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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办妇联/欠系统六个亿，我靠种田爆富了》作者：珍馐美馔

简介：
【无cp+经商种田+基建+女强+爽文】
竹凌在时空局快乐的咸鱼了一百年……然后，欠了六个亿巨债！为了还债，她被迫绑定了“催债系统”，开始辛酸还钱路。
于是，紫霄国诞生了一位传奇女首富。传说她卖豆腐起家，靠魔芋暴富，随后公园、超市、连锁酒店，女子学院、女子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无数商人富贾从四面八方赶来，企图搭上她这条大船。
然而，她最厉害的成就，却是办了一家妇联！
当贫寒的农家女子认字识数，成为人人羡慕的管事娘子；
当柔弱的青楼少女脱离苦海，成为雷厉风行的商行掌事；
当惊才绝艳的公主干掉草包太子，成为紫霄国第一女帝！
当白素贞不再执着于以身相许，当黛玉成为国民才女，当探春入朝为官……
当女子可以走出家门堂堂正正的赚钱，当她们可以读书识字、科举当官，当帝位不再为男权垄断——
封建社会的女性崛起了，她们一起顶起了妇女的半边天！
（避雷：爽文！不虐不拖拉！全文宗旨为提高女性地位，维护世界和平。无男主，不搞爱情；前期主经商，后期基建权谋，纯事业文，女主无金手指，无武力值，全靠脑子发家致富；系统除了催债和嗑瓜子毫无作用，非辅助系统，不要对统子有任何期待！）

标签：种田 古言 系统 穿越 女强


第1章 我欠系统六个亿
　　紫霄国。
　　初春，草长莺飞。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凉意，但赶路的少女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少女素衣荆钗，背着个碎花小包袱，独身一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她在路边捡了根树枝当做拐杖，用袖口胡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远处的村落走去。
　　“三天了，终于快走到了。”竹凌对着识海中的系统感叹道。
　　系统正在“咔嚓咔嚓”嗑瓜子，闻言吐掉嘴巴里的瓜子壳，接道：“是呀，太不容易了！别人一天的路程，你走了三天，期间迷路两次，走反三次，一共几十里路，愣是走出了唐僧取经的难度。”
　　竹凌一噎，想起之前经历的事情，微恼道：“你地图都不给一张，路上还没问路的人，我光靠山川河流推测地形，能找到已经很不错了吧。”
　　“地图有啊，只要100积分，是你自己不买。”系统又抓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含糊的回她。
　　100积分！
　　竹凌想到这个就来气。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三天前，竹凌还是时空局养老院里的一位至尊vip客户。
　　在她生存的时代，没有阴曹地府，所有死去的人都要去往时空局转生。
　　时空局有个规定，只要是身具功德而死的人，可以在那里体验快乐养老生活100年。
　　竹凌22岁的时候，在地震中为了救人而死，刚好符合这个要求，于是就在时空局当了100年的“快乐咸鱼”。
　　时空局会给每一个功德者发放一百万时空币，还有张不限额信用卡，卡里透支的钱只需在一百年内还清就可以。
　　这一下，生前“社畜”的竹凌就如同棕熊掉进了蜜罐，幸福的不想出来。
　　时空局的好东西层出不穷，刚开始她还能控制住自己剁手的欲望。但慢慢的，她就控制不住了，豪宅、跑车、美食、旅游、小鲜肉……
　　100年呢，先花着，后面再慢慢还！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百年眨眼而过——
　　竹凌光荣的欠了六个亿巨债！
　　她的头像被时空局管理员高高的贴在“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上。
　　卑微竹凌：别说了，说就是两个字——后悔！
　　为了偿还巨额债务，竹凌只能接受时空局的指派，“自愿”发配到这个古代世界中，努力赚钱还账。
　　与她同行的，还有时空局给她绑定的“催债系统”。
　　此时这个系统正翘着二郎腿说风凉话：“100积分而已，跟你的六个亿比起来九牛一毛，看你小气的……”
　　竹凌磨牙，恨恨道：“我就是不买。”
　　那是一百积分吗？！
　　那是她的命啊。
　　系统还钱规则很是严苛，六亿欠款折合六亿积分，核销积分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积攒功德，也就是做好事，按照不同难易度给分；第二种是用本世界的货币来兑换，一两银子兑换一个积分。
　　而在竹凌所处的这个古代世界里，一文铜钱差不多等于现代的1块钱，一千文等于一两；那么一两银子，就相当于现代的1000块钱。
　　也就是说，假如她要靠赚银子来还债，就要在这个世界赚六亿两，等价换算现代货币就是6000亿元！
　　淦！
　　竹凌初次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原地去世。
　　饶她是福布斯排行榜女富豪，也不敢说投身古代世界，白手起家能赚6000个亿啊？恐怕国库都没这么多钱吧。
　　就，很坑，实坑。
　　竹凌想着当年在时空局大手大脚花掉的钱，心在滴血。
　　所以，当一张价值一百积分，实则一百两银子（10万块）的地图，被系统拿出来的时候，竹凌心无波动，扛起包袱就出发了。
　　她就是多走十条弯路，走反五十次，死在山里，也坚决不多欠系统一块钱！
　　望山跑死马，眼中近在咫尺的村落，竹凌又翻山越岭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到一条村民修建的大路上。
　　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看着再走半小时，就能到村里了。
　　竹凌是借尸还魂，她的第一个任务是帮助死去的原主照顾好父母。
　　原主名叫竹儿。
　　竹儿身世凄惨，幼时家境贫寒，她和年幼的弟弟每日都要上山挖野菜，一日忽逢大雨，她和弟弟冒雨回家，全身都被淋的湿透，虽然一回家就换了干衣服，但两人还是双双病倒了。
　　竹儿年纪大一些，喝了几幅草药，又吃了两顿饱饭，就好了大半。
　　但弟弟胎带体弱，喝了药不仅没好转，反而高烧不退，半夜里说起胡话来。
　　这可急坏了竹父竹母，他们变卖了家中所有财产给儿子治病，但小儿重症本就难治，直至家中负债累累，弟弟的病也没治好。
　　债务是有归还的期限的，即便竹父日日去做苦力，也还不上那么多银子。
　　催债的人要把竹儿抓走，卖进花楼抵账，竹母哪里舍得自己的女儿沦落风尘，可她又没有其他办法，欠的银子是必须要还的，不然竹父就要被剁了右手。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好连夜带着女儿去了牙市，含泪将女儿卖给一个正经的牙婆，让她能去大户人家当个粗使丫鬟。
　　竹儿面黄肌瘦、品相差，如若不是卖去花楼，自然是卖不了多少银子的，但竹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先把女儿清清白白的送走。
　　竹儿到了牙婆手里，受了几个月的调教，兜兜转转被卖进了一家大官府邸当洒扫丫头。
　　她人小却也机灵，在府里兢兢业业的干活好几年，好不容易得了当家夫人青眼，熬成了二等贴身侍婢。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结果主家又因犯错被全家流放。
　　夫人心好，抄家之前争分夺秒的还了她们这些丫鬟仆人们的卖身契，让她们赶紧四散逃命去。
　　竹儿是受了夫人大恩惠的人，她知恩图报，忠心耿耿不愿离去，一路追随夫人贴身伺候，可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夫人哪里受得了这种奔波，不多久就在路上一病不起。
　　眼见夫人在流放的路上咽了气，竹儿悲痛欲绝，她强撑着一口气下亲自下葬了夫人，深觉老天不公，世事凄苦，随后也断气在坟前！
　　只是，她死前还有一个执念，就是惦记家中的父母，当年母亲迫不得已把她卖掉，就是为了让她逃脱家中的债务泥潭，她虽在外这么多年，却也依旧念着父母的养育之恩。
　　作为借用原主躯壳的补偿，这个任务自然落到竹凌头上。
　　大路平坦许多，竹凌脚步轻快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和系统说话，没办法，虽然这个系统又毒舌又爱说风凉话，但是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见，系统好歹算个伴。
　　“这个竹儿也太可怜了，刚过两天好日子，就又遇见这种事，我算算，她走的时候，也就十八岁吧？”竹凌遗憾唏嘘道。
　　系统点头：“对啊对啊，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呀！”
　　只要不提钱，系统和她还是能够友好交流的。
　　竹凌叹气：“看她的记忆，她家只是穷，父母对她还不错，只是不知道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不过以我的能力，让他们吃饱穿暖应该没问题……”
　　系统默默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别说大话了，你现在身无分文，估计还得靠人家养。”
　　竹凌：“……”
　　瞎说什么大实话。
　　果然，她俩和谐的气氛不会超过三秒，这系统还是该死的毒舌，闭嘴吧你。
　　系统看她吃瘪，乐的哈哈大笑，把桌子上的瓜子壳锤的四处飞溅，竹凌没眼看它，绷着脸大步往前走。
　　草木茂盛的山坡上传出“唰唰”声响，有什么东西滚下来。
　　竹凌瞟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便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弄出来的，就没有多关注。
　　毕竟这三天她走在山林里，见过不少松鼠和黄鼠狼上蹿下跳的去觅食。好在她运气不错，没遇见什么大型野兽，不然就不是迷路那么简单的了。
　　半山腰的响动越来越大，好像有大石块叽里咕噜滚下来，然后在“咚”的一声后停止。
　　竹凌脚步一顿，看着面前昏迷倒地的黑衣人，神情警惕。
　　根据她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孤女路捡野男人，不是挖肾沈修瑾，就是变态傅慎行！
　　系统趴在桌子上探头去看：“这是什么东西，是个人吗？”
　　黑衣人浑身泥土草屑，手臂和腹部有鲜血渗出，看着伤势有些严重。
　　他穿了一身黑衣，头戴黑头巾，脸戴黑面罩，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此刻也紧闭着，像是摔的昏迷了。
　　但即便包裹的如此严实，依然可见身形俊美。
　　开局杀手，捡人，救命之恩。
　　咦，这怎么这么像某些古言女主配置？
　　难道这是个送钱的？！
　　竹凌激动的搓搓手，谈恋爱她没兴趣，但是薅羊毛她会呀！
　　黑衣人瞬间变成了躺在草丛中的巨型钞票，竹凌对系统开口：“听说做好事有功德，救他多少积分？”
　　系统也在打量黑衣人，立马道：“伤的这么重，至少十积分！”
　　竹凌接着问：“那兑换救他的药多少积分？”
　　系统眼睛一亮，立马从椅子上坐起来：“伤口愈合100积分，全身修复1000积分。目前你的积分为0，可以挂账，30天内归还免息，超时年息15％，你选哪个？”
　　竹凌：“……”
　　她背紧身上的包袱，淡然的跨过挡路的黑衣人扬长而去，甚至还因为腿短，不小心踩到了人家草丛里的手掌。
　　竹凌一边走一边“礼貌微笑”：打扰了，她肯定不是女主。
　　在她身后，昏迷的黑衣人感受到手掌的疼痛，眼睛艰难的睁开了一瞬，只看见个灰扑扑的少女身影。
　　系统在她识海里大叫：“哎！你怎么走了，快救他呀。”
　　竹凌冷漠：“不救，没钱。”
　　花一百积分得十积分，当她不会算账吗？
　　“你救了他，搞不好他醒了给你钱呢？”系统不同意她的观点。
　　竹凌原地停住，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转头往回走去。
　　系统看她改变了主意，高兴道：“对嘛对嘛！来来来，你要兑换哪个药？”
　　然而，竹凌却像没听见它说话一样，只在黑衣人面前蹲下身，毫不犹豫的在他胸膛、腰腹附近摸起来。
　　系统被这反转惊的瞪大眼：“卧槽，我知道你喜欢小鲜肉，但是也不至于乘人之危吧？”
　　竹凌没理它，自顾自从黑衣人身上摸出一把碎银子和一块玉佩，她把玉佩塞回去，碎银子收进怀中。
　　“三两银子，能核销三个积分。”竹凌很满意的对系统说道：“我现在不算身无分文了。”
　　玉佩估计有什么特殊标志，她不敢拿，但是银子却是没这个问题的。
　　系统：“……”
　　是本统太善良，还是世界太阴暗。
　　妙龄少女路遇重伤昏迷的男子，居然没有出手相救，而是摸尸打劫？


第2章 归家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坏了……”系统在识海里气呼呼的控诉竹凌的恶行。
　　竹凌一脸平静的屏蔽了它的怒吼，大跨步往前走去，本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二十分钟就走完了。
　　这处村落靠近城镇，村民却并不富裕，整个村子只有两三处砖瓦房，其余的不是土墙房就是茅草庐。
　　她看着村口大牌坊上模糊的“沁水村”三个大字，对这村子有了第一印象——穷。
　　竹凌素衣荆钗，身姿瘦削，整个身形明明如弱柳扶风，却挺的笔直，站在村口很是显眼。
　　村口大石头上，大娘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晒太阳做针线，有人发现了她，便扬声招呼：“哪来的女娃，你找谁？”
　　“长的还怪好看的，就是瘦了点。”旁边还有大娘凑在一起低声议论她。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女娃就得屁股大，能生养！这种瘦的一看就生不了男娃……”另一个大娘立马接道。
　　竹凌站的远，没听见她们的议论，见有大娘招呼她，就朝她们走过去：“大娘，我是竹儿啊，村东头竹木匠家的大闺女，您还记得吗？”
　　几个大娘闻言都仔细打量她，盯了好半天，其中一个大娘惊叫道：“是竹家大丫呀！我想起来了。哎呀，你不是被你爹娘卖了吗？咋自己回来了。”
　　竹凌对“大丫”这个称呼表示接受无能，但此刻也只能微笑应对：“主子还了我卖身契，我就回来了。大娘，我爹娘还住在老地方吗？”
　　“住的住的！你还晓得路吧，哎呀，你回来可是大喜事，你爹娘肯定高兴坏了！”大娘放下手中的针线簸箕，热情的摸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居然都长这么大了，走走走，大娘送你回家去。”
　　“唉！等一等，咱们一起去！”
　　其余几人也都站起来，想一起去看热闹。
　　竹家卖出去的女儿时隔多年居然自己回来了，村里娱乐少，这种稀奇事，可没人想错过，她们七嘴八舌的提问：
　　“大丫，你被卖到哪去了？”
　　“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你主家是什么人……”
　　“看你这瘦的，吃了不少苦吧？”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竹凌被热情的大娘们包围，各种问题充斥在耳边，她有点招架不住。
　　她朝人群挤出一个微笑，眼疾手快的拉住最先认出她的那个大娘，高声道：“大娘，还有一件事。我方才进村的时候，看见一个穿锦衣戴玉佩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躺在路边，看起来是受伤了，我是个弱女子，也背不动他，就想着进村来报信，你看村里有人能去救他吗？”
　　正在生闷气的系统闻言“噌”的一下坐起来：“什么情况，你良心发现了？”
　　竹凌没理它，只微笑着看着周围人。
　　“穿锦衣，戴玉佩……”大娘们重复着她的话。
　　豁~这是个贵人啊！
　　玉佩在这个时代是有特殊含义的，只有官员或者官员的嫡系子孙才可以佩戴玉石，普通人再有钱也只能戴别的材质。
　　能戴玉佩，就说明这人身份肯定不低。
　　顿时就有人活了心思，拉着竹凌热切道：“大丫，你在哪看见的？远不远。”
　　“就在前面的山坳子里，走一两刻钟就到了。”竹凌伸手指给她们看。
　　几个大娘面上一喜，已经准备回家喊人了。
　　竹凌连忙加了一句：“我见他穿了一身黑衣，不知是做什么的，你们要小心！”
　　黑衣人身份不明，她一个人救风险太大，分摊到一群人身上，风险就小多了。
　　刚才若她在山谷贸然施救，不仅要再欠系统一笔巨款，还要承担被黑衣人一剑反杀的风险。
　　竹凌不是什么善良的傻白甜，更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有女主命，能随手救个王爷、世子。
　　她救人，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几位大娘听她说贵人穿着黑衣，心里也都有了几分猜测，然而却都没有退缩，只想着得叮嘱家里的男儿带着防身的家伙过去。
　　身戴玉佩的人，他们一辈子也碰不见几个，管他是真贵人还是假贵人，先派人过去看看。
　　这样是真贵人，可不就是大机缘？
　　显然，找贵人这事更重要，人群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半。
　　家里离得近的大娘们一边走一边叫，不多时走出来许多手拿木棍铁器的壮汉。
　　这么多人一起去找黑衣人，竹凌更是放下心来，这下即便遇见别的杀手，也不用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了。
　　竹凌回过头看着被她拉着的大娘，见她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碍于说了要送她回家，还没有挪动脚步。
　　竹凌放开她的袖口，笑道：“大娘也快去叫人看看吧，我认得路，自己回去就行。”
　　“这……”大娘有点犹豫。
　　竹凌又劝了她两遍，到底是贵人的诱惑更大，大娘歉笑着也跟着前面的人跑回家去了。
　　竹凌身边清静下来。
　　她转身朝竹儿记忆中的家里走去。
　　系统眼睛亮晶晶的站在她的识海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不准备救他了呢，结果是因为你有万全之策，怪不得你后来走的那么快，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误会你！”
　　竹凌挑挑眉：“就准你气我，不准我气你？”
　　系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叉腰道：“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呵！”竹凌冷漠。
　　“不过，那个黑衣人刚才流了好多血，这样来回折腾晚了一小时去救他，他不会已经死了吧？”系统不理会她的冷笑，反而对着黑衣人的事情担忧。
　　竹凌跨上一块巨石，身手轻盈的翻过去，专门抄了条近路走，她一边走一边回系统：“放心吧，我早就观察过了，他的伤势看着渗人，实则都没伤到要害，就是在那多躺两个小时也不会有事的。”
　　“诶？你还懂医术。”系统惊奇。
　　“兴趣爱好而已。”
　　两人说着话，眼前一座土坯矮墙的小院子映入眼帘，房屋有些破旧，几处歪斜的墙壁都是用圆木抵住勉强支撑着，小院的鸡圈鸭圈也空荡荡的，倒是那块菜地打理的极好，绿油油的全是嫩芽。
　　除了更加破旧，竟是和竹儿记忆里的家一般无二。
　　竹凌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推开虚掩的木栅栏进了院子。
　　里屋一个鬓角略微花白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盆水走出来，正好和走进来的竹凌四目相对。
　　妇人看着不请自入的少女拧了拧眉，待看清来人的面庞，手中的水盆“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妇人僵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她想说话，喉咙却一阵哽咽，发不出声音来。
　　竹凌学着记忆里竹儿的神态，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先她一声开口：“娘，我是竹儿，我回来了。”
　　“啊，竹儿！我的竹儿……”妇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眼泪瞬时间如泉涌般落下来，她顾不得地上的木盆，飞快的跑上前，把瘦削的少女一把抱进怀里，紧紧地箍住。
　　竹儿离家的时候十岁，如今已经长到十八岁，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但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竹凌被她箍的全身发痛，却也没有推开，只是听着竹母的哭泣，突然也觉得鼻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咳，对不起，她共情能力太强了。
　　“竹儿，娘的竹儿回来了，受苦了，你受苦了，都怪娘没用……”竹母抱完了她，又用手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激动的语无伦次。
　　“娘，我没事。”竹凌笑着安慰她。
　　这边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屋内传来一阵咳嗽，然后就是一道沧桑的声音：“秀荷，外头怎么了，谁来了？”
　　“快，快进屋，让你爹看看……”竹母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袖口擦着泪，拉着竹凌往屋里走。
　　竹凌也没有拒绝，跟着她进了屋。
　　一进屋，竹凌就皱起了眉头，她不自觉的想要捂住口鼻，屋内门窗紧闭，有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腐臭味，属实不怎么好闻。
　　她看着仅有一张破旧八仙桌和两条板凳的堂屋，有点不好的预感。
　　竹父是木匠，家里再穷，也没用过这么残破的家具。
　　竹母拉着她往左边走，掀开帘子进了卧房。
　　里屋床上，躺着一个臃肿虚弱的中年村汉，他的一条腿用布条高高的挂起来，明显是断了一条腿的竹父。
　　竹凌心里“咯噔”一下，快步上前几步：“爹，你的腿怎么了？”
　　竹父愣愣的看着床边的少女，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过了好半天，他才颤声道：“竹儿，居然是竹儿，竹儿你回来了！”
　　竹父一瞬间也老泪纵横，他激动的想要坐起来好好看看闺女，可惜伤的太重，动弹不得，只好伸出手去够她。
　　竹凌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
　　竹父的手布满厚厚的老茧，粗糙无比，和竹儿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竹凌眼睛酸涩，也落下泪来。
　　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竹家两口子才有空问她：“竹儿，你是怎么回来的？”


第3章 给爹治腿
　　“主子家出了事，便还了我们卖身契，让我们自己回家……”竹凌三言两语的说清楚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竹母听的一阵后怕，要不是提前还了卖身契，说不得女儿就要没了。
　　她抱住竹凌，揽着竹凌的肩膀一时不想放开。
　　竹凌回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娘，都过去了，你看我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
　　只不过只有她知道，真正的竹儿再也回不来了。
　　“都怪娘没用，让你受这份罪……”竹母怜爱又愧疚的看着她，不停的摸着她的头发。
　　“娘，我爹的腿是怎么回事？”竹凌连忙转移了注意力，问了句正事。
　　她刚才进屋就觉得屋里难闻，走到竹父身更觉得窒息。
　　这是伤口感染的味道，她以前做救援队志愿者时，在一个被野兽咬断胳膊，又困深山老林十五天的驴友小哥身上，有幸闻到过。
　　那味道闻之色变，终身不忘。
　　竹母闻言，面色也变的凝重起来：“你爹……他一个月多前，跟着你大伯几个人去山上砍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树居然朝他倒过来，生生把他一条腿压断了！
　　我们找了赤脚大夫，说是接不了，要去镇上医馆才能接。我们去了镇上，花了五两银子才接好腿，又拿了十几剂汤药，药价贵，我们攒的银子都填了进去，虽说心疼钱，但又想着，能治好腿就好。
　　可谁知道，刚回来没多少天，那些药就遭了耗子，一半撒了满地，一半泡了水，显然是不能吃了，可家里哪还有钱呢？我将就着把能煮的药都挑出来给你爹煮了，又把家里值钱的物件卖了，从赤脚大夫那里开了几副草药，才勉强支撑到今天……”
　　竹凌听的心往下掉，又觉得不对劲，问她：“那我弟弟呢？”
　　“你弟弟……”竹母呆了一下，又捂着脸哭起来：“你弟弟，他早就没了啊！”
　　“竹儿，咱们家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竹母抱着她哭诉起来。
　　竹凌这才知道情况——
　　原来，当年竹母卖了竹儿，也只得了几两银子，这些银子连还债都不够，哪里又能救弟弟呢！
　　彼时弟弟小柱子越病越重，竹父拼命做苦力，好不容易把外债还了，这才攒下一点钱接着给弟弟治病。
　　可弟弟的病哪里那么容易好，他本来就年纪小身子弱，又病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底子早就空了，到后来，连药都喂不进去，大夫看了也只能摇头，等到钱花光了，弟弟也没了。
　　短短几个月，失了女儿又失了儿子，竹母差点哭瞎了一双眼睛。
　　折腾了那么久，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止一次后悔不该卖了女儿！
　　两个人早年过的清苦，伤了身子，这些年也没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便是对早年卖掉的女儿更加想念。
　　竹母月月都去庙里祈祷，想让女儿在外面过的好一些……
　　竹凌听的心里发酸。
　　她没想到竹儿的弟弟居然没救回来，这一家子，仅仅两个孩子，竟是都失去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她长叹一声，摸出胸口的荷包：“娘，你别哭了，咱们带爹去看腿吧！我有钱！”
　　竹凌将还没捂热的三两银子拿出来，塞进竹母的手里。
　　之前摸尸黑衣人的钱，就当她喊人救他的跑腿费了。
　　竹凌塞完了银子，又开始翻身上的碎花小包裹：“银子要是不够，我还有几件首饰，都是之前主家赏的，先拿去当了。”
　　说着，她掏出来一个手帕，里面包着几样首饰：一对红玛瑙耳环，一条细细的银手链，还有一只空心鎏金的银簪子。
　　这是竹儿仅有的身家，想来拿去给她爹治病，她也是愿意的。
　　竹母看着她拿出来的东西，瞪大眼，一把按住她的手：“竹儿，不可！”
　　竹父更是艰难的支起身子，也跟着道：“不可不可！”
　　他们两人自认对不起女儿颇多，如今摔断了腿，花掉了多年的积蓄，更是连一份嫁妆都没有给女儿攒下来，怎么还能让女儿当了首饰给竹父治病呢？
　　这些好东西，都是这小村子看不着的，女儿留着当嫁妆，去了婆家也能多几分底气。
　　竹父在床上嘶哑的出声：“竹儿，爹娘不能拿你的东西，这些你都自己留着，家里还有草药，爹撑一撑总是能好的……”
　　竹母一辈子都没有戴过银簪子，更别说竹凌那支簪子还是鎏金的，她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叮嘱道：“这些东西你收好了，万不可叫别人看见。”
　　说罢，她手脚飞快地把东西重新包起来，塞进竹凌的包裹里。
　　竹凌：“……”
　　她知道一下子也说不服他们，于是采用迂回战术：“好，首饰我不当了，但我还有三两碎银子，你们必须立刻随我去镇上医馆治病，爹的腿肯定恶化了，再等下去搞不好要截肢。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花我的钱，就是不想拖累我。可你想过没有，你的腿要是没了，以后都要我跟娘来伺候你，咱们家又怎么过活？”
　　这番话正好踩在了竹父的痛脚上。
　　竹凌没回来之前，他对自己的腿是一副放任自流听天由命的心态，反正他也无后，日子又过的这般苦，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无所谓。
　　可现在女儿回来了，他就要为女儿打算，假如他能治好腿，就能重新赚钱，能重新为女儿攒一份体面的嫁妆！
　　竹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爹跟你去治腿……只是你的首饰是绝对不能当的。”
　　他有他的坚持，当年儿子的病让家里人财两空，他不愿重蹈覆辙。
　　若他真的治不好腿，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留下家里几亩良田和宅院，还能够支撑老妻和女儿生活。
　　竹凌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当自己说服了他，闻言高兴的点点头，催促竹母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竹母向来是听丈夫的，看他下了决定自然不会反驳，只是她还念着自己的女儿：“你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娘先给你下碗面吃吧？”
　　竹凌下意识想拒绝，但肚子却先她一步咕咕叫起来，她面色微囧，这才想起来自己赶了三天路，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好。娘，你简单做点就行。”她道。
　　“哎！哎！娘这就给你做去。”竹母连忙去了厨房。
　　竹凌看她没了身影，便坐下来陪着竹父说话，她还要多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
　　不多时，竹母从灶房里出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油汤面，上面还满满的卧着三个荷包蛋。
　　竹凌看着那个大海碗，震惊了：“娘，这么多我可吃不完，咱们三个一块吃吧！”
　　竹母不同意：“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就得多吃点！”
　　竹凌：“这有三个鸡蛋呢，我最多也就吃一个。”
　　“能吃多少吃多少，回家第一顿饭必须得吃饱，娘没本事，也拿不出更好东西做给你吃……”
　　竹凌看她说着说着又要哭，连忙打住她的话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也不知道是她饿了三天的缘故，还是这副身体其实是个隐藏的大胃王。
　　在竹母热切的目光下，竹凌愣是把三个荷包蛋和这一大海碗面全都吃光了。
　　竹母欣慰：“你看，我就说你能吃完！还嫌我做的多了，这不是刚好。”
　　系统也看的津津有味：“啧啧啧，没看出来你的饭量这么大啊！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饭桶？”
　　竹凌：……这就是个意外。
　　吃完了饭，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竹母出去找村里人借驴车，想要用驴车把竹父拉到镇上去。
　　村里唯一有驴车的是王虎家，王虎是个屠户，因为有这门手艺在，日子过的比村里普通人都要好，为了每次去镇里拉货方便，这才置办了一辆驴车。
　　这俩驴车闲置的时候，也会借给村民使用，坐驴车进城一趟，每个人只需给三五个铜板的饲料钱就行了。
　　王虎不在家，家中仅有他十二岁的大儿子小虎在练习打拳，好在小虎子已经能给家里的事做主，他答应了竹母的请求，去后院套了驴车出来：“竹婶子，你坐到后头去，我直接赶车到你家，这样走得快！”
　　“哎！好！”竹母连忙爬上车坐好。
　　小虎子将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扬，鞭子抽动空气，发出“啪”的一声，毛驴听见信号，“哒哒”的迈着小碎步拉着他们出了门。
　　驴车确实比人快多了，竹母扶住车框，防止自己掉下去。
　　到了竹家，小虎子从车上跳下来，进屋去帮忙抬人。
　　竹凌听到动静，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正好和小虎子打了个照面。
　　小虎子猛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女，愣了一下，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你你，你是谁？”


第4章 发愁生计
　　竹母连忙上前一步，把竹凌挽到胳膊上的袖口扯下来，盖住露在外面的皮肤。
　　“小虎，婶子忘记跟你说，这是你竹儿姐姐，她今日刚归家，见你叔病了，着急的很，所以才叫我去借驴车，好带你叔去镇上瞧病呢！”竹母不禁有些悔意，她刚才光想着借驴车了，忘记把家里多出一个人的事情跟小虎讲。
　　竹凌后知后觉，她干活的时候习惯了把袖子挽上去，但却忘了这是男女大防很严重的古代，姑娘们即便在河边洗衣，挽起的袖口也不能超过小臂的一半。
　　好在小虎还算个孩子，事情并不严重。
　　小虎听了竹母的话，惊奇的睁大眼：“啊？竹儿姐姐！”
　　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村里很多事情。
　　竹家叔婶早年卖过一个女儿，又死了一个儿子，这才导致后继无人，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情。
　　竹凌看他瞪着圆圆的眼睛十分可爱，便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就是小虎？刚才我娘出去之前还说，咱们村里最会赶驴车的就是你和你爹了。”
　　小虎子鲜少被人夸，此刻也顾不得纠结她这个被卖掉的女儿是怎么回来的了，红着脸挠挠头：“也、也不厉害，村里的彪子他们都会赶。”
　　屋里的竹父看他们到了门口，却半天没有进来，奇怪的朝外面喊：“秀荷，别在外面愣着了，赶紧进城，不然天黑赶不回来！”
　　“哎！哎，这就进来了！”竹母回过神，赶紧跑进屋去。
　　三个人合力把竹父搬上驴车，等他躺平了，又在他的头部垫了枕头，腿上盖了薄棉被，这才一起坐上车，晃晃悠悠的朝镇上驶去。
　　今天村里格外安静，连玩耍的娃娃都没见几个，竹母有些疑惑：“村里人都去哪了？”
　　小虎闻言解释道：“竹婶儿你还不知道吗？先头村里人都在传，前面山坳里有个贵人受伤了，大家都去救贵人了！连我爹都去了。”
　　竹凌：咳，不是吧，这么多人都去救黑衣人了？
　　系统瓜子也不磕了，跑过来听八卦。
　　竹母刚才初见女儿，一心只在女儿身上，哪里有空去关注其他的事情，此时不免好奇：“是什么样的贵人？”
　　“据说那人身穿锦衣，腰戴玉佩，威武霸气，说不定是哪个大官的儿子！救了他肯定能得好多钱……所以村里没啥事的人都去了，连我娘都去看热闹了！”小虎讲的活灵活现，好像他就在现场一样。
　　竹凌：豁，传的这么玄乎了吗？
　　系统：“嗤哈哈哈哈，这黑衣人要是醒了，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来酬谢乡亲父老，怕是走不出沁水村啊！”
　　竹凌一脸难言的摇摇头：这种胡扯的话谁能信？也就骗骗小孩子。
　　然而竹母却信了，她不自觉肉痛：“要是你爹腿没断，肯定也能跟着去……”
　　竹凌：……
　　清醒一点，钱还没到账呢。
　　小虎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话，越说越起劲：“若他真的给我爹钱了，我就能让我爹给我打一把宝剑！到时候我就是全村最厉害的人……”
　　竹林见两人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他俩：“娘，那个黑衣人我见过，就是我回来跟村里人说的。”
　　“啊？”
　　“我见过他，都昏迷了，我搬不动才叫村里人去救的，他醒来还不知道要花几天呢，你就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竹凌说道。
　　等黑衣人拿钱来酬谢，竹父的腿早就没了。
　　竹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接话道：“是咱们的跑不了，不是咱们的，求也求不到。听竹儿的，咱们先去治腿。”
　　竹母闻言悻悻然，不再说这个话题。
　　小虎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个话题说不了，就换了一个话题，他性子活泼，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从他喜欢的大将军说到江湖上的大英雄，一路上倒是让气氛活跃了不少。
　　竹父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了，此刻躺在驴板车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和失而复得的女儿，心情不由变的开阔。
　　他在心里想，自己的腿最好一下子就治好了，这样才对得起女儿的心意。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三人去了竹父去过的那家医馆。
　　小虎子对镇上很熟，约好了两个时辰后来接他们，就赶着驴车走了。
　　竹父进了医馆，留着长胡须的马大夫看诊了好一会儿，才面色凝重的出来。
　　“腿部化脓严重，得把腐肉割了，重新上药。”
　　竹凌听着就觉得疼，竹母更是打了个寒颤。
　　“有止痛药吗？”竹凌试探的问道。
　　她刚才探头看了一眼拆了纱布的竹父，仅仅是检查这一项，他就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
　　“止痛药？”马大夫被她问的一愣，继而道：“你是说麻沸散吧？”
　　“对对对！”竹凌点头，又惊又喜。
　　原来已经有麻沸散了吗？那就太好了。
　　只要不让伤口那么痛就行了，不然腐肉没清理完，先把人痛晕过去，那还治个什么劲。
　　“麻沸散四钱银子一副，看诊费一两八钱，一共二两二钱。”马大夫写了个单子递给她。
　　竹凌接过来，点点头就要去交钱。
　　竹父却在帘子后头喊：“竹儿，爹不用麻沸散，没那么痛，爹能忍住！”
　　四钱银子，等于现代的四百块，在沁水村，够竹父竹母一两个月的吃喝嚼用了。
　　竹父心疼钱，竹凌却更不想他遭罪。
　　这种身体上痛苦确实能忍，但更多的是残存在心理上的恐惧，这种心理状态对于后续的伤口愈合，百害而无一利。
　　竹凌没听他的，绕过竹母，先一步把钱交了，然后才回来跟他讲：“爹，你也知道咱们家没钱，要是你中途痛晕过去我还得花钱救你，倒不如一步花到位，省去那些麻烦，你在里面要好好配合大夫，咱们争取一次就给它治好了！”
　　竹父看她这般细致的为自己着想，又高兴又心酸，点点头：“你放心，爹肯定好好治！”
　　这边，马大夫进去给竹父治腿。
　　竹母和竹凌坐在外面的板凳上等待。
　　系统又在竹凌识海中嗑瓜子：“三两银子没了，就剩八钱了，你赶紧想办法挣钱吧！不然真的要饿饭了。”
　　竹凌也知道这样不是个事，她想了一会儿，站起来对竹母道：“娘，我出去转一圈，看看有什么能赚钱的地方，你先在这等。”
　　竹母拉住她，担忧道：“这哪有你这样的姑娘赚钱的地方？”
　　“我不去转转怎么知道，兴许我运气好呢？”竹凌拍拍她的手，把身上的八钱银子分了一半给她：“你先拿着应急，我不走远，就在附近转一圈，很快就回来。”
　　竹母见拗不过她，只好红着眼圈放开她的手，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大门。
　　竹母看着女儿消失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银子，不停的在心里怒骂自己没用，若是她有门赚钱的手艺，哪里就轮得到刚回家的女儿为这一家子生计发愁？！


第5章 合文比赛
　　竹凌出了医馆，往大街上走去。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有做生意摆摊的小贩，有往来如织的行人。
　　竹凌对系统道：“想不到这个镇子商业发展的还不错。”
　　沁水村归属于清源镇，清源镇又归属于睦洲府，睦洲府是紫霄国排名靠前的富庶地区。
　　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沁水村身处富庶地区，又紧挨着繁华的镇子，为什么看起来却那么穷。
　　系统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一个干果摊，摊主正拿着铲子翻炒大锅里的五香瓜子，瓜子独特的焦香味飘荡了半条街。
　　它的口水流下来：“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竹凌停下脚步，和它一起看摊主炒瓜子。
　　系统没按捺住心动，问她：“你可以给我买一斤吗？”
　　“你有钱？”竹凌挑眉。
　　“没有。”
　　“免谈！”
　　竹凌无情的拒绝了系统，不仅如此，她还走到了摊子前面，和大多数食客一样，随便抓了几颗瓜子品尝味道。
　　系统被她的无耻行为惊到了，气的牙痒痒，好半天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独自生闷气。
　　竹凌在街上转了一圈，确实没找到适合自己的营生。
　　清源镇的商业十分发达，各类吃食、手工艺、成衣铺子、胭脂水粉店……应有尽有。
　　连穿越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卤猪下水，卤羊杂牛杂，都有好几家熟食铺子在卖。
　　她若想在这里赚到钱，必然没那么简单。
　　系统刚才受了伤害，此刻毫不留情的打击她：“凉了凉了！看来某人要空手而归咯~”
　　前面，一家卖书画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竹凌也围了上去。
　　系统还在她识海里活跃：“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乱晃了，没有用的！”
　　“不回去。”她平静道。
　　“你在这又赚不到钱。”系统嗤之以鼻：“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你爹的腿治好了没有呢！”
　　“谁说我赚不到钱。”竹凌看着书画摊子，眼睛微微眯起来。
　　“诶？”系统茫然。
　　然后它就看见竹凌举起了手，朝着前面的摊主高声道：“我来！”
　　原来，这个书画摊子正在举行比赛，一群书生与商人都聚在桌子前写字，想要争得魁首，这才引起了许多人围观。
　　他们比的是合文。合文，顾名思义，就是把多个文字组合成一个文字。今日比的是谁合出来的字寓意最好，获胜的第一名能拿五两银子的彩头。
　　系统怀疑：“你还会这个，能不能行啊？”
　　竹凌：“你最好祈祷我赢。”
　　“为什么？”
　　“赢了我给你买瓜子。”
　　系统把嘴边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好吧，看在瓜子的面子上，它就先不说风凉话了。
　　随着竹凌的出声，周围的人都自发的给她让出了一条小道。
　　她穿梭人群而过，走到了摊子中央。
　　众人皆看一个妙龄少女走上前，不禁有人哄然大笑：“你一个女子读过什么书？还是别上来丢人了！”
　　竹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试试不就知道了。”
　　摊主是个好说话的人，见她如此自信，便哈哈道：“那你便来试试吧！”
　　一个妙龄少女来挑战文人墨客的比赛，说出去倒也不失风雅，试试也没什么。
　　竹凌虽然素衣荆钗，但整个人的气质颇好，笔挺的站在那里，更衬得她如林中青竹一般，干净清透！
　　因此也引来周围更多少年郎的围观。
　　竹凌迈步上前，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毛笔。
　　她早就观察过刚才的这些参赛者，这些人要么写的是三“龍”，要么写的是三“飛”，三“金”这种普通的合字……
　　三龍为龘，寓意神龙腾飞。
　　三飛为飝，寓意飞升上天。
　　三金为鑫，寓意金多兴盛。
　　她要写，就要写的比他们更有意义。
　　竹凌已经许久没有拿过毛笔，下笔的第一下，笔力太重，在纸上晕染了一个大黑点。
　　周围立马有人呼叫起来：“哎呦！不行吧，别写了，女娃娃能写个啥？笔都不会拿吧！”
　　好在摊主并未说话，竹凌冷静的换了一张纸，然后重新下笔。
　　这一次，如同下笔有神，她在纸张写了一个巨大的字——
　　宝盖头，下行一“王”，一“缶”，再下行中间一“貝”，左边一“隹”，右边一“招”，再用走之封底，中间赫然是“招财进宝”四个大字，但它们偏偏组合的是如此和谐，一字浑然天成，囊括四意，大气又饱满！
　　竹凌写完字，放下了笔。
　　周围几人久久无声，站在前排的人也都伸长脖子来看，然后人群中猛地爆出一句：“好！”
　　摊主连忙上前，拿起纸将墨汁吹干，再展示给大家看，一群离的远的人此刻才看清纸上的字，他们看懂了字里的意思，然后不约而同地叫起好来！
　　竹凌写的是清代的厌胜钱上的合文“招财进宝”。
　　在她生存的时代，过年的时候，南方地区的人们总喜欢把这个字写在车上，祈求来年除凶辟邪，财源广进。
　　她记得那时候，有专门写这个字的书法大佬，一个字就要1000块！就这还得提早排队去写，不然还抢不到。依靠着这手绝活，人家每次过年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招财进宝”是个四字大合文，此时再一对比其他几个人的字，那些三字合文就显得小气了许多。
　　她写的这个字比其他人的更大气，更有新意。
　　在场的围观群众，谁不喜欢财源广进，升官发财，这种带有明确吉祥意义的合文，可不就把他们心中想要的寓意都写出来了吗？
　　竹凌看着围观群众的反应，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看见满场三字合文的时候，就猜测此时可能还没有四字合文，正好让她捡个漏。
　　“掌柜的，这是魁首了吧？”
　　“哈哈哈，今天魁首看来已经出来了！”
　　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显然，四个字的合文明显碾压了三个字的。
　　本来还参与竞争，最有希望夺得魁首的几名书生，也都退后了几步，把位置让给了她。
　　此时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高潮。
　　“这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摊主见大家都没意见，便满面红光的敲响了铜锣。


第6章 女儿比咱俩强
　　“合文比赛”只是摊主用来吸引人目光的一种揽客方法而已。
　　可想而知，今天这个大字就将传遍整个清源镇，随之出名的，还有他这个摊子。
　　今日之后，肯定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参观这个大字，那是普通的参观者吗？不，那都是他的潜在顾客啊！
　　摊主取下了悬挂在彩旗上的荷包，将里面的五两银子递给她：“姑娘拿好！”
　　竹凌微笑的接过钱，朝摊主道谢。
　　系统震惊了：“这都能行？”
　　果然赚钱的方法千千万，是它浅薄了。
　　竹凌拿到钱心情颇好，于是道：“送你一句话。”
　　“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
　　“哦~”系统恍然大悟。
　　随着魁首的落定，周围的人也都凑上来和竹凌说话。
　　“姑娘，这字你是在哪学的？”
　　“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竹凌年纪不大，又是女子，大家统一认为这字必然不会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竹凌没有打算昧下前人的功劳，但也知不能乱说后世的东西，便淡然一笑：“是以前我在京城做丫鬟时，主家太太教我的。”
　　主家太太已身故，推到她身上，最安全。
　　豁！在京城的大院里当过丫鬟，这眼界就是不一样啊。
　　他们刚才就在说，这个年纪的姑娘要写出那样大气磅礴的字，必然是个有功底的，少说也得三五年才能练出来。
　　现在他们就明白了，侍奉高门大院的主母，可不就要丫鬟能写会画吗？
　　竹凌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便说自己有事，赶紧从人群中退出来。
　　回来的路还要路过那家干果摊。
　　系统兴奋的大叫：“瓜子，瓜子！”
　　竹林去了瓜子摊，叫老板称了一斤五香瓜子。
　　瓜子十文钱一斤，用油纸包着，方便拿取。
　　她抓了一把出来，那瓜子还带着温热，焦香四溢！
　　系统眼睛亮晶晶的，正准备把她手上的那一大包瓜子收起来，慢慢品尝。
　　然而竹凌却先一步制止了它，系统疑惑：“你干什么？说好了给我买的。”
　　竹凌把手心的瓜子摊开：“这个才是给你的，整包的是我的。”
　　系统：“？？？”
　　这是什么品种的抠门精！
　　……
　　竹母在医馆焦急的等待着，女儿出去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她有些担心，然而丈夫还没出来，她不敢走开。
　　她坐立不安，索性站起来到门口踱步，以此缓解心情。
　　好在她没有走多久，竹凌就回来了。
　　“娘，你怎么在门口？”
　　竹凌左手抱着一包瓜子，右手提着两笼刚打包的包子。
　　她出发前吃了一大海碗荷包蛋汤面，此时还不觉得饿，但想着竹父竹母估计只吃了早饭，现在应该早就饿了，于是回来的路上又买了包子。
　　系统只对瓜子感兴趣，但看见她买包子，还是哼道：“哼！小气鬼，也不知道买两碗汤，光吃包子不噎得慌吗？”
　　竹凌当然知道包子配汤吃更好，但此时还没有发明外卖盒，想喝汤就得用碗，她总不能端两碗汤回医馆吧。
　　所以，面对系统的挑衅，她凉凉道：“哦，本来还想再给你一把瓜子，结果你这么说我，不给了。”
　　刚炒熟的五香瓜子深得系统心意，一把哪里够它吃，几下就被它磕完了。
　　系统气的拍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早说……不对，你就准备再给我一把？你这样不是小气鬼是什么？”
　　竹凌哈哈大笑，提着包子大步向前走。
　　这会儿，竹母看她出去了一圈，提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不由讶异：“竹儿，你买的都是什么？”
　　“娘，吃包子。”她把手上提的包子递给竹母：“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午饭呢。一笼是你的，一笼留给爹。”
　　竹母连忙摆手：“你吃吧你吃吧，娘不饿。”
　　出来治病已经够花钱了，外面的肉包子八文钱一小笼，她哪里舍得吃，自觉想要把这种好东西留给丈夫和女儿。
　　竹凌不容置喙的把其中一笼包子塞到她怀里：“娘，你不吃饭，要是饿坏了身子，咱们家就要又病一个，我一个人可照顾不了你们两个。”
　　人哪有那么容易饿坏，一顿饭而已，彼时农忙的时候一天才有空吃一顿饭，也没见有人饿出事。
　　竹母知道女儿说这话，其实就是想刺激她吃饭，这种被儿女关心的感觉，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她不由眼泪汪汪：“好，娘吃。”
　　竹母擦着眼泪，拆开油皮纸，小口小口的吃着包子，好像在吃什么稀世珍宝。
　　竹凌：……
　　心累，我娘太爱哭了，在线等，怎么办？
　　等竹母吃完了包子，竹父那边的治疗也刚好结束了。
　　马大夫走出来叫走了竹凌。
　　他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一家里做主的居然不是当爹的，而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但关于病人的隐私，他是从来不过问的，这是基本的医德。
　　马大夫在药柜前坐下来，开始写药方：“这回给你爹开的是去腐生肌的药膏，三天换一次，还有三十剂汤药，每剂药两碗水煮成一碗，一天喝三遍，可不能再像前面一样换药吃，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腿……”
　　马大夫细细的跟她叮嘱，说清楚了每样的注意事项。
　　竹凌估摸的一算，那药好像只够吃十天的，不由问道：“十天之后还用吃药吗？”
　　马大夫看了她一眼：“这些药一共二两银子，你还有钱吗？”
　　竹凌吸气：这么贵！
　　她连忙道：“先开这些，十天后我再来！”
　　这要不是她刚才出去挣了五两银子，怕是连十天的药都买不起啊。
　　马大夫真是个好人，还知道体恤她的荷包，分期给她开药。
　　竹凌默默叹气，钱真的不经花，果然，人有什么都不要有病。
　　刚才买了瓜子和包子，花了二十六文，加上竹母那里四钱，全家也就还剩下五两七钱零七十四文。
　　这些钱可不敢一下子花完，她还得留一点启动资金好去做点小生意呢。
　　拿完了药，竹凌又去接了竹父出来。
　　麻沸散的药劲已经过去了，竹父恢复清醒。
　　马大夫给他的腿上了膏药，膏药冰冰凉凉，也有止痛的效果，他暂时感觉不到腿上明显的疼痛，整个人反倒更精神一些。
　　竹母查看着打包好的药，那么大一摞，比他们上次来医馆开的还多。
　　“竹儿，这得花多少钱啊？”竹母问她。
　　“二两银子。”竹凌道。
　　“啊？你哪来的钱，你跟爹说，你是不是去把首饰当了！”竹父一听这话，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竟然比竹母还着急。
　　“没有没有！”竹凌连忙解释：“是这样的……”
　　刚才竹母一边哭一边吃包子，她没来得及说自己出去发生的事，然后紧接着竹父就出来了，这就把事情耽误过去了。
　　两个人听完她的解说，都有些恍惚。
　　他们夫妻俩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
　　竹母“秀荷”的名字还是她爹娘当年花钱找秀才取得，这也算村里为数不多的好名字之一。
　　对于他们来说，会写字的人是十分了不得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会写字。
　　而且是那么难的字，连旁边的读书人都比下去了！
　　“咱们的竹儿长大了，有出息了！”竹父半是感慨半是骄傲：“比咱俩强，咱俩连名字都不会写。”


第7章 红薯土豆都有了
　　“那肯定比咱俩强！竹儿，你回去再给娘写一个那个字，让娘也看看！”竹母眼神希翼，那是对有学识的人本能的崇拜。
　　竹凌笑起来：“好！每个屋子都写一个，祝咱们家发大财！”
　　“哈哈哈哈哈！”
　　“对！发大财！哈哈哈哈！”
　　三个人笑作一片。
　　门外药童掀开帘子，来通知他们：“你们叫的驴车来了，可以出去了。”
　　竹父提前结束治疗，竹母在门口花了两个铜板，让替人跑腿的小孩去叫小虎回来拉人。
　　小虎走的时候说了，他大概率是去他爹的猪肉铺那边，找住在那里的伙伴玩。
　　竹母很想自己去找他，这样可以省两文钱，但她很少来镇上，实在不认得路，只好雇个跑腿的小童。
　　三个人听到药童的声音才止住笑，竹凌把药提起来：“我先把药拿到车上去，等下进来抬爹。”
　　“不用不用，医馆有人抬。”竹母对她道。
　　嗯？还有这种服务？
　　下一刻，竹凌就看到小虎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了两名人高马大的壮汉。
　　“竹儿姐！”小虎高兴的跟她招呼。
　　“小虎。”竹凌也对他笑。
　　两个壮汉则自动走进来，一人一边把竹父抬起来，对于竹凌他们来说很重的竹父，在这两人手上就变的轻飘飘的，几步就被搬到了车上。
　　竹凌：这医馆，贴心啊！
　　驴车晃晃悠悠，四个人又走往了回家的路。
　　路上，竹凌把包子拿出来，因为有小虎在，所以是小虎和竹父分着吃了。
　　等到了家，竹母给了小虎铜板，又把竹凌买的瓜子给他抓了两把，这才让他回去。
　　系统眼巴巴的看着瓜子越来越少，气的流口水。
　　终于到了家，人心也安定下来了。
　　竹母去给竹父熬药，竹凌则自己打了井水烧开洗澡。
　　竹家靠山近，木柴多，出门去林子里随便捡一点就够用了，不然也容不得她如此奢侈的烧洗澡水。
　　对于一个轻微洁癖的人来说，三天不洗澡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事情。
　　她美美的洗了个澡，把自己搓的干干净净，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竹凌把洗澡水端出去倒了，把屋子里的水渍扫干净，这才去灶房寻竹母。
　　灶房门口煮着药，中药的苦涩味盖过了食物的香气。
　　厨房亮着蜡烛，光线昏暗，竹凌进去一看，竹母正在炒菜，都是素菜，唯一跟荤腥沾边的是之前卖鸡留下的鸡蛋，这些鸡蛋本来是留着给断腿的竹父补身子的，现在也都拿来做给女儿吃了。
　　干辣椒炒酸菜，韭菜蒸鸡蛋，酸辣土豆丝……
　　土豆？！
　　竹凌从旁边的筐里拿起一个椭圆形的果实，真的是土豆。
　　没想到，这里已经有土豆了。
　　这些东西竹儿的记忆里可没有。
　　有土豆是不是有红薯？
　　竹凌问竹母：“娘，有没有，嗯……红薯？”
　　她也想不出来红薯别的名字了，只好这样道。
　　“有啊，锅里蒸着呢，和米饭一起！”竹母一边炒菜一边给她指另一口锅。
　　今天做给女儿吃的面条、米饭和鸡蛋，是竹家仅剩的一点细粮，平日里这些好东西都是留着待客充场面的，自家人都舍不得吃。
　　但今日，竹母全都拿出来招呼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那口锅热气腾腾的冒着烟，竹凌打开一看，果然见雪白的米饭上面卧着三个大红薯。
　　豁！最重要的两种主食都有了，土豆更是四大主粮之一，这个古代国家的发达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竹儿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
　　看来仅靠竹儿留下的记忆是的不够的，竹儿毕竟只生长在内宅，记忆里只有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世界还要靠她自己去探索。
　　竹母看她一直盯着红薯看，便道：“你喜欢吃待会儿都夹给你！”
　　竹凌正要说不用。
　　又听竹母道：“哎呦！我忘了，你之前一直在京都，应该还没有吃过吧。”
　　她自顾自的补充：“咱们清源镇也才种了三年，产量大味道也好，只是听说北方那边不让种，这么好的东西呀，为啥就不让种呢，真是想不通……”
　　竹凌这才从记忆里抽丝剥茧一些东西出来。
　　紫霄国皇帝子嗣不多，北方靠近皇城的封地归属太子，南方封地则一分为三，归属两个皇子与一位公主。
　　如今正是皇帝年老体衰，皇子们年少体壮的时候。
　　南方有土豆和红薯这样的优质储备粮，北方却不能种植，恐怕南北夺嫡之战早已吹响了号角。
　　竹凌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她完全不知道这几位皇子公主都是什么性格，所以也分析不出来太多。
　　但皇储之战历代皆有，只要不打仗，和小老百姓基本上是没关系的。
　　她也就思考了一瞬，便把这事放下来。
　　人活当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赚钱啊。
　　今日忙碌了一天，竹母也来不及做更多的食物，等饭菜上了桌，她把锅里的米饭一大半都盛给了竹凌，自己和丈夫却只吃最小的那个红薯和以前剩下的黑面饼，然后又把盘子里的菜使劲往竹凌碗里夹：“今天先将就一下，娘明天去买只鸡，给你做顿好的！”
　　女儿归家要杀鸡炖肉，这是当地的土规矩。
　　竹凌连忙把手盖在碗上，阻止了老母亲的投喂，然后眼疾手快的把剩下的饭菜都分给了他俩，又把米饭也均分了过去：“爹娘你们也吃，别都给我，你别看我现在长的瘦，其实我在府里的时候吃的可好了，根本不缺肉吃，不用特意去买。”
　　竹父竹母拗不过她，只好欣慰又愧疚的接过饭，不过他们都没有动米饭，而是先去吃黑饼子，米饭蒸的少，他们怕女儿不够吃，待会儿好再拨给她。
　　普普通通的农家饭，却也有滋有味，酸菜酸辣开胃，鸡蛋羹爽滑，米饭下面还有一层金黄的锅巴，浸满酸菜的汤汁，嘎吱酥脆！这是竹凌小时候在外婆家才能吃到的地道农家饭。
　　她幸福的眯起眼：太好吃了。
　　系统“咕咚”咽了下口水，它看了下手上的瓜子，又看了看竹凌碗里的饭，有些烦恼：那些东西真的比瓜子好吃吗？
　　竹父啃着红薯，吃着女儿夹来的菜，也学着她笑呵呵的眯起眼：这样的日子真好呀，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三个人吃完了晚饭。
　　竹母又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盆米汤，米汤浓稠，温度正好，盛出来就能喝。
　　竹凌眼睛一亮，多少年没喝过米汤了？
　　小时候蒸米饭的次数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吃玉米糊涂，在没有零食的年代，米汤就显得尤其珍贵，竹凌每次都把它当做牛奶来喝。
　　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暖意传遍了全身，舒服的她长出一口气。
　　竹母怜爱的看着女儿，笑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最爱喝米汤！”
　　她说的小时候，自然是竹儿小时候。
　　竹凌没想到自己和竹儿还有共同的爱好，不由咧嘴一笑，挠挠头。
　　喝完了米汤，竹凌便抢着去洗碗了。
　　她刚把碗刷完，还没来得及放进碗柜里，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喊：
　　“秀荷，你家姑娘回来了？”
　　竹母在外头笑：“对啊对啊，今个刚回来！”
　　“唉！我就知道没认错，快把她叫出来……”
　　竹凌从窗口探头一看，就见到一个提着灯笼的妇女，这可不是刚进村给她指路的那个大娘么！
　　她怎么来了？


第8章 改为良籍
　　竹凌把碗里的水沥干，放进碗柜里，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竹母正在和大娘交谈，声音透着喜悦和骄傲：“……我这姑娘极有孝心，回来就带她爹去镇上看腿了，拦都拦不住！还给我买肉包子吃，怕我饿着。哎，竹儿出来了，快来见你楚大娘！”
　　竹凌走上前，对着那大娘笑道：“楚大娘，原来是你来啦！早上还多谢你指路。”
　　楚大娘为人热情好客，最是爽快：“一句话的事，当得了什么！”
　　然后又对竹母道：“我就知道你这姑娘极好，回来就知道关心家里的事，比这村里的大半女娃们都强！”
　　竹母被吹捧的极度舒适，她一边嘴角扬上了天，一边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村里的好姑娘多，你家的翠荣就又机灵又漂亮……”
　　竹凌听她们两个妇女沉浸式商业互吹，不觉头大，想来也没有大事，就准备默默离开。
　　“哎！竹丫头别走，大娘还有事没跟你说呢！”楚大娘赶忙拦住她。
　　“什么事？”竹凌停下来。
　　“是早上那贵人的事。”楚大娘笑道。
　　“他醒了？”竹凌狐疑。
　　“没呢，还昏着，村长让我喊你去一趟。”楚大娘说出了此行目的。
　　“现在吗？”竹凌看看天色，月上梢头，都乌漆麻黑的了。
　　她累了一天，实在疲乏的很，现在只想睡觉。
　　“不是现在，明日再去就行，那贵人的玉佩村长看了，虽是好东西，可认不出来是哪位大人的，所以再叫你去说说当时的情况。”楚大娘解释道。
　　“我晌午就来过一次，见你们家没人，才知道你们去镇上看病了，这不，想着你们也该回来了，我就又过来一趟。”
　　竹凌了然。
　　她点头：“那我明日早上去找村长一趟，麻烦大娘专门跑一趟了。”
　　送走了楚大娘。
　　竹家三人聚在一起说话。
　　竹母问她：“是不是那贵人身份有问题？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有村长在，能出什么事。”竹凌打开包裹，取出一张契纸：“正好我也要去找村长，我的卖身契主子还给了我，我得去改回良籍。”
　　改籍可是大事。
　　在古代，女子不是良籍，等同于货物，是可以被人随意轻贱的。
　　竹父点头：“明日去买两条腊肉，不能空手去。”
　　三人商量好，决定第二天由竹母带她去改籍。
　　……
　　第二日一大早。
　　竹母起床，拿着闺女之前给的四钱银子，先去村里买了两条腊肉和一只鸡，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家。
　　她杀了鸡，把鸡和干蘑菇放在砂锅里炖好，此时小火慢炖，到了中午，正好煮的软烂脱骨。
　　女儿回家一顿带肉的饭都没吃上，她这个做娘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所以这只鸡炖的极为用心。
　　等炖好了鸡，竹母又添水在大锅里熬了糙米粥，摊了几张鸡蛋饼子，再卷上自家腌制的咸菜，这便是一顿丰盛的早餐了。
　　虽然女儿说不想吃肉，但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再苦不能苦闺女，她勒紧裤腰带也要让闺女吃上肉，好不容易回家来，哪能看着闺女在家和他们一起吃糠咽菜。
　　竹凌半梦半醒之间就听见外头有鸡咯咯乱叫，又有人干活的走动声，但她实在太累了，眼睛睁不开，用被子蒙了头，又沉沉睡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照在她的脸上，明媚的阳光刺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古朴的土墙，发黄的床幔，缺了一角的茶杯，还有墙角房梁上的蜘蛛网，都让她有些恍惚。
　　脑子嗡嗡转了许久，她才想起来，自己早已不在那个高床软卧的时空局了。
　　竹母推门进来，见她醒了，笑道：“快起来吃饭，太阳都晒屁股了！”
　　早饭早就做好了，其实是她心疼女儿，没去叫她起床。
　　“这就来！”竹凌一骨碌爬起来，穿了衣服跑出去洗漱。
　　等她回到小饭桌前，竹母已经摆好了饭菜。
　　两个鸡蛋饼卷咸菜，一碗热气腾腾的糙米粥，还有一盘小青菜。
　　竹凌深刻怀疑自己回家不过一天，是不是把家里存的鸡蛋都吃光了。
　　早饭朴实无华却美味可口，关键在于竹母腌制的咸菜十分好吃，竹凌就这着咸菜愣是喝了两大碗粥。
　　嗝~这可能就是传说中，妈妈的味道吧。
　　吃完了饭，竹母从房梁上取下那两块买来的腊肉，带着竹凌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在村子的最中间，青砖黑瓦，院子极大，显然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
　　村长家的几个孙子孙女正在院子里玩，一个小木马四五个孩子抢，差点打起来。
　　有媳妇儿上前抱起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在怀里轻拍哄着。
　　竹凌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跟着竹母进了堂屋正厅。
　　堂屋里坐着一个胡须发白的老者，穿着读书人的灰色长袍，整个人的气势就和普通村民不一样。
　　但他毕竟只是个村长，要说有多么与众不同，那也是没有的。
　　都是农民出身，不免沾染些泥土气。
　　竹母带着竹凌上前行了一礼，说明了来意，然后又将带来的腊肉送了出去。
　　村长摸了摸长须，点点头：“这是好事，以后你们夫妻俩也算有后了。虽说女儿比不上儿子，但若是女婿挑的好，也能当得半个儿子来依靠。”
　　竹母连忙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盼着我这姑娘能找个好郎君！”
　　某债台高筑竹凌：其实……大可不必！
　　改籍这事办的很顺利，因为竹凌本就是沁水村的人，所以村长只需要在户籍册上重新写上她的名字，待到每月报备时交上去就行了。
　　“叫竹什么？”村长问她们。
　　竹凌原来年纪小，一直“大丫大丫”的叫着，还没取过正式名字。
　　“竹月！”
　　“竹凌！”
　　竹母和竹凌同时出声。
　　竹母希望女儿往后像月亮一样长存，所以思索了一晚上才和竹父取了个这个名字。
　　但竹凌用惯了自己的名字，不想改。
　　村长疑惑的看着她俩：“用哪个？”
　　竹母不知道女儿自己取了名字，此时听她开口了，立马纵容她的意愿：“听我女儿的。”
　　村长又问她：“哪个林？”
　　竹凌答道：“凌霄的凌。”
　　凌霄，迫近云霄，志向高远。
　　少有女孩取名用这样大气磅礴的字，更多的是用“月月”、“芊芊”、“柔柔”这种代表女性柔弱乖顺的词。
　　村长深深的看了竹凌一眼，在纸上写下了“竹凌”两字。
　　竹凌装作没看见他探究的目光，低头淡定的接过了自己的新户籍。
　　等弄完了户籍，就听村长开始问她：“你昨日是怎么遇见那位贵人的？”
　　竹凌听到村长这样说，就知道村里已经给那黑衣人贴了标签，他这个贵人身份跑不掉了。
　　于是便将昨日发现黑衣人的情形，详细的和村长说了一遍。
　　当然，忽略掉了她回去摸尸拿钱那一段。
　　村长听的若有所思，见问不出来什么了，就挥挥手让她们回去。
　　出了屋子，竹母才松一口气，女儿这良籍改回来了，她也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院子里几个小孩子终于讨论清楚了谁先玩木马，正排成一排挨个玩木马，他们的稚嫩的声音充满了蓬勃朝气。
　　左边厢房的帘子突然打开，钻出一个穿桃红衣裙的少女，只见她脸色微红的端着药碗出来，整个人含羞带怯，艳若桃李。
　　少女的目光和竹凌对上，不由一囧，慌忙离开。
　　竹母小声跟她讲：“那是村长的小女儿，叫李明蕊，是咱们村的村花。”
　　当然，竹母现在觉得沁水村的村花应该换人了，换成她的女儿。
　　瞧她家竹儿，长的多么水嫩！
　　竹凌看着李明蕊往正屋跑，有黄莺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爹，贵人醒了，你快去看看……”


第9章 田里种了黄豆
　　黑衣人，醒了？
　　竹凌看了一眼少女出来的屋子，想来那黑衣人就住在那里吧。
　　竹母问她：“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竹凌摇头：“不必了，回家。”
　　看刚才那少女的状态，就知道这位村长的小女儿，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在黑衣人的具体信息明了前，她暂时还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
　　入世保命第一条，不去做不能掌控的事。
　　现在的她，赚钱更重要。
　　竹母有些遗憾，但她素来不做主，也就跟着女儿出门去了。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片片齐整的田地。
　　四月份，田地里的嫩芽已经绿油油一片。
　　“娘，咱们家的田都种了什么？”竹凌问道。
　　“上个月刚种了大豆，这不是你爹腿断了，我脱不开身，都没去看过几回呢。”竹母伸手往前指：“就在那一片，咋俩过去看看。”
　　田地阡陌交错，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劳作，遇见了竹母，许多人扬着声音跟她打招呼。
　　竹母牵着女儿心里美，挨个跟他们介绍竹凌，恨不得把自家女儿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竹凌好笑，却也没有打断她，只乖乖跟着她给各种叔伯婶子行礼。
　　她知道竹母的心理，这是给她在村民面前树立形象呢，一个形象好的姑娘在村里才更立得住。
　　虽说自吹自擂有些让人羞耻，但村里人都这样，谁不吹自家孩子好，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有几个与竹母关系好的村民，都极配合的顺着她夸。
　　竹凌：大型乡村夸夸乐现场！
　　主角还是自己，这感觉，啧~
　　就这竹母还有些不满意，要不是家里情况困难，按道理是要摆宴的。
　　她的乖乖女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才回来，理应受到最好的待遇！
　　认过了热情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竹凌总算从舆论中心逃脱出来。
　　两人终于走到了自家的田前面。
　　竹家大豆只种了一亩地。
　　竹母给她讲：“这片地一年能产二百斤豆子，是咱们家里用来榨油吃的。”
　　“在哪里榨？”竹凌听的新奇。
　　在她的常识里，南方应该是主要吃菜籽油的，种的也都是油菜，没想到这里居然种大豆。
　　“咱们村里有个大油坊，每年收了豆子都要一起拉去榨，那榨油可不是轻巧活嘞！要七八个壮汉一起使劲，才能把油榨出来……”
　　竹凌知道这种传统的榨油方法，将豆子制作成油饼，再将包好的油饼塞进木制榨樑内，然后由榨油人一起使力控制着沉重的榨柱，不停的撞击挤压油饼，油饼里面的油便能流出来了。
　　“能榨出来多少油？”竹凌接着问。
　　“油和豆粕二八分，还得给榨油的人工钱，一亩地能拿回来三十斤油吧。”竹母回想着往年的情况。
　　竹凌在脑子里算了一下，200斤豆子理论上能榨出来40斤油，抛去中途损耗和工费，的确是三十斤左右。
　　此时的大豆产量不高，只有后世一半，榨油技术也不先进，能有这个出油率已经很不错了。
　　竹母还在喜滋滋的跟她讲：“那豆粕可是个好东西，家里的猪最爱吃了，每回吃了都能长的又肥又壮！”
　　竹凌则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娘，那大豆只用来榨油吗？”
　　“啊？对啊，就榨油啊。”竹母被她问的有点莫名。
　　“没有其他的吃法吗？”竹凌缓缓问，她有个小预感。
　　“其他的？这东西吃多了攒气，也就偶尔炒一盘黄豆给你爹他们下酒，平时哪有人吃它。”竹母茫然，实在想不出来其它吃法。
　　竹凌的预感落实，她的感觉不是特别美妙。
　　她想过无数个赚钱方法，没想到的是，最先送到眼前的可行方案居然是——做豆腐。
　　没错，就是被无数穿越先辈玩烂了的那个做豆腐。
　　回到古代大展拳脚，试问谁不想搞出一点新颖独特的东西，但没想到还是踏上了前辈们的老路。
　　系统在识海里笑的打滚：“认命吧！少女，这做豆腐你跑不掉了。”
　　民间有句老话，最苦最累的三个行业，撑船、打铁、磨豆腐。
　　第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就占了其中一个。
　　生活不易，竹竹叹气。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比如去城里酒楼卖个方子什么的。”竹凌对系统道。
　　毕竟竹儿以前当过大家族的丫鬟，有几张方子也很正常。
　　系统嗤笑：“想多了，我觉得你会被抢。”
　　在古代，没有背景的人被抢很正常，多少人因为一张秘方被人觊觎，然后死于非命。
　　竹凌也就是随口说说，她也知道不行。
　　卖方子不仅会被打劫，更重要的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卖方子赚的是快钱，方子总有卖光的一天，钱也总有花完的一天。
　　她的巨债是六个亿，必须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在她没找到第二条路之前，或者说，没积攒出一定的实力和地位之前，她只能先做豆腐。
　　“那就先这样吧，待会儿回家我再找找，要是找不到其他的路子，那我也试着做个豆腐西施！”竹凌心态调整的很快。
　　改变不了的事，就要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
　　做人不能好高骛远。
　　豆腐可是个好东西，为什么不做？
　　系统笑眯眯：“你有做豆腐的流程图吗？500积分一张，买不买……”
　　“不买！”竹凌冷酷的拒绝了它。
　　别的不会，做豆腐她可是会的。
　　回到家的竹凌，果然没找到其他赚钱办法，连土豆粉和红薯粉条这种东西都有人做出来了，她能施展的余地实在太少。
　　相比之下，能千变万化的黄豆简直是发家致富必备佳品。
　　豆浆、豆芽、豆腐、豆腐脑、豆腐干、油豆皮、腐竹、炸豆泡……简直应有尽有。
　　就算是光做豆腐，也能分嫩豆腐，中豆腐，老豆腐……
　　再做成菜，又分红烧豆腐，锅塌豆腐，香煎豆腐，白菜豆腐汤……
　　竹凌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列着豆腐能做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痛苦的捂上眼睛，不行了，再写下去她觉得自己要不认识“豆腐”这两个字了。
　　竹母看女儿本来好好的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突然面色痛苦的丢了树枝，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竹儿，你怎么了？”
　　竹凌握拳：“娘，我要做豆腐！”
　　竹母：？？？
　　豆腐，那是什么东西？


第10章 做豆腐
　　在竹凌和竹母详细介绍了一遍豆腐是什么之后，做豆腐这件事情就被迅速提上了日程。
　　竹母对于她这个会写字的女儿天然信服。
　　这种感觉源于古人文化普及程度太低，人们对于能写会画的人会产生特殊的崇敬感。
　　所以女儿说能做豆腐，竹母就觉得一定能做。
　　竹母立刻在屋里寻找出做豆腐的工具。
　　两个大木盆，一个拿去泡黄豆，另一个洗干净准备接豆浆。
　　家里的石磨也被洗刷干净，又做了纱布漏网，用来过滤用……
　　只用了一会儿功夫，要用的东西基本上就找齐了。
　　现在就差最后一位点豆腐的东西，卤水、石膏或者内脂。
　　系统好奇的问她：“你怎么还会做这个呢？”
　　“时空局一百年呢，我不得尝试尝试自己没做过的事。”竹凌道。
　　在时空局一百年，她做了许多以前想做又不敢做，或者是没时间做的事情。
　　有段时间她超爱烹饪，关注了好多个美食博主，跟着博主们学做了很多东西，做豆腐不过是其中一项。
　　竹母将木盆里的坏豆子都挑出来，将还能吃的拿去喂鸡，其余的洗干净换水泡好，这才抽出空来找竹凌：“竹儿，豆子娘都弄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竹凌正在清洗一块木板和一块石头，这是用来压豆腐的工具，听到竹母的话，她抬起头：“娘，咱们家有盐卤或者石膏吗？”
　　竹母想了想：“盐卤我没听说过，不过石膏好像真有一包，你爹断腿的时候，赤脚大夫给开的，我给你找出来，你看是不是那个东西？”
　　石膏，可以用于生肌止血，固定骨折的部位。
　　能用于医用的石膏自然能吃。
　　竹凌高兴的站起来：“我随你去找！”
　　她早在竹儿的记忆里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石膏的，不然也不敢夸下海口要做豆腐。
　　本来想的是再去镇上医馆一趟，买一包回来，没想到家里居然有，这不就省力了。
　　竹母从一堆药里翻出来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石膏。
　　竹凌很满意：“明天就用它点豆腐！”
　　“明天才能点吗？”竹母有些失望，她以为今天就能做呢。
　　竹凌也很无奈，现在天气还不够暖和，泡豆子的时间至少要十个小时，只能明天早上再磨豆子。
　　竹母着急是有原因的，实在是他们这个家太需要钱了，竹父的腿十天之后就要重新去换药，在这之前他们必赚到钱，不然仅凭这竹凌手上的那几两银子，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好不容易把腿治好了，他们也不想病情再次恶化。
　　好在竹母并没有忧心几秒，她猛地跳起来，飞一样往灶房跑：“哎呀，我把鸡汤给忘了！早上炖的，可别把汤熬干了。”
　　今日一大早竹母就杀鸡炖汤，想给竹凌做顿好的。
　　结果两人从村长那里回来就忙到现在，把鸡汤忘了个干净。
　　好在煮汤的火小，鸡汤还剩半锅，因为汤汁变少了，反而更加浓稠香醇，鸡肉更是入口即化。
　　竹母从灶房里叫她：“别忙了，先吃午饭，去屋里喊你爹，让他也别躺着了，坐起来准备吃饭！”
　　一锅鸡汤，一锅黑面馒头，都是竹母一大早做出来的。
　　现在她又三两下炒好了一个青菜，一个酸菜，再捞一碗她自己腌制的酱萝卜干。
　　简朴又丰盛的一顿农家饭就准备好了。
　　竹凌将饭桌搬到竹父床边，擦好了桌子，把饭菜摆上去。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三个人都把桌上最好的菜往对方碗里夹，夹了一会儿，大家互相看了看盖满菜冒尖的饭碗，忍不住一起哄笑起来！
　　“都在家吃饭，做什么礼？”
　　“还不是你带的头！”
　　“哈哈哈哈哈！”
　　等笑完了，竹父才问道：“你俩回来在外头忙活半天，都忙活什么了？”
　　竹凌就和他说了准备和竹母一起做豆腐的事情。
　　竹父听完给她出点子：“你要用能漏水的木板槽，就别用咱们家灶房那个了，我做木工那间房里还有个新的，那个大，一个就够了！”
　　竹凌拍手：“那可太好了，这样就不用分两锅煮了！”
　　竹父叹气：“要是我这腿能动，别说木板槽，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现做出来。”
　　竹凌笑起来：“爹，你赶紧好了不就能做了，我还等着呢！”
　　竹母瞪他：“吃着饭呢，说什么丧气话，听竹儿的，赶紧把腿治好了，别说做木活，你还得给我上山背柴去，我们两个女人可背不动。”
　　饭桌上其乐融融。
　　……
　　第二天。
　　竹凌和竹母起了个大早开始干活。
　　先把泡发的黄豆清洗一遍，然后一勺一勺添到石磨里磨碎。
　　竹母负责添豆子，竹凌负责转动石磨。
　　连转了十圈磨子，竹凌抑郁了，她觉得自己像个驴。
　　系统看她转磨子看的津津有味：“多么富有人文情怀的一副画面啊，真想给你开个直播，让大家看看少女拉磨的景象，哈哈哈哈！”
　　竹凌百忙之中还得分心去让它闭嘴。
　　竹家的石磨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几十斤，转起来并不轻松，竹凌转了二十分钟，才磨完了一两斤豆子。
　　竹母看她满头大汗，心疼的停下来，让她去舀豆子，自己来推。
　　竹凌心碎，这幅身体太差了，她已经感觉到胳膊酸软无力，只好和竹母轮换。
　　竹母常年做农活，身体比她好多了，推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然后又换了竹凌上去，两个人轮换着，推了一早上才推完了十斤豆子。
　　满满两大盆豆浆，被竹凌倒进纱布里过滤，然后再将过滤出来的豆浆倒进大锅里煮开。
　　保险起见，第一锅竹凌只煮了一小盆，将清水化开的石膏倒入煮沸的豆浆里，边倒边搅拌，等到搅拌均匀，盖上锅盖静置一刻钟。
　　一刻钟后，凝固好的豆腐就可以出锅了。
　　锅内的豆腐雪白无暇，莹润如玉。
　　竹母直接看直了眼睛：“这这这，这真是豆子做出来的？”
　　要不是她是直接参与人，说给谁听都不信吃了只会放屁的豆子，能做出这么好看的食物。
　　竹凌拿了个碗，舀了一铲子出来准备尝尝味道。
　　刚做出的豆腐还带着豆香，闻着很成功的样子，竹凌吃了一口到嘴里，然后表情僵住——
　　竹母看她先嚼了两下，然后嗖的跑出门外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呸呸呸！咳咳，怎么这么苦？”竹凌苦的脸整个皱起来。


第11章 豆腐好吃吗
　　竹母看了看碗里的豆腐，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终究没敢去尝。
　　竹凌漱了口回来，看着锅里的豆腐深感疑惑。
　　豆浆没煮糊，石膏没放多，凝固点也刚好，为什么成品会发苦？
　　她舀了一口旁边的生豆浆尝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味道没问题啊。”
　　豆浆没问题，配比也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石膏。
　　竹母跟在她身后打转：“竹儿，怎么了，是做失败了吗？”
　　竹凌点点头，又用筷子点了一点石膏水，尝了尝味道：“噗~果然苦！这不科学啊！”
　　正常的石膏类似于面粉，用水化开有淡淡的石灰粉味道，并没有其他异味。
　　但这一包石膏，却异常苦涩。
　　竹凌不知道这是石膏纯度的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但显然，石膏点豆腐这个办法是用不了了。
　　“是石膏不对吗？要不去镇上买。”竹母提议道。
　　竹凌觉得不行，去镇上一个来回大半天就过了，磨出来的豆浆放那么久肯定要坏。
　　而且，镇上买的石膏也不一定能用。
　　都怪她，前面红薯土豆打乱了她的思维，以为石膏既然也出现了，肯定能用，所以第一次就磨了这么多豆子出来。
　　要是今天做不成豆腐，这些豆浆可就废了。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在厨房里寻找着可以替代的东西。
　　盐卤没有，石膏用不了，内酯更别想，还有什么能点豆腐呢？
　　突然，她的眼睛盯上了竹母腌制的酸菜。
　　小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外婆做豆腐的身影慢慢浮现……
　　对，就是腌酸菜的酸浆水！
　　酸浆水点豆腐，陕南农家人都这么做。
　　“娘，你帮我倒一碗酸浆水，我再试一次！”竹凌雷厉风行，她舀起锅里失败的豆腐，洗刷了大锅，开始第二轮试验。
　　依旧煮了一小盆豆浆，烧开之后，缓缓倒入竹母端过来的酸浆水。
　　竹凌不记得比例，只能一点点的加，估摸着差不多了，停下了手，将锅盖盖上静置。
　　竹母一眨不眨的看着锅，生怕这次又失败。
　　一刻钟后，竹凌掀开了盖子，热气腾腾的豆腐出锅了。
　　豆腐凝结的很不错，扑面而来的锅气带着浆水的微酸味道，酸味十分轻微，只有竹凌靠的这么近才能闻得到。
　　竹凌心里也有些忐忑，她照旧先舀了一勺子出来品尝。
　　豆腐细嫩凝滑，入口即化，带着浓浓的豆香，没有任何异味。
　　“成功了！”竹凌高兴的看向锅里。
　　竹母闻言也连忙舀了一勺来吃，豆腐入口，她惊奇的睁大眼：“唔~这种口感！这么滑溜，好吃！”
　　竹凌把锅里的豆腐铲起来，撒了细盐，淋了一圈香油，再端给竹母品尝。
　　竹母又尝了一口她调味好的豆腐，激动的手舞足蹈：“这恐怕是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东西吧！”
　　“嘿嘿，味道还行吧。”竹凌笑弯了眼。
　　竹母被豆腐的口感惊艳到了，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停下来：“竹儿，咱们这豆腐肯定能大卖！”
　　竹母信心十足。
　　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还卖不出去，那简直没天理。
　　“娘，那这些你都吃了吧，我接着做。”竹凌把拌好的豆腐递给她。
　　“我端去给你爹尝尝。”竹母拿着盆子，连忙出了屋。
　　竹凌笑呵呵的看她走远，豆腐做成功了，她刚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将木盆的豆浆都倒进锅里，大火烧开。
　　竹凌按照先前的比例，点好了这一大锅豆腐。
　　竹母把纱布铺到木板槽上，凝固好的豆腐被一勺勺舀进去。
　　竹凌和她讲述着要点：“想要豆腐老，就要把水多挤出去一些，想要豆腐嫩一些，就要少挤一些。”
　　“老、嫩有什么区别？”竹母学的很快。
　　“嫩就是刚才咱们吃的那个口感，入口即化，老就是更有韧性，做出来像肉一样，弹弹的。”
　　“像肉一样？”竹母想象了一下那个状态，对手中的豆腐越发珍重起来。
　　这时候人们想吃肉还是十分困难的，也就是竹凌回家，竹母一心想要补偿她，才顿顿做肉。
　　寻常人家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
　　而在竹凌印象里，豆腐代替肉类给人类补充蛋白质，是很普遍的现象。
　　素食主义者或者寺庙的和尚，都喜欢用豆腐代替肉类来食用。
　　挤好水的豆腐平铺在木板槽里，上面又压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和一块沉重的石头，这样做可以挤压豆腐，让多余的水分渗出去。
　　压了二十多分钟，竹凌觉得差不多了，就把石头搬下来，查看豆腐的状态。
　　雪白的豆腐此时已经变的方方正正，水分减少使它变的更加柔韧。
　　竹母戳了一下，喜道：“果然像一块大肥肉墩子！”
　　竹凌将豆腐分块切好，放进竹篮里面。
　　待会儿她们两个要挑着这四个竹篮去叫卖。
　　为了开局不失手，竹凌特意做了两盘成品出来，好让客人品尝。
　　一盘香煎豆腐，放了葱蒜调味，外酥里嫩，口感十分美妙。
　　一盘小葱拌豆腐，滴了香油，掐了菜园里的小葱苗，撒上去做点缀，白玉青葱，看着就诱人。
　　她们两个先尝了味道，觉得没有问题，这才带了干粮和水准备上路。
　　竹凌没打算在村里卖，沁水村的村民生活条件并不十分优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买外面的东西的，想也知道卖不出去几块。
　　而清源镇就不同了，镇上商业发达，更适合豆腐这种新食物打开市场。
　　竹母给竹父留好了饭，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便和女儿一起出门了。
　　此时临近中午，艳阳高照，四月的春光明媚灿烂。
　　依旧是搭了小虎家的驴车，晃晃悠悠的往镇上走。
　　“竹儿姐，你们去卖什么？”小虎好奇道。
　　“是豆腐。”竹凌夹了两块试吃品给他尝。
　　小虎吃的睁大眼：“竹儿姐，这是什么做的呀，这么好吃！”
　　竹凌：“好吃吧，黄豆做的。”
　　“黄豆能做出这个？”小虎十分疑惑：“我娘怎么没给我做过呢。”
　　“这是你竹儿姐的独家秘方，你娘当然不会做了。”竹凌逗他：“还想吃吗？再给你夹一块儿。”
　　小虎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知道竹凌是要出去做生意，东西都被他吃光了，那还怎么挣钱。
　　“竹儿姐，你明天给我留一块，我叫我娘来买！”小虎子挺挺胸脯。
　　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既照顾了竹家的生意，又吃到了自己想吃的豆腐，阿娘一定不会骂他的。


第12章 卖豆腐
　　竹家和王虎家一向关系好，所以每次借驴车才能这么痛快，竹家第一次做生意，王虎家来捧个场自然没什么。
　　几个人笑闹着走在路上。
　　竹凌时不时的查看篮子，她很担心豆腐被晃坏了。
　　好在今天的豆腐做的老，豆腐兄弟很坚强，一路颠到镇上也没多大事。
　　两个人在卖吃喝最多的那条西街上停下来，找管事的衙役花了十五个铜板，才租下来一块小小的摊面。
　　竹母心疼自家的钱：“还没卖东西呢，就得给他们交钱，真是太黑了！”
　　竹凌却想得开，她路上就找小虎打听过了，清源镇对商业管理很严格，交钱摆摊，有官府看着，没人敢捣乱。
　　如果不交钱，随便找个路边摆摊，遇见事了，可就没人管了。
　　竹凌和竹母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初来乍到做生意，安全第一。
　　两个人在摊位上摆好篮子。
　　摊子是个一米五左右的长桌，竹凌把试吃的豆腐摆出来，每块豆腐上面都插了牙签，方便食客拿取。
　　其中的一个篮子掀开一角，露出雪白如玉的豆腐。
　　竹凌扯起嗓子大声吆喝：“豆腐！好吃的豆腐，独家秘方，老人小孩都喜欢的豆腐嘞！快来免费品尝！”
　　竹母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从没在人前大声说过话的她顿时红了脸。
　　人们顿时被这新奇的吆喝声引来了不少。
　　“豆腐是什么？”
　　“什么样子，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比肉还好吃，不信客官您尝尝！”竹凌扬着嗓子招呼着他们，把桌子上的盘子递过去。
　　免费尝的东西最具有吸引力，哪怕不好吃，也有人愿意去尝。
　　所谓便宜不占白不占，顿时有不少人伸手拿了豆腐喂进嘴里。
　　“咦！这味道……”
　　“哎呀，好好吃，我没怎么嚼就没了！”
　　“是什么东西做的，味道真神奇。”
　　尝了的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竹林递过去的那一盘是小葱拌豆腐，她又拿起来那盘香煎豆腐：“客官们再尝尝这个，这个有肉味儿！”
　　几个人首先尝的人，又都拿了一块品尝。
　　顿时有人睁大了眼：“果然有肉味，难不成是放了猪油？”
　　“当然没有，这是素油炸的。这豆腐有素肉之称，吃起来和肉一样能补身体！”竹凌热情推销道。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是黄豆。”
　　“黄豆能做出来这个？”人们的心情和小虎一模一样，充满不可置信。
　　竹凌点头：“这是我们独家秘方，我也不跟您吹，像不像肉，您买回去吃一块就知道！只要四文钱一斤，这价钱可比吃肉省多了！”
　　猪肉十六文一斤，豆腐四文钱一斤，确实便宜好几倍。
　　她招呼着后面的顾客上前品尝。
　　人们早在听前面的人说好吃的时候就心动了，顿时又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争先恐后的去抢竹凌手上的试吃。
　　“哎呀，这个东西好！我没牙的老娘就适合吃这个东西！”人群中有一个壮汉吃完了小葱拌豆腐，激动的一拍大腿，立刻决定掏钱买一块。
　　有了他带头，不少还犹豫不决的人也有上前准备购买。
　　虽说没听过什么是豆腐，但味道他们尝过了，买回去应当不会踩雷。
　　竹母被买豆腐的人盯的紧张，拿着秤的手微微发颤。
　　竹凌及时解救了她，让她去举着盘子给顾客们试吃，自己拿过秤麻利的得给那些人称豆腐、收钱。
　　她做的豆腐白白胖胖，卖相极好，一刀下去，切的十分丝滑，看的人都想摸一下那弹润的豆腐，感受一下手感。
　　清源镇的镇民们比较富足，买一块四文钱的豆腐并不算什么。
　　因为有免费试吃的原因，许多人围在她的摊位前，尝过之后决定买豆腐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再加上竹凌一直在大声的吆喝豆腐的卖点，这边产生了羊群效应，更多的人排了上来。
　　没用多少时间，竹凌的豆腐就卖光了。
　　十斤黄豆出了四十斤豆腐，豆子三文钱一斤，但这是自家地里产出的，在竹母看来，完全可以不算成本。
　　四十斤豆腐卖了160文，抛去租摊子的15文，待会儿给小虎的车费10文，竹凌这一趟，净赚135文。
　　竹母颤抖着手将铜板塞进衣服最里面，她现在十分激动。
　　靠种地和做木活，他们夫妻俩一年到头也就能攒一、二两银子，但今天一天，居然就赚了135文，顶的上他们在家忙活一个月了。
　　后面没买到豆腐的人还在嚷嚷：“明天啥时候来呀？刚排到我这就没了，白浪费我的时间！”
　　“客官别生气，明天我们多做点，肯定让您买到！”竹凌连忙安抚顾客。
　　又与他们约定好了明天来摆摊的时间，这才带着竹母离去。
　　两人先去找衙役提前定了摊子，还是那个位置，做生意最好是固定在一个点上比较好，方便老顾客寻找。
　　今日卖的顺利，竹凌已经决定以后每天都来卖豆腐了。
　　竹母心中欢喜，满面红光：“明个多做些，咱们做六十斤！”
　　40斤豆腐最多也就卖40个人，所以才卖的极快。
　　竹凌之前怕第一天卖不出去，甚至想好了如果豆腐剩下，就把它们做成豆腐干这样的后招。
　　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这回两人亲自去找了小虎，有竹凌在，找的很顺利。
　　小虎看她们两手空空，喜道：“竹儿姐你们都卖出去啦！真厉害。”
　　竹凌揉揉他的头：“明个中午还得麻烦你拉我们来镇上，你看行吗？”
　　“没问题！”小虎呆在家里也是干活劈柴或者打拳。
　　他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让他出来拉人，对他来说就像放风一样惬意。
　　驴车晃悠悠，几人又回了村子。
　　此时已近傍晚，村里有不少人干完地里的活往家走，看见竹凌和竹母乘坐驴车回来，有人跟她们打招呼：“干什么去了呀？”
　　“去镇上卖点东西，攒钱给娃爹治病呢！”竹母道。
　　村里人想要变现钱财，都是拿家里的粮食或者山货去卖，闻言也没人怀疑。
　　在豆腐的生意没有稳定之前，她们并没有准备大肆宣扬。
　　赚钱嘛，低调点好。
　　人最喜欢跟离得近的人比较，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但难免会有得红眼病的，看别人赚的钱心里就难受，非要搞点破坏。
　　竹凌现在可不想遇见这种人。
　　但她说的没用，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身宽体胖的中年妇女扭着腰朝这边走过来，粗的嗓门喊：“弟妹啊！这是上哪挣钱去了啊，也不带嫂嫂一个。”
　　竹母下意识皱眉，想把竹凌护在后面。
　　竹凌抬眼望去，只见那妇女滔滔不绝，自说自话，一双被肥肉挤没了的眯缝眼，在她们两人身上不怀好意的来回打转：“哟！有些人这女儿回来了，都不理人了。拿回来多少钱呀？连我们亲戚都不认了！啧啧啧，还真以为有个女儿就能有后吗？以后捧盆摔碗还不是得靠我们大狗子！”
　　竹凌：淦！拳头痒了。


第13章 哪来的母猪
　　“哪来的母猪满嘴喷粪，这么能叫唤，你怎么不去巷子口蹲着叫？”竹凌眼神一凛：“捧盆摔碗，你明个要死自己死去，别拉上我们，人的寿命可比狗长！”
　　系统：“卧槽，没看出来你这么毒舌！”
　　“你、你、你！”妇女自然听出来竹凌骂她猪狗不如，她气的满脸涨红，“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贱蹄子！”
　　竹凌冷淡的撇她一眼：“伶牙俐齿？多谢夸奖。”
　　“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那妇女气的往前窜了好几步，作势就要撕她的嘴。
　　竹凌冷笑一声，拿起身边的竹篮就朝她扔去，那竹篮不大不小，正好套住妇人的脑袋。
　　她趁着妇女脑袋被竹筐卡住看不见的东西的时刻，跳下车，上去就是个扫荡腿，肥胖的身躯“咚”的跌坐在地上！
　　“啊！我的屁股！”妇人的惨叫响彻半个村子。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等众人回过神来，只看见竹凌雄赳赳气昂昂的踩着妇女肥胖的肚子，手里还拿着把尖刀，玩味的看着好不容易取下头上竹篮的妇女：“撕烂我的嘴？我倒是要看看谁先撕烂谁的嘴！我瞧你耳朵长的不错，不如割下来给我做下酒菜。”
　　围观的群众倒吸一口冷气：豁！这女娃猛啊！
　　地上的妇女又气又怕：“你敢你敢？！我可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做就是不孝！”
　　竹母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她连忙走上前去，拉住竹凌的胳膊给她小声介绍：“这是你大伯娘。”
　　竹家在村里只有一门亲戚，就是竹父的哥哥竹伟一家。
　　竹伟的第一个媳妇儿过不了穷日子，跟着一个过路的行脚商跑了，连两岁的女儿都没带走。
　　过了三年，他又娶了个媳妇儿，叫刘兰花。这个刘兰花因为长的丑，脾气差，20岁了还没嫁出去，不得已才嫁给竹伟来当便宜后妈。
　　这刘兰花虽然处处不行，但是能生，一连生了五个儿子，虽然只养活了两个，但在这个儿子大过天的时代，也引得竹伟唯她是从。
　　刘兰花人狠心黑，自从竹父竹母没了孩子，她就时常过来连吃带拿，美名其曰两人又没有孩子，还不如把好东西留给她的两个儿子，以后死了才能叫她儿子捧盆摔碗。
　　古人对丧葬仪式十分看重，认为只有骨肉血亲的男儿给自己送葬，才能走的体面安心。
　　有这一点压着，刘兰花有恃无恐。
　　竹母性子软弱，竹父也憨厚老实，往常被大伯一家子欺负的时候都不敢回话，所以才纵得他们越发气焰嚣张。
　　今日在路上看见刘兰花，竹母就心里暗道不好。
　　她正在想办法怎么绕过去，就见刘兰花隔老远就开始张口骂街，然后自己的女儿就怼了上去，甚至一脚把刘兰花踹倒在地上。
　　她心里既觉得害怕，又有压不住的畅快，一时间让她十分矛盾。
　　“大伯娘？我可没有这种大伯娘。”竹凌轻蔑的看着地上的肥肉身躯：“上来就咒我爹娘死，还骂我是小贱人，当我长辈，你配吗？”
　　竹凌从不惹事儿，但也从来不怕事儿。
　　她拿着刀冷笑的看着刘兰花，然后猛地把刀刺进她耳侧——
　　刘兰花感觉自己耳朵没了，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围观群众也站不住了，连忙围上去，却只见那刀险险擦过刘兰花的耳朵，深深插进泥土里。
　　虚惊一场！
　　“瞎叫唤什么做？你耳朵没掉！”周边一个妇女啐她一口。
　　刘兰花为人做事自私自利，嘴巴又毒，村里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所以刚才大家见她吃瘪，都在看戏，并没有上来阻拦。
　　刘兰花也反应过来，但刚才的经历让她冷汗涔涔，汗水浸湿衣背，只觉得手软脚软，让她根本抬不起胳膊去摸耳朵。
　　竹凌将竹篮和刀收起来，看她这吓破胆的样子，不屑道：“就你这种人，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给我麻溜的滚，再敢在我面前瞎哔哔，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刘兰花终于找回了力气，她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手指颤抖的指着竹凌：“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战败无能者精选台词：你等着。
　　竹凌抱臂嗤笑：“我等着，我还等着吃你的白席呢！”
　　系统在空间里“啪啪”给她鼓掌：“妙啊，骂的真痛快！”
　　大伯娘被她气的险些撅过去。
　　竹凌却不再管她，拉着竹母就往家走。
　　路上，竹母和她说了两家渊源。
　　竹凌听的恨不得回去再给刘兰花几脚。
　　什么垃圾玩意儿都能活着污染空气，真是给她脸了！
　　她暗下决心，下回再看见刘兰花肯定要把她按在地上打。
　　竹母却有些心神不宁，她不怕自己吃亏，只怕女儿受委屈。
　　刘兰花一张破嘴人尽皆知，就怕她出去外面到处说竹凌的坏话，到时候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但这些都来不及细想，两人已经回到了家里。
　　幸好有尿壶这种东西在，竹父即便在床上呆了大半天，也没有被憋坏。
　　见到回来的两人，他很高兴：“卖的如何？累坏了吧？”
　　竹母把怀里紧紧藏着铜板倒出来给他看，满脸都是欣喜，她压低了声音：“一百多文！今天赚了一百多文！”
　　“啊！”竹父也被惊到了。
　　他忙不迭的去数了数铜板，数了几个才反应过来：“这么多，肯定有一百多文了，你们……你们可真厉害！”
　　“是咱家竹儿厉害！”竹母骄傲道。
　　“是是是，是竹儿厉害，竹儿是咱家的小财神啊，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这要是日日如此，一年下来得有多少……”竹父不敢想。
　　主要是他的仅有数学知识不允许他进行如此繁杂的计算。
　　但他深刻的知道，那必然是一笔巨大的数额。
　　竹父觉得自己腿都不疼了，全身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刻出去帮俩人磨个十斤豆子。
　　竹母亦是如此，只不过她想的是，等有钱了，给女儿的陪嫁柜子应该雕哪种花。
　　竹凌打断他们的畅想：“娘，你把钱收起来，咱俩快去做饭吧，我都饿死了。”
　　忙活了一整天，只吃了早饭和干粮，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幅身体缺营养的原因，她吃的多，还饿得快，真有往大胃王方向发展的趋势。
　　系统：“马上你就是了！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吃了四个大馒头，还喝了两碗鸡汤！”
　　竹凌：……
　　我说黑面馒头不顶饿你信不信？


第14章 谁叫她是个女孩
　　厨房。
　　竹母美滋滋的洗米下锅，然后准备从房梁上挂着的篮子里拿两个鸡蛋出来。
　　竹凌连忙阻止她：“娘，别拿鸡蛋了，我不想吃。”
　　之前给竹父治病，竹母卖掉了家里原本的好衣柜、好桌子，鸡、鸭、猪也卖了个干净。
　　这些鸡蛋，原本是竹母留着给竹父补身体的，但竹父一直舍不得吃，说是要留着急用钱的时候拿去卖。
　　竹凌回家才三天，家里没有肉，竹母便只好天天给她做鸡蛋吃，如今篮子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蛋，本来能吃半个月的东西，三天就造完了。
　　竹凌：就……怪不好意思的。
　　竹母不听她的：“今天是咱们第一回赚钱，当然要庆祝一下！”
　　她做了个野葱炒鸡蛋，鸡蛋金黄焦香，配上嫩绿的小葱段，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再搭配上炒青菜，炒酸菜和腌咸菜，刚好四个盘子。
　　春日里很多蔬菜都没长成，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日子里，酸菜和咸菜是下饭主力军。
　　要不是竹凌回来，竹父竹母能顿顿清粥就咸菜吃一个月，但他们心疼女儿，家里有好东西，都想做给她吃。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竹凌用锅底金黄的锅巴卷着酸菜吃，“咯吱咯吱”咬的欢快，感觉香掉了舌头。
　　系统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加快了嗑瓜子的速度。
　　竹母在饭桌上说起刘兰花的事。
　　竹父听的皱眉：“以前咱们竹儿没回来，她猖狂咱们就忍了，如今竹儿回来了，咱们得为竹儿打算，不能再惯着她。”
　　竹凌没想到竹父这么拎的清，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竹父的转变原因很简单，没后的时候他觉得活一天算一天，有后的的时候，他立马雄起，觉得要为儿女攒家底。
　　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他亲生女儿的，哪里能让刘兰花再来争抢。
　　三个人聊到这里，竹母又和她说了一些往事：
　　当年竹儿的弟弟生病，竹父竹母花光了积蓄，也没治好儿子，后来只好到处借钱，但借的钱还不上，每日都有人上门要债，让他们有家都不敢回。
　　那时候竹父的大哥竹伟是有钱的，他手上还有前妻逃跑前没带走的嫁妆，但他却对弟弟的事情避而不见，走投无路的竹父竹母被催债的逼急了，才只能含泪卖了女儿。
　　竹凌走后不到半个月，竹伟突然又出现了，笑呵呵来通知弟弟自己要娶亲。
　　“所以，他当年不借钱给弟弟治病，是因为要娶刘兰花？”竹凌筷子一顿。
　　“是呀，他还想把浣纱卖了嘞，问我们卖女儿卖了多少钱……”竹母说到这里，愧疚的看了竹凌一眼，见她面上没有异色，才敢接着往下说：“浣纱你还记得吧？你前大伯娘生的那个女儿。浣纱命苦啊，她娘走后，你大伯也不管她，两岁的娃娃经常饿的哇哇哭，跑到我们家里，我记得你还给她拿过馍馍……”
　　竹凌思绪翻飞，想起来那个小女孩。
　　竹凌被卖的时候，竹浣纱五岁，那时候距离她母亲和行脚商跑路，已经过了三年。
　　五岁的孩子瘦的像三四岁的娃娃，声音细声细气，怯懦无助，竹儿有时候会拿家里的馍馍给她吃。
　　其实每次都只有一小块，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吃不饱，小小的竹浣纱每次接过食物时，眼睛的光让人忘不掉。
　　“浣纱娘嫁给你大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竹母啐了一口：“人长得好，又有那么多嫁妆，哪里找不到好人家，何至于就嫁给你大伯。”
　　竹伟游手好闲，多年娶不上媳妇儿，他弟弟都结婚好几年了，他还没结婚。
　　但某一天，他突然就带回来一个嫁妆丰厚的美娇娘，说这是自己在外头讨的媳妇儿，把村里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竹浣纱的母亲是个孤女，眉目清淡，身段窈窕，说话也温温柔柔，谁见了都会喜欢。
　　但就是这样一个娇弱娘子，因为婚后三年未曾生育，被丈夫日日打骂家暴，直到怀了身孕，这种情况才减少了许多。
　　但当她生下一个女儿之后，竹伟又怒了，变本加厉的虐待她，侮辱她，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月子里就让她去冰冷的河水里洗衣服，稍有不合心意就是一顿饭拳打脚踢……好好的一个美娇娘，后来竟然被他折磨成半疯的女人。
　　“谁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骗了那样一个可怜姑娘回来做老婆。”竹母一回忆起竹伟的暴行，就气的牙痒痒。
　　村里不是没人去阻止过，但他这个人两面三刀，前面对着村人点头哈腰的说自己一定改，等村人一走，反手就是更加暴虐的打骂妻子。
　　“他还有脸说媳妇儿是嫌他穷跑的，他天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吃喝玩乐，花的哪一笔不是他媳妇儿的嫁妆，也就是浣纱娘心善，才能忍他五年，换做其他女人，早就跟人跑了！”竹母气呼呼的骂道。
　　竹凌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义之火在她心里燃烧。
　　什么人渣，居然还能娶到第二个媳妇？
　　“他想卖了浣纱换银子，好给新媳妇儿加聘礼，你娘卖了你就后悔了，哪能让他也去卖女儿，照他那个德行，搞不好要为了高价把浣纱卖到脏地方去。我们找了村长，才断了他这个念头……”竹父叹气：“可浣纱留在家里，也没过上好日子，被她爹跟后娘当下人用，天没亮就起来干活，被她那几个弟弟欺压着玩，晚上也只能住在柴房里，我们想管也管不了，竹伟就是个滚刀肉，我们管的时候他给孩子几天好脸，一眼看不着又是非打即骂！”
　　竹凌：好气啊！
　　系统：我扛起四十米大刀了！
　　竹母补充：“原本我们想将浣纱过继过来，但他们家要留浣纱干活，死活不同意，甚至还开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竹凌拍案：“五十两，我看他想要五十个巴掌！”
　　“唉，谁叫她是个女孩呢……”竹母站起身来，默默收拾碗筷。
　　一切根源，只因她是个女孩而起。
　　竹凌内心中的熊熊烈火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瞬间冷静下来。
　　这里是重男轻女极度严重的古代，身为女性就是原罪。
　　女性没有男性身体强壮，所以砍柴、锄地效率低下。
　　女性没有男性孔武有力，所以不能保护家人，争抢地盘。
　　女性不能像男性一样接受教育，所以她们易受洗脑，单纯愚笨。
　　“我呸！”竹凌气的在院子里大步狂走。
　　没有女人，谁生他们男人出来？
　　没有女人，谁给她们织布做衣？
　　是女性真的愚笨无用吗？明明是因为知识对女性的垄断，明明是因为封建统治对女性的洗脑，是封建社会对女性全方位的围剿，才使得她们无法成长，只能受制于男人。
　　她们依附于人，是因为没人教过她自立。
　　她们柔弱可欺，是因为没人教过她自强。
　　在这样的高压畸形的条件喂养下，才会诞生这样的人渣，他们会因为不生儿子就家暴妻子，也会因为不是男孩就抛弃、虐待女儿。
　　对于一个学着“自由、平等、公正”长大的后世女青年来说，这些都是不可忍受的。
　　即便这些事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能使自己袖手旁观！


第15章 刘兰花上门
　　十年前竹浣纱5岁，如今她也是个15岁的大姑娘了。
　　可刘兰花为了让她在家多干活，为了自己太太般舒适的生活，并没有给竹浣纱找人家。
　　竹凌下定决心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小堂妹，她一边挑着豆子一边思索着解救计划。
　　竹母已经泡好了一盆黄豆，烧了热水准备洗澡，看她还在院子里坐着，就扬声喊：“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晚上风凉，别在那坐着了。”
　　竹凌答了一声，也抓紧忙完手上的活，去洗漱休息了。
　　罢了，明天再想。
　　……
　　第二天一大早，竹凌被竹母叫醒起来磨豆腐。
　　年轻人身体就是恢复的快，昨天推磨子的酸疼已经没有了，因为掌握了技巧，今天推的还更省力了些。
　　今天要做六十斤豆腐。
　　竹母和竹凌紧赶慢赶，才在中午把豆腐做好，乘着小虎家的路车进城去。
　　今日小虎果然摸出四文钱买了一块豆腐，笑眯眯的跟她们讲：“晚上也让我娘也给我做着吃！”
　　竹凌揉揉他虎头虎脑的脑袋，把手里的糖塞了一颗给他。
　　这是早上竹母拿给竹凌的，原想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爱吃。
　　然而这年代的糖实在是不怎么样，竹凌吃了一颗感觉接受无能，见小虎可爱就给了他一颗。
　　到了西街，还是原来的位置。
　　因为今日来的稍微晚了一些，竹凌居然看见有几个昨天来过的熟客等在那里。
　　见竹凌她们来了，立刻围了上来。
　　“快快快，给我称两块，昨日我老娘吃了，觉得倍儿好！”是昨天第一个买豆腐的那位壮汉。
　　他显然是等了许久。
　　这人是个有名的孝子，自老娘的牙掉光之后，他每日都忧愁做什么吃的给老娘，没有牙，大部分菜都嚼不动，只能天天喝粥。
　　而他昨天买回去的豆腐，入口即化，口感美妙，还能做成各种味道，他老娘一吃就觉得喜欢。
　　没错，昨天竹凌卖豆腐的时候，还顺便教了他们豆腐的各种家常做法。
　　所以今日大老早他就来蹲点了。
　　其余几人也是觉得味道不错，刚好下午没什么事儿，也过来买豆腐。
　　竹凌今日还没开始吆喝，就卖出去了好几块豆腐，这个开门红让两人心里都有了底。
　　果然，随着她的吆喝和试吃活动再次展开，今天的豆腐又被一抢而空。
　　竹母将铜板塞进怀里，用手紧紧按住，生怕铜板飞了一样。
　　她的气色越发的好，对于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赚钱更好的灵丹妙药，能让人精神焕发。
　　两人脚步轻快的回了家。
　　竹母又开始泡豆子：“明天做八十斤还是一百斤？”
　　竹凌答道：“八十斤吧，一百斤咱俩中午就做不完了。”
　　人手是个问题，镇上的市场还很大，二百斤豆腐也卖的出去。
　　竹母提议道：“你楚大娘，她干活是个好手，到时候咱们可以叫她来！”
　　竹凌想起来那个见过两面的楚大娘，的确热情周到，是个能干活的人。
　　她点点头：“我们再做几天，等稳定了就叫人来帮忙，扩大规模。”
　　其实竹凌也没想到豆腐会卖的这么顺利，以至于她的后手豆腐干、炸豆泡什么的都没来得及做。
　　不过一旦生意上了正轨，这些附属产品就可以一起开发了。
　　竹母看着女儿的侧脸，心中温暖踏实，就是因为女儿回来了，他们家的残败日子才起死回生。
　　竹父是她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她自然知道他之前一心求死的想法，若是竹父死了，她也不想独活。
　　可这一切都因为她的女儿回来了，厄运戛然而止。
　　这四天，在竹母眼中仿佛四年那么漫长，竹家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竹凌泡好豆子，又去打扫院子。
　　这几天两人忙里忙外，院子里的杂草和灰土都没空去清理。
　　竹凌拔干净了野草，留下两朵刚刚盛开风中摇曳的小粉花，院子外，不知谁家的狸花猫跑过，路过院门口时还对她喵喵叫两声……这种淳朴的田园生活，曾几何时也在她的未来规划中浮现过。
　　烟火人间，岁月静好。
　　然而，就有那不长眼的丑东西破坏她的氛围。
　　“小贱人，我知道你回来了！你给我出来，大夫说我腰摔坏了，你们必须赔钱！”刘兰花叉着腰站在栅栏外面大吼，来势汹汹。
　　竹凌被人从沉浸式享受中拉回神，面色一沈，拿着砍柴刀就出去了。
　　刘兰花还叉着腰在破口大骂，周围几家邻居都探出头来观看。
　　竹凌一把柴刀拿的虎虎生风，“唰”的一下就指在了刘兰花面前，离她的鼻子只有一厘米，刘兰花又被吓得腿肚子一颤，本能斗鸡眼看着的柴刀，差点又坐倒在地。
　　“老贱人，长的像个猪妖一样还好意思骂别人？你有本事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竹凌气势丝毫不输，她狞笑着，像个恶霸：“我还没去找你，你就来找我了。看来你的耳朵是真的不想要了。怎么，送上门做我的下酒菜？”
　　“你胡说，我是来找你赔钱的，你昨天把我的腰摔坏了，你今天必须赔我钱！”刘兰花拿出一张药方。
　　是她在赤脚大夫那开的药，上面写着医药费十两银子。
　　但明显“十”字中间那一竖是有人后添上去的，又粗又黑的一竖，和整张药方瘦削的字体完全不一样。
　　拙劣的讹人手段。
　　竹凌呵呵：“你说我弄的就是我弄的？那我还说我爹的腿是你家弄断的，你是不是也得给我赔钱。”
　　刘兰花脸色一变：“你别血口喷人！”
　　“谁血口喷人？”
　　竹凌向前一步，仗着身高优势俯看刘兰花，眼中寒意凛然：“昨天莫名其妙的跑到我面前咒我爹娘，今天又跑到我家门前来讹钱。你这么能颠倒是非，你还住在沁水村做什么呀？你去清源镇，随便找个富家马车往前一躺，讹人家个几百两，你不就暴富了？”
　　刘兰花被她瞪的一下子没说出来话，但她心里却在飞速旋转：“好、好像讹富人确实可以得很多钱？”
　　刘兰花悟了，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第16章 摔个狗吃屎
　　竹母着急忙慌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的正是竹凌和刘兰花对峙的这一幕。
　　她生怕女儿受了伤害，连忙上去查看：“竹儿，你没事吧？”
　　刘兰花回过神来，看着往日里经常被自己欺负的竹母，气焰又嚣张起来：“叫你赔你就赔，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今天不赔我十两银子，我就不走了！”
　　说着，她扭着肥腰就要往竹家小院里走。
　　竹凌挑眉：“好呀！我也正想叫你留下。”
　　刘兰花刚踏进院子一步，听她这话一时间有点犹豫，怕竹凌使诈。
　　她索性耍赖，一屁股坐在门口，就开始嚎哭：“哎呦！不孝的侄女儿哦，刚回家就打坏了亲大伯娘啊，这样的女儿谁家敢要哦，嫁去别人家可不得杀婆婆哦！”
　　竹母恨不得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这个刘兰花素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肯定会诋毁她女儿的名声。
　　竹凌拉住想要上前的竹母，朝她努嘴。
　　竹母往那个方向一看，那里放着一个尿桶。
　　乡下人晚上起夜一般都用尿桶，竹凌和竹母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干活磨豆子，早上没时间清理，所以这尿桶也得每天卖完豆腐回来再洗。
　　此时两个尿桶都放在院子边上。
　　竹母快步走过去，往里面多添了两瓢水，然后在刘兰花张大嘴嚎哭的时候，一股脑泼过去！
　　刘兰花被泼了全身湿透，尿骚味熏的她七荤八素，连连作呕。
　　竹凌笑嘻嘻看她：“哎呀！不好意思，我娘年纪大了手滑了。”
　　刘兰花差点呕死，爬起来就要往她身上扑。
　　战无不胜的刘兰花何时遭受过如此大辱。
　　在她的预设里，竹凌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拿刀吓唬她。
　　她昨天耳朵没受伤，回去就想明白了，竹凌根本不敢见血，所以今天才把竹凌的威胁抛在脑后，又来讹诈了。
　　可她没想到，竹凌是不敢真拿刀砍她，可真敢拿尿桶泼她！
　　“简直可恶至极，我跟你没完——”刘兰花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拿粪水泼人，在哪都是奇耻大辱。
　　“哼！我泼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猪妖。”竹凌灵巧的躲开她的攻击。
　　一身的奥利给，可不能被她碰到。
　　刘兰花几次抓不到竹凌，气的嗷嗷叫。
　　她现面容惨淡，丑态百出，看的远远围观的村民哈哈笑出声。
　　竹凌把她往外引，可不能把她家院子弄脏了，那多难洗。
　　刘兰花被她溜了几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见她从路边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小臂粗的圆木，朝竹凌脑袋扔了过去。
　　“卧槽！还带用武器的，快躲！”系统尖叫。
　　竹凌险险避过，就见第二根圆木被扔了过来。
　　刘兰花已经被气疯了，她现在只想杀了这个让她出丑的小贱人。
　　竹凌躲开第二根木头，也怒了，明明是她不要脸，居然还敢先出杀招。
　　果然收拾恶人不能等。
　　她捡起一根刘兰花扔过来的木头，劈头盖脸朝刘兰花扔过去。
　　但是……没扔中。
　　系统看了看她扔的动作和距离，“啧啧”评价道：“少女，你故意的吧？”
　　竹凌挑眉：“聪明哦！”
　　另一边，刘兰花看自己没被砸到，得意又疯狂大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围观群众也不敢看戏了，连忙冲上来阻止。
　　小打小闹村民们都愿意看个热闹，但是杀人见血那可不行。
　　刘兰花一身马赛克，人们来了也只站在她身后喊话让她冷静，没人愿意上前拉住她。
　　竹凌这边倒是有好几个大娘上前拖拽，但是耐住不竹凌灵巧，被她们拦着也还扔了好几根木头过去。
　　然而……都没砸中。
　　反而是拉架的大爷大妈们，有几个被刘兰花扔的木头误伤了。
　　大爷大妈疼的龇牙咧嘴，朝那边喊：“快上去几个人按住她呀！”
　　几个妇女犹犹豫豫，实在不想沾一手脏污。
　　就在此时，竹凌朝刘兰花大喊：“有本事你过来呀，你过来打我呀，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是怕我吗？”
　　语气极度嚣张。
　　于是，本来三个忍着恶心就要抓住刘兰花衣服的妇女，只觉得面前一闪，就见刘兰花嗷嗷叫着拿着圆木冲向竹凌那边——
　　几个大爷大妈气的跺脚，连忙拉着竹凌后退。
　　小年轻不经事，哪能跟疯子计较，这不是等着挨打。
　　竹凌被人拉着后退，脚底却没忘记补刀，把最后一根圆木往前一踢，顿时，前面几根被她扔回去的木头被这最后一根撞击，变成四排并列圆木，咕噜噜往下滚。
　　竹凌在高处，刘兰花在低处，这是个坡度不大的斜坡。
　　几根圆木一齐往下滚，刚好和冲上来的刘兰花打了个照面，她来不及躲避，一脚踩到了第一根圆木上。
　　脚底顿时打滑！
　　她惊叫着往前跑，前面正好是第二根圆木，圆木被她踩的猛地打转，前面又是第三根！
　　刘兰花进退两难，惊恐的倒腾着脚，木头转的更快了，她毫不意外的摔了个狗吃屎。
　　脸着地，和地面十分亲近。
　　两条鼻血流下来，刘兰花想叫，却觉得嘴巴里也流血了。
　　她“噗”的吐出一颗带血的门牙！
　　围观村民：！！！
　　然而疼痛还没结束，她摔倒的时候，踩的是第三根木头，后面还有几根没滚下来，她这一摔，肚子刚好压住一根，把五脏六腑撞的都扭曲了！
　　刘兰花试探的动了动身体，腰部“咯吱一声，听的人牙关一酸。
　　她“嗷”的一声哭出声：“我的老腰啊！”
　　竹凌：人不能给自己身上安病，你看吧，这回腰真的坏了。
　　系统：干点漂亮！
　　先撩者贱！刘兰花自己上门找茬，才被人泼了粪水。
　　后又恼羞成怒，扬言要弄死竹凌。
　　再后来，就是现在，被自己扔的圆木拌了个狗吃屎，把腰摔断了，实实在在就是活该！
　　刘兰花平时就为人不行，得罪了许多村民，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泼妇无赖。
　　因为有这个前提印象在，大家自动把她的行为套上滤镜，再次恶毒化。
　　人们自动忽略了竹凌把圆木扔回去的那一段，那圆木会变成一排滚轮，在他们看来就是意外。
　　不过也很正常，谁能想到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种兵不血刃的整人技法呢？
　　更别说这个姑娘现在都被吓哭了。
　　竹凌抹着眼泪，“害怕无助”的对周围的大爷大妈讲：“这可怎么办呀？她原本就想用腰痛讹诈我家十两银子，现在她把自己摔成这样，还不得叫我赔的倾家荡产？叔伯婶子大娘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周边的人顿时扬起了正义感：“那都是她自己摔的，我们都看见了，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儿！”
　　“对，我们都看见了！”
　　“不仅不关你事，我们还要找她算账，你又没砸中她，怕什么？她不仅砸你，还砸中了我们，我们还得找她赔药费呢！”
　　几个因为拉架而受伤的大爷大妈们义正言辞的说道。
　　竹凌眼含热泪朝他们鞠躬：“既然如此，就麻烦诸位长辈了！你们放心，就算她不赔，因我受伤的叔婶，我竹家肯定会给你们出药费的，不能叫恶人嚣张，也不能叫好人寒心！”


第17章 刘兰花赔钱
　　“多好的孩子呀！”大爷大妈们欣慰的看着竹凌。
　　不能叫恶人嚣张，也不能叫好人寒心。
　　这句话他们第一次听到，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地上“唔唔”哼唧的刘兰花被人抬到了村长家。
　　竹母连忙跟上大队伍，摸着女儿的手紧张道：“还好你没被她伤到，否则我非得找她拼命！”
　　竹凌现在是竹母的命根子。
　　刚刚要不是女儿勒令她呆在家里不许出来，她肯定要捡起圆木一起揍刘兰花。
　　到了地方。
　　几个抬刘兰花的人把她往平地上一丢，就急匆匆去洗手了。
　　有人去叫村长，有人去叫赤脚大夫。
　　村长还是那副老样子，穿着长袍慢悠悠走出来，只是今日他手上还拿着个水烟袋，走几步吸一口。
　　竹凌想上去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大妈们比她更快。
　　几个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说着，愣是把神色自若的村长说的皱起了眉。
　　他抽了一口水烟袋，看了看地上趴着着刘兰花，又看了看低头站的很是乖顺的竹凌，道：“这事刘兰花有错在先，负主要责任，你们的药费都可以让她赔。”
　　众人欢呼一声！
　　地上的刘兰花气的骂人，可她门牙掉了，说话漏风：“系辣个小贱伦拉粪泼额，明明系她更可恶……”
　　村长严肃的看她：“你要不嘴贱谁拿粪泼你？我告诉你刘兰花，来我这告你状的村民多了，以往没什么大事，我才没理你，现如今你都想谋害人性命了，我哪里还能容你，我处置你，也是给村里人一个交代！”
　　刘兰花不服气的还要争辩。
　　这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一个黑皮壮汉，还有一个背药箱的瘦削男人。
　　前者是竹凌的大伯竹伟，后者则是村里的赤脚大夫。
　　竹伟一进来先是着急的去看了刘兰花一眼，然后被她身上的臭味熏了个仰倒：“你这婆娘身上搞的什么？”
　　他捏着鼻子躲远，一脸嫌弃的看着刘兰花。
　　刘兰花朝他哭诉：“都系辣个小欠人，她拉粪泼额！”
　　竹凌：不，是拿粪，不是拉粪。
　　说拉粪显得我很变态。
　　系统：能想出拿粪泼人的你确实很变态。
　　竹伟看她说话吐字不清，又惊道：“你门牙哪去了？”
　　刘兰花呜呜的哭，柔弱的看着他，在她男人面前，她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姿态。
　　就是这满脸横肉妇女撒娇的样子让周围人一阵恶寒。
　　呕~太恶心了。
　　村长打断他们的眉目传情，淡淡道：“你媳妇儿打伤了村里人，等大夫诊治过后，药费你家出，然后把你媳妇儿带回去，再记得把地擦干净。”
　　刘兰花弄脏的地，村长家可不会帮她洗。
　　竹伟眉毛竖起：“凭啥？这明明是我媳妇儿伤的最重。”
　　村长冷冷看着他：“凭我是村长！你要是不赔钱，就给我整家滚出村去。”
　　竹伟焉了，他嘴里嘟嘟囔囔的着什么，却还是同意了给钱。
　　村长看事情处理完了，又吸着水烟袋回了屋。
　　等村长一走，竹伟就跟活了一样，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竹凌：“你给我等着！”
　　竹凌：不愧是一家子，台词都一样。
　　“你还想咋地？你还想报复不成，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都是你媳妇儿的错。你最好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村里村坊的，你要是敢干坏事，我这就让村长把你撵出村去！”
　　几个村民朝竹伟骂道。
　　竹伟被人骂的连忙变脸，一副嘴上认错的油滑模样：“是是是，我肯定不敢！”
　　转头却又瞪了竹凌一眼。
　　竹凌明白了竹伟平日是如何两面三刀了。
　　说实话，这演技着实有些拙劣。
　　也就是村里人不愿意撕破脸，才放任他逍遥这么多年。
　　竹凌听着村民们议论，她琢磨着“撵出村去”这四个字。
　　这是很严厉的惩罚，对于村民来说，他们一辈子的根基、土地、房产都在村子里，但凡被逐出去，这些东西就全都没有了。而且他们的户籍会被写上污点，即便到了别的村子也不会被轻易接纳。
　　如果竹伟能被逐出村去，这倒是一个好事情，这样她就可以把竹浣纱接过来了。
　　竹凌看了一眼一边道歉一边瞪她的竹伟，瞅着别人没关注她的时机，也轻蔑挑衅的回瞪竹伟，然后无声的做了个“呸”的动作。
　　竹伟果然被她这行为激怒，气的就要上前。
　　竹凌连忙做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扑进竹母怀里：“娘，大伯好可怕！”
　　村民们连忙拉住竹伟，更加严厉的批判顿时充斥在竹伟耳边。
　　他气的咬牙，还得演戏对付村民，心里早就把竹凌恨的半死。
　　卖出去的黄毛丫头，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死在外面多好。
　　本来弟弟的家业都能是他两个儿子的，现在这个赔钱货回来了，还能有他儿子的份吗？
　　不行，她必须死！
　　竹伟眼底闪过杀意。
　　……
　　夜晚。
　　竹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并没有入睡。
　　今日是极其折腾的一天，上半天卖豆腐，下半天对付刘兰花。
　　竹母对于今天能够整到刘兰花很高兴，但竹凌却不这么乐观。
　　她隐隐觉得不安，交代了竹母今晚睡觉一定要警醒之后，她拿了把菜刀，又拿了竹母的绣花针，这才回到房间。
　　按照她对竹伟的推测，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急性子的人来说，他们行动力很强，想到了事情就要去做。
　　也许就是今晚。
　　竹凌闭着眼睛躺在被子里，仿若熟睡。
　　但实际上她连衣服都没脱，耳朵更是竖起来听着外面。
　　上半夜一直平安无事。
　　本来半梦半醒的竹母都忍不住睡了过去。
　　冥想状态的竹凌却没有睡，她还在等待。
　　系统：“你不困吗？要不睡会儿吧，我估计他不会来了。”
　　竹凌冷静道：“后半夜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也是毫无防备的时候，我觉得他肯定会挑这时候来。”
　　系统觉得这不一定。
　　但它一个系统又不用睡觉，于是一边刷剧一边陪竹凌等。
　　夜色深沉，即将泛白。
　　凌晨四点，是人最困顿的时候。
　　竹家的栅栏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黑衣黑帽的汉子偷偷溜进来。
　　他的动作很轻，连门口的鸡都没有惊动。
　　竹伟恶毒的目光在各个屋子门口徘徊，然后闪进了其中一间屋。
　　“哗啦啦，呲呲……”
　　有细小的声音响起，竹凌猛地睁开眼——
　　“他来了！”


第18章 放火烧死你
　　竹凌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把枕头塞到被子里，伪装里面有人的样子。
　　系统兴奋的大叫：“来了来了来了！进偏房那间屋了。”
　　竹凌拿着菜刀偷偷跟过去，在窗户缝间看见竹伟翻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拆开洒了一地。
　　“那是你爹的药！”系统叫道。
　　竹凌握拳，忍住上去抓包的冲动。
　　她一个弱女子，打不过这个狗东西，必须智取。
　　竹伟在屋里一顿乱翻，把药洒了一地，然后丧心病狂的往上面洒水。
　　竹凌灵光乍现，想到了什么。
　　没错，她回家第一天竹母跟她说，竹父和她大伯一起上山砍树伤了腿，之后在镇上开的药被害人的老鼠给弄的到处都是，还打湿了。
　　这才导致竹父后来没有药吃，只能去赤脚大夫那开偏方。
　　现在看来，老鼠不是真的老鼠，而是竹伟吧！
　　系统恍然：“原来他那么老早就开始害你爹了！”
　　竹凌越想越觉得事实的真相可能就是这样，她甚至往前推了推，觉得竹父断腿的事情，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凶手直指屋里的竹伟。
　　竹伟毁坏了药，心满意足的出来，竹凌赶紧隐入黑暗。
　　竹伟在主屋门口绕了一圈，里面的竹父睡梦中干咳了几声，吓得他一激灵，连忙离开了那里。
　　就这样走，他是不甘心的。
　　尤其是两次撕坏药包都没人发现，让他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他弓着腰跑到竹凌屋前，戳开窗户纸，隐约见有个人影盖着被子睡觉。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瓶桐油，往竹凌住的屋子四周撒。
　　一边撒一边得意的在心里暗骂：“叫你个小贱种回来，一个赔钱货还敢跟我斗？看我今天不烧死你！”
　　竹凌躲在柱子后面，已经看清了竹伟的意图。
　　她在脑海里问系统：“有没有一击必杀的武器？”
　　系统立刻来了精神：“有啊！绝魇神弩，一击必杀，只要5000积分！目前你的积分为0，可以挂账，30天内归还免息，超时年息15％，要来一个吗？”
　　竹凌：……
　　我越看你越像个某呗！
　　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竹伟倒完了桐油，又谨慎的趴到窗户那里确认了一下床上的身影。
　　嗯，不错，睡的很熟，正适合他放火烧人。
　　他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吹了吹，心里一阵痛快。
　　就算烧不死这个小贱人，也能把她呛出个好歹！到时候这一家三口死了，东西还不都是他儿子的。
　　竹伟想的美妙，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继承弟弟的家业，良田宅地翻倍的好日子。
　　火折子被他吹着亮起火星，燃烧起来。
　　他拿着火折子就要点燃桐油。
　　就在这时，他的左肩一重，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要不是竹伟常年行走江湖，到处干坏事儿，经验丰富，这一下就要被吓得叫出声来。
　　还不等他回头，就听见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大伯，你这么晚来我家做什么呀？”
　　竹伟心里一跳，连叫不好，就要回头收拾掉后面的人。
　　然后他刚转头，迎面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泼了一脸。
　　“啊呸，好辣，居然是酒！”
　　竹伟辣的眼睛都睁不开，惊魂未定，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他脑袋放空的这一秒，酒液流到了他的手上，本来就点燃了的火折子遇到了烈酒，顿时就燃烧了起来。
　　烈酒泼了他满身，火舌舔舐而过，轰然炸来！炽热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包围。
　　“啊啊啊啊啊！”
　　夜空中响起男人的剧烈的惨叫，空气中还蔓延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味。
　　竹伟愤怒又恐惧，求生欲在此时大过一切！
　　他连忙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想要阻挡火势蔓延，但这不管用，火苗已经烧掉了他大半头发，烧断的头发带着火焰掉下来，烫在身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他又连忙在地上来回打滚。
　　可他忘了一件事，地上有他倒的桐油。
　　虽然桐油主要在墙根处，但随着他来回滚动，火苗子也被他甩出去不少，有几点起就掉到了桐油上。
　　眨眼间，整条桐油火道燃烧起来，和竹伟身上的火焰连到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更大的痛苦嚎叫声响了起来。
　　火焰把小院照的明亮，火海中的人惨叫连连，如同恶鬼。
　　然而竹凌却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刚才的竹伟就想这样烧死她。
　　对敌人宽恕，就是对自己残忍。
　　竹凌从来都不是什么真善忍的白莲花，遇到想害她的人，必然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竹母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惊恐万分的看着院子中的一切！
　　她在听到竹伟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就惊醒了。
　　竹父连忙催促她出来查看。
　　她随便的套了两件衣服就跑了出来，刚跑到门口就听见更加惨痛的哀嚎，走出来就看见一个火人在火堆里翻滚尖叫，如魔鬼般张牙舞爪、手足乱舞。
　　地狱里的惩罚恶鬼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了吧。
　　系统：“我觉得你娘事后可能需要心理疏导。”
　　竹凌：“……”
　　她默默上前，捂住了竹母的眼睛：“娘，别看了，是大伯，他想来我屋子里放火烧死我，但是被我发现了，逃跑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自己。”
　　系统：“啧，颠倒黑白很有一套呀，小姑娘。”
　　竹凌：“谢谢夸奖，跟刘兰花学的。”
　　竹母惊魂未定，她害怕那形同恶鬼在火海里翻滚的竹伟，又觉得这狗东西活该自作自受，烧的好！
　　但更多的是心酸难受，她可怜的女儿啊，被卖出去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回到家连一天安宁日子都没过上，还有人想害她的性命。
　　她抱着竹凌呜咽出声：“娘对不住你，娘没保护好你！”
　　随着竹伟鬼哭狼嚎的惨叫，离得近的村民全都被惊醒。
　　他们一出门就看见了火光冲天的竹家，连忙拿着水桶水盆过来救火。
　　近来天气干燥，他们还以为竹家没做好防护措施，走水了。
　　“听着是个男人在叫，可别是秀荷她男人？”有婶子一边端着水跑一边担忧道。
　　竹父的腿断了，人尽皆知，要是竹家着火了，他肯定跑不了。


第19章 现世报
　　随着人们的靠近，竹家的情况也暴露在人前。
　　只见竹凌和竹母衣衫凌乱的在院子里来回端着水救火。
　　那边一个浑身被火烧的焦黑的男人躺在地上，身上的火大部分已经被浇灭，只剩下小腿上的衣物还有几处在燃烧。
　　“啊！”有妇女捂住眼睛。
　　实在是竹伟烧的太惨了，血丝乎拉透着焦黑，皮都烧的耷拉了。
　　几个胆大的男儿走上前去，一盆水浇灭了竹伟身上剩下的火。
　　竹伟身上的火灭了，但伤口沾了水，更是疼的撕心裂肺。
　　他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声，只能“嗬嗬”的叫着。
　　“秀荷你男人怎么烧成这样了？”刚才捂眼睛的妇女转过头去，不敢看竹伟，她对着端水奔过来救火的竹母喊道。
　　竹母见有村民来了，仿佛看见了主心骨，脚底一软就要摔倒。
　　竹凌冲上去扶住她，但手中的水盆溅了她一身水，显得她更加形容狼狈。
　　竹凌焦急道：“叔婶们，那不是我爹，那是我大伯！”
　　妇女惊了：“你大伯？他半夜怎么在你家！”
　　竹凌流下眼泪来：“我、我……”
　　她好像难以启齿般，引得围观的众人更加焦急。
　　“你快跟婶子说呀，真是要急死人！”那妇女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盆子交给别人，让别人去救火，然后盯着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竹凌犹豫了半天，在周围人不停的催促下，才一咬牙一跺脚，十分艰难的说出了真相。
　　“我今天睡觉前喝水多，半夜起来起夜，然后就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进了我家，先是去了偏房我爹放药的地方，我原本以为是个贼，正想要去叫人，结果他却把我爹的药全拆开扔到了地上，还在上面撒水！我顿觉不对劲，趁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居然是我大伯！”
　　众人吸气，竹伟毁人家救命的药，意欲何为，大家都门清。
　　“肯定是白天他媳妇儿的事，他记恨上你了！”有人愤愤道。
　　另一人接话：“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不来找竹家麻烦，到夜里就反悔，竹伟真不是东西！”
　　有人抓住了关键：“那火又是怎么回事？”
　　竹凌害怕的擦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才道：“他撒完了水还没走，又去我爹娘门口转悠，我害怕极了，怕他伤害我爹娘，正要想办法阻止，结果却看他掉头走向了我屋，然后就在墙根底下倒桐油，还念叨着要烧死我！”
　　众人：！！！
　　“竹伟无耻小儿，真是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就想杀人放火！”有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去踢竹伟一脚。
　　竹凌接着道：“我见他已经要点火了，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去喊人，站出去就想要阻止他。”
　　众人：！！！
　　“哎呀，姑娘你冲动了，你这时候上去，不就暴露自己了吗？你哪里打得过他！”有人心惊胆战，对竹凌的“单纯”行为做出批判。
　　“我、我……我当时就想着那屋子里都是我娘给我买的东西，还有我当丫鬟时攒的好衣服，哪里能让他烧了，那可值好些银子。”竹凌苦着脸：“我脑子一热就上去了，喊了一句‘大伯住手’！结果大伯他不知怎的脚底一滑，重重摔在地上，火折子也掉到了桐油上，一下子就把他点着了！”
　　众人：豁！现世报啊！
　　竹凌抹泪：“他痛的哇哇叫，我吓得都不敢动，还是我娘出来看到了，才叫我赶紧拿盆接水给他灭火！”
　　一个婶子骂道：“这种人渣烧死最好，还给他灭火？但凡是个人也不会早上放媳妇儿出来欺负侄女儿，晚上又自己跑来杀人放火！真是畜生不如！”
　　“畜生不如！”
　　大家异口同声道。
　　竹凌看着自家房子的火灭的差不多了，自知做戏要做全套。
　　“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村民们磕头。
　　“感谢各位叔伯婶子大爷大娘给我家救火，一日之内麻烦了你们两次，竹凌实在羞愧万分，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三个响头吧！”
　　说着，就“咚咚咚”的磕了下去。
　　“使不得，可使不得！”
　　村民们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三个响头磕完，竹凌的额头一片青紫。
　　但效果也十分显著，村民们的心一下子就被她拉过来了。
　　竹母也学着竹凌的样子往下跪，哭的涕泪横流：“我这苦命的女儿，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如今还要被她大伯这样谋害，我在这也给大家伙下跪了，求大家可一定要为我家小女做主呀！”
　　竹母虽然为人软弱，遇事不绝，但该有的精明还是有的，有了她的这番话，众人更加疼惜竹凌起来。
　　是呀，这姑娘多好，回村儿就给大家伙送了个贵人，虽然还住在村长家里，身份不明，但据村长透露，肯定不是个小人物。
　　回来几天，见人就笑，从不给人添麻烦，说话办事儿也都体体面面，为人端正，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心狠手辣大伯呢？
　　一个姑娘而已，怎么就让他容不下了？
　　人们哪里想到，竹伟是真的容不下她。
　　竹伟这几年和刘兰花在一起，将前妻留下的嫁妆都花的差不多了，手里慢慢变的紧巴巴的。
　　他又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最是吃不了苦，更不会出去赚钱。
　　于是就把这主意打到了自家人身上。
　　竹父竹母有房屋有田地，膝下无子，眼看着就要绝后。
　　他俩留下的这些东西，以后不都得便宜了他这个大哥。
　　先前他就指使刘兰花隔三差五来竹家打秋风，看见什么好东西都往家里搬，每次过来都如蝗虫过境。
　　竹父竹母想着百年以后还要靠她的儿子送终，便也就忍了。
　　但就是今年，竹伟染了上赌博的毛病，家里最后的一点钱也被他花光了。
　　他开始不满足于打秋风，谋划了砍树断腿案，想要提前送走竹父，继承他的家产。
　　竹母性格软弱，他完全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等弟弟死了，他霸占了弟弟的家产，竹母这个女人还不是任他揉圆搓扁，在他家为奴为婢。
　　当然，还有另一条出路，虽然竹母年纪大了，但还可以卖送去当苦力，到时候换几两银子回来，那不是美哉！
　　幸而竹凌此时还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非要往他的伤口上厚厚地撒盐。
　　竹凌正痛苦的看着焦炭竹伟，看一眼就不忍直视的偏过头：“他是我亲大伯，却做出这样的事，我实在、实在……”
　　众人表示理解她的痛苦，有婶子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事你别管了，总之错不在你，有大家伙儿给你撑腰，你不要怕！”
　　“他今天就算烧死在这，也是他自己活该！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他这就是现世报。”
　　“走，咱们找村长去！定要为你主持公道。”


第20章 按律当斩
　　村长大半夜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出来，一肚子气。
　　他板着脸走在路上，前面是几个带路的村民。
　　原本人们想把竹伟抬过去，然而他烧的有些严重，人们不敢挪动，只好叫人去请村长过来。
　　刘兰花被她两个儿子搀扶着，艰难的走到了竹凌家。
　　她看着烧的黑乎乎的丈夫，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
　　白天被竹凌打伤了腰，刘兰花气的睡不着觉，晚上丈夫说要去收拾竹凌，她躺在床上美滋滋的等着丈夫给她出气。
　　结果，竹伟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来叫她去救人。
　　刘兰花错愕，她对丈夫的能力是有谱的，以前干坏事基本没被抓到过。
　　怎么这次就被抓现行了呢？
　　竹家那个小贱人真是邪性！
　　他们夫妻俩居然都栽到她手里。
　　刘兰花扑上去在竹伟身边哭：“娃他爹啊！你怎么烧成这样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我跟儿子可怎么活啊！”
　　竹伟：“嗬……嗬嗬嗬……”
　　他的嗓子里发不出声音，眼睛却瞪得滚圆，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刘兰花不愧是他的枕边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重重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害你的小贱人！”
　　说罢，就要起身去抓竹凌来问罪。
　　竹凌“惊恐”的躲到了村民们身后：“大家救我！”
　　瞬时间，一道人墙挡在竹凌面前。
　　刘兰花气的咬牙：“还有天理吗？你把我丈夫烧成这样，还在那装好人？”
　　竹凌“委屈”：“还有天理吗？我回家统共才三四天，大伯娘你针对我就算了，大伯还夜里偷袭我家，毁我爹的药，想要烧死我，咱们什么愁怨值得你们这样害我？”
　　村民们对刘兰花怒目而视。
　　刘兰花也想起来是自己丈夫先到人家家里行报复之事，然后才被抓住。
　　但是，她喊到：“你一根汗毛都没少，我丈夫却烧成这样，他根本就没害到你！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对亲大伯下此毒手？！”
　　有些耳根子软的人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
　　到底是竹凌没受什么伤害，而竹伟伤的太惨了。
　　竹凌惊叫：“大伯娘你怎么能胡说八道，是大伯他做贼心虚，自己摔倒桐油里，自己烧了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哪里就心狠手辣了？难道不是大伯趁着月黑风高来杀我，更加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吗？”
　　几个墙头草一听，顿时觉得竹凌说的更有道理。
　　对呀，竹伟是自己烧的自己，怪的了谁。
　　竹凌早就算到了有些人心性不坚，会左右摇摆。
　　所以编出来的说词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免得以后被人拿这件事攻讦。
　　这边正吵闹着，村长终于来了，最后面是姗姗来迟的赤脚大夫。
　　赤脚大夫一看竹伟，就直接摇头：“这伤我治不了，你们多准备些银钱去找好大夫吧。”
　　事实上，他更想说的是：没救了，埋了吧。
　　古代医疗技术有限，竹伟浑身大面积烧伤，虽然没有伤及内里，可这些皮肉极难愈合，一不小心就会溃烂蔓延，患者只会生不如死，直到熬尽最后一口气。
　　刘兰花尖叫：“不行啊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男人啊！”
　　竹伟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浪荡子，但她刘兰花更是个窝里横，这些年都是靠着竹伟前妻的嫁妆，和竹伟隔三差五去外面干点不为人知的坏事，弄点钱回来给她花。
　　现在男人要是不行了，她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赤脚大夫虽然清瘦，但好歹是个男人，他甩掉刘兰花拉着他袖子的手，直接就退了出去。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赤脚大夫，治疗了头痛脑热还行，这种严重的烧伤，恕他无能为力。
　　刘兰花的腰还疼，蓦然被甩开，身体没了支撑，就跌坐在地上。
　　村长清咳一声，村民们顿时都安静下来。
　　他直接做了决定：“等天一亮，就用板车拉竹伟去镇上看大夫。”
　　山路夜晚可不敢走，山林的生态环境十分野蛮，搞不好会遇见狼。
　　若是现在就出发，竹伟可能先没到镇上，就成了狼群烧烤味的夜宵了。
　　众人对此毫无异议。
　　村长坐到别人给他搬来的板凳上，端正姿态看着村民们：“现在先说怎么回事吧。”
　　这回就是竹凌自己说了。
　　她脸上挂着泪珠，眼神却又坚强又隐忍，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事情缘由。
　　末了，加上一句：“村长，我怀疑我爹的腿断的蹊跷，估计是竹伟早就动了杀心，想害我爹！”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刘兰花。
　　果不其然，看见刘兰花身子一抖。
　　她能看见，村长自然也看见了。
　　村长问刘兰花：“你怎么说？”
　　刘兰花没想到竹凌能猜出前面的事情，她又惊又怕，又强自镇定：“绝无此事，那件事就是意外！”
　　竹凌看着刘兰花：“是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刘兰花眼神飘忽，哪里敢看她的眼睛，她恶声恶气的掩饰心虚：“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乱扣罪名在我男人身上。”
　　竹凌又看了刘兰花一眼，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她的两个儿子身上。
　　竹凌开口：“听说那天我爹是和大伯，两个堂弟，四个人一起去砍树的，你能说谎，两个孩子肯定不会说谎……”
　　“你要干什么？”刘兰花抬起头看她。
　　竹凌一脸悲痛：“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我爹断腿的真相而已。”
　　刘兰花是大儿子已经九岁，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被眼前是女人欺负了，小炮弹一样冲上去撞竹凌：“你这个坏女人！不许欺负我娘！”
　　竹凌往旁边一闪，小炮弹直溜溜冲进人群，把村民撞的乱了队形。
　　立马就有壮汉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提了起来，命运的卡住了他的后脖颈。
　　小炮弹气的嗷嗷叫，那声音和刘兰花如出一辙：“都怪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你家的东西明明都是我的，你回来干什么？”
　　竹凌悟了，她上前一把扯住刘兰花的衣领：“就因为你们想霸占我爹娘的家产，所以就骗我爹上山砍树，设计弄断他的腿？！”
　　刘兰花冷汗直冒。
　　她没想到竹凌这么快就推理出了真相。
　　她现在只想封住自己傻儿子的嘴，怎么什么家私话都敢往外说。
　　刘兰花脑子嗡嗡，一时间没想出来什么合理的理由：“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村长也变了眼神：“刘兰花！你最好说实话，谋害亲族，按律当斩！你若包庇他，就是同罪！”
　　偷鸡摸狗村里就能教训。
　　杀人放火那可是要进城里刑部大牢的！
　　没人会留一个杀人犯在村里，哪怕他是杀人未遂。


第21章 逐出沁水村
　　村长接着恐吓她：“你若在这里不说，就随我一起去衙门说！”
　　村长的话让刘兰花脚底一软。
　　她一个平头百姓，平日里再怎么泼辣嚣张，最害怕的也是砍头的青天大老爷。
　　竹凌在旁边推波助澜：“听说衙门有十八种酷刑，再嘴硬的罪犯到了那里，都得认罪伏法。”
　　十八种酷刑？
　　这哪里是刘兰花能知道的事情。
　　她本能的觉得害怕：“我、我、我……”
　　“直接去见官吧！我们沁水村可容不得这种残害同族的畜生，到了衙门，自有青天大老爷评判！”人群人有人喊道。
　　他的话顿时迎来不少人的应和。
　　刘兰花哇的哭出声来：“我说我说！是我男人设计的，是我男人推树砸的人，你们别把我送去见官啊！”
　　一旁的竹伟瞪大眼睛，气的七窍生烟。
　　蠢女人，不知道这些人是诈你的吗？这时候怎么能承认。
　　不对，贱女人，居然敢卖他！居然为了自保就把他卖了。
　　竹伟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嗬嗬嗬”声音。
　　但凡他能动一下，就要上去撕烂那女人的嘴。
　　此时，两人的夫妻情分在一瞬间破灭。
　　村民们炸开锅，没想到竹伟居然真的是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
　　为了人家的家财，就谋财害命，先害人家老子，再害人家女儿。
　　愤怒的村民朝竹伟那边啐口水，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这个毒瘤。
　　竹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上去对刘兰花和竹伟拳打脚踢。
　　村民们赶紧把她拦下来，打刘兰花就算了，竹伟再踢几脚可就死了。
　　竹凌让她进屋冷静一下，顺便把外面的事情告知屋内焦急等待的竹父。
　　竹母擦着眼泪，紧咬着牙关，忍着再暴打一顿竹伟两口子的冲动，重重的踩着步子进屋去了。
　　村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说出“十八种酷刑”的竹凌。
　　竹凌在他的眼神中低下了头：“求村长做主！竹伟谋害我爹在前，谋害我在后，十恶不赦，不可饶恕。”
　　村长摸着胡子思考。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良久，村长说出最后审判：“竹伟谋害亲兄弟一家，虽未伤及性命，但也罪大恶极，判他赔偿竹家所有损失，开除户籍，没收家产，逐出沁水村！妻儿为共犯，一起逐出！”
　　竹伟剧烈的在地上挣扎。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了，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流出。
　　刘兰花更是哀嚎的扑倒在村长面前，求他放一条生路。
　　但没有同情他们更不会为她求情。
　　每个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厌恶冰冷的。
　　系统：“为什么不去见官呢？”
　　竹凌解释道：“你看竹伟的样子，他还能撑得到去见官吗？”
　　而且，见官的话，竹伟的家产就要被没收入官府了，这对村里来说等于财产外流，是极其不妥当的。
　　所以村里有什么大事小情，一般都是村长处置，只要没闹出人命，大家都不愿意去衙门口。
　　系统：“原来如此，村长权利这么大呀。”
　　竹凌补充道：“去了官府，赔偿给我家的钱，也就没那么容易拿到了，从村长手上拿医药费，可比从县太爷手上拿简单！”
　　村长属于基层官员，村里人人都认得他，做事必须公平公正，不然可压不住人心。
　　系统竖起大拇指：“那这样看来，现在的处理方式最好！”
　　果然，没有人有异议。
　　竹母也从屋里出来，带出来了竹父的话：“一切都听村长的。”
　　村长点点头，叫人去拿笔墨纸砚，户籍侧目，一刻不等的就除了竹伟一家子的户籍！
　　竹凌看他写完了四个人名，连忙出声：“村长等等！”
　　“怎么了？”村长停笔看她。
　　“我那可怜的小堂妹竹浣纱，天天被他们夫妻俩虐待，她与这件事是毫无关系的，我想把她留下来，以后我们家来养。”竹凌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竹母一拍大腿：“对对对，把浣纱叫过来，我们家来养！”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差点就忘了这个可怜的侄女。
　　周围的村民也都想起来了，竹浣纱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村里独一份儿，谁看了不觉得心疼。
　　“哎呀，我记得那姑娘，被他们俩给折磨的都不成人形了。”
　　“这娃娃不用走！”
　　“她也是受害者。”
　　村长见众人都这样说，就点点头：“好，那我就把竹浣纱加到你们的户籍底下吧，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
　　竹凌点头：“好。多谢村长。”
　　一边是户籍被撕掉，另一边是户籍上添了一个名字。
　　村长刷刷下笔，心里觉得奇异。
　　回来一个女娃，就翻出来这么多事，这女娃不简单呀。
　　等写好了所有文书，刘兰花几人就被村民直接扔到了村外的路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丈夫烧的人不人鬼不鬼，两个儿子在她身边哭闹，小儿子哭着哭着就喊起了饿。
　　刘兰花灵魂出窍，呆若木鸡，看着三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泛白，太阳就快要出来了。
　　两个儿子哭累了，坐在地上打瞌睡。
　　刘兰花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儿子，咬咬牙准备背起丈夫往前走。
　　她要回娘家！
　　……
　　竹浣纱睡在柴房里。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地上，没有被子，只盖了几件旧衣服。
　　五点鸡叫。
　　她猛地惊醒，就要起来干活。
　　先前刘兰花被人叫走，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了，没有叫她。
　　竹浣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管的事，又躺回去睡觉。
　　每天五点是她起床干活的时间，但是今天院子里却十分安静。
　　难道继母和弟弟还没回来？
　　但即便这样他她也不敢懈怠，拿着扫把就开始在院子里扫地。
　　瘦瘦小小的身影在蒙蒙亮的天空下显得极其单薄。
　　她扫完了地，又要去喂鸡鸭，等这些都忙完就要给父亲继母弟弟们做早饭。
　　真的只是做早饭。
　　这顿饭她是没资格吃的，她只配做好饭，在锅里温着，等继母一起来，就赶紧端进去给她吃。
　　就这样，若是味道稍微不合心意，还要给她一顿掐打毒骂！


第22章 拯救竹浣纱
　　竹浣纱像往常一样给继母几人做好了早饭，锅里煮着两个鸡蛋，她捞出来剥壳，这是两个弟弟每日必吃的。
　　有蛋白连在皮上被剥下来一小块，竹浣纱小心翼翼的把壳放进嘴里，品尝那一点点蛋白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那一点点蛋白终于被她品尝完了，她才恋恋不舍的吐掉鸡蛋壳。
　　剥好的鸡蛋放在瓷碗里，盖上锅盖保温。
　　她出门去看了一眼，发现继母和弟弟们还没回来，她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快的跑到菜园子里，扒了几根野菜回来，接着灶膛的火随便煮煮，就填到肚子里。
　　十五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容易饿。
　　更何况她每天还要承担这样巨大的工作量，几乎每天都徘徊在饥饿边缘。
　　只有这样趁着继母不注意的时候，她才敢偷吃点野菜来充饥。
　　哪怕那几根野菜，她连盐都没敢放。
　　没错，刘兰花这个刻薄的继母每日都要查看家里的油壶盐罐，粮食也锁在柜子里，根本不让竹浣纱碰到一粒。
　　她干的活最多，吃的却最差，每天只有一碗稀粥，一个黑面馍馍，家里的剩饭剩菜她都混不着。
　　要不是刘兰花怕她饿死了家里没人干活，恨不得黑面馍馍都不给她吃。
　　人心险恶如此，简直丧尽天良。
　　可小小的竹浣纱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只能这样熬着，忍着，被迫接受着。
　　究其原因，只是她过于弱小，才会受人欺凌。
　　竹伟和刘兰花一家四口已经被扔出来沁水村。
　　竹凌和竹父竹母商议好了后续事情，就准备过去接竹浣纱。
　　“那姑娘现在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害怕极了。”竹母又忧心又激动。
　　可怜的浣纱，可算把她救出苦海了。
　　竹凌和竹母两个人一起去了竹伟家。
　　继母迟迟没有回来，家里也没有两个闹人的弟弟，院子里安安静静，竹浣纱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她想。
　　可这是不可能的，竹浣纱叹了一口气，她抱起木盆，准备去河边洗衣服。
　　昨日刘兰花在人前被泼粪，出了大丑，牙没了，腰也扭了。
　　她哭哭啼啼的被人抬回来，换了恶臭的衣服让竹浣纱拿去洗，竹浣纱哪里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时候，看着她脸上的鼻血，一时间没回过神。
　　就这慌恍神的一下子，就被刘兰花解读为竹浣纱在嘲笑她。
　　于是立刻把她拉到床边抽耳光，两个弟弟也笑嘻嘻的帮架，打的她浑身青紫。
　　竹浣纱连连叫饶，还是被打了一顿才被踢出来。
　　她捧着装恶臭衣物的木盆，脸上的眼泪断线般往下掉。
　　她不敢哭出声，哭出声只会被打得更惨。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隐忍妥协。
　　可是，内心深处，却依旧会产生一丝不甘。
　　如果，如果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抛弃自己就好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像村里其他姑娘一样，穿新衣裳，戴红绢花……
　　不不不，哪怕只是吃饱饭，有张破被子盖，她就心满意足了。
　　天色渐渐大亮，继母和弟弟们还没有回来。
　　竹浣纱添了一瓢水洗着恶臭的衣物。
　　衣物臭气熏天，换了别人早就恶心的吐了，她却恍若未闻，机械的搓着衣物。
　　竹凌和竹母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水井边上洗衣服的单薄的小人。
　　竹母大声喊：“浣纱别洗了，快过来！”
　　她直接推开了栅栏门往里面走，竹凌紧跟其后。
　　竹浣纱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她面上一喜，连忙用水冲干净手站了起来。
　　要说这个村里她最喜欢的人，那肯定就是竹母了。只有竹母会关心她，会偷偷给她白面馍吃，会在村里遇见她的时候，偷偷给她袖子里塞糖。
　　“小婶！”她叫道：“你怎么来了？”
　　竹母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哎呦我可怜的女娃呀，早上多冷呀，你怎么就系起了衣服！”
　　四月份的清晨可一点都不暖和，井水更是冰凉刺骨。
　　竹浣纱弯起眼睛：“婶~我不冷……”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竹母看着地上的洗衣服盆瞪大了眼睛，然后“啪”的一脚把地上的木盆踢出去老远：“这狗屁娘们的衣服你还洗个锤子！走，跟婶子回家去！”
　　竹浣纱惊了，她下意识想把衣服捡回来，那可是继母的衣服，洗不干净可是要被毒打的：“婶子，我必须得洗干净才行……”
　　“这脏东西臭气熏天的不赶紧扔了，居然还让你洗！”竹母气的血压升高。
　　她气的把刘兰花又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竹凌清咳一声，把竹母发散的思维拉回来：“浣纱，你父亲和继母因为谋害我爹，已经被村长逐出村了，以后你跟着我家过，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所以衣服也不用洗了。”
　　竹浣纱这才关注到竹母身后的女孩，竹凌气质清雅，说话温和，两厢对比，竹浣纱不由的自惭形秽。
　　但下一瞬，她反应过来了竹凌话里的意思：“你、你说什么？”
　　竹母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介绍道：“这是你竹儿姐，你记得吧？”
　　“你竹儿姐特别厉害，一回来就发现了你爹跟你继母要害你小叔，昨晚你爹夜里来烧我家房子，被你竹儿姐逮了个现行，连夜就扭送给村长了，现在他们一家四口都被开除户籍扔出去了！
　　这院子呀，待会儿村长也会派人来收，我和你竹儿姐是专程来接你的，你竹儿姐已经和村长说了，以后你就记在我们夫妻名下，走走走，还洗什么衣服，咱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个破地方！”
　　竹浣纱张大了嘴。
　　她不可置信。
　　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来确认这不是幻觉。
　　竹母跳脚：“哎呀傻丫头，哪能这么使劲掐自己，不是做梦，放心吧！”
　　疼痛真切的传入脑海，竹浣纱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无声且悲壮。
　　竹凌看的都眼睛发酸：“好妹妹，哭吧哭吧，把怨气都哭出来，苦日子就过去了。”
　　竹浣纱仿佛被解开了什么开关，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那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才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


第23章 扫荡一空
　　竹浣纱痛苦的哭了好半天，直到心里的不甘痛苦都被发泄出来，最后只留下难言的酸涩。
　　眼睛肿的像个桃核，嗓子也哑了一半，竹母心疼的拍着她：“哦~不哭了不哭了，乖娃儿，不哭了哟~”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怯生生的抬起头看着两人。
　　竹凌开口：“你的东西都在哪，我们跟你去收拾，有什么话，等回了家再说。”
　　回家这个词，陌生又温暖。
　　竹浣纱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都在这一刻咽了下去。
　　她带竹母和竹林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小柴房，这里只有几件单薄破旧的衣服，上面都打着密密麻麻的补丁。
　　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一件东西是她的。
　　竹母气得把衣服扔在地上：“这种东西就不必拿了，到时候给你做两套新的！”
　　竹浣纱赶紧把衣服捡起来：“不用的，小婶儿，我不用买衣服的，我穿这些就可以。”
　　她的声音卑微又可怜。
　　竹母叹气：“那不给你买，这些衣服也不用拿，到时候你穿我的旧衣服。”
　　竹浣纱这才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破衣服放回了原处。
　　“你继母的东西都放在哪？”
　　竹浣纱摇摇头：“我只知道她有几个柜子，不清楚具体放在哪。”
　　她们只好自己进去找。
　　村长已经同意她们带走竹伟家所有的现银当做赔偿，不够的再从田产和地基里面补。
　　所以竹凌他们搜刮得毫无心理压力。
　　竹母从刘兰花的柜子里搜刮出不少好衣服，她拿着衣服在竹浣纱身上比较：“等回去了，就拿她的衣服改小给你穿。”
　　竹浣纱有些拘促，即便是刘兰花的衣服，她都是恐惧的。
　　从小到大的阴影，不是那么好解除的，即便知道刘兰花等人已经被赶出村去，但她还是害怕。
　　竹凌却觉得竹母的主意好，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她提议道：“到时候你自己裁衣服，就把这衣服当做刘兰花来剪，发泄你心中的怨气。”
　　竹浣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刘兰花是谁，等她想明白了，也不由的攥紧了手上的衣服。
　　如果，这是继母，她恨不得把这件衣服剪成柳絮。
　　竹凌见她目光凶狠的盯着那件红上衣，知道提议起了作用，也不在管她，和竹母接着翻箱倒柜。
　　两个人折腾了半天，连床板子都拆了，翻出来二十七两银子，三百多个铜板，两只银簪，一对玉髓耳环，还有一副素银的孩童如意璎珞。
　　“哎呀，这是你小时候戴的！”竹母举着那璎珞叫道。
　　竹浣纱上前查看，却没有印象。
　　“你母亲走之前，你一直戴着这个，后来突然就不见了，我还当你爹那个混不吝的拿去当了，没想到还在。”竹母把璎珞塞到竹浣纱手里：“这是你母亲的嫁妆，你拿好。”
　　竹凌也把那三百多个铜板递给她：“这些你也拿着，当零花钱，想买什么随你做主。”
　　竹浣纱拿着两样东西呆滞在原地。
　　左手是她已经忘记的模样的母亲留下的，这个沉甸甸的璎珞，仿佛包含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无尽的爱。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被母亲喜欢的，原来自己以前还带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吗？
　　她的右手里，捧着竹凌塞过来的铜板，那些铜板多的溢出来，掉到了桌上。
　　竹浣纱有生之年第一次摸到这么大一笔钱，她又兴奋又惶恐。
　　犹豫了半天，她又把钱推回去：“竹儿姐，我不知道买什么，先放在你在那里吧。”
　　竹凌正在整理翻出来的布匹，她扬起头看了一会儿竹浣纱，把她看的头都埋到胸口里去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把空荷包递给她：
　　“自己的钱自己保管，我能替你保管一时，不能替你一辈子，你总要学会的。”
　　竹浣纱拿着那个荷包，又有想哭的冲动，第一次有人让她自己保管钱，第一次有人让她自己做主办事。
　　这陌生的感觉不停的冲击着她脆弱的心灵，竹浣纱把铜板装进荷包里，学竹凌一样塞进怀里。
　　荷包仿佛在她胸口发热，烫的她心口疼。
　　但这感觉，又是如此奇妙的舒适。
　　竹凌把一捆布绑好，问她：“厨房还有什么好东西吗？”
　　“有鸡蛋！”竹浣纱飞快的答道。
　　竹凌跟她走进厨房，锅里的鸡蛋、米粥和饼子还热着。
　　竹凌招呼竹母一起过来吃，做都做了，不吃多浪费啊。
　　从大半夜折腾到现在，她早就饿了。
　　竹浣纱十分懂事的把鸡蛋分给了竹凌和竹母。
　　竹凌却把自己碗里那个夹回去：“你吃，我不爱吃水煮蛋。”
　　竹母也把自己那个夹回去：“我跟你竹儿姐一样，这两个你都吃了吧。”
　　竹浣纱在两人不容置疑的口吻下，吃掉了两个水煮蛋。
　　早上只敢舔蛋壳的竹浣纱，万万没想到不过是过去了那么点时间，她就能一个人吃掉两个属于弟弟们的蛋。
　　她一边吃鸡蛋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竹凌给她盛了一碗粥，把饼子卷好咸菜递过去：“有点出息，哭什么？以后你竹儿姐带你赚钱，让你天天吃鸡蛋。”
　　竹浣纱呜咽着抬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姐。
　　她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竹儿姐姐的样子，但在今天，神采飞扬拍着胸脯说以后每天都让她吃蛋的竹儿姐姐，她深深的映入了脑海，此生不忘。
　　竹母也偷偷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她吃着竹凌递过来的卷饼，心里暖乎乎的：真好啊，女儿回来了，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
　　竹浣纱做的四个人的早饭，被她们三个人分食殆尽。
　　每个人都撑的打嗝。
　　竹凌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浣纱妹妹你这厨艺真不错！”
　　竹浣纱羞涩：“那我以后每天都给姐姐做。”
　　竹母拍拍肚子：“哎呦，不行了，赶紧起来活动，把这厨房搜一搜，好粮食全拿走！”
　　几个人如蝗虫过境，将竹伟家扫荡一空，这才离去。
　　竹母抱着布料走在路上，嘟囔道：“那几只鸡鸭还得抓过来，等会儿还得跑一趟……”
　　竹凌想起来什么：“娘，凉了！咱们的豆腐今天估计做不完了。”


第24章 洗澡
　　竹母也觉得大事不妙：“哎呀，今天收拾完估计就得下午了，哪里有空去镇上卖豆腐。”
　　黄豆泡在水里一晚上还行，要是泡两天，那可就坏了。
　　竹凌想了想，道：“不然就今晚上做吧，做完了再睡觉，明天一早和王虎叔一起去镇上卖豆腐。”
　　王虎每日清晨拉猪肉去镇上卖，竹凌她们则是下午去卖豆腐，所以前两次都没碰见他。
　　竹母也觉得可行，立马道：“行，那咱们今晚上做。”
　　竹浣纱听到云里雾里，小声询问：“竹儿姐，什么是豆腐呀？”
　　竹凌：“晚上做给你吃，你一吃就知道了。”
　　竹母笑呵呵：“是你姐姐想出来的主意，用黄豆做出来像肉一样的东西，可好吃嘞！”
　　“啊！”竹浣纱惊讶的张大小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黄豆能做出来肉，是真的吗？
　　三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竹伟家能用的东西都搬空。
　　竹母看着几大口袋粮食，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对竹浣纱道：“你姐回来的时候，按理说就该办几桌让村里人都看看，结果家里给你小叔治腿，实在没钱，拖到现在。
　　现如今你也苦尽甘来了，以后都是咱们家的女儿，过几日合起来办几桌，叫村里人都来热闹热闹！”
　　竹凌的是接风宴。
　　竹浣纱的是认亲宴。
　　这两个都是好兆头，合该大办一场。
　　再说，虽然竹家烧了房子，竹父断了腿，但他们从竹伟家搬走的东西那也是实打实的值钱物件，搬这些东西的时候，也避不开村民们的眼睛。
　　这要是还不请客，别说有没有人会得红眼病，光是一直帮忙的村民们都得心寒。
　　必须得让村民们沾沾光，吃一顿好饭。
　　人家可以不挟恩图报，但你受恩惠的人不能没有感恩之心，不然以后谁还没事干去管别人的闲事。
　　竹母进了屋，坐在丈夫的床边，和他一块儿把家里的银子汇总在一起计算。
　　从竹伟家翻出来二十七两银子，两支银簪，一对玉髓耳环。
　　加上竹凌手上的几两银子和卖豆腐赚的铜板，总共三十多两，别的不说，竹父下一次的药总算不用发愁了。
　　竹母拿着银簪仔细瞧，看了一会儿气道：“这是你娘的簪子！说好了老大老二一人一只，分家那会儿死活找不到，原是被他偷走了！”
　　竹父也认了出来，用手重重的拍到桌子上：“这是娘说好了传给两个儿媳妇儿的东西，居然全被他贪了去，我这些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哥哥！”
　　“这些年他从咱家骗走了的多少银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竹母往地上啐了一口：“就他这二十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赔！”
　　这边两个人在屋里咒骂竹伟夫妻俩，那边竹凌带着竹浣纱去洗澡。
　　像那日她刚回来一样，竹浣纱也泡在那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里。
　　村里有浴桶的人家可不多，也就竹父是木匠，能在闲暇时做出来一个供自己家人使用。
　　竹浣纱第一次用浴桶，刚进去的时候坐在热水里都不敢动，直到竹凌觉得她泡的差不多了，才把她叫起来，准备给她搓澡。
　　竹浣纱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红着脸，僵住身子让竹凌给她搓背。
　　用热水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身上的泥搓洗干净，常年乌糟糟的头发也都被梳的笔直，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浑身充满了胰子香。
　　没错，已经有香胰子了，还很便宜，五文钱一块，竹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只觉得金钱长着翅膀飞走了。
　　等竹浣纱换上干净的衣服，扁起对她来说略长的袖口和裤腿，就赶忙来帮竹凌清洗浴桶。
　　看着水底一层污浊的脏泥，竹浣纱羞愧的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她怎么就这么脏呢？
　　姐姐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已经嫌弃她了。
　　竹凌拍她一下：“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跟我一起把这弄干净，待会儿就要做饭吃了。”
　　“哎，哎！”竹浣纱见她毫不嫌弃用水桶舀出浴桶的水倒到门外去，自己也赶忙一起倒水。
　　直到看见竹凌用刷子刷浴桶上面残留的搓泥，竹浣纱赶紧抢过刷子自己来干，没一会儿就把浴桶洗的干干净净。
　　系统瓜子都没嗑，看着扫地上水渍的竹凌：“现在的少女都这么厉害了吗？你真的不觉得搓泥恶心吗？”
　　竹凌：“我觉得恶心啊，但谁身上没有泥，难不成你让我去伤害人家小姑娘的自尊心？”
　　系统：“……”
　　你说的对。
　　等竹凌两个人把浴室打扫干净，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系统吐槽：“你们人类真麻烦，洗个澡要花两个时辰。”
　　竹凌翻个白眼：“这才哪到哪，要是再做个spa，涂个精油，洗一天也可以！”
　　现在条件有限，只有香胰子和搓澡巾可用，为了得到一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妹妹，知道她有多难吗？
　　竹凌带着竹浣月去厨房给竹母帮忙。
　　竹母把竹伟家搬回来的好东西都切出来，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豆豉炒腊肉，干笋炖腊排骨，蒜苗炒鸡蛋……
　　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厨房，竹母让竹凌去给米饭锅底下退火，免得蒸糊了。
　　“小婶儿，我来就行！”竹浣纱却比竹凌快一步坐在了灶门口，熟练的用火钳取出燃烧的木头，把火调小。
　　竹凌笑着转身去碗柜拿碗筷：“娘，那我就去擦桌子准备摆饭了！”
　　“行行行，去吧去吧，把你爹叫起来，让他别躺着了！”竹母一边炒菜一边喊道。
　　竹凌摆好了碗筷，把炒熟的菜也都端了上去。
　　不多时，大家就齐聚一堂坐了下来。
　　竹父竹母先是对局促的竹浣纱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就发挥了以往惯例，往她碗里使劲夹好菜。
　　竹浣纱又是感动又是暖心，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真真实实来自家人的温暖。
　　她埋头苦吃，腊肉油香四溢，是她半年都没尝过的美好滋味了。
　　而上一回，她也是在山上打猪草的时候，被竹母叫来家里吃的饭。
　　在竹伟家里，她连刷锅的肉汤都喝不着。
　　竹浣纱暗暗发誓：以后只对小叔小婶儿一家人好！


第25章 妹妹是个大力士
　　傍晚，忙好了家里的一切，竹凌终于可以开始做豆腐了。
　　竹浣纱在继母手底下过了那么多年，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她看见哪里有活，就会抢着去干。
　　今天要做八十斤豆腐，是第一天工作量的两倍，要不是有竹浣纱帮忙，竹凌和竹母两人都得累趴下。
　　三个人干到月色沉沉，才把豆腐做了出来。
　　竹凌舀了一盆刚出锅的豆腐，用香油和盐拌好，给几人加宵夜。
　　竹浣纱第一次吃，捧着自己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口进嘴，然后就赞叹道：“竹儿姐！豆腐真的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竹凌揉揉她头：“以后你每天都能吃。”
　　竹浣纱重重的点头！
　　因为竹母做豆腐期间讲述了竹凌回家后的各种事迹，引得竹浣纱无比崇拜，她现在十分信任竹凌。
　　竹儿姐又会写字，又会挣钱，还能抓出害她的爹的凶手，把自己从继母手上拯救出来，简直太厉害了。
　　竹儿姐还说会教她赚钱，她一定会好好学的，如果她能有姐姐一半厉害，那此生就心满意足了。
　　吃完了夜宵，竹母赶两人去睡觉，明日一大早去镇上卖豆腐，睡不了两个时辰就得起来。
　　竹浣纱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床，哪怕床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被子也是旧的。
　　她躺在温暖的床铺上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房梁，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最后实在抵不过困意，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系统踹醒竹凌：“别睡了，你娘在外面敲半天门了！”
　　竹凌迷迷糊糊坐起来，只觉得浑身疲乏酸痛。
　　八十斤豆腐还是太多了，因为要不停的推石磨，还要挤豆浆，哪怕是三个人来做，也让所有人筋疲力竭。
　　竹凌穿好衣服，半梦半醒的出去洗漱。
　　竹母见她洗漱完了，塞给她一个咸菜煎蛋卷饼：“赶紧吃，我已经去叫了你王虎叔，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竹凌一只手拿着卷饼飞快地吃着，另一手去帮竹母抬豆腐。
　　竹浣纱上前接过她的活：“姐，你先吃，我跟小婶儿一起搬。”
　　竹凌看着她瘦弱的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下子就把那筐豆腐抬起来，直接搬到院门口去了。
　　竹凌：……
　　没看出来，妹妹居然是个大力士？
　　等竹凌吃完了卷饼，王虎和小虎子也赶着车来了。
　　王虎是个高大的中年壮汉，小虎虽然是他的大儿子，但前面还有个十九岁的大女儿，已经出嫁，算起来比竹父竹母年纪还大。
　　所以小虎才会叫竹母婶子，而不是大娘。
　　王虎一见到几人，就爽朗的笑出声：“弟妹啊，你这两个闺女儿，一个比一个俊！”
　　竹凌倒是没什么，笑着叫了打了招呼。
　　竹浣纱却立马害羞的垂下了头。
　　五个人一起去镇上，一路上说说笑笑，等到天光大亮，正好到了西市。
　　因着昨日竹凌没有来，所以今天要重新租摊子。
　　还好新摊子距离旧摊子不远，她们挑着豆腐一到，就有几个熟客看见了她们。
　　“姑娘昨日你怎么没来呢？我还专程下午来等，结果扑了个空。”一位老顾客对她抱怨道。
　　竹凌连忙道歉：“昨日家中有急事脱不开身，这不，昨晚连夜做了豆腐，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实在对不住各位，待会儿老客我都赠送一个豆腐新吃法，好不好？”
　　系统：“我还以为你要送豆腐。”
　　竹凌：“那怎么可能，那是豆腐吗？那是钱，那是我的命啊！”
　　老顾客听她这样讲，也就不生气了，笑呵呵的称了两斤豆腐。
　　还有人凑过来跟她唠嗑：“我妻子最近有孕在身，什么都吃不下，什么都嫌腻的慌，也就是你教我的那个白菜炖豆腐，她吃着香！”
　　竹凌对他道：“我再教你一个鲫鱼豆腐汤，用来发奶最好，等夫人生产了，可以做来吃！”
　　那人连忙点头：“好好好，你说我记下来。”
　　竹凌和一众食客聊的热火朝天，竹母也在手脚麻利的称豆腐、装豆腐。
　　竹浣纱从来没出过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心里害怕，不敢去人前帮忙，可又觉得不能让竹儿姐看不起她……
　　正在纠结挣扎间，她听见竹凌喊她：“浣纱，你来端着这个盘子，给后面的客官尝尝咱们家的豆腐！”
　　“啊？”竹浣纱茫然的抬起头，然后手中就被塞进去一个盘子，整个人也被推到了摊位前面。
　　她呆愣愣的举着托盘，上来尝味道的食客们也不嫌弃她，都自发的去取试吃品。
　　有人尝了一口觉得，就问她：“小姑娘，你这豆腐多少钱一斤呀？”
　　竹浣纱结结巴巴的开口：“四、四文……”
　　出门时，竹母早就告诉她豆腐的价格和各种注意事项了。
　　那人觉得价钱还可以，就要去排队买一块。
　　后面立刻有人补上他的空缺，不少人都在问竹浣纱价格，或是什么东西做的之类的问题。
　　她一开始答的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到后来回答的多了，也就流畅了起来。
　　等到再有人问她问题，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竹凌百忙之中瞟她一眼，看她已经能接住顾客的问题，也就放下心来。
　　孩子嘛，智商、情商都差不多，最主要的是要接受历练。
　　八十斤豆腐不是那么快能卖完的，竹凌几人卖了一上午，卖掉了一半，剩下的要等下午。
　　竹凌吃着竹母带出来的干粮，其实就是硬烙饼。
　　她吃着觉得咯牙，但现在是初始创业阶段，还得攒钱，吃烙饼就吃烙饼吧。
　　竹浣纱却一点都不挑剔，她觉得这已经很好了，比起黑面馍馍，这个白面烙饼简直是神仙食物。
　　午后，街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竹凌的豆腐开始了第二轮买卖。
　　下午熟客多了起来，有人看见她，就上来买了一块。
　　还有人聚集在一边，等她讲豆腐的新做法。
　　竹浣纱自觉的拿着试吃盘子去摊位前面招揽行人。
　　隔壁几个吃食摊子的摊主有些眼红，但也没有办法。
　　一是因为律条管的严，不允许商户恶行竞争。
　　二是他们做不出来，哪怕竹凌说了就是用黄豆做的，他们也偷偷叫人买了豆腐分析原料，可就没办法把普普通通的黄豆做成那样莹润如白玉的豆腐。
　　好在豆腐是个新鲜玩意儿，没真正抢他们这些老摊主的生意，众人也就作罢了。
　　竹凌的豆腐眼看着卖完了，就剩下最后一筐。
　　竹母松了口气：“肯定能卖完，我还怕做多了。”
　　竹凌把新收的钱扔给她：“娘，把那几个空篮子收一收，待会儿咱们就能走了。”
　　“哎！别走别走，我要买豆腐！”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中年矮胖男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第26章 我要买豆腐配方
　　中年男人圆滚滚的，一张胖脸却长的十分喜庆。
　　他趴在竹凌的摆摊桌子上大口喘气：“我、我要买豆腐……”
　　竹凌看他跑的满头大汗，笑道：“客官别着急，你要几斤？”
　　胖男人一挥手：“全要了！”
　　全要了？
　　竹母立刻来了精神：“这还有八斤！你确定都要吗？”
　　“确定都要，有多少要多少！”胖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子，“啪”的拍在桌上。
　　竹母瞪大眼，她咽了咽口水：“客官，太大了，我们找不开。”
　　她一个卖豆腐的身上，只有铜板。
　　竹凌问道：“客官是要定豆腐吗？这五两银子可以定一千多斤了，一下子我们可做不完。”
　　胖男人终于把气喘匀了，他道：“我要买你的配方。”
　　竹凌面色平静，她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没记错的话，这才是她卖豆腐的第三天。
　　竹母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呐呐道：“客官，我们小本生意，就靠着这个养家糊口呢，哪里能卖了配方……”
　　胖男人又一挥手：“我出一百两！”
　　豁！
　　周围的群众顿时竖起耳朵。
　　一百两啊，都能在清源镇买套小宅子了。
　　一百两，等于现代十万块。
　　同样没见过一百两的还有竹母，她这辈子碰过最大的钱，也就是现在家里的三十多两银子。
　　农村人攒钱太难了，大多数人一辈子才只能攒一二十两银子。
　　一百两，是三十两的三倍，是她不可企及的高度。
　　系统戳竹凌：“接不接受，能抵一百积分呢！”
　　竹凌摇摇头，她看中豆腐的价值，只要点豆腐的技法不泄露，她就能靠这个小吃食一直做下去。
　　如果豆腐真的能做出成绩，那又岂是一百两能比拟的。
　　于是她果断拒绝：“实在抱歉这位客官，如果您要定豆腐，我欢迎，买配方就算了，我们不卖。”
　　竹母听到女儿的声音，心一下子落回原位，她觉得有些遗憾，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胖男人不死心，他又比出了个数字：“一百二十两。”
　　围观群众又惊到了，热切的看着这边，等着竹凌做决定。
　　竹凌依然摇头：“不卖。”
　　要说美食方子，她可以卖，豆腐，她是完全不想卖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有了，红薯、土豆、肥皂，遍地开花。
　　她在不确定自己能找到其他可持续发展的路子之前，不会放弃手中的已有的东西，去赚快钱。
　　“一百五十两！”胖男人猛地一拍桌子。
　　又加价了！
　　围观的人恨不得替竹凌答应。
　　那可是一百五十六两，普通人一辈子都攒不下了的钱。
　　竹凌微笑：“客官，我见您衣着谈吐不凡，应该是个成功的商人吧！敢为贵姓？”
　　胖男人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此刻竹凌明显不想卖，他虽然心中焦急，却也耐着性子答：“姑娘好眼力！鄙人免贵姓张，在城东开酒楼，我是东风楼的掌柜。”
　　围观群众有几个人认出了他。
　　“哦~原来是东风楼的掌柜啊，自从城西的悦福楼开起来，东风楼近两年都没人去吃了。”
　　“听说这两年张掌柜到处找方子、聘大厨，想把酒楼盘活，难不成这次是把主意打到豆腐上来了？”
　　“哎呦，这要是被他买了，咱们以后可就吃不上便宜豆腐了。”
　　人们议论纷纷。
　　竹凌也听到了几句，大致推测出来了实情。
　　这东风楼的张掌柜恐怕就是想买豆腐方子，去拯救自己濒临破产的酒楼。
　　张掌柜听见别人的议论，尴尬的笑了笑：“小姑娘，我知道你这豆腐有秘技，价钱我们还可以商量……”
　　竹母心脏怦怦跳，她想让女儿答应，又觉得不能答应。
　　算了，女儿又明理又识字，比她懂得多，还是全听女儿的。
　　竹凌微微一笑，看着胖乎乎的张掌柜，心里有了个好主意。
　　她低声朝张掌柜道：“豆腐的方子不能卖你，但我还有几张酒菜的方子，是京城里带回来的，能帮你盘活酒楼……”
　　快钱嘛，该赚还是得赚！
　　系统吐槽：“你这个善变的女人。”
　　张掌柜眼睛一亮，他就知道，这女娃会做豆腐，肯定也会点其他什么东西。
　　京城距离清源镇有三、四个月的路程，因为遥远而显得神秘。
　　那里住着皇帝，是政治商贸中心，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从京城带回来的方子，听在张掌柜耳朵里，就自动打上了高级烙印。
　　他十分高兴，连忙邀请竹凌去她的酒楼坐一坐，商议具体细节。
　　竹凌同意了，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竹母在后面道：“那咱们的豆腐怎么办？”
　　还剩八斤呢。
　　张掌柜恨不得替她拿篮子：“都归我都归我，我全都买了！走走走，去寒舍吃顿便饭。”
　　三个人跟着张掌柜上了一辆马车，朝着东风楼走去。
　　竹母看着人家马车里富丽堂皇的装饰，不由的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这屁股底下做的垫子用的布料，居然都比她身上的衣料好。
　　真有钱啊。
　　竹凌没有制止母亲乡巴佬的行为，她已经过了自尊心极强的那个年纪，知道顺比孝更重要。
　　等到了东风楼，竹母和竹浣纱更是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如果没有竹凌，她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高档酒楼。
　　竹凌一路上面色从容淡定，对看到的一切奢侈精致的摆设都冷冷淡淡、毫无波动，这倒是让张掌柜对她高看一眼，更加确信她真的有高门大户小厨房的秘方。
　　实际上，竹凌只是古装剧看多了，皇城故宫也旅游过，又在时空局潇洒了一百年，哪里的高端场所她没有出入过。
　　清源镇的一家小酒楼，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四个人在一个古色古香、处处透露着尊贵的私密包间里坐下。
　　张掌柜挥手叫人上了好茶和点心。
　　做成各色花朵样式的酥皮点心，竹母和竹浣纱哪里见过，眼睛盯着点心就挪不开眼。
　　竹凌给她们一人夹了一块，然后对张掌柜笑道：“掌柜见笑了，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张掌柜摆手：“哎，这有什么，喜欢吃就多吃点！咱俩谈咋俩的就行。”
　　竹凌点头：“好，那我就跟掌柜献丑了，先说我知道的第一个方子——开水白菜！”


第27章 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张掌柜琢磨着这个名字：“怎么个开水法？”
　　竹凌早就查看了竹儿的记忆，她是高官府邸二等丫鬟，每日都要经手主母的吃食，她没见过的菜，张掌柜大概率也没见过，现在看来没蒙错。
　　竹凌卖了个关子：“我以前在贵人府邸做过二等丫鬟，达官贵人们讲究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所以你别看是普普通通开水两字，实际其中包罗万象。”
　　张掌柜是知道的竹凌在京城做过丫鬟的。
　　前日，他吃了侄儿给他孝敬的一道青笋鸡汤炖豆腐，惊为天人，就连忙打听了的竹凌的所有事情。
　　要不是昨日她没出摊，早就被逮住了。
　　“食不厌精、烩不厌细。”张掌柜竖起大拇指：“说的好！”
　　这要求，这口气，一听就不是普通人能说出来的。
　　竹凌微笑，开始了正题：“这道开水白菜据说是宫廷御膳，讲究高汤色如淡茶，白菜鲜嫩爽口。
　　要先用老母鸡，猪棒骨，火腿，干贝等食材吊第一遍高汤，慢炖两个时辰，一锅水熬成半锅汤。
　　然后用鸡脯蓉，猪里脊蓉吸取杂质，使其汤色纯净如同开水，尝之鲜美无比，这才做好一锅顶级高汤。
　　再选用最鲜嫩的白菜，只取白菜芯，切去头部，雕刻成莲花，入水焯熟，再放进高汤里炖煮入味……
　　上菜后，用高汤浇灌花苞状的白菜芯，使其如莲花般徐徐绽放，整道菜如出水芙蓉，精妙绝伦！”
　　这可是后世的经典国宴菜，能摆上国宴桌席的菜品，哪里能那么简单。
　　张掌柜想象了一下竹凌形容的那个画面和口感，不禁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真的信了，这要不是御膳，都没天理。
　　除了皇帝，谁吃个白菜会吃的这么精细？
　　他站起来，当即就想拉竹凌去厨房：“姑娘，你做给我看，你放心，这方子我买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竹凌摆手：“不行，做这一道菜，至少要大半天的功夫，现在已经下午了，我做完就赶不回家里了。”
　　“住在这里，我给你安排客房！”张掌柜立马道。
　　竹凌还是摇头：“我可以先把方子写给你，你让大厨们先试试，我明日再来给你做。我父亲腿摔断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一晚上不回去是不行的。”
　　张掌柜不死心：“我派人送你母亲和妹妹回去照顾他，你留在这做。”
　　这下不同意就是竹母了，她跳起来：“不行不行，我女儿才多大年纪，哪能一个人在外面？掌柜的，我们都是守信的人，叫她明天再来，好不好？”
　　张掌柜看了她们三人一圈，不由的叹口气，妥协道：“好吧。”
　　他是真的着急，虽然家里还有其他铺子，但酒楼是他最大的产业，酒楼一天活不过来，他就一天吃不好睡不好。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突破口，他也不想得罪竹凌，只好按照她们的心意来。
　　张掌柜叫人取来一盘银子，一两一个的小银锭子，足足十个。
　　他把托盘双手递给竹凌：“这是给你的定钱，咱们待会儿白纸黑字，方子我要了，你可不能卖给别人。”
　　竹凌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都铺开宣纸，竹凌提笔写了开水白菜的做法，张掌柜写了一张两人约定买卖菜谱的文书。
　　十两银子只是定钱，后续的尾款，要等她做出来那道菜才能定。
　　等她把这方子卖给了张掌柜，以后除了能自己做着吃，是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的。
　　弄完了这一切，竹凌和张掌柜约好，明日上午过来给他做菜，三个人就告辞准备回去。
　　张掌柜把刚才上桌的点心又给她们包了几大包，让她们拿走回去吃，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她们送出门。
　　“依依不舍”张掌柜：好想赶紧吃到开水白菜呀！
　　回家的路上，竹母忍不住问竹凌：“皇帝吃个白菜，真的要用那么多好肉来做汤吗？那得是什么味啊。”
　　贫穷限制了竹母的想象力。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么多肉做出来的高汤得鲜美成什么样。
　　竹凌脑海中转了一圈形容词，发现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有些东西必须经历了才知道，就像她小时候看电视广告上的汉堡包，经常馋的流口水，幻想里面的炸鸡、牛肉会是什么味道，后来长大了去吃了，才知道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只好说：“明天我去给张掌柜做的时候，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哎，那么贵的东西，你给他做行了，我就不尝了，我一个乡下老婆子，哪里配吃那么好的东西？”竹母搓搓手，不好意思的笑道。
　　竹凌揽住她的胳膊：“菜是我做的，你是我娘，有什么不能吃的？再说了，谁规定只有大人物才能吃这道菜，我卖方子给张掌柜，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吃到嘛！”
　　竹母乐呵呵的笑出声：“好，好，女儿做的，娘肯定吃！”
　　竹浣纱走在她俩身后，目光孺慕的看着竹凌：一张方子，定金就有十两银子，竹儿姐姐，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她好想赶紧长大，学会姐姐教给她的所有东西。
　　……
　　竹家。
　　竹母把今天的十两定钱拿给竹父看。
　　把竹父唬的一下子坐起来，差点牵动他的腿伤。
　　他指着那银子惊奇道：“哪来这么多银子？”
　　不是他没见过钱，而是这十两银子都是完整崭新的小银锭子。
　　他们乡下人，赚得少花的少，就算能攒到钱，也是一笔一笔的碎银子，称一称才能算出来斤两，这样锃亮簇新的银锭子，非常少见。
　　竹母得意洋洋的撇他一眼：“还能是哪来的，当然是我那个优秀的女儿凭本事赚来的！”
　　“那也是我女儿。”竹父着重强调了一下，然后道：“快说快说，怎么赚的？”
　　竹母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和他讲了一遍。
　　重点讲了这十两银子只是定钱，后面还有尾款。
　　而且她的女儿，还不止会这一道菜。
　　竹父久久没回过神，末了感叹道：“是咱们拖累了女儿啊，若是她生在世家大族，以她的天赋，必然能做有名的贵女。”
　　竹母这就不乐意了，她瞪丈夫：“怎么，好姑娘就必须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就不能是我生出来的？”
　　竹父被她骂的连连告饶，以至于连摸摸那些银锭子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竹母收走了。
　　很想摸银子的竹父：“……”
　　大意了，以后不能跟媳妇儿抬杠。


第28章 我跟掌柜谈个生意
　　第二天一大早。
　　竹凌几个人带着昨晚做出来的四十斤豆腐，乘坐小虎家的驴车去镇上。
　　这四十斤豆腐由竹母和竹浣纱在西市里卖，竹凌则去东风楼做菜，等到中午两拨人再汇合。
　　即便认识了张掌柜这样的富商，竹凌还是不敢松懈，她要稳固住西市的豆腐市场。
　　别人给你的终究是别人的，自己打下来的市场的那才是自己的。
　　东风楼。
　　张掌柜起了个大老早就在门口等，左等右等终于把竹凌等过来了。
　　他热情的把竹凌领进厨房：“你看看，菜谱上的食材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做了！”
　　实际上，昨天竹凌走后，他就领着手下的大厨做了几次。
　　按照她的方法，做出来的高汤的确十分鲜美，但汤色浑浊，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竹凌说的那种色如清茶的质感。
　　东风楼的大厨是位胖胖的中年汉子，个子很高，看着威武雄壮，实际慈眉善目，感觉就是张掌柜的放大版。
　　张掌柜给她介绍：“这是我表弟吴大厨，川菜做的极好！”
　　一家人啊，怪不得长的像。
　　竹凌心想，这不巧了吗？开水白菜正是川菜经典。
　　她和吴大厨打了招呼。
　　因为有昨晚试做高汤的铺垫，吴大厨并未小看竹凌，而是客气的把灶台让出来，请她示范。
　　竹凌也不拿乔，挽起袖子，洗干净手，就开始制作。
　　系统嗑着瓜子：“你真的会做饭啊？你在家明明一次都没做过。”
　　竹凌：“我娘做饭那么好吃，我干嘛要做？对我来说，偶尔做饭是乐趣，天天做饭是折磨。”
　　她手起刀落，先把老母鸡等食材剁成大块儿焯水，撇去浮沫。
　　然后新换了山泉水，开始吊高汤。
　　这些内容都不新奇，张掌柜和吴大厨默默往后看。
　　厨房里很安静，其他人都被撵出去了，作为东风楼东山再起的新菜，这可是不能外传的机密。
　　竹凌把鸡脯肉和猪瘦肉用刀背拍打成肉蓉，直到软烂丝滑如泥才停下来。
　　吴大厨记在心里，昨晚他的肉蓉是用刀刃剁的，就没有这种粘性。
　　然后是处理白菜，鲜嫩的白菜被剥得只剩下个菜心，切掉头部，放入开水中轻微焯水，然后放入冷水中冲凉。
　　吴大厨又记：昨晚没有冲凉。
　　菜心被她一片一片剪成莲花形状，放在一旁备用。
　　等到第一锅高汤熬制成功，竹凌把里面的鸡肉猪肉都捞出来，过滤出浓汤。
　　然后另起一锅倒入高汤，分次下入肉蓉，让肉蓉汤中吸附残渣……
　　吴大厨继续记：肉蓉要分次加入，火要不能大，保持微开。
　　等到那浓稠的高汤渐渐变的清透，张掌柜和吴大厨都看的睁大眼。
　　“真的像白开水呀！”
　　“怎么能这么清透？！”
　　吴大厨觉得自己学到了。
　　就这个高汤，随便下一碗素面都是绝世佳品。
　　竹凌将菜心放进去小火煨煮入味……
　　折腾了几个时辰，出水芙蓉般绽放的开水白菜终于上桌了。
　　竹凌和吴大厨、张掌柜一人面前一碗。
　　竹凌先压了压他们的期待值：“我许久没做了，不知道做的怎么样。”
　　实际上，她做的时候，发挥了十成功底。
　　想当年，她在时空局的时候，痴迷厨艺，跟着博主一起做，哪个难就挑战哪个。什么开水白菜、佛跳墙，红楼梦里的茄鲞，糟鹅掌鸭信……她都做过。
　　要是不好吃，她可以把头拧下来。
　　“哪里哪里！”张掌柜拿着勺子尝了一口汤，下一秒，他的眼睛亮起来——
　　秒啊！
　　实在是太妙了！
　　这么清澈的汤，居然有这么鲜美的味道，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他迫不及待又尝了一口白菜，菜心爽脆入味，清香淡雅，完全还原了食物本味。
　　明明是那么多肉类熬出来的高汤，却偏偏不油不腻，明明那汤味浓郁馨香，却偏偏清鲜爽口！
　　不愧是御膳佳肴，这功底属实深厚！
　　富贵人家不缺衣少食，吃多了大鱼大肉，可不就喜欢这种清雅又不失灵魂的菜品吗？
　　同样被震撼住的还有吴大厨。
　　他是传统川菜厨师，当年拜师的时候，只学了鲜香麻辣一味，虽然学的极好，却多年没有创新。
　　他做的食物重麻、重辣、重油，以前清源镇不那么富裕的时候，食客们就喜欢来东风楼吃他做的这种油水大的饭菜。
　　可现在清源镇发展起来了，以往的食客们在家就能吃上肉，慢慢也就腻了，再看见油腻的菜色也就没那么喜爱了。
　　倒是西城那家新开的悦福楼，请了一位江浙菜的大厨，做的菜品注重还原食材本味，制作精良，味道清淡，这两年来更受食客的欢迎。
　　这也就导致东风楼的食客被抢走了一大半。
　　但如今东风楼有了这道御品新菜，翻身岂不是指日可待！
　　张掌柜激动的搓搓手，他想拉竹凌的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又顾忌到她是女子的身份，只好坐了做了回去。
　　“我愿意再出九十两，买断你这个方子！”张掌柜满面通红的道。
　　十两加九十两，这可就是一百两，是原先张掌柜想买豆腐配方的价钱。
　　他接着道：“你其他方子也可一一说来，都可以按照这个价格给你！”
　　张掌柜一脸期待的看着竹凌。
　　但凡她再说出三五道如开水白菜一样的御膳，别说清源镇，府城都能打响东风楼的名声！
　　竹凌浅笑：“方子自然是有的。”
　　张掌柜激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可竹凌久久没有说话。
　　张掌柜似有所悟，赶紧从袖口掏出来两张百两银票。
　　竹凌却把银票放到桌子中间，并没有收。
　　张掌柜有些诧异：“竹姑娘，你这是……”
　　竹凌勾起嘴角：“我想和张掌柜做个生意。”
　　张掌柜突然觉得脊背发凉，那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他心中警惕，却面不改色的道：“敢问姑娘，是什么生意？”
　　竹凌：“技术入股，合作共赢！”
　　张掌柜：？？？
　　竹凌跟他解释：“我给你出御膳菜单，不要钱，我要你酒楼的股份，我帮你把酒楼盘活，代价是，今后这酒楼也要有我的一份。”
　　张掌柜：！！！


第29章 饥饿营销
　　张掌柜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他将手揣进袖口，板着脸道：“不行！”
　　东风楼是他的曾经最得意的产业，如同他的孩子一般被他呵护着长大，其中投入的心血可想而知。
　　如若不然，也不会两年没盈利，他还愿意苦熬出路。
　　竹凌看着张掌柜难看的面色，却十分镇定，她淡然道：“张掌柜，只凭借几道御膳菜品，你真的可以打败悦福楼吗？”
　　张掌柜气恼：“自然可以，我经营酒楼十几年，他悦福楼只不过比我多几个新鲜的厨子而已，只要东风楼有了新菜，还怕弄不倒他？”
　　竹凌不置可否，她接着问：“那你知道什么是饭菜的仪式感，什么是品牌效应，什么是定位，什么身份标配吗？”
　　张掌柜疑惑的看着她。
　　竹凌站起来，走到案几前拿起纸笔。
　　“张掌柜，今天我免费教你一课，你看看我懂的东西，值不值得你拉我做合伙人。”
　　竹凌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饥饿营销！
　　张掌柜看不懂，他一摊手：“愿闻其详。”
　　饥饿营销，顾名思义，就是卖家故意调低产量，使商品供不应求，以此手段抬高利润率，树立高品牌价值。
　　竹凌拿开水白菜举例：“你若是来者不拒，向每一位顾客都提供这道菜品，等食客吃腻了，你还拿什么留住他们？”
　　张掌柜还以为她有什么高级言论，听到此不屑道：“这我还不懂吗？我一天就卖十盅，只卖给出价最高的十位顾客，这不就行了！”
　　竹凌：“那你可就流失了一大批普通顾客，开酒楼的，越热闹人越多，客流量是你赚钱的根本，不是吗？”
　　“那怎么办？”张掌柜皱眉。
　　他不知道竹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提高价格必定损失客流，降低价格肯定会快速冲淡食客新鲜感，这是个死局，只能二选其一。
　　竹凌在纸上接着写：霸王餐，阶梯定价，预约购买。
　　张掌柜更懵了。
　　竹凌正式开始讲解：“我们以开水白菜举例，每月设定一个霸王餐日，凡是抽中的食客当天可以免费食用开水白菜一例，双人餐一桌。”
　　张掌柜：“这不就是给别人送钱吗？白吃白喝的。”
　　竹凌：“你听我接着讲。”
　　“然后我们采取阶梯定价模式，将开水白菜分为精品款和豪华款。精品款每桌都能点，但要说明用的是第二锅高汤，煮的也是不雕花的普通白菜。豪华款每天限量十盅，白菜要做成莲花状，上菜时要用高汤浇灌绽放，并且要着重强调用的是第一锅精华高汤，额外添加了人参、枸杞、海参等滋补上品！”
　　系统：雕成莲花会更好吃吗？
　　竹凌：不，这样会更贵。
　　张掌柜拍手：“我懂了！这样既能卖高价钱，又能不流失普通顾客！”
　　用各类补品做噱头，自然不会降低富豪客人们的身份。
　　同时，因为富豪光环，普通人也想尝一尝那菜究竟是什么味道，这时候价格亲民的精致款就卖出去了。
　　竹凌接着道：“第三，要让顾客们预约购买，等来的东西才最香。开水白菜是御膳佳品，制作工序繁琐复杂，光是熬汤一项，就要花三天三夜，这没人有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张掌柜就差拍桌子叫好。
　　就这通操作运营下来，开水白菜肯定能被炒的红红火火。
　　竹凌看着张掌柜上道了，也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幸好这个世界商业营销还没泛滥，有她操作的余地。
　　竹凌将步骤串联起来，总结一下：“你去找人发传单，宣传你的新菜。一百张传单里面有一张霸王餐的劵，抽到的人可以带一位朋友免费来品尝豪华版的开水白菜。当然，劵是你发的，有几个资深老饕运气好抢到了霸王餐，然后帮你宣传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张掌柜秒懂：“我这就去安排！”
　　原来霸王餐是这么用的！
　　竹凌：“在门口放一个大箱子，消费满200文的顾客可以参与抽奖，每半个月抽选一位来东风楼吃饭的普通食客，享用豪华霸王餐，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肯定有食客会为了抽奖吃豪华霸王餐，组团来东风楼吃饭。
　　竹凌：“吃到了霸王餐的人，刚好有几个书生，他们为你酒楼题诗，在诗会上称赞你的免费义举和菜品，这很正常吧？”
　　“正常正常！”
　　张掌柜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第一次知道酒楼还能这么开。
　　竹凌看着红光满面，来回跺脚走动的张掌柜：“那你看，我这个餐饮合伙人还合格吗？”
　　“这……”张掌柜还有点犹豫。
　　主要是他以前跟人合作被坑过，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自那以后，他只做独家生意。
　　竹凌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脑子却极活，他虽然认为自己也不蠢，但总怕被人再坑一次。
　　竹凌挑眉：“当然，如果你看不上我的才华，我也可以找悦福楼的掌柜谈谈，也许他更具慧眼。”
　　张掌柜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纠结。
　　怎么能放这种人才去竞争对手的地盘呢？
　　“只是……”张掌柜还有最后一丝犹豫。
　　竹凌抢过他的话头：“张掌柜一看就是个志向远大的人，难道你甘心东风楼一辈子屈居于清源一个小镇吗？”
　　张掌柜心动了。
　　他该死的心动了！
　　竹凌绝对不能去隔壁悦福楼！
　　张掌柜对佛祖起誓，他媳妇儿都没竹凌这么了解他的心思！
　　没错，他张德新就是不甘愿屈于小小的清源镇，才这么努力的打拼家业。
　　他把一张宣纸拍到桌子上：“不必多说，你这个合伙人，我签了！”
　　竹凌莞尔一笑，站起来朝他大方行了个礼：“竹凌多谢掌柜赏识。”
　　两人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很快便拟好了文书。
　　竹凌技术入股，占东风楼两成干股，往后要一心一意为东风楼谋划，要让东风楼赢回第一酒楼的称呼，并且带领它走出清源镇！
　　两人郑重的签完了文书。
　　热气腾腾的新文书拿在手上，张掌柜突然郁卒：
　　他明明是去收购别人家方子的，怎么就一转眼被别人拆了股份呢？
　　张掌柜泪目：世道炎凉，人心险恶啊！


第30章 股东
　　因着竹凌成了合伙人，张掌柜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再也不是之前那表面热情亲切，实际防备疏离的态度了，而是变身自来熟的话唠，拉着竹凌把经商之道从头到脚的说了一遍。
　　两个人谈话一小时，茶水喝掉了三大壶。
　　竹凌苦着脸告饶：“让我去方便一下。”
　　张掌柜其实也憋着尿，实在是竹凌的观点太先进太犀利了，听的他根本停不下来，整个人如同掉进知识海洋的海绵，不停的吸水。
　　系统小心翼翼的戳她：“哎，你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呀？”
　　竹凌微微一笑：“世界上有两种人，第一种人，你把道理都告诉他，他也做不好事情；第二种人，就算你不把道理告诉他，他也会自己想方设法把事情干成功。”
　　张掌柜明显是第二种人，跟他藏私完全没用，他迟早会把你会的东西都套出来。
　　更重要的一点，藏私之后平增隔阂，弊大于利。
　　合伙人之间要有足够的信任，才能事半功倍。
　　而且，只要她进步的足够快，掌握的东西足够多，她完全不怕自己的知识被人学会，教给别人，只是她的一遍复习罢了。
　　她还要卖豆腐，早点教会张掌柜，她也好早脱身，到时候就能做纯分成的小股东了。
　　系统问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明明悦福楼更厉害，为什么你非要入股东风楼呢？”
　　竹凌看着傻白甜系统，无奈道：“悦福楼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我即便去了，拿出我的本事，他们也不会高看我。而东风楼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就在泥潭里，只要我能把这个酒楼从泥潭里拉起来，以后我就能说了算。”
　　系统表示学到了。
　　它抓起一把瓜子：“我懂了，这叫弱点击破！”
　　……
　　下午。
　　竹母和竹浣纱才姗姗来迟。
　　此时，竹凌和张掌柜已经干掉了五壶清茶，说的嗓子干哑。
　　张掌柜嘶哑着嗓子，却只觉得酣畅淋漓，他浑身的商业细胞都仿佛得到了滋养。
　　和竹凌的深度对话，让他觉得自己就是遇见伯牙的子期。
　　竹母擦着汗，由小厮引进来。
　　今天没有竹凌，她们的豆腐卖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都是内向的性格，不敢大声叫卖，于是客流量便小了许多。
　　直到中午，眼看着和女儿约定的时间要到了，竹母才一咬牙一闭眼，扯着嗓子叫卖豆腐。
　　她听竹凌叫卖的时候，那词一串一串的，轮到自己，来回却只有那么几句。
　　但有了叫卖声，生意还是好了许多。
　　午时过半，终于把今天带来的豆腐都卖出去了。
　　竹母松了一口气，连忙收拾了东西，带着竹浣纱去东风楼。
　　竹凌其实也等的着急，若是竹母还不来，她就要亲自去找了。
　　她把竹母和竹浣纱扶到桌前坐下，张掌柜立马叫人上了丰盛的酒菜，自己则很有眼色的避了出去。
　　有他在，竹母两人放不开。
　　“娘，你先喝口茶，咱们等会儿吃饭。”竹凌给她们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竹母听着她的声音，连忙拉住她的手：“竹儿啊，你嗓子怎么了？”
　　竹凌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没事，话说的太多了。”
　　竹母：“啊？”
　　做菜要说这么多话吗？
　　竹浣纱十分懂事的也给竹凌倒了一杯水：“竹儿姐，你也喝一杯，润润嗓子。”
　　竹凌笑着接过，夸了她一句，一口饮下。
　　不说了，今天是她今年喝水最多的一天。
　　不多时，各种丰盛的菜肴都端了上来。
　　其中自然有御膳开水白菜。
　　只不过这次的开水白菜是吴大厨做的，他亲自端着做好的菜来给竹凌品尝，请她点评。
　　竹凌尝了一口，提了几个小建议，吴大厨如获至宝的记下，立马又回去重新试验了。
　　竹母看着清清淡淡的荷花：“看是怪好看的，不过这真能好吃？”
　　清汤寡水的，跟水煮白菜也没啥两样嘛。
　　有钱人喜欢的东西真奇怪。
　　竹凌正在给她俩夹红烧猪蹄，她看出来这两人对这种油汪汪的硬菜更感兴趣。
　　她把猪蹄夹进两人盘子：“好不好吃尝尝不就知道了，娘，浣纱，想吃哪个吃哪个，够不着的我给你们夹。”
　　竹母看着油汪汪的猪蹄咽了下口水，不过还是先拿去勺子喝了一口开水白菜的汤汁。
　　这是女儿的菜，还是御膳，她必须先给面子。
　　清澈的汤汁一入口，竹母僵住了。
　　之前对这道菜的怀疑，此时都烟消云散。
　　娘天嘞！咋有这么好喝的汤哟？
　　贵人们天天就吃这种东西吗？那也太会享受了！
　　竹母舍不得喝第二口，这东西她想带回去给竹父也尝尝。
　　竹浣纱则是用行动表现了自己的喜爱，直接“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碗汤，更是“啊呜”一大口吃掉了那朵莲花白菜。
　　吃完的她意犹未尽，眼睛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发现没有这道菜了，眼神中透着小小的失望。
　　但她很懂事，并未出声询问。
　　竹凌笑眯眯的起身，叫人又上了两碗：“大胆喝，不够还有！”
　　竹母这才放心的喝了自己的一碗。
　　嗯，真香！另一碗留给家里那老家伙就好了。
　　三个人在饭桌前大快朵颐。
　　对于富人来说有些油腻的菜，对于穷人来说就是奢侈品。
　　瞧这炖肘子，皮厚肉多，软烂脱骨！
　　瞧这红烧肉，肥多瘦少，软糯香甜！
　　瞧这老鸭汤，油花花的一片，鸭子肥美无比！
　　哪怕是村里的最好宴席，也比上这一桌菜肴。
　　竹母一边吃一边问竹凌：“这得花不少钱吧？”
　　她倒是没指责竹凌乱花钱，自己女儿能挣，怎么就不能花了。
　　她的女儿这么瘦，赚了钱就应该好好补补！
　　前半生经历那么多坎坷，已经叫竹母想通了，这辈子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
　　竹凌正在啃一个麻辣鸭脖，闻言含糊道：“娘，跟你说个好消息，我现在是这家酒楼的股东了，咱们在这吃饭不花钱。”
　　“啊？！”竹母手上的大肘子掉进了盘子里。
　　什么情况？女儿不是来卖方子的吗，怎么就成酒楼股东了？！


第31章 暴富的感觉
　　竹凌给竹母说了技术入股的事情。
　　竹母觉得人生玄幻了。
　　她以为女儿能读会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结果女儿还会经营酒楼。
　　东风楼虽然如今落败了，可从前也是清源镇数一数二的头牌酒楼，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她真的是生了个金疙瘩！孩他爹说得对，女儿要是托生在富贵人家，肯定能做有名的贵女。
　　竹母不由的愧疚，父母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
　　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儿，女儿那么厉害，她却连个豆腐都卖不好。
　　竹凌不知道竹母的心理变化，她给竹母夹了一块鸡翅，说起另一件事：
　　“娘，我和张掌柜商量了，以后咱们的豆腐也要供应酒楼，东风楼要做豆腐宴，目前定的是一天供一百斤，咱们回村得找人帮忙磨豆腐，还有豆子也没了，都得找人去买，村里人我不熟，只能娘你去找了。”
　　家里的豆子已经见底，好在腌的酸菜有几大缸，酸浆水倒是不缺，等绿叶菜一成熟，就又能捞酸菜续浆水了。
　　“哎！是这个理，这事儿包在娘身上，豆子这东西谁家都有，好收的很。至于人手，肯定给你找那手脚干净利索的！”竹母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她在沁水村住了这么多年，对每个人的底细那是一清二楚，她来挑人最好不过了。
　　竹凌点点头，然后说下一件事：“咱们说要办的认亲宴，宜早不宜迟，今天回去的时候，就通知村里人吧，明天我们卖完豆腐，刚好也把各种食材买回去。”
　　如今家里现钱多了，办酒席也不成问题。
　　竹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把豆腐在村里宣传一下，以后干活也好招募人。
　　竹母点头：“正好，到时候带你爹一起去药馆换药，也该到日子了。”
　　不知不觉，竹凌回家已经十天。
　　这十天内，竹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竹凌他们吃完了饭，张掌柜把第一张方子约定的余款九十两送了过来：“咱们现在是合伙人了，但亲兄弟明算账，生意一笔归一笔，这是开水白菜的契银，你技术入股的菜谱，只从接下来的开始算起。”
　　竹凌欣然同意，家里多一些现银，更有保障。
　　从卖豆腐到扳倒竹伟，再到成为成为东风楼的股东。
　　家里一下子就多了一百多两银子，这如同一个巨大的馅饼把竹母砸的晕晕乎乎。
　　一夜暴富的快乐不过如此了！
　　回到家的竹母乐得合不拢嘴，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
　　更何况为了方便携带，张掌柜这次给的是银票。
　　这可是银票呀！
　　轻飘飘的银票纸拿在手里，竹母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揉坏了。
　　她把银票举在煤油灯下给竹父看：“你说这薄薄的一张，就能值五十两银子？”
　　九十两银票，分为一张五十两的，和四张十两的。
　　竹父也想摸一摸，但他昨日得罪了媳妇，此时不敢伸手，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顺便说说自己的见闻：
　　“据说只有城里的大户才能有银票呢。那些行脚的商人走在路上，也爱带银票，比带银子安全些，好藏在衣服的夹层里。”
　　竹母一听，立马道：“我去把你那件新袄子拿出来，把这钱缝进去。”
　　“这你就错了，要缝得缝在旧袄子里，才不显眼。”竹父连忙对她讲。
　　竹母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还是你脑子聪明些！”
　　竹父咧嘴一笑：“媳妇儿，不生气啦，那我能摸摸银票不？”
　　竹母：“谁说我不生气了，想摸银票，没门！”
　　她把银票塞进自己的兜里，连个角都不给竹父看见。
　　竹父：“……”
　　竹母翻了几件旧袄子出来，拿了针线准备去缝。
　　竹父又提醒：“别都缝在一件袄子里，多分几个地方。”
　　竹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吃你的饭吧！”
　　竹母回来的时候给竹父打包了剩菜。
　　张掌柜上的菜太多了，她们三个人只消灭了一半。
　　竹凌本想点新的，却被她拒绝了：“都是公筷夹的菜，一点都不脏，咱们地里人，最见不得浪费粮食，这还有好些呢，拿回去你爹两顿都吃不完。这么好吃的东西，扔了是要遭天谴的！”
　　竹凌只好作罢，问伙计要了食盒，亲自把饭菜装好。
　　竹父见实在摸不着银票了，只好放弃，把战斗力转移到吃食上。
　　你别说，这大酒楼的东西就是好吃！要是再来一口小酒就更好了。
　　唉，都怪他断了腿，不能喝酒。竹父十分遗憾。
　　竹母缝好了银票，把那袄子塞进一堆衣服里，站在远处看。
　　嗯，很好，不显眼。
　　衣柜里没有几件新衣服，都是灰扑扑的颜色，但竹母知道那里面藏着很多钱，心里就好像被蜜糖塞满一样，结结实实，满满足足。
　　竹父啃了一口打包回来的酱汁浓郁的猪蹄，又喝了一口鲜美爽口的开水白菜的汤汁，悠哉悠哉道：“哎呦，美呀！这日子神仙也不换哟。”
　　竹母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嫌弃他这嘚瑟的样子：“你赶紧好起来吧，咱们家的做豆腐的木板槽都不够用了，到时候还得你做呢，你可别想躲懒。”
　　竹父嘿嘿笑，他知道媳妇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把床头藏着的那两只银簪子掏出来：“如今咱家有钱了，你也该戴点好东西，这两只簪子你拿到镇上去融了，打一只新的，用来盘发岂不是极好。”
　　竹母拿着簪子，心中甜蜜蜜的，但嘴上还是不留情的说：“人都道财不外露，我哪能那么张狂。”
　　竹父知道她的犹豫，宽慰道：“别人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得了竹伟的家财，这是我娘以前的东西，咱们分家的时候，就因为这两根簪子，早就吵的人尽皆知了，你便戴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竹母这才点点头：“其实，这两只融了，给女儿戴正好。”
　　“这两只融了，你戴，给咱们女儿做只新的。”竹父给她想主意。
　　“也对，咱们女儿合该戴新簪子！”竹母赞同。
　　“别忘了浣纱，她如今也算是咱们的女儿，一碗水要端平。”竹父道，又添了一句：“别动女儿挣得，就用从竹伟家搜出来的银子。”
　　竹母点点头：“我省得！”
　　虽说竹伟家的银子也是竹凌要回来的，但三个人都觉得这里面的钱应当有竹浣纱的一份，并不打算私吞。
　　即将要拥有新簪子的竹凌和竹浣纱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们正在卧房里。
　　竹凌看着趴在床上不想动的竹浣纱，忍不住笑：“你就是个小猪，哪能这么傻，把自己撑成这样！”
　　竹浣纱因为吃的太多了，胃里消化不了，涨的难受。
　　她羞耻的恨不得钻进地洞，但现在却只能一动不动，于是郁闷道：“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竹凌把手中煮好的山楂水递给她：“来喝一口，能消食。”
　　竹浣纱欲哭无泪：“姐，我一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俗称，饭吃太多，顶到喉咙眼了。


第32章 震惊体标题
　　竹母收拾完了家里，就出去找能帮忙磨豆腐的人。
　　第一个目标自然是楚大娘。楚大娘今年已经快五十岁，身体却十分硬朗，她还有两个能干的儿媳妇和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儿。
　　光她一家子就能出四个劳动力，十分符合竹凌的要求。
　　竹母“咣咣咣”敲门，楚大娘刚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教女儿绣花，闻声起来走去开门：“谁呀？”
　　竹母站在外面喊：“楚大姐，是我秀荷呀！”
　　“哦，秀荷呀！”楚大娘开了门，热情的将她迎进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坐。”
　　又喊女儿：“翠荣，去倒水！”
　　翠荣是楚家最小的女儿，最受宠爱，却不骄纵，养的性格大方爽利。
　　她脆生生的答了一声，就起身去拿水壶。
　　竹母和楚大娘在桌子前坐下，互相寒暄了几句，才说明来意。
　　“……活计就是这些活计，每个人是二十个铜板一天，你看如何？”
　　楚大娘伸出两个手指：“一天二十个铜板？”
　　竹母点头，心中有些忐忑，她怕楚大娘狮子大开口，虽然女儿说了最多还可以加到二十五个铜板，但她就是肉痛。
　　唉，要是自己有十只手就好了，这些钱就都是自己的了。
　　楚大娘高兴的一拍大腿：“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活我接了！”
　　乡下人挣钱难，一人二十个铜板的活，都比得上男人去外头扛石头做苦力挣得了。
　　不就是推磨子吗？村里哪个女人没推过，累点怕什么，她们家里四个女人，一天可是八十文呢！
　　那可是八十文呀，能换好几担粮食了。
　　楚大娘不但没觉得吃亏，还十分感谢竹母，觉得她有什么好事第一时间想着自己，不愧是村里的好姐妹。
　　她愣是拉着竹母喝了一碗红糖水，才放她走。
　　等竹母走了，楚大娘把女儿和儿媳妇叫的身前来，说了磨豆腐的事。
　　三个人都十分欣喜，一天二十文，一个月可就有六百文。
　　即便要上交一半到公中去，那三四个月也能攒一两多银子了。
　　她们哪里有异议，当场就同意随楚母去竹家干活。
　　等两个嫂嫂走了，翠荣依偎着母亲问道：“娘，你说那个竹儿姐怎么那么厉害呢？能把那个什么豆腐卖到酒楼里去。”
　　翠荣比竹凌还小两岁，正在相看对象。
　　最近一直被楚大娘拘在身边教养。
　　楚大娘说道：“她当年被你竹婶子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毕竟是学了些东西的。”
　　翠荣有些发酸，不由道：“当丫鬟既然有这样的好处，我也想去当丫鬟。以后咱们家也能跟酒楼做生意！”
　　楚大娘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骂道：“胡说什么，丫鬟再好那也是下人，她是命好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那命不好的，遇上恶主家，小小年纪就有被折磨死的，你当全是好事？”
　　翠荣这才知道怕，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娘，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楚大娘带着三个人来竹家干活。
　　今日要做一百八十斤豆腐，光是磨豆子就要磨一上午。
　　家里只有两个磨子，一大一小，根本不够用，于是楚大娘家的磨子也被搬过来了。
　　六个人，两人一组磨豆子，刚好空出一个人，竹凌则终于可以腾出手去写计划书了。
　　没错，就是东风楼的营销计划书。
　　和张掌柜谈过之后，他们就决定打一套组合拳，把东风楼的名声再扬起来。
　　除了御膳开水白菜，还有豆腐宴、新派川菜的研发。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推陈出新、革故鼎新！
　　这十六字箴言，被竹凌完美的套在了做菜上。
　　首先是宣传时的某U震惊体。
　　“震惊，日益凋败的东风楼为了生意好转居然做出这种事？！”
　　“震惊，东风楼新菜品，老饕吃了一口就哭晕在桌前，这是为什么？”
　　“震惊，清源镇惊现皇家御膳，一道菜居然要八十八两，据传两位富豪为了一道菜大打出手……”
　　系统：“有那味儿了！我都想点进去了。”
　　竹凌放下笔摸摸下巴：“好久没写软文了，都手生了，给他们个模板，到时候叫书生来写。”
　　系统：“你还可以叫他开个美食杂志。”
　　“好主意！”竹凌表扬道。
　　除了这些，她还要写豆腐菜谱，以及改良川菜的菜谱。
　　竹凌绞尽脑汁的写完了计划书，外面的豆子也磨到了尾声。
　　竹浣纱进来叫她去点豆腐：“姐，我已经煮上一锅了，马上就开了！”
　　磨豆子挤豆浆都能叫人帮忙，唯独点豆腐不能假于人手。
　　这是做豆腐的秘籍，必须亲自来干。
　　竹凌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脊背，放下笔走出去。
　　哦~我这繁忙的一天呀！
　　系统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昨晚偷懒了，都没磨豆腐。”
　　竹凌：“那不是我妹妹胃痛吗？两个人又干不完，还不如等着今天一起干，干这么久活休息一天不过分吧。”
　　系统轻哼：“借口。”
　　她明明就是为了补觉。
　　等点好了豆腐，已经午时过半。
　　七个人的速度就是快，竹凌看着一大桌豆腐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给楚大娘几人结算了工钱，约定好了明天上工的时间，就连忙赶着驴车上镇上去了。
　　这么多豆腐倒是把小虎吓了一跳：“竹儿姐，今天这么多啊！”
　　竹凌把两块点心塞进他手里，也不避讳的说道：“你姐姐我接到东风楼的大单子了，当然多啦！”
　　“哇哦！”小虎拿着点心露出崇拜的目光：“竹儿姐好厉害。”
　　八十斤豆腐由竹母和竹浣纱带去西市卖，其余一百斤由竹凌送到东风楼。
　　与她一起的，还有那份计划书。
　　张掌柜拿着她写的震惊体宣传文章拍案叫绝——
　　“太棒了！我这叫人去印刷！就这个标题，肯定每个人都想往下看！”
　　竹凌不忘补充：“叫人把词背下来，发传单的时候沿街宣传，效果更好，这样不识字的也会好奇。”
　　张掌柜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考虑周到。”
　　他急匆匆的去了书局印刷传单。
　　竹凌则去厨房找吴大厨交流厨艺，豆腐宴的108种花样，她还得传授给这位大厨呢。


第33章 店小二培训
　　清源镇。
　　东风楼的新菜宣传如火如荼，定在下个月初十重磅上市！
　　后厨里，吴大厨领着一帮徒弟热火朝天的练习新菜的做法。
　　竹凌则带着店小二们做服务培训。
　　没错，她要把某海捞的服务模式套用在东风楼上，力求给顾客上帝般的体验，让他们宾至如归！
　　“独身客人，可以给他们准备一个布偶陪同用餐，布偶我已经让绣娘去缝制了，过几天你们就能看见。”
　　“一楼到三楼，普通客人区里，客人点的菜品数量差不多够吃了，就要适当的提醒他们……”
　　“客人招呼你们，要举手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叫随到……”
　　“过生辰的客人，我们有生辰歌和长寿面的免费服务，这首歌和这张祝福词你们要背下来……”
　　“一楼西南角正在搭建儿童游乐园，到时候我会安排两位专职人员负责那里，帮助客人照顾他们的小孩……”
　　竹凌一条一条的给他们讲述规则，并且模拟训练。
　　三天下来，整个服务团队焕然一新！
　　张掌柜亲自来验收了成果，觉得十分满意。
　　他按照竹凌的推荐提拔了一位“大堂经理”小钱，这位学的最好最认真的新经理，将延续竹凌的意志，继续培训手下所有的员工。
　　竹凌和张掌柜请假：“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我家里要办一个认亲宴，正式将我堂妹纳进我家里，所以我得在家待客。”
　　张掌柜笑吟吟的拱手：“恭喜恭喜！”
　　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封：“给你妹妹的喜钱，一点心意，不要推辞。”
　　竹凌大方的接过红封，打趣道：“咱们掌柜的财大气粗，我哪里会推辞，我还等着你带我发家致富呢！”
　　这几日为了酒楼全面升级，东风楼暂时关门谢客，整个楼不是这里装修就是那里培训，这个投资，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张掌柜乐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说道：“我已经有预感，咱们这波，准能成！”
　　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拥有商人敏锐的直觉，一件事能不能成，做之前心里就能有谱。
　　他也是好奇了，这丫头脑子里怎么就能装这么多鬼点子？！
　　幸好人被他签了过来，不然真去了悦福楼，他这东风楼可就凉透了。
　　……
　　沁水村。
　　这日一大早。
　　竹父在竹母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被人抬到堂屋搭好的炕桌上，端正的坐着迎客。
　　他的腿已经去镇上换过伤药，大夫说愈合的很不错，只要熬过了伤筋动骨的三个月，就又可以行动自如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坐在炕桌上吃着花生瓜子，不由的哼起歌来。
　　竹母和几个婶子在厨房忙的脚不沾地，进来拿茶壶的时候，看见他的嘚瑟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嘴角都要裂到后脑勺去了，做人要低调懂不懂？”
　　竹父连忙护住自己的头发，生怕被媳妇儿弄乱了。
　　这可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高兴一点怎么了？
　　竹母气道：“我忙前忙后好几天给你们准备宴席，你倒是享福，就在这坐着！”
　　竹父明白了，媳妇儿不是气他笑的太开怀，而是气他躲了清闲。
　　他立刻扶着腿哀嚎：“我可太惨了啊！被亲哥哥害的断了腿，平白无故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帮不上家里的忙，让我媳妇儿受委屈……”
　　竹母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掀开帘子出去接着忙了。
　　竹凌和竹浣纱也没闲着。
　　这次的宴席很丰富，最显眼的就是，每桌都有一只硕大的烤鸡。
　　她们正在新砌的烤窑里给烤鸡翻面。
　　烤鸡油香四溢，表皮微焦，滋滋作响。
　　竹浣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强撑着意志力跟着竹凌一起工作，不让自己多看那烤鸡一眼。
　　又翻面了三只，竹浣纱看竹凌突然离开，然后回来就给她嘴里塞了一大块东西。
　　“唔，是牛肉……”竹浣纱嚼着嘴里的东西眼睛一亮。
　　紫霄国的皇帝很喜欢吃牛肉，所以引进来外番品种，养殖了大量肉牛，虽然价格昂贵，但平民愿意花钱也能买到。
　　肉牛与耕牛不同，耕牛可以训练它们犁地，但这种肉牛不会犁地，它们每日进食大量青草与粮食，只产奶和肉。
　　竹浣纱第一次吃到牛肉，还是几天前在东风楼的时候。
　　这回为了席面的排面，特意也买了一大块牛肉回来酱制。
　　竹凌笑道：“赶紧吃吧，小馋猫，口水都要掉进烤窑里了！”
　　竹浣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羞愧了。
　　她知道是姐姐对她好，才会在开席之前偷偷拿牛肉给她吃。
　　不信你听，那边楚大娘已经叉着腰在厨房门口骂了：“哪个好吃佬跑过来偷吃，老娘刚切好的牛肉，转身盘子里就少了一大块！”
　　竹凌和竹浣纱缩着脖子相视一笑，这回真像个偷吃的小馋猫了。
　　等到临近午时，大波村民组团来了竹家。
　　竹家的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竹凌和竹浣纱忙不迭的给每桌端茶倒水，添上各色干果。
　　还没等到开席，瓜子皮、花生皮就掉了满地，桌上的蜜饯更是被抢了个精光，尤其是大妈大娘们那几桌，几乎一上来就抢光了。
　　她们抢完就塞进口袋里，也不吃，就等着带回家去给家里的娃娃们。
　　系统：“噫~好没有素质呀。”
　　竹凌甩甩提着茶壶酸疼的手：“这也不能怪她们，物质资源不丰富，大家都想往自己口袋里多扒拉好东西，等富起来就好了。”
　　大妈们只抢了最难得的蜜饯，花生瓜子还都是留在桌上一起磕的，而且她们抢完东西还能聊的其乐融融，这就没必要去人为干预了。
　　竹凌想起前世某些地区不堪回首的农村宴席场景，吐槽道：”你是没见过一桌人为了抢一个猪蹄，混战在一起，打的鸡飞狗跳的场景，现在的这些啊，都是小意思！”
　　竹父正在屋子里接待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村长、族老、开私塾的秀才公都坐在屋里。
　　他们面前的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各色点心和干果，都是竹凌从东风楼打包回来的，竹父竹母自己不舍得吃，如今都拿出来待客。
　　一位族老很是嗜甜，六十岁的年纪了，牙都没剩下几颗，却是毫无阻碍的吃了三块不同花样的点心。
　　“竹安呀，你小子可算混出头了，生了个好女儿，一回来就让你小子享福……”
　　族老意犹未尽的喝了口清茶，对着竹父道。
　　竹父本想低调，但有人夸他女儿他就忍不住，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李三叔谬赞了，我这个女儿也就是有孝心一点，脑子活一点，别的也没什么，哈哈哈哈哈！”


第34章 认亲宴
　　竹母正给他们送新茶进来，听到竹父这一句，觉得无语。
　　说了要低调要低调，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你在炫耀吗？
　　但饭桌上的人谁也没生气，只呵呵的跟竹父一起笑。
　　而这，只因为竹凌是个女孩儿。
　　在他们看来，女孩再厉害，以后也是别人家的，再好也没用。
　　这要是换成有人跟他们炫耀儿子，他们这些男人肯定是要怼上几句的。
　　不多时，村里的人就到齐了。
　　大家也没空着手来，各色礼品堆满了院子的一角。
　　都是自家的土特产，比如山上的野蘑菇，地里自种的山药，甚至还有树上新发芽的榆钱……虽然都不值什么钱，但终归是村民的一份心意。
　　竹凌和竹浣纱站在门口笑着迎客，引着他们到各个桌子前坐下。
　　男、女、老人、小孩都要分席，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
　　随着客人们到齐，竹父和村长每个人都讲了几句惯用的开场白。
　　这张宴席就真正开始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竹凌，她先深深的三鞠躬，拜谢了村民们对自己家的照顾之情。
　　然后便向村民们介绍她的王牌产品“豆腐”，并且表示之后的宴席上会有豆腐做的菜，热情邀请所有人品尝。
　　如此，也算把竹家做的小生意彻底公开了。
　　村里人虽然大多都不知道“豆腐”是什么，但也都很给面子的捧场，七嘴八舌的说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尝尝。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村民们也算正式的、重新的认识了竹凌这个女孩。
　　第二个登场的是竹浣纱。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衣服，紧张的站在台下，准备拜见自己的新父母。
　　等到竹父竹母在主位上坐好。
　　她低着头端着热茶上去，恭恭敬敬的对着主位上的竹父竹母行三拜大礼。
　　等敬过父母，再拜过天地，这认亲礼才算成了。
　　竹母接过她的茶，不由的热泪盈眶，她将早就打好的银簪子拿出来，给竹浣纱插在头上。
　　竹浣纱受宠若惊，没想到竹母会给她这么贵重的认亲礼。
　　她有些不安，小声道：“小婶儿……”
　　竹母一瞪：“叫我什么？”
　　竹浣纱立马改口：“娘！”
　　“哎，对了，娘给你的簪子，放心戴！”竹母温热的手掌拍拍她的手心，让她继续。
　　竹浣纱咬咬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
　　以后，她也有爱她的家人了。
　　她深深的一拜，头重重磕到地上——
　　这一拜下去，竹浣纱就是竹家的亲生女儿！
　　竹浣纱“嘭嘭嘭”的磕头，每一下都饱含真情实意。
　　等她完成了认亲礼，竹母赶紧扶起她，又将竹凌拉过来，给她头上也戴了一枚新打的银簪子。
　　她们两姐妹，一个戴的是芍药，一个戴的是玉兰。
　　竹母将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欣慰的上下打看她俩：“真好，真好看！”
　　竹父也掩饰的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乐呵呵的喊到：“大家可都看清楚了，浣纱以后也是我竹家的闺女，村里那些男娃娃可不准欺负她！”
　　村里人听完他的话就开始起哄，有人叫嚷：“老竹啊，这么漂亮的两个闺女儿，你准备把她们嫁给谁家啊？”
　　“哈哈哈哈，就是，有没有看好女婿呀？”
　　“竹叔啊，你看我满屯怎么样？”
　　竹家这两个女儿都到了婚嫁的年龄，家境在村里也算中等，不少人都打起了主意。
　　实际上，以竹凌的年纪，在古代婚嫁市场已经算得上是“大龄剩女”。
　　但她长的好看，又脑子灵活会赚钱，倒是有不少人想把这棵摇钱树娶回家。
　　竹家两口子没有儿子，以后家产不都得留给女儿吗？
　　上哪找嫁妆这么丰厚的姑娘去。
　　竹母看着热闹的场面，啐了几个闹的最厉害的人，赶紧把女儿们拉了下去。
　　她是着急给女儿找夫婿，但那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就底下起哄的那几个二流子，她眼瞎了才把女儿嫁过去。
　　宴会的主题已经进行完毕，接下来就是村民们最喜欢的环节——干饭！
　　呸，是吃席！
　　婶子们举着巨大的托盘鱼贯而入，她们在桌子间来回穿梭，不停的上菜，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引得人食指大动！
　　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四个扣碗，两个汤，两个主食。
　　十六道美食把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这个规格在农村绝对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大家一边夸着竹家都是敞亮人，一边紧盯婶子们上菜的手。
　　有人叫起来：“哎呦，好大一只鸡呀！”
　　又有人立马接到：“有牛肉！居然还有牛肉！”
　　“这猪肘子炖的太烂糊了吧，筷子都夹不起来，哎！我勺呢？”
　　“这是什么？这就是豆腐吧，哎呦，滑溜溜的真好吃！”
　　人们七嘴八舌的对宴席上的菜色评头论足，更多的人把筷子伸向了肉菜，吃的满嘴流油！
　　“俺铁牛好久没吃这么好过了，这厚厚的油水才是人吃的饭嘛！”
　　“太香了，这肉太香了，配上酒更香！”
　　“唉，瘪三你要不要脸，两个鸡腿你都想独占？想都别想，拿来吧你！”
　　“豆腐呢？我还没尝呢，谁给吃光了？！”
　　男人那边笑闹打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觥筹交错，吃的好不痛快。
　　今天的菜足够硬，对于肚子里没二两油的村民来说，等同于饕餮盛宴。
　　不用竹凌说，接下来一两个月，村里的话题肯定都离不开这顿饭。
　　大妈们依旧是默契的先抢了硬菜。
　　竹凌看着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碗或者一张防水的牛皮纸，眨眼间就把桌子上的各种肉类瓜分了大半。
　　系统：“好可怕，感觉哪个蓝衣服的大妈要吃小孩！”
　　蓝衣服的大妈就是刚才抢的最厉害的那个人，她一个人的战利品最为丰厚，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所有的肉都被她用牛皮纸包好，塞进了怀里。
　　桌子上的菜色已经不多，她们应该有的特殊的默契，各凭本事的抢完了菜，抢的少的也没和多的打起来。
　　一桌大妈大娘凑在一起，继续聊着八卦闲天，就着剩下的素菜和肉汤吃米饭和馒头。
　　竹凌：“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要是给她们塑料袋，估计连肉汤都剩不下。”
　　系统哈哈大笑：“就像你上辈子刷到的那个视频一样吗？”
　　刚刚竹凌跟它讲，上辈子刷视频，看见不止一个大妈魔法变出塑料袋，连汤带水一秒打包肉菜。
　　那场面，想一想就很刺激！


第35章 豆腐坊扩张
　　竹浣纱给竹凌端了一碗饭过来，米饭上面盖了厚厚一层牛肉和一个大鸡腿：“姐，快来吃饭！”
　　竹凌正和系统一起聊搞笑视频，笑的直不起腰，闻言连忙收拾好表情走过去。
　　“娘她们吃了吗？”竹凌接过碗，咬了一口鸡腿，一边吃一边问。
　　“娘说要咋俩先吃，吃完去替她们！”竹浣纱也在吃鸡腿，腮帮子塞的满满的，碗里是和竹凌一模一样的配置。
　　村民那边吃得好，自家人这里也当然不能差。
　　竹凌听罢，加快了干饭的速度，席面上不能离人，尤其是小孩那桌，得有人看着，不让他们打闹，不然两个小孩能为了抢一口肉，哭的震天响！
　　物资匮乏的时代，食物的诱惑大于一切。
　　生活不易，竹凌叹气。
　　这该死的贫富差距呀！
　　沁水村的村民还徘徊在温饱线上，一个月吃不上两回肉。
　　而清源镇的酒楼中，多的是吃一碗扔一碗的富人。
　　竹凌和竹浣纱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碗里的饭，就去接替竹母几人的班。
　　宴会从大中午一直开到日落西山，院子里的人才走干净。
　　竹凌拿着大扫把清扫地面，扫起来小山堆那么高的花生瓜子壳。
　　三大口袋瓜子，两大口袋花生，一大口袋蜜饯，一点都没剩，全都分光了。
　　今日不管是竹家人，还是来帮工的婶子们，大家都累坏了。
　　好在婶子们的伙食也十分丰厚，倒是没人有怨言。
　　等到宴席结束，后厨剩下的一些菜和肉，包括那两大锅酱肉的肉汤，竹母都分给了几个婶子。
　　婶子们丝毫不嫌弃，高兴的接下来：“这肉汤可是个好东西，回去炖土豆、炖粉条，都可香了！”
　　竹凌听着她们的说话声，笑着推门进来，又一人给她们分了二十个铜板：“今日多谢婶子们帮忙了，这是喜钱，千万不要推辞！”
　　几位帮厨顿时笑的更加开怀：“这怎么好意思呢？又吃又拿的。”
　　“竹丫头就是心好，这长得好看的人啊，办事就是不一样！”
　　“竹儿啊，你家下回有活还叫婶子啊！婶子就喜欢你这姑娘，白给你干活都高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把“懂事”的竹凌夸上天去！
　　又有肉吃，又有钱拿，今天这顿饭做的值！
　　……
　　竹家的认亲宴办完了，竹凌的豆腐生意也重新步入正轨。
　　和东风楼一样别具慧眼的餐馆不少，随着豆腐名气的传扬，不少做吃食买卖的掌柜都来定了豆腐，准备作为店内的新菜上市。
　　竹凌再次扩大了生意规模。
　　“娘，咱们明天要做四百五十斤豆腐，人手又不够了，你看还有哪家的婶子可以请来帮忙？”竹凌对竹母道。
　　竹母听着明日要做的单子，又是欣喜又是心痛。
　　欣喜的是订单增多家里可以赚更多的钱，心痛的是工费又要发出去不少。
　　竹浣纱已经是做豆腐的小能手，因为是自家人，所以点豆腐这个活她已经学会了，每日都要和竹凌竹母三人一起做这最机密的活。
　　她小跑着进来：“姐，娘！外头有几个行脚商人来咱家，说要定豆腐！”
　　竹凌放下账单，出去迎接。
　　果然是三个裹着头巾的行脚商人，他们一人挑着一副扁担，其中一个还是本村人。
　　本村人孙铁牛见到竹凌就热情的打招呼：“竹家妹妹，俺们是来定豆腐的！”
　　竹凌笑道：“铁牛哥，你怎么也要做行脚商了，你不是在码头做工吗？”
　　码头做工，帮人抗货物，一天能赚30到50文，赚的钱是不少，可活却也累死人。就这，还不是每天都能抢到活。
　　孙铁牛自从在认亲宴上吃过豆腐之后，就觉得味道十分不错，符合自己的胃口，后来还专程过来买了好几次。
　　眼看着竹家的豆腐生意越来越好，他也动了心思。
　　他年轻，敢折腾，就想着攒一笔钱娶媳妇儿。
　　孙铁牛这人敢说敢做，找了码头做工时认识的行脚商朋友，一起研究了豆腐的市场，觉得有搞头，立马就扛着扁担来进货了。
　　“码头活不好干，俺铁牛也想改一行试试。”铁牛憨笑着，挠挠头。
　　竹凌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问道：“铁牛哥，你要多少斤？”
　　“俺们一人先来二十斤，先挑去卖，要是买得多，再来加货。”铁牛斟酌着说出一个数字。
　　这是他和朋友商量出来的最稳妥的数字，二十斤，不多不少，即便卖不完，剩下的自己家也能消灭。
　　竹凌点头：“好，明日上午你们来拿吧，扁担和箩筐可以放在这，我们直接给你们装好。”
　　铁牛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那就麻烦竹家妹妹了。”
　　竹凌送走孙铁牛三人，接着回去算账。
　　加上他刚定的六十斤，明天要做五百一十斤豆腐了。
　　竹凌叫上竹母，和她一起出门找人做帮工。
　　一天二十文的价格，有的是人愿意来，她们主要是先找那些手脚干净，干活利落的婶子帮忙。
　　好在找人的事情很顺利，因着豆腐制作的量逐渐加大，竹凌还去新定了好几个石磨回来，连着木板槽都要多做十几套。
　　竹父后悔的躺在床上直哼哼，直说自己腿没断就好了。
　　那木板槽是个多么简单的东西，几块板子拼一拼就行了，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做工，哪里需要花钱去买。
　　竹凌家的事情繁多，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要不是古代的农家院子都大，还真放不下这么多干活的人。
　　楚大娘已经是磨豆浆队伍的领班了，竹凌多给她加了十文工钱，她欢天喜地的接过了这个活，将一众妇女管的服服帖帖。
　　厨房里。
　　竹凌盯着大锅，准备点豆腐。
　　楚大娘招呼着人又搬来一大桶刚磨好的豆浆，气喘吁吁的对竹凌喊：“竹儿呀，咱们这土灶也得多砌两个，就两个灶，速度太慢了。”
　　竹凌早有此意，只是每天事情太多了，来不及安排。
　　她对楚大娘道：“大娘你认识砌灶的人吗？给我介绍几个，叫他们明天就来砌。”
　　楚大娘面上一喜，脱口而出：“这还用去找人？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就会干这个，我们家的灶都是他们两个砌的，你在大娘家也看见过，好用着呢！”


第36章 贵人要见你
　　竹凌知道她这是想给自己儿子找活干。
　　好在她向来认为举贤不避亲。
　　只要人有真本事，又为人可靠，就能用。
　　楚大娘的儿子确实勤快会干活，这两人在村里也是有些名声的。
　　她同意了楚大娘的请求：“可以，明日便让两位哥哥过来帮忙吧，想来嫂子们也是乐意的。”
　　因为要做磨豆腐的活计，楚家两个媳妇儿最近都没空管家里的事情了，着实冷落了丈夫。
　　上回竹凌听她们工作时聊天，楚家几个男人因为没有了媳妇儿在家干活，日日只能自己煮饭。
　　可他们厨艺实在不怎么样，孩子们跟着爹吃了三天饭，见到娘就哇哇大哭，说爹要毒死他们！
　　引得听故事的一众妇女哈哈大笑。
　　楚家两个儿子过来干活，中午便能在竹家吃饭，两位嫂子也就不用听他俩抱怨了。
　　竹父和竹母在屋里数银子，最近家里的铜板如流水般涌进来，几乎两三天就能攒够一两银子。
　　这样大的流水，搞的本来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夫妻俩，愣是对铜钱免疫了。
　　竹父提议：“要不都拿到镇上换银锭子吧，银票也行，这么多铜板放在那不安心，丢了都看不出来。”
　　竹母点头：“等过几天，我专程跑一趟去换。”
　　现在她也知道有钱人为何钟爱银锭子和银票了，确实方便储藏呀。
　　竹家新砌了四口大灶，竹凌那间被火烧黑了的屋子也被重新粉刷。
　　一个做豆腐的小作坊井然有序的运营着。
　　第一批试营业的豆腐行脚商——孙铁牛，也成功归来了。
　　他在清源镇附近几个富裕的村子叫卖，连着五天都卖光了豆腐。
　　甚至有人因为爱吃，专门找他提前预定。
　　他这门生意算是稳定下来了。
　　铁牛美滋滋的回村，加大了豆腐的预定量。
　　以后每天他都要拿四十斤豆腐。
　　豆腐批发价是三文五一斤，他倒手一卖，就能卖五文钱，净赚一文五！
　　没错，他卖的豆腐比竹凌卖的还贵。
　　这就是行脚商的优势，他们走街串巷送货上门，赚得是辛苦钱，自然比集市贵一些。
　　四十斤豆腐，一天能让他挣60文！
　　这可比在码头扛包袱赚多了！
　　对于壮如铁塔的铁牛来说，四十斤豆腐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以前在码头，他扛的那上百斤的货物，一天就得扛上百件，时常累的腰酸背痛，肩膀淤青。
　　可现在只要挑着这么个轻飘飘的担子，在别的村里面转一圈，就能赚六十文。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钱！
　　铁牛的父母也高兴坏了，因为家里穷，儿子二十五都没娶到媳妇儿，这一直是老两口的心病。
　　现在铁牛一天能往家里拿60文，照着形势来看，用不了一年，就能解决终身大事了。
　　孙铁牛的父母没忍住在外面和人嘚瑟了一下，顿时铁牛赚钱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村里人多精啊，看着他卖豆腐赚钱，立刻有不少人跟上了他的脚步，进军行脚商的行列。
　　豆腐坊的生意再一次膨胀。
　　只不过是大半个月的时间，沁水村里就涌现了十几个卖豆腐的行脚商人，与此相对的是，已经有半数村民家的女眷都在竹家做豆腐了！
　　……
　　随着豆腐坊的扩大生产，张掌柜的东风楼也要重新开张了。
　　一晃眼，已经是初八，还有两天就要盛大开业。
　　竹凌正在纸上写写画画，当日的表演单子和剪彩流程，她还要再核对一遍，力求不出一丁点差错。
　　这是东风楼的开业首秀，自然越完美越好。
　　竹浣纱在外面喊了一声，领着一个桃红上衣的明艳女孩进来，居然是村长的小女儿李明蕊。
　　竹凌讶异的挑眉：“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明蕊漂亮的大眼里闪过纠结，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竹凌也不着急，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李明蕊毕竟是村长的女儿，比起村里其他女子多了几分见识，她闻了闻茶香，就知道竹凌这茶是好茶。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道：“竹姐姐，你还记得你叫村里人去救的那个贵人吗？他现在伤好了，准备离开咱们村了，走前说想再见你一面。”
　　李明蕊心里有一些不痛快，她照顾了贵人一个月，结果这人临要走，却惦记着别的女人。
　　竹凌敏锐的察觉到了李明蕊的情绪，她不动声色的试探：“见我，为什么？”
　　系统贼兮兮的笑：“难道要找你还那三两银子？”
　　李明蕊轻声道：“贵人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当面感谢。”
　　竹凌讶然，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黑衣人这一个月存在感极低。
　　应该是村长有意封锁消息，村里谈论黑衣人事情的人都没几个。
　　这位不明身份的“贵人”，就在村长家安安静静的住了一个月，不张扬不露面，像个隐形人一样。
　　竹凌估计，可能都有人把他忘了。
　　她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临走了还要见她，但李明蕊亲自来了，她也不好推辞。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村长家走。
　　李明蕊走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问她：“竹姐姐，你和贵人说过话吗？”
　　贵人清晰的记得救他的是个灰衣女子，笃定的说一定要见见。
　　竹凌摇头：“没说过。”
　　又加了一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吧，我还要回去做豆腐呢。”
　　话里话外，透露着对贵人的不感兴趣。
　　李明蕊闻言却偷偷松了一口气，脚步也变的轻快起来。
　　竹凌假装没看见她的异常，只默默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
　　没一会儿吃，两个人就来到了村长家。
　　李村长正站在院子里抽旱烟，看到竹凌来了，点点头，就示意她进旁边那间屋子。
　　竹凌上前和村长打了招呼，然后就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李明蕊紧紧的跟在竹凌身后，手指头在袖子里捏紧。
　　屋里熏着好闻的檀香，一闻就不是凡品。
　　里屋摆设如旧，唯有一张床铺，铺着锦缎挂着纱幔，和朴素的陈设格格不入，处处透露着高雅尊贵。
　　竹凌看到层层叠叠的幔帐里有个身影，和系统吐槽：“不是说伤好了吗？怎么还躺在床上。”
　　系统嗑着瓜子坏笑：“嘿嘿，矫情鬼，一定是个矫情鬼，他在摆架子呢！”
　　竹凌停下脚步，眼神示意身边的李明蕊。
　　这什么意思啊，叫人来了，结果自己躺床上？


第37章 一千两银票
　　李明蕊好像已经见怪不怪，她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挂起幔帐，透露出里面半坐的年轻男人。
　　男人侧脸优雅矜贵，睫毛纤长浓密，下半身盖着锦被，放在被子上的手如白玉一般精致。
　　竹凌在识海内交流：“还真是摆架子，这就是他对我这个救命恩人的态度？”
　　系统吐掉瓜子壳：“呸！一点礼貌都没有，装什么大头蒜？”
　　李明蕊男人没有睁眼，回头看了竹凌一眼，才小心的张口：“大人，你要找的竹姑娘来了。”
　　竹凌和系统吐槽：“什么品种的大人，小小年纪不知道亲民下基层，净学没用的那套。”
　　系统：“就是就是，政绩考核要打零分！”
　　一人一统这边聊的欢乐。
　　床上的大人终于睁开了眼眸，锐利的目光朝住竹凌扫射过去。
　　“哇~”竹凌在心里尖叫。
　　“哦~”系统在识海怪喊。
　　然后两个人一起——
　　“就这玩意儿？也不怎么样嘛！”
　　“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
　　系统撅着嘴吐掉瓜子壳，感叹道：“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吧。”
　　对不起，一人一统各路明星达人看多了，对颜值免疫，对大人物也免疫。
　　她们只喜欢具有亲和力的大佬。
　　普信男“大人”盯着竹凌上下打量了一圈，才冷冷开口道：“之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姑娘尽可提要求。”
　　竹凌：？！！
　　还有这种好事？
　　李明蕊则紧张的站在一边，生怕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竹凌脑子里飞快的旋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腼腆”道：“大人言重了，您的命是村里人一起救的，功不在我。”
　　男人却坚持：“是你第一个发现的我，又是你第一个叫他们来救我，论功你是最大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竹凌顿时不谦虚了，这可是你说的！
　　她笑弯了眼，假装踌躇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大人如此大方，那小女子可就说了，小女子想要一千两银子，可以吗？”
　　男人皱了皱眉：“就要这些吗？你可知我身份……”
　　竹林赶忙抢过他的话，露出一副市侩的样子：“小女子身份低微，不敢知道您的身份，一千两银就够了，小女子家境贫寒，平生最喜欢钱。”
　　村长都没公布的消息，她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
　　黑衣人低调这么久，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突然自曝身份，准没好事。
　　要是身份太高，她可就不好意思要回报了，说不定还得当场跪下给他磕几个响头，这种局面是她一万个不想看到的。
　　要想知道他的身份，就得和大家一起知道，她只想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竹凌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神色不变，她学着李明蕊样子小心翼翼的看黑衣人：“大人，你不会拿不出来吧？啊……那我少要点也行。”
　　黑衣人：“……”
　　李明蕊都看呆了，她没想到竹凌的要求居然是要钱，还要的这么爽快。
　　她可知贵人是何种身份……啊，算了，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最好。
　　这样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李明蕊心里飞起几丝雀跃，看着竹凌的目光都不自觉温和不少。
　　男人则沉默的看着竹凌，室内慢慢笼罩起一种似有似无的尴尬气氛。
　　竹凌仿佛看不到他的黑脸，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大人？你说个数也行，我不挑的。”
　　李明蕊：“……”
　　这下她也无语了。
　　正当她想要为胆大包天的竹凌求情时，就见男人动了。
　　他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张巨额银票，缓缓递给了竹凌。
　　竹凌在识海里和系统击掌——
　　“棒！一千积分到账！”
　　竹凌满脸喜色的接过钱，“热情激动”的感谢了男人，将他的大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直到男人的脸色黑如锅底，然后才飞快地退了出去。
　　李明蕊看着她飞快消失的身影，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回身去安慰脸色不太好看的男人：“大人，你别生气，竹姐姐就是这样的真性情……”
　　男人随着她的话慢慢恢复表情，换上一副淡漠的样子看着她：“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李明蕊心里又酸又涩，却只能默默退出去。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对方却不冷不热，真是让人难受。
　　外面，竹凌怀揣巨款，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大踏步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系统问她：“你怎么不给他提点有挑战性的要求呢？这样能赚更多钱啊。比如让他给你开个酒楼什么的……”
　　黑衣人看着很牛批的样子，应该势力不小。
　　竹凌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我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钱货两清最好。”
　　黑衣人看着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见人板着脸，各种摆架子，连照顾他的李明蕊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她可没兴趣跟他谈生意。
　　还不如直接要钱，有了这一千两，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管他什么黑衣人、白衣人。
　　都没有她的赚钱事业诱人！
　　这里有一个朴素的道理，在一个人没有拥有足够的势力前，认识再厉害的人都没用。
　　你即便抱上了对方的大腿，也只能沦为对方的狗腿，以对方的意志为转移，被别人牵着走。
　　而她竹凌，只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搭自己能掌控的大腿！
　　她张开胳膊感受着田间清凉的风，舒坦道：“咱们东风楼就要开业了，马上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没错，张掌柜就属于竹凌能够掌控的大腿，和这样的人合作，才是她的目标。
　　系统看着田间半人高的向日葵，流下来口水：“你赚钱了，可以给我买瓜子吗？”
　　“不行，用积分换！”竹凌拒绝。
　　她忽视了识海里气的跳脚的系统，看着远处因为担心而出来找她的竹浣纱，露出大大的笑容。
　　“走啦！回家！”
　　想那么多干嘛？先搞好东风楼再说。
　　竹母看着女儿喜气洋洋的回来，好奇问道：“村长喊你去干啥？”
　　竹凌一把把她拉进屋，掏出那张银票，小声道：“给我钱呀！娘，咱们又发财了。”
　　竹母瞪大眼：？？！
　　她看着银票上的数额一阵阵眩晕：“这这这这这……”


第38章 东风楼开业
　　竹凌把手指按在她嘴唇上：“嘘~娘，快把它藏起来，我待会儿和你说。”
　　竹母晕晕乎乎的藏了钱，又听竹凌说了黑衣人的事情，又惊又喜。
　　她在屋子里转圈，不停的拜天拜地，说着“阿弥陀佛”、“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竹凌和竹浣纱已经出去点豆腐了。
　　竹母没人分享喜悦，只好去找自己的丈夫。
　　竹父听完媳妇儿的诉说，再次饮恨落泪，女儿这么有出息，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要是腿没断就好了，呜呜呜……
　　另一边，厨房。
　　竹浣纱对数字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一千两应该是很大的很大的钱，她和竹凌说着悄悄话：“姐，你教我算学吧，这样我也能帮你算账了。”
　　竹凌这才想起来妹妹没学过算数，她一拍脑袋，许诺道：“现在就教你，咱们先学简单的，就从……就从九九乘法表开始吧！”
　　竹浣纱：“九九……什么表？”
　　单纯的竹浣纱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九九乘法表，将成为她的噩梦。
　　众所周知，想把这个表背熟，就要横着背、竖着背、斜着背、抽查背……
　　遭受荼毒的并不止她一人，为了提高全家的数学基础，保证以后钱多了不被人骗，竹父和竹母也被迫加入了学习。
　　竹父倒是不排斥，他做木工活，经常和数字打交道，所以接受良好。
　　竹母就不行了，她本能的觉得自己一个乡下老女人，肯定学不好这些读书人才会的东西，超级没有自信。
　　丈夫学的会是因为他是男人，女儿学得好是因为她们年轻，反正不管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肯定学不好。
　　还是竹凌对她又夸又鼓励，才让她慢慢坚持了下来。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东风楼开业典礼。
　　竹凌提前一天住到东风楼，就是为了第二天一早可以起来把控全局。
　　初十当天，一大早，东风楼就大张旗鼓的燃起了鞭炮，喜庆的气氛充斥了整条街道。
　　早就安排好的舞狮杂耍班子也表演起来，一时间东风楼门口水泄不通，全是观看表演的人。
　　除了舞狮，还有从怡梦楼请的歌舞妓，游园居请的说书先生，最后居然上去了三个厨子，表演了一个超级拉面技法——一根面。
　　一根长寿面！
　　众人看着柔软的面团在那厨子的手中变细变长，长长的一面在空气中画出弧形甩进锅里。
　　这还没完，长长的一根面不停延长，从厨师的手上甩出，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围观的群众都张大了嘴巴，发出一阵阵惊叹。
　　长寿面寓意长寿，素来是越长越好，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长的！
　　这当然也是竹凌安排的项目。
　　台上的厨师这半个多月一直都在练习着同一件事情，就是拉面，所以现在才能表演得这么好。
　　等到面条终于被扯完，全都甩进锅里，围观的群众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豁！真长啊！
　　这么长的面，谁吃了都能长寿吧？
　　正当人们都在馋这碗面的时候，张掌柜挺着圆乎乎的肚子站了上去。
　　“今日东风楼开业大吉，这一碗长寿面将免费赠予台下的一位幸运观众来品尝，同时，今日来本店消费的顾客全都八折！”
　　底下的群众顿时欢呼起来。
　　张掌柜拿了个簸箕往下撒糖，一边撒一边说：“捡到红色糖纸，上面印着东风楼的幸运观众，可以上来免费吃这一碗面！”
　　众人自然疯抢他撒下去的糖果。
　　“我抢到了！”人群中一个瘦子蹦高，兴奋的举着手中糖果。
　　其余还在争夺糖果的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望洋兴叹，羡慕他的好运。
　　瘦子美滋滋的被东风楼的小二请去里面吃面了。
　　底下没抢到的观众喊着“再来一碗”！
　　张掌柜看着热烈的气氛，笑容满面：“没抢到的客官不必着急，我们东风楼还有一个活动，这个活动长期有效，那就是，凡是生辰当日来我店消费的客官，都可以免费的得到一碗长寿面，只要拿户籍证明即可！”
　　底下立马有人接到：“我今天就过生辰，今天就送我吗？”
　　“自然送的，客官请！”张掌柜立马挥手让小二去接待这位客人。
　　人们看他玩真的，也都兴致勃勃，商量着下次生辰要来这里吃长寿面。
　　第一批热度已经打起来了。
　　接下来才开始重头戏。
　　舞台后方抬出一口大锅，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张掌柜笑呵呵的介绍：“我想今日许多客官，都是冲着我们家的新品开水白菜来的！”
　　开水白菜，豆腐宴，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大肆宣传，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豆腐大家好歹还知道是什么味道，去西市买就行了。
　　懒得做的，去一些卖豆腐菜的饭馆里，也能吃到。
　　但这开水白菜一直传的神乎其神，却没几个人尝过它的味道。
　　什么宫廷御宴、秘制高汤，没尝过的人根本不信。
　　想让大部分人相信，就要让小部分人先相信。
　　张掌柜让人台上来的就是一大锅开水白菜的高汤。
　　当然，这是传说中的第二锅汤，平价那款。
　　厨子们摆出一个个小碗，每个碗里只放了一口汤和一小片白菜叶子。
　　高汤清澈如水，看着平平无奇。
　　张掌柜亲切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共一百份试吃，是咱们家精品版的开水白菜……”
　　“豪华版的呢？”底下有人接话。
　　“对呀，豪华版的呢？”
　　下面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质问声音。
　　张掌柜笑眯眯的看向提问的人：“豪华版的，那是用海参鲍鱼熬制的，用的是第一道精华浓汤，最高售价八十八两一份，每日只限购十份，已经订完了！客官想喝，可以提早来定。”
　　最高售价八十八两一份，那是张掌柜自己找人炒作的，实际售价并没有那么贵，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但他的话已经足够刺激底下的群众，众人已经喧嚣起来。
　　居然真的有人去定那天价菜？
　　八十八两一份，还十份全都被订完了！
　　呕豁，有钱人的世界穷人不懂。
　　张掌柜抬手按住他们议论的声音，接着说道：“精品版虽然用的是第二锅高汤，但味道依旧鲜美无比，大家从左边按顺序排队，前一百人可以获得免费品尝的资格。”
　　瞬时间，所有人都朝左边涌去！
　　御膳啊，谁不想尝尝。
　　哪怕是第二锅汤，那也是平时喝不起的东西啊！


第39章 会员卡制度
　　东风楼的规格就相当于后世的五星级酒店。
　　能进这里消费的都是小有家财的人，一般平民轻易不会踏足。
　　而今天，东风楼免费送美食，最开心的自然也是他们！
　　百姓们最喜欢凑热闹、占便宜。
　　几个小二在维持秩序，左边的队伍不一会儿就排成了长龙。
　　随着张掌柜一挥手，第一个人就走上来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开水白菜。
　　他还没走下台，就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了！
　　底下没拿到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评价。
　　却只见他咂咂嘴回味了一下，然后猛地一回头，对着张掌柜道：“掌柜的，这也太少了吧，一口就没了，再给我来点？”
　　张掌柜拍拍自己的大肚子，和蔼道：“就一百份儿，多给你了，后面的人就没了。”
　　后面排队的人听见他这样说，立马起哄让第一个人下去。
　　废话，前面的人喝的多了，到自己这没了怎么办？
　　这个男人只好意犹未尽的走下台。
　　底下人问他：“好喝吗？”
　　“到底好不好喝？快形容一下味道！”
　　男人高深莫测的点头：“形如开水，但内有乾坤，味道鲜美浓郁，确实好喝，就是太少了，没咋尝出味道！”
　　“你都说鲜美浓郁了还敢说没尝出味道？”其他人鄙夷他。
　　男子哼道：“就是没尝出味道，我现在就要进去再点上一大碗，好好尝尝！”
　　说罢，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风楼。
　　众人哗然，真这么好喝呀。
　　居然还要进去点来喝，知道一碗多少钱吗？
　　但由不得他们不信。
　　接下来品尝过开水白菜的幸运观众，无一不夸赞它的味美，甚至有不少人都结伴进了东风楼，准备点一份正餐来尝尝。
　　有提前半个多月的造势，有一百位顾客的现场代言，噱头炒的足足的，开水白菜的名气霎时间传遍了清源镇。
　　张掌柜顺势给大家展示了自己家的一品豆腐宴，这回手笔更大，直接挑八个顾客上台，品尝全桌！
　　和之前的两项不同，这一回的可是能吃饱的。
　　顿时场下的人们纷纷踊跃报名！
　　竹凌在幕后默默控场。
　　藏在人群人想闹事的刺头，都被她带着护卫一一抓获。
　　临场出现的特殊情况，也都被她一一化解。
　　从开幕到试吃，再到最后的剪彩撒钱，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好在一切不负有人心，全都顺顺利利的进行了下来。
　　东风楼时隔两年，再一次站在了舆论的顶端——
　　长寿面，开水白菜，豆腐宴，三拳重击，全是新鲜事物，花样百出，想不火都难！
　　系统调侃：“但凡有个热点新闻，我估计你们就得登榜一！”
　　竹凌谦虚的摆摆手：“唉~估计也就第二而已啦。”
　　……
　　夜幕降临。
　　忙碌了一整天的酒楼终于消停下来。
　　张掌柜拿着账本推门进来，喜笑颜开对着里面正在吃饭的竹凌道：“竹姑娘，今日营收算出来了！”
　　竹凌抬头：“多少？”
　　张掌柜比了三个手指，兴奋道：“三百七十八两！”
　　折合现代货币，就是三十七万八千元。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东风楼毛利率大概五成左右，纯利润更少，也就三成多，算下来只赚了一百多两。
　　一个五星级酒店，日营收十万，也就是个普通水平。
　　但放在经济程度不是很发达的古代，这已经是极其不错的成绩了。
　　竹凌展开笑容，高兴的夸了张掌柜一通，又不忘提醒：“今日是开业，又有各种折扣活动，人流量才这么大，往后应该会降。”
　　张掌柜“咕咚咕咚”牛饮了一大杯茶，这才舒坦道：“我明白的，只是今日这营收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往后只要能稳住一半，我便心满意足了。”
　　竹凌把桌子上的菜往他面前推，一边让他垫垫肚子，一边说：“今日会员卡的活动，都告知结账的顾客了吗？”
　　会员，是最快绑定顾客的一种方式。
　　为了提高同行仿制的难度，竹凌直接抛弃了充钱办卡的方式，改为消费积分卡。
　　为此，她带着账房突击了三天，学习如何使用会员积分表格。
　　满足不同消费额，可以在东风楼免费兑换不同菜品，或者逢年过节外带的礼品。
　　升级到不同等级的卡，可以获得专属小二，专属包间，专属大厨……
　　总之一句话，这卡就代表了顾客的消费能力，代表了身份地位，代表了与众不同的享受，倍儿有面子！
　　张掌柜囫囵吃了几口菜，忙不迭回她：“我都佩服你了，一说这个卡的作用，他们都抢着办！现在咱们东风楼已经有二百多个白卡会员，五十多个黑卡会员，十三个金卡会员了！”
　　竹凌抚掌大笑：“太好了，这些人就能稳住一大半业绩。”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为了蹭东风楼每月层出不穷的福利，都会有不少会员专门赶来吃饭。
　　张掌柜接着和她交流经验：“那个儿童游乐角，弄的太好了。今天不少夫人都跟我夸，这是出来吃饭吃的最舒服的一次，孩子玩的开心，大人也吃的开心！”
　　竹凌：“那她们定儿童餐了吗？”
　　张掌柜：“定啊！大多数都定了，那做成兔子、老虎形状的馒头，花朵形状的馄饨，娃娃们都可喜欢了，但凡是宠孩子的都定了！”
　　如此甚好。
　　竹凌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筹备了大半个月，圆满收工，接下来只需沉淀客流量就好了。
　　万事开头难，东风楼开了个好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竹凌在东风楼呆了三天，看这里稳定了，才急匆匆的赶回家去。
　　沁水村。
　　竹家的豆腐业已经发展的极为庞大，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周围的几个村子，也经常有人带着碗或盆专程来买豆腐。
　　李村长坐在高椅上，身边围坐了一大群族老。
　　他们正唾沫横飞的讨论着什么，言辞激烈，态度强硬，让一向神色平静的李村长都难得皱起了眉头。
　　“都闭嘴！”他将烟袋锅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沉重的敲击声使得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村长没说话，又吸了一口烟。
　　一个族老忍不住出声：“力娃，你是咱们村村长，得为咱们村着想啊！你得跟竹家女娃说，这做豆腐的手艺必须得留在咱们村！”


第40章 村民想要豆腐方子
　　力娃是李村长的小名，能在这种场合叫他小名的人，都是他的长辈。
　　李村长放下烟袋锅，严肃道：“五叔，做豆腐是竹凌的独家秘籍，她靠这个手艺赚钱养家，你让我如何跟她说？”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竹凌去镇上坐镇东风楼，这事没有瞒着别人，只不过用的理由是去教厨师做豆腐。
　　等到东风楼开业，豆腐宴也一时间名声大噪！
　　沁水村不少人都在镇上卖豆腐，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忙不迭的回来加大了豆腐的预定量，顺便告知了村里人。
　　普通人只会想到豆腐多了就能赚钱，但村里的族老不一样，他们精得跟猴一样，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如果东风楼要做豆腐宴，那么大概率是要买方子的。
　　这方子如果卖给了东风楼，沁水村的人们可就做不了豆腐了。
　　这段时间，他们做豆腐已经尝到了甜头，累是累了点，但赚的多呀，家家户户都从这里得到了好处。
　　如果之后竹凌真的会把豆腐方子卖给东风楼，那他们可就一下子断去了一大笔收入来源。
　　没人想看到这种结果。
　　于是他们凑起来，一起找了村长，想让他和竹凌谈判，让竹凌把豆腐方子保留在村里，这样大家就能一起赚钱。
　　李村长是个公正的人。
　　他知道保留豆腐方子是对村里人好，但同时也知道这方子是竹凌的，买卖是她的自由。
　　竹凌愿意带村里人赚钱是情分，不带村里人赚钱是本分。
　　无论她怎样做，都是挑不出错的。
　　可现在，豆腐的盘子铺大了，就触动了有些人利益。
　　一个佝偻着背的族老眼冒精光的开口：“咱们村里一起施压，她敢不答应？最好让她把方子交出来，这样大家都能做豆腐。”
　　“一个女娃娃，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赚那么多钱做什么？还不是要男人养。照我说，力娃你走点关系，给她找个家境殷实的夫家，用这好姻缘换她一个方子，是她赚了！”
　　此话也就是竹凌听不见，不然飞起就得给他一脚。
　　什么样的男人值那么多钱？
　　李村长板着脸看着这位族老，他毫不客气的开口：“刘叔，你过分了，这样做和强取豪夺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刘伯气的在地上吐痰：“一个女娃娃，你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家一个壮劳力都没有，对村里有什么贡献？现在要她的方子，就是抬举她。”
　　李村长深知这位刘伯的胡搅蛮缠，也懒得再和他辩解，只对其他人说：“方子是竹家的，我们沁水村人办事，不能坏了良心，不然是要遭天谴的！”
　　这句话一出，许多人的脸色就不好看起来，尤其以刘伯为首。
　　他把拐杖在地上用力敲打：“力娃，你什么意思，你在咒我遭天谴？”
　　李村长丝毫不给他面子，看着其他人，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淡淡道：“我是沁水村的村长，自然一心为村里办事。豆腐这事我可以去问，若她同意，我便将方子买下来，所有愿意做豆腐的村民一起分摊费用，若她不同意，自然也不能强逼。”
　　村长松了口，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有他出面，这件事情至少成功了一半。
　　至于分摊豆腐方子的费用，他们是没什么异议的。
　　想要赚钱，就得投资不是？
　　像刘伯那样的人到底是极少数，大部分族老还是很明事理的，他们今日过来谈判，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利益在眼前，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罢了。
　　……
　　竹家。
　　竹凌将东风楼带回来的糕点交给竹浣纱，叫她去分给了做工的人，这才去休息。
　　竹母给她端过来一碗蜂蜜水，叫她润喉，然后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豆腐坊的运作很稳定，除了最近几日预定量又加大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说到这里，竹母就忍不住又要夸女儿：“咱们家的竹儿怎么就这么厉害呢？娘在家就听说了，东风楼开业当天盛况空前，那人把路都堵死了，连贵人的马车都过不去！”
　　“哟，娘才厉害了，都会用成语了，盛况空前这词在哪儿学的？”竹凌放下碗，把手拖在腮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哎呀！”竹母的脸红了红：“我听铁牛他们几个行脚商说的，这不经意就记了下来，倒叫你跳出来调侃我……”
　　“哎，娘我可是夸你呢。你学的多好！不愧是我娘，就是聪明。”竹凌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呀！”竹母轻点了一下她额头，也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等到两人都笑完了，她说起另一件事。
　　“给你银子的那个贵人，走了。”竹母道。
　　竹凌倒是不意外：“什么时候呀，大家都知道他走了？”
　　“对啊，不过都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走的，只让村长分了钱，一家五两，说是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竹母把村里的事情说了说。
　　沁水村一共二百多户人家，一家五两银子，就要一千两。
　　黑衣人果然有钱。
　　“不不不！”竹母打断她的猜想：“是只分给那天去救他的村民，其他没去的不分。”
　　咳，错估了。
　　她就知道，这才是黑衣人能干出来的事。
　　高傲，矜持，自命不凡，肯定看不上普通村民，能记得给救他的村民发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他走了，那李明蕊呢？
　　竹凌小声问竹母：“我见村长的小女儿好像……有点喜欢那位贵人，她怎么样了？”
　　竹母斜眼看她：“……我当你不懂男女之情，原来早就看出来了。”
　　竹凌：“……”
　　我以为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结果好像大家都知道？
　　竹母轻哼了一声，再次把给女儿找对象的事情提上了加急日程。
　　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也懂男女之情，不能再拖了。
　　她低声说道：“那日村长找我们去分钱，人人都欢天喜地。我想着咱家之前已经拿了酬金，这钱就不能要，等人都走了之后，专程去找村长退那五两银子，结果就听见蕊丫头在屋里呜呜呜的哭……”


第41章 被家暴的梅花嫂
　　李明蕊在屋里哭？
　　那自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竹凌随便的想一想，便把此事抛在脑后，小年轻的情情爱爱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两页账本。
　　竹浣纱分完了点心，又端着一碗豆浆进来：“姐，你尝尝，这是咱们新收的豆子磨出来的。”
　　竹凌接过碗，喝了一口，浓郁的豆浆香味扩散在口腔，这批豆子都品质不错，符合做豆腐的标准。
　　她夸赞竹浣纱：“是你验收的吧？挑的真不错。”
　　竹浣纱害羞一笑，又想起竹凌平日教导她的话，挺直了脊背自信道：“姐，我会做的更好的！”
　　竹凌拍拍她的肩膀，很是欣慰。
　　环境会塑造人格，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大变样了。
　　竹凌考察竹浣纱背九九乘法表，两人正背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
　　“你给我回家去！你这个死婆娘，你还敢跑？给我站住！”一个粗鲁的男声传来，伴随着女人细碎的哭声。
　　楚大娘在外面破口大骂：“狗剩子，你个混蛋又来捣乱！你媳妇儿活干的好好的，你凭啥不让干？”
　　竹凌站起身来往外走去，竹浣纱连忙跟上她：“姐，是梅花嫂，肯定是她男人又来找她要钱了。”
　　梅花嫂是个苦命女人，小小年纪被当做童养媳卖给了郑狗剩他们家，从小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
　　等跟狗剩成婚了，过的更苦，狗剩是个四体不勤的二流子，只知道吃喝嫖赌，她一个女人被丈夫和公婆压着，织布养鸡，翻田种地，努力干活养活全家，就这，还要动不动挨打挨骂。
　　竹凌的豆腐坊开的工钱高，但首先挑的员工都是家世清白、没有纷争的，像梅花嫂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都是最后一批才被招来的。
　　豆腐坊的工钱日结，每日下午统一分发，她才来了五天，前面四天的钱没经过她的手，就被狗剩子全拿走了。
　　今日狗剩子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还没到结算工钱的时候，就来把她往家里拽。
　　“这是我婆娘，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管得着吗？”狗剩子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丝毫不在意楚大娘的话。
　　楚大娘气急：“你教育谁我不管，可你要是耽误我们做豆腐，我们东家也不是好惹的！”
　　“你们东家谁呀？那个姓竹的丫头片子？呵，不是我说，一个女人家，不知道找个男人好好伺候，出来抛头露面卖弄风骚，我听说她上镇上教人酒楼教人家做豆腐去了？也就是你们信，我估计她去陪哪个老板睡觉才是真的吧！”狗剩猥琐恶毒的笑着，一只手恶狠狠的揪着自家媳妇儿的头发，另一只手指着竹家主屋大门，大声的胡说八道。
　　竹浣纱气的脸都白了，拿起旁边的铲掀就要去打人。
　　竹凌没有阻止，女孩子泼辣点好，不受欺负。
　　眼看着竹浣纱几铲掀打在狗剩子头上，狗剩子疼的呲哇乱叫，抓着梅花嫂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梅花嫂被其他女人一把拉过去，逃离了他的掌控。
　　楚大娘和几个妇女也加入了战斗：“叫你满嘴喷粪！叫你满嘴喷粪！我们东家也是你能说的，今天不把你这张破嘴打烂，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什么叫抛头露面卖弄风骚，毁竹凌一个人的名声，就等于毁所有做豆腐的女人的名声。
　　竹家丫头和她们相处这么久，是什么样的人她们不知道吗？轮得到狗剩子一个二流子瞎说。
　　竹凌冷冷的看着场面上一切，丝毫没打算制止。
　　这种脑子里装了十斤污秽的直男癌牌人渣，在他们眼里，女人除了跪舔他们，干什么都不对。
　　女人但凡打扮的漂亮点，就是要勾引男人。
　　女人但凡有点成绩，就是靠潜规则交易得来的。
　　而他们男人只因为多长了二两肉，就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私以为能掌控世界一样。
　　狗剩子被打的满头包，嘴巴也被铁锨拍了好几下，一颗门牙都被敲掉了，他满面血迹，嗷嗷叫着逃跑了，一边跑还一边不忘放狠话：“你们这些贱女人，你们给我等着！”
　　系统：“噫~好耳熟的话！”
　　竹浣纱把门口的驴粪球朝他脸上抛去：“你还敢再来，我拿烧红的火钳打你！”
　　狗剩子脸上不幸中弹，他捂着脸骂骂咧咧的跑了。
　　等狗剩子跑远，楚大娘几人才看见竹凌。
　　她脸色不是很好看，走上去对竹凌道：“那就是个贱骨头，说话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婶子们都知道你是去镇上做大生意了。”
　　竹凌知道楚婶子说这话是为了给她宽心。
　　姑娘家都脸皮薄，没看见竹浣纱打了完了人家，还气的眼泪汪汪吗？
　　竹凌谢过楚大娘的好意，然后仔细询问了梅花嫂的事情。
　　梅花嫂在旁边浑身发抖，几个妇女给她递热水，叫她喝几口，好平静下来。
　　可她的手抖的厉害，热水拿在她的手上，根本喂不到嘴里，而是洒了一手。
　　旁边的妇女赶忙把碗接过来，亲自给她喂到嘴边。
　　她喝了好几口水才稳定下来，颤颤巍巍的出了声：“……昨晚上我回去，他又打我。他在赌坊输了钱，我的工钱根本不够还债，他就、他就想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呜呜呜，我真的活不成了！”
　　“天杀的狗剩子，居然做出这等龌龊事？！”婶子们炸开。
　　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但凡年纪大的女人都懂。
　　梅花嫂这个年纪的妇人，能花高价钱买她的地方只有青楼窑子。
　　竹浣纱和几个年纪小的帮工少女们听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大人。
　　竹凌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人上来把几个小姑娘都带了下去。
　　这种有颜色的内容，不适合小姑娘们听。
　　只是竹浣纱还留在这，竹凌有心让她接受一下暗黑教育。
　　没人觉得竹凌一个未婚少女留在这里不妥，她是豆腐坊的主心骨，众人早已以她为首，觉得没什么她解决不了的事情。
　　竹凌走到梅花嫂面前：“你准备怎么办？”
　　梅花嫂还是很怵竹凌这个东家的，竹凌说话办事都和普通女人不一样，看着就很厉害。
　　她声若蚊蝇：“我……我不知道，若他真的卖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
　　“你真的想死？”竹凌看她。


第42章 我要和离
　　“不，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离了我可怎么活？”梅花嫂发疯一样尖叫。
　　郑狗剩家根本没人管她和孩子的死活，只因为她生的是女儿，女儿不值钱，要不是养大了能换聘礼，早就被他们给捂死了。
　　竹凌蹲下身去，紧紧盯着她：“那你想和离吗？带着女儿自己过。”
　　梅花嫂愣愣的看着她：“我、我……”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当她被卖到郑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必须好好伺候公婆，伺候未来的丈夫，哪怕她过得那么苦，大家也只会教她去忍耐。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和离。
　　这两个字犹如魔咒一般，盘旋在她的脑海中，震的她头晕目眩。
　　周围的婶子们也都吸了一口气，但看着竹凌认真的神色，也没敢插话。
　　这可是东家，给她们发工钱的人，她们轻易才不会去开口得罪。
　　紫霄国是有和离法度的，但自开国以来，和离的女人甚少。
　　大家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只要能忍得下去，都忍了。很多人都是这样，为了脸面，为了孩子，忍着忍着，就过去了一辈子。
　　竹凌开口，声线平和：“按照我国法度，你照顾公婆丈夫已有十年，和离之后可以分得一间房屋。你在我这里做豆腐，每日赚的钱能养得活你们母女，如此安身立命都有了，我再问你，你想和离吗？”
　　梅花嫂醍醐灌顶，不可思议的看着竹凌。
　　原来还有这样的法度吗？原来她可以养得活自己吗？
　　围观的妇女们心中都是一动，是呀，她们能自己赚钱了，能养活自己了，就算没有男人都能活下去了。
　　只是，和离？那是多么丢人的事情，自古只有休妻一说，和离之人少之又少，和离之后必然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梅花嫂敢迈出这一步吗？
　　系统都捏了一把汗，不停的催促：“赶紧同意吧，赶紧同意吧，远离那个渣男吧！”
　　竹凌并不着急，她站起身来：“你可以好好想想。当然，不这么做也没事，我只是提个建议。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
　　梅花嫂一把拉住她的裤腿，哭出声：“东家，我想和离！”
　　她做梦都想离开那个地方，那个地狱一样摧残她的地方。
　　如果可以离开那里，她即便抱着女儿去讨饭，她都觉得开心。
　　以前不是没有想过逃离，但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没办法独活，只好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把自己碾进尘埃里。
　　可现在，有东家可以帮她，有豆腐坊让她赚钱。
　　比她以前幻想的逃跑生活好过太多了。
　　竹凌转过身。
　　婶子们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楚大娘道：“竹丫头，这样不行，她和离了，狗剩子肯定要报复她，其他村民肯定也瞧不起梅花，她的处境就更难了。”
　　梅花嫂眼里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一半，抓裤腿的手也渐渐无力。
　　是呀，光有钱不行，和离了她在村子里又怎么活呢。
　　竹凌淡淡开口：“更难，还能比卖进那种地方更难吗？”
　　众人这才想起来，狗剩子今天是要做什么。
　　她们一时间摇摆起来。
　　让梅花嫂忍了，回去就要被狗剩子卖进脏地方。
　　不让梅花嫂忍了，回去就要和离，等着被狗剩子报复。
　　这两个选项，乍一看，左右都讨不到好。
　　有暴脾气的妇女一跺脚：“既然如此，还不选后者，你过不好他也别想好！”
　　反正和离了，被嘲笑的也不止女方，男方也会被人各种嘲笑，例如降不住媳妇儿，那方面不行之类的。
　　这句话一出，大多数人都觉得梅花嫂确实该离，都是女人，大家都懂得女人的难处。
　　女人嫁人是最大的赌局，若是像梅花嫂那样，找一个狗剩子那样的男人，在婆家做牛做马还要被卖，谁都熬不下去。
　　梅花嫂用手捶地：“我想和离，求东家帮我！”
　　狗剩子已经将她逼上了绝路，她逃离这条绝路的唯一方法就是和离。
　　婶子们同情的看着梅花嫂，仿佛看到的是她和离之后的艰苦之路。
　　但更多的是共情，谁在婆家没有受过委屈，像梅花嫂这样过的辛苦的女人还有很多。
　　她们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慢慢滋长出一根嫩芽。
　　竹凌把梅花嫂扶起来：“你确定想好了，永不反悔。”
　　梅花嫂目光坚定，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我对天发誓，永不反悔！”
　　竹凌这才点点头：“好，我派人跟你去你家接你女儿，其他的事交给我。”
　　梅花嫂的心脏怦怦直跳，是激动，是害怕，是对未来的渴望！
　　系统突然发出机械音：“判定拯救梅花嫂任务生效，完成后将得到五十积分！”
　　竹凌瞪它：“你不是吧？还有任务这种东西，你现在才告诉我？”
　　系统又恢复了平常的语调：“啊，那是程序设定的，遇到随机任务自己弹跳，和我没关系啊！”
　　竹凌生气：“那我救浣纱的时候，怎么不给我积分？还有黑衣人，他不是活了吗？”
　　系统：“只有不收取回报的做好事才能获得积分，那两件你不都已经拿了现实好处吗？”
　　竹凌：“……”
　　谁写的这种离谱规定？！
　　做好事还不能收钱？
　　好气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任务她是接下了。
　　竹凌先去找了孙铁牛，又去找了李村长。
　　另一边，刚在赤脚大夫那里处理好伤口的郑狗剩回来了，他摸着口袋里只剩下的五枚铜板骂骂咧咧。
　　“贱女人，把你卖了是给你脸了，居然还敢叫人打我，看我今晚上不把你往死里打！还有竹家那两个小贱人，你们最好走路不要落单，不然非得叫人帮你绑起来，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他嘴巴里各种肮脏的词汇冒出来，问候了豆腐坊所有人的祖宗，还幻想了折磨每个女人的办法。
　　想着想着，居然乐的笑出声来。
　　距离家门口没几步路了，他加快了脚步，身上被打的还很痛，他现在只想躺着。
　　就在这时，路边一个骑驴的男人路过，看见他喊了一声：“狗剩啊，一起玩去不去？”
　　这是狗剩熟悉的赌友，就是他带着狗剩学会赌钱的。
　　唯一是区别是，这位赌友运气极好，经常赢钱，最近还买了一头驴，在帮豆腐坊拉货。
　　他就是狗剩的榜样，是他赌钱的人生目标，听见赌友叫他去，他顾不得身上的疼了，连忙迎了上去：“小胜哥，我去我去！”


第43章 我要村民成为我的后盾
　　郑狗剩跟着小胜哥走了，没人看见的是，孙铁牛一闪而过的身影。
　　男人的事情男人最清楚，谁爱赌钱谁爱酒肉，大家都门儿清！
　　他只是在小胜哥面前说了几句城里新开赌坊的事情，小胜哥就高兴的准备骑驴去瞧瞧了。
　　再掏几个铜板让他带上狗剩子这个傻货，那还不容易？
　　孙铁牛俨然已经发展成豆腐行脚商的头头，这一切源于竹凌教了他如何笼络人心，如何管理团队。
　　他现在是竹凌的优质合作伙伴，长期零售商下线。
　　所以当竹凌来找他帮忙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边孙铁牛已经办好了差事，成功支走了郑狗剩。
　　另一边，竹凌也找到了村长，商议梅花嫂和离的事情。
　　李村长刚送走一众族老，正愁怎么找竹凌说豆腐方子的事呢，就看她自己找来了。
　　他心里一惊，还以为竹凌发现了什么，结果竹凌说的却是别人的事儿。
　　李村长拧起眉毛：“咱们村向来只有男人休妻，哪有女人和离的事？”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律法都允许的事，就不能开一个先河吗？”竹凌道。
　　村长有些无奈，这个竹家丫头哪哪都好，就是思想过于前卫，办的事情更是一件比一件让人吃惊。
　　一个闺阁的姑娘，还没找夫君呢，就敢帮着别人去和离了。
　　也就是她，换成自己女儿，肯定要被打断腿。
　　竹凌不知道村长在想什么，她自顾自的把自己的分析和村长说了一说：“……村长，事情就是这样，梅花嫂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如果还留在郑家，早晚就是个被卖的命，而她的女儿更落不得善终。
　　我知您是个善良公正的人，遇见这种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您帮帮她吧。”
　　村长抽了一口气，汗颜。
　　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大，左边豆腐方子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右边还要处理村民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
　　他沉思了一会儿，幽幽道：“和离的事我可以给你办，但有另一件事，我想先与你商议。”
　　竹凌听出了他的话头，问道：“什么事呢？村长请说便是。”
　　村长清咳一声，便将族老这几天跟他闹的事情娓娓道来。
　　末了加了一句：“方子是你的，还是以你的意志为基准，我传达的是村里一些人的看法，你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这回换竹凌沉默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豆腐方子还被族里人盯上了。
　　事实上，在她的布局里，她的确是想带沁水村全村人民发展豆腐经济的。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一村之力，才做的到可持续发展。
　　世界上做大事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就能做成的，只有聚集足够的民心和力量，才能办大事，赚大钱。
　　沁水村虽然有一些奇葩的村民，比如竹伟，比如郑狗剩，但大多数村民都是朴实本分的地里人，骨子里有韧劲，有善良。
　　不然竹家出事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出来帮忙了。
　　而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弱女子，即便以后有了钱有了势力，也不一定拿得稳。
　　但如果她的背后，是一个村庄为她做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村长提的这个问题虽然和她的设想不一样，但大方向是一致的。
　　竹凌想了想，直白道：“方子我不想卖，但我可以让大家免费使用。”
　　村长：“嗯，你不想卖就算了，村里也不会逼迫你的……嗯？不对，你说什么，你想让大家免费用？！”
　　村长惊诧的看着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
　　竹凌淡定点头：“没错，就是您听到的那样。”
　　村长使劲摇头：“不，竹丫头，村里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咱们村的村民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欺负你一个小丫头。你说一个价，我与村民商议，到时候所有愿意做豆腐的村民一起均摊，你别担心，这是我们之前就谈好的方法。”
　　竹凌笑道：“村长，方子我是真的打算免费给大家用，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也希望村里能同意。”
　　村长这才放下心来，有条件才好说，不然平白占人家的便宜，他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他看着竹凌：“洗耳恭听。”
　　竹凌道：“第一，我要在咱们村子里建一个豆腐坊，就以沁水村为名，叫沁水豆腐坊。以后咱们的豆腐生意做大了，外人都能知道咱们村。”
　　“善！”村长夸了一句。
　　谁不想自己的家乡有名扬四海的机会呢？那可是能青史留名的。
　　“第二，这个豆腐坊所有事务都要由我来管理，所有人员都要由我来调配，我要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和所有权，当然，前提是我不会伤害村民的既得利益。”
　　村长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完。
　　竹凌看他没有反驳，便接着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把方子给村民使用，但村民也必须保证不可外传。只有咱们沁水村的村民，才能学这做豆腐的技法。”
　　至于出了沁水村，那肯定是不能做了。
　　这就是最简单的技术垄断。
　　垄断才有定价权。
　　村长理解她的意思，他抽了一口烟，郑重道：“这是自然，咱们村的村民都是信得过的，赚钱的手艺肯定不能传给外人。”
　　竹凌点头，她说道：“我的目标是将咱们村打造成一个以豆腐闻名的村落，希望咱们村的豆腐可以走出清源镇，走遍整个紫霄国。”
　　“村长有所不知，豆腐是一个夯长的产业链，它不仅可以做成各种菜肴，还可以做成各种不同的形态，比如豆腐丝，豆腐干，豆腐条，腐竹……”
　　竹凌将豆腐可以变化的形态，大致和村长说了一下，说的村长眼中都闪起了惊异的目光。
　　他原本想的是只想拥有一个豆腐方子，原来这豆腐竟是可以这样千变万化吗？
　　那这样的豆腐方子，他们村民即便集全村之力也不一定买得起。
　　他明白竹凌为何要自己掌控豆腐坊了。
　　这样的手艺，这样的规模，这样千变万化的东西，只有她可以掌控，即便他是村长，也不确定自己能掌握得了这么多东西。
　　村长毅然决然的同意了她的要求：“你说的我们都可以同意，但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真的一心为村民办事。”
　　竹凌灿然一笑：“我的目标，便是领着全村人致富，只要大家按照我的要求前进，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事情既然做了，自然要打最大的旗帜，她是单纯的想赚钱吗？不，她是为了全村人的希望呀！
　　村长蓦的在心底感叹一声，这若是个男儿就好了，有这样的格局，何愁大事做不成。
　　他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位威严年迈的老人站起来，深深的朝竹凌鞠了一躬：“我替沁水村的全体村民谢谢你了。”
　　他之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竹凌就是单纯的想要多赚钱，才想控制豆腐坊，没想到她是真正的纯善之人，是真的想带领整个沁水村走向更好的未来。
　　竹凌连忙上前扶住他，把礼还了回去：“村长折煞我了，我只是个小辈，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村里做一些事情罢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虽然只是在富贵人家当过丫鬟，但也学过一点东西，回到自己的家乡后，村长村民们都待我极好，我也想把自己会的东西拿出来，帮助村民一些。”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诠释的很好！”村长夸赞到。


第44章 赌狗断手
　　两人坐下来，商议了种种细节，然后决定明日就通知村里人这个好消息。
　　临走之时，竹凌还没有忘记她来这里的目的：“村长，那梅花嫂和离的事……”
　　“包在我身上！”
　　村长信誓旦旦，现在竹凌就是村里的宝贝疙瘩，她想上天摘月亮，村长都能派人搭梯子去摘。
　　更别说让一对本来就不睦的夫妻和离了。
　　在这件事上，梅花嫂站着完全的理，这有什么不能干的，一个二流子狗剩而已，收拾了就收拾了。
　　有了村长这句话，竹凌心满意足的离去。
　　这一晚并不平静，郑家儿媳妇没回家，小孙女儿也被带走了，郑家老两口在院子里骂了半宿。
　　他们想等儿子回来找他告状，结果自己的儿子一晚上也没有回来。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郑家更是炸开锅，他们就收到了村长派人送过来的和离书，上面已经签好了梅花嫂的大名，加盖了村里的印章。
　　这意味着和离书生效了，他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媳妇儿跑了。
　　“白眼狼，真是白眼狼！我儿子不过是打她几顿，没少她吃没少她穿，她竟然还敢跑？”
　　“早知道就不让她去做豆腐了，我就知道那些个新鲜玩意儿不能学，那里头就是一群不三不四的女人，才几天功夫就把梅花教坏了！”
　　老两口气的心梗，拉着送信的村民不让他走。
　　“凭什么，凭什么？就算是要离婚，那也是我儿子休她，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凭什么还敢让村长写合离书？村长是不是老糊涂了，竟为这种女人做主。”
　　可被拉住的村民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他把和离书拍在他俩的面前，讥讽道：“你这话有本事当村长的面说去，反正村长说了，你们家的和离书，他签字了，现在已经奏效了，梅花嫂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人了。”
　　老两口气的跳脚，但他们俩也只是窝里横，哪里敢去找村长理论，就想等着儿子回来，可以让他去出头。
　　结果这两个人在家里等啊等，等啊等，只等到小胜哥回来报信。
　　小胜哥慌里慌张地推门进来，叫他们夫妻俩：“叔婶啊！你们俩赶紧拿着钱财地契去赎人吧，不然狗剩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怎么回事？”老两口一听小胜哥这样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小胜哥哭诉：“昨晚我们去新开的赌坊玩骰子，他开局赢了好几把，正赢得高兴，但后来对面出老千，又连着输，他输得很了，问赌坊借了钱，这一晚上钱滚钱、利滚利，输掉了五十两，一下子就还不起了。”
　　五十两？这无异于是天文数字。
　　“那你怎么不劝他呢？”老两口眼前一阵阵发晕，郑父更是一把桎梏住小胜哥的肩膀。
　　小胜哥委屈：“我劝了呀，但他赌红了眼，我哪里劝得动？叔婶，你们快拿钱去救他吧，不然你们的儿子可就没了。”
　　郑狗剩是老两口的心头肉，郑父郑母就这一个儿子，要不然以前也不会咬牙给儿子买童养媳。
　　他们两个人被儿子气的头昏眼花，也顾不得梅花嫂了，回去屋里拿了房产地契就要去赎儿子。
　　小胜哥急急忙忙的在前面带路，在郑父郑母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却浮起一丝坏笑：呵，这回买另一头驴的钱也有了。
　　没错，出老千哪有别人，就是他。像他这样天天赌博还能赢钱的人，自然有两把刷子。
　　赌狗能有什么好人？
　　他经常忽悠人去赌博，先和对方称兄道弟地打好关系，然后再和赌场的人合作，里应外合，把对方骗得家财全无，从中谋取分成。
　　这事小胜哥已经不是第一回干了，他驾轻就熟。
　　并且他自认为骗的都是各个村里的二流子，所以从来都不愧疚，倒是越骗越上瘾，觉得好玩极了。
　　郑家人着急去找儿子了，梅花嫂和她的女儿也难得安静下来，她们在竹家的一间偏房里暂时住下。
　　梅花嫂十分感激竹凌，起了个大早卖力的干活，并且表示以后只要一半的工钱，全当自己还恩情。
　　要不是她还要养女儿，她可以一分钱都不要。
　　她的小女儿今年四岁，也特别懂事，忙前忙后给干活的人端茶倒水。
　　竹凌却没有苛待她，不仅给了她全额的工钱，还给她的女儿每日五个铜板，让她专职倒水。
　　这下梅花嫂就更感激了。
　　她眼含热泪的抱着女儿给竹凌磕头：“东家，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和我女儿的这两条命就是您的了。以后但凡有什么用得着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都尽管吩咐我们。”
　　竹凌好笑又无奈，她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呢？
　　不过她也清楚这是梅花嫂的一片真心，又留下来将她们好生安抚了一番才回去。
　　走在去厨房的路上，她问系统：“我的积分呢？”
　　系统嗑着瓜子正在刷剧，闻言不耐烦的挥手：“现在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八，还差百分之二就完成了，再等等就到账了。”
　　竹凌估摸着那百分之二没集齐，就是郑家人的问题，等郑家人蹦达不起来，没办法来报复梅花嫂了，估计任务就完成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不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小胜哥已经先一步阴差阳错的替他解决了这个隐患。
　　郑家老两口拿了田产地契也凑不齐五十两银子，此时正在赌坊门口抱着少了一只手的儿子哭呢。
　　就这还不算完，因为他们哭的太大声，影响了赌坊做生意，又被赌坊扣在在后院做苦力，说是什么时候还完钱什么时候才能走。
　　想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他们一家子都没空来找梅花嫂麻烦了。
　　……
　　今天上午的时候，村长就通知了全体村民，让所有人下午下工之后，到村口大平地上开会。
　　这会议内容，说的当然是竹凌建豆腐坊的事情。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村民们吃过晚饭，提着小板凳，三三两两地聚集到村口的大广场上。
　　竹家人已经知道了竹凌的决定，他们向来对女儿都是无条件的信任，自然没有二话。
　　随着村里人的到齐，村长站上讲台，拿着自制的大喇叭，对着底下的村民们喊话。
　　“今日召集各位过来，是为了宣布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还巨大？
　　大家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听村长讲话。


第45章 盖豆腐坊
　　村长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始了会议内容。
　　“咱们村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做豆腐，家家户户的经济情况都得到了改善，这是一件好事。
　　为了让大家都能持续的发展下去，昨日竹凌亲自来找我商议，说是愿意援助村里盖一座豆腐坊，就叫沁水豆腐坊，以后村里人都能在里面工作。甚至，为了彻底改善村民的生活质量，让大家都有活干，有钱赚，她大公无私，愿意将方子免费借给大家使用，让所有人都会做豆腐！”
　　村长说的是借，而不是给，就是为了不让村民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炸开了锅，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指向竹凌。
　　竹凌站起身来，朝村民们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村长接着道：“咱们首先要感谢竹凌的慷慨！但同时你们要明白，这是咱们村的机缘，是咱们占了竹凌的光，占了竹家的便宜。所以这个方子第一要点就是，大家都能用，但绝不能外传！不管是外嫁女还是入赘郎，只要出了咱们这个村儿，就不能再用。”
　　“那做着自己吃呢？”下面有人问。
　　“做给自己吃都不行！”村长铿锵有力道：“要是谁敢泄露方子，咱们全村的人都饶不了他，无论男女！”
　　大家咽了咽口水，自然懂得这话的重量。
　　几个族老站起来：“村长放心，肯定没人泄露！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敢这么做的人，咱们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这话就更过分了，顿时心里有小九九的人也就藏了下去。
　　大部分村民们的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因为这是集体性的意见，即便有几个刺头想要独占配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带你赚钱就不错了，还敢贪得无厌，你敢泄露呀？那你就要保证你赚的钱有命花。
　　这就是有村民做后盾的好处，大家拧成一股绳，这股力量便不容小觑。
　　其实许多人都曾打了小心思，想要偷学豆腐手艺回来自己做。
　　但是她们在竹家帮工了这么久，到底是没搞清楚那么大一锅锅豆浆，是怎么凝固成豆腐的？
　　现在突然之间，大家就都可以学了，都可以去赚钱了，无异于天上掉馅饼，雨天下银子。
　　他们看向竹凌的眼神十分热切，这是他们村的金元宝呀！可得保护好了。
　　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去？尤其是之前救了黑衣人得到了好处的村民，更是把竹凌推崇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是他们村的福星啊！回家短短一月，就让村里发了两次财。
　　第一次是从贵人那里得的五两银子，平常人家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得起来这五两银子啊？
　　要知道好几户人家都因为这五两银子，娶得起媳妇或者看得起病了。
　　第二次就是豆腐坊，家里的女人在村里就能赚钱，赚的还不少，大大的减轻了每个家庭的经济压力。
　　多少家庭因为儿媳妇赚钱，婆媳矛盾都变少了。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竹凌在村落里变得炽手可热，竹母和竹浣纱也与荣有焉。
　　这就是她的女儿，村里谁家孩子能比得上？
　　这就是她的姐姐，村里哪个姐姐能有自己的姐姐厉害？
　　大家在村长的带领下，一条一条的背诵豆腐坊的规矩，等大家都清楚明白了，又由竹凌拍板，村民做见证，在村里主干道旁的空地上，建一个大的豆腐坊。
　　那个地方地势平坦，又在村里最好的路旁，更方便运输。
　　赚钱的事，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建豆腐坊的钱是竹凌出的，这时候黑衣人的一千两就派上了大用途。
　　除她之外，以村长为首的各位族老，以富裕人家为首的各家村民，也都或多或少的往里面投了钱，将来，他们将按照出资比例获得分红。
　　至于盖房子的人，自然是全体村民。
　　本来竹凌说愿意出工钱，但村长拒绝了她。
　　只有让村民们自己也付出了劳动，他们才会珍惜豆腐坊。
　　竹凌不得不说，村长想的十分长远，还知道增加村民的沉没成本。
　　豆腐坊的事情确定下来，村里就立刻找专人画了图纸，等图纸一确定，家家户户出工的出工，出力的出力，出料的出料……人们红红火火的干了起来。
　　女人们还是先在竹凌家做豆腐，但男人们基本上都调去了新地方盖房子。
　　现在村里最热闹的就是豆腐坊了，只要家里没活，大家就主动过去帮忙，从老人到小孩，全村出动，就想把这个地方早点盖起来，早点赚到钱。
　　沁水村忙的热火朝天，竹凌也带着第一批妇女在厨房里学习如何点豆腐了。
　　“居然是酸浆水？！”楚大娘惊讶道。
　　怪不得她们试了那么多食材都做不出来，谁能想到酸浆水可以让豆浆凝固呢？
　　点豆腐可是个技术活，她们刚开始练习的时候，因为控制不好用量，做出来的豆腐不是稠了就是稀了，这豆浆一锅一锅的报废，把她们心疼得不得了。
　　粮食是不可能浪费的。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妇女们的午餐里都有做废的豆腐。
　　本来豆腐是顶好吃的东西，但什么山珍海味也架不住顿顿吃呀。
　　连续吃了好几天之后，妇女们都抑郁了，做废的豆腐味道并不好，吃多了只觉得反胃。
　　最后只好把这些东西分给做工的男人们吃，男人们也是刚开始吃的香，后来就不行了，天天嚷着让厨娘换菜。
　　对不起，再好的豆腐接下来一个月他们都不想吃了！
　　小小的豆腐，做起来居然这么难，妇女们都开始佩服竹凌了，她可是一锅豆腐都没有点坏呀，那手稳的跟有称一样。
　　等第一批人好不容易学会了点豆腐，接下来的新手就由这些人去教了。
　　竹凌又挑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好苗子，教她们制作豆腐干和豆腐丝。
　　沁水村想把豆腐坊运营起来，花样就得多。
　　后世很受欢迎的豆腐干和豆腐丝自然不能少。
　　村民们早就被村长拉去一一按了手印，签了保证书，只要有人泄露了秘方，就会遭到最严厉的惩罚。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竹凌并不害怕秘方传出去。
　　村里最强壮的壮汉已经组成了巡逻队，在村里来回巡逻，就是为了避免被其他村人偷师学艺。
　　当然，同时也防着自己村的人把秘方偷偷卖出去。


第46章 豆腐坊建成
　　人多力量大，沁水村的豆腐坊用了一个多月便建成了。
　　做豆腐的妇女们也终于可以从日渐逼仄的竹家小院里搬出来工作。
　　沁水豆腐坊分为前、中、后三个大院。
　　前院是个巨大的门面，分为不同功能。
　　中间最大的屋子自然是卖豆腐专用的，便于商人百姓来买货取货。
　　左边一排房子是沁水饭庄，旅客、商人可以在这里吃到最正宗的豆腐宴和农家饭。
　　右边一排房子开了杂货铺，山货铺，小吃铺，蔬菜水果铺……
　　这些小铺子有的是新开的，有的是原本的铺子搬过来的，全都由各个村民独立承包。
　　因着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或商人来买豆腐，开在这里的店铺倒是不愁客源。
　　从远处看，前院俨然已经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至于中院，自然是做豆腐的地方，因为是全村的事业，现在所有工作都已经重新分配，磨豆浆、挤豆浆这种重体力活，已经完全交给了力气更大的男人来干。
　　挑豆子、煮豆浆这种轻松活才归属于女人。
　　点豆腐更是慎重，只有手最稳、成功率最高的妇女才被允许去点那巨大铁锅里的豆浆。
　　这可不是小事，但凡出错了，毁的可不是她们练习时的那一小锅，而是好几十斤。
　　那是豆浆吗？那是钱啊！
　　人多了，有些好处就显现了出来。
　　男人们已经找到了更快更轻松磨豆子的方法，几个小伙子改良了磨子，在上面加了一个转轴，一个人就能操作，再也不用围着磨子转圈了。
　　你问为什么非要人工拉磨？没办法，驴子太贵了，以沁水村现在的经济实力，还买不起那么多驴子。
　　在驴子面前，显然人工更便宜。
　　女人们也研究出了带格子的豆腐木板槽，这样切豆腐时按照线切就好了，一块正好一斤，不用再去估算重量。
　　竹凌从她们旁边路过，惊讶于她们成长的迅速，也称赞了几句，然后又出了个好主意：“把木板槽底部刻上字，例如‘福禄寿财’，肯定有人喜欢。”
　　楚大娘一拍大腿：“看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我们咋就没想到呢？”
　　几人连忙又去找了木工做新款。
　　至于后院，自然是客房和宿舍楼。
　　路过的行脚商有的住得远，有时候来晚了，就必须等到第二天拿货，这期间只能借宿在村民家，终归是不怎么方便。
　　而村民们，要是加班加点做豆腐，也不方便及时赶回家去，总要有个歇脚补觉地方。包括巡逻班的人，都得日夜住在豆腐坊这边，看守安全。
　　有了住处，这一切就迎刃而解。
　　在竹凌的设想中，想过把沁水村当做农家乐来发展，这些住处正好就是田园风情民宿。
　　等有钱了，就可以把村里重建，规划景区，开展旅游业，那简直不要太美好。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人人安居乐业，家家富足。
　　但此时谈这些，一切为时尚早，现在的沁水村人民才迈出了第一步，还在努力做豆腐。
　　竹凌回了趟家，竹父正拄着拐杖在家喂鸡，他现在已经能自己动了，只要不让断的那条腿吃力就行。
　　看到竹凌回来，竹父连忙道：“竹儿回来啦，锅里熬了枸杞乌鸡汤，你快去喝一碗，大补的！”
　　竹凌前几日太过于劳累，又天天碰凉水，以至于来姨妈的时候痛的起不来床，这里又没有止痛药，她只能抱着汤婆子硬熬。
　　竹母给她灌了两大碗热红糖水才稍微好一点，结果晚上又吐了，上吐下泻折腾了大半夜，出了好几身汗，才把那寒气驱出去，人也沉沉睡去。
　　这一回可把竹母吓坏了。
　　女儿自从回家，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手包办，雷厉风行，坚强勇敢，从来都没有这样脆弱过。
　　女儿难受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儿子去世时候的场景，吓得手都抖了，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竹凌要是有事，她当场就能不想活了。
　　好在竹浣纱还算冷静，麻利的给她盖了厚棉被，又跑去熬了红糖水。
　　熬红糖水这法子还是竹凌教给她的，没想到第一次是用在自己身上。
　　等竹凌好一些了，竹浣纱又去叫了赤脚大夫，大夫开了几副祛宫寒的药，嘱咐她最近半个月都不要碰凉水，以免长期积寒影响子嗣。
　　子嗣可是大事情！
　　竹母对此特别敏感，这几日把她看的那叫一个严，一点凉水都不让碰。
　　六月天气早就不凉了，中午还有些闷热，可她连拿凉帕子擦脸降温的机会都没有，处处都是竹母备好的热水。
　　听说枸杞乌鸡汤能补气血，竹母更是花大价钱去镇上买了好几只乌鸡，一天一只炖给她吃。
　　淳淳母爱，不过如此。
　　竹凌又感动又心酸。
　　因为那乌鸡竹母一口都不愿意吃，都留给她。
　　要不是竹凌坚持自己吃不完，夏天放一天肯定要坏，这锅汤肯定全进她一个人肚子。
　　明明家里已经不缺钱了，竹母还是那么俭省，天天想着给女儿存嫁妆，期盼着女儿有了丰厚的嫁妆，能嫁进好人家。
　　系统：“你找到好人家了吗？”
　　竹凌：“对不起，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完全不想结婚呢。”
　　在婚嫁这一块上，只能对竹母说抱歉了。
　　竹凌在竹父的日常监察下吃完了一大碗乌鸡汤和两个大鸡腿，这才顺利回屋去工作。
　　就这竹父还不满意，在她身后嘟嘟囔囔：“再喝一碗呗，锅里还那么多呢，年纪轻轻的吃这么少，怎么长的壮……”
　　竹凌回厨房的脚步一个踉跄，看着手中的脸那么大的空碗陷入沉思：
　　父亲好像对饭量小有什么误解。
　　系统：“别想了，你就是个猪猪少女，我的系统板显示，你比刚开始来时重了八斤。”
　　竹凌：！！！
　　“还长高了两厘米。”系统接着道。
　　竹凌：！！！
　　她惊喜：“那我有望拿回我一米七的身高了？”
　　竹儿这副躯壳哪哪都好，就是太瘦小，只有一米六的身高，对于前世一米七的竹凌来说实在是太矮了。
　　一米七再穿上恨天高，她可以蔑视绝大多数男人，气场拿捏的死死的。
　　系统：“加油少女，多喝牛奶！补钙。”


第47章 黑衣人身份
　　清源镇，东风楼。
　　身材笔挺、气质矜贵的锦袍男人领着几名侍卫走进了酒楼。
　　小二们热情的上前迎接，看到侍卫出示的金色会员卡之后，小二更加殷勤，直接把他们领到了最高层的豪华包厢。
　　男人表情优雅淡漠，举止不凡，一猜就是哪家高冷的贵公子。
　　小二服侍的十分小心，他将精致的菜单递上去，又把酒楼的各色招牌和新品介绍了一遍，才开始问顾客的点菜需求。
　　贵公子正拿着酒楼提供的热毛巾净手，闻言道：“招牌菜都要，其他的随便上吧。”
　　豁！豪横！
　　小二笑的如菊花般灿烂，连忙下去准备。
　　他在包厢外握拳：棒，今天的业绩又稳了！
　　不多时，各色菜品都端了上来，玲琅满目，不仅有菜肴，还有“看盘”。
　　看盘俗称“饤饾”，顾名思义，是只看不吃的菜，用各色食材做雕花摆盘，专供欣赏，装饰席面，以显示豪华盛筵。
　　今日看盘尤其华美，南瓜雕刻的金龙，红皮萝卜雕刻的彩凤，无一不栩栩如生。
　　紫霄国并不禁止民间艺术用龙凤做题材，但是画的好的人不少，做成菜的却不多。
　　贵公子示意人将那条金龙专门挪到面前来观看，等到菜都上齐，小二们全都退出去，他才悠悠动筷。
　　他挑着几个最精致的菜肴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
　　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去低声询问：“殿下，可是不合胃口？”
　　殿下二字，一下子就阐明了男子的身份。
　　没错，这位就是紫霄国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萧献。
　　如果竹凌在，肯定能一眼认出来，他就是之前在村里养伤的黑衣人。
　　萧献冷冷道：“这开水白菜，说是京城传出来的御膳，孤倒是不知何时御膳里有了这道菜？恐怕孤的父皇都没有吃过吧。”
　　侍卫一惊，殿下自幼长于宫中，什么山珍海味、宫廷御膳没吃过。
　　这清源镇没什么好东西，今日殿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走到中午饿了，他们才推荐了最近很火的东风楼，没想到一上来就踩个雷。
　　居然是殿下都没吃过的东西吗？
　　侍卫连忙跪下：“属下罪该万死，没打听好消息，让这种难吃的东西污了殿下的眼。”
　　他以为东风楼的菜很难吃。
　　伪御膳肯定难吃啊，这还用说吗？
　　侍卫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自己就应该先来尝尝，再带殿下来，要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低级错误。
　　谁料，下一秒，却见萧献又拿起了汤勺，喝了一口开水白菜的汤汁。
　　他轻哼道：“小小的清源镇居然卧虎藏龙。”
　　侍卫懵了，他小心翼翼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献又夹起一块儿豆腐，淡淡道：“起来吧，菜没问题。”
　　侍卫的冷汗都浸湿衣背了，闻言才松了一口气。
　　菜没问题就好，不然他回去肯定要被侍卫长扒皮。
　　东风楼能东山再起，自然有两把刷子，这一桌菜即有鲜美爽口的江浙菜，也有香辣劲爆的川湘菜，还有招牌御膳，各类民间小吃，从色彩到口味，都搭配的十分得当。
　　萧献吃的很舒服。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哪怕是父皇的御膳，也比不上这一桌美食。
　　妙哉！
　　萧献指着豆腐问属下：“听说这是沁水村特产，我怎么不知道？”
　　“哦，殿下应该认识，就是救您的那位竹姑娘做出来的。”侍卫立马道。
　　“您之前虽然住在沁水村，但竹姑娘当时并未在沁水村卖豆腐，所以您没吃到。”
　　作为皇家侍卫，打听消息必须走在第一线，除了今天的东风楼是他失误了，其他的他可全知道。
　　萧献一愣：“居然是她？”
　　这位竹姑娘确实叫他刮目相看。
　　第一回，有姑娘看见他，却没有心生爱慕，而是目光清澈的问他要银子。
　　甚至于，即便听到他的提醒，也完全不想知道他的身份。
　　这感觉让他很新奇，也有些不爽。
　　这就好像经常被人夸漂亮的大孔雀，突然有一天不被人夸了一样。
　　虽然它早就听腻了听别人夸奖的话，但也免不了有心理落差。
　　侍卫连忙道：“不仅是沁水村的豆腐，还有这开水白菜，都是她做出来的。这家酒楼还有她两成干股，东风楼以前可没这么热闹，是她一个月前和这里的张掌柜签订契书，靠着她的法子，才把这酒楼盘活的！”
　　萧献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眼：“这么说，她还有点本事。”
　　“是呀，这豆腐据说还有补中益气，清热解毒，美容养颜的功效，现在清源镇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豆腐了。”侍卫看他感兴趣，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倒豆子一般往外说。
　　“美容养颜？”萧献睁开眼：“既然如此，给母后送回去一份吧。”
　　萧献的母亲是紫霄国皇后，年近四十，保养得当，平日最爱收集各类美肤的东西。
　　侍卫低头：“属下遵命！”
　　豆腐并不易储存，从清源镇运到京城早就坏了。
　　但侍卫并不担心，他们是什么人？弄个方子去京城现做不就好了，这还不简单。
　　此时竹凌还不知道，又有人对她的豆腐方子打起了主意。
　　……
　　沁水村。
　　因着豆腐生意的快速扩张，最近竹凌老去村长家议事。
　　她碰见过好几次李明蕊，见她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状态，着实有些咋舌。
　　这女孩子呀，还是得适当接受一点暗黑教育，不然若是长了个恋爱脑，就容易自己把自己坑进去。
　　还没谈恋爱呢，就一副失恋的样子，真走进了婚姻生活，但凡不顺心一点，还不得被折磨死。
　　听说村长已经在给她挑选夫婿了，可看她这个情况，估计给她挑个什么样的丈夫都不会满意。
　　系统慢悠悠地吟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竹凌瞥它：“你怎么突然有文化了？”
　　系统：“哦，不对，我说错了，她没得到过，她这属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系统和竹凌早就推测过黑衣人的身份，黑衣人的身份不会低，看村长的姿态就知道了，以李明蕊的身份是配不上人家的。
　　竹凌看了李明蕊两眼，见她还坐在院子里伤春悲秋，小风一过，衣袂飘飘，还真有几分林妹妹那种凄惨的意境。
　　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结果没走几步，就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李明蕊跑过来叫住了她：“竹姐姐，你等我一下！”
　　竹凌停下脚步，好奇的转头：“有什么事吗？”


第48章 对男人不感兴趣
　　李明蕊没说话，拉着她的衣袖就往外走，两人走到一片僻静的湖边。
　　竹凌被她弄的莫名其妙，这姑娘怎么了，不会想不开要跳湖吧？
　　李明蕊在湖边站定，看周围确实空无一人，这才扭捏的说道：“竹姐姐，你是咱们村里最聪明的女孩，我有件事情只能问你，求你帮我解答。”
　　竹凌没想到李明蕊会夸她，狐疑道：“什么事？你说。”
　　李明蕊深深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说道：“竹姐姐，你知道那贵人的身份吗？我可以告诉你。”
　　竹凌：“……”
　　我就知道，这个恋爱脑的话题肯定逃不开男人。
　　“我没有兴趣。”竹凌直白的拒绝了她。
　　李明蕊不依不饶，哀求道：“你听我说完，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竹凌想了想，点头：“那好吧。”
　　要不是怕这姑娘跳湖，她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毕竟是村长的女儿，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李明蕊便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他是太子。”
　　太子？！
　　竹凌惊讶了。
　　太子不呆在京城，跑来这么远的清源镇做什么？这里一不打仗二不政变的，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来。
　　如她记忆所示，当朝太子应当分封了皇城附近的北方封地，而清源镇归属于南方地区，应当是某一位皇子或公主的封地。
　　太子身份如此尊贵，出行必有皇室仪仗，他偷偷摸摸的来，还遭遇了刺杀，在沁水村隐姓埋名的养伤了一个月，处处透着诡异和蹊跷。
　　竹凌不禁皱起了眉。
　　李明蕊见状，以为她后悔没知道贵人的身份了，有些势在必得的道：“竹姐姐，现在你还敢说对他没兴趣吗？”
　　爹爹还说她痴心妄想，竹姐姐还不是一样，那可是太子啊，年轻俊美，举世无双，哪个姑娘不喜欢。
　　竹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傻姑娘说。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恋爱脑和是女强人的思维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竹凌知道黑衣人是太子后，第一时间想的是国家大事、当朝局面，而李明蕊只能想到荣华富贵、儿女情长。
　　竹凌默默退开一步，依旧是那平静的语气：“对的，我还是不感兴趣。”
　　李明蕊呆掉，她不可置信的望向竹凌：“为什么？”
　　他身份那么高贵，又长得那么好看，行为谈吐无一不优雅矜贵，简直是每个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
　　她觉得竹凌是在假装镇定骗她，于是死死的盯着竹凌，想要看出来破绽：“这么好的男人，你为什么会不感兴趣？”
　　竹凌表情毫无变化，依旧平静如水：“我只对钱感兴趣。”
　　李明蕊不信，更不能理解。
　　竹凌只好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以前在京城做过丫鬟，你知道吧？我要跟着夫人随身服侍，夫人宴会颇多，每次赴宴能见到好多俊秀的男子，看多了就腻了。”
　　她凑到李明蕊耳边：“而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太子的长相，在那堆男人里，也就能排个中等。”
　　李明蕊张大嘴，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以太子的颜值只能排到中等，那京城的男人究竟能长得多么好看？
　　竹凌拉住她的冰凉小手，如同知心大姐一般教育她：“而且你看，他冷冰冰的，喜欢摆架子，说话也一点都不好听。那些有风度、有才气的世家贵公子，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教养极好，说话办事会让你觉得如沐春风，舒适极了。两相对比，你说我是不是对他不感兴趣？”
　　系统：“我怀疑你在编，嘴甜长得好，你说的恐怕是时空局的男模吧？”
　　竹凌：“嘿！别乱说，明明世家公子中也有这种类型，就是少点罢了。”
　　“他这样……”李明蕊反驳：“他毕竟是这样的身份，高高在上没有问题啊，就是应该有人捧着他呀！”
　　“诶~”竹凌一脸不赞同的脸摇头，与她咬耳朵：“这你就错了，你没听说过礼贤下士这几个字吗？他虽然身份高贵，但能高贵过他父亲吗？当今圣上都以礼贤下士、勤政爱民作为治国方略，据说上次南巡的时候，遇见街上的卖油翁，都能放下身段和老人家好好说话，你再看他，啧啧啧……”
　　啧啧啧的话没说完，但以李明蕊的聪慧已经知道她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李明蕊的心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觉得竹凌哪哪说的都对，又哪哪都不对。
　　千回百转之间，化作一团乱麻。
　　竹凌拍着她的肩膀，劝解道：“这男人呀，不仅要长得好看，身份地位高，最重要的是要嘴甜会说话，知道宠媳妇儿，不然呀，那种冷冰冰的真的能把你气死。”
　　李明蕊茫然的抬头，不明白为什么竹凌懂得这么多。
　　她沉默良久，说道：“竹姐姐，我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去忙吧，我回去了。”
　　她低垂着头往家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竹凌摸摸鼻子，她被莫名其妙拉到这，又被莫名其妙抛下，属实有些尴尬。
　　她沿着湖边，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这李明蕊的事情还真没法说。
　　你说怪她吧，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从出生起就呆在沁水村，没见过什么世面，猛然见到太子这种“人中龙凤”，肯定是免不了动心的。
　　可她错就错在没看清楚自己和对方身份地位的悬殊。
　　这种悬殊不仅体现在财富地位上，也体现在双商学识上。
　　别说李明蕊只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村姑，即便她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去了皇宫，以她的眼界和手段，也不可能斗得过那些自幼饱读诗书，精于内宅算计的世家小姐。
　　高门贵女对付一个小小村姑，那属于降维打击。
　　人家实力全方位碾压你，你还以为自己能蹦跶起来？
　　李明蕊若是赵飞燕那种狠角色的性格，还有几分微薄的胜算，可她一个恋爱脑小白兔，去了就等于送白白人头。
　　所以村长才骂她痴心妄想。
　　以李明蕊的条件来说，配一个有几分家财，又愿意爱护妻子的贫寒读书人最好，既能满足她风花雪月的需求，也会忌惮于她的娘家，不敢对她不好。
　　可现在的李明蕊还不明白父亲的苦心，她正坐在卧房里发呆。
　　刚刚在门外，她遇见了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陆宣，陆宣想找她说话，被她快速的避开了。
　　本来她与陆宣关系极为要好，但自从认识了太子，她就不由自主的想避着其他男子。
　　左边的脑子一遍遍闪现着太子的身影，右边的脑子一遍遍回放着竹凌说过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痛苦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第49章 孙铁牛觉醒经商天赋
　　系统磕着瓜子，感叹道：“居然是太子，早知道你就多要点钱了，能兑不少积分呢。”
　　竹凌：“算了吧，早知道他是太子，我可就不能理直气壮的要一千两了，肯定要跪下去连磕三个响头。”
　　哦，这该死的王权社会。
　　她才不要磕头呢！
　　竹凌去豆腐坊例行视察。
　　随着豆腐卖向四面八方，村里的豆腐运输队也组建起来了。
　　小虎子一马当先，让他爹出钱，又买了好几头驴，组成了一只驴车运输队。
　　因为他是最先组建的，对于各个运输路线都十分熟悉，后来运输队就交给他和一位可靠的叔伯负责。
　　别看小虎子只有十二岁，办事却是井井有条，从不出差错，很有经商的天分。
　　竹凌不免多关注几分这个好苗子，经常教他一些常识。
　　今日她正在豆腐坊检查小虎子和几个孩子背乘法口诀表。
　　孙铁牛路过，见她在这里，连忙跑过来搭话：“竹妹妹，俺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竹凌点头：“铁牛哥你说。”
　　孙铁牛挠挠头，笑着露出一排大板牙，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俺也背了你写的那个乘法口诀表，觉得十分有用。这几回卖豆腐算账，都是靠这个表算的，又快又准。
　　结果俺背表的时候，叫不少买豆腐的人听去了，他们也都跟我说想学一学。俺就想着，咱们若是把这表印在包豆腐的油纸上，必然能吸引更多人来买豆腐……就是，就是不知道竹妹妹愿不愿意……”
　　孙铁牛自然是没读过书的，若不是因为做了豆腐生意，他不可能学算学。
　　要不是因为有竹凌，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触及这种深奥的知识，更不会灵机一动，想到用算学知识带动购买量。
　　竹凌夸赞铁牛：“可以啊！你想的很好啊！”
　　她没想到这个大块头，居然这么有商业头脑。
　　自从豆腐坊开业以后，村里人许多人都像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各自觉醒了不同的天赋。
　　如小虎子和孙铁牛一样，觉醒了经商天赋的，各自摸索出了的经营方法，组建了小团体。
　　如楚大娘和磨豆浆团队的，觉醒了手工天赋，改进了各种器械，提高了生产率。
　　果然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呀。
　　竹凌痛快的的答应了孙铁牛的提议，允许在油纸上印乘法口诀表。
　　一个乘法口诀表而已，从他们村传出去，还可以显得他们村有文化，何乐而不为？
　　于是沁水村的的豆腐包装也升级了，上面都印刷着各种整齐的文字。
　　孙铁牛不愧是孙铁牛，他在敲定印刷内容的时候举一反三，将九九乘法表分为几个板块分别印刷，顾客至少要买四块豆腐才能凑齐一张，大大增加了复购率。
　　这个表实在是太有用了，比起书本上复杂的算学知识简单许多。
　　即便是不认识字的人，念一念也能朗朗上口，家里的小孩子听过了，也愿意当做童谣去传唱，这可是长学问的东西，唱这个不比孩子们唱的那些不着调的打油诗香吗？
　　于是，不少人专程为了乘法表来买豆腐，甚至有些读书人都来凑热闹，四个人一起买，就为了凑齐乘法表回去背诵。
　　竹凌一看居然这么火，就决定把豆腐的各种功效也写上去。
　　于是接下来包装豆腐的油纸又变了样子，左边是乘法口诀表，右边是豆腐的各种功效，每个月还有豆腐的各种新做法写在上面。
　　买豆腐可以学算学，可以看功效，还能学菜谱，一举多得，算是一种新颖奇妙的豆腐文化。
　　一时间豆腐在整个清源镇成为了最流行的东西。
　　谁家要是还没几张包豆腐的油纸，那就是落后了。
　　有许多人喜欢吃豆腐，长期吃下来也发现了豆腐的好处。
　　豆腐不仅可以代替肉类补充营养，还能清热解毒，润泽皮肤。
　　有了这些豆腐爱好者的宣传，豆腐作为家常菜，也正式在清源镇落脚了。
　　与此同时，东风楼和沁水村豆腐宴的名声也大大的传扬了出去。
　　竹凌正在东风楼和张掌柜对账。
　　最近两个月生意极好，之前被悦福楼抢走的客人，大部分又被他抢了回来。
　　听说前几日张掌柜在大街上遇见了悦福楼的邢掌柜，两人针锋相对，差点没打起来。
　　竹凌问：“那后来你吵赢了吗？”
　　张掌柜高兴的拍肚皮：“那必须是我赢啊！都被他压了这么久，我可不得好好的出口恶气。”
　　东风楼的生意好了，张掌柜的腰板也挺直了起来，说话自然硬气。
　　竹凌看他海豹式开心的拍肚皮，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掌柜的，你该减肥了啊，按理说这生意好了，你忙的团团转，应该瘦了才对，怎么看着肚子更大了？”
　　张掌柜毫不在意，他最近因为太开心，每顿都要吃三碗饭：“你不懂，我这是福肚，越大越好，你看过弥勒佛吧，我这个就和他的一模一样。”
　　竹凌对他的迷之审美不做评价：“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
　　竹凌是来对账的。
　　两个月营业额一万二千两，抛去各项成本，净利润四千两左右，平均每天营收66两。
　　换算下来，每天六万多收入，刚好符合竹凌和张掌柜的预期，基本稳定了。
　　竹凌没拿分红，前两个季度的钱，都会重新投进酒楼，改善各个不完美的地方，这是一早就说好的。
　　今日她来，只是查看厨师的上新菜品，以及处理一些张掌柜拿不稳的琐事。
　　竹凌拿了一张方子给张掌柜：“这个东西是奶茶，最得女人喜欢。”
　　发家暴富单品，怎么能少得了奶茶呢？
　　张掌柜接过来，看着上面写的制作方法，惊讶道：“清茶和鲜奶放在一起煮，这不是蒙古人的做法吗？只不过蒙古奶茶是咸的，你这做成甜的，会是个什么味道？还有这珍珠，要用木薯粉来做，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竹凌嫣然一笑，站起身来：“走，咱们找吴大厨做一壶，你尝尝就知道了。”


第50章 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作为经久不衰的爆品肯定是有它的独特之处的。
　　竹凌也没偷懒，上来给的就是复杂版的配方。
　　丝滑牛奶加上清香绿茶，放入焦糖调色，木薯粉做成的珍珠铺底，最上面还挤了一层云朵般轻柔的奶油，最后撒上各色干果蜜饯碎，一杯焦糖珍珠奶茶就做好啦！
　　吴大厨对成品很满意，就是打发奶油这一项，太费徒弟了，两个徒弟胳膊都打酸了，才打发了一小盆。
　　他把成品拿去给竹凌二人品尝。
　　“好吃！”张掌柜喝了一口，立马夸赞道。
　　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停下来，感叹道：“以往我总觉得女人家爱吃的那些个糕点蜜茶，都太过于甜腻，没想到用茶和奶来搭配，立刻就清爽了许多，味道竟然是如此契合，妙极了！”
　　“这珍珠也不错，原来是这样子的，够弹牙，这奶油的做法也是头一回见，真好看……”他又拿了个勺子舀珍珠和奶油吃，一杯吃完，让他幸福的眯起眼。
　　吃甜食果然可以让人感到快乐。
　　竹凌也尝了另一杯，吴大厨越来越厉害了，只看方子就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她提了几个小建议，又顺便把蛋糕的方子也一并写出来。
　　奶茶都有了，小蛋糕怎么能少，精致贵妇下午茶正好安排上。
　　吴大厨毕恭毕敬的接过方子，立刻下去安排人来制作。
　　东风楼的新品一直打的是他的旗号公布的，因此，最近他在厨师圈也炙手可热。
　　可他知道，自己的成功不过是竹凌相助，对方才是这些菜品真正的主人。
　　竹凌不贪图这些身外之名，才把露脸的机会让给他，他自然愈发感激，对竹凌交代的事情无一不尽心尽力。
　　张掌柜笑呵呵：“这珍珠奶茶和蛋糕一出，必定能吸引全城贵夫人来品尝！”
　　竹凌也觉得这事有谱：“到时候就以四时花卉为主题，开一个比赛，什么牡丹、桃花、蔷薇、荷花……都能画在蛋糕上，让她们投票评选最好看的，一次下午茶换一张票，给冠军投票最多的的前十位人，咱们包五天下午茶。”
　　裱花技法后厨还得练，但用奶油或者焦糖画画他们却是能行的，参考糖画的画法，他们能画出几百种花样。
　　“好主意！这样举办起来，必然又是全城盛况，哪个女人不喜欢花呢？”张掌柜拍案叫绝，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准备新的宣传。
　　竹凌见东风楼没什么事了，就去镇上逛了逛，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两套夏季薄衫，添置了些生活必需品，还给馋嘴的妹妹带了零食水果，这才回了家。
　　竹母拿着新衣服心里高兴，又免不了心疼钱：“买给你自己和浣纱就行了，我跟你爹有衣服穿，哪里就用得着买新的。”
　　竹凌把她和衣服一起推进房间：“娘，你试试吧，镇上的夫人们都这么穿，肯定好看！”
　　一件秋香绿的暗纹绣花褙子加一条水绿的薄纱下裙，看着清爽又不失稳重大气，很适合夏天的颜色。
　　竹母换上之后，立马就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穿这么鲜亮的颜色，让人家笑话。”竹母照着镜子，有些局促。
　　村里人都习惯穿黑色、灰色、蓝色这种便宜耐脏的料子，只有待嫁的小姑娘才会穿的这么鲜亮。
　　“我娘哪里年纪大了，就这么穿，可好看了，我看谁敢笑话您。”
　　竹凌让竹浣纱来看，自然也获得了好评，连竹父都忍不住对妻子夸了几句。
　　“好，挺好，穿吧！”竹父拄着拐杖，嘴角含笑，看的入神。
　　这么多年，竹母很少穿鲜亮的颜色，犹记得上一次她打扮的这么好看，还是结婚的时候。
　　家里人都把她夸了个遍，竹母也放下心来，她很有自信的穿着新衣服，出门找老姐妹炫耀去了。
　　现在这村儿里，哪个姐妹能有她过得好？虽说没有儿子吧，但是女儿出息，不还是一样的享福。
　　竹浣纱也试了新衣服，一套淡紫色，一套藕粉色，都是鲜嫩温柔的颜色，很衬小姑娘的气质，显得她温婉可人。
　　只有竹凌知道，这小姑娘平时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实际上一发飙，打起人来，能提着铲掀直接上。
　　自从上次用铲掀教训了郑狗剩，这个武器就成了竹浣纱的本命法宝，再遇见那不讲理的，只要打得过，她都敢战斗力爆表的冲上去直接打，彪悍的完全不像个小姑娘。
　　系统：“还不是被你教坏的？”
　　竹凌：“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系统：“我信你个鬼，要不是有你在后面撑腰，她有那么大胆子？”
　　竹凌：“嘿嘿，占理就行，怕什么？女孩子彪悍点好，不受欺负。”
　　竹父的衣服则是是一套冰蓝色，一套浅青色，青色的那套和竹母的衣服还有点情侣装的意味。
　　竹父很满意，别说这是女儿精挑细选的，就算是拿两块破布给他缝的，他也穿的高兴。
　　系统嗑着瓜子吐槽：“你爹有点宠女狂魔那味了！”
　　竹凌叹气：“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
　　……
　　邬侍卫换了一身便装，带着两个下属，很是低调的来了沁水村。
　　他是来寻豆腐方子的。
　　太子殿下要把豆腐进献给皇后娘娘，这事情他们必须办好。
　　正午空气燥热，三个侍卫骑马走在路上，都被晒的满头大汗。
　　“快到了吧，前面那个房子是不是？”侍卫小冀问旁边的人。
　　侍卫小晋抬手搭了个凉棚往前看：“应该是了，牌坊上写着沁水豆腐坊呢。”
　　“头，咱们快点走吧，要晒死了！”小冀伸长了脖子对前面的邬侍卫道。
　　邬侍卫冷冰冰的瞪他：“这点太阳就受不了，当初你何必抢着跟来。”
　　小冀是他二舅的大爷的女儿的女婿的表姐……的儿子，跟他是一表三千里的关系。
　　但就是这么这么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他们飞鹰队，还被家里的长辈特意叮嘱要照看他。
　　邬侍卫看不上这个小老弟，一直是有多远避多远，这回很不巧，太子殿下随行的队伍里居然也有他，邬侍卫一个不注意，还被他缠上了，去哪里做任务都甩不掉这个跟屁虫。
　　要不是有长辈叮嘱在前，他非得暴打一顿这个嫌人精。
　　小冀脸皮超厚，丝毫不觉得被怼难受，他涎着脸道：“头，这再好的人也不能这么晒呀，你看咱们来时的路上遇见的那些送豆腐的驴车，上面的人可都撑着伞，包着降温的湿头巾呢，咱们可是什么都没有，这要是晒中暑了，可怎么执行任务呀？”


第51章 一顿饱和顿顿饱
　　邬侍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中暑了不能执行任务呀？正好，把你送回京城去。”
　　小冀不爽的缩了缩脖子，到底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接着忍受烈日炙烤。
　　旁边看到这一切的小晋一言不发，他深知沉默是金的道理，默默打马跟上两人。
　　不一会儿，几人就来到了豆腐坊面前。
　　沁水豆腐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最近豆腐干很火爆，因为风味独特又方便保存，很多人都把它当做出行必备的干粮。
　　走在路上光是啃干饼子有个什么劲儿？嚼一口五香豆腐干，立马就有肉味了。
　　有条件的再配上几粒花生米，据说特别像鸡肉！
　　邬侍卫三人先是装作普通客人的样子，在豆腐坊前院一条街溜达了一圈，然后进了饭庄准备吃农家饭。
　　正是饭点，在这里吃便饭的行脚商很多。
　　为了提高出餐效率，节约客人的等待时间，竹凌教了厨师们快餐的制作方式。
　　所以这些行脚商基本上都是每人一个四格木制饭盒，排队在窗口打菜。
　　一份饭两荤两素，米饭馒头随便吃，外加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只要十文钱。
　　吃得饱又吃得好，这个配置很受小商小贩们的喜爱。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十文钱一顿的饭，更便宜的还有四文钱一份的素炒饭、素炒面，加蛋就要加一文。
　　随着客源增加，人们的需求也在增多，专注于速食快餐的汤面、馄饨、包子、饺子之类的，也准备入驻了。
　　在竹凌看来，沁水饭庄速食区这边，眼看着就要发展成大学门口小吃街的模样了。
　　邬侍卫在速食区看了一圈，虽然菜色还可以，但对于皇家侍卫来说，这还差点意思。
　　他们直接走进了贵宾区，这边是可以点菜的，环境清雅安静，比隔壁那吵嚷的情况舒适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们随意的点了几个菜，等菜上齐了，小冀收到了邬侍卫的示意，假装不经意的问小二：“你们村的豆腐生意这么好，就没人买方子吗？”
　　邬侍卫：“……”
　　他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小冀，问的这么明显，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你的目的吗？
　　然而小二却丝毫没觉得被冒犯，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问题，来他们村买豆腐的，经常有冲着方子来的大商人。
　　“客官您有所不知，咱们村是豆腐方子是村民共有的，早就立了誓，任何人都不准泄露。所以是万万不可能卖出去的。”
　　“村民共有”是竹凌提出来的观点，目的是提高村民的黏性和归属感，只有自己的东西，他们才会拼命保护。
　　小冀被邬侍卫踢了一脚，要不是侍卫素质高，他早就蹦起来龇牙咧嘴了。
　　但此刻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奇的问小二：“是给的钱不够吗？他们最高出多少银子。”
　　小二听到这里就乐了：“那可多了，前几天从南边来了个苏姓大商人，一开口就是一万两！”
　　一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皇宫侍卫一年也不过两千四百两的份例。
　　“那你们同意了吗？”小冀装作一副惊讶艳羡的模样问小二。
　　“哼，当然不能同意，我们东家说了，既然人家能拿一万两来买，就证明咱们这方子不只值一万两。
　　一万两银子看着多，可分给全村几百户人家，也就盖盖房子买买地就没了，可这方子要是一直在我们村手里面，以后世世代代都能赚得着钱。
　　一顿饱和顿顿饱，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三个侍卫内心受到重拳打击。
　　偶凑，一万两都不卖，这个村的人都可以啊。
　　还一顿饱顿顿饱，这个什么东家，真会给人洗脑。
　　谁料小二还没说完，他得意洋洋道：
　　“再说了，你别看我只是在这当个小二，可这饭庄还有我爹给我买的一成干股呢，每个月都能分红，那可是不少钱，估摸着明年我家就能盖新房！我觉得现在过的就挺开心的，何必杀鸡取卵去卖方子呢？”
　　啧。
　　现在的村民思想觉悟程度都这么高吗？
　　邬侍卫突然有点没底了，他本来以为买个豆腐方子而已，也就是花点钱的事。
　　结果没想到还能这么棘手。
　　村民共有的方子，一万两都没卖。关键是他们已经想要世代相传了，想必他再加几万两也买不动。
　　侍卫长给他的预算一共就两万五千两，这可怎么办？
　　殿下是微服私访，不能暴露身份，他们也不能以势压人，不然群情激奋闹大了，其他两位皇子肯定会知道太子又回到了清源镇，到时候局面会更加难看。
　　为了个豆腐方子，还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邬侍卫挥手让小二下去，板着脸味同嚼蜡的吃饭。
　　小晋不说话，小冀吃的欢，邬侍卫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冀，气不打一处来，“啪”的放下筷子：“走，跟我去找村长。”
　　小晋立马放下碗筷站起来，跟着他走了出去，小冀一脸懵逼的拿着鸡腿在后面喊：“头，还没吃完呢？着什么急啊。”
　　但他也不敢独自留下接着吃饭，只好忍痛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农家菜，拿着一个鸡腿一边啃一边追了上去。
　　邬侍卫对沁水村还是很熟悉的，之前殿下在这里养伤，就是他带人布置的寝室。
　　村长正在家教育自己的傻女儿，看着她“嘤嘤嘤”哭泣就恨不得打一顿。
　　都怪他，想着她年纪小，一直不曾严加管教，谁知惯坏了这个幺女。
　　婚姻大事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而天天想着自己得不到的人，简直是不知廉耻！
　　他拿着戒尺，在女儿的手心使劲的打了十下，看着女儿扑簌簌落泪的可怜模样，到底没狠下心接着惩罚。
　　他冷着脸道：“你回屋去反省，要是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把你腿打断！”
　　今日李母规劝李明蕊不要再单相思了，以她的身份也就只能给“贵人”做妾，结果这李明蕊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居然说了一句：“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做妾我也愿意。”
　　这句话刚好被进屋的李村长听见，他顿时怒火中烧！
　　良家女儿就算嫁入寒门也不会去做妾。妾是什么？那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是能随意买卖的货品。
　　但凡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走上这条路，哪怕她选的是高门大户的妾室。
　　李村长有自己的风骨，他绝不会为了攀附权贵，就让自己的女儿踏火坑。
　　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斤两，别说皇宫内院，便是个七品小官的后院，以他女儿的脑子，在里面也活不过三天！


第52章 以势压人
　　李明蕊哭着跑出门，结果迎面就撞上了邬侍卫三人。
　　她看到来人后僵住，生怕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被心上人看去，等看见没有太子的身影之后，又是失落又是难堪，掩面跑掉。
　　邬侍卫：？？？
　　一头雾水的邬侍卫被村长领进堂屋，奉为座上宾。
　　李村长假装刚才无事发生，恭敬的问道：“几位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邬侍卫自然不会纠结这些女儿家的小事，他把来意和李村长明说了。
　　李村长知道殿下的身份，碍于殿下威严，自然更好突破。
　　“……如今这豆腐方子殿下想进献给中宫娘娘，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出两万两银子，不知村长意下如何？”
　　邬侍卫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茶，直直的看向他。
　　李村长脑门上掉下来一滴冷汗，他连忙站起身，对邬侍卫拱手：“能得殿下抬爱，是沁水村之幸。可大人也知道，这豆腐方子如今是全村人的经济来源，老小儿……是万万不敢卖的！”
　　邬侍卫脸色慢慢阴沉，他知道这事找村长也不一定好使，但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快，简直是不给他留面子。
　　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眼神冰冷的看向李村长。
　　李村长强忍着威压，低声道：“还望大人海涵，村民们就想靠这门手艺赚点糊口的钱……”
　　“咔嚓！”一个茶杯被捏碎。
　　小冀气愤的扔掉手中的碎茶杯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卑躬屈膝的村长，高傲道：“我们殿下想要这方子是看得起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邬侍卫：“……”
　　今天出门最大的错误就是带上他。
　　回去我就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没看见他都没打算来硬的吗？这样压迫村长，闹大了村民岂能善罢甘休。
　　果然，只见李村长膝盖一软，顺势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哭嚎：“各位大人行行好，放咱们村民一条生路吧，我们就做点小本买卖，真经不起折腾啊！村民们都没啥本事，大人们即便给了钱，穷人乍富，他们也留不住……”
　　村长絮絮叨叨的哭了大半天，直接就把三个侍卫的脑袋哭的斗大。
　　小冀被邬侍卫一个狠辣的眼刀已经吓了回去，不敢再随意开口。
　　此时屋里只听得见村长的声音。
　　“村长，你在不在呀？”堂屋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了一个青衣少女。
　　刚才几人谈话，已经遣散了李家人，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擅闯？
　　屋内三个侍卫的眼神刀锋一般射向少女。
　　竹凌很无辜，她摸摸鼻子，看着堂屋内三坐一跪的架势，尴尬道：“你们继续，我待会儿再来！”
　　说罢，她就转身要走。
　　系统：呕豁，芭比Q了！撞上村长社死现场了，早就跟你说晚上再来，着什么急呢。
　　竹凌是来找村长议事的，明天起豆腐坊就要做新品腐竹了，有人手需要重新调配。
　　她本来也不想这么早来的，结果午饭被竹父盯着喝鸡汤，一不小心吃多了，想着正好消消食，就走过来了。
　　就是这么不巧，撞见了邬侍卫。
　　邬侍卫虽然没和竹凌打过照面，但谁是谁还是分得清的。
　　他叫住了要走的竹凌，又让李村长站起来，重新谈判。
　　竹凌目不斜视的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争取让村长不那么尴尬。
　　李村长心理素质还可以，他掏出袖口里的帕子擦干净眼泪，也坐在一旁。
　　随着几人坐好，空气有几秒安静。
　　在这种不明所以的状况里，最适合以不变应万变，竹凌并没有说话，而是快速的和村长交换了几个眼神。
　　系统好奇：“交换出什么信息了吗？”
　　竹凌：“没有。”
　　系统：“没有你还看的那么起劲？”
　　竹凌无奈：“村长眼睛哭肿了，看不清啊。”
　　邬侍卫看着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机锋，也没阻止。
　　等两人交换完了眼神，他才淡淡开口：“竹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今天我是来买你这豆腐方子的。”
　　竹凌：“啊？”
　　邬侍卫：“这方子我愿意出两万两收购，你意下如何？”
　　他早就打听过了，沁水村做主的就两个人，李村长和竹凌。
　　先找李村长，只是因为这位还算半个熟人，如今已经报废一个了，他们自然要找下一个谈。
　　竹凌一言难尽的看着邬侍卫：“兄弟，你不知道我们这方子不卖吗？”
　　被叫兄弟的邬侍卫一愣。
　　被个女人叫兄弟，怎么听怎么怪。
　　他看着竹凌，严肃道：“竹姑娘不要乱叫，我们公事公办，我知道你这方子不卖，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方子我们是要进献给中宫娘娘的，希望竹姑娘割爱，价钱我们好说。”
　　竹凌没想到做个豆腐还能牵扯到皇后。
　　她算是知道李村长为什么要下跪了。
　　竹凌回头看了眼李村长，见他一脸难色，就知道他没有搞定。
　　她回头问邬侍卫：“敢问阁下为何非要这豆腐方子？”
　　邬侍卫：“传言豆腐有美容养颜之功效，娘娘最喜收集各种美容方子，豆腐自然不能错过。”
　　村长听他说完，面色灰败。
　　完了，他们沁水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呀，就被权贵盯上了。
　　难道小村落就不配安安静静赚点钱吗？
　　他心中又气又恨，却又不敢说话。
　　竹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娘娘想要美容养颜的方子？”
　　“对。”邬侍卫虽然感觉她的反应有点怪异，但还是点点头。
　　“你不早说，这还不简单！”竹凌一拍大腿站起来，兴奋道：“既然要美容养颜，你何必买我们这个普通的豆腐方子，我还有一道秘制豆腐方子，叫做杏仁豆腐，这杏仁本就营养丰富，再做成豆腐，最是滋补养颜，还比普通豆腐好吃！只有杏仁这种贵重的食材，才配得上娘娘的身份！
　　我一看你跟村长的交情就不菲，再给你个友情价，只要两万两，你看你买这个怎么样？”
　　邬侍卫：？？？
　　什么情况，刚刚普通的豆腐方子都买不到，结果现在却能买秘制的了！
　　这小姑娘你不是在耍我吧？


第53章 杏仁豆腐
　　和他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村长，村长的心拔凉拔凉的！
　　他一时间看不懂竹凌的操作，按本心说，他是相信竹凌的，但对方又是两万两白银，又是以势压人，他很怕这个年轻的姑娘撑不住。
　　邬侍卫犹豫了一下，问道：“真的比你们现在的豆腐方子还好？”
　　竹凌信誓旦旦：“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做给你吃，两相对比，好不好吃你说了算。”
　　邬侍卫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去做吧。”
　　如果有更好的方子敬献给娘娘，那当然是要买更好的了。
　　竹凌立刻出去准备食材，往外走的时候，冲着一脸苦涩的村长眨眨眼。
　　村长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有破招的办法了，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沁水豆腐坊最近发展的十分不错，杂货店里的东西很齐全。
　　竹凌把南杏仁和北杏仁各买了一斤，又去养牛的村民家接了一大壶牛奶，这才去了厨房工作。
　　自然是村长家的厨房，因为邬侍卫要求在一旁观看。
　　竹凌也不管他，把杏仁泡水剥皮，再用小磨子磨成杏仁浆。
　　这些步骤和做豆腐看起来差不多，邬侍卫倒是没起疑心。
　　直到看见竹凌把过滤好的杏仁浆和牛奶混合，倒进锅里煮，才忍不住出声：“不是说做豆腐吗？黄豆呢？”
　　竹凌一副“兄弟，你没有见过世面”的表情，“啧”了一声道：“我们穷人才用黄豆磨豆浆，娘娘那么尊贵的人，自然要把黄豆换成杏仁呀，你没看见吗？”
　　你别说，这么解释还挺有道理。
　　邬侍卫只好问下一个问题：“这牛奶又是怎么回事，做豆腐的时候可没放。”
　　竹凌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这位大哥，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太了解女人的喜好，但也应该知道牛奶这东西可以使肌肤洁白细腻吧！难道你不知道富贵人家的小姐都会用牛奶来泡澡吗？这么好的东西加在豆腐里，自然是为了提高养颜的功效了！”
　　邬侍卫心口一堵——
　　富贵人家的小姐洗澡用的是不是牛奶，这问题邬侍卫不知道。
　　或者说，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打听小姐们这么隐私的事情。
　　他对竹凌看傻子的眼神有些不爽，但又没有办法争辩。
　　他是诚心诚意来买方子的，也不想和竹凌起冲突，只好看着她接着做豆腐。
　　竹凌将杏仁浆和牛奶倒进锅里，又往里面加了糖和淀粉。
　　她拿着铲子开着火不停的搅拌，不一会儿液体就变的就粘稠了，水分蒸发，渐渐变成了一大团半固体。
　　竹凌将凝固成团的杏仁豆腐倒出来，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木制模具里，又开火上锅蒸制。
　　这个做法确实比豆腐复杂很多。
　　在这期间，竹凌又掏出了一把枸杞，自然是竹母为她炖乌鸡时买的那些，现在被她征用过来做豆腐了。
　　小锅里煮了少许水，放了蜂蜜、桂花、枸杞，慢煮熬配成浓郁的糖浆。
　　大锅上汽蒸了十五分钟，锅里的杏仁豆腐也熟了。
　　她将雪白的豆腐脱模，切成方块，然后淋上一层桂花蜂蜜，点缀上枸杞。
　　枸杞摆成梅花形状，红白相间煞是漂亮。
　　“时间匆促，工具也不齐，我也来不及雕花了，你就将就尝尝吧！”竹凌将两盘子豆腐拿到桌前放下，供邬侍卫品尝。
　　一个盘子里装着的是竹凌精心制作的桂花蜂蜜杏仁豆腐，另一个盘子装的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沁水村豆腐。
　　邬侍卫拿起勺子，一样尝了一口。
　　杏仁豆腐并不是很甜，带着浓浓的杏仁香气，口感更加弹嫩。
　　这种有味道的东西，再和旁边寡淡的豆腐一对比，立现高下。
　　果然是杏仁豆腐更好吃。
　　竹凌在一旁插话：“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这个更好吃？你放心，这个方子卖给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道菜，市面上也不会出现这个豆腐的做法，绝对不叫你这两万两花的亏！”
　　邬侍卫想说的话，都被她抢白说光了。
　　突然之间，他就明白了太子殿下被气到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去写方子吧。”
　　“好嘞！”
　　竹凌立刻拿纸笔，痛快的把方子给他写了下来。
　　邬侍卫也不怕自己被骗，敢骗皇族的人，除非是脖子上的东西不想要了。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方子，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塞进了袖子。
　　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面前出现了一双素白的小手，正手心向上比齐伸在他的眼前。
　　“你这是做什么？”邬侍卫皱眉。
　　竹凌笑眯眯：“哎呀，我在等大金主给我发银子呢！”
　　邬侍卫一言难尽，他从袖口里抽出两张银票，“啪”的扔进少女的手心。
　　殿下说的没错，这就是个掉进钱眼里的财迷！
　　竹凌接过银票笑逐颜开，丝毫不觉得尴尬，狗腿的把邬侍卫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李村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系统嗑着瓜子：“村长目瞪口呆×2！我估计这位老人家今晚睡不好觉了。”
　　李村长确实觉得自己要睡不好觉了。
　　豆腐的制作过程他是清楚的，所以他很明白，竹凌并没有把沁水村的豆腐方子给泄露出去，因为点豆腐用的是酸浆水，而做杏仁豆腐用的却是淀粉。
　　两者看似一样却又大不一样，这就等于他们的核心机密并没有泄露。
　　但他惊诧的不仅是这一点，而是竹凌脑子中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本来是个死局，结果她反手就赚了两万两。
　　那可是两万两呀！
　　清源镇的大户们，手上也就这么多钱了。
　　一时间他的心里“咕噜咕噜”冒酸水。
　　没办法，换谁都得酸啊，他活了大半辈子，可连一千两都没有见过呢。
　　唉，说起来就心酸。
　　上回竹凌借着救命之恩，问太子要了一千两，他家明蕊却是个死脑筋，说什么不需要太子报答，结果后来太子就只给他们家留了五百两。
　　照顾了太子一个月，就得了五百两，实在是有些不甘心。虽然这笔钱对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更别提竹凌现在可不是只有一千两了！而是两万两。
　　李村长涌起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悲哀感觉。
　　但忽而又庆幸这个后浪是出现在他们村里！
　　毕竟竹凌的一千两可没乱花，大头都拿去盖豆腐坊了。
　　他再一次感叹，但凡竹凌是个男孩，他们举全村之力也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官！


第54章 沁水村要变强
　　邬侍卫拿着方子走了。
　　他今天出来的这一趟有些坎坷，好在事情圆满的办完了。
　　回了住地，小冀直接被他关了小黑屋。
　　小晋默默的牵马走了，临走给了小冀一个同情的眼神。
　　小冀惊恐：“头，你不要抛下我啊，我知道错了！”
　　然而，换来的只有邬侍卫无情的背影。
　　另一边。
　　竹凌和村长送走了“贵客”，也坐在一起商议后事。
　　竹凌：“这笔银子的事情，还是不要传出去为好，我不是怕有人眼红，主要是今日来的那位，身份特殊，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邬侍卫敢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们方子是谁要的，就是笃定他们碍于权威，不敢乱说。
　　村长颔首：“这我心里有数，今日就是几位富商来找你买个小食方子，只是我代为接待而已。”
　　竹凌：“很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那里一概如你所说的那样解释，今天这个劫数就算度过去了。”
　　“只是。”村长拧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大人物来买方子？”
　　“怕什么，只要我们发展的够快，我们就是大人物。”竹凌喝了一口茶，眼里是势在必得。
　　强大，必须要强大！
　　弱小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今日是她足够博学，才能度过这一劫，否则在绝对的权威下，她所费尽心力塑造的一切，都将被上位者不费吹灰之力的摧毁。
　　村长在她坚定的眼神下也恢复了信心。
　　是啊，只有他们沁水村强了，强到别人不敢打主意的地步，才不会再次遇见今天这样的事情。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命脉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村长和她交了个底：“今日来的三人，是之前在咱们村养伤的那位贵人的属下，贵人的身份……是当今太子。”
　　果然！
　　竹凌今日听见“中宫娘娘”四个字的时候，就把邬侍卫几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真的猜中了，还真是太子的人。
　　这太子萧献真够可以的，都走这么长时间了，还能回来给她添个堵。
　　系统：“哈哈哈哈哈，太子好感度减50！”
　　竹凌：“减100！”
　　村长见她面上并无异色，惊叹她小小年纪养气的功夫倒是极好。
　　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今天遇到那么厉害的人物，她还敢在人家面前插科打诨，伸手要银子，这事情换了一把年纪的他都不敢做。
　　李村长不知道的是，竹凌不惊讶，仅仅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李明蕊早就把萧献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所以她才能这么镇定。
　　不过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他们要加快发展沁水村的速度了。
　　……
　　竹家。
　　这回的银票竹凌并没有交给竹母。
　　竹母还是太弱了，让她掌握几千两银票，她还能撑得住，但掌握两万两，那就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这件事情，竹凌并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
　　就像她和村长说的那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她和村长两个人知道就行了。
　　其他人，例如竹父竹母，他们的认知程度，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分析这么复杂的事情，知道了也是平添烦恼。
　　她掏了一百两，告诉父母今天卖了个小食方子，算是把这件事过了个明路，然后就抓紧时间去写新的计划书了。
　　竹母现在拿着一百两的银子已经不觉得烫手了，她只是小心的把钱收好，然后和竹父炫耀：“要我说，养儿子有什么用？就我这个女儿，一个顶人家几十个儿子！”
　　竹父宠溺大笑：“那是那是，还不是我媳妇儿厉害，生了个小财神！”
　　沁水豆腐坊再一次进入了大扩张时期，各种新品和营销套路层出不穷。
　　甚至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第一批商人带着容易存放的豆腐干、腐竹、油豆皮等商品，打入了隔壁几个镇子的市场……
　　村里人只以为是生意越来越好了，每日更加有干劲儿的工作。
　　但只有竹凌和村长知道，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迫切的想要村子变的更富更强！
　　沁水村又有变化了。
　　家家户户土黄色的墙上被涂了白漆，然后写上了醒目的红色标语。
　　例如：
　　“强者才有主动权。”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讲文明，树新风。”
　　“人人努力，全村富裕！”
　　村里唯一有功名的蒋秀才被聘请为宣传队大队长，他胳膊上带着红袖标，和几个门生拿着自制的土喇叭在各处标语前宣讲。
　　他的工作是教会村里人读这些句子，了解其中的含义。
　　认不认识字不要紧，先背下来，每句话都会说了，自然就能把字对照上。
　　除了这些标语，村里还开办了大型私塾，要教全体村民认字。
　　竹凌出资一半，村民们集体合资一半，也是飞一样的速度，一个多月就建成了一排平房，这些房子就是未来的教室。
　　桌椅板凳都是提前在木匠那里预定好的，房子建成之后，就全部搬了进来。
　　竹凌正带着人视察工作。
　　“以15岁为界限。左边五间教室是成年男子教室，中间五间，是15岁以下的少年儿童的教室，右边五间是成年女子的教室……”竹凌对身后的一众族老讲述自己的规划。
　　族老们听着前面的话都没出声，直到听见最后一句，立马出了好几道反驳的声音：
　　“怎么还有女人的教室？”
　　“女人还用得着学字吗？她们会做豆腐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女子教室必须砍掉！”
　　竹凌看了一眼村长。
　　村长立马走出来主持大局，他伸手让几位族老安静下来：“大家别着急，先听听竹凌的理由。”
　　在正式场合，村长都是叫她大名的，这是对她的尊重。
　　众人见村长这么说，也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竹凌的解说。
　　其实这几个月来，竹凌一心为村里办事，大家都对她十分信服。
　　也就是今天，听见这前所未有的女子教室，他们才炸开了锅。
　　从古至今只有男子可以接受教育，参加科举，女子教室算个怎么回事？


第55章 女人该不该识字
　　竹凌坦坦荡荡：“诸位难道不想自己的女儿或妻子像我一样聪明机智、会赚钱吗？”
　　系统捂着眼：“哎呦，真能夸自己！”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众人不解。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之所以可以带领村里人赚钱，就是因为我当丫鬟的时候，认了字，学了书本上的知识，如此不断积攒，才有今天的实力。”竹凌站的笔直，环顾他们。
　　族老们哗然。
　　“你学字的时候，不到十岁吧！”一位族老道：“就算你说得对，叫村里聪明的女娃娃来学点字也就算了。
　　那些嫁了人的妇女，自然要在家好好相夫教子，料理家务，她们上课做什么？家里有男人，学了也没用。”
　　竹凌十分不赞同的摇头：“并不是这样的。咱们村现在发展的越来越好了，男人出去赚钱的时候，家里只有女人，所有的钱财自然由女人掌控。如果女人大字不识，不明白事理，很容易就被别人骗了钱。”
　　说着，竹凌就讲了几个独自在家的女人，因为不识字被骗钱的案例。
　　“……芸娘子的亲戚找她借钱做生意，说的天花乱坠，还约定了每年高额的利钱，到底把她说动了心思。对方为了表诚意，还白纸黑字的写了借据，芸娘子因为不识字，完全看不懂单据上写了什么，稀里糊涂就按了手印。
　　结果等她男人回家，才知道上了当，纸上面写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借据，而是芸娘子自愿用银两投资亲戚做买卖，不论赚亏！
　　可想而知，这笔钱肯定是拿不回来的，只要亲戚说银子都亏光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族老们听的既气愤又后怕。
　　谁家没几个不靠谱的亲戚，尤其是这个时代，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很多女人结了婚后，都还一心一意的向着娘家，往娘家霸占好东西。
　　被别人借去了还好，这要是被小舅子坑走了，那真是没处说理去。
　　有族老还是不死心：“叫她们不许花钱不就行了！不就不会被骗了？”
　　竹凌微笑：“咱们村的很多男人现在经常要去外面出差，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村里，有什么大事可不能等他们，只能叫家里的女人出来签字，若是她们看不懂签约的文书，那不就亏了？”
　　“村里怎么会叫咱们亏？”族老们不信。
　　这是村里人固有的印象，有村长坐镇，有竹凌把关，村里带着大家赚钱，从来没叫人吃亏过。
　　所以大家本能的觉得村里办事绝对不会让村民吃亏。
　　“村里是不会叫你们亏的，可是村里的女人没学过算学，看不懂账目，她们怎么知道往每一个新的计划里面投多少钱呢？
　　要是等你们回来，她们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投资新项目去了，你们拿什么吃喝周转？
　　或者是她一分钱都不敢花，导致你们回来的时候，发现新项目一个都没投，错失了赚钱的机会，你们又找谁哭去？
　　她们因为无知，没有办法挑选最适合自己家庭的投资，没有办法确定投资的比例，这才是最大的风险！”
　　竹凌环视四周，见族老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女人，觉得身边没有女人学过字，但那只是咱们乡下女人才这样。我在高门大户里虽然只呆了十年，但也见识过不少世面。
　　所有的闺阁小姐、官家太太都是要学字的。她们要管理家族偌大的产业，管理田庄铺子，管理丫鬟下人，要料理账务，要分配人才，自然要看得懂账本，还得识的了人心。
　　这还不止，她们还要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吟诗作对。
　　‘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诓骗咱们这些穷人的，他们有钱人家的女儿，个个都饱读诗书！”
　　族老们都听得愣了，这种大家族的隐私他们哪里会知道，平民百姓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富贵人家是怎样生活，怎样学习的。
　　官太太们管理的家族产业，平移到后世来看，等同于一个大型或小型的家族集团。
　　她们是这个集团的总经理，各个不同的产业就是子公司，运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没有自幼充足的学习，没有足够心机和手腕是绝对做不成的。
　　所以富贵人家挑选儿媳妇时才会那么苛刻，他们讲究娶贤德而不娶容貌，这些小姐们小小年纪就要跟着母亲学会管家，学习压力并不比男子少。
　　因为但凡能力不足，就会把家族产业搞破产，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例如像王熙凤那样厉害的人，碰上了一群拖后腿的家人，也没办法撑得住荣国府日益衰败的基业。
　　竹凌冷声道：“为什么人家能永世富贵，而咱们只能一辈子当贫民，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书本里面的知识，比咱们会走捷径！你们看，我只是学了十年而已，就可以带咱们村里的人致富，如果大家都学的话，那咱们村得发达成什么样子？”
　　系统：“你夸张了呀！”
　　竹凌：“不夸张不行，现在是洗脑时刻，先把脑子洗了再说。”
　　族老们内心顿时涌现出一种巨大的不忿来——
　　原来财富密码就这样被富人垄断在了自己手里，原来不读书识字才是他们当穷人的根本原因。
　　太过分了！
　　他们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竹凌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他们垄断了我们去往上流社会的机会，再给我们洗脑，让我们变得愚蠢，这样才能一直操控我们。”
　　她眯起眼睛，眼里是精光闪烁：
　　“你们知道吗？我们只是男人出去拼死拼活的赚钱，女人在家里傻坐着。而人家是男女混合出击，加上儿女配合，可不就事半功倍。
　　人家所有人一起下地走，每一步都轻轻松松的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呢？我们是一个男人扛着一大家子前进，你们说为什么赶不上人家的速度？为什么没有人家富贵？
　　今天你们说女人读书没用，可没见哪个富人家不让女儿去读书了。
　　咱们的村子会发展的越来越好，以后保不齐谁家的女儿会嫁进高门大户，到时候进去了，因为不识字被人笑话了，被人欺负了，被人蒙骗了，你们心里可好受？
　　你们知道吗？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如果母亲会识字，就算父亲不在家，也有母亲教导儿女。
　　一个男孩多识一个字，就离科举更近一步！
　　一个女孩多识一个字，就离嫁入豪门更近一步！
　　如果我这样说，你们还觉得识字不重要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竹凌慷慨陈词完毕，平静的看着众人。


第56章 颠覆认知
　　族老们静默一片，每个人脸上都是沉重的表情。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今天无疑是最大的头脑风暴！
　　竹凌的话，推翻了他们代代相传的固有思维，推翻了男子才能读书的古老观点。
　　这样颠覆性的认知，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回过神来。
　　其实竹凌真正想表达的观点，是希望无论男女，都能自立自强。
　　一个女孩多识一个字，便能多一分主见，多一分养家糊口的能力，能找到自己人生的追求，知道如何在自己好的同时让社会好。
　　这才是真正的独立人格，独立女性。
　　而不是让一个女人浑浑噩噩的活着，被父母长辈支配，被封建社会绑架，以结婚为己任，以养娃为追求，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给她规定的框架里，一辈子为别人付出，找不到自我。
　　当然，并不是说养孩子不好，而是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繁衍后代这一件事可以做的。
　　繁衍是基因带给所有生物的本能，在繁衍后代的同时，无论男女，都应该积极找寻自己生存的意义。
　　喜欢带孩子的，可以发展为教育家；喜欢种地的，可以发展为农学家；喜欢养鸡养鸭的，可以成为养殖大户……
　　每个人都在进步，每个人都在为这个世界添砖加瓦。
　　这样的社会，才能茁壮成长。
　　但是竹凌知道，这样的先进的思想，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肯定是说不通的，洗脑要一步一步的来。
　　沁水村的村民只有掌握了最先进的思想，并且付诸行动，才能跑的比其他人更稳更快！
　　封建思想是没办法一下子根除的，哪怕是几千年后的新世纪，也有许多人走不出传统的怪圈。
　　所以，竹凌用“考科举”和“嫁豪门”举例，这是离村民最近的东西，也是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
　　这两样东西，如同毛驴嘴巴前吊着的胡萝卜，引诱着他们走上另一条康庄大道。
　　族老们从集体静默，变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位族老将拐杖敲在地上，愤怒的出声：“我不管别人，我的孙子孙女都要去学字！至于儿媳妇，为了我的儿子出门放心，我也得叫她们学。我老胡家的人全都去学，就算这一辈儿出不了人才，下一辈儿，下下一辈儿，我就不信三代都供不出一个秀才举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族老接上声音：“我家晚辈也都去，我不指望考什么秀才举人，家里能多赚点钱，以后儿子能娶到好媳妇儿，女儿能嫁到好人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还有一个小女儿没出嫁，她若能学得几个字，将来说不好也能嫁到城里的读书人家……”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家的规划。
　　偶尔有几个反对的声音，也被盖了过去。
　　“竹凌都给咱们铺好路了，道理也讲得那么清楚，我们要还是不同意，那就是不知好歹！”
　　“也就是竹丫头心好，才把这些大家族学到的东西，全告诉了咱们！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要藏私到什么地方去呢！”
　　是呀，竹凌本来可以闷声发大财的，但为了发展沁水村，才不辞辛劳、煞费苦心的给他们讲道理，教他们做生意。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竹凌身上。
　　这个男人堆里独自站着的少女，不卑不亢，身形笔直，如竹如松！
　　她的身上，本能的就带着让人信服的气息。
　　“竹丫头真是为咱们沁水村操碎了心啊！”
　　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声。
　　顿时此起彼伏的唏嘘感叹声响起。
　　人们也想起了竹凌这几个月为村里忙前忙后做事的身影。
　　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罢了，却比村里的男人都能吃苦，最苦最累的活她敢第一个上，最复杂最难办的事，全靠她斟酌拍板！
　　几个月来，她从没做错过一件事，从没亏待过一个村人。
　　正因为如此，村里人都管她叫“小财神”、“小福星”！
　　她的名声都是靠她办的实事，一点点积攒下来的。这样一个坚韧不拔，一心为民的好姑娘，他们这些村民，还有什么资格怀疑她的决定？
　　“我同意！”
　　第一个族老将手举起来，同意了竹凌的提议。
　　举手表决也是竹凌教会他们的方法，村里的大事现在都是用这个方法做出决议的。
　　第二个族老也举起了手：“我同意！”
　　陆陆续续，族老们举起了一大片手。
　　“我同意”三个字在这一片平地炸开。
　　到了最后，只有零星几个族老没举起手了。
　　但这不重要，村民决议本来就规定，只要大多数人同意，事情就能通过了。
　　竹凌对现在的情况很是满意，不枉她提早那么久准备好说辞。
　　今天这一刻将是沁水村进步的一大步，是足以载入沁水村史册的大事件。
　　从今天开始，沁水村将迈入全民扫盲阶段，而这个决策，将令他们在未来的十年，甚至几十年中，都遥遥领先于其他底层百姓！
　　沁水村全民私塾开学了！
　　竹凌带着蒋秀才重新编撰了教材，让每个年龄段的人都能拥有适合自己的课本。
　　首先是少年儿童班。
　　所有3岁以上，15岁以下的少年儿童，无论男女，都必须入学接受教育。
　　三到六岁，是学前班。学的是启蒙课程，除了简单的认字、算学，还有书画、手工、音乐，就是为了全方位开发孩子们的智力。
　　孩子是沁水村的希望，自然不能轻易忽视。
　　六岁到十二岁，是小学班。想考科举的，去科举班参加老派课程。不考科举的，分为商学、农学、工学，按照自己喜欢的内容选专业课来学习。
　　十二岁到十五岁，是中学班。科举班的孩子可以由村里组织一起去考童生，而其他孩子就慢慢进入实习期了，将会分配到各种任务，作为社会实践课来学习。
　　为了这些课程，竹凌还专门从清源镇聘请了不少外来教师，工资优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必须按照竹凌提供的课本授课，不许夹带私货，宣传封建迷信的知识。
　　这一步自然走的艰难，许多有学问的人都是有自己的脾气或坚持的，他们教了几天之后，发现教育观点和自己的不一样，骂几句误人子弟，就甩袖子走了。
　　这样挑挑选选，留下来的教师并没有几个，好在这几个教师不是被竹凌的新思想同化了，就是舍不得村里开出的优厚报酬，倒是教的还不错！


第57章 蒋秀才取名
　　成年男子和女子，分为35岁以下的青年班，和35岁以上的老年班。
　　35岁以下的男子，可以学习耕种常识，养殖常识，商业常识，工学常识，盖房子技巧等，大部分都是重活。
　　35岁以下的女子，可以学习种菜技巧，织布技巧，绣花技巧，养殖常识，商业常识之类的内容，细活更多。
　　无论男女，但凡是想要行商的，必须背下来九九乘法表，学会600个常用文字，这是硬性标准，免得他们出去做生意被人蒙骗。
　　学习工学的，有专门的师傅教他们打造各种工具，村里还拨了款进去，允许学得好的学生，搞一搞自主研发。
　　古人结婚早，寿命也没那长，35岁以上的人，已经是爷爷奶奶级别的了，他们只需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一到十这样的基础数字，保证以后签名字、核对钱数没问题就行了。
　　其他的，就看个人兴趣，自行决定要不要继续深造。
　　系统：“真难为你了，你这计划书，这么厚一本，得有两斤重吧！”
　　竹凌甩着右手欲哭无泪：“我可太难了，我这段时间写教材，腱鞘炎都要写出来了，呜呜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村里的私塾终于安定了下来。
　　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竹凌抱着大橘猫，躺在树下的躺椅上面乘凉，享受一下难得的悠闲的时光。
　　九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燥热。
　　只有这绿荫如盖的大树底下才有几分凉意。
　　竹浣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找到她：“姐，你先喝一碗吧，免得明天肚子痛。”
　　因为上次竹凌痛经吓坏了全家，所以这两次来月事，都受到了家人的额外关怀。
　　竹凌睁开眼，警惕的看着她：“我不喝！你拿走，我拒绝生姜，我宁可喝汤药。”
　　竹浣纱正要劝她，就感觉自己手里一空，原来是竹母过来接替了她的活。
　　竹母拿过碗，把想要逃跑的竹凌一把按到椅子上，如同容嬷嬷附体一样，掰开她的嘴把满满一碗红糖水灌了进去。
　　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立马被激出一身热汗。
　　“娘，你怎么能这样……”竹凌被生姜辣的伸着舌头不停的扇风。
　　竹母瞪她：“我是为你好，到时候肚子疼你就知道厉害了。”
　　不仅如此，她还往竹凌的肚子上搭了一条薄毯子，威胁道：“躺着睡觉行，必须盖着肚子，不然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果然，天下的母亲表达母爱的方法都是这么的“核”蔼可亲。
　　竹凌无限怨念的躺回去，唉，都怪那个大夫，非说生姜祛寒功效最好。
　　可怜她一个最讨厌吃生姜的人，每个月都要被灌好几次姜糖水。
　　但凡有一粒布洛芬，也不至于遭这个罪，她可真是太难了。
　　竹凌瘫在椅子上躺尸，放空自己看着天空，周身都是浓浓的怨气。
　　竹浣纱看竹母走了，这才凑过来给她解闷。
　　“姐，你知道吗？我今天去找小樱，路过蒋秀才家，看见他家都被人围满了，你猜是为什么？”
　　小樱是和离的梅花嫂的女儿，自从豆腐坊开业后，她们就搬到豆腐坊去住了。
　　郑狗剩和他父母被赌坊扣住，到底没回来，有赌坊的人拿着抵债凭据过来，要了他家的房子和田地。
　　村里的土地是不能外流的，所以村长做主把地都买了下来，折合了银子给赌坊，他家的东西就全充公了，宅基和田地，如若有其他村民需要，就可以买走。
　　因为都是被重男轻女的原因虐待的女孩，竹浣纱和小樱玩的很好，经常给她送零食。
　　竹凌兴致并不高，躺在那里懒懒的道：“为什么呀？”
　　竹浣纱却很激动：“因为大家都去找他取名字了！”
　　竹凌：“啊？”
　　竹浣纱：“姐，你肯定没想到，咱们村的重名率那么高，我听私塾那边统计的，光叫二狗子的就有十三个人，叫狗蛋的有八个，叫栓子的有五个，好多名字都重复了！”
　　农村人起名讲究贱名儿好养活，所以大家都喜欢用猫啊狗啊的字起名。
　　他们文化又不高，能想出来的字就那些，这就导致很多人用的都是一样的名字。
　　只要三五家住在一起的人里面没有重名的就行了。
　　但如今是全村统计，这重复的名字就暴露了出来，同名就算了，还有同名同姓的，这还怎么区分谁是谁。
　　于是大家一窝蜂的去找蒋秀才取新名字。
　　要学字，自然要取个文化点的名字，显得自己不那么土。
　　于是从今天一大早开始，蒋秀才就被一大波村民堵在家里翻字典。
　　年纪大的还好一些，按照性格或者喜好取个好字就行了。
　　年轻人就不好对付了，男的要取坚强勇敢威武霸气的名字，女子要起温婉贤淑美丽动人的名字？
　　名字怎么威武霸气，怎么美丽动人？
　　蒋秀才脑袋都大了。
　　后来还是不小心翻出一本英雄录，又翻出了一本诗经，这才找到了解决方法，按照书上面的取，哪个名字都好听。
　　于是沁水村涌现了一大批文化名。
　　男孩叫：霸虎、俊伟、腾辉……
　　女孩叫：采薇，巧凝，馨云……
　　从此村花不再叫翠花，村霸也不再叫铁柱。
　　大家摇身一变，都成了小说男女主。
　　竹凌“扑哧”笑出声来，然后忍不住在椅子上笑的打滚。
　　“完了完了完了！这群孩子们太天真了，以后就等着看他们发愁写名字了，哈哈哈哈！”
　　名字是每个村民必须要会写的字，对于年长者，蒋秀才都是怎么好写怎么给他们取，就怕他们学不会。
　　而年轻人这些字，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村民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烦透了，哪个复杂取哪个，笔画多的数不过来，可想而知到时候写字人的心情。
　　竹浣纱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她只觉得很多人去取名字很好玩，所以才说给姐姐听，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门道，顿时也为那些没写过字的年轻村民们默哀起来。
　　“哈哈哈哈哈，那他们太惨了！还好我早就会写名字了，哈哈哈哈哈……”
　　系统吐掉瓜子壳：“完了，你妹妹也被带坏了，都会幸灾乐祸了。”
　　竹凌笑够了，爬起来：“妹啊，明天你跟我去一趟镇上呀。”
　　竹浣纱立马凑过来：“好的姐！咱们去做什么呀？”
　　“买铺子！开豆腐店！”
　　竹凌打了个响指，豆腐的品类已经足够多了，连锁店可以搞起来了！


第58章 沁水小食店
　　第二天一大早，竹凌果然来了姨妈，好在肚子没有痛。
　　竹母的姜糖水大法还是很管用的。
　　没有身体的拖累，竹凌得以顺利的带着竹浣纱去镇上办事了。
　　生理期还这么拼的，也就是她了吧！
　　清源镇。
　　竹凌带着竹浣纱先去了牙行，找古代的看房中介。
　　这位牙人中介叫赵九哥，是张掌柜给她介绍的，在业界口碑很好。
　　竹凌和他说了自己的要求，表示自己想要那种前面是门面，后面是小院的铺子。
　　前面门面用来做生意，后面小院用来做豆腐，以及工作人员的日常居住。
　　清源镇一共要开八家沁水豆腐店。
　　竹凌采用的是沙县小吃的模式，低价，便捷，量大，种类多，务必让顾客吃得饱、吃得好。
　　后世的连锁沙县小吃已经烂大街了，但在紫霄国，这还是个新兴行业。
　　清源镇有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最繁华的两处地方，都将开上沁水村的豆腐店。
　　一次性开这么多家，就是为了让镇上的居民出门就能看见，增加熟悉感。
　　新开的豆腐店起名为“沁水小食”，不仅卖可以外带的各类豆制品，还卖各种快餐，米面汤粉，应有尽有。
　　系统：“鸡腿饭、鸭腿饭就算了，瓦罐汤你都抄？你真是一个不落呀！”
　　竹凌：“这是人家的精髓呀，就靠这几种汤拉高品质了！”
　　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做生意也是同理。
　　不然你以为商场上那些竞争对手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大家今年起哄开奶茶店，明年起哄开火锅店，都是看着前面的人赚钱，后面的前仆后继跑过去抄袭套路。
　　抄的早了能吃肉，抄的晚了就只能接盘，发家致富，各凭本事。
　　以后竹凌做大了，也免不了被其他人抄袭，这是很正常的事。
　　在另一方面来说，同类商家竞争同一类目，也能促进良性竞争，使得商家不断优化商品和服务，防止头部垄断，伤害顾客利益。
　　这也是商业圈基本上不制止模式抄袭的原因了。
　　赵九哥不愧是专业的，不过三天时间，就给竹凌找好了十几家铺子，来信让她去挑选。
　　竹凌带着竹浣纱去看铺子，她有心让妹妹多学点东西，多见见世面，以便于多长点眼界和脑子。
　　竹浣纱学的很认真，但凡是她叮嘱过的话，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她也盼望着自己有一天可以像姐姐这样厉害。
　　折腾了两天，总算把八家铺子都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统一装修了。
　　原木色调明亮舒适，圆角桌椅防止磕碰，清新田园风，让人感觉温馨放松。
　　为了照顾独身食客，沿着墙角还有一排悬空桌板，下面放着高脚凳。
　　至于豆制品外带，只占了几平米，门脸的左边开了个大窗户，里面摆着当日新鲜现做的豆腐，以及各类豆制品。
　　顾客需要什么，对里面的售货小二说就行了。
　　系统：“啧，你这又是抄的谁？”
　　竹凌：“某亮麻辣烫和某紫园！”
　　装修抄的麻辣烫，外带窗口抄的熟食店。
　　完美！
　　系统惊掉了下巴：“豁！你都开始融合了。”
　　……
　　装修花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竹凌也没闲着，带着村里选拔出来的“沁水小食”新员工，组织上岗前的培训。
　　每个店铺八名员工，四男四女。
　　其中两个是厨师，四个是小二，一个迎宾经理，一个负责豆腐外带窗口。
　　迎宾岗是最难的，要负责迎接顾客，处理店铺大小事物，最重要的是要会算账，结账记账都是他的活。
　　但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活计，却让村里的人抢破了头。
　　首先是因为待遇丰厚，其次是因为迎宾经理等同于店长，干了这个活，说出去多有面子。
　　但竹凌击碎了他们的美梦。
　　迎宾经理的选拔要求很严格。
　　首先，要会背九九乘法表，这就刷下去一半的人。
　　其次，要会600个常用字，这又刷下去一半的人。
　　再则，要出门做过生意，情商高，遇见顾客矛盾要有能力调节，店内各种物资要会调配……
　　条件一条条列下来，站在村里公告栏前的村民顿时一哄而散，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算了算了，咱们普通人还是去当店小二吧！”
　　“霸虎，就你这邋遢形象，三个月没洗澡了吧，人家说了要干净卫生的，你肯定不行！”
　　“俊雄，你当你行啊？我听说你要去应聘厨师，就你做的那手菜，猪都不吃，你还想做给人吃？真是笑掉大牙……”
　　竹凌路过，听着村民们龙傲天般的新名字，心中一阵卧槽。
　　咳，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选拔新员工其实并不顺利。
　　初选的时候，64名员工刚选拔整齐，竹凌就发现了不对。
　　居然只有寥寥四五个是女子，其他的都是男人。
　　“女人们呢？”竹凌问村长。
　　这几天她去镇上找张掌柜忙东风楼的事情了，所以初选是村长举办的。
　　村长知道她是不满意选上来的女子这般少，但他也很无奈：“愿意来的都是35岁以上的妇人，年轻姑娘、媳妇儿哪里敢出来抛头露面呢？”
　　有的是本身害羞，有的是被家里勒令不许出去抛头露面。
　　在村里做豆腐可以，因为大家都是村民，知根知底，没有什么风险，但去了镇上，那诱惑可就多了。
　　有媳妇儿的，担心自己的帽子颜色。
　　有闺女的，担心孩子被人哄骗。
　　还有那比较顽固的，直接认为女子就不应该出去做生意。
　　别人家的孩子愿意去就去，他们家的孩子是绝对不能去的。
　　这些竹凌都能理解。
　　今天选上来的这四五个妇人，基本上都是和丈夫一起被选上来的。
　　到时候去了镇上，也是夫妻一起干活，直接杜绝了风险。
　　但是六十多人，只选了几个妇女进来，竹凌觉得很不满意。
　　如果开头就是这样，以后再开新店，进去的也大部分都是男人，女子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竞争力从开头就被卡断了，完全违背了她男女平等的初衷。
　　竹凌揉揉太阳穴，慢慢道：“这样吧，每个店铺都规定四男四女，可以是夫妻，也可以是夫妻带女孩，或者亲戚带女孩，无论如何，男女数字要平衡。”
　　村长沉思片刻：“这……恐怕有些难度。”
　　竹凌很坚决：“咱们村既然决定了要男女共同进步，就不能一边倒，宁可员工素质稍微差一点，也不能直接把头开歪了。”
　　员工素质稍微差一点，还能集体培养，可这火车头开歪了，就要脱轨了。


第59章 沁水快递
　　八个迎宾经理是改不了的，矮个子里面拔高个儿，能写会算的，也就是那几个了。
　　这八个人，统一都是男人。
　　没办法，谁让女子都不识字呢。
　　竹凌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选拔，希望村里的女人们好好学习，早日当上店长。
　　剩下的56个人，按照新的标准遴选，女子32人，男子24人。
　　这又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选上的男人被刷了下来，自然愤愤不平。
　　本来想去又去不了的女人，也都活泛了心思。
　　“村长都说了，可以是夫妻，也可以带孩子，这要是咱们一家子都被选上，岂不是都能赚钱？”
　　“哪有那么容易，一家子最多去三个人，其他的位置要留给别的村民！”
　　“这又是为什么呀？”
　　“总要给其他家庭留点机会吧！而且这一家子都在一个店里，要是有人偷偷改账怎么办？”
　　“对对对，不能都让一家子去，这账目是公家的，得有人互相监督！”
　　不管底下人怎么吵，村里的事情定下来，就不能更改了。
　　最后通过层层选拔，到底凑够了32个女性员工。
　　这里面五个35岁以上妇人，二十个年轻媳妇儿，七个十几岁的女孩。
　　竹凌亲自给她们培训，力求让每一个人都自信满满的上工。
　　至于被抢掉名额的男人们，为了消除他们的怨言，竹凌重新安排了他们的去处。
　　由王小虎和钱伯负责的驴车运输队，脚步已经遍布整个清源镇，形成固定的网点。
　　竹凌将运输队进行了重组，除了定期送豆腐坊的货以外，还增加了替百姓送信、送物的功能。
　　一条清源镇同城快递就这样成立了。
　　为了方便及时派送，各地成立了站点，这些被刷下来的男人，就被派去驿站工作。
　　暂定的是每个驿站一个人，后续发展起来再增派人手。
　　因为是独立岗，所以就不安排女性员工了，不然无法确保人身安全。
　　男女从来都不是对立面，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男人要做男人擅长的事，女人要做女人擅长的事。
　　这才是竹凌的准则。
　　“沁水快递”负责人王小虎带着新画的地图来找竹凌确认站点。
　　竹凌和他商议了快递营业后的具体事宜。
　　因为是同城快递，价格并不高，普通时速“次日达”六文钱一件，超过一公斤加两文，以此叠加。
　　特快时速“当日达”八文钱一件，超过一公斤加三文，以此叠加。
　　系统：“好的，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抄的是谁家！”
　　是某通某达好多家。
　　系统觉得但凡有个飞机，某丰也跑不了。
　　竹凌勾起一抹邪笑：“这话说的，谁说我抄不了，等村里有钱了，养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一日千里的海东青，某丰的模式照样能运行！”
　　系统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它放下手中的瓜子，百感交集，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女人，你可真棒。”
　　竹凌：“谢谢夸奖。”
　　等到“沁水小食”和“沁水快递”重磅开业，沁水村在清源镇又火了一把。
　　这个往日贫穷的村子，如同一匹黑马，突然之间就富了起来。
　　也就是这半年时间，就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外村的女孩有不少都想嫁进沁水村，沁水村的姑娘们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有那适龄的姑娘，只因为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沁水小食工作，薪酬丰厚，工作体面，竟然也出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景象。
　　人们吃到了甜头，才后知后觉的知道竹凌的一片苦心，对她更加感恩戴德！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此时沁水村的人民还沉浸在苦逼的上学生涯中。
　　“这怎么就能这么难呢？我还能不能改名字呀，我的手都要被夫子打肿了，我还没学会呜呜呜……”学渣周霸飞同学因为总是写不对名字，哭晕在厕所。
　　“夫子说，六百个字，一天学两个，一年就能背下来，可我每天只能记住一个，这可怎么办呀？明年新店开业我就当不成迎宾经理了！”一位励志当经理的同学，抱着书本在教室里哀嚎。
　　但更多的，是这样的——
　　“三哥，你说我是不是脑子真的不行，我跟我儿子学的一样的东西，他学会了，我没学会？”一个壮汉趁着工作的歇息的时间和工友唠闲天。
　　“唉，你别说了，我家小子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子，还没他妹妹学得好，妹妹都会二十个字了，他才会十个！我还想让他考科举呢，气的我一天打他三顿……”工友立刻接上他的话。
　　“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才是被气死了，我居然没我媳妇儿学得快，你说怪不怪！平常也没觉得她们女人比咱们男人聪明，怎么一学字，脑子那么好使？”另一位工友加入了讨论。
　　“对对对，我媳妇儿也比我学得快！”
　　一时之间，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
　　“我闺女学的最快，比我们两口子都学得好，难不成女孩的脑子更聪明？”
　　“怪不得富贵人家的女娃都要认字了，这认字了是不得了，我跟你们说，我闺女已经能看得懂账本了，我昨天把一个字多写了一笔，她立马就给我指出来了！”
　　“对对对，我家媳妇儿也能给我挑错字了……”
　　男人们随着交谈，陷入了沉思。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的媳妇儿和女儿那么聪明呢？
　　是什么让他们忽略了家里的女人？
　　男人们不明白，但竹凌明白。
　　是封建礼教，是世俗桎梏，是千百年来男尊主义对女人的压迫，致使她们愚昧无知，如浮萍野草一般只能依附于男人，好在这一切，都将慢慢消弥，直到烟消云散。
　　在现实的证据面前，男人们渐渐改变了对女性的态度。
　　沁水村的女人们，在家能干活，在外能赚钱，现在还个个都能识字算数，女人的家庭地位显而易见的提高了。
　　普通家庭，确定家庭地位的方法很简单，谁赚钱多，谁能力强，大家就自发的愿意听谁的。
　　有一些能力出众的女人们，已经在自己的工作当中升到了管事的职位，挣得比家里的男人还多了。
　　以往给她们脸色的公婆丈夫，现在都得捧着她说话，孩子因为母亲厉害，也更愿意听她的管教。
　　女人们在家里拿到了更多的话语权，她们开始活的更加自由，更加独立！


第60章 小炒肉和白馒头
　　沁水村。
　　一户普通的村民家里。
　　灶房里刘奶奶拿着铲子把孙子撵出去：“去去去，偷吃的小鬼头，一共就炒了一盘子肉，还没上桌呢，你抢个什么劲？”
　　如今早就不像从前了，那时候一个月都吃不上两回肉，现在的村民们，基本上三五天就能割上一回猪肉，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解馋呀！
　　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对肉食完全没有抵抗力，跑去厨房偷吃是常有的事。
　　“娘，你就让他吃两口呗，又少不了多少！”干完活回家的刘大郎正好碰上这一幕，对自己的母亲道。
　　“字没学会几个，饭倒是吃的不少，还不如妞妞厉害，妞妞下学回家还知道帮我干活呢！他倒是好，就跟着同学斗蛐蛐，弄的一身土！谁来洗，还不是你老娘我来洗？”
　　刘奶奶叉腰在门口大骂，直接把刘大郎骂的缩回了头去，再不敢替儿子说话。
　　“奶，你别叫我妞妞，我有大名，我叫如馨！”灶门口探出一个女孩的脑袋，她不情愿的对着奶奶抱怨道。
　　“哎哎哎，奶记住了，叫如馨叫如馨！”刘奶奶连忙应声，回头对着孙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家里本来对如馨这个丫头是不上心的，就想着等年纪大了，嫁出去换一笔聘礼。
　　可村里开设了私塾，要求所有人都去上课，这一下就展现出她的厉害了。
　　小姑娘脑子活，又愿意吃苦，居然是全家里学的最快最好的，连夫子都拿她做表率，对全班人表扬。
　　这是多有面子的事儿！
　　那几天刘家人走在路上都觉得腰板更挺了。
　　可是和她作为反面教材的，是比她大一岁的哥哥旺福。
　　哦，现在要叫鹏程了。
　　刘鹏程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打架斗蛐蛐十分热衷，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他丝毫不长进，也没有办法。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如馨身上。
　　村里规定，但凡学会乘法口诀表和六百个文字的人，就可以参与迎宾经理和各类管事的选拔。
　　这不仅仅意味着优厚的酬劳，还意味着一个家庭在村里的地位和面子！
　　谁家不想出个管事，谁家不想要儿女有出息？
　　现在他们家小辈里最有前途的就是这个女娃。
　　以前不受人待见的如馨，因为上学的缘故，地位水涨船高。
　　连往日里最爱欺负她的哥哥，都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对她吆五喝六了。
　　午饭做好了，如馨跟着奶奶一起去摆饭。
　　如馨的二婶儿也是刚下工，过来搭把手，顺便问她：“馨丫头，你娘呢？怎么还没回来吃饭。”
　　如馨扬起笑脸：“二婶儿，我娘最近要竞争‘腐竹队’的管事，中午留在豆腐坊开会了，那边管饭，就不回来吃了。”
　　二婶儿惊讶的竖起眉毛：“豁！你娘这么厉害呢，都能竞争管事了？”
　　她心里又是发酸又是羡慕。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大嫂平日里不言不语的，结果一出去工作，就显现出不同来，干的比谁都好，还能举一反三，弄出更简单的办法来。
　　本来两人都在豆腐队煮豆浆，结果因为大嫂表现优秀，就被挑去做更加麻烦的腐竹了。
　　这才多长时间，大嫂就能竞争管事了，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刘大郎路过，咧开大嘴笑：“我媳妇儿厉害，如馨就是随她，现在才能学习这么好！”
　　二婶子没好气的横了这个大哥一眼。
　　是啊，馨丫头随了大嫂脑子好，那刘鹏程随了你，不就只知道吃和玩吗？还好意思出来吹牛，也不害臊。
　　她“哼”了一声，拿着两盘子菜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馨对自己这个爹也很无奈，她摇摇头，回身端起了一大盆白面馒头，也去了饭厅。
　　白面馒头被放在方桌中间，这是今天午饭的主食。
　　往日里大家吃的最多的就是粗粮馒头、糙米粥，不过节不待客，少有吃细粮的时候。
　　而现在，大家吃细粮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一盘子辣椒炒五花肉，一大碗韭菜蒸鸡蛋，配上几个时令蔬菜，一碟子下饭的酱瓜条，在农家来说是顶顶丰盛的一餐。
　　刘爷爷早年间因为过量干农活得了劳伤，这几年腰腿一直不好，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要不是拼着一口气拉扯大了几个儿子，一家子就要饿饭了。
　　等到家里人都坐下，刘爷爷宣布开吃，大家才敢动筷子。
　　农村也是有规矩的，长者不动筷，晚辈不能先吃。
　　刘奶奶给每个人发馒头，一人一个大白馒头，比什么都香。
　　刘爷爷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位老人经历过最艰难的逃荒岁月，饿饭的日子要比吃饱饭的时间多。
　　曾经他以为吃饱饭，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了。
　　可现在，他居然还能隔三差五的吃上肉，吃上白面馒头，吃上白米饭，这简直让他不敢置信，一日日都觉得自己活在梦幻当中。
　　他一口菜都不要，光吃馒头，精细的白面咬在嘴里有淡淡的甜味，这种食物带来的满足感，让他觉得十分享受。
　　回忆里，挖草根吃树皮，忍着胃部的饥饿灼烧，勒紧裤腰带，一个人开荒养活家里七八个人日子，已经慢慢远去。
　　不知不觉间，他又有点热泪盈眶，这样的日子真好啊，真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刘奶奶拿胳膊肘拐他一下，给他夹了一筷子肉：“想什么呢，吃肉啊，干吃馒头不噎得慌？”
　　刘爷爷回过神，胡乱的擦了擦眼角，高兴道：“好好好，吃肉吃肉……”
　　但这位素来节俭的老人，并没有吃掉自己碗里的所有的肉，他只是象征性的尝了一片，就把剩下的都分给了几个孩子。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接过，只有他们的父母骂他们：“那是你们爷爷的，你们都吃多少块了，还吃？”
　　刘爷爷笑呵呵：“没事没事，叫他们吃，他们长身体。”
　　老人总是想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晚辈。
　　“爷爷你就吃吧！你放心，等如馨以后赚钱了，让你顿顿吃肉，顿顿吃大白馒头！”女孩如馨将夹进自己碗里的五花肉又给爷爷夹了回去，大声的对爷爷许诺。
　　夫子早就教过她们什么是“仁义礼智孝”，什么是“兄友弟恭、姊妹相亲”，她们要好好学习，快快赚钱，才能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其他孩子见状，也不好意思吃了，纷纷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爷爷：“爷爷你吃，我们以后都能赚钱，都能给你买肉吃！”
　　童言童语，分外和谐，家里顿时乐成一团。
　　刘爷爷很欣慰，他的心中有热流涌动，有这样一群孝顺的后辈，这一辈子吃再多苦也值了。


第61章 抽水马桶和水龙头
　　竹家。
　　竹父拿着一张图纸写写画画，竹凌好奇的凑上去。
　　“爹，你干什么呢？”
　　竹父抬头，笑道：“咱们家这不是有钱了嘛，我就想把房子翻新一下，这夏天还能凑合过，到了冬天，那漏风的地方堵不住，可不得把人冻死。”
　　正是这个道理，南方地区没有暖炕，冬天御寒全靠一身浩然正气，房子要是漏风，那可真就难办了。
　　竹凌：“不然咱们盘炕吧，冬天暖和。”
　　“那不是北方人才弄的东西吗？咱们南方人哪有弄的。”竹父有些犹豫。
　　这边冬天冷了，也就是烧一盆木炭，大家围着烤烤火。
　　“咱们舒服不就不行了，管别人弄不弄呢。”竹凌道。
　　“也是。”竹父同意了下来，他想着女儿在京城住了十年，应当是不习惯南方的冬天的。
　　盘炕也没多少钱，女儿舒服最重要。
　　于是竹家要翻新旧宅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说是翻新，其实就是重建，老房子太破了，竹凌刚回家的时候，还有几堵墙是用木头支撑的。
　　现在全部都要推倒重建。
　　系统：“谁能想到身藏两万两巨款的竹凌同学在这种破房子里面住了大半年呢？”
　　竹凌仰天长叹：“不，是负债累累的十八岁少女，终于能住新房子了。”
　　盖房子要请工人，竹家的消息刚传出去，不少村民也都动了心思。
　　只要是家里劳力多，今年攒了钱的，都想修一修房子。
　　沁水村一直都很贫穷，村民们住的基本都是茅草顶的土墙房。
　　要是来旅游，还能觉得这种房子有几分野趣，可要是长年住在里面，那问题就多了。
　　首先，茅草容易老化，需要定期更换，不然就会漏风漏雨。
　　其次是土墙，也需要经常修缮，不然一到雨季，大雨不停的冲刷，就会泡坏了墙壁。
　　每年都有村民的老房子因为下暴雨而垮塌。
　　竹家现在有钱，竹父准备给自家盖的是青砖大瓦房。
　　以往能盖的起这种房子的，村里只有零星几家，而这几家里，属村长家盖的最好。
　　可现在不同了，不止是竹凌家能盖的起青砖大瓦房，村里一些本来就小有家底的村民，也盖的起了！
　　因着盖房子是大事，准备盖房的村民们都来了竹家，想要一起找工人，这样可以便宜一些。
　　竹父和他们交流图纸，说着每一家准备盖成什么样子。
　　然而，这一看不得了，村民们看着竹父的图纸懵了。
　　“这是什么？”一个村民指着纸上黑黑的方块问道。
　　“是暖炕，冬天睡觉暖和。”竹父道。
　　暖炕啊，听说过，北边有，不过南方也能做吗？
　　竹父自动开启炫女模式，高兴道：“我这姑娘怕我们老两口冷才让做的，要是有了这个，冬天的老寒腿就不会犯了，你们看贴心吧！”
　　“贴心贴心！”
　　村民们嘴上迎合着他，但心里都各自吐槽一把。
　　这竹安哪哪都好，就是喜欢到处炫女，搞的他们这些没得炫，或者炫不过的，心里就像吃了酸橘子一样。
　　唉，怎么好孩子都是别人家里的呢？
　　不过竹父给他们打开了思路，有了炕，冬天确实就不会冷了，村民们也盘算着自己家弄一个。
　　“这又是什么？”另一个村民指着他画出来的小屋子问道。
　　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卧室，不会隔小间。
　　“是厕所呀！”竹父道。
　　“厕所盖在屋里面，那不臭死了？”问话的村民震惊。
　　“哎！不是这样的，我女儿给我画了图纸，到时候我要做那个什么……什么抽水马桶，解完手，一拉线，用水一冲就干净了。水流到外面的化粪池里，一点都不臭。”竹父解释道。
　　竹凌画的抽水马桶是最简易的版本，利用水流的虹吸的现象，将水灌进水箱里，方便冲厕所。
　　底下挖了下水道和化粪池，化粪池离房子很远，完全不用担心异味问题。
　　“这倒是方便……”村民们似懂非懂。
　　“不止呢，除了这个抽水马桶，我们家里还要用自来水！”竹父得意道。
　　“自来水又是什么？”村民们好奇。
　　“来，我带你们看！”竹父带他们来到自己的工具房。
　　这里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上面安装了一个黄铜制作的水龙头。
　　就这个水龙头，竹凌画完图纸之后，竹父倒腾了两个月才做出来。
　　现在已经是他的得意之作。
　　竹父在木桶下面放了一个盆，把水龙头打开，只见源源不断的清水从水龙头口中流出来。
　　竹父拿起旁边的香胰子，表演了个流水洗手。
　　这样洗手，明显比在盆子里洗的更干净。
　　“不仅洗手方便，洗菜洗碗都行，这个木桶做大一些，灌进去热水，放在浴室里还能洗澡！”竹父介绍道。
　　村民们：！！！
　　啊！这个也想要！
　　“竹安呀！这个东西贵不贵呀？我家也想像你们这样搞。”村民们很直接，想到就问道。
　　竹父眉开眼笑：“可以呀！不贵的，等我过几天出个价格表，你们有人需要可以找我定。”
　　竹父很高兴，研究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机会开业了，再也不是家里赚钱最少的人了，真好。
　　但竹家房屋设计的巧妙之处不止于此。
　　又有村民发现了异常：“你这三面厢房之间，怎么还都有门呢？”
　　“这不是冬天冷吗？留个小门方便进出，老从院子里穿来穿去的，容易得伤寒。”竹父道。
　　“哪有那么娇气！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村民们凑在一起嘀咕。
　　说着娇气，但他们还是心动了，谁不想要冬天暖暖和和的在屋里呆着呢。
　　在屋子之间开小门，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之前居然没想到！
　　好的，不用说了，这个也可以抄！
　　村民们跟着竹父，一样一样的听他解说新家的各个巧妙之处，听完之后，也不着急请工人了，全都一溜烟回去改图纸了。
　　等竹凌回家，听闻此事，不由笑出声。
　　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明日我与村长商议，由村里出一些专业的户型图，到时候由村民们来选拔最好的几张，以后都按照村里的图盖，这样统一起来，村里也漂亮！”
　　竹父连忙道：“能不能把我的水龙头和抽水马桶都安排上，这样我就有活干了！”
　　作为一个手工达人，他不想自己几个月的心血白费。
　　竹凌：“当然没问题，我画上去，到时候谁家需要就来找你定！”


第62章 农家乐
　　第二天，竹凌去了村长家，商议村里盖房的事情。
　　以今年的发展程度来看，今年年底，就会有不少人家都有闲钱去翻新房屋。
　　“咱们村最好确定一个风格，按照地势划分地基，修建景观，这样以后咱们不仅可以卖豆腐，还可以揽客来参观旅游……”竹凌拿着一张图纸给村长讲解。
　　这上面画了整齐的房屋，笔直的道路，路两边还有树木和花丛做绿化。
　　村里空地上画了休闲广场，河上架了拱形的桥梁，湖中心画了水亭……都按照现有的景观做了不同的规划。
　　俨然一个功能齐全、古色古香的农家乐。
　　村长看的连连称赞：“好好好，我觉得这张就很好，这个广场修建了高台和座椅，咱们以后开会就有地方了！”
　　他盯着图纸上的每一处看，然后做出评价：
　　“这个垃圾箱的想法很好，把垃圾都规划到一处，村里就不脏乱了！”
　　“咱们村后山的蔷薇花又多又艳，到时候移植下来，都种在路边！”
　　“只是，湖中心修亭子，恐怕得花不少钱，咱们可以先在岸上修一个，等有钱了再往湖里修……”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对每一点规划进行改进。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一张热气腾腾的“沁水村规划图”便新鲜出炉了。
　　接下来就是找族老们民主决议。
　　族老们又根据现有的图纸提出了一些有用的意见：
　　“孩子们的操场也得重新修建，这个咱们村里拨钱就行。”
　　“豆腐坊和学堂都是新建的，到时候改个颜色，加点装饰，弄的和村里风格一样就可以了。”
　　“你们说是盖粉墙黛瓦，还是青砖黑瓦？我其实觉得这个两层的房子更好看，室内带楼梯，跟镇上的酒楼一样大气！”
　　紫霄国对百姓民居的层数没有太大限制，只要不超过皇族专用的“九”层就可以，所以很多地方的富庶民居都是多层的。
　　“两层的盖起来比一层贵，我觉得还是平房划算……”
　　“两层的多气派呀！还能有那个什么……阳台？能从高处往下看。”
　　“我觉得这个更好……”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折腾了整整一天，才定下来五张图纸。
　　村里的规划是大图，这个是不能动的，按照每家的地基确定好位置，之后会铺路做绿化。
　　定下来的五张图都是户型图。
　　第一种是最豪华的，三层半带露台的新中式别墅，粉墙黛瓦，飞檐翘脚，精巧又大气。
　　别墅室内有楼梯，分前后院，前院是花园，可以做成小桥流水的景观，种满鲜花，放秋千、凉亭，方便休闲。
　　后院是菜地，满足日常种菜、养家禽的需求。
　　系统：“哇塞！这不就是你时空局住的别墅格局吗？”
　　竹凌：“是的，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套！”
　　系统：“啥意思，你有几套？”
　　竹凌：“我还喜欢欧式、法式、城堡式、蘑菇屋、树屋、海景房、沙漠景房……你可以看看我的六个亿债务，盲猜一下。”
　　系统：“？？？”
　　卧槽，这个女人欠这么多钱果然不冤呀。
　　第二种是两层半带露天的新中式别墅，和第一种一样，只是矮了一层，减少了建造成本。
　　第三种是平房，中间是主屋，给父母住，然后依次在两边叠加相同面积的户型，分配给家里的孩子，这样以后分家也不用争了，都一样大小。
　　第四种是风情建筑，例如有些村民想要拥有自己的风格，可以找村里报备，只要不影响整体美观，就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式盖。这里竹凌放了参考图，依次是京都四合院、徽派建筑、江浙建筑、苗疆建筑等。
　　第五种是民宿，除了划分好的主人区，其余的都是一样大小的客房，可以加盖到不同楼层，扩大使用面积。
　　这些建筑最大的特点，是统一了颜色和风格。
　　统一的粉墙黛瓦，飞檐翘脚，看起来比青砖大瓦房更高级。
　　村民们也是有审美的，只是以往，他们受限于经济条件，才没有办法住上更漂亮的房子，现在有了能力，自然是想住的像城里的老爷们一样舒服。
　　这五张图一出，村民们又炸开了锅，但凡是动了修缮房子的心思的人，都拿着这几张图来回的观看，越看越觉得满意。
　　家里有点家财的，选了第一种或第二种中式别墅，这种房子一看就是达官贵人们住的，看图就觉得气派，自己盖完住在里面，都能高兴的再活十几年。
　　家里没什么钱的，就选了平房，这种室内打通的布局，让生活更方便。
　　有那想做投资的，也会考虑盖一个民宿……
　　村民们以为这些都是竹凌在京城长见识后，学回来的户型，殊不知这是后世中欧文化交融，融合出来的建筑。
　　但这都不重要，房子住着舒服就行了，管它是谁设计的呢？
　　竹凌家盖的自然是三层大别墅，各种新科技也都准备安上去。
　　村民们自发的找了竹父，和他定了水龙头、抽水马桶等物。
　　“咱们劳累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也得享受一把，这一辈子才算不白活！”
　　“对对对，以前没钱就算了，现在有钱了，肯定都得安排上，哈哈哈哈。”
　　竹父因此陷入忙碌，但他越忙越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他的事业也将步入正轨了！
　　因着竹家要盖新房，暂时没有地方住，竹凌索性在镇上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让家里人先搬过去。
　　其实豆腐坊那边也是能住的，只不过那边总是人来人往，隐私性不好，总是会有各种商人想找竹凌走后门、搞特殊，让人不胜其扰。
　　正好她最近也要忙东风楼和沁水小食的事情，回村的时间也不多，住在城里反倒方便。
　　竹母第一次住城里，处处觉得新鲜，虽然她现在经常来城里，但经常来和住在这里的感觉还是大不一样的。
　　竹母搬过来第一天，起了个大早就出去转悠，然后不多时，就惊喜的回来对竹凌说：“竹儿，这边早上真热闹，到处都是卖朝食的！你想吃什么，娘去给你买回来？”
　　竹凌正在晨练，空腹晨练是她的习惯，这时候刚好做完一遍，闻言便道：“买回来多麻烦，走，咱们一块儿出去吃！”


第63章 红豆薏米祛湿茶
　　竹凌叫上竹父和竹浣纱，一家四口一起去吃早饭。
　　外面的街市上果然很热闹，外酥里嫩的炸油饼、软糯可口的糯米鸡、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鲜香的馄饨，浓稠的米粥……还有烧麦！
　　竹凌好久没吃烧麦了，有点怀念，她点了一笼烧麦，又要了一碗小米粥。
　　烧麦皮薄馅大，外层面皮晶莹剔透，里面是糯米和肉粒，味道软糯弹牙！竹凌一口气吃了三个，才觉得满足。
　　竹母点了糖油饼和馄饨，竹浣纱点了肉包子和八宝粥，竹父则是不知道去哪里买了一份猪杂汤回来，配上两个巴掌那么大的糯米鸡。
　　对不起，爹随女儿，我们猛男就喜欢吃这种糯糯叽叽的东西！
　　四个人迎着清晨的凉风，坐在简陋的路边桌椅上，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三五成群的坐着，吃着碗里的早餐，说着市井趣事，聊着邻家八卦……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宁静而祥和的田园生活，不过如此了。
　　系统幽怨：“真的不能给我买一包瓜子吗，我都看见人家出摊了。”
　　它馋的都快哭出来了。
　　竹凌大发慈悲：“好吧，待会儿我去买一包。”
　　幸福来的太突然，系统兴奋的尖叫：“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竹凌：“一半归你，一半归我。”
　　系统：“嗷~”
　　抠门女人，死性不改，算了，一半就一半吧，为了瓜子，它忍了。
　　吃完了早饭，给系统买了瓜子，竹凌也准备去干正事了。
　　东风楼。
　　张掌柜看着好久不见的竹凌，高兴的过来迎接。
　　他又胖了，整个人圆润的像个大丸子，走路一颤一颤的。
　　竹凌：“掌柜的啊！真的该减肥了，少吃点吧。”
　　再吃下去就该被“三高”送走了。
　　张掌柜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心情好，有点管不住嘴，前几天大夫也叫我控制食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东风楼是他的大儿子，儿子好了，这当爹的能不开心吗？
　　张掌柜表达开心的方式很简单，顿顿都吃三碗饭。
　　哦，不止于此，他最近还迷上了奶茶，一天一杯，雷打不动，不胖都不科学。
　　竹凌听了他的食谱，遗憾的扶额：太惨了，胖子迷恋上高热量食物，只能一胖不复返。
　　为了合作伙伴的健康，竹凌给他写了个减肥食谱。
　　“忌口，知道吗？奶茶不许喝了，大鱼大肉也不准吃。以后每天就按照这个方子来吃，保管你一个月能瘦十斤！”
　　张掌柜苦着脸接过方子，他知道竹凌是为他好，可是减过肥的人都知道，那真是太难了。
　　“不会叫我天天吃素吧……”他心慌慌，低头去看食谱。
　　上面写着黄瓜、青菜、豆皮、豌豆……鸡胸肉……
　　嗯？鸡胸肉！怎么还能吃肉呢？
　　他连忙往下看：“鸡胸肉、鱼肉、牛肉、鸡蛋……这么多荤的都能吃吗？”
　　张掌柜震惊了。
　　竹凌：“当然了，主要是少油、少盐、少脂肪，瘦肉都是能吃的。不仅如此，主食也给你安排了，用粗粮代替细粮，以后多吃红薯、土豆、糙米、紫米这些东西，少吃精米精面。你放心吧，这个食谱的量，你肯定能吃得饱。”
　　这是按照后世健身餐来安排的，量大低卡，很健康。
　　张掌柜立刻放心了，他就是不能饿，一饿就心慌。
　　前几天大夫叫他减肥之后，他就饿了两顿。
　　结果只是两顿饭没吃而已，他就头晕眼花，脚底发飘，睡觉都睡不着。
　　半夜愣是没忍住，爬起来吃了一顿丰盛的宵夜，这才踏实。
　　只是白饿一天，白受一天罪，着实有点亏。
　　但现在不一样了，竹凌给他的食谱，既能吃饱又能减肥，他就能坚持下来了。
　　张掌柜灵机一动：“这食谱不仅我能吃，还能放在酒楼里卖，想减肥的可不止我一个呢！”
　　富人们都有富贵病，就是发福，他们吃得好，又不怎么运动，到了年纪都会胖起来。
　　别看张掌柜已经胖成了大丸子，比他还大的丸子清源镇还有不少。
　　让酒楼把食谱配好，按时按点的给顾客送去，一日三餐就按着食谱吃，肯定能瘦下来。
　　竹凌：“那也可以，再做点鲜果汁，蔬菜汁，代替奶茶卖给他们。”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掌柜乐道。
　　他着实有点舍不得奶茶，有了替代品，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既然要做减肥食谱，竹凌就准备把全品类能写的都写上。
　　除了必要的减肥餐，蔬果汁，她还按照中医药配方，写了好几个减肥茶的方子。
　　“按照不同体质或需求介绍给顾客，这里面有冬瓜荷叶茶，竹叶决明子茶，山楂菊花瘦腰茶、白术乌龙瘦腿茶……
　　还有最重要的，最后这个，红豆薏米祛湿茶！”
　　红豆薏米茶，后世炒的很火，最流行的时候，人手一杯。
　　这种容易炒作起来的商品，竹凌自然不能放过。
　　她刷刷的下笔，写个了广告文案：
　　“红豆，薏仁，芡实，栀子，大麦，橘皮，苦荞，赤小豆。
　　八种食材，黄金配比。
　　你的皮肤油腻吗？你会排便不畅吗？你的脸上爆痘吗？这些都是湿气惹的祸。
　　红豆薏米茶，饭后来一杯，远离寒湿，还你清新口气，让你神清气爽！”
　　竹凌落笔，把文案拿给张掌柜看：
　　“再找咱们城口碑比较好的老大夫，叫他出个书面文章，帮咱们夸一夸这个祛湿茶。”
　　这个茶是真的有祛湿的功效，不怕找不到人写软文。
　　张掌柜激动的拍桌子：“包在我身上！”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有了祛湿茶，东风楼又能火一把，现在悦福楼的生意都快被他抢光了。
　　这种反杀竞争对手的事，实在是太爽了。
　　系统：“妈耶，真是没有你不能抄的呀，一个茶都让你抄出花来了！”
　　竹凌谦虚：“唉，人过于机智，总是不好呢，以后我收敛一点。”
　　系统：“我信你个鬼。”
　　减肥茶和减肥餐的事，由张掌柜安排就行了，竹凌很放心。
　　从东风楼出来，她又去了“沁水小食”，每个月她都要来亲自查账，以及解决一些员工们无法解决的事情。
　　前几日有经理和她反馈，说镇上有人模仿“沁水小食”开了好几家“清源小食”，抢走了不少客流量，现在正等着她去出主意呢！


第64章 敢不敢低价竞争
　　东市，沁水小食。
　　迎宾经理于杰正在店内算账，他就是这次商业竞争的受害者之一，在这条街的转角处，新开了一家“清源小食”。
　　这家清源小食，装修比沁水小食更好，价格比沁水小食更低，开业更是连摆三天免费试吃，把不少食客都吸引了过去。
　　这段时间营业额骤减，可把于经理的头都要愁秃了。
　　竹凌到了东市，并没有着急去自家店里，而是先去了清源小食门口，打探了一番。
　　清源小食果然看起来更高级，室内摆的桌椅都是实木上漆的，放了绿植增加格调。
　　剩下的基本上是原封不动的抄了沁水小食，墙上照猫画虎的挂了满满一面墙的木制菜单牌，菜色也都差不多，只是都比沁水小食便宜个一文、两文的。
　　店铺门口也做了小门脸，有一个专人在那里看守，只是卖的不是豆腐，而是酱菜。
　　系统：“哎哟，抄的好像啊！没学到八九分，也有七八分了。”
　　竹凌站在街角观望，此时正是饭点，只见两个小二在门口大声的吆喝，食客们进进出出，很是喧闹。
　　竹凌看了一会儿，便走到巷子里，找了两个打牌的懒汉：“两位兄弟，麻烦你们点事可以吗？”
　　两个懒汉平时最不招人待见，今天遇见个漂亮姑娘跟他们搭话，自然喜出望外：“姑娘请说，没有我们不敢做的！”
　　竹凌从怀里掏出四十文钱，一人给了二十文，然后道：“你们帮我去那家食肆，随便买两份饭，打包给我，剩下的钱就是你们的了。”
　　两个懒汉没想到这么简单，清源小食和沁水小食人均也就8到10文钱，这等于跑一趟就赚了一顿饭。
　　他俩麻溜的就去了。
　　等两人回来，其中一个懒汉将饭递给了竹凌，然后好奇的问道：“你也是开食肆的吧！这是准备对付同行了？”
　　竹凌但笑不语。
　　她拿着两份饭回了沁水小食。
　　于经理等的望眼欲穿，看到她来，就差原地蹦起来：“东家，你可算来了！”
　　竹凌招手，两人直接去了后院，避开食客们的打量。
　　到了后院，竹凌将打包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开始品尝。
　　一份是鸭腿饭，一份是肉丝炒面。
　　鸭腿饭上面淋了酱汁，看着很有食欲，竹凌咬了一口，却吃到了鸭腥味，应该是煮的时间短了，里面的肉没有入味，白花花的一片，连盐都没有，好在酱汁给的多，沾一沾也能吃。
　　竹凌咬了一口就放了下来，又尝了两口配菜。
　　配菜是土豆丝和炒青菜，这两个菜味道普普通通，不好吃也不难吃。
　　大锅菜嘛，就是那种水煮的味道，没什么新意。
　　接下来是那份肉丝炒面，肉给的多，油也给的大，居然做的十分不错。
　　虽然对于竹凌来说有些油腻了，但对于现在的老百姓来说，油大就是好吃。
　　下馆子不就是为了吃个油水嘛。
　　竹凌示意于经理也尝尝那份炒面。
　　于经理夹了一筷子，吃完后皱起了眉毛：“肉炒面，他们卖六文钱，放这么多肉和这么多油，不会亏吗？”
　　沁水小食的肉炒面是九文钱，就这样，才只有两文钱的利润而已，卖六文钱，肯定是亏本的。
　　竹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们的原材料价格比咱们低，所以才能卖的这么便宜。第二种，是他故意把价格调的这么低，和咱们打擂台、抢客源。”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分析，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
　　因为沁水小食用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都是他们专人去乡下或市场亲自收的，价格已经是源头价。
　　清源小食不可能比这个价位更低。
　　人们都喜欢占便宜，自然是谁家价格低就去谁家。
　　每个地方的顾客群体就那么多，被这家饭店抢去了，那一家就没有了。
　　于经理焦急的看着竹凌：“东家，咱们可怎么办呀？这都好多天了，客人都上他们家去了，咱们这越来越少。我听你的也不敢降价，可现在没有人也不是个事儿呀！”
　　自然不能降价，沁水小食卖的不是高价消费品，利润空间小，降价竞争是最愚蠢的手段。
　　一旦降价，等于被竞争对手牵着鼻子走，受益的都是顾客，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若是想赢，除非有巨大的财力在后面支撑，不停的往里面砸钱，直到把对方熬死为止。
　　但竹凌现在这么穷（抠），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钱和对方去打价格战或者持久战。
　　她给于经理递了杯茶，安慰道：“淡定，让子弹飞一会儿。”
　　于经理拿着茶，一头雾水：“啊？什么，让什么飞一会儿？”
　　竹凌解释道：“他们现在低价揽客，并撑不了多长时间，因为是亏本状态。等到客人足够多了，他们自然要把价格提上来，但一旦提价，又会流失往日积攒的大量的客源。”
　　“而且，”她指着那个鸭腿说道：“做快餐的，最重要的就是品控，他们的品控，完全不行。”
　　品控，不是说要做的多么好吃，快餐嘛，只能做成家常的味道，和酒楼精心调配的大餐是不能比的。
　　这里说的品控，是指食材，味道，出餐速度这些有固定标准的东西。
　　例如沁水小食要求的出餐时间，必须控制在八分钟以内，客多的时候，也不能超过15分钟。
　　所以沁水小食不做早餐，只从中午开始营业，一早上都用来备餐，很多东西都做成了半成品，等顾客一点，很快就能做好上桌。
　　像这种鸭腿，让沁水小食来做，都是提前一晚上就开始煮，文火慢炖，等到第二天上桌时，那是十分软烂入味的。
　　而且当天的食材从来都不会放到第二天，所以一般也不会超额准备，每天都是卖完了就没了，经常到了晚上，就会提前关门。
　　而清源小食的鸭腿饭，乍一看还行，吃过一次估计就不会再点了。
　　以竹凌今天的观察，清源小食卖的最多的并不是这些十几文一份的鸡腿饭、鸭腿饭，而是他亏本赚吆喝的肉炒饭，肉炒面之类的。
　　利润产品卖不动，亏本产品不限量，这要是持续卖一段时间，估计裤衩都要亏没！
　　系统：“裤衩？你太粗鲁了！哈哈哈哈，不过我喜欢。”


第65章 梅菜扣肉盖饭
　　竹凌分析道：“我今天在他们门口看了半天，随着客人增多，里面的小二都手忙脚乱起来，出餐速度也一降再降，我在他们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让人去帮我买了两份饭，竟然等了将近两刻钟才出来。”
　　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快餐本来就是薄利多销，赚的就是翻台率。
　　一个餐厅，一天内每张桌子平均的使用次数，就是翻台率。
　　出餐快，并不是单纯的想为顾客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而是可以让点餐的顾客更快的吃完，让下一个顾客进来。
　　也就是说，翻台率越高，生意越好。
　　“清源小食的翻台率是咱们的一半，假设客源相同，同样的时间内，咱们沁水小食能够接待完一百名顾客，他们可能只能接待完六七十名或者四五十名顾客。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价格卖的还比咱们的低，短期看着是他赚钱，但是长期，可想而知。你说他不亏本谁亏本？”
　　于经理听的一愣一愣的，赶忙把翻台率的原理记到本子上。
　　他知道，这是东家在教他做生意，他得好好学。
　　“而且，”竹凌看他记完了，接着说道：“他们的装修是非常有档次的，这就意味着拔高了顾客的心理预期。”
　　一家快餐店，讲究的就是接地气。
　　所以竹凌当时装修的时候，只选择了原木的田园风格，一方面是为了表达温馨，另一方面是为了降低顾客的期待感。
　　一个店铺的装修风格代表了这个店铺的定位。
　　如果你是苍蝇馆子，只要做的好吃，就算脏乱差一点，大家也不会怎么样。
　　苍蝇馆子有苍蝇不是很正常，你来的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
　　所以大家对这种店铺的包容性就会直线提高。
　　像竹凌做快餐，只需要保持店铺干净整洁、通透明亮，不需要多么高端大气，只要让人觉得吃的放心就可以了。
　　而如果装修的非常的高大上，那么就会自动拔高顾客的心理预期，但凡你做的不好一点，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去挑刺。
　　看着就很高级的餐厅，桌子上怎么可以有油污呢？水壶里怎么可以没有水呢？服务人员怎么可以不随叫随到呢？
　　哪怕你卖的东西很便宜，也抵消不了这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所以商业模式的抄袭，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并不是一种一套就能用的东西。
　　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于经理笔势如风，刷刷的在本子上飞快的记着小字，他对竹凌更加崇拜：啊啊啊，亲娘嘞我又学到了！
　　就是一个店铺装修而已，原来里面还有这种关窍！
　　等分析完了局势，于经理总算冷静了下来，也不慌了，站的笔直的等竹凌给他下达任务。
　　竹凌并不担心“清源小食”会长久的影响自家的生意。
　　但坐以待毙并不是她的作风，沁水小食还是要恢复营业的，她想了一个主意。
　　“咱们推出两个套餐，一个是买一送一，一个是第二份半价！”
　　“请东家指点。”于经理洗耳恭听。
　　“咱们之后要推出两个新品，一个是梅菜扣肉盖饭套餐，一个是香菇卤肉盖饭套餐。套餐全都是一份饭加两个小菜，一碗时令蔬菜汤。
　　梅菜扣肉饭买一送一，定价30文一份，香菇卤肉饭第二份半价，定价20文一份。”
　　这两个盖饭可都是后世盖饭届的扛把子，是起飞之后就没落过地的销量王炸，竹凌之前没拿出来，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现在正好用来大杀四方。
　　清源镇的小饭馆里，是有梅菜扣肉这道菜的，基本上都卖30到50文一份，大一点的饭店要卖60文往上。
　　这是个吃席的硬菜，做工也复杂，又要炸猪肉，又要蒸梅菜，很耗费时间，一般人在家里是不会做的。
　　自己家人吃，就做那么一两碗，还不够折腾的。
　　而这个菜刚好又很适合大规模出餐，猪肉炸好切片，整齐码在碗底，铺上梅菜，浇上料汁上锅蒸制。
　　沁水小食的蒸笼都是两个人环抱那么大的，一笼就能出几十碗，而且蒸熟之后不用拿出来，放在里面保温，到了饭点可以直接出餐。
　　“咱们的梅菜扣肉盖饭只需要30文，就能既有菜又有饭，让两个人吃的饱饱的，这就显得非常便宜了。”于经理眼睛一亮。
　　这道菜的成本是可控的，只要多放梅菜少放肉，配菜多给一点，完全够吃。
　　竹凌颔首：“对的，其实还是15文一份，利润和鸡腿饭、鸭腿饭差不多，只是给顾客一种占便宜的错觉。”
　　就像后世小吃街的蒸碗菜一样，十几块钱买一碗梅菜扣肉，上面就薄薄的铺了一层肉，可是架不住便宜又好吃呀，酱汁拌饭也能让人再多吃一碗。
　　只要吃过一次，不信他们不上瘾！
　　“单品套餐正价全都标45文一份，说清楚了，是新品上市，促销价30文一份，买一送一，明白了吗？”竹凌叮嘱道。
　　这是价格锚定，正价标的越高，打折价越低，顾客越觉得占便宜。
　　于经理疯狂点头。
　　今天这一课，给他进行了强力补脑，学的他浑身热血澎湃的，恨不得立刻就去实践。
　　竹凌看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准备离开。
　　于经理连忙拦住她：“东家，那香菇卤肉盖饭还没说呢！”
　　竹凌：“那个呀，要是梅菜扣肉饭弄不倒他们，咱们再用这个，同时上新两个，你们忙不过来。”
　　“我们可以的！”于经理一脸坚毅，拍拍自己的胸口，证明自己能行。
　　竹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你猜，清源小食抄不抄梅菜扣肉？”
　　“啊……那应该会抄的。”于经理丧气道。
　　他突然好生气，就好像被蚂蝗黏上了一样，对方老是逮着自己吸血。
　　“肯定比咱们价格低？”竹凌接着问。
　　“那肯定，他们什么都比咱们价格低。”于经理气愤道。
　　竹凌挑眉：“所以嘛，先引他上钩，让他抄，等他亏的没什么钱了，咱们再上香菇卤肉，直接做空他的家底！”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清源小食的炒饭炒面这么亏下去，怎么也得亏掉他一半儿身家。
　　到时候再做一个梅菜扣肉，再让他亏一把，不能底儿掉，也能让他元气大伤。
　　等到最后，香菇卤肉盖饭上来，他肯定抄不动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就算最后香菇卤肉饭他还是抄了，也只是更加快速的吸掉他最后一口气而已。
　　于经理肃然起敬，绝了。
　　还是东家机智！
　　分批上架，留有后手，让对方以为自己没招了，其实是在后面憋大招呢！


第66章 夜市
　　竹凌又去了其他几家沁水小食，看着情况都差不多，交代了各家经理应对方法，这才回家去。
　　夏日天黑的晚，路上行人如织，都是出来溜达游玩的人。
　　竹凌和竹母他们汇合，准备去逛夜市。
　　他们一直都在清源镇赚钱，但还从来都没享受过这个地方的事物。
　　竹凌的新家选址很好，就在清源镇中心，转过几条街就能到夜市。
　　四人说说笑笑、边走边闹，很快就到了地方。
　　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上了高耸的石桥，前方的灯火通明的夜市如画卷般印入了眼帘……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竹凌的脑海中一下子就蹦出了这句诗。
　　夜市依湖而建，道路两面杨柳依依，烛笼高悬，灯火辉煌。
　　湖光山色，秀岭重叠，湖畔有凉风袭来，虽然桂花还未大面积绽放，但是荷花开的正好，空气中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竹凌不由的念出声。
　　卖菱角的少女，剥莲蓬的童子，钓鱼的老叟……这些以往只在课本上学过的场景，一一变为现实。
　　孩童们拿着风车在街上欢快的飞跑，姑娘们穿着鲜亮的衣裙凑在一起嬉笑玩闹，摆摊的小商小贩们热情的叫卖着，小吃的香气四散开来……
　　系统：“啊啊啊，好好看，你别动，我要拍下来！”
　　竹凌没动，站在原地欣赏这幅美景。
　　清源镇的繁华，再一次深切的撞击在她的心灵上。
　　明明只是一个小镇，为何能发展的这么好呢？
　　土豆、红薯，是谁引进来的？
　　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南方垄断了这些资源，发展的比北方更好，那么如今朝堂究竟是什么局势……
　　系统拍完了照，看她思绪万千，吐槽道：“我就不该对你这个工作狂抱有幻想，出来玩还有时间思考阴谋论。”
　　竹凌哈哈大笑：“我不想了我不想了！职业病，忽略就好。”
　　寻常人，走一步看一步。
　　聪明人，走一步看两步。
　　只是她，习惯于走一步看十步而已。
　　“姐，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呀？”竹浣纱蹦蹦跳跳的在周围跑了一圈回来，问起刚才想问的问题。
　　哎呀，妹妹现在虽然上学了，可是还没什么文化。
　　竹凌露出邪恶的笑容：“古诗词呀！我教你，今晚必须背下来。”
　　竹浣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前方的小吃街都不香了。
　　被乘法口诀表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
　　啊！她就不该嘴贱多问一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
　　竹家几人，除了竹凌，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这么热闹的夜市，立刻就撒欢一样融入了进去！
　　他们东看看西摸摸，什么都想买，可又什么都舍不得买。
　　竹凌只好主动上去结账，只要是他们盯着看了超过三眼的商品，都被买了下来。
　　不一会儿，大家手里就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
　　竹浣纱手臂上挂满了她喜欢的各种新鲜玩意儿，左手中还拿着两个彩色风车，右手是美食，她艰难的抬起手臂，吃刚刚买到的一大把烤串。
　　夜市上美食很多，竹凌随便挑着吃了几样，就觉得饱了。
　　她接过竹浣纱手上的包裹，让她专心吃东西。
　　竹浣纱顺从的把东西交给她，咧开嘴笑：“谢谢姐~”
　　等她吃完了烤串，又学着路边的孩子，举着手里的风车四处跑，笑声银铃般传出来。
　　周边玩风车的都是几岁的小孩子，唯独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堪。
　　这是姐姐专门买给她的，说是弥补她逝去的童年。
　　竹浣纱的童年无疑是黑暗的，遇见竹凌，等同于遇见救赎。
　　竹浣纱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忍住当场飙泪的冲动，满心感激的接了下来……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姐姐了。
　　除了这些，胭脂水粉，手帕香囊，也都没少买，都是女人喜欢的，竹母也抱了满怀。
　　至于竹父那边，则是买了好多摆件，一个木雕貔貅最得竹父喜爱：“这是招财的！回去就放在床头上。”
　　因为最近接了不少水龙头的单子，竹父开启了沉迷赚钱模式，尽喜欢这些招财的东西。
　　四个人从街头逛到街尾，意犹未尽。
　　这边湖面有许多小船，穿梭在荷花间，乘船的人可以在上面折荷花或者莲蓬。
　　竹母看着那些小船移不开眼神，她这辈子还没坐过船呢。
　　竹凌见状便道：“咱们也去坐船吧。”
　　竹母很是意动，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这么大年纪人了，哪好意思去凑年轻人的热闹，还是不去了。”
　　撑船的都是少年少女，他们一边划船，一边对歌，歌声袅袅，悠扬动听。
　　竹凌拉了她一把：“娘，走吧！就当是陪我玩了。”
　　“啊，你也想玩呀，那咱们就去吧。”有了这个借口，竹母果然自在了很多。
　　竹浣纱和竹父在后面憋笑，一起跟了上去。
　　竹凌招手叫了一艘小船，小船夫立马把船划了过来。
　　四人上船，在船舱内坐下。
　　竹母感受着晃晃悠悠的小船，有些不安道：“不会沉下去吧？”
　　撑船的少女笑道：“绝对不会的！婶子你就放心坐吧。”
　　竹母立刻闭上了嘴巴，但还是很紧张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坐过船，竹父和竹浣纱也没坐过，这种感觉很新奇。
　　竹浣纱倒是胆子大，敢四处打量，还敢探着身子去掐水面上的荷花。
　　竹母吓得心惊胆战，生怕她掉下去，但坐了好一会儿，都无事发生，便也放下了心来，学着竹凌靠在船舱里，眯起眼睛，感受着湖面上的美好。
　　平湖秋月，泛舟湖上，凉风习习，十分惬意。
　　等几人从湖上回来，已经玩的十分尽兴了。
　　“再随便逛逛，咱们就回去吧！”竹父提议道。
　　他抱着竹母和自己的东西，都快看不见路了，只想赶紧回去卸下包袱。
　　几人往回走，路边有两三个乞讨的小孩，破衣烂衫的跪在那里，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不停的磕头乞求路人施舍，看着十分可怜。
　　竹母于心不忍，就把之前吃剩下的半包糕点送给了他们。
　　三个孩子跪在地上，向竹母道谢，然后疯也似的争抢起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糕点。
　　最后一个孩子，还拿着包点心的油纸，舔食里面的碎渣。
　　显然，这点糕点是不够分的。
　　竹凌索性去旁边又买了一些包子，准备拿给孩子们吃。
　　就在她要付钱的时候，一道身影从竹凌身旁闪过，飞快的抢走了她手中的荷包——
　　“抓贼啊！”竹母大声尖叫。
　　在官府承办的夜市上，居然还有人敢抢劫！


第67章 英雄救美？
　　“快快快，抓贼啊！”
　　竹母这一嗓子震天响，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路旁一颗巨大的柳树下，探出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头，一位油头粉面的白袍公子和两个小厮躲在树后，一眨不眨的盯着竹凌这边看。
　　“少爷，得手了，你快去！”小厮见毛贼得手，连忙催促道。
　　白袍少爷兴奋的将折扇拍在手心，从柳树后面出来，大步向前就要去“英雄救美”。
　　这位是悦福楼的三公子邢彬。
　　自从东风楼重新崛起以后，悦福楼的生意一降再降，悦福楼的邢掌柜每日愁眉不展，思索着怎么打个翻身仗。
　　宫廷御菜他们的大厨模仿不来，新的运营模式总是抄的不伦不类，钱砸进去不少，却连一半都没赚回来。
　　更可气的是，张德新那个死胖子，只要遇见他，就跟他炫耀，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邢掌柜辗转难眠，日思夜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你张德新不就是靠股份笼络了个小姑娘，给你出主意吗？我邢宏畅也行！
　　股份算什么？我派我的儿子去。
　　邢掌柜想的很美好。
　　让自己长的最好看的儿子去勾引竹凌，等这两人成了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些点子不都是悦福楼的！
　　反正他有四个儿子呢，用一个儿子换一个聪明儿媳妇，值！
　　那毛贼拿着荷包在人群里飞快的穿梭，一边跑一边回身看——
　　邢三少爷怎么还没追上来？
　　邢彬一个白面书生，从小养尊处优，今日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还专程穿了一件滚金边暗纹掐腰的白袍，跑起步来自然不快，但为了家族产业，他也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冲！
　　只是他一边跑一边骂：从哪找的人演的毛贼，跑那么快做什么？
　　就在此时，却见竹凌一个助跑，纵跃飞起，照着毛贼的后背就是一脚！
　　“哎呦喂，我的腰啊！”毛贼后背受到重击，猝不及防的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等他头晕眼花的抬起头，众人只见他的面上缓缓流下两行鼻血。
　　竹凌上前，一脚踩住他的头，重新把头按回到地上，伸手就把自己的荷包抢了回来。
　　”豁！彪悍。”
　　围观群众们瞪大了眼。
　　这女娃，厉害呀！
　　人群中传出喝彩的声音：“抓的好！抓的好！”
　　然而，另一边，跑到一半的邢三少爷懵了，他提着长袍愣在原地。
　　挖槽，剧情不对啊！
　　说好的英雄救美呢？怎么美女自己把毛贼收拾了！
　　两个小厮也在后面追上来，喘着粗气担忧的问：“少爷，这、这可怎么办呀？”
　　邢三少爷一拍脑门儿：“算了，莽就完了！”
　　他提着袍子冲上前去，装作感激不尽的样子，大声对竹凌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就是这个小贼，他刚刚也偷了我的荷包！”
　　说着，他将手中的扇子别到腰后，俯身从毛贼身上揪下来一个荷包，然后仰起头咧，龇出八颗大牙，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就是这个！”
　　毛贼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拉住他的衣袍，暗示道：不，三少爷，那是我的荷包……
　　邢三少爷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一只脚不着痕迹的踩在他的手掌上，然后快速的回身怒瞪了他一眼。
　　毛贼立刻把手缩了回去，不敢多说一句话。
　　邢彬拿着荷包对着竹凌道谢：“今日姑娘帮了我大忙，小生无以为报，不如请姑娘吃顿便饭吧！”
　　竹凌看了一眼荷包，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白面公子，冷冷道：“不用谢，我吃过了。”
　　集市上出现毛贼，有人已经报了官，很快巡逻的官兵就过来把毛贼带走了。
　　毛贼在被带走时候，还眼巴巴的看着邢彬。
　　邢彬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转身接着对竹凌献殷勤：“也不一定非得是今日，明日也可以，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味道极好，姑娘一定会喜欢！”
　　此时，竹家三人也已经围了过来，直接把邢彬挤了出去，三人查看竹凌无事之后，才放下心。
　　竹母把那毛贼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骂的邢彬脸红心跳，心虚不已。
　　他捋捋衣角，强做镇定，又绽开笑容，腆着脸上去搭话：“这几位就是姑娘的家人吧？姑娘花容月貌，又身手矫健，正义十足，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家庭里养出来的！今日姑娘还帮我找回了荷包，我必须报答姑娘，还望姑娘给个薄面，让我请您一家人吃饭！”
　　竹凌：“……”
　　她淡淡的看着男人，没说话。
　　系统：“这人看着挺好的，你为啥不理他？”
　　竹凌：“你看他锦衣玉冠，不像差钱的样子吧。他刚才说毛贼偷了他的荷包，可那荷包是普通棉布做的，上面连个绣花都没有，你觉得，配得上他的身份吗？”
　　系统福至心灵：“我懂了！他在撒谎。”
　　它磕了几颗瓜子，又道：“可是为什么呀？”
　　竹凌勾起嘴角：“为什么，得问他呀。”
　　竹父竹母最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女儿，闻言已经和邢彬聊上了。
　　更何况这个邢彬极会说话，刚才不仅夸了竹凌，还把他们一家子都夸上了，说他们人美心善。
　　邢彬正在和竹父竹母吹彩虹屁，把竹凌夸的就和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花似玉、玉洁冰清……但凡是好词，一个都没被他落下。
　　当然，也没忘了竹凌的家人，那嘴皮子如脱缰的野马，形容词一串一串的往外蹦，把每个人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夸了一遍。
　　系统感慨：“这孩子，不学相声可惜了。”
　　竹浣纱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偷偷挪到竹凌身边，小声道：“姐，他好肉麻，看着不像个好人……”
　　竹凌笑了笑，把她拉的远一点，两人站在旁边看戏。
　　她并没有阻止邢彬的发挥，因为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等到一轮话毕，邢彬已经帮竹父抱着那一大堆东西，俨然一个十佳好后生，就差和竹父称兄道弟了。
　　竹母第一回被人这样拍马屁，心里十分舒畅，她过来拉竹凌，给她使眼色：“你看，那小伙子人真不错！你帮了他，他还知道感恩，帮咱们拿东西。”
　　竹凌嗑着瓜子点头：“对对对，很不错。”
　　邢彬嘴里和竹父说着话，还不忘偷听这边一耳朵，听到竹凌夸他，立刻信心百倍！
　　就说嘛！
　　本少爷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么可能有姑娘会不喜欢我？


第68章 没有你儿子搞不定的女人
　　竹凌将手里的瓜子壳丢掉，上前“温柔”的搭话：“邢公子，对吧？”
　　邢彬见冷了他半天的目标对象主动找他搭话，受宠若惊，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我！”
　　竹凌扬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将自己和竹浣纱拿着的东西都摞到了他的手上，一大堆货物高高隆起，压的邢三少爷瘦弱的身板都摇晃了一下。
　　她“温柔”的声音传过来：“麻烦你啦，邢公子，我们姐妹也提不动了呢。”
　　邢三少爷：！！！
　　好想哭，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下人的活？
　　算了，为了家族，忍了。
　　邢彬抱着一大堆高过头顶的货物站在路边，如同一道奇观，被路过的人各种打量。
　　但他看不见，因为货物遮蔽了视线，只有低着头才能勉强看得见脚下的路。
　　竹母有些不解其意，她上前想要解救邢彬：“竹儿，你累啦？娘来给你拿吧，都给邢公子，待会儿把人家压坏了。”
　　“娘，你别这样想，邢公子有力气着呢！”竹凌挡住竹母，又扭头对邢彬道：“邢公子是想报答我们，自愿拿的，对不对？”
　　“对对对，我自愿的，都让我来拿！”邢彬连忙道。
　　这可是他塑造形象的好机会，必须撑住了！
　　竹凌一行人往家走。
　　邢彬任劳任怨的抱着货物，跟在四人的后面。
　　这回他看得见路两边的人了，只要有人好奇的看他，都被他瞪了回去。
　　两个小厮远远的跟在后面，小厮福寿对安康道：“少爷行不行啊，别一会儿摔倒了？”
　　安康将四指蜷缩放在嘴边，紧张的咬着指甲：“呜呜呜，少爷好惨，好想去帮帮他！”
　　两个人还在这边担心，就见邢彬因为看不见路，差点撞到一个柱子上。
　　好在竹凌伸手拉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带回了大路。
　　只是这个动作，让顶上的两件货物掉了下来。
　　“哎呀，我的胭脂！”竹浣纱连忙去捡。
　　好好的胭脂瓷瓶，被摔坏了一个角。
　　邢彬尴尬的笑了笑：“没事没事，你等我给你买更好的！”
　　竹浣纱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拿着胭脂走了。
　　这可是姐姐买给她的，她还没一次都没用呢，就摔坏了！
　　没办法，接下来的路，邢彬只好走的更加谨慎。
　　他竭尽所能的避着行人，还得照顾高过头顶的货物，短短一程路，走的如履薄冰。
　　这可是刷好感的时候，要是因为货物摔坏了，帮了倒忙，那可就亏大了。
　　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竹家。
　　邢彬赶忙卸下了沉重的货物，甩着酸痛的手臂，直喘着粗气。
　　老天爷，累死他了！
　　路再长一点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竹母给他倒了一杯水，夸到：“小伙子还真有一把子力气，那么多东西，一个人就搬回来了，真棒！”
　　邢彬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双手恭敬的接过茶杯：“谢谢伯母！你泡茶真香。”
　　竹母：“哎呀，我没泡茶，这是白开水。”
　　邢彬：“……”
　　竹母：“小伙子，你爱喝茶吗？我去给你泡，我们农村人呀，不怎么喝茶，也就是你们城里人讲究这些。”
　　邢彬噎住：“……不用了伯母，我就喜欢喝白开水，养生！”
　　系统在空间里笑的抽过去：“哈哈哈哈哈哈，好惨一孩子，强行养生，哈哈哈哈哈哈！”
　　天色已晚，竹家也没有多留他，邢彬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走前还“恋恋不舍”的看着竹凌，约她明日一起去吃饭。
　　竹凌“微笑”的冲他挥挥手：“那多不好意思呢，还是不用了，今日多谢你帮我们拿货物，邢公子路上小心呦。”
　　月色如水，映照在竹凌精致的脸上，如梦似幻，睫毛纤长，投下一片阴影……
　　邢公子心脏“砰砰”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就看美色，娶这么个媳妇儿就不亏！
　　但是下一秒，就见面前的大门“嘭”了一声关上了！
　　邢彬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好险好险，鼻子还在！幸好他躲得快。
　　邢彬甩着双臂，晃晃悠悠的走到街角，两个小厮赶紧冲上来围住他：“少爷你没事儿吧？”
　　邢彬站定，看着皎洁的明月，将腰间别着的扇子拿出来，“唰”的展开，一脸高深道：“没事，你们少爷我，遇见了爱情。”
　　福寿：？？？
　　安康：？？？
　　爱情，什么是爱情？
　　少爷真的没事吗？！
　　……
　　邢家。
　　邢掌柜看见邢彬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踏门进来，连忙焦急的迎上来询问。
　　“怎么样？”
　　邢彬一拍胸脯：“爹，你还不知道儿子吗？没有你儿子搞不定的女人。”
　　邢掌柜却没那么自信，他向来老谋深算，于是拉着邢彬，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今日事情的经过。
　　邢彬首先就跟他抱怨：“爹，你给我找的什么飞贼呀，连个女人都跑不过，一下子就被抓到了！”
　　邢掌柜一惊：“什么意思？飞贼被竹凌抓到了！”
　　“是呀，刚抢完，她一脚就给踹倒了，可彪悍了。”邢彬摇着扇子，吊儿郎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彪悍是有点彪悍，不过说实话挺酷的。
　　他也好想那样飞起一脚干掉敌人呀。
　　“那现在呢？”邢掌柜抢过他那把碍眼的扇子，扔到一边。
　　“被官府抓走了。”邢彬没了扇子，只好一摊手。
　　“哎呀，你不早说！”
　　邢掌柜气得跳脚，连忙叫人去把那个飞贼给保出来。
　　这可是管家的亲戚！
　　紧接着，他又问了之后相处的情况。
　　听到他儿子急中生智，说自己也被偷了荷包的时候，他欣慰的笑了。
　　这才像话，做大事的人就要有急智。
　　但接下来，听说儿子独自抱了那么大一堆东西，帮竹凌送到家里之后，邢掌柜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可又有点说不出来。
　　反正到目前来看，自己的儿子没有被第一时间赶走，或者遭遇冷眼，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人家都让他进家门了，这应该也能算的上是一种阶段性成功。
　　好歹打入敌人内部了不是？
　　邢掌柜鼓励自己的儿子：“明天你再去，多带点礼物，务必让竹家人都喜欢你！”
　　邢彬自己就是这么想的，立刻痛快的答应道：“爹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搞定这个儿媳妇儿！”


第69章 干饭人干饭魂
　　第二天一大早。
　　“遇见了爱情”的邢彬就敬职敬业的提着礼物来蹲点了。
　　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结果竹母却说竹凌已经出去工作了。
　　邢三少爷扑了个空，却也不气馁，他把手上的礼物递过去：“伯母，这是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竹母连忙推拒：“这我们可不能要，举手之劳而已，昨晚你帮我们拿东西，已经把人情还清了。”
　　邢彬做出一副忧伤的表情，用袖口遮着半张脸，潸然落泪：“伯母，你不知道那荷包对我有多重要，那荷包里面装着我母亲的遗物，要是弄丢了，我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竹姑娘帮我找回来的不仅是荷包，那也是我过世的母亲对我的爱呀。所以，你千万不要拒绝我的报答。”
　　竹母被他说的红了眼圈，她最见不得没娘的孩子了，不由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邢彬趁热打铁，又诉说了一堆母亲和自己的旧事，说自己如何如何想念母亲，见到竹母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娘一样亲切……
　　巴拉巴拉一通下来，彻底激发了竹母的同情心，爱怜的将这个“孝顺”的孩子带到屋里喝茶。
　　这回是真的给他泡了一杯茶。
　　邢彬坐在椅子上，用袖子挡着脸，把那杯茶一饮而尽，袖子下的脸露出了个胜利的大笑。
　　棒，不愧是我！
　　又混进来了。
　　……
　　竹父从木匠房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邢彬拿着个大扫把在扫院子。
　　这位往日里的大少爷哪里干过这种粗活，东一扫帚、西一扫帚把院子扫的乌七八糟的。
　　竹父：“……”
　　他忍不住上去接过扫帚，教这个倒霉的孩子扫地。
　　“从左往右顺着一个方向扫，扫成一堆，待会儿好铲，人要站在上风口处，不然那灰都扫到自己身上了，知道了吗？”竹父教学完毕，把扫把给他塞了回去。
　　邢彬拿着扫把点头哈腰：“学会了学会了，伯父你真厉害！扫个地都这么有技巧。”
　　竹父摇摇头，去了厨房。
　　他忍不住跟正在做饭的媳妇儿抱怨：“这么大个娃了，连地都不会扫。”
　　竹母翻了个白眼：“你当是你呀？人家是少爷，有小厮伺候的，哪里用得着亲自扫地，我瞧着倒是挺勤快的，这帮我挑完水，就去扫地了。”
　　“那倒也是，少爷不用干活……”竹父点点头，突然又狐疑：“不对，他为啥要在咱家扫地？”
　　说起这个，竹母就母爱泛滥起来：“你不知道，这孩子身世多凄惨，从小就没了娘，他爹又有四个儿子，他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在家里过的苦呀！
　　今天，他说我像他的母亲，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的小柱子若是长大了，也快有他这个年纪了。”
　　竹母看到他，就仿佛看到自己逝去的小儿子。
　　竹父沉默了，既然这样，就让他接着扫吧。
　　中午，竹凌和竹浣纱没有回来，邢彬有点失望。
　　但竹母却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不停的给他夹菜。
　　“吃吃吃，多吃点，忙了一上午了，饿坏了吧！”竹母把桌子上的好菜都往他碗里夹。
　　邢彬手中的饭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码满了各种菜，高高的竖起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护住自己碗，笑道：“伯母我够吃了！你们快吃快吃，不用照顾我。”
　　大少爷吃菜都是一盘子菜只吃两口的，哪里经受过如此“汹涌澎湃”的爱？
　　饭桌上，三人边吃边聊，邢彬充分的发挥了相声演员的功底……
　　呸！是大少爷高情商的功底。
　　他将自己营造成一个不受家人重视，极度缺乏母爱与安全感的好孩子。
　　竹母听的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对他是越看越顺眼，竟然主动让他日后常来家里吃饭。
　　邢彬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这是已经提前搞定岳父岳母了吗？哈哈哈哈哈！
　　为了证明竹母做的饭菜好吃，邢彬努力干饭。
　　一碗竖起来的饭菜好不容易被他扒拉完了，邢彬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放下碗筷。
　　此时一个盛满饭的饭勺，忽的伸进他的碗里，又给他添了整整一碗饭。
　　邢彬：？？？
　　他吓得赶紧抱起自己的碗，惊恐的看着竹母——
　　竹母慈祥的微笑：“好孩子！别作礼，多吃点。”
　　邢彬头大：“伯母，我已经吃饱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能只吃一碗饭？”竹母摇摇头，认定他是作礼，拿起筷子飞快的给他夹菜。
　　农村大妈添饭夹菜的功底，那是多少顿酒席上练出来的。
　　邢彬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少爷，怎么可能躲得开？
　　不多时，又是一碗竖起来的饭菜。
　　邢彬欲哭无泪，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含泪接着干饭。
　　吃这一碗的速度就慢多了，吃到后面，速度更是慢的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但在竹母慈爱期待的目光下，他也不敢说自己吃不下了。
　　直到整个肚子都鼓起来，食物顶到了嗓子眼，他终于解决了碗中的食物。
　　“嗝~~~”邢彬打了个长长的嗝。
　　唉，遭老罪了。
　　第一回觉得吃饭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竹母满意的开始收拾桌子：“我就说嘛，大小伙子，怎么可能只吃一碗饭，这不都吃完了！”
　　邢彬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伸出大拇指，强行称赞道：“主要是伯母做的好吃，我在家，一顿也就吃半碗。”
　　竹母：“哎呀，你这孩子，怪不得这么瘦，家里那么有钱，居然连饭都不让你吃饱，真是可怜极了！没事，你以后来伯母这，伯母给你管饭，顿顿都让你吃两大碗。”
　　邢彬：“……”
　　伯母，大可不必！
　　许是吃的太多了，邢彬不停的打着嗝，只好站起来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午时过后，竹凌和竹浣纱终于回来了。
　　见到邢彬在院子里溜达，竹凌丝毫不觉得惊讶。
　　倒是竹浣纱有些不高兴，看见邢彬招呼也没打，径直就进屋去了。
　　竹母喊了一句：“唉，这孩子！”
　　她连忙跟过去，把邢彬带来的礼物拿给竹浣纱看：“你瞧！昨日他打碎了你的胭脂，今日送了这么大一盒过来，说是给你赔礼的。”
　　竹浣纱看了一眼，那胭脂确实很好，六个白瓷小瓶排成一排装在锦盒里，包装华丽，做工精细，一看就不便宜。
　　但这些，都不是姐姐给她买的。
　　“娘，我知道了。”竹浣纱没什么兴趣的应了一声，随手就放到了一边。
　　竹母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外头，竹凌和邢彬正坐在石桌上聊天。
　　邢彬努力的推销着自己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嗝~我跟你说，他家真的好吃。嗝~你去一次，嗝~就知道我说的了！嗝~”
　　只是他不停的打嗝，着实让场面有些尴尬。
　　竹凌微微皱起眉头。
　　邢彬赶忙捂住嘴，想把嗝咽回去。


第70章 打嗝
　　竹凌今日在张掌柜那里已经了解到，这位就是东风楼的死对头，悦福楼家的三公子。
　　邢三少爷竟然敢摆明了身份过来找她，必然有他的阴谋。
　　竹凌笑道：“吃饭就不必了，不过我们明日要去登山，邢公子要一起吗？”
　　邢公子：“嗝？”
　　还有这种好事！
　　“嗝~我去我去！”他生怕自己答应晚了，就赶不上趟了，因此表现的非常积极。
　　竹凌点头：“那好，明日清晨，我们在什么群玉山下见。”
　　群玉山，是清源镇风景最秀丽的山峰，上面有一个香火鼎盛昭华寺，这个寺庙是清源镇公认的最灵验的寺庙。
　　竹母以前在就那里给竹儿许过愿，想让佛祖保佑她平平安安。
　　现如今她果然“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竹母对这个寺庙更是深信不疑，一搬到清源镇来住，就说要先去寺庙还个愿。
　　刚好，这有个“隐患”邢三公子，竹凌准备把他也打包带上，给旅程增加点乐趣。
　　系统：“嘿嘿嘿，他还不知道自己掉进狼窝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
　　傍晚，邢彬回了家。
　　邢掌柜一如既往的在厅堂里等他。
　　“爹，嗝~我回来了！嗝~”邢三少爷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走进屋里。
　　邢掌柜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邢彬：“嗝~没事，吃多了，嗝~”
　　邢掌柜闻到他发出的气味，脸都绿了，他嫌弃的挥手赶走空气：“吃什么吃那么多，你是猪吗？”
　　邢彬委屈：“爹，嗝~你知道我为这个家，嗝~付出了多少吗？嗝~”
　　他用手比划：“那么高一碗饭，嗝~我被迫，嗝~吃了两大碗呀！”
　　邢掌柜皱眉：“为啥要吃那么多？”
　　“嗝~盛情难却，嗝~”邢彬捶着胸口，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邢掌柜转头看他的两个小厮，福寿和安康路上已经知道了少爷的经历，立马把今天的事情全盘托出。
　　福寿：“竹家给少爷吃了那么高两大碗饭，把少爷撑坏了！”
　　安康：“少爷真的太惨了，都是平时四倍的饭量了，肯定难受极了！”
　　邢掌柜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竹家是关心他的儿子，还是想折磨他的儿子。
　　“今天有什么进展吗？”他索性绕过这个话题，问更重要的事。
　　“有，嗝~竹姑娘约我明天去爬山，嗝~”邢彬得意洋洋的展示自己的战绩。
　　“哪个山？”邢掌柜问道。
　　“群玉山，她们要去那个寺庙，嗝~”邢彬答道。
　　“如此甚好！”邢掌柜高兴的一拍桌子。
　　能邀请他儿子去爬山，就说明已经把他儿子当自己人了，这不就代表离成功更近了吗？
　　“好了，你去休息吧！”邢掌柜笑呵呵的拍拍儿子的肩膀：“明天好好表现。”
　　“行，嗝~爹，那我去了。”邢彬站起身，往外走去。
　　“还难受不？叫大夫给你看看！”邢掌柜看着儿子的背影，大声的叮嘱了一句。
　　现在三儿子是全家的希望，可不能出事。
　　“嗝~我知道了~”邢彬挥挥手，消失在拐角处。
　　他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以最好的状态去登山。
　　然而，邢三少爷的设想落空了。
　　他胃痛。
　　大夫又是给他扎针，又是给他喂药，最后还是催吐，才让他的胃舒服下来。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晚上才消停。
　　安康咬着手指一脸心痛：“少爷看着好可怜啊，嗝~”
　　福寿瞪他：“你为啥打嗝？”
　　安康哭丧着脸：“嗝~少爷打多了，我也忍不住打。”
　　邢彬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第一回觉得父亲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如此艰难。
　　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就又被挖了起来。
　　“少爷少爷，咱们要去群玉山了！”福寿拿着一块热毛巾，过来叫他起床。
　　“啊~别烦我，本少爷还要再睡一会儿。”邢彬不耐烦的挥手，又把头埋进被子里。
　　福寿没办法，只好把他的被子掀开，把热毛巾敷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
　　“啊！烦死了。”邢彬扔掉脸上的毛巾，直挺挺的坐起来。
　　“少爷，你醒啦，快来洗漱，咱们要出发了。”福寿恭敬的站在他的床边道。
　　邢彬这才想起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穿衣洗漱。
　　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这就导致今天的邢彬一脸菜色。
　　他有气无力的站在群玉山的山脚下，等着竹凌一家。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来，竹凌几人从上面下来。
　　竹母一见他就高兴的很：“小彬呀，吃早饭了没有？伯母带了卷饼哦。”
　　邢彬立刻回忆起了昨晚被两大碗饭支配的恐惧，他连忙摇头：“不用了伯母，我吃过了。”
　　实际上他吃个锤子，自从昨天吃多了，今天他什么都不想吃。
　　“哎呀，你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差？”竹母上前打量他，看着他惨白的面色担忧道。
　　“我家少爷昨天吃多了，回去难受了大半宿，请了大夫才好。”安康在一边插话。
　　今天少爷身体不好，为了他的安全，邢掌柜让他把小厮都带上。
　　竹母有些尴尬：“啊？是我给你添饭添多了吗？”
　　邢彬连忙假装去教训自己的小厮：“别胡说，是伯母做的饭菜太好吃，我自己吃多的。”
　　系统嗑着瓜子：“为什么每个主子旁边，都有一个插话的下人？”
　　竹凌：“当然是因为主子吃的亏，自己不好说出来，要让别人说出来呀。”
　　她抱着胳膊看邢彬和竹母上演的“母子情深”画面。
　　邢彬一边揉着胃，面色惨白的说自己没事，一边很是虚弱的让小厮扶着他。
　　竹母很是愧疚：“哎呀！早知道不给你盛那么多饭了，你这孩子，吃不了了，也不知道剩下……”
　　邢彬呵呵傻笑，一副憨厚的模样。
　　系统：“他好戏精，好会演！”
　　竹凌：“是个人才！”
　　好在昭化寺就建在半山腰，并不需要爬多久山。
　　照顾到邢彬的身体状况，一行人慢悠悠的拾阶往上走。
　　邢彬和竹母聊了一会儿，不着痕迹的凑到竹凌这边来：“竹姑娘今日去寺庙，想许什么愿？”


第71章 女大三抱金砖
　　竹凌看他一眼：“我啊，那当然是财运亨通，大吉大利呀。”
　　系统：“真实，朴素，符合你的诉求。”
　　“哎呀，这不就巧了吗？我也是这个愿望。”邢彬兴致勃勃的接话：“我与竹姑娘有缘，竟然连愿望都一样。”
　　竹凌挑眉：“是吗？”
　　邢彬举起三根手指竖在耳边，信誓旦旦：“怎么敢骗姑娘呢，这可是在佛祖脚下，我一句假话都不敢说的。”
　　“这样呀，那既然这么有缘，我们聊一会儿吧。”竹凌微笑。
　　邢彬：！！！
　　居然如此简单？
　　“好嘞！竹姑娘想聊什么，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邢彬立马来了精神，也不需要小厮扶了，紧紧的跟在竹凌身边。
　　竹凌开口，和他杂七杂八扯着一些琐事，两个人闲聊起来。
　　行至半路，大家都有点气喘吁吁，以邢彬最为严重。
　　他早上没吃饭，肚里空空，走了这么久，还要应付竹凌的问话，着实有些吃力了。
　　人一累一饿，脑子就转的慢。
　　竹凌看着累的叉腰喘气的邢彬，状似无意的开口：“邢公子，你爹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爹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让我……”邢彬下意识的回答，说到一半，猛地僵住。
　　他抬起头试探的看了一眼竹凌，咧开了一个讨好的笑：“竹姑娘说笑了，跟我爹有什么关系，今日不是竹姑娘约我爬山的吗？”
　　“哦？”竹凌抬眼看了一下上面已经露出一半的庙宇：“邢公子可不要说谎呀，这可真的是在佛祖脚下。”
　　邢彬一噎，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抽那个随意发誓的自己几巴掌。
　　挖槽，把自己套进去了！
　　竹母有些疑惑：“小彬呀，怎么了，你爹说什么了吗？”
　　邢彬纠结，佛祖在上，我到底还说不说慌呢？
　　发誓的人那么多，雷也不一定劈到我头上吧……
　　竹凌看他站在原地表情不停的变幻，也没催促，自顾自的接着爬山。
　　邢彬见她走了，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这要是一下子编不出来，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福寿给安康打眼色：“怎么办，少爷好像暴露了？”
　　安康忍住咬手指的冲动，给他回眼色：“少爷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邢彬被竹凌一句话吓出一身冷汗，这回也不敢再跟的那么近了，远远的坠在后面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
　　竹母一头雾水：“什么情况，怎么不说了？”
　　竹父：“对呀，怎么回事？”
　　竹浣纱拉住他们，小声道：“爹、娘，你别管了，让姐处理吧。”
　　竹母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怎么就扯上小彬的爹了，又怎么就需要女儿去处理了？
　　但她这个人有个好处，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无条件相信女儿。
　　于是她又拉着竹父乐呵呵的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你别说，这人的心境不一样，看到的事物就会不一样。
　　当初她满心惶惶的来为女儿祈求平安，看到的都是和她一样满脸愁容的拜佛人。
　　现在女儿回来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她心情愉悦，看到的皆是沿途美丽的风景，和面上带笑的路人。
　　又走了一刻钟，昭化寺近在咫尺。
　　竹母加快了脚步，已经高兴的拿着香去还愿了。
　　竹浣纱看了姐姐一眼，收到信息，就和竹母一起走了。
　　等家人都离开，竹凌停下脚步，看着落后他几步的邢彬：“邢公子，想好理由了吗？”
　　邢彬正在思考哪个借口最为合适，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得一个激灵，他露出个尬笑：“怎么能这么说呢？让竹姑娘识破真不好意思，我爹就是听说竹姑娘经商有道，叫我来学习学习……”
　　不管了，赌一把！赌雷劈不到我。
　　竹凌冷淡：“直说吧，都是敞亮人，别玩那一套弯弯绕绕的。”
　　邢彬：“……”
　　他没想到竹凌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邢彬扭扭捏捏，良久憋出一句话：“其实……其实就是……我爱慕竹姑娘……”
　　竹凌：“你爱慕我？”
　　系统：“他爱慕你？！”
　　系统扔掉了手上的瓜子，一骨碌爬起来看戏。
　　邢彬脸色泛红，像所有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道：“是、是真的，那日见竹姑娘一脚踹飞了毛贼，我就心动了……”
　　系统：“他是不是受虐狂？居然喜欢你这个特征。”
　　竹凌：“也许是中二呢。”
　　她看着脸红成煮熟的虾子的邢彬：“你知道我多大年纪吗？”
　　“多大？”邢彬疑惑。
　　他只知道竹凌长的好看，又会经商，还真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毕竟邢掌柜忘记告诉他了。
　　竹凌说道：“我十八岁。”
　　邢彬立刻道：“我十五岁！”
　　竹凌：“对啊，我可比你大三岁呢。”
　　按照古代的标准，男子很少会娶年纪比自己大的女子。
　　竹凌希望他知难而退，毕竟还是个未成年呢。
　　小小年纪不学习，谈什么恋爱？
　　然而，邢彬却一拍胸脯，大声道：“女大三抱金砖。我不怕的！”
　　系统激动：“哎呦，小伙子通透人啊！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位列仙班，女大三万王母喂饭！”
　　竹凌：“闭嘴吧你。”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邢彬今日穿了一身月牙色绣竹叶的丝绸长袍，一条玉腰带把腰线紧紧的勒出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持折扇，努力的端着翩翩公子的风范，即便面色苍白，也掩饰不住他精心打扮后的雅致。
　　她知道邢掌柜派他来干嘛了。
　　系统：“来干嘛？”
　　竹凌：“自荐枕席呀。”
　　系统尖叫：“好刺激！”
　　可惜——
　　竹凌说道：“你不行呀。”
　　邢彬不服气：“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我可以的。”
　　“你没文化。”竹凌遗憾道。
　　“啊？”邢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竹凌指着面前的景色：“不信啊，那你现场作首诗给我听听。”
　　邢彬更懵了：什么玩意儿？作诗。
　　他只是长得像个书生，不代表他真的读过几本书呀！
　　竹凌看他：“作诗不会呀，那背诗总会吧。”
　　她降低了要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你说下一句。”
　　这个世界虽然架空，可文化却有很多重复的，比如这首诗。
　　邢彬：？？？
　　这句诗好耳熟。哎呀！怎么就想不起来下半句呢？他着急的抓耳挠腮。
　　竹凌等了一会儿，道：“你看吧，你没有文化，咱俩不合适。”
　　邢彬当场就想表演一个爆哭。
　　邢三少爷什么时候因为没文化被人嘲笑过？
　　福寿和安康捂住眼睛，偷偷从指缝里面往外看：“完了完了完了！咱们少爷真的没文化。”


第72章 没文化和不抗揍
　　邢家。
　　邢彬哭着从家门口进来，一见到邢掌柜，就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哀嚎：“爹，你快给我请个先生吧，我要学诗词，我要学歌赋！”
　　邢掌柜震惊：“儿子，你怎么了？”
　　不学无术的儿子居然主动要请先生，吃错药了？
　　“她说我没文化！”邢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邢掌柜哪里见过儿子这样，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让两个小厮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
　　福寿和安康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今天的事情全盘托出。
　　邢掌柜：“……”
　　邢掌柜的内心仿佛跑过万千匹草泥马。
　　他一脚踹开正在嚎哭的儿子：“你这个笨蛋，被人家套了话了，还好意思回来哭？”
　　邢彬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爹，你不爱我了。”
　　邢掌柜气的想打人：“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的真心话套出来了！我平日里是这么教你的吗？我是不是教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多留几分心眼儿，多动动脑子！”
　　“爹，这不是你教给大哥二哥他们的话嘛……”邢彬弱弱的反驳。
　　“我教你大哥二哥的时候，哪句没让你听，你往心里去过吗？告诉过你多少回，脑子里的话要转三遍，再往外头说！”邢掌柜吹胡子瞪眼，把手在桌子上拍的砰砰响。
　　夸早了，还说三儿子有几分急智，结果也是个废物点心。
　　邢彬不乐意了：“我这样也是您生的，怪不得我……”
　　邢掌柜：“……”
　　“你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鳖孙！”
　　邢彬不出意料的挨着老爹一顿毒打，唉声叹气的被小厮扶着在床躺下来。
　　他心里难过极了，第一回喜欢女孩，居然被人家用这种方法给拒绝了。
　　不行，他要奋进，他要学习，他一定要变得有文化！
　　因为邢彬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又挨了打，所以第二天就没有去竹家。
　　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的竹母，还有点不习惯：“我还说让小彬经常来咱家吃饭呢，也不知道他在家里吃的吃不饱。”
　　竹凌：“……”
　　别担心了，肯定吃的比咱们家好。
　　……
　　邢掌柜在家思索了一天，觉得暴露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重新找到了儿子，安排后面的事情。
　　于是邢彬在家躺了三天，养好了屁股上的伤，恶补了文化课，又来到了竹家。
　　系统：“快看！你的小迷弟又来了。”
　　竹凌：“这届未成年好难带呀。”
　　但这次邢彬好像学乖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往竹凌面前凑，而是径自去找了竹母。
　　他在竹母身旁日常吹彩虹屁。
　　直到把竹母哄的兴高采烈，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伯母，我有一句话，憋了我三天了，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竹母笑呵呵：“傻孩子，和伯母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吧！”
　　邢彬一副惊喜的样子：“那、那我可真就说了。”
　　“说吧说吧。”竹母催促道。
　　“伯母，我喜欢您的大女儿。”邢彬涨红着脸说完这句话，然后立马把头垂下，就差把脸埋进怀里。
　　“啊？”竹母懵了。
　　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
　　邢彬立马解释：“我知道这事不应该这么直白的跟您说，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伯母，我真的是把你当亲娘看待，才偷偷跟您透露一下，您可千万不要觉得我莽撞……要是您不喜欢我，我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邢彬这一番话，把竹母本来肚子里想说的话都给抵了回去。
　　她看着这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便道：“你和我女儿可差着岁数呢。”
　　“可我是真心的！”邢彬立刻表忠心：“我也不指望她一定会喜欢我，我只是想、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伯母您帮我问问她的意思，如果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相处相处……
　　就算最后她还是不喜欢我，我也就死心了。”
　　邢斌说的太可怜了。
　　竹母想拒绝他的话都噎在嘴边，没办法说出来。
　　邢彬看她有松动的架势，立刻趁热打铁，软磨硬泡，在她这里折腾了好半天。
　　最后，竹母松了口：“我可以替你去问问，但我也尊重我女儿的想法，她若不喜欢你，我也没有办法。”
　　竹母之前就想过给竹凌找对象的，可村里的男孩子都没有竹凌厉害，镇上的男孩子她又都不认识，所以就耽误了下来。
　　这下有一个富商家的三公子来主动追求，竹母心里没有得意是不可能的。
　　虽说这孩子在家里吃不饱饭吧，但是看着人还行。
　　也许女儿会喜欢呢？竹母心里想。
　　于是晚饭的时候，竹凌就遭遇了玄幻的一幕。
　　邢彬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瞟她，然后还脸色羞红的低下头去。
　　竹凌：？？？
　　竹浣纱瞪了他一眼，她总觉得这男人脑壳有病，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姐姐说留着他有用，她早就把他撵出去了。
　　等吃完了饭，竹凌想收拾碗筷，竹母却让竹父去弄，把她单独拉到了一边。
　　两人在竹父的木工房里坐下来。
　　此时木工房里摆满了木头，因为昨天竹凌和竹父商量打一个秋千，以后放在院子里，她可喜欢这种晃晃悠悠的东西了。
　　竹母也学着邢彬的样子，和她杂七杂八的先扯着家常。
　　竹凌不知道母亲要干嘛，就拿着刚才和竹父一起做的东西，一边做一边搭话。
　　说着说着，竹母就引到了邢彬身上了，她道：“竹儿呀，你觉得那个小伙子怎么样？”
　　竹凌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手中的木头，闻言随意道：“还行吧。”
　　竹母一听她不排斥，连忙道：“他跟我说，他喜欢你。”
　　邢彬躲在门口的柱子后面，探了半个脑袋，偷偷地观望着房子里的动静，听到竹母说这句话，他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竹凌抬起头。
　　没想到呀，小伙子可以呀，都把她老娘弄成说客了。
　　竹母问她：“你怎么看？”
　　竹凌余光往后一扫，只见门口的地上，有几道虚幻的人影。
　　系统：“哈哈哈哈哈，藏的真拙劣，顾头不顾尾。”
　　竹凌微微一笑，拿起刚刚做的那个木棍：“他呀，不行。”
　　竹母：“为什么呢？”
　　竹凌淡淡道：“你看他，个子没多高，身上也没二两肉，腰那么细，一看就不是个强壮的。”
　　竹母随着她的话回忆了一下邢彬的样子，哎，你别说，还真是这样！
　　竹凌缓缓吐出最后一句：“最重要的是，不抗揍！”
　　随着这句不抗揍，竹凌手上拿着的那根小臂粗的木棍，被她双手用力一折，“啪”一声一分为二！
　　邢彬：？！！
　　福寿、安康：！！！
　　木屑翻飞，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静。
　　福寿和安康拉紧了自家少爷的袖子，瑟瑟发抖：“少爷要不咱们走吧，太可怕了！”
　　傍晚，邢彬又是哭着回家的。
　　这一回他哭得更狠了，抱着邢掌柜的腿不撒手：“爹，你快给我找武师傅，我要练肌肉，我要变强壮！”
　　邢掌柜吃惊：“这回又是怎么了？”
　　邢彬哀嚎：“她说我，不、抗、揍！”


第73章 加盟
　　邢家。
　　邢掌柜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他觉得这样不行，自己的傻儿子完全被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
　　他得自己亲自上了！
　　于是，邢掌柜让管家派人给竹家送去了一封请帖，让请竹凌到聚仙茶楼一聚。
　　竹凌收到请帖，露出微笑：“终于把幕后大佬给弄出来了，不容易呀。”
　　这当爹的也是不靠谱，未成年的儿子都送出来做交际花。
　　系统磕着瓜子：“也不怪能他啦，反正这个年代15岁就能结婚了。”
　　竹凌：“二十岁才行冠礼呢！屁点本事没有，养活自己都费劲，结什么婚？学习，叫他滚去学习。”
　　系统笑嘻嘻：“你可以帮他教育，我看好你哦。”
　　……
　　聚仙茶楼。
　　邢掌柜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早早的来这里等待了。
　　竹凌特意迟了十分钟才到。
　　该摆的谱还是要摆的，悦福楼肯定是因为生意不好，才想要拉拢她，她特别准时，就显得上赶一样。
　　“邢掌柜，久仰大名，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竹凌被小二引进包厢，拱手朝他们打招呼。
　　“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到！”邢掌柜站起来满脸笑容的迎接她。
　　实际上他们等的都快冒烟了。
　　竹凌在主宾的位置上坐下来，周围一圈坐的都是邢家的人。
　　邢掌柜亲自给她倒茶：“素闻竹姑娘经商有道，是个奇才，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你这周身的气度，令这小小的茶室都蓬荜生辉呀！”
　　竹凌谦虚：“谁不知道这清源镇酒楼分东张西邢，您的大名才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实在是令人欣羡呀！”
　　系统：“商业互吹，我学会了。”
　　邢掌柜和竹凌随意的聊了几句，等气氛热闹起来，才把话题打开。
　　邢掌柜：“我那犬子前几日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在这里给姑娘赔罪了。”
　　竹凌端起茶杯：“邢掌柜不必客气，小孩子嘛，顽皮一点而已，好说好说。”
　　邢掌柜被她一句“小孩子”噎住，怪不得儿子碰壁，合着人家都没把他当男人看？
　　这两个娃也没差几岁呀，怎么就能差距这么大呢。
　　竹凌开门见山：“不知邢掌柜今日找我来，是有何事？”
　　邢掌柜见她主动开口了，立即道：“说来惭愧，邢某技不如人，自然是想请竹姑娘高抬贵手，放我们悦福楼一条生路。”
　　竹凌微笑：“邢掌柜，这话说的，咱们可是良性竞争，哪里有阻你财路的道理？”
　　“唉，竹姑娘足智多谋，这经商的手段比我们高出几层不止，我们悦福楼养着那么多工人，都要吃饭，也是难呀！”邢掌柜唉声叹气，撩起袖子擦眼泪。
　　他一边装哭，一边抬眼快速的瞟了一眼竹凌的表情，然后试探着说道：“当然，若是竹姑娘愿意为我们悦福楼出点主意，我们悦福楼也是可以出高价的。”
　　“哦？”竹凌放下茶盏，认真的看着邢掌柜：“不知邢掌柜出价几何。”
　　邢掌柜：？
　　这么简单。
　　他试探着伸出一个手指：“一万两。”
　　系统：“好少。”
　　竹凌：“你心大了。”
　　不过，她也对着邢掌柜摇头：“不行。”
　　邢掌柜咬咬牙，又出了一个价：“一万五千两。”
　　竹凌还是摇头。
　　邢掌柜咬破牙根：“两万两！”
　　他在心里嚎叫，不能再多了，再多就要破产了！
　　竹凌笑起来：“这两万两，怕是要让掌柜的大出血吧？我觉得不合适。”
　　邢掌柜气坏了，不合适？不合适你还让我说这么多！
　　但他还得强忍着怒气陪笑脸：“要不姑娘说个价？”
　　竹凌伸出一个手指头。
　　邢掌柜不明所以。
　　一万两说过了，一千两不可能，十万两更不可能！
　　别说他，就是把张德新那个死胖子的家底都拿出来，也不见得有十万两。
　　好吧，邢掌柜承认了，张德新那个死胖子比他更有钱。
　　要不然东风楼也不会硬撑了两年还没倒闭。
　　而他的悦福楼，仅仅这半年生意不好，就已经快要捉襟见肘了。
　　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想去拉拢竞争对手手里的人才。
　　竹凌缓缓开口：“一两。”
　　邢掌柜：？？？
　　邢掌柜看着竹凌平静无波，但微微含笑的眼神，毛都炸起来了。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呢！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故作镇定的开口：“愿闻其详。”
　　竹凌：“悦福楼现在的生意已经不行了，若邢掌柜想让我出手，帮助悦福楼起死回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加盟。”
　　“加盟？”邢掌柜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竹凌，等待她的解释。
　　“加盟的意思就是，我们东风楼授权品牌给你用，你可以使用我们东风楼的形象、品牌、声誉，还有我们的营销方式，经营战略。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可以对你全盘托出，全方位帮助你的酒楼改造升级，重新笼络客源，拿回市场！”
　　“什么意思，那我的悦福楼还是悦福楼吗？”邢掌柜抓住了重点。
　　“当然不行，你要改名为，东风楼。”竹凌道。
　　邢掌柜直接拒绝：“不行！”
　　他站起身，大声道：“悦福楼是我的心血，如同我的儿子一样，怎么能说改名就改名？”
　　系统：“哇，他这句话和张掌柜以前说的好像啊。”
　　竹凌毫不气馁：“邢掌柜冷静一下，先听我说完呀。”
　　邢掌柜气呼呼的坐下来。
　　竹凌接着道：“如果你加盟的话，就是我们东风楼的第一个加盟商，我们可以给你实行最低的加盟费，只需要一两银子。
　　而你知道吗？如果是其他的酒楼想要加盟，至少需要一万两。”
　　邢掌柜冷哼：“说的除了我，你们还能笼络谁一样！”
　　竹凌浅笑：“难道掌柜的认为一个酒楼的名字，比你赚的钱还重要吗？
　　你可知道我们东风楼的营业额是多少？我们上季度，总营收四万三千两，毛利润二万四千两，净利润一万七千两。”
　　邢掌柜和两个儿子：！！！
　　居然比悦福楼生意最好的时候，赚的还多？！甚至马上就要翻倍了。
　　这其实是因为东风楼重新崛起之后，慢慢稳定了客流，又不停的出新品做活动，不仅本镇的居民常来，连外地的客人都吸引了不少。
　　他们慕名而来，又吃、又住、又打包，自然为东风楼增加了许多营业额。
　　竹凌：“这个数字我想邢掌柜应该还是满意的吧。加盟我们，只需要每年缴纳一笔小小的保证金，再分出每年净利润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作为营销服务费，你就可以像东风楼一样赚这么多钱！
　　而悦福楼，虽然换了名字，可掌柜还是你呀！大家认的也都是你，以后走出去，依旧是家财万贯的大掌柜。”
　　邢掌柜沉默了。
　　他的两个儿子却有点跃跃欲试。
　　他们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父亲的袖子，想要暗示他此事可行。
　　邢掌柜开口：“就这两样，没有其他条件了吗？”
　　他总觉得这个女娃太过于精明，不是个好对付的。


第74章 你不是一个人
　　“有。”竹凌开口：“除了加盟费和利润分成，你还需要缴纳保证金，保证你加盟之后，能够坚持品控，不降低服务水准，保证信誉，不抹黑加盟品牌。
　　如果经营过程中发生过失，就需要扣除一定金额的保证金，作为惩戒。如果出现重大过失，致使品牌形象受到影响，保证金会被全部扣除，然后踢出联盟。”
　　加盟这种模式在后世很常见，但在清源镇还是头一回出现。
　　谁说想要连锁，就只能自己去开店呢？直接谈不也可以。
　　邢掌柜问：“保证金多少？”
　　竹凌：“八千两。”
　　邢掌柜喝了口茶，沉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竹凌给他把茶杯添满：“你用我们的招牌，我们向你提供服务，咱们是正常的合作关系，只要加盟进来，以后，咱们东风楼和悦福楼就是一家人了。”
　　邢掌柜心里千回百转，却没有说话。
　　竹凌看着他的表情，继续道：“我知道邢掌柜与我不熟，自然有些不信任在里面。但是，你也要知道，我们每年提的服务费可是你的纯利润，那你赚钱，就是我们赚钱，而且我们不占你的干股，只要提成，怎么可能会使坏呢？”
　　该死！这心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他不能表现自己很感兴趣。
　　邢掌柜强行压住心悸，问道：“你说的很好，但是清源镇的客流量就这么多，到时候我们悦福楼再加盟进来，就算平分秋色，这营业额也只能一人一半呀！分成一半，那可就没多少了。”
　　竹凌莞尔：“谁告诉你，我只有这一个赚钱方法呢？”
　　“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赚钱的方法！”邢掌柜坐直了身子。
　　竹凌：“除了酒楼的具体运营方法，我还有一大箩筐之外，我想另外一个，邢掌柜会更感兴趣。”
　　“哦？”邢掌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竹凌：“想必邢掌柜也看出来了，我们想做的是一个加盟品牌。如果邢掌柜愿意的话，还可以入股我们‘东风楼’这个品牌的股份，我们以后可不止要在清源镇挖掘酒楼来加盟，出了清源镇，还有沣水镇，孤云镇，再往上还有府城，府城再往上还有京城……
　　这些地方都将布满我们东风楼的脚印。如果邢掌柜入股，到时候您就可以得到利润分成。”
　　邢掌柜：！！！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经商奇才？
　　这么好的赚钱主意，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如果他自己也这么做的话……
　　竹凌勾起嘴角，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想法：“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个方法很棒，也很好复制。
　　但我们做的是品牌文化，一个品牌想要保持它经久不衰，并且布满全国，这里面自然是要有很多门道的。例如品控，例如人事管理，财务管理，再或者同行竞争、地方习俗……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酒楼的利润。
　　如何千里之外控制其他地区的酒楼，如何保证这个品牌不出问题，且越做越大……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才是我们盈利的根本。
　　我想邢掌柜对这些，应该不是很懂吧！”
　　邢掌柜：“……”
　　卧槽，他还真的不懂。
　　竹凌站起身：“今日我来见邢掌柜，自然是带着最大的诚意的。”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契书。
　　“这一张是加盟费和提成金的契书，这一张是保证金和品牌授权的契书。
　　如果邢掌柜同意的话，就可以在上面签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赚钱这种事情，我特别喜欢带着大家一起赚！
　　合作共赢才是我们商人的根本，不是吗？”
　　说罢，竹凌转头看向他的两个儿子：“只要我们的酒楼日后走出了清源镇，走遍了全国，到时候我们赚的钱可不止这一点点，你的家业自然可以千百倍的膨胀。
　　你的这两位优秀的儿子，也就可以继承更多的东西了。”
　　邢掌柜的两个儿子再一次拽住老爹的衣角，就差把他的衣服拽下来了。
　　爹，同意呀同意呀，听着就好厉害呀，我们快入股吧！
　　两个儿子冲他挤眉弄眼。
　　邢掌柜：“……”
　　淦！我怎么就生了这几个蠢货。
　　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子，都被你们两个鳖孙儿给我扯掉了。
　　竹凌转回头看向邢掌柜：“当然，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也没有关系，今日就当我与邢掌柜单纯的喝了一杯茶，以后咱们在路上见面，还是朋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竹凌收起桌上的契书，就准备离开。
　　邢掌柜连忙拦住她：“同意同意同意！谁说我不同意。”
　　他叹了一口气：“只要竹姑娘是真心实意带我们赚钱的，我们自然不会拒绝。”
　　邢掌柜认真的看完了两页契书，发现里面没有什么漏洞，便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接下来是竹凌签字。
　　等两人都签完，这两张契书就生效了。
　　从今天起，东风楼就将悦福楼纳入麾下，悦福楼成为竹凌谋划的加盟连锁产业的第一份子！
　　邢掌柜还从袖子里掏出了八千零一两银子交给她，这是今年的加盟费和保证金，至于明年，保证金不变，加盟费就要涨到一万两了。
　　竹凌高兴的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与他碰杯：“以茶代酒，庆贺咱们联手。往后两家合二为一，同舟并济！”
　　“同舟共济！”邢掌柜拿起茶杯，和她一样一饮而尽。
　　竹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经营手册交给了他。
　　“这是我们东风楼上个季度的营销模式和经营战略，你可以拿回去先看看，其他问题，明日我到酒楼实地勘察之后，再为你一一解答。”
　　原来她真的是有备而来！
　　刚才竹凌拿出契书的时候，邢掌柜就觉得惊悚，现在这种感觉完全落实。
　　后生可畏啊！
　　今天这个局，他完全是被牵着走的。
　　就在此刻，他觉得如果这个女孩是他的儿子，那他的家业简直可以插翅腾飞！
　　唉，为什么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傻儿子。
　　好气！
　　生了四个，一个有用的都没有，手把手都教不会！
　　……
　　今日商业会晤圆满结束。
　　从茶楼出来，邢掌柜拿着两张契书走在前面，两个儿子乐呵呵地跟在他后面。
　　等出了茶楼的大门，刑掌柜突然停下脚步，疑惑道：“哎，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来的？”
　　大儿子脱口而出：“爹，我们是来拉竹姑娘入伙的呀！”
　　等他说完这句话，空气中陷入了沉默。
　　好长时间之内，都只能听得见三个人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大哥，咱们被她拉加盟了，以后要改名叫东风楼了。”最后，还是二儿子弱弱的出声。
　　邢掌柜蹦起来：卧槽！什么情况，怎么就变成别人把他们拉入伙了呢？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来话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如果张掌柜在这里，肯定要大喊一句：“老邢啊，你不是一个人！”


第75章 东风楼五成干股
　　竹凌在街上溜达着回家，顺便嗑着茶楼里顺来的免费瓜子。
　　系统有幸分到一大把，它一边愉快的磕着瓜子，一边问：“加盟店和连锁店到底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不直接去开一家新的东风楼呢？”
　　竹凌办完了一件大事，心情大好，她慢悠悠的踱着步，欣赏着的沿途的风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连锁店，需要统一的采购，统一的标识，统一的价格，统一的核算……这就要求品牌拥有者必须自己去投资开店，投入成本高，还要自负盈亏，运营管理风险大。
　　例如咱们的沁水小食，赚了全是咱们的，亏了也全是咱们的。
　　而加盟店，一般只需要一个总部提供货源，提供市场指导，随时按照市场风向更新产品……因为是拉别人加盟进来的，前期投资都转移到了加盟人身上，投资更小，赚了咱们可以提成，亏了就是加盟商运营不当，咱们不承担太多风险……”
　　系统：“卧槽，好一个空手套白狼！”
　　竹凌：“不不不，当然不能这么说。加盟店如果运营的不好，肯定没有人愿意来加盟，加盟者也会联合找你退费。
　　所以如果想要长久的做下去，你就要想方设法的把服务做好，把产品做好，这些付出并不比单独开店少，只是相对来说投资更小而已。”
　　沁水小食只是快餐店，投资一家快餐店花的银子并不多，所以连开十家、二十家都费不了什么钱。
　　而像东风楼这样的五星级酒楼，随便开上一家，就要花费出去能开几十家沁水小食的投资。
　　花钱如流水，不过如此。
　　这种投资是非常高昂的，所以做成加盟店更合适。
　　而且，开沁水小食这样的普通连锁店，需要自己去培养店长，培训店员，培训基数大，投入成本高。
　　毕竟上岗前的培训至少7至15天，你就算不发工资，也得给人家管饭吧，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加盟店，每一个店铺都自带老板，每一个老板都想把自己的店做得更好，因为他们是店铺的所有人，赚的是店铺的大头，所以只需要培训这些老板就可以了。
　　能当上老板的，能有几个是傻子？把培训方法传授给他们，他们自己就能操作。
　　这样一来，连选拔店长和培训员工的时间都省了。
　　“基本上，每一个加盟店的老板，都会比我们招上来的那些员工更加勤奋，更加刻苦，更加愿意去钻研……因为他们前期投资更大，沉没成本更高，所以更迫切想要赚到更多的钱。
　　只要我们的运营模式不出错，即便有一些店铺倒闭了，那也是极少数而已，影响不了大局。”竹凌总结道。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拉邢掌柜加盟呢，他即有现成的酒楼，也有管理运营的经验，这也算带资进组了。”
　　竹凌：“哈哈哈哈哈！你要这么解释，也可以啦。”
　　……
　　东风楼。
　　竹凌把签好的契书拿给张掌柜看。
　　张掌柜先是一脸震惊，然后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你真是太厉害了，让他姓邢的再跟我瞎显摆，以后都只能给我当小老弟！太痛快了哈哈哈哈……”
　　竹凌拧着眉，着实担心了一下二楼的地面，虽说张掌柜最近瘦了几斤，但份量还是不轻的。
　　他蹦起来，就像一颗大丸子在地上弹呀弹。
　　等张掌柜高兴完，竹凌说起邢掌柜入股品牌的事情：“具体占股的份额咱们得重新罗列，而且要留出三成，作为以后出售的股份，吸引其他投资人。”
　　这种对外出售的股份就相当于后世股票，以后大股东可以买，小股东也可以买。
　　只是他们这家“企业”，不需要专门去上市罢了。
　　系统：“哦~仿佛已经看到更多的掌柜入坑了！”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确定了“东风楼”这个品牌每个人的具体占股份额。
　　竹凌占股百分之51，张掌柜占股百分之14，邢掌柜占股百分之5，剩下百分之30的股份，作为储备，用来出售。
　　竹凌占股百分之51，不仅是因为她是领导人，她懂得最多，更是为了确保她日后在这个团体里有足够的话语权，拥有一票定生死的权利，而其他人想要增加股份，只能去争夺那公开售卖的百分之三十。
　　系统：“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东风楼，而不是再起一个新的品牌名呢？”
　　竹凌：“那多麻烦，东风楼的名声已经做起来了，再重新弄，还要等半年，我可等不起，能赚钱就行了，一个名字而已，没那么重要。”
　　系统：“……我突然知道为什么有些知名品牌的名字那么难听了，搞不好是瞎取的，然后做起来了，舍不得换……”
　　竹凌：“你真相了！”
　　弄完了这些，张掌柜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契书：“这是咱们东风楼的股份书，本来想到年底再和你重新分的，但如今咱们的生意眼看着就越做越大了，我想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竹凌接过契书往上一看，居然是东风楼的股份转让书，上面写道：从即日起，张德新和竹凌两人各占东风楼五成干股，收益五五分成。
　　这就等于，张掌柜把一半的东风楼送给她了。
　　系统：“少女！你终于涨工资了啊啊啊！”
　　从两成干股，到五成干股，竹凌花了六个月。
　　这是她靠实力得来的。
　　是张德新心甘情愿分给她的。
　　竹凌微笑：“如此，便多谢掌柜了！”
　　竹凌和张掌柜一起在新的契书上签字画押。
　　按照新规矩，前面两个季度的钱还是二八分，而从今天开始，以后的钱都要五五分。
　　但张德新却毫无怨言。
　　没有她，东风楼起不来，没有她，东风楼不可能收并悦福楼，没有她，东风楼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走出清源镇……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智谋过人少女。
　　他张德新心服口服！


第76章 小老弟
　　竹凌和张掌柜谈完了正事，又在东风楼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当然，是竹凌吃大餐，张掌柜就着香味啃菜叶子，吃他的瘦身健康餐。
　　下午的时候，两人才结伴去了一趟悦福楼。
　　邢掌柜雷厉风行，悦福楼此时已经闭店歇业了。
　　大招牌被摘了下来，整个酒楼外面围了一层蓝色的施工布料，遮挡住了路人的视线，布料上写着巨大的八个大字：“酒楼升级，敬请期待！”
　　这是当初东风楼装修的方式，此举是为了增强神秘感，吸引路人的关注。
　　而这些原理，都是昨日竹凌给他的经营小册子上面写的。
　　邢掌柜一见到竹凌来了，立马笑逐颜开的迎过来：“竹姑娘！快请进，快请进！早就等着你来指点江山了。”
　　他把竹凌身旁的张掌柜给忽视了个干净，张掌柜那硕大的身躯站在竹凌身边，一个顶两个大，在他眼里，竟像不存在一样。
　　然而，他忽视了张掌柜，张掌柜却没打算放过他。
　　张德新高兴地跑过去，搂住了邢掌柜的肩膀。
　　说实话，他的个子比邢掌柜矮一点，身材又比人家胖了好大一圈，这个场面，就像一颗大树上面挂了个肥胖的袋熊一样，很是滑稽。
　　但张掌柜毫无所觉，他亲亲热热的搂着邢掌柜的脖子，开心道：“小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邢掌柜被他这句“小老弟”叫的脑子嗡嗡作响，实在不想答应。
　　以前两人对骂的时候，都是你一句死胖子，他一句小鳖孙，何曾这样称兄道弟过。
　　但想着如今的局势，他也只好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叫道：“张大哥。”
　　张掌柜立刻高兴了，更加亲热的搂着他：“小老弟？”
　　邢掌柜强颜欢笑：“张大哥。”
　　“小老弟？！”
　　邢掌柜面无表情：“……张大哥。”
　　“小老弟！”
　　邢掌柜压住打人的怒火：“张、大、哥。”
　　如此来回了好几次，在邢掌柜爆发的边缘，张掌柜终于放过了他。
　　张掌柜通体舒畅：哎呦，这句大哥叫的他心里真是痛快！
　　没有什么比把竞争对手变成自己的小弟更痛快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晚上他回去都能多喝三杯酒，再吃三个猪蹄子！
　　哎呀，不行，他在减肥。
　　张掌柜的心情一下子又沮丧起来，太难了，天天吃菜叶子，虽说有肉吧，但是那些肉类都没什么油脂，没有吃到高热量的东西，就感觉自己不快乐。
　　什么时候才能瘦下来呀？连续吃了这几天，感觉活着都要没什么意思了。
　　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
　　竹凌在悦福楼里面转了一圈，发现了不少问题。
　　不知道邢掌柜当初是怎么抄的，他们也做了儿童游乐角，可里面只有益智玩具，例如九连环，七巧板，或者华容道，鲁班锁……
　　这些都是要费脑子去玩的，年纪小的孩子，都没什么耐心，自然不会玩太久。
　　竹凌叹气：“布偶没有就算了，连个滑滑梯都没有，最精髓的东西没抄到，儿童完全没办法在里面沉浸式玩耍，怎么会跟家长闹着下次再来呢？”
　　邢掌柜讪笑：“我那不是想跟你们有点不同嘛……”
　　他原本是想着这些玩具都对小孩子的智慧发育有好处，家长们肯定愿意带着孩子来玩。
　　但忽视了这些玩具的真正受众是小孩子，他们的父母喜欢有什么用？他们不喜欢，就是白扯。
　　竹凌：“照着我给你的图，重新改。”
　　邢掌柜点头：“立马改！”
　　游乐角有滑滑梯，有蹦蹦床，有可爱的玩偶，有过滤清洗过的沙子可以堆房子，这些才是小孩子们的乐趣。
　　哪怕是最不合群的孩子，也能一个人在这里玩半天。
　　这才是游乐角的真正作用。
　　绑住孩子，就是绑住他们的父母，他们哭着闹着要来，大部分时候都能耍赖成功。
　　邢掌柜记得很认真，这些东西都是他以前没考虑到的，如今有人教，自然如饥似渴的学习。
　　竹凌对装修做了一次统筹的规划，又去看了菜单。
　　邢掌柜在她身后问：“开水白菜我们能做吗？”
　　“能做。”竹凌答的很干脆。
　　开水白菜不仅是一家东风楼的招牌菜，以后它将是所有东风楼的招牌菜。
　　邢掌柜喜上眉梢，有了这道菜，就稳了一大半。
　　他把菜单展开，又把酒楼里的两位大厨请出来：“这位是做江浙菜的苏大厨，这位是做粤菜的温大厨。”
　　竹凌和他们一一见过，然后又品尝了他们的拿手菜。
　　“味道不错，鲜美爽口，厨子不用换，招牌菜还按照之前的做。御膳菜你盯着他们好好练练，菜谱保密工作你知道怎么做吧？”竹凌道。
　　邢掌柜满脸严肃：“这点你放心，我老邢办事，绝对不会出纰漏！”
　　竹凌颔首，她是相信邢掌柜的能力的，不然他的两位大厨，早就张掌柜高价撬走了。
　　等教完了邢掌柜基本的运营方法，接下来讲的是他们的新型营销方式。
　　竹凌说了三个字：“自助餐。”
　　“自助餐？”
　　“那是什么？”
　　这下不仅是邢掌柜没听说过，连一旁站着的张掌柜都不由的问出声。
　　竹凌解释道：“这是以后所有东风楼都要有的一个项目，是咱们酒楼的标志性服务。”
　　邢掌柜和张掌柜都坐直了身子，等待她的新课程。
　　竹凌也一本正经上起课来：“自助餐，亦称冷餐会。具体做法是，不预备正餐，在就餐区域放置长桌，摆好各类提前做好的菜食和饮品，任由顾客取拿。”
　　“任由取拿，那怎么收费呢？”邢掌柜第一个出声。
　　张掌柜被抢白了台词，只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刚才的动作。
　　竹凌：“固定一个数额，例如199文或299文一位顾客，他们提前购买用餐劵，凭劵入场就餐。就餐区的所有东西都可以随便吃。当然，用餐有时长规定，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不能打包带走，不能浪费食物。”
　　“就是说，只能吃不能拿，那要是他们浪费了怎么办呢？”张掌柜率先开口，总算抢到了提问权限。


第77章 自助餐
　　竹凌：“我们可以收取押金，例如押金为100文，浪费超过二两重，扣除50文押金，浪费二两至五两之间，扣除100文押金，浪费超过五两，需要按照正餐价格，等价赔偿餐厅的损失。”
　　张掌柜：“如此甚好！浪费了咱们也损失不了。”
　　竹凌补充道：“虽说如此，但因为咱们用的是新模式，顾客们都不熟悉，所以也需要服务人员在一旁随时提醒顾客勤拿少取。
　　而且，需要切割或分装的食物，每一份都要做的很小，固定在一口或者两口的样子，这样也可以减少浪费。
　　毕竟浪费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不是太严重的情况，服务人员只需要提醒而不是惩戒，我们要是对大部分顾客都罚款，人家就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张掌柜和邢掌柜一起点头：“是这个理，不能把顾客吓跑了。”
　　罚款只是约束顾客行为的一种手段而已，真正罚款的目标是那些有意或无意浪费很多食物的人。
　　竹凌：“自助餐的卖点，并不单单在于它便捷，种类多，不需要等餐，可以随便吃到饱……它还有一个关键作用，就是可以租借给商人们，举办大型商务活动，因为大家都要端着盘子来回走动，中间要路过很多人，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他们需要的关系。
　　而人在享受美食时，最为放松，这种模式能够很好的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不仅是商人，喜欢攀比炫耀的富太太们，应该也会喜欢这种自由的宴会。”
　　邢掌柜和张掌柜一齐拍大腿：“妙啊！”
　　张掌柜：“我觉得小孩的满月酒，老人家过寿，都能用这种方法，宾客们自在，场面也热闹！”
　　邢掌柜：“学生们的诗会也可以在这里开，想到哪桌比赛就到哪桌比赛，我们还可以出一些创新菜，以此为名做个彩头！”
　　竹凌竖起大拇指：“两位掌柜不愧是商人界的卧龙凤雏，这么快就想出这么多优秀的赚钱主意了。”
　　三人顿时笑做一团！
　　其他细节，例如价格，例如菜品，例如装修和宣传，这些张掌柜都熟能生巧了，竹凌说了几个关键地方，剩下的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并不打算过多的参与。
　　她忙完了东风楼的事情，就去查看沁水小食的情况。
　　距离上次教他们用梅菜扣肉盖饭打击竞争对手之后，也一个多周了，是时候去检查成效了。
　　系统：“既然自助餐那么好，为什么不在沁水小食也搞一个？”
　　竹凌：“你当这是后世呢，后世粮食充足，还有那么多大胃王超级能吃。现在大家都缺油水，肉吃的少，活干的多，饿的快，你要是开一个平价的自助餐，不就是等着壮小伙子们进去把店给吃垮嘛！”
　　竹凌想象了一下壮汉们争先恐后拿着盆子来装饭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为什么只开高价的自助？不就是为了杜绝这种可怕的情况。
　　有钱人吃自助是为了享受更多品种的食物，能够每样都吃一小口，素菜肉菜都想吃，而不是单单为了吃回本。
　　而普通人，那都是抱着宁可自己吃吐，也不让老板多赚一分钱的信念进去的！
　　“扶墙进、扶墙出”这句话，就完美的诠释了他们超级干饭人的形象。
　　系统：“咳，是我天真了。”
　　……
　　沁水小食。
　　依旧是先去了于经理负责的店铺。
　　今日店内生意很好，不仅满座，外面还有排队的，于杰满头大汗的穿梭在各个桌子前端茶送水，收拾碗筷。
　　这本来不是他的活计，但今天实在太忙了，小二们忙不过来，他不动手不行。
　　竹凌也没打扰他的工作，她在店里转了一圈，看到大多数人都是冲着梅菜扣肉饭来的，就知道这波营销已经成功了。
　　她和于经理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就去了清源小食。
　　清源小食的人也不少，店内几乎满座，但并不像沁水小食那样，外面还排了长长一队。
　　竹凌老远就听见他们的小二在门口大声喊：“梅菜扣肉盖饭！好吃的梅菜扣肉盖饭，买一送一，只要25文一份！”
　　竹凌找到了上次合作的那两个懒汉，又让他们帮自己去买了两份盖饭出来。
　　两个懒汉见到她很高兴：“姑娘是哪一家的？看起来你们没打赢啊，这家店的生意最近可是愈发好了。”
　　竹凌但笑不语，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两份梅菜扣肉盖饭，但她只看了一眼，就送给他们了。
　　生意好不代表赚钱，清源小食为了处处压过沁水小食，素来的战略都是，价格比沁水小食低，给的量却比沁水小食大。
　　而这两份梅菜扣肉盖饭，可能是为了降低成本，并没有像沁水小食一样用的都是整块的猪五花肉，而是很明显的碎肉，基本上没什么大块。
　　怪不得他们家价格便宜，但是还是没有沁水小食的人多了。
　　能在食材上面省钱，就说明清源小食已经快没钱了。
　　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敢在六文钱一份的肉炒饼里面放那么多肉的。
　　如果资金不出问题，这份梅菜扣肉盖饭，里面放的应当是比沁水小食更多的五花肉。
　　她估摸着，最多半个月，这几家店铺就要凉。
　　两个懒汉白得了铜板和饭食，自然不会嫌弃，蹲在墙角就“呼哧呼哧”扒起饭来。
　　懒汉甲对乙道：“有钱人真好，这么好的饭菜说不吃就不吃，就买来看一眼！”
　　懒汉乙三两口已经吃完了一半：“味道还行，就是肉太少了，我这把菜吃完了，剩下的酱汁都不够拌饭，你给我匀一点呗？”
　　懒汉甲：“滚！别想打我的主意，人家不是给你钱了，自己买去。”
　　懒汉乙：“这东西25文两份，别人买还行，我可舍不得买，算了，我去找点咸菜拌拌吧。”
　　……
　　沁水村。
　　竹凌十天查一次账，今天又是查账的日子。
　　她到豆腐坊办公，竹父竹母则去了工地，查看自家的房子盖的怎么样了。
　　竹浣纱则是拿着一盒子点心和糖果，去找梅花嫂的女儿小樱玩。
　　正在账房里对着帐，竹凌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声大叫：“东家呀，你快去看看，你妹妹把人给打了！”
　　她疑惑抬头：“啊？”
　　浣纱打人了？什么情况。


第78章 不孕不育
　　竹凌放下算盘，站起身来跟着村民出去。
　　路上，她问来报信的小姑娘雪秀：“雪秀，发生了什么事？”
　　周雪秀就住在梅花嫂家隔壁，自然看到了竹浣纱打人的全过程。
　　她十分气愤的道：“东家，都是那个赖瘸子欺人太甚，把他媳妇儿打的血都流了一地，浣纱去制止他，他还不听，还接着打，然后浣纱气不过，就回去拿了铲掀，把他给打了。”
　　说完这些，周雪秀小心翼翼的看了竹凌一眼：“东家，这事可不怪浣纱，你待会儿可千万别骂她……”
　　竹凌揉揉她的头：“要是她没错，我自然不会骂她。”
　　周雪秀立马松了一口气。
　　她和浣纱、小樱几人，玩的可好了，实在不想看见好姐妹被训斥。
　　走了半刻钟，两人到了地方。
　　这边已经围了不少村民。
　　一个右腿残疾的邋遢男人，正捂着流血的头坐在地上哀嚎：“哎呦喂，东家的妹子打人了，要把我打死了，我告诉你们，今天不赔钱，这事过不去！”
　　竹凌站在外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她看到楚大娘的大儿媳妇也在，先把人叫过来，问清楚了原委。
　　周雪秀只知道打人的经过，但背后的故事她却是不知道的，这些东西只有村里的媳妇儿、婆子们才清楚。
　　原来这个赖瘸子打人并不是头一回了。
　　他小时候摔断了腿，家里没钱治，后来拖着拖着就瘸了。
　　等他长到了年纪，因为腿瘸干不了重活，一直娶不到媳妇儿。
　　他的父母心疼他，为了给他解决终身大事，赖母特意花了大价钱，将自己娘家妹子的女儿娶了过来，也就是他的亲表妹林小芬。
　　林小芬上面有四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夹在中间可有可无，所以并不得家人疼爱，她的父母愿意把她嫁出去，完全是因为赖母出的聘礼高。
　　这两人成完了亲，连生了三个儿子，按理说这应该是大喜事，可不知怎么的，他们的三个儿子脑子都有些问题，个个都是到了五六岁才会说话。
　　不仅如此，吃饭穿衣都有些困难，需要人时时看护着他们，不然就会有危险。
　　这是很明显的智力发育不完全，也就是俗称的智障。
　　系统：“好惨三个娃！”
　　这可就把赖家人愁坏了，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就是为了给家里传宗接代，结果生出来的孩子都有问题，这可怎么办？
　　要是一个这样也就不说什么了，三个都是这样，这就太不对劲了。
　　因为三个孩子都是晚上出生的，赖家人又惊又怕，以为是生孩子的时候冲撞了什么。
　　他们先是觉得祖坟有问题，觉得老祖宗埋的地方不对，大张旗鼓的重新迁了坟。
　　但是没啥用。
　　后来又觉得是家里的风水不对，找了风水先生，把大门从南边移到东边，又从东边移到西边，最后北边也开了个门，总之东南西北一个不落。
　　但是依旧没用。
　　最后，赖母急了，不知道又从哪里打听了个偏方，一剂一剂的熬给林小芬喝，一天三遍，顿顿不落，她家的药味四处飘散，那段时间，周围的人家都快闻吐了。
　　但这些都不管用。
　　不仅不管用，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林小芬竟然连怀都怀不上了。
　　赖母哭天抢地的抹眼泪，到处骂林小芬是个祸害，害他家儿子绝了后！
　　楚家大儿媳现在还记得台词：“骂的可难听了，说她喝汤药喝了好几两银子，一点用都没有，就是楼里喝了红花的窑姐，喝这么久补药都应该怀上了……”
　　古代女子的贞洁极为重要，把良家妇女和窑姐放在一起比较，简直就是逼着人家去自杀。
　　谁不知道窑姐是不能生孩子的？
　　“但林小芬哪里敢自杀呀，她还有三个儿子呢，若是没有她，那三个儿子都得饿死。”楚大儿媳妇撇撇嘴，也是很无奈。
　　林小芬在娘家就没什么地位，现在在婆家也没地位了。
　　她全凭三个儿子吊着一口气，艰难的活着，每日忙完了一大家子的活计，还要照顾三个弱智，给他们洗脸换衣，喂水喂饭，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可赖瘸子却觉得这三个儿子十分碍眼，养着就是浪费粮食，还不如一开始就掐死的好。
　　林小芬恨他狠心，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想方设法的护着孩子。
　　自从豆腐坊盖了起来，她在豆腐坊里做工，能往家里拿的钱多了不少，三个孩子的日子也好过了一点。
　　原本以为能这样平平安安的把孩子拉扯大。
　　但就是今天，赖瘸子去了一趟镇上，不知道从谁那听说，镇上一个大夫在治疗男女不生育这方面，特别厉害。
　　他偷偷跑去了医馆看病，结果大夫给他号脉，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以正常生育。
　　这一下就如同热油锅里溅进去了凉水，噼里啪啦的炸开，他顿时就觉得是自己的媳妇儿身体有毛病！
　　于是回来便对着林小芬一顿毒打。
　　林小芬没生出健康的儿子，在婆家抬不起头，自觉理亏，平常也没少被他打，这次被他莫名其妙的殴打，只是像往常一样护住了头，期待他赶紧打完，自己好去上工。
　　但没想到的是，赖瘸子这次变本加厉，竟然拿着铁质的榔头去锤她的头，“咣咣”两下，顿时鲜血淋漓！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竹浣纱看见。
　　竹浣纱连忙上去制止，结果赖瘸子丝毫没准备停手，还拿脚狠狠的去踹林小芬的肚子。
　　“你这个贱女人，都怪你、都怪你，害的老子断子绝孙！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林小芬惊恐万分，可她却无处躲避，被打的惨叫连连。
　　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
　　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准备上去拉架，但竹浣纱的动作最快。
　　她拿起院子里的铲掀就冲了上去，照着赖瘸子的脑袋就是一下！
　　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所以现在才有赖瘸子抱着头坐在地上哭嚎的一幕，他也是刚刚才醒过来。
　　村里的赤脚大夫已经给他媳妇儿治疗去了。
　　赖瘸子头上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就是个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现在坐在地上哭，就是纯粹的想要讹钱：“娘天嘞！打死人喽！还有没有天理，仗着东家的势力大，完全不把我这种普通人看在眼里，冲进来就打人呀！不能活了……”


第79章 多管闲事
　　竹凌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村民们一见是她，立马让开了道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大家知道竹凌来了就是做主的时候了。
　　现在村里除了村长，就是竹凌的话语权最大。
　　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她的权力已经超过了村长，毕竟村长更多的时候只是处理一些村里的琐事，而竹凌却掌握着村里的经济命脉和发展方向。
　　她一到，赖瘸子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自然而然的就哑了声。
　　赖瘸子看着神色清冷的竹凌，不禁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别的女人他都不害怕，就只有面对竹凌的时候，他就像被无形的气势震慑住，心里不由得发虚。
　　赖瘸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而已，走过的路，还没他走过的桥多，有什么好怕的？
　　他强撑着道：“……东、东家，你可不能包庇自己人，你妹妹把我打成这样了，你总得给我个说法。”
　　竹浣纱看他发难，不由紧张的看了姐姐一眼，她倒是不觉得自己打人有错，就是怕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形象不好了。
　　明明姐姐教过她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可她当时脑子一热就拿着铁锹冲上去了。
　　竹凌眼神安抚了一下她。
　　然后挑眉道：“哦？我妹妹为什么打你呀。”
　　赖瘸子愤恨道：“她多管闲事，我跟我媳妇儿闹着玩呢，她上来就是一铁锹！”
　　正在此时，看诊的赤脚大夫出来了，他见竹凌在，就立马说道：“东家，赖瘸子媳妇儿伤势有些严重，我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不知道脑子里面有没有被打坏，我医术有限，最好还是去镇上找医馆的大夫看一眼。”
　　竹凌转头，看着赖瘸子：“这就是你说的闹着玩？把媳妇儿打成重伤是闹着玩？咱们紫霄国哪条律法说了夫妻之间闹着玩儿是能见血的！”
　　赖瘸子嗫嚅了一下嘴角，辩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气急了才给了她两下，根本就不用去镇上……”
　　竹凌在村民给她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淡淡道：“可以，到时候人死了你填命就行。”
　　赖瘸子就差蹦起来：“就轻轻两下，怎么就死了！我脑袋上的都没事！”
　　说完，他就感觉这话不对。
　　他本来是要拿脑袋上的伤去讹人的，现在自己说了没事儿，还这么讹？
　　竹凌没理他，直接吩咐人送林小芬去镇上看病，钱先挂在村账上，到时候赖家自己还。
　　赖瘸子耍赖：“我不服，根本就没那么严重，我不还钱！”
　　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凭啥还要花他的钱去治病。
　　“不还就从工钱里扣。”竹凌冷漠的看着他。
　　每个月月底发工钱，这个月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大家的钱都压着呢。
　　赖瘸子顿时偃旗息鼓，他的腿不好，以前不能下地干活，只能在家干点轻省的活计，也就是今年，沁水快递的驴车队壮大起来，每日都需要专人去给驴子们喂食，清扫驴圈，他这才找到了一份工作。
　　结果现在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把月钱搭进去了，赖瘸子气呼呼的坐在地上，十分不忿。
　　等村里的人把林小芬用驴车送走，竹凌这才盘点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说吧，怎么回事？”
　　赖瘸子坐在地上嚎：“我也委屈啊！我们家花那么多钱娶了她这个媳妇儿，结果一个健康的娃都没生出来，也不知道她前世做了什么缺德事，今生才会遭此报应！她遭报应就算了，还得拖累我，你说我能不气吗？”
　　赖瘸子说到这里，眼睛转了转：“我打她那是情有可原的，镇上的大夫都说了，我的身体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她的身体有问题！”
　　他这一番话下来，村里不少男人的心都偏了过去。
　　时人娶妻就是为了生子，他们找老婆的第一任务是生孩子，第二任务是照顾家庭，伺候自己。
　　当然，这种观念在后世也很普遍。
　　就好像女人生来就是为了繁衍而存在的一样。
　　只要她们步入婚姻，就完全没有办法避开这个话题，结婚的人不生孩子就是大逆不道。
　　就连夫妻俩都同意当丁克的，也会遭遇生孩子大军的白眼。
　　竹凌问道：“听说你的三个儿子都是痴傻？”
　　赖瘸子破罐子破摔：“对！都是痴傻，都是她害的，我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可是害的我们老赖家断子绝孙啊！”
　　系统疑惑：“他的基因有优秀到必须传递下去吗？”
　　竹凌：“受封建思想影响的大多数男人都觉得自己家有‘皇位’要继承，自然想方设法的生孩子。”
　　当然，繁衍后代是每个人的自由，但这种将自己的愿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做法，是十分不可取的。
　　竹凌淡淡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们生出来的孩子都有问题吗？”
　　赖瘸子：“？”
　　他答道：“我媳妇儿身体有问题呀！”
　　竹凌摇头，然后抬高了声音，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因为你们不顾人伦，近亲成婚！你们两人血脉同源，身体上的优缺点基本相同，这就导致你们成亲以后，两个人身体里的都存在的缺陷，同时遗传给了孩子，孩子得到了两倍的缺陷，自然不是痴傻就是残疾！”
　　众人：“豁！”
　　系统：“你确定是这么解释的？”
　　竹凌：“好像我说基因遗传、染色体，他们听的懂一样，让他们明白大概是个什么意思就行了。”
　　赖瘸子傻傻的抬头：“是、是这样吗？”
　　人群里有男子出声：“可我和我表妹就是近亲成婚呀，我们生出来的孩子都没事呀。”
　　竹凌：“那是你们运气好，不信的人可以去镇上的医馆打听打听，但凡是近亲成婚的，大多数都要出问题。
　　痴傻、残疾，缺胳膊少腿的还算好，有些人家的孩子根本就养不大。
　　富贵人家结亲都讲究必须出五服，也就是五代近亲不能成婚。而这些道理在咱们穷人之间流传还不够广泛，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悲剧发生！”
　　听到她有理有据的这样说，众人都信了一大半。
　　“原来近亲不能成婚吗？”
　　“东家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近亲成婚，他们生的孩子两三个都没养住……”
　　“我记得隔壁村也有，他们生了两个娃娃都没有右手，生到第三个才齐齐整整的，就是那孩子也呆呆的，跟赖瘸子家的差不多……”
　　“我好像也见过……”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
　　赖瘸子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案例，脑子嗡嗡作响：“什么意思？我跟我媳妇儿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是因为我跟她是表亲？”


第80章 我要办妇联
　　竹凌接着道：“至于你媳妇儿后来不能怀孕了，我要是猜的没错，估计是你娘给她喝的偏方有问题，是药三分毒，喝多了生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这一点，等她去镇上看完大夫你就知道了。”
　　赖瘸子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绝后的原因居然是这样的。
　　但长久以来的固定思维已经根深蒂固，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那也有人生出来健康的孩子，她身体肯定还是有问题的……”
　　竹凌：“有没有问题，镇上医馆的大夫说了算，现在咱们要说另一件事儿了。”
　　赖瘸子茫然：“啥事？”
　　竹凌冷冷道：“你恶意殴打妻子，虐待儿子，种种恶行，不可饶恕！”
　　谁不知道赖瘸子经常打媳妇儿，对自己的三个儿子也是不闻不问，非打即骂。
　　赖瘸子赶忙站起身来，愤愤不平道：“哪家男人不打媳妇儿？我就是打了又怎么着了！谁家媳妇儿不是这么过来的？凭啥就要管我家的事。”
　　他这话可就犯了众怒，在场的可不只有男人，还有不少女人呢。
　　这些女人之中不乏有性格泼辣的，顿时就对着他劈头盖脸的骂起来。
　　“你媳妇儿生不出孩子是因为你们婚成的不对，又不是她故意生不出来，你凭啥打人？”
　　“赖瘸子，你别仗着自己是男人就胡作非为！”
　　“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要被你们男人作贱，除了生孩子这一样，小芬妹子可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们赖家的地方！”
　　“真真是心黑，对枕边人下死手，今天要不是浣纱拦了你一把，你还真的要杀妻不成？”
　　赖瘸子被妇女们的口水喷了个满脸。
　　他平常不怕女人，是不怕一个女人，这么多女人联合起来喷他，他心里还是怕的。
　　他在原地焦急的乱转，想拉着周围的男人加入战斗：“别光骂我呀！你去问问你们自己的男人，哪个男人不是这么想的？我们娶媳妇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我之前也不知道我跟她成婚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呀，那我的聘礼还花了呢！打她几巴掌怎么了，又没什么大事……”
　　但在场的大部分男人旁边还都站着自己的媳妇，哪里敢上去帮他说话，这不是等着回家跟媳妇吵架吗？
　　他们非常有默契的集体后退一步：“赖瘸子你可别乱说，我们可不打媳妇儿！”
　　“对，打媳妇儿的咱们村也没几个！”
　　赖瘸子见没人帮他，白眼一翻就往地上躺去，又在那里装头疼：“哎哟哎哟，我头晕呀，我不行了，我也要去镇上看大夫！”
　　几个妇女直接上去掐他的人中，拧他的大腿。
　　三两下就把他的人中掐的冒出了血珠，大腿也拧的青紫了一大片。
　　赖瘸子痛的实在装不下去了，逃也似的从女人堆里爬出来。
　　但妇女们没打算放过他，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卷起袖子，大声道：“我就是说他是装的吧！打女人男的都是畜生，姐妹们，揍他！”
　　大型乡村群殴事故现场，鸡飞狗跳，尘土飞扬，男人的哀嚎不断，画面十分美妙。
　　系统：“哇塞，我又长见识了，这古代的女人团结起来，力量也不可小觑呀！”
　　周围围观的男人们再次集体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咳，惹啥都不能惹女人，太可怕了。
　　等妇女们一轮打完，赖瘸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有人上去踢他一脚，他都一动不动。
　　竹凌估摸他被妇女们折磨的差不多了，能够抵扣林小芬今天挨的打了。
　　这才缓缓开口。
　　“赖瘸子，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你和你妻子属于愚昧无知，这才酿成大错，可算作都没有过错。
　　可你不查明原因，就以此为借口，随意殴打妻子、虐待孩子，简直不配为人！
　　无论你妻子是因为近亲成婚的原因不能生孩子，还是她本身身体有恙不能生孩子，你都不应该打她！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即便收了你家的聘礼，这些年伺候你们一家老小也早就还清了，她根本不欠你赖家什么，你没资格对她施暴！
　　如今，既然你打了你的妻子，你就必须付出代价，不仅要赔偿她的汤药钱，还要补偿她养伤期间的补身子的钱，你每个月月钱的一半，都将直接发给林小芬作为补偿，为期六个月。六个月后再按照你的表现做定夺！
　　若这期间，林小芬要与你和离，因她并未犯下七出之罪，你们成婚后攒下的财产家业，她也有权分割！”
　　赖瘸子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听到这话心中火冒三丈，却也无计可施。
　　他还想在村里接着干活，每个月拿工钱呢。
　　就他这个条件，要不是因为他是沁水村的人，根本找不到这样好的活计。
　　赖瘸子不情不愿的接受了惩罚。
　　系统不解道：“这种人渣你干嘛不直接丢出村去？而且才罚他六个月月钱，也太少了。”
　　竹凌：“改革要一步一步来，不是步子迈得越大就越好。现在村民们还没意识到要尊重女性的权利，凡事物极必反，要适可而止，慢慢渗透。你放心吧，以后这种人渣我早晚都会把他们丢出去的。”
　　今日最关键的事情，是让村里所有的男人都知道，欺辱打骂妻子和孩子，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办完了事，竹凌带着竹浣纱回了家。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竹浣纱还以为姐姐生气了，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不停的看她的脸色。
　　等到了家，竹凌在院子里坐下来，看着空气发呆。
　　竹浣纱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竹凌这才回神，恍然道：“哦，我没跟你生气，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啊？”竹浣纱好奇道：“姐，那你在想什么呢？”
　　竹凌：“这世间对女子的约束太过不公，我想找一个办法帮帮她们。”
　　村里重男轻女的家庭很多，不仅是男人重男轻女，女人也重男轻女。
　　在这种畸形的观念影响下，女人只要生不出来男孩，就会遭受家庭的压迫。
　　例如竹浣纱的母亲，例如梅花嫂，又例如今日的林小芬……她们都是因为没有生出来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而被丈夫家暴，被婆家嫌弃。
　　明明是她们十月怀胎、费尽心力生下的孩子，仅仅因为性别，因为愚昧，就要遭遇不公的对待。
　　哪怕这一切都不是她们的错。
　　可世俗就是把所有的错误都盖在她们的头上。
　　而即便生出男孩，也不见得她们的日子就有多好过。
　　像林小芬这样的生出男孩，孩子不健康的，被人嫌弃还情有可原。
　　可更多的是生出了男孩，孩子的地位直接压过了母亲，母亲依旧过不上好日子。
　　她们千辛万苦生下孩子，也只是生了几个需要人伺候的小主子而已。
　　她们只要步入婚姻的牢笼，就会沦为世俗的奴隶，沦为生育的机器。
　　不，这是不对的！
　　没有谁来到这世间，就是专门为了别人而活！没有谁来到这世间，就是专门为了哪个性别服务！
　　竹浣纱看着她从平静慢慢变得坚毅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你想做什么？”
　　竹凌冰冷的开口，声音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我要，办妇联！”


第81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近些日子，正是秋收过后，晒粮食的时候，村长要帮每家每户核算纳粮税的数额，忙的脚不沾地。
　　竹凌家今年因为有了些闲钱，她自认没有下地干活的“天赋”，也不忍叫父母受累，所以都是雇人来收割的。
　　村里有不少人家都请了外村人来帮忙收割，毕竟豆腐坊许多岗位的工钱，可比割稻子的钱还多呢。
　　尤其是家里女人多而壮劳力少的，女人下地干活的速度到底不如男人，还不如叫她们在豆腐坊上工，家里的农活都包出去干。
　　这倒是让周围几个村的村民趁机大赚了一笔。
　　以往只有大户们才会在秋收的时候雇人割稻子，这种活都是要抢的，只有膀大腰圆的壮汉们才能抢得到。
　　而今年沁水村发迹了，竟然有许多人家都需要人去割稻子，普通的人也能过去赚上一笔了。
　　他们一边庆幸自己能赚到钱，一边又眼红沁水村的发展。
　　如果自己也是沁水村的人多好，那样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听说，他们三五天就能吃上一顿肉呢！”
　　“我不图别的，我女儿若是嫁过来，肯定能享福，到时候也能帮衬娘家！”
　　“我倒是想让我儿子娶一个这边的媳妇儿，那嫁妆肯定丰厚……”
　　“别想了，你知道聘礼多少钱吗？条件差的现在人家都看不上……”
　　竹凌到村长家的时候，外面正有一群壮汉在往驴车上装粮食，她刚好听见男人们的议论声。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外村人，只有十几个本村的男人在监工，今日把晒干的粮食装完车，明后天要一齐拉到镇上去交税。
　　交税是有固定期限的，拖不得。
　　村里的男人们看见竹凌，都热情的跟她招呼：“东家好！”
　　“东家回来了！”
　　外村人的男人们都瞪大眼朝竹凌看去。
　　竹凌平时忙的很，并不经常在村里走动，所以这些人还没有见过竹凌的模样。
　　他们只知道沁水村的东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却没想到真的这么年轻又漂亮！
　　两个正在干活的男人低声说着悄悄话：
　　“这要是谁把她娶回家去，那不就发了吗？”
　　“你想什么呢！人家嫁也只会嫁在本村里，要么就是嫁镇上的富贵人家，怎么可能嫁到咱们这些穷人家里头呢？”
　　“那倒也是。”提问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羡慕道：“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小子那么有福气能娶了她去！这可是个小财神呀。”
　　“干活干活，净想那些没有用的！”
　　竹凌浅笑着对着村民们点点头，就去进屋去找村长了。
　　村长叼着水烟袋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核对账本，上面的数据密密麻麻，他看的很仔细。
　　给镇上交税粮可不能出差错，不然那是要砍头的。
　　今年因为村民们富裕了不少，有不少人都没交现粮，而是折合重量交了银钱。
　　以往纳完粮税之后，家里的余粮只能将就着一家子省着吃饿不死，要想吃饱吃好，还得想办法打短工去赚钱买粮食。
　　今年家里有钱了，自然就想多留一些粮食在手里，让家人都能吃饱饭。
　　所以村长不仅要核算交粮的重量，还要核算折合税银的钱。
　　竹凌进来的时候，村长正算的麻爪，两次核算下来的数据居然不一样，要是差的多也就算了，关键就差十斤粮食，不知道是把谁家的算丢了，还是谁家少交了，实在让人头秃。
　　众所周知，一个优秀的会计不怕账本出现大额失误，而就怕这种小额的失误，找都能找瞎。
　　竹凌帮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接过他手上的活，给他列了两张表。
　　一张是交粮食的，一张是交税银的。
　　两张表上的户名排序是一样的，能够很清晰的对照。
　　这样两组数据立马就清晰明了起来，每家每户也都对上了，再从上往下依次叠加，今年的税粮和税银也就出来了。
　　等到核对无误，村长总算松了一口气，呵呵笑：“还是你的表格有用，我这回登记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茬呢？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弄完了粮税的事儿，两人这才有空坐下来说闲话。
　　村长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竹凌点点头：“对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讲。”
　　村长看她这么严肃，便也正色起来：“你说便是。”
　　竹凌便将自己办妇联的构思说了出来——
　　“村长，昨日赖瘸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虽说我惩罚了他，但这种事情在咱们村还是有许多的。
　　咱们村的女人们，有不少人在家都会遭遇苛待，虽说这事民不告官不究，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先贤曾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今日他们打骂妻女，无人制止，明天就敢恶向胆边生，杀人放火！
　　我觉得咱们村需要有专门的人手来保护女人们的安全，我想成立一个这样的部门。”
　　村长沉吟：“杀人放火？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竹凌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气愤道：“你忘了我的大伯吗？要不是我运气好，早就死在他的大火下了。”
　　村长顿时哑然，以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无法反驳。
　　确实，恶人作恶没人制止，的确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竹凌接着道：“以前是村民们不懂，才会苛责女人。但现在大家都念私塾了，有学识了，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在外要顶天立地，在家要爱护妻小，这种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
　　村里的私塾自然是要灌输正确价值观的，所有上学的男女，不仅要学习文字知识，还要学习正确的观念。
　　还好村民们足够愚昧，他们从来都没有学过书本上的知识，自以为印到书上的都是好东西，对上面的内容深信不疑，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可以让竹凌随意描画。
　　只要不是太激烈的言语，太反常理的观点，用慢慢渗透的方法，都能得到不错的效果。
　　要不是私塾的夫子们日复一日的这样教导，也不会涌现出那么多厉害的女管事。
　　她们以前只能在家里绣花织布，洗衣做饭，现在却都成长到能力普通的男人们都不敢和她们竞争了。
　　竞争什么？前面的大哥跟人家比试能力，脸都被打肿了，后面排队的还是洗洗回家睡觉吧。
　　村长被她大胆的想法震慑住，他抽了好几口烟才道：“你可知，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可不是一件的简单的事情！”


第82章 妇联是什么
　　即便他是个村长，也只是在村民们把事情闹大的时候，才会出手处理。
　　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亦或是每家每户的私事，他都是不管的。
　　这种事情最难处理，处理好了得罪一边，处理不好两边都得罪，左右都要惹上一身骚。
　　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而如今这个坏差事，居然有人主动要来领，这个人还是他们村的皎皎之星，村长实在不想让她踏进这个漩涡。
　　这也不怪他，人们学识越低就越愚昧，越愚昧就越胡搅蛮缠，他们不懂得道理，自然不会跟你讲道理。
　　竹凌缓和了语气：“我知道村长你的意思。只是，这世上许多艰难的事都要有人去做，今天我不做，以后也需要别人来做。
　　而拖的时间越长，只会有更多的人受苦，我只是想给妇女们一个基础的保障。”
　　家暴，殴打，言语辱骂，必须生男孩，必须三从四德，必须忍气吞声……
　　世俗偏见的眼光，恶劣的处境，每一项都是压在妇女们身上的巨石！
　　每一项都是都是绑在她们腿上的镣铐！
　　她们的每一步都是负重前行，她们想要成长，比男人们艰难的太多太多。
　　沁水村如果可以成为一片净土，让她们肆意生长，那她为何要放过净化这片土地的机会呢？
　　人生在世，本没有意义，因为有理想才有意义！
　　三千众生，朗朗乾坤，如她能尽一份微薄之力，使这世间变的更美好一点，便也对得起自己……
　　系统贼兮兮插话：“对得起你的九年义务教育了！”
　　竹凌：“……”
　　淦！哪里都有这个碎嘴子的系统，以后瓜子一颗都不给它。
　　村长在屋里踱步，良久才道：“也不是不能办，只是此事惊世骇俗，从没有哪个村子办过，我是支持你的，只怕村民们会有阻碍。”
　　竹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一个男人连修身齐家都做不到，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
　　我们沁水村如今日子好了，大家就要把道德底线提起来，一个孩子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中成长，以后就算考上了科举，当了官，也是不见得是个好官！”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好！说的好极了！”李村长一字一句的琢磨着词意，然后拍案叫绝。
　　他也算是个读书人，自然一下子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个男人若想成功，修身齐家是第一步，连小家都照顾不好，还指望他能处理好国家大事吗？
　　村长素来和妻子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自认把家里管理的十分妥当，此时很是认同这句话。
　　“你说的对，后院起火是大事，我们村的娃娃在这种环境中成长，也会长歪。”
　　很明显，村长认为更重要的是家庭的和谐以及孩子的成长，而不是女人的家庭地位，但这都不重要，只要竹凌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你说吧，要怎么办？”村长道。
　　竹凌：“我的这个组织，叫做妇女联合会，简称妇联。主要是为村里受到侵害的妇女儿童提供帮助，并且惩罚施暴者。”
　　实际上，她想说的是，解放女性思想，捍卫女性权利。
　　但这些东西，只能以后慢慢的往里面加了。
　　“例如被亲生父母虐待，被婆家欺凌，被丈夫打骂，抑或是被外人欺负……只要是有损害妇女儿童利益的事情，她们都可以来妇联寻求免费的帮助，让妇联给她们做主。”
　　“妇联的领头人必须是女人，这是一个善良、温暖、公正的组织。每一个妇女的问题都会被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都会查明真相，做出最公正的判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村长听明白了：“就是你想要给那些日子过的不好的女人们做主，让她们的家里人好好待她们？”
　　竹凌：“如果情节不严重自然是能调节最好，如果情节严重，该离的还是要离的。”
　　村长觉得她对和离有点上瘾，劝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还是能劝和就劝和吧。”
　　竹凌：“这一点我会列出明确的底线的，例如殴打妻子，绝不可饶恕。只要女方想离，妇联一定会帮她离的。”
　　家暴和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基本没有悔改的可能。
　　李村长自己也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这是没出息的表现。
　　虽然创办那什么妇联，替女人做主是头一遭，但这并不违反律法。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村里的女人们地位都慢慢的提高了，大家也发现了女人身上的厉害之处，开始愿意听她们说话。
　　他虽然觉得竹凌的想法还是有些太过于超前，但还是同意了下来：“既然如此，你去拟定具体内容，等纳完了粮税，咱们召开村民大会，你便在会上宣布吧！”
　　“只是，”他提醒道：“肯定会有男人阻止，不仅是普通村民，还有族老，你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竹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村长是这个村里的风向标，只要他同意了，大部分村民都会同意，其他需要对付的是少部分人。
　　她站起来，很是端正的给这个开明的老人行了一礼：“竹凌替全村妇女们谢过村长了！”
　　如果这是个古板守旧的村长，她可能第一步都走不出去。
　　李村长连忙把她扶起来，笑道：“何至于此！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如今咱们村的日子越来越好，最大的功劳都是你的。你放心吧，即便有人反对也是少数，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应付！”
　　系统感动的哭出来：“呜呜呜，好棒一个村长，给他政绩考核打满分！”
　　竹凌自知若不是自己带着全村人致富，根本没人会听她一个女子说话。
　　但她的现在，就是其他女子们的未来。
　　以后的沁水村妇女，个个都要有话语权！


第83章 村民大会
　　过了两天，村里的粮税纳完了，人们也清闲了下来。
　　村长叫人拿着铜锣去通知村民，这一日下午要到村里的稻场上开会。
　　因着村里原本的空地，被规划成农家乐的休闲广场了，这些日子正在修建，所以今日只能选在这里。
　　到了下午，村民们吃完饭，就拿着板凳三三两两的去参加会议。
　　“这回又是什么事呀？”
　　“没听报信的人说呀，但我觉得应该是好事。”
　　“我觉得也是，这几回开会都是好事……”
　　人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因为日子好过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有人还拿着瓜子、花生和喜糖在那里分发。
　　一问才知道，是家里的媳妇儿生了个大胖闺女！
　　你要问为啥生闺女这么高兴？那可就有的说头了。
　　这位仁兄上头生了三个儿子，今年村里开了私塾，每个都送到私塾里去念书，结果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个个都在班里排倒数。
　　不仅是三个儿子学不进去，连他这个当爹的也学不进去，这儿子随爹，一挫挫一窝。
　　所以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一个女儿，拯救一下自己家不太聪明的基因。
　　“我那几个笨蛋儿子，学什么都记不住，我觉得是随了我，现在生个闺女儿随她娘，肯定是个机灵的！”
　　壮汉拿着一簸箕喜糖，一边发一边和村民们聊天，语气里带着喜气：“等她长大了，学会了那六百个字，也能在咱们村当个管事，那我面子上就有光了。”
　　村民们打趣他：“你可等着吧，你这闺女儿才刚生出来呢，等长大了，也还得等个十来年！”
　　“那我也高兴！”壮汉毫不在意，又去另一边发糖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有那么一撮人，已经开始重视女儿了。
　　等村民们都到齐，村长敲了一下铜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先上去说了粮税结束的事，让大家安心种下一茬庄稼。
　　又把赖瘸子家的事情拿出来着重批评了一番。
　　林小芬已经从清源镇治病回来了，好在那锤子打的偏了一些，人没有大碍，只是流血过多，气血两虚，需要静养。
　　竹凌觉得她回家肯定没什么好日过，索性把她先安排在豆腐坊的员工宿舍里住，她家里的三个傻儿子，也安排了一个婶子每日给他们送饭、喂饭。
　　这可不是白帮的，是要付钱的，以后要从她和赖瘸子的工钱里扣。
　　林小芬感恩戴德，因为没见到竹凌，就对着来给她送饭的竹浣纱磕了三个响头……
　　李村长把这些事情说完，最后才说到正题：“咱们村有些男人，办事没有分寸，专挑那软柿子捏，欺负妇女弱小，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先人讲，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种人，难免会影响到咱们村年幼的娃娃们，叫他们也学了坏去……”
　　村民们听得很认真，听到村长这样说，底下不少人都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知道的那种品行不端的男人。
　　几个经常在村里胡作非为的男人，顿时收获了一大波村民或是打量、或是憎恶的眼光，让他们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在小板凳上都快坐不下去了。
　　等村长把气氛拉起来，这才轮到竹凌上去说话。
　　竹凌站在台上，看到底下村民都在窃窃私语，说着某家男人的恶行，就知道村长这波热场做的很好。
　　她缓缓开口：“为了保护咱们村一些弱小女人的权益，我准备在咱们村成立一个免费的帮扶组织，叫做妇联，专门为这种受到欺负的女人做主！”
　　她这话一出，底下的人立马炸开。
　　先是女人们的声音：“真的吗？什么都能告吗？”
　　后是男人们的声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荒唐，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有？”
　　“根本就用不着，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的事，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不需要人来管！”
　　男人们的声音顿时压过了女人们的声音。
　　竹凌双手摊开，示意大家安静：“我办这个妇联有三个原因。
　　第一，咱们不管男人女人，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没有女人十月怀胎，辛苦分娩，就没有咱们这些人。大家都知道忠孝节义，官府明文也告诉咱们要孝敬母亲，妻子和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非要等待下一代再去孝顺，再去爱护！
　　咱们能从这一代起扭转过来，让婆婆生活的好，也让儿媳妇生活的好，这样以后咱们的女儿成亲了，也不会遭人苛待，咱们男儿也不用因为婆媳矛盾烦恼，能放心的出去干大事业。
　　你们不知道，我却知道，在京城，每年都有官员因为后宅不宁，被御史参“不孝”、“治家无能”的罪名，多少大人物都是因为后院起火，婆媳闹的不安宁，这才让他们仕途受损。
　　咱们村以后总要走出去几个科举的好苗子吧？不是东家就是西家，大家难道忍心让自己的孩子被这些小事连累吗？”
　　婆媳矛盾自古以来都是未解难题。有些婆婆自己做媳妇儿的时候，被自己的婆婆折磨，等自己当了婆婆，就又想去折磨别人家的女儿，以此发泄内心中的积怨。
　　她们会觉得，凭什么自己吃苦了，自己的儿媳妇就能享福？
　　所以才有多年媳妇儿熬成婆的俗语，仗儿欺人，以孝道压制儿媳，实际上只是一种转移报复的心理作祟。
　　而竹凌把这个问题安到孩子们的未来上，就是为了把所有人都绑下水。
　　谁家没几个孩子，谁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以后能有出息？
　　村民们听完第一点后，都冷静了下来。
　　尤其是男人们，只要是娶妻的，谁没受过夹板气，那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竹凌见大家都平静下来了，于是接着说第二点：
　　“第二，还是那句话，咱们村的男人，但凡有出息的，以后都要走出去打拼家业，不会一辈子都留在小小的沁水村里。
　　你们出去了，可妻子儿女还得留在家里，不能每时每刻被你们保护，这时候就需要妇联保护她们的安全。
　　老母亲生病，妻子生产，儿女上私塾，抑或是遭到外人的欺负……如果在这些问题上遇到困难，不是每个都能让村长解决的。
　　村长只能解决大义上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些女人们的私事，这就需要一个专门为女人服务的机构来为他们提供帮助。
　　难不成你们觉得这事能让男人去解决？”
　　男人们立刻出声：“那可不行！女人的事还是得女人解决。”
　　让男人来解决，那不是嫌头顶绿的不够快嘛。


第84章 妇联成立
　　“第三，我还准备为妇联专门安排二十个护卫岗，必要时刻出来保护女人们的安全，待遇从优，薪酬丰厚。这二十个人，选的都是男性，而且是轮岗制，三个月一换。你们也不用担心偏袒了谁家！”
　　三个月一换，那就是村里大多数男人都能接到这个活，都能赚这笔钱。
　　而且这样有利于互相监督，保持公正。
　　原来不是把他们男人都排除在外的呀！
　　这样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竹凌把三项结合，说了个透彻！
　　先把妇联开起来，内容可以慢慢充实进去。
　　在场的女人们知道这是村里给她们行方便呢！自然都期待的想要接受。
　　男人们因为涉及到个人利益，大部分也都被说通了。
　　只有少数的人还在犹豫。
　　“这妇联要是开了，以后咱们村还不都是女人的天下了！咱们这些爷们还怎么过？”一个男人十分不满意的开口道。
　　“对啊对啊！咱们这些男人受欺负了又找谁说理去？”有人随声附和。
　　竹凌微笑，朝着发声地道：“你要是被媳妇儿打了，也能来妇联寻求帮助，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做主！”
　　顿时，下面一片哄堂大笑！
　　“被媳妇儿打了，那还是不是男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真是的，没出息，还问这种问题！”
　　“真给咱们男人丢脸！哈哈哈哈哈。”
　　一群男人打趣着，提问的男人脸立马红到了脖子根，闭上了嘴巴。
　　有族老出声：“女人愚昧无知，若是聚集了势力，岂不是要村里大乱？”
　　竹凌：“现在咱们村的管事有一半都是女的，私塾里学的好的姑娘更是不少，我没记错的话，族老您的亲孙女，正在竞争豆腐坊的新管事吧。”
　　族老的孙女急了，生怕因此受影响，立刻焦急气愤的看向自己的爷爷。
　　族老：“……”
　　虽然他不怎么想承认女人有本事，但是孙女儿能当管事，既能给家里增加钱财，又能让他在村里面上有光，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又回答了村民们的一些问题，竹凌便开始了下一项。
　　“下面开始民主决议，只要咱们村超过六成以上的人同意，妇联就将会正式开办！”
　　这简直就是妇联确定开办的号角！因为村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女人，只要有一成的男人同意，妇联就能办得起来。
　　女人们自然都争先恐后的举起了手，一些比较开明的男人也都举起了手。
　　还有一些男人犹犹豫豫的，被身边坐着的媳妇儿或老娘瞪一眼、掐一把、踢一脚，他们也就赶紧把手举了起来！
　　反对的人见大势已去，也只敢在底下嘟嘟囔囔骂上几句，却也不敢公然出来说话了。
　　现在出去反对，那不是和大部分村民作对吗？
　　竹凌之前估算着肯定能有六成的人同意，但没想到的是，居然有八成的人都举起了手。
　　剩余的两成，要么是年纪大的顽固派，要么是单身汉或直男癌。
　　系统：“那边怎么还有几个女人没举手呢？”
　　竹凌扫了一眼，这些人要么是被封建思想洗脑至深，要么是被身边反对的男人压着不敢举手。
　　但改革就是如此，无法做到人人支持。
　　只要大部分人不反对，这件事情就能进行下去。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愿意做出改变的人，终将要被碾在车轮底下。
　　……
　　沁水村。
　　竹凌在私塾那边找了间空屋子，充作临时的妇联办公地点。
　　等村里规划好了，就会单独盖一个办事处。
　　她选了十个积极上进、热情善良的妇女出来，对她们进行了基本的岗前培训。
　　要洗脑所有的人，就要洗脑第一批人，这批人将会是妇联的核心班底，是沁水村妇女自救的曙光！
　　这间屋子里贴满了标语，就像后世的妇联办一样。
　　“自尊、自信、自立、自强！”
　　“推荐和输送妇女人才！”
　　“帮助妇女儿童解决问题！”
　　“走在扶贫救助第一线！”
　　系统笑的差点抽过去：“哈哈哈哈哈！妈耶，这要是有穿越者误入，还以为到了七八十年代呢！”
　　竹凌：“……”
　　话说，她明明是来赚钱给系统还债的，怎么就走上新农村改革的大路了呢？
　　就离谱！
　　竹浣纱高兴的从门外进来：“姐，我听说你要招两个妇联的副主任，我想当副主任！”
　　系统笑的从凳子上摔下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居然还有人抢着当妇联主任？”
　　竹※妇联主任※凌，黑了脸：“……”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妇联本身就是要处理好多鸡毛蒜皮的事，大事只是偶尔才有而已。
　　这就很挑战人的耐心，竹凌觉得自己越发暴躁的妹妹可能不太合适。
　　她给竹浣纱递过去一个黑布包着的礼物：“送你的，以后用这个，你先跟婶子们学习，等学好了就让你当副主任。”
　　学习什么？当然是学习骂仗呀！先礼后兵，说不服了再揍，揍也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揍！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这也就是竹凌招员工只招妇女的原因，她们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十分的有经验。
　　众所周知，妇女们没理都能搅三分，更何况，她们要做的是有理的事情。
　　只要把大方向给她们指导好了，她们就可以处理的很完美。
　　大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能办出恃强凌弱，苛待妻女的事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茬，可只要他们对上的是火力全开、嘴炮能力更牛批的大妈，可不见得能占到便宜。
　　这叫什么？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竹浣纱收到姐姐的礼物自然开心不已，不过她打开黑布之后就被震住了：这粉乎乎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把……铲掀？
　　竹凌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一点，以后用粉铲子打人，知道了吗？”
　　竹浣纱：！！！
　　“我知道了！姐姐！”
　　这十个妇女培训完，并不需要每天当值。
　　每日只需要有两位妇女在这里值勤就可以了，小事这两人就能解决，有大事的时候才会把她们十个人都叫过来。
　　这样也不耽误她们在其他地方上工，等于是领了双份月钱，所以大家都挤破头的想进来。
　　男护卫那边也是多一份月钱，平时还是要干自己的本职工作，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才会被叫过来，这样也不用让某些男人担心自己的帽子变色了。
　　竹凌在妇联计划书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感叹道：“万事开头难，先以重薪利诱之，等以后稳定了，再做其他打算。”
　　随着她放下毛笔，系统突然发出久违的机械音：“检测到梅花嫂任务完成进度100％，积分到账50！”
　　“检测到妇联任务已开启，任务影响范围——沁水村全境，任务受众人群——1589人，积分到账1589！请宿主多做好事，再接再厉！”
　　竹凌：？？？
　　你要不说话，我都把梅花嫂的任务给忘光了啊喂！


第85章 砸核桃
　　系统蹦出来解释道：“因为你创立了妇联，所以梅花嫂的后续生活就有了保障，判定任务完成！而那一千五百八十九人，是今日举手的妇女的人数哦。”
　　竹凌跳脚：“我带村民赚钱不也是做好事吗？为什么不给我积分！”
　　系统老神在在，接着嗑瓜子：“那不一样，你做妇联是公益，不求回报。你带全村人赚钱，你不也赚钱了吗？都说了只有做不赚钱的好事，才能直接获得积分抵扣。”
　　竹凌：“……”
　　不说了，等她回了时空局，肯定锤爆这个规则制定人的狗头！
　　……
　　等妇联这边全都安排好，已经又过了五天。
　　竹凌给她们写好了章程和准则，让她们平日里慢慢背诵牢记，自己则带着家人回了一趟清源镇。
　　在村里可以住豆腐坊的宿舍，但到底没有自己家舒服。
　　虽然只在镇上住了十来天，但归属感已经有了。
　　“哎呀，还是自家好呀！”刚一进门，竹母就放松的感叹了一句。
　　几日不住，院子里已经积攒了不少落叶。
　　竹母一回来，就拿着大扫开始清扫，竹父则把从村里带过来的木柴在后院里摞起来。
　　住城里也要烧柴，买柴也不便宜，素来节俭的夫妻俩，这几天在乡下没少上山砍柴，就等着回镇上的时候一起拉过来。
　　竹凌一回城，就出门去忙了。
　　竹浣纱拿着一口袋核桃敲碎了剥壳，她一排码十个，一锤一个准头十足！
　　姐姐说多吃核桃脑子会变聪明，她要变的很聪明。
　　这些核桃是这次回清源镇之前，梅花嫂送给她的，专门挑选的是核桃树上最大最饱满的果实，给她装了满满一大兜子。
　　这些核桃能卖不少钱，但梅花嫂却坚持要送：“浣纱，你也知道，我这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不要嫌弃，只当是感谢你们对我们这对孤儿寡母的照顾……
　　如今成立了妇联，我这心里就更踏实了，村里能有人专门给我们女人做主，便是郑狗剩回来了我也不怕他！我这辈子都感激你姐，感激你家。你千万要收下！”
　　竹浣纱想了想，也就收下了。
　　姐姐说做人不仅要知恩图报，也要给别人报恩的机会，这样别人心里才舒服，不会一直觉得亏欠恩人。
　　反正她收了核桃，以后多给小樱带点心就好了。
　　竹母扫完了院子，就过来给竹浣纱帮忙。
　　竹凌说晚上要回来做琥珀核桃仁吃，既能补脑，也能当个加班的零嘴。
　　竹凌平日里很少提要求，上次的秋千是第一个，这次的琥珀核桃仁是第二个，所以家里都很重视。
　　她说要做点琥珀核桃仁吃，家里人一致都认为要把核桃都剥出来，只能多不能少，必须让她吃个够。
　　竹父在木工房“乒乒乓乓”地做秋千，竹母和竹浣纱就在外面，一边剥核桃一边聊天。
　　主要是竹浣纱砸，竹母剥。
　　竹母看小女儿一锤一个，手起锤落，动作如风的砸核桃，眉头直跳：“浣纱呀，女娃娃家不能这么……嗯，动作这么大的干活，不美观。”
　　竹浣纱茫然的抬头：“啊？娘，我手腕没露出来呀。”
　　竹母：“我知道，就是……你动作幅度小一点。”
　　竹浣纱想了想，把抬高的胳膊放下来，然后只动手腕，快速的砸过一排核桃：“这样？”
　　竹母：“……”
　　竹母无奈，算了，彪悍点就彪悍点吧，反正家里现在有钱，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
　　竹浣纱见母亲没说什么了，以为自己改对了，就接着砸。
　　竹母剥了几个核桃，忍不住出声：“你姐姐办的这个妇联真好，若是早些年就有人办起来，当初我就不用卖了你姐姐，你也不用在你后娘手底下受苦了……”
　　妇联不仅调和家庭矛盾，也做扶贫救助的工作。
　　例如，有那家里急用钱的，可以来借，虽然收利钱，但也不高，总比让人走投无路，去卖儿卖女的好。
　　例如，有在后爹后娘手底下活不下的娃娃，妇联不仅帮忙征讨抚养费，还可以统一安排大龄娃娃们工作，孩子半工半读，也能养活自己……
　　虽然是救急不救穷，但好些人就是缺一根救命的稻草，有人拉她们一把，她们就能很快缓过劲过来，回馈施以援手的人。
　　这些日子村里都在宣传妇联的作用，用的都是各类编好的民间小故事，前面是故事，后面是道理、律法和解决方法，通俗易懂，这样村民们更容易听的明白。
　　这些故事安排了专人，每天下午饭后，就在村里的稻场上讲，村民们没什么娱乐方式，因有这新奇有趣的事情，都搬着板凳过来听故事，听完了和身边的人一交流，一边可怜受苦的主角，一边痛骂各种恶毒的配角，倒是在不失为一种特殊的教育课堂。
　　竹浣纱已经好久没想起自己的继母了，此时猛然听到竹母提起，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直接砸扁了一个核桃。
　　竹母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竹浣纱声音有点沙哑：“现在也不晚，姐姐回来了，还保护了我，以后换我们去保护别人！”
　　竹母一见她眼圈红了，自己的眼睛也不由的酸涩起来。
　　对啊，女儿回来了，不仅自己家的日子好过了，全村女人的日子都渐渐好过了。
　　……
　　竹凌是去东风楼二号加盟店视察工作的。
　　邢掌柜正在骂自己的傻儿子们。
　　老大、老二、老三排排站，被老爹一人脑门赏了一巴掌。
　　为啥老四不在呢？因为老四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个几个蠢货？”
　　邢掌柜怒火攻心，决定今天一定要狠狠的收拾这几个儿子。
　　邢老二哭丧着脸：“爹，你打我干嘛？我一整天都在忙游乐角的事，这事我不知道呀！”
　　邢彬也不满的顶嘴：“我也没偷懒，我为了提高效率，都把图纸画出来了，谁知道大哥把图纸拿反了呢？”
　　邢老大拧着胖胖的手指，嗫嚅道：“爹，这也不能怪我呀，他那个图连正反都没标清楚，我看反了也很正常……”
　　今天要做一个半圆形的面包烤窑，是准备用来做蛋糕胚的。
　　东风楼一号店的下午茶小蛋糕，就是用烤窑做出来的，现在两家同步了，这边自然也得把这些基础的东西建出来。
　　但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半人高的烤窑，现在却变成了个半人深的大坑。
　　邢掌柜怒火中烧：“别想推卸责任！他挖坑是他脑子不好使，你俩路过多少回了，动过脑子吗？去阻止了吗？一人十棍子，然后去给我站墙角！”
　　竹凌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幅三人罚站的奇景，不过周围忙碌的工人们，却都对他们三人熟视无睹。
　　“邢掌柜，这是干嘛呢？”竹凌一边往里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因为她掉进了那个坑里！
　　邢掌柜大吃一惊，连忙跑去救她，但有人比他更快，本来在墙角罚站的邢彬“嗖”的一下子冲过来，想把竹凌捞起来。
　　啊啊啊！佛祖保佑，让他英雄救美一回吧。


第86章 叫花鸡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邢彬跑到的时候，刚好遇到竹凌从坑里面站起身，但是他已经刹不住车了。
　　竹凌刚爬起来，就见迎面一道黑影向她袭来，她下意识的就握起拳头，往前出了一拳！
　　“啊！！！”
　　一道惊叫响起，邢彬四脚八叉的摔在地上，他的手捂着鼻子，手心底下缓缓流出两道鲜血。
　　“这这这……”邢掌柜跑到这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扶竹凌，还是该先心疼三儿子。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转变更是让人猝不及防，让大家都没有办法快速思考。
　　竹凌从坑里爬出来，也发现了异样。
　　？？？
　　摔在地上的居然是小交际花邢彬！什么情况？
　　系统默默补刀：“刚才人家来救你，被你一拳打倒了。”
　　竹凌：“……”
　　空气中有那么一丝尴尬。
　　好在邢老大和邢老二已经过来扶起了弟弟，邢掌柜放下心来，连忙去跟竹凌道歉：
　　“都是我那个笨蛋儿子，我叫他建烤窑，他把图纸拿反了，在这挖了个大坑，害得你摔了一跤，没事吧？”
　　竹凌拍了拍身上的土，刚挖好的大坑，里面的土还很松软，倒是没摔疼她，就是吓了一大跳。
　　竹凌属实没想到是这种理由，而系统已经再一次笑抽了：“哈哈哈哈哈！幸好个烤窑，这要是让他修烟囱，不得打个井出来？”
　　竹凌：“……”
　　啧，邢掌柜这几个儿子恐怕不是简单的二货，而是金牌二哈呀。
　　她忍住爆笑的冲动摇摇头：“无碍。是我自己没看清路，不怪你们，令郎没事吧？”
　　邢彬用手绢塞住鼻子，强颜欢笑：“没事没事，我也无碍。”
　　“我这就让人把坑填起来，断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邢掌柜十分愧疚，他邀请竹凌去茶室说话。
　　好好的财神爷，刚来这边就摔了一跤，这可如何是好？
　　但竹凌却没打算走，她盯着土坑转了一圈，道：“不用填起来，可以留着做个新菜。”
　　“啊？什么新菜。”邢掌柜问道。
　　“叫花鸡！”
　　“嗯？什么鸡？”邢掌柜一头雾水。
　　今天是做不了叫花鸡的，毕竟酒楼还在装修，但竹凌提前把方子写了下来：“留着那个坑，等酒楼都收拾好了，就可以做这道菜了，到时候两家一起上新。”
　　挖都挖了，就当废物利用了吧。要是没有这个坑，她还想不起来这道名菜呢。
　　“相传古时候有个叫花子，在草丛里捉到了一只鸡，欲以充饥，可他没有炊具，无奈之下，只好用黄泥与荷叶包裹鸡肉，埋入土里烤熟。
　　结果做熟之后，这香味却引得路过的一位贵人驻足，贵人尝了他做的鸡肉，大为称赞！又高价买了他的煨鸡之法，邀请亲友品尝，尝过的人无一不惊艳其美味……”
　　邢掌柜听了竹凌改版的叫花鸡的故事，又看了写下来的菜谱，叹道：“这菜倒是猎奇，肯定有人冲这名字来点！”
　　叫花子做的菜却能香倒贵人，这谁不想尝尝？
　　“用黄泥和荷叶包裹整鸡，然后埋入土里烘烤成熟，这也算是奇思妙想，这样的做法返璞归真，鸡肉的鲜香都被留住了，妙极！”
　　新做法，最适合老饕们来尝鲜！
　　竹凌在这里呆了一会儿，解决了一些邢掌柜拿不定的事情，然后就去看被她误伤的邢彬。
　　邢彬的鼻子已经包起来了，纱布在脸中间缠了好几圈，看着他更中二了。
　　竹凌上去问道：“包的这么厚，严重吗？不是把你的鼻梁骨打断了吧。”
　　邢彬绽放了一个暖阳般的笑容：“有竹姐姐关心我，我立马就不疼了。”
　　系统：“挖槽，他好会撩！”
　　然而，老司机竹凌毫无波动，甜言蜜语她听得多了，还能有人比时空局的男模更会说吗？
　　系统：“敢问一句，你到底有过多少男模？这都不心动。”
　　竹凌挑眉：“个人私事，无可奉告，有本事你自己拿积分去查。”
　　系统可以查看宿主过往，只不过每次需要花费5000积分，它一个催债系统，每个月的底薪只有可怜巴巴的1000积分，还没拿到业绩提成呢，怎么可能舍得给别人花钱？
　　系统默默的收起了好奇心。
　　对不起，它也抠。不然早就拿积分换瓜子了！
　　竹凌看着笑的讨好又灿烂的邢彬，突然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小老弟，既然鼻子不疼了，姐姐交代你个事呗！”
　　邢彬看着她突然邪恶的目光，心里涌现出一句“不好”，脚底抹油就想溜。
　　结果竹凌却死死地箍住他，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小老弟，我见你天赋异禀，能说会道，是个做推销的好苗子！姐姐这里有一本不出世的秘籍，如今传授给你，只要你好好研习这本书，熟读并背诵，以后必然能成大用！”
　　邢彬的惊恐的目光缓缓移到了那本书上，只见上面几个大字：《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
　　他嗓子哽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按照本性来说，他是很不愿意看书的，一看书就犯困。
　　可如今给他书的是心上人竹姐姐呀！
　　姐姐还说他读完这本书必能成才，这这这……诱惑好像还真有点大。
　　竹凌把书递到他面前，一脸郑重道：“姐姐喜欢有文化的男人。”
　　邢三少爷：！！！
　　“姐姐，我可以，我马上就能变成有文化的男人！”邢彬一把接过书，豪情万丈的说道。
　　竹凌浅笑：“如此甚好，以后我每七日会抽查一次你的学业，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啊？”邢彬呆住。
　　“如果背不会……”竹凌不知道从哪抽出了一把戒尺，狞笑道：“一次背不会，打十下，十次背不会，打一百下！邢三少爷这么聪明，我想一次就能背下来吧。”
　　十五岁的小屁孩，谈什么恋爱，给老娘滚去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第87章 竹浣纱习武
　　竹凌给邢彬的自然不是后世流传甚广的那本西方商业圣经，而是她自己重新归纳总结的东方版商业圣经。
　　这本书用的全都是古代案例，更贴合紫霄国国情，同时融合了现代经济学的知识，里面的故事通俗易懂，理论却又深奥莫测。
　　邢彬苦哈哈的带着书回家，以为自己肯定看不进去。
　　结果强逼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之后，却惊奇的发现里面的内容十分新颖有趣，让他不自觉的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想学的东西吗？”邢彬兴奋的拍大腿。
　　他发现自己以前摸索到的，半知半解的理论和体系，都被这本书讲的明明白白。
　　时下商人地位低贱，虽然也能参加科考，但商业文化并不普及，并没有人著书论道，各家做生意的手段和经验，都只在家族内部传播。
　　像邢掌柜的几个儿子，因他是做酒楼的，所以教给儿子的也是酒楼经营的知识，并未刻意选中某一领域，因材施教。
　　而碎嘴子邢彬，口才很溜，虽然偶尔有些逻辑漏洞，但那也是因为年纪不大，经验不足造成的。
　　从他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三言两语和竹父竹母套上近乎，后来被竹凌三番两次拒绝，也毫不气馁，越挫越勇……
　　竹凌就知道，这孩子不仅是自来熟，还有社交牛逼症。
　　就凭他这张口就来的忽悠，厚如城墙的脸皮……明显是个跑业务的好苗子，更适合研习推销学。
　　邢彬得此书，就像在迷雾中摸石前进的人，突然有了一个指路名师一样，他看的直呼过瘾，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
　　“原来定价还有这种策略……”
　　“原来要这样揣摩顾客心理……”
　　“原来谈判有这种技巧……”
　　“哎呀！我以前怎么就没遇见这本书呢。”
　　他一边做着笔记，一边十分遗憾的叹息。若是早有此书，他早就是家里最聪明的崽了！哪里用得着三天挨一顿打。
　　忽而想起来，竹姐姐说这本书是她不传世的秘籍，是专门拿给他看到，顿时心里涌起一股浓情蜜意——
　　你看，这么重要的东西，竹姐姐都给他了，说明他在竹姐姐心中多么有份量！就凭这个，他就不能让竹姐姐失望，一定要学出成绩来。
　　邢掌柜觉得自家三儿子转了性，这几天居然都安安静静的窝在家里读书。
　　据小厮说，还不是什么套书皮的闲书话本子，而是竹姑娘给他们三少爷的正经书！
　　就自己那儿子还能看正经书？
　　邢掌柜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书皮——
　　《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
　　豁，好大的口气！
　　他忍不住伸手去拿，邢彬却一把抢过，连个边角都不给他看。
　　“爹，这是竹姐姐给我的，你不能看！”
　　邢掌柜悻悻的收回手，骂他一句：“我是你老子！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邢彬扬起高傲的头颅：“爹，你要骂我的话，趁现在多骂骂我，等我学成了，你可就没机会骂我了！”
　　邢彬这几日已经把全书通读了一遍，现在正在逐个案例分析推销手法。
　　他自觉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已然提升了好几个境界，所以面对老爹也有了非凡的底气。
　　邢掌柜：？？？
　　他怒骂：“我看你这个孽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谁教你的顶嘴？你就算学的比天王老子还厉害，你爹我还是想骂你就骂你，想打你就打你！”
　　说着，他掏出一根细竹条，顿时邢宅一顿鸡飞狗跳。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竹凌回家，带回来一名身姿矫健，梳着高马尾，一身束腰劲装的武行女师傅，准备给竹浣纱教授武艺。
　　拿铲子打人只能取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不管用了。
　　所以她要给妹妹找个师傅，好好的学一学，既然想揍人，就不能轻易被别人反杀。
　　竹凌向来尊重孩子们的课外兴趣。
　　系统震惊：“你管拿铲子打人叫兴趣？”
　　竹凌：“那不是没有流星锤和射击场嘛。”
　　系统：“擦！是我天真了。”
　　就不该用常人的思维推测这个女人。
　　竹凌对着新来的女武师傅笑道：“也不用学的太精湛，随便教她一些防身的技巧，等闲三、五个男人近不得她的身就行了！”
　　女师傅：“……”
　　啥，你管这叫学的不精湛？
　　三、五个男人近不了身，那都快赶上她一半的水平了好不好？
　　女师傅想拒绝：“你这妹妹看着柔柔弱弱的，又是十五岁才开始学，骨头都长成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
　　竹凌掏出一大块银子：“真的教不会吗？唉，真是可惜，那我就找别人吧。”
　　女师傅：！！！
　　“我可以！”
　　她一把抢过了银子。
　　从今天开始，就算你妹妹是个废物，我也要把她教成绝世高手！
　　竹浣纱开心的弯起眼：“姐姐真好！我能习武啦。”
　　竹母在门口小声呢喃：“……女孩家家习武，不太好吧？”
　　看了一会儿，竹母又想通了。
　　算了，反正以后也是招赘，浣纱多学点武术傍身，以后夫婿肯定不敢欺负她。
　　女师傅拿了高额佣金，以为教导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也就是费点劲儿的事情，结果令她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拿出十八般武器让竹浣纱挑选，结果竹浣纱却从背后掏出一把粉呼呼的铲子。
　　“这啥玩意儿，你要用这个当武器？”女师傅柳眉倒竖，傻眼了。
　　听过用刀用斧的，第一回看见有人用铲子的！
　　而且，为啥她的铲子是粉色的？谁无聊还给铲掀上漆呀！
　　竹浣纱兴奋：“师傅，您有所不知，这个顺手，超级好使！”
　　女师傅：“……”
　　擦！大意了。
　　我就知道那么多银子没那么好赚，什么功法适合铲子呀？难不成她还得自创一套？！
　　院子里，竹浣纱和新师傅“友好”交流，认真习武。
　　竹凌则又给村里的护卫队挑选了好几个武师傅，护卫队里的人都是村民，农夫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挖地和砍树。
　　这些人能会几套简单的拳法就不错了，打架全靠一身莽劲儿，身上并没有功夫在。
　　竹凌想着反正武师傅找都找了，不如把护卫队也武装上，以后打架干仗也能多几分胜算！
　　毕竟不久之后，她就要走出清源镇了呢。


第88章 发现魔芋
　　这次回村之前，竹凌又去了一趟沁水小食。
　　于经理见到她，喜形于色：“东家，那清源小食眼看着就不行了，最近把价钱都提起来了，直接损失了大半客源，我瞅着他们没几天搞头了，肯定是他们的东家没钱了！”
　　竹凌也勾起嘴角：“既然如此，咱们也发大招吧！直接上第二份半价的香菇卤肉饭，一举做空他们。”
　　于经理激动：“好嘞！”
　　竹凌提醒了一句：“等他们挥泪甩卖桌椅板凳的时候，记得买回来。”
　　于经理不解：“买那些旧东西干什么？”
　　竹凌：“村里要做个托儿所饭堂，这样夫妻上工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家里的孩子没饭吃了，那些桌椅板凳甩卖的时候肯定很便宜，他们没用多长时间，又是上了漆的实木，经久耐用又美观，不买白不买！”
　　该薅的羊毛还是要薅的！
　　管他是谁的羊毛呢。
　　什么？你管这叫落井下石，怎么可能，明明是帮助破产老板快速回笼资金，是做好事呀！
　　于经理竖起大拇指：“东家！还是您高。”
　　弄死了人家还要占人家的便宜，试问？这谁干得出来！
　　系统设置了个花痴表情，对她狂撒心形眼：“女人，你好坏哦！我好喜欢~”
　　……
　　沁水村。
　　竹凌从妇联出来，这几天妇联没什么大事，几件告上门的小事也都让婶子们解决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解决了这几件小事，村里人也都相信妇联是真的有求必应，有本事干实事的。
　　有一些行为乖张，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人，也都收敛了许多，就怕被别人告到妇联去。
　　一时之间，村里的风气又好上了许多。
　　据说现在私塾里，都不允许以性别来骂女孩了，因为只要被告到夫子那里去，就少不得一顿板子。
　　竹凌办完了公事，就在村子里溜达，查看哪些地方还需要改进。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山脚下，一群男娃娃们正穿着肚兜，光着屁股，赤着脚丫在浅浅的溪水里玩耍。
　　她看着小娃娃们快乐的踩水，水花四溅，他们咯咯的笑，飞起来的水花在阳光照射下还能形成彩虹，心情也随着他们晴朗开阔起来。
　　岸边的巨石上，一群小女娃娃正在玩翻花绳，还有人拿着石头、青草和泥土玩过家家，假装做饭、炒菜、放调料……
　　这倒是和自己小时候玩的差不多。
　　竹凌双手环抱，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不知道是摸了什么，一个女娃娃突然举着手大哭起来。
　　竹凌赶忙过去查看：“怎么了怎么了？”
　　小姑娘举着一只小胖手，哭的稀里哗啦的：“姐姐，我手疼，嘤嘤嘤嘤嘤嘤……”
　　竹凌连忙去看她的手，上面不知道沾染了什么粘液，应该就是这东西让她疼的。
　　她抱孩子去溪边洗手，然而洗干净了也不管用，小姑娘还是哇哇大哭，一直喊疼。
　　竹凌给她嘴巴里塞了一颗糖，一边安抚一边问：“你刚才摸什么了？”
　　糖果转移了小姑娘的注意力，她哽咽的吞了下口水，然后指着巨石底下一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道：“我、我就把它砸开了……”
　　竹凌定睛一看，黑色大圆团，顶部一个紫色的嫩芽，又像椰子又像芋头。
　　这不是魔芋吗？！
　　魔芋当中含有生物碱，如果用皮肤直接接触它流出的粘液，生物碱就会刺激皮肤，让人感觉又痒又痛。
　　但是，这东西它能吃啊！不仅能吃，功效还多。
　　魔芋的主要成份是葡甘露聚糖，整个果实低脂肪高纤维，具有降三高、减肥、美容、通便……的效果。
　　简直是居家旅行瘦身必备美食！
　　竹凌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捡起那个魔芋，吩咐别的娃娃们都不许玩这个东西了，然后带着小姑娘回家洗手。
　　魔芋是碱性的，用酸性的醋洗手就能很快缓解。
　　果然，小姑娘用醋洗了几遍手，又用清水冲干净，如此反复多次，总算觉得手上的痛痒不再那么抓心挠肝了。
　　竹凌这才问她：“你的这个东西是在哪弄到的？”
　　小姑娘手不疼了，说话也清晰起来，奶声奶气的道：“在后山上，后山有一大片呢，我见它的花长的好看，就拔了一棵出来玩，这个黑的长在地底下……”
　　小姑娘的娘在一边接话：“是咱们后山的，这东西除了叶子跟花长的好看，不能吃不能用的，拔完了第二年还长得更多。今日多谢东家了，我就是一句没叮嘱上，就让这野丫头跑去瞎摸，反倒辣了手，真是皮的没边！等我收拾她。”
　　不能吃不能用？看来这里人还没有发现魔芋的可食用性。
　　魔芋花紫色的一大串，如同玉米一样排列整齐，高高的立着，煞是好看，竹凌小时候也玩过。
　　她来沁水村以后就没上过山，要不是因为今天碰巧遇见这个小姑娘，差点错失一个发家致富的美食。
　　竹凌拦住那位嫂子揍女儿的手，笑道：“小孩子懂得什么？玩就玩了，长记性就行了。还麻烦嫂子带我去一趟后山，我想看看这片魔芋。”
　　嫂子疑惑：“魔芋？”
　　竹凌：“就是这个东西，叫魔芋，能吃，我去看看多不多，要是多的话，找人挖回来做菜。”
　　嫂子惊奇：“这东西还能吃呢！”
　　不过她也不纠结，左右东家比他们都聪明，东家说能吃，大概就是能吃的。
　　她让女儿在家里好好洗手，便带着竹凌上山去了。
　　两人上了山，果然见到一大片魔芋丛，紫色的花已经结籽了，此时十月底，魔芋已经完全成熟。
　　竹凌高兴的上去挖了一颗起来查看，魔芋圆润饱满，长势喜人。
　　嫂子看她这样欢喜，也不由的重视起来：“东家，这魔芋辣手，碰上了又痒又疼，可怎么吃呀？”
　　竹凌：“咱们一人拔几颗！待会儿回去就试试。”
　　做魔芋嘛！那还不简单。


第89章 做魔芋
　　两人回到村里，竹凌抱着魔芋去了豆腐坊。
　　楚大娘听说她要做一种新吃食，立马就清空了一间屋子，把碍手碍脚的闲杂人都赶出去，又叫了技术骨干来围观。
　　几个妇女一眨不眨的看着竹凌操作。
　　竹凌先找了一个木盆，从灶洞里舀了半盆草木灰出来，加水搅拌均匀，然后静置沉淀。
　　等到草木残渣沉淀到最底下，上面会留下一层清澈的液体，把这层清澈的液体倒出来，就是碱水，这是做魔芋最重要的东西。
　　经过高温燃烧的草木灰是很干净的，乡下人热馒头、烤红薯，都是直接往草木灰里面一塞，等烤热了烤熟了，取出来随便拍一拍就能吃，上面沾的灰对人体并无坏处。
　　在没有发现皂荚的时候，人们还用草木灰洗头洗澡，去除油腻。
　　所以，纵观历史长河，草木灰在人类生产生活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她将草木灰水放到一边沉淀，又找了个木擦子，把洗干净的魔芋用筷子插着，防止粘液沾到手上，然后削去外皮，用擦子擦成泥。
　　几个魔芋擦了大半盆魔芋泥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层清澈的碱水，陆续倒进粘稠的魔芋泥里，不停的搅拌，直到十分浓稠。
　　“好了！这个状态就差不多了，放一晚上不要动，它会凝固成豆腐那样，明天早上我来煮。”
　　楚大娘和几个婶子看的惊奇：“这就行了？”
　　“感觉比做豆腐还简单呢！”
　　竹凌摇头，提醒道：“这东西可一点都不能沾到手上，不然又痛又痒，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先用筷子插着磨了。
　　若是不小心沾到手上，要用醋来反复清洗。”
　　没有橡胶手套，做魔芋就要十分小心。
　　几个婶子连忙点头，把这话记进心里。
　　好在就算沾到手上，用醋洗还能缓解，倒也算不那么抓瞎。
　　几人看着那一大盆氧化之后变的黑不溜秋的魔芋泥，实在想不出来它的味道，只好派人守着这里，等竹凌明天来煮。
　　等到了第二天，竹凌起了个大早，去查看她昨天忙了大半天的成果。
　　魔芋已经凝固了，拍一下“DuangDuang”的，很有弹性，确实和豆腐差不多，这就说明第一步成功了。
　　两个婶子嘀咕：“草木灰水还有这种用处呢，因是加了它，这个魔芋就能吃了。”
　　草木灰水做魔芋，这种做法在现在的农村，还有人在延续，他们认为这样做出来的魔芋更天然、更好吃。
　　现在只需要把凝固的魔芋，脱模，切厚块，放入沸水里煮熟就行了。
　　一锅碱水烧开，先把魔芋切成厚片，放进去煮一个时辰。
　　然后捞出来，改刀成薄片，再用碱水煮半个时辰。
　　这样做是因为魔芋不容易成熟，必须多次煮制，让它熟透，如此才不会麻嘴。
　　等两次煮完，将魔芋捞出来放入清水中漂洗浸泡，泡的越好，魔芋越白。
　　这一套操作下来，竟然不比豆腐简单。
　　楚大娘恍然大悟：“我还道这个好做呢，竟然也这样费时，功夫全用在了煮魔芋上，怪道我们以前不会吃，真是够麻烦的！”
　　竹凌将煮好的魔芋做了两道菜，一道凉拌魔芋条，一道酸辣子爆炒魔芋片。
　　楚大娘几人尝过，顿时瞪大了眼：“居然是这种味道！”
　　“弹弹嫩嫩的，比豆腐多了些嚼劲！”
　　“这个更像肉，我觉得比豆腐还好吃。”
　　几个婶子们各自发表了对魔芋的看法，然后一致肯定了它的美味。
　　“这个东西咱们后山上多的是呢，都挖回来，能做好多。”
　　“也是咱们以前无知，才让这样的好东西，一直野长在山上，年年都烂在地里，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竹凌笑道：“挖肯定是要挖的，只是婶子们又要辛苦了，咱们豆腐坊要做这个新品，大家的活就多了。”
　　婶子们立刻接话：“东家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给东家办事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多少活我们都不嫌累。”
　　腐坊从来不拖欠她们的工钱，额外加班，还有加班费，如今多了一项魔芋，既是让东家赚钱，也是让她们赚钱。
　　不得不说，今年是沁水村最富裕的一年了，如今有了魔芋，只要销路好，她们加把劲干活，过年的时候恐怕家里还能再富裕几分。
　　确定了要做魔芋，豆腐坊立刻安排了人去山上挖食材。
　　几个技术骨干则在灶房里试做。
　　“这东西还有个好处，比豆腐结实，不容易烂，更好运出去。”
　　一个婶子说道，她正用铲子搅动着锅里翻腾的魔芋，叫它们不要沉底糊锅。
　　魔芋弹性和韧性都十足，轻易不会变形，这是对比豆腐最大的优点之一。
　　运输豆腐的时候，他们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垫稻草、垫米糠防震，免得豆腐在路上颠坏了，影响了卖相。
　　但这个魔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它非常坚强，用铲子戳它，力气小了都戳不破。
　　其他几个婶子深以为然。
　　“我觉得味道也好，这要是用肉来炒，估计和肉一模一样！”
　　“不用肉，你听我的，用猪油，先煸炒泡好的酸辣椒，酸姜，酸豆角，然后把魔芋放进去，淋一圈酱油，放点盐和花椒，再撒小葱段，准把你香迷糊了！”一位擅长厨艺的婶子说道。
　　“哎呦，你可是越来越会做饭了！说的我都流口水了。”
　　几个一边聊一边笑，又练习好几遍，才终于掌握了做魔芋这项技术。
　　魔芋衍生的食品也是个大门类。
　　魔芋豆腐，魔芋丝，魔芋面条，魔芋粉丝，素腰花，素鱿鱼……
　　还有甜品，魔芋果冻，就是后世很受欢迎的减脂期零食！
　　仿肉界的颜值担当，能变幻各种形态。
　　代餐界的扛把子，低脂好吃，让人欲罢不能！
　　这种好东西要是还不搞它，简直天理不容。


第90章 寡妇蓉娘
　　沁水村最近又陷入了忙碌，大批村民被安排上山挖魔芋。
　　当然，魔芋种子也被收集了起来，等到来年播种。
　　“魔芋那个紫色的芽嘴，也可以留着，埋到土里就能活。”
　　竹凌去视察工作，又安排了几项：
　　“先把魔芋屯到地窖里，近几日每天只用做三四百斤，除了供给东风楼和沁水小食的，剩下的，跟咱们合作的酒馆饭馆，挨家挨户送两斤，让他们试吃，等他下单子咱们再增加产量。”
　　新品种，一下子不能做太多，东风楼和沁水小食算是自家产业，说推广就推广，只是客人有限，又是新品，一开始消耗的肯定不多。
　　只有像豆腐一样，既能走街串巷的零售，又能被各家饭馆订购，才算真正的打开市场。
　　魔芋在清源镇卖了几天，也算渐渐被人知道了。
　　沁水村特产，从来就没让他们失望过，不少人吃过之后就惦记上它的味道。
　　因着魔芋都是野生的，相对大面积种植的黄豆来说算是稀罕物，制作过程又麻烦又会辣手，所以定价比豆腐还要高许多。
　　但总归比猪肉便宜！
　　用猪油炒魔芋，和真的猪肉居然没多少差距，这种弹牙的口感是豆腐比不了的，让人更有吃肉的感觉。
　　因着竹凌又叫孙铁牛带着行脚商队伍，在卖豆腐的同时，大范围做魔芋试吃活动，豆腐买的多的，还能获得一小块附赠的魔芋，所以很快就把市场铺开了。
　　一时之间，魔芋又在清源镇火了起来。
　　沁水村后山的魔芋有限，新魔芋还要等明年才能种出来。
　　眼看着存货越来越少，为了不耽误生意，只好去其他村收购。
　　都是一样的气候，沁水村能长的魔芋，其他村的山上自然也能长。
　　每座山都是每个村的私产，想要人家的魔芋，就要找村长谈话。
　　周围几个村的村长一听要收山上野长的黑疙瘩，立刻精神一振！
　　他们早就眼红沁水村有豆腐这个独门支柱产业了，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财神爷带着他们一起赚钱，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沁水村大肆收购魔芋的消息一传出去，不仅隔壁几个村里在家的村民连夜上山挖魔芋，就连不少在外做短工的村民都跑回来参与挖魔芋行动了。
　　魔芋的收购价格可不低，和红薯、土豆差不多。
　　可它却是野生的，不用种植，又压秤，只需要挖出来就能赚到钱，这对天天刨土的农民来说，不就跟白捡的一样吗？
　　每个村子里的村民都唯恐自家挖的少了，少赚了钱。
　　有了周围几个村子的魔芋供给，魔芋生意也稳定了下来。
　　系统看着一车一车运来的魔芋忧心忡忡：“你记得叫他们保护环境啊，别把大山薅秃了。”
　　竹凌：“放心吧，古人保护环境的观念比咱们还强呢！”
　　古代人生存在农耕文明时代，是真正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有一套严格的律法，用来约束子民不去破坏环境。
　　例如砍一棵树就要种一棵树，例如冬天燃烧秸秆给土地保温，例如春季实行“山禁”，夏季实行“休渔”……
　　虽然有一些在现在看来不是很科学，但大部分都是很有用的，这是先贤们的智慧，是数千年精耕细作的经验组成的。
　　等魔芋走上正轨，竹凌又扩展了魔芋丝这个副产品，专门卖给想要瘦身的夫人、太太们。
　　这东西用撇去油脂的鸡汤煨了，浸泡入味，不比面条吃着低卡又美味。
　　抑或是凉拌，做了少油又鲜爽的料汁，放上绿叶菜拌好，满满的吃上一盘子，可不是既饱腹又瘦身。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
　　沁水村旁边分别是莲湖村和画水村。
　　莲湖村的村民最近十分高兴。
　　因为他们后山的魔芋最多，挖了半个月都没挖完，几乎家家户户都赚到了不少钱。
　　莲湖村村尾，一户破败的农户家里。
　　一个瘦削病弱的女人强撑着病体坐起来，想给去山上挖魔芋的小儿子做点饭吃。
　　蓉娘是个寡妇，十五岁嫁人，成亲第一年，婆婆死了，成亲第四年，丈夫又死了。
　　丈夫的亲戚们都指责她克亲克夫，抢占了他们的田地和房屋，还想把他们母子撵出村去。
　　好在村长及时制止，虽然没把田地帮他们母子要回来，却也在村尾给他们寻了间破屋子，叫他们安置下来居住。
　　即便如此，蓉娘也十分感念村长。
　　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年幼的儿子，若是被赶出村子，就是死局。
　　她养不活自己，也护不住儿子。
　　这些年，她苟活在莲湖村里，靠着帮人做短工，山上找野菜打野果，勉强养活了自己和孩子。
　　今年是她丈夫去世的第三年，蓉娘23岁，她的儿子小榔头六岁。
　　今年夏天，她给人洗衣服，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即便被人救上来，却也呛了水。
　　她没钱医治，只能拖着残破的身子接着做工，结果这病情就愈发严重，到了这两个月，几乎每日都有大半天时间，需要躺在床上歇息。
　　她的儿子小榔头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懂事，不仅天天帮着娘亲做事，还专门跑到山上去给她挖各种草药回来，亲手煎给她喝，祈求她早日康复。
　　但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山上的草药品种有限，寥寥几种根本治不好她的病。
　　这段时间她病得越发糊涂，便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小榔头急的在她床前直哭，可又丝毫没有办法。
　　因她克亲克夫的名头，就没几个村民愿意与他们交往，如今她又病重，说不好哪天就不行了，借了钱也不一定还得上，所以根本就没有村民愿意把钱借给他们。
　　没有钱，请不起大夫，穷人就只能等死。
　　好在前几日沁水村开始收魔芋了，村民们都蜂拥去了后山挖魔芋，然后卖给沁水村来收购的商人换钱。
　　小榔头如同听见了仙音一样蹦起来，小小的身子拿着大大的锄头，像大人一样去山上挖魔芋。
　　蓉娘心疼自己的孩子，却也毫无办法，她知道让儿子挖魔芋赚钱，是拯救这个家庭的唯一办法，如果她死了，儿子就变成了孤儿，那他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小榔头瘦瘦小小，因为常年吃的差，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瘦弱一些。
　　他扛着比他身子还高的锄头，咬紧牙关，一下一下重重的挖着泥土，挥汗如雨。
　　幼小的他，还没有他身前的魔芋花高，可他的速度却不慢。
　　成人挖两个，小孩一般才能挖半个，他却能挖一个，半天下来满手的燎泡，胳膊大腿也酸疼肿胀。
　　可脚边那一大堆的硕大的魔芋却叫他开心不已，有了这些就能换钱了，赚了钱就能给娘亲买药治病了。
　　他挖的不是魔芋，是娘亲活着的希望啊！


第91章 小榔头
　　莲湖村的魔芋个头都很大，小的一个五、六斤，大的能长到十几二十斤，像个大西瓜一样重。
　　日上三竿，大部分村民都把挖好的魔芋装进竹编的背篓里，然后背回家吃饭。
　　沁水村的收购商人每日傍晚才来，刚好收走他们挖了一天的魔芋。
　　一背篓魔芋成年人背起来都要费点劲，更别提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稚嫩瘦弱的肩膀根本背不动大大的背篓，所以他找了几大片芭蕉叶，把自己挖到的魔芋包在里面，用藤蔓捆好，一路拖下山。
　　即便如此，也是不容易的，要时时去看魔芋有没有掉出来，芭蕉叶很容易被路上的碎石磨破，他拖的很小心，尽量找好一点的山路拖拽。
　　好在下山的路有惯性，他的几十斤魔芋被他拖在身后，费劲千辛万苦，倒是都滑了下来。
　　只是芭蕉叶烂了，魔芋也被蹭破了皮，一身泥土的小榔头看着摔的有些坑坑洼洼的魔芋，有点不知所措。
　　汗水从他的额角流下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去找了几片叶子，把魔芋捆进去，拖着回家。
　　好在他家就在村尾，这段路不需要走太久。
　　蓉娘到底没从床上爬起来，不仅如此，她只是想喝口水，但因为手脚无力，还把床头盛着水的大陶碗给砸了。
　　家里就两个碗，她和儿子一人一个，剩下的那个已经豁口了，她砸的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好碗。
　　蓉娘又愧疚又愤懑，她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此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她的命就要这么苦呢？
　　她躺在床上，眼睛发涩，却流不出眼泪来，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这样的苦日子无穷无尽，若不是为了小榔头，她一个柔弱的女人，早就一头撞死了。
　　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蓉娘缓缓转过头，看着屋门。
　　不一会儿，小榔头甩着洗干净的手激动的跑进来：“娘亲，我挖到魔芋了，我先给你做饭，等我傍晚去卖了魔芋，你的病就有钱治了。”
　　蓉娘看着儿子，他身上的泥土应该都在外面掸掉了，脸和手也洗干净了，看着与平时无异，但她还是敏锐的看见了儿子手上的燎泡和身上的擦伤。
　　魔芋比小榔头都重，拖着下山，难免要摔几跤，胳膊和膝盖现在都火辣辣的疼。
　　蓉娘想要坐起来查看一下儿子的伤势，但她做不到。
　　更可悲的是，即便她坐的起来，家里也没有任何伤药可以给儿子用。
　　只在某一个瞬间里，蓉娘想着，自己死了也好，带着儿子一起死，这样她们娘俩，就都不用留在这该死的人间吃苦了！
　　看着自己受苦，看着儿子受苦，这世间的每一缕空气都像黄连水一样浸泡着她，摧残着她，让她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不断游走……
　　小榔头见娘亲神情哀伤，嘴角不停的抽动，就知道娘亲肯定又是担心他了。
　　他走上前，装作小大人般，无所谓的笑笑：“娘亲，我没事！我是男子汉了，你看，我今天挖到好多魔芋，以后我就能养你了。”
　　他抬起手，拍拍胸脯，想证明自己给母亲看。
　　但他的胳膊和手掌上都有伤，手臂猛地一抬起来，就疼的“嘶”了一声，但他马上就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用力的拍了两下胸口。
　　蓉娘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她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
　　她好后悔，好后悔当年生了儿子出来吃苦。
　　可那种身体上的疼痛根本压不过她内心的痛苦，她张张嘴，声音沙哑：“娘不担心，你、你快去吃饭……”
　　小榔头听着她嘶哑的的声音，这才发现床前一个碗碎成了两半。
　　他连忙把碎陶片捡起来，然后又用家里的另一个碗，给娘亲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下。
　　蓉娘喝完水，便一言不发的装作睡着了。
　　小榔头看她睡过去，就自己去厨房做饭。
　　别人家的孩子，即便上山挖魔芋，家里也有母亲或奶奶做好饭等他们。
　　而小榔头在大山上忙碌了一上午，还要自己生火煮粥。
　　家里最值钱的粮食是一小袋米，也就大人双手合并两三捧那么多，这还是是前段时间秋收的时候，他们在别人家的田里拾稻穗攒下来的。
　　现在的农民都很珍惜粮食，割完了稻子，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就会去田里捡稻穗，一般情况下是留不下什么，也是小榔头找的仔细，才捡到了这一些。
　　大火煮粥，即便锅里只有一把米，也把整锅汤都煮的浓稠起来。
　　等看似米粥，实则更像米汤的粥煮好了，小榔头把所有的米都捞给了娘亲，自己只喝米汤。
　　因为只剩下一个碗，他没办法和娘亲一起吃，就先盛了饭去喂母亲。
　　蓉娘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了几口，就说自己吃不下了。
　　她哪里不知道儿子把锅里的米都捞给了自己，儿子干活，更需要吃点干的。
　　小榔头却急了：“娘，你只吃这一点，会把自己饿死的。”
　　蓉娘无法，只好又喝了大半碗，留下碗底一层米粒给他。
　　小榔头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拿着碗离开了，他吃光了碗里剩下的米粒，又喝光了锅里剩的米汤。
　　然后熟练的刷锅，洗碗，又给母亲床头放了一碗清水。
　　他拿起锄头：“娘亲，我上山去了，我下午肯定能带钱回来，你放心。”
　　蓉娘点点头，十分担心的看着儿子出了门。
　　小榔头下午上山，又挖了几十斤魔芋，用上午的办法把魔芋运下山，然后拖拽到去村口去等收购商。
　　傍晚时分，沁水村负责收购魔芋的商人准时到了。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叫做罗喜，大家都管他叫喜管事。
　　罗喜本来就跟着村里的蒋秀才念过两年书，只是后来家里供不起了，也就耽误了下来。
　　直到今年，东家竹凌在村里办了私塾，他这才有机会捡起学业，重新奋斗，他十分认真，埋头苦学，短短时间进步巨大，这才能在管事竞争中拔的头筹，得了个收购魔芋的好差事。
　　罗喜带着好几个驴车，和几个专门管称重和搬运的壮汉，在莲湖村的村口停了下来。
　　人们见他来了，立马蜂拥而上，一口一个喜管事叫的亲热。
　　罗喜让人们按照先来后道排好队，然后拿出巨大的秤，又拿出账本，待会儿是左边称重记录，右边给铜板搬货。
　　小榔头拖着他芭蕉叶里包着的魔芋，费力的挤在人群中。
　　村民们不是背着背篓，就是抱着竹篮，只有他拖着芭蕉叶，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高大的成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小胖墩来晚了，正在找人插队，看见小榔头眼前一亮，立刻走上来踢了一脚他的魔芋，凶巴巴道：“你这包的什么玩意儿呀，是不是魔芋呀？滚到后面去，这个位置让给我，听到没！”


第92章 仓廪实而知礼节
　　若是平时，小榔头也就忍了。
　　可他今日卖魔芋换钱，是为了给娘亲治病，他来的那么早，就是为了更快的卖掉魔芋，这样就可以去给母亲买药了。
　　镇上的医馆他是不敢想的，他想去请的是莲湖村的赤脚大夫，趁着天黑前，给母亲看完病，今晚就能喝到大夫开的药了。
　　小榔头板着脸护着自己的魔芋，并没有移开位置。
　　小胖墩生气了，他上去推了一把小榔头：“能不能识相点？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再不让开我揍你！”
　　小榔头被他推的一个踉跄，他想着家里的娘亲，咬了咬牙：“我先来的，我不想让给你！”
　　“咦西~”小胖墩吸了一口气，他挽起袖子，就要教训小榔头。
　　周围的大人就像没看见一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小榔头说话。
　　两个小孩子的事，他们大人掺合什么？
　　队伍里吵吵闹闹，罗喜皱起眉头，他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一个壮汉跳下车，去那边维持秩序。
　　“不许插队不许大声喧哗，前面都快听不清了！中间那几个，都到后面排队去！”
　　小胖墩堵在路中间，就数他的声音最大，在小榔头面前他很横，但是壮汉一过来，他就怂了。
　　他看着小榔头死活不让位置，只好骂骂咧咧的走去了后面，走的时候还不忘威胁小榔头：“你给我等着！”
　　小榔头心里害怕，但他又不停的给自己鼓气，没事的没事的，卖完魔芋赶紧走就好了。
　　罗喜这边因为分工明确，所以效率很高，很快就轮到了小榔头。
　　他拖着自己的魔芋紧张的走上前。
　　芭蕉叶打开，是一大堆外皮有些破损的魔芋。
　　魔芋很脆，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
　　罗喜皱起眉：“你这个坏的太多了。”
　　这样的魔芋，光削皮就得削掉三分之一。
　　小榔头顿时慌了，他颤抖着开口，乞求的看着身前的人：“管事大哥，我可以少要一点钱，你能不能收了我的魔芋，我、我挖了一整天……”
　　罗喜惊讶的看着他：“这都是你挖的？”
　　这孩子看着才五六岁吧。
　　小榔头眼泪汪汪，拼命点头：“我、我娘生病了，病的起不来，只有我能干活，求、求管事您收了我的魔芋吧，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就跪了下去。
　　罗喜连忙把他扶起来：“你家里就只有你和你娘？”
　　小榔头点点头，吸吸鼻子：“我爹和奶都死了，只有我跟我娘了。管事大哥，我、我可以只要一点点钱的……”
　　罗喜叹口气，挥挥手：“收了吧，按正价收。”
　　身后壮汉有点犹豫，魔芋收购价一文钱一斤，这些魔芋看起来也有七八十斤，收了至少要亏二三十文。
　　二三十文，都够买两斤猪肉了。
　　可小榔头已经感激的给他们跪下磕头了：“谢谢管事大哥！谢谢管事大哥！”
　　这一回，罗喜没有拦他，并且说道：“明天你的魔芋若还是这样破损，就只能按照七成的价格收了。”
　　今天的亏空他自己补上，算是他可怜这个孩子，可他也不想养成小孩子理所应当的想法，这样的施舍，会磨灭他的自尊心。
　　小榔头眼睛湿漉漉的，但重新燃起了光辉，他重重的点头。
　　壮汉数了八十文铜钱给小榔头，又把买给自家孩子的糖果分了两颗给他：“拿着吃吧，这小模样，怪可怜的！”
　　小榔头紧紧攥着糖果，对他恭敬的说了一声谢谢，这才飞一样的离去。
　　八十文！够给娘亲找大夫了。
　　后面排队的莲湖村村民顿时觉得有点脸疼。
　　刚才两人对话的时候，他们就想插话，但又怕说不好被喜管事厌恶，于是都默默无言。
　　现在看喜管事不仅没把小榔头赶走，还给他行了方便，顿时知道喜管事这是可怜这个孩子了。
　　有村民拍马屁道：“喜管事真是菩萨心肠，对个寡妇养的小娃娃都这么好！”
　　“对对对，这气度，不是咱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哈哈哈哈！”
　　顿时有不少村民附和。
　　喜管事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们平时都不管的吗？”
　　村民们一下子停下了议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喜管事一下就明白了，若是村民们管的话，哪至于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自己上山去挖魔芋，而且连个背篓都没有，需要用芭蕉叶拖过来。
　　他……
　　他心里千回百转，摇摇头，接着算账。
　　是沁水村现在过的好了，大家手里都有点余钱，才见不得别人受苦，遇到那实在可怜的，总想帮上一把。
　　而莲湖村和半年前的沁水村又有什么两样，大家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再去帮助别人。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只有人们富裕了，才有心思去同情别人。
　　不然同情自己都同情不过来，谁还去帮助别人呢？
　　你说他们自私自利也好，心胸狭隘也罢，自家的孩子都不一定吃的饱，谁还管别人家孩子有没有饿死。
　　人类，天生就是自私的。能有圣人心肠，舍己为人的，从来都寥寥无几。
　　收魔芋的队伍的还很长，喜管事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投入了工作。
　　小榔头则飞奔去了赤脚大夫家里，赤脚大夫的出诊费只要十文钱，他把十文钱拍到桌子上，拉着大夫就往自己家跑。
　　“石大夫，快点快点，我娘真的病的不行了！”
　　石大夫背着医药箱，被他拉的踉踉跄跄：“哎呦喂，小娃娃你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跑慢一点……”


第93章 蓉娘治病
　　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蓉娘迷迷糊糊扭头去看，她病的昏昏沉沉，这一下午，竟是连喝一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榔头一把扑到她的床前，激动道：“娘亲，我给你找来大夫了！你的病能好了。”
　　蓉娘脑子嗡嗡的，听的半真半假，还以为自己在幻觉中。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小榔头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小榔头回头大声道：“大夫，你快给我娘看看吧！”
　　石大夫正倚着门框喘粗气，好半天才顺畅下来。
　　“小娃娃，你也跑的忒快了，可是差点要了老夫半条命。”他叉着老腰抱怨了一句。
　　小榔头一下子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的跟他道歉：“石大夫，对不起，我娘病了好久了，我太着急了。”
　　石大夫摇摇头，也不打算跟个几岁的小娃娃计较，等气喘匀了，就上去给蓉娘号脉。
　　他一手按着蓉娘的脉搏，一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微微眯起眼，仔细的摸了半天脉才放下手。
　　石大夫的面色有点凝重，他对小榔头道：“你娘是生产时落下的体虚之症，又常年吃的不好，气血两亏。再加上你说她之前落水，呛水之后伤了肺腑，这几样病症加起来，又一拖再拖，才酿成大病……”
　　小榔头听不懂，他只听出来了娘亲病的似乎很严重。
　　他焦急道：“求大夫救救我娘！”
　　“唉……”石大夫叹气，他知道小榔头没有钱，于是只给他开了些便宜的汤药：“这几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两次，需得每日吃饱饭后，再饮下。”
　　蓉娘这病久卧不愈，不仅是因为缺药，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饿的。
　　病人本就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去对抗病毒，她却连吃都吃不饱，又每日忧心忡忡，挂念着年幼的儿子，怎么可能养得好呢？
　　小榔头仔仔细细的把煎药的方法记下来，草药15文一副，他只买了四副，因为他还得留一点钱去买粮食，不然家里根本没东西让娘亲吃饱。
　　这样又花掉了60文。
　　今天到手的钱，一下子就只剩下10文了。
　　石大夫只收了汤药的成本价，他可怜这个小娃娃，可他自己家也有一堆小娃娃要养，送药是不可能的。这些药都是他拖着年迈的身体，上山一点一点挖回来的，晾晒、炮制、搭配，每一个步骤都要花不少时间，不是凭空就能得来。
　　他多年遵从医德，从不开无用的药，一直秉承让村民花最少的钱看好病，医者仁心，这是他们赤脚大夫的祖训。
　　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直安稳行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
　　蓉娘的病，并不是几副药就能解决的，至少要好吃好喝的将养上小半年，才能把身体养回来，不然仅靠着几副药吊着一口气，也依旧逃脱不了缠绵病榻，人这样扛着，也活不了多久。
　　可这话他不能对着一个小孩子说，小榔头听不懂，也不会愿意接受。
　　罢了，给他一点希望吧。
　　人总是要靠希望活着的。
　　石大夫道：“你是去山上挖魔芋了吧？以后你每日卖了魔芋，就来我这里拿两幅药，其他的钱都拿去买粮，不挑是什么，必须让你娘吃饱，不然药喝了也是白喝，知道了吗？”
　　小榔头重重的点头，然后朝他鞠躬：“我知道了，多谢石大夫！”
　　从石大夫家里拿了药，小榔头拿着仅剩的十文钱，找了个好说话的邻居，买了十斤杂混的粗粮。
　　这一口袋里面都是些不好的碎米、碎豌豆、碎高粱之类的东西，这种碎粮农家人一般会留着喂鸡喂猪，可大夫说娘亲必须吃饱，这是他能买到的最多的粮食了。
　　月色高悬。
　　小榔头煮好了一大碗稠稠的粗粮粥，他先去喂了母亲。
　　稠粥并不好吃，各种粗粮混在一起，有些连壳都没脱干净，吃起来有些喇嗓子。
　　但这对他们家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饭了。
　　蓉娘吃了半碗，想把剩下的半碗留给儿子。
　　小榔头板着脸，小大人一样的教训她：“娘亲，大夫说你吃不饱，就白喝药了，你必须吃饱。”
　　蓉娘无法，只好把一整碗都吃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吃完了一大碗稠粥，又喝了药，蓉娘躺在床上，竟然慢慢的觉得手脚有了一点力气。
　　她不禁涌起一丝希望，如果她的病好了，她就可以上山挖魔芋，不用完全依靠儿子了。
　　锅底还剩一小铲子稠粥，小榔头加了一瓢水进去，大火煮开，他把粘在锅壁上面的粥液都细心的铲下来，然后喝了那半锅清汤寡水的“粥”，混了个水饱。
　　十斤粮食看着不少，但是要保证娘亲吃饱，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他要省着吃。
　　即便如此，他也很高兴，他能挣到钱了，能救娘亲了！
　　明天，他要挖到更多的魔芋！
　　……
　　喜管事收了几大车魔芋回来，报账的时候，他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三十文，补到了账面上。
　　竹凌正好在账房，见他的动作，不由挑眉：“这是做什么？”
　　喜管事立马恭敬道：“好叫东家知道，我今天见一个五六岁小孩独自来卖魔芋，他说他娘亲病了，需要卖魔芋的钱瞧病，我看着他可怜，就收了他的魔芋。只是那些魔芋品相不好，值不得高价，因是我擅作主张，所以这亏空便由我我自己补上了。”
　　竹凌听罢，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罗喜补账目这事她并不拒绝，因为所有的生意都要讲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不让罗喜补，以后别人再这么干，搞不好就要瞒报了。
　　这世上可怜之人多的数不尽，能拯救万民的只有国策，只有集体。
　　但看见自己的村民也会自发的去帮助外面的孩子，她心里也是欣慰的，她夸了罗喜几句，开始对这个少年多关注了几分。
　　屋外，几个壮汉提着整箱整箱的铜板进来，这些铜钱是每日收购魔芋需要用的，用铜钱结算比银子更方便。
　　那么多钱一箱箱提进来，码满了账房的半边墙，这么多钱，在小百姓的眼里，就如同金山银山。
　　可账房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见怪不怪的拨着算盘，算着账，连瞅那些铜钱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沁水豆腐坊开办开始，是从他们第一次发月钱开始，那个时候，所有人结算工钱用的都是铜板。
　　竹凌在镇上的钱庄，专门兑回来的大箱崭新的铜钱。
　　那一箱箱钱用驴车拉回来，摆在豆腐坊的院子里，所有排队领月钱的人眼里都闪着光。
　　那是他们的工钱。
　　那是他们对新生活的希望！


第94章 达则兼济天下
　　罗喜陷入沉思，他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想起了自己的阿娘。
　　那天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对，父亲拿着一刀肉，母亲抱着一匹布，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那是他们家第一回，一个月之内赚到了那么多钱！
　　那晚的肉真好吃，在那天之前，他们家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吃过肉了。
　　再过三天，就是他阿爷的六十大寿，乡下人少有这么高寿的，这么大的喜事，应该大摆宴席，可阿爷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更别提摆宴了。
　　全家人穿的都是有补丁的衣服，几个爱跑闹的弟弟，鞋面上都是大拇指戳出来的洞，为了让布鞋能多穿一些时日，他们平日都穿自己编的草鞋。
　　草鞋韧性不足，穿两天就坏了，脚底经常被小石头磨的起水泡。
　　那时候苦啊。
　　他为什么只跟着蒋秀才读了两年书呢？就是家里太苦了，阿娘生弟弟伤了身子，有半年都在吃药，这一场病就把家底掏空了。
　　不过，不念书也没关系，阿娘的病治好了就行，他们这个家里，离不开阿娘。
　　之后的两天，他清楚的记得，阿娘和妹妹紧赶慢赶，给爷爷做了一身红色的喜服，叫他六十大寿那日好穿出去见客。
　　阿爷笑的合不拢嘴。
　　那一日，家里摆了小宴，亲戚欢坐一桌，虽然没什么极好的饭菜，最硬的菜也不过是一盘子炒肉和一盘子煮鸡蛋，但大家的笑都是真实的，满院子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阿爷那天说什么来着？
　　对，他说——
　　此生无憾！
　　……
　　罗喜在屋檐下思绪翻飞，一时间伫立无言。
　　罗母从豆腐坊下工回来，手上的碗里还装着半块不太齐整的魔芋。
　　她满面红光的叫嚷道：“今日破损的魔芋分得了咱们家一块儿，喜娃儿，你快去给我捞一点酸豆角、酸辣子出来，晚上咱们也炒来吃！”
　　罗喜猛然回过神，连忙按照阿娘的吩咐去做事。
　　猪油下锅，浓郁的香气飘出来。
　　现在的罗家，也是有一大罐子猪油的“有钱人”了。
　　罗母把魔芋放进去炒，一边炒一边高兴的和厨房里帮忙的女儿讲话：“我听说你这次小考又得了满分？你可真是娘的乖女儿，明日娘去镇上，就把你一直想要的那朵红绢花买回来！”
　　“啊！谢谢娘，娘你真好！”妹妹兴奋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
　　罗喜看着欢声笑语的一家人，心里也蔓延起了巨大的幸福感。
　　但就在下一瞬，他的眼前闪过了那个小男娃瘦小的身影。
　　他轻轻的叹一口气。
　　只是，到底意难平。
　　……
　　第二日。
　　罗喜左思右想，还是去找了竹凌。
　　他有些局促，组织了半天语言才问出来：“……东家，你说，一个人力量太过渺小，却还想帮助别人，是不是自不量力？”
　　竹凌被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有点懵，忽而想起他昨日的三十文，笑道：“那就变强大。”
　　“啊？”罗喜迷茫的抬头看她。
　　竹凌回视他的双眼，语气平静，却仿佛具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努力变强大，只有变强大了，你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不要觉得愧疚，不要觉得难堪，这世界上苦难巨多，不是你一个人能拯救完的。
　　但你的微薄之力，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每个人付出一点点，就像山川河流汇聚雨水一样，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总有一天，你可以改变你想改变的任何事情，帮助你想帮助的任何一个人。”
　　那一瞬，罗喜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山川河流，看到了星辰大海，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庞大的世界观。
　　罗喜心神巨震，原来渺小的人，也拥有巨大的力量吗？
　　原来只要他努力，就可以做任何他想做到的事吗？
　　罗喜幡然醒悟：“多谢东家，学生知道了。”
　　这一刻，她就是他的老师。
　　竹凌笑起来，一瞬间，她身边的气势化为乌有。
　　她从桌角拿起一盒糖果递给罗喜：“给你。”
　　“这是什么？”罗喜看着那精致的雕花木盒，不敢接。
　　“奖励你昨日做好事的，拿着吧！”竹凌一扔，刚好扔进罗喜的怀里。
　　罗喜着急忙慌的接住，他低头一看，果然是一盒糖果，而且这糖的价格绝对不菲。
　　只是竹凌已经起身离开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罗喜也咧开嘴，他高声对着离去竹凌喊：“谢谢东家！”
　　竹凌背对着他挥挥手，仿佛毫不在意一般走远了。
　　另一边。
　　竹浣纱干完了活，蹦蹦跳跳的来找竹凌：“姐，我的糖呢？”
　　竹凌：“额……”
　　系统磕着瓜子：“哈哈哈哈哈哈，你把你妹妹的糖送给罗喜了，现在糖没了，看你怎么办！”
　　竹凌强行挽尊：“这……女孩子吃太多糖不好，会长蛀牙，还会变胖。”
　　竹浣纱：“……”
　　她鼓起嘴巴，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两个漂亮的眼睛立马聚集了水汽，就要哭出来。
　　竹凌头大。
　　刚才桌上没有别的东西。
　　气氛烘托到那了，她就想找个东西鼓励一下罗喜那个孩子，结果不小心就把竹浣纱的糖送出去了。
　　这可怎么办？
　　她连忙安慰妹妹：“别哭别哭，要不……我亲手给你做一盒？松子糖或者花生糖，行不行？”
　　竹浣纱吸吸鼻子，委屈极了：“不行，我要没吃过的。”
　　竹凌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大白兔奶糖，可以吗？”
　　“那是什么？”竹浣纱立马不哭了，好奇的问她。
　　竹凌顿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一种牛奶做的糖果，奶香十足，还有嚼劲，特别好吃。”
　　竹浣纱拍手：“就要这个！”


第95章 小推车
　　接下来的几天，喜管事照常去莲湖村收魔芋。
　　他没说假话，小榔头的魔芋从第二天开始，全都是按照七成价格收的。
　　只是到了第四天，他给小榔头带来了一个简易的小推车。
　　五块木板拼成了一个无盖的箱子，木箱底下装了四个木轮，最上面还有一个用来推的木制把手。
　　这是他这几日利用空闲时间做出来的，豆腐坊有很多这种手推车，是之前竹凌画图，特意安排人做出来的。这些手推车在每日装、卸货的时候，专门用来运送各类豆制品，大大节省了人力。
　　小榔头今日还是拖着芭蕉叶来卖魔芋，今日的他甚是狼狈，因为小胖墩为了报那日“插队失败”之仇，要抢他的魔芋，两个人在山上打了一架。
　　一胖一瘦，一强一弱，小榔头当然没打过，小胖墩得意洋洋的挑了两个他挖到的最大的魔芋走了。
　　他很想哭，但想着家里的娘亲，又咬牙忍住了。
　　娘亲吃了几日饱饭，精神明显好了起来，能自己坐起来喝水了。
　　没有关系，不就是打不过架吗？不就是魔芋被抢了吗？
　　只要他还有力气，他就可以挖到更多的魔芋。
　　因为今日最大的魔芋被抢走了，小榔头又多挖了好一会儿。
　　等轮到他卖魔芋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早都卖完魔芋回家了。
　　罗喜今日一直没看见他，倒是为这孩子担心了好半天，往日他都是来的最早的那一波，今日迟迟不来，罗喜生怕他出什么事了。
　　好在，直到最后几个村民离开，驴车队都准备收工了，小榔头终于来了。
　　喜管事“豁”的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拖着大大的芭蕉叶，艰难的往这里走。
　　他把驴车上的小推车拿下来，大步走过去，将小榔头用的芭蕉叶包着的魔芋整个提起来装进车里，然后一路推到驴车前。
　　小榔头受宠若惊，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不停的跟他道谢。
　　喜管事没说什么，按例给他称了魔芋，给了铜板。
　　小榔头拿着六十个铜板，开心的笑出了一对酒窝。
　　太好了，娘明天的药又有了！
　　他给喜管事鞠躬道谢，就要飞奔离开。
　　喜管事拉住他，示意他把小推车拿上：“刚才看懂怎么用的了吗？把魔芋装进去，两个手往前推。”
　　“啊？”小榔头愣在原地，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喜管事解释道：“手推车是给你的，以后用它装魔芋，别再把皮磕坏了，这样给你按照正价算。”
　　小榔头战战兢兢：“我……我买不起推车。”
　　喜管事：“就当是我借你的，放心用吧，等你不需要了，可以再还给我。”
　　小榔头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立刻一脸喜色！
　　他当然知道有了这个推车，可以省多少力气，小榔头忙不迭的给喜管事行礼：“谢谢管事大哥，谢谢管事大哥！”
　　喜管事笑了笑，揉揉他脏兮兮的脑袋：“好了，快回家去吧。”
　　旁边的壮汉又给他塞了两颗糖：“娃娃，多吃点饭，不然你娘还没好呢，你就把自己饿坏了。”
　　小榔头一手推着簇新的小推车，一手拿着壮汉塞给他的糖果，他的心脏“砰砰”跳，是激动，是欢喜，是久违的来自外人的温暖……
　　罗喜看着他兴奋的推着小推车走远，心里也荡漾起小小的涟漪。
　　东家说得对，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哪怕他只是付出了一点点，哪怕他并没有再次付出金钱，但他依旧可以帮助别人，即使……只帮助了一个人。
　　小榔头顺利的从石大夫那里买到了药，然后赶紧回家见娘亲。
　　他推开门，高兴的给娘亲展示他的战利品：“娘亲，你看我厉不厉害，今天赚了六十文，我又给你买到药了！”
　　蓉娘倚靠在床头，正拿着针线给儿子缝破损的衣服。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缝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缝了大半天，一件小衣才将将缝完。
　　看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蓉娘立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乖儿子，累坏了吧，快过来让娘看看你！”
　　小榔头却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回头先把自己的小推车推了进来：“娘亲，你看这个！这是喜管事给我的，他让我明天拿这个去拉魔芋，到时候我就轻松多了，我肯定能挖到更多的魔芋！”
　　蓉娘也惊奇的看着那个小推车，她见儿子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这才恍然大悟：“可真是个好东西！也只有他们这些当管事的能有这种新奇物件了，你可有好好谢谢人家？”
　　“我谢过了！”小榔头立马道。
　　蓉娘又问：“管事可有说，这是送你的还是借你的？”
　　小榔头：“管事大哥说算借我的，等不挖魔芋了，再还给他。”
　　蓉娘点点头，思索了一阵道：“咱们村现在只有你有这个新奇东西，这是管事怜悯你才给你的，你务必要保护好。如若有人要要毁坏，你便要大声说，这是管事给你的，坏了肯定要找那人赔！你懂了吗？”
　　蓉娘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她知道儿子力量薄弱，自然很难护住好东西，所以才让他打喜管事的旗号，一则保护推车，二则保护自己。
　　虽然这样有狐假虎威之嫌，但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蓉娘默默的在心中道，希望喜管事知道了不要怪罪的好。
　　小榔头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他没有说今天和小胖墩打架，被抢了魔芋的事情。
　　小小的他已经知道，这世间许多事，说出来也是没有用的。
　　既然没有用，何必再说出来让娘亲担心呢？
　　他扬起笑脸：“娘，我去给你熬粥煮药，我今天买了两个红薯，你吃了肯定对身体好！”
　　说罢，他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他把兜里的两颗糖拿出来，塞进蓉娘的手里。
　　“娘，药苦，你待会儿喝完了药吃一颗，嘴里就甜了！”
　　这是那位壮汉给他的糖，除了第一日他忍不住吃了一颗，后来几天给的，他都攒着给娘吃了。
　　石大夫说了，娘吃糖对身体好。
　　蓉娘看着儿子，眼眶渐渐湿润，她一定，一定要快快的好起来！


第96章 清源小食倒闭
　　清源镇。
　　于经理传信让竹凌去沁水小食视察工作。
　　来报信的是驴车队的一个“快递员”，他正好负责这片区域的“快递投放”，熟门熟路的就过来了。
　　竹母一见是村里人，立马给他倒了一碗酸梅汤解渴。
　　来人“咕咚咕咚”喝完，才高兴的说道：“东家，于经理让我来和您说，您今明两日有空就去沁水小食一趟，他有大事要跟您汇报！”
　　竹凌一听他喜气洋洋的口气，就知道是好事。
　　果然，她下午刚到沁水小食，就看见门口摆了一大堆桌椅板凳。
　　于经理见到她，高兴的迎上来：“东家，您说的桌椅板凳我都买回来了，只是咱们店里放不下，我便先摆在路边了，需要您批个条子，让驴车队给运回去。”
　　竹凌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好看见街尾那家清源小食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疑似掌柜的中年男子，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这边。
　　系统吐掉瓜子壳，笑嘻嘻道：“啧，这脸打的真疼！”
　　抄袭不成反被杀，最后为了回本，还得忍着憋屈把桌椅板凳卖给竞争对手。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竹凌看着对方怨毒的目光，丝毫不惧，她摇摇朝着那人谦虚的一拱手，脸上笑意不减。
　　果然，下一刻就见那中年人气的拂袖而去！
　　于经理在一旁嘚瑟：“您不知道，都三天了，就我一个人买他家的桌椅板凳，我狠狠的杀了价，把几个店的都买过来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哈哈哈哈……”
　　竹凌把他拉的转了个弯，让他面朝里，避开清源小食那边的视线：“哈哈哈！咱们笑声小一点，别太刺激人家了。”
　　系统吐槽：“少女，你的笑声小一点，我还能信你说的这话。”
　　于经理捂住嘴，喉咙里却忍不住：“嘿嘿嘿，东家，这次翻身仗打的真漂亮！以后估计都没人敢和咱们竞争了。”
　　竹凌：“暂时没事了，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只有咱们品质做得好，才能不怕竞争，不然不用竞争，咱们自己就废掉了。”
　　于经理立刻接收到信号，挺直了腰板道：“东家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糊弄顾客的！”
　　竹凌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这段时间辛苦了，月末发工钱的时候，大家都有奖金。”
　　于经理：？？！
　　店内小二们：！！！
　　“多谢东家！”他们异口同声喊道。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呢。
　　沁水小食这边充满了欢声笑语，清源小食的梁掌柜却板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坐在空荡荡的店铺内发呆。
　　是怎么倒闭的呢？
　　明明一开始生意那么好，明明只要再坚持几天时间，就可以打败沁水小食了。
　　可是资金链突然就断了，该死的沁水小食出了新品，先是梅菜扣肉，后是香菇卤肉。
　　每一项都成本高昂的肉菜，可他们卖价却又那么低。
　　他们低，自己只好更低。
　　可这样就会亏本，一天亏，十天亏，二十天亏……慢慢的他就坚持不住了。
　　明明以前用这种战术挤走了不少同行，几乎没有败绩。
　　怎么这次就翻了跟头？
　　对，是那个女子。
　　该死的女人就是险恶，老话讲的对，最毒妇人心。
　　居然用这种循序渐进的办法引他入套，叫他亏空老底！
　　最可恶的是，还来买他的桌椅板凳！
　　梁掌柜怒火攻心：淦，但凡我还有一两银子，我也不会把这这些东西卖给他们！
　　他坐在店铺里，眼底里燃烧着恶毒。
　　好啊，你们让我亏光了老底，我也必让你翻不了身。
　　竹凌是吧，沁水小食是吧？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吗？沁水村不就是靠着一个豆腐方子火的。
　　你等着，等我把你的豆腐方子弄过来，我看你们村怎么办！
　　……
　　东风楼二号加盟店。
　　邢掌柜正在忙忙碌碌的挂各种各样的大红花，酒楼马上就要重新开业了，务必要处处精美，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次悦福楼的改造升级，让他清楚了知道了自己的店和东风楼的差距。
　　就这些装修的技巧和门道，就这些明里暗里的营销手段，就这些上菜的规则和小二的培训……
　　他扪心自问，哪怕自己伪装成到店小二，去东风楼偷师学艺，也得研究个一年半载，才能研究的明白。
　　所以他清楚的知晓，这次入股东风楼，成为他们的加盟店——
　　不亏！
　　吴大厨在后厨里品尝苏大厨做的开水白菜。
　　他喝了一口汤汁，拧起眉，挑了好几个毛病出来，只把苏大厨说的眉毛直跳。
　　苏大厨一边按照他的要求改进，一边腹语：这个吴胖子，跟他家掌柜一个德行，不就是头两年两家竞争的时候，说了他几句川菜的坏话嘛，至于这样专门来针对他？
　　可他也只敢腹语，不敢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仅仅半年时间，吴大厨已经成长了太多太多，两人现在都不是一个境界的大厨了，他会了太多新奇的菜色，每一样都令他垂涎三尺。
　　罢了罢了，伏低做小就伏低做小吧，现在都是东风楼的人了，谁厉害听谁的，也没什么毛病！
　　吴大厨看昔日的对手，如今像个小徒弟一样在自己手下学手艺，心里美滋滋的。
　　啧啧啧，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舒服！
　　哼，风水轮流转，让你苏老二以前那么诋毁我，还说什么川菜难登大雅之堂，现在你知道川菜的精髓了吗？我老吴做的可是御膳！
　　你苏老二再牛逼，现在还不是得跟我学。
　　哈哈哈哈哈，痛快！
　　邢彬带着两个小厮从外头进来，他们抱着一大堆叠的整齐的新衣服。
　　“这是你们新的厨师服还有厨师帽，以后大家都必须统一穿着，保持干净整洁！听懂了吗？”邢彬像模像样的吩咐道。
　　里面正在做工的大厨和徒弟们齐齐停下手中的动作，整齐大声的答道：“听懂了！”
　　邢彬欣慰的点头，不枉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了这么久竹姐姐给他的书，总算有能活学活用的了。


第97章 三五好友
　　邢彬把衣服亲手发给每一个人，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串木制刻字的胸标。
　　“这上面写的是你们每个人的姓名和职位，只有升职的时候才能换，每升一级，不仅有固定涨幅的月钱，我还会额外发放升职奖金，每次不低于一两银子，希望大家好好干活，再接再厉，早日升职加薪！”
　　一两银子！
　　所有的帮厨们都睁大了眼。
　　大厨们看不上这点奖金，可他们看得上呀。
　　一两银子可不是小钱，他们这些帮厨，新来的一个月才300文，混的好的老手500文，一两银子是他们两三个月的月钱。
　　邢彬今天的话就是想贯彻一下他刚学到的知识：如何培养员工工作的积极性？
　　开放升职渠道，鼓励良性竞争，设置奖金池……
　　他照猫画虎的试验了一番。
　　显然，这个方法很好，后厨员工们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
　　这就像原本吊在驴子面前的干瘪小胡萝卜，一下子换成了个又大又新鲜的！胡萝卜的香味不停的引诱着驴子前进。
　　没有什么比高额升职奖更大的诱惑了，这是努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邢彬又对他们挨个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练习了一下自己新学到的收揽人心的话术，直到后厨的每个人都被他“情深意切”的话感动的热泪盈眶，个个精神焕然如新，这才施施然的离去。
　　这次的实践让他信心百倍，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向竹姐姐看齐，自己一定可以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
　　……
　　眼见着十一月过半，即便是南方的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竹凌出门已经需要加一件厚比甲。
　　各村的魔芋也都收的差不多了，这个时令产品随着原材料的耗尽，也将步入生产的尾声。
　　楚大娘指挥着壮汉们把最后一批魔芋搬进地窖：“小心点小心点，别把皮磕坏了，哎哎哎，不用放那么靠里，就放在最外面一排，赶明用的时候好搬！”
　　这些魔芋分两部分，一部分是这几日就要做出来的，另外一部分会存到年底。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要置办年货，这些魔芋正好当个稀罕货拿出去卖，定然能卖个高价。
　　只是那时候村里也要停工过年，只留少数人轮岗加班，所以留的魔芋也不多。
　　竹家的房子已经盖了一个半月，因为是农家人少见的三层楼，所以盖的比预想中缓慢许多，竹父时常回来监工，看着新房子一层一层盖起来，心里那个美呀！
　　他心里一美，就想炫耀，于是他的老伙伴们就遭了殃。
　　几个和竹父交好的大叔们经常被他拉去沁水饭庄小聚，席间必不可少听他三句里面两句夸自己的女儿。
　　大叔们：“……”
　　“好了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大猪蹄儿都堵不上你的嘴巴，你要让我们羡慕死还是咋地？哎呦，回去又想揍我家小子了！”
　　“老竹啊，要不是你请的饭菜实在好吃，我们坚决不来这里受你这个炫女狂魔的折磨！”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也都为竹父高兴。
　　这几人都是竹父光屁股玩到大的发小，知道竹父前半生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那时候，竹安穷困潦倒，又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常年郁郁寡欢，算是他们几人之间混得最差的人了。
　　尤其是今年，又被那无良的亲哥哥害断了腿，差点丧了命，要不是竹凌回来，他早就没了。
　　老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算是他的后福了。
　　而且他有了后福也没忘了自己这些兄弟，人家的宝贝闺女儿站出来愿意带全村赚钱，这胸襟，这气度，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他们占了便宜，听人家炫耀两句，算得了什么。
　　唉，有本事还不叫人家吹，那还有天理吗？
　　村里哪个人不吹自家孩子好，尤其是近来半年涌现了许多小管事，经常听见两个妇人或者两个壮汉站在路边，寒暄五分钟，吹牛两小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金娃银娃不如自己家的狗娃，做父母的，永远看自己的孩子最可爱！
　　竹凌办完了事，来叫自己的老爹一起回城。
　　几人已经吃完了饭，剩下的菜肴也没有浪费，几个壮汉分一分，打包拿回来给娃娃们香嘴。
　　没人觉得这样丢脸，在农民眼中，这里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棵瓜果蔬菜，每一头猪，每一只鸡鸭，都是他们的心血，不能浪费！
　　大家和竹凌打完了招呼，拿着打包好的饭菜，一个个笑眯眯的离去。
　　竹父掏出荷包笑呵呵的去结账，本来是竹凌要帮他结的，但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这是他的倔强，他现在赚钱了，怎么还能花女儿的钱呢？那算什么父亲。
　　他请老朋友吃饭，一是为了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二是因为这些老伙伴以前都或多或少的帮过他。
　　以前他没钱报答，现在也不能拿着女儿的关系报答，索性就多请他们吃几顿饭，菜多点一些，叫他们连吃带拿，也算他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几个老伙计也都或多或少猜出来他的心思，并没有大吃大喝的故意宰他，每次都是照着家常菜点，喝酒吃肉，插科打诨，也聊的十分畅快！
　　现在的日子，就如他们年少时期畅想的一般，有妻有子，有酒有肉，三五好友齐聚一堂，你斟我酌，人间最大的乐事，莫过于此了。
　　回城的路上，竹父一直乐呵呵的跟她讲自己小时候和那几位叔叔的趣事。
　　竹凌见他心情好，就顺势跟他商量：“爹，等今年过完年了，我想去一趟府城。”
　　竹父疑惑：“去那里做什么？”
　　竹凌轻笑：“豆腐坊做大了，东风楼也做大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竹父心中一震，不可思议：“闺女儿，你要把豆腐坊开到府城去？”


第98章 远大志向
　　因着知道了女儿的远大志向，竹父是懵着脑子回到家的。
　　他一到家就坐在凳子上发呆，竹母正在做针线，见状用胳膊肘戳他：“想什么呢？”
　　竹父呆呆道：“咱们闺女说要把豆腐坊开到府城去……”
　　竹母惊喜：“哎呀！真的呀，这不是好事吗？你发什么呆呀。”
　　竹父：“啊，这是好事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府城发展，他自觉家里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极好的了，以后再给女儿们招两个听话的赘婿，生两个可爱的外孙，人生就彻底圆满了。
　　竹母瞪他：“没出息的东西，你早前还说咱们女儿像极了大户人家的贵女呢。哪有贵女就呆在这小小的清源镇的，咱们的闺女儿有一身才学，必然要去大地方施展。”
　　竹母把针线放下来，气愤的叉着腰道：“你没看出来，我却看出来了，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我能摸不清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吗？咱们的闺女儿志向远不在这方寸之地，她愿意去更广阔的地方发展，我们做父母的哪里能阻拦？”
　　竹母自觉对女儿十分了解，因为自从竹凌回家之后，她一门心思就全扑在了女儿身上，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铭记在心。
　　她知道女儿在京城的富贵人家里呆了十年，见过了大世面，必然不会再安心屈居一方。
　　当然，这些想法还有沁水村私塾的功劳，她在村里的时候，每日都要去听成人启蒙课，夫子会给她们讲许多有趣的常识，因而渐渐知道了这世间广阔的很，她一个妇人光是听夫子说，就觉得神往了，更别说已经见识过的女儿。
　　竹父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媳妇儿能说出如此让人振聋发聩的话语。
　　“你何时有了如此大的眼界？”竹父想着想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想通这些的？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难不成全家只有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以为只要再清源镇发展就可以了。”
　　竹母冷哼：“呵呵，你成天就知道摆弄你那些水龙头、淋浴头啥的，哪有空跟我说话，我还不如跟闺女儿聊天呢，就隔壁家的桂花婶，现在我和她都比你熟。”
　　竹父顿时尴尬了，这些日子他为了展现出自己在家中的价值，的确是一门心思投入了研发，和妻子、女儿们的交流变少了许多。
　　想到此，他不禁一阵痛心疾首，然后痛定思痛：“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合理分配时间，多多和你聊天，多多关注咱们的女儿！”
　　这样不行，家里的大事，他怎么能是最后一个知晓的呢。
　　这也太丢脸了。
　　对于女儿要去府城发展，竹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只是惊讶大于惊喜。
　　女儿既然有本事去大地方发展，他自然也是支持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没什么本事，不能替女儿铺路，就更不能拖女儿的后腿。
　　竹母点头：“对，就是这个理，咱们帮不上女儿，也不能给女儿添乱。她想去府城就去府城，到时候咱们多挑几个村里的壮小伙子一起保护她，还有那武馆的女师傅，我瞧着教咱们浣纱习武的那个师傅功夫就很好，到时候多找几个，随她一起去。”
　　“咱俩不去吗？”竹父拧眉。
　　他也没去过府城呢。
　　竹母踩他一脚：“想什么呢？你是不是最近几天喝酒把脑子喝坏掉了。不得叫女儿前去把路探好了，咱俩再去吗？咱俩第一次就跟着去，肯定是给她添乱的，自己多大本事自己不知道呀！”
　　竹父立马点头：“对对对，不能给女儿添乱，等她安排好了，咱们再过去，到时候做她坚实的后盾。”
　　竹凌在门后听完了父母“温馨”的谈话，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有这样善解人意的父母，真好。
　　但下一句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听见竹母喜滋滋的说：
　　“而且，府城里的年轻小伙子肯定多的是，有钱人家也多的是！那入赘的男人有几个好的，咱们女儿还是能找个条件好的就找个条件好的，你说是不是？”
　　竹父啄木鸟般疯狂点头：“对对对对对！去省城里多瞧瞧，那边肯定还有很多更好的小伙子。”
　　竹凌：“……”
　　算了，我就知道父母的爱里永远逃脱不了“催婚”二字，我还是走吧。
　　……
　　清源镇。
　　西市，巷子口的馄饨摊上，一名衣着邋遢的懒汉正“呼哧呼哧”的吃着馄饨，就那个风卷残云的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了三天。
　　这人叫做丁浩，外号耗子，沁水村村民，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溜子。
　　沁水豆腐坊的工钱开的不错，但他上工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部分时间只接那种日结的活计，只要赚到了一笔钱，就要赶紧出去胡吃海塞，花光为止。
　　反正只要兜里还有一枚铜板，他就不可能去上工。
　　别人觉得他游手好闲，没有危机意识，但他自己不觉得，还认为目前的日子好过的很。
　　用他的话来说，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娶媳妇生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娶媳妇干嘛？还得给媳妇花钱。
　　那可能吗？那绝不可能！
　　至于他的父母，他们还有好几个孩子呢，养老也用不上他，他完全可以毫无压力的鬼混。
　　梁掌柜盯上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躲在暗处观察，看着丁浩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恶意。
　　哼，沁水村算什么？
　　你不是把豆腐秘方捂的严实吗，我就不信你们村一个大嘴巴都没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我就不信拿钱打不动他。
　　他朝身后的两个打手使了个眼神，两个壮汉上前，走到了正在吃馄饨的丁浩面前：“小子，我们东家要见你一面，跟我们走吧！”
　　丁浩嘴里嚼着馄饨，懵逼抬头：？？？
　　“你们东家，谁呀？”他嚼着馄饨含糊的问道，一点都不耽误他把碗里的馄饨接着往嘴里塞。
　　随着他说话，有些食物残渣喷出来，两个壮汉一脸嫌弃，立马退后一步，离他远了一点。
　　其中一个人黑着脸拿出一块银锭子抛给他，道：“当然的好事，你去了就知道！”
　　丁浩赶忙把那块银锭子接住，小小的一枚，只有一两，但也够他快活好久了。
　　他两口扒完碗里的馄饨，站起来用油腻的袖口一抹嘴角，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走走走，我跟你们去！”


第99章 财帛动人心
　　丁浩跟着两个壮汉来到了巷子深处一个僻静的小院，随后进了一间门窗紧闭、光线昏暗的屋子。
　　屋子中间用草帘隔断，对面能看见隐隐约约坐着个人。
　　两人刚把他带进去，就把门重重的关上，随后背着手冷漠的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丁浩被关门声吓了一大跳，他左看右看，却见没人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但丁浩是什么人？打小出名的混混，自然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
　　他扣出牙齿中间卡的菜叶子，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们找我什么事呀？就让我这么站着，连把椅子都没有，这是找人办事的态度吗？”
　　帘子后面的梁掌柜：“……”
　　本来他想先给这个混混一个下马威，在气势上镇住他，然后再开口，结果没想到，完全没镇住。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开口道：“给这位小友搬一把椅子过来。”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两个打手闻言对视了一眼，一人出去，很快搬了把椅子进来。
　　丁浩大摇大摆的在椅子上坐下来，背靠椅背，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比梁掌柜还悠闲。
　　梁掌柜：“……”
　　擦！特麽的怎么感觉这画风不对？
　　本来还想言语上强硬一点的梁掌柜，思索了一下，立刻换了一种战术。
　　他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帘子后响起：“听闻小友是沁水村人，鄙人对沁水村向往已久，尤其是你们村产的豆腐，味道嫩滑爽口，让我百吃不厌……”
　　丁浩掏掏耳朵，不耐烦道：“说人话！”
　　梁掌柜：“……”
　　我xxxx你个小畜生！
　　好的，他明白了，跟这种二溜子完全没必要说场面话。
　　梁掌柜也懒得拽文了，直接道：“我想买你们村的豆腐方子。”
　　丁浩把腿伸长到地板上，伸了个懒腰：“唉，那你找错人了，我们村豆腐方子不卖！”
　　说罢，他兴致缺缺的站起来就要走。
　　梁掌柜连忙挥手示意打手们拦住他。
　　两个壮汉立刻挡在丁浩面前，如同一座大山。
　　丁浩差点碰到鼻子，他转过头，瞪着帘子后的梁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掌柜笑呵呵：“小友莫急，听我说完呀。”
　　丁浩看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这小身板也逃不出去，索性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说吧。”
　　梁掌柜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手，比了五个手指：“我出这个数，你帮我把豆腐方子弄来。”
　　“五万两？”丁浩伸长了脖子道。
　　梁掌柜：“……”
　　你踏马的做梦呢？老子要有五万两还用得着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他心里咬牙切齿，嘴上还得心平气和：“是五千两。”
　　丁浩收回了脖子，嗤笑：“你当我傻呀，我们村豆腐方子最贵的时候，有人出价三万两都没卖，现在你五千两就想买，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梁掌柜拿出毕生忍功，强自镇定，笑道：“这不一样，我现在是跟你买，又不是跟你们村买。你们村卖三万两，每家每户分一分，一家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我虽然只给你五千两，可这五千两都是给你一个人的啊。”
　　丁浩眼珠子转了转，看似有些意动。
　　梁掌柜趁热打铁，声音愈发有诱惑力：“你们村里，就算把豆腐方子卖到三十万两，一家也就顶多分到一千两，哪里有五千两那么多，更别说那方子根本卖不到如此高价，你说是不是？”
　　丁浩心里噼里啪啦打起了小算盘。
　　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可是五千两呀，够他潇洒一辈子了！
　　不过他也有顾虑：“别想忽悠我，我拿你这钱我也没地花呀，我泄露了秘方，若还呆在这，肯定要被村里人打死。”
　　梁掌柜眼冒精光：“此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安排全新的路引和身份，到时候你把方子给我，我安排人送你从水上走，直接乘船去更富庶的江南地区。
　　到时候，你过去了就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不比在这里当一个混子好？”
　　丁浩随着他的话语慢慢坐直了身体，表情也正经了起来。
　　梁掌柜：“我瞧你今日还在吃馄饨，路边上的馄饨有什么好吃的？有了这些钱，以后你就可以吃山珍海味了。”
　　他用尽毕生口才的诱惑丁浩：“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做个混子？男儿志在四方，只要有了这些钱，你就能改头换面，到时候你买上几十亩良田，盖个大宅子，再娶两房娇妻美妾，生几个大胖小子，这人生岂不美哉！”
　　丁浩沉浸在了他的话语中，对有钱的生活也心生向往，他竖起了耳朵倾听，还跟着一起念叨：“山珍海味，几十亩良田，大宅子，好好好……娇妻？娇妻美妾就算了，我不想她们花我的钱。”
　　梁掌柜：“……”
　　什么玩意儿？这二溜子的想法怎么和我们正常人这么不一样呢！
　　特么的一个男人居然不想要娇妻美妾，你可真是抠到家了。
　　不过看这小子沉浸在幻想中，掰着手指头傻乐的样子，应该是被说动了，梁掌柜也松了一口气。
　　他让打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盒银子，笑道：“这里是一百两定钱，只要你能弄来豆腐方子，这些定钱今日就能给你。”
　　盒子打开，雪白的银锭子展示出来，幽幽光线透过窗户纸照在上面，那银色的光芒闪烁的人头晕目眩。
　　这是梁掌柜从媳妇儿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要不是为了报仇雪恨，拿到豆腐方子，他也不会动媳妇的嫁妆，此时只希望这些钱可以发挥出最好的作用。
　　丁浩哪里见过这么多银锭子？刚刚单纯的说钱他不心动，那是因为他没有拥有过。
　　这就像普通人面对电视剧里的巨额财富一样，动不动几千万几个亿。但没有经历过，就没有概念，即便主角不停的重申那是多么大的一笔钱，也没办法让人产生强烈的概念感。
　　但此时白花花的银锭子摆在面前，视觉冲击一等一的棒，丁浩立马就心动了。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吸溜了一下嘴角：“都是给我的？”
　　这一刻，他刚才牛逼哄哄的架势全都没了，浑身只散发着对金钱的渴望。
　　梁掌柜看他这贪婪的小人嘴脸，心里冷笑。
　　我就知道，没有金钱打动不了的人心！


第100章 一百两定钱
　　梁掌柜在帘子后面发出“亲切”的笑声：“对啊，都是给你的。”
　　丁浩看着银子咽了咽口水，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那一排银锭子，这可是十两一个的，比刚才壮汉给的小银锭子大了十倍。
　　这不是体积大了十倍，这是快乐大了十倍呀！
　　丁浩恨不得现在就把银子装进怀里，让自己的心脏感受一下金钱的温度，但壮汉快他一步，猛地把盒子合上，站到了一边。
　　丁浩伸手拿了个空，拧眉：“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给我的吗？”
　　梁掌柜笑呵呵：“自然是给你的，不过，你得弄得来豆腐方子才行。”
　　丁浩梗着脖子叫嚣：“瞧不起谁呢？我肯定能给你弄来！”
　　梁掌柜却十分谨慎：“我听说你只在豆腐坊里干些杂活，并不知道豆腐的具体做法。真的能弄来吗？”
　　丁浩气愤：“我是不知道，可我哥知道呀！我哥他可是正经的豆腐坊工人，他什么都知道。我可以把他灌醉，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梁掌柜心中一喜：“此话当真？”
　　丁浩把一只脚重重的踩在椅子上，学绿林好汉的姿态，朝东方抱了个拳：“我丁浩虽然是个混混，但也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绝不说假话，你若不信我，你就找别人去！”
　　梁掌柜立马道：“信你信你信你！只要你能弄来这方子，什么都好说。”
　　丁浩的脸色这才好一点：“我银子呢？”
　　梁掌柜挥手：“给他给他！”
　　壮汉把银子又重新给他递了过来。
　　丁浩打开盒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还挑了一个银子拿出来咬了一口——
　　嗯，软的，是真的没错。
　　他美滋滋的把银子连盒子揣进怀里，胸口顿时鼓起好大一块儿。
　　梁掌柜：“你多久能把方子给我拿来？”
　　丁浩转了转眼珠子，又露出一个贱笑：“方子是肯定有的，只是我跟我大哥喝酒这钱……”
　　梁掌柜心头一抽：“不是刚给你一百两银子了吗？”
　　丁浩理直气壮：“那哪能一样，这是方子的定钱，那是我跟我大哥喝酒的钱！”
　　梁掌柜：“……”
　　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两银子，扔过去：“给你！”
　　谁料，丁浩接过钱却一脸嫌弃：“就这点钱，你糊弄谁呢，能吃什么呀？你怎么这么抠搜，你真的有五千两吗？”
　　梁掌柜：“……无稽之谈，我没钱能给你一百两定钱？！”
　　丁浩耍赖：“我不管，反正不够！”
　　梁掌柜心里大骂：我xxxxx你个小畜生！
　　算了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谈妥了，也不必节外生枝。
　　他又从袖子里掏了五两银子出来，抛到了丁浩怀里。
　　丁浩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你且等着吧，我有好消息就来跟你说。”
　　“三天之内！不能太久。”梁掌柜立刻叮嘱道。
　　干这种事他有经验，宜短不宜长，时间长了就容易败露。
　　“行行行，三天之内，肯定给你搞到手。”丁浩不耐烦的摆摆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三天之内你能给我弄好路引和身份吗？”
　　梁掌柜：“我有现成的，你大可放心！再说，我也不是一拿到就用，你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丁浩摇头：“不行不行，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儿，你必须得在三天之内把路引和身份都给我安排好了。还有船，船也必须定好了。到时候咱们就在码头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直接上船跑路，这样比较安全！”
　　梁掌柜：“……”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猴精猴精的。
　　行，不就是直接送走嘛，这有什么难的，这样他还放心呢。
　　嘿嘿，只要上了船……
　　梁掌柜心里千回百转，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丁浩终于放心了，不过临走之前，他还往帘子前凑了凑：
　　“你这个人怎么神神秘秘的，现在咱们是一伙的了，你叫我认认脸呗？”
　　梁掌柜拒绝：“不行，你快走吧！三日之内你有消息，就还来此处找报信，自然有人带你来见我。”
　　他一挥手，两壮汉立刻出手，把凑在帘子面前的丁浩架起来，轻轻松松的丢出门去。
　　丁浩扯着嗓子：“唉唉唉，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拽！”
　　他紧紧的护着胸口的银子，生怕散落出去。
　　两个壮汉一言不发，一直把他“送”出巷口，这才离去。
　　丁浩：“……”
　　他气呼呼的踢了一脚墙，什么玩意儿，也敢这样对他。
　　不过下一刻，他又想到了自己怀中抱着的银子，心情又美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今天暴富了！
　　……
　　沁水村。
　　丁浩趁着月色进村，鬼鬼祟祟的混进一处民宅。
　　他三短一长的敲了敲黑灯的屋门。
　　不多时，一个男子打开了门，把他带了进去。
　　两人并没有开灯，只借着月光，小声的说话。
　　丁浩欣喜：“小胜哥！咱们又发了，你看，今儿一个肥羊给了我一百两定钱，他说要花五千两买咱们的豆腐方子。”
　　小胜哥是谁？自然是当初立志只坑二流子的赌坊老千大哥。
　　小胜哥看着他拿出来的一盒银锭子，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哦？五千两，确实是个肥羊呀，知道是什么身份吗？”
　　丁浩挠挠头，抱怨道：“人没看清，那家伙儿鬼得很，弄了个黑屋子，还弄了张帘子，我就看清了个身形，不过那声音我听得真真的，绝对忘不了！”
　　小胜哥“嗯”了一声，拿起一个银锭子在手里颠了颠：“记住声音了就行，跟你商量好了哪天见面吗？”
　　丁浩立马道：“说好了，三天之内。”
　　小胜哥点点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行，到时候还按老规矩，你打头阵，降低他的警惕，我带人收尾，咱们兄弟好好宰宰这只羊！”


第101章 带大哥吃自助餐
　　做戏就要做全套。
　　第二天，丁浩就约了自己的大哥去酒楼里吃饭。
　　去的自然是新开业的东风楼二号。
　　因着邢掌柜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建，“东二”焕然一新。
　　尤其是开业当天，大家看着往日的悦福楼挂上了东风楼的招牌，都惊的掉了下巴。
　　“悦福楼这是被东风楼买去了？”
　　“不是吧？一点信都没有啊！”
　　“那牌匾有小字，加盟店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悦福楼开业之前只宣传了开业日期，并没有宣传换名的事，所以这蓦然的的换名，对顾客们来说冲击很大。
　　但这正是竹凌他们想要的效果，只有这样惊爆的事件才可以让“东二”立刻火上一把。
　　虽然前期没有给足劲宣传，可开业典礼却办的一点都不含糊。
　　歌舞，说书，试吃，游戏，霸王餐……一个都没落，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办完，当日客流直接爆满。
　　虽然一开始食客们有些别扭，觉得好好的悦福楼换了名，感觉很陌生。
　　但食客毕竟是食客，东西好吃、价钱合理就行，只要不耽误自己享受，谁管你东家是谁，又或者是打谁的旗号呢。
　　“东二”添加了东风楼的新花样、新营销，同时又保留了苏大厨他们擅长的清淡爽口的菜品。这样既能让顾客们体会到东风楼主打的无微不至的服务和精品御膳，又能区别于“东一”，让他们各自保有各自的特色。
　　“东一”擅长改良川湘菜。
　　“东二”擅长鲜爽江浙菜。
　　清源镇两家最大的酒楼，合并到了一起，发挥出了绝佳的效果。
　　丁浩跟自己的大哥勾肩搭背的进了“东二”。
　　有小二立马殷勤的迎上来：“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丁浩：“我听说你们有那什么自助餐，我们要来尝尝那个！”
　　小二立马领路：“有的有的，客官里面请，自助餐在咱们的三楼。”
　　丁浩和大哥一起上楼，自助餐299文一位，押金100文，可以无限畅吃，酒水也是管够的。
　　这个价位并不便宜，299文在乡下够一大家子一个月的米面粮油钱了。
　　可现在只是他们的一顿饭钱，还是一个人的饭钱！
　　丁浩的大哥丁磊是个憨厚的汉子，他听到价格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拦道：“老幺啊，太贵了！要不咱们吃点别的吧，点些便宜的菜吃。”
　　他知道这镇上的大酒楼东西贵，没想到居然这么贵。
　　丁浩不爽：“哥你说啥呢！你知道这的菜多贵吗？人家一道开水白菜卖八十八两银子，那是咱们吃得起的吗？我跟你说，这就自助餐便宜，我今天带你出来吃点好的，你可别扫兴。”
　　丁磊：“……”
　　他心痛的看着弟弟递了一两银子过去，虽然今天是弟弟请客，但他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挖槽，好贵！
　　丁浩拿到了两张入场牌，回身拍拍自己愁眉苦脸的大哥：“这里面的东西随便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肉多的是，你吃回本就行了！”
　　丁磊嘟嘟囔囔：“那能有多少肉啊，我听说大酒楼里的菜，量少的很，两筷子就夹没了……”
　　丁浩没理他，拉着大哥就进了自助餐厅。
　　刚进一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肉香。
　　里面有厨师正在做铁板烧，厚切的猪排在铁板上面煎烤的“滋滋”作响，时不时还有火焰燃起，引得围观的食客们连连叫好。
　　这算是个新鲜吃法，是自助餐厅用来打噱头引流的，很多人都冲着这个表演来吃饭。
　　但这些都不重要，丁磊只是瞄了一眼那边煎猪排的场景，然后眼睛就粘在了一整排烤肉上面。
　　进门的右手边就是烧烤区。
　　各色烤好的肉食切成片摆在盘子里，整齐的码了一整个长桌。
　　肉食盛宴，不过如此！
　　丁磊“咕咚”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颤抖着举起手指，确认道：“这这这，这都能随便吃？”
　　不等丁浩回答，旁边就有小二带着礼貌的微笑点头：“是的客官，这里东西都能随便吃呢！”
　　丁磊：！！！
　　我可以！
　　丁浩给他拿了个盘子：“那里有夹子，你用这个装，勤拿少取啊，拿多了吃不完，咱们要赔钱的！还有，咱们坐靠窗那桌，你拿完了坐那边吃就行。”
　　“知道了！”丁磊激动的接过盘子，风一样的冲过去。
　　只见瞬息之间，烤肉区盘子里的肉就少了一半！
　　丁浩连忙上去拽他：“……大哥诶，你少拿点，吃不完我可帮不了你啊！”
　　他这个大哥，性情耿直憨厚，在家干最多的活，扛最大的责任。他虽然仗着年纪小，经常欺负大哥，但两人的关系其实还行。
　　当然，他跟大哥关系好，全靠大哥忍工好。
　　丁磊不服气：“这才多点儿肉，我肯定能吃完！”
　　丁浩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手上那个烤肉都竖起来的盘子：“你看看其他几个桌子啊，又不是只有这边有肉，那边还有炒菜和炖大骨呢！”
　　丁磊闻言，总算舍得放下手中的夹子了，他抬头往四周看，果然看见一个桌子上摆着各类炖肉。
　　“你帮哥拿回去，哥去拿一盆羊肉回来！”丁磊把盘子往他怀里一塞，饿狼扑食一般的就朝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丁浩：“……”
　　算了，放弃治疗。
　　他随便夹了点解腻的素菜，拿了两壶好酒，就回去坐到桌子前等自己的哥哥。
　　只见丁磊来来回回在餐厅里穿梭，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吃食。
　　等到最后一个盘子都没地儿放的时候，丁磊总算坐了下来，开始了他的狼吞虎咽。
　　这一顿自助餐就像把饥饿的野兽放归了森林，到处都是他喜爱的猎物，丁磊看到每一样都想吃，每一样都想拿。
　　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是文文雅雅的吃饭，只有他这么疯狂的拿东西，期间引得了不少人侧目。
　　但这两个人，一个神经大条，一个脸皮厚，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这里的小二倒是培训的很周到，没有露出任何不好的表情，不仅一路上帮他递盘子，还在他拿完东西后，很快的补齐了菜品。
　　两个人对着一桌子“饕餮盛宴”大吃二喝，吃的满嘴流油。
　　丁磊一边嚼肉，一边喝酒，幸福的眯起眼。
　　痛快啊！这才是猛男该过的日子。
　　以前听说书先生说绿林好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就是他现在的状态吗？简直不要太美。


第102章 按计划行事
　　两人一边吃一边随意的聊着家常，每吃完几个盘子，就有小二眼疾手快的上来帮他们收下去。
　　等一轮吃完，丁磊摸摸肚子，觉得还有空间，就去拿第二轮。
　　丁浩打了个饱嗝：“哥，你拿你的，别拿我的了啊，我吃不动了，我待会儿喝点汤就行了。”
　　丁磊瞪他：“没吃回本呢，你还得再吃一点！”
　　说罢，他又去拿了一桌子菜回来。
　　丁浩看着他新拿回来的菜，好奇道：“哥你不是最爱吃猪肘子吗？你咋不拿猪肘子了。”
　　丁磊头正在快乐的往嘴里塞东西，闻言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当我傻？这有牛肉，还有羊肉，还有我没吃过的黑鱼肉，还有那烤鹌鹑、烤鸽子，这么多好东西，我还去吃猪肘子干嘛？”
　　丁浩吃了一口黄瓜，咬的“咯吱咯吱”响，怼道：“……嘿，说的你平时不傻一样。”
　　丁磊向来不跟这个嘴贱的弟弟计较，他直接过滤弟弟的话，专心的和面前的美食做斗争。
　　吃着吃着，他就后悔了，一脸幽怨道：“早知道出门之前，我就不吃那两个硬饼子了，留着肚子多好，能再吃好些肉呢！”
　　丁浩嫌弃：“得了吧，你现在吃的也不少。”
　　丁磊皱眉，接着塞东西，过了一会儿又抱怨：“该把咱爹娘叫过来吃，他们还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呢！”
　　丁浩头大：“下回下回！你赶紧吃吧，这一桌子吃不完，咱俩要赔钱的。”
　　两个人在自助餐厅如狂风过境一般，席卷了各类美食，然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互相搀扶着出来。
　　丁磊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一边打着饱嗝。
　　因为喝了不少酒，他的脸颊红彤彤的：“嗝~好！真好，等咱有钱了，天天来！”
　　丁浩费劲的扶着他，大声道：“哥，你走慢点，你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
　　丁磊一挥手：“我没醉！你不用扶我。”
　　“唉唉唉，别往路中间走，咱们的驴车在这边！”
　　丁浩这边艰难的哄着自己的哥哥上车。
　　另一边，暗处两个打手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点点头。
　　这小子没说谎，果然把他大哥灌醉套话了。
　　梁掌柜多精啊，这么大一笔钱花出去，不找人盯着，他心里怎么能安心？只有亲自派人跟踪丁浩，看他确实按照之前说的话把事儿办了，他才能放心睡觉。
　　这边，两个打手回去汇报消息。
　　另一边，丁浩回了村，又趁夜色去找小胜哥，商量后续事宜。
　　“小胜哥，我今天把我哥灌醉了，在酒楼门口演了一场，他们应该信了。”
　　“好，那明日傍晚，按计划行事！”
　　第二日傍晚。
　　丁浩又去了上次那个偏僻的小院。
　　他敲门进去，果然见到两个壮汉在里面蹲守。
　　壮汉带着他七拐八拐，拐到了另一处民宅。
　　梁掌柜正在这里焦急的等着他。
　　等丁浩一进来，他就热情的问道：“方子带来了？”
　　丁浩看了一眼面前遮挡视线的草帘子，撇撇嘴：“带是带来了，不过你得先给我钱，再把我送上船，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梁掌柜“亲切和蔼”的开口：“你先把方子告诉我，我随后就派人送你去码头，你放心，船我都准备好了。”
　　丁浩凶巴巴：“不行，我现在告诉你，你待会儿不管我了怎么办？我不说，死也不说。”
　　梁掌柜：“……”
　　他又尝试了几次，想要说服丁浩，但丁浩不见兔子不撒鹰，死活就是不说。
　　梁掌柜没办法，只好戴了个黑色幕篱，遮掩了面孔，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走，咱们现在就去码头！”
　　丁浩冷哼一声，接话：“这还差不多。”
　　几人又出门往外走。
　　十一月底，天黑的早，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但尽管如此，梁掌柜走的还是十分谨慎，专挑小路绕道走，生怕有人跟着他一样。
　　丁浩吊儿郎当的跟在他后面，走了一会儿，问道：“我的路引和身份证明呢？你先给我看一眼。”
　　梁掌柜敷衍道：“我都给你弄好了，你放心吧。”
　　“不行，我必须看一眼。”丁浩执意要看。
　　梁掌柜不耐烦：“你识字吗？看得懂吗？”
　　“你瞧不起谁呢？快拿出来，我看不懂我也要看！”丁浩火冒三丈：“你是不是就没给我办？你是不是骗我！”
　　梁掌柜：“……”
　　我特么xxxxx你个小畜生！
　　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愤愤的塞到丁浩手中：“给你给你，自己看自己看！”
　　丁浩拿着那两张纸，站在原地对着月光察看，他左看右看，右看左看，看了好半天，表情十分认真，只是不知道究竟看懂了没。
　　梁掌柜催促他：“别看了，是真的，快走吧，都快到码头了！”
　　丁浩又看了两眼，把文书叠好塞进袖口，这才慢悠悠的跟上去：“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方子。”
　　梁掌柜脸色十分难看，他心里骂骂咧咧的诅咒着丁浩。
　　可恶的小畜生，等我待会儿拿到方子，就让船夫把你拉到水中央，按到水里淹死。
　　还想挣我五千两银子，也不看你个小杂种配不配！
　　他在心里骂了好半天，才觉得舒畅了一点。
　　然后自我安慰道，不气不气，心平气和才能办成大事，不至于跟个将死之人生气。
　　这样想着，梁掌柜又冷静了下来。
　　此时几人也到了码头边上。
　　丁浩率先发问：“船呢？”
　　梁掌柜伸手一指，只见湖中心有个小船，他道：“就是那条了，带你去江南的。”
　　丁浩瞪大眼：“啥玩意儿，那么小？能划到江南吗？”
　　梁掌柜已经气习惯了，他幽幽解释道：“你要先乘坐这条小船去府城码头，到时候那边有人接应你，然后你再换大船去江南，咱们清源镇跟江南又没有共通的河流，怎么可能直接划过去！”
　　丁浩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咱们清源镇的船，可以直接划到哪呢？”
　　梁掌柜“礼貌”微笑：“能划到岭南，吸瘴气，你要去吗？”
　　丁浩摆摆手：“不了，这种福气还是留给你吧。”
　　梁掌柜：“……”
　　敲里妈，听见没？敲里妈！


第103章 黑吃黑
　　在梁掌柜被险些气死之前，两个打手好歹发挥了点作用。
　　他们小声的提醒道：“东家，方子。”
　　梁掌柜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笑着对丁浩说：“看见船了吧，可以说了吧！”
　　丁浩还是摇头：“你把船叫过来，我要站在船上和你说，等说完了我就走。”
　　梁掌柜已经无奈了，好在丁浩这个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有着急逃跑的人，才有可能给他真方子。
　　他让打手吹了个口哨，那边的艄公果然划着船过来了。
　　船到了岸边，丁浩先上船去检查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在梁掌柜焦急的目光下开口：“行，我可以说方子了。”
　　梁掌柜大舒一口气，终于说到正题了，他连忙道：“那你说吧。”
　　丁浩从胸口掏出一个信封，说道：“配方都写在上面了，你要把钱给我，咱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梁掌柜青筋暴跳：“啥玩意儿？你还会写字！”
　　你踏马的在这糊弄鬼呢？！
　　丁浩看他不相信自己，声音比他还大：“谁告诉你是我写的了！你知道豆腐方子有多复杂吗？我能记得住吗？我当然是跟我哥那问的，然后去豆腐坊里偷的呀！”
　　梁掌柜恨不得立刻捂上他的嘴，压低声音骂道：“你踏马是不是傻，嚎那么大声把人引过来了怎么办！”
　　丁浩不服气：“那不是你先嚎的。”
　　“好好好，算我的错，快把方子给我。”眼看着事就要成了，梁掌柜也懒得跟他计较，他要赶紧确认一下这方子是不是真的。
　　丁浩却把方子背到身后：“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钱呢？”
　　“给你钱可以，你总得让我确认这方子有没有用吧。”梁掌柜道。
　　“那我还得确认你的银票是不是真的呢？”丁浩怼道。
　　淦！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个小畜生。
　　梁掌柜抽动着脸，在袖子里摸了又摸，好不容易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他一脸肉痛的把银票递过去，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要拿豆腐方子。
　　他想通了，反正艄公是他的人，他不发话对方也不敢开船，这小子就算骗他，也跑不了。
　　丁浩拿了银票，先是好一顿揉捏检查，确认是真的才放下心来。
　　而梁掌柜已经拿到了信封，他迫不及待的展开，然后一目十行——
　　五秒钟之后，梁掌柜：“……”
　　该死的，谁家写个方子还用狂草呀！这也太难认了吧。
　　没办法，他只好一字一句的仔细辨认。
　　“需、选、用颗粒饱满的优质黄豆，剔除杂质，清水冲洗五遍……”
　　正当他看的入神的时候，两个打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们猛地回头——
　　然而只见两个大棒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嘭嘭”两声，两道身影应声落地。
　　梁掌柜一惊，可他刚抬起头，就觉得自己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也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
　　艄公：？！！
　　艄公看着岸上突然多出来的一行人，被这惊变吓了一大跳，他嗓子哽住，一时之间连叫都叫不出来，着急忙慌的就要撑船逃跑。
　　可他忘了船上还有丁浩，就在此时，丁浩猛地扑到他的身后，一水瓢干翻了他。
　　水瓢当然是艄公船上的东西，晕过去之前，艄公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用木水瓢了，打人真疼。
　　“这里四个，齐了！”
　　“暗处两个，也收拾了！”
　　几个黑衣男子小声的禀告着进程。
　　小胜哥悠哉悠哉的从后面走出来，一挥手，顿时有人上前，把这六个人五花大绑，堵了嘴巴，然后一齐扔到那艘小船上。
　　幸好这小船质量不错，不然坐他们六个人肯定得翻。
　　这些人都是沁水村的混混，统一归小胜哥管理。
　　他们把小船划到一处僻静的地点，确保吵闹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
　　“身上的东西都搜干净了吗？”小胜哥问道。
　　“搜干净了，一个铜板都没给他们留！”立刻有人答道。
　　丁浩立刻把刚才拿到的五千两银票递给小胜哥：“小胜哥，这是刚得手的！”
　　他一路上又是耽误时间看路引，又是大声吵闹，就是为了让自家人不跟丢，事到如今，时间控制的刚刚好。
　　小胜哥轻轻“嗯”了一声，笑道：“回去后你拿四成。”
　　这是沁水村“便衣队”的规矩，只要抓住了来偷买方子的肥羊，谁是线人谁就拿四成，村里留两成，剩下的归兄弟们平分。
　　丁浩发出一声欢呼，肥羊并不多，他也是第一次做线人，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就解决了，这笔钱赚的真是痛快！
　　有人上去给那六个人喂了七日软骨散，让他们醒了也只能手脚无力。
　　然后又把梁掌柜掐醒。
　　梁掌柜悠悠转醒，还有些迷茫，但他下一秒他就清醒了，因为他的面前对着好几张狰狞的面孔。
　　几个混混恶霸一样狞笑着：“醒了啊，麻子脸。”
　　梁掌柜长了一脸麻子，这是他的痛脚，但此刻性命攸关，已经顾不上这些细节，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当然是找你借点钱花花啦。”混混们猥琐的笑着，还有人拿了把尖刀拍了拍他的脸，差点把他吓尿。
　　挣扎中，梁掌柜瞟到了一边站着的丁浩，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想通了一切：“丁浩，你个小畜生，你敢骗我？”
　　“叫谁小畜生呢，叫谁小畜生呢？”丁浩上去踹了他两脚，啐道：“瞧您这话说的，你干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被黑吃黑呢？”
　　“你言而无信！”梁掌柜惊怒无比。
　　“我是一个二溜子，你怎么能指望我言而有信呢？”丁浩笑嘻嘻的回怼他，然后蓦然变了脸色，朝他身上吐了一口痰：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瞧不起我？就你那副嘴脸，我看着就恶心，还想我替你办事儿，呸！”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张脸。
　　从一开始，那两个打手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说是请他去谈事，但明里暗里都是各种嫌弃的目光，临走时还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扔出巷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瞧不起他，何必又来找他办事。
　　梁掌柜欲哭无泪：“你收了我的钱的。”
　　丁浩一脸鄙视：“谁说收了钱，就得给你办事儿了？”
　　活没干，钱要收。
　　对不起，就是这么横。
　　怎么了，你干坏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遭报应吗？
　　你找混子办事儿，被坑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梁掌柜：“……”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04章 送你去岭南
　　小胜哥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丁浩和他的对骂。
　　丁浩立马乖巧的退到了一边。
　　小胜哥向来办事很认真，他踱步走到梁掌柜面前，气场全开，阴森恐怖，笑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还当是何方神圣，敢打我们村的主意，原来只是个手下败将啊！”
　　梁掌柜惊恐交加，又羞又怒：“是……是你们太过于阴险狡诈！”
　　小胜哥丝毫不生气，相反颇有兴致的看着他：“我把你弄醒，只是为了让你当个明白鬼，让你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现在，你的脑子清楚了吗？”
　　梁掌柜吞咽了一下口水，觉得嗓子发干，遍体生寒：“什、什么意思，什么当个明白鬼？我告诉你，杀、杀人是犯法的！”
　　“行了，送走吧！”小胜哥站起来，随意的挥挥手。
　　“你们、你们要把我送去哪儿？”梁掌柜惊叫。
　　“去哪？当然是岭南呀！”丁浩毫不留情的又给了他一脚，差点把他踢岔气。
　　梁掌柜先前说的没错，这条河到不了江南，却能直达岭南。
　　顺着这条河往下飘，三五日之内肯定能到。
　　而之前给他们下的七日软骨散，就是为了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到达目的地。
　　梁掌柜忍住喉头腥甜，哀求道：“我还有钱，我可以多给你们钱！你们让我回家取钱吧，不要把我送到岭南呀！”
　　岭南多瘴气，多野兽，多毒虫，外人去之，九死一生。
　　丁浩冷笑：“你特么还当我是二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打算把银票给我？你是想叫船夫搞死我吧，呵呵，现在倒过来了，你怎么就骨头软了呢！”
　　刚才他们从艄公身上搜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常艄公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种特殊场合，尖刀的作用可想而知。
　　已经有人解开了船绳，梁掌柜大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会放过你们……唔唔……唔……”
　　他的嘴巴又被堵上，随着小船摇摇晃晃的随水流飘走，梁掌柜整个人目眦欲裂，可他手软脚软、毫无办法。
　　狗日的沁水村，老子跟你们势不两立啊啊啊！
　　岭南在清源镇下游，水一直往下走，越来越急，河流也在不断加宽，就这艘小船，根本没机会靠岸，就算有人想救他们，以这条河的流速，也只能望而却步。
　　谁会为了陌生人铤而走险呢？呵呵。
　　丁浩恶狠狠的骂道：“最好死在路上！”
　　要不是东家不让他们杀人见血，就这种想害他的杂种，他早就一棍子敲死了。
　　小胜哥安抚道：“放心吧，运气好，沉水里淹死，运气不好，到岭南靠岸，多折腾几天也得死。东家不叫咱们手上沾血是对的，反正不沾血也能弄死他，何必手上造杀业。”
　　丁浩也懂得这个道理，杀人不仅会做噩梦，还会上瘾，手上见了血，可就做不了正常人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今天要杀了谁，明天要杀了谁，实际心里还是不敢的。
　　他再横，也只是个混混，是个平头老百姓，害怕报应，害怕牛鬼蛇神。
　　“走走走，回村！”几个汉子熟练的清理了周围的痕迹，高高兴兴的回家。
　　今天这只羊真肥！
　　五千两呢，他们每个人都能分得好大一笔！
　　……
　　沁水村。
　　小胜哥按照惯例来汇报昨日的“宰羊”情况，然后不出意料的获得了竹凌的赞赏。
　　“干的漂亮！咱们村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竹凌毫不吝啬的表扬了他，深刻的表示了自己对他们的看重。
　　小胜哥虽然自认养气功夫很好，演技一流，但此刻也忍不住翘起嘴角来。
　　谁不喜欢被夸奖呢？
　　而且是被自己崇拜的人夸奖。
　　小胜哥以前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在赌坊里坑蒙拐骗，虽然赚的不少，也自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的事，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后来遇到了竹凌，他明白了，他少了世人的认同感。
　　竹凌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得到别人的夸耀，而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虽然他也赚了钱，也盖了房，也及时行乐，但时间长了就觉得好没意思。
　　快乐无法分享，那还能叫快乐吗？
　　所以当竹凌找到他，邀请他做村里的“便衣队长”时，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便衣队长”是什么？是隐藏在沁水村暗处的捕头，虽然他们做的还是一样的事情，但意义完全不同了。
　　他们是在为全村人谋福祉，他们是在保护全村人的机密，而这些事情，一旦公之于众，他们将会受到全村人的尊敬。
　　当初系统对这一点还很不理解：“为什么要用一群坏人去保护村民呢？”
　　竹凌是这样解释的——
　　专业的事要找专业的人来办，一个村子那么大，怎么可能没有坏人呢？坏人是无法赶尽杀绝的。
　　所以，你若想掌握全局，就必须做到，好人能为你所用，坏人也能为你所用。
　　好人大多数只能对付好人，而坏人才能更精准的对付坏人。
　　竹凌早在组建这只队伍时，就给他们洗过脑了。
　　他们这些混混，现在过得潇洒，是因为背靠沁水村这棵大树。
　　他们要是偷偷的把方子卖出去，那么只能面临两种可能。
　　第一种。
　　你卖了方子拿到了钱，反手就被富商干掉，人家跟你玩个局中局。
　　这种富商，既然能用下三滥的办法从你这儿买走东西，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上了人家的贼船，你把方子给了人家，人家要不给你钱呢？
　　或者前脚假惺惺给你钱，后脚就找人暗杀你呢？
　　你既失去了村民的庇护，又是独自一个人，一个没什么拳脚功夫的小混混而已，对上人多势众、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富商，到时候把你杀了，抛尸荒野，那不跟玩儿一样！
　　例如今日的梁掌柜，就是典型代表。


第105章 东家是个白切黑
　　第二种。
　　你运气极好，不仅拿到了钱，还拿到了对方给你的路引和户籍证明，富商非常讲信誉，你顺利的逃了出去。
　　但这依旧面临各种难题。
　　首先，来路不当的路引和户籍证明具有很大风险，一旦查出问题，就会被官差送进大狱。
　　难不成你以为富商还会好好的给你安排后路？随便找两张证明糊弄你罢了，搞不好还可能是哪个作奸犯科之人用过的。
　　这还是好一点的情况，毕竟进了大狱，不一定会死。
　　更坏的情况是，你携带巨额资产跑路，一不小心露了财，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盯上，杀人夺财，然后反手扔进湖里喂鱼。
　　你从沁水村出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身无所长，大字也不识几个，怀揣巨额财富，不被人谋财害命就算了，还想在外头逍遥自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以为拿着大笔金钱去了外地，就可以买房置地了吗？你还是想想会不会被当地的乡绅村民直接扣押吧。
　　人心难测，你一个外乡人，生面孔生口音，没点自保的本事，到时候人家说你这钱是偷的、是抢的，你连户籍都不清不楚，你敢报官吗，谁会给你作证，死了也是白死了！
　　所以，综上所述——
　　你有命从清源镇逃出去吗？
　　你逃出去之后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即便这两点你都做到了，可你还得面临沁水村的追杀，你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活在阴沟里的人！
　　只要你敢冒头，就有人随时等着要你死。
　　你有那么多钱又怎么样，你获得的了世人的认同吗？
　　人是群居动物，在一起聚集生活，难免会生出比较之心。
　　别人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而你只能苟且偷生，一天两天还可以，长此以往，你真的可以忍受吗？
　　当阴沟里的老鼠，还是当堂堂正正的人，只在你们一念之间而已！
　　这一番分析说下来，混混们都呆若木鸡。
　　他们心里哪里不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没多少学识，也没转的快的脑子。
　　这样的他们，独自一人出村，根本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离开了沁水村，他们什么都不是。
　　想清楚了这些关窍，混混们面对自己的村落，立刻有了更深的归属感。
　　他们是脸皮厚的混混，但也不是完全不要脸，谁不想堂堂正正的活着，被人尊敬被人称赞，老鼠和人这还用得着选吗？
　　就在他们思考要不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竹凌适时的又抛出来一个巨大的诱惑——
　　黑吃黑，做掉那些觊觎村里秘方的人，得到的钱财，大家一起分！
　　这无疑如同惊雷在他们心头炸起。
　　待听完了竹凌对黑吃黑的解释，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卧槽！
　　卧槽，还能这么搞？
　　卧槽，是我浅薄了！
　　卧槽，东家这脑子是什么做的，这么精明？！
　　连自认精通黑吃黑的小胜哥都陷入了沉默：怎么看起来月白风清、一身正气的东家，比我还会坑人呢？
　　这是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切黑！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以前他觉得竹凌不过是一个会赚钱的女人而已，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这个女人，黑白通吃，比男人还厉害！
　　竹凌卖豆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竹凌在同一层；竹凌开豆腐坊的时候，他觉得竹凌比他高两层；而听完了今天的洗脑课，他觉得自己在地平面，而竹凌在大气层！
　　当然，假如他知道大气层的话。
　　换做是他，他也就只能想到带人把买秘方的富商撵出去而已，最多再动刀动棍吓唬吓唬人家，让他们不敢来了便是。
　　但东家一出手，却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只要你敢来，就别想好好走……这手段，这魄力，原谅他一个小混混没这个格局。
　　想到这里，小胜哥叹口气，幸好这是自己人，这要是对手，他恐怕三招之内就得死翘翘。
　　人类生性慕强，所以，小胜哥当场就崇拜上了。
　　啊啊啊，东家带带我！
　　这要是能学得一半精髓，我就能在混混界横着走了。
　　……
　　村里对“便衣队”有明文规定，他们每次收获的两成上归公账，用于村内基础建设。
　　因为有了豆腐坊，才有那些富商来买方子，所以这钱交的不冤，混混们心服口服。
　　才两成而已，还有八成归他们自己分呢。
　　因为是“便衣捕快”，所以他们的身份都藏的很深，除了竹凌和村长，也就几个信得过且嘴巴严的族老知道他们的双重身份。
　　这是为了迷惑外人的，不然人家都知道你们有这个策略了，谁还来找他们偷偷买方子？
　　这种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富商不是天天都有，也不是个个都有钱，所以便衣队的任务并不重。
　　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出任务的，所以在竹凌看来，高分成也没有问题。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喂饱草。
　　而且，他们从外人手上坑来的钱，大部分都投入到了村里的各项建设里。
　　竹凌是怎么说的来着？
　　钱在你们手上只会被花光，花光了你们还是穷光蛋，可如果投入到了村里的建设中，占据股份，就能钱滚钱、利滚利，从今往后，年年都能坐等分红，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岂不美哉？
　　混混们：！！！
　　好有道理。
　　于是小胜哥爱上了买驴，入股了驴车队。
　　小马哥爱上了盖饭，入股了沁水小食。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各种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行业，入股了大量资金。
　　他们赚来的钱，都投到了村里的产业上，这样一来，村里的产业就能成长的更好了。
　　几句话换来大量投资，而沁水村只需要每年支出分红而已，这对于竹凌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因为活是别人干的，钱是外人给的。
　　混混们呢？他们本来是坏蛋，是村里的隐患，现在这些隐患也直接解决了。
　　他们现在明面上是二溜子，背地里却是沁水村的大股东。
　　他们在沁水村投入的钱越多，就对沁水村越忠诚。
　　因为每年都要在里面拿分红，所以谁来偷他们的方子，那即将接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有多少个走歪门邪道的富商，他们就能赚多少笔钱，他们巴不得坏人多来一点，让自己经常暴富。
　　就算有那对付不了的，也还有东家在上面顶着，完全没压力。
　　坏人很难转变成好人，但只要把他们的利益转变的和好人的一致，他们的行为就立马变好了。
　　竹凌始终认为，没有真正的废物，只有放错地方的人才。
　　系统默默出声：“我本来觉得分给他们八成太多了，现在只觉得八成太少了。”
　　竹凌跳脚：“我投入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值得那两成吗？”
　　系统吐掉瓜子壳，叉着腰正义凛然的吐槽：“不，你什么都没有投入，你只是投入了一张嘴而已！
　　人家卖命出去干活，回来后要分钱给你，留下的钱也得投资给你，最后还得感恩戴德的谢你。
　　你自己说，这有天理吗？”
　　竹凌挑眉：“混混废物利用了，坏人被坑走了，机密得到保障了，村子有钱了，产业升级了……”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好处，最后道：“这难道不好吗？”
　　系统震惊：“好家伙，别人一箭三雕，你一箭十二雕！秀儿，是你吗？”
　　竹凌用手撑头，笑眯眯道：“统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资本家的心都黑！”


第106章 不拿村民一针一线
　　莲湖村。
　　罗喜正在莲湖村的谢村长家里议事，谢村长带着几个族老，满面笑容的和他交谈着。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喜管事代表沁水村专门来谈生意，和他们签订了明年收购魔芋的文书，这意味着莲湖村的村民，明年将有额外的进账。
　　魔芋这东西漫山遍野都是，不占耕地，不占水渠，沁水村买魔芋，就等于给他们白送钱一样。
　　来年春天，他们只需要多撒点种子，就可以在秋收时收获满满！
　　魔芋是个大产业链，竹凌当然不会让这笔财富流落到其他人手中，提前签订文书，锁定产能，就是为了防止其他商人的竞争，你没有原材料，你跟我竞争个锤子，对不对？
　　所以在今年年底，沁水村附近的七八个盛产魔芋的村庄，都被竹凌派人去提前收购了。
　　收购文书一签五年，直接把这些村子锁的死死的。
　　然而，不太懂商业的村长和族老们还喜滋滋的觉得沁水村大方。
　　因为沁水村许诺了他们一年百分之五的收购价涨幅，这让他们觉得沁水村真的很良心，恨不得抱着大腿，再多签几年。
　　现在这个时代的粮商下乡收购粮食，也是一签五年的文书，但五年都是统一的价格，无论粮食贵贱都不涨不跌，诚然，这保护了双方的利益，但谁不想多赚点钱呢？
　　谢村长擦着眼泪感动极了：第一回遇见愿意主动涨价的东家，真是大好人呀。
　　喜管事从村长家谈完事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相送的族老。
　　大家把准备好的果子、点心，腊肉、猪蹄往他怀里塞，想要讨好这个年轻的管事。
　　但罗喜笑呵呵的推拒了，一样都没收：“我们沁水村有规矩，在外办事，不能拿村民一针一线，不然回去是要受罚的，大家快收回去吧，不要为难我了。”
　　看他说的十分认真，大家也不敢强求，与此同时，对他的感官也更好了。
　　其他的富商来村里收购粮食，哪回不是连吃带拿，倒是第一回遇见这种声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好管事。
　　所以说，很多时候并不是某些人做的有多好，而是前者太差，就衬托出来后者特别好。
　　莲湖村的村民觉得占了便宜，但沁水村又何尝不是呢？
　　罗喜心里如同明镜。
　　东家早就跟他们说过，魔芋的价格随着花样的增多，肯定会越来越高，利润自然也会跟着攀升。
　　所以每年百分之五的收购价涨幅，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收益。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没良心的奸商了。
　　一个商人想要长久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获取利润，只有获取了足够的利润，他们才能不断的扩大产业，不断的扩大规模，然后带着其他人一起赚钱。
　　而只有利润充足，才能够露露手指缝，让底下的人多喝到一些汤。
　　做商人要奸诈，因为你要赚钱，才能让自己的产业活下去。
　　做商人也要善良，因为只有回馈社会，让这个世界一起变的更好，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你才能更加顺利的做生意。
　　罗喜这才明白圣人书上的那句话：“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或者非白即黑的，只有顺应事物的本然，让两者相辅相成，才能做的更好。
　　他走在田边小路上，一边思考着学到的东西，一边欣赏着冬日萧条的景色。
　　许是心境不同，这萧瑟的冬天，也叫他看出几分不同于以往的意境来。
　　走着走着，突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罗喜回头，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提着一个小推车，兴奋的朝他跑来！
　　“管事大哥，管事大哥，你等等我……”小榔头跑得飞快。
　　罗喜停下脚步等他。
　　没过一会儿，小榔头就气喘吁吁的跑到他的面前，然后献宝一样把小推车递给他：“管事大哥，这是你的推车，我是来还给你的，今年的魔芋挖完了，我用不上了。”
　　罗喜看着那辆车，虽然旧了不少，但并未有什么破损，显然使用之人很小心。
　　他张张嘴，本想说不用还了。
　　结果这孩子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从车里掏出一口袋东西。
　　“这是我在山上捡的榛子，是给管事大哥专门留的，你一定要收下！”
　　小小的一袋榛子，是小榔头跑到深山，爬到树顶，好不容易打下来的。
　　树顶的枝干很细，成年人摘榛子的时候不会爬那么高，所以才会留下来一些，只有他这样身体轻盈的小孩才敢爬上去摘。
　　当然，这也是冒了不小风险的，他必须时刻小心，不让自己摔下来。
　　罗喜自然知道这榛子来的不容易，他想了想，把那袋子榛子接下来：“榛子我要了，车就送给你了，就当是你拿榛子换的。”
　　“啊？”小榔头张大嘴。
　　罗喜解释道：“这车我也用不上，我家里有更大的，你拿着用正好。”
　　“原来如此，谢谢管事大哥！”小榔头听他这样说，自然开心极了。
　　罗喜点点头，接着往回走。
　　谁料小榔头却还跟着他，两个人一起走了一段，罗喜温和的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小榔头欲言又止。
　　罗喜鼓励到：“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生气的。”
　　小榔头这才开口：“管事大哥，我怎么样才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呢？”
　　罗喜愣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他意识到居然有人羡慕他的生活。
　　小榔头看他愣住没说话，顿时有些自卑的低下头。
　　罗喜回过神，把手抚到他的头上，揉了揉：“只要你努力，你就可以和我一样。”
　　小榔头茫然的抬眼看他。
　　“你想像我一样，就要学字，要变强，要有自己理想！”罗喜答道，然后问他：“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
　　小榔头握紧拳头。
　　今年挖魔芋，不仅给娘亲治了病，还攒下来小小的一笔钱。
　　娘亲现在已经能下地干活了，她说，只要家里的钱多一些，他们就可以买一小块地。
　　等有地了，就能攒下来更多的钱了。到时候他说不定还可以去村里的私塾里识两年字，等他识字了，就能和管事大哥一样厉害了！


第107章 腊八节
　　沁水村，腊月初八。
　　今天是腊八节，家家户户都煮了浓稠的腊八粥。
　　今日私塾放了假，小孩子们也都出来玩耍了，他们举着风车，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在村里子飞跑：“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小五，你别跑了，回家帮娘泡腊八蒜！”有妇人站在门口，大声的喊自家孩子。
　　“娘，我再玩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一个六七岁的男孩高声应到，然后一溜烟跑个没影。
　　妇人气的跺脚：“这皮猴子，看回来我不揍他！”
　　就在此时，有人敲着铜锣沿路大声吆喝。
　　“东家在豆腐坊发节礼了，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去领！东家在豆腐坊发节礼了，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去领……”
　　妇人顿时面露喜色，扬声问道：“丁叔，是什么礼？”
　　“自己去看吧，有红糖，有大枣，还有福饼呢！”丁叔笑眯眯回道。
　　妇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解下围裙，高兴就往豆腐坊去了。
　　每家每户派一个人来领东西，那也有二三百人，豆腐坊西侧门口人满为患、乌泱乌泱的。
　　学生们放假了，但商人们并没有放假，今日还是有不少外地行商来进货的。
　　大商人都有些家底，自然看不上这点东西，但也会赞叹一句竹东家大手笔。
　　小商小贩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了，他们看着那丰厚的节礼，再看看喜气洋洋的沁水村村民，不由的心生艳羡，又酸又涩。
　　“你们村福利真好！”一个行脚商跟自己相熟的豆腐坊员工搭话。
　　“那可不是，提前三天就让我们准备了，这些货都是我盯着拉回来的呢！”这名员工立刻得意洋洋的说道。
　　行脚商搓搓寒风中的手，感叹到：“啥时候我们小王村能有这么好呀？我也想收节礼。”
　　“是我们东家好，你看哪个东家还能记得给咱们这些泥腿子发节礼，别家都是只发给管事！”一个领完节礼的村民路过，听见他的话，忍不住插嘴。
　　“对对对，而且都没什么好东西，哪像咱们东家，一发全是好货。瞧这红糖，这么大一包，我大儿媳妇下个月生产，刚好用的上！”另一个大妈也立马接上了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行脚商的五分羡慕提高到了十分。
　　看着两人喜笑颜开的结伴而去，行脚商感觉心口中箭：“……”
　　啊，精酿的老陈醋都没有现在的我酸！
　　好在他没有酸多久，因为他看见排在他前面的行脚商，买完豆腐出来之后，手里都拿着一个大福橘。
　　“这么大，哪来的？”他惊讶的问道。
　　“豆腐坊的竹东家给的，说是今儿个过节，只要来进货的，人人都有，祝咱们来年财源广进、大吉大利呢！”那人单手挑着豆腐担子，另一只手把大大的福橘捧在胸口，宝贝的不得了。
　　先不说这么大的橘子就挺值钱的，单说这是竹东家亲手递给他的，他就得拿回去供上三天，沾沾人家“小财神”的财气。
　　“橘”通“吉”，寓意吉祥如意。
　　行脚商顿时不酸了，他焦急的往前看：“哎呀哎呀，还有这种好事？前面可快点吧，我可没吃过这么大的福橘呢！”
　　和他一样的行脚商不在少数，大家也都激动的看着前面，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期待着自己的福橘。
　　竹凌只帮着发了一会儿福橘，就跑去躲懒了。
　　系统在她耳边碎碎念：“给他们那么大方，给我却这么抠搜，只有一斤瓜子，我一会儿就嗑完了！就不能多给点吗？”
　　竹凌无情拒绝：“不能。”
　　系统气炸：“你有好几麻袋呢！”
　　竹凌在躺椅上坐下来，优哉游哉道：“那是留着新房子盖好，暖房待客的，哪能都让你吃了。”
　　“我又没说全吃掉，你给我一麻袋，不，半麻袋就可以了！”系统趴在桌子上嚎哭，然后又在地上打滚耍赖。
　　竹凌黑线：“……统子，你几岁了？还玩这招。”
　　系统在地上翻滚：“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瓜子！”
　　这是它这几日刷剧新学的招数，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搞不定的男人。它自我换算了一下，觉得套在女人身上应该也可行。
　　竹凌：“……”
　　她扶额，仿佛看透了它的内心：“你少看点无脑肥皂剧吧。”
　　系统一僵，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看肥皂剧？”
　　竹凌扔给它一袋瓜子，骂道：“你最近磕瓜子都要哼战歌，你说我怎么知道！”
　　什么战歌，当然是那首回家的诱惑。
　　系统飞快的接收了那袋瓜子，讪笑道：“嘿嘿，我控制一下，以后不唱了。”
　　然后又问道：“对了，你们女人遭遇丈夫出轨、离婚、流产……真的可以一下子变的那么牛批吗？”
　　竹凌思索了一下：“也得分人，不过确实可以，你看梅花嫂。”
　　梅花嫂自从脱离了郑狗剩一家，整个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一开始，她带着女儿日子过的艰难，还得时时防备郑狗剩回家报复她，着实焦虑了一阵。
　　可现在她已经是豆腐坊“豆腐干队”的管事娘子了。
　　因为没了男人和家庭的羁绊，她一心都扑在了赚钱上面，因她干活努力，做事认真，很快就成了队里的小组长。
　　私塾开学之后，她又苦学认字和算账，虽然进度不是很快，但她的竞争对手都是学的不怎么快的妇人们。
　　其它妇人回家还要照顾老人小孩，她只有一个乖巧的女儿，下了工之后也有大把的时间学习，所以进步的就比别人快些。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和学习，她也终于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身份，管事娘子。
　　这倒是让那些有家有业的妇人们反过来羡慕她了。
　　什么时候和离的女人也能具有优势了呢？
　　那些本来能力就不怎么样的妇人还好，可能力强的就忍不住了，回去便和丈夫吵了起来。
　　“以后家里家外的事，你也必须帮忙干！要不是这一大家子的琐事都要让我操心，我早就当上管事了。”
　　她们的丈夫自然也知道当上管事的好处，那可不仅是面子好看，薪酬也是独一份儿的。
　　于是，一些男人主动的帮媳妇儿分担起家务来。
　　风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当人们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多事情早就改变了当初的模样，而竹凌，期待他们的表情。


第108章 期末考试
　　腊八过后，年节将至。
　　竹家的新房盖了两个月，总算进入了收尾工作，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安排装修。
　　竹父每日都泡在工地上，按照女儿给他的图纸，一点一点的盯着工人干活。
　　在他的心里，自己住的怎么样无所谓，主要是女儿的心意必须达成。
　　竹凌喜欢的秋千，他做了两架，一架摆在镇上的小院里，另一架早早的运回了沁水村，摆在了新房中。
　　“得加快速度，必须在年节前把一切都弄好，咱们过年得住新房子！”竹父蹲在地上，看着图纸自言自语。
　　“池子挖好了，石桥架上了，湖景没什么问题……嗯，这几个花得来年种，冬天种不活……书房，嗯？大书架是谁负责的，怎么还没运过来！”竹父站起来朝工人们喊。
　　一名小工头立马跑过来汇报工作：“竹叔，今个人手不够，只运来了雕花衣柜、雕花床、梳妆台……这些寝室的物件，书架和多宝格还没来呢！等我们组装完就回去搬，应该得后天了。”
　　竹父气恼：“说好了今天送到的，我女儿那么多书都搬过来了，在外面放两天哪行啊？”
　　小工头擦了擦头上的汗，强笑道：“您通融通融，书我们先搬进去，您看这样可以吗，等活都忙完了，我再送您一个花梨木的圆凳……”
　　小工头是城里雕花木匠坊的学徒，这回是第一次单独出来送货，结果因为没安排好人手，导致有的货延迟了。
　　竹家是个大主顾，在他们店里订了很多东西，他生怕得罪了主顾，以至于整个人非常的紧张。
　　竹父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看他态度不错，还主动送圆凳，也就放过了他，只是再次警告：“后天必须送来，可不能再拖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小工头如释重负。
　　他急忙的又重新投入了组装工作，只有赶紧干完活，才能回去接着搬东西。
　　竹父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突然叹气：唉，要是自己也会做那种繁杂的雕花就好了，省多少钱呀。
　　不行，他也要请个师傅好好学学！
　　……
　　沁水私塾。
　　竹凌视察了各年龄段的教育情况，然后确定了期末考试的日期——
　　腊月二十。
　　除了科举班，但凡年满12岁，且名列前茅的学生都可以获得管事竞选的资格。
　　不仅如此，竹凌还要挑选三男三女，一共六个好苗子，年后随她一起去府城长见识。
　　府城是什么？那是他们这些乡下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去的地方。
　　学生们进入了期末疯狂倒计时的时刻，每天都抱着书啃。
　　这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成绩，还是他们的前途！
　　小姑娘刘如馨今日一回到家，就觉得气氛不一样。
　　平时都会喊她去帮忙的奶奶，今日并没有叫她。
　　母亲还亲自给她端来一碗鸡汤，让她补补身体：
　　“你可要好好考，明年镇上要多开四家沁水小食，你若是拿了前几名，就有机会去镇上做工了！”
　　刘大郎也在一边附和：“你爹我没什么本事，你哥哥也是个棒槌。你随你娘，脑子聪明，现在你们俩是咱们家的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学，让咱们家再走出去一个管事！”
　　刘如馨的娘亲如今已经是腐竹队的管事了，现在家里人都以她为荣。
　　再也没有人拿着她的沉默寡言说事了，只觉得她那是沉稳有度。
　　果然，只要人有本事了，别人就会自动美化你的行为，自发的来尊敬你。
　　“爹，我觉得我学的还不错，前三不敢说，前五肯定是能拿的！”刘如馨自信满满。
　　她的天赋极好，别人学一个字的时间，她能学三个字。
　　私塾九月开学，仅仅三个月时间，她就已经会写二三百个字了，那管事必备的六百字也基本都认得，还有乘法口诀表，同样背的滚瓜烂熟。
　　这对于一个零基础，从不识字，从没拿过笔的小姑娘来说，实属不易。
　　刘母把揽她在怀里，低声叮嘱：“戒骄戒躁，切勿张狂，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都必须谨慎。”
　　刘如馨郑重的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这样的情景，在不少村民家里上演，被寄予厚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大家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努力学习。
　　从只有考科举的人读书，到全村读书，再到大家都莽着劲儿的读书，竹凌用了三个月，看似短暂，又十分漫长。
　　腊月二十。
　　期末考试如期举行。
　　每个考生都面带肃穆的进入考场，正襟危坐，等待答题。
　　刘如馨拿到试卷，还是不免有几分紧张，她回忆着母亲叮嘱自己的话，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认真答题。
　　戒骄戒躁，谨慎小心。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掉以轻心。
　　今日要考三场，分别是算数、识字、商业常识。
　　三场考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刻。
　　刘如馨出考场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因为今天的考题实在是太难了，许多都是超纲题，是夫子从来都没有教授过的东西，是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题型。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一道题都没敢空，只要是能想到的，沾一点边的，都尽可能的答了上去。
　　刘大郎站在私塾门口接她，今天来接孩子的人不少。
　　“如馨，考的怎么样？”刘大郎兴致勃勃的问。
　　刘如馨眼圈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今天的题太难了，她有好多不会的，直觉前五名已经离她而去，更别提前三名了。
　　刘大郎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再问，只连忙道：“考不好也没关系，你年纪还小，明年还有机会呢！别哭别哭。”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刘如馨就“哇”的一下就哭出声来。
　　她哽咽着道歉：“爹，我对不起你，我没考好，我好多都不会，呜呜呜……”
　　刘大郎手足无措，女儿平时乖巧懂事，很少哭泣，他哪里知道怎么哄？
　　就在此时，周围不少家长都接到了自家哭哭啼啼从考场里出来的孩子。
　　“爹，今天的题太难了！我都不会，呜呜呜……”
　　“娘，今儿考的题夫子都没教过，考砸了不怪我呀！”
　　“太难了，为什么要出这么难的题啊，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呜呜呜，我半张卷子都不会写……”
　　刘大郎看完四周，挠挠头，对着女儿安慰道：“丫头，你别哭了。你看，你不会，他们也不会，你又比他们聪明，肯定还是考得很好的！”
　　刘如馨擦眼泪的手顿住：“……？”


第109章 六个好苗子
　　腊月二十五。
　　考完试五天之后，私塾里终于张贴了榜单，村民们都簇拥着去看成绩。
　　最先张贴出来的是青年班和老年班的成绩。
　　那边，考上前十名的成年男子和女子们已经欢呼起来了。
　　这边，小学班和中学班的成绩才贴了一半。
　　刘如馨紧张的走到榜前，榜单是从最后一名倒着往前贴的，她在后面的榜单里面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不由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随着名字出现的越来越多，没考上的孩子们已经哀嚎一片。
　　她攥紧手心不停的祈祷着，一定要进前十名呀。
　　贴榜的人速度很快，红纸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刘如馨到此为止还没看见自己的名字，而最后一张写的是前十名，她的心脏砰砰跳！
　　最后一张纸贴上去，刘如馨本能的从下往上看——
　　第十名，不是。
　　第九名，不是。
　　第八名，不是……
　　她咬着唇，按捺着心情继续往上看。
　　第七名，第六名，第五名……都不是。
　　直到第三名——刘如馨。
　　刘如馨整个人僵住，然后一阵狂喜！
　　第三名，没想到自己考的这么好。
　　她激动的转过头，就要去找爹娘汇报好消息。
　　旁边却有一队人涌过来，带头的班长带着袖标：“竹浣纱，蒋清雅，刘如馨，你们三个是前三名，排在后面，跟我一块去见东家！”
　　刘如馨连忙先去排队，然后羡慕的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竹浣纱，不愧是东家的妹妹，稳拿了头名。
　　她们三个都是一个班的，只是竹浣纱经常跟着姐姐东奔西跑，并不是天天都来上课的。
　　本来以为这种情况下，她不会来参加考试，或者考完了成绩也不会很好，结果没想到人家是一匹黑马，直接冲到了第一名。
　　蒋清雅是个性子活泼的女孩，已经拉着竹浣纱聊起来了，刘如馨也凑上去听。
　　蒋清雅好奇道：“浣纱，你怎么考的那么好呀，你在家也有夫子教吗？”
　　竹浣纱拿了头名，本来还有些沾沾自喜，听到她这个问题，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现实，她的脸上笑意散去：“没有夫子，我只有个武师傅。”
　　“没有夫子，那你是怎么学的？”蒋清雅惊讶。
　　竹浣纱把脸皱成苦瓜：“只要你有个严厉的姐姐，一个字学不下来，抄一百遍，一首诗背不下来，一天没饭吃！换做是你，你也可以。”
　　蒋清雅：“……”
　　刘如馨：“……”
　　打扰了，是我们不配。
　　刚才的羡慕是我们错付了。
　　……
　　沁水豆腐坊，人事部。
　　随着一群学生被领进来，一间屋子也站的满满当当。
　　竹凌已经在主位上落座，等着他们了。
　　今天要选拔的是年后跟着竹凌进府城的六个好苗子。
　　此处站了十八个人，都是各班的前三名，他们都来自于中学班，年龄为12至15岁。
　　中学班有三个男孩班和三个女孩班，竹浣纱在女子一班，和她并列第一的还有六个人。
　　十八个人里面选六个，选上的概率是三分之一，也是很不好争夺的。
　　为了保证公平，评审团不止竹凌一个人，还有村长和两个管事。
　　先是照常的基础问题提问，所有人一起抢答，这一关考核的是反应速度和基础功底。
　　接下来是商业分析题，抽签答题，每人半刻钟，说清楚自己对抽到的问题的所有见解，这里考的是逻辑思维。
　　最后是情景实战题，题目千奇百怪，例如遇见拐子，遇见黑店应该怎么做？这里考的是随机应变和自救能力。
　　想要成为人上人，这些能力缺一不可。
　　孩子们眉关紧锁，各自拿着题绞尽脑汁的作答。
　　这种答题模式也是极有好处的，大家都能听见别人的思路，有助于扩宽眼界，集思广益。
　　这场面试一直进行到下午才结束。
　　六名幸运儿也终于被选了出来。
　　三个女孩是竹浣纱，刘如馨，谢思梦。
　　三个男孩是蒋光赫，孙玉轩，赵星洲。
　　竹浣纱不愧是竹凌一手带出来的女孩，不管是基础知识还是随机应变，都比别人反应快，思路也清晰明了，所以没人对她的入选抱有异议。
　　这也是竹凌要求她必须参加期末考试的原因，既然说了要公平，那自然是公平到底。
　　至于说她给竹浣纱开小灶？这姑娘要是没点脑子，开小灶也学不进去不是。
　　人选定了下来，其他的十二个人也不气馁，他们还可以竞选各类的管事，只要竞选上了，都是好前途。
　　终于处理完了人才选拔的事，竹凌累的伸了个懒腰。
　　系统正磕着自己撒娇打滚骗来的半麻袋瓜子：“你把卷子出的那么难，就是为了考验谁的脑子灵活吗？”
　　竹凌夸道：“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回的试卷其实是夫子们早就出好的，她只是临时往上加了许多道附加题。
　　对，就是学生们最讨厌的那种超难附加题！
　　这些题就是为了考察他们的思维发散能力，以此选拔出一些拥有自己独立见解的学生。
　　独立思考能力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能在超纲的题中写出自己的想法，并且条理清楚，头头是道，那就证明他们已经拥有独立人格了。
　　这样的人出了社会，才不会因为耳根子软，被别人牵着走。
　　一个优秀的商人要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他们绝不能被别人的思维束缚，以至于没有办法辨清楚事情的真相。
　　那种头脑不清晰，没有自己判断力的商人，哪怕一开始赚到了钱，最后也会亏进去。
　　刘如馨之所以可以考到第三名，就是因为她把每一道题都答上了，且都答得还不错。
　　每一道题都认真作答，展现了她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精神，每道题都答得不错，说明了她确实有突出的能力。
　　竹凌瘫在躺椅上：“年末真的好忙呀，好想赶紧过年呀，过了年就能进府城了，这样枯燥的日子要把我过废了。”
　　系统哈哈大笑：“别着急歇息，你爹明后天还要办暖房呢，忙完了这个你才能过年！”


第110章 搬新家
　　腊月二十八，竹凌一家人都从清源镇搬了回来，住进了三层小别墅。
　　不仅是他们家，另外几家一起翻新房屋的村民，也都搬进新房了。
　　过新年住新房，这是了不得的大事，人这一辈子才住几次新房呀，所以大家都很重视，这几日不停的有村民在办暖房宴。
　　而今日，也终于轮到竹家了。
　　竹凌任劳任怨的出门迎客，她家的新房是真的漂亮，粉墙黛瓦，飞檐翘角，曲折回廊，鹅卵石小路……
　　院子里有花园、小桥、凉亭，屋内有雕花桌椅、案几，连墙壁上都挂着山水画，俨然一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模样。
　　但这里的气氛又比大家族多了一些温馨，因为他们家没有成群的丫鬟仆人，没有刻意古板的规矩，所有的村民都能往来自如。
　　这样漂亮的新房，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欣羡。
　　“我估计官老爷们住的也就是这样的房子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泥腿子有生之年，还能进到这么大的宅子里随意溜达！”
　　“不用羡慕，东家说了，咱们以后都要盖这种大房子！”
　　“真的嘛？我们也盖的起吗？”
　　“这话说的，你算算你今年攒了多少钱，咱们攒个几年也就能盖了，盖不了三层的，两层的还不行吗？”
　　“对对对，以后哪怕盖个两层的也算圆梦了！”
　　因是新房，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福橘和喜饼，来的人又多，整个宅子热闹非凡，显得喜庆极了。
　　竹父还把炕都烧上了，会客厅里有个大大的炕桌，不少人都围坐在上面，体验着新奇的感觉。
　　“确实暖和呀，我这坐了一会儿，全身都起热。”
　　“赶明我们家盖房的时候也得这么弄，还是竹安会享受，今年可冻不着他了……”
　　“这些不算啥，我觉得那个抽水马桶特别好，我刚才去试了一下，真舒服，坐着的感觉真是不一样！”
　　“唉，我坐着就不得劲，我还是习惯蹲着，我觉得那个水龙头不错，洗手洗澡都合适，比马桶实用多了……”
　　“洗澡要买那个淋浴花洒，我觉得那个花洒拿去浇地也不错，浇的范围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欢快的分享着各自的见解。
　　竹父也被人拉了过来，有找他定水龙头的，也有找他研究如何用花洒浇地的。
　　竹父连忙去取了纸笔，把他们的意见和要求全都记了下来。
　　“放心吧，我都记着呢，等过了年我就研究，要是研究出来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给你们。”竹父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这可是他的专业领域，如果花洒能浇地，那村里种地又能省不少力气了。
　　竹凌百忙之中还挪过来看了一眼：“浇地得用水泵，水泵不好研究，不过能先做个喷农药的，背个大桶在背上就行了。”
　　农药可不止是现代有，古代也有，最常见的就是把菊叶烧成灰，撒在田地里，利用里面的“菊酯”杀虫，后世的杀虫剂很多也都是这个成分。
　　而可以兑水浇地的，还有蜃灰、鱼腥水、食盐、硫磺、石灰等。
　　一瓢一瓢的泼洒多费劲呀，有个花洒就方便多了。
　　竹父激动：“快画图纸！”
　　竹凌扶额，连忙逃跑：“爹，今儿暖房呢，你放我一天假吧！”
　　临近开席，村长也带着家里的人来拜贺。
　　竹凌笑呵呵的接过村长送来的礼物，刚好看见李明蕊也跟在后面。
　　这姑娘今年期末考的并不好，吊车尾的成绩，比她的几个哥哥嫂嫂们差远了。
　　究其原因，就是她沉浸在“失恋”中无法自拔，根本无心学习，成绩一出来，又把李村长气了个好歹。
　　李村长本来还想把她多留在身边几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但现在也看不得她这种丧气的样子，决定还是把她嫁出去为好。
　　去了婆家，有了新生活，就没空想这些莫须有的情情爱爱了。
　　竹凌听母亲说，村长前几日已经给她相看好了人家，下了小定，准备年后就嫁出去了。
　　李明蕊看见竹凌，露出一个强笑：“竹姐姐，恭贺乔迁之喜。”
　　竹凌看着这姑娘略显憔悴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是没有放下来，不由得心中叹气。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双向奔赴的爱情还有可能出岔子，更何况单相思了。
　　比起追逐虚无缥缈的爱情，还不如追逐真金白银的票子。
　　可惜，这些道理恋爱脑是不懂的。
　　李明蕊的情况其实不适合这么快成亲，可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管。
　　她只能寄希望于这姑娘在生活中吃了苦，能很快的清醒过来。
　　慕强没错，但慕强不是跪服。
　　优秀的男人可以用来当做目标，当做竞争对手，当做一起比肩前进的伙伴，但唯独不能当做靠山，因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竹凌心中唏嘘一声，然后扬着笑把福橘塞到她手里：“多谢捧场！同喜同喜。”
　　李明蕊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福橘，随着嫂子们做到了宴席上。
　　她左右看了一圈，只觉得大家的嬉笑玩闹都离她很远。
　　尤其是竹凌身上那种肆意洒脱、自信从容的气质，她明明是那么的喜欢，那么的想拥有，却偏偏做不到。
　　心中猛地泛起一股巨大的失意感，强烈的让她微微眩晕。
　　她掐住掌心，努力的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露出不好的表情，以免扫了大家的兴致。
　　可她越是控制，大脑中越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挣脱束缚。
　　脑仁里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撕扯——
　　李明蕊猛地站起身！
　　旁边她的大嫂吓了一跳：“蕊丫头，怎么了？”
　　李明蕊强撑着笑容，低声道：“大嫂，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方便一下。”
　　说罢，她就冲进了竹家的盥洗室。
　　李大嫂看的莫名其妙，最近这个小姑子越来越奇怪了。
　　李明蕊飞快的进了盥洗室，刚关上门，就支撑不住的靠着门背坐到了地上。
　　她的脑袋头痛欲裂，针扎一样的想要分割成两半——
　　有什么声音在她脑海中轻轻响起，带着少女的娇俏：“……不要那么小气嘛，你让我出来呀，我可以帮你完成心愿的……”
　　李明蕊恐惧异常，她狠狠的用拳头砸着脑袋：又来了，那该死的想要控制她思维的鬼东西！


第111章 小姑子又发疯
　　吉时已到，席面已开，人们都簇拥着去饭厅吃席了。
　　李家大嫂看小姑子还没有回来，怕她出了什么事，就去盥洗室找她。
　　“蕊丫头，你在里面吗？肚子好点没……”她站在门口敲门，刚敲了两下，就见门被忽的打开，一道发丝凌乱的人影闪出来。
　　“大嫂，我不舒服，我先回家去了。”李明蕊捂着脸，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李大嫂：？？？
　　这小姑子又发什么疯？
　　一大家子赶着来送礼，恭贺人家乔迁之喜，哪里能在刚开席的时候就走，这可是对主家大大的不敬。
　　今日又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怎么就肚子疼了？
　　李大嫂百思不得其解，她独自回了饭厅，在椅子上坐下来。
　　旁边坐的是她的妯娌李家二嫂。
　　李二嫂狐疑问她：“你不是去叫小姑子了吗？她人呢。”
　　李大嫂压低声音：“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跟我说了一句肚子不舒服，就跑回家去了。”
　　李二嫂也是一阵无语，她自觉这小姑子想男人把脑子想坏掉了，最近总是一阵阵的作妖：“那就别管她了，反正娘在家里，孩子们也都在家里，她肚子疼，回去了也有人管。”
　　李大嫂深以为然，也不想管这糟心事。
　　随着大菜一道道上来，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哎呦，还有鸽子汤呢！一人一盅啊。”李大嫂惊喜道。
　　李二嫂也喜笑颜开：“我还没喝过呢，听说鸽子汤大补，对女人身子极好！”
　　“这是什么？八宝鸭，这鸭肚子居然还装着八宝饭……”
　　“这是什么？烩海八鲜，海里的东西？那不得贵死了……”
　　“快快快，多夹两筷子，一会儿抢没了……”
　　今天的暖房宴菜色极为丰盛，份量也极大。因着条件好了，大家也就不急着打包了，每桌子人都是先吃，等吃不完的再打包回去。
　　一顿饭下来，李大嫂撑的打嗝：“嗝~第一回吃席吃的这么舒服！”
　　李二嫂也在揉肚子，闻言笑道：“是啊，以往都要先给孩子们拿，轮到咱们也就吃个盘子底，现在多好，自己想吃哪个吃哪个！”
　　今日仿照城里的大席，每人面前都是两双筷子，夹菜用的都是公筷，桌子上还剩下不少食物，待会儿她们分一分拿回家，也足够了。
　　等到整个席面结束，又是日落西山，暮色降临。
　　冬日天黑的早，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竹父安排人把灯笼都点起来了，霎时间整个竹家灯火通明，红灯高挂，一派喜庆祥和之气。
　　竹凌还在和村长说话：“我买了五百个孔明灯，五百个莲花灯，等到三十晚上，叫全村一起去放。”
　　李村长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好，祈求咱们来年财源广进、风调雨顺！”
　　他再一次觉得当初相信竹凌，同意竹凌带全村发展，这个决策做的是真正确。
　　谁能想到，今年年初还破败萧条的沁水村，年末就能奢侈到全村放福灯了呢？
　　那可是镇上的富裕人家才玩得起的呀。
　　这边，竹家的宴会还没有结束，小孩子们在屋子外面奔跑着猜灯谜，玩兔子灯，大人们在屋里侃大山，聊八卦。
　　另一边。
　　李明蕊回了家，立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用被子包住头，嘤嘤哭出声。
　　李母被她这一顿操作弄的满头问号，她“咣咣咣”去敲门：“闺女儿，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谁欺负你了。”
　　李明蕊哭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猛吸几口气，对外面喊到：“娘，我没事，你让我哭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好了。”
　　李母最近已经不止一次见她这样无缘无故的哭泣了。
　　她知道劝也劝不好，只能焦急的在门外打转。
　　最近可不只是李明蕊憔悴了，她这个当娘的也被她折腾的憔悴了好几岁。
　　李明蕊把头埋在被子里痛哭。
　　她也不想这样，但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她的脑海中像播电影一样不停的循环着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其中故事之曲折，感情之深沉，让她感同身受，无以言表。
　　故事的主角，是她和太子。
　　明明父亲早就跟她说过，她和太子不是一路人，这辈子都不要妄想嫁入皇家，她自己的潜意识里也认为父亲说得是对的。
　　但就在她否定自己，决定放弃痴心妄想的那个晚上，脑子里多出来了那个鬼东西。
　　她每日都能看见这段故事，仿若她的前世，又仿若她的未来。
　　看的时间长了，便忍不住沉溺其中，将自己带入了故事里面的那个自己，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好像爱上太子了。
　　不是现实中那个对她冷冰冰的太子，而是故事里那个被她救下来，对她温柔备至的太子。
　　在现实世界中，太子是竹姐姐发现的，虽然她照顾了太子一个月，但太子还是认为竹姐姐才是他的第一救命恩人。
　　但在这个故事里，她才是太子的第一救命恩人。
　　她在山坡下发现了太子，然后将受伤的太子拖回家，偷偷替他疗伤，太子在她家疗养了一个月，深觉她温柔善良，便对她动了情愫。
　　只是碍于身份有别，太子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仅仅在临走时给她家留了一千两银票，表达感谢。
　　故事里的她，因此闷闷不乐。
　　然而一月之后，她随母亲去外家走亲戚，又遇见了遭人刺杀的太子，她脑子一热就上去帮人家挡了一剑。
　　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救命之恩，她命悬一线，差点没醒过来。
　　待她醒来之后，太子欣喜若狂，亲自封她为侧妃。
　　因为有这两次救命之恩的加持，她在太子心目中的分量一增再增，有幸以一介村姑的身份追随在太子身边，山鸡变凤凰，成为人上人。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获得了一个“宫斗上位系统”。
　　这个系统据说来自于两千年后的高科技社会，带着无数先进的知识和思想，她靠着这些知识和思想，让太子对她刮目相看，奉她为幕后军师。
　　同时又因为系统商城可以给她提供各种丹药，她不仅能靠“定颜丹”、“雪肌丹”、“凝碧丹”不断的优化身体，永葆青春，让自己美若天仙，还能凭借吃丹药来怀孕。
　　她靠着“神孕丹“成了太子后宫中生孩子最多的女人，而且她的孩子因为服用了“冰心丹”和“慧灵丹”，个个百毒不侵，聪明伶俐，是当仁不让的太孙人选。
　　不仅如此，还有撩汉攻略，男性心理学，房中术……每一样都是让男人沉沦的法宝。
　　因上种种，太子对她宠爱非常，为了让她名正言顺的和自己比肩，亲自将“恶毒”的太子妃废去，扶她上位。
　　待到太子荣登宝座之后，她也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后。


第112章 李明蕊的病
　　李明蕊第一次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恍惚了大半天，这样传奇的一生深深的震撼住了现在还是个小村姑的她。
　　哪个女人心中没有做皇后的美梦，谁不想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
　　荣登宝座，母仪天下，这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全都在这个故事里实现了。
　　尤其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还是她，所有情节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口，让她忍不住去幻想——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此时如果系统在这，肯定要说一句：“这不就是我昨天刚看完的脑残肥皂剧吗？”
　　但李明蕊没有看过肥皂剧，她只看过脑海里那个“鬼东西”想叫她看到的剧情。
　　潜意识里，她明白自己这样的人是不配与皇家并肩的。
　　可表意识又不停的受着“鬼东西”的诱惑，让她忍不住想去尝试。
　　和故事里不一样的是，这一辈子的她没有救过太子，也没有得到过太子的青睐。
　　也许是剧情发生偏移了，所以脑子里的“鬼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代替她，好把剧情掰回来。
　　只要她同意让那个“鬼东西”占据她的身体，以她的身体去做事，那么几年之后，她就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李明蕊有些天真，但也不是傻。
　　她本能的觉得不对劲，这个在她脑海里不停说话的少女好像不是系统，更像是一个想占据她身体的鬼怪。
　　更可怕的是，她没有办法把脑海里这个“鬼东西”的存在说出来。
　　她只要有一点点想说的念头，刚张开嘴，浑身就会僵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甚至想用笔把这个东西写出来，但也同样做不到，拿起笔的那一刻，整个手腕都会酸软无力，随即头晕目眩。
　　脑海里的这个鬼东西，每日每夜的不停地给她播放的剧情，不停地蛊惑着她，就是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把她取而代之。
　　娇俏的少女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起：“你让我出来嘛，你真的不想做太子妃吗？真的不想当皇后吗？那可是最最尊贵的皇后呀，女人在这世间最高的地位了……”
　　这话也就是骗骗李明蕊这样的小姑娘，如果被竹凌听见，肯定上去就是几个大哔兜：“皇后是最尊贵的女人？那你把女皇放到哪儿去！放到哪儿去！放到哪儿去！”
　　她保证，三巴掌之内，肯定把这种智障玩意儿打得找不着北。
　　可她不是李明蕊。
　　李明蕊只能自己战斗，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听那“鬼东西”的鬼话。
　　因为她一直在和这个“鬼东西”做对抗，所以这东西每日只能出来几个片刻。
　　但最近几日不知道怎么了，“它”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能扰乱她的心神。
　　随着她和“鬼东西”的对抗加剧，脑子里也更加灼痛了，针扎一样的痛感，让她整个人恨不得当时就晕厥过去。
　　不知是不是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然后猛地栽倒在床上！
　　“哎呀，闺女你怎么了？！”
　　门外的李母吓得连忙去开门，插上门栓的门一下子推不开，她又赶忙去叫小孙子，让他从窗户口爬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
　　李村长一回家，就听见老妻在女儿的房里痛哭：“我的傻闺女啊，你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别吓娘啊！”
　　李村长眉心一跳，连忙大步走过去查看。
　　李母一见他回来，立刻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儿跟他哭诉：“你快去找大夫，找道长，找大和尚！我觉得咱们的女儿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李村长一看女儿的状态，只见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满身是汗，还不停的抽搐，就是醒不过来，这样可怕的情景，把他刚才在竹家染上的那一点酒意也都惊的消散了。
　　这可是他宝贝了十几年的亲闺女，哪里能看着她出事。
　　他连忙出去喊人：“老大去请大夫！老二快去牵驴，随我去白云观请玄诚道长！”
　　白云观是离沁水村最近的道观，事发突然，他们只能取近求人。
　　李村长一家乱成一团。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
　　第二日。
　　竹凌刚起来，就听见竹母和竹浣纱在外面说话。
　　“娘，我听说昨晚村长家办了两场法事，好像是李明蕊出了什么事！”竹浣纱习惯了起早，现如今又在学武，每日清晨都要出去跑上一圈。
　　竹母一惊：“她怎么了？”
　　竹浣纱摇摇头：“说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喝了两碗符水才醒过来，但是具体的还不知道。”
　　竹母一拍大腿，急切道：“这大过年的，怎么就惹上这种事儿了呢？可别是什么牛鬼神蛇，你们这些女娃娃阳气不够重，这几天别往那边跑了。”
　　竹凌听的若有所思，问系统：“这个世界有鬼吗？”
　　系统因为最近天天能吃到新鲜瓜子，所以心情很好，闻言立刻答道：“这可是时空局的领地，所有的生魂都将去往时空局转生，哪有什么鬼呀？”
　　竹凌点点头，那就应该不是鬼，李明蕊可能就是生病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明蕊这病三天都没好，时不时的就头痛欲裂，然后尖叫着晕过去。
　　玄诚道士给她留了十道金符，让她每次发作的时候就烧一张，兑水喝下去。
　　喝符水的确能让人清醒，但也就清醒那么几个时辰，符水的效果一过，她就痛的更厉害了。
　　这下玄诚道士也没办法了，他摸着胡须叹气：“贫道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症状，这样的鬼怪贫道也驱除不了，你们还是去镇上的昭化寺找圆空大师看看吧。”
　　李明蕊腊月二十八发病，折腾到大年三十还没好。
　　李村长心力交瘁，他决定明日就带女儿去昭化寺。
　　大年初一这一天，本来就有许多人去寺庙里上香，他们怕去晚了，见不到圆空大师，于是天刚麻麻亮就出发了。
　　李村长提前一天把村务都交给了竹凌处理，当竹凌带着村民在湖边放孔明灯祈福的时候，李村长一家正荒马乱的收拾行李，准备去清源镇。
　　孔明灯飞升上天，半个沁水村都被照亮，天灯萤火，繁星拢月，如梦似幻……
　　村民们都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的诉说着自己最美好的愿望。
　　李母在院子里也看到了大片的孔明灯，她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三清真人，求你们保佑我的女儿好起来吧，信女给你们磕头了……”


第113章 过大年
　　大年初一。
　　在李村长焦急的带着女儿去“驱鬼”的时候，村里正在欢天喜地的过大年。
　　竹凌也没闲着，她在温暖的窗边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账本。
　　系统磕着焦糖味的瓜子，为李明蕊叹气：“这叫什么？这叫人类的悲喜并不能相通。”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又是道士做法，又是寺庙烧香的。
　　按理说这世界上又没有鬼，这样轮番折腾会不会耽误病情呀。
　　竹凌悠悠道：“镇上有许多好大夫，李村长不是傻子，肯定会带她去看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主要是为了给自己求心安罢了。”
　　这也是她没去阻止的原因，因为你没办法跟古人解释到底有没有鬼这件事。
　　系统这才放下心来，它看着竹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兴奋问道：“去年赚了多少钱？”
　　竹凌还在一笔一笔勾算。
　　豆腐坊平均每月净利润2500两左右，五个月，12500两。
　　沁水小食平均每月净利润360两左右，八家店，三个月，也就是8640两。
　　沁水快递平均每月净利润190两左右，他们不仅要收发快递，还要负责豆腐坊的送货，十个站点，三个月，5700两。
　　东风楼一号店平均每月净利润5600两左右，前四个月占股两成，后三个月占股五成，分得12880两。
　　东风楼二号店，每月净利润5300两左右。这家店刚开业一个半月，拿的是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795两，分成里竹凌又占股百分之51，分得405两。
　　太子答谢救命之恩的1000两，用来盖私塾、盖豆腐坊，杂七杂八的花了个干净，此处忽略不计。
　　而后来卖杏仁豆腐的方子，赚了20000两，这笔钱投资了5000两进豆腐坊，其他的15000两却是存了下来。
　　竹凌打着算盘，嘴里读着一行行数字：“12500+8640+5700+12880+405+15000=55125两。”
　　55125两，就是55125000文，折合现代货币五千多万！
　　系统跳起来：“挖槽！挣钱小能手呀，居然赚了这么多。”
　　竹凌却是一脸忧伤，她把账本盖在脸上，抑郁道：“才折合五万积分，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完呀！”
　　系统也反应了过来，它尬笑道：“是哦，你欠了六个亿。”
　　竹凌后悔：“还是皇家有钱，随便出手就是20000两，我当初怎么就不多坑点呢！”
　　系统坐下去，翘起二郎腿嗑瓜子：“算了吧，别逮着一只羊薅了，给孩子留点毛吧。”
　　竹凌摸摸下巴：“也对，年后去府城找别的大肥羊薅就是了。”
　　和竹凌的哀嚎不同，村里人今日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今日一大早，村里就敲锣打鼓，通知村民去豆腐坊领节礼。
　　这次的节礼比腊八节的丰厚多了，不仅每家都有一条猪肉，一条鱼，还有白糖、米酒、点心、苹果……
　　鞭炮也从一大早响到午饭后才结束，充分的展示了村民们的喜悦之情。
　　外面鞭炮齐鸣，竹母捂着耳朵跑进屋来，大声喊：“哎呦，往年也就三五家放鞭炮，今年是家家户户都放，都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竹父笑呵呵，他也拿着一串鞭炮，扬起嗓子朝竹母喊：“待会儿咱们吃饭前也放一串，以前家里没钱时候，买不起鞭炮，今年大家都有钱了，可不都得买鞭炮炸一炸晦气，把霉运都炸走！”
　　竹浣纱正端菜进来，闻言立马道：“爹，我晚上还想打爆竹，昨晚都没玩过瘾！”
　　竹父立刻点头：“好好好，咱家还有一堆呢，都给你们玩。”
　　随着竹父出去院子里放鞭炮，沁水村大部分村民也都吃起了新年的第一顿饭。
　　有肉有菜有鱼，花生瓜子，蜜饯苹果，福橘点心，只要是能想到的，桌子上都摆齐了。
　　就算是条件差些的人家，有村里发的节礼，也都能丰盛的摆上一桌。
　　敲锣的丁叔回到家，左手拿着猪肉和鱼，右手拿着各色点心年货。
　　他高兴的进了屋，对在床上养病的妻子炫耀道：“老伴，你看，你还说我赚的钱都给你买药了，咱们过年肯定吃不上好东西。现在你傻眼了吧，东家发了这么多稀罕物呢！”
　　丁叔的妻子常年卧病在床，早年攒下的家底都给她抓药掏空了。
　　原本她都不想活了，可村里开了豆腐坊，丁叔虽然年纪大，但为人老实，也得了个敲锣通知的活。
　　靠着这笔钱继续治病，现在的她已经趋近大好。
　　丁婶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她从床上跪坐起来，朝西方而拜：“求佛祖保佑我们东家长命百岁，无病无忧……”
　　……
　　梅花嫂揽着女儿小樱，夹了一筷子红烧鱼，亲手给她剥鱼刺：“闺女儿，你要记得，咱们的好日子，都是东家给的，你长大了，万不可忘了她的恩情。”
　　小樱嘴里塞着满满的鱼肉，她扬起小脸，郑重道：“娘，我记下了！”
　　……
　　刘如馨把蒸好的寿桃形状的花馍，端给饭桌上首的爷爷：“爷爷，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底下一群小娃娃们也都齐刷刷站起：“祝爷爷身体安康，笑口常开！”
　　“祝爷爷春秋不老，万事如意！”
　　“祝爷爷……”
　　刘爷爷笑的合不拢嘴，他的面前是满满一桌丰盛的席面，桌子的四周还站着他最爱的乖孙们。
　　这是有史以来他过的最好的一个年！
　　他接过那个漂亮的寿桃花馍，出言叮嘱家里最有出息的大孙女：“馨丫头，你要记得，跟着东家去了府城，一定要听东家的话！”
　　刘如馨站的笔直，笑魇如花：“爷爷你放心，我明白的！”
　　……
　　蒋秀才在饭桌上给几个孙子发红包。
　　他有好几个孙子孙女，蒋清雅和蒋光赫都在其列。
　　这一回两个人都考进了前三，但只有孙子获得了跟着东家进府城的机会。
　　“清雅，落选了也不要气馁，你要再接再厉，争取下次拿到机会。”蒋秀才对孙女道。
　　“爷爷，我知道了！”蒋清雅立刻答道。
　　蒋秀才点点头，又去教育孙子：
　　“光赫，你既然已经决定不走科举之途，那便要好好跟在东家身边学习，不要因为一次成功就自大自满，你要学的还很多。”
　　“爷爷，我放心吧！我都省得。”蒋光赫自信满满道。
　　……
　　夜色渐深，鞭炮声又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人们互换着家里的拿手菜，串门嬉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今夜，万家灯火，合家团聚，照亮的是每一个沁水村人民的心。


第114章 汇报总部
　　初二晚上，竹浣纱和竹凌在院子里打爆竹。
　　竹父竹母在廊下坐着观看。
　　竹母心情开阔，看什么都觉得舒服，她感叹到：“真的和做梦一样，女儿回来了，你的腿好了，咱们家赚到钱了，还住上了这样好的大房子，我有时候都不敢睡觉，怕一睡过去就醒了！”
　　竹父正在给她剥瓜子，剥好的瓜子仁装了一小盘，闻言便道：“你掐我，我疼了就是真的。”
　　竹母也没客气，使劲朝他胳膊上的软肉掐了一下，竹父立刻跳起来。
　　“哎呦，你还真掐呀！”他疼的吸气。
　　竹母翻了个白眼：“你让我掐，我还能不掐吗？我这不也是让你看看是不是在梦里。”
　　竹父也没生气，他揉着自己的胳膊笑道：“哈哈哈，特别的疼，肯定不是在做梦。”
　　几人正玩的欢乐，忽然外头有人敲门。
　　“谁呀？”竹父放下手中的瓜子，走过去开门。
　　这么晚了，还能有谁过来。
　　大门打开，李村长的大儿媳妇站在外面，她一脸焦急：“竹叔，东家在吗？”
　　竹父错开身子，往里面喊：“竹儿，快出来，有人找你！”
　　竹凌放下手中爆竹，疑惑的走出去：“什么事呀？”
　　李大嫂一看见她，立刻拉住她的手腕：“东家，是我公公叫我来喊你的。”
　　她压低声音，凑在竹凌耳边道：“我那小姑子好像出了点事，咱们村就你最聪明了，想让你去帮忙看看，想想办法……”
　　竹凌蹙起眉：“李明蕊，她出什么事？病还没治好么……”
　　李大嫂欲言又止：“我、我在这不方便说，总之，你看了就知道。”
　　竹凌也是觉得这事颇为蹊跷，她回身对竹父道：“爹，那我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然而竹父却不放心，他回去拿了两人的袄子，把袄子给竹凌披上，挥手道：“一块去！”
　　村长跟他们家关系好，出了事儿，不能不去看，但同时，他也担心女儿的安全。
　　那李明蕊找了道士、去了寺庙都没好，恐怕是真的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他一个男人阳气重，必要时候可以保护女儿。
　　于是李大嫂带着他们两人一起去了李家。
　　到了李家之后，竹凌本以为李明蕊应该还在昏睡，结果却看见这姑娘大冬天穿的袅袅婷婷坐在院子里，对月沉思。
　　这凛冽的寒风她就像感受不到一样，整个人衣袂翩翩，仿若仙子。
　　“这……”竹凌好奇的看着李大嫂。
　　李大嫂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大病，原先是头痛，道士说是鬼附身，喝符水也不好，后来去了昭化寺，方丈给她喝了一碗净瓶水，头倒是不痛了，就是整个人疯疯癫癫起来，非说自己是……是“凤命”……”
　　凤命，就是皇后之命。
　　非背景深厚的闺秀翘楚，敢这样说自己的，全都是自寻死路。
　　李村长吓得不行，立刻把她的嘴封上了，又是一顿好骂。
　　这一顿骂倒是让她不敢乱说话了，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只是从镇子回村的时候，路过了成衣铺子，这人又发了病，要死要活的非得进去买一条裙子。
　　那条裙子五两银子，够家里吃喝嚼用几个月了，可她非得买。
　　在铺子里，她又胡言乱语，非说自己身上穿的棉衣配不上她的身份，眼看着又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李村长只好又把她的嘴堵住，把那条裙子买了，将她绑了回来。
　　大冬天的买了一身齐腰曳地的薄纱裙，她也不管冷不冷，回来就换上了，还翻出了李母压箱底的银钗，给自己挽了个飞天髻。
　　竹凌：“挖槽，换芯子了！”
　　系统：“挖槽，被穿了！”
　　竹父：“挖槽，鬼上身啊！”
　　这边，两人一统齐齐僵住，那边李大嫂抹着眼泪哀求：“东家，你最聪明了，快给我们想想办法吧。我那小姑子以前挺好的，就这半年，越来越离谱，昭化寺的方丈也说治不了了，这样下去，只能把她当野鬼烧了……”
　　竹凌：“……”
　　挖槽挖槽挖槽！
　　这么刺激的吗？
　　系统睁大眼，使劲的看着李明蕊的背影：“难道真的有人把她穿了，或者说是有妖怪？”
　　竹凌无语：“你是时空局的系统，你来问我？”
　　系统尴尬：“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我给忘了。”
　　然后它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按理说一个小世界只允许有一个穿越者，这个世界是我带你来的，没道理还有别的穿越者呀？”
　　竹凌挑眉：“穿越者必须让人带吗？你的意思是所有穿越者都有系统。”
　　系统叉腰：“那肯定呀，我们要监督宿主遵纪守法，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呀，没人监督那不就乱套了。”
　　竹凌没来得及回应它，因为李大嫂已经拉着她去了李明蕊身边。
　　李明蕊还在对月沉思，寒风把她的身体吹的冰凉，可她却一动不动，连颤抖都不曾有。
　　竹父本能的握紧拳头，如临大敌的守在竹凌身后，准备随时暴起干翻那只“鬼”。
　　竹凌把手在李明蕊眼前晃了晃，试图把她叫醒。
　　这只“鬼”既然能被村长家的人顺利绑回来，就证明武力值不咋样，不需要特别害怕。
　　李明蕊看着眼前的手掌，眼珠子动了动，却没什么反应。
　　李大嫂扯起一个生硬的笑，戳戳她的胳膊：“蕊丫头，你瞧谁来看你了，是你竹姐姐……”
　　李明蕊这才回头，她站起来，高傲的看着竹凌：“你是谁？”
　　李大嫂一拍脑门，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说，她连忙对竹凌道：“蕊丫头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了。”
　　竹凌：“……”
　　牛批！
　　转性，失忆，胡言乱语。
　　好了，实锤了！这家伙八成是个穿越者，还是脑子不怎么聪明的穿越者。
　　系统默默缩回了一只脚脚，打了个冷颤：“挖槽，为什么还有别的穿越者？”
　　竹凌瞪它：“我怎么知道？你还不赶紧去查有没有别的系统！”
　　系统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查查查查查，这就汇报总部，这就查！”


第115章 盗版系统
　　系统调出全息投影屏，飞快的输入信息呼叫总部。
　　竹凌则去试探“李明蕊”：“那你还记得什么呢？”
　　“李明蕊”撇了竹凌一眼，满脸不屑：“你这种平民之女，不配和我说话。”
　　竹凌：“……”
　　还是个中二病。
　　李大嫂着急了，她怕竹凌生气，连忙道歉：“东家你别往心里去，她自从醒过来之后，说话一直没个把门的。”
　　竹凌挥挥手：“无妨。”
　　“李明蕊”似乎懒得理她们，重新坐回去看月亮。
　　竹凌见也问不出什么，就随李大嫂进屋去看村长。
　　村长为这女儿折腾了好几天，一直没休息好，现在正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见到竹凌来，他硬撑着坐起来，老泪纵横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竹丫头，你见多识广，可一定要帮帮你明蕊妹妹……”
　　李村长强烈且坚定的认为外头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小女儿李明蕊。
　　“我家明蕊虽然骄纵了些，但本性纯良，哪里是这种……大逆不道、口出狂言的鬼东西，这就是个妖孽呀！”
　　说到这里，一家人都面有戚戚。
　　今年按理说，是村里过的最好的一个年，可就是因为这个妹妹，不对，就是因为这个妖孽，好好的年没过成，一家子都在为她的事奔波，今天都大年初二了，连个团圆饭都没吃上。
　　本来几个嫂子还想回娘家，现在也都不敢走了。
　　竹凌给村长倒了一杯热水，扶着他喝完，安慰道：“别太担心，她就算是个妖孽，也是个没法术的妖孽，翻不起什么风浪。
　　你们先把她盯紧了，实在不行就绑起来。明日一早我就进城，给你们打听更厉害的道长。”
　　村长闻言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如此便多谢你了！只要这妖孽能除，我们全家都感激你的恩情！”
　　李家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不说别的，家里住了个妖孽，睡觉都不敢睡熟了，总怕那东西会半夜出来吃人。
　　竹凌详细询问了李明蕊发病前后的所有细节，心里也大概有了点谱。
　　这个“穿越者”应该是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选中了李明蕊。
　　只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让她的记忆有了缺失，现在的她只知道自己是“凤命”，要享受荣华富贵，对其他的事情却没什么动作。
　　竹凌盲猜是“夺舍”，只是不知道真正的李明蕊去哪了。
　　若是夺舍的话，这种行为就等于杀人夺命，这种心思歹毒的“鬼东西”还真的不能留！
　　确定了事情，竹凌便从李家离开。
　　竹父和女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吐槽：“看不起谁呢，她也不就是个农户家的女儿。”
　　竹凌知道父亲这是为“李明蕊”怼她的那句“平民之女”打抱不平，她笑道：“爹，你跟妖孽计较什么。”
　　竹父气愤：“就是生气，这种脏东西，必须收了她！”
　　等回到家，竹凌戳了戳好久没动静的系统：“查的怎么样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从屏幕上前抬起头来，弱弱道：“总部放假了，从初一放到初七，没人回我。”
　　“什么玩意儿？”竹凌不敢置信：“那么大的一个时空局，连个值班的都没有吗？”
　　系统把自己缩成一团：“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可是全年无休的。”
　　竹凌扶额：“那就是现在是联系不上总部了？”
　　系统：“对的，不过我留言了，应该初八就能回我。”
　　竹凌：“……”
　　等到初八，还不知道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能等，李家人可等不了。
　　她戳系统：“你们就没别的什么解决问题的途径吗？比如系统群，论坛，交流广场什么的……”
　　系统灵光乍现：“我想起来了，我们有疑难杂症解决论坛，我这就去问！”
　　五分钟后，系统激动的抱着论坛和竹凌汇报情况：“咱们遇到的应该是个盗版系统！”
　　“还有盗版系统？”竹凌好奇。
　　“是的，每个小世界只允许有一个系统存在，多出来的系统只能是盗版。”系统和她解释道。
　　“我们正版系统主要是带领宿主完成时空局的官方任务，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获得大量积分，这些积分在时空局都是可以花的。
　　而有些系统他们资质不够，接不到正版任务，又想赚取大额积分，就偷偷绑定它们自己选中的宿主，翻墙入网赚钱，所以被称为盗版系统。”
　　“那他们怎么赚钱呢？”竹凌接着问道。
　　“靠直播呀！地下网站直播，赚其他小世界居民们的打赏！”
　　竹凌回忆了一下，总算想起来了，还真有这种组织，他们会到处贴二维码、发小广告，还给手机发各种链接，就为了让普通民众关注他们，然后给他们打赏。
　　这些直播主要以猎奇为主，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以此吸引追求刺激的人沉浸其中，给他们撒钱。
　　“只是，不知道李明蕊身上绑定的这个盗版系统是个什么玩意儿？”竹凌道。
　　系统把自己找到的攻略拿出来：“只需要五十积分，就可以买一个系统检测器，拿这个就能检测出她身上的系统啦。”
　　竹凌：“这么贵！这不应该是时空局免费给的吗？”
　　系统：“时空局初八才上班，现在想检测，只能自己去买。”
　　竹凌没着急下手，她继续问：“你们时空局都是怎么处理盗版系统的？”
　　系统义正言辞道：“肯定是直接销毁呀！”
　　竹凌：“那它赚的积分呢？”
　　系统：“全部没收，直接清零。”
　　竹凌若有所思：“那我要是想抓那个系统呢？”
　　系统眨眨眼：“那你就只能自己花钱买执法仪了。”
　　竹凌用胳膊撑起下巴：“我是说，我抓的话，它拥有的积分是不是都归我了。”
　　系统：“挖槽，小姑娘，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竹凌摊手：“那总不能白干活吧。”
　　系统点点头：“有道理，那你买这个超能执法仪，一抓一个准。”
　　竹凌：“执法仪多少钱？”
　　系统：“我看一眼……嗯，只要五万积分。”
　　竹凌：？？？
　　挖槽，你怕不是看着我的存款报的价吧！


第116章 准备捉妖孽
　　“你们抢钱吗？”竹凌气的拍桌。
　　“就是这个价，这可是执法仪，高精尖的仪器，怎么可能不贵！”系统辩解道。
　　它把系统面板调过去给竹凌看，上面大大的一串零看的竹凌心在滴血。
　　她试图挣扎：“我若买了，初八能报销吗？”
　　“不行，宿主的一切行为都是个人行为，不能走公账。”系统拒绝道。
　　竹凌又想办法：“那你买了，能报销吗？”
　　系统摇头：“也不行，我就没有五万积分。”
　　竹凌打了个响指：“那我借给你五万积分，到时候时空局报销给你，你再转给我，可以吗？”
　　系统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宿主和系统的积分不能转换使用的。”
　　竹凌：“……”
　　一人一统陷入沉默。
　　生活不易，竹竹叹气。
　　过了许久，她重新坐起来：“那你把系统商场拿给我看看吧，我看有没有什么替代品。”
　　五万积分是不可能花的，这要是花了，前面大半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不说，后面安排好的事情也得乱套。
　　这是竹凌第一次主动要求查看购物商城，系统受宠若惊，立刻把商城页面打开给她看。
　　竹凌点开攻击一栏，然后选择价格从低到高，逐一往下看。
　　看了一会儿，她的手指在一个150积分的炸药包上，问道：“话说，要是李明蕊的肉身被炸死了，里面的盗版系统会受伤吗？”
　　系统：“可以的，宿主受伤，系统也会元气大伤，不过你把李明蕊炸死了，怎么跟村长交代呢？”
　　竹凌没说话，又指着一个50积分的捕梦网问道：“这个捕梦网，上面写着，可以捕捉一切超能事物，系统算不算超能事物？”
　　系统：“这……应该也算吧。”
　　它猜测道：“你该不会打算用这个抓盗版系统吧？这个捕梦网很轻的，搞不好被它挣脱了。”
　　竹凌翻着页面，淡淡道：“别着急啊，我还看见一个十秒幻术呢，也只要50积分。”
　　先用炸弹，再用幻术，十秒幻术内用捕梦网，肯定能抓住那个盗版系统。
　　系统震惊：“这也能行？”
　　不过它还是好疑惑：“可是你怎么把这三个组合到一起呢，你把李明蕊炸死了，盗版系统元气大伤，就算抓到了也没什么用了呀。”
　　竹凌勾起一抹邪笑：“谁说我要把李明蕊炸死了，等着瞧吧。”
　　她挥动手指，刷刷刷买了那三样东西。
　　“叮！您已在系统商城内消耗250积分，请注意查看账单。”
　　系统看着她买回来的东西，忍不住吐槽：“你这也太抠了吧，五万积分愣是被你省成二百五。”
　　竹凌丝毫不脸红：“这话说的，能省一笔是一笔，谁知道盗版系统身上有多少积分呢？要是没多少，那不就亏大了。”
　　系统嗑瓜子：“那你还非得抓它。”
　　竹凌放松的躺到床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懂不懂？这叫以小博大，二百多积分我还是出得起的，多了我可就不尝试了。”
　　……
　　一夜无梦。
　　第二天，竹凌先去李家转悠了一圈，查看了一下“李明蕊”的状态。
　　虽然说要拿炸弹炸她，可也得找个理由，把她叫到无人的地方去不是，不然被别人看见了，怎么解释炸弹的由来。
　　然而她刚走到李家门口，就看见李明蕊换掉了昨晚的裙子，穿着往日的棉袄，飞一样的冲出来。
　　后面的李家人正在捉她：“小妹你别跑！”
　　李明蕊看见了竹凌，就仿佛看见了救世主，她一把扑上前，躲到竹凌身后：“竹姐姐，快救我！”
　　竹凌：？？？
　　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又好了。
　　李家大哥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东家，我妹妹今天又想起来事情了，可是她总说有人要杀她，那妖孽估计还没走！”
　　竹凌回头，看着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李明蕊，问道：“谁要杀你？”
　　李明蕊嗫嚅了一下嘴角，颤抖道：“……我不能说。”
　　竹凌问系统：“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疯狂扒拉论坛老贴，然后得出结论：“应该是盗版系统被她的主意识压制了，暂时出不来。”
　　竹凌：“也就是说，李明蕊身体里现在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盗版系统。”
　　系统提示：“不对，是三个，开直播的系统还会绑定一个宿主。”
　　竹凌：“……”
　　我去，人格分裂都不敢随便这么玩儿吧？
　　一个身体里住三个人，也难为李明蕊坚持这么久了。
　　就在她思考对策时，李明蕊又头疼了，她拉着竹凌的胳膊，艰难的维持身形：“她又……又要出来了……”
　　竹凌连忙扶住她。
　　她高声对李家人道：“给我收拾一间空房出来，不许人靠近，我已经想出办法驱鬼了！”
　　李家大哥一愣，连忙回去准备屋子。
　　竹凌扶着李明蕊往回走：“别害怕，别害怕，我肯定救你。”
　　李明蕊痛的颤抖：“我……快压制不住了……”
　　竹凌鼓励她：“捏住那个妖孽，绷住劲，马上咱们就能打败她了。”
　　李明蕊的神色开始恍惚，在意识消失之前，她还是努力的点了点头。
　　竹凌对赶过来的李家众人吩咐：“把她绑起来，绑紧一点！然后准备草木灰水，童子尿，一把黄豆，一把糯米，一个带盖子的陶罐，一把杀过猪的刀，快去！”
　　系统疑惑：“这些有什么用？”
　　竹凌：“当然是掩人耳目呀，我又没有功法。”
　　幸而李家人口多，不一会儿就准备齐全了所有东西。
　　竹凌让他们都退出院子，离这里远远的，并且要在外面站岗，防止别人靠近：“我昨晚想起了古籍上的一种方法，可以把妖孽收了。只是这东西外人不能看，谁看就会飞到谁的身体里，你们一定要守好大门，知道了吗？”
　　村长严肃的点头，吩咐了家里人四散去站岗。
　　不过他还有些担心竹凌：“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留下来帮你。”
　　竹凌可是村里的小财神，私心来说，他更关心自己的闺女儿，但大义来说，竹凌对于村子的未来更重要，这两个人谁都不能出事。
　　竹凌摆手：“快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人多了反倒碍手碍脚。”
　　村长闻言，这才退出去。
　　一切准备完毕，竹凌看着床上抽不停搐的李明蕊，拿着那把杀猪刀，笑嘿嘿的走了过去……


第117章 物理驱鬼
　　沁水村，李家。
　　“灵魂传送99。8％……”
　　“肉体适配度89。7％……”
　　“接收原主记忆60％……75％……”
　　“剧本已开启……”
　　“叮！宫斗上位系统为您服务。”
　　骆冰莹意识苏醒的时候，感觉脑海中充斥了大片记忆，这回的附身顺利多了。
　　这是她执行过最难的任务，光是附身这一项，就花费了半年多时间，错过了好几次遇见太子的剧情。
　　李明蕊的意志比较坚定，渗透她尤其困难，刚开始发送意识流，扰乱她的思绪，但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压制住。
　　后来只能花大价钱给她播视频，这回效果好多了，然而她还是能时不时的清醒，让自己总是附身不成功。
　　上回好不容易附身成功了，却被她锁死了一半记忆，导致无法进行任务，只好退出来重启。
　　骆冰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原住民，真是不知好歹，让你当皇后还不乐意，白白耽误我这么长时间！”
　　剧本还在加载，需要接收完才能睁开眼，骆冰莹暂时还感受不到外面的世界。
　　她索性先和宫斗系统对话：“系统，我的身体数据如何？”
　　“叮！系统检测中……美貌度69％，柔韧性48％，敏感度52％，声音甜美度71％，皮肤顺滑程度66％……”宫斗系统回应道。
　　“这也太差了吧，这还怎么去勾引太子？”骆冰莹气愤。
　　她忍不住怀念自己上个世界的身体，那副身体可是每个数据都刷到99％了，绝对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宫斗系统发出萝莉音：“宿主不要着急啦！我们按照剧本完成任务，拿到美容丹药，一样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哦。”
　　骆冰莹也就是抱怨一下，她还是很听系统的话的。
　　没有系统，她就是个平平无奇、没车没房的28岁“大龄剩女”，过年的时候，连续相亲十八场都找不到对象的那种。
　　有了系统，她才能像开挂一样，拥有绝世美貌、旷世才学，迷倒各路君王，成为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娘娘！
　　这种万众瞩目、臣民跪拜的感觉十分上头，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自然对带她实现梦想的系统言听计从。
　　此前她已经跟着宫斗系统走了七八个世界，堪称阅人无数、经验丰富，这还是她第一次摔跟头。
　　骆冰莹撇撇嘴：“要不是李明蕊死活不让我附体，有这半年多时间，我早就把这副身体改造好了。”
　　宫斗系统立刻发出警告：“滴！请宿主注意保持形象，优雅的女人是不能撇嘴的！”
　　骆冰莹连忙捂住脸，惊慌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太气了，把这点忘记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跟着宫斗系统做任务，能凤驾鸾车、锦衣玉食，就是有一点不好，必须时刻端着架子，保持形象，以免给攻略对象留下不好的印象。
　　宫斗系统这才满意，它扫了一眼剧本，发出了第一个任务：“之前咱们没救了太子，已经失了先机。现在必须把剧情扭转回来，成为他的救命恩人。
　　一个月内，你要进入府城，救下被刺杀的太子，并且在养伤期间得到太子的怜惜，获得侧妃的位份。注意：在获得位份之前，可以与太子有肢体接触，但不可擦Q走火。”
　　骆冰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把我的美肤丸和丰胸丸各自来一颗，到时候我衣衫半掩，不信他不心动。”
　　男人嘛，不就喜欢胸前那两坨软肉，越大越好。
　　等他心动了，再委婉的拒绝他，展现一下自己的坚贞不屈，此时顺手要个位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为什么非要拿到位份后才能擦Q走火？那当然是因为女人的第一次很值钱，必须拿来做筹码，卖个好价钱了。
　　“叮！剧本传输完毕，请宿主开始执行任务。”宫斗系统提醒道。
　　骆冰莹一阵激动，终于开始了！
　　灵魂一下子沉入了实体，她缓缓睁开眼。
　　多年魅惑君心的培训，让她睁眼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充满了心机。
　　睫毛颤了颤，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睁开。
　　然后，骆冰莹愣住——
　　这它喵的杀猪刀是个什么玩意儿？！
　　骆冰莹惊呆了，她猛地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低头一看，原来手脚都已经被绑住了。
　　她只是个“小仙女”，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骆冰莹颤声问床前拿着刀的那个少女：“你、你是谁？”
　　竹凌见她醒了，立刻狞笑，把刀又靠近了她两分：“当然是来收你的法师呀！”
　　危险靠近脖颈，洛冰莹头发都炸了。
　　她疯狂的戳系统：“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也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它着急的在面板上输入着各种数据，然后分析到：“我搜索了李明蕊的记忆，这应该也是个穿越女！”
　　李明蕊先前去过竹家的暖房宴，见过盥洗室的抽水马桶和淋浴头，这只能是穿越女搞出来。
　　骆冰莹接收到信息，急忙道：“你是穿越的，我也是穿越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竹凌的手顿了顿：“哦哟，还有点文化呢。那我问你，原本的李明蕊去哪儿了？”
　　“李明蕊……”骆冰莹看了看识海中那个被挤成一小团，虚弱透明的灵魂，咬牙道：“她已经死了呀。”
　　反正用不了几天那抹灵魂也会消失，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竹凌冷笑，把刀拍在她的脸蛋上：“她是自己死的，还是被你杀的？你怕不是个杀人凶手吧！”
　　骆冰莹惊恐躲闪着脸上的杀猪刀，然后拼命呼叫系统：“系统系统，你快帮我想个主意，把她忽悠过去！”
　　宫斗系统也是焦头烂额，它们盗版系统本来就是翻墙入网做任务，不管是遇见正版系统还是盗版系统，都讨不了好。
　　正版系统肯定要汇报时空局，让执法部门收了它们，盗版系统都是同行，为了业绩也得互掐。
　　然而竹凌却没给她们反应的机会，她把杀猪刀放在骆冰莹脖子上，手一用力，就是一个血痕：“你跟你的系统，都给我从李明蕊的身体里滚出来！”
　　骆冰莹痛呼出声，但下一秒，宫斗系统就给她投喂了一颗愈合丹，脖子上的伤痕立马就消失了。
　　宫斗系统教她：“你跟她说，杀猪刀杀不了你，你有起死回生丹，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原地满血复活。”
　　骆冰莹眼前一亮，立马原话照搬说给竹凌听。
　　竹凌听完，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中的杀猪刀。
　　骆冰莹以为自己说服她了，正要让她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却见竹凌空空如也的手上，猛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炸药包！


第118章 该拆大礼包了
　　竹凌十分不舍的摸摸炸药包：“唉，本来想省点钱，用不上的可以再退回去，看来也退不了了。”
　　她把炸药包绑到了骆冰莹的身上，然后按下了那个定时键。
　　这是一个定时炸弹，倒计时只有一分钟。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骆冰莹的小脸：“没关系啊，只要我把你炸成渣渣，你就没有机会起死回生了，反正李明蕊也死了，你们就给她陪葬吧！”
　　骆冰莹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啊！”
　　她可不是系统，被炸死了，就真的死了。
　　宫斗系统也尖叫：“啊啊啊，快阻止她，快阻止她！”
　　她俩完全没想到这个穿越女会这么疯，上来就玩这么大的。
　　好不容易花了半年时间才契合了这个身体，结果一上来就要被炸死？
　　那怎么能行！
　　骆冰莹嘴里不停的说着哀求的话，乞求竹凌高抬贵手。
　　如果她们被炸死，骆冰莹必死无疑，宫斗系统也得元气大伤。
　　如果她们直接从这个身体里弹出去，也会被打上任务失败的标签，之前赚的所有积分，有三分之一都要上交总部，充当罚款。
　　这也是洛冰莹死磕李明蕊这个身体半年的原因，她们没有办法换身体，代价太大了。
　　可竹凌铁面无私，她指着骆冰莹身上的那个炸药包，邪恶道：“还有三十秒哦，好好享受最后的人生吧。”
　　宫斗系统和洛冰莹一阵绝望。
　　五秒之后，宫斗系统一咬牙，罚款就罚款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它拽着洛冰莹的灵魂：“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
　　骆冰莹流着泪点头——
　　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也在频繁闪烁：“10、9、8、7……”
　　就在此刻，两道绿光从李明蕊的身体里飞出来。
　　竹凌眸光微闪，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捏碎了十秒幻术符，然后“唰”的掏出了一个捕梦网，踩着板凳飞身上前，“嗖嗖”两下——
　　两道绿光都被装进了网里！
　　她眼疾手快的拉上了网口，将开口封死！
　　然后把捕梦网扔给了系统。
　　系统一把抱住捕梦网，将它们塞进了保险柜里。
　　每个系统都有私人保险柜，用来存放它们的私人物品或积分，时空局官方出品，坚不可摧！
　　这俩玩意儿进去，谁也别想出来。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定时炸弹还在倒计时：“3、2、1……”
　　系统大叫：“快快快快！”
　　竹凌撑地飞起，反身一脚，踢到了定时炸弹的面板上，倒计时刚好卡在了最后一秒。
　　“0！”
　　数据停止了。
　　系统惊出一身冷汗：“挖槽挖槽，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炸了！”
　　竹凌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拿起那个炸弹，玩味道：“怕什么，我引线都没安呢。”
　　“啥？”系统懵了。
　　“你看，引线在这，我给拆了，倒计时结束了也不怕。”竹凌拿起那根引线，摇了摇。
　　系统瞪眼：“你不早说，吓死我了！你还那么着急的去关计时器，我真的以为要炸了。”
　　竹凌：“那不是气氛到了嘛，嘿嘿！”
　　系统板着脸，非常不高兴：“啊，气死了！白担心你了，没有五十斤瓜子都挽回不了我的心。”
　　竹凌哄它：“好好好，回去就给你五十斤瓜子！我那不是也怕炸到李明蕊嘛。再说了，这样可以省钱，这炸弹丢掉计时器，下回还能再用一次呢。”
　　系统听到有瓜子，立刻就跟她和好了，不过这也不耽误它吐槽：“少女，你在抠搜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啊。”
　　竹凌把炸弹收起来，然后把村长准备的各种东西，在李明蕊的床边撒了一圈。
　　之后抱着那个空罐子出门，大声招呼外面的人：“快给我架一堆火，把这个罐子烧了！”
　　村长听见声音，连忙带人进来，他又惊又喜：“捉到了？”
　　竹凌点头：“对对对，捉到了，快把它烧死！”
　　村长连忙让两个儿子去准备火堆。
　　李母担心自己的女儿，一直不停的探头往里屋看。
　　竹凌让她进去：“人刚回来，魂魄不稳，可能要睡一会儿，你们去看看吧。”
　　竹凌出来的时候，李明蕊就有苏醒的迹象，她用她不太专业的医学知识，给李明蕊号了脉，觉得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李母立刻千恩万谢的跟竹凌鞠躬，然后跑进了屋。
　　屋里，李明蕊果然醒了，也认得母亲，只是身体虚弱，说不了两句话。
　　李母抱着她呜呜的哭：“我可怜的女儿呀，你终于回来了。”
　　竹凌看着李家把罐子烧了，又砸碎了扔进茅坑里，就宣布鬼被除掉了。
　　然后她又进去查看李明蕊的情况，李明蕊这回是真的失忆，近半年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
　　竹凌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不用担心自己掉马甲了。
　　事情已经完成，她拜别村长，就准备回家。
　　结果村长却带着全家人要给她下跪，竹凌哪里敢让长辈给她行礼，连忙拦住了。
　　可这里拦住了，那里却没拦住，村长愣是往她的怀里塞了一百两银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别嫌少，千万要收下！”
　　竹凌推脱不过，只好拿着钱回家。
　　系统和她商量：“要不你给我一百斤瓜子吧，你看你炸弹没用，又赚了一百两，四舍五入等于没花钱呀！”
　　竹凌：“想得美！”
　　……
　　从李家回来，竹凌和家里人简单解释了一下李明蕊的事情，就上楼研究战利品去了。
　　竹父竹母都听傻了，怎么女儿还会捉鬼了呢？
　　全家只有竹浣纱接受良好，她向来认为自己的姐姐无所不能，此时不但没觉得这事荒谬，还觉得不愧是我姐姐，真厉害！
　　竹凌进了自己的房里，召唤系统：“那个盗版怎么样了？”
　　系统摇了摇保险柜：“没死，不过也没动静，应该是摔晕了。”
　　事情倒回到之前，骆冰莹和宫斗系统刚从李明蕊的身体里飞出来，就发现迎面是一片火海，它们急忙刹车，结果发现四面都被大火围住。
　　在它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兜头又是一个大网，将它们两个连头带脚的装了进去！
　　之后，竹凌又把它们扔到了系统怀里，系统又把它们扔进保险柜里，左扔右扔，摔了个七荤八素，现在脑子还是嗡嗡的，没缓过劲回来。
　　竹凌搓搓手，期待道：“把那个盗版系统弄醒，该拆大礼包了！”


第119章 发财了发财了
　　系统伸手进保险柜，把捕梦网打开，然后把那两个家伙倒进保险柜里。
　　保险柜的正面是透明玻璃，刚好能看见它们两个的模样。
　　盗版系统和骆冰莹都缩成了拳头大小，东一个、西一个的歪倒在两边。
　　系统用磕过的瓜子壳戳它们：“醒醒，醒醒！”
　　戳了半天，这两个家伙才清醒过来。
　　盗版系统一睁眼，就看见面前一个巨大的脸，吓得原地蹦起来：“这是哪里？你是谁！”
　　骆冰莹也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变成了28岁平平无奇的女人形象。
　　她的胆子很小，一醒过来就躲到盗版系统身后去了，完全不见之前附身李明蕊时嚣张跋扈的气焰。
　　系统给自己带了个写着“公正执法”红袖标，装作一本正经，严肃冰冷的样子，恐吓它们：“时空局执法员，捕捉盗版系统一枚，按例销毁！”
　　盗版系统：！！！
　　它立马跪了，哭天抢地的求霸霸饶命。
　　栽了栽了，这回真的栽了！直接撞到执法员枪口上了。
　　它们两个使出浑身解数的求饶告罪，系统看了一会儿它们纵情的表演，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个笨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盗版系统和骆冰莹流着眼泪呆住：什么情况？
　　系统把位置让出来，让竹凌看清楚里面情况，然后问道：“先拆谁？”
　　竹凌舒服窝在躺椅上，悠悠道：“先看看那个盗版有多少积分。”
　　“好嘞！”系统摩拳擦掌，然后在盗版系统惊恐的眼神中，把它提着脚倒过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乱抖。
　　“噼里啪啦”、“叮铃咣啷”、“咕噜噜”、“哗啦啦”……
　　一阵操作猛如虎，盗版系统成功晕厥过去，它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也都被系统倒出来了。
　　竹凌看着一地“财富”眼冒金光：“哇，这得值多少钱啊！”
　　系统给她统计了一下：“单独积分168948分，各类丹药三百颗，道具50件，攻略16册。”
　　竹凌“腾”的坐起来，激动道：“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十六万积分啊，是她去年业绩的三倍。
　　盗版系统此时刚刚缓过来，闻言直接吐出一口老血：“那……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现在都是我的！”竹凌欢快的让系统把积分都给她收好。
　　系统按了操作键，竹凌顿时收到弹框：
　　“恭喜您，获得积分168948分！已计入余额。”
　　盗版系统听到提示音，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而骆冰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敢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竹凌没管它们，继续和系统交流：“那些丹药、道具什么的能卖吗？值多少钱。”
　　系统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很遗憾的摇头：“都是盗版商城出品，丹药有丹毒，吃一颗减寿好几年，道具更拉跨，全是情趣用品，你要这个鱼网丝袜吗？”
　　竹凌：“……”
　　淦，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无奈指着那堆书，问道：“那些手册都是什么，有武林秘籍吗？”
　　系统拿起那些书，念出书名：“《三句话，让男人爱上你》、《这样做，没有男人不对你动心》、《如何练就妩媚的眼神》、《亲密运动一百零八式》、《快速引导男人付出》……”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后面的内容了，不用说了。”竹凌打断它。
　　她知道这个盗版系统不正经，却没想到这么不正经。
　　这就是个“特殊工作者”的培训中心呀。
　　手册和道具肯定是用不了的，谁会要这种三观不正的攻略和别人穿过的内衣和丝袜？
　　竹凌唉声叹气的去翻看那些丹药：“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有没有能用的呀。”
　　美容丹，应该是美容的。
　　瘦身丹，瘦身的。
　　丰胸丸，丰胸的。
　　“快乐紧致丸？这是个什么玩意……”
　　系统把骆冰莹揪过来：“你说。”
　　骆冰莹颤抖着嘴角：“就是……就是紧致那里的。”
　　“哪里？”竹凌看她。
　　骆冰莹脸色羞红：“就是……女人生完孩子肯定要用的……”
　　竹凌拿着那颗丹药神情复杂：“你不知道盆底肌修复吗？不知道凯格尔运动吗？吃这东西要折寿三年啊！”
　　骆冰莹哭的鼻涕眼泪流了一地：“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啊，系统它没跟我说啊。”
　　盗版系统被她的哭嚎又唤醒了。
　　它双眼无神的看着保险箱的顶部：七八个世界攒的积分啊，一朝就没了！
　　天呐，还不如杀了我！
　　竹凌在一旁看那些药丸，愁眉不展：“这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呀，唉，我的250积分亏了。”
　　系统吐槽：“只花了250积分，你就抓了个盗版，反手赚了十六万，你还不满意？少女，不要这么贪婪好不好。”
　　盗版系统动动耳朵：啥，抓我只花了250？
　　挖槽，这它喵的就显得我像个二百五！
　　竹凌叹气：“丹药有毒，不能吃，那把这些美容养颜的都销毁了吧，倒是毒丹可以留下来，反正也是拿去毒人的，不怕更毒了。”
　　系统竖起大拇指：“妙极了！”
　　一人一统把丹药按照功能分成了两堆，然后把那些没用的都倒进了时空局的垃圾桶。
　　盗版系统哭成狗：啊啊啊啊，我的积分！
　　然而，随着丹药一颗一颗的扔进垃圾桶，它的心也凉了个透彻。
　　算了，麻木了。
　　分到最后几颗，竹凌拿起其中一个金光闪闪的，问道：“这是什么？”
　　那么多丹药，唯独这颗上面没有字。
　　骆冰莹连忙答话：“这是我的起死回生丹，活死人肉白骨的，特别特别稀有，就此一颗！”
　　系统查看了那颗丹药，补充道：“对，但是活了之后，只有十年寿命，还得缺条胳膊少条腿。”
　　竹凌：“……”
　　真是垃圾。
　　她把那颗药放到了毒药那边。
　　系统疑惑：“你怎么不扔，这有什么用？”
　　竹凌坏笑：“以后想叫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给他吃这个。”
　　系统拍手：“呀！好主意。”
　　盗版系统和骆冰莹齐齐打了个冷颤：挖槽！好可怕的女人。
　　捉了一个盗版系统，竹凌获得了十六万积分和一堆毒丹。
　　这个大礼包拆的不亏！
　　她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又许诺了系统十麻袋各种口味的瓜子，这才开始进行下一个环节。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它们头顶，盗版系统和骆冰莹害怕的抱在一起，冰冷的女声在上方响起：
　　“说吧，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第120章 女人的自救是靠内心的强大
　　“我们……我们就是想要勾引太子，做皇后。”盗版系统弱弱的说。
　　竹凌查看了它们的剧本，然后一阵无语，这都什么玛丽苏涩情上位史，除了勾引男人，能学点有用的吗？
　　但这都不重要，她更好奇：“你们是怎么赚到这么多积分的？”
　　盗版系统：“靠直播。”
　　“我知道是靠直播，直播什么？”竹凌问。
　　“就是，就是剧本的全程呀。”盗版系统对对手指。
　　“就你们这种剧情，靠颜色上位，靠丹药变美，这么俗套，能有人看？你骗鬼呢！说实话，不然揍你！”
　　竹凌使了个眼神，系统立马握起拳头，挥了挥吓唬它。
　　盗版系统连忙捂住头：“真的是靠直播，那不是有不可描述的视频嘛！好多人爱看！”
　　竹凌：！！！
　　系统：？？？
　　骆冰莹尖叫：“你说什么？你不是说那些都屏蔽了吗？！”
　　她扑上去掐住了盗版系统的脖子，恨不得生吃了它。
　　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变成小视频的女主角？
　　可她哪里是盗版系统的对手，人家一脚就把她踹开了。
　　盗版系统吼她：“你这个女人有病吧！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白给你的东西，我不赚积分，拿什么给你买丹药？！”
　　骆冰莹神情恍惚，气的浑身发抖，她颤抖的伸着手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秒之后，她和盗版系统打到了一起。
　　竹凌：“……”
　　系统高深莫测：“啧，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给你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
　　竹※痛苦面具※凌：别说了，我想起我的六个亿了。
　　等两个家伙打完了，竹凌又把它们拎起来问话。
　　竹凌问骆冰莹：“它是盗版系统，它犯法可以理解，你又是个什么情况？”
　　看看它们那个剧本，每一项都是为男人服务的，不管是美容美肤生孩子，还是出谋划策打江山，那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帮助男人搞事业，满足男人的各项需求。
　　爱好当小妾就算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小妾是合法的，但爱好跪舔男人，是不是脑壳有点大病？
　　这么好的系统，不拿来赚钱搞事业，而是拿来讨好男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有那闲情逸致，自己早就当女帝了好吧！
　　手握金手指，自己不上位，居然还眼巴巴的帮男人上位，真是脑子有马里亚纳海沟。
　　骆冰莹被她骂的抬不起头，隔了好半天才小声的反驳道：“女人不就应该找个好男人吗，我找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怎么就不对了……”
　　竹凌：“挖槽，你生活的那个社会，大清还没有亡吗？”
　　这就是某些女人的悲哀，动不动开口闭口就是找个好男人，跟个好男人，自动把自己放到附属品的位置，一切都为男人服务，还觉得这样很正常。
　　骆冰莹鼓起勇气：“我28岁了，我真的不能等了，我不信有这样的机会你不心动，那可是皇帝呀！换做你，你也会去抓住的。”
　　竹凌的表情逐渐凝固，她问道：“姐妹，你跟我说一下，你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她如此沉迷依靠男人？难道有一个旧社会缠脚的古板奶奶，从小教她三从四德。
　　骆冰莹哭哭啼啼：“我、我就是个小文员，一个月3500的工资，买不起名包也买不起名表，我就是虚荣了一点点，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呀。”
　　她擦了一把眼泪：“我给那些皇帝出谋划策，给他们当军师，我还给他们生孩子，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当个皇后，过点好日子，怎么就不行了……”
　　竹凌：“……”
　　好气哦，气炸了！
　　28岁一事无成，幻想靠男人、靠美貌上位，自己变成了生育机器，还沾沾自喜。
　　关键是，你要真有美貌和才学，你也算个人物，你这buff加成全靠系统，你这皇后当的不亏心吗？
　　现实中过得不好，不想着多学点东西提升自己，反而偷奸耍滑，跟着盗版系统学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吃一些折寿的丹药，沉迷做任务期间那短暂快感，妄想山鸡变凤凰。
　　不愿吃学习的苦，却愿意吃这些歪门邪道的苦，你可真是奇葩他妈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骆冰莹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她口不择言：“我、我不是想一直做皇后的，我有爱的人，我把第一次都给他了，我好爱他。系统说了，只要我做完十个任务，就可以给我一套完美的身体，只要我变好看了，到时候他就会和我在一起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竹凌：“……”
　　今晚老娘要是被这个智障玩意儿气死，请给我买最好的棺材。
　　系统连忙安慰她：“不气不气不气！来，磕个瓜子冷静一下。”
　　处女，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般等价物，是可以拿来跟男人做交换的筹码，是自己清白的见证，是自我奉献的标杆。
　　她的身体可以是任何意义上的珍贵物品，但唯独不是她自己的。
　　她们的一举一动，一撇一笑，都是在为勾引男人准备着。
　　在她们的世界里，只有美貌是最重要的，所有的钱和精力都可以砸在虚幻的外表上，而从来都不提升自己贫瘠的内心。
　　竹凌叉腰大骂：“天天想着靠男人，你就是个宠物，就是个玩意儿！
　　走了这么多世界，有这么好的资源，你学到什么东西了吗？
　　离了男人，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人活在世，必然有脆弱疲累的时候，这时候自然想要找人依靠，在这一点上，男女都一样。
　　所以，不是说一个女人不能依靠男人，而是要依靠有度，偶尔依靠一下可以，但把后半生都寄托在人家身上，就是愚蠢。
　　你今天不想吃上班的苦，不想吃社会上的苦，不想吃老板给你的苦，你选择了嫁人，选择了依靠男人。
　　那么明天，你的老公就变成了你的老板，你这一辈子，就要吃这个老公的苦。
　　你想问他伸手要钱，你就要哄他开心。
　　你是找了个好男人，但从今往后，你都要跪舔他，以他的意志而活。
　　一个女人，找个好老公结了婚，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其他的都不学了，不要了，感觉可以卸下生活的重担，躺平了。
　　呵呵，那真是大错特错！
　　今时今日，你和他关系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他为你拼死拼活都可以。
　　但再好的山珍海味，也有厌烦的一天，你握的住人家一时的心，却握不住一世的。
　　你若说，世间有这样的不忘糟糠之妻的夫妻，但那也是寥寥无几，你敢赌你的运气吗？你这辈子的运气，都要赌在你们的夫妻关系上吗？
　　连盗版系统都知道，要帮男人打江山来巩固地位，你这个什么都帮不上忙的女人，对你老公来说，有什么用呢？
　　美貌消失之后，只会两看生厌。
　　凡事盛极而衰，强极则辱，美貌亦然。
　　只有保持独立的人格的女性，才能在爱情和婚姻里处于不败之地。
　　爱情只占生活的20％，其他的事情应该是你的事业，你的前途，你的父母，你的朋友。
　　人家狐狸精勾引书生，是为了提升修为，男人不管是跑了还是死了，都耽误不了人家的修炼。
　　你勾引男人，就为了那一口吃的，那几件衣服，那点虚荣心，男人跑了，你还是那个垃圾。
　　脑子核桃仁大小，不知道多吃猪脑，就知道见天的做白日梦。
　　美貌算个屁！贞洁算个屁！
　　有本事的女人，就算长的像母夜叉一样，改嫁50次，养100个男宠，追她的男人照样排到法国！
　　你靠着虚幻的美貌和才学得到了人家的爱，你敢回到现实世界照镜子吗？
　　好逸恶劳，妄想走捷径，哪怕能风光一时，也别想风光一世。
　　只有退潮的时候，才会看见谁没穿裤子。
　　你可以做一个平凡的人，但不要做一个虚假的人，因为平凡的人可以得到真实的快乐，而虚假的人，只能如赌徒一样，追求到短暂的刺激过后，便是无尽的空虚与悔恨。
　　女人的自救，从来都是源于自己内心的强大，而不是依靠于哪个男人。
　　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知道，只要事业成功了，就有女人前仆后继。
　　而女人，却偏偏要过滤这个真理呢？
　　竹凌累了，她挥手：“等待审判吧！”


第121章 时空局的审判
　　正月初八，时空局上班。
　　竹凌醒来的时候，盗版系统和骆冰莹已经被执法员提走了。
　　系统给她汇报近况：“它们翻墙入网，杀人夺舍了八位原住民，做任务期间，又杀掉了247名它们自认的拦路对手，杀人如麻、草菅人命，非法敛财、扰乱秩序，破坏小世界天道……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时空局的死刑，是永不复生的死刑，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它们的存在。
　　竹凌长舒一口气，痛快了。
　　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用不入流的手段，用毒药，用超能武器……杀人夺舍，无恶不作，这种失去了人性的东西，得到这种惩罚，就是罪有应得！
　　现代，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男人和女人的素养也都提高了，大多数人都从事脑力活动，体力活减少，男女身体上的差距就越来越小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只需要克服更少的困难，就可以自立自强，但如骆冰莹一样，有些女人偏不去自立，偏要“无私奉献”捧男人。
　　旧社会的裹脚布，以前裹在脚上，现在裹在脑子里。
　　拿着金手指，不自立自强，自尊自爱，反而去和一群女人抢公用黄瓜。
　　对不起，你不嫌恶心，我们看的人都嫌恶心！
　　一个接受过男女平等教育的女人，就应该一边提升自己，和男人参与社会竞争，一边睁大眼找个三观笔直、尊敬女性的老公，两个人互帮互助，一起奋斗。
　　而不是自我感动，愿意当谁谁的后盾，等待人家功成名就后对你的报答。
　　当了皇后就万事大吉了？从古至今几百代皇帝，后宫只有一个女人的，你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吧？
　　皇帝：我都当霸霸了，我还听你的，做梦！
　　性别转换一下，怎么不换男人来捧女人当女帝，等女人上位了，就封你为皇夫，你不是要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我给你呀。
　　但是咱们之后纳男宠，娶男妃，你可就别管了。
　　你拿出去问问，有几个男人能答应？！
　　男人都知道当皇夫吃亏，当个赘婿都想翻身做主。
　　你呢？你当个皇后就洋洋得意了，被人pua了还不自知，还以为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一个奉献的女人，真是愚不可及、蠢钝如猪！
　　竹凌骂完了骆冰莹，从头到脚都舒服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啊，又是崭新的一天呀！”
　　系统嘿嘿笑：“瓜子瓜子瓜子！还差两麻袋呢。”
　　竹凌挥手：“一共就八个味道，没有别的了，进府城再给你买新的吧。”
　　系统同意：“走走走，快去安排人，快点进府城！”
　　竹凌准备进府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等过完元宵节就会出发。
　　这两天她也一直没闲着，挑选进城的管事、技术工，还有护卫人员和镖局。
　　这次进城，要携带大量的货物，以豆制品为主，各种山货为辅，队伍庞大，操心的事情也多，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竹父竹母见她忙成这样，也帮不上忙，只好每天都做一大桌好吃的，力求营养跟得上。
　　竹浣纱也在突击社会课程，竹凌给他们六个孩子安排了暗黑教育。
　　这些课程主要包括遇到危险如何处理，坑蒙拐骗基本常识等等。
　　这些课程多刺激啊！孩子们都入了迷，这几天，六个人都埋头读书，学的非常认真。
　　竹凌在豆腐坊挑选管事，今天要挑五个男管事和五个女管事。
　　男管事于杰和罗喜在列，女管事妇联的方大嫂和楚大娘在列，其他几个人也都是去年业绩的翘楚。
　　方大嫂就是当初主动带人揍赖瘸子的妇女，三观正，脾气爆，是个能办事的人，所以被选进了妇联里。
　　去年妇联来告状的事，八成都是她带人处理的，办事干净利落，公平公正，很受村民们的喜爱，所以已经荣升了副主任。
　　她被选上是意料之中，而楚大娘完全是意料之外，她高兴极了：“谁能想到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太太，还有进府城的学习机会呢？”
　　楚大娘是最早跟着竹凌做工的人，她办事麻利认真，还苦学识字和算术，本来就是豆腐坊的大管事。
　　只是她没想到，竹凌会选她进城长见识。
　　因为年龄的原因，她本来直接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这次被选上，完全是喜从天降。
　　而竹凌只是单纯的想给沁水村的女人们立一个榜样出来：只要你愿意努力，不管你是多大年纪的人，都可以走向更好的未来。
　　28岁的骆冰莹还在幻想走捷径，四十多岁的楚大娘，已经全凭自己的努力，站起来了！
　　年龄不是借口，弱小不是借口，胆怯才是，懒惰才是。
　　这个世界不好，对女人不公平，那我们就去改变这个世界。
　　思想不好，就改思想，法律不好，就改法律。
　　今时今日我改变一分，明时明日就能改变一步，薪火相传，孜孜不倦，终有一日，这世界会如你所愿。
　　……
　　竹凌回家的时候，夜色已深。
　　竹母还给她温着饭菜，见她回来，立马去厨房里端出来。
　　“先喝碗鸡汤，我放了人参炖的，对身体好！”竹母把一大碗鸡汤端给出来，里面是大块的鸡肉和鸡腿。
　　竹凌也没客气，她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化身超级干饭人，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那一大碗鸡肉。
　　除了这些，桌子上还摆着三荤三素六个菜，她又就着菜吃了两碗米饭。
　　系统忧愁：“你这样不行啊，你得控制一下，虽然你长高了六厘米，可是你胖了20斤呀！”
　　竹凌摸摸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决定忽视它的建议，这也不胖呀，这不是刚刚好。
　　管她胖不胖的呢，长高最重要！
　　之前的竹儿多瘦啊，一阵风都能吹走，现在的她健康多了，脸上有肉，身上有劲，一拳也能干翻一个男人，完美！
　　正当她检查自己肉肉的时候，竹母拿着一张请帖进来：“竹儿，你知道吗？村长家的蕊丫头要成亲了。”
　　竹凌抬头：“啊？李明蕊要成亲了。”


第122章 李明蕊的婚事
　　李明蕊的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九，那时候竹凌已经进府城了，所以请帖是发给竹父竹母的。
　　二月初九，距离李明蕊魂归也才一个月，按理说李家不应该这么着急的让女儿成亲的。
　　但是李明蕊自己乐意，因为男方是她的青梅竹马——陆宣。
　　陆宣就住在她家隔壁，一墙之隔，家境也还不错。
　　“之前定的不是镇上的读书人家吗？”竹凌问道。
　　竹母：“那门亲事退了。那陆宣从小就喜欢蕊丫头，也算门当户对，还是挺合适的。”
　　退婚是因为李明蕊染了邪祟，虽然除掉了，但到底对名声不好。
　　村长是个要面子的人，与其被人家退婚，还不如自己主动去退，于是李明蕊的婚事就被退掉了。
　　好在她并不记得自己订婚的事，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不过退了这门婚事，再想找这么好的夫婿就难了，李村长愁眉不展。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隔壁家的陆宣就亲自求上门求娶李明蕊。
　　陆宣是李村长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他的品性。
　　虽说家世比起镇上的人家差一些，但在村里，也算是不错的小伙子了。
　　村长去问了李明蕊的意见，没想到李明蕊也含羞带怯的答应了，他这才知道女儿原来也喜欢陆宣。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宣本来就和李明蕊两情相悦，准备到了年纪就与双方家长明说。
　　结果半路杀出了个盗版系统，李明蕊被控制了情绪，一心都吊在太子身上。
　　刚好村长也想要把女儿嫁到镇上去，陆宣被冷落，茫然无措，又自觉配不上心上人，只好悲痛的放手。
　　李明蕊清醒之后，忘却了前事，又和他交流起来。
　　陆宣这才知道心上人不是不喜欢他了，而是被邪祟控制了。
　　恰巧村长给女儿退了婚，陆宣一下子燃起了希望，连忙准备了聘礼，带着父母来提亲。
　　兜兜转转，两个有情人还是凑到了一起，一切都恰到好处。
　　竹凌失笑：“随她去吧，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这也是个可怜的少女，白白的吃那么多苦。
　　如今苦尽甘来，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
　　正月十五，闹元宵。
　　沁水村不仅要过元宵节，还要举办送行宴。
　　因为十六日一早，竹凌就将带着六十人的队伍，去往府城。
　　其中学生三男三女，管事五男五女，村内护卫20人，镖局20人，路过镇上还要接邢三少爷和他的两个小厮。
　　邢彬学了这么久的营销学，也该验收一下成果了。
　　他不仅是代表自己来，也是代表东风楼来的，去了府城，东风楼也要调查市场，研究如何拉更多的酒楼加盟。
　　二十车货，六十个人，行程满满当当。
　　元宵节这天晚上，大家都去湖边放花灯。
　　这回的孔明灯和莲花灯都是村长自己掏钱买的，就是为了给女儿祈福。
　　明灯升空，莲灯浮水，四周寂静无声，所有的村民都双手合十，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愿望。
　　萤火般的灯光下，有人偷偷睁开眼……
　　李明蕊和陆宣相视一笑，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幸福。
　　……
　　正月十六。
　　天刚蒙蒙亮，沁水村的车队就要准备出发了。
　　村口聚集了大批前来相送的人。
　　竹母把手里的围巾给两个女儿一人围了一条。
　　她的眼眶红红的，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说，只怕自己一说出来，就要落泪。
　　自从女儿回来之后，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两个女儿一起走，家里就剩他们老两口了，一时之间心里空落落的，让人极其不习惯。
　　她来回的叮嘱着两个女儿各种注意事项。
　　竹凌和竹浣纱都默默地听着，不停的点头。
　　倒是竹父听烦了，拉住她：“你昨天晚上都说了好多遍了，不用再说了，你放心，咱们女儿比你懂的多。”
　　竹母气得瞪他：“你自己不关心女儿，你还不让我关心，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竹父不服气：“谁说我不关心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银票，往她们两个人手上一人塞了一张：“路上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随便买，这是爹给你们的零花钱。”
　　竹母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两张银票都是一百两的，能买不少东西，她叮嘱竹浣纱：“看着点你姐姐，让她按时吃饭，有什么好吃的就自己去买，不必心疼钱。”
　　又叮嘱竹凌：“看着点你妹妹，别让她什么事儿都往前冲，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是什么人都打得过的。”
　　竹浣纱鼓起腮帮子：“娘，我的武师傅都说了，我能一打三了。”
　　竹凌哈哈笑，把她揽过去：“娘，你放心吧，我都知道，我们两个月之内肯定回来，你别担心了。”
　　竹母这才作罢，又把家里煮好的熟鸡蛋，熟饼子往驴车上塞：“拿着路上吃，穷家富路，可千万别饿着了。”
　　千叮咛万嘱咐，也总有告别的时候。
　　等到所有人到齐，驴车队的铜铃响起，车架缓缓移动，慢慢消失在村口。
　　有小孩子在家人的怀里哭着喊离去的爹娘，有老人抹着眼泪送别外出打拼的子女。
　　虽不是生离死别，但一样的情真意切。
　　直到走出了村子，所有的声音都远去，大家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竹凌站在最前面的驴车上，大声的鼓舞士气：“打起精神来，咱们此去，必须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回来，迎接咱们的都是欢声笑语！”
　　顿时，大家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跟着她一起喊：“对对对，赚个盆满钵满！”
　　驴车队轱辘轱辘向前，有人唱起了山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接着唱。
　　竹凌靠在车壁上，心情开阔：“真好啊，终于去府城了。”
　　另一边。
　　村里的人送别了亲人，也都四散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竹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咬牙切齿道：“竹、安，你居然背着我藏私房钱？”
　　竹父：！！！
　　大意了，赶紧跑。


第123章 出发府城
　　清源镇归属睦洲府。
　　此去府城，大概要15天的路程。
　　竹凌在清源镇接走了一早就等在那里的邢彬。
　　邢彬穿了一身象牙白的长袍，白狐狸毛在衣领和袖口都做了滚边，毛绒绒的又不失灵动。
　　再配上他那招牌的折扇，往路边一站，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不过这人不能说话，一说话就破功了。
　　“竹姐姐，浣纱妹妹，好久不见！你们想我了没？”
　　他给竹凌和竹浣纱送了礼物，寒暄一阵之后，就主动去后面套近乎，隔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想必诸位就是竹姐姐常说的沁水村精英了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于管事？果然年少有为，气质不凡！
　　这位是罗管事？哈哈哈，咱们年纪差不多，我跟你一见如故，不如拜个兄弟，你做哥哥我做弟弟！
　　哎呀，楚管事您今年看着也就三十多岁，怎么能叫您大娘呢？我管您喊楚姨……”
　　系统乍舌：“他这社交牛逼症，又有新突破了呀！”
　　竹凌嚼着一颗酸梅子：“皮毛而已，希望进了府城不要叫我失望。”
　　……
　　因为是商队，所以行驶的并不缓慢，每日中午都是露天煮饭休整，休息好了就接着出发，如此不过四五天，就走过了沣水镇。
　　这日，镖局的韩镖头来找竹凌商量之后的路程如何行走。
　　“前方就是孤云镇了，应当是走陆路更方便一些，不过这段时间，孤云镇的索风山上，出了一批山匪，我觉得走水路更安全一些。只是走水路的话，就要多绕一大圈了。”韩镖头叫韩猛，是个铁塔般的壮汉，很是孔武有力。
　　他们的镖局在清源镇是出名的信誉好，他说山路不安全，那自然是真的不安全。
　　竹凌点点头：“走水路吧，绕就绕点，安全第一。”
　　韩镖头很高兴，他就喜欢这种惜命又好说话的雇主。
　　他们走镖的，最重要的就是保护住雇主的人身和财产安全，要是对方执意要走山路，他们也得往前冲，只是到时候真的遇见山匪，必然要受点伤，亦或是折损几个兄弟，然而这两点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确定了走水路，韩镖头就带着商队去了码头，找人订大船。
　　不仅人要上船，驴子和货物都得上船，下了船还得接着走山路呢，肯定不能把驴车给丢下了。
　　然而他们的运气却不是很好，船坊外挤了不少商人，船行的大管事擦着汗，跟来订船的主顾们告罪：“……不是我们不愿意租啊，诸位都知道我们船行做的就是租船的生意，可这回真的是没船了！所有的船都被租出去了，现如今只剩下一批小船，只够支持有急事的人轻舟赶路……”
　　韩镖头站在人群后，脸色黑了下来。
　　听那管事的意思，船行的大船都被一个叫做严鸿泰大商人高价租走了，他走的是东南线，至少要十几天才能回来。
　　韩镖头在那边问了许久，又专门找了熟人周转，还是没能弄到船。
　　他苦着脸回来，对竹凌说了这个坏消息。
　　竹凌听罢也是一愣，严鸿泰吗？这人她有所耳闻，张掌柜和她说过，这位是府城严家的当家人，数一数二的大富商，很有背景。
　　既然如此，弄不到船，就只能走山路了。
　　他们的货物吃食居多，多放一天就多一分变质的风险，还是得尽早进城的好。
　　众人又掉头，回了山路。
　　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一行人并没有着急进山，而是在附近的村子里借宿，等待天亮再出发。
　　因为竹凌出手大方，所以农户们也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竹凌顺口和村民打听索风山土匪的消息。
　　“山上土匪多吗？大概有多少人呀……”
　　这家的户主是个姓钱的族老，钱族老摸摸胡须：“可不少呢，一百多号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韩镖头握紧了筷子，他们这边战力才四十人，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不然货物肯定得丢。
　　竹凌倒是淡定许多，她继续发问：“有多凶恶，是谋财害命的那种吗？”
　　钱族老板着脸摇摇头：“那倒不是，那索云山有个军师，极有心计，路过的人他们只谋财、不害命。
　　只是他们有一个令人发指的规矩，那就是按人头收钱，而且是先交钱的收的少，后交钱的收的多。例如第一个人要一两银子的过路费，第二个人就是二两，第三个人就是三两，依次叠加……
　　那最后过去的，要是掏不出来足够的银子，就是连块遮羞布都不给人家留！大男人被扒光了尚且无地自容，女人若是遇见这种事儿，不得羞愤的自尽吗？
　　所以，路过索风山，一定要提前准备好银子，而且赶在前面去上交，这样就能被少坑点。”
　　竹凌：？
　　这叫什么，这叫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只要招数用的好，被打劫的人还得上赶着给他们送钱。
　　系统：“啧，他们很懂社会心理学嘛！”
　　竹凌放下筷子，若有所思。
　　这么有心机的土匪，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她下意识用手指敲敲桌子，又问道：“那他们每次下山都是多少人？”
　　钱族老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每次都不一样，我们轻易也不出村，这些事也都是听来往的商客们说的。”
　　竹凌作罢，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与她的乐观不同，韩镖头就紧绷着神经。
　　入夜，大家都去休息的时候，他还召集了自己的手下，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仔细的钻研了半个时辰明日的战术，力求将伤亡降到最低。
　　他是一个恪尽职守的镖头，遇见这种事，雇主可以不操心，他却必须时刻操心，毕竟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第124章 遇见山匪
　　第二日，韩镖头在给自己的手下做最后叮嘱的时候，竹凌也在给沁水村的护卫队做思想工作。
　　随着她讲话的结束，二十个魁梧有力的沁水村汉子，站的笔直，斗志昂扬的齐声称“是”！
　　这个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状态，让韩镖头恍惚一下，还以为自己到了军营。
　　咦？
　　不过没等他疑惑完，那些汉子就又恢复了村汉的模样，懒懒散散的坐到了驴车上，摇铃出发。
　　竹凌走到韩镖头面前，笑道：“镖头，不必太过忧心，我们沁水村的汉子，也是有一把子战力的，实在打不赢，我们还能跑嘛。”
　　韩镖头明面上笑呵呵的点头，心里还是打鼓。
　　一群村汉而已，基本都没出过村子，能有什么战斗力？
　　那一把的力气，也就是庄稼人种地的力气，和土匪们比起来，肯定是有巨大的差距的。
　　实战起来，还是得靠他们这些习武的镖师，他可不敢松懈。
　　要是真的打不赢跑了，那货物可得镖局来赔呢。
　　……
　　索风山有土匪，走这条路的人就越来越少。
　　除了像竹凌他们这样着急赶路的，其他人都是能走水路就走水路。
　　所以这条山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今日走了半天，也就是竹凌这一队人马而已。
　　随着越来越深入大山腹地，空气中也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开始全神贯注的盯着路况。
　　按照村民的说法，索风山土匪应该就在这一带出没，他们必须十分小心。
　　竹凌抬起手，降低了行进速度，韩镖头走到了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敲打，这是用来勘测地面是否有陷阱或者拦马绳的。
　　掉进了陷阱，或者被拦马绳绊倒，都是大危险。
　　一番敲打过后，并未触发什么陷阱，随着车队缓缓驶过，前方就是转路口，过了这座山，就没有危险了。
　　可大家还是提着一口气，在没彻底走出索风山之前，都不算安全。
　　果然！
　　在第一架驴车即将驶出路口的时候，半山腰上猛地跳下来四五十名山匪打扮的壮汉。
　　他们提着大刀，抡着大锤，怪叫着冲下来——
　　领头一个络腮胡肌肉猛男站稳在车队最前方，他把手上的巨锤砸在地上，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然后洪钟般的大笑响起：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系统：“豁，好俗气啊。”
　　沁水车队这边没有人说话，由韩镖头带领的镖师，所有人都把手按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那壮汉见无人响应，便接着讲：“哼！不要假装听不见，知道我们索风山的规矩吧，先交钱的先走，后交钱的遭罪！把你们兜里的钱都给老子交出来，我数三个数，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沁水车队还是一动不动。
　　络腮胡见状，开始倒数：“三、二……”
　　竹凌卡点挥手，声音嘹亮阴冷：“兄弟们，搞他！”
　　顿时，镖局的所有人都拔出了大刀，车队这边一片银光闪烁，他们冲上前去准备和山匪们撕打在一起。
　　韩镖头更是热血沸腾，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虽然他害怕兄弟们受伤，但干这行首先就需要悍不畏死，既然遇上了，就要猛干，这样的实战经验，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成长。
　　沁水护卫队也不示弱，他们紧随其后，从腰间掏出了各种武器！一起加入了战斗。
　　络腮胡当山匪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顿时冷笑一声，抡起大锤，吼道：“尔等蝼蚁，自寻死路，那就不要怪爷爷我心狠手辣了！”
　　所有的山匪也都进入了战备状态，他们抡着大刀嗷嗷叫着往前冲，势必要给这群不知死活的平民见见颜色。
　　刀斧相见，乒乓作响！
　　场面一时充满了肃杀。
　　连竹浣纱都跳下车，拿着她的粉铲子，挑了一个山匪追着打！
　　邢彬害怕极了，他最近光顾着学习了，根本就没跟武师傅练武，只好小心翼翼的凑到竹凌身边：“竹姐姐，这可怎么办呀，他们人好多！”
　　竹凌坐在驴车上，稳如泰山，她挑眉：“没事，运气不好大不了被抓，到时候就要靠你的三寸不烂舌，让他们饶我们一命了，你赶紧打腹稿吧！”
　　邢彬傻眼：“啊？啊！我不行的。”
　　“不行也得行，赶紧想吧。”竹凌严肃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鼓励道。
　　邢彬脊背发凉，第一次觉得竹姐姐不靠谱，求生欲促使着他赶紧回到后面，在肚子里打腹稿。
　　两边打了一会儿，不分胜负，因这些人都是年富力强的汉子，大家也只是少有挂彩而已。
　　然而山匪的人数比沁水车队的人多，有的人需要一人应付两个山匪，渐渐的就觉得吃力了。
　　络腮胡大笑，他把巨锤舞得虎虎生威：“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还不如早点下跪，给爷爷投降！”
　　顿时，所有男人脸上都浮现了愤懑之色。
　　士可杀不可辱，你一个不入流的山匪，在这给谁充当爷爷呢？
　　两方人马再次激烈的缠斗在了一起。
　　楚大娘凑过来，和竹凌咬耳朵：“我觉得差不多了，待会儿就该体力不支了。”
　　竹凌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然后猛地吹响！
　　咻——
　　尖锐刺耳的哨音在大山里响起，陌生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一顿。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在山匪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多人只觉得一只利箭“嗖”的插入了他们的身体，下一秒，一阵麻意扩散，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眨眼间，敌方的土匪倒了一大半。
　　韩镖头愣了一下，正当他转头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光，手上抓着的山匪猝然中箭，身子一晃就瘫倒在地上！
　　这这这，这是什么暗器？
　　韩镖头瞪大眼。
　　山匪那边战力最强的就是络腮胡，不然他也不会是领头人，他躲过了两只暗器的射击，仓皇的往山上跑。
　　娘老子的，今个踢到铁板了，得赶紧去和军师报信！
　　竹凌怎么可能放过他，她指着大山，扬起嗓门：“西南方向，第三颗树下面！”
　　顿时，一大片飞箭朝那边射去！
　　络腮胡避之不及，顿时被射成了筛子，他扑通软倒在地上，然后像面条一样从山上滑了下来。
　　人群聚集过去，竹凌提着一把大刀走到络腮胡面前。
　　络腮胡张口结舌：“女、女侠，绕……饶命……”
　　竹凌一脚踩上他的脑袋，直接把他的头碾进泥土里，然后比山匪还山匪的狞笑道：
　　“把你们山寨的钱都给老娘交出来，我数三个数，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
　　络腮胡山匪：？？？
　　挖槽，这句话怎么该死的耳熟？！


第125章 土匪被扒了衣服
　　风吹裤裆蛋蛋凉……
　　络腮胡山匪被人扒光了衣服倒挂在树上，正月里的寒风，不过几息之间，就吹的他瑟瑟发抖。
　　几个护卫和镖师站在树前骂他：“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让谁叫你爷爷呢？现在这儿都是你爷爷！”
　　络腮胡想说话，但嘴里塞着他自己的臭袜子，浓郁的脚臭熏的他一阵一阵犯恶心，却又偏偏不敢吐出来。
　　好好的一个凶恶大汉因为呼吸不畅，被噎的不停的翻白眼……
　　络腮胡眼眶一红，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竹凌正带人把地上麻醉过去的山匪们扒了衣服，挨个捆起来，一个接一个，串枣肠一样，全都绑在一起，然后扔在路边。
　　不是喜欢扒别人衣服吗？让你们自己也尝尝滋味。
　　邢彬狗腿的跑过来，先是天下地下的夸了一顿竹凌的英明神武，然后抱怨道：“竹姐姐，你就会吓我，我腹稿都打好了，结果你反手就给人全收拾了。”
　　竹凌笑眯眯，很是看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白打呀，待会儿咱们去掀他们的老巢，你还可以打头阵！”
　　邢彬愣在原地：“啊？”
　　竹凌说完话，就接着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邢彬不可思议的跟上去：“把他们收拾了，咱们不就可以直接过去了吗？还真的要去掀他们老巢呀。”
　　竹凌叉腰：“那当然了！浪费了我这么多袖箭，知道多少钱吗？这笔账肯定要他们自己来赔。”
　　沁水护卫队用的暗器是袖箭，此时的袖箭只能单发一支，竹凌为了防身效果更好，专门画图，找工匠定制了可以连发的“梅花袖箭”。
　　要说这种图纸她怎么都能有？
　　那就不得不提到她沉迷古武世界的那些年了，谁还没个杀手梦呢？是不是。
　　梅花袖箭的箭筒内可以装六支箭，中间一支，周围环绕五支，刚好组成了梅花形状，因此得名。
　　古人袖口宽大，又恰逢冬季，衣服厚实，袖箭很好隐藏。
　　所有护卫左手腕装的是麻醉箭，麻醉时效一天，右手腕是杀人箭，毒性超强，一击毙命。
　　这种造价不菲的暗器，也只有竹凌舍得成批量的定制装配了。
　　当竹凌给韩镖头展示这样宝贝的时候，韩镖头看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啊啊啊，有钱真好啊，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哪个镖师不想拥有这种让敌人猝不及防的暗器呢？
　　一群村汉而已，怎么装备比他们还齐全呢？
　　不行了，我好酸！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竹凌为什么说村汉也是有一把战力的，这是一把战力吗？这是如虎添翼呀。
　　今日，就是为了看看护卫队训练的成果，竹凌才让他们先上去真刀真枪的打了一会儿。
　　有袖箭在手，也不怕打输了跑不掉。
　　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就只能永远纸上谈兵，送上来的磨刀石不用白不用！
　　韩彪眼馋，他凑过去和竹凌商量：“竹东家，你这袖箭卖吗？我也想给手下人装配一批。”
　　竹凌含笑：“不卖。”
　　开玩笑，这可是他们村的保命法宝，就为了研究这玩意儿，专门找了好几个工匠，不仅没告诉他们做的是什么，还一一拆分了元件，参杂了许多没用的零部件进去，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不让人仿制，哪能随便卖出去。
　　韩镖头顿时很失望，不过也能理解，谁有了这种好东西不藏着掖着，拿着给他看一眼，已经很把他当自己人了。
　　虽说没买到袖箭，但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有了这暗器，后面的路程必然会顺利许多。
　　绑到最后几个人，护卫队长毛威提起了一个满脸肿胀如猪头的男人。
　　众人看着这个倒霉的山匪陷入了沉思，这是招惹谁了呀？被打成这样。
　　竹浣纱抱着铲子从后面冒出来，理直气壮：“我打的，他嘴巴不干净，老骂娘！”
　　那山匪两行清泪顺腮留下：呜呜呜，口头禅而已，我好惨啊！
　　……
　　等所有人都绑好。
　　竹凌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山匪，叫他领路带人上山。
　　瘦山匪使劲的摇着头，抵死不从，但当韩镖头的大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他一下就怂了，连忙点头表示愿意带路。
　　麻药的药性很足，没个一天一夜解不了，竹凌留了五个护卫和五个镖师保护货物和管事，带着其他的三十人和那些山匪的衣服就上山了。
　　当然，邢彬也在列。
　　他的两个小厮福寿和安康担忧的看着少爷被带走，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不要出事。
　　福寿忧愁：“我就说少爷该习武的！”
　　安康叹气：“习武也没用，咱们少爷比其他人矮一截呢，个子上就吃亏。”
　　楚大娘掏出两个肉饼子递给他们，宽慰道：“吃点东西喝点水吧，咱们在这慢慢等，别操心了，东家肯定有万全之策的。”
　　福寿、安康此时才觉得饿，顿时眉开眼笑的接过来：“谢谢大娘！”
　　山上，随着一行人越攀越高，一座简朴的山寨慢慢露出形状。
　　竹凌有意训练邢彬，准备待会儿叫他前去叫阵。
　　“拿着这些衣服，叫他们山寨老大拿钱出来赎人，第一个人十两，第二个人二十两，第三个人三十两，依次叠加！”竹凌悠悠道：“如果他不乐意，你就挑拨离间，问问他手下的兄弟，跟着这种见死不救、薄情寡义的大哥，心里凉不凉？”
　　那指路的山匪被人提着后衣领，在地上拖拽滑行，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一下子就翻十倍，到底谁才是土匪？！
　　不过他心里也打鼓，生怕自己的老大不会救他。
　　呜呜呜，最少十两银子呢，老大不会真的不管他了吧。
　　邢彬这才反应过来竹凌不杀山匪的原因。
　　按理说这些山贼杀就杀了，也没人为他们击鼓鸣冤。
　　但竹凌却只让护卫队放了麻醉箭，而不是一击毙命的毒箭。
　　这样做的原因，第一，是因为不想让村里的人手上沾血，不到迫不得已，她并不想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真正的杀手。
　　要是真的杀了人，光是做战后的心理疏导，就得费老大劲。
　　第二，是不能确定每个山匪手上都沾过人命，如果罪不至死，直接杀了人家，和滥杀无辜也没什么区别。
　　第三，则是想用这些活口来威胁山寨里的人，反诈他们一笔。
　　你们看，你们老大连你们的兄弟都不救，你们怎么敢保证他以后会救你们呢？这种老大跟着不寒心吗？
　　先扰乱军心，再偷袭下手。
　　索风山土匪一共就一百来号人，底下已经收拾了五六十个，大半战力都被解决了，剩下的四五十人，有袖箭做辅助，拿下的几率很大。


第126章 邢彬山寨门口叫阵
　　索风山。
　　大正月的，百姓们刚过完年，天寒地冻的，春耕还未开始，人们基本上都缩在家里不出来，最近没有人流经过，山寨里天天消耗粮食却赚不着钱，大当家关豹很是发愁。
　　他拉着军师席澜商议：“如今每日流水般的花银子，眼看着粮仓都少了一半了，咱们手底下这一个个都是精壮的小伙，饭量大吓的惊人，要是还劫不到商队，咱们就得进村‘借粮’了！”
　　进村“借粮”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打家劫舍。
　　席澜是个病弱的男子，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看面像，只觉得他和这粗莽的山寨格格不入。
　　他轻咳两声，劝道：“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大当家不必忧心。我昨日去看过了，咱们的粮食还能维持一两个月，到时候必然有商队经过，哪里用得着冒险进村，若是不小心惹怒了官府，就得派官兵来剿了。”
　　关豹不屑：“那官府就是一群吃干饭的，去年我没来索风山的时候，他们悬赏五百两要我项上人头，不还是抓不到我吗……”
　　正当两人说话时，外面跑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喽啰：“报告大当家的！不好了，外头来了一个白面书生并两个武夫，说抓了咱们五十七个兄弟，等着要银子赎人呢！”
　　大当家：？？？
　　关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唰”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那喽啰身边，黑着脸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喽啰又哆哆嗦嗦的把话重复了一遍：“大、大当家，外头有三个人，在寨子门口叫阵，说抓了咱们的兄弟，让咱们拿钱去赎人，一人十两银子……”
　　关豹不可思议，他又气又怒：“何人如此猖狂，竟敢抓我索风山的兄弟？！”
　　关键抓就抓了，还敢胆大包天的叫他拿钱去赎人，是不是不把他这个土匪头子放在眼里？
　　此时，席澜也走了过来，他倒是很冷静，伸手开路道：“大当家，咱们出去看看吧。”
　　关豹回过神来，虎着脸点点头：“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毛头小子不知死活、如此嚣张，居然敢来勒索我关山豹！看我待会儿不把他剁了喂狗！”
　　关豹外号关山豹，这是因为他之前就在邻镇的关山当土匪头子。
　　此人狂妄自大，行事嚣张，作威作福没多久，就遭遇了官兵围剿，迫不得已丢了寨子，带着小弟们逃命。
　　但他运气极好，路上“捡”到了席澜这个军师，靠着席澜的建议，另立山头，一步一步又重新做成了这片区域最大的土匪。
　　因着席澜对他有追随扶持之恩，关豹对席澜很是信任，亲自封他为军师，吃穿住行处处高人一等。
　　现在的索风寨，若说大当家是山寨第一人，席澜已经稳坐第二把交椅了。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等上了寨子的二层门楼，只见山寨大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白袍、油头粉面的白面书生，这人脚前堆着一大堆土匪的衣服，此时正嚣张的在阵前叫骂：
　　“……我不跟你这种小喽啰说话，叫你们大当家出来！救不救你们兄弟啊，不救我们就撕票了，免得浪费时间！”
　　正在与他对话的山寨看守气的咬牙：“你闭嘴，我们大当家马上就来了！”
　　关豹自从东山再起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哪里遭受过人如此挑衅，他怒火中烧，反手拿起一副弓箭，用力开弓，一支箭“嗖”的就朝那书生射去——
　　邢彬被猛然射来的利箭吓了一大跳，在他慌忙蹲下身去躲避箭矢的时候，身边的韩镖头和毛队长的手速更快，两把刀齐齐挡在他的面前，“乓”的一声将那只箭劈成几段。
　　邢彬捂住耳朵：挖槽，差点吾命休矣！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强自镇定的站起来，怒骂：“好呀，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我们就把人全杀了！”
　　关豹冷笑一声，扯开嗓子对骂：“要杀就杀，当老子怕你！脑袋掉了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席澜连忙上前拉住他：“大当家的，不能这样说，会失了人心。”
　　“你什么意思？”关豹不爽。
　　“咱们得赎人，就算不赎人也得想个办法，把人救回来才行，不然以后寨子里的兄弟哪个还能信服您呢？”席澜三言两语把里面的利害关系跟他分析了一遍。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那些衣服就是最好的佐证，他们手里攥着寨子里兄弟的性命，这是要挟和把柄，如果他们见死不救，就会失去寨子里其他兄弟们的人心。
　　关豹头痛，他最讨厌思考这种弯弯绕绕的问题，索性摊手问：“那军师你说怎么办？反正钱我是不会给的，一人十两银子，他们就是在想屁吃！老子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席澜沉思了一会儿，推测道：“我看他们底下只有三人前来叫阵，恐怕其他人还躲在暗处，不明敌情，贸然开战，许会对我们不利，不如请他们进山寨来，坐下来好好和谈。”
　　“和谈？和谈个屁。”关豹不同意：“照老子说的，不如直接砍了这三个鳖孙，让他们见识了老子的厉害，自然就把人放了！”
　　席澜：“……”
　　席澜心好累，他只好换个方式劝说：“咱们把他们请进寨子来，人在我们的地盘，他们不就成了我们的人质吗？说不定还能反向他们讹诈一笔，您说是不是？”
　　这么一说，关豹就懂了。
　　他立马乐呵呵的笑道：“不愧是军师，脑子转的就是快，我这就让小子们下去接他们进寨子！”
　　邢彬在山寨门口骂了半天，早已口干舌燥。
　　此时有两个喽啰出来，毕恭毕敬的请他们进去喝茶，他想也没想的就点头同意了。
　　不仅如此，他一边走还一边嚣张的点茶：“至少得是雨前龙井！差一点的我都不喝。”
　　两个小喽啰面面相觑，然后答道：“……是是是，我们大当家亲自相邀，肯定给您上最好的茶。”
　　擦，雨前龙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茶叶不就是那苦苦涩涩的干树叶子吗？


第127章 气焰嚣张
　　邢彬大摇大摆的带着两个护卫进了山寨。
　　关豹见到他这没防备的模样，嗤笑一声：“就这种傻子，在军师你的手底下过不了两个回合！”
　　席澜谦和的回以微笑，心底却是未敢大意。
　　能活捉他们寨子里五六十个兄弟，还敢前来叫阵的人，哪会有什么善茬。
　　邢彬几人被人领到了山寨的会客厅，关豹一身悍匪之气，微眯着眼、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
　　普通人见到这种气势，不说腿脚发软，战战兢兢肯定是有的。
　　然而邢彬就像毫无所觉一般，非常自然的拉过了一张椅子，直接坐在了他的正对面，还学着他翘起了二郎腿。
　　他的身后，则一左一右站着韩镖头和毛队长两人，三足鼎立，气势十足。
　　此时就要夸一句社交牛逼症的好处，遇见大场面，只要演技全开，那是一点都不发怵。
　　关豹睁开眼，作势就要发怒。
　　旁边的席澜拦住他，低声道：“大当家，咱们是找他来和谈的……”
　　关豹闻言，这才作罢。
　　算了，听军师的，先把这小子忽悠过去，待会儿好把他们当人质。
　　邢彬往椅背上一靠，比他还像这里的主人，扯着嗓子就喊：“茶呢？茶呢？不是说请我喝茶吗？上你们这最好的茶。”
　　关豹板着脸，朝后面的小喽啰挥手。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一壶茶和一个茶杯上来。
　　那喽啰搬了个桌子过来，把刚沏好的茶给他倒了一杯，放在他的手边。
　　邢彬也不嫌烫，拿起来吹了吹，直接喝了一口，然而下一秒，他就“噗”的一下吐出来：“呸！你这茶真难喝，这是刷锅水吧，你是不是忽悠人？”
　　关豹怒喝：“老子请你进来是和谈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邢彬把那茶壶拿起来，揭开茶盖往他面前举：“你自己尝，这是人喝的东西吗？又苦又涩，猪都不喝。”
　　关豹：“……”
　　你别说，他们这些粗人，向来喝不惯茶叶这种东西，有那钱还不如买酒。
　　请他进来喝茶，这话是军师说的，是一句场面话。
　　他们寨子里哪里有什么好茶呀，这点茶叶还是上回煮茶叶蛋没用完剩下的。
　　煮茶叶蛋能用什么好茶？就是铺子里最便宜的那种。
　　虽然事实如此，但面子不能丢，关豹拍桌子：“爱喝不喝！不喝给老子放那，这是老子的地盘，容不得你放肆！”
　　邢彬不甘示弱，他左手砸了茶壶盖子，右手重重的把那茶壶放到桌子上，借着宽大的袖口，有一颗圆溜溜的黑色的丸子，滑倒了茶水里，然后迅速融化殆尽。
　　他踩着凳子大骂：“跟谁叫老子老子的？我还是你爷爷呢！告诉你，一共五十七个人，拿银子来赎，第一个十两银子，第二个二十两银子，第三个三十两银子，以此类推。就给你半个时辰筹措银两，但凡少一个子儿，我们就杀一个人！”
　　席澜眼神顿住，居然有人拿他出的主意，反向来对付他们？
　　关豹已经气炸了，什么和谈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他拔出大刀：“嚣张小儿，老子今天非把你剁了喂狗！”
　　随着他这话一出，周围不少喽啰都拔出了大刀准备进攻。
　　韩镖头和毛队长也拿起了武器，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席澜赶紧上去拦住关豹：“大当家的，咱们还得救兄弟呢，此时杀了他们，兄弟们可就救不出来了。”
　　关豹不管不顾：“不行，老子今天非杀了他们这群无耻小儿！老子打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反打劫！”
　　但他喊归他喊，周围的喽啰们手上却都迟疑了，外出被绑的土匪们，不少都是他们的兄弟或亲友，大当家的可以不在乎，他们却得在乎。
　　再说了，就像竹凌之前推测的那样，如果他们的大当家的连外出被抓的土匪都不救，其他的土匪可就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再交到他的手上了。
　　做土匪要讲究什么？那就是江湖义气，同甘共苦，有钱一起吃肉，没钱一起打劫，过命的兄弟，信任是第一道防线。
　　过河拆桥，用完就丢，这是他们最憎恨的人。
　　谁能接受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打拼，结果反手就被家人抛弃了呢？
　　如果关豹执意不救人，那么离心离德，反目成仇，可能就在一瞬间！
　　随着他们这边的犹豫，邢彬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气势越发嚣张：
　　“告诉你们，你们兄弟的命都在我们的手上，你们最好乖乖的交钱，不要跟爷爷我耍花样！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敢进你们寨子里喝茶？哼，我们三个人，你们五十七个人，我们要是少一根头发，你们就得少一个兄弟，你们可得想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
　　席澜出来打圆场，他笑道：“这位小友别生气，我们大当家的叫你进来，自然是想和谈的。”
　　“和谈，这就是你们和谈的架势？”邢彬指着旁边拿着刀的那群喽啰们，轻蔑的道：“叫他们都给我滚出去！你们家和谈找这么多人在旁边拿刀待命？”
　　席澜看了一眼大当家，眼神示意，大当家绷着脸，瓮声瓮气道：“都下去吧。”
　　顿时，所有的喽啰都走了。
　　屋内只剩下大当家、席澜和邢彬这边三人。
　　席澜见人都走光了，轻声询问道：“这下小友满意了吧。”
　　邢彬面无表情，根本不拿正眼看他，那表情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好酒好菜给我端上来，就半个时辰，把钱给我准备齐了，你就是那军师吧！算学会吧，五十七个人总共多少钱知道吧？告诉你了，少一分都不行，还不赶紧去准备！”
　　席澜苦笑：“正是因为我精通算学，才知道我们寨子里是万万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小友可否通融一下，给个实价？”
　　邢彬“咣当”一声把茶壶砸到他们面前，冷笑道：“你看我很好说话？”
　　茶壶崩裂，茶水流了一地，溅起的热水洒满了他们的衣角，关豹怒目圆瞪，猛地提刀站起来：“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这个鳖孙！”
　　韩镖头和毛队长霎时也拔出了大刀——
　　然而，还不等关豹靠近他们，突然之间，这位悍匪脚底一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席澜连忙去扶，却觉得身子一摇，双腿发软，也往下倒去，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惊悚道：“你们……下毒？”


第128章 团灭
　　随着两人晕过去，邢彬立刻指挥韩镖头和毛队长把他们捆起来。
　　趁着两人捆人的时候，他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哎呦我去，吓死本少爷了！
　　一天之内在生死边缘游走了好几回，这叫什么？这就叫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一场戏演下来，他看似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实际上袍子下面的手，一直在害怕的微微颤抖。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刚出社会就干这种刺激的活，要不是心理素质好，早就临阵脱逃了。
　　韩镖头和毛队长动作很快，眨眼间就把人捆好了。
　　捆好之后，他们三人蹲在一起看地上的两个粽子。
　　韩镖头道：“怎么办，竹掌柜也不知道来没来，咱们是现在出去，还是待会儿出去？”
　　毛队长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出去吧，东家说了咱们进来一刻钟，他们就会动手，此时正好里应外合！”
　　邢彬站起身：“走走走，抓着这两个倒霉蛋当挡箭牌，咱们出去，扰乱他们的军心！”
　　毛队长时间估摸的很准，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哨音。
　　“咻——”
　　这是竹凌的信号，证明外面已经准备就绪，发动战斗了。
　　邢彬喜上眉梢：“竹姐姐来了！”
　　他一秒戏精附体，挺直腰杆、龙行虎步，走出了大王巡山的架势，带着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出去了。
　　外面刚退出去的小喽啰们正在门口窃窃私语，猛然听见哨声，被弄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门楼处突然涌入一大批手拿砍刀的壮汉，劈头盖脸的朝着他们就发起了攻击。
　　“挖槽，这是什么人？敢伤我兄弟！”
　　“快通知大当家的和军师！”
　　“啊，有暗器！”
　　“快去拿刀！老子的刀呢？！”
　　土匪们惊慌失措，四处乱窜，寨子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寨子就是他们的家，谁在家还拿武器啊？也就是守门的几个人会备着大刀。
　　邢彬这个叫阵的都进寨子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们自动相信大当家和军师会解决好此事，自然不会有所防备。
　　此时被人冲进家里按着打，那真是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
　　“大当家呢？快叫大当家！”
　　“快叫军师想想办法！啊啊啊，我的胳膊……”
　　这就是一群没受过正规化训练的土匪，打起架来毫无组织和纪律，更别提什么技巧了。
　　在有组织有预谋的压倒式攻击下，他们的反应速度很慢，自然打不过经验丰富的镖师和经历过军事化训练的沁水护卫队。
　　眼看着自家兄弟越来越少，他们本能的把希望寄托在当家人身上。
　　“大当家的！你快出来呀！”有人嘶吼。
　　“军师，军师呢？不用和谈了，外面打进来了！”有人声音更大。
　　下一秒，屋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踹开，好好的一扇门，咣当倒在地上。
　　他们的眼中燃起希望……
　　大当家的出来了，可以指挥战斗了。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希望就破碎了！
　　邢彬一脸贱笑的站在门口，身边是两个提着“粽子”的护卫，他高声挑衅：“叫你们大当家的呀？在这儿呢，成死鱼了，你们谁要啊？送给你当挡箭牌。”
　　土匪们：？！！
　　“狗日的小杂种，你把我们大当家的怎么了？”
　　“军师呢，军师怎么也倒下了！”
　　“啊啊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尚存一丝战力的土匪们，眼看着大势已去，都朝邢彬涌来，娘老子的，死前也得拉个垫背的！
　　邢彬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好在韩镖头和毛队长都不是吃素的，三两刀就解决了冲上来的几个土匪。
　　寨子里一共就那几十个人，能用武力解决的，都用武力解决了，剩下的跑的太快的、亦或是战力太强的，用上麻醉袖箭，也全收拾了。
　　不过一两刻钟，整个战场就消停了下来。
　　竹凌安排了十个人去搜查躲在暗处的余孽，其他的人则用相同的方法把撂倒的土匪们绑成枣肠。
　　土匪们骂骂咧咧，哀嚎遍野，她嫌难听，直接一人赏了一双臭袜子，塞到他们嘴里，阻绝了声源。
　　当然，袜子是他们自己的，一时间不少土匪都被自己的袜子熏吐了，翻着白眼在地上抽搐。
　　呕！！！呕呕！
　　它喵的太恶心了，以后谁不洗袜子谁是狗！
　　又过了一会儿，搜查的人回来，提溜回来了几个躲在不同地方的土匪，连带着他们的厨娘、帮工、女人们都被押送过来，一群人手抱头，蹲在地上哭泣。
　　竹凌去检查了一下，厨娘和帮工是土匪们从别的村里掳来的，算是良家子，被迫无奈留在山上。
　　女人们则都是窑姐，是寨子里前段时间由军师批复了银子，专门去镇上买回来的。
　　只是基数不大，十个窑姐，要伺候寨子里上百个土匪，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竹凌：“……”
　　我它喵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夸夸土匪没去祸害良家妇女，还是该心疼这群窑姐太过可怜。
　　不过看着那领头的窑姐春花，只顾着澄清自己不是山寨里的人，还拉着韩镖头问之前许诺的银子算不算数，这就让人……
　　系统：“啧，这该死的PC合法的年代……”
　　一切尘埃落定，邢彬抱着竹凌的大腿哭嚎：“竹姐姐啊，你不知道刚才多危险，我差点就死了！那大刀离我就一根手指的距离啊……”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一匹摇着尾巴等待主人摸头的小奶狗。
　　竹凌微笑，完全不为所动：“别演了，赶紧起来，还有正事！你去把他们库房的位置问出来。”
　　邢彬见自己被识破了，也不尴尬，擦擦虚假的眼泪，不情不愿的爬起身：“哦。”
　　他接收了任务，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眼睛一亮，颠颠颠的跑过去，朝着那军师就给了一脚：“起来了！别跟小爷这装睡，赶紧告诉我库房的位置在哪，把银子都给我交出来！”


第129章 土匪好穷啊
　　席澜就是在装晕，他早就醒了。
　　大壶茶里扔进去的丸子，是竹凌从洛冰莹身上打劫来的毒丹，这种毒丹遇水即化，只要把水泼在对方附近，三个呼吸间就能把对方撂倒，绝没有让人反应的余地。
　　关豹昏迷到现在是因为吸入了太多毒气，可他席澜站的远，晕过去之前还能说话，八成就是在装晕。
　　刚才在里面他们没拆穿，是因为事急从权，只要他乖乖装晕让他们绑就行了，现在出来了，可就容不得他装了。
　　邢彬用脚踢他：“我看见你睫毛在颤了！别装了，快点睁眼，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席澜心中苦笑，他缓缓睁开眼：“小友火眼金睛，席某自愧不如。”
　　“别说废话，告诉我库房在哪儿！”邢彬凶巴巴的瞪着他。
　　席澜全身都被捆成了粽子，动弹不得，他只好扭过头往西南方向看：“就在那个小楼底下，从后门进去，往下走，有个地窖，地窖里全是粮食，其中第三间放的是银子。”
　　邢彬确认他没撒谎，立刻就把这消息告诉了竹凌。
　　竹凌走过来，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双眼无神的席澜，然后道：“你们把他带上，一块下地窖。”
　　此话言外之意，就是带着席澜，不让他耍花样，免得底下有机关或陷阱。
　　旁边准备下地窖的七八个壮汉立马称是。
　　其他人声音一出，席澜扭头看了一眼竹凌，他有些讶然，这些人居然都听这个少女的。
　　“我听他们喊你东家，你是他们的领头人？”席澜不禁问出声。
　　竹凌坦坦荡荡：“正是。”
　　席澜接着问：“那对付我们山寨的谋略，也是你想出来的？”
　　竹凌双手抱怀：“正是。”
　　席澜沉默了，他本来以为这样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精彩谋略，应该是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男子才能想出来的，万万没想到，打败他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低下头，任由护卫队的人拖着他，带去了地窖。
　　不多时，毛队长带人抬着好几箱金银财宝出来，喜笑颜开对竹凌邀功：“东家，咱们赚发了！这至少得有六七千两。”
　　竹凌拧眉：“这么少？”
　　毛队长：“啊？”
　　竹凌解释道：“这么大个山头，一共就六七千两银子，一百多号人，人均六七十两，这还当什么土匪，这也太穷了吧。”
　　六七十两，换算现代货币就是六七万，干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结果就这么点钱，竹凌是真的看不上。
　　毛队长刚才没换算，此时一算下来，也立马改变了态度，他嫌弃道：“是啊，太穷了，还不如咱们两车豆腐干值钱呢！”
　　韩镖头：？？？
　　听听、听听，你们说的是人话吗？什么时候六七十两已经不值钱了，我知道你们用得起梅花袖箭的人家里有钱，但也不至于这么炫富吧。
　　他四十五度角仰天忧伤，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有钱呀？
　　韩镖头都这么吐槽，旁边没晕过去的土匪们更是欲哭无泪：你瞧不起，你倒是还给我们呀？你把钱都拿走干什么！
　　竹凌叹气：“蚊子腿也是肉，咱们勉为其难的拿着吧，等去了府城，好给大家加鸡腿。”
　　土匪们：！！！
　　就离谱。
　　过了一会儿，竹浣纱和邢彬也带着人出来了，他们两个刚才清点了粮食。
　　竹浣纱先来报数：“一共十个仓库，我数的前面五个，他数的后面五个。前面五个都是大米和红薯，已经消耗过半了，具体数目都在账本上，大概二三百担，我待会儿再加一遍。”
　　邢彬接话：“后面五个装的是土豆、大白菜和腊肉，还有一仓库麦子，还没磨成粉呢，单独数目我也记下来了，还没加起来。”
　　竹凌点头：“你们在这核算，然后把人数也统计了。毛队长，你带人审问，山匪先不要动，其他的人，确定了是普通百姓的，一人五两银子，让他们下山。”
　　毛队长问道：“那些窑姐怎么办？”
　　竹凌：“你问过她们是想赎身，还是想回花楼了吗？”
　　毛队长板着脸：“我问了，她们说赎身了就赚不到银子了，回家也会被撵出去或者再卖进楼里……如今和姐妹们一起生活的挺好，有首饰戴、有新衣服穿，吃的也好，还不用干活，她们要回花楼。”
　　竹凌揉揉眉心：“既然如此，就让她们拿钱回去吧。”
　　这年头的窑姐，不是说救就能救的，她们没有一技之长，又习惯了这种来钱快的日子，就看那春花大大方方、伸手要钱的状态，你去劝妓从良，搞不好人家还要啐你一脸，在没有绝对的能力前，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她们既然入了这行，早就做好了不为常人所容的打算。
　　镇子就那么大，谁不知道她们以前做的是什么买卖，不是说自己想从良就能从良的。
　　不给人家安排好后路，靠一张嘴就想改变人家的生活状态，那才是真正的害人。
　　举个例子，这就像一个普通人，某天心血来潮进了一家酒吧，看见一个一晚上能赚两千的夜场小姐，忍不住正义感爆棚，上去劝说：“妹子，改邪归正吧，跟我进电子厂，一个月三千五，管吃管住！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当过小姐，警局备过案，生不了孩子，周围几条街的男人都被你勾搭过……但是进了厂，说不定就能找个好人嫁了呢？”
　　抱歉，人家只会当你是个智障。
　　只有被迫入行，时刻想要逃离的人，才会愿意进电子厂，其他的人，不是一句话就能救回来的。
　　想要彻底改变这个行业，只能依靠法律，依靠国策。
　　常人，只有在看到誓死不从的个例的时候，才能伸手拉一把。
　　……
　　审问人的方法是之前就学过的，从审问技巧，到理论话术，甚至微表情……他们护卫队都得学，毛威是学的最好的，不然也不能当上护卫队长。
　　等这些人的身份确定，竹浣纱算账，毛队长发钱，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窑姐，都千恩万谢的拿钱走了。
　　所有事情安排完毕，已经是下午。
　　竹凌十分自然的掌控了山寨，安排人生火做饭，准备明天再出发。
　　今天大家累了一天，是时候吃点好的养精蓄锐了。
　　把山寨里的好肉好菜全搬出来，大家吃了丰盛的一顿晚饭。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复盘着今天的行动：
　　邢彬进寨子是之前安排好的，就算土匪一方不主动邀请，他们要想办法混进去，目的就是引开两个的主事人的视线。
　　等他们一进门，竹凌就带人用暗器麻醉了守门的几个喽啰，那真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人家的大本营。
　　竹凌把最好的战斗力交给了邢彬，一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是让他进去之后，伺机下毒放倒山寨之主。
　　等主心骨倒了，少了指挥他们的人，外面的小喽啰们肯定要自乱阵脚，这时候土匪们就没什么蹦跶的余地了。
　　竹凌给邢彬毒丹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别看这小伙平时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其实根本没干过什么坏事，从小到大，除了气爹是把好手，也就掏过鸟窝，撵过野猫……
　　让他给人下毒，还是当面下，那真是难为死他了。
　　从拿到毒丹开始，他就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下毒的方法，好在最后那个茶壶给力，让他顺利的把毒扔了进去。
　　下毒害人，他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对付土匪嘛，自然要用点极端手段。
　　毕竟，你跟土匪讲什么武德？


第130章 搜刮战利品
　　索风山的土匪们都捆着，在寒风中冻成半雕塑状态。
　　他们自发的挤到一起，贪图那一点点温暖。
　　肉香、饭香从屋里传出来，他们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一个镖师出来换岗，手上还拿着一个硕大的鸡腿，旁边被捆着的土匪们吸吸鼻子，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韩镖头出来招呼人：“咱们的货物都拉上来了吗？吃过饭的去换岗，让上来的人去吃饭。”
　　山下还留着货物，由留守的十个护卫和管事们看守，山寨平静之后，竹凌立刻叫人去通知了，此时才全部拉上来。
　　楚大娘带着一群娃娃去吃饭：“哎呦，冻死我们了，可算把这群天杀的土匪都给收了！”
　　于杰和几个护卫揪着那串枣肠土匪，把他们绑在驴车后面，拖了上来，然后和寨子里的其他土匪们扔到一起。
　　络腮胡受伤最严重，他的后背被射成了刺猬，有人随便给他洒了点止血药，确定他不会死，也扔了过去。
　　东家说这群人还有用，不能随便死了，虽然他们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也都非常听话的照做了。
　　人多了就热闹，大家还是第一次来土匪窝，自然是对处处的都新奇的不得了。
　　只是这个寨子实在粗糙，不少人转了一圈，就觉得大失所望。
　　就这破房破院，破瓦破罐，还没自己村里好呢！
　　直到月上梢头，寨子里才再一次安宁下来，明日要起早进孤云镇，没事的人都找地方睡觉去了。
　　此时，只有竹凌所在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六个孩子和十个管事都在算账。
　　寨子里各项值钱的东西，全都要核算出来，明日好拉去孤云镇卖了变现。
　　月色深沉，最后一笔账终于算清楚了，刘如馨拿着账本来和竹凌汇报：“东家，粮食、白菜、腊肉、桌椅板凳、床单被褥……各项核算完毕，总折价一千二百两到一千六百两之间。”
　　竹凌点点头，这和她估算的差不多，她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笑道：“辛苦了，都去休息吧。”
　　事情都忙完了，除了轮岗守卫的人，全都被赶去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驴车队整装待发，竹凌看着庞大了一圈的车队，满意的笑了。
　　幸而这寨子里也有六七辆驴车，不然这些搜出来的物品还真的装不下。
　　这些驴车以前是土匪们用来打劫别的商队用的，现在却变成了打劫他们自己的东西。
　　竹凌安排于杰和楚大娘带队，带走了十个镖师和十个护卫，先行一步去孤云镇出手这些山寨里获得的战利品。
　　她叮嘱：“能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咱们不贪多，尽快出手就行。”
　　脏物嘛，早脱手早放心。
　　于杰和楚大娘双双拍胸膛：“东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随着他们一行人的离开，本来就不怎么富裕的山寨，更加雪上加霜。
　　屋舍破破烂烂、空空荡荡，但凡好一点的桌椅板凳都被搬走了，小风一吹，那叫一个凄凉。
　　竹凌挥手，有人把关豹和席澜带了上来。
　　关豹昨日中了毒，今早才清醒，清醒之后就不停的折腾，用尽各种办法试图挣脱绳索。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他关山豹何时如此狼狈过，居然阴沟里翻了船，被一群路过的商队给黑吃黑了！
　　啊啊啊，老子和你们这群小杂种不共戴天！
　　因为他折腾的实在太过分，韩镖头只好“勉为其难”的赏了他一记窝心脚，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关豹心口中了狠狠的一脚，痛的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更是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恶狠狠的看着韩镖头。
　　韩镖头正在吃柿饼，见到他这眼神，就把柿子柄扔到他脸上：“看什么看，没见过猛男！”
　　关豹：“……”
　　但凡你敢把我嘴里的袜子取出来，老子绝对喷的你找不着北！
　　韩镖头哪里会管他的反抗，他把柿饼整个塞到嘴里，然后揪起衣领，就把他拖到竹凌面前去了。
　　关豹被扑通一声扔到地上，旁边正好是他的军师席澜。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关豹满脸愤怒与惊慌，他拼命眨眼，试图用眼神和席澜交流，让他想个办法破了眼前的局。
　　席澜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轻飘飘的回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了下去。
　　关豹：？？？
　　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放弃反抗了吗？！
　　关豹觉得自己受到了刺激，军师居然不帮他了，难道今天真的要折损在这儿。
　　但下一秒，他的刺激更大，因为他发现上首审他的人，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竹凌笑眯眯：“听说孤云镇的县令，悬赏五百两银子，要关寨主的项上人头，而若是抓了活的，就有一千两，看来是我赚了啊。”
　　韩镖头停下嚼柿饼的嘴巴：挖槽，是我想的那样吗？她不会还想把这群人送去官府换钱吧！
　　毛队长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对的，东家就是这么想的。
　　韩镖头玄幻了，这么骚的操作，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以为竹凌留着这群人，是想变相折磨一下，或者当个苦力，结果人家这一出手，直接送到公堂上，交由县太爷审判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都没想起来土匪头子能换钱！
　　韩镖头握拳，感觉自己当年错失了好几个亿：麻麻，我学会了！
　　然而一旁的关豹，闻言脸都绿了，他骂道：“娘老子的，要杀要剐直接冲老子来，别跟老子提官府那一套！”
　　一个山匪可以死在同行倒戈里，但绝对不能死在公堂上，律法的审判，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竹凌挥手，又有人把他的嘴巴塞上了。
　　她转头审问席澜：“我观你有几分才学，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追随？”
　　昨日从席澜的房间里搜出了不少书籍和笔墨纸砚，这也是个读书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按理说不应该做出这种倒行逆施之举。
　　更何况，以他的本事，即便要落草为寇，也有能力自己做大王，何必给别人当狗腿子呢？
　　竹凌摊手，表示不解。


第131章 阴谋
　　席澜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良久才慢慢解释道：
　　“那日我横遭变故，浑身是血的躺在路边，是大当家的救了我。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要帮他实现宏图伟略。
　　只是他这人，杀戮成性，暴躁易怒，走不了正途，只能做个山寨之主。
　　我读圣贤书，自然不想大肆祸害百姓，所以才想出来那样一个主意，让百姓主动交过路费，降低他们的损伤。
　　这寨子里都是男人，为了不让这些人祸害良家妇女，我还专门拨款，让他们每个月去请一波窑姐上山……”
　　他一项一项诉说着自己的良策，似乎在为自己开脱。
　　竹凌听的若有所思：“……啧，什么时候，助纣为虐也可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了？”
　　现场陷入寂静。
　　刚才被他勾起共情的人，一瞬间都恢复了冷静。
　　什么玩意儿，说的再好听，你干的也是坏事儿！
　　席澜面色平静：“我承认我有罪，也不为自己辩驳，小友送我见官吧。”
　　竹凌玩味的看着他：“你在骗我。”
　　席澜睫毛颤了一下，没出声。
　　竹凌站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让我猜猜，是不是这样一个故事……”
　　“你叫席澜，可据我所知，孤云镇只有一家姓席，那就是一年前，全家被官府一夜清剿的商户席家。
　　那个席家，是不是你家？
　　全家被杀，你一定很恨官府吧？
　　所以你不是想报答寨主的救命之恩，而是想利用这个山头越来越大威势，引来官府的清缴，顺便借用土匪的手，杀掉你的仇人！
　　那么你的仇人是谁呢？是县太爷，还是武官把总？”
　　席澜瞳孔紧缩，他低头盯着眼前的地砖一言不发，但浑身僵直挺崩的状态，透露着他现在的极度不安。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居然三言两语之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和目的。
　　韩镖头愣在原地，这种头脑风暴不是他一个武夫可以承受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阴谋论了呢？
　　而毛队长则是学的十分认真：啊，东家原来是这样分析的……这里是切入点……这里是关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竹凌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用手撑头悠闲的看着他：“席军师，我说的对不对？”
　　席澜露出招牌苦笑：“小友聪慧至极，你说的没错，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想利用他。”
　　旁边的关豹听完这句话，震惊的蠕动，想拿脚踹他：“唔唔唔……唔……”
　　谁料竹凌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不诚实，前面那个席家是我编出来的，你真是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套呀！”
　　笑话，她一路上就在一个村子里停留过，上哪去听一个这么狗血的故事，那不是搞笑吗？
　　席澜：“……”
　　他低头装作没听见。
　　兵不厌诈，古人诚不欺我。
　　竹凌冷下脸，凌厉的看着他：“说吧，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再耍花样，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席澜自觉再隐瞒下去，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他缓缓说出了另外一个真相——
　　“没错，我就是想借刀杀人。”
　　他挺直腰板，掷地有声：
　　“只是我想杀的人，是潼南郡的人！
　　我本不姓席，我姓温，全名温澜，席是我的母姓。
　　我的父亲在潼南郡为官，虽然只是七品小官，但祖上积德，薄有家财，一家人过的也算富裕。
　　可两年前，潼南郡遭遇蝗灾，颗粒无收，我父亲被推出去顶锅，一朝身死，只留下我和母亲孤儿寡母。
　　我母亲连夜收拾家财，想带我回她的娘家避难，可那些狗官，不，是我父亲的那个好上官，他心狠手辣，为了杜绝我们回去之后泄露内情，竟想将我们赶尽杀绝。
　　我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与母亲失散，不知不觉走到了孤云镇……”
　　竹凌打断他：“等等，兄弟，你多大年纪？”
　　席澜看她：“二十一。”
　　竹凌：“……”
　　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二十八了！果然，逃难使人衰老。
　　席澜毫不在意，他接着道：“我身体不好，半路发病，晕倒在路边。关豹遇见我，本来想搜刮了我身上的钱财就走，结果我刚好醒了，为了让他救我，我问了他的身份，与他各种周旋，许诺帮他东山再起，再经营一个山寨，所以后来，我才成了寨子里的军师……”
　　竹凌点头：“那么，你建山寨的目的是什么呢？”
　　席澜冷笑：“那个狗上官，他们每年都会从这条路上经过一次，押送地方进献给皇帝的生辰礼。
　　到时候，我只需要召集全寨子的人，去截了这批货，即便当场杀不死他，但丢了货物，朝廷必然要判那上官死罪，而且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如此一来，我的仇就报了。
　　而寨子里的这些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事情一办完，我跑了就行！”
　　关豹怒目圆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心信任军师玩弄了这么久，他以为这人是他的好兄弟，结果人家只是把他当挡箭牌。
　　悲愤痛苦五味杂陈，剧烈的情绪一时之间全都涌上他的心头，他使劲的挣脱绳子，想要和这个骗子同归于尽！
　　韩镖头上前把他拽的远了一些，叫他不要影响东家办事。
　　而毛队长已经再次开启学习模式，将前后串联，记牢了这种套话的方式。
　　竹凌鼓掌：“小伙子，你的局布的蛮好的嘛！就是运气不太好，遇上了我。”
　　席澜没忍住出声：“我年纪比你大。”
　　竹凌摇摇手指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走到席澜面前，盯着他的眼眸：“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你帮他们助纣为虐，该受的惩罚是必须要受的。但是生是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你懂什么意思吗？”
　　席澜定定的看了她三秒，猛然反应过来：“你若能帮我报杀父之仇，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技不如人，今日即便当场身死，他也认了。
　　但若是有一线希望，谁不愿意一把抓住！
　　父亲的仇还没报，母亲的人也没寻回来，若是这样就死了，只怕到了地狱也不安心！


第132章 人才
　　竹凌让人把他的绳子解开，席澜恢复了自由，立刻撩袍跪地：“小生席澜，拜见东家！”
　　竹凌淡淡道：“我还没认你呢，你现在是戴罪之身，等你接受完官府的审查，洗去这身罪名，才有资格加入我的队伍。”
　　席澜恭敬抱拳：“是！”
　　系统嗑着瓜子：“为什么非要救他呀？”
　　竹凌叹气：“能布局的人太少了，我找个人才容易嘛。”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只能干现成活，就是有人安排好事情，他们按部就班的工作。
　　这种能够自己谋划全局，从无到有建造一艘大船，操控船舵的人，太少见了。
　　这就像打工人和优质创业者的比例一样，永远都是打工人更多，优质创业者凤毛麟角。
　　席澜能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凶神恶煞的土匪关豹救他性命，还能混成他的军师，给他出谋划策，重新建立一座山寨。更是妙计百出，骗的过往的路人自掏腰包，做大做强却没有引来官府围剿……
　　他的手段看似温和，实则凌厉。
　　种种迹象表面，此人城府极深，胸中有丘壑。
　　只是他的聪明才智，缺少一个正向发展的平台。
　　竹凌的手上正好缺少这类人才，自然不会放过他。
　　这种人，是非常好的下属，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你的目的，他们自己就会想办法把事情完成，而不是需要你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去办。
　　如此一来，大大节约了老板的时间，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解放双手，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情了。
　　……
　　孤云镇。
　　韩镖头和毛队长带着手下人，拿着鞭子，赶羊一样的赶着那群被绳子串起来的土匪进城。
　　土匪们悲痛欲绝：自己走路去官府蹲大狱，简直没天理。
　　可他们手软脚软，又饿了一天，除了勉强走路，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提逃走了，那真是敢怒不敢言。
　　哦，不对，嘴里还塞着袜子，言也言不了。
　　你别说，这臭袜子闻久了，就习惯了，今天呼吸起来，反倒不觉得恶心了。
　　唉，这也算是他们唯一觉得安慰的事了。
　　路过的百姓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道奇景，不少人都跟着他们后面走。
　　“哎哟，这么多人呀！这是犯什么罪了？”
　　“衣服都没有了，看着就冻的难受！这脸都青紫了……”
　　“我见是从索风山方向出来的，莫不是山上的土匪吧？”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胆子大的，就上去问队伍的领头人。
　　领头人自然是邢彬，他被委以重任，待会儿要去官府击鼓告状。
　　此时见有人问他，他就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对啊对啊，就是山上的土匪，被我们剿了，现在要拉去官府领赏呢！”
　　百姓们闻言霎时炸开锅：
　　“哎哟，真的是土匪呀，那真是大好事儿呀！”
　　“那没了土匪，索风山的路就能走了？”
　　“如此甚好，再也不用绕路了！”
　　“你们可真厉害，我们孤云镇的百姓都得感谢你们呀！”
　　邢彬挺直了脊背，忍不住咧开嘴嘚瑟：“也不是很厉害啦，不用夸我们，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看他这谦虚的样子，路人们夸的更猛烈了。
　　还有不少人想问他的姓名，说要回去给他刻长生碑。
　　绕是邢彬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招架不住如此热情似火的关注，他连忙借口要去官府，赶紧带着人离开。
　　豁，原来接受表扬是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竹凌到了孤云镇，就找了茶馆歇脚去了。
　　她可没兴趣去公堂上跪拜县太爷，还是当个甩手掌柜比较好。
　　邢彬带了这么大一群人去官府告状，自然惊动了县太爷。
　　胖乎乎的县太爷小碎步跑出来，看到这么大一群土匪，差点幸福的晕过去！
　　政绩啊，这都是政绩啊！
　　明年升官有望了！
　　快让老爷看看，今日来的是哪个福星？
　　有了这点做铺垫，他对前来送业绩的邢彬等人那是和蔼可亲。
　　衙门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不过两日，就把这件事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等所有人的罪名都定了下来，这事也算结案了。
　　土匪头子关豹作恶多端，自然判斩立决，其他人，各自按照罪名多寡，一一问罪。
　　当然，属于竹凌他们的赏银那也是一两没少。
　　而席澜，因为协助办案，态度积极良好，身上又没有人命官司，只判了八十大板和徙三年。
　　八十大板也不算少，正常人这一顿板子下来，指定要一命呜呼。
　　所以这个刑罚是分两次执行的，一次四十大板，养好伤再来一次。
　　至于徙三年，不一定非得去偏远地区吃苦，只要交够了保释金，就能把人领走。
　　邢彬带人抬着被打了板子的席澜出了县衙大门，他不爽道：“我跟你说，刚才保释你，花了一百两银子，待会儿还要给你看屁股，这些钱全都要打欠条的，以后都要你自己还！”
　　席澜趴在担架上，虚弱的出声：“不敢不从。”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四十大板要了他半条小命，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没晕过去。
　　邢彬对出现在竹凌面前的小白脸都没好脸色，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才帮帮他，现在看他如此识相，心里的怒气才小了一点。
　　哼，什么乱七八糟的军师，居然一来就抢走了竹姐姐的注意力，害的他都没和姐姐说上几句话，真是讨厌。
　　回到旅店，邢彬拿着赏银去找竹凌汇报了战绩，理所应当的获得了夸奖，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屋去休息。
　　竹凌则是过去看望了一眼席澜，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碍。
　　他得在孤云镇养病，养好了还有一轮板子，官府的人会看着，暂时还走不了。
　　她道：“你好好养伤吧，等我从府城回来，料想你第二顿板子也受完了，到时候再随我办事。”
　　席澜重重点头：“是！”
　　然后动动手指，指向桌子上的欠条：“东家，我都按手印了，这些银子，我以后都会还给你的。”
　　竹凌莞尔：“那当然，还晚了还有利钱呢！”
　　既然没犯滔天大罪，只要愿意接受惩罚，知错能改，便还有救。
　　坐牢的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更何况他只是个因为朝廷腐败，被时局逼迫，走投无路的年轻人。


第133章 麻婆豆腐
　　在孤云镇耽误了三日，沁水商队也要重新出发了。
　　出发前，竹凌将这次的收获，分了两成出来，奖励了众人。
　　索风山现银6700两，物品折现1300两。
　　官府赏银1500两，其中1000两是活捉关豹得的，其他的500两，是一百多个土匪的人头费。
　　这一场黑吃黑玩下来，净赚9500两，妥妥的血赚不亏！
　　“这是大家应得的，算是辛苦费！”她把银子一一发出去。
　　沁水村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是东家的基本操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已经刻入了沁水村人的精神里，他们只是高兴的欢呼。
　　然而韩镖头就有点手足无措，他结结巴巴道：“我、我们也有？”
　　他帮竹凌打土匪，完全是为了商队可以从那个地方顺利过去，这是他们镖局的责任，保护商队通过各种关卡。
　　但他没有想到竹凌的路子那么野，直接反手打劫了土匪，把土匪窝扫荡一空，还拿土匪去赚赏银。
　　虽然帮忙干这些活，有点超出他的业务范围，但是他在这场旅途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就是隐形福利，也算的是一种报酬了。
　　但他没想到，竹凌竟然如此大方，中途还会给他们分钱。
　　竹凌笑眯眯：“自然是有的，现在我们可是一个团队，大家齐心合力办成的事，哪里能厚此薄彼。”
　　韩彪头喜笑颜开，他接过那一大包银子，朗声道：“如此便多谢东家了！”
　　他把钱拿下去分给了自己的手下人，镖师们也都欢呼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能在路上赚到外快！哎呀，这样好的雇主真想多来几个。
　　有人在后面打趣：“竹东家，以后还找我们镖局啊！”
　　“嗯，对对对，还找我们镖局！”
　　一群人嬉笑打闹，满堂喜悦。
　　……
　　这日一早，沁水商队再次出发。
　　竹凌给席澜留了20两银子，作为后续的生活费和治疗费。
　　邢彬凑过来：“竹姐姐，你对他那么好干嘛呀？他可是当过土匪的，你都没给过我银子！”
　　竹凌微笑：“是吗？你要是被打四十板子，我也给你二十两，怎么样。”
　　邢彬打了个冷颤，把头缩回去，尬笑道：“算了，这种福气还是留给他吧。”
　　哼，本少爷心胸宽广，不和伤患计较。
　　竹浣纱白了他一眼，把他从姐姐的身边挤走。
　　就这个碎嘴子，一路上不停的说话，简直吵死人了。
　　越过了索风山，后面的路途就顺利多了，如此走了五天，都没遇见什么状况。
　　倒是竹浣纱和另外两个小姑娘，在扎营吃饭的时候，捡到了一窝小兔子。
　　因为兔子玉雪可爱，她们舍不得吃，也舍不得扔，只好养在车上。
　　楚大娘嫌弃的很：“咱们赶路呢，要这玩意儿干啥？还不如煮了吃肉，弄的车厢里都骚臭骚臭的！”
　　三个小姑娘自然不乐意，只是车厢里臭也是真的，于是今天路过镇子，就想买个笼子，把这几个兔子装进去，免得它们到处跑，乱拉乱尿。
　　楚大娘和方大嫂吐槽：“以往哪有粮食给她们这么糟践，还给那兔子吃白菜芯，真是过不了三天好日子！”
　　方大嫂爽朗的笑：“没事，反正喂的也是她们自己的口粮，这兔子长的可快了，越来越能吃，到时候她们自己吃不饱饭，就该扔了。”
　　楚大娘摆手：“那可不行，不能扔，这兔子肉、兔子皮都是好东西，拿去换钱多好！”
　　这边两人说着，于杰带人来叫她们：“楚大娘，方大嫂，东家叫你们去呢！”
　　“哎，来了来了！”两人急忙跳下车，朝竹凌那边赶去。
　　竹凌见她们两人来，指了指面前的两个酱罐：“这是刚才从路过的村民手上买下来的，他们本来要挑到镇上去卖，我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你们看看怎么样？”
　　两人连忙拿了勺子，一人舀了一点放进口中品尝。
　　这两罐子酱是麻辣风味的，放了不少花椒、麻椒和辣椒，入口辛辣，回味无穷。
　　刚才就是有人在路边拿大碗买酱，竹凌闻到味道，才特意过去品尝了一下。
　　两人尝过之后，自然对这酱赞不绝口。
　　楚大娘：“我觉得十分好吃，有这大酱，做什么菜味道都得提升不少！”
　　方大嫂：“炒肉极佳！跟豆豉的风味还不一样。”
　　竹凌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觉得可以用它做一道新菜，叫做麻婆豆腐。”
　　她早就想做这道传奇名菜了，只是这道菜的灵魂是酱料，只有酱料做得好，豆腐的味道才能鲜嫩麻辣。
　　“麻婆，麻婆是谁？”楚大娘疑惑。
　　方大嫂试图解释：“是因为这酱料麻辣，所以才叫麻婆的吧？”
　　竹凌也懒得和她们解释麻婆的故事，索性将错就错：“对的，就是这个原因。”
　　然后她讲了麻婆豆腐的做法。
　　豆腐焯水捞出，将酱料和肉沫炒香，把豆腐放进去，小火煨煮，等煨入味儿之后，收汁舀出来，撒上葱花，就齐活了。
　　“那倒是好做！”两人齐齐道。
　　这两位都是下厨的一把好手，竹凌随便说一说，她们就能想象出来那个味道。
　　既然麻婆豆腐的酱料已经弄到手了，竹凌就想在府城试验一下这道名菜，她们这回去府城带了不少黄豆和酸浆水，可以现做豆腐。
　　来都来了，不折腾一下，总感觉亏了不是？


第134章 水路
　　这日晌午，沁水车队终于到了下一个站点。
　　韩镖头对竹凌道：“前方就是码头了，最后一段山路也走完了，再走两天水路，就能到府城。”
　　竹凌从驴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哎呀，一路上都要被颠散架了，可算能坐个平稳的船了。”
　　依旧是韩镖头去订船，这回订船订的很顺利，沁水商队的货物多，直接包了一艘中型货船。
　　沁水村的人虽然住的靠近水源，下过河的不少，可坐过船的却没几个，大家一把货物搬上船，都四处撒欢看船景去了。
　　竹凌在船头的甲板上坐下来，悠闲的喝茶吃点心。
　　系统提醒她：“我瓜子快嗑完了，你记得去府城给我买新鲜的！”
　　竹凌胡乱点头：“好好好，你一天跟我说三遍，忘了什么也忘不了你的瓜子。”
　　水面平稳，货船行驶的很是顺畅。
　　毛队长和韩镖头几人拿着鱼网，去捞水中的鱼，船上的管事说了，这条河里的鱼“肉厚刺少”，十分美味，他们也想捞几条上来尝尝。
　　竹浣纱和其他五个孩子在背古诗，没错，出门也不能忘记学习，竹凌想了好几首应景的诗，写下来叫他们熟读背诵。
　　例如什么“千里江陵一日还”、“江枫渔火对愁眠”、“门泊东吴万里船”……
　　几个孩子背了一会儿，看着初春还未染绿意的江景，实在是代入不了情境。
　　瞧着竹凌靠着竹椅假寐，仿佛睡着了，他们轻手轻脚的放下书，也跑去看大人们捞鱼。
　　“嘘——小声点，别叫我姐听见了……”竹浣纱踮着脚尖带头跑在前面。
　　其他孩子紧随其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逃课，是枯燥学习生涯中最大的快乐！
　　等到下午，韩镖头和毛队长成功的捞上来十几条大鱼。
　　这些鱼都被送去了后厨，厨娘做了三种菜式，一种清蒸，一种糖醋，还有一种煎烤。
　　糖醋和煎烤的最受好评，唯独清蒸受了冷落。
　　“这淡寡寡的没味道，有没有酱汁蘸一蘸呀！”有人提议道。
　　说到这个，楚大娘立刻想起来自己刚得到的麻婆豆腐料，她去罐子里挖了一碗出来：“你们尝尝这个，看看蘸鱼好不好吃？”
　　那一碗酱料红彤彤的，看着就麻辣诱人，不少人都夹了鱼肉去蘸。
　　“哎呀，好吃，这小味得儿一下就上来了！”
　　“这才是鱼肉嘛！还是麻辣的香！”
　　“味道是不错，就是我咬到麻椒了，舌头不行了，快快快，给我来杯水！”
　　众人品尝着辣酱，都觉得味道不错。
　　楚大娘更有信心了：“赶明我用这酱做豆腐给你们吃，肯定特别下饭！”
　　如此在船上行驶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竹凌抽背几个孩子的背诗情况。
　　好在他们贪玩归贪玩，诗倒是也连夜背下来了。
　　竹凌对她们的逃课行径睁只眼闭只眼，接着准备安排今天的任务。
　　正当她提笔要写字的时候，前面突然传出一阵哗然之声，不多时就听见人喊：“有人落水了！”
　　竹凌皱起眉头，放下笔就快步往那边走，可别是自己村里的人。
　　等她走在船头，只看见许多人都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竹凌高声问：“谁落水了？”
　　毛队长立马回头答：“东家，不是咱们的人，是对面的船上的，有个女子跳水了！跳之前还扔了个箱子下去。”
　　竹凌走过去查看，却只见一块红色衣角消失在河水的漩涡中，对面一艘小船上，一个成年男子并两个小厮正焦急的跳脚。
　　“凝碧啊，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快上来啊！”
　　“我们都不会水啊，这可怎么办？”
　　“艄公，艄公你快下去救她！”
　　艄公为难的拿着撑杆：“这位公子，河水湍急，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救不了啊！”
　　竹凌看了一眼水下，那抹红色快速消失，表示了主人决绝的死志。
　　她回首：“拿绳子来，我去救她！”
　　毛队长立马道：“东家，这水太急了，你一下去就会被冲走的！”
　　竹凌把粗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你们把这头拉紧了，待会儿把我拖上来。”
　　韩镖头拦住她：“竹东家，我去吧，我水性好。”
　　说罢，他把绳子一把抢过来，系到自己腰上，“扑通”一下就跳入水中。
　　毛队长也套了一根绳子：“东家，我们男人去，你别管了！”
　　两个大男人，肯定能把那个女人救上来。


第135章 救人
　　两个壮汉下水，溅起大片水花，这两人都是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八、肌肉发达的壮汉，然而他们在湍急的河流中也才勉强站稳。
　　毛队长从水下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他很庆幸刚才没让东家下来，这换成小姑娘，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救人？要是东家被冲走了，事情就大发了，村里人用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韩镖头看清了方位，直接朝那女子游去，他的顾虑就很简单了，一是真心佩服竹东家，所以愿意额外给她办事；二是竹东家出事了，可就没人结尾款了。
　　两人合力去拖那女子，最后是韩镖头拽住女人的衣服领，驾着她游回了船边。
　　毛队长看那边暂时不需要他，抱着来不走空的念头，潜下水把那口箱子也给捞了上来。
　　箱子的锁并没有打开，他捞的很顺利，借着水的浮力，轻松就给拖到了自家船边。
　　上面有人合力拉绳子，韩镖头抱着那昏迷的女子，先被拉了上去，接下来是毛队长。
　　“快快快，呛水了，拍后背，按压胸口！”
　　楚大娘几人围上前，对着女子又拍又压，总算把她呛进去的水都给弄的吐了出来。
　　竹凌见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也松了一口气。
　　方大嫂手脚麻利的拿了一大块床单，给这女子包上，准备把她抬进船舱内换衣服。
　　好好一个姑娘，清白身子被这么多大男人看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八成要绞了头发去观里做姑子了。
　　这边正要抬人进去，那边小舟上的公子哥已经让艄公划船过来了。
　　他站在小舟上大声喊：“多谢两位猛士，你们刚才救得是我家女眷，还请放我上去，当面感谢！”
　　船边几人回头看竹凌：“东家，怎么办？”
　　竹凌还未出声，只听那刚刚苏醒的女子艰难的出声：“还望恩人……不要、不要让他上来……”
　　竹凌看她发丝湿漉漉贴在脸上，脸色苍白虚弱，却依然是一脸决绝之意，便道：“先不要让他上来，等我们弄清楚了事情再说。”
　　立刻有人传话，那公子哥听了，又央求了好几遍，后来见实在没人放绳子让他上去，只好让艄公跟着这艘大船。
　　只是他们刚从府城出来，要往涞水镇走，竹凌却是要去府城的，跟着竹凌走，就相当于又走了回头路。
　　公子哥唉声叹气的在小舟上坐下来，他的两个小厮也是一脸苦相，围着他问怎么办。
　　他摇摇头，深感头大：“跟着呗，能怎么办？”
　　只有艄公在一旁弱弱插话：“公子呀，我是要回涞水镇的，要是再把你送回府城，可得加钱。”
　　公子哥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加加加，跟紧了。”
　　把凝碧姑娘弄丢了，回去大哥肯定饶不过他。
　　幸好幸好，虽然跳了水，人却被救上来了，不然他真是无颜回家了。
　　货船上，红衣姑娘已经被安排了洗澡、换衣、擦发三件套，被河水泡得冰冷的身子，也被热水泡得暖和过来，此时清清爽爽的躺在船舱的客房里。
　　也是她运气好，后厨正要煮面条，烧开了一大锅清水还没来得及下面，刚好给她用上了。
　　楚大娘给她喂了一碗红糖姜茶，她喝完之后，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气无力了。
　　她低声道谢，直说会报答这次的救命之恩，然后把胸口挂着的那块水头十足的翡翠吊坠拿出来，硬是塞到了楚大娘手上。
　　楚大娘拿着玉佩却不敢轻举妄动，她隐晦的看了一眼女子的腰部，想起来刚才给她洗澡擦身时，看见的那条红绳。
　　这个时代，只有官妓才会在腰间系红绳，目的是在接待恩客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丝线纱，而不是一丝不挂。
　　这根红绳，只有在她们赎身出嫁的时候才会解去，只有面对真正的丈夫，她们才能坦诚相见。
　　虽然听起来滑稽又可笑，毕竟一条细细的红绳又能挡住什么？但这也是她们仅有的一点自尊了。
　　只是官妓出嫁是非常困难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取下这根红绳。
　　红衣女子见楚大娘没动作，她的咬咬唇，出声道：“大娘，我艺名凝碧，是个府城花楼里的姑娘，本已赎身出来成亲，谁料被心上人蒙骗，这才存了死志跳的河。
　　只是有幸遇见恩人，将我救了上来，我的东西都扔进河里了，现下只有这一块玉佩。
　　你放心，这不是不干净的东西，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家没落之前，也是诗书礼仪之家，万不敢拿脏东西蒙骗恩人……”
　　花楼里的姑娘，素来遭人轻贱，哪怕是她们赚的钱，也会被外人视为脏钱。
　　只是可悲可笑，不是她们自愿去赚这脏钱的，嫖客干干净净，唯有她们肮脏难堪。
　　楚大娘听她如此低声下气，又有些不忍，遂问道：“你是官妓？”
　　凝碧点头：“是。”
　　官妓，就是官方允许的妓子，是朝廷合法妓子，她们多为罪臣之妻女，因家中男子犯错，牵连发配至此，所以许多女子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都不凡，很得那些爱好附庸风雅的氏族公子或油腻官员的喜爱。
　　当然，更多的是把往日死对头的亲眷踩在脚底下，或者感受一下高官贵女沦落风尘后的委曲求全，可以满足他变态的快感。
　　她们赚的钱，扣除基本生活保障外，其他的都要收归国库，充为军费。
　　官妓攒钱是很难的，只有头牌或者运气极好的妓子，才有机会攒够钱自赎自身，或者被恩客赎走。
　　这个凝碧，作为官妓，若是能赎身出来，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何发展成如此境况。
　　楚大娘把玉佩给她塞回去：“你等着，这事我做不了主，是我东家让人救你的，我去问问我东家。
　　说罢，她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竹凌正在研究那个箱子，这箱子沉水的时候，锁虽然没开，但那个插扣却是活的，刚才毛队长把它提过来，用力放到地上，结果锁就掉了，他们正在商量要不要打开看看。
　　楚大娘过来，倒豆子一般的把自己刚才获得的信息都说了一遍。
　　事件逐渐熟悉，竹凌抽搐了一下嘴角，有点不祥的预感。
　　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去验证，她挥手让人打开箱子。
　　毛队长接到指令，一只手猛地把盖子掀开——
　　顿时，一整箱闪瞎人眼的珍珠宝石玉器映入眼帘！
　　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大嘴，被这财富的金光震撼了心灵。
　　只有竹凌捂住眼睛，预感证实，她和系统在识海里异口同声：
　　“挖槽，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挖槽，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第136章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讲述的是明朝万历年间，一个叫杜十娘的名妓，爱上了官员之子李甲，随后两人历经波折赎身成亲。
　　但李甲性格懦弱，怕回乡之后无法与父母交代，半路上受到好色的富商孙富蛊惑，又把新婚妻子以一千两的高价卖给了孙富，并且听从孙富的话，假装这一千两是自己在京城授馆赚的钱，好以此逃过父母的斥责。
　　杜十娘知道真相后不堪其辱，当着他们的面将价值万金的一箱珠宝扔进江里，然后愤而投江自尽。
　　这个故事出自《警世通言》，是一个经典的悲剧故事。
　　杜十娘机敏聪慧，铮铮铁骨，但依旧被锁死在封建礼教对女人专门设置的泥潭里，她逃脱的了妓院，却逃脱不了人心。
　　这个凝碧，除了名字不一样，其它事迹和杜十娘基本吻合，如果她真的是杜十娘那样的女子，竹凌就无法对她袖手旁观。
　　杜十娘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
　　她提起那个箱子，带着楚大娘回了船舱。
　　门口传来响动，凝碧抬眼，只见一个梳着高发髻，浑身气质干练通透的少女走了进来。
　　楚大娘连忙给她介绍：“这是我们东家！”
　　凝碧惊讶了一下，连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行礼：“多谢恩人救命，请受凝碧一拜……”
　　竹凌一只手扶住她，把箱子随便一搁，问她：“现在还寻死吗？”
　　凝碧愣了愣：“我……”
　　她在这世间已经无依无挂，今日被人救上来，没有再次投河，只是她不忍拂了恩人好意，然而往后怎么办，她是真的没想好。
　　妓院是死也不会回去的，这世间也无她落脚之处，她这样的脏人，恐怕寺庙也不会收吧。
　　竹凌抓着她的胳膊，把她重新按进被窝里，然后道：“你为何要轻生？”
　　凝碧面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岀真相：“不敢瞒恩人，我少时家逢变故……”
　　凝碧本是高官之女，学的是琴棋书画，睡的是高床软枕。
　　但那一年，父亲在官场上站错了队，被对手坑害，全家下了大狱，在狱中呆了一个月，她家所有男人都判了斩立决，女子则全部充妓。
　　所有人都被打乱分开，发配到不同地方，为的就是防止她们抱团闹事。
　　鸨妈苛刻，客人凉薄，她孤身一人勉强求生。
　　直到她十八岁这年，她终于碰到了心上人白皓言。
　　白皓言是来府城参加府试的秀才，家中也是书香门第，第一次随同窗进花楼，就相中了花容月貌、才学斐然的头牌凝碧。
　　此后他时时来花楼看她，每每出手阔绰，两人言语投机，慢慢就互生了情愫。
　　但他一个身家清白、前途光明的秀才，哪里能和妓子混在一起？他的父母当即立断停了他所有的钱财供给，逼迫他改邪归正。
　　但他此时正沉浸爱河当中，完全听不进去父母来信的劝告和责骂，非要和凝碧在一起。
　　竹凌手指敲桌：实锤了，杜十娘翻版！
　　之后的剧情更是和杜十娘相差无几，凝碧自以为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让白皓言想办法为她赎身。
　　白皓言到处找人借钱，也才凑够了一半，凝碧就用自己攒下来的银子补上了另一半，又与老鸨斗智斗勇，千辛万苦终于从楼里赎身出来。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应该都是美好的，但不知怎么回事，白皓言突然失踪，过了两天又派人来接她，说是他先回家说服父母，让表弟代劳接她回乡成亲。
　　凝碧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心上人要和她成亲，欣喜冲淡了所有防备，她乖乖跟人上了船。
　　只是这一路，她与那表弟交谈，处处觉得怪异，毕竟也是花楼里出来了，套话的本事还是有的，她使了个套，三言两语之间便将那表弟的话套了个干净。
　　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白皓言的表弟，而是另一富家公子的弟弟，那人看中了她，便以白皓言的父母做威胁，又诱之以利，以一千两的银子在白皓言手上买下了她，现要拐她回家去做妾。
　　凝碧哪里能忍，顿时怒火攻心，与那人大吵一架，让他送她回去。
　　但那表弟誓死不从，扬言已经买到手的人，哪里能放她走？
　　凝碧又羞又怒，情急之下心灰意冷，索性把随身的箱子扔入河中，自己也跳进去自尽！
　　既然你们都把我当货物，我叫你们两头都得不到好！
　　楚大娘听的心酸又气愤：“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种负心汉，太过可恶！”
　　系统也眼泪汪汪：“怎么办，她好可怜，快帮帮她！”
　　竹凌靠着椅背上，喝了一口茶，然后对无声擦泪的凝碧讲：“你是我救的，你现在的命是我的了。”
　　凝碧不解的看着她。
　　她聪慧至极，哪里听不出来竹凌话里的意思，可良家女子要收留一个妓子，这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竹凌踢了踢那个箱子，继续道：“这一箱子金银珠宝，不够你还我的救命之恩，你至少还欠我一万两，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才能死。”
　　凝碧张大樱桃小口，有些不知所措。
　　竹凌却不管她同不同意，伸头去窗户那里喊：“浣纱，给我写个欠条过来，有人欠你姐钱，一万两！”
　　竹浣纱听到声音，眼睛一亮，立马答应了一声，转头就去写欠条。
　　凝碧做官妓，还有可能还得上这一万两的欠债，可她现在只是一个赎了身的普通女子，如何能赚得了这么多钱？
　　她慌忙扯出怀中的玉佩：“恩人，我自知身份卑贱，恐怕这一生都无法赚够这么多银子了，这是我最后的财产……”
　　竹凌打断她：“这你不用管，你给我做事，我有办法叫你赚到。”
　　凝碧眼神一黯，她抓紧了被子：“恩人，我是再不愿去做那肮脏活计的，我宁可死！”
　　竹凌笑起来：“谁告诉你女人想赚银子，就非得去花楼了呢！”
　　凝碧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哪里能挣到这么多钱，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竹凌。
　　楚大娘在一边插话：“姑娘，你可别小看我们东家，我们东家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她说你能赚到一万两，你肯定就能赚到一万两！”
　　竹凌对上她的眼睛：“识字吗？会算账吗？交际能力强吗？”
　　凝碧愣了一下，胡乱的点点头。
　　识字算账，这是在闺中就学过的，至于交际，妓子不会交际，那不是搞笑吗？那是入行必修课啊。
　　竹凌打了个响指：“那就好办了，我去府城行商正好缺个向导，就你了！”
　　官妓嘛，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头牌名妓，认识的最多的可不就是上流社会的官员和富商。
　　官员和富商在在寻欢作乐的场合最爱干的事是什么？当然是吹牛b。
　　他们在这种场合下，最容易暴露本性，什么脾气性格，经商背景……对于曾经的从业者来说，那还不是如数家珍，手到擒来？


第137章 离离原上谱
　　凝碧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商业向导”，但听竹凌叫她说一说自己熟知的富商，以及富商们做生意的范围和喜好，她就明白了。
　　“你是要我给你介绍谈生意的人选吗？”凝碧问道。
　　竹凌颔首：“对，但凡是家里有酒楼生意的人，都可以介绍给我。”
　　凝碧大脑飞速旋转，回忆着自己以前记住的信息：“……你要这样问，那还真有不少，他们不仅开酒楼，还开食肆、茶馆、酒馆、熟食铺子。”
　　竹凌抚掌：“对，就要这种！你把你记得住的富商名字全都写下来，然后再加上他们的详细资料，包括但不限于经营范围、爱好、八卦、亲友或仇人的关系网，总之，越详细越好。”
　　凝碧听懂了，她点点头：“这我可以做。”
　　官妓每日接触的人多，有时也会帮恩客打听一些小道消息，靠这些消息换点钱，这活说起来也不算陌生，只是第一次做的这么正式全面。
　　这边两人谈妥，竹浣纱也写好了欠条推门进来，凝碧顺从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认下了这笔巨债。
　　只要不让她去伺候男人，多苦多累的活她都能做，更何况，今日接的这个活，还如此简单。
　　也许是自从上船到现在都没有受过轻视，她下意识的相信面前这个沉稳锐利的女子。
　　竹凌让楚大娘待会儿给她送些笔墨纸砚过来，好让她写字，自己则出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什么烂摊子？
　　货船后面不是还跟着那位“冒牌表弟”吗？
　　竹凌拿着欠条去到船尾，让人给下面的小船喊话。
　　“冒牌表弟”全名林桓，出自涞水镇富商林家，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为了过的更好一些，才处处讨好嫡兄林享，给大哥跑腿办事。
　　这回帮大哥迎小妾回乡，按理说是好差事，但没想到半路上出了差错，让那小娘子跳了河。
　　虽然有惊无险，小娘子被人救了上来，但因他无法上大船去亲自查看，总觉得有些不安，因此愁眉不展，生怕会有什么变故。
　　此时听见大船上有人喊他，林桓连忙抬头。
　　只见船上一彪形大汉朝下吼：“那个叫凝碧的，欠我们东家一万两银子，你有钱替她还吗？”
　　林桓：？？？
　　林桓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三个巨大的问号，什么情况，怎么就欠了人家一万两银子？
　　再说了，他一个庶子，每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零花钱，怎么可能拿得出来一万两？
　　他顿时觉得那是条黑船，面色愠怒，往回骂：“你在这忽悠谁呢？若说是救命之恩，我们肯定相报，但这一万两银子也太离谱了吧？”
　　大汉举起一张纸，冷笑道：“谁跟你开玩笑，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那个凝碧不知好歹，打碎了我们东家的祖传的玉镯，让她赔一万两都是给她面子了！”
　　玉镯当然是竹凌胡诌的，她出门连个银镯子都没戴，哪里来的玉镯。
　　这简直就是离离原上谱！
　　林桓急的在小船上来回走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他上哪去弄一万两银子？
　　那大汉瞧他没回话，嗤笑道：“没钱啊，还不起啊！行了，人我们扣了，你自己回去吧，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放人！”
　　林桓哪里能干，连忙央求：“待我回家禀告我大哥，他定有钱来赎！”
　　大汉却不给他机会，转身就走：“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没有一万两，人我们不放！”
　　一千两买个头牌小妾，富家公子们还玩得起，可若是让他们花一万两，那就有的考虑了。
　　这就像吃蛋炒饭一样，十块钱的蛋炒饭是行业均价，五十的是高端炒饭，二百的是行业顶级，一千块已经是极其小众的选择了。
　　当商品的价格大幅度超过价值，买家就不会再轻易下手。
　　林桓到底还有几分脑子，他在底下闹着要看欠条。
　　那纸只是虚晃一下，又离得远，谁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因他闹的实在厉害，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用麻绳挂着篮子，将那欠条放下来给他看。
　　林桓拿到欠条，刚扫了一眼，就感觉一阵眩晕。
　　娘咧，真的是一万两银子啊！
　　能包得起这样大船的人必然身家不菲，不见得是他家能惹得起的，这可怎么办？事情办砸了，他要如何跟大哥交代。
　　他左思右想，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心中泛起恶意，若是这欠条没有了，那……
　　他的双手微微用力，想要干点坏事，但下一刻，大船上就传来了人声，对方好像猜透了他心中所想一样，轻蔑道：
　　“你别想着撕毁欠条，我们东家让她签了十张呢，你撕了这个，我们还有九张！”
　　林桓一噎，究竟是什么人，做事居然如此无耻，哪里有人让别人写欠条一次性写十张的！
　　他气愤的把那张欠条扔回篮子里，浑身都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眼看那篮子越升越高，船上的人又要消失了，他只好朗声问：“敢问船上东家尊姓大名？我回家汇报了兄长，也好来赎人。”
　　喊话的大汉回身看了一眼竹凌，竹凌点头示意。
　　大汉便道：“我们东家乃清源镇商户竹凌，赎人可以，每日利钱百分之五，你尽早请人来吧。”
　　林桓：“……”
　　离离原上谱，怎么还有利钱，你刚才怎么没说？！
　　还有，清源镇竹凌？清源镇他知道，竹凌又是哪冒出来的呀！
　　但显然那大船不准备再理会他，大船猛然加了速度，飞快的驶离了林桓的视野。
　　林桓气的跺脚！
　　艄公和两个小厮连忙拦住他：“公子可使不得，咱们这船再跺就要沉了！”
　　林桓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两个小厮忧心忡忡的问他：“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呀？”
　　林桓坐在船上使劲揉着太阳穴：“回涞水镇，找我大哥！”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是早点回去汇报情况的好，看在他这么多年都做大哥狗腿的情分上，想必应该不会被大哥修理的太惨。
　　两个小厮连忙点头，催促着艄公往回走。
　　艄公举着撑杆：“……啊这，公子，这来来回回也得加钱啊。”
　　林桓：“……”
　　今年的谱都在这一天离完了！


第138章 到达府城
　　今日是行船的第二天，一直走到傍晚，暮色四合，才终于到了睦洲城。
　　下船之前，凝碧将写好的名单交给了竹凌。
　　竹凌拿过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几个人名，她将名单收起来，拍拍凝碧的手，笑道：“干的好，如果这些人能用上，你就能抵扣一部分欠款了。”
　　凝碧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手，欲言又止，自从入了花楼，就再也没感受过这种来自世俗的亲昵举动。
　　平常的人，都会嫌她们脏，只有这位小东家会毫无芥蒂的与她接触。
　　她有些不自在，可到底没直接抽回来。
　　好在竹凌也没拉多久，很快就放下了她的手，叫她和楚大娘们一起，待会儿直接上驴车。
　　竹凌是第一次来府城，但她有后世记忆在，倒是不受什么冲击，但沁水村的村民就不一样了。
　　这个朝代没有宵禁，所以到了晚上，街市也很热闹。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街边的各色新鲜事物——
　　“那是什么饼？那样大，闻起来怪香的！”
　　“我看那招牌写的是胡饼，等明儿过来买一张！”
　　“那是烤的什么肉，还夹在馍里？”
　　“这个看起来五颜六色的方糕的是什么做的？”
　　“那家的脸谱怪好看，老虎画的活灵活现，等我抽空给儿子买一个……”
　　“这头花也不错，都是没见过的花样，我给我闺女也带一朵……”
　　人们都充满了新鲜劲，看到什么都想要，看到什么都想买。
　　凝碧虽然在睦洲府呆了好多年，但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市井生活，于是也看的目不转睛。
　　竹浣纱身负老爹给的巨款，大方的下去买了几串糖葫芦，分给她的同窗，还给竹凌拿去一串。
　　竹凌拿着糖葫芦还没吃，邢彬就凑上前来，对着竹浣纱抱怨：“浣纱妹妹，我跟你也是同龄，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
　　竹浣纱瞪他：“你没有钱吗？不会自己买。”
　　眼看着两人又要拌嘴，竹凌把自己手上的那串塞给邢彬，赶他们到后面去吵。
　　小孩子吵架太闹心了，她可不想听。
　　这浣纱可能跟邢彬八字不合，以后还是不带他俩同时出门了。
　　实在聒噪！
　　等到了目的地，一行人下车卸货，把所有东西都搬入了一所两进的小院。
　　这处院子是张掌柜的私产，临时借给竹凌用的，虽然不大，却也五脏俱全。
　　沁水车队带来的东西，把院子摆得满满当当。
　　有人牵驴去喂食，有人整理灶房准备做饭，还有人在铺床打水清扫庭院。
　　这处院子的门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姓吴，据说是张掌柜家的老仆，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便送来这里养老。
　　看院子是个清闲活，尤其是府城治安好，没有什么毛贼强盗，这位大爷平日里就是每日清晨绕着房子转一圈，看没什么事，就逗猫、遛鸟、下象棋去了。
　　这回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门口的圆滚滚的大橘喵喵叫，一副看大门的架势。
　　吴大爷笑呵呵的抱起橘猫撸毛安抚，然后对竹凌道：“我早前就收到老爷的信了，说是有一位女中豪杰竹掌柜要来，这不，年前我就开始休整这庭院，屋里屋外都扫了，只是被子不够多，要你们自己铺了。”
　　车队出门难免要露营或借宿，所以他们自然是带着被子的，这倒不是难事。
　　竹凌给他塞了个红包：“多谢吴管家了，我们还要叨扰一个月，都是第一回来府城，好多东西都不熟悉，还请这些日子请多多关照。”
　　虽然张掌柜是她的合伙人，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去哪，先拉拢有用的当地人，准没错。
　　胡大爷拿着那沉甸甸的荷包，顿时一惊，就要退回去，但竹凌坚持给，最后他也就收下了，然后拍胸脯保证：“有什么事都来问我老吴，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在这府城养老已经五年多了，别的不敢说，大事小情还是多少都知道一些的。
　　张掌柜这院子主要是给他考科举的儿子准备的，所以买的并不大，沁水车队一行五六十人住进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竹凌摸摸下巴，这样不行啊，看来还是得赶紧看铺子，把沁水小食开起来，不然这些人真是没地方安排。
　　说办就办，第二天一大早，竹凌就安排邢彬和几个管事一起去打听出售的铺子，以及昨日凝碧给她的名单上面出现的几名商人。
　　邢彬拿着单子兴致勃勃的问她：“竹姐姐，这些人是要拉进东风楼吗？我见他们都是开酒楼的。”
　　竹凌挑眉：“呀！你这么高兴，看来胸有成竹啊，那这几个就交给你了，你想办法拉他们入伙。”
　　邢彬虽然想出来大展拳脚，但也没想过一上来就全是困难级别的任务，如果说叫板土匪练的是胆子，那么游说富商就要全靠脑力了。
　　他心里没底，怕把事情办砸了，垮着脸道：“竹姐姐，你不给我做个示范吗？我把人家都谈跑了怎么办，你还得把他们追回来，那多耽误事啊……”
　　竹凌想了想，便道：“很有道理，那你先试一个吧，如果失败了，就罚你十两银子的零花钱。”
　　邢彬：？？！
　　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五两银子好不好！
　　他不敢置信：“竹姐姐，我可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新手，怎么可能一次就谈成？”
　　竹凌笑眯眯：“不行，必须一次谈成，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先筛选目标，然后制定计划，之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必须把他拿下！不然你都对不起我给你的不出世的秘籍。”
　　邢彬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营销攻略《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
　　他想起里面那些牛戳戳的案例，突然信心爆棚：“行，你等着，我肯定不让你罚到我的十两银子！”
　　说着，他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竹浣纱和其他五个孩子则看着她：“姐，我们干什么呀？”
　　竹凌拿出六张清单：“这是我们的货物，你们一人去挑一个护卫，让他保护你们的安全。然后去各大商行，了解收购价，三天时间，咱们带来的货必须全都卖出去。”
　　六个孩子立马起身排排站：“是，东家，保证完成任务！”


第139章 认识到自己的贫穷
　　随着大家都出去工作，院子里也清静下来。
　　竹凌去找吴管家闲聊，顺便撸撸他的猫，因为竹凌给猫咪拿了一大块肉，大橘吃完肉，很给面子的让她摸肚子。
　　系统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给钱就能摸的小猫咪吧！”
　　竹凌看着怀中的一大坨猫饼，深以为然。
　　要不是给吃的就能摸，这家伙也不能长的这么胖，众所周知，橘猫是猫中渣男，最会骗吃骗喝了。
　　吴管家沏了一壶好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尝尝，老头子我就好一口茉莉针王，这茶极其难得，一共就得了二两，不是贵客我都舍不得沏呢！”
　　这话的意思是：竹凌是他的贵客。
　　按道理来讲，吴管家这样年事已高、颐养天年的老仆，主家都要对他敬上三分，他这样尊敬竹凌，真的是十分给面子了。
　　茉莉针王是茉莉花茶中的高端品种，热水冲泡，霎时间满室飘香。
　　竹凌先闻后品，赞到：“真是好茶，茶色浅黄清透，汤色明亮，入口滑润回甘，花香浓郁，唇齿留香！”
　　品茶讲究观其型，品其味，闻其香，竹凌的评价很好的拢扩了这三点，俨然是个懂行的。
　　吴管家很高兴，谁不喜欢自己热情招待的东西的遇上识货的人。
　　他上次用好茶招待老家的亲戚，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牛饮了一壶，甩给他一句：涩不拉几的，还不如清水好喝，有这钱买两块猪肉吃多好，学什么城里人瞎讲究！当时差点把他气的仰倒。
　　猪肉多少钱？他这茶多少钱！真是不知好歹。
　　后来他将原本备好的五两银子的好茶，换成了一两银子的猪肉，对方扛着肉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这事让他郁闷不已，后来总算想通了，这招待客人呀，还是得看客人喜欢啥，不能看自己喜欢啥。
　　不过用茶待客是他的习惯，看见顺眼的人，就忍不住沏一壶好茶，现在见竹凌懂茶，他就忍不住探讨起来：“你觉得这茶哪里最好？”
　　竹凌又喝了一口，细品了一下，缓缓道：“茉莉针王最妙处，就在于喝它不仅能品味到茶叶的清香和茉莉的花香，还能品味到松针的天然松香之味……”
　　吴管家笑容可掬：“对对对，少有人能品出松香！你果然是个懂茶的。”
　　竹凌笑吟吟，她其实没喝过茉莉针王，对茶道懂得也不多，这点知识，还是当年在大学时选修了中华茶文化，有一节没一节的听过一些。
　　但学过就不算白费，虽然只是半吊子水准，但陪个老大爷说话，哄人家开心，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她今日来此并不单单为了喝茶，而是另有目的。
　　茶喝了两遍，竹凌娓娓道来：“想必管家也知道，我此次来府城，是为了做一门生意，但初来乍到，怕有什么行差走错，您老在这居住多年，可有什么能叮嘱我的？”
　　吴管家也正色起来：“这府城名人多，规矩大，先是那些当官的，是决计不能惹的。然后就是那几家富商，严楚孟钱四大商号，是咱们这最厉害的。尤其是严鸿泰，他是府城巨贾第一人，这城里一半产业都归属他家，得罪了他，那生意可就没得做了！”
　　严鸿泰，这是竹凌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还是过索风山之前，渡口的商船都被严家包圆了，这才让他们不得已冒险去走山路。
　　竹凌问道：“严家主要做什么生意呢？”
　　吴管家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你出去就能看见，那招牌底下小字写着严字号的，全都是严家的产业。
　　成衣铺子、绸缎庄子、酒楼、饭庄、车马行……连戏园子和花楼都开，他家据说和咱们睦洲府的太守大人沾亲带故，故而素来行事强硬，好在严鸿泰是个讲理的人，底下的人都不敢太过分，处事也算公道，不然也不能把家业做的这么大……”
　　竹凌：好家伙，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综合性产业大集团吗？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做到了，人们从她这赚的钱，最后都要还给她，简直不要太美妙！
　　啊啊啊，暴富就在眼前！
　　系统魔音响起，令她强行清醒：“少女，你这回最多只能投入两万两的本金，撬不动这么大的局，快擦擦口水吧！”
　　竹凌一秒萎靡，然后气的牙牙痒。
　　怎么就不给她个暴富系统呢？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催债系统一点都不可爱。
　　吴管家见她神色有些变化，以为她是担心生意上的事，宽慰道：“那严鸿泰不常在府城，他这种大人物哪有空事事操心，底下的事都是让家里的管事去办的，咱们做些小本买卖的生意，跟他打不上交道，不用担心。”
　　竹凌：“……”
　　小本生意、打不上交道、不用担心。
　　胸口中箭，好像更气了。
　　不行，新年立个小目标，要成为严鸿泰那样的人！
　　……
　　从吴管家那出来，竹凌已经了解了不少府城的事。
　　不管是讨巧的还是忌讳的，她都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按理说今天收获丰富，但她心情依旧不怎么美好，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来了府城才知道自己的贫穷。
　　竹凌出门，准备去大吃一顿缓解心情。
　　没有什么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就吃两顿。
　　有压力才有动力，不过压力太大也容易让人爆炸。谁让她有六千个亿的债务呢，不自我排遣一下，真是扛不住呀！
　　她出门直奔街市，府城新鲜花样多，路边的小吃种类十分丰富，她见一份买一份，不一会儿就吃了个肚圆！
　　系统指着街边的炒瓜子：“瓜子瓜子瓜子！你跟你说好的，还差两麻袋，快去给我买。”
　　竹凌揉揉肚子站起来，去那边买瓜子。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两个新口味：“摊主，核桃味的和奶香味的各来一麻袋！”
　　“多少？”正在炒瓜子的摊主停下搅动大铲子。
　　竹凌竖起一根手指：“一样一麻袋！”
　　一般人都是几斤几斤的买，这样按麻袋买的比较少见，算是大客户。
　　摊主颠颠跑过来：“哎哟，小姑娘吃的完这么多吗？是家里要摆席呀。”
　　“对，要摆席，多装一点，装满。”竹凌豪气的挥手。
　　系统给她鼓掌：“对对对，多装点，用最大号的麻袋，装的冒尖！”
　　摊主飞快的跑去拿了两个麻袋回来：“好好好，我给你称，只是这两袋装满得有两百斤，你提得动吗？要不要找人帮你送回去？”
　　竹凌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待会儿到了附近的巷子，趁着没人就能让系统把这些瓜子都取走，她也提不了太久。
　　系统看着摊主装瓜子，眼睛亮晶晶的，随着瓜子越来越多，有不明液体，从它的嘴角流了下来。
　　等两口袋瓜子装好，竹凌付了钱，一手一袋，提着两麻袋沉重的瓜子往前走。
　　她现在的身体好多了，这两口袋瓜子虽说重了一些，但连拖带提的走一段路，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哎哟，你看那女子真是彪悍，看着文文弱弱的怎么提那么重的东西呢？”街角一个绿袍公子发现什么奇景一样惊叫，然后拉着同伴大笑着指给他看。
　　“什么叫做彪悍？定是那小娘子家里没人才这样辛苦的。走走走，咱们俩上去帮帮她！”另一蓝袍公子不赞同，撩起衣摆就追了上去。


第140章 搭讪
　　蓝袍公子一溜烟追了上去，绿袍公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三秒才一拍脑门，连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在心里暗骂：“方子睿就你精！又见缝插针的去勾搭小娘子。”
　　竹凌正在提着麻袋找小巷子，刚看见一条深巷没有人，正要进去把瓜子给系统，就见旁边掠过一道人影，来人朝她一拱手：
　　“小娘子……呸！这位姑娘，我是白鹭书院的学生，刚才经过此处，见你独自一人拿着两麻袋重物，似是十分吃力，便冒昧上来问一句，需不需要我帮忙呀？”
　　竹凌还没回答，系统已经在识海里尖叫：“不！需！要！叫！他！滚！”
　　明明就差那么几步，它就可以拿到瓜子了，什么玩意儿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
　　竹凌被系统吵的脑子嗡嗡的，于是礼貌的摇摇头：“多谢公子，不必了，我提的动。”
　　蓝袍公子却觉得她在谦虚，他再次“伸出援手”：“姑娘不必客气，小生方子睿，最喜欢助人为乐了。不瞒你说，就这条街，他们都知道我的为人！”
　　方子睿信誓旦旦，好像他是什么人尽皆知的绝世大好人一样。
　　系统气呼呼拍桌：“不让他帮，不让他帮！快让他走开。”
　　竹凌再次拒绝：“真的不用，没几步就到家了，公子去忙别的吧。”
　　方子睿不服气，这小娘子长的这么标致，脾气还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他非要勾搭几句。
　　好胜心一上来，他就过去抢了竹凌手上的一麻袋瓜子：“我帮你扛！”
　　绿袍公子此时也刚刚追上来，眼看着同伴拿着一口袋瓜子，他也不甘示弱，上去就抢过了另一袋。
　　系统尖叫：“啊啊啊，我丢他们两个仙人掌掌！”
　　竹凌也被搞的无语了，但此时他俩都拿了，她也不好再要回来。
　　于是道：“我住在梨花巷，和这隔着两条街，你们真的可以吗？”
　　方子睿信心十足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在前面带路，我肯定给你原原本本的把东西送回去。”
　　说罢，他给绿袍公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发力，把手上的麻袋在空中抡起一个圈，然后扛到肩膀上。
　　只是预测失误，麻袋太过沉重，一百来斤的瓜子，和他们的体重不相上下，重力作用下，直接连人带口袋一起飞了出去！
　　“啊——”
　　“啊啊——”
　　路边飞过两道完美的抛物线，方子睿和绿袍公子做自由落体运动，一齐狠狠摔倒地上！最惨的是，身上还好死不死的压了一口袋瓜子。
　　竹凌：“……”
　　系统：“……”
　　系统跳脚：“我的瓜子摔坏了，我要鲨了他们！”
　　竹凌安慰它：“瓜子摔不坏，没洒就行。”
　　方子睿和绿袍公子躺在地上，两个人面面相觑，脸都绿了。
　　挖槽，不就是瓜子吗？这玩意一斤仁、半斤壳，怎么还这么重！
　　“你们没事吧？”竹凌上前，把他们从麻袋底下解救出来。
　　两个人摔的腰痛屁股痛，闹了个大红脸，但话已经喊出去了，让他们再收回来，也不现实。
　　人可以死，面子不能丢。
　　两人揉着屁股站起来，一脸倔强顽强：“我们没事，刚才是预估错误了，这回我们直接抱着就行了！”
　　竹凌和他们争夺了几番，见两人誓不罢休，只好叫他们接着拿。
　　只是这两口袋瓜子着实不轻巧，他们抱着麻袋摇摇晃晃的跟在竹凌后面，还得五步一停，十步一歇，不然麻袋就要掉到地上了。
　　系统翘着二郎腿瞪他们：“叫他们多管闲事，不然我早就嗑上瓜子了，累死他们，活该！”
　　当它看不出来吗？这俩书生就是想勾搭小姐姐。
　　回程的路上，竹凌问他俩名字：“两位公子都在白鹭书院读书吗？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子睿。”蓝袍公子在麻袋后面喊。
　　竹凌点头：“方公子。”
　　“我叫许仙！”绿袍公子也在麻袋后面喊。
　　“许仙？”竹凌吃惊了。
　　系统也来了精神，八卦道：“不会是那个娶白素贞的许仙吧？”
　　竹凌也好奇，于是套话：“公子家中开医馆吗？”
　　许仙从后面探出头：“不开呀，我家世代都是读书人！”
　　竹凌接着问：“那你信世上有精怪吗？”
　　许仙：“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最不信的就是牛鬼蛇神，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精怪，真要有，那山海经中记载的动物，怎么一个都没见过？”
　　系统：“豁~一个不迷信的许仙诶！”
　　方子睿见这俩人聊的欢，有些不是很高兴。
　　小娘子是他撩的，怎么能让兄弟截胡呢？
　　他插话道：“子又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有没有不是咱们说的算，谁也没见过，既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哪能那么绝对？”
　　许仙虽然也想撩妹，但他素来比不过好友方子睿机敏，此时直接被他带偏主意力，两人就着鬼神之说就吵了起来。
　　竹凌：“……”
　　现在的书生都这么闲吗？又是乐于助人，又是闲事吵嘴，是不是课业不够多。
　　系统紧盯战况：“快快快，拦住他们，我的瓜子要洒了！”
　　好在这条路不算长，等两人气喘吁吁、胳膊酸痛的把瓜子帮竹凌抱回住处，只觉得终于卸下了重担。
　　虽然不是很想叫他们帮忙，但人家忙帮了，总要请人家喝口水，竹凌正要领他们进门休息一会儿，却见邢彬兴冲冲的领着人回来了。
　　邢彬的笑容在看见方子睿和许仙之后，凝固在脸上。
　　这又是哪跑来的野男人？
　　居然长得比他还白？
　　在他爆发的前一秒，竹凌眼疾手快的按住他：“这两位是白鹭书院的公子，刚才帮我把两袋瓜子扛回来了，我正要感谢他们，你回来了正好，替我招待招待，也顺便结交一下。”
　　竹凌捏捏他的胳膊，给他了一点暗示。
　　邢彬福至心灵：我就说嘛！在姐姐心中，我果然是最重要的那个男人。
　　白鹭书院？这两人肯定是姐姐送给我的资源！必须好好招待他们。
　　他立马换了脸色，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热情的迎了上去：“两位仁兄，在下邢彬，十分荣幸认识两位钟灵毓秀的哥哥，我观人极准，一看你们就是德才兼备的可造之才……”


第141章 铺子
　　方子睿和许仙二人，被邢彬的彩虹屁吹的找不着北，晕晕乎乎的就跟着他走了。
　　竹凌把两麻袋瓜子带回屋，舀了一大盆给系统：“过明路了，没法都给你了，明天再给你重新买吧。”
　　系统气的半死，凶巴巴的接过那盆瓜子，把瓜子当做“好事二人组”来磕。
　　本来今天能磕过瘾的，都怪他们！
　　过了一会儿，邢彬送走客人，来找竹凌：“竹姐姐，我打听清楚了，这两人在白鹭书院排名中等，方子睿的父亲是举人，授了个小官，许仙的父亲是进士，在京城做官。他们二人立志走科举之路，但心性并不坚定，常出来吃喝玩耍……
　　方子睿家中绸缎铺子多，在府城口碑极好……
　　许仙爱写话本子，有点名气，他家书局就能给他寄卖……
　　咱们以后要是做绸缎或书局生意，可以找他们！”
　　竹凌竖起大拇指：“有长进，总算知道该问什么了。”
　　邢彬笑嘻嘻：“那可不是！我是竹姐姐亲自教出来的人，这要还学不会，我爹都得打断我的腿。就你给我那本书，要不是我藏着掖着，早都被我爹全盘抄去了……”
　　竹凌看他越说越跑偏，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今日收获如何？”
　　邢彬神采奕奕：“有大收获！我们发现了一处好铺子，前后一共四进，门面三层，能开酒楼！”
　　“多少钱？”竹凌问道。
　　邢彬激动：“你都想不到，只要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折合现代货币一百万。
　　在府城这种繁华的地方，四进的宅子至少五千两起步，一千两捡漏，想也知道房子有问题。
　　但邢彬办事，自然不会如此离谱，他得确定是真的好才敢和自己说。
　　竹凌挑眉：“说吧，有什么难处？”
　　邢彬转着扇子：“哪都好，就是说那房子闹鬼，可我进去转了一圈，也没觉得阴森恐怖……我估摸着是无稽之谈。”
　　然后他娓娓道来，原来这家店做的是粮油生意，年前生意还不错，但不知道哪天卖出去一桶油，客人拿回去做饭，吃完了就说肚子疼，他家里人把他抬到粮铺门口要说法。
　　可这油都是一家供的货，别的油桶里的油都没问题，就这个油桶有问题？粮铺哪里肯认。
　　双方争执，你来我往这样拖着，结果那人就死在门口了。
　　这一下可就闹大发了，官府来了人，干净利索的封了店。
　　这事情发酵了一个月，也不知道查没查清楚，反正最后粮铺掌柜赔了钱。
　　本以为能破财免灾，结果没过多久，又传出来他们店里闹鬼。
　　说是前头死的那人回来报仇了。
　　而且市井捕风捉影，说他们掌柜的赚黑心钱，弄的老鼠油给人吃，所以才把人吃死了。
　　那掌柜百口莫辩，出来解释过无数次，却全都被人们用臭鸡蛋砸了回去。
　　现下生意实在做不了了，才想把铺子盘出去，好换个地方发展。
　　只是这铺子有了闹鬼的传闻，谁敢买呀，所以这价格一降再降。
　　最后打了个二折。
　　竹凌沉思一瞬：“明日我去看看。”


第142章 隐情
　　第二天一早，竹凌独自去街上吃早饭，顺便把系统的瓜子补上，然后回梨花巷随邢彬去看房子。
　　系统拿到了两麻袋瓜子，终于心满意足，它在瓜子的海洋里仰泳，兴奋道：“又可以快乐两天了！”
　　竹凌没眼看它：“但凡你有一颗人类的门牙，现在已经磕没了。”
　　系统顶着一头瓜子坐起来，嘿嘿笑：“我可是超能存在，坚不可摧！”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回了梨花巷。
　　邢彬举着个肉饼等在门口，见到竹凌，他抱怨道：“竹姐姐，你起的怎么那么早？都不叫我一声。”
　　竹凌见他手中的半个肉饼还没吃完，有些疑惑：“你怎么不在屋里吃？”
　　邢彬揉揉没睡醒的眼睛：“福寿安康叫我的时候，说你都出门了，我赶紧就爬起来了，那不是怕耽误事嘛。”
　　竹凌笑起来，这个当年只知道玩耍的少年，如今也朝着越来越认真的方向发展了。
　　等邢彬三两口吃完肉饼，又喝了一大碗温粥，几人驾着驴车上路，朝着昨日说的地方驶去。
　　邢彬说的铺子，在睦洲府南市最繁华的地段。
　　在这里开粮油铺子，不说日进斗金，那也是财运亨通，要不是遇上闹鬼这事，根本就没人会卖。
　　铺子确实是好铺子，前后一共四进，门面三层小楼，很是宽敞明亮。
　　只是因为闹鬼的传闻，现在铺子里都搬空了，仅剩下一些不怎么好的桌椅板凳。
　　这也就罢了，门口经过的路人都离得远远的，专门绕着走，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其他铺子门口都是门庭若市，人流如织，唯独这家门可罗雀、凄凉惨淡。
　　趁着中人去请原掌柜，竹凌站在窗口往外看，树梢上飞走一只羽毛黑亮的乌鸦，仿佛在印证着这地方不吉利。
　　邢彬凑过来，小声道：“竹姐姐，我见这座房子坐北朝南，几乎每一间屋都能晒到太阳，要是真的有鬼，早就被太阳晒跑了。”
　　竹凌摸了一下窗棱上的灰尘，在指尖搓了搓，问道：“这家铺子的事迹，你可找人打听过了，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吗？”
　　邢彬点头：“我问了不少人，只觉得这事处处蹊跷，应当是同行竞争使坏……”
　　正当两人交流之时，房主唐掌柜跟着中人进来了。
　　唐掌柜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虽还穿着锦袍，但浑身上下无一点饰物，面色蜡黄，一脸愁苦憔悴之相，打眼一看就知道被闹鬼之事折磨的不轻。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英气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身交领束腰长衫，应该是他的闺女。
　　唐掌柜带着女儿走进来，见要买房的东家是个年轻女子，本来燃起的希望顿时熄灭了一大半：“听说你们要买我这铺子，这铺子作价一千两，你们两个小娃娃能做主吗？”
　　邢彬看了竹凌一眼，这回没有冲动的上去说话。
　　学完秘籍，他也是个小有城府的人了。
　　竹凌伸手，微笑着引他去外面的茶楼：“掌柜的放心，做主的是我。这铺子我很喜欢，只是有几点还需要和掌柜的确认一下，咱们去外面找个清静地方慢慢谈如何？”
　　粮油铺空空荡荡，连两个齐整的板凳都找不到，着实不是个谈事情的地方。
　　虽说这铺子折价为一千两，但也不是一笔小钱，做生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谨慎。
　　唐掌柜见她语气平缓、不卑不亢，心中微微安定，虽还有几分疑虑，但也点头应了下来。
　　没办法，他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
　　几人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茶楼，路上有人认得唐掌柜，不免要调侃他几句，这使得唐掌柜的脸更黑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只要看见别人调侃自己的父亲，脸上就会忍不住露出自责又痛恨的表情，她低着头紧紧跟在父亲身后，一言不发。
　　竹凌将这些都默默看在眼里，并未做声。
　　等到了雅间坐下来，竹凌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茶，然后徐徐问出问题：“唐掌柜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让这生意做不下去的？”
　　唐掌柜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不瞒小友，我就是得罪了同在南市的严记分号粮铺，这才被针对的。”
　　他说的这些，这就是邢彬没打听出来的消息了。
　　邢彬猜测唐掌柜的铺子应该是被竞争对手搞坏的，但睦洲府的粮油铺子那么多，具体是哪一家，还真不好一下子就能打听清楚。
　　竹凌微微讶然，装作不知情一般问道：“不是说严家当家人是个明理的吗？他家的铺子还敢这么乱来。”
　　唐掌柜摇摇头：“严鸿泰是个明理的，我虽没与他做过生意，但也知道他在业界的口碑极好。
　　但他好，不代表他的亲戚们就全都好，这南市的粮铺分号，由严家的一个偏房侄子看管。说来难以启齿……”
　　唐掌柜看了一眼静坐在一旁的女儿，面色沉重：“我这小女，自幼性子活泼好动，女红针线没学会多少，翻墙上树比谁都溜，活不似个女娃，倒更像个男娃。
　　尤其是算学和经商，比她几个哥哥都更有天赋。
　　我常想，她若是个男孩，我也算后继有人了。
　　可她偏偏是个女孩，又不甘困于内宅，她娘又惯着她，整日里出去胡跑，生生惹出这样的大祸……”
　　竹凌看着那缩着头，绞着手指头，面色羞愧的女孩，问道：“发生了什么？”
　　唐掌柜愤愤的喝了一杯茶：“那严家的偏房侄子，叫做严俊毅，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仗着家里有些薄财，又靠着严家这座大山，平日里没少干坏事。
　　那日，府城商会举办算学赛事，意在挑选一批最厉害的账房老手，入选的不仅能得好差事，头名还有五十两银子的彩头。
　　我这女儿是个闲不住的，听闻了这赛事，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识，就非要去凑热闹，我左拦右拦没拦住，愣是叫她偷偷女扮男装混进去了……”
　　女孩把头垂的更低，恨不得埋到桌子底下。
　　竹凌看了她一眼，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糖，放在她的面前缓解尴尬，女孩儿微微抬头，讶异地看了一眼竹凌，又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
　　只是这回的腰杆稍微挺直了些，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


第143章 我帮你报仇
　　唐掌柜还在叙说往事：“不是我吹，我说我这女儿有几分本事，那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她在那日的赛事里拔得了头筹，得了五十两银子。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可这偏偏又是灾祸的源头。
　　那日的头名本身是内定给那严俊毅的，他花了高价钱，就想买个美名，结果中途却被小女截了胡。
　　严俊毅没拿到自己想要的名次，自然不服气，当场就和小女吵了起来，我这个女儿也是个暴脾气，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差点就动起了手。
　　好在赛场人多，并未真的让他们闹起来。
　　只是那严俊毅不服气，趁着小女回家跟踪她，发现了我家小女的真实身份。
　　这厮也是不要脸，以不拆穿小女身份为由，胁迫我女儿嫁给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岂会不知？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我们拒绝了他几次之后，他便恼羞成怒，硬是设了这个局，想要搞垮我们家，这回不是想娶我的女儿，而是想要逼迫我女儿给他做妾。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竹凌明白他为什么打骨折也要把房子卖掉了，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唐掌柜说的这些，更是外人不知道的渊源。
　　严家家大业大，虽然严俊毅是个偏房后代，但借着同宗同族的光，有许多资源还是能蹭上的，他们不想流传出去的消息，自然流传不出去。
　　外人只知道唐家粮铺卖老鼠油毒死了人，导致铺子闹鬼，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这就是舆论的可怕之处，只要对方率先占领了高地，即便唐掌柜出来澄清，也不见得有人信。
　　唐掌柜越说越生气：“他那是求娶吗？他那是羞辱！严俊毅算个什么东西，离了严家屁都不是，竟还想要让我女儿过去做妾。
　　我唐阔海虽然只是一介小商人，但也有几分家底，最不济也能给女儿招个听话的上门女婿，哪里能让自在闺女儿出去受这种委屈。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竹凌转转茶杯：“唐掌柜说的极是，严俊毅确实欺人太甚。”
　　严家看似花团锦簇，可家大业大就不好管理，难免有几个蛀虫在外面干坏事，一旦运气不好，被这些蛀虫盯上了，不死也得被吸半管血。
　　唐掌柜见她同意自己的观点，心中也不免舒服了许多。
　　这些内情他也是第一次往出说，只因为竹凌是个女子，他本能的觉得她应该会理解自己女儿的难处。
　　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的热茶，唐掌柜面色灰败：“我也是看小友真心想买，才与你说这其中的内情，这严俊毅只是单纯针对我，只要铺子换人了，他也就罢手了。只是今日之事，你万不可传出去，不然……”
　　竹凌点头：“我明白的。”
　　这严俊毅与唐家有仇，唐家灰溜溜的走了，这仇也就算报了。
　　可若是新买家把内情传了出去，导致他名誉受损，那么严俊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唐掌柜见她如此好说话，不由期待道：“那这铺子，你今日可要定下来？”
　　竹凌微笑：“我还有一个疑问，还望掌柜的解答。”
　　唐掌柜连忙点头：“你说。”
　　竹凌道：“唐掌柜离开府城之后，准备去哪里发展，还接着开粮铺吗？”
　　唐掌柜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干了，这些年为了这点生意，我也累够了。等卖了铺子，我准备携妻子儿女回乡下去住，等日后儿女成家立业，便让他们自己去打拼吧，我老了，也拼不动了。”
　　他这些年攒下了不少家财，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够儿女衣食无忧。
　　商场如战场，一不小心行差走错，就容易满盘皆失。
　　他这几个儿子，脑子没有女儿好，玩不来这些阴谋算计。
　　而女儿，虽然是个好苗子，可偏偏是个女孩，不适宜抛头露面，还不如去乡下好好拘拘性子，日后嫁个如意郎君。
　　竹凌听完他的心里话，伸手给他添了一杯茶，看着茶香袅袅，悠悠道：“唐掌柜被这样冤枉，憋着一口气回到乡下，真的甘心吗？”
　　唐掌柜苦笑一声：“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是十之八九，我们也刚不过别人，就这样吧。”
　　“那你的女儿愿意回去嫁人吗？”竹凌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少女：“从此附庸于一男子，仰人鼻息，受人束缚，困于内宅。”
　　女孩“唰”的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惊慌和不乐意。
　　不！她愿做翱翔于天际的大雁，而非笼中之鸟。
　　为什么她偏偏就不是个男孩儿呢？若她是个男孩儿，她的理想与抱负，便全都可以施展开来。
　　少女再一次愤慨于命运的不公，凭什么她是一个女孩，就必须走嫁人生子这一条路？
　　竹凌浅笑：“你看，你的女儿不愿意呢。”
　　唐掌柜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她不乐意有什么用？家里这么大的祸事都是她惹来的，若不是他娘拦着，我早就打她八百顿了。”
　　竹凌轻笑一声，不认可道：“怎么能这样说呢？严俊毅自己耍花招走后门，走输了便来怪别人，这是他人品稀烂。这事不能怪你的女儿呀，她也是受害者。”
　　唐掌柜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不仅他女儿是受害者，他们一家子都是受害者，本来好好的生意做着，就因为严俊毅一己之私，便害的他们举家颠沛流离。
　　他为什么骂女儿呢？他只是希望女儿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做事能够三思而后行。
　　竹凌自然知晓他爱女儿，看着气氛到了，便顺手推舟，说出自己的目的：“唐掌柜，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什么合作？”唐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的懵懵的。
　　竹凌放下茶杯，缓缓道：“你的铺子我买，你也不用走，接着做我的大掌柜。”
　　“啊？”唐掌柜不可思议。
　　他可是得罪了严家啊！留着他有什么用？有他在，根本没人会上门，那铺子还开个屁。
　　竹凌不慌不忙，她继续道：“当然，我是有条件的。这第一年，你没有工钱，作为我帮你报严俊毅之仇的补偿。”
　　唐掌柜惊疑不定：“你怎么帮我报仇？”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能帮我报仇，别说一年的工钱，十年的工钱我都愿意！”


第144章 只要掌柜配合我
　　被人逼迫着贱卖家产回乡，说心里不气，那肯定是假的，前面的那些话都是唐掌柜自我安慰的言语，如果不这样排遣，早晚都要被人渣气死。
　　如今有人说能翻盘，哪怕对方看起来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他也愿意坐下来好好听听！
　　系统磕着瓜子看戏：“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呀？”
　　竹凌勾起嘴角，对唐掌柜道：“我有一计，只要掌柜好好配合我，便可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唐掌柜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竹凌扫了一眼周围，护卫们立刻四散开去，守好整个雅间，不让别人偷听。
　　竹凌这才开口：“首先，我要从你手上买下这个铺子。众所周知，你这个铺子闹鬼，现在是凶铺，卖不上价钱，所以折价一千两。”
　　唐掌柜点头：“确实如此。”
　　竹凌：“我花一千两银子从你手上买下这个铺子，但你对外，要说卖了十万两。”
　　“这是为何？”唐掌柜不解的问道。
　　“这就是我们计划的关键之处了。”竹凌微笑：“你不仅要说这个铺子你卖了十万两，还要说，你能与那个死去的鬼魂沟通。”
　　“啊？这这……”唐掌柜玄幻了，这不是扯呢嘛，人哪能和鬼沟通。
　　竹凌靠在椅背上：“对呀，就是让你扯，越扯越好！你要说得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让听了的人都信你的话才行。”
　　唐掌柜愈发疑惑：“小友请明示。”
　　竹凌：“那名死者叫做王五对吧。你对外要说，不是我找你买铺子，而是你夜里梦见了王五，王五许诺你，只要你给他烧一千沓纸钱，他就可以给你一个大机缘！”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我这钱是王五给我的？”唐掌柜仿佛摸到了一点边边。
　　竹凌：“对，不仅如此，王五还告诉你，他运气好，死的那日正是第九百九十九个下地府的人，因着这好时机，可谋得一阴差职位，但苦于家人烧给他的纸钱不够，无法上下打点，只好托梦于你，让你助他上位……”
　　唐掌柜握着茶杯，好像听懂了什么。
　　而她的女儿也在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子，抬起头，聚精会神的听竹凌讲解。
　　“而你助他上位的方式，就是给他烧一千沓纸钱，他夜夜入梦来，你又惊又怕，不敢不烧，只好去筹备了这些纸钱。
　　一千沓纸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买了这么多纸钱，至少要烧三天三夜，到时候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壮举了吧？”
　　“这是自然！哪怕是达官贵人家里做白事，也不会烧这么多纸钱的。”唐掌柜一脸严肃。
　　竹凌：“你大张旗鼓的烧纸钱，引得无数人关注，我是其中关注你的一个人，这没有问题吧？”
　　唐掌柜：“没有问题。”
　　竹凌：“我好奇心上涌，与你闲聊几句，知道了你能和王五鬼魂交流的事情，深感震惊。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一心结，那就是没有照顾好家里的长辈，如果王五能在阴间当上阴差，就能让我故去的阿爷阿奶投个好胎，所以我想和王五结交，这也没有问题吧？”
　　唐掌柜：“这也没有问题。”
　　竹凌：“于是我花十万两买了你的铺子，让你晚上和王五对话时，提带上我，让我也能有个鬼差朋友，这不过分吧？”
　　唐掌柜：“不过分不过分！”
　　“因为十万两到账，王五兑现了给你大机缘的承诺，他是个诚实守信的鬼，这很合理吧？”
　　唐掌柜心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这很合理！”
　　竹凌：“当天晚上，王五与你再次交流，你欣喜若狂，不仅介绍了我给他认识，还准备给他烧更多的纸钱，这没毛病吧？”
　　“没毛病，没毛病！”唐掌柜兴奋道。
　　竹凌话锋一转：“但王五却不让你烧了，原来他发现地府规矩和他理解的不一样，只有一千个不同的人给他烧纸，他才能收到一千个来自人间的祝福，这些福气才是他能拿去四处打点鬼差的好东西。”
　　“啊？”唐掌柜的思路被猝然打断，他又懵了。
　　竹凌浅笑：“为了让他获得一千个人的祝福，顺利当上鬼差，我们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唐掌柜伸长了脖子。
　　“我们要开一个冥币铺子，但凡在这个铺子买一沓纸钱，烧给王五，就有机会获得来自王五的机缘。”竹凌缓缓道。
　　“可王五的鬼魂是假的呀，这机缘我们要怎么弄？”唐掌柜的女儿好奇的问。
　　唐掌柜瞪了自己家女儿一眼，叫她不要多嘴，然后也期待的看着竹凌。
　　竹凌：“我们在卖纸钱的时候，顺便发放永不重复的编号。每个买纸钱的人将获得两张相同编码，一张在他们手里，另一张他们将投到门口的大箱子里。这个箱子，放在大门口，每十二时辰开一次奖，奖金是一百两！”
　　系统福至心灵：“挖槽，你准备开个彩票站？”
　　唐掌柜也拿不准了，粮铺改成冥币铺子，这玩意儿真的能赚到钱吗？
　　竹凌敲桌：“想获得王五的机缘，一沓纸钱一两银子，没毛病吧？”
　　府城的人这么有钱，这种新兴且刺激的娱乐，要价贵才更有噱头。
　　王五想在阴间做官，就必须谋得百姓祝福，只要给他烧纸钱的人都有可能获得他的发放的机缘，这个机缘就是一百两银子，但每天只有一位幸运者。
　　只要有一个大着胆子的人，上来买了这些纸钱，获得了这一百两，后面的人肯定眼红，不怕他们不来以小博大。
　　再说了，就算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不是还能请“专业演员”自己刷吗？
　　这样一来，王五的鬼魂不但不可怕，反倒变成了香饽饽，毕竟谁不想体验一夜暴富的快乐呢？
　　唐掌柜在脑子里把这个方案转了转，觉得虽然有些新奇，但好像也不是特别离谱，只不过：
　　“那这和我的报仇有什么关系呢？”


第145章 坟头烧纸
　　竹凌喝了一口茶，然后道：“当然有关系，等王五的事情火起来，咱们就往外派一个小道消息。这个消息就是，像你、我这样为王五奔波的人，在王五顺利成为鬼差之后，将会得到一个天大的机缘，这个机缘可以让咱们一步登天！你说，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严俊毅会心动吗？”
　　唐掌柜冷哼拍桌：“他这种无耻小儿，贪婪又自私，自然会心动！”
　　竹凌：“那你说，他心动之后会对付你吗？”
　　唐掌柜愣了两秒，醍醐灌顶，惊喜万分：“我懂了！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竹凌：“到时候他只有两种办法对付你，第一种是拆穿你，人世间根本就没有鬼，因为那王五是怎么死的，他最清楚。第二种，他也信了传言，想获得这天大的机缘，来抢王五的鬼魂。
　　如果他拆穿你的谣言，那么就得承认王五不是你害死的，铺子里就没有鬼，你之前受到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咱们的铺子就转型做彩票站，之前卖冥币，以后卖票劵。
　　如果他不拆穿你，反而愚蠢的和你抢王五的鬼魂，那正好，咱们就说王五必须住在这个铺子里，一步都不能移动，反手将这铺子高价抛给他。我买这铺子的时候花了十万两，他买这铺子，肯定不能低于这个价吧。”
　　唐掌柜拍案叫绝：“这可真是妙极了！”
　　一环套一环，一步套一步，不信那严俊毅不上钩！
　　关键是他左右都不吃亏，这局稳赢呀！
　　“可他若是明抢怎么办？”唐掌柜的女儿忧心道。
　　竹凌转头看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掌柜生怕女儿多嘴多舌招人烦，立马尬笑道：“小女单名一个‘颖’字，唐颖。”
　　竹凌点点头，对唐颖道：“他若是想明抢，那就是他信了世间真有王五的鬼魂，到时候只要咱们说，惹怒了王五，王五会报复他，他就不敢动了，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那要是他买了铺子，发现没有王五的鬼魂呢？”唐颖接着问道。
　　这回不用竹凌回答了，唐掌柜直接就接过了话茬：“笨蛋！那方法更是多了去了，做个手脚骗他两天，让王五假意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回地府任职，溜之大吉；或者王五直接说讨厌他，不愿意给他办事不就好了！”
　　唐颖恍然大悟，她虽聪慧无比，在算学和经商上有些造诣，但自幼学的都是正途，父母和长辈从未教过她这些对付外人的特殊手段，所以一下子想不出那么多衍生的东西。
　　但好在她聪明好学，两人解释完毕，她就立马记到了心里。
　　她的情况，也反映了一些父母教授孩子时的错漏之处，如果只教光明不教黑暗，就会让孩子在陷入小人设置的困局时，没有办法迅速的找到脱身之法。
　　唐颖搞清楚了这些弯弯绕绕，立马崇拜的看着竹凌：“竹掌柜，你真厉害！”
　　竹凌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好跟你爹学，你也可以变的很厉害。”
　　唐颖重重点头：“嗯嗯，我会的！”
　　战略战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执行了。
　　竹凌和唐掌柜又聊了两盏茶的功夫，签了收购铺子的文书，给了唐掌柜一千两，然后各自下楼分道扬镳。
　　当日晚上，唐家就传出了闹鬼的传闻，听那消息说，唐掌柜半夜从梦中惊醒，衣服都没穿好，就大喊大叫的冲出门去，然后连夜敲醒了好几家白事铺子，买了几大车纸钱。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他就让家里的仆人，拉着这些纸钱到王五的坟前去烧，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操作，把其他人都给搞懵了。
　　谁家烧纸钱烧几大车呀？
　　那可真是有钱烧得慌！
　　虽说纸钱便宜吧，但那不是也得用真钱买来的，买这么多，和烧真钱有什么区别？
　　普通人家清明节烧几沓纸钱就足够了，像他这样烧几车的，够人家一家子上坟上一辈子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来烧纸了？”
　　“这唐掌柜可一次都没来过王五的墓前，难道他良心发现了？”
　　王五坟前围了一个防火的大圈，为的就是防止火星子飞出去烧了旁边的草木，但烈火熊熊，一沓一沓纸钱扔进去，火光冲天，照耀的人脸颊通红，隔老远都能看见。
　　周边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指指点点都猜测着这里的情况。
　　大多数人都说唐掌柜这是做了亏心事，害怕了。
　　而那些不知情况的人，还在旁边和了解内情的人一起七嘴八舌的聊着八卦。
　　因这个举动是要造势，所以只在一开始时一沓一沓的烧纸钱，营造火势壮观的景象。
　　纸钱烧了足足一车，攒够了围观群众的关注之后，唐掌柜他们就开始一张一张的烧，说好的要烧三天三夜，那肯定是要烧三天三夜的。
　　他们这边烧着纸，那边王五的家人就坐不住了。
　　这王五原本就得了痨病要死了，拼着最后一口气，接了一个这样的活，就是为了临死之前给家里多赚点银子。
　　本来这事都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这唐掌柜又跑到王五墓地烧纸，还是这么大的阵势，弄得他们心里发慌。
　　他们本身就是普通农家人，面对这些有钱的富商们，天生就带有弱势的心理，背后没人撑腰，他们也不敢上去质问唐掌柜。
　　于是王家人就偷偷去找了严俊毅，严俊毅近日刚得了一个貌美如花的通房，正在新鲜头上，哪有空思考这些琐事，听完之后随意挥挥手：“叫他烧，能有什么屁事儿！你们不用管。”
　　王家人听他这样说，也放下心来，没去管那边。
　　反正只是烧纸，又不是掘坟，怕什么！
　　唐掌柜在这边烧纸，竹凌也没闲着。
　　去打听府城物价的竹浣纱一行人也回来了，他们得把村里带过来的货物先卖出去，回笼资金。
　　六个孩子排排站，各自汇报着自己打听来的最优价格和信誉收购铺子。
　　一个时辰完毕，才把所有的货物去向订下来。
　　竹凌给他们分配任务：“你们自己去库房提货，按照分配好的去向，去把这些货卖掉，晚上把钱拿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六个孩子笔挺立正，激动的领了任务。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实战啊！


第146章 十万两高价买铺子
　　竹浣纱和其他几个孩子，虽然都是第一次独立去卖货，但之前受过的训练不少，也不怯场。
　　每个人说话都条理清晰，有板有眼，还带着两位人高马大的护卫，也没哪个掌柜敢轻看他们，只把他们当成哪家商户出来历练的晚辈。
　　唐掌柜烧完第一天纸的时候，竹浣纱六人也带回了卖货的银子。
　　“一共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二两。其中豆制品三千七百四五十两，山货四千一百两，特产……”刘如馨拿着账本报数。
　　谢思梦在纸上刷刷下笔，飞快的核算着价格。
　　每一笔账目都要清晰明了，这是她们记账的准则。
　　蒋光赫和赵星洲几个男孩子，则在做复盘活动。
　　到底都是些没经验的孩子，出去谈生意，再怎么努力的装小大人，也会不经意说错几句话，那些人精一样的行商老手最会抓这种小细节，一不留神就会被对方抢占先机。
　　而复盘，就是查漏补缺的重要功课。
　　“我今天第三轮报价的时候，就不该先说，那个管事太精了，居然对我用难以察觉的激将法，逼的我先开价，不然还能再高一点。还好这价格也在咱们的心理价位之上，不然亏死了！”孙玉轩拿着毛笔抱怨道。
　　赵星洲接话：“和我谈事的那个掌柜也十分厉害，他光听口音就知道我是清源镇来的，然后拉着我聊家常，说他妻子就是清源镇人，和我一见如故……要不是后来他突然杀价，我一听钱就清醒，差点都跟他成忘年交了！”
　　蒋光赫揉揉太阳穴：“你们那都不算什么，我今天可算见世面了，那个掌柜非要给我做媒，我差点就没跑出来！”
　　“啊！真的吗？”两个男孩震惊的张大嘴巴。
　　还不等蒋光赫回答，那边三个女孩也跑过来，一齐兴奋的看着他：“还有这种好事呀，那你同意了没有？”
　　蒋光赫苦着脸：“你们可别打趣我了！那个掌柜看我拿的货多，就想忽悠我做他女婿，他那女儿，力大无穷，二百多斤，前面还死了三个赘婿，这就不说了，他还想让我拿那批货做聘礼！
　　他那是想嫁女儿吗？他明明是想吞我几千两银子的货！
　　昨天我跟他谈价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正经人，谁知道仅仅过了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呢？害得我马不停蹄的去找了下家，真是吓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笑成一片，众人前仰后合的看着面色囧然的蒋光赫，乐的恨不得把桌子捶翻。
　　蒋光赫面色涨红，没好气的吼他们：“闭嘴闭嘴，都别笑了，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赵星洲揽住他的脖子，强行安慰道：“蒋兄，你换个方向想，都怪你长的太好看，不然人家掌柜的也看不上你不是？”
　　蒋光赫凉凉看同窗一眼：“我见你长的比我还清秀三分，要不你去给人家做女婿，那掌柜的可说了，娶了他女儿，能分一半家产。”
　　赵星洲立马笑不出来了，他放下手，连忙摆手：“可别！这钱有命拿没命花，我赵星洲一心向学，二十岁，不对，三十岁之前都不会成亲的！”
　　废话，都死了三个赘婿了，再去的九成九是第四个上西天的，这掌柜玩的够阴险的啊，专骗外乡人，空口白牙就想套人家的货，还白捡个赘婿给女儿玩，这要换个不知内情且生性贪婪的，早就被骗的骨头渣不剩了。
　　打闹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们处理好所有账目，又把兑好的银票入库，已经明月高悬。
　　……
　　忙碌了一天的唐掌柜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到床上，已经就寝的唐夫人被他的动作惊醒。
　　她抱着被子侧过身：“你可算回来了，今日烧完了，效果怎么样？”
　　唐掌柜舒服的床铺上舒展了一下身体，喟叹道：“效果极好，今日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在打听我烧纸的事，我估计明日全城都传遍了。”
　　这种有关于鬼神的传言，自古都是长着翅膀到处飞的，不怕流传不出去。
　　哪怕是崇尚科学的后世，人们听说什么离奇事件，都爱往鬼身上扯，更别说迷信的古代了。
　　既然他们迷信，那就让他们迷信到底，你不是说有鬼吗？那我就给你创造一个鬼，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唐夫人闻言也露出几分喜色：“如此开个好头，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了。”
　　唐掌柜闭眼：“那是自然，只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的办下去，我唐某人倒霉了这么久，也该走走运了。”
　　唐夫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我今日在家给你烧了一整日的香，就是祈盼菩萨保佑你。”
　　唐掌柜转过头，拉过老妻的手，感动的拍了拍：“有劳夫人了。”
　　唐夫人浅笑：“咱们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你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不是还要去那坟头……”
　　第二日，第三日，唐掌柜都如期去给王五烧纸。
　　连烧三天纸钱，还都是最大的面额，人们觉得王五都可以在地府建宫殿了，唐掌柜总算罢了手。
　　随着他不烧纸了，王家人也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可把他们折腾坏了，早晚都得派人暗中盯着。
　　唐家人烧纸他们不怕，但他们怕唐家人掘他们家的坟呀！
　　毕竟王五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心里最清楚，人家要是真的掘坟出气，他们也没办法，虽说有严少爷做靠山，可古人迷信，觉得掘了坟就是坏了风水，坟都掘完了，再找严少爷去撑腰，有个屁用？
　　所以这几日，他们一直蹲在小树林里盯着这边的情况。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无事发生，除了唐掌柜心虚烧纸的传言传的越来越凶，王家人丝毫没受到影响。
　　正因为唐掌柜这个离奇的举动，大家更觉得王五是他害死的了。
　　王家的不少乡里乡亲都为他们家喊冤，有些心好的，看他们过得清苦，还给他们家送了不少衣料吃食。
　　正当大家都在口诛笔伐唐掌柜时，唐家粮铺那边突然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大雷，唐掌柜以十万两的高价将铺子卖出去了！
　　“什么，十万两的高价？”
　　“买铺子的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第147章 唐掌柜能看见鬼？
　　这事情一下子就在府城商圈炸开了锅。
　　唐家粮铺，就算是在生意最好的时候，折价顶多也就五千到一万两，现在一下子翻了几十上百倍，谁听了不觉得是在开玩笑？
　　可事实的确就不是开玩笑，那前几日还满面愁容的唐掌柜，今日红光满面的从铺子里走出来，美滋滋的捧着锦盒就回家去了。
　　能让一个人低谷期的人一下子容光焕发，真的只有十万两银子才能做得到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连严俊毅都听说了传言，他有些狐疑的从美人的床上爬起来，然后叫了自家的管事去查：“去打听打听，唐家那铺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大概率不可能是个傻子，买这铺子必然另有目的。
　　他严俊毅是个纨绔，却不是个智障，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唐掌柜坑的卖了铺子举家回乡下去。
　　如果买粮铺子的人是个傻子，他自然也要把这傻子的羊毛薅一薅。
　　如果买粮铺的人另有目的，那他也要知道目的，看看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出去打听的管事叫吉心，吉心很少办这种外出的差事，所以有些手生。
　　他在街上溜达着，正在思考如何探得其中机密，然后就惊喜的发现，市井中已经流传出了小道消息——
　　“唐掌柜能看见鬼！”
　　“什么？看见鬼，看见什么鬼？”
　　一个象棋摊子前，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八卦，因为聊的太入迷，桌子上的象棋已经好半天都没人动过了。
　　吉心也揣着手凑过去听，只见其中一瘦子压低了嗓门，贼眉鼠眼的给周围的使眼色：“我跟你们讲，你们可别传出去，我这可是内部消息……”
　　“快说快说，我们肯定不传出去！”
　　“哎呀，赶紧说吧，急死人了！”周围的人不停的催促道。
　　瘦子卖够了关子，这才说道：“我二舅妈的三姑奶的侄子的表姐的二姑……在唐家做短工，她听说的那唐掌柜晚上能看见王五的鬼魂！”
　　“哎哟，那可太吓人了！”围观群众一脸惊色。
　　“王五是来找他报仇了吗？”
　　“怪不得他前几天要烧纸呢，还烧了那么多！”
　　瘦子一脸高深莫测，他抬手打断其他人的猜想：“王五是来找他了，可却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是来找他报仇的，恰恰相反，王五是来给他送机缘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把王五害死了，王五还能给他送机缘？”人们显然不信，纷纷反驳他。
　　瘦子瞪眼：“急什么？你们听我说完呀！这就是我听说的小道消息了，听说那王五呀，撞了大运，死的时候，正好是那日下阴间的第九百九十九个小鬼，能有机会做阴差呢！”
　　“什么，阴间居然还有这种规矩？”有人吃惊道。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瞎编的吧！”还有人不信。
　　瘦子黑着脸：“你爱信不信，不信你就别听，站一边儿去！我又没收你钱，我骗你干嘛？”
　　旁边质疑的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免费的听故事他们还是想听的，质疑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已。
　　瘦子见没人顶嘴了，便接着说道：“那王五家里太穷了，死了之后，也烧不起几沓纸，可他想做阴差，就得打点上下的阴司的官员……”
　　有人插话：“我听说那当官的都得上下打点，得费不少银子呢，原来阴间的官差也得上下打点呀！”
　　又有人接话：“那可不是，打点得花不少钱呢！我听说江南那边，有直接送宅子的。”
　　瘦子挥手叫他们安静：“这王五自家人不给力，只好给唐掌柜托梦了，那唐掌柜前几天不是给他捎了几大车纸钱吗？据说有一千沓呢！
　　这是他跟那王五的交易，只要他给王五烧够了足够多的钱，王五就会送他一个大机缘！”
　　“什么大机缘？”人们异口同声问道。
　　“什么大机缘，这不是明摆着嘛，你们没看到吗？他那铺子之前闹鬼，折价一千两银子都没人买，现在可是十万两银子卖出去了，这可不就是大机缘嘛！”瘦子拍桌喊道。
　　众人顿时明白了。
　　对呀，真的是大机缘！那铺子可是翻了十几倍的价钱卖出去的呢。
　　十万两银子，那是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价格，那些钱，够他们一家子挥霍到老都花不完的。
　　“原来王五居然还有这种神功？那唐掌柜岂不是傍上了阴差，以后要走大运了？”有人问道。
　　“天呐！有这种好事儿，王五怎么不托梦给我？我也可以给他烧纸呀。”有人拍大腿，痛恨一夜暴富的不是自己。
　　“你买得起那一千沓纸钱吗？瞧你那穷样。”旁边的人给他泼冷水。
　　那人蹦起来反驳：“你这话说的！有他给的机缘，我借钱也得给他买一千沓纸烧给他呀！”
　　人们一听他这话，也觉得肉痛，是呀，怎么被托梦的就不是自己呢？那可是十万两呀。
　　十万两，可以后半生躺平的钱财呀！
　　有人发言道：“你说他干嘛非得找唐掌柜？这唐掌柜害死了他，他还给人家机缘，那像我这样有善心的人，他还不得给我更大的机缘？”
　　“就是就是，怎么好事就轮不到我们这些好人手上呢？！”
　　“气死我了，老天不公啊！”
　　吉心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剧情，怎么唐掌柜还能见到鬼呢？
　　那王五是怎么死的，他可是清清楚楚。
　　这人得痨病死的，怎么还能托梦给唐掌柜呢？
　　他和唐掌柜才见过几面，要说谁有钱，他就给谁托梦，那咱家少爷更有钱呢，他怎么不给咱们家少爷托梦呢？
　　吉心思索了一会儿，只觉得云里雾里、一头乱麻，他又沿着路打听了一会儿消息，结果发现好多地方都流传着相同的传言。
　　传言重合率这么高，那就有可能是真的了，他焦急的一跺脚，抱着这个消息，马不停蹄的回去汇报给严俊毅。
　　严俊毅正在花厅喝茶，听完这个消息，第一感觉是扯！第二感觉是荒谬！
　　他板着脸喝完了一杯茶，冷冷道：“不用管了，让他们随便折腾，秋后的蚂蚱而已，蹦达不了几天，这唐家老小儿是不是真的能瞧见鬼，还有的看呢！”


第148章 福气彩票
　　随着唐掌柜得了王五鬼魂机缘的事情在府城传开，市井的流言蜚语满天飞。
　　正当大家都在猜测这件事是真是假的时候，有的人猛然发现，唐记粮铺居然重新开张了。
　　只不过这次铺子改头换面，高高的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福气彩票”！
　　“彩票是什么？”
　　“这是卖什么东西的？”
　　因为之前闹鬼的传闻还没消散，人们并不敢靠太近，他们远远的聚集在一起，猜测着新铺子的经营范围。
　　等挂着红绸的招牌挂好，店铺门口响起热烈的鞭炮声，有小二拿着一个大簸箕出来撒喜糖。
　　因为闹鬼的忌讳，人们都不敢上前去接，只有几个贪吃的小孩凑上去捡了几颗。
　　有孩子剥开糖果塞进嘴里，下一秒就睁大了眼。
　　“哇，这糖真好吃！”
　　“好甜！还有桂花味……”
　　小孩子不懂事，见糖果好吃，忍不住就结伴一起去捡。
　　围观的人看见了，也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只不过捡糖的快乐没维持多久，一位孩子的家人寻了过来，看孩子吃闹鬼铺子发的喜糖，立马吓出了一身汗，连忙上去把糖都拍掉在地上，然后对着孩子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你这个好吃佬，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敢往嘴里塞！今天非打的叫你长记性！”
　　小孩子懵懂的看了一眼家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手里的糖就掉了一地，屁股霎时间痛起来。
　　他嗷嗷哭着，被家人抱着离场。
　　其他几个孩子见他挨揍，也不敢接着捡喜糖了，对视一眼一起溜走。
　　几簸箕喜糖撒了一地，却没人再来捡，场面着实显得有些惨淡。
　　正当众人可惜这些喜糖的时候，只见福气彩票站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来人在门口站定，然后喜笑颜开的说了一番开业大吉的场面话，并邀请顾客进店参观。
　　人们看着他大吃一惊——
　　“竟然是唐掌柜？！”
　　“他不是把铺子卖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什么情况呀？”
　　唐掌柜心中有底气，面对众人质疑询问的目光，丝毫不心虚。
　　他找了个喇叭，专门走到店外面，对着远远围观的众人喊：
　　“承蒙诸位捧场！我知道大家伙都对我能得到王五机缘一事疑问颇多，今日我唐某人就在此和大家详说内情……”
　　唐掌柜先表达了自己对王五逝世的愧疚，再巴拉巴拉说了王五托梦的离奇事情，又表明自己烧了纸，果然得到了约定好的大机缘，最后又把王五需要一千人为他祈福的事情说出来，成功引出福气彩票站的经营内容——
　　只要花一两银子在这里为王五买一沓纸钱，烧给王五，就有机会得到王五赠送的机缘，一百两银子！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措辞，他在家中练了十几遍，此时说出来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情真意切，愣是让不少人当场就动摇了。
　　一次投入，百倍返还！以小博大，当日开奖，这种模式比赌场玩的还六！
　　这就是彩票的冲击和刺激，毕竟谁不想体验一夜暴富的快乐呢？
　　有人壮着胆子在下面问：“真的是王五给的机缘吗？他都死了，还能管人间的事？”
　　唐掌柜笑出褶子，一点都不生气：“这是自然，王五正在竞争阴差的官位，只要他当上了阴差，莫说这点机缘的事，生死簿的事说不定都能管呢！”
　　编故事不行，吹牛逼还能不会吗？反正竹东家说了，怎么离谱怎么说，世间许多事就是这样，越离谱越有人信。
　　豁！能改生死簿呢，那得是多大的官呀？
　　唐掌柜拿着喇叭给他们下定心丸：“你们看我，我不就是拿了王五的机缘，哎，不对，等他当上鬼差，就得叫他王大人了！”
　　人们面面相觑，这王五生前就是个泥腿子，怎么死的时机那么好，一下去就能当大人呢？
　　就离谱！
　　有人又问：“那你不是把铺子卖了吗？为何还在这里当掌柜？”
　　唐掌柜转头看向问话那人：“这位壮士一看就没好好听我之前说的话，我是把铺子卖了，但买我铺子的东家是个极好的人，我们还要一起为王五大人办事，帮他凑齐一千个人的祈福，所以才开了这福气彩票站啊！”
　　王五一下子变成了王五大人。
　　真是越离谱越合理。
　　这种极其新鲜的事情，让人一下子找不到漏洞，大家质疑了一会儿之后，本能的就想去相信。
　　竹凌在二楼喝茶看戏，见人群中不少人都在躁动，便知此计有效。
　　啧，也许她安排的水军都用不上了呢。
　　随着唐掌柜在下面有条不紊的答疑解惑，人们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害怕王五的鬼魂了。
　　原来死的时机，还能决定一个人下地府后身份，真是长见识了，王五命真好！
　　有那心大的，还觉得学到了：以后死的时候也得找个算命的算一算，找好时机再咽气，搞不好自己下去也能当官呢？
　　只是不害怕是一回事，买福气彩票是另一回事。
　　更多的人都是把这事儿当八卦听，等满足了好奇心，就一哄而散。
　　唐掌柜见门口围观的人变少了，就吩咐小二看着门口，自己回去楼上喝茶，竹凌见他进来，就把事先备好的茶水递给他。
　　唐掌柜喝完一碗茶，这才说道：“今日看起来应该没人来买彩票了，这可怎么办，要用咱们的自己的人去造势吗？”
　　竹凌摇摇头：“别着急，等个两三天，若实在没人，咱们的人再去。”
　　一个新鲜的故事刚发出来，自然要给别人消化的时间。
　　即便是胆子大的人，也得酝酿一会儿不是，毕竟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和鬼神正面交易呢。


第149章 买鞋
　　福气彩票站坐店等客，有唐掌柜盯着，竹凌也不用操心。
　　她和邢彬几人去看其他的铺子，彩票站算一个新兴生意，但清源镇的生意也不能落下不是？
　　几人转悠了两天，又买下了四家小门面，用来开沁水小食；一家三层酒楼，用来筹备东风楼直营分店。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破败的园子，园子里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好在面积很大，里面还有个大湖，这是个商户搬家之后留下来的，这些年都没人打理，一直荒废到现在。
　　系统磕着瓜子：“这么破的花园，你买它干嘛？”
　　竹凌抱臂看着湖中心那所小亭子，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当然是办好事了，你马上就知道了！”
　　随着铺子敲定，沁水村的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楚大娘和刘如馨一组，负责沁水小食的装修。
　　竹浣纱和蒋光赫等人一组，负责东风楼的翻新和设计。
　　方大嫂和谢思梦则带人清理买下来的花园，有些破败的院子，都要推倒重建。
　　于杰、罗喜等人，则去市场打听各类食材、桌椅板凳、厨具、工作服等的价格。
　　邢彬则苦哈哈的咬着笔头写策划书，他要说服一个酒楼掌柜加盟东风楼，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东风楼在清源镇及清源镇周边都很有名气，但在府城那就不值一提了，府城的好酒楼多的是，谁会把你一个乡下来的东风楼放在眼里？
　　所以他的任务很艰难，光是早前确定的下来的一大批酒楼掌柜，经过他最近的挑选，就只剩下四五个。
　　可这四五个掌柜，要钱有钱，要大厨有大厨，要名气有名气，随随便便叫他去喊人家加盟，人家不把他撵出去就不错了，更别提谈生意了！
　　邢彬把策划书盖在头上哀嚎：“爹啊！太难了，我想回家。”
　　福寿端着一碗鸡汤进来，见少爷如此暴躁，赶紧安慰道：“少爷，你是学过秘籍的人，竹东家也说了，像你这样的经世之材，只要努力，这次的生意必然是能谈成的，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
　　邢彬掀开脸上的纸，敲着脑袋郁闷：“我总觉得陷入了什么误区，就是找不到关键，烦死了……”
　　福寿把鸡汤放到他面前，又把勺子递给他：“少爷先喝碗鸡汤换换脑子，依小的之见，少爷不妨想想竹东家是怎么行事的，只要与她行事有共同点，自然就能把事情办成了。”
　　“共同点，共同点……”邢彬揉着太阳穴苦思冥想。
　　套路是一样的，话术是一样的，切入点也是一样的……也没什么不同的呀？
　　突然间，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邢彬扔掉勺子，猛地站起来。
　　福寿吓了一大跳：“什么？”
　　“哎呀，福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邢彬一把抱住他，然后激动道：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竹姐姐给我的那张单子上，写的都是生意极好的富商，因为固化思维的原因，我下意识就在上面挑选。
　　但这是不对的，不能找那些生意很好的酒楼，要找那些生意惨淡的酒楼，这样才能突出咱们的作用！生意好的酒楼，根本用不上咱们，只有生意差的酒楼，才会想着靠加盟起死回生！”
　　福寿也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怪不得少爷你谋划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好方法，居然是这一点不同。”
　　邢彬找到了关键点，茅塞顿开，鸡汤也懒得喝了，带着两个小厮就出门去重新打听消息。
　　从现在开始，哪家酒楼又大又生意差，哪家酒楼就是他的新目标！
　　……
　　开业第三天。
　　福气彩票站还是一个顾客都没等来。
　　卖冥币的小二撑着头坐在柜台前，都快要睡着了。
　　唐掌柜心里焦急，但他常年经商，养气功夫还是有的，因此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找了把摇椅，坐在廊下晒太阳，端的是一派悠闲的模样。
　　唐颖在一旁打络子，眼看着老爹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去店外面查看。
　　人们还是都绕着福气彩票站走，虽然这几日离得不那么远了，但也没人愿意上门来看。
　　地上的鞭炮碎屑早就打扫干净，那些喜糖也只有乞丐来捡，当年生意有多好，现在生意就有多差。
　　唐颖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难受，要不是因为自己，家里也不用横遭祸事。
　　她攥紧了手帕，和店里的小二说了一声，带着丫鬟和小厮就准备回家去。
　　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不来碍老爹的眼。
　　丫鬟小莺紧紧跟着自家小姐，生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自从小姐惹了祸，一直都郁郁寡欢，往日的神采飞扬、活泼肆意的样子全都没有了，这让她这个陪小姐一起长大的身边人无比揪心。
　　以前的小姐多好呀，整日脸上都带着笑，说话也是明朗清晰、自信满满，哪像现在犹犹豫豫、细声细气。
　　小姐好像在往普通闺秀的方向转变，可又带着不甘心、不情愿，整日活的拧巴难受，让她这个丫鬟看了都觉得不舒服。
　　唐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往日对她充满巨大诱惑的各种店铺和小摊，此时也都失去了吸引力。
　　她心不在焉的踱着步，直到眼前猛然出现一个大黑影。
　　她恍然回神，急忙刹车，差一点鼻子就要撞到对方胸口了。
　　但她停住了，对方却没停住。
　　小莺眼疾手快，赶忙上去拦住人：“干什么呢！走路不看路呀？”
　　被推了一把的黑脸大汉皱皱眉，在路中间站稳。
　　他身形高大，背着一把重剑，却衣衫褴褛，十分狼狈，尤其是一脸许久没有修剪过的大胡子，显得整个人凶神恶煞。
　　唐颖下意识捂住鼻子，这春寒料峭的时节，按理说闻不见什么味道，可对面这人，身上却有一股浓烈的臭味。
　　是汗臭、脚臭、酒臭的混合物，这让一个每天都要洗白白、撒香粉的小姐着实接受不了。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脏？这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大汉神情呆滞，看了唐颖几人一眼，一言不发的就绕过他们走了。
　　唐颖回头望去，只见那人穿着一双破草鞋，几个脚趾头冻的如同萝卜一样青紫，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小莺在一旁抱怨：“什么人啊，差点撞了小姐你，也不道歉就走了！”
　　唐颖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乎，并且让自己的小厮去买一双鞋给那大汉：“我见他的脚生了冻疮，应当疼痛难忍，你去买一双棉鞋和一瓶冻疮药给他。”
　　“小姐，你给他买鞋干嘛呀？谁知道他是不是坏人……”小莺不赞同。
　　唐颖给她解释：“我刚才见他身负长剑，腰间还挂着荷包，上面绣着‘雷峰剑派’，这人应当是个正派剑客，遇到了难事才会如此，反正一双鞋、一瓶药而已，几十文钱，我最近时运不济，就当做好事了吧。”


第150章 胸口碎大石
　　胡子拉碴的黑脸大汉名叫裴法。
　　裴法是雷锋剑派最新一代的大师兄，天资卓越，剑法一流。
　　他三岁入门，随师父习武二十年，二十三岁才下山。
　　此次下山历练，师傅空寂大师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送十三岁的小师弟去天下第一药庄看心疾，并且顺路替他去拜访老友归山真人。
　　裴法是个武痴，对剑法一道很有钻研，但常年生活在雷锋剑派，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别看年纪一大把，实际上生活经验约等于无。
　　所以他下山这一路极为坎坷，先是被人骗了钱，后来又弄丢了生病的小师弟，再后来，他都快走到归山真人的门口了，又把推荐信给丢了，导致大门都没进去。
　　要不是他有一身武力，跑的快，就凭这个脑子，早就被人牙子骗去山里做苦力去了。
　　裴法失魂落魄，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深深的看清楚了人心险恶。
　　这让他早前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山上的时候，因为是大师兄，又剑法超绝，自然受到所有人的追捧，完全不需要用情商去处理各种人际关系。
　　但一下了山，别人谁知道他是谁呀，见他人傻好骗，那心怀不轨的自然各种套路招数都往他身上使，他一下子就招架不住了。
　　好在裴海只是情商低，不是天然呆，亏吃的多了，也就找到了套路，最近几日总算没被骗，还非常幸运的找到了之前走丢的小师弟。
　　只不过小师弟离了他，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立刻雪上加霜，勉强一个人找到了天下第一药庄，却因为治病的银子不够，被人扔在外面自生自灭。
　　裴法找到他的时候，小师弟司宇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一条破巷子里，见到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大师兄，你总算找到我了，呜呜呜……”
　　裴法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他将身上的银子都交给了天下第一药庄，求他们给小师弟治病。
　　下山的时候师傅给了二百两银子，路上被骗走了一大半，后面陆陆续续又被各种黑店黑铺子坑，他手上只有几两银子了。
　　但心疾哪里是几两银子就能治好的，天下第一药庄的人连银子都没接，直接驱赶他：“赶紧走，没钱看什么病？没有一百两，你连大夫的面都见不到！”
　　无法，他们只好先去普通医馆，心疾本就是疑难杂症，普通医馆哪里治得好，那医馆大夫收了他最后的五两银子，勉强替小师弟稳住病情，又告知他，只有一天之内，找第一药庄的悬壶大师看诊，才有机会起死回生，否则小师弟可能熬不过几日了。
　　就一天时间，他上哪去找一百两？！
　　这让身上仅剩下十几个铜板的裴法愁秃了头。
　　他将小师弟暂且安置在医馆，自己出来谋生路。
　　然而他这几日风餐露宿，形象犹如乞丐，谁会找他做事？
　　在府城转悠了大半天，眼看小师弟命不久矣，裴海却连一个赚钱的营生都没找到，所以这才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转悠。
　　裴法走累了，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思考要不要再去杂耍班子表演胸口碎大石，虽然刚才已经有三个摊子拒绝他了，但据说城东还有一个，他可以再去碰碰运气。
　　正当他苦恼之时，面前出现了一道阴影。
　　一个一身短打的小厮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双鞋和一瓶药：“喏！我家小姐给你的，棉鞋和冻疮膏，你快涂了药穿上吧。”
　　裴法下意识拒绝：“我不用……”
　　那小厮看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嫌弃道：“你的鞋都那样了，赶紧换了吧，别浪费我家小姐一片好意！”
　　裴法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草鞋破了，几根脚趾露在外面，冻的麻木。
　　他尝试动了一下，居然动不了？
　　常年习武，让他已经习惯了疼痛，所以脚趾冻的肿胀，他也没太大不适的感觉。
　　在山上，有专门的仆人负责弟子们的衣食住行，他每日的衣服鞋子脱下来，都有人帮他清洗缝补。
　　这下了山，没人给他当仆人，他又不爱关注这些外在条件，自然越来越邋遢。
　　小厮看他傻愣愣的样子，把鞋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准备走。
　　也就是小姐好心，才对这些乞丐和颜悦色，换做是别人，早就绕着这些臭烘烘的乞丐走了。
　　裴法抱着怀里的鞋子和药，整个人都傻了。
　　没办法，这是他下山之后，第一次遇见好人啊！
　　他抱着鞋子追上去：“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我来日好去相谢……”
　　小厮摆手：“不用了，我家小姐不求回报。”
　　裴法追着他：“这怎么能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好歹告知我姓名！”
　　小厮被他追的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他转转眼珠子，提议道：“这样吧，你若非要相谢，等你有钱了，就去福气彩票买一柱彩，那是我们小姐家的产业，也就算是你的报答了！”
　　裴法立刻把福气彩票记在心里，郑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
　　裴法有了冻疮药和新鞋子，自然是要用的。
　　他看着自己黑漆漆的脚，不忍心直接塞进新鞋里，于是去河边洗了脚，这才涂药穿鞋。
　　可穿完了鞋子，他发现崭新的鞋子和他这一身脏兮兮的样子不太相配，于是又洗了洗手和脸，重新梳理了头发。
　　虽然衣服没换，但弄完了这一切，看起来总算清爽了不少。
　　于是，清爽了不少的裴法，总算找到了一家愿意接受他的杂耍班子。
　　“胸口碎大石，一锤一百文，今晚上至少挨十锤，能接受吗？”班主板着一张刻薄的脸，对他说道。
　　别人都是二百文一锤，到了裴法这里，却被杀价到一百文，班主就是想忽悠他这个新人。
　　但裴法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或者说，他现在即便知道了，也只能被迫接受，因为他实在太需要钱了。
　　裴法点头：“可以！还有其他贵价的活吗？我都能接！”
　　班主看他一眼，嗤笑道：“新人还想多接活，别想了，给你一个活就不错了！还不知道你干的怎么样呢！”


第151章 买彩票
　　裴法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师父叫他下山历练，是让他惩恶扬善，找人实战切磋的，所以并未告诉他哪里可以赚钱。
　　毕竟师父可是给了他二百两零花钱，而小师弟的病，只要找到归山真人，就能免费治疗。
　　二百两银子，足够他在山下三年的吃喝住行了，然而他却把银子和推荐信弄丢了。
　　就……挺惨一男的。
　　傍晚，街上人流量增加，裴法躺在地上表演胸口碎大石。
　　这个胸口碎大石的生意，还是医馆大夫推荐给他的，不然他更得抓瞎。
　　表演了十次胸口碎大石，裴法捂着胸口站起来，颤抖着接过了自己的一两银子。
　　这可是真石头表演，虽然石头做了点手脚很容易碎，但那锤子捶下来的威力可是真的！要不是他有内力护体，肌肉结实，现在已经归西了。
　　农户人家一两银子够用好几个月，一晚上赚这么多，属实算是高薪职业。
　　但裴法需要的是一百两，一两银子和一百两比起来，还是犹如天堑。
　　他抿着唇，等胸口不难受了，花两文钱买了一个硬饼子，一边走一边吃。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南市。
　　穿过人头攒动的街市，他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盘腿席地坐下来。
　　一两银子肯定是救不了小师弟的，如果他挣不到银子，那么就得眼睁睁看小师弟丢了性命，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结局。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抱着小师弟硬闯归山真人的住处，只要能见到归山真人，小师弟应该也就有救了。
　　但归山真人素来神出鬼没，且不说他在不在家，就说他门上的那些弟子，并不比雷锋剑派差。
　　裴法虽然在剑道一事之上十分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并不见得能打得过那么多弟子。
　　这就让人十分难做。
　　裴法再一次痛恨刚下山的自己，怎么那么愚蠢！居然被尔等小计欺骗。
　　最后一口饼子吃完，裴法还是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如此一来，为了小师弟活命，明日只有硬闯归山真人的住处这一条路了。
　　此去山高水远，师父也赶不过来，现下小师弟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必须稳住！
　　裴法站起来，准备回医馆去，提早为明日硬闯的事情做准备。
　　但他刚站起来，就不经意撇见了四个字——
　　福气彩票！
　　咦，这不是那位好心的小姐家的产业吗？
　　裴法看了看门口打哈欠的小二，即便他不通俗物，也知道这铺子生意惨淡的很。
　　想着自己明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搞不好就报不了这小姐的恩情了，鬼使神差的，他就朝着那铺子走了过去。
　　门口的小二掐着点，眼看夜幕降临，就准备关门歇业，结果好巧不巧，他刚把手搭在门框上，就见一黑脸壮汉朝着店铺走了过来。
　　小二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客官，可是要买一注彩票？”
　　裴法不知道彩票是什么，他僵着脸问：“多少钱一注？”
　　小二咧开嘴：“只要一两银子。”
　　什么？这么贵！
　　裴法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那里只有一两银子，是刚刚他胸口碎大石赚来的。
　　小二见他神色犹豫，连忙解释道：“这位客官，你可别小看了我们这一注彩票，这是给王五大人烧的。王五大人你知道吧？就是给我们掌柜大机缘的那位。你只要买了我们的彩票，就等于给王五大人烧了一沓纸钱。给王五大人烧纸钱，就有机会获得他送的机缘，只要你获得了机缘，到时候可就有一百两银子了！”
　　“一百两银子？！”裴法愣住：“这是什么个意思？”
　　他拉着彩票站的小二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然后才明白了始末。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剑客是从不信鬼神之事的。
　　但他今日既想还了那小姐的恩情，又对那一百两银子心生期许，踌躇考虑之间，就将那荷包里的一两银子掏了出来。
　　裴法把银子放到桌上：“既然如此，我买一注吧！”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想赌一把，说不定运气好呢？
　　小二眼疾手快的收了那一两银子，然后朝后面大声道：“掌柜的，开张了！”
　　开张了？裴法心中一凉，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难道今天只有他一个人买？
　　他感觉自己又上当了，关键是，这回还是上赶着上当了。
　　正当他开口想要把银子要回来的时候，小二往他手里塞了两样东西。
　　两张彩票和一沓纸钱。
　　“客官，左边请！那个大铜鼎是烧钱的，烧的时候记得默念‘王五大人必当阴差’，等烧完了再把这两张彩票的其中一张投到门口的大箱子里，等明月高悬，就能开奖了。知道了吗？”小二对他解释道。
　　裴法被打断了思路，他被小二拽着，先去铜鼎那里烧了纸钱，又将一张彩票扔到门口的箱子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用几分钟就办完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裴法拿着仅剩的一张彩票，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反悔了。
　　裴法：“……”
　　好后悔怎么办？
　　唐掌柜从后门进来，看到的正是裴法一脸悔恨的样子。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裴法，然后让人上了点心和茶，热情的在他对面坐下来：“这位少侠，我瞧你风姿不凡，难道是雷锋剑派的弟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裴法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身份。
　　“哈哈哈，少侠，你背着重剑又系着门派字样的荷包，想不看出来都难啊。”唐掌柜笑容满面：“少侠不必着急，你且在这等半个时辰，王五大人只有在明月高悬之后才能出来，到时候就能开奖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等待。
　　裴法点点头，第一次，他对中奖抱有了执念。
　　老天爷啊，可一定要让我中一百两银子啊！
　　唐掌柜把点心递给他：“少侠，干等着多无聊，吃几块再喝口茶吧。”
　　这可是他们福气彩票站第一个顾客，必然要好好招待。
　　然而裴法却没伸手接，他警惕道：“点心要钱吗？”
　　唐掌柜不解：“不要钱啊，随便吃。”
　　裴法又问：“那茶水要钱吗？”
　　唐掌柜摇头：“也不要钱啊。”
　　裴法还问：“那这些装东西的盘子和茶壶要钱吗？”
　　唐掌柜捧腹大笑：“哈哈哈，少侠不必担心，都不要钱！放心享用就好。”
　　有了这个保证，裴法这才伸手去拿点心，没办法，一路上被骗的太惨了，他现在做什么都得留个心眼。


第152章 开奖
　　等到明月高悬，裴法已经干完了三盘点心和两壶茶，期间还去了一趟茅厕。
　　他这么大一个壮汉，正是能吃能喝的时候，今日就只吃了一个硬饼子，哪里能够？既然有免费的点心，自然是吃饱为止。
　　在裴法吞下最后一口点心的时候，外面的铜钟也敲响了。
　　唐掌柜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少侠，开奖了！”
　　裴法猛地站起身，激动的跑到门外。
　　门口巨大的箱子开始摇晃，两边的小厮把铜锣敲的咣咣响，场面十分热闹。
　　因为紫霄国没有宵禁，所以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大街上还很热闹，尤其是福气彩票站的位置，正处于府城中心地段，游玩的路人都被这铜锣震天响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
　　裴法站在奖池三步远外，紧张的看着箱子摇动。
　　他看箱子，围观的路人看他。
　　“这是搞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人们三五成群，好奇的在远处观望。
　　唐掌柜适时的出来解释，他笑的如沐春风：“咱们福气彩票站今晚第一次开奖！欢迎各位客官做个见证。”
　　“什么，今晚开奖？”
　　“真有人买啊！”
　　“什么人这么大胆，不会是中间站的那个黑脸大汉吧？”
　　围观群众爆发了一阵小小的议论声，大家都对这个胆大包天的汉子抱有各种不可名说的情绪。
　　这可是买彩票的第一人啊！
　　与鬼神交易，真的那么简单吗？
　　王五到底会不会给他机缘呢？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二们收到了唐掌柜的眼神暗示，终于停下了敲锣的手。
　　众目睽睽之下，奖池开启！
　　巨大的箱子倾倒，缓缓吐出一张红色的彩票，唐掌柜上前拿过彩票，宣读中奖号码：“中奖号码是——零零零零零零零壹号！恭喜持票人中奖，获得王五大人的机缘，一百两银子！”
　　裴法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票号，没错，他就是那个零零零零零零零壹号！突如其来的好运把他砸到晕头转向。
　　此时对他来讲，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师弟他有救了！
　　裴法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喊道：“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唐掌柜挥手示意，立马有小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用绑了红绸大花的托盘端过来。
　　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整整十个，金钱的光辉照耀在月光下，也映射进每个围观群众的心里。
　　挖槽，真的有钱啊！
　　挖槽，他真的中了！
　　人们顿时炸开了锅，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那可是真金白银的一百两啊，哪怕府城的百姓再有钱，这笔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唐掌柜把银子郑重的递给裴法：“少侠，这可是王五大人给你的机缘，你可要拿好了。”
　　裴法接过银子，感动的都要哭了，今日之事，直接打破了他的无神论，他忙不迭点的头：“感谢王五大人，感谢王五大人，王五大人必当阴差！”
　　围观群众：挖槽！就离谱，王五大人真的存在啊。
　　唐掌柜站在大门口，笑呵呵的伸手示意，让大家安静，然后说道：“王五大人运道极好，又是个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的性子，所以大家完全不必担心机缘能否兑现的事情。今日只有这位少侠一人购买了我们福气彩票站的彩票，人人都对王五大人避而远之，只有他对王五大人伸出了援手，愿意拿出一两银子购买冥币为王五大人祈福，所以今日的中奖人必然是他！有付出才有回报，让我们恭喜这位少侠！”
　　围观群众安静如鸡：“……”
　　他们被这样的真相镇住了，良久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叫嚷道：
　　“挖槽！今天就他一个人买了？”
　　“所以就他一个人中了？！”
　　麻麻呀，错亿啊！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唐掌柜他真给啊！
　　这一天，无数人把自己的大腿拍肿，纷纷为自己之前的犹豫悔恨终身：但凡自己胆子大一点，今晚暴富的就是自己！


第153章 蜂拥买彩票
　　人们总是反应迅速的，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鬼神算个屁！他们蜂拥着冲上前，围住唐掌柜想买一注彩票。
　　无数银子被人举着伸到唐掌柜面前，但唐掌柜却一笔都没收，他谦然一笑，摆手道：“诸位明日再来吧，我们铺子已经歇业了。”
　　“怎么能歇业呢！好歹叫我们买一注啊，我也要为王五大人祈福啊！”
　　“就是就是，你们人都没走，赶紧接着卖呗！”
　　人们催促着唐掌柜，但唐掌柜很坚决，他指指月亮：“这冥币白日烧最好，晚上王五大人也要休息呢，哪有空收你们的供奉。诸位还是等到明日再来吧，你们放心，明日一早准时开业。”
　　说完这话，他让两个小二上前维持秩序，自己匆匆跑路。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是人类的通病。
　　人们看唐掌柜跑了，顿时扼腕叹息，然而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的，再想中奖，也得等到明日福气彩票站开业，才能进去购买。
　　而经过今晚的口口相传和发酵，想必明日前来购买的人，必然不止面前的这一小撮。
　　福气彩票的掌柜和小二都走光了，现场只剩下还在消化惊天喜事的裴法。
　　人们围上去，纷纷想蹭他的运气，有那心眼多的，还在打听他是不是托。
　　裴法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人家问他就说，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套出了自己的故事。
　　等到后面，听见有几个阴阳怪气的人来酸他，总算回过神来，凭借他这段时间“丰富”的经验，裴法自觉不能与这种人争论，于是立刻闭上嘴，揣着银子就跑了。
　　一百两银子抱在怀里，要不是他背着重剑，浑身肌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练家子，估计多走两条街就得被抢。
　　裴法跑的飞快，他担心自己回去晚了，小师弟的病情会另有变化。
　　等到他紧赶慢赶回到医馆，小师弟正喝了汤药在榻上熟睡。
　　裴法总算放下心来，他摸摸怀中的银子，不由得咧开一个笑容，满面喜色：太好了，明日就能带小师弟去看大夫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送他鞋的小姐，这可真是他的福星啊，等给小师弟治好了病，他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人家。
　　……
　　如唐掌柜所料，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福气彩票站名声大噪。
　　第二日一早，彩票站门口就挤满了人。
　　人们拿着银子，并且大声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百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诱惑还是非常的，他们迫切的想要得到这笔财富，改变自己现有的人生。
　　直到此时，竹凌他们安插的托才派上了用场，这四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托随大流混入人群，然后将人们的情绪极高的挑动了起来。
　　“搏一搏，驴车换马车！搞不好中的就是咱呢。”
　　“就是就是，有了这一百两银子，我可不住那两间破瓦房了，非得盖个新院子不可！”
　　正在他们鼓动人心的时候，有人插话：“哎呦，要我说你们格局都不够，中了奖，那可是和阴差大人搭上线了，搞不好咱们下去了，也能混个官当，最不济也能投个好胎，这才是最关键的！”
　　“你这人有意思，大家都想身前事，你连身后事都想明白了！哈哈哈哈……”
　　人们捧腹大笑。
　　但说话那人却丝毫不觉得羞耻，他强烈宣传认识阴差的好处，竟是一时之间把许多人都给带歪了。
　　四个托：“……”
　　现在的客人思路都这么清奇吗，突然感觉竞争激烈了是怎么回事？


第154章 第二个中奖人
　　好在不管外面怎么吵，大家都是想获得王五大人机缘的人。
　　等到福气彩票站准点开张，人们蜂拥而上，里面开票的四个账房差点被热情的顾客们吓到。
　　好在他们是唐家经验丰富的老人，不多时就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等到第一波买彩票的人买完，已经是晌午时分。
　　留下一个人值守，其他三个人甩着酸痛的胳膊去后面吃饭。
　　“哎呀，今天生意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接待的至少都有一百多个人，你那呢？”
　　“我这也得有一百多个，甲兄写的最快，他那估计得有二百多个。”
　　“是的是的，今天光这一上午，就有好几百两银子的收入，之前我还怕咱们铺子开不起来呢，没想到这么火爆，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能保持住，咱们铺子就发了……”
　　几个账房去后院吃饭，今日菜色也十分不错，有鱼有肉有汤，他们大快朵颐之后，又匆匆回到岗位上轮值。
　　唐家的账房是按照甲乙丙丁排列的，待到傍晚，甲账房带着临时整理出来的账目去见唐掌柜，他高兴道：“掌柜的，足足六百三十两！”
　　饶是唐掌柜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他做粮油生意的时候，逢年过节也能卖这么多银子，可那是做实体生意，利润微薄。
　　现在是在做什么？卖一沓不值钱的冥币，成本价不过十多文，转手就卖一两，那可是几百倍的利润。
　　只需要一个噱头就能赚钱，这届年轻人的脑子可真是太活了。
　　他想起竹凌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心中便涌起无限感慨，这若是自己的女儿，何愁家业不兴。
　　只是相同的，他也有些疑惑，这位少女的家人，是如何同意她出来行商的呢？
　　唐掌柜对竹凌了解的并不多，这也不怪他，他与竹凌相识才短短几天，两人见面时，商量的也都是商业经营方面的事情，自然没空去打听各自的家事。
　　其实按照唐掌柜的人脉，他是可以打听到竹凌的一些消息的，但他本能地想去尊重这个少女，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专程去调查过她。
　　虽然竹凌只是看似简简单单的给他支了一个招，但他知道，这少女的段位绝对在他之上。
　　若论经商来看，他绝不是对方的对手，如今对方愿意帮他报仇，愿意帮他这闹鬼的铺子起死回生，他已经颇为感激，哪里再敢去再想其他的事情。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多了只会适得其反，他现在只想按照原有的计划，一步步的将事情完成。
　　这日月色高悬的时候，福气彩票站开出了第二名中奖者。
　　人们站在彩票站前，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开奖结果——
　　唐掌柜拿着彩票，缓缓读出数字：“中奖号码是——零零零零伍叁肆号！恭喜持票人中奖，获得王五大人的机缘，一百两银子！”
　　人群中一个瘦小的男子兴奋的尖叫出声，他一蹦老高，直冲着唐掌柜就跑了过来：“啊啊啊我中奖了！娘嘞，我真的中奖了，感谢王五大人，感谢王五大人！”
　　其余没中奖的人皆是一片唏嘘哀叹，看着瘦子欢天喜地的接过一托盘大银锭子，他们心生羡慕与嫉妒：好气！就差一点点，怎么中奖的就不是自己呢。
　　人们更加悔恨，昨天只有一个人买彩票，自然中奖率高，今天有六七百人买，中奖率自然被拉低了。
　　但即便如此，看着那瘦子拿走了一百两银子喜笑颜开的回家去，没中奖的人也都不禁摸摸口袋，又下定了决心：明天还要再来！
　　众所周知，买彩票是会上瘾的。越买不着就越容易产生连锁反应，人们总会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下一个中奖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今天买过彩票的人，明天大部分还会再过来。
　　随着第二日中奖人消息的传出，福气彩票站的名气再一次扩大！
　　那些具有赌徒心理的人，或是有闲钱想要碰碰运气的人，都对这家彩票站蠢蠢欲动。
　　不就是比运气吗？搞不好自己就中了呢。
　　有了回头客和新来的人，福气彩票站的客源逐渐稳住。
　　竹凌除了每日过来查账，并未过多参与经营，她最近的心思都在装修那套破败的园子上面。
　　“左边的房子按照我画的图纸改建，都要江南建筑，一步一景，必须精致大气！”
　　“右边按照这张图纸改，做成百人大厅……”
　　“湖心亭拆了，我要建戏台！”
　　系统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指挥工人，好奇道：“你要在这干嘛呀？别跟我说还没暴富呢，就准备奢靡享受了！”


第155章 一臂之力
　　竹凌安排好最后一组工人，这才有空和系统说话，她叹气：“当然不是给我享受的呀，我就想做个朴实无华的富豪，我容易吗？现在做的一切都在为新产业铺路呀。”
　　系统放下瓜子，探头看她：“新产业，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竹凌打了个响指：“走，回去叫人，今天就叫你知道我的目的！”
　　用过午膳，竹凌带着凝碧与楚大娘几人去了府城最繁华的街道。
　　这里是府城的最中心，道路宽阔，商铺林立，人流密集。
　　即便是大白天，大多数人都在工作，在这里游玩的人也不少，孩子们吃着路边小吃，姑娘们在摊子前看胭脂。
　　脸谱，风车，绸缎，荷包，连珍宝文玩都有人摆在地上卖……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各种杂耍班子。
　　有人在嘴巴里点火，然后猛地吹出去，浓烈的火焰喷射而出，而那人的嘴巴却毫发无损，引得围观群众连连惊叹，数不清的铜板落到他们举着的铜盘里！
　　又有人拿着一张手绢，随意一翻转，那里面竟飞出一只鲜活的鹦鹉，让人惊奇无比……
　　沁水村的人都看的津津有味，这可是清源镇看不到的奇景，她们多记住一些内容回去也好和村民们侃大山。
　　人们都沉浸在各类眼花缭乱的表演里，她们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看的那叫一个入神。
　　直到方大嫂的大嗓门响起：“你看那边踩高跷的，那几个女娃娃不冷么，就穿了两层薄纱？”
　　楚大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叫道：“哎呦，真是磋磨人，这大冷天的，哪里能这么冻，这要受了寒气，以后可怎么生孩子？”
　　女娃娃们穿薄纱，自然是为了表演能够吸睛好看，毕竟纱裙薄而软，一举一动都能让衣袂翻飞，显得仙气十足。
　　几个女管事都面露不忍，低声议论着那边的情况。
　　凝碧抬眼看去，然后轻声说道：“她们还算好的，只用卖艺不用卖身，冷一点罢了，都能忍。”
　　女管事们闻言面面相觑，虽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冷血刺骨，但不可否认的是，事实确实如此。
　　杂耍班子的人东奔西走的去表演，虽然吃的苦多了些，但也只用吃练功表演的苦，不至于像凝碧这样的楼姐儿一样，既卖艺又卖身，被人当个玩意儿一样愚弄作贱。
　　所以在凝碧看来，这些人真的不算苦，如果时光能倒退，她甚至愿意和这些人交换，薄纱算什么？踩高跷算什么？只要不用去陪那些让人作呕的油腻男人，她可以吃所有的苦。
　　凝碧的话说完，空气中沉默了几瞬。
　　方大嫂打圆场：“既然遇到了，咱们过去给几个铜板，这些女娃娃们早些赚到钱，也能早点收摊回家去。”
　　大伙都同意了她的提议，一同挤到那个摊子面前，往盆里扔铜板。
　　看见有人过来扔钱，正在表演的女孩们连忙道谢，又热情的送了一首祝福词给方大嫂她们。
　　祝福词有新意又好听，让没接受过这种感谢方式的方大嫂几人欣慰不已。
　　有人在一旁喊：“再翻个跟头，再翻个跟头！”
　　踩着高跷翻跟头，这对技术要求十分之高，毕竟普通人在平地上都不一定翻的过去，更别说脚上还有那么高两个木棍儿了。
　　但那几个少女却挽起纱巾，一连在地上翻了六七个！
　　“好！好，翻的漂亮！”人们热烈的鼓掌，满面笑容，交口称赞。
　　气氛喜庆而热闹，只有凝碧略微不自然的蹙着眉，面上并无太多表情。
　　竹凌默默站到她身边，然后出声：“想救她们吗？”
　　凝碧讶然回头：“什么？”
　　竹凌微笑着看着她：“你想救她们吗？不止她们，还有你的楼里的姐妹。”
　　凝碧张大樱桃小口：“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题跳转的过于迅速，让她的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竹凌转身看着眼前不停翻跟头的踩高跷少女，她们已经累的浑身都是汗了，但为了多赚一点赏钱，还在努力的翻着。
　　她开口：“我想救这些女孩，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第156章 广告娱乐公司
　　竹凌想救这些底层的民间艺人，并非心血来潮。
　　这条街，她前几天考察市场的时候就来过一次。
　　当第一眼看见这些寒风中表演的杂耍班姑娘的时候，她就被触动了。
　　此时的街头艺人大多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家境贫寒又长相清秀，被父母卖到戏班子里谋生路的。
　　别看人前她们打扮的光鲜亮丽，实则生活凄苦。
　　围观的人打赏的热闹，但大头都进了班主手里，根本到不了这些孩子手中。
　　这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充满压迫与黑暗的行业。
　　为了一口饭吃，为了图个活命，他们吃最大的苦，拿最少的钱。
　　竹凌在她们休息的时候，装作游客不经意与这些孩子交谈，她们无一例外都想逃脱戏班子的压榨，但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在戏班子里，虽然清苦，但好歹有班主管辖着，普通人也不敢找她们麻烦。
　　但离开了这里，她们就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没人会为她们这种孤女撑腰，即便有一身本事，也无处发挥。
　　不止是她们，像凝碧一样的官妓生活的更惨，她们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却只能沦落为玩物。
　　而普通花楼，楼姐们虽然能依靠美貌赚到大笔银子，但稍微年老色衰，就会被新人挤下去，老年生活毫无保障。
　　可这些人，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救下来的，不仅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给她们赎身，更重要的是，一个行业在一个国家经营了这么多年，背后必然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网。
　　一个没有拥有足够权势的人，贸然去动人家的蛋糕，那就是妥妥的找死。
　　所以竹凌想要拯救这些人，就要另辟蹊径。
　　她只是个局外人，就能看到这么多惨事，凝碧这个亲身经历者，看到的只会更多。
　　听到竹凌准备拯救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凝碧眼神发光，她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
　　竹凌浅笑：“如此甚好！”
　　……
　　茶楼雅间里，竹凌和凝碧面对面坐着，谈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你知道我正在翻修的那个园子吗？我准备把那里做成一个公共的表演场所，邀请所有百姓免费入园看戏。”
　　凝碧问道：“这是为何？”
　　竹凌给她解释：“这当然是为了我们的拯救计划做准备了。
　　这些姑娘们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在她们没学会别的技能之前，只能从事老本行工作。
　　当然，在我的园子里表演，所有工作都是明码标价的，绝对比戏班子给她们的报酬高上许多。”
　　凝碧点头：“我明白的，她们现在的症结，主要也是钱财问题，姑娘们赚了钱，选择的余地就大很多。”
　　就像花楼里的头牌们，赚了钱都会选择为自己赎身一样。
　　有了钱才有资格选择人生，这句真理从古至今都一样。
　　确定了姑娘们要做什么，竹凌接着谈细节：
　　“第一，遵从自愿原则，咱们去宣传，愿意加入的人，查清背景登记造册，以女子为主，可团体入驻。
　　第二，入驻的个人和团体，必须遵从我们管理，按照我们的排单顺序出演，月末统一结算月银。
　　第三……”
　　“可是，东家，这样的话，你靠什么赚钱呢？”凝碧打断她：“所有百姓都是免费入园看戏，那不是每一场戏都要你贴钱？”
　　竹凌抚掌：“你问到点子上了。咱们当然是要赚钱的，赚钱的模式自然是——接广告！”
　　广告广告，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让百姓们免费入园参观，欣赏各种专业的歌舞杂技表演，中间穿插赞助商的广告，帮助商铺掌柜们宣传产品，提高客流量，这就是典型的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来买单。
　　系统：“好家伙！你准备开一家广告娱乐公司啊！”
　　竹凌：“对呀，赚不到顾客的钱，就去赚商家的钱，这不是很好的思路吗？”
　　府城的商铺市场已经趋近饱和，竞争压力极大，仅靠几家沁水小食和东风楼，其实并不能赚到太多钱。
　　竹凌现在的目标是严鸿泰，想成为严鸿泰这样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她必须有全新的赚钱模式！
　　走别人没走过的路，赚别人想不到的钱，这才是真正的圈钱之法！
　　系统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别人去沙漠淘金，你去沙漠卖水，真是活学活用呀！”
　　竹凌给凝碧讲述了其中原理，把凝碧听的心潮澎湃。
　　“这样一来，不仅咱们能赚到钱，姑娘们也能由我们保护，不受欺凌了！”凝碧本就是极其通透的人，闻言直接惊喜的站起来。
　　她在竹凌这里住了许多天，除了刚开始，竹凌找她要了一张酒楼商人的名单外，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再找过她。
　　本以为自己都快被遗忘了，没想到东家却准备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她来做。
　　竹凌补充道：“这些入驻表演的姑娘们，即便老了，也可以在园子里面做教习先生，或者转职为其他职业，织布、绣花也能赚钱不是？”
　　凝碧胡乱的点头：是这样的，像她们这种一心想要逃脱出牢笼的人，只要能跑出来，给人浆洗衣服都成，更别提织布绣花了。
　　她们差的只是一个容身之所，一个不受其他人异样眼光的地方。
　　如果这个园子里都是艺人，都是花楼里的姑娘，那么大家谁也不会瞧不起谁。
　　如果这个地方还不需要她们去卖身求财，那么对于她们来说，这地方就是世外桃源！
　　凝碧激动的攥着帕子：“这样一来，我花楼里的姐妹，即便赎身出来，也不怕没有去处……”
　　想通了这一点，她俯身就朝着竹凌深深一拜：“多谢东家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凝碧在花楼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要好的姐妹，除了她这样“运气极好”，找到所谓的“归宿”，赎身出来嫁人的，其他姐妹，即便是有钱也出不来。
　　原因很简单，没有良家男子愿意给她们赎身，她们就没办法在外面找到落脚点，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只能回花楼。
　　她就有一极其要好的姐妹，名叫冰月，冰月生的冰肌玉骨，也是楼里的花魁，生意比她还要红火。
　　可她从未遇见良人，也不愿去信男人，所以就一直耽误到了今日，还身陷在花楼里。
　　凝碧赎身出来的时候，冰月给了她许多添妆，眼泪汪汪的给她送嫁，叮嘱她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可事实证明，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她才出来三天，就遭到了心上人毁灭性的欺骗！
　　那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没有赎身，恨不得当场死去，也好过留在这人间受这欺辱之苦！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隐藏在心中不敢说出来的想法，她埋藏在心底不敢做的事情，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实现！
　　在今日之前，她惶惶不可终日，觉得这世间再无她留恋的事物，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如若不是还欠着竹凌一万两银子，她早就再次赴死了。
　　可从今日起，她突然有了理想，有了信念，有了自己迫切的想要去做的事！
　　她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她不想别的姐妹继续被男人玩弄，她不想大街上任何一个可怜的姑娘再被压迫……
　　她，想活着。
　　将死之人涌起生的念头，这样的恩情如同再造，凝碧这一拜，就是将自己的后半生献给了竹凌！
　　竹凌扶住她，故意唬她：“不必行此大礼，我是商人，最重要的是利益，你要是给我赚不到钱，我可是不会往里面投资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万两银子呢！”
　　凝碧眼眸含泪，她哪里听不出来竹凌在打趣开解她，随即破涕而笑：“东家放心，我一定给东家好好赚钱！”
　　如果她能把这个戏园子办起来，那么她的小姐妹冰月，就有机会赎身出来了！
　　如果她能把这个戏园子办起来，那么身陷囹圄的女子们，就有真正的容身之所了！
　　真好，真好！
　　……


第157章 混成黑白无常
　　竹凌和凝碧商量了园子开办的各种细节，然后让她着手准备招募事宜。
　　而她自己，则带着竹浣纱几人，开始筹备招商引资。
　　说是广告公司，但这广告赞助商拉谁，拉多少，报价多高，都是需要一笔笔去核算的，想赚钱，就得多动脑子。
　　竹浣纱几人白天要监工铺子的装修，下午回来还要分析各家商铺老板，忙的如同行走的陀螺。
　　这日晚膳时间，楚大娘端着饭进书房来，朝他们喊道：“都歇一歇，先吃饭，再忙也不能饿肚子干活啊！”
　　几个孩子道了谢，接过碗就是一阵风卷残云的战斗，没用几分钟，他们就扒完了饭，随后放下碗接着就去工作了。
　　这种场景上演了三天，男女管事们都看不下去了，他们深觉东家可能是在压迫童工，数次过来想给孩子们搭把手。
　　但竹浣纱他们却越干越起劲，完全不想别人给她们帮忙。
　　这可是非常有意义的实践，这一趟业务跑下来，他们学会的东西是在村里的课堂上学到的几十倍。
　　而对于竹凌来说，这种有关于女性团体，且实操性极强的业务，交给这些还没被世俗观念荼毒至深的孩子们来干，更有利于事情的推进和发展。
　　毕竟孩子们的心思更单纯一些，竹凌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很容易培训和管理。
　　而年纪大的管事们，因为固有思维的影响，总会不自觉的去按照自己的潜意识行事，办起事来，自然做不到像孩子们那样纯粹。
　　娱乐公司正在紧急筹备，唐掌柜那边也传来了新消息——
　　有一个“聪明人”为了中奖，连买五十注彩票，果然中了一百两银子！
　　虽然本金只翻了一倍，可那却是实实在在的银子！不伤筋不动骨的就赚了五十两，谁看了不眼馋？
　　不少人见他这样操作，开始大量跟风，这就导致福气彩票站这几天的营业额又狂翻了几倍！
　　唐掌柜见生意做的越来越大，觉得严俊毅应该坐不住了，所以来叫竹凌过去，提前商议一下对策。
　　……
　　这日一大早，福气彩票站照常开业。
　　一大群人举着银子在外面排队，为了防止出现插队和踩踏事件，门口排队的地方用栅栏隔成四列，每一列只容一人通过，大大分解了人流。
　　竹凌站在大树底下，将最后一口肉包塞进口中，她看着越来越具有规模化的彩票站，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些是客人吗？不，那些都是行走的金元宝呀！
　　她带人从后门进了铺子，等候多时的唐掌柜立马就迎了上来：“东家，你可算来了！”
　　唐掌柜对自己的新身份接受良好，说卖铺子就卖铺子，说给别人打工就给别人打工，一点都不扭捏拿乔，所以他这声东家也叫的情真意切。
　　竹凌也对他的态度很是中意，毕竟谁不喜欢跟拎的清的聪明人合作呢。
　　两人在茶室里坐下，唐掌柜让人拿来账本，给竹凌汇报最近的生意情况。
　　“生意出奇的好，最多的一天，赚了两千多两银子，是之前的三倍！”
　　唐掌柜喜形于色，将算盘打的哗啦啦响，然后报出一个总数：“开业十天，总盈利九千八百三十二两！”
　　这个数字简直就是震撼人心！
　　要知道，竹凌去年兢兢业业大半年，也不过赚了五万两而已，而打劫索风山，更是只有可怜巴巴的六七千两银子。
　　现在十天就赚到了上万两，简直就是神一般的速度！
　　果然，赌博使人上瘾，彩票使人疯狂！
　　而这一切，对于知道内情的唐掌柜来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钱营销”。
　　当然，抢钱之前，他们遮了“王五的机缘”这块遮羞布。
　　系统垂泪：“明明你可以直接抢，却还良心的卖给人家一沓冥币，真是绝世好商家啊！”
　　竹凌在识海中翻了个白眼：“但凡你流一滴眼泪，也不至于表演的这么假。”
　　能在后世屹立不倒的彩票事业，自然有他的精妙之处，这波抄的不亏。
　　对完了账目，两人说起正事。
　　唐掌柜不是空穴来风，这几日他已经看到好几个严家的人过来打探消息了。
　　不仅有严俊毅的手下，连王家人都来了好几趟。
　　“我眼瞅着就觉得他们得有什么动作……”唐掌柜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不过依我来看，应当也就是派人来门前闹。”
　　竹凌颔首：“他们应该会派王家人来闹。”
　　这是很容易推测出来的事情，王五是王家人，按理说和自己的家人最亲近，然而他死了，好处却都给了明面上害死他的唐掌柜，对于他们这些亲人来说，这逻辑说得通吗？说不通呀！
　　更离谱的是，现在这些机缘还要分给府城群众！
　　王家人自己没脸来福气彩票站买彩票，也不服气别人拿了王五的机缘，自然会去找严家帮忙。
　　而严俊毅，他本就见不得唐掌柜过得好，现在彩票站生意做的如此之大，他肯定气的半死，再加上王家人的拱火，和他本性的贪婪，出来搞事只是早晚的事。
　　唐掌柜拧眉：“这些都还好说，总不过扯一扯鬼神之说，反正王五是咱们编纂的，什么话都是咱们说的算。只是有一点，咱们之前说好了王五只需要一千个人的祈福，现在卖出去的彩票早已远远超出了这个数，我怕时间长了，客人们反应过来，就该集体找麻烦了。”
　　竹凌倒了一杯茶：“这好办，放出消息，奖金升级，五百两，王五要竞争阴差长！”
　　唐掌柜：？？？
　　豁！这还能升职呢？
　　阴差长又是个什么原因玩意儿，统领阴差的小首领吗？唐掌柜问出心中的疑惑。
　　竹凌夸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人间有三公九卿，地府自然有三常五长，给王五定个小目标，从小阴差混成黑白无常，等当上了无常大人，以后地府横着走！”
　　神他喵的地府横着走！
　　哪怕唐掌柜的接受能力已经极好了，现在也不由得觉得错愕。
　　就这种思路，王五大人至少还能水十多个职位啊，这彩票简直卖不完！


第158章 闹事
　　府城南市又炸开了锅，福气彩票的奖金升级了，直接飙到了五百两，原因是王五想做阴差长！
　　这意思就是，王五已经当上阴差了。
　　简直不可思议！
　　哪怕大家买彩票的时候，日日都要祈祷王五大人当上阴差，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仅仅十天而已，王五就已经成功上位了。
　　“怎么会这么快？真的假的呀。”
　　彩票站贴了告示，人们蜂拥着去看，看完告示，大家顿时都明白了始末，最近买彩票的人多，王五顺利凑齐了一千个人的祈福，自然水到渠成办成了事。
　　第一回有人在众目睽睽的关注下当上了阴差，这事情既新奇又有趣，人们顿时唏嘘惊叹不已。
　　“王五大人要竞争阴差长，所以奖金就变成五百两了？”有人大声问道。
　　“对，确实是这样，告示上就是这么写的！”前面的人回答他。
　　彩票价格没变，只是奖金从一百两涨到了五百两，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引得购买者更加狂热。
　　王五当上了阴差，这件事的真实性就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
　　突然之间，鬼神就变得不再那么可怕，有些人甚至把常年积灰的祖宗牌位都拿出来重新祭拜，就期盼着自己的祖宗也能给自己托个梦。
　　而给王五烧纸的操作，更是直接把府城的白事圈子给带火了。
　　最近突然跑去祭祖的人数不胜数，祭祖自然要带祭品，卖祭品的商户们订单猛增，一下子就赚的盆满钵满。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福气彩票站的连锁效应，所以唐掌柜最近还结识了不少新朋友，这些白事商户的掌柜都想和唐掌柜搞好关系，并且期待他的事业能长长久久的办下去，这样自己也能顺带着赚大钱。
　　就像现在，几位专做白事生意的掌柜，一同请唐掌柜去酒楼小聚，唐掌柜欣然前往。
　　现在他在府城的受欢迎程度比做粮油生意的时候更甚，严俊毅给他的打击，没让他灰溜溜的从府城里滚出去，反而让他在府城火了一把，这简直就是意想不到的效果。
　　……
　　严家。
　　严俊毅面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王家人。
　　王五是王家的大儿子，先前得了痨病，是个将死之人，因为严俊毅想整唐家，所以才花了大价钱买了王五的命去讹人。
　　当然这个所谓的大价钱，只是对于王家这样的贫民来讲，严俊毅给了王家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在乡下盖房置地，吃喝不愁了。
　　但现在事态反转的严重，完全脱离了严俊毅的掌控。
　　因为王五机缘的原因，福气彩票站直接爆出了一百两银子的奖金，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是假的，也没人放在心上，还在等着看唐掌柜的笑话呢。
　　但现在他们笑不出来了，不仅有那么多人真正的得到了一百两的银子，现在奖金还变成了五百两，一百两的时候，王家人还能接受，毕竟这和他们从严俊毅手中拿到的银子数额相同。
　　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五百两，这就没有办法接受了，那可是一百两的五倍呀，够盖五所大房子，够他们一家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王五的弟弟和弟媳妇儿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王五是我们的大哥，这么好的机缘，哪里能让外人夺去呢？再说了，就算大哥死的时机好，那也是严东家您算的时间好，怎么就能便宜了那唐家的人？”
　　严俊毅手中拿着一个小叶紫檀的珠串，此时正转的飞快。
　　等到地上的两人左一轮又一轮的哭完，料想着应该说服了严俊毅，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严俊毅微眯着眼睛，见他们总算消停了，这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咱们都看不下去，你们就再去演一场戏吧。”
　　王老二和他媳妇儿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严东家请说！”
　　在他们这种斗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看来，严俊毅就是那种极有城府和脑子的人，他们本能的觉得他一定有特别好的方法处理眼前的事情。
　　他们只能看到王五的机缘被人抢了，觉得自己丢了无数个五百两银子。
　　而在严俊毅看来，福气彩票站的赚的钱，以及王五给的那十万两才是真正的好处。
　　十万两，即便对于严俊毅这种严家偏房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之前一直觉得唐掌柜得了王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是在撒谎，所以一直静静的坐等着看戏。
　　但现在，福气彩票站生意越来越好，他的一分疑惑也变成五分怀疑了。
　　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王五真的当上阴差了吗？
　　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去验证。
　　而验证的人，刚好送上了门来，严俊毅冷淡的看了面前的王家人一眼：“明日，你们去福气彩票站门口闹，就说要见王五一眼！”
　　王家老二和她媳妇儿闻言，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们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主意，源于人对鬼魂的惧怕，两人张口就想要拒绝。
　　但严俊毅却不给他们机会：“要是不去，以后就不必来找我了。”
　　王家两人骑虎难下，犹豫了半晌才点头：“好，我们听严东家的！”
　　反正只是大哥的鬼魂，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
　　……
　　第二日，福气彩票站迎来了第一次公关危机。
　　王老二和他媳妇儿大清早提了一桶狗血，照着铺子门口就是一顿乱泼，然后跪在地上哭嚎，闹着要见自家大哥的鬼魂，说王五的鬼魂是被唐掌柜给胁迫了！
　　活人胁迫鬼魂？这故事怎么听怎么扯。
　　但王老二一口咬死了这个说词，还说大哥给他托梦了，就是唐掌柜害了他大哥，现在还胁迫他大哥给唐掌柜赚钱，唐掌柜办的事简直畜生不如。
　　围观的顾客们将信将疑，他们手中还拿着彩票，为着新的五百两银子奋斗呢，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敢全信。
　　就在此时，彩票站里的人也听到动静了，铺子里面出来一个管事，叉着腰和王老二对骂，说他血口喷人，还叫他把地上的狗血都清扫干净！
　　但王老二不服气：“我不管，我要见我大哥，你们必须让我见到我大哥！”
　　唐掌柜在二楼看了一眼下面撒泼的王家人，嘴角含笑：“可终于来了……”


第159章 撒泼
　　王五之所以叫王五，是因为在他之前有四个夭折的兄弟姐妹，他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排行老五。
　　而此刻正在彩票站外面撒泼的，是他弟弟王六。
　　如今王家只有他们兄弟两个，所以王六一直管他叫大哥。
　　王家运道不好，一直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要不然王五也不会为了省钱，把一场普普通通的风寒硬是拖成痨病，变成了不治之症。
　　王五在家一直是任劳任怨的好大哥形象，他死之前，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妻儿，舍不得“年幼”的弟弟，所以才拼着最后一口气，接了严俊毅的黑活，给家里多赚了一百两银子的巨款。
　　本来王家拿了这笔银子，想着等风头过去了，就给小儿子买房置地，也做个田间富家翁。
　　结果没想到唐掌柜奇招连出，揪着王五不放，把这事越闹越大，搞的他们拿着钱也不敢花。
　　有银子在身上，事态不好还能跑路，这要是置了恒产，那可就跑不了了。
　　王家人能允许王五卖命赚黑心钱，自然道德感不会太高，所以一百两他们想要，五百两他们也想要。
　　王六第一回在人前干这种撒泼打滚的事，有些不太熟练，但他的媳妇儿却深谙此道，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嚎：“……害了我们大哥的命，还要害我们大哥的鬼魂，那姓唐的真不是人啊！”
　　王六媳妇儿声泪俱下，演的逼真，拿着彩票的众人都被她搞懵了，纷纷回头去看那出来撵人的管事。
　　管事想着唐掌柜刚才叮嘱他的话，装作一副手足无措的暴怒模样：“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们赶紧给我滚，再在这里打扰我们做生意，我可就不客气了！”
　　人们看着管事避重就轻、无能狂怒的样子，顿时疑惑更甚。
　　有人在一旁起哄：“叫唐掌柜出来解释解释啊！毕竟王五可是王家的人。”
　　随着他第一个开口，立马有人跟风：“是呀是呀，解释清楚了咱们也好安安心心买彩票嘛！”
　　王六见效果不错，立刻拉着媳妇儿更加大声的哭嚎：“我可怜的大哥啊，死了也不安宁啊，被这些黑心的奸商利用啊！”
　　管事气的满脸涨红，最终迫于问话的人越来越多，只好一甩袖进门去，称要找掌柜的来处理。
　　不多时，面色不太好看的唐掌柜出来了，他一见王六两人，立刻就吩咐小厮把他们架走。
　　王六哪里能干，见到有人来拖他，手脚并用的抱着门口的柱子死活不撒手：“别想带走我，今天我就算死在这，我也要见我哥的鬼魂一面！”
　　他这样一弄，场面就很难看了。
　　人们也顿时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开始嚷着让唐掌柜必须给个说法。
　　唐掌柜看着王六冷笑：“你死在这，就用不着我带你见你大哥了，你自己就能见到他。”
　　虾仁猪心！
　　人们虽然着急知道真相，但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可不是，王六要见他大哥的鬼魂，死了不就能直接见到鬼了吗？
　　刚开始只有零星几个人笑，后来大家都听明白了，顿时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开。
　　王六反应了三秒，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该死，刚才脑子没转过来，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却在众人面前丢了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见我大哥……”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抱着柱子的手都气的青筋暴跳了。
　　唐掌柜不欲与他多说，趁着他不注意，就让人擒住了他，把他丢了出去。
　　人们见闹事的人走了，都看着唐掌柜，等着他给个说法。
　　谁料唐掌柜连解释都没有，只是歉意的朝围观的人抱抱拳：“扰了诸位雅兴，今日茶点无限供应，大家随便吃喝，就当小店赔罪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咦？
　　人们觉得这就看不懂了，是不是给句准话呀，怎么还有避而不谈的。
　　什么情况？
　　……
　　王六两人被人驾着，足足走了两条街，才把他们扔出去。
　　他第一次出手，铩羽而归。
　　王六带着媳妇儿去严俊毅那里哭诉：“那唐家老狗太狡诈了，三言两语就把我带进沟里去，我们刚把场面热起来，他就让人把我们丢出来……”
　　严俊毅听的若有所思，手上的珠子也转的越发快。
　　他这个人，生性尖酸刻薄，易怒多疑，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比赛的名次，就想往死里整别人家。
　　而唐掌柜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假装自己很想保守王五的秘密，对王五的事情一律守口如瓶，以此钓他上钩。
　　唐掌柜越想捂住，越不想让人知道，严俊毅就会越发感兴趣，越想要来刨根问底。
　　如果说昨日他对王五的机缘抱有的疑虑是五分，那么今日就已经涨到七分了。
　　难道，王五的鬼魂，真的存在？
　　他挥挥手：“你们明日再去。”
　　王六诧异的抬起头：“还去？我们不行啊，严东家，我们搞不定那个姓唐的。”
　　严俊毅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若还想有命花那一百两银子，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王六被他毒蛇一样的阴翳的眼神看的一眼，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严东家，一百两银子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去贪那五百两了……但此时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他颤颤巍巍的点头：“好、好，我们都听您的……”
　　严俊毅见他识相，这才缓缓地把眼光移开，一个乡下的癞皮狗罢了，也敢违抗他的命令，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他吩咐道：“明日你们再去闹，姿态要卑微，要道歉，要忏悔，要演苦肉计，给他们下跪，给他们磕头，使劲磕头，磕出血来，务必逼的所有人都帮你们说话，逼的唐家老儿请王五出来见你！”


第160章 王五旧事
　　回家的路上，王六愁容满面，他现在很后悔，之前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去要那虚无缥缈的五百两。
　　现在好了，严东家直接把他的脑袋取下来系在裤腰带上，逼迫着他去卖命。
　　王六媳妇儿抹着眼泪：“本来就是咱们的大哥，却不给咱们托梦，给那姓唐的托梦，现在好了，银子都让别人赚了，真是好狠的心……”
　　王六被她吵的头疼：“还不是你闹的，要是你对大嫂和侄子侄女儿好一些，准不好就给你托梦了！现在大哥肯定是恼了咱们，有好事也不记着我们了！”
　　他们说的大嫂自然是王五的媳妇儿，王五媳妇儿名叫赵桃花，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即将及笄出嫁，小儿子过两年也要娶亲。
　　王五愿意接黑活，不得不说里面有一部分是为了儿女往后打算的。
　　但赵桃花是个怯懦的性子，一直都被婆家欺压着，连带着妯娌也看不起她。
　　所以自从王五死后，那一百两银子尽数进了公婆和王六他们的荷包里，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她。
　　她哭过也闹过，但王家人对他置之不理，常年对她的压迫，让人觉得此事理所当然，没人觉得不分给她钱有什么不对。
　　一个嫁进门的媳妇儿而已，男人都死了，那她就是个外人，谁管她的死活呀？
　　本来王父王母就偏疼小儿子，现在大儿子死了，他们更是偏心偏到嘎吱窝里去，觉得后半生只能指望小儿子来养老了，所以什么好东西都往小儿子房里塞，根本就不管赵桃花和她的一双儿女。
　　王六的媳妇儿本就看桃花不顺眼，现在没人护着她了，自然变本加厉的去欺辱她，把她当做仆人来使唤。
　　王六说自己媳妇儿欺负大嫂，那是真事，但这话她不能一个人认，于是不高兴的辩解道：“她要是有用，大哥早就给她托梦了，料想大哥也不在乎她，又不是没给她吃没给她穿，使唤她干点活怎么了？再说了，你们不也对她没好脸色，哪能全赖我……”
　　王六面色讪讪，自然也想起来自己做的过分事。
　　大哥虽然死了，但嫂子年纪并不算老，还有几分风韵，他就想占点便宜罢了，怎么那女人就要死要活的了。
　　不过还好此事是背着自己媳妇儿做的，他又以侄女儿小菊的婚事做要挟，逼迫大嫂不准寻死，不准说出去，不然这事闹出来，肯定要被挠一脸血印子！
　　唉，难啊。
　　……
　　王家。
　　赵桃花掀开衣服领，看着身上的青紫，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垂泪。
　　以前丈夫王五在世的时候，婆家人欺负她，好歹还会看王五的脸色，顾忌着他的面子，不敢那么过分。
　　但现在丈夫走了，婆家直接不把她当人，哪怕她嫁进王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生儿育女，礼让妯娌，孝顺公婆……做尽了一个好媳妇儿能做的所有事，但依旧没有换来好结果。
　　前几日小叔子掐她的痕迹还没有消去，曾经发生过的事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她拼死反抗，现在就已经是个不清白的人了。
　　不，她已经不清白了，她的上半身，被那个恶劣的男人看了个精光，那样的画面，每每想起只会令人作呕。
　　她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自己，恨不得拿着火油和那狗杂种同归于尽。
　　可是她不敢，她有孩子，她的孩子还没有成家立业，还没有从这可怕的王家逃出去，她不敢死，不敢想象孩子们没了她的日子。
　　门被吱呀推开，赵桃花慌忙地揽上衣襟，擦去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
　　她的女儿小菊走进来，给她端了一碗热水：“娘，喝口水吧，都忙了一天了。”
　　赵桃花喝了一口热水，把十四岁的女儿揽进怀里细细打量。
　　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可以定亲了，以前王家穷，小菊订不到什么好人家，现在王家富了，可银子掌握在公婆和从小叔子手里，他们大房无依无靠，又没有钱粮，小菊更不见得订到什么好人家。
　　想到这里，赵桃花忍不住抱着女儿低声啜泣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
　　小菊抬头看她，却没跟着她哭，而是睁大眼睛问：“娘，你怎么了？”
　　赵桃花哽咽着，把她抱的更紧，她想着小叔子威胁他的话，如果她把那件事说出去，她就会把小菊许配给鳏夫。
　　不，不可以！
　　这该死的令人作呕的王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的女儿？
　　她已经不要银子了，她已经把自己放的那么低了，为什么这些人还不愿意放过她。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小菊看她哭的不能自己，也慌了手脚，连忙追问道：“娘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呀！”
　　赵桃花流着眼泪摇着头，她死死地盯着自己女儿的脸，突然说道：“菊儿，你跑吧！”
　　“什么？”小菊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桃花：“娘，你在说什么？”
　　赵桃花一把握住她的手：“菊儿，娘这里还攒了一些银子，你带着银子跑吧，跑的越远越好，离这王家越远越好。”
　　小菊瞪大眼：“那你和弟弟呢？”
　　赵桃花咬咬牙：“你弟弟毕竟是男子，他以后要娶妻生子，娘没有那么多的钱，他得留在这里，继承你爹的房子和田地。”
　　小菊摇头：“娘，我们一起走吧！弟弟拿不到爹的田产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肯定会被爷奶留给狗娃子他们的，爷奶眼里根本就没我和弟弟！”
　　狗娃子，是王六的大儿子，最会讨爷奶开心。
　　“而且我一个女子，就算拿了钱，又能逃去哪里呢？娘，你能放心我一个人走吗？”小菊回握着她娘的手，满眼焦急，她期待着母亲可以随她一起走。
　　赵桃花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一个孤女，带着钱财上路，不见得能比嫁鳏夫的下场好多少。
　　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已经被王家害了一辈子了，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再被害一辈子。
　　小菊看着母亲凄苦的眼神，努力的说服着她：“娘，我们一起走，有弟弟在，别人就不敢打我们的主意了！”
　　这就是残酷的古代社会，男子为尊，如果一行人里没有男子，就会轻易被坏人盯上。
　　而如果有男子，哪怕是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他也可以阻挡大多数来自于陌生人对于女性的恶意！


第161章 猥琐的王六
　　赵桃花看着目光急切的女儿，到底还是没下了决心，她按住胸口：“让娘再想想，让娘再想想……”
　　小菊还想劝说，但家门口已经传来了王六两口子回家的声音。
　　王六在外面喊：“赵桃花，人呢人呢？死哪去了，我们都饿死了，也不知道出来做饭！”
　　自从大哥死后，王六两口子连大嫂都不喊了，直接对赵桃花直呼其名。
　　见小叔子回来，赵桃花连忙收拾好心情，去灶房把一早温着的饭菜给他们端出来。
　　一碗韭菜蛋羹，一碗辣炒鸡块，一碟肉炒青菜，都是往日王家吃不上的好东西。
　　但现在王家有钱了，王六便渐渐对这些小菜看不上眼，他看着赵桃花端上来的盘子，直接摔了筷子：“拿什么东西给我吃呢？红烧肉呢，鱼呢，我没跟你说我不想天天吃鸡肉吗！”
　　王六今天先被唐掌柜当着众人的面丢出两条街，又被严俊毅明里暗里给威胁了一顿，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本来就气不顺，现在找到了发泄口，对着垂首站在一边的赵桃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滥骂。
　　包括但不限于她干啥啥不行，没脑子没眼见，克夫克亲，一无是处，不配当王家的儿媳妇……
　　赵桃花吓得浑身发抖，强忍着眼泪才没流出来。
　　小菊站在门外，看见母亲又无缘无故的挨骂，抬脚就想去给母亲帮忙，但赵桃花余光撇见了她，立马在身后挥手，叫她不要上前来。
　　出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人挨骂罢了。
　　王六骂了一刻钟，觉得心里的气总算顺了，这才坐下来挑三拣四的吃东西。
　　但此刻，桌子上的好肉都叫她媳妇儿夹走了一大半，只有碗底还剩下鸡头、鸡脖、鸡爪、鸡屁股……
　　王六看向自己的媳妇儿，黑了一张脸。
　　王六媳妇儿停下筷子，眉毛倒竖：“怎么了，我给你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吃你几块肉不行吗？！”
　　王六向来把三个儿子看作自己的命根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没办法跟媳妇儿吵了，愤而悻悻道：“要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我非得休了你这个馋嘴的婆娘，人家的媳妇儿都是把好肉留给自家男人吃，只有你往自己碗里扒拉！”
　　王六媳妇儿伸手就去拧他大腿：“人家那么好，人家怎么不嫁给你呀？你也不瞅瞅你的样子，你配的上吗？还敢看别人的媳妇儿，给你胆子了是不是！”
　　王六媳妇儿因为能生儿子，又是个泼辣不好惹的脾气，在王家说话也有几分重量。
　　当然，这种分量仅仅能支撑她窝里横，一旦出了门，她还是要乖顺的依靠自己的男人。
　　王六两口子吵吵闹闹，赵桃花看的眼睛疼，默默降低存在感，准备从堂屋里退出去。
　　然而她刚转身，身上就挨了一个鸡骨头，原来是王六媳妇儿砸的她：“准备往哪走呢？没听见我男人说鸡肉不够吃吗？赶紧去煮红烧肉，做的什么饭，吃都不吃不饱，也不知道家里要你有什么用！”
　　赵桃花丝毫不敢反抗，连背上的油渍都没伸手擦，转头快步去了灶房，重新切肉炒菜。
　　小菊过去给她打下手，小声跟母亲抱怨：“半只鸡，三个鸡蛋，一块五花肉，哪里就不够他们吃了，这就是纯粹的折腾人。”
　　家里的好东西，大房只管做不管吃，别看王六吃的那么好，还各种挑嘴，赵桃花三人却是连一口荤腥都混不上的。
　　赵桃花摸摸女儿的脑袋，叹息一声：“忍忍吧，忍忍吧……”
　　小菊只好把肚子里的牢骚都咽了下去。
　　重新做了红烧肉和炒菜，王六夫妻两人一边商量着明日的撒泼计划，一边大口的吃着肉，直到碗底都吃干净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
　　因为两人都瞧不起“无能”的大嫂，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专门避着她。
　　在他们看来，哪怕赵桃花知道的再详细一点，也翻不出来什么风浪，懦弱的后宅村妇罢了，早就被他们王家死死的捏在手里。
　　于是这就导致，赵桃花在旁边把他们的计划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抱着空碗和盘子去灶房清洗，面上虽没有多大变化，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小叔子要去见丈夫的鬼魂吗？
　　丈夫，真的有鬼魂吗？
　　……
　　月色已深，赵桃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王六夫妻吃饭时说的话。
　　如果丈夫还有魂魄存在，如果丈夫真的做了阴差，那应该不会不管她们的吧？
　　只是刚刚想到这里，她就自嘲的笑了一下。
　　要是丈夫还念着他们，那么托梦就不会托给唐掌柜了，她和儿女们还在王家拼死挣扎，而自己的丈夫去了阴间，却只想升官发财做阴差……
　　赵桃花的心凉了下来，她摸了摸枕头下面藏着的碎银子，咬咬牙，仿佛在做什么决定。
　　三更天，人们都睡的熟了，赵桃花也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当她即将进入沉睡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偷偷摸摸伸进她的被窝……
　　赵桃花猛然惊醒，她猛地翻身，抱起被子就往床脚蜷缩，待她瞪眼瞧过去，床前那龇着黄牙、笑容猥琐的人，不是王六又是谁！
　　王六半夜爬起来去茅厕起夜，回屋的时候想起之前赵桃花拒绝他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得劲。
　　赵桃花虽然是他大嫂，但他大哥已经死了，这寡妇能有什么好人吗？时间长了肯定耐不住寂寞出去偷汉子，既然如此，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己代劳。
　　都是一家人，大哥对他那么好，肯定不会怪他的。
　　王六设想的很好，一回生二回熟，多去嫂子房里几次，总有得手的一天，所以今晚，他又来了。
　　赵桃花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王六，低声吼：“你给我滚出去！”
　　王六就是仗着她不敢大声喊才如此猖狂，毕竟这年头，女人只要坏了名声，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女人的错更大，他坏笑着就往她床上爬：“嫂嫂，你怕什么，我哥死了这么久，你寂寞了吧？没事，小叔子来疼你啊……”
　　赵桃花目眦欲裂，她把自己的身体拼命往墙角缩，然后把被子、枕头都扔到了王六身上，试图阻止他的前进。
　　但王六毕竟是个男子，他轻而易举的就把被子和枕头都扔到地上，然后狞笑着就朝赵桃花猛地扑去！
　　赵桃花脑子懵了一瞬，然后下一秒，就举起了藏在褥子底下的尖刀——
　　这把刀，是王六第一次侵犯她之后，她故意藏在床上的，本是以防万一之用，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她在王六朝她扑来的时候，把刀举在了胸前，王六猝不及防，腹部就朝着那把刀撞了过去！
　　事发突然，王六看着赵桃花慌张无措的样子精神还极其兴奋，所以当腹部猛地受到重创的时候，他的脑子没反应过来，所以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他捂着肚子瘫倒在床上，腹部的刀插进去两寸，他张了张嘴，嘴巴里涌出大片鲜血。
　　赵桃花松开刀，看着半死不活的王六，终于回过了神：天呐，她干了什么？她杀了小叔子！
　　赵桃花猛地从床上蹦起来，站到地上。
　　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她慌乱的穿好衣服，然后朝王六嘴里塞了袜子，用被子死死裹住他，让他不能动，不能出声，随后清洗干净手上的血渍，将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都揣进怀里，关好房门，直奔两个儿女的屋子而去！
　　“菊儿，菊儿，快起来，穿衣服跟娘走！”赵桃花压低声音，对着女儿呼唤道。
　　小菊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娘，怎么了？”
　　赵桃花把衣服往她身上套：“你别管怎么了？快穿衣服，咱们今晚就走！”
　　小菊精神一振，立刻麻利接过她手上的外袍，自己飞快的穿起来：“那弟弟呢，弟弟怎么办？”
　　“你弟弟也走跟我们一起走！”赵桃花一脸严肃，吩咐她赶紧穿衣服，然后自己又去了隔壁屋叫醒了儿子。
　　赵桃花的儿子叫小鱼，小鱼今年十二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
　　他见母亲半夜叫他起床跑路，也没有多问，乖巧的穿了衣服，跟着母亲趁着夜色就跑出了王家。
　　因为走的匆忙，他们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必要的户籍和这些年攒下来的银两。
　　三个人一夜都没敢歇息，直直的走过了三个村子，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赵桃花在一家简陋的粥棚里买了一碗粥和两个野菜饼，让儿子和女儿吃。
　　小菊喝了两口粥润润嗓子，然后把自己的那份野菜饼掰了一大半递给母亲：“娘，你现在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你必须多吃饭，不然我和弟弟肯定被人欺负。”
　　小鱼也懂事的把自己的饼子递给娘亲：“娘，你吃我的，我不饿！”
　　赵桃花眼含热泪，看着一双孝顺的儿女，伸手紧紧的把他们揽进怀里。
　　她回想起自己昨晚手上染上的鲜血，只觉一阵后怕，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苦命的孩子，以后只能跟着她颠沛流离了。
　　小菊仿佛感知了她的内心一样，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在安慰她。
　　小鱼有样学样，也跟着姐姐一样，轻轻的拍着母亲的后背。
　　良久，赵桃花终于缓过劲来，她揉揉女儿的头发：“娘没办法给你找好人家了，菊儿，你不恨娘吧？”
　　小菊面色坚毅：“娘，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嫁不嫁人都无所谓，我只想你好好的，世界上的男人都薄情，根本就靠不住。”
　　赵桃花被她头头是道的话说的一愣，随后拍拍她的肩膀：“你能理解娘就好，是娘没本事，害你也不能过好日子，你不怪娘就行了，傻孩子，这世界也有好男人，你万不要因为娘，就错失了自己的良缘。”
　　小菊执拗的摇头：“娘，你不必要劝我，我就想咱们一家人好好的，以后我赚钱养你，我守着你就行了。”
　　赵桃花叹气，她又转头去看小儿子：“鱼儿，娘也害了你，你跟娘跑出来，你爹的田产就都没你的份了，以后娶妻生子，就要全靠你自己奋斗……”
　　小鱼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姐姐，疑惑道：“娘，为什么人一定要成亲呢？”
　　“啊？”赵桃花被他问懵了。
　　小鱼接着道：“不娶妻不嫁人不好吗？姐姐不嫁人，我以后赚了钱，养着娘亲和姐姐，我们一直都是最亲的一家人。为什么非要把姐姐嫁去别人家，为什么非要把别的女子娶进自己家？我看奶就不喜欢娘，娘也不喜欢奶，那干嘛非要凑到一起呢？”
　　“这，这是先古之礼……人都是要成亲的……”赵桃花试图解释。
　　小鱼在石头上面坐下来：“娘，你、我、姐姐，我们三个人，只要有银子，有地，有大房子住，不就会过的很好吗？干嘛非要别人来插手我们的生活。”
　　听完儿子的话，赵桃花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但下一刻，长久以来形成的潜意识回绝了她，她忍不住出声：“不是的鱼儿，人要给自己留后，没有后代，会被其他人耻笑，会老无所依……”
　　小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十二岁的他还反驳不了这种深奥的问题，他啃着饼子没再说话。
　　小菊推了推赵桃花：“娘，你先吃饭吧，吃饱了咱们好赶路。”
　　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母亲领着她们一路奔波，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本能的，小菊想和家人走的再远一点，更远一点。
　　就像母亲说的那样，走到王家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
　　王家。
　　大清早，王六媳妇儿伸着懒腰醒来，她按照惯例去摸床边，结果床的另一侧被子冰凉，她睁开眼，“唰”的坐起身来，扯着嗓子大骂：“王六你个杀千刀的，昨晚又死哪鬼混去了？！”
　　说着，她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踢踏着鞋朝门外走去，准备找不省心的丈夫兴师问罪。
　　自从家里有了钱，明显看着王六的心思活泛了，她一天一天紧盯着，就怕他被什么骚狐狸勾引走了。


第162章 天下第一药庄
　　王六媳妇儿在大门口喊了半天，自己的丈夫没出来，却把王老太婆喊出来了。
　　王老太婆打开窗子朝外面骂：“大清早的，叫魂呢？老六不在家就不在家，你嗷嗷叫个什么劲！”
　　王六媳妇儿被婆婆骂，忍不住先在心里啐了一口“老妖婆”，然后才换上一副笑脸对她道：“娘，我那不是担心老六吗？他这大半夜走的，谁知道去哪儿了，我害怕他出事啊！”
　　王老太婆朝她啐了一口：“呸！你可别乌鸦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你说出事儿了，我可饶不了你！”
　　王六媳妇儿脸色讪讪，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就转身朝厨房走去：“赵桃花，你做的饭呢！”
　　她进了厨房，结果里面却是冷锅冷灶。
　　王六媳妇儿的眉毛立刻竖起来：“赵桃花，你人呢？”
　　她在厨房站了几秒，见赵桃花没出来，转头就跑出去告状：“娘，你看，赵桃花都不干活，都这个时候了，饭都没做，肯定是在屋子里睡懒觉。”
　　王老太婆正在慢悠悠穿鞋子，看她又咋咋呼呼的跑过来，直接瞪她一眼：“那你去屋里叫她不就行了！这还要来问我？”
　　王六媳妇儿没想到自己今天的挑拨离间没成功，只好退出去自己去叫人。
　　等她出去，王老太婆对床上还没起来的王老汉道：“你瞧她那个又懒又馋的样子，我说的咱们老六就该重新找个媳妇儿，把她换了。”
　　王老汉裹着棉被，抽了一口旱烟：“毕竟给咱们家生了三个孙子呢，撵她回去也不好。”
　　王老太婆“呸”了一声：“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换了她照样能生孙子。再说了，她生三娃子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生了，咱们家现在有了钱，自然是孩子越多越好，哪里能留的了她这种不会下蛋的母鸡。
　　你可别忘了，咱俩以后养老可就指望着这些孙子辈儿呢，他们人多，咱们家就不受欺负！”
　　王家当年就是因为壮劳力少，抢田抢地的时候抢不过别人，这才吃苦受穷了这么多年。
　　王老汉磕了磕旱烟，把烟灰倒在桌上：“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她送走，不然咱们可得被人戳脊梁骨。”
　　王老太婆不屑道：“戳什么脊梁骨？等咱们儿子拿到那五百两银子，咱们一起搬到外乡去住，谁也不认识咱们，谁敢来找麻烦！只要咱们家里男人多，根本就没人敢欺负咱们。”
　　王老汉被她说的也有些意动，他看了看自己的面色蜡黄、满脸褶皱的老太婆，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想法：
　　“如果自己的儿子能换媳妇儿的话，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换？
　　听说村头的裘员外可是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呢！
　　那小妾是在乡下买的，只花了五两银子，他说不定也能买上一个……”
　　楚老汉和楚老太婆各怀心思，直到外面的一声尖叫打破了他们的思考。
　　王老太婆朝外面吼：“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不要大吼大叫吗？”
　　大清早的大吼大叫，多不吉利。
　　她三两下穿好鞋，就准备出去教训不长眼色的小儿媳妇儿。
　　自从家里有钱了，她越看这个两儿媳妇越不顺眼。
　　一个懦弱无能，克死了她大儿子，一个咋咋呼呼，配不上她的小儿子。
　　她真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两个儿媳妇回家！
　　此时的王老太婆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年家境贫寒，两个儿子根本娶不到媳妇，这两个女人，还是她教儿子们耍了阴招，使计策骗回来的。
　　什么阴招？
　　大儿子是“英雄救美”，他不小心把在河边洗衣的赵桃花绊进了河里，又将人家又搂又抱的救了上来，赵桃花浑身衣衫湿透，清白毁了，可不就得嫁给他嘛。
　　二儿子是“双喜临门”，王六媳妇儿叫刘翠娟，生性轻浮、爱慕虚荣，王母买了个铜镀银的镯子，让王六用这个镯子引她去小树林私会，然后趁着夜色将人按在小树林里一阵不可描述，直接弄了个未婚先孕，亲家只好捏着鼻子让他们奉子成婚。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王老太婆穿好衣服出门去，刚打开门，就迎面撞上了惊慌失措向她扑来的王六媳妇，王六媳妇满手都是血，她瞪大了眼睛，惊恐道：“娘娘娘，你快去看看，老六不行了！”
　　“什么，怎么就不行了？”王老太婆看着她手上的血，心里咯噔一下。
　　王六媳妇儿不欲与她多说，拉着她就往赵桃花房间里冲，两人刚冲进去，就看见了蓝色的被子摊开在地，被血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深红，王六就躺在其中，眼睛紧闭，犹如死尸。
　　“定是、定是赵桃花干的！她怎么这么恶毒，她怎么能杀自己的小叔子？”王六媳妇儿在一旁尖叫。
　　“你闭嘴！”王老太婆摇摇欲坠，她勉强控制住自己，上前探了探儿子的鼻息，然后反手就朝着王六媳妇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老六还没死呢，还不快去叫赤脚大夫！”
　　王六媳妇儿这才回过神，衣衫不整的就往外跑，跑了一半才回过神，转头去屋里把大儿子揪起来：“牛娃，你爹出事了！你跑得快，你快去把赤脚大夫叫过来。”
　　王家乱成一团乱麻，王老六失血过多，又被捂在被子里两个时辰，早就进气少出气多。
　　赤脚大夫来了，刚看了一眼就频频摇头：“这血都快流干了，没几天活头了……”
　　这话一开口，王老太婆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六媳妇儿更是呆愣在原地，牙齿打架，说不出话来。
　　关键时刻，还是王老汉最先缓过劲来，他喉咙嘶哑的开了口：“……大夫，就、就没其他办法了吗？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了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赤脚大夫看着地上的半死人，斟酌道：“我最多能帮他止住血，多拖几天，你们若是现在就去天下第一药庄求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老太婆从地上虚弱的睁开眼：“天下第一药庄，那得多少银子啊？”
　　赤脚大夫吐出一个冷漠无情的数字：“没有一百两，连大门都进不去。”
　　王老太婆喉咙里发出“嗝”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天爷哟，一百两，那不是要他老王家的老命吗？！


第163章 落霞公园
　　福气彩票站。
　　唐掌柜已经做好了王六再次上门闹事的准备，但连续三天的风平浪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严俊毅转性了，做事居然不急躁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当敌人不按照预设轨道运动，那就代表着自己的预判失误了。
　　唐掌柜派人给竹凌送口信，邀她下午来铺子里议事。
　　竹凌这几天正忙着园子翻新的事，她精心的画着各种图纸，力图把那处年久失修的破败园子，变成府城最大的公共娱乐场所。
　　为此，她不惜花费重金，将旁边几个园子都买了下来。
　　要玩，就玩大的！不然一个园子火起来，周围的房价地价都要涨，到时候再出手，可就贵了。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府城都有完整的产业链，分别由各家富商们把持。
　　她想在这里与他们同行业竞争，那就是想切人家的蛋糕，难度直接飙到五颗星。
　　所以还不如另辟蹊径，直接重新做个蛋糕，邀请别人一起来做大做强。
　　新园子起名为“落霞公园。”
　　名字出自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正好这个园子有一处五层小楼，能够眺望远处的山川和湖泊，看落霞也是一绝，倒也相得益彰。
　　凝碧拿着一本名单走进来，和她汇报自己的工作进程。
　　自从被安排了拯救卖艺少女的活计，她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去工作，生怕自己进度慢了，会影响了进程。
　　“总共谈好了小班主十七人，大班主四人，因为咱们的园子还没开起来，大班主都有自己固定的演出场所，所以不是那么好拉拢……”凝碧说着自己业绩，有些不安的看着竹凌。
　　竹凌点点头：“大班主不着急拉拢，暂时有这几个就够用了，其他的先不用去找他们，到时候我会让他们主动掏钱来入驻咱们。”
　　凝碧虽然不知道竹凌的具体计划，但听她这样说，也顿时放下了心，她怕自己谈的太少了，东家会不满意。
　　虽然是第一次出去做生意，但因为之前的职业原因，她情商颇高，能说会道，又是相近的行业，所以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那接下来我做什么呢？”凝碧问道。
　　竹凌伸手去翻自己厚厚一沓的计划书：“等等啊，我给你找。”
　　翻了半天，她才从里面抽出两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之后按照这个去办，让他们排练节目，排练期间管吃管住，每个月有补贴，不过补贴不多，具体收入还是要等到园子开张之后，跟他们说清楚，确定入驻的要签文书，在我们这里学到的东西，以后就算不在这里了，也不准拿出去卖！”
　　排练期间管吃管住，还有补贴，这对于小班主们来说就是无本的买卖，只是耽误两个月出去做生意而已，这点风险他们还是承担得起的。
　　凝碧脑子里转着东家的话，觉得东家考虑的真是全面，遂而点头：“我省的。”
　　她接过纸，低头看去，只见上面是一个完整的节目清单，安排了主持人，歌舞表演，说书表演，杂技表演，幻术表演……
　　她看的眼花缭乱，等到全部看完，这才惊讶的抬起头：“这么多呀，这一套下来得表演多久呀？”
　　竹凌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这时间不可谓不长。
　　“全是免费的吗？”凝碧不确定的问道。
　　不得不说，她突然有点担心东家会不会赔钱了。
　　“对，全是免费的！”竹凌斩钉截铁道。
　　这是按照春节联欢晚会来设定的，四个小时的节目，能让人看得尽兴，看得舒爽，而一个接一个不同的节目穿插着，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疲惫。
　　系统默默插话：“少女，我是真没想到，你连官方都抄呀。”
　　竹凌凝眉：“你在说什么，这是抄吗？这是明明是借鉴。”
　　她和凝碧就节目单的各项标准和细节聊了半天，这才让她离开。
　　而正准备休息一下的她，转头就接到了唐掌柜邀请她去铺子的口信。
　　竹凌懒洋洋从椅子上站起来：“哎呦，劳碌命啊，这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啊！”
　　系统抓了一把瓜子，把二郎腿架到桌子上：“债还完了就到头了，你要加油哦。”
　　竹凌看它悠闲嗑瓜子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我现在这么穷，钱都拿去盖园子了，穷的叮当响，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真的不给我几个积分支持一下吗？”
　　“我不信，你这个女人坏的很。”系统翻了个白眼吐槽她：“你当我没听见你那句话？以后要让其他班主主动入驻你，你肯定有赚钱的小妙招，就是没告诉我而已。”
　　竹凌见自己被戳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一边往福气彩票站那边走，一边和系统聊天：“赚钱的方法肯定有呀，商人不赚钱，那不就是蒸馍不和面嘛！”
　　“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系统朝她发射小星星。
　　竹凌走在路上正好无聊，就和它聊起了自己的计划，顺便也给自己捋一捋思路：“落霞公园入门免费，看表演免费。但我可没说吃东西免费，喝水免费，住宿免费……”
　　系统：“等等，我悟了，你要卖这些摊位！”
　　竹凌浅笑：“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卖摊位呢，你要知道公园的摊位是最值钱的东西，只能租不能卖。”
　　摊位卖出去了可就是别人的东西了，而如果是租摊位，只要公园的客流量足够大，那么年年都能涨租金。
　　系统：“好家伙，通货膨胀你都考虑到了！”
　　竹凌：“商家广告，摊位出租，这些是固定收入。除了这些我们还可以做活动，那些文人墨客最爱附庸风雅，只要咱们的园子够好看，他们指定愿意来这里办诗社，办花展。到时候咱们再弄点什么极品的菊花、睡莲、牡丹，不信他们引不来他们……”
　　系统眼冒精光，积极发言：“还有游乐场！公园怎么可以没有游乐场，小孩子也要来。”
　　竹凌打了个响指：“哎呀，我都差点忘了，还是你聪明，对对对，要做游乐场区。”
　　系统挺起小胸脯，一副快夸我的模样：“那必须，也不看看我是谁，就我这个建议，你看值不值得一麻袋奶香味的瓜子？”


第164章 先下手为强
　　竹凌伸手进荷包里掏了掏，好半天才扣扣搜搜掏出十个铜板，她把其中五个划分出来：“最多给你买五文钱的，剩下的是我明天的早饭。”
　　系统：“……”
　　妈耶！抠搜精又升级了。
　　它跳脚：“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小伙伴吗？”
　　竹凌看了看手中的五文钱，露出不舍的神情：“最多六文，不然只能买包子，不能买粥了。”
　　系统：“我信了你的邪！”
　　两人吵吵闹闹，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福气彩票站。
　　系统心满意足的磕着自己死皮赖脸要来的十文钱瓜子，催促着竹凌赶紧赚钱。
　　最近投资确实太大了，竹凌从家里带出来的两万两已经花了个精光，而新赚到的钱，也在不停的投入当中，现在除了彩票站，还没有其它的进项，眼看着就要青黄不接，不可谓不着急。
　　竹凌一如既往的从后门进了彩票站，唐掌柜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东家，你可算来了！”唐掌柜一见到她，连忙引她进屋去说事。
　　两人在茶室里坐下，唐掌柜就把自己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我瞧那王家一直没动静，就偷偷派人去他家里看了一眼，结果你瞧怎么着？那王六被人捅了，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呢！”
　　竹凌也是一惊：“还有这样的事，谁捅的？”
　　唐掌柜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我们打听的人来说，应该是他们家大儿媳妇干的，王六被捅的当晚，他们家大儿媳妇领着一双儿女连夜跑路了！”
　　竹凌喝着茶，闻言皱起眉：“王家大儿媳妇不是王六的大嫂吗，他大嫂捅他干嘛？为了银子？”
　　唐掌柜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总归是不为人知的龌龊事，他们一家子能让王五用余命赚昧良心的黑心钱，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竹凌沉思了一会儿，郑重道：“王家出了事，大房媳妇儿跑了，二房王六又被捅了，咱们得慎防严俊毅以此做文章，把这些脏水都泼到我们头上来。”
　　“我也是担心这个事！”唐掌柜一拍大腿：“东家可有好主意？”
　　竹凌习惯性的转了转茶杯，片刻后才道：“既然严俊毅早晚都要给咱们泼脏水，那咱们还是先下手为强。
　　这样吧，今天就放出消息，王五因为要竞争阴差，所以暂时不能和家人联系，所谓清官只能外放，就是为了防止官员离家乡、亲族太近，以权谋私。
　　但如今王五得知自己妻子儿女、弟弟同一天被害，悲痛不已，愿意暂且搁置阴差竞争，单独悬赏五百两，替家人抓到凶手。”
　　大儿媳妇和儿女不是跑了吗？
　　严俊毅八成要拿这个逃跑做文章，搞不好就要说是唐掌柜暗恨王六上门闹事，于是派人去杀人灭迹的，现在竹凌直接把他们三人也归为受害者，这边光明磊落一悬赏，到时候这个说法就没办法成立了。
　　至于王六，重伤的人哪有失踪人更重要，那边可是三条人命呢，众人对他的关注一下子就被分散了四分之三。
　　唐掌柜眼前一亮：“如此甚好，既能逼退王家，又能让严俊毅更加相信王五鬼魂的存在！”
　　两人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唐掌柜便匆匆而去，找人布告宣传。
　　正当竹凌准备从福气彩票站出来回家的时候，唐掌柜的女儿唐颖拦住了她：“竹东家，您请留步！”
　　竹凌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少女，有些讶异：“唐姑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唐颖微微有点脸红：“东家，我没事，我、我有事想和你说……”
　　竹凌在她面前站定：“尽管说便是。”
　　唐颖犹豫了三秒，这才鼓起勇气道：“东家，我可以跟着你办事吗？”
　　竹凌挑眉：“嗯？”
　　“我、我很能干的，我识字，会算账，也能出去谈生意！”唐颖努力展现着自己的优点：“我还会一点功夫，我不怕那些男人！”
　　竹凌看着眼前眼含期待的少女，问道：“你为什么想跟着我办事呢？”
　　虽然她一开始，是有拉拢这个小姑娘做下属的想法，但这个计划是排在帮唐掌柜报完仇之后的，毕竟想说服人家的父母把女儿交给她，就要先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本事。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唐颖居然主动先开口了。
　　唐颖热切的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我想成为东家你这样的人！”
　　竹凌：？？？
　　啥玩意，成为欠债六个亿的人？
　　系统敲她：“你魔愣了吧，人家是要成为像你这样有独立自主权的女强人。”
　　竹凌回过神来，哦，对了，她除了欠债人的身份外，还是个女强人。
　　可不是嘛！
　　在唐颖眼里，这种机敏聪慧，深谋远虑，最关键的是，能把她精明能干的爹当小弟使唤的女人，可不就是她的现实版偶像！
　　只从自己亲爹回家吃饭时的三言两语中，她已经清楚知道了竹凌和自己家人的差距。
　　“那是干大事的人！”唐掌柜是这样对儿女们说的。
　　唐颖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然后她就想到了自己的理想：对，她也是想干大事的人。
　　这世间仿佛从来都没有干大事的女人，她也找不到自己发展的方向。
　　如今总算有实例楷模摆在她眼前了，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抓住！
　　她也想和竹凌一样，做一个有话语权，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
　　竹凌看着她眼神中的坚定，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可想好了，跟着我办事，可是要吃苦的。你也瞧见了，但凡是我手底下的人，工作量都很大，每天都要忙到团团转，必要的时候还要熬夜通宵……”
　　“我不怕的！”唐颖激动的的拉住她的手：“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东家你给我机会，我保证，我会做的比其他人更好！”
　　竹凌莞尔，她指指外面：“你爹知道你的心思吗？他同意你跟着我干活吗？”
　　唐颖挺直了腰板：“我爹不知道，但我清楚他，你要是收了我，他半夜睡觉都能笑醒的！”
　　唐掌柜方才见女儿贸然叫住竹凌，就觉得肯定有事，但他刚刚离开，又不好马上回去插话，只好暂时躲在门外偷听，当他听见女儿想跟着竹凌干活的时候，下意识就想上前去叫她不要胡闹，毕竟这事女儿在家没和他商量过。
　　但看着竹凌没拒绝，他也有一点意动，毕竟谁不想要一个这种聪明绝顶、运筹帷幄的好后辈呢！
　　可是话题似乎逐渐偏移了轨道，听到女儿那句做梦都要笑醒的话，唐掌柜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咳，那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
　　因为唐掌柜的默许，唐颖正式加入了竹凌的团体，成为一名“实习会计”。
　　算账能力这么好，不去干财务实在太可惜了。
　　竹凌把落霞公园的各项账目全都搬给了她，让她列表汇总，顺便负责搞预算和招标。
　　唐颖第一次使用表格这种先进的记账工具，这让她连连称赞，深恨自己以往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
　　竹凌给她写了一本简易教案，不忙时也会亲自教导她各种财务知识，这些东西都是唐颖以往不可能接受到的先进方法和理念，她学的如痴如醉，恨不得一天三顿饭都不吃了，整日泡在书房里。
　　小莺见小姐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和活力，又开心又担忧，开心的是小姐总算好了，忧心的是每日送饭时刻。
　　“小姐，你就多吃一口吧！”小莺把鸡汤泡好的饭喂到唐颖嘴边，想让她多吃一点。
　　唐颖正在学习一个累计的算学公式，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哪有闲心嚼东西，不耐烦的就把她往出赶：“你别吵了，我待会儿吃，忙着呢，快出去快出去！”
　　小莺无法，只好灰溜溜的抱着碗走了出来，早饭拖午饭，午饭拖晚饭，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以前小姐心情好的时候，一顿饭能干三大碗，现在却一天也吃不到两碗，这样下去，小姐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禀告给了夫人，她是管不了了，一天三顿拿着勺子追在后面喂饭，小姐都吃不下去多少，现在只能期盼夫人有办法管管小姐了。
　　……
　　竹凌回到家，眼看着天色已晚，出去谈东风楼加盟业务的邢彬还没有回来，于是就派人出去找了一圈。
　　听说邢彬今日约见的富商要求去花楼里面谈业务，她怕这十几岁的小伙子没见过世面，被这群老油条带着误入歧途。
　　系统磕了一个瓜子：“怕他误入歧途，你还让他去？”
　　竹凌摊手：“孩子总要长大的呀，不能因噎废食，让他管住自己的裤腰带不就行了，这种场面，反正他早晚都得遇见，早去早免疫。”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府城富商们的爱好，办宴、炫富、喝花酒，商圈私底下的风气确实不怎么好，玩的很花，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花楼。
　　邢彬虽然也是富商的儿子，但是他爹邢掌柜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大酒楼老板而已，和府城这种动不动搞家族产业链的大富商们，简直没有可比性。
　　所以他在清源镇见的广，拿到府城就没有很大的用处，处处都要重新去了解，处处都要用心去维护。
　　竹凌有意锻炼自己旗下的唯一的一名营销人才，所以除了危险系数很高的地方，其它地方并不阻止他去。
　　孩子嘛，只要三观树的正，场面见的越多越好。
　　见的多了，他们才知道什么东西是好的，什么东西是坏的，以后才能正确的作出抉择。
　　花楼外。
　　福寿和安康扶着自己家东倒西歪的主子，一脸愁苦之色：“少爷，东家说了不让你喝酒，你还喝那么多，回去肯定要挨骂的……”
　　邢彬甩甩自己晕乎乎的头，嘴硬道：“我、我没醉，就那么几盅果酒，我怎么可能醉了呢？”
　　福寿撇撇嘴，把他歪斜的身体又扶正一些：“人家骗少爷你的呢，说是果酒，尝起来甜，其实酒劲可大了，几盅就能撩倒一个壮汉，更别说你了。”
　　邢彬呲牙傻笑：“嘿嘿嘿嘿，可是单子我签下来了呀，郑掌柜答应加盟咱们东风楼了，文书都签了……竹姐姐会夸奖我的……嘿嘿……”
　　福寿看自家少爷都喝傻了，还记得加盟的事，他无奈的摇摇头，对安康使了个眼色，两人加快步伐，将自家少爷扶到马车上，扬鞭回家去。
　　两拨人走的是同一条路，竹凌派出去找人的护卫，刚好在路上遇见了回来的邢彬。
　　邢彬半路被马车颠吐了，此时正抱着一颗小树苗大吐特吐。
　　那可怜的样子哦，把福寿安康看的心疼极了。
　　少爷真是太拼了，这个月虽然只谈下来了三家愿意加盟东风楼的掌柜，可遭得罪却比从小到大加起来的都多。
　　真希望竹东家能多关注关注自家少爷，多给少爷点好处，这样也不枉少爷如此拼命。
　　邢彬刚到家，竹凌就收到了他喝醉酒吐了一路的消息。
　　她立马吩咐人去煮醒酒汤，然后就要亲自去看他。
　　竹浣纱刚忙完手上的事，难得和姐姐有独处的时间，就这样被打断了。
　　她不高兴的嘟着嘴巴，嘴上虽然没什么好话，但人却很诚实的去了厨房，亲自盯着人给他熬醒酒药，还往里面加了足量的葛根粉，想让他喝了更舒服一点。
　　葛根是很好的解酒药材，中医认为它有生津止渴、解热除烦的功效，可以减少酒精对大脑和肠胃的伤害，加速代谢，保护肝脏。
　　邢彬被人扶着喝了一大碗醒酒汤，胃里暖暖的，总算觉得舒服多了。
　　竹凌让大夫给他看了一下身体，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也放下了心，然后好笑的看着他：“傻小子，我听福寿说，人家郑掌柜就说了一句喝完酒就签字，你就把五杯酒都喝了，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你都中？”
　　邢彬吐完了酒，又喝了醒酒汤，整个人总算清醒了过来，他有些欲哭无泪：“我那不是想早点把郑掌柜签下来嘛，谁知道他这么坑，给我那么烈的酒……”
　　竹凌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这次暂且饶了你，下次可不许喝酒了。明天休息一天吧，这是你的业务奖金，休息好了，带着你的小厮，好好出去吃一顿！”
　　邢彬又惊又喜：“奖金？二十两，给我的？！”
　　系统又惊又怒：“挖槽，你给他二十两，却是给我买十文钱的瓜子，这世界还有爱吗？！”


第165章 王老汉要纳妾
　　王家。
　　王六媳妇儿攥着袖口，哭肿了一双眼睛，她跪在地上求公公：“爹，你就把那一百两银子拿出来吧，那可是你亲生儿子，老六真的快没救了！”
　　别看王六媳妇儿哭的这么伤心，其实她真正关心的并不是王六的生死，而是自己的未来。
　　王六生死未卜，王家人也心思各异。
　　王老太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救儿子，毕竟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王六媳妇儿想的是自己和孩子可以继承遗产了，以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而王老汉，一开始想的是救儿子，但自从知道要花一百两银子，他就动摇了。
　　就像之前王老太婆说的一样，一百两银子是他们老王家的命根子，而与此同时，买一个小妾只需要五两银子，这个五两银子的买来小妾，还可以为他生更多的儿子。
　　王老汉看着王老太婆青白交加的丑陋面庞，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们五十岁、六十岁，甚至八十岁，都还有可能生孩子，而女人，一旦超过四十岁，一旦绝经，就基本丧失生育能力了。
　　王老汉今年五十一岁，他自觉自己还能生。
　　而王老太婆，早已是个绝经的老太太。
　　一百两银子，足够王老汉后半生衣食无忧，做个田园富家翁，而如果拿去救儿子，只会一个铜板都不剩，全家重新返贫。
　　他王老汉养儿子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养儿防老。
　　现在的他，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儿子就算都没了，也还能生新儿子，新儿子生不出来，也还有三个大孙子。
　　现实的利益摆在面前，亲人的生死就被衬托的一文不值。
　　王家死过太多儿子了，在这个命如草芥的时代，死亡如同家常便饭，底层人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
　　左思右想之下，王老汉便不愿意出钱救王六。
　　王老太婆自然不愿意，她就这一个儿子了，哪里能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她面前活活拖死，于是王老太婆和王老汉大吵大闹，逼迫他拿钱救人。
　　王老汉也不是什么礼让妻子的善茬，自然和她吵得天昏地暗，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下轮到王老太傻眼了！
　　她没想到自己受苦受穷伺候了一辈子的丈夫，居然心里怀着这样龌龊的想法，居然想让其他的人将她取而代。
　　两人爆发了王家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然后就在院子中厮打了起来。
　　王家鸡飞狗跳，指甲盖头发丝满天飞！
　　而这场战斗的结果，自然是以王老太婆的失败而告终，她被自己的老伴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王老太婆躺在床上，嘶哑着嗓子咆哮：“天杀的老王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纳妾，你别想着生儿子，生了儿子也没屁眼！”
　　“呵呵，这话你说了可不算！”王老汉好像故意和她斗气一般，对她的谩骂充耳不闻，直接拿着银子就去找了媒婆，准备纳个年轻漂亮的小妾。
　　他，王老汉，有银子，什么好日子过不得？！
　　王老汉拿着银子，转头就叫来了媒婆。
　　正经媒婆谁接这种生意？也只有那口碑不怎么样，专门做买卖生意的黑心媒婆愿意接。
　　黑心媒婆一上门，王六媳妇儿就慌了。
　　如果公公真的纳了妾，生了新儿子，那小妾年轻貌美，自然会将公公的心全都勾过去，到时候哪还有他们娘仨的活路。
　　本来以为丈夫死了，自己就可以继承那一百两银子，现在却是恰恰相反，一百两银子眼看着就要打水漂了！
　　王六媳妇儿心底一寒，顿时反水，这才有了刚开始的一幕，她跪在地上对着公公磕头，意图扭转他的意志：“爹，老六已经二三十岁了，是咱们家能当家的人！您今年五十多了，再养一个儿子，把他养到二十岁，到时候您可就七八十了，那还能享他几天福呀？
　　儿子比孙子都小，别人看着能不笑话吗？牛娃狗娃他们也大了，眼看着就能出去干活赚钱，您这往后还是得靠着孙子辈儿呀！”
　　王六媳妇儿难得说这种有理有据的话，王老汉不由得也思索了一下。
　　其实她说的很有道理，王老汉这个年纪娶年轻的小妾，完全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什么儿子孙子的，根本就指不上，真正能指上的，只有那一百两银子。
　　现下全家人的眼光都盯着那一百两银子，谁想独吞，就是动了对方的利益，其他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王六媳妇儿之所以一开始就不想救自己男人，主要是因为她对王六也没什么感情，普通人的婚姻，都是搭伙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
　　她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被王六一个假手镯引诱，半夜骗去小树林失了身子。
　　当她没有彩礼，没有金银首饰，甚至没有带刺绣的喜服，一块朴素的红盖头披在头上，就那么仓促简陋的嫁进王家的时候，她不是不恨的，如果不是王六，她完全可以嫁给更好的人。
　　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一步错步步错，只能熬着，忍着，在这个贫穷的家里艰难的过日子。
　　直到现在，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一百两银子，那是她和她儿子的，谁也别想越过她去！哪怕是公公也不行。
　　王老汉抽了一口旱烟，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妾，媒婆和他说了，现在就有一个好货，十几岁的年纪，鲜花一样的少女，只要八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日就能送来。
　　王老汉很心动，他结婚的时候二十多岁了，在古代算是大龄晚婚人群，王老太婆年纪比他还大一岁，两人都是因为条件不好，找不到“有缘人”，硬生生拖到了年纪一大把，最后看实在不行了，才勉勉强强凑成一对。
　　所以，王老汉还没尝过年轻女人的滋味，他做梦都想尝试一下。
　　王六媳妇儿见公公久久都没答话，就知道他肯定是犹豫了，她不由的在心中狠狠的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想老牛吃嫩草，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银子必须是我的，去死吧你！
　　……
　　严俊毅派管事小吉去王家找他们谈话，准备用王六的重伤和大房的逃跑做文章。
　　小吉是严俊毅的手下，自然很是高傲，看不起他们这种贫民，所以没敲门就进去了。
　　刚进王家门，他就看见堂屋里，王六媳妇儿骑在王老汉身上，用一个大枕头死死按住对方口鼻，准备把对方捂死。
　　小吉：“……”
　　挖槽，凶杀案发现场！
　　王六媳妇儿：“……”
　　挖槽，你特么进屋怎么不敲门？！
　　王老汉被按在地上，因为呼吸困难，不停的蹬着腿，他的两个孙子，牛娃、狗娃蹲在两边，帮助自己的母亲死死的压住他的动作，让他不能动弹。
　　小吉和王六媳妇儿对视一眼，空气中划过惊悚与尴尬。
　　两人互相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小吉是吓得：这女人怎么这么凶悍，居然青天白日就敢杀人！我撞破了她的好事，待会儿不会杀我吧？
　　王六媳妇儿也是吓得：完了完了，让严家人看见我干坏事了，不会要送我去见官吧？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互相露出一个难看的假笑。
　　王六媳妇儿：“小吉管事来了，我给你倒水喝……”
　　小吉连连摆手：“今日小吉没有来过，什么也没看见，王嫂子不必客气，我这就走！”
　　小吉说完这句话，飞也似的往外走。
　　而王六媳妇儿压住的王老汉，此时也憋到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腿狠命的蹬了几下之后，彻底没了生息。
　　牛娃看自家爷爷死透了，高兴的对母亲道：“娘，可以了！咱们能去拿银子了。”
　　王六媳妇儿心中惴惴不安，她看着小吉离开的方向，深觉此地已不能久留：“牛娃你回屋收拾东西，把好衣服好鞋子都拿上！狗娃你去抱你弟弟，把他的东西也拿上。我去翻银子，等全弄到手，娘带你们从这走！”
　　牛娃狗娃连连称是，转身就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王六媳妇儿则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着那一百两银子。
　　王老太婆躺在床上不能动，看她土匪一样在家里乱翻，心中警铃大作：“老二媳妇儿，你在干什么？你要做什么？”
　　王六媳妇儿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的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终于，她在柜子底下一个老鼠窝里找到了王老汉藏匿银子的地点。
　　除去最近的花销，剩下的银子只有八十多两，但这笔钱对于乡下人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王六媳妇儿喜笑颜开，摊开一个包袱袋，就把银锭子往里面装。
　　王老太婆看她把所有银子都拿走了，气的尖叫：“你给我放下，那是我们老王家的银子！”
　　王六媳妇儿“啪”的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老妖婆，老娘想打你很久了！”
　　她打完一巴掌还不解气，想起这个老妖婆当年怂恿自己儿子来骗自己，害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左右开弓“啪啪啪”打了个痛快！
　　反正他们家住的偏僻，再大动静也传不出去！
　　王老太婆两边的脸颊很快的肿起来，这几十个巴掌王六媳妇儿用了全力，直接把她打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她躺在床上直哼哼，艰难的叫着自己的老伴：“老王头，老王头……”
　　王六媳妇儿揉揉自己发酸的胳膊，冷笑道：“要见老王头呀，下地狱去见她吧！”
　　她用家里最脏最臭的一块抹布堵住了王老太婆的嘴巴，然后又用绳子把她捆在床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银子离去。
　　王六媳妇儿叫上三个儿子，带着大包小包，大摇大摆的出了村落。
　　有村民问她去干什么，她还说自己是去镇上给王六请大夫的，包袱里装的都是给大夫的礼。
　　这话冠冕堂皇，让别人挑不出错来，有些以往对她有偏见的人，此刻还感叹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王六媳妇儿带着三个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去城里的官道，但刚走出熟人的视线，立马就带着儿子们转道掉头了。
　　废话，逃跑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路线呢？自然是走的越弯弯绕绕越好。
　　王六媳妇儿比赵桃花聪明多了，刚走出一个村子，就带着儿子们乔装打扮，甚至还改名换姓，换了身份。
　　大儿子和二儿子还是她的儿子，而三儿子今年才三岁，她让三儿子管大哥叫爹，这样称呼一下子就变了，哪怕小吉报官，轻易也锁定不了他们。
　　王六媳妇儿自以为自己安排的很周全，但她转身的时候，错漏了大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
　　凭什么为了保护三弟，就让他演一个未婚生子父亲，这若是一直演下去，他以后娶亲都困难，哪家好姑娘会嫁给带娃的汉子？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王家带出来的银子只有八十两，三个兄弟均分，一人才只有二十多两，这些钱除了盖房子买地，啥也不剩了。
　　可若是少一个人来分，一人就能分四十两，这些钱不仅够置办家业，还能包含他们娶妻生子了。
　　于是，这日夜晚，当王六媳妇儿裹着衣服在山洞里熟睡的时候，老大牛娃和老二狗娃从假寐中醒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缓缓将恶魔的爪子伸向了三岁的幼弟……
　　王六媳妇儿清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三儿子不见了，她顿时焦急的摇醒了剩下的剩下的两个儿子：“你们弟弟呢？知道他跑哪去了吗？”
　　这荒山野岭的，一个几岁的男娃娃到处跑，可别被狼叼去了！
　　牛娃和狗娃从睡梦中睁开眼，牛娃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笑道：“娘，你有我和二弟还不够吗？干嘛非得去找三娃……”
　　王六媳妇儿隐隐听出不对劲，她看着大儿子：“牛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娃没说话，狗娃看了他一眼，在旁边插嘴：“娘，你别找三娃了，三娃没了，以后就我和大哥伺候你，给你养老送终。”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王六媳妇儿：！！！
　　她眼前一黑，“嘎”一下就要抽过去：“你们、你们这些畜生！那可是你们亲弟弟啊……”
　　王六媳妇儿捂着心口，极度痛苦的瞪着他们。
　　牛娃和狗娃疑惑的看着她：“娘，亲爷爷我们都杀了，还差一个亲弟弟吗？”


第166章 姓严的小杂碎
　　小吉管事马不停蹄的回了府城，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往后看，生怕王六媳妇儿追了上来。
　　等他回了严家，第一时间就去找严俊毅汇报了此事：“少爷啊，不好了，王家的人都疯了！”
　　严俊毅正在书房里和小妾卿卿我我，被他这一嗓子差点吓得阳痿。
　　他披上外衫，黑着脸走了出去：“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天塌下来也不用你顶着！家里的规矩都被狗吃了？”
　　小吉被他骂的一缩脖子，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磕磕绊绊的回答：“不、不是啊少爷，这回是真的出大事儿了，那王六的媳妇儿疯了，她把王老汉给杀了！”
　　“什么？”严俊毅也大吃一惊。
　　一个村妇而已，竟然如此大胆，敢去杀人？！
　　“不仅有她，还有她的两个儿子，他们三个人一起把王老汉按在地上捂死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我可就回不来了！少爷，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小吉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抱住自家少爷的大腿。
　　严俊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动动腿挪到一边，但心底里对他这种反应还是很是满意的，毕竟谁不喜欢忠心的仆人呢。
　　只是现在的情况变得棘手起来，福气彩票站昨日发了公告，说王五要悬赏五百两，找出害他家人的凶手，这让让他们本来制定好的计划无从施展。
　　今日他叫小吉去王家只是为了重新商议后续事宜，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严俊毅揉揉太阳穴，道：“那个女人既然把王老汉杀了，自然会带着儿子逃跑，此时王家应该人去楼空了吧。”
　　小吉跪在地上朝他点头：“那肯定的，杀了人还不跑，那不是傻子嘛！”
　　严俊毅沉默了几秒，忽而笑出声：“跑了好啊！”
　　小吉不解的看着他：“少爷，他们跑了，怎么还好呢？”
　　严俊毅又露出一个鬼魅的冷笑：“跑了，姓唐的就更说不清楚了。你去，给外面放小道消息，王五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姓唐的沽名钓誉，才故意悬赏五百两，意图混淆视听，王家人横死的横死，失踪的失踪，就是他们派人去报复的！”
　　小吉眼睛一亮：“少爷真是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想到了破解之法！”
　　“只不过，”他又道：“少爷，那王六和王老太婆也不知道死绝了没有，要是没死透，以后出去乱说话，那就不好了。”
　　严俊毅无所谓的摆摆手：“你带几个可靠的人，把他们处理了就行，这种小事，不要问我。”
　　这种贱民的生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小吉领过命令，连忙下去安排后续事宜。
　　仿佛是一夜之间，府城里关于福气彩票站的流言四起。
　　王五全家遭人毒手，王家老两口死状凄惨，两个儿媳妇并孙子孙女全都离奇失踪，幕后黑手疑似唐掌柜……
　　顿时，各种流言蜚语都朝唐掌柜蜂拥而来！来买彩票的人已经不关注彩票了，而是聚众堵着门让唐掌柜给个解释。
　　唐掌柜被这空穴来风的谣言气的仰倒，他知道严俊毅不要脸，却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居然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暗害他——
　　“定是姓严的小杂碎自己派人干的，现在还想栽赃嫁祸给我！”


第167章 报官
　　仿佛是一夜之间，府城里关于福气彩票站的流言四起。
　　唐掌柜先是派人去寻找源头，意图按住消息，后又去找竹凌汇报情况。
　　竹凌也被王家的事情惊了个大呆：“好家伙，一夜之间团灭啊！”
　　她和唐掌柜想的一样，觉得这是严俊毅下的死手，为的就是栽赃嫁祸。
　　毕竟一个正常人，第一时间是不会想到王家人自作自受的骚操作的！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王家落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是和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很大关系。
　　和严俊毅这种小人交易，就应该见好就收，拔腿就跑，事后再与他纠葛，无异于与虎谋皮，人家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哪里会管你的死活？
　　竹凌敲敲桌子：“既然如此，就报官吧，所有造谣的人都抓起来扭送官府！”
　　唐掌柜张大嘴：“这怎么能行，严家和官府可是有很深厚的关系的，咱们报官，不就是将把柄送到他们手上了吗？”
　　竹凌镇定自若：“和官府有关系的是严家大房严鸿泰，又不是他这个拐了十八个弯的严家偏房，他最多能操控官府让你赔点银子，把你的名声搞臭，但若是十个人的命，可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王家十个人同时遇害，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绝对算是几十年难遇的大命案，在府城肯定要轰动一时。
　　而依照人们的八卦心理，消息会长着翅膀飞出去，不出多少时间，外府的百姓也会知道。
　　这种大案，不仅府城要审查，还要层层审核上报，直至大理寺复核备案，才能敲定最后一锤，所以是万不能有所疏漏的。
　　可别小看了古代的仵作和刑部官员，没点真本事，那可是爬不到那个位置的。
　　所以此时想要洗脱嫌疑，报官是最快的方法。
　　竹凌接着道：“当然，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官府身上。贴公告出去，提高悬赏，一千两银子求各路赏金猎人、武林高手帮忙寻找真凶！另外，如有能提供线索的人，只要查明属实，一人奖励十两银子。”
　　唐掌柜听她这么一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兴奋道：“那也别一千两了，我自己再加一千两，两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肯定有各路高手掺和进来，到时候就好找人了。最好能直接查到姓严的那小子身上，让他翻不了身！”
　　竹凌看着急迫的唐掌柜，失笑道：“放心吧，就算查不到姓严的身上，也肯定能抓住他的把柄。”
　　事情发展的开始和预测不一样了，一开始竹凌是想坑严俊毅的钱，或者逼他说出幕后凶手。
　　但现在，这种为了个人利益，杀害其他人的冷血惯犯，她更想送他上西天。
　　唐掌柜深深赞同她的想法：“这种恶毒下作的小人，留他在人间也是糟蹋粮食，我这把年纪了，对银子也没那么执着，比起身外之物，我更想出一口恶气！”
　　两人商量好了计划，一边火速安排人去捉造谣者，一边张布公告，重金悬赏各路能人！
　　于是府城的人们就发现，福气彩票站不仅没受到流言的影响，生意变差或者关门，恰恰相反，他们门口的人更多了！
　　府城街上，唐家护院用绳子捆了一批造谣者，堵上嘴巴送去官府。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了。”有不明真相的人好奇的问道。
　　“听说唐掌柜报官了，抓了好多说他坏话的人，都扭送到官府去，说要告他们诽谤呢！”路边的一个知情者兴奋的回答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豁！这么大架势呢，那看来应该不是他干的呀……”路人惊讶的张大嘴。
　　“那可不一定，也许是贼喊抓贼呢？”旁边的人插话。
　　“这你可就错了，人家今天又在门口发了告示，悬赏两千两，让各路英雄豪杰帮忙抓凶手！要是他干的，那还悬赏个屁？那些英雄豪杰可不是吃素的，人家侦查、追踪能力一流，若他是凶手，那不早晚又得查回到他头上去了吗？”旁边一个卖点心的小贩高深莫测的给他们科普。
　　“哎呦！我说今天路过福气彩票站，门口那么多人呢，难道全都是去接榜的？”有人一拍大腿，反应了过来。
　　“接榜的哪有那么多，那些人是去提供小道消息的。唐掌柜说了，谁能提供凶手的线索，就给十两银子！”吃馄饨的大叔一边吃一边说道。
　　有人“唰”的站起来，眼冒精光：“你别说，我昨天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在我家附近转悠，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也去跟他们说一下，搞不好就是那人干的，若是真的，我也能得十两银子呢！”
　　人们看热闹的，找乐子的，想赚钱的，一个个都朝着服气彩票站涌去。
　　唐掌柜穿着一身素衣，站在大门口，装出一副哀恸的样子，在人们面前悲痛欲绝的演讲：“不管花多少银子，费多少人力物力，我都一定要帮助王五大人找到凶手，我的一切都是王五大人给的，王五大人就是我的天，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家人之后，还能逍遥法外！”
　　人们都被他情真意切的话语感动了，纷纷竖着大拇指夸他：“唐掌柜真是个重情重义大好人啊！”
　　还有人为了表示支持他，直接冲进店里买了好几张彩票！
　　这个举动产生了连锁反应，一时之间，福气彩票的业绩又翻了好几倍。
　　唐掌柜脸上哭唧唧，心中笑嘻嘻，他乐开了花，无形营销，最为致命。
　　他真的是什么都没干，对手就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个爆点！真是太“有爱”了。


第168章 毛队长的学习能力
　　严家。
　　严俊毅砸了三套茶具，五方砚台，把好好的书房搞的如同邪风过境一样，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的怒骂：“姓唐的老狗，居然想出这种损招，居然敢去报官！以前真是小看了他，让他蹬鼻子上脸了。”
　　生意场上，大家默认玩阴招的时候不走明路，所以严俊毅完全没想到唐掌柜的回招这么野，直接把阴谋诡计捅到了公堂上，自断后路不说，还把他的后路也给断了。
　　严俊毅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不对，不对……这主意绝对不是姓唐的自己想出来的。你去，去查，买那他铺子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事情！”
　　……
　　梨花巷。
　　毛队长第一个发现有人在偷偷摸摸打听自家东家的消息。
　　他也没客气，直接带人动手抓了几个冒尖的，倒挂在房梁上。
　　小吉管事头朝下，嘴里塞着袜子，被一群肌肉发达的壮汉护卫们当沙袋打，他欲哭无泪：这乡下来的人咋就这么野蛮呢？一句不说就揍他，真是要死了啊！
　　严家一共派了五个人出来打探消息，结果消息没打探到多少，就被抓了四个。
　　毛队长早就看出其他人都以小吉管事为首，所以揍他揍的最狠。
　　至于放跑的那个，那自然是为了让他回家去通风报信，让严家的人知道一下自己东家的厉害。
　　竹凌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廊下一排挂着四个鼻青脸肿的小厮。
　　她绕有兴味的走上前，问正在等着邀功行赏的毛队长：“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毛队长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胸脯大声道：“这几人打听东家你的消息，被我抓起来了！初步审判，确定是严俊毅派来的。”
　　能这么容易地撬开小吉他们的嘴，不得不说还是暴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命面前，主子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活在当下才是要紧。
　　竹凌赞赏的点点头：“干的漂亮！”
　　毛队长站的笔直：“是东家教得好！”
　　竹凌哈哈大笑，把人倒挂在树上，把臭袜子塞嘴里，这么损的事，毛队长自然是在打劫索风山土匪的时候学到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活学活用了。
　　不过——
　　竹凌指着那倒霉四人组：“你是不是还忘了一点，抓人、揍人、撬开嘴，最后一步是什么？”
　　毛队长挠挠头，有些茫然：“啊？”
　　还有最后一步吗？他怎么记不清了。
　　竹凌摇摇头，笑道：“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打劫！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和玉坠，也值不少钱吧，你们兄弟拿去当了喝酒吃肉，岂不是正好？”
　　毛队长茅塞顿开：“东家，我想起来了！”
　　他兴奋的转过头，眼冒绿光的看着瑟瑟发抖小吉等人，然后一挥手，几个壮汉扑上去，三两下就把他们扒了个精光！
　　碍于竹凌还在，几人勉强还给他们四个留了个底裤。
　　小风吹过，全身凉意四起，羞耻感爆棚！
　　小吉“呜呜呜”的叫着，悲伤的眼泪倒着流下，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水滩。
　　竹凌啧啧称奇：“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着男人哭起来，水也不少呀。”
　　毛队长不屑道：“也就这种软蛋，遇到点事就会哭，咱们这种纯爷们是绝对不会哭的！”


第169章 赎人
　　严家小厮带人来救小吉管事的时候，就看见梨花巷子口躺着一排白花花的裸男。
　　小厮：“……”
　　擦！这玩意儿救还是不救啊，小吉管事在自己面前出这么大丑，回去了不得弄死他们这帮知情人？
　　小厮躲在巷子口，领着自己带来的打手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不行，他得想个万全之策。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毛队长带人从身后猝不及防把他们围了。
　　竹凌半军事化训练出来的肌肉猛男们，自然不是普通打手可以抵挡的，三两招之间，严家的四名打手就被控制住了。
　　小厮的手被反剪在背后，他露出惊恐的神色：“你们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我们可是严家的人，不是你们这种外乡人能得罪的起的！”
　　毛队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面孔愈发狰狞：“这位小哥怎么说话的呢？我们只是看你踩脏了我们门口的青石板，让你们出点洒扫钱罢了。”
　　小厮跳脚：“胡说，我根本就没走你们门口那条路，我还在巷子口呢！”
　　毛队长摇摇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们严家人。”
　　他用下巴指着对面的那几个裸男：“喏，洒扫钱，一人五百两银子，不然我们就把他们丢去官府了！”
　　“五百两，你怕不是在抢劫？”小厮气的头顶冒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毛队长老神在在的抱臂，一脸淡然：“那好吧，那我们只能把他们几个丢官府去了。瞧着他们坏事干过不少的样子，要是被官府审出来点什么，可就不怪我们了。”
　　小厮面色一变，他自然知道小吉他们之前都干过什么事情。
　　小吉管事最爱拍少爷马屁，为了讨少爷欢心，经常去做一些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邪门勾当。
　　这要是去了官府，各种酷刑加上来，吐出点什么不该说的东西，那是很容易的事。
　　他们是普通的家丁，又不是皇家死侍，怎么可能用生命给主人保守秘密？
　　毛队长却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挥手就叫人把这些裸男都押送到官府去。
　　小厮：！！！
　　好歹给我点考虑的时间啊。
　　他连忙扑上去抱住毛队长的大腿：“大爷！这事儿我不能做主，五百两银子太多了，你容我先回去禀报自家主子！”
　　这可是有关少爷的大事，他可不敢随意做主。
　　说是洒扫钱，其实就是赎买，五百两银子一个人，四个人加起来就是两千两。
　　这是一笔天文数字，他这种小厮，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钱。
　　他忍不住牙疼，少爷，会同意吗？
　　……
　　严家。
　　严俊毅看着缩头缩脑回来汇报战绩的小厮，率先皱起了眉：“这么点小事都没干好，要你有什么用？”
　　小厮结结巴巴的开口：“少爷，您……有所不知，那些乡下汉子太野蛮了，一上去就把咱们家的护卫给按住了，根本就打不过……”
　　严俊毅：“一群饭桶，那你再多带几个人！”
　　小厮苦着脸：“少爷，多带人也不行，他们说、说……让咱们拿钱去赎人，五百两银子一个，不然、不然就扭送官府了……”
　　“什么？！”严俊毅气的拍桌站起来。
　　又是送官府，又是送官府，没完没了是不是？！


第170章 不破财不消灾
　　饶是严俊毅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他需要拿钱去赎人的事实。
　　自家手下什么德行他最清楚，把柄在人家手上，不破财肯定消不了这个灾。
　　两千两对于严家正房来说不值一提，但换到他们偏房身上，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家里的大钱都在爹娘手上，他几乎是掏空了自己的私房才勉强凑够银子。
　　人虽然被扣了，不过也实锤了一件事，唐掌柜幕后的支招人，肯定就是这个竹东家。
　　严俊毅摸着银匣子冷笑：“我倒要亲自会会这个人！”
　　长这么大，因为有着严家的身份在，还真是第一回遇见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坑他的人。
　　在睦洲府，敢和严家作对的，要么是比严家厉害的人，要么是不知道严家厉害的人。
　　这位竹东家，不显山不露水的来到府城，初步打听出来的消息，也只是个乡下来的普通富商而已。
　　富商出门素来都是高调至极，因为商圈坚信“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真理，如果有人不高调，那就是没有高调的资本。
　　严俊毅不信这种普普通通的富商敢和严家硬刚，等到两人会了面，别说这两千两，他非要让对方倒赔他两万两才能解气！
　　严俊毅带着一帮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去了梨花巷。
　　……
　　唐家。
　　唐颖正在书房里废寝忘食的学习，她最近就像打鸡血一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连她的亲娘唐夫人都拿她没办法，只能吩咐几个丫鬟在她身边按时提醒她吃饭和睡觉。
　　但今日，她的奋斗难得被人打断了。
　　唐颖举着毛笔，惊讶的看着来汇报的丫鬟：“你说谁，谁来找我？”
　　小莺兴奋道：“是小姐你上回救得那个大汉呀！就是胡子拉碴那个，你让人给他买鞋子和冻疮药来着！”
　　买鞋子和冻疮药，这人能有谁？自然雷锋剑派大师兄——裴法。
　　裴法因为得了中彩票的一百两银子，顺利救回了小师弟的命。
　　不仅如此，可能是他之前的霉运的用光了，自从中彩票之后，就开始好运连连起来。
　　在小师弟治病期间，他出门吃午饭，先是遇见了忽悠他钱的江湖骗子，他暴打人家一顿，拿回了之前被坑的大部分银子。
　　后又遇见了偷他行李的毛贼，追回了丢失的推荐信。
　　那毛贼不识字，还以为那封信就是普通的家书，扔在破庙的犄角旮旯就没管，裴法找到的时候，信件除了外皮被老鼠啃掉了一个角，内容倒是一点都没少。
　　他给信件换了个信封，重新装了进去，有了推荐信，就可以去找归山真人了。
　　归山真人是个慈眉善目的隐居高人，他看了老友的来信，果真免去了小师弟的治疗费用，还因材施教，传授给裴法一套武功秘籍。
　　此秘籍对裴法的修习的剑道助益颇多，他喜不自胜，近日来一直都醉心于研究武学。
　　这些好事，裴法都归结于自己遇到的那个唐家小姐。
　　人美心善的唐家小姐，在他心中已不是凡人，那是什么？那是他的福星啊！
　　这不，小师弟病情刚刚大好，他就立刻收拾了行李过来，亲自上门给恩人报恩了！


第171章 裴法报恩
　　唐颖随丫鬟来花厅见客。
　　裴法背着一把重剑，带着小师弟，正站在花厅中央。
　　有小厮给他们上了热茶和点心，邀他们落座。
　　但裴法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执意站着等人：对待恩人，必须恭恭敬敬！恩人没来，他岂能坐下。
　　因为还惦记着自己的算学题，唐颖的脚步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厅外。
　　两人远远看见花厅里的彪形大汉，小莺忍不住嘀咕一句：“这回倒是穿着的挺干净的，上回怎么弄的像个乞丐呢？”
　　唐颖比了个手势，让她噤声。
　　背后说人长短，是极为不体面的事，况且现在离人家还这么近，听说武人耳力出众，要是被人家听见就不好了。
　　小莺看见自家小姐的手势，连忙闭上嘴巴，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只管走路。
　　唐颖猜测的不错，裴法确实耳力出众，他听见了小莺的那句嘀咕，不过他是个涉世未深、神经大条的人，所以并没有感觉到生气，相反因为初次在恩人眼前留下的邋遢形象而懊恼不已。
　　下山之前怎么就没学会洗衣服呢？真是太糟糕了。
　　他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想让自己更笔挺一点。
　　还好还好，这段时间在归山真人那里，已经和粗使婆子学会了如何洗衣服、刷鞋子，以后再也不会那么邋遢了。
　　唐颖过来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她刚一进门，就看见花厅里的壮汉转过身来，恭敬的朝她行礼：
　　“雷峰剑派裴法，拜见恩人！”
　　裴法撩袍就要单膝跪拜，这是江湖人中的最大礼仪，非父母尊长或是极为敬佩的人，不会行此大礼。
　　唐颖被他这个操作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扶：“不可不可，你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就称得上恩人了？”
　　裴法却已经重重的跪了下去，他的膝盖在冰冷的石板上磕出“咚”的一声：“此前之事于唐小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与裴法来说便如恩同再造！”
　　这话就把唐颖搞懵了，一双鞋一瓶药而已，怎么就恩同再造了？
　　裴法见她不理解，连忙把自己去买彩票中奖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一脸感激道：“如若不是小姐的人提点了我，我的小师弟必将在那晚命丧黄泉，而我也将一辈子活在痛苦与悔恨中！如今我的小师弟已经大好，我也不用背负枷锁，此等恩情不是再造之恩又是什么？”
　　唐颖惊讶的张大嘴：“原来你是第一个中奖的人？！”
　　时光溯回，那日她回家之后，便闷在房里和母亲学习绣花，等到晚上父亲归来，难得一脸喜色，他高兴的说今日终于有人买彩票了，开奖环节声势浩大，明日彩票必然大卖！
　　后来果然如父亲所料，第二日彩票站便被人踏破了门槛。
　　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买彩票的人居然是她随手搭救的一个路人。
　　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
　　缘分，何其奇妙！
　　唐颖又惊又喜，她让人重新上了好茶，请裴法坐下叙旧：“你与我好好说说，你这些日子都经历什么？”
　　两人谈话空隙，她又让小莺去叫了那天送东西的小厮，毕竟让裴法去福气彩票站买彩票这句话，不是她说的，而是那小厮说的，她并不打算揽功。
　　等小厮来了之后，裴法又是一遍千恩万谢。
　　小厮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能有这么好的后续效果，他红着脸摆着手说不用谢。
　　如此忠心为主的小厮，主家自然不会让他吃亏。
　　唐颖当着裴法的面赏了他五两银子，这笔钱相当于他半年的工钱。
　　小厮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欢天喜地的拿着钱下去了。
　　裴法看着小厮如此开心，自己也咧着嘴笑，笑了好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掏自己的包袱：“唐小姐，我没什么可报答你的，这是天下第一药庄还我的一百两银子，我把它们都给你，不指望还得上恩情，只要小姐不嫌弃就好……”
　　唐颖拦住他：“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赢得银子，和我又有什么干系，这原就你的好运气。我送你药和鞋，本就不求回报，如今若是收了你的银子，可不就违背初心了。”
　　裴法被她一串连珠炮给崩傻了，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焦急：“可我除了银子，也没有其他方法报答小姐了，我是一定要报答小姐的！”
　　唐颖转转眼睛：“……这样，若你非要报答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裴法眼前一亮，连忙道：“小姐请说，只要我能做得到，便无所不从！”
　　唐颖看了看他腰间的刺绣荷包，又看看他背上的重剑：“你说你是雷峰剑派大师兄，那你一定很厉害吧？”
　　裴法闻言，自信满满的捶捶自己胸前发达的肌肉：“若是在南方三府新一批弟子中比较，不敢说第一，前三是能排进去的！”
　　南方三府指的是睦洲府与临近两府城，这三个府城武学门派众多，能在这么多门派新人中排前三，绝对算得上是稀有的翘楚人物！
　　唐颖：！！！
　　赚到了！
　　她激动的站起来：“那你会侦查、追踪之术吗？”
　　裴法点点头：“这是我们入门的基本功，自然是会的。”
　　剑客做的是除魔卫道，惩恶扬善的活计，若是连坏人都找不到，那还怎么惩恶扬善？所以侦查、追踪之术是必修课。
　　唐颖开心的拍手，随即严肃了脸庞：“既然如此，还望少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必然重金相谢！”
　　裴法看着突然变脸的唐小姐，疑惑道：“什么事让小姐如此郑重？”
　　唐颖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裴法：“什么人？”
　　唐颖：“一个，灭了王五满门的人！”
　　如果说唐家还有什么事需要裴法的帮助，那么必然是正在贴榜寻找的杀害王五全家的凶手。
　　只要找到了这个凶手，拿到了“他”杀人的证据，那么唐家立刻就能洗白了！


第172章 严俊毅打上门
　　唐颖对裴法细细说了王五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她避开了王五鬼魂的诸多事宜。
　　但仅仅如此，就已经很让裴法愤怒了。
　　栽赃嫁祸，害人满门，这种阴暗狗血的事件，对于一个长在正派光辉旗帜下的五好青年来说，简直零容忍！
　　裴法拍案而起：“唐小姐放心，此事包在裴某身上，三日之内，必将那幕后真凶揪之台前！”
　　他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捉拿凶手不费吹灰之力。
　　唐颖有些心里打鼓：“三天，这么短的时间，真的可以吗？”
　　裴法虎着脸：“我从不说大话。”
　　唐颖还想再问，这时一旁一直乖巧等待的小师弟司宇插话道：
　　“唐小姐，我大师兄真的特别厉害，不管是门内试炼还是门外试炼，每次他都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抓个凶手而已，肯定难不倒他，你要相信他哦。”
　　旁人的佐证总是让人更容易产生信任感。
　　唐颖点点头：“既然如此，就拜托裴少侠了！”
　　裴法咧嘴一笑：“定不叫小姐失望！”
　　说罢，他把小师弟托付在唐府，拿着自己的重剑就要出发。
　　唐颖想让他吃完饭再走，但他怕耽误时间，只用包袱装了一兜子好携带的饼子当做路上的干粮，然后消失在了人们眼前。
　　有些高手，消失时，院中只有落叶盘旋。
　　小莺把嘴张成“O”型，颤抖的指着空气：“他、他、他，刚刚他用的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唐颖也是第一回见，同样惊叹：“应当就是了，好快的速度！”
　　小师弟司宇看看空气，又看看两个惊奇的少女，好心解释道：“不是轻功，就是我大师兄跑得快一点。”
　　唐颖、小莺：“这是快一点？”
　　这是残影了好吧！
　　什么人能跑这么快呀。
　　自此，唐颖对裴法的三天之约又加强了一大截信心。
　　菩萨保佑，可一定要抓到那个凶手呀！
　　……
　　梨花巷。
　　严俊毅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找上了门。
　　本以为会看见小吉管事几人被扒光了衣服挂在外面的招摇画面，或是因为人数原因遭遇主家的阻拦，在门外爆发冲突。
　　然而这一切都没发生，梨花巷安静的很，他们只是刚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嚣张的叫门，那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褶子的老管事，老神在在的一挥手，就把他们全都放进了院子里。
　　这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有气发不出来。
　　严俊毅咬牙切齿，他带着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骂：“……不入流的乡巴佬，我倒要看你玩什么花招！”
　　严俊毅走的飞快，丝毫不怕陷阱，毕竟他带了这么多人，完全不怵对方。
　　但是更让人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刚走进第一个院子，就看见唐掌柜从屋里面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飞奔着上前抱住他：
　　“严老弟啊，你可算来了！王五大人他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严俊毅：？？？
　　死老头，你在搞什么鬼？
　　唐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接着大声哭嚎：
　　“严老弟啊！我可算等到你了，我盼你盼的星星月亮都掉了呀，你可终于来了。王五大人、王五大人你看见了没有？严老弟终于主动来找你了啊！”
　　严俊毅听的毛骨悚然，他一把推开唐掌柜：“姓唐的你别给我搞神神鬼鬼那一套，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赶紧给我好好说话！”
　　唐掌柜被他推开，十分伤心的擦擦鼻涕眼泪，然后“嗖”重新拉住严俊毅的胳膊，顺手将自己的手上的污秽擦到他的衣裳上，一副情深意切的老好人模样哭道：
　　“严老弟，你可不能不信我啊！真的是王五大人想见你去，我哪里敢拿王五大人开玩笑，王五大人是什么？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阴差，我拿他撒谎，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严俊毅越听越觉得诡异，但他本能的觉得不能相信这种说辞。
　　毕竟王五一个死人，没事找他做什么？
　　当初是他让人一杯毒酒抢先送走王五的，就为了让他可以更快的讹诈唐掌柜。
　　如今死人要找他，准没好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身如玉竹、气质出尘的清冷少女。
　　来人穿一袭冰蓝色衣裙，细节之处绣了鸢尾花，更显精致优雅，若是单看，必是一张美人图，只是与这画面格格不入的便是她的身后站了四个铁塔一样的壮汉。
　　竹凌含笑走上前，对着正在发愣的严俊毅开口：“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严公子了吧，幸会幸会，王五大人看中的人，果真不凡！”
　　严俊毅被她的笑容晃了神，美人他见过不少，不说别的，就他的后院，各色姿容的通房小妾两个巴掌都不够数，但这种气质的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一种落落大方、不娇不媚的气质，带着寻常女子没有的神秘气场，明明看着温温和和，似乎毫无攻击力，但一旦与她对视，便忍不住让人心跳加速。
　　系统磕着瓜子：“少女，你看他要流口水了！”
　　竹凌在识海里擦刀：“啧，油腻男人，太恶心了。”
　　唐掌柜看严俊毅一副色心涌动的样子，也忍不住一阵恶寒，这种狗东西，真是不分场合的发骚，实在是叫人瞧不起看不上！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上，他恨不得一闷棍敲死这个垃圾玩意儿。
　　严俊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竹凌发呆。
　　唐掌柜拽拽他的袖口：“严老弟，我们竹东家和你说话呢！”
　　严俊毅回过神，下意识的想擦嘴角，但手举了一半，才发现场合不对，他立马笑道：“原来是竹东家，幸会幸会……嗯？什么，她是你东家？！”
　　话说了一半，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居然是唐掌柜的东家！
　　唐掌柜：“是呀，这就是我们东家，彩票站就是我们东家的产业。”
　　理智蓦然回笼，严俊毅冷笑：“姓唐的，事到如今你还跟我开玩笑，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你跟我说是你东家，你当我是三岁的傻子吗？”
　　出于对女子天然的不屑，以及进门到现在各种奇怪的感受，严俊毅觉得唐掌柜今天就是在玩他。
　　系统气愤叉腰：“他蔑视你，干他丫的！”


第173章 王五大人送你机缘
　　毛队长一个健步上前，就把出言不逊的严俊毅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一米九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毛队长脸如寒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严俊毅突然双脚离地被人拎在半空中，他吓得怪叫一声，就要招呼自己的手下人解救自己。
　　毛队长“呵呵”一笑，捏着他的脖子就问后面的人：“你们谁敢上来？”
　　一帮打手面面相觑，还真不敢贸然上前。
　　严俊毅双脚在空气中乱蹬，气的发抖：“你放我下来，唔唔……”
　　“算了算了，和气生财！”竹凌假装上来打圆场：“这是我们王五大人的贵客，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呢。”
　　毛队长看了看自己东家，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油腻青年，仿佛十分不服气的样子，好半晌才勉强松开手，把他扔到了地上：“这次看在我们东家的面子上，先放过你，哼！”
　　严俊毅“扑通”一声摔到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身后的下人们这才敢涌上前给他拍背顺气，等他喘匀了气，又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
　　所谓出师不利，大概就是如此了。
　　严俊毅本以为自己带了那么多人，从气势上就能碾压对方，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会先动手。
　　毛队长猝不及防的出手，真是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他留，这个亏吃大了！
　　抢在严俊毅发作之前，唐掌柜连忙上前把他往屋子里拉：“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见王五大人要紧，快随我来！”
　　严俊毅气愤的甩开他的手：“叫那个男人跪下给我道歉，否则我这就让人拆了你这个破地方！”
　　唐掌柜：“这……”
　　他看了一眼竹凌，竹凌笑眯眯上前：“何必这么大火气，咱们先谈正事，正事谈完了再说这些小事。不瞒严公子，王五大人是要给你送机缘的，我们在此等候许久，就是为了等你亲自上门呢。”
　　“机缘，什么机缘？”严俊毅显然不信，他现在只想把那个对他不敬的男人剁了喂狗。
　　竹凌给唐掌柜使了个眼色，唐掌柜上去与他耳语：“王五大人要送你一个大机缘，整整十万两银子呢！”
　　十万两银子，哪怕对于严家来说，这也是非常大的一笔钱。
　　严俊毅睁大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哪怕是他这样好面子的小人，也忍不住先放下面子，去关注一下眼前利益。
　　唐掌柜跺脚：“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们等你干嘛？快快快，时间长了王五大人该生气了，你随我进屋，我跟你讲讲具体情况。”
　　严俊毅却没有动：“进屋，你们怕不是又有陷阱等着我吧？！”
　　唐掌柜唉声叹气：“怎么就不信我们呢？这样吧，你可以带几名护卫，只是……此事不宜外传，带进去的必须是你的亲信。”
　　看他这煞有其事、郑重谨慎的样子，严俊毅也信了三分，他挑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手下，跟着唐掌柜一行人进了屋子。
　　竹凌的计划很简单。
　　告诉严俊毅，王五大人想要他诚心烧纸，获得他的念力，作为回报，会给他十万两银子的大机缘。
　　“王五为何要我烧纸，给我机缘？”严俊毅皱眉。
　　“这还用我们明说吗？”唐掌柜尬笑：“……王五大人是怎么死的，严老弟你比我们更清楚吧。”
　　严俊毅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人放火栽赃嫁祸，这种事自然是偷偷摸摸做的，摆在明面上意思可就变了。
　　莫非姓唐的老小儿是要诈他？
　　竹凌接话：“严公子，明人不说暗话。王五大人需要众人祈福烧纸，才能壮大实力竞争阴差，这件事你知道吧。但普通人的祈福终归有限，你是送他上黄泉的人，如若你能改邪归正，为他祈福，那么你传递给他是念力，便是普通人的千百倍。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的就是此理。所以，你的诚心祈福，对王五大人来说很重要。”
　　这个思路好似无懈可击，严俊毅脑子里千回百转，终于抓住了一点漏洞：“那他为何不给我托梦，而是由你们转达？还有，你们说带我见王五，他在哪呢？”
　　唐掌柜一脸悲怆：“王五大人倒是想给你托梦，然而你去过去他坟头，或是给他烧过一张纸吗？你什么都没做，连个联系的媒介都没有，王五大人怎么给你托梦呀。”
　　众所周知，唐掌柜曾经多次大张旗鼓的给王五烧纸，还去过王五的坟头。
　　而严俊毅，他怎么会在乎一个棋子的身后事，自然是从未关注过的。
　　这话把严俊毅怼的哑口无言。
　　他不禁懊恼自己怎么就没给王五烧过纸，不然这机缘他早就得到了，何必等到今天才知道。
　　竹凌预设的说法的是个闭环，很难让人挑出错来，更何况前面还有十万两银子这个大诱饵在，只要对方心里有一丝贪婪，有些细小的不合理之处，他们就会自动的去合理化。
　　诚如，人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严俊毅对这件事信了四五成，他在椅子上动了动，问道：“可你还是没说王五大人在哪！”
　　唐掌柜朝他神神秘秘的招手：“你过来。”
　　严俊毅狐疑的走过去：“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唐掌柜背过身，挡住那边严家下人的视线，把他拉到跟前，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桌子上的一块布。
　　这块布是青黑色的，进屋之前就放在这里，毫不起眼，唐掌柜去掀布的时候，严俊毅才发现桌子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黑布打开，下面是个沙盘，只是这沙盘里面装的不是沙子，而是白糯米与血糯米。
　　此时白糯米平铺整个沙盘，血糯米在中央形成各种奇怪的图腾花纹，花纹诡异扭曲，看之让人触目惊心！
　　“啊！”
　　严俊毅被这画面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
　　竹凌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悠悠开口解释道：“这是属于王五大人的图腾，你既看了，今晚必然会梦见他。”
　　严俊毅闻言，忍着心中的不适感，又去看了好几眼。
　　这花纹奇奇怪怪，的确不似凡人所做，看久了还觉得头晕目眩，让人望而生畏。
　　他抬起手对唐掌柜道：“快盖起来！”
　　唐掌柜回头对他笑：“你看见王五大人了吗？这上面画了王五大人的头哦。”
　　“什么？在哪里！”严俊毅瞬间惊恐。
　　唐掌柜伸手去指图案中央的一个小部位：“你将这里看作鼻子，其余地方看作脑袋，能看出来吗？”
　　这张图利用的是西方视觉错位图的原理绘制出来的。
　　血糯米看似杂乱无章的绘制出了奇怪的图腾，但若是以某一点出发，刻意去看，就能看到画手设置在画里的专属图案。
　　等看清楚了人头，严俊毅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个瘦骨嶙峋、眼神怪异的苍老男人侧脸浮现在沙盘上，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快、快、快，快盖上！”严俊毅挡住眼睛飞也似的跑到了门边，原先的五分相信也一下子变成了八分。
　　没错了！只有鬼魂才能绘制如此可怕的图案，王五他居然真的存在！
　　在严俊毅看不见的角度，竹凌和唐掌柜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切恰到好处，严俊毅入局了。
　　沙盘被黑布重新盖上，有人把它端走，供在了香案前。
　　严俊毅惊魂未定的在椅子上坐下：“除了给他烧纸，王五大人还说了什么？”
　　唐掌柜笑呵呵端起茶：“严老弟喝口茶冷静一下。你放心，王五大人现在虽然拥有无穷能量，但只能做善事，不能做恶事，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诚心给他烧纸，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王五大人不仅不会怪你，还要送你一份价值十万两银子的大机缘！”
　　此时再次提到十万两银子，严俊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血糯米图案给他的刺激太大，他连唐掌柜话里的漏洞都懒得去抓，王五是他安排人去毒死的，这种本来不可能去承认的事情，现下都被他默认了下来。
　　“在哪烧纸？”严俊毅问道：“要烧多少，和你之前一样，烧几大车吗？”
　　唐掌柜摇头：“自然不是，那样太少了，显不出你的诚意。”
　　“那要多少？二十车。”严俊毅接话道。
　　“不不不，我烧的那些，只是普通的纸钱。你要烧的，是阴时阴月出生的猪、狗、牛、羊、鸡五种家禽牲畜鲜血所绘制的特殊冥币，一样九百九十九张，共五车，虽然只有五车，但抵得上普通人烧五百车！”唐掌柜严肃着脸，说的极为认真。
　　阴时阴月出生的猪、狗、牛、羊、鸡，这完全是胡扯，但人们就喜欢听这种震撼稀奇的言论。
　　“居然这么复杂……”严俊毅听的咋舌。
　　一说图案，他本能的就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张血糯米图，自发的就对这些冥币产生了敬畏之心。
　　唐掌柜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当然复杂，你可别小看这些家畜，可难找了，自从王五大人吩咐下来，我就一直命人寻找，找到了还不算，还要精心养护，生怕他们有了什么好歹，说实话，伺候我老母亲我都没这么用心……”
　　严俊毅：“你还养着它们？”
　　唐掌柜站起身，引他去后院看：“都在这呢，我可没骗你！”
　　两人走到后院，果然见这里搭了五个棚子，分别住着猪、狗、牛、羊、鸡，只见它们每个面前的石槽，都满满当当的放着各自爱吃的饲料，还有五个仆人专职照看。
　　“噫~”严俊毅围着棚子转了两圈，惊奇道：“这些牲畜确实长的与普通牲畜不一样啊……”
　　大公鸡的尾翼色彩鲜艳，扬着鸡冠子，神情倨傲；白猪干净胖乎，在棚子里转圈，眼神里带着对外物的不屑；牛羊的毛被梳理的一丝不苟，悠闲惬意的嚼着干草，不施舍外人一个眼神；大黑狗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食槽上面，中气十足的狂吠！
　　这是竹凌派人专门去挑选出来的上等品相的动物，看着就健康壮硕，充满活力。
　　最关键的是，它们都脾气不好，瞧不起人。
　　唐掌柜开口：“那必须的，它们都是阴时阴月出生的牲畜，自然不同凡响。”
　　系统拍桌大笑：“哈哈哈哈，唐掌柜好会演！”
　　谁会去记这些牲畜的出生时间呢，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严俊毅却被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完全唬住了，他对此深信不疑：“好！果然是好东西，既然都准备好了，咱们立刻就去烧纸吧！”
　　十万两银子，越快拿到越好。
　　“烧纸自然是可以，明晚就是个好时机……”唐掌柜说道，不过下一秒又话锋一转：“但这纸钱却不能白给你，这都是我们准备的东西，代表不了你的诚心，你想烧纸，就要拿出自己的诚心来。”
　　严俊毅看他：“什么诚心，怎么拿？”
　　唐掌柜又带他回了刚才的屋子，等关了门，才神神秘秘的道：“这诚心自然不能小，按照王五大人的规矩，是机缘的两成……”
　　“什么，两成？！”严俊毅瞪大眼。
　　十万两的两成，那可是两万两！他哪里拿得出来。
　　刚刚诞生的信任感，在这一刻直线下滑。
　　“唉~”唐掌柜连忙拍拍他：“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办法我也给你想好了，这银子我们东家替你出了！”
　　下滑曲线骤停，严俊毅眯起眼：还有这种好事？
　　唐掌柜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开口：“……当然，我们东家也不是白出的。这机缘虽是你的，但没有我们东家的银子，你也拿不到机缘不是吗？所以这十万两银子，我们东家要拿大头。”
　　严俊毅僵着脸：“拿多少？”
　　唐掌柜竖起一根手指，弯起来：“我们九，你一。”
　　严俊毅：！！！
　　“老小儿你果然想骗我的银子！”
　　唐掌柜闻言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帮你拿机缘，你还来骂我？”
　　严俊毅冷笑：“你那是帮我拿机缘吗？十万两银子，就给我一万两，你们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唐掌柜怒目而视：“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拿得出来两万两银子吗？我们东家平白无故让你赚一万两，你还不知足！”
　　严俊毅怒发冲冠的拍桌：“谁说我拿不出来两万两，老小儿你瞧不起谁呢？！”
　　用他的机缘赚九万两银子，姓唐的和那个女人真的打的好算盘，在这把他当傻子骗呢！
　　唐掌柜气急败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同样冷笑着看他：“好啊，你有钱，你去拿啊！你要是拿得出两万两，我们一文钱都不沾你的！”
　　严俊毅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坑里，年少气盛以及对金钱的贪婪控制住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甩袖就往外走：“哼！你等着，老子肯定拿两万两过来，谁也别想碰老子的机缘！”


第174章 回家弄钱
　　然而他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毛队长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堵在了他面前。
　　严俊毅转头：“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竹凌轻笑开口：“严公子贵人多忘事，你今天是来赎人的，人不要了吗？”
　　直至这句话说完，严俊毅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绷着脸：“人呢？！”
　　竹凌拍拍手，不多时，以小吉管事为首的几个严家仆从被人拎出来。
　　小吉管事一看见自家少爷，立马痛哭出声：“少爷，救我啊！”
　　随着他的哭喊，后面几人也都一起发声，朝自家少爷求助。
　　严俊毅看着自家被打成猪头的下人，面沉如锅底，他恶狠狠的看着竹凌。
　　竹凌丝毫不惧，甚至还悠闲的喝了口茶，等放下茶杯后，才“好心好意”的提醒道：“一共两千两银子，严公子不会没带齐吧？”
　　严俊毅想破口大骂这女人无耻，再砸了这间破屋子。
　　但他不能，因为他还要来这里拿自己的十万两机缘。
　　他愤愤的从怀里掏出那个提前准备好的木匣，当着竹凌二人的面，打开，然后重重扔在桌子上：“在这了，自己数！”
　　毛队长上前，把匣子拿起来，清点核对了里面的银票，确定无误后，对竹凌点了点头。
　　竹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严俊毅板着脸：“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她笑容满面：“当然！严公子请自便。”
　　严俊毅看着她扩大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不让自己在这里气死，他让人提上小吉管事他们，三两步就走出了大门。
　　严家人乌泱乌泱从梨花巷消失，宅子里恢复了寂静。
　　唐掌柜和竹凌站在院落中，看着新鲜到手的银票，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杀猪盘，已成功启动！
　　……
　　严家。
　　严俊毅带人回了前院。
　　严家的钱财都掌握在严母手中，可他却没有直接去找自己的母亲要，而是留在前院等账房先生下工。
　　两万两银子，哪怕他有正当的赚钱理由，母亲也不会随便把钱给他，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与死人交易，而且这个死人还是被他毒死的。
　　与死人交易，这种离谱的事情说出去谁信？就算他是严家最受宠的儿子，以严母的细致谨慎，也定然不会把银子给他。
　　两万两，折合现代货币两千万，是严家的大半家财，没有人会把这么多钱随便拿出去投资的，除非，这个人笃定这个项目必然会成功。
　　而现在，严俊毅就是这个笃定的人。
　　酉时，账房先生下工，他将重要的账本随身携带，仔细检查过每一处角落，这才关好门窗，把门锁死，安心的回家去了。
　　然而等他刚一离开，角落里就窜出来一个人影。
　　严俊毅熟练的撬开窗户，翻身进去。
　　这门技能他很熟，因为他小时候没少进账房偷零花钱，所以这才惹的账房先生对账房看管的那么严实。
　　这几年他出来办事，自己能赚到钱了，也就很少再进账房，但当年的“本事”还没丢。
　　他进了屋子，按照记忆翻找着暗格，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家存放大额银票的地方。
　　严家现银也不过三万多两，严俊毅装了两万两进兜，匣子里的钱就少了一大半。
　　他把匣子放回去，复原了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祈祷账房先生晚点发现，然后飞快的从这里离开——
　　只要在母亲发现前，拿到了十万两的机缘，那他不仅不会挨骂，还会是整个严家的功臣！


第175章 忽悠傻子
　　严俊毅拿了银子，又鬼鬼祟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晚他没有召唤任何小妾，而是独自一人睡在床上，他将银票揣在胸口，抱着被子入眠。
　　因为心中有事，这一觉他睡的很轻，不仅如此，因为总是想着王五的机缘一事，他果真梦见了王五。
　　梦中王五大人的面孔与那幅沙盘血糯米图融为一体，看上去既恐怖又可怕，但又带着不可言说的威严。
　　梦里的王五和他说了什么他已经忘了，但醒来之后，那种半真半假是虚幻梦境感，加强了他对王五存在的信任。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严俊毅就带着新到手的两万两银票又回到了梨花巷。
　　唐掌柜打着哈欠出来迎他，等看他真的拿来了这么多银子，不由得目瞪口呆：“你你你，还真的弄来了……”
　　严俊毅得意又轻蔑的在椅子上坐下：“让你狗眼看人低，以为就你有银子不成！”
　　想合起伙来骗他的十万两机缘，没门儿。
　　唐掌柜哑口无言，良久伸出一只大拇指，对着他比了比：“厉害！”
　　只是嘴上这样夸着，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割肉一般的痛苦之色，毕竟谁失去了九万两银子，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严俊毅看他如此懊恼心痛，心里更是坚定了信念。
　　十万两银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钱到位了，事情就得办起来。
　　唐掌柜唉声叹气的吩咐人去绘制纸钱，准备今晚就举行这特殊的祭奠仪式。
　　后院五只阴时阴月出生的牲畜被人拉出来，分别放血流入不同形状的墨盘里，工匠们在血液中放入各种颜料，使其更加鲜艳，然后用事先就雕刻好是超大号印章，蘸取这种特殊的颜料，印在纸钱上。
　　说是绘制，但若真的一张一张去画，那得画到猴年马月去，还是印章效率高，又快又整齐。
　　一个印章“啪”的盖下去，纸上就浮现了一个繁复奇怪的花纹，这种花纹和之前沙盘上的花纹有异曲同工之妙，严俊毅看了一会儿就不敢再看，只说等着晚上再来，直接烧纸。
　　家肯定是不敢回去的，他带着下人在路边乱逛，直至傍晚时分，才重新回了梨花巷，准备参加仪式。
　　因着要祭拜王五大人，院子已经规整一新，巨大的丧仪白花挂满柱子，火盆幽幽泛着火光，处处透着庄严肃穆之感。
　　系统翘着二郎腿：“布景布的不错，有那种凄凉阴森的感觉了，不过这宅子是张掌柜给人家儿子考科举准备的，你这么弄不吉利吧？”
　　竹凌抱臂看着外面，也是很忧愁：“没办法，情景需要，也换不了地方了，不行等我过段时间赚钱了，再给张掌柜重新买一处宅子吧。”
　　系统翻了个白眼：“兜里没有五个铜板的你，是依靠什么勇气说出这么豪横的话的？”
　　落霞公园的投资巨大，因为还未开业，所以收回成本还遥遥无期。
　　而刚刚从严俊毅手中得来的两万两千两银子，还有其他用处，暂时不能动，所以她现在就是一个贫穷的包工头。
　　竹凌握拳：“行了统子，我记住你了，今年你都不要吃瓜子了。”
　　系统：“嗷~”
　　两人这边正调侃打闹着，就见严俊毅小心翼翼的跨过三道火盆，毕恭毕敬的跪在王五的牌位前，准备烧纸。
　　这副模样，倒也称得上诚心诚意。
　　竹凌拿着一张纸走出去，将写满字的纸张递给跪的笔直的严俊毅，叫他签字画押：“这是你对王五大人犯下过错的认罪书，必须由你亲自承认，并真心反悔才能起效。”
　　严俊毅看着这张纸，心中犹豫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能签。
　　竹凌看他没动作，又“贴心”的补充道：“不必担心，这也是要烧给王五大人的，你签完就会拿去烧了，不会留下隐患的。”
　　原来是要烧的呀！
　　听完这句话，严俊毅顿时放心多了，他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大名，又按上了手印。
　　要签的文书不止这一份，这张纸刚签完，竹凌把纸拿起来，唐掌柜又递给他厚厚一沓写着奇怪花纹的文书，唐掌柜说这是地府的冥字书写出来的，拉着他接着签。
　　两人共同出手，这让他都没时间再去看一眼自己签的罪证。
　　就在交接的这一刹那，竹凌手腕微动，调换了一张文书出来，而那张签字画押的真罪证被她藏进了袖子。
　　三张冥府文书签完，严俊毅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竹凌，只见她还拿着那张文书，只是正在用文书叠元宝。
　　竹凌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解释道：“所有文书都要叠元宝，这是王五大人最喜欢的形状。”
　　好理由，离谱且合理。
　　严俊毅本身也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文书还在不在，至于被叠成什么样子，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一切顺利进行。
　　文书元宝们第一批进火盆，随后是五车九百九十九张的纸钱。
　　火光将严俊毅的脸烤的发烫，他手中不停的投放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眼睛发光，十分诚恳。
　　唐掌柜站在一边，用一根很长的木棍不时的扒拉火堆，让纸钱可以燃烧的更充分。
　　大量的纸钱燃烧，把院子照的火光通明。
　　系统嗑着瓜子看戏：“我跟你打赌，他给他爷爷上坟都没这么认真！”
　　竹凌站在窗子后面，漫不经心的吃着点心：“别说他爷爷，估计亲爹死了都不见得有这么尽心。”
　　直到天色发白，五大车纸钱才烧完。
　　熬了一夜的严俊毅脸色发青，双膝更是跪的肿痛发麻。
　　没办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是真的跪着烧了一晚上的纸。
　　然而即便如此狼狈，他却也依旧开心激动：“我的机缘呢？什么时候能领！”
　　半夜回去补过觉的唐掌柜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咱们福气彩票站都是隔日才开奖的，你先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就能来领了。”
　　听到唐掌柜的保证，严俊毅顿时放下心来，他揉着膝盖，晃晃悠悠的走出门去，准备就近找个酒馆睡一觉，睡醒就来领钱。
　　一想到今晚自己就会暴富，他恨不得在街边仰天狂笑——
　　天不负我，真它喵的爽！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竹凌和唐掌柜合伙忽悠大傻子严俊毅的时候，雷峰剑派大师兄裴法正风餐露宿的在山野间寻找杀害王五全家的凶手。
　　山林里，裴法一边嚼着干饼子一边大步往前走，路上的各种痕迹各种味道，都在他的搜查范围之内。
　　裴法告别唐家小姐的当天，就去了王家的案发现场，通过对王家各种痕迹的收集和分析，他觉得王家人应当是死于内斗或熟人，因为整个王家没有多少外人入侵的痕迹。
　　卧房里衣物、器具，灶房里的粮食、腊肉，院子里的鸡、鸭，都没有被别人动过，只有王家主屋床底下有个大洞，应该是挖走了一罐银子……这就很不合理。
　　因为发生了大型凶杀案，村民们都对这里避之不及。
　　裴法过去的时候，院子里的鸡鸭因为没人喂食，自己啄开了一口袋粮食来吃，并且满院子乱飞，整个院子到处都是鸡粪鸭粪，让人无处下脚。
　　这年头的匪徒强盗都是雁过拔毛，不可能只拿银子不拿粮食。
　　穷才会落草为寇，一个成年土匪，背走一口袋粮食轻而易举，王家的米面那么白，鸡鸭那么肥硕，他们不可能放过。
　　确认了寻找方向，裴法又快速排查了王家的关系网，从里到外好一阵摸索，最后把目标锁定在王家消失的两个儿媳妇身上……
　　从上一个村庄里，他探查到了王六媳妇儿刘翠娟的消息。
　　刘翠娟和两个儿子一路向西，专门往深山老林里面钻，十分不好寻觅踪迹。
　　当然，这种不好寻找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换到“追踪大师”裴法身上，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因为怕被官府找到，所以刘翠娟三人只是在府城附近的深山老林里的周转落脚，在风声没有平息之前，他们并不敢去往其他城池，因为一旦交出路引，就会面临被抓捕的可能。
　　密林中，溪水边。
　　王六媳妇儿的大儿子狗娃拿着树枝做成的简易鱼叉，在溪水里艰难捕鱼。
　　二儿子牛娃则在一旁的破窑罐里煮野菜汤。
　　初春时节，山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野菜是最多的食物，但是天天吃野菜，人也受不住。
　　昨日他们冒险去附近的村子里买肉和粮食，却好死不死正巧听见村民们议论“府城高价悬赏各路高手抓捕杀害王家凶手”的消息，吓得他们东西都没敢买，又躲进了丛林深处。
　　今日已经没什么吃食了，所以三人找了条小溪，期待能抓几条鱼上来打打牙祭。
　　“明明手里有银子，却还得过这种苦日子，真是气人！”牛娃一边煮野菜汤，一边愤怒的抱怨道。
　　正在叉鱼的狗娃听罢，嫌弃的看他一眼：“你胆子大就出去买，到时候被抓了去吃牢饭，那饭比野菜香！”
　　“大哥，你什么意思？说都不让说啊！”狗娃把树枝做的筷子往锅里一摔，声音拔高了八度。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刘翠娟揉揉剧痛的脑袋，沙哑着嗓子劝和：“别吵了，让娘休息一会儿。”
　　“娘，你喝口野菜汤。”有母亲发话，两人不再争吵，牛娃还十分有孝心的给她盛了一碗汤。
　　“娘喝不下去……”短短几天时间，刘翠娟已经瘦的脱相。
　　三儿子死后，她食不下咽、寝不能眠，满脑子都是自己可怜的老幺孩。
　　“娘，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我和二弟对你不好吗？”狗娃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他和二弟尽心尽力的对待母亲，每天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她，可母亲似乎“不知好歹”，专门和他们作对一样，还玩起了绝食。
　　“娘知道你们对娘好，可你们三弟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想他呀！娘一看见你们，就想起来你们三弟，你们三弟才那么大点，他知道什么？你们怎么就下得去手呢，呜呜呜……”刘翠娟伤心的抹着眼泪。
　　又是老一套说辞，又是老一套哭诉。
　　狗娃和牛娃被吵的头疼，他们两个也板着脸坐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这样的情景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要上演，刘翠娟心疼自己的小儿子，随时随地都要念叨他，这让两个大儿子心中很不平衡。
　　胡乱的喝了没盐的野菜汤，狗娃和牛娃走到远处，站在一起撒尿。
　　狗娃愤愤不平：“娘心里只有老三，根本就不考虑我！”
　　如果让老三给他当儿子，那他以后怎么娶妻生子？凭什么他是老大就要承担那么多东西，都是娘的孩子，他又不欠老三的。
　　牛娃也垂头丧气：“我才是最难的，你是老大，娘指望你最多。他是老幺，娘宠着他最多，就我年纪不上不下，夹在中间最不值钱！”
　　两人一通抱怨诉苦，越说越觉得娘不公平。
　　都是儿子，怎么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呢？
　　说到最后，狗娃越想越气，怒火攻心，他扣着大树上的裂皮，缓缓出声：“既然娘光想着老三，不如……”
　　牛娃转头，两人目光交汇，眼中同样的寒光一闪而过——
　　既然娘不爱他们，只爱老三，那么，就让娘也去见老三吧！
　　……
　　裴法赶到的时候，牛娃和狗娃用裤腰带做了个上吊的绳套，正把刘翠娟往里面塞，准备吊死她。
　　刘翠娟奋力挣扎，恐惧的大叫，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牛娃！狗娃！我是你们亲娘，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狗娃一脸冰冷：“要遭天谴，早在我们杀爷爷和老三的时候就遭了，哪里等得到现在？”
　　牛娃在一旁补充：“娘，你别挣扎了，你不是要见三弟吗？我们现在正在送你去呀！”
　　刘翠娟几天没好好吃饭，正是手软脚软的时候，哪里打得过两个正年轻的半大小子，不多时脖子就被套到了绳套上。
　　绝望在这一瞬间笼罩了她，巨大的求生欲让她爆发了尖锐的嘶吼：“不，不要杀我！放我下来，你们两个畜生——”
　　裴法背着重剑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清楚的看到了全过程。
　　他把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无法理解的场景让他把脸皱成一团。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山上人不太懂啊！


第176章 抓住王六媳妇儿
　　在牛娃和狗娃合伙吊死自己的亲娘前，裴法终于出手了。
　　他拔出自己的重剑，飞身上前，只见一道凛冽的剑气破空而过，绑的结结实实的裤腰带应声断裂，被勒的翻白眼的刘翠娟“咚”的一声摔到地上！
　　“什么人？！”牛娃和狗娃一惊，四处打量来人。
　　裴法掠过树梢，稳稳落地，因动了招数，属于战备状态，他的浑身充斥着不可撼动的强大气息。
　　牛娃和狗娃被这突然闯入的外来人吓得退后好几步，他们强装镇定：“我、我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
　　裴法没说话，反而转头去看刘翠娟：这可是最大嫌疑人之一，可不能死了，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空气大量涌入肺部，刘翠娟躺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呼吸，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她泪流满面。
　　裴法“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这位大婶，你没事吧？”
　　刘翠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民妇给您磕头了！这两个逆子，他们要合谋我的性命，恩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有杀身之仇在前，什么骨肉至亲的情谊全没了，刘翠娟只知道，这两个逆子不死，往后死的就会是她。
　　“做主？”裴法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绳子：“我就是来捉你们去官府，找知府大人做主的呀！”
　　刘翠娟：！！！
　　牛娃、狗娃：！！！
　　千防万防，千躲万躲，没想到还是被府城派来的人抓住了。
　　以为是救赎，谁料是更深的地狱，希望从出现到破灭，只需一个裴法。
　　刘翠娟如同软脚虾一般滑倒在地上，笑声凄惨破碎：“呵、呵呵，早知道今日，我就不该拼了老命弄银子出来，都怪我，是我害了我的三儿啊……”
　　牛娃和狗娃怨恨的看母亲一眼，事到如今，母亲还是只念记着三娃。
　　眼看着裴法越走越近，他们却不愿意坐以待毙，两人默默后退，寻找着最佳逃跑路线。
　　裴法只有一个，他们却有两个，只要他们两个朝不同方向跑，那么就有一线生机！
　　“跑！”狗娃大吼一声，把牛娃朝左边一推，自己猛地朝右边窜去。
　　如今是逃活命的时刻，两个人如同后面有猛兽在追一样，跑的飞快。
　　裴法看着奋力逃跑的两人，皱皱眉，他从地上捡起两枚石子，看着两个人的身影……
　　狗娃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就当他们即将跑出裴法的视线范围，觉得自己能够逃出生天的时候，裴法终于动了——
　　“咻！”
　　“咻！”
　　空气中传来两枚石子破空飞出去的声音。
　　石子不偏不倚，准确的打在了两人身上。
　　“哎呦！”
　　“啊啊！”
　　牛娃、狗娃腿弯一痛，膝盖一软，整个人狗吃屎般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裴法看着狼狈的二人，遗憾叹气，吐槽道：“唉，山下的人真是跑的太慢了，这一点路，还让我数了七个数。就算是换做小师弟，三个数的时间也跑完了。”
　　牛狗●跑步慢●娃：“……”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说这话还有天理吗？让你小师弟吃几天没盐的野菜叶子汤，再来跑一个试试看。
　　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也被抓起来了啊！
　　“大侠、大侠，你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人是我娘杀的，跟我们没关系啊，呜呜呜……”
　　“是啊，你要抓抓我娘，别抓我们呀……”牛娃、狗娃一通乱嚎，试图洗白自己，躲避法律的制裁。
　　刘翠娟听的心中滴血，明明是一起干的坏事，现在儿子们却只想甩锅给她，她恨极了：“你们两个畜生，不得好死！”
　　裴法嫌他们聒噪，点了三个人的哑穴，然后熟练的用绳子把他们绑起来，拽着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的速度很快，因为王家还有一个儿媳妇没找着。
　　……
　　赵桃花带着女儿小菊和儿子小鱼也在东躲西藏的生活。
　　府城外面的山就那么几座，刘翠娟在西边的山上，他们几个则在东边的山上。
　　裴法将已经抓到的三人交给唐家负责接应的护院看管，自己则轻装上阵接着寻找嫌疑人。
　　赵桃花的踪迹好寻找多了，她这个人没什么心眼，找到了一处安身的洞穴，就没再搬过家。
　　其实她这个洞穴位置很好，隐蔽性极强，若是隐居在洞穴里不走动，其他人很难找到她，毕竟深山野林，一寸一寸的寻找要耗费的十分庞大的人力物力。
　　但架不住她要下山换粮。
　　前几天刚买到的粮食，因为看顾不周，半夜被山老鼠全都叼走了，迫不得已，今日她又下山来。
　　赵桃花没有刘翠娟那么有钱，她身上只有丈夫在世时攒下来的一点私房银子，所以买粮也是买的最差的粗粮。
　　刘翠娟能听到的消息，她自然也能听到。
　　因为府城大张旗鼓的悬赏赏金猎人搜捕凶手，她近期完全都不敢出山，要是好几天没吃上饭，孩子饿的胃疼，她也不会冒险下来换粮。
　　“你说要是让我遇见那凶手就好了，两千两银子呢，几辈子的都赚不来！”一位纤瘦的村民说道。
　　“你可拉倒吧，人家是杀人犯，就你那小身板，到时候一刀结果了你，你去地底下花钱去！”有村民嘲笑他。
　　“那也不好说，要是没我能打呢？再说了，提供消息不也有好几十两银子嘛，我卖消息赚钱也行……”瘦子不服气的反驳道。
　　乡下人最喜欢说热闹新鲜事，一路上都有人在路边说着悬赏的事情。
　　赵桃花听的心惊胆战，她急匆匆的换了粮食，头都不敢抬，飞快的又回了山上。
　　山路并不好走，枯枝落叶踩起来沙沙作响。
　　赵桃花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并未看见自己的身后，还远远的跟着一个人影。
　　崎岖的山路对于从小在山上长大的裴法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他隐匿了自己的脚步和气息，轻松的跟在赵桃花身后，准备随她回据点，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第177章 截胡？
　　山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七拐八拐，才终于到了藏身的洞穴。
　　赵桃花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薄汗，露出笑容：
　　这回的粮食至少够吃半个月，也就是说半个月之内都不用下山了，只要她们一直呆在山洞里，那就是安全的。
　　赵桃花把粮食袋子往上提了提，快走到走到洞穴门口时候，开始喊儿女的名字：“菊儿，鱼儿，快出来，娘带粮食回来了，咱们可以做饭吃了！”
　　奇怪的是，以往都会等在洞穴门口的儿女，今天一个也不在，不仅如此，连个回话的都没有。
　　赵桃花心里突然有些打鼓，她快步往里走，害怕两个孩子饿出了好歹。
　　她着急往里走，裴法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既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已经懒得再伪装，准备早抓人早收工。
　　裴法从大树后现身，紧紧跟在赵桃花身后三步远的位置，但因为他脚步轻，赵桃花又没有防备，她只顾着担心自己的儿女，所以并未发现他。
　　山洞并不是直通的洞穴，里面同样曲折蜿蜒，走到一个狭窄的拐角，裴法因为身形高大，落后了一步。
　　就在这时，他听见赵桃花一声尖叫：“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就在赵桃花的面前，一个白袍侠客正把卸了下巴，捆的整整齐齐小菊和小鱼展示给她看，然后邪魅一笑，恐吓道：“你看，是你自己乖乖让我绑，还是我砍了你儿女的一双手，你再让我绑？”
　　赵桃花惊恐交加摇摇欲坠，她肩膀上的粮食袋子掉到地上，声音颤抖：“你别伤害我的孩子，我都听你的……”
　　白袍侠客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夸奖道：“是个识趣的，我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人。”
　　说罢，他就要上前把赵桃花也捆起来。
　　就在此时，裴法从洞穴后方现身，扬声阻断：“且慢。”
　　洞内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吓了一跳。
　　裴法大步上前，直接把懵逼的赵桃花控制了起来，充当自己的战利品。
　　“你是谁？莫非是来截胡的！”白袍侠客看他这样操作，又气又怒。
　　“什么截胡？这个女人是我一路跟上来的，我最早发现她，要说截胡也是你截胡，那两个孩子也是我要找的人。”裴法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你是说这女人是你跟的？呵，我跟她们好几天了，怎么从来都没看见你？这三个人是我的，你别想跟我抢。”白袍侠客愤愤道。
　　他叫做白遇风，是个职业的赏金猎人，专门帮助官府或民众捉拿在逃犯，以此赚取高额赏金。
　　福气彩票站发布追凶任务后，他第一时间就关注上了。
　　没办法，赏金太高，两千两，谁听了不流口水？
　　为了赚到这两千两银子，他不仅要查案探案，追踪线索，还要防备其他竞争对手。
　　还好睦洲府这几年太平，游走在这片区域的赏金猎人数量稀少，给他了很大的发挥空间。
　　赵桃花几人自从躲进了山洞，只有最近这段时间出来过两次，他好不容易找到线索，摸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然而他进洞抓人时，洞里只有小菊和小鱼两人，他们的母亲赵桃花下山换粮去了。
　　这就是白遇风没考虑到的小插曲了，没办法，他只好先把两个孩子捆了，坐在洞里等赵桃花回来。
　　然而就在刚刚，他好不容易把赵桃花等回来了，正准备一网打尽之时，谁知半路杀出个截胡的。
　　真是气煞我也！
　　裴法抿抿嘴唇：“这个女人，自从下山换粮就被我跟上了，不可能给你。那两个孩子，既然是你先抓到的，就归你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唐家交人。”
　　他和唐家小姐有三天之约，如今正是第三天，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时间，反正无论谁抓到的人，最后都会送到唐家。
　　白遇风一听他的解决方式，哪里能干：“不可能，三个人都是我找到的，我在他们的洞里就能说明一切，我比你发现的早多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总得讲道上的规矩吧！”
　　抓住杀害王五全家的凶手，赏银两千两。
　　真正杀害过王家人的是赵桃花，而他手上这两个小孩，根本就没什么罪状，这还怎么拿去换钱？所以他绝对不会同意裴法的解决方式。
　　盯了这么久，都找到人家老巢了，结果煮熟的鸭子临到头飞了，换谁能接受？
　　白遇风越想越气，连带着看裴法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
　　裴法听完他的想法，这才明白过来。
　　他帮唐小姐抓凶手，是为了还恩情，不求任何回报，但别人帮唐家抓凶手，那就是妥妥的为了那两千两银子了。
　　裴法现在对钱是很有概念的，两千两银子是一笔巨款，但对比巨款，他更想尽快的帮助唐家小姐解决这件事。
　　于是，他对白遇风说道：“人由我带着，但赏银都归你，我一分都不要，咱们赶紧下山吧。”
　　白遇风：？？？
　　“真的？”白遇风有些不可思议。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为了防止有诈，他从怀里掏出纸笔：“白纸黑字你写下来，不然我不信。”
　　裴法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出门带纸笔的，但他也不怵，蘸了小瓶子里面的墨汁，就开始写承诺书。
　　见到裴法真的白纸黑字写下了诺言，白遇风不禁对他肃然起敬：“在下白遇风，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就冲你这个脾气，以后江湖相见，我必然要称你一声大哥！”
　　白遇风想的很透彻，对钱财毫不在意的人，必然是更加有钱的人，他叫声大哥没什么不妥的！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有几个富一代、富二代的豪横朋友呢。
　　裴法兴致不高，淡淡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免贵姓裴，雷峰剑派裴法。”
　　白遇风：！！！
　　挖槽，裴法？
　　是我想的那个裴法吗？！
　　雷峰剑派大师兄，剑道天之骄子，武学天才，南方三府新一派六大高手之一……的裴法吗？！！


第178章 抱大腿
　　裴法看着白遇风发出一连串疑问，他点点头，回答道：“是我。不过，这些都是身外之名罢了。”
　　白遇风：“……”
　　听听，听听！什么叫做大佬的发言，这么多名称在人家眼里只是身外之名罢了。
　　啊啊啊，好想也像他一样说这样一句话呀！
　　“走吧，别再耽误时间了。”裴法不想和这位神游天外星星眼的侠客多说废话，牵着赵桃花就往外走，他不想让唐小姐多等。
　　白遇风连忙追上去，好奇的问道：“裴大哥，你怎么也会来接赏金令任务呢。不对，你根本就不要钱，那你为什么要抓他们？”
　　裴法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报恩而已。”
　　“报恩，给谁报恩？”他下意识问道。
　　裴法：“给唐小姐报恩，她是我的恩人。”
　　还有人能做六大高手的恩人？！
　　白玉凤震惊了，他不由是上前追问：“这位唐小姐很厉害吗？她是怎么帮助你的……”
　　裴法闻言却不愿意多说，在他看来，那段经历虽然有温暖与善意，但同时也充满了险恶与算计，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的耻辱，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己的被骗的经历到处去宣扬。
　　裴法作为六大高手之一，还是有些偶像包袱在身上的。
　　这些东西说出去太丢雷峰剑派的脸，要是让师父丢人了，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于是，面对好奇心爆棚的白遇风，裴法看他一眼，淡漠道：“你只需要知道唐小姐是个心地极好的人，其他的不必了解。”
　　白遇风：“哦，好……”
　　看他如此高深莫测的表情，白遇风自觉这后面的故事必然血雨腥风、惊险万分，不是他这种二流侠客能知道的。
　　别看一流和二流之间只差一个等级，那中间可是隔着天堑的！
　　二流高手可以是普通出身，靠勤奋刻苦就能当上，可一流高手，人家不仅勤奋刻苦，人家还有天赋。
　　正所谓，比你聪明比你厉害比你资源好的人，还在疯狂努力，你怎么可能追的上？
　　本着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真理，他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唐小姐肃然起敬。
　　这得是多厉害的女中豪杰呀，竟然能让裴法都尊敬维护。
　　唉！你别说，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呢？
　　白遇风苦思冥想，到底没想出来唐小姐在江湖上是什么身份。
　　但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今天他必须要抱上裴法这根大腿。
　　这可是六大高手之一的裴法啊，就算给他做小弟，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的好嘛！
　　于是，励志要认大哥的白遇风一路上表现的极好，对裴法那叫一个关心备至，唯命是从。
　　裴法倒是也没觉得不对劲，毕竟他作为雷峰剑派大师兄，身边有的是想讨好他的师弟师妹，这种程度的献殷勤，他早就免疫了。
　　两人带着三个嫌疑犯一路下山，很快就到了与唐家护院汇合的位置。
　　在见到接应的护院之前，白遇风把自己手上的两个人交给了裴法：“裴大哥，你带他们去交差吧，我还要再去找几个人。”
　　裴法拧眉：“找谁？”
　　白遇风感觉自己终于能表现一把了，于是挺直了胸膛：“王家还有个儿媳妇没抓到呢，我已经大概摸清了，他们几个人应该在在西山上，等我把他们也捉来，到时候才算人齐了！”
　　裴法幽幽道：“那边的人也被我抓了。”
　　正在等待被大佬另眼相看的白遇风：“？？！”
　　他不死心的问道：“四个人都抓到了？”
　　裴法：“只有三个人，他们内斗，小儿子被两个兄长杀了。”
　　白遇风：！！！
　　白遇风差点哭出来，他只是知道了线索，而人家不仅抓到了人，连事情的经过都审问清楚了，人比人气死人，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呀。
　　“你花了多久找到的？”白遇风试图寻找安慰。
　　如果比自己花费的时间长的话，他勉强还可以接受。
　　裴法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三天。”
　　当然，他对这个数字还不是很满意，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的话，王家人没跑远，用的时间应该会更少。
　　白遇风：“……”
　　服气。
　　大写的服气！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大佬不做赏金猎人，不然他们一口饭都混不着啊。
　　……
　　唐家。
　　唐掌柜笑容满面的接待了两名带着在逃犯回归的“赏金猎人”。
　　裴法指着白遇风：“我不是赏金猎人，他才是，赏银给他就行。”
　　唐掌柜闻言，立刻让人把准备好的银票拿给白遇风。
　　白遇风看着巨额银票，却连连摆手：“我要个跑腿费就够了，最多二百两，剩下的给裴大哥，两千两太多了，我拿不起。”
　　他虽然脸皮厚，但也讲原则，六个人，裴法抓到了四个，他抓的两个小的根本就不值钱，哪里好意思收那么多银子。
　　实力不行就是不行，他虽然只是个二流高手，但也要面子。
　　唐掌柜闻言，立刻道：“这位少侠不必担心，裴少侠既然说了给你，就全都给你。裴少侠是小女的朋友，我们唐家也不会亏待他的。”
　　白遇风这才知道，裴法口中的唐小姐和金主唐家的小姐是同一个人。
　　不怪他没联想起来，毕竟在他的固有思维里，能救裴法的必然是比裴法更厉害的武林高手，哪里有可能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本来只以为，只是两个唐小姐恰巧同姓罢了。
　　白遇风用一种不解且诧异的眼神看了裴法一眼，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唐小姐是怎么做上六大高手的恩人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运气？
　　在唐掌柜的执意要求下，白遇风厚颜收下了五百两赏金。
　　再多的他真的不好意思拿了，如若全盘接收，只会显得他是一个没有风骨、见钱眼开的小人，在大佬面前丢脸，他丢不起。
　　第一次遇见银子送不出去的情况，唐掌柜也是一头雾水，他把剩下的银子递给裴法：“裴少侠不嫌弃的话……”
　　裴法直接后退一步，离那银票老远，好像生怕沾染上什么一样：“唐小姐与我有恩，我给她办事天经地义，自然分文不取。”
　　唐掌柜讪讪收回手，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了。
　　要是换做他年轻的时候，别说两千两，两百两都得打破头抢！
　　是时代变了吗，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淡泊名利了？
　　……
　　竹凌收到唐掌柜的信，王家两个儿媳妇并她们的儿女都找到了。
　　她看看天色，此时刚过正午，烧了一晚上纸钱的严俊毅应该还在某个小酒家里昏睡，府衙里的差役刚刚上工，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走吧，去官府，好戏开场了！”
　　若是嫌疑人没抓到，他们今晚还要设法忽悠严俊毅，告诉他晚点才能拿到钱，但现在用不上了。
　　今晚，严俊毅只会睡在大牢里。
　　……
　　府衙。
　　睦洲府的知府大人叫谭正卿，年逾五十，是几年前京城外派过来的大官，按理说这种空降的一府之长，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压的过地头蛇，拥有自己的势力。
　　但这位谭大人不一样，他长袖善舞，颇有手段，对外又常年保持着博才多学、清正廉洁的形象，不仅得读书人的追捧，还很得府城百姓的爱戴，地位超然。
　　王五全家被害案，是府城近期发生的恶性刑事大案，已经不是官府想压就能压得住的事情。
　　这件事，自从爆出来那天起，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到处乱飞！如今其他几个州府的长官都知道了，还有人专程来信问（嘲笑）他。
　　谭大人本就为了治下荆溪镇的水患发愁，谁料百忙之中又出了这种事，真是忙碌的生活雪上加霜。
　　今日嫌疑人被江湖人士送上门，此事万众瞩目，关联着他的政治前途，他丝毫没有怠慢，着人服侍穿了官服，脚步不停的去升堂。
　　官场如战场，他这么多年来爱惜羽毛，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就是想让自己的政绩更加漂亮一些，以图来日升迁。
　　王五的案件，若他处理不好，便会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把柄，他这个位置虽说如今坐的稳，但仍有许多人虎视眈眈。
　　所以，能否把此事处理的叫民众心服口服就是关键。
　　竹凌事多，出门的时候，因为落霞公园的事耽误了一会儿，等她到达，堂审已过半。
　　赵桃花和刘翠娟受了指刑和鞭笞，手指变成胡萝卜，屁股也肿的老高，已经把自己能交待的都交待出来了。
　　两个农村妇女，并四个半大的孩子，本就不是什么心性坚定之辈，又心虚至极，见到青天大老爷就吓了个半死，再加一顿刑罚上来，自然里里外外把事情吐了个干净。
　　但她们所说的真相，却叫人跌破眼镜！
　　当然，假设围观百姓有眼镜的话。
　　依照刘翠娟的说辞，她和丈夫受严家偏房侄子严俊毅的指使，用大哥的残命去讹钱，害了唐掌柜一家。
　　而后，又因为唐掌柜开了彩票站，他们眼馋那五百两银子的奖金，又与严俊毅合谋，准备接着去坑钱。
　　后面的事就很好说了，王六意外受了伤，成了个半死不活的人，王家失去了主心骨，王老头不愿意花钱给儿子治病，所以与老伴发生了争执，扬言要娶小妾。
　　刘翠娟害怕新进门的小妾会抢走属于他们的一百两银子，与公公和谈不成，就伙同儿子下了杀手。
　　当然，她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儿子和她一起杀了公爹，反过头来，又杀了自己的弟弟，还要杀亲娘。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人们被这一波一波刺激的剧情搞的热血沸腾！
　　挖槽，这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吗？
　　夫妻公媳互砍，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猛烈的冲击，甚至有人跳起来怒骂：“世间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恶毒的人，全是畜生！真是该死！”
　　骂归骂，但看热闹的人更多，最开心的莫过于那群说书、写话本的人了。
　　他们奋笔疾书的在本子上写下重要剧情，准备晚上回去连夜写个故事发表出来。
　　毕竟王家这狗血事，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呀！
　　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们都可以想象这本离奇的故事一发出去，得有多么畅销了。
　　刘翠娟听着百姓们对她的唾骂，痛哭流涕，她指着赵桃花：“我也不想的啊！要不是她杀了我的丈夫，我怎么会走上这条路？明明是她的错，都怪她、都怪她！”
　　众人把目光投向赵桃花。
　　赵桃花瑟瑟发抖，她的心里不停的打鼓，但还是强自镇定，再次重复说出自己事先编好的说辞。
　　没错，她在很早之前就盘算过，如果自己被抓，怎样说会将伤害降到最小。
　　她颤抖着出声：“我、我就杀了一个人！要不是王六要卖掉我的女儿，我又怎会和他拼命？”
　　刘翠娟尖叫：“不可能，我丈夫绝不会这么做！你血口喷人，他要真想卖，怎么会不跟我说？”
　　赵桃花低着头一言不发，她不敢说出实情，若是她说出自己被王六侵犯这件事，那么她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就全都毁了！
　　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苛刻，即便是恶心的男人主动对她犯的错，她也会被冠上淫荡，不守贞洁的罪名，到时候她的儿子和女儿就是淫妇的孩子，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抬起头来。
　　她的女儿，只会被更多人侵犯，因为别人会觉得淫荡是遗传的，淫妇的孩子活该做人人都能染指的婊子。
　　而她的儿子为了保护姐姐，自然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但是，如果她只是杀人犯，别人只会觉得她的孩子会和她一样凶恶，人们只会排挤他们，远离他们，哪怕这样会让他们找不到活干，吃不饱饭，但那也比被人欺辱强。
　　与其三个人都要死，不如她一命换一命。
　　只是……
　　赵桃花眼泪汪汪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后没了娘，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第179章 美梦破灭
　　“闭嘴！”谭大人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等所有人都肃静下来，他面色沉如锅底，犹如怒目金刚：“尔等所言，句句属实？”
　　赵桃花看了气炸的刘翠娟一眼，忍着恐惧，声若蚊蝇：“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刘翠娟也低下了头，她咬破了嘴唇：“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但赵桃花她肯定说了假话……”
　　谭大人却不想与两个村妇接着争辩，反正王六确实是赵桃花杀的，她认罪，这就够了。
　　更何况，这两个人所说的过程，实在是辣耳朵，一户小小的农户家里，居然个个恶毒如斯，实在是叫人胆寒唾弃。
　　“来人，去捉拿罪犯严俊毅！”谭大人将案几上的火签扔出去，立刻有衙役上前领命，匆匆带人去办事。
　　小酒馆里，严俊毅正在客房中睡的昏天黑地，正当他做了一个美梦，呲着大牙花子笑的开怀，在梦中疯狂数银票的时候，客房的大门被人“吱呀”推开了。
　　“严少爷，别睡了。”有人在他耳边叫道。
　　严俊毅翻了个身，不耐烦的挥手：“出去，都出去，本少爷要再睡一会儿……”
　　美梦被人打断，实在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情，他试图重新进入，接着数钱。
　　来带人的衙役见首领此情形，也懒得给他面子了，又不是严家的正房少爷，叫他几声已经算提醒他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把严俊毅从床上拽起来。
　　严俊毅被人这样对待，自然火冒八丈，他睁开眼，怒骂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扰本少爷休息？找死是不是！”
　　衙役首领露出一个笑容：“严少爷可别睡了，大人召唤你了。”
　　严俊毅听到这声音陌生的声音，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只见几个带刀衙役围站在他床边，个个脸上森冷如铁。
　　他心里一惊，一骨碌站起来！这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让他本能的朝门口跑去。
　　但还没等他走几步，衙役首领就上前一把揽住他，将他的手反扣在后面，用铁链子栓上。
　　严俊毅跳脚：“你们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严家的少爷！”
　　站在他身旁的衙役露出一个狞笑：“谭大人吩咐，让我们抓的就是严少爷你。严少爷，劝你现在少说几句话，到了公堂上，有你说话的机会。”
　　严俊毅一脸惶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是强抢良家妇女吗？虽然他打死了那女人的哥哥，可是他赔银子了呀。
　　是恶意打压同行吗？他虽然让人往那家饭馆的酒缸里放死老鼠，可那些客人不是没喝死吗？
　　不对，不对，他一个一个的排除，这些人都微不足道，完全不配当他的对手，他们可以用武力解决，也可以用钱解决，总之，这些人都被他解决了。
　　直到最后，他想起了一个人，王五……
　　严俊毅遍地生寒，突然觉得恐惧起来。
　　王五大人，没有原谅他吗？！
　　他的嗓子有一瞬间哽住，直到走出房门，才好不容易问出来：“是、是王五吗？”
　　领头衙役看他一眼：“严少爷还是挺聪明的嘛。”
　　严俊毅差点晕厥过去——
　　主要是气的！
　　明明今晚就可以变成家财万贯的富豪，为何现在突然就梦碎了呢？
　　“不，不，不！”他在衙役手底下挣扎，猛然觉得自己入了圈套。
　　他大喊：“来人，来人！去和我爹娘报信，谁给我报信，就能拿十两银子。不，一百两！我爹娘会给你们的！”
　　周围路过的百姓看见官差办案不敢上前，但这不妨碍他们远远的站着看热闹。
　　有些人听了他的话，有心中意动的，正在思考要不要去给他报信。
　　衙役们捂住他的嘴：“严少爷，你还是不要多话了。”
　　他们是给知府大人办差的，可不想半路出什么差错。
　　有人把一团抹布塞进严俊毅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严俊毅差点被恶心吐了，这是小酒馆擦桌子的抹布，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白抹布变成了黑抹布，洗都洗不出来，那上面的味道，直接就叫他的胃里来了个翻江倒海。
　　严俊毅翻着白眼被衙役们带走。
　　有人翻身上马，把他像麻袋一样横放在前面，然后挥鞭疾驰而去。
　　等他在马背上颠了一路，到了公堂，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衙役将他拎麻袋一样扔到公堂上，然后取下了他嘴巴里的抹布。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严俊毅仿佛重获新生，他大口的呼吸着，顺便把嘴里的油脂残留物全吐了出去。
　　“大胆！公堂上失仪，是对大人的不敬。”有判官在旁边大喊。
　　严俊毅噎住，嘴里的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在判官的怒目下，他只好委委屈屈的咽了下去。
　　旁观百姓：“……”
　　呕！
　　好恶心一个男的。
　　谭大人也被他恶心到了，本来要说那句“堂下何人”也没说出来。
　　他甩袖而去，宣布暂时休堂。
　　严俊毅刚来就休堂，这也是人们没想到的，但眼看着大人都被恶心到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众人目光不善的看着严俊毅，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严俊毅毕竟是严家偏房出来的，虽然蹭的上正房的光环，但那主要是相对于比他弱的群体，换作是知府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他就不敢造次了。
　　他连见知府大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又哪里跟人家攀得上关系呢？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自己的父母知道了他被抓的消息，可以早点来救他。
　　谭大人去了一趟如厕，回来小书房喝茶休息一会儿。
　　他皱着眉头：“居然还牵扯到严家人，严鸿泰这些没用的亲戚，是该好好清理了。”


第180章 谭大人缺钱
　　给他端茶水的管家立刻在一旁恭敬道：“老爷说的是，严家人最近是有些放纵。究其原因，是严鸿泰近一年都在外头做生意，回家的次数少，没空管这些亲戚，这人啊，上头没人管，心思就活了，这回严鸿泰回来，可以让他在家多呆些日子，清理门户……”
　　谭大人喝了一口茶，点点头：“叫他好好清理清理，他既要做睦洲府的门面，就要做出个样子来。”
　　严鸿泰是睦洲府第一大商人，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商人，不仅要靠自己的商业手段，也要靠政治人脉。
　　后面没有官府为他做支撑，他根本就做不了第一人。
　　谭大人仰望着他的赋税，给自己增添业绩，但同时也要管束着他的行为，不给自己抹黑。
　　谭大人是励志要升迁的人，不会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多年经营的形象。
　　这种人，虽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清官，但他们却是正经办实事的人。
　　说完了严家的事，两人又谈了谈荆溪镇水患。
　　“主要是缺银子，要找工人，还要找石匠，缺口都在上游人迹罕至的地方，那边连个村子都没有，住的地方都得现搭，今年的劳役已经服完了，此时百姓们都在忙着春耕，没人愿意去……”管家在一旁说道。
　　谭大人叹气：“唉，别人看着睦洲府繁花似锦，实际千疮百孔，这里要钱，那里也要钱，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们花？”
　　因为睦洲府富裕，所以每年的赋税都要交大头，留给府城的支配银子并不多。
　　这边土壤肥沃，河流密集，但年年又有水患，每年冬季，趁着农闲的时候，都要让百姓服劳役去修缮，不然到了夏季雨水来临的时候，必然要淹没大量的农田。
　　那样不仅百姓们会没饭吃，他们的粮税也收不上来，朝廷必然是要怪罪的。
　　去年冬天已经修了不少地方的堤坝，但荆溪镇的还是没修完。
　　去年雨季，荆溪镇的堤坝破坏的太严重了，从年前修到现在，也还有一大段废弃着。
　　这一段堤坝很重要，如果这里被洪水冲塌了，下游三个村子都要被淹没。
　　可现在是春耕时节，百姓们只能看见自己眼前是那一亩三分地，哪怕他们敲锣打鼓的去说，上游不修缮，下游必然淹，他们也不愿意放弃春耕去修堤坝。
　　这是底层人民的眼界带来的局限性，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都没怎么出村，自然理解不了这种复杂的知识。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里年年太平，洪水那么远，是不可能淹到他们的。
　　“不如再强征徭役……”管家试探道。
　　“不妥。”谭大人抬起手：“那样百姓必然会起逆反心理，强征他们只会适得其反。还是得要银子。”
　　管家露出一个笑容：“严鸿泰就快回来了，到时必然带着大把银两。”
　　谭大人望着窗外：“他回来，还要半个多月，而荆溪镇，是一天都不能等了。”
　　他的茶杯空了，管家出去给他添水。
　　管家是谭大人的心腹，说是管家，其实也算他半个哥哥，因为这两人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管家的父亲也是谭大人父亲的管家，所以他们忠心耿耿，一心为主子着想。
　　老管家拿着新换的茶进来，表情有一丝雀跃：“老爷，外面有位年轻人求见您。”
　　谭大人疑惑看他：“什么人，让你这样高兴？”
　　管家上前一步，把热茶放到他手边：“是位商人，姓邢，他说自己听闻荆溪镇堤坝久修不善，愿意倾囊相助。”
　　“什么？”谭大人刚拿起茶盏的手又放下。
　　管家比出两个手指：“那位小少爷说，他愿意出两万两银子，助大人您修缮堤坝，以尽绵薄之力。”
　　谭大人“刷”的站起身：“真的？”
　　他的面上也浮现喜色，两万两，足以修缮堤坝了。
　　严鸿泰的商船回来还要半个多月，其他商人世家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借的，而且官府向商户借钱，终归是显得有些丢人。
　　如今有人愿意白送两万两给他，这无异于雪中送炭，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邢彬捧着匣子在外面等待，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如果说他在清源镇见过最大的官是捕头的话，那么跟随竹凌打下土匪窝之后，就升级成了县太爷。
　　而如今，他要求见的，是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是什么人？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
　　不止普通百姓，包括他这样普通的商人，如若他像他爹一样在清源镇开酒楼，哪怕开的是镇上最好的酒楼，这一辈子，同样没有机会见到知府大人。
　　但现在，十五岁的他，见到了。
　　邢彬捧着盒子跟着管家进了内室，刚看见一片衣角，他就眼疾手快的跪了下去：“草民邢彬，拜见知府大人！愿知府大人身体康健，四海增辉，鹏程万里！”
　　谭大人摸摸胡子，笑出声：“倒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邢彬把头埋得更低了，然而声音却放大了许多：“不敢欺瞒大人，草民说的都是真心话。正是有了大人这样清正廉洁的好官，咱们睦洲府，乃至小人的家乡清源镇，才能太平和乐，小人才能赚到些银子，给咱们府城的建设添砖加瓦！”
　　太平和乐是真的，添砖加瓦完全是现编的，毕竟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拿到手的钱才是真的钱，谁无聊去捐款呀？
　　要不是为了成大事，邢彬还真舍不得把这钱交给官府。
　　两万两，够他潇洒多久了啊喂！
　　邢彬把头磕在地上，也只有他这样的土著，才能对下跪磕头这种事毫无心理负担，这也是竹凌叫他出来历练的原因之一。
　　其余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是男人，且有社交牛逼症。
　　男人的身份，在古代社会，是最好的通行证，如若换了竹浣纱，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因为人们不会相信一个少女。
　　“起来吧，坐。”谭大人叫起，还让人给他搬了个凳子。
　　邢彬小心翼翼的坐下，也没敢抬头乱看。
　　他这副模样，把一个初次见到大人物的小孩子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
　　谭大人见多了在他面前表演小大人的孩子，见他这样，倒觉得淳朴一些。
　　尤其是这孩子刚才拍的马屁，不得不说，这套词还真不错，的确是挠到谭大人的痒处了。
　　作为一州知府，他们最喜欢就是治下的百姓有根有据的夸他们。
　　这不比那些套词套话好得多？
　　那些套话他们早就听腻了，还是这种接地气的夸奖更合心意。
　　谭大人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听说，你要给荆溪镇修堤坝捐两万两银子？”
　　邢彬把捧着木盒举到前方：“正是！这是银票，请大人清点。”
　　谭大人却没让人第一时间去接，而是接着问道：“为何要捐款？”


第181章 商人就要回馈社会
　　邢彬立即回答：“小人幼时家境贫寒，随父亲常年四处奔走行商，曾见过被洪水侵害的村落与田地，那里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实在是让人可怜。
　　如今小人略有薄财，再闻官府为修缮堤坝之事发愁，便不请自来，想为官府分忧，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见怪，怎么会见怪？
　　谭大人巴不得这种“懂事”的商人多来几个，这样府城的财政就大大的改善了。
　　他摸着胡须呵呵笑：“好，好！是个有心的小伙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慈悲心肠，倒不像那些普通商人，一身的铜臭味。”
　　邢彬闻言，露出羞涩的模样，傻乎乎道：“也不是全无私心，毕竟咱们睦洲府好了，小人才能更好的做生意不是……”
　　谭大人被他这幅小孩子的语气逗笑了，不过也忍不住夸道：“你倒是有格局！”
　　普通商人只会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所困，哪怕是一些富有的大商人，也只会关注自己的利益，不会去管百姓的死活。
　　毕竟一个商人去哪里都可以行商，地域对他们构成不了多大约束。
　　这也是古代朝廷不喜商人的原因之一，他们只顾着自己不择手段的赚钱，并无什么社会责任感。
　　像邢彬这样，小小年纪就懂得“地区建设好了，行商才会更顺利”的人，实在是少数。
　　邢彬规规矩矩的坐好，壮着胆子厚颜无耻的回话：“谢大人夸奖，有了大人的肯定，小人以后会做的更好的！”
　　管家站在一旁，讶异的张嘴——
　　时人都以谦虚为美德，管家跟随谭大人多年，见到的大多数人都是谦卑有礼的读书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大大方方应了别人夸奖的少年。
　　一时之间，管家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他胆子大，还是感叹他年纪小。
　　谭大人也少见如此坦诚的少年，这种不弯弯绕绕的谈话方式，奇异的让他产生一丝喜爱，故而多问几句：“你在府城做什么生意？”
　　邢彬认真回答：“我随我的东家姐姐一起进城的，如今在府城做些吃食生意，开了几家酒楼，还有几家平民食肆，还有个园子……不过都还没开业，等到时候开业了，如若大人有时间，也可去坐一坐。”
　　“你的东家姐姐？”谭大人打断他的话。
　　邢彬点头：“对！”
　　“还有女子可当东家？”谭大人稀奇的问道。
　　邢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不瞒大人，我姐姐可厉害了，我会的东西都是她教给我的。
　　包括我今日来捐款，也是因为姐姐教我，商人不能一味敛财，赚了钱也要回馈普通老百姓，修桥架路也好，捐钱捐物也罢，都是做善事，做好事。只有百姓们好了，国家才能好，国家好了，我们这些商人才能更好……”
　　谭大人作为一个古代政府官员，素来对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深恶痛绝，此时听邢彬说话，越听越觉得这话深得他心，于是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邢彬连忙道：“我姐姐叫竹凌，竹子的竹，凌霄的凌。”
　　“竹凌。”谭大人咂摸着名字，若有所思：“如此……倒也算个奇女子。”
　　至此，竹凌的名字，也在知府大人面前挂了个号。
　　邢彬从府衙后门出来的时候，不仅有管家亲自相送，还抱着一大盒子知府大人赏他的点心。
　　出了大门，他与管家告别，临走时不忘给人家塞了一个厚实的茶水荷包。
　　等走出了府衙门房的视线，邢彬窜进一个巷子，激动的朝一家小茶馆跑去：“竹姐姐，我做到了！”
　　他兴奋的与早已等候在此的竹凌汇合，详细的汇报了自己刚才与知府大人的所有对话。
　　竹凌听他说完，十分赞赏的看着他：“邢三少爷，你长大了！能挑大梁了。”
　　邢彬一蹦三尺高：“竹姐姐我终于出师了吗？！”
　　竹凌给他一个任务红包：“出师倒是没有出师，不过也快了，继续努力。”
　　邢彬拿着那个轻飘飘的红包，开心的恨不得把嘴角咧到天边去，没有什么比坚持学习后，得到的认可更重要了！
　　这红包如此之轻，装的自然不会是银子，而是银票。
　　今天这一趟，对他来说，绝对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竹凌让他拿钱去吃饭休息，自己则带人重新回了公堂之上。
　　……
　　府衙。
　　谭大人对着送人回来的管家问话：“查清楚了？”
　　管家恭敬的站到一边：“回大人的话，都查清楚了，这个邢彬幕后东家确实姓竹，是个女子。”
　　“他送这钱，所求为何？”谭大人继续问。
　　只是此时，他脸上早没了那种平易近人的慈祥面貌，而是充满了精明与严肃。
　　邢彬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来捐款，还一捐就是这么大一笔，这本就是不正常的事。
　　虽然他与谭大人谈话之间一句要求都没提，但谭大人是何许人也，这样的人精怎么猜不到他有所求。
　　这就是和大人物交谈的艺术。
　　你花钱找人办事，但要求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摆明了说，那就是世故，是交易，更严重的还可是贪污受贿。
　　但若你不说，别人收了你的礼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然要卖你个面子，帮你办点“小事”。
　　管家斟酌着回答：“这位竹姓女商人，还经营着一家彩票站，就是最近风头很火的那家福气彩票站……”
　　“哦，这么说，她与唐掌柜交好。”谭大人幽幽道。
　　管家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既然知道了竹凌和唐掌柜的关系，他们也就知道邢彬此行的目的了。
　　严俊毅收买教唆王家人坑害唐掌柜，使其生意惨淡，不得不变卖家产。
　　后又因福气彩票站生意红火，再次出手害人，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任谁也翻不了案。
　　但此事的关键就是，竹凌他们不敢确定谭大人会不会包庇严家人，使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们装神弄鬼、细细谋划这么久，就是为了把严俊毅踩在脚底下，让他翻不了身，以后再也不能祸害他人。
　　若是让他在公堂上跑了，那必然是功亏一篑，能把人气死。
　　所以他们宁可拿两万两银子卖个好给知府大人，也要把他死死的压下去。
　　反正这银子也是从严家骗出来的，用严家的银子走自己的人情，竹凌觉得这完全没有毛病。
　　空手套白狼嘛，她会的很！
　　竹凌事先考察过，府衙近期最需要的东西，就是修缮荆溪镇堤坝要用的银子。
　　若是以这个名义送银子过去，谭大人是绝对拒绝不了的。
　　这可比直接送人家珍贵的古玩名画要好的多。
　　知府大人身居高位，他缺银子和字画吗？他不缺。
　　他缺的是什么？是政绩。
　　有人给他送政绩，有人给他解燃眉之急，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送礼是有门道的，不是越贵越好，也不是越真心越好，关键是，你送的东西，是人家目前最想要的。
　　如今知府大人顺利的把银子收了，竹凌心里就对这件事情的结果有了八成的肯定。
　　此事不违纪不违法，他们此行，不过是想官府行个方便而已。
　　果然，另一头的谭大人思索片刻，觉得此事与他并无相害，也愿意卖他们个好。
　　毕竟严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严鸿泰，严鸿泰是纳税大户，是府城的钱袋子。
　　而严俊毅，只是严家偏房的一个蛀虫，杀了也就杀了，对他没有影响，对严家也没有影响。
　　相反，像这种蛀虫，他帮严家除掉了，严鸿泰搞不好还要过来感谢他。
　　毕竟严鸿泰作为严家的家主，不好打杀自己的亲戚，而若是这位亲戚自己作死触犯了公堂的法律，又是他不在家的时候触犯的，那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谭大人站起身来，好整以暇的抖抖衣摆：“走吧，上公堂。”
　　……
　　堂上。
　　严俊毅受了指刑，又挨了板子，硬撑着一句话没说，就想等着自己父母来救他。
　　刘翠娟见他如此硬气，心里也害怕起来，生怕这事有转机，没办法把严少爷拉下水。
　　毕竟若是只有她犯事，那她必死无疑，可若是拉上了家大业大的严少爷，此事还有一丝转圜余地，说不定严家势大，能把他们所有人都赎出去。
　　抱着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刘翠娟搜肠刮肚，把自己能记起来的，有关于严俊毅的作恶证据，全都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严家的下人也被抓了过来，以小吉管事为首，众人对严俊毅指使他们去王家补刀杀人一事供认不讳。
　　谭大人听的面色发黑，再不管严俊毅如何抵赖，直接让人签字画押，堵了嘴巴押到大牢去。
　　见严俊毅被关了，刘翠娟也慌了神，怎么回事，严家人怎么还没来呢！他们不要儿子了吗？
　　随着严俊毅被关，刘翠娟三人自然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他们帮助王五合谋不义之财，坑害唐掌柜一家，此罪一；三人合伙杀了王老汉，此罪二；牛娃、狗娃又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此罪三。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命案，一个都跑不了。
　　刘翠娟按了指纹，整个人如同软面条一样滑倒在地上，她的两个儿子更是嚎哭不止，大声指责母亲害了他们二人。
　　他们现在想明白了，即便王老汉娶了小妾生了孙子，他们也是王家最大的孙子，那一百两左右都能落到他们的口袋里，何至于随母亲谋杀了爷爷，提前去争抢……
　　竹凌听得摇头，事已至此，还不知悔改。
　　系统“呸”的吐出瓜子壳：“死的活该！”
　　赵桃花和她的一双儿女跪趴在地上，身形颤抖，双眼无神。
　　有衙役上前，准备让她也按了手印，三方罪人都按完了，这事也就结案了。
　　赵桃花看着不认识的小字密密麻麻写在三张大纸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在衙役的催促声中举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蘸了印泥，就要按下去。
　　这一指纹按下去，她就要被秋后问斩！
　　因为在这个国家的法律里，女儿被卖出去是不犯法的，哪怕卖她的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王五死了，按理说他家做主的人就变成了他的儿子，可他的儿子年纪还小，不成丁就没有话语权。
　　依据民间习俗，王老汉和王六就接过了他的权利。
　　王六干的事，是律法允许的事，赵桃花的反抗是没有理由的，她犯了杀人罪，就要杀人偿命。
　　泪水浸满眼眶，赵桃花闭闭眼，心一横，就要按上去——
　　就在即将按上去的那一刻，小菊和小鱼猛的抬头，从后面死命的拉住她：
　　“不！”
　　“不！”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凄苦悲哀：“不！娘，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不能按。”
　　他们不愿意母亲用生命去保护他俩的清白，母亲明明没有做错，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为王六这样的恶人偿命，不，这不公平！
　　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竹凌摸摸下巴：“这里面难道还有故事？”
　　系统嗑着瓜子，好整以暇的看戏：“不会来个什么反转吧？”
　　赵桃花含泪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女，她咬着牙，使劲的摇头，希望儿女不要说出任何话。
　　她宁可以死保护自己儿女的清白，也好过三个人一起承受世人汹涌的恶意。
　　这是一个古代社会母亲，自以为对儿女最大的爱。
　　小菊泪如雨下：“娘，你不能按，你不能死！”
　　衙役早就见惯了这种生死离别的场景，只以为是家人寻常的舍不得。
　　他上前一步，扯掉了小菊的手：“这是公堂，容不得你放肆！”
　　小菊被扯的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摔去。
　　小鱼顾不得拉姐姐，转过头焦急的看着母亲：“娘，你说吧！我不怕，我和阿姐都不怕，求你快点说吧！”
　　小菊也高声道：“娘，你快说！你快把事实说出来，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没有错。我们不想让你死！”


第182章 大反转
　　小鱼更是声泪俱下，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嚎叫：“娘，你是我和阿姐最亲的人，你死了我们也活不成了。求你快说吧！”
　　三人掩面而泣，皆是哭成了泪人。
　　围观百姓们也因为他们的话听得云里雾里，有胆子大的人起哄：“快说快说，是什么事，还有什么隐情？”
　　随着他的话，众人也嗡嗡叫起来，把原本严肃的公堂搞的闹哄哄的。
　　“肃静！”谭大人将惊堂木猛地拍到桌上。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一惊，人群立刻鸦雀无声。
　　谭大人冷眼看着赵桃花三人：“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立刻说出来，不然就老老实实去下狱。”
　　赵桃花嘴角嗫嚅，嗓子发硬，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小菊和小鱼渴求的看着她，眼中期待的目光就要把她射穿了。
　　但越是紧张，就越说不出话，赵桃花痛苦的呜咽，僵直着身子跪在原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堂上寂静无声，谭大人的耐性逐渐耗尽，小菊和小鱼的眼中也滑过绝望，面如死灰。
　　系统瓜子扔掉瓜子，翻身坐起来：“说呀，说呀，急死我了！”
　　但到最后，赵桃花还是没能说出来。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就押下去吧。”谭大人端起手边的茶，吹走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
　　有些人，你就算给她机会，她也抓不住，这种犯人见多了，同情都泛不起来。
　　两名衙役拿着铁链上前，就要把跪在地上的赵桃花锁走。
　　小菊仓皇的跪倒在地，眼中全是悲伤与惧怕，她小声的念叨着：“不，不，娘……”
　　其中一名衙役拽起赵桃花的手，蘸了红色的印泥，就要往纸上按。
　　真是的，早按不就好了，平白耽误这么多时间。
　　今天他母亲过寿，本想着早些回去尽孝，都怪这些该死的杀人犯，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衙役心里愤怒，手上的劲就变大了几分。
　　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赵桃花触电一般突然清醒过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把身强体壮的衙役推了个趔趄。
　　衙役惊恐的拔出刀：“你做什么？！”
　　赵桃花的声音比他还大：“大人，我说，我说！”
　　谭大人放下茶盏，皱眉看向这个三番五次折腾的麻烦妇人。
　　赵桃花的指甲陷进肉里，她回头看了一眼惊喜的看着她的儿女，终于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声如厉鬼，字字泣血：
　　“我杀王六，是因为、那个畜生，他要辱我清白！”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爆发巨大的议论声。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他们母子三人的眼光都变了。
　　赵桃花痛苦的闭上眼，来了，来了，侮辱与谩骂就要来了。
　　他们娘三儿，将一辈子活在这种污言秽语下面。
　　谭大人“咣当”一声放下茶杯：“此话当真？”
　　赵桃花以头抢地，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小菊和小鱼也连忙给自己的母亲作证：“是的，我娘只是为了自保，是王六那个畜生害了我娘！我娘走的时候，他明明还没死，不是我娘故意杀的他！”
　　事情急转直下，又变了一个翻版。
　　系统跳起来：“好家伙，果真是大反转呀，这可比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竹凌却没说话，她看着赵桃花，若有所思。
　　公堂之上，围观百姓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出声。
　　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刺激了！
　　头一回，有妇人敢撇开里子面子，当堂明言被男人侵犯之事。
　　有人佩服她的勇气，也有人对她的行为大声唾弃。
　　寻常大姑娘、小媳妇被人偷揩了油，或是遭了恶人欺辱，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
　　毕竟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不但她自己的名声没了，她的家人和亲戚都要跟着丢脸，若是家中有未嫁的姐妹或女儿，更是别想再嫁到好人家。
　　所以遇见这种事，要么这个女子是未嫁之身，委委屈屈的嫁给对方，要么就得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以证清白。
　　她们是穷苦人家，拿不出香火钱，道观都不会收容。
　　而那些不收银子就能接受女子带发修行的特殊尼姑庵，更是暗地里经营着肮脏的皮肉生意，她们若是去了，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赵桃花当年就是因为清白受损，才不得已入了王家这个狼窟，她是万般不想自己的女儿走她的老路的！
　　这么多年来，大部分被欺辱的女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鲜有人会将这种事闹到公堂之上。
　　赵桃花是第一个，也许还是最后一个。
　　谭大人目光如炬，冰冷如霜：“那你之前为何不说，你可知当堂撒谎，临刑翻供，便是目无王法、藐视公堂！”
　　赵桃花抖如筛糠，她将脊背弯下去，几乎贴在了地上：“大人，大人，民妇不是有意的，冤啊！冤啊……”
　　小菊和小鱼也将头埋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为自己的母亲喊冤。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的头上就青紫一片，沁出了血珠，可见他们磕的是有多么用力。
　　谭大人扫视了周围窃窃私语的百姓们一圈，隐约可以听见他们有人可怜赵桃花，也有人骂着她不守妇道、淫贱之类的词语。
　　“你可有证据？”谭大人问道。
　　其实这事基本不需要证据了，因为王六已经死了，拿出证据也治不了他的罪。
　　而曝光此事，对赵桃花来说，更是百害而无一利，当然，除了可以饶她一条命以外。
　　然而今日之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她即便活着，也必将活得十分艰难。
　　赵桃花已经将王六的恶行说了出来，除非时光倒流，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她也就豁出去了，不再有任何顾虑，搜肠刮肚，一条一条罗列有可能用得到的证据。
　　随着她有理有据的诉说着王六的各项罪证，哪怕王六已死，人们也不禁对这个畜生一样的男人产生深深的唾弃之感。
　　“居然干过这样的事？”
　　“居然真的想卖兄长家的女儿？吸血的水蛭也不过如此。”
　　“他们一家吃肉喝酒，就让嫂子一家像奴仆一样吃糠咽菜？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嘛！”
　　“王五刚死这才多久，他连哥哥的孝期都没出，就去欺负嫂嫂，叫他畜生都是抬举了他！”
　　人们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痛骂着王六。
　　尤其是当赵桃花展示了自己手臂和小腿上久久不能自愈的鞭痕和青紫伤口之后，人们的愤怒也到达了顶点。
　　“畜生，果然是畜生！”
　　愤怒的人潮把那些骂赵桃花淫娃荡妇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没错，他们是害怕自家女孩被人毁了清白因此连累全家。
　　但当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尤其是这人还大胆的爆了出来，他们不仅不觉得恐怖，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恶人不遭报应，他们何必去当好人？
　　重压之下，必有反弹，他们以前是投鼠忌器不敢反弹，如今有人做了表率，给了契机，他们自然也要把心中积怨已久的怒气趁此机会发泄出来。
　　竹凌已经退到了人群的第三排，她站在人群中借着掩护，小幅度的动了动手腕，三块碎银子顺势滑到了旁边一名说书人的手上。
　　说书人飞快接过银子塞进袖子里，小声与她回话：“姑娘瞧好了，准给你办成！”
　　说罢，那人消失在人群中。
　　不多时，人群中爆出一男子粗犷的声音：“王六死的好！”
　　“这种畜生要下十八层地狱！”有人高声附和。
　　这两句话一出，如同引线着火点燃了现场。
　　尤其是围观的女人们，谁不知道遇见了这种事，吃亏最大的是女人，但凡脑子正常的人，代入自己一想，都要气的原地爆炸。
　　“赵桃花做的没有错，若是换成了我，不仅要把他刺死，我还要把他剁成一节一节的拿去喂狗吃！”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凶神恶煞的骂道。
　　她说完这话，身边站着一起看热闹的书生相公明显缩了一下脖子，更加乖巧了。
　　“这种畜生，狗都不吃，直接扔到茅厕里，填粪坑最好！”另一女子愤怒的接话道。
　　膀大腰圆的女子立刻道：“对，扔到茅坑里！”
　　不怪她火气这样大，她家中小妹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们不敢爆出来，只敢在心里暗暗诅咒那恶人，若是杀人不犯法，她真的想把那畜生吊起来打死，然后扔到粪坑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有了竹凌暗地里收买的水军团队四处点火，再加上围观处切身体会的愤怒百姓，一时间公堂上群情激奋，就差把房顶掀起来！
　　谭大人看着越来越吵闹的百姓，将惊堂木拍的“咣咣”作响。
　　今天是他用惊堂木最多的一天了。
　　三声惊堂木响过，人们总算安静了下来，大家伙都期待的看着谭大人，等着看他如何处置此事。
　　谭大人清咳一声，看着赵桃花三人道：“虽你家境贫寒，有难言之隐，但你并未阻止王五以命害人，此罪一；当堂翻供，藐视公堂，此罪二；重伤王六……”
　　谭大人的话没说下去。
　　按照如今的习俗，即便是大官之女，遇见这种事也要绞了头发做姑子，或者送到庄子上去自生自灭。
　　为人妇，如若保不住自己的清白，那丢的就是夫家与婆家双方的脸面，是断没有资格再在家里活下去的。
　　人们被他的停顿给弄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赵桃花始终把头埋在地上，到目前为止都不敢抬起头，好似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一般。
　　系统拍桌：“他怎么不说话了？”
　　竹凌目光平静，但眼底却波涛汹涌，她当然知道谭大人为何停顿。
　　在这个世道里，一个女人被侵犯，只会被别人嫌弃脏。而换做男人，却可把这当做谈资到处炫耀，搞不好还要被他的同类夸赞有本事。
　　他们不想被戴绿帽，可他们却时时刻刻想着给别人戴绿帽，好像睡了别人的老婆，就显得他们有本事一样！
　　明明作恶的是男人，受害的是女人，然而受害者还要为此感到愧疚和抱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系统恼怒：“脏的哪里是女人，明明是他们的心！”
　　正如后世睿智的女性前辈所言，失去贞操的是强奸犯，而不是被强奸的人。
　　但这是男权至高峰的古代社会，没人会觉醒这个意识。
　　或者说，她们哪怕知道，也不敢公然说出来。
　　男权将女人的贞操放在了生殖器上，而不是脑子中。
　　女人常年接受这种畸形的文化熏陶，会不自觉将自己的身体物化。
　　女人变成了等价交易品，是“购买”她们的男人的所有物。
　　因为这种逻辑的存在，所以男人们才会觉得揩油、睡觉就是占女人的便宜，但凡他们占便宜成功，就会获得巨大的愉悦感。
　　他们像集邮一样，觉得睡了一个女人，就会得到一枚徽章，谁的徽章最多，谁就是男人中最厉害的人！
　　他们把女人当做衣服一样来炫耀，物化女人的从来都是他们，而他们却反过来说女人物质。
　　封建社会女性最大的悲哀，就是她们的身体不属于自己，精神也不属于自己。
　　她们从小被按照三从四德的规矩来培养，恭、顺、良、俭是她们的代名词，等到结婚时，再像货物一样被夫家挑选和定价。
　　一个归属于夫家的所有物，如果被别人染指了，被人厌恶那不是应该的吗？
　　赵桃花颤抖着，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竹凌叹口气，又往后撤了几排，拉住刚才给银子的那个说书人：“你再给我办一件事。”
　　说书人立马凑过来，高兴道：“姑娘请说！”
　　刚才不过帮她热热场子，安排人说几句话，就能拿二两多银子，这种出手阔绰的大主顾他一定要笼络好了。
　　“如谭大人所言，赵桃花前两项罪名罪无可恕，但第三项，按紫霄国律例，‘夫之妇被人强奸，男犯杀，妇人不坐’。对吧？”竹凌对他问道。


第183章 正当防卫
　　这句话是竹凌之前研究紫霄国律法时记下的，她要在一个国家行商，自然要了解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仅有关律法条文的书，她就有整整一箱，平日无事就要翻出来看，以免行差走错踩了雷区。
　　“是这样，不过那犯事儿的王六不是死了吗？没法追究了。”说书人疑惑的看着她。
　　竹凌点头：“但据我所知，若是男子在作案过程中被女子反杀，女子也可判无罪。”
　　这下说书人就拿不准了，毕竟这种事情发生的极少，他也没听说过什么值得参考的案例。
　　竹凌给他下达要求：“我猜正是因为此事可参考案件极少，所以谭大人才会犹豫，你找个人把这条律法嚷出去，让师爷也去查查律条和卷宗。”
　　赵桃花确实有罪，但罪不至死，竹凌不想为她的罪责开脱，但同样不想让她承担来自男性恶意的莫须有的罪恶。
　　犯多少错，就承担多少惩罚，还原真相，依法治国，这才是法律的意义。
　　“姑娘，这事风险很大呀……”说书人面露苦涩。
　　谁知道知府大人怎么想的，要是他一张嘴，刚好和知府大人的意见相反，那可不就脑袋不保了吗？
　　竹凌拿出五两银子：“此时围观百姓众多，法不责众，你即便说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竹凌不愿意自己说，是因为她要保持低调。
　　她刚拜托人家知府大人给唐掌柜做主，现在反过来又为受害者说话，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吗？所以这事必须得让别人去做。
　　说书人看着银子，想要又不敢要：“虽说如此，但小的还是不敢啊……”
　　竹凌把五两银子收回去，又掏出来一个十两的：“你再考虑一下。”
　　说书人看着十两银子，眼中明显闪烁着更大的渴望，这笔钱，够他说大半年的书了！
　　他犹豫半天，努力克制住自己伸手的欲望：啊，妈妈，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竹凌见他如此，又把十两银子塞回去，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去，我就找别人了。”
　　二十两银子！！！
　　说书人眼睛一亮，终究没抵过银子的诱惑，他“嗖”的收下钱——
　　他大爷的，拼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搏一搏，驴车换马车，今天大不了豁出去了。
　　说书人的效率很快，不多时，就听见远处一个角落里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道：“这还不好判？那男子作恶被女子反杀了，是他活该，按照律例，女子根本就不用给他偿命！”
　　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嚷出来的，似乎只是在和朋友闲聊，陈述一个事实，但又恰巧让在他身边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人们听他说这话，顿时七嘴八舌的问他：“哪条律法说的，真的不用偿命吗？”
　　不怪底层百姓不懂法，这年头纸贵书贵，读书人都忙着科举考试做大官去了，谁有闲心去民间普法呀。
　　底层百姓字都不识几个，只能按照生活经验，知道个是非曲直、黑白对错，这种正经的法律条文，是绝对不会有人去研究的。
　　早前说话的男子好像被人们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道：“以前偶然看到的，别问我呀，我也不清楚，这种事一查律法书和卷宗不就知道了？”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的关注点又变了，纷纷打听杀了强奸犯是不是不用偿命。
　　百姓们听到了，谭大人自然也听得到，他也不着急下定论了，而是对自家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接收到信号，连忙跑去后面的书库里面翻条文。
　　等了一盏茶时间，又或许是更久。
　　师爷满头大汗的抱着两本律法书和一本卷宗出来，走到谭大人面前，给他看自己找到的条文。
　　“大人，律法规定，若是妇人被人侵犯，她的丈夫可以当场打杀作恶的男子，但未标注女子若是反杀，该当如何判刑。”师爷压低声音说道。
　　谭大人皱起眉：“哦？那卷宗呢。”
　　师爷又拿出自己找到的卷宗：“卷宗倒是有先例，十年前，临县有一少女自幼习武，半夜遇见采花大盗，将那大盗打的半死，上任知府判这女子无罪。”
　　谭大人听完师爷的话，面色有些凝重。
　　见他如此表情，师爷又连忙道：“依属下之见，也可以让这赵桃花适用另外一条律法。”
　　“什么律法？”谭大人问道。
　　师爷又拿出一本律册：“就是这条，‘无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王六半夜擅闯赵桃花所居住的屋舍，欲行不轨之事，被其屋主人赵桃花反杀，可判无罪。”
　　师爷会帮赵桃花说话，并不是没有缘故的，主要是他刚才去找书籍时，有洒扫的小厮给他塞了纸条，还有五十两银子。
　　有罪无罪，全靠律师一张嘴，这话放到哪个时代都是有道理的。
　　竹凌让说书人喊话，只是一个引子，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引师爷退出公堂去翻书。
　　毕竟这人出来了，她才有办法走后门不是？
　　谭大人立刻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刚才纠结他的事情，顿时就得到了解决，他赞赏的看了眼师爷：“很好。”
　　师爷立刻恭敬地垂首看地：“给大人分忧是小人的本分。”
　　谭大人挥手让他下去。
　　惊堂木再次响起，继续之前的宣判——
　　赵桃花跪趴在地上，浑身早就麻木了，但她不敢动也不想动，她生怕自己一抬头，见到的都是来自外人的恶意。
　　她更怕自己豁出命去说出的事，却依然保不下自己的这条命。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心也半死。
　　“赵桃花，你旁观王家以王五之命害人，而不阻止，此罪一；当堂翻供，藐视公堂，此罪二。”
　　谭大人看了一圈，决定顺从民意：“至于王六，他擅闯民宅，被你反杀，按照我紫霄国律法条文，你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获判无罪。仅以此前两条，判你受刑三十大板，徙三年，你可认？”
　　赵桃花：“……”
　　赵桃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她没来得及回话，围观的百姓就已经疯了一样欢呼。
　　真的没罪啊！
　　杀了强奸犯不会被判有罪啊！
　　赵桃花的生命重新燃起来希望，她激动的朝前跪行几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认罪，民妇认罪！”


第184章 包拯大人在世
　　随着她的话说完，小菊和小鱼也放声大哭起来，娘的命保住了，他们还能有娘了！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热泪盈眶。
　　“青天大老爷！”有人喊起来。
　　“青天大老爷！”有人跟着喊。
　　“包拯大人在世！”
　　“包青天在世！”
　　谭大人：“……”
　　谭大人有些戚戚，也有些得意。
　　他升堂办案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被百姓赋予如此高的评价。
　　那可是包拯包大人啊，前朝枢密副使，位同副相，他也有资格与包大人相提并论了吗？谭大人顿时觉得自己的仕途更加顺利了一些。
　　什么是政绩？这就是政绩，没有什么比百姓对他的认同更好的东西了。
　　谭大人突然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前面有人送钱给他修缮堤坝，后面又有百姓夸他是个好官。
　　咦~真开心！
　　今日回去，给所有执案的人通通发赏钱。
　　赵桃花认罪伏法，却是笑着按了手印。
　　三十板子怕什么？养的回来。
　　徙三年怕什么？只要孩子一直和她们在一起，到哪里不能生活。
　　更何况，若是真的去了边境，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更有利于他们活下去。
　　真好，真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人群中，有女子哭出声来：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应该杀了欺辱她妹妹的那个人！
　　书生手忙脚乱的哄着膀大腰圆的娘子：“娘子娘子，你别哭呀！”
　　他这一劝，女子哭的更大声了。
　　周围的人也有不少遇见这种遭污事的情况，虽说不一定发生在他家，但多多少少也都听说过。
　　他们互相议论着，商量着，最后达成了一致：
　　“我要回去和我娘子说，若我不在家，谁敢闯进我家里，让她随便砍！”
　　“我也要给我女儿准备一把刀，让她拿着防身，如果遇见淫棍，不必手下留情！”
　　“我觉得，最好还是学点功夫，等我有余钱了，就送我家孩子去……”
　　“唉，你这个提议好，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对了，咱们门口也要养一只大黄狗，那黄狗可比人凶多了！”
　　至少从今日起，这些人再遇见淫贼恶棍，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了。
　　书生娘子听着众人的话语，停止了哭泣，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拉着他远离人群，小声道：“相公，你是咱家最聪明的人，你给我想想办法，给小妹报了仇。”
　　书生见娘子不哭了，立马精神起来，他用一把破旧的扇子敲敲脑袋，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道：“娘子，我还真有个主意……”
　　知府大人不是说了吗？擅闯民宅者，主人可将其打杀，而不获罪。
　　只要他们假意勾引，把那个淫贼骗到家里来，然后将其就地打杀，事后安上擅闯民宅偷盗的帽子，量谁也翻不了案！
　　书生娘子看着丈夫逐渐扩大笑意的嘴角，睁大眼：“是什么主意？”
　　“回家说！”
　　……
　　王家的案子结了，唐家人也洗脱了冤屈。
　　唐掌柜一脸喜色，恨不得原地飞起来！
　　攒了这么久的郁气，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两个字，痛快！
　　太它喵的痛快了！
　　“东家，你真是这个！”唐掌柜伸出一个大拇指。
　　府衙面前人多嘴杂，他不敢多说，只能用行动表示自己敬佩。
　　竹凌嘴角含笑，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早晚她要改了紫霄国这条破法律！
　　针对女性的保护，应该有专属完善的条文，而不是还得借着其他条文的漏洞来擦边保命。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也算了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竹凌回过神来，打了个响指：“走，今晚府城最贵的酒楼，我请客，大家放开了吃喝！”
　　唐掌柜拦住她：“哪能这样，必须我做东！都是为了我们唐家办事，我不做东哪里说得过去。”
　　竹凌也笑了起来，她看着表情激动又兴奋的唐掌柜，打趣道：“好呀，今天非把唐掌柜吃穷不可！”
　　唐掌柜哈哈大笑：“好，好！我把宅子抵押出去，也要让大家伙吃好喝好！”
　　邢彬揉着肚子从后面冒出来：“啥？竹姐姐你咋不说晚上有人请客，我中午吃太饱，现在还不饿呀！”
　　关键是，他中午吃的大餐花的还是自己的银子。
　　虽然那银子是竹姐姐给他任务奖励，可存在兜里的银子才是自己的银子不是？
　　嗷嗷嗷，他好亏啊！
　　一行人去了府城名气最大的酒楼“兰庭居”吃饭。
　　两边带的人多，开了四个大包房才坐下。
　　邢彬看着一盘盘端上来的山珍海味，后悔的恨不得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好气啊，以后一定要打听好了再去吃饭。
　　今天真的是血亏。
　　和他一样感觉到血亏的还有福寿和安康两人，他们中午随着少爷也是大吃二喝了一通，把胃塞得满满的，此时一点饿气都没有。
　　两人苦哈哈的围坐在少爷两边，喝着桌子上的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邢彬只吃了两口凉菜，他悲伤的看着好鱼好虾发呆。
　　竹浣纱吃完了一筷子龙井虾仁，站起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端回来一碗山楂水。
　　她把山楂树“啪”的放在邢彬面前：“喝吧！”
　　邢彬被她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
　　“山楂水，消食的。”竹浣纱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句。
　　邢彬闻言不是毒药，这才端起来试探性的喝了一口。
　　一口下去，他的脸拧成了一团：“好酸啊！”
　　说着，他就要把那碗山楂水放下来。
　　竹浣纱凶巴巴的看着他：“喝完！”
　　邢彬被她吓得一抖，这位浣纱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惯他就算了，还爱针对他，时常让他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真的好让人头疼哦。
　　但是本着讨好女神的妹妹就是讨好女神的观念，他还是忍着酸涩，仰头一口气把那碗山楂水干了！
　　等喝完了山楂水，他把碗倒扣过来给竹浣纱看：“喝完了喝完了，这总行了吧。”
　　竹浣纱看到碗中空了，这才舒缓了表情：“别以为我在关心你，我是怕你吃坏了，明天没办法给我姐姐工作，哼！”
　　她说完，扭头又坐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吃菜。
　　邢彬挠着头莫名其妙，我也没接着吃啊，怎么可能吃坏呢？
　　又不是之前在竹家吃饭的那次，他又不傻，肯定不会把自己撑的打嗝了。
　　噫~女人，搞不懂。


第185章 庆功宴
　　饭吃到一半，唐掌柜和竹凌庆祝完，也开始讨论一些善后的事情。
　　“王五一事真相大白，只是咱们彩票站也没了噱头，往后可怎么开的下去？”唐掌柜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遗憾。
　　虽是装神弄鬼，但不得不说，这是绝好的生意，着实让他们赚了不少银子。
　　竹凌喝了一口没什么度数的果酒，接话道：“关了吧。”
　　“关了？”唐掌柜有点舍不得：“就这样关了吗？”
　　竹凌浅笑：“关了，做点别的营生。”
　　府衙那里已经将王五的事过了明路，这是一起策划好的栽赃嫁祸，高堂明镜，不容有鬼怪作乱，他们必然是要关门大吉的。
　　唐掌柜叹气：“那就关了吧。以免知府大人事后想起来了，还要怪罪。”
　　混官场的谁不是人精？谭大人没提他们福气彩票站的事，肯定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早就猜中这是他们自己的手笔。
　　竹凌吃了一口糖醋鱼，嫌弃了一下这鱼刺多，索性放下筷子专心与唐掌柜交谈：“关了也没事，我还有酒楼产业，正好你那地方大，开个酒楼也不错。”
　　唐掌柜立刻打起精神：“我还做大掌柜？”
　　竹凌：“你已经洗白身上的污点了，不想着东山再起吗？”
　　唐掌柜疯狂摇头：“我觉得与东家共事极为惬意，不想再单打独斗了。”
　　废话，有大腿不抱，回家开粮店，他傻了不是？
　　况且等过段时间官府要求严家给他的赔偿下来，他养老钱也有了，何必再去扛那么大的压力做老板。
　　给竹东家打工，一不操心，二赚的又多，怎么想怎么合适。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竹凌看他执意要留下来，心中也有几分欢喜，毕竟这是她好不容易混熟了、教会了的府城第一个大掌柜，真跑了，她还要郁闷呢。
　　于是她道：“酒楼你就不用管了，这事邢彬与浣纱他们更熟，你还是接着开彩票站，只是这回店面更小，数量更多，每个城区都要有我们的店。”
　　彩票站嘛，就是要让人出门就能看见，培养他们每天一张彩票的习惯，这样才能赚到钱。
　　到时候双色球、刮刮乐什么的都安排上，贵的、便宜的一个不落，不信不能把他们吸引进来。
　　唐掌柜睁大眼：“还开彩票站呀？可是王五大人没了，咱们用什么理由让他们买彩票呢。”
　　竹凌：“福气彩票站，自然卖的是运气。”
　　王五的事情澄清之后，福气彩票站必然要被骂上天。
　　但相同的，彩票站从没拖欠过任何一笔奖金的发放，噱头没了，但信誉还在。
　　换个壳子重新来过，再把价格一降到底，直接变成高频低消品，冲击平民文化，以新奇二字打入市场，不怕不能重头再来。
　　人们都是健忘的，只要新的人中奖，新的人在买彩票上尝了甜头，那么后继之人自然如同过江之鲤。
　　银子才是买彩票的终极目的，至于王五，若非必要，根本就没人愿意记住他。
　　唐掌柜听完解释，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动力十足：“此事交于我，东家放心，定然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竹凌满意的点头，亲手斟酒与他对饮。
　　严家的事情结束了，往后她终于可以安心筹备落霞公园了！
　　月上柳梢头。
　　一行人才晃晃悠悠从兰庭居出来。
　　大部分人都喝的微醺，只有竹凌和邢彬几人是最清醒的。
　　竹凌清醒是因为她喝的少，邢彬是因为他撑的难受，一口都没喝。
　　他拖着喝醉的喜管事跟在竹凌后面。
　　竹凌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话：“今天的菜没吃几口吧？”
　　邢彬苦着脸：“中午吃的太撑了，确实没吃几口。”
　　最关键的是还被竹浣纱灌了一碗山楂水，缝都溜没了。
　　竹凌：“没吃好也没事，过几天我再带你来。”
　　“真的啊竹姐姐？啊啊啊，姐姐真好！”邢彬高兴的就差一蹦三尺高。
　　竹凌看他高兴完了，这才补充道：“不过不光是吃菜那么简单，你要观察他们的菜色，上菜速度，原材料、定价……等各方面信息，回去给我写个报告出来。”
　　邢彬立刻反应过来：“我懂了，就是了解竞争对手的方方面面。”
　　竹凌：“没毛病！”
　　……
　　严家。
　　严母坐在椅子上抹眼泪，严父则是黑着脸在屋子里转圈。
　　他一边转一边咒骂着：“逆子，逆子！逆子……”
　　严母被他转的眼晕，忍不住开口：“你别转了，现在骂他还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把儿子捞出来呀！”
　　夫妻俩就这一个儿子，当做心肝宝贝一样养大。
　　平日里他们只觉得孩子调皮捣蛋，爱干点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父母能兜底。
　　结果这回却捅了大篓子，直接把自己送进大狱去了。
　　严父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立刻暴跳如雷，他指着严母的鼻子就开骂：“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慈母多败儿，说的一点都没错！”
　　严母也不甘示弱，捏着帕子对吼：“你说的是什么话！凭什么出了事都推到我一个人的身上，你就没惯过他？”
　　严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头痛欲裂，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两万两啊，那可是两万两，全被他偷出去了，我上哪找银子去赎他？”
　　严家一共就三万多两的家底，铺子都是正房的私产，他们这些偏房只负责打理，连居住的宅子都是族产，只能住不能卖。
　　简单来说，他们能过的如此滋润，全靠严家大房大方，管吃管住还给工作。
　　严俊毅偷走了两万两银票，等于掏空了严家大半家底，现在的严家，是怎么也凑不够两万两银子的。
　　竹凌收买知府花的是两万两银子，他们若是低于这个数，根本就没可能把儿子保出来！
　　一想到这件事，严家夫妻俩就气的恨不得生撕了那狡猾的唐掌柜和竹凌等人。
　　拿他们家的银子去走自己的人情，真的是算盘成精了！算计的够狠。
　　严母也知道光靠自己家是救不了儿子的，于是央求道：“我们去求大房，大老爷虽然没回来，大夫人不是还在吗？”


第186章 严家大夫人
　　闻她此言，严父冷笑一声：“大老爷若在家还好，大太太是什么人？菩萨面孔，阎王手段，最是冷心冷情的人，去了也只能得个白脸。”
　　严鸿泰常年在外做生意，家里这么大的产业，自然要由他的夫人看顾打理。
　　严家大房是睦洲府首富，如此大的家业，等同于后世一个庞大的集团外加几十个子公司，绝非一般人能掌控的住的。
　　大夫人稳操家业这么多年，从无错漏，这能力绝对堪比市值N个亿的上市集团总经理。
　　像她这样的“贤内助”，别说寻常妇人比不上，便是世间大部分男子都比不起。
　　心机手段她有，产业财富她也有，这样的大夫人自然高傲且冷漠，所以平素最懒得去搭理他们这些只会想方设法要好处的偏房。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儿子去死吗？！”严母泪珠滚落，拽着他的袖子凄惨的喊道。
　　严父颓唐的垂下头，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没办法了，他们只能去求大房。
　　两人为了不碍夫人的眼，专程重新梳洗换衣，穿戴整齐后，乘马车到了大房门口。
　　严家大房的宅子占地几十亩，内里亭台楼阁、花园湖泊一个不少，大门宽阔威严，进出的仆从衣着鲜亮，若不是门口的石像立的是霸王貔貅，而不是威严的石狮子，都要被人误认为是哪个大官的府邸。
　　众所周知，貔貅招财。
　　霸王貔貅正财、偏财通吃，最得商人们喜爱，做生意的都爱请它镇宅，后来慢慢形成风气，变成了紫霄国商户宅院的标配，只要一看这镇宅之物，就知道里面住的是商人。
　　貔貅越大，就说明主人财力越雄厚。
　　严家大房门口有四只霸王貔貅，每个都有两人多高，最是威武霸气！
　　严父严母每次来都对这四只貔貅眼馋不已，一定要细细打量，再摸摸它们的头和屁股，蹭蹭财气。
　　这样做的人很多，严鸿泰是个大方的人，从不制止外人摸他的石貔貅，对他来说散财也是一种福气，所以路过的小商小贩们也敢上来摸，日积月累下来，貔貅们浑身都被摸得油光水滑，成功的包浆了。
　　严父严母下了马车，习惯性的去看貔貅，但这次他们没时间欣赏，而是直接冲到了门房：“胡三叔，容禀大夫人，十六房求见！”
　　没错，严父是严家十六房，一个庶子。
　　叫胡三叔的老者从门房里走出来，他是大夫人的陪嫁随从，来了严家后归管门房，对大夫人忠心耿耿。
　　胡三叔抽着水烟袋走出来，给他行了个虚礼，冷淡道：“呦，是十六老爷呀。太太此刻正在处理管事们报账的事，没空见闲人。”
　　严父心里暗骂，最见不得大房这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但他有求于人，还得赔笑：“麻烦胡三叔走一趟，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求太太……”
　　胡三叔挑眉看他：“你的十万火急，还是太太的十万火急？”
　　这话就十分不给面子了，明里外里说着他着急是他的事，又不关太太的干系。
　　严父忍住当场骂街的冲动，掏出一个厚重的荷包塞到胡三叔手里，谄媚讨好道：“劳烦胡三叔走一趟，我必不忘你的恩情！”
　　真是气死了，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何必受一个下人的气，他虽然是庶子出身，但也算是半个主子，凭什么被一个门房瞧不起。
　　严鸿泰不就是投胎投的好吗？要是他当年也能投到嫡夫人的肚子里，如今也能掌管家业。
　　严父在心中大骂，但他也知道此时儿子的事情最重要，于是更加亲热的拉着门房，想要他替自己办事。
　　胡三叔早就听说了严俊毅下大狱的事情，不仅他知道，大夫人也知道。
　　严家大房眼线遍布全城，哪有点风吹草动，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更别提这些偏房发生的事了。
　　大夫人一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没说见，也没说不见。
　　胡三叔作为夫人的心腹，自然是对这些除了要钱就是搞事的偏房没什么好脸色。
　　真是一个个的不消停！
　　照他的心理来说，下大狱还好了，“咔嚓”一刀下去，以后再也不用为他们这些腌臜事儿劳烦太太了。
　　胡三叔毫无心理压力的收了银子，既然太太没有明说不见，人家来了，他还是去通禀一声比较好。
　　他抽着水烟袋往里走，留下满心期待的严家夫妻两人。
　　不多时，胡三叔又走了出来，冷冷的给他们一摆头，示意他们进去。
　　严父也顾不得看他的脸色，连忙拉着严母往里冲。
　　大夫人果然正在处理公事，他们进去的时候，一行管事正结伴出来。
　　等管事们出了院子，他们才被允许进屋。
　　两人进了屋，见大夫人正坐在上首，慢悠悠的喝茶。
　　茶香四溢，满屋子清香，严父知道这是顶尖的西湖龙井，价比黄金。
　　他连大夫人衣衫上的花色都没看清楚，就直接携妻跪了下去：“太太救命啊，我儿就要没了！”
　　嘴上这样喊着，他心里也在紧张的期待，不说别的，大夫人漏漏指头缝，多给他几匣子这样的顶级茶叶，他都够去救儿子了。
　　严父严母一脸伏低做小，卑微讨好的看着她。
　　大夫人放下茶盏，抬起眉眼。
　　四十多岁的妇人，保养的极好，一条皱纹都没有，最让人惊奇的是她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严母看她一眼，连忙收回视线，然后心里醋意翻腾，嫉妒的吐槽：又不是那些名门官太太、王侯夫人，做这姿态给谁看？
　　大夫人看着他们夫妻俩，眼底滑过嫌恶。
　　任谁也不会喜欢只会闯祸不会擦屁股的亲戚，关键是这亲戚还吃他们用他们的，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严父严母夫妻俩被她看的脊背发毛，连忙道：“太太，我儿昨日被下狱了，判了秋后问斩，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就这么没了，求太太救命！”
　　大夫人轻飘飘出声，声音平缓却自带威严：“他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后果，官府又没有冤枉他。”
　　严母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太太，他还是个孩子呀，他懂什么？”
　　大夫人冷眼瞥她：“二十多岁的孩子？”
　　严母一噎，试图辩解：“这……在我们当娘的眼中，孩子多大了也是孩子……”
　　说到这里，她好似找到了共同点一样，大声道：“太太，你也是当娘的人，你肯定能理解丧子之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死了啊！”
　　大夫人轻笑一声，带着讥讽：“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你们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第187章 再生一个
　　扎人肺管子这活，大夫人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严家夫妻俩都奔四的人了，哪里还能再生育。
　　且不说严母能不能生，就光说严父，这些年抬了多少房小妾，哪一个是肚子有动静的？
　　严家十六房子嗣单薄，就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女儿们早就嫁人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儿子。
　　要不是因为如此，他们也不能这么宠着严俊毅。
　　独苗苗啊，老稀罕了！
　　严父老泪纵横：“太太，这孩子哪里是说生就能生的，你也不看看我们俩都多大年纪了！”
　　大夫人稳坐如山：“哦？生不出来呀。”
　　严母连忙点头：“都奔四的人了，哪里还能再生孩子，说出去人家都笑话。”
　　大夫人难得露出一个笑脸，这一笑如百花绽放，雍容华贵。
　　严母咽了咽口水，心中的嫉妒又增加了一分。说实话，她这大嫂着实通身气派，美貌无双，据说当年是有机会做官太太的，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被严家大老爷娶了回来。
　　大夫人是个奇女子，这些年正是因为有她，严家上下才能井井有条，严家蒸蒸日上，她也功不可没。
　　大夫人笑容不改，端是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但严父的多年经验告诉他，越是这样越危险。
　　果然，下一刻就听她开口：“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世人都爱老来得子，这晚到的孩子呀，才是福气。”
　　严父心中“咯噔”一下，直叫不好——
　　但听大夫人一句不停的接着说：“不用担心生不出来，我这有顶好的汤药。铃兰，把虚云神医开的坐胎药给十六老爷多包几副！你们呀，拿着这汤药，回去好好调养调养，日后定会有的。”
　　严父严母拿着汤药，只觉天旋地转，大房这是不准备帮他们了！
　　严父悲哀大叫：“太太！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但大夫人已经端茶送客。
　　懂事的仆人立刻快步上前，把他们两个捂着嘴丢了出去。
　　严家大门口，严父严母被人赶出来，差点摔了个屁股墩，两人站在门口，只觉面上无光，欲哭无泪，他们想骂又不敢骂，想喊又不敢喊，毕竟以后还要靠着大房吃饭。
　　赶车的下人见他们出来，连忙赶车过来：“老爷太太，上车吗？”
　　严母把手中的药包愤怒的甩在地上：“银子都没借到，上什么车！”
　　严父脸上也是五颜六色，他犹豫再三，愤怒的一甩袖子，就往马车上爬：“回家！”
　　上车之前，他把扔在地上的药包捡起来，塞进了怀里。
　　严母目瞪口呆：“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严父坐在车厢里瓮声瓮气：“难不成真的典卖家当去救那逆子？救出来了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他想通了，家里的财产就算卖干卖净，也凑不足两万两银子，必然要去借贷。
　　可若是借贷，大房不帮他们，他们日后又要靠什么来还呢？
　　那逆子已经败掉了他们大半的家产，按理说回家也要被打断两条腿，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何苦再把他赎出来。
　　严母如遭雷击：“你、你你你……你居然真的准备再生一个？！”
　　严父探出头：“你才三十八岁，也不是不能生。”
　　严母愣住，她想了想自己的身体，这些年锦衣玉食，确实保养的不错。
　　严父接着道：“再养一个孩子，怎么也花不了两万两银子。你倒是一心一意想着他，他偷银子的时候，又何曾想着咱们这对父母呢！难不成你想后半辈子吃糠咽菜吗？”
　　严母浑身一震，她扭着腰上车，指着药嗔怒道：“是你身子不好，这些药全都归你吃！”
　　严父胡乱点头：“好好好，都归我吃！”
　　严母见他难得这样听话，似有欣喜，又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我可怜的儿啊，娘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棺木和断头饭，你可不要怪爹娘狠心啊，实在是你捅的篓子太大了……”
　　严父心中五味杂陈，他心疼即将失去的大儿子，但看着手中的药，又不自觉的寄希望于未出生的小儿子。
　　没事没事，孩子总会有的，就算妻子生不出来，那么多小妾呢，总有一个能生出来。
　　……
　　月色高悬。
　　可怜的严俊毅还在黑漆漆的大牢里，盯着小窗口的月亮，期待自己的父母来救他。
　　而他的父母，已经忍着丧子之痛，喝了苦兮兮的坐胎药，准备孕育下一胎了。
　　……
　　大清早。
　　唐掌柜一脸八卦的进门，和竹凌分享自己得到的新消息：“东家，那严俊毅的爹娘昨日去找严家大房求助，结果被人赶出来了，这两人回家之后就没了动静，好似不准备救孩子了，那可是他们的独生子，你说稀奇不稀奇？”
　　竹凌正在画一张室内设计图，闻言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知府大人亲自下令判的人，严家大房傻了才会帮他们保人。
　　知府大人是谁？那是他们严家的靠山，和靠山作对，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嘛。”
　　当然，在竹凌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严家大夫人本就讨厌他们这些不安分的庶出作妖货，又提前得了知府大人的告诫，让他们最近要严加管束下人。
　　如此一来，大夫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碍眼的偏房，得罪自家的保护神。
　　能容忍他们在面前蹦哒，给他们一口饭吃，已经是真的“菩萨心肠”了。
　　竹凌将画好的设计图交给他，和唐掌柜说起正事：“明日沁水小食就要开业了，恐怕这几日我都要很忙，你只管带人去找合适的店面，然后按照图纸装修，筹备开业。”
　　唐掌柜看了眼一个柜台，两排桌椅的装修设计图，十分郑重的接下了这个业务：“东家，我肯定尽心尽力！”


第188章 小菊报恩
　　三月十九日。
　　历经了一个月装修的沁水小食终于开业了！
　　竹凌在府城耽误了太长时间，肯定不能按照约定的日子回家。
　　她近几日已经写信回去告知家人和村长，要晚些才能回村，不然等到了日子回不去，竹父竹母肯定都要担心的跑过来。
　　本来一来一回只想花费三个月，结果现在看着是要待更长的时间了。
　　她估摸着，等这边的产业稳定下来，就把村里的一部分人调过来接管，到时候她再回家一趟，把父母接到府城来住。
　　诚然，清源镇和沁水村都很好，但她更想父母见见这辈子没见过的东西，吃吃没吃过的美食，这样才叫享受人生，享天伦之乐。
　　沁水小食的负责人是楚大娘和于管事几人。
　　今日四店同时开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弄的十分热闹，很容易就吸引了来往路人的目光。
　　因为是平民饭堂，所以价格和菜色都挂在了外面，很是亲民。
　　开业当天，还举办了第一日半价和门口的免费试吃活动，很是攒了一波人气。
　　味道好，分量足，种类多，价格便宜，这四点齐上，在哪都能吸引客人。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唯一的缺漏之处就是，新品麻婆豆腐卖爆了，酱料不够了！
　　“东家，麻婆豆腐卖的极好，辣酱眼看只能再坚持三天了，现酿辣酱也来不及，这可怎么办？”于经理擦着汗，大步跑过来，对着视察工作的竹凌汇报道。
　　竹凌雷厉风行的指挥：“派人回去买这辣酱的地方，找那摊贩再买几缸，一日的路程而已，三日之内一个来回，肯定赶得上。和人家谈好价格，让他们长期供应，或者买了方子，咱们自己酿。这两样都行，你们自己决定！”
　　于经理连忙点头，立刻安排人下去办事。
　　开业前几天都是最忙的时候，直到第七天，客流稳定下来，所有人才能喘口气。
　　竹凌照例在沁水小食里吃了个员工餐，带着嗑瓜子的统子就准备回家去。
　　然而她刚出店门口没多远，就被两个孩子给拦下。
　　小菊带着小鱼“砰”的跪到地上，重重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竹掌柜救命之恩，我和弟弟、还有我娘，没齿难忘！我们没什么本事，只能给您磕头了。”
　　竹凌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吓了一跳，她连忙把两个孩子扶起来：“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小菊被她扶了起来，还有些惶恐，但还是努力镇定的说出了自己找人的过程。
　　原来他们本以为那师爷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因为那条有利于他们阿娘的法律是师爷找出来的，两人在事后去给师爷下跪，结果师爷却说恩人不是他。
　　他们又去找了那洒扫的小厮，小厮又找到了说书人，这样兜兜转转一圈，才弄清楚谁是幕后恩人。
　　竹凌当初办事时就没扫尾，她觉得这事知府大人知道了也没事，毕竟百姓都夸他青天大老爷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扫尾还得花银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小菊和小鱼居然会靠着这根线，找到她这里来。
　　竹凌惊讶：“你们就这样，找了这么多天？”
　　小菊有点不好意思：“本没想着打扰竹掌柜，但是明日我娘就要去西北流放了，临走之前，我们想要留个恩人的住址，等三年后，我们也好回来报答。”
　　说到这里，小菊又添了一句：“原是应该由我或弟弟留下来，给恩人当牛做马，可我母亲挨了三十板子，受了重伤，路上没我照顾不行，我家又只有弟弟一个男子，也离不得他……还望恩人莫怪，等我们从西北回来，定然第一时间上门叩谢！”
　　她的神情诚恳，言语卑微，好像生怕竹凌嫌弃他们一般。
　　竹凌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我本就不求回报，你们不必有心理压力，以后好好和母亲生活就好！”
　　小菊和小鱼却一起摇头，尤其是小鱼，他大声道：“不，恩人。我们虽然是乡下人，但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知道您为了救我娘花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我们现在还不起，不过我会努力赚钱，以后肯定能还的起的！”
　　竹凌失笑：“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小小年纪就想背这个债了？”
　　小鱼面色一白，他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洒扫的小厮给了师爷五十两银子，但这五十两银子，就已经是穷人们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王家两代人都没攒够十两银子的家底，那一百两还是靠讹人换来的，五十两说来轻松，其实重如泰山。
　　小菊看弟弟说不出来，也急了：“恩人，我们很能干活的，只要我们一直一直干活，总能、总能攒够银子……”
　　她说着这话，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竹凌笑看两个傻乎乎的孩子，他们历经挫折，却依然心怀善意。
　　这很难得。
　　于是她道：“这样吧，等你们从西北回来，如若还还不起银子，就来找我，我手底下活多，你们干活来还账，如何？”
　　小菊和小鱼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谢谢竹掌柜，谢谢竹掌柜！我们一定好好给您干活。”
　　小鱼：“一文钱都不要！”
　　竹凌哈哈大笑，她给两个孩子留了地址，又“借”给他们二两银子路费，这才把人送走。
　　系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感叹：“还是好人多呀！看这孩子，三观多正。”
　　竹凌在路边买了一串烤肉，一边走一边吃：“对呀，如此心性质朴的孩子，多来一些就好了。”
　　系统看着她吃着香喷喷的烤肉，馋的流下口水：“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怎么还有钱买肉吃。瓜子瓜子瓜子，再给我买一包，我要盐焗味的！”
　　……
　　沁水小食的生意安排完毕，接下来开业的就是东风楼连锁加盟店了。
　　邢彬虽然是第一次独立谈生意，但后面有竹凌这个把关的，也顺利谈下来七家酒楼。
　　这几家酒楼的共性就是规模大，但生意不太好，属于被同行按在地上踩的那种。
　　临近开业，竹凌亲自出马，挨个给他们制定了菜单，确认了发展方向。
　　如果说邢彬出场时，各家掌柜们只是被这小子的新奇观点和营销策略唬住了，这才愿意投资加盟，等到竹凌出场时，他们才知道什么是高精尖的业务能力，起死回生的鬼手操作。
　　本来还抱以试试看或背水一战的掌柜们顿时打起了精神，信心满满的拿着计划书去打天下了！
　　“东风楼三日后开业，浣纱，你和邢彬一起顾看着，我最近忙得很，落霞公园的主园建设到尾声了，我必须得过去盯着！”竹凌忙的脚不沾地，偶尔回家一趟，就赶紧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第189章 东家精明
　　好在东风楼开业并未有什么波折，有之前在清源镇的经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东风楼这次在府城开业，最大的卖点居然是自助餐。
　　府城经济发达，有钱人多，自助餐的价格虽然依旧是二三百文一位，但对于中高等收入的家庭来说，一个月去一次还是负担的起的。
　　所以这个自助餐，不仅富人喜欢去，普通百姓咬咬牙也会去。
　　不说别的，就说那餐厅里没见过的美食花样繁多，不仅可以吃饭，还能见世面，去一次回家就可以跟邻居吹一个月的牛逼，岂不乐哉！
　　因着普通百姓的加入，东风楼的自助餐厅几乎是日日爆满，这就导致一些办了会员的客人经常抢不到菜。
　　你问抢什么菜？当然是各种山珍海味的招牌菜，总不能是老醋黄瓜吧。
　　这些招牌菜味道好，营养价值又高，最重要的是，普通人都没什么机会吃过，所以每次上菜，几乎是刚一上来就空了，若要举个例子，大约就和后世人们抢波士顿龙虾差不多。
　　厨师在后厨颠勺颠的都冒火星子了，前面的人还是不够分。
　　竹浣纱做主添了后厨的人手，又分批次安排了客流量，这才使得情况大大好转。
　　但这只解决了普通客人们的问题，会员客人们还是不满意。
　　他们是来吃饭的，抢不到菜就吃不好饭，钱少的客人还能甩下脸子和其他客人争抢，钱多的客人就不干了：我是来你这享受的，结果吃个饭还要打仗，那我还来什么？不来了。
　　竹凌去探访后，支了一招：“再开个豪华厅，专供金卡银卡会员使用，菜色全按照顶级水准制作，价格也翻倍。
　　那几个投诉的客人，不要吝啬，一人送三次免费吃饭的机会，就当做之前的赔礼谢罪。咱们这次确实是低估府城百姓们的购买力了，不过还好，现在还转圜的过来。”
　　竹浣纱和几位掌柜接到指令，连反驳都没有，立刻就下去筹备新餐了。
　　不怪这些掌柜们如此听话，主要是最近赚的太多了，营业额决定话语权，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竹凌的决策能力。
　　系统：“价格翻一倍，他们还能来吗？”
　　竹凌：“当然会来，富人最喜欢隐私与清静，有时候价格越高，越能彰显他们的身份地位。咦，这么一说，找人搞一搞可食用黄金，若是加个金箔冰淇淋和牛排，好像翻三倍也可以？”
　　系统：“挖槽奸商，说什么身份与地位，你们就是想单纯的想多赚钱好伐？”
　　竹凌叉腰：“人不赚钱，天诛地灭。”
　　邢彬与竹浣纱第一次主事这么大的摊子，自然也打起了十万分精神来对待，生怕给姐姐丢了脸。
　　当然，丢脸事小，弄砸了生意才是事大，到时候还要姐姐来收拾烂摊子，姐姐已经够忙了，他们不想添乱。
　　所有人都投入了新产业的建设中，竹凌也能放开手去经营落霞公园了。
　　落霞公园的装修改建正在收尾过程中，近日搬进去的都是各色花草。
　　歌舞表演也紧张的彩排起来，全新的表演方式让每个表演者都新奇且忐忑，她们日日都在戏台上练习，每个人都绷紧了弦，生怕有什么纰漏。
　　竹凌在园区管理部办公，她把开业要邀请的名单交给了凝碧。
　　“邀请知府大人来剪彩？”凝碧拿着请帖名单，惊讶的张大嘴：“这……知府大人愿意来吗？”
　　竹凌拿着毛笔奋笔疾书：“你把这封信一起带给知府大人，他看了肯定会来！”
　　凝碧接过她写的信细细看去，不由欣喜敬佩：“咱们园子免费对百姓开放，本就是为百姓谋福祉。现如今还愿意帮助官府，用演出的形式宣传各种法令，这可给官府施政帮了大忙。还有这几千个就业岗位与商家赋税……这都是极好的政绩，如此说辞，知府大人必定会来。”
　　竹凌点头：“不仅知府大人要来，我打听过了，严鸿泰过几日也要回府城了，他是府城商行会长，他也必须来。”
　　严鸿泰是府城商圈风向标，他若是能给落霞公园站台，那么政圈商圈，都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那又以什么理由邀请严鸿泰呢？”凝碧问道。
　　竹凌打了个响指：“这个好办，给他送钱。”
　　凝碧：“啊？”
　　她的秀眉蹙起：“严鸿泰已是府城首富，这得花多少银子去收买呀？”
　　竹凌莞尔：“谁说送钱，就一定是送银子了。”
　　凝碧好奇道：“那还能送什么？”
　　她狡黠一笑：“咱们送他——广告位！”
　　广告位是什么，那是可以给商家大量引流的新型营销手段。
　　从落霞公园开始，睦洲府的商家推广模式将进入全新时代。
　　广告位是首选，流量就是金钱！
　　凝碧自然知道广告位是如何为商家赚钱的，闻言恍然大悟，夸赞道：“东家精明！”
　　“难道不是英明？”竹凌诧异，作势就要去捉她。
　　“就是精明。”凝碧捂嘴“咯咯”笑，飞快躲开她伸过来挠痒痒的黑手：“我可去忙了，还有班主叫我去给她们定人选呢，东家你自己逛吧。”
　　说罢，她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凝碧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此时奔跑起来，更添青春时期的生机勃勃，与初见时的暮气沉沉、郁郁寡欢截然相反。
　　竹凌看了她背影良久，轻笑一声，随意收拾了案几，也往外走。
　　人间四月天，春花烂漫，海棠、樱花、桃花簇簇绽放，美若梦幻，清风一过，落英缤纷，仿若人间仙境。
　　竹凌漫步其中，越发对自己的这个园子感到满意，这么漂亮又有意境的地方，不信百姓们不组团来。
　　系统：“可赶紧开业吧，我都为你的钱包感到担忧，早前赚的那点钱，全投进去了，现在你可是比唐掌柜还穷啊！”
　　竹凌看看碧蓝如洗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放心吧，我有谱，明天各路商家的海报挂上，公园的传单也要发出去，四月初八，咱们就开业了！”
　　……
　　四月初六。
　　在家学习了许久的唐颖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差事，她收拾好账本、算盘等一系列要用的东西，让丫鬟小莺拿上，就要去落霞公园寻竹凌。
　　没错，她的新工作就是在落霞公园当一名统筹账房。
　　虽只是当账房先生，但落霞公园账目繁杂，人员极多，不可谓不是个重担，所以除了她以外，还有八名资历深厚的老账房。
　　这些人都是竹凌花高价请过来的优秀人才，唐颖聪慧有余，但经验不足，正好在其中磨练学习，若是进步的快，也可在来日混个管事当当。
　　唐颖这次出门，并不准备带太多的人，毕竟她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春游。
　　所以随行侍女只有小莺一人，另一个保护她安全的男子是人高马大的裴法。
　　没错，裴法自从抓到了王家几人，朝唐家交差之后，就暂住了下来。
　　本来他是想着等到王家之事结束后就离开，这样中途若有什么事，他也帮得上忙。
　　然而等事成之后，他拜别之际，却遇到了挽留。
　　唐掌柜问他，之后打算去哪，又准备以何种手段谋生。
　　这两个问题一下子就把他问住了，说实话，他原先只想着报恩，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事情。
　　而他身上的几百两银子，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况且还带着小师弟，许多危险的事情都是不能做的。
　　于是裴法便道：“下山前，我师父只叫我多走走，多看看，并未教我如何谋生。”
　　唐掌柜见他实在单纯，又喜爱他纯善正直的性格，关键这人武艺高强，还是个中翘楚，于是便想卖他个好：“这出门在外，处处都要用钱，想必你也早有体会，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呀。”
　　裴法面色一囧，想到了自己弄丢了银子，导致师弟没钱看病，最后不得已去街头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真绝望、真窘迫！
　　好在遇到了善良的唐小姐，这才转危为安。
　　但这样的好运气，他能有一次便是大喜，哪里能期望次次都有好心人搭救。
　　他讷讷道：“我也知道，只是暂时没想好去哪赚钱……”
　　唐掌柜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提议道：“若你不介意，可先在我们唐家做个武师傅，我那女儿，对你的武艺极为推崇，她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若你愿意提点指教一二，她日后也好有个傍身的手段。
　　再则，我每月可给你开一百两银子的月钱，你既没想好去哪里赚钱，就先在我这里呆着，攒攒银子，等银子多了再上路，到时候就算短期内不赚钱也没事。
　　还有你的小师弟，他虽身子趋近大好，但也没有痊愈不是？照我来说，折腾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治好，还是静养为妙，免得旅途奔波，再落个病根儿。
　　至于你说的，你师父让你多走走、多看看，我这女儿，近些日子也要去帮东家办事，到时候见的人多，遇的事也多，你陪她一起去，也可见见世面。这世间，唯有商人最为奸诈，来往之间能学的东西，可比你平常在路上能学到的多的多，你若是能看透他们的手段，以后便不用再怕其他任何宵小之辈了……
　　我且说这么多，你看如何？”
　　这一番话下来，饶是心性坚定之人都要被打动，更何况是单纯的裴法了。
　　裴法见唐掌柜如此为他着想，不禁又感激又感动，他在心里想，怪不得唐小姐如此纯真善良，原是因为她有一双好父母。
　　寻常人家的武师傅，一个月的月银有几两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一百两这么多，开这么高价，完全是因为唐掌柜想借机回馈他帮忙抓人之情。
　　但裴法不知道这些，他只以为这是平常的价格，左思右想之下，觉得留下来实在好处多多，于是郑重拜谢道：“多谢唐掌柜为我筹谋，如此便叨扰了，我一定会好好教授唐小姐武艺的。”
　　唐掌柜笑呵呵的请他坐下喝茶，又叫人把他的行李拿回去，喊了女儿出来，正式办了拜师礼。
　　虽说是拜师礼，但又与江湖上的拜师有所不同，那种拜师是绑定模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可叛逃、不可逾越的。
　　唐颖对裴法的拜师则只是寻常人家找武师傅的拜师，属于雇佣关系，一旦解除雇佣就能恢复正常。
　　此刻，新上任的武师傅带着新上任的账房去落霞公园报到。
　　裴法今日没带重剑，穿的也是唐夫人专门为他准备的常服，毕竟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杀人的，没必要打扮的那么气势凌人。
　　裴法第一次穿绣兰草的长袍，还有点不自在，走路迈的步子都比平常小许多。
　　唐颖看的忍俊不禁，又不好当面去笑他，索性与他闲聊：“严家昨日已经赔付了我爹一大笔银子，可把他高兴坏了，我估摸着，这几日家里饭菜都会丰盛许多，你可有喜欢吃的，告诉我，我让厨房去安排。”
　　裴法撩了撩袍子，跟上她的脚步：“小姐不必客气，我不挑食。”
　　唐颖仿佛早知道他会这样说，自顾自的接着与他讲故事：“……只是那王五媳妇儿可悲可叹，自己丈夫拿命换的钱，她一个铜板都没捞到，还挨了一顿板子，被发配流放。不过这也表明，不义之财来的快，去得更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人啊，真是不能干坏事。”
　　这句话裴法能接上了，他愤愤道：“对，干坏事的都得受报应，我上回打完骗我钱财的那个道士，就应该把他也扭送到官府去，流放到边疆才好！”
　　唐颖：“？？？”
　　咦，你是学会什么了吗？
　　……
　　落霞公园并不远，唐颖和裴法三人走着去也才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原本他们是要坐马车的，但裴法说走路可以锻炼身体，增强耐受力，所以他们的上班方式就改成了走路。
　　两人都大踏步的往前走，小莺抱着东西跟在后面，渐渐的就觉得有些吃不消，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跑。
　　裴法见状停下脚步，把东西接了过去，一大兜子东西到了他手里，他拿的轻轻松松、仿若无物。
　　小莺揉着酸疼的肩膀，面露感激和羡慕：“多谢裴公子，什么时候我也这么强壮就好了。”
　　裴法钢铁直男道：“你每日扛一桶水，在屋里练习半个时辰，一个月就可以了。”
　　小莺：“……”
　　小莺拽拽自家小姐的袖子，想说你的武师傅真可怕。
　　唐颖却没空理她，而是盯着路边发传单的人看，惊奇道：“这随传单发放的，怎么还有手帕与扇子呢？竹东家真是大手笔！”


第190章 发传单和礼品
　　小莺闻言朝路口看去，她们此刻已经走到落霞公园门口，公园虽没有开业，但已经张灯结彩，装点完毕，看着霎是热闹。
　　更别提此时有一群穿着落霞公园工作服，头上戴着鹿角与兔耳朵的工作人员，在各个路口发放传单与小礼品。
　　这是公园宣传部的员工，他们这几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发传单，还要给路人讲解落霞公园的内部场景。
　　小老百姓最喜欢的是什么？那当然是占便宜了，一块帕子、一把扇子，就算质量不好，他们也愿意哄抢着去拿。
　　免费的东西不拿，那就是吃亏。
　　这就像后世人们排队去自助机拿大牌化妆品小样一样。
　　当然，发扇子和手帕借鉴的不是自助机小样，而是以前的教培机构和男科、妇科医院的营销方法。
　　在竹凌小的时候，街上经常有这种发东西的地推员，他们开着面包车来，随便找一个人流量大的路口，很快就能把东西发完，那些纸巾里面藏着会员卡，扇子上面印着商家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很容易就能锁定目标用户。
　　除了扇子这种实用小物件，他们有时候也会发书，书里还写软文，专门勾引人去消费。
　　古代纸贵，印书不划算，所以还是传单好使。
　　唐颖也接了一张传单和一张帕子，小莺则拿了一把团扇。
　　帕子就是一块方形麻布，但是胜在结实，上面还绣了落霞公园四个大字，唐颖捏了捏，笑道：“这个帕子好，新的时候擦汗用，旧了还能当抹布，若是穷人家，还能多用些时候。”
　　小莺摇头：“小姐，穷苦人家可舍不得拿这么好的布料当抹布呢。”
　　唐颖讶然：“这可是最普通的麻布了。”
　　小莺以前是穷苦出身，没卖到唐家前，很是吃过几年苦头，闻言便道：“这上面还绣了字，穷人家有几个能穿刺绣衣裳的，这块料子虽然普通，但也是新的，若是不做帕子，只会被他们缝到衣裳上面做补丁。”
　　唐颖这才恍然：“怪不得我见有些人围着发帕子的人，想多要一块呢。”
　　小莺笑嘻嘻，又拿着那扇子给她看：“小姐，你瞧这扇子，虽然只有一根棍、一个竹圈，一层薄布，可上面也写了字，还写了句诗。
　　这怎么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哎呀，这还是名句呢！这种扇子，穷苦人家拿回去，也是要珍藏的，肯定舍不得拿来扇风。”
　　唐颖看着扇子，一时间五味杂陈，若穷苦人家都舍不得用，东家这落霞公园的客源会不会受影响。
　　小莺宽慰她道：“能住咱们府城里的百姓，都是有家底的，和我住的乡下不一样，这要是在乡下，早就被哄抢了，你瞧那边，她们不是还在排着队拿？”
　　唐颖顺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一个路口排了长队，那边好像在发束发用的丝带。
　　她再一仔细观察，路上行人皆是完好无损的衣服，虽然有些人的衣服旧了一些，但打补丁的却很少，这些都是她平日里未曾关注的事情，此刻细细看来，才知人生百态，处处有商机。
　　“怪不得东家要发这些东西，咱们府城的百姓富裕，拿了这些小礼品回去，肯定要用的，到时候被别人看见了，又是一波宣传。”唐颖几乎是刹那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百姓们拿着东西回去，这种新鲜玩意儿必然要和亲朋好友分享诉说，这样一宣传，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很快就扩大了落霞公园的名气，虽然现在看着东家是付出了很多钱去营销，但带来的效果却也是极其显著的。
　　竹凌就要靠着人流量赚钱，前期怎么拢人，她有一整套的营销方法，发传单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而在唐颖不知道的地方，茶馆、酒楼、戏园子，都有竹凌花钱包的节目，这几天正在可劲儿给她宣传。
　　沁水小食和东风楼自不必说，几乎是来的每个客人，都会听到一句：“四月初八落霞公园新店开业，诸位可免费入园赏景，用餐一律五折优惠！”
　　没错，自家的园子怎么能少了自家的产业呢？
　　竹凌早就把一栋小楼，和三间位置不错的铺子留了下来，给东风楼和沁水小食用。
　　除此之外的铺子才会租给其他商户。
　　唐颖进门的时候，竹凌正送许仙和方子睿出去。
　　许仙和方子睿就是那日非要帮她扛瓜子回家，然后被系统无情怒骂的两位书生。
　　竹凌还与他们交往，主要是因为许仙家中开书局，方子睿家中有绸缎庄子，这回发出的各种礼品与传单就是在他们两家订的。
　　这两个毛头小子初次帮家里做生意，激动又兴奋。
　　竹凌特意请他们去酒楼吃饭，有邢彬这个社牛作陪，席间气氛热烈欢快，直叫两个少年觉得宾至如归。
　　她下的单子很大，说话又好听，再不着痕迹的哭哭穷，两个人顿时朋友义气爆棚，拍着胸脯答应肯定给她个最低价。
　　这最低价肯定不是那么好拿来的，两人回去之后，左右磨缠父母，才好不容易给她弄到了极低的价格。
　　竹凌表示，她最喜欢这种“可爱”的朋友了，所以近些日子与他们来往很是频繁。
　　许仙和方子睿来这里，一是为了大饱眼福，提前转转园子，回去也好和同窗炫耀，毕竟最近落霞公园风很大，别人都是光听过，还没进去过呢。
　　二是因为竹凌要再定一批宣传单页和礼品，这回是给商家定的——严家商行。
　　没错，她已经约到了严鸿泰，明日就要去拜见了。
　　这边，几人正在聊天，方子睿笑容满面，拿着公园送的扇子“呼呼”扇风：“竹东家好眼力，我身上穿的确实是蜀锦，这料子可难得了，我们家虽然开绸缎庄，遇见这样的好料子也得去抢！”
　　正说着，唐颖带着人从门洞里进来，风风火火的喊竹凌：“东家，我来了！”
　　她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带着雀跃与欢喜，等走近了，才发现竹凌正在和别人谈话，忙道：“东家你先忙，我自己去找地方。”
　　竹凌叫住她：“无妨，我们已经谈完了，正要送两位公子出去。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还有话和你说。”
　　方子睿看着年轻的少女和身材魁梧的裴法，好奇道：“这位姑娘与这位公子是谁？”
　　许仙在一旁惊叹：“好大块的肌肉，这是怎么练出来的呀？”
　　方子睿与他一同去看，只见裴法单手抱着一个包裹，手臂上的肌肉隆起，透过袖子清晰可见，两人看过连连惊叹。
　　竹凌见此，只好给他们介绍：“唐颖，这是方公子与许公子，是白鹿书院的才子。”
　　“才子不敢当，唐姑娘叫我方子睿即可。”
　　“还有我，我叫许仙！”
　　两人积极的自我介绍。
　　唐颖连忙点头，回应道：“我叫唐颖，是新来的账房，这是我的武师傅，名叫裴法，他可厉害了，是雷峰剑派大师兄哦，六大高手之一，剑道天才，武艺超群！”
　　许仙和方子睿立刻惊讶的张大嘴，随即热情的围上去，哪个年轻人心里没个大侠梦？此时真正的大侠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当然要好好聊一聊。
　　四人见了平辈礼，很快就热络的聊了起来。
　　只有竹凌在旁边如遭雷击：“裴什么？”
　　系统：“裴法。”
　　竹凌：“法什么？”
　　系统疑惑：“裴法呀。”
　　正当它要问宿主是不是老年痴呆的时候，竹凌咽了咽口水，问它：“你知道法海叫什么名字吗？”
　　系统顺手一搜，随即也跳了起来：“裴文德？！”
　　雷峰剑派，裴法。
　　雷峰塔，裴文德。
　　许仙。
　　竹凌：“……”
　　系统：“……”
　　竹凌表情崩坏：“你别跟我说这还是个玄幻修仙世界？”
　　系统同样震惊：“我也不知道呀，兴许就是巧合吧！”
　　竹凌跳脚：“《白蛇传》里面两大人物都出现了，白素贞还能远吗？”
　　系统对对手指，不敢确定道：“不应该吧，我看那许仙一点都不迷信呀，上回他还说自己不信妖魔鬼怪呢，而且，他家没开医馆。”
　　竹凌转头看去，见许仙苍蝇搓手，贱兮兮、暗戳戳摸人家肌肉，见此情景，她心里的不痛快暂时淡了几分。
　　恩，许仙和法海不会这么和睦相处的。
　　系统又道：“而且你看那裴法，他也不是和尚，而且他迷信！你看他三句话不离‘福气’，两句话不离‘福星’，这么信命，能是法海吗？”
　　竹凌再竖起耳朵一听，果然听见裴法认真的说：“唐小姐于我就是福星，那时必然是上天派她来拯救我的……”
　　许仙摆手反驳：“不可能，上天才不管人间事！圣人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言，凡事盛极而衰、强极则辱；再言，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你是前面倒霉太多了，后面自然而然就顺了，关老天爷什么事？这本就是万物的规律。”
　　竹凌：“……”
　　系统：“……”
　　好家伙，相信科学的许仙和迷信的法海？！
　　……
　　因着竹凌还在一旁等着，两拨人并未聊很长时间，不多时，方子睿就和许仙一起结伴去园子里欣赏美景了。
　　而唐颖则被竹凌抓了壮丁，她交给她厚厚一沓账本：“尽快核算出来，开业前我要用！”
　　唐颖看着那一沓半米高的账本目瞪口呆：“全都要？”
　　竹凌：“分门别类，统计岀最大值、最小值、平均值、中位数……这些数据有助于我分析各个商家的综合实力，你可以叫人帮你列表格，到时候经费报过来，我给你报销。”
　　刘如馨正给竹凌端一杯热茶进来，闻言也同情的看着唐颖。
　　这是算学课上学过的东西，她还没学会那么多，所以办不了这件事。
　　什么中位数、平均值……学的时候，她们还疑惑过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现下看东家分析报表了，才知道算学原来是如此厉害的学问。
　　不仅如此，还有什么鸡兔同笼，一个池子一边放水一边蓄水……这些东西，居然真的能用得到。
　　就单说那池子放水和蓄水吧，他们卖货与补货就能用得到。
　　库存是水池，卖货就是放水，进货就是蓄水，如果算不清二者速度，找不到平衡点，要么会造成库存积压，要么会导致货品不足……学了之后才知道，处处都是学问。
　　唐颖上班第一天，就遭遇了顶头上司的疯狂压榨，她抱着账本，愁容满面的去了账房办公。
　　她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六个胡须发白的老账房“噼里啪啦”的在算账了。
　　不仅如此，他们一人还带两个助手，都在飞快的誊抄表格。
　　许是看着别人也如此忙碌，唐颖的居然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尤其是看到有一人手边的账册比她的还厚时，她露出了笑容。
　　所谓，只要别人比我的工作多，我的工作就不算多！
　　唐颖走进自己的隔间，“啪”的把账本放到桌子上，撸起袖子就要干活。
　　这才几本？比别人的少多了，东家还是疼我的！
　　另一边，竹凌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在想我？”
　　风吹过，室内安静，唯有鸟雀窗外争鸣，她摇摇头，接着投入了工作。
　　……
　　四月初七。
　　因为严鸿泰那边约的是下午，所以一大早，竹凌就在准备落霞公园全体成员的动员大会。
　　在动员大会开始前，凝碧找到了竹凌，欲言又止。
　　竹凌问她：“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凝碧少见的扭捏了半天，才道：“东家，我想改个名字。”
　　她不想叫凝碧了，凝碧是她在花楼里的艺名，代表了她最灰暗肮脏的一段人生。
　　落霞公园开业，她的新征程就要开始，她想要一个新名字。
　　竹凌倒是不介意改名，于是道：“可以呀，你想改成什么名字？”
　　凝碧见她不反对，欣喜不已，立刻朝她行了一个大礼，郑重其事道：“是东家将我从河中救了起来，也是东家令我重新燃起了活的斗志，还请东家给我赐名！”
　　凝碧神情恳切，期待的看着她。
　　竹凌默然，她敲敲自己的脑袋：“可我是个起名废啊！”


第191章 凝碧改名
　　竹凌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半天，才想出来一个好名字：“明华！”
　　日月同辉为明，雄壮富丽为华。
　　竹凌握住她的手：“你既觉得自己已绝处逢生、否极泰来，我便愿你日后烈烈如骄阳，皎皎如明月，往后余生，抛却前尘往事，真真正正的为自己而活，活出个样子来！”
　　明华，这无疑是一个极高尚大气的名字。
　　哪怕是凝碧在闺阁时，也不曾用过如此有气势的大名。
　　她的眼眶不由的湿润了，看向竹凌的眼神更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嗓子却哽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她才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感激涕零的看向竹凌：“多谢东家赐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明华，她有新名字了，以后她就叫明华了。
　　摒弃了“凝碧”这个艺名，仿佛就切断了前半生黑暗的历史。
　　竹凌又道：“你家中已落败，自然没有姓氏，你若愿意，还可随我姓，叫竹明华。”
　　凝碧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竹凌，在她肩膀上呜呜的哭出来：“我愿意，我愿意的……”
　　竹凌耐心的等她哭完，才拿起帕子给她擦眼泪，擦完之后又捏捏她光洁的脸蛋，嫌弃道：“傻孩子，别在这发愣了，你还有一堆事要做呢。待会儿让别人看见落霞公园大管事在这哭哭啼啼，可不得笑话你！”
　　明华破涕为笑，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她伸手要捏回去：“东家，我才不是傻孩子，我年纪比你大多了！”
　　竹凌连忙避开黑手，把她往出撵：“好好好，我的明华大管事，你快去敷敷眼睛，组织人开大会吧，你东家我都忙成陀螺了，可没空再和你聊了。”
　　明华被赶苍蝇一样赶出来，不仅不生气，心情还异常的舒畅。
　　她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明华，明华，竹明华！
　　等念够了，才绽放满面春风的笑容，脚步轻快的走远了。
　　……
　　竹凌的动员大会声势浩大。
　　开业之前，所有人都必须认识她这个东家，认清楚自己的工作和目标，了解清楚落霞公园的使命。
　　落霞公园光表演者就有五百多人，其余幕后人员更是千人计算，除此之外，还有各项服务人员和管理层，说是提供了几千就业岗位，那是一点假话都没说。
　　动员大会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在观众席就位，等待东家上台训话。
　　这个戏台是特殊搭建的，四面都有大缸，做扩音作用，在上面说话、唱戏，底下所有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落霞公园的表演者几乎都是女子，她们年轻貌美，衣衫袅袅，五百多女孩子坐在一起，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但此刻，所有人脸上都是紧张与兴奋，她们紧紧的注视着戏台，等待着东家的上场。
　　有姑娘在底下小声与姐妹说话：“我前几日在远处瞅见过咱们东家一眼，那通身的气派，便是贵女也比不得！”
　　她身旁的少女立马接话道：“那是自然，只有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才愿意使银子白白的养着咱们这么长时间，咱们在这吃的好，住的也好，班主也不敢随意打骂咱们了，我真想这样的日子一直能过下去……”
　　这些少女都是真正的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因为有几分姿色，才能被戏班子选中，从此以后拼命练习各种表演，四处奔波，街头卖艺。
　　在进落霞公园之前，她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班主说她们不能长胖，所以日日吃素，每个人都只有一小碗。
　　班主说她们住的近，互相能有照应，所以十人一间小屋子，夜晚翻身动作大了都能压到同伴。
　　班主说当年买她们的时候，就和她们的父母说好了，只需给一口饭吃即可，现下管吃管住，她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所以赚的所有钱都进了班主的手里……
　　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她们年纪小，营养又差，若是长时间表演便会体力不支，然而稍有懈怠，便是一顿打骂。
　　等工作完了回到住处，不仅要排练，还要给班主洗衣做饭，伺候班主的家人和小主子，一天到晚，竟是一点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即便有那心善的班主，顶多是让她们吃的稍微好些，钱财也是一个子都不会给的。
　　真正的把人当奴隶用，当牲口使。
　　她们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结果凝碧姐姐找到了她们。
　　不！现在应该叫明华大管事了。
　　明华姐姐今日特地通知她们自己改了名字，以后就叫竹明华！
　　这明显是个大气端庄的名字，和那些烟儿、翠儿、鸟儿的名字一比，实在是天上地下，她们羡慕极了。
　　更别说，她还能和东家一个姓氏，这简直就是大大的荣耀。
　　明华姐姐是个极好的人，当初她乔装打扮，私底下与她们交往，问过她们的意见之后，就找了她们的班主，谈下来入驻落霞公园的事。
　　落霞管吃管住，吃的好，顿顿有肉，食堂是自助模式，到了饭点她们可以自己去打菜，每顿饭四菜一汤，回回都把她们撑的肚子溜圆，短短这些日子，女孩们都丰腴了不少。
　　不过她们本就瘦弱，这样吃下来，气血一足，倒是面色红润，更显青春健康了。
　　住的就更不用说，以前她们睡大通铺，一人顶多有一个带锁的小箱子，睡觉都要压在枕头底下，生怕别人拿走了。
　　但现在，四个人住一间崭新的屋子，屋内上床下桌，自带隔板，晚上睡觉帘子一拉，每个女孩子都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更关键的是，每层楼都有大浴房，全天供应热水，不管她们练功多晚，都能随时去洗刷干净。
　　再者，落霞公园居然还给她们发衣服，发褥子，发口脂妆粉……这真是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姑娘们为了能长长久久的留下来，每日都卯足劲儿训练，生怕自己因为资质不好或表演不到位，被赶了出去。
　　生活条件好，又有外聘的名师教导，每日还有补贴，虽说钱数不多，但日日攒下来，对她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
　　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孩低声道：“我攒了好几百文钱呢，听说班主签了文书，不能拿咱们的补贴，不仅是现在的，往后的也不能拿，他们只能拿自己的月钱和提成……”
　　旁边几个少女立刻叽叽喳喳道：“这事我也知道！”
　　“我还问过凝、明华姐姐呢，她亲口和我说的，咱们以后挣得银子，都归咱们自己！”
　　“对对对，我一同去的，明华姐姐确实是这么说的。”
　　其他姑娘们闻言立刻欢呼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咱们可得好好表现，以后攒够了钱，下半生也有指望……”
　　“那是自然，不过明华姐姐说了，咱们以后还要读书识字，学针线刺绣，即便是老了也不怕！”
　　“还能学读书识字吗？咱们这样的人，也配学那些圣人的东西……”有姑娘怯怯道。
　　“对啊对啊，针线刺绣就已经很好了，听说学刺绣就要花不少银子呢，东家竟然还舍得让我们去学读书识字？”其他人也惶恐不安的问道。
　　在她们眼里，会裁布做衣，缝纫刺绣已经是顶厉害的女子了。
　　毕竟在她们的原生家庭里，连块好布料都找不到，仅有的布头都被母亲细细的收好，用根针有时候都要找邻居借，更别提有人能教授她们针线活了。
　　“我娘和我说，村头大财主家的闺女儿去绣庄学刺绣，一个月要一两银子呢！”一个知道市场行情的女孩说道。
　　众女被这价格吓了一跳：“居然这么贵吗？”
　　“这还是初入门的，如若学的时间长，想要手艺精进一些，便要五两银子一个月，若是有名气的绣娘来教，十两银子也是要得的！”女孩接着说道。
　　姑娘们倒吸一口凉气：“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她们此生拿得最多的银钱，也就是最近攒下的这几百文罢了，十两银子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女孩翻了个白眼：“你们也不想想，学刺绣得要好布料吧，得要针线吧，刚开始不会，肯定要绣坏的，只要绣坏了就白费了银子，怎么可能不贵？”
　　众女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于是纷纷点头：“怪不得刺绣衣裳卖的那么贵，原来绣娘就这么难培养。”
　　有一年岁小的圆脸姑娘讷讷出声：“我爹娘一辈子都没攒够十两银子，要不然也不会把我卖了。”
　　她想起来那时候家里闹饥荒，自己被卖掉的场景，心中悲愤，不由得流下泪来。
　　那说价格的女孩推她一把：“你哭什么？卖了才好，你在家还能学刺绣不成！你可别是吃了两天饱饭，就忘了在家挨饿的日子了，胃里没东西，抓心挠肺的，我可不愿再体验一次。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每日都有肉吃，跟你说句实话，即便我亲爹娘来接我，我也不愿回去。”
　　其他姑娘们闻言纷纷点头：“是呀是呀，这么贵的东西，东家都愿意让我们学，咱们东家真是个好人！我愿意一辈子留在这。”
　　“就是，回家做什么？去河里洗衣服，还是去山上砍猪草，他们都狠心把我卖了，我才不回去！”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骂道。
　　她是被父母卖了给哥哥娶媳妇儿的，所以对家里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少女们到底年纪小，大多心思单纯，谁对她们好，她们就向着谁。
　　“你们说学刺绣就那么贵了，若是还学读书写字，又得花多少钱呀……”有姑娘问道。
　　这回没有懂行的女孩发言了，她们接触的最大的人物也就是村头地主，读书人的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但不管知不知道内情，她们都明白这必然是一笔庞大的开支，是她们不敢想象的数字。
　　所谓寒门出贵子，那种所谓的寒门，家里至少都有几百亩田地，不然根本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笔墨纸砚哪样不贵？更别提还要买书籍，请夫子，读书才是最最花钱的地方！
　　她们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下这件事，只顾着对未来憧憬，个个脸上带笑。
　　多亏了明华姐姐把她们带过来，她们可真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
　　竹凌看了一眼自己的演讲稿，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不是她脱稿演讲能力牛批，主要是她没时间好好写。
　　眼看着动员大会就要开始了，也容不得她磨蹭，索性将那纸扔到桌上，准备临场发挥。
　　她换了一身崭新的冰绸红裙，衣裙刺绣精致，领口镶嵌着珍珠，整件衣服端庄典雅，又不失灵动仙气，衬得人艳如桃李，神采飞扬！
　　再搭配上她故意外放的老板气质，周身气场更加强大，令人轻易不敢冒犯。
　　系统难得见她打扮的如此热烈，好奇道：“你是去演讲的还是去结婚的？”
　　竹凌瞪它：“你懂个锤子，红色喜庆好伐！知道什么叫开门红吗？这就叫开门红。”
　　系统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情况，你怎么还迷信上了呢？”
　　竹凌看了一眼门外的愉快交谈的许仙和裴法，不禁悲从中来，《白蛇传》就差两条蛇了，容不得她不迷信啊。
　　穿红色，就当求个好兆头！
　　“红”福齐天，“红”运当头！
　　只要两条蛇蛇不来打扰她做生意，不水淹睦洲府，她们就是最好的蛇蛇。
　　竹凌叹着气平整了衣裙，正了正衣领，穿戴整齐之后，她往外走，因为少见的打扮自己，所以很容易就获得了一众朋友惊艳的目光。
　　系统看着许仙冒着心心的视线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吐槽道：“我觉得悬，白娘子要是没你好看，许仙估计都不动心。”
　　竹凌：“……”
　　竹凌头大：“你拿我跟蛇妖比？请问我是哪里来的自信。我要是蛇妖，还不得给自己捏一张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脸。”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惊喜道：“妈呀，那当蛇妖也太棒了吧！”
　　竹凌懒得理自家脑回路奇葩的统子，直接大步走到戏台旁边，准备上去演讲——
　　今天的主角是落霞公园的姑娘，下面的姑娘是普通的姑娘吗？不，那是她的钱袋子呀！


第192章 动员大会
　　严鸿泰到达落霞公园的时候，竹凌正挥舞着衣袖，在舞台上慷慨陈词：
　　“姑娘们！今时今日，你们付出的一切，都将在来日结出硕果。
　　这个舞台，是属于你们的，只要你们站上去了，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那么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用依附于男人！
　　你们能做自己的主宰！
　　你们的命运，将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竹凌字字珠玑，言语振聋发聩，字字句句都在教这批寒门姑娘如何自立自强。
　　姑娘们听的心情激荡，再一次对落霞公园产生了巨大的归属感。
　　往日里，她们对自己的未来惶惶不安，现如今，有人不仅给她们指了条明路，还将阳光大道给她们铺好了，她们如何能不振奋不感激。
　　随着话音落下，许多姑娘都相拥着哭出声，她们大声的回应着竹凌的号召，励志要为落霞公园奉献终身，要拼尽全力让它发展的更好，让它成为所有落魄姐妹最温暖的家！
　　戏台这边因为要开动员大会，所以早就戒严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但因为竹凌说话的声音大，所以严鸿泰站在远处，也能听见个大概。
　　严鸿泰已经五十六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还是一位成熟魅力的老大叔形象，他的气质严肃沉稳，眼眸睿智，眼底深不可测，让人望而生畏，一见就知不凡。
　　他看着演讲的竹凌，略有些兴味的和身边的管事道：“这位女子就是那位和你谈广告位的竹掌柜？”
　　旁边的严家管事立马毕恭毕敬的回他：“是的，老爷！正是这个竹掌柜，她说愿意免费给咱们三个位置最好的广告位，为期一个月，预估至少能给咱们家的铺子增收两成。
　　属下想着此事不费咱们一分一毫，又是新兴的正经买卖，没什么风险。而且据说知府大人也知道这个项目，届时还要来剪彩，属下想着，咱们与知府大人交好，便自作主张应了下来……”
　　严鸿泰摸摸胡须，难得的夸他了一句：“你做的对，知府大人既然要来，咱们自然也要来。我闻这女子言论，倒是颇有些志气，与我夫人似乎脾性相投。”
　　严家管事被他夸了一句，受宠若惊，立马喜形于色：“老爷觉得属下没做问题就行！这位竹掌柜，说话办事倒也通透，夫人若是见了，应当也会喜欢的。”
　　严鸿泰笑笑，却并未接话，他背手转过身：“走吧，去看看咱们家的铺子。”
　　他们约了竹凌下午见面，但今日上午，严鸿泰少见的无甚琐事，就提前过来转转园子，明日开业，今日转了，心中也好有谱。
　　落霞公园的经营模式，对于他这种商业大拿来说，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赚钱的原理。
　　但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不得不惊叹于这批年轻人的奇思妙想。
　　这样的赚钱手段都能想出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落霞公园占地面积大，盘子也做的大，这样大的动静，各家商行自然都盯得紧。
　　要不是后来发现竹凌做的生意是商业平台，而不是同行竞争，她绝不能像现在这样顺顺利利的装修到开业。
　　严鸿泰早前在外地收到管事书信，本就对这园子产生了兴趣，准备了解一二。
　　后又听闻这园子的东家是个女子，还主动上门找他们商谈免费送广告位的事情，心中更是兴味甚浓！
　　巴结严家，想要和严家搭上线的人多了去了，这种空手套白狼就能把他的管事忽悠去入驻的，还是头一回遇见。
　　这个女子，不简单！
　　……
　　落霞公园，商业街。
　　严鸿泰同管事一起在商业街上走了一圈。
　　严家也入驻的三家铺子，分别是成衣铺子、胭脂水粉铺子、古玩字画铺子。
　　这三种商品利润大，也更适合景区这种休闲娱乐场所。
　　管事指着商业街大牌楼上面巨大的广告牌和他说：“老爷，咱们的第一个广告位就在这了，这里安装的是咱们家绸缎庄的广告。其余两个位置在戏台和湖心亭那边，都是极好的位置，游客一眼就能看见，十分醒目。”
　　严鸿泰看着正在往牌楼上面安装广告的工人，满意的点点头：“丝·连天下，绸·进万家。不错，这词写得好！”
　　管事立马道：“这也是他们广告部给咱们做的牌子，从画图到写词，都没叫咱们插手，一共给了五版，这是我挑出来的一版，其实其余四版也好看，只是这一版尤为出挑。”
　　严鸿泰沉思了几秒，道：“她这里空的铺子还多吗？你再去挑十家买下来。”
　　管事闻言微微讶异，老爷只这么随意的转了一圈，就这么看好这个园子的前景吗？这园子可还没开业呢。
　　不过，他素来不会反对老爷的决定，只是有些为难道：“老爷，这里的铺子只租不卖。”
　　“不卖？”严鸿泰奇道，旋即想通了其中的奥妙：“那就多租几家，年限也签长一些，明日之后，这些铺子的价格恐怕会飞涨。”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竹掌柜真是人小成精。
　　他们这些商家拼了命的去研究顾客心理，就想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而她反其道而行之，转过来研究商家心理，写广告词，画广告图，卖广告位，出租商铺，这明显是一条龙服务。
　　商家一点脑子都不用动，只要交钱就能获得推广效果，谁会不喜欢这种合作伙伴？
　　为什么不一劳永逸直接把铺子卖给他们？那必然是她早就算好了之后会涨钱。
　　只要这园子开起来，每日进来的人足够多，那么涨价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如果不趁着开业前多上手几家铺子，之后再来抢，肯定不是现在的价格。
　　管事被他点醒，大吃一惊，连忙接了指令，立刻安排人去租铺子。
　　没想到这么一个免费的落霞公园，其中居然蕴含了如此多的商业手段，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管事着急忙慌的去办事，严鸿泰则自己在园子里转悠。
　　明日就要开业，今日四处都是工人忙碌的身影，商家们早就装修好了铺子，今日只在进行最后的摆货和挂海报。
　　海报这东西严鸿泰也是第一次见，他一家一家铺子看过去，只见每家铺子的海报都不一样，各有特色，图画颜色鲜亮，标语朗朗上口，十分引人注目。
　　“东风楼……”严鸿泰走到主街中心，仰头看了看眼前的三层小酒楼，又低头瞧门口的海报宣传图。
　　东风楼的海报上宣传的是自助餐，画师按照餐厅内场景，画了宴席长桌和各色美食，美食色彩鲜丽诱人，尤其是那一只硕大的烤鸭，烤的焦香流油，跃然纸上，仿若真品。
　　这和如今流行的水墨山水画格外不一样，虽然没用什么精贵的颜料，但就是写实逼真，这样一大桌美食佳肴被画出来，谁看了都要被诱惑的食指大动。
　　他又转了几个园区，见处处都是美景，处处都有新奇。
　　两个园子之间必然有盥洗室，方便人们洗手如厕。
　　每条大路上都有供行人休息的木椅，木椅旁边还有垃圾桶。
　　十字路口必然有景观图，告诉你现在的位置，指路牌更是清晰明了……
　　他走了一圈，不禁哑然失笑：“此女子，非池中物呀。”
　　怪不得谭知府能被她说服来参加剪彩，怪不得她随便出手，就敢用两万两银子资助官府修缮河坝。
　　严俊毅死的不冤。
　　栽在这样的人手上，还算给他脸了。
　　此时管事正办完事回来，兴冲冲的和他回话：“老爷，我又定了十五家铺子，今日就找人来装修布货！”
　　他说完这话，正等着老爷表扬，却见老爷表情凝重，丝毫没有喜色。
　　他不由得有些忐忑，以为自己自作主张多定了五家，惹的老爷生气了，于是弱弱道：“老爷，是不是我定的太多了？”
　　严鸿泰抿抿嘴，严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定少了，再去定！”
　　“啊？”
　　管事被这反转搞的一头雾水。
　　严鸿泰：“有多少都给我定下来！”
　　管事：“……”
　　管事战战兢兢：“可是、可是，这是最后的十五家了，我去的时候，好些管事在那抢呢，若不是我搬出来严家，还抢不过他们。”
　　要不是刚才抢的人多，他也不会擅自多加五家店铺。
　　现在看来，好像加少了。
　　严鸿泰：“……”
　　淦！就知道同行那批孙子动作不会比他慢。
　　商人对于金钱，就像是猫儿见了鱼腥，隔老远就能闻见。
　　严鸿泰转一圈园子就能看出来的关窍，没道理其他老狐狸看不出来。
　　而且竹凌把卖点弄的那么明显，园子做的这么精致人性化，本来就是为了勾引他们入驻。
　　若是园子租的不好，她还得吩咐的营销人员挨家挨户去推销，说也得给人家把卖点说明白。
　　毕竟铺子租出去了才是钱，放在手上那就是赔钱货。
　　她已经这么穷了，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赔钱？！
　　……
　　竹凌主持完了动员大会，嗓子干的已经可以冒火，回来喝了两大壶茶才舒缓过来。
　　她补上嘴唇的胭脂，问明华：“严东家什么时候来？我去门口接他。”
　　毕竟是比自己牛批的大佬，还想蹭人家的人气给自己站台，尊敬一点总没错。
　　商人是什么？是世界上最能屈能伸的人！
　　明华帮她把歪了的簪子重新插好，安抚道：“别着急，你再吃几块点心，还有三刻钟呢，我随你一起出去迎。”
　　竹凌摆摆手：“不吃了，公事要紧。”
　　宁可自己出去等，也不能叫客人等，这是礼貌。
　　她换了那件张扬的大红珍珠刺绣外袍，改了件水红暗纹织锦缎面料的长衫，更显成熟内敛一些。
　　系统嗑着瓜子：“还穿红色呀？”
　　竹凌握拳：“穿一个月！”
　　明华今日穿着一身福禄纹玉兰花刺绣长衫，摒弃了以往妩媚娇俏的打扮，她也开始朝着端庄大气发展。
　　她是落霞公园的大管事，自然是老成持重为好，不能给东家丢脸。
　　两人一起出门，准备去公园门口迎接贵客，谁料刚过二门，就看见一位气质卓然的中年富商朝这边走来。
　　竹凌还来不及疑惑这钻石王老五是谁，就见对方遥遥叫她：“竹掌柜，留步。”
　　竹凌一边往他那边走，一边在脑子里飞快搜索自己是否见过此人，等走到跟前，正好排除完所有人物，确实不认识！
　　她正要拱手问对方姓名，就见富商身边的管事笑容满面的先一步开口：
　　“竹掌柜，这就是我们严东家了，咱们约了今天下午会面，你可还记得？”
　　竹凌：！！！
　　竹凌立马大步上前，无比惊喜道：“原来是严东家，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派人说一声，怎好叫您自己来找地方，我正要去门口迎您呢！哎呀，早听闻您文韬武略、虚怀若谷，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简直令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严东家走这么远累了吧？快快请进！”
　　又一扭头：“明华，去上最好的茶来！”
　　系统被她的一番狗腿操作搞的目瞪口呆，惊得瓜子都掉了：“挖槽，我以为你不会拍马屁呢？你这炉火纯青的功夫是什么时候练的！”
　　竹凌：“这不重要。”
　　重要的事管用就行，毕竟没人不喜欢被夸赞。
　　果然，只见严鸿泰露出一个笑脸：“竹掌柜客气了，我对你这园子也好奇的紧，于是便早来了一会儿，四处逛了逛。”
　　竹凌没想到他已经转过了园子，刹那间心中千回百转，一边笑着引他去会客室，一边道：“小小落霞园，自然不如严东家走南闯北见识的广阔。不过这也是我的心血之作，其中巧思之处更是数不胜数，我想叫世人能在此处图个乐子，不知严东家以为如何？”
　　严鸿泰随她进屋，脸上皆是一派对晚辈的慈祥之色，看起来平易近人极了：“我觉得甚好！”
　　他夸奖道：“如你所说，处处巧思，都能叫我耳目一新。”
　　竹凌闻言自然喜不自胜，接过明华送上来的热茶，亲自端给他：“您是长辈，见识非凡，有您的一句夸奖，我这心里立马就踏实了！如若您都觉得好，我这明日开业，自然又多了一份保证。”


第193章 落霞公园开业
　　竹凌和严鸿泰在里间谈话，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明华在外面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东家对这场见面很是看重，在见到严鸿泰之前，她也提心吊胆着，生怕有什么纰漏。
　　现下见两人交谈愉快，宾主尽欢，这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
　　她有些艳羡的看着窗内，东家不愧是东家，多么困难的事情都能办好。
　　两人从艳阳高照聊到日落西山，明华进去添了五次茶，端了四盘点心。
　　原本这种小事并不需要她这样的大管事去做，但为了表达竹凌这边团队的重视态度，所以必须由她来。
　　想要求人站台，就要有求人的态度，面子是钱买来的，首先你要赚到钱才行。
　　等到晚饭时分，竹凌随严鸿泰一道，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
　　两人一边笑，一边往外走。
　　竹凌盛情邀请他：“严东家，此时天色已晚，不如一起去酒楼吃个便饭？您可能知道，我在府城开了个东风楼，里面的大厨擅长我们清源镇的特色菜，味道清爽鲜美，想必您应该会喜欢。”
　　严鸿泰慈眉善目的笑道：“吃饭就不必了，下次吧！我近些日子不常归家，夫人还在家等着呢。”
　　竹凌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我怪我，没考虑到这一层。真羡慕您和夫人的伉俪情深，那下次我早点邀您！”
　　如此两人依依惜别，竹凌站在公园门口，目送严鸿泰的马车离去。
　　直到马车驶出视线，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顺势搭了下来：妈耶！陪大佬说话真是太累了。
　　真是紧绷着精神，一点都没敢松懈！
　　不过她这么谨慎也是有原因的，她这回可是搭上了全部身家去搞这个落霞公园，要是搞砸了，她真的要在厕所里哭晕过去。
　　知府大人是她的一层保护伞，严鸿泰亦是。
　　明华心疼的看着她疲倦的样子，四月的夜晚还有些寒凉，她给竹凌肩膀上搭了件披风，关切道：“东家，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竹凌揉着眉心，摆摆手：“不用了！回去睡觉，静候明日开业。”
　　……
　　四月初八，洛霞公园开业。
　　游人们早就聚集在公园门口等待，因为宣传做得好，仅仅是第一日就盛况空前，队伍居然都排出去了一里地。
　　不怪游人们兴奋，免费的大园子，据说比达官贵人的府邸还要漂亮，这玩意儿不进去看，那不是傻吗？
　　大家早就期盼着开业这一天了。
　　知府大人是踩着点来的，因为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差点堵在门口进不来，还是竹凌让人临时开了后门，让马车绕道进来的。
　　进了园子，谭知府从马车上下来，好笑又无奈道：“竟然有这么多人来，我可真是错估了！”
　　竹凌也连忙陪笑：“难为知府大人还要从后门进来，是我们安排不周，望大人见谅。”
　　谭知府抖抖衣襟，大方道：“哎，这是好事，我怎么会怪罪，人多说明咱们这园子建设的好。”
　　最关键的是园子好，来的人就多，人多了商户就能赚钱，赚了钱就能多交税，税交多了府库就充盈，府库充盈了他就好办事呀！
　　竹凌哪里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立马顺着话茬附和了几句，然后安排人带他去休息室落座，准备稍后的剪彩活动。
　　巳时，落霞公园大门打开，游人蜂拥而入，有引路人指路，让他们去戏台处观看开业典礼。
　　前三排大圆桌都是给达官显贵、名人富商们准备的，普通游客只能从第四排往后坐。
　　二者之间隔了老远，还有身强体壮的护卫在中间把守，很是安全。
　　今日游客众多，观众席不多时就坐满了，剩下没地方坐的客人只好站着观看，有些胆子大的人，甚至爬到了树上去。
　　随着主持人的贺词说完，礼炮响起，竹凌与知府大人、严鸿泰三人登上舞台剪彩。
　　竹凌与严鸿泰分立两侧，谭知府站在中间。
　　等三人站定，丝竹管弦顺势响起，乐师们热情弹奏，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红花彩带被剪成几段，象征着礼成！
　　等剪完彩，谭知府还未尽兴，遂又挥笔亲自为落霞公园题匾。
　　竹凌荣获墨宝，自然喜不自胜，立刻安排人去重新做了匾额挂起来！
　　这是墨宝吗？不，这是知府大人对落霞公园最好的庇佑呀。
　　等开业典礼一系列程序走完，终于到了观赏节目的时刻。
　　谭知府在台下落座，自然坐的是中间最大的圆桌，因为他的到来，顺势引得不少官吏捧场，官位高的与他同桌，其余人分散各处，竟有一半的桌子都被府衙的人占了去。
　　其余桌子上坐的都是竹凌邀请来的富商，他们大部分都是落霞公园的租户，属于竹凌的直系顾客，所以必须得维持好了。
　　百姓们磕着自带的花生瓜子，或者在旁边的小吃车里购买零食，一边吃一边观看节目。
　　而前面的贵宾席就不一样了，丰盛的美食一道道的上，席间大半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创新菜，不仅摆盘精致漂亮，味道也不俗。
　　有人觉得菜品十分合胃口，便叫住上菜的小二询问，这才知道这是东风楼即将上新的菜肴，因着他们是贵宾，所以才先给他们试吃。
　　贵宾席的菜色以知府那桌的最佳，往日里官员们出来听戏，基本上是不会动桌子上的菜肴的，但因今日实在稀奇，竟有不少人都对着饭菜大吃特吃起来，连带着知府大人都不知不觉用了小半碗饭。
　　但这还不是最惊奇的，最惊奇的当属这一场接一场的节目。
　　说书、杂技、幻术、舞蹈、小品、拳法……几乎是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表演形式都融于这一台，一次便叫人能看个尽兴。
　　这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尤其是看到幻术环节，整个场子里都是观众们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连这些平日里见多识广的官员们都忍不住聚精会神去看——
　　呀，那个鸽子是从哪飞出来的？
　　那瓶水又是怎么隔空喝完的？
　　这撕碎的纸张怎么还能复原呢？！
　　新奇新奇！
　　他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瞪大了眼睛，试图看出其中破绽。
　　当然，前面这些小技只是热场，重头戏是《腰斩术》。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上台鞠躬，然后躺进一个长长的木箱里。
　　随着她躺好，旁边手持锋利锯条的两个男人，分站木箱两侧，一同对着木箱切下，生生把她切成了两半。
　　“哎呦喂！我的亲娘嘞，这也太可怕了！”台下观众惊恐万分，不少人都站起来观看。
　　要不是这节目有提前说明，旁边带刀的府兵都要按捺不住冲上去了。
　　然而不等他们心惊肉跳的为女孩祈祷，就见箱子被两边拉开，女孩的上半身伸出来和他们打招呼，下半身的腿在另一边悬空扑腾。
　　“这这这，居然无恙？”一位官员惊奇的对身边的同僚说道。
　　身边的同僚倒是对此术了解的多一点，笑着解释：“障眼法而已，就是图个新奇。”
　　那发问的官员立刻来了兴趣：“邹大人可知其中原理？”
　　那名邹姓官员左右看看，见无人关注他俩，便凑耳过去与他分说：“那箱子底下有暗格。”
　　“暗格，那又是如何操作的？”那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是不解。
　　邹大人摸摸胡须，不欲多说，只笑道：“人家吃饭的家伙，我不好透露太多，王大人回去可自行摸索。”
　　像王大人这样惊奇且好奇的人很多，直到后面的两个歌舞节目都表演完了，讨论《腰斩术》的热度才渐渐降下来。
　　主持人拿着卡片上前报节目，声音甜美，落落大方：“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小品《吉祥婚礼》，本节目由百年老字号严氏绸缎庄赞助演出！丝·连天下，绸·进万家，选丝绸，就选严氏绸缎庄！”
　　严鸿泰不禁被这报幕词吸引，放下茶盏抬头看去。
　　只见舞台幕布缓缓拉开，后面俨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成亲现场，大红灯笼高高挂，喜服、喜轿一应俱全，新娘正对镜梳妆，她的丫鬟拿着一件漂亮的鸳鸯戏水大红喜服，正要给她穿上。
　　前面也有几次报幕，说的都是别家赞助的节目，这还是头一回听见自家产业的报幕。
　　严鸿泰眼中兴味盎然，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品能如何给严氏绸缎庄打广告。
　　《吉祥婚礼》是竹凌主笔的小品剧本，主要讲述的是新娘子成亲当日，不慎弄坏了一早绣好的喜服，这本是不吉之事，但因为未婚夫颇为看重这位即将过门的妻子，为了不耽误吉时，不惜携带重金，亲自去成衣铺子买绣好的喜服过来。
　　然后就是一系列买喜服过程中的啼笑皆非的故事。
　　新郎一路波折不断，因为买喜服，还差点被错认为别人家的新郎，最后千辛万苦解释清楚了误会，终于在严氏绸缎庄买到了一身精致华贵的新喜服。
　　新娘含泪换上新喜服，感动不已，两人也顺利赶上了吉时成婚！
　　而正是因为他满头大汗的在全城跑了一圈，反倒引得更多人专程为他道喜，夸他是有情郎，在众人的祝福下，两人顺利完成了这场《吉祥婚礼》！
　　小品演的精彩，包袱不断，笑料百出，台下的观众几乎是全程哈哈大笑着看完的，有些人笑得连杯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指着台上的人，各种打趣讨论。
　　这可比平时听咿咿呀的唱戏好看多了，戏曲这东西需要有文化才能听得懂，因为戏词儿都是引经据典写出来的，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但小品这种平民艺术就不一样了，他们直白通透，即便想表达什么，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现出来，让人一看就懂，一点就透。
　　这种更贴近人们的生活的表演方式，也才会让人觉得更加亲切。
　　随着小品落幕，人们也记下了严氏绸缎庄这个名号，更记下了那一句经典的广告语：“男人一生只能买一次的喜服！严氏绸缎庄，见证你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系统：“豁~你不卖钻戒可惜了！”
　　竹凌看着观众席沸腾的人潮，细细听去，只见许多人都在谈论，届时要去严氏绸缎庄看看，就知道这波广告打赢了。
　　她高兴的抱臂：“那不是没有钻石矿嘛！等我哪天挖到宝石矿了，我也搞个婚戒出来玩玩。”
　　她这边喜上眉梢，觉得广告效果十分出挑，另一边严鸿泰也是觉得效果很好。
　　他再一次对竹凌刮目相看，这种打广告的方式都能想的出来，尤其是那句一生只能买一次的婚服，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这姑娘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能想出来那么多好点子呢！
　　……
　　开业典礼举办的尤其成功，整个气氛一度因为各种节目达到高/潮！
　　底下喊“好”的观众，不少人都把嗓子喊哑了。
　　等到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毕，所有演员登台谢幕，伴随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歌声，观众们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场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有人还在跟着唱，不一会儿不少人都跟着哼了起来，即便是离场，四处也是一片快活的气息！
　　竹凌感叹：“等到大年三十，我必定要让她们唱难忘今宵！”
　　系统生无可恋的躺在瓜子堆上：“挖槽两个字本统已经说累了，少女跪安吧。”
　　谭知府除了在京城参加皇帝举办的国宴以外，从来都没有把一场节目真正的看完过，但今日，除了席间去方便了两次，他是真的原原本本的看完了四个小时的节目。
　　等离了席，竹凌亲自邀请他去东风楼吃午膳，但谭知府却摆摆手：“席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不去了。你这园子确实不错，很出乎本官的意料，办的很好。”
　　竹凌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欢欣道：“多谢知府大人夸奖，落霞公园每月初一、十五要关门维护，届时是最清静的时候，知府大人若是有空，可携家人前来游玩，除了这舞台表演，我们园区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


第194章 开门大吉
　　谭大人开怀大笑：“好好好，我那小女儿是个泼猴，料想应当十分喜欢你这地方！”
　　谭大人如此说，一些懂事的官员自然也知情知趣的拍马屁：“这园子属实有趣，尤其是那几个幻术表演，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我家妻儿也没见过此等奇景，过几日也叫他们过来瞧瞧！”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
　　谭大人索性一摆手：“就下个月十五吧，到时候景色正好，都携家眷妻小一起来，咱们也热闹热闹，这么大的园子，人少了也没趣味。”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举办府城官员大型联谊会了，众官员面上一喜，自无不应。
　　竹凌笑着送走一众官员，又连忙去安排下个月十五的联谊活动，这可是落霞公园第一次接待官员及其家属，可得办漂亮了！
　　……
　　落霞公园的好玩之处自然不止看表演这一项。
　　游客们从戏园那边出来，就开始三五结伴四处游逛。
　　园内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一不精致美观，若是他们有相机，就会知道什么是网红拍照打卡地，什么叫随手就能出大片。
　　游客们不能拍照，但许多学子却擅长作画，不多时就有相熟的学子约着隔日带着笔墨来，准备画一画这美景。
　　此时已经是下午，因为看表演，许多人都没来得及吃饭，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有引路人给他们指路，游人们顺着指示牌，去了美食街那边。
　　美食街真的是美食街，各色美食应有尽有，不仅有府城各家老字号酒楼入驻，那些口碑不错的饭馆也都被尽数拉来。
　　除了这些店铺，还有整整一条街都在卖小吃，这条街路边两侧都设有木伞，每个伞下面都是一个摊位，远远看过去整齐又干净，如同两排巨大的蘑菇，和以往油腻的路边摊截然不同。
　　这些摊位卖着各地小吃，价格也不贵，从2文钱到20文钱不等，汇集大江南北的特色美食。
　　有钱人自然会进店铺吃饭，条件好的去酒楼点一桌。
　　条件差的路边挑着新奇小吃来吃，两三样照样能吃饱。
　　等酒足饭饱之后，园子还可以接着逛，竹凌当初买下这里好几处宅院地皮，将它们打通，就是为了让场地足够大。
　　吃完饭之后，带小孩子的家长自然被引路人推荐去了游乐场，孩子见到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哪还能忍得住？自然是要拉着家长们一一体验的。
　　女人们最爱逛街，商业街安排上，首饰、脂粉、成衣、布料……一样都不落下。
　　男人们喜欢的东西也都有，古玩字画，书籍画本，茶庄，烟店，钓鱼……不一而足。
　　当然，最让人新奇的是门口位置伫立的那个圆形建筑——“落霞公园超级市场”！
　　没错，竹凌还开了一家超市！
　　因为这里是综合游乐中心，商铺众多，开商场实在没必要，毕竟里面有的外面也会有，所以她只选择开了一家大型超市。
　　超市对府城百姓来说是十分陌生且新奇的。
　　他们推着木头做的手推车，或者拿一个竹篮，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进了超市。
　　刚一进去，人们就被玲琅满目的货架给震住了！
　　“亲娘嘞，这得多少东西啊？”
　　“我第一回知道光是醋就要这多么家字号！”
　　“哎呀呀，这米有十多种，比粮店还齐全嘞！”
　　“这么多点心，我都不知道拿哪一包好了？”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超市最大卖点的就是：多么不想买东西的人进去转了一圈，都会拿个一两样需要的东西出来。
　　会有这样做法的，还是后世对超市已经免疫的现代人，换做初次进超市的古代人，他们是什么都想拿，什么都想买。
　　以往他们买东西，那是缺什么买什么，现在看了这丰富的货架，却突然觉得什么都缺了起来。
　　商铺的摆货是有讲究的，例如热销商品与视线平行，主推商品放在右侧，但凡能捆绑销售的物品，必然都放在一起，人们拿了一块揉面的案板，就忍不住再买一根擀面杖，拿了一瓶酒，就忍不住去买一份熟食小菜……
　　等到他们从超市尽兴而出，才恍然发现自己买了一大堆东西。
　　可这些东西个个又都有用，自然舍不得退，只好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去。
　　另一边，胆子大的年轻人还在尽情的玩耍，他们身处一间幽暗的密室，不时的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可那声音却又不全然是害怕，参杂着笑闹打骂声。
　　这个好玩的地方自然是鬼屋体验馆了！
　　人们对鬼神充满着敬畏之心，却又同时掺杂着巨大的好奇。
　　年轻人最爱寻求刺激，鬼屋什么的，谁敢说自己胆子小不敢进去？
　　又因为不知谁说了一句“做了亏心事的才不敢进去”，这就导致其他人为了展现自己的清白和胆子大，纷纷交钱要进鬼屋玩耍……
　　人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直到晚上公园关门，护卫们来清场，他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落霞公园很大，一天是转不完的，许多人都约了明日再来，那没假期的，也都嚷着下次放假必然再逛。
　　竹凌累了一天，腰酸背痛，到了闭园，还得处理护卫们抓到的小偷小摸之人。
　　她懒懒的挥挥手：“都送去府衙吧。”
　　护卫们立刻把人提走。
　　明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站到椅背后面给她捏肩膀：“东家今天太辛苦了。”
　　竹凌拍拍她的手，叫她去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不必在这忙活，赶紧坐下来歇一会儿。”
　　明华也没和她客气，在她一旁坐下来，欢喜道：“今日生意真好，咱们真是开门大吉！”
　　竹凌笑着叹气：“我可算放下心口一块石头了，就是太累了，再来几个人帮忙就好了。”
　　明华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头却极好：“我就不觉得累，日日这样才好呢，多给东家赚钱，也能多救一些贫苦人家的姑娘！”
　　竹凌给她表演了一个葛优躺，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日日这样是好呀，就是你东家我分身乏术，累成狗，实在是吃不消，谁能来帮帮我呢？”
　　她在大脑中转悠着自己认识的人名，不多时灵光乍现，猛地坐起来：“哎呀，我怎么把他忘了！”
　　明华好奇的看她：“是谁？”
　　竹凌打了个响指：“席澜呀！”


第195章 席澜管事
　　席澜是谁？自然是索风山军师，当初竹凌把他扔在孤云镇养伤，准备回程的时候再接上他。
　　结果现在她回程延期了，自然就忘了这茬。
　　竹凌拍拍脑壳，要不是刚才想到这个人才，估计席澜得在孤云镇等成望夫石吧。
　　想到便要去做，竹凌连忙叫人进来，安排人去孤云镇寻他。
　　……
　　席澜确实快等成望夫石了，他养好了屁股上的伤，却迟迟未见竹凌来接他，不由心生疑虑。
　　在他又等了好些天，闲的快要长蘑菇之后，他终于决定收拾包袱，亲自去府城寻人。
　　他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东家可能把他忘了。
　　竹凌派的人刚登上去孤云镇的大船，席澜刚好从另一艘靠岸的大船上下来。
　　两人阴差相错，擦肩而过，谁也没看见谁。
　　所以当竹凌在自家路口碰见风尘仆仆的席澜时，差点惊到了下巴。
　　竹凌震惊的看着他：“你坐火箭来的？”
　　没记错的话，她派出去寻人的护卫，今早才出发吧。
　　席澜疑惑：“火箭如何能坐？”
　　他以为是点火的弓箭。
　　那细细的一根，确实不能坐。
　　竹凌和他解释：“我今早叫人去孤云镇接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席澜微微讶异：“原来东家没把我忘了？”
　　竹凌：“……”
　　竹凌有些惭愧，她之前确实把人家忘了的，还说帮人家报仇呢，实际上忘了个精光。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竹凌连忙拉着他进院子，一脸正色的热情道：“那怎么可能？我日日想着你。之前是府城这边有事，才没办法按时回去接你，这几日，我想着你的伤应该好透了，这才叫人去寻你的。”
　　席澜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对这个说法打了个问号，但嘴上却附和道：“如此劳东家挂念，是我的荣幸！我也是久等东家不来，才自己上府城来寻的。”
　　竹凌最近很出风头，从王五大人的彩票站，到落霞公园，现在她也算是半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所以席澜从大船上下来，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她的住处。
　　竹凌没想到他是自己寻来的，打了个哈哈，讪笑道：“你奔波这么久，先休息一天，明日我安排你去做事。”
　　系统：“好家伙，这就是黑心资本家吗？人家赶路这么久，才来就工作。”
　　竹凌摊手：“没办法，人才太少，我又太忙，他都休息两个月了，这么大个男人，肯定吃得消。”
　　席澜倒是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毕竟他本来就是来竹凌手底下干活的，早干晚干都是干，没什么区别。
　　他私心里更是想越早干活越好，这样才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进而让竹凌帮他报仇。
　　席澜放了行李，来问她明日要做什么。
　　竹凌把一沓文书递给他：“帮我管理落霞公园，这些都是重要客户和官员名单，你要记住他们每一个人！”
　　席澜没想到自己一上手就是这么重要的任务。
　　他接过名单大致翻看了一眼，见上面的富商个个腰缠万贯，官员更是上至知府大人，下至门口小吏。
　　他来的路上是听说过落霞公园的，据说昨日才刚刚开业，然而今日已经人皆尽知，他在街上问路时，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都在说落霞公园有多好看、多好玩。
　　席澜不禁问道：“落霞公园究竟是什么样的？”
　　竹凌一下子也没法给他解释清楚，于是道：“明天你去看了就明白了。”
　　席澜把文书塞进胸口：“东家是要去公园办公吗？我随你一起去，我想今天就看。”
　　竹凌本想让他休息一下，然而没想到他这么积极，见劝阻无效，也就带着他一起去了。
　　系统磕着瓜子：“是我小瞧这届打工人了，还有上赶着工作的，啧！”
　　竹凌摇摇手指，感动的热泪盈眶：“你不懂，我们老板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员工了，嘤嘤嘤。”
　　席澜随她去落霞公园，果然被眼前看到的事物惊到了。
　　竹凌去工作，留他在园子里自己转悠，熟悉地形，毕竟这是他以后工作的地方，要是自己人都不熟悉，怎么介绍给外人。
　　席澜在园子里细细打看，只见处处精巧，处处都是人，处处都弥漫着欢声笑语。
　　他将自己一路所见所闻全都暗暗记在心里，然后发现，东家真是牛批，这种好东西都能整的出来！
　　这园子可太赚钱了！
　　他虽然没做过商人，但基础常识还是有的，来的路上竹凌又给他讲授过盈利模式，如此一一对照上，顿觉了然。
　　席澜在园子里转了一整天，直到闭园才去找竹凌汇报工作：“东家，我都转完了。”
　　竹凌正在整理文书，闻言问道：“感觉如何？”
　　席澜只回了四个字：“世外桃源！”
　　竹凌被他说的一愣，遂而笑道：“这可就高夸了，哪有那么好。”
　　席澜摇头：“我觉得就是这么好。”
　　竹凌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在世外桃源工作了，开不开心？”
　　席澜认真道：“开心！”
　　……
　　有了席澜的帮助，竹凌一下子就能卸去一半的工作量。
　　他不愧是能当军师的料子，对任何事情都能极快速的上手，有时候竹凌没说到位的地方，他也能自发的去做了，十分的让老板省心省力。
　　竹凌不禁和系统感叹：“你看吧，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连坐在这里喝茶的时间都没有。”
　　系统：“呵！资本家。准备给人家开多少钱月钱呀？”
　　竹凌：“……”
　　竹凌看着账本：“照这个形式下去，等我过几天把那批专门压下来的铺子高价往外一租，我就能回本，到时候不仅能发月钱，还能给张掌柜重新买个新院子啦！”
　　没错，她还压了一批空商铺没有对外出租，就是为了开业之后租个高价。
　　商人嘛，怎么可能把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嘿嘿。


第196章 发月银
　　席澜上手很快，不到半个月，落霞公园大半事物他都可以轻松处理了。
　　竹凌欣慰极了，老母亲般看着他：“不愧是栋梁之材，果然没叫我失望，干的漂亮！”
　　席澜被她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遂拱手问道：“东家，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竹凌欢快的摆手：“没有了没有了，你在这里好好干，我回家先睡个三天！”
　　竹凌难得卸下重担，脚底抹油就溜了，回去果然睡了三天大觉，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连睡了三日，方才觉得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这三日间，席澜也没歇着，将她之前留下的空铺子全都高价出手了出去。
　　竹凌回去查账的时候，看着充盈的财务库，心情就更加美妙了。
　　老娘我终于回本了啊啊啊！
　　几个月的筹谋策划，外加投入和建设，终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竹凌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大手一挥，晚上管理层全都去东风楼聚餐，又转头吩咐人把张掌柜的新院子安排上，当初用他的院子办过丧仪，虽然是假的，但终究兆头不好，说了给人家买新的，那肯定是买新的。
　　席澜如此能干，这就带给了明华巨大的压力。
　　席澜没来之前，明华是落霞公园头一号的大管事，她本就是性格刚烈，眼明心亮，极其聪慧之人，虽然没经过商，有许多东西都不懂，但东家愿意教，她也学得快，进步也是飞快的。
　　但席澜来了，这个天才一般的人物，直接降维碾压竞争对手，他太强了，情商有，智商也有，连经商手段都能无师自通，这让明华心中惶惶，生怕自己被取而代之。
　　她本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又期盼日日能守在东家身边，哪里能忍自己被他人比下去，于是日日挑灯夜读，发狠的学习，暗暗和席澜较劲。
　　竹凌发现了两个人私下里的较量，不由为之一笑，倒也不阻拦，压力就是动力，明华是块璞玉，席澜可以当得她的打磨石，她很期待看见这块璞玉绽放光彩。
　　如此过了一月，五月初八，落霞公园刚好经营满一个月，竹凌和账房们核对了账目，开始准备发放工钱和奖金。
　　现在盈利的大头还是出租铺子的房租，但前来购买广告营销策划的商家也不少，这也是落霞公园的一大进项。
　　除了这些，还有游乐场，鬼屋体验馆，超市……等一众公园自营的产业，杂七杂八加起来，竟然也利润丰厚。
　　如若竹凌当初直接选择做实业，那就是在府城一众商户手里抢饭吃，市场就那么大，早就被人家瓜分完了，你现在再去抢，就等于是分别人盘子里切好的蛋糕，那不是找打吗？
　　像她这样小打小闹，开几家沁水小食，或者开几家酒楼，并影响不到什么其他人的生意，但那样必然也是赚不到大钱的。
　　她想赚大钱，又不想惹众怒，那么剑走偏锋，赚商家的钱就是绝妙的选择。
　　沁水小食是平民餐饮，这样的铺子遍地都是，她开的少，并不打眼。
　　东风楼只有少数几家是她直属的，其他全是加盟店，这些加盟店的掌柜都是府城经营多年的老司机，很多人旗下并不止这一家酒楼，产业遍布各行各业，所以站的很稳。
　　至于彩票站，这是完全形式的新兴领域赚钱方法，零竞争对手，碍不着谁去！只需要防止后续抄袭的对手就可以了，这些事情交给在府城经营多年的唐掌柜，也不用操心。
　　而且她现在还傍上了两条粗大腿，一条政圈知府大人，一条商圈严鸿泰老爷。
　　这两位在睦洲府，都是各自领域的天花板，即便是顾惜着面子情，一般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找她麻烦。
　　原本工钱是每个月十五发放的，届时落霞公园闭园休整，所有人休息，园内清静，正好适合领月钱。
　　但五月十五知府大人要携同僚来此聚会，竹凌就决定先发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招待不周。
　　待到晚上闭园，所有人都去往园区财务室，拿着各自的工资条，排队来领工资。
　　表演的姑娘们是按照出场次数算月银的，其余固定岗则是固定工资。
　　销售岗、运营岗、广告部……这些则在基本月钱上面还有额外提成，一切按照业绩说话。
　　每个部门都有独立的账房先生，例如唐颖今天就负责给姑娘们发月钱。
　　但凡领到月钱的姑娘都欣喜万分，有的还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是她们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月银，是真真切切只属于她们的银子。
　　落霞公园一个月只闭园两天，她们轮岗表演，一月也顶多四天假期而已，但因为多表演一次就能多赚一次的钱，几乎没人愿意请假，所以她们基本上每天都要表演，表演完了还要回去排练新戏，即便没有新戏也要日日练功，以防能力退步。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姑娘们不可谓不辛苦，但却没人觉得辛苦。
　　她们只觉得这里是福窝！
　　吃的好，住得好，还有热水洗澡，最重要的是，没有达官显贵、浪荡公子哥们时不时来骚扰她们。
　　她们有家，有依仗，有底气，哪怕还是不入流的戏子，但也活的坦坦荡荡起来。
　　……
　　明华拿到自己的月银，一百三十五两，她拿着沉甸甸的银锭子，久久没有放下。
　　第一次，她有了清清白白赚到手的银子，明华眼眶逐渐酸楚，忍不住痛哭出声，拉着竹凌的衣袖就跪了下去：“东家，你给我的恩德，我此生万不敢忘！”
　　席澜看着自己的一百五十两，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跪。
　　跪吧，这是东家当甩手掌柜，日夜压榨他赚出来的。
　　不跪吧，好像气氛又到了。
　　不等他想出个结果，竹凌一把将明华捞起来：“好姑娘，哭什么？这是你应得的，何必跪我。以后好好赚钱，多给你东家我赚点银子，比什么回报都强！”
　　竹凌说的情真意切，她是真的缺银子。
　　然而明华却以为她是故意宽慰自己，因而更加感激了：“东家，我一定会的！”
　　说罢，她又转头看了默不作声的席澜一眼，这回你的提成高，拿了一百五十两，下回我一定超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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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竹凌见明华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说话办事比平日里更添自信光芒，她就知道这姑娘彻底走出来了。
　　席澜自然也看见了明华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心里略升起几分羡慕，于是转头去找竹凌，把自己昨日刚到手的月银都交给她：“东家，我想叫你帮我找找我母亲！”
　　席澜当初与母亲失散，不是没有找过人，但他势单力薄，又困于索风山，并不敢叫土匪们知道自己还有个母亲，不然到时候反被土匪拿母亲做把柄，他就寸步难行了。
　　席母与儿子失散时，身上还有不少银钱，她又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一般来说不会轻易陷于危险之中，席澜相信母亲的能力，所以才没特别着急的去找。
　　只是这么久了，他一直没出现，母亲失去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还不知道要如何伤心，既然已经脱困，又能赚到安身立命的银钱，他就想迫切的把母亲找回来。
　　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母亲却在日渐老去，先照顾好母亲才是正经。
　　竹凌看着他的银子，轻笑一声推了回去：“你来第二日，我就叫人去寻了，现下刚有一点线索，因还不明朗，所以还未告诉你。”
　　席澜闻言一愣，不禁露出喜色：“东家已经有我母亲的消息了？”
　　竹凌点点头：“不止你在找她，她也在找你，我雇佣了几位擅长追踪寻人的江湖侠客去帮你找，前几日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在邻府，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居妇人，正花了大笔银子在找自己的儿子。”
　　这消息是裴法的“好友”白遇风传回来的，这小子虽然能力不如裴法，但在业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找个尚在人世的席母，还是手到擒来的。
　　席澜心脏不由怦怦直跳，恨不得自己立刻亲自飞去邻府。
　　竹凌见状安慰道：“邻府那么大，你母亲又不是一直住在一个地方，她是罪臣之身，自然要四处躲避，并非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你且安心等待，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席澜心中感动异常，他以为东家忘了他，结果在他还没开始给东家赚钱的时候，东家就已经把他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得此东家，又有何求！
　　他深深的给竹凌鞠了一躬：“多谢东家，席澜永不忘东家之恩。”
　　系统嗑着瓜子刷剧，闻言还抽空转头过来吐槽一句：“豁，收买人心好手段啊，两个大管事都把你当恩人了。”
　　竹凌：“……”
　　竹凌给它一拳：“是不是最近没揍你，你就真的飘了？什么叫收买人心，这叫真心换真心！”
　　如果说其他人对竹凌有“好人滤镜”，那么对于在竹凌手底下过过招的席澜来说，他很清楚自己的东家是个白切黑，是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滤镜的。
　　毕竟谁会觉得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然后猝不及防套话的心机女东家会是个旷世大好人？
　　席澜愿意跟着竹凌，一是因为自己技不如人，产生了正常的慕强心理，二则是因为他确实无处可去。
　　竹凌想收服他，必然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心力，所以她事事都要想在前面，也要做在前面，这样席澜才会感受到她的真心，进而认可她这个人。
　　唉，打造个人才班底她可太难了！
　　……
　　五月十五，落霞公园闭园。
　　知府大人携同僚与家眷们在这里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回去还特意写了赋文，大大夸奖了这个地方。
　　这篇赋文一经出世，又引起了轩然大波，主要还是读书人追捧，知府大人是府试的主考官，莘莘学子谁不想入他的眼？
　　于是学子们纷至沓来，欣赏完落霞公园的美景后，回去了再写赋文，一时间各种赋文横空出世，谁都希望自己写的最好，能让知府大人注意到自己。
　　竹凌一看这情况，立马开局上彩头，专门开辟出一方墙壁，让学子们在此张贴自己的文稿，每半月一总结，写的最好的人能拿头彩，八十八两银子！
　　这个彩头看起来多，但府城学子众多，又大多家境殷实，他们来落霞公园总要吃、总要喝、总要玩的，在里面的花销加起来，盈利也不是一笔小数。
　　彩头与之对比，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而且学子们这样吹捧，更能引得其他人来，读书人都觉得好的地方，你觉得不好？那肯定是你境界不够。
　　一点点高的趵突泉都能让文人吹出花来，成为著名景观，更别提这么大一个商业园了。
　　随着优秀的赋文越来越多，慢慢的广为流传，连其他地方的诗人名流都愿意来睦洲府看一看落霞公园……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竹凌还在借着知府大人的名人效应搞文化宣传。
　　这日忙碌完毕，明华提着裙摆进屋，找竹凌汇报工作，末了，有些难为情的求竹凌：“东家，我想找你借点银子……”
　　竹凌讶异的挑眉：“做什么用？”
　　这姑娘近些日子连漂亮裙子都没有买，吃饭也是在食堂吃，往日里最爱的桃花酥，也不去吃了，显而易见是在攒钱。
　　明华捏捏帕子，说出自己的原因：“东家，我在燕春楼还有一极其要好的姐妹，名叫冰月，我出来前，她给我的添妆最多，几乎将一半的身家都给了我，就是希望我出来以后能好好的过日子。但后来我所遇非人……”
　　说到这里，明华停顿了一下，又很快释然开来：“后来遇到了白皓言那个言而无信、狼心狗肺的小人，就想投河自尽，亏的东家救了我，不嫌弃我的出身，还让我做了大管事，才让我如今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我当初投河前，自觉愧对她的一番好意，如今我从泥潭里爬出来了，没道理不拉昔日掏心掏肺对我好的姐妹一把。
　　东家，我想把她赎出来！”


第197章 去赎冰月
　　明华说的情真意切，恳求的看着竹凌。
　　冰月也是燕春楼的头牌，当初明华赎身时，即便有白家官身的威势在，也花费了不少银子，如今她想去救冰月，只怕会花的更多。
　　她的钱不够，又不想姐妹一日日困于那肮脏的地方，所以才来求竹凌。
　　燕春楼是她的噩梦，也是数以百计官妓的噩梦，待在那个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个地方，如今回想起来，真是看一眼都嫌脏！
　　明华当初离开燕春楼的时候，不夸张的说，她觉得外头泔水桶的味道都是清新的。
　　如今她已经靠自己的努力在府城站稳了脚跟，如何又能体会不到还处于困境中的冰月的痛苦。
　　冰月性格比她还刚硬，更是早早看透了男人的本质，根本不愿意与那些恶心的臭男人虚与委蛇。
　　她冰凉、冷漠，意图以此让男人疏离，但却被男人们认为这是别有风趣，更想把她从神坛拉下来，看她摇尾乞怜，臣服于脚下。
　　明华说着说着，眼圈便湿了，她连忙用帕子擦擦眼角：“东家，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没忍住……”
　　竹凌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去了内室，提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她将箱子放到明华的面前：“这本就是你的，之前是我帮你保管，现如今完璧归赵。”
　　明华看着那个箱子张大了嘴，她站起来拒绝：“东家，说好了这是你救我的报酬，我还欠你一万两呢！”
　　竹凌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无所谓的摆手：“那不是防止你再次跳河的托词吗？你东家我还看不上这点东西，快拿回去吧。”
　　哪里会看不上，这里面的珠宝首饰，换算下来少说值十万两，足够一大家子人富贵终生了。
　　明华坚决不受：“东家，这是两码事，咱们之前既然说好了，就不能更改。再说你对我的恩情，本就比这一箱子珠宝加上那一万两多！”
　　竹凌叹气：“你这姑娘，就是太轴。”
　　她挥手示意让明华重新坐下，然后道：“你如此聪慧，难道之前就没猜到我的用意？我本就是不求回报之人，不然这园子里的姑娘，我又何苦搭救，只要你们过得好，再顺便多帮我挣点银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华眼含热泪：“东家……”
　　竹凌比了个“停”的手势：“打住，你这几天哭的太多了，哪有大管事的样子，赶紧收一收！
　　拿着这箱珠宝，去换现银，再从护卫队里挑十个能打的和你一起去，你东家我虽然在府城初来乍到，但也认识几个人，还是能给你做后盾的。”
　　明华连忙擦了擦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东家，你放心，我下半辈子都给你挣钱，挣好多好多钱！”
　　东家对她这样好，她如何回报都是不为过的。
　　竹凌失笑，看着她哭花的妆容，笑骂道：“小花猫，赶紧走，别耽误你东家睡觉！”
　　……
　　第二日，明华安排好落霞公园的大小事物，便点了十名护卫和自己一起出门，她先去了当铺，将宝箱里的东西全都死当，换了八万两银票出来，又将这笔银子一分为三，放在不同的荷包里。
　　她虽是去赎人的，但也懂得能不多花钱就不多花钱的道理，燕春楼利用她们赚的银子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上赶着送钱。
　　她宁可把这些银子都送给东家，或是拿给冰月傍身，也不愿意都被那无良鸨母坑了去。
　　明华带着十个打手上门，气势如虹、来势汹汹。
　　燕春楼每日接待的男子数不胜数，女子却是绝对没有几个的，远远看见她下马车的时候，老鸨还以为遇上了哪家正房太太来这逮夫君呢。
　　老鸨生怕对方动静太大扰了自己的生意，连忙笑脸相迎，想把对方劝回去，又给龟公们使眼色，叫他们去查探这是谁家的夫人，好叫那恩客赶紧躲一躲。
　　老鸨火急火燎的安排着，等那“夫人”走近，正待开口叫人，猛然间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立马变了脸色，摇了摇扇子，不确定道：“凝碧？”
　　明华抬眼看她，表情冷漠淡然：“不是凝碧，是明华。”
　　老鸨看了看她身后的护卫，权衡了一下利弊，立刻收了扇子，捏着帕子做出伤痛的表情：“凝碧啊，你好歹也是咱们楼里出去的姑娘，就算傍上了好夫婿，可妈妈我毕竟养你一场，给你吃给你穿、还教你琴棋书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你怎么一回来就对着妈妈甩脸色呢？”
　　明华心中嗤笑，她算哪门子的妈妈，谁的妈妈会让女儿出去接客？
　　但这话现在不能说，明华只淡淡道：“我今日回来不是和你叙旧的，我来找冰月姐姐。”
　　老鸨神色一变，又很快恢复了笑容：“你找她做什么？她正忙着接客呢，哪有空见你。”
　　她以为凝碧傍上了白皓言，如今做了官太太，所以心中有所忌惮，并不敢对她过分言语。
　　但白家毕竟不是什么大官，白皓言也没自己考取到功名与官职，所以这忌惮也没那么浓重。
　　明华闻言浅笑，她现在的笑容是矜傲华贵的，如绽放的玉兰，毫无低俗妩媚之气。
　　老鸨看的一愣，心中更是剧烈疼痛：哎呀！就这么个天生尤物的美人，出去短短几个月，竟然比在楼里的时候还美了，这笑容这气质，那些刚进楼的世家贵女也就是这样了，当初只那么点银子就把她放走，真是亏大了！
　　她心里懊恼，面上却没显出来，只上上下下的打量明华。
　　明华轻瞥她一眼，开口：“冰月姐姐在忙呀？没事，我出双倍的价钱，叫她来陪我。”
　　老鸨表情一僵，讪笑道：“这不合规矩……”
　　明华奇怪的看着她：“怎么就不合规矩了？这规矩不还是你定的吗，双倍价钱就能请正在接客的美人出来，难不成我离开这段时间，楼里的规矩都已经变了？”


第198章 老鸨拦路
　　老鸨看她说话如此不客气，心里暗恼，却也不好撕破脸皮和她对着干，只好委婉道：“她今日不方便，要不你改日再来？”
　　又道：“这女子逛清楼本就惊世骇俗，你是瞒着白公子出来的吧？这可不能叫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知道了，不然肯定要低看你。你听妈妈的，赶紧回去，你来这的事，我也肯定不会向别人提起。”
　　明华：“……”
　　明华气笑了！
　　听听、听听，这话字字句句好像都在为她考虑，可又字字句句都是威胁，好似她今天要是不乖乖从这儿离开的话，燕春楼转头就能告到她夫家去，让她颜面尽失，名声扫地。
　　明华冷笑：“不劳鸨母操心，我的事，我能做主，带路吧！我要见冰月。”
　　老鸨被她噎住了，她深知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又想起此时正躺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冰月，哪里敢叫她进去。
　　这要是一言不合砸了她的燕春楼，赔银子事小，耽误了生意可是事大呀！
　　老鸨的大脑飞速旋转，想要找个说辞阻止明华入内。
　　但就在此时，冰月身边熬药的丫鬟青兰和青雪端着药罐子从楼上下来。
　　明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高声就喊：“青兰青雪，你们过来！”
　　老鸨眼皮子一跳，心里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就见青兰、青雪飞奔似的来到了门口，又惊又喜的看着明华：“凝碧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凝碧姐姐，你是专程回来看我们的吗？你在外头过得好吗？”
　　明华面色温柔：“我过得很好，你们呢？冰月姐姐呢？”
　　老鸨上去拽开两个小丫头，就要打岔：“何必站在这里说，先进来喝茶，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她把青兰、青雪往后推，打个手势让龟公把她们拉走。
　　明华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小动作，心思一转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有猫腻，她一把拉住离得近的青兰，严肃道：“青兰，你告诉我，冰月姐姐怎么了？”
　　青兰看看鸨母，又看看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冰月姐姐接了客，被那人折磨的不成样子，眼看着就快不行了！凝碧姐姐，你快去救救她吧。”
　　明华脑子“嗡”的一声，如同五雷轰顶，她反手就揪住了鸨母的领口，恨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她在接客？”
　　老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武力压制吓得哆哆嗦嗦：“她她她，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休养几天而已……”
　　青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冰月姐姐都被折磨的没人样了，哪里是休养几天就能好的！凝碧姐姐，你上去一看就知道了。”
　　明华一把将老鸨推开，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老鸨有心阻拦，但两个虎背熊腰的护卫往她前面一站，就把她吓得缩了回去。
　　她气的跳脚：“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燕春楼，是官府的地盘，是知府大人特许的经营场所，你们白家再厉害，那也只是涞水镇的官，管不到府城来，还不放我过去！”
　　两个护卫听她一阵咆哮，只当做是狗吠，他们对视一眼，轻蔑的笑出声：“对啊，我们白家就是牛逼，你有本事去告呀？”
　　老鸨：“……”
　　老鸨：？？？？？
　　白家失心疯了是不是，居然连知府大人都不怕，还如此狂妄？
　　老鸨气的原地爆炸，殊不知这是竹凌和明华的计谋。
　　白皓言不仁不义，卖了媳妇儿就跑路，总不能不收他点利息吧？
　　他卖凝碧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谁也不会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当做美谈大肆宣扬。
　　于是这就给明华造就了可趁之机，他们废物利用，直接顶着白皓言的招牌出来办事。
　　燕春楼并不知道“凝碧”赎身之后的事，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嫁给白皓言。
　　但有一件事情能确定，那就是“凝碧”肯定是白家的人！
　　由此可推，凝碧今日敢带人硬闯燕春楼，自然也是靠的白家，白家如此狂妄，真的不将知府大人放在眼里。
　　老鸨眼睁睁看着明华带人畅通无阻的上了楼，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她对两个护卫怒目而视：“好！你们白家给我等着，我必然叫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两个护卫无所谓的笑笑，接着在那当门神，白家没好果子吃，关他们什么事？
　　噫~爱告就告，随便你啦！
　　当然，他们此时心情愉悦，但不久后的白家可就风雨飘摇了。
　　竹凌和明华两手准备，这边明华打着白家旗号耀武扬威，那边白家一系列遭污事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不日就送到了知府案头。
　　查案速度能这么快，自然是因为有裴法这位高手助力！
　　知府大人本就意图在睦洲府建立自己的势力，白家是百年豪强，属于不服管教的地头蛇那一列，正好拿来杀鸡儆猴，给涞水镇官场换换血，顺便抄家没收巨额财富填充府库，一举多得！
　　如此下来，竹凌再安排明华去捐点银子，他也乐得对这边的算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家：……就，挺突然的，无妄之灾。
　　白父：不仅想打死那个逆子，还想时光倒流把逆子射在墙上！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
　　明华三两步上了楼，等到推开冰月的房门，就闻见一阵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血腥里还夹杂着腐臭，让人闻之作呕。
　　明华下意识捂住口鼻，回头去看青兰青雪：“怎么不开窗？”
　　青兰、青雪抹着眼泪：“大夫说冰月姐姐不能见风。”
　　明华心中一痛，也不再问，只上前去进了里屋，走到冰月床前。
　　以前冰肌玉骨、花容月貌的女子早已不见了往日风采，她面色苍白如同纸人，人更是瘦的只有一把骨头，躺在床上，虚汗直冒，哪怕闭着眼睛也在低低的痛苦呻吟。
　　明华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强忍着没落下来，她在床边坐下，拉起冰月瘦削的手，轻轻唤她：“冰月姐姐，冰月姐姐，我回来看你了。”
　　冰月梦中仿佛听见了姐妹的呼唤，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眼前浮现一个人影，待认真看去，果真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沙哑着嗓子出声：“凝碧……”
　　又焦心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白皓言对你不好……”


第199章 欺人太甚
　　说着，冰月强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然而身上没有力气，一下子就跌了回去。
　　明华连忙扶住她，又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枕，让她能半坐起来：“我在外头过的很好，冰月姐姐，你不必担心我，我是来看你的。”
　　冰月先是惊喜，后又惊怒：“你都逃出这地方了，为何还要回来？我有什么好看的……咳咳……你快走，快些走，别让你的婆家看不起你……”
　　明华看见她肩膀上衣裳滑落了一截，露出来大片淤青的掐痕、齿痕，似乎还有鞭痕……她心如刀绞，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冰月姐姐，我来赎你出去的！”
　　冰月一时怔愣，不敢置信的反握住她的手：“赎我出去？”
　　明华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泪，露出笑脸：“对，赎你出去。”
　　冰月浑身僵住，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一般，凄凉的大笑几声，随后爆发出一阵绝望般的呜咽：“凝碧，凝碧，来不及了……”
　　明华脑海中如同晴天霹雳，她颤抖着嘴角开口：“怎、怎么会？”
　　冰月虚弱的伸了伸手指，示意她去掀开被子。
　　明华心中不祥之感加重，心也不停的往下掉，她颤抖着手缓缓掀开那床薄被——
　　被子下，冰月只穿了一条薄薄的亵裤，裤子被下身流出来的污血浸湿，沾湿了好大一片垫子，那血呈乌黑色，散发着恶臭，让人触目惊心！
　　青雪哭出声：“我半个时辰前才换的，怎么又有这么多血？”
　　青兰直接就给明华跪下了，涕泗横流的给她磕头：“自从冰月姐姐半月前接待了成家几位公子，被他们三人狠狠折磨了一夜，不仅身上没一块儿好皮，下身也一直流血，到今日都没见好！大夫说，大夫说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流干了……”
　　明华惊怒交加，恨不得杀了那欺辱冰月的人，她心痛万分的抱住苍白的冰月：“冰月，冰月，都怪我，是我来晚了！”
　　冰月却笑了出来，只轻轻道：“不怪你，我死之前，能再见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明华拼命摇头，一把抱住她，泣不成声，眼泪把她肩膀都浸湿了。
　　冰月还在安慰她：“我匣子里还有一点体己，你既然来了，就全都拿走，不然我死了也要被鸨母贪了去……”
　　她说一会儿话就要歇一会儿：“……青兰青雪都是好姑娘，她们年纪小还没接过客，你把她们赎出去，不拘叫她们洗衣服或是做杂役，混一口饭吃就行……
　　等我死了，料想燕春楼也只会把我扔去乱葬岗……你若是有心，就帮我买一副薄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我喜欢水仙花，你多帮我种一点……”
　　她怜爱的看着明华：“凝碧，看着你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咱们姐妹俩，总要有一个混出头的……”
　　冰月笑的真诚，是真心为她高兴。
　　明华听的她遗言般的叮嘱，心如刀绞：“不，不，你不会死的！”
　　她猛地坐起身，擦干了眼泪，又变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精明强干的管事娘子，她安抚冰月：“你放心，我必然救你出去，就算是死，我也不叫你死在这种地方！”
　　冰月愣愣的抬头，看着她满身的肃杀之气，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凝碧……”
　　明华摇摇头，坚定道：“我不叫凝碧了，我叫明华。冰月姐姐，我没和白皓言在一起，现在我自己能挣钱了，救我的人是东家，她是这世间顶好、顶厉害的女子，我带你出去，她一定能救你！”
　　“东家，女子？”冰月讶异且吃惊。
　　明华拉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冰月姐姐，你信我吗？”
　　冰月看着她，苦笑一声：“除了你以外，我还能信谁？”
　　明华再一次抱住她，这回却是传递给她无尽的力量：“那你在这等着，其他的都交给我！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给所有欺负你的人看，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一定治好你，你再不许说这丧气的话！”
　　冰月晕晕的点头，看着她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担忧。
　　明华留下两个护卫，又吩咐青兰青雪看护好冰月，自己则整理了仪容，擦去哭过的痕迹，带着人冷笑着下楼。
　　老鸨被两个护卫看守住之后，就在门口破口大骂。
　　她骂了一会儿，见那两人充耳不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怕惊扰了客人，只好悻悻的闭了嘴，在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和两人对峙。
　　好在明华上去没多久就下来了，只是那脸色极其不好看，看她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吃了她。
　　老鸨心里打鼓，她知道凝碧这死丫头和冰月关系最好，如今冰月落难，她肯定要给冰月出头。
　　果然，只见明华直直的走到老鸨面前，冷漠道：“你自己找个清静屋子，我要跟你谈点事。”
　　那语气，仿佛把她当个下人，比她还像这的老板。
　　老鸨：“……”
　　老鸨气怒：“我哪有屋子给你用？有事就在这说。”
　　明华冷冷的看着她：“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老鸨哪里肯服气：“说谁不识抬举呢？你来我这闹事，我还没去告你呢！”
　　明华也不再和她废话，只往后退了一步。
　　老鸨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个魁梧的护卫走上前，抬起一只脚，猛地落下，离她最近的那张八仙桌应声而裂，发出巨响，四散的木屑更是差点划到她的脸！
　　此时是白天，宾客并不多，但寥寥几桌客人被这一幕吓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少人立刻就起身离开了。
　　当然，也没结账。
　　老鸨：“……”
　　老鸨：！！！
　　老鸨怒火攻心：“你们欺人太甚！”
　　明华悠悠的看着她，表情带着闲适：“哎呀，真不好意思，动静有点大了。”
　　又转头去训斥那护卫：“怎么办事的，用那么大力气，脚不疼吗？”
　　护卫立马露出痛苦的表情，捂着腿道：“哎呦哎呦！我脚痛，都怪她这桌子太硬，必须得叫她要赔钱！”
　　老鸨：？？？？
　　你们几个瘪犊子在这跟老娘演什么呢？！


第200章 救出冰月
　　老鸨怒极反笑：“你们白家好样的，就这么不把我们燕春楼当回事是不是？”
　　明华撩了撩发髻：“你还有十六张桌子，要是真的找不到屋子，我就把这清场了，咱们在这谈。”
　　老鸨看她油盐不进，只好转身去找了一间屋子，憋着火准备秋后算账。
　　几人一同进屋，明华理所当然的坐在了首位上。
　　老鸨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想赶快息事宁人：“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明华也不拐弯抹角：“我要赎走冰月。”
　　老鸨没料到她打的是这个主意，眼珠子立刻转了转，趾高气昂道：“冰月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至少十万两银子才能赎走！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老鸨心里算计的好，当初卖凝碧的时候就亏了钱，现在仗着她俩的姐妹情，刚好把两笔一起赚回来。
　　反正冰月也快死了，临了捞一把，她一点都不亏。
　　老鸨漫天要价，冰月落地还钱：“一千两，多一个子儿我都不会给。”
　　老鸨脸都绿了：“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明华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是你在跟我开玩笑！”
　　老鸨面容扭曲：“那可是我们燕春楼的头牌！”
　　明华：“快被折磨死了的头牌也叫头牌？一千两我都嫌给你多了。”
　　老鸨甩了甩帕子：“好啊，你嫌贵我还不卖了呢，到时候你去乱葬岗找尸体去！”
　　冰月熬不了几天了，现在不买走，过几天的确就会是一具尸体。
　　老鸨本想激一激她，没想到明华不为所动，只轻飘飘看她一眼：“不卖是吧？”
　　老鸨哽着脖子：“你能拿我怎么样！”
　　明华往椅背上一靠：“揍她！”
　　老鸨：？？？？
　　老鸨看着摩拳擦掌围上来的壮汉们，吓得连连后退。
　　这青天白日的，本就不是青楼楚馆主要的营业时间，护院打手们夜里上工，现在都在呼呼大睡，她刚才也没料到对方敢打她，所以根本就没叫人来。
　　老鸨吃了个哑巴亏，被几个护卫按在地上捶！
　　明华还不忘嘱咐道：“别打死了，让她在床上躺三天就行。”
　　护卫们下手又狠又快，等外面的龟公察觉不对进来救人，他们已经打完了。
　　老鸨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痛的不能起身，她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
　　明华让护卫控制住了那两个闯进来的龟公，把门关上，接着和老鸨对峙：“怎么样，一千两银子，卖吗？”
　　老鸨目眦欲裂：“想都不要想！”
　　“哦~这样啊！”明华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盒散发着寒光银针：“红妈妈，我记得你以前调教我们的时候，谁不听话，就往指甲里面扎针，那滋味，让人神魂颠倒，过瘾极了，不知道你体验过没有？”
　　老鸨看着银针，腿都软了，十指连心，她哪里不知道这东西扎进手指里的痛苦。
　　明华拿起她一只手，“嗖”的就往进扎了一根！
　　老鸨疼的表情都扭曲了，剧烈的在地上挣扎，然而有护卫捂着她的嘴，她竟是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明华又插进去几根，看着老鸨的表情，深觉快意！
　　她们当初都是高门贵女，最次的也是小官门户出身，这样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甘愿做妓？但燕春楼为了让她们屈服，有的是法子来折磨她们，这扎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种刑罚罢了。
　　五只手指全都插上了银针，明华示意护卫放开老鸨的嘴巴。
　　老鸨痛的浑身颤抖，嘴巴突然被放开，只大口大口呼吸，连惨叫都顾不上。
　　明华接着与她说话：“一千两，可以吗？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不买冰月姐姐了，反正赎出去也是死，我把你杀了，给她偿命，料想她也是愿意的。”
　　冰月是性子最犟的人，受鸨母的折磨也最多，按私心来说，就算把鸨母杀了，她也觉得不足以偿还冰月姐姐所承受的万一。
　　老鸨害怕了：“你敢杀我？杀人是要偿命的！”
　　明华笑意盈盈：“瞧你说的！我后面有人啊。”
　　老鸨：“有、有什么人？”
　　明华变了脸色，“啪”的给她一耳光：“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告诉你，今天不把冰月姐姐给我，你就给她陪葬吧！”
　　说话最怕模棱两可，老鸨看她如此硬气，拿不准她身后是否还有什么大人物，但为了自己的命，只好满心屈辱的点头应下：“卖，我卖！”
　　反正冰月也要死了，死了一分钱都没有，现在卖一千两也是自己赚了。
　　先卖了她，再去告状，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这个恶女打发走了再说！
　　老鸨被押着，去房里找了冰月的身契，签字画押交给了明华。
　　明华接过细细查看，确定无误，这才叠好放进了袖子里。
　　她把一千两银票拍到桌子上，又额外拿出十两：“青兰青雪是冰月用惯了的丫头，我也要带走！”
　　老鸨有心拒绝，但看着她狠厉的神色，却不敢多话，委委屈屈又签了两张身契。
　　罢了罢了，先送走这瘟神，回头一块收拾她们！
　　明华拿了身契，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让护卫再赏老鸨一拳，保证她三天之内绝无下床去告状的可能，然后转身上楼去接冰月。
　　三天，足够裴法大侠搜集证据了。
　　老鸨没想到临走还挨了一拳，气的差点原地暴毙，她眼睁睁的看着明华让人用被子把冰月裹住，带着冰月和青兰青雪两个丫头，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
　　老鸨：淦，该死的白家，老娘绝对不放过你们！
　　……
　　燕春楼门外，冰月被小心的放到马车上，直接拉去了医馆。
　　青兰青雪随侍在侧，两个小姑娘就如同被放归自然的鸟雀，兴奋的叽叽喳喳吵闹出声，她俩激动极了，在车上就要给明华下跪磕头。
　　冰月虚弱的躺在马车上，整个人还如同沉浸在虚幻中，不可置信：“凝碧，我真的出来了？”
　　明华扶着她，让她从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冰月姐姐，真的出来了，你自由了！”
　　冰月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是繁华的大街，商铺林立，小贩吆喝，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
　　她“啊”的叫了一声，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我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她呜咽的哭出声，声音逐渐变大，直到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这多年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这声音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连带着一脸喜色的青兰青雪也都变了神色，跟着一起掉起金豆子来。
　　明华心疼极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你是自由身了，你不要害怕，我养着你！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山上踏青，去湖里泛舟，你不是喜欢水仙花吗？我给你种满满一院子……”


第201章 大夫诊治
　　明华带着冰月去了医馆，如大夫所说，冰月的身子被伤的太厉害了，如若血止不住，只能等死。
　　青兰青雪在一旁抱头痛哭，明华呆若木鸡，浑浑噩噩的回了落霞公园。
　　竹凌正和表演的姑娘们一起吃了个晚饭，回来的路上还拿着一大包她们特意做的桃花糕。
　　她一边走一边吃，远远看见明华，想起她爱吃桃花酥，就高兴的叫她：“吃饭了没？尝尝我这点心，也是桃花味的。”
　　明华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直直的跑到她面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东家，求你救救冰月！”
　　竹凌：？？？？
　　她被吓了一大跳，原地向后蹦了一步，又察觉这样做不对，连忙上前把明华扶起来：“怎么了？你慢慢说。”
　　明华眼睛都哭肿了，三言两语说清楚了事情之后，就殷殷期盼的看着她。
　　竹凌皱眉思索，问道：“我记得裴法的小师弟是在天下第一药庄治好病的，你有带她去那里吗？”
　　明华心中慌乱，哪里想得起来还有天下第一药庄，如今反应过来，立即道谢，然后折身就往外跑。
　　竹凌看她这状态也有点不放心，把糕点随意往怀里一揣，大步跟了上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明华自然千恩万谢，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有东家在，就仿佛有了主心骨。
　　竹凌随她一道去了医馆，一看那姑娘的状态，也立马怒火攻心，天可怜见，好好一个姑娘被摧残成这样，简直令人发指！
　　她差人重新安排了马车，铺上厚厚的垫子减震，然后又一道去了天下第一药庄。
　　明华手上有卖珠宝的钱，去了药庄也是直接进了最好的房间，有银子开道，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这些钱本来是留着给冰月赎身的，头牌名妓要价几万两也不算很多，但没想到她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所以最后才只花了一千两。
　　但现在，明华宁可赎冰月花了几万两，也不想让她遭这个大罪。
　　冰月被几个大夫轮番诊治，即便是天下第一药庄，他们给的结果也不是很乐观，用上最好的药，也只能拖延个一年半载的寿命。
　　明华闭上眼睛，神情痛苦，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假如她能早去半个月，假如她有勇气早一点找东家借钱，那冰月姐姐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了。
　　都怪她，都怪她……
　　竹凌默默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又递给她一块点心：“别着急，先让大夫给她稳住病情，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明华看着那块点心，她从早上忙到现在都没吃饭，早已饥肠辘辘，却丝毫没有胃口，但这是东家给她的，她即便味同嚼蜡也塞进了嘴里。
　　竹凌见状，把怀里的点心都塞给她：“你不能倒下，冰月现在只能靠你了，你要好好吃饭，保重身体，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你东家我呢！”
　　明华嘴里塞着点心，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她。
　　竹凌又拍拍她的肩膀：“你在这等着，我再去找那几位大夫聊聊。”
　　明华胡乱的点头：对！她要保重身体，她不能倒下，她还有东家可以帮她！
　　竹凌去了大夫的屋子，不知聊了多久，她才从屋子里出来。
　　不仅是她，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的大夫，这两人神采奕奕，手舞足蹈的说着话，和她聊的似乎十分投机。
　　明华抱着吃了一半的点心站了起来。
　　竹凌走到了她面前，三人才停止了说话。
　　竹凌：“明华，现在我有一个可以救冰月方法，但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明华眼里迸发出光彩，她疯狂点头：“我接受！我接受！”
　　竹凌打断她：“你听我说完，这个办法风险很高，如果成了，她以后寿命无损，如果不成，也许会加速她的死亡。”
　　明华没有胆怯，她直勾勾的看着竹凌：“东家，你说，什么办法？”
　　竹凌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年轻的大夫，见他们眼里都是自信满满和跃跃欲试，这才接着说：“这个办法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但这也是最好最快见效的方法，那就是，切除她的子宫！”
　　明华：“……”
　　明华颤抖着嘴角：“切、切除什么？”
　　竹凌认真道：“切除她的子宫，她是子宫破裂导致的流血不止，现有条件无法保全她的子宫，但若是切掉，便能去除病灶，一劳永逸，不再每日流血。只是从今以后，她再没生育的可能了。”
　　明华呆呆的拍拍自己的脸，这番话太过于惊世骇俗，她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生育、生育倒是没什么关系，料想冰月姐姐也不会在意的，只是这切掉子宫，要怎么切？把肚子喇开切吗？”
　　明华打了个寒颤，感觉想到那一幕都觉得可怕。
　　竹凌点点头，又错开位置，让那两个大夫上前：“这两位就是主刀的大夫，只是他们从未在活人身上试验过，所以成功率只有一半，你要和冰月商量好，她同意才能做。”
　　竹凌这样说，是为了将风险明确告知，这不是西医盛行的后世，两位钻研切割器官治病的先进积极分子，只有一腔热血，还没什么实战经验。
　　不过这两人却十分自信，在竹凌话音落下后，就急切的补充道：“没有那么可怕，至少有七成概率能切好！”
　　另一个则道：“我觉得是八成！”
　　两个年轻人是医痴，属于半夜挖坟偷尸体去研究人类身体构造的那种，后来被人报官打个半死，还是天下第一药庄的老大夫发现他俩有点才学，遂而收进门当个弟子。
　　这两人一直坚定的认为人类的五脏六腑都是可以更换的，没啥大影响的器官更是可以在必要时候切了保命，虽然他们只在尸体和兔子、老鼠身上试验过，但他们却自信自己的理论没有问题！
　　竹凌刚刚进去谈话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两个先进人才，她带着后世学来的半吊子医学知识，和两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竹凌字字句句都踩在了两个医痴的心坎上，理论更是和他们一脉相承，还有很多细节，甚至比他们了解的还深入。
　　双方就冰月的身体进行了探讨，最后一拍即合，觉得切掉子宫是个绝妙的主意，这才有了明华听见的话。


第202章 赌一把
　　明华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进屋去找冰月说了此事。
　　不切，顶多活一年，切了，好歹能赌一个长长久久！
　　冰月听完她的话后，也是呆愣了半晌，若是她没从燕春楼出来，那她必然是不想再折腾自己的。
　　开膛破肚来一刀，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没有哪个古人能轻易接受。
　　但她如今出来了，她是自由身了，她有更多更广阔的世界可以去探索了，她想活着。
　　冰月握住明华的手，坚定道：“我想赌一把！”
　　明华：“切完之后，再无生子可能，你一定要想好了。”
　　冰月勾起嘴角，眼神凛冽：“当年妈妈让我日日喝红花的时候，我就绝了生子的念头！”
　　要孩子做什么？有哪个男人值得她去生孩子，命才是最重要的。
　　明华反握住她的手，眼神里是和她一样的豪赌气势：“好，那我们就赌一把！”
　　……
　　两个大夫其实也挺苦的，受制于观念的影响，以前他们倒是想找活人实验，但是没人愿意给他们切，现在终于有人愿意给他们切了，他们自然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天下第一药庄是花钱就能办事的地方，大夫和患者你情我愿，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冰月进了手术室。
　　两个主刀大夫带着准备好的各项医疗用具，开始给她手术。
　　她是紫霄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切掉子宫的女人。
　　这场手术引得第一药庄所有从医者的关注，假设手术成功，这两个莽撞前卫的年轻人，就将名垂青史。
　　手术室的门关上，外面等待了一大群看结果的人。
　　明华心里焦急，生怕出什么意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三个时辰……
　　三个半时辰……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明华“豁”的站起来！
　　两个大夫走出来，手上的托盘里还拿着那个切掉的子宫，他们疲惫且兴奋：“非常成功，只要她熬过了今天晚上，以后就没事了！”
　　明华“啊”的叫了一声，激动的眼泪再次滑落。
　　但没有人关注她，手术室暂时不能进去，大夫们一拥而上，围着两个年轻人，探头去看他手上的东西：
　　“娘嘞，真切下来了！”
　　“那血是怎么止住的？切掉之后如何处理？”
　　“快给我们讲讲！”
　　当天晚上，冰月发起了高烧，但好在她求生意志极强，又有专业的大夫在侧，到底硬生生扛了过去。
　　扛过了今天，她的命就保住了！
　　第二日清晨，见她无恙，明华和竹凌都松了一口气，双双躺在陪护床上补觉。
　　只是她们睡了，外头却热闹的很，两个年轻的大夫被人拉着不准走，纷纷打听他们的手术过程和原理。
　　可以确定的是，此二人经此事一战成名，达成了医学史上里程碑式的前进，前途必然无量！
　　……
　　三天后，冰月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明华也转悲为喜，每日闭园之后，都要专程乘坐马车来医馆看她。
　　冰月的肚子上有个大口子，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疼痛难忍，但她脸上却是整日带着笑的，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明华打趣她：“遭那么大罪，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享福呢！”
　　冰月温柔的出声：“可不就是享福吗？我呆在这里，哪怕再痛都开心。”
　　青兰青雪也在一旁出声：“就是就是，冰月姐姐这伤养一养就好了，等养好了伤，就再也不痛了，哪里会不开心？”
　　燕春楼是噩梦，逃离了噩梦的所在地，待在哪里都是开心的。
　　明华把自己带过来的一盆水仙花放在她的床头，莞尔一笑：“冰月姐姐，你才能不比我差，我和东家说好了，等你养好了伤，也去落霞公园工作，刚开始你在我手底下先学一学，等学会了，再给你安排个好岗位！”
　　冰月温柔的表情淡去，变成惊喜万分：“真的吗，我也可以吗？”
　　这几日，有明华在身边，她早就搞清楚了她赎身以后的事，虽然唾弃白皓言那个人渣的所作所为，但她更为这个妹妹高兴，妹妹因祸得福，遇到了个好东家，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还能拯救那么多无辜的姑娘，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明华摘了一朵水仙花插到她鬓角：“当然了，我都说了，你才能不比我差，在园子里当个管事是绝对没问题的。”
　　冰月开心极了，她还有些手足无措：“我已经好些日子没看过账本，也没拿过毛笔了……”
　　明华安慰着她：“怕什么，你上工之前，我给你恶补，准保不叫你出丑！”
　　青兰青雪在一旁不由的着急道：“明华姐姐，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们会扫院子，会洗衣服，会写字，也会弹琴和跳舞。”
　　明华转过头刮刮她们的鼻子：“肯定忘不了你俩，到时候给我做助手！”
　　病房里欢笑声传出去很远，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
　　竹凌在屋里对账，准备将严家的账目单独整理出来，报给严鸿泰。
　　不过严鸿泰最近好像又出去跑船了，来传话的管事说，让她直接去寻严夫人即可。
　　系统百无聊赖的刷着肥皂剧，它最近审美疲劳了，看肥皂剧都觉得提不起兴趣。
　　看着明华从门前路过，它一个翻滚坐起来，问竹凌：“为什么古代那么喜欢连坐罪名呢？这也太不公平了，明华和冰月她们明明没有犯错，还要被连累的这么惨，真是太可怜了。”
　　竹凌闻言，放下毛笔，她看向窗外，一边歇眼睛一边解释道：“连坐主要是为了约束百姓与官员们不要犯错，增加他们的犯错成本。一些人干坏事之前想到会被连累的家人，就可能会放弃犯错了。”
　　系统明悟：“他们犯错之后带来的好处可能会被全家享用，所以连坐的人也不算无辜？”
　　竹凌站起来给自己倒水：“理论确实是这样，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的确是个不太公平的律法。”
　　犯错的人该接受惩罚吗？答案是一定的。
　　但在这种官员连坐罪名中，处事的是男人，做决定的是男人，他们家里的女人，尤其是不懂事的少女，她们一点知情权和话语权都没有。
　　这些女人们，连事情的原委都不知道，却要在灾难来临时遭受同等的对待，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如果说这些决定是她们一起做出来的，如果说她们知道家中男子做了错误的决定，而不去制止，那她们死有余辜。
　　但她们只是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男人们剥夺了她们参与正事的权利，打着为全家好，或者不可告人的目的，私自就做了决定。
　　等事情失败后，却要所有人一起承担后果，这怎么可能公平？


第203章 相谈甚欢
　　明华与冰月被送入燕春楼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罢了，而她们还算年纪大的，几岁的小孩子在这里更是比比皆是。
　　男人身死债消，女人们却要为之付出痛苦的一生。
　　这就相当于你在家好好读书写字、绣花裁衣，结果你家老爹、老哥、爷爷、叔伯，甚至隔了好几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脑子一抽，出去把一个高官杀了，把皇帝骂了，然后官府判了个三族、九族连坐，你莫名其妙的就被拉去做了官妓。
　　你气吗？你苦吗？你觉得公平吗？你当然觉得不公平。
　　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做决定的不是她们，做错事的不是她们，但尝恶果的却一定有她们，这又何其讽刺。
　　竹凌：“明华和冰月她们，就算她们享受了家族荣光，但也罪不至此，沦为官妓，太过了。”
　　系统叹气：“还是后世好啊，谁犯错谁负责，祸不及子孙和家人，顶多影响个背调和政审。”
　　这些审查在一定程度上也筛查基因和教育，例如父母是杀人犯，那么孩子很可能会遗传这种潜在的暴力倾向，为了杜绝他们在一些岗位上会给社会带来的危害，因此不让他们参与一些特殊岗位的应征，这还情有可原。
　　但若是因为她们的父母、叔伯、亲戚杀人，就把什么也不知道的她们也杀了，让她们接受地狱般的惩罚，那就太残忍了。
　　竹凌看着窗外，呢喃了一句，像在对别人说，又像在对自己说：“会改变的……”
　　……
　　严家。
　　大夫人这日起的晚了些，等穿戴整齐，用了早膳后，就有丫鬟前来禀告，说是外面有个竹掌柜拜见，已经等了许久。
　　“竹掌柜？”大夫人每日要见的人多，一下子没想到这是谁。
　　丫鬟适时提醒道：“太太，她就是老爷离家前，说的那位落霞公园的女东家。”
　　大夫人想起来了，她有些兴趣：“我记得，说是个奇女子，既然如此，快请进来吧。”
　　掌家太太多，但女东家却少，这年头敢独自跑出去抛头露面挣钱的，都必然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大夫人同为女子，还是对女商人抱有本能的好感的。
　　竹凌拿着账本和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见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大夫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大夫人对严家那些事精儿偏房没好脸色，是因为他们不配，对旗下管事不假辞色、严肃板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压得住人。
　　但若是换了家里合作的各位掌柜，那也是长袖善舞，敦厚可亲的。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打压、交好和推拉，是领导人必备技能。
　　竹凌和大夫人见过好，又送了礼物，随即便坐下来喝茶。
　　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她只觉得大夫人交际手段高超，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绝非等闲女子。
　　竹凌也不是那种不会说话的人，她见识广阔，圆滑又会讨巧，两人一见如故，越聊越投机，竟是连正事都没顾得。
　　从出身背景，说到经商手段，又说到如何管理属下……不知不觉间就提到了女子在这世界的难处来。
　　大夫人追忆往事：“我见了你，就觉得见到我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想去经商，可家里瞧我是个女儿身，就弹压着不让，只使了银子，想叫我嫁到那高门大户去。
　　可那些高门大户又有什么好的？能拉下脸来和我们商户结亲的，不都是看上咱们的家财。
　　后来我遇上了你们严东家，他见我才思敏捷，是个能做贤内助的，就许诺我，若是嫁到了严家来，便叫我掌半个严家……”
　　说到这里，严大夫人“咯咯”的笑：“后来我果真嫁了过来，却不止掌半个严家！我记得刚成亲的时候，在闺中学的东西，可算有地方施展了，把我欢喜的哟！天天泡在议事厅里，各家铺子去转悠，愣是呆了三年，过足了瘾，才去生孩子。”
　　竹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由衷夸赞：“这才是咱们女人该做的事！有本事有才华，不施展出去，可不就糟蹋了老天爷的美意。”
　　严大夫人也觉得此话有理：“正该如此，凭什么男人做的事咱们就不能做，你看我料理严家这么多年，也不比男人做的差。
　　像你这样就很好，我当年若是没有父母双亲阻拦，应当也会和你一样独自去行商，独自行商才更加痛快！”
　　女子应该呆在后院吗？
　　这个问题估计无数古代女子都想过。
　　但只有很少一部分女子会如大夫人或竹凌一样，愿意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大夫人若是嫁去了高门大户，诚然会成为官太太，但她肯定是不快乐的，高门大户怎么会允许当家主母去经商呢？
　　那都是低贱的活计，每月看看账本，听听管事们的回话就行了，亲自去铺子里挨个勘察，事无巨细的掌管这些事，一心扑在经商赚钱上，满身都是铜臭味，那是十分掉价的事。
　　说到这里，大夫人喝了一口茶，眼里带着淡漠与轻蔑：“他们瞧不起咱们挣钱的手段，又日日要花钱，个个恨不得把手伸进公中去，拼命的给自己扒拉好处。
　　说是君子不爱财，但分家的时候也没见谁少要东西，世家大族为这些身外之物撕破脸的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假清高，我可看不上。”
　　竹凌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确实如此，又当又立，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大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明白她那句又当又立说的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随即乐的笑出声：“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儿，这样的俏皮话都想的出来！”


第204章 回清源镇
　　竹凌与严大夫人相谈甚欢，一场见面下来，直接引为知己，严大夫人更是盛情邀请她以后常来家里玩。
　　所谓朋友好找，挚友难寻，更别提这样心意相通，理念相同，可引为伯牙子期的人了。
　　大夫人是厉害坚韧的，也是寂寞的，她这样的女子，与主流推崇的温婉女子格格不入，好不容易遇见同类，可不得维持好关系。
　　她大方的在竹凌那里办了年卡会员，定了十个广告位，准备轮番给严家商铺做宣传。
　　这可不是友情赠送，是她看了竹凌拿过来的报表，确认了广告的效果确实十分不错，这才促成了这笔大单子。
　　竹凌从严家出来，进门时拿了一堆礼物，出来时拿了更大的一堆回礼。
　　当然，她最大的收获还是那十个大单子。
　　呜呜呜，富裕的感觉真好，富婆姐姐果然是真爱！
　　……
　　因着府城的各项生意都稳步趋于正常，竹凌就准备回老家一趟。
　　这么久没回去了，她需要看看清源镇和沁水村的生意如何，再把人员重新调配一下，把父母也接来府城里玩玩。
　　她把府城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席澜和明华负责落霞公园，邢彬负责东风楼，于杰经理负责沁水小食，唐掌柜负责福气彩票站。
　　唐颖则担任监督人员，巡逻查账。
　　一切安排妥当，竹凌包了大船原路返回。
　　临走的那天，留下来的管事们都来相送，皆是恋恋不舍。
　　尤其是邢彬，哭嚎着抱着她的胳膊不松手：“竹姐姐，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回去之后会想我吗？回来之后还记得我吗？”
　　竹浣纱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们回来就换来你回家去，左右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哭什么哭？”
　　邢彬后脑勺挨揍，委屈巴巴的扁扁嘴，把拽着竹凌的胳膊放开。
　　等到所有人上船，他才凑到竹浣纱身边，神秘兮兮的交给她一个荷包。
　　“什么东西？”竹浣纱拿着荷包问他。
　　邢彬挤挤眼：“给伯父伯母的礼物！”
　　竹浣纱狐疑：“那你怎么不给我姐手上？”
　　邢彬理直气壮：“这讨好未来岳丈的东西，怎么能交到当事人手上呢？”
　　竹浣纱“啪”的把荷包扔回去，啐他一口：“别做梦了，你可配不上我姐姐。”
　　邢彬跳脚：“谁说我配不上了，我长的不好看吗？”
　　竹浣纱高贵冷艳的看他一眼，冰冷道：“你，没文化，不抗揍！”
　　说完扭头就走。
　　邢彬：“……”
　　邢彬心口中了一箭，抱着小厮埋头痛哭。
　　啊啊啊，什么时候才能配得上竹姐姐呀！
　　……
　　回程很顺利，六月初十出发，六月二十五顺利到家。
　　村里早就接了信，竹父竹母和村长们一大早就去码头等了。
　　等竹凌他们下了船，竹母第一个冲上去抱住女儿：“竹儿呀，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
　　“快让娘看看瘦了没？哎呦，好像清减了不少，还晒黑了，在外头吃了大苦了！”
　　竹母揽着宝贝女儿上下打看，只觉得哪里都不好。
　　竹凌失笑：“娘，我明明胖了好几斤呢，还长高了一点，根本就没吃苦。”
　　“啊？是吗，那娘再看看，好像是长高了。”
　　竹母翻来覆去的看她，又把竹浣纱也细细的打看了一番，见两人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这才放下了心来。
　　竹父在一旁催促：“回去再念叨吧，赶紧叫他们卸货，卸完货咱们回家吃饭，今天可炖了不少肉呢。”
　　竹母回头白他一眼：“女儿们回来了，你也不知道上来关心两句，就知道催催催！”
　　竹父哪里是不想关心，实在是竹母已经抢占了高地，他挤不进去，又不好意思开口说那些肉麻的话，这才只好说些别的。
　　这也是种花家传统父母的作风，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感情。
　　竹凌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她安排人卸了货，亲亲热热的揽着父母回家去。
　　今日一家子都歇在镇上，竹凌有府城带回来的货物要出手，同时也要去东风楼、沁水小食、沁水快递三处查账见人，住在镇上更方便。
　　竹母为了迎接女儿们，提前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等四人一到家，就赶紧去炒了端出来。
　　竹凌正月十六出发，六月底才归家，在外面呆了将近半年，从冬天到夏天，时间确实太长了。
　　饭桌上，竹母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盯着她的脸看，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竹凌就着她夹的菜吃了两大碗饭，才觉得胃里满足了，不由夸赞道：“还是我娘做的菜味道最好吃呀！”
　　她吃的开心，竹母也看的开心，等女儿反过来给她夹菜时，她就不自觉抹了一把眼泪：“你不在家，娘吃饭都不香，整日想着你……”
　　女儿在外打拼赚钱，她这做娘的在家帮不上忙，只能日日祷告菩萨，祈求女儿在外平安顺遂。
　　竹凌是夫妻俩的心肝儿，这孩子又孝顺又贴心，竹家的好日子都是她带来的，村里也没哪个人家的孩子比她更有出息，里子面子，竹父竹母全有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们帮不上孩子什么忙，只能努力不拖后腿。
　　竹凌拍着竹母的后背宽慰道：“这次我回来，就是接你们去府城的，我在那里开了一个公园，可漂亮了，你们去了绝对喜欢！”
　　竹凌回家还没来得及说府城发生的事，如今饭吃完了，所有人都歇了下来，她就给父母好好讲了讲府城的见闻。
　　她在中间讲，浣纱在旁边补充，竹父竹母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随着她们的讲述不时发出“哦”、“啊”的惊奇表情。
　　竹母越听越惊叹，尤其是听到王五案判审的时候，更是心惊肉跳：“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的，一点消息都不给家里说！”
　　“那不是怕你们跟着操心嘛！”竹凌懒洋洋的躺到母亲怀里，大龄巨婴无耻撒娇。
　　竹母宠溺点点她的鼻子：“你们是我的孩子，我给你们操心，我乐意！”
　　竹父也在一旁煞有其事的点头：“对，我们乐意！”
　　竹凌和竹浣纱一齐笑了起来——
　　哎呀，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第205章 沁水村产业升级
　　竹凌在镇上呆了五天，分别见了张掌柜和邢掌柜，还查完了沁水小食和沁水快递的账本。
　　张掌柜对东风楼的扩张速度大加褒赞，虽然东风楼他占股少，可这名字是他取的呀，看着自己的产业开到府城去，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竹凌给他重新买了宅子，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忌讳这些鬼神之事，你还给我买个更大的，这又得多花多少钱！”
　　竹凌笑道：“算是我给张家大哥的学礼，祝他早日高中！”
　　倒是邢掌柜十分想念自己的三儿子，十五六岁的邢三少爷一出门就是半年，亲爹不在眼前，哪怕知道他平安无事，心里也是惦记的。
　　不过邢掌柜也清楚男儿志在四方，出去历练是好事，别人家想要这机会都没有呢，所以也就是在家里念叨念叨，见了竹凌的面，反而一味的让竹凌多给邢彬安排些活，让他好好练练本事。
　　处理好了镇上的事情，竹凌又马不停蹄的回了村。
　　沁水村对比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大变样了。
　　首先是孩子们的文化程度上来了，处处都有朗朗书声，玩的游戏也不再拘泥于翻石子和过家家，成语接龙、跳棋算数这种益智类游戏，也都推广了开来。
　　其次是村里的路，以前的大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是常态，一下雨更是满路泥泞，多好的鞋踩上去都能变成废鞋。
　　但现在却都铺上了薄石板，整整齐齐排列着，既干净又美观，虽然只是山上开采的普通石头，但路修的平整了，不管是人还是驴车，行走在上面都觉得十分顺畅。
　　村长喜滋滋的和竹凌汇报情况：
　　“这修路的钱本是从村账上面拨出来的，但村民们都不愿意收，全是自发的来修的路。
　　咱们村今年的效益更好，这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习惯吃豆腐了，还给咱们豆腐坊起了个雅号，叫做“白玉坊”，说是豆腐就如那白玉一般……
　　大家伙再好好攒攒钱，料想年底的时候，大部分人家都能把房子修一修，把炕盘上，以后就再也不怕冻死人了。”
　　村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村里的大事小情他几乎都说了一遍，就这样还觉得意犹未尽。
　　竹凌也没嫌他啰嗦，认认真真的听了一遍，心中也就对村里的情况有了底。
　　她回村一趟，先是核对整理了豆腐坊的账目，又给村民们发了半年奖，再从村里的私塾重新选拔了一批新管事出来。
　　这回的管事要直接去镇上的沁水小食工作，沁水小食的原班人马则要去往府城。
　　这年头的百姓是很有抱团观念，一个村出来的，哪怕内里关系再不好，遇见事了也是一致对外的。
　　所以竹凌要让村里人去府城发展，这些人是她带出来的，和她同根同源，天然拥有归属感，比起外招的员工更值得信任。
　　每个铺子只要有一个沁水村的人，那么她对于这些铺子的掌控力就会大大提高。
　　诚然，以后可能会出那么一两个不老实的老鼠屎，但这对于大局来说，也算不上什么致命影响。
　　她在这世界里起点很低，无权无势，并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依靠，这个时候，村民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群众，是前进的基石。
　　……
　　竹凌在村里呆了半个月，也享受了半个月村民对她的热情投喂。
　　因为还惦记着府城的落霞公园，她处理好村里的诸项事宜后，就准备带人再次出发府城。
　　竹凌定了三天后出发，这日正赶去和村长叙话，就看见小虎子赶着驴车满头大汗的过来。
　　“村长，东家！你们都在呢。”小虎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下来和他们俩说话：“村长，牙叔的腿疾更严重了，我觉得要带他去镇上看看，可是他又没有银子了，就想叫我来村里问问，能不能先借他一点，等他养好腿上工了，再用工钱还？”
　　牙叔是村里的一个孤寡老人，没有儿女，老伴前些年也死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
　　他年纪大了，腿脚就不太好，村里给他安排工作时，也没敢安排重活，只叫他捡捡豆子，把有虫子的挑出来扔掉就行。
　　这活是坐着干的，按理说没什么压力，只是他这腿也不知道怎么了，光坐着也发疼。
　　前段时间，他去自家的地里拔草，在田埂上面摔了一跤，这腿就更不好了，一度躺在床上起不来。
　　小虎子和他住的近，便经常给他送饭吃，这几日看他状态越来越差，这才壮着胆子替他来村里借钱看病。
　　其实穷人看病是个大难题，交通不方便，医馆的东西也贵，他们舍不得花钱，很多时候小毛病拖着拖着就成大毛病了。
　　三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竹凌这才恍然发现，其实不止是牙叔这种老年人有病痛，许多年轻人也都因为辛苦劳作，患上了职业病。
　　例如做豆腐的，天天在水里拧豆浆，手上的关节就渐渐的不太好起来。
　　挑担子的搬运工，时间长了肩膀也会痛，推磨子男人们更是浑身都要使力气，一天下来哪哪都不舒服……
　　只是大家都忙着挣钱，也就选择性忽略了这些痛楚。
　　竹凌一拍脑门：“失策了！”
　　她当机立断，把推磨子的活计转交给可爱的驴子们，驴车队全面升级，改为马车。
　　现在村里也不缺钱不缺岗了，正好安排一些更加轻松的事情给村民来做，这些繁杂的重活，适时的交出去。
　　村长却觉得花这些钱没必要：“都是精壮壮的汉子，多干点活能有什么事？推磨子跟种地比，也没重多少。”
　　竹凌笑道：“现在看是觉得没什么，可等老了就全身都是病痛，咱们村儿不止要做十里八乡的富裕村，还要做最长寿的村呢，这身体可不得养好了？”
　　世人谁不爱长寿？
　　村长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原来还有这种考虑，那是得提前计较，咱们以后若是能当长寿村，那就更出名了。”
　　弄好了产业升级，接下来就是医疗问题了。
　　竹凌细细的问过村里人的情况，然后就去派人去镇上寻了几个有名的医士，准备过几天来村里给所有人做体检。


第206章 医疗保险
　　免费的大夫给大家检查身体，诊脉开方，村里人哪里能不高兴？
　　一时间，村民们奔走相告，个个把竹凌夸上了天。
　　这样贴心的好东家，上哪找去？也就是他们沁水村运道好，碰上了这么个小财神。
　　等到大夫来的当天，大家早早的在外面排好了队，等待着看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少人都有一些隐疾，虽说现在看起来不严重，但若是放任发展，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哎呀，得亏东家叫大夫给我瞧了，我还说这胸口只是偶尔痛，没啥大毛病呢，谁能想到以后会要命？”
　　“你那不算啥，我这眼睛，我只当是年纪大了自然而然的迷糊，结果大夫说是里面有个什么‘障’，要用金针拔掉，不然就瞎了！”
　　“还有我这牙，这牙要是再不拔，以后半个脑袋都得痛！”人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发现的病症。
　　还有妇人们在一起窃窃私语，说一些妇科方面的事情，什么白带异常，月经紊乱……
　　因为来的人里面也有女医士，所以竹凌索性把妇人们都聚集到一起，让女医士给她们上了一节生理卫生健康课，专门预防妇科病的产生。
　　众所周知，很多妇科病都是因为男女双方不爱干净得上的，所以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杜绝很多病痛。
　　妇人们听完了医士的讲解，这才对许多事醍醐灌顶——
　　“原来我身上不舒服，是因为不干净弄的？该死的，我家那口子以后不洗澡，我绝对不叫他上床！”
　　“我们以前哪有人教啊，还天天洗身上，那亵裤都只有一条，哪有换洗的，也就是现在日子好了，衣服也多了，才能讲究一些。”
　　“我觉得讲究好，不得这些病，少受多少罪，少花多少钱？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留着买肉吃、买衣服穿，可不比吃药强！”
　　“是的是的，尤其是咱们家里还有未出嫁的女儿，这有些病，据说还传染呢，可不能传到姑娘身上去……”
　　妇人们接受了妇科医学教育，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同时也把预防疾病提到了第一线去。
　　……
　　这么多人身体有恙也是有原因的，乡下人赚钱难，本身就不愿意多花钱，都想攒着钱预防风险。
　　一年到头看赤脚大夫的时候都少，更别说做全身体检了。
　　别提此时的古人，便是后世，也有不少老人害怕花钱，体检不去，医院也不去，总觉得别人在骗他钱，小病拖成大病，最后抱憾终身。
　　这样的人往往就是不明白一个道理，有小病的时候赶紧去治，人受的罪少，花的钱也少。
　　等拖成大病了，人受的罪大，花的钱也多，还不一定治得好，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弄清楚了村民们的身体健康状况，竹凌看大部分人都是健康的，于是就准备把保险制度搞出来，这样以后大家有什么大病小情，就不会因为害怕花钱，而不敢去治疗了。
　　她参照五险的模式搞了个表格出来，分别是养老、医疗、失业、工伤、生育。
　　只要沁水村财政状态一直良好，这五项保险就能顺利运作。
　　刚开始的缴纳，竹凌订的数额很低，由村里出大头，村民出小头，从每个月工钱里面扣，账目则公开透明的挂到公示栏里，接受每个村民的监督。
　　“因为咱们收的钱少，所以医疗报销的比例只有五成，以后大家的条件都好起来了，再酌情添加，争取能达到医疗全覆盖。”竹凌和村长商量着。
　　村长抽了一口水烟，露出赞赏的目光：“这是个好主意，我以前也听说过，那海边打鱼的渔夫们就喜欢弄这种东西，若是谁出海受了伤，或者回不来，这笔钱都能给家里人应急用。”
　　据传说，保险制度确实是从渔夫们的手中流传开来的。
　　竹凌没想到村长也知道这回事，不由微微讶异，转而又觉得这样甚好，不用她再磨破嘴皮子去解释说明了。
　　五险交的费用少，大头又是公账出，这种为村民增加保障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反对，所以进行的很顺利。
　　“咱们的保险什么时候能用？是现在交了就能用吗，我刚好胳膊疼，正想去找大夫瞧瞧呢。”
　　“想得美，那还有六个月等待期呢，六个月之后才能用。”
　　“这又是为什么呀？”
　　“你想啊，要是交了就能用，大家身上这刚查出来病，都用公家的钱去治，那村里的账目不就乱套了？”
　　“这倒也是，也不是每个病都是上工得的。可是现在用不了的话，没钱治病的怎么办呢？”
　　“一看你就没好好听大会内容，东家不是说了吗？村里还开放了医疗贷款，一年内还上就不要利钱，没钱治病可以去借嘛。”
　　“哎呀，这感情好！以后再也不怕看不起大夫了。”
　　……
　　因为体检和保险的事情，竹凌又在村里耽误了好几天，等到再次出发时，已经是七月二十五。
　　升级版的沁水车队已经鸟枪换炮、马车开道，还是韩镖头负责安全，毛队长辅助压货。
　　刚刚回来一个月，又要出门，那些再次出发的管事自然和家人们依依惜别，而新出发的管事们则是对未知的旅途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竹父竹母坐在精致的马车上，左看右看，觉得处处都满意。
　　竹母给竹父科普，语气中不乏骄傲：“你看这绸缎垫子，我头一回见，还是在张掌柜的马车里，那时候我摸都不敢使劲摸，就怕给人家弄坏了，现在可好，自己也用得起了。”
　　竹父摸了摸垫子，恋恋不舍道：“是呀，以前这样的好料子，寿星公都穿不上……”
　　竹浣纱坐在一旁给父母倒茶，闻言也想起了第一回和姐姐一起卖豆腐的情景，那时候她胆怯又懦弱，又黑又瘦，看人都不敢抬眼看，那漂亮的马车，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但现在，这些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她们都拥有了！
　　一切都是因为姐姐，她足够强大，足够坚韧，足够温暖人心，所以他们这一大家子，才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第207章 明华发威
　　竹凌在赶往府城的路上，然而府城这段时间也不平静。
　　当初买明华的富商公子林享找来了。
　　林享当日花了一千两从白皓言手上买下明华，深觉赚了大便宜，寻常想买一个花魁，少说也要几万两起步，这要不是遇见白皓言这个冤大头，他还沾不到光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刚到手的花魁娘子还没送到家，半路上就被他庶弟林桓搞丢了。
　　庶弟坐着小船回来，期期艾艾的和他讲：小娘子半路跳船了，被别的商船救了去，对方要一万两银子才放人。
　　一万两银子，这不是扯呢嘛？
　　这些钱都够他再开十家八家铺子了，怎么可能拿去买一个女人。
　　林享舍不得钱，又咽不下这口气，这段时间打理好了家里的产业，就抽出空来府城一趟，准备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清源镇竹东家”好好说道说道。
　　然而他几个月没来府城，却发现府城已经变了样，大街小巷都贴起了海报，商家们也学会了广告营销。
　　而且府城还多了一个娱乐场所，叫做落霞公园，里面吃喝玩乐样样齐全，百姓们一有空就愿意往那里跑。
　　林享毕竟是商人出身，略听几句就知道那地方有多赚钱。
　　再一打听，那落霞公园就是竹东家的产业。
　　自己被坑了个花魁，对方却财色兼收，这能忍吗？这绝对不能忍！
　　林享越想越气，顺杆查到了明华身上，见自己买的小娘子改名换姓，还当上了大管事，他心里那更是百般滋味，不可言说。
　　明华这日正带着伤势基本痊愈的冰月熟悉工作环境，冰月到底是大病初愈，跟着跑了一上午，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趁着午休时间，明华索性让人套了马车，带冰月回家休息。
　　她们回的自然是梨花巷，竹凌给张掌柜买了新院子，这地方她就留下来作为自己的歇脚地点，同时也给几个大管事住。
　　冰月带着青兰、青雪两个小丫头，这些日子都住在明华的西院里。
　　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两人坐在马车上聊着闲天，只觉得岁月静好，前途光明。
　　谁料半路上马车却被人拦了下来，林享带人站在马车前冷笑：“真是攀上了高枝，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凝碧，你这样快活，可想过你主子我可是天天惦记着你啊！”
　　明华掀开帘子，见到林享，认清了人脸，瞬间嗤笑一声，毫不示弱的啐他一口：“姓林的，你和白皓言那厮的破事可别攀扯到我头上来！我赎身的时候已经是良籍了，白皓言又没有与我成婚，他卖我是没道理的事情，你要是觉得亏了就找他要钱去，我可没收你的银子！”
　　林享脸色一变，没想到她拎的这么清楚。
　　白皓言与他的交易本身就是口头约定，本想着一个弱女子翻不出来什么风浪，为了以后的生活和依靠，也只会乖乖顺从那个愿意收留她的男人。
　　再说他们林家也不比白家差，去了林家，就算是当小妾，也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这不是许多青楼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吗？
　　他哪里想得到，明华会如此刚烈，直接跳了河去。
　　林享一出场就碰了个钉子，心里的邪火也压不住了，忍不住上前两步，难听的话语一句一句往外飙：“你别以为当了管事娘子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女子青春就那么几年，现在还有人愿你要你，那是你的福气！等过几年年老色衰，生不出孩子了，到时候才有你的苦吃！”
　　林享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大意基本就是：女人年纪大了就没人要了；趁年轻就应该找个金主好好侍奉；抛头露面和当妓子有什么区别；有他这样痴情的男人愿意娶她为妾，是她祖坟冒青烟了，不要不知好歹……
　　明华听的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林享说了最后一句，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
　　林享语气轻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意图打压她的傲气：“你这样身家不清白的女人，也怪不得白皓言不要你，他们家家风清正，哪里能容忍你这种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子进门，也不知道你在清高个什么劲，难不成还真等着谁能娶你当正房太太？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脏不脏！”
　　这话露骨又恶毒，等于直接把明华的脸皮撕下来在地上踩。
　　若是换成一个心理素质脆弱的女子，现在都要捂着脸羞愤而死了。
　　冰月怒火交加，哪里能容忍自己好姐妹如此受辱，掀了帘子就要替明华怼回去。
　　明华到底是跟着竹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冰月，嘱咐她身体没好全，不要动怒，然后转身就下了车。
　　林享见她终于出来了，眼里上下打量，全是贪婪与跃跃欲试，几个月没见，她风采依旧，仿佛更加迷人。
　　一想到这种绝色佳人能在床榻上服侍自己，林享感觉腿都酥了，他准备再激一激这小娘们，把她震住，好带回涞水镇去。
　　哼，只要回了涞水镇，这小娘皮还不是任他揉圆搓扁！到时候玩腻了再卖给别人，正好一血今日之耻！
　　明华看着林享恶心的面孔，眼底波涛汹涌，怒气翻腾，几经翻转后变成冷冽与森然，她鄙薄的开口：
　　“我当是谁家的狗没被人拴住，跑出来乱吠，原来是林公子你呀！”
　　林享：“……”
　　林享：？？？？？
　　林享没想到美人骂人也这么低俗刻薄，不过若是竹凌在，就会知道明华这是尽得她真传。
　　林享有心回敬几句，但明华没给他机会，她连珠炮一样，劈头盖脸的骂了回去：
　　“真真是笑死人！我被卖到燕春楼不是我的选择，谁一开始不是清清白白的人，你们哪个恩客又比我干净？
　　怎么，我们妓子就是王婆的裹脚布，又臭又脏，你们这些想一亲芳泽的嫖客就出淤泥而不染了？
　　不让你们这些臭男人占便宜，我们就是脏烂的货色，可若是给你们占便宜，你们一个个的还不是马不停蹄的跑上来跪舔？
　　半斤八两的东西，自己屁股后面的屎都没擦干净，还好意思来嫌弃别人，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粪水吧？
　　明明是自己离了女人就不能活，反倒把这话安到我们女人头上来了！我们女子要是能自己挣钱，自己能做官，谁稀罕你们给的那三瓜俩枣？
　　别提白皓言，还家风清正？隔壁瘫痪在床的六大爷听了这话都能笑的坐起来！就他的所作所为，说一句家门不幸还差不多。
　　你们这些人，一丘之貉，连猪带圈没一个好东西！”


第208章 牢底坐穿
　　明华骂的痛快，林享听的却差点蹶过去！
　　他什么时候被人用如此恶劣粗俗的语言骂过？更别提这里面的话语更是字字扎心，处处踩在他的痛脚上。
　　他指着明华，你、你、你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辩驳吗？嫖客确实没比妓子干净几分，甚至有些人还不如妓子。
　　反讽吗？事实是他和白皓言损招在前，逼人在后，合伙骗了人家姑娘。
　　林享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只好憋出一句：“你猖狂什么？做妓子还是什么光荣的事不成，我们是去消遣的，哪里能和你们相提并论！”
　　也就是依萍不这里，否则非得怼他一句：你是来消费的，我是来赚钱的，我就是比你们高贵！
　　明华讥讽的看着他：“原我也是个大度的人，只是我不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反倒找起我的麻烦来了！好，今天你竟然自己撞上来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林享有不祥的预感，他往后退一步，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明华扭头对护卫们吩咐：“来人，堵了他的嘴，送到官府里去！他买卖良家妇女，证据确凿，抵赖不得！”
　　林享：挖槽？！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明华赎身之后就是良籍女子，除了她法理上的亲人，别人都不能买卖她。
　　林享暗叫不好，扭头就往大路那头跑，一边跑一边喊：“就这么点事，至于闹到官府里去吗？我以后不来找你不就行了！”
　　然而明华早就恨透了这几人，哪里会放过他，叫护卫们加快速度，冲上去逮住林享和他的仆从，转头就扭送到官府去了。
　　林享没想到买的花魁没找回去，自己反倒得了个官府管饭套餐，一路疯狂挣扎着被带走了。
　　明华处理了碍眼的败类，拍拍裙子驱散晦气，又恢复了大气端庄的模样，重新上了马车。
　　冰月在车厢内听了一出好戏，见她上来，捂着嘴“咯咯”笑：“你现在倒是泼辣的厉害，一点也没以前温温柔柔的样子了！”
　　明华心平气和的喝了口茶，润完了嗓子才说话：“东家说了，女子泼辣点好，这样才不受人欺负，你今天也算见识到了，确实是这样！以后啊，你也得泼辣点。”
　　然后话题一转，又提到林享：“这些个不要脸的臭男人，看他们一眼我都嫌恶心，非得叫他牢底坐穿不可！”
　　冰月也没想到林享开头说话那么毒，结果就是个战五渣，在自己好姐妹手里一轮都没混下来，就被收拾了。
　　她欣慰的拉着明华的手：“如今看你这样明艳夺目，有手段、有底气，我可算是放心了。”
　　明华看着她：“我知道你比我更有主见，手段心机也一样不差，只是以往在花楼里，生生埋没了你。往后你在落霞公园好好干，也照样当得大管事！”
　　冰月浅笑嫣然，过了一会儿道：“明华，我也想改个名字。”
　　明华欣喜道：“你想叫什么？”
　　冰月：“我想叫，明曦。”
　　日月为明，晨光为曦，这个名字充满了光明与希望，寓意极佳。
　　明华抚掌：“如此甚好，这样我们更像亲姐妹了！”
　　……
　　竹凌回府城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听说了明华脚踩白皓言，拳打林家狗的光辉事迹。
　　她不由夸赞道：“漂亮姐姐，干的不错呀！”
　　明华闻言羞恼的捶她一拳：“什么漂亮姐姐，那也是你叫的？”
　　竹凌故意瞪大眼：“哦哟，外面狂蜂烂蝶的追求者叫得，我叫不得，你好偏心啊！”
　　几人笑闹着进了屋，竹凌查了账目，又解决了一些积压的工作，这才闲下来喘口气。
　　她来了府城，也就换邢彬和于管事他们回家探亲去了。
　　竹浣纱则带着竹父竹母在府城游玩，今日主要是转落霞公园，竹父竹母进了园子，只觉得处处新奇，一大清早过来，直到闭园才回去，每个人还都买了一大兜子东西。
　　竹凌看得惊叹：“娘，你不是出门最不爱花钱的吗，怎么这回破戒了？”
　　竹母摆手道：“唉，本来是没想买的，但看什么都喜欢！尤其是那个超市，进去了呀，这不拿点东西，心里就是不得劲儿，你不知道，那打折优惠的都可便宜了，就跟白捡的一样！”
　　豁！果然没人可以抵挡住超市的诱惑。
　　竹凌笑着从袋子里翻出一包肉脯，塞进嘴里吃。
　　竹母喊她：“少吃一点，我还要做饭呢！吃多了待会儿吃不下去饭了。”
　　竹浣纱累的躺在椅子上：“娘，别做了吧，都转了一天累死了，你脚不痛吗？咱们出去吃，我请客！”
　　竹母当然累了，不过勤俭节约刻在脑子里，她还有些犹豫：“买了这么多东西呢，花了不少钱，还出去吃，不太好吧。”
　　竹浣纱一激灵蹦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菜馆，东西不贵味道还好，都是府城特色菜，你们没吃过的，咱们去尝尝！”
　　竹母被她推着走：“你这孩子，净乱花钱！攒着给自己多好……”
　　竹父倒是看得开：“人家孩子的孝心，你受着就行了呗！”
　　反正家里也不差那顿饭钱，孩子花就花了，他这当爹的也能挣钱，以后再给她们贴补。
　　竹母回头训他：“你当谁都是你这样的好吃佬，什么东西都要吃。”
　　竹凌放下肉脯，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哎呀呀，爹娘快点走，浣纱难得请客，我可要好好宰她一顿……”


第209章 女管事学院
　　竹凌回府城的第五日，席澜终于见到了自己找寻多日的母亲。
　　这日正是八月十五，举家团圆的日子。
　　席澜是一个城府极深，很少表露情绪的大男人，然而他抱着失而复得的母亲却哭的像个孩子。
　　倒是席母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只抱着儿子垂了几滴泪，就擦干了眼泪笑起来：“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多大的人了，叫你东家看了笑话。”
　　席母四十出头，风尘仆仆而来，她以前保养的不错，只是丈夫死后一路奔波逃命，又寻子良久，脸上有肉眼可见的沧桑憔悴之感，眼尾也生出了不少细纹。
　　但这都不妨碍她身上的沉静坚韧的气质。
　　她细细说了自己这一路的遭遇，竹凌见她不仅沿路寻找儿子，还研究了一路上的人情风貌，大、小道消息，甚至还利用信息差赚了点小钱，她就知道这是个不平凡的女子。
　　竹凌颇为欣赏这种女中豪杰，专程与之交谈一番，便引为知己。
　　席母是除严大夫人以外，她认识的第二位有学识、有谋略的妇女人才。
　　本着人才物尽其用的原理，竹凌把她安排去给自己打理豆腐坊。
　　豆腐这种超长产业链的行业，肯定也是要开到府城来的，而且不止府城，她准备在睦洲府的每个镇子都开一家，让它遍地开花。
　　除了睦洲府，隔壁的临州府、越州府、雁洲府……这些都是良好的空白市场，自然不能放过。
　　这么大的摊子，想要一个人快速啃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竹凌想想自己巨额的债务，觉得时间不等人，商业模式太好抄袭了，早出手早放心，于是写好了计划书，马不停蹄的去找严大夫人谈投资入股的事情。
　　严大夫人本就看好她手上的各项产业，再一听她要开办女子工厂和女管事学院，立刻拍手叫好，爽快的给了投资。
　　严大夫人不缺钱、不缺人、不缺资源，竹凌有了她的助力，诸事自然顺利。
　　而等她把豆腐坊、东风楼、沁水小食、沁水快递、落霞公园、彩票站……开遍了周围五六个府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
　　这三年，竹凌结识了无数重要的人脉，官场人士，政界名流，富商大贾，隐居高人，不一而足。
　　而最宝贵的资源，自然是认识了一大批像严大夫人一样有理想、有抱负的奇女子。
　　她们有的是掌家太太，有的是闺阁少女，有的是挑大梁的寡妇，有的是带发修行的才女……但她们的共同点是就是，都想为当世地位低下的女性做一些事情。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女子工厂更容易建设，女管事学院也更受欢迎。
　　尤其是女管事学院，女子们因为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她们比男子更加努力，更加刻苦，生怕翻身的机会被人抢了去，所以许多人头悬梁、锥刺股，学的极其认真。
　　若是能不受人桎梏、堂堂正正的活着，谁又愿意去依附别人，看别人的脸色吃饭。
　　除了那种又懒又馋、胸无大志、梦想依靠男人做米虫的女子，其她人，但凡觉醒了独立意识，明白了不靠男人自己也能活的很好，她们都是不愿意放弃学习的。
　　哪怕变不成优秀的独立女管事，但能给家里多赚点钱，多一些谋生的手段，那也是对自己家庭地位极大的改善。
　　俗话说金钱就是话语权，一个女子，哪怕每个月只是有一些微薄的收入，在家人或丈夫面前，腰杆子都是挺直的。
　　为什么？因为她们能养活自己，她们不是被父亲或丈夫抛弃就会饿死的小可怜。
　　在这种氛围下，女管事学院着实培养出了一大批坚韧不拔，雷厉风行的女管事。
　　诚然，女性赚了钱，地位就会有所提高，这对于男性的主权地位是一种挑战。
　　有些男人的妻子赚了钱，不想再管好吃懒做的丈夫，带着孩子闹和离，最后双方还闹到了官府。
　　官府按照世俗观念，虽然想替男子多说几句话，让女人好好回家去，不要出来工作，以此维护家庭的稳定……但最后发现却有心无力。
　　为什么？
　　因为女子交税多呀！
　　又不是每个府城都是睦洲府那种富裕的府城！
　　当然，睦洲府那么富裕，修堤坝的时候还没钱呢，更别提一些穷困的府城了。
　　正是因为有人投资女子工厂，女子出来参与工作，当地产业升级，他们的赋税随之也就升级了。
　　哪个官府会嫌钱多？
　　那可是真金白银，拍到案桌上的政绩呀！
　　就算当地知府混吃等死，完全不想升迁，但收上来的税多，他的日子不也好过吗？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当个清官都这么挣钱，更别提当个富裕地区的狗官了。
　　所以哪怕是个狗官，此时也不会阻止女子上工，为府库增加财政收入。
　　当然，南方几府都在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的掌控下，官场虽有小人，但不算糜烂。
　　总而言之，竹凌的扩张中途虽有各种波折，但好在旗下人才济济，最后都一一化解了。
　　自她的产业开遍南方府城开始，她的后背终于不再是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沁水村。
　　现在的她，背后汇聚了无数人才脉络，形成了庞大的关系网。
　　而她手上的财富也一滚再滚，终于变成了巨大的雪球，成为了一名副其实的女富婆。
　　竹凌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庞大身家，感动到落泪：“呜呜呜呜，当富婆的感觉真好！我的快乐又回来了。”
　　……
　　这日，竹凌受到富商柳夫人邀约，去她府上欣赏歌舞。
　　柳夫人寡居，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是临州府有名的阔太太。
　　竹凌在粉色仙鹤齐腰裙和紫色飞鸾齐腰裙之间纠结，思考穿哪一身赴宴好看。
　　系统磕了半天瓜子见她都没选好，实在看不过去，提议道：“要不你穿粉紫的吧，这样两个颜色都有了。”
　　竹凌觉得这个主意很棒，遂而夸道：“统子，你变聪明了！”
　　统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就是去柳夫人府上看美男跳舞吗？你又不去找男宠，打扮那么好看干嘛。”
　　竹凌：“我这是为了美男吗？我这是尊敬柳夫人呀！”


第210章 富婆姐姐真香
　　系统：“切！你上回还说自己那么好看，不给他们展示自己的盛世美颜，就是浪费了资源！”
　　竹凌露出愁苦的表情：“可是他们叫我女菩萨耶，我也不想的。”
　　系统对她招蜂引蝶，但又片叶不沾身的做法，充满了鄙视：“要么你就找一个，老这么吊着那群小奶狗，道德吗？”
　　竹凌摆手：“你不懂，养奶狗太费钱了，我是个身负巨债的人，在债务没还清之前，不打算购入奢侈品。”
　　“而且，”她面色有些扭曲：“我都寡了四五年了，要是这时候破戒了，以后指定收不住。撩撩就行了，蹭柳夫人的奶狗免费陪聊，狠赚！说起来，最近柳夫人的宴会好像有点多……”
　　系统“咔嚓咔嚓”磕着瓜子：“要不是你提议柳夫人养几个男宠调节心情，抗击更年期，她也不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进而沉浸其中，隔三差五开酒宴呀！”
　　竹凌：“咳，这个不怪我，本来富婆姐姐们就会玩呀。”
　　系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吧！要不是你‘不小心’和柳夫人几人说了时空局男模三大特色，又科普了包养小鲜肉的一百种玩法，她们能食髓知味，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传遍富婆圈？”
　　竹凌：“……”
　　竹凌讪笑道：“这是个意外。”
　　主要是那天她果酒喝多了，又聊的开心，心情一激动，一不小心就多说了几句。
　　谁知道这群富婆思想如此积极开放，第二天就去试验了。
　　位高权重的女子养“面首”是古来皆有的事情，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公主们，身边服侍的美男子数不胜数。
　　但这事在商圈还不是特别的普遍，毕竟没那么大的权势震慑，还是要考虑世人的言论的。
　　即便有人养，大家以前也都是藏着掖着养，哪会大张旗鼓的让别人知道。
　　但随着女人社会地位的提高，这些富太太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凭什么男人能享受的我们不能享受，我们是没地位还是没钱？
　　既然两者都有，何必守这活寡，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一场！
　　来人间一趟，不就是为了享受吗？
　　女人们想通了，行动自然也不落后，关键是那爱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多呀！
　　你情我愿之下，就形成了一个和传统青楼对垒的产业，郎君馆。
　　既然有愿意自卖自身依附于男人的美娇娘，那么有爱吃软饭喜欢富婆姐姐的美娇郎，这没毛病吧？
　　连一些富家小姐都懒得招赘了，游戏人间多好，找什么夫君，又不是找不到男人生孩子。
　　找个赘婿在家里，还怕他图谋家产呢。
　　由此演变下来，郎君馆生意倒是愈发红火。
　　男人对于郎君馆的出现，起先是唾骂的，他们骂那些跪舔富婆的男人，喊他们软骨头，污秽之词漫天飞！
　　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被富婆包养的好处，言论突然一边倒起来。
　　起因是一个男子发现自己的钱财都被媳妇儿掌管着，出门喝口酒都要精打细算，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但那些被包养的郎君们却骑着高头大马，锦袍玉冠，花枝招展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人心，就这么酸了！
　　凭什么他们兢兢业业干活，连口好酒都喝不上，而这些男人靠脸就能上位？
　　此话一出，事情迅速发酵起来，普通男人们一反思，发现还真是，自己折腾半天还没那群小白脸混的好，这不是扎心呢嘛？
　　挖槽，原来被富婆姐姐包养是这么香！
　　麻麻，我也行啊！
　　啊啊啊，老天爷怎么不给我生一张好脸呀。
　　男人们是最精通利益选择的人，他们挑选妻子的时候，都要看家世背景，岳父是否能帮衬自己。
　　此时发现富婆的好处，有些善于投机的人，就一拥而上。
　　竹凌后来知道的时候，人都傻了，还得马不停蹄的去提醒富婆们看好自己的财产，免得被渣男骗了去。
　　这年头的敢顶着舆论压力包养小白脸的富婆，都是身经百战出来的，心机手段一般都差不了，她们还反过来安慰竹凌：
　　“怕什么？他们的小心思我们一眼就看透了。逗趣的玩意儿罢了，伺候的好，便多给他们一些好处，伺候的不好，一脚踹了便是。我们的财产那都是有数的，再说了，大多数人都有儿女，怎么可能被他们随意骗了去。”
　　竹凌：“……”
　　擦！是我天真了。
　　她主要是没想到富婆们在这方面学习能力这么强，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果然，富婆成为富婆，那都是有原因的。
　　随意就能被骗的，都是富婆里的渣渣。
　　……
　　傍晚，竹凌收拾好了自己，乘车去赴宴。
　　结果刚一出门，就遇见了明华和明曦在门口教育一个一身白衣的绝色女子。
　　竹凌随口问正在吃梨子看戏的竹浣纱：“这女子谁呀？”
　　竹浣纱随口答道：“追许仙的，叫白素贞！”
　　竹凌：？？？
　　系统：！！！
　　两人一起：“挖槽，三年了，终于来了！”
　　竹浣纱看姐姐反应这么大，有些不解：“姐，你怎么了？”
　　竹凌擦擦头上莫须有的冷汗，也不着急去赴宴了，连忙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竹浣纱咬着梨子答道：“我也不清楚，我就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这个女子小时候被许仙给救了，前段时间两人在湖边又遇见了，她想以身相许来着。”
　　竹●痛苦面具●凌：完球，不会是来水淹睦洲的吧？
　　然而竹浣纱还没说完，她继续道：“但是许仙不同意，就被这女子缠上了。”
　　竹凌：咦，这么好看，许仙不同意？
　　竹浣纱：“然后今天许仙请她吃饭，想把话说清楚，叫她不要缠着了，结果两人不知道怎么弄的，吃饭的时候发生了矛盾，现在明华和明曦姐姐正在调解呢！”
　　竹凌好奇：“吃饭还能吃出什么矛盾？”
　　竹浣纱回忆道：“……好像说是吃的东西不对。”
　　竹凌：“吃的什么？”
　　竹浣纱还没说话，许仙就从后面冒出来，面露苦色：“也没吃什么，就是……”
　　竹凌转头看他。
　　许仙吐出两个字：“……蛇羹。”
　　竹凌：？！！！！
　　啥玩意儿，你给白素贞吃蛇羹！
　　许仙委屈极了：“这不怪我呀，她说她最喜欢蛇了！我一想，那不巧了吗？我也喜欢。所以我就带她去了府城最有名的蛇羹馆，谁知道菜一端上来，她就把桌子掀了！”
　　说着，撸起袖子：“你看给我烫的，红了一大片！”
　　竹凌：“……”
　　竹凌心想，你没当场死亡真是三生有幸！
　　她摇摇头就往外走，接着去赴宴：许仙和白娘子，这一世恐怕成不了了。


第211章 蛇蛇顿悟
　　明华和明曦对白素贞这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做法大为不赞同。
　　所以她们认真的对白素贞进行了洗脑教育。
　　具体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人活一世，难道就为了找一个男人成亲生子吗？
　　报答人的方法只有以身相许吗？
　　你为什么要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报答别人，而不是以别人需要的方式报答别人？
　　许仙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
　　白素贞被她俩说的一愣一愣的，她精致美丽的面庞浮现迷茫，试图辩解：“可是他们说，男人就喜欢美貌的女子，女人从来都是要嫁人生子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曦冷哼着打断：“枉你生了如此一副倾国倾城的相貌，实则胸大无脑！真是埋没了资本！”
　　明华也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插话：“从来如此，便对吗？”
　　白素贞只是一条五百岁的单纯蛇蛇，她哪里懂得人间事。
　　当初下山的时候，她问山下村民：救命之恩，当以何为报？
　　人家看她如此貌美，又听闻对方是个男子，就玩笑道：“姑娘倾城绝色，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即可！”
　　白素贞住了五百年山洞，同行都是蛇族同伴，蛇族繁衍本就开放，她对以身相许倒没什么抵触，左右人族就短短百年寿命，她陪一段时间又何妨？
　　所以单纯的蛇蛇就信了，下山就去找许仙以身相许。
　　但她没想到许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甚至为了赶她走，表示自己不想要任何报答。
　　白素贞心魔在此，若是不报此前之恩，往后研习功法必将大受阻碍，可能不得寸进，闻言，她如何能肯就此罢休，于是便缠上了许仙。
　　许仙年幼时确实救助过一条受伤的小蛇，但时隔多年，他早已忘却此事。
　　白素贞拿救命之恩说话，编造了个许仙随手救助落难逃荒女的戏码，许仙年幼时随父母去过一趟京城，路上确实遇到过这种事，但他救助之人颇多，哪里记得住谁是谁，也就信了她的话。
　　然而，岁月无情，时过境迁。他虽然小时候因为爱怜小动物，救过一条白蛇，但他同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在长大以后，迷上了蛇羹这道美味佳肴。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本就是自然法则。
　　养鸡当宠物的人可能不吃他养的那只鸡，但并不妨碍他吃别人养的鸡。
　　于他养的那只鸡来说，他是天使，与别的被吃的鸡来说，他就是恶魔。
　　饶是白素贞十分想要报答许仙，经过今日这一顿饭，她心里要说不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明华见她面色微变，似有动摇之意，便趁热打铁，把藏起来许仙抓出来，说道：“你既然想报恩，就好好问清楚恩人要什么，只要他要的你给得起，你这恩也就报了，何必又纠结于儿女情长，给自己自寻烦恼？”
　　明曦：“以你的条件，就算要找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何必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许仙疯点头：“对啊对啊，咱俩其实不合适！”
　　他是官家子弟，要娶也是娶官家小姐，这样才能对双方都有助益，他若是因为美貌娶了一个无甚背景的女子回去，必定要被父母打断两条腿。
　　许仙虽然和普通男人一样喜欢美娇娘，但他家风清正，绝对是个端方君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对不会仗着别人倒贴就去占便宜。
　　喜欢的他自己不会去追吗？何必这么麻烦。
　　白素贞：“……”
　　饶是白素贞不谙世事，也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什么了。
　　她看着许仙，认真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报答呢？”
　　许仙下意识答道：“其实根本不用报答，我帮你们的时候，就是举手之劳……”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白素贞变的愤怒的眼眸逼停下来。
　　许仙悲愤极了！
　　没想到有一天做好事也会被威胁。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叉腰道：“那你给我钱吧，我最缺钱了！一千两，不，一万两，足够偿还我对你的恩情了！”
　　白素贞没想到恩人的要求居然如此简单，她狐疑的看向明华、明曦两人，以求佐证。
　　只见两个女子表情变幻莫测，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素贞心里有了底，只道，许仙果然在敷衍她，这么点身外之物，何足以偿还救命之恩？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两个姐姐冲上去，对着许仙劈头盖脸的大骂：
　　“要点脸好吗？人家一个弱女子，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钱？”
　　“你想吃软饭想的梦魇了吧？一万两，亏你说的出来，你当你是郎君馆头牌呢？”
　　“给人家几个铜板就想换一万两，真是一分付出，万倍收获！说这话的时候你良心还在吗？”
　　白素贞：“……”
　　白素贞悟了。
　　原来一万两是很大一笔钱。
　　原来许仙公子想要的真的是钱。
　　原来女子不以身相许，也可以报答救命之恩。
　　原来，一切都是她错了。
　　她看着三人吵吵闹闹，嘴角终于浮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她拿出一颗红色的宝石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那颗宝石鸽子蛋大小，通体纯净无杂质，价值连城。
　　然而，这却只是他们万年传承的蛇族一颗普通的腰间配饰罢了。
　　白素贞最后看了一眼许仙，然后飘然而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心中仿佛有沉重的枷锁随之陡然去除，浑身都变得轻盈起来。
　　她知道，那是她的心魔……


第212章 夜宴
　　竹凌按时赴了柳夫人的宴会。
　　柳夫人是临州府人，最近来睦洲府做生意，顺便享受一下此间风土人情。
　　她在睦洲府有宅院，此时宅院内歌舞升平，一片靡靡之音。
　　竹凌一进门，只见满座皆是金簪玉钗、保养得当的贵妇，还有不少如她一样当家做主的未婚女东家。
　　戏台上正有衣衫轻薄、八块腹肌的美貌年轻小郎君献舞，舞姿曼妙，惹人遐想。
　　竹凌和柳夫人笑着打了招呼，眼神扫了一圈，只见严大夫人也在列，于是走到她身边落座。
　　说起来，严大夫人来参加这种宴会，严鸿泰自是不肯的。
　　这就是男人的通病了，他们自己纳小妾、养外室可以，但换做自家女人这么做，他们就不干了。
　　妥妥的双标狗！
　　但严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她本就有大笔嫁妆，成婚以后善于经营，资产又扩大了好几倍，不靠夫家也能活的极其滋润。
　　她素来手腕刚强，又能言善辩，见严鸿泰发怒，只轻飘飘的怼了一句：“你去花楼看歌舞可以，我去赴宴看歌舞就不行了？”
　　严鸿泰气怒：“那能一样吗？我那都是为了家里的生意，逢场作戏！”
　　严大夫人挑眉：“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是为了家里的生意一样？这些阔太太们联系好了，哪一个不能给家里的生意添砖加瓦。”
　　严鸿泰：“你强词夺理，瞧瞧那些男人，低俗！”
　　严大夫人不急不躁：“怎么，你们男人出去饮酒作乐是雅事，我们女人看看歌舞就是低俗？
　　你要说这话，先把你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打发走了再说。
　　我不像你，我也就是看看歌舞，可不会带什么头牌名妓回来。
　　你要是把我惹恼了，我就包几个男宠，到时候看看是你的小妾厉害，还是我的面首厉害。”
　　几句话下来，把严鸿泰说的哑口无言。
　　他这个媳妇儿是真正的贤内助，严家百年基业，是不可能随意更换当家主母的。
　　所以他还真怕她为了气自己，带几个面首回来，左思右想之下，只能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就是看看，只要不包养那些男人，也是他夫人占便宜！
　　严鸿泰这样安慰自己，然而心里却更痛了。
　　都怪竹凌那厮把我夫人带坏了！若能重来一次，她踏进府城第一天，我就把她撵出去。
　　……
　　竹凌坐下来看表演，时不时又和严大夫人说上几句话。
　　台上一舞完毕，美貌的郎君们下来敬酒，一口一个“姐姐”，声音甜蜜，如同奶狗般乖巧顺从，叫的人心花怒放。
　　有那开放的贵妇扬声道：“下一曲跳点有劲儿的，这轻轻柔柔没什么趣味。”
　　周边人听她这话，纷纷笑了起来。
　　有劲儿的舞蹈，自然是要英武健硕的男子来跳才有感觉。
　　柳夫人挥挥手，顿时有人下去准备。
　　不多时，一群露着精壮上半身，浑身肌肉充满力量的习武硬汉走了上来。
　　只见他们个个面容坚毅，侧脸俊俏却不失棱角，浑身无一丝娘气，虎背蜂腰，浑身充满了属于男性气息的强烈攻击感。
　　竹凌眼睛一亮：“呦呵，啥时候来的小狼狗？”
　　系统激动：“中间那个好帅好帅，收了他！”
　　严大夫人也看的津津有味，和她解释：“这是柳夫人私养的，说是在自愿来参加的应征者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美男子，秘密调教了好几个月呢，咱们今个是头一回见。”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戏台上传来一阵擂鼓之声，肃杀澎湃之感扑面而来，伴随着配乐的响起，英武男子们也动了！
　　他们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打拳，只是这一套拳法似乎被改编过，时不时有高难度的动作出现，非常充分的展示了他们的比例完美、肌肉遒劲身材！
　　什么叫视觉冲击？什么叫恃美行凶？
　　这些英俊帅气的小狼狗们绝对是！
　　周围的贵妇们看的满意极了，见多了乖巧温柔的小奶狗，这种狂野风的小狼狗更显得稀奇。
　　见台上有人朝自己这边暗送秋波，她们更是大方的把银锞子往台上扔。
　　和前面如玉如风、温柔体贴的郎君们不同，这群人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银锞子抛上去，有人顺手就接到了手里，还利落的来了个后空翻，修长矫健的美腿在空中翻腾，引得贵妇们连连惊叫——
　　所谓，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
　　后世靠脸吃饭的男爱豆如此横行，女人们的功劳绝对是顶呱呱的。
　　只是底层女性舔屏饱眼福，梦想一夜暴富约到爱豆，然而顶层的富婆们早就操纵资本，让这些美男子们甘愿沦为裙下之臣了。
　　系统勘破真理：“所以，这就是富婆的快乐吗？”
　　竹凌郑重其事的点头：“对！”
　　所以，努力做个富婆吧！
　　……
　　酒宴进行到一半，气氛不那么热烈了，贵妇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说话。
　　柳夫人很喜欢竹凌这个忘年交，所以专程过来和她们坐一桌。
　　几人随意的聊着近期发生的一些大事小情，说着说着，柳夫人就小声和几人道：“多屯点粮吧，眼看着就要乱了……”
　　严大夫人一惊，她低声回复：“这又是为何？这几年风调雨顺的。”
　　柳夫人打了个隐晦的手势：“上面那位，不太行了。”
　　话说一半，但在坐的都是人精，谁猜不出来后半段的意思。
　　上面自然指的是皇上，皇上今年五十有九，身子一直不太康健，几个儿子却都长大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柳夫人有姻亲在京城做官，所以内部消息比别人拿的快，她说皇上不行了，那必定是真的不行了。
　　至于为什么要乱，自然是因为如今太子无才无德，两个弟弟不服他继位，正对他虎视眈眈。
　　竹凌回忆了一下当初拆盗版系统时看的那个剧本，按照剧本走向，这位太子确实没啥本事，全靠骆冰莹用系统给他开外挂，带着一路躺赢。
　　不过这也正常，只有这种二百五的太子才能被女主操控，换做其他有智谋有心机的皇子，身边出现这么一个老是掏出来神奇资源的外挂，早就反手切片研究了，怎么可能还给她皇后之位。
　　系统什么的，在一个虚荣做作、愚蠢恶俗的女子身上，哪有在自己身上直接操控来的爽？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都了解了如今的形势。
　　皇上一旦驾崩，夺嫡之争将立马硝烟四起，此时屯粮，一是可以未雨绸缪，二是可以发一笔大财。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打仗的时候则是粮草最宝贵。
　　这就是人脉广的好处，信息就是金钱，但凡慢人一步，就会陷入两难之境。
　　柳夫人轻笑：“我近些日子也不准备回临州府了，睦洲府是长公主的封地，料想不会参与其中，还是这里安全！”


第213章 夺嫡
　　竹凌刚来紫霄国的时候，只知道当今皇帝有三子一女。
　　其中，中宫嫡出大皇子萧献为太子，是盗版系统剧本中最后荣登宝座的人。
　　其他三人则为：华妃所出长公主萧滟，容妃所出二皇子萧奕，德妃所出三皇子萧钰。
　　太子的封地在北方皇城附近，其余三位共分南方封地，而如今的睦洲府，正好在长公主的辖区内。
　　竹凌名下超市众多，所以与各大粮商也颇为熟悉。
　　柳夫人说了要屯粮，她也没马虎，立刻开始周转手上的资金，大肆收购粮食。
　　但京城风云变幻，四大粮商们根基深厚，不可能不知道风吹草动，他们也早已随机应变，除了正常出货，其他的屯粮都死死卡在手里。
　　如此一来，竹凌能购买到的粮食只有消息不灵通的小粮商手里的。
　　不过与她一样购粮的商人并不少见，并且呈愈演愈烈的形势，粮价也同时节节攀升，此时就算是傻子，也看出问题了。
　　不过两三个月，小粮商、小地主们都不愿意再往外卖一颗粮。
　　与此同时，京城终于传来了消息，皇帝驾崩了！
　　按理说，皇帝驾崩之后应该由太子继位，但太子才智平庸，他的两个弟弟并不服气他能继承大统。
　　再则，皇后母族式微，容妃和德妃却出自名门，家世显赫，有这样的外家扶持，谁不想争一争那大统之位！
　　竹凌得知三位皇子打起来的时候，她本人还在雁洲府谈生意。
　　听闻北方乱起来了，她也没做过多停留，带着自己在雁洲府收购的大量货物，马不停蹄的回了睦洲府。
　　然而事情却不顺利，雁洲府与睦洲府多山川河流，此时恰逢雨季，今年雨势格外猛烈，不多时就汇成了洪流。
　　雁洲府又不如睦洲府富裕，很多堤坝都年久失修，洪水一来就全都冲垮了。
　　沁水村的毛队长是竹凌亲自带出来的人，他负责此次和竹凌一起外出押送货物，此时看水路不通，不由头疼不已。
　　“东家，如此一来咱们只能走陆路了，只是原本一天半的水路，走陆路至少要七天！”毛队长骑马从前面探路回来，即便穿戴着防雨的蓑衣和斗笠，飘风雨也飞溅了不少到他脸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声对竹凌说道。
　　其实本次来雁洲府收购货物，许多人都劝竹凌不要走这一趟，京城形势愈发严峻，此时出门风险极大，雁洲府又是三皇子的地界，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但竹凌心中另有打算，她看了一眼自己包裹严实的货物，那些货品方方正正，由防水的厚油纸包裹了三层，即便在这倾盆大雨下，也不会被沾湿分毫。
　　雨水溅湿她的衣角，她点点头：“那就走陆路吧。”
　　毛队长听了吩咐，立刻对押送货物的护卫们发号施令：“打起精神来，雨一会儿就小了！咱们转陆路，争取七日内回家。”
　　护卫们齐声称“是”，声音郎朗，极有气势！
　　竹凌给这批人的福利很高，所以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给她卖命的。
　　吃得好、穿得好，工钱高！淋点雨怎么了？那都不是事儿。
　　于是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的往陆路方向掉头而去。
　　竹凌一行沿陆路往回走，官道都是铺了夯土或青石的，所以不算泥泞，但周围的农庄、土地却都被雨水泡的溃烂了。
　　眼看着再过两个月就要丰收，此时田里的稻子却七扭八歪，齐齐被泡死，不少农户都跪在田里大哭，其中伤心崩溃之意，让人心口跟着发酸发胀！
　　这是他们许多人一年的口粮，没了这些稻谷，今年不知还要有多少人饿死。
　　竹凌面色凝重，她放下车帘，心里千回百转，一时间冒出无数救治之法，但到最后却发现竟是无能为力。
　　捐粮吗？她囤积的粮食只够沁水村和自己旗下员工的嚼用，若是分了出去，自己手下的人怎么办。
　　捐钱吗？现在中小粮商不敢卖粮，四大粮商囤货居奇，就算她如流水般把银子撒出去，也只会将粮价催生的越来越高，穷人照样吃不起饭。
　　一路行过，处处水患，再加上柳夫人给她传过来的信，说是北方干旱异常，已有大批流民往南方迁移……
　　皇子夺嫡，天灾人祸，这才风调雨顺了几年，江山就又有风雨飘摇之意。
　　竹凌看着手中的密件，上面说京城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太子一方扬言：如今天灾频发，是因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孝不悌，目无尊长，妄图违反祖宗之法继位，惹怒了上天，才降下如此大祸！望二人早早收手，以免天怒人怨。
　　二皇子和三皇子哪里能背这个黑锅？反手就给他甩了回去，以太子资质浅薄，不堪承继大统为由，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并且说是因为他德不配位才降下的天罚！
　　三方对峙，吵的不可开交，每隔几日都要爆发一场冲突，可又偏偏是因为三方对峙，两位皇子都怕自己和太子打起来，让另一方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又迟迟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击。
　　竹凌看完都气笑了！
　　如此天灾人患之下，三位皇子却都忙着克继大统，竟没有一人想着分出手来安抚灾民，这届皇子的素质就这么低？
　　就算是为了政治前途，也要安抚民众，收拢人心呀。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就算他们自己想不到，他们身旁的幕僚还想不到吗？
　　做这些事情，又不需要他们哪个皇子亲手去办，吩咐底下的人去操持就罢了，但到目前为止，朝廷或藩王无一人主持此事，赈灾事宜一项都没有规划下来，各州各府只能依靠府库存粮自保，竟是一分拨款都拿不到的！
　　系统自从看腻了肥皂剧后，就听从竹凌的推荐看了许多权谋剧，见她看完信件一脸阴沉，遂而分析道：“打仗太费银子了，如今他们三个人，哪个都把自己手中的财富看的死死的，生怕筹码少了会被其他两方捶死，怎么可能随意往外掏银子？”
　　太子还在京中，好歹还能花先帝老爹的私库和国库的银子，但两位藩王却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身家，在江山没到自己口袋里之前，谁愿意做这种可能打水漂的事？要是一不小心替其他兄弟做了嫁衣，真是在地底下都能呕死！
　　竹凌打开火折子，烧了那封密信，她眼神森然冷漠，嘲讽道：“笑话！等百姓都死光了，要这江山又有何用，统治这些花花草草吗？”
　　但凡是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的人，都不能坐看自己的同胞在天灾下受苦受难。
　　后世地震、洪水、干旱、疫情……不仅有中央第一时间的反应，政府第一时间的救援，还有无数平民百姓捐款捐物，组织志愿者队伍。
　　这么多途径的援助，就是为了让受灾群众少吃点苦、少受点罪。
　　但在这万恶的旧社会，皇族只把百姓当做纳税的工具人，反正他们能生育，能吃苦，像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根本无需过度关注。
　　也许在这三位皇子眼中，与其花大价钱去救治灾民，还不如花大价钱收买有话语权的官员，这样他们才能更加顺利的登上皇位。
　　在上位者眼中，人命贱如草芥，就是如此。
　　……
　　第六天，竹凌的车队终于走到了睦洲府地界。
　　相比于哀鸿遍野的雁洲府，睦洲府简直如同仙境。
　　因为竹凌捐款给官府修缮堤坝，得了知府大人亲手写的牌匾，其他精明的商人有样学样，纷纷拿各种借口给官府捐钱。
　　知府大人自然乐的合不拢嘴，府库充实了，他就可以大展拳脚，这几年将睦洲府各地需要修缮整理的地方全都修了一遍，所以此次洪水侵蚀，睦洲府的百姓应付起来并不算吃力。
　　但这也仅限于睦洲府内部，其他府城的流民听闻此处安定，纷纷拖家带口的赶来，在城门口聚集，吵嚷着要进去。
　　谭知府是个有城府、会办实事的人，他知道放流民进城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些人流离失所，无恒产、无恒心，要是对城里居民起了歹心，根本就压制不住。
　　然而放任他们在外面叫嚣又有暴乱的可能，所以他专门拨出一部分余粮，在城外设立粥棚。
　　虽然那稀粥米粒清晰可见，水清的都可以照人了，但有总比没有好，这样也安抚住了大部分的群众。
　　人们有粥喝，虽然饿不死，但又吃不饱，如此便精神颓萎，三五成群的坐在路边发呆。
　　吃不饱的人，心里只有对下一顿粥食的渴望，期盼自己能多抢上一碗，自然不会铤而走险去砸城门了。
　　“东家，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进城了。”毛队长看着日头，对竹凌估算道。
　　在此之前，车队已经连续走了两个时辰，人累不累两说，马儿却是要停下来喝水的。
　　竹凌见此处路边聚集的流民不多，就挥手示意，让大家原地休息两刻钟，该方便的方便，该喂马的喂马。
　　流民们也是往睦洲府方向去的，他们一路上忍饥挨饿，全然是吊着一口气在赶路。
　　此时见到有如此庞大的车队在此经停，就有人大着胆子带着儿女上前磕头，求贵人赏口吃的。
　　竹凌看着那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瑟缩在母亲怀里，于心不忍。
　　但她知道，却不能开这个头。
　　此处看着流民稀疏，但一旦她发了粮食或银钱，这些人看她心地善良，可能会得寸进尺，抢夺她的货物，他们的动作势必会引来更多的流民，到时候就会产生一连串的反噬。
　　人在绝路时，是没有什么道德可言的，求生欲会盛过一切！
　　历史上被流民抢夺的富户数不胜数，甚至他们的马儿都会被饿极了的人们直接扑倒生撕了。
　　竹凌此次出门带了三倍的护卫，每个护卫都是身手矫健，肌肉爆棚的威武汉子，就是为了防止路上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车队只有足够冷硬，足够强大，人数足够众多，才能压制其他有歹心作恶的人。
　　竹凌强装冷漠的移开了眼，等车队走后，她可以派人回来悄悄的留一些东西在路边，但此时却是绝对不能发放的。
　　农妇跪在那里求了半天，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失望的带着孩子离去。
　　其他人见她无功而返，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就歇了心思，继续麻木的坐在路边歇脚，期盼走到睦洲府能吃上饭。
　　竹凌的护卫们拿出木桶里储存的干净水源喂养马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路边的生水他们并不敢随意给马儿喝。
　　这要是马儿出了问题，他们都得被困死在这。
　　歇了有一刻钟，护卫们把马儿差不多喂完了，就准备把水瓢放回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光头和尚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拿出一个紫金钵盂讨水喝。
　　竹凌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来讨水的和尚正值青年，长相极为俊朗，风神秀异，宝相庄严，端的是一派无波无澜、清心寡欲的模样。
　　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清澈见底，不含任何杂质，让人见之立升好感。
　　统子眼睛一亮，评价道：“哎呦，好一个俊俏的和尚，妥妥的禁欲风呀！”
　　竹凌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自然喜欢看美男，所以毫不吝啬的多看了几眼。
　　但那和尚好像毫无所觉一般，讨到了自己想要的水，道过谢，就盘腿坐到一边的巨石上面慢慢喝了起来。
　　他喝了半碗水，又从随身的包袱里面掏出一块发硬的饼子来吃。
　　这种饼子是粗粮所做，为了方便保存，晒得很干，吃起来喇嗓子。
　　系统小声吐槽：“看他穿的袈裟价值不菲，拿的也是千金不换的紫金钵，怎么吃的这么寒酸？这饼子看着就能把牙膈掉哦。”
　　竹凌对别人吃什么并不感兴趣，只开头看了几眼美色就移开了眼神，她正在思考如何能最大范围的救治灾民，闻言随口回复道：“也许是苦行僧吧。”
　　系统觉得应该不是，哪有苦行僧穿的这么好的。
　　但它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之前来竹凌这边求食物的妇女带着儿女又去了那和尚面前。
　　妇女跪下去给和尚磕头：“大师救救我的女儿吧，她三天没吃饭了，眼看着就要饿死了！”


第214章 玄奘
　　和尚顿了顿吃饼动作，他打开包袱，掏出一块新饼子送给那农妇。
　　农妇千恩万谢的接过了，连忙掰碎了给自己的儿女。
　　那饥饿已久的小女孩接过饼子，竟是丝毫不怕噎到一般，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而更小的儿子咬不动饼子，只含着饼子呜呜的哭。
　　逃荒的人见这和尚竟然如此好说话，纷纷扑上来讨要，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和尚也没有犹豫，他给讨要的人都发了饼，直到最后一个发完。
　　包袱显而易见的瘪了下去，但没拿到饼子的人却还不甘心。
　　有人看上了他放在石头上那个咬了几口的饼子，咽了咽口水。
　　和尚自然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只平和的念了句法号，解释道：“贫僧也一日未进食了，这个饼子不能给你们。”
　　但饥饿的灾民哪里会想那么多，顿时有人哭喊道：“为何你给他们却不给我？”
　　“求求大师赏我一口饼子吧！我的孩子真的要饿死了。”
　　“你穿的如此富贵，赏点银钱也可呀！”
　　当人类被最基础的生存欲望控制的时候，他们必然是自私且残暴的。
　　就像少年派在海上漂流时，可以忍痛吃下自己死去的母亲，求生欲会撕碎所有的道德束缚。
　　和尚又好性的解释了几句，但饥饿的灾民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有人扑上去抢夺那块残饼，有人把手伸向了他的包袱！
　　宝相庄严的清俊和尚在灾民中间被推搡挤压，显得弱小又无助。
　　竹凌抬头一看，立刻眉头紧锁，连忙招呼人去帮忙，这样下去，那善良的和尚必然要横遭厄运。
　　毛队长也见不得好人受欺负，他点了几个人，拿着大刀就要上去威慑那群灾民。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只见那先前还温和有礼，如皎皎明月一般的年轻和尚，顿时变了脸色！他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落于巨石之后，脚尖一踢，反手捡起自己放于此处的禅杖——
　　“尔等不知好歹，休怪我雷霆一怒！”
　　说罢，那鎏金禅杖猛地砸在地上，竟是将平整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灾民们：“……”
　　灾民们被吓傻了，纷纷后退，连刚才趁乱抢最后一块饼子的人，都把饼子扔了回去，没人再敢靠近他一步。
　　和尚见那块自己咬过的粗粮饼落于污泥之中，脸色变的愈发难看，他上前一步捡了起来，擦掉了上面的泥巴，珍惜的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灾民们看着他黑如锅底的脸色，脚底抹油就想溜，粮食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吃才行。
　　但和尚却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将禅杖猛地插进地里，杖体如小树一般立在他的身侧，杖身嗡鸣，其轻灵之音不绝于耳，但随之响起的是钵盂沉重震颤的声响，二者玄妙的合二为一，随后听见的人便只觉脑海中袭来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灾民们本就又饥又渴，意志虚弱，心绪不定，忽闻如此震撼的声响，只觉得腿如灌铅，再不能挪动一步，他们害怕的低下头，如俯首帖耳的小鸡仔般呆愣在原地。
　　和尚的动作还未停止，只见他硬“喝”一声，眼中暴怒之色风起云涌，撸起袖子对着一众灾民就开始破口大骂，从浪费粮食骂到礼义廉耻，从礼义廉耻骂道做人良知，竟然一句都不重复，直骂的无一人敢抬起头来！
　　他这暴躁狂怒的模样和之前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让人不禁目瞪口呆。
　　系统咽了咽口水：“这反差太大了吧！”
　　竹凌也表示自己开了眼了。
　　看他撸起的袖子，里面暴露的是他胳膊上鼓成小山包的肌肉，这哪里是刚才那位月白风清的年轻小僧，这明明就是个暴躁武僧啊。
　　等和尚骂痛快了，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灾民被他骂的恍恍惚惚，不少人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羞愧的已经掩面大哭起来！
　　看众人已有悔改之意，和尚总算心满意足了，他把插进地里的禅杖拔起来，接着坐到石头上吃饼。
　　饼上沾了泥巴，他却一点都不嫌弃，平静下来的他吃相斯文优雅，恍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形象。
　　竹凌见他的水刚才敲钵盂时已经洒了大半，遂叫人又给他送了一碗过去，除了清水，还有好几个素面饽饽。
　　饽饽这东西可比杂粮饼子好吃多了，和尚也没拒绝，落落大方的收下了，又向竹凌这边遥遥拜谢。
　　其他灾民看竹凌给他吃的，有心抢夺，但两边都打不过，只能恹恹作罢。
　　然而这和尚也是个奇人，他吃完了东西，觉得那饽饽味道极好，还过来准备再化缘几个。
　　竹凌第一次见反差这么大的矛盾综合体，她来了兴趣，便与和尚搭话：“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接过了护卫递给他的一大包饽饽，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馈赠，贫僧法号玄奘！”
　　竹凌：“？？？”
　　挖槽，玄奘？
　　唐玄奘？！
　　系统蹦起来：“是西天取经那个唐玄奘吗？”
　　竹凌也不敢置信，这样想着，她便问了出来。
　　谁知那和尚却摇摇头，疑惑道：“不知施主说的是谁？贫僧并无姓氏，只有法号玄奘二字。”
　　竹凌也觉得这位玄奘除了刚才骂人时的话唠特质以外，和取经那位玄奘并无太多相似之处。
　　若是文弱的唐玄奘变成了这样一位肌肉遒劲的厉害武僧，那确实是一件值得发人深省的事。
　　首先，悟空肯定能高兴的笑醒！这么猛的师傅，遇见了妖怪省多少事呀。
　　因为对他抱着巨大的好奇心，竹凌便想邀请他与自己的车队一起行走，如此一来也可保障他的安全。
　　谁料玄奘和尚却直言的拒绝了她：“阿弥陀佛。我师父说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遇见了必须要躲开，多谢施主的美意，还是不用一起同行了。”
　　竹凌：？？？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系统已经笑抽过去：“神它喵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哈哈哈哈哈！”


第215章 灾民暴乱
　　竹凌行走江湖鲜少吃瘪，第一回被人严词拒绝居然是在这种场合，看着周围努力憋笑的众护卫，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不知大师在何处修行，修的什么法门，竟有如此言论？”
　　玄奘不苟言笑道：“贫僧师从法华寺，修嗔怒禅。”
　　嗔怒禅？
　　竹凌快速搜索了一圈自己的储备知识，最后发现，挖槽！这果然是个修仙世界。
　　不怪前面有蛇蛇出没，嗔怒禅都出来了，不修仙都不科学呀。
　　众所周知，人间的佛学修行要戒嗔戒怒，能光明正大把弱点拿出来当强势修行的，只有修仙世界没跑了。
　　只是这世界迷幻的很，既没有大妖作乱，也没有仙门收弟子，平平无奇科学世界。
　　竹凌念了一句离离原上谱，接着和玄奘搭话：“大师修仙吗？”
　　玄奘面有悲悯：“人如何能成仙？只是修身养性罢了。”
　　竹凌：“……”
　　我又猜错了？！
　　究竟是这个世界太扯，还是你们藏的太深？
　　竹凌对玄奘的话半信半疑，索性他已经拿着饽饽走远，便也不再此浪费时间多想。
　　……
　　又走了一个时辰，竹凌的车队终于到了睦洲府城门口。
　　城门这里聚集了大量流民，官府派了不少带刀衙役在此维持秩序，人们都坐在简易的帐篷或草屋门口，乍一看平静无波，官府安抚的好似很有效果。
　　但仔细瞧去，却见每个人都面色蜡黄，了无生气。
　　他们坐着一动不动，只是为了减少体力消耗，让那点稀粥消化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就感受不到灼心的饥饿了。
　　饶是毛队长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也经历过饥荒，但此时看去也觉得心头发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握紧了手上的缰绳，面色凝重的带着车队走到城门口。
　　竹凌的名号在睦洲府还是很好使的，不多时就有衙役查验完身份，检查好货物，打开城门让他们通行。
　　随着竹凌进入城门，后面被拦住的灾民爆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们可以干活的，我们就想要口饭吃，呜呜呜……”
　　“大人们，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我老娘真的病的不行了，要看大夫……”
　　“我给你们磕头了！”
　　饶是竹凌很有心理准备，此时也觉得内心惴惴，让人不得安宁。
　　车队顺利的回了竹家，竹凌在这里重新买了大宅子，即便是几十车货物送进来，后院也绰绰有余。
　　竹母看她顺利归家，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上前一把抱住她，心肝宝贝的叫着，如往常一般细细打量她全身，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发丝。
　　按照以往，竹凌此时应该打闹逗趣，哄她开心，但今天这回她却没有兴致，一心只想着受灾的流民。
　　勉强安慰了父母和妹妹几句，竹凌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就叫丫鬟给自己准备洗澡水泡澡，准备放空一下大脑，重新梳理诸多事宜。
　　现在的竹家也是用得起丫鬟小厮的人家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竹父竹母都觉得没必要，但一用上就发现确实有诸多好处，也就顺了女儿的意思来。
　　看大女儿神色不对，竹父竹母自然知道她有正事思虑，也不好打扰她，只细心的帮她打理好后勤事宜。
　　竹浣纱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她帮姐姐安置好了拉回来的货物，分类装点储存。
　　这回的箱子是有暗格的，做的极其精巧，守门的官兵检查时，只能看到布匹、茶叶、珠宝、金银首饰等物，但若是把箱子倒过来，就能发现底部另有玄机。
　　这些隐藏拉回来的货物才是姐姐本次冒险之行的重点，竹浣纱严肃认真，亲自安排心腹将“空”箱子抬进地窖储存。
　　竹凌连日奔波，太过疲乏，泡个热水澡都能在浴桶里睡着，最后还是竹浣纱进来把她叫醒，才转去了床上接着睡。
　　第二日，她神清气爽的醒来，虽然心中还有郁气，但思虑已经清楚了。
　　竹凌吃过早饭，拿着毛笔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写写画画，梳理着自己得到了各种信息。
　　正当她稍有头绪时，却听门外传来明华的声音。
　　明华连身上的斗笠都没取下来，直直的冲进院子，对拿着笔的竹凌焦声道：“东家，不好了，城外灾民暴乱了！”
　　竹凌讶然！
　　昨日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暴乱了呢？
　　明华三言两语和她解释，原来今日有一富户进城，看门口灾民可怜，就施舍了几车粮食。
　　这原本是善举，但也是这个举动害了那富户。
　　他此次进城有一半的货物都是粮食，不然也不会大方的送几车给灾民。
　　但灾民那么多，几车粮食也不过杯水车薪，人们看他拉了那么多粮食，顿时就有人煽风点火，开始了抢夺大战！
　　“那孙富商差点被人踩死！”明华说的义愤填膺，又有些后怕：“幸好东家你昨日就回来了，不然要是赶上这暴乱，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竹凌听的若有所思：“官府如何处理的？”
　　明华：“知府大人派府兵接了孙富商进城救治，抢粮食的人也都尽数抓了，只是暂时还未审判。不过看样子，也很难审判了。”
　　这要如何审判？
　　官府若是杀了那些抢粮的人，暴乱势必更加严重。
　　为什么？因为你们睦洲府有粮，有粮商，结果既不让他们进城，也不叫他们吃饱，他们如何能愿意？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国之民，只会把自己当这个国家的子民，谁去给你分这个府、那个府？
　　凭什么你们睦洲府的人有吃有喝，我们其他府的人就要饿死？
　　所以，孙富商很有可能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善举，而吃了这个惨痛的哑巴亏。
　　这又何其滑稽！
　　官府不作为，百姓不敢伸出援手，灾民已经饿的失去理智，而这个国家的首脑们，还在为了一个皇位打的头破血流。
　　竹凌将笔扔到纸上，墨色晕开大片污渍：很好，你们不想改变的世界，我来变！


第216章 京城动向
　　竹凌想通了关窍，就召唤竹浣纱进来给自己办事：“工匠都准备好了吗？”
　　竹浣纱郑重其事：“放心吧，姐，都安排好了！”
　　竹凌：“足够可靠吗？”
　　竹浣纱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坏笑：“所有人都控制住了，保管透不出一点风声。”
　　竹凌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开始准备吧。”
　　一开始，她只想在这乱世里不受牵连，为了以防万一，筹谋了一些自保的手段。
　　因为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此的任务只有赚钱和保护原主父母这两样，其他人的死活其实与她并没有太大关系，这个国家就算出了问题，她也大可去别的国家发展。
　　但现在，看着数以万计流离失所，却得不到关照的灾民，她改变主意了！
　　……
　　京城。
　　整个皇城风声鹤唳，太子与藩王对峙的焦头烂额，太后一度气的发病。
　　而后宫之中，华太妃却还有心思让宫女给她染鲜艳的豆蔻指甲，端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旁边的宫女给她端上来一盘洗的干净的新鲜葡萄，一个个剥皮去籽喂到她口中。
　　华太妃吃了几个，便觉得太过甜腻，皱了皱眉头。
　　宫女立刻停下剥葡萄的动作，给她拿了清茶漱口。
　　一位年过五十的掌事姑姑拿着信件进来，看她嫌弃的表情，不由笑道：“这葡萄素来酸涩，外头求都求不来的西域玫瑰香，娘娘居然还嫌太甜了。”
　　华太妃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但因精心保养，面容娇艳如花，身材微微丰腴，身上带着成熟妇人独特的韵味，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尊贵，通身的气派让人不敢逼视。
　　她闻言，便轻笑道：“奶娘惯会打趣我，我素日里最不爱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要不是哥哥眼巴巴送来，我才不愿意吃呢。”
　　奶娘是她的亲信，两人说话时，她从来不自称本宫，而是和在闺阁时一样，只称我。
　　岚姑姑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她：“公主都二十多岁了，娘娘您还是小孩子脾气，大将军要不是疼爱您这个亲妹妹，何苦大费周章的送东西进来。”
　　现在皇城剑拔弩张，眼看着下一瞬就能打起来，宫里人人自危，尤其是皇子的生母德太妃和容太妃，都被太后党控制起来了。
　　也就是华太妃生了个公主，不参与党派之争，又有强势的外家做倚仗，才能在这风起云涌的后宫里安安稳稳的生活。
　　华太妃闻言蹙了蹙眉：“我哪里不知道哥哥的好？”
　　说到这里，她面上浮现出一抹戾气：“若是我生个皇子，他们那三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来争？只可惜我的滟儿是个女儿身，倒白白的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岚姑姑听完，也叹了一口气。
　　是呀，她们娘娘的外家如此强势，慕容将军文韬武略、志勇双全，手握军功、权倾朝野，却偏偏没有合适的皇子可以扶持。
　　现在也只能做个中立派，看那三家争锋宝座，当个窝窝囊囊的“纯臣”。
　　华太妃想着想着，就气怒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透气，又问道：“滟儿最近在做什么？”
　　岚姑姑将自己的收到的信展开给她看：“长公主正巧来信了，问您安好。”
　　华太妃却没看信件，只冷哼道：“左右就是那两句话，她在宫外倒是快活！活该我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岚姑姑看着信纸上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深深的为长公主叫屈：“娘娘何必如此，长公主殿下也是时时刻刻惦念着您的，外头还送了好大一箱东西回来呢，奴婢领您去瞧瞧？”
　　华太妃也就是说说气话，她就这一个女儿，哪里能不疼惜，骂了两句心里痛快了，也就放缓了语气：
　　“你给她回信，叫她警醒一些，最近我与哥哥要为她筹谋，必然让哥哥给她多弄些封地。
　　哪怕是做公主，我也要她做本朝最尊贵的公主！”
　　岚姑姑浅笑：“就知道娘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那么疼长公主，却偏偏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华太妃揉揉鬓角：“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乏了，你下去吧。”
　　……
　　紫霄国，长公主封地。
　　萧滟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骑着一匹毛色油亮的汗血宝马在疆场中飞速奔驰，等跑到疆场中心，她放开了缰绳，反手搭弓射箭，三箭齐发，百步穿杨，竟是连中靶心！
　　周围的将士们顿时迸发出猛烈的叫好声。
　　但萧滟还没表演完毕，她又取出三只长箭，这回却是单只射出，只是在这种高速移动的状态下，她的每一支后射出的箭都能穿透前一只箭，第三支箭威力最猛，将第二支箭劈成两半，然后稳稳的射中红心！
　　“豁！”
　　“豁！！！”
　　场外围观的将士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继而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叫喊声。
　　“长公主威武！”
　　“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
　　将士们的呼喊让气氛达到了高潮，这样高超的骑术和弓法，他们男子能超越的也寥寥无几。
　　萧滟听着众人不绝于耳的崇拜和夸赞声，心里微微得意，她潜心学习弓马十几年，有这样的成就，是她一路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得来的。
　　“唉，公主这样厉害，若是身为男儿，必将能成就一番伟业！”
　　不知是谁这样说了一句，不一会儿就有人连声附和起来。
　　“我们公主就是投错了胎，如此天资卓越、文武双全的人才，便是投身军伍，也能做个将军！”
　　“说起来，公主的军事才能，或许是继承了慕容将军的天赋……”
　　萧滟耳聪目明，连听了几句，脸色便晦暗下来，先前的喜悦全都被尽数冲散。
　　她怏怏的骑到疆场边缘，放下马，随口吩咐人让他们自己操练，自己则回了公主府。
　　公主的贴身侍女丹青与丹鹤见自家主子心情低落，连忙上前安慰。
　　丹青：“殿下，别管他们那些人胡说，咱们做女子也有女子的好处。”
　　丹鹤：“就是，难不成女子就比不上他们男子了吗？非得都变成男人来比。”


第217章 长公主
　　丹青和丹鹤是从小陪着萧滟长大的心腹婢女，两人随公主一起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均是见识一流、身手不凡的厉害人物。
　　她们公主从小就苦恼自己是个女儿身，没办法给母妃争光，没办法在兄弟们之间崭露头角。
　　萧滟自幼得华妃教诲，最是心高气傲，她一直暗暗和几个皇兄比较。
　　知道他们在上书房学四书五经，她便央求母妃找了夫子，自己暗地里学，学的比他们还认真。
　　知道他们去了疆场学习弓马射箭，她就找了父皇闹着也要去玩，死缠烂打要到了一块单独给她“玩”的地方，又找舅舅要了师傅，学比他们还严格。
　　但就是这样一个机敏能干、聪慧能吃苦的公主，偏偏因为性别的原因，继承不了大统，只能望洋兴叹。
　　长公主早就听惯了这些言论，只是每次听起来还是觉得刺心，过了一会儿，她平复下来心情，摆摆手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服气自己是个女儿身罢了！若我是男儿……”
　　萧滟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理解她的意思，若她是个男儿身，此时争抢夺皇帝之位的，必然有她一个。
　　萧滟保持着低气压回到了公主府，刚一到家，就收到了舅舅加密的飞鸽传书。
　　她展开信快速的看完，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公主府幕僚欧阳先生闻讯匆匆赶来，问她信上写了什么。
　　萧滟负手而立，长身孑然站在夕阳下，只淡淡道：“母妃与舅舅为我谋划，要与太子一党谈判，划分江南流域七座城池为我封地。”
　　“呀！这是好事呀，殿下为何愁苦？”欧阳先生先是欢喜，而后不解。
　　萧滟摇摇头：“我只是失望。失望于这偌大的山河落到太子那样的庸才手中。”
　　欧阳先生摸了摸胡须：“太子毕竟是嫡子，若是慕容将军想选一方支持，选择太子更加名正言顺，而且太子为人愚钝，慕容将军权倾朝野，以后操纵起来也更方便一些。”
　　他说完这席话，见萧滟不置可否，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半晌，还是劝道：“殿下，想开些吧。”
　　这世道，男女有别，纵使公主万般才华，也无施展之处。
　　欧阳先生努力给萧滟宽心：“往好处想，在这封地里，还是殿下您最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比寻常女子快活多了？”
　　不说别的，除了她以外，历朝历代哪个公主有本事养私兵，请幕僚，还有母家为她谋划这偌大的封地。
　　萧滟失笑，回首见礼：“让先生担忧了，是滟的过错。”
　　欧阳先生受宠若惊：“不敢不敢，殿下请起。属下只是殿下一幕僚，受殿下供养，为殿下分忧罢了。”
　　萧滟却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她面露不忍：“是我耽误了先生，先生大才，却要留在我这浪费才华。”
　　欧阳先生大笑：“属下仰慕殿下风采，才愿意任殿下驱使，若是换了旁人……”
　　他意有所指，拱了拱手朝向北方：“那种离心离德，不顾苍生之辈，便是高官厚禄，属下也是不愿的。”
　　萧滟与他相视一笑，心情果然好上许多！
　　欧阳先生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单纯的跑这一趟，两人叙完话，便一起去室内处理政务。
　　除了各地洪涝灾害，睦洲府的暴乱也在此次的商议之中。
　　长公主并非只有欧阳先生一个幕僚，相反，她幕僚众多，皆是各地搜索来的怀才不遇或是隐于世野的高人。
　　一群幕僚分属不同部门，帮她监督和把控封地各项事宜。
　　各府钦差大人虽然都是中央直属的官员，但她掌控封地八年，早已将大部分官员替换成了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虽她不是实权亲王，但实力并不比亲王差，政令每每下发，都能得到很好的施行。
　　欧阳先生拿着她盖章的文书，脸上笑意盈盈：“殿下何须忧心，您已经是这世间罕有的能自己处理政务的公主了，其他的公主，顶多也就是在封地接受官员与百姓的供奉罢了。”
　　萧滟刚刚签署了“开仓放粮”和“委派医士”的文书，并酌选了合适的人去调度施行。
　　别人的封地她管不了，但自己的封地却是不能乱的。
　　萧滟这些年为了了解民生，常微服出行，见惯了底层百姓的艰苦生活，她知道这场洪涝对南方百姓的破坏力有多大，如果不紧急震慑救助，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见欧阳先生夸自己，萧滟却没有多大触动，她更忧心于政令下发后的结果：“如欧阳先生所料，此次放粮，多久能稳住形势？”
　　欧阳先生的笑也淡了下来：“殿下，今年水患之大前所未见，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萧滟心里沉沉，如若他们救助的地方还要听天命，那其他封地上无人救助的百姓，又有多少要因此而丧命。
　　欧阳先生看她面色凝重，又补了一句：“好在公主早前命人出海，找到了红薯与土豆两样绝佳的主食，料想洪水过去，还能再种上一茬，到时候即便没有水稻和小麦，也足以让农人们熬过这个冬天了。”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他们还有亩产千斤的替补粮。
　　萧滟听的一愣，她挥挥手，让幕僚们各自忙碌，自己则回了书房，从暗格里掏出一本彩印“天书”。
　　她将那本书翻开，里面是宋体排版的印刷体正文，外加不知什么油墨印上去的精美插画。
　　如果此时有个现代人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就是后世路边摊上的盗版言情小说！
　　萧滟十岁时，因为过于淘气，自己骑着小矮马往山里跑，结果不小心掉进坑里，害的她的随从大张旗鼓的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
　　那日所有的宫人都受了罚，萧滟自己也被母妃打了十记手板，但她却毫不后悔那次的胡来，因为她捡到了一本书——
　　一本，预知未来的书！
　　拿着那本“天书”，萧滟看着上面早就熟记于心的烂俗剧情，眉毛拧起，这本书唯一的错漏之处就是女主没有名字，所有的名字全被“＊＊＊”代替。
　　这些年，她依靠此书的内容，提前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红薯、土豆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但是还有不少神奇的东西，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直苦寻无果。
　　萧滟的手在“沁水村”三个字上抚摸过去：太子并没有在那里找到自己侧妃“＊＊＊”，那个未来会登上皇后之位的女主没有出现，是不是说明……
　　剧情，已经偏离了呢？


第218章 逃荒
　　竹凌在睦洲府有一处巨大的农庄，庄子表面只是种些粮食与瓜果蔬菜，主要供给主人家吃，多余的则送去超市里卖掉。
　　因为收的租子少，住在这里的佃户每日都是喜笑颜开的，为主家做事也尽心尽力。
　　但就在旁人不知道的庄园隐秘后山里，有一支数百人的工匠队伍，住在深山老林的木屋中，正在打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先进兵器”！
　　此时恰逢正午，劳累了一上午的工匠们被工头吆喝着歇工吃饭。
　　田工匠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把手中烧红的烙铁放下，准备下午接着捶打。
　　他揉着酸痛的胳膊走出门去，路上随行的都是和他一样或受聘、或卖身来此的匠人。
　　当初他们只以为是贵人买他们过来打造一些稀奇的玩意儿，但没想到进了这个大山就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田工匠心里有些苦涩，又有些庆幸。
　　苦涩的是，他现在做的事他明知很危险，以后生死未卜。
　　庆幸的是，他的妻儿们都住在前面的庄子里，过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安稳富足生活。
　　走到了饭堂，他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不用自己去打饭，很快就有饭堂的人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给他端了过来。
　　每个工匠面前都有一个很大的木制食盒，装着四菜一汤，两种主食。
　　今日的菜色是冰糖酱肘子，土豆炖鸡块，五花肉炒扁豆，果仁菠菜，黄瓜鸡蛋汤，主食则是一大碗米饭和两个白面馒头。
　　田工匠看着盘子里食物，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哪怕这样丰盛的菜色，他已经连吃了几个月，但依旧觉得诱人无比！
　　他是逃荒时被主家买来的，那时候他一个人带着老母亲、妻子和四个儿女在山路上奔波，其实本来是有六个孩子的，但路上饿死了两个。
　　北边干旱，他们本想到逃到南边混一口吃的，但没想到逃荒的人那么多，连顺利的走到南方都是个问题。
　　那时候所有人饿的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哪怕他们拼命的去薅草根，扣树皮，甚至抢夺观音土，如蝗虫过境一般，把一路上能吃的东西全都吃了，但还是吃不饱，吃不够。
　　母亲饿的走不动路，本来就稀疏花白的头发，更是大把的脱落下来，孩子们瘦的皮包骨，头比身子大，肋骨清晰可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妻子，妻子甚至连月事都没了，整个人如同干枯的朽木一般，只知道麻木呆滞的走路，寻找食物，走路……
　　仿佛，生命所有的意义只剩下吃东西这一样，哪怕只是吃一口粗糙干涩的榆树皮也好。
　　可是路上的榆树皮早就被人扒光了，连草根都挖不着。
　　他们想活，但上天不让他们活！
　　田工匠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最小的儿子因为吃多了观音土，肚子涨大如同一个结实的球，声若蚊蝇的蹲在地上哭。
　　观音土吃多了会便秘，小儿子已经好多天没有排便了，虽然肚子一直坠痛，但即便拉住血来，也不会通畅。
　　然而最可笑的是，他们现在连观音土都找不到了。
　　在小儿子哭着睡着之后，他看着荒芜的野地，晦暗的星空，只觉得处处弥漫的都是绝望。
　　等家人都忍着饥饿睡去，他抽出了自己的破布腰带，想去旁边的树上把自己吊死。
　　他要做的事曾和妻子隐晦的提过，他是家里个子最大的人，料想也是肉最多的。
　　等他死了，叫孩子娘把他煮了……不，他们连锅都没有，那就用火烧一烧吧，烧熟了也行。
　　就当是孩子们的最后一顿饭，就当是他用血肉还了母亲的养育之恩。
　　也许吃了他，她们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就算坚持不了，临死前还能吃一顿饱饭……那也好，比他好……比这样活生生的饿死好……
　　破布腰带搭上了腐朽的树枝，这棵老榆树，树皮都被人扒走了，眼看着也活不成了。
　　他摸了摸失去树皮的树干，仿佛摸到了被这乱世折磨的脱去了一层皮、血淋淋的自己。
　　最后一点力气，他搬了几个垫脚石过来，然后踩着石头，踮着脚把头套了进去。
　　在决定赴死的那一瞬间，无数情绪涌上心头，悲哀、怨恨、愤懑、苦涩……到最后，却都化成了解脱！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荒草地上睡的歪七扭八的孩子们，看看妻子，看看母亲，然后松了手，踢开了垫脚石……
　　田工匠沉浸在回忆里，忍不住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后来怎么了？
　　后来前方的路边亮起一束火把，在这暗夜里极其醒目，即便是脖子挂在树上的他，也看到了。
　　有人低声喊他的名字：“谁是田满屯？谁是田满屯？”
　　他的心里一跳，本能的觉得对方是在喊自己。
　　窒息的感觉已经充斥进了大脑，他忍不住动了一下脚，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布条。
　　“谁是田满屯？你同乡吴大牛叫我们来找你！”举着火把的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明显中气十足，绝对不是他们这种吃不饱的人发出来的。
　　真的有人在叫他！
　　他在树上拼命挣扎，若能活，谁又会一心求死？
　　好在那棵老榆树早已干枯腐朽，不堪重负，他没挣扎几下那段木头就断裂了。
　　屁股摔在地上，地上还有他踢开的石头，撞在上面是锥心的痛，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咳咳咳……我就是……我就是田满屯！咳咳咳……”
　　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熟睡的家人，妻子茫然的坐起来，看着他们发愣。
　　他看见那举着火把的壮汉从胸口掏出一张画像，和他的脸仔仔细细的对比了半天，又询问了籍贯、年龄、家中人口与性别……
　　再三确认之后，才说了一句：“跟我走吧！你兄弟吴大牛说你手艺好，推荐你跟在我们主子手底下干活，赏你一口饭吃！”
　　这简直如同天籁之音！
　　他哆哆嗦嗦的开口：“是大牛，是大牛……”
　　壮汉摆摆手：“是大牛，别耽误时间了，快带上你的家人跟我走。”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又忍不住问：“有、有吃的吗？”
　　壮汉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话，那张脸明明长得凶神恶煞，笑起来却格外慈祥：“有吃有喝，到了就给你们，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放心吧。”
　　若不是此时饿的脚底发飘，他恨不得兴奋的原地蹦来！
　　什么叫绝处逢生？什么叫涸鱼得水！
　　他几乎是飞奔着去拉起了妻子，叫醒了母亲和孩子：“走走走，快走！”
　　妻子茫然无措，干哑着嗓子问他：“做、做什么？”
　　他喜形于色，巴不得现在就颠起孩子跑，以便于早到那做工的地方：“大牛、大牛没忘了我！他找到活了，也给我找了个活，叫人来接、接我！”
　　又凑近妻子耳边，免得远处的人听到：“有、有饭吃！”
　　妻子呆愣住，几秒之后呆滞的眼中迸发出奇异光彩，她死死的捏住他的胳膊，颤抖的比他还厉害：“……当真？！”
　　“当真！”
　　就算不是真的，他也要当真！
　　他已落魄至此，左右都会死，何不抓住那仅有的希望！


第219章 探路
　　吴大牛已经是个小管事了，走在这里，人们都要叫他一声“吴工头”。
　　今日有小组终于成功研制出了一个苦恼已久的精细零件，吴工头作为负责人，自然乐的眉开眼笑，专程给那一组加餐，每人都有一条糖醋鱼，还有五两赏银！
　　这可是他们以前半年甚至一年的收入，在来到这个山庄之前，没人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这种赚大钱的机会！
　　田工匠正好在他手底下干活，自然两者都有他的份，他把赏银珍之又珍的放进衣服最里侧的口袋，然后才有空去享受美食。
　　肥美的糖醋鱼已经端上桌，田工匠迫不及待的下了一筷子，夹走了鱼肚子上的一大块好肉。
　　那鱼肉酸甜可口，鲜香嫩滑，食物带给人的幸福感可以打碎所有的不开心！
　　除了这道菜，他们盘子里的酱肘子，也同样酱香浓郁，软烂脱骨，哪怕他们在家时，做的最好的杀猪菜，也比不上这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好东西都是一人一份，绝对叫他们吃饱、吃好！不够的人还能随意去添。
　　田工匠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日日都要撑得胃疼才肯罢休，直到后来大家发现饭堂每日都有余饭，即便半夜饿了也能去吃，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
　　吴工头发完了奖励，端着个餐盒坐到他旁边吃饭。
　　两人是同乡，自然关系最好，虽然吴大牛是他顶头上司，但有引荐之恩在，田工匠一直都把他当救命的大恩人。
　　他们在这里做活，并不能回家，更不能和外人接触，但是由管事带着，远远的看一眼亲人的生活状态还是可以的。
　　吴工头面有得色，很是开心的和他分享自己的乐事：“满屯啊，我大儿子要娶妻了！”
　　田工匠又惊又喜：“何时娶妻？谁家姑娘，花了多少聘礼？”
　　现在外面大灾大难的，许多人饭都吃不上，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他们在这里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又像一个奇特的世外桃源，所有人都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田工匠想，这已经很好了，比着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天上地下。
　　人有所得，便必有所失。他只是见不到亲人罢了，那些在外跑商的人，更是一连几年都见不到家人，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做人不能太贪心！
　　吴工头嗦了一口酱肘子，那入口即化的肘子皮让他满足的眯起了眼：“下个月，定了周工匠的女儿，二十两银子的聘金，这可比村长家的女儿都金贵了！”
　　田工匠瞪大眼：“豁！”
　　村里姑娘嫁娶，三、五两银子是行情价，有十两银子的，都算豪富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们现在一个月就能赚十几二十两，其实也不算很多。
　　他们虽然不能回家，但有代笔管事可以帮他们写信和传递东西。
　　他们只能往外传递银子，外面的家人则只能带话。
　　有管事监督，不该说的话，一句话都不会写到信纸上，不该送的东西，一个东西也不可能送出去。
　　该防的都防完了，他们就可以一月和家人交流一次。
　　吴工头这里，明显是自己给儿子谈好的媳妇儿，只等着来日嫁娶。
　　田工匠有些羡慕，他的大儿子如今也十三岁了，马上就能议亲了，希望到时候也能这么顺利的给孩子讨到媳妇儿。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吴工头疑惑的看着他：“干啥吃那么快？”
　　田工匠头也不抬：“赶紧吃完赶紧干活，多干一些，便能多攒些银子！”
　　他可是有三个儿子呢！
　　……
　　竹凌披着黑色兜帽斗篷，戴着纱巾，大半张脸都被遮住。
　　她站在饭堂的外面，透过窗户看里面狼吞虎咽、吃的喷香的匠人们，点点头：“不错，给他们提供优质的环境，才能更好的干活。”
　　席澜也是同样的打扮，他微笑道：“东家最是心善的，他们都感恩戴德呢。”
　　竹凌心如止水：“卖命活罢了，不恨我就行，可不敢奢望他们还感恩我。”
　　席澜却不这样想：“东家何必妄自菲薄，若没有东家，他们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大鱼大肉。”
　　两人说着，便转路去了武器库。
　　竹凌视察一圈，见自己要求的进度都没拖后腿，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拍拍席澜的肩膀：“辛苦你了，你放心，你爹的仇我已有眉目，必定会给你报的！”
　　席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已经等了三年，不差这一时半刻，东家按照自己的规划行事即可。”
　　竹凌勾起一抹笑：“就在眼前了。”
　　两人从庄子里出来，准备再去另一处田庄，那里屯着大量的药材。
　　如今城外已有长公主派人下发的救助粮，熬成稀粥，勉强够灾民糊口。
　　医士也在紧急抛洒生石灰，焚烧掩埋尸体，就是为了防止瘟疫发生。
　　这一切救助都有条不紊，有理有据，让竹凌不仅对这位公主刮目相看，还对她的执政手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古人很注重遗体的完整性，焚烧掩埋尸体……这可不像是个普通公主能做出来的事。
　　听说红薯、土豆也是她派人出海寻来的，竹凌几年前刚刚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这位公主也是穿越的。
　　然而她广为人知的事迹，也只有这些粮食的引入，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出格的举动，倒叫人一时摸不清路数。
　　直到这次的赈灾手段，竹凌才又看出了几分端倪，不管是为了灾民，还是为了引起公主的注意，她准备捐赠一批防疫药材，好好的探探路！


第220章 凤命之人？
　　竹凌乘车，亲自带着大批药材准备往城门口去一趟。
　　等她到了城门，说明来意，不仅围观的灾民欢呼雀跃，连守城的官员都喜不自胜，没办法，他们太缺物资了。
　　因为不是粮食，百姓们自然不会哄抢，这可是药材，不知道如何搭配使用，抢回去也是白抢，反正官府都会派人熬给他们喝，到时候去抢汤药就行了，何必费此周折。
　　因为长公主施恩，现在外面的灾民虽然吃不饱饭，但几乎每个人每天都能抢上一碗粥。
　　这碗粥够他们活命，也够他们涌起小小的希望。
　　他们已经听到官吏们的通知，等洪水消退，他们可以在长公主的封地内开荒，到时候再种上一茬土豆或者红薯，亦或是其他好存活的作物，便可以让他们熬过这个冬天。
　　几乎所有的灾民都对慈悲的长公主感激零涕。
　　不仅给他们饭吃，还惦记着着他们以后的生活，这样好的心肠，只有神女才会有吧？
　　于是没用多久，灾民中就流传出长公主殿下是神女下凡的流言。
　　竹凌听到这个说法的第一反应是“大楚兴、陈胜王”！
　　她摸摸下巴，吸了一口冷气：“这位公主殿下，大有可为呀。”
　　然而公主府的氛围却不如她想的那样乐观，至少事态不是按照她的思路发展。
　　萧滟听着底下人的回话，面色阴沉：“说我是神女？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欧阳先生摸摸胡子，思索了一会儿道：“也没那么危险，流言只在咱们封地内传播，料想北边暂时没空来管这些。”
　　萧滟冷哼：“怕不尽然，这流言来的蹊跷。若是我那两个好皇兄，抽出空来对付我，用这样阴狠的手段也不奇怪。”
　　萧滟如此担心是有原因的，她前段时间得了舅舅的信件，让她警醒一些，别出差错，近期要与太子谈判，给她划拨封地。
　　慕容将军手握重兵，他不管倒向哪一方，哪一方的胜算都会无限拉高。
　　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眼看着中立的慕容家站队到了太子那边，哪里能坐的住。
　　更何况太子窝囊，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竟然同意将江南流域七城池划分给萧滟，萧滟一个公主，她要那么大封地做什么？
　　江南流域自古都是富裕地区，这么好的地方都能送出去，太子绝对是脑子里有黄果树瀑布！
　　于是这两人想了一个损招。
　　他们放出流言说，上天降下神罚才使得北边干旱、南边洪涝。
　　必须有神谕之人去皇家宗庙祭祀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平息这场灾祸，如今神女的名头落到了长公主身上，那不就明摆着想把她弄回京城的宗庙囚禁起来！
　　欧阳先生笑呵呵：“殿下何须发愁，咱们又不是没有士兵与将领，难不成还真能把你绑了回去？”
　　萧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却咽不下去这口气，她还忍着没出手对付这几个废物兄长呢，结果人家就联合起来对付她了！
　　欧阳先生面不改色：“殿下何不换个角度，正好趁此机会，名正言顺的拿下封地，既然都说您是神女了，想必能入神女封地，江南地区的百姓也是乐意的。”
　　萧滟眸中冷光闪烁，露出危险的笑容：“这是自然，不能糟蹋了母妃与舅舅为我的筹谋，也不能浪费了两位皇兄的‘美意’！”
　　她不仅要太子手上江南的封地，还要二皇子和三皇子手中的矿山与盐场！
　　所谓，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就算不能直接起兵攻打他们，也要恶心死他们！
　　……
　　京城。
　　太子萧献焦头烂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室内乱走。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答应了慕容将军严苛的条件，给了自己的妹妹大片富庶封地。
　　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知道，若是今日不割肉联盟，来日他被弟弟们打败，有没有命活都不一定。
　　想到外面隔三差五派兵骚扰他二皇子与三皇子，他不禁面露狰狞之色，转头看向一边沉吟的国师：“孤去睦洲府两次，都没找到那个天命皇后之人，国师所算真的没有疏漏吗？”
　　国师已过花甲之年，白须白发，道骨仙风，此时闻他愤怒之言，也丝毫不为所动，一派平和道：“凤命之人可遇不可求，太子殿下若找不到，便是天命如此。”
　　“天命！天命！孤是父皇亲立的太子，本就是天命！”太子猛地甩袖，气急败坏：“若是没有那两个贱人与我争锋，我早就坐稳这江山了。”
　　国师摇摇头：“太子殿下如若想坐稳江山，必须要凤命之人辅佐，否则难矣。”
　　太子恨不得掐断国师的脖子：“你几年前就开始说，天天说，日日说，可你倒是告诉孤那凤命女子在哪呀！”
　　国师不说话了，只微闭着眼，老神入定。
　　太子冷笑：“你用不着如此惺惺作态，拿什么凤命女子做说头，不就是你们都看不上孤，觉得孤不配执掌这天下！”
　　从小开始，他就是太子，哪怕资质平庸，有大臣辅佐，做个守成之君也不是不可以。
　　但自从国师给他卜了一卦之后，一切都变了样了。
　　他按照国师的指点，去了睦洲府两次，寻找自己的凤命皇后。
　　那两次，他是冒着生命危险、九死一生回来的。
　　一路上有想暗害他的敌对势力，有弟弟们派来的绝世杀手。
　　最危险的时候，是在一个叫沁水村的小村落，所有的暗卫都被敌人干掉了，好在暗卫们死忠，死前拼死搏斗，所以对方也没剩两个人，他从山上滚下来，撞到了巨石上，直接晕了过去。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肯定没命了。
　　然而有人救了他，是一个女子！
　　他以为那是他的凤命皇后，欣喜不已。
　　结果并不是，那女子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眼里只有市侩和金钱！
　　按照国师给的特征对比，凤命之人必将善良温顺，惊才绝艳，唯他是从，绝不是这样爱财如命的逆反村姑，所以他无功而返。
　　但正是因为他无功而返，国师预言他坐不稳帝位，并几次谏言先帝换一位太子。
　　萧献真的要被这个糟老头子气疯了，要不是紫霄国祖训，不允许斩杀国师，他早就把这个祸精拉出去斩首一百次！


第221章 心黑还是东家心黑
　　慕容将军拿着长公主发回来的信件，面上露出几分赞许：“滟儿愈发能干了，这样的好点子都能想出来。”
　　萧滟的计划很简单，正面和太子结盟，侧面派人暗地里与二皇子、三皇子沟通，如果他们不愿意划分矿山和盐场给她，那慕容将军就立刻领兵开战。
　　至于太子那里很好糊弄，理由都是现成的，削弱敌方手中资源呀！这种仇者痛、亲者快的事，料想他也不会反对。
　　慕容将军完善了一下计划，很快就派人去实施了。
　　事发突然，本来还想坐看长公主被流言胁迫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直接傻眼——
　　挖槽，这火咋就又烧回到自己身上了呢？
　　慕容将军领兵十万，光守在皇城附近的就有五万大军，随时都可支援京都，或是攻破京都。
　　这也是三个皇子使劲拉他站队的原因，他站在哪一方都可以给人帮忙。
　　然而现在他站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即便气的牙痒痒，此时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捏着鼻子把矿山和盐场划分给了长公主。
　　萧滟接到回信，笑的高贵冷艳：“两位皇兄还真是‘宠爱’我，既然如此，就派人去接手吧！”
　　欧阳先生开怀大笑：“早就备好人马了，此去必然不出差错！”
　　铁矿和盐场，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一个可以锻造精兵利器，一个牵扯着百姓民生，简直是执政者缺一不可的资源。
　　萧滟看舆图，从今日起，紫霄国有三分之一的领土都将归属于她，这些封地，一大半都是富庶地区，再加上铁矿与盐场，即便她想占山为王都可以了。
　　欧阳先生笑意盈盈：“如今殿下的地位牢不可破，无论日后是谁登基，都影响不了您。”
　　萧滟抚摸着图纸，心里虽有失落，但也满足：“届时接了母妃过来，正好在此养老。母妃总说我在外游山玩水，她却只能困于深宫之中，心中时常因此愤懑不平……”
　　欧阳先生接话：“殿下明明是奔波于底层百姓之间，体察民生，哪里有游山玩水？不过以后接了华太妃娘娘过来，殿下便可随母一同游玩，正好尽尽孝心。”
　　萧滟想起母妃那一天不骂她就浑身难受的样子，无奈轻笑：“但愿如此！”
　　……
　　竹凌这日正带着人查验压缩饼干和方便面的数目，除了这两样，还有烘干熟蔬菜碎、冲拌米糊，羊奶粉和烤制的肉干。
　　这些都是极好的行军口粮。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一支军队了。
　　席澜：“……”
　　席澜头大：“东家，装备咱们都弄齐了，军队从哪搞呀？”
　　总不能从沁水村或者流民里选吧，那也太扎眼了。
　　少个几百流民去做工匠还行，但东家一上来就准备了几千人的装备，几千流民可不是好藏的，是以，他们根本就没招募。
　　竹凌打了个响指：“走啊，干你的老本行去！”
　　席澜一头雾水：“啥？”
　　竹凌：“剿匪！”
　　席澜：“……”
　　席澜抽搐了一下嘴角，什么叫他的老本行是剿匪？明明他才是被剿的那个啊。
　　竹凌也反应过来她说错了，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岔劈了！我在望奎山发现一个土匪窝，里面有三四千人，据说一大半都是能征好战的勇士，你混进去当个军师，策反他们，咱们把他们收编过来直接用！”
　　这群土匪不仅打斗经验丰富，还搜刮了不少过路行商银钱和粮食，家资颇丰，要是计划顺利的话，他们也算带资进组了。
　　席澜：“……”
　　东家你不是叫我改邪归正了吗？！
　　竹凌露出苦瓜脸：“我也想啊，可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里就你一个人有经验，能者多劳，拜托了！”
　　席澜板着脸：“我拒绝！”
　　竹凌郑重其事，一脸认真道：“我和你一起去。”
　　席澜：？？？
　　东家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黑吃黑上瘾了？
　　竹凌只好细细跟他解释：“这伙土匪大有来头，领头人据说是一位隐士侠客的后代，叫廖广辉。今年灾祸发生后，只几个月便纠结了几千人的势力，但他们只干劫杀贪官污吏、劫恶富济贫民，帮扶弱小的事，所以严格来说，也不算坏人。”
　　席澜本来还面无表情，直到听见劫杀贪官污吏，立刻竖起来耳朵。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东家，这不会是你给我找的帮我报仇的人吧？”
　　竹凌僵住，看着他好几秒都没说话。
　　席澜心中狂热，不停的打鼓，他十分期待的再问了一遍：“东家？”
　　竹凌站起身来，震惊的看着他：“我的天哪！这你都能猜出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说是去剿匪，当然是假的，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交接一下。
　　竹凌早就和人家暗通款曲，廖广辉与她书信往来频繁，若非已经事先达成了一致，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几千人听起来不多，但沁水村男女老少加起来也就几千人呀。
　　几千壮汉的战斗力还是很可怕的。
　　恩，不对，是很可观。
　　席澜激动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东家，魏翔也找到了吗？”
　　魏翔，就是杀他父亲的那个狗上官。
　　竹凌点点头：“找到了，不过，现在杀他只是一命还一命，若是你愿意再等等，也许能将他明正典刑。”
　　据说京城那边三位皇子已经滚成球打起来了，三方混战，十分激烈。
　　现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杀一个旧朝的官员也许都不会有人注意，但唯一的遗憾便是，他父亲的污名也许就永远都翻不了案了。
　　席澜冷静下来：“我愿意再等等，我要我父亲洗刷冤屈、堂堂正正的入祖坟！”
　　明明蝗灾来的时候，他父亲是唯一一个组织百姓出去抗击的人，但最后却被拉出来顶锅，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竹凌莞尔一笑：“那就按照你的心意来，不过咱们也没必要放过他，可以先把他抓住，任你折磨！”
　　席澜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浓重的恶劣，他佩服的竖起一个大拇指：要说心黑，还是东家黑！
　　一般人听到再等一等，肯定要失望于仇人还能多潇洒几天，但到东家这里，不仅没给仇家留后路，还直接把窗户都焊死了喂！


第222章 边国进犯
　　在竹凌和席澜与望奎山土匪头子廖广辉成功会晤的时候，京城的三位皇子终于打完第一轮群架了。
　　因为有慕容将军的帮助，二皇子和三皇子即便联手打太子，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不过，太子同样也没取得什么战果。
　　因为这个原因，他还专程去找慕容将军理论：“封地孤给了，控制权孤也给了，慕容将军你是什么意思？为何打仗的时候不愿意多派些人来！”
　　慕容将军守城的官兵有五万人，但他这次却只出了五千，这不是扯呢吗？
　　要是五万军队倾巢出动，对面两个皇子肯定没有还手的余地，那他早就赢了。
　　现在算个什么意思，仗白打了，还得接着对峙。
　　慕容将看着暴怒的太子，只觉得他越来越没有人君的风范。
　　他心说，这好处还没要完呢，怎么能轻易叫你们停下来。
　　前面是给长公主要的好处，他们慕容家现在不还一分钱好处没得到吗？
　　三方薅羊毛多爽啊，为什么要放过羊羊。
　　于是慕容将军老神在在道：“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收到消息，西边黎国军队进犯了。”
　　太子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孤怎么不知道？”
　　黎国位于紫霄国西边，虽然土壤不如紫霄国肥沃，耕地稀少，但胜在国土面积大，山脉足够多，珍稀山货与矿产资源丰富，百姓靠山吃山，也算富足，所以称得上强敌。
　　慕容将军很是失望的摇头，谴责的看着他：“太子殿下只顾着内斗，却不思及外患！黎国一直以来就对我国边境多有骚扰，他们眼馋西线辽阔的平原已经许久了。
　　此时您与二皇子、三皇子内斗，国朝中无主事的人，这不是正好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老臣为何没给您调拨太多人交战，那自然是为了保存实力呀，若是将人都折在了自己国内，到时候黎国逼近，我们又拿什么军队去御敌呢？”
　　太子一时语塞，这的确是他疏忽了。
　　紫霄国并非超级大国，和黎国土地面积相差并不多，打起来不见得占优势，慕容将军在紫霄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只有他能压制住劲敌，如此一来，他要保存实力抵御外敌，谁也挑不出过错。
　　思及此处，太子只好憋屈的给慕容将军道歉。
　　慕容将军大方的摆摆手：“太子年幼，还需要学习，以后见的多了就懂了。”
　　太子今年已经奔三的人，还年幼，这话真不知道是给台阶还是打脸。
　　太子面色涨红，有心发火，但又发不出来。
　　慕容将军看自己打击人打击的差不多了，慢悠悠的拿出了甜枣：“太子殿下不必忧心，西边紧挨着二皇子的封地，现在最焦急的是他，若是黎国真心进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肯定要派兵回去支援的，如此一来，京城的形势便大大好转了。”
　　这算是这几日里太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立马喜上眉梢：“还是慕容将军老谋深算！”
　　慕容将军面上假装很受用他的夸奖，心里却轻蔑极了，如此无能小儿，真是不堪为帝。
　　切割封地给长公主，这也算肉烂在了自家锅里，但是外敌进犯，他居然一点紧张之意都没有，顺着自己给他的思路，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弟弟会撤兵，自己能上位。
　　如此短见之人，国师说他不可为帝，真是没说错。
　　只是，另外两位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紫霄国，后继无人，难啊。
　　慕容将军惆怅的对着案几发呆。
　　……
　　黎国果然是想趁火打劫，没过多长时间，二皇子就黑着脸派座下武将回去御敌。
　　与此同时，长公主也收到了消息，她推测道：“二皇兄这一去，可就难回来了。”
　　欧阳先生紧皱眉头：“探子来了消息，说是雪国也有意举兵来犯！”
　　雪国位于东边，紧挨三皇子封地，若是三皇子也撤兵，太子很有可能顺利登基。
　　然而长公主却缓缓道：“不止如此，凉国也来了。”
　　“啊，这！”欧阳先生大吃一惊。
　　凉国位于北方太子封地附近，现在唯一没有被盯上的就是长公主的封地了，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长公主封地靠海，沿海只有岛上小国而已。
　　萧滟面色森冷：“看来这三国已然形成联盟，想要瓜分我紫霄国的土地了！”
　　自古皇族内战，都是外族进犯的好时机，现下紫霄国内里乱成一锅粥，周边列国若是愿意错过这大好良机，简直对不起他们皮厚心黑的政治人身份！
　　萧滟猛地双手拍桌：“不能坐以待毙！”
　　……
　　望奎山。
　　大雨倾盆，下了半日，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竹凌和席澜见天气明朗，立刻与廖广辉告别，乘坐马车回城。
　　廖广辉是个英武不凡的侠客，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完全不像个常识中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
　　等马车一路驶出视线，他才放下告别时举起的手，颇为遗憾竹凌不能再多呆几天。
　　这样知他追求，懂他心意的女子太少见了。
　　若非对方比他高一个段位，他真想不顾一切把人娶回家。
　　等竹凌的人全都走远，廖广辉的心腹忧愁的劝道：“大哥，这样不行啊，你得雄起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开了口：
　　“就是就是，哪有大老爷们被小娘们压在手底下的！”
　　“大哥你这样让我们很没有底气呀！”
　　廖广辉黑了脸色：“胡说什么？我与竹东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是双赢！”
　　这几个名词还是他和竹凌学来的。
　　竹凌的原话是：她愿意支持有追求有梦想的年轻人，做一个充满大爱的天使投资人。
　　所以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接受援助就可以了，只要事成之后分干股，他们就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心腹们听见他的辩解，却有些不屑：“大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咱们什么东西都是从人家那拿的，搞的跟那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弟兄们上山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侠客，哪能占一女子便宜，不说别的，总得回点礼吧？”


第223章 吃软饭
　　廖广辉噎住，说到回礼这事，那是他不想回吗？那是他回不起啊。
　　就这些闻所未闻的先进装备和物资，还有那精妙绝伦的兵法谋略，即便他自认为自己才华出众，却也制定不出如此周密详尽的作战计划。
　　有时候他想，若非对方看重他手底下人多，又懒得浪费时间心力自己去组建队伍，可能根本就用不到他。
　　小弟们见他面色不愉、一言不发，纷纷叹气。
　　有人便在底下小声嘟囔：“这算怎么回事儿？咱们白吃人家、白拿人家，搞得咱们老大跟她包养的小白脸似的！”
　　廖广辉耳聪目明，闻言脸色立刻由黑转绿，他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领：“你说什么？”
　　那壮汉是个暴脾气，被抓包了也不怂，梗着脖子道：“老大，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咱们吃她的、用她的，连兵器都是她的。现在更过分，战略也得用人家的，处处都被压一头，那不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儿是什么？”
　　廖广辉脸色风云变幻，之前他还不觉得，现在手下这么一分析，自己还真有吃软饭那味了？！
　　壮汉见老大终于听进去了，也放下了一半的心，继续劝道：“老大你可得守身如玉啊，她们这些经商的女子都可精明了，我听说城里的富婆们都爱包养小白脸，而且不止包养一个，你可不能被她花言巧语骗了身子，不然就亏大了！”
　　廖广辉：“……”
　　廖广辉大怒：“我一个男人就算被骗了身子又有什么可吃亏的，吃亏的难道不是女子吗？”
　　唉！不对，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会被女人骗了身子，他没有脑子的吗？
　　壮汉毫不畏惧的回了他一个“懂得都懂”的暧昧眼神：“老大，别掩饰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她……”
　　廖广辉：“……”
　　草，一种植物。
　　这些该死的糟心属下！
　　让壮汉这样一说，他好像是被那花心女子包养在外的外室，两人地位也随这句话瞬间颠倒，他一下子就成了一个任人宰割，求人施舍的小可怜。
　　廖广辉：“……”
　　这不能忍，这绝对不能忍！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他甚至冲动之下，想把竹凌给他的东西全都还回去，以此捍卫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正当廖广辉心乱如麻的时候，有人打破了现场的沉重的气氛：“尔等所言差矣！我觉得现在正是咱们大哥进击的良好时机！
　　你们想啊，竹东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的手笔，换谁都没办法拒绝呀。
　　就算咱们大哥给她当小白脸，这买卖也稳赚不亏！
　　不仅如此，大哥还得好好伺候人家，竹东家手上的资源那么好，肯定不止扶持咱们一波人，咱们得把好东西都往自己怀里揽，要是被别人占了便宜去，咱们可不就得光着屁股哭去？”
　　说到这里，他一脸委以重任的表情，严肃的看着廖广辉：“大哥，我们望奎山的未来就靠你了呀！”
　　这人把自己的思路往外一说，其他人越听越有道理，也跟着转变了想法。
　　哎哟，你别说，还真是这样！
　　竹东家大方多金，又平易近人，这么好的金主确实不多见。
　　关键她脑子也好使，就这几日的连轴转会议下来，不少人都对她神一样的脑子崇拜的五体投地，不然也不会有人担心自家大哥被她骗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老大的竞争压力好像还挺大的，不说别的，和竹东家一起上山的那个席澜，长的就挺人模狗样的，搞不好会抢夺属于他们老大的“宠爱”。
　　顿时，所有人殷切的目光都投向了廖广辉，不少人还贼兮兮的在他的胸腹和下身打转。
　　要不给咱们大哥煮点鹿鞭汤喝喝？男人那方面可不能被人比了下去呀。
　　所谓不为米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米给的不够多，换成五百斗就可以试一试了。
　　廖广辉：“……”
　　不是，你们的脸变得这么快？反手就把我卖了！我真的是你们的老大，而不是你们找来伺候人的牛郎吗？
　　他气急败坏：“所有人，半个月都不许吃肉！”
　　众人如遭雷劈：“嗷~”
　　做人不吃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顿时所有人都上去求他法外开恩，还说大家都是为了他好。
　　廖广辉看着不知悔改的众人，愤而补充：“不，一个月！”
　　……
　　竹凌给廖广辉的任务是收编附近数十个山头的势力，这些山头都打下来，差不多就有两万人了。
　　两万人，再加以科学的训练，足够成为一支强悍的队伍。
　　紫霄国并非大国，举国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万兵力，所以慕容将军手握十万大军，才显得那么位高权重。
　　等廖广辉传信竹凌，已经收编好了所有土匪，她勾唇一笑：“时机终于到了。”
　　竹凌这边的动作并未遮掩，所以很快就传到了长公主那边，萧滟听着下属的通报，眉头死死拧起：“望奎山的土匪窝竟然如此猖狂，他们纠集这么多人，是要造反吗？”
　　那下属冷汗涔涔：“这些人并未骚扰周边百姓，相反还一路杀了不少为害一方的恶霸，所以百姓们反而对他们感恩戴德，只是他们并未打任何旗号，具体目的暂时还不明确……”
　　萧滟：“去查！给本殿下清清楚楚的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望奎山的土匪窝这样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纠集乌合之众，就是不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若是有二心，不除不行！
　　然而，还没等到长公主的人查清始末回来报到，便有人先找上了她。
　　“竹凌，这是何人？”萧滟拿着那张精致的拜帖，问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立刻答道：“殿下还记得吗？先前咱们赈济灾民的时候，这位竹富商往睦洲府的城门口送了一大批防治瘟疫的药材。”
　　萧滟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了这么个人：“哦，是那个行善的女商人啊，她找我何事？还用得着你亲自来送拜帖。”
　　欧阳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交给萧滟：“她辗转多人找到属下，说要来捐粮，但想要亲自见殿下一面，我见她捐赠的数目庞大，便说愿意为她引荐一二……”
　　萧滟接过那本册子，打开看了看，然后手猛地僵住：“这个数目，果真？”
　　欧阳先生笑着点点头：“她估计是不敢蒙骗殿下的。”
　　萧滟当机立断：“立刻派人请她来见我！”
　　粮啊，那么多粮啊！别说主动来见她，她主动去见那人都行！


第224章 女子也可为帝
　　竹凌与长公主会面的这日，属实不是个好天气。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天色阴暗，气压低沉，四方世界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霭霭雾气，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刺眼的白光短暂的照亮了大地，随后又是铺天盖地的乌云，雨势更大了。
　　欧阳先生站在幽暗的廊下等人，明明是正午，天色却比午夜还要黑暗，他看着大雨深深忧心，若是还这么下下去，南方仅有的良田都要完了。
　　为了掩人耳目，长公主选择的会面地点并非公主府，而是一处偏僻的别院。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欧阳先生翘首以盼。
　　不是他没有客卿风骨，实在是这批粮食对长公主来说太重要了。
　　若是粮食不够，将有无数的人在这个冬天里饿死。
　　香炉里的檀香只剩下最后一节，欧阳先生忍不住在外面踱步。
　　终于，远方有马车行驶的轱辘辘声响传来，只几个呼吸间，那辆通体纯黑的雕花马车便行驶到了眼前。
　　黑色让它几乎与这雨幕融为一体，然而走近了一看，亮漆雕花精致繁杂，丝毫不影响它的庄严大气。
　　欧阳先生见多识广，但也是第一次看见马车可以跑的这样快，他看着那有些奇怪的车轮，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这样的速度若是用在战车上，岂不是事半功倍？
　　有侍卫撑伞，欧阳先生提着衣袍下台阶迎人。
　　马车大门被护卫恭敬的打开，一个穿着一袭玄衣，披黑色斗篷的冷艳女子从里面探出头，然后利落的跳了下来，她的气质张扬又内敛，霸气又凌厉！眸光所到之处，让人不敢逼视。
　　欧阳先生眼神一凛，居然有女子的气质比之长公主不逊色分毫！
　　这样想着，他的态度更加郑重。
　　……
　　在香炉里的香灰彻底燃尽的那一刻，萧滟抬眼看向门口，大门豁然打开，一身水汽的高挑女子带着冷风大步走进室内。
　　竹凌兜帽一摘，雨水从衣角滑落，她露出招牌笑容：“睦洲府商户竹凌，拜见公主殿下！”
　　话语虽恭敬，但却毫无下跪行礼的意思。
　　这是萧滟完全没想到的态度，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说了一句：“放肆！”
　　竹凌却丝毫没有畏惧她的威严，相反，她从容淡定的脱了被雨水浸湿的披风，随手扔给一旁的侍女，然后轻笑道：
　　“公主可知竹某今日来意？”
　　萧滟皱起眉，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心思百转。
　　原本她以为对方只是个善心大发的民间富商，但现在看对方的作态，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故意激怒她，明显并非如此。
　　她冷声道：“有话直说，本殿下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哪怕对方有大量的粮食作为筹码，但这也不是能够随意冒犯她的理由。
　　竹凌要的就是对方的怒气，这就是最简单的吊桥效应，可以将第一印象的烙印深深打入对方心中。
　　她不想对皇权下跪，那么从第一天开始就不会跪，所以必须要让公主提前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并且认为它极其合理。
　　竹凌掏出一沓契书，巍然不动的笑道：“公主不必动怒，我可是带着诚意来谈判的。”
　　有侍女看了一眼萧滟的脸色，然后接过那厚厚一沓契书，给长公主送了过去。
　　萧滟本来还对这第一眼看到的明艳女子有几分好感，但对方的不礼貌着实让她很不高兴，接过契书，也只是黑着脸随意翻看。
　　但她翻着翻着就加快了手速，等一沓契书飞速的翻完，她惊奇的看着竹凌：“这就给我了？”
　　契书是之前册子上谈好的大量粮草，如此乱世中，可比天价。
　　因为过于震惊，萧滟连“本殿下”都忘了说。
　　竹凌笑意盈盈的点点头，端的是气定神闲的高人态度。
　　当然，这个“高人”，是长公主拿到大批粮草后主观给她加上的浓厚滤镜。
　　萧滟直接忽略她之前的冒犯，激动的站起来：“据我所知，你只是近几年刚刚起势的商人，如何得的这么多粮草？”
　　竹凌：“个中缘由太过复杂，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不过我给公主这些粮草，可是有条件的！”
　　“哦，什么条件？”萧滟看着她问道。
　　竹凌扫了一眼四周的侍女：“望公主殿下遣散众人，有些私密的话题，我想单独与你交谈。”
　　萧滟爽朗的笑了一声，丝毫没有犹豫的让人都出去了。
　　在的她的地盘，她根本就不怕什么意外。
　　别看这里明面上只有几个侍女，实际上暗处还藏着她的暗卫，所以没人可以危及她的安全。
　　侍女们收到指令，低着头快速的退了出去。
　　大门重新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
　　竹凌绕着长公主转了一圈，好奇的问道：“公主惊才绝艳，却不能继承大统，心里就没有怨气吗？”
　　萧滟不知她这话何意，只道：“我为女子之身，如何继承大统？若我为男儿，必然是要相争的。”
　　竹凌：“哦？这样说来，公主你也是不甘心的，对吧。”
　　萧滟苦笑：“自然是不甘心的。”
　　除了身份之外，她几乎拥有夺嫡的一切优势，如此被命运扼住咽喉，换谁都不能甘心。
　　竹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即正面看向她，眼神与她直勾勾的对视，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去：“若我能平了公主的不甘心呢？”
　　萧滟：“什么？”
　　竹凌眼眸发光，黑眸如深渊，声音暗哑轻柔，诱惑着她沦陷：“我愿助公主，荣登帝位……”
　　这句话说完，整个空气一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室内死寂，只有心脏咚咚咚的跳声，萧滟瞳孔剧烈震颤，放大到了极致，几乎漩逆在竹凌的深渊似的黑眸里。
　　过了好久，她才猛地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竹凌：“你说什么？！”
　　竹凌轻笑一声，又说了一遍：“我愿助公主荣登宝座，夺得帝位！”
　　萧滟脑子嗡嗡作响，这句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连在一起却只让人觉得对方是在开旷世玩笑，她结结巴巴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女子怎么可能称帝？”
　　竹凌疑惑的偏头：“女子为何不能称帝？”
　　萧滟心跳如鼓：“从来，从来都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
　　竹凌按上她的肩膀：“从来没有，便一直没有吗？”
　　她慢悠悠的冷哼了一声，轻蔑道：“男子为帝，不也是他们自封的？
　　若是当年的始皇帝是个女子，想必后世万代，都是女子称帝吧。
　　是男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群体利益，不停的打压女人，才让女人在政坛上无一席之地。
　　若论起来，古往今来，女子真的就比男子差？
　　都是两条腿带一个脑子的人，既然男子可为帝，女子为何不能？”
　　萧滟的心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喉咙。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绽放出萌芽！她埋藏在心底数十年的积怨和怒气，好像被撕开了口子。
　　女子也可为帝！这句话是多么的震撼。
　　有些东西一旦破开封印，就会遮天蔽日的疯涨，不可能再有停下来的机会。
　　萧滟脑子杂乱，一时间竟然无法说出话来。
　　竹凌见状了然，她拍拍手，扬声喊门外：“来人！”
　　不多时有侍女颤颤巍巍的进来，手中捧着外面竹凌的护卫硬塞给她的木盒。
　　黑色木盒打开，萧滟抬眼看去：“这是什么？”
　　然而等她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整个人呆住：“这是，这是……”
　　竹凌：“这是连发弩，按动一次机关，可连发十箭！”
　　萧滟：“连发十箭？！”
　　萧滟满眼狂热，她是军营里呆过的人，显然明白这东西的巨大作用。
　　然而竹凌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一种巨型床弩，我给它们配备了西洋望远镜，不论多远都能轻松锁定敌人，射程——六百米！”
　　萧滟：？！！
　　萧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整个人冲了过去，死死拽住竹凌，眼神里充满了热切与野心：“东西在哪？”
　　竹凌看了一眼自己被拽住的袖口，不紧不慢道：“公主还没回答我，是否愿意称帝呢？”
　　萧滟：“……”
　　她十分动摇。
　　竹凌接着下猛药：“公主还在犹豫什么？如果你觉得此事实在难以抉择的话，也可以去信问问华太妃娘娘，问问她，是想做太后……还是太上皇！”
　　萧滟心神俱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竹凌表情恬静淡然，伸手示意，表示她可以写信。
　　萧滟心中惊涛骇浪不停翻涌，许久之后，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先生助我！”
　　一声“先生”，奠定了竹凌接下来的地位。
　　萧滟想通了，如果有这些粮草，这样先进的装备，再加上母妃和舅家的支持，那她的胜算几乎可以无限拉高。
　　剩下的，就只有女子称帝世俗与舆论方面的压力了！
　　但就像竹凌所说，男子称帝是男人规定的，凭什么女人就不能！
　　竹凌看她终于上道了，满意的点点头，她接着说：“我当然可以助殿下登基，只是需要殿下先答应我三个要求。”
　　萧滟心知条件躲不过，落落大方道：“先生请说。”
　　竹凌：“第一条，若你登基，必须提高本国女子地位，允许女子参政、科举、做官。”
　　萧滟点头，这个好办，她本就是女子，若她登基，自然要择选女官壮大自己的势力。
　　竹凌：“第二条，若你登基，三代之内，皇位只能传给公主。”
　　萧滟沉默了一下，再次点头，虽然三代女帝必然会遭受男权世家的阻挠，但若是她活的足够长久，也不是不能重新洗牌勋贵。
　　竹凌：“第三条，若你登基，需要推广儒家文化和马列主义，以人为本，爱民如子！”
　　萧滟：？？？
　　儒家文化她听得懂，马列主义是什么东西？
　　竹凌所说的马列主义，自然是她精心修改过后更适合封建社会的马列主义。
　　主要围绕着科学世界观，科学理论体系来书写，强调人民的重要性，倡导上位者要重视人民的发展和利益。
　　毕竟唯物主义辩证法拿到哪里都能用，但是打破阶级斗争和消灭私有制就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了，这必然是一个漫长发展的过程。
　　要知道封建社会私有制的最大地主就是皇帝呀，这玩意儿套用一下，皇帝不得先把自己灭了？
　　这么不靠谱的说法，你说皇帝是先灭自己还是先灭你。
　　所以，竹凌根本就没把那一套理论往外掏，按照现在的社会情况，先提高一下女性地位，再赋予贫苦大众人权，让上位者多思考谋划一下如何带动基层百姓致富，这就已经很好了。
　　不说多的，就这么点东西，足够萧滟折腾好几十年。
　　萧滟听懂了竹凌想要传达的思想，总算明白了马列主义是什么。
　　她再次点头：“我可以尝试，但期间可能会遇见各种难题，还望先生到时候不吝赐教。”
　　不说别的，就单单给所有百姓分土地这一项，必然会触动地主和氏族们的利益，光是解决这些膘肥体壮的蛀虫，就是一大难题。
　　竹凌也没指望她一下子就能解决这些封建社会千百年来遗留的问题，见她虚心受教，态度良好，不由也对这个公主有了更深的认可。
　　这样骄傲的人，还能如此礼贤下士，眼神和动作中没有丝毫的不甘愿，反而只有面对新知识的渴望和探索，这份胸怀，就足够许多人学一辈子了。
　　两人谈完了条件，萧滟数着三条盟约，不由疑惑道：“先生不为自己所求吗？”
　　竹凌大义凛然：“我所求皆在民心。”
　　萧滟肃然起敬：“先生大义！滟自愧不如。”
　　萧滟自从确定了自己要做女帝这件事，顿时话匣子就打开了。
　　两人进入政治家模式，认真的分析了紫霄国当下各种情况，制定了后续详尽的战略战术。
　　整整聊了两个时辰，萧滟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她的嗓子干痛，但眼神晶亮，浑身充满了豪情壮志，仿佛下一秒就能带人杀回京里去！
　　竹凌看着野心勃勃的萧滟沉默了。
　　现代人总觉得古人愚钝，实际绝不可能，聪明的人从古至今都是聪明的，不然按照生物进化发展的定律，古代只有神童过目不忘，现代则应该所有人都过目不忘的才对。
　　打个简单的比方，随便挑一位有实力的皇帝、大臣、富商、名人、学者、才女、名医、工匠……放到现在，他们大部分人依旧可以凭借过人的脑力和心性，重登巅峰。
　　但一个普通人，就算能够带着后世的记忆穿越回古代，做一个先知者，但想在瞬息万变的环境里投机上位，成为万人敬仰的人上人，依旧是十分困难的。
　　怎么说呢，赚点小钱容易，做个大官基本不可能。
　　双商决定了一个人的上线，运气则只能作为辅助品来消耗。
　　一个普通人，脑子转的不够快，即便侥幸走运一时成为大佬，但因为他周围的对手都是真大佬，一群狼里面混进一只猪，大家不吃猪都对不起猪猪那么可爱诱人。
　　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这只猪猪就要从神坛上跌落下来，被狼群拆吃入腹。
　　所谓高处不胜寒，焉有此理。
　　竹凌从不小瞧任何一位古代的能人，更何况萧滟还是一位实权公主。
　　见她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十分迅速，竹凌也对她的双商进行了很大的认可。
　　不得不说，和聪明人做交易，就是省心呀！


第225章 蝴蝶效应
　　两人谈完了正事，萧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听说先生为沁水村人士？”
　　竹凌：“是的。”
　　萧滟委婉试探道：“国师曾测算天机，说将有一凤命之人落于睦洲府方向，线索直指沁水村，不知先生可有见过有如此大气运的女子？”
　　萧滟是想知道那本预测书里“＊＊＊”的身份。
　　在预测书里，沁水村因为背靠清源镇，本来就发展的不错，“＊＊＊”降临沁水村后，很快就暴露了自己不同寻常的才能，凭一己之力带着全家暴富。
　　所以当萧滟知道“＊＊＊”的发展路线时，就提前出手抑制了这个村落的发展。
　　这就导致即便沁水村紧挨清源镇这样富裕的城镇，也逃脱不了贫穷的束缚，于是也就有了竹凌一开始回村时，疑惑沁水村地理位置优越，却只有草屋土房的原因。
　　竹凌惊讶：“凤命？”
　　萧滟颔首：“太子还曾去找过两次，却都没有找见，很是稀奇。”
　　其实萧滟是有些怀疑竹凌的，毕竟她的路数和“＊＊＊”着实有些相似，都是小村姑逆袭成大富豪的剧本，充满了励志色彩。
　　但她又和“＊＊＊”不一样。
　　首先，她是和太子接触过的，但却并没有像书里一样变成太子侧妃。
　　其次，她不仅自己暴富，还无偿带着全村致富。这和预测书里面的那个自私鬼不一样，那个女人根本见不得别人手里有好东西，巴不得全抢过来归自己，着实有些小家子气。
　　再则，竹凌的名字是两个字，和书里三个“＊”对不上，而且她的致富手段也和书上的完全不一样，书上的女人只会层出不穷的拿出各种来历不明的奇异东西，像个会法术的妖怪一样，让人细思极恐。
　　但竹凌却是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脑子致富的，所用之物皆有来处，所做之事皆有逻辑。
　　不过说起来，像“＊＊＊”这样能力古怪的女人，换到别人手上，要么被当做妖怪烧死，要么也会严格监控起来，当做工具人使用。
　　也只有无脑太子，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宠幸，还不停的跟她生孩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若竹凌不是，那么真正的凤命之人去哪儿了呢？难道真的被自己的防范手段弄没了。
　　竹凌：“……”
　　竹凌脑子里盘旋着“凤命”二字，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被盗版系统附体的村长女儿李明蕊！
　　想到太子曾去找过两次凤命之人，她心里咯噔一下：
　　“挖槽，难道是我夺了人家的气运，扰乱了人家的剧情？”
　　不过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李明蕊身体里的那个骆冰莹和盗版系统就是两个夺舍的垃圾玩意儿，扶持草包太子登基成为皇后什么的，也就是这种垃圾货色能想出来的剧情。
　　她在心中冷笑，还好她当初下手快狠准，不然现在能被这俩货恶心死。
　　数条想法划过大脑，却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竹凌立刻装作茫然的样子看着萧滟：“不知道呀？我们村还有这种人物吗？”
　　萧滟闻言也叹了一口气：“国师说，此女子可辅佐太子坐稳帝位，如今我想称帝，这人就是一个大隐患，需得早早找出来解决了。”
　　竹凌恍然，原来这人还是太子的机缘，看来这个世界的国师有点本事呀，这都能算出来。
　　就是很遗憾没算出来那人是盗版系统的宿主，还被她蝴蝶了。
　　对于蝴蝶了太子机缘这种事，竹凌一点都不愧疚，这种低俗垃圾玩意儿简直不配为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手上沾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把原住民当游戏里的虚拟npc砍，其罪孽简直不可饶恕，被时空局轻易抹杀都是便宜她们了。
　　但这些幕后之事她不能往外说，竹凌想了想，对萧滟道：“虽然这女子找不到，但太子不还在吗，直接解决问题根源不就行了！”
　　萧滟：“啊？”
　　竹凌危险的笑起来，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萧滟：！！！
　　萧滟明悟：“先生高明，滟学到了！”


第226章 君权神授和唯物主义
　　从别院出来，雨势渐小。
　　竹凌乘坐马车回去，半路看见乌云消散，太阳露出光辉，仿佛只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阴暗如黑夜的天空重新恢复为白昼。
　　这场大雨，终于停了。
　　绿草如茵，山林葱翠，整个世界都被大雨洗刷了一遍，显得清凉干净，竹凌蓦然觉得心情开阔，下了马车准备沿路走一会儿。
　　憋了一路的系统总算找到机会和她说话了：“你为什么要扶持长公主上位呀，自己做女皇不好吗？”
　　先前竹凌上了马车，就靠在车厢上闭目沉思，因此统子也不好意思打扰，现在看她心情好了，立刻话多了起来。
　　竹凌闻言惊恐：“你在开什么玩笑？”
　　系统：“哈？”
　　竹凌嗤笑：“皇帝诶，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三界最惨打工人！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全年无休，比九九六还惨！
　　你名下的土地就是你的家业，大臣们都能偷懒，但你绝对不能偷懒！
　　重点是还得生孩子，你看我像是会生孩子的样子吗？
　　眼看着就要打仗了，到时候钱就得像流水般花出去，国库空虚，赚的钱还不够填窟窿！
　　我又不好意思当昏君，当昏君还能感受一下当皇帝的快乐。
　　像我这种道德底线高的，要当肯定只能当明君，那不得活活把自己累死！
　　倒贴钱当社畜就算了，还得殚精竭虑考虑内忧外患，权谋心计一样都不能少，吃个饭还得防止自己被毒死。手段不狠、心不脏，脑子里没个百八十套弯弯绕绕都不配挤进圈子……这种高能高危非人职业你喜欢？
　　皇帝？谁当？你当吗？”
　　统子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当不当，正经人谁当皇帝！”
　　竹凌欣慰的看着它：“对嘛，我就是来赚钱还债的，好好圈钱就行了，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留给公主吧。我看她身体就不错，能熬夜办公，也能怀孕生娃！”
　　说到这个系统就兴奋了：“对对对，扶持公主上位，让公主娶他几十个皇夫，美男环绕，太爽了哈哈哈！”
　　竹凌：“……”
　　竹凌敲了它一下：“能不能往深处想，做点有深度的思考？”
　　系统摸着头，搜索着自己最近看过的女尊剧，福至心灵：
　　“女子当皇帝，生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自己亲生的，而且孩子都不知道父亲是谁，可以直接杜绝外家争权！”
　　竹凌赏它一个鼓励的眼神：“最近学的不错。只有皇女们都是光杆公主，这样才能更好的横向对比她们的实力，择优选人继位！”
　　系统：“学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一定要加上马列思想呢？儒家思想不也是宣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强调君主要爱民，这还不够吗？”
　　竹凌看着远处被斜阳普照的苍翠山脉，背手而立：
　　“公主想做创世第一女帝，这必然是极其困难的。即便她打败了所有的皇子，甚至杀光他们，但宗室与世家不愿意承认她，那么即便她用强硬手段坐上了帝位，后续也将会遇到各种各样源源不断的麻烦。
　　这些人会用什么攻击她？当然是现在的男权文化。
　　她可能会被称之为妖女，称之为祸乱，国家出现任何一点动荡，这些人都会把罪名安在她的身上。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君权神授’！
　　哪怕现在传言长公主为神女，但她也只是祭祀的神女，而不是掌管天下的神女。
　　君权神授只承认男人的地位，因为这一条法则，一开始就是为男帝量身打造的。
　　马列的核心是什么？是唯物主义论。
　　这才是推翻君权神授的关键，世界是物质的，所以根本就没有神明！
　　那么这无上帝位，自然是能者居之！”
　　系统张大了嘴：“怪不得公主听完你的解释，都没有反驳就同意了使用马列思想呢！这个理论确实能帮助她更好的上位，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女帝！”
　　竹凌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不止如此哦！”
　　她接着说道：“马列思想暂时看来只是为公主提供了便利，但事实上，也给她下了一个逃脱不了的套。
　　此项思想一旦推广，那么不管皇权传递几代，她们再也没有办法用天神论巩固自己的地位了，所有帝王都必须严格执行无神论，也就是打造唯物主义社会！
　　那么在唯物主义社会里，世界万物都是平等的，男女自然也是平等的。
　　不仅女人的地位会提高，平民通往上层的通路也将被打开。
　　只有皇权不来自上苍，底下的人才敢在不公平时反抗！
　　那么只要有哪个皇帝做的不好，她的地位就将会岌岌可危。
　　因为皇位能者居之，能人向来层出不穷，有的是人盯着她的帝位。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皇帝想坐稳皇位，就必须保持紧绷状态，认认真真学习，勤勤恳恳工作，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她的国土和人民！
　　马列思想一旦植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必然为时已晚。
　　一开始，前面的女帝会拼命用它的理论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当它深入民心的时候，皇帝的权力将再也没有办法收回到一个人手上，因为这个国家已经不再需要中央集权！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想当皇帝，就得往死里卷！”
　　系统：“挖槽！这么一搞，皇帝就更像个十成十的社畜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后面的皇帝要么越来越精明能干，要么会被架空成一个空壳，再要么，就会被更优秀的领袖推翻！
　　竹凌掐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上缠绕：“所以，一个被论证过的优秀思想，具有多么强大的能力，现在你知道了吧？”
　　系统拍拍小胸脯：“怪不得人人都得学政治呢，我明白了！”
　　竹凌：“从君权神授到人人平等，是一小步也是一大步。改革的步子从来都不能迈大了，否则必然会适得其反。
　　这是几代人才能完成的大业，此事还得徐徐图之，我要做的，只是把这个思想，在这片土地上，埋下一粒顽强的种子！”


第227章 修仙小说
　　因为确定了和公主结盟，竹凌回了睦洲府之后就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想要公主顺利上位，想要马列思想迅速传播，光靠公主是不行的。
　　在任何一个老旧思想颠覆之前，舆论造势都是必不可少的，竹凌这次的舆论工具是一本书。
　　明华拿着封面精美，走线工整，里面还有彩印插画的《剑道第一仙》惊叹不已：“这本书也印的太好看了，必然能大卖！”
　　竹凌指指旁边还剩下的那一摞书：“你拿的是精装版，那边还有地摊版、简装版、珍藏版、豪华版。加速刊印，让各大书局都使劲宣传，争取大卖！
　　还有茶楼、酒肆、公园，免费的表演给我安排起来，尤其是说书的，安排人轮班去讲书，争取三五天就能讲完一遍！以最快的速度去分发任务，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剑道第一仙》讲的是一个受尽生活摧残的少女拜入仙门，逆袭成仙的故事。
　　少女夜轻瑶在遭遇了未婚夫退婚，父母重男轻女，闺蜜背后捅刀后，一度心如死灰，准备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但她没想到更惨的事还在后面，亲表妹因为嫉妒她的容貌，在她去寺庙的路上，派人侮辱她的清白，夜轻瑶逃脱不得，悲愤之下，咬牙跳了悬崖。
　　本以为跳崖之后必死无疑，然而她却好巧不巧的挂在树杈上，还被一个古怪的老婆婆救下来。
　　那老婆婆见她第一面，就说她骨骼清奇，有修仙的资质，说罢给了她一本古书秘籍，又收了她为徒弟。
　　自此，少女夜轻瑶在老婆婆的指点下，学习了修仙的第一门功课。
　　当她小有所成之时，回家狠狠打脸了所有欺辱过她的人，然后又跟随老婆婆去了她所说的仙门，在那里开始了自己跌宕起伏的求仙生涯。
　　在经历了一系列磨难之后，夜轻瑶凭借过人的毅力和天赋，步步高升，成为了剑道第一仙！
　　这本书就是烂俗的龙傲天逆袭打脸剧本，只是主角换成了女性。
　　竹凌选择修仙世界，主要是因为修仙文不贬低女性，修仙者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男女弟子一样的学习，一样的竞争，有本事的做大佬，没本事的做小弟，公平公正，绝不藏私！
　　在修仙世界里，每一个女子从小都会被家人带去测灵根，然后按照每个人的天赋去学习，家族会在资质优越的女子身上投入海量资源、天财地宝，供她修炼。
　　女修仙者只要有本事，照样可以成为家族的荣光，成为带领家族进步的领袖！
　　这是一种全新的思想，但因为它足够猎奇，足够新颖，即便它有种种的不合理之处，也一样会燃爆市场。
　　据说仙人的地盘众生平等，所以怎么可能会分男女呢？
　　真正的仙界无人知道是什么模样，如今出现一个有完整世界观的小说，那么将有无数人会不自觉的去相信它。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修仙吗？
　　原来仙界是这个样子的吗？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么厉害吗？
　　这就是竹凌想叫他们思考的问题。
　　洪水和干旱虽然侵蚀了紫霄国不少土地，导致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但主要影响的还是郊区的底层农民，因为他们手里只有田地，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抗风险能力极差，所以才只能被迫成为灾民。
　　居住在城镇里的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土地，收益来源也不主靠地里产出，只要还买得起粮食，那么受灾情况就并不算十分严重，所以这些人还有空去听听八卦，了解一下新鲜事。
　　于是《剑道第一仙》快速的在紫霄国境内传播了起来！
　　因为题材新颖，行文大胆，冲突巨多，又苏又爽，很快就收获了一大批痴迷的书友。
　　尤其是文人圈子，这本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他们疯传，到后来，只要是没看过这本书的人，都会被朋友嫌弃了。
　　长公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惊住了。
　　她知道竹凌帮她造势的方法是卖小说，但没想到这方法的效果会这么好。
　　哪怕有古板酸腐的文人大佬，拿里面女修仙者抛头露面、追求者多、不知廉耻说教，但也架不住一大群年轻学子隔书去舔女主，以及女主身边那些飒爽英姿、仙气飘飘的仙女。
　　那可是仙女啊！
　　竹凌把这些仙女的形象塑造的太好了，哪怕她们不符合当代人要求的“女子就应该柔弱乖顺、三从四德”的审美观，但依旧能让别人见一眼就喜欢上她们。
　　美丽、优雅、高贵、强大，这样的特质存在于仙女身上，不仅不显得冲突，还格外让人想去臣服膜拜，欣羡追求！
　　长公主拿着那本修仙书左右翻看，良久才对欧阳先生道：“如此精彩的修仙的世界，若是真的，我都想去了。”
　　只以实力论高低，不以性别定乾坤，这真是女子的理想国！
　　欧阳先生乐呵呵的摸胡子：“殿下何必向往这虚拟的世界，如今您也不在走这条修仙之路吗？”
　　欧阳先生自从知道了长公主要夺帝位，了解了她的准备和底牌后，就迅速的估算了一把成功率。
　　恩，没有七成也有五成，可以放手一搏！
　　然后他整个人就如同打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谋士的最强作用，恨不得每天不吃不喝的帮长公主谋划和办事。
　　废话，他可是谋士呀！之前是因为没机会夺嫡，才不得已埋没了才华，如今有机会了，可不得拼命展示自己。
　　长公主把书合上，看向屋檐下的信鸽，面色微沉：“密信已经传回去三天了，也不知道母妃和舅舅考虑好没有？”
　　长公主自然不会冒昧的传信给他们，她是在准备好了自己可以准备的一切筹码之后，才向舅舅递出了橄榄枝。
　　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舅舅不帮她，她也会仅凭自己的力量拼搏一次！
　　欧阳先生却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殿下您是华太妃娘娘亲女，慕容将军亲外甥女儿，扶持您能得到的好处，可比扶持太子多多了，他们不会想不通的。”


第228章 慕容将军的立场
　　长公主担心着京城的动向，京城此时也是一片惊涛骇浪！
　　慕容将军收到信后脸色大变，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才终于做了决定，随后递牌子进宫，求见华太妃娘娘。
　　没办法，萧滟要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了！
　　这就像一个成年男子，原本都谈好恋爱准备娶妻生子了，结果婚礼前一天晚上，突然改变主意，连夜去外星球做变性手术，准备自己生娃。
　　这不是扯呢嘛？
　　这么奇葩的事，做家长的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同意？
　　也就是慕容将军内心足够强大，所以只用了三天缓冲时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外甥女儿要造反啊！他这当舅舅的支不支持呢？
　　慕容将军很少亲自递牌子进宫，华太妃意识到哥哥必然有大事相商，立刻派人去迎接。
　　等人进了大殿，慕容将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先和华太妃说了一会儿热络的场面话，然后才使了眼色让宫人们都出去，只留两个人对话。
　　等人全都出了大殿，华太妃立刻目光急切的看着哥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怎么还劳烦哥哥亲自跑一趟。”
　　慕容将军沉默不语，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郑重的交给了华太妃。
　　华太妃不明所以，接过密信，自己展开来看。
　　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就变的煞白，等一封书信看完，她抬头看向慕容将军：“这、这是滟儿发回来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是少有的失态。
　　慕容将军板着脸点点头：“三日前发给我的，如今我来问问娘娘的意思。”
　　华太妃将信纸扣在心口上，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有几百个小人在她心脏上击鼓。
　　华太妃没说话，她满脑子都是萧滟那句：“母妃，你是想做太后，还是太上皇？”
　　女子如何能当太上皇？不，她连太后都没有当上！
　　女儿的话简直可称大逆不道，但那是她的女儿呀，她惊才绝艳、不输男子的女儿呀！
　　华太妃捏着信纸站起身来，意图用走路的方式缓解自己的心慌。
　　没错，她心动了！
　　谁不想做万人之上的皇帝，谁不想做旷世第一的女太上皇！
　　她的滟儿，本来就是有大志向的人，手握半壁江山的尊贵公主算什么？真正荣登帝位的才是大赢家！
　　且不说萧滟的信上已经明确告知他们自己做了万全准备，就单单说她是一个母亲，她就不愿意自己女儿的理想落空。
　　华太妃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双颊通红，目光里带着狂热！
　　慕容将军看到她眼里疯狂的斗志，顿时心中了然。
　　果然不出所料，华太妃激动出声：“哥哥，如此大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何不赌一把？”
　　慕容将军严肃看着她：“妹妹，你可真的想好了！此事风险极大，万不可盲目下定论……”
　　华太妃轻笑出声，目露讥讽：“哥哥，我早做腻了这太妃，妃是什么？是妾！当年我们慕容家如日中天，我的身份明明可以做皇后，但先帝为了平衡势力，愣是只封我做了妃。
　　而后来，他还不想让我怀孕，若非我使计怀上了滟儿，滟儿出生后又是个女儿身，恐怕她都活不了这么大。
　　但我的滟儿有错吗？她明明那么有才华，心机手段样样不差，却偏偏因为是女儿身，就坐不了这帝位！
　　我们慕容家百年清贵门楣，哥哥你为紫霄国征战四方，拿命去守护疆土，他们却连个爵位都不愿意给你封！
　　如今的太子，更是墙头草一样的蠢货，他继位对我慕容家又有什么好处？那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罢了。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即便扶他上位，也难保日后他不会过河拆桥。”
　　华太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自己沉默不语的哥哥。
　　慕容将军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确实如她所说，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扶持太子登基。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太子若是得势，八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华太妃走到慕容将军身边，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声音变的低缓柔和：
　　“但滟儿不一样，滟儿是你的亲外甥女，此事若成，你就是首屈一指的从龙之功！
　　她是我们慕容家的血脉，又如何能忘了你这个亲舅舅？我愿给你作保，事成之后，许哥哥你‘和硕亲王’之位！”
　　华太妃浸淫深宫多年，自然知道如何说话最能打动对方。
　　萧滟是她的女儿，现在她决定支持女儿的选择，就会拼出一切去给她铺路。
　　慕容将军果然惊骇：“娘娘，万万不可……”
　　和硕亲王是宗室的第一等爵，是最高级别的王爷，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皇子、皇兄弟可以获得此爵位，但华太妃却许诺给了他一个外戚。
　　华太妃以此作饵，不信自己的哥哥不动心。
　　事实上正如她所料，慕容将军确实动心了，但并不是刚刚才动的。
　　让慕容将军自己造反当皇帝，那难度太大了，紫霄国还未进入末代时期，百姓还没有对这个王朝彻底失望，他一个将军造反，只能算作乱臣贼子，扛不起正义的大旗。
　　到时候即便有一场血雨腥风，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但若是自己的外甥女争夺帝位，她为帝女，有一半的皇室血统，江山没有旁落，宗室就算蹦跶，朝臣就算不服，也只能攻击她的性别，胜算可比他大多了。
　　华太妃安慰道：“哥哥何必妄自菲薄，若非先帝酷爱平衡之术，你早就能封镇国公了！以后有了从龙之功，封亲王又如何？”
　　慕容将军大笑出声：“妹妹多虑了，我又岂是那等迂腐守旧之人？若我真的反对滟儿，今日就不会进宫了。”
　　没错，他进宫之前就考虑好了，长公主称帝，此事可以筹谋。
　　对于政治人来说，一件事有五成的把握，那就是成功了一大半，欧阳先生能算出来的东西，慕容将军自然也能算得出来。
　　他今日进宫，主要是想看看华太妃的立场和想法。
　　然而如他所料，华太妃这个护短的宠女狂魔，果然是想都不想就站在自己女儿那边。
　　听他此言，华太妃自然又惊又喜：“那哥哥的意思是……”
　　慕容将军以掌击案：“我愿助滟儿一臂之力！”
　　后又补充道：“不求什么亲王之位，只愿她以后能带带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就好了。”
　　华太妃眼含热泪，撩起裙摆，盈盈一拜：“哥哥今日之恩，我与滟儿永世不忘！”
　　华太妃是真的感激自己的哥哥。
　　慕容将军同意帮她的女儿造反，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她们母女卖命。
　　等慕容将军走后，她烧了密信，就忍不住对镜垂泪。
　　岚姑姑进来，被她这状态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华太妃哽咽：“这世间也只有哥哥对我这么好了。”
　　岚姑姑惊奇：“今日大将军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华太妃擦干泪水，她深知“机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自然不会把女儿要造反的事往外说，只道：“听说太后头疾又犯了，你去叫人煮一碗参汤过来，我要去探望太后娘娘。”
　　既然要给女儿铺路，自然是方方面面的铺路，她在这深宫里虽然办不了什么大事，但给太子拖拖后腿还是能做到的。
　　太子此时并未举行登基大典，太后也是自封的太后，太子妃为了讨好她，日日都去侍疾。
　　华太妃就是准备从这里下手，如果太子妃谋杀了太后娘娘，那么太子的这两家外戚，会不会打起来？
　　呵呵，她很期待呢！
　　……
　　睦洲府，竹凌正在查阅最近的实事消息，看见三个皇子都在忙着抵御外敌，她不由转了转手上的毛笔。
　　长公主的优势十分明显，紫霄国三分之一的土地已经是她的封地，只需派人去接手管理，连打都不需要打。
　　剩下的城池，只要她和慕容将军联手，攻其不备，至少还能拿下三分之一。
　　这样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的土地，这些土地要么有外族进犯，要么有皇子与太子的势力，还有一些地方豪强和先帝那一辈儿的藩王。
　　但这都不是事儿，只要大半江山握在手里，那小部分，打下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系统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风凉话：“太子也太惨了点，明明是嫡长子，却也继承不了亲爹的遗产呀。”
　　竹凌似笑非笑：“太子的正统地位没有毛病，但当皇帝，愚蠢就是原罪，朝臣不需要愚蠢的帝王，百姓也不需要愚蠢的领袖！”
　　系统：“啧啧，可怜的娃哦，脑子不好使，干嘛投胎帝王家。”
　　竹凌看着桌子上的沙盘，估算着长公主进攻的范围：“他若是识相，还能当个富贵闲王，若是不识相，就只能做个夺嫡牺牲品了。”
　　系统看她把小旗子插到沙盘上，还在好几个制高点安装了巨型床弩的微模型，不由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把炸弹给长公主呢，只给她冷兵器，她打天下的速度会不会很慢？”
　　竹凌的工匠团队是制造热武器的，主要原材料就是她之前带着毛队长冒雨从外府拉回来的那些，那一层一层的油纸下包裹的是硝石和硫磺。
　　竹凌翻了个白眼：“你的权谋剧真的看进脑子里了吗？我也得留点自保的东西不是。谁知道别人成功后会不会对我起二心呢？政治人永远都是双手准备的呀！”
　　系统恍然大悟：“挖槽，你们玩政治的果然心都黑！”
　　然后它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女人，根据我看权谋剧的套路，什么二手准备绝对只占一点点，你快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
　　竹凌笑眯眯：“嘿，怎么说呢，据说周边三国都打过来了，我这不是想着，以后还能出国玩玩嘛。”
　　系统开动了自己的小脑筋：“出国？你是要做生意还是混政圈，那边可有大片的空白市场，你不是想去圈钱吧？”
　　竹凌不服气：“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干的人吗？”
　　系统幽幽的看着她：“没错，你就是。”
　　竹凌清咳一声，摸摸自己的鼻子：“好吧，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其实也不干什么，我就是听说那几个国家的女性地位也很低下，想去推行一下马列主义罢了。”
　　系统惊叫：“挖槽，你所图甚广呀！”
　　正所谓，国家也许会不统一，但思想可以统一！
　　把马列普及过去，这就是想一种思想统治多个国家！
　　竹凌谦虚的挥挥手：“哎呀，我也是没办法的啦，你也知道，我其实志不在此。只是现在毕竟是皇权社会，虽然不想当皇帝，但又不想被皇权压制，只好剑走偏锋，混个有用的身份而已。”
　　系统竖起小耳朵：“女人，你要做什么？”
　　山匪们在进行军事化训练，里面还藏着她暗地里招募的各路高手，这是军队。
　　工匠们在大山里给她研制火药，现在已经积攒了一山洞，这是热武器。
　　手持这些玩意儿，要是说她不准备搞点大动静，鬼都不信。
　　竹凌邪魅狂狷的一笑，道：“我要，建立联合国！”
　　志不在此，不是不要，而是全都要。
　　……
　　长公主与慕容将军联手，很快就制定好了战略战术。
　　在皇子与太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们的人就兵分三路，趁夜偷袭，迅速的占领了其他人封地内的城池。
　　等这三人惊恐的反应过来时，差点气的原地爆炸！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在后面捅刀子的，居然是他们名不见经传的妹妹。
　　“萧滟，你一个女子，居然想造反？”这是二皇子。
　　“萧滟，你昏了头不是，难不成你还想以女子之身称帝？”这是三皇子。
　　“萧滟，孤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给什么，钱粮给了，封地也给了，结果你转眼就背后捅刀，你还是人吗？”这是还没搞明白状况的太子。
　　恩……至于他为啥没搞明白，主要是慕容将军在京城施了障眼法，骗他说萧滟是被二皇子和三皇子撺掇着来打他的，所以他现在虽然恨萧滟，但更恨自己的两个弟弟。


第229章 小狼狗
　　慕容将军在京城的位置极好，他必须要隐藏住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在萧滟攻破京都时做最有利的内应。
　　这次的战役，他只借了兵马给长公主，自己并未出面，所以太子暂时还没发现他有问题。
　　萧滟看着皇兄们发来斥责谩骂的书信，哈哈大笑：“痛快！一想到他们那气急败坏的嘴脸，我心里就舒坦。”
　　欧阳先生也笑逐颜开：“殿下这一仗打的漂亮，之后只需按部就班的收服那些世家和官员就可以了。”
　　三分之二的土地已经收入囊中，长公主的胜率飙升到了七成！
　　当然，这是不考虑外敌的情况。
　　萧滟笑过之后，就又严肃了起来：“我听说东边的雪国与三皇兄最近交流颇多？”
　　欧阳先生也正色道：“听说是三皇子以重金为利，求雪国出兵，助他夺得帝位。”
　　萧滟冷哼一声：“居然和雪国联手，如此举动，无异于与虎谋皮，我这三皇兄不仅脑子不好使，还狗急跳墙了！”
　　欧阳先生表情微妙，说实话，三皇子虽算不上人中龙凤，但也是智商在线的，只是放在人均天才的皇城里，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这很好理解，能在京城做官的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科举大佬，能百年不倒的清贵世家更是家传绝学、底蕴深厚，天才、鬼才、神童，最优秀的人都集中在这里……
　　萧滟骂三皇子脑子不好使，只能说是天才对人才的鄙视。
　　至于他们都瞧不起太子，那就是天才和人才对普通人的降维打击。
　　欧阳先生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雪国已休养生息十多年，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殿下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萧滟抿抿唇，冷声道：“叫咱们早些年埋得暗线都动起来吧，我估计雪国和三皇子联手之后，剩下那两个笨蛋肯定有样学样，搞不好也会和黎国、凉国联手。
　　如此将江山送到外人手中的做法，我绝不允许发生，必须在结盟之前，就策反掉他们！”
　　欧阳先生立刻弯腰称“是”，随即出门去安排细作。
　　……
　　望奎山。
　　席澜看着倒挂在树上，堵了嘴巴的杀父仇人魏翔，面上平静无波。
　　廖广辉抱臂站在一旁，稀奇道：“席管事，你看见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席澜挽起袖子，淡淡开口：“谁说我不生气了？”
　　说罢，他一拳猛地出击，狠狠的打到魏翔的肚子上！
　　魏翔整个人如沙袋一般飞出去，他的嘴巴明明被堵住，却还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痛嚎，两只眼睛更是要爆出来一样，凸在眼眶子外面，充满了红血丝！
　　人被倒吊在树上，本来就缺氧，哪里还经受得住这种击打，看他痛苦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但席澜却并没有准备放过他，他面色冷淡，如没有感情的木偶，重拳出击，拳拳到肉，把魏翔这个年过半百的狗官当人肉沙包打，直到打的他浑身青紫，进气多出气少，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停下来！
　　旁边的吃瓜土匪们都惊呆了，这温和有礼、书卷气满满的席管事居然还有如此暴力的一面？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这可是害了他父亲被五马分尸的狗官啊，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往死里揍他。
　　一想到五马分尸，土匪们立时觉得浑身一凉，那可是世上最痛苦的刑罚之一了！
　　竹凌此时正好从屋里出来，见席澜叉腰在一旁休息，便道：“哟，打完了呀，那赶紧进来吃饭吧，都等你半天了！”
　　她那轻飘飘无所谓的语气，仿佛席澜刚才把人打的半死这件事，连个屁都不算。
　　土匪们顿时感觉自己又长见识了：就这份定力，不怪她能当老大呀！
　　席澜喘匀了气，点点头：“这就来。”
　　狗官魏翔还挂在树上生死不明，见席澜要走，立刻有小弟问道：“席管事，这人怎么办？”
　　席澜皱皱眉，正想说把他关到大牢里，结果竹凌先一步开口：“你们前几天不是还说少一个刷恭桶的吗？叫他去。”
　　四品大员刷恭桶，也亏她想的出来。
　　小弟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的给魏翔点蜡，一边为难道：“那他跑了怎么办？”
　　这回不需要竹凌指挥了，席澜自己开口，脸上带着无以言表的恶劣：“给他戴上重型脚铐，脖子上再栓一条铁狗链，这荒山野岭的，有本事他就跑！”
　　望奎山地势险峻，以魏翔那二百斤的虚胖体型，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能变成野狼的肥美晚餐。
　　土匪们肃然起敬：竹东家这边的人，确实都不好惹呀。
　　……
　　等吃过饭，众人商议好各项大事之后，已经到了傍晚。
　　晚上山路不好走，竹凌索性住了下来，准备明天一早再启程。
　　因为她身份贵重，所以廖广辉专程给她收拾出一间豪华的……山洞。
　　没错，望奎山的土匪们都住山洞里，造房子太麻烦，还不利于隐蔽，这里本就有不少天然山洞，打扫一下住进去，冬暖夏凉，简直是天赐的良居。
　　这会儿，竹凌正在山洞里看文书。
　　山洞外面，廖广辉被小弟们催促着进去：
　　“老大，天赐良机啊，正好现在那个姓席的不在，咱们趁虚而入！”
　　“大哥，不要害羞，这是咱们巩固地位的时候，趁着竹东家还没成亲，你混成大房，以后要什么没有？”
　　“不要在乎面子这种身外之物，咱们兄弟支持你！”
　　一群壮汉捏着拳头鼓励廖广辉，只是那咬耳朵的场景着实有点辣眼睛。
　　廖广辉在众人的催促下，终于鼓足勇气走进了山洞。
　　说实话，他能接受这个提议，主要是因为自己也喜欢竹凌，既然这人娶不回家，那么他嫁过去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毕竟对方比自己厉害嘛，这样一想就不是特别丢脸。
　　怀抱着暗戳戳的小心思，廖广辉走上了不归路。
　　小弟们期待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兴奋的躲到大树后面准备等后续。
　　廖广辉推门之前，先是朝手心呼了一口气，他刚刚吃完一把薄荷，口中的薄荷味还十分清新，这让他觉得十分满意。
　　检查完嘴巴，他又不自觉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崭新无褶皱，还散发着好闻的熏香味，上好的流云缎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比例分明、英武不凡。
　　廖广辉自觉没什么疏漏，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竹凌被人打扰，不由皱眉看向不请自入的人，这一看，她就看呆了眼。
　　系统反应迅猛，花心眼疯狂弹射：“挖槽！好帅好帅！”
　　竹凌一直知道廖广辉外貌不错，但因为他是个武人，不那么重视打扮自己，所以这八分颜色生生被他的放荡不羁搞的只剩下六分。
　　现在他难得精心打扮一番，八分颜色充分发挥，顿时叫人眼前一亮！
　　竹凌的呆愣只是一瞬，下一秒便好奇道：“你这是……”
　　廖广辉的指尖在袖子里搓了一下，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然后大步走上前，坐到竹凌对面。
　　竹凌放下文书，看着对面的人。
　　廖广辉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先是绷住劲儿和竹凌七扯八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公事。
　　竹凌虽然在说正事，也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微微发红耳根。
　　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廖广辉说话，一边在心里和系统闲聊：“他这状态不对劲啊，话题飘忽不定，还害羞的耳根发红，难不成看上谁家姑娘想叫我给他主婚？”
　　系统吸溜了一下口水：“不知道便宜谁家大姑娘了啊，这小子长的真带劲，是武侠男主那范儿了！”
　　竹凌很赞同它的想法：“不说别的，看他胳膊上这肌肉，公主抱绝对没有问题。”
　　廖广辉说了一会儿没啥营养的话题，见竹凌不仅没有不耐烦，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自觉有戏，猛地起身，走到了竹凌身边。
　　竹凌疑惑的抬头看他：“恩？”
　　廖广辉的手在腰带上一拉，顿时那流光溢彩的缎袍就松散开来，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他的衣衫半松，胸膛健硕的肌肉若隐若现，眼里也蒙上一层雾气，整一副任人采撷的诱惑勾人模样。
　　竹凌：？？？
　　廖广辉声音暗哑低沉，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荷尔蒙的气息，发丝从肩膀滑下，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东家，你觉得我身材如何……”
　　竹凌震惊：挖槽，他勾引我！
　　系统：挖槽，他的目标是你！
　　竹凌目光下移，看着那标准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心里“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送上门的小狼狗，品质还这么好，这待遇她第一次遇见啊！
　　不对不对，这算怎么回事？老娘把你当下属，你居然想爬床！
　　系统兴奋：“收不收，收不收？”
　　竹凌大怒：收个屁！
　　她猛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演技全开，一脸痛心疾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等卑劣之人吗？”
　　廖广辉懵了，他有预测过无数种反应，最坏的结果是他被直接打出去，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一种。
　　竹凌却不管他的呆愣，继续骂道：“你把我当做那种花钱买乐子的富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油腻不堪吗？你觉得我资助你是因为看上了你的身体？
　　廖广辉，那你真是错看了我，我还没到那种饥渴难耐的地步，我说了帮你实现梦想，就是清清白白的想帮你实现梦想，你现在这样做，又将我的真心置于何地！”
　　廖光辉整个人都傻了，他一瞬间觉得手脚冰凉：“我、我我……”
　　他没想到竹凌说的如此慷慨激扬，义正言辞，这番话将他衬得如同一个想靠美色上位的卑劣小人一样。
　　他一瞬间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该死，果然不该听小弟们的胡乱规劝，他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什么富婆小白脸的鬼话。
　　东家本来就是眼明心正的人，早就说了对他只是天使投资人对年轻人的梦想助力，根本就没有其它歪心思，他听了那么多遍，怎么还不信呢！
　　廖广辉后悔不已，在心里疯狂扇自己大耳光。
　　但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巨大的失落感，毕竟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心上人，心上人这样简洁明了的拒绝了他，说不心痛是假的。
　　好好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那滋味，啧！
　　廖广辉悲痛万分，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让竹凌低看了自己。
　　竹凌见他羞愧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自知他已起了悔改之意，终于缓和了语气：“好好做事，你还年轻，不能误入歧途。”
　　廖广辉面色涨红的抬头看着她。
　　竹凌上前一步，帮他把腰带系好，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出去吧。”
　　廖广辉捏着腰带，恍恍惚惚的出去了。
　　外面等待的小弟们正在嗑瓜子聊天，见他出来吓了一跳：
　　“挖槽，这有一刻钟吗？老大怎么就出来了！”
　　有人见他脚步虚浮，面色呆滞，魂不守舍，一副遭遇巨大打击的模样，又惊又怒：
　　“我就说老大该喝鹿鞭汤的，年纪轻轻就不行了，这可怎么办呀？”
　　“进补，从今天开始就进补，不能叫竹东家瞧不起咱大哥！”
　　“快小点声，别叫大哥听见了，大哥都够难过了，你们还说，有点眼力见没？”
　　廖广辉只是出门的那一会儿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出来后凉风一吹，再听见小弟们的窃窃私语，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误会了什么。
　　男人怎么能被质疑不行？
　　不对，他刚才都没展示的机会，凭什么说他不行！
　　他怒火中烧，抄起旁边的竹竿就走了过去：“还敢胡说，一个都别跑！”
　　小弟们见老大恼羞成怒，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呲哇乱叫着逃跑了。
　　屋内，竹凌拍拍自己因为激情表演而有些发热的脸颊，感叹道：“帅哥呀、帅哥呀，我忍的好辛苦！”
　　系统啪啪鼓掌：“演技精湛，毫无破绽！”
　　竹凌痛苦万分：“你知道我刚才用了毕生的自制力吗？”
　　一个富婆怎么可能对小狼狗有任何抵抗力？尤其是这种听话懂事身材好，还主动送货上门的小狼狗。
　　系统冷漠无情：“你自己不接受，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竹凌气呼呼的瘫在椅子上：“要不是老娘现在穷！”
　　贫穷限制了她的行动力啊！


第230章 第一个女官
　　系统算了算她的资产，提议道：“其实也不算太穷，分一点包养男宠还是够的，要不你把他再叫回来？”
　　竹凌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远离小狼狗，太费钱了。”
　　系统不解：“需要很多钱吗？我看柳夫人就没花多少钱啊。”
　　竹竹泪崩：“不，在还清债务之前，我不会多花一分没有用的钱！”
　　呜呜呜，她要为自己放纵的一百年赎罪！
　　第二日，席澜和竹凌下山，廖广辉出乎意料的没来送行。
　　席澜问一个小弟：“你们老大呢？”
　　小弟支支吾吾：“老大病了……”
　　席澜皱眉，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而且他还是习武之人，按理说是十分不容易生病的体质。
　　“那我去看看他吧，是什么病？”席澜觉得此事过于蹊跷，想去打探一下。
　　小弟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就是普通的风寒，睡一觉就好了！”
　　竹凌看得心中暗笑，这是昨天的事让廖光辉羞愤得不敢出门了。
　　于是她拦住席澜：“走吧走吧，他应该没什么事儿。”
　　席澜虽然不解，但见竹凌都这样说了，也就不再问，转身上了马车。
　　竹凌又叮嘱了他们的二当家几句，这才提了裙子准备上车。
　　就在这时，远处飞快的跑过来一个人影，竹凌听到呼喊，定睛一看，这不是廖广辉是谁。
　　今天的廖广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打扮，他有些拘束的从怀里掏出个盒子，红着脸递过去：
　　“昨日多有冒犯，还望东家见谅……”
　　竹凌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和田玉石籽料，籽料切开了一角，颜色透润，可见其不凡。
　　她把盒子放到车上，展颜道：“没事，以后别那样就好了。”
　　廖广辉见她收了礼物，立马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今天真的是羞愤的不敢出门，但后来怎么想都觉得“避而不见”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哪有人遇到事儿就往后躲的呢，那多没出息，所以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跑出来了。
　　还好还好，赶上了最后的道歉机会。
　　看着竹凌的马车远去，廖广辉如每次一样高举着手告别，只是这次心里充满了酸涩。
　　昨日一遭，他与东家，再无可能了。
　　……
　　竹凌这次上山并非小事。
　　回去之后，她就给长公主发了信件，要求她允许自己成立游击军。
　　对，就是廖广辉带领的两万人土匪队伍，他们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小有所成，竹凌想给他们一个正规军的身份，让他们可以更好的参与实战。
　　长公主收到她的信件，和细细幕僚商议后，同意了她这个决定。
　　按理说，让一个私人成立军队，手握两万兵权，这是哪个上位者都会觉得膈应的事情。
　　但竹凌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她只需要一个正规军的身份，供养军队，训练军队，都不需要他们这边拨人拨款，但同时，这个军队又可以帮他们打仗，这不是白捡的便宜吗？
　　游击军，顾名思义，就是擅长打游击战的军队，可以各种偷袭敌方，让敌方防不胜防，不堪其扰。
　　长公主最近正准备跟二皇子开战，有这样一队人数众多、灵活敏捷的游击队伍做帮衬，可以给她提前解决不少事。
　　这批人本来是土匪，是竹凌出人出力剿灭收服的土匪，这一举动不仅帮他们保护了百姓，还稳定了南边的局势。
　　自古土匪都是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的，他们也深知土匪们素来穷凶极恶，即便他们把军权要过来，这些人也不见得服他们，搞不好还要在原本的军营里作乱，所以还不如卖个好。
　　左右斟酌之下，他们就给了竹凌这个特权。
　　竹凌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做慈善，她想要自己供养训练军队，不是因为她想给长公主减轻负担，而是她要让这个军队吃自己的、住自己的，对她这个领导者有最深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竹凌给游击军开的待遇足够优厚，尤其是衣食住行方面，可以碾压紫霄国的任何一支军队。
　　毕竟别人家的军队还在啃能挡箭矢的坚硬锅盔呢，他们这边已经吃上热腾腾的方便面和五香肉干了！
　　这也让这支游击军大大降低了叛变的可能。废话，叛变半天，待遇还没之前的队伍好，那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游击军有畅通的上升空间，有丰厚的立功奖赏，有明确的惩罚制度，有完善的监督体系……还有合适的领头人——廖广辉。
　　廖广辉无疑是个天生的军事家，带兵打仗无师自通，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用他的话来说：打仗嘛，莽就完了，还用学吗？
　　简直凡尔赛的要命。
　　这也是竹凌之前综合考虑选择扶持他的原因，有这样一名优秀的军事人才，外加他招来的悍勇团队，打造一支无往不胜的军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时机到了，竹凌打算让他们出去磨磨刀。
　　廖广辉心里的羞耻还没有消散干净，就被竹凌迎头而来的一个大惊喜砸的头晕目眩：“东、东家，我是游击将军了？！”
　　江湖草莽出身的廖广辉，虽然在侠客里面很有名气，但到底没参加过武举，是个彻头彻尾的编外人员。
　　如今一跃被官方认可，还获得这么大的官职，那简直就是天降大运，喜不自胜。
　　竹凌老神在在的点头：“别高兴那么早，马上就要出去打仗了。”
　　廖广辉丝毫不慌，甚至兴奋的拍桌：“打仗怕什么，兄弟们早就等着建功立业的机会了！东家，咱们第一仗打哪？”
　　竹凌被这好战分子的激情态度弄的怀疑人生，她拿出一个彩旗，插到了沙盘上：“打这！”
　　廖广辉定睛一看，好家伙，直接就出国了。
　　他激动的搓搓手：“早看黎国不顺眼了，这回肯定好好收拾他！”
　　……
　　竹凌在出发前，先是回家见了父母，然后去了一趟柳府。
　　柳夫人正躺在软榻上听曲作乐，见她来，立刻挥手遣散了一众伺候的美貌郎君。
　　竹凌看着郎君们的身影羡慕的流下了口水，她悲愤道：“我姐，你太伤害我了，我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战斗，你却在这里奢靡无度的享受！”
　　柳夫人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可别在这打趣我，谁不知道喜欢你的郎君都排出几里街去了，每回你来，这些没定性的玩意儿眼睛都往你身上瞟……”
　　竹凌更加悲愤了：“我为何如此贫穷！”
　　柳夫人坐起身来：“行了行了，就看不惯你那抠门精的样子。人都出去了，快说吧，找我什么事？”
　　竹凌终于正色了起来，她暗戳戳的凑过去，讨好道：“好姐姐，再借我点粮呗？”
　　她给长公主的粮食和物资，一部分是自己的，另外一部分是她从各大商行筹划来的，而这里面，出力最多的是柳夫人，出粮最多的也是柳夫人。
　　柳夫人虽然寡居，但却是个十成十的厉害女强人，这些年不仅把家族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外面收购的产业也不少，虽说四大粮商的粮食最多，但她拥有的比起那几家也少不了多少。
　　所以柳夫人算得上是竹凌的粮袋子。
　　但此时“粮袋子”直接往后撤了一步，警惕的和她拉开距离：“还要粮食？你在养猪吗，之前给的那么多都没了？”
　　竹凌反思了一下望奎山的那批吃货，觉得自己确实养的是猪，她痛苦道：“军中壮汉个个饭量惊人，这也不是稀罕事。再说了，之前的不是都给公主了吗，我自己手上的粮食也不多，养两万人确实有点吃力……”
　　说着，她从胸口掏出一个精美的信封：“我可不是白借的，看看这是什么？我给长公主说了你的贡献，她十分赞赏你，所以封你为临州县主，入临州布政司为官，官职理问！”
　　布政司是专管钱财的地方，很适合柳夫人这种精明强干的商人大展拳脚。
　　既有封号又有官职，即便是柳夫人向来从容淡定，遇见这种事也立刻精神一振，飞快的把信封抢了过来！
　　她手脚麻利的拆了信封，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是任命她为临州县主和布政司理问的公主府文书。
　　她激动的惊呼：“我当官了，还当了县主！”
　　这可是世间女子第一的殊荣，女子当官，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但柳夫人却丝毫没有对未知的恐惧，有的只是即将施展抱负的豪情！
　　竹凌贱兮兮的苍蝇搓手：“嘿嘿，现在可以借我粮了吗？”
　　柳夫人兴奋激动的心情还没压下来，闻言转头看向她，不由感叹道：“我之前还说你与我借粮扶持长公主，只是异想天开，给你那些粮食也是想赌一把，没想到还真的赌成功了。”
　　竹凌浅笑：“没叫我姐姐失望就行！”
　　柳夫人将信封精心的收好，又转身从内室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竹凌打开一看，见里面不仅有粮草契书，还有一大叠银票。
　　她惊讶的抬头：“这是什么？”
　　柳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她：“之前你在我这买粮草的钱，如今还给你。”
　　竹凌摆手：“万万不可，生意是生意，再说这些都是你低于市场价卖给我的，都亏了好多呢！”
　　柳夫人把盒子扣上，强硬的塞到她怀里：“别跟我客气，我是受灾前低价收的粮，给你的那个价格可一点都没亏。如今你还给我的封号与官位，比之那一点银子，可贵上太多了，我若不把钱给你，夜里都要睡不着觉！”
　　临州府如今已经是长公主的地盘，她回去就能上任。
　　一个官员的身份带给她的好处，可不是有钱就能换来的。
　　柳夫人知道，如果光靠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如今的殊荣，这一切的好处，都来源于竹凌对形势的严密掌控。
　　不说别的，在此之前，她是绝对想不出扶持长公主上位这种惊世骇俗的骚操作的！
　　女子怎可称帝，那不是玩笑吗？
　　然而女子还真能称帝，长公主这不是就走在称帝的路上了吗？
　　而她作为长公主的支持者，也成了第一个女官，这种意想不到的好处，让她更加坚定了扶持长公主上位这一决定。
　　果然，只有女子才会对女子宽容，才会愿意去发现女子的才华，进而提拔她们！
　　她们的一身本领，终于有了更大的施展之地了。
　　别看布政司理事只是从六品的官位，但多少学子辛苦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考上功名，更不一定能从微末小官顺利的爬到这个位置。
　　柳夫人对这个实权官位十分满意，她连夜叫人收拾行装，直接就回了临州府。
　　与此同时，她养的小郎君们也鸡犬升天，一跃成了官员的后宅人。
　　不少人都暗暗欣喜，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以前跟着柳夫人是图钱，现在还可以图权了。
　　当然，也不是说一定要用权力做些什么，只是有这个名号在，至少别人不敢随便欺辱他们，许多事也能好办许多。
　　美娇郎：我以为只有我在努力争宠，没想到富婆姐姐比我还努力奋斗，呜呜呜，这就是跟着姐姐躺赢的感觉吗？
　　……
　　办完了柳夫人的事，竹凌又去了一趟女管事学院，挑了一批具有军事、政事才能的女学员，打包给长公主送了过去。
　　既然要选拔女官，那么文武官员自然都要安排上。
　　这些有特殊才能的女子，都是她这些年特意选拔出来精心培养的人才。
　　这些人本来是她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的班底，没想到天下这么快就乱了，现在正好拿去给长公主用。
　　系统开动了小脑袋：“啧啧，你这是给长公主送人才，还是安插奸细啊？”
　　竹凌打了个响指：“想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要壮大自己的实力，官场必须有咱们的人，这样才能保证各路消息第一时间送达！”
　　系统：“一想到这些女孩子以后会在各处当官，我就心潮澎湃了，从她们开始，女子们能走的路将越来越宽阔。”
　　竹凌很是欣慰：“你现在的大局观进步不少呀。”
　　系统骄傲的挺着小胸脯：“那是自然！”


第231章 何必造杀孽？
　　竹凌看着学院里抱着书本三五成群走过的女学子们，感叹道：
　　“你知道我教她们读书识字，鼓励她们独立是为什么吗？是为了让她们有更多的选择的权利，经商也好，做官也罢，哪怕是还愿意当家庭主妇，这都是可以的。
　　我并不是想一杆子打死所有喜欢依靠别人生活的人，毕竟人各有志，也各有所长。
　　有些人，她们或他们，也许幸运，找得到靠谱的依靠，或是本身就是情场高手，擅于借此上位，那么这就是她们的事业。
　　只是一点，我只希望她们多学一点东西，多一些谋生的手段，在她往后的人生中，既可以选择自己独立，也可以选择依靠别人，她是自由的，而不是只能被迫依靠于谁，做个不甘不愿的附属品。”
　　系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反对包养男模呢！”
　　竹凌：“……”
　　淦，老娘说的重点是这个吗？就知道这个死统子惯会跑偏。
　　……
　　望奎山。
　　因为第二日要出发，所以今日竹凌带着竹浣纱、席澜、刑彬三人，提前搬到了这边来住。
　　席澜不用说，军师级的人物，经过几年沉淀，成长的更加厉害，必须带上。
　　竹浣纱则是与唐颖交好，两人都在大侠裴法的名下习武，裴法根据她力气大、爆发力强这一优点，专门给她设计了功法，她的功夫因此也大有长进。她自己也对军事很有钻研，一心想要去战场上试试，所以便跟来了。
　　邢彬这几年则是被竹凌蹂躏的厉害，什么活难就让他去干什么，各种挫折和场面都见惯了。
　　别的不说，《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与《厚黑学》他是研究的透透的，各种套路那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心眼子多的都得用箩筐来装，十成十的谈判人才！所以，为了他的嘴皮子都得把人带上。
　　此时刚吃过午饭，竹浣纱想看看自己的功夫如何，就找了几个军中壮汉和自己比试，邢彬则狗腿的站在一旁摇旗呐喊。
　　竹凌在山上瞎溜达，远远看见席澜拿着鞭子在追一个人，她好奇的走过去看，只见一个“瘦胖子”浑身脏污，带着镣铐，一边艰难的奔跑，一边像猪一样迫不及待的大口吃着怀里盆子的食物。
　　说是“瘦胖子”，主要是因为他看起来很胖，但因为最近没吃饭，生生饿瘦了不少，身上的皮都耷拉了下来，脸色青黄，形容消瘦。
　　竹凌刚走近一点，就听见席澜拿着鞭子一边抽那人，一边骂道：“我说山上的小弟怎么莫名其妙跑来和我说鸡圈里的鸡都瘦了，原来鸡食都被你偷吃了去！”
　　竹凌：？？？
　　啥玩意，偷吃鸡食？
　　“瘦胖子”魏翔疯狂的往嘴巴里塞着鸡食，一边吃一边哭：“不吃我饿啊，一天就一小碗饭，那不是要饿死我吗……”
　　席澜露出残酷无情的冷笑，手上的鞭子毫不疑迟的朝他的巨臀打了过去：“你都吃了鸡吃什么？鸡饿瘦了怎么办！”
　　竹凌看着残暴的席澜，默默的掉头离开，这杀父之仇、私人恩怨她还是不掺和了，让席澜自己好好出出气吧。
　　一代贪官大员晚年被仇人抓住，沦落至此，也算罪有应得了。
　　实在没事干，她只好去找廖广辉商量战略。
　　廖广辉看着地图，越看越觉得吃亏：“东家，咱们有这神兵利器，还不如一统五国呢！”
　　五国指的是紫霄国、黎国、凉国、雪国，还有个同样正在内战的元苍国，元苍国与黎国接壤，此时正自顾不暇，所以才没有分出兵力来紫霄国这边占便宜。
　　竹凌浅笑着看他：“一统五国，要花多少年？”
　　廖广辉比了个数字：“三十年，不，谋划的好，二十年也行！”
　　秦始皇花了十年统一六国，但那是秦国几辈先祖的积攒和筹谋，轮到他继位时，秦朝鼎盛，他又雄才伟略，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顺利的摘到了胜利的果实。
　　换到竹凌这里，她没有正统身份，也没有一国继承，更不是生于诸侯征战的王朝倾覆之时，即便她为枭雄，想要一统五国，花费的时间只会比秦始皇只多不少，二十年亦或是三十年，都是理想状态罢了。
　　更别提即便统一五国之后，也不过是更加劳累的开始。
　　所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偌大的国家需要去治理，运用的还是中央集权制，那真是把皇帝当牲口用，推进文字，统一度量衡，修缮官道水渠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如何化解多国之间的民族矛盾，如何促进他们互相包容、共同进步？
　　始皇帝是怎么累死的？能不睡觉就不睡觉，奏书翻的手抽筋但也看不完，最后只好把酸痛的手吊在脖子上继续翻，也只有这种强权帝王能接受这种变态的工作强度。
　　对于竹凌这种出于人道主义维护世界和平，然后专心赚钱还债、梦想躺平的懒人来说，可不想蹚这一趟浑水。
　　最重要的是，她的保命大杀器是热武器，这必然要给古代战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国纷争必然是一场恶战，用几十年的时间去筹备战争物资和打仗，除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外，对此时的百姓并无半点好处。
　　竹凌对廖广辉道：“你知道机器吗？就是我做的那个水利鼓风机，要想它运转起来，就要有源源不断的水源作为支持。
　　战争不仅是烧钱机器，也是人命收割机，一旦开战，赋税必然加重，留守的百姓种植的粮食都要送去前线，无数百姓即便种着地，也将吃不饱饭。
　　而前线的将士们，他们用血肉之躯拼搏厮杀，死一茬补一茬，那些死去的人又何其无辜？他们本可以在家里男耕女织，经商学医，科举读书，创造真正的价值。
　　现在的五国，独立分治，各自领域内的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只要不打仗，百姓就是安定的。
　　五国若是愿意放弃互相钳制战斗，互通有无，经济和文化都能得到迅速的发展，即便不统一，百姓过的也是好日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徒造杀孽？”
　　廖广辉心神巨震，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他站起来低下头抱拳赔罪道：“是我狭隘了，竟想用别人的生命成全自己的理想，真是太不应该！多谢东家点醒我。”
　　竹凌指指墙上的字：“把那段话抄一百遍！”
　　廖广辉扭头看去，只见墙上写着：“维持世界各地和平；发展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帮助各国共同努力，改善贫困人民的生活……”
　　没错，这段话就是后世的联合国宪章宗旨，竹凌虽然还没公然提出来这个理论，但在自己的部队里，已经提前开始文化渗透了！
　　……
　　黎国边境。
　　二皇子的使者正与黎国的将军小心谨慎的对话，他是来借兵的，眼看着长公主的兵马就要打过来了，二皇子后备军力不足，为了取得胜利，只好找之前的敌人谋求合作。
　　黎国将军是个年近不惑的魁梧猛将，他金刀大马、神情倨傲的坐在上首，半眯着眼睛听使者毕恭毕敬的回话。
　　军帐内落针可闻，二皇子的使者被军帐里的低气压搞的不停冒冷汗，一席话说完，垂首战战兢兢的等着他回话。
　　黎国将军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粗着嗓子开口：“只有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我们黎国可不缺，回去告诉你们二皇子，我要和黎国接壤的三座城池，不然别想我出兵！”
　　使者闻言都快哭了出来：“将军，这万万不可呀，金银的数额你们不满意我们还能再加，这国土……”
　　黎国将军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哼！你们爱答应不答应，不答应老子就带着人和你们长公主前后夹击他，到时候照样能得那三座城池！”
　　使者：“……”
　　使者泪流满面的回去复命了。
　　……
　　与此同时，长公主为了二皇子那个蠢货不把国土拱手送给敌人，加快了行军速度。
　　竹凌的游击军也分散开来，伪装成不同的身份，分散进入二皇子的封地。
　　二皇子最近这段时间忙着打仗，打完太子打黎国，所以根本没空去管治下百姓的死活。
　　大灾之下本就民不聊生，他又连连征战，为了打赢长公主，疯狂的增加赋税补充军资，不少百姓都不堪重负，为求活命，拖家带口的往长公主的封地去逃难。
　　竹凌和廖广辉这一路上见到的尽是满目疮痍、生灵涂炭的场景。
　　难民们衣衫褴褛，身形干瘦，面容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路上踉踉跄跄的走着。
　　若有人说这是末日丧尸逃荒场景，都会有人相信。
　　竹凌一行人打扮的极其低调普通，混在人群里也不显眼。
　　她顺手扶起来一个因为饥饿体力不支摔倒的小女孩，那女孩瘦的只剩下一张皮，但肚子却鼓鼓的，竹凌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听见她肚子里晃动的水声。
　　小女孩没有饭吃，只能不停的喝水，所以肚子才涨的那么大。
　　她的膝盖摔破了皮，但却毫无所觉一般不哭不闹，在竹凌的帮扶下挣扎着自己的地上站稳。
　　竹凌感受着手中没有二两重的孩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不着痕迹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塞到了小女孩怀中，然后把她交给了赶过来的瘦弱母亲。
　　做完这一切，她飞快的从现场离开，只留下小女孩按着胸口茫然回头的身影。
　　一路上饿死、病死的人数不胜数，尤其是越靠近边境，百姓过的就越惨。
　　黎国隔三差五过来烧杀抢掠，三皇子又不愿意赈灾补助，这边的房屋十室九空，留下的只有逃不掉的老弱病残。
　　途经一个小村落，廖广辉派人去讨水喝，但敲了半个村子都没人开门，最后只好翻墙找到一家有水井的院子，自己拿着桶去打水。
　　井边有水渍，显然这是一户有人住的人家，只是不知道现在主人躲到哪里去了。
　　竹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几捆干柴，找不到任何可以换钱的财产，什么鸡、鸭、鹅、菜地，更是没人养没人种。
　　家禽牲畜好歹还可以说是没钱买，但连菜都没人种，只能说明人们对未来充满了绝望，才会一点准备都不愿意做。
　　种了又有什么用呢？又落不到自己嘴里，还不如去山里挖点苦涩的野菜，不用担心被别人抢。
　　她吩咐手下人加快速度打水，免得过多的打扰人家，临走时廖广辉没给钱，而是给他们门缝里塞了一小口袋粮食。
　　在这个时候，粮食比银子更值钱。
　　等竹凌一行人全都走远，躲在地窖里的主家人才敢偷偷摸摸的爬出来。
　　他们早就被黎国和三皇子的人吓怕了，一个打家劫舍，一个强征赋税，哪个都惹不起。
　　所以遇到陌生人，他们能躲就躲，绝对不会开门。
　　这家只剩下一个老奶奶和两个年纪不大的乖孙，他们没能力去逃荒，只好小心翼翼的躲在家里，除了必要的外出，坚决不踏出房门一步。
　　老奶奶见那伙翻墙打水的人走了，终于呼出一口气。
　　最小的孙子此时正抹着眼泪喊饿，催促奶奶去做饭。
　　老奶奶面容愁苦憔悴，家里已经断粮三天了，如今想吃东西，只能去后山挖野菜，她拿起墙边的拐杖，咬咬牙：“大孙子，你看着你弟弟，奶奶出去给你们找东西吃……”
　　她这样四五十岁的老妪早就没了容颜，只求遇上那些人的时候对方不把她打死，那她就能拼着一把老骨头多养育孙子们几天。
　　大孙子看着奶奶虚弱的身体，焦急道：“奶，要不我去吧！我跑的快！”
　　老奶奶板着脸摇摇头：“你知道什么？你出去才危险，他们就喜欢折磨你这个年纪孩童！”
　　老奶奶说的是镇上一地头蛇家族，那家姓熊。
　　熊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是一对变态，男女通吃，最爱以残暴的方式折磨人。
　　当然，他们权势有限，并不敢去招惹达官贵族，只敢对小老百姓下手，一旦把人掳回去，人不丢半条命是绝对出不了门的。


第232章 打的就是你
　　这些年被他们熊家两兄弟玩死的男人、女人数不胜数，但因为苦主都是最底层的贫民，竟然没人能把他们告倒。
　　而从去年开始，这两变态不知道是不是成年人玩腻了，又爱上了幼童。
　　几岁的小姑娘和小男童，经常被他的家丁强硬掳走，等家人还能再见的时候，就只能去乱葬岗捡尸体了。
　　百姓们惧怕又怨恨，他们不是没想过办法反抗，但这两个畜生宁可花大把银子收买官府，也不愿意给被害者家属一分一毫的补偿。
　　官府与之勾结，自然不会给贫民做主，百姓们也只能咬着牙忍受他们耀武扬威，为非作歹。
　　大孙子今年也不过九岁，听到奶奶的话，想到了外面的传言，也是脸上一白。
　　他想去又不敢去，若是遇见了军士，好歹下跪磕头还能活命，可若遇见熊家的家丁，那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他失神的放开奶奶的衣袖，抿着嘴唇去开门，然而刚到门口，就猛地停下了脚步：“奶，这是什么？”
　　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过去，门缝里面卡着一个麻布袋子，乡下的木门都不是严丝合缝的，旧门越用越松动，门缝大的野猫都钻的进去。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拿着拐杖往那袋子上戳了一戳。
　　这一戳下去，她就觉得里面装的东西不对劲。
　　大孙子看那袋子倒了下来，封口处哗啦啦撒出了什么东西。
　　手比脑子快，老奶奶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孙子上手摸了过去。
　　他抓了一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这一看就愣住了：“奶、奶、奶，是粮！粮！”
　　大孙子兴奋的跪在地上，把那布袋子拽了进来，然后手脚麻利的打开，老奶奶俯身去看，顿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天爷嘞，真的是粮啊！那发黄的糙米装在布袋子里，在他们眼中泛着黄金一样的光芒。
　　老奶奶颤颤巍巍的蹲了下去，掏出一把米放在鼻尖闻嗅：“没、没错，是粮！真的是粮！”
　　四岁的小孙子摇摇晃晃的过来，看见袋子里的食物破涕为笑，他流着鼻涕拍着小手：“奶，喝粥，粥粥……”
　　老奶奶泪眼朦胧，她朝着门口方向跪了下去：“肯定是刚才打水的恩人给的，快给他们磕头，给他们磕头……”
　　粮食并不多，但他们熬稀粥的话，也能吃一个多月，一个多月，足够他们又对生活萌生希望了。
　　……
　　竹凌一行人并未离开村落，他们找了一间没人住的民居，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
　　现在已经离边境很近了，不再适合一大群人出动，他们要派探子去打听敌方消息，然后再制定战略。
　　没错，游击军此次的任务是阻止黎国将军派兵援助二皇子，并从大后方瓦解二皇子对封地的统治。
　　竹凌没让将士们煮方便面，那味道太诱人了，只适合军中吃，现在他们是暗线，处处都要留心。
　　将士们穿着粗布麻衣，看着就像普通的商人，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热腾腾的营养糊糊，啃着压缩饼干和肉干。
　　等吃完简单的一餐，有人感叹道：“刚出来的时候，我还说咱们现在没有在山上的时候吃的好，结果越往这边走，越觉得触目惊心，今天你们去打水的时候，我见两个当地人为了一块饼子打的头破血流！现如今再看看咱们吃的，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有人赞同道：“原先我还说咱们那边粮税高，一年留的粮食也就能让人不饿死，没想到这边更狠，真是把人往死里饿！”
　　众人纷纷点头，顺便把不作为的二皇子从头到脚痛骂了一遍。
　　在村子里住了几天，廖广辉亲自带人出去了好几次，终于把边境线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已经搞清楚了黎国出兵骚扰的路线，那咱们就去堵他们一次！”廖广辉露着坏笑，用手指“啪”的指到地图上某一点。
　　竹凌点点头：“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新身份安排好了吗？”
　　廖广辉从怀里掏出一沓路引：“昨日就弄好了，到时候东家你是盐商沈家的千金大小姐，我是你的管家。”
　　竹凌满意拍拍他的肩膀：“很好！”
　　盐商沈家，是二皇子的一大助力，最会审时度势、攀附权贵。
　　所以此时若是让二皇子的心腹和黎国将军对上，不说能马上瓦解他们的同盟，反正之前谈的条件肯定要作废了。
　　以黎国得寸进尺的态度，肯定要问二皇子要更严苛的补偿。
　　而沈家，他们那个骄纵跋扈，当街用马鞭打死好几个人的大小姐已经被他们绑了，到时候自然百口莫辩。
　　在这种情况下，二皇子必然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给吧，肉痛。
　　不给吧，自己的人把人家打了。
　　虽然沈家一口咬定他们的女儿丢了，事情不是他们做的，但长公主马上就要打到门前来了，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呀！
　　竹凌他们就是要二皇子摇摆不定的态度，这样不仅能拖延时间，还能借题发挥。
　　到时候再安排几个人打扮成黎国士兵的样子，打着报仇雪恨的名义，冲进几个重点富户家里烧杀抢掠，彻底把局搅乱，让他们连和谈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是a计划，如果他们连这都能忍，那就要启动b计划，对双方的使臣下手了。
　　竹凌这边计划的很好，于是第二天黎国的士兵们就倒霉了。
　　本来这日是他们固定的劫掠时间点，一名小将点了五百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黎国边境。
　　这边土地贫瘠，没什么油水可榨，所以二皇子并未派重兵把守。
　　守城的将士见黎国的士兵来了，吓得抱头鼠窜，直接找地方躲着去了，于是对方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城门。
　　恩……说是城门，其实就是两个高大的黄泥柱子外加一个拱门，除了能做地标以外，毫无防御的能力。
　　至于他们为何把边界线建的如此草率，因为此处只有两个小村子，而真正的城墙离这里还有十里地呢。
　　这两个村子的人仿佛被二皇子抛弃了，小村落孤苦无依的矗立在那里，接受敌人无情的摧残。
　　小将骑着马，嘴巴里叼着一根野草，他眼神轻蔑的打量着边境的土地，嫌弃道：“都来多少次了，人都跑光了，连鸡都抓不着，真不如直接就打进去！”
　　他的随行士兵在后面拍马屁：“听说不日就要开战了，大人如此威武，必然是能上前线立军功的！”
　　小将闻言瞟他一眼，乐道：“你倒是会说话。”
　　那士兵连忙低下头：“属下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大人有本事，将军怎么会派您守边境关卡这么重要的地方呢！”
　　小将闻言愈发骄傲，哈哈大笑一声，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嗖”的冲了出去。
　　兵马行至半路，意外的撞见一妙龄女子乘坐一辆雕梁画壁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过。
　　那马车的车帘子都掀着，能让外面的人很清楚的看见女子的艳丽的容颜。
　　是男人就爱看美女，小将这边都是军中孤寡的饥渴汉子，见到如此美景，自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车里的人看。
　　许是发现了他们灼热的目光，女子抬眼朝这边望来，只一个抬眸，目光流转，容貌明艳，小将他们浑身一酥，感觉心神都荡漾了！
　　娘咧，这小娘们长的真带劲儿嗷，又勾勾又丢丢的！
　　竹凌今天画了个仿妆，仿的就是沈家大小姐，现在不敢说她与沈小姐有十成相似，但七八分必然是有的，忽悠忽悠外人绝对没问题。
　　竹凌看了那边的将士一眼，见时机已到，立刻开始了表演。
　　小将见刚才还温温柔柔的美人突然瞪起了眼睛，对他们怒喝：“哪来的军中糙汉，也敢盯着本小姐看！以你们的身份也配看我？来人，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小将：？？？
　　黎国士兵：？？？？
　　剧情怎么突然就崩了呢。
　　不对，是谁给你的自信，还敢挖我们的眼睛！
　　小将除了在上峰那里以外，哪里受过这种鸟气，立刻骂道：“不要脸的小娘皮，老子还真是给你脸了，既然如此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教你如何重新做人！”
　　说罢，他回头招呼一声：“兄弟们，把这小娘皮绑回去，供咱们晚上好好玩玩！”
　　士兵们立刻发出恶意的欢呼，看着竹凌的眼神都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竹凌露出一个轻狂的笑：“就凭你们，也配？”
　　小将怒火中烧，一马当先就冲到了前面，准备势必要让这小娘皮好看。
　　竹凌毫无所惧的出了马车，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向那小将的脸，小将猛地后仰躲过，接着就一刀砍断了马车的顶棚。
　　竹凌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跳下了马车，拿着鞭子指着小将气急败坏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盐商沈家的大小姐，敢欺负我，你们不想活了？！”
　　小将闻言把“盐商沈家”在嘴里念了一遍，随即邪肆狂笑道：“你们紫霄国的沈家，关我们黎国什么事？今日你惹了我们，绝无轻轻揭过的可能！”
　　竹凌脸色一白：“什么意思，这不是二殿下的军队？”
　　旁边的侍从都要吓尿了，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好像是黎国的军队……”
　　竹凌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白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小将见这美貌女子晕倒，举着刀发出嗤笑：“就这？”
　　就这，就这？
　　不仅是他，他身后跟上来的士兵们也都哄然大笑！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当所有士兵都陷入放松活跃的气氛时，竹凌这边佯装惊恐万分的车夫和随从们，提起刀爆起厮杀。
　　几乎是眨眼睛，第一排的士兵就尽数倒地。
　　而这还没有完，不远处村落的的墙后冒出来一批弓箭手，对着他们就是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袭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谁顶得住？
　　小将目眦欲裂，高声喊：“有偷袭，防守！防守！”
　　他一边来回挥舞着大刀抵挡箭雨，一边试图恢复阵型抵御敌击。
　　然而刚才措手不及的攻击已经把他的人马给冲乱了，现在再想拉回来，几乎是痴人说梦。
　　这些士兵平日里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事，对出门会遇见的敌袭毫无心理准备，更无应对方法。
　　所以不多时他们的人就少了一半。
　　小将气的眼睛都红了，但他却毫无办法，形势不等人，他只能憋屈的下令撤退，以图保全剩下的士兵。
　　但竹凌可没准备放过他！
　　她使了个眼色，旁边一起观战的廖广辉立马会意，反手操起一把长刀，飞身上马，直指那小将而去。
　　不多时，小将被他击落马下，趴在地上吐血。
　　主将被擒，其余的士兵自然也没了志气，立马丢盔弃甲的跑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人拦他们，毕竟这边正需要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呢。
　　竹凌一点都不可怜这些士兵，欺负平民百姓，掠夺村民财产，坏事都让他们干尽了，比之万恶的土匪根本没有本质的区别。
　　小将的头被廖广辉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竹凌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看他：“我还以为黎国将领多厉害呢，这不是三两下就被抓住了？也不怎么样嘛。”
　　小将恶狠狠的看着她，眼中杀意外泄：“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使阴招打我们！”
　　竹凌好整以暇的抱臂，居高临下道：“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打就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小将被她气的又吐出了一口血：“你们……沈、沈家，给我等着……”
　　竹凌不屑的重重的踹他一脚：“等着，等什么？我们沈家家大业大，就凭你还想报复我！”
　　小将被踹的眼前发黑，他颤抖着举起手指：“我可是黎国人……”
　　言外之意，黎国必然会给他做主。
　　竹凌又踹他一脚：“老娘打的就是你们黎国人！”
　　说罢，她吩咐随从：“把这个没啥本事的将领扒光了，挂到城门外面去，也叫他们黎国看看，到底是哪一国的人更厉害。”
　　她说的随意平淡，落在小将耳朵里却是五雷轰顶。
　　扒光了挂城墙上，那他还用活吗？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第233章 熊家兄弟
　　小将惊恐万分的抱住自己，试图阻止那些扒他衣服的壮汉，然而抗拒起不了任何作用。
　　好好的一个将领，就这么被扒成了白皮猪，用臭袜子堵了嘴，倒挂在城墙上！
　　城墙破败不堪，此处又人烟稀少，一个“白皮猪”挂在上面，十分的显眼。
　　此情此景，真是应和了那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愣是让人从悲凉中看出了搞笑！
　　不说别人，光是偷摸出来查看情况的守城兵，都忍不住想给他拉一曲二胡了。
　　当兵当成这样，除了拔剑自刎，估计没有其他出路了呀！
　　系统啧啧称奇：“挖槽，扒光倒挂，嘴塞臭袜，我觉得这是你们的对付恶人的标配手法了，真是遇到谁都这么干呀。”
　　竹凌闻言若有所思，好像真的是，自从在索风山打劫了土匪开始，这招都被他们纯熟的运用好多次了。
　　她摸摸下巴，忧愁道：“啧，怪我，把他们带坏了！要不下次还是换个方法吧，老扒衣服确实不雅。”
　　系统：“……”
　　怎么说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
　　竹凌顶着沈家大小姐的脸，在边境大摇大摆的转了好几圈，确保不管是黎国人还是本国人都看清楚了，这才慢悠悠的带人回去。
　　于是当天晚上，二皇子就知道了沈家大小姐使阴计痛揍黎国士兵的事。
　　二皇子看着前来告状的黎国使臣，脸上色彩丰富，五颜六色的转换，好看极了。
　　黎国使臣态度高傲，神情愤懑：“二殿下若是不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这事绝对掀不过去！”
　　二皇子头大如斗，好不容易谈成割让两座城池，让黎国将军帮他打仗的事情，结果现在因为手底下出了这种事，对方又来挑刺，他真是气都要气死了。
　　他一边派人去找沈家家主过来，一边尽量“和蔼”的问那使臣：“不知将军是个什么想法？”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最好赔点钱这事就过去了，这样让沈家他们自己出钱就行。
　　然而那使臣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如他的意，张口就要再加两座城池。
　　废话，银子去哪儿不能挣，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二皇子：“……”
　　二皇子恨不得原地表演一个托马斯回旋踢，把那不要脸的黎国使臣直接踹回去。
　　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干，此时正是性命攸关之时，即便有再大的怒火，他也只能忍下来，想办法和对方和谈。
　　二皇子那边“忍辱负重”和黎国谈判，竹凌这边也没闲着，她正拿着一沓富户表，准备找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开刀。
　　好巧不巧，今日她带人去城里踩点，那对熊家兄弟就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事情很简单，一个美貌但憔悴的少女在街上赤脚狂奔，试图躲避身后追赶的家丁。
　　街上的行人看清楚了那些家丁的衣服，居然连一个敢上去帮忙的都没有。
　　竹凌正讶异着，就看那女子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似乎想要钻进她身后的小巷。
　　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小鹿似的眼神充满惊恐，衣袖翻飞间，更是露出了身上被鞭打的青紫痕迹！
　　家丁拿着木棒追在后面，女子拼尽全力的奔跑，但在巷口转弯的时候，却因为跑的太急不幸摔倒在地上，痛的起不来身。
　　追逐的人见状放慢了脚步，一边朝这边跑，一边大笑着嘲弄女子的不自量力。
　　美貌女子艰难的动了一下胳膊肘，上面被擦破了一大块皮，沾满泥沙，露出血肉。
　　腿也痛的无法动弹，看着越来越近的家丁，她的脸上露出绝望，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逃不掉这个魔窟？！
　　竹凌花了三秒时间思考自己救不救，毕竟当街救人扫尾很麻烦，但最后她还是决定伸出援手。
　　唉，她这个人太心软了，就是见不到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受欺负。
　　于是，当这群健壮的家丁快跑到跟前的时候，竹凌上前几步，漫不经心的出腿，绊了他们一下。
　　然后滑稽的场景就出现了，为首的家丁猝不及防被绊倒，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
　　随着第一个人摔倒，后面的家丁被他的身体拦住，有人试图避让，但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撞上来，然后不出意料的摔到地上，甚至有几个人还叠了罗汉！
　　“啊啊啊！”
　　“啊啊，我的老腰啊！”
　　“哪个天杀的敢绊老子？！”
　　美貌女子被竹凌的人扶着站起来，她慌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来不及回过神。
　　竹凌看着摔的最惨的那个家丁，毫无诚意的道歉道：“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眼神不太好，你没事吧？”
　　摔的最惨的自然是家丁里的领头人，那人第一个摔倒，此时被压在最底下，他使劲的推着身上的人，想让他们起来。
　　等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来，他凶巴巴的瞪着竹凌：“哪来的小娘皮，敢扰我们熊家的事！”
　　熊家？
　　竹凌回忆着自己刚看过没多久的资料，心中了然。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装作一副又娇又媚的样子看那家丁：“这怎么敢呢？早就听说熊家家财万贯，两位少爷更是举世无双，小女子钦慕的紧呢！
　　你们追那憔悴无颜的女子做什么？不如让我跟你们回去，看我这花容月貌的姿色，到时候你们少爷必然有赏！”
　　家丁目露迟疑，他一边觉得这女子确实长的不错，一双眼睛会勾人一样妩媚，少爷八成会喜欢，但又怕放了手上抓的人，到时候会挨骂。
　　竹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娇笑道：“我又没说拿我换她，我跟她一起去，到时候你们不就有双倍的功劳了吗？”
　　家丁眼前一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为了得到少爷的奖赏，他立马转身带路，让竹凌跟着他们走。
　　竹凌朝后面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瞬间隐入人群中跟随，只留下两个人扶着那美貌女子跟在后面。
　　美貌女子刚刚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心中产生能够得救的希冀，此时见自己还是要被送回去，整个人顿时灰败下来，一言不发。
　　她光着脚跑了这一路，脚心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已经流出了血迹。
　　竹凌扫了一眼她的脚底，随后三言两语和那几个家丁搭上话茬，把他们捧得找不着北，等熟了之后，就提议找个马车来坐，毕竟自己身娇体弱走不了那么久的路。
　　家丁本来还嫌她事多，但见塞到自己手里的碎银子，顿时改变了主意。
　　不一会儿，这人就叫来了一辆马车，竹凌自顾自上了车，然后一副发现里面十分宽敞的样子，叫自己的仆从也上来坐。
　　和仆从一起上来的自然还有那个美貌的女子。
　　马车被家丁指挥着前进，那女子坐在车里，整一个神游天外的状态。
　　竹凌让自己的人看着车门，然后小声的和那女子说话：“叶小姐？”
　　美貌女子猛然抬头，惊悚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沙哑着嗓子出声：“你……怎么知道我？”
　　叶小姐是此处一本地富商的女儿，因为长相出众，偶然出门几次，就被熊家兄弟中的老大盯上了。
　　熊大求娶不成，转而就使了阴招，害的叶家家破人亡，然后把下大狱的叶家小姐叶容音弄了出来，当自己的x奴！
　　所以叶容音拿的是妥妥的虐恋情深、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无下限脑残剧本！
　　杀你父母、灭你满门，还要你臣服在我脚下受我欺辱，这操作真是踩在正常人的承受底线上来回横跳。
　　当然，叶容音的凄惨自然不止于此，众所周知，熊大和熊二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所以虽然是熊大把叶容音弄回去的，但她却承受了两个人非人的折磨。
　　根据竹凌拿到的资料看，这两兄弟对叶容音那是虐心又虐身，行为令人发指……
　　系统“啪”的拍到桌子上：“不行，你这样太侮辱熊大熊二了，我不同意！快叫他们贱人和孬种！仗着有点权势就恃强凌弱欺负人家弱女子，真不是东西，果然权力和金钱就不能沦落到坏人手中！”
　　竹凌从善如流，与叶容音咬耳朵：“熊家那两个贱人和孬种，你想怎么报复他们？”
　　叶容音瞳孔放大，她立刻顾不上询问竹凌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事情，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最后一棵野草，她咬牙切齿低声道：“我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竹凌安抚的搂住她的肩膀，又轻声道：“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叶容音眼中恨意滔天：“正是如此！”
　　竹凌看着她的眼睛：“好，只要你配合我，我让你亲眼看着那两个人渣死在你脚底下。”
　　叶容音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她疯狂点头：“好！我、我全都听你的。”
　　竹凌欣慰的点点头，随着越来越靠近熊家，两人不再说话。
　　到了熊家门口，因为家丁作保，竹凌带着人顺利的进了院子，进门之前，她的手随意的撩了一下头发，比了个隐蔽手势。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廖广辉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后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有家丁在前面引路，竹凌和叶容音走在后面，不多时就到了熊家兄弟寻欢作乐的内院。
　　还没进去，就听见一男子声音的传了出来。
　　光听声音，说话的人倒是有副好嗓子，只是话里的内容却让人恶心的想吐：“现在做这副寻死觅活的姿态给谁看，你刚才不也爽到了吗？”
　　竹凌：“……”
　　竹凌立马拳头硬了！
　　里面的剧情都不用猜，这不就是典型的施暴者大言不惭的羞辱受害者，说：你凭什么告我，我虽然打你揍你折磨你，但你不也很享受吗？
　　竹凌心中一片阴沉，但脸上还是面不改色，她拉着瑟瑟发抖的叶容音，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和自己的仆从站在一起，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两人正在欺辱一个女子，熊贱的声音阴险而残酷：“再哭，我就叫人把你的舌头割了，再把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划花！”
　　那女子立马止住了眼泪，吓得只敢发抖。
　　竹凌心中的寒意到达冰点，她清咳一声，打断了院子里的污糟不堪。
　　熊贱和熊孬转过头，看见竹凌皆是眼前一亮。
　　立刻有家丁上去汇报情况，果不其然，听完家丁的汇报，熊贱顿时赏了家丁不少钱财。
　　家丁心中欢喜，自觉今日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感恩戴德的行礼下去了！
　　两人虽急色，但作为“高高在上”的狩猎者，他们还是十分有“风度”的先关注了一下旧人。
　　熊贱看着叶容音，露出了个温柔的笑：“乖乖，你可回来了？我早就说了，你瞎跑什么，除了弄伤自己让我心疼，又能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场景不对，系统都要给这恬不知耻的人渣鼓掌了。
　　瞧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柔至极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对爱人真情表白呢。
　　叶容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眼中全是不甘和痛恨。
　　熊贱见她不说话也不生气，揽了揽衣袍，遮住自己的肌肉，懒懒散散的朝这边走过来。
　　说起来，若是只看外貌，熊贱和熊孬两个家伙长得也算人模狗样。
　　竹凌只看一眼两人一模一样的脸庞，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双胞胎，性格迥异，长相合格，喜欢虐人，心理变态……这绝对是无脑虐恋剧本的男主！而叶容音就是那个倒霉透顶的女主！
　　草！一种可怕的植物。
　　在熊贱即将走到叶容音面前时，竹凌移步挡在了他的面前，笑道：“是小女子长的不入少爷们的眼吗？怎么还去看这个残花败柳。”
　　熊贱停下脚步，饶有趣味看着竹凌：“哦？你对自己很自信。”
　　哪怕是绝色女子，但在这两人眼中，也不过是玩的时间长和短的区别，毕竟他们的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叶容音，所以没人对她另眼相待。


第234章 割以永治
　　竹凌面露羞涩：“我会的花样可多了，所以想和两位少爷单独玩玩！”
　　“你一个人，和我们两个？”熊贱凉凉的看着她。
　　熊孬也走了过来，大声嘲笑道：“我们兄弟两人天赋异禀，你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竹凌装作不服气的样子，反驳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不成你们不行？”
　　是男人就不能被说不行！
　　两人神色一凛，随即邪笑：“好啊，那就单独陪你玩玩，希望你待会儿哭的时候不要很大声！”
　　竹凌一脸傲然的指着四周：“让他们都出去！”
　　熊贱冷笑一声，手一挥，院子里的人都被带了出去。
　　叶容音出门前担忧的看了竹凌一眼，但见那两个仆从都不害怕，也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等到院子里的人走光，四下立刻变的静悄悄的。
　　熊孬没骨头一样躺在躺椅上，一双丹凤眼看着她：“开始吧，让我们瞧瞧你的花样。”
　　竹凌却没遂他的意，转而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的坐到了一边。
　　熊孬皱眉：“你什么意思，叫你过来伺候我们，你坐在那干什么？”
　　竹凌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声音褪去了刚才的羞怯，变的凉薄：“别着急啊，正在思考用什么花样伺候你们呢！”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
　　熊贱倒是沉得住气，只充满兴味的上上下下打量竹凌，而熊孬就不一样了，他冷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竹凌面前：“料想你也没什么花样可玩儿，那就先来玩玩我的花样吧！”
　　说罢，他就要伸手去扯竹凌的衣服。
　　竹凌拿着茶杯的手一晃，茶盏就摔在了地上。
　　热烫的茶水溅了熊孬一腿，他尖叫了一声跳开。
　　熊孬火冒八丈，拍掉热水后本想咒骂几句，但下一瞬就觉得脑中发晕，软软的倒了下去。
　　熊贱本来还老神在在的看戏，此时见弟弟猛的倒下，立刻起身过来查看，但他没走几步，也软倒在了地上。
　　两人都不是傻子，看着现场唯一站立的竹凌，惊恐道：“你做了什么？”
　　竹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能做什么？当然是跟你们玩花样呀。”
　　她刚才倒茶的时候，顺便碾碎了一颗从盗版系统那里得来的定向挥发毒丸，此时这两人都中了毒。
　　此毒名为透骨香，中毒之人初始只觉得浑身无力，躺倒在地任人宰割，等一天之后毒药深入骨髓，便是抓心挠肝的折磨，足足持续三天三夜才能痛苦的死去。
　　更绝的是，在此过程中，中毒者身上会发出一种引诱动物狂暴的香气，让动物代替人折磨中毒者。
　　竹凌一开始还觉得设计此毒的人用心险恶，现在却觉得这不就是给熊贱熊孬量身定做的好东西嘛！
　　她也懒得跟两个人渣废话，听到外面有打闹的声音，就站起了身打开了院门，不多时，廖广辉带着一堆穿着强盗服的人就走了进来。
　　竹凌漫不经心的吩咐人：“去找几条野狗来！”
　　廖广辉本来还想说自己这么快控制了全场，想得一句夸奖，闻言后背一凉，直觉东家又要干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果不其然，野狗一进门，闻到了透骨香，顿时暴躁的狂吠！
　　竹凌摆摆手：“来两个人给他俩帮帮忙呀，一个个没眼力劲儿的！没看见狗子们要和熊家少爷交流感情吗？”
　　熊贱和熊孬哪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顿时目眦欲裂，惊恐万分：“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
　　……
　　系统放起了背景音乐，正是周总的：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那年那月那日，游击军们的灵魂进行了全新的“洗涤”。
　　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被刷新了下线，论彪悍和狠辣，我们东家说第二，哪个敢排第一？！
　　旁边跪在地上的家丁颤抖着捂上眼睛：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看这种恶心的场面！呜呜呜！
　　廖广辉抽搐着嘴角，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颠覆了，不愧是东家能做出来的事，席澜那家伙虽然哪里都不好，但有一句话说的对，东家的心是真黑！
　　他摸摸鼻子，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太难看，索性叫人在那边搭了个帘子，又贴心的多叫了几条野狗来围观……
　　野狗：“……”
　　就挺突然，挺刺激的！
　　竹凌着人搬了椅子，金刀大马的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差人进去问候两个人渣：
　　“享受吗？不享受你叫的那么大声干嘛？”
　　“你都享受的哭了，还一副屈辱的样子，能不能诚实一点？”
　　“哭什么哭，不是你刚才发浪的时候了，再哭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别给我玩要死要活那一套！”
　　两个人渣说的话，被他们如数奉还。
　　所谓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会觉得疼，他们所谓的被害者会有爽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是被害者罢了！
　　竹凌让人叫了叶容音进来。
　　叶容音老早就听到了两个人渣的惨叫，此时走进院子，心里不仅没有胆怯，还全然都是激动！
　　等她看见两个破布袋子一样躺在地上的熊贱和熊孬之后，整个人都僵住！
　　随即，她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笑疼了肚子，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你们这些人渣，你们也有今天！”
　　她冲上去，一脚一脚的狠狠踢在两个人渣的身上，仿佛不知疲倦，明明是个弱女子，却仅凭一己之力将两人踹的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熊贱和熊孬此时已经灵魂出窍了，因为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全都处于一种虚幻的感觉中！
　　竹凌看她打的差不多了，便扔过去一把尖刀：“敢动手吗？阉了他们！”
　　幸甚至哉，割以永治。
　　虽然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但强奸犯需要阉割这条定律，是竹凌十分认可的。
　　做坏事的人却还能留有作案工具，那不是扯呢嘛！
　　叶容音捡起那把匕首，眼中闪着寒光：“当然敢！”
　　熊贱和熊孬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嘶哑着嗓子求饶，他们在地上爬行，试图远离恶鬼一样的叶容音。
　　叶容音一步一步缓慢的跟了上去，此时双方地位颠倒，狩猎者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猎物，他们将会遭遇最惨痛的报复！
　　在痛苦的尖叫声响起来之时，竹凌垂下眼眸，以免污了自己的眼睛。
　　她用盖子撇去茶沫，却没有递到嘴边，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让人觉得肮脏，所以怎么会喝呢？
　　等叶容音亲手报了大仇，提着那把刀回来，直接“咚”的一声跪在了竹凌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人救我！小女子叶容音，以后愿为恩人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显然不像个闺阁女子能说出来的话，但竹凌却很满意，她就喜欢这种拎得清、懂得事的女子。
　　于是她道：“刀送你了，和我的护卫站到一起吧，晚点再找你谈话。”
　　叶容音立马点头称是，笔直的站到了一边。
　　她知道，收拾了这两个杂碎，恩人接下来才是办正事的时候！
　　……
　　两条死狗一样的熊家兄弟被人拖了出去。
　　竹凌看着院子里被带进来的熊家其余人，这些人或胆怯或欣喜或慌张，每个人表情不一，但都紧张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宣判。
　　竹凌开口：“把熊家的家财统计出来，所有被抓的男男女女，只要愿意走的，全都给补偿放出去，不愿意走的，找个宅子养起来，每个月划拨费用。
　　这些仆人，让他们挨个指正，但凡参与其中、罪大恶极的，一律就地处死！”
　　这回她没准备再走官府路线，毕竟这是二皇子的地盘，他们伪装的又是黎国乔装打扮的士兵，所以自然要暗地里处理，手段暴虐一点也没有问题，恰好还能起到震慑作用。
　　因为半路撞上了叶容音，本来计划在明日的行动提前到了今天，不过他们本身踩点就踩的差不多了，仓促动手也没受到多大限制。
　　此时不止熊家，其余六七户为富不仁的富商和贪官家中都遭了殃。
　　沈家虽然不住在边城，但沈家在边城的商铺却损失惨重，突如其来的土匪窜进店里，连续砸了他们几十间铺子，吓得里面的掌柜脑子嗡嗡的，连句话都不敢说！
　　二皇子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又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还怎么和谈？！
　　这不就是想要他死嘛！
　　……
　　竹凌虽然亲自去过熊家，但那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一时半会儿还凑不到一起录口供。
　　趁着这个时间差，他们又打扮成难民的样子，暗戳戳的带人跑路了。
　　这回去的地方是二皇子与长公主对峙的前线。
　　席澜和竹浣纱他们已经提前去了那边，这几日正用各种骚操作折磨二皇子的士兵。
　　包括但不限于：
　　在野猪的尾巴后面栓鞭炮，赶它们进对方军营，把士兵们搞的一团糟！
　　在半夜的时候毫无规律的搞敌袭，让人烦不胜烦！
　　在对方兵马出门探查敌情时，猝不及防的从某个小树林钻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痛打，打完就跑，毫不恋战，贱的冒青烟！
　　二皇子的大将都要被气炸了，第一回遇见有人打仗像过家家一样乱来，但该死的还极有成效，把他们搞的日日戒备，连续许多天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竹凌到的时候，正听见邢彬在那给竹浣纱当无脑迷弟：“浣纱妹妹，今晚咱们再策划一次袭击，到时候咱们冲上去就嘎嘎乱杀，你负责乱杀，我负责嘎嘎！”
　　竹浣纱嫌弃的看他一眼：“你可别跟着我，碍手碍脚的！”
　　这话邢彬听着就不乐意了：“没我能行吗？没我谁能用语言就把对方气的半死，带上我那是事半功倍的好吗？”
　　竹浣纱正要和她争辩，不经意回头，却看见竹凌正依靠在军帐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她顿时欣喜万分，飞快的朝这边跑来：“姐，你什么时候到的？”
　　邢彬也立刻跟了过来：“竹姐姐，一切可顺利？”
　　竹凌给他俩来了个摸头套餐，讲了一下自己那边的战况，然后把叶容音介绍给了他们。
　　竹浣纱对叶容音的遭遇十分同情，拉着她说了好半天的话。
　　叶容音有些受宠若惊，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大方一些：“……我以前就看过那本《剑道第一仙》，夜轻瑶和我一样姓‘叶’，虽然不是同一个字，但她强悍的精神却是我毕生所追求的高度，即便不能修仙，我也想成为她那样坚韧不拔、靠自己站到巅峰上的女中侠客！”
　　竹浣纱一把握住她的手，惊喜道：“你和我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我决定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好姐妹！”
　　叶容音展颜一笑，心中的郁气因为她这毫无芥蒂的话消散了不少。
　　她不是不自卑的，在这种世道下，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女子失了清白，一定会被别人瞧不起。
　　但她又是那样幸运，解救她的人从未看不起她。
　　竹浣纱和她相谈甚欢，甚至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至理名言”：
　　“你大可不必为自己的过往忧愁，若是找不到好对象，穷则不婚不育，达则去父留女，咱们女子又不是非得嫁人，何必在意那些男人的目光？”
　　穷则不婚不育，达则去父留女！
　　叶容音震惊看着她：“还、还可以这样吗？”
　　竹浣纱认真的点点头：“是呀，我娘催婚的时候，我姐教我说的！虽然我爹娘暂时还有些想不通，但咱们得想得通，放着清闲日子不过，谁去伺候那些狗男人！”
　　叶容音表示自己学到了，她郑重的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
　　然而旁边的邢彬却露出了幽怨的眼神，这样下去可怎么好，他都二十岁了，还怎么脱单呀！
　　……
　　叶容音有一手绘画的好本事，几人从边境一路走来，按照竹凌给她的写实画法，一张更加精确清晰的舆图呈现了出来。
　　这也是竹凌收留她的原因之一，叶家擅画，以前就是专门做画局生意的，除了舆图以外，她还可以帮助竹凌画各种精确图纸，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技术型人才。


第235章 有些人救不了
　　竹凌由衷感叹道：“啧，为什么非要把优秀又坚韧的妹子变成虐文女主，我真是想不通那些人的脑回路！是自我奋斗不香吗？还是天生长了反骨，特别的欠虐？”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起因是叶容音在自己的帐篷里被人捅了一剪刀！
　　好在她反应快，伤势并不严重，伤人的丫鬟也被听见动静赶来士兵飞快的制服住押了下去。
　　这丫鬟叫青衣，是叶容音自己的贴身丫鬟，当初熊贱把她从大狱里捞出来的时候，为了胁迫她顺从，还抓了她的丫鬟当人质。
　　叶容音好不容易逃离了魔窟，自然不会忘记因自己受牵连的青衣，所以和竹凌离开时，把她也带上了。
　　青衣在熊家两人渣手上受的罪并不比叶容音少，不仅如此，她还在这期间生育了一个男孩。
　　如今熊家两人已死，青衣一个孤女带着一个两岁孩子，叶容音总是要格外照顾她几分。
　　为了让她早日走出阴影，自立自强，叶容音还把自己从竹浣纱那里学到的东西传授给青衣。
　　但青衣每次听完那些话，面上都明暗不定，一言不发。
　　叶容音以为她还没有接受现在的情况，心里苦涩，每每遇到这种局面，便好言好语的劝解安慰。
　　今日又是这样的情况，叶容音想要她找点事做，别天天窝在帐篷里，绣花也好，学字也罢，总比天天发呆的强。
　　然而那青衣却被踩到了痛脚，她仿佛忍无可忍的尖锐道：“你以为我是小姐你吗？什么东西都能看得懂，什么东西都能学的会？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丫鬟，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叶容音惊讶，她不解的看着青衣：“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学会了这里面的任何一样，以后都能养活自己……”
　　青衣尖叫着打断她：“本来就有人养活我，为什么我还要养活我自己？！”
　　说罢，她掏出绣花篮子里的剪刀，面色阴狠的朝着毫不设防的叶容音就刺了过去：
　　“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你把我孩子的父亲杀了，你是我的仇人！仇人你懂吗？”
　　叶容音连忙躲避，但剪刀还是刺入了她的手臂，剧痛传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青衣：“我是你的仇人？”
　　青衣一击不成，举起剪刀又要厮杀，好在军帐外的人听到了打闹声，立刻冲了进来。
　　青衣被人制服，在地上癫狂的嘶吼：
　　“都怪你，都怪你杀了少爷！如果你不杀他们，他们以后会给我好日子的，我的儿子也会是小少爷，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你这个贱女人，少爷对你不好吗？每个月他们去你的房里最多，给你丫鬟仆从、给你锦衣玉食，你怎么还不满足？
　　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他们暖化了呀！你这个恶毒又狠心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叶容音心神巨震，巨大的刺激之下，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是这样想的？你居然是这样想的？！”
　　叶容音美目圆瞪，感觉自己遭遇了最深的背叛，她歇斯底里的怒吼：
　　“青衣！他们每次来我房里是来折磨我的呀！
　　我在家里过的不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吗？凭什么要感谢他们的施舍！
　　我有父母、有兄弟，这些人每一个都对我关怀备至，没有那两个人渣，我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我为什么要在他们的手底下苟且偷生？
　　你被他们洗脑了吗？他们对你那么狠，对我那么狠，你忘记你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时候了吗？
　　他们逼迫你失去清白，逼迫你生下孩子，用你的命威胁我，用孩子的命威胁你，你居然还留恋他们？你的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青衣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依旧癫狂，眼中布满了气血上涌的红血丝：“不，不是这样的！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本来我都把他们哄好了，本来我都让他们升我当姨娘了，结果你却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一切！哈哈哈哈……”
　　她极度痛苦地笑着，眼中甚至流下了血泪：“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那么费力的讨好他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现在一切都完了，完了！”
　　叶容音气的浑身颤抖，伸手指着她：“你、你……”
　　她真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居然有人会相信那两个人渣的许诺，他们从来不都是先给别人希望，然后又踩碎这个希望，欣赏别人更加绝望的表情，以此为乐的吗？
　　青衣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或者说，她们甚至每一天都在经历这种事情，但她居然还愿意去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甚至在两人死后还执迷不悟！
　　竹凌是刚刚到场的，她听完了后半段，也是觉得一阵无语。
　　怎么说呢，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举世无双的奇葩。
　　系统抖落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这女子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吧？怎么还为罪犯说话呢？”
　　竹凌吐出几个字：“是PUA！”
　　青衣被人拖拽出来，连同她的孩子一起关到了小黑屋。
　　叶容音则被军医拉去治疗。
　　竹凌见残局收拾好了，就去找那青衣谈话，试图把这女子的歪曲思路掰回来。
　　但那女子仿佛已经陷入了自我幻想的深渊，遇到谁都充满了攻击性，只要有人劝她，立刻炸毛，毫不留情的攻击对方！
　　没有办法，竹凌只好先把她关起来，让她冷静一下。
　　被PUA的太惨了，这女子恐怕很难好过来。
　　叶容音知道情况后，面上浮现出一抹巨大的痛苦：“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竹浣纱冷哼：“这又关你什么事呢？是她自己脑子不清楚！”
　　竹凌虽然怜悯青衣，但也不得不说，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批人，意志力极其薄弱，很容易遭遇外界的摧残。
　　这样的人，除非一辈子不遇到大事，否则为了轻松自在的活着，很快就能倒向恶势力的阵营，然后为了不让自己的心里具有负罪感，强行推卸责任，以图让别人来承担恶果。
　　但她现在毕竟是受害者，竹凌还是愿意多给她几次机会。
　　青衣被关了半个月，长公主和二皇子的战斗也正面打响。
　　二皇子本来兵马就不足，又和黎国闹掰了，前后夹击之下，只能节节败退。
　　长公主乘胜追击，不仅活捉了自己的二哥，还把来捡漏的黎国也揍了一顿。
　　黎国属实没想到长公主一个女子带兵还能这么猛，所以他们战略上轻敌了，被揍了一顿后，灰溜溜的跑回家去。
　　等二皇子的封地被长公主尽收囊中，除了派遣来接管的驻军和官员，其他大部队都要返回南方休整补给。
　　临走的时候，竹凌让叶容音去问青衣反省好没有。
　　虽说关她小黑屋了，但这些天也时常有人去给她做心理疏导，吃穿也没委屈她，但凡是个正常人，就算还没转过弯来，也该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不对劲了。
　　叶容音到的时候，青衣正在给孩子喂饭，瞧着她的神智仿佛已经恢复了，眼神也带着清明。
　　见叶容音来，青衣立马跪在地上，不停的对她道歉，祈求她让自己出去，并且保证已经改过自新，从此以后再也不想那些事了。
　　叶容音和她一起长大，虽也防备，但终究心软，于是就把她放了出来。
　　她想得很好，到时候给她一笔钱，让她随意找一处喜欢的地方安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就好了。
　　然而她却低估了青衣的演技，这人一出牢笼，立刻去抢士兵的刀剑：“我要杀了你这个贱女人给少爷们报仇！”
　　士兵：？？？
　　士兵可是战场上腥风血雨闯过来的，怎么可能被她一弱女子随意抢了保命的家伙，他本能的做出反应，提前一步拔出自己的弯刀，寒光一闪，有人领了盒饭！
　　叶容音：！！！
　　她看着躺在血泊之中，满脸不甘死去的青衣，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叶容音的眼泪流下来，她再成熟，再坚韧，本质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此时被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背叛，心中悲愤可想而知！
　　竹凌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也有一瞬间忡愣，她放下毛笔，一个人出了门，在山野间散心。
　　廖广辉找到她，给她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暗纹的披风，此时已至深秋，凛冬将至，天气已经寒意阵阵了。
　　竹凌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萧瑟灰黄的天空：“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忘了这世间有些人能救，有些人救不了。”
　　廖广辉闷声道：“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竹凌沉默的看着湖面。
　　是呀，她已经尽力了，尽力去创造机会，尽力去给每一个女子机会，可还是有许多人，听不懂，听不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意孤行。
　　廖广辉也像她一样负手而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咱们能做到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至于她们的命运如何，皆是她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竹凌缓缓吐出心中浊气：“是极！吾辈做事，无愧天地，无愧我心，如此便足矣！”
　　……
　　竹凌的游击军跟着长公主的人马一起返回了南方，但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批人分散消失在了半路上。
　　黎国接壤元苍国，元苍国就是竹凌此行的目的地。
　　接下来长公主会去攻打太子和三皇子的地盘，攻克下来只是早晚的事，所以她要趁现在去搞点事情，增加一下我方支持的筹码。
　　她的出行长公主是知道并允许的，毕竟此行也是给长公主拉助力。
　　元苍国如今幼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子少母壮，太后实权在握，权倾朝野，不少官员都产生了危机意识，他们强烈反对太后一波的势力扩张，甚至几个能臣还试图控制小皇帝，指使他和太后顶撞。
　　说起元苍国这位太后，不需要过多解释，只提她的名字，就能让人肃然起敬。
　　没错，她叫——吕雉！
　　这位吕雉的生平和竹凌熟知的与女皇武则天齐名的吕太后有七八分相像。
　　此间吕雉的丈夫不再是出身草莽的刘邦，但她也依旧过的凄苦。
　　吕雉的夫君为先帝第七子，她虽然贵为皇子妃，但因遇见个不靠谱的渣男丈夫，生活的那叫一个坎坷。
　　首先，渣男比她大一轮，又老又丑还死了前妻，小姑娘不仅得忍他，还得被迫当后妈。
　　虽然此渣男是个皇子，但母家贫寒，又不得先帝宠爱，她带着大笔嫁妆嫁过去，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精准扶贫。
　　渣男被称为渣男，自然是有些案底在身上的。
　　自己闯祸让妻子背锅，扶持他上位却宠妾灭妻，桩桩件件，哪一样都能让大妇气死。
　　但吕雉生生的忍过来了，在好不容易熬死丈夫之后，她第一时间处死了丈夫的宠妃戚夫人。
　　她这一举动本是为了让自己顺心痛快，却没想到年纪五岁的儿子却对她的行为表现出了不满，甚至当面指责她是个不能容人的恶毒女人。
　　这话换别人说也就算了，但这可是她的亲儿子呀，当初渣男为了让戚夫人的儿子上位，甚至恨不得杀掉自己的儿子给人家让路。
　　如此深仇大恨，如今他居然还为仇人说话，真是生他还不如生块叉烧！
　　吕雉只有一子一女，除了这块叉烧，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大女儿，若不是女儿一心向着她，她真的能被智障儿子气死。
　　但因为性别的原因，为了自己和家族的的利益，现在她只能捧这个叉烧上位。
　　元苍国能臣为什么想控制小皇帝？不就是看他脑子不太好使，容易被人忽悠嘛。
　　明明吕雉一心一意为他筹划，想帮他稳固江山，但他就是把自己的母亲看作一个想跟他争权夺利的小人，明明才几岁的孩子，却行为乖张易怒，时常被人撺掇着冲着自己的母亲发脾气。
　　在竹凌拿到的资料中，这个吕雉展现出来的手腕和能力，处处表明了她是一个出色的统治者，但因为手上的牌实在是过于稀烂，才使她步步走的艰难。
　　系统闻弦而知雅意，欢快的鼓掌道：“还等什么？我同意扶持吕雉当女帝！以后让她的女儿继位就行，她的渣男丈夫和智障儿子都不配！”


第236章 吕雉
　　这也是竹凌此行的目的，如果五国之间只有一个女帝，那么长公必然要承受常人意想不到的压力，可若是有两个，她身上的压力就会大大的减少了。
　　吕雉无疑是个强权太后，同时也是个出色的统治者，她有手腕有心机，如今就差一个契机，就能借此东风扶摇直上！
　　竹凌此去就是要给她送这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只要送的巧妙，以后紫霄国与元苍国就是连襟的好姐妹好亲戚。
　　两个女帝结成同盟，不仅可以抵御男权的流言蜚语和礼教打击，还能互通有无，促进两国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长公主对这件事很重视，不仅给竹凌划拨了几百暗卫保护她的安全，连在元苍国的探子和暗线都全权交给她使用了。
　　有了这些便利，竹凌此次混进元苍国，几乎没花什么力气。
　　她的任务身份是一位上层名流老学者的外孙女。
　　竹凌对这个身份很满意，她毫不吝啬的夸了长公主一句，这么牛逼的大人物都能发展成暗线，这能力不做皇帝真是亏大了。
　　借着身份打掩护，竹凌一路从元苍国边境来到了他们的国都。
　　一路上，她也没忘记探查风土人情，临近国都的时候，心里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有了清晰的规划。
　　老学究姓孟，有两个儿子在元苍国朝廷为官，书香门第，家世清贵。
　　到了孟家第一天，孟家老两口抱着竹凌老泪纵横的哭了一场，仿佛她真是他们远嫁女儿的孩子，那演技炉火纯青，甩后代当红小鲜肉们一百条街！
　　竹凌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一抹眼睛，一口一个外公外婆，哭的比他们还情真意切。
　　孟家老两口：“……”
　　豁~来了个小狐狸啊！
　　在长公主带领大部队，竹浣纱带领游击军攻打三皇子的时候，竹凌已经成功混进了上流社会的宴席。
　　这是她入元都后参加的第五场宴席，孟老太君十分宠溺这个外孙女，一大把年纪还亲自带着她出门赴宴，为她造势。
　　因为孟家早就明言是要为这个大龄孙女招赘的，所以那些贵女们虽然觉得招赘有些不体面，但也没人故意找她的茬。
　　只要不是来和她们抢优秀的青年才俊的，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孤女，她们也愿意关心几分，给自己营造大方友好的形象。
　　于是竹凌仅凭三寸不烂之舌，飞快的发展起了自己的友谊脉络，没用多久，元都贵女圈里，孟小姐的大名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毕竟一个说话好听，办事好看，出手大方，还能帮人解忧的解语花，谁会不喜欢呢？
　　于是不出意料的，她受到了三公主的召见。
　　三公主自然是吕雉所出的大女儿，她为人亲和，性格沉着冷静，聪明而有谋略。
　　今年的她正值豆蔻年华，生的美丽而富有威仪，她看着竹凌：“听说你有个解语花的雅号，不知可否为本公主解忧？”
　　竹凌谦卑道：“不敢当公主谬赞，若是公主相信臣女，臣女愿为公主尽绵薄之力。”
　　于是三公主就说了自己的烦恼：“若有一人做的明明是好事，可外人都不理解，应当怎么办？”
　　她说的很委婉，但竹凌是什么人，立刻就明白她是想为自己的母后分忧。
　　这也正是竹凌所求的，就算三公主第一个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也会引导她问出来。
　　竹凌装作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道：“那必然是因为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好心，误解了她的好意，此种情况，需要将她做的事与缘由昭告天下才是。”
　　三公主讶然的看着她：“如何昭告天下？”
　　竹凌含笑，吐出两个字：“报纸！”
　　三公主不明所以，做洗耳恭听状。
　　竹凌娓娓道来：“想必公主清楚邸报的作用，此报纸与邸报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它受众更广，传播范围更大……”
　　两人在内室里聊了大半天，终于确定了办报纸的各项事宜，竹凌出门时，三公主罕见的亲自送她离开，虽然只送到二门，但也可见她的殊荣了。
　　引路的宫人不禁频频对她侧目，心中暗暗记下她的容貌，嘱咐自己日后必要小心对待。
　　……
　　三公主无疑是极其受宠的，她以玩乐为由要创办一份民间报纸，吕雉虽不知道报纸有何用，但还是宠溺的给她拨了钱款和人手，任她去折腾。
　　于是元苍国的第一份《全民日报》就诞生了！
　　这份报纸每日发行一次，收录了小说连载，奇闻趣事，科普知识……以及最重要的有关朝廷的政令解读和大事播报。
　　这些政令无疑都是吕太后发布出来的，她的施政初衷，中间遇见的难处，最后取得的结果，都被编成一个个脍炙人口的小故事，很快在百姓中流传开来。
　　本来只有读书人才会看报，因为只有他们才识字，但没过多久，底层百姓发现上面有许多图文并茂的农耕和医药方面的知识，也都纷纷购买起来。
　　一份报纸才几文钱，只要家里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基本上都买得起。
　　诚然，三公主肯定是不赚钱的，甚至她还在用自己的私库贴补宣传，水军一波波的出动，舆论和噱头都拉到极致，报纸这样东西很快就风靡起来！
　　人们对吕太后的偏见主要来自于朝堂上的争权，以及对她性别的短视，但能上朝的人自然只是小部分，更多的人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当报纸发行后，人们沉浸在故事中，抛开她的性别，只去看她的处事手段和为天下办的实事时，愕然发现她居然是一位优秀的统治者。
　　吕太后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出奇的漂亮，不论是处理政务难题，还是平衡百官势力，都有自己独特的技巧和方法。
　　如此一来，不少往日随波逐流看不起她的读书人和底层官员，都对吕太后刮目相看，甚至许多人对她崇敬不已，被她的风姿和手段所折服。
　　一女子能做到如此，不可谓是不厉害了！
　　而百姓们就单纯多了，当有识字的人去了乡下，给他们读了报纸上的内容，告诉他们吕太后对底层百姓的各项仁政之后，这些人立马对吕太后赞不绝口，人们开始称赞她，甚至庆幸小皇帝有这样一位雷厉风行的母亲。
　　小皇帝年幼，即便百姓们相信帝王的后代天赋异禀，但涉及自身利益，他们也不敢让一个五岁幼童去处置国事的，如今有人能更好的管理这个国家，哪怕是个女子，他们也能接受。
　　百姓们管谁当权执政吗？只要谁让他们过好日子，谁就可以当掌权人！
　　……
　　吕太后素来机谨，《全民日报》自发行之后，动静不同凡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报纸的影响力。
　　听完心腹官员的调查回话，她面上虽无太大波动，但心中却是狂喜——
　　女儿，这是给她送了个大杀器啊！
　　三公主虽然眼界不凡，但毕竟年幼，许多政治手段还没来得及学透。
　　换了吕雉这个帮渣男丈夫打江山的老政治人，自然立刻就看出了报纸的更多的了不得的用途。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挥手道：“去叫长乐来见我！”
　　长乐是三公主名字，也是她的封号，这两字蕴含了吕雉对自己亲女的无限爱护和祈愿。
　　三公主去见自己母后时，虽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心中还是忐忑的。
　　因为报纸是个绝对新鲜的玩意儿，她自己心中的把握的并不算很足，所以一开始没敢和母后明说，只打着玩闹的幌子去办的事。
　　如今事办成了，她半是欣喜，半是忧愁，毕竟没有和母后通过气，她也怕自己做的这些并不符合母后心意，毕竟母后与朝廷那些官员时交锋时，为了不恶化关系，虽也强硬，但更多的时候是以低调为主的。
　　长乐胡思乱想着就进了大殿，此时殿内没有其他人，她一进去就看见母后坐在上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脚步顿了顿，像往常一样活泼的朝母亲跑过去，然后依偎在她身边：“母后，你叫儿臣来有何事？”
　　吕雉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又点点她的鼻子，也没卖关子，直接问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儿，从哪找的好主意，做出了报纸这样的东西？”
　　三公主立马松了一口气，靠在她怀里撒娇：“儿臣想为母后分忧，可是专程找了许多人，才得了这么一个主意。又怕做的不好，之前都不敢与您说……”
　　吕雉闻言挑眉：“哦？你在哪找的智囊，竟有这样了不得的手段！”
　　三公主自然不会隐瞒，立刻把竹凌的报了出来：“是孟学究的外孙女，她的母亲过世了，家中无人，前两月才来元都投奔自己的外祖父。
　　此人真真是个妙人！只是参与了几场宴会，便得了个解语花的雅号，不然我也不会将她叫进府来交谈。
　　她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我只不过和她略提了一句，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就给我出了报纸这个主意！”
　　吕雉也来了兴趣：“你将她传进宫来，我要见见她。”
　　如此大才，若是真的，必然是要收之麾下的。
　　三公主高兴的点头：“我明日便叫她来拜见您！”
　　竹凌收到太后传召旨意的时候，正在安排紫霄国发行报纸的各项事宜，在这个世界里，紫霄国算是她的母国加大本营，有好东西自然不能忘记自己人。
　　听到宫里来人，她放下笔出去接了旨，回屋之后，唇边露出了尽在掌握的神秘笑容。
　　吕太后终于来了，不枉她几个月的精心谋划！
　　现如今，长公主已经将三皇子拿下，只剩攻破紫霄国京都这最后一步了，在这之前，她必须说服元苍国当权人站队。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来人教导竹凌礼仪，然后等她都学会了之后，才带她进入宫觐见。
　　系统：“以前还说打死不给人行礼，现在是不是flag破灭了？”
　　竹凌抹了抹眼角莫须有的泪水，忧伤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吕雉此时已经处理完了政务，和三公主坐在大殿里说着报纸的事情。
　　见竹凌进来，这两人顿时把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竹凌从容不迫的回答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一番谈话下来，不仅每句话都有理有据，而且见解非凡。
　　三公主对她满眼赞赏，转头对自己的母亲道：“母后，我早就说了她是个钟灵毓秀的人儿，您现在信了吧！”
　　吕雉虽然也渴求她的才华，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如此有才能的女子，怎么会拖到二十多岁还未出嫁，而且她出身孟家大族，哪怕只是个外孙女，但有着这层关系，也定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怎么可能在闺阁时一点才名都没传出来？这很不合理。
　　吕雉上上下下的大量她，然后问道：“你这一身学问，师从何处？”
　　竹凌站起身，给她行了个士人礼：“臣女知娘娘对我疑惑众多，但请娘娘屏退左右，臣女有一物献与娘娘，娘娘一看便会知晓。”
　　吕雉蹙眉：“是什么物品？”
　　她身份尊贵，是最出不得差错的，竹凌如此逾越的话说出来，便叫人忍不住怀疑她的用意。
　　连三公主都替她心惊，生怕母后动了气降罪于她，连忙道：“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便是，此处没有外人。”
　　现在殿内确实没有外人，四周俯首帖耳站立是都是吕雉和三公主的仆从。
　　竹凌却坚持己见，强硬道：“臣女所拿，必是娘娘此时急需之物，若是娘娘不放心，可以让隐卫用弓箭瞄准我，如此便可保管臣女绝无异动的机会！只是这里人多口杂，是必定不能留有这么多人的。”
　　见她为自己思虑周全，又说的信誓旦旦，吕雉眯眼细瞧了她一会儿，同意了她的请求。
　　宫人垂首退了出去，竟有几十人之多。
　　殿内恢复沉静，气氛也格外严肃，一如竹凌与长公主会谈的那日。
　　三公主看了一眼瞧不出喜怒的母后，心中有些焦急，她对竹凌开口：“孟姑娘，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究竟要呈什么东西。”


第237章 助娘娘位登九五
　　竹凌淡然一笑，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
　　三公主大吃一惊，“嚯”的站起来，指着她愤怒道：“你居然敢在腰封里藏东西！”
　　宫人们是吃素的吗？这都没查出来！
　　她有些慌张，生怕竹凌突然一个暴起伤害了母后。
　　吕雉却不动如山，以手支颐，斜靠在软榻上静等她的表演。
　　竹凌瞧着优雅矜贵的靠在那里，仿佛不为外物所动的吕雉，暗暗称赞，不愧是一代吕后，这定力，绝绝子！
　　她把那本薄册子呈到身前：“这就是臣女要进献给娘娘稀世珍宝！请娘娘务必当场翻阅，阅后即焚！”
　　阅后即焚，这么严重吗？
　　此时宫人已经尽数退下了，三公主左右看看，只好自己提着裙摆去她面前拿书。
　　等书册拿到手上，三公主疑惑的念了一下书名：“《武则天秘史》？”
　　若是后世之人处于此环境下，必定要惊掉下巴，然后反手给竹凌的勇气疯狂打call！
　　但吕雉不知道武则天是谁，只缓声道：“呈过来。”
　　书册只有薄薄的五六页，是武则天生平简史，竹凌做了修改，只写到她登上帝位，便戛然而止。
　　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看这本书，吕雉耐着性子翻看，见前面只是小宫女的上位路便有些不悦，但多看了几页后，面色就渐渐凝重起来。
　　三公主不知道母后神色变化的缘由，但见她周身气场越来越低迷压迫，也开始心中打鼓。
　　孟姑娘是她举荐给母后的，如果她行为有失，便是自己的过错。
　　随着书册越翻越薄，整个大殿里落针可闻，气氛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三公主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直觉告诉她，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她不由十分好奇那册书上写了什么。
　　武则天是谁？她的秘史有何不同？为何母后会如此反应。
　　山雨欲来风满楼！
　　直到最后一页翻完，吕雉看着那惊世骇俗的结局心神巨震！
　　她的瞳孔猛然扩大，然后拍案而起：“孟氏女，你可知罪！”
　　属于强者的气场扑面而来，如此震慑之下，普通人恐怕要当场吓得尿裤子。
　　但竹凌却浅笑盈盈：“臣女无罪。”
　　吕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拽住她的衣领，恨声道：“你究竟是谁？何人派你来扰乱君心的！”
　　三公主被这一幕吓了个好歹，她惊呼道：“母后！”
　　竹凌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她威胁到：“不瞒娘娘慧眼，我乃紫霄国长公主殿下派来的说客。”
　　吕雉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沉默几秒后，赫然松开她的衣领，冷笑道：“藏的倒是好！”
　　孟家如此大族都能让对方渗透，这让她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子紫霄国长公主的能力了。
　　竹凌淡然自若，声音带笑，充满了诱惑的意味：“娘娘不必动怒，我们没有任何恶意，鄙人竹凌，代表紫霄国来与娘娘和谈。
　　如娘娘刚才所阅，我愿助娘娘如武后一般，位登九五，叱咤天下！”
　　一回生二回熟，同样的套路竹凌已经玩过一遍了，此时正是熟能生巧的时候。
　　她看着吕雉惊疑交加的表情，应对自如：“太后娘娘才华横溢，智勇双全，又何必屈居于男人之下？
　　你那幼子是何德行，你难道不清楚吗？以他的性格，即便你一心一意扶持他坐稳这江山，可你又能得什么好处？
　　娘娘盼着吕家昌盛，可你的儿子也这样想吗？他在那些大臣的教唆下，恐怕巴不得吕家早死，以免外戚参政，影响他独掌大权了吧！”
　　一番话下来说，字字句句都带着尖刺，扎在了吕雉的心口上。
　　她何曾不知自己的儿子并非一心向着她这个母亲！
　　吕雉脸色有些发白，但竹凌的话却没有结束，她看向一旁呆愣的三公主：“可若是娘娘自己称帝呢？儿肖父、女肖母，三公主聪慧贤明，有储君风范，再加上她与您母女情深，两相联手，何愁吕家不兴！”
　　吕雉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何止！若她能称帝，整个吕家就是名正言顺的皇族，那是兴旺吗？那是祖坟通龙脉，直接原地飞升了！
　　竹凌绕着吕雉转了一圈，声音虚幻飘渺：“小皇帝尚幼，但公主已然成年，如今正是娘娘崛起的大好时机啊！趁此良机，只要好好谋划，你不仅可以连根拔除那些围绕在小皇帝身边的反对势力，还能借助公主这个强力臂膀，稳住天下局势！
　　或者说，你应该问问三公主意见，她想不想——做这天下的储君！”
　　三公主已经懵了，她嗫嚅着嘴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若是……”
　　她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吕雉心跳如雷，她盯着竹凌，恨不得一眼把她看透：女子，真的可以称帝吗？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紫霄国的长公主，吕雉不可思议的出声：“你们的长公主，如今正在夺嫡，她想要称帝？！”
　　竹凌莞尔一笑，给了她肯定的答案：“长公主殿下自然是有大志向的！当然，不怕娘娘知道，长公主萌生此念，也是我的手笔。
　　不仅如此，为了能让公主殿下更好的上位，我还给予了她全方位的扶持！
　　充足的粮草、先进的军备、正向的舆论、缜密的谋略……这些东西，都是我支援长公主殿下的，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使长公主殿下的称帝之路事半功倍。
　　当然，如今说与娘娘听，并不是想跟娘娘炫耀什么，而是这些东西，如今我也可借予娘娘！
　　只要娘娘有称帝之心，我、以及我身后的紫霄国，都可以给娘娘最大的助力！”
　　吕雉：“……”
　　吕雉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帝位仿佛唾手可得，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但理智却告诉她，这人是紫霄国的奸细，如果轻易相信她，可能会落入敌国的圈套，以至万劫不复！
　　竹凌自然猜得到她的犹豫：“娘娘不信我也没关系！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寻找其他人来扶持，元苍国这么大，想来总有一位杰出女子能有如此野心，担得起这个大任……”
　　吕雉和三公主脸色齐齐一变，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竹凌自然知道这话不对，如果她真的想去扶持别人，恐怕今日连这个大殿都走不出。
　　但此前那段话，也不过是激将法罢了，她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暂时来看，我还是认为娘娘最适合这个位置罢了！”
　　吕雉微闭眼睛，让自己冷静思索，三秒之后，她甩开宽大的宫装衣袖，抓住了竹凌的手臂，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果真可以助我？”
　　竹凌眼中全是势在必得：“太后娘娘，我是女子，我自然知道女子当国君的好处，这天下女子皆为男子所困，我的目的，不过想给女子们一片自由发展的天地罢了！而想要解放女子，必然要有女国君！”
　　说着，竹凌便阐述了自己意图推行的男女平等理念。
　　吕雉终于明白了她的志向，她的脸上猝然破冰，露出春风化雨的明艳笑容：“原来如此！先生也是有胸中有大丘壑之人。”
　　历史总在重演，竹凌在元苍国也终于混到了一句“先生”的称谓。
　　这个信号代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吕雉心动了，她也想要称帝了！
　　……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吕雉便觉得心潮澎湃，浑身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能量，她在殿内行走，带着拖尾的金红宫装绮丽复杂，如今更衬得她威仪万千、不可逼视！
　　她敏锐的政治直觉已经为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若是紫霄国也会出一位女帝，那么她做女帝，受到的阻力将会大大减少！
　　如今，确实是她为自己博一把至高无上的地位的最好时机！
　　目的达到了，竹凌也开始谈条件：“娘娘应当知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吕雉何等人也，立刻答道：“先生请讲。”
　　竹凌喝了一口案几上还有余温的茶水，润润嗓子，道：“都是不会叫娘娘为难的条件。
　　第一，你的三代继承人，都必须是的公主！
　　第二，允许女子进学经商，科举做官！发行保护女性的法律条文，从各方面提高女性地位，具体内容我会单独给你……
　　第三，娘娘问鼎帝位后，需与紫霄国守望相助，加入我们的国际联合组织！”
　　前两点都和长公主那边的差不多，唯有第三点是竹凌为自己的联合国做准备的。
　　成立联合国，五国友好邦交，开放商路，互利互惠，同时有女帝国家做表率，其他国家提高女性地位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毕竟如果他们不愿意提高，那么他们国家的优秀女性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女帝国家生活，虽然他们瞧不起女子，但女子身上的才华不得不说也是社会进步的根本之一。
　　女子可不是必须得为官从商才能展示才华，即便她们被束缚在狭小的后宅里，但在纺织上，在教育孩子上，在人类的艺术琴棋书画上，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发展上，都产生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所以，为了不激起本国女性的民怨，他们也不得不效仿女帝国家，解放一部分女子的权利。
　　而若是真有君王发昏招，往死里压抑女性的发展，那么事情就更有趣了！
　　世间已经有两个女帝了，再多一个，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吧？各国都有杰出的女性，当她们面对接受不了的压榨时，自然会拧成一股绳来反抗，那么到时候，新的女帝推翻旧王朝的统治，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罢了！
　　如竹凌所说，她提出的条件都不是难以接受的苛令，吕雉痛快和她签订了合约。
　　元苍国的玉玺加盖在吕太后懿旨之上，竹凌幽幽道：“希望过不了多久，娘娘就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圣旨和传国玉玺！”
　　吕雉开怀大笑：“必当如卿所愿！”
　　合约签订，竹凌完成任务匆匆出宫。
　　吕雉派了心腹宫女送她，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都停下来朝她行礼。
　　竹凌的眼睛从那些人身上扫过，落到了一名声音奸细、面若好女的太监身上。
　　男权真的只迫害女性吗？不，他们也迫害男性。
　　这该死的为了维护皇室血脉纯正的方法，就是把其他的男人的身体变得残缺。
　　比起卑劣的裹小脚、贞节牌坊，宫廷里的太监制度，对比起来恶毒性也不遑多让。
　　但他们的本质，都是权利集中之下，上流男权对整个社会的资源垄断罢了。
　　系统叹气：“万恶的旧社会呀！据说西方国家还有束腰的风俗，也是在迫害女性，有些女子为了腰细，把肋骨都取掉了，死了好些人呢。”
　　竹凌冷笑：“那你是不知道非洲的割礼，死在残酷割礼之下的女孩更是数不胜数！”
　　系统顶着问号去搜索了“割礼”的习俗，然后打着冷颤回来了：“麻麻呀，他们都是魔鬼吧！”
　　竹凌：“有一位受聘于联合国的反割礼大使——华莉丝。迪里，她被评为福布斯30位女性典范之一。
　　她是一名黑人，幼时遭遇割礼迫害，一生都在为解放女性而奋斗，为了阻止这项恶劣的习俗继续发展，她甚至放弃了如日中天的超模事业，不惜一切代价奔走呼吁，就为了给这些可怜的女子发声，给她们争取平等的权益。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在她的影响下，很多国家通过立法禁止了这项残酷的习俗。
　　像她这样为了维护女性的尊严和权利，而奋斗终身的杰出女子，数不胜数。
　　如今，我们也在做和她们一样的事情，当前人的思想解放，就应该回头去拉一把后人，这世界上许多苦难，不是我们没看见就等于没发生。”
　　系统竖起大拇指：“我明白你为何要费如此大的心力解放古代女性了，这真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业！”
　　……
　　竹凌和吕雉摊牌，拔出萝卜带出泥，孟家的一世清名也毁了。
　　孟家老太爷都做好连夜带家人跑路的准备了，结果吕雉根本就没准备收拾他，反倒把与紫霄国暗中交涉的事情交给他衔接处理。
　　孟学究：“……”
　　当他奸细当到他这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他已经在元苍国生活了几十年，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瞎话，如今不需要跑回紫霄国重新发展，他也是很高兴的。
　　暗线转为明线，他的危机解除了，以后就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人了，人到老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大机缘！


第238章 公主夺位
　　吕雉称帝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和长公主一样，她也需要细细筹谋。
　　好在有《武则天秘史》做她的指路明灯，她这一路必将顺坦许多。
　　竹凌回到紫霄国时已经是第二年的二月，新年已过，但风雪依旧萧瑟刺骨。
　　她先回家了一趟，匆匆见了一面竹父竹母，叫他们看到自己全须全尾的平安归来，也好放下一直提心吊胆的心。
　　竹凌在家只呆了三天，随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京都。
　　没错，长公主如今已经杀到都城外面，只差临门一脚，便可霸气称帝了！
　　如此高光时刻，她必然要亲眼见证。
　　……
　　竹凌并非一人进京，随行的还有已经擢升从四品运盐使司同知的柳夫人。
　　柳夫人这升迁的速度堪比坐火箭，去年她还在临州府以女子之身当第一个女官，那时候几乎人都不看好她，但仅仅半年多时间，她就凭借超凡脱俗的能力，从个小小的地方布政司理问，一跃成为手握实权的从四品大员了！
　　诚然，这里面有长公主故意提拔女心腹的成分在，但若是她没本事，长公主也不敢把如此重任交到她身上。
　　盐是什么？那是百姓的日常必需品，是国家的命脉之一，运盐使就是掌管这些命脉的人，这个位置不仅仅是世俗人眼中的肥缺，更拥有不可撼动的绝对重要力量。
　　竹凌抱拳给柳夫人恭贺：“如今我也要称你一声大人了！”
　　柳夫人刚爬上马车，此时正在揉自己酸疼的脖子：“哎呦，你可别打趣我了，我如今可算知道，这官也不是好当的！
　　日日那么多理不清的事，底下的人就跟猪一样，拨一下动一下，有些人还没我外头商铺里的那些管事好使，真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恨不得我手把手教着才能办事！”
　　竹凌哈哈大笑：“我早就和你说了官不好当，你自己不信来着！”
　　柳夫人见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没好气的看她一眼：“瞧你出去一趟，都粗糙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我，你这皮肤以前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现在都有些起皮了。”
　　竹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元苍国赶回来，一路都是冬日，空气极为干燥，但每日疲于奔波，她就偷了点懒，没怎么好好护肤，结果这皮肤状态就急转直下，回家几天也没养回来。
　　闻言她叹气道：“谁也别嫌弃谁了，我也是个劳碌命啊！”
　　柳夫人轻笑，掀开车帘子，挥手朝外面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唇红齿白、年轻俊俏的郎君进来，端着一盒子护肤的用的各类乳膏。
　　柳夫人给竹凌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弟弟，最是温柔贴心，他精通一套按摩护肤的手法，配合这些香膏，很有效果。
　　这段时间叫他给你好好护护肤，保准到了京都之时，你又能恢复往日的光彩！”
　　竹凌：！！！
　　竹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路上都不忘记享受。”
　　……
　　从睦洲府去往京都，只走陆路，最快要三个月，最慢要五个月。
　　为了能够早点到达，竹凌一行人是水陆交织着走，遇到地势平坦安全的地方，甚至中途频繁更换马车，日夜兼程，如此时间便缩短到两个月。
　　竹凌到达的时机恰到好处，慕容将军和长公主里应外合，清除了一大批不配合的官员和世家，成功铲除了不少碍眼的绊脚石，不日就要破门而入！
　　长公主会被堵在城外，主要就是因为这些古板的世家大族一直在强烈反对她的行为，千百年来刻画在他们骨子里的男权思想，让他们对女子有天然的蔑视，他们固执的认为长公主根本就不配居于高位。
　　其实以长公主现在的实力，若是她不管不顾挥兵相向，自然可以轻易的拿下都城。
　　但作为一个政治家，一个未来的帝国统治者，她要的并不仅仅是占领城池，她需要拔出更多反对她的势力，她想要更多的人支持她，她想让城内的人心服口服地迎她登基，而不是像那些顽固不化的氏族一样骂她是个篡权夺位的妖女！
　　以上种种，都需要时间来安排布置，所以才又拖了几个月。
　　竹凌踩着点到达京郊驻军地，长公主得知她终于来了，喜不自胜，亲自来迎她入大帐。
　　竹凌先是参加长公主为她准备的豪华接风宴，然后顺势与她麾下的众将领、谋士相互认识了一番。
　　欧阳先生是老人了，他深知竹凌的才能，时常与这些人提起，所以竹凌的大名早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如今，她还在豺狼虎穴里走了一遭，单枪匹马从元苍国拿回了吕太后结盟的诏书，这份胆魄和谋略，无不叫人钦佩！
　　竹凌这家伙本就是商人出身，深谙人性，说话最是好听，推杯换盏之间，就把这些人笼络的七七八八，和她称兄道妹起来！
　　等吃过了晚宴，长公主又与她秉烛夜谈，将如今的局势重新推演一遍，查漏补缺，意图算无遗策。
　　当最后一个顽固毒瘤拔除，此时都城内剩余的官员和氏族要么是公主党，要么是中立派和墙头草。
　　时机已经成熟，没有人再想要等待。
　　太子早就被慕容将军的人软禁了，太后也已经死在了华太妃的算计下，至于太子妃一族，早就在太子怀疑她杀了自己母后，要她偿命之时，便举家与太子党决裂，转而被华妃策反，投奔公主党了！
　　城内早有舆论造势，主要说的是公主殿下的能力和功绩，例如她的从小到大才能不输皇子、政治手段高明、军事能力强悍、封地百姓安居乐业……
　　虽说大多都是小道消息，但靠百姓们口口相传，影响的规模也很大。
　　总之，在她破城之前，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位强大智慧且爱民如子的公主了。
　　闪着寒光的铠甲铁骑入城时，仿佛印证了之前流言的猜测，没有一支军队会乱杀无辜，哄抢民财！除了斩杀抵抗的太子党余孽，他们纪律严明，行为妥帖，没有给京都百姓造成任何困扰！
　　这样温和周全的接管方式，也让百姓们心安不少。
　　有些人便发自内心的感叹：“不愧是长公主，果真仁慈！”
　　有那知道内幕的，立刻反驳道：“仁慈？你知道什么，昨日入城的官兵杀了几千太子党的随扈，据说那血流了几条街，刀都砍的卷刃了！”
　　先说话的那人一皱眉，不悦的回他：“那又怎么了，那些人跟长公主作对，不是自己找死吗？反正只要对咱们百姓好就行，别人死不死的，跟咱们又有何干！”
　　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最关注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只要上位者不动他们盘子里的蛋糕，那么他们的抵触心理就会小很多。
　　长公主入城之后，即将接手的是诸多纷杂的事宜。
　　好在前朝有她的亲舅舅和一众官员谋士，后宫有她的亲娘华太妃，倒也不算手忙脚乱。
　　……
　　华太妃今日心情极好，一大清早起来，便换了一身正红色的金丝满绣凤凰常服，这颜色和花样，是以往她穿不得的，但如今却穿得名正言顺。
　　她坐在圆凳上对镜梳妆，端的是一副人比花娇、容光焕发的好气色！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现在真是觉得通体舒畅，多年郁结于心那些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看着镜中岚姑姑给自己戴上的宝珠凤钗，华太妃的思绪慢慢飘散……
　　破城当日，她眼巴巴的站在大殿门口，等待自己的女儿大胜归来！
　　从一大早起来，她就精心装扮自己，又让小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女儿爱吃的菜色，那忙碌的样子，哪里像迎接新帝破城，更像一个等待远游孩子回家的普通母亲。
　　宫人们被她指挥着四处忙碌，她自己也不闲着，站在门口和岚姑姑不停的说话：“待会儿滟儿回来了，我第一句该和她说什么好呢？总觉得哪一句都俗……”
　　岚姑姑看着她无奈道：“娘娘，您都想了三天了，怎么还没决定好说哪一句呢？”
　　华太妃苦恼叹气：“她不回来吧，我就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尤其想骂她，可她这一回来吧，我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搬着花盆路过的宫人：“……”
　　好好的谋朝篡位惊天戏码，愣是被她们弄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这不就离谱吗？
　　好在岚姑姑她们也是真的不紧张，毕竟这皇城的新主子可是她们娘娘的亲女，她们看着长大的人儿！
　　当年娘娘生下公主的时候，大家还曾遗憾过她不是男儿身，那时候，谁又能想到如今能有这番造化呢？
　　记得当初华太妃利落的干掉了太后，收揽了太子妃，独掌后宫大权时，才和她们这些心腹透露公主要夺权的消息，当时真是把她们的下巴都惊掉了，三天才安回来。
　　但大家都是华太妃的心腹，自然不会反对她的决定，甚至为了帮她稳固后宫，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办事。
　　她们的娘娘虽然性子骄纵些，但对下人却是赏罚分明、待遇优厚，所以她们明白跟着谁有好日子过，如今既然有机会拼一把泼天富贵，自然不会消极怠工。
　　因有几方人马里应外合，长公主的军队非常顺利的占领了皇城，为了不让华太妃多等，她带了一队亲信，先入后宫去拜见母亲。
　　萧滟身穿束腰软甲骑装，整个人英姿飒爽，霸气侧漏，那手上举着的长缨枪甚至还沾染鲜红的血液，整个人呈现一种让人臣服的强大帝王气场！
　　这是真正的战场上走下来的铁血君王，足以担起一个国家未来的希望！
　　华太妃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纵马而来，不禁泪眼朦胧，千言万语最后的化成了一句：“滟儿！”
　　萧滟利落的翻身下马，疾跑几步，重重跪在她的面前：“娘！”
　　一句“娘”，让华太妃彻底破防，平时雍容华贵的天仙人物，如那普通妇人一般，抱着自己女儿嚎啕大哭。
　　从“母妃”到“娘”，天知道她等了多久，盼了多久！
　　两人抱头痛哭一会儿，当然，主要是华太妃哭，萧滟在哄。
　　等华太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摸着自己稍显凌乱的鬓发，顿时有些别扭，太丢脸了，在女儿面前这么失态，女儿不会嫌弃她吧？
　　华太妃偷偷瞄了女儿一眼，意图打探她的神情，谁料萧滟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满眼的宠溺和欢喜。
　　华太妃像只被人抓住了短板的猫，立刻炸毛道：“好呀你，敢笑话你亲娘，你耳朵不想要了是不是？别以为当了皇帝就厉害了，你娘我永远都是你娘……”
　　萧滟看着气势汹汹叉腰骂她的母亲，不由哈哈大笑。
　　哎呀，搞那么煽情干嘛？这凶巴巴的才是她亲娘嘛！
　　萧滟只在华妃这里打了个道，就连忙出去接着处理政事，只许诺了晚上会过来吃饭。
　　华太妃虽然不舍，但心里也知道哪一头更重要，总之现在女儿回来了，随时都能见，也不是那么着急。
　　但这样干等着也没意思，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个事干，盯着小厨房的人做饭。
　　这就导致晚上萧滟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收获了一大桌满汉全席。
　　萧滟：“……”
　　怎么说呢，不愧是我娘！
　　天下的爱孩子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华太妃把她的生活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发现她健康的可以出去打老虎，这才放下了心，随后开始疯狂给她夹菜。
　　“这是厨子的新菜，我当初一尝就知道肯定合你的胃口，你尝一下……这个汤每次回来你都要点的，我叫他们一大早就开始炖了……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多吃一点……”
　　萧滟看着自己竖起来的盘子，不由按住了娘亲的手：“娘，你也吃吧，不用管我……”
　　华太妃瞪眼：“你刚回来就嫌娘烦了是不是？”
　　萧滟：！！！！
　　我没有、我不是……算了，你夹吧！


第239章 太上皇
　　两人絮絮叨叨的吃完了一顿饭，萧滟撑的靠在椅背上喝山楂茶消食。
　　华太妃见她难受的样子又有些后悔：“你也是，吃不下了也不知道说……”
　　萧滟心中悲愤极了，那娘你倒是听了呀！
　　但作为一个懂事的女儿，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出来，所以她深情道：“这是娘的心意，我又哪里舍得拒绝。”
　　华太妃果然上道，顿时更心疼了：“都怪娘不好，下回不给你夹那么多菜了。”
　　岚姑姑默默别开眼：好家伙，公主真是历练出来了，这说话的套路，连娘娘都绕进去了。
　　娘俩聊完了闲话家常，已经月色高悬，岚姑姑进来问：“殿下，今日您宿在哪里？”
　　萧滟还未举行登基大典，此时还不能称陛下，但她的身份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按道理说，应该住到皇帝的寝宫太极殿去。
　　谁料萧滟却道：“今晚我和娘住，就睡这！”
　　华太妃一愣，有些开心，又有些嫌弃：“谁要跟你住一起了，晚上最会踢被子，我那床，一大半都要被你占去……”
　　萧滟现在的脸皮堪比城墙，可不会被她娘打击到：“我再给你打张床，两倍大，保管我怎么滚都挤不到您！”
　　华太妃气的给她一脚：“我这宫殿就这么大，放那么大个床，还怎么住人？”
　　听闻华太妃说到宫殿，岚姑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殿下，如今您回来了，娘娘是不是也应该换个地方住？”
　　华太妃如今住的是明香殿，虽说也豪奢，但毕竟是妃子的寝宫，总是和身份不符的。
　　华太妃似乎刚想起来这事，立刻道：“我要住福宁殿，那座宫殿是后宫里最大的，早前让于氏住了去，我可是不顺心很久了！”
　　于氏就是已经死去的太后，因为夺嫡失败，她这个太后的封号已经没有了。
　　萧滟不同意：“住什么福宁殿，住寿安殿！”
　　寿安殿？
　　岚姑姑一下子还没想起来寿安殿是哪里，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张大嘴惊叫出声：“啊！”
　　寿安殿，那是太上皇的居所啊！！
　　虽然紫霄国只出过一位太上皇，但那寿安殿作为皇帝的养老居所，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尊贵奢靡！
　　华太妃心中也是一阵狂喜，她激动道：“滟儿，此话当真？”
　　说起来，女儿当初在信上问过她是想做太后还是太上皇，她心里虽说是想做太上皇，但也知道这事极有难度。
　　毕竟一个女帝就已经很挑战世俗礼教了，再多一个女太上皇，女儿又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压力！
　　但不管怎么说，女儿今天把这话说出来，明摆着之前没有蒙骗她，她心里就是高兴的。
　　只要女儿有这份心意，哪怕她之后还是只能当太后，也没什么关系。
　　萧滟笑呵呵：“我答应您的事儿，怎么可能会失言呢？就住寿安殿，前朝的事您别担心，都由我来解决。”
　　华妃喜形于色，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真是我的好女儿！”
　　她哽咽的抱住萧滟：“以前她们都笑话我只生了一个女儿，现在我也叫她们知道，女儿也是了不得的！”
　　岚姑姑也是激动不已，她和其他宫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跪拜在地，高声道：“奴婢恭贺太上皇！”
　　……
　　华太妃的思绪被人打断，她恍然回神，却见是女儿身边的内侍过来回话：“娘娘，殿下说国师已经测算出了最适宜举办登基大典的日子，正是半月之后。
　　届时登基大典举行完毕，殿下便会宣布加封您为太上皇，慕容大将军为和硕亲王，还有其他一干能臣武将……
　　现今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赶制新的太上皇凤袍，但殿下早有准备，早几个月前便让江南最好的绣娘做了好几身不同样式的出来，今日江南那边刚刚把凤袍送到宫里，殿下便让奴婢拿过来供您挑选。”
　　女子称帝，吉祥物自然要从龙变成凤。
　　若是让绣惯了龙的尚衣局半个月内仓促赶制凤袍，还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子，如今已有成品可以挑选，实在是大大的好事。
　　但萧滟敢在称帝之前就私做凤袍，不得不夸夸她的野心和自信！
　　华太妃自然乐意，满面笑容的亲自去挑选，她的手从那一件件精致华美的凤袍上抚过，只觉得整个天下都被放到了手中。
　　那色彩斑斓、金丝闪耀的凤凰，神情傲然，羽毛华丽，一针一线都在刻画它的霸气凛然！
　　涅槃而生的凤凰，比起传承了千百年的龙图腾，竟是毫不逊色，甚至隐隐有压迫之感！
　　华太妃挑了一件自己觉得最满意的，然后让宫人给自己换上。
　　换好了凤袍，岚姑姑站在一边看，满眼都是赞赏：“娘娘穿这身，真是金尊玉贵、霸气侧漏！”
　　华太妃“扑哧”一笑：“在哪学的词，还霸气侧漏？”
　　岚姑姑一脸骄傲：“自然是跟殿下学的，殿下说娘娘以后就要霸气些才好呢！”
　　紫霄国的太上皇，不霸气可怎么行！
　　……
　　竹凌在被长公主抓了五天壮劳力之后，毫不犹豫的翘班了。
　　她趁着没人注意，借着尿遁的借口一溜烟跑出来，直到跑到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长公主太可怕了，工作狂魔，内卷之王！关键她自己卷就算了，她还毫无人性的拉着别人一起卷。
　　竹凌觉得做五休二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必须得找人来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把自己解放出来。
　　系统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你要找一个比你还能说的，这事很有难度呀！”
　　如今竹凌需要做的事是控制舆论，宣扬马列主义和女帝登基的合理性，这事情其实好办，找水军写稿子散播新理念就行了。
　　但关键就在这稿子上，一般人还真写不出内容饱满犀利又脍炙人口的文章来。
　　毕竟说服人也是一门高深技术，传播思想更需要高人来做，竹凌看着收上来的稿子哪哪都不满意，只好抓着邢彬，两个“推销员”苦逼的亲自操刀。
　　然而在连写了五天稿子，脑细胞死亡大半后，这两人就炸了。
　　邢彬因为不是编内人员，今天直接没来，竹凌则去打了个卡，转身就跑。
　　在街上随意晃悠了两圈，竹凌看着人来人往，已经初步恢复京城往日繁华的街市，给长公主点了个赞！
　　现在紫霄国内部其实是相对平稳的，萧滟每打下一个地方，都会因地制宜下放官员去整治，所以即便是几个大灾区，有人防疫，有人放粮，有人维持秩序，如今也恢复的不错了。
　　现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推行以工代赈，恢复生产生活；发放土豆、红薯之类产量大的粮种，鼓励耕作；重新洗牌官场，笼络强权氏族；召集能臣武将，分析各方位的邻国形势，维稳边境……
　　这么多事安排下来，也怪不得萧滟化身工作狂魔！
　　然而现在最关键的是，国库它空虚啊！
　　因为资金不够，许多事做起来就很吃力，户部尚书和财政大臣们为了一点银子就差撸起袖子和其他官员干架了，总之脑门上就是两个大字：“没钱！”
　　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别想有人从他们手里捞走一分钱！
　　说到这里，竹凌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当女帝，不然她看着空荡荡的国库，连夜就能心脏病去世。
　　那是钱吗？那是她的命啊！
　　系统很赞同她的想法：“我现在信了，皇帝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竹凌买了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在路边瞎逛，闻言便道：“其实也好办，找人把世家大臣们欠朝廷的银子都要回来，便能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并且抵抗一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接到这个要债的差事，哈哈哈哈！”
　　所谓拿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钱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这要债的活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干了。
　　在竹凌不知道的地方，倒霉鬼柳夫人：“……”
　　淦！要知道升职加薪后面等的是这种活计，她宁可一直当运盐使好吗？！
　　其实这事确实不能怪长公主，毕竟要债这活风险虽然很大，但同时油水也是最大的，只要办的好了，从中能捞到的利益可是数不胜数，这种重要的职位，萧滟自然会留给自己人，而她又为了能彰显女官的才能，好在以后顺利遴选女官就任，所以就把这活安排给了精明强干的柳夫人。
　　柳夫人虽然吐槽这活难干，但她毕竟也是老狐狸了，深知此事办成自己又能更上一层楼，思考了几天也就想出了初步的办法，递了折子上去问长公主要权限。
　　至于柳夫人之前的活，现下已经交给了睦洲府的严大夫人，总的来说，整个官场女官人数虽然还少，但能崭露头角的，个个都是女中豪杰！
　　……
　　竹凌还在街上闲逛，系统看到了瓜子摊，催促着她去买瓜子。
　　竹凌慢悠悠走过去，还心不在焉的思索谁能接替她的活计。
　　买了十斤瓜子提在手上，竹凌找了个巷子把瓜子交给系统，正准备出巷口，就看见附近一家面摊上坐了个身穿红袈裟，佛光宝气的熟人！
　　“呦呵，这不是玄奘嘛！”
　　竹凌眼睛一亮，脚步一转，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过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啊啊！
　　玄奘诶，修嗔怒禅的玄奘诶！
　　这家伙口才心智都是一流的，尤其是怼人，简直所向披靡，没看见当初把抢他饼的灾民都骂的无地自容，哭成一片了吗？
　　如此大能，让他去写几篇犀利深刻的洗脑文章，那不是手到擒来嘛！
　　不行，今天这个人才，必须被她抓住。
　　系统：“挖槽，我的瓜子都被惊得掉了下来，这都能用上？”
　　仿佛看到了年轻的玄奘法师以后苦逼的工作生涯，系统怜悯的给他点了一根蜡。
　　玄奘正在喝一碗面汤，这摊子小，他也不好意思化缘面条，所以只要了一碗水喝。
　　但面汤毕竟不能果腹，喝完之后只觉得更加饥肠辘辘。
　　他们法华寺的和尚修行有清规，不能接受钱财馈赠，所以他的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化缘到的一个馒头。
　　玄奘是寻天道而来的，他见紫薇星重新降落京都，所以前来一探究竟。
　　根据他的测算，新继位的长公主就是身怀天道气运之人，人间帝王换代，于他们修行者来说也是窥破机缘的大好时机，所以他便在京城暂时停留下来，准备等待登基大典之时，再算一算天地。
　　竹凌热情的叫他名字的时候，玄奘还愣了一愣，随即将人认了出来：“阿弥陀佛，原来是竹施主。”
　　记得竹凌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看、多扎眼，而是竹凌给了他一大包素面饽饽，让他之后好几天都不用为食物发愁。
　　说起来，那素面饽饽还怪好吃的，他化缘那么久，还就是那个饽饽最符合他的胃口。
　　竹●饽饽●凌正笑眯眯的拉拢他：“大师，居然还能在这遇见您，这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说起来我对佛法也有些研究，上回旅途中仓促，都没来得及与您详谈，不知这次能否去我家里小坐，让我们好好交流一番？”
　　玄奘本能的要拒绝，他并不认为这个眼冒精光看着他的女施主能对佛法有什么了解。
　　但竹凌的下一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竹凌：“我府上有做素斋的名厨，尝过的人无不叫好，大师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想来对这些更加了解，不如也去尝尝，顺便指点指点他们的厨艺！”
　　玄奘宝相庄严的行了一礼：“阿弥陀佛，既然施主盛情邀请，贫僧也不好拒绝，就随施主一道去吧。”
　　竹凌在心里打了个响指：“棒，搞定了一半！”
　　竹凌现在居住的宅子是长公主赠予的，宅子巨大，低调奢华。
　　刚进府门，竹凌就吩咐人去准备素斋，又让人端了素面点心和清茶过来，先给玄奘垫垫肚子。
　　她一路上都听见玄奘的肚子响了好几声了，但人家不说饿，她也不好意思提。


第240章 嘴巴如同加特林
　　玄奘净了手，拿起一块桃花样式的点心就吃了起来，虽然饥肠辘辘，但他依旧姿态优雅从容。
　　点心一块接一块的被消灭，整个室内只有他吃东西的声音。
　　去别人家做客，一进门就大吃特吃，这本是很失礼的事情，但被他从容不迫的做出来，就显得理所当然起来。
　　等玄奘专心致志的吃完了点心，又吃完了素斋，两人总算可以坐下来详谈。
　　竹凌本来还想扯几句佛法热热场子，谁料玄奘直接道：“竹施主直接说目的便好，不用如此客套。”
　　竹凌：“……”
　　不愧是大师，就是爽快人啊！
　　于是她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自己的目的。
　　玄奘听完皱起眉：“施主所推行无神之法，与佛法相悖，贫僧怕不能担此大任。”
　　竹凌：“唉~话不能这么说，佛道不也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我邀请你做的可是救万万民的事，如此功德，不正是你们修行者所追求的吗？”
　　玄奘：“……”
　　玄奘沉默不语。
　　竹凌接着努力：“如今天下凋敝，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救世的时候，大师有如此大才，却不能为人所用，这岂不是大大的浪费？或者大师不妨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们来做个交易也可！”
　　玄奘摇摇头：“我毕生所愿便是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换取真经，此事你并不能帮我。”
　　谁料竹凌却兴奋的一拍桌：“谁说不能帮你了！”
　　玄奘讶异的看着她。
　　竹凌：“你去西方极乐世界，要路线吧？要人手吧？要通关文蝶吧？回来之后要传教吧？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准备呀！”
　　虽然她主张推行的是马列主义，但就像后世一样，宗教信仰并不会因为科学发展而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相反，它还可以向着更健康的方向茁壮的成长。
　　鬼神是鬼神，信仰是信仰。
　　这东西就跟左眼跳封建迷信，右眼跳财一样，种花家的传统思想就是相生相克，善于利己的。
　　果然，玄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竹凌加大火力：“只要你为天下百姓稍微出一点力，那么不管是救万民的功德，还是你的个人理想，都能得到实现，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为何非要拒绝呢？”
　　玄奘表情有点扭曲：“取经不是买卖。”
　　竹凌：“好好好，不是买卖，是我们看中你的才能，邀请你来加入我们，好吗？”
　　玄奘念了句佛号，分辨不出喜怒。
　　竹凌也不着急，就在一旁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玄奘突然出声：“包吃包住吗？”
　　竹凌耳朵立刻竖起，高兴的站起来：“当然包！私人花园宅院，全天候热水，十二时辰贴身仆从，一天四顿大餐，哦对了，那素斋厨子也送你！”
　　玄奘毫不客气的点点头：“还有上次那个素面饽饽，每日都要。”
　　今天的点心虽然也很好，但他就是觉得那素面饽饽最好吃。
　　法华寺的大和尚们修行方式与普通佛门不同，他们似乎更偏向修仙派，除了修无情禅的弟子需要戒掉七情六欲，其他禅的弟子并没有这些限制。
　　尤其是像玄奘这样修嗔怒禅的弟子，一天不生气都是他极度修身养性了，所以玄奘可以重口腹之欲，也可以借助他人力量来完成自己的毕生所愿。
　　就是不让收钱的这个规矩很烦人！
　　玄奘忍痛拒绝了竹凌递给他的一沓充做零花钱的银票，表示自己只要吃好、喝好、住好、穿好就行了。
　　竹凌被他这简单的要求感动的热泪盈眶，反手给他安排了生活助理，表示他想要的东西对方都能给他解决，为了让他住的舒服，甚至亲自带人帮他布置了房间。
　　于是第二日，长公主就获得了一个舆论新帮手——大和尚玄奘！
　　长公主看着竹凌欲言又止：这是人干的事吗？连和尚你都忽悠！
　　竹凌给她使眼色：废我老鼻子劲儿才骗来的呢，你可千万笼络住了！
　　长公主知道能让竹凌费尽心思笼络的肯定是大能，于是转眼间就和玄奘热情的聊了起来。
　　说起来，让有神论者去推广无神论，这确实不是人干的事儿，但玄奘的本事就是这么牛批，人家办事就是办事，一点都不夹带私货，按照竹凌给的大纲和要领，一篇篇直击灵魂的文章就热气腾腾的出炉了！
　　专业人办专业事，玄奘虽然碎嘴又毒舌，但人家天赋点满，本事一点都没跑偏，尤其是看了氏族迫害百姓的案例，直接催发嗔怒禅功底，将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反对派骂的狗血淋头！
　　那嘴就跟冒蓝火的加特林似的，明明是一个脏字都不带的文字，却偏偏带着扎心的利刃，不夸张的讲，若这些人在眼前，估计他骂一半的时候，就直接吐血身亡了。
　　玄奘的工作方式是他看材料骂人，旁边四五个笔录官奋笔疾书的记录他骂人的话，如此效率之下，原本半个月的任务他一天就能解决。
　　竹凌看的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奈何我辈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玄奘仿佛找了自己工作的乐趣，主动的接过了大担，解放了一直想逃离社畜竹凌。
　　竹凌感动的眼泪汪汪，但他的衣食住行规格已达到了极致，实在没什么可改动的了，于是只好和系统提议：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不然就过年的时候给他磕个头吧！
　　呜呜呜，真是太牛批了！
　　系统：“偶凑，不用上班而已，这女人高兴的脑子坏掉了！”


第241章 探春和黛玉
　　竹凌这边拿到了短暂的休假空间，但京城的人可还没休息。
　　荣国府，贾家。
　　如今的贾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长公主即将登基，老牌勋贵们的份量便大大缩水。
　　若是朝中有能人还好，若是没有人，那么等到女帝的麾下的臣子们论功行赏，他们更是要被挤到拐角去。
　　贾政跟贾母叹气：“大哥只有空名号的侯爵，儿子我如今也只是个五品官，家里后辈都没什么出息，如何又能去跟那些新贵们比呢……”
　　贾母老泪纵横，又恨又气：“咱们家就要这么落败了吗？”
　　当初先帝驾崩，他们家瞅准了太子要登基，提前把嫡女元春嫁过去做小，又给她大量钱财打点上下，意图来日做个皇妃，但没想到太子那么不中用，居然还没上位被长公主给拉下马了。
　　现在太子被囚禁，太子妃已经与之和离，投奔了公主党，元春等一众小妾被华太妃圈禁，贾家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贾政的妻子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提议道：“如今……可能还是只有联姻这一条路了。”
　　此话一出，众人想到的就是家里的三春。
　　王夫人：“迎春懦弱，惜春还小！唯有探春是个有主见的，我冷眼瞧着，以她的本事，若是能嫁到哪个新贵家里去，也能给家里添一分助力。”
　　贾赦与贾政两个大男人面色凝重，并未出声。
　　其实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贾赦的儿子贾琏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贾政的儿子贾宝玉就更不用说了，脂粉堆里养出来的，读书就差能要了他的命。
　　偌大一个荣国府，为了家族荣光还能延续，居然只能依靠卖女儿才能得来。
　　贾母痛苦的闭上眼睛：“既然如此，你便好好挑挑，看看谁家合适。”
　　一锤定音，可怜的探春什么都不知道，终身就已被订了出去。
　　王夫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三日就寻到了一户好人家，立刻便拿去与贾母商议。
　　“夏侯茂夏大人，他是长公主心腹之一，据说不日就能封侯，虽说年纪大了些，今年已有四十岁，但他人长得俊美，家中也简单，只有一妻一妾。
　　咱们探春虽然是庶女，但也是荣国府出去的，做个贵妾没有问题，那夫人年纪大了，探春又还年轻，只要生个一儿半女，以后也不见得没有扶正的机会……”王夫人说的眉飞色舞，句句字字都是在说人家的好。
　　其实若她们愿意降低一点条件，探春也不是不能做正房太太，但王夫人贪心啊，一心想抱最粗的大腿，所以就只能做妾。
　　嫁到太子府的元春是王夫人的女儿，如今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圈禁，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出来，若是探春能攀上高枝，少不得能解救一二。
　　贾母左思右想，也没反对她的意见，家里已经眼看着走下坡路了，孙儿们扶不上墙，只能从孙女们身上下功夫，只求她们来日富贵了，能提携一下家里。
　　十五岁的贾探春从赵姨娘那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就气疯了。
　　四十岁，那男人跟她爹一个年纪！
　　赵姨娘不赞同道：“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才知道疼人，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这是多好的机遇，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贾探春见姨娘这么不理解自己，气的捂着脸跑了出去，哭着找黛玉诉苦。
　　黛玉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探春声音发抖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恨的咬牙切齿：“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又何苦留在这府里被她们卖女求荣！”
　　黛玉听的目瞪口呆，她恍惚的坐下，心里涌现无限的悲哀。
　　探春的才能她是知道的，小小年纪就能帮着太太管家，办事精明谨慎，细致严格，管家能力是不输于嫂嫂王熙凤的。
　　除此之外，比起贾琏、贾宝玉，她更像这个府中的男儿，有担当、有气性、有志向，读书识字也是学的极快，吟诗作对更是不输他人，绝对算得上才学斐然、心性一流的厉害女子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因为不是男儿身，偏偏被困在内宅，只能依靠联姻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又让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黛玉目露哀愁，轻吟出声：“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探春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眼泪：“我来和你哭我，你怎么还自苦上了？”
　　黛玉恍然回神，突然拉住她的手：“他们说咱们不如男儿，咱们便真的不如男儿吗？我倒非要做给他们看。”
　　黛玉素来就是有气性的，哪里容得别人这样轻贱女子。
　　探春疑惑：“什么？”
　　黛玉和她悄声道：“我今日在园子里走动，听外头的丫鬟们说，原来长公主殿下那里也是有女官的，甚至好几个还是商户出身，但如今都身居高位了。”
　　探春一下子反应过来，她顾不得擦眼泪：“你是说，朝廷有女官？”
　　黛玉也只是听了一耳朵，暂时也不敢确定：“需得去好好打听打听，你可有办法？”
　　探春跳起来：“去找宝钗，她们薛家外头的人手多！”
　　……
　　长公主如约举行了登基大典，场面盛况空前。
　　大典当日，她一身华丽的凤袍，拖尾延展出数十米，彩凤辉煌，庄严霸气！
　　这是紫霄国第一位女帝，也是这片大陆的第一位女帝。
　　她的一举一动都将万众瞩目，这是荣耀，也是危险，因为她的女子身份，任何一点错漏都有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攻击。
　　但这些都可以克服，重要的是，有她这个古往今来的开先河者，往后女子们就有了真正的榜样！
　　华太妃……哦不，太上皇强忍着眼泪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登上宝座，受百官万民朝拜。
　　这是必须要载入史册的一天！这是将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的女性觉醒里程碑事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
　　众人山呼万岁，热烈的气氛几乎要燃烧现场。
　　因为有女帝提前下发的政令，今日出门观看登基大典的女子数不胜数，不管是闺阁少女还是内宅妇人，都相约来到了街上。
　　皇帝的銮驾将从最繁华的辇道经过，届时人们可以一睹女帝风采！
　　当那正红与明黄相间的彩凤銮车驶过，围观的百姓们都发出了惊叹，銮驾走到哪里，哪里的人潮就如同波浪一般跪下，恭恭敬敬的给女帝行礼！
　　黛玉是随贾母一起出来的，贾家毕竟是国公府，独有一块空地可供站立，倒也不显拥挤，等行完礼站起身，她捏着帕子目露欣羡的看着远去的女帝背影，喃喃一句：“果真煊赫无比……”
　　探春踮起脚尖，比她还激动：“这就是女皇陛下吗？真的是气势恢宏、不怒自威！”


第242章 凌亲王
　　萧滟顺利举行完登基大典之后，就开始了论功行赏，除了她的舅舅慕容大将军封了和硕亲王，其他几个大有作为的功臣也封了王，其中自然包括竹凌。
　　对于竹凌这个点拨她，让她以女子之身走出完全不同的登帝之路的“先生”，萧滟是十分敬重的。
　　竹凌的封号是“凌”，直接用了她自己的名字，封为凌亲王。
　　此外，按照她的要求，萧滟专门给她建立了一个部门，主要搞五国外交，从现在开始，她就可以大展拳脚，准备开始筹备联合国的成立的相关事宜了。
　　这个部门，暂时来看是隶属紫霄国朝廷的，但在不久的将来，它就会完全的独立出来。
　　不过这一切，竹凌都没瞒着萧滟，她暂时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也需要凌亲王这个封号给自己镀金。
　　不做皇帝可以方便她不被政务束缚，四处游走。亲王封号，可以让她顺利打入五国内部，拥有绝对的威信力和说服力。
　　萧滟是知道她的大志向的，竹凌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坏处，甚至说，五国若能联合，只会让紫霄国变得更加强盛，而一个帝王毕生所愿就是国富民强、名垂青史了，所以她完全没有阻拦的道理。
　　而以她对竹凌的了解，这人完全没有五国称霸的意愿，不然她何必大费周章扶持两位女帝，又去搞那劳什子“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联合国。
　　所以，萧滟对竹凌的评价是：淡泊名利、大爱无疆的当代圣贤！
　　“圣贤”竹凌：“……我说当初来的时候，只想单纯赚钱还个债，你们信吗？”
　　……
　　竹凌自从成立了联合国机构，又忙的原地飞起。
　　这期间她还不忘把席澜的杀父仇人魏翔拉出去明正典刑，把睦洲府的父母家人和重要管理层派人接到京城来发展。
　　竹凌的产业是遍布南方州府的，最大的亮点便是她名下的女子工厂和女管事学院，这些工厂和学院不仅促进了女子就业，让女子们能顺利的走出家门，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还给当地创造了巨大的税收，促进了产业升级和经济发展。
　　所以当明华与明曦被调到京城来之后，就被竹凌迅速安排去各州府展开业务，扩大经营范围。
　　而此时各地州府官员正铆足了劲准备趁新帝登基大干一场，展现展现自己的才能，好让女帝注意到自己，然后升官发财、扶摇直上。
　　此时竹凌将各项产业连番铺过去，那真是雪中送炭，尤其是落霞公园，那是集娱乐、休闲、办公、旅游于一体大型产业园，不仅能带动大量的就业，还能增加百姓们的生活幸福感，毕竟谁不想自家能有免费旅游的著名景点呢？
　　落霞公园就是一个标志，能被选择入驻的州府，都是有些底蕴和资本的，这东西就像后世的万某广场一样，太偏僻的地方不足以支持他的运营，所以小地方根本就不会有。
　　用竹凌的话来说：我们是来发展商业的吗？我们是来给你送业绩的呀！
　　既可以提高州府知名度，又可以创造大量实质性的税收，还可以促进当地产业发展，最关键的是领头人是简在帝心的凌亲王呀！这么粗壮的大腿不抱还等什么？
　　各地知府一听到凌亲王的产业要来入驻的消息，高兴的恨不得起飞！各地官府的更是对派来的负责人夹道欢迎。
　　有了凌亲王做表率，其他和她交好，或者紧跟她步伐的商人们也行动起来了，这些人学着她的路子，各地开始搞建设。
　　大公园建不起，他们小地方可以建小公园呀。
　　大超市盖不了，他们可以盖小超市呀。
　　女子学院不好办，但女子工厂可以有呀！
　　一时之间，紫霄国的商人群体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产业升级活动。
　　有了他们的带动，萧滟的以工代赈就进行得更加顺利了，毕竟光是朝廷派发的岗位，远远达不到全覆盖，薪资更是微薄，只能保证百姓不饿死罢了。
　　但这些经年累积家财的商人愿意出手，一下子市场上的岗位就泛滥了，百姓们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也有更多的收益来源，日子就能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
　　但他们抄的速度太快了，就让竹凌很苦恼，她揪着头发思考：“本来以为能撑个一年半载呢，谁料这么快就趋于饱和了，要不直接搞基建，做城市规划和房地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也是竹凌要优先发展经济的原因，其实她根本不怕别人抄，还怕他们抄的不够凶猛，甚至专门成立了商学院。
　　她一个人的资金终归是有限的，只有所有商人与氏族都把累积的钱财拿出来流动，才能最大刺激经济，拉动发展。
　　而叫他们把钱拿出来的方法也很简单，经济形势越好，百姓手里的钱越多，通货膨胀就越快，他们藏在手里压箱底的钱就会不断的贬值，只要这些钱不能拿出来钱生钱，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持有的大额资产在不断的缩水，为了不让自己的损失变的更严重，他们只能把钱投入市场，参与流通。
　　而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当通货膨胀处于一个科学合理的区间内，那它的影响就是正向的。
　　通货膨胀可以很好的刺激经济，让他们在这种飞速发展中的环境下，快速积累财富，改善原有的生活。
　　人们有钱了，才吃得起饭、买得起肉、穿得起新衣服。
　　那么必然会带动农业、畜牧业、养殖业、纺织产业……的发展。
　　商人如此精明，竹凌只需要先开一家养猪场、养鸡厂、纺织厂，甚至是切割肉工厂和成衣厂，那么其他的商人必然会立刻争相模仿，整个行业形成喷井式发展。
　　有这些实业打底，广告营销公司、设计公司、法律服务公司……这些辅助行业立刻就会诞生出来，并且迎来春天。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
　　等人们衣食富足了，满足了基本的生活需求，他们就会主动的去追求精神满足。
　　此时人们就会发现，市面上已经出现了除科举之外的第二条路上升道路，那就是各类型的“大学”。
　　除了必要的六年或九年义务教育，其他有才华的人，可以进入这些大学深层次研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国家文化升级的种子，将在以后的各行各业大放异彩。
　　时至今日，竹凌追求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金钱，系统给她的积分提示，已经展现出了她“带动经济发展”和“提高女性社会地位”所获得的“做好事”的积分数额，这些积分数额庞大，虽然目前还不足以还清债务，但可比她辛苦赚钱，一两银子换一个积分划算多了。
　　竹凌正在奋笔疾书：“银行和证券交易所安排上！哎呀，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再没有比银行更厉害的赚钱机器了。
　　证券、期货、股票这些东西也要正规化，不然那些商人拿着大笔资产在底下不受监督的随意交易，这不是给诈骗行业钻空子吗，风险太大了！”
　　系统已经无力捧哏，它“咔嚓咔嚓”磕着瓜子：“照这个形式来看，只要你的联合国成立成功，各国经济文化一起发展，你欠的积分就能全还上了。”
　　竹凌揉着酸痛的老腰，不禁泪流满面：“呜呜呜，我可太不容易了。”
　　其实除了银行和实业，还有一项极其赚钱的行业，那就是经久不衰的房地产。
　　房地产的赚钱逻辑很简单，朝廷做完城市规划，将规划好的土地高价卖给房地产商人，收割一波资金，这些资金数额庞大，朝廷可以拿着它们去投资建设这个国家。
　　修路架桥，防洪治灾，建造学校，筹备军事发展，进行科学研究……方方面面都用得到这笔钱。
　　换到后世，还能加上地铁、高铁、机场、高速路、水电站、高精尖武器、登月……这些大工程的修建。
　　总归就是拿后面几十年的钱，提前建造现在的国家，以图高速发展，赶超其他国家，不因落后被敌人扼住喉咙。
　　这样做看起来好处多多，所以即便是后世，许多国家都抵抗不住房地产行业的诱惑，大量的投入资金去建设。
　　但此项政策最大的坏处就是可能会降低国民的幸福感，因为房地产商高价拿了地，他们的房子必然得高价的卖出去，不然就回不了本。
　　所以买房子的人，必然要付出未来几十年的辛苦，为这个房子买单。
　　而与此同时，国家必须稳步的控制房价，因为有些开发商是贷款拿的地，那么一旦房子卖不出高价，那么他们必然要破产，破产之后自然还不上银行的贷款，形成坏账。
　　而百姓，若也是贷款买的房，一旦经济形势不好，房价下跌，他们要么会愤怒的弃房断供，要么因为现实原因还不上这笔钱，同样会形成坏账。
　　坏账多了，就会反噬整个经济体。
　　例如某西方国家和某岛国很多年前的严重的经济危机，其实他们的本质就是债务危机，因为发展的步子迈的太大了，一下子没兜住，直接造成了严重的崩塌后果。
　　所以有这些前车之鉴，竹凌想发展房地产行业，那么就会更加保守。
　　现在五国还算平稳，外患没有那么严重，没必要把步子迈得那么急，那么大。
　　紫霄国有了飞腾的经济发展，已经可以在某些方面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
　　在这种背景下，她还是打算从民生做起，以改善居民住宅为基础，稳步的发展房地产行业。
　　但凡参与集体劳动，有职业职称的，采用的还是分房分地政策，其余商业楼由朝廷统一管控价格，然后下发到地产商手上去建设。
　　至于郊区的农民，他们自然拥有分配的田亩和宅基地，只需要自己建设就好了。
　　当然，圈钱手段还是不能没有的，只是换了目标。例如豪奢的富人别墅区——
　　“一定要选最好的黄金地段；门口十二时辰保安，个顶个威武年轻；独立私人管家，一口流利的官话；马车不是八匹的都不让进；还有最高级别的私塾，教材由当地名流大儒出，直接对标国子监！这种代表身份地位的豪宅，你不来一套吗？
　　富豪们：“……”
　　我知道她在圈钱，但我还是忍不住！！！
　　竹凌换了一沓纸：“哦，对了，社会保险得安排上，沁水村已经实践过好几年了，这东西百利而无一害，每个正式工都必须有！”
　　系统眨巴着大眼睛：“啥时候搞扶贫呀？农民盖房有没有补贴？”
　　竹凌“啪”的拍了一下脑门：“穷啊穷啊穷啊！这话不能说啊，说了户部那些官员，尤其是你柳姐姐，反手就能把我摁在地上打扁呀！”
　　好在这些发展就算做成五年规划，也要执行个几十年，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一切按照布置好的道路按部就班就行。
　　……
　　这两天朝廷上吵得汹涌，主要是女帝要颁布政令，准备允许女子科举做官，以及给普通女子授田这两件事。
　　让女子科举做官这件事他们有心理准备，毕竟朝廷已经有好几个女官了，虽说不是考上来的，但本事个个不俗，倒也没让大多数人不服气。
　　而且女帝本身就是女子，她身边有女官，这也是早晚的事，除了个别酸儒拿封建礼教做说头和女帝对着干，其余大部分人都是默不作声的。
　　但给女子授田这一项，那就让男人们炸开了锅。
　　在封建社会，男权为什么能长期凌驾于女权之上，主要原因就是社会资源分配的不公平。
　　为什么底层人民卯足劲生儿子？
　　还不是因为儿子不仅是壮劳力，同时他们出生就能分到土地，土地就是金钱，生儿子就是给自家增收，换句话的，儿子是带着自己的口粮出生的，所以，百姓肯定愿意生儿子呀。
　　那么女儿又为什么是赔钱货，这就很好解释了。
　　她们没有土地，一出生就要依靠家人，要去消耗家中男儿赚来的土地所产的粮食，所以天然她们就没有话语权。


第243章 女子科举与授田
　　但女帝现在想打破这一规则，给女子授田，并且男女所授田地的大小和肥沃程度都一样，这样一来，就会快速打破男权对女子的控制，让底层女子站立起来。
　　当女人这种“私有财产”变得不可控，那可就要乱套了！
　　于是有胡须发白的老臣拼死劝谏：“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若是男女均等授田，势必会影响国朝，届时江山不稳啊！”
　　女子有了田地，就有了底气，她们势必不会再愿意受男人的气，家庭里少了忍耐是一方，必然会不和睦，小家不睦，那大家必然乱套。
　　与此同时，女子有了私财，男子想把她娶回家，就要付出更多的聘礼，那么肯定会有更多人娶不上媳妇儿，成为单身汉。
　　单身汉属于一个国家的不可靠因素，是极其容易犯罪的人群，因为没有家庭作为责任束缚他的行为，所以很容易热血上头给社会带来危害。
　　女帝这一派的官员立刻出列回怼：“唐大人言之过甚，微臣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如今民间重男轻女之风尤甚，许多人家为了多分田地，只把男婴留下来，女婴则直接按在水盆里淹死！
　　这也就导致了当地男多女少，男子娶不上妻，他们为了延续后代，甚至一家兄弟共娶一个妻子，这种有悖人伦的风气，难道不应该制止吗？”
　　其他不知这内情的官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位高权重，除了那洁身自好、不喜美色的，谁家后院不是女人无数，不少人还真是第一回知道底层百姓有多人娶一个妻子的事情的。
　　“这简直……不知廉耻！”一个顽固派的老臣骂出声，也不知道他骂的是那些男人还是女人。
　　唐大人也被怼了个正着，他理解这个年轻官员的意思，如果给女子授田，那么溺死女婴的人将会大大减少，但他不愿意放弃：“陛下，就算如此，可女子体弱，给了她们田地，她们也种不好，那不是浪费土地吗？”
　　又一官员出列：“陛下，微臣以为唐大人此言差矣，女人真的种不了田吗？说这话的人必然没去田里看过。
　　微臣幼时家境贫寒，又早年丧父，家里田地皆由微臣的祖母、母亲和四个姐姐耕种，她们皆是平常普通的柔弱女子，但她们所耕种的田地，产量并不比男子耕种的低下。
　　而在乡下，农忙时节的耕作都是全家出动，男女老少一起下地，女子虽然没有田，但劳作却一点都没少，若是家中没有壮劳力的，也得全靠女子耕作，这还不能证明她们足以耕种田地吗？”
　　朝堂之上这种完全从底层爬上来的官员很少见，而敢把自己这种底层经历说出来，并且不怕别人嘲笑的，更是百里挑一。
　　贫穷学子很难往上爬，他们穷极一生考上科举，可能也只能当个小小的地方官，但这个官员不一样，他能力出色，在封地时就被萧滟看中，一路培养上来，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可以上朝的官员了。
　　唐大人又被怼了一下，他一边暗骂这种泥腿子出身的官员凭什么出现在朝堂上，一边又后悔自己做的准备工作不够，怎么就有这么多离奇的事他不知道呢？
　　穷人不就是种种地，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孩子，参军、纳税、服劳役，过完他们重复又庸碌的一生吗？
　　唐大人出身名门，自诩读的是圣贤书，总觉得高人一等，哪里会将这些底层人民看在眼里过，他所了解的底层，也不过是他在府中小厮口中听来的底层罢了，毕竟对他来说，家中的小厮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的人了。
　　底下的人还在吵个不可开交，唐大人偃旗息鼓退下，又有其他反对派官员顶上，双方你来我往，偌大的金銮殿像养了几百只聒噪的鸭子。
　　萧滟揉揉太阳穴，慵懒的睁开的半眯的眼睛，这种争吵她听的太多了，几乎都要免疫，她清咳一声，准备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斗。
　　底下的官员虽然在唾沫横飞的吵架，但眼睛都时不时的瞟着她这边，见她发出声音，立马如同鸡仔般齐齐安静了下来。
　　萧滟无疑是个仁善的君王，因为她好施仁政，但仁善的君王也有雷霆手段，所以官员对她是又敬又怕的。
　　此时新朝刚刚建立，所有人都记得她从尸山血海中带领军队杀出来的彪悍冷血模样，没有人会挑战她的威信，就像他们都坚信惹怒了女帝，对方会立马撕下仁善的面孔，将他们狠狠打入地狱。
　　殿内安静下来，女帝迟迟没有说话，众人噤若寒蝉。
　　反对派里有人冷汗流下来，从额头一路滑下，痒痒的，让人觉得十分难受，但他们却不敢伸手去挠。
　　随着静默的时间加长，有人膝盖发软，甚至想跪在地上，他们后悔了，后悔刚才一直反对女帝的意见，刚才言辞不应该那么激烈的，女帝生气了吧，这是要杀了他们吗？
　　唐大人的汗流的最多，他年纪很大了，但却是最贪生怕死的，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女帝仿佛发现了他，转过头看向他的位置。
　　唐大人早没了拼死劝谏的勇气，刚才敢那么干，是因为法不责众，现在心里发慌，是因为怕女帝根本不顾礼法。
　　毕竟她本身就超级叛逆者，不然也不会以女子之身强势登上帝位。
　　萧滟仿佛感知了他的难受一般，和蔼的笑了一下：“唐大人这是不舒服吗？还是话说多了口渴？来人，给大人上杯热茶。”
　　唐大人想拒绝，但眼疾手快的内侍已经将热茶给他端了过来。
　　茶水温热，是正好入口的温度。
　　但他却冷汗涔涔，接过那个茶杯的手剧烈颤抖，茶杯、茶盖碰撞在一起，发出震颤的响声。
　　唐大人看着那杯茶，上好的雀舌，茶香四溢，但他本能的觉得这不是好东西，陛下难道要毒死他吗？
　　这样一想，他立刻觉得这茶水如同毒药，恨不得扔下它拔腿就跑。
　　但他却不能跑，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女帝仿佛等的不耐烦了，疑惑的看着他：“这茶不好吗？大人怎么不喝。”
　　唐大人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敢喝呀，搞不好喝了就当场翘辫子了！
　　但女帝给他施压，周围官员的目光也都投射了过来，他只好颤抖着把那杯茶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越靠近自己，他就越觉得那茶水有问题。
　　雀舌能有这么香吗？雀舌不应该这么香的。一定是有毒，一定是有毒！
　　旁边的内侍温和的出声：“大人，喝呀。”
　　唐大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手一抖，他本来就心虚，这一抖，手里的茶杯没拿稳，就被他下意识扔了出去。
　　“啪！”杯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裂开在地面上，温热的茶水瞬时洒了一地。
　　“啊！”周围响起吸气的声音，众人都震惊的看着唐大人。
　　萧滟皱起眉：“唐大人这是对朕不满？”
　　这话十足诛心！
　　唐大人连忙跪在地上，顾不得那碎瓷片划破他的膝盖：“陛、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臣不是有意的，老臣只是身体不适没拿稳那茶杯！求陛下恕罪……”
　　不！他后悔了，他应该直接把茶喝下去，而不是疑神疑鬼造成现在不可挽回的局面，哪怕他刚刚直接被那杯毒药毒死，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萧滟冷笑一声，众人已经听见她笑声背后的怒火。
　　果然，只听女帝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唐大人殿前失仪，以后不必来上朝了。”
　　这话，等于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结束，而与此同时，他们唐家其他从政人员也将受到巨大的波及。
　　唐大人刚刚摔落茶盏的行为，如同在正面和女帝对抗，在众人面前赤裸裸的打女帝的脸，所以他绝无翻身的可能。
　　“不、不！陛下，老臣是一心为国呀，陛下陛下，老臣知错了，陛下……”唐大人跪地哀嚎哭求，早没了之前老成持重的模样。
　　但很快有人堵上了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殿内恢复安静，萧滟懒散的坐直了身子，打量其他人：“还有人反对吗？”
　　殿内安静一片，无人再敢当那出头鸟。
　　……
　　贾府。
　　王熙凤正对着贾琏怒火中烧的大骂：“我们王家可哪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
　　贾琏今日是想忽悠王熙凤再给他点银子花，若是不给银子，能让他典当几件贾母的压箱底也行，没想到自己说错了话，被王熙凤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贾琏听她骂的难听，也来了火气：“别什么你们王家我们贾家的了！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新贵们一个个崛起，哪有我们这些老派喝汤的地儿？”
　　王熙凤怒极反笑：“怎么，如今你怪上我了？怪我们王家不能给你助力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你若是真有本事，早考了功名去了，又何必眼巴巴在这骂我、在我手里要银子！我要是男人，我都羞的钻到地缝里去了！”
　　贾家表面花团锦簇，但内里早已虚空，这些年若不是她一人之力强撑着，早就垮台了。
　　谁料她费劲巴拉做好人，甚至累的小产，但却还是落不着好，个个还以为她把银子贪了去。
　　王熙凤越想越气，尤其是女帝登基以后，贾家越发落败，她一度后悔自己嫁错了人，当初就不应该听王夫人的话嫁过来。
　　管家、管家，她倒是一心一意的去管家了，可碍不着别人大手大脚的花呀，今儿个这也要钱，明儿个那也要钱，就是有金山银山也都被他们造完了。
　　王熙凤听着贾琏辩解的话，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发红的脸，以前觉得他英俊潇洒，现在却只觉得恶心泛呕，她冷哼一声甩了帕子，擦着眼泪就出门去了。
　　薛宝钗拿着一沓外头管事搜集来的女官信息，带着丫鬟准备去找黛玉两人说话。
　　半路上，她看见池子边上抹眼泪的王熙凤，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凤姐姐，你怎么在这？”薛宝钗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王熙凤吓了一大跳，刚才她叫平儿回去取披风了，此时身边并没有人守着，所以来了人也不知道。
　　她连忙擦干净眼泪转头：“我能有什么事，沙子眯了眼睛了！你这又是去哪里？”
　　薛宝钗多通透一个人，见远处平儿捧着披风焦急的跑过来，顿时猜到了八九分，定是夫妻又吵架了。
　　她转了转眼睛，拉起王熙凤的手：“凤姐姐，我要去见黛玉和探春，有要紧的事，你与我们一起来吧！”
　　王熙凤面露疑惑：“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薛宝钗抿唇一笑：“好事！”
　　薛宝钗拉上王熙凤是有原因的，王熙凤在贾家管家，里里外外都要打交道，认识的人不仅有从商的买卖人，还有更多的官员。
　　而这些官员，很多都是她们薛家搭不上的关系的，这些人里面，有她们想要的信息，让王熙凤去打探正好得宜。
　　而且王熙凤本身也是个极有才能的人，长袖善舞，会掌权、会用权，更有铁手腕。
　　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此时必须要拉进自己的阵营里。
　　王熙凤迷迷糊糊的被拉了过来，黛玉和探春见她也来了，先是一惊，然后一喜，随即吩咐丫头关上门，几人在里面小声说话。
　　薛宝钗把自己搜集到的资料拿了出来：“如今朝廷有二十一位女官，皆是女帝钦点的。最厉害便是这位柳大人，她是个寡妇，还是个商人，如今四十三岁，官居四品，正是此次帮朝廷要账的钦差！”
　　黛玉捂住嘴巴：“四品大员，这么厉害！”
　　她父亲林如海清贵门庭出身，前科探花，晋升堪比坐火箭，是先帝钦点的巡盐御史，别看只是个七品官，但若是办好了差事，就能一跃跨过从五品，回京进入权利中枢，这是多少官员梦寐以求的晋升速度，但和柳大人一比，立刻秒成了渣渣！
　　探春心生向往：“真想见这位大人一面，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子，才有这样的能力！”
　　王熙凤听的云里雾里：“你们打听朝廷的女官做什么？”
　　三人齐齐偏头看向她，笑意盈盈：“凤姐姐（二嫂嫂），你说呢？”
　　王熙凤心里一跳，回想起她们刚才的话，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你们……想做女官？”


第244章 我要做女官
　　王熙凤迷迷糊糊的被拉去见了黛玉几人，又晕晕乎乎的出来，回去的路上，她又看着池子发呆，但此时她已经没空去想让自己心凉的贾琏了，她的心里燃着一团火，一团来自欲望和志向的火！
　　平儿抱着披风，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刚才主子进去说话，是背着她们这些丫鬟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良久之后，王熙凤终于平复了心情，她利落的转身，脸上闪着奇异的色彩：“走，回去，叫大管事来见我！”
　　平儿：“啊？”
　　王熙凤：“派人去喊他们，我有事吩咐他们去办。”
　　既然女子也可做官，那她为什么不能拼一把？丈夫靠不住，儿子没生出来，那她就不去靠，不去生，自己凭本事走出一条通天之路多好！
　　……
　　王熙凤的速度更快，她认识的官家太太多，官场路子也多，不几天就打听出来，女帝在朝堂上准备颁布女子科举的政令了。
　　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她直接惊得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
　　本来她以为只能使银子、走后门，想办法约见那些女官大人，弄个一官半职出来，哪怕地位微末，受人轻贱都没事，只要有路子进了官场，她们有本事、有手段，也不怕日后升不上去。
　　可现在，女帝决定开放女子科举了？这不是天大的机遇吗！
　　若是科举入仕，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女官，不仅翻身做主，还能光耀门楣！
　　王熙凤连忙问：“考什么，与男子科举考的一样吗？”
　　回话的人恭恭敬敬：“回二奶奶的话，听现在的风声是这样的，女子和男子们考的一样。明经、墨义、试策、法科、书科、算科……都要考，若是有那武艺高强，懂军事谋略的，还可以参加武举！”
　　王熙凤面上喜色更甚，她“刷”的站起来：“这样的好消息，要赶紧说给林妹妹她们听。”
　　贾家女官四人组又凑到了一起，听闻王熙凤带来的消息，她们也都惊喜异常。
　　探春恨不得当下就回去念书：“这些东西，若早告诉我，我早就学了，又何必浪费这十几年的光阴！”
　　宝钗推她一下：“谁不知道你脑子好使，那书看一遍就记下来，如今即便重头开始学，你也是我们当中学的最快的。”
　　黛玉却若有所思：“科举最快也要明年春日了，若是在这之前咱们想出头，还得另想个法子，不然……探春妹妹就要被嫁出去了。”
　　说到此处，探春果然面色一僵，她绞着帕子咬牙：“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去做几年姑子！”
　　反正头发还能长出来，到时候她学成还俗，再去参加科举也不迟。
　　宝钗连忙拦住她：“可千万别这样，只要陛下的政令下来，你就能堂堂正正的去参加科举了，你又这样聪慧，料想姨夫姨母不会逼你再嫁人的。”
　　王熙凤面色凝重：“只怕……家里等不得。”
　　黛玉也点点头。
　　气氛一下子又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宝钗忽的站起来，朝着案几那边走去，她拿起了一份报纸，声音欢快清脆：“我有主意了！”
　　其余人赶紧转头期待的看着她。
　　宝钗展开那张“京城日报”，这是长公主入驻京城后才开始发行的，算起来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因为上面登录的东西都十分有趣且实用，所以几乎人手一份。
　　宝钗指着诗词歌赋那一栏：“咱们也去投稿！打出名气来，有了世人认可的本事，就算咱们的底气了！”
　　其余三人眼前一亮：“果真是个好主意。”
　　……
　　京城日报局。
　　竹凌例行过来查看产业，京城日报是要控制舆论风向的，所以自然由她负责开办。
　　负责此处的大管事林荣见她来了，立马放下高冷的领导人模样，狗腿的跑过来给她行礼。
　　“小的给凌亲王请安，王爷千岁金安！”林荣大声道。
　　竹凌听到这句话，已经从刚开始的脚趾忍不住扣地，变为习惯自然了，她随意的摆摆手：“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林荣把脸笑成菊花：“最近没什么大事，小的办事，王爷您尽管放心！”
　　竹凌愉快的点点头，就喜欢这种会办事的属下，省多少心啊。
　　她接着问：“那有什么新鲜事吗？”
　　林荣立马道：“新鲜事倒是不少，尤其是最近给咱们投稿的人，多了好几位才女，那诗词歌赋写的是真不错，一发出去就被抢购一空了。”
　　“哦？都是哪几位才女。”竹凌最近忙着写计划书，已经许久没抽出空看报纸了。
　　林荣立马道：“主要是慕容将军府上的二小姐领的头，现如今已经十几位官家小姐投过稿，这两天还杀出来两匹黑马，叫做潇湘子和蘅芜君。”
　　竹凌微笑的表情逐渐凝固：“……叫什么？”
　　林荣：“潇湘子和蘅芜君。”
　　竹凌：“把她们的诗词拿过来给我看一眼。”
　　林荣见她面色不对，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连忙叫人去拿了报纸过来。
　　等报纸到了，竹凌打眼一瞧：“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又看下一首：“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两首诗，一首是黛玉的《咏白海棠》，一首是宝钗的《临江仙》，都是脍炙人口，寓意高远的诗词。
　　而这两人，在红楼原著中，一个叫“潇湘妃子”，一个叫“蘅芜君”，薛宝钗的笔名没变，黛玉的只是少了个“妃”字罢了。
　　竹凌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她强压着心口那股气，问林荣：“这两位笔者的本名是什么？”
　　对于报社来说，笔者的个人信息是要严格保密的，不过那也要看对谁，凌亲王不仅位高权重，还是这里的真正幕后东家，人家知道是没有问题的，林荣立马道：“一位叫林黛玉，一位叫薛宝钗。”
　　竹凌：“……”
　　果然！
　　竹凌目光一凛，正在嗑瓜子的系统手一抖，差点把瓜子壳吞下去。
　　她打发林荣出去办事，自己去了私密的内间。
　　一进屋，竹凌便变了脸色，压住正要逃窜的统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245章 你管这叫科学？
　　系统结结巴巴：“说、说什么？”
　　竹凌冷笑：“说什么你不知道，那你跑什么？”
　　系统努力理直气壮：“我去倒垃圾啊，没看见瓜子壳满了吗！”
　　竹凌掏出一把水果刀：“给你十秒思考时间，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明华和裴法撞梗杜十娘和法海，她只当是个巧合。
　　许仙和白素贞名字一模一样，她虽然疑惑，但只以为这世界就是有些离奇。
　　但玄奘出来的时候，她的疑惑就压不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玄奘的出现没有影响到她，她就暂且压住没把这事往外说。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红楼梦也出来了？
　　这个世界科学吗？！
　　系统瞪眼：“不科学吗？”
　　竹凌杀气腾腾：“你们时空局是不是在搞我？！”
　　系统强装镇定：“绝不可能，这也许就是巧合吧！”
　　竹凌：“你管这玩意儿叫巧合？”
　　系统看着那把由意识化成的水果刀，讪笑道：“冷静、冷静！”
　　竹凌把刀架到它脖子上：“快说！”
　　系统扭扭捏捏：“这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上面的意思……”
　　竹凌眯起眼：“上面的什么意思？”
　　系统对对手指：“就是，给你增加点任务难度……”
　　竹凌悟了：“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在给我挖坑？原来如此，附身李明蕊的盗版系统是第一个关卡吧，你们可以啊，从第一步就开始布局！”
　　系统努力缩小成一团：“不要对我生气，要怪就怪时空局，这也不是我干的……”
　　竹凌气呼呼的放开它，不用继续问，她就能猜到时空局这些老阴批玩的套路，生怕她过得太悠闲，处处给她设路障，若是她没把这些路障合理解决，恐怕任务就完不成了吧！
　　要不说好好的一个古代世界，又是盗版系统，又是修仙蛇蛇，还能糅合名著，这么离谱居然还没有崩塌，果然是人为操纵的！
　　系统趁着她不注意，连忙调出全息面板，飞快的上报信息：“老大老大，完了完了，被她发现了！”
　　时空局某监测室，巨大的监控屏幕被分成一个一个方格，每个方格里都展示着一个任务者的实时行动画面。
　　控制台上弹出一个窗口，是有系统在向总部汇报信息。
　　穿着洛丽塔公主裙的甜美少女走了过去：“哦？催债系统发回来的呀，这个任务者已经发现了么……”
　　若是凑近观察，就会发现这个甜美少女是意识组成的，并不是真人，她是系统的主脑，掌管时空局所有的任务分发，因为级别很高，权限也巨大，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转换各种形态。
　　洛丽塔美少女在回复栏输入一行字：“停止投放新关卡。”
　　系统收到老大的回复，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用再投放了，不然真怕被水果刀捅死。
　　它偷偷瞄了一眼那边还在背着它生气的竹凌，暗戳戳回复：“收到！”
　　等它第二个字刚写完，就看见面前投射下来一片阴影，竹凌正阴森森看着它。
　　系统：！！！
　　系统：“我什么都没干！”
　　竹凌露出残酷的笑容：“你们为什么考验我？难道我不是单纯来还债的吗，快说，究竟有什么阴谋！”
　　她可以接受还高利贷，但她不能接受被耍着玩！
　　系统欲哭无泪：“这个真的不能说呀！”
　　竹凌：“你不能能说，叫你上头的人来说！”
　　系统委屈：“我上头没有人啊，我就是个系统，是个意识形态。”
　　两人你来我往，竹凌非要知道阴谋，系统打死不说，于是识海里乱作一团。
　　洛丽塔美少女看到监控里的情形，按下了暂停键。
　　竹凌的手还按在系统的脸上，系统的小短腿正踹在她腰上，一人一统斗争激烈，但在这一瞬间，却都被一种不可明说的力量给停止了下来。
　　竹凌惊恐：“什么情况？”
　　系统欢喜：“老大老大，你来了，快救我！”
　　竹凌抬头看去，只见头顶显示出一个全息面板，里面出现一个洛丽塔美少女，美少女笑容温柔：“你好，任务者1486890号，请不要惊慌，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你将会获得巨额奖励哦！”
　　竹凌被这可爱的小公主萌化了，语气不禁平和下来：“什么奖励？这些关卡又是怎么回事？”
　　洛丽塔小女孩声音依旧温柔：“这是每一个任务者都要经历的关卡，如若顺利通关，将有机会进入快穿局工作，这是我们筛选人才的一种机制呢！”
　　竹凌：“卧槽！”
　　快穿局，这么刺激的吗？可以修仙吗？可以去魔法世界吗？可以去女尊世界看一下男女颠倒的样子吗？
　　洛丽塔美少女笑容依旧：“一切皆有可能哦，请认真完成任务，高分者才有机会选择自己想去的世界呢。”
　　竹凌：“！！！”
　　麻麻，我可以！
　　洛丽塔美少女笑的更温柔了：“既然如此，期待你的表现哦。”
　　全息面板消失，世界恢复正常，两人维持不住扭打的姿势，一起摔到地上。
　　系统“哎呦哎呦”的坐起身，看着还不知道掉坑里的宿主，面露嫌弃，换个地方当社畜而已，为什么这么开心？
　　竹凌暂时沉浸在可以去各个小世界“旅游”的幻想里，还没发现任务的漏洞。
　　毕竟她在这个世界有六个亿要还，去别的世界就不见得有这么大压力了，所以她总体心态还是很好的。
　　还有什么任务能比还六个亿更难吗？应当是没有的。
　　竹凌摸着下巴这样想。
　　然而，许多年以后，被坑哭的竹凌恨不得返回现在这一刻，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好好的去投胎不好吗？贪图什么新鲜刺激去快穿局！
　　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暂且不表。


第246章 探春的主意
　　因为有了时空局的解释，竹凌再看黛玉和宝钗她们，眼神中就充满了“慈祥”。
　　这可是林妹妹和宝钗啊，钟灵毓秀的人儿，可得好好安排了。
　　竹凌出去吩咐林荣：“给才女们单独开个版面，算了，直接做个新报，主要刊登诗词歌赋，分男版和女版，给这些有才华的姑娘们造造势！”
　　林荣虽然吃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定然是凌亲王想给才女们铺路了，他立刻回道：“王爷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漂亮了！”
　　竹凌：我就喜欢这种懂事的下属！
　　……
　　贾家。
　　黛玉拿着新到手的“青年诗刊”，惊讶的捏住帕子：“我们的诗另开报纸刊登了？”
　　宝钗笑着点头：“我可第一时间拿来给你看了！正面是咱们女子的诗，背面是男子的诗，据说每版都要打擂台，第一名能拿十两银子的彩头呢！”
　　十两银子，对于她们这样家世的小姐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贫寒家庭的参赛者来说，那就是一大笔钱了。
　　黛玉有些兴奋，她虽然也不觉得这笔银子多，但若是自己能得，意义绝对不一样，于是愈发跃跃欲试起来。
　　宝钗打趣她：“你可要好好写，我可是不会让着你的！”
　　黛玉眼波流转：“瞧瞧这人，好似我多稀罕她让着我似的。唉，谁叫我是个绣花枕头……”
　　宝钗羞恼的去挠她：“你可别胡说了，你是绣花枕头，别人还不得是擦汗的手巾了？”
　　两人笑闹做一团！
　　等笑完，黛玉又有些忧心：“本来这法子是想给探春妹妹造势用的，谁料咱们两个的诗选上了，她的却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正要回答，却听见外头先响起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可别为我忧心了，我的文章也登报了！”
　　两人回头去看，只见探春和王熙凤一起进门，两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黛玉和宝钗迎上去：“真的，登在哪了？”
　　探春将手中的报纸拿给她们看：“刚刚发行的“科举考试报”，我写了好几首诗都觉得差一点意思，索性便剑走偏锋写起文章来，没想到一次就录了。”
　　宝钗低头去看，探春写的是一篇背书心得，详细描述了自己背书的心路历程，教别人如何记得快、记得牢，又能了解其中含义。
　　这就属于难得的学习方法独家教程了。
　　黛玉：“怪不得能入选，我看了都能有所领悟。你是怎么想到写这篇文章的？”
　　探春：“我最近一直在读四书五经，这些书我以前虽看过，但都是囫囵吞枣，如今重新拾起来，按照科举的路子一步步重修，倒有了许多新的感悟。”
　　黛玉：“如此甚好，你本来就要走科举之路，若在这报上多登几篇文章，必然能声名鹊起！”
　　女帝允许女子科举做官的政令已经颁布下来了，京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男人们是什么表情暂且不提，但女子们肯定是欣喜不已的，这条政令代表了什么？这代表她们从此以后便拥有掌控自己的人生的机会了呀！
　　就算有顽固派阻挡，也抑制不住她们走出家门做女官的冲动。
　　一时间京城纸贵，因为大批女子出门购买书籍，准备走上科举之路。
　　有才学的闺阁少女不再甘愿走嫁人生子的老路，她们想用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天！
　　没儿子的父母燃起了希望，他们发现女儿养的好也能做官。
　　即便是成了亲、生了孩子的妇人，也都蠢蠢欲动起来，听女帝的意思，只要有本事的女子，多大年纪都能去参加科举，那她们当然也行！
　　探春将那份报纸收好，言笑晏晏：“我还得了个更妙的消息，有了这个消息，想必老爷不会再把我嫁出去联姻了。”
　　老爷就是贾政，探春管自己的亲爹和嫡母王夫人一直叫“老爷、太太”。
　　“是什么？”黛玉和宝钗好奇的看着她。
　　探春冷哼，笑容有些得意：“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我求二嫂嫂去给我打探柳大人的消息，你们猜怎么着，柳大人寡居，却也不寂寞，后院养着一大批男宠呢！现在好些人为了讨好她，都在给她后院塞人……”
　　柳大人就是柳夫人，她此时正掌管着朝“文武百官”要帐的“倒霉”差事，京城里这些老派官员和勋贵，谁不欠朝廷几千、几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些人家子孙不济，后辈只知道吃喝玩乐，这笔钱要么还不上，要么还上就等于破产。
　　所以为了自己家还能再多支撑几天门庭，这些人想方设法的讨好柳大人，想叫她晚些讨要自己家的欠的银钱。
　　而这样的人家，贾家就是其中一个，贾家早已内里虚空，砸锅卖铁倒是能还上欠款，可之后是日子怎么办呢？这些养尊处优的主子们，可舍不得如今的奢靡生活！
　　要不是元春被圈禁，贾家落败，贾政夫妻俩也不会急匆匆攀高枝，想把探春嫁出去笼络新贵，给自家找条出路。
　　但现在更要命的事情出来了，柳夫人催债手段一等一的严苛和防不胜防，若是无法按期还上朝廷的债务，那么十个联姻的探春都解救不了贾家。
　　都是精明至极的人，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探春的意思：
　　探春才学出众，既然有女官之路可以走，那么她就是贾家未来的顶梁柱！
　　顶梁柱怎么能去联姻呢？自然要换个人选。
　　而现在，笼络哪个新贵才能解当前燃眉之急，也是明眼人都看得懂的事情，那么多人送男宠给柳夫人了，贾家要送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可贾家，又有几个没成婚的男儿呢？
　　四人面面相觑，随后齐齐出声：“宝玉！”
　　……
　　贾政书房。
　　探春跪在地上，虽垂着首，但腰背挺的笔直：“老爷，您意下如何？”
　　贾政脸上风云变幻，强忍了半天怒气，才憋出两个字：“逆女！”
　　探春与黛玉几人合谋之后，觉得算无遗策，此事宜早不宜迟，她挑了个贾政在家休沐的日子，就去把事情说了。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承受来自父亲的怒火了。
　　但没想到贾政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两个字。
　　探春面如止水，不卑不亢：“老爷，如今家里的局势您也知道，若是还不上银子，咱们一大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我们这些小辈暂且还受得了，可老太太受得了吗？
　　女儿的本事您也瞧见了，如今陛下允许女子参加科考，我不敢说拿前三甲，但进士必然是能搏一搏的！
　　至于为何非要选宝玉，实在是咱们家已经无人可选，其他几位哥哥都已经成亲了，我弟弟环儿年纪不够，长相也不出挑，实在叫人看不上眼。
　　别人家都是嫡子、庶子送过去，咱们家总不能从外头随便找几个男子糊弄人吧？
　　如此算下来，只有宝玉一人能担此重任了！
　　宝玉容貌出众，又素来与姐姐妹妹们处的好，最懂女人的心思，这一大家子，上到老太太、太太，下到姑娘小姐、丫鬟婆子，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的。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不去，又换谁去呢？
　　料想以他的本事，到了柳大人府上，必能笼络住柳大人的心思，届时咱们家，就能获得喘息之机了。
　　女儿逾越，望父亲三思！”
　　一席话有理有据的说完，她跪地磕头，心里紧张，但也涌起一抹隐隐的痛快。
　　不是喜欢攀权附贵、卖女求荣吗？那么卖太太的儿女好了，反正她已经卖了一个元春，也不怕再卖一个宝玉。
　　凭什么女子就只能当家族的垫脚石？凭什么她们只配给家里的男儿铺路？
　　她们明明有本事有才华，又何必非要去扶持家族里的草包男人，事到如今，有些角色，也该转换一下了！
　　草包哥哥卖身给妹妹铺路，岂不正好。
　　贾政怒火攻心，却又偏偏反驳不得，他不由想起早死的长子贾珠，若珠儿还在，以他的聪慧，早就科考入仕了。
　　可就是因为他的早死，让家里人过分宠溺贾宝玉，一根独苗苗，打不得骂不得，生生的养歪了！
　　听听探春说的话，什么叫得天独厚，不就是暗骂宝玉是个只知道混在脂粉堆里玩女人纨绔吗？
　　宝玉烂泥扶不上墙，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管什么用呢？
　　他就是一读书就头疼，一见姐姐妹妹就精神，小小年纪就有了通房，成日里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
　　贾政哪里不知道贾家的未来指望不到这样的儿子身上。
　　可贾家还有别人吗？
　　他自己资质平庸，混了大半辈子也就是个五品官，即便致仕也不见得能再升一级。
　　哥哥空有爵位，也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贾琏更不用说，家里有母老虎也不耽误他在外面养二房，庶子贾环倒是有几分上进，可他年纪小，家里哪里等的了……
　　零零总总算下来，竟然真的只有探春一人可用了！
　　许久之后，他败下阵来。
　　家族前途，荣华富贵，他一样都舍不得，他是荣国公府的嫡次子，哪里能忍受还了债款住到大街上去。
　　他的母亲年事已高，要颐养天年，若是真被撵出国公府，恐怕要气的死不瞑目。
　　家世地位一落千丈，他的同僚，他们家以往打下的关系，恐怕都会转过头来嘲笑他、疏远他。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落败，他的妻儿还要依靠他，他不能倒下……
　　贾政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的份量，都大过他的儿子。
　　贾政目露悲戚，既然如此没出息，又何必含着“通灵宝玉”出生呢！
　　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这不是逼他去绝望。
　　探春偷偷打量贾政的神情，见他面色有所松动，不由心中一喜。
　　果然，不多一会儿，就听贾政仿佛苍老了十年的声音响起：“我会给你延请最好的名师，教授你学业，你好好准备科考，至于宝玉的事，为父会和其他人商量的……”
　　探春欣喜的叩首：“多谢父亲！女儿一定会日夜拜读，争取早日获得功名。”
　　贾政微微一愣，忽而挥挥手：“不必如此，身体要紧，我知你聪慧，日后必然高中，读书需得劳逸结合，你……别走你珠儿哥哥的老路。”
　　探春身子僵住，眼睛不由一湿，差点流下泪来——
　　她与父亲素不亲厚，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关心体贴的话语，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把他当做父亲了。
　　……
　　宝玉今天刚结识了个新玩伴秦钟，两人玩了一个男人之间才能玩的游戏，此时疯玩归家，还对个中滋味回味无穷。
　　原来男子与女子大不相同，如此销魂夺命，倒叫他对人十分不舍。
　　贾宝玉还沉浸在回忆中，大半天都神游天外，晚上去贾母那里全家一起用膳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劲。
　　贾母看着乖孙俊秀的面庞，想着儿子晌午找她说过的话，喉咙一哽，心底发酸，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
　　贾宝玉这身皮囊，那是真的不错。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
　　要说男人长的如此俊俏，眼波流动情意绵绵，还年轻嘴甜会说话，那么勾引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前赴后继，也就不离谱了。
　　贾政心里一跳，突然觉得就自家儿子这相貌、这经验，搞不好还真能把柳大人迷个五迷三道。
　　若是他能成功上位，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他们贾家，也算有个把稳的依靠了！
　　贾宝玉心不在焉的吃饭，吃了一半，见饭桌上实在过于安静，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扫过去，却把他吓了一跳：“怎、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
　　贾宝玉心里一虚，不是自己和秦钟那事被家里人知道了吧？
　　可是断袖分桃自古有之，这明明是雅事，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第247章 宝玉做面首
　　想到此处，宝玉也停了筷子，有些慌张的去看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瞧乖孙一副慌乱无主的样子，心中一急，就开了口：“宝玉和探春留下，其他人若是吃好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这是贾母第一次在吃饭时赶人，瞧着就是有大事要商量的样子，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放下筷子，带着丫鬟婆子告退。
　　黛玉和宝钗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探春，宝钗朝她微微点头，随后提着裙摆离开。
　　出了大门，王熙凤摸了摸头上的珠钗，大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等走远了，平儿回头看了一眼，担心的问道：“奶奶，探春姑娘能行吗？”
　　王熙凤冷笑：“照咱们家如今的光景，不行也得行！”
　　老太太是舍不得乖孙，但在家族荣光、生死大计面前，却还是要忍痛放下的。
　　再说了，是叫宝玉去伺候人，又没叫他去送死，有什么舍不得的。
　　眼看着走回了院子，王熙凤指挥平儿拿书本过来：“我再好好的看一会儿书，家中的大小杂事，你看着管事们些，没有大事不要惊扰我。”
　　平儿笑道：“必定不让人扰了奶奶读书做官！”
　　……
　　随着人陆续走光，屋内只剩下贾母，贾政夫妻俩，探春和宝玉。
　　宝玉看这阵仗，心中愈发紧张。
　　贾母看着他叹气，心中满是痛惜，王夫人也不禁抹起眼泪来，贾政则黑着脸，朝他吼：“孽障，还不跪下！”
　　宝玉脑子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他以为父母家人已经知道了他和秦钟的艳事，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抢先辩解道：“又不是我一人这样做，薛蟠不也好龙阳，凭什么只罚我？”
　　所谓法不责众，拉上兄弟当垫背的，应该就不会打他板子了吧？大家都这么玩，他一个人挨打就太冤了。
　　正在心痛的贾母：“……”
　　擦着眼泪的王夫人：“……”
　　压着怒火的贾政和看戏的探春：“……”
　　卧槽！宝玉刚才说了啥？
　　几个下人把头埋得死死的，生怕自己错耳听了秘辛，被主家除了去。
　　贾政气的哆嗦：“你，你说什么？”
　　宝玉缩了缩脖子，讷讷道：“……琏二哥哥都有几个清俊的小厮呢，这也算是雅事，我就试过这一回，老爷你要是不让，我以后不玩了还不成吗？”
　　他能当场服软，主要是怕挨板子，上回被亲爹打的几天下不来床，那滋味还记忆犹新呢。
　　可他现在毕竟年纪大了好几岁，也不像以前那样极度害怕父亲了，所以还敢强撑着顶几句嘴。
　　贾母终于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登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就要晕过去。
　　啊，她光风霁月的乖孙啊，怎么就染上了这等糟污事？！
　　王夫人也是一阵气血上涌，她念着薛蟠和贾琏的大名，恨的牙痒痒：都怪这二人带坏了她的宝玉！
　　探春：“……”
　　虽然十分脏耳朵，但这就是来自于草包哥哥的神助攻吗？
　　要说之前贾母对宝玉还有七分不舍，现如今听他如此胡闹，那七分也只剩下五分了。
　　而贾政更是怒火中烧，他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宝玉砸去：“孽障，你竟敢！”
　　虽说上流世家是有不少人荤素不忌，但这种事情，只要是钢铁直男听到，都只会觉得恶心！
　　贾政作为直男大军的一员，差点被自己的儿子恶心吐了！
　　茶杯擦着宝玉的额头砸过去，热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
　　宝玉惊叫着躲开，王夫人更是一把扑上去护住儿子：“老爷这是做什么？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你还要逼他去死不成！”
　　贾政恨不得脱了鞋扇在宝玉的脸上，他四处找趁手的家伙事：“我便是这样教你的？你吃喝玩乐不学无术也就罢了，现在你连男人都玩！我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生了你这样的孽障，今日已无颜面对祖宗家法，来人，立刻去拿绳子来，我必要的亲手勒死这孽障！”
　　宝玉惊慌失措的躲到王夫人怀里，闻言终于害怕起来：“老爷，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宝玉上次挨打，还是因为骚扰母亲丫头金钏儿致其死亡，又勾连戏子为家族惹祸忠顺王，那回实在是犯得错太大了，父亲才要把他堵住嘴打死，这回明明没有那么严重，怎么还要打死他呢？
　　一时间，他两股战战，躲在王夫人怀里不敢出来。
　　王夫人泪流满面，指着拿着鸡毛掸子冲过来的贾政喊：“他才多大年纪？一时糊涂也是有的，老爷何必如此逼他！”
　　贾政听都不听，一鸡毛掸子打在宝玉身上，直接给他打的原地跳起。
　　“这等无德无耻的不孝之徒，我在家里就将他打死，好过以后外人打死把他的尸首送回来！”
　　已有下人去拿了绳子过来，颤颤巍巍的递给贾政。
　　王夫人目眦欲裂，抱住他的大腿哀求：“你勒死他，不如先勒死我！我们娘俩一起下去，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
　　贾政一脚踹开她，看也不看的就走过去，抄起绳子就要勒人！
　　宝玉哀嚎哭泣，眼泪糊了一脸，他连滚带爬的往后跑，想去贾母那里寻求庇护。
　　贾政冷笑连连：“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不学无术，尽干下三滥的丑事，你活着做什么？是纯粹来恶心我的吗？”
　　贾母看着鸡飞狗跳的场面，老泪纵横，她深知此事难罢了，但到底是自己宠了十几年乖孙，还是疼惜占了上风，她咬牙开口：“别打了别打了，若是毁了颜色，柳大人如何能看得上……”
　　虽说孙儿做了难看的事情，但他若是愿意悔改，她这个做奶奶的，自然是舍不得他去死。
　　贾政听到“柳大人”三个字，理智终于占了上风，看着宝玉哭的悲惨，但仍然不失风采的面容，他恨声道：“若不是这一张脸还有用，我恨不得直接将他打死！送走，明日就将你送走！”
　　宝玉五雷轰顶：“……要、要把我送到哪去？”
　　贾母悲哀的闭上眼：“去柳大人府上，做面首！”
　　……
　　探春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今日这一场大戏太刺激了，她根本没发挥准备好的台词，全靠宝玉自己掉马，家里就一致同意将他送去柳大人府上了。
　　事情进展的太顺利，让她有恍惚之感。
　　但重新复盘今日的事情，却也能看出其中必然的逻辑。
　　贾政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如今留着他不过是想废物利用。
　　贾母和王夫人则是见他在家里实在呆不得了，索性就坡下驴，想让他出去吃吃苦，以便于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孩子已经走上歧途了，量是她们俩十分心疼，也不敢再去一味看护宠溺。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宝玉作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不能光吃饭不干活，不然大厦将倾之刻，他也不过是无根浮萍，跟着一起倒霉罢了。
　　如今去了柳大人府上，若是运气好，还能谋得几分前程，再不济，给自家妹妹铺铺路也是好的。
　　探春回想着贾政方才说的话，心里愈发快意！
　　刚才贾政对宝玉冷言叮嘱，让他去了柳大人府上收敛性子，好好伺候人，以便给妹妹读书科考留出充足的时间，若是有机会，最好能引荐一番，提前给探春谋个机遇和前程！
　　这是以往贾家说给她们这些女儿家听的话，如今反过来用到了宝玉身上，又是何其讽刺和滑稽！
　　探春打了胜仗，自然要去和小姐妹们汇报战果。
　　黛玉听闻宝玉的龙阳之好，想着他往日的情意绵绵，直接呕的吐了出来！
　　两个丫鬟又是端水又是递帕子，折腾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本就是玲珑剔透、冰清玉洁的性情，哪里听的了这种腌臜事，一时间对宝玉的那些好感全都破灭了。
　　她进这府上，本就没有几个知心人，宝玉也算一个要好的玩伴，当初与探春她们一起算计宝玉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歉疚的。
　　若说她对宝玉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对前途的渴望，暂时压过了感情。
　　但就在今天，听到宝玉干的这些事，整个一形象破灭，她心里最后一分情分都没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她去怜惜！
　　家族摇摇欲坠，姐姐妹妹们都在吃苦，甚至被迫要嫁给老男人联姻，大家都在想办法为这个家族添砖加瓦，而他却还不知所谓的吃喝玩乐，作威作福！
　　这样的人，简直不配为人。
　　黛玉吐完了，整个人都虚弱下来，她强撑着拉住探春的手：“妹妹，我想搬出去住……”
　　她还有父亲留给她的丰厚家财，京城本也有她们林家的宅子，如今她也准备走科举之路，搬出去，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远离这些纷乱繁杂，更能好好的学习。
　　探春反握住她的手：“我也不劝你，这府里确实不安静，你若是能搬出去住，读起书来自然事半功倍，只是……外面也不知道如何，你一个孤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黛玉浅笑：“我自己的宅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约束好下人，就没什么事。”
　　她也十五了，若是按照以往的路子，也是能成亲掌家的年纪，以后若是想当官，这些庶务自然也要懂，如今自己搬出去住，也算提早历练了。
　　宝钗见黛玉如此，也若有所思。
　　她本来就是来京城参加选秀的，但如今换了女帝，选秀这一条路是万万走不通了。
　　她哥哥薛蟠也和宝玉的纨绔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自己的亲妈还想让她嫁给宝玉，以获得贾家的庇佑，但她自己本就是个拎的清的，也不会对联姻对象产生什么感情。
　　再说宝玉不愿意上进，她屡屡劝说，还遭到对方的抵触，自觉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心里也曾不痛快许久。
　　所以对于宝玉翻车掉马，被送去当面首一事，她虽有触动，但却并不伤心。
　　她本就是个圆滑通达的性子，一下子就看破了事物的本质。
　　贾家以后要靠贾探春，林家有黛玉，那么她们薛家，自然要靠她了。
　　当日，宝钗回了梨香院，就和薛姨妈说了自己的打算：
　　“哥哥日日不务正业在外玩乐，到底不是个事，咱们即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败的。还不如趁早给他找个厉害的媳妇，好好的管束他，不拘家世高低，主要是能降得住他，免得他出去给咱们家闯祸。
　　妈，你也别心疼，我这也是为哥哥好，如今陛下登基，京城管理严格，他若是再闯了祸，咱们必是捞他不得的。比起贪图一时玩乐丢了性命，还是让哥哥长长久久的在您膝下侍奉更好，不是吗？
　　至于咱们家，您也别担心，我必然要去参加科考的，以后咱们家的门楣，我来担！
　　只要陛下看重我的本事，往后我也能给您谋个诰命夫人来当！”
　　薛姨妈看着一本正经为自家谋划的女儿，眼泪登时落了下来。
　　若是儿子懂事上进，又何必让自己的娇女这样苦苦筹谋？
　　但她心里又不禁庆幸，幸好如今陛下让女子参加科考，否则她们薛家可能真的要完了！
　　“妈信你！妈都听你的。”薛姨妈抱住她，心中是无限的怜惜。
　　薛宝钗闻言，立即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妈对我最好了，最能了解我的心意。”
　　然后她又道：“还有一件事需和您说，林妹妹要搬出府去住了，我觉得咱们也该搬出去。”
　　薛姨妈微微一愣：“啊，咱们也搬出去吗？可是，咱们搬出去就没有依靠了呀。”
　　薛宝钗捏着帕子，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您看看贾家如今的模样，连宝玉都送去做面首了，还能有什么前程依靠？依靠他们还不如依靠咱们自己。
　　以后贾家有出息的人，恐怕只有探春妹妹一个，我又与她素日交好，即便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互帮互助的。”
　　薛姨妈听她细细分析了一通，也觉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便找个时机和太太说一声，咱们也搬出去。”
　　理由也是现成的，如今贾家开销巨大，他们住在这里白吃白喝也不好，此次搬出去，正好一次性贴补了之前的花用，也好叫贾家能有所周转。
　　况且自家女儿要科举了，自然要延请名师，与同窗交往，总不能处处都借着贾家的名声。
　　以前他们住在贾家是没法子，现在自己有了法子，肯定不愿意再待在别人的屋檐下。
　　一时之间，宝玉将被送去柳夫人府上，黛玉和宝钗也将搬出去住，本来热热闹闹的贾府，眼看着冷清下来……


第248章 开办大学
　　柳府。
　　今日柳夫人难得休沐，遂邀请了几个老姐妹过府一聚，准备一起聊天放松一下，几人躺在做spa的按摩床上，由俊俏的小郎君给她们做脸部精油护理。
　　“呵呵呵呵呵呵，哎呀哎呀，不行了，再笑这面膜贴不成了，快换一个讲！”
　　竹凌贴着面膜含糊着说话，此时几人正在听旁边的小郎君讲段子逗她们开心，要笑又不敢大笑，着实忍的难受。
　　这spa床和面膜还是她给柳夫人出的主意，其实大户人家注重享受，很多东西都已经有了，只是后世的一些东西更专业一些。
　　其他几个姐妹纷纷笑着附和：“先歇一会儿吧，憋笑太辛苦了，脸都要僵了。”
　　柳夫人挥挥手，让那几个人出去，她转头对其她几人打趣：“刚才说要听些新鲜有趣的，现在又不愿意听了，你们可真难伺候！”
　　一个姓秦的夫人回话：“你这几个小郎君，可比我屋里那几个好多了，什么都会，什么都精，惯会逗趣哄人开心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连笑都忍不了不是？”
　　柳夫人翻了个白眼：“说的眼巴巴勾搭你的那些小郎君就没好看懂事的一样，喜欢哪个你挑哪个带走，免得好像委屈了你一般！”
　　其余几人看戏，闻言“咯咯”的笑出声，秦夫人也不矫情：“好呀，就刚才讲笑话那个，我真要走了，你可别心疼。”
　　柳夫人豪气回她：“都带走都带走，你们随便挑，我还嫌他们太过吵闹呢。”
　　竹凌心动不已，然而数了数自己的负债：算了算了，巨债如山，心如止水。
　　系统贱戳戳：“这都不心动啊？”
　　竹凌：“不要伤害单身狗！”
　　不怪柳夫人如此大方，近日里给她送男宠的官员和世家太多了。
　　但她是什么人，玩心眼的高手，自然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除了自己本来养的那几个贴心懂事的，其余的都是留着逗乐，一概不让近身。
　　至于她为什么这样了还要非要收人，那就牵扯到权术阴谋了。
　　她不收，别人就会另辟蹊径，再去找她的弱点和爱好来施行贿赂和讨好，即便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也挡不住这些人前赴后继，烦不胜烦。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直接露一个破绽出来，让他们往这个方向使劲努力，那么在其他的地方，她就可以顺利的去办事了。
　　而这些人，也不是谁都能进府的。
　　她早就列了表格，将大臣世家们分成了三个部分。
　　她现在正在要债的是家资丰厚能还上的那一批，用来杀鸡儆猴的是家底已经败光，完全没希望还上的那一批。
　　而能被她收男宠的，自然是咬咬牙倾家荡产也能还上的那一批。
　　这些人给她送男宠无非是想拖延时间，那她索性给他们这个时间，收了他们的人，明里暗里让他们赶紧去筹谋银子，以便她最后一波割这些人的韭菜。
　　毕竟朝廷要债的目的并不是想打杀谁，而是想把银子要回来，好分发到各地去解燃眉之急。
　　柳夫人露的这一线生机，刚好可以让这些人喘口气，再想方设法去筹借银子，不然的话，这些人狗急跳墙，搞不好还要闹出什么事来，不利于当前形势的稳定。
　　收银子也是要讲究方法的，她先收的是最好收的一部分，最难收的一部分，自然要留在后面。
　　所以，收男宠只是障眼法，每一笔钱都要收回来才是最终目的。
　　等几人做完美容护肤，便相邀一起去园子里赏花吃点心。
　　竹凌作为这些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自然走在最前面，但她亲和力极高，从不摆架子，所以也是边走边和几人扯闲天。
　　“王爷最近可忙的紧，除了柳姐姐，根本没人能请的动，今日也算借了柳姐姐的面子，要不然还不知道哪日才能见到呢！”秦夫人捂嘴笑。
　　竹凌苦逼的摇摇头：“别提了，我可要忙死了，今日出来放松还是难得抽的空闲。”
　　柳夫人：“你又在忙什么？前几日听你说在搞什么女子大学还是女子工厂？”
　　竹凌笑道：“女子工厂是真的，不过大学却是男女都收，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柳夫人好奇道：“都有些什么？”
　　竹凌：“这次成立的学校主要区分于科举招生，例如商学，医学，工学，农学，美学……都是实用领域的学科，专门搞研究或是培养技术人才，招生男女不限，毕业由朝廷统一分配，直接让他们投入工作。”
　　其他几人纷纷惊讶：“这倒是极好，即便是走不了科举路子的人，也能有个其他的上升之路了！”
　　竹凌：“大学还算好办，总归就是那些事，选址盖校舍，确定教材，招聘先生，招募学生，交代下去就完了。我还在做城市规划，准备把京城的布局重新划分一下，除了必要的商业区、住宅区的划分，还要画图研究下水道，防火道，公共道路的设计，这才是真的麻烦。”
　　其她几人吸气：“听着就不简单，怪不得你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竹凌苦瓜脸：“还有公交驴车和马车，全民邮递驿站，村镇赤脚大夫集训，思想代表开会……人间陀螺就是我！”
　　柳夫人顿时满足了，对比起竹凌，她的工作已经从地狱级变成了天堂级，果然人类的优越感来自于比较。
　　秦夫人快人一步：“大学何时开学？我有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在科举一途上恐怕没什么造诣，若是去了商学院或是医学院，说不定还能混口饭吃。”
　　竹凌：“也没那么快，左右还得几个月才能建好，你可以叫他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提前做做功课，学学基础知识，到时候是有入学考试的。”
　　秦夫人：“还有考试呢，那是要提前准备！”
　　其余几人也动了心思，以前是只有科举之路能走，如今开办了大学，毕业是朝廷分配工作，虽说比不上当官体面，但也不失为一个稳定的好出路，若是家中有对这些方面感兴趣的孩子，倒是可以走一走这条路。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花亭里落座。
　　早有俊俏郎君等在此处，或吹笛或抚琴，尤其是几个世家送来想获得关注的男宠，不停的弄出小动静想吸引这边的注意，吟诗作对也好，烹茶下棋也罢，甚至有几人穿着薄纱舞剑献舞，一片香艳气息。
　　柳夫人指着中间舞剑的清俊男子，对几人道：“这是王大人府上的嫡长子。”
　　秦夫人上下打看了一番，赞道：“这身段确实不错，要我说你定力实属了得，这都不动心。”


第249章 宝玉拜见柳夫人
　　柳夫人端起一杯花茶，调笑道：“白嫖看几眼就得了，你以为都像你似的是个色胚？”
　　秦夫人嗔怒的推她：“好呀，今天就逮着我打趣了，也不看看谁家郎君养的最多，倒说起我来了，你们评评理，究竟谁是色胚？”
　　众人哈哈大笑。
　　等玩闹了一阵，竹凌道：“恐怕之后无法再跟你们出来玩乐了，过段时间我就要去西边，到时候游历诸国，搞不好得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柳夫人：“怎么，这么快就要去开放商路了吗？”
　　竹凌：“对的，西边的黎国和元苍国多牛羊与中草药，少盐铁与纺织技术，若是开放商路，便能互利互惠，而且他们养的绵羊产毛量大，还能开发出一个羊毛针织行业，我觉得大有可为。”
　　柳夫人点头：“是该如此，若是互通有无，边境也能安静一些时日。”
　　自古两国交战，就是为了争夺资源，若是大家什么都不缺，资源富足，那么打起来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两国交战打的第一仗也是经济仗，这也是后世经常看到霸权国家看谁不顺眼，就经济制裁谁的原因。
　　等经济仗打完了，才会进入第二梯队，最后才是真正的军队交锋。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就是这个道理。
　　而发展经济的同时可以传播文化，可以潜移默化的将五国的命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让他们打起仗来束手束脚，轻易不得开战，那么在一定程度上，也算维护了短暂的和平。
　　举个栗子：紫霄国和黎国开战，但黎国矿产资源丰富，一旦开战就会切断运输路线，其他三国的重工业就会大受影响，紫霄国土地肥沃，粮食储备丰富，其他国家要从这里进口大豆和小麦，那么打仗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事儿了，其他国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就会尽量促使这场战争不会发生。
　　竹凌即将远行，几人不舍，也不在说其他的事情，只围绕着她说话。
　　宴席过半，有侍从进来汇报：“回禀大人，外头有荣国府的贾少爷求见，说是仰慕大人已久……”
　　这已经是的说烂了的套词，其实就是又有世家公子自荐枕席来了。
　　贾家欠朝廷的银子可不少，柳夫人看他们家没有动静，已经准备动手了，谁料这时候又送了人过来。
　　她漫不经心喝了口茶：“那就带过来吧。”
　　侍从立刻下去引人。
　　不多时，一个头戴束发镶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的少年走了进来。
　　看这颜色，端的是个中翘楚，竟生生把其他人压了下去。
　　饶是几位夫人见惯了美色，也不由眼前一亮。
　　竹凌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看戏，这就是贾宝玉啊，果然长了张好脸，就是一身聪灵没用到正处上，可惜了。
　　贾宝玉跪下给几人施礼，这里毕竟坐着凌亲王，如此尊贵之人，是他万万不敢冒犯的，是以从进了园子到现在，他都没敢抬起头往上看。
　　秦夫人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这贾家莫非脑子不太好使，说是还不上银子，却将自家少爷打扮的如此金尊玉贵、花团锦簇，这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
　　贾家光想着把儿子打扮的好看些，好去诱惑柳大人，却忘了自己家现在的情况，王夫人只知道把好东西往儿子身上堆砌，想将他打扮的光彩夺目，却忘了这样状态只会让别人更加猜忌贾家。
　　别人家都知道让自家儿子素素淡淡的来，好以此哭穷，他们家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就这情况还不想还钱，真是做梦呢！
　　竹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起身离开，和其她几人去湖上泛舟，独留柳夫人方便处理此事。
　　柳夫人不动声色的等人走光，这才开口：“你们贾家钟鸣鼎食之家，又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贾宝玉出门时就被亲爹千叮咛万嘱咐，此时也知道如何回答：“不敢欺瞒大人，家里虽然外面看着花团锦簇，但内里早就虚空已久，今日来也不想叫大人为难，只盼着能晚些日子还银子……”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赖着赖着就不用还了。
　　柳夫人淡淡开口：“抬起头来。”
　　贾宝玉颤巍巍抬头，他心里紧张极了，生怕自己一抬头看见一张皱纹遍布的脸，若真是那样，他怕是要直接吐出来。
　　然而待他抬头，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保养得宜的贵妇面庞，柳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姿容不减，风韵犹存。
　　阅人无数，让她身上女人味十足，又因做了官，上位者的气势压人，更添摄人心魄的魅力！
　　贾宝玉一时竟看的痴了，再回想起刚才听到的磁性声音，心神不经一阵荡漾。
　　这样的美貌妇人，他还没有试过，若是这样，也、也不是不可以……
　　柳夫人看着年轻的儿郎痴痴的看着自己，心里划过一丝厌恶。
　　贾家是怎么回事，送了个什么玩意儿过来？
　　她清咳一声，宝玉立马回过神，连忙慌乱的低下头。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看见长的好看的人，就忍不住意Y，没想到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差点就又犯了病。
　　柳夫人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闺阁少女，她身经百战，打眼一瞧就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她冷哼一声：“你且回去吧，我瞧着你们贾家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实在不必刻意来卖惨！”
　　宝玉一惊，刚才那些桃色幻想全都化为乌有，他连忙磕头：“大人，我们家是真的没钱了，不是来蒙骗您的！”


第250章 颠倒人生
　　贾宝玉是怎么送来柳府的，就是怎么被送回去的。
　　贾政被这变故弄昏了头，花了不少银子才从柳家门房那里得知被撵出来的原因。
　　原来是衣服穿的不对，哎呀，他们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他跑去把王夫人骂了一顿，又差人把宝玉身上的值钱玩意儿全都摘下来，然后衣衫素净，清清淡淡的又送了过去。
　　刘家门房看着去而复返的贾家人，不由翻个白眼，但想着自家主子的叮嘱，也忍着不耐烦和对方虚与委蛇，尤其是收钱时候，那是毫不手软。
　　等按照柳大人的吩咐，坑了贾家好大一笔银子，柳府这才派了个体面的婆子出来，装模作样的把贾宝玉收了进去。
　　门房是奉主收银，如今收的银子只能算是利息，灾区等着恢复建设的人多了去了，能早拿回来一点是一点。
　　等贾宝玉进府，贾政总算松了一口气，哪怕花了大笔银子，心里也觉得舒坦。
　　他只盼着儿子争点气，能笼络住柳大人的心思，这样他们家就不算白折腾这一遭。
　　贾宝玉进了府，本以为这偌大的柳府古朴典雅，精致富贵，自己住在这里必然是和家里差不了多少的。
　　但没想到，小厮直接把他领到了一个小跨院，让他和一众送来的面首一起睡大通铺。
　　这条件已经不能说简陋了，简直是低下，和他的想象天壤地别。
　　但想来也是，柳夫人怎么会把钱花在这些纨绔子弟身上，能被送过来做面首的，必然都是家里不值钱、不中用的弟子，这些人光养着她都嫌浪费粮食，更别提给他们良好优渥的生活了。
　　所以大概只要饿不死他们，她也懒得去管。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由柳夫人的几个贴心郎君来照料管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更别提这些人是来抢他们饭碗的，这些公子哥们在郎君手下的处境可想而知。
　　但他们是来求人办事的，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哪怕在家里再怎么嚣张跋扈，到了这里也都缩起了尾巴。
　　等贾宝玉进来，其他几个正在午休的人公子哥看见他这张脸，顿时眼中冒出了嫉妒的怒火。
　　本来竞争压力就够大的了，怎么还有人不长眼色的掺合进来，这不是找打吗？
　　有几个性子厉害的公子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等小厮走后，便上去推搡他：“你又是谁家的？谁让你来的！”
　　他们有火不敢朝柳大人撒，也不敢朝柳大人的郎君们撒，就只好往新人身上撒了。
　　贾宝玉吓了一跳，扶着门框站稳回答：“我是荣国府二房的少爷！”
　　有那知道荣国府的，算了算他的身份，轻蔑的笑出声：“哎呦，五品官的儿子呀，这种低贱货色也配和我们住在一起？打他！”
　　贾宝玉没想到自己来的第一天就挨了一顿打。
　　但他谨记自己的脸最重要，被打的逃脱不得，就两只手护住脸，缩成一团，然后大声哀嚎求救。
　　其他几人知道柳大人此时正在午休，几位郎君都去给她按摩逗趣了，这院子根本没人来管。
　　但让他叫的时间长了也不好，难免有那碎嘴的去告状，索性又掐又踹，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把他连人带行李丢了出去。
　　贾宝玉何时吃过这种苦，一时间趴在外面的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待几位管事的郎君回来了，他立马跑去求人做主。
　　谁料那位清冷如高岭之花的郎君只轻飘飘的看他一眼，一副当家主君的样子：“哦，受不了委屈啊，那你回家去吧。”
　　贾宝玉：“……”
　　贾宝玉哪里敢回家，他只能抹了抹眼泪，强逼自己咽下这口气，又回了那小院。
　　只是，他心里觉得苦，但这世间千千万万被迫为人妾室，或被父母送去利益联姻的女子更苦，后院宅斗本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公子哥今日所品尝的苦楚，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现在走的路，也不过是探春当初要走没走的路而已，如此颠倒人生，也不知能否叫他悔悟！
　　……
　　凌王府。
　　距离竹凌离京还有一小段时间，于是她就想在这之前看看红楼里惊才绝艳的林妹妹等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于是凌王府举办了大型诗会，广邀京城才女来参加。
　　黛玉、宝钗、探春、王熙凤都在邀请名单内。
　　四人惊喜不已，纷纷厚赏了来送信的差使，表示当日一定准时赴宴。
　　黛玉和宝钗、探春还好，只是欣喜激动，毕竟她们平日里就爱诗文，王熙凤就是妥妥的震惊了，她没想到才女的诗宴，也会邀请她这个满身铜臭味的俗人。
　　她焦急的在屋子里转圈：“这样体面的宴会，我若是一首诗都做不好，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那可是凌亲王啊，除了女帝之外，紫霄国女子间最高地位者了！
　　她们之前设立目标，打探消息，最多也只敢把目光盯到柳大人身上，不是她们不知道凌亲王，而是她们知道凌亲王高不可攀，不是她们考个科举，做几件实事就能比拟的。
　　黛玉和宝钗已经搬出去了，如今府里能说话的只有探春一人。
　　她在屋子里想不通透，诗集也看不下去，索性换了衣服出门去寻探春。
　　探春见她急匆匆的来，一猜就知道是为了何事，只安慰道：“我听公孙先生讲，此次王爷的邀请的名单中，文采斐然的才女其实只占一半，剩下的都是在各个领域有突出能力的女子，例如管家、纺织、刺绣……连厨艺精湛都邀请了！可能王爷此次说的才女，并不是单指文采吧！”
　　公孙先生是贾政给探春请的先生之一，也算是她的幕僚，他时常在外行走，对各类政事的捕捉和分析非常的敏锐。
　　探春经他教导受益匪浅，短时间内眼界和思维突飞猛进，知道了许多以往不知道的事情。
　　王熙凤闻言，这才心神安定下来，她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来寻你，也不至于在屋子里焦急半天！”
　　她毕竟是已经嫁人的妇人，即便找先生，也只能找女先生，不能与外男长时间接触，更无父母兄长为她筹谋，一切都要靠自己，所以对比起此时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探春，消息就闭塞了些。
　　探春笑道：“且放宽心，后日咱们一起去赴宴便是。”


第251章 诗会
　　凌王府，赏菊诗会。
　　黛玉和宝钗一起入场，薛家在林府附近买了宅子，两家现在住的很近，她们俩经常一起学习交流。
　　探春则是和王熙凤一起下了马车，等进了王府，才发现这里果真金碧辉煌，别有洞天。
　　各色菊花沿路摆放，假山河流清雅至极，才女们分坐各个凉亭，空地上搭建着芦苇做的圆伞，别有一番野趣。
　　“小的便送各位姑娘、太太到此处了，姑娘、太太们可以随意落座，餐桌上的冷食、瓜果、点心、饮品也是自取的，盥洗室在西南角，有事可以叫穿蓝衣服的丫鬟过来处理，姑娘、太太们自便，小的告退！”领路的小厮倒豆子一般介绍完场内的布置，然后急匆匆的掉头去接下一拨人。
　　王熙凤老早就看见了凉亭中喝茶的黛玉和宝钗，连忙招呼探春一起过去。
　　“这里倒是自在，没想到王爷竟是如此辽阔风雅，不拘小节的女子！”黛玉迎了她俩进来，笑着说道。
　　王熙凤打眼一瞧，只觉得园内景观处处雅致，仆人们虽脚步匆忙，但丝毫没有凌乱，遇见客人的询问或搭话也是有条有理、不慌不忙的回答，她顿时跟着感叹一声：“不愧是亲王府，以前咱们哪能想到还能来亲王府做客呢！”
　　几人落座歇息了一会儿，不多时就到了开局的时间。
　　众人只见一直关着的南门打开，几位女大人和女学子簇拥着一位高挑明艳的紫衣女子走进来。
　　有随从高喊：“凌亲王到——”
　　众人连忙抬头，只看一眼，便觉得来人气质卓然，不怒自威，于是赶紧低头行礼，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竹凌一如既往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意就是大家吃好、喝好、玩好，要是有为国为民的好点子，也可拿来和她交流。
　　众人一礼拜过，又觉得她说话平易近人，如同春风拂面，一开始的那点子忐忑就消散了许多。
　　之后便是几位大人挨个说了几句勉励女子自立自强的话语，后又有女子学院的女学生主持整个诗宴，节目一套一套玩下来，倒让大家觉得十分轻松自在，不再拘束。
　　等大家玩熟了，话匣子也打开了，各种奇思妙想的点子，都被纷纷拿到桌面上来说。
　　因为早前抽签的时候分了社，所以现在兴趣相同的人，都分成了各种小组。
　　黛玉和宝钗去了诗社，探春擅长书法，去了书法社，王熙凤则去了管理社，另有画社，算学社，厨艺社……零零总总一大堆，总归是把她们这些才女的兴趣，全都分门别类的整合出来了。
　　素日里她们这些官家小姐，也只是跟自己家相熟的人家交往，哪里参加过如此大型的宴会。
　　所以许多人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兴趣爱好竟有这么多同道中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交流聊天，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很快就有不少人结为挚友。
　　王熙凤听一位当家太太讲自己的管家理念，颇有所悟，不禁拍手称快：“原来还有这么多方法，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怪不得有些下人怎么约束都约束不住！”
　　众人接着她的话茬议论纷纷，期间各种理念观点交融，竟让大家都学到了不少新东西。
　　玩闹了大半天，竹凌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把自己想见的人一一叫过来单独会面。
　　先是几个才学出众的女子，一位擅长医术的夫人被她调去即将开学的医学院做女院长；两位擅长厨艺的姐妹花被她送去技术学院教女子厨艺，让学艺的女子也能有一技之长……
　　不少精明能干的女子都被仆从挨个叫走面见凌王，出来时个个面带喜色，小声和亲友谈论，黛玉几人一直没被叫到，心中也慢慢有了焦躁。
　　等日色渐晚，宴席马上就要结束，她们都已经快不抱希望了，凌王府的仆人终于来引她们四位进去。
　　“四个人一起？”宝钗有些惊奇。
　　按理说，她们现在算三家人了，其他每家都是单独进去，到她们这里却是一起去，难免叫人好奇。
　　“是的，姑娘太太们快走吧。”仆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并不解释。
　　几人心中疑惑，却不敢表露出来，只低着头跟着仆从进了花厅。
　　进屋先是行礼，然后落座。
　　屋内气氛其实还算活跃，但她们并不敢东张西望。
　　竹凌坐在上首打量了四人一番，回忆着书上的描写，把四人的名字对上号。
　　不愧是黛玉妹妹，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淡雅若仙，妩媚风流，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宝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容貌丰美，举止娴静，不愧为金陵十二钗之首！
　　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顾盼神飞，果真让人见之忘俗。
　　王熙凤被称为凤辣子，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气质爽利大方，最是好辨认的！
　　几位女大人和竹凌一起打量这几个人，光看面相，就觉得此四女不俗。
　　竹凌率先开口：“林黛玉是哪一位？听说诗文不错。”
　　黛玉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回王爷的话，臣女便是黛玉，不敢担王爷谬赞，只是学过一些罢了。”
　　竹凌见她回话落落大方，即便行礼也挺直了脊背，风骨极佳，规矩也好，便更对她更加看重：“不必如此谦虚，我这里有几个考题，你去旁边做几道出来给我看看。”
　　黛玉不知道考题是什么，但却清楚这是王爷要考校她的文化底子，于是立刻称“是”，转身去做。


第252章 为我辈女子崛起而奋斗终身
　　接下来依次是薛宝钗几人，竹凌挨个问了几句，评估了一下心性才情，安排了不同的试题去给她们做。
　　等到做完试题，竹凌先看了林黛玉的，给她的题是有关女子独立自强的时政观点，只见她语言犀利，句句直指反对派的痛处，引经据典，反驳的恰到好处！
　　竹凌思考了一下，林妹妹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呀，去玄奘那里实习倒是不错，这两人双剑合璧，必能把反对派骂的亲爹亲妈都不认识！
　　接下来再看宝钗，宝钗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利益至上，所以给她的是权谋类题目，竹凌看了答案，虽智谋计策略显稚嫩，但也能看出她的绝顶天赋了，只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便能独挡一面，去吏部不错，专门和人打交道，历练起来最快……
　　等到几人从凌王府出来，林黛玉已经获得了去玄奘手底下实习的机会。
　　宝钗则在吏部谋了个小职，只要通过了科举，便能高升。
　　探春被秦夫人收为助手，帮忙管理人员。
　　王熙凤则得了数十间朝廷直营的铺子，叫她管理经营，这些铺子都是新帝攻破皇城时，从和她作对的世家手中接管过来的财产，如今收益都收归国库。
　　差事虽都不大，但都将她们每个人都长处都发挥了出来，更别提今日她们已经和大人物搭上了线，只要自己上进，日后必然能有好前途。
　　几人感觉跟做梦似的，出了门还回不过来神！
　　黛玉喃喃：“王爷真是平易近人，她还叮嘱我每日晨起后锻炼半个时辰，把身体练好了，以免科考的时候力不从心，真是细心极了。”
　　宝钗回身看了一眼雄壮富丽的凌亲王府，心中热气翻腾，又羡又慕：“她还说只要努力，所有女子都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探春：“如此良师益友，是我辈女子之楷模！”
　　王熙凤：“不敢盼得如王爷一般溢彩生辉，但只要学得三分，就够受用终身了！”
　　几人将手握在一起，眼神坚定而热忱：“为我辈女子崛起而奋斗终身！”
　　像她们一样的姑娘太太们，不停的从凌王府出来，每个人都心神激荡，充满了斗志，星星之火已然种下，剩下就是等待它们蓄力能量，厚积薄发，来日疯狂燎原了！
　　……
　　竹凌从皇宫出来，走在街市上，像往常一样吃路边摊的小吃。
　　今日已经和萧滟商议确定了女子可立女户的诸项事宜。
　　此次的女户，不再规定必须家里必须有儿子，也不再规定必须要成过亲，也就是说，只要是想立女户的女子，不论年龄与身份，都可以立。
　　设立女户制度比取消妻妾制度更重要，因为女户才是真正的女性权力攀升。
　　妻妾制度贸然取消，不仅影响的是当代男权的利益，更将有无数为人妾室的女子将无处安置，所以此举需要循序渐进，逐步蚕食。
　　想要平等的一夫一妻制度，最重要的是清洗陈旧观念，古人成亲最重要的两个原因是利益联姻和传宗接代。
　　大家族联姻是为了资源互换，底层人民成亲也是同样的道理，女子需要男子守护家门，下地耕种，干重活，男人需要女子纺织做饭，生儿育女，养儿防老。
　　这样的婚姻大部分时候是和情投意合，三观相符，目标一致没什么关系的。
　　当然，若想找到这样契合的伴侣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有少数运气好的人可以在一生中碰到这样的灵魂伴侣。
　　但不是说难度高就不用追求了，可以吃不到最好的东西，但要知道最好东西是什么样子，这样才不会因为无知而愚昧，才能在婚姻中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妻妾制度可以取消，但人的观念不更新就没有用，因为即便到了后世，有钱人资本雄厚，只娶一个老婆，也不耽误他们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小五。
　　所以，单纯的不让他们纳妾，也只是让妾室由明转暗而已。
　　但女户就不一样了，女户将女子的地位和男子拉的平等，她们可以娶夫，可以让孩子随自己姓，甚至可以像男人一样纳妾。
　　只要她们有本事，她们就可以像男人一样自在的活着。
　　这就是女帝上位最好的特权！女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后宫，那么其他厉害的女子自然也可以有后院。
　　什么？你说不行，那你是瞧不起女帝，还是瞧不起女子？
　　这两个无论选哪个都是必死的答案。
　　强权压制下，即便有男权不服气，但也挡不住一批真正文韬武略的女子强悍崛起，打破先河！
　　唯一的不同是，她们的丈夫由她们自己选择，她们的妾室，更多是自愿吃软饭的男人加入，而女子们知道了自己当家做主的好处，大多数人难道还会甘愿为人妾室，或者与人分享丈夫吗？
　　这就像后世富婆阿姨发自拍照收男友，底下一群人疯狂评论“我可以”一样——
　　“那是阿姨吗？那是我一见钟情的甜心baby！”
　　“什么是阿姨，明明是貌美如花的姐姐！姐姐，我不想努力了！”
　　“姐姐别开玩笑，我们穷人容易当真！”
　　“我不是喜欢钱，我就是喜欢姐姐，姐姐让我有安全感！”
　　“你们迟了，我已经上班了！”
　　资本才是最大的收割机！
　　一开始，男人们只是觉得惊世骇俗，不合礼教常规，但迫于女帝的淫威，他们敢怒不敢言。
　　不过女子娶夫纳妾，暂时还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底线，他们的后宅还是有妻有妾的，一切照旧，影响不大。
　　而女帝只要又拉又踩，拉一波赞同派官员家的出挑的女儿出来，确立女户，给予官位，认真培养。
　　再踩几个跳的最嚣张的反对派，揪一揪他们家男儿的小辫子，让他们必须放弃男继承人去关注自家的女儿。
　　等这波拉踩操作完毕，大家看到了反对派的倒霉和转变，赞同派的好处和得意，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会不约而同的进入卷王大军，关注自家出众的女子，不会让自家女儿趋于人后。
　　没看见女帝要着重培养女官吗？这时候谁不上去抢位置谁就是傻叉。
　　当他们发现女户制度对自己的生活其实没多大影响时，就会放下一半的戒备，再等到他们着急忙慌的去教育自家女后辈时，就会再次被转移注意力。
　　强权施政，又拉又踩，会暂时的麻痹他们的神经。
　　但当女子们真正发展起来的时候，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而到了那时，男人们会突然发现吃软饭男子越来越多，男人地位下降，甚至摇摇欲坠，他们就会自觉的去取消妾室制度，甚至会主动歌颂忠诚爱情的伟大，抨击想当妾室的人。
　　正所谓，当你想在墙上开个窗的时候，大家都是反对的，但你主张连屋顶也掀掉以后，大家就都同意开窗了。
　　平权之路任重道远，不可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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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凌给系统买了焦糖味的瓜子，一人一统坐在青石桥上磕，路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烟火气。
　　竹凌：“此次出发又是冬天了，今年又不能跟父母一起过年了。”
　　系统：“我已经能想象你老娘抱着你哭的样子了。唉，她现在又会识字又会算账，沁水村的生意都能管一大半了，结果还改不了爱哭的这个毛病。”
　　竹凌：“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就是怕我出事。”
　　系统吐出一个瓜子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估摸着以你的腹黑，绝对死不了。”
　　竹凌：“……”
　　谢谢，有被安慰到。
　　此处离玄奘办公的地方不远，竹凌坐了一会儿，就看见林黛玉抱着一沓书，健步如飞的从那边的门口走过。
　　竹凌：“嚯～林妹妹的身体看起来好多了呀！”
　　系统：“你不是叫她锻炼了吗？现在都过了半个月了，这就是成效吧。”
　　竹凌算算时间，有点不敢置信：“这也太快了吧！半个月就能这么康健？”
　　林妹妹能这么快养好身体，主要是有玄奘这位高僧教她强身健体之法，外加每日“骂人”，极大的宣泄了内心的怨气，内外双修，可不就面色红润，通体顺畅嘛！
　　但这些竹凌不知道，她只啧啧称奇：“想来这一世她不会因宝玉而死了。”
　　系统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宝玉？”
　　竹凌：“你觉得宝玉是哪一种男人？”
　　系统搜了搜自己词汇库，试探道：“中央空调？”
　　竹凌哈哈笑出声：“牛批牛批，这词用的好！”
　　见一个爱一个，这个姐姐也喜欢，那个妹妹也心疼，可不就是中央空调嘛。
　　竹凌：“其实按照当时那个社会背景来说，宝玉怜惜女人，尊重女子，他的思想是前卫且值得肯定的，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明明有才华却不往正处使，天天疼惜这个怜惜那个，真到了需要他出头撑腰的时候，他却毫无担当的往后退。
　　金钏儿是怎么死的？他趁王夫人午睡，主动撩金钏儿，和她调笑，惹怒了王夫人，金钏儿挨了巴掌，他不仅不帮忙说话，还为了躲避惩罚，一溜烟跑了！
　　纵使金钏儿确实想攀高枝，但那时候哪个丫鬟不是这样想的，他若没那个心思不去回应，对方也不会不要脸面的倒贴，可他占完了便宜，见事情败露却跑了，独留金钏儿一个人承担后果，若非如此，金钏儿也不会羞愤交加被逼的跳井。
　　自己闯的祸，自己不承担责任，人家死了他倒是愧疚的去祭奠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屋里有袭人这个通房，他还要拉着晴雯洗澡，晴雯拒绝了，他又去外面和秦钟鬼混。转头又说喜欢林妹妹，言语轻薄要和人家同床共枕，屡次把林妹妹气哭，这种喜欢，老实说，真的挺廉价的。
　　因他而死的人还少吗？既然没本事就别去招惹，招惹了又兜不住底，折腾的全家都围在他的后面擦屁股。
　　诚然，贾家不堪的人很多，但人性应该向高处比，而不是向低处比，别人再坏，也不会衬得他好，错了就是错了，洗不白的。”
　　系统念念有词：“也对，不过以他的本事，是不是去了也救不了人呀？他的话贾家人又不会听。”
　　竹凌冷笑：“宝玉真的救不了那些人吗？不，上天给了他聪颖的脑子，只要他愿意吃苦，他完全可以科举出仕，做贾家下一代的掌权人。
　　只要他有本事，那他就有话语权，不管是他的丫鬟，还是三春的命运，亦或是他自己的命运，他都可以掌握在手中！
　　然而他觉得官场黑暗，朝廷佞臣当道，就看不起当官的所有人，觉得他们污浊不堪，不想与之为伍，索性自暴自弃，不走正途。
　　可他没去做，怎么知道改变不了官场？哪怕只能改变一分，那也有一个人能获救，若所有人都不想改变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就只能一直糟糕下去。
　　他确实清高孤傲，但他的清高与孤傲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说他天生愚钝，不堪为继也就罢了，可他明明拥有绝世聪明的脑袋，却偏要荒唐行事，逃避责任。
　　能做而不做，比起想做而没能力做，更让人觉得可耻，归根结底，只是他懦弱无能，自私自利而已。”
　　系统摇摇头：“你这么一说，我也不喜欢他了，好可惜啊，长的还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大丈夫不就应该顶天立地，迎难而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吗？你说他躲什么呢！”
　　竹凌：“小说人物而已，曹雪芹先生写他是用来警醒世人不要浪费天赋、虚度光阴的，看书能得到启示、学到东西就好，不必为了虚拟的主人公而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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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竹凌带着两万游击军西去，准备说服元苍国和黎国加入联合国安理会。
　　她启程的这一日，女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相送，声势浩大，万人瞩目。
　　百官也知道她此去风险极大，即便有那看她不顺眼的，此时也要称赞一句果敢无畏，女中豪杰。
　　若是竹凌能谈成五国联盟合作，那么不仅是五国国力的增长，还将迎来这片土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难得的和平。
　　和平和富裕，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好的消息，没有人喜欢打仗，哪怕是发起攻掠的士兵。


第253章 王熙凤和离
　　送行的队伍中，王熙凤尤在列。
　　等送走凌亲王的队伍，她颇有些壮志未酬的回家：“若是能当王爷这般顶天立地的女子，活一场也就没有遗憾了！”
　　平儿扶她上马车，笑道：“奶奶如今也在给朝廷做事，往后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机会。”
　　王熙凤自比不输男儿，被人夸做脂粉堆里英雄，如今见到了真英雄，心里如何能不向往：“怪我没生到好时候，若我还是闺阁少女，必然自立女户，如王爷一般叱咤风云，征战沙场，那才是女子最得意的归宿！”
　　平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暖身子，闻言回道：“奶奶不是要让巧姐儿以后立女户吗？咱们好好培养巧姐儿，以后让她代奶奶去实现宏图大志。”
　　巧姐儿是巧姐儿，她是她，怎么能一样呢？
　　王熙凤心中突然堵得慌，她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马车轱辘轱辘回府，荣国府的大门还是那个老样子，但明显门庭冷落，不似从前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王熙凤心里想着事，一路回去，就没关注行人。
　　她最近忙于学业和管理朝廷的铺子，精力分不了那么多份，就对府里的管制松了些。
　　待转过一个假山，往自己院子那边去，就隐隐听见两个小丫鬟一边打理花草一边小声说话：“……这个新二奶奶比咱们旧二奶奶还俊呢，脾气也好。”
　　王熙凤脚步一顿，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大步过去骂道：“是谁在那乱嚼舌头根子，哪来的新二奶奶？”
　　两个小丫头一惊，慌忙跪下磕头：“二奶奶，奴婢们胡言乱语的，奴婢该死，望您恕罪！”
　　王熙凤哪里会饶过她们，她还没死呢，就有新二奶奶出来，这不是往她脸上打耳光：“说，一五一十的说！少一句就扒了你们的皮！”
　　小丫鬟哪里敢再隐瞒，把贾琏养了个外室尤二姐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熙凤听完气的半死，丈夫不上进就算了，还见天的吃喝玩乐，现在为了防她，还弄出了个外室，比这她的身份叫新二奶奶，换做哪个大妇能忍？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转过了一百零八种拿捏折磨死那外室的方法，但想到最后，她冷静下来。
　　弄死了又能怎么样呢？贾琏该出去鬼混照样会出去鬼混，不过是换个人罢了。
　　女人们倒是为他死了，他一点罪都不受，这又哪里公平？
　　王熙凤冷笑：“二爷在哪，我要与他说道说道！”
　　周围的下人哪里敢拦，指了贾琏在书房，就赶紧退避三舍了。
　　王熙凤风风火火的杀到书房，此时贾琏正和侍候笔墨的小丫鬟亲昵，把人家弄的衣衫不整，梨花带雨。
　　小丫鬟想跑又不敢反抗，只大颗大颗掉着眼泪，咬着唇不说话。
　　她知道那些反抗的丫鬟的下场，那样做只会招来更加粗暴蛮横的对待，并且因为惹怒了主子，被玩腻之后搞不好还会被随意配了不入流的小厮。
　　王熙凤性子火辣，到了门口听见动静，心中的火烧的更旺，本来推门的手放下，一脚就将门踹开。
　　里面的人皆是猝不及防，贾琏连忙收手，正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小丫鬟则是拽着凌乱的衣服跪地求饶：“二奶奶饶命，奴婢没有勾引二爷！”
　　王熙凤摸了摸自己新做的指甲，轻蔑道：“我当外头那个新二奶奶已经把二爷迷的神魂颠倒了呢，谁料二爷还有闲心勾搭别人？”
　　平儿使了眼色，那被欺负的小丫鬟慌里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屋门重新关上，只留夫妻两人。
　　贾琏经常被骂，已经免疫了，他面色如常的在椅子上坐下：“奶奶不是忙着考科举吗，还有空管我这个草包闲人？”
　　王熙凤冷若冰霜：“若你有一分上进，又何苦我去外头打拼？如今倒好，我一心一意为咱们的家筹谋，你却养外室来恶心我。贾琏，我就问你一句，这个家，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
　　贾琏被她问的一愣，他敢在外面瞎玩瞎闹，仗的就是家里有王熙凤会赚钱会管家，若说不过了，肯定是他吃亏更多。
　　但他转念一想，又回忆起喝酒时外头好友和他说的话：“你这媳妇儿越来越厉害，往后你还怎么压得住？大老爷们没有女人有本事，以后你还怎么抬的起头啊。要我说，赶紧让你媳妇儿别考科举了，不然女人这心大了，你还能有好日子过？”
　　于是他转转眼睛，道：“让我收心也行，你不考科举，我就把外头那些人也断了，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花，你何必费力气去学这些东西！”
　　王熙凤：“？？？”
　　王熙凤气怒：“你说什么？你自己不上进，还让我也不上进？”
　　贾琏皱眉：“如何能这样说，若你比我厉害，外头的人又该怎样看我？你就不能为我着想一下吗？”
　　王熙凤：“……”
　　王熙凤气笑了。
　　她为贾琏着想，又有谁为她着想？
　　偌大一个荣国府就是一个空架子，若非她勉力支撑，甚至把嫁妆搭进去周转，这家里早就塌了。
　　王熙凤的心如坠冰窟，寒凉无一丝生气，她恨恨的以掌拍桌：“我到今日才知道你是如此无耻无能，自私自利的一个小人！”
　　贾琏被戳了痛脚，也对她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王熙凤冷笑连连，一字一句挤出话语：“我什么意思？我要与你和离！”
　　说着，她把桌子上的茶盏摔到地上：“跟你的新二奶奶过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还等什么巧姐自立门户，她现在就要和离自己立女户，这种恶心至极的人，根本不配当她的丈夫，扶不上墙的烂泥，她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了！
　　贾琏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和铺天盖地的怒火震住，良久才反应过来：“你、你要跟我和离？”
　　王熙凤直接拽过书房的纸笔，拍到他面前：“现在就写和离书！巧姐跟我走，你们贾家这破地方，老娘一刻钟都不呆了！”
　　贾琏慌了神：“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想威胁一下王熙凤，可没打算把人撵走。家里现在还得靠着王熙凤干活呢，她走了谁来管家？除了她以外，可没人能让家里的铺子钱生钱了。
　　他上去拽住王熙凤的袖子，试图劝解：“我是在和你好好商量，你不喜欢我外头养的那些女人，我不养了还不行吗？这样吧，我不找女人，你也别考科举，咱们俩在家好好过日，等来日生个儿子，好好培养他，到时候咱们也做一对神仙眷侣。”
　　王熙凤哪里还会信他的鬼话，一把将他推开，迎头喷道：“做梦去吧！还生儿子，鬼才给你生，叫你外头的新二奶奶生去！老娘又不是没有嫁妆，养不活自己，和你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我还怕哪天染了脏病！”
　　论说话难听刺耳，凤辣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才。
　　果然，贾琏听了这话，脾气也上来了，他面色涨的通红：“好呀！如今你就在朝廷领了个小差事而已，就如此猖狂？新二奶奶怎么了？人家指不定就比你会生儿子。既然你看不起我，离就离，谁怕谁！”
　　说着，他执笔沾墨，一蹴而就，写了一封和离书。
　　休妻他是不敢的，王家虽然没有爵位，但还有儿子在朝为官，难保王熙凤回娘家不会发难，再说此事他过错在先，实在没理写休书。
　　王熙凤不忘指点：“巧姐儿跟我走！”
　　贾琏恨声补了几笔：“一个女儿而已，谁稀罕！”
　　两人签字画押，和离书生效，王熙凤将自己的那份收好，这才嘲讽讥笑的怼道：“瞧不起我这个女儿，日后你也不见得能生出儿子来！”
　　贾琏：“你！”
　　他用手指着王熙凤：“滚，赶紧给我滚！”
　　王熙凤一甩袖子，丝毫不留恋的往外头去：“你放心，我今个连夜就搬走！平儿，把我的嫁妆单子找出来，收拾笼箱，你奶奶我以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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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凤果真雷厉风行，当日就去拜别了贾家众人，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对了嫁妆单子，留人收整封箱，来日送到她自己的庄子上去。
　　贾母和王夫人自然又阻又劝，甚至逼着贾琏给她道歉，但贾琏正在气头上，如何能服软，况且王熙凤也不稀罕他的浪子回头，两人谈无可谈，此事只能成为定局。
　　贾母哭的又晕了过去，王夫人也没空拦着她了，连忙去侍疾。
　　整个贾家乱成一团，王熙凤却因为卸下了重担，久违的感觉到通体顺畅！
　　她留心腹在府里收整嫁妆，立求一分不少的带走，自己则抱了巧姐儿，轻装简行先行出了荣国府。
　　临走之前，她问平儿：“你是愿意跟我走，还是愿意接着伺候那人？”
　　平儿连忙摇头：“我不留下，我要跟奶奶走！不对，跟夫人走！”
　　王熙凤若立了女户，就是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她满意的拍了拍平儿的肩膀：“往日没白疼你，你放心，日后我必然也给你谋个好前途！”
　　平儿感激不尽，跪地谢她。
　　若自己能有前途，谁愿意为人妾室？不说奶奶，她都嫌贾琏脏，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去试一试，连府里清秀的小厮都不放过，若非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又怎会做他的妾室。
　　巧姐好奇的睁大眼：“娘，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去哪呀？”
　　王熙凤灿烂一笑，用脸去蹭她的头：“去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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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凤第二日就去官府立了女户，顺便写信告知家里自己要走科举之路，然后花了几天时间收整了嫁妆，在黛玉和宝钗住的那条街买了个宅子，请了学识更渊博，眼界更宽广的男夫子与幕僚，教授她各种知识，顺便与二人一同学习。
　　黛玉和宝钗都吃惊极了：“你就这样出来了，王大人能同意？”
　　王熙凤挑眉：“有什么不同意的？反正是事已成定局，我又没回家去打秋风，如今身上有朝廷的差事，还响应陛下号召立了女户，若我真考出来了，他们支持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说我？”
　　其实没她说的那么轻松，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服娘家人不来找她麻烦，说教她擅自和离，但这些东西已经解决了，就没必要再和外人说。
　　闻言，宝钗和黛玉放下心来：“如此甚好，以后凤姐姐就可以毫无拘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王熙凤笑弯了眼睛：“你们可不知道，我如今觉得外头的草更绿、花都更香了！”
　　三人都是立了女户的人，如今交往起来也不再受制于礼教隔阂，敢畅所欲言，也敢放声大笑，端的是自信飞扬，神采奕奕！
　　当日宝钗回了家，与薛姨妈说起此事，还在感叹：“凤姐姐真是有勇有谋，说离就离了，现在还把自己安排的这样妥帖，真是顶顶厉害。”
　　薛姨妈看了一眼院子外头，轻笑道：“你也不差，瞧你给你哥哥找的媳妇儿，我以前还嫌弃她是个寡妇来着，如今倒是愈发觉得她好起来。
　　你嫂子真是把你哥管的严严实实的，以前隔三差五不着家，现在乖的跟兔子似的，就知道围着媳妇儿转，连大门都不敢出了！”
　　宝钗站起来，看着院子里坐在摇椅上监工的嫂嫂，和拿着扫把乖巧扫地的哥哥，真觉得恍如隔世，她欣慰的点点头：“世人总说一物降一物，应当就是如此了吧！”
　　这位嫂嫂是她精挑细选的厉害人物，长相美艳，性格刚烈，最重要的是嘴甜会说话，会拿捏人，且有一身不输男儿的武力！
　　她愿意嫁进薛家也是利益交换，毕竟她本身只是个平民女，还有个糟心爹，天天想法子想把她再嫁一次。
　　宝钗许她进门当家做主，哥哥的一应事物都归她管，她这才同意接了这个“活计”。
　　薛蟠一开始还不高兴她是寡妇，但看了脸就舍不得了，再被媳妇儿一张巧嘴忽悠的转圈，不听话了压着暴打几顿，恩威并施，没几日就把他降服了。
　　以前她的纨绔哥哥哪里会扫院子，现在连洗衣、做饭、挑水都学会了，虽说家里不需要他去做，但他学会了也没坏处不是？
　　在家里干干活，可比他在外面胡闹好多了。


第254章 贾家倒了
　　贾家一连走了三位女子，外加一个宝玉，里里外外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本来有王熙凤，家里还有点热乎气，现在没了她，不仅没了逗趣解闷的人，家中大小事物也乱成一团。
　　王夫人迫不得已开始管家，每日忙的焦头烂额，但她能力有限，即便这样吃力的管家，效果也不甚显著。
　　此时，贾家人更恨贾琏一时上头放走了王熙凤，平白让家里少了个顶梁柱，为了让他吃个教训，连月例都给他减半了！
　　贾琏没银子出去花天酒地，就只能在家里骚扰丫鬟小厮，成日喝的酩酊大醉，怨天忧地的骂人，等家里玩腻了，又闹着要把尤二姐娶进门，只惹的贾母怒火中烧，罚他去跪一个月祖宗祠堂！
　　而外头的尤二姐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心灰意冷，被尤母撺掇着，另攀高枝儿去了！
　　探春冷眼瞧着，也不说话，只更加努力的读书，以图早日跳出这个家去外头打拼。
　　闲暇时候，她还经常抽空去看王熙凤，昔日这个嫂嫂没少关照她，她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今人家虽走了，但情却是不能断的。
　　但她没想到，这日居然在王熙凤的家里碰上了哭的几欲断气的秦可卿。
　　秦可卿是先来的，刚到王家就以泪洗面，跪在地上求王熙凤：“姐姐帮我！”
　　王熙凤吓得赶紧揽住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有话好好说，怎么哭成这样？”
　　秦可卿看看周围，王熙凤十分识趣的遣散了丫鬟，她这才悲痛欲绝的开口：“凤姐姐，求你帮我，我也要与贾蓉和离！”
　　有王熙凤这个和离好榜样，秦可卿也想走她的路。
　　王熙凤愣住：“你也要和离？这又是为何？”
　　秦可卿难以启齿，最后以帕捂面，才恨恨说出声：“贾家我呆不得了，我公公，他、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王熙凤脸色巨变，震怒异常：“什么？！这简直恬不知耻，欺人太甚！”
　　秦可卿虽是宁国府人，但素来与王熙凤关系好，两人处的如同闺蜜，突然听闻闺蜜遭遇如此羞辱之事，她如何能不怒！
　　秦可卿呜咽着哭出声：“求姐姐帮我，再在贾家呆下去，我可就活不成了！”
　　王熙凤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回身问她：“和离之后你当如何？”
　　秦可卿眼中闪过迷茫，又忽然坚定：“如姐姐这般自立女户也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罢，反正我是不要在贾家呆了，那地方，就是想把我逼死！我现在，现在都不敢回去，呜呜呜……”
　　王熙凤见她有主见，心里也松快几分，就怕这人光想着和离，却不想后事如何去办，那就麻烦了。
　　她心疼的拍拍的秦可卿的后背：“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住我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我府上抢人！”
　　秦可卿含泪点点头：“我听姐姐的。”
　　王熙凤又道：“你想和离也简单，只需抓了他们父子二人的错处，以此做威胁，说要告去官府，不怕他们不写和离书。”
　　秦可卿坐直了身子：“可这错处又去哪寻？”
　　王熙凤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两人满头的小辫子，一揪一个准，哪有那么麻烦，你不必忧心，此事我给你办！你只等着签和离书就行了。”
　　她现在并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她钱财多，脑子活，又长袖善舞，如此一来，招揽能人异士就容易，现今手中可用的人极多，办这点事，不过手到擒来罢了。
　　秦可卿感激万分，眼泪又涌出来：“姐姐今日之恩，我必结草衔环相报！我还有一笔嫁妆，若是能要回来，我愿分一半给姐姐！”
　　王熙凤摆手：“我知道你嫁妆丰厚，但我又何曾缺银子使？大可不必如此！咱们的关系，不必说那些见外的话。”
　　秦可卿更是感激涕零，一边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好好报答王熙凤，一边抱住她大哭，哭声震天，仿佛要把这么久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探春刚刚进门，见到这一幕，一时进退不得。
　　好在两人已经说完话，秦可卿并未防她，只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去旁边洗脸了。
　　王熙凤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自然不会往外说。
　　如此没过多久，秦可卿也与贾蓉和离，自立了女户，住到了王熙凤隔壁。
　　探春这才反应过来那日秦可卿寻王熙凤是所为何事，她心中不禁发慌，家里就她一个上进的，可若是男儿个个都拖后腿，光她一个人努力又有什么用？
　　于是这日晚上，她回禀了贾政，第二日就拉着惜春和贾兰、贾环三个年纪小的一起学习。
　　本来她是想拉迎春的，但迎春怯懦，羞于抛头露面与人打交道，志不在此，只好作罢。
　　然而她费尽心思筹谋，却也阻挡不了贾家大厦将倾！
　　没几日，贾宝玉突然被柳大人府上的人扔了回来，身上捆着绳子，被打的没一块儿好皮。
　　贾家人吓得半死，忙问来送人的小厮。
　　小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不屑笑容：“贵府养的好公子，真是一天寂寞也耐不得啊！”
　　贾政一头雾水：“这话什么意思？”
　　小厮懒得跟他解释，往地上啐了一口：“问你们自家公子去吧！大人派我今日来，是通知你们一声，三天之内必须一分不少的还上欠朝廷的银子，要不然全都下大狱！”
　　说罢，他也不等答话，转身就走了。
　　贾政五雷轰顶，差点晕厥过去。
　　三天，把荣国府卖了也凑不齐啊！
　　他挥开扶他的小厮，回去一把拽住宝玉的衣领，凶神恶煞：“你这孽障又干了什么好事？”
　　宝玉被打了一顿，早就吓破了胆子，如今被亲爹一唬，哆哆嗦嗦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在柳府地位卑微，根本就见不到柳夫人，时间长了，不免无聊寂寞，就和同屋的一个少爷聊天解闷。
　　一来二去，这两人就看对了眼，都是开过荤的男人，憋了几个月，兴致来了哪里忍得住，就寻了个没人的假山隐蔽处，干起那事儿来。
　　前两回还没人发现，但第三回，换了宝玉在下面，于是这走路姿势就有了变化，被人看出了端倪，举报给了柳府郎君，一下子就把事情查出来了。
　　柳府哪里能忍这种伤风败俗的玩意儿，自己是腆着脸求着来伺候夫人的，转手玩这一套？这不是自寻死路。
　　于是两人被绑起来打了一顿，并着其他几个有苗头或不省心的，一起原路送回了各家。
　　且不说这种冷落、失察有没有柳大人故意放纵的成分在，但不得不说效果极好，一下子就解决了几个大号赖账门户，真是快哉！
　　不论贾母和王夫人是如何心疼宝玉这个宝贝疙瘩，但贾政都对他失望透顶了。
　　他甚至连打骂都懒得去做，只找了探春来，叫她和自己一起出门去筹措银两。
　　与他们关系最近的自然是宁国府，然而他们去宁国府门口一问，却发现宁国府也被限令三天之内还钱，此时两个难兄难弟谁也帮不了谁，只能急匆匆卖房卖地，想挽回局面。
　　探春跟着跑了两天，最后发现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她心一横，冷静做出决定：“老爷，咱们把荣国府卖了吧！”
　　贾政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探春毫不避讳的回视他的眼神，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咱们还不上银子，就要被抄家，与其到时候举家进大狱，还不如现在就把家卖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咱们家已是强弩之末，再勉力支撑毫无意义，等还了债，就算荣国府还在，咱们也养不起这些下人。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重头再来，既然祖宗挣得了这份基业，我们小辈就能再把它挣回来！”
　　贾政愣愣的看着她，良久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椅子上：“……照你说的去办吧。”
　　荣国府倒了，仿佛是一夜之间。
　　家中大小奴婢都被发卖，主子们挤进了一座两进的小宅院，值钱的东西卖的卖、当的当，什么珠宝首饰，狐裘锦缎，古董字画……一件不留，勉强在规定期限内还上了银子。
　　而宁国府因为不想卖祖宗基业，在期限来临时，毫无意外的被抄了家，一家老小都被投进了大狱。
　　贾政冷汗涔涔，后怕不已，这才明白探春的果敢与远见，他看着脊背单薄，却担起大梁的女儿，不由心中五味杂陈：“是爹耽误你了啊！”
　　若他早早重视探春，如今她必然已经成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被夫子教育多久，就因家中横遭变故，又要失学了。
　　探春拿出账本：“老爷，家中还剩一些银子，虽然不多，但省吃俭用，也够我科举了。再加上大老爷的爵位，您的俸禄，家中子弟都识字，我们再抄抄书，卖卖画儿，找找营生，这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贾政沉默半晌，开口：“我不如你。”
　　他又拔高了声音：“我不如你！”
　　然后又道：“以后这家里，就全权由你做主吧。”
　　探春僵硬了一刻，缓缓点了点头。
　　也罢，都是她的家人，只要他们不作妖，她能护一时是一时吧。
　　……
　　王熙凤和秦可卿两人听闻两个国公府的事情后，都是大大的吸了一口冷气，待震惊之后，就是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之感，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王熙凤得意道：“真是逃得早不如逃得巧！这若是还留在里面，自己的嫁妆都不见得能保得住。”
　　秦可卿咬了一口点心，纠正她：“不对，是一定保不住！”
　　她是宁国府人，可在宁国府里人微言轻，根本就没人会听她的，若她还在府里，此时必然逃不过抄家的灾祸。
　　王熙凤眼神轻蔑：“那两家子贾家人，就没一个好的，我前些日子还听说贾赦要把迎春嫁给孙绍祖。
　　孙绍祖是个什么玩意儿？外号‘中山狼’，最喜以凌虐妇女为乐，迎春可是他亲女，这种婚事他也下得去嘴说！要不是探春拦着，迎春此时已经跳了火坑了。”
　　贾赦能应许这门婚事，主要是因为他欠了孙家五千两银子的债，如今不想还了，就想用女儿抵过去。彼时国公府还没倒台，三春还有些身价，所以孙家才能同意。
　　但探春在外行走，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孙绍祖的品行，当时就气急败坏，直接和长辈贾赦正面刚起来，非逼的他用私房补了窟窿、退了亲事，又扬言只要有她在，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姐姐妹妹嫁给人渣，这才把事情震慑下来。
　　秦可卿叹口气：“如今我在京城妇联做志愿者，见多了被家暴的可怜女子，那是真的让人又气又恨！好在朝廷开设了不少女子工厂，她们能出来工作赚钱，养得活自己，便也能跟家里断了关系。”
　　秦可卿自认自己没那个本事才华周旋官场，所以不想走科举之路，但她又不愿意碌碌无为，于是入了妇联做志愿者，想为天下受苦受难的女子多提供一些帮助。
　　王熙凤：“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个不可怜的呢？得亏咱们陛下和王爷是女子，这才解救了许多人于水火之中。只是可怜了探春，小小年纪担这么大一家子的生计前途，真是苦了她了。”
　　秦可卿倒不是很担心：“我瞧她是个拎的清的，若是贾家人再作天作地，料想她也不会再管。”
　　王熙凤赞同的点点头：“那倒也是，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只盼着日后能走出一条好路！”
　　……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
　　转眼几个月过去，在竹凌的队伍快到达边境的时候，京城又出了一件大事。
　　女帝要选秀了！
　　如今算是女帝登基的第二年，萧滟并未婚配，所以没有儿女，文武百官着急给她择选皇夫，充盈后宫，以图她能早日诞下皇嗣，延续皇室血脉，保江山稳固。
　　萧滟对男人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一切都交到她母亲太上皇的手上去操办。
　　太上皇本就是因为千挑万选挑花了眼，前些年才没给公主配驸马，如今公主变成女帝，她这个做亲娘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男儿选给她，挑选的条件更是严苛起来。


第255章 女帝选秀
　　选秀是自古有之的，但男子选秀还是头一回，所以内务府也是忙的脚底打转，各项标准、要求，都要重新安排，例如年龄、身高、体重、体型……每一样的规定都要明文列出来。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能进女帝后宫的人，要么是出身名门，才情心性一流的世家公子，要么是本身条件好，大选时出类拔萃小家少爷。
　　与此同时，这些人还都必须身心健康，纯洁干净，无妾室通房与暧昧关系。
　　当然，身体也要好，那方面资本不行也是肯定入不了选的，但凡肾虚、肾亏、尺寸不够的都被第一轮刷下去了。
　　总之，选女人怎么选，选男人只会更严格！
　　多日之后，竹凌坐在马车里看京城飞海东青送来的报纸，盯着上面的选秀条件目瞪狗呆：这就是女帝的快乐吗？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啊！
　　系统欢快的来回蹦跶：“后悔了吧，后悔了吧？没当女帝后悔了吧！”
　　竹凌痛苦面具：“是我不配！”
　　……
　　京城，随着女帝选秀开始，宫中许多规矩也被重新改动，例如为了维护男权后代清白的太监一职被取消，除了已经成为太监的宫人，可以在皇宫继续工作乃至养老，其余男子入宫服侍，皆走小选，不必再被阉割。
　　小选，就是和宫女入宫一样的路子了。
　　如今皇帝可以自己生孩子，自然不用担心血脉纯正问题，只需防着底下的人不要乱搞就行了。
　　不过对于女帝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宫中本来就被她打理的如同铁桶一般，入宫的大主子身边更是几十个宫人看护着，根本没机会。
　　若这样他都能出墙，那真是六的飞起，旁人都能想象那个场景，某男妃站在高台上宣讲：亲爱的家人们，这世间已经没有我想留恋的东西了，我不想活了，顺便把你们也带走，好不好？
　　家人：“……”
　　不用你们动手，我们自己打死这个鳖孙！
　　所以，要防也是重点防治底层人员，但这些人敢顶风作案的没几个，即便有，杀了就是，也影响不了她什么。
　　更何况，如今宫女和宫男是允许婚配的，只是都要等到年纪才能放出宫去，堵不如疏，萧滟这种人性化的君王，最擅长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女帝要选秀，愿意的男子欢天喜地，不愿意的男子自然是怨声载道。
　　比如此时，秀男们住的一处小院里，一个面容俊逸出尘的小郎君正在给同屋的人洗脑——
　　“吾辈男儿，自然要顶天立地，我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女子屈服的，想必各位也是吧？”他声音压的很低，防止外面的宫人听见，但即便如此也没压制住他对女子的轻蔑。
　　“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
　　众人纷纷应和。
　　这个屋里住的都是官员后代，以反对派居多，这回女帝选秀，要求各家十六到十八岁未婚配的清白男儿都来参选，他们很“不幸”在其列。
　　领头的小郎君是朝中户部侍郎家的小儿子江梓乐，他姿容最盛，是屋子里最好看的男子，且弓马射箭娴熟，一身强健的肌肉，又精瘦不显臃肿，最重要的是，他家风清正，未娶妻之前不允许和有任何通房侍妾，像他这样的男子，有很大机会会被选上。
　　但没想到，胜率如此大的人，居然这么有气性，拒绝的这么彻底，并且还想带着其他人一起拒绝。
　　同屋十几个秀男，不多时就被他带偏了一大半。
　　是啊，男儿当自强，哪怕是女帝，也不能凑过去吃软饭，那不是上赶着让人瞧不起吗？
　　回家娶妻纳妾多好，何必跟一群软骨头的男人争一个女帝，大男人受那气？坚决不受！
　　秀男们被他鼓动着，纷纷来了气性，一时间把家里人叮嘱的话忘了个精光，都准备着待会儿叫到他们去觐见的时候，故意出错或者摆烂，以图顺利落选。
　　这就是觉醒独立人格的男性与封建女性的区别了，女性参与选秀的时候只会逆来顺受，但男性们却会不甘的站起来反抗。
　　院子里的人一波一波被带走，不多时就轮到了他们。
　　出门之前，江梓乐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众人心神一定，纷纷眼神示意自己绝对不会掉链子。
　　江梓乐放心了，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带着众人去觐见女帝。
　　秀男们要去的大殿是蓬莱宫，蓬莱宫景色华美，奢靡大气，服侍的宫人脚步匆忙却无声，一切都井然有序，规矩森严，充满了震慑感。
　　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刚成年，见了这场面，心里也微微发慌。
　　好在有江梓乐领头，他挺直了脊背走在最前面，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一样，莫名的让人心安。
　　有了精神支柱，一行人鱼贯而入，心里都在默念着自己待会儿出错或摆烂的方法，以图顺利逃脱女帝的魔爪。
　　按照之前的预演，一进大殿，众人或步伐出错，或掉了香囊，或惊呼出声撞在一起，总之没几秒就乱做一团。
　　正当他们窃喜自己这样肯定不会中选时，却见一个身影稳稳上前，用最帅气的姿势跪倒在地上，十分恭敬爱慕的对女帝开口：“臣子江梓乐，参见陛下，梓乐仰慕陛下已久，愿为陛下马首是瞻！”
　　众人：“……”
　　众人：！！！
　　众人：卧槽，卧槽，卧槽！你这个老六！你居然如此坑我们！
　　告诉他们不要参加选秀，结果进门自己第一个给女帝下跪，舔的那叫一个顺畅，简直是卑鄙下流！
　　让他们摆烂落选，不就是为了突出他吗？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余秀男气的脸色通红，恨不得上去打烂他的脸！
　　女帝自然看得出来这点小把戏，但她也不介意卖这个机灵的小郎君一点好，不愿意进宫伺候的男人多了，但这样把把柄递到她手上的，还是头一次。
　　通过江梓乐，她又能清洗一批反对派的大臣了。
　　于是，江梓乐毫不意外的中选，其余人则被“请”了出去。
　　女帝面前他们不敢放肆，但到了外面，就有人忍不住骂了起来：“姓江的小畜生，居然如此坑我们！”
　　江梓乐这样做，算是给女帝的投名状，如今目的达成了，他才不在乎这些手下败将的几句谩骂嘲讽，只当着那些人的面整理了一下衣襟，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领路的宫侍走了。
　　江梓乐一边走一边轻蔑的嘲讽身后的年轻人，他们懂什么？他爹早就教他了——
　　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插稻秧！若是当年能回头，祖孙三代不用愁。
　　他爹当初就是有骨气，非要证明自己，不愿意娶高门贵女，还为了气父母专门找了个小家碧玉，这才一大把年纪只混了个户部侍郎，若是当初他没那么看重自己的自尊心，有岳家帮衬，能当户部尚书也不一定！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江老爹只能把经验传授给儿子，希望他们别走自己的老路。
　　男人都是现实的，没有什么比切身利益更能让他们动容！
　　女帝的后宫怎么了？那还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呢，只要好好经营，夺得宠爱，不见得比在官场混的差！
　　而且有了这层保护伞，家里的儿女都能沾光，江家是否能更上一层楼，全靠这个小儿子了。
　　……
　　在竹凌终于到达元苍国边境的时候，女帝也选好了皇夫和一众侧君。
　　自江梓乐事件后，不少本来不想入宫的男人，突然对成为女帝后宫一事刷新了认知，竞争猛然激烈起来，各种后宅手段层出不穷，一群“花枝招展”的帅哥们争的跟斗鸡眼似的，个个瞅着高位去，恨不得自己能做皇夫！
　　系统看着报纸上描写的竞争激烈的画面，捶胸顿足的大笑：“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个宝，年少不知富婆贵，浪费青春流眼泪，回头再把富婆找，然而富婆早已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有富婆包，两者皆可抛！”
　　竹凌抱着送报纸的海东青又落下了热泪：“有钱有权，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啊！”
　　早就说了，找什么男人，有本事了，大把倒贴的奶狗、狼狗往你身上扑！
　　不信的可以去了解一下后世的富婆生活现状，男绿茶、男白莲们争抢起来，比女人们用的手段还刺激！
　　什么明争暗斗、趁虚而入、吹枕头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而普通人，就算没能力当富婆，也不要着急，你只需好好奋斗，提高双商和眼界，照样有机会跳脱原来的阶级。
　　这么说吧，你有车，追你的都是开车的；你有房，追你的都是有房的；若是你没房、没车、没钱还情商低，就不要抱怨追你的男人只会骑共享单车，请你喝五块钱的某雪冰城还想AA制。
　　你在什么段位，你身边就是什么段位的人，你身价值多少，别人才会付出多少。
　　就像舔狗屌丝也知道送女神五十块的包包，女神绝对看不上，所以他们才会省吃俭用好几个月给女神买香奶奶！买完了还得跪在门口求女神收下，因为他们知道送女神香奶奶的人太多了。
　　想让别人送你普拉达，最快的办法，就是你要先背上普拉达！
　　等你的钱包和精神都能完全独立之后，不管你是找一个和你共同奋斗的老公，还是包养哄你开心的奶狗，甚至找一个家庭煮夫，都可以由你自己做主。
　　系统：“咦，你们以前不都瞧不起男人在家吃软饭吗？怎么现在还推崇上了。”
　　竹凌皱眉：“为什么瞧不起吃软饭的男人，我们是瞧不起软饭硬吃，又当又立的男人！若是连家庭煮夫也嘲笑，那不就等于瞧不起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家庭主妇吗？”
　　擅长哪个就在哪里发展，不是所有男人都适合在外打拼，就像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忍受在家带娃一样。
　　擅长洗衣做饭带娃，喜欢打理家庭，热爱琐碎生活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呆在家里发光发热？
　　逼迫男人必须出去奋斗，嘲笑男人靠女人吃饭，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打压女人。
　　同等工作放到女人身上，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放到男人身上大家就接受不了了，那不就等于还是瞧不起做家庭主妇的女人吗？
　　家庭主妇是职业，是维护社会安定的重要因素之一，换到后世，那么多男人在外面做保姆，做家政，做金牌男月嫂，除了生孩子，他们哪一样学不会，做不了？这种活本来就不分男女，既然女人能做，男人当然也能做。
　　系统：“我懂了，原来还是封建思想余孽作祟！”
　　竹凌打了个响指：“没毛病，就是余孽！不说了，我出去看看到哪了，应该今晚就能到元苍国境内了。”
　　……
　　元苍国。
　　吕雉不负众望，已经从垂帘听政变成了主位听政，小皇帝本来还能坐在龙椅上，现在却只配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当摆设。
　　不去想小皇帝如何憋屈暗恨自己的母亲，反正吕雉是心里是痛快的，不向着她的儿子，就当做没生过，反正她还有乖巧机智的女儿，没必要把毕生心血都放在这个倒霉儿子身上！
　　现下，只差一个合理的契机，她就能成功夺位了。
　　而竹凌此次到来，就是给她送契机的。
　　从紫霄国边境进入元苍国元都，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大山，叫做仙门山，这座山十分出名，传说世间神佛都在那里飞升。
　　竹凌的亲王使臣队伍还在几百里之外，但已经有一行人，轻装简行先去了仙门山，挑了个月色正好的夜晚，演了一场大戏。
　　当日晚上，仙门山传出一声石破惊天的响动，山下的居民几乎都被这声音惊醒，一时间鸡叫狗吠声不绝于耳。
　　正当人们披着衣服出门查看之时，却见月朗星稀的天空突然闪过几道光芒，随后山脉上出现一张巨大的女子慈悲面孔，如佛似仙，身披软纱，气势威严，让人不敢逼视。
　　百姓们心神巨震，纷纷跪拜，直呼神佛降世，请求庇佑！


第256章 吕雉称帝
　　第二日，有村民壮着胆子组织了队伍进山一探究竟。
　　然而原本好好的山路，却被一块掉落的巨石堵住，人们根本就进不去，那破坏之力绝非人力所为。
　　在巨石附近，他们还找到了一只羽毛鲜艳的山鸡，山鸡被人吓得飞走，留下一张金箔纸张，上书几个大字：“福禄神女，降世人间！”
　　此句意有所指，众人惊骇，立马将此事汇报给了官府，官府也是拿不定主意，连忙封山，不让村民随意进入，然后八百里加急把信传回了元都！
　　仙门山因为神迹乱成一团，而这一切，都是竹凌这边的人策划的，当年炸盗版系统用了个定时炸弹，定时器用没了，但那炸药包还留着，此时派上了用场，所以才有那一声巨响和巨石滚落。
　　划过的亮光，是测算好的流星雨！其实这东西也不知道几点能落，本想着提前或延后都没事，大不了事后再联系起来说，但就是那么巧，流星雨应和上了，算是意外之喜。
　　至于山脉上的光影，利用的就是最简单的小孔成像原理，其实因为光源不够亮，那影子恍惚极了，但因为足够巨大且震撼，不少人下意识就信了。
　　系统：“啧啧啧，你这又搞封建迷信，不推行马列了？”
　　竹凌：“这话说的，是不是封建迷信不是全靠舆论一张嘴，等吕太后登位了，一切尘埃落定，再找个机会澄清嘛！”
　　系统：“那太后的位置不来自于上天，岂不是又要动荡？”
　　竹凌摇摇手指：“不不不，那要看被炸的仙门山有什么了。”
　　系统：“有什么？”
　　竹凌狡黠一笑：“有煤炭啊！”
　　煤炭，可以提高火焰温度，铸造最先进的铁器，天门山早就被她勘测过，所以才选了这个山脉动手，这样大面积煤炭资源，称为金矿也不为过！
　　而帛书的语意也是模棱两可，“福禄神女、降世人间”。
　　什么是神女？谁是神女？这些东西看似意有所指，但又都没有明确的指向，只是谁拿去用，就算是谁的而已。
　　而现在，最需要这句话的就是吕雉。
　　等她登基以后，掌握了大局，再说有人发现了煤炭资源，想占为己有，所以才弄了个神迹，逼迫官府封山，不让人进去，好方便他们偷偷挖煤运走赚钱，逻辑清晰，理由正当，完全没有漏洞嘛！
　　这些煤炭刚好形成新的产业链，被吕雉收归国有，开工建厂，造福子民，百姓得了实惠，也不会拒绝。
　　而洗去了君权神授的外衣，吕雉才能真正的坐稳帝位！一个帝王，最重要是她的治国能力能不能让百姓信服，而不是权力来自于谁。
　　否则今日有她承天恩继位，往后就又有人承天恩推翻她，一趟一趟跟套娃似的，那不是闹呢？
　　还是马列好，谁有本事谁就坐的稳，论谁也挑不出理来！
　　系统：“啧，黑还是你们黑呀！”
　　……
　　元苍国《全民日报》采访登录：
　　“据目击者回忆，当日夜晚，他在家中就寝，睡梦中忽闻一声惊雷，全家惊坐而起，纷纷出门查看，还未弄清楚状况，就见天空中滑过几道亮光，随后神女面庞陡然出现在山脉上，庄重威严，让人心生敬畏，只想匍匐拜倒……”
　　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捧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报纸，喜笑颜开的领着一众大臣去拜见吕雉。
　　“太后，太后！这是大好消息啊，有此神迹，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位了！”拥立派的官员高声喊到，声音充满了惊喜。
　　其余一众吕雉麾下的官员都纷纷应和，表示这神迹真是来的足够巧妙。
　　吕雉凤颜大悦：“好！好！如此祥瑞，重重有赏，重重有赏！哈哈哈哈！”
　　她现在的政治方向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毫不避讳自己的称帝野心。
　　神迹是竹凌送的，舆论是亲女儿掌控的，国朝大臣是她掌握着的，处处都是有利于她的局势，如此一把好牌在手，这要是不称帝，天王老子都看不下去！
　　小皇帝年幼，但他不懂事，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懂，此事一出，就有人着急忙慌的撺掇他赶紧起兵反抗，以免落于人手，生死难料！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吕雉先一步处理了他：“皇帝心胸狭隘，才疏学浅，不配为帝，把他关起来！圈禁！”
　　小皇帝被人压在地上，眼神中是溢出来的愤恨和不甘：“母后，你果然狼子野心！你居然敢废帝？我是皇帝，我才是父皇亲选的皇帝！”
　　“你是你父皇亲选的皇帝？”吕雉仿佛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一般，冷笑连连，随后“啪”的一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笑话！你的皇位是我给你的，不是你父皇给你的！你父皇亲选的皇帝，是那个处处比你得宠的弟弟，而不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嫡子，父皇最疼我了！”小皇帝疯狂咆哮。
　　顶着他怨毒的目光，吕雉放低了声音，却是更加诛心话语：
　　“你父皇疼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若没有我在前面支撑，你以为他会看你一眼？
　　他给你好处，是为了让你让位，给他更心疼的儿子！
　　你自己好好算算，这些年他可有记过你的生辰？可有知道你的喜好？可有在你生病的时候来看过一眼？
　　若我没有苦苦周旋，为你筹谋，你还想做皇帝？真是痴人说梦！”
　　小皇帝的脸色发白，这些话他听过不少次，但从来没有像这回一样听进到心里去。
　　他第一回觉得母后的话好像也十分有道理，但他的母后已经不准备跟他再多废话了。
　　吕雉看他的目光宛若看一个人嫌狗憎的死人：“至于你母后我的狼子野心，这东西本来是没有的，但你天天说，日日骂，我可受不了这委屈，还不如遂了你的意，免得白白遭这屈辱！”
　　既然儿子不向着她，那她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武帝都能杀了两个儿子，她只是圈禁而已，又有何不可？
　　只是圈禁多久，能活多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皇帝终于怕了，他拼命挣扎尖叫：“母后，母后！我知错了，你别把我关起来，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一定好好当皇帝……”
　　吕雉心早冷了，她摆摆手，立刻有侍卫上前，不顾小皇帝的哭嚎哀求，堵了嘴，送到冷宫严加看守去了。
　　在竹凌乘坐着马车往元都走的时候，元都正在进行一场血雨腥风的政变洗礼。
　　吕雉称帝了！
　　以一介女子之身，成为元苍国第一个女帝！
　　她上位之后连发三道诏书：
　　一是废除小皇帝正统之位，贬为庶人，圈禁冷宫。
　　二是立她的亲女三公主为大皇女，拥有顺位继承的权利。
　　三是改国号为“昭”，皇族姓氏变更为吕氏！她的亲族变成皇族，她的所有孩子都将改姓吕。
　　自此，属于吕雉的天下到来了！


第257章 加入联合国
　　吕雉登基大典后，竹凌的使臣团也到了，她带人入宫觐见。
　　进宫的路上，她还在感叹，还是吕雉厉害，一上来就能把自家闺女儿变成了顺位继承人。
　　关键那些大臣还都同意了，这手腕是真牛批！
　　“恭喜陛下，如今果然有了专属的圣旨和传国玉玺！”竹凌神采飞扬，语意欢脱，人未至声先到，进殿后给吕雉行了一个亲王礼，没鞠躬也没下跪。
　　但吕雉丝毫不介意她的怠慢，甚至亲自上前来迎接：“多日不见，你已是凌亲王了！”
　　竹凌打量了一下吕雉，她如今精神焕发，仿佛比之前年轻了好几岁，果然，掌权使人快乐，超级富婆的日子就是好过！
　　两人先是寒暄一番，闲聊了几句，吕雉感谢了竹凌给她铺的路，让她有什么想要的要求尽管提。
　　竹凌摇头：“陛下知道我志不在此，没那么多世俗的欲望，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和陛下谈成我们之前约定的好的事情——加入联合国组织，开通商路，交流文化，互利互惠！”
　　吕雉见她如此淡泊名利，不禁又对她高看了一眼。
　　此次竹凌带来了全套的联合国文书，从宪章、宗旨、主要机关，到徽章、旗帜，都有具体的说明和解释。
　　吕雉细细看过，发现各项条例皆是公平公正，透明详细，合作关系也是互助友好，互利互惠，原本的一丝忐忑和怀疑也消散了。
　　她点头赞许：“我朝愿意加入联合国！凌亲王放心。”
　　竹凌拿到了全新的圣旨合约，笑的见牙不见眼，就说嘛，提前铺路的就是不一样，看这事儿办得多顺利！
　　吕雉自然不是看面子和情分签约的人，加入联合国对她的国家有实质的好处。
　　首先，紫霄国与元苍国结盟，少了一个劲敌，多了一个盟友，还能互换先进技术，生产力必然得到飞速发展。而且两国都是女帝，有萧滟珠玉在前，她受的争议就会小很多。
　　其次，两国联盟，围绕在周边的这些国家，比如最爱到处打秋风的黎国，再想来侵略元苍国的领地，就要考虑到更多的影响因素了。
　　再者，按照竹凌的畅想，之后五国都会加入这个组织，那么不管是为了现在的发展，还是为了日后几十上百年的稳定，她都要先当里面的主事国。
　　先进去才能占先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两人谈完了正事，吕雉邀请她一起用膳，席间大皇女作陪，好奇的问她：“你们陛下最近忙什么呢？”
　　竹凌正在和一只香喷喷的烤鹿腿作斗争，她整个人沉浸在美食里，想也不想就答道：“我进你们国家之前，收到的最后一份报纸，是我们陛下在选秀！”
　　“选秀？”大皇女睁大眼。
　　她才从男女之位上转变过来，许多事还没有考虑过，例如男人，她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政治联姻，选择自己不讨厌的驸马了。
　　但没想到，紫霄国已经这样操作了吗？
　　竹凌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尬笑一下：“嘿，这女人，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嘛！再说我们陛下还年轻，没有孩子呢，选几个皇夫君侍，充斥一下后宫，也没什么问题吧！”
　　大皇女表示自己学到了，说实话她也没有喜欢的人，更不相信爱情，成亲对她来说就跟完成任务一样，本来以为挑个自己看着顺眼、不讨厌的就行，结果人家紫霄国已经开放选秀、雨露均沾了。
　　噫~是她狭隘落后了。
　　两人聊起这个话题，就其中细节探讨，吕雉听的若有所思，说起选秀，她好像也很需要。
　　先帝年纪大，她除了生孩子那两年，其余时间就是在守活寡，现在自己有钱有权，自然要为幸福生活做考虑。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受基因与雌性激素控制，她这个年纪最是需要小奶狗的时候，怎么能委屈自己。
　　吕雉套上政治人的光环，想的更长远，将大臣家的儿子选进后宫，无论是自己后宫还是女儿后宫，都是一种变相绑定……
　　竹凌眨眨眼，哟，看来元苍国的婚姻制度也要改变了呀！
　　她试探开口：“陛下，女户制度您知道吗？妇联，你们国家有吗？”
　　吕雉：“啊？”
　　大皇女：“什么？”
　　于是，好好的一顿饭，又被竹凌变成了政治改革课。
　　等到一番手段和道理讲完，大皇女拍手称快：“如此一来，不过十几年功夫，便能取消妾制，男女平权了。”
　　吕雉：“将自己的利益变成别人的利益，推动别人去做，此计甚妙！”
　　竹凌浅笑：“既然陛下与殿下都赞同我的观点，那么就期待贵国的改变了。”
　　……
　　从皇宫里出来，竹凌拿着热气腾腾的新鲜文书，心中痛快极了！
　　万事开头难，元苍国的加入让她的联合国组织有了一个好的开头，那么后面的事就会好做许多。
　　她还会在元苍国呆一小段时间，和吕雉商议开放哪些商路，交换哪些技术，等完成了这一站的任务，下一站就是难搞的黎国了！


第258章 出发黎国
　　竹凌在元苍国呆了几个月，等到商路开通，一些适用于元苍国的律法被提案，她才带着人前往下一站——黎国！
　　夏夜，星河烂漫，黎国边境，游击军的军账搭在一处谷底，四方戒严。
　　竹凌躺在铺了软垫子的草地上，一边啃甜瓜，一边看星星。
　　廖广辉则在一旁一边喝凉茶，一边研究军事路线，两人正在享受战前难得的宁静。
　　黎国一直在骚扰各个邻国的边境，试图抢掠物资或者扩大领土。
　　他们国家靠近北方，山脉多，草原多，是马背上的彪悍民族，该国牛羊和矿产资源丰富，但可耕地少，一旦干旱或寒流入侵，就容易吃不饱饭。
　　再加上他们每年都迫切的需要进口铁器和食盐，经常被“狡猾”的邻国商人坑，一头羊只能换一斤盐，几匹马只能换一个小铁锅，常久被坑心中自然有怨气，所以打劫起来就格外凶猛。
　　因为他们的存在，边境百姓不堪其扰，但凡有办法，都移居到其他地方去了。
　　实在走不了的，也只呆在内城发展，除了做黎国贸易的商人，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呆在这。
　　而竹凌此次来到的这个边境小镇，正在遭受黎国士兵的摧残。
　　她来此要做两件事，一件是抵御外敌，保护百姓，维稳边境。
　　一件是说动黎国加入联合国组织，推动正常商业发展，从源头上消除边境摩擦。
　　竹凌准备充分，拿的诚意也很足，此次想和他们互通的资源就是他们急缺的铁器和食盐，以及各色腌制肉类的香料，补充维生素的茶叶，先进机器织布机。
　　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黎国都没办法拒绝，再加上紫霄国和元苍国愿意让利五成，也就是按照以往的半价和黎国做交易，换三方开放商路，互通有无。
　　这么优厚的条件，要是黎国皇帝还不同意，估计他们的大臣都能起义把皇帝换掉！
　　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奸商，竹凌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黎国要付出的则是各种折价后的有色金属矿产，煤炭，制糖的甜菜，战马，牛羊肉，以及他们还没有利用上的产量巨大的羊毛。
　　矿产资源和战马，是国家级的战略储备资源，和盐铁一样重要，所以属于同等价值交换。
　　糖虽然比盐略逊一筹，但也是重要战略物资之一，它不仅可以补充能量，必要时还可以制作成酒精，作为消毒用品，也可以做成燃料提供能源，在后世，甚至可以做成炸药变成武器。
　　南方虽有甘蔗榨糖产业，但糖价依旧高昂，若是加上甜菜，便能大大增加糖产量，让百姓都有糖吃，让国家有糖储备。
　　而绵羊毛和山羊绒都是极好的御寒材料。
　　现今，受生产力的限制，棉花的产量并不足以支撑底层百姓冬日御寒，而黎国人牛羊太多，冬日里用的都是整张羊皮，所以普普通通的羊毛还没有被发现用途，因此显得有些廉价，借着这个信息差，羊毛纺织行业，是必须要发展的。
　　虽然从战略资源到生活资源都有交换，但事实上，只要控制好量，那么就可以维持均衡发展。
　　资源均衡了，大家就会舍不得眼前的好日子，进而制衡他国也是打经济战，不会轻易刀兵相见。
　　竹凌“咔嚓”咬下一口甜瓜：“马上就要打仗了，也不知道大家紧不紧张？”
　　廖广辉抬起头，奇怪道：“紧张什么？此时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兴奋还来不及呢！”
　　竹凌沉默了一秒，发现自己问错了人，这家伙就是好战分子，答案完全不具有参考性，她索性坐起身来：“十日之内把黎国骚扰边境的士兵都清出去，你有几分把握？”
　　廖广辉准备说十成，但他想起做人得谦虚，于是道：“九成九吧。”
　　竹凌：好家伙，这就是战争天才的自信吗？


第259章 幻听了？
　　廖广辉果然没说假话，不过五天就把黎国士兵打的屁滚尿流，兵贵神速，他甚至在对方主将没反应过来之前，占着人数优势，连续拿下了两座黎国的边境城池！
　　这是两万游击军打的第一次正面攻坚战，如此好的成绩，足够他们彻夜狂欢了。
　　消息传回黎国，黎国皇帝气的浑身发抖，抽出长刀就要御驾亲征——
　　他们黎国是马背上的民族，素来以勇猛无敌著称，何时受过这种气，在边境打秋风都快成固定习俗了，这次居然被紫霄国区区两万人打成这样，脸简直丢到隔壁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去了！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想开战，那正好，黎国奉陪！
　　黎国大臣连忙拦住他：“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冒险，威武将军骁勇善战，不如派他去，南人奸诈，以防他们有陷阱！”
　　黎国皇帝被左右来回规劝，终于消了火气，下旨传召威武将军领兵出战。
　　然而威武将军还没出发，黎国朝堂就听闻紫霄国派使臣传信来了。
　　黎国皇帝金刀大马的坐在主位上，声音冷漠无情：“叫人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说些什么！”
　　进来的使臣并不是竹凌，而是她手下的外交人才诸葛恪。
　　诸葛恪今年已经四十岁了，情商极高，口才一流，但因为年轻时得罪了权贵，没办法混官场，空有一身才学，却一直碌碌无为。
　　本以为自己此生已无出头之日，但没想到女帝上位了，凌亲王广招嘴炮强者，他非常幸运的被友人举荐，通过考试，成为了一位光荣的外交官。
　　诸葛恪进入黎国皇宫，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进大殿，然后在百官注视下，毫无紧张之意的行了个规范的外交礼，开口道：“外臣诸葛恪拜见黎国陛下，此次我紫霄国陛下派遣使臣来到贵国，是为了商议多国联合发展一事。”
　　这种泰然自若的态度，本就让黎国官员们揣测良多，更别提他还说了“多国联合发展”。
　　饶是黎国皇帝想给他个下马威，也不得不先问一下“多国联合发展”是什么。
　　众人竖起耳朵等待他的讲解。
　　诸葛恪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样子，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自己的意图：“……所以，我们紫霄国愿意做个牵头人，由凌亲王负责，成立联合国组织，五国友好邦交，开放商路，互利互惠！”
　　待众人听完，皆觉得玄幻！
　　他们早就知道紫霄国和元苍国疯了，两个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这事他们还专门花了好几天时间在朝堂上嘲笑过，甚至在民间开赌局，赌她们能当几天皇帝！
　　但他们没想到这两女帝能这么疯，上位没多久就敢玩连纵之术。
　　什么多国联合，互通有无，互利发展？
　　开什么玩笑呢！自己明明有本事直接去抢，为什么还要跟她们物资交换。
　　诸葛恪丝毫不慌，揣着手道：“陛下不妨听听互换的物资再说？”
　　虎背熊腰的黎国皇帝轻蔑的靠在龙椅上，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就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
　　想也知道能拿出来交换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资源，真正触及帝国利益的，傻子才会拿出去交换。
　　而那些普普通通的资源他们本就有，要来做什么？不过是鸡肋罢了。
　　黎国皇帝越想越觉得女子当皇帝真不靠谱，还异想天开玩什么五国联合，真是不知所谓，谁会看得上那些便宜玩意儿，有本事拿盐铁来换呀！
　　正当黎国官员如自家皇帝一般都在心里拼命吐槽时，忽然听到诸葛恪自顾自出声：“我国与元苍国愿意拿出交换的物品，有盐、铁和茶叶。”
　　黎国：“！！！”
　　黎国：喵的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我怎么幻听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炸开了锅，有那急性子的，甚至上去拉住诸葛恪的胳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诸葛恪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不疾不徐道：“陛下与诸位大臣不必惊讶，我们是带着十成十的诚意来谈判的，陛下不如先看看我们的合作文书？”
　　黎国皇帝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呈上来！”
　　他想，若紫霄国的的使臣敢骗他，他绝对下一秒就砍掉他的狗头。
　　诸葛恪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文书，递给了走过来的小太监。
　　随着文书呈上，殿内陷入寂静，所有人都紧盯着皇帝，期待后续的内容。
　　文书一页一页翻过，黎国皇帝脸上的阴翳之色慢慢变成了震惊，而后是不可置信，再然后，化为激动与狂喜，但他还有一个帝王的素养，强压住外露的情绪后，朗声道：“此文书所言，用盐、铁、茶叶等物交换我国的矿石与羊毛，句句当真？”
　　此言一出，黎国百官目瞪口呆：卧槽，真的那么写了啊！
　　诸葛恪淡定点头：“句句属实！”
　　黎国宰相立即迫不及待的出列：“陛下可否让臣等一观？”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他们伸长了脖子，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文书上面的内容。
　　黎国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把奏折递给了太监，让他拿下去给百官。
　　宰相高官们都是厚黑学浸泡出来的大人物，此时谈的又是多国联合贸易，自然害怕这文书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漏洞，看的极为认真和仔细。
　　又是一轮沉默过后，黎国朝堂彻底傻眼了。
　　真有这种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组织和方法啊？
　　紫霄国的女帝脑子是怎么长的，什么人能研究出来这种东西？
　　这玩意儿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啊？
　　同意了显得他们上赶着要饭一样，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什么漏洞！
　　不同意条件又实在开的太诱人，等于是掰开嘴拿勺喂饭，不吃就显得自己跟个智障似的，眼前的肉都不知道捡。
　　许久之后，一个老谋深算的高官凑到宰相面前，小声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宰相：“……”
　　同僚你说的很有道理！
　　管它是真肉还是假肉，先吃到嘴里再说，真要有问题了，他们又不是打不过，不见得能吃多大亏！
　　宰相拱手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们还需对其中的条例进行细致的研究，使者车马劳顿，不如先让他去皇家驿馆休息，再品尝品尝我们黎国的特色美食，游览游览皇都，待我们研究出结果之后，再做商议。”
　　黎国皇帝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让他一口答应吧，那就太掉面子了！可让他不答应吧，这么大一块好肉，他是绝对舍不得扔的。
　　让大臣们好好去看看这合约有什么漏洞，多往自己这边划拨点好处，这才是正理。
　　在政治上，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世仇也能变亲人。
　　黎国皇帝心思千回百转，如果此事真有可为，那么黎国有了那些新的资源和技术，必然会更加强盛，他说不定也能做海晏河清的千古一帝呢！
　　诸葛恪在黎国朝廷的怒火中来，又在他们的恭敬中去。
　　这些人因为文书的事太过惊骇与猝不及防，竟然连两座边城的事情都忘记说了。
　　他住进了皇家驿馆最豪华的房间，由十六个仆从伺候。
　　这是以往的紫霄国使臣绝对享受不到的待遇，他们南人身材不够高大，出使黎国不受白眼就不错了，根本不要想着能被人好好伺候。
　　但现在，诸葛恪看着餐桌上的几十道珍馐美馔，心里隐隐有了快意，风水轮流转，他们紫霄国也有雄起一天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朝南边远眺，凌亲王还在边城等消息，希望黎国的官员动作快一些，他也好早点传信回去！
　　……
　　边城。
　　竹凌正在看一个牧羊的小孩，这孩子刚才来偷她的甜瓜，被她的侍卫抓住，此时正提溜在手上。
　　牧羊小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头上编着糟乱的辫子，拿着一根陈旧的牧羊鞭，浑身脏兮兮的，竹凌打量了一会儿，远离了他几步，她很怀疑这个小毛贼身上有虱子。
　　牧羊小孩被抓包之后脸色通红，但一双眼睛却不服气的看着抓他的人，甚至见到了来审问她的竹凌，眼神都充满了倔强。
　　竹凌看的起劲，假装狼外婆，恶狠狠的看着他：“说吧，为什么偷东西？”


第260章 牧羊小孩
　　牧羊小孩使劲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果后气冲冲回道：“我娘要死了，我偷给她吃！”
　　竹凌挑眉：“哦？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牧羊小孩气势汹汹：“你们这些有钱人，日日吃得饱饭，拿你一个瓜怎么了，凭什么抓我！”
　　竹凌：啧，三观歪了的熊孩子呀。
　　孩子还小，她决定给他掰一掰：“也不是不能给你瓜，你要是给我们送这么大一口袋白蘑菇过来，我就给你两个瓜，如何？”
　　牧羊小孩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草原白菇遍地都是，但是当地人吃的少，也只有竹凌这群南方人过来愿意尝个鲜。
　　牧羊小孩当然知道偷东西不对，但他偷的可是讨厌的紫霄国人，要不是他们故意把价格低廉的盐卖的那样昂贵，他们家也不至于每年一点钱都攒不下来，他娘也不会生病了都没钱去看。
　　在他们看来，打劫奸诈的南人，偷抢南人的东西是正常的，谁让两国边境居民是世仇，这就像后世人们听见国内诈骗犯专门诈骗岛国人的感受一样，道理上明白是错事，情理上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边境摩擦由来已久，竹凌既然在这里行走，也想去底层好好看一看。
　　她向牧羊小孩承诺一定会给他甜瓜，只要他带来品相不错的蘑菇。
　　牧羊小孩半信半疑的走了，他拿着竹凌给他的麻袋，沿路寻找白蘑菇。
　　白蘑菇是谁都能吃的，就算真的被骗了，他大不了不把蘑菇交给他们，自己拿回家吃。
　　抱着这种想法，他没花多久就采满了蘑菇，小小的孩子抱着比他还大的麻袋回来，整个人显得弱小又滑稽。
　　好在蘑菇并不是很重，他又日日干活，拿着不算特别吃力。
　　来到刚才偷甜瓜的地方，他看见那紫霄国的女人还在，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把麻袋往地上一戳：“蘑菇给你，甜瓜给我！”
　　竹凌走过去，打开麻袋把蘑菇都倒出来查验，见品相确实不错，就按照之前的约定把两个大甜瓜交给了他。
　　这种甜瓜是南边的商人运过来的，本地也有卖，就是价格高昂，竹凌他们吃的则是行军路上路过原产地的时候，自己收购的几大车瓜，算起来就很便宜了。
　　牧羊小孩小心翼翼的接过两个瓜，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摔坏了。
　　他来偷瓜，是因为去年参加富裕亲戚的婚宴时吃过一次，那味道好极了，又脆又甜，穷人都是喜欢甜味的，连他娘这种不馋嘴的人，回来都对甜瓜念念不忘。
　　如今娘要死了，若是死前能再吃一口，应该会很开心吧。
　　牧羊小孩抱着瓜就要往回跑，竹凌叫住他：“你娘不是病了吗？我这有医士，你需不需要。”
　　小孩回头，他目露期许，又颓丧：“我没有钱！”
　　竹凌：“我没有去过穷人家里，若是你让我们去参观，我就让医士免费给你娘治病，如何？”
　　小孩理解不了富人的思维，穷人家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破屋子和破院子吗？
　　但他毕竟还是孩子，心里对母亲有着强烈的孺慕，他并不想母亲死，于是点点头：“好，我带你们去！”
　　被抓包没挨打，以及白蘑菇和甜瓜的交易，让他下意识信任这个南方的富人，他想要试一试。
　　牧羊小孩先去找到了自己的羊，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头，然后赶着羊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往西面走，走了好半天才到了一处有土墙房子的小村落。
　　这里的人不住蒙古包，蒙古包要往更深处去才有。
　　房子破破烂烂，半边墙垮塌，小孩把羊赶进圈里，然后带他们进屋：“我娘就在里面，她病的很严重，你们真的可以把她治好吗？”
　　屋里，一个憔悴的黎国中年妇女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肤色蜡黄。
　　她的身旁还睡着一个更小的女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同样枯黄干瘦。
　　听到有人进来，妇女睁开眼，然后吓了一大跳，她强撑着身体想往起坐，焦急惊恐道：“阿勒，阿勒……”
　　牧羊小孩叫阿勒，他一下子窜过去：“娘，这是我给你找到的医士，你看完病就好了！”


第261章 妇科病
　　阿勒的母亲坐起来，惶恐的看着走进来的一群人。
　　竹凌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你儿子答应带我们参观农居，作为回报，我们给你看病。”
　　农妇沙哑出声：“贵人，孩子不懂事，你们别信他的话，我不需要看诊，家里就这么大，你们随便看……”
　　显然，她害怕来的这些异族人。
　　竹凌他们穿的是紫霄国的服饰，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身份。
　　阿勒急了：“娘，我和她们都说好了，真的是来给你看病的！”
　　他的话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农妇尖锐道：“轮不到你说话，还不去给贵人倒水，咳咳咳……”
　　她这一巴掌并不重，毕竟生病的人没力气，但阿勒的眼睛里还是一下子溢出了泪水。
　　他不敢说话，只把甜瓜拿进来放到床边，然后默默去倒水。
　　竹凌见农妇如此紧张，便带人退了出去，只留医士在这里。
　　本来她也是进来看一下情况是否属实，现如今确定了，就没必要一直呆在这了。
　　女医士走到床边，安抚了几句，就强硬的给她号脉看诊，又掀开被子查看，一番操作下来，她的病情确定了——严重的带下病！
　　带下病就是白带异常，是妇科常见病，农妇会得此症一是因为房事不洁，二是因为频繁小产。
　　“带下增多，有异味，颜色发黄，质地粘稠，且瘙痒难耐，对吗？”医士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声音很温柔。
　　农妇茫然的点头，这里从来没有女医，女子得了妇科疾病只能靠忍。
　　她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医，短短时间内就能清楚她的症状。
　　这也是封建社会女性的悲哀之一了，为了保证贞洁，她们的身体是绝对不能被外男看见的，所以一些隐私的疾病，男大夫无法查看病原，治不了，她们就只能干熬着。
　　农妇就是因为得了很严重的带下病，即便怀孕也很难保住胎儿，这些年频繁流产，身子越来越差。
　　而最糟糕的是，她的身体因为得不到治疗，瘙痒难耐，恶臭难闻，有时候干着活，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挠，连安静的站一会儿都做不到，她的丈夫因此怀疑她在家里偷人，染了脏病，屡屡暴打谩骂她，最后还弃她而去。
　　她的名声毁了，丈夫走了，可孩子还没长大，明明清清白白，任劳任怨的为家人付出，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她又委屈又怨恨！
　　妇科炎症的一些症状的确和花柳病很相似，例如瘙痒和恶臭，发作起来痛苦无比，而常见诱因就是不洁生活习惯和房事。
　　医士了解了一下她的生活习惯，发现她本人还是很爱干净的，会经常洗澡，但她的丈夫就不一样了，经常几个月都不愿意洗一次，还觉得男人身上的异味就是男人味。
　　并且，为了多生孩子，经常在她流产之后，不等小月子休养完毕，就继续造人运动。
　　这个时候女子的身体是最脆弱的，非常容易加重病情，更别提她流产那么多次了。
　　农妇难以启齿：“他那里臭的很，我也想叫他去洗，但他就不愿意……”
　　医士点点头：“那你得这个病，他要负主要责任！”
　　农妇瞪大眼，她哆哆嗦嗦道：“那、那，我得的不是脏病，是他给我传的病？”
　　医士给她科普了一下带下症的患病常识，等说完，只见农妇眼神呆滞，然后忽的嚎哭出来：“原来都是他害的我，他还打我，还怪在我头上！呜呜呜……我好恨，我好恨！”
　　农妇悲愤极了，她本来就因为被丈夫冤枉偷人，而在村里抬不起头，人言可畏，不知道有多少人或明或暗的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在她面前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因为这些，她的唯一养活的两个孩子在村里都经常被人欺负。
　　而这些委屈，本来就不应该由她承受，因为她根本没有错，错的是她的不讲卫生的粗俗丈夫，错的是她们村里没有女医！
　　医士又安慰了她几句，给农妇开了药方，然后出来给竹凌汇报工作。
　　竹凌听完带下病几个字，就有了大概猜测，再听完医士所说的病因，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
　　带下病因为不治疗愈发严重，最后被无知的人误解成花柳病的事情，即便是后世也存在。
　　一些书刊就曾登录，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农村不少夫妻因为缺少生理健康知识，导致妇科病横行。
　　而很多男人作为始作俑者或是参与者，却丝毫不承担任何责任，只把脏帽子往女人身上扣。
　　那时候男性还未普及割包皮，也没人宣传要爱干净。
　　竹凌记得只有一部电视剧播放过此类内容，就是城里媳妇儿安娜逼迫乡下丈夫王贵必须洗屁股才能上床睡觉，原因是她的母亲教导她，只有这样女人才不会得妇科病，往后不必花冤枉钱去受罪。
　　电视剧隐晦的宣传过，但基础的健康知识，在很多地方还是十分缺乏的。
　　哪怕是剧里王贵，也多次反抗过媳妇儿的安排，觉得大男人为什么要每天“用水”。
　　受制于生理结构的差异，女性就是天然的更脆弱，自然要更加细致的做保护，但无知和懒得麻烦，让无数可怜的女子饱受摧残。
　　她们从未做过一点错事，却要无故被冤枉，有苦说不出。
　　封建社会的女性好歹是因为没有女医，才没办法看病，但后世，不少女人因为羞于开口，明明有着良好的医疗资源，也会强忍着不去看。
　　她们被脑残狗洗脑，觉得看妇科会被别人误认为作风不好，不正经，是丢脸的事。
　　就像有一个女大学生问家里的父母借钱，想去打hpv疫苗，预防宫颈癌和x病，但她的父亲居然骂她，只有不要脸乱搞的女人才需要打这种针，言外之意就是打了这种疫苗的人都不是正经人。
　　他甚至扬言自己每年都带女儿去检查处女M，他的女儿干净的很，根本不需要任何预防，只有小姐才需要预防这些病。
　　竹凌初看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该骂他无知还是变态。
　　没有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这种反人类的事！
　　人家跟他说预防宫颈癌和x病，他能自动幻想到人家出去乱搞，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这个边城暂时还在游击军的掌握中，竹凌直接下令：“明日叫全村人过来开会！”
　　不是缺知识吗？不是冤枉女人吗？她非要把这些知识都塞进他们的脑子里面去！
　　哪怕只是科普一个村落，也不虚她此行！
　　观念要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改变观念的前提，就是让这些观念先宣传出去，一天他们不信，十天他们不信，但一百天，一千天，他们总有一天会相信！
　　谎言说多了都能变成真理，更别提本来就是真理的道理！
　　就像后世的人都知道地球是圆的，人是猴子进化的，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一切转变，都来自于日复一日的教育。
　　阿勒被叫了过来，他没有钱抓药，竹凌给了他一个工作，每天采蘑菇卖给她，换取药材。
　　阿勒不好意思的捏着手指：“我、我可以送一头羊给你……”
　　虽然羊不值钱，只能换一小袋盐，但这也是他家最宝贵的财富了。
　　别人家都是几十上百头牛羊，只有他家剩下区区可怜的五头。
　　这是他娘勒令他不能买卖的财产，毕竟若是母羊多下几只羊崽，他们生存的压力就能减少一些，若是都卖干净了，往后可能一只羊都买不回来了。
　　竹凌看着拘谨的小孩浅笑：“别担心，也许很快，你们就能吃到廉价的盐了。”
　　阿勒却不信：“盐一直很贵，没有商人愿意便宜卖给我们的。”
　　如果今年母羊不下小羊崽，他们可能连明年够吃的盐都换不够。
　　竹凌却看着诸葛恪的方向，笃定道：“会有的。”


第262章 通情达理女君子？
　　诸葛恪在黎国皇都呆了七天，终于等到了黎皇的第二次召见。
　　这次再入朝堂，明显气氛就不一样太多了。
　　黎国臣子个个面上带笑，连黎皇严肃威猛的面容都亲切了几分。
　　诸葛恪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站在朝堂正中间，任四方官员七嘴八舌的对他提问。
　　黎国官员甲：“我觉得咱们两国既然要合作，这个食盐的价格还可以下调，毕竟你们的成本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砍一半依旧是暴利，依我们之见，直接和你们紫霄国对等岂不是更好……”
　　黎国官员乙：“织布机是个好东西，就是你们开价太高了，而且还要我们允许元苍国和紫霄国来建厂，外资来此千里迢迢，这岂不是徒增成本、多此一举？直接传授我们经验和技术，我们给你们分成不就好了……”
　　黎国官员丙：“战马的价格你们定的太低了，而且每年要向你们输送两千匹，我们本国的战马也不多啊，这个数字太离谱了，必须提高价格减少数量……”
　　黎国官员丁：“关于甜菜……”
　　黎国官员+N：“商业区划分……”
　　诸葛恪揣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他被这群鸭子一样聒噪、口水横飞、眼冒精光的大臣吵的耳朵疼。
　　等官员们说完第一轮，朝堂上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谁料诸葛恪圆润的踢了个皮球：“外臣只是一小官，诸如此类大事还须回禀凌亲王才能做决断，如今我们王爷还在贵国边城，若是陛下同意的话，可以加急传信给王爷，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她便能来皇都与陛下和各位大臣亲谈了。”
　　黎国皇帝：“……”
　　黎国官员：“……”
　　擦！你不说我们都忘了你们那个狗屁王爷拿了我们家两座城池，如今还在那里作威作福呢！
　　……
　　边城。
　　竹凌看着风尘仆仆前来迎接她的黎国礼部官员，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幸得贵国陛下召见，凌不胜荣光啊！”
　　黎国官员抽搐了下嘴角：要不是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连礼都懒得行，我真信了你这情真意切的鬼话！
　　但他却不能吐槽，还只能小心的赔笑脸：“王爷言重了，谁人不知王爷此行意义重大，我们陛下已经等候多时，望王爷早日入皇都，共商大计！”
　　私心里，他们这些黎国官员都是瞧不起女子的，但对方能当亲王，自然有好几把刷子，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官员能招惹的，如今见了真人，又被气势吓一吓，自然夹紧了尾巴！
　　嚯，你别说，他们国家的太后身上的威势都没这么吓人！
　　竹凌本来就是谈事的，也没准备摆架子，遂点点头：“行啊，明天就出发。”
　　黎国官员一喜，又想起来什么事：“王爷在我黎国边城‘游玩’已久，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让麾下士兵回去了？这时间长了，影响我们双方友谊啊……”
　　竹凌好奇的看着他：“哎呀，咱们不都睦邻友好了吗？我这些士兵从来都没出过国，我叫他们在这里见见边塞风景，难道使臣想赶客？”
　　黎国官员：“……”
　　黎国官员苦着脸：“绝非此意！只是这毕竟是我黎国领土，贵国大军压境，到底让当地百姓惴惴不安，很是影响百姓生活啊。”
　　说罢他又就此举例，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危害，最后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赶紧让你们的军队回国去吧。
　　竹凌看了他半晌，勉为其难道：“好吧……”
　　黎国官员喜上眉梢：“臣下就知道王爷是位通情达理的女君子！闻王爷此言，臣下这心里真是高兴……”
　　竹凌：“唉，你高兴的太早了。”
　　黎国官员：“啊？”
　　竹凌笑眯眯，以手支颐看着他：“正好边境我们也玩腻了，就一起去你们皇都见见世面吧！”
　　黎国官员：？！！
　　黎国官员大惊失色：“王爷，这可使不得呀！”
　　一位王爷带几十个随从入皇都还可以，若带两万亲兵入皇都，那是干什么！造反吗？
　　唉，不对，这是外国王爷，这叫入侵啊！


第263章 公主病
　　黎国官员冷汗涔涔，生怕她真这么干，虽然黎国肯定不怕这两万军队，但此次目的是和谈，若是他给搞砸了，国家可能不会怎么样，但他一定会凉！
　　所以，几乎是使尽浑身解数，在黎国官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下，竹凌决定只带五百护卫进皇都。
　　其他的士兵则留在边境“学习观光”，并且由黎国公费招待。
　　擦着眼泪的黎国官员：“……”
　　他喵的，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要不是黎国实在舍不得这么大一块好肉，他今天绝对不会受这种窝囊气。
　　早知道这两万人不会走，还不如啥也不说，现在好了，平白搭上这些军费。
　　好在边境连年打仗，土地贫瘠，资源匮乏，也不算什么军事要地，两方经常你占我地盘儿几天，我占你地盘儿几天，都习惯了，也没啥事儿，要不然这种大事也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
　　走出军帐，他悲哀的望天，只希望和谈的时间短一点，不然这些一顿饭吃三大盆的‘牲口’，真的能把边境给吃穷了啊！
　　……
　　第二日，清晨。
　　黎国官员穿好官服，按时等在路口。
　　不多时，一辆镶嵌满珠宝，金碧辉煌，流苏飘逸，闪瞎人眼睛的华丽金色马车驶了出来。
　　随行五百亲兵也是统一的华贵骑装，裁剪得当的衣服黑底金边，沉稳又霸气，再搭配上高头大马和魁梧英姿，让人望而生畏！
　　黎国官员傻眼：“挖槽！”
　　豪华马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处处透露着我尊贵、我有钱、我不好惹的豪横气质！
　　按理说这搭配给别人肯定是俗不可耐，但偏偏竹凌从里面探出头，理直气壮的要求人赶紧开路出发，就蓦然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毛病，还诡异的合情合理。
　　黎国官员抽搐着嘴角，不愧是女人，就是麻烦！
　　然而麻烦还没有结束，等到为首的马车和骑兵走过，后面如小山一样的行李让他直接来了个头晕目眩。
　　他震惊的指着那些木箱子：“这这这，这些是什么？”
　　可别是什么武器，这可不兴带啊！
　　他连忙挥手叫自己的人上去检查。
　　谁知那边负责行李运输的人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查看，甚至直接把箱子一个个打开展示：“都是咱们王爷这一路上要用的东西，有衣服，首饰，妆品……晚上垫的蚕丝褥子，盖的锦缎被子，还有桌椅板凳，驱蚊熏香，应季水果……珍稀药品，两个随行大夫，两个厨子，大概就这些了！”
　　黎国官员僵住：“……有必要带这些东西吗？这些我们黎国也有啊。”
　　那掌事的人却摇摇头，十分嫌弃道：“那不一样，我们王爷必须得用最好的，你们那些我们昨天看过了，都不行。”
　　黎国官员晃了晃身形，卑微冰凉的内心又一次雪上加霜：这玩意儿真的是足智多谋的王爷吗？这不是哪国宠坏了的公主吗？
　　他看着这些人重新封上箱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上大部队，终于回过了神。
　　随即着急忙慌的回了马车，提笔刷刷写信：不行，得八百里加急先给皇都传信！这王爷恐怕不是个好脾气的，哪里是传闻中的亲和又睿智，明明是骄纵又奢靡，前面的消息打探的有误，战略规划要改动了！
　　几只信鸽和几匹快马飞驰而去，廖广辉放下手中的西洋望远镜，回身向竹凌汇报消息：“您的新形象，应该已经传过去了。”
　　竹凌点点头，她如此作态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她就是要给对方一个不好惹、不好说话的印象，这样和谈起来，她才会更加自在。
　　若是她太过于亲切，姿态温和或是卑微，那么就失去了主动的地位，本来他们就是占据优势，此时低头才是大忌！
　　这也是一种谈判抢夺先机的方式，当然，这种模式只适用于自己处于主动方，且具有绝对优势的时候，若自己是被动方且处于劣势，那还是低调为妙。
　　在黎国使臣被“公主病”凌亲王一路上折磨的头发秃了大半之后，竹凌终于顺利的到达了皇都。
　　有早就等在此处的大臣眉开眼笑的接她去了最豪华的皇家驿馆，一切待遇都是最优！
　　这位可怜的礼部官员终于卸下了重担，他抱着自己掉落的头发哭出声：终于把祖宗送走了，他可太难了啊！
　　来迎接他的同僚不明所以：“方大人，这是怎么了？”
　　方大人眼泪汪汪：“远离女人，否则会变的不幸！”


第264章 凡尔赛
　　黎国皇都。
　　黎皇终于见到了远道而来谈判的凌亲王。
　　然后十分不意外的被闪瞎了狗眼。
　　黎皇：“……”
　　黎国官员们：“……”
　　这一身绫罗绸缎，流光溢彩，是怎么染出来的，装饰那么多金银宝石流苏，衣服真的不重吗？
　　关键是这么俗气居然还有点好看，这不离谱吗？
　　黎皇年幼的六皇子站在前排，看了一眼竹凌发冠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有点意动，虽然张扬了点，但确实霸气啊，好想自己也做这么个金冠。
　　如果要竹凌解释的话，那她这个行为，就叫凡尔赛！
　　大型凡尔赛教学现场，就是今天了。
　　竹凌笑眯眯的给黎皇行了个亲王礼，然后优先吐槽了一下他们皇家驿馆落后的服务设施，随后在众人冒火的眼光中，表示自己看在他们这么可怜的份上，愿意稍微让步一点，促进黎国的发展，毕竟皇家驿馆都这么拉胯了，底层百姓肯定更惨。
　　黎皇：“……”
　　想骂她，不知道从何骂起！
　　黎国官员：“……”
　　我知道她说的不对，但是现在开怼，她会不会收回好处？
　　黎国人性格粗犷，不喜欢注重细节，轻工业不发达，一应日常用品更注重实用性，所以驿馆即便是精心布置的，在紫霄国人看来，也是处处显露着粗糙。
　　黎国丞相出列：“礼部安排不周，王爷宽宏大量，实属胸怀宽阔。我们黎国靠近北方苦寒之地，到底在经济上欠缺些，若是王爷愿意慷慨相助，我国子民必然感激不尽！
　　这两年水土不好，百姓们一直买不到足够的食盐和茶叶，若是两国价格能够对等，那实在是万民之幸啊！”
　　以退为进，借力打力，顺杆子往上爬！黎国丞相把这几样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一张老脸温和无害，十分期待的看着竹凌，眼睛里都在发光。
　　廖广辉站在后面，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所谓只要我不要脸，我就能用脸换更多的好东西。
　　黎皇很满意丞相的应对之法，他也目光直直的看着竹凌，期待她的反应。
　　竹凌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折扇，悠闲自得的摇了摇：“丞相大人言重了，咱们联合国就是立于五国友好邦交，互利互惠的基础上的，能帮的自然不会推辞……”
　　黎国这边心中狂喜，这是要答应了吗？居然这么容易！
　　谁料竹凌话锋一转：“所以我们才含泪腰斩了价格，想必贵国百姓听闻这个消息，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黎国丞相：“……”
　　说了半天你又绕回去了，这不是废话吗。
　　他正了正脸色：“王爷何必顾左右而言他，紫霄国有盐池，食盐产量巨大，若是真心邦交，何必给这样居中的价格，直接给个实价，不是更利于我们的利益互换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们黎国也不是占便宜的人，若是食盐价格能够对等，我们的羊毛、羊肉、活羊的价格也可以适当下调。”
　　黎国的羊和紫霄国的盐一样盛产，不然他们的一头羊也不会只能换一小袋盐。
　　市场永远都是遵循供需关系原理的，例如紫霄国战马稀少，若是黎国愿意拿出一匹上好的战马，那就不是区区精盐能换来的。
　　用盛产的羊换盛产的盐，听起来谁都不亏，但其实是偷换概念，毕竟紫霄国人不吃羊肯定不会死，但黎国人没有盐肯定要完。
　　这都不用竹凌去反驳，诸葛恪直接就怼了回去。
　　他一开口，双方又是一波激烈的唇枪舌战。
　　等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竹凌非常自来熟的找太监要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喝茶，这架势，搞得黎国朝堂跟她家似的。
　　黎皇皱了皱眉，咳嗽一声叫停了众人。
　　那边主事的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你们还瞎闹腾个什么劲儿？
　　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
　　黎皇威严开口，帝王威压扑面而来：“凌亲王，既然来和谈，自然要拿出诚意，你如此作态又是为何？”
　　竹凌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惊奇道：“陛下，我们一直都很真诚啊？都主动腰斩各项重要物资的价格了，这还不算真诚，那什么算真诚？”
　　黎皇冷笑，薄唇讥讽：“朕看你倒是嚣张至极，根本就没和谈的自觉！”
　　帝王也是有脾气的，容不得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第265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竹凌停了停，忽而叹气：“陛下真是冤枉死我了！”
　　她站起身：“虽然价格我不能给你们降了，但是只要咱们三国联手，那不还有凉国和雪国吗？干嘛要逮着我们紫霄国一家砍价啊。”
　　黎国众人：“什么意思？”
　　竹凌转身看向那些百官，不解道：“你们难道没看联合国合作公约？我们决定任何大事，采取的都是五国民主投票制度呀！”
　　“哗！”众人炸开锅。
　　有那脑子活的，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联合国决议事件，采取的是举手表决方式，少数服从多数，只要有三国同意，剩下的两国就没有办法投反对票。
　　引申的意思是，只要紫霄国、元苍国、黎国，三国联手，那么凉国和雪国两个后来者只能任人宰割。
　　这也是重要会议为什么参会人数永远是单数的原因了。
　　当然，作为政治人，大家都懂得竭泽而渔的危害，做事自然不会那么绝，他们会调整出一个比较合适的方式，在保证可持续发展的情况下，为自己的国家谋取更多的利益。
　　但即便是这样，因为占据了主动权，获得的利益也将是极为可观的！
　　黎国皇帝眼睛一亮，黎国大臣眼睛们也一亮！
　　他们把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然跟两个女帝合作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现如今，他们是第三个被说服的国家，若是他们加入了，就会优先占得一席高位。
　　黎国的邻国只有元苍国和紫霄国，和凉国、雪国相距甚远，中间甚至还隔着大山与沙漠，所以虽然这三国都是男帝国家，但他们想联合，还是十分不容易的。
　　而现在，只要黎国认可女帝们的地位，与之联手，三国系成纽带，那么其余两国只能被迫加入，否则就将陷入落后挨打的风险之中。
　　这也是竹凌优先选择谈判黎国的原因，元苍国、紫霄国、黎国相距很近，黎国夹在中间，再厉害也抵挡不了两国包抄袭击，但同样，她们也不想办事的时候有个老奸巨猾的黎国在后面耍阴招、使绊子、捡便宜，把最亲近的邻居拉入阵营，保障了后院，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至于为何不把价格一降到底，让底层人民直接享受到利益，那自然是因为谈判这种东西，是长期存在的，若是一开始就把底牌打了，以后还拿什么和别人做交换？
　　紫霄国哪怕圣母心爆棚，把自己这边对百姓好的资源都压到最低价出售，但其他国家不一定有圣父心啊！
　　哪怕是同为女帝的元苍国，在国家利益方面，也会尽力压榨别人，给自己国家谋好处，绝不存在轻易把好处往紫霄国送的行为。
　　紫霄国只有拥有更多的财富，才能更好的建设自己的国家，一切政治与经济，都要遵循最基本的规律。
　　等到产业升级，基础产品不再那么重要，价格自然而然就下来了。
　　若是他们的国家等不了，实在想快速的获得实惠，那么拿对等资源来换就好了，双赢才能长久，常人可以当圣父圣母，但国家之间的博弈，绝对不行。
　　还是那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竹凌能想到的，黎国自然也想得到，他们明白食盐的价格一下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索性专注于她提出来的新方案，众人开动思维，优先想到了凉国和雪国各种各样的精尖技术，矿产资源，先进文化……嘴角慢慢流出了可疑的痕迹。
　　和后面得到的巨大利益相比，此时的盐铁价格下调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黎国丞相出列：“陛下，此事值得商议啊！”
　　黎皇也坐直了身体，头部微微往前探：“凌亲王可否展开具体说说？”
　　你这个大胆的想法，我们也想参与一下！
　　竹凌：“关于这个想法，我们有一个详细的提案。”
　　一本厚厚的文书被递了上去，黎皇迫不及待的翻开看了几页，然后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一日，百官下朝之后，文书被黎皇带回勤政殿仔细阅览，等他看完，又交给重臣详细审议，看着里面挖的坑、埋得线，以及即将获取到的利益，黎国大大的心动了。
　　他们草拟了文书，进行了紧锣密鼓的决议，最后，属于帝王无上权利的玉玺“啪”的盖在了圣旨上——
　　黎国顺利成为第三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
　　由凌亲王签字画押，双方交换了合作密旨，等一切尘埃落定，黎国代表团激动的搓搓手：嘿嘿，凉国、雪国，我们来了！


第266章 送你很多很多羊
　　重复元苍国的动作，在黎国呆了几个月，搞定了具体的合作事宜细则后，竹凌拿着黎国签署的国书，领着几位黎国使臣回了紫霄国。
　　这次回去，是为了与等候在那里的元苍国使臣汇合，随后一同去往凉国和雪国谈判。
　　与此同时，黎国、元苍国、紫霄国三国的边境也终于安宁下来了，边境城池将作为贸易城池开放，各国商人都将汇聚到这些地方交易货物。
　　显而易见，这些本来贫瘠纷乱的土地，将获得飞速的发展，变得富饶又安宁！
　　牧羊小孩阿勒靠采蘑菇挣钱，已经成功救回了自己的母亲，后续他的母亲只需长期服药，就能治好疾病了。
　　游击军撤走的前一夜，他特意来向军队致谢。
　　阿勒抱过来两只小羊，是家里母羊新下的羊羔，他挑了两只最好看的作为谢礼，交给了竹凌的侍从。
　　礼物单薄，他窘迫的站在竹凌面前，声音小小的：“草民没有其他更好的东西了，望王爷您不要嫌弃……”
　　在知道了竹凌的身份后，他一直战战兢兢，这是他小小年纪的人生中，见过的最大的人物。
　　加上母亲的耳提面命，他现在面对竹凌这边的人是又惧、又怕、又崇敬。
　　那可是让他们有半价盐吃的王爷啊！
　　黎国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紫霄国的凌亲王来和谈，黎国加入了联合国组织，盐和茶都半价了！
　　这消息因为关乎国情民生，所以自带超强扩散效应，确认国书的当天晚上，消息就传了出去，而但凡了解的人，都恨不得这消息长了翅膀，顷刻间就能让全国百姓都知道！
　　阿勒诚心诚意给她道谢，深深鞠躬：“感谢王爷的仁义，我们才能吃到这么便宜的盐。”
　　他们不知道朝堂的博弈，只知道以往的盐价格砍了一半，这就意味着他们今年的日子将会好过许多。
　　百姓们都是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只要明面上让他们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竹凌忍不住调侃这个努力装小大人的小孩子：“看吧，我说没有骗你吧？”
　　阿勒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芒：“王爷，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竹凌伸手揉揉他头：“等商行建好了，你记得去当学徒啊，有了手艺，以后就不愁没钱了。”
　　阿勒使劲点头：“我记住了！”
　　竹凌灿然一笑：“记下了就行，好了，羊羔我收下了，去玩吧！”
　　阿勒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王爷，你还会回来吗？”
　　竹凌想了想：“应该会的。”
　　联合国成立之后，还有许多事，她可能要用很多年在各地游走。
　　阿勒高兴道：“王爷，你要是回来了，一定记得告诉我，我再给你送羊！”
　　他知道自己是占了人家的便宜，毕竟白蘑菇遍地都是，哪里能换来那么多诊费和药材呢？哪怕再加上两只小羊，也是远远不够的。
　　阿勒很认真：“我会努力赚钱，送你很多很多羊！”
　　他没学过算术，不知道很多很多羊具体是多少头，但他知道草场，他要送王爷一大草场的羊！
　　军营里的人都笑起来，为这纯真的童言稚语感觉到暖意和欣慰！
　　没有什么比真正的帮助到别人，得到别人真心实意的感激，更让人舒心的了。
　　百姓的认可，让所有的准备和付出，都变得更加有意义！


第267章 寻访故旧
　　紫霄国，峦城。
　　竹凌从自己名下的连锁酒店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还有一个月的路程才能回到京都，她这一路上虽然匆忙，但也没忘记见缝插针的享用各地美食，欣赏沿途美景。
　　有明华和明曦两姐妹经营竹氏商行，现在全国已经开了不少落霞公园，女子工厂，连锁快递……以及她现在住的连锁酒店。
　　比起普通驿站或者酒家，连锁酒店更加安全和干净，毕竟是凌亲王的产业，没人敢打主意。
　　他们配备统一的管理模式和卫生标准，还分快捷，中高端和豪华三档，充分满足不同阶层人们的需求。
　　竹凌住的自然是豪华版酒店的皇家套房，这个房间直接对标后世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唯一的区别是总统套房有钱谁都能住，皇家套房真的只有皇家和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才能住。
　　这里有柔软的大床，舒适的地毯，方便的水龙头和抽水马桶……还有大型浴缸。
　　虽然都是简易版的，但只要不用自己打扫卫生，使用起来和后世差距并不大，住在里面，享用各种便捷设施，让人觉得仿佛回到了现代。
　　当然，能推广这些东西，最快乐的还是竹父，毕竟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出自他手，每卖出一件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肯定，为两个女儿攒家底攒的更加起劲！
　　虽然竹凌和竹浣纱都有自己的事业，但女儿们挣得是他们自己的，哪里能和爹爹给的一样呢？宠女狂魔是不会觉得给女儿的钱会太多的。
　　黎国使臣们也是开了眼了，他们虽然住的都是标间，但也有水龙头、淋浴花洒，抽水马桶这些东西，此时，他们终于明白凌亲王为什么会嫌弃他们皇家驿馆的布置差劲了，这确实不是一个档次！
　　一个使臣站在洗脸盆面前，掰着水龙头玩了半早上，才意犹未尽道：“以前不知道有这样的好东西，等到了京都，得和他们重新谈谈，这几样咱们也得带回国才行啊！”
　　其余使臣疯狂点头：“没毛病！”
　　……
　　竹凌洗漱完毕，下楼去自助餐厅用早膳，廖广辉跟她告了个假，今日他要去此处的故旧家里拜访。
　　竹凌和黎国使臣们会在此处休整一天，这一天时间，足够他们睡饱觉且四处逛逛。
　　于是，竹凌带人去看附近著名的瀑布景观，廖广辉则带了两个亲兵，提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访故人。
　　他要拜访的人家姓顾，顾老爷是此处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家中有几分薄财，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过的还算不错。
　　廖家和顾家算是世交，廖广辉的父母因病去世后，他还曾受顾家夫妻照拂，在此处住过一两年，所以感情深厚。
　　如今他功成名就，从一介草莽变身大名鼎鼎的游击将军，自然是不会忘了昔日恩人的，所以路过此处，特地带了厚礼来拜访。
　　顾家有一子一女，长子顾卿和廖广辉年龄相仿，幼时一同学习与玩耍，算是铁杆友谊。
　　顾卿虽然文武都不精，但擅长与人打交道，又长了一张精致的好脸，所以好友众多，在当地也算一呼百应。
　　廖广辉有些期待，许久不见这位兄弟，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娶妻了没，有没有什么变化？


第268章 浪费哥哥的美貌
　　顾家，被廖广辉惦记着的好兄弟顾卿正背着一个包袱往外走，他的亲妹妹顾昀则使劲的拉着他！
　　顾卿确实长了一副好面孔，唇红齿白，仪态翩翩，双眸闪动晶莹剔透，与廖广辉的英俊潇洒，冷傲超绝的硬汉风不同，他是邪魅的，又是纯洁的，有着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放在后世，顾卿就是属于老天爷掰嘴喂饭级别的顶流高颜值偶像，无数姐姐妹妹哭着喊着要嫁给他那种！
　　别人是女娲甩的泥点子，他们这种人，则是女娲精雕细琢的瓷器。
　　此时顶流顾卿正疯狂拽着妹妹手里的包裹，试图翻墙跑路：“妹妹，你要理解哥哥！你哥哥我丰神俊逸、倾城绝色，不嫁给陛下那就亏了，你阻止我，就是浪费上天给我的美貌啊！”
　　顾昀脸色涨红：“不可能，你给我回来！”
　　爹娘还指望哥哥支撑门楣，他去选秀了，家里怎么办？
　　上一届女帝的选秀只在达官贵族里面选了十几位小公子，这一次把范围下放到平民，不仅是为了择选美男，挑选优良基因，也有为了均衡后宫权利的意味在，公文一发，不少符合条件，有心思选秀的男子都蠢蠢欲动。
　　顾卿焦急万分，今天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逃跑时间点，哪里能这么轻易放弃：“妹妹，你快撒手，让哥哥走吧！你放心，等我进了皇宫，肯定不会忘了提携家里的，反正你也能科举，咱们一个前朝一个后宫，不是更能昌盛？你也知道哥哥我读书不行、习武也不行，你不能挡住哥哥唯一的成才之路啊！”
　　顾昀死活不放手：“这话有本事你找爹娘说！”
　　顾卿哪里敢找爹娘说，就是爹娘不同意他才偷跑的，眼看着时间不多了，他一咬牙：“就这样，不多说了，家里的前途以后就靠你了，哥哥我走了！”
　　说罢，他脚底蹬地，使劲拽过包裹，也不管脱力往后摔去的妹妹，飞快的爬墙走了！
　　顾昀一屁股摔在地上，痛的眼冒金星，她气愤的对着哥哥的背影喊：“哥！怎么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你要把爹娘气死吗？啊啊啊啊，你给我回来！”
　　顾卿头也不回：“妹妹保重，你在家照顾好爹娘，就此别过！”
　　廖广辉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卿背着包袱，一溜烟从墙上滑下来，然后飞奔上马跑远的场景。
　　墙内的顾昀还在破口大骂，他耳聪目明，疑惑道：“顾卿这是做什么去了？竟把顾昀妹妹气成这样。”
　　但人已经骑马跑了，他是走路来的，也不好去追，于是只上前敲门：“顾昀妹妹，你在里面吗？我是廖广辉，我回来看伯父伯母了。”
　　门内骂人的少女声音戛然而止，不多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昀一边走一边惊喜道：“谁？你说你是谁，广辉哥你回来了？！”
　　门被“咣当”一下打开，顾昀探出头，她的脸上还带着刚才骂人的怒火余韵，一张脸红扑扑的。
　　顾昀抬头看向廖光辉，待看清人，立刻尖叫出声：“啊啊啊，广辉哥，真的是你！”
　　不等廖广辉回话，她就扭头朝里面喊：“爹娘别午睡了！大将军广辉哥回来了！！！”


第269章 伯乐
　　顾昀一嗓子，成功叫醒了正在午睡的顾家夫妻俩。
　　不仅是他们家，连隔壁邻居都竖起了耳朵：谁？谁来了，什么大将军？！
　　廖广辉这才想起顾昀从小到大咋咋呼呼的脾气，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在邻居们开门出来之前，赶紧推顾昀走了进去。
　　今日中午，顾家老两口拌嘴吵架，早早的各自午睡去了，所以才给了顾卿趁机逃跑的机会。
　　两人此时正在冷战，忽闻故旧之子上门拜访，又惊又喜，顾不得拌嘴那点小事，连忙出来迎接他。
　　廖广辉的到来，受到了顾家热情的招待。
　　他将厚礼送上，十分真诚的感谢了顾家老两口往日的照顾，又询问他们这几年过得如何，有什么是他能帮忙的。
　　“没有没有，不需要帮什么，我们都过的好！”顾老爷和顾夫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拉着他上下打量，顾夫人更是事无巨细的问着他这些年的经历，又吩咐仆人准备接风宴和客房。
　　廖广辉听见“客房”，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伯母，随便吃口饭就行了，我明日还得随王爷启程回京，住不了的，今天专程告假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
　　顾家老两口顿时无比失望，不过人家有公事在身，他们也不好阻拦，只好拉着他接着说话。
　　廖广辉离开顾家后的经历可称传奇，他在望奎山做土匪头子，本来算误入歧途，但又十分恰巧的获得了机遇，和凌亲王暗通款曲，最后领军打仗，一起帮助女帝顺利上位，谋得从龙之功，变成了大将军！
　　这种神转折的故事，论谁听了都得惊奇不已，连连称赞！
　　外人只知道他的发际经历，但谁又真正清楚里面各种惊险刺激的内幕故事呢？廖广辉挑了几个典型案例说了说，顾家三人听的心惊肉跳，不时发出惊呼。
　　顾老爷甚至多次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恨不得自己当初也参与其中。
　　几个故事听完，顾老爷十分怅然：“当初你为何不叫我去参加呢？如此为国为民之事，我也能帮上忙啊！”
　　廖广辉无奈的笑笑：“此前所为之事，风险极大，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哪敢叫伯父一同冒险。”
　　顾老爷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当如斯！你很好，有勇气，有胆识，也有这样的好运气，遇见了欣赏你的伯乐！此乃天时地利人和，的确非常人所能复刻！”
　　廖广辉深以为然，他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不仅是因他的能力出众，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在。
　　若无凌亲王的看重，他可能如今还是一山野草莽，随时面临着山头帮派的纷争和官府的清剿。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他廖广辉也曾郁郁寡欢，恨天道不公过，本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又有凌云之志，奈何无人欣赏点播，只能就此埋没！
　　他所处之地，官场灰暗凋敝，当初水旱灾情严重，许多地方百姓苦不堪言，难以存活，但许多为富不仁的官员和富商们，却还在压榨可怜的百姓，他冲冠一怒，为了弘扬他心目中的正义，最后剑走偏锋，上山当了匪首，专做劫富济贫，杀贪杀恶之事，幻想做个侠匪！
　　可匪毕竟是匪，为常人所不能容，午夜梦回，他也害怕自己做错了选择，害怕害了追随他的兄弟。
　　但遇见竹凌之后就不一样了，她看得到他的能力，明白他的理想，给予他真正的机会，甚至拉他回了正道！
　　他成了紫霄国的大将军，他的兄弟也成了正规军，他们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有今天没明日的荒唐生活，可以堂堂正正的为正义感而活！


第270章 放放水
　　回忆暂告一段落，几人意犹未尽的停下来，纷纷端起茶杯，润了润说了半天话的嗓子。
　　顾老爷喝完了茶，这才想起来什么，问旁边还兴冲冲的顾昀：“你哥呢？广辉回来了，他跟广辉的关系最好，岂能不来见客，这小子又跑到哪鬼混去了，快去叫人寻他回来。”
　　顾昀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大事，她惊恐道：“爹，我忘记跟你说了！哥说他要去参加选秀，广辉哥来之前他就跑了。”
　　顾老爷：“……”
　　顾老爷气的眼冒金星：“鳖孙，这个小鳖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站起身，想出去把那逆子抓回来暴打一顿，但人现在已经走了好半天了，让他上哪去找？
　　廖广辉听的也是一愣：昔日好友要去参加选秀，这是什么情况？
　　好在顾家没让他疑惑多久，顾昀安抚好暴怒的父亲，就对着廖广辉把哥哥干的好事说了出来：“……就是这么回事，我哥还说进宫是他是远大志向，谁说话都不好使，一根筋的非要去参加选秀！”
　　廖广辉听完深深的沉默了。
　　如今吃软饭已经这么流行了吗？居然连幼时好友都没逃过？
　　顾老爷愁眉苦脸：“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这逆子跑的这么快，可怎么把他找回来……”
　　廖广辉本想跟着吐槽两句，但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年自荐枕席被拒绝的事情，顿时有点不自然。
　　他清咳一声：“伯父伯母不必忧心，我此番也要回京城，途中应当能与他遇见，到时候我替你们劝他回来就好。”
　　顾家老两口听他这样讲，顿时喜不自胜：“哎呀，广辉，那真是麻烦你了！”
　　夫妻俩很是高兴他能帮忙，在他们看来，有廖广辉出马，儿子肯定能回来。
　　看着顾家三人期待的目光，廖广辉蓦然觉得头皮发麻：“……我尽力，尽力。”
　　等在廖家吃完了一顿便饭，廖广辉就要回去了。
　　顾昀送他出去，一路上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广辉哥，你真厉害，小时候我就崇拜你，还想给你做媳妇儿呢！”
　　廖广辉：？？？
　　廖广辉顿时离她八米远：“我就把你当妹妹，你是闺阁少女，这种话不要乱说！”
　　顾昀看他这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小时候喜欢你，又没说现在还喜欢你！哎呀，你不用紧张啦，我娘都给我定亲了，我的未婚夫是招赘的，你瞧我哥那不靠谱的样子，我要是不在家帮衬着点，他落选回来都没地哭鼻子去！”
　　廖广辉擦擦头上的虚汗：“……哈哈哈，我理解错了。招赘啊，招赘挺好的，你好好读书，以后争取科举入仕，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写信给我。你哥你也不用担心，我能给他安排个活干，大富大贵不敢谈，衣食无忧没问题的。”
　　反正他名下产业多，随便塞到哪里去做管事，或是就闲养着也没什么问题。
　　顾昀闻言，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是说真的，我哥非要参加选秀，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还不如真的让他去，等他吃亏了就知道家里好了。”
　　廖广辉：“你的意思是？”
　　顾昀：“广辉哥，你放放水让我哥去试试吧！若成了，也算完成了他毕生的心愿，我这做妹妹的，往后必然倾囊相助，父母那边我也去做思想工作。若不成，他也能断了心思，好好的回来继承家业。不过京城参选之人众多，我估计以他的资质，八成是不成的。”
　　廖广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


第271章 贞洁牌坊
　　几日后。
　　廖广辉终于找到了逃跑的好友顾卿，就是两人相见的场面有点不太和谐。
　　一条大路上，顾卿的马和行李绑在一边，他本人拿着一把利剑，气势汹汹的把一个蓝袍青年的手反剪在背后，剑搭在对方脖子上，威胁他不许动！
　　地上还有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抱着包袱摔的浑身是灰土，正瘫在那里仓皇绝望的大哭。
　　围观的百姓里三圈外三圈的看热闹，一条大路被堵的水泄不通。
　　光看这场景，还以为这三人一起犯了什么事，但廖广辉听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蓝袍青年应该是那边哭泣的老妇的儿子，但他看母亲的眼神却宛若仇人，若非顾卿制住他，这人好似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亲娘。
　　子杀母，这又是何故？
　　顾卿正对那人破口大骂：“你还是人吗？有良心吗？你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为这点小事，你就要杀人？”
　　蓝袍青年：“她是淫妇，她该死！”
　　顾卿：“你爹早就死了，你娘再找一个天经地义，凭什么说她是淫妇？”
　　蓝袍青年大吼：“她立了贞洁牌坊的，她立了贞洁牌坊的！她这样做哪里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哪里对得起我，她是淫妇，这一对奸夫淫妇，都该死！”
　　随着两人的对话，看热闹的群众眼光也发生了变化，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意见。
　　那老妇泪水涟涟：“志儿啊，你爹死的早，那时候你才八九岁，咱们家里一贫如洗，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柱子叔帮衬，你和你妹妹哪里能活这么大，你又怎么可能娶的上媳妇儿？你即便要杀我，也不应该带上你柱子叔，做人不能忘本啊！”
　　蓝袍青年哽着脖子理直气壮：“他自愿的，我又没求他养我！你找这样的奸夫，就是给我脸上抹黑，他必须死！”
　　豁！
　　周围的人听到了更劲爆的内容，凑的更近了，有认识这一家人的，都在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廖广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多时就还原了大部分剧情。
　　原来，这家人姓杨，老妇人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相好的男人，就是那个柱子叔，但是柱子叔家里穷，出不起高额的聘礼，老妇人的亲爹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就把他嫁给了比她大二十多岁的杨家老二。
　　柱子叔也是个痴情的，心上人走了，他痛恨自己没钱，就一门心思赚钱，也不想娶妻生子，一直做单身汉。
　　老妇人嫁人后，也没过上好日子，天天家里家外的操劳，还得挨那个男人喝酒之后的毒打，经常浑身是伤，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年，照她和村里人诉苦时所说，要不是为了一双儿女，她早就上吊自尽了。
　　人生在她成亲第十年时发生了转机，那个男人年纪大，身体不好，娶她用的是半生积蓄，后来得病了也没钱治，很快就死了。
　　杨家老二死后，家里仅剩的积蓄也只够他丧葬，一切后事办完，家里甚至连第二天的口粮都没了。
　　好在柱子叔并未忘记往日的情分，以前不敢和她接触，是怕她的丈夫知道了会打她，现在人死了，他就主动过来挑起了大梁，帮助老妇人一家生活。
　　原本这是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剧本，但老妇人的儿子誓死不让她再婚，两人不愿意伤害孩子，这件事又被拖了五六年。
　　本以为孩子大了自己就能解放了，结果儿子成年之后，却拿老妇人做筹码，骗柱子叔给他拿银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柱子叔为了能和心上人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就拿出毕生积蓄，结果这儿子不是人，银子拿走了，却反手给老妇人申请了个贞洁牌坊，给自己家弄了个美名，彻底堵死了她再嫁的路！


第272章 碗米恩斗米仇
　　老妇人觉得生活实在没有盼头了，又恨儿子，又觉得对不起被她拖累了这么多年的柱子叔，就想一死了之，但柱子叔却劝住了她，他私底下还存了一点私房钱，所以想带着她私奔。
　　两个年过四十的老情人私奔，听起来惊世骇俗，但他们却真的做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那么糟，他们才跑出村口，就被那白眼狼儿子抓住暴打，并且扬言要把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拉去沉塘。
　　如此一幕正好被骑马路过的顾卿看见，顾卿在旁人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顿时热血上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顾卿使劲捏着他的胳膊：“你简直狼心狗肺，人家好心好意养你一场，你居然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如此倒打一耙，说他上赶着养你的？你简直不配为人！”
　　蓝袍青年奋力挣扎：“我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赶紧放开我！是他们恬不知耻做出此等败坏风气之事，我沉塘他们怎么了？他们就该死！”
　　老妇人恨声大哭：“你柱子叔因为你们，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啊！你怎么能说出如此诛心之言！”
　　蓝袍青年毫不在乎，他大声咆哮：“关我什么事？奸夫淫妇就该死，就该沉塘！”
　　廖广辉听不下去了，在顾卿动手之前，他上前一脚把那蓝袍青年踹翻在地，然后狠狠踩在他脸上：“沉塘？公然杀母，恩将仇报，我看你才要被沉塘！”
　　顾卿手中一空：？？？
　　他抬头看向截胡的人：“这狗东西是我抓住的……诶？你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卧槽！大哥，广辉哥！”
　　廖广辉拍拍他的肩膀：“我前几日路过你家，去见过伯父伯母了，听说你出门在外，特意寻过来。”
　　廖广辉含糊的解释了一句，这里外人多，他不准备透露太多信息。
　　顾卿高兴的恨不得飞起来，他连忙收起剑：“哎呀哎呀，早知道我晚几天走了，咱们兄弟两个多久没聚了！”
　　廖广辉笑着拍了拍他，然后指着地上：“先处理这个小畜生，咱们的事待会儿再说。”
　　“好嘞好嘞，我跟你说，这小子真不是东西……”顾卿吧啦吧啦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说了一通。
　　再结合周围的当地人各种补充，一个凄惨悲哀的女性故事就完整的呈现了出来。
　　老妇人年轻时被自己亲生父亲支配，用她的青春给他换了金钱。
　　成亲后，被自己的丈夫支配，生育、干活，还要挨打。
　　丈夫死后，又被儿子支配，被他榨干最后一分利用价值！
　　她这一生都在付出，但是接受她付出的人，却没有给她任何回报。
　　蓝袍青年的脸被踩住，他痛苦的抱着廖广辉的大腿，流着鼻血扭动身躯，如同一条大蛆：“你们、你们凭什么打我？圣人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我管我娘，关你们什么事，她就应该听我的。你赶紧把我放开，不然要你好看！”
　　廖广辉听着他的话，觉得耳朵都脏了，他嫌恶的一脚把他踹开，蓝袍青年直接飞了出去，身子撞到一棵树上，“噗”的吐出半口血。
　　廖广辉横眉冷对：“就凭你也配提圣人？圣人还言，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这两句你怎么没学呢？
　　你的母亲守寡养育你长大，一生所求也不过是再嫁，结果你违背她的意愿，非要给她立贞洁牌坊，你这是在做什么？给自己谋好名声，还是变相折磨你母亲？
　　你的叔伯救你们于危难之时，养育你们长大，你却不知感恩，只想置人于死地。所谓碗米恩、斗米仇，说的就是你这种小人吧！”


第273章 大逆不道
　　随着廖广辉的话音落地，周围不少人都应和起来。
　　“就是就是，你娘和柱子都好多少年了？你还好意思去县衙申请贞洁牌坊，你这不是把你娘往绝路上逼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怎么会有你这种自私的儿子，你娘和柱子叔哪里对不起你，居然还想把人家沉塘？”
　　“呸！看到这种白眼狼就恶心！”
　　周围不少不了解事情始末的人，本来还以为这是在抓奸呢，等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顿时都义愤填膺起来。
　　人家一个大男人，为了照顾他们孤儿寡母，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如此奉献，就落得如此下场，谁听了不得气的冒烟？
　　蓝袍青年见周围的人都在骂他，却死不悔改：“关你们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都赶紧滚，赶紧滚啊！”
　　顾卿吼他：“你这种不孝不义之徒，才是最应该被沉塘之人！呦呵，还瞪我，你还好意思瞪我？我告诉你，按我国律法，不孝子对簿公堂，直接乱棍打死！你趁早说遗言吧！”
　　乱棍打死？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而那老妇人突然清醒过来，她深吸几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养的什么儿子啊！这就是我养的儿子啊！”
　　她转过头，看着父老乡亲，颤抖着出声：“原先我只想着自己跑了，以后再不管这家的事就行了。我这一辈子，命苦啊，咬着牙把孩子带大，让他们该娶妻的娶妻，该嫁人的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算亏欠他们的。但我没想到，我这样费劲巴力的养大他，他却还想要我的命！”
　　老妇人擦了一把脸上流下来的泪水，眼中是冷漠与决绝：“两位好心的小兄弟，各位乡里乡亲，烦请你们为我做主，我要去县衙告状，告这个不孝不义的孽子！”
　　众人哗然！
　　蓝袍青年见势不妙，终于慌了神：“娘、娘我错了，我就是吓吓你，我就是想要你拿个贞洁牌坊，给咱们家添点光，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告我啊！”
　　老妇人却退后几步，目光沉痛：“是我，是我宠坏了你啊！从小你是家中独子，我不让你干活，生怕你磕着碰着，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你，结果养成了你这样自私自利、薄情寡义、是非不分的性子！
　　我既然把你生出来，养歪了，就不能放任你在外头再去祸害别人。去公堂好，去公堂好，左右都是我造的孽，我怎么把你生出来的，就怎么把你送走，如此也好……”
　　她的眼泪流下来，却偏过头，任儿子在那边张牙舞爪的哀求或痛骂，再不看他一眼。
　　子杀母，儿子企图杀掉含辛茹苦养育他长大的母亲，此为大逆不道，天地不容，再爱孩子的母亲，也心凉了！
　　柱子叔爬起来，抱住颤抖的老妇人，用苍老的身躯护住她。
　　虽说世间不孝子不少，但真正对簿公堂的却没几个，今日出了这事，许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吵嚷着在前面带路，真的要送三人去公堂。
　　蓝袍青年趁人不注意，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就想趁乱逃走。
　　但廖广辉哪里会放过他，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让他变成瘫软的柿饼。
　　有亲兵很有眼色的走上来，拎起他一条腿，直接拖着就朝官府去了。


第274章 对簿公堂
　　杨家的事情很简单。
　　母告子不孝，双方对簿公堂，证据确凿，又有蒙骗官府申领贞洁牌坊的罪名在前，两重罪名，直接判了乱棍打死。
　　只是杨家儿子十分不服气，在公堂上还大吵大闹：“我没有罪！我没有罪，我都是按照我爹说的做的，我爹死前跟我说了，绝对不能让我娘再嫁，有了后爹就有后娘！娘，你果然变成后娘了！都怪你这个老头子，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啊啊啊！”
　　柱子叔面色灰败，以袖掩面，深觉上半生养他一场都是个笑话。
　　他真心实意的对待这个孩子，孩子却暗地里算计他，把他当仇人。
　　老妇人也觉无颜以对昔日情人，一直在不停的说对不起。
　　说到最后，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与此同时，杨家儿子也被拖出去行刑，板子噼里啪啦打在他身上，不多时就送他上了西天。
　　老妇人连见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只拜谢了青天大老爷，与柱子叔互相搀扶着出门。
　　县衙外面，刚刚赶过来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她惊慌的迎上前：“娘、叔，你们怎么样？有事吗？”
　　老妇人看见小女儿，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哆哆嗦嗦说了事情经过，又哭道：“……怪我啊，养了你哥哥那样个畜生！”
　　小女儿听完事情经过，也是气的发抖，她郑重的拉住他们二老的手：“此事哥哥有错在先，娘与叔做的都没错，你们不要害怕，往后我给你们养老！”
　　自己这个倒霉哥哥，从小就欺负她，如今死了倒也干净。
　　老妇人与柱子叔见她如此，心里那些悲哀和忐忑总算消散了些许，两人泪眼朦胧：“叶儿，还好你与你哥哥不一样！”
　　……
　　廖广辉找到了顾卿，虽说过程有点曲折，但结局是好的。
　　顾卿对这样大快人心的结果表示满意与高兴：“咱们这也算做好事了吧！我以前就想多帮人做好事，没想到一出门就实现了，早知道这样，以前我就跑出来多好！”
　　廖广辉却在想另一件事，此事主要还是以贞洁牌坊引起的，这个政策很不利于女性，他铭记凌亲王的男女平等的执政方针，准备回去把这件事和竹凌说一下。
　　贞洁牌坊，是时候被取消了。
　　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回走，顺便说着这些年的变化。
　　廖广辉：“我也不是来劝你回去的，你妹妹叫我给你放水，不必刻意拦你，说是等你撞了南墙，就知道家里的好处了。”
　　顾卿买了个锅魁拿在嘴边啃，就这么一张普通的梅菜肉饼，因为他长的属实过分好看，饼子都被衬得显得精贵起来，他道：“我知道妹妹是故意让我跑掉的，不然以她的河东狮吼，爹娘早都被她吵醒了。不过，要让她失望了，南墙是不会撞的，我顾卿肯定能入选！”
　　廖广辉挑眉：“哦？这么有自信？”
　　顾卿压低声音：“说句难听的，就凭我这张脸，这张女娲娘娘专门给我捏的脸，这要是不入选，除非陛下她瞎！”
　　廖广辉好奇：“你为何非要去选秀？现在我回来了，你想要前途，我给你便是。”


第275章 及时止损
　　顾卿看他一眼，露出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给他分析道：“你是我兄弟，我靠你吃饭和靠女人吃饭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吃软饭吗？
　　既然都是吃软饭，干嘛不挑最高级的！
　　我跟你说，吃软饭也是讲究档次的，我想进宫侍奉陛下，就是想捧最大的碗，吃最软的饭！
　　陛下雄才伟略，年轻貌美，魅力四射，这种女子，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配的上的，若能得她青睐，那是我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我配陛下，完全不亏啊！”
　　顾卿的思维其实很好理解，就像后世网络流行语一样，只要法律允许，大家都愿意给超级首富或顶流明星做一百零八房，只要跪舔男神、女神，不仅能得到他们的盛世美颜，还能领巨额零花钱，这不香吗？
　　所以他们情愿做小，也不愿意和普通人结婚，就是这个道理。
　　就像某些专家所说，一夫一妻制保护的其实是普通人的权益，若是律法不控制，女人都选吴彦祖，男人都选林志玲，谁还谈恋爱，谈个锤子！
　　廖广辉竖起大拇指：“没毛病，不愧是你。”
　　说到这里，顾卿就问他：“我没成亲情有可原，你如今位高权重，为何也不成亲呢？”
　　廖广辉心脏顿时被扎了一箭：“额……一个人挺好，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顾卿疑惑的上下打量他，忽而恍然大悟：“你有心上人吧！爱而不能，求而不得？快告诉我她是谁？”
　　廖广辉：“别胡说！我没有！”
　　顾卿：“别掩饰了，你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廖广辉瞪他半晌，然后泄气：“好吧，确实有。”
　　毕竟是经年的好兄弟，他组织了半天措辞，委婉的说了一下当初追竹凌的惨痛故事，当然，用的是化名，末了问道：“你给哥分析分析，哥还有机会吗？”
　　顾卿“啧啧啧”的摸着光洁的下巴，然后怜悯的看着他：“没了！”
　　廖广辉不服：“为什么呀？”
　　顾卿：“人家就没看上你啊！放弃吧小伙子，人生的路还很长，不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廖广辉瞬间炸毛，怒吼道：“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是芝兰玉树，才不是歪脖子树！”
　　顾卿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冒昧的问一下，对方究竟是谁啊？随口一句都说不得……”
　　廖广辉沉默半晌，答道：“凌亲王。”
　　顾卿：！！！
　　顾卿：“凌亲王？卧槽，凌亲王！你小子可以啊，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志向远大啊。怪不得你翻车呢，我都不敢想凌亲王，凌亲王是谁？人家雄才伟略、洁身自好，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你居然敢肖想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实力悬殊，废了废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今天必须劝你一句，及时止损的吧，这种仙女，咱们不配！”
　　廖广辉：“……”
　　你是魔鬼派来专门来给我心口上扎箭的吗？
　　他一把锁住好兄弟的喉咙，把他朝没人的巷子拽，今天不打他一顿，都对不起他刚才受的委屈！


第276章 守寡式婚姻
　　傍晚，廖广辉带着自己的倒霉兄弟回了大部队。
　　等再去拜见竹凌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自然，竹凌的侧脸的烛光下形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脖颈白皙，宛如天鹅，他思索了一下好友的话，情不自禁的把自己想成了瘌蛤蟆。
　　思维逐渐扩散，越来越离奇，他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在竹凌询问的视线中连忙开口：“我今日出去寻友，遇见一桩事，想说与王爷听……”
　　廖广辉说了今日杨家的事，又总结了事情的具体原因：“如今国策鼓励女子再嫁，贞洁牌坊这种东西已经过时了，理应废除。”
　　国策鼓励女子再嫁，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提高女性地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鼓励生育，维稳社会安定。
　　不过不管政客们如何考量，这条律法发出去，都是对女性有利的，国家鼓励再嫁，那么和离或寡居的女子受到的歧视就会小很多。
　　由此展开，此时与国策相悖的旧时言论，就应该受到抵制与废除。
　　竹凌赞赏的点点头：“新朝初始，千头万绪，许多律法都还没有落到实处，也有许多疏忽。这次回去，正好让陛下把这些条令都拿出来梳理一遍，旧时不合时宜的法令，该取消的都取消吧。”
　　廖广辉出门后，系统感叹：“老妇人好可怜啊，有个见钱眼开的父亲，嫁了家暴的老男人，生个叉烧儿子，还被道德绑架守了这么多年寡，真是青春都被渣男浪费掉了！”
　　竹凌点头：“确实，不过比起守寡，还有一种更可怜的婚姻方式，守活寡。”
　　系统：“你是说丧偶式育儿和无x婚姻吗？”
　　当妈式择偶、保姆式妻子、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诈尸式教育，并称为女人婚姻的五大“不幸”！
　　比起真正的死亡，守活寡更让人觉得恶心。
　　这世界上结了婚却守活寡的女人多了。
　　一种是遇人不淑，夫妻根本没有感情，不想触碰彼此，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离婚，所以寡着。
　　一种是有感情，但因为传统教育的禁锢，或是丈夫不行，她们又羞于表达自己的欲望，认为正视生理需求是一种可耻Y荡的表现，因此被迫寡着。
　　其实这都是错误的——
　　人受基因的控制，任何来自于本能的需求都应该被尊重，爱情可遇不可求，不能因为没有爱情就忽视欲望，除了本心就觉得生理需求不重要的人，其他强迫自己为某种思想守贞的人，不仅会痛苦，还会内分泌失调。
　　当然，此处不是鼓励女人去当渣女，到处泡仔，或者沦为某些不怀好意的约p党奴隶，以至于被洗脑后彻底放飞自我，走上不归路。
　　而是想要女性觉醒一种思想，一种“我的身心皆由我做主，别人无法用任何东西来绑架我”的思想。
　　人们总是对男人宽容，认为他们的屁股决定脑袋，可以不顾爱情的用下半身思考，所以才去沾花惹草，兴致来了看到母猪都想去试一下。
　　等事发了，也只是轻飘飘说一句，男人都这样，他又没动感情，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但对女人却极其苛刻，认为她们与人交往，贞洁就受到了玷污，女人一旦暴露需求，就会被认为是S浪贱。
　　他们用无知和卑鄙的言论来捆绑女人，让女人被迫压抑自己的真实需求，进而为他们的独权谋取利益。
　　系统：“卧槽！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凭啥他们男人只需要思想贞洁，女人就要双贞？自己没本事让伴侣对他死心塌地，就用道德绑架，真是不要脸！”


第277章 真正的独立
　　竹凌：“所以，我一直宣扬女性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观和正确的价值观。”
　　当有了正确的思想框架之后，女人才能在框架内游刃有余，她们的大脑清楚了，就能分辨哪些人是人渣不能碰，哪些事情有危险不能踩，同时也清楚哪些东西可以为自己所用，哪些人适合某种形式的交往。
　　例如包养小奶狗这件事，本来就情商不高，不擅长识人用人的姑娘，那你就安心玩玩具吧，不要去挑战高难度人心战术了。
　　而那些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认知，且拥有承担风险、操控人心的底气的姑娘，才能去思考下一步。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推崇女性进步，不是让女性一口气吃个大胖子，不管有钱没钱，有实力没实力，个个都像女霸总，随意放飞自我。
　　而是想让女性通过学习知识，了解人性，变得更加智慧，进而更加清醒的活着。
　　做一个人间清醒的姑娘，才能符合时宜的选择最利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不管是结婚或是不结婚，生育或者不生育，都能趋利避害，快乐的生活。
　　你不能阻止生活给你坎坷，但你要有创造幸福的能力！
　　真实的女性独立，是清楚的知道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缺点在哪里，知道如何去改进，如何去进步，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例如，想结婚的就去好好择偶经营婚姻，想生育的就去好好教育孩子，不想婚育的那就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努力存钱，为养老做准备……
　　虚假的女性独立，则是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听了几句营销号洗脑，就觉得可以把所有男人踩在脚底下，一棍子打死所有婚育的人。
　　这么容易被带偏，只能证明她是个傻白甜，这样的人，哪怕包养小奶狗，也不是她玩人家，而是人家骗她的钱罢了。
　　系统灵光乍现：“我懂了，有的人一辈子追求爱情，追求不到就索性选择单身，她（他）们很可能是被迫选择事业的，内心还是向往纯真的爱情，一旦有合适的机遇和人选，她（他）们就会重入爱河。
　　而有的人根本就不追求爱情，她（他）们的精神足够充实，不需要这种虚幻的感情。这种人不仅可以独立打拼事业，还可以把婚姻当做事业来做，只考虑利益最大化，强强联合，合作共赢。顾卿就是这种人吧？他不想要在其他地方打拼事业，因为他的事业就在婚姻里。”
　　竹凌：“也可以这么理解，在现实生活中，不是所有的婚姻关系都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例如大部分相亲对象都是因为条件合适才结婚。如果真的是不需要爱情的人，那么她（他）当然可以把婚姻当做事业来做。”
　　事实上，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夫妻，感情消散之后，更容易分裂，而因为利益结合的夫妻，只要利益永在，就可以一直合作共赢。
　　能很好的把控自己的情绪，不缺爱、不缺情绪价值的人，情商普遍更高。她（他）们会让自己的配偶更加舒适，只要没有欺骗掺杂其中，那么你情我愿的婚姻交易，不失为更好的选择。
　　就像女帝，她会随便爱上自己的后宫某人吗？绝不可能，因为她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她根本不需要爱情。
　　而与此同时，她的后宫也和她一样，大多数人爱的只是她“陛下”的光环而已。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你情我愿，合作完美无间。
　　而对于需要爱情的人来说，就会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可怜”。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仅此而已。
　　想要爱情的人，觉得对方撒娇撒泼都可爱，不需要爱情的人，只觉得一切矫情都是浪费时间，道不同不相为谋，二者不分高下，无谁对谁错，也不必强融。
　　例如，对于不需要爱情，但又想结婚的人来说，坦坦荡荡的做交易，把婚姻当做合股开公司，把孩子当做精心研发的产品，把父母当做责任，认认真真的经营，这不比随便找个相亲对象，凑合着、抱怨着，打着可能有爱的旗帜，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子好吗？
　　做不了爱人，还可以做最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和亲人啊。他们照样可以一起倾注心血与爱培养孩子，照顾父母老人、维护亲戚关系……因为他们目标明确，没有患得患失，没有矫情做作，他们的关系更加开放与舒适，哪怕有一天走不下去了，也可以更加体面的拆股分开。
　　这不比那些拿孩子做纽带，妄图孩子可以维系婚姻，等翻脸离婚后，因为孩子有对方的血脉，连无辜的孩子一起恨的人更好吗？
　　竹凌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很多婚姻失败的人，都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敢坦坦荡荡的表达自己的内心。
　　一定要向内求，要花费时间，认真的去思考，要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否则，一个对自己不能作出客观判断的女性，只是其他人言论的奴隶而已。”
　　道路千千万，只希望你找到最适合的那条路，走向幸福。
　　……
　　一个月后。
　　竹凌回到了京都，她的归来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三国通商，互利互惠，得到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
　　接风宴过后，合作的文书下达，三省六部都忙碌起来，巨大的国家机器运转，向着更加蓬勃发展的方向！
　　等大致办完了联合国的事，竹凌很快就上书奏折，阐明了一路所见的风土人情，然后提出法条更改请求。
　　包括但不限于——
　　妇女遭受强奸，反杀强奸者无罪。
　　一人犯罪，家人连坐，但只需没收其家产，发配边疆，女子无需充妓！
　　取消贞洁牌坊等限制女子自由婚嫁的规定……
　　连坐罪是不可能被随意取消的，毕竟在交通不发达，又没有监控的古代，这项罪名可以很好的防止更多的人去犯罪，但犯罪之后的女子充妓却可以被取消。
　　毕竟罪人之子只需要被发配边疆，罪人之女凭什么要承受更多？
　　几项草拟法案一经发出又是一阵轩然大波，但此时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女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寥寥几个了。
　　竹凌并不担心法条无法被施行，清醒的女性已经越来越多，有她们在，提案被变成现实，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比如，去凉国和雪国！


第278章 白教习
　　竹凌在出发之前，又把京城所有的产业都巡视了一遍。
　　要想对所有事心中有底，亲自去看是必不可少的操作。
　　这一看，她就发现了个惊奇的事情，京都医学院最厉害的女教习，居然是白素贞！
　　竹凌：？？？
　　这是什么情况？
　　蛇蛇不在山中修炼，为什么会来医学院当教习！
　　好在白素贞法力高强，化形也很完善，除了竹凌这个看过白蛇传原文的人，其余人根本就不会发现她的身份。
　　领路的院长跟她介绍：“白教习是咱们这最厉害的女教习了，别看她年纪轻轻，但一身医术一点都不比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们差！
　　这女子有些隐私的疾病呀，男大夫不好去看，正好由她培养女大夫，填补了这块儿的空缺。
　　现在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们，包括皇宫里的太妃们，都喜欢叫医学院的女学生们按期去给她们看诊呢！”
　　竹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白素贞医术这么好吗？原来蛇蛇真的会看病啊！
　　她好奇的问道：“白教习是如何应聘来的？”
　　院长摸了摸胡须：“说来也巧，那时医学院女子部刚建起来，十分缺人，不仅缺学生，也缺教习。
　　白教习是许大人家的大公子推荐给我们的，本身我们还不信她的医术，毕竟她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年华，这样的年纪在我们这儿连师都没出呢，但没想到，人家是有真本事！光是药理，医理，随便考她，都能对答如流，实战也不出任何差错，真是天赋异禀、少年英才！”
　　竹凌：“许大人家的大公子……许仙？”
　　院长：“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王爷认识？”
　　竹凌抚掌：“还真认识！”
　　因着白素贞是蛇蛇的缘故，竹凌虽不想点破，但还是特意接触了一下，免得有什么问题不能提前预防。
　　但没想到白素贞是真的想在这里做教习，按照她的话来说，传授医术也算行善积德，对她们这种医者来说，属于修身养性，是极有好处的。
　　竹凌自动翻译了一下，也就是修道之人，悬壶济世，积攒福报，对修行大有益处。
　　听她这样说，竹凌也放下心来，就是按照这个发展思路，白素贞的剧本更加奇幻了。
　　等在医学院看完，她专程去找明华询问这件事，毕竟许仙和明华她们这些年一直都有来往。
　　明华果然知道这件事：“原是白姑娘受许公子恩惠，为了报答他，给他留了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那宝石价值连城，许公子因为自己拿了过高的报酬而惴惴不安，所以多次去她家乡的那座山找她，去过好几次，最后没想到真的把她等到了！
　　他想把宝石还回去，但白姑娘不同意，于是他就许诺可以再帮白姑娘一个忙。
　　白姑娘就和他讲，她的师傅叫她入世修行，见见世面，问他哪里可以成就事业，许公子问了她擅长的东西，多方打听，最后给她推荐了京都医学院。”
　　竹凌：“原来如此！”
　　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白素贞还有这样的奇遇。
　　她问：“那许仙和白姑娘没什么后续吗？以前白姑娘可一直追他呢！”
　　明华茫然：“啊？不会吧，许仙去年就娶妻了，现在孩子都快出世了呀。”
　　竹凌：“啥？！”
　　明华奇怪的看着她：“送宝石的时候两人就断了呀，白姑娘那么好看，追她的男人能排几条街，许仙根本就排不上号呀！”
　　竹凌：“……”
　　打扰了，许仙的生活按部就班，蛇蛇也走御姐风事业线了，白蛇传剧本彻底崩了。
　　呜呜呜，虽然拆了cp，但是隐隐兴奋是怎么回事？！


第279章 凉国
　　凉国。
　　凉皇正与大臣们紧锣密鼓的商议机密大事。
　　据他们埋伏在紫霄国和黎国的暗线来报，西边三国已经结盟，允许商队来往，互通有无，甚至连一些重要的战略资源都在互换。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本来大家都一个速度发展，你们三国突然结盟了，还开始互相合作弯道超车，这不是闹呢吗？
　　一位大臣上前：“陛下，凌亲王的国书已经送过来了，他们的使臣团预计一个月后到达我国边境，此事事关重大，吾等必须打气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啊！”
　　旁边有人接话：“凌亲王国书上说，要与我们一同结盟，微臣觉得此事甚好，应该派人亲自去迎，以示尊重！”
　　有人反驳他：“是敌是友尚且分不清楚，吴大人这决定做的太草率了吧？”
　　吴大人愤怒：“他们三国已然结盟，如今我们不以礼相待，难道还把人往外面推吗？”
　　反驳的大臣一甩袖子：“哼！他们结盟又如何？咱们与雪国也可守望相助，不见得就会落了下成！”
　　又有官员不赞同：“两国联合到底比三国联合实力上差一些，咱们还与雪国边境常年摩擦，就算立马谈和，也得耗费不少时间，若有差池……”
　　那人不屑道：“怕什么？那边虽是三国，但有两位都是女帝，女子称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左右撑不了几年就得内乱，这天下本就是我们男儿坐的，她们混乱超纲，本就是自取灭亡，有何需要忌惮？”
　　主和派走出一位老臣：“说的轻巧，如今国库空虚，哪里经得起大战的损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打起来才高兴？”
　　主战派也不服气：“那你们就准备当软脚虾吗？他们与我们和谈必然是要拿我们开刀的，真以为能有什么好处不成？我等男儿岂能被女人骑在头上！”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主和派和主战派势力旗鼓相当。
　　凉帝年纪大了，行事便慢慢保守起来，他疲惫的揉揉眉心，下了最后的定论：“此事事关重大，宜稳妥为上，还是先派人去打探清楚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吧！”
　　一时间，主和派喜气洋洋，连声大喊陛下英明，主战派则压抑着怒火，板着脸不说话。
　　凉帝的眼神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问道：“谁愿往？”
　　大臣们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谁去？谁都不愿意去！
　　对方形势不明，先去的搞不好就是去送死的。
　　首先，主战派肯定不会去，这就砍掉了一半的人选。
　　而主和派，虽说也有为国为民的思想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惜命，因为惜命，所以不想打仗，遇到事就想和谈，哪怕吃点亏都没事，只要不影响他们继续享受生活就行了。
　　主战派瞧不起他们，叫他们软脚虾，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大臣们嗡嗡半天，也没掏出个合适的人选，他们各有小九九，好半晌都没有人站出来。
　　凉帝的表情渐渐不耐，他冰凉的眼光开始在众人间游走，气势压抑低沉。
　　众人噤若寒蝉，努力降低存在感，又在心中暗骂，怎么还没有人站出来呢？
　　主战派的领头人侧过头，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主和派的领头人：刚才叫嚣的那么大声，怎么现在全都萎了？
　　主和派领头人：“……”
　　他不甘示弱的回瞪：小老儿！说的你想去送死一样，嚷着打仗不就是想要自己挣军功，真上了战场好像你会第一个往前冲一样？哼，不跟你这种愚蠢的莽夫一般见识。
　　空气越来越冰冷，在凉帝发怒的前一刻，终于有一人站出来，是个身姿笔挺的年轻官员：“回禀陛下，微臣愿往！”


第280章 沈麝月
　　随着他的出列，所有人的目光都如探照灯一般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这位年轻的官员乃是安国公世子沈麝月。
　　沈麝月今年二十一岁，出身显赫名门，虽有封荫在身，但依旧走了科举之路，并且一鸣惊人，六年之内连中三元，十七岁蟾宫折桂，喜提状元之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入朝为官之后，他也不曾丝毫懈怠，先入翰林院，后进御史台，最后被户部尚书点走亲自教授，短短几年，已经是户部优秀的储备官员了。
　　除却才华之外，他本人也相貌不凡，俊逸出尘，列松如翠，积石如玉，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此时，这样一位身份与才学集于一身的青年才俊站出来，自愿去边境接待凌亲王、打探内幕消息，
　　其他官员皆是一喜，纷纷夸赞：“沈大人才学出众，年轻有为，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呀！”
　　“确实确实，由沈大人出面，以他的身份接待使臣，也不算辱凌亲王。”
　　“真是极好的人选，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沈麝月站在中间，听着众人的议论，却不动如山，只福身施礼，低垂着头等待凉帝的旨意。
　　所有人都因为他这个决定喜笑颜开，唯有一人想要出去唱反调。
　　安国公心急如焚，他仓皇的上前，直接跪在地上：“陛下恕罪，犬子年轻，热血上头才口出狂言，以他的本事，恐担不了如此大任啊！”
　　凉帝缓缓靠在龙椅上：“哦？”
　　他看向沈麝月：“你是热血上头了？”
　　沈麝月不卑不亢，声音斩钉截铁：“回禀陛下，微臣没有热血上头，微臣是真的想为陛下分忧。吾父如此说，只是担心微臣这个做儿子的罢了，他也是一片慈父之心，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安国公有火发不得，只用眼睛使劲瞪自己的“蠢”儿子，但又因为这是在陛下眼前，不敢做得太过分，只瞪了两眼，就匆忙收回视线。
　　凉帝看着安国公，“呵呵”笑了两声，听不出喜怒，然后一锤定音：“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吧！”
　　众人见事已成定局，立刻跪地直呼英明。
　　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安国公再不快，也只能咽下苦果，他强撑着笑脸，应付着旁边祝福他的官员们。
　　沈麝月身边也被围了好多人，大家都把自己想出来的事项关键告知他，希望他能多一些防备与胜算，毕竟他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
　　凉国满朝文武，最后只派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去和谈，可见这是个多么不好的差事。
　　安国公忍着怒火，下朝之后带着沈麝月飞快的回了家。
　　沈麝月回家后，果然遭遇了安国公的雷霆之怒，在书房被骂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放出来。
　　他的小厮墨砚和墨书跟着他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心痛的低语。
　　墨砚：“公子又被国公爷骂了。”
　　墨书：“公子真是太委屈了！”
　　他们公子善良正义，洁身自好，这些年为了给朝廷办事，时常忙到大半夜才回家，这么大年纪，连妻子都没娶。
　　这样一个一心一意、为国为民，为家族争得荣光的大好人，居然还经常被国公爷骂，真是感觉天道不公！


第281章 木城
　　沈麝月瞟他们两个一眼，低声呵斥道：“闭嘴。”
　　墨书和墨砚立马闭上了嘴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院子，立刻有丫鬟把早就温着的饭菜端上来，沈麝月草草吃了几口，就回了书房。
　　他新接了使臣大任，不日就要出发边境，面见紫霄国的凌亲王，出发之前，要做的准备工作只多不少。
　　他也是主张议和的人，虽说并没有明确站队，但对和平的希望是和所有人一样的。
　　只是，他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主和，否则也不会主动揽下这个风险极大的差事，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更多无辜的人去送死。
　　凉国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大战了！
　　他在户部任职，深知凉国国库空虚，或者说，每个国家的国库都是空虚的，只是相对来说，一些国家的军事实力更加强悍而已。
　　他少年时曾花费时间周游列国，深入底层，了解过百姓们的真实生活。
　　正是因为见过太多惨烈的底层人民生活，回来后再对比曾经享受贵族生活、奢靡无度的自己，才毅然决定抛弃享乐，发奋图强，意图位列重臣之位，掌握大权，真正的去改变这个世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理想。
　　只是他这样想，他的父亲却不这样想。
　　世家大族们享乐惯了，安国公只想保住已有的荣华富贵，虽想再进一步，但也只想留在都城，并不想家里最杰出的儿子去以身涉险。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觉得儿子上赶着接这种危险的差事，就是“愚蠢”！
　　有时候，自己的理想无人理解，也是一种痛苦。
　　夜色渐深，沈麝月在烛光下翻动书页，他的影子被光线拉长，显得孤独又单薄。
　　……
　　紫霄国边境，木城。
　　竹凌连续赶了十几天的山路，路上连个像样的镇子都没有，感觉自己要闲出蘑菇来了。
　　她叫来人吩咐道：“你们从大路走吧，我带几个人走山路，猎点野味什么的，傍晚在原定的驿站汇合。”
　　这地方贫穷至极，没土匪没强盗，除了深山里的野兽并没什么危险。
　　竹凌一路上也带人去猎了好几次野味，他们一般都行走在山林边缘，并不深入。
　　侍卫们负责狩猎，她负责观看，从未出现过什么危险，所以同行使臣很快应下，并且给她安排好了随行的人员。
　　两方人马分开，竹凌带着两个会武功的侍女，和七八个强壮的侍卫，骑着马，一同钻进了林间小道。
　　此处距离驿站也就还剩十几里路，按照马的脚程，很快就能骑到，所以他们在林间悠闲的散步。
　　夏季的林子景色还是很好的，四处开着不知名的花朵，还有些酸涩的果子挂在枝头，很有野趣。
　　这条路应该是当地村民们自己踩出来的，虽然只够容纳一匹马通过，但道路却还算平坦，应当是专门修缮过的。
　　竹凌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极好，这就是金钱与权利的美妙，若无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还想在荒山野岭间享受林间漫步，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个侍女是女子学院的军事人才，出身武学世家，功夫很强，被竹凌调过来当近侍。
　　她们一个叫铃兰，一个叫枫茗。
　　此时铃兰正指着一棵树惊喜喊道：“那里好像有只野鸡，尾巴真漂亮！”
　　立刻有侍卫上前，举起箭准备射杀。
　　箭羽射出，野鸡掉落下来，射箭的侍卫立刻上去捡猎物。
　　这片山林比较原始，路边就能有不少收获，一行人一路往前走，不多时就收获了一大堆野鸡野兔。
　　当然，主要是他们有弓箭，侍卫们个个箭术精湛，否则这些狡猾的猎物们，照平常人来说是很难捉住的。
　　竹凌正和几个侍卫聊天，他们正绘声绘色的讲述以前组队去山上猎杀野猪的事情。
　　野猪最会破坏庄稼，也会伤人，所以一旦在村居附近发现它的踪影，人们就会尽力去捕捉。
　　此时已经到了一条略宽的路上，两三匹马可以并排，只是道路坑坑洼洼，并不好走。
　　铃兰性格活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探路，忽然，她回头，脸色警惕道：“王爷，那草丛里好像有人！”


第282章 砍柴人
　　铃兰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朝那草丛看去。
　　有侍卫搭箭瞄准，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草丛那里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但没人掉以轻心，他们要保护的是紫霄国最尊贵的凌亲王，掉一根头发都是他们的失职，更别提遇见这种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了。
　　侍卫长使了个眼色，一个侍卫立刻拿着大刀走了过去。
　　身材高大的侍卫走到草丛附近，举起刀就要往里面砍。
　　刀锋下落时，里面仓皇的爬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砍柴人：“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
　　侍卫的刀停在半空中，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砍柴人跪在地上使劲磕头，不多时头上就流下了一大片血痕，他面容愁苦，肤色黝黑，看起来又老又瘦，最重要的，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少了一条胳膊。
　　在他的身后，一个小女孩瑟缩着抓着他的裤腿，眼里全是惊恐。
　　侍卫长厉声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砍柴人不敢抬头，只颤颤巍巍道：“小人、小人住在前面的窝沟村，家里、家里实在没吃的了，就想去别的村子里卖点柴，换点粮、粮吃……”
　　侍卫长：“柴呢？”
　　砍柴人连忙回身去扒拉草丛，后面露出一大捆绑好的柴火，看起来比他还重，要不是这杂草长的足够高，这么大一捆柴他们早就能看见了。
　　侍卫长在他二人身上打量一圈，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你出来卖柴，还带着孩子？”
　　砍柴人卑微仿佛要哭出来：“娃娃、娃娃也饿，家里一点粮都没了，小人想着要是拿柴换了粮，或者能讨到点剩饭剩菜，先给她吃一口……”
　　侍卫长的问话的时候，其他侍卫也把周围快速的排查了一圈，除砍柴人父女外，并无他人，他们互相眼神示意，点了点头。
　　不是刺客，虚惊一场！
　　铃兰接收到信息，立刻走了过去：“起来吧，我家主子没有责怪之意，只是你们躲在草丛里，叫你们又不出来，太可疑了。”
　　砍柴人手脚并用爬起来，不停的作揖：“小人、小人没见过世面，怕冲撞了贵人，因而才躲起来……”
　　这句是实话。
　　此处是木城，边境小镇，贫穷和落后是这里的代名词。
　　山里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几个达官贵族，偶然在这山间小路看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锦衣玉缎的富贵人士，本能的就想躲起来，以免惹上麻烦。
　　这就像后世普通家庭的人开车，在路上遇见了劳斯莱斯、卡宴、豪华超跑，也会自动减速避让，免得有什么意外一样。
　　他躲起来，只是不想碍了贵人的眼，给自己招祸。
　　他不是刺客，铃兰也就和颜悦色起来：“不必如此紧张，我听说你的孩子饿了，多久没吃饭了？”
　　砍柴人见她脾气好，也敢多说两句话，他伸出三根弯曲褶皱的手指，不好意思道：“小人三天、三天没吃饭了，娃娃两天没吃了……”
　　铃兰捂住嘴：“啊！”
　　她和枫茗都是武官人家的女儿，穷文富武，第一批女武官基本都是官二代和富二代出身，因为只有这样的家庭才有能力供女儿从小学武。
　　虽说学武辛苦，但她们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听到三天没吃饭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惊讶。
　　不是没在书上或报纸上看过别人几天没吃饭的故事，但真正轮到自己遇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铃兰抿了抿嘴：“你等着，我那有点心，我先拿给你们吃！”
　　说罢，她转头就跑了回去，跟竹凌汇报了一声，然后就去自己的马上拿点心。
　　这些点心是后勤准备给她们出门垫肚子用的，但其实用不上，她们就在外面陪王爷玩几个时辰，一般情况下，都是怎么带出来怎么带回去。
　　但现在这些点心派上了用场，她把点心拿过来，塞到砍柴人手里：“快给你的女儿吃吧！”
　　砍柴人连忙拉着女儿下跪，感谢她的馈赠。
　　铃兰把他扶起来，催促道：“不必行礼，快吃吧！”
　　砍柴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看着里面做成花朵形状的精致点心，下意识想推拒回去：“贵人，使不得使不得，小人不配吃这样的好东西，您给我们一点黑面馍馍就行了……”
　　铃兰不由分说的拿出几个塞到小女孩手里：“我们哪有黑面馍馍，只有这个，值不了几个钱，放心吃吧。”
　　小女孩呆愣愣的抱着手里的点心，这些点心有粉的，有绿的，有白的，漂亮的如同真花。
　　她不敢吃，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铃兰。
　　铃兰也不嫌弃她脏兮兮的小模样，亲自拿了一个软的递到她嘴边：“快吃吧、快吃吧，不是饿了吗？”
　　小女孩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砍柴人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吃吧吃吧，贵人赏的，吃完了给贵人磕头。”
　　小女孩得到了肯定，接过那块饼就狼吞虎咽起来，巴掌大的酥皮点心，被她三五口就塞进了嘴里，因为吃的太快，甚至还不小心噎住。
　　铃兰连忙去拿水壶：“喝一口喝一口，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小女孩又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口水，这才缓过来，她又连续吃了好几块点心，把饿的瘪进去的肚子吃的鼓起来，才堪堪停下。
　　铃兰这才想起来，饥饿太久的人不适合一下子吃太多，顿时急得原地转圈：“哎呀，应该叫你少吃点儿，吃这么多不会有事儿吧？”
　　砍柴人只吃了一个点心，剩下的被他珍惜的抱在怀里，他连忙道：“没事的贵人，咱们山里娃没那么精贵，孩子饿得快，走一会儿肚子里就没食儿了。”
　　铃兰这才放下心，她又问砍柴人：“你怎么不多吃几个呢？还有那么多呢。”
　　砍柴人揉揉自己的胃，不好意思的笑道：“小人不饿，这是好东西，给娃娃留着，叫她吃，我卖了柴，换点黑面馍馍吃就行……”
　　小女孩打了个嗝，她脏脏的脸上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她小心翼翼的挪到铃兰身边，偷偷问她：“姐姐……你是仙女吗？”


第283章 断臂
　　铃兰一愣，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姐姐可不是仙女。”
　　小女孩不信，她眼睛里充满了笃定：“可是娘死前说，只有天上的仙人才会给人好东西吃……”
　　铃兰：“……”
　　铃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有泪珠滑了下来。
　　这是多么卑微的孩子，才能说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话啊！
　　砍柴人见铃兰哭了，吓得立马跪下来，他把女儿也按在地上，使劲打她的背：“叫你胡说，叫你胡说！贵人，娃娃小，她不是有意的，快给贵人磕头，贵人刚赏了你点心，你就胡说八道……”
　　砍柴人以为女儿提到了过世的娘亲，犯了贵人晦气。
　　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最不爱把死啊活啊的挂在嘴边。
　　他生怕自己刚得了一点好处，就又因为说错话，把命留在这里。
　　铃兰连忙去拦住他：“我没怪她，你别打她！”
　　这边闹闹哄哄的，竹凌看了半天发展，也没准备插手。
　　能被她带出来的姑娘，都是被当做亲信培养的，非必要情况，她更喜欢她们冲在前面去历练。
　　枫茗走了过去，帮铃兰扶起了两个人。
　　她性格更加冷静内敛一些，刚刚王爷跟她说，要她了解一下情况，所以她专门走过来问话。
　　“你家里还有几口人？”枫茗问道。
　　砍柴人眼神悲伤：“就我跟娃娃两个人了。”
　　枫茗点点头，又问：“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砍柴人苦笑：“打仗的时候，被对面的兵给砍断了。”
　　铃兰惊讶：“你还打过仗？”
　　砍柴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他看着空荡荡的袖口，叹息道：“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这胳膊不算啥，还有人腿没了，命没了……”
　　一个正常人，失去了一条胳膊，却觉得“不算啥”，那他的生活得多苦呀。
　　枫茗和铃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怜悯，枫茗开口：“我们能去你家里看看吗？”
　　砍柴人看看自己好不容易背出来的柴，欲言又止。
　　枫茗立刻道：“你这柴我们买了，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砍柴人连忙摆手：“贵人想要，送给贵人便是，不用买，不值钱！”
　　枫茗却强硬的给了他钱，然后把那捆柴绑在马背上，一起驮着往他们村走。
　　窝沟村距离这里很远，这对父女天蒙蒙亮就背着柴出门，走到中午还没走到卖柴的地方。
　　那捆柴笨重极了，也不知道瘦弱的他是怎么扛过来的。
　　现在原路往回走，他们没有马，速度就有些跟不上，铃兰觉得这样太慢了，就让小女孩和自己共骑一匹，砍柴人则交给了侍卫。
　　窝沟村是个十分偏僻的村落，地形真的是一个“窝”的形状，全村只有一条沟渠有水，也就是窝沟村的“沟”。
　　即便是骑着马，也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地方，可想而知这对父女光靠脚走，走的有多么辛苦。
　　在路上，他们已经了解到砍柴人的全部故事。
　　砍柴人叫桩子，以前确实打过仗，只不过他是被三皇子强征的私兵，征兵时没给钱，只给他们画了个大饼，说是打仗赢了就给他们钱，然后所有人就被拿着鞭子的官吏抓走了。
　　他们对抗的是太子和萧滟的军队，因为三皇子没有夺嫡成功，当年给他们画的饼也破碎了，他们在战场上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一点补偿都没有获得，只能回到家里苟延残息，自生自灭。
　　“我那几年出去打仗，家里穷的很，孩子娘得了病，没钱治，活生生拖死了。我现在就这一个娃娃，能把她平平安安养大，我就知足了……”砍柴人说这些事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被砍掉胳膊不是他，被毁掉家庭的不是他，回首往事，他讲述好像是一段别人的人生。
　　铃兰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好在村子终于到了。
　　一进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各样土盖的房子，又小又破，村里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人，有跛脚的人拄着拐杖浇地，有失去双腿的人艰难的在地上爬行。
　　他们无一例外，贫穷，瘦弱，黝黑，痛苦，麻木……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残疾村，一个战败军的残疾村。
　　竹凌一行人穿的太好了，又骑着马，还没进村就遭到了围观，不过他们只远远的看着，并不敢靠近。
　　看着围上来的一大群小孩和村民，竹凌当机立断：“村长是谁？去他家。”
　　铃兰立刻打起精神，询问了砍柴人，然后一行人先去了村长家。
　　窝沟村的村长是个五十岁的老翁，他也失去了一条腿，但因为识字明理，所以在这村里也算说一不二。
　　村长不认识竹凌一行人，但也知道先下跪问安。
　　竹凌让人免了他们的礼，征得同意后带人进屋去看。
　　屋子里黑漆漆的，就只有一扇窗户，上面还结了蛛网，屋顶透光，明显漏雨。
　　地板就是泥土地，没有床，只在地上铺了稻草，稻草上放了几条破旧的被褥，灶房就在屋子的一角，存粮只有几捧豆子，油瓶见底，掀开锅盖，里面是昨天剩得一点残粥。
　　家徒四壁，足以形容这个地方！
　　一个村长的家里都这样贫穷，可想而知村民过的是什么日子。
　　铃兰见那粥的成色不对，用旁边的铲子铲起一点闻了一下，然后差点吐出来：“这都馊了，不能吃了！”
　　“能吃！能吃！能吃的。”村长连忙上来，接过她手上的铲子。
　　铃兰皱眉：“真的坏了，不能吃了，扔了吧。”
　　村长护在锅前，生怕她扔掉这些粥：“不不不，贵人，真的能吃的！咱们地里人，不能糟蹋粮食，粮食来之不易啊。”
　　铃兰无奈：“都酸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村长摇摇头，他指着外头那几块贫瘠的田地：“种点粮食多难啊，汗珠子摔八瓣，秋收也就收一捧粮。贵人，这真的是能吃的，酸了也没事，小人就爱吃酸的。”
　　他的脸上是沧桑与老迈，眼里是悲哀与愁苦，说出的话卑微又恳切，而说这么多好话，只是单纯的想护着一点坏掉的粥……


第284章 残疾村
　　竹凌把铃兰叫回来，然后温和的问那村长：“村里一共多少户，有困难的人家多吗？有几户吃不饱饭。”
　　村长连忙盖上锅盖，点头哈腰的朝她回话：“回贵人的话，村里一共有三十七户，基本都吃不饱饭，没有壮劳力，也没好田地……”
　　壮劳力都在征兵的时候被拉走了，回来的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就是一副牌位。
　　竹凌：“一户健全的都没了吗？”
　　村长叹气：“也有运气好的人，打完仗身体还健全，但他们都拖家带口的走了，去给地主家做佃户，去镇上做些散活，日子总还能过。只有我们这些身子不健全的，哪也去不了，也没人雇佣，只能留在村里。”
　　窝沟村以前就贫困，因为山多，地不好，种不出什么粮食，即便家里壮劳力多，也就勉强混个温饱。
　　又因为南北政治差异大，红薯、土豆也种不过来，他们只有自己培育的普通粮种，收成一直很差。
　　女帝上位后，虽然推广了新型粮种与红薯、土豆的种植，但种子数量毕竟有限，所以都是州府先种，等新的作物长成留种，然后才能一步步下放到乡里。
　　窝沟村这么偏僻，平时都没人愿意来，更别提官差会主动给他们送粮种了，所以他们只能吃不饱。
　　竹凌了解了情况，又去隔壁几家转了几圈。
　　一样凄惨的境遇，房屋破败，土地贫瘠，家里的壮劳力不能工作，瘦弱的妇女与饥饿的儿童承担着家庭的重担，贫穷笼罩着整个村落，一如屋里消散不去的霉味。
　　走访了几家，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突然之间，有人耸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饭香。
　　“肉香？谁在煮肉？”
　　“不是说吃不起饭吗，怎么还有肉呢？”
　　“走，去看看。”
　　众人走到一户低矮的房屋面前，铃兰往里面探头，只见灶房门口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他的母亲揽着他，手里拿着一个陶瓷缸，正在喂他吃什么东西。
　　铃兰好奇：“你们在吃什么？”
　　那位母亲吓了一跳，连忙抱住自己的孩子。
　　铃兰掏出一块点心：“别害怕，我是村长那边过来的，就想看看你们在吃什么。”
　　点心诱惑了小男孩，他眼巴巴的看着铃兰的手咽口水。
　　农妇听到村长，也放下了几分戒备，她把陶瓷缸递了过去：“不是啥好东西，今天好不容易逮到的……”
　　铃兰走进几步，往里面一看，然后震惊了：“老、老鼠肉？”
　　这是一只剥皮整个煮的田鼠，即便在汤里也能看到完整的形状。
　　农妇看她被吓到，连忙把手缩回来：“是、是田鼠。”
　　铃兰匪夷所思的看着她：“这东西，也能吃？”
　　她毕竟是武学世家出身，对鼠类不像普通女子那样恐惧，但是有人吃老鼠，这就让她很难以接受了。
　　农妇点点头：“能吃，就是不好抓。”
　　铃兰尬笑，努力让自己入乡随俗：“额……鼠类不干净，不要常吃。”
　　她知道老鼠会患鼠疫，鼠疫会传播人，致死率很高。
　　虽然不知道田鼠和老鼠有多大区别，但还是想提醒一下这位母亲。
　　农妇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悲伤道：“不常吃，地里庄稼不好，田鼠早就被人抓光了，今天他过生辰，运气好，好不容易才在田里遇上这么一小只。”
　　铃兰：“……”
　　铃兰看看那小孩：“你们多久没吃过肉了，我是说鸡鸭鱼猪这些？”
　　农妇回忆道：“……两年多没吃过了。”
　　铃兰心中五味杂陈，她把点心交给小男孩，默默的退了出去。
　　外面，竹凌看到回来的铃兰神色殃殃，问她：“如何？”
　　铃兰面露不忍：“王爷，他们吃的是田鼠肉。”
　　侍卫们皆吃了一惊，鼠类的肉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恶心的东西，让人难以接受。
　　铃兰心痛，顶着越权的风险开口：“王爷，咱们帮帮他们吧！”
　　竹凌挑眉：“哦？”
　　竹凌本就想看看自己的新手下性情如何，如今她主动开口想要帮助穷人，正好遂了她的意，只是她还想看看这姑娘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所以并未一口答应。
　　铃兰咬咬唇，目露哀求：“王爷，他们真的太惨了，您让属下帮帮他们吧，属下愿意拿出今年所有的俸禄。”
　　忍饥挨饿跟着砍柴人翻山越岭换粮的小女孩，缺胳膊少腿的强征兵，村长家舍不得扔掉的馊粥，吃田鼠肉的小男孩……
　　这一切都让人感到心疼与窒息，没有人能去漠视这样的人间惨事。
　　看着铃兰都要哭出来，竹凌拍拍她的手：“自然是要帮的，把咱们打的那些野鸡野兔都给他们，干粮也留下。然后叫上村长，让他列个单子，跟咱们去驿站那边，把必需品给他们买回来。”
　　铃兰高兴的原地蹦起：“啊！王爷你真好，属下这就去办！”
　　铃兰带人去办事，枫茗立刻走上前：“王爷，此事光靠咱们出手，也只能管得了一时。这些残疾士兵不在少数，也不止一个村落有，依属下之见，应当上报朝廷，看看能不能发放抚恤金，或是提供收容所和简单的工作岗位。”
　　竹凌赞赏的看她一眼：“你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既然如此，写折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枫茗立刻接下了这个重任。
　　竹凌提醒她：“抚恤金比较难，提一笔就行了，重点申请一下收容所和工作岗位。”
　　这些人前身毕竟是三皇子的私兵，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他们都曾站在如今的朝廷正规军对立面。
　　如果给他们抚恤金，朝廷正规军自然会心生不满，毕竟他们缺胳膊少腿的多，正规军这么惨的也不少，如果叛军也能拿抚恤金，那以后做叛军就没风险了，那对国朝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收容所和以工代振，国家不能给他们军伤补贴，但作为紫霄国的子民，他们还可以享受社会补贴。
　　一大堆野鸡野兔和干粮被送到了村长家，侍卫掏出纸笔让村长写村里缺的东西，村长受宠若惊：“这这这，什么都能写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这些贵人进村就是想四处逛逛看个新鲜，没想到人家是来帮助他们的。
　　侍卫点头：“对，必需品都能写。”
　　村长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感动的涕泪横流：“多谢恩人，多谢恩人啊！”
　　他们苦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来拯救他们。
　　侍卫的话如同天籁之音，他们的行为如同天神降临！


第285章 救助
　　当天晚上，竹凌一行人回了驿馆，使者团被下令原地休整，第二日，他们采购了足够村落消耗几个月的刚需物资，回到了窝沟村。
　　一袋袋米面粮油被运进村里，村长带着全村人下地跪拜，口称王爷千岁。
　　竹凌并不怕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是要做出表率，吸引更多的人去模仿，不管模仿者是发自本心抑或是功利追风，这都不重要，只要能真正的帮助到穷人就可以了。
　　昨日给他们的野鸡野兔已经被村民们收拾出来，村长强烈邀请他们在这里吃饭。
　　整个村子热闹的如同过年！
　　最好的食物都被摆放到了竹凌面前。
　　之前村长不知道她的身份，还能战战兢兢的说几句话，现在的他站在竹凌面前，完全是脚底发软，头脑发飘，全凭一腔意志支撑着没有晕倒。
　　那可是王爷啊，真真切切的王爷啊！
　　他抹着眼泪，喜极而泣：“草民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站在王爷面前说话，草民给您磕头了。”
　　空气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息，大家面对大锅里丰盛的肉与饭，眼里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铃兰夹了一块肉给村长，然后好奇的问他：“前面的大山里野味很多，你们怎么不去捉呢？”
　　村长无奈的摇头：“山中有野猪与狼，里面不敢去。外面的野鸡野兔都精的很，我们没有弓箭，也没有强壮的男人，只能靠挖陷阱凭运气捉个一两只。可挖陷阱也是有技巧的，村里唯一的猎户早就走了，大家都不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惜在技术不足的情况下，一切只是空谈。
　　竹凌则在和一个失去双腿的残疾老兵谈话。
　　“老爷子有什么心愿吗？”她给老兵斟了一杯酒。
　　老兵颤颤巍巍的接过，又是激动又是荣幸，这可是凌亲王亲自给他斟的酒啊，够他炫耀一辈子了。
　　他今年已经六十八岁，在古代是真正的高龄老人，谈起心愿，他只说了一句话：“草民只盼着，往后再也不要打仗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哽咽，然后颤抖着伸出枯朽的手指：“草民有七个儿子，六个都死在了战场上！”
　　竹凌默然，她拍了拍老兵的手，心中也是同样的不好受。战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普通人最容易变成战争的牺牲品。
　　旁边一个庄稼汉子也在说自己的故事：“我没了一条腿，回来之后媳妇儿就跑了。但是我不怪她，是她娘家人把她领走的，我养不起她，也对不起她，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跟她成亲，我们成亲第二天，我就被征兵的抓走了，我真的白白的耽误了她！”
　　一个中年残疾男人哭着开口：“我爹娘死的时候，我都没能回来看上一眼，媳妇儿一个人照顾五个孩子，上山砍柴的时候，小娃被狼叼走了，呜呜呜……”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遭遇的不幸，桩桩件件都让人身临其境，痛彻心扉。
　　连竹凌身边这些铁血侍卫，不少都听的红了眼眶。
　　枫茗快速的揩了一下眼角，转头给其他人分餐：“奶奶你吃肉。”
　　她把一勺鸡肉分给了一位瘦弱苍老的奶奶。
　　那位奶奶慈祥的朝她笑，然后把碗又递给了她：“你吃你吃，我不吃肉，我没有牙……”
　　说着，她张开空荡荡的嘴巴，向枫茗展示自己的牙齿。
　　枫茗手里一顿，心中泛酸，她刚才问过这位老奶奶，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肉了，今天终于有了肉，但没想到，她却连吃都吃不了。
　　村长狼吞虎咽的扒了两大碗肉汤拌饭，吃饱的感觉让他浑身充满了幸福，他局促的对竹凌行礼：“王爷，您给草民们的这些东西，草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
　　他有些羞愧，他们村连一样拿得出手的特产都没有，连今日招待王爷的饭都是人家自己带来的粮食做的。
　　竹凌浅笑：“不用报答，你们是紫霄国的子民，这是你们应有的待遇。”
　　发起战争的不是他们，想去战斗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战争里的受害者而已，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错的是那些追名逐利的领导者。
　　竹凌看着他们残疾的腿脚，给他们说道：“京都医学院已经研发出了好几款轻便好用的轮椅，在椅子上装了一对轮子，坐上去就能正常移动了，如果腿伤不严重，也可以安装假肢。
　　我会成立一笔基金，到时候会有专人来给你们检查伤势，统计人数，发放这些医疗器械，不敢说能让你们腿脚恢复如初，但也尽力让你们能站起来，或者自主移动。”
　　对于没有腿的人来说，在地上爬行，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伤了腿的人，谁不想自主移动，谁不想重新站起来？卑微的趴在地上，失去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便捷，还有自尊。
　　残疾的身体首先消灭的是健全人的自尊心，他们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
　　认为自己是废人的人，自然对生活充满了绝望，如果他们还能站起来，那就不一样了，人因为希望而活着，她想给他们希望。
　　村长的瞳孔放大，然后“噗通”跪在地上：“王爷，您是天神下凡，救世恩主啊！”
　　稀里哗啦，后面跪下了一大批人。
　　竹凌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本以为给他们一口吃的，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没想到她居然还想让他们站起来。
　　所有人都眼含热泪，虔诚的看向着竹凌！第一次，他们觉得上位者不是残酷的，这世间还有良善的贵人。
　　底层人虽自嘲命如草芥，但谁不想被人爱护珍惜呢？
　　竹凌挥手叫起：“不要颓丧，不要放弃，你们是紫霄国的子民，国家是你们的后盾，它永远不会放弃你们！请答应我，好好的活！”
　　在窝沟村吃完了一顿便饭，竹凌一行人往外走，他们告别了这个村落，背后是跪了一地送行的人。
　　那位双腿残疾的老兵趴在地上，努力移动身体，高声喊道：“王爷，草民以后咽气都忘不了你啊！”
　　竹凌转过头，朝他挥挥手，脸上是炙热的笑容：“老爷子，要长命百岁哦！”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身在泥沼中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想死，只要有人拉一把，这些顽强如野草的生命，就能重新扎根生长，生生不息！


第286章 切糕
　　从边境去往凉国还有半个月的路程，这边的路越走越偏僻，经常几十里都没有一户人家。
　　枫茗拿着地图给竹凌汇报路程：“再走两个城镇，就能到繁华一些的地方了。”
　　紫霄国和凉国正式接壤的地方还是有人住的，因为不少商人在这里买卖货物，主要交换丝绸和香料。
　　路途实在无聊，竹凌就教他们唱歌：
　　“听闻远方有你，动身跋涉千里……我从来不曾歇息，像风走了万里，不问归期。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歌声悠扬，歌词婉转，听的大家都沉醉这舒缓轻柔的曲调中。
　　一首歌唱完，随行的人纷纷鼓掌，并且热情的表示自己想要学习。
　　铃兰暗戳戳询问：“王爷，这是一首情歌吗？”
　　竹凌瞟她一眼，伸手就是一个毛栗包：“放屁，这是人家原歌手写给自己奶奶的，你脑子里能不能少点桃色信息？”
　　铃兰委屈的捂着被敲疼的头：“哦。”
　　竹凌看着马车窗外的荒芜山野：“出来这么久，我想着大家都应该想家了，所以才唱这首歌。我再唱两遍，你们学会了就下去教给他们。”
　　让王爷亲自教所有人唱歌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事还得王爷身边的人来干。
　　铃兰立刻掏出纸笔，打起十二分精神学习唱歌。
　　随着唱歌的流行，不多时，使者团就出现了奇异的人传人现象，一支唱着歌行进的神奇队伍诞生了。
　　不得不说，这样声势浩大的歌声还是很有震撼力和感染力的，再加上歌词真诚，曲调新颖，变成了走到哪里就能散播到哪里的流行音乐。
　　竹凌摸摸下巴，感觉自己嗅到了商机：不行，得赶紧写信回京都，叫他们把娱乐公司开起来！
　　办几场歌手大赛，玩玩爱豆经济，圈一圈那些有钱人的钱，这不是白捡吗？
　　没毛病，安排！
　　……
　　边境城池叫羽城，和凉国的落城接壤，因为同处一块平原，虽是两国人，但两方习俗也有些相近。
　　在正式入境之前，他们需要再次休整几天，发出国书，等待凉国官员来迎。
　　和上次直接打到黎国地盘上不同，这次他们是“文明”的。
　　文明的竹凌等人正在羽城瞎逛，准备找点好吃的、好玩的，舒缓一下因为赶路而枯燥的心情。
　　“这是什么糕点，这么漂亮，有核桃有红枣，好像还有蜜饯？”铃兰指着一个摊位说道。
　　今日竹凌算是微服私访，陪玩的是此地太守大人专门安排给她的向导。
　　这位向导是太守的幕僚之一，人称“百事通”，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知道，所以由他陪玩再合适不过了。
　　百事通看着摊位上的糕点，跟铃兰开玩笑：“姑娘有所不知，此物名为切糕，有句民间打趣的俗语，叫做一刀倾家荡产，两刀妻离子散，三刀地主流泪，四刀首富崩溃！”
　　铃兰惊讶：“这么厉害吗？什么东西做的，敢卖这么贵！”
　　百事通摇摇扇子：“这糕所用的材料并不新鲜，就是一些干果和蜜饯，成本的确比一般点心高了些，但也没有那么离谱，主要就是坑不懂行的外乡人的。”
　　铃兰：“我明白了，那好吃吗？”
　　百事通想了想：“若是姑娘喜欢甜食的话，味道还可以。”
　　铃兰点头：“行，叫他给我来二斤，我看他敢不敢坑我！”
　　说着，她拔出了腰上的佩剑。
　　两人交谈完全没避着那卖切糕的摊主，此时铃兰又拔出剑假装端详，他吓的两股战战，慌忙切下一大块糕，连钱都不敢收就要递给铃兰。
　　这人锦衣玉袍，又有寒光闪闪的佩剑，明显不是一般人能惹的，命要紧啊！
　　谁料铃兰根本不买账，反而认真的问他多少钱。
　　切糕人：“……送您，不要钱。”
　　铃兰竖起眉毛，一巴掌拍到他的案头上：“说你的实价，我是那种强抢民财的人吗？”
　　切糕人只好绞尽脑汁，说了个不赚也不亏的价格。
　　铃兰给过钱，这块五钱的切糕，被她以五十文的价格拿下，她美滋滋的看向百事通：“看吧，我就说他不敢坑我！”
　　百事通看看她的佩剑和桌上的巴掌印，竖起了大拇指。
　　铃兰低价买了切糕，心情极好，她又看向切糕人：“以后就按这个价卖，知道了吗？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坑别人，我就砸了你的摊子！”
　　切糕人欲哭无泪，这个价格他根本就赚不到钱呀，但有铃兰的淫威在前，他也不敢反驳，甚至为了不让她找麻烦，短期之内他连转行都不敢了。
　　百事通乐的看戏，这切糕人以前坑了不少人的钱财，他们是一个组织，赶不尽杀不绝的，如今踢上了硬茬子，让他把赚的钱吐出来，也好给他们长长教训。
　　铃兰拿着刚买到的切糕，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就赶紧去找竹凌。
　　“主子，你看我买到了什么好东西？”铃兰冲向竹凌这边。
　　竹凌正坐在一个小吃摊子上面吃当地特产，枫茗陪在她身边。
　　街上人多，铃兰走路又快，刚错身一个大人，就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她下意识闪躲，但身边人挤人，并不足以完全闪开。
　　一个面色苍白，脸冒虚汗的小姑娘撞在她身上，然后跌倒在地，就那么晕死在她面前。
　　铃兰：？？？
　　碰瓷？！


第287章 裹脚
　　铃兰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小姑娘，然后问百事通：“她是怎么回事？”
　　百事通匆忙走上前，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松了口气：“就是晕了，我叫人把她抬走就是，惊扰姑娘了。”
　　铃兰看那小姑娘穿的不错，应该也不是小门小户的人，有本地人百事通料理后续，她便不想多管，拿着切糕去见竹凌。
　　百事通连忙叫人把女孩抬走：“去找找她的家人，八九岁的孩子怎么到处乱跑，真不让人省心！”
　　也就是今天遇见的女官大人脾气好，换了暴躁的，被这么撞一下，说不定就要把她拖出去打死了。
　　那边忙着抬人，铃兰则在竹凌身旁坐下，然而屁股还没坐定，就听见那边一阵躁动，小姑娘醒了过来，并且剧烈挣扎：“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回去！”
　　竹凌放下勺子，抬起头。
　　小姑娘站都站不稳，却死命的推着周围的人，试图接着逃跑。
　　她走了过去，铃兰和枫茗赶紧跟上。
　　竹凌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脚，那是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她明明痛的额头冒汗，尖叫都有些有气无力，但还在奋力挣扎，不想被人送回家。
　　竹凌摆摆手，抓她的人立马恭敬的退了下去。
　　没了支撑点，小姑娘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痛的她捂着脚直吸气。
　　竹凌蹲下身看她：“你裹脚了？”
　　小姑娘抬头，大概明白了她是主事的人，立刻眼泪汪汪的哀求道：“姐姐，你别送我回家，我的脚被他们折断了，我会死的！”
　　竹凌看着她的脚，鞋帮子有点湿漉漉的，好像有血渗透出来，那巴掌大的鞋子如同刑具，折磨着这个八九岁的女孩。
　　紫霄国没有裹脚的惯例，她这脚是谁裹的？
　　竹凌的眸色暗了暗，然后伸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没事，不送你回去，你这脚裹得时间长吗？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小姑娘有些犹豫，不太敢跟她走，百事通连忙走上来，给她看了一眼官府的令牌：“快给大人请安，大人是不会骗你的，安心走便是！”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被人抱起来，跟着竹凌去了医馆。
　　到了地方，立刻有最好的医士跑过来给小姑娘看诊。
　　这可是凌亲王的亲自带来的病人，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被血浸湿的鞋子被脱了下来，里面雪白的布条已经被浸染的乌红发黑，医士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层层布条，即便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但小女孩还是痛的眼泪哗哗直流。
　　竹凌拿了片甘草塞进女孩嘴里：“咬着，别看，待会儿让大夫给你喝麻沸散。”
　　小姑娘还是很坚强的，她咬着甘草点点头，愣是忍着没发出惨叫。
　　终于，最后一片布料被揭开，触目惊心的伤口展露在竹凌几人面前，铃兰惊呼出声，几乎不忍去看。
　　那是怎样一双血淋淋扭曲的脚啊！
　　脚上的皮肤溃烂，被布条撕走不少，露出血肉。脚趾被活生生扳断，反折到脚底，中间还塞了碎瓷片，它已经发炎肿烂，散发着血腥和恶臭。
　　竹凌扫了一眼窗户，立刻有人去把四面窗户都打开通风。
　　医士皱着眉摇摇头，拿出消毒的药品给她清洗脚部。
　　小姑娘痛的发抖，她看着自己的脚，恨恨的喘着粗气出声：“那婆子还说我的脚不够臭，要等彻底发味了才行，可我都要死了，爹娘也不管我……”
　　“脚一发味，如果成熟，必易速小”，这是民间裹脚流传的方法。
　　脚部溃烂化脓的时候臭气熏天，让人闻之作呕，这就是所谓的发味。
　　放碎瓷片，就是为了让姑娘在行走的时候压迫到血管与血肉，碎瓷片扎进肉里，切断皮肉经脉，使之更快的化脓，等脓流出去，新的血肉长到一起，这脚才能变小。
　　更有甚者会拿尖针去扎脚底，扎的千疮百孔，或者拿棒槌狠命的砸，这样脚上的骨头就会脱臼，血肉就会化脓再重组，等到重新长好之后，脚就会变得更小且柔弱无骨。
　　只是这种方法，往往会让裹脚者经受比酷刑还猛烈的折磨，常有人因为经受不住痛苦而选择自杀。
　　仅凭文字就可以想象那是何种的痛苦了，更别提这样一个小姑娘正在亲身经历！
　　小姑娘的脚上除了恶臭化脓的伤口，还长满了鸡眼，密集恐惧症看一眼就能把自己送走，这都是裹脚的后遗症。
　　医士摇头叹气：“鸡眼都得一一挑破，若是想要恢复，就得再吃一次更大的苦。她年纪小，裹脚时间还不算长，应该能恢复到五六成，但以后也不能走远路了。”
　　小姑娘连忙哀求：“那我也要变回来，我不要裹脚了，不要裹脚了！”
　　竹凌揽住小姑娘的肩膀：“不哭不哭，有我在，没事了，你待会儿喝一碗麻沸散，我让医士给你把脚恢复回来。”
　　小姑娘抬头看着她，明显是感激不尽：“大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孩子虽然只有八九岁，但明显看着早慧，说话吐字都很清晰，也能明确的表达自己的需求。
　　这样好的苗子，应该在女子学院里学习，而不是遭这种畸形审美的罪！
　　竹凌安排人给小姑娘治脚，反手叫人去查她的父母是谁。
　　紫霄国本就没有缠足旧例，自女帝上位之后，更是明令禁止民间女子缠足，何人竟然敢这样顶风作案！真是不知死活。
　　……
　　邱家。
　　邱夫人焦急的在院子里乱转：“派去的人怎么还没把怜儿找回来？她刚裹了脚，哪里能乱跑。”
　　邱老爷板着脸坐在主位上：“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早就跟你说了她性子顽劣，一定要多派人看好，现在好了，让她偷跑出去，人丢了事小，姚少爷若是找麻烦，我们哪里得罪的起！”
　　邱夫人性格软弱，但听了他这话，也忍不住反驳：“那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担心她在外面的安危，却只担心姚家少爷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你还有做爹的样子吗？”
　　邱老爷冷笑：“她如今偷跑出去就是没把我当爹，我又何必认她这个逆女！若不是姚家少爷要她做童养媳，就她这种三番五次忤逆亲生父亲的女儿，我不要也罢！”
　　邱夫人气的肝颤：“若不是你非要给她缠足，她又何必跟你作对，我的怜儿是多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明明是你把她逼走的，现在还来说她的不是！你说的是人话吗？”
　　邱老爷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猛的给她一巴掌：“给你脸了，如今也敢跟我对着说话了？别以为你娘家得点势，就能压在我头上。我告诉你，你就是我手里的蚂蚱，我想捏死就捏死！”


第288章 虐待罪
　　邱夫人被一巴掌打的差点摔倒在地上，一边的腮帮子很快就肿胀起来。
　　但她却敢怒不敢言，只用帕子捂住脸，被丫鬟扶到一边哭泣。
　　邱夫人的娘家自从去年以来就不断步步高升，但他们却并不重视外嫁女，即便邱夫人被打，回了娘家也不过只能得一句：“男人不都那样，忍忍就过去了！”
　　没有娘家撑腰，她在婆家就过的愈发艰难，丈夫看岳家并未找他麻烦，也更变本加厉的欺辱她。
　　她为丈夫生下二子一女，却连自己亲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明明是邱家的嫡长女，却只能给别人做童养媳。
　　童养媳是什么？那是贫苦人家养不起女儿才会做的事情啊！
　　她好好的女儿，吃得起饭穿的起衣，也拿得出嫁妆，若不是丈夫一心攀权附贵，幼女哪里用得着去吃这种苦楚？
　　姚家少爷并不是紫霄国人，而是隔壁凉国落城的一位世家子。
　　羽城与落城接壤，边境人民因为住的近，关系盘根错节，很多本地人都在通婚。
　　凉国落城的姚家掌握着大批药材资源，倒手就能翻几倍价格。
　　邱家想搭上线赚大钱，于是千方百计搜罗姚家的信息，最后找了个突破口，把自家女儿许给姚家大少爷做童养媳，以便谋得第一手药材资源。
　　姚家少爷本就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家中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这些女孩都不长命，一茬一茬换过去，口味也越来越挑剔。
　　邱家女儿长得好，水灵灵的娇花一样，姚家少爷亲自看过之后，对这个姑娘很是满意，也就乐得给他这个人情。
　　邱老爷喜不自胜，回来就要把女儿送过去。
　　然而姚家是凉国人，凉国对女子有要求，需要从小裹脚裹胸，他们以小脚和小胸为美，认为大脚女人粗俗，大胸女人Y荡，所以要求邱家把女儿“调教”好了再送过来。
　　调教，指的就是裹脚裹胸了。
　　邱家幼女才八九岁，胸部没有发育，暂时不用管，但裹脚事不宜迟，年纪越大裹脚越难，所以邱家马不停蹄的找了手熟的婆子，给女儿裹了脚，以图她能顺顺利利的去姚家做童养媳。
　　裹脚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即便是凉国，每年也有无数女子因为裹脚而殒命，邱家幼女邱怜儿受不得这非人的折磨，这才偷跑出来，撞到了竹凌一行人。
　　有凌亲王发话，羽城官府办事极快，不多时就找到了邱怜儿的家。
　　百事通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对竹凌汇报情况：“这邱家家主就是想攀权附贵，才偷偷摸摸给女儿裹脚。咱们羽城和凉国落城挨的太近了，以往也有姿容尚可的女子为了能嫁入凉国富裕人家，私下裹脚束胸，这事也不算新鲜，因为落城实在是比咱们羽城繁华，女子嫁过去，日子便能好过一些。
　　不允许女子裹脚的禁令官府早就下达了，但民间还是有人为了富贵铤而走险，利益在前，此事很难禁绝……”
　　竹凌点点头，她理解百事通的意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因为裹脚的女子可以嫁得更好，所以她们才会争相去裹脚，哪怕国家有禁令也阻挡不了。
　　这就像后世一些人为了金钱偷渡去海外淘金，为了做网红明星去国外整容一样，只要真的有利可图，多的是要钱不要命的狠人。
　　系统抓着一把瓜子，眼冒精光：“走走走，咱们去迪拜当乞丐捡垃圾，我昨天看帖子，据说有个富豪打赏了乞丐一辆豪车呢！”
　　竹凌翻了个白眼：“别在这打嘴炮，你要能把我送过去，我可真的谢谢你！”
　　系统呵呵干笑，转头去默默嗑瓜子：它的权限，还不够位置挪动呢，嘤嘤嘤。
　　……
　　邱家人还在家里焦急的等待邱怜儿回家，但先等上门却是官府的官兵。
　　“你们做什么，我没罪，凭什么抓我？”邱老爷被冲进家门的官兵反剪双手，绑了起来。
　　这一幕吓得他呲哇乱叫，他是个典型的窝里横人格，只敢压榨家人，在外头最是孙子，所以在他眼里自己确实没犯什么法。
　　押解他的官兵凉凉的看他一眼：“违背国法，私下让家中子女裹脚，这还不算大罪吗？”
　　邱老爷一愣，进而惊怒：“是谁，是谁多嘴多舌出卖了我？”
　　说着，他就看向了自己的夫人：“是不是你这个毒妇？你真是要害死我们家呀，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休了！”
　　邱夫人神色恍惚，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闻丈夫这样说，也是羞怒交加：“那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会害她！官差大人，你们是不是看见我女儿了？”
　　家里的人都被她约束的极好，绝对不会出去乱说，女儿裹脚的事情会被传出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今天偷跑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官差手上。
　　官差挥挥手，有两个官兵朝邱夫人走去：“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你也别想跑，裹脚这事也有你的份！”
　　邱夫人五雷轰顶：“官、官差大人，我是被逼的啊，我也不想给女儿裹脚啊！”
　　官差冷笑：“你作为我紫霄国的百姓，遇事知而不报，还帮助隐瞒，是为从犯！你如果真不想给你女儿裹脚，当初你就应该直接把你丈夫告到官府上去，而不是尽力为他遮掩，难不成你还认为自己是个好母亲？”
　　邱夫人踉跄跌倒在地，泪水涟涟：“可我……可我也是被逼的，我若是告发了我丈夫，我们孤儿寡母又怎么活？”
　　一人犯事，三辈牵连，她又哪里敢拿孩子的前途去赌。
　　官差懒得看她，这种懦弱的人最让人反感，办事的时候不阻止，出事的时候却把自己摘得贼快：“知道什么是“不作为”犯罪吗？你的丈夫伤害你的女儿，你没有保护好她，就是没有尽到监护义务，事后还脑子不清楚的替他遮掩，就是从犯。”
　　人活着才有前途，邱怜儿若是真的因为裹脚疼死了，前途也是给她的两个哥哥。
　　即便是没死，受这样大的罪，顺利的嫁进了姚家，沾光受益的也不是她，而是她的家人，包括她的母亲。
　　毕竟你能指望一个喜欢幼女的人，娶了个童养媳，还能一心一意对她好？那只是玩意儿罢了。
　　邱夫人口中的前途，又和她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说她投鼠忌器也好，害怕毁了其他孩子的前途也好，她有万般理由，但都不能磨灭她的罪行。
　　一个母亲真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有的是办法，何须找这种拙劣的借口。
　　她考虑了那么多，最后考虑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利益而已。
　　她怕自己忤逆丈夫被休弃，怕儿子没有好前途无法养老，怕外头的流言蜚语……但唯独忘了自己的女儿裹脚有一半的概率会死，嫁入姚家做童养媳必然是进了魔窟。
　　法律保护的是基本的人权，在前途面前，当然是生命更重要！
　　她若是合格的母亲，就算无法带孩子逃脱邱家自立门户，也该在孩子遭遇裹脚虐待之时，勇敢的站出来，对这种侵害说“不”！
　　毕竟她的儿子不做官一定不会死，因为从商从医从工都可以赚到钱，但她的小女儿却真的在死亡线上挣扎，并且被她和她包庇的丈夫亲手断送了前程与希望！
　　……
　　公堂上，竹凌坐在一边旁观，县太爷战战兢兢的擦了一把汗，然后依照法令判了邱家夫妇俩的罪。
　　邱老爷为主犯，犯违反裹脚禁止令、虐待子女罪，邱夫人为从犯，罪行轻一点，但也犯不作为罪。
　　系统啧啧称奇：“这典型是个脑残爹加糊涂妈的组合啊，果然是破锅配破锅盖，有些人没和离都是有原因的。
　　我就奇了怪了，什么事情能忍，什么事情不能忍她不清楚吗？女儿明显走的是不归路，这她都不阻止，还去当帮凶，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竹凌随着退堂鼓的声音起身，往外面走，在脑海里回答：“有些人跪的久了，一下子站不起来，你要原谅她。”
　　即便是很久很久以后，也有男人、女人在另一办殴打虐待孩子的时候无动于衷，这种新闻屡见不鲜，很多孩子被亲生父母虐待至死，而原本能保护他们的人，却一言不发。
　　竹凌：“有一些人是真的不爱孩子，有一些人是害怕另一半的威势，有的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不敢把另一半的罪行公之于众。
　　但，凡事都应该有度，若危险程度不高，社会危害性小，那么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隐瞒也就算了。然而这种明显有人身威胁，送子女上不归路的事情还能忍，那就是真的拎不清。”
　　而像邱老爷这种窝里横，外强中干、攀权附贵的软脚虾，若是邱夫人真的硬气一回，依照他欺软怕硬的性子，也不敢真的和妻子对着干。
　　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真把妻子惹下了，他为了自己不被枕边人砍死，大概率也会放弃裹脚一事，另谋出路。
　　重男轻女、不爱女儿的父亲，和软弱无能、遇事后撤的母亲，造就了邱怜儿的悲惨经历。
　　百事通走上来，低头询问：“王爷，邱家如今没有主事的人，那邱怜儿怎么安置呢？”
　　竹凌想了想，道：“送去女子学院，叫她读书明理，以后多拯救一些被父母压迫的人。”
　　邱怜儿是恨自己的父母的，她恨父亲把她的脚折断，恨母亲不帮她做主，恨哥哥对她的不闻不问，恨姚家少爷油腻的眼神……
　　所以，即便邱家夫妻俩被抓去坐牢了，她也不愿意回家，她不想几年之后再看见那对夫妻。
　　她永远都不想原谅他们。
　　百事通微笑：“去女子书院，想来她十分开心，王爷果然思虑周到。”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更适合小小的她养伤。
　　竹凌算了算账，皱起眉：“记得问邱家要钱，治疗费、学费、伙食费，都叫邱家自己出，管生不管养哪行？没道理让国家花银子。”
　　百事通失笑：“小的遵命！”
　　……
　　邱怜儿这事本是一桩小事，经此一战，也就是羽城想裹脚的不敢裹了，已经裹了的藏着掖着，裹脚婆子大范围失业而已。
　　但没想到这事还没完。
　　姚家少爷后院童养媳多，其实也不差邱怜儿一个，但这种男人都有个通病，就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之前邱家上赶着送女儿来府里，他不过是逗阿猫阿狗的心态，看着不错就接着。
　　但现在半路被竹凌截了胡，他这心劲儿就上来了，产生了一种非要得到邱怜儿的冲动。
　　当然，他不是要像个二傻子一样跑到凌亲王面前去要小老婆，而是抱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理，转头去找自己的大大大大大哥，让他给自己做主。
　　姚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平西王府对自己的大管事姨父哭诉：“姨夫，那凌亲王欺人太甚啊，她这是不想让邱家女儿裹脚吗？她这明明是在打咱们凉国的脸啊！
　　你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她让人勘印画册，把裹脚女子的脚全都画出来，那图简直不堪入目！还写了裹脚的各种危害，那张鸡眼图差点把我看的昨夜的饭呕出来。
　　哦，对了！还有裹胸，她还说什么胸自然生长才是最健康的，凉国裹胸是陋习，是上流社会的畸形审美，是对女子的压迫！
　　你听听、你听听，她根本不把咱们凉国人放在眼里！
　　不是外甥心胸狭隘，实在是她欺人太甚，咱们凉国几百年的传统都被她贬低的一文不值，这要是还能忍，那不是当翻盖绿王八吗？”
　　大管事抽搐了一下嘴角：“闭嘴，谁教你说这种粗俗的话！”
　　姚少爷连忙捏住自己的上下嘴唇，做了个闭嘴的姿势，然后道歉道：“太着急了，说了不该说的，姨夫见谅。”
　　大管事姓马，是平西王心腹之一，姚少爷找他诉苦，就是想用平西王的势力和凌亲王对上，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平西王也是凉国亲王，只不过是就藩亲王，平时比较低调，不像竹凌在几国之间蹦跶的那么欢快，声名远扬。
　　马管事还是很喜欢这个经常给他送孝敬的外甥的，他想了想，道：“此事我与王爷略提一提，你先不要声张，一切还得看王爷的意思。”


第289章 平西王
　　平西王府。
　　平西王正由丫鬟侍妾们服侍着用完午膳，正要去别院的百亩荷塘里钓鱼。
　　平西王妃一边叫人给他撑伞一边问：“王爷，晚膳还回来吃吗？”
　　平西王已经年过四旬，长相虽不算俊美，但也端正，因为常年习武，身材保持的也不错，并未因为生活奢靡而产生大肚腩，反而看起来十分健硕。
　　只是他的眉宇间总是带着狠厉，让人望而生畏，除了他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见他都是一副兔子见鹰的模样。
　　马管事也不敢在此时提起外甥说的事，他一直等到王爷王妃两人说完话，王爷骑马到了荷塘，和几个青年才俊插科打诨，看着心情十分愉悦之时，才默默上前递了茶，然后试探的开口：
　　“王爷，据说紫霄国的凌亲王近日到羽城了。”
　　平西王喝茶的手一顿，眯起眼：“哦？”
　　平西王和紫霄国是有仇的。
　　事情还要从女帝萧滟夺位时说起，那时候凉国看紫霄国夺嫡内乱，试图趁虚而入，争夺紫霄国几个重要的边境城池。
　　但没想到萧滟是个军事天才，她解决了内乱之后，就举兵北上，一举将作乱的凉国士兵打了回去。
　　那一战凉国损失惨重，光是骁勇善战的骑兵首领就死了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平西王最喜欢的大儿子——贺隆。
　　贺隆虽然不是平西王的嫡长子，但却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因为聪敏英勇，很受平西王的喜爱。
　　爱子死在战场上，平西王气的连续两天没吃饭，悲痛之意溢于言表。
　　马管事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所以才敢跟自家王爷开这个口，他接着道：“据说凌亲王是来谈和的，已经递了国书给礼部，不日就会有使臣来迎接了。”
　　平西王在椅子上坐下：“什么时候的事？”
　　马管事立刻道：“刚来三四天，不过此人极其嚣张，一来就禁止羽城的人裹脚，把不少给女儿裹脚的夫妻都下狱了。而且据说，紫霄国女帝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其中她的功劳不在少数……”
　　跟聪明人说话，没必要把话都说完。
　　果然，平西王听到这里，眉毛就竖了起来：“就是她撺掇萧滟称帝，间接害死了我的贺隆？”
　　马管事把头垂的低低的，做出一副十分悲痛的样子，以手拭泪：“我可怜的大公子啊，还没报仇呢，两国就谈和了，真是死的太冤了啊……”
　　平西王面容阴晴不定，忽而厉声喝道：“给她去贴，约她两日后金水湖相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儿子！”
　　……
　　竹凌收到“拜贴”的时候，正和羽城官员讨论凉国裹胸裹脚的历史遗留问题。
　　其实裹脚一开始只流行在世家大族中，起因是某一届凉国皇帝爱上了个宠妃，这位宠妃的绝技就是用布裹脚，将脚裹成新月形状，在金莲花上跳舞。
　　皇室审美一般都能极快速的传播，没用多长时间，世家大族的男子们就也喜欢上了这种小脚美人。
　　凉国的女子从四五岁就得开始裹脚，七八岁便可略见雏形，这期间她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跪地爬行，直到自己的脚长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裹了脚的女子因为脚部疼痛，便不能大步走路，她们需要靠人搀扶，自然显得柔弱，又因为脚痛，走路摇摇晃晃，被称为摇曳生姿。
　　后来这种畸形变态的审美逐渐流传到底层，就变成凉国女子都要裹脚了。
　　羽城知府是个极其开明的政治家，他摇头叹气：“裹了小脚的女人不能长期站立和走路，即便家中有田地，只要男人不在，她们就种不了。不说远的，单单凉国的落城，每年都有好些小脚寡妇守着良田饿死。”
　　另一个官员开口：“裹脚这事，咱们是绝对禁止的。还是大脚女人好，家里家外的活都能干，羽城经常翻地龙，咱们这边的妇人能拎着三个娃大步往出跑，换做她们落城人，恐怕小脚女人自己都跑不出来……”
　　又一人接话：“也就是咱们羽城穷山恶水，百姓困苦，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偷偷裹脚，想嫁去落城。若是倒过来，他们落城的裹脚姑娘想嫁来咱们这，咱们羽城男人可不要！”
　　“对对对，那是娶妻吗？那是娶祖宗！啥活都不能干，就图一漂亮，有什么用，屁用都没有！”
　　“一看你们就没去过落城，真以为落城裹脚的妇人不用干活呀？她们家里家外的活也得干，那洗衣服、做饭、种园子、拎水桶……你当男人帮她们干呀！我看好些女人脚都痛的走不了路，或是有了伤口溃烂脓肿，还得强撑着干活，甚至家里男人不争气，还得自己去田里干重活！”
　　有人摊手叹息：“唉，不干怎么办，所有女人都裹了脚，她们不干谁干？”
　　桌上的官员们吐沫横飞的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羽城的女子绝对不允许裹脚。
　　不管他们是真的为国为民，考虑国家发展，还是说碍于竹凌的淫威，不敢唱反调，反正最后的事情定了下来，羽城全盘摸排地下黑市裹脚裹胸产业链，抓住就重罚！
　　竹凌敲敲桌子：“不能光抓人，光抓人解决不了问题。羽城女子外嫁，主要还是因为羽城穷，你们尽快出一个章程，把羽城的路修起来。只要和凉国谈成了结盟，此处便是交通要塞，届时贫穷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当务之急，是你们优先修好基础设施，以免来日手忙脚乱。”
　　羽城知府眼睛一亮，立刻激动的站起身，恨不得当场给她磕三个响头：“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全羽城的老百姓都要跪谢您的大恩呀！”
　　说小一点，羽城搞基础设施建设，便有无数的岗位需要招募民工，农民们多了一项收入来源，没那么缺钱，就不会被迫卖儿卖女了，逼迫女子裹脚嫁去落城了。
　　说大一点，羽城若真成了交通要塞，商贸城池，百姓们生活水平提高，安居乐业，这就是大大的政绩啊！
　　到时候，不管他是留任还是升迁，都是极好的前途，这种送上门的金饭碗，他要是还不接住，那他都对不起自己念的那几十年圣贤书！


第290章 陋习
　　从府衙出来，竹凌带人回了自己的居所。
　　路上，铃兰问她：“王爷，咱们怎么没谈裹胸的事呢？”
　　竹凌顿了一顿，用扇子敲她的头：“是不是蠢？”
　　铃兰抱着头，还有些不明所以。
　　枫茗赶紧把自己这个蠢同僚拉回来，无奈跟她解释：“现场没有主事的女官，男子又不长胸，他们上哪去了解胸部发育的诸多内情？”
　　说到这里，枫茗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铃兰的武艺是同辈中最高强的，又死心塌地的对王爷忠心，这回随行王爷肯定轮不到她，这么好的机遇，若是还不抓紧练练脑子，回去搞不好就要被淘汰。
　　铃兰恍然大悟，连忙不再敢说话。
　　看到铃兰被枫茗教育了，竹凌就不再插手，她幽幽道：“凉国以瘦为美，女子皆平胸。他们认为女子的胸部会引起男子的欲念，是邪恶Y秽的东西，所以不想让女子的胸部发育。”
　　枫茗抿抿唇，声音低沉：“明明是男人自己控制不住邪念，却偏要把枷锁拴在女人身上。凉国的女子倒是裹胸了，凉国男人也没见清心寡欲只娶一妻，反倒是娼妓横行，奸Y掳掠兴盛。若是良籍女子被欺负了，还要背上裹胸裹得不好，生性Y贱的骂名！”
　　竹凌：“一个国家越无能，就越会限制女子的发展。”
　　裹胸，就是用布条一圈一圈缠绕在胸部，使其无法生长。
　　女孩被紧紧束缚住胸部，常常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严重的疼痛难忍，弯腰都弯不得。
　　这项陋习的危害性不比裹脚小，裹胸的女人大部分都会得乳腺疾病，早早痛苦的死去。
　　即便运气好一点，肺病，咳喘，驼背，无法哺乳婴儿……一桩桩一件件也都折磨着这群可怜的女性。
　　这是一个流传久远的陋习，即便放在后世，也是经过了轰轰烈烈的“天乳运动”后，女子才解除了这一项枷锁。
　　好在紫霄国的女子不用吃这种苦，她们主要是把目光放在凉国身上。
　　如若凉国和谈顺利，她们大可以扶持一波凉国境内的女子势力，让她们也搞搞女性解放运动！
　　众生生而平等，凭什么女子就要吃奇葩审美的苦，胖有胖的美，瘦有瘦的美，只要女子能站起来，就再也不用被男人的审美定义。
　　系统：“我想起来了，后世的各种减肥药，美白仪，激光脱毛仪……这些玩意儿卖的那么贵那么火，本质就是为了迎合男人的白瘦幼审美吧？”
　　竹凌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一个女性如果没有独立的思想，那么她只能沦为消费主义的奴隶，到处上赶着交智商税。”
　　我们的美不应该被束缚被定义，美应该与健康和自由挂钩，应该百花齐放！
　　就大佬曾讲解过的盛唐，那时的女子穿齐胸襦裙，裙摆宽大，从胸口往下遮掩，就是为了身材自由。
　　穿着这样的衣服，没人知道她们腰粗不粗，腿壮不壮，她们可以随意的享用美食，不必身材焦虑、容貌恐惧，害怕窄瘦的衣物会暴露有点肉肉的小肚腩。
　　而现在一部分的女人，在潜移默化之间，不仅接受不了自己不瘦不美，甚至连身上的汗毛都接受不了了。
　　例如脱毛仪，除了男人，谁会在乎一个女人身上有几根汗毛？除了天生得多毛症的人，谁的汗毛会碍事儿？刮刮腋毛除臭也就算了，全身的毛都要脱光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的汗毛还能扎自己？
　　究其根源，这也不过是西方思想传入后，被扭曲的结果而已。西方人毛发粗壮，汗腺多，体味重，例如坐他们的公交车，很多人都能被熏得半死。
　　毛发茂密且粗壮的人，为了让臭汗减少载体，刮掉毛毛还情有可原。
　　但一个汗毛细软、没有狐臭和体臭的东方人瞎凑什么热闹？
　　汗毛长了几千年都没事，突然就有碍观瞻了，这不是扯呢嘛。
　　卖商品的打着时髦先进的旗号，不怀好意的宣传一个思想，就是想割傻白甜的韭菜。
　　往回倒一倒，去看看谁第一个说女性都应该脱毛，你就知道这件事服务的群体是谁了。
　　真正的幕后推手，是那些想赚女性钱的营销公司，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而真正需要形象管理的网红明星，亦或是真的觉得汗毛丑的无法直视、无法容忍的女人，只占脱毛大军的极少数而已。
　　黑皮的女孩长的很漂亮还是会自卑；丰满的女孩明明很健康还是要减肥；一个女人练了一身肌肉，人们居然说她恶心而不是健康……究其原因，只是糟粕思想的余孽。
　　系统：“啧，这确实是历史遗留问题，护肤是抗衰老投资，化妆也可以是为自己开心，但其他的就得动脑子想一想了，有些玩意儿明显不是给女人服务的嘛！
　　说实话我觉得男人的腿毛胸毛更有碍观瞻，应该把脱毛仪卖给他们！”
　　竹凌邪笑：“那就要看人家接不接受了，他们可都是很自信的呢！”
　　女人呀，一定要有清晰的分辨能力，分辨出哪些需求是自己真实需要的，哪些需求是舆论风向误导你的，这样才能少交智商税，少踩无脑坑。
　　……
　　刚回居所，竹凌就收到了一封红艳艳的拜帖，她挑眉：“凉国平西王邀我两日后金水湖一聚？”
　　负责传信的官员立刻道：“正是如此。但臣觉得此局必然是鸿门宴，王爷万万不可前去！”
　　竹凌：“为何？”
　　官员愁眉苦脸的开口：“平西王的大儿子贺隆，死在了咱们陛下手里，平西王和咱们有仇啊。”


第291章 鸿门宴
　　竹凌听完若有所思，又问道：“我听说平西王在凉国境内势力很大？”
　　官员：“是这样没错，但他只是封地多，并不怎么管事，平时也就是做做生意、游山玩水，凉国皇帝并不忌惮他。”
　　竹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哦~那就必须要见见了。”
　　官员顿时一脑门冷汗：“王爷，你听臣一句劝啊，平西王这回必然来者不善，他儿子的仇还没报呢，叫咱们去肯定是找麻烦！”
　　竹凌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教育道：“肖大人，做人不能这么板正，他算计咱们，咱们就不能算计他吗？”
　　肖大人：？？？
　　肖大人沉默三秒，然后福至心灵，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激动的蹦起来：“王爷，还是您高明，我悟了！”
　　竹凌欣慰的点点头：“看吧，这思路打开了，就没那么危险了！你去给平西王准备点礼物，务必要尽善尽美。”
　　肖大人转转眼珠子，立马接下了这个差事：“得嘞，这点小事儿，包在我身上，王爷您尽管放心！”
　　说罢，他就乐颠颠的跑了。
　　局中局啊，他们谋士最喜欢干的事了，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自己真是个笨蛋。
　　竹凌端起一杯茶，思绪飘远，听说平西王是凉国第一粮商，他究竟有多少钱呢？真是让人好奇啊。
　　……
　　两日后。
　　竹凌与平西王相约金水湖上。
　　平西王先到，竹凌姗姗来迟。
　　两人相见的地点选在船上，不是什么大船，只是比一叶扁舟大些的普通渔船罢了。
　　渔船两头尖尖，中间放了一个长桌，平西王坐在一边，竹凌的位置在另一边。
　　竹凌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上船，那自来熟的模样，仿佛见的是十几年的老友：“哎呀哎呀，真不好意思，不熟悉路，我来迟了！平西王不会怪罪吧？”
　　平西王板着脸打量了她好几眼，声音听不出感情：“我若怪罪又如何呢？”
　　竹凌毫不尴尬的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然后招手叫自己带上来的侍从铃兰：“还不走快点，把我给平西王带的礼物拿过来，没看见人家都生气了吗？”
　　铃兰赶紧加快步伐，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然后忍不住抱怨道：“王爷，不是我走得慢，是这船太小，我若和您一起走，重量都压到一边，待会儿翻了怎么办？”
　　竹凌立刻假装变脸：“闭嘴！平西王好心招待我们，你怎么还能嫌弃人家船小呢？一点规矩都没有，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铃兰委屈极了，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平西王恕罪，属下不是有意的，以后您来紫霄国做客，属下一定给您备最大的船！”
　　平西王：“……”
　　平西王的随从们：“……”
　　卧槽，什么叫当众打脸，这就是当众打脸，说什么大船小船，不就是明里说平西王不重视她，暗里说凉国穷吗？凌亲王的手下果然牙尖嘴利啊。
　　平西王静静的看了一场戏，忽而大笑：“久闻凌亲王喜欢笑里藏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竹凌立马一本正经道：“不敢不敢，久闻平西王面厚心黑，我今日也是来学习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两三轮，若是不听内容，就这热络的场面，路人肯定要以为他们关系极好。
　　实际上，这两人的之间的微妙的电流已经快要噼里啪啦燃起了！
　　竹凌看着“客套”的差不多了，就开门见山道：“不知平西王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平西王挥挥手，叫旁边的小船过来上菜：“不急不急，凌亲王舟马劳顿，不如先吃点我们凉国的特产再谈，都是极其美味的佳肴，料想你以前从未吃过。”
　　竹凌眼睛一亮：“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这里也带了几道紫霄国的美食，你也帮忙品鉴品鉴。”
　　一道道美食搬上桌，两人都动了筷子，却并未把食物送进嘴里。
　　平西王眯起眼睛：“可是不合胃口？”
　　竹凌面色凝重：“突然想起一事，心中悲痛，食不下咽！”
　　平西王：“哦？何事。”
　　竹凌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哽咽道：“我想起来，再过一百七十三天，就是你的大儿子贺隆的忌日，那样一位勇猛无敌的好儿郎，就这样英年早逝死在了战场上，我真是太悲伤了！”
　　周围众人：豁！
　　哪壶不开提哪壶，凌亲王你才是真正的勇猛无敌啊！
　　果然，平西王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将筷子摔到了船上，高声怒骂：“竖子尔敢！”
　　竹凌惊讶的看着他：“咦，你怎么生气了？”
　　众人：“……”
　　人家为啥生气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平西王胸口剧烈起伏：“你也配提我儿子的名字？”
　　竹凌不解：“为何不能提？对了，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凉国国姓为阳，你也姓阳，你的儿子却要姓贺呢？难道他不是你亲生的。”
　　众人：“……”
　　空气中一片寂静！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竹凌这边的人还好，毕竟自家主子老是骚操作，他们大多数时候已经习惯了。
　　而平西王那边的人简直就是一个目瞪口呆，他们深刻的怀疑凌亲王凭着这么贱的嘴，是怎么成功活到现在的。
　　这玩意儿之前真的没被人打过吗？
　　平西王怒吼一声，拔出自己的刀，直接将一侧的案几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人也都“刷”的举起了兵器，对准了竹凌。
　　剑拔弩张说的就是现在，仿佛下一秒竹凌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然而竹凌这边的人却都没什么动作，只有铃兰一人举剑护在了竹凌身边。
　　就这样竹凌还将铃兰往旁边推了推，觉得她挡住自己的视线了。
　　竹凌探出头：“有话好好说呀，舞刀弄剑的多不吉利！听说你的孩子都姓不同的姓氏，我是真的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
　　平西王站起来，举刀砍向竹凌！
　　铃兰眼神一肃，立刻举剑去接，她的武艺真的不是吹的，不仅在同辈女子中是头名，在男子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而且，她还具有天然的优势，她并未因为习武而变得粗犷健壮，反而肌肤白皙、活泼可爱，极具迷惑性，一般人即便知道她有功夫，也自动认为她只会个三脚猫的功夫，不会对她这种长相“柔弱”的女孩子设防。
　　例如平西王，刀光剑影之间，他就被铃兰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平西王手上的刀被踢到了一旁，整个脑袋被压在桌子上，和汤盆仅一指之隔，那距离近的甚至能感受到汤盆的热气。
　　平西王的侍从们：！！！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竹凌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了。
　　他们焦急的上前，想要拯救自己的主人。
　　但竹凌的人却都动了，双方僵持在湖面上。
　　平西王恼羞成怒：“放开我！”
　　竹凌：“你不就喜欢玩这个调调吗？”
　　平西王愤怒：“别以为把我押在这，我的属下就不敢杀你！”
　　竹凌看了色厉内荏的他几秒，突然笑出声：“王爷，演戏好玩吗？”
　　平西王凶悍的瞪她！
　　竹凌摇摇头：“王爷，照我说，你这演技太差了，应该好好找几个师傅研习一下。”
　　平西王还是瞪她！
　　竹凌以手支颐，好整以暇的看着狼狈的他：“好吧好吧，你要实在喜欢，你就接着演，唉，真是的，总有人有奇怪的癖好！这能怎么办呢？我包容一下好了。”
　　平西王眼珠子转了转，瞅了一眼铃兰，又瞅了一眼住竹凌，他脸上无能狂怒的表情慢慢消失，转而变得深不可测，然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突然沉稳而睿智起来，他坦然的笑道：“小友既已识破，我就不装了。”
　　竹凌被这变故弄的挑眉，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平西王指指铃兰：“可否让这位女侠放开我？”
　　竹凌挥手，铃兰犹豫了一下，放开他站到一侧，只是比起刚上船时，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防备。
　　竹凌觉得平西王在演戏是有根据的，平西王在凉国众王里一家独大，产业遍布凉国，却还能不招凉帝忌惮，没有两把刷子绝对干不成这样的大事。
　　所以当她看见一个易燃易怒的暴躁莽夫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本能的起了疑心。
　　平西王整了整刚才弄乱的衣领，然后十分儒雅的端起一杯茶，对竹凌赔礼道歉：“是我玩心太大，莽撞了，小友不要介意。”
　　竹凌也象征式的举了举杯，并未去喝茶。
　　平西王毫不在意她的敷衍，自己喝了一大口。
　　竹凌看着他若无旁人的喝完茶，心中疑虑更重，一个人的性格反差可以做到这样大吗？
　　好在平西王终于没有和她兜圈子，他招招手，让自己的人都放下武器退下，然后认真的打量竹凌：“都说紫霄国的凌亲王足智多谋，心细如发，果真不可小觑！”
　　竹凌两指敲桌：“王爷这是试探够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来谈谈正事吧！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弯弯绕绕了。”
　　平西王哈哈大笑：“你想要我手上的粮，对不对？”
　　都是官场商场浸淫出来的老油条，谁见面之前不去摸底排查、搜集资料，竹凌知道平西王见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平西王自然也知道竹凌愿意来见他，是因为他手上有粮。
　　竹凌叹气：“本是想跟王爷谈合作的，但谁成想王爷没诚意呢，现在也开不了口了。”
　　这句话就是把之前她刺激平西王，拿平西王战死的儿子说事的锅，全甩到了平西王自己头上。
　　平西王闻言一愣，却一点都不生气：“是我的错，我从未见过凌亲王如此聪慧的女子。”
　　说着话，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酒壶：“我很欣赏你的心性，愿意与你详谈，为表诚意，这壶加了毒的鸩酒就不给你喝了。”
　　众人：？？？
　　什么玩意儿你还准备了毒酒？！这他喵的果然是鸿门宴啊！
　　众人正等着竹凌生气掀桌，谁料竹凌也连忙将桌子上的一条红烧鱼撤下来：“既然如此，我这条加了砒霜的黄河大鲤鱼，也就不让你吃了。”
　　众人：“……”
　　牲口啊，太牲口了！
　　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啊！亏他们刚才还为他们俩各自的安危担心，合着全白操心了！
　　果然，王者交战，没有谁最黑，只有谁更黑！
　　不说了，刻碑去，史称当吃瓜群众最无语的一天！
　　平西王和竹凌就天下大势谈了几个来回，之后就绕道了粮食上面。
　　紫霄国虽然有了土豆、红薯这样的替代粮，但还是缺粮，百姓自己吃的粮食勉强能够，但牲畜能吃的却不多。
　　竹凌一直想要发展先进的养殖场行业，但苦于饲料不充足，一直都只能小范围发展，主要的供需人群也只是中高端收入的家庭。
　　没有足够的饲料粮喂养牲畜，那么牲畜的价格就会一直很高，虽然猪可以吃猪草，鸡也可以捉青虫，但是光吃配菜的它们是营养不良的，只有足够的粮食摄入才能让它们长肉。
　　乡下人养猪，要炖煮大锅的红薯喂猪，养鸡，也要喂大米、玉米或谷子。
　　牲畜要吃的粮食，底层人民要么养不起，要么买不起，他们会照样吃不起肉，买不起油。
　　不管是快速出栏的鸡鸭，还是一年养殖的猪，在后世看来它们也许是不健康的，但在肉都不够吃的时代来看，有肉就行了，谁还管它营养成分高不高，吃肉的人肯定比没吃肉的身体好！
　　所以竹凌向平西王购买的粮食是饲料。
　　“粗饲料，青饲料，青伫饲料，豆饼、菜籽饼、棉籽饼……只要是牲畜吃的，这些东西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竹凌豪迈道。
　　平西王一张脸老谋深算，然后伸出两个手指：“至少这个价！”
　　竹凌伸出一个手指：“这个价不能再多了！”
　　他们两个在前面砍价，枫茗站在后面的一艘小船上，接过了侍卫递给她的一张纸条。
　　她快速的看完，然后眼中波涛翻涌：平西王，居然有六十七个孩子？
　　而且这六十七个孩子还都不同姓？


第292章 彪悍
　　中场休息时间，竹凌拿着两张签好的文书回来，然后就被枫茗拉到了一边咬耳朵。
　　竹凌听的神色变幻，然后忍不住发问：“六十七个娃？他是种猪吗？那得有多少个小妾啊！”
　　枫茗脸色一言难尽：“一百多个……”
　　竹凌震惊：“一百多个？！”
　　枫茗：“一百多个小妾，一百多个小倌。”
　　竹凌：“……”
　　竹凌：“艹，有钱人就是会玩啊！”
　　枫茗补充：“还都住在一个大院。”
　　竹凌陷入了沉思，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刚刚是不是误打误撞猜对了什么，这小妾和小倌住在一个院儿，孩子真的能是平西王的吗？
　　平西王的消息并不是很好打听，所以今日才送来，若是她能提前一日知道，便能再多摸索出一些信息。
　　现在，只能凭借仅有的信息推测未知的剧情了。
　　竹凌摆摆脑袋，把这些东西抛在脑后：“还有别的信息吗？一同告诉我。”
　　枫茗：“还有一个，据说平西王有一个癖好，就是爱给别人当爹，王爷你要小心啊！”
　　竹凌：“啊？”
　　这算什么癖好，还有她为什么要小心？
　　她抱着疑惑重新回去谈事，然后在不久之后遭遇了灵魂拷问。
　　平西王严肃又认真：“凌亲王，我与你有缘，不如你认我做个干爹，我再给你让利五分，我就喜欢你种鬼精鬼精的小闺女！”
　　竹凌：？？？
　　竹凌忍了半天，还是纠结的问了出来：“冒昧问一句，你后院小妾和小倌混住，是怎么保证子嗣纯正的？”
　　平西王没想到她转移话题，谈到这个问题，他似乎也有些顾虑。
　　竹凌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让自己身边的侍从往后退了一些，确保他们不会听见自己的谈话。
　　平西王暗戳戳：“其实，我喜欢男人。”
　　竹凌：“我知道啊，你不喜欢男人你养小倌干嘛？”
　　平西王见她没懂，又凑近桌面：“我只喜欢男人。”
　　竹凌：“嗯？”
　　那你的孩子怎么来的？
　　平西王老神在在：“我并不限制他们的交往，谁愿意生就谁生。”
　　竹凌：“哈？”
　　平西王：“他们都是长相极其美艳之人，他们生出来的孩子必定好看，我就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他们负责生，我负责养。你不是好奇贺隆为何不跟我姓阳吗？因为他随母姓。”
　　卧槽，这么先进吗？
　　竹凌第一次被别人雷到了。
　　恍然间，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在书上看到的古代贵族，好像还真有人喜欢收集男女美人，看他们结合生孩子，然后把孩子当做自己的养。
　　不会吧不会吧！原来这癖好不是编出来的呀？
　　竹凌：“你你你你……这么开放吗？”
　　平西王：“不是开放不开放的问题。在我看来，一个男人不就应该x男人吗，x女人算什么本事？柔叽叽的一点劲都没有！”
　　真正的勇士，总是有超凡脱俗的观点。
　　竹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竖起了大拇指：“我让你两分，你让我当你妈，我就喜欢你这种彪悍的大儿子！”
　　……
　　金水湖宴毕。
　　鉴于两人谁也不服谁，所以大家都没收成孩子。
　　竹凌也大概分析出来了，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平西王不是童年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分裂，就是有双重人格。
　　至于为什么平西王势力这么大也不会引起凉帝忌惮，答案也很明显。
　　凉帝但凡多关注一下自己的弟弟，就会发现平西王这个同性恋根本就没有后代，没有后代的人要江山有什么用？随他耍吧！
　　所以平西王才能活的如此滋润。
　　竹凌恍然：“我懂了！这不就是富贵闲王剧本吗？出生就含金汤匙，亲爹老哥殚精竭虑给他赚钱，自己逍遥躺平，随意发挥爱好，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系统：“而且这么有钱，完全不需要孩子养老，根本就不需要生孩子嘛！”
　　竹凌痛苦面具：啊啊啊，能换吗？我酸了怎么办？
　　系统鄙视的看她一眼：“凉拌！”
　　从平西王那里购买到了足够的饲料，竹凌很开心。
　　这份开心一直维持到她回到羽城。
　　在羽城又呆了几天，他们终于等到了凉国的使臣传信，据说他们的使臣沈大人三日后就会来到边境亲迎，沈大人为安国公世子，身份足够贵重。
　　紫霄国使臣团终于松了一口气，凉国重视这件事，能派高位使臣来迎就好，不然他们还得想办法和凉国周璇。
　　竹凌这边等着沈麝月来迎接，凉国朝廷也没消停。
　　竹凌向平西王购买大量饲料的消息由海东青飞速传回凉都。
　　凉国百官顿时阴谋论了！
　　凌亲王要干嘛？为什么买这么多粮食！
　　什么，她说买回去养猪养牛羊？
　　人都吃不起饭，还买粮喂牲口！她们紫霄国有钱没处花？
　　“陛下，凌亲王购买如此多的粮食，若是真让她养成了牲畜，他们的百姓吃上了肉，那么他们的国民体力便会变强，国力便大大上升了！”一位大臣高声道。
　　“必须阻止平西王，这粮食不能卖呀！”
　　“对啊对啊，不能卖啊！”
　　“这是让紫霄国兵强马壮，那咱们就又落于人后了呀！”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句句都是卖粮的危险性。
　　“可是不卖的话，咱们养得起牲畜吗？”突然有人提问道。
　　随着这句话出来，场面一下寂静了下来。
　　饲料粮不是普通粮，如若农民不养牲畜，这些粮食要么被他们自己吃掉，吃不完、吃不了的只能眼睁睁浪费掉。
　　例如秸秆，秸秆可以做饲料，但人肯定是不吃的，如若不卖出去，也就只能烂在地里变成肥料。
　　但牲畜不能光吃秸秆，还要辅以其他主粮。
　　让凉国的百姓把秸秆留下来，自己养牲畜，他们喂不起主粮，牲畜照样养不活。
　　而竹凌他们是举全国之力，拨款建厂，去购买主粮和饲料，这样搭配着才能把养殖场开起来。
　　而这样大的手笔，凉国是万万不可能拨出这么多钱款的，所以说，即便他们把这些饲料放在自己地盘上，他们也养不起牲畜。
　　他们的朝廷和富商，根本没人愿意投资这种公益产业，哪怕是为了他们的声望。
　　这种养殖场在前期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里，完全是不可能获得收益的，他们能勉强保持收支平衡就已经是极好的状态了，在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把钱像流水一样往里面砸。
　　这需要投资者有极高的思想觉悟，完全不求回报，是真正的做慈善家，只求养好百姓的身体。
　　但这又是一项很高级的国策，因为国富民强是相辅相成的政策，国家要有钱，民众再身体强壮，那么他们自然可以站在所有国家的顶端。
　　但大慈善家都是圣父圣母，不是一般人就能去做的。
　　早就被骄奢淫逸腐蚀的凉国高层贵族，只知道如何垄断资源，保证自己的富贵，哪里会去管百姓的死活。
　　所以这个问题一出来，虽然凉国官员都能推断出紫霄国这样做的背后逻辑，但他们却不愿意出手去模仿和学习。
　　凉帝脸色阴沉，若他还是年轻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言论，必定心潮澎湃，一定要去实践一下，大展拳脚一番！但他现在老了，他只想安静的多活几年。
　　凉帝：“跟平西王说，这次便罢了，以后再和凌亲王交易，需先上折子商议。”
　　这就是默许了！
　　大臣们叹气，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这些饲料很多种类放在凉国境内也只能烂在地里，卖出去还能赚钱，赚了钱还能交税，这不管是对百姓来说，还是对国库来说都是极好的事情，没道理去拒绝。
　　对采购饲料的事情下了定论，其他人只好转移话题。
　　沈麝月应该快到边境了，希望他们的见面顺利，可别被狡猾的凌亲王绕进圈子里了！
　　……
　　在沈麝月到达之前，竹凌也拿到了有关沈麝月的一手资料。
　　这回资料拿的快，完全是因为平西王这个忘年交。
　　没错，平西王当不了竹凌的爹，就想了个迂回的办法，和她结成了忘年交。
　　两人不管在商业还是政治上面都有一些相同的观点，聊起来十分的投机。
　　尤其是竹凌对他的特殊癖好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鄙夷和轻视，这让他感觉到很舒服，他认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他的这种癖好，在别人看来是惊世骇俗，无法理解的。
　　毕竟对于受普通教育长大的人来说，生育自己的孩子才是正道，养育自己的孩子才是正途，若有人上赶着养别人的孩子，那就是绿毛龟、大傻子！
　　他少年时刚有这种想法，说与朋友听，那些人不管表面上对他这个王爷有多么尊敬，但背地里都会嘲笑他。
　　所以他后来便学会了隐藏，只隐晦的让少数人知道他的癖好。
　　毕竟哪怕是他的皇帝哥哥也曾经嘲笑过他，他觉得他没有后代，如同阉人！
　　但没有后代就很可耻吗？他的生活是优渥的，他的精神是富足的，他只想做一些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而已。
　　他是凉国的王爷，无论是他生的孩子或是他养的孩子，最后都会对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例如他的贺隆，在征战沙场中殒命，即便是他的亲子，对这个国家的付出也不过如此了，那么为什么要去纠结血脉因素呢？
　　平西王有很多话想说，他迫切的想要别人理解他。
　　但没想到唯一理解他心中所思所想的人，竟然是一个别国的女王爷！
　　这让他感到惊奇又惊喜！
　　所以面对竹凌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挚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愿意给她提供一些方便。
　　以他的身份去打探沈麝月的消息，比竹凌的探子能查出来的更多更详细。
　　所以竹凌的这本资料极厚——
　　开篇的内容和流传的一样。
　　沈麝月果真是天之骄子，他幼时也像其他纨绔子弟一般贪图吃喝玩乐，后来经一道士点播，知道凉国外还有大片天地，这才问父母要了盘缠，带了侍从周游列国。
　　等周游列国时，他发现了底层人民生活极端困苦，在对比自己奢靡的生活后，幼小的他心中产生了无限的不平衡感。
　　他想改变这些人悲惨的遭遇，所以回来后发愤图强，从纨绔公子变成了学习狂魔，一举进入了核心官场。
　　这都是很容易打探到的事情，但平西王给她的内容自然不会只有这些。
　　最关键的是沈麝月的人脉关系网，他的幕后势力，他的政治方向。
　　踏入官场后的沈麝月，发现官场腐败糜烂，让人作呕，那些官员官官相护，自私自利，运用的手段黑暗低下，处处让人充满了不适感。
　　而他的前辈还一脸得意的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多学多看少说话，意图带他同流合污。
　　但他却没有放弃自己的初心，他想改变，哪怕只是改变一丝一毫，只要能让这个官场清澈一些，他就无愧百姓了。
　　所以他出了翰林，做了御史，专门弹劾文武百官！
　　沈麝月是出名的毒舌犀利，不少倒霉的官员都被他一个新人拉下马！
　　那些人恨他恨得入骨，几次买凶杀人。
　　安国公为了保自己儿子的性命，不顾他的反对，强硬的把他塞到了户部。
　　没想到沈麝月去了户部也能折腾，不过半年时间便拉下马了无数贪官污吏。
　　安国公：“……为父心好累！”
　　每天都在发愁儿子被刺杀了怎么办？
　　每天都在发愁自家被仇人团灭了怎么办？
　　很明显，沈麝月在朝中树敌颇多，但奇怪的是，他虽然做事如此张狂，但又不是那种无脑办事的孤臣，相反，他很会为人处事，相比于被他拉下马的人，被他扶持上位，或是承他恩情的人更多，所以朝中支持他的人也不少。
　　推拉战术炉火纯青，这种双商在线的世家公子，真是的英豪翘楚了！
　　系统嗑着瓜子啧啧称奇：“同样是出身世家大族、豪门权贵，同样是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同样是厌恶丑恶的官场，但人家就敢往前冲，就敢去尝试去改变！
　　沈麝月，这属于宝玉的对照组吗？”
　　竹凌：“不，宝玉不配。”


第293章 姚少爷的报仇
　　竹凌和平西王成为忘年交这件事，最生气的人还是童养媳跑了的姚少爷。
　　姚少爷实在想不通平西王最宠爱的大儿子被紫霄国的人杀了，他怎么还能亲亲热热的和凌亲王称兄道妹呢？
　　难道两人有一腿？
　　变态直男癌患者姚少爷，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原因竟然是因为竹凌思想开放，足够尊重平西王。
　　而且平西王儿女太多了，还都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他虽然很伤心，但也就伤心一段时间，没有那种独苗苗被人拔了的悲痛感。
　　愤怒的姚少爷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很后悔自己去找了马管事搭个平西王这趟线，明明是使绊子的，怎么还变成送便利的了呢？
　　他很气，气的晚上睡不着，连后院的女童们都不去看了。
　　终于，在他夙兴夜寐，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既能保全自身、又能报仇的好办法。
　　竹凌一群人出行喜好穿常服，如若不亮出身份，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身份尊贵。
　　因为她时常喜欢去偏僻的农庄田野里视察底层百姓的真实生活，这种做法是为了不惊扰当地百姓。
　　他从这一点上入手，乔装打扮，换了嗓音，又找人在家假扮自己没出门，做了万全准备。
　　然后从远处花重金买通了一伙没文化的土匪，谎称让他们给自己报仇，仇家是一个富商，到时候抢来的东西也都归他们，成功的忽悠了一群二傻子给他卖命。
　　姚少爷自然知道刺杀亲王是天大的事，凌亲王出事他一百个跑不掉，而且她身边高手如云，也不一定刺杀成功，所以他只想恶心恶心对方。
　　他准备了几筐蚯蚓，让土匪们假装村夫路过，然后把蚯蚓打翻，最好撒他们一身，之后趁乱逃跑就行了！
　　如果运气好，现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土匪们也可以随便拿。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出了二百两银子。
　　这群没文化的土匪是刚上山的村夫，既没见过这么大的钱，也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于是把他当傻帽看，非常痛快的接了这个活计。
　　土匪老大拿着定银不屑道：“老子杀人都没耍手软过，让我扔几桶蚯蚓，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牛吗？”
　　姚少爷按一按脸上的假痦子，接话道：“杀鸡焉用牛刀？”
　　土匪：“对，就是这句话！”
　　姚少爷看着土匪这种狂妄的样子，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一想到自己躲在幕后，就算把事情办砸了，也赖不到他头上，索性也就给他打气：“大当家的一看长相就威猛无敌，既然如此，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土匪：“瞧好了吧！”
　　姚少爷提前打听了竹凌的行踪，然后让土匪们去蹲点，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竹凌这天没出门。
　　而且，更巧的是，沈麝月一行人穿着便服从那条路经过。
　　姚少爷给土匪的消息很精简，就是时间，位置，一群穿着富贵的人。
　　所以在土匪们左等右等，等的筐里的蚯蚓死了一大半，终于看见一个衣着不凡，带着侍卫经过的贵人时，眼睛一亮，挑着蚯蚓筐就冲了上去！
　　沈麝月是来实地勘察的，这是个紫霄国羽城最边境的寡妇村，风俗与凉国落城十分相像，毗邻的两村也在通婚。
　　因为住的近，村中女子大部分都裹脚，但她们的丈夫基本都在几年前的两国战役中战死，所以即便有着小脚不便利的她们，也得被迫下地耕种。
　　沈麝月看过手下调查的凌亲王资料，自然知道她在羽城搞裹脚裹胸禁令，因为两人相约的见面时间还在第二天，所以他便按照资料上写的信息，提前来这个寡妇村，想看看事情是否属实。
　　凉国裹脚习俗一直都有，但高门贵女鲜少做活，对她们的影响还好一点，脚疼大不了不走路，偶尔出门有轿子有马车，影响比起平民要小很多。
　　但普通百姓就不行了，就算不用下地耕种，她们也得在家里干活，不说那些日日操劳的农妇农女，便是大家族的丫鬟们，因为裹了脚，许多事情干起来都异常吃力。
　　沈麝月是知道这件事的，但这是凉国几百年的习俗，没有合适的理由，轻易取消不掉，而裹脚的痛苦，因为他不是女子，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
　　但他也是反对裹脚的，因为他的母亲即便不用如何走路，每日晚上也得用热水泡脚，让丫鬟小心按摩，不然就会疼痛难忍。
　　同时，因为裹脚布厚重，那脚无论如何清洗都会有汗臭味，即便日日上香粉，也会很快恶臭难闻。
　　如他母亲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妇还会如此痛苦，更别提普通女子了。
　　俗语：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说的就是因为每次用裹脚布都会十分疼痛难忍，索性不爱洗脚的女子，她们的裹脚布因为长久不更换，就会变得恶臭难闻，甚至站在几米外都能闻见。
　　但这真的是因为女子不爱洗脚吗？不，是洗脚太痛苦了，每一次拆开裹脚布都是上刑。
　　她们是有三寸金莲，但她们的三寸金莲都是包在裹脚布里的，连她们的丈夫都不曾见过里面的真实模样。
　　想来那些喜欢小脚的男人若是真的拆开过她们的裹脚布，看过她们的小脚畸形模样，恐怕会恶心的再也不愿意见到她们。
　　凉国的男人们喜欢裹脚女，是喜欢被布条包裹的脚，而不是赤裸裸放在他们面前的脚。
　　他曾上书奏折，恳请凉帝放开裹脚令，至少让贫民女子不用裹脚，这样至少大脚女人能下地，能耕种养活自己，这样不仅能让底层女子好活一些，也能推动农业发展，增加税收。
　　但这封奏折却石沉大海，他知道，因为凉帝也喜欢小脚，所以裹脚绝不可能废除。
　　但现在，他看见了契机！
　　紫霄国的凌亲王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是真正的权谋过人之士。
　　虽然她做的许多事都很前卫，被许多政客批判为激进派，但她的决策却鲜少出错，让人啧啧惊奇！
　　这样的寡妇村不仅羽城有，落城也有，沈麝月亲自带着皇帝给他的内监大臣，走访了三个寡妇村，羽城这个是最后一个。
　　他这样做，一为自己了解情况；二为让内监大臣也亲眼看看，到时候他写折子，对方不会说他胡编乱造；三嘛，若是能在这里偶遇凌亲王，这种接地气的开场方式，也许更有利于谈判。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凌亲王他没遇到，反而遇到了一筐蚯蚓！
　　沈麝月在田埂上走，哪里能料到对面那几个挑着竹筐农夫打扮的人是土匪？
　　等到四个土匪走到跟前，他们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土匪们掀开箩筐的盖子，把里面的蚯蚓一股脑倒在沈麝月一行人的身上！
　　姚少爷叫他们假装摔倒，不小心洒过去，但他们本就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等了半天没等到人都气坏了，怒气上涌，只想着早点结束工作，哪里还记得什么演戏假摔？
　　所以他们简单粗暴的把蚯蚓都倒了过去！
　　黑压压的蚯蚓漫天飞舞，如同秘密麻麻的小蛇！
　　沈麝月这边的侍卫大惊，还以为他们倒的是什么毒虫！
　　侍卫们连忙以身相挡，拿出武器与蚯蚓相搏！
　　沈麝月武艺不俗，也立刻拔出剑来抵挡，可怜的蚯蚓在半空中被砍成两半，然后稀稀拉拉落下来，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落在沈麝月他们身上……
　　变成两截的蚯蚓还没死，它们在地上翻滚着，在沈麝月等人的身上蠕动着，甚至因为它们特有的黏性，粘在衣服上都不好撕扯下来。
　　不得不说，恶心人这一步，姚少爷确实做到了！
　　内监大臣是个肤白如玉、涂脂抹粉的大太监，此刻他正掐着兰花指尖叫：“啊啊啊，快把咱家脸上这个脏东西弄下去！是谁干的，咱家要杀了他！！！”
　　沈麝月揪下脑袋顶上的一条蚯蚓，脸也绿了。
　　他再接地气也是个贵公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污秽的东西。
　　再说，这已经不是污秽了，这是侮辱！
　　沈麝月闭闭眼，再睁开，里面充满了狠厉：“抓住他们，给我查！”
　　究竟是谁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是他的仇家，还是此次谈判紫霄国的反对党？
　　什么人藏的这么深，居然让他一点察觉都没有，就上了这样的当。
　　土匪四人原本干完了事、撒腿就跑，跑到半路上以为自己安全了，正要去路边的林子里歇一歇。
　　谁料还没跑进林子，就被沈麝月的人抓住。
　　抓他们的侍卫也是恼火极了！
　　拿蚯蚓恶心人，这他大爷的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就今天这一幕，他们得恶心的两顿吃不下饭。
　　四个人被绑了腿，倒挂在马匹后面，在地上拖行。
　　不出三里地，土匪四人已经被土路摩擦的浑身没一块好皮，他们眼里流泪，嘴里吐血，哭着喊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
　　沈麝月回到驿馆，将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了三遍，这才束起半干的头发出去审问结果。
　　他本就温润矜贵的脸庞带着一点苍白，明显是恶心坏了。
　　内监大臣比他受的打击还严重，里里外外将自己足足清洗了七八遍，才怒气冲冲的披着袍子出来。
　　等侍卫汇报完情况，他掐尖着嗓子，对着四个劫匪大骂：“剿匪，立刻让官府去剿匪！但凡跑一个，咱家都要他们这群蠢官的脑袋！”
　　内监大臣是凉帝心腹，权力不比实权一品大员低，他此次随沈麝月出行，一为监督，二为参谋。
　　为了让他便宜行事，凉帝甚至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遇事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所以内监大臣才能如此嚣张的下令，甚至要把这四个胆大包天的土匪先阉割再油炸！
　　沈麝月劝住了他：“如此过于大张旗鼓，这几人身上都有命案，找个简单的办法杀了便是。”
　　明日就要与紫霄国谈判，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影响不好。
　　内监大臣气闷，转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涂抹着脂粉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咱家知道了。来人，扒光他们，扔进蛇窟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叫痛快。
　　土匪们吓得屁滚尿流，这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们鬼哭狼嚎的为自己辩解：“大人，大人，我们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本来是想整一整那富商的！”
　　但没人可怜他们这几个作奸犯科的土匪恶人，很快，侍卫们找来了一大缸毒蛇，四个人被扔进刚挖出来的狭小的地坑里，一缸毒蛇劈头盖脸的倒下来，和他们来了个亲密接触。
　　“盖子盖严实了！别叫蛇跑出来。”侍卫统领嘱咐道。
　　正在干活的侍卫们连忙又在土坑上面多压了几块巨石，下面的惨叫求饶声不断传来，但他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在小声的谈论哪种蛇更凶猛。
　　另一边，正在山洞里期待好消息的姚少爷等人，等来了大批剿匪军。
　　姚少爷：！！！
　　卧槽，这是什么倒霉运气？怎么今天来剿匪！
　　官兵们无差别攻击，箭雨纷纷落下，土匪们慌张的四处逃窜。
　　姚少爷沉迷女色，身子虚，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路过灶房的时候，他灵机一动便藏进了面缸里。
　　但他刚钻进去就感觉不对劲，面缸里面有老鼠！
　　但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也来不及换地方，只好连忙盖了盖子躲在面缸里。
　　可他不敢动，老鼠敢动啊！
　　老鼠本来开心的吃着面，突然来了个人，把它们的生存空间挤小，又把盖子盖住，让它们无处可逃，于是老鼠们怒了，疯狂的攻击姚少爷，甚至有一只咬住了他的耳朵！
　　姚少爷吓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用手抓住一只老鼠想要丢出去，结果那老鼠“吱”的叫了一声！
　　外面巡查抓人的官兵立刻回头：“什么声音？”
　　姚少爷瞬间在面缸里僵住，一动不敢动，生怕又惊动了老鼠，让它们叫出来。


第294章 扶不扶烂泥
　　有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疑惑的说了一句：“老鼠叫的吧？”
　　姚少爷在心里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老鼠叫，赶紧走，赶紧走！
　　可官兵们还没走，还在面缸附近转悠。
　　那只胆大妄为的老鼠因为没人阻挡，一口啃在了姚少爷的耳朵上，咯嘣咯嘣的开始咀嚼，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爽脆，鲜血流了下来，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两个官兵站在米缸面前，听着里面微小的老鼠吃东西声音，对了对眼神，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恶意笑容。
　　他们知道里面藏了人，但他们不准备把人抓出来。
　　一个官兵拿起火把，点燃了灶房的草棚子，这里的土匪穷得很，灶房的粮食加起来也没有一麻袋，根本没人愿意去拿，所以一把火烧了最省事。
　　大火蔓延而上，热气逼人！
　　姚少爷在面缸里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他小心翼翼的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奇怪道：这怎么突然这么热呢？
　　老鼠比他对热源更敏感，面缸外壁已经被火烤的发烫了，老鼠纷纷往他身上扑，甚至踩着他的头使劲顶盖子，想往外面爬！
　　外面的柱子倒了一根，“咣当”砸在面缸上，巨大的声响让姚少爷的全身一震，他终于反应过不对味来，连忙掀开盖子往外爬！
　　“卧槽！哪个杀千刀的点火？”姚少爷跳着脚往出爬，但老鼠比他更快，等他捂着耳朵翻出来的时候，老鼠都跑不见了。
　　他在大火里奔跑，好不容易跑到外面，却被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弓箭手瞄准！
　　姚少爷大喊：“都是自己人啊！我是城东姚家少爷，和县太爷有姻亲，不要杀我！”
　　但他说的太晚了，弓箭手的箭已经射出，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变成了刺猬！
　　弓箭手掏掏耳朵，疑惑道：“他刚才说什么，县太爷是他姻亲？”
　　旁边的弓箭手打断他：“什么姻亲，你听错了。”
　　他挤眉弄眼，暗示兄弟不要多事。
　　可那人还有点犹豫：“他穿的衣服好像还挺富贵的，不会真的……”杀错了吧。
　　旁边弓箭手恨铁不成钢，正要教育他，结果县太爷刚好路过，好奇的去看了一眼尸体，然后表情古怪的回来，吩咐他们：“给他换上土匪的衣服，厚葬了吧！”
　　真晦气，居然是小妾的家兄，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这家伙就当土匪葬了，至于小妾的家兄，就说外出行商走丢了，嗯，完美。
　　……
　　姚少爷报仇案以他本人换上土匪的衣服，埋在荒山野岭告终。
　　沈麝月一行人也不是傻子，既然知道是自己运气不好给别人挡灾了，自然要去找真正的富商究竟是谁。
　　通过线索排查，他们锁定了目标：凌亲王！
　　凉国使者团脸色有点难看：什么叫缘分，这叫缘分吗？
　　还没见面呢，就替凌亲王挡了刀，这滋味可真奇妙。
　　沈麝月：“也不能说是坏事，不管是主事人还是土匪，都是我们凉国人，真要是让他们办成了，咱们可就没办法跟凌亲王对话了。”
　　凌亲王遭此大辱，不从他们这要巨额赔偿，都对不起人家的身份地位。
　　内监大臣咬牙切齿：“把那姚家给咱家抄了，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沈麝月点点头：“姚家没少干坏事，是该如此。而且落城需要整顿，据说此处土匪横行，以后若做商贸之城，这样的环境实在不利于城池发展。”
　　内监大臣看他一眼，笑道：“沈大人还没谈，就笃定一定能谈成了？”
　　沈麝月回笑：“料想公公这一路也看了不少凌亲王的执政理念，您也心动了不是吗？”
　　竹凌的执政理念不仅限于家国大事，她还十分尊重人权。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普通百姓，甚至是深宫的太监都有详细的照顾方案。
　　紫霄国的太监，现在应当是五国之中最幸福的太监了。
　　他们可以在皇宫里工作，按照年限升级，到一定时间就可以养老，可以选择在宫内养老，也可以选择得到一笔补助金去宫外养老。
　　甚至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在宫外栖流所收养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子来养，那种无父无母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只要他们养了，自然会把他们当做亲爹对待，这不比他们在宫外过继的有父母的孩子好？
　　更别提许多太监在宫外根本就没有亲戚，过继都找不到人过继。
　　但让人羡慕的并不是他们能领养孩子，而是他们的孩子可以正常科举读书，参加各类大学的教育。
　　内监大臣的面色有些愁苦，他也有一个儿子，懂事孝顺，天资出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儿十分聪慧，但宦官之子要么只能当宦官，要么只能去经商，是万万进不得官场的。然紫霄国就很好，他们的子女都能科考入仕……”
　　沈麝月沉默一瞬，宽慰道：“公公别急，也许往后我们也可以。”
　　紫霄国在不断的发展新兴的产业，不断的做大蛋糕，所以他们的贵族没有反，即便女帝触及了他们的切身利益，切了一些世家的蛋糕分给百姓，但因为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他们，所以他们即便膈应，也咽下了这口气。
　　但这套方法用到凉国身上，就会困难重重，他们没有这种总揽大局的人才，他们还需要学习与借鉴。
　　内监大臣叹口气：“凉国的希望，在你们年轻人身上啊！”
　　……
　　竹凌没去寡妇村，是因为她被平西王截了胡。
　　平西王近日猎到一匹花豹，想起竹凌和他一样喜欢大型猛兽，就邀请她来观赏。
　　凉国的亲王、友好的商业合作伙伴、亲切的忘年交发来了邀请，她还是要去的。
　　于是，竹凌就先去了平西王的别院。
　　两人先去看了那头凶猛的花豹。
　　竹凌站在“凶猛”的花豹面前，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这就是你说的比人还大的花豹？”
　　眼前的花豹明显才几个月大，像个小猫咪一样咕嘟咕嘟喝着盆子里的奶。
　　这哪是花豹，这是小奶猫吧！
　　平西王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再过一年半载它就和人一样大了。”
　　竹凌十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她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小花豹的头，看它不反抗，于是拿了块肉干引诱，成功把它抱进怀里当猫撸。
　　你别说，这小豹子手感真不错，可爱爆了！
　　平西王看她很开心的撸猫，自己也得意的坐在一边：“管它个头大小呢，好玩不就行了！我这只豹子可是让人特训过的，不然你可抱不着。”
　　竹凌承他的情，然后说：“我也给你带了个礼物。”
　　平西王很惊喜：“是什么？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竹凌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说：“这个给你看。”
　　平西王：“话本子？”
　　他仔细看了看书名：“《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竹凌：“嘿，这本书超适合你哦！”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是一本讲述精神病人的小说，用记者采访的形式记录了许多精神病人的奇思妙想，对于平西王这种超脱人格的人来说，应当很有意思。
　　当然，竹凌给他的这本书很多东西都是特意古代化过的，例如现代背景变成古代背景，现代精神病院，变成古代拘役所等，不然他会看不懂。
　　平西王听完她的介绍，恨不得立马回家去看，但想着今天约她的目的，还是勉强先把激动压了下来。
　　他对竹凌道：“我知道你想让天下女子都不裹脚，但此事不能冒进，我觉得你还是先放一放比较好，许多人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竹凌惊讶了一下：“你还在关注我做事呢？”
　　平西王苦笑：“不用去关注你做的事，现在两国边境百姓都知道的。”
　　羽城内部还好，至少有官府镇压，让她们不许裹脚，大部分人就不敢裹了。
　　但羽城城外最边境就不行了，百姓愚昧，多的是阳奉阴违的人。
　　边境通婚，一个村里可能有一半是羽国人，一半是落城人。
　　只要一户人家里有别国人，那么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反对这个政令。
　　凉国男人就喜欢小脚和小胸，这是传统，他们认为女子不这样做就是不坚韧，不贞洁。
　　而凉国的女子，她们习惯了以小脚为美，习惯了别人去夸赞她们有一双小脚，习惯了小脚的美人可以嫁入豪门，所以她们也不愿意轻易给孩子放脚。
　　平西王：“那些愚昧的贱民，只会相信那些给他们洗脑的文人，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又何必去扶？”
　　这样的劳心劳力，却吃力不讨好，对于平西王来说，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道：“烂泥烂的好好的，就叫他们烂在地里就好了，咸鱼根本不想翻身，就让他们当一辈子的咸鱼就好了，朽木不可雕成精品，就把它扔进灶台里当柴火烧……尔等做事，应当筛选，而非改变。浪费这些精力教育他们，还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
　　竹凌浅笑，她摸摸怀里的花豹，半晌才说话：“可你觉得，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呢？”
　　她放下花豹站起身。
　　不得不说，平西王的想法是很多人的想法。
　　这种话不仅上位者说，连“烂泥”自己也会说。
　　上位者，例如老板，他们不会去教育员工，他们只想招聘经验丰富的精英人才，愚蠢的人，根本就“不配”他们给机会。
　　而咸鱼，他们不喜欢被人扶，他们觉得奋斗太累，改变好麻烦，固执己见刚好，躺平正好。
　　竹凌看着平西王：“烂泥不是自愿当烂泥的，咸鱼也不是自愿不翻身的。他们有的人是因为平台不好，有的人是因为能力不够，有的人是因为资源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且不说贫苦贱民是不是日日都幻想一夜暴富，即便是最有钱、最纨绔、最有资本躺平享受的世家子弟，也有个成为人上人的梦想。”
　　她指向远处地里耕种的佃户：“那种天生懒惰不上进，觉得有一口剩饭吃都能满足，一辈子不对权力金钱产生渴望的烂泥，有吗？有多少？
　　更多的人，他们是因为没有上升通道，没有坠在眼前的希望，所以他们才只能选择躺平。”
　　如果他们发现房子一辈子都买不起，那他们就不买了。
　　如果他们发现工作一辈子都做不完，那他们就不做了。
　　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欲望无论如何算计都不可能被满足，那他们就消灭了自己的欲望。
　　但实际上，这些被消灭的欲望，只是被关在了牢笼里，等待重新蓄势待发的机会。
　　竹凌：“没人心甘情愿做烂泥，如若面前有一个让烂泥完成理想的渠道，这个渠道对于他来说又可以掌控，你且看吧，他们绝对不会放弃！”
　　为什么让人觉得忌讳的殡葬工作，只要价格开到800一小时，就有人立刻克服了胆小，从一米二的单人床上蹦起来，大声喊着我不怕鬼我要去！
　　他们躺着不舒服吗？
　　不，他们觉得800一小时，陪鬼跳舞都比躺着舒服！
　　哦，你觉得800还是害怕，那8000呢？
　　就像网络热评：只要价格给的够，尸体醒了我都给你哄睡着！
　　他们为什么喜欢钱，因为钱可以实现理想生活呀！
　　竹凌：“平西王，你如今获得的一切，你的学识修养，家产财富，身份地位，都不是仅凭你自己获得的。你的成功不仅依靠你自己，还来源于这个社会的馈赠。
　　你所处的位置，让你更轻易的拥有更好的资源，这些资源可以让你更轻易的获得更多的东西。扪心自问，若你不是皇子，你还有可能获得这一切吗？”
　　平西王想要反驳，但又噎住：“……”
　　是呀，如若他出身贫贱，他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明理懂诗书。
　　竹凌：“你拥有学识，是因为你有良师，你拥有财富，是因为你有家世。你获得了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富贵，你要感谢命运给你的馈赠，珍惜你所获得的一切，而不是贬低那些没有拥有这些的人。”
　　平西王瞳孔一缩，面上突然有了羞愧！


第295章 有匪君子
　　竹凌却没有结束话语，她的语气一直很温和，但内容却字字珠玑：“你的成功并不是偶然，是整个社会资源在你身上加持的结果。
　　平西王，你看看我，我出身低微，走到如今这一步，要付出的努力与代价比你多很多，但即便如此，我也是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借助社会倾斜给我的资源上来的。
　　我有能力，可若没人赏识我，没人帮我，没人做我强有力的后盾，那我照样做不成。
　　我们用凌驾于他人的优秀资源去创造了成功，这是我们的幸运。
　　这世界上多的是努力但不成功的人，他们被生活磨光了利爪，磨平了志气。
　　而还有一些人更惨，他们就是你口中的贱民，他们想努力都没有条件，他们愚蠢，是因为没有人去教化，他们固执，是因为没有新思想流通。
　　不要因为自己得到了环境的恩惠，就去贬低处于弱势环境中的人。
　　真正的强者不会去嘲讽弱者，而是会尽力的去帮助他逃脱困境。”
　　平西王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子，整张脸红彤彤的发烫！
　　他四十多岁了，不管他再怎么把竹凌当忘年交，本心里也把自己看作长辈。
　　他觉得自己比竹凌多吃二十年的饭，多二十年的阅历，就比她看的通透，看她做危险的事情，就想要点拨一句。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与竹凌的格局，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平西王羞愧万分：“你心中有万万民，我心中仅有自己，我不如你远矣！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我今日才懂这话的意思。”
　　他崛起于贵族，也受限于贵族，有许多东西，他不愿意看，不屑去看，所以就忽略了。
　　他也爱民，但贱民在他们眼里根本不配为民，单纯懂事听话的才叫民，野蛮愚蠢固执的叫“贱民”！
　　贱民，不配接受教化，他们与牛羊牲畜无异，只配做最低等的伙计，挖矿的是他们，修路的是他，战场前线用人命当肉盾的是他们，但唯独，享福没有他们。
　　贵族们觉得他们生来就是贱民，贱如牲畜，活该不被重视。
　　谁让他们投胎到贱民家里呢？这又不怪我们贵族。
　　但今天，一位贵族听到了全新的言论，他受到了洗礼。
　　平西王俯身拜谢：“阳樊，受教了！”
　　今日，他终于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竹凌为何能以女子之身位列亲王。
　　此女子，堪为帝师啊！
　　……
　　第二日。
　　沈麝月穿了正装官服，早早等在府衙，准备接见凌亲王。
　　即便他是安国公世子，但在真正的亲王面前，身份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提前出来等待是必要工作。
　　镶金边黑色霸气马车轱辘轱辘驶来，竹凌撩开帘子扫了一眼，然后那手一下子就没放下来。
　　系统先她一步尖叫：“哇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帅的小哥哥呀！”
　　竹凌放下帘子，挡住它的视线：“这句都用烂了，敢不敢说一句更有文化的？”
　　系统气鼓鼓的搜索词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竹凌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学习，不许花痴！刚才把我耳朵都震聋了。”
　　沈麝月笔挺的站在台阶上，整个人芝兰玉树，月白风清。
　　他的眼眸盯着那辆驶来的马车，在帘子掀开的那一刻，他上前一步，拱手拜倒，声如清泉：“凉国使臣沈麝月，拜见凌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客气，大人请起吧。”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
　　沈麝月抬起头，本来从容不迫的表情有一丝怔愣，好在只是一闪而过，并未影响他的仪态。
　　他在心里惊讶，居然有这样鹤骨松姿，气势凛人的的绝美女子。
　　她与他见过的所有女性都不相同，哪怕早就有心理建设，知道凌亲王文韬武略，有惊世之才，但只要没有亲自面见，都感受不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那是真正属于强者的威压，无关武力，无关身份，是气场，是环绕在她周身的磁场。
　　好在这种威压并不让人觉得惊恐，配上她招牌的笑容和随性的举动，反倒显得亲切。
　　高高在上、不可琢磨与亲切友好、不拘小节混杂在一起，是奇妙的和谐。
　　他伸手引竹凌等人入内谈判大事，在心里把谈判的重要性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双方在长桌两边坐下，形成对垒的局势。
　　竹凌却打破了这严肃的气氛，她从容不迫的靠在椅背上，让人上了热茶和点心，然后道：“大家不必如此紧张，咱们是来和谈的，都是朋友，崩着个劲儿做什么？随意点随意点！”
　　好家伙，这自来熟的样子好像凉国的官府是她家似的！
　　内监大臣和沈麝月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扫凌亲王的面子，两人只一瞬间就做了决定，乐呵呵的坐下来，迎合对方的话。
　　竹凌笑眯眯：“想必诸位都知道，我们紫霄国想做五国联盟之事，如今已有三国结盟，今日元苍国和黎国的使臣也在，咱们大可以放开了谈！”
　　这话说的好听，但就是因为三国使臣都笑的太“和善”了，让凉使臣们心里发虚，总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
　　紫霄国使者亲切友好的看着凉国使者团：“我们可以发展大航海商贸联合，我们打算把瓷器和茶叶卖到西方去，你们可以大胆的把茶叶交给我们销售，我们只收取一点点佣金！”
　　元苍国使者慈眉善目的看着凉国使者团：“我们两国可以发展金属冶炼行业，我们有很多煤炭，听说你们有金矿？”
　　黎国使者挤眉弄眼的看着凉国使者团：“我们的牛羊都可以低价卖给你们，只要你们给我们给我们几张图纸……”
　　凉国使者团：“……”
　　凉国使者团冷汗都下来了。
　　这攻势也太强了，他们招架不住啊！
　　有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麝月身上，他虽然年轻，但无论学识和经验都是这群人里最好的，是这群人主心骨。
　　沈麝月月朗风清一笑：“诸位大人不必着急，这些合作的项目，我们凉国都会一一记录下来，只要资源置换的价格合适，我们自然会毫不吝啬的签署协议！”
　　这话就是他们可以合作，但他们也绝不吃亏的意思了。
　　谈判桌上的东西不可能一下子敲下来，每一个条款每一行字句都会被当朝大臣们仔细研究，分析解读。
　　但阴谋可以被防范，阳谋不行。
　　例如有些稀缺资源的价格，只要三国统一定价，凉国想压也下不下来，如果他们想要，只能被迫接受霸王条款。
　　长桌上双方人马果然放开了交谈，衣袖翻滚，唾沫横飞！
　　菜市场的大妈砍价都没有他们凶猛。
　　竹凌端着自己的茶默默往后移了两步，坐在靠后的椅子上，以免他们的口水溅到自己。
　　不一会儿，沈麝月也退了出来，他在竹凌身边坐下，小声道：“王爷，昨日臣去了边境的寡妇村，只是运气不好，没在那碰见您。”
　　沈麝月是专门来套近乎……呸！专门来刺探敌情的。
　　竹凌扫了一眼他的俊脸，挑眉：“哦？你也去了。”
　　沈麝月点点头：“臣也反对女子裹胸裹脚。”
　　“是吗？”竹凌来了兴趣。
　　凉国本土还有反对裹脚的官员，这可就稀奇了。
　　沈麝月解释道：“臣的母亲体弱，一直受裹脚之苦；臣的姊妹年幼时，都能在院子里奔跑，长大了却只能受限于方寸之地。最疼臣的姑姑，生下幼子却无法哺乳，一直疼痛难忍，大夫说她胸里长了什么东西，年纪轻轻就去了。”
　　他目光沉静，却又带着悲戚：“凉国的女子太苦了，可她们却不知道自己苦，她们许多人，还在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脚变小，把自己的胸变小，用自己的性命去谋求世人的赞赏和飘渺的富贵。”
　　竹凌侧头，用手指摸摸自己的头发：“你很难得，你是我遇见的为数不多的了解女子疾苦，愿意为女子说话的人。”
　　沈麝月有些惭愧，他实话实说：“是王爷给我的启发，以前我也只以为女子所求不过如意郎君、安全天地、金银富贵而已。”
　　竹凌笑出声：“你已经比其他大多数男子都要好了！你以前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这个世道给你的就是这样的责任。而这世间，多的是连责任都不愿意承担的渣滓男人。”
　　例如红楼里联姻的三春，就是被男人吸血的牺牲品，她们家的男人不仅没履行封建社会男人的责任，反倒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只想靠着她们的裙带关系来维系自己的富贵生活。
　　沈麝月面容冰冷，毫不留情的骂道：“如此骄奢淫逸之辈，犹如粮仓硕鼠，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粮食。我辈男儿既可科举又可经商，相较于女子来说已经拥有绝对的优势，这世间给男子的特权已经够多了。若是这样都还要靠女子来养，让困于后宅的女子汲汲营营为他们谋求富贵，那真是大写的废物！”
　　竹凌“啪啪啪”给他鼓掌：“说的好！”
　　难得遇见个脑子清楚的，竹凌也愿意跟他多说几句。
　　两人说到边境那些顽固的裹脚派。
　　竹凌：“教化还需时间，这些贫民女子没转过弯来，她们觉得上流社会的女子都裹脚，认为裹脚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由自主的想去模仿……”
　　这就像后世的顶流明星把头发染成奶奶灰，一大群人跟风，不管自己合不合适，都要把头发染成奶奶灰一样。
　　底层人民总是对上流社会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总觉得自己模仿一下，就能同样提高身价。
　　沈麝月：“臣很佩服王爷的耐心，少有人能对顽固的贫民和颜悦色，还想方设法的去教化他们。”
　　竹凌：“这世间强者少，弱者多，如果我们这些强者不愿意回身去拉一把弱者，那他们就太悲惨了。”
　　真正的平权，是弱者能以弱者的姿态受到尊重。
　　先富的人应该带动后富，而不是先富的人把自己的碗变大，装走更多的财富。
　　前面使臣们喝了几壶水，上了几趟茅厕，回来接着打口水仗。
　　沈麝月和竹凌两个领头人反倒如同吉祥物一般坐在一旁说悄悄话。
　　他们从刀耕火种聊到农耕经济，从曲辕犁聊到翻转水车，从商户垄断聊到合资办厂，从增大内需聊到航海经济……
　　女子学院，高等大学，义务教育……
　　紫霄国的各种政策，在竹凌的口中被梳理开来，在沈麝月的眼前逐渐形成一张密密麻麻大网，摄人心魂！
　　竹凌敢说这些内容，就不怕他们抄，她还怕他们抄不好，甚至想要培养一批专业的人才去各国游学走访，宣传这些新兴思想。
　　但事实上，这是很艰难的任务。
　　紫霄国因为有女帝，有竹凌，有这两个标杆一样的领袖人物，所以才能把许多政策实施下来。
　　但即便如此，这些政策在实施的过程也遭遇了不少的挫折，许多政策都是不断改进，磕磕绊绊的进行下来的。
　　他们因为有标志性的人物带头，所以才能办得这么顺利。
　　其他国家，各种贵族世家、清贵门楣关系错综复杂，许多政策根本就无法施展开来。
　　这些保守派，只有战争、只有革命，才能重新去洗牌。
　　若没有一个强权的君王，一套随机应变的先进体系，一个腐朽的王朝是没有任何动力去做出改变的。
　　沈麝月听得心潮澎湃，额头都冒出了微微的薄汗，但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然回神，心中却涌现了无限的悲凉。
　　凉国，很难照依照这样的方法去改变，凌亲王口中的盛世，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
　　世间不缺少文人墨客们书写的理想国与桃花坞，但它们只能跃然于纸上，而非真正的世界里。
　　真正的世界，是自私且残酷的，每一步改变，都是一场与人性的博弈！


第296章 理想国
　　竹凌：“古有天下大同说，想要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见理想国是一直都有的。先贤没放弃，他的学说继承人也没放弃，所以才能流传千古。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们只需要将百姓的生活往理想国的方向推进一步，哪怕半步都可以，这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沈麝月恍然大悟，起身拜谢：“多谢王爷教诲，即便所求隔山海，臣也愿意倾尽全力一试！”
　　……
　　凉国使臣和其余国使臣达成了初步的统一意见，于是竹凌等人就要快马加鞭赶去凉国皇都准备签署协议了。
　　临走之前，平西王前来送行，并向她许诺：“等你从凉都回来，我定送你一头食铁兽，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呀！”
　　食铁兽，就是熊猫。
　　竹凌和他说自己最想摸的动物就是熊猫，可惜紫霄国没有，只有凉国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缘见到。
　　平西王见过熊猫，知道哪里有，但山林里的熊猫狡猾又凶猛，很难狩猎到，他就想派矫健的猎手去偷一只幼崽回来，满足忘年交挚友的心愿。
　　竹凌：“……”
　　我的第一想法是牢底坐穿，第二想法是猎手偷幼崽，真的能跑得过成年熊猫吗？
　　平西王：“花豹崽子他们都能偷来，食铁兽不过小菜一碟！”
　　竹凌瞪大眼：“你不是说花豹是你猎的吗？怎么变成别人偷的了！”
　　平西王见自己说漏嘴了，讪笑道：“嘿嘿，那不是想让你觉得我这个朋友厉害嘛！不说这些了，你回来一定要从我这走啊，不然我就把食铁兽送到你们紫霄国的京都去。”
　　竹凌想拒绝，但又心痒痒：熊猫啊，她真的没有摸过呢！
　　好想摸好想摸！
　　这是古代，应该影响不大吧？
　　她犹豫了半天，叮嘱道：“不要伤害其他的食铁兽，也不要把幼崽养死了，他们数量很稀少的，我就摸一下，到时候你再把它放回去。”
　　平西王疑惑：“东坞山有几千头，那的竹子都快被它们啃光了，连山下建的竹楼民居它们都没放过，翻进百姓家里找吃的，害得当地人只好拖家带口的搬走，哪里稀少？”
　　竹凌：“……”
　　草，一种植物。
　　不愧是架空世界，就是够离谱。
　　简直不可思议，居然有一天可以实现滚滚自由了！
　　她兴奋的伸出手指：“我要一公一母，一窝崽！麻烦做好笼子等我带回紫霄国。”
　　内监大臣站在一旁用竹凌送给他的美妆礼盒补脸上的粉，听到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十分不解：好好的姑娘养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咦，还说可爱？那玩意儿多残暴啊，一爪子就能拍死一个人，哪里可爱了，真奇怪。
　　等到双方寒暄完，车队终于出发，这一去又是好几个月，平西王依依不舍的看着车队的影子消失，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
　　他带着随从骑马回了家，家中一貌美的侍妾抱着孩子迎出来：“王爷，咱们的晴姐儿马上就满周岁了，可还只有乳名，您给取个大名吧？”
　　平西王还在神游天外，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想叫那侍妾自己取，但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那侍妾：“我记得你姓竹？”
　　侍妾娇笑：“难为王爷记得妾身的姓氏。”
　　平西王乐了，整个人不再愁眉苦脸，他大声道：“叫竹凌！”
　　……
　　雪国。
　　雪国冷眼瞧着凉国与凌亲王谈判，还准备看笑话，结果看着看着人家就谈成了，还准备去凉国皇都签国书笑话变成了自己。
　　雪国：“……”
　　这能忍？
　　这绝对不能忍！
　　雪国皇帝气的摔了一地瓷器：“凉帝那个老小儿，叫我们千万不要答应五国联盟，结果自己先反悔了，真是无耻之尤！”
　　事情倒推到几个月前，凉国感觉自己和雪国结盟困难大，和其他三国谈结盟坑又多，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他们两手准备，在决定和凌亲王谈判的同时，还去信给雪国说要一起抗击三国。
　　但现在他们单方面撕毁了条约，那么被忽悠着一直看戏，进而因此失去了先机的雪国，可不就气坏了吗？
　　要不是你们凉国信誓旦旦说要抗击结盟，我们雪国早就和紫霄国联系上了，又何必等到最后一个？谁不知道最后一个加入的最吃亏。
　　雪国大皇子出列规劝雪帝：“父皇，此时再想抢先一步与三国结盟已经为时已晚，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依儿臣之见，不如趁凉国正忙着谈联盟之事，突袭他的燕祥六州之地！
　　这样既能报了他们欺骗我们的仇，同时也让四国看看我们的战力，不敢小觑我们！
　　如此一来，即使我们后续加入了五国，也不是最被动的一个。”
　　雪国对富饶的燕祥六州之地垂涎已久，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兵，两国边境摩擦也都是小打小闹，但如今凉国把把柄送到了雪国手上，那就怪不得他们出手了。
　　雪国皇帝大手一挥，同意了大皇子的建议。
　　时年十月。
　　凌亲王赴凉国皇都谈判时，雪国铁骑踏破了凉国燕祥六州之地。
　　凉国皇帝震怒，立刻派遣猛将前去迎敌！
　　竹凌加快了手脚，快速的和凉国签署完合作文书，带着人返回了紫霄国。
　　在落城，她带走了平西王给她准备的一窝大熊猫，顺便报复性的把公的那只起名为“阳樊”。
　　平西王阳樊整个人裂开：“我闺女好歹是人！你这个连人都不是？”
　　竹凌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也就是此处食铁兽泛滥，放到稀少的地方，你的名字还排不上号呢。”
　　她让人护送熊猫家族回紫霄国京都，去京都最大的野生动物园里安家，然后马不停蹄的向雪国发了国书，要求他们停止战争，坐下来好好谈五国联盟。
　　竹凌优先选择凉国进行谈判，就是因为凉国的皇帝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求和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雪国的皇帝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充满了雄心壮志，很难一下子被说服。
　　果然，这位正值壮年的帝王十分敢折腾，冒着四国已经联合的大风险，都要把胆敢欺骗他的凉国压在地上暴揍！
　　竹凌不在乎凉国上层人士怎么撕打，但她在乎那些作为炮灰的百姓和士兵。
　　信从传出去到送回来还要不少时间，雪国文武百官必定要庭议讨论，所以她去了最近的战场，带着一群兵崽子们见世面。
　　竹凌拿着一面红色的旗帜，眼眸坚毅，对着手下的官兵训话：“我们的目标是维护世界和平，即便我们阻止不了战争，我们也应该优先进行人道主义救援！”
　　廖广辉已经被她八百里加急调了过来，五国博弈多年，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一统天下的能力。
　　也许日后的紫霄国有，但绝不是现在。
　　两国纷争，联合国有调解权，没有参与权，如若他们参与了，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竹凌再怎么表示中立，她也是紫霄国的人，只要她出手干涉，代表的就是紫霄国，所以为了战局不会被“愚蠢的善意”扩大，他们能做的就是去朝堂上谈判停战，去战场上救死扶伤。
　　竹凌的这个行为，有人赞叹为大义，有人鄙夷为愚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前方有凶险，还非要往凶险处去，这不是愚蠢吗？
　　凌亲王已经获得了世上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身份地位与财富，此时还不好好守着胜利的果实过日子，非要去刀剑无眼的战区晃悠，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紫霄国的使臣覃大人恨不得抱着竹凌的裤腿挽留，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派一队官兵去就行了，王爷金玉之躯，何必以身涉险？”
　　竹凌叹气：“我的命是命，普通的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覃大人疯狂摇头：“这不一样！”
　　凌亲王是紫霄国的精神领袖，是比千军万马还要重要的人物。
　　再说了，就算她没本事，只要她是亲王，也值得普通士兵拿命去护！
　　竹凌看着覃大人：“你不敢去？你不敢去的话，可以留在这等待雪国的使臣。”
　　覃大人立马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道：“臣、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敢去、敢去……”
　　竹凌打断他：“我听说你的大儿子成亲了，今年给你生了个乖孙。你不必紧张，人非圣贤，害怕是正常的，你顾念着家人，不敢去就不敢去吧。”
　　覃大人早年为了赚得如今的身份地位，出生入死，多次游走在死亡线边缘，那时候的他身无一物、悍不畏死，如今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贪生怕死了。
　　人因为有了资产而变得胆小，因为他不想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这是正常的心理。
　　富人比穷人更怕死，皇帝比百姓更想长生，那是因为他们享受着这世间美好的一切，他们想延长自己享受的时间。
　　竹凌当过普通人，也当过上位者。
　　当普通人的时候，她恨那些垄断资源的富户豪门，因为他们几乎阻断了她的上升通道。
　　当上位者的时候，她恨那些玩弄权术，只想谋眼前取利益的邪恶贵族，因为他们觉得百姓只要足够愚昧，就可以一直做他们的赚钱机器。
　　覃大人泪流满面：“这世道自古是这样，贵族从不管贱民死活，王爷，臣是为您好啊，去不得啊！”
　　竹凌轻笑：“覃大人忘了吗？你我曾经都是贱民。”
　　我们这些需要工作、需要奋斗、需要为未来打拼的老百姓，在某些上层人的眼中看来，全都是贱民。
　　贱民知道自己处境恶劣，拼死读书、工作、钻营，甚至卖命，只想谋得和上层人一样的生活。
　　但当他们上去之后，却很容易忘了当初起早贪黑、汲汲营营的想要改变这世界的初心，他们很快被权利和欲望腐蚀，变得和那些老贵族一样，拿起屠刀，挥刀向当初自己生存的阶级。
　　这世界上有很多被权利腐蚀的人，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有血性，也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但权力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让人上瘾！
　　例如农民起义的首领，他们反抗了暴政的末代君王，要获得属于农民的权利，起初他们可能只是想要一块地，一头牛，一碗饭。
　　但当他们当上土皇帝之后，却比之前的君王更加残暴的对待百姓。
　　覃大人悲哀的出声：“这是官场的潜规则，几乎所有人都这样做……”
　　不这样做的人，就会被称为不合群，不合群的人是没办法再进一步的。
　　他们这些底层人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高位，触及到了权力的美妙，哪里能忍受自己因为不合群而被冷落排挤，甚至被踢出圈子。
　　竹凌残酷的揭开他的遮羞布：“如果你认为没人做，那你也不做，那你和你曾经百般厌恶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世界上多的是“合群”的人，因为人类本身就是乌合之众，具有极强的从众心理。
　　但还有那么一小批人，他们永远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从古至今，华夏文化就从来没放弃过想要实现天下大同的梦想！
　　那些真正想要天下大同，想要创造完美世界，想要建设理想城乌托邦的人，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奋斗。
　　他们想要社会没有性别歧视、种族主义和其他形式的压迫，想要每个人都能平等地分享从劳动中获得的利益，想要让穷人站起来，获得与中产阶级地主同等的财政和社会地位……这就是“共产主义”！
　　诚然，我们知道大同社会只是理想国，人类只要无法摒弃人性中自私的基因，那么就永远无法建设出完美的世界。
　　但我们要肯定的是，只要我们愿意朝那个方向努力，我们的未来必然要比现在更好！
　　我们不是要最好，我们是想要更好。
　　昨天，我们的先辈啃草根、吃树皮，做梦都在想打完这场仗就能吃到白面馒头！
　　今天，我们却认为白面馒头配咸菜是最寒酸的饭菜，只有混的最差的人，才用它们裹腹！
　　底层百姓也许还是底层百姓，但当初的底层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现在的底层百姓却有细面粮油，慈善帮扶。
　　这就是我们所追逐的，社会发展的核心意义！


第297章 战争
　　凉国，燕祥六州。
　　战争，从来都是极度可怕的，不管是参战的士兵，还是流亡的百姓，他们的心中都无时无刻的充满了惶恐。
　　竹凌到的地方，是一处刚刚结束战争正在清扫的凉国士兵战场。
　　佩戴联合国红袖标的“志愿军”抬着担架在战场中穿梭，受伤士兵被快速抬走，十一月的寒风中，他们还忙的满头大汗。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士兵沙哑着嗓子哭嚎：“啊！我的肠子，我的肠子……”
　　志愿军立马围了上去，一个年轻的士兵正惊恐的看着自己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肚子，并且试图用手把流出来的肠子装回去。
　　这一幕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沙石瓦砾都被他一股脑塞进肚子里，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些肠子很快便再次滑了出来。
　　年轻的士兵气息越来越弱，他祈求的看着志愿军：“救我，救我……”
　　但经验丰富的军医却没有让人去抬他，反而拿了一个针筒，将什么东西注射进了士兵身体里。
　　注射器和针筒是京都医学院研制出来的，里面装的是古代版高强度止痛药剂，这药能让人瞬间感觉不到痛苦，同时有很强的副作用，俗称——安乐死。
　　士兵没救了，他被敌军拦腰砍断腰腹，只剩下一半的脊椎连接着身体，整个人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依照现在的医疗手段，他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如若不执行安乐死，他也只会在稍后的一刻钟内，带着无尽的痛苦离去。
　　随着针剂的注射，士兵脸上的表情立刻开始涣散，然后浮现出享受的模样，渐渐停止了呼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
　　军医的神情庄严而肃穆，他带领着志愿军们立正，朝这位勇猛的烈士致以最后的军礼！
　　联合国志愿军不仅游走在凉国战场，也游走在雪国战场。
　　他是中立的，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雪国挥刀向凉国，是因为两国积怨已久。
　　其实任何相邻的国家之间都有恩怨，国家和人一样，离得近，相处久了自然有摩擦，摩擦大了就变成了战争。
　　就像紫霄国夺嫡内乱时，周围几国都发起了战争，但若是换位重置，任何一个其他国家内乱，紫霄国也不会放过这种吃肉喝汤的好时机。
　　利益推动着一切，当强国征服弱国，开拓版图时，强国的民众不会有负罪感，他们只会因为自己的国家强大而感到自豪。
　　但对于弱国来说，强国就是无耻的侵略者。
　　就像后世，对于我们来说八国联军是侵略者，但在越南教科书中，我们也被叫做侵略者。
　　战争是二元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觉得自己的主动出击和被动防守有什么错处。
　　所有国家的强弱都在不停的变化，落后的国家必然挨打，但等他重新强大后，就会去找当初打自己的国家复仇，战争就这样一直代代相传、无穷无尽的延续了下去。
　　……
　　雪国战场。
　　在抬走了无数具士兵尸体后，志愿军开始抛洒生石灰消毒。
　　铃兰拿着一本名单回来，眼里是深深的疲惫：“王爷，许多战死的士兵都没有名字……”
　　除了医院，战场是距离生死最近的地方，哪怕铃兰并不怕举刀杀人，但看见这么多的年轻的战士在自己眼前死去，她也会感觉到压抑和窒息。
　　生命的脆弱，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竹凌揉揉眉心，安排道：“让被收容的战士，能动的都出来认一认，有名字的记上，没名字的记好体态特征。等这场仗结束后，若有他们的家人来寻，也好有个根据。”
　　低矮的帐篷里，一名失去胳膊的雪国士兵走了出来，志愿军搀扶着他。
　　他的嘴唇干裂，双目无神，如同牵线木偶般走到那一具具摆好的尸体面前，他挨个看过去，颤抖着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些都是他认识的人，还有许多他见过面却不知道名字的人。
　　他们昨日还在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笑着调侃，猜测谁明天能抢下一个敌人的首级获得军功。
　　军功太值钱了，大将军说了，一颗人头值一两银子，他们只要多杀几个，等回家时便能顺利的娶妻生子了！
　　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底层的军户，他们没有田地，没有产业，一辈子都生活在军营里，雪国冗军，军户太多了，人多就吃不上饭，他们过的比平头百姓还苦。
　　上阵杀敌是他们翻身的唯一出路，他们只能选，他们也没得选。
　　但现在，他们回不去了。
　　独臂士兵仓皇而麻木的说着人名，直到他看见一个又黑又矮的士兵尸体。
　　他瞪大眼睛，然后猛的冲了上去：“大哥！大哥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死了？”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疯狂摇动那具尸体，试图叫醒这个已经闭上眼睛的人。
　　但沉睡的人终将永远沉睡。
　　那颗被砍断的脑袋，从尸体上脱落，咕噜噜滚到地上……
　　独臂士兵愣了一瞬，然后痛苦的抱起他的头颅，死死抱在怀里，丝毫不顾及那些半凝固的鲜血粘染到衣裳上。
　　“大哥，大哥你怎么死了啊！你还说要保护弟弟呢，弟弟还等着你呢！啊啊啊啊！”独臂士兵发疯似的哀嚎。
　　尸横遍野的土地上，一个悲痛欲绝的残疾士兵抱着一颗亲人的头颅痛哭不止。
　　这场面无比恐怖，却又一点都不恐怖。
　　他抱的是他的亲人，是他上战场时还亲热的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亲人。
　　那是他的亲哥哥啊！
　　泪意翻涌，即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不禁泪目。
　　但志愿军们流不出眼泪，仅仅来到战场半个月，他们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无论心中再如何的悲痛，他们也只能压抑下所有的情绪，去拯救那些精神比他们更加崩溃的人。
　　独臂士兵被两名志愿军强硬的拉起来，那颗头颅被放回到尸体身上。
　　“节哀顺变。”志愿军简短的安慰，更多的话语他们已经说不出来，说出来也没用，没有哪种真切的悲伤可以被言语安慰。
　　独臂士兵却接受不了这一切，他泪流满面，哭到哽咽，失去了浑身力气，数次滑倒在地上：“大哥、大哥……该死的凉国！可恶的凉国！”
　　他大声的哭喊：“那些畜牲，要不是他们两年前抢了我大哥的女儿，大哥根本就不会参军，他只是想给女儿报仇啊！他只是想报仇啊！大哥，我的大哥啊！”
　　他伸出三个手指，颤抖着向志愿军比划：“我大哥的女儿，才十三岁，他们三十多个人，三十多个畜牲啊！为什么他们不死，为什么是我大哥死……啊啊啊啊！”
　　他哭着，然后跪了下去，以头抢地，狠狠的磕着地面，好像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痛苦。
　　志愿军深呼了一口气，强硬的把他拽起来，半拖半抱的重新送回来医疗帐篷。
　　铃兰拿着笔，狠狠的咬着唇，半晌才说话：“那是两年前的战争，凉国士兵为了报复雪国的劫掠，掳走了雪国丰城二百多个女子……战线一旦拉长了，有些队伍就不会再受控制，今年的雪国与凉国，也没杜绝掉劫掠女子充当战利品这一行为……”
　　世仇，什么世仇？
　　我打你一下，你更狠的还击我一下，我更更狠的打你一下，你更更更狠的还击我一下。
　　亦步亦趋，变本加厉，除非有一方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否则这样的战争就不会停息。
　　这里有大量惨死的人，士兵每日吃着“断头饭”在战场上厮杀搏斗，他们可能今天还是健全的，但明天就会变成残疾人，他们可能今天还活着，但明天不一定活着。
　　他们可能为了正义而战，也可能为了名利而战，他们可能是复仇者，也有可能加害者。
　　悲惨无处不在，燕祥六州弥漫着恐慌压抑的气息，没有人脸上有笑脸，他们光是逃命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百姓逃亡，小孩哭嚎，女人受辱，战士死去，人间烈狱，不过如此！
　　系统瞠目结舌：“都说打仗最惨的是老百姓，这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呀。”
　　当兵的是老百姓，逃亡的是老百姓，被摧毁家园的是老百姓，被掠夺的女人是老百姓，但获利的却不一定有老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竹凌：“我是老百姓出身，上辈子做了二十二年的老百姓，所以我最懂老百姓想要什么，没有任何一个老百姓想要战争。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成立联合国，而不是统一五国的原因。
　　统一五国，自然要发起更加残酷的战争，也许要几代人去筹谋策划，也许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未必打得完这场仗，
　　那样的话，又将有多少士兵战死沙场，多少老百姓流离失？
　　秦朝统一六国，是秦朝几代秦王努力的结果，到了始皇帝那一代，才摘到了胜利的果实。
　　每一代秦王，都在处心积虑、殚精竭虑的筹划、准备、算计，最后才有秦朝一统天下的局势。
　　如今的五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实力完全凌驾于其他四国之上，换言之，没有一个国家有本事统一五国。
　　那就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不要为了完成一个人的‘雄心壮志’，拉着所有人下炼狱！”
　　……
　　时年十二月。
　　当国书发出去一个月之后，雪国终于传回了和谈信件。
　　竹凌要求边境立即停战，否则不予和谈。
　　雪国朝廷又犹豫了三天，见凉国率先停战了，这才勉强同意暂时休战调停。
　　前来迎接的使者为雪国七皇子和九公主。
　　七皇子长袖善舞，为人圆滑周到，很适合接待使臣这一工作，而九公主，完全就是来见偶像的！
　　若问现在五国之中，有大野心的女子都把谁当榜样，那自然是凌亲王无疑了！
　　为君王之师表，开万世之先河，这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子，自然当得所有人崇拜。
　　九公主就是个凌亲王迷妹！
　　她早年间受传统皇室教育，只知道维持公主威仪，做闺秀表率，日后若能再找个称心如意的驸马，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但直到竹凌出现，她的想法被扭转，原来女子不是只有安于后宅这一条出路啊！
　　即便她贵为公主，也受到了世俗的约束，虽然生活优渥，但也空虚寂寞，她时常羡慕兄弟可以行走在皇宫之外，替父皇打理江山，安抚万民，用自己的所思所学去办大事。
　　她也想，可她是个女孩。
　　公主是女孩，就不能学治国之道。
　　直到女帝上位，凌亲王游说五国，这种局势被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紫霄国与元苍国开放女子科举之后，各国女子也陆续得到了风声。
　　平民女子可能感触不大，但贵族女子，尤其是她这样的公主，那心里就是惊涛骇浪了。
　　公主也可以称帝？
　　女子也可以科举？
　　有本事就能干事业？
　　有实力就能青史留名？
　　我去，这样我也可以啊！
　　谁说女人没有志气，只是没有平台让她们发挥本领罢了。
　　自两国女帝上位后，不少黎国、凉国、雪国的优秀女子，都连夜收拾了金银细软跨国而去。
　　这世间，想谈恋爱，想做被人保护的甜心宝贝的女人多，想搞事业，想扬名立万的女人也多！
　　这些头脑清醒，有大志向的女子，若非封建教化将她们束缚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里，她们早就出去给自己打天下了。
　　紫霄国与元苍国又不限制女子移民，只要有一技之长，都能在当地落户，之后无论科举还是经商，亦或是读各类大学，都可以由她们自己选择。
　　在这里，女子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她们愿意努力，她们就可以像男人一样活着。
　　九公主身为一国公主，自然不能随意改头换面，去女帝国发展，所以她只能羡慕。
　　而在雪国，她的父皇名下皇子众多，又个个三四岁启蒙读书，有名师教导，她这样十几岁才拿到上书房读书资格的公主，母族不兴、实力不济，根本无缘于皇位。
　　不仅是皇位，哪怕是入朝为官都阻力重重。
　　所以，她想剑走偏锋，从其他方面入手，为雪国的女子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例如，开办女子工厂和女子医学院！


第298章 雪国九公主
　　到了雪国七皇子和九公主与竹凌见面的这一天，九公主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自己，力图给凌亲王留个好印象。
　　七皇子收拾妥当，去妹妹房里催促她出发，却见妹妹坐在十几套华丽的衣裙上，还没抉择出穿哪一套。
　　七皇子无语：“……皇妹，你够了！这些都好看，你赶紧随便穿一套，再晚就来不及了。”
　　九公主叉腰：“可我感觉哪一套都不够隆重！”
　　七皇子扶额：“你是去见亲王，又不是拜见皇帝，这些衣裙足够隆重了。”
　　他拿起一套正红的递给妹妹，催促她赶紧穿：“这是你公主的礼服了，穿这个，放心，绝对不会出错！”
　　九公主犹犹豫豫的接过那套衣裙，被人伺候着往身上一层一层的套：“皇兄，你不知道，我心里慌极了，我好怕凌亲王不喜欢我。”
　　七皇子和九公主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不然七皇子出来当使臣，也不能带上自己的妹妹。
　　但就像九公主清楚的一样，她和她的哥哥都是不能克继大统人，所以才能被雪国皇帝派出来做这种危险的事。
　　从古至今，使臣都是高危职业，和谈是和谈，一旦谈崩了就是血雨腥风，无论这趟路的风险评估有多小，都不能抹灭他蕴藏的死亡危机。
　　好在他们二人并不害怕，比起碌碌无为的一生，用未知的危险赌一个更好的明天，更值得他们去做。
　　被七皇子催促着，两人总算没有耽误更多的时间。
　　到了凌亲王安排的谈判地，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九公主眼睛亮晶晶的，把背脊挺的笔直，期待的看着出来迎接的人。
　　竹凌刚和系统插科打诨完毕，心情很好，所以面上带着真实的笑容，她穿的并不繁琐，但也是肉眼可见的华丽。
　　闪耀着七彩霞光的流光锻被整匹裁剪成衣，辅以价值连城的宝石，本来都五分气势也变成了十分！
　　人靠衣裳马靠鞍，两国外交，本来就是注重礼仪和底蕴的，能在服饰和文化上压倒对方，就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九公主自竹凌出场起，眼神就黏在了她身上。
　　在等待竹凌走过来的这几分钟，她虽仪态万方的站着，但心里却充满了紧张，手心也微微冒汗。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来见偶像的！
　　九公主对竹凌的崇拜如同滔滔江水，她数次幻想过如若自己不是公主，是否也能像她一样叱咤天下？
　　但推演的结论无一不是失败，她做不到，她没有那样前卫的思想，没有那样过人的胆识和心机，这注定她成不了这种名垂千古的人物。
　　但她也未曾气馁，她只想沿着偶像的路，做她所期待的那种独立女子，离偶像的距离更近一点！
　　随着竹凌的靠近，七皇子和九公主行礼：“雪国七皇子（九公主）见过凌亲王，凌亲王万安！”
　　竹凌看着面色红润，明显十分亢奋的九公主，产生了一丝疑惑：咦？她怎么眼神火辣辣的看着我。
　　竹凌上前扶住两人，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何必多礼，等候你们多时了，快随我进去吧！”
　　她是紫霄国位高权重的摄政亲王，无论地位还是名声，都仅次于五国皇帝，所以其他国家的无实权的皇子见他，也需要行礼。
　　实力划分着阶级，不是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人，就有同样的话语权。
　　七皇子和九公主进入到大殿后，依照双方礼仪客套了几句，然后使臣们就快速的进入了正题。
　　别看雪国在打仗，其实他们也很着急，战争是最烧钱的机器，眼瞅着别国都贸易往来、互通有无赚大钱了，就他们还孤零零一个，换谁心里能不慌？
　　只是着急归着急，该有的谱还是要摆，不然被其余四国看破了底线，自己就只能被当做大肥羊来薅了。
　　雪国使臣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心里眉头紧锁，听着四国一条一条的过合作条约，他们恨不得把算盘举起来打，生怕哪里被别人坑了。
　　七皇子原本还想和凌亲王拉拉关系，但很快就顾不上交谈，也沉浸到了战局中。
　　这是他第一次出使这样重要的任务，只要这件事能办成，他便能一举从没名没号的皇子变成有封号的郡王！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办的漂亮。
　　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局，九公主便清闲了下来，不过她本意也不是来谈判的，自然找准了时机就往竹凌身边凑。
　　这种开局的谈判一般都不需要竹凌开口，她只负责当个吉祥物在一旁镇场子，等到最后几天使臣们基本谈妥，需要签订合约内容时，才由她下最后的定论。
　　于是，两个暂时的闲人就凑到了一起。
　　九公主矜持的坐到竹凌身边，声音甜甜软软，带着钦慕：“王爷，我仰慕您很久了，您真是我辈女子的楷模！我超喜欢你的！”
　　竹凌正在喝茶，差点被这一句“甜腻”的话吓得喷出来。
　　咳，这句话没有歧义吧？
　　她犹豫着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红衣小姑娘。
　　九公主今年也不过13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一张明艳的小脸充满了生机。
　　她母族虽然低微，但好在母妃受宠，将她保护的不错，所以性格有些天真烂漫，说起话来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竹凌大概揣摩了一下她这句话的意思，初步排除了自己有女追求者这件事，然后笑道：“多谢九公主的喜欢，你若愿意，也可以成为我这样的女子。”
　　竹凌向来对真心实意的夸奖都是照单全收，从不虚伪做作的去故意推辞。
　　此时她的落落大方博得了九公主更大的好感。
　　她有些欣喜的往竹凌身边挪了挪：“我就知道王爷与其他人不一样！不瞒王爷，我是真的想成为您这样的女子，但我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表情有些黯然：“我父皇和朝中那些大臣必然不允许我求学参政。”
　　竹凌正在要安慰她，结果又见她的神色明亮起来：“不过，我已经想到主意了！我想开办女子学院和女子工厂，虽然我做不到，但我想雪国其他女子能做到！能看见她们走出家门，有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也就开心了！”
　　竹凌失笑，她将一盘点心推给这个小姑娘，继而表扬道：“雪国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子，是雪国之幸！”
　　九公主立马红了脸：“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就想试一试……”
　　竹凌安慰她：“敢想敢做，你已经比世间绝大部分的空想主义者厉害多了。”
　　九公主叹气：“我们雪国的女子，都被礼教束缚着，只希望我开办女子工厂时，不会遇到太多阻力，很多男子并不想家里的女人出来工作……不过这些都可以解决，花些心思和时间总能做到。只是再过几年我就要选驸马，也不知道能帮那些女子多久。”
　　竹凌转了转茶杯，问道：“你们雪国公主是不是都要去联姻？”
　　九公主点头：“我们雪国部落民族很多，为了保持国朝安定，所有公主都要被送往各部族联姻，以此维持部族稳定，这是我们雪国公主生来肩负的责任。”
　　竹凌思考一瞬，叫她侧耳过来。
　　九公主疑惑的把头伸过去：“王爷请讲。”
　　竹凌：“我教你一招，让你嫁人了也能独揽大权。”
　　九公主眼前一亮，立马竖起了耳朵。
　　竹凌幽幽开口：“你们雪国公主世代与各部族联姻，只能短时期维持裙带关系，这种关系是以公主为牺牲品而存在的，且还不坚固牢靠，一旦部族势力发展强大，依旧不可避免夺权之战。
　　那么，何不让你父皇直接培养公主的治国才能，你们只要学得好，往后嫁过去的性质就不是联姻，而是夺权，你们每一个公主，都是有机会成为部落女王的人！”
　　九公主：！！！
　　部落女王？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竹凌露出狡黠的笑容：“公主若能在部族拿到话语权，或者直接掌权，那雪国又何愁部族之乱？”
　　九公主“刷”的站起来，又猛然坐下，她的心脏狂跳：“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部族会不会不敢再娶公主……”
　　竹凌：“当然不会，反之，他们还会争着抢着娶公主。
　　一个公主想去部族里掌权，势必要带着新的执政理念和大笔物资过去，即便他们忌惮你们的夺权目的，也不忍心放过这些摆在明面上的好处。比起娶一个充当摆设的花瓶公主，显然有才学有野心的公主更能给他们带来助力。
　　而且，部族的男人们势必都很自大，他们肯定以为自己能够降服嫁过来的公主。所以，只要你们足够坚定且强大，养私兵、抢能臣、揽民心，一步步蚕食部族的势力，你们都可以做部族的王！
　　一个部族的女王，无异于一个土皇帝，这与你的皇兄皇弟们被封的藩王，又有何区别呢？”
　　九公主醍醐灌顶，半晌才回过神——
　　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还可以这样！
　　若是公主能学习治国之道，能参与政局，能拥有兵权，能招募幕僚，那她们当然可以看像其他皇子一样，为自己的国家做出真金白银的贡献！
　　啊，她怎么那么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九公主感激涕零，又敬仰又崇拜的看着竹凌，若非她们两个坐在角落，不宜搞出太大的动静，她真的要站起来给竹凌行三拜大礼！
　　竹凌只给她了一个畅想的思路，但她已经可以想象出自己在后宫中的姐姐妹妹们独揽大权，搅动风云的样子了。
　　如果公主有权利，那又何必害怕嫁去落后的部族？
　　她们若是冲着掌权去的，必然不会像以前的公主一样，突然到了贫瘠的地方，受制于人，又因为后宅纷争郁郁寡欢，早早死去。
　　历史上与部族联姻，嫁得如意郎君的公主少之又少，更多的都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九公主不想当牺牲品，雪国其她公主必然也不想当牺牲品，那么凌亲王给她们指的这条明路，就大有可为！
　　……
　　在雪国与四国紧锣密鼓的谈判时，凉国沈麝月带着一千人马，巡逻边境，安抚战争中死去的战士遗孤。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沈麝月翻身下马，看着夕阳叹息。
　　雪国与凉国这场仗虽然打的时间不长，但消耗的人命却众多。
　　他由凉帝任命，亲自押送金银到此，监督军营发放抚恤金，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员贪污。
　　当然，他来此不是只有这一件事，毕竟他是文臣，不宜过多掺合武将之事，除正事外，他还是来看望自己小叔叔的。
　　威武大将军沈擎是沈麝月的小叔叔，安国公最小的弟弟。
　　沈擎在此次战役中受伤颇为严重，送回家的信里说，他多次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活过来，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对于一个青壮年的将军来说，终身残疾比死亡更可怕。
　　沈麝月一路上绷紧了心里的弦，生怕自己见到一个寻死觅活的小叔，但没想到他紧赶慢赶跑到军营，却见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小叔正开心的拿着大碗喝酒吃肉。
　　沈麝月：？？？
　　沈麝月：小叔你不是悲痛欲绝险些赴死吗？
　　沈擎眨眨眼：绝无此事！
　　沈擎的左胳膊和右腿没了，不是截肢的那种的没，是失去知觉的那种没，胳膊腿还长在他身上，但完全无法使用，僵硬的如同泥塑。
　　这其实是一件很不科学的事情，毕竟普通人的胳膊腿这样了，必然神经坏死，血液无法流通，九成九要截肢保命。
　　但他的僵硬肢体却毫不影响他的身体运行，除了走路碍事，吃饭只能用右手，好像对沈擎影响并不大，这种罕见的现象，连医士都直呼神迹。
　　沈麝月隐隐猜到了什么，他陪着乐呵呵的残疾沈擎吃完了一顿饭，然后两人去往密室交谈。
　　沈擎艰难的拖着一条僵硬的腿行走，等坐到椅子上已经气喘吁吁，他也不和沈麝月卖关子，直白道：“侄儿，你也好奇我的身体为何会这样吧？”


第299章 丹药
　　沈麝月：“小叔请讲！”
　　沈擎摸摸自己的腿，然后挽起了一截裤子，让沈麝月来摸：“你看看，这像不像死人腿。”
　　沈麝月走上前，细细打量，又伸手摸了摸，发现这条腿僵硬惨白，确实不像活人之物。
　　他心里有惊骇：“小叔，这……”
　　沈擎：“我遇到了奇遇！”
　　他娓娓道来：“那日我在战场上拼杀，对方将领凶悍勇猛且诡计多端，我一时不查入了圈套，带兄弟们突围时，对方突然冒出大于我军两倍的兵力。我们的后方正在输送粮草和逃难的百姓，所以必须拖住雪国的军队。
　　整整一天一夜，我带去的将士基本都死光了，最后只剩下我与几个亲兵，那时的我也是强弩之末，基本活不成了，亲兵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掩护着我躲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试图避过敌军的搜捕……”
　　沈麝月捏紧了拳头，他可以想象那样的痛苦与绝境。
　　沈擎：“也许是我们运气好，敌军搜捕了几圈都没找到人，那时我们已经打了两三天，都是兵乏马疲的时候，他们见实在没找到就暂时撤了兵。
　　亲兵带我一路往山下窜逃讨活命，但我失血过多，已经几近昏迷……”
　　沈麝月听的悬起了心。
　　沈擎：“那时候我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我连遗言都说好了，你二虎子叔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嗷嗷的，跟个娘们儿似的哭天抹泪的叫我不要死。”
　　说到这，沈擎居然还笑了一下。
　　沈麝月：“小叔！”
　　沈擎：“哈哈哈哈，逗你的，别着急！那时候啊，我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人在快死的时候真的是有预感的，我感觉自己轻的都要飘起来。好在，后来，她来了。”
　　沈麝月：“她？她是谁？”
　　沈擎：“是神明。”
　　沈麝月：“啊？”
　　沈擎斩钉截铁：“是凌亲王，她是神明。”
　　沈麝月呼吸一窒：“什么？”
　　沈擎接下来的话，让沈麝月直接陷入了毛骨悚然之中。
　　沈擎：“她带着一队军医，如天神降临，我们就那么巧，遇上了她。她问过我的身份，肯定了我保护百姓的功绩，然后问我想不想活。
　　我当然想活，没人不想活！
　　于是她给了我一个选择题，一是由军医给我保命，最多还能活七日。因为我伤的太严重了，你不知道，我的肚子被敌将捅破了，背上也挨了三箭，还有我从山上数次滚下来的摔伤，实话，我觉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我，你二虎子叔背我一路真是白白浪费体力！
　　若是还能活七天，我回军营处理完身后之事，安排完死去的教师们的家小，给你祖母写完信，也算死而无憾，但她还给了我第二个选择。”
　　沈麝月屏气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
　　沈擎：“第二个选项，是给我十年寿命，但有可能缺胳膊少腿。”
　　沈麝月：！！！
　　沈擎：“我选择了第二项，吃下了她给我的丹药，那丹药真甜啊，又甜又神奇，我吃下去之后，几乎是顷刻间，全身的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都好了！”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沈麝月：“对对对，就是你这个表情，我也是这么愣住的！”
　　沈麝月整个人都麻了：“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
　　沈擎：“是！”
　　沈麝月：“你腹部被捅一刀，背上挨了三箭，都好了？”
　　沈擎：“是！”
　　沈麝月结结巴巴：“小、小叔你逗我玩的是吧？”
　　沈擎很不满意自己的诉说没得到信任，他把身上的衣服撩起来：“给你看，伤疤还在！但伤都好了。”
　　沈麝月凑上前，就差拿着放大镜去研究，最后终于“信了”小叔的话。
　　他精神恍惚的坐在地上，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侵害：世界上真的有神灵？凌亲王是神灵？
　　沈擎捂住他的嘴：“这话是我偷偷告诉你的，你出去可不能乱说，凌亲王给我服用丹药的时候都是避开人的，最后还让我一直装病，装到回到军营。”
　　沈麝月懂了，怪不得小叔失去一条胳膊一条腿还能如此豁达开朗，若是人在垂死挣扎之际获得了生命，哪怕只有十年，也足以他兴奋不已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伤心，只有十年寿命，小叔只能活十年了吗？
　　沈擎用好的那只手拍他一掌：“垂头丧气的干嘛？你应该祝福我，不然你小叔现在已经死了，十年，我这命是偷来的，我必然要好好的活，你不必为我担心！”
　　沈麝月一把抱住小叔，眼睛里有湿意：“小叔……”
　　他的小叔年纪轻轻就来戍边，十几年加起来，回家不过三趟，祖母每逢端午中秋，都要睹物思人。
　　现在，这个每年都被惦记的人，还差一点死在了战场上，差一点连十年的寿命都没了。
　　沈擎轻笑：“凌亲王与我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是宽度。”
　　他回忆起那日，鹤骨松姿的凌亲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到：“以弱对强，拼死守住阵地三日，你是凉国百姓的英雄，你不能死，你来人间一趟，要见过最好的朝阳。”
　　沈麝月呢喃：“……你来人间一趟，要见过最好的朝阳。”
　　沈擎：“是啊！我现在每天一起来，看见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我这心里就舒坦，就痛快！我跟你说，虽然你小叔我现在只有十年寿命了，但是我比以前哪一年都过的开心！”
　　他叮嘱沈麝月：“凌亲王是我的恩人，我听说你担任了使臣一职，若是你见到她了，一定要代我再好好的感谢她！”
　　沈擎捶捶腿：“我这腿啊，到底不方便行走。不过没事，我已经派人去紫霄国订购他们医学院研制的轮椅了，据说那轮椅可以跑的极快，到时候我坐上去，一样可以健步如飞，哈哈哈哈！”
　　沈麝月无奈：“小叔，那是轮椅，不是马车。”
　　沈擎摆摆手：“这不重要，我就十年寿命了，自然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要把轮椅当马车开，我看谁敢管我？陛下也不会管我！”
　　这倒是实话，沈擎拼死守城，成了残废，凉帝肯定要给他加恩荣养，只要他不犯法，或者说不犯大法，没人会找他的麻烦。
　　说完了沈擎身体的事情，两人又谈起如何感谢竹凌。
　　沈擎苦恼：“我也不知道给王爷送点什么，好像人家什么都不缺，头大！”
　　沈麝月：“凌亲王真的是神仙吗？她为何有那种神奇的丹药？而且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这种东西但凡拿出来一颗都能让五国疯抢，她居然就随随便便的给了小叔你。”
　　沈擎感叹：“要不说凌亲王大公无私呢！这药换了别人，自己藏着都来不及。”
　　能延长人寿命的丹药，哪怕会让人缺胳膊少腿，也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这世上有的是年纪大且身体差的惜命人，只要能让他们活着，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们都愿意。
　　沈擎能将这种大事告诉沈麝月，一是因为知道他人品端方，嘴巴极严，不会泄密；二是因为他是沈家下一代的继承人，需要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秘密，以免消息滞后，耽误了大事；三嘛，就是沈擎这不符合常理恢复的身体，需要侄儿想办法给他找个理由遮掩，不然等他回了京师，肯定要被御医们抓去研究。
　　沈麝月理解他的意思，这些事情都能给他办好，不必他去操心。
　　但就是凌亲王这里，他们还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去报答。
　　沈擎：“凌亲王真是个大义之人啊，要不是我身上有残疾，我愿意给她当死士！”
　　沈麝月若有所思：“凌亲王不仅心地善良，还深谋远虑，每个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的魅力折服，确实有很多人自荐给她做死士，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沈擎突然八卦：“我听说凌亲王二十多岁了，还没成亲，是真的吗？”
　　沈麝月点点头：“她洁身自好，从未有半点绯闻传出。”
　　沈擎思考了一会儿，猛的拍自家侄子的后背：“侄儿，好机会啊！”
　　沈麝月差点被他拍吐血：“小叔，你这胳膊少一个，怎么力气一点都没减？”
　　沈擎打断他：“你看啊，人家凌亲王二十多岁没成亲，你也二十多岁没成亲，你们都是光风霁月之人，你何不勇敢的去追求凌亲王，这要是成了，咱们就是自己人，到时候你好好伺候人家，给人家生两个好看的孩子，咱们一家子再把人家供起来，这不就是最好的报答吗？”
　　沈麝月：“……”
　　沈麝月的脸慢慢红了。
　　他冷冷道：“小叔，你今年公中例银没了！”
　　沈擎：“唉！别呀？为什么呀！卧槽卧槽，你小子脸都红了，你也喜欢人家，你还犹豫什么呀？怎么，我误打误撞揭穿你，你恼羞成怒了？你别走啊，怎么这样啊，小叔错了还不行吗？有话好好说，例银不能没有啊……”
　　沈麝月大步往外走，试图让凉风吹冷自己焦躁的内心。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心跳如雷。
　　他喜欢凌亲王吗？
　　是呀，谁会不喜欢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呢？只要是见过她的男人，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吧。
　　那些不敢追求的人，只是在第一步就觉得自己不配，直接打了退堂鼓而已。
　　沈擎拖着僵硬的腿追出来，嘴巴说个不停：“侄儿，我说真的，你看你长的好，脾性也好，也同样洁身自好，年纪也对的上，才学也不差！你去试试嘛，搞不好人家也对你有意思呢？”
　　沈麝月：“……”
　　沈麝月：“小叔，闭嘴！”
　　……
　　竹凌手中有一些当年从盗版系统手中打劫来的不靠谱丹药，每颗丹药副作用都很大，所以她一般极少用，实在要用也只用在恶人身上。
　　给沈擎用的那颗据说超级稀有的“起死回生丹”，完全是一种全新的试验，虽然竹凌觉得这丹药副作用十分拉跨，不仅只能延长十年寿命，还得缺条胳膊少条腿，但人家当事人觉得满意，她也就勉强觉得满意了。
　　这几日廖广辉带着新的文臣已经抵达了边境，她的任务显而易见的轻松下来，也就有空再重新梳理梳理联合国的各项杂事。
　　雪国的使者团已经拿着签订好的合约折返，雪国和凉国的战争也停止下来，双方正在谋划撤兵事宜，撤完军队就可以进行战后重建了。
　　这次的合约要求双方十年内不再开战，老百姓们至少这十年可以松一口气，不怕再受到战争的侵扰。
　　而竹凌还留在这里，是因为凉国和雪国还有一些贸易摩擦没解决，作为联合国的管理者，她需要做完这些事才能回到紫霄国。
　　竹凌看着厚厚的待处理文书，靠在椅背上仰天长叹：“我的债还完没有啊，什么时候才能躺平啊？”
　　系统嗑着瓜子打游戏：“快了快了，还差一点点了，你马上就能躺平了！不要嚎了，影响我五杀。”
　　竹凌翻了个白眼：“就你？五杀？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比五！”
　　系统刚好一着不慎被对手杀掉，闻言气的跳脚：“都怪你都怪你，你不说我就赢了！”
　　一人一统在屋子里吵嘴，外头廖广辉敲门进来：“王爷，凉国使臣沈麝月求见。”
　　竹凌坐起身：“哦？凉国又有什么意见，那座矿山是雪国的，他们很难压价，除非他们愿意交出手中的工匠资源。”
　　廖广辉：“他就是带着工匠来的。”
　　竹凌开门：“走，去见见。”
　　沈麝月还是那副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的样子，廖广辉作为男人，看了他两眼，莫名产生一种危机感——
　　这小子怎么长的这么欠揍？
　　沈麝月是第一次见紫霄国的游击将军，看着他和竹凌之间放松自在的交流，他也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是说凌亲王身边没有男人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两个暗恋者在空气中对视，空气中产生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竹凌疑惑：“你俩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谈事。”


第300章 美色腐蚀
　　沈麝月当然不是受了小叔的推波助澜跑来追求竹凌的，他是真的有事要谈。
　　凉国与雪国毕竟刚打完仗，谁看谁都不顺眼，谁也不愿意吃亏，都想从对方手上捞好处，所以大家各显神通，拿着各种底牌来试探竹凌，想让她偏向自己这方一点。
　　沈麝月在和竹凌议事的同时，雪国七皇子也带着自家准备的金钱美酒和美男，一股脑给竹凌送了过来。
　　雪国朝廷思维很简单，既然不知道凌亲王喜欢什么，那就全都准备上，那么多种类，总有一个踩到点子上吧。
　　所以，当几大车美酒华服、珠宝玉器，排成队的美男送到竹凌面前。
　　竹凌沉默了，她对系统吐槽：“你看，当人身居高位，就会不自觉遭遇糖衣炮弹的腐蚀，躲都躲不过。”
　　系统：“还好你是外来者，不然我真怕你变成大贪官！咱们清正廉洁，咱们不收，让他们滚。”
　　竹凌：“呵呵，那你就错看我了。”
　　她装作听不懂雪国使臣话里话外的暗示，反手收了雪国的礼物，并且感谢他们对联合国志愿军的捐赠，表示有他们这样善良的参与国，真是万民之幸。
　　雪国：“……”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捐赠，我就是单纯来贿赂你的呀！
　　但是他们不能把这话往明面上说，只好干巴巴假笑着吃了这个明亏。
　　能怎么办呢？志愿军当初也帮过他们在战争中受伤的雪国士兵与将领，于情于理都该感谢，这礼要是敢往回要，就是在自己脸上扇大耳刮子。
　　雪国使臣哭唧唧：“陛下，凌亲王此人太奸诈了呀！”
　　同样遭遇了伤害的也有凉国，凉国想让利紫霄国，换取紫霄国的特殊优待，帮他们坑雪国。
　　结果竹凌替紫霄国收了他们的让利，但绝口不提立场问题，等他他们实在忍不住问起，就塞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等价资源堵了回去。
　　凉国：我不是来和你们紫霄国做生意的啊喂！我是想让你们帮我坑雪国啊喂！
　　竹凌：对不起，听不见，看不着。
　　凉国和雪国郁闷了。
　　凉国看着被送去审核又被打回来的方案，雪国看着被收走的珠宝和被退回来的美男，一起躲在各自的屋子里苦思冥想如何是好。
　　终于，在凌亲王即将离开边境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契机。
　　这日，竹凌邀请他们去附近的温泉庄子里泡温泉。
　　雪国使臣灵光一闪：哪有女人会不喜欢美男子呢？凌亲王不也喜欢看美男子跳舞耍剑吗？他们把人送货上门，就不信凌亲王不上钩。
　　于是，当竹凌换了浴衣，在汤池里泡温泉，泡着泡着身边凑过来一群衣衫半露的性感美男子时，她手上的葡萄掉了下来……
　　竹凌：这它喵的是什么情况？
　　她在心里擦了擦流下来的口水，一边装作不动声色的询问这些人来干嘛，一边疯狂视觉盛宴。
　　卧槽，雪国从哪找来的这些极品？这窄腰美腿八块腹肌，这就是美色腐蚀吗？
　　正当竹凌努力克制自己，准备再白嫖一会儿美色，就把他们赶走的时候，转角处又走出了一人。
　　沈麝月穿了一袭白色的丝质长袍，衬的他整个人如皎皎明月，恍若谪仙，他走到竹凌身边，皱眉看着那些凑在池子边的“妖艳货色”，问道：“王爷觉得这样的男子好看吗？”
　　竹凌：“啊？”
　　她没反应过来沈麝月为何要这样问，不过看着周围期待的看着她的美男们，倒也不忍心说反话：“是挺、挺好看的……”
　　这些人都是被雪国安排来伺候人的侍从，用不上就算了，没必要故意伤害他们。
　　沈麝月停顿了一瞬，上前几步，突然解开自己的衣袍：“既然王爷喜欢美男，何必找他们，我也可以。”
　　说着，浴袍散开，黄金比例的身材映入眼帘，那卓越不凡的资本，能杀的女色批们瞬间喷鼻血！
　　此时刚刚帮竹凌拿葡萄酒的回来的廖广辉：“？？？”
　　卧槽，姓沈的你要不要脸！
　　你他喵的学我自荐枕席？！
　　竹凌脚底一滑，被他那顶级的身材晃花了眼，差点一口水呛死：“沈麝月你闹哪样？！”
　　……
　　众人换了衣服，都站在花厅里等待被呛水的竹凌出来。
　　廖广辉瞪沈麝月：“你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沈麝月不动如山：“我比你好看。”
　　廖广辉：“你能不能要点脸？”
　　沈麝月：“我比你好看。”
　　廖广辉：“你就会说这一句是不是？”
　　沈麝月：“我比你好看。”
　　其余美男子：“……”
　　打起来，打起来！
　　打起来机会就是我们的了！
　　室内。
　　竹凌一边换衣服一边和系统说话：“这不是你们时空局派来给我的考验吧，这都第几个投怀送抱的极品帅哥了？”
　　系统：“怎么可能，你要相信你的人格魅力，这是你自己招的蝴蝶！”
　　竹凌：“最好是这样，不然我真的要罢工了。”
　　本来每天就忙的要死，时空局要还给她额外增加任务难度，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换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很直观的感受到了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挥手让那些美男子下去，美男们失望极了，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花厅。
　　屋里只剩下竹凌、廖广辉、沈麝月三个人。
　　竹凌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慌乱，她一本正经的问沈麝月：“你这是在干嘛？”
　　沈麝月拱手：“我对王爷一见钟情，愿举家为聘！”
　　旁边的廖广辉已经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他没想到一个文人说起不要脸的话来，居然比他这个武夫还要直白。
　　沈麝月的家就是安国公家，一个世袭国公爷的财富是十分可观的，即便是有名有姓的富豪也不见得有人家的一半底蕴。
　　但竹凌是王爷，她不需要。
　　竹凌简单直白的拒绝了他：“多谢好意，我不需要。”
　　廖广辉差点在心里笑出猪叫，我就知道你不行哈哈哈哈！想做王爷身边第一人，你也不看看你是谁，能跟我争吗？呸！
　　沈麝月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脸色有些黯然：“这只是我的心意，今日能让王爷知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廖广辉：呸，装可怜，虚伪！
　　竹凌其实很看好他的心性，因为沈麝月是能臣，且还一心为民，思想前卫，和她是同路人，这样一个人不应该为情所困，于是她点拨道：
　　“你有更广阔的天地，更伟大的使命，不必拘泥于儿女情长上。”
　　沈麝月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他觉得不管是为苍生还是为自己，凌亲王都是极其适合联姻的人选。
　　凌亲王与他志向相投，先前虽只是深谈了几次，但他已经引对方为知音知己，此种机缘万里挑一。
　　凌亲王位高权重，足智多谋，这样的人会为两国带来巨大的利益。
　　无论于公于私，这都是极好的姻缘，唯一的区别就是，普通的联姻对象和他实力相当，而这一位，是他不能控制的大人物。
　　他张张嘴，勇敢表露了自己的心声：“我觉得此事与我求娶王爷并不冲突，王爷若是同意，我嫁过去也行。”
　　廖广辉：卧槽你这个老六？专门学我是不是，拿刀来！
　　竹凌两指敲桌：“沈大人，你想与我联姻，不过是出于各方势力的考量，出于你对我能力的认可与欣赏，但你需要一个妻子，我不需要一个丈夫。”
　　沈麝月面色发白，“沈大人”，一个称呼的改变立刻拉远了两人距离。
　　竹凌从容不迫的接着说：“你的理想是治国安邦，你明明有那么多事没做，那么多土地没用双脚去丈量，若你想成婚，你更适合娶一个贤妻良母的贤内助，而不是选择附属于我。”
　　她站起身：“沈大人，你要好好想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是当一代权臣，救一方百姓？还是名垂千古，青史留名？”
　　竹凌拍拍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郑重道：“你的世界还有星辰大海，何必拘泥于男女爱情。”
　　一番劝言掷地有声，沈麝月从屋里出来，精神有些恍惚。
　　他念着一句词：“我与春风皆过客……”
　　过客，过客，凌亲王说自己是过客。
　　她是点火者，在这荒芜的平原上点一把火，每个继承她思想，完成她任务的人都是传火者。
　　这把火，她走到哪里就点到哪里，她的身份和目标注定她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久留，所以她于这世间许多地方来说只是过客。
　　但她希望他也可以做点火者，做凉国专有的点火者，为凉国苍生而活。
　　沈麝月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大门，心中巨石滚落：吾与春风皆过客，君携秋水揽星河，三星在天客在远，红豆抛进相思折。
　　他的情感无疾而终，但他的政途却燃起了大火。
　　这盛世开创，有他一个！
　　……
　　送走了沈麝月，廖广辉暗戳戳凑上去：“王爷，我……”
　　竹凌冷眼：“闭嘴，你也没戏！”
　　廖广辉：呜呜呜，好伤心！今天又是失恋的一天呢。
　　他从屋里出来，心情极好，其实他现在对王爷已经没有那种炙热的男女之情了，主要原因是因为顾家兄弟当年对他毫不留情的分析与打击。
　　但因为两人相处的久，经历的事情多，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更像一起长大的哥哥弟弟看到姐姐妹妹谈恋爱出嫁，产生的极度不适感一样。
　　廖广辉：一想到我家王爷会喜欢别人我就心痛到窒息，那些猪都不配拱我家的玉白菜！
　　但一想到王爷要孤寡一生我更难过，我情愿那个人不是我！
　　可是王爷说一辈子都不想成亲诶，这可怎么办呢？
　　他挠挠头，苦恼的走远，算了，还是给王爷炒瓜子去，过几天就要返程了，别的可以没有，瓜子得备齐了。
　　唉，王爷天天嗑瓜子，怎么门牙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真正天天嗑瓜子的某统猛的坐起来，指着全息面版大叫：“卧槽卧槽卧槽，姐妹你马上就能还完债了！我终于可以升级版本不用天天嗑瓜子了！”
　　竹凌一秒钟精神抖擞：“你说什么，老娘要还完账了？昨天不是说还差一小截吗？”
　　系统：“哎呀哎呀！没想到沈麝月那么重要，他是未来凉国权臣宰相，你提前给他规划了政治方向，会让他救很多人，所以给了你一笔积分！
　　然后，雪国公主说服雪帝成立女子工厂和女子学院，允许公主学习治国方略，为雪国女子崛起奠定了基础，又给了你一笔积分，这两笔可不少呢！
　　还差一点点点，你独立完联合国估计就结束了。”
　　竹凌冲向门口，大声喊道：“来人，连夜启程，回紫霄国！”
　　……
　　廖光辉小跑着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当听说竹凌只是单纯的想要早点回国时，立马松了一口气。
　　他安抚住莫名其妙激动不已的竹凌，转头带人去收拾行李。
　　本来就准备几天后出发，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打包好的，只需要再装好一些随身物品就可以。
　　但亲王毕竟是亲王，哪怕是随身物品也有不少东西，而且使臣们也得随行，所以一直磨蹭到了第二天早上清晨，车队才晃晃悠悠的出发。
　　竹凌心在滴血，她对这龟速一样的行进速度感到不满，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回皇都去解决最后一件大事。
　　廖广辉扶额：“咱们紫霄国的车队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改良马车，是五国之中最快的了，王爷，你若是真有大事，不妨交代给我，我快马加鞭回去给您办，保证不出差错！”
　　竹凌泄气：“算了算了，赶紧走吧。”
　　她只是单纯的想早点还完账而已。
　　因为凌亲王命令队伍急行，所以这一路基本没怎么歇息，年纪大、身体不好的官员都被落在了后面，让他们慢慢走，竹凌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方。
　　终于，在节约了一半时间之后，她赶回了皇都。
　　连整顿梳洗都没安排，竹凌就冲进了皇宫：“陛下，五国和谈成功，可以成立联合国了！”


第301章 联合国成立（大结局）
　　紫霄国。
　　戊戌年六月十九，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由五国皇帝颁布圣旨，签发国书的古代版“联合国”正式成立，典礼盛况空前，万人空巷！
　　这是由五个主权国家组成的政府间国际组织。
　　联合国的宗旨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促进国际合作与发展。
　　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是：紫霄国，元苍国，黎国，凉国，雪国。
　　联合国总部设在紫霄国皇都，其余诸国皇都再设分部。
　　联合国首席行政长官是联合国秘书长，现由紫霄国凌亲王——竹凌担任。
　　联合国大会于每年九月至十二月集中举行常会，并在之后视需要开会。会员国必须遵循国际法行事，遵守联合国宪章、维护联合国威信……
　　一切规章制度尘埃落定，一个独立于五国之上的联合国组织终于被建立了起来。
　　黎国：“幸好我聪明，第一个加入，现在能排第三！”
　　雪国：“都怪凉国那个狗东西骗我，害我排倒数第一！”
　　凉国：“瞪我做什么，自己蠢还好意思怪我？”
　　紫霄国和元苍国吃点心看戏：“不关我们事，你们继续！”
　　五国看似还有许多摩擦，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消停了下来。
　　他们现在都卯足了劲儿的扒拉资源壮大自己，当一个国家发展之后，整个国家的老百姓或多或少都能分到羹汤，这会大大改善贫苦人家的生活。
　　凉国和雪国是最后加入联合国的国家，但早前已经联合发展的紫霄国、元苍国和黎国，他们的贸易往来已经初具雏形，这些受到恩惠的百姓自发的给竹凌立了长生牌位，甚至把联合国当做新的宗教去拜。
　　例如黎国，因为盐、茶、铁的价格下降，无数普通百姓的生活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许多濒临崩溃的家庭都因此获得喘息，甚至还在商路开发的地方找到了新工作。
　　而紫霄国境内，大量羊毛的输入，让普通百姓获得了纺织的工作，冬日里也能购买到新型御寒物品，一时之间，寒冬路有冻死骨的现象少了大半。
　　再加上牛羊输入，养殖场开办，普通百姓既可以去养殖场和肉联厂里上班，也可以慢慢买得起肉，这对于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油水的普通民众来说，可不就是神仙日子吗？
　　至于那些走出家门工作学习的女子，不走科举之途也能实现人生价值的大学……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凌亲王政绩的佐证。
　　百姓们都是淳朴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念着谁的好，他们没机会去报答人家，就只好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烧香念经，祈求神佛保佑凌亲王长寿平安。
　　竹凌：宣扬唯物主义的我怎么就朝着玄学的方向发展了，这不科学啊？
　　系统笑的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不仅有长生牌位，你还被画成了门神，据说贴你可以消灾解难，驱邪避祸，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竹凌：“……”
　　这不就离谱！
　　但她的悲伤没有人懂，花花绿绿的凌亲王被贴在了百姓的大门上，她每次看见都能忍不住用脚趾给自己抠一座欧式庄园！
　　太尴尬了，大型社死现场。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嗝嗝嗝！！！”
　　……
　　联合国大楼与广场都是专程规划新建的，整个建筑风格更偏向现代，简洁大气，独具特色！
　　典礼开办当日，来联合国礼堂观礼的人众多。
　　其中有已经成为医学界楷模的白素贞蛇蛇，已经变成女富豪的杜十娘翻版明华，一张嘴抵十个师的佛学头子玄奘，紫霄国第一才女林怼怼，超级学霸连中三元的贾探春，黑马逆袭的实干女官王熙凤……
　　连远在元苍国的吕雉都专程给她写了亲笔祝贺信，并派已经成为皇太女的三公主来参礼。
　　因受古代社会背景影响，皇帝是绝对不能随意出门的，所以除紫霄国是女帝亲临外，其他国家派来的都是太子太女。
　　一国储君千里迢迢参加盛典，足以代表他们对联合国成立的看重。
　　普通人进不了大礼堂，但可以站在外面观礼。
　　等他们看见自己的偶像或者喜欢的官员，还要拿着小本本冲上去要签名。
　　其中林黛玉是被围的最狠的人之一，黛玉妹妹已经从弱柳扶风的病西施变成了神采奕奕的女学士，她因为品貌非凡，文采一流，怼遍天下无敌手，多次为老百姓据理力争、仗义执言，被百姓们亲切的称为国民闺女，是新一届京城女神，男人们的梦中情人！
　　系统看着刷刷签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林黛玉，好奇道：“林妹妹跟着玄奘学武，好像身体强健了不少，我仿佛看见她胳膊上练出肌肉了，她现在可以倒拔垂杨柳了吗？”
　　竹凌抽空扫了一眼，然后笑出声：“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妹妹倒拔垂杨柳，亏第一个人想的出来，要不过几天抽空去问问，她也好想看啊！
　　系统：“别笑了，别笑了，扁桃体都看见了，你能不能学学探春，看人家站姿多么标准？”
　　贾探春是此次会议的工作人员之一，被安排在门口迎接贵宾入座，她一向细致周到，做事滴水不漏，这个岗位很适合她。
　　迎宾岗可没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国家的门面，此刻她正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一个外来使者交谈，而且在三言两语之间获得了对方的好感。
　　竹凌：“很好，这姑娘我喜欢，有前途！”
　　今日访客人山人海，诸如此类的名人趣事数不胜数，总之就是，联合国门口快被人挤爆了，竹凌不得不安排官兵前去疏散。
　　临近典礼开场，萧滟和竹凌穿着复杂的礼服站在高楼上，举目远眺，楼下是各国百官与万千民众，声势浩大，气势恢宏！
　　五国联合后必然要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组织来处理五国事宜，所以竹凌肯定要从紫霄国独立出来，成立属于自己的联合国，自己当五国的老大。
　　这是大势所趋，也是民心所向。
　　而竹凌在这片土地上埋下的马列主义，将在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发挥炽热的作用。
　　那个时候的五国也许分散、也许统一，但中央集权制必然已经消亡，取而代之的是君主立宪制或禅让制，如果时代发展的再快一点，皇帝这个职业会被彻底废除，新时代的领导人会披荆斩棘的站上历史的舞台，以人为本、人人平等的社会，将在大刀阔斧的改革后如期到来！
　　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竹凌还在忙着安排人维持秩序，以防发生踩踏事件。
　　萧滟看着楼下熙熙攘攘，举着各色小旗帜热烈欢呼的人群，露出一个笑容：“先生早些年与我说，毕生所求不在一人成就，而在万众民心，今日滟明白了，民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难得的东西。”
　　竹凌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薄汗，抱怨道：“陛下啊，你有空在这感慨，不如赶紧帮我维持秩序，这都是你的子民啊，出事了你不心疼吗？”
　　萧滟哈哈大笑出声！
　　曾几何时，她还怀疑过这个能力出众，才学斐然的女子是不是如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大爱无疆，但时至今日，她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把她当做一个在世圣人来看待。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出任五国联合秘书长，因为只有她，别人才会信任这个组织的公平正义。
　　世界是污浊的，当皇帝越久，看到的人性脏恶越多，也许任何一个良善的人身处污泥沼泽都会遭到无法避免的腐蚀，但她绝对不会。
　　她好像游离在这个尘世之外，拥有绝对的清醒、自制、冷静，像个旁观者一样分析着人间事，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作为一个帝王，萧滟十分羡慕这种能力，她向竹凌求教。
　　竹凌：“……”
　　这叫我怎么解释，毕竟我真的是外来者呀！
　　她把这个碍事的皇帝推走：“不给我帮忙就算了，还问些乱七八糟的给我添乱，你知道我六月穿这么厚站在这里多累多热吗？”
　　萧滟被她推到一边，两人在角落里如同普通好友一样吵嘴。
　　后面紫霄国那些心存忧虑的大臣，看着两人毫无顾忌的打嘴炮，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们生怕凌亲王会因为成立了联合国，拥有独立大权就飘了，联合国毕竟隐隐凌驾于五国之上，人获得了极大的权利，心性就会遭遇变化，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没想到凌亲王定力极高，丝毫没被拿到手的权利影响，还是如此亲切豁达，一同以往。
　　啧，要不然人家能谈成五国联合，出任联合国秘书长呢，这心胸这境界，没得比！
　　竹凌还是告诉了萧滟如何做到置身事外，清醒处事的方法：“你知道庄周梦蝶吗？假设人的灵魂可以随意行走，躯壳只是暂住地，灵魂代表你，躯壳不代表你。
　　那么你现在只是披着皇帝躯壳的灵魂，假设你披着乞丐的躯壳，披着男人的躯壳，披着老人的躯壳，披着残疾人的躯壳……你需要做的是不管处于哪种躯壳，都能尽可能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使命。”
　　萧滟愣住：“我，只是披着皇帝躯壳的灵魂？”
　　竹凌：“你想一想，如果你不是公主，不是皇帝，你又应该以何种手段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自己，使你所生活的世界，朝着你的理想逼近。”
　　萧滟眼神渐渐清明：“所以，先生能一直保持初心，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怀抱着拯救苍生的强大信念，不管你是何种身份地位，何种境遇，都会朝着自己的理想义无反顾的前进。”
　　竹凌点头：“正是如此。但我的思想是众生平等，人人都是拯救者，而不是以一人之力拯救苍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天道，天地没有好恶的意识，也不怜悯万物，任其生长，自生自灭。但万民有意识，他们应该互帮互助，携手并进！这是人道。”
　　萧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两人思想上的差距。
　　“先生所行之事是为了整个天下，而滟所行之事，只是为了一国。”
　　萧滟拱手拜倒：“先生，朝闻道，夕死可矣！”
　　……
　　当联合国的旗帜飘扬在新修建的联合国广场中央，系统终于再次发出了久违的机械提示音——
　　“叮！恭喜任务者1486890号完成还债任务，债务600000000积分已清零！”
　　竹凌海豚音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人一统兴奋几乎要晕过去！
　　机械音还未停止：“接下来宿主可以选择继续在本世界度假，或脱离世界回到时空局，你有一分钟考虑时间，请尽快选择。”
　　时空局是什么，那是高床软枕，豪宅跑车，美男小鲜肉大把抓的极乐世界！
　　竹凌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差一点就直接选择回到时空局，但最后一秒，她想起了这个世界的竹父竹母。
　　竹父竹母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对象，他们也给了她无尽的爱和关怀，如果她就这样脱离世界而去，那就太不负责了。
　　竹凌放下手：“我选择留下，给二老尽孝送终。”
　　系统感动的眼泪汪汪：“你早有现在的定力，也不至于欠六个亿啊！”
　　竹凌心口中箭：“很好统子，你吃鸡腿的权限没了，我绝对不给你开。”
　　系统顿时尔康手：“妈妈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要吃鸡腿，我要知道鸡腿的味道，瓜子我真的磕腻了啊喂！”
　　竹凌：“丑拒，免谈！”
　　什么叫无债一身轻？现在就是无债一身轻！竹凌痛快的给几年没休息的自己放了个极度奢侈的年假，然后反手背着包袱回了家。
　　竹家人并不住王府，而是住在京郊的一座豪华庄园，竹凌翻身下马，踹开大门兴奋的往里跑：“爹娘，妹妹，我回来了！这回在家好好陪你们，绝对不走啦！”
　　——正文完——


第302章 「番外」竹母催婚
　　竹母的生活几乎没有烦恼，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女儿们的婚事。
　　封建社会的大家长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劝婚劝育。
　　竹母对自己最得意的大女儿很是头疼，这孩子不想嫁人也就算了，连娶夫都不愿意。
　　不想嫁人她能理解，五国的男儿加起来，都不见得有一个人能完完全全配得上她的女儿。
　　但男人们质量不行，可以数量来凑啊，紫霄国都放开女子成亲规则了，哪个有权有势的女人现在不是后院一大批男人，自家女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孤独终老呢？
　　竹母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扛着锄头抱着牡丹盆栽路过的竹父连忙放轻脚步，试图从她身后绕过去。
　　现在日子好了，不需要竹父去种地，但是他有时候想起来自己是个庄稼人，就忍不住手痒，骨子里的种植爱好翻涌，实在忍不住，就又给自己找了个侍弄花草的爱好。
　　不夸张的说，现在的生活比他年轻时做梦幻想的都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撞大运能当个富户，做个有几十亩良田的小小小地主，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但现在他却当了亲王的父亲，还发展了自己的手工事业，成为工科院的讲师，住在百亩庄园里，一顿饭可以吃十八道菜，一整只鸡！
　　神仙来了这日子也不换啊！
　　所以竹父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对两个女儿更是纵容的很，那是女儿撵狗他去捉鸡，女儿上房他给扶梯，妥妥的宠女狂魔，还有个爱炫耀的毛病。
　　竹母见眼前飘过一段影子，猛的回头：“竹安！你给我过来，天天就知道摆弄你那几盆花草，能不能对女儿们的事儿上点心！”
　　竹父脚步一顿，讪笑着抱着花过去，然后把那一盆开的正艳的牡丹花献宝一样递给竹母：“这是我精心为你种的稀有牡丹魏紫，你瞧这花这么好看，怎么能说我是干闲事儿呢？”
　　竹母一把拂开他的手：“我天天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往心里去没有？咱们竹儿都快三十了，这个年纪再不成婚，女人最好的生育年纪就过去了。
　　咱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等我们一死，家里谁能陪她过下半辈子？”
　　竹父敷衍点头：“是是是是是，你说得对。”
　　竹母看见他这个表情就来气，她伸手拧住竹父的耳朵，对着他吼：“我跟你说，这回你绝不能再向着竹儿了，我真的是为她好！
　　除了亲生孩子，谁会向着年迈的父母。等咱们老了不能动了，她倒是能伺候我们，可等她老了，谁来伺候她呢？”
　　竹母的话说的严重，但话里也有几分道理，大多数人生孩子就是为了晚年能有依靠。亲生骨肉不一定全都靠谱，但从概率学来说，大部分正常养育的孩子，肯定比没有血缘的外人更加靠谱。
　　竹父也有些担心这个问题，不过他倒是有退路：“实在不行等浣纱成亲生娃了，给竹儿过继一个，她们两姐妹关系好得很，浣纱的孩子还能不给竹儿养老？”
　　竹母瞪眼：“那能一样吗？竹儿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生不想养，她还能给她妹妹养孩子？”
　　竹父：“……那倒也是。”
　　竹母一锤定音：“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这回你必须站在我这边，等待会儿竹儿回来了，咱们就把她拦住，必须把这件事掰扯清楚，知道了没有？”
　　竹父：“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帮你！”
　　他转转眼睛，待会儿大不了当哑巴，不说话不就行了。
　　……
　　竹凌今日回家，左手提着母亲最爱的蜂蜜桂花糕，右手提着父亲最爱的王二烧鸡，背上还挂着新给妹妹做的粉色兵工铲：
　　“爹娘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然而她的左脚刚迈进大门，就被来势汹汹的竹母擒住，一路拽到正堂，塞到椅子里坐下。
　　竹凌懵逼：“娘，你干嘛？”
　　竹母：“你先把东西放下，娘跟你商量点事。”
　　竹凌本能觉得大事不妙，她把东西卸下来放在桌子上，有些警惕的往后缩了缩，余光扫过厅堂，寻摸着逃跑路线。
　　竹母把她的头掰回来：“看哪呢，看哪呢？今天你别想跑！我就问你一句，找到喜欢的男人没，什么时候成亲？”
　　竹凌松了一口气，哎呦这事啊，吓她一跳，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她无奈的摊手：“娘，这事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成亲。”
　　竹母抬手捂脸，开始干嚎抹眼泪：“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别人家的姑娘像你这么大，再过几年都能当奶奶了，我也没让你多生，儿女都行，总归要生一个，这样等爹娘死了，你也好歹有个伴，有个贴心的小棉袄……”
　　竹凌忍不住用手指掏掏被震疼的耳膜：“娘，我晚年不需要孩子陪，陪我的人多了去了。”
　　等竹父竹母驾鹤西去，她就回时空局了，何必弄个孩子当牵挂，但这话不能跟父母说，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竹母伸手打她：“你真是要气死我，我就想要个孙子孙女，有那么难吗？”
　　竹凌：“……”
　　竹凌叹气：“娘，你真的只是想要个孙子孙女？”
　　竹母：“对，我想要，现在就要！”
　　竹凌站起身：“行，我现在给你找。”
　　竹母跟上她：“找、找什么？哎，你去干嘛？”
　　竹凌大步走到自己的庄园门口，因为庄园产业不少，门外已经形成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同时聚集着超多想找她办事的人。
　　鉴于竹母热切的希望有一个孙辈，竹凌站在门口，气沉丹田，大喊出声：“我娘想要孙子孙女，有人想当本王的孩子吗？”
　　现场沉寂一秒。
　　竹母：？？？？
　　然后，人群猛的动了起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圆润富商反应最快，只见他飞奔上前，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和姿势滑跪到竹凌面前：
　　“我我我我我我！！王爷，不对！娘，亲娘，奶奶，我愿意给您当孩子，您看我这个大孙子怎么样？我特别孝顺，特别体贴！”
　　说着，他捧起了自己的大胖脸，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讨好十分可爱的笑容。
　　其他人：“……”
　　呕！！！
　　凌亲王年纪还没你大，你上赶着给人家当儿子，你要不要脸呀？
　　人们心里吐槽着，但行动却很诚实，一群起了心思的人几乎是蜂拥而至，一时间庄园门口衣袖翻飞，鞋子乱窜，场面十分壮观。
　　“娘，亲娘，亲奶奶！我们愿意当您的孙子呀！”
　　“娘，看看我，我最乖巧最孝顺了！”
　　“去一边去吧你，你丫的胡子都白了，奶奶你看我，我才二十二，身体健康，非常耐造，你让我干啥都行！”
　　“奶奶，奶奶！”
　　“娘、娘……”
　　当代大型认亲现场，候选人们各展其长，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竹凌回头，豪气道：“娘，你看，我想要儿女，外头多的是，哪里还用自己生。你看看这些，喜欢哪个，随便挑！”
　　众人顿时把期待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竹母身上，竹母霎时间气了个仰倒！
　　“这这这这这、这怎么行？”
　　竹母恨不得当场揍自己的女儿一顿：“他们哪有一个真心的？他们都是冲着你的钱财来的！”
　　竹凌歪头：“可是，我养的孩子不也会惦记我的遗产吗？你看看他们，十几岁的、二十多岁的、四十多岁的都有，全都不用我养，直接就长大成人了，这多省事儿呀？”
　　竹母：“……”
　　竹母心梗：“这能一样吗？这怎么能一样呢？”
　　竹凌自顾自接着说：“而且以我的身份，不仅国家供养我，这些人当了我的孩子，也得无微不至供的照顾我，根本不怕他们不孝，既然如此，我废那事儿养娃干嘛，我又不耐烦养娃。”
　　竹母：“……”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啊啊啊，打死这个逆女！
　　一直没说话的竹父终于冲了上去：“媳妇儿啊，冷静冷静冷静！”
　　……
　　因为竹凌誓死不成亲，压力顺利给到妹妹那边。
　　竹母当然不是被外头那些上赶着认亲的男男女女给说服的，说服她的其实是女儿的另外两个字：“怕疼。”
　　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竹母自己生过两个，自然知道生孩子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竹凌直白的说自己怕疼又怕死，还怕产后各种后遗症。
　　竹母在医学院门口见过那些因为生育惨死的妇人，左右一对比，她就又觉得女儿不生孩子也挺好，好歹能健健康康的一直陪着她。
　　就是这晚年呀，究竟该怎么办呢？虽说有国家的供养，但那些人都是外人，有几个能交心，她就是单纯的怕女儿老了以后孤独寂寞而已。
　　竹凌：“凡事盛极必衰，强极则辱，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已经位高权重，处于人生的巅峰，几乎事事都是圆满的，如果我还不愿意给自己的人生留一个缺口，那么必然会走下坡路，没有孩子就是我的缺口，这个缺口能让我的福祸守恒。”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总要历经劫数，这就像身体好的人可能赚不到钱，事业顺利的人可能婚姻不顺，家财万贯的人可能身患绝症，夫妻恩爱的人可能一方早逝……老天爷就是让人下凡受苦的，所以不要试图追求十全十美。
　　竹母彻底被她说服，若女儿真的因为生孩子出了什么事，她能后悔的一头撞死。
　　她叹气：“原本想着让你先成亲，然后再让你妹妹成亲，这样也算符合礼制。现在你不愿意，那就叫她先办婚事吧。”
　　竹浣纱是有待定的成亲对象的，这个人就是紫霄国当代最伟大的推销员——邢彬。
　　邢彬花了多年时间钻研实践，终于参透当年竹凌给他的秘籍《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成功从青涩少年蜕变成商场大亨，成为推销界的扛把子！
　　因为他的口才了得，非常受其他商人追捧，甚至还因此专门成立了营销学商学院，出书授课，教出了一大批社交牛逼症。
　　邢●成功人士●彬：不愧是我，棒极了！
　　邢彬当年被老爹派去追竹凌，竹凌没追着，倒是追到了一直和他斗嘴的竹家妹妹。
　　竹浣纱是个面冷心热，不太会表达自己的人，经常想关心别人，却弄的好像命令别人一样。
　　好在邢彬脸皮巨厚，抗打抗骂，还有一点贱贱的受虐倾向，两人斗嘴斗多了，慢慢日久生情，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竹家松口可以提亲，邢彬听闻这个消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飞起，笑的大牙花子都露了出来：“我要有媳妇儿了啊啊啊啊啊！”
　　邢掌柜收到儿子发来的进京提亲信件，立刻精神抖擞，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丰厚聘礼马不停蹄的从清源镇出发。
　　他一路上笑的合不拢嘴，浣纱也行啊！浣纱如今也是紫霄国的女将军，虽然职位不高，但走的是正道官途，怎么算他儿子都是高攀！
　　等到了京城三儿子的大宅子，邢掌柜乐呵呵拍着儿子的背：“行啊老三，终于修成正果了！瞧爹给你准备的聘礼，绝对让你倍儿有面子！”
　　邢彬一边给自家爹端茶倒水，一边解释道：“爹，我这是不是聘礼，我这算嫁妆。”
　　“啊？”邢掌柜惊讶：“你入赘？”
　　邢彬不乐意了：“怎么能叫入赘呢，现在婚姻自由了，我这顶多算顺应潮流！”
　　邢掌柜皱眉思索：“那还不如入赘呢，你懂什么？你入赘去凌亲王家里，人家就只能有你一个丈夫，你要是嫁过去，浣纱之后再娶小的怎么办？到时候你年老色衰了，还怎么跟那些年轻俊俏的骚蹄子争？”
　　邢彬毫不在意：“浣纱说了，她不喜欢后院那么男人，这辈子就娶我一个！”
　　邢掌柜还是不放心：“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现在浓情蜜意，等生了孩子，再过几年，这情意转到孩子身上，两个人慢慢的就淡了。到时候外面那些骚浪贱的野男人趁虚而入，你可没地哭去！你听爹的，咱们再谈谈，让你入赘。”


第303章 「番外」竹浣纱成亲
　　邢彬掏出一张纸：“爹，你就放心吧，我跟浣纱都签婚前协议了，我们俩这辈子肯定都不找别人，谁找谁净身出户！”
　　邢掌柜接过那张协议，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然后大大的笑容又浮现在他脸上：“这样啊，那老爹我就放心了，你小子肯定不敢瞎找，浣纱有这协议约束着，应该也不会胡来。
　　哈哈哈哈！这样说来还是算入赘啊！入赘好，入赘好，咱们家四个儿子，不差你一个，你嫁的好爹就放心了。”
　　邢彬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爹，我咋感觉你那么着急把我赶出家门呢？”
　　邢掌柜严肃脸：“怎么说话的，爹这是着急，你大哥二哥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四弟也定了亲，家里就等着你成婚，你四弟才好跟岳家过礼，你跟浣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爹能不着急吗？”
　　邢彬叹气：“那也不是我不着急，是浣纱不着急，她非听她姐的话，说过了二十五再成婚。”
　　邢掌柜好奇：“这又是为什么？”
　　邢彬：“竹姐姐说，女人过了二十五身体才发育完全，二十五到三十岁是最佳生育年龄，生孩子更顺利，孩子也更聪明。”
　　邢掌柜若有所思：“还有这种说法呢，这个得记下来，回去跟老四说说，叫他们也晚点生。”
　　邢彬凑过去：“爹你都不怀疑的吗？”
　　邢掌柜虎着脸：“这是王爷说的话，那还能有假？王爷可是世间聪明绝顶的人物，怎么可能乱说话。”
　　邢彬啧啧称奇：“爹，你这舔功越来越好了。”
　　邢掌柜扬起手：“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讨打！”
　　……
　　凌亲王的妹妹成亲，这自然是不得了的大事，凌亲王府广发请帖，四海八荒和凌亲王交好的人几乎都来捧场了。
　　许多客商和名流甚至从其他国家赶来，来不了的也都遣人送上了厚礼，这架势，公主成亲也不过如此了。
　　竹浣纱被人拉着试喜服，试到第十五套的时候，她累的瘫倒在床上：“姐啊！我成亲还是你成亲，用得着试这么多套吗？我觉得随便哪一套都挺好，你别让我试了，真的要累死了！”
　　竹凌虽然自己不成亲，可她喜欢打扮马上要成亲的妹妹。
　　她坚定的摇头：“不行，我一定要给你选一套最好看的婚服，你赶紧试，等试完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再让他们改。反正你成亲那天，我必须得让你做全场最靓的仔！”
　　竹浣纱把头埋在被子里，她不想做全场最靓的仔，她现在只想趴着睡觉。
　　竹凌把她从被子里挖起来继续试衣服，竹母则在一旁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她一边绣一边抱怨：“这盖头别人家都是女儿家自己绣，换到咱们家，还得我这个当娘的给你绣，你说你天天有那空闲舞刀弄剑，你学点女红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跟你姐一样，扣子掉了都得找我缝。”
　　竹浣纱还没来得及抱怨，竹凌就接过了话茬：“娘，我早说了，你根本就没必要绣。你想要红盖头，咱们庄子上的绣娘绣的好的多的是，你挑一件不就行了？再说了，咱们是娶又不是嫁，这盖头就算盖，也得盖在邢彬那小子头上呀！”
　　竹母猛的停下手，反应过来：“对呀！咱们家是娶夫又不是嫁女，这盖头得让邢彬那小子绣呀，我绣什么呢？”
　　她站起身：“不行不行，这事我得跟亲家说说，让他们准备着。”
　　竹母雷厉风行的走出去，竹浣纱看着母亲丝毫不准备解救她的样子，哀嚎一声，坐在地板上：“姐，让我吃口饭再试吧！真的要饿死了。”
　　竹凌：“不行，还有三套，试完了再吃！”
　　竹浣纱生无可恋的葛优躺：好气哦，这婚都不想结了。
　　……
　　庚子年四月十八，竹浣纱和邢彬的婚礼如期举行。
　　这一日，浣纱高头大马，邢彬十里红妆，金童玉女、女才郎貌，伉俪情深、妇唱夫随，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让围观的人忍不住欣羡！
　　这一日，因为社牛症患者“联合国秘书长凌亲王”朋友遍天下，所以整个婚宴高朋满座、宾客盈门，来往皆是热情祝贺的人！
　　好在流水席要摆整整七天，不怕来晚了赶不上趟。
　　但这都不是最体面的，最体面的是当婚礼仪式开始时，女帝萧滟亲临现场，为这一对新人主婚！
　　哪怕是知道自家女儿很牛逼的竹父竹母，也忍不住高兴的差点晕过去，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对于古代的老百姓来说，皇帝就是他们心目中最厉害的人，这是根深蒂固的老思想。
　　这天来的人很多，睦洲府帮竹凌打理彩票站的唐掌柜也来了，还带着自己的女儿唐颖，唐颖和裴法早已结成夫妇，今年孩子两岁半，这一家四口给竹浣纱上了丰厚的礼金。
　　竹凌看着抱着娃傻乐的裴法，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法海跑去恋爱结婚了，蛇蛇跑去做大学教授了，这应该不关我的事吧？”
　　系统啃着蜜汁鸡腿：“别挣扎了，就是关你的事。”
　　竹凌捂脸背过身去，刚好撞见了正在帮浣纱挡酒的明华、明曦两姐妹。
　　这两位官妓出身，却逆袭成女富豪的女子，已经不再会因为当初的职业而让人瞧不起了。
　　大家光是看她们两个手上掌握的财富，都能馋的口水直流三千尺，一些人甚至恨不得当年被负心人抛弃跳江的是自己，这样自己就能搭上凌亲王的大船，一路扶摇直上了！
　　系统吮吸沾油的指头：“果然，人们只会羡慕上位者，而不会去深究上位者的背景如何。”
　　只要最后赢的是你，即便过往再不堪入目，也会被世人美化，当做上位途中必须经历的磨难和痛苦。
　　竹凌提醒道：“那也要走正途，不择手段的上位，必然会遭到不可预料的反噬。”
　　一人一统正在这感叹人生，竹凌还趁着别人不注意给了统子一只烧鸡，正和别人敬完酒的客人一转身，发现桌子上的烧鸡不见了，脑袋上浮现了大大的问号。
　　明华替浣纱喝了好几壶酒，席澜过来把她扶下去，浣纱拍拍明华的肩膀，调笑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事呀？”
　　明华的脸一下子红了：“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关系好而已……”
　　明曦推她一下：“浣纱早就看出来了，你还用演？浣纱妹妹，我跟你说，这两人已经决定今年年底成婚了，亲自去庙里求的日子呢，就是还没公布，我提前告诉你，够意思吧！”
　　明曦因为之前的经历，既厌恶男人，也不能生育，但自己的好姐妹能找到合适的伴侣，她还是祝福的。
　　浣纱顿时露出一个暧昧的眼神：“哦呦~姐！快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
　　竹浣纱和邢彬的婚礼把竹凌累了个够呛。
　　然而她的苦日子还没结束，因为成婚不过两个月，她妹妹就怀了。
　　竹凌：“……”
　　草，一种植物。
　　要不要这么快呀！你们刚破戒就怀，都不享受二人世界的吗？
　　“什么二人世界？”竹浣纱好奇的问道。
　　竹凌心梗，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可能还没有人能理解。
　　毕竟妹妹已经怀了，她总不能现在再和妹妹科普“生孩子可能会导致夜生活质量下降，应该生之前多享受几年”这件事。
　　竹凌的“忧桑”无人能知，反观竹母却乐的合不拢嘴，她天天给自己的小女儿做好吃的，这一胎还没生呢，就谋划着让她生二胎了。
　　竹凌扶着吃了一口鸡肉就疯狂孕吐的妹妹：？？？
　　算了，这个家不能呆了，告辞！
　　竹母拽着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拽回来：“你在家里呆着照顾你妹妹！她最近去哪你都得跟着，不然出事了怎么办。”
　　竹凌震惊：“这不是邢彬该干的事吗？凭什么让我干！”
　　竹母瞪眼：“邢彬不是在厨房给你妹妹做营养餐吗？你这几天休假，不照顾你妹妹还想干嘛，给我在家呆着。”
　　竹凌：“……”
　　于是她过上了比孕妇还辛苦的生活，只要一放假就被亲娘抓着伺候妹妹，最后邢彬都看不下去了，让她最近多忙公事，少回家。
　　竹凌嘴上说着谢谢妹夫，到了休假的时候还是带着妹妹想吃的、想玩的第一时间回了家，甚至还亲自给未出世的宝宝做胎教，把邢彬这个亲爹的任务都给抢了去。
　　竹母欣慰极了，又忍不住劝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然还是自己生一个？你自己生的肯定比你妹妹生的还好。”
　　竹凌立刻放下故事书逃跑：“娘，大可不必！”
　　她喜欢别人的孩子，不代表自己想生孩子啊喂！
　　时光过的飞快，在竹凌的精心养护、认真胎教下，竹浣纱的第一个孩子终于健康的呱呱落地。
　　预产期的前三天，竹家所有人都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反倒是竹浣纱能吃能睡，一点焦虑的心情都没有。
　　竹浣纱：“大夫说我胎位极正，肯定能顺产，你们着急什么？快坐下来跟我一起吃苹果，这个苹果可甜了。”
　　竹凌接过苹果，愤愤的咬了一口：“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到底是不太好，若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儿，她一定会难过死。
　　邢彬也在原地来回的转悠，连苹果都吃不下去，他一想到媳妇可能会难产，真恨不得时光穿梭，回十个月前，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生孩子干嘛，孩子能有媳妇儿重要吗？
　　竹母：“你们这些乌鸦嘴，赶紧把话给我收回去，咱们浣纱肯定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竹父：“就是就是！来，闺女，爹给你熬了鸽子汤，你快喝一口。”
　　好在大夫的预测没出问题，这一日中午，竹浣纱在屋子里散步的时候突然发动，没用两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产婆抱着孩子乐呵呵的出来给他们看：“王爷，老爷、太太、姑爷，是个小小姐，五斤八两，长得可漂亮了。”
　　邢彬没空去瞅自己的闺女儿，直直的探着脑袋往里面看：“我媳妇儿怎么样了？”
　　女医士从里面提着药箱出来，对他笑道：“夫人没事，夫人的身子一直康健，平日里喜欢运动，孩子又不是很大，生的很顺利，没有受伤，接下来好好养着就行了。”
　　如今生活好了，许多家庭的孕妇都被家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多走几步路就动了胎气，这样一来，孕妇营养过剩，很容易将胎儿养的太大，那么顺产就容易不好生或者撕裂，再困难一点，孕妇骨架小，胎位又不正，就需要剖腹产。
　　现在剖腹产的技术还不够成熟，只有一半的几率能把产妇救回来，所以能顺产还是顺产好。
　　顺产是天道自然，只要生产时没受什么大伤，后续恢复也能更快一些。
　　竹家人通通松了一口气。
　　竹母怜爱的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婴儿：“真好看，竹儿你看看，长的真像你。”
　　竹凌凑上去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这么丑，嘴这么大，说好看就算了，这眼睛没睁开，鼻子软塌塌，连眉毛都没有的小婴儿，是怎么看出来像她的？
　　可竹父看了一眼，也点头：“确实像咱们竹儿，尤其这鼻子眼睛，一模一样。”
　　竹凌：？？？
　　系统拿着鸡翅也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爆笑出声：“嗤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丑了吧，不会像你小时候吧？”
　　竹凌黑线，把小婴儿递给邢彬：“不像我，像你，你的娃，自己抱。”
　　邢彬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软软的娃娃，笑的牙花子都冒了出来：“我的小闺女肯定像我呀，瞧她长得多好看！哎呀，这小鼻子小眼睛真漂亮，爹的小宝贝，亲亲……”
　　竹凌挠头：到底哪里看出来的好看啊？这不就离谱！
　　她嘴上虽然吐槽着，但却转身直直走进了厨房，去拿给妹妹准备好的营养汤。
　　唉，自己这劳碌命，还得伺候月子，妹妹这月子可得好好坐呀！


第304章 「番外」沁水村民进京城
　　沁水村。
　　自从竹凌带着全村人发家致富之后，沁水村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二层中式小别墅。
　　村民都读书识字，能走的路也多了，经商的经商，科举的科举，现在可谓人才济济。
　　竹浣纱成亲的时候，因为路程原因，只有几个在京城附近的村民赶去参加了婚礼，村里的人十分过意不去，这回浣纱的孩子办满月酒，李村长亲自带着半个村的管事，准备去京城把贺礼补上。
　　早些年贫穷落后的沁水村现在已经是睦洲府有名的富裕村，所以他们驾着马车，骑着大马，一路往京城方向前进。
　　浣纱孩子的满月酒在五月份，但村民们早早出发，二月份就赶到了京城外围。
　　二月还在冬日里，村民们都是南方人，哪里受得了北方的寒冬，他们早在几个城池以外就购置了厚衣棉裤，但走到了京城这边，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李村长打着哆嗦：“我这棉裤套了两条，怎么还冻手冻脚呢？”
　　村长大儿子李智哈着气过来，给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爹，你年纪大了，受不得冻，到前面镇上，我给你买个皮子，你看人家这边冬天都穿皮子，那玩意儿又轻巧又暖和。”
　　李家现在有钱，但是老一辈都节俭，不爱买这些贵重东西，所以在前头的城镇里，李智没给老爹买成皮子。
　　但现在天寒地冻的，命要紧，即便李村长再舍不得钱，也只能忍痛点点头：“买，买吧，都买！冻坏了吃药不值当。”
　　于是一群人乌泱乌泱去了集市买皮子，转了一圈下来，个个把自己裹得像个狗熊，好在终于暖和了，大家冻的发白的脸上也都浮现了血色。
　　换完了衣服，李智看着街上行走的几个富户，又提议道：“爹，你看人家都穿的那么富贵，多有面子，咱们不能给王爷丢脸呀！咱们也得打扮起来，不说别的，首饰至少得带几件，不然到时候被人当成穷亲戚，连王府的大门都不一定能进去。”
　　李村长本想说竹凌不是那样的人，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他点点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就再买几件首饰。”
　　于是一群人又进了珠宝首饰店，这已经是很靠近京城的铺子了，店里有许多京城那边过来的新款。
　　小二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外乡来客，热情的给他们推销店里的贵重物品，不多时，一群人脖子上都戴满了大宝石金项链。
　　身上穿着貂，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上还戴几个宝石扳指，村民们如同一批刚进城的暴发户。
　　李●暴发户●村长：“……”
　　这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怎么土了吧唧的？跟外头刚才看见的富户不太一样呢。
　　小二义正言辞：“客官！真的没骗您，绝对好看，你穿戴这身出去，谁要是不把您当富贵人家的大老爷，您回来找我都行！”
　　李村长半信半疑的带着村民们走了。
　　可能是他们炫富太明显，带的青壮年又都虎背熊腰的，车队庞大，马匹也健硕，还真有人以为他们是哪方势力比较大的富商，纷纷绕着他们走。
　　村民们自动把这当成打扮成功，对自己的新装束很满意。
　　京城到底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尤其是这几年不断发展与扩建，外城护城河加宽，城墙加高，显得威武壮观。
　　村民们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城墙，整个人都呆了：“我的亲娘嘞，这得有几十米高吧？”
　　有人在看城墙，有人在四处张望，突然有人对着护城河喊：“冰！那么厚的冰，他们都在冰上玩。”
　　李村长举目望去，只见护城河上有许多小孩拉着冰车在上面玩耍，许多大人还在打冰球。
　　人老了就有童心，更别说遇见如此新奇的事情，李村长当机立断让自己的人也下去玩玩。
　　南方气温高，即便冬天里也只会结薄薄的一小层冰，根本就撑不住人，遇到这么厚实的冰块，他们自然也忍不住心痒好奇。
　　村民分成两拨，一拨人驻守车队，另一拨人去冰上嬉戏。
　　他们到底是外乡人，对冰面没有那么多了解，刚一上去，许多人就脚底打滑摔倒在地上，滑出去老远。
　　但没有人觉得疼，大家都哈哈大笑的重新爬起来，然后在冰面上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滑。
　　一人蹲着，一个人在前面拉，没有冰车他们也玩的很开心。
　　不多时，天上下起了雪，村民们更加惊讶，他们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尖叫：“下雪了！下雪了！”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不多时就让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美丽极了。
　　两拨人换着来玩，冰面上全是欢声笑语，这群南方人都玩疯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们还得赶路，李村长连忙把人喊回来，继续出发。
　　他们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这样明天就能去找王爷了。
　　大家排队在大城门面前查验路引，验明身份，听闻他们是凌亲王的老乡，守城士兵很客气，还给他们指了路。
　　穿过巨大的城门，里面就是京城内部。
　　村民们早就想见识一下京都的繁华，现在是满心的期待加欢喜。
　　李村长还回头跟村民聊天：“听说京城百姓日日都有肉吃，过的可好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接话：“听说他们都住大宅子，有仆人伺候呢！”
　　“听说他们都穿绫罗绸缎，可有钱了。”
　　“当京城的百姓就是好啊，不用像咱们，奋斗了一辈子才有二层小楼住……”
　　人们都羡慕着，憧憬着。
　　然而，当他们走进城门后，却忍不住目瞪口呆：“什么玩意儿，这京城看起来怎么还没咱们村里繁华？”
　　他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重新放眼看去。
　　这里属于主城的边缘，住的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只见他们穿着最普通的棉衣，用破旧的围巾裹着脸，衣服上补丁不多，但也有补丁，每个人都形色匆匆，好像都忙着干活。
　　而这里的房屋，也只是看起来比较齐整的土墙房罢了。
　　村民们看着村长：“说好的顿顿吃肉呢？”
　　“说好的仆人伺候呢？”
　　“说好的特别有钱呢？”
　　李村长有些尴尬，他试图挽尊：“这些话都是那些路过咱们村的客商说的，难不成是骗我的？”
　　村民们挠头思索，分析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也许客商说的那些富人，都住在内城？”
　　于是一行人又往内城走。
　　走了半天，村民们终于到了内城。
　　内城明显比外城好一些，但百姓也就是穿的更体面一点，衣服上没有补丁，头巾没那么破旧，棉鞋不漏脚趾，至于其他的，和睦洲府的百姓也差不多。
　　“他们住的也只是青砖大瓦房而已。”
　　“也养鸡鸭，我听见叫了！”
　　“这房子还没我老宅子大呢。”
　　“没看见有仆人呀？”
　　众人陷入茫然。
　　不是说京城百姓十分富裕吗？怎么都走到内城了，看起来还没他们这些乡下人有钱。
　　这这这……匪夷所思啊。
　　李村长也想不通，他们只好不想了，先去住店。
　　东风楼早就开遍了紫霄国，听说如今已经开到其他四国之中去了，沁水村有东风楼的至尊会员卡，所以一路住的都是这家店。
　　村民们在酒楼里安置好，又吃了饭，然后开始联系已经在京城考上官位的后生，打探京城的情况。
　　沁水村考出来好几个官员，有些入了翰林，有些外派做官，有些成了小小的古代公务员。
　　蒋秀才的孙女蒋清雅就属于考上古代公务员那一列，她在京兆尹做文书，听闻村长与爷爷来了，连忙请假专门去迎接。
　　等接到了村长和爷爷，她听完村民们对京城的抱怨，不由无奈：“爷爷奶奶、叔伯婶子们，这京城富贵人家是多，但也两极分化，有钱人是真有钱，有权人也是真有权。
　　传言说在京城扔一块板砖下去，砸到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七品小官，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但这几年京城扩建，外来人口众多，都是穷人来这边找活干，所以外城自然只有土墙房，百姓也只能穿补丁衣服。
　　至于内城，这里寸土寸金，家家户户有房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选地方多大。别看这房子小，价钱可高了，就那个小院子，对对对，就路边那个，折合下来，能在咱们村盖好几栋二层小楼呢！”
　　村民们：“嘶——”
　　这么贵啊！
　　蒋清雅继续道：“至于客商说的那种有钱人，还得往里面走，那些大官大富商，家里的丫鬟都穿绫罗绸缎，戴金银首饰，这是一点都不夸张。但普通人就不行了，也就是正常劳作，混口饭吃而已。”
　　村民们大失所望：“我们还以为京城的百姓个个比我们有钱呢，原来还是只有一部分人有钱啊。”
　　蒋清雅笑道：“哪能啊，咱们村虽然偏僻，但有王爷带着，即便放到京城来也算富农。不说别的，就你们身上穿的皮子，你们当谁都买得起啊，你们看看街上，十个人里面也就一两个能穿的上，其他人穿的还不都是棉衣。”
　　村民们顿时自豪的扯扯衣角：“要感谢王爷，这都是王爷带的好，王爷是咱们全村的恩人！”
　　“对对对，没有王爷，咱们哪能穿这么好的衣服，吃这么好的饭！明天去了王府，我要给王爷多磕几个头。”
　　“我也要多磕几个！”
　　……
　　第二日一大早。
　　李村长带着村民，用车子拉着礼物到了凌亲王的王府门口。
　　正好今天竹凌在王府接待客人，见他们来，立刻叫人迎进来好吃好喝的招待。
　　李村长一见她就要下跪：“王爷，这么多年没见，村里人都念着盼着你啊！”
　　竹凌连忙扶起他，也让后面跪拜的人不要行礼：“村长快起来，各位叔伯婶子也快起来！我是晚辈，这不是折煞我吗？跟我不必讲这些虚礼，大家都坐，坐坐坐！”
　　见竹凌还是当年那个亲切随和的竹凌，村民们放下心中的不安，欢欢喜喜的坐下。
　　等他们坐好了，丫鬟们鱼贯而入，给村民们一人上了一杯茗茶，一盘精致的点心。
　　村长和竹凌叙话，其他人左右打量着这座王府。
　　这本是十分失礼的举动，但王府的下人都训练得很好，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对这种举动做出任何制止。
　　村民们不知内情，得以放肆的打量过去，只见王府处处奢华，处处精美，那些服侍人的丫鬟果真都穿着锦衣绸缎，带着金簪玉钗，真像蒋清雅说的一样，尊贵极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呀。
　　村民们感叹着，却毫不嫉妒，反而浮现出与荣有焉的表情，这可是亲王府啊，他们村走出去的凌亲王啊！
　　村民们交换着眼神——
　　不愧是竹凌这丫头，我老早就觉得她是可造之材！
　　她当年回村，我一看她面相就知道这孩子有福，将来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
　　我也看出来了！
　　我也……
　　村民们虽然没有说话，但都表达出一个讯息：
　　看到没，凌亲王，我们村的，我骄傲！
　　竹凌素来是个大方的人，尤其是遇见真心疼爱她，千里迢迢给她家送礼的村民们。
　　她让村民们在她的王府随意玩了几天，怕他们无聊，又送他们去城外的豪华庄园，让竹父竹母做东，带他们城里城外的好好玩。
　　村民们感动的都要哭了：“不愧是竹丫头啊，一点都没变！当了王爷还是这么平易近人。”
　　“没有比我们王爷更好的人了，我家闺女小子要是能学到王爷半分，我也就知足了！”
　　村民们情感充沛，对着竹凌一顿猛夸，这可让炫女狂魔竹父的嘴角飞到了天上去。
　　他大手一挥：“大家尽管吃尽管玩，我竹安请客，谁都不许跟我客气！”
　　村民发出欢呼：“放心吧，知道竹老爷有钱，咱们这回狠狠宰他，哈哈哈哈哈！”
　　夕阳西下，庄园里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第305章 「番外」玄奘西行
　　竹浣纱的大女儿长到八岁，她一时不察怀了二胎。
　　刑彬在廊下垂头丧气的罚跪，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做好措施。
　　竹母一个侧身把他挤开，欢天喜地的端着鸡汤进去给小女儿进补。
　　竹浣纱苦恼的坐在床边：“娘，我不想生了！”
　　竹母立刻板下脸：“说什么胡话，多子多福。”
　　竹浣纱头大：“娘，你辅导过卷卷做作业吗？这一个都快把我搞炸了，我和她爹两个人，花了三天，都没让她把乘法口诀表第一排背下来，这么笨的娃还多生一个干嘛？早知道我就应该学我姐，一个都不生。”
　　竹浣纱的大女儿小名叫卷卷，因为她有一头自来卷，十分可爱。
　　这孩子学习不行，当小霸王行，才七八岁，就已经能集结大半条街的小崽子们当娃娃头了。
　　竹浣纱自认算是严母，刑彬也自认是个严父，可这一对严厉的父母非但没把孩子教会，还让这孩子越长越歪。
　　竹母生气：“你还学你姐？都是你姐把卷卷教坏的，从小就带着孩子到处溜达，还让她做人群中的什么大姐大？现在好了，卷卷天天想着做大姐大，在书院里隔三岔五的打架，哪还有点女孩的样子。”
　　说她女儿行，说姐姐不行，姐控竹浣纱立马道：“娘，是我生的女儿蠢，关我姐什么事？女孩子干嘛非得有女孩样，中性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呀。”
　　竹母：“……”
　　行吧，这个家里就不能提大女儿一句不是，不然总有人反驳她。
　　竹母心累：“你先喝鸡汤，孩子怀了还是要生的，小产更伤身体，你可不要瞎胡闹，以后不想要，好好避孕就行。
　　你姐最近公事忙，经常不回家，我锅里还给她炖着补汤呢，待会儿叫人给她送去，我先去看看啊。”
　　竹浣纱也不是真不想要二胎，她就是嘴上抱怨，毕竟已经怀了，她和刑彬感情又好，哪里舍得打掉，于是只好进入了二战。
　　在竹家第二个小闺女落地的时候，紫霄国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也进入了平稳上升阶段。
　　玄奘自觉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找到竹凌要求拨款拨人供他西行取经。
　　如今紫霄国已经有了开往印度的航海大船，竹凌对昔日并肩作战的老朋友是十分大方的，她亲自给玄奘批了几十艘海船，外加好几万精锐海员，拉着富豪们强势注资，让他环游世界。
　　竹凌：“听说西方盛行伊斯兰教、基督教和天主教，你去多走走多看看，学习学习他们的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会贯通，做出更厉害的宗教信仰来！”
　　玄奘拧眉：“我怎么感觉你还在趁机奴役我？”
　　竹凌：“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明明是给你机会大展拳脚啊，你难道不想环游世界吗？”
　　玄奘当然想，他还想去三大圣地游览，到时候写出游览过程和感悟，也好供后世人参考。
　　于是，被环游世界的梦想绑架的玄奘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他不知道的是，船上的海员有几千人都是各地富商和官员安插进去的探子和后辈，这些人将沿路绘制地图，记录风土人情与见闻，收集采买稀缺的商品，学习对方的政治长处和军事计谋……
　　玄奘本就是命运之子，本人又文武双全、能掐会算，什么星宿晴雨，风暴雷电，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由他带领这支船队，船员们的生还率将会大大增高，他们有很大的概率平平安安的环游回来。
　　而到了那时，紫霄国便可以拥有全世界的信息，他们就可以将自己的蛋糕盘子做的更大，剑指全球！


第306章 「番外」国师揭秘
　　玄奘出行第三年，女帝萧滟找国师测算天机，想知道杳无音讯的玄奘能不能顺利归来。
　　全世界太大了，哪怕只是顺着赤道绕一圈，那也要花上好多年，更别提玄奘走的还是宗教路线，要去很多偏僻的国家。
　　国师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满鬓斑白，原本浓密的胡须也稀疏起来。
　　这一次，他给萧滟测算完天机，直言自己大限已至，不日就要驾鹤西去。
　　萧滟又悲又痛，自知无法挽留，便跪拜在地，深深感谢这个庇佑紫霄国几十年的老国师。
　　国师倒是对死亡十分看得开，他摸了摸不剩几根的胡须，笑道：“事到如今，也该告诉你一些事了。”
　　他指指天际：“陛下降生之时，我便算到天有异象，但尚且勘测的不清楚，便未与外人道也。
　　待到陛下长大一些，异象明朗，那时候太子所承载之气运不断下降，天道隐有逆转之意，后来，你就捡到了那本书……”
　　萧滟吃惊：“国师也知道那本书？”
　　说完她拍了一下大腿，国师会测算天机，窥破真相，自然能算出她捡到了书。
　　国师见她明了，也就不再解释，继续说道：“那本书是邪书，会毁坏国运。”
　　萧滟立刻接话：“确实如此，上面写了一个会妖术的女子，她夺舍而来，扶持当初的太子的上位，之后沉迷享乐，在宫廷为非作歹，为自己的奢靡大兴土木，强征贡品，害死了大片的人。”
　　国师：“还好后来又出现了一颗彗星。”
　　萧滟：“彗星？”
　　国师：“就是凌亲王。”
　　萧滟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彗星，怪不得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国师：“今日我真正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有凌亲王在世一日，可保紫霄国昌盛一日，待她离去，用不了百年，紫霄国就会再度走上下坡路，这是我穷尽一生所能算到的最远运势了。”
　　百年之后确实遥远，但这对于帝王家来说又好似弹指一挥间，百年，不过两代君王而已。
　　萧滟抿唇，郑重其事的许诺：“朕定会好好待凌亲王，让她长命百岁。”
　　国师摇头：“此事你说了不算，她该走的时候还是会走的。”
　　萧滟立刻虚心求助：“依国师之见，那又当如何？”
　　国师：“她应是来报恩的，你保她长命百岁，不如保她父母长命百岁，只要她的父母还在，她必然不会一走了之。”
　　萧滟牢牢记下了这句话，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这次见面之后，没过几日，国师就在蒲团上安详的坐化，萧滟闻讯痛哭不止，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国丧。
　　丧仪过后有新的国师继任，萧滟借由新国师之口，往权贵家里都派了御医，每隔五日看诊，保证他们的健康。
　　这番操作下来，人们都夸赞女帝大方又仁义，只有女帝知道这样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给竹家竖靶子，免得招人嫉恨，徒增麻烦。
　　她往竹家派去的御医都是最好的医士，力求让竹家老两口长命百岁。
　　连医学院的蛇蛇都被请过去了好几次，就是为了给竹父竹母量身定做药膳秘方。
　　蛇蛇如今在人间行医，救了不少人，她门下的弟子又遍布天下，被她和她弟子救过的人全都感恩戴德，这些感恩汇聚成了信仰之力，信仰产生福报，大大滋养了蛇蛇的修为！
　　蛇蛇又惊又喜，自以为找到了蛇生的价值，于是更加努力的培养学生，造福百姓。
　　自此之后，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就朝着她汇聚而去，直接带着她突破了本身的修为。
　　蛇蛇大为兴奋，兴奋的结果就是某天晚上引来了雷劫，一条银光闪烁的白蛇被卷上云霄，电闪雷鸣之间，漂亮的如同古书中的瑞兽！
　　百姓们观此异象，大吃一惊，指着天空尖叫：“龙龙龙龙龙龙！！！”
　　亲娘老子嘞，真的有龙啊！
　　那日，正在荷塘里钓鱼的竹凌猛的一抬头，发出了震惊的问号：“卧槽？！”
　　蛇蛇怎么飞到天上去了？
　　不行不行，这地方真的不能呆了，赶紧跑赶紧跑！


第307章 「番外」告别
　　竹父竹母的身体年轻时到底亏空太多，即便后来精心保养着，也抗不过岁月的侵蚀，没办法长命百岁。
　　等到竹母六十八岁这一年，她病弱的躺在床上，召唤来一双女儿，两个乖孙……
　　竹家所有人都齐聚在一起，竹母将自家的每一个人都细细看过，认真叮嘱，最后拉着竹凌的手，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容：“娘这辈子有你这个女儿，是娘最大的福气。就是娘总觉得亏欠你，你当初那么小，我就狠心把你送走……”
　　竹凌握住竹母的手：“娘，我不怪你，你也别自责。当初你若不把我送走，我在家也活不下去，去了官太太那里做丫鬟，我吃穿都不愁，也能读书识字，若非这场经历，我也没有后头的大造化不是？”
　　竹母的心结释然，她看着最疼爱的女儿，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竹儿，娘这辈子苦也吃过，福也享过，还有你这全天下最好的女儿，我这辈子，真是一点遗憾都没有喽。”
　　然后，她安详的闭上眼睛，面上还带着最后的笑容。
　　竹家爆发出了巨大而又悲拗的哭声，苍老的竹父甚至直接晕倒在了床前。
　　竹母下葬月余之后，竹父紧随其后逝世。
　　用他的话来讲，他多活这一个月就是为了看看发妻的身后事办的如何，他跟竹母早就谈好了，竹母先死，他后死，这样竹母就不用伤心，他还能盯着孩子多给竹母烧点纸，免得她下去没钱花。
　　临走这日，竹父也紧紧的拉着竹凌的手：“竹儿，爹要下去见你娘了，你比你妹妹还让爹操心，平时要好好吃饭，不许熬夜，知道吗？可别那么快下来见我们，不然我们肯定要狠狠的打你一顿。”
　　竹凌笑道：“爹你放心，你的不孝女肯定短时间不下去，我还得给你烧纸呢，我多烧一点，你记得把钱存着，等我下去给我花啊！”
　　竹父气恼的干咳：“咳咳咳……你这孩子，爹都要死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你放心，爹肯定给你存着，等你下来花……下来……花……”
　　竹儿没有孩子，以后说不定没人给她烧纸，他这当爹的，可不得给她存钱吗……唉，做鬼了也得给女儿操心啊。
　　算了，当爹的嘛，就是要为女儿操心一辈子，我乐意……
　　竹父的嘴角微微上扬，猝然长逝。
　　眼看着竹父的眼睛闭上，竹凌强忍了半天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难过的事，如果有，那就是爱的不够深沉。
　　竹家连办两场丧事，整个亲王府也低调下来，守完了三个月的孝期，竹凌打包了行囊，向妹妹告别：“浣纱，我要去环游世界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现在就靠你了啊，记得清明节多给爹娘烧纸！”
　　竹浣纱一把拉住她：“姐，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要走，你把我也带上呀，我们一家一起去！”
　　竹凌灵巧的躲开她的桎梏：“可别，你还有一大两小三个拖油瓶呢，带着你们我还玩个锤子，你们不要打扰我啊，我玩够了就会回来的，妹妹再见！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竹凌最后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妹妹，然后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姐！！”竹浣纱撒腿追了出去，想要大声呼喊，却感觉喉咙一阵哽咽，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的姐姐，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
　　宫中。
　　萧滟得知凌亲王消失的消息，手中的茶盏打碎在地。
　　哪怕国师早有预言，她也没想到凌亲王走得这么快。
　　萧滟苦笑：“守孝为三年，她连三年都不愿意等吗？”
　　旁边的内侍低头回复：“凌亲王将所有的家产都捐到了她名下的慈善基金会里，她的爵位则留给了竹小将军的大女儿。”
　　竹小将军就是竹浣纱，她的大女儿是小小年纪就能当街霸的卷卷。
　　卷卷虽然脾气火爆，但内心十分善良，这些年受竹凌的教养和熏陶，一直做着除暴安良、济世救民的好事。
　　萧滟哪里在乎她把家产分给了谁，她叹气：“朕只是难受，她连正面与我道别都不肯。”
　　她自认与凌亲王亦师亦友，志同道合，却连离别都没混到一个，可见这朋友也是做的够失败的。
　　国运是天道，也是人道，她能将本身只能活五十多岁的竹家老两口精心调养，多让他们活了十年，已经足够好了，不能奢求太多。
　　竹凌既然注定要走，她也不会自私的去阻拦。
　　好在一个月之后，萧滟收到了竹凌寄给她的信。
　　信中有来自朋友的暖心的话语，也有给她的未来五年、十年计划书，这本计划书足以再让紫霄国走十年的上坡路。
　　萧滟看着这封价比万金的信，终于流下了泪来。
　　当世圣人，不过如此。
　　紫霄国有她，是万民之幸！
　　萧滟挥手：“来人，刻碑！”
　　……
　　竹凌的信并非只发给一人，但凡她觉得重要的朋友或是厉害的人物，她都去了信。
　　这其中，留给妹妹的信最多，每月一封，足足写了三年的。
　　她当初写这些信的时候，写的手麻人麻，但一想到妹妹每个月都能收到她的信，肯定不会一下子伤心过度伤了身体，这样一来，她走的久了，妹妹就习惯了，可以慢慢的淡忘她。
　　这些信被她存放在了紫霄邮局里，按照月份，固定发给每个收信的人。
　　此时，远乘轮渡到达太平洋某小岛上的竹凌正在疯狂call系统：“快快快快快！！这里没人，我要回时空局，快让我回时空局！”
　　系统打开控制面板，飞快的输入数据：“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回去了！”
　　刺眼的白光闪现，时空开始穿梭，星辰大海都变成流星从眼前划过——
　　竹凌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啊！老娘的豪车美食大别墅，性感男模小鲜肉，我回来啦！！！”


第308章 「番外」时空局的美好时光
　　时空局。
　　因为竹凌的还债任务百分百完成，统子作为监督者，获得了一大笔奖金，它奢侈的给自己买了好几身皮肤，挨个穿戴给竹凌看。
　　竹凌嫌弃的看着面前一会儿变成松鼠，一会儿变成仓鼠的统子，忧愁道：“你这两身皮肤除了卖萌和嗑瓜子还能有什么用？你还不如买老虎的，狼的也行啊。”
　　统子变成松鼠后圆滚滚的身体一僵：“我这身不好看吗？”
　　竹凌：“你瓜子还没磕腻吗？”
　　统子泄气：“早就磕腻了，可是这两身又便宜又好看，我忍不住就买了，老虎的好贵的，而且穿上之后只能啃骨头，剥不了坚果。”
　　竹凌：“那你买人的啊！”
　　统子迈着松鼠毛绒绒的小短腿凑过来，期待道：“你给我买！”
　　竹凌把胖乎乎的它丢远：“没钱！”
　　小松鼠生气叉腰：“你有钱点外卖没钱给我买皮肤，你这样会失去我的，我要离家出走！”
　　竹凌奸笑着掏出一张卡片：“你说对了，你现在还真得出走，时空局定期考核，你得去带新人了！”
　　卡片飞到小松鼠的爪子中，统子接过来一看，顿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啊，为什么叫我带新人啊？她们好笨的！”
　　竹凌慢悠悠吸了一口奶茶：“不要对着我嚎，时空局让你去的，又不是我让你去的。”
　　系统委屈极了，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又蓬松的尾巴都塌了下来：“可是我不想去，我舍不得你。”
　　竹凌闻言愣了愣，然后伸手摸了摸它软乎乎的松鼠头：“好吧，看在你舍不得我的份上，我许诺你，如果你得了这回考核的前三名，我就给你买一身人形皮肤！”
　　人形皮肤是最贵的皮肤之一。
　　竹凌在上个世界积攒的积分不仅还上了债务，还有些许盈余。
　　这些盈余给统子买个皮肤倒是没什么问题。
　　系统立刻兴奋的尖叫：“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它立马像小炮弹一样弹射起来，小爪子发力奔向门外：“我这就去执行任务，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呀！”
　　大门“哐”的关上，竹凌刚松一口气，就见门又被打开，一颗蓬松可爱的松鼠脑袋又探了回来：“只许有我一个统，不许撩别的统，知道吗？”
　　竹凌：“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
　　……
　　时空局的“新人培训”系统排行榜最近被一匹黑马刷新。
　　黑马系统从百名开外一路逆袭上榜，直接冲进了前三！现在稳稳停在第一名。
　　“这是什么品种的牲口，这么能爬？”众系统拍桌大骂，议论纷纷。
　　系统管理局的局长看着新战将的战绩乐的合不拢嘴，然后截取了重点剧情，拿去给其他统子观看学习。
　　统子们在会议室里排排坐，然后看到了黑马系统的现场教学视频——
　　小松鼠形象的统子映入眼帘，松鼠统的任务是让真千金打败假千金顺利回家，并受到全家人的喜爱，宿主为十四岁的真千金。
　　十四岁的真千金是个皮肤粗糙，面容稚嫩的古代小农女。
　　她在后山采蘑菇时遇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大侠，小姑娘同情心泛滥，想要去救人。
　　松鼠统大骂：“摸钱呀，救什么人？没长脑子吗，他要是杀手怎么办？”
　　于是真千金被骂的昏头转向，摸了钱就走人。
　　众系统：“……”
　　真千金被亲生父母接回家，但是接她的仆人眼高于顶，从见面起就用鄙夷又轻视的眼神看着她。
　　真千金从没见过如此富贵的人，哪怕对方只是个仆人，她自觉自己位卑言轻，不敢说话，便强忍了这口气。
　　松鼠统：“干她丫儿！你是主子她是主子？把她卖掉，把马卖掉，把马车也卖掉，咱们创业去，不受这鸟气！”
　　于是真千金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众系统：“……”
　　真千金被系统指导着创业成功，还被封了县主。
　　这时候冒出来个俊逸非凡的未婚夫，特意找到她说自己喜欢假千金，既然她现在过得这样好，希望她永远不要回家，这样假千金就可以一直当真千金，不会影响他们的婚约。
　　真千金：“……”
　　真千金火冒三丈！
　　松鼠统比她还火：“哪来的狗男人，半夜爬县主府的院墙，钻县主的屋子，吓死人了！这是图谋不轨的淫贼，快叫人阉了他！”
　　于是，虐恋男主成了阉人。
　　众系统：“……”
　　你它喵的这剧情很不符合常人思路啊？！
　　这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咳，它还真的完成了。
　　看着真千金凭借一手做生意的本领，变成县主和皇商，又凭借一手政治手段变成最厉害的实权女官，真千金的家人都匍匐在她脚下，谄媚讨好的朝她下跪。
　　获得全家人的喜爱？这还不简单，只要你比他们的位置更高贵，他们哭着求着喜爱你。
　　原本虐恋情深，互相折磨，爱恨纠葛，矛盾叠加的剧情全都被刚强的事业线给冲翻了。
　　松鼠统一路吐槽加指挥，愣是让宿主拿了个满分！
　　这简直握了个大草！
　　系统们都沙雕了。
　　还能这样吗？还可以这样吗？
　　这么彪也可以赢吗？
　　这位妈妈，请受我一拜！我愿意五体投地跟着你学习！
　　而被人崇拜的松鼠统正窝在竹凌的怀里蹭脑袋：“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我厉害吧！”
　　竹凌：“相当的厉害！”
　　她掏出一副卡牌：“限量版小公主全线奢华皮肤，包含古装、汉服、洛丽塔、法式、意式、俄式……一共十八套不同风格的精美皮肤，你喜欢吗？”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我可太爱你了！！！”


第309章 「番外」后世评说
　　公元3050年，人类已经进入星际时代，可以乘坐时光机穿梭时空。
　　星际学校里，学生们正在研究历史课题，课题内容为：最像穿越者的古代名人有哪些？
　　除了那些先进的发明家，强权皇帝，托孤大臣……星际全民投票选出来的最像穿越者的古人排行榜，凌亲王一直高局榜首。
　　“她的经商手段超前脱俗！”
　　“她的政治理念很符合后来的共和发展观！”
　　“她建立的升学制度和几百年后很相似。”
　　“她做出了马桶，抽水的哦！”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
　　但有更大的声音压过他们，有人站出来：
　　“你们说的这些都不足为提，她最厉害的成就难道不是扶持两位女帝上位，成立联合国吗？”
　　“对对对，她还开了女子科举之路的先河，创办了妇联，禁止了裹脚、裹胸这些陋习，以一己之力提高了封建社会女子的社会地位！”
　　“她还创办了大学，促进了医学、文学、工学……等一系列学科的发展！”
　　“她还支持玄奘法师环游世界，带回了世界地图！”
　　“她真的好厉害啊！”
　　“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做出了统一的决定——
　　乘坐时光机，去古代实地看看！
　　学生们朝学校申请了乘坐时光机的名额，但很遗憾，只批下来两个，于是他们需要选出两位同学代替所有人去查看实情。
　　经过激烈的竞争和选拔，小明和小华脱颖而出，获得了这次乘坐时光机的机会。
　　周围没选上的学生，有人祝福有人发酸。
　　祝福的话总共就那几句，发酸的人能说的可就多了去了。
　　“去古代有什么好？我之前看一些博主直播回到古代，连盐都吃不上，他们不会提纯，吃盐靠的是醋布，那滋味又苦又涩！”
　　“那是去了远古吧，近代一点怎么样？”有人问道。
　　“近一点也不行，他们的生物技术没有得到开发，种出来果实根本不好吃，比如红薯，古代的红薯一点都不甜，筋还多，吃起来塞牙！”
　　“这个我也看过，不止红薯，玉米也很难吃，不糯不甜。而且因为生产技术的问题，大米脱壳工艺也不行，吃的基本都是糙米。”
　　“穷苦百姓有一口饭吃就行了，哪里还有挑剔的权利？唉，坐时光机不能带任何物品回去，这要是真去了落后的地方，那必然要受罪了！”
　　“小明，小华，你们准备好用竹片刮屁股了吗？古代可没有卫生纸，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紫霄国，沁水村。
　　竹家许久没人住的房子里探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不多时，那两个脑袋又缩了回去。
　　小明和小华躲在角落里说话，两个人疑惑万分：“咱们来的真的是古代吗？这座凌亲王故居，怎么那么像后世的房子？”
　　小华挠着头：“这不科学啊，有马桶这事儿咱们在书上看过，但是怎么连水龙头和花洒都有呢？那边的厨房也很现代化，我看到了铁质的烧烤架。”
　　小明愁容满面：“这个五室三厅五卫的中式别墅格局，也很眼熟，而且这个设计还融合了一点欧式元素。”
　　小华在原地转了两圈，提议道：“要不然咱们打扮成古人，出去转转？”
　　小明：“好！”
　　他们从房子里出来，假装是路过的客商，准备好好的转转沁水村。
　　然而这两人刚踏上大路就傻眼了！
　　“这标语是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妇女能顶半边天？”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优生优育，晚婚晚育？”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哎，不对，这句很古代。”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沉思。
　　然而周围路过的沁水村民并没有让他们沉思多久。
　　他们以为这两位是来沁水村游玩的学子，毕竟两人身上都有书生气，长的也白净，于是村民热情的邀请他们去豆腐坊吃饭，去广场唱歌跳舞。
　　小华看着很“先进”的豆腐坊西式餐台自助餐厅：“……”
　　小明看着很“先进”的古代版蓝黄相间的健身器材：“……”
　　挖槽，这哪里是古代，这明明就是新农村啊！
　　时光机你把我们拉错地方了吧？！
　　然而时光机并没有回应他们，他们还需要在这里呆七天。
　　这七天，小明和小华转遍了沁水村，他们实地勘察，仔细分析，终于得出了结论，这里还真是个古代！
　　卧槽，为什么古代可以这么先进，这完全不科学。
　　两人的科研小本本记的超厚，然而越记，两人就越心惊！
　　当他们在沁水财务室找到竹凌列的简体字表格和阿拉伯数字时，这一切终于有了答案——
　　实锤了，凌亲王真的是个穿越者！
　　卧槽！古代真的有穿越者！
　　小明激动不已：“她还是个非常厉害的穿越者！”
　　小华颤抖着手：“是啊，平常人可不能从一介农女做到一国亲王，甚至还成立了联合国，改变了全天下女子的现状！”
　　小明斩钉截铁：“她以一己之力推动了五国的发展，杜绝了几十年的战争，这些东西，我们必须公之于众，让人们都了解她的丰功伟绩！”
　　当小明和小华乘坐时光机返航，他们的笔记和见闻也被整理出来昭告星际——
　　于是这一天，各大热榜沸腾了！
　　他们全都被“穿越者凌亲王”六个大字霸占，热度强势碾压当红偶像明星。
　　随着凌亲王的事迹曝光，各大网友的评论纷纷刷屏：
　　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屏幕！
　　姐妹们，看我跪的这个姿势标不标准？
　　这才是穿越的意义，凌亲王一辈子不婚不孕，真是把青春都献给了国家！
　　麻麻，我好想穿越回去嫁给她！
　　楼上的别做梦了，你不配！
　　你们别吵了，这个圣人我先跪为敬！
　　公元3050年7月25日，星际政府发表官方通告，设定了凌亲王纪念日，鼓励星际全体公民向凌亲王学习，传承无私奉献，回报社会的优良精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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