我的体温。   我想表示一下我醒过来了,却连最基本的眨眼都做不到。只能感觉秦一恒将我驾了起来,靠在了墙边。   坐起来之后,我忽然觉得嗓子眼一阵发痒,咳嗽了几下,发现更多的臭水被我咳了出来。   我觉得我可能是要没救了,不说溺水会不会有后遗症,单说这臭水这种味道,保不齐是有毒的。我现在的感觉恐怕就是中毒的症状。   你坚持一下。秦一恒拍拍我的脸,把我手抬了起来。   摸索了一下,就用一个东西狠狠的扎了我手掌一下。   这下把我疼的够呛,当即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之后我猛然发现,自己像是又得到了身体的支配权一样。全身上下无数的感觉一同涌了上来。有疼痛,有麻痹感,更多的是湿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的那种冰冷。   我又咳嗽了两声,缓了好一阵,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意外,四周并不算黑,但我一时半会儿眼睛并没有适应光线,只觉得看什么都雾蒙蒙的。   秦一恒蹲在我面前,赤裸着上半身,也不知道他的衣服去了哪里。   然后我分辨出,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那个隧道。   侧过头一望,果不其然,那口井就在不远处。散发着一种诡异。   我顿时心中一阵翻涌。连忙抓住秦一恒胳膊。   白开!你看见白开了吗?   所有的地方我都看过了。没找到他。秦一恒很不情愿的摇了摇头,江烁,人要保留希望。   我没吭声,说实话,我很想放生呐喊一下发泄情绪。可我知道这无济于事。   缓了半晌,我才能继续问道,有烟吗?   秦一恒指了指我的胸口,你自己翻一翻吧。我不确定。   我这才发现,我身上穿着的是秦一恒的衣服。之前我的衣服早就已经脱下来当绳索用了。   我顺手摸了摸,只找到一个打火机。   “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水里之前有东西把我吸住了!”我四下看去,隧道里连积水都没剩下,地面上也很干燥。我昏迷的时间应该比我想的要长很多。我又道,我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这里了。我也只是比你醒的早了一点点。秦一恒指了指那口井,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准备去井里看看。也许白开在里面也说不定。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瘫软在这隧道里睡一觉。   可眼下白开生死未卜,我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更何况我跟着一起下去,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这次我已经想好了,但凡出现掉链子的情况,我以死谢罪。   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觉得应该可以应付划水。   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肌肉很痛,站起来走了几步,也还算ok。   我道,我也去!你别拦我。没用的。   我做了个深蹲,算是热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肚子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低头一看,在我腰带扣上发现了一个小铜环儿。不知何时起挂在这里的。   我拽了拽,铜环上有一个可以活动的缺口。很轻松的就拿了下来。可我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铜环儿,说大不大,当镯子很显然不够。说小又不小,用来当耳环或是戒指,也不靠谱。   秦一恒估计本来是在琢磨怎么劝我别下井。看见我摆弄一个铜环儿。他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秦一恒,这铜环你的?我想到他比我先醒来的,有可能是为了保护我用了什么方术的物件。   不是。秦一恒沉吟了半晌才道,这个好像是白开的。他们需要驱使灵物,身上会有很多我从来不会用的物件。秦一恒把铜环接了过去,这可能是把物锁,你就理解成那种穿在牛鼻子上的铜环就行,作用大致差不多,都是为了束缚灵物的。   本来我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听到这话又不免泛滥了起来。   那这么说,这铜环是白开留给我的?我想到在水下的时候,白开是跟我捆在一起的。这样说的话,铜环就是在那个时候扣上去的?   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留个纪念?还是把老子当灵物,给锁了?   不管怎样,能在那种危急情况下,特意留给我这个东西,肯定是意有所指的。   我赶忙细心的把铜环收好,放在了内兜里。又不放心的浑身摸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才说,我们走吧。   秦一恒本来还想说什么,见我这么坚定,只能叹了口气。嘱咐我一旦下去,有什么情况要立刻浮上来。   他才一个人率先跳进了井里。   这宅子里的水退去了,井中的水反而像是更多了。   水位比我之前看起来高了不少。   井依旧深不见底,趴在井口一股股的怪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秦一恒在井里扑腾两下,冲我招招手,我就扶着井沿,探了下去。   井里的水似乎之前宅子里的还要冷。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哆嗦。   心说幸好热了热身,不然在这种地方,抽筋了可就死定了。   跟秦一恒互换了一下眼色,一同深吸了一口气,两个人就彻底的潜入了水里。   也是之前有了经验,我感觉我的水性变得好了很多。   一口气很快就下沉了好几米,能见度虽然非常的差,但毕竟是在井里,起码不会有迷路的事情发生。   游着游着,秦一恒停了一下。我模模糊糊的看他指了指井壁。   这才想起来,我们下潜完全无需这么吃力,只要抓着那根铁链子借力,会轻松很多。   于是二人就同时攀附在了铁链上,继续下潜。   这过程说起来有些复杂,其实只用了短短二十秒左右。   我们还要估算着返回水面需要用的氧气,就不得不很谨慎。   大概潜到十米的位置,就只好转而向上游。   浮出水面之后,我们俩趴在井边上歇了一会儿,决定再次下潜。   一是刚才除了铁链之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看到。二也是,我们忽然发现这井比我们预想的要深得多。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下面肯定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心说妈的万锦荣那个老鬼果然牛叉,这么深的井他是如何逃走的?   第二次下潜的过程跟第一次类似。只不过这一次我们从一开始就借用了铁链。所以更加的省力了。   而且秦一恒在隧道外面,找到了一根被水冲进来的手电棒。手电虽然已经有些短路了,时亮时暗,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这次我们终于借着手电的光,看清了一些东西。   首先,随着下沉,我们逐渐在井壁上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符号像是刻上去的。这种符号我看着非常的眼熟。回忆了一下我就猛然想起来,这种符号在很早前,我在万家祠堂里见过,我记得祠堂里有一个诡异的大石磨盘,这是符号跟那磨盘上的一样!   虽然惊讶,但也没时间表现惊讶。   我想秦一恒此时内心也是翻涌的,反正我心砰砰的直跳。   这个地方跟万家有关系! 第十五章 探井   难怪万锦荣对这整个地方熟门熟路,既然跟万家有关系,那一切都很容易解释了。   我心说这地方这么诡异,难不成是万家的祖坟?   这老鬼想必一开始就已经打算了要从井里逃跑,这么一想我觉得十分后悔,如果当时不犹豫,立刻要白开和秦一恒爬进隧道里,钻到井里去,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算是提醒自己不要瞎想。   专心的跟着秦一恒手里的手电光,继续下潜。   这井里的水,越往深了去就越凉。起初勉强还可以适应,等潜到了十米左右深,水就变得冷的刺骨了。不过水温降低了,水却似乎没有之前那样浑浊了。起码眼睛没有那种非常强烈的刺痛感了,也不知道是已经疼到麻痹了,还是这水真的清澈了。不过我也顾不上分辨,人的四肢逐渐被冻得有些麻痹,手只能机械的抓着铁链,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不过随着下潜,我们逐渐发现。井壁上的那些诡异的符号越来越多了。   让我有点怀疑,这写符号之前是如何刻上去的,还是这些符号压根就是在表达着什么秘密。   大概到了十几米深的时候,我憋气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时候井壁也到了尽头,眼前是更宽阔的一片黑漆漆的空间。我能感觉到有些细微的乱流。那铁链子也不再紧贴着井壁了,而是随着那些乱流轻微的有些晃动。像是在被人轻轻的摇晃着一样。   我的大部分视线都被秦一恒的身体挡着,只能从缝隙里匆匆瞄了几眼。只见手电的光似乎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只勉强的剩下一个白色的亮点。   我知道再往前对于我们而言是无济于事的,这地方即便有专业的潜水设备,都不见得能弄明白,何况我们这种毫无保护的潜下来,对我而言已经是完成了一个奇迹了。   我瞬间又有些伤感,我知道白开不可能在井里。即便他在,我们也不可能发现他。   我碰了碰秦一恒的腿,表示我要上去。   秦一恒没回头,僵硬的冲我摆摆手。我心里有些担心他的处境,但还是不得不开始往上浮。   向上浮起的时候我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因为我发现,我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肺活量。   索性,上浮的非常顺利。冒出水面之后,我根本顾不上嘴边还有那些臭水,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眼前才不觉得发黑了。跟着我翻出井外,立刻把衣服脱下来拧干一些,耐心的等秦一恒出来。   这种等待很煎熬,以我对秦一恒的了解。   也许是从小就经过专业训练的缘故,秦一恒的身体素质比我要好很多。   但经历了这次昏迷和之前昏迷,我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我手上没有计时的工具,只能在心里默数着计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又过去了两分钟。   我有些坐立难安,想要再下去探一探,又担心这么下去反而再拖后腿。   犹豫的功夫,就听见水面哗啦哗啦作响,我起身一看,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是秦一恒上来了。   我把他从井里拉出来,先让他坐在地上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刚打算问他发现了什么,却注意到他的手里攥着一个东西。   我定睛一看,有些吃惊,竟然又是一盏油灯。   那油灯不知道在水里浸泡了多久了,表面上有大量的附着物,看着还有些恶心。   “这油灯是你从井里发现的?”   嗯…秦一恒喘了几口气才说,里面有数不清的油灯,我只是带上来了一个。好多,好多,真的数不清。   啊?我嘴都长大了。这种油灯按说只有黄泉路上才有的啊!即便我们之前发现了一盏,可那也是特例之中的特例了吧?虽然我们现在都不清楚,我们找到的那盏袁阵的油灯是从何而来的。又是谁带出来的。但想必肯定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现在这井里有数不清的油灯?这他妈怎么解释?   我从秦一恒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对这个发现也觉得非常震撼。   我道,这些油灯是谁的?怎么跑到井里去的?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我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妈的这整个围城这么诡异,又有这么多油灯。难不成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黄泉路?只不过是一条废弃的黄泉路?这地方妈的之前是阴间?   这样一想,似乎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建筑物,都他妈真跟阴河边的有点像啊!   我急忙又问道,秦一恒,这个城难道之前是黄泉路?只不过因为什么原因被废弃了?所以藏到了这里来了?之前的水,都是阴河水?   秦一恒苦笑了一声,江烁你安稳点。我们来的时候,晴空高照。怎么可能是阴间。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个城就是被人藏到这里来的。   这整个地方,阴阳之气完全失衡了,对于普通人而言,是能躲多远就该躲多远的灾难之地,但对于别有用心的人而言,这地方是踏破铁鞋也寻不到的。   阴阳完全失衡,就等于很多方术都无法施展。所以即便再厉害的高手,只要被人困在这里,也是很难出去的。   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阴气瞬间大量的消失。而之后水泛滥起来,阳气又瞬间大量的消失。   这么看来,这整个城恐怕不是阴阳失衡这么简单了。这里的阴阳是完全可以通过人为调节的!   还记得白开之前讲过的那个故事吗?古时候有人用山填河,破了黄河泛滥的故事?   这个城里恐怕有人用了一样的局。   我看着秦一恒,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听见他又道,井里的那些油灯,就是用来做这个局的!所有的油灯,被丢进井之前一定都没有熄灭。江烁,这恐怕才是万家人都会在时年的同一天死去的原因。他们不是自杀,不是中了什么诅咒。而是在那一天,他们的油灯被丢进了井里,灯灭人亡!   我靠!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万家人为何都在一天死去,之前一直是一个谜团。   我们之前的分析,是万家人去填了那阴河的缺口。合着压根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他们家族的人,始终都在跟一个巨大的局绑在一起?要让这个局继续产生作用,就要不断的填新的油灯进去。   万家人肯定不是自愿这么做的!他们的油灯是被谁丢进去的?   “我懂了!万家人一直想摆脱这个局的控制。所以做了很多努力,万锦荣带我们进来肯定也是这个目的!秦一恒!这个局是为了控制阴阳的失衡,那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可能就是井里,那根铁链拴住的东西。只是我们没办法去亲眼验证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得出去。为了白开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我们都要出去。”秦一恒看了看隧道的出口说,江烁,你不会有事的。走吧。   我并没有动地方。只能呆呆的看着秦一恒。   铁链子拴住的东西,甭管那东西是什么,妈的现在恐怕已经被老子放出来了!能需要这么大的局来控制的东西,能需要一个庞大的家族不停的有人送死才能控制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妈的我闯了大祸了?   我连忙告诉秦一恒事情的经过。秦一恒听后脸色也是一变。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甭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命数这种东西还是逃不过的。但有一点你一定得记住,要尊重每一个人选择,不管那个选择是好还是坏的。白开有他自己的选择。”   秦一恒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两个人朝着隧道的出口走去。 第十六章 出去   出去的路上我跟秦一恒谁都没说话。我试图思考些什么,脑子里却一团乱麻。只觉得这情景让人悲伤的想掉眼泪。   隧道里没见到丝毫的水迹,之前的巨流似乎无声无息的被蒸发了个干净。到了隧道的出口,我们望去,只看见整个宅里一片狼藉。随处可见那种无名的尸体,我很希望在里面找到白开的。想了一下,又觉得发现白开的尸体还不如让我永远找不到他,起码心里还会有一个期待吧。   因为没了水,我们只能徒手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爬下去。两个人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下,怕宅子再生变故,不敢多耽搁,尝试着就开始往下爬。   下爬的过程十分的艰难。   一是毫无保护措施,一不留神摔下去,铁定见阎王。所以我们不得不非常谨慎小心。   二来,这衣柜虽然看着码放牢固,但毕竟被水冲刷过,指不定有什么地方已经松动了。每一脚下去,要试探很多次才行。这就无形中增加了难度和攀爬时间。   等到我们真正猜到地面上,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宅子的地面非常的坚硬,一点没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我急匆匆的搜索了一圈,依然没见到跟白开有关的任何线索。向门口看去,外面的阳光依旧很猛烈。我不知道外头究竟是什么情况,生怕此时阴阳正在失衡,一时间不敢出去,只等秦一恒确认了安全,我才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出了宅子的门。   猛的一见到外面的烈日,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放眼望去,整个围城内部看不到丝毫被水淹没过的痕迹。龟裂的地面依然龟裂,有沙的地方依然是黄沙满目。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场梦,只有我身上的疲惫和伤口提醒我,那都是真的。   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阳光倒是很快把湿衣服烤干了。人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一路上我一直在观察,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秦一恒也是走走停停。可白开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觉得希望越来越渺小了。步伐就更加沉重了。   这么走了将近半个钟头,我们终于又回到了围城的入口。   照旧原路返回,一切还算顺利。只是再次越过那条深沟,耽搁了些时间。就在之前积攒的体力又要消耗到极限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车的旁边。   之前同行的司机都已经不见了。我看见车钥匙还留在车上,也就懒得去找了。翻看了一下,车里似乎一件东西也没少。不知道那司机是被围城里的景象吓跑了,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在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些食物和水,匆匆的吃了几口。狠狠的抽了一根烟。我才发动了汽车,驶入了那条一线天。   我在后视镜里看着山谷里的围城,心中百味杂陈。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让我在开车时候不打瞌睡。   车在一线天里小心的行驶,我的驾驶技术还不错。速度始终能维持在四十码左右。秦一恒一开始还很不放心,见我开了一段,没有问题,才睡了过去。   车就这么开了几十分钟,烟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我却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这条一线天似乎变长了。   我起初是怀疑两旁的景象毕竟太单一了,让人产生了错觉。为此我停了几次车,下车去观察。这才渐渐感觉出来,身后一线天的出口处,光线似乎一直没有变化。   我们与那出口的距离,似乎一直都没变过。   我不得不摇醒了秦一恒,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他也是下车观察了一圈,得出跟我相同的结论。我们看似是在一线天里前进,事实上并没有走多远。   但这还不算最糟的,更严重的问题是。秦一恒用车里的一些东西做了一个破解障眼法或是鬼打墙的局,发现毫无作用。   我们像是被困在了这里。   我对此到没觉得有什么感觉,见过的蹊跷事太多了。碰见个鬼打墙实在没什么好新鲜的。于是干脆把座椅放倒,抽着烟边休息边跟秦一恒商量对策。   车里还有很多食物,我们即便困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一恒分析,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万锦荣带路,他可能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破了这个鬼打墙。这围城虽然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但也不是完全的保险,这鬼打墙多半是用来保护围城不被发现的防御措施。   我觉得秦一恒的分析相当在理,心里面就有些怀疑,是不是需要拿着那把钥匙才能顺利的走出去。可眼下钥匙已经被万锦荣拿走了,我们无法求证。只能一点一点的回忆细节,那老鬼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举动。   这么一想,我跟秦一恒瞬间就反应过来。或许关键之处并不是那把钥匙。而是那顶诡异的帽子。之前从成都出发的时候,万锦荣特意让我们带上了那种皮帽子。等到了围城外头,大家下车的时候统一都摘了下来。   于是我赶忙在后座翻找,那些帽子还在。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跟秦一恒一人带了一顶,再次开车上路。果不其然,这次车没开多久,就感觉那出口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提高了车速,车很快就从一线天开了出去!   重新驶到公路上,我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直到见到迎面驶来的车辆,才感觉自己终于回归了正常世界。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高原反应,车换成了秦一恒在开。我们并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公路想找到最近的城市。   我望着车窗外透彻的蓝天,却一点也不觉得是美景。闭上眼,缩在椅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们没有找到城市,勉强去到了一个小镇。镇上并不繁华,只有一家旅馆。但对于我们而言,已经要比五星级酒店还要豪华了。找了家馆子喂饱了肚子,我就打算继续窝回旅馆睡觉。   这小镇上的人说话口音非常的重,听起来很吃力。回旅馆的时候,旅馆老板似乎对我们很好奇,还想拉我聊上几句。我是实在没什么精神,就给推了。躺在床上把手机充上电,这才注意到日期距离我们进围城,已经过了三天。   我有些后怕,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那么久。而在我昏迷的期间,围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如果秦一恒真的也是在一直昏迷的话。那么又是谁把我们搬到了隧道里?还是说那水里奇怪的吸力把我们吸了过去吗?   想到最后我的头有些大,干脆闭上眼不再琢磨了。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有些懒得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去看。   这一看之下我立刻就精神了。   这是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去前台取东西,就说你是万家人。   我坐了起来。本能的就去看窗口。窗帘拉的很严实。   我掀开一个小缝向外看去,街道上黑漆漆的一片。即便这栋旅馆就只有两层楼,我还是看不见街道上有任何人影。这小镇上没有路灯,更甭说过往的车辆了。   我们被监视了?妈的对方怎么知道我在旅馆里?   我忽然想到很久前也是收到过其他的陌生短信。   心说难不成还是那个人?   赶忙把秦一恒叫了起来,秦一恒!你看短信!   秦一恒本来就没睡着,瞄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想了片刻道,你从楼梯下去,我从窗户翻出去。我们看看到底这人在搞什么鬼。 第十七章 包裹   秦一恒说完就麻利的从窗口翻了出去。我见他三下两下的就平稳落了地。也不敢耽搁时间,火速把上衣套上,朝楼下走去。   这旅馆本身就不大,走廊又特别狭窄。走下去的过程我心里一直很没底,这但凡要是有人来偷袭,我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   好在战战兢兢的下了楼梯,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这旅馆年久失修的木楼梯发出的吱吱声,听起来让人毛毛的。   旅馆的老板还在,此时正半倚在前台上听收音机。我没敢贸然过去,先细心观察了一下有没有埋伏,等到我确认了前台后头没有藏着其他人,才走过去跟老板打招呼。   那老板本身就热情,之前就想跟我聊天,见我主动找来,立刻操着一口方言跟我拉家常。   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偷偷的瞄了一眼旅馆门外,见秦一恒已经在偷偷冲我使眼色了。我就直奔主题说,我是万家人,这次是来取东西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一个暗号,反正老板听后愣了一下,呆呆的看了我半晌,猫下腰从前台下面的柜子里,开始翻找东西。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下一切都不明朗。万一老板找了半天并不是给我找东西,而是拿出把枪来指着我,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谁知等了半天,那老板直起身来,手里却是空空的。他警惕的看了眼门外,只说了一句请跟我来,转身就朝楼梯去了。   这下我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跟着。刚才老板的表情和眼神,我总觉得他已经发现了门外埋伏着的秦一恒。生怕这是一招引蛇出洞。   跟秦一恒交流了一下眼色,我还是决定上了楼。这老板年纪约莫已经奔五十了,又不怎么强壮,如果来硬的,并不见得是我的对手。这么想着我还有了些底气。   两个人很快的上了二楼,老板径直把我带到了走廊的尽头。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指了指屋内道,都在这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来取了。   虽然老板带着口音,但这句话我听的是异常真切。我没接话,眼前的一切看的让我有些发愣。只见这间客房布局的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包裹或是袋子。猛一看像是一间库房一样。让人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压根就不会想到,那短信里让我取的东西,会有这么多!   我看了看旅馆老板,尽量克制住了自己惊愕的表情。“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老板被我问的眉头一皱,这……   我心里暗叫了声不好,我问的有点大意,恐怕老板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赶忙补救说道,我送东西来的朋友什么时候走的?   这句话说完,见那老板的表情更加的奇怪了。一时间弄的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我着急的功夫,余光忽然瞟见一个黑影从走廊闪了出来,一把抓住旅馆老板的肩膀,用力一推。那老板本身就站在我旁边,被弄的一个踉跄,本能的就拽了我一把。我本来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下两个人都被愣生生的推进了房间里,紧接着门就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旅馆的客房本来就不大,这屋里堆了这么东西,现在又站了三个人,基本上已经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所幸我反应还算快,扶住了墙,没有被脚下的东西绊倒。那老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愣生生的拍进了一堆包裹里,只听见哎呦哎哟的叫唤。   我抬头一看,本来攥紧的拳头不由的松开了。只见是秦一恒冲我使了个眼色,跨了一步将老板扶了起来说,我们没恶意,但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想善良也很难。   那老板虽说摔得看似挺重,但毕竟身底下有包裹做缓冲,按理说不会有大碍。可是被秦一恒弄了这么一下有点懵,一时半会儿愣是没张开嘴。   秦一恒用脚扫开一块儿空地,让老板坐在地上,又问,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又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那老板这才终于哆哆嗦嗦的冒出几个字,饶命饶命。   “我不会伤害你,但你要回答问题。我不喜欢听废话。”秦一恒随手拎起一个包裹,这东西,谁送来的?   老板这下才疯狂的点头道,我…我记不得了!这屋里的东西,都不是一个人送来的!   哦?秦一恒啧了一声,那你继续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尽量说清楚点!   秦一恒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要我坐过来。我本来打算的是,既然有人拷问了,那我最好应该是去放风。见如此,我只好一边竖着耳朵注意门外的动静,一边坐下来听老板讲来龙去脉。这一听让我和秦一恒都吃了一惊。   老板的普通话非常差,又被秦一恒弄的过分紧张。叙述起来断断续续而且还有很多毫无价值的废话。不过还是大致讲清楚了整件事情。   按照老板所说,这个旅馆已经开了几十年的光景了。作为镇上唯一的旅馆,虽然不足以发财,但始终勉强维持个温饱,还是可以的。这小镇很偏僻,物价相对非常低。他倒也自得安乐。只不过忘了从具体从哪一年开始,大致是二三十年前的时候,忽然店里来了一个客人。客人不喜欢说话,但出手非常大方,这老板就不由得多注意了几眼。据老板说,那客人的打扮也并不寻常,似乎是要进行什么长途旅行一般,身上带了各式各样的野外生存的工具。这些工具在那个年代,对于还没见过所谓徒步旅行和驴友的老板来说,非常的新鲜。这就更加深了印象。   但最让老板难忘的是,那客人住了两日之后,就要启程去别的地方。临行前交给老板一个包裹,又放了不少钱,嘱咐老板,以后会有自称万家人的人来取,希望老板好好的保管。   本来这小镇就民风朴实,现在人家又放了钱。这老板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东西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可是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旅馆里来来往往住过了很多客人,却始终也没有等到万家人。   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不仅万家人没等到。之后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了更多奇怪的人住到店里来,每个人的打扮都很相似,都像是要去生存探险一般。并且,这些人出手都非常阔绰,临走时也同样都留了包裹下来。就连交代给老板的话都是一模一样,以后会有万家人来取。   一开始,老板对此时也是非常的奇怪。一度认为这有可能是一个特务组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报官。可随着这种人来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他也就逐渐不那么警惕了,毕竟这帮人保存的包裹始终没有人来取,何况这中间还有一笔保管费拿,这在收入贫瘠的小镇上,远比他开旅馆赚的要多多了,谁也不愿意跟钱过不去。   更何况这个老板想了,保存包裹都能给这么大手笔的给钱,这要是有朝一日真的等来了取包裹的人,说不定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等,竟然等了很多年。等到后来他都渐渐的忽略了要等人来拿了,只是机械的保管着这些包裹。同样,那些留下包裹的奇怪的住客,也是一年比一年少了,近几年已经完全没有再来过了。   所以,我跟他表示我是万家人的时候,让他非常的意外。   老爸讲了一大通,不停的在声明自己没有拆开包裹或是打过歪主意。估计是恐怕秦一恒对他下手。我倒是倾向于相信老板,不是因为我对他的人品打保票,而是我粗略的翻看了几个包裹,发现里面的东西非常的平常,都是普通的随身物品。当然这也不排除里面值钱或是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老板私吞了。   秦一恒着重的又问了一下留下包裹客人的长相和体貌特征,听那老板形容起来,这批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特点,要说有,只能说所有人都是男性,年纪多半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算是青壮年。   我听了到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线索,按那老板说,这些人肯定是来进行某些行动的,自然只有青壮年才适合。只是我唯一好奇的是,这些人究竟是来干嘛的。   我安慰了几句老板,先让他平复一下情绪。把秦一恒拉到一旁悄悄的问他,这些人来的目的。   如果他们是来探险的,那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探险回来,路过住在了这里。一种是他们即将去探险,住在这里休整的。这要是后者也就罢了,倘若结果是前者,那恐怕这些人探险回来后是带了什么东西的,而那些东西,恐怕都留在了包裹里,多半已经被老板私吞了。   秦一恒想了半晌说道,这里是距离围城最近的小镇,唯一的可能,那些人也是去了围城里。之所以留下包裹,可能是那些人知道,这一去无比凶险,他们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秦一恒的话点醒了我,留下的包裹既然要万家人来取。合着他们本身就是万家人?前赴后继的去那围城,都是想解开铁链子上锁住的东西?   这完全说得通!为了解开笼罩整个家族的阴霾和诅咒。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我道,那为什么突然要我们收这些包裹?是因为铁链子上的东西已经放走了?现在尘埃落定了?   “不知道,我们要都拆开看了才明白。”秦一恒冲那老板说道,刚刚辛苦了,现在请你帮我们把包裹都拆开。钱我们会给的更多,不会食言。 第十八章 怀表   那老板虽然觉得为难,但眼下摆明了保命要紧,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于是三个人在房间中央腾出一块儿空地,着手在房间里拆起了包裹。因为当初老板存放这些包裹的时候,也没留下跟年代时间有关的标签,我们只好各自取就近的来拆,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东西就把腾出的空地堆满了。   我边拆就边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依旧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似乎所有跟包裹主人身份有关系的东西,都被人小心的剔除掉了。留下包裹的人好像都在忌惮着什么一样。   不过同时倒也证明了老板没有骗我们,因为我们在有些包裹里,找到了大量的现金。倘若老板真的会私吞包裹内的物品,这些钱肯定是不会剩下的。   这拆包裹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也是个体力活。三个人足足忙活了一个钟头,才把所有的包裹都拆完。抽了根烟歇了歇,我们就开始分类整理起包裹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很琐碎,但大致也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生活用品,譬如钢笔,餐具或是雨衣一类的。另一种是贴身物品,比如眼镜或是手表。林林总总的各式各样。倒也真如老板所说,从这些东西的样式和做工上就能很轻易的看出,这些包裹的年代真的横跨了几十年。   我是越看心里越不禁嘀咕。这些东西按说都不值钱,也不像是有什么纪念意义。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人甘心付钱交给老板保管?这东西就算被万家人取回去了,又能干什么?还是这万家人真的家族庞大到对金钱已经视如粪土了?没事花着玩的?   这么想着,我眼前就是一亮。倒真让我在手表堆里瞥见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一块儿怀表。应该是镀金的,从做工上,像是欧洲的产物。这东西即便不是古董,也是值点钱的。早前我曾经在一个古董店里看上过一块儿,一问价格高的够买块儿瑞士表了,就没狠下心收。   如今这东西到了我手里,我还有点暗爽。   打开表壳,瞄了一眼,表已经停了,表盘上还镶了几颗不知道是不是宝石的东西。反正看着很漂亮。刚想说这趟折腾起码也值了,眼睛就瞟见了表盖内侧的照片上。   这一看我忽然觉得后脖颈子一凉,立刻去看身旁的秦一恒!好在他正专注的研究别的东西,没注意到我。我赶忙把表悄悄的塞到了兜里,一摸额头,不知不觉的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那照片里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一个人我并不认识,但另一个人我百分百的可以确认,是秦一恒!   这怎么回事?秦一恒认识这表的主人?看这架势,能把合照放到贴身怀表里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可秦一恒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啊。哪怕相关的只言片语也没有。   我偷偷的又瞄了他一眼,表情毫无波澜。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包裹的主人里,其中一个是他认识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我心里一阵翻涌。不知道该不该张嘴问秦一恒。   我暗暗的掐了自己一下,无论问与不问,我都必须要保持镇定才行。   然而人刚刚觉得冷静了一些时,我忽然又猛的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说这块儿怀表压根就是秦一恒的呢?很多年前,他曾经进过围城,并且同样跟前人一样留下了包裹?   可照片上看起来,秦一恒当时年轻啊!   还是说他是最后几个进围城的人?距离现在的时间并不久远?   我无法判断这块儿怀表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现在包裹都拆开了,我根本记不得这块儿怀表是从哪个包裹里找到了的。这样一来,连询问老板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更何况那老板压根对这些包裹就没留下什么印象,包裹这么多,甭说是一个半百的小老头了,连我都没信心能记得住。   我手在兜里悄悄的摸索着怀表,脑子里简直一团乱麻。   这种怀表现在的人几乎不会用了。一是用起来非常不方便,二来也并不流行。他的主人显然很复古另类。   可如果他的主人不是现在的人呢?这表是几十年前留下的呢。   几十年前秦一恒就去过围城?结果现在他都没变老?他是污秽吗?容颜不改!?   污秽。   难道秦一恒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十分后悔刚才看照片看的太匆忙,光认出了秦一恒的脸,没从背景和着装上辨认一下年代。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胡乱的猜。   我站起身,打算编个谎借故出去一下,好好研究一下那块儿怀表。   还没等我张嘴,秦一恒忽然叫了我一声,江烁。   我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这些包裹都是什么了。”秦一恒也站起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些都是只是遗物而已。万家人是在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由解决这一切的那个族人把这些遗物带回去安葬。祭奠那些为此牺牲的前人。   我仔仔细细的查过了,仅此而已。秦一恒有些感叹的说道,一个人或是一个家族被命运压的太久,他们要的其实只是安宁那么简单。我们想的太多了。   我看着秦一恒,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或许是因为我也是那个一直被命运压着的人吧。   能感同身受到那种无奈和压力。   可如果这些包裹都只是普通的遗物,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那个神秘的短信为什么要我来取?是因为我解开了铁链子上的东西?可我压根就不知道去哪里安葬万家人啊。   转念一想我瞬间明白了,这些东西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块儿怀表了。那个人一定是知道怀表在包裹里,这才是他让我来取的目的!   他是想告诉我,这跟秦一恒有关系!   想到这儿我决定继续探探口风,问道,那那个神秘短息是什么意思?要咱们帮着去安葬?去哪儿安葬?万家祠堂?   我不知道。这是有点奇怪。秦一恒摇摇头,我们必须把发短信的人找出来。   秦一恒冲老板道,你可以走了。结账的时候,一分钱不会少你的。希望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我们真的没有恶意。还有,以后不会再有人来留下包裹了。安心做生意,偏财少赚为妙。   那老板拆完包裹后本来一直就无所适从,现在终于听到这话,赶忙点头哈腰的说了好几声谢谢,才开了门出去。   房间里一下就剩下了我跟秦一恒两个人。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他似乎还在思考那个短信的目的。而我则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跟秦一恒摊牌。事实上我真的不想有任何隐瞒,一路上一起出生入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把怀表的事情说出来。   我一连抽了三根烟,在兜里握着怀表的手已经全是汗了。最后我一咬牙还是把怀表掏了出来,在秦一恒面前晃了一下,“你认识这个吗?我从包裹里找到的。”   秦一恒很诧异的噢了一声,竟然摇了摇头。   “不认识,这表是我从包裹里翻出来的,还没来及的看。原来被你收起来了。江烁,你想表达什么?”   这下反倒是我一愣。看他的表情真的不像是在说谎。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怀表递给秦一恒。   接着我见到秦一恒缓缓的打开的表盖,脸色就是一变。目光像是牢牢的钉在了那块表上,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表是你的。”秦一恒半晌才忽然冒出一句话。 第十九章 秦一恒or江烁   这句话后秦一恒沉默了很久。 我看见他的目光暗了下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本来我希望这件事,永远都成为秘密。”秦一恒忽然抬头冲我道,真的,有些事情你就不应该知道的。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担心秦一恒接下来会告诉我一个什么惊天的大秘密,虽然这种秘密我理应见怪不怪的,可我还是很不安。我摸出一根烟点起来,算是勉强压制了一下心跳。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或许真的是该要告诉你的时候了。”秦一恒将房间角落的一个小床头柜拉了过来,江烁你坐下,我可能要讲很久。   我揉了揉太阳穴,坐在了床头柜上,却还是觉得整个身子有些发软。我忽然想到之前在天津的时候,听他讲的那些事。心说妈的不会又来一出新戏码吧。老子真的扛不住了。   “江烁,给我根烟。”秦一恒接过去狠狠的抽了一口说道,这件事可能你很难接受,但不需要有任何怀疑。不只是我,万锦荣也可以证明我接下来告诉你的都是事实。   首先,你才是秦一恒。   而我,才是江烁。   这句话后秦一恒停顿了很久,不停的大口的抽烟。他的面前全是环绕的烟雾,弄的我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甚至不止他的表情,我觉得四周的任何事务对我而言都是模糊的。我并不是被这句话冲击到了,而是大脑真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思维像是凝固了一样。   半晌我脑子里才冒出一句话。   我才是秦一恒?   妈的这是一个哲学命题?我他妈活了快三十年,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为了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江烁,你别激动。我知道很难理解。所以你要慢慢的听我讲。你现在可能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跟你互相认识的人可以证明你是江烁。你有很多记忆可以证明你是江烁。还有每天你见到的镜子也会证明你是江烁。对吧?”   “但如果所有可以证明你是江烁的东西,都是假的呢?你又该怎么确定你才是江烁?”秦一恒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希望你慢慢的听我讲,慢慢的理解。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想要接受这种情况都是非常痛苦的,我清楚。   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知道的要早。而且早的多。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们暂时切断了联系。就在我们切断联系的期间,也就是几年之前,你中了那些人的局。所谓的真龙上了你身。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确定,你才是最适合真龙还阳的躯体。   因为真龙还阳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秦一恒指了一下我说道,在你身上。   当时我无意间得到了消息,确定是你出了事之后,就动用了所有圈内的能力和关系来救你。中间的过程现在没必要讲,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成功了就好。而救你的地方,就在那座围城里。   秦一恒又打开怀表指着那照片说,这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当时的你,虽然只是你的躯壳而已。另一个,是万锦荣。   万家始终被围城里的局束缚着,万锦荣作为最有本事的一代,一直想要试着打破这个局。而当时作为真龙的你,似乎知道最正确的办法。所以你和万锦荣去了围城。但在你们破掉那个局之前,我和其他来救你的人也赶到了,所以你们没有成功。   你们虽然是两个人,但真的很难对付呢。秦一恒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苦笑了一下说道,但幸好还是成功了。你在圈里这么久,可能或多或少见过各式各样的阵仗,但说真的,那天的场面你无法想象,连我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太真实。   咳,总之我们成功了就好。也是万幸,也是不幸。幸运的是,在围城里阴阳会经常失衡。真龙被我们搞定之后,没有坏掉你的躯体,更幸运的是,你那时候躯体还没完全被侵占干净,我们废了很多天才彻底把你唤醒。哈,我的好朋友江烁没有死,我好开心。   但不幸的是,真龙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不会魂飞魄散。永远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我跟所有的高手商量了很久,大家都断言真龙不会善罢甘休,早晚还是会寻回来。况且这背后还有一群我们当时注意不到的势力才促成这件事。所以,我不得不启用了一个保险来预防你再次中局。   对不起,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允许。秦一恒揉了揉自己的脸说,我的这张脸,和这个身体。才是你的。   而你现在用的这个身体,是我的。   我那时用阴扣和你互换了身体。   这个局很复杂,但幸好很多高手都在。我们让这件事成了现实。   我们为你安排了新的人际关系,抹去了你的相关记忆。用胎梦,帮你编造了新的记忆。当然这其中过程远比我讲述的复杂的多。江烁,所有的玄学行派在其中都有参与。当时我还跟别人讲,或许你会成为玄学行的吉祥物和logo,我们要把你注册成商标才行。   现在想想,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如释重负的开心了。   当时我以为只要把你救活,把你保护起来。你永远不会再被卷进来。就像我很早前答应过你的那样,不会让你跟玄学扯上关系。而我用着你的身体,去帮你摆平这一切,到时再换回身体,一切都会结束的。   可我那时根本没有预料到,这背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阴霾和谜团。   我为了调查清楚跟真龙有关的事情,走访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越发的发现,这中间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真龙去帮万锦荣解开万家的局,只是这其中最小的一个插曲。而真正问题,在于沉入阴河的事情。   虽然说起来不能怪你,但你在被真龙上身的时候。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这里不得不说一声,是我为你摆平的。很多局,都是你被上身的那个时期留下的,后来我带你去过的很多地方,事实上都是你已经去过一次的地方而已。   江烁,相信我。如果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一切。我绝对不会再把你扯进来。后来带你入行,用炒凶宅当作借口,真的是迫不得已。因为我发现,很多事情没有你在,是完全无法处理的。因为你才是跟真龙最开始有实际接触的人。为了救你,只能先牺牲你。你能理解吗?   我点点头,我很佩服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依然还能点头。身上所有的感官似乎只剩下耳朵在运作了,我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似乎一切都显得非常不真实。   秦一恒又点起一根烟道,我知道,要让你永远安全。是必须从源头解决这一切,不管是阴河还是衣柜,都他妈的要见鬼去才行。所以我们现在才会站在这里,所有一路过来我们才会遭遇那么多。所以我见到阴扣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我就知道一切必须要去源头解决才行。包括那些衣柜也是。万锦荣在我们救你的时候失踪了,后来我才发现,他悄悄的运出了很多衣柜,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回了真龙。   而且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我忽然发现了真龙的一个能力。   就是他可以在所有的衣柜中,任意的相互穿行。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喜欢看的都啦a梦么?哦,你已经忘了。简单解释起来,一个衣柜放在我家,一个衣柜放在你家,那真龙的魂魄就可以从我家的衣柜进去,直接从你家的衣柜出来。   我在衣柜里用了阴扣是真的,只不过比你知道的要早很多。想要打败敌人,首先要知道敌人在哪儿才行。所以我把真龙引了出来,而后的很多事情,相信那个真龙已经讲给你听了。 第二十章 无题   我看着秦一恒,想作出一些表情表示我在听。可大脑像短路了一般。只觉得整个脑门似乎有东西要炸开了,脑子里飞速的不停的闪过各式各样的片段,然而我却无法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百感交集这个成语已经完全不能形容我此时的感受了,千感万感还差不多。   我现在真的想找到一面镜子,好好的看一看我自己。这张我无比熟悉的脸,竟然都不是我的。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这个更难以相信的事情吗?   我有些不敢看秦一恒的脸,尤其是当我想到那张脸本来是属于我的。就感觉自己头要爆炸了一样。这种冲击我想不会有任何人能理解,因为没有任何人会遭遇我所遭遇的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连自己是谁都需要怀疑了。   我想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所谓的真理可言了。   我缓了好久,不停的抽烟。但烟草并没有让我清醒,只会让我更晕乎。   不过也好,这种晕乎暂时能麻痹掉胡思乱想。让人觉得这一切稍微真实了一点。   起码让我觉得我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我是谁。   但四周的景象也因此变的摇晃模糊了起来。   又很像梦境,我很希望这是场梦,可惜不是。   最后我只能勉强的冒出一句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谢谢你。”   秦一恒叹了口气,江烁,你需要安静一下,我可以出去。但你必须要撑住,未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我说,好。人努力的想站起来,却依然发现双腿是软的。我只好猛的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心里暗骂,妈的你管那么多干嘛?你不是依然活着吗?除此之外所有东西都没有发生改变!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他妈绝对不能再拖后腿了!   这么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成功了。恍然见我觉得秦一恒告诉我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到死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谁。相比较而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幸运的多。   我做了个深呼吸道,放心吧!妈的老子也是条汉子。现在你告诉我。那个真龙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一恒拍着我的肩膀,嗯。白开可以作证。你觉得我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在瞒你。其实这就是原因。对不起。秦一恒苦笑了一下,但这就是命运啊。   “既然你说的是真话,那个真龙一心想害我,为什么一直没下手?”我忽然找到了事情的重点。真龙在秦一恒的嘴里感觉应该是一个十恶不赦,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主儿,可为什么在天津的时候,他会告诉我,真把我当成朋友呢?   “因为我和他达成了一个约定。我和他共用一个身体。有些需要他做的事情,他来做。需要我做的,我来做。但不论是谁在你身边。都真的不是在害你。”秦一恒无奈道,因为那个真龙发现,他自己也被人摆了一道,他跟我们一样,都只是命运这个车轮下的蚂蚁。蚂蚁和蚂蚁是应该站在一个战线上的,不管我们有没有能力对抗车轮。   我理解了秦一恒的比喻,这让我有点庆幸。脑子还没到完全不能用的地步。   我道,你们做了什么约定?   我的话刚出口,我就猛然反映过来了。我似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约定是什么了。   我赶忙又道,你们的约定,是你最后会去沉河,留那个真龙用这幅躯体活着??秦一恒!妈的你一开始就打算舍生取义了???   哈哈哈。秦一恒笑着摇摇头,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只是觉得,这才是让一切结束最好的方式。我早就安排好了,我去沉河之后,会有人安排抹去你一切的记忆,就像之前一样。你不会记得有我这个人,你只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江烁的人在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这样不好吗?江烁,这样不好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我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转移注意力的又问道,那个真龙为什么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因为他跟你一样。只是在他遭遇这一切的时候,没有一个愿意帮他结束一切的兄弟。他很羡慕你。真的。这无关于他是否要报复谁。虽然他要去报复,也是他想要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之一。”   “江烁,整个事件从几十年前开始,无论是我,是你,是那真龙或是万锦荣。我们都只是中间的棋子。谁也没有比谁好在那里。如果不是新的对手出现,我想这一切可能早就会结束了。”   新的对手?我反应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对啊。按照秦一恒说的,我们的威胁早就不是那所谓的真龙。而且真龙还他妈是友军,那我们一直东跑西颠的在折腾什么?幕后真正的黑手出来了?   我想到几十年前的那个打捞棺材和沉衣柜进阴河的事件。难道说,之前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人终于出现了?   我道,真龙是我们自己人。那现在新的对手是谁?是不是驱使打捞棺材事件的那些人??   嗯。所以我们才不得已做了这么多。对方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多,从没有显山漏水过。一开始我之所以要躲起来,就是希望把这些对手引开,这样你就不会被牵连。可是后来的所有证据都表明,那些人感兴趣的,不单单是你的躯壳,还有你的魂魄。所以我们两个人都是目标。   啊?我这下有些发愣。我作为一个主要受人惦记的目标,对这件事到是真的习以为常了。但别人惦记的不都是老子的身体吗?妈的已经换了身体还不放过我?他妈的合着幕后黑手爱的是我的灵魂?我靠!   我道,我靠!秦一恒。他们是不是想让咱俩把身体换回来?然后彻底除掉我?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吧!?   秦一恒摸索着想找到根烟抽,没摸到,我见状立刻丢给他一根,他抽了几口像是缓解了一下情绪才道,我猜也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相对来说更加安全。这样也帮我们争取到了时间,江烁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一切持续太久的。   我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其实秦一恒的意思我都明白。对于我在用谁的身体活着这件事,对我并没有多重要。况且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作为现在的江烁。只是我隐隐的从秦一恒的话里,感觉到即便这一切真的结束了,我也不会真如他所说的傻叉一样的活下去。如果真的有人为我牺牲,我宁愿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哪怕永远的深陷在谜团里。   我想了很多,并且做好了一个打算。   我不会让任何人牺牲,绝不。   这么一想我又想起了白开,不自觉的又开始有些难过。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才道,好。妈的刀山火海咱都要去看看。到时候记得给老子拍照。说吧,下一步怎么着?引出发短信的人是吧?   秦一恒瞄了眼门外,并没有吭声。   半晌才胸有成竹的说道,不用引了,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隔壁。既然发了短信提醒你,对方肯定是要确认你知晓了这怀表中的秘密才行。屋子我刚刚检查过了,没有窃听设备。窗外没有人,唯一能听到屋里谈话的,就剩下隔壁了。   说着秦一恒用手敲了敲墙,我说的没错吧!你在听!这房间隔音这么差,你藏不住的。   我讶异的看着秦一恒的动作,妈的没想到刚才他波澜不惊的跟我说着话,其实已经开始找发短信的人了?   想着我立刻迈到门边上,对方发现自己暴露了,肯定是要跑的。   谁知我刚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看见黑漆漆的走廊时。就听见隔壁回敲了几下墙,咚咚咚。 第二十一章 袁阵不是一个人   这几声咚如同敲在我心上一般。   刚刚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突然紧张起来。   看对方的架势,是没打算要跑。我们终于能见到幕后的大人物了吗?   我死死地盯着隔壁的门。   就听见吱呀的一声,那扇门被拉开了。对方没有急于出来,像是故意的在吊我们的胃口一般。终于,一个人影从门里缓缓的走了出来。   走廊很暗。我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   我后退一步,干脆把门推开了。让屋内的光映出去。   一个中年男人迎着光,站在了门外面。   我忍不住的就哎了一声。   眼前的男人并不魁梧,约摸四五十岁。给人的感觉非常有城府。冲着我和秦一恒笑着点了下头,并没开口说话。像是见惯了大场面一般,镇定自若。   然而奇怪的是,这人的穿着非常的破旧。灰头土脸的。打扮看起来跟建国初期生产队队员似的。完全跟他本人的气质不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为之的。   这种情况下,对方没开口。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显然不可能say哈喽打招呼吧?   正想着,我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这人的长相我似乎看着有些眼熟。可细想起来,的确又没见过他。   我们就不需要做自我介绍了吧?秦一恒指了指我。   意思很明显,让对方表明来路。   当然。秦先生。半晌那人才开口道,还有你江先生。其实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   说着那人从兜里翻出一张卡片来,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就暗骂了一声。这应该是一张名片了,我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上面只有两个字。但重点是妈的这两个字我竟然不认识。   我转手递给了秦一恒。   就见秦一恒盯着名片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宏达地产的老板,秦一恒顿了一下道,袁阵。   我顿时吃了一惊。   妈的这人就是宏达地产的老板?也叫袁阵的哪个?   我把名片从秦一恒的手上一把拽了回来。妈的这上面的俩字也念袁阵?   袁阵好端端自己的名字不用,就喜欢选这种生僻字?华丽的装x?   袁阵似乎看出了我的差异。   解释道,已经不是宏达了,秦先生。是薨龘。   袁阵边说边随手搬了一个背包,随意的坐了下来。   我想我们要聊很久,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我一直还在看手里的名片。还在琢磨。合着这俩字是念hongda?   等到秦一恒拽了我一下,我才也就地坐了下来。   我问,合着你们宏达地产的hongda,应该是这两个字?只不过是私下里才用的?   可以说是。起码现在是的。袁阵笑道,我不吸烟。但我知道二位都嗜好。说着袁阵从兜里掏出盒烟丢了过来。   起初我还有些担心。这说不定是什么阴谋。   烟里没准下了药之类的。可是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倘若是真的要对我们动手,没必要费这般周折。干脆打开点上了一根。   袁老板,这薨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事实上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了。毕竟这汉字。光从字面上看,也容易猜到大致的含义了。   说特别倒是没有。都是字面的意思。既然江先生问了,那不如我们今天的谈话就从这两个字开始吧?袁阵看了看秦一恒道,秦先生你觉得呢?   秦一恒似乎在想着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好。我国文化博大精深。用字讲究准确犀利。现在如今虽然世界文化在融合,很多条条框框被模糊了。但在古时,对于某些特定的地点,时间,乃至人物和身份。在表达同一个含义的时候,都有不同的字来对应。   这么说可能江先生会觉得很抽象。   简单点来讲,对于死这个概念。   在古时,君王称之为崩,大夫称之为卒,庶民才称之为死。   而对于诸侯,就会用薨。   这就是薨字的含义。   而龘,江先生可能已经猜到了。群龙也。   那么组合起来的意思就更加浅白了。   说到这儿袁阵刻意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道,你的意思是,群龙之死?   因为没有成为天子,只是旁支,所以称之为薨?   袁阵轻轻的拍了一下手。   江先生说的没错。好,了解了薨龘的意思。想必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都可以解除了吧?你说是吗?秦先生?   我明白了。秦一恒终于开了腔,你的意思是,你们宏达地产是不希望真龙复活的。但我要听的是细节。   啊。细节。袁阵像是有些苦恼。嗯,这是一个太错综复杂和匪夷所思的故事了。想必对于你们而言也是吧。我接下来要讲的,很多事情可能秦先生已经洞悉了。但请别介意,我远离这世界太久了。不从头讲起,我很难找到讲述的脉络。而且其中有太多的事,我也跟秦先生一样,是通过调查得知的。这些调查请二位不要怀疑真实性,否则我也没必要今天坐在这里。   首先,我要对二位表示感谢。谢谢你们。袁阵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几十年前的那次阴河事件。二位是清楚的。   当时背后的力量促使无数的玄学中人为之丧命。周而复始的做着一件当时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的事情。   用衣柜打捞。对吧?   袁阵见秦一恒点头,继续道。背后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即便其中的一个人,找到了正确的打捞方式。可人依然该死的死,该亡的亡,没有任何转机。   那个人你们也应该早就有过接触了,万锦荣。   正因如此,万锦荣在绝望之余,挑起了反抗。   当时,他带领了一众决定誓死抗拒的人,决定乘船,从万江出逃。从而绕过岸边,那背后势力的围追堵截。   当然,在万江之上,每个人都不知道未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因为这万江,本身就不是存在于世界之中的。既然不在世界之中,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想,当时船上的人任何一个人都心里没底。但他们还是要抗争,这种反叛是表达一种决心和态度。我这么理解,也不知道二位是否认可。   万江之上,恐怕比海还要宽广。   而他们这群人所乘的,仅仅是用衣柜东拆西补所造的船。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万江,他们甚至都感觉不到这艘船是否在移动。无论他们多玩命的划,却像是永远停留在原处一般。   你们可能知道。当时在船上的那些人里。也有一个袁阵。   秦一恒忽然道,我们不知道。   哦?袁阵有些诧异,似乎这应该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情。袁阵道,好。那今天你们就知道了。当时在船上,也有一个袁阵。也正是因为那个袁阵当时在船上,我才有机会今天坐在这里跟你们讲述着一切。   我听到这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就听袁阵说道,船上当时发生了一场变故。具体他们遭遇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事实上,即便当时就在船上的人,也都不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现在想来,可能当时只有万锦荣明白,这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又是为什么会发生的。也就是在那个契机,万锦荣洞悉了一个秘密。   袁阵的脸忽然因为激动扭曲了起来。一个比什么狗屁真龙更可怕的秘密。那是阴河的秘密!   这个秘密,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请二位不要着急。袁阵忽然恢复了常态,当时船上的变故说起来太过于诡异,甚至要比那巨大的棺材还要诡异。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结果。   明明在众人眼中仓皇入水出逃于万江,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小船。   竟然凭空又回到了岸边上。   穿上所有的人都在,却谁也说不清楚船是如何回到岸边的。   这个变故导致了一场屠杀,万锦荣就是在这场屠杀中,葬身于火海之内了。但他作为方术中的顶尖高手,用了一个法子逃脱了。想必你们都见识到了吧?   我忍不住点点头,万锦荣会换身体。   可我没有张嘴。因为我不想打断袁阵。   同样逃脱的,还有一个叫做袁阵的人。但他的逃脱就非常侥幸了。或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促成了这一切也说不定啊。   袁阵忽然停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心中陡增了压力。仿佛要拼尽全力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讲出来。   我忍不住又点起了一根烟。等到烟抽了半根。袁阵终于张嘴说道,因为那场变故,我才能成为一种存在。可也正因如此,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知道自己是否存在的存在吧。   在阴河那个事件之后。   整个阴河有关的打捞就停止了。一切都像是被抹去了一般。   仿佛历史长河中从未有人踏入过万江河畔。   滚滚岁月里也没有人被浸入冰冷的万江水。   但有件事却没有结束。   之后的几十年里,也许是隔两三年,也许是隔七八年。   就会有一个袁阵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世间。   他仿佛始终停留在阴河变故的那一年一样。出现的时候,都是二十几岁。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对于过去的很多记忆都是模糊和缺失的。   但他却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袁阵。   在这世间有许多个袁阵。   他们因为出现的时间早晚,年纪各不相同。   每个袁阵都经历过这种苦恼和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的困惑。   这些苦恼和困惑最终都演变成了一种绝望。   而这种绝望,促使着这些袁阵聚拢。成为了一个整体。这个整体想必是世界上最默契的整体。因为大家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整体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无往不利。   尤其是做生意。   秦一恒缓缓道,这就是宏达集团的来历?   袁阵笑着点了点头,忽然转头看向我,江先生,还记得那条短信吗?袁阵不是一个人。这就是答案。 第二十二章 抽丝剥茧   我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   这就是那条神秘短信的答案?   这么说来,合着袁阵是被复制或是被克隆了?那阴河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或者说,是隐藏了多少超出世人对世界认知的东西?   我看着眼前的袁阵。   他的眉宇之间的确有几分眼熟。但真细究起来。与我之前见到的老头袁阵,或是帮我们做房产中介的青年袁阵。从长相上来看并没有明显的相似性。   我心说难不成这种复制只是复制了灵魂?   躯壳是随机匹配的?   正想着,就听袁阵笑了一声道,江先生,我知道你此时在想什么。   恕我直言。每当我们发现了新的袁阵,第一步就是通过外科整形手术改变他的长相。所有袁阵的相似点,都会在手术中刻意抹掉。你要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超出世人理解的集体来说。不这么做的话,会有多危险。当然,有的袁阵可能运气不好,整形之后变得丑陋了。但对于我们这种存在来说,已经没有资格去计较这些东西了。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   的确。不改变长相的话,即便所有的袁阵分散在世界各地,也有很大的可能被人发现并且怀疑。   更何况他们还一起做了宏达地产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呢?   我问道,那当初的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很可惜,并不是。虽然我一直想跟江先生您接触。袁阵摇了摇头道,但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有机会。那条短信是我的同仁所发的。深究起来,也算是我袁阵发的了吧,哈哈。   他语气加重了袁阵两个字。   我心说没错,妈的,就算不是眼前的袁阵发的,也是别的什么abcd袁阵发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世界上有很多个袁阵这件事,不应该是你们的秘密吗?我道,那你为什么要提示我呢?   唉。袁阵叹了口气,这就需要二位继续听我把事情讲下去了。   作为不知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的存在。   即便我们变成了一个整体,可这个整体存在的意义依然是迷失的。   我们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能在商场上与我们抗衡。   当然,这其中不免我们会用了很多手段。譬如,请笼街的人来帮帮忙。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巨大的迷失。   这种迷失促使我们要去探究真相,而唯一能探究真相的方式,就是再次找到并且研究那条不存在于世间的万江。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宏达集团表面的风起云涌之下,还有一股暗涌,在源源不断的把精力和财力涌向寻找阴河线索的方向。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然,也主要是不负有钱人。在这期间,我们找到了大量的从阴河打捞出来留存于世间的阴砖。虽然不知道这些阴砖有何之用,但起码我们是似乎已经轻轻叩响了敲开阴河秘密的大门了。   于是更多的调查,开始通过阴砖展开。当然,这肯定也费了一番功夫和波折,最终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阴砖都与当年被沉入万江的一个人有关。   袁阵说到这儿突然看着我的眼睛道,两位应该是知情的吧?   没等我回答,秦一恒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真龙。   没错。所以当我们意识到这批转的重要性之后。   为了更加妥善和安全的保管它。   我们就利用当时在全国各地展开的地产工程,将这些砖陆陆续续的藏在了全国各地。这个法子还是老头子提出来的,哦,也就是你们见过的老年的袁阵。   现在想起来,这似乎是个万全之策。那句话怎么说来的?藏砖于民,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   但可惜啊,事情并非这么简单。那个老头子,事实上一开始就有了别的打算。我们其他人,都只是他的棋子。这么说起来,倒也是被耍的心服口服,虽然我们都是袁阵,毕竟当年站在船上眺望万江的,唯独是他。   你们这个整体就是从这时候有了裂痕的?秦一恒问道,那老年袁阵有什么打算?   打算?秦先生,您太小看他的胃口了。袁阵笑道,恰当的来说,那应该是野心。   我道,什么野心?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   袁阵冷笑了一声。对于一个个体而言,在这世间最大的野心,无非于掌控世界了吧?袁阵继续道,在我们调查阴河线索的期间,那老头子似乎得到了一些不为我们所知的信息。就是这些信息,勾起了老头子的野心。   你们知道当初沉进万江的真龙吗?袁阵突然眼睛放出了光一般,当时一同沉进去的,不只是真龙。还有一整只能踏破九州的军队!   老头子,一心想要那真龙重现人世,带领着那支军队,祸乱人间。这就是那老头子的野心!   这话一说完。我和秦一恒同时就啊了一声。   我明显感觉到秦一恒有很多话想追问,又给忍住了。   只是用手示意袁阵继续讲下去。   当然,老头子的这个想法,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   只是一心的想要查明自己存在的原因,并且,追溯当年阴河事件的源头。   终于我们得到了一个契机。   能亲自去万江边看一看。当时包括我在内,一共去了四个人。   袁阵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抱歉二位,我不想形容我在万江边见到的一切。我知道二位也去过万江,但请二位相信我,倘若万江是一只沉睡的雄狮,二位所见所闻的,仅仅只是他尾梢几根毫毛罢了。而我,则是真的见过万江张开大血盆大口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终于醒悟。这万江,本就不是这世界之内的地方。而那沉入江底的真龙,更是我们世间无论如何也不要招惹的存在。   袁阵顿了一下说,我九死一生,偷出自己的油灯才幸免于难。   回到人间之后,老头子知道我把油灯偷出。却叮嘱我不要告知别人。而他则在我们的宅子中设立了一个规矩,进宅的人,都要打伞。因为油灯不在万江的人,是没有影子的。   当时我还以为,老头子这是要保护我。不希望我与其他人产生隔阂。   而后来我才知道,他另有目的。   通过油灯,来死死的掌握着我的嘴。让我保守我所知的关于阴河的一切。   同时我也渐渐的清楚,老头子的终极目标,就是要复活真龙。   我知道对于世间我是本不该存在的,我也没有保护世间万物的义务。何况我也没那个本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若有若无的拷问我。是否在明知道会生灵涂炭的情况下,助纣为虐或是视而不见呢?   最后我给我自己的答案是不能。   于是我表面上对老头子依然如旧,可在暗处,我已经逐渐发展了身边的势力。讲明了整件事的利害关系。这可能也多亏了大家都是袁阵,毕竟自己说服自己,要比说服别人容易的多了。   终于,我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一举将老头子踢出了宏达集团。与他同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支持者,还有一些笼街招募的渣滓。   从此,宏达集团才真正变成了薨龘。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不允许让真龙从那该死的万江里出来。无论是哪一个。   如见看来,可能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吧。呵呵呵。袁阵苦笑道。   听袁阵讲到这儿。   我脑海里已经有了整件事情的大致轮廓了。   那些缠绕在我脑海中的谜团,似乎正在一点点的被抽丝剥茧的拽出了一个线头。   我想告诉袁阵,他所说的需要打伞的宅子,我是去过的。   可没等张嘴,就被看出我要问话的秦一恒拦住了,江烁,让袁阵讲下去。既然他坐下来跟我们谈,也一定是做好了回答我们任何问题的准备了。   嗯,知无不言。袁阵附和道,将老头子踢出了宏达之后,宏达集团的运转依旧,只不过生意表面下,我们追查阴河线索的方向,变成了追查如何阻止真龙复活。   为此,我个人,作为新薨龘的带领人。   身先士卒的做了很多尝试,尤其是在得知秦先生已经用阴扣带回了一个真龙后。   我就更加担忧了。   我曾在购买的一个洗浴中心里,设置了渡船的局。为的就是用胎梦调查真龙的去向。   我曾在笼街,大价钱的收购到传说中死在万江边的那些人的骨灰,为的就是想要肉择出真龙的肉体,引真龙显身。   很可惜,还有很多尝试都没来及做。   这一切就不得不被终止了。否则啊,我就不会错过跟江先生联络的机会了。哈哈你的油灯被老头子找到了是吗?秦一恒没抬头的问道。   没错。秦先生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我那万分保管,万分藏匿的油灯。竟然真的被那老家伙找到了。正因如此,我才会昏睡了这么久。错过了很多好戏吧?   嗯。秦一恒道,我们在老年袁阵的宅子里,找到了他用来寻油灯的局。用的是封门泥和蚂蚁。当时我们还以为他是想找阴河,现在看来,是我考虑的方向错了。   这不怪你,秦先生。毕竟你不了解这背后的事情。   在我昏睡期间。我的同仁们很好的接替了我的工作。包括,为你们提供线索的那些工作。   相信我只要简单的提示,二位就能想起来吧?   衣柜?石膏像?宏达志?   当然了,还有江先生见过的刘瘸子。抱歉,我知道我的同仁对你下手了,但希望您能理解,那只是我们想逼出真龙显身的办法,如果真的想害江先生您,不如直接手起刀落的痛快,您说不是吗? 第二十三章 与宏达集团之间的误会   那个给我种了怨痘的假冒的刘瘸子,也是你们的人?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甚至对于哪个假刘瘸子的长相已经有些模糊了。   现在想起来,那也是一张原本属于袁阵的脸吗?   只不过经过了整形手术的改造?   这么看来,这个宏达袁阵接触我们,远比我想象的要早。   事实上看来我一入行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吗?   我道,既然你们想给我们提供线索,为什么不直白的讲?非要遮遮掩掩神神鬼鬼的来?   袁阵苦笑道,江先生,可能你不理解。但秦先生一定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吧?   嗯。他们知道真龙在我们二人之间,秦一恒沉吟道,所以不敢直接提供线索,怕真龙知晓。袁老板,你这是在赌博。真龙很可能会追着你们的线索采取反击的。你知道吗?   我何尝不清楚这是一场赌博呢?但我必须要参与这个赌局。老头子那边,早就已经开启了和万锦荣的谈判。相信你们也清楚了,是老头子的头号狗腿子六指去办的。要知道,无论他们是否站在一个战线上,起码他们有一个目标是统一的,就是希望江先生您,沉入万江,换真龙上来。所以不得已,我只好走这一步险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啊。一时间我的脑子有些乱了。   只好揉了揉太阳穴。我想起万锦荣家里的那个棋局。这么说来,那六指每天去和万锦荣下棋,事实上二人是在进行着谈判?   正因为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那六指才将我引入了九子镇真龙的局吗?   这就是真相了吗?   江先生,秦先生。宏达集团以及我个人,的确做了很多所谓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对于真龙复活这件事的立场,请相信我们是非常纯粹的。   为你们提供线索,又要谨小慎微的担心真龙洞穿意图。   这难度想必二位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给江先生发短信,告知了袁阵不是一个人。   又把追查到老头子藏匿衣柜的地址交给了你们。   这些都能表明我们的立场和诚意吧?   在万家宗祠里,我们抢先一步下手替你们干掉了你们的中介人,袁阵。   这样才让你们免于受到了更多的攻击。   拿走他的双手。事实上原因并非二位所想的那样复杂。   袁阵的双手上记录了大量的藏有阴砖的宅子。   我们不希望这样的记录流落在世间。相信二位可以理解吧?   本来在宗祠那一晚,我们已经犹豫是否要与二位正面接触了。   可恰好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没想到秦先生深谋远虑,竟然在暗处又安排了一个白先生。   当时白先生的出现让我们深感意外。   于是决定再多观望一下,整件事走向。   可没曾想,就是因为这点迟疑。被二位之间的真龙打了个防守反击。   在墙上写下坐标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宏达集团。   自此,我想,即便我真的站出来解释,二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吧。   因为在你们看来,宏达集团已经成为了幕后的黑手和元凶了。   是吧?秦先生?   秦一恒点点头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很难不怀疑你们。况且,你们自己都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的吧?   当然,袁阵无可奈何道,秦先生,我们并非针对江先生,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之间的冲突都是来自于误会。   我们要保护藏好的阴砖,为了有朝一日除掉真龙做准备。   我们要逼真龙显身,就不得已使用一些手段。这些事我都承认。   但此时我们已经没必要争论了。难道你们不好奇,那些离奇出现在二位家中的东西,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吗?   袁阵狡猾的笑了一下,别急。会告诉你们的。   在发现二位的侦查方向已经指向了宏达集团之后。   我们就不得已改变了提供线索的速度和方式。   我们将衣柜,石膏像,和宏达志送入二位家中。其实就是想再次点明。   那石膏像代表的袁阵,就如同一座石膏像一样。在不停的被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像是用模板一样的复制着。   而石膏像中的魂魄,是一匹马。二位看看这张图是否能明了一些呢?   袁阵掏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正是一副我们在衣柜内侧曾经见过的画。   那是一群人像是动物一般的在爬行。当时秦一恒有过猜测,说是这些人像是被马的魂魄上了身。   整个画面看起来无比的诡异,所以我对此印象非常深刻。   袁阵展示完画,将手机收好,缓缓道,我之前讲过了,那最初被沉入万江的真龙,可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有一整只军队。这军队之中,怎能没有战马呢?   那真龙复活之际,重返人间的不止有他和他的士兵。   还有他那些风声鹤唳的战马啊!   画上的这些人,就是被战马侵蚀了心神!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样的军队呢?对于现代的军事装备而言,这骑兵的战斗力显然已经落后了十万八千里了。   但对于从万江重返人间的骑兵而言,我们现代的军事装备究竟是领先还是落后呢?   我无法想象。但无论如何,都应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因为这风险对于世间来说,实在太大了。   刚才听袁阵提到了白先生,我心里一阵泛酸。   默默的点起一根烟来,心说,白开啊,你那么黑,到的确适合躲在暗处啊。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在躲着我呢?出来露一面吧,我很想念你啊。   哦对了!袁阵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唤醒,还有那送到江先生家的宏达志。二位应该已经调查清楚了吧?那里面有我们宏达内部传递信息的暗号。整体说来,是我们在表明阻止真龙复活的态度。   可没成想,也被二位误解了?   所以在我们邀请二位去九子宅的复制品时,想要因地制宜的揪出真龙。   却又被二位搅得一团糟。当然,后来我们查明,这中间是有老头子用了手脚。   这是我们的失误。   所以,我们终于决定。要除掉老头子。即便我们之前有过无数次的机会。但始终没有下手。   这可能要归于一种特别的感情,这种感情这世间恐怕只有我们才体会的到。   这是一种作为复制品的存在仰望正品的感受吧。   我只能给二位如此形容。   但可惜的是,在那老头子的假葬礼上,产生了混乱的局面二位,当时我们派去的人,也是想要阻止老头子的。否则船不会被我们截获,停到了试验场内。当然,我少算了一步。即便我们不去阻止,那万锦荣也会去的。   毕竟老头子是想要查探万锦荣所知的阴河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于万锦荣来说太重要了,谁也不碰啊。   我想起了在老年袁阵的葬礼上。   的确我、白开和那些假人大打了一场。当时的场面非常的混乱。   包括秦一恒也是来去无踪。   现在想起来,怎么已经仿佛是太久远之前的事情了?是因为白开不在了吗?   听袁阵讲到试验场。我猛地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那些有很多复制我们的宅子的地方,是你们的试验场?   袁阵点点头,对。别急江先生,我会给你解答明白的。   现在我们主要是在消除误会。   老头子的假葬礼之后,我不是在责怪二位,总之让老头子跑掉了。   这又留下了祸根。   无论是对于江先生您,还是秦先生。宏达集团就更加变成十恶不赦的存在了吧?   我们知道万锦荣的打算,想要利用江先生吃骨灰肉择。   为了阻止,我们也派了人去想要消灭骨灰。可还是被几位打的措手不及。   幸好,那肉择没有成功。   袁阵越说语气越无可奈何。仿佛在面对着一个束手无策,又无法除掉的冤家。   正是这太多次的误会。   促使二位终于对宏达集团采取了正面的行动。   在天津,我们用霓虹灯传递了信号。想要做一次尝试,一次除掉真龙的尝试。为此我们也做了很多准备,包括费尽心思才从万江中捞出的几个那真龙的随葬士兵。   却没想到,秦先生先下手为强,请来了全国各地的高手。   在这些高手面前,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压根就没料想到,那霓虹灯的信息竟然会被秦先生破译,抢先行动。   那不是我破译的,是我找来的帮手。算是误打误撞。秦一恒道,所以,你们的行动被遏制了。却导致了老头子也发现了霓虹灯暗藏的信息。找了门来。这就更加深了我们之间的误会,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对吧?   没错!袁阵竖起了大拇指。幸好,那老头子也不是你们的对手啊!   否则,我就没机会坐在二位面前了。   这也正是我要感谢二位的地方。   正因为二位机缘巧合的找到了我的油灯点燃,我才终于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才能重新的整理这一切,在今天原原本本的给二位道来。   原来那艘渡船残骸里藏着的,是你的油灯。我暗暗的想,难怪说那油灯的主人认识我。   好了,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二位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了吧?   咳。袁阵咳嗽了一声,人坐直了一些。下面我就要解答你们的另一个疑问了。那些东西是如何送到二位家中的,试验场又是怎么一回事。说着袁阵敲了敲身旁的墙,神秘的说道,这有关于阴河的秘密。 第二十四章 阴河的秘密   袁阵敲墙之后,我听见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   跟着就有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盯着那个人,心知这也有可能是另一个袁阵。可从长相上来,真的看不出任何的相似。   那人的穿着打扮要正常一些,一身的休闲西装。年级看起来比我少长一些。约摸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进来之后也并不跟我们打招呼,只是和袁阵耳语了几句。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与袁阵接触太冒失了。毫不设防。这要是对方想设陷阱加害我们,那恐怕我们已经着了道了。   袁阵笑道,二位。我就不多废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说着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穿西装的男人就摁灭了屋内的灯。   这下等我有些紧张,所幸瞬间屋内就又亮起了一道光。直接打在了我身后的墙上。   我这才发现,穿西装的男人打开了一个便携的投影仪。   于是我挪动了一下位置,和秦一恒坐在了一起。   这样一来看的清楚了,二来一会儿有什么状况,我们还能有个照应。   投影仪播放的是一部短片。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部用图片剪辑的短片。   所以画面都是静止的,无非是一张一张的在变化图片。   起初的几张图片,拍摄的年代似乎有些久远。或者说可能拍摄环境很糟糕,图片非常的模糊。只能依稀的从画面中辨别出几个人影。   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像是在研究着面前的一个物件。那物件很难形容,有几分像是金属的烛台,或是金属的凳子。   图片中的人大部分都是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长相。   少数几个面对镜头的人又都低着脑袋。   这样的图片一连放了几张,无非就是在同一个环境下换了几个角度。   我看的越来越迷糊,刚想问袁阵这是在表达什么。   突然画面上的图片换了一张,我立刻就把话又咽了下去。   这次的图片相对清楚很多。   图片中央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青铜器械。粗看起来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水母。围绕青铜器械周围的人,都在仰头观望着。   我这才分辨出来,这些人的着装和上几张图里没有任何变化。   应该是同一批人。   细看之下我才发现。   前几张图片应该是和这一张同一时期拍摄的。   只不过因为镜头设置的原因,前几张图片只拍到了这巨大青铜器械的无数个脚之中的一个。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东西究竟是干嘛的?看架势难不成是个古物吗?   我看了看秦一恒,投影仪反射的光映在秦一恒的脸上,他此时也是一脸的茫然。倒是袁阵像是聊到了我会吃惊一样,似笑未笑的看着我们。   我无暇顾及其他。   图片很快又有了变化。这次的图片更加的清晰了。   拍摄的场地似乎也换了。而且这次图片拍摄的更加专业了。   一连换了几张,都是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记录的。   但图片的主角,依然是那个青铜器。   其中有一张图片,是从很高的位置俯拍的。能将整个场景记录在内。   我看着这张图片,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在那巨大的青铜器械之上了。   因为我在图片的边缘,看见了似乎一些很眼熟的东西。   我不由得站起身来,离画面近了一些。   突然我分辨出那东西是什么了,忍不住的就啊了一声。那竟然是那种诡异的衣柜!   只见整个场景之中,有大量的衣柜,摆成了一个回字形。将青铜器械包围在了中央。   也不知道这种设置究竟是为了什么。仿佛是想困住什么东西,不让它逃出青铜器械掌控的范围一般。如同围墙一样。   再往后的几张图片。   就越发的像是证明了我的猜测。   因为那围在青铜器械的旁的衣柜,竟然越码越多,越码越高。   终于,衣柜摞了若干层,完全将青铜器遮住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江先生,请耐心看下去,你是个聪明人,你会有自己的想法的。袁阵的语气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鼓励。   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上一张图片结束之后,跟着的图片就越发的诡异和意义不明起来。   起初是几件物品的特写。这些物品很寻常,有一条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皮带,有一个已经破旧的帆布登山包。   还有半盒万宝路香烟。看起来像是某的人的遗物似的。   更让人不解的是,其中有一张图片竟然是一盆植物。我对花卉没什么了解,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植物。只看见这盆植物开着粉白色的小花,花朵很轻盈。叶子并不大。   看到这盆植物的时候,袁阵轻咳一声,两位,请注意这盆花。   跟着下一张图片立刻又转到拍摄那巨大的青铜器械上了。   只不过一个人正端着一盆植物正走向那青铜器械。   图片上的那盆植物,大小和之前图片上的一致。   唯一的区别是,那盆花很明显已经枯萎凋谢了,看起来病病殃殃,毫无生气。花枝也变得灰黄了。   我正在琢磨袁阵这是要表达什么的时候。   投影仪的画面一黑,下一张图片被播放了出来。   这次依然还是那个人,依然还是捧着一盆植物。像是刚从那巨大的青铜器械下面走出来。手中的那盆植物已经开花了!   而之前的那盆枯萎的植物,正被摆在巨大青铜器械的无数个触角之下。   好了,可以停下了。袁阵摆了下手,穿西装的男人就适时的关了投影仪。房间的灯同时被打开了。   袁阵很古怪的笑着道,说了不耽误时间。我就不卖关子了。   如二位所见,这就是我们试验场最初的记录。很遗憾,已经没有影像资料了。   那个巨大器械,我们内部称之为万江虚。   当然,找到这个东西的过程很残酷。所幸,还是把这东西从万江边带了回来。二位可能不知道,这万江虚,是当时阴河事件,那巨大的棺材被打捞上来之际,一同被发现的。   对于这样一个东西。我们起初也没有任何的概念和想法。也曾经找过了鉴定专家和最先进的仪器来鉴定。   可对于这个东西依然一无所知。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对于一个超出世间认知范围的地方带出来的东西,的确是很难在世间的认知范围里给它做出鉴定。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只能应用最原始的办法。就是进行无数次的尝试和实验。因为我们坚信,这样的一个物件,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被创造出来的。   可能也算是幸运,逐渐的我们摸出了一些门道。   也终于发现了,可能这才是万锦荣当年所发现的那万江的秘密。   同时,这也恐怕是我们存在于世间的一个源头。   这样说,二位能明白了吗?   啊?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对于这个猜测而言,我竟然一时间无法说出口。   我缓了一下才终于问道,你是说,这是一个可以复制的仪器?   袁阵点点头。江先生,你的猜测只能说对了一部分。这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和复杂。   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的试验之后,我们突然想到,既然是从万江捞出,那是不是会有可能,要用与万江有关的东西才能发现他的玄机呢?   就像图片里的一样。我们转变了方向。   终于我们有了巨大的发现。这个发现,令我现在说起来,都会毛骨悚然。   二位看见了那图片中的植物了吗?   本来是一株已经濒临死亡的植物,在浇过阴河水之后,竟然在那仪器之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时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为此震惊了!   袁阵的脸再次的扭曲了起来,它不仅被复制了!它的复制品竟然瞬间活了过来,开花了!   啊???   之前在我的概念里,我虽然早已接受了这个世间有太多会超出我们想象和认知的事情。   说白了,我相信了袁阵所说的复制的事情。   可我压根没想到,这合着不仅是复制,而且还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   我惊愕道,复制品返老还童了?   袁阵道,一开始我们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随着实验的增加,围在四周的衣柜被增多。   我们发现,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   它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先生。袁阵看着我的眼睛坚定的答道,是另一个时间节点的那盆花,被复制了出来。也就是说在那盆花短暂或是漫长的生命之中,那某一个生命旺盛的时期,开花的一个瞬间,被复制了出来。   而这种复制是不可控的。   因为我们又尝试了无数次,有时候那盆花会枯萎的连根都已经烂掉了。有的时候,它甚至只是一颗种子。   说着袁阵在墙上用手指点了一个点。   在这个点的前方和后方分别指了一下。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无法控制所复制而来的那盆花,是来自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还是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   一时间我的大脑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但大体还是明白了。假设时间是一条直线,那这条直线就是无数个点来组成的。这无数个时间节点,只能代表当时的一瞬间。而那巨大的青铜器械所复制的,是随机的摘取这无数个点中的一个。不受人控制。   我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念头。   万锦荣早就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说,难道他一直所探寻的,就是掌握这复制规律,从而能任意从想要的时间节点来复制东西吗?   这他妈太假了吧!! 第二十五章 无法名状的悲伤   我张着嘴,半晌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阵刻意留出时间,让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江先生,我知道这很超出想象,但我个人建议你不要过于惊讶,因为后面的,才是重点。   袁阵抬起手示意了一下,房间一下子再次陷入了黑暗。   这次投影仪亮起之后,袁阵没有沉默。   指着投影仪放出的第一张图片道,我们在完成了数次的试验之后,并不甘于把试验的范围局限化,当然,我个人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这万江虚,无论落入世间任何的一个人手里,恐怕那个人都会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想要探明它的真相。对于我,更是如此。   所以……   袁阵顿了一下,我们觉得,既然和阴河有关的物品可以在这万江虚之下产生神奇的结果。那么倘若是人呢?   袁阵的话不停的打在我的耳边。   事实上,无需他的解说,我已经从图片上看出了门道。   画面中,那巨大的青铜器械之下,此时正站着一个人。也许是为了保险,那人穿着着厚重的防护服,看不清他的脸。   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人,也可以被复制吗?那按照那时间节点不可控的结果,他被复制出来,会是一个婴儿,一个老人?一具死尸,还是一个细胞呢?   我眼睛都不敢眨了,短暂的黑暗之后,下一张图片被播放了出来。   之前的那个人依然还在巨大的青铜器械之下,只不过此时他的身边围了三四个人,那三四个人都半蹲着,也不知道是在帮助他脱掉防护服,还是在观察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心里有些着急。可又不能喊出来。   只能默默的点起一根烟来。   在下面的一张图片,让我有些大失所望。   因为那三四个人散去之后,青铜器之下,并没有多于的人。   我心说,难道真让我说中了?被复制出来的,可能是个受精卵?   正当我这么想着,我忽然就在图片中察觉到了什么。此时那穿着这防护服的人,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东西。   因为图片拍摄的位置比较远,我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二位,这画面中的人,是我。袁阵适时的解说道,可能二位看不清楚,当时我手中正拿着一个东西。就是这个。   我回过头,看见袁阵手里举着一块儿手表。袁阵道,这块儿表,是很多年前我曾经戴过的,后来不小心遗失了。当我站在万江虚之下,这块儿表被复制了出来。   我知道二位此时会想,有可能是因为防护服的缘故。所以万江虚无法复制肉身。二位请继续看。   因为有了袁阵的解说,倒是省了很多理解的时间。   接下来的图片,就显得非常直观了。   袁阵没有穿着防护服,却在几张图片后,依然还是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有的东西并不算小,可以直接从图片上分辨出来。大概都是类似于公文包,西装一类的随身物品,也有电脑,皮箱一类的常用工具。   甚至最后的几张,袁阵甚至赤身裸体上阵。可被复制出来的东西,依然只是物件,并没有生命被复制出来。   投影仪再次被关闭了。   我和秦一恒同时回过头来,见袁阵一脸抱歉的说道,总的说来,实验失败了。但我们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注意。当我站在那万江虚之下,被复制出来的物品,是根据四周所围的衣柜数量来决定大小的。   也就是说,那衣柜的数量越多,码的越高。那被复制出来的物品就会越大。   当然,这也是我们目前主观所认定的规律,很可惜,已经无法再进行更多的试验来验证规律的准确性了。   听袁阵这么一说,我才回想起来。   刚刚的图片上,的确四周所围的衣柜数量和高度都是有变化的。   就像最开始看的那几张图片一样,都是远距离拍摄的场景,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衣柜的数量在不断增加。   所以,当衣柜的数量最大化的时候。你们复制出了什么?秦一恒问道。   嗯…咳。相信秦先生这么问,已经是猜到了结果了。袁阵笑了一下道,是的,对于我个人的试验,在衣柜码到最高,将整个万江虚都盖起来的时候。我们复制出了一整个房间。因为试验场地所限,这是我们复制出来的最大的东西。   放吧。袁阵指示着穿西装的男子。   投影仪再次亮起,这次袁阵指示男子直奔主题。快速的过了几张图片之后。   画面中出现了一间完整的办公室,接着一连几张图片都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办公室的场景。   我是越看越觉得心惊。这间办公室我见过,就在我们夜探宏达集团的时候!   然而我并不是单纯的对复制出一间办公室感到惊恐。而是我突然联想到,在那袁阵所谓的试验场之中,我们找到了我们各自所住的宅子的复制品。对于那宅子之中,哪怕是一个物品的位置摆放都没有偏差。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无法料想监视我们的人会做到这么详尽。因为就连我们自己,也无法完全复原自己所住房子。而如今现在看来,那些竟然都是复制品吗???   接下来的图片,更加说明了这一切。   在远景之中,那巨大的青铜器之下。确确实实的出现了一个宅子。   那宅子的外墙上灰突突的,猛地看起来就像是战争年代的堡垒,而对于我个人而言,那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钢筋水泥的棺材!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袁阵。   他也看着我。   他此时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冲我点了点头。   江先生,是的。你们在试验场看到的宅子,都是这么出现的。   我们在复制出宅子之后,后来的无数实验始终都是在原地踏步。所以我们决定再次调整方向。既然用人可以复制出物品,那么我们很好奇,如果反过来,用一个跟人有关的物品去复制,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在用我个人的物品实验了若干次之后。我们发现。被复制出来的依然是与我个人有关的物品。和我本人站在那万江虚之下得到的结果没有任何分别。   于是我们扩大了实验对象的范围。   既然是与阴河有关的人,那么你们二位,白先生,万锦荣,包括老头子,都成为了我们实验的对象。   江先生,秦先生。很抱歉,我们没经过二位的允许,就用偷到的二位的随身物品进行了实验。而这些实验,最终的结果都与我个人的实验相似。   在最大的衣柜数量之下,你们几位的宅子被复制了出来。   我们将宅子留了下来。放到了试验场里。   相信江先生已经亲眼见过了。   说到这儿,袁阵忽然停下了。   正因为增加了实验对象。实验的基数变大。   这时候我们终于第一次发现。   事实上,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我们只是被万江虚所复制出来的东西蒙蔽了双眼,所以思考的方向和结论完全是错误的。   因为,严格意义上讲,被万江虚创造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物件。   那就是一个时间节点。   所以,我们得到的,并不是某个物件在某个时间节点时的形态。   而是某个时间节点中的某个物件。   这完全是两种概念。不知道二位能否理解。   更简单的解释就是,我们在时间的这条长线上,复制出来了一个完整的点。   听完袁阵的话。   我的大脑竟然一片空白。他所述的,对于我而言实在过于晦涩难懂。   我在脑海中使劲的琢磨。   试图把一根线上的一个点摘取下来。   这个倒是很容易理解。   可要说把时间上的一个时间节点摘取下来。这就实在过于抽象了。   用佛家的理论。   这难道就是将过去或是未来的一个瞬间,实体化了?   所以我们的宅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此时我的手上的烟已经烫到手指了。   我看向秦一恒,他皱着眉,若有所思。可能对于他而言,这些是更容易理解的存在。   我看了看袁阵,他额头上已经泛起了汗珠。似乎表述这种抽象的东西也是十分耗神的。   不知不觉之间,时间过了足有半个钟头。   我这才听到秦一恒道,我明白了,这样的话,送到我们家里的那些东西,无论是衣柜还是石膏像什么的。也是你靠着万江虚做的?   袁阵点点头,对的。我们在用我个人的办公室做了试验之后。发现有的时候,被复制的东西并不会出现在试验场内。而是出现在真正的办公室里。   所以,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使用了这种方式为二位传递线索。   当然,每成功一次,都会失败无数次。   这万江虚所有我们已知规律,似乎都并不稳定。   我猜想,可能正是因为世界上出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宅子,才会有几率将东西复制到试验场外的宅子里。   正因如此,我们手动搭建了九子宅,邀请江先生去。   但结果并不尽人意。   说到这儿,袁阵再次停了下来。   似乎在做心理准备。   今天来,除了要消除误会。把整件事与二位交代清楚。事实上,我还有一个目的。   袁阵看着秦先生道,我想问一下秦先生,你对于周遭,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这话问的不明就里。   把秦一恒问的一愣。袁阵死死的盯着秦一恒的眼睛,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取到什么信息一般。   终于,袁阵转移了视线,伸手让穿西装的男人又一次的打开了投影仪。   这次的画面刚亮起来。   不光是我,连秦一恒都啊了一声。   因为此时我们眼前的图片,明显记录的非常仓促。   而画面中,那巨大的万江虚像是遭受到了炸弹的袭击一般。整个场景都弥漫着一股硝烟,朦胧之中,万江虚像是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无数的青铜足,已经断裂了大半,眼看着就无法再支撑万江虚庞大的身躯。显得摇摇欲坠。   当然,这绝对不是让我和秦一恒如此惊愕的地方。   让我们能忍不住叫出来的是,在那硝烟之中,很明显的能看见一个人影。不知是刚从万江虚里走出来,还是要走进去。那人影仅仅是个轮廓,正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身边即将坍塌的万江虚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这张图片之后。投影仪就彻底被收了起来。   看架势,不会有更多的图片了。   我和秦一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我忍不住的在想,那轮廓虽然如此的模糊,但我敢断定,那一定是一个我熟悉或是认识的人。   我无法说出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其余的影像资料,都是在那次袭击之后被破坏的。这也是如今我们只能看到这些图片的原因。   我们虽然有防范,担心万江虚被人觊觎。但没想到袭击会来的如此猛烈。   我们调查过了,是万锦荣做的。   他一心只想独吞这万江的秘密,所以不择手段。我们牺牲了几个同仁。   唉,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让二位看这张图片,尤其是让秦先生看这张图片,我只是希望秦先生能回答我们,图片中的那个在万江虚中出现的轮廓,秦先生有何见解。   我听出了袁阵话中的意思。   秦一恒对此会知情吗?   我不明白。秦一恒摇摇头,袁老板,你把话挑明吧。   好。被袭击的当时,我们正在进行有关于秦先生的物品的试验。所以我们很想知道,那个被打断的试验……   好,我懂了。你是在问有没有成功?或者说,你是想问我,那个人影是不是我?秦一恒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   起初也是在诧异,而后瞬间我就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的确,那人影太像是秦一恒了。   虽然这么说起来会有主管联想的成分。但是,的确是太像了。   想到这儿,我忽然忍不住大叫了起来,秦二,那次在洗浴中心,你告诉我,和你搏斗的人是秦一恒,洗浴中心逃窜的那个人也是秦一恒。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印象!??   秦一恒诧异的看看我,木然的摇摇头,江烁,那时候的我不是我。是真龙。你忘记了吗?所以我不记得我跟任何人有过冲突。   那在漠河的冰屋里你突然的出现,要我一会儿回到我自己的身体上去!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因为真龙的原因,我很多事情并不知情。   在没准备好告诉你真龙和我会交替支配身体之前,很多事情我都是搪塞的。你知道的,我本不希望你知道这些。   我懂了。我懂了。我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以为愚笨,却忽然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原委。   眼泪突然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我随手抹了一把,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在洗浴中心发生的事,那天在冰屋里和秦一恒说过的话。   我默念,被复制的不是东西,不是物品。而是时间节点。   ——是时间节点。   所以,因为恰好万江虚被破坏。   有关于秦一恒的时间节点被复制了?   在洗浴中心,我们碰见的是几个时间节点的秦一恒交汇到了一起?   所以当时用秦一恒身体的真龙才会告诉我,那个是秦一恒,那个也是秦一恒。   我不知道其他时间节点内的秦一恒是怎样的存在。   我心中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想,其他时间节点内的秦一恒,是被永远困在了那一个时间节点之内了吗?只有偶然的交错,才会与我们所存在的时间产生联系?   在冰屋之中,秦一恒什么都不用问,就知道我当时所遭遇的一切。   难道说,在那个冰屋之中,在那个时间节点里的秦一恒,已经遇见无数次我了?   可能第一的遇见,他还会意外。听我讲述我所遭遇的原原本本。   可是第二次,第十次,第一百次。等到他终于发现了他的处境,他已经无需再问我任何事了。因为这样的沟通已经有过无数次了!   我想起了冰屋里,秦一恒在我耳边说的,江烁再见。   那是真的再见了。因为下一个出现的江烁,就不会是这个我了!   我的情绪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袁阵和秦一恒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可我无法做出任何的表达,只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流着。   这比我深陷谜团宿命或是轮回都要可怕。   真的。 第二十六章 无言   我颤抖着掏出一根烟来,点了几下都没有点着。   袁阵见状伸手要过了打火机,帮我把烟点起来,江先生,看来你是知道一些什么。能讲讲嘛?   我点点头。示意等我平复一下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勉强能说出话来了。   可我开口之前,心里还是不停的在犹豫。我不知道我讲出的这一切,会对于秦一恒造成怎样的冲击。   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是我,倘若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同样的我困在无休止的循环之中,那是远比监牢还要恐怖的处境。我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痛苦呢?   我狠吸了一口烟,原原本本的把我所知有关于这事情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之后,整个房间内是长久的寂静。   我试图去寻找秦一恒的眼神,可他的眼睛始终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袁阵张大着嘴,他把我们惊愕了一晚上,现在终于轮到他吃惊了。   终于,秦一恒开口了。仅仅是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之后,他就不再表态了。   秦先生,我知道此时的言语很苍白,但我还是要代表我的同仁,向你致歉。我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袁阵转头看向我,江先生,你提供信息非常重要。现在看来,当初就是因为万锦荣的破坏,阴差阳错的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同时,可能也证明了我个人的一个猜想。   那万江虚,本就是巨大棺材内的一个仪器。要在棺材内才能产生作用。所以才会在用巨大棺材碎片制作的衣柜包围下,有了反应。   我点点头,事实上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那巨大的棺材到底是什么人制作的。又是什么原因才会沉到万江之中的呢?难道说,那巨大的棺材本就是最初真龙的一个试验场吗?   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   我也不想再出声了。袁阵也看出了该是结束谈话的时候。适时的站了起来,冲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江先生,秦先生。今天的谈话我想也该到此为止了。希望二位回去之后,简单的休整几日,我们在宏达集团见面。当然,二位也许有二位的打算。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二位能协助我们。万锦荣所掌握的东西太过于可怕了,是不应该留在世间的。   袁阵告辞之后。   房间里重归于寂静。   我很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寂静,哪怕是最尴尬的玩笑也好。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空气中的压抑,使人张不开嘴。   秦一恒默默的抽了根烟,头一直低着。   我忽然就想到了,刚开始入行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也是经常的在宅子中席地而坐,抽着烟。   当时的我,以为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投机取巧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可是没成想,这条路一路走来,竟然是如今这般田地。   哈。秦一恒冷笑了一声,江烁。缓过来点了吗?休息够了我们也该走了。   秦一恒站起身来,不用跟我说什么,回去了好好休息几天。接下来和宏达集团合作,不一定会轻松。万锦荣可不是小角色。   我有些吃惊。你同意跟袁阵合作了?如果你不想,真的不用去。你身上有这么多事……   白开。秦一恒忽然回过头看着我,你忘了白开了吗?我不关心万锦荣到底掌握了什么,他所掌握的又对这个世界会产生的多大的影响。我只知道,万锦荣亲手带走了我们的一个伙伴,我就要亲手把他的一切都带走。呵,不然太不公平了吧?   我看着秦一恒,他的目光中充斥着坚毅。   对!老子要替白开报仇!万锦荣不是保护他知的阴河的秘密吗?妈的等老子亲手给你毁了。我点点头道,好。赴汤蹈火,你请,我跟着。   回去的一路无需赘述。   经历了那围城中的一切,整个人始终都处于疲倦状态。   几乎这一路我都是睡过来的。等到重新回到家中,已经是接近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在之后的几天,我都没有出家门。只是通过电话交代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其余的时间,我都在各种托关系打探白开的消息。甚至连网上的求助帖子我都发了。只不过没敢交代细节。   可惜的是,毫无发现。   我很想重新再回那围城一次,兴许这次仔细寻找,可能会找到白开留下的什么线索。   可是细想了一下,那围城所处之地,似乎与那万锦荣有关。   没有他的引领,凡夫俗子想必是根本找不到的。   这样想来,人就更觉得难过了。   认识白开这么久,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有家人。而在笼街上,他们这些人都是互相提防,更不存在所谓的朋友了。我只是知道他曾经有个师傅,已经过世了。   白开对于我来说,是个靠谱的兄弟,其余的竟然几乎一无所知。   我问过了秦一恒,他对此,也是毫无头绪。   就这么在失落中大概又休整了五天的样子。   人终于恢复了体力。我就和秦一恒约好了,一同出发。奔去了宏达集团的总部。   袁阵似乎在这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等我们。   我们进了大楼,都没等上说话,前台一见我的脸,就立刻将我带到了袁阵的办公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自从知道这宏达集团里有无数个袁阵之后。我总感觉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   而我也在想,他们是否就是换了一张脸的袁阵呢?   这间办公室我们曾经深夜里来过。   没想到白天进来,到不觉的阴森恐怖了。袁阵已经不再是那身灰头土脸的打扮了,很符合身份的穿了西装。终于像一个大型集团的ceo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招呼我们坐了下来。上了好茶,递了好烟。就像是以前无数个有求于我们的事主一样。   袁老板。我们不用走这些客套的过场了吧?你要我们来,肯定是你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知道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了,对吗?秦一恒简单的抿了一口茶问道。   是的。秦先生猜的没错。袁阵看着我们道。   说着,袁阵把笔记本电脑摆了过来,点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似乎是一个工地,画面中很明显的能看见几个地基桩,猛一瞅跟戳在水的墓碑似的。   在工地的中央,有个为造地基而挖出的大坑,大坑大概直径足有几百米,此时已经蓄满大量的雨水。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工湖了。具体也看不出究竟有多深。   整个工地似乎才开始动工没多久,刚进行到打地基的程度。就因为什么原因停下了。   而且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给人的感觉很荒凉。   这个工地是我们最近调查发现的。之前是属于一个地产公司的项目,那个地产公司资金链断裂了,所以这工程就烂尾到了现在。已经搁置了好几年了。最近,这个工地被某位金主买走了。   袁阵说着顿了一下,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个金主就是万锦荣。   我看着照片不由得诧异。   我倒不是怀疑万锦荣的经济实力。   而是这万锦荣好端端的,为什么想涉足房地产业了?我心说,必是他忽然想明白了,这行钱赚的容易,也想经商大发一笔?这显然不符合万锦荣给我的印象。   秦一恒盯着照片,忽然抬起头问道,就这一张吗?   不,还有一张。这是昨天拍的。袁阵点开了下一张图片。   这次应该还是那个工地,此时已经恢复开工了。只不过整个工地被复合钢板围了个严实,里面什么也看不到。更让人奇怪的是,图片中的复合钢板显然要比平日里那些工地所用的要高出很多。像是刻意制造的围墙一般,生怕别人洞穿里面的什么秘密似的。而且照片里也看不到工地常见的起重机和来往的工人。整个工地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我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我靠,万锦荣不会也造了个试验场吧? 第二十七章 万锦荣的工程   我明白了。秦一恒道,什么时候动身?   我希望二位尽快,工地离这里不远。如果今天方便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出发。袁阵收起笔记本,所有秦先生可能用到的东西,这里都有。   不用了。秦一恒拍了下自己随身的包。用我自己的称手一些。   袁阵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请二位先行去楼下的车里等候?待我换身方便的衣服。   从袁阵的办公室里出来。外面已经有一个员工在等候了。   直接领着我们,上了停车场里的一部商务车。   在车上等了没多久,袁阵就拉开门坐了上来。人已经换上了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车立刻发动上路。我靠在车窗上,一直在琢磨万锦荣到底想干什么。可满脑子只是街边匆匆而过的景致,什么也琢磨不出来。   车一直在路上开。天终于渐渐的黑了下来。   我们从城市的东头,径直奔向了城市的西头。虽然直线距离并没有多远,但对于中国的大都市的道路状况而言。这一路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为了保险,车停在了距离那工地很远的地方。   一眼望去,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围起来的复合钢板。这时候夜还没深。几个人就在车里面简单的吃了点东西。   吃东西的时候,我问秦一恒,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秦一恒只是望着那建筑工地,说他很希望万锦荣此时也在里面。这样今天事情就可以有个交代了。   这句话听得我还有点担心。   秦一恒的语气显然是准备好跟万锦荣拼命了。可对于万锦荣那样的高手而言,稍微一个闪失,很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   我有点后悔,在袁阵办公室的时候,袁阵说他准备所有秦一恒能用的东西。我当时应该问他,有没有给我准备个防身的物件什么的。这要是真打起来,我起码也算是个帮手。不过转念一想,那工地里面,砖头钢筋什么的应该随手都能捡到,倒也不是个问题。   在车里坐了了一阵子。抽了几根烟。   感觉上很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光。等着入夜之后探宅。   看了看表时间快到11点的时候。几个人就开始动身。慢慢的朝那工地摸了过去。   我们所处的这一片区域,并未完全发展起来。周边只有零星的几个楼盘。当初那个工地本来是想盖成一座度假酒店。在计划之中,还包括了一个大型商场和一个游乐中心。占了一大块地。所以这整个工程烂尾之后,这一大片区域俨然已经成了荒地。甚至好几处地方,已经变成了露天的垃圾场。四周连路灯都很少。偶尔经过的车辆也只是匆匆驶过。像是黑夜中的流星。   我们大概走了二十分钟。   黑暗之中也不敢打手电,幸好当晚的月光还可以,不影响视线。   大概走到距离工地两百米的地方,几个人停了下来。俯下身来观察。   目之所见的地方,看不见一道光。就更甭提活人了。   这就更让人觉得诡异了。   这工地夜里虽然不会开工,但起码是应该有看管工地的守夜人啊。我心说难不成都被这复合钢板的围墙挡住了?   秦一恒琢磨了一下,示意我和袁阵暂时不要动。   他一个人率先猫着腰探了过去。   我眼看着他走到了那围墙边,停了一会儿,沿着围墙继续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围墙的转角处。   我心砰砰直跳,这种等待让人很煎熬。   大概等了十五分钟,终于见秦一恒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转角处,冲我们扬了扬手。   我和袁阵就立刻也用着同样的姿势奔了过去。   几个人在围墙边汇合。   我跑的有些着急,还要蹑手蹑脚。弄的我有些喘。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我悄声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有人吗?   没有。而且这工地没有门。秦一恒摇摇头道,我绕了一圈,围墙完全把工地给封死了。   啊?我暗骂了一声。这让我瞬间想到了那万锦荣带我们所去的围城了。没有门?我抬头看了看,这复合钢板足有三米高,凭我个人的能力显然是爬不进去。手边又没有绳子一类工具,妈的早知道就带个梯子来了。   那怎么进入?我悄声问道,里面没人的话,我们把车开过来,从车上翻过去?   江老板,那样太冒险了。袁阵低声道,这样,你们二位先踩着我肩膀进去,我再想办法,如何?   我看了看袁阵,第一反应是担心他有什么阴谋。   可想了一下,这倒也靠谱。袁阵比我们的体格要壮实,翻墙这种事,肯定是要体重轻的人去做更合理一些。更何况这围墙没有门,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大的凶险,留一个人在外面,起码也算是有个接应。更重要的是,我担心秦一恒没准会把我留在外面。   所以立刻点头道,我看可以。秦二,你觉得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生怕秦一恒说江烁你就不要进去了,在外面做接应吧,里面太危险了之类的。   幸好秦一恒想了一下,也表示了同意。   于是三个人就立刻操办,由袁阵在下面托着,先将秦一恒托了起来。   秦一恒抓住了那围墙的上端,探出头去看了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人借力一跃,就翻了过去。   秦一恒的身手很好,落地几乎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等了几秒,我听到了秦一恒表示安全轻轻的敲复合钢板的声音。   于是我也踩上了袁阵的肩膀,学着秦一恒的样子攀了上去。   然而我错误估计了这复合钢板的厚度。   等到人准备翻过去的时候,才猛然发觉这钢板不同于石头墙,墙头不容易保持平衡。   幸好我手疾眼快,没有停顿,顺势一跃。虽然落地的姿势很难看,但所幸还算没有受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围墙之内,仿佛与外面是两个世界。静的有些可怕。我迅速的环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任何人。   但为了保险,我和秦一恒还是紧紧的贴着钢板站了一会儿,才终于一步一步的朝工地的中心走了过去。   这中间的路程也就五六分钟。   但走的让人心惊胆战。   因为整个工地之内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眼前不远处的野草,已经长了几十厘米高。   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反应了一下,我才想起来。   这工地里之前挖地基的大坑不见了!   地基桩也没了踪影。   那大坑已经蓄水了,即便没有照明设备,在月光之下也应该很容易分辨的。   可四下,那还有那大坑的影子呢?   秦二,挖地基的坑被填上了!我悄声道,那这肯定不是个工地了!   嗯。而且还种了东西。秦一恒抬手指了一下道,那些好像是小麦。   我这才注意到,之前因为离得远,加上根本就不会往小麦联想。我还以为那些摇摇晃晃的都是野草。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才看出来,这整个工地的中央,在原本那巨大的坑的位置,竟然种植了大片的小麦。   妈的万锦荣把这里买下来是想改成耕地?   我差点喊出声来,那老鬼觉得市面上的粮食不安全,就决定自己种无公害无污染的了?   转念一想我心说不对啊!   这工地才被买下来没多久吧?小麦这么快就能长好了?   这片地是他妈有魔法还是怎么地?   想到这儿,我忽然后脖颈子一凉。因为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巨大的坑被填上了,种植在坑上的小麦长得异乎寻常的迅速。   我心说难不成是因为这坑填平时,在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万锦荣就是因为想找一个大坑埋东西,才接下这个烂尾的工程的? 第二十八章 麦子地里的变化   这么想着,我顿时就觉得脚下的这片土地诡异了起来。   我把我的想法跟秦一恒简单的说了一下。   秦一恒道,那这样说来,这地下肯定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一定很大,否则,不至于要藏到这里。   我一想也是。俩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那片麦子地前面。   我自小在城市长大,除了偶尔在高速公路两旁,平日里根本见不到麦子地。猛一看还觉得很新鲜。   这一大片的麦子一眼甚至望不到头。视线在麦子地的尽头被黑暗吞噬了。   麦子都已经熟透了,摇摇欲坠。   倘若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见到,这种丰收的景象,对于任何人看起来都会有一种满足感。   秦一恒蹲下身来,小心的摸了摸麦稍。   是真的麦子。秦一恒回头嘱咐了一句,走路要特别小心,没准有陷阱。   说着秦一恒就迈步跨进了麦子地里。   那麦子完全遮住了他的小腿,每一步都传来一阵麦子被踩倒的沙沙声。   我紧随其后。   每次抬脚都万分小心。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见也没有特别的状况出现。人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们两个人径直走向了整片麦子地的中央。   幸好今天穿的是一条长裤,可麦芒还是会偶尔穿过裤子刺在腿上,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终于,前面的秦一恒停了下来。   我四下看了一圈,距离中央大概还有几百米。   怎么了停了?我问道。   前面的麦子不太对劲。秦一恒头也没回得道。   我测过身子,把头探出去。   秦一恒面前依然还是大片的麦子地。只不过有点稀疏。起初我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等到我仔细的看了几眼。猛然才发现。   我们前方的一大片麦子地,上面所有的麦穗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杆。此时正好有一阵微风,摇晃着那些光秃秃的麦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人不寒而栗。   不对啊。我虽然不懂农活,可常识起码是有的。这麦子收割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妈的难道是有人专门一粒一粒的把麦穗都手动摘下来了?这不是有病吗?   我道,这麦穗都哪儿去了?还没长出来?   不是。秦一恒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道,的确很奇怪。   说着,秦一恒从包里掏出了一根手电,打亮了,四下照了照。   此时使用明光,实在太过惹眼。危险性可想而知。   我目光跟着手电光柱四下乱飞。   生怕我们被人发现。然而过去了五六分钟,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我更加怀疑,这个地方万锦荣是否已经放弃了?还是说,他已经自信到这个地方的秘密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所以他高枕无忧了?   倘若是后者,妈的难道这工地之内,有什么万全的防护措施吗?   这个麦子地就是什么阵法或是陷阱?   手电光照了一圈之后,秦一恒把手电关了。   很大一片都没有麦穗了。秦一恒诧异道,万锦荣在耍花招。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唉了一声。瞬间又打亮了手电,朝他的身旁照了过去。   我扭头一看,吓得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只见我们身旁的一小片麦子,正在莫名其妙的弯曲。像是凭空受到了什么外力的挤压一般。眼看着麦穗逐渐的接近了地面。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这麦子像是在磕头认错似的。   这怎么回事?我刚问一句。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就出现了。   我眼看着那些麦穗,忽然像是被地面吸收了一样。我甚至都没有看清它是如何消失的。只看见这一片麦子忽然因为失去了麦穗的重量,猛地又弹立了起来。变成一片光秃秃的麦秆。   我靠!我忍不住抬起了一只脚。这地在吃麦子?   合着,这些麦子压根就不是因为地里面埋了什么东西而飞速生长的?   这些麦子都是这片地的食物?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一会儿不会吃人了吧?   我正这么想着。就听见秦一恒忽然叫了一声!江烁!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的抓住了。我用另一只脚发力,想要把这只脚抬起来,然而整个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来,两只脚瞬间都被牢牢的控制住了!我人一下就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屁股像是被巨大的吸盘吸住了一样。   这片地仿佛就像是以前电影里见到的杀人沼泽。正在一口一口的吞噬着我们。   江烁,抓住这个!   秦一恒把的随身带的阴扣甩了过来,匆忙之中我好不容易接住了。   我双手死死的攥着那根阴扣,几乎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还是感觉整个人一点一点的陷进了泥土之中。   我大喊,你先走!   可这时我才发现,秦一恒的半个身子已经全部陷了进去。   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试图把我从泥土中拽出来。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半晌,我身下的泥土,已经没到了我的胸口了。   秦一恒那边似乎也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心里默念,行吧。没在水里淹死,竟然淹死在土里了。这也算是死的传奇了吧?   人此时呼吸越发的困难起来。   我勉强才能说道,秦二。谢了。   秦一恒看了我一眼,玩命的试图用双手挣扎,想要从泥土之中爬出来。   可是他越挣扎,我感觉他陷的越快。   我曾经无数次的面临生死攸关的情形,说起来应该已经有些麻木了。此时的我,虽然尚有求生的欲望,可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一切,头顶的星空璀璨。或者说,是我本能的觉得,我死前最后看到的星空,理应璀璨夺目。   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轰鸣的发动机声撕破了夜色。   我瞬间打了一个机灵,对啊!袁阵还在外面呢!   我大喊道,袁阵!快来帮忙!   话音未落,就听见嘭的一声。一辆车直接撞翻了一片复合钢板冲了进来。   车没有减速,我感觉大灯明晃晃的照在我的脸上。离我越来越近。   我听见袁阵喊了一声,二位,坚持住。   车瞬间就驶到了我们身旁。袁阵本来想下车帮忙,等到他猛的发现此时的情形,瞬间就把迈出来的腿收了回去。在车里翻找了一下,丢出来了一根绳子。   抓紧了!秦一恒抓住绳子的中央,把绳子的另一头甩给了我。   我玩命的把绳子在胳膊上系了一个死扣。用手紧紧的攥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救命稻草了吧?   袁阵飞速的将绳子拴在了车门上,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可车竟然纹丝未动,只有发动机的轰鸣之下,卷倒了一片麦子!   我低头看去,心说坏了,那汽车的轮胎,此时已经陷进去半截。这样即便再大的马力,也是开不起来的。   袁阵也发现了这一切,骂了一句娘。人干脆从车里爬了出来,攀上了车顶。将绳子在腰上缠了一圈,玩命的想把我们拽出来。   然而即便袁阵再强壮,想要在我和秦一恒都无法发力的情况下,拽起两个成人,简直太难了!   幸好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之前负责开车的宏达员工。   他本来是要接替袁阵扶着方向盘的。见状也攀上了车顶。   两个人同时发力,我终于感觉捆绑着我们的泥土,松了一些。   我啊的大喊,有希望!继续!   袁阵和那个员工就更加玩命的拽着绳子。   我和秦一恒用手肘死死的撑着,人终于一点一点的从泥土中被拉了出来。   得救了!   然而还没来及高兴。我忽然就感觉自己身下的力量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人猛的又被泥土吸了回去。包括身旁的汽车,也因为这吸力吱呀的响个不停,车逐渐的倾斜,片刻间的功夫,泥土已经把车门都挡住了。   妈的,难道说这片土地,刚才是故意的在给我们希望吗?它在玩弄它的猎物?   这片泥土难道是有生命的吗?   因为车身的晃动,宏达的那个员工瞬间的重心不稳。他本身就在发力拽着绳子,这下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人直接从车顶上跌落了下来。他手还攥着绳子,这片刻间的功夫,袁阵也被绳子从车顶上带了下来。两个人瞬间就栽倒在了地上,都没等爬起来,那泥土一下就把我们他们给困住了。   完了。这次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了。   起初,袁阵和宏达员工还试图挣扎。不消半晌,他们就停了下来。   心知无力回天了。   此时泥土已经没到我的脖子了。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头越来越昏,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汽车的大灯,一点一点的被泥土吞噬,那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最终消失了。   这就是终点了吧。我心中忽然生起这么一句感慨。人逐渐开始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之中我仿佛感觉到眼前一阵发亮。   试了一下,勉强可以睁开眼睛。   一道明晃晃的光正对着我的脸,让我看不清周围的情形,更甭说那光的来源了。   我动了动身子,也不知道是因为麻木,还是那泥土包裹的太严实。   我竟然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   半晌,我才终于感觉痛感,在我浑身上下蔓延。这种痛感很特别,我以前从没经历过。仿佛身上有无数根细小的钢珠,在不停的挤压着皮肤,肆意的滚动着。   我应该还是在泥土里,我闻见了清晰的泥土的味道。   我吸了一口,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我是死了吗?   正这么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不应该来这里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是万锦荣的声音!   我眯着眼睛,试图在强光之下寻找到万锦荣的身影。   然而这光太亮了,照的我一阵眩晕。   我不杀你们。仅仅是因为我不想。而不是不能。懂吗?万锦荣的声音再次传来,同时,照在我眼前的那道光瞬间熄灭了。   万锦荣正靠坐在一辆车的前机盖上,那车头正对着我的脸。   呵。说的好像我怕你弄死我似的。来呗。我笑道,万锦荣,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想杀我们灭口吗?   万锦荣没说话,走到了秦一恒的身旁。   蹲下身来用手拍了拍秦一恒的脸。秦一恒毫无反应。   不远处的袁阵和宏达的员工,也像是失去了意识,毫无声息。   我不知道万锦荣有没有在笑,他的脸正好隐在车的阴影里。   倒是他的声音像是讥笑一般,喔?那你说说。是什么秘密?   此时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是唯一还有意识的人,得尝试着救秦一恒才行。   我道,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可以跟你好好说话的吗?你把我从土里放出来。我打不过你,你没必要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万锦荣站了起来,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但放不放你们出来,不是我说的算。   万锦荣环顾着这片土地,像是凭空在问着什么人一样,对吧?你愿意放他们出来吗?   我仿佛感觉土地微微的震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心说,妈的这片土果然是有生命的?看架势不只有生命,还有自我意识啊。   嗯,我明白了。我希望你放他们出来。如果你愿意的话。万锦荣点头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有意见。   万锦荣说着又走回到车边,再次把车灯打亮了。   那一道车光,划破黑夜,把我身旁的麦子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我刚想叫道,妈的刺眼!   忽然,我就感觉身旁的土地猛烈的抖动了起来。   像是酝酿已久,积蓄已久的巨大的能量即将爆发出来一样。顷刻之间,整片土地都在摇晃。   这是地震吗? 第二十九章 泥土之中   不容我多想。   我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带的抖动了起来。   仿佛置身于沸腾的泥浆之中。我想,此时的我们在万锦荣的眼里一定非常的滑稽。   我若有若无的像是真的听见了他的笑声。   我想要挣扎,却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的被这片土地吐出来。   身体上的压力越来越松弛。   四周的麦子,成片成片的陷进了土里。整片土地像是被彻底翻转了一样。弄的我头晕目眩。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感觉一切忽然停了下来。等到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人已经躺在冰凉的土地之上了。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酸痛,但似乎没有受伤。   正当我准备去查看秦一恒的情况,顺便找寻时机想要偷袭万锦荣的时候。我一抬头,整个人却怔住了。   在我面前的土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巨大的东西似乎在轻轻的蠕动。月光之下,我却只能看见它的一个轮廓。   倘若不是在这冰冷的麦子地里,我会怀疑眼前出现了一只活着的座头鲸。   这时我看见秦一恒已经恢复了意识,已经站了起来。   他如同我一样傻在原地,没做任何的动作。   我很希望此时万锦荣车上的光,可以调整一下角度,让我们看清楚究竟面前的是何方神圣。   然而万锦荣却像故意吊胃口一样,把车灯关了。   一下子工地之内就重新堕入了黑暗。   这…   我听见袁阵的惊叹声。他显然也吃了一惊。   几个人就像是第一次见到火车的原始人一样,被眼见的一切震撼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这是一个活物。我只能如此的断定。那轮廓起初似动非动,让人还有些怀疑是看花了眼。可而后那轮廓竟然在地面上缓缓地移动了位置,像是刻意的与我们保持距离一般。   可他身下的影子,依然笼罩着我们。可想而知,它有多大的体型。   我不管不顾的打亮了手电。   这个东西显然是听从于,或者说起码是和万锦荣一伙的。   在如此巨大的对手面前,我们没有胜算。我心说就算死,也让老子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老子看看你的眼!   手电光照过去,秦一恒就啊了一声。   我猜,他此时也在期盼着这道光。   只见手电光之下,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巨大的鳞片。这些鳞片的形状并不规则,有大有小。排列的也毫无逻辑。鳞片之上没有沾有泥土,反而有大量的粘稠的乌黑的液体。正在顺着鳞片慢慢的淌到地上。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河特有的诡异的味道。   我用手电扫了几下,试图找到那东西的头。可我没有照见。   又一道手电光亮了起来。是秦一恒的。   两道手电光在夜色之中交错,穿插,摇晃。我和秦一恒都在试图看清这东西的面目。   可照了足有两分钟,依然没有见到。   它像是故意的把脸藏起来了。藏在它如同小山一般的身躯后面。   我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东西,或者说这个怪物。粗看之下像是一条巨大的怪鱼,又像是一只庞大的蛇。可这两种生物都无法恰当的用来形容它。它的身下,拖着无数条也不知道是腿还是长鳞一样的东西。倘若这些是腿,显然是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身躯的。可要说是鳞片,也过于柔软了。瘫在地上像是胡乱堆砌的铁索。   不知不觉的看了好久。   我终于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些鳞片,之所以看起来毫无规律。是因为这个怪物的身上,画有密密麻麻的图腾。产生了视觉的误差。   这些图腾也不知道在表达着什么,看不出来任何的信息。   这时候,我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回忆了一下,我吃了一惊。袁阵展示给我们的照片里的万江虚,怎么看起来和这个怪物非常的相似啊?那个巨大的青铜器械,难道就是照着它的模样制作的吗?   正这么想着,那怪物动了一下。   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只觉得它像是挪动了一下身子。整个身躯逐渐的翻转了过来。我简直都要紧张的窒息了。他身下的那些真的是腿,只见无数的腿深深地勾在了泥土之中,带倒了成片的麦子。   它要把头转过来了?   果然。   在那巨大怪物挪动了几下之后。   我终于见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个怪物的脸,或者说这个怪物脸的部分,竟然密密麻麻的堆砌了无数张人脸。那些人脸扭曲着张大着嘴,表情无比的惊恐。像是死在极度的恐惧之中。   我一时间甚至无法把视线集中了。   那些人脸,每一张都紧闭着双眼。可我却觉得,所有的人脸都在死死的盯住我。这种压抑实在让人太过于难以承受。   我不由得转移了视线,去看秦一恒。   他正死死的盯着那个怪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冲万锦荣大喊,你告诉我,这个怪物是哪来的?   万锦荣哼了一声,像是很不屑。   哪儿来的?当时你不是在场吗?万锦荣讥讽道。   我在场?我脑海里瞬间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妈的你说的是围城?围城里我用钥匙打开了一把锁,放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啊了一声又喊道,这是我放出来的?   我转头向秦一恒问道,秦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一恒摇了摇头,用手电光晃了一下,定在那怪物的脸上不动了。像是刻意的在指给我看什么。   我顺着手电光看去。突然,我打了一个冷颤。   白开!?   在那密密麻麻的人脸当中,竟然有一张分明就是白开的模样!   我顿时怒火中烧,猛地就朝万锦荣扑了过去!   然而对于万锦荣而言,我们的实力相差的太过于悬殊了。   他只是稍微欠身一躲,我整个人就撞到了车上,万锦荣顺势就用手肘狠狠地压住了我的脖子。   别这么激动。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我的秘密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怒道,说你娘的狗腿!你他妈把白开怎么了?那张脸是他妈怎么回事?万锦荣,你nb我承认。但我告诉你,别让我抓到机会。就算尝试一万次只有一次机会,老子也他妈要弄死你。   好。我给你机会。万锦荣一下子把手松开了。我回身就是一拳,万锦荣后退一步,躲开了。我又追过去一拳,这次万锦荣用手肘挡了一下,毫发无伤。   你要知道,一个被激怒的人是很难做成任何事的。就算是杀人,也要冷静才行。万锦荣嘲讽一般的说道,况且,你不关心你们的那位朋友了吗?   我被他这一句话弄的泄了气。   白开在他的掌控之下吗?这分明就是一句威胁。   你把白开放了!我就放过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万锦荣指了指那庞大的怪物。你是在说它吗?它就在这里啊?怎么能成为秘密?哦?万锦荣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看着我道,还是说,你是指阴河可以复制这件事?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所有的亲历者都清楚这一点。   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似乎我们所掌握的东西在万锦荣看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回身看了一下袁阵,袁阵显得有些失落。秦一恒则始终把脸对着那个怪物,连头都没有回过来。   现在你清醒点了吗?万锦荣问道,我的秘密?好?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那不如我亲自讲给你们听吧?   万锦荣又靠坐在了汽车车头上。他的半个身子,挡住了车光,映出一个巨大的诡异的影子。   我是万家人。这是无法摆脱的宿命。江烁,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了解宿命这东西。万锦荣缓缓说道,这世界上姓万的有很多人,但在这庞大的人群当中。谁也不会想到有一个姓万的家族,拥有者别人无法想象的宿命吧。   他的这句话像是感叹,又像是在自问。   我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可能要追溯到历史记载的源头。   那时这世间充斥着争斗,而这争斗的双方,来自至今都没有人了解的两方。   这争斗持续了数百年,上千年。呵,总之这不重要了。   终于争斗有了结果,显然是一方获胜,一方失败。   而失败的那一方,在危机之中发现了这世间上竟然有万江这种存在,于是他们做出了他们觉得正确的选择,永远的沉入了万江之中。   在千万年的轮回当中,等待着一个时机卷土重来。   嗯是吧?等的有点久了。   而作为战败一方的后裔,因那万江得姓,少数人苟活于世间。繁衍生息,生存在宿命当中。为的就是世世代代的去用自己的性命喂养它。   万锦荣随手抬起来指了一下那巨大的怪物,他的手竟然微微的在发抖。   所有的万家人都逃不过这个宿命。   是啊,即便我们在努力抗争,宿命就像压在我们头顶的这片天一样啊。   它漂亮吗?万锦荣抬头像是看了眼星空道,所以。无数的万家子孙,都会在每年的同一个时间失去自己的性命。世世代代,千百年来。你们看见的那每一张脸,都说明了这一切。   万锦荣走到了那怪物身旁,用手轻轻抓了一把怪物身上那恶心至极的粘液。   瞬间就见怪物的整个身体亮了起来。   它身上密密麻麻的图腾就像是互相缠绕的光带。那种光我无法形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颜色。目之所见的地方,这些发光的图腾像是活了过来,竟然逐渐的旋转运动,在那怪物的身上流窜。   看的人简直眼花缭乱!   万锦荣把手上的粘液随手在身上擦掉了。   笑道,你们肯定很好奇吧?这需要用我们家族无数条性命去供养的生物,这依附在万家之上像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一样的生物。就是怎样的存在?   万锦荣话音刚落。那怪物身上的图腾停了下来。   我顿时吃了一惊,那图腾竟然变成了一幅画。就如同那些衣柜之中发现的一样!看着虽然简单,又有几分幼稚。可在这种情形之上,这幅画却给人一种压抑感。   画上像是有很多个人,围绕着一只巨大的东西。   很显然,那巨大的东西身下有很多条又细又长的足。可是我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画的是这个怪物,还是那万江虚。 第三十章 万锦荣的宿命   就见万锦荣一挥手,画上围绕着巨大东西的小人,瞬间一个个的都被那巨大的东西吸收了一样。   隔着图腾立刻就开始旋转,变成了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无数的小人在那河流之中慢慢下沉。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万锦荣呵了一声。无数条人命,去换取一个目的。以前我竟然曾经觉得这事值得的。   他说着,那发光图腾描绘的河流,竟然汇集到了一起,旋转,又变成了像是在我们眼前的这个怪物。   万江究竟是什么存在?你们真的了解吗?万锦荣缓缓道。   万锦荣说话的功夫,那些图腾不断的在变化,越来越快。起初我还能看出些信息来,之后开始越来越目不暇接,只觉得眼花缭乱。像是坠入了浩瀚的宇宙一般,我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那些图腾之中。   “万江。”万锦荣道。   那些图腾再次汇集,瞬间发散。像是在描绘宇宙的爆发一样。碎成了无数个小亮点。   “是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所有时间空间的汇集。你说它是万物,它就是万物,你说它是阴阳,它就是阴阳。你说它是一条河,当然,它也会是一条河!”   而它!万锦荣指着那巨大的怪物。它就是维系万江和这个世界联系的生物。只有它的存在,我们才可以找到万江。只有它的存在,才会让那沉入万江的千军万马的卷土重来变为可能!   这就是我们万家时代要用生命去喂养它的原因。   这,就是我们通往万江的一道门。   哈。万锦荣像是自嘲的笑了一声。你们肯定不会理解的。作为万家人,我们世代的使命就是等待着当初沉入万江的族人君临天下。   可是这是我们的选择吗?从来不是。我告诉你们,从来不是。   所谓的真龙就是要顺理成章取得天下的人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真龙吗?以前我无比的相信。可是,这这世界的归属,真的可以听命于什么人吗?   万锦荣越说越有些悲凉。   指着秦一恒道,你也可以是真龙。我也可以是真龙。任何人都可以是真龙。   这只是个自封的头衔吧!不是吗?   一直以来。   万家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并且等待着自己大限的来临。   我们要替先祖,除掉所有所谓的新的真龙。   为的就是不让任何的替代品,取代自己先祖的位置。我们费尽心思跑遍世界,要找到能成为先祖躯体的人。   我们大开杀戒,涂炭生灵。不问道义不问世事,不问亲情爱情友情。这是一个人类应该选择的道路吗?   还是说,这是所谓的宿命逼迫我们选择的道路呢?   有一天,我突然就想这么问自己。   什么时候会轮到我进入那围城之中,成为猪狗不如的食物。   在那一切发生之前,我是否应该要做些什么让自己不留遗憾。   我想了整整一天。   我却发现。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一种遗憾。我如此空洞的存在就是一种遗憾。   成为万家人就是一种遗憾。   有无数种遗憾摆在我面前,可我竟然无能为力。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发誓。我打破宿命。无论我能不能做得到。   之后的多少年里,我每天都活在紧迫之中。我担心在我找到打破宿命的方式之前,我就已经要进入那围城了。   哈,也许宿命早就厌烦了笼罩在我身上。所以它真的给了我机会。我一直很幸运,从没被选中进入围城。   万锦荣低着头。我不知道他是在苦笑还是在悲伤。   我用尽办法,却始终找不到办法。   直到,我被家族派去参与阴河事件。让我终于看见了一线生机。   万家人是不希望阴河被人掌控的。对我而言,更不能接受。   起码在我找到打破宿命的方式之前,决不允许。   但当我真的参与到了阴河事件之中。   我却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真的听从于那背后的力量指使。打捞出来什么之后。一切都能结束了吧?   所以我没有执行家族的任务。转而帮助整个打捞过程。   可是呢?我得到的却是赶尽杀绝。   当时我想,这就是宿命给我的教训吧。它想告诉我,接受自己的宿命,否则得到的会是更加绝望的结局。   但我不认!   我绝不认!我苟且于人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我策划了反叛。同时在这反叛当中,我认识了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你们口里的另一个真龙。   我们都有无法摆脱的宿命。这可能就是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   但我是万家人啊。   从我记事起,家族给予我的教诲,就是宿命。没有敌友。   为了完成宿命,我可以做任何事。   但他不一样。   他是一个与我,与万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截然不同的人。   当时我想。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直接干掉这个朋友,想办法让先祖复活。   这样不就既能报仇,又能解脱宿命了吗?在先祖的力量面前,在背后启动阴河事件的力量会被冲散的吧。   或许是个正确的办法对吧?   我是真的这么做的了。   可是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的那个朋友,我准备亲手除掉的那个朋友。在得知了我的宿命之后。   竟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我整个家族的解脱。   虽然他知道,即便他死了。我的家族也不一定会解脱。   但他愿意尝试一下。   呵。我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会关心万家人遭遇了什么。   我以为在这世间的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当中。所有的人都是自顾的在行走。   可那一天我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都像万家人一样。   用宿命当借口,去掩饰家族的自私。   他是我真正的朋友。从那天开始。   万锦荣把头抬了起来。我仿佛看见他的脸上像是有泪水。   万锦荣道,对于这样的一个朋友。我们的家族给予他的是什么呢?   在阴河事件之中,我死里逃生。   他们竟然没有放过我的这个朋友,完成了所谓的家族的宿命。杀掉了他!   我的族人,亲手杀掉了愿意为我们整个家族献出生命的人。   他的骨灰,就撒在那万江边上。与那些千百个一同因为阴河事件丧命的人混在一切。   他被他们镇在了那宅子之下。   用我们家族掌握的九字镇。哈哈哈,这多么讽刺啊。   从那天开始。   我就不再是万家人了。   我用我的所有手段去对付我的族人,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去围城中送葬。   我在自家的宗祠之内设局,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结果!   我千方百计的去调查阴河复制的秘密。   就是想要证明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的没有所谓的真龙。只要掌握了那阴河的秘密,我!也可以成为真龙!   所有的宿命都将被我打破!而我才是可以驱使宿命的那个人。   我要让千百年来的族人们知道。   他们错了,他们屈服的根本就不是宿命。而是他们自己。   万锦荣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江烁。我要谢谢你帮我打开那把锁。那把真龙亲手锁上去的锁。   这是真心的。   你们该离开了。   我的头脑久久的沉浸在万锦荣所讲的事情当中。   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吧?   我看眼那巨大的怪兽。   这就是阴河与这世间的联系。它是从何而来的呢?另一个世界吗?   我点起一根烟来,正想着。   忽然我就瞥见了那袁阵此时正鬼鬼祟祟的藏到了那怪物的身后。   还没等我反应,就听见秦一恒叫了一声不好。   他人已经冲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过于突然。   等我冲过去的时候,已经见袁阵正在和秦一恒对峙。   万锦荣离得最远,他却比我先到,冷冷的看着袁阵,并没有说话。   袁老板。你把东西放下。现在不能这么做。秦一恒劝诫道。   不。秦先生!他说了半天他的宿命论,你忘了我告诉过你们,我生存的目的吗?这东西是与阴河的纽带,毁掉了它,就等于毁掉了阴河了。起码不会再有人能找到了。   这是万全的办法!懂吗???   我懂!秦一恒小心说道,但白开在它身上,那是我们的朋友,袁老板。无论如何,给我们些时间。   没有时间!我是个生意人!知道机不可失!袁阵有些急迫道。秦先生,请你带江先生离开。我不想误伤你们。   我这才注意到,袁阵手中此时拿着的,像是一个引爆器一类的东西。   那怪物的身下,正放着一个帆布包。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炸弹。   我道,袁老板!咱好说好商量。   没得商量!你们不走。抱歉,我也没办法。说着那袁阵就想要摁下引爆器。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我身旁的万锦荣哼了一声。像是非常的不屑。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怪物不是万锦荣想要掌控的吗?他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   我心说坏了,炸弹没准已经被万锦荣调包了?   正想提醒袁阵。   余光就瞥见万锦荣伸出了一只手来。那怪物身上的图腾立刻就亮了起来。   还没等袁阵侧过头看清发生了什么。他手上的引爆器已经瞬间被那怪物的一条腿夺了过去。轻轻的抛出来,正好稳稳的落在万锦荣伸出的那只手来。   你想的太简单了。万锦荣笑了一声道,又像是冲那怪物在表示着什么,嗯了一声。   那怪物就用一条腿,将那帆布包挑了起来。   跟着我就见到它那张长着无数张人脸的头,忽然像是开花一般的张开了!   在他的口中充斥着一种和图腾一样的光芒,像是它肚子里咽下了一片星云一般。   怪物毫无犹豫,将那帆布包丢进了口里。口瞬间就闭上了,严丝合缝,要不是它这么一张一闭,根本就想不出在那样的脸上,竟然还有一张如此诡异的嘴。   万锦荣挑衅似的看着袁阵。手指一发力,摁了引爆器。   就感觉一声闷雷一般的响动。从怪物的身体里传了出来。那怪物连动都没动。   万锦荣随手把引爆器丢给了袁阵。   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不想的。但现在证明了,你们还是会想要阻止我。   好吧,江烁,今天你要和你的朋友告别了。   他话音刚落。   我瞬间就觉得脚被什么东西给缠上啦。   扭头一看,秦一恒已经被那怪物身下的像锁链一样的足,缠着吊了起来。   袁阵也是一样! 第三十一章 惊   他们二人在空中使劲的挣扎,活像是掉入蜘蛛网里的蚊子。   可是那些足缠的实在太紧,他们用尽了吃奶得劲,人只是在空中晃来晃去,根本挣脱不了。   宏达集团的那个员工,倒是没有被缠上。拼了命的朝万锦荣扑了过去。   万锦荣三下两下,那人就直接被打倒在地。   这次万锦荣没有像对付我一样手下留情,他蹲下身来用膝盖顶着那人的胸口,双手一拧。我仿佛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那人就不再出声了。   我无比的心焦。可脚就像是在泥土里生了根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我大骂,你他妈活了这么大岁数,nb你单挑啊?   万锦荣头也没回。挑衅似的冲我摇了摇手。   顿时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速的被吸进地里,瞬间就没过了我腰。   好好看着吧。   万锦荣走到那怪物面前。   怪物身上的图腾就亮了起来。张开了那诡异的大口。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万锦荣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秦一恒听的。   在这句话后,秦一恒就被缠绕着的足吊了起来。悬在了那怪物的大口之上。   我急道,别别别。刚才骂你是我不对。咱有说有商量。你不说了吗?杀人得冷静。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太冲动。你先把秦一恒放下来。这样,要不你把我举上去?这样行吧?咱们再谈谈,再谈谈。   一时间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万锦荣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下。没做声。   我又道,这样!这样行吧。你不是和那真龙是好朋友吗?你不能杀秦二,他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用我解释吧?能帮你那真龙朋友还阳。你这么一弄就彻底没戏了!   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觉到万锦荣迟疑了一下。   我心里一喜,幸好妈的老子脑袋没发懵。想到这一点了。   我立刻趁胜追击。万锦荣,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今天放了我们。我跟你保证。我让你的朋友活过来。我去死。ok吗?这样行吗?   万锦荣这次终于转过身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   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彻底离开了。那是他的选择。我尊重。可惜,你这个决定做晚了。   说着万锦荣一抬手,那秦一恒就被缓缓的往那怪物的口中送去了。   我心里一紧。   妈的江烁你真nb。如果说真的有宿命的话。老子的宿命就是要眼看着我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的死吗?白开出事才过去多久?如今就轮到秦一恒了?   妈的我宁可和万锦荣换一下。管他所谓的宿命有多无力。起码现在能决定别人生死的是我。   那样起码能救下秦一恒。   我大骂着。可能已经说出了我这辈子已知的所有脏话了。   可依然无济于事。   我眼看秦一恒被紧紧缠着,像是蛹一般。一点一点的,坠入那深渊一般的口中。   做这一行起。我就信命。   同样,正是因为做了这一行,我才相信了世界上的那些所谓的牛鬼蛇神匪夷所思和惊天动地。   如今真的有所谓的神佛的话。   在哪儿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眼前那怪物身上的图腾又亮了起来。   这次的光芒比之前都要明显。   四周也被那些图腾映出了一片淡淡的紫色。   慢慢将秦一恒送入那怪物口中的足,也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中。   我以为是万锦荣停止了命令。   结果却见万锦荣诧异的回头看了看我,似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愣神的功夫。   怪物身上的图腾忽然有了变化。那些图腾再次聚集,摇晃,旋转之后。   又再散开。   我定睛一看就啊了一声,那些图腾竟然变成了几个字。   ‘那届愣大萨龙欧银噶叫金姚家’   这是汉字啊!可是我怎么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说这行字的排列顺序是被打乱的?   悬在半空的秦一恒显然也是对这一切始料未及。但他又看不见怪物身上的变化。只是在趁机不停的挣扎。   我脑子飞速的在运转。   心说这句话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这怪兽与阴河有关。难道说这是什么密码或是阴河之中特有的文字排列方式?   字用的还是汉字,只不过表达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还在琢磨呢。   怪物身上的图腾再次变成了另一行字。   ‘考皮哈加内要舆论阿拉噗高一嫩姚家。’   这次我断定,这肯定是在传递着什么信息。那姚家是个地名吗?   万锦荣死死的盯着那些字,似乎完全傻掉了。   可惜我手边没有纸笔。手机又没带在身上。否则这么重要的信息我想应该是要记下来的才对。   这么想着,我干脆半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简单的划了几笔。起码还能记个大概。否则对于这种看起来毫无含义的汉字,只能死记硬背。任我记忆力再好也是来不及的。   然而我刚勉强写了几个字。   突然发现图腾上的字越变越快,我的眼睛甚至都没有读完,它就已经转换到下一句了。   这些文字大体上都是类似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排列的毫无逻辑。根本狗屁不通。   我只能眼看着那些图腾像失控了一样不停变换。   尽我的最大可能将上面的字速度一遍。反正甭管能不能记住,我是尽力了。   突然。读着读着。我猛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那嫩擦浪嘿那街的罗马肯大厦弄努呼擦浪嘿’   我心说擦浪嘿?怎么他妈的这么眼熟啊??   诧异的功夫,更让我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图腾变换出的文字竟然出现了英文!   我一读之下差点没晕过去。   ‘欧巴刚囊style   刚囊style   欧欧欧欧巴刚囊style’   我顿时发现这些文字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了。   妈的这不是歌吗?什么很火的那个江南style???   我靠!这怪物不会出声,就用图腾给我们表演节目呢?这是在说老子要吃人了,老子很开心,现在给你们用文字唱首歌????   这他妈比万江整件事还要扯吧???   万锦荣与这个世界显然是脱节的。   他一直盯着那些图腾。可是根本没猜到是什么意思。   万锦荣回过头来显然是想问我,但还没等他张嘴。   那图腾上的字突然就变成了我认识的中文了!   ‘不好意思各位。不会韩语。只能用中国话对付一下了!   有点紧张,表演的不太好,别介意。   最后,小缺!我快要控制不住这个怪物了。你们快!跑!啊!’   这行字匆匆闪过。   我差点叫出声来,是白开!?白开你没死吗?   顿时就感觉脚下一松。那土地之中困住我的力量竟然不见了。   还没等我抬起腿来。   就见那怪物的一条长足,猛地就卷住了万锦荣。几乎是同一瞬间,秦一恒和袁阵都被抛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显然没有准备。但所幸身手都还不错,落地虽然磕碰了一下,但很快就站了起来。   秦一恒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了那怪物身上图腾所表现的最后一行字。   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拽起我的肩膀就塞进了万锦荣开来的车里。   袁阵飞速查看了一下宏达员工的伤势,估计是没救了。他飞速的钻进了副驾驶。车立刻发动,朝着离我们最近的复合钢板围墙就撞了过去!   我大叫!白开!白开还活着!妈的跑什么!救人啊!   秦一恒同样大喊道,江烁!白开既然还没事,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现在不跑,不仅救不到白开。大家都完蛋!万锦荣不会因为要杀掉白开就向那怪物动手的。你懂不懂?白开现在是安全的!   他说话间的功夫,我都没来得及反驳。就感觉嘭的一声。车猛烈的抖动了一下。   我们已经冲破围墙,朝前狂奔了。   我在后视镜里瞟了一眼,那工地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这种环境下没头没脑的开。车始终没有减速。   一路的颠簸摇晃差点没把我弄吐出来。好在秦一恒的车技还不错。几次差点撞到碎石,都被他躲了过去。   就这么开了不知道多久,我们才终于开上了一条公路。秦一恒这才终于把车停到了路边上。抽了根烟。   见到偶尔经过的车灯,我才有了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车况。   车已经面目全非了。但坚持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在这种地方,万锦荣起码不会追来了。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的遭遇。   白开显然是在围城之中,在我放出那怪物之后,被那怪物吞掉了。   可是现在的状况是,白开和那怪物融为一体了吗?   我知道对于那种怪物而言,肯定不能以正常的生物特性来判断。   我心说,必是那怪物的嘴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胃或是消化器官。   而是混杂时间和空间?就像那万江的意义一样?   这样的话,白开是被困在里面了吧?   那他是有救的!   我心里一喜。立刻把我所想的跟秦一恒说道,对不对?你告诉我?咱们把那怪物弄死,是不是白开就有救了?   也许。但这是你的猜测啊。那怪物的内部,究竟是怎么样的地方。咱们根本不清楚。估计万锦荣也不清楚。刚才他完全没料到白开会出现。秦一恒想了一下道,不过现在咱们有方向了。既然要斗,就好好的斗一场。   说着秦一恒转头看向了袁阵,袁老板。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了。要知道,是我们的朋友救了你。你不希望因为你,出现第二个要替朋友报仇的万锦荣吧?   秦一恒这句话不怒自威。   袁阵看了看秦一恒,很沮丧的点了点头,秦先生。我是生意人。追求利益,但也识大局。   嗯。最好不过。秦一恒道,一时间万锦荣肯定不会有动作了。他要先把那怪物和白开的关系屡清楚才行。我们也要计划一下接下来怎么做了。袁老板,短时间内要借用你的地方了。 第三十二章 拯救白开计划   返回宏达集团的路上。车可能是之前伤到了地盘,在平路上行驶也会不停的颠簸。   我浑身乏累,几次想要试着眯一会儿。   每次临睡之际,脑海里都会猛然的冒出那首江南style来。像是被洗脑了一般。   后来干脆也不睡了,看着车外面的黑暗失神。   之后的几日。袁阵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就在宏达集团旗下的总统套房里。还派了专人伺候我们的起居饮食。   可眼下的情形,哪有度假的心思。我和秦一恒在酒店里研究了一天。还是毫无头绪。   第三天,袁阵就带了大量的资料来找我们。   事情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袁阵的宏达集团,多年来一直研究万江。掌握了我很多我和秦一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资料。   其中包括大量历史上与阴河相关的似是而非的记载。   不过这些都没有太大的考究价值。充其量只能当做经历或是游记。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肯定了,这世间千百年来,有很多人误入或是发现过万江。但中间却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   即像偶然事件,又像冥冥之中万江安排了这一切。   其中最有价值的资料,是袁阵所收集的大量的有关于阴河的绘画。   这些画与我们在衣柜之中见到的同属于一批。   但内容更加的广泛,我们从中筛选了觉得有价值的线索。打印出来,钉在了板子上。仔细的研究。   这些画中,有好多次出现了那万江虚或是那怪物的形象。   之前袁阵都是把这些形象当做万江虚来考虑的。   如今我们重看,却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些画中所表现的,应该就是那个怪物。   其中有几幅画,内容应该是可以连起来。   起初的画,明显的可以看出有大量的人在那怪物身旁做着准备。   似乎是在安营扎寨。像是经过跋涉,找到了这个怪物,所以停下来休整。   而后面的画,那怪物傍边的人越来越少。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离开了,还是被那怪物吃掉了。   一连几幅画,基本情景没有多余的变化,只是画上的人在不停的减少。   我们仔细讨论了一下。   袁阵倒是提出了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说基于白开现状的考虑,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看这些画的顺序调整一下。   袁阵说着就将些人最少的画摘下来提前,挂在了中央。   整个连续的画就变成了,一开始大量的人在怪物旁边——人瞬间大量减少——最后人又稍微的多了起来。   袁阵的意思很明显。显然不是想表达,因为人减少,不得已从别处调来了人帮忙。   他想表达的意思,跟我想的一致。   我怀疑,那些人都进入了那怪物的嘴里。   有一部分人,没有活着出来。但有一些侥幸逃脱了。   这么一想,我就有了几分信心。   连忙问秦一恒的看法。   秦一恒显得有些凝重。一开始并没有表态。一个人抽了一根闷烟,终于才告诉我,眼下。只能说是眼下,我们的分析是相对有可能的。但也要考虑,是否因为救白开心急,把一切想得太过于理所当然了。不过不管怎样,他会去试一试。   秦一恒的话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犹豫了一下,他才又表示。这次实在太危险,不希望带我去。   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早就决定了,刀山火海,老子都要亲眼去见识一下。何况白开出事,其中也有我的缘故。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秦一恒对我很无奈。   他知道我肯定会拒绝。所以他才会有些患得患失。倘若这一趟顺利,画上的信息真的没错。有机会进入那怪物口中,再全身而退。但那也想必是九死一生。更何况,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估计。毫无把握。要是真的带我进去,团灭了。就什么都晚了。   为此,我和秦一恒争论了将近一个钟头。   谁都没有说服谁。   当晚,我一夜未眠。生怕秦一恒悄悄溜走,自己去救白开。   等到了第二天,我正准备和秦一恒再交涉一下的时候。   事情突然有了变化。   袁阵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据他掌握的线索。那万锦荣在郊区租下了一个废弃厂房。安排了很多人手看护。万锦荣却一连几天都没见人影。不知道人在哪里。但看架势,那怪物应该就是藏在那厂房之中。   袁阵担心,是否万锦荣已经先行一步进入那怪物之中。想要把白开除掉。   这个消息让我们不得不加快了营救计划。   秦一恒见实在无法耽搁,也就终于松口答应带我进去。   说的还是以前经常会嘱咐我的那些话。   说实在的,我都有些听烂了。   我们当天就筹备好了一切。由袁阵安排外围的人手,解决那些看厂的人。同时他在外面时刻准备做接应。   由我和秦一恒,进入那怪物之中。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我们当晚,一行三辆车,大概在十点左右抵达了那片厂房。这厂房之前是一个化工厂。后来因为城市建设,和环保政策的颁布。化工厂无法在这种大型城市周边生存,就整厂迁走了。厂房所使用的地皮,还没有转售出去。所以一直空着。   下车之后,我用望远镜先观察了一下。   这次我们的装备非常的齐整。因为知道要对付活人。甚至还准备的枪械。俨然已经像是电影里的特种部队了。   袁阵所带的手下,都是统一着装。纪律非常严明。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袁阵通过关系找到的雇佣兵。   夜视望眼镜之中,那厂房的四周真的有人在来回的巡逻。不过并没有携带武器。看起来都像是普通人。   仔细的勘探了之后,我们就趁着夜色,悄悄的朝那个厂房摸了过去。   距离厂房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我和秦一恒留在原地待命。   眼见着那些袁阵的手下,从四面包抄。很快就解决掉了几个巡逻的人。   冲我们这边打了一个手势,这些人就进入了厂房。   接下来大概又等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就见到里面打出了信号光。示意安全,我们可以行动了。   于是我和秦一恒就飞速的赶往了厂房。   这片厂房应该很有年头了。走近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历史感。整片厂房散发这一种老旧的奇怪的味道。很像铜锈味儿。不过也有可能是之前遗留的化工原料的气味。   厂房的大门倒是很先进。是可以电动遥控那种。   大门并不高。我和秦一恒直接从门上翻了过去。   大门口面是一大片空地。应该早前是当做停车场或是原料和产品进出的通道。十分的空旷。   一眼望去,就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厂房在正前方。厂房的大门拉开了一个小缝隙。距我们四五百米的样子。   四下观察了一圈。没有异样。我和秦一恒就一步一步的朝着厂房走了过去。   刚走了一两百米。忽然秦一恒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   我悄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忽然觉得。那些哨兵是不是解决的太容易了?秦一恒有些嘀咕道。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点不安。   按说万锦荣的手下,应该不至于这么脆弱。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袁阵的手下太专业了。倘若真的是那些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在战场上的杀人如麻。对付几个万锦荣的手下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这么想着,我就安慰秦一恒。这次从计划开始。秦一恒就始终表现出来有些草木皆兵。   可是我刚说了两句,忽然就听到那厂房之中传来了几声枪响!   我啊了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噼里啪啦的一片嘈杂的枪响从厂房之内喷涌了出来!   完了!出事了!   我和秦一恒立刻就撤到了空地的边缘。躲在了厂区围墙的下面。   我掏出望远镜看了一下。可此时,那枪声已经消失了。   四周一下子又重新安静下来,就像这片安静从没有被打破过一样。   怎么办?我悄声道,里面是不是有陷阱?要不要扯?   不行。秦一恒摇头低声说,这次已经惊动对方了。要是撤了,下次才是真的碰陷阱。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过去看一眼。   秦一恒转手就要走。   我想了一下,心说不行。他这不还是等于自己去那怪兽嘴里一样吗?说好了同进退,那就得同进退。   我立刻在后面跟着。   秦一恒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撇了一下嘴。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   两个人悄悄默默的来到了厂房门前。却许久没有从那厂房大门的缝隙里探头看。   秦一恒在外面仔细的听了一阵子。又用东西测了一下阴气。   发现厂房之内,阳气很盛。显然不应该是闹东西。   这才把头小心的探出去,回头冲我点点头示意。他人就率先侧身钻了进去。   一进入的厂房之内。   一股巨大的空旷感顿时袭来。让人迈步要十分小心,否则脚步的回音非常的清晰。   我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起初我们没有敢用手电。只是抹黑前进。厂房的窗子都开的非常的高。月光根本照不到地面上。   探索了一段时间之后,确定厂房之内真的没有别人了。我们这才终于打亮了手电。四下照着。   整个厂房的机器都已经搬空了。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旷的笼子一样。   这一照,就立刻发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立在厂房的最里面。   那庞然大物没有任何的遮挡。   我立刻就认出来,定是那个怪物。我心说,必是袁阵的手下猛然发现了这个怪物,惊慌失措才开枪的?   可是四下并没有看到些人。无论是活的还是尸体。   这么琢磨着,两个人就小心的朝那怪物走了过去。   越走越近。我发现那怪物似乎在休息。一动不动的。和之前在工地里见到的比起来,像是少了几分活物给人的生气和真实感。   差不多走到了距离那怪物五十米左右的位置。   秦一恒停下来低声说了句有人。瞬间就摁灭了手电,把我的手电一抢,也关掉了。   摁着我的肩膀就蹲了下来。   跟着,顿时我就听见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从厂房大门的方向传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掏出望眼镜,用夜视看了一眼。   我就有些吃惊,这批人竟然还是袁阵的手下。我心说,必是袁阵听到里面出事了,派人来增员的?   正这么想着,那些人就像是发现了我们一样。朝着我们奔了过来。   我猜想,可能他们的装备上就有夜视眼镜。发现我们并不困难。   正想说,既然是自己人,那也甭躲了。   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擦着我们的肩膀,就直接朝着那怪物跑了过去。   我听见了他们的语气有几分惊愕,冲后面的喊道。安全,发信号。   接着,守在厂房大门口的人就打亮了信号光。冲外面摇着。   此时眼前的一切实在有些过于熟悉。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可能要遭。   正这么想着,我也是光顾着用望远镜观察了。根本没注意身后的情况。   一个袁阵的手下,可能是在厂里探索。不小心踢到了我的腿。   就听见那人喊了一声,警戒!   之后秦一恒瞬间就拉着我朝厂房的边缘跑去了。   这一跑我俩的脚步声立刻就在厂房之中四下回荡,那些袁阵的手下毫不犹豫的就开了枪。顿时枪火枪声嘈杂,我只能抱着头玩命狂奔。有好几发子弹就像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一样。我虽然经常九死一生,可哪遭遇过枪战啊!   这种恐怖和灵异遭遇给我的恐怖截然不同!   我俩玩命的狂奔。可始终像是没头苍蝇一般。   正想着大喊妈的是自己人,自己人!   还没等喊出口,突然就感觉身边一下子静了下来。枪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股幽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的光从背后照了过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巨大的怪物身上的图腾,亮了。 第三十三章 白开往事   可能是厂房里太黑了。   那些光看起来比之前亮了不少。   整个厂房之内,都被那种幽幽的诡异的光笼罩着。   实话说,看起来竟然有些梦幻。   我四下环顾了一圈。   之前那些四散乱射的枪手都不见了。   像是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我心说,这怪物这么厉害?一瞬间就把所有人都吞掉了?那为什么单独留我和秦一恒在外面呢?   想着,我就看向那怪物的头。   这才猛然觉得有些失算。这怪物太高了。我没带绳索。要是它真的对我们没兴趣不想吞我们,怎么爬进它嘴里还是个问题。   我道,秦二,你带绳子了吗?咱们是不是得爬进去?   秦一恒盯着那怪物的脸,像是在琢磨着什么。没吭声。   我又问道,哎。刚才咱们是穿越了吗?那些人不是已经发过信号了吗?怎么咱们进来还能碰到他们发信号?   我懂了。秦一恒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站起身镇定的打亮了手电,照着四周道,咱们已经进到那怪物的嘴里了。难怪外面的卫兵都是摆设,这厂房才是万锦荣的防御措施。   秦一恒这么一说,弄的我一愣。   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厂房就是那怪物的嘴?咱们走进来就已经人入怪口了?   妈的难怪万锦荣敢把这么一个东西大张旗鼓的藏在厂房里。   合着压根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因为所有进来的人都有去无回了?   秦一恒点点头道,是。这怪物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啊。刚才咱们似乎就处在时间空间的乱流之中。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我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我出奇的镇定。我点起一根烟来,那咱们怎么找白开?这就是个厂房啊?   用这个试试。秦一恒要我背过身去,从我的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铜环。   这个铜环是当初白开在那围城之中拴在我腰带上的。   我一直带在身上,如今看到这个物件,更加坚定了我要救白开回来的信心。   秦一恒将铜环在手上颠了颠,随手就朝着黑暗之中抛了过去。   铜环在地上滚着,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厂房之内回荡。   终于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我起初以为秦一恒还有什么手段。   结果见他竟然也点了一根烟,蹲了下来,盯着那铜环停下的位置。   我心说也是,这怪物之内,根本就不是秦一恒能拿出办法的地方了。看架势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干脆就地坐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   我烟都抽了两根了,可四周还是没有任何的异样出现。   弄的我有点心急,想试着喊一下白开的名字,没准都比这个办法靠谱。   正在我准备问秦一恒,是否我们要这么干等下去的时候。   忽然,从那黑暗之中传出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似乎很轻,我立刻用手电照过去。只见手电光之下,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孩子。正轻快的跑来跑去。最后停到那铜环前,弯腰将铜环拾了起来。转身就朝着厂房的角落跑去了。   这显然不会是个污秽吧?   我心里这么琢磨着。那小孩子约摸着四五岁,虽然看不见脸,但给人的感觉正是天真爱玩。并不可怕。   我听见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对捡到这么一个玩具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弄的我有些失神。   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纯真的笑声了吧?   跟上。   忽然,秦一恒拉了一把。他已经朝着那小孩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用手电追着秦一恒的背影。   正好看到,那小孩子,似乎在厂房的角落里闪了一下,人就不见了。   等我们跑到地方,只看见了一扇破旧的木头门。   这厂房之前我们检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别的出口啊!   正想着,秦一恒已经把门推开了一个小缝。   一股明晃晃的白光,直接从门缝里映了进来。   我感觉秦一恒做了个深呼吸。   把门全部推开了。   我侧过头,从秦一恒的肩膀看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好半天我都没回过神来。   在那扇门的里面,是一个房间。房间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正亮着。   整个房间内,能看到两排电脑。摆在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那些电脑的显示器还是很多年前的风格,crt显示器。就是传说中的又笨又重的大脑袋显示器。   妈的!这是一个破网吧?   正在惊讶之余,就见网吧里面厕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瘦弱的人走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眼泪差点掉出来。   这是白开!   白开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比现在还白了不少。   穿着个松垮的破t恤,一屁股就坐到了一台电脑前面。玩着一款现在早就落伍的游戏。   我悄声道,秦二,现在什么状况?他能看见咱们吗?   还没等秦一恒说话。忽然就听见白开骂了一句娘。他眼前的显示器黑了。   秦一恒犹豫了一下,走进了那房间里。   我跟着走进去,一股熟悉的仿佛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破旧网吧的味道袭来。   我不是一个特别念旧的人。   但此时竟然被弄的很感慨。倘若不是这次见到,我恐怕已经不记得这种味道了吧?   我和秦一恒站到了白开的身后。   现在看架势,白开是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的。他重新把电脑重启,又开始玩游戏。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开玩着玩着竟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这下弄的我有点紧张,看白开的眼神似乎是发现了我们啊?   “老板”白开喊了一声。   一个中年人就从收银台的后面站了起来。一脸惺忪,似乎是刚才在睡觉。   你信我吧?白开笑着对那中年人说道,我告诉你啊,我是懂行的人。这样,今天你运气不错,碰到我了。你网吧里有两个污秽,你给我充两百块钱会员,我今天帮你把这污秽干掉。咱们两清。划算吧?   出去!中年人似乎对白开很不爽。   白开啧了一声,没多说话。起身就走。   我像是听到了白开悄声的骂了句什么。   还没等琢磨,白开已经推开网吧的门出去了。   跟着。秦一恒提醒我道。   两个人就赶紧跟了出去。   打开网吧门的一瞬间,那老板的骂声追了出来。我他妈看你像污秽。   推开网吧的门。   不出意外的,眼前并不是一条街道。   而是一个矮墙围起的院落。院落里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不知道聊着什么。   我从人缝里看过去,看见人群中央站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穿着红装的新娘子。   这应该是个婚礼。   我心说妈的白开还结过婚?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操办喜事。反而个个面色凝重,像是在办丧事一样。   其中一个白发老者说道,今晚上,就能把事情解决了。你们不用担心,也不要出来看。令郎……   说到这儿,忽然那新娘子把盖头揭开了。妈的竟然是白开。   白开插话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家那淫魔,今晚上可享福了。你们放心啊,我一会儿妩媚点,保证……   住嘴!白发老者怒道,别乱生事。   白开耸了一下肩膀,又把盖头盖回去了。   就见白发老者赔笑道,别介意。行话讲,嘴生三怨,我这徒弟啊,学本事倒不错,但嘴就没个分寸。   其他人就对老者礼貌的客套。连连点头。   一个中年人看着应该是家里管事的,握着老者的手哭腔都出来了。   就靠您了。我家孩子走了两年,夜夜回来。您看。   中年人随手一指,院落的地上堆着一大推女人的鞋子和裙子之类的。   这要是一直往家里拿东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开始害人了啊。乡里的姑娘,去赶集早上天不亮出门了。您说竟然死在我们家的水井里了。这我没法跟姑娘家里人交代啊!这孩子还没结婚就走了,是个色胚啊。家里人都疼他,可是他也不能这么闹啊。   他们聊着聊着,就见老者从人群之中看向了我和秦一恒。   忽然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各位回房休息吧。夜深,小鬼也喜欢看热闹。   他这一句话之后,人群立刻就散了。   这院落里,有好几间房。就算是在农村,也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人群散去之后,院子里就剩下了那老者和白开。   老者嘱咐道,你万加小心。   白开在盖头里学着女声道,知道了,官人。啊不对,是师父。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在白开的身上,批了一件衣服。转身也进了房。   我这才终于确信。   这个老者就是白开的师父。碰倒白开这种徒弟,也是倒了他老人家八辈子血霉了。   刚才他们聊得,我大体也听明白了。   这应该是在帮事主处理事情。看情况还是个色鬼。   让白开装新娘子引它出来呢。   以前,我都是当事人。很少有能这么轻松看处理污秽的时候。   如今作为局外人,我看的还挺开心。   不好,要出事。忽然,秦一恒在我耳边说道,那老头子给白开披了麻。   丧喜同天,人鬼无界。   说着秦一恒解释道,丧喜是犯大冲的。喜事是应该让丧事的才对。那老头这么一折腾。一会儿污秽来了,可就不是调戏新娘子的事了。他会觉得,这是家人烧来的新娘子,可以带走的!   我一听就啊了一声。   反正也不会有人听到。   妈的这么说白开被他师父整了?   这是在故意害白开?   正这么想着,我就瞥见白开穿着的红裙子,被风掀起来一个裙角。   可是这院落之中,似乎并没有风啊。   白开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的坐着。我眼见着裙角被缓缓的掀了起来,像是有人用手轻轻地拽一样。露出白开的一双黑腿。   然而白开,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悄声问秦一恒,白开怎么还不动手啊?这是要上他身了吧?   他在等机会。毕竟穿了红,污秽还没有完全接近。   秦一恒话音刚落。就见白开的裙子猛地像是被人发狠拽了一下似的。   这一下弄的白开差点从凳子上跌落下来。   果然是个色鬼?这是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行为了吗?   妈的!老子穿的是裙子。你想办事用不上脱老子衣服!就听白开骂道,人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盖头也不管了,随手就一丢。另一只手随即就从背后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猛地向面前撒了一大把。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我猛地就感觉一股风从白开的身边吹了过来。   带的白开撒的东西乱飞。   是五谷壳。白开手下留情了。秦一恒解释道,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没等细问,就见白开撒腿就往屋子的方向跑去了。   他这一闹,立刻惊动了屋里的人,我依稀看见好多人都趴在里面的窗户往外看。白开猛地砸门道,快把门打开!这污秽有问题!边说边一边把自己裙子脱了下来,里面穿了一身白色背心短裤。   谁知道里面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有什么忌惮。死活就是不开门。   这下白开气的骂了句娘,转身又往院子里去。   人刚走两步,我就听见白开唉了一声。他唉的同时,就见那被白开脱落在地上的裙子,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拽走了一般,在地上飞速的乱窜。   这场景看起来有些可笑。   白开这下反倒不做声了,盯着那裙子看了半晌。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伸出手来一指,一只巨大的耗子就从院落的角落窜了出来。   那耗子径直扑向裙子。   一下子就钻到了裙子里面。   让人惊讶的是,耗子进去没多久,那裙子就不动了。只看见耗子在裙子下乱窜,裙子鼓起了一个动来动去的凸起。   又过了半晌,白开见耗子也不动了之后。   就走过去,将耗子取了出来,用红线在耗子的脖子上栓了一个扣,顺手就吊到了院子矮墙上一块突出的砖上面。   出来吧。没事了。没劲。白开冲里面说道。   白开的师父开门走了出来。表情似乎很欣慰。   白开就冲他师父挤了一下眼睛,师父。不是说好了是个色鬼吗?是不是您摆我一道?   他师父就笑。不说话。   白开就又道,帮我进步是吧?行吧,咱师徒共同进步、共同进步。那就您老人家给事主解释吧。   他师父无奈的摇摇头,你去。日后你出师了,这种事早晚都要你自己解释的。   哎。白开叹了口气。冲里面要事主出来。   之前的那个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在里面人太多热的。出了一头的汗。   白开也没废话,当即就冲那事主道,恭喜,恭喜啊。你们家这公子,不是个淫魔。啊,今天就算是帮他伸冤了啊!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你肯定想问是吧。就是因为本人,人见人爱。刚才那新娘妆一穿,我都想糟蹋我自己了。可您家的这公子吧,对我没什么兴趣。   哎!白开的师父叫了一声,像是提醒白开注意分寸。   白开就点点头又道,开玩笑,开玩笑。这么简单说吧,刚才污秽来了,也动手了。但它对于我身上的行头,反而更感兴趣。您要不要回忆一下,您家孩子在世的时候,是不是喜欢女人的衣服啊?   这话问的事主非常尴尬,可能在农村里,这样的事如同家丑一般。事主本能的就摇头。   人都走了。你就不能给他个心宽吗?那是你儿子,不是你的面子?成吗?白开又问道,污秽就在墙头挂着,您下葬也行,丢了也行。我们就不管了。但至少,我们都给您交代了,您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事主这才很不情愿的点点头,是的。他是喜欢他姐姐的衣服。   这就对了。白开冲众人说道。这家里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色鬼。而是一个积怨已久,无法解脱的苦孩子啊。您家公子,生前就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女孩子。可这种事在您家里,是不是处处当做变态来对待啊?闹的您孩子死后,对这件事都放不下。生前做不到,死后抱着这执念不撒手啊!这才有了您家的那些女人的衣服,这是在表明个态度啊。   白开见师父终于对他点头。声音就更大了起来,后来,作为您家的孩子。即便做了鬼,还被当做家里的败类和不孝子。这才越来怨念越重,害了别的姑娘。您也不想想,您真相信您孩子生前那么想当女人,死后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是!他是想用井水,溺死姑娘,占了姑娘的身子。圆了自己的一个梦。   刚才那污秽一来,见到家里出现了个小媳妇儿。十分羡慕。   结果掀开本人的裙子一看,是个大老爷们。你说他能不激动吗?   他在家中被家人排挤侮辱,不得自尊。就是因为爱穿女装。死后家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可以大摇大摆的这么干。他能不气吗?   这才像玩命的扒我裙子啊!   现在你们懂吧?我告诉你们啊。人生祸,都是自作孽。你们好好反思一下吧。   说到这儿,白开冲师父喊道。走吧师父,该上路取经了!   转身给那家人留了一个背影。   他师父道,走什么走?   白开又回过头来,怎么师父?他们赖账不给钱啊?   不是。白开师父无奈道,你裤子还没穿呢。 第三十四章 白开往事(二)   啊?!   白开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匆忙的拨开人群进了屋子。   半晌穿好了行头才出来。   师徒二人也没跟事主告别,径直的就往院子外面走。   众人都目送着白开师徒二人的背影。   那事主的眼神很复杂,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白开所说的让他此时很内疚,还是因为白开戳穿了家丑他有些怨恨。   我和秦一恒立刻跟着。   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路。白开师徒沿着小路进了一个小杨树林。   等我们跟进去,发现这杨树林里黑的有些异常。   仿佛所有的光都被这稀疏的树枝吸收了一样,能见度非常的差。   所幸那白开师徒的背影依稀还能分辨。   我们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后面走。   出了杨树林,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依然还是晚上,可光线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弄的人还有几分不适应。   杨树林外,是一条几十米宽的河。河水很平静,此时泛着粼粼的波光。   我一眼就看见有几个小木头房临河而建,白开和他师傅正站在房子旁边的栈桥上和人说话。   我猜想。这应该已经是另一个有关白开的事件了。   走过去一瞧,果不其然。   白开此时已经不那么单薄了,穿上了他习惯的白衬衣。   他的师父也明显苍老了几分,头发稀疏了不少。   白开正蹲在河边抽烟,他师父就一边指指点点的,一边在询问另一个人情况。   就听白开师父道,渔家,这整件事的前后经过,你仔细给我们说一下。   好!您老来了咱家就放心了。不然一家老小实在耗不起了。   一个看着约摸五十多岁的人答道。   这人很瘦,似乎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破衣烂衫的。一看就是常年的在外面风吹日晒讨生活。   那人指着河面说道,您老可能知道,这桃河口是下游,又是窄湾。所以上游的很多东西都会被冲到这里来。咱们家祖上就是打鱼的,到了咱这辈儿还是捧着渔网过活。平日里收成不好了,村里年轻人都能出去打工。咱这拉家带口实在不方便,还是只能跟着桃河口讨碗饭吃。   咱这真不是丧尽天良啊!咱也是要过活啊!   白开师父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理解。   那人指了一下停在栈桥边上的一个木头船。   老话怎么讲来的,靠水吃饭,难保天有不测风云。   日头长了,保不齐谁就被这河水卷了进河底了。这些年过来,这来来往往的找不到人家的尸首咱家见得多了去了。也不敢跟着掺和。   可是碰巧有的人家知道家人落水了,或是哪个小崽子玩水溺死了。那家人寻到下游来,就会来找咱家帮忙捞。咱家守着桃河口,最熟悉这里的水势。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忙也没法不帮啊。一开始咱真没打算要人家钱。   可一来二去的,这总让咱打捞尸首,这事也晦气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以咱后来才开始明码标价的收钱的。这也不是偷抢,也不至于遭报应吧?   咱想的也挺简单啊。家里孩子还得上学读书呢。都得用钱啊。   得攒钱啊!   理解。白开师父点头道。   那人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一样,一下就握住了白开师父的双手道,老师傅,咱比不起那些年轻人,能出去打工。捞尸这行当咱也不是成心要干的。但实在没啥别的本事了。   年前的时候,我还打算,现在鱼是越来越少了,早晚都得搬了。   可是还没等搬呢,咱家就碰上这事了啊!   有天夜里吧,咱也是闲的没睡着。跑外头来抽杆烟。就见那河底下像是有鱼群在游啊。   前一阵还听说,上头乡里在上游修工程,闹的动静还挺大。我还琢磨是不是把上游的鱼都吓到桃河口来了啊?   这让咱家碰上,肯定得下网啊。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一这么想,咱家烟也顾不上抽了。赶紧拉网上船。   可是咱刚摇船到河里,那鱼群就不见了。   头晚上咱还喝了点,咱就琢磨是酒上头看花眼了。可还是不甘心呐,那都是钱呐!   赶紧到处仔细看了一下,乖乖咧,那鳖孙子鱼,又出现了!   咱不敢等啊,赶紧就下网啊!可是这一下网就坏了事了!   这网像是缠到什么了不得东西上了!哗啦哗啦响的呦,听的人心慌。这船呢七晃八摇的弄的咱差点没掉水里。   咱就用浆去挑网,这桃河口里有鳖。大的据说有锅那么大,在水里那劲可大了。咱就怀疑是捞着大鳖了。这玩意,不用家伙事打晕了,没法捞上来。   可是咱刚探头一瞅,这哪是鳖啊。明摆着是个人在网里头折腾呢啊。   现在想起来肯定觉得后怕啊,咱家在水边活了一辈子了,水性好的人见得多了去了。哪有人在水里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可当时咱哪顾得上想那么多,这可是个大活人,咱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   赶紧的把家里人都叫起来了,玩了命的才把这人拉到船里来。   可是这人上了船就不动了啊!死过去了!   咱这下可吓的尿裤了,出了人命的事,咱说不清楚啊。   立刻就想抢救一下这人,可是一仔细看这人,浑身上下早就被泡浮囊了。那头肿的比我两个都大。不可能是个活人啊!   但明明咱眼瞅着他在水里折腾来的啊!那劲老大了,死人还能那么折腾?   当时咱家一家老小吓的谁都没敢动地方啊。   咱赶紧把老婆孩子打发回去,自己离那尸首老远,琢磨这事。   咱是个老实人,也没啥心眼啊。想了一六八开,还是不知道咋办啊。   这尸体要是看见了没管,让它在河里漂,指不定就漂到哪儿去了。也就能糊弄过去。可咱给捞上来了,也不能悄悄默默再给放水里了啊。   官家不管,这冤鬼可不依不饶啊。不是都说,这河里捞上来的尸首,就不能再放到水里。说是那尸首沾了阳气了,再放进去就等去再死一次,它会来回来害人的。   所以咱家也害怕啊,就把尸体放到船里没敢动。   想着第二天早上咱就去报案。   那一晚上咱家是根本没睡啊。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了,推门一瞅,那尸首不见了!   您说这是个啥事!   方圆几里咱都问过了啊。谁家也没见过这尸首啊。更没听说谁家淹死人了。那您老说,这尸首还能在船上好好的,自己跑了?总不能真是桃河口里面的老鳖把尸首拖下去吃了?   自打这事出了之后啊,咱是提心吊胆啊。   好些日子连水都不敢下了。可这也不是办法啊。咱就指着这桃河口养家糊口呢。没辙了,还得下水啊。   这一下水可是真遭殃了,白天倒没事。一到夜里啊,那船底下就哗啦哗啦的响啊,咱在屋里躺着,连眼睛都不敢睁啊。   咱家里的说,那是那尸首认定了咱家的船当床了。白天尸首去河里等人送死当替身,晚上就跑着船上睡觉啊!   您老走南闯北的,您老说这吓不吓人啊。到今儿个咱家已经决定搬走了。可这事不整明白,咱家怕跑到别处也被这尸首给缠上啊。不敢就这么走了啊。这才要您老人家过来帮着看看,大恩大德的,咱家给您先跪下磕几个头!   说着,那人就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白开师父赶忙将那人扶起来,转头问白开,不要抽烟了。学点正经事!   白开此时的烟其实早就抽完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反而又从兜里翻出一根儿来。笑着答道,师父,这烟可不是我非要抽啊。这不是孝敬一下孤魂野鬼吗。您也讲过,敬则通啊。要不您来根烟学学?   白开把烟往师父这边递。   我问你,刚才你也听了事主的话了。听出什么门道了没?白开师父问道。   师父您看您,总没事考试,学生能不厌学吗?您得寓教于乐。要我说啊,也甭听他咱家咱家的了。咱也不是跟他一家子。一会儿我上船感受一下,这不就成了吗?白开说着一条腿已经迈进了船里。   站住!你冒冒失失的,早晚会出事!师父有些关切的说道,要谨慎,懂吗?   懂!师父说的对!是得穿紧身的,不然这腿是有点活动不开。白开说着把裤子提了提,人还是坐进了船里。   那木船看起来并不太结实。白开一坐进去,就来回的晃。   我对船没什么研究,也不太爱好钓鱼。反正以我个人而言,这船给我的感觉很山寨。船尾倒是有一个外置的马达。看起来已经锈的不行了。整个船约摸着六七米长,很窄。船头堆了一堆渔网。船上有两只很长的浆。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划才能让这船动起来。   我悄声问秦一恒,你看出什么来了吗?那是个水鬼吗?   秦一恒很入神,目不转睛的说,不清楚。咱们现在的状态,对周边的感知都不太准确。所以我也没法下定论,先看看吧。   秦一恒正说着,我就见白开用手捧了捧水。也许是月光的关系,整片河水看起来很清澈。仿佛都能看清河底的景象。   忽然,我似乎真的看见了什么东西。   在水中只见一个朦胧的影子猛地从白开的手底下窜了过去。   不一会儿,又窜了回来。   像是在跟随着白开捧水的节奏反复应和着。   白开冲他师傅说道,您看。这鱼刚吃了我的饵。这就开始听话了。鱼比咱们的眼睛好使!说着白开就拿起了浆,冲鱼喊道,快速速带我去见河里的东西,老子可带着芥末呢。你懂得。   白开很别扭的就往河的中心划去。   那鱼起初还能在视线里朦朦胧胧的看见轮廓,之后越来越远,就彻底找不到它了。   只能看见月光下白开的背影,摇摇晃晃的朝着河心前进。   白开毕竟没当过渔夫。划船很不得要领。   所以时间过去好久,他都没怎么动地方。   等到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见白开停了下来。捡起渔网,朝河里抛了下去。   之后,就见白开的身边亮起了一个小点,似乎是在抽烟。   白开师父在岸上见状就默默的摇头。   网是撒下去了。可湖面上平静如初。   白开的烟都抽完了,也没发生任何的异样。   白开就远远冲他师父招手喊道,师父。没什么问题啊?那人是不是骗咱们?   谁知白开的话音刚传到岸上来。   我忽然隐约就看见那船边上有个什么东西从水里蹦了出来。   那东西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又落入到水里。   就听白开又喊到,我靠!鱼疯了!   只见那条似乎一直默默跟着白开的船在游的鱼,此时竟然不停的跳起、落下,再跳起。   眼瞅着就奔着岸边而来了!   坏了。水里面肯定有东西。那鱼是在逃命。秦一恒低声道。   我啊了一声,都没来及跟秦一恒交流。   就听见河中哗啦哗啦一片怪响,那白开的船,开始不停的摇晃起来。船下的水里一阵翻腾,似乎是沸腾了一般!显然有个东西在水面之下。   白开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平衡,才没有失足落到水里。   我依稀听见白开骂了一句什么,冲他师父挥了挥手。人把上衣一脱,一个鱼跃就跳入了河中!   白开溅起的水花刚落下,他人就不见了。   白开师父在岸边连喊了几声要白开回来,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只好焦急的又去问那渔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现在人命关天,你不得瞒我。   那渔夫是一脸委屈,连忙摇头。   白开师傅看他似乎是个老实人,不像能瞎掰的样子。   只好快步走到栈桥的边缘,不停的来回踱步观望。   我和秦一恒也走到了栈桥上。   只见空荡的河面上,只有那艘小木船轻轻的摇晃。周围甚至连一个水花都没有。   这下连我都有些开始着急了。   我不清楚我们在这怪物肚子里现在所见到的,究竟是过去的时空,还是另一种存在。   担心白开今天要是真的死了,那本来在这怪物肚子中的白开也玩完了。   我道,秦二,咱们能帮什么忙吗?   别急,白开是高手。秦一恒安慰我道,你看。   秦一恒抬手一指,我这才看出了一些异样。那河面上的船,似乎在缓慢地移动着。像是被暗涌慢慢的推着一样。不仔细看还真就注意不到。   白开师父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他死死的盯着那艘船。就见那船一点点的离岸边越来越近。   大概距离岸边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我不由的紧张了起来。眼睛都不敢眨了。这种感觉就是你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要时刻提心吊胆的等着它发生。   终于,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艘船吸引的时候。   就听见一声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人猛地从水里向上一跃,半个身子搭进了船里。那船瞬间就剧烈的摇晃起来,与此同时白开的声音传了出来!师父!吓到您了吗?您可得挺住!   白开师父面无表情,但我还是感觉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白开师傅怒道,都多大岁数了?还玩这小孩子的把戏?快上岸来,水里到底有什么?   白开朝着自己身下一指。是它!跟着整个人就从船舱里又缩回了水中。   从船舱的一侧游了出来。   我打眼一瞅,忍不住的就啊了一声。   只见白开的身下,像是骑着一个白花花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将他托着,活像一个怪异的游泳圈。   正在纳闷的时候,我突然认出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个人?白开骑着一个人?妈的他是浦岛太郎吗?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河神招了上门女婿了?   驾!白开假模假式的比划着。慢慢的终于靠近了岸边。   等他上了岸。也顾不上拧干裤子上的水,又返回去,将那个人托到了岸上。   我顿时就听见了旁边渔夫的叫声,就是它!这是那尸首!   别废话。拿把刀来。白开头也没回的说道。俯下身来,将那尸体摆正了。又冲他师父道,师父。这东西真挺沉啊。   白开师父默不作声,微微的点了下头。   我此时终于看清了那尸首的长相。这的确是一具已经被水泡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浮肿的非常严重,肚子鼓得很高。勉强只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至于岁数,长相一概都已经无法分辨了。   渔夫很快就取来了刀子,慌慌张张的递给了白开。   第一次白开对刀并不满意,因为渔夫拿了把菜刀过来。而后又换了一把应该是杀鱼的刀,比较锋利。他这才在手里颠了一下刀子,一刀就豁开了那尸体的肚子。   尸体刚被割开一个小口子,瞬间就有大量的污水从伤口涌了出来。   一股恶臭顿时扑鼻而来。   我捂着鼻子看去,白开就在那些污水之中翻找着什么。定睛一看,我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只见那污水之中,有大量的虫子一般的东西在不停的扭动着。白开随手捡起一只,让师父瞧了一眼。就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东西真的存在啊。 第三十五章 白开往事(三)   嗯。白开师父道,唉。你啊。就是不虚心学习。难道这世间的东西都是我骗你的不成?说着,白开师父也蹲下来帮着清理那尸体肚子里流出的虫子。   我忍着恶心看了几眼。   只见那些虫子通体暗红色。有几分像是章鱼。蔫蔫乎乎的,在地上不停的蠕动。不过爪却没有章鱼那么多。猛一看,倒像是那种市面上常见的娃娃鱼。   秦二。这什么东西啊?   送子观音。秦一恒缓缓道。现在几乎已经见不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那些虫子有几分像是尚未长成人型的小人。   我道,送子观音?你意思这东西还是个神仙?   不是。传说里,每当有涝灾,大量的人命死于洪水的时候。那些死者的阴气在水中不散,天长日久就会生成这种小人型的虫子。有一种说法,这些虫子是那些水鬼想要投胎的执念所化。因为这水中,倘若阴气很重的话,对于污秽而言,感觉起来就如同身处女性的卵巢里一样。这会给他们造成一种已经投胎了的错觉。所以才会化成和人类生命诞生出奇形态相近的样子,等待怀胎十月重新出生。事实上,都是它们自我欺骗罢了。   正因如此,这些虫子才会喜欢聚集到浮尸的体内。   这浮尸呢,因为虫子的越聚越多。自身也会产生一种变化。传说之中,在夜里的时候,被虫子占据身体的浮尸会上岸,找到当地的人家敲门。屋里的人问是谁,它们就会回答是来送子的。   倘若那家人不开门,他们片刻就会离去。   但倘若是开门了,就容易招来祸端。   因此才在行内对这东西称之为送子观音。   同时这也是民间对这东西的一种误判。因为这送子观音所去之处,并无什么规律。碰巧正好它在附近出现过,周边某家人的女性有了身孕。就会误以为真的有送子观音驾到过。这才会怀了身孕。事实上,根本就是偶然罢了。   这送子观音,在古时候非常常见。因为毕竟当时人类对于洪水治理尚未达到现今的水准。救援措施也不像现在这么科学和高效。就更容易发生洪涝灾害。灾害多了,死的人自然就多。这东西就也多。   甚至在旧时,很多人家常年没有生育,夜里的时候,睡觉还会专门开开门等它。因此时常发生活人被这东西所伤的状况。   秦一恒解释着。白开他们已经将尸体肚子里的虫子清理干净了。   白开师父从怀里掏出了几根木枝,用火引燃了。简单的堆成了一个火堆。就把那些虫子一只一只的丢到火堆里烧。   空气中顿时能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很像血腥味。但我又不是很确定。   那些虫子在火中,不停的翻滚。似乎发出了吱吱的怪叫声。但声音非常小,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白开师父边烧,边跟渔夫解释道,这东西乃是送子观音。他肚子里的‘子’就是这河中的水鬼所化。这是聚集多了,让尸体诈尸了。夜里尸体就会往岸上跑。本来这东西是应该去你们家的。他有个特点,喜欢夜里敲门。可是碰巧你的船在此,对于这东西而言,实在太像一个棺材了。反而对它产生了更大的吸引。这才不停的想要往你的船里跑。   在此要问你一下,你船所用的木料不太纯啊?是不是?   渔夫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一直木讷的点头。   听到白开师父这么问,他想了一下,老师傅,什么叫不纯啊?   就是你这些木材不是新木。是沉木。来历不明吧?白开师父问道,你当初造这个船的时候,木材是哪来的?   啊。本来咱家的船没这么大。后来想的也是造一个,干脆又添了点木料往大了整了。您的意思是咱家船的木材有问题?乖乖,当时真是有个邻村的堂兄弟给我用车拉了点过来。说是他们家用剩下的。渔夫很老实的答道。   嗯。那些木材多半是用白事用的。沾了死人味儿啊。你这算是误打误撞。   安全起见。日后这船尽量不要用了。今天这事算了了。但不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明白了吗?白开师父站起身来擦了擦手道,我见你没害人之心才提醒你。死人之财,要分命来发。有人扛得,有人抗不得。你遭遇这事,似乎证明你并不适合发死人财。建议你还是改行吧。   明白了。咱家明天就搬走。现在咱也安心了不是。渔夫连连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来,打开来拿出几张百元大钞。要递给白开师父。老师傅,您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啊!   钱就不要了。你也很困难。没事了,我们走了。白开师父并没有接钱,低头一看白开还蹲在火堆旁边,没起来。就问白开,你想什么呢?   白开这才抬头看了师傅一眼。   师父,我想吃烧烤!   唉。白开师父无奈的叹气。将白开从地上拽了起来。先回去,带你去吃。白开师父道,前提,你今天不能再抽烟了。   行行行。白开看了看表,低声道,反正马上到十二点了。过了十二点算明天的对吧师父?   白开师父没吭声,转身就往之前来时的林子里走。   白开匆匆的将火灭了,冲渔夫做了个鬼脸,赶忙跟了上去。   我和秦一恒自然也要跟着。   重新进入到那片小杨树林。我已经算是有了经验了。   心里嘀咕,这次不知道又要去见证白开的哪件往事了。   在漆黑的杨树林里穿行了一阵子,等到我们再走出林子。忽然觉得一阵强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我看见我们正站在一条街上。此时应该是一个黄昏,吸阳的光正好洒在整条街上。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给人一种温暖。   左右看了一下,这条街应该算是一个小小的商业街。街的两旁都是一些商店。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每家商店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意外的是,看了一圈,没发现白开的人影。   我和秦一恒就只好沿着街道往前走。想看看白开是不是在某个商店里。   然而街都要走到尽头了,白开依然没有出现。   就在我怀疑是不是我们看的不够仔细错过了白开的时候,忽然就看见白开师父在街的另一头出现了。   此时他正蹲着,像是在跟面前的一个小孩交谈。   等到我们走进了才看清。此时的白开师父似乎年轻了不少。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很复古,也很惹眼。   而他面前的小孩,正头也不抬的用木棍在地上胡乱的画着。也不知道是在练写字,还是单纯的在玩。   那小孩约摸5.6岁左右,虎头虎脑的。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小孩好黑啊。   正这么想着,就听白开师父道,小朋友,你在玩什么呀?   那小孩没有抬头,理都没理。   白开师傅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罗盘出来,小朋友,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那小孩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表情完全没对那罗盘有兴趣。   这个很神奇啊。你信不信?白开师父又道,你看,天干地支,阴阳五行。这世间万物都逃脱不了这些束缚。而这个罗盘就是帮人看清眼前的世界的。你感不感兴趣啊?   这些话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言。显然太过于深奥了。   那小孩干脆侧了个身,把头转过去了。   白开师父被弄的有点尴尬。刚想又说什么。就听那小孩忽然头也没抬的说道,老东西。你是人贩子吧?别骗我了,街对面张胖子好糊弄,你去拐他吧。我不出卖你。   白开师父被这话弄的一愣,之后笑了出来。   哈哈哈,果然没看错啊。来,那你看看这个?   这次白开师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环。我一眼就认出来,这铜环就是白开拴在我腰带上的那个。   来。这东西很好玩的。你试试?白开师父这次干脆把那小孩的手拉了过来,放在小孩的手心里。指着地上的一只蚂蚁道,你看好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地上的蚂蚁摇摇晃晃的开始原地转圈起来。像是喝多了似的。   这次那小孩终于燃起了兴趣,嘿的笑了一声。   你能控制它?小孩兴奋道,那蝈蝈行吗?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蝈蝈笼子。里面有一只已经发蔫的蝈蝈,不再叫了。   当然。白开师父接过蝈蝈笼子。半晌那里面的蝈蝈竟然发出了声音。他将蝈蝈笼子递还给小孩。问道,你愿意跟我学吗?   愿意!小孩这次转过身来道,你教我。   好。那你叫声师父。白开师父道。   不用磕头吧?那小孩确认道,我不给人磕头。太丢人。   不用。白开师父笑道。跟着站起身来,摸了摸那小孩的头。学这些很苦的,你能接受吗?   嗯。小孩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师父!   他们俩说话的功夫,从街旁的商店里走出了一个女人。打扮的很得体,但用现在的眼光看来。妆容还是有些浓了。   白开师父冲那女人点点头。那女人就默默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孩。半晌才道,就拜托给您了。说着她走近了一些,又道,白开。妈妈要出差很久很久,这段时间你就乖乖的跟师父学本事好吗?   改嫁就改嫁。不要糊弄小孩。白开头也没抬道,你走吧。我能应付。   那女人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白开,又看了看白开师父。   将一个信封塞到了白开师父手里。这是我的积蓄,真的拜托您了。   女人话音未落,转身就走。从背影上看,女人仿佛在抽泣。但直到她走出我们的视线,都没有再回过头。   等到女人消失在街的另一边。白开才抬起头望了一眼。   有些自言自语道,你才要照顾好自己呀。女人家家的。   白开师父在旁边一直看着,眼神里也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无奈。   半晌才问道,你妈妈走了,你想哭吗?   白开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师父,师父。你不是说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世人都摆脱不了这些的束缚吗?   是啊。白开师父沉吟道。   那我妈妈走了,起码没有我的束缚了。她在这世间受到的束缚就会更少一些的对吧。白开咧嘴笑了一下,所以我为什么要哭啊,我应该为她高兴啊!   白开师父显然没想到,这话是出自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嘴里。   愣了半晌,才终于道,你是个好苗子。走吧,晚上为师带你吃顿好的。   白开师父起身就要走。   白开却站着没动地方。等到白开师父回头看,白开才又像是确认道,你…真不是人贩子吧?我妈把我卖了多少钱?   白开师父笑了一下。走过来牵着白开的手上路了。 第三十六章 白开往事(四)   我和秦一恒望着白开师徒的背影。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跟上去。   说实话,我有些替白开心酸。我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可转念一想心说也是,对于白开这样的人来说。首先他肯定不会主动提起这段经历,其次,或许他是真的替母亲高兴。所以这并不算是什么童年心理阴影。   唉。秦一恒叹了口气。走吧。   二人这才追了上去。   这条街并不长。没走多久。我们就见白开师父领着白开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饭馆。   然而等到我们推门进去。   却发现里面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   这显然不会是一个吃饭的地方。   只见房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笼子。几乎已经难以下脚了。   我顿时就认出来,这多半是某个笼街的一家店。   白开师徒二人此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没有出现。就只好从鸟笼丛中跋涉而过,推开了更里面的一扇门。   推开门迎面看见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物件。   摆在整间房的正当中。被人用红帘子遮了个严实,也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只能从轮廓上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箱子。   这下弄的我有些紧张,心说这他妈的不会是一堆衣柜吧。   正着这么想着,我就四下看了看。   这个房间很大,足有两百平。房间显然是经过细心装饰的,地面铺着高档的实木地板,墙上的墙纸也很有格调。只不过这整个房间里除了眼前的这个巨大的物件之外,别无他物,看起来有些空旷。   靠里面的墙有两扇门,也不知道究竟是通向哪里的。   想了想,好奇心驱使我决定先去掀开那帘子。   然而人刚走了两步。忽然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接着里面其中的一扇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人是万锦荣!   万锦荣像是没看到我们一样,径直走到了那巨大的物件旁边。   把帘子掀开一个小缝,瞄了一眼。又放下了。   我知道你们会来。万锦荣突然头也没回的说道,不用怕我。在这里面,我杀不了你们。   我啊了一声。   合着这老鬼是能看见我们的。   帘子里有什么?秦一恒问道。人试探性的向前了一步。显然他对万锦荣的话并不相信。   有什么?万锦荣回头看向秦一恒。狗。一条癞皮狗。   狗?妈的合着红帘子后面是一个狗笼子?   这笼子少说也有好几米长,妈的那狗得多大?说是个狮子我都敢信。   这么想着,我就要上前去掀开那红帘子。   江烁。秦一恒叫了一声,别中圈套。   秦一恒拦了我一下,又道,白开在哪儿?   万锦荣突然笑了,白开?哈哈。说着他手一发力,竟然直接将那红帘子拉开了。   红帘子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的笼子。看起来和动物园里的那种差不多。笼子正当中,此时正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我们。但我从背影也立刻分辨出来了,是白开!   白开赤裸着上身,一身的泥泞。   还是穿着当初进围城的那条裤子。   一时间我脑海里顿时浮现了白开小时候的那张脸。   刚才的一股心酸劲全涌了上来。   我骂道,妈的你奶奶的三孙子!老子弄死你!   人立刻就朝着万锦荣冲了上去。   秦一恒还想拽住我,无奈晚了一步,只碰到了我的肩膀。   我几步就到了笼子旁,借着惯性冲万锦荣抬腿就是一脚。万锦荣连躲没躲,用双手顺势一接,人后撤了一步。我一下子就被弄的差点来了个大劈叉。人挣扎想要把脚抽回来。就听万锦荣道,我杀不了你。你以为我现在就能杀了他?   话音未落,万锦荣就把我的脚松开了。   你睁大眼看看。万锦荣指了一下白开道,他是死是活?   我趁机瞄了一眼,这次离得近了,倒是真的能看出白开还在呼吸。他的背影微微的起伏。之前在围城之中的那些伤口似乎也已经痊愈了。   我喊了一声白开的名字。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对万锦荣道,妈的,你把他放出来。   万锦荣摊了摊手。我没办法。   我刚想又骂,忽然秦一恒道,没用的江烁。是白开自己把自己关进去的。他把自己当作保险了,不想让万锦荣利用这个怪物。   我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秦一恒的意思。   白开现在是赖在这怪物体内不肯出去了?难怪万锦荣说他是癞皮狗?   有白开在内,万锦荣显然对着怪物的支配经常会不受控制。   这样一来,万锦荣的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了。   我又忍不住叫了声白开,妈的你真是条狗。这种事你都不打个招呼??   万锦荣看着我和秦一恒。   我似乎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发现无奈的表情。   我冲万锦荣道,那你现在在干吗?在想办法把白开弄出去是吧?   是。我对你们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既然来。我希望能你们劝你们的朋友出去。这样对我们都有利。不是吗?万锦荣顿了一下道,你不希望你的朋友永远的被困在这个笼子里吧?你想象一下,当你切身的感受到这个世界。花天酒地,五彩缤纷的时候。你的心里永远有一块阴影。若干年后,这阴影会越来越大,直到完全的吞噬你。在你人生接下来的每一个瞬间,每当你感受到快乐,你就会想起来,这个世界上你有一个朋友,沉睡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你会后悔当初你曾经有机会将他救出去,可是你没有那么做。你吃下去的东西,咽下去的酒,都会没有任何的味道。因为你心中有悔恨。你看看他…   万锦荣还要说。却被秦一恒打断了。   不用你提醒我们。我们带他出去。秦一恒走到笼子旁,告诉我,有什么办法?   万锦荣像是有些如释重负。   但他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们需要找到魂魄。你们的这个朋友进来的时候,把魂魄藏在这个地方了。找到了,他就会醒过来。然后你们带他出去。   我看着白开的背影。   听万锦荣的意思,这孙子一直在睡觉。或许那天晚上在工地,白开突然的出现,他是醒过来了?还是说他是在梦中?   魂魄?我问道。你的意思是白开死了?   并不是。你们的朋友很聪明。他用了一个办法。灵魂出窍了。万锦荣道,我猜想。他是用执念把魂魄带走了。   你朋友的执念在,他的魂魄就会在,他就永远无法出去。万锦荣缓缓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跟着白开的往事过来的。秦一恒反问道,什么样的执念,你清楚吗?   哦…万锦荣道,不清楚。不然我早就带这条癞皮狗出去了。你们是他的朋友,你们来想。   我心说不好。   这下实在有点难办。白开的执念?会是什么东西?想见他师父一面?想跟我们喝顿酒?妈的他要是真像他平日里说的,想当我爸爸这可怎么办好?我总不能把我妈拉进来跟他结婚吧?   对于执念,其实我是清楚的。所谓人有三魂七魄。行内的解释,执念这东西其实就是人死前魂魄脱离之时,带走了肉身的最后一个念想。   这样一来这人就无法安心投胎,变成了徘徊在世间的污秽。   只要完成了,这个念想就会消失。污秽也就是彻底解脱了。   所以很多污秽的执念倒是非常普通。无非就是想见个亲人,或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这么想着,我就悄声问秦一恒。哎,秦二。这怎么找啊?毫无线索啊?   再说,这老鬼是不是又给咱们设套?   秦一恒道,倒不像是陷阱。白开是高手,他这么做就是想彻底把自己的魂魄藏起来。   秦一恒环视了一下房间又道,这怪物体内,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世界。所以这就更复杂了。   秦一恒抬起头问万锦荣,你的意思。白开是故意让魂魄分离,带着执念离开。这样他就会永远徘徊在这里,对吧?   见万锦荣点头。秦一恒就又道,那这样的话。对于一个被人刻意藏起来的东西。肯定就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思考了。因为这样才更加安全。   我边听边点头。秦一恒的分析没错。白开那孙子心眼多着呢。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妈的,白开不会就把魂魄藏在这个屋里了吧?   我惊道,笼子里你们找了吗?快把笼子打开,我进去翻翻。   没用的。你不知道执念是什么。你就找不到他的魂魄。万锦荣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你可以去试试。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万锦荣轻轻一推,笼子就开了一扇小门,事实上那笼子压根就没有锁。   我猫着腰进去。终于看见了白开的脸。   他似乎真的是在做梦,眼睛在眼皮下面一直在动。表情却很安详。睡得很沉。   我趁万锦荣不注意,悄悄的推了一下他。对于白开,他真有可能是在装死。   但白开毫无反应,只有胳膊从身上滑了下来。   我简单的翻找了一下,事实上我也毫无头绪。白开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伤口早已结疤了。兜里空空如也。   我摇摇头,转身刚想出来。又觉得不甘心。干脆坐到笼子里面思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大致想出了一些白开可能会使用的执念。比如喜欢嘴上占便宜。   虽然不想,但我还是低声叫了他一声爸爸。   然而,白开毫无反应。   其次就是白开喜欢白衬衫。我正好穿着的就是一件衬衣。只不过颜色不是纯白的。只是单纯的浅色。我也脱下来,给白开穿上了。   可白开依然沉睡着。   再有的话。我想着突然看向万锦荣。   对啊。白开的执念会不会就是想干掉万锦荣?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有必要一试啊。   这么想着,我就想去和秦一恒通个气。   人刚要走出笼子,忽然就听见秦一恒指着我身后啊了一声。   白开动了一下!秦一恒叫道。江烁,你刚才干嘛了?   刚才干的事情,别的倒好说,叫白开爸爸我是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   可眼下实在顾不上那些了。我就大致讲了一下。秦一恒就推着我又进了笼子,你快点,再重复一遍!   我被弄的实在无奈。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好再次蹲下身来,叫声了爸爸。   这次秦一恒特地嘱咐我要大点声,所以场面更加尴尬了。   叫完白开爸爸。我又重新将他的衬衫脱下来。再给他穿上。   这次我眼睛都不敢眨了。   心说刚才叫爸爸没什么反应。那肯定缘故就是出在这衬衫上了啊!   但我盯着白开看了半晌,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是不是得换个颜色?我嘀咕道,白开刚才明明动了啊。   我心说不行,可能还是落下了什么步骤?   我仔细回想着,这次又重复了一遍。无论是动作,声音,哪怕是表情我都尽量的复刻了第一次的流程。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这次白开依旧毫无反应。   重新走出笼子,我很失望。   我问秦一恒,是不是刚才他看花眼了。秦一恒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肯定动了。   那他怎么没醒过来啊?如果他动了的话。不是证明执念已经完成了吗?我道。   不清楚。这事有些奇怪。秦一恒也是一脸的茫然。看来一时半会儿…   秦一恒话还没说完。忽然我就听见笼子里的白开嘀咕了一声什么。起初我没听清楚。我和秦一恒立刻跑到笼子旁边,又听见白开再次嘀咕了一句话。   这次我听得真真切切。当即差点没给白开一嘴巴。   嘿嘿嘿。叫了三声爸爸。乖儿子。白开道。   妈的!他怎么知道我叫了三声?合着从我叫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妈的所以才动一下,为了再听几声,继续装死?   我道,白开你还是人吗?老子为了救你,费了多大劲你知道吗?连他妈执念你都用个这么猥琐的!   白开终于坐起来了。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一脸的严肃。   小缺。你们不该来找我的。白开道,别来无恙。 第三十七章 出来   我本来还想再骂。   却被白开的这一句话弄的眼睛反酸。   我忍了一下,才过去将白开从地上扶起来。随便拎了一个看着结实的笼子,让白开当凳子坐下。   白开很虚弱。虽然一直摆手示意自己能走。   可还是任由我架着。只能骂道,轻点轻点。你这是尽孝吗?你这是着急要遗产是吧?   我只是笑。   心说叫你声爸爸我认了。反正都叫了,这便宜今天就让你占个够吧。   等到白开坐稳了。我和秦一恒都蹲下来围在他旁边。   一时间这景象到真像是子孙绕膝。对于我脑海里能浮现出这个形容,我也觉得自己挺丢人的。   我问道,白开,做人渣能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登峰造极了。   你告诉我,你的执念是什么?你赖在这里想干嘛?你以为我们找不到你是吧?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觉得我们现在被你弄的很快乐是吧?要不你体验一把?   我一连好多个问题。问的白开直发懵。   干什么?无可奉告。白开伸手要了根烟道,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无可,无,无。   等到抽了一口烟,白开才又道。小缺同志啊。对于这件事嘛。我也不想的。但…白开看了眼万锦荣,但只有这样才最保险。我琢磨着让你叫我爸爸这件事,几乎大概差不多估计反正是难以完成的。就算万老鬼把你抓来,他也想不到会压着你的头管我叫爸爸。就算他真压着了,你会叫吗?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真想象了一下。   倘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可定是会玩命拒绝的。   白开这一招倒是真的很绝。一来这执念的确很刁钻,万锦荣肯定想不到。二来,也是在保护我?万锦荣倘若是真对我下手了,这白开就永远赖在这里面了?   这么一想,我也瞄了一眼万锦荣。   现在白开醒了,保不齐万锦荣正在计划着什么。我侧头一看,秦一恒个冲我比了一个他在盯着万锦荣的手势。我这才放心一些。   我道,甭管这么多了。咱们出去。出去了再从长计议。这一路过来,我们可是看了不少你的黑历史。你要是真不嫌丢人,那老子就去电视台买几个广告位,专门给你宣传一下。你要是真要你这张黑脸,那就乖乖跟我们出去。   白开哦了一声。吐了一口烟。   我知道你们大概都看到什么了。人吗!谁年轻时候没做点丢人的事是吧?小缺你是聪明人,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狗吧?   白开说着用手比划着嘴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   重申道,咬狗!嗯。   好了。别贫了。秦一恒道,我们先出去吧。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们掌握了很多新线索。事情已经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样了。   啊?我他妈也正想跟你们说呢!事情已经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样了!白开道,你知道这怪物是什么吗?是连通阴河和世间的通道!你们懂不懂?   见我和秦一恒点头,白开有些失望。我靠!妈的一点掌声都没有?合着你们知道了?那我就更不能出去了啊!这怪物存在一天,那真龙就有可能回来你们知道吗?   白开边比划边说道,回来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他可不是自己来!人家可是带着东西来拜年的!不对,是带着兵马来的!   我和秦一恒再次点头。   白开这下就有些急了。我靠!老子舍身忘死,合着你们在外面都知道了?   怎么地?真龙这事上新闻了??   我劝白开道,我们是从袁阵那里得知的。就是宏达地产的那个袁阵。所以这前线战地记者也没啥用了。赶紧归国吧,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我看着白开道,你不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你没必要为他们牺牲。   你这话说得妈的轻巧!老子不牺牲,但老子正好被吞了啊!你说这是不是命?啊?白开叹了口气道,而且在这里面,我能看到很多过去的日子。挺怀念的。呆久了,真的有点不想走了。不然你们先回去?隔三差五逢年过节的来看看我?   去你奶奶的!我骂道。你睁开眼睛看好了。这地方是随便能来的吗?今天你不走,我和秦二就只能在这儿跟你耗着。你掂量着来吧。   白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一恒。   半晌没说话。   终于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他,看向他母亲的背影时候的笑。   弄的又开始有些心酸。我想说点什么。哪怕是调侃着夸一下白开他妈长得挺漂亮。起码让白开知道我们了解了这件事。   但我还是没有张开嘴。   白开道,真的哥几个。人生很累啊。能有这样一个地方睡觉。对于绝大数人,是挺好的归宿了。我想啊。这自寻烦恼,活的多累啊。咱现在能把这事就这么了解了。不也挺好的吗?你说你们又强拉硬拽的要带我走。既然已经决定了在这儿睡上个十年八年的。换做别人,老子早就一个嘴巴抽上去了。老子从艺这么多年,从来不卖身。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吗?   可换句话说回来了,我这一辈子,就是不听人劝。你说吃过苦头吧?吃过。但后悔吗?不后悔。   如今你们这么劝我,不是让我很没面子吗?   唉。白开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你们俩压根就根本不算人。什么人能为了找我,玩命钻这怪物肚子里来。我看你俩更他妈像怪物。   得了,起驾回宫。   白开说着就撑着我的肩膀,勉强站了起来。   活动了一下腿,走路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转头冲万锦荣道,万老鬼。我也不跟你耗了。日后再见到,咱们可恐怕就只能动手了。但说真的,你看我都听劝了,你也别死心眼了。那么大岁数的人。那真龙真让你放出来,你就安心了?   万锦荣没有吭声。   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们三个人。   转身就拉开门往外走。人还没等走出门,他又停了下来。头也没回道,嗯,挺感人的。听劝…呵。   万锦荣这才走了出去。   我和秦一恒搀着白开。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考虑好怎么出去。   白开似乎看出了我们在想什么。   伸手指了一下房间里的另一道门。走那边。   我们从房间里出去,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胡同。白开用手打着响指。像是在听四下的回音。   等了一下,又指了一个方向。   于是三个人就沿着胡同继续走。   这么走着,我逐渐也看出了些门道。   因为白开的每次响指之后,空气里似乎都能听到一种金属抖动的嗡嗡声。   起初我还以为是耳鸣。   而后这种声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我才确信,白开是在用这个声音找路。   我们听从着白开的指挥。   穿梭在各式各样的街道或是房间里。也不知道这么走了多久,反正周边的一切越发的让我感到不真实起来。   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影视基地一般,但我却丝毫找不到这些布景的破绽。   终于。在白开的又一声响指之后。   我们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寻声望去。不知道何时,身后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背影。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白开小时候的模样。   那小白开正蹲在地上一门心思的玩着一个东西。我都不用分辨,料想一定就是那个铜环了。   白开要我们在这里等着。一个人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像是跟小时候的自己交谈了几句什么。   起初似乎并不顺利。那小白开立刻将铜环抱在了怀里。   而后逐渐的才终于对白开放松了警惕。犹豫了一下,十分不舍的把铜环交给了白开。   白开摸了摸小白开的头。昂首阔步的走了回来。   直到我们身边,他才又有些支撑不住,被秦一恒一把搀住了。   你跟你自己说什么了?你连你自己都忽悠啊?我问道。   白开回头看了一眼那小白开的身影。   小白开依然蹲在地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咳。给他讲了讲道理。白开笑道,走吧。你们用这个找到我,就可以用这个出去。   什么道理?我还是很好奇。白开肯定是了解自己的。所以他对小白开说的话,必然是一针见血。   我告诉他。别怕孤单。长大了会有两个好朋友。白开吹了一口铜环上的土道,但前提是要用这个铜环来换。   他信了?我竟然有些感动。   废话。怎么可能?白开道,我威胁他,把他偷师父钱的事说出去。   拿到铜环之后。白开没有再指路。   我们只是沿着这条街道不停的向前。我时不时的回头看去。   那小白开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消失了。   又走了一阵子,我们发现街道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堵墙,和一扇破烂的门。   走吧。白开用铜环敲了敲门。把门拉开了。   门里面是一片漆黑。外面的光仿佛被阻隔了一般。   白开先迈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人刚从光亮处进来,眼睛瞬间无法适应黑暗。等到我逐渐看清了四周的景象。我才发现。我们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个巨大的厂房之中了。   我拍了拍自己,还是有些怀疑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秦一恒掏出手电来,扫了几圈。厂房中那怪物已经不见了。地上倒是有好几个人,零零落落躺着。都是袁阵的那些手下。   秦一恒用脚推了推,这些人都毫无意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倒了。   我们只好朝着厂房的正门走。   那厂房大门的缝隙还在,此时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盏明灯一样。   秦一恒狠狠的拽开了厂房的门。   外面的阳光立刻如同瀑布一样的倾泻在我们的脸上。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种解脱感,感觉浑身上下绷紧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控制了一下,我才没有瘫软下去。   啊!几位!终于出来了!袁阵声音传了过来。   此时我眼睛完全被阳光照的眩晕了,半晌才分辨出袁阵的位置。   就听袁阵道,几位。你们已经进去好几天了。出了什么事了?   我有些懒得解释。只是摆手。   秦一恒道,先照顾一下白开。   几个人就上来将白开扶了过去。直到重新坐到车里,我才感觉身体完全适应了现实。   这才问袁阵,我们进去几天了?   三天了。江先生。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派的人都没有出来。袁阵道,白先生没有大碍。我们检查过了。   那就好。我点点头。你的人再也不出来了。我们也没办法。我看了一眼那厂房道,厂房就是个障眼法。进去了其实就已经入了怪物肚子里了。   我忽然想到,就又问。万锦荣出来了吗?   没有。四周都有我们的人盯梢。江先生,这样,你们先休息。白先生那里,我会安排。   回去的路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困乏难耐。这次进去,明明没有做什么事情。却弄的像是跑了场马拉松一样。我瘫软在汽车的后座上,只觉得上眼皮直碰下眼皮。   白开倒是逐渐恢复了精神头。刚出厂房的时候,他差点昏厥过去。都已经开始吸氧了。结果没过半个钟头,我耳朵里就不停的听见白开跟旁边的人扯皮。   估计也是袁阵告诉了他什么事情。白开就不停打听,哎,你是不是也是袁阵?你整哪儿了?让我看看。   我只好勉强合眼眯了一会儿。   等到重新回到了酒店。这才立刻冲了个澡,上床便睡。   这一觉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晚上了。   我是被电视声吵醒的。一睁开眼,就看见白开穿着浴袍对着电视啃鸡腿。一边吃一边还在骂。似乎吐槽电视剧很烂。   秦一恒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看报纸。   我揉了揉头,骂道。妈的你不是有房间吗?   接老子一腿!白开随手丢了个鸡腿到我床上,小缺,赶紧起来。说正事。   什么正事?我随手点了根烟,算是清醒了一下。   关于我在那怪物肚子里发现的事情。白开叼着鸡腿凑了过来。神秘的说道,你还记得那些帽子吗? 第三十八章 线索终于串联到了一起   帽子?你是说那些皮帽子?   我瞬间就打了个激灵,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别激动。白开把床上的那根鸡腿往我手里一塞,先吃点东西洗把脸。   白开回头问秦一恒道,秦二,广告是不是演完了?   说着白开翻身又回去看电视剧了。头也没回的说道,你睡着的时候,秦二把你们所知道的都给我讲了。现在我们的线索链算是完整了。本大人一会儿要断案了。小缺你给我精精神神的啊,别丢衙门的脸。   我匆匆的跑到了洗手间冲了个澡。   人完全清醒过来。鸡腿我是懒得吃了,冲了杯速溶咖啡。   一边喝我就一边琢磨。听白开的意思,他掌握的线索还不少啊。   重新坐下来。白开已经把电视关了。   顺手从桌上拿起了酒店的便签纸来,在上面简单的画了几笔。   我一看认出来,白开画的就是那种高高的皮帽子。   我跟你们说啊,我是什么人啊。勤奋的人!我在里面睡的时候那也没闲着。也是多亏了有这么一遭,不然这很多事,咱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白开说着指了指他的画,在空白处写了两个字。   “记忆”。   炫耀一般地展示给我们看。   白开道,小缺。你还记不记得。你在东北制帽厂里做的那个梦?   我猛点头,虽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现在想起来还是印象深刻。   梦中我见到了一个戴眼镜的人和一个蒙面人。他们对着巨型棺材的图纸讨论。   我说道,当然记得。我还见到了巨型棺材的图纸了。上面还写了复江的日期。妈的跟老子在棺材板上的死期一样。最后咱们讨论,认为那是上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前的事。   对咯。那就是整件事的源头。白开笑道,在那怪物里面。我接触的线索非常复杂,因为里面的时空完全是错乱的。就连我这么牛x闪闪的人,也是用了挺长时间才算屡出来了一条线。现在倒挺好,跟秦二一交流,咱们的线算是对上了。   白开拿起根烟来,冲我使眼色。我赶忙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嗯。还算孝顺。白开吸了口烟道,那巨大的棺材现世。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具体它是如何重现人间的,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棺材出现之后,立刻就惊动了促使阴河事件发生的那背后巨大的力量。   当时小缺在梦中所见的,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最初来探查巨大棺材的一批人。这批人可能经过了一些简单的研究,发现了这棺材并不应该属于人间。所以他们遵循着尚存的良知,计划着将那棺材偷偷再沉回去。这就有了你在梦中所见到那图纸上的复江二字。   但他们对于背后的力量而言,只是喽啰。所以他们的良知还没等来得及用上。背后的力量就彻底介入了。那棺材就无法再沉下去了。   正因如此,就引发了方术界最大的一次动荡。也就是阴河事件。   具体的阴河事件发生了什么,咱们大体都清楚了。我就不再多说了,不过,小缺你要是求爷爷告奶奶的高喊白爸爸求求你再给我讲一遍吧,那我也愿意费点唾沫星子。白开笑了一下,又道,正是阴河事件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成为了把我们卷入这个巨大谜团的旋涡。无论是万锦荣也好,袁阵也罢。他们都带着各自的目的行事。直至到今日。秦二也说了,那袁阵后来成立一个他们所谓的组织,也就是宏达集团。但事实上你们不知道,在更早的时候,事实上从阴河事件中幸存的一些人成立了另一个组织。   万民一户。   白开吐了个烟圈,着重说道。这四个字,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吧?   我连连点头。   白开道,不过吧。这万民一户现在说起来,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组织了。怎么形容呢?这大概…是…   就听秦一恒讲到,是宗教?   对!差不多意思。反正就是一种信仰了。白开道,那万老鬼,在阴河事件之中发现了了不得秘密。肯定是要追查下去的,啊,现在咱们知道他紧咬着这个秘密不放的原因了,反正他的意思他也挺委屈,想报复是吧?   所以,应该就是由万锦荣牵头。成立了这么一个万民一户。   这些人的目的呢,就是跟着万锦荣追查阴河的秘密。不过现在看,可能绝大部分人还是被万老鬼蒙在鼓里,被耍的团团转。   小缺,你记不记得在东北的制帽厂,那老丘是怎么说的?说当时下了几百顶帽子的订单,结果最后只来了一百多人。取走帽子之后,多余的也不要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事蹊跷,因为既然剩下的帽子不要了,那肯定这帽子本身是没什么特别的功能。否则理应全部取走对吧?   说到底,特殊的应该是它的用途。   我边听白开讲,我边回忆。这倒是点醒我了。   老丘当时还讲,说是有人救了他的命,安排他在厂子里做鬼集。收集来往污秽的讯息。   我道,对。老丘还一直留在那里收集鬼集上的讯息。   没错!老丘就是万锦荣安排在那里的。   我们按照帽子的订单数来算,当时万民一户这成员,怎么着也得有几百人。但是他们死了不少。而万老鬼呢,就带着幸存的那些人还有那些帽子,去了另一个地方。结果又没几个人活着回来。   你们猜?他们去哪儿了?白开问道。   去了那怪物里面?秦一恒答道,这样就跟袁阵拿来的那些画对应上了。很多人进去,只有少部分人出来了。   嗯。就是这样。事情的经过我现在分析。大致应该就是万锦荣首先进入了那怪物口中,毕竟那是他们家族守护的东西,近水楼台先跳河嘛。而后,万锦荣发现了在那怪物肚子里,必须有用到那种帽子的地方。这才出来就近下了订单,准备带着帽子和其余的同伙再一起进去。   可是呢,这时候就出现了变故。他们被狠狠的踹了屁股。简直被杀的屁滚尿流啊。   秦一恒道,是促使阴河事件背后的力量在追杀他们?   对。我的猜测就是如此。白开道,可惜的是,他们没有被杀绝,否则咱们现在也没这么多麻烦了。   幸存的那些人这次他们带了帽子进去。可还是九死一生。所以万锦荣才会让老丘留在制帽厂收集信息,万老鬼是什么人啊,那比猴还猴,肯定不想漏掉任何一点线索。   白开重申道,死人的也不行。   啊。我瞬间想明白了。   我道,那漠河村落的事情,也是跟这联系上了?   没错。白开道,这次万老鬼带人进去,肯定不是空手回来啊。他就得知了更多的有关阴河秘密的讯息。所以,为了继续调查,他们就在极地,也就是漠河,做了一系列的实验。   用衣柜当木柴烧人?我惊道。   似滴。白开故意学了一下口音,万老鬼发现啊。无论是那怪物还是那阴河,都跟古往今来的时间空间什么的有关。这么一合计呢,他再一尝试,还真就让他发现了玄机。那么用衣柜烧人进去,是能和那些混乱的时空产生一些微妙的交互的。再通过烧东西进去,就会得知更多的信息。但也是因为如此,那整个村子的阴阳完全被弄的乱了套,村子里才会不停的开始死人。   万锦荣啊。太淘气。白开指了指我道,像小缺这么乖就没事了。万老鬼急功近利,不停的做实验。掌握的信息呢越来越多。这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蛋了。万民一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了内部分歧。一大部分人通过这些实验发现,真龙降世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了。到时候必定生灵涂炭。这些人呢,就把真龙降世当做自己的信仰了。这才会一个个的跑到林子里自己埋自己。因为他们坚信,真龙必定降世,而这极地,就是真龙必经的地方。那到时真龙就会拯救他的这些信徒们。将他们再弄活了。这叫什么?这叫抱大腿啊!这些人实在给方术界丢人,觉得世界扛不住了,立刻投奔真龙了。你们说这算信仰?呸!   白开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脸上。弄的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白开笑道,哎哎,不好意思有点激动。咱们继续说万民一户的事。   刚说到哪儿了?   秦一恒提醒道,万民一户内部有分歧了。   哦对对。万民一户有了分歧。对于一个本来就挺松散的组织,这下彻底变成宗教了。大家也不抱团了。那之前用的帽子呢,就变成了一种信仰的展示。说白了就是一种标志。并不存在太多的意义了。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万锦荣也就不再管什么万民一户的事了,专心研究他的小九九去了。   这再之后,就是咱们几个被卷进来了。白开又点起一个烟,怎么样?我这讲的是不是特通透,你们俩怎么不鼓掌啊?   我看着白开。我道,你这是讲的挺明白的,现在好多疑团是解答清楚了。但是他妈的帽子你没讲完呢?合着就是个标志?碰倒同道了展示一下,表明一下哥们也混过万民一户。是这意思?   呀。关键的给忘了。我这睡了太久,觉得大脑有点迟钝。白开道,小缺,我总算能感受到你的生活状态了。   来继续说。前面咱说了,那帽子是进入那怪物口中之后有用途的。   具体是什么用途呢?   白开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嘘。我问你们,你们听说过孟婆汤吗?   啊?就是传说里一喝就忘了前生今世的那个?我道,卧槽,你这意思孟婆汤是家高档餐厅?进去要有正式装束,想要喝汤,得准备顶那种高帽子?   呸!你怎么不说那是厨师帽,是做孟婆汤的厨师戴的呢?白开骂道,那帽子高出来一块儿,是用来存放他们的记忆的。怪物肚子里,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带着那种帽子才能过去。否则,你的记忆就被抹去了。跟喝了孟婆汤没区别。   既然咱们知道阴河的传说就是来自于万江,那么本教授大胆的断定,孟婆汤的传说,肯定就是来自于那些会抹去记忆的东西。   啊?我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把记忆存在帽子里。也就是脑瓜顶上,这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啥样的情形,是正好能抹去一个人的记忆,但是这个人要是把记忆存在比自己脑瓜顶高一些的地方,就会避免发生这种状况?   我真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而且我忽然想到,从那一线天进入围城的时候,万锦荣也是要求我们带上了那种帽子。难不成他的意思是想向那当时还在围城中的怪物表忠心?告诉它我们是万民一户,别怕?这不太对吧?还是说,那帽子里有去过围城,或是进入过那怪物口中的人的记忆。这样算是可以解除怪物的防备?   我道,你别让我们瞎想了。你赶紧说吧。倒是是怎么样抹去记忆?   不清楚。白开摇摇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与真龙有关。而且……   白开坏笑了一下道,我们要不要去亲自找一下?说着白开拍了一下他腰带上的铜环。用铜环找一下那怪物?   倒是个方向。我心说这没准就是能找到阻止真龙或是击败万锦荣办法的途径。   我道,可是咱们没有高帽子啊?   你脑子被鸡腿吃了?白开拍了我的头一下道,刚不是说了吗?帽子只是当时他们就近选择的方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做点又高又能戴到头上的东西很难吗? 第三十九章 准备妥当   也是啊。白开的话点醒了我。   当即我就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人脉圈里有没有制衣厂的。   这种帽子定做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但我总觉得还是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才行。起码他会保密。   我想着的功夫。白开就跟秦一恒嘀咕了几句什么。   小缺,甭琢磨了。这些事交给袁阵去办。我们觉得目前他是可靠的。白开想了一下又道,那咱们就随时准备。你要表现好呢,就带你去。懂吧?   白开伸出腿来道,给我捏捏脚。   这样吧。别我捏了。你在里面也不容易,我花钱给你找个鸡。说着我就把鸡腿丢了过去。   聊了半天,我也是真的有点饿了。又从酒店的厨房叫了点东西吃。   等我吃完,白开和秦一恒都已经睡着了。   之后的日子,说起来差不多算是休息。可精神始终没有放松。袁阵的关系网铺天盖地。很快就帮我们定做了帽子。因为考虑到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情形。所以基本上市面上所有能用来做帽子的材料,我们都选来做了一顶。等到所有的帽子都送到了,这房间已经可以开个帽子店了。   试戴之后。我们都觉得一款用登山帽改制的帽子最为靠谱。   首先这帽子很轻,戴起来相对最舒适。除了防水之外,透气性也很好。   但最主要的是,这帽子相对最好看。   三个人戴着帽子在酒店的大堂里转了一圈。没有过分的引人注意。   可能都把我们当成少数民族了。   反倒是白开不停的跟陌生人打招呼,给对方讲解我们是西亚的一个小国的人。这是我们民族特有的帽子。可能是白开的肤色实在难以让人怀疑。竟然还有人主动和白开合影。   帽子准备停当之后。剩下的就是用铜环找那怪物了。   我们也考虑过,是否怪物还是在那个厂房里。但想到万锦荣老奸巨猾,我们觉得这可能性极低。事实上,袁阵派去的打探的人,也是回来禀报那厂房就在我们离开后没多久,已经被拆掉了。   至于白开如何寻找那怪物。   头几天我还十分的好奇。问起他却死活不说。   我悄悄的观察了他几天,除了一天到晚的看电视剧,白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时间长了,我也失去了耐心。干脆也不问了。   为了打发时间,我也整天的泡在酒店的咖啡厅里。一坐就是一天。事实上这样的日子乏味之极,可是我却莫名感觉到一种安详。有几次我甚至都有了不再招惹那怪物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这事既然摊在我们头上,还是要被命运推着向前。   白开见我不好奇了。他反倒有些着急。   有天我从餐厅回来,他就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了浴室里。   他的铜环就端端正正的放在浴缸里。可是奇怪的是,那铜环之内,竟然多了几条扭来扭去的肉虫。看起来似乎是一种蛹。   更让人奇怪的是,那蛹无论怎么扭,都无法翻出那铜环。像是被铜环困在了里面一般。   白开就解释。这虫子是他这几天养的。今天放到浴缸里沾一沾湿气。明天就能吃了。   他这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要让我吃。   等到第二天我特地躲着白开,没成想,他带着只鸟又来找我了。   那鸟很小,和麻雀的体型差不多。   通体乌黑。眼睛上有两条很奇怪的交叉的白纹。但显然又不是乌鸦一类的。我对鸟类实在没什么研究。看了半天,见那鸟十分乖巧。始终落在白开的肩膀上。既不动也不飞。估摸着也应该是方术上的什么鸟类。   白开将之前那养的那种肉虫。一只一只的喂给了那鸟。   还在鸟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就将那鸟从窗户放了出去。   白开一直目送着那鸟消失在天空里,转过头来才告诉我,刚才的是这一带的鸟王。别看着小,本性非常凶。他本以为我肯定好奇会上手摸,还等着鸟发威吓我一跳。没想到我竟然学乖了,白开表示还很失望。   我听了就想笑。是啊。入行以来很多次都是我冒冒失失的惹了祸端。   我就问白开,那鸟王有什么来头。   白开就指了一下天上大片的云彩,告诉我,那鸟平日里就躲在云彩里。目生白眉。每活十年,多生一眉。从不主动捕食,而是等待这片区域的鸟来衔食上供。活百岁后落地,变卵。再破壳就变成一只白鸟。能驱云盖雨。   所以这鸟王落地重新变成了一颗蛋。会导致所有的鸟都来抢着孵。   百鸟朝凤的传说就是从此而来的。   听白开这么一解释。我倒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仔细的多看两眼了。   起码拍张照也行,回头这也算是一种谈资。   不过我的后悔显然是多余的。   自打那鸟飞走之后,每天的日落之时。那鸟必定会落到我们窗前。每次都是被白开用手接近来,在白开的耳朵边咕咕的叫。用鸟喙啄白开的那个铜环,发出叮叮的响声。白开像是真的懂鸟语。一边听一边还点头。   在之后来的就开始不只是一只鸟了。   那鸟王每次都会带大量的鸟过来,鸟的种类千奇百怪。窗子外面很快就落不下了。我这人对鸟实在说不上喜欢,而且这些鸟肆意拉屎。弄的整间房都弥漫着一股鸟粪味。所以每次等鸟来,我都躲出房间,在走廊里看。   白开说,这些鸟都是鸟王安排的探子。从四面八方而来。不管那万锦荣把那怪物藏得多严实。这么找下去,肯定会有线索。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眼瞅着都快半个月了。还是每天只见鸟来,线索却从未来过。   我有些怀疑白开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   但又不好意思张嘴说。悄悄的跟秦一恒交流了一下,秦二就表示再等等。倘若白开找不到,我们也估计没啥办法。但为了保险,我还是要袁阵也安排人去打探。这样起码耽搁的日子会少一些。   等到又过了两天。我晚饭还没吃完。白开就急匆匆把我从餐厅拽回了房间。   推开门一看,我本能的就想往外跑。   只见密密麻麻的鸟布满了整间房。所有的鸟都安安静静的。像是等候着我们的到来一样。这种情景可不像是你在动物园里隔着笼子观察。   眼前的这群鸟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仿佛像是能把我们活剥了一般。   白开硬生生被我从门外往里推。   我实在招架不住,只能不停的骂脏话,问白开想干嘛。   就听白开道,干嘛?我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这些鸟都没鸟用了。   哎?白开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鸟没鸟用。这句话是不是有语病啊?   去你妈的。你觉得有语病找你的语文老师去。我急道,太臭了。   白开忽然松了手,我人正冲着身后使劲。重心不稳,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几乎是同一瞬间。房间里的鸟全部扑扇着飞了起来。径直就朝着我奔了过来。   不消片刻,我的视线就已经完全被这些鸟给遮住了。   只觉得身上有无数只鸟爪,在不停的踩来踩去,虽然不疼,但弄的人十分的痒。我张牙舞爪的想要把鸟都赶走,谁知这些鸟就像是吃定我了一般,被我赶跑又立刻飞了回来。   白开妈的你到底想干嘛?我大叫道。   行了行了你们散了吧。白开一挥手,所有的鸟瞬间就离开了我身体。嘿嘿嘿,来了哦。我见白开蹲了下来,手里捧着那只鸟王。怪笑着就往我裤裆的位置伸。   我还没等反应。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大腿根一阵剧痛。   这一下我几乎鲤鱼打挺一般的站了起来。就见白开捧着那鸟问道,对了吧?   什么对了吧?你他妈活疯了吧?我一打眼,就见那鸟正死死的盯着我。   白开指了一下我,小缺。那怪物你能找到!   说着起身就摁灭了房间里的灯,白开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根白蜡,用打火机点着了。蜡烛的火光立刻就在房间里摇摇曳曳,鸟的影子被打在墙上,密密麻麻的。   你看你身后!白开要我转过去。   我一回头,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只见身后的我的影子上,凭空像是多了一条尾巴,被我的身体拖着,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长。   我下意识的往后背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啊。   卧槽白开!到底什么情况?你那是什么蜡烛?盐蜡??   对咯!是盐蜡。小缺同志啊。这次就有劳你了。白开把蜡烛吹灭了。冲着那鸟王道了声谢谢。跟着所有的鸟都随同着鸟王从窗口飞了出去。这场面何其壮观。可我根本顾不上欣赏。心里一直琢磨着,是不是我的魂魄出了问题?   那盐蜡我之前听秦一恒介绍过,是一种行内所谓的法器。用来辟邪的。被它的光照出来的影子,显然是展示了什么问题。   白开。你别卖关子。赶紧说。我急道。   说说说。小缺,你背后有伤疤你忘了吗?白开重新打亮了灯。看来你的这些伤疤跟那怪物有关系啊。你说,你是不是认怪作父了?   白开提起,我才猛然想起来。   事实上,我背后的伤疤我已经许久没有注意过了,甚至说早就习惯了它的存在了。   这伤疤的来历,我铺天盖地笼罩着我的谜团一样。因为太多,所以导致我有些免疫了。   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背。很明显的能隔着衬衣感觉到它的存在。   这伤疤的含义你弄明白了?跟那怪物有关系?我干脆把上衣脱了。   没完全弄明白。但肯定和那怪物有关系。白开道,刚才我自己试过了。我和秦一恒的背后都没有多余的影子。咱们同样都进了那怪物肚子里。凭什么就你有?因为你智商低?白开拍了拍床想要坐下,结果沾了一手的鸟粪。   不过这样也好,你不是就怕我们不带你去吗?这回不得不带你去了!白开边用我的枕头擦手上的鸟粪边道,你觉得你身后的影子像什么?   尾巴?蛇?我脑子里琢磨着。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   是那怪物的足?那种像铁链或是蔓藤一般的长足??   我靠!你的意思是顺着这足能找到那个怪物?我惊愕道。   没错。嗯,你的作用吧。对于我们而言,怎么说呢,哪个…白开一拍脑袋,导盲犬!对导盲犬小缺!   我刚想说话。秦一恒走了进来,拎着一个包。我想提醒他床上都是鸟粪,还是晚了一步。秦一恒把包往床上一丢,有些难找。希望够用吧。   先试试看吧。白开将包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蜡烛。   小缺,你要是不累。我们现在就出发。但你要是想休息,你就说,没必要这么着急。白开把包合上,秦二,我还觉得这事是不是蹊跷?   嗯。秦一恒点头道,江烁。你可以不去的。我们应该还能找到其他办法。别勉强。   别闹了。咱可是有纹身的人。我笑道,那就现在出发吧。趁夜。   秦一恒和白开对视了一眼。半晌秦一恒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希望你多想想。   想什么啊?我拉开柜子把准备好的帽子拿出来,丢给他们,自己戴上了一顶。走吧。咱们这队伍怎么称呼?作死旅游团?   我笑道,迈步就往门外走。 第四十章 接近终点   袁阵安排的车已经在酒店门前候着了。   本来我还有点犯嘀咕。市区里灯火辉煌,四下实在太亮。   我们用蜡烛照影子,操作起来应该很棘手。   不过白开在车前试了一下,我们发现我的影子的确会被四周的光源冲淡,但身后的那条怪物的长足,却实打实的映在地上。十分清楚。   白开调整了几个角度,确定了一下方向。三个人就上了车。   再之后的路途,始终在走走停停中度过。   我们平均每前进几公里,就要停下来重新用影子确认方向。   恍然间我仿佛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指北针。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了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可能是之前很多次一起出去,我在这个团队中的作用都太不明显了吧。   车很快就驶出了市区。四周终于暗了下来。   又一次停车的时候,我的影子摇晃在黑漆漆的公路上,看起来越发的诡异了。   不过我们几个人反而松弛了下来。   出了城区,起码随时停车方便了许多。也免得担心旁人会注意。   我打开了车窗,点起了一根烟。   心里琢磨影子究竟会把我们引到哪里。那怪物如此巨大,想必万锦荣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把它带到太远的地方。   事实上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们沿着城外的省道拐了几个弯,驶入了乡道之后。   我影子所指明的方向,就开始有了摇摆。显然那怪物已经离我们不远了。我们似乎就是在它旁边徘徊着。   又大概这么找了一两个钟头,终于在几次确认之后,我们找到了一片玉米地。   这时候玉米已经接近成熟了,是最茂盛的时候。   几乎一人高了。   人站在道旁一眼望去,就有了几分忌惮。生怕走进去,就被藏在这玉米地中的什么东西吞掉了。   白开和秦一恒下车后,很谨慎的又用盐蜡测试了几次。我身后的影子,直直的指向道旁,那条怪物的长足,仿佛已经嵌入了玉米地之中。就像是那怪物刻意留出来让我们发现的马脚。   呸。白开吐了口唾沫。走吧?我打头?   说着他把裤脚紧了紧,拨开眼前的玉米杆率先走了进去。   我和秦一恒随后。   长了这么大,我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庄稼地里。说不上来是兴奋还是忐忑。反正我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这地方太大了,咱们怎么找啊?我望着看不到头的玉米杆,有点发愁。   小心点,没准有蛇,省的吓你一跳。秦一恒回头嘱咐了我一句。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前脚刚踏上玉米地,后脚都没来及抬起来的时候。就见眼前的玉米地忽然就凭空像是被什么力量拨开了一般。瞬间在我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小路。   这场景让我瞬间想起来小时候也不知道在哪儿看的神话故事。   里面的人物可以分海。在海的当中分出了一隙陆地。   妈的难道老子有超能力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谁都没有再向前一步。   这条玉米地之中凭空开出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   江长老,收了神通吧!白开半晌终于回头道,怎么着?这是让咱们哥仨比赛跑啊?   我连忙摇头。妈的老子要有这能力,还他娘的用你们开车来?我瞬移多省事。   我想到之前在工地的麦子地,估摸着这应该就是那怪物搞的鬼。   我道,还进去吗?   进啊!怎么不进?不进不是不给人面子吗?白开打亮了手电,冲着眼前的小路照过去。反正别的不敢说,咱们肯定是找对地方了。导盲犬小江记你一个三等功。   说着白开又开始往里走。   秦一恒本来还在原地犹豫,见状啧了一声。先别急。在这里放个记号。   秦一恒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桃木签子,戳在了泥土里。这才拍拍手,示意我跟上。   三个人就这么继续前行。   我这才发现这路并不是一通到底的,而是随着我们的前进,一点一点的扩张开的。   同时我们发现,身后的路也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这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白开起初走在前头。后来发现只有我跟上的时候,眼前的玉米杆才会分开。干脆就把我推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用手扶着我的肩膀。用我开路。   就这么的在玉米地之中穿行。过了大概足有十几分钟。   忽然,我身前的玉米地不再有任何的反映了。   无论我脚踢还是手抓,那些玉米杆只是各自摇摇晃晃。   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回头问道。我怎么不好使了?   你好使过吗?白开四下看了看道,秦二,看意思是到地方了啊。   秦一恒嗯了一声,俯下身来捏了把地面上的土。人刚想说话。我忽然就觉得脚下突然传来了一股震动。都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   瞬间就觉得整个人一轻,就听见耳畔一阵哗啦哗啦的怪响。我几乎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人就像是跌入了一个深谷一般。被身旁的泥土卷着,翻滚了几下。   我本能的叫了一声,瞬间嘴里就灌进了不少的土。   接着就感觉整个人,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虽然不是很疼,但这下撞得我头晕目眩,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碰撞之后接着是更多的碰撞。我只能分辨出身旁有大量的泥土和我一样的在不停的翻滚。除此之外我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了一个巨大的运转着的抽水马桶里一般。   这种情形下我脑子里只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接连的几次碰撞翻滚之后。我起初人还能本能的绷紧肌肉保护自己。   而后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终于,我只觉得额头一疼,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四周已经平静下来了。   起码我的身体给予我的感受,是我躺在一个四平八稳的东西上面。   我很想动,但身体起初并不听使唤。甚至我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感觉到后背一阵酸痛。嘴里还有大量的泥土,弄的我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别着急。耳旁传来了秦一恒的声音。扶着我坐了起来。   这刚才平躺着倒不明显,这回一动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剧痛。我连哎呦了几声,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起初眼睛并未适应光线,只觉得一片白。   等到我慢慢的看清了四下的情形,我发现我正躺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   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的家具,只能看见地面上的实木地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房间似乎有那么几分眼熟。但细想一下,可能绝大多数没有家具房间都是这个德行。索性也就不琢磨了。   我缓了很久,人才终于能从地上站了起来。   试着动了动。身体依然很痛,但似乎并没有伤筋动骨。额头上像是肿了一个大包,摸起来很明显。   咱们这是在哪儿?那怪物肚子里?我见房间里只有秦一恒,于是问道,白开呢?   是。秦一恒简短的回答了我第一个疑问,白开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秦一恒说话的功夫,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侧过头,看见白开走了进来,浑身像是被雨淋过一般,已经湿透了。   醒啦?我说小缺,你是不是装的啊?妈的老子把你背过来容易吗?白开拧了拧身上的水,秦二,跟咱们预想的一样。   嗯。秦一恒道,江烁,你觉得身体吃得消吗?   我点点头,心知秦一恒之所以这么问,一会儿肯定会有什么大动作。我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没问题。怎么了?你们发现什么了?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白开把之前我们特制的帽子拍了拍,戴到了我的头上。走吧,带你见识一下。   我不明就里的跟着白开,走出了他进来时的那道门。   人还没等看清外面的情形,耳朵就听见了一阵水流奔腾的声音。我向前望去,远处一片漆黑。水声就是从黑暗里传过来的。   那有条河?我诧异道,回头一看。更加惊愕了。   我们刚在所在的那栋房子,就孤零零的立在黑暗之中。四周除了那房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或是物件。只有这房子的灯透着朦胧的光,像是一团包裹着房子的光晕,让人觉得这房子压根就不是存在这个世界里的。   这房子哪儿来的?我道,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啊?你不是户主啊?白开问道,我们还以为这房子您老人家在这儿的产业呢。走到这儿突然就出现了。   不可能啊。我不是晕过去了吗?难道是幻觉?妈的老子现在还在晕着呢?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我回身摸了一下那房子的外墙。手上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这房子是实打实的啊。   行了。别管这些了。这地界,发生什么都不意外。秦一恒催促道,还有些距离,我们边走边说。   秦一恒试图上来搀扶我。被我拒绝了。   他就不再尝试了,只是走的离我很近。像是准备随时扶住我一样。   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种黑暗之中了。秦一恒边走边说,四周找不到任何可以参照方向的东西。我们又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只能闷头试探着走。   什么闷头?白开插话道,秦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表述有问题啊。小缺,秦二刚才其实应该表达的意思是,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黑暗之中了,但是身边又有一个怎么都叫不醒的累赘。怕累赘出事,我们只能自行寻找生路,背着累赘抹黑也不知道走了几个钟头。本来我们都打算放弃了,结果突然出现了一栋房子。房子里有好几个房间,但没有任何家具。奇怪吧?竟然还有电!灯还能亮!水龙头也能出水。那么问题来了,小缺,你说那个累赘是谁啊?   白开笑道,快快快,有奖问答啊。奖励白氏大嘴巴子一个!   那你们之前没有听到水声?我没接白开的话茬。   没有。水声也是在房子出现之后才有的。我怀疑是这房子,把我们和那水声的空间拉近了。秦一恒抬头望向前方道。   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这怪物之中,时间空间都是繁乱的。秦一恒说的倒也不是没可能。只是那水声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阴河?   我又问道,白开,你刚才是下到那水里了?   没错!白开回头道,我跟你说啊。那水可真是邪门啊。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那水声逐渐越来越近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仿佛真的在远处看见了一条奔流湍急的河。   就连白开都说它邪门,究竟是怎样的一条河呢?   我随手摸出了一根烟来。抽了几口,算是解解乏。   又这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有手电光不停的随着步幅摇晃着。   终于,最前面的白开停了下来。回身冲我鞠了一个躬,贵宾你好。这就是传说中孟婆汤的来源。   我向白开的身后看去。   就见不远处,在地面上像是有一道浅浅的积水,在缓慢地流动着。   这是河?这水有这么大动静?   眼前的那道水,就像是下雨时经常在路面上常见到的积水一般。看起来很浅,是浮在地面上的。手电光照过去,反射出微微的光。   那水的两旁也没见有河堤或是高度的落差,按照常识来讲,这肯定不是一条河啊!   而且它的宽度也没有很宽,撑死了十几米。都不用说别的,你用卡车拉一车水,在这泄掉,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画面。   我用手电向两旁照去。这水不知道有多长。没有看到它的尽头。   我道,这就是你说的诡异的水?妈的它能淹过脚面吗?   才到脚面?白开笑了一声道,看好了啊。   说着白开两步就走到了那水旁边,纵身一跳。跟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听见噗通一声,白开整个人都落入了那水中,瞬间就消失了! 第四十一章 渡河   我是看的目瞪口呆。   不过白开既然之前下过水了,想必心里是有底的。我也就没动地方,沉下心来观察。   过了几秒,就看见那水翻腾了一下。在水面上似乎浮起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用手电光追过去,竟然是白开戴着的帽子。   那帽子孤零零的浮在水面上,半晌没动地方。   这就是帽子的作用?   我心里不由的犯嘀咕。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对。   就算那水很深,足够淹没一个人,又恰好深度只是将将没过那人的头顶。这样帽子才会浮出水面来。可是每个人的身高是不一样的。倘若我和姚明一起下水,我是被淹没了,可姚明整个头都在水面外呢啊。   还是说那水深不见底,白开下水之后需要玩命的蹬水才能保持不下沉?但这样的话,既然可以蹬水了,那也能完全把头露出来的啊?   我想着,又听见水面一阵哗啦作响。   白开从水里翻了出来,抹了一把脸道,还是老样子,这水估计就是这个德行。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秦一恒扭头看了我一眼,江烁,你ok吗?   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把帽子压的更严实了一些。走吧,那水里边到底什么情况?   很难形容。下水之前注意闭气。在到达对岸之前,没有可以呼吸的机会了。秦一恒把上衣解开,装到了防水背包里。走。   我随着秦一恒走到了那水边。   近距离观察下,我更加觉得奇怪了。这水平静的如同镜面一般。可耳畔听到的却全是波涛汹涌的水流声。   我蹲下身,用手试了一下。手瞬间就没入了水中。水并不浑浊,可水下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所有的光线在进入水面之后,都被吸收了一样。   我玩命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白开和秦一恒跳了进去。   说实话,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当整个人落入水中,瞬间被水淹没之后,我还是心里面惊了一下。   这种吃惊,来自于你所看见的事物和它本质的区别。   无论我怎样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可还是本能的相信眼睛所见的,这水并不深。   跳入水中之后。随即而来的是刺骨的寒冷。   水出奇的凉,但适应了几秒之后,倒也可以忍受了。   我的脚是能踩到水底的地面的,脚下的感觉软软的。我努力的踮起脚,可水还是正好没过我的头顶。   我感觉白开或是秦一恒,谁拽了我一下。我就朝着前面试图游了一下。   这一游,我就发现了这水的诡异之处。   这水并没有浮力!我人在水中感觉不到丝毫浮力给予我的轻松。反而整个人似乎更加的沉重,比陆地上还要吃力。   这根本就不是水?只是一种很像水的东西把我们包裹住了。我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既然踮脚也浮不出水面,我干脆也就放弃了。   在水中像是婴儿学步一般的吃力前进着。   走了几步,前面的人拽着我的手,放到了一个东西上。摸起来像是一条铁链。铁链是绷直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秦一恒或是白开准备的渡河工具。或者这条铁链压根就是水中本来就有的。   有了铁链借力,的确走的相对的轻松了那么一点点。   起码方向不会错了。   我拽着铁链,紧闭着呼吸。又前进了几步,就感觉水中陡然的出现了一股力量。像是再把我向后推一般。   我无法把这力量形容成水流,即便我就在水中。   可这力量给予我的感觉,反而有点像是磁铁和磁铁之前的斥力。   我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在作用。这下弄的我有些紧张。气已经感觉用了一半了。   只好咬着牙根,玩命的向前。人本能的就猫下了腰。可那股力量丝毫没有减退。   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个怪现象。   我猫下腰之后,似乎那水面也随同着我的身形压低,降低了一些。还是将将没过我的脑瓜顶。   我心说难道这水是有生命的吗?所以无论什么样身高的人进来,都会是同样的局面吗?这么说来,这帽子的作用的确是找到了。   因为此时,只有我帽子的部分是在水面之上的。   正这么想着,人已经又走了几步了。   这水之前我在岸上观察过,撑死了十几米远。我暗自给自己鼓劲,在坚持一下差不多就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难受。   这种难受很难应容,非要说的话,感觉上有点像是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开始超速运转了一般。无论是血管还是心脏,肺叶还是大脑。几乎在一瞬间,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我血管中的血液在飞速的流动着。这种感受,想必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我心说坏了。这是中招了。   我伸了下手,想要抓住前面的人,提醒他出事了。   然而我手刚伸出去,突然大脑一片空白。这种空白让我一下子失去了身体的支配。人当即就朝着前面扑倒了下去。   卧槽。这水有麻痹的功能?   这他妈是真的要玩完了?   我玩命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所幸就在我跌倒的一瞬间,我猛地感觉身体缓了过来。立刻扶住了铁链,人又站了起来。   然而这次身体的支配权恢复了,我却突然感觉整个大脑像是要爆掉一般。瞬间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在我脑海里翻飞碰撞,一时间我本能的就想要大喊出来!   这种感受像是你的脑袋被电击一般。各式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愤怒悔恨痛苦快乐郁闷伤心快感和痛感。几乎要把我的神经弄断了!   我抱住头拼命的忍耐着。   幸好此时还记得闭气。但这样折腾,我的气显然已经用到了极限。   我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即便我就在漆黑的水中。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十秒。我根本无法分辨了。   突然,一切似乎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感受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特别的感受。   仿佛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对周遭有了多的认识。对于过去有了新的理解。   过去?!   我猛然发现,我像是有了新的记忆。   或者说,这些记忆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我看见了,年少的我自己。   不。应该是年少的秦一恒。那时候秦一恒和我还没有交换身体。我现在的这幅身体本来是秦一恒的。   我们交谈,我们取乐,我们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我们穿行在谜团当中,无数次的以身犯险。   我们在学校的后山上,我们在诡异的教室里。   这就是我的过去吗?   我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情。   在入炒凶宅这行当之前的,在被万锦荣算计被真龙占据之前的。   在一切开始之前的。   所有的之前的发生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我和秦一恒经历的冒险。所有的,我都想起来了!   这种感受让人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   在某些层面上来讲,我的人生完整了。但这些记忆里,大部分都让我觉得非常压抑。即便它们已经发生并且过去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也许是一种信念也说不定。瞬间我就玩命的朝前走着。我想要爬上岸,我想要告诉秦一恒和白开。我想起来了过去的所有的事!   我狠狠地攥着手里的铁链子。几步之后,猛然感觉身体一轻。我瞬间就爬出了水面。等到我反应过来回头看去,我人已经扑倒在地面上了。   身后的水平静的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让人无法相信,刚刚就是在这水中,我几乎差点淹死了!   我狂吸了几口气。感觉人缓过来了一些。   妈的。难怪那些人要准备帽子。这水心眼还挺坏,没有帽子,咱们记忆恐怕都被抹去了。白开把帽子摘下来看了看道,我怀疑这水淹没咱们之后,记忆会从天灵盖被逼出去。帽子等于把记忆又罩住了。是不是秦二?   秦一恒望着那水面,半晌才道,也许吧。行内说天命冒顶,说不定不戴帽子,命都丢了。衣冠冢看来,也不是走个形式那么简单了。不过不重要了。只要帽子能帮咱们过水,其余的,知道了也没意义。   江烁,你怎么样?秦一恒转头看向我。   说实话,我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可当我要张嘴的时候,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了?秦一恒问道,有什么疏漏吗?   不是。我的过去,我都想起来了。我抬头道,所有的,我都想起来了。   秦二。谢谢你。   啊?白开凑了过来,你想起来什么了?我靠!不是吧?小缺你可得挺住啊,你过去是有不少丢人的事,但都过去了对吧?   我摇摇头。过去无关紧要。我只想告诉你们,我想起来了。就这么简单。别耽误时间了,前面有什么还不知道呢。   秦一恒看着我,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他只是嗯了一声。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几个人在原地拧了拧身上的水。打亮了手电,继续朝前走。   我们面前的又是一片虚无一般的黑暗。   四下空无一物。   走了没多远,我停下来回身望了望。那水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只有水声音远远的传来。   我一边走着,一边不自觉地在记忆里翻找着。对于自己的经历,如今竟然在回忆里竟然如此的不真实,像是看电影似的。   我道,咱们这么漫无目的也不是办法。出不去了怎么办?   不有你呢吗?白开回头道,你再变个房子出来啊。这回在里面给爸爸安排几个美女,不对,是你后妈!这多逍遥,不出去了也行。   房子。对。   我想起来之前的那栋房子。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那房子眼熟了。   因为在很久很久前,我见过他。   我上次也是在昏迷之中,在那栋房子里醒来。后来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早就注定了我会有如今的经历。   这么说来,那房子真是我变出来的?我在这怪物体内真他妈有超能力了?   我努力的集中意念,电视里那些超能力英雄都是这么操作的。   我对着白开道,变小,变小,变小。   白开本能的就捂住了裤裆,妈的小缺你还是个人吗?哎?那是什么东西?   我顺着白开指方向看去,只见在我们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耸立着。不知道距离我们有多远。   卧槽。我说的不是变小吗?我惊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应该就是目的地了。秦一恒深吸了一口气道,说不定真龙就藏在那里面?   三个人立刻调整了方向,朝着那巨大的黑影走去。   一路上我越走越忐忑,因为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联想。那巨大的黑影感觉起来方方正正的,越想越觉得像是一口巨大的直立着的棺材。   差不多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逐渐的接近了那巨大的黑影。   我此生都没有见过如此雄伟的东西。   之所以我用东西来称呼它,是因为我压根就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一栋建筑,还是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石头。   三道手电光同时照过去。只能看见它粗糙的表面,像是被风化了很久一般。这巨大的东西足有几十米高,仰起头,根本看不清它的顶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没敢贸然走近,也许是在惊叹,也许是在观察是否有危险。总之过了很久,秦一恒才率先向前了一步。   每走近一些,我心中的敬畏感就每多一分。   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人类能够创造的。可它的来历究竟是什么呢?   差不多距离那巨大东西三十米的位置,我们再次停了下来。这次手电光已经足够清楚的照见它的细节了。我这才分辨出,它看起来粗糙的表面上,事实上充斥着各式各样图腾的雕刻。与那巨大怪物身上的如出一辙。   秦一恒用手电仔仔细细的看着。突然他的手电瞬间扫了过去。   我就见一个人影,在秦一恒的手电光下一闪,就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玄学术数的根源   三个人同时都怔了一下。面面相觑。   在这种地界,竟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   是万锦荣吗?我用手电来回扫着问,他是不是比我们先一步进来了?   很难说。我们的手电这么亮,肯定一早就被发现了。秦一恒用手电照了照自己,如果真的是万锦荣的话,那他可能是在跟我们抢时间。   瞧瞧不就得了?白开呸了一声。大不了把万老鬼往那水里一塞,变成个傻小子。弄回去咱几个当儿子养,也挺有意思。   白开朝着那巨大的东西走了过去。   我和秦一恒对视一眼,我道,秦二,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别催我走。   三道手电光开路,三个人距离那巨大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终于站在了那巨大东西的跟前。三个人仰视着。   我心中的敬畏感已经到了极限,仿佛有了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千百年来人类这种生物始终处在生物链的顶端,早已对这个世界习惯性的不可一世了。   可当你真的看见眼前的这个东西,才又重新想起来,人类不过是这世间渺小的时刻在苟且偷生的蝼蚁。   手电光下,那东西外墙上的图腾,密密麻麻如同叶脉一般。   秦一恒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了外墙上,不由的嗯了一声。等我看去,也是吃了一惊。   他的手竟然缓缓的陷入了外墙之中,仿佛这巨大的东西只是一个幻象。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障眼法?白开照着秦一恒的动作也试了一下。妈的。这东西跟那水差不多啊。   说着白开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一脚迈了进去。我本来还想阻止,等到叫出来的时候,白开的半个身子已经探了进去。我只好拽住白开的背包带,以防万一。   我靠!白开猛的把身子缩了回来。扭头道,能进去。   里面有什么?我立刻紧张起来。   不知道。可能是……白开想了一下,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黑屋?   去你奶奶的腿。我见白开安然无恙,干脆自己也试了一下。鼓起勇气把头探进去,在皮肤穿过那东西外墙的一霎那,我感觉到我身上的毛孔瞬间都张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多余的感受。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比外面还要黑暗的黑暗。   我把手电伸了进来,照了照跟前。能见度倒是还可以,只不过地面上空空如也,地面平的似乎是被人仔细的修正过一般。   妈的?这是水泥地?   正想着,就见身边的一道手电亮了起来。白开整个人都钻了进来。   小缺挺巧啊!你也来找厕所?你先,你先。白开自顾的用手电扫着,这巨大的东西之内,面积实在过于的广阔,无论白开照向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到边界。   我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秦一恒最后一个进来。用手电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寸地方,似乎是在找刚才的那个黑影。   我吸了一口气,这里面的空气感觉上有点奇怪。   似乎湿度很大。但具体的我也不敢确定。   我道,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我想的是,无论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建筑也好,物件也罢。它被创造出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么巨大的东西,显然不应该只是用来象征什么那样简单。   可能只有天知道吧。秦一恒的手电突然照向了头顶,一道光柱立了起来。   我靠!原来玄机在上面啊!白开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啊?   我本来在观察地面,这地面的确平整的像是现代工程。但我却无法分辨它的材料。听到白开说,我也抬起头看。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我们的头顶上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交织着。仰头看去,仿佛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手电光在那巨网之中穿过去,没照多远就被阻挡、切割了。   我努力顺着那网的缝隙看过去,仿佛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了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东西还发着一种很难察觉的微光。   我揉了揉眼睛,却还是无法确认是否真的有东西在动。   是有个活物吗?我冲上指着道。   江烁,你仔细看,这东西像什么?秦一恒蹲了下来,仰头道。   像什么?我把身体降低一些。凑到秦一恒旁边。他找到的角度似乎很对路。这下我终于确认,的确在这巨大东西的顶端,在那些交织的网后面。有一个同样巨大的东西在缓缓的盘旋着。我脑海里第一个反应,这东西怎么像我在科幻电影里看到的飞碟?   我靠!是外星人?   我看你他妈像外星人。白开拍了我头一下,问你呢,像什么?   像什么?我努力的联想。这些网很像是从那盘旋的东西身上辐射出来的。   妈的难道这是很抽象的在形容太阳?那些网是在比喻辐射出来的光线?我看向白开。   有点接近。你再想。来,从这个角度看。白开把我拽过去,用手电给我指着。   我仰头看着,脖子都有些累了。可还是毫无头绪。   妈的你们说像什么就直接说啊?非得这么八卦关心老子怎么想?我怒道。   不对!八卦?   我瞬间打了一个冷颤。这东西有点像是八卦啊!   这么一联想。的确。从下面看上去,这整个场景就像是一个画的很不规整的八卦图。只不过那密集的网阻挡了视线,就像是在这张八卦图上多了很多乱画的线条。但只要稍微一联想,抽丝剥茧,也用不上太强的空间感。一副八卦图的样子,就跃然于眼前。   这是八卦?妈的你们方术界之前有人来过?在这儿布了局?我惊愕道,还是这就是万锦荣弄的啊?   很可能都不是。秦一恒站了起来,这说不定才是八卦的真正来源。世间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参考这东西的仿制品而已。可能很久前有人进到了这里,带出了信息出去。所以八卦流传开来。   我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之前入行的时候经常听秦一恒东一句西一句的念叨。世间万物是可以涵盖这八卦之中的。无论所谓通晓古今掐指未来的周易,还是命理相克阴阳五行。都与这八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算是玄学术数的根源了。这么说来,其实那些流传在世间的玄学术数,一开始都是从这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加以研究得出的经验吗?   我不敢想。我之前以为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是无法刨根问底的。就像谁第一个吃了螃蟹一般,早已是被历史掩埋的谜题了。可如今,我们竟然发现了它的解答。   我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我才道,卧槽。这个发现说出去谁会信啊?   谁会?除了我们三个之外,我想,还有他吧?白开举着手电照向我的身后。我回头看去,不知道何时起,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 第四十三章 终点(1)   我靠!你他妈是人是鬼?   我话刚出口就顿觉问的多余了。   手电光下的那个人,赤身裸体披头散发,正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的头发遮住了脸,让我无法看见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是在死死的盯着我们。这让我有些心焦。   这不可能是活人吧。活人怎么可能是这幅打扮?   自打入行起,我就逐渐的了解到,世人对于污秽这种东西的样子是有曲解的。尤其在很多影视剧里,对于他们形象的描写甚至是与事实相悖的。   但眼前的这个人,实在与影视剧里污秽的形象太过于贴切了。   倘若不是在这种环境下,我恐怕都会误以为我闯入了某个恐怖片剧组。   我后退了几步。白开上前在我耳边低声道,小缺,别轻举妄动啊。没准那东西在琢磨先吃谁呢。你露了马脚,到时候我就只能提供点番茄酱了。   番茄酱?我反应了一下骂道,妈的你是盼着老子被吃吗?别他妈开玩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话说到一半,余光却瞥见了秦一恒。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等到我把手电光扫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秦一恒此时虽然一动不动的,可整个人无比的木然。   也不知道还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秦一恒的站姿和那个诡异出现的人一模一样。   妈的!秦二着了道了?   我立刻就要冲过去,被白开一把拽住了。白开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另一手也举着手电照向了秦一恒。   晃了几下,秦一恒这才像是如梦方醒,对我们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秦二,你玩快闪呢?快出个主意啊。是打是跑让我有个准备啊。我道,卧槽,动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那人突然动了一下。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几个人立刻连连后退。   那个人走路的姿势很正常,并不是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如同丧尸一般。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眼见着那个人走到了我们之前所站的位置,再次停下了。仰起头像是在观察头顶上的什么东西。他的双手举过了头顶。   我心说妈的这是在感谢上苍,终于送进来了三个活人给他开餐了吗?   这东西吃饭之前还要祷告是怎么地。   三道手电光全部对准了那个人。   突然,我余光就猛地瞥见了一个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了下来,擦过手电光柱的边缘。一下被那个人用双手稳稳的接住了。   跟着,他就把手碰倒的脸前,做了一个类似于洗脸的动作。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我突然想到,之前我们在外面的时候看见的那个人影肯定就是他了。   当时他显然是在躲着我们的。而现在正大光明的走出来。难不成我们已经是成了囊中之物了吗?   还是说,这东西压根就看不见我们?他就是在不停的完成什么执念罢了?对我们没威胁?   我低声道,别他妈耽搁了。到底怎么着?就一直杵这儿给他当灯光师吗?   我扭头看向秦一恒。   我知道他是谁。秦一恒忽然喃喃道,没想到他在这里。秦一恒看向我,不对,我应该想到了他会在这里,只是我不敢相信。   江烁。这个人就是真龙。附着在你我身上的那个真龙。秦一恒的语气似乎很抱歉,指着那人。他就是万锦荣的朋友。   真龙?我啊了一声。   之前我倒是真的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直面这个曾附在我身上的人。   但在我设想中的场景里,无论是大打出手也好,和平握手也罢。都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万锦荣不是说他走了吗?他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抬头看去,正好又看见了一个东西从上头落了下来。那个人像是早有准备,再次举起了双手,将那东西接住了,稳稳的,像是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一般。那真龙再次将双手捧到脸前,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他是将接住的东西喝了下去。   上面在滴水?他好像很渴啊?我指着头上方道,你们注意了吗?   呀。白开感叹了一声。妈的,这么一来,就完美的解释清楚了啊。白开转头看向秦一恒,像是确认什么。又转过来对我道,小缺。阴河是囊括这世间时间空间的存在。而八卦就是人类用来分析世间时间空间万物真理所总结的经验。如果这样的话,阴河水就是从这里来的?   起初我也没听清楚,还纳闷什么时间时间时间的。白开你他妈结巴了?   转念一想我才明白白开所表达的意思。   对啊。八卦是囊括世间万物的。阴河其实也是同一种存在。   合着这俩中间的联系是因为阴河水就是我们头顶上的那个东西一滴一滴的汇集而成的?   我脑海里浮现出我所亲眼见过的阴河。那种广阔至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震撼。   那么巨大的一条河流,就是这样一滴一滴的汇集而成?   那他妈需要多久?   我们头顶上的东西,难道在这天地形成之初就已经存在了吗?   远比人类所能追溯的历史还要远?或者说,远比这个世界,这个星球,这个宇宙所追溯的历史还要远吗?   我不由得抬起头来,视线从那交织密布的网一样的缝隙里穿过。   看见那个东西依然在盘旋着。   阴河水就是从它里面滴出来。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世间所谓的八卦,我想,仅仅是对于那个东西最浅显的理解,而这种理解,就已经足够千百年来无数代人钻研其中,却始终没有得到真相。那这样说的话,那个东西本身,我想我们人类是根本,也永远没有机会能够真正的了解的。   一时间我愣在了原地。白开忽然塞了根烟到我嘴里。   哎,我说别光顾着惊讶。咱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白开帮我把烟点着。   我抽了一口,总算像是回过神来。忽略什么了?   咱们这么顺利的找到了那个怪物,又这么顺利的走到了这里。又这这么顺利的发现了万锦荣的朋友。你说这是不是太顺利了?白开吐了口烟道,我琢磨着,这个地方恐怕只有你或是秦二能找到。万锦荣,这是让我们领路呢。   这话瞬间点醒了我。   对啊。妈的我和秦一恒都是与真龙有关的。这中间不应该是巧合吧?   我冲秦一恒道,秦二,我们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没等秦一恒说话。我就听见那角落里的那片黑暗之中,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响动。 第四十四章 终点(2)   我手电光都没来得及照过去。传来声音的角落瞬间就亮了起来。   定睛看去,就见到万锦荣正举着一个火把。火光之下,四周全是摇摇曳曳的影子。   我暗叫不好,万锦荣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有好几个人影。   白开叫道,妈的老鬼,你摸着良心说,咱们俩到底谁是癞皮狗。我们都跑这儿来了,你要紧咬着不放,有意思吗?白开看了看万锦荣身后,人多就有气势是吗?我告诉你,白爸爸出马。白开用手指数了一下万锦荣身后的人,一个顶…先按着十个顶吧。   万锦荣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真龙身上。   你们不用怕。我只是来找老朋友叙旧的。说着万锦荣就朝前走,白开立刻就拽着我后退,和秦一恒聚到了一起。   秦二,要打起来了。别傻站了。白开低声道。   不会的。秦一恒看着万锦荣道,那些都不是活人。   我抬头一看,恍然大悟。   刚才因为光线的关系根本看不清万锦荣身后的具体状况。只能大致的分辨出来人影。   现在万锦荣这么一动,我就看出了门道。   他身后的那些人走路的姿势非常僵硬,彼此之间好像还被线串在了一起。我顿时就想起来了,在漠河的村子里,那些被赶来的尸体,也是这样的。   万锦荣赶尸?赶过来干嘛?   万锦荣似乎对于我们几个毫无防范。   走到了真龙旁,呆呆的看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气。   兄弟。有意思吗?躲到这里来。我带了好酒,喝一杯吧?万锦荣低三下四的问道,干了,我也算没千辛万苦找到这里来。   那真龙不为所动。对万锦荣的话毫无反应。   呵。真是好酒。你当我会骗你吗?万锦荣苦笑了一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来了一瓶酒,两个小杯子。摆在地上,把酒斟满了。把火把插在了背包上。   你闻到了吗?这久比咱们岁数都大啊。万锦荣举起酒杯,却迟迟的没有喝。冲身后招了一下手。   他身后的一具尸体,顿时就走了过来。万锦荣将尸体身上的线取下来,轻轻的搭在真龙的肩膀上。然而线,瞬间就落了下来。   没事。我准备了很多。总会有合适的。万锦荣自言自语道,再来。   万锦荣再次招手,之前的尸体就退了回去,另一具尸体走了上来。   流程和上次一样,结果也没有任何区别,线依然落了下来。   我越看越奇怪,低声问秦一恒,他干什么呢?   他想让真龙暂时上一个人的身,不是说了么。他想让真龙喝酒。不然污秽怎么喝酒啊。秦一恒道,但真龙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普通的污秽了。所以没成功。   妈的,看的我有点馋啊。白开道。   一连两个尸体都失败了。万锦荣站了起来,从身后的尸体堆中选了一个,再次尝试。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很希望万锦荣可以成功。   然而所有人都眼看着那根线再次的滑落了下来。   对于万锦荣而言,那真龙就像是一个一动不动的木桩一样。我想,倘若有一天我的朋友变成这个样子,我会很难过吧。   万继荣这次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连续将身后所有的尸体都挨个试了个遍。短时间内,我也终于数清楚了万锦荣带来了多少尸体。足有十五具。这可能是他尽了最大的能力去准备的了。   唉。兄弟,连杯酒都不跟我喝。你这告别的实在有点不仗义了啊。万锦荣蹲下身来,盯着眼前的酒。半晌,突然抬起头看向我们这边。   你们愿意帮我么?万锦荣问道,君子协定。   帮你?你他妈耍的花招还够少吗?这样,你承认你是癞皮狗。咱们的账呢,就清了。然后再他妈的跟我们谈君子不君子的问题。白开骂道,再者说,我们为什么帮你?   没有为什么。找到这里之前,我想了很多。我一辈子都是在跟宿命反抗。走到这里,突然累了。这个理由可以吗?我只是想在退休之前和我的朋友喝杯酒叙叙旧,这个理由可以吗?万锦荣不动声色道,你们看,头顶上就是阴河的来源啊。我费尽心思想要把最初的真龙放出来。为了什么?为了证明我能控制宿命?还是为了证明我是对的?   万锦荣苦笑道,可你们看啊。万锦荣指着真龙,他把命留在这里,就是在用命挡住滴向阴河的水啊。愚公移山啊。真正的愚公移山啊。他在干什么啊这是,我真想问问他,他想干什么啊?阻止我吗?还是说他在劝告我?   或者两者都是吧。秦一恒道,你的朋友不希望你变得丧心病狂。你是清楚的,把真正的真龙放出来。是什么结果。   我清楚。对,我当然清楚。万锦荣伸手摸向火把。但是仇恨这东西吧,比这火厉害多了。什么都禁不住它烧。万锦荣的手被火苗烤着,过了两秒才拿回来。我仿佛闻到了肉被烤熟的味道。   但如果人不再麻木了,这火烧过来,就会躲了。仇恨也是一样。万锦荣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半晌才抬起来,你们帮帮我。之后,什么我都不会再参与了。我想通了。接受我这个朋友的劝告。我只是想跟他喝杯酒。   三个人都盯着万锦荣。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但我是真的被万锦荣的话说动了。   有时候,人完全沉迷进一件事情当中。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会觉得无法抽身。只能沿着这一条路不停的走下去。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做也值得做的事情就这么一件。可又往往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将这一切戳破。仿佛之前所有的痴迷顽固,都像是一个笑话。我相信万锦荣的话,就是因为我相信这个道理。   没有谁会永远的执迷不悟的错误下去。就如同没有谁会永远的光明磊落的正确下去一样。   我看向秦一恒,又看向白开。   他们俩似乎都是在思考。我点起一根烟来,就听白开道,我靠。你这演技也太好了吧。我是该信你呢,还是该信你呢?   好。我愿意帮你。秦一恒走上前,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考虑帮不帮万锦荣问题。一直都没想明白怎么帮。等到秦一恒这么一说,我算是清楚了。秦一恒用着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又是最适合真龙复活的躯壳。倘若真龙可以上一个人的身喝一杯酒的话。那没有人会比秦一恒现在所用的身体更合适。   万继荣站起身,将手里线的一头递给秦一恒。   秦一恒把线在中指上绕了几个圈,冲万锦荣点点头。   万锦荣就拿着线的另一头,搭在了真龙的肩膀上。   谢谢,万锦荣回头道。   拿着手的线,就松开了。这次线,终于没有再滑落下去。 第四十五章 终点(完)   我心跳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刚才万锦荣的话的确说动了我。但秦一恒这样做,依然无异于赌博。   我想到了最初入行的时候,那栋有清朝大官徘徊的老宅。   眼前的情景,和那一天很像。   可是时间一晃过来,我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从那条以为奔向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上下来,我究竟在这条不满迷雾的小路上走了多远。   今天,会是个终点了吗?   如果万锦荣放弃了复活真龙的念头。是不是就真的会天下太平了。   从此之后,我所经历的都只是一场噩梦。我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怀念眼前的这些日子。我清楚,如果这一切了解,我此生都不会再做什么与凶宅有关的生意了。我只会安安本本的拿着现在所赚到的财富,安度余生。当然,我也不亏。不仅有钱,还有了两个好兄弟。   小缺,别放松警惕。白开挪到而我耳边道,我一个人费点劲,要是出了事还真指望你,养儿千日,用儿一时,别掉链子。   这种时候虽然白开占我便宜,但我也没法回嘴。只得点点头。   眼见着连接在秦一恒与真龙之间的那根线。凭空的开始抖动了起来。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拉扯一样。   秦一恒和真龙的身体都因为这根线在微微的晃着。   过了几秒,又再次不动了。   兄弟。是我啊。万锦荣站到了秦一恒的面前。   从地上拿起那两杯酒,试图递给秦一恒。然而秦一恒却毫无反应。   来,咱们今天好好叙叙旧。真的,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万锦荣并不放弃,这次干脆把秦一恒的手拽了起来,发现秦一恒根本无法拿住酒杯。   是太晚了吗?万锦荣低头苦笑道,是啊。在这个地界。已经不是所谓的世间了。已经没办法用世间的规则来办事了,对吧?   好…好…万锦荣点头。没事,我知足。干!   万锦荣举起酒杯来,仰头干掉了。   把另一杯酒,洒在了秦一恒面前的地上。   兄弟!万锦荣沉吟了半晌,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掉了。   谢谢。我不光为我,我也替万家人谢谢你。   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做涉及阴河的任何事了。真龙都他妈见鬼去吧。啊。不好意思兄弟。你懂的,我指的不是你。   万锦荣的语调越来越悲伤。   我很想用手电光照一照他的脸,因为那火光不足以让我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想,万锦荣可能在流泪吧。   对于一个经历过无数种超出世人想象事件的人来说。   可能,这是他唯一能流泪的时候吧。   万锦荣、秦一恒、真龙。   三个人影就木然的站着。只有火光照着他们的轮廓。像是三个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锦荣突然笑了出来。   兄弟!这世上的快乐,以后我就替你享了。你别嫉妒我啊。万锦荣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又扭头看了一眼秦一恒。把搭在真龙肩膀上的线,抽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秦一恒猛的抖动了一下。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住。   结束了吗?秦一恒回头看了看我和白开,又看了看万锦荣。   是。都结束了。我没有耍花招。万继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酒杯,你们走吧。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嗯。好。秦一恒走了回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万老鬼!算你是个汉子。白开道,我们就不陪你了啊。要不给你们放点音乐?你看这里面怪冷清的,你们这些人就这么站着,太尴尬了。   白开。走吧。别他妈…我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主要到了秦一恒的一个小动作。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秦一恒刚才哭了?   我靠。   我顿时像是明白过了来了什么。   不可能是秦一恒被万锦荣的所作所为感动了吧?   合着是他被上身的时候哭的?只不过眼泪一直忍着,这会儿才流出来了?   我靠!刚才万锦荣无论怎么说话,秦一恒都没反应。   难道说,不是像万锦荣说的那样,这个地界并非世间,所以上身失败了。   那这样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真龙刚才真的上了秦一恒的身,但是他故意装作毫无反应。   为的就是要让万锦荣彻底放弃阴河这件事吗?   我看向那真龙。我总算明白了那个真龙为什么会改变了万锦荣长期以来被家族树立起的世界观了。   倘若我是万锦荣,我也会被这个人折服。   有时候我们说的简单,但舍己为人这件事,真的做起来。世人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我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脑海里不停的反复想着。   同时又有一种解脱感。眼下看来,应该算是一切的终点了吧。   所有的谜题基本都已经得到答案了。我想起入行之后见到的每个人。突然这些人像是电影一样的在我眼前晃过。   所有人都为了阴河,真龙。反复的做着伤天害理或是拯救苍生的事。   可最终呢?   其实说到底,这些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做错。   我们都是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进着,只是常常会遇到迎面对头走来的人罢了。   白开拍了我一下,走吧。哎呀这一趟啊,累的爸爸都老成爷爷了。   艹。我道,白开,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他妈是不是小时候被你师父虐待过。不然怎么心态这么畸形。   我师父虐待我?哎我就笑了。那是我虐待我师父!哎我艹,万老鬼你要干嘛?白开说着突然扒开我,玩火尿炕啊!你这么大岁数了!   身后突然亮起了猛烈的火光。   我回头看去,万锦荣已经举着火把,点着了一大团东西。像是一堆木柴。   卧槽,万继荣!这么会儿的功夫你是真准备听白开的话,开篝火晚会了?   哈。万锦荣笑了出来。说真的。你们几个人挺幽默。快走吧。这是五行火,我不可能眼看着我的兄弟永远在这里徘徊。我要烧掉一切。但你们放心,做完这件事,就不会再见到我了。   五行火?啥东西?妈的听起来好像比孙悟空还厉害吧。啊?我问白开,快解释一下。   五行火,取五行。一木生于金,一木生于木,一木生于水,一木生于火,一木生于土。哎,反正你就理解这些木材很难得就够了。回头有功夫再跟你解释。万老鬼可能觉得这地方既然是八卦的来源,用五行火没准能把这里烧掉。白开道,哎你要先别着急啊。我们还没出去呢。   我看着那熊熊烈焰。我能理解万锦荣的意思。   已经找到了这里,见到了自己的朋友。不可能就这么忍心走了。   毕竟他朋友在这里等于陷入了无限的轮回。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残酷了。   我背起包。万锦荣!小心点!   转身往外走,几个人就再次穿过了那层外墙。重新站在这个巨大诡异的建筑下面。   外面依然是无比的漆黑。   三个人漫无目的朝前走。事实上我们都并不急于回去。   既然一切已经结束了,那旅程不在乎长这么一点了。   我点起三根烟,分别递给了白开和秦一恒。   啊。回去给你们分钱啊。老子有钱!我道。   秦一恒笑了一下,江烁,有想过之后要做什么吗?   鸭呗。还有更适合他的职业吗?白开唑了一口烟。   我想回学校看看。我原来的学校。秦二,一起吗?回去看看我们战斗过的地方。说着我忽然想起了秦一恒的爷爷,就是因为学校后山的事,去世的。顿觉这话说的太唐突。   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们俩碍手碍脚的。我赶忙道。   艹,不是你求爷爷告奶奶让我们保护你的时候了?白开讥讽道,怎么着,当鸭现在都有培训学校了?   白开话音刚落,突然我们身后就猛地亮了起来。冲天的巨火像是初升的太阳一般闪耀。我们距离这么远,光都已经把我们身边照亮了。   是那巨大的建筑着了。   万锦荣这老小子行啊。这么大都能给点着了?白开吐了口烟。   可能是他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吧。秦一恒道,挺好看的。不是吗?   三个人站住盯着那巨光。很快火逐渐的暗了下去。那巨大的建筑随着光,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结束了吧。万锦荣这是同归于尽了?   谁知道呢?你忘了,当初阴河事件都没把他烧死。我怀疑他是孙悟空,你们有意见吗?白开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我们三个人都怔住了。   就在那遥远的火光仅剩下一个亮点,那亮点彻底归于漆黑的时候。   我们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嘶吼声。   这声音震耳欲聋。这是我在九子宅里听到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终点之后又是起点   妈的!万锦荣搞什么幺蛾子?实验原子弹吗?我捂着耳朵大叫,然而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我想起当初在九子宅中听到的吼声,几乎差点把我整个人都撕碎了。   这次的吼声虽然没有那么猛烈,但还是感觉耳朵两旁立着一个大功率音响。震的人头晕目眩,心快跳出来了。   白开的听力似乎更加敏感,双手抱着脑袋,表情十分痛苦。整个人不停的抖动着。   妈的!快走吧!再下去都聋了!我大叫着。   白开显然是听不清我喊什么,看着我的嘴愣了一下,像是读懂了我的口型。冲我回喊了一句话。   你他妈说什么??我确认着喊道。   白开就拽着我的胳膊来回晃了几下,把脸贴到我面前。   这次我终于看明白了他的嘴型: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扯犊子?我拽着白开推搡着秦一恒就朝远处狂奔。   秦一恒本来还在观察声音传来的方向。被我弄了一个踉跄。   三个人在黑暗之中,像是三只没头苍蝇。   所幸这个地界,也不会担心有什么东西绊了脚。连路也不用看了。这么一跑,直到精疲力尽了才停下来。   而那个吼声,不知不觉的已经消失了。   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不停的喘粗气。   妈的,万锦荣这是闯了什么祸了吧?   万老鬼估计是把真龙的命根子给点着了烧了?不然怎么会叫的那么惨?白开抹了把汗,从包里翻出两瓶水来,递给我和秦一恒。   不知道。总之这个地方咱们不能久留。我觉得事情在变糟。秦一恒灌了口水冲我道,江烁,再坚持一下。咱们越快离开越好。   秦一恒将我身上的包取下来,自己背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的腿是彻底软了,但走路还是勉强可以。   于是三个人就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进。   在这片黑暗之中,就连眼前脚下的地面都很难看清楚。就更甭说分辨方向了。   三道手电光胡乱的晃着。我们几乎紧挨着彼此。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开忽然道,小缺!   我啊了一声,你他妈干嘛?   白开拍着胸脯,妈的都不是吭声老子还以为老子聋了呢。你们倒是说点啥啊,打发时间也行啊。这儿就咱们仨人。   你怕自己聋了啊?那你再叫我一声。   白开诧异道,小缺?   我张着嘴没出声,你——他——妈——干——嘛?   艹。幼稚。白开摸出根烟来,秦二,你琢磨什么呢?进来的时候容易,咱们出去是不是也得靠着小缺啊。不然再给他…白开神秘道,再给他打晕了?说不定又能变出房子来?   我在想。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的话。秦一恒用手电照了一下我,示意我看他。江烁,我们要不要把身体换回来。你还做你自己。   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妈的你是不是把老子的身体用坏了,现在想换回来?说实话啊,你这身体我也用习惯了。要是麻烦的话,换不换都行。反正日子长着呢,啥时候我得了不治之症,咱俩再换?让我多活几年。   呵呵。好。这样也行。秦一恒笑着突然又说道,前面好像有亮光。   我和白开同时抬头看去,果然在很远的地方出现朦朦胧胧的一团亮光。   也分辨不出光源是什么。   我的第一个反应。这是我变出来的?   是出口吗?   管他呢。反正有个奔头了比啥都强。白开推了我一下,快点快点,为父困了。需要快点到住地休息。   有了目标之后。接下来的路走的就轻松了很多。   我也觉得没那么乏累了。这就是所谓的望梅止渴了?   大约走了半个多钟头,我终于逐渐的看清了,那光的来源是一栋房子。   孤零零的杵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透着神秘。   我仔细的回忆着,这房子是否是我记忆当中的某一个。可是没想出来什么。   等到再走近一些,我看清楚这是一栋老式的居民楼。   房子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外墙即便隔了这么远,也能看清处处斑驳。好多地方都露出了墙皮内的红砖。整栋房子不过三层,说起来应该算是我国最早期的一批楼房了吧。不过此时整栋楼的所有窗户都透着灯光,显得整栋楼没有那么破败。   我不认识这栋楼。你们是不是准备问我这个?我抢先道。   我认识。白开突然有些严肃道,我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说着白开哈哈了两声,怎么着,今天轮到你们参观老子的故居了。都虔诚点啊。   白开快走了两步,像是主人在领路。   带着我们就走进了楼道。   我在楼下面停了一下,仰头看去。这是白开小时候的家吗?我回想起之前白开的那些往事。对于白开来说,当时这个家中肯定有过很多欢笑吧。   走进楼道之后,意外的感觉到一阵潮热。   楼道里温度明显高出一些。   白开推了一下右手边的一扇门,没推开。回头道,看意思只能我家才能进去?说着人就上了楼梯。   三个人停在了三楼的一扇门前。   我小时候居住的环境其实跟这个很相似。   不过时间长了,对于小时候的很多记忆已经忘却了。尤其是我这次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导致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白开推了一下门,吱呀的一声,门果然被打开了。   里面的光透了出来,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可能是长时间处在黑暗中,人类还是本能的期盼着光源的。   走进屋去,屋内的陈设很简单。白开随手把包放到了一把折叠椅上。   随便坐,反正也没啥可以招呼你们的。转身白开就往里屋走。   我和秦一恒倒是不急,人终于感觉疲惫不堪。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显然白开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并不富裕。   家中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就更甭说冰箱彩电一类的电器了不过墙上面倒是挂了很多书法作品,我看了看落款,没认出来写的是什么。   怎么着,看懂了吗?白开倚在门框上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有文化了吗?那是遗传!这字是我爸写的。   白开走过来摸了摸裱框上沿。我以为他是在擦灰尘。   白开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我矮,总想摸到这上面,因为我爸经常把钱藏在这里。可是踩着椅子都够不到。现在终于摸到了,也算没白来。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我道,这字真不错。十万,卖给我吧。   十万?白开回头笑道,妈的老子钢铁一般的意志,需要你安慰?我告诉你啊,你想多了。我爸这一辈子,除了写字就是吃喝嫖赌。你觉得我怀念他?怀念鬼啊!有意思是吧?一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人,居然书法上还有点造诣。   行了。白开又看了眼那书法。里屋有扇多出来的门。我还没打开,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说不定就出去了。   我本来正在点烟。想到能出去,干脆也不抽了。   跟着白开进了里屋的卧室,卧室的陈设更加简单。只有一张铁架子的双人床,角落里放着一个台缝纫机。可是在缝纫机的后头,竟然有一扇门。   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储藏室。   我和秦一恒将缝纫机抬开。白开连犹豫都没犹豫,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嘭的一生之后,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一打眼,有些失望,外面是一面漆黑。   我道,艹,外面还是老样子啊。话还没说完,我就唉了一声。眼见着在外面的那片漆黑当中,竟然也是有一个亮点。我还寻思,是否又是一栋建筑。突然亮点就开始移动,朝着我们的过来了。   嘿嘿,有车了!快走。白开提醒道,我被白开推搡着出了那道门。   忽然就觉得整个人一轻,顿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包围了一般。我用了两秒才确信,这时一种真实环境对于感官的刺激。   我们真的出来了!   回头看去,白开和秦一恒就在我身后,那扇门却已经消失了。   我们正站在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上。之前的亮点已经驶过眼前,卡车发动机的声音擦着我耳边过去。   我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机械噪音也很好听。   卧槽。终于出来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白开,合着你他妈也有超能力是吧?   是吗?白开指着我道,变傻x变傻x。咦?真的是傻x了。我会超能力哎,好棒哦!   三个人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仿佛每一口呼吸都是得来不易的。   在之后,我们想办法搭了一辆车。也是幸好我随身带了不少现金。起初经过的几辆车都不肯停,毕竟这是在高速路上。估摸着也是我们几个人呆的帽子太诡异。把司机给吓找了。   后来终于搭上了车,我们才发现,此时的我们已经处在河南与河北交界的一个县城附近了。   我们抵达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邯郸车站,坐火车回到了天津。   这才终于重新联系上了袁阵。   对于这次行动。袁阵是属于在外保障后勤的。   与我们失去联络之后,因为有了厂房那次行动的经验,起初他也没怎么着急。   可是我们后来交流才发现,这次进去,竟然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了。   所以袁阵在后几天一直想办法寻找我们的下落。已经动用了很多关系了。   重新和袁阵汇合,再次住进了宏达旗下酒店的套房里。   这次我专门让袁阵给我换了一间,上次那间早已经打扫干净了,可我还是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鸟粪味儿。   我们在酒店里停留了四天。起初我每晚都会失眠。勉强睡着,也是不停的做着有关于我以前经历的那些梦。   等到第五天,我才彻底的有了一种一切都结束的感觉。   风平浪静,天下太平。   人总算能开始睡个好觉了。   袁阵并没有打扰我们。只是在得到一切都结束的消息之后,他拿了瓶酒来找我。和我短短的谈了十几分钟。   袁阵说其实他和我一样,被这个事件左右了太久之后,现在突然告诉他一切都到了终点,他有些不适应。   同时袁阵也很真诚的邀请我,加入宏达集团。之后一切做一些安稳的生意。股份他可以直接分给我。   这其实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   可我却真的提不起兴趣,倒不是我不喜欢钱。而是总觉得我加入了宏达集团,就没有跟这整件事脱离干系。   在之后的日子。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候,我完全已经呆腻了。人也算是彻底的休息够了。   就和白开秦一恒商量着,接下来彼此的打算。   白开倒是没什么想法,说他折腾了小半辈子,说不再折腾了,他肯定受不了。他决定再回笼街转转,过一天算一天。还提醒我,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尤其是牛鬼蛇神什么的,必须要找他。不为别的,让他过过瘾。   我只是笑,点头答应了。白开不知道的是,我偷偷的已经看过了他的银行卡账号。已经让我的员工汇了一大笔钱过去。这也算是我对他最好的谢意了。   而秦一恒接下来的打算让我很意外。   他准备要挨个拜访一下玄学术数的同行,顺便告诉他们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结果。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礼貌。毕竟很多事情都曾经让人家帮忙过。秦一恒没有邀请我同去。我也没提。只要知道大家都过的很悠然自得,就不在乎是否还并肩前进了。   况且我心里也清楚,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秦一恒还会碰头的。因为我已经帮他安排好了一个去处,当我新公司的副总,只不过我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当天我们谈了整整一夜。   这是第一次如此轻松的聊天。三个人天南海北的胡扯。再也不用被谜团困扰了。   第二天,我们仨分别启程。白开去了广东,秦一恒去了浙江。而我,则就地买了辆车,回了老家。   我用这些年的积蓄,加上又卖了几套房子。   开了三间公司。两家做实业,说到底只是想让自己忙起来。还有一间公司是与张凡合作的金融公司。全权交给张凡打理,而我俩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好好叙旧。回忆了很多读书时候的时光。   不过生意倒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金融公司就经常会有资金运作上的小麻烦,比如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什么的。其中就有一个借款人,借了一笔钱跑路了。只留下他儿子撑着家里的一个饺子馆。我们调查了才发现,这个人同时借了很多人的钱。所以款项短时间是肯定收不回来了。张凡对此很郁闷,因为是他的失职。   但我只觉得没什么,生死都见惯了,这财来财往,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一晃这样的日子过了足有三四个月。   我和秦一恒偶尔会通话,他似乎转遍了全国。每次电话里告诉我他所在的城市都是不同的。   而反倒是白开先进了我的公司。他对做生意没兴趣。只是听我在电话里随口吐槽了一句,现在还经常有人给我打电话卖宅子。白开就风尘仆仆的过来告诉我他手痒,希望收两个宅子玩玩。   对于此事我是很谨慎的,并不再想趟这趟浑水了。但架不住白开软磨硬泡。后来我也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真的跟白开又去收了几个宅子。不过这次我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再轻易犯险了。收的宅子都是处理起来非常容易的。   想起来,这样的日子也算不错。有兄弟,有事业,有安稳。   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   就在整件事结束了半年之后,突然来了一个人找我。   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也正因为这个人让我发现。这眼前的风平浪静之下,其实只是幻觉。   而真正的风暴,就近在咫尺了。 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1)   那个人出现的当天,我正好在欧洲出差谈一个项目。   我的助理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我的老朋友找到了公司来,要求必须要见我。   我这个助理跟了我很多年,从我刚入行起手做小生意开始,他就算是我的左膀右臂。算是深知我的脾气,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打扰我谈生意。   于是我暂停了会议,问他来的人是谁。   同时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的助理肯定已经告诉对方我在忙了,即便如此也要即刻跨国联系到我。那肯定是一个久未见面的人。   但我想了一下,久未见面的人里面似乎没有跟我关系如此亲近。以至于不顾礼数,打扰我开会。   正这么想着,我助理给出了答案。房万金。   听到这三个字,我本能的愣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涌起。那种已经摆脱了谜团的解脱感,突然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我立刻结束了商务会议,连道歉都没来得及。即刻就返程。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心神不宁,直到给白开和秦一恒分别打了电话,约好了在我公司的办公室集合,我才觉得安稳了一些。   我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一句话,妈的。真的没完了吗?   重新降落在中国境内,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然而我还是第一个抵达办公室的人。   这两天里,我助理将房万金的生活安排的很好。同时我时刻在跟他保持联络,试图想先得到点什么信息。   然而房万金却守口如瓶,坚持要见到我才可以。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见到房万金坐在我的会客沙发上。   上次见面,还是在房万金的测字小店里。事实上并没有时隔多久,但他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很多。   完全没了之前的精气神,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房万金冲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自然也没有心思客套,让助理出去,我就坐到了房万金的对面。   你找我?我仔细打量着房万金。   是的。我为了万先生的事而来。房万金的声音很沙哑,同时也为了你的事。   你是说万锦荣烧了那个东西?我试探着问道,关我什么事?   你看一下这个。房万金很客气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大摞纸,摊开在茶几上。   纸上面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鬼画符,很凌乱。   这是什么?你测字用的?我随手拿起来看了看,纸上的墨早就干透了,甚至有几张很显然的被水淋过,并不像是同一时期的作品。   所有都变了。房万金似乎很沮丧的说道,年轻人,要出大事情了。   我嗯了一声。事实上我已经想到了。   你说吧,这些测字展现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规律被打破了。房万金像是凝视着自己即将被焚毁的心爱之物一样,所有规律都在慢慢被打破。   规律?这两字让我怔了一下。突然就听见白开的声音从门外面传了进来,小缺呢?不对,缺总。不对,江总呢?   跟着白开脑袋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他抱着一大堆东西,身后正站着秦一恒。   哎呦。这就是房老爷子是吧?白开从怀里的东西翻出罐啤酒,怎么的老爷子,来一罐?   秦一恒没说,他先看到了茶几上的纸。   是这样?秦一恒把纸拿起来看了看,你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房万金侧了侧身子,示意白开和秦一恒坐下来。   事到如今我就不摆老家伙的架子了,现在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房万金指着茶几上纸道,万先生上次做的事,惹了麻烦。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背后帮他,他于我有恩。我这把老骨头,没别的回报,只能帮着万先生出出主意。但这次,我无能为力了。万先生上次做的事,让所有的规律都在慢慢的变化。   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吧?房万金看向秦一恒。   秦一恒看了看我,叹了口,点头。   所以这不是对你们,对整个玄学界,都是灭顶之灾。我与几位年纪悬殊,但身份是一致的。况且,万先生还下落不明。所以这半年来,我一直都在组织剩余的人,想要打探万先生的下落。   你失败了?所以才找我们?你们这些前辈都不行。凭什么我们能行?我点了根烟问道。   我说了。所有的规律都在变化。房万金有些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们无法找到阴河了。用什么办法都不行。但,房万金看着秦一恒,我相信你们可以找到。我没有别的请求,我没几年活头了。你们可以不管万先生的死活,但你们要管玄学界的死活。生死一线,现在这根线在你们手里。   我能听出房万金话里的悲怆。   我与秦一恒白开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俩的眼神都有些狐疑。   房老先生,你说的话可能太重了。况且我们已经远离了那件事了。并且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我觉得挺好的。现在你要我们帮你去探阴河,我无法答复你。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答复你的。希望你能理解。   不是我要。是玄学界要。房万金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现在你身边的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因为玄学才得到的吗?你们的生活,无论悲哀欢喜,难道都与玄学没有关系吗?人生苦短,你们活到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了。别强迫自己和宿命里注定要遇到的东西分开。可以不顺从,但也不要试图推翻它。   万先生,就是一个例子。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   我仔仔细细的考虑这房万金的话。说实话,对我而言没什么说服力。尤其是在商场上混了这半年,见过了太多场面话。不过倒是有一点我是不得不考虑的。我的财富也好,伤疤也罢,到真都是因为沾惹了玄学术数的才留下的。而白开和秦一恒,根本就是这条道上的人,所以拯救玄学界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考虑也只是替他们考虑。   房间里安静的能听见鼻息声。   突然啪的一声,白开开了罐啤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来的太匆忙,渴了。那什么啊,我是这么想的。没错,咱跟玄学脱不了干系。但打小学的这身本事,无非就是混口饭吃。你不能要求一个钢铁工人,拯救钢铁业吧?那也太伟大了,你看我们年纪轻轻的,就适合干点渺小又羞羞的事情。对吧?   白开一口气把啤酒干了,我是真没啥兴趣。您说,就算规律都变化了。那就不干这行了呗,你看我们现在都挺有钱的。嘿嘿。   房万金看着白开,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涂寿黔。   我眼见着白开的脸色就是一变。   你他妈说什么?白开惊道。   涂寿黔,黔北人。六岁随家人逃难入川,师承川湘两省许、方两位师傅。习遣灵驱物之本事……   你认识我师父?白开一步就迈到了房万金面前。我师傅在哪儿?他还健在吗?   我不知道。房万金摇摇头。但年轻人,我只知道,84年你师父入山,万先生救过他的命。   放屁……白开下意识道。却没有后话了。   我知道白开对于他师父,一直有一种亏欠。对于一个自小相依为命,亦师亦父的人。这种感情都能理解。而白开的年少莽撞,可能给他留下了一生的遗憾。   我和秦一恒都看着白开。   房先生,秦一恒回过头道,即便我们想,我们也可能难堪大任啊。   不会的。后生可畏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不只是我,所有健在的老家伙们,都觉得你们是唯一的人选。房万金边说边起身将茶几上的纸收好。三位年轻人,我知道之前的事让你们现在有忌惮。但天下看似之大,你们真的能躲掉所有麻烦吗?   房万金颤颤巍巍的往外走,江先生,你的助理知道去哪里找我。所有能准备的我早已为你们准备妥当。如果你们会来的话。   等一下!我跟你去。白开又开了一罐啤酒,仰头灌了。   就我自己跟你去,这事,别打他们俩的主意。   房万金终于勉强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开回头冲我和秦一恒笑道,没办法。你说我师父欠了人情,我怎么着也得还一下。这样啊,回来给你们带纪念品。哈哈,别惦记啊!   白开盯着我的眼睛道,别再掺和了。   房万金和白开走出办公室之后。   我明显感觉到秦一恒在犹豫。   秦二,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呵。秦一恒学着白开的语气道,你想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劝你肯定没用了。看来需要找点帮手了。 第四十八章 大结局(2)   哈,我怎么有点激动啊。我笑道。   追出门去。白开和房万金正在等电梯。   别送别送了。白开摆手,怎么着啊二位,舍不得我是吧?我在的时候咋没见你们对我好呢?   呵呵。我冷笑道,你觉得这事我们俩不去,你能活着回来吗?   卧槽,秦二我是不知道,反正你要是不去,起码没人拖后腿了啊。白开说着,却把电梯让给了我先进。白开在身后追了一句,小缺啊。合着你也手痒了是怎么地?冥顽不灵啊。   我看了看秦一恒,又看了看白开。   在心里道,得了,整个公司的高层算是全体出动了。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在秦皇岛。   去的路上几个人谁也没闲着。我火速的打电话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生意。这一去倘若真是回不来,那公司就彻底群龙无首了。   我的助理在电话里听我跟交代后事似的,弄的他还有些害怕。一直问我要不要备案。我就笑着告诉他,他可以盼着我们回不来,这样公司就是他掌权了。弄的我助理有些哭笑不得。   秦一恒则是联络了一下袁阵和马善初。这两个人选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这次行动,凶险难测。我们找的帮手必须得是一顶一的高手。不仅如此,还需要知根知底。   所以这么一筛选下来,可供选择人就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需要和我们有够深的交情,让人家愿意跟我们趟这趟浑水。这样下来,就剩下袁阵和马善初合适了。   不过这样也好。人不在多,在于精。   有些时候,人多反而误事。这点我是非常清楚的。   白开在路上倒是没打电话,不停的在玩手机游戏。都没怎么跟我们说话。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这么打发时间,还是有心事。   房万金本来是想在路上组织大家开一下会的。可能是要提前说明一下秦皇岛的状况。   不过见白开一直没有说话的欲望,他好像就放弃了。   这对于我们而言倒是无所谓的,反正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尤其是对于做这行而言。   我们当天就抵达了秦皇岛。在酒店小住了一晚。   第二天,袁阵和马善初就和我们汇合了。   房万金带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海边港口的一个造船厂。   造船厂并不古老,还在运营着。整片厂区占地面积很大。附近就是海鲜市场。但人烟都被造船厂的围墙挡在了外面。所以厂区里十分僻静。   房万金只是通过个人关系,算是弄到了一个小型造船车间。供他们使用。现在造船厂的订单并不多,但为了掩人耳目,通常只有夜里他们才有人进出。   所以当晚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个个都蹑手蹑脚的。如同做贼一般。   起初我也是有嘀咕。   纳闷为什么把据点藏在这么一个地方。还以为是房万金为了保险。   等到我进了造船车间的门才恍然大悟。   就在整个车间的最中央,一眼就能看到,停放着一艘破旧的木头船。让人看着心里面觉得古怪。   木头船与很多常见的小游艇尺寸相近,大致十米长左右。船身用一些架子支撑着。离地一米高。也不知道是正在建造中,还是单纯的为了把它固定住。   我打量了一下船身,突然就知道这船的古怪感从何而来了。   整个船身的颜色深红,像是被血浸过,又风吹日晒了很多年一般。   我顿时就想起来,这和那些衣柜的颜色别无二致。   妈的这船是用衣柜改造的?   不是说衣柜没法浮在水面上吗?   呦呵。这是要开party啊。游艇都有了。白开放下随身的包,走到船边看。房老爷子,这船不会是给我们哥几个准备的吧?你这是要我们死啊!   房老先生,你就有话直说吧。既然我们已经来了。有隐瞒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指着船道,这船什么来历?   啊,几位不要误会。这船是我们用收集到的衣柜制成的。难看是难看了点。但请相信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手艺。房万金一挥手,就从车间角落的一扇门里蹭蹭蹭走出来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几乎都是白发苍苍,古稀残年,满脸都是刀割似的皱纹。身着一身深蓝工作服,全都用一种渴求的眼神望着我们。   一眼扫过去,我估摸着这些人最小的也得七八十岁了。   我猜测着,这些人就是玄学的前辈了。   他们一辈子把玄学当事业,当生命。现在玄学受到了威胁,他们肯定是比要了亲命都难过。这明显是把我们当成最后的希望了啊。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道,房老先生,你要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白开插话道,肯定是让我们开着这船出海啊。白开用手指头轻轻的点了一下船身,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是我挑理啊,这船能浮起来吗?衣柜可是用来沉江的,你是打算让我们都沉河底下去啊?   衣柜是用来沉江没错。房万金摇着头,但几位看可否有耳闻,当年万先生也是用了衣柜造船,逃到万江上的事?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看见袁阵也在点头。我心说是啊。当初万锦荣用沉江的衣柜造船,怎么没淹死啊?   房万金道,因为只要有符合真龙还阳的躯体在船上,这船就不会沉。当初万先生可能也没想到这个原因。正是因为万先生最好的朋友也在船上,这船才能浮于万江啊。   我啊了一声。就听秦一恒道,所以,你们把船造出来之后,发现下水就会沉没。所以才找我们来。秦一恒啧了一声,可上船之后呢?即便不会沉,我们要把船开到哪儿去?   秦一恒与身边的袁阵耳语了一句,又问道,你们也不知道是吧?   是的。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知道这船开出去会怎么样。但我们知道,这就是我们尽我们所能造出的渡船。至于能不能渡河。我们无法给出答案。房万金像是害怕我们反悔,又说道,不会出差错的。我这条老命都豁出去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上船。   切。您这老命也不值钱啊。想去我们也得带你啊。白开低声骂道。怎么着?去还是不去?反正我是会游泳。白开看向秦一恒。   秦一恒低头想了一下。我们投票吧。   投什么票啊。几位老大爷,这次年轻人就不给你们让座了啊。白开用脚踩着船下的支架,一下子就翻上了船。船身立刻摇晃了几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我和秦一恒交换了一下眼神。就也学着白开的样子上了船。   袁阵和马善初则先将我们带的包丢上来。最后上了船。   所有人都站在了船上。我向下望去。   看见房万金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热泪。弄的我有些唏嘘。我叫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房万金就冲后面比了一个手势,跟着很快就听到了机械开动的声音。   整个船身一晃,所有的支架全部倒了下去。就听见咣当一声,随着一下剧烈的震动,船像是落入了轨道里。缓缓的向前滑行了起来。   最后车间的大门打开,船一点一点接近了门外面的大海。   哎呦。还有马达嘿。我他妈还以为让咱们自己划呢。白开在船上巡视了一圈。最后靠在了甲板扶手上,点着了一根烟。唉,露丝,你知道吗?白开学着播音腔道,赢得这张船票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我则选了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靠着包坐了下来。这船的船舱很小。只能供驾驶员一个人活动。秦一恒嘱咐一下马善初和袁阵,就走进了船舱。   不一会儿,哗哗哗的船滑入水中的声音传入耳朵。   跟着是发动机发动的声音。船,慢慢的开出了造船厂的港口。   我回头望去,看见那些老人都站在岸边目送着我们,对我们集体鞠了一个躬。我本来还有些感慨。突然听到马善初说道,集体告别吗?   弄的我也紧张起来。 第四十九章 大结局(3)   驶出港口之后。很快四周就变成了茫茫大海。   只有远处的海岸线上,闪烁着城市的斑斓。我是平生第一次这样出海,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我学着白开的样子,杵着甲板扶手抽了个烟。   想着,等回去多赚钱点,老子也买个游艇。   当晚风平浪静,很适合出海。   我本来有些担心我会晕船,可事实上根本就感觉不到船体有太多的晃动。   也不知道是这船本身的原因,还是波浪实在太小了。   马善初并不太了解我们之前的经历,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我就大致给他讲了一下。马善初的眼睛听的都瞪大了。半天没缓过神来。最后因为白开想对着船外面尿尿,马善初这才回过神来去阻拦。   船速并不快。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方向。   只是朝着岸边的反方向开。就这么一走,过去了足有四五十分钟。   袁阵试图用手机照了一下航海图,但发现信号已经消失了。   我看着远方,总觉得我们像是远离了整个世界一般。   哎。有人要游泳吗?白开提议,没有任何人响应。白开就有些委屈,你们心态都这么不好,怎么干大事?啊?放轻松!   放轻松,我看你放屁吧你!我挤兑白开道。   是吗?你听。白开把屁股对向我,用嘴噗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指着我身后道,那是什么啊?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回过头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身后竟然出现了一大片厚厚的雾气。那雾气被风吹着,正在缓缓的接近我们。   大副!大副!白开叫着推了一下我,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回头指着袁阵,给大副准备救生衣。   白开这么一提醒,我脑子瞬间反应过来。这次出海竟然没有准备必要的求生装备。就连一个救生圈都没有。万一船真的沉了,那我们可是交代的太可惜了。   正想着就又听白开叫了一声,卧槽,加速。雾里面好像有东西!   我一听立刻找了个手电照过去,手电光在雾气之中被打散了,可我眼睛却真的瞟见了什么东西。   我问道,看不清楚!   袁阵道,好像是人脸?   哎真的像,马善初应和道。   我倒是没看见什么人脸,只听见了发动机加速的声音。船速陡然快了起来。船身下溅起一股一股的泡沫。   秦一恒妈的快点!那雾加速了。白开喊着人已经跑到了船尾。然而他这句话说的太迟了。那大片雾气瞬间就吞噬了船尾,我立刻就看不到白开的人影了。   快救人。我冲过去。然而白开并没有在甲板上。没听到有落水的声音啊?   马善初也围了过来,江先生,你拽住我,我下去看看。   马善初借着我的力就要往船下翻。还没等迈过一条腿去。就听见白开在我身后道,怎么着,youjumpijump?   我被吓了一个机灵,幸亏手没松开。赶忙把马善初拽了回来。   你他妈能不能成熟点?我们他妈在这儿救你呢。   救我?嘿嘿,下面问题来了。白爸爸刚才掉下船,在手脚都没有抓住船沿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到没有掉入水中的呢?白开用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别闹了!秦一恒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驾驶室出来了。你们看前面是什么。   刚才说话的功夫,整个船不知不觉的被他雾气完全包围了。   如果不是离得近,我们甚至都很难看清楚彼此的长相。   光顾着注意船尾了,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船头。   这才发现,那船头的雾气之中,竟然若隐若现的多了很多朦胧的亮光。也不知道是近是远。   不会是船吗?妈的小心点别撞过去。我指着亮光道。   不可能,秦一恒将我的手放下,眼睛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忽然攥住了我的胳膊肘。   这下弄的我生疼,你他妈干嘛?   秦一恒疯了似的将我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呆呆的看着。   不对!日期变了!大家看下各自的时间!   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我掏出手机来一看。脑子顿时一阵发懵。只见我手机日历上显示的日期是:2014年2月12日。   我把秦一恒手里的表抢回来再看,我表上的万年历也是显示着同样的日期。倘若手机出现系统故障的话,我这一块花了大价钱的瑞士表,不可能出现同样的问题。   我们穿越了????那雾是什么黑洞吗?   我靠。   所有人都是满脸的疑惑,大家所有能显示日期的东西都看过了。全部都变成了2014年2月12日。   秦一恒的脸色非常差。半晌才喃喃地说,我们已经抵达阴河了。   为啥?我还再不解。   小缺你可要挺住啊。白开从身后拍了我一下,今天是甲午年、丙寅月、甲寅日。   也就是你棺材板上沉江日期的前一天。   到了子时,就是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了。   啊?说实话。我脑海里对这个日期已经有些淡忘了。毕竟离开这件事半年有余。况且,我始终对于这些旧历的和新历之间的换算搞不太清楚。   合着2014年2月13日。就是老子要沉江的那天?   妈的,我指着船正前方的那雾气中的亮光喊道,我们在万江上了?那亮的地方???就是万江烁???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白开,你盯着船头。袁老板船尾交给你。善初,两侧拜托你了。   几个人瞬间散开。秦一恒把我推进了驾驶室。不让你出来,别乱动知道吗?   我猛地拍着驾驶室的门。妈的让我在里面装孙子?美死你们!   秦一恒用后背死死的顶住门。我推了几次只是能勉强推开一个小缝。   琢磨了一下,驾驶室如此狭小,倒也正好利用上了。我干脆用脚蹬在驾驶室的墙上,整个人横了起来,玩命往外顶。这次秦一恒终于被我从门口顶开,我人直接摔倒了地面上。我顾不得站起来,半爬着就冲出了驾驶室。   秦一恒想拽住我,我回身就是一拳。妈的我跟你说。再这样我真的跟你翻脸了。   秦一恒躲我我那一拳,无奈的摇头道,江烁,太危险了。   危险个毛啊。我话刚出口就听白开从船头喊道,注意!注意!好像要撞到东西了!这不是演习!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演…我靠!   就听见哐的一声,整个船猛地摇晃了下。我和秦一恒重心一偏差点滑倒在甲板上。   船身的震动之后我听见了像是木头开裂的声音。不好,船要沉了。   我和秦一恒立刻跑到船边向下望去,奇怪的是,船竟然不动了。   刚才我碰到什么油门或是操作杆了?我正琢磨着。   白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有陆地!准备下船!   我啊了一声,看来刚才是船头直接撞到了地面。几个人飞速的拿起各自的背包。往船头跑去。   雾依旧很浓,但从船头向外望去,已经能分辨出外面不再是茫茫大海了。   而之前的那星星点点朦胧的光亮,就是在这陆地之上。   我才想着我们已经抵达了阴河,回忆起上次来到阴河的时候,我是见过河岸对面也是有相似的场景,当时我还在琢磨是否这地方还有人居住。   难道说,我们已经到了阴河的对岸了?   几个人在船头观望了一阵子。见没有什么异样。就开始一个接一个下了船。   重新踩在地面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些恶心。   白开走在最前头,说要先去打探一番。过了一会儿等到白开回来的时候,身边的雾已经不知不觉的散去了。   向前看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们面前竟然像是有一座不知道算是什么风格的城池。   成片大大小小的建筑,看起来都是光秃秃的。有高有矮。那些光亮就是来自于这些建筑当中。   秦一恒提醒道,这跟围城里的建筑很像。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面会有活人吗?   不知道。秦一恒紧了紧背包带,江烁。跟紧了。   一行人开始走向那城池。   一路平坦,看不到任何的树木或是花草。我蹲下来仔细的看过了地面。感觉上和那万锦荣烧掉的巨大建筑内的地面差不多。都是平整却又百分百不是水泥材料的。   哎呦我艹。白开感叹道,妈的合着这里面的人应该不少吧?怎么不出来接客呢?   马善初走在我身后头,接话道,可能是已经死光了吗?第一代真龙存在的时期,已经算是上古了吧。   我一想说的有道理。当初真龙带着千军万马来到此处,很有可能建造了这些建筑。可从军的女性想必几乎没有。所以无法繁衍生息。不对,应该说这地方根本就没可能繁衍生息。先不说这地方不属于我们所在的世间,就算它属于,这地界连庄稼恐怕都种不了,吃什么啊?   是。估摸着活人恐怕是没有了。我问最前面的白开,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不过大家眼睛放亮点,我们要走进去了。   说话间的功夫,白开已经第一个走进了那片建筑当中。 第五十章 大结局(4)   队伍进入建筑群后,每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就连点烟的时候,目光都不敢转移到打火机上。要时刻提防着四周。   白开还开玩笑的说,这种打火点烟的方式,叫盲打。   但众人谁也没笑,一种紧张感环绕着整个队伍。   四周的建筑很像是民居,却又不像是民居。可除了把他们想象成民居之外,我实在找不到更多的联想。   这些建筑都没有门,或者说他可能最初的时候是有的。只不过经年累月的烂掉了,连痕迹都没剩下。   所有的建筑都只有光秃秃的一个门洞,里面漆黑一片。像是张着大嘴的怪物。   起先的几个建筑,我们都会依次进去看看。一是怕里面藏着什么人,二来也是想打探一下这建筑的细节。   可是建筑之内,和那围城中的一样。空无一物。看过了几个之后,我反而不觉这些建筑是民居了,走进去的那种压抑感,像是监狱一般。   有些建筑很高,但也是只有一层。就像是空空的高塔。脚步的回音会在整个建筑内碰撞,仿佛有很多人在朝着我们走过来似的。   我们这次带的光源非常充足。每个人都配了一个头灯,加一个手电。   白开的包里还装了一把信号枪。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发射照明弹。   所以黑暗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样说的话,所有人心中的紧张感来自何处呢?   我算是整个队伍中最轻松的人。虽然这日期显然是针对我的。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我们就会停下来休整一下。不是因为累了,而是秦一恒觉得这么贸然不停前进太莽撞,为了保险,我们每次休整的时候,都会留下少量的补寄,以防万一。   大概休整了三四次左右。   我们逐渐在整片建筑中越走越深。已经算是彻底走到了中心地带。   白开找了一个相对高一些的建筑爬了上去,发射了一发照明弹。   随着照明弹的缓缓落下,我们终于看清了整片建筑大概的规模。目之所及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像是森林一般。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建筑。   我四下观望着,有些不安。   因为我总觉得这发照明弹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反而引来麻烦。   但照明弹落下去之后,久久的没有发现异常。   我就只好跟着队伍,继续走。   我们没有所谓的目的地。所以这前进选择的方向无非就是找相对宽阔的路走。这样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白开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的会回头要我们注意,我事实上也听不清他说要我们注意什么。只是每次他说起的时候,我都跟着一起拿手电乱照。   后来才知道,每当走过建筑相对密集的地方,白开都会提醒。   又这么前进了几十分钟。队伍终于觉得有些疲惫了。   白开就跟秦一恒商量,咱们得找个更高的建筑爬上去看看,不然这样太容易兜圈子了。   秦一恒点头道,的确。绳索我们带了,但是怎么固定啊?   白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把绳子给我。   白开接过绳子,在绳子的一头栓了一个手电棒。掂量了一下觉得重量尚可,就徘徊了几圈,选了一个大概三四米高的建筑,爬上去,把胳膊抡圆了,将绳子抡了起来,试了几次,就扔到了另一旁的一个十几米高的建筑上。白开的手劲还不小,被扔上去的绳子直接在建筑顶上滚了几下,从另一侧掉了下来。   白开指着摇晃在绳子上的手电光道,你们几个去帮我拽住。我从这边爬。   于是几个人就在建筑的一侧死死的拉住了绳子的一头,白开在建筑的另一侧借着力一步一步的登了上去。   我觉得白开有些冒险,虽然这个办法可行。但毕竟不是固定在建筑顶端的。绳子稍微有滑动,就很容易出危险。更何况还有绳子被磨断的可能。   我揪着心,站在了白开身下。万一他掉下来,起码我还能做个缓冲。   好在有惊无险,白开有几次没踩实,滑了一下。但终于还是爬上了建筑顶端。   欧耶!白开冲我比划了一下,就掏出信号枪来,又打了一发照明弹。   这照明弹的光映着四周如同白昼。   就听见白开唉了一声,喊道,那边!有个建筑不一样!   说着白开又从建筑顶探出头来,怎么样。哥们牛x吗?   呵呵。我剪子呢?我指着绳子道。   别别别,有话好商量。白开匆匆的顺着绳子滑了下来。冲秦一恒说道,在那个方向,有个建筑很大。而且颜色不一样。   什么颜色?我好奇道。   说不上来。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开再次领着队伍上了路。他的方向感很好。不停的在建筑中穿插。   可始终没有走弯路。   走了大概两根烟的功夫。   到了。白开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好奇的凑过去看,一排手电光直直的照了过去。   卧槽。我听见马善初嘀咕了一声。跟着又是袁阵。   我从人缝里赶忙挤过去,啥情况?   打眼一瞅,我也是忍不住惊愕道,卧槽!这他妈还有个城楼?   只见我们面前,是硕大的一片空地。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这片空地就像是刻意隐藏在这硕大的建筑丛林之中。   在空地的正中央,有一栋方方正正的建筑。足有四五层楼高。猛一看起来白花花的,像是用了那种白色的大理石或是汉白玉建造的。外墙上面似乎还有很多花纹。可是手电光扫过去,在光亮之下那些花纹却又消失了这是什么地方?妈的水立方吗?我拍了一下秦一恒。   什么水立方。白开笑道,你他们别乌鸦嘴啊。这地界别提水。万一给你沉进去怎么办?   先别急着过去。秦一恒四下照着。白开,照明弹还有多少?   打照明弹是吧?有的是!白开掏出抢来,对着斜上方就是一发。   照明弹呲呲的冒着光划过穹顶。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了。   等到照明弹落下去,直到完全熄灭,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吭声。仿佛被眼前的一切彻底的震撼到无言以对了。   因为就在照明到划过那建筑的上方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到,那建筑似乎摇晃了一下!   我他妈没眼花吧?我确认道。   然而我看秦一恒铁青的脸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刚才地震了?建筑怎么会动啊?我又看向白开。   哎真是邪了门了啊。行吧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小缺,我现在很同意你的想法,我承认它是水立方了,你快叫收了神通吧。   袁阵和马善初似乎都在等秦一恒发号施令。愣愣的看着秦一恒。   半晌秦一恒才道,是福不是祸,是祸……   白开接话道,是祸就接锅!走吧。我先打前站。   白开抄着手电就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建筑。   剩下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赶忙也跟着。   人踏入空旷的区域之后,反而觉得更加没有安全感了。我不停的东张西望。都没顾上看脚下。   穿过空地,队伍接近了那建筑。但在距离它四十米的位置,谁也不敢再上前了。   因为我们终于看清了那建筑具体的样子。   同时也分辨出来了之前外墙上看似花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几乎腿都有些软了,入行之后整日处在一惊一吓的生活当中。事实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如此的吓到我了。   可我眼见的建筑,让我一阵一阵的胆寒。   这整栋建筑,竟然是无数个人体堆砌而成的。   那些人都光溜溜赤条条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蜷缩着的,伸展着的,扭曲着的。各种诡异姿势的。像是交错的积木一般的被垒成了墙壁。   之前远远看到的花纹,压根就是这些尸体交错的缝隙。所以光直接照过来,才会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这究竟需要多少人?   我心里无法估量。按照这个建筑的规格。如果这些都是活人的话,那当时的场景肯定无比凶残,血流成河。   这栋建筑究竟是干嘛的?又为什么会建在这里?   从外面的那些建筑看,这里的主人是可以建造普通,哪怕是看起来稍微正常的建筑的。没必要用着血肉之躯来当做砖吧?   我仔细的照着每个我看到的人体。   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铁青的皮肤,像是已经僵硬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我想到刚才这栋建筑竟然动了一下,难不成这所有的人都是活着的?   秦二。行内没有这道理吧?白开悄声问道,这算什么?还是我见识少啊?   秦一恒回头看着我们,袁阵和马善初也是在摇头。   从没听说过。秦一恒有些恍惚的说道,我们不要进去了。   所有人都嗯嗯的表示同意。这样的建筑,就差在上面贴上几个大字,‘有去无回’了。这要是还一门心思进去,那可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走。先出去再说。   我本身就在队伍后面。转过身来自然走在了第一个。   我看了看我们来时的地方,径直就加快脚步走过去。事实上我很想跑,但我又怕惊动了什么。甭管是什么,都够我喝一壶得了。   走着走着。   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身后的秦一恒道,不对,这空地怎么像是在不停的变大?   我一寻思也是,我眼见着我们进来时的位置,始终跟我保持着一样的距离。刚才光顾着害怕了,根本没察觉到。   不管了,换个方向,秦一恒超过我走到了最前头。   去那边。秦一恒指着道。   然而这次,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却还是像在原地踏步一般。回头看去,那诡异的用人体搭建的建筑还在身后,与我们依然三四十米的距离。   可能没用了。白开道,阴河,时间空间错乱。之前时间错乱了,现在轮到空间错乱了。   那怎么办?马善初问道,补给虽然带的不少,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秦一恒转过身来,盯着那诡异的建筑。   妈的。只能进去了。   我学着秦一恒道,妈的,进去就进去。   白开听了一笑,妈的,弄的我好像不说声妈的就不合群似的。   几个人再次转过身来,朝着那建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这次果不其然,我们与那建筑越来越近了。直到我们彻底站在了它跟前。   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这么多的人体,不,应该说是尸体。   我有些心麻。这些尸体的身形都很统一,没找到特别高矮胖瘦的。像是刻意经过筛选过似的。我们谁也没敢用手触碰,只是近距离观察。   尸体都闭着眼,身上没见到任何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有白开用手电棒戳了下,嘿,邦邦硬哎。   在建筑跟前,我们才发现,找不到入口进去。   我感觉到大家反而都松了一口气。我发了一圈烟,找了个离墙远点的地方坐着休息。   秦一恒、白开还有马善初就四下查找线索。只留下袁阵陪我坐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一恒特意安排他保护我。   袁阵不抽烟,我在包里给他找了一瓶水。   江先生。你真不害怕吗?袁阵喝了口水小心翼翼的问。   怕什么?怕死吗?我笑道,怕死我就不跟过来了。   不是。做这行的,哪有怕死的?但你要知道,有时候生不如死才可怕啊。袁阵小心的指了一下身后的墙,你说,那些人如果都是活人,能感知到这身边的一切,但是他们只能永远被用这种形态垒城墙放在这里。这可不可怕?   啊?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活人?你怎么知道的?   袁阵坐过来了一点,你没发觉他们长的都差不多吗?我…担心…   我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跟你一样,复制出来的?   刚才真是没太注意这些人的长相,一来实在不好辨认,毕竟什么姿势都有,而且皮肤已经不同于常人。二来,我盯着这些人的脸看,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站起身来,正准备再去查看一下。   忽然就听见白开的叫声,快!快!快!墙塌了!   我顺着声音看去,没看到什么。   还他妈愣着什么?墙上的人活了!白开从建筑的另一侧冲了出来。秦一恒紧随其后。   我一听头皮都麻了,这些真的是活人?   撒开腿就要往外跑。白开冲过来拽着我的肩膀,之前都走不出去你忘了?还他妈出去送死?往里面跑,这边!   我和袁阵立刻跟着白开。转过建筑的墙角。   我瞬间就啊了一声,只见建筑这一侧的墙正在不停的坍塌的着,无数的尸体从上面滚落了下来,七零八落的尸体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很快的就都爬了起来,朝着我们过来了。   白开飞起就是一脚,踹开了最近的一个。   走!里面更安全。说着白开一推,我就见正在坍塌的墙上,有一个很小的入口,上面的人砖还没来得及掉下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想太多,我猛地就是一跃,人从那个入口钻了进去。秦一恒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顺手扶住了我,用肩膀顶开靠近的一个尸体。   秦一恒大叫道,往上走!   我扭头一看,竟然看见了一截石头楼梯。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抄起手里的手电棒朝着最近的尸体轮了过去。   这手电棒是我之前专门准备的。选的最长最重的那一款。为的就是能用来防身。   尸体被我迎面这一下,打了一个踉跄。   又朝着我扑了过来。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我又想抡手电棒,可身后已经有一个尸体把我抓住了!   我死命的挣脱了一下,刚要摆脱,我心说坏了,更多的尸体过来了!   千钧一发的时候,我感觉到从入口又冲进来了两个人,是袁阵和马善初。   然而他们根本顾不上帮我,立刻就被尸体纠缠住了。   我心说坏了,这他妈要团灭了!   突然,就听见一声信号枪响。一道明光打了进来。瞬间整个建筑内被照的睁不开眼睛。   那些尸体似乎被这光弄的很难受,怔了一下。就趁着这个功夫,白开一把撞开了我身后的尸体,冲!往上冲!   跟着又打了一发照明弹!   所有人都玩命的爬上了石头楼梯。   上去之后,发现在这建筑的顶层,是石头结构的。地面上铺着青砖。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阴砖。   整个顶层就像是长城上的一个巨大的烽火台一般。往另一侧看去,我竟然发现了堆砌入山的各种青铜兵器。   抄家伙!白开喊道,接着!   白开抬手就丢给我一把青铜剑。我没接住。   刚想弯腰捡的功夫,就听秦一恒喊道,别起来。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就感觉什么东西擦着我后脑勺飞了过去。这才看清秦一恒先捡起了那把剑,砍翻了一具尸体。   这次给你个大的!别掉链子了!白开又扔了一柄类似青铜戈一样的兵器。这次我稳稳的接住了。回身就捅。   可是尸体距离我太近了,这种长柄兵器实在不好施展。转过身来我就后悔了,只好顺势用肩膀撞过去。   所幸,撞开了。   我后退了几步,把戈顶向了楼梯口。大量的尸体正不停的往上冲着。被我的戈顶住了。我整个人几乎已经要横过来了。然而尸体不停的在增加,我整个人从手心到脚踝,开始一阵阵发麻。   太多了!顶不住了!妈的白开照明弹!我叫道。   瞬间一发照明弹就打向了楼梯。我终于暂得喘息。   我靠!那边也来了!白开指着远处道,人抄着一根青铜矛就冲了过去。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喊道,小缺!撸串儿呢?   我扭头看去,心说坏了。不只是楼梯。这整个建筑的顶层四面八方都开始有尸体涌了上来了。   我身后的秦一恒他们,正不停的砍杀着。   我们真是如同置身于战场一般。而且还是守城的最后的那几个士兵。   妈的!怎么不招安啊。城给你们还不行吗?我大叫道,我顶不住了!   秦一恒想要过来帮忙,可实在分身乏术。他自己都已经有些无法招架了。   我眼见着他一剑直接劈在了一个尸体的肩膀上,剑刃嵌了进去,来不及拔出来,人在地上一个翻滚,又从兵器堆里随手捡起一把,插在了那尸体的肚子上。   可即便如此,那尸体也未见倒下。   只是在原地晃了晃。   这根本打不死啊!   我吃奶得劲都用出来了,整个人被那些尸体顶着,脚不停的向后滑。   我不行了,你们准备跑!我大叫了一声,彻底没了力气。瞬间就感觉尸体如同洪流一般从楼梯口涌了上来,直接将我撞翻了。   秦一恒玩命的冲过来,却也难敌这股洪流。他躲闪不及,整个人竟然直接被尸体从围墙边撞的翻了下去!   秦二!我爬起来顺手捡起秦一恒刚才用的青铜剑,玩命的扫着。   瞬间向下看去,根本找不见秦一恒的人影。只有无数个尸体正不停的从外墙上向上攀爬着,一个叠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一个挤着一个。   秦二!我又大叫了一声。   cnm!这次我连躲都不躲了,干脆直接朝着尸体堆迎面冲了进去。   我只是机械的在挥舞我手里的剑。   只能感觉到手腕一阵一阵被震的发麻,可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砍中了哪一个。   到这边来!白开的声音刚到,一发照明弹已经打了过来。   我趁着这个间隙,看见白开已经被几个尸体困住了。   你麻痹你坚持住!   我玩命的跑过去。可身后的尸体也被引了过来。   又一发照明弹,不对!别过来,随便往哪儿跑。我掩护你!   白开只剩下一只手能活动了,正拼命的试图装弹。   跑哪儿都是死!我不管不顾的继续朝前冲。   就在这个时候。   我突然感觉到脚下的青砖猛烈的震动了起来。像是剧烈的地震。一时间震得我根本站不住。脚下一绊,人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好在那些尸体在这种情况下也保持不了平衡。没来得及追过来。   突然,一声嘭的巨响。跟着之后就是密密麻麻的怪响。如同暴风骤雨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整个建筑在这巨响之下,不停的摇晃着,眼看着就要坍塌了!   是因为尸体都跑出来,所以要塌了吗?   你们几个跳下来!在怪响之中,我听见了秦一恒声嘶力竭的声音,爬到了边缘一看。只见整个建筑之下。出现了无数匹铁青毛色的马,正源源不断的从我们身下的建筑里涌出来。这万马奔腾之势,似乎要扫平一切。   秦一恒正骑在一匹马的马背上。   快!不然来不及了!   他说话的功夫转眼就被那马带着冲出去十几米。   小缺!走!白开趁势已经挣脱开来。朝着我这边又打了一颗照明弹。   我回头叫道,袁阵!马善初!跟上。   心说妈的反正也是死,玩一次英雄主义死的也算够牛x了吧!   我纵身一跃就朝着马群跳了下去。   想要稳稳的落到马背上是不可能的。   但所幸这马实在太密集。落下去之后我被撞得滚了一下,竟然真的抱住了一匹马的脖子。   我玩命的拽着,任由这万马的洪流夹带着我朝前而去。   我依稀听见白开在身后喊了句什么。可我已经来不及看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间我几次试图转换成骑马的姿势。然而这实在太难了。我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保持不让自己掉下去。   就在我觉得快要力竭的时候。   忽然我感觉到所有的马都停了下来。之前耳朵里充斥的马蹄声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了。就像是我瞬间聋掉了一样。就连哪怕零星的马蹄声都听不见了。四周死寂一般。   我终于能在马背上直起身来,只看见前后都是一望无际的马匹。   秦一恒正在回头看我,而我身后十几米远的马上,坐着白开和马善初。   我没看到袁阵的人影。   卧槽。老子蛋都要碎了!白开的骂声传了过来。   我这才确信自己没有聋。   然而我根本顾不上看白开了。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何时起,我们已经跑回了阴河边上。   不对,应该说是我们跑到了阴河之上。   我们两侧,都是落差几十米高的悬崖,悬崖下面全是茫茫无边的万江水。我们脚下的土地,就像是探进万江的一座长桥。   咱们怎么又跑到万江边了?我大喊道,袁阵呢?   秦一恒没回头,白开在身后喊道,袁阵没坚持下来。我听了他的遗言了,他说他没遗憾,死的挺痛快。   白开有些悲伤的喊道,妈的!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有人的遗言是说自己死的很痛快。谁死的不痛快是怎么的?还有慢慢悠悠死的?   我心中泛起感慨。袁阵本可以不跟我们来的。想到他之前还要请我入主宏达。可见是真的相信我的为人,并且把我当成朋友。这么一想,我顿时很难过。我抹了一下眼泪。刚想说话。   身下的马突然一阵骚动。跟着,我眼见着身边所有的马,都开始一个一个的跳入了万江当中。转瞬就消失在了水面之下。   几乎就是几秒钟的功夫,我身边密密麻麻的马背,只剩下了空空的地面。   我下意识的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人刚落地,我就听见我刚骑的那匹马落水的声音。   没过多久,这整片地上就剩下我们四个人。   不对。   是五个人。   我看见在秦一恒的正前方,还站着一个人影。   我的手电这时候早已丢失了,只能凭借着头灯不足以照太远的亮光,玩命的看去。   所幸这万江边的能见度,要比那些建筑之内好很多。   白开和马善初赶了上来。也看见了多出来了一个人。   白开就叫道,是谁啊?妈的反正已经这时候了,走!过去见识一下。   我们刚上前几步,就见到秦一恒转过身。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肢体动作。   他跟他眼前的那个人,就像是两座雕像一般。   那个人。就是真龙吗?   妈的就是你想要老子的身体啊?   我看着秦一恒,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心里一紧。   不对!真龙要的不是我的身体!是秦一恒的!我们换过身体了啊!   我大叫道,秦二!你他妈滚过来。不滚过来也行,老子滚过去!   说着我就朝前走。   白开嘿嘿道,哎呀长本事了。会滚了。说着跟了上来。   我低声跟白开道,白开。救秦一恒。真龙现在要的是秦二的身体。   白开捏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知道。放心吧。还是那句话,我怎么给你们带出来的,就能怎么给你们带回去。少一根毛,我叫你爸爸。   我回头道,马善初,你就别跟过来了。有什么事,需要有人善后。   马善初本想拒绝,听见白开道,对。你见机行事。马善初就退了回去。   我和白开终于一步一步的接近了秦一恒。   我也终于要一步一步的看见了那所谓的真龙了。   我以为我会紧张,会忐忑,会震撼,或者会害怕。   然而真的走向那所谓的真龙的时候,我心中竟然毫无波澜。   就这么我和白开站在了秦一恒的身后。   头灯的光照过去,我总算看见了那真龙的样子。   然而让我很失望。   我竟无法分辨它的样子。我只能看见一团黑漆漆的人型的雾。时而微微散开,时而聚拢。每当它聚拢的时候,它的颜色就浓重了一些。   你就是真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问出了这句话。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回答。   我看了眼手表,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就要到传说中的子时了。   它,是在等吗?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很多刚入行时候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宅子里的血手印,我吓得半死。   第一次卖了宅子赚钱,我高兴的像傻叉。   第一次在清官的老宅里被上身,我无比忐忑。   第一次见到写有我生辰八字的棺材板,我如坠云雾。   第一次…   我们斗不过它的。秦一恒忽然回头看向我。   废他妈话,斗都不斗一下就认输了?我骂道。   秦一恒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我瞬间就朝着那团黑雾扑了过去。   然而人都没等接近它,我就感觉凭空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把我整个人弹了回来。这下摔得我眼冒金星。   就听见白开道,斗都不斗一下就认输了?妈的小缺你这是绕口令吧。   白开的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也被弹了回来。这下像是撞到了他的头,白开连叫都没叫出来,人直接昏了过去。   我爬起来,再次冲过去,这次只觉得胸口像是猛地挨了一拳。我嗓子眼一甜,当即就吐了口血出来。可我人却没倒下,我也不能倒下。我抬胳膊,挥拳。拳头刚挥到半空中,我整个人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猛地被丢了出去。这次我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连缓冲都没有。   胳膊一阵剧痛,可能是断掉了,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   江烁。别试了。秦一恒又道。   去你妈的。老子凭啥听你的?我告诉你秦二,以后咱俩连朋友都不是了。老子嫌你怂,懂吗?   我再起身,然而这次我无法冲过去了。   我只能踉跄着走过去。   滴   我的表响了一声,0点了。现在就是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了。   我看见秦一恒伸出双手,整个人凭空像是被那团人型黑雾吸了过去。   缓缓的嵌入了那黑雾之中。   我啊的大叫。可是我连动弹都没来得及。一股力量如同千钧压在了我肩膀上,我直接被压的跪在了地上,只觉得整个身子要被碾碎了,膝盖骨一阵阵的剧痛。   我忽然想起秦一恒的话。他一开始就是打算要这么做吧。   我彻底无能为力了。   眼睛越来越沉,不过这样也好。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妈的,我真烦我这两个朋友啊。   就在我觉得整个世界要彻底黑下来的时候。   忽然一道火光,从我的眼前划过。   这团火直接打在了秦一恒的背上,他身子一抖,吞噬着他的黑雾就像是迟疑了一下。   跟着我就感觉我身后照来了阵阵火光。越来越近。我玩命的回过头看去。   就见到万锦荣双手举着一个巨型的火把,正走过来。   幸好没晚!万锦荣道,手上的巨型火把就扫了过来。这一扫,那黑雾就像是被烧到一样,飞速的散开,将秦一恒吐了出来。之后黑雾再次聚集,又恢复了人型。   跟着,我感觉我身上的力量消失了。我站了起来,万锦荣,算了,我不问你为什么来了。靠你了。   靠我不够!快!我身后。万锦荣后背还捆着好几个火把。说着就解开了捆火把的绳子。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痛了,立刻抱起一根火把,点着了,学着万锦荣的样子挥。   一时间那团黑雾,真的对这些火有了忌惮,没再上前。   我趁机把秦一恒拽了回来,他人还有意识,可是似乎很恍惚。我直接给了他几个嘴巴,秦一恒这才清醒了过来,看见情形立刻也抄起了地上的一根火把。对我说道,快把白开弄醒,这里我们顶着。   我立刻跑到白开身旁。   他的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我也给了他几个嘴巴。然而并不像对秦一恒那样管用。   想了想,我立刻从包里翻出了瓶水来,照着白开的脸就倒了下去。   这下终于起了反应。   就听白开骂道,妈的谁这么没有公德心?抹了一把脸,人就坐起来。看见我就骂道,老子正做梦泡妞呢!衣服都脱光了,姑娘突然撩起裙子尿了我满脸!   别他妈废话了,我把火把递给白开。快去帮忙!真龙怕火!   怕火?白开接过火把。五行火?真龙能被五行火烧死?   白开啊啊啊叫着就冲了过去。三个人算是彻底将那团人型的黑雾围了起来。   我也点着了一把,虽然只能用一只手。   这伸入万江的陆地并不宽。对于我们而言是有利的。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火把不停的挥着,那团黑雾就不免顾此失彼。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仅仅是在僵持。每次火把即将烧到黑雾的时候,那黑雾就会瞬间散开,躲过火焰。   白开道,你奶奶个腿儿的,弄的老子破相了都。说着从上而下的劈了过去。   黑雾从中间一分为二。白开的火把劈了个空。   但秦一恒正巧横扫过来,就听见呲的一声。那黑雾猛地一抖,烧中了!   我惊喜道,万锦荣,这火能把它烧死吗?   不能。万锦荣顾不上看我。   我瞬间心就凉了,这样一来我们无非只是在消耗时间罢了。   等到火把彻底烧尽,该来的依然躲不掉。   不过既然如此,妈的起码也要让它吃点苦头!我拼了老命一般的用火把帮着他们夹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团黑雾被烧过一次之后,反应力下降了。之后竟然一连被烧到了好几次。   我是越烧越来劲,一时间都顾不上胳膊的疼了。   我猫下腰,干脆专攻它的下盘。这一扫果然又被我扫中了。   火苗掠过之后,那团黑雾突然猛地散开。这次不同于之前几次,黑雾散开后竟然消失了!   几个人环顾着四周。   我道,我把它烧死了?   话刚出口,就听见白开喊道,妈的!你把它烧急眼了! 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全系列完结)   白开猛的推开了我,我就感觉一阵强风擦着我的后脊梁骨刮了过去。我被推的摔了一个大跟头,扭头一看,我手里的火把已经被吹灭了。   只见之前四散的黑雾,正在飞速的聚拢。他像是存在于空气中,存在于黑暗中,存在每个地方。   所有目之所见的地方,都能看到那股黑雾。   就见黑雾聚拢成的人型越来越大,那雾比之前浓重了很多。   我没等爬起来,就听见嗖了一声,白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人直接跪在了地上,脸朝下趴了下去。   白开!我大叫道。这时秦一恒已经挥舞这火把挡在了白开身前。   可那黑雾并没有像是准备放过白开。   直接朝着秦一恒飘了过来。秦一恒手里的火把被这股黑雾带来的邪风,吹得摇摇欲坠。眼看着就像要熄灭了。   万锦荣!秦一恒喊道,从后面烧。   万锦荣手疾眼快,手里的巨大火把趁机从那黑雾身后插了进去。   就听见空气中仿佛响起了一阵炸雷。   黑雾突然转过身去,我都没看清它做了什么,万锦荣就被打的飞了出去。   他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几乎要掉到了悬崖外。万锦荣用一只手扒住了悬崖边,用火把试图将自己撑起来。   然而那人型的黑雾,像是抬起来一只脚,正准备狠狠地踩下去。   不好。秦一恒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这次他连火把都顾不上拿了。一把钳住了黑雾的肩膀。   万锦荣,快烧!   万锦荣一个翻身,从悬崖边跃了上来。火把再次的戳向黑雾。   这次一阵熟悉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我玩命的在身上翻找着打火机,可越着急越觉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找到了打火机,却怎么样也无法将熄灭的火把点着了。   我心说完了,这所谓的五行火,根本不是轻易能点着的吗?   小缺,快扶我起来。我还能打。白开咿呀叫了一声,我立刻去扶起他。   白开我的火把点不着了。白开勉强看了我一眼,我也没辙了。那真龙灭的火,咱们点不着的。   白开挣扎着站起身来,不行,得去帮忙。白开喃喃的说道,小缺,回去医药费别忘让公司给我报了啊。   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妈的什么时候还说这个?   走了两步,白开又道,算了吧。医药费还是别报了,改丧葬费一笔支付清吧。   艹!别他妈装死啊。我骂道。   说话间的功夫,那黑雾已经挣扎了很久。秦一恒似乎用尽了力气。他整个人在黑雾的背后被弄的不停的左摆右晃,身形已经有些扭曲了。可他还是没有放手。   我急道,白开我不能管你了。我去帮忙。   小缺,五行火烧不死它。   烧不死也得烧。我冲过去,试图帮秦一恒分担一些。   可我用力的一抱,整个人却从黑雾中穿了过去。反倒撞到了秦一恒的腿。秦一恒,咬牙道,别管了,带着白开走!   见我不动,秦一恒骂道,走!   然而这声之后,秦一恒终于力竭,手松了一下。那黑雾趁机挣脱开来。一声嘶吼之后,将秦一恒和万锦荣都打飞了出去。   它像是彻底被激怒了一般。正团黑雾不停的抖动着。四周的空气都像是因为这种抖动,开始凝固了起来。   弄的人觉得有些要窒息。   我喊道,我不自己逃跑。要走一起走。   万锦荣你也走!这五行火烧不死它,就别送死了!你他妈是个爷们,今天我佩服你!满意了吧!   万锦荣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呵。万锦荣笑道,五行火是烧不死它。但可以烧死另一个东西。这就够了。   万锦荣看向我道,万家的宿命,只应该万家人来终结。   说着万锦荣竟然将火把上的火焰对准了他自己。   他整个人瞬间就被火把引燃,变成了一个火人。那黑雾显然没有想到万锦荣会这么做。被弄的愣了一下。   万锦荣蹒跚着一步一步的朝着黑影走了过去。   我仿佛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剧痛,每走一步,他的轮廓就要抽搐一下。   我趁机去帮秦一恒,秦二。快走吧。   人灯。秦一恒却看着万锦荣喃喃的说道,五行火燃,人灵做灯。顶有三火,一烧苍生、二劫难、三烧前生往事。   啊?我没听懂秦一恒的话。   就见万锦荣一步一步的将那黑影逼退到了陆地的尽头。那黑影的背后就是悬崖下的万江。   万锦荣想干什么?我道。   秦一恒摇摇头,苦笑道,他才是真的高手。我怎么能猜得准呢?   那黑雾被逼退到了绝路,几次试图上前。可都被万锦荣身上的火焰逼退了回来。   突然,我就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   在黑雾的身后,突然出现了无数根张牙舞爪的触角。我定睛一看,顿时认出来,这是那个怪物的长足!   那些长足趁着黑雾一不留神,瞬间将它缠绕了起来。那黑雾拼命的挣扎,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只能听见阵阵的嘶吼声。   就在这时,猛地从黑雾的身后跃起了一个庞然大物。   就是那个怪物,怪物张大着它的口,几乎是一瞬间,那黑雾就被缠绕着塞进了口中。   与此同时,万锦荣用尽最后的力量飞身一跃。   也跳入了那怪物的口中。   嘭的一声,一阵巨浪因为怪物的落水被溅了上来。   我冲过去,趴在悬崖边上。只见那怪物明明在漆黑的水下,却浑身瞬间燃烧了起来。那凶凶的烈火仿佛根本不会被水阻挡。   反而越烧越旺,火苗竟然直接从水面上喷了出来。   我终于明白万锦荣话的意思了。   五行火烧不死真龙,可能烧死那个怪物吗?这就是万锦荣上次在那如同八卦一般的诡异建筑里的发现吗?   他用这种方式,和真龙同归于尽了?   火短暂的剧烈之后,慢慢的熄灭了下去。   水面平静的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我望着这悬崖之下的万江。   忽然觉得眼眶一湿。   万锦荣可能是最好的敌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是最好的战友。   我勉强的站了起来。环顾着四周的一切。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念头,欲望也好期盼也罢。似乎全部都消失了。   我回去找秦一恒和白开。   他们两个人伤的比我要重,三个人相互搀扶着,也不知道算是谁在帮着谁了。   就在我们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悬崖下传来了船的马达声。   马善初竟然开着船找到了我们。   三个人是如何回到船上的。我现在几乎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只觉得都在不停的吱呀叫痛。好像是马善初一个一个的将我们背到了船上。   马善初翻了我们随身的医药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我们身上的外伤。所谓谁都没有太大的伤口。   我们吃了几粒止痛药,都靠在船舱外抽烟。   马善初说,是万锦荣先让他去取船的。他沿着万江边悄悄的跑了很远,才找到了船。   简单的修补了一下船的漏洞,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秦一恒摆摆手,说你不用讲了。快走吧。这阴河可能要失去与世间的连接了。   再不走,我们就出不去了。   于是马善初将船全速启动。这船就在万江之上泛起了阵阵的浪花。   我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悬崖。   默默的念道,万锦荣。再见。   回去的路上无需赘述。我们的船沿着无边无际的万江开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发现了天亮了起来。于此同时,我们听见了可能是海鸥一类的海鸟的叫声。我勉强直起身子望出去,已经能看见陆地了。   我们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所谓的世间。我看了眼手机,确认了日期恢复了正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昏了过去。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我的一只胳膊打上了石膏,向左看去。看见秦一恒在我左边的病床上,似乎在睡着。   看向右边,我看见白开背对着我坐在床上,用一个很猥琐的姿势。   我叫道,白开。   白开就惊喜的转过身。哎我艹。老子跟马善初赌了一万块钱,说秦一恒先醒。妈的你赶紧给我装死,不然老子真弄死你。   白开想了一下又道,还是算了,妈的老子好像尿裤子了。你快帮老子解开一下。   我这才注意到白开的左胳膊也打了石膏,右手掌又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   你不牛×吗?我耀武扬威一般的展示着我另一只好手。   这么一动才发现,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我悄声道,白开,这里面能抽烟吗?偷着来一根?   白开面露喜色,行行行。妈的都快憋死老子了。快给爸爸点上。   我勉强的试了试,双腿似乎没什么问题。我看见我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记得里面应该有烟,就准备下床去取。   我刚坐起来。忽然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刺儿的滴滴滴声。   回头看去,我吓了一跳。只见秦一恒病床旁的检测仪上,心跳的曲线忽然变成了一条直线。   那滴滴声瞬间就连在了一起。   我大叫道,秦一恒!大夫!大夫!快来人!人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我跑到秦一恒的床边,大叫道,秦二,你他妈别死啊。老子警告你。   话刚出口,我就见秦一恒得逞似的笑了一下。伸出他的手来。那检测仪的线,已经被他取下来了。   你麻痹。我骂道。   秦一恒就睁开眼看着我笑道,抽烟是吧?我要跟大夫举报你们。   我和白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医院出院,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我的胳膊还没完全好。所幸也不用做什么事。   公司的生意运转的非常正常。   我回到公司之后,我的助理还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的欢迎仪式。弄的我还很意外。心里默默的打算给他涨工资。   袁阵的宏达集团,我出院之后专程去拜访了一下。   他们的董事长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但他一定也是袁阵,这个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   宏达集团对于我,非常诚恳的表示了合作。   其实跟这么大的公司,以我现在公司的实力,没有什么可以合作的项目。说白了,无非就是人家想帮我。   但这次想了想,我没有拒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和袁阵,冥冥之中还想有一些交际吧。   马善初在照顾我们住院几个月后。也就回归了老本行,去做他的还愿师。据说后来在行内的名气越来越大。每次白开跟行内的人吹牛b的时候都会提起,说马善初是他一手栽培的。我从来没拆穿过白开。只觉得挺好玩的。   白开依旧在我的公司,但其实整日都无所事事。只要他不给公司添乱,给他开多少钱我都觉得开心。   有些不了解情况的员工,尤其是新进员工。总以为白开是我们家的亲戚。标准的一个纨绔子弟。   我从来没澄清过这一点。我们这叫过命的交情,比某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亲戚要好太多了。   秦一恒并不想在公司吃闲饭。   可公司里的生意,他又实在没有兴趣。我就给他准备了一笔钱,让他去周游,无论是世界也好全国也罢。让他去搜集所有和玄学有关的东西。因为有了阴河的经历,我出奇的想要将这些玄学知识系统的整合起来。做一个记录。留给行内的后来者。如果可以,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起码不会像我们之前那样,整日生活在谜团之中了。我了解那种感受,很不好。这事秦一恒很感兴趣,他在公司更名后的第二天就动身出发了。   喔。忘记说了。   从阴河回来后。我将我的公司整合到了一个集团里。   集体办了更名。   集团的名称,就叫做万江。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有时候看着公司的招牌,就会想起有关于万江的那些经历,这总会给我一种想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的力量。   同时,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原因。万江的这个万字,是为了纪念万锦荣的。   也许是真的对过往的这些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有了感情。   我还收购了几家房产中介。   有时候无聊,我就常去里面打探宅子的信息。当然,只是过过眼瘾罢了。   有些凶宅的信息,我也让员工正八景的挂出来。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是生意,就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天我约了晚上去谈事,图经过我的一家中介,见时间还早,就想去里面坐一坐。   正巧就碰倒两个很年轻的客户从里面走出来。   经过我的时候,我听见其中一个人正跟另一个解释道:所谓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传说这样死去的人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所以会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会有怪事发生。   另一个人一脸惊恐。   我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笑出了声来。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