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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黎关好车门，利索发动车子开出去。她和冯思嘉今天例行去乡下义诊，目的地是距离她们所在县医院最偏远的一个村庄。义诊她们已经驾轻就熟，难的是过去山路险陡难行。而且天气预报几天后当地会有沙尘天气，预计一连持续多天。为了确保在离藏前顺利完成义诊工作，她们不得不抓紧赶在沙尘天气前出行。 　　出了米林县后，车子疾驰在蜿蜒曲折的崇山峻岭上，天色逐渐亮堂起来。太阳从地平线一隅逐渐覆盖大片山脉，万丈霞光和巍峨山顶上的皑皑白雪交相辉映，看着无比壮观。 　　这边的蓝天澄净的一丝不染，偶有白云无拘无束漫过，衬得这片苍穹愈发广袤无垠。随着下了垭口车子开回到山脚下，地势相对平坦，视野所见之处是大片的荒漠，偶有成群牛羊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也飞快地一晃而过，倒有几分天地之间任我行的潇洒之意，姜黎原本因为姜威攒的一大堆糟心事都忘却了不少。 　　到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冯思嘉刚下车就狂吐起来。她吐出来之后觉得舒服不少，从包里拿了瓶酸奶出来想补充□□力，没想到拧瓶盖时不当心，酸奶晃荡出来溅了不少在白大褂的袖子上。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干啥啥不行，只有吃饭第一名。”冯思嘉无比郁闷，迫不及待把沾了酸奶的白大褂脱下来。 　　“先穿我的吧。”姜黎随手脱了她自己的白大褂递给冯思嘉，她知道冯思嘉有轻度洁癖。 　　果不其然，冯思嘉接过去边穿边朝姜黎撒娇起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你先休息下吧。”姜黎从车上拿了个小马扎出来，让冯思嘉坐在旁边休息。 　　“姜黎，得亏和你搭档，换别人肯定会嫌弃我没用——”冯思嘉扁扁嘴，听话地坐边上休息。 　　姜黎和旦增走到村口争分夺秒搭棚子，没多久就把义诊用的简易棚子搭好了。旦增看了下前面又疾驰过来一辆越野车，在便民取水点边停下，旦增自言自语起来，“今天挺热闹的，又有车开过来了。”姜黎吞咽了下干渴的嗓眼，拿起空水杯往取水点走去。 　　“说好的特色自驾游小团，可以深度体验原汁原味的藏民生活，这里怎么都没看到几个村民？老胡，我们该不会被司机当冤大头宰了吧？”刚停好的越野车里下来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中年女子，她身材魁梧健硕，比她旁边戴着大金链的干瘦男子高一个个头，两人站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参差感。 　　“金兰，这么偏远的高海拔山区，就为了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一路上居然有那么多基站造进来，太不可思议了。咱们一路上看到的壮观基建早就值回价了。”察觉到蔡金兰撇嘴不赞成自己的看法，老胡又扭头对他身后的一对同行男女说道， “小余，小何，你们说是不是？” 　　被老胡问话的短发女子何意珊象征性点了下脑袋，和她并排的男子穿着件不起眼的棕色皮夹克，上面有不少褶印，看着穿了有些年头。估计是路途劳累，他像是还没完全睡醒，不置可否伸了个懒腰后，拿起保温杯往取水点走去。 　　这个便民取水点是政府去年建的，主要为了解决周边牧民的用水问题。取水点前面的桌上放着一个电热烧水壶，姜黎过去的时候，余程已经接好水在烧了。 　　姜黎干等着水烧开，无意识打量在她左前方的余程起来。他个头偏高，骨相极为周正，可是一点都不显得扎眼引人注意。肤色偏麦色，看着不像是长期呆办公室的，进藏后也明显没做好防晒工作，脸上被强紫外线晒得略有发红，掺着空气里的尘灰，连带着五官都不可思议地被隔了层天然屏障似的，不容易看真切也不容易让人记住。 　　他身上有股说不清的感觉，虽然天生骨相卓越，看着又和泯然于众的路人没什么区别，倒也是个大本事。 　　两人都没有开口搭话，得亏烧水壶发出不小的动静，无形中替两人免掉了冷场的尴尬。 　　没一会水就烧开了，姜黎接满水后提着水杯往帐篷方向走去。 　　“这边怎么都没看到村民呢？”蔡金兰忍不住询问司机起来。 　　“我去村里面找人问下，你们去和医疗队呆一起，注意千万不要私自乱走。” 司机看了眼路过的姜黎，估计看她不是当地人，直接无视姜黎往村里面走去，蔡金兰和老胡听话地往帐篷方向走去。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小村落还能有送医下乡活动，太不容易了。”蔡金兰对村口的义诊帐篷感慨起来。 　　“就你会信，这种活动我见多了，都是过来铺场子做秀拍几张照就走的，混个履历回去后职位容易高升，要我说，作秀的医生还不如搞基建的工人呢。”老胡看着满格的手机信号，忍不住高谈阔论起来。 　　姜黎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往回走。徒弟旦增是本地人，刚刚打通村长的电话，说是天气有变，放牧的区域提前扬起大沙尘，这边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是常有的事。村民临时出去忙着把放牧在外的牛羊转到安全地方，所以看不到人影，村长自己也在外面紧急转移牛羊。 　　“打扰问下，这里的村民去哪了？”蔡金兰走到帐篷里询问旦增起来。 　　“沙尘天气提前了，村民去把放牧的牛羊转去安全地方，晚点会回来。”旦增如实告知。 　　“原来这样，我说怎么都看不到牧民。”蔡金兰恍然大悟。 　　老胡看了眼在旦增旁边位置坐下的姜黎，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论，脸色不免有点尴尬。 　　冯思嘉休息了好一会也回到帐篷，反正闲得无聊，她随手打开淘宝搜索了下问姜黎，“你觉得我给孙鹏飞带把类似图片的这种藏刀回去怎么样？他应该会喜欢吧？” 　　姜黎看了下图片上的藏刀刀鞘上刻着的图案很精美，她仔细看了下说道，“好看是挺好看的，不过感觉用处不大。而且藏刀不能过安检又不能寄普通的快递，听说要邮寄才行。” 　　“那倒是挺麻烦的。”冯思嘉托腮感慨起来。 　　蔡金兰打量了下姜黎和冯思嘉，特意走到穿着白大褂的冯思嘉前面问道，“你们晚上也住这里吗？” 　　冯思嘉点点头。 　　“那太好了。”蔡金兰莫名松了口气。 　　姜黎本来想着帐篷都搭好了，今天能看几个算几个，没想到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牧民们才稀稀拉拉回来，姜黎和冯思嘉只得顺延到第二天给当地村民做义诊。 　　村长平措负责对接姜黎和冯思嘉义诊的工作，他家又是司机安排招待游客的落脚点，晚上一大帮人就一起吃饭了。 　　平措觉得自己没及时联系上姜黎，让姜黎她们白等大半天非常过意不去，饭后特意在村中心的空地上点起篝火，放牧归来的村民们身穿藏服，围着篝火拉手成圈，欢快地跳起锅庄舞，男女一问一答对唱，白天的辛苦劳作都一扫而光。 　　蔡金兰和老胡虽然不会跳，被村民的热情感染到，依样画葫芦学着她们的步伐乱跳起来。冯思嘉和旦增也佯装穿着藏服，兴致大好地跟跳起来。 　　姜黎昨晚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今天又全神贯注开了大半天车子，没看几分钟就哈欠连连，她回到平措家的客厅里，本来想等冯思嘉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姜黎就打瞌睡了，她正打算起来去房间睡觉，余程从楼上下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余程刚走到一楼，蔡金兰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余程自来熟地提醒起来，“小余，大家伙都在活动室前面跳锅庄舞，还会变换“龙摆尾”的图案，老有意思了。你赶紧喊小何一起去跳吧。”她说时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下去，显然是跳渴了途中回来喝水。 　　“她睡了。”余程淡淡应道。 　　“刚才吃饭时我就看到小何像是有心事似的，你们两个没吵架吧？”蔡金兰关切问道，她向来爱操心别人的私事。 　　“没有。”余程随口应道。 　　“那不管她了，你和我一起去跳吧。”蔡金兰热络催促起来。 　　“我不会跳。” 　　“连老胡都在那里瞎跳，你闭着眼睛跳都比老胡好。我和你说，咱们旅游图的什么，不就是来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嘛。”蔡金兰还在孜孜不倦劝说余程起来。 　　“我今天有点累。”余程依旧不为所动。 　　姜黎都听得出来余程语气中的敷衍了，偏偏蔡金兰信以为真，打量了下余程后担心问道，“你该不会高反了吧？” 　　“没有。”余程依旧淡淡应道，倒也没见得不耐烦。 　　“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轻视高反。这不正好有现成的医生在，你赶紧让医生给你检查下。”蔡金兰热心提议起来，估计怕余程不好意思开口，她又大咧咧喊住姜黎，“医生，麻烦你帮他检查下吧？我感觉小余今天怪兮兮的。” 　　被蔡金兰一脸关切盯着，余程只得走到姜黎对面的椅子边坐下。 　　姜黎看了下蔡金兰摆出一副余程不检查她就不回去跳舞的架势，她也巴不得耳根子早点清净，更何况余程都已经主动过来了，反正也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姜黎想到这里，拿起不远处的听诊器，在余程对面坐下。 　　姜黎打哈欠时余光瞥到余程坐下右侧裤兜里露出一小截银器的刀柄，虽然只有一丁点，她白天刚看过冯思嘉淘宝上的照片还有印象，这种款式是县里街面摆摊上最常见的袖珍藏刀。 　　姜黎心头蓦得一沉，不过依旧无事人般戴上听诊器，视线不露痕迹挪到余程脸上。 　　如她所料，下一秒余程已经把皮夹克外套脱了下来，随意搁在大腿上，有意无意盖住了坐下略微变形的裤兜。 　　“毛衣要脱吗？”余程开口问道，目光探究地看着姜黎，她看着明显困倦，余程在揣测她刚才有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裤兜，没看出什么端倪。 　　“不用。”姜黎神色如常，拿起听诊头放在余程胸前听了数秒后说道，“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是累着了，你去早点休息吧。”蔡金兰操心归操心，更怕会错过外面的热闹篝火，说完后大步往外面走去。 　　“谢谢了。”余程起身对姜黎说道。 　　姜黎又打了个哈欠，应道，“没事。”她说完后收起听诊器，往楼上走去。她和冯思嘉住的是平措家的二楼前间，平措家在村口进来的第一幢房子，二楼的视野开阔，能一览无余看到村口外面的马路和附近的田地。姜黎到房间后准备关窗睡觉时，忽然看到余程大步往村口前的马路上走去。 　　姜黎回想起余程裤兜里的那把迷你藏刀，觉得他大晚上带着把刀出门有点可疑。她再三斟酌了下，还是决定去提醒下和余程同行的何意珊，免得出什么意外。姜黎走到何意珊他们落脚的隔壁房间敲门，无人应答，她又特意加重了敲门声，不管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毫无动静。 　　显然余程刚才在撒谎。 　　姜黎躺在床上，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蔡金兰说的那句“你们两个没吵架吧？”，以及余程兜里的那把藏刀，她莫名替何意珊担心。可是光凭自己的脑补去找导游司机又显得过于大动干戈。 　　姜黎又起来走到窗边，余程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看快消失在马路尽头了。姜黎想想还是下楼出门，沿着村口马路走上十来分钟就到了主路分叉口。 　　月色昏暗，至少能勉强看出分叉口左右的路况，左边是相对笔直的公路，右边公路过去不远有座小山坡，她半年前来这边义诊和平措散步到过这里，听平措提起右边的公路能一直通到边防站。 　　姜黎就着月色看了下左侧马路视线可见范围内没看到人影，便往右侧走去，没一会快拐到山坡背面时，姜黎尽量小心翼翼放轻脚步，没想到地上突然出现很多高矮不一的玛尼堆，姜黎险些碰到玛尼堆，及时调整脚步错开，脚下的碎石不免发出点细微动静，她抬头时直觉有身影闪过，下一秒她的颈动脉已经被对方压制性扼住。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开新坑了，每晚9点半更新~ 第2章 　　“你是谁？”余程在夜色里厉声问道。 　　“我、我是……”姜黎艰难出声。 　　下一秒余程已经及时松手，他刚才察觉到有动静，及时隐蔽到山坡后面，听对方谨慎的脚步声像是有备而来，他以为对方训练有素，才会一招制敌，余程狐疑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姜黎右手揉了揉明显发疼的脖颈，下意识后退数步，尽量远离余程了才如实说道，“我、我看你带刀出来，以、以为你和你朋友闹矛盾了……” 　　余程立马明白过来姜黎被神叨叨的蔡金兰误导了。他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迫在眉睫。眼下除了山坡这里可以暂时藏身，附近范围内平坦的一览无余，他争分夺秒想着解决方案，姜黎趁他不备突然转身朝原路狂奔出去。 　　姜黎没跑出去几米，就被余程追上了。余程心里着急，加上边跑边去拽姜黎，手上力道不免有失轻重。他情急中只拽住姜黎的外套，姜黎侧身想要摆脱他的拽拉，外套反而被余程直接拽拉到肩处。姜黎条件反射警铃大作，右手屈臂，肘部直接往余程脸上砸去。 　　下一秒，她的肘部就被余程扣住反向按压回去，姜黎瞬间毫无还手之力，身上冷汗直冒。 　　“我有紧急私事要处理，一时间来不及和你解释来龙去脉。待会麻烦你务必配合下我，否则我们两人的安全都有问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侵.犯你的人身安全。”余程尽可能言简意赅和姜黎解释。他说完后，这才缓缓松手。 　　果然，姜黎听后镇定了点。 　　“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发条信息给你同事，就说你出来散步，半小时后回去。”余程想着姜黎刚才骤然被自己锁喉，受到惊吓也很正常，又补了一句。 　　姜黎其实巴不得立马给冯思嘉打电话，碍于余程在旁边盯着，她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发短信，不过和冯思嘉报备了下自己的行踪，她也放心不少。 　　眼见姜黎短信发出去了，余程忽然蹲下去，在紧挨着土坡的凹槽里挖了个小洞，他把自己的手机关机后放进去后说道，“我们待会要下水，以免手机进水，你的手机也关机放这里，我们一会后上岸就拿回来。” 　　姜黎听得稀里糊涂，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叮咚流淌的河岸，深浅未知，还没下水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刚才交过手，她深知自己和余程的身手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姜黎虽然很不情愿也只得乖乖照办。两人的手机放进凹槽小洞后，余程迅速把沙土覆盖回去。 　　这会功夫，村口方向已经有车灯亮起，朝他们眼下在的方向疾驰而来。虽然只是远处的光亮，姜黎莫名觉得安心。 　　“会游泳吗？”余程争分夺秒问道。 　　“不会。” 　　“会憋气就行。”余程说时疾步往外面的河里涉水下去，看到姜黎还杵在原地没动，他只得折回拉着姜黎一起走到河里。 　　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姜黎毫无反击之力，岸边最浅的河水刚淹到姜黎的膝盖，姜黎就已经冻得直哆嗦。这边的河流是崇山峻岭的雪水融化一路汇流至此，加上又是晚上，姜黎沾水后只觉得寒意刺骨。河中央比姜黎想象中的深，快到姜黎肩处。 　　“待会听我吩咐一起潜到水下，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等他们离开了，我会和你解释。”余程担心出意外，再次和姜黎交代起来。 　　姜黎被冻得大脑都像是慢了一拍，眼看疾驰而来的车子不偏不倚在山坡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借着车子探照灯的光亮，姜黎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害怕自己会不会错过最好的求救机会。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姜黎的后脖颈上立马被冷冰冰的金属抵住，是那把藏刀，她瞬间寒毛直立，打消了出声呼救的念头。 　　“你也许想着会错失求生机会，这很正常。等他们离开了，我会和你解释。否则即便你出声呼救，我的刀肯定会比他们快一步。”余程猜中她的全部所想，及时在她耳边提醒起来。 　　“我、我会配合。”姜黎话音刚落，车上已经下来两人，两人都戴着鸭舌帽，其中一人手上举着一把热成象仪，从山坡周遭逐一扫视过去，随着脚步声离岸边越来越近，姜黎背部被刀柄戳了下，不得不和余程一起猫身潜入水中。 　　“你小心过度了吧，这大晚上的，真要躲河里，不冻死也得脱层皮。”听声音是个藏民，说着很蹩脚的普通话，和藏民一起的对方并未出声。 　　“都已经检查过了，现在总该放心了吧？”藏民隐有不耐地催促起来。 　　脚步声开始远去。 　　姜黎头一回觉得度秒如年，胸腔憋得近乎炸裂，她想着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钻出水面赶紧呼吸下新鲜的空气，下一秒她的后背被余程拍了拍，姜黎迫不及待钻出水面，大口呼吸起来。 　　刚才过来检查的两人已经走回到山坡正前方，也不知道在那里捣鼓什么。毕竟隔着距离，加上姜黎这会已经冻得直打寒颤，她压根没精力去观察岸上的两人在干什么。 　　一阵寒风刮过来，姜黎差点打喷嚏，幸亏她自己下意识提前捂住才没有发出声响。 　　好不容易等到车子开走，车大灯的光亮渐行渐远。余程及时提醒姜黎回到岸上，姜黎努力往岸上爬去，被身上笨重湿透的衣物拖累，姜黎爬到一半，手脚都乏力，又坠了下来，她脑海刚想着倒霉催要呛水，下一秒双腿虽然重新浸回到水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水花四溅，余程已经稳稳当当接住了她，紧接着奋力把她往岸上托去。 　　姜黎平时身手矫捷得很，这会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点劲都使不上。余程试着托举了好一会，她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回到岸上。姜黎笨拙地站回去，就被狂风刮得踉跄起来，她只觉得透骨奇寒，双脚早已冻僵，紧接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费力地想把湿外套脱掉，双手抖得厉害，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完成。 　　余程从河里爬上后，飞快把身上的外套和毛衣都脱掉后，发现姜黎外套都没脱掉。 　　“先把外套脱掉吧。”刚才情况紧急，余程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刚才余程费力把自己从河里托回到岸上，至少看着没有恶意，姜黎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只是心里生着无名闷火不想搭理余程。她本来出于担心过来看下余程是不是和何意珊闹矛盾甚至有家暴倾向，没想到莫名其妙弄得这么狼狈。 　　“衣服沾水容易带走热量，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来拧下水。”余程继续提醒起来。 　　随着狂风继续呼啸，姜黎察觉到自己心率明显加快，她有不好的预感，只想着赶紧拿回手机离开这里，她往余程刚才藏手机的地方走去，只是双脚不听使唤，没走几步就开始晃悠，眼看她磕绊差点摔倒，余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余程说完伸手探了下姜黎的额头，之后又飞快探了下他自己的额头。 　　姜黎趁着自己神志还算勉强清醒，打着寒战说道，“我可能失温了——”她话音刚落，余程已经扶她到避风处的大石头上坐下。 　　“别担心。”余程看姜黎至少神志清醒，应该只是轻度失温，他飞快把姜黎身上湿重的外套和毛衣都脱掉，之后双手互搓产生热意后，交替覆在姜黎的颈部和腹股沟的核心区域。不知道是原本黏冷贴在身上的重压消失还是他掌心的暖意起了作用，没一会姜黎就觉得呼吸顺畅很多，身上依旧提不起劲，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我现在好点了。”姜黎看到余程还在不停搓手制造热源，及时出声提醒起来。 　　“那行，我立马送你回去。”余程拿回刚才埋着的手机，开机后发了条短信，之后背起姜黎，疾步往村口方向跑去。 　　“你现在怎么样？”余程没隔一会就扭头问她。 　　余程后背上的热意源源不断传来，姜黎大脑清醒了很多。她本来想着怎么和冯思嘉解释今晚莫名其妙的遭遇，没想到余程背她回到平措家里，只有何意珊一个人在门口等着，显然冯思嘉她们都还在外面。 　　“她怎么了？”何意珊错愕问道，她一会前突然收到余程的短信立马赶回来，对姜黎眼下的状况来由并不知情。 　　“你去烧点姜茶给她驱寒。”余程言简意赅交代后，一刻未歇背着姜黎上楼。 　　何意珊之前怕自己进藏期间会撞上例假，特意带了袋姜块备着，没想到这会正好用上。她没有多问来龙去脉，径自去拿姜块。 　　余程把姜黎背到她落脚的房间后，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你要不打电话让你同事回来照顾？”余程看姜黎脸色煞白，提醒起来。 　　“我没事了。”姜黎察觉到心率正常了很多，要是冯思嘉看到自己眼前的状况，肯定会大惊小怪问个不停，她想想还是不让冯思嘉知道的好。 　　刚才为了避免继续失温，姜黎被余程脱得只剩件贴身T恤，余程看了下衣着狼狈的姜黎，提议起来，“那你赶紧换套干衣服吧。” 　　姜黎点点头去拿衣物，余程见状及时离开。 　　姜黎换好睡衣后已经精疲力竭，她怕自己会感冒，撑着从包里拿了感冒药按最大剂量吃了几颗下去，她本来就严重睡眠不足，眼前体力又彻底透支，整个人头昏脑涨得很，拿感冒药时随手把冯思嘉放着备用的速效救心丸带出来落到地上都没察觉，她吃了药后刚沾着枕头就睡沉过去了。 　　余程换好衣服后，何意珊还没上楼。余程下楼去看，果然何意珊还在和干牛粪做斗争，到这会了都还没点着，反而□□牛粪的烟熏得直流眼泪。 　　“你放太多了。”余程拿起烧火棍倒腾了下，拿掉多余的干牛粪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重新去点久瓦，没一会火苗就窜了上来，烟雾也逐渐散去。何意珊洗手后，把她自己带的姜块切片放进锅里。等到浓姜茶弄好后，何意珊直接端去姜黎的房间。 　　余程想着看下姜黎情况后再回去处理土坡那边的事，他跟在何意珊身后进去，房间灯本来就开着，姜黎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何意珊把姜茶往桌上一放，过去拍了拍姜黎放在被窝外的手背说道，“你先起来喝杯热姜茶吧？” 　　平躺着的姜黎毫无反应。 　　“她手怎么这么冰啊？”何意珊抬头问余程， 　　余程见状也探了下姜黎的手背和额头，依旧无比冰凉。 　　何意珊捡起掉在地上的速效救心丸递给余程，紧张问道，“她——该不会是有心脏方面的病史出事了吧？”何意珊看到速效救心丸就先入为主觉得姜黎有这方面的病史，人是余程背回来的，要是姜黎真出了意外，余程肯定脱不了干系，她想到这里心都提到嗓眼了。 　　余程看了眼速效救心丸，又探了下姜黎的脉搏似乎不太明显，他虽然接受过急救课程培训，不过并不内行，加上今晚在冷水里呆了那么久，手上的触感比平时要迟钝很多，余程摸不准姜黎的症状，他唯一后悔自己刚才没确认姜黎安全后就仓促离开了。 　　何意珊难得看到余程眉头紧皱，紧张之下直接把姜黎盖着的被子挪开，催促余程起来，“你帮她做下心肺复苏，还不行的话我立刻跑去喊她同事过来。” 何意珊以前一直做内勤，刚过外勤考核不久，她对急救这些应急措施还挺生疏的。 　　余程再次拍打了下姜黎的手背和肩背，还是毫无反应，他回想起刚才姜黎的情况，首先排除了姜黎重度失温的可能，开始担心姜黎有类似心跳骤停方面的病史。正好平措家的床是木板床，余程直接对着姜黎做胸外按压。 　　姜黎本来就严重缺觉，加上吃了感冒药嗜睡，体力严重透支下破天荒睡死过去，昏沉中隐约感知到有人在拍打喊自己，她恍惚觉得梦境而已，渴睡得压根不想理会。 　　直到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一睁眼就看到有个人影匍匐在边上，姜黎猛地吓了个激灵，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梦魇还是现实，条件反射甩了个大耳光出去，紧接着嗖得坐起对着前方不管不顾踹了一脚出去。 　　余程原本正在给姜黎做心肺复苏，猝不及防吃了个大耳光，他难得被突然醒来的姜黎吓到，导致反应都比平时慢了一拍，还在错愕中就被发狠踹了一脚。 　　作者有话说： 　　小常识：重度失温患者不能随便做心肺复苏 第3章 　　不单余程，何意珊也被突然坐起活像诈尸的姜黎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松了口气，至少姜黎没出意外。 　　姜黎冷冷打量了下何意珊和余程，没有做声。 　　何意珊见姜黎脸色难看至极，轻声解释起来，“我、我们以为你有心脏病史出事了……” 　　“是吗？我还得多谢你们的好意。”姜黎冷笑了下，随手拢了下睡衣领口。 　　余程见何意珊被姜黎质问得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看到速效救心丸就对姜黎做急救，他含糊应道，“我以为你手脚冰冷，失温。” 　　“我他妈就是天生体寒手脚冰冷，你管得着吗？”姜黎到这会了胸口还有明显痛觉传来，她都怀疑自己的肋骨有没有被压到骨折，加上睡意正浓被弄醒，攒了一晚上的闷火就着起床气终于爆发出来。 　　姜黎话音刚落，何意珊头一回看到共事多年的余程窘迫到脸红，她替余程抱不平，出口澄清，“我们也是出于好意怕你出意外。” 　　“今晚的确事出突然，请你多耽待，抱歉。”余程自然明白姜黎发火不只为眼前这一出，诚恳道歉起来。 　　姜黎没想到余程会先主动向自己道歉，她就是心里不痛快才会脱口而出，余程是有冒犯她，不过怎么说也得亏他及时把自己背回来，刚才自己不问青红皂白扇了他一巴掌，踹出去的那一脚也不知道有没有踹到要害，她想到这不爽归不爽，讪讪改口，“你背我回来，扯平了。” 　　何意珊见姜黎不再计较，很有眼力见地去把桌边的姜茶递过去说道，“喝点姜茶补充□□力。” 　　姜黎向来一喝姜茶就反胃，何意珊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己，明显特意给自己台阶下，她不想再扩大事态，只得接过来硬着头皮喝了几口放下说道，“还有点烫，我待会喝。” 　　“那行，你先休息。”何意珊庆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完和余程打算往外面走去。 　　“你们——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吧？”姜黎想想还是问出口。 　　“那当然，如果真做了违法的事，躲你还来不及，我们巴不得你出意外没有目击证人，刚才也不会赶鸭子上架给你做心肺复苏。”何意珊没想到姜黎会想歪了，莫名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何意珊的逻辑不无道理，姜黎飞快思考没做声。何意珊想起刚才余程生火时交代自己的话，继续说道，“我生意上遇到了纠纷，晚上得亏他没露面，要不然事情越闹越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去把我们的身份证拿过来，你拍个照留底也成。” 　　姜黎当然懒得管他人的闲事，觉得晚上的事情奇怪才会问出口，何意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重新把被子挪回盖上说道，“我要睡了。”已经是赶客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何意珊再次叮嘱后，才和余程一前一后离开。 　　等冯思嘉回来，姜黎又睡了一觉。 　　“你大晚上的洗衣服至于吗？”冯思嘉回到房间时，看到门口外的脸盆上整齐折叠着姜黎今天穿的外套和毛衣，看样子是刚洗过不久，她一脸狐疑拿进来。 　　姜黎又困又累完全把自己脱在山坡的衣服忘到脑后去了，显然是余程帮她拿回来的，她本来以为补觉后会舒服点，没想到刚醒来胃就开始反酸作呕，她一骨碌起来跑到垃圾桶前吐起来。 　　余程料理完事情，路过二楼走廊时听到姜黎作呕的声音，房门本来就大开着，他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眼，发现冯思嘉已经疾步过去帮姜黎拍背顺气，他就及时止步了。 　　“你怎么好端端喝起了姜茶？你不是向来喝姜茶会反胃的吗？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冯思嘉看了眼桌上的姜茶，忍不住吐槽姜黎起来。 　　姜黎漱口后虚弱应道，“我没事了。” 　　“前几天刚说自己壮得跟头牛似的，一年到头不生病，这不立马打脸了，看来以后flag是不能乱立。”冯思嘉碎碎念。 　　毕竟有冯思嘉和姜黎一起同住，余程倒是没有担心姜黎的身体情况，疾步回房间。 　　姜黎本来也担心自己会生病，幸亏一觉醒来，身体好了大半。第二天上午她和旦增冯思嘉一起重新把村口收起的帐篷搭回去，逐个给村民义诊。气候因素关系，藏民容易有高血压以及关节疼痛方面的病症，姜黎她们检查后根据具体情况发放免费药物给村民。 　　中午村民们陆续回家做饭去了，姜黎和冯思嘉这才得空休息下，她们尽可能不想麻烦平措，自备了食物。 　　姜黎刚准备吃面包，外面马路上疾驰过来一辆私家车，车子停下，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捧着一大束格桑花走到冯思嘉面前。 　　下一秒冯思嘉已经嗖得起来，“鹏飞，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交往快到两周年了，你前几天不是在电话里嘀咕想要惊喜吗？”孙鹏飞说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金丝绒的盒子，打开后把里面的手链拿出来给冯思嘉戴上。 　　冯思嘉看着孙鹏飞嗔怪起来，“傻瓜，这么大老远过来也不晓得提前和我说下，万一高反了呢？” 　　“我的体质你还不放心吗？” 　　“对了，你怎么知道要在这边等我？” 　　“你在电话里说过好多次这几天来这里做义诊，我听你心情不是很好，就想着干脆过来给你个惊喜。”孙鹏飞宠溺笑笑。 　　孙鹏飞说归说，还是有点害臊，和冯思嘉边聊边往他自己在的那辆车子走去。 　　冯思嘉见到孙鹏飞有说不完的话，司机看到两人过来，识趣下车。冯思嘉迫不及待给孙鹏飞计划回到县里的安排，孙鹏飞边听边留意着手机信息，途中打开电脑飞快发了封邮件后关机。 　　“你调休还很忙吗？”冯思嘉随口问道。 　　孙鹏飞合上电脑，打趣起来，“冯大医生，我这不是为了早点买房，才接了很多私单赚外快。” 　　“不过你出门带这么多个硬盘干什么，不嫌累吗？”冯思嘉看到孙鹏飞的电脑上插着一个硬盘，旁边的手提袋里还有好几个硬盘，不解问道。 　　“我怕私单和我工作的资料混起来，多带几个硬盘方便资料归档。”孙鹏飞应道。 　　“硬盘容量本来就很大，好几个硬盘你这资料也太多了吧？”冯思嘉不无好奇。 　　“那几个是空的，带着备用。” 　　两人正说着，孙鹏飞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你等我一小会。”孙鹏飞说时起身从车里出去，走了几十米开外才按下接听，他听归听，视线还是一直望着车子方向。 　　冯思嘉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她无聊地把座椅的位置调试了好多次后，孙鹏飞还没有回来。冯思嘉看着手提袋里的几个硬盘，突然想到医院配的出差专用电脑卡得要死，姜黎本来打算系统重装，因为U盘拷资料太慢一直没有重装，眼前的空硬盘刚好可以借来用会，冯思嘉想到这里，从手提袋里随手拿了个硬盘往口袋一放，下车随手把车门一关就往帐篷走去。 　　冯思嘉刚回到帐篷，孙鹏飞就打电话过来了。 　　“思嘉，真不好意思，我接的私单出了点状况，我得立马赶回去处理。”孙鹏飞在电话里歉疚说道。 　　“这么赶？”冯思嘉难以置信，毕竟孙鹏飞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客户那边有急单等着处理，私单我又不能让同事帮我处理，只能立马赶回去处理。反正你再过一个礼拜就回去了。”孙鹏飞在电话里诚恳解释起来。 　　冯思嘉本来打算去送下孙鹏飞，没想到一脸焦急的蔡金兰扶着老胡过来，无比紧张说道，“他上午都好好的，刚才吃饭吃到一半，突然头疼得厉害，医生你们赶紧帮忙看下。” 　　“思嘉，我先走了，回头我给你电话。”孙鹏飞以为冯思嘉突然沉默是生气了，在电话里道歉起来。 　　“老婆，我好难受。”老胡又难受地呻.吟起来。 　　冯思嘉见旦增已经利索帮老胡的厚外套脱掉，姜黎拿血压计给老胡量血压，她就仓促挂了电话。 　　带团的司机见怪不怪说道，“应该是高反了。” 　　“这血压都已经高到220/130 mmHg了。”姜黎看了下血压计，询问老胡没有别的病史后，拿了降血压药给老胡服用，旦增按照姜黎吩咐给老胡打点滴。冯思嘉没插上手，干脆去拿了便携氧气瓶让老胡开始吸氧。 　　“还好你出门撞大运，遇到了我们。”冯思嘉看老胡神色紧绷，故意开玩笑想让老胡轻松点。 　　不同冯思嘉乐观，姜黎还是一脸凝重问老胡，“有高血压史为什么还瞒报进藏？” 　　“我、我虽然以前有高血压，不过我今年一直健身，已经很久没吃药了——”老胡边吸氧边断断续续应道，估计是难受得厉害，他应的时候声音压在嗓眼里，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怎么这样啊？要是今天没遇上他们出事了怎么办？”司机一听也来气，他毕竟是小本生意，要是拉的游客出意外状况他也麻烦。 　　“是我们的错，您消消气，还好赶巧医生在，现在没事就好了。”蔡金兰自知理亏，忍着不快给司机赔不是。 　　“这么高的血压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先把血压降下来，再立马去县医院做检查。”姜黎言简意赅和蔡金兰说明情况。 　　“恩，太感谢你们了。”蔡金兰不停点头。 　　不到半个小时，老金又难受得□□起来，一直在出冷汗，而且两只手紧紧捂在脑袋上，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点痛苦，看状态比刚才没用药前严重不少。 　　“你们是不是庸医啊？被你们用药输液后，老胡情况怎么反而更糟糕了？我看老胡说得对，你们这些人就是过来赶场子作秀的！”蔡金兰见老胡脸色比刚才还惨白，朝姜黎她们大声质问起来。她本来就长得魁梧，焦灼之下，整个人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那也不是医生的问题，谁叫他隐瞒病情进藏的？”司机想着后面的行程都要取消，这趟出行的大半提成也打水漂了，忍不住插话帮姜黎他们说话起来。 　　“他血压一点没降反而更高了，奇怪——”旦增重新量老胡的血压，一筹莫展地看着姜黎，“师父，我们以前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要怎么办？”旦增站在边上手足无措。 　　“我们带的简陋设备不顶用，得立马送去县医院。”冯思嘉出声提议。 　　旦增听到立马给老胡手上输液的针管拔掉。 　　“老婆，我呼吸不上来了，你快让医生救救我！”老胡虚弱地叫喊起来，看情况比刚才严重多了。 　　司机怕出问题，立马着急扶老胡往车子方向走去，旦增看司机一个人扶得吃力，也帮忙搀扶老胡。 　　“老胡怎么了？”余程外面回来看到司机扶着老胡，进来帐篷问道。 　　蔡金兰这会心急如焚，并没有搭理站在帐篷口子上的余程，反而不停数落姜黎她们，“你们这些庸医真是害人不浅！” 　　“我们是根据患者的高血压症状正常用药。”姜黎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和蔡金兰沟通。 　　“正常用药，那怎么越治越严重了？” 　　“你说的什么话？是他自己本身血压高得离谱好不好？”冯思嘉想起她们吃力还不讨好，忍不住回了一句。 　　“我现在没功夫和你们扯，等老胡到县医院安顿好了，我非得去医院里告你们不可！”蔡金兰说时拿手机去拍桌上印着县医院名字的宣传册。 　　冯思嘉气不过把宣传册拿起藏到背后去，姜黎从冯思嘉手里拿回宣传册递到蔡金兰面前，平静说道，“你拍吧，我们诊治流程合理合规问心无愧。” 　　蔡金兰脾气向来就火爆，她因为老胡的突发病情心情糟糕无比，这会突然间像是被点了炮仗似的，“别以为我不敢告你们！”蔡金兰说时一把揪住姜黎的衣领，松手前还猛地推了姜黎一下。 　　蔡金兰力气大得惊人，姜黎毫无防备之下被推得直接朝后仰摔出去，冯思嘉视线带到姜黎后摔出去的地上放着搭帐篷的地钉锤之类的工具，吓得扑过去想拉住姜黎。 　　几米开外的余程早已飞奔过来，一脚踢走地钉锤，紧接着及时扶住姜黎。没想到冯思嘉刚才扑过来时过于紧张，没扶到姜黎不说，她自己绊倒反而直直往姜黎怀里撞过去。 　　余程刚把姜黎扶回去，还没站稳的姜黎下一秒又被冯思嘉撞得后仰，她下意识去抓旁边简易桌子的边角想要借力稳住，只是简易桌子没有着力点，被姜黎用力攀抓后直接往她身上倒过来。 　　余程一回身就看到桌子和姜黎一起往后倒去，他怕桌子砸到姜黎，急中生智揽着姜黎往一侧翻滚避去，朝地上翻滚避开的分秒之间，他还不忘垫在下面当了姜黎的垫子。 　　作者有话说： 　　程哥：大意了→_→ 第4章 　　姜黎晕乎乎起来时，冯思嘉后怕地问道，“姜黎，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她说完又对刚站起来的余程不停鞠躬道谢起来，“刚才多亏有你在，谢谢。” 　　“没事。”余程应时把翻倒在地的简易桌子放回去。 　　蔡金兰刚才激动之下没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她也没料到姜黎会被自己推得摔倒，而且连带余程也跟着倒霉，挤了一句，“对不住，我、我以前是练举重的，刚才没控制好力道。” 　　姜黎看司机和旦增已经把老胡扶进车里了，她这会没功夫理会蔡金兰，直接拿起听诊器匆匆往越野车那边赶去，蔡金兰和冯思嘉也跟着跑过去。姜黎刚跑到，拿起听诊器重新给老胡检查起来，听到他的肺部的捻发音和湿性啰音比刚才明显了很多，她又翻看了下老胡的瞳孔问道，“以前有没有得过脑出血？” 　　“这个真没有。”蔡金兰忙不迭应道，姜黎示意老胡自己回答，老胡也跟着点头，他这会脸色已经无比惨白。 　　“这里到最近的县医院，开车最快也要七八个小时，而且还要途经两座高海拔垭口，万一开到垭口附近出状况，情况会更棘手。”姜黎言简意赅分析起来。 　　“对，海拔越高，他的症状只会更加严重，可是拖着不送也不是个办法啊。”司机怕出人命，左右为难起来。 　　“他这是高反了吧？”刚回来的何意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来关切问道。 　　“路上要七八个小时，他现在这个状态我真的很担心他能不能撑到县医院。刚才是我的不对，求求你们再帮忙想想办法——”蔡金兰刚才只想着赶紧把老胡送去县医院安顿，惊慌之下居然没考虑到路上的时间，这会担心得开始啜泣起来。 　　“师父，现在怎么办？”旦增无助地看着姜黎。 　　“我再和你确认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脑出血的症状吧？之前有做过相应检查吗？”姜黎刚才检查了下老胡至少神志还是清醒的，而且表达清楚，也没有存在肢体活动障碍，初步排除了脑出血。 　　“一个礼拜前他酒喝多了难受，去做过脑CT，只是我们现在没带资料，医生说拍的片都好的。”蔡金兰赶着应道。 　　“那就行。”姜黎点点头，和旦增解释起来，“高血压危象并发急性肺水肿，硝酸甘油加袢利尿剂，小剂量静脉输入。” 　　“姜黎，我们毕竟没有他全面的检查资料，你该不会想再试试吧？”冯思嘉在她耳边小声询问起来。 　　姜黎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们援藏这一年有惊无险，眼看就结束了，我只是怕万一，毕竟我们手上又没有他的检查资料可以参考，万一再不对症出事了怎么办？立马送去县医院是最保险的。”冯思嘉把姜黎拉到边上说悄悄话。 　　“他血压这么高，去县医院的路上还要途经两座高海拔山垭，路上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到时候情况只会更严重。”姜黎就事论事。 　　“关键是常规用药不见效，万一是别的并发症，到时候弄个医疗纠纷，尤其她老婆这架势，要是真的出状况了，我们有嘴也说不清——”冯思嘉还是不愿意姜黎因此冒险。 　　“思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如果出了意外我会全权担责的。”姜黎拍了下冯思嘉的肩膀，说完后转身疾步过去给老胡扎止血带。 　　“医生，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吧？”蔡金兰忧心忡忡问道。 　　“回去那段路必须经过垭口，就他现在这状态，能捱得过去吗？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余程难得插嘴。被他这么一提醒，蔡金兰才同意姜黎给老胡输液。 　　姜黎为了方便干活，随手把宽松的毛衫袖子往上卷了好几折，在健硕高大的蔡金兰旁边显得格外纤瘦。扎针这样不起眼的细活，她显然都要比旦增麻利专业很多。原本六神无主的蔡金兰见状莫名镇定不少。 　　等待的时间里，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幸好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老胡突然出声，“医生，我现在舒服点了。”旦增闻言立马给他复量血压，至少已经开始下降了。大家伙都跟着松了口气。 　　姜黎同刚才一样继续小剂量给老胡输液。再过一个小时，老胡的血压已经明显降了下来。 　　“现在可以送去县医院了吧？”蔡金兰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迫不及待问道。 　　“你们也一起走吧？”司机问同行的余程和何意珊。 　　“真是抱歉了，因为我家老胡的原因把你们的出行计划也打乱了。”蔡金兰道歉起来。 　　“那也没办法。”何意珊隐有失落应道。 　　余程没做声，起来帮蔡金兰把放在平措家的几个大袋子拎回到后备箱里放好后，反手在后腰上一连捶了好多下。 　　“进藏前你不是说腰伤已经好了吗？”何意珊眸光不掩关切，关切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考究。 　　“怎么还不上车？”司机按了下喇叭催促起来。 　　“没好彻底。”余程平淡应道。 　　“你这腰伤不养彻底，以后很容易复发，而且医生不是说了没好彻底前不能提重物，你刚才怎么不说？”何意珊唠叨了几句后，跑到车头和司机解释起来，“师傅，他腰上的旧伤不凑巧发作了，得在这里休养一晚再说，你们先走吧。” 　　“也行，要是有任何问题，随时打我电话。”司机说完后才开车出去。 　　等车子开走后，何意珊陪余程往帐篷里走来。 　　“你们两个怎么没一起走？”冯思嘉不解问道。 　　“他的老腰伤又发作了。”何意珊随口应道。 　　“只是腰肌劳损而已。”余程显然不太乐意何意珊的说法，难得出口解释了一句。 　　“该不会是你刚才帮姜黎时摔到腰了吧？”冯思嘉无比紧张问道。 　　“刚才怎么了？”何意珊那会没在，对此一无所知，茫然问道。 　　“不是。”余程言简意赅应道，也没打算和何意珊细说。 　　“腰的问题可不能轻视，我就是以前读书时拿重物没站端正，闪了腰没养好，现在稍不留意打喷嚏都会闪腰，金贵得很。我同事为了治我这老寒腰，特意自学摸索了一套推拿手法，效果超好。这边山高路陡，动不动大半天的车程会加剧腰痛，要是不好好疗养，一路上有的罪受。” 　　冯思嘉难得遇到同病相怜的人，起身热络说道，“反正现在牧民没回来，闲着也是闲着，我喊我同事帮你推拿缓解下——”她其实觉得在自己在老胡这事上不够厚道，莫名觉得惭愧，又加上刚才幸亏余程帮了姜黎一把，她这会巴不得尽可能帮上余程的忙。 　　何意珊还没来得及拒绝，冯思嘉已经一溜烟跑去喊旦增把她们带的简易折叠床拿出来摆好，紧接着去喊在整理东西的姜黎，这才对踱步到帐篷外的何意珊喊道，“你们过来吧？”她这样古道热肠，反而弄得何意珊不好意思，拉着余程过来想当面道谢再拒绝。 　　余程他们刚走近，冯思嘉就心热热地介绍起来，“我和你说，姜黎独创的推拿手法，治腰肌劳损，效果包你满意。” 　　冯思嘉介绍完以后，姜黎看了眼何意欣和余程，狐疑问道，“哪位？” 　　何意珊本来只是和余程一起过来当面解释后再拒绝，被姜黎沉静的眸光带到，不知为何拒绝的话到嘴边临时又咽了回去，应道，“他的腰。”又把皮球踢回给了余程。 　　姜黎之前一直担心老胡的病情没有多想，反而这会回想起自己摔倒时余程替自己挡得那一下，毕竟昨晚的余程还能背着自己健步如飞，他要是真因为自己的缘故扭到腰，挺过意不去的，她想到这时，担心问道，“是刚才摔倒时扭伤的吗？” 　　“不是，腰肌劳损而已。” 　　姜黎起来走到余程身侧吩咐起来，“你把衣服撩上去，我看下。” 　　“没事。”余程依旧回绝。 　　“我说你好歹让姜黎确认下，刚才你有没有摔伤吧？要不然我们都不安心。”冯思嘉性子直，脱口而出催促起来。 　　余程感知到姜黎也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己，他再拒绝反而显得矫情，他余光带了下围观的冯思嘉和旦增，眉梢微皱了下，慢吞吞把外套脱掉，然后把衬衫的后片下摆往上撩了起来。 　　姜黎走近略微弯身按压了下他后背上的棘突，这里没有仪器设备可以检查，条件有限，她只能凭着所学尽可能仔细按压替余程检查，首先排除了前屈和侧弯，也没摸到滑脱，姜黎放心不少，她又按压了他后腰上腰椎脊柱的两旁区域，问道，“下肢有没有放射性麻胀？” 　　“没有。” 　　姜黎接着按压了好几下他的椎旁肌，硬邦邦的，她心里立马明白了大半。 　　果然，余程已经出声说道，“是这块区域。”姜黎点点头，吩咐他把衬衫下摆放回去。 　　余程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并不招人注意，加上穿着不起眼的夹克和休闲裤，要不是因为被姜黎检查后腰情况，冯思嘉根本想象不到余程旧夹克外套下还有这样的肌肉线条。 　　她是随意站在侧边围观，余程撩起后片衬衫时，以冯思嘉的角度正正好能看到余程的前后腰线，肋骨下髋骨上的腰身迅速收缩，没有一丝赘肉，冯思嘉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脸红起来。她怕被大家伙察觉到尴尬，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车子那边搬东西，旦增心眼实，跟着起来要一起过去。 第5章 　　“姜黎，姚文斌电话——”冯思嘉走之前看到姜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来电，忍不住把手机拿到姜黎面前打趣起来，顺便遮掩了她自己刚才突然冒出来的不良心思。 　　“我忙完再接。”姜黎无动于衷，接着吩咐余程，“你躺上去，我给你推拿下可以缓解不适。” 　　“不用了。”余程随口应道。 　　“你这腰不及时缓解，会给你出行带来不便。”姜黎实话实说。 　　“姜黎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刚才幸亏你帮忙，就让她给你推拿下吧，要不然她非得一直惦记这事。”冯思嘉大大咧咧催促余程起来。 　　“那就听医生的吧，你这腰伤反反复复的，咱们出行也不方便。”何意珊明显担忧开口，她本来以为腰伤是余程为了留下来找的借口，听姜黎的语气余程是真的腰伤没养彻底，她无比清楚余程拼命三郎的作风，这才难得出声催促起来。 　　被何意珊和冯思嘉这么齐刷刷盯着，余程只得改了主意，躺上去趴到简易的折叠床上。 　　“你帮他推拿也不差这几分钟。距离你们上次闹别扭都几个月了，姚文斌才来一个电话，赶紧接了再说。难不成就这样冷战分手吗？”冯思嘉提醒姜黎起来，旦增看出姜黎不想接，出声转移话题，“冯姐，我们走吗？” 　　冯思嘉这才把姜黎的手机放回原位，走之前还忍不住操心姜黎的事，“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冯思嘉和旦增前后脚刚走，姜黎走到折叠床侧边，看了下余程穿的毛衣挺厚实的，提醒起来，“把毛衣脱掉。” 　　余程听她吩咐又坐起脱了厚毛衣后才趴回去，何意珊看了眼趴在折叠床上的余程脱得只剩件衬衫，轻皱了下眉梢，偏偏她自己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帮不上忙，想着干脆眼不见为净，和姜黎说道， “医生，那就麻烦您了，我先去吃点东西。”何意珊说完也离开了帐篷。 　　一会功夫，就只剩姜黎和余程两个人。 　　姜黎指推大抒，如实说道，“你女朋友看着不太高兴，我仅仅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麻烦你待会和她解释下。”她话音刚落，本来趴床上的余程忽然微微侧身扭头看了姜黎一眼。 　　姜黎骨架略小，扎着马尾，不出声光看外表的话，和藏区路上三不五时偶遇的小羊羔没什么差别，温顺弱小，看着人畜无害。 　　只是他侧身时意外对上她的视线，漆黑的眸光沉静得远超她的年纪，看似柔和却又像是会随时振翅翱翔的苍鹰，他头一回看到同个人身上有这么大的反差却不违和。 　　余程及时收回视线，趴回去淡淡开口，“有没有人说你疑心病挺重的？疑心病重的女孩子不容易开心。”一语双关，顺便带过姜黎昨晚无端怀疑他的事情。 　　“不劳您操心。”姜黎听出他的话外之音，顾自推拿。 　　“对，就是这里，劳您再多按按。”既来之则安之，向来是余程的处世之道。余程舒适地伸展了下手脚，调整成更自在的姿势，他这会才真正放下戒心。 　　“之前有拍过片或者做过腰部磁共振检查吗？” 　　“有。” 　　姜黎按压到他有块椎骨摸起来位置略微偏高，接着问道，“以前拍片有没有椎间盘突出或者腰椎骨质增生问题？” 　　“没有，做了磁共振，医生说是椎间盘膨出。” 　　“膨出还算可控，如果到突出的地步就麻烦了。” 　　快近一个小时后，姜黎的手心因为推拿变得滚烫，推拿好以后她给余程后腰上贴了两张之前给冯思嘉备着的虎皮膏药。她看着依旧放松趴在那里的余程，提醒起来，“好了。” 　　毫无反应。 　　姜黎有些纳闷，又重复了一遍，“好了。” 　　“哦。”余程睡意朦胧应了一句，下一秒才慢悠悠起身。 　　她刚才午饭都没吃完，饿得饥肠辘辘卖力在推拿，合着是给他当催眠了…… 　　余程站回去后，这倒是实诚说了一句，“多谢了。” 　　他比姜黎起码高一个个头还多，一低头就看到姜黎盯着手机页面走神，她手机页面上的自选股一片惨绿，余程随口提醒了一句，“炒股有害身心健康，你身兼多职看起来挺忙的，还是尽量戒掉炒股吧。” 　　“不劳您挂心。”姜黎飞快地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我是不挂心，不过你的同事似乎挺关心你的，我仅仅不希望你这位助人为乐的同事操心你而已。”余程学姜黎刚才的语气应道。 　　“您有这功夫的话，还是留意您自己的老寒腰吧，这把年纪就腰不行，挺受罪的吧？” 　　隔着一层衣物姜黎也说不真切，隐约摸到他肩胛部乃至后背似乎有什么明显的凸起伤疤，就这伤疤的走向当初应该是很大的创面，以他昨晚这矫健的身手，又不像得过严重的旧伤。她想得走神，才会无意识脱口而出。 　　姜黎怕引起余程的歧义，及时补充了一句，“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话音刚落，姜黎又觉得自己的解释更像是掩饰。 　　“没别的意思是几个意思？您都操心我不行了，我这正值壮年，能不多想吗？”余程淡淡问道。 　　估计是察觉到姜黎盯着他看，余程背对着姜黎边穿外套边问道，“有一说一，你这手法是我理疗以来效果最立竿见影的一次。” 　　“仅仅是帮你松解肌肉粘连而已，你不用报太大期望。不过你的椎旁肌硬邦邦的几乎失去弹性了，会有长期性的顽固性腰痛，你没告诉你女朋友真实的腰伤程度吗？”姜黎想起他后背上凸起的旧伤疤痕，同行的何意珊似乎不以为意，隐约觉得不太符合常理。 　　姜黎说完低头飞快去看手机页面，她直觉觉得有股莫可名状的逼仄感袭来，她狐疑地抬头望去，余程却是顾自在拉外套拉链，也许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没有。”余程穿好外套，不知道是不是怕姜黎多想，他补充了一句，“我怕她会多想。” 　　“哦。”姜黎敷衍应道，说完后直接往旦增那边走去。她刚过去就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遇到回来拿手机的冯思嘉，冯思嘉这会已经不脸红了，她本来就很花痴，忍不住和姜黎八卦起来，“手感好不好？” 　　“什么手感？”姜黎不解问道。 　　“你是不是装糊涂？我只在男明星的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腹肌人鱼线，不过那些大都是百万修图师PS后的功劳。我本来以为孙鹏飞身材算不错的了，没想到直接被他秒杀。”冯思嘉边说边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他的椎旁肌硬邦邦的跟铁块似的，摸个鼠标都要比他的椎旁肌手感好——”姜黎不以为然应道，无意识揉了揉她自己酸疼的手腕，想起自己刚才离开前余程特意补充的一句，她无意识嘀咕了一句，“思嘉，你说男人是不是会有奇奇怪怪的自尊？” 　　“什么奇奇怪怪的自尊？”这会轮到冯思嘉不解了。 　　“你说得没错，身为男人的确会有奇奇怪怪的自尊，所以劳驾帮忙保密。”前面突然传来余程的声音，没想到被当面发现自己八卦当事人，冯思嘉尴尬地只想原地消失，反而姜黎一脸淡定，幸亏余程只是过来把没用完的那包虎皮膏药放到桌上。 　　等到余程走远了，冯思嘉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姜黎今天莫名有点心神不宁，她拿出手机看了下微信，姜黎的预感没错，姜威果然发了条微信给她。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姜黎，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要不然我真的要家破人亡了——” 　　姜黎盯着微信，握手机的右手发紧到指关节发白了都没察觉。 　　冯思嘉察觉到姜黎突然走神，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姜黎讷讷应道。 　　“还好再过几天就回去了，我都在这里熬满期限了，这次回去后医院里总不会还有人在背后说我闲话了吧？”冯思嘉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姜黎，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报名要来这边，你和我又不一样，你名校毕业，学历比我牛掰，专业技能又明显比我强。我是怕同事在背后嚼舌根说我靠关系进来的，才特意来这里证明下自己。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我肯定直接读完博再出来工作，我都弄不懂你的想法——” 　　冯思嘉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察觉到姜黎还是木愣愣的没接话，她明显担忧问道，“你真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姜黎说完拿起她自己的茶杯往外面走去，她这会心情糟糕地只想一个人冷静下。她站在帐篷外看到村口拐弯处有棵巨大的古桑树，周遭也没有闲人经过，姜黎拎着茶杯往古桑树那边走去。 　　离古桑树还有十几米，姜威又打电话过来。 　　姜黎深吸了口气，按了接听，没等电话那边出声就劈头盖脸大骂起来，“姜威，遇到点事就要死要活的，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就你这智障还妄想不劳而获发财，你要跳楼就去跳楼，要上吊就去上吊，没人拦着你！”她噼里啪啦骂了一通后飞快挂了电话，还是气得无处发作，直接把手上的保温杯往地上发狠砸去。 　　不锈钢材质的保温杯砸在泥地上并没有发出很大声响，在原地砸出凹坑后顺着地形一路翻滚到古桑树的树根那里，姜黎这才看到余程倚坐在古桑树的正后侧那里，背靠古桑树，手上夹着的烟已经抽了大半，地上还有瓶打开的红牛。 　　余程看到姜黎的胸口还在明显起伏，两颊反常涨红，眸间噙着泪光，姜黎硬生生憋着并没有掉下眼泪。 　　他把手里没抽完的烟往泥地上摁了几下，随手往旁边扔去，熄灭的烟头扔出一道不高的弧线，正正好投进喝空的红牛瓶里。 　　余程左手拿起红牛瓶，右手就近捡起滚到旁边的保温杯，起来把保温杯递给姜黎，主动开口缓解姜黎的尴尬，“这里的确挺安静的，我才来这里抽烟。看来你比我更有必要在这里待会。” 　　擦身而过时，余程视线在不远处被保温杯砸出的凹坑里逗留了下，没有问及她来龙去脉，反而语气温和地补了一句，“想哭就哭，没什么大不了。” 第6章 　　姜黎本来打定主意要把眼泪憋回去，被余程这么提及了下，这几年来心里的委屈骤然间被放大像是随时都会决堤。 　　姜黎咳了好几下嗓子，仰头好不容易把眼泪给憋回去。她一个人倚在古桑树上，待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帐篷那边，无事人般的重新给饭后回来排队的藏民义诊起来。 　　等到义诊全部结束已经是晚上了，姜黎她们不得不多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才离开。 　　冯思嘉是个话痨，吃晚饭时就已经和何意珊聊得熟络，两人兴趣相投，聊得很投缘。只是她晚饭刚吃完就拉肚子，冯思嘉连着跑了好几趟厕所，吃了药悲催地瘫坐在客厅里，孙鹏飞忽然打电话过来问道，“思嘉，我车上的硬盘少了一个，你有拿过吗？”听语气很着急。 　　“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你不是说那几个是空的备用硬盘吗？我想着拿来系统重装拷资料用，结果你走的时候正好有个游客高反，我就把这事给忘脑后了。”冯思嘉有气无力地起来从脱下来放在边上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硬盘放桌上。 　　“正好你拿的那个硬盘里面还有资料，我已经让司机调头往回开了。思嘉，你现在方便出发帮我送下吗？这样可以省一半的路上时间。我如果要开回到村里，肯定赶不上原来的航班了。” 　　“这么急啊？我给你上传到云盘不行吗？” 　　“上传不了，我里面的资料要专门的软件才能打开。思嘉，今天真的要麻烦你帮我送过来了。” 　　“你什么客户一天都晚不了吗？”冯思嘉捂着肚子不解问道。 　　“主要是个老客户，这单要是没处理好，会影响我后面的接单。” 　　“那行吧，我给你送过来。”冯思嘉不情不愿挂了电话，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真是头大。”冯思嘉愁眉苦脸捂着肚子想再去厕所。 　　“这么急的话，我去送好了，反正你的车技我也不放心。”姜黎主动提议起来。 　　“虽然你车技不赖，可是大晚上你一个人开车，我也不放心。”冯思嘉并没有同意姜黎的提议。 　　“我的车技还凑合，我和你一起去吧。”本来准备回房睡觉的余程主动说道。 　　“没事，这边的路我开惯了。”姜黎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余程。 　　“姜黎，大半夜你一个人出去我肯定不放心，实在不行我就让孙鹏飞回来取，赶不上航班就算了，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半夜冒险。要不然你就让他陪你一起，万一开困了还可以轮着开。”冯思嘉劝说姜黎起来。 　　“就是，大半夜黑乎乎的，你一个人出门的确让人担心，还是让余程陪你一起吧。”何意珊见状也附和起来。 　　姜黎看冯思嘉边捂着肚子边紧张地看着自己，只得点点头。估计是看她终于同意了，余程起来随手把冯思嘉放在桌上的黑色硬盘放进夹克口袋里往外面走去，何意珊嘀咕着要叮嘱余程开车注意安全，也大步跟了出去。 　　姜黎快走到门口时，冯思嘉又喊住她，“等下我。”她说了半句后匆匆往房间跑去。姜黎不明所以等在原地，几分钟后冯思嘉拿了姜黎的羊羔毛外套出来说道，“都不想想晚上外面冷，你身上这件薄外套容易着凉，换这件厚外套。还有路上开慢点，一定要注意安全。”姜黎心头一暖，换上她平时嫌笨重的羊羔毛外套后大步往外面走去。她先从后备箱里拎出两罐油给车加满油，这才坐到主驾上。 　　这么久了，余程都还没坐进来，姜黎从后视镜里看到余程举着手机照明，弯身下去正在检查轮胎。 　　“半个月前刚做过保养，放心吧。”姜黎脑袋探出车窗解释起来。 　　“开夜路，还是小心为上。”余程顾自低头仔细检查轮胎。毕竟都已经麻烦他陪同自己大晚上出门，姜黎也不好说什么。 　　她坐在位置上干等了好一会，何意珊不知道从哪边过来，走到余程身边叮嘱了几句后，余程这才关掉手电筒坐到副驾上，姜黎怕耽搁孙鹏飞的时间，立马重踩油门开出去。 　　才开了十几公里，余程就提议要换着开。 　　“我现在还不困，我再开会吧？”姜黎应道。 　　“我爱开车，尤其爱在盘山公路上开车，难得有这么个现成的机会，手痒。”余程淡淡应道。 　　姜黎想着本来就叨扰余程陪同自己了，她也知道有些人的确天生就爱开车乃至赛车，听他这么一说，配合停车坐到副驾上。余程换到主驾后，果然开得比姜黎稳很多。 　　开了快近两个小时，远远就看到对面方向开来的私家车按了下交汇灯，余程及时减速靠边停车，从口袋里掏出硬盘递到姜黎手上。姜黎刚下车，孙鹏飞已经小跑到眼前，接过硬盘再三和姜黎道谢起来，临走前又塞了盒益生菌给姜黎。 　　“我本来是带着自己备用的，没想到思嘉先吃坏肚子了，你帮我带给思嘉。”孙鹏飞交代几句后就匆匆上车离开。 　　余程把车子调头没开多久，姜黎就开始觉得内急，附近都荒无人烟肯定没有公厕，她打开车窗看了下外面，打算让余程靠边停车时，姜黎忽然不解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她话音刚落，夜色里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像是在呼应她一开始听到的嚎叫。 　　“是狼群，关好车窗。”余程说时加快车速，没开几分钟，果然看到狼群蓄势以待挡在马路中间。隔着上百米距离，姜黎紧张地再次检查了下前后左右的车窗。 　　“怎么办？冲过去吗？”姜黎看到余程依旧面不改色，她不知为何也镇静了不少。 　　“问题不大。” 　　余程依旧保持车速，只是左手一直重重按在喇叭上，车子立马发出刺耳的喇叭声，随着车子越开越近，原来严阵以待的狼群居然自动往两边避开。直到足足把狼群甩了十几公里后，余程这才松开喇叭。 　　姜黎看着后视镜里再无狼群，终于放心下来，不过又怕狼群会追上来，她也不敢随便下车，只是她越是想要暗示自己再多憋一会，就越是尿急得厉害，腹部都因为憋太久隐隐作痛起来，姜黎还真害怕自己的膀胱会憋炸了。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个三岔口，道路相对宽敞，姜黎这才尴尬说道，“我有点内急，麻烦你停下车。” 　　她话音刚落，余程已经及时减速靠边停车。姜黎从副驾上下来，没想到余程也从主驾上下来，倚在车门那里，啪嗒一下，随着打火机的声响响起，星火亮起，下一秒火光灭掉，只剩一截星火在夜色里随着余程吞云吐雾的手势微微挪动位置。 　　姜黎隐约觉得尴尬，特意走远了点。 　　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只能选个马路里侧的荒漠上就地解决。姜黎解手好，刚提好裤子，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她转身张望了下周遭，忽然看到数米开外的矮坡上有双眼睛盯着自己。那双狼眼发出绿色的幽光，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月色下看得出来这匹狼体型高大，只是肚子明显深瘪进去，显得格外瘦长。 　　姜黎双腿发软，大脑条件反射飞快运转着怎么才能脱身，借着月色，她余光瞥了下附近，虽然碎石不少，可是没有一块能够拿来当防身工具，她也怕自己稍有不慎，会先失了先机。 　　显然那只孤狼也是一样的打算。 　　一人一狼都在等一击即中的时机。 　　直到姜黎看到那头孤狼一跃而起，她下意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往狼身上砸去，没想到那只孤狼敏捷避开，姜黎只觉得一股大力往自己身上扑来，她直接被饿狼扑倒往地上摔去，这头饿狼的力道远超过她的想象，姜黎握拳胡乱反击揍在狼头上毫无奏效，她视线里都已经看到饿狼惨白的獠牙已经往她脖颈上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前面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影，实实在在挡在姜黎前面，一时间饿狼的嚎叫声还有摔倒在地的闷实声响立马交织在一起。 　　姜黎双腿打颤起来想要帮余程，月色下余程和饿狼缠斗在一起，一人一狼翻滚移动的速度太快，她甚至找不准下手帮忙的机会，直到余程终于掐住狼脖子，前一秒还疯狂攻击的饿狼动静明显弱下去，狼爪无力地扑腾着。余程艰难腾出左手从裤兜里扔出打火机，“点火！”， 　　姜黎哆嗦着从地上捡起打火机，张望了下周遭空无一物，下一秒飞快把她自己身上的羊羔毛外套脱掉点着扔到饿狼旁边，得亏她今天穿的这件外套遇火即燃。 　　眼见饿狼没有明显动静了，余程这才飞快起身，边跑边扭头观察身后的动静，那头饿狼还是没动静。余程拉着姜黎火速跑回到车上，一气呵成关好车门。 　　姜黎打开车内灯，仔仔细细打量了余程一遍，他身上沾着不少尘土砂砾，还好没看到外伤，只是他右胳膊上的皮夹克被撕裂，连带着里面的毛衣也被咬破，姜黎侧身凑过去检查了下他的手臂，幸亏穿的衣物厚实没咬到皮肉，要不然还得连夜开车回县医院才能打狂犬疫苗。 　　余程知道姜黎在担心什么，及时出声，“我没受伤。” 　　姜黎这才真正放心下来，“它死了吗？”姜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在发抖，毕竟刚才饿狼森白的獠牙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不会，我留了分寸。它肚子干瘪成这样，起码好多天没进食了。只是掉队的孤狼，饿坏了出来觅食而已。” 　　余程说时摇下车窗，脑袋探出去朝后面看去。他要是成心想杀这匹狼，刚才就不会特意手下留情，还大费周章让姜黎点火，让这饿狼缓过劲后主动选择离开。 　　余程神色如常发动车子，姜黎突然抬头多看了余程一眼，她的确没想到殊死搏斗后，余程居然特意手下留情放生，姜黎怕余程察觉到自己在打量他，收回视线，突然看到那头狼在后视镜里踉踉跄跄地站起，她紧张地立马摇上车窗。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上班啦，木有时间双更o(╥﹏╥)o，只能更一章哈，亲们明晚9点见么么哒~ 第7章 　　“放心吧，它已经走远了。”余程正打算开车出去，姜黎后知后觉摸了下口袋，“我、我手机刚才扔掉了。” 　　余程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 　　“手机还可以再买，不用找了。”姜黎回想起刚才的凶险，后悔自己好端端提起手机。 　　“放心，火还没灭，它短时间内不会再靠近。你号码报给我，我试下能不能打通。” 　　姜黎犹豫下报了下自己的号码，余程拨了下，外面很快有铃声响起。 　　“我去捡下，你不用下车。”余程说时利索下车跑去捡手机，姜黎虽然心里无比害怕，又怕余程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随手拿起储物盒里的充电宝握在手里下车。 　　余程循着手机铃声捡起手机，一转身看到姜黎握着充电宝在他背后严阵以待，倒像是个贴心侍卫似的，他难得嘴角微微上扬，把手机递回给姜黎。 　　姜黎接过来看了下，幸亏只是贴膜碎了，凑合着还能用。 　　两人快走回到车子旁边时，余程突然若有所思问道，“你车上有放生肉吗？” 　　“你怎么知道？晚上村长为了欢送我们，杀了只羊本来想招待我们，我不想让村长额外破费拦住了他。正好思嘉要买羊肉，顺便问村长买了两腿羊肉，打算明天回县里寄快递回家，现在还放在后备箱里。这边温度低，村长说放几天都不会坏的。” 　　余程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晚接连招了两次，狼是闻着味过来的。安全起见，扔了吧。” 　　“扔了？”姜黎狐疑问道，转念一想今晚要不是有余程在，自己的这条小命都不知道在不在，她想到这里立马打开后备箱，拆开装羊肉的泡沫箱，把里面的羊肉往远处扔去。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后，姜黎瘫坐在副驾上，早已经身心俱疲。 　　她援藏这么久，都不及今晚几个小时过的心力交瘁。略显昏黄的车内饰灯探照下来，她脸上的倦怠一览无余，也正因为精疲力竭，她身上白日的无形盔甲都跟着消散，脆弱地恍如一击即倒。 　　余程看姜黎闭着双眼眉梢微蹙，回想起昨晚她在房间里呕吐的场景，开口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有。”姜黎应时睁眼回去，被脑袋上的光亮刺到，下意识抬手虚虚遮在额头上。 　　余程随手把车内饰灯关掉，“那个——昨晚的姜茶是我让何意珊煮的，我以为能驱寒，头一回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姜茶的，不好意思。” 　　姜黎没料到余程还记着这么小的事情，轻声应道，“没事。” 　　回去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几个小时后，余程把车子在村口停好，姜黎下车被夜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她正打算往平措家里飞奔过去，余程随手把他自己的皮夹克披到姜黎身上，姜黎已经察觉到自己有点发烧的迹象，也没有逞强推掉。 　　等到两人跑回到平措家门口时，没想到这个点了，冯思嘉和何意珊都还坐在客厅里干巴巴等着。 　　两人哆嗦着跑进屋，姜黎随手把皮夹克递回给余程。冯思嘉和何意珊各自小跑到姜黎和余程面前，异口同声问道，“怎么了？” 　　要是冯思嘉知道她今晚的真实遭遇，铁定要为此和孙鹏飞置气，姜黎含糊带过，“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还好有惊无险。” 　　“大晚上的怎么不穿外套，感冒了怎么办？”高原地区最怕感冒变成肺水肿，冯思嘉说时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披到姜黎身上。 　　何意珊紧张打量起余程撕破的外套，她没有冯思嘉那么好忽悠，一看就是某种凶狠兽类为之，“没受伤吧？”何意珊关切问道。 　　“没有，放心吧。”余程说时打了个哈欠往楼梯那边走去。 　　“你的外套呢？”冯思嘉好奇问道。 　　“路上遇到狼，为了吓狼拿来烧火了。对了，你买的那腿羊肉我扔掉了，明天我重新问村长买下。” 　　“这点羊肉有什么要紧的，得亏你们两个都没受伤，要不然我肯定不会原谅孙鹏飞，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接了几千万的大订单呢，连夜赶回拉萨机场。”冯思嘉无比庆幸姜黎平安回来，气嘟嘟数落孙鹏飞起来。 　　“不关他的事。挺晚了，我们也早点洗漱睡吧。”姜黎不掩倦意说道，冯思嘉点点头。 　　第二天姜黎起来后，不出所料真的感冒了。她本来体质的确还不错，只是连着两晚闹腾，才硬生生被折腾出感冒。姜黎担心吃了感冒药嗜睡，硬扛着没吃药，脑袋昏沉沉的，她正愁自己眼下的状况没办法开远途，没想到余程和何意珊背着鼓囊囊的背包从楼上下来。 　　余程看了眼无精打采的姜黎，开口问道，“你们今天回去吗？” 　　“嗯。”姜黎点点头。 　　“姜黎感冒了，我的车技又不敢开这边的盘山公路。”冯思嘉闷闷不乐接上，没有驾照的旦增也是一筹莫展。 　　“对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边呀？”冯思嘉看到两人鼓囊囊的背包，好奇问道。 　　“米林县。”何意珊回道。 　　“我们也是回米林县的医院，太好了。”冯思嘉双眼立马放出光芒。 　　“我来开车吧。”余程主动提议起来。 　　“太感谢你们了。”冯思嘉开心得都快要原地转圈了。 　　“我们本来还想专门叫车过来的，搭你们的便车还能省了车费。”何意珊被冯思嘉逗得隐有笑意浮起。 　　姜黎昨晚领教过余程的开车技术，的确是没话说。得亏余程他们顺路回米林县，她也莫名松了口气，这才从包里拿出感冒药及时吃了两颗下去。冯思嘉为了让姜黎坐得舒服点，非得要姜黎坐在副驾上。 　　姜黎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察觉到车身明显晃悠颠簸了下，姜黎猛地睁开眼，她以为碾到大的石头什么了，余程已经娴熟点刹靠边停车。 　　“怎么了？”坐在后排的冯思嘉不解问道。 　　“右后胎爆胎了。”余程波澜不惊应道。 　　“那怎么办？”冯思嘉愁眉苦脸起来，这边叫拖车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放心吧，他会换轮胎。”何意珊主动应道。 　　前一刻还忧心忡忡的冯思嘉这才放心回去。 　　车上的全部人都下车，旦增看到几百米外难得有个公共厕所，厕所前面停着一辆大巴，看样子是旅游团的车子，厕所外面还排着不短的队伍。 　　“你们要去上厕所吗？”旦增想去上厕所，询问大家起来。 　　“厕所对面居然有商店哎，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我去买点吃的。”冯思嘉昨晚闹肚子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嘴巴寡淡得很，说时拿着她自己形影不离的迷你手机包和旦增一起往前走去。 　　何意珊不露痕迹打量了下姜黎，见她病恹恹没有离开的意思，何意珊轻探了下右侧裤兜里的装备，大步跟上冯思嘉。 　　一晃功夫，就只剩余程和姜黎了，余程把备胎搬出来后，走到右后胎检查起来，果然内胎上有根细长钉，钉帽极小，又在内胎位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嵌进去的。他找到钉子位置后，开始利索卸胎。 　　姜黎站在后备箱前面，想着力所能及帮下余程。没想到余程动作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把报废的轮胎卸了下来，她也插不上手帮忙。 　　余程正打算把后备箱里的新轮胎装上时，好端端的天气毫无预兆下起大冰雹。冯思嘉她们这会刚到小卖部，只能在小卖部那里暂先避下。 　　姜黎看余程加快动作，看样子是打算及时把换到一半的轮胎搞定。高原天气变幻无常，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紧接着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再过一会就好了，你去车上吧。”余程手上顾自拿着扳手操作，随口提醒站在旁边的姜黎。 　　姜黎想着余程不单义务开车还帮忙在雨中换轮胎，她挺过意不去的，干脆去车上拿了把伞出来，走到余程侧边，想帮他遮下雨水。 　　高原上风大雨大，姜黎一不留神，手上的雨伞直接被狂风掀翻，没给余程遮雨不说，她自己也被雨水浇的湿透。余程抬头看到姜黎举着把伞在狂风中站都站不稳，只得放下手上的扳手，起身把姜黎手上掀翻的雨伞一把收回后，拉着姜黎跑回到车上避雨。 　　两人混乱中不约而同跑到后排坐下，随着车门关上后，雷电雨幕瞬间被隔离在了外面的世界。 　　姜黎就怕自己沾水后感冒会加重，飞快把外套脱了，她不好意思当着余程的面把湿裤子脱掉，只得把湿漉漉的裤腿挽到近膝盖处。余程也随手把外套脱掉，放下外套的时候，他外套口袋里的迷你器械忽然掉落下来，正正好落在姜黎眼下坐着位置的双脚之间，幸亏姜黎倒是没察觉到，余程莫名松了口气。 　　姜黎脱了外套后，扭头望向她自己坐着的右侧窗外。隔着车窗，外面漫天狂野都是延绵不绝的雨幕，天色骤然混沌的像是到了世界末日，带着天地间最原始狂野的色彩，两人被封锁在密闭的世界里，倒也自成一片天地。 　　她靠坐在车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的感冒药起效了还是接连几天没休息好的缘故，没一会又昏沉沉打瞌睡起来。 　　余程顾自坐在后排左侧，留意到姜黎长眸紧闭，他微微挪移了下稍微往中间挪移过去，姜黎浓密的长睫毛毫无反应，回想起之前她睡沉的那次，余程稍一思索了下，还是决定弯身下去，高难度地伸手去捡在姜黎双脚之间的迷你器械，只是姜黎靠坐在右侧车门旁边，双脚又随意搁得颇近，无端给他增加了不少难度。 　　为了避免碰触到姜黎身上，他整个人又不能明显挪移过去。 　　余程尝试着只伸了右手过去，食指和中指努力去夹住器械，只是迷你器械被他指尖一碰，直接溜到姜黎的后脚跟旁边，余程屏息调整手势继续努力想去捡起。 　　姜黎睡得迷迷糊糊，隐约觉得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睁眼看去，以她的角度只看到余程上半身姿势诡异地□□过来，她莫名吓得出了身冷汗，一脸戒备问道，“你干嘛？” 第8章 　　余程右手已经捡回迷你器械，及时抽手回去后，双手自然垂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掌心随意覆在他自己的左手上面，不动声色间把左右手掌心里的东西互换了下。 　　得亏姜黎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的手心上，而是在眼下两人的距离上，她下意识紧紧靠在右侧车门上，右手贴在车把手附近，随时都能以最快速度打开车门下车。 　　“刚才没旋完的螺帽掉了一颗，正好掉到你脚边，我看你挺困的就没有喊醒你，抱歉。”余程说时右手掌心摊开，上面果然是一颗换备胎用的螺帽。他刚才放下扳手后，随手把几颗没拧完的螺帽放进裤兜，刚才伸手过去捡器械时，以防中途出什么意外，他左手掌心里特意拿了颗螺帽，以便随机应变，眼下正好用上。 　　姜黎看了眼他掌心里那颗如假包换的螺帽，一时间也挑不出毛病，反而回想起她自己前晚被余程意外弄醒朝他发火的场景，她这才把双脚落回去，想到自己刚才先入为主想歪了，不太自在应道，“这样。” 　　幸亏这暴雨没下多久就停了，两人都迫不及待下车。余程走到车子右后方继续换备胎，没多久，冯思嘉和旦增他们都回来了。尤其是冯思嘉和何意珊刚才在小店里避雨了，除了鞋子有点湿掉，身上都是干的。 　　冯思嘉看到姜黎身上湿漉漉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操心起来，“怎么淋雨了？刚才下这么大的雨，不晓得去车上避下吗？”说完不由分说去车上把她自己多余的衣物拿出来，非得让姜黎去车上换掉，姜黎换好后身上立马舒坦了很多。 　　一会后，余程换好备胎回到车上，旦增也热络递了件他自己的外套给余程，余程婉拒后就继续开车起来。他开车比姜黎快很多，当天午后，就开回到了米林县，冯思嘉和何意珊热络互相道谢，姜黎和余程倒是反应平淡。 　　一个礼拜后，姜黎和冯思嘉结束援藏回到H市人民医院，院里特意组织活动欢迎两人平安归来。两人不掩倦容和同事交流了下援藏期间的工作事项，欢迎活动结束后，姜黎和冯思嘉被安排到急诊科。 　　“姜黎，晚上我爸妈一定让你去我家吃饭，我这次去援藏他们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还好你不嫌弃我，处处帮我。”冯思嘉今天没排班，她在医院附近的商场购物后，特意路过医院无比诚恳邀请姜黎。 　　“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姜黎不假思索拒绝。 　　“你看你，老是弄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冯思嘉撅嘴说道。 　　“今天约了姚文斌一起吃饭，我心领总行了吧。”姜黎无奈应道。冯思嘉和她是同届入职的，冯思嘉家境优渥，从小就被保护得无微不至，平时不免娇气一些。 　　“思嘉，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真的。”姜黎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我还羡慕你呢，你爸妈都不管你，真好。我事无巨细都得向我爸妈汇报，我怀疑不管再过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依旧要被他们管着，有时候挺受不了他们的。”冯思嘉正说着，孙鹏飞打电话过来，冯思嘉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去，还不忘唠叨姜黎，“不是我说你，你也不能老是以工作忙敷衍姚文斌，感情真的要花时间培养出来的——” 　　“我知道了——”姜黎随口应道。整个上午病患络绎不绝，姜黎忙得喝口水时间都没有，不知不觉就忙到十一点多。难得这会没有新的患者过来，姜黎看着电脑屏幕发呆。爸妈觉得她毕业多年还不抓紧结婚生子，每次打电话都是催她赶紧结婚，她不胜其烦，这才同意姚文斌说的明晚双方父母见个面吃饭。为了这事，姚文斌约她今天一起吃午饭讨论下细节，可是她却一点都提不起劲，反而觉得说不出的烦闷。 　　余程刚回H市没几天，早上路过看到一堆人在西兴河的岸边围观。他走近看了下，从围观的路人口中得知有只长期在附近的流浪狗，被人蓄意推到河里，偏偏昨晚刚下过暴雨，水位线暴涨，那只流浪狗在水面上激烈挣扎着，一直在呛水，围观的人虽然多，不过看到暴涨的水位线却没有人敢下水去救，还有人已经跑到远处去找棍子之类的工具。 　　要是再耽搁下去，这条狗肯定会因为呛水导致肺出血死亡。余程顾不得多想，飞快脱了外套跳入河中，没一会他就游到河中央把狗托举出水面，紧接着往岸边游去。 　　余程左手托着呛得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右手顺着湿滑的岸边往上攀爬。 　　等他爬回到岸上把湿漉漉的流浪狗放到地上时，围观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你擦下脸吧。”围观人群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走到他前面关切问道，说时从包里拿出餐巾纸递给余程。 　　余程刚才就留意到白裙女子一直拿手机拍摄，他留意到后就侧对着女孩，余程擦了脸上的水渍后，飞快穿回外套后，蹲下去看了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浪狗，他轻轻抚触了下流浪狗的后背，原本奄奄一息的流浪狗惊恐地抖落身上的积水，估计是察觉到余程准备起身，流浪狗突然伸出前爪小心翼翼地嗅了下余程搁在边上的右手，看状态比刚才好了不少。 　　边上有两个市民商量把这只流浪狗送去宠物店里检查下，白裙女子也起来跟着过去。余程看流浪狗没有大碍，起来打算回家换身衣服，他走了一小会才察觉到右手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右手掌心割开了个长口子，估计是刚才上岸时被岸边的石头边缘割伤的，他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只流浪狗在嗅他右手的原因，唇边难得浮起一丝笑意。 　　余程看了下地标，就近去了人民医院。他走到人民医院急诊科前面的自助机器上操作挂号，旁边站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倚在墙上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娇嗔声，“姚文斌，你今天几点过来？” 　　余程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这个人名，确定和自己听到过的人名一致，他一边按着机器操作提示挂号一边留意听了下。 　　“宝贝，我现在客户这边临时有点事，等我忙完了再联系你。” 　　“嗯呢，我也会想你的，是不是还在赖床？” 　　余程取出挂号单子时，抬头看了眼姚文斌，仪表堂堂倒是一表人才。 　　下一秒他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这才大步往急诊室走去。他刚进去，就看到盯着屏幕发呆的姜黎，估计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姜黎瞬间打起精神，看到余程后，她不掩错愕，毕竟换了个城市还能遇见，挺神奇的。 　　姜黎留意到他受伤还在淌血的右手，身上的衬衫和裤子都脏兮兮地滴水，她明显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不小心被石头划到了。” 　　“来清创室吧。”姜黎说时戴好口罩往里侧的清创室走去。 　　余程坐在椅子上，看着姜黎细心地给他清创。工作时的她和走神时截然不同，上手利索，姜黎低头专心致志把余程伤口里的杂物剔除出来，连耳际的一绺碎发滑落下来都浑然未觉。 　　余程一抬头就正好看到她低头露出的后脖颈，这个位置即便在藏区也难得晒到太阳，所以比她的脸色白腻很多。两人离得近，他甚至能看到她后脖颈上的细短碎发，余程及时收回视线。 　　姜黎清创缝针无比熟稔，没一会就把余程手上的伤口包扎完毕。 　　余程看着妥帖包扎的伤处，忽然开口问道，“下班后有约会？” 　　“我看着像约会的样子吗？”姜黎不解问道。 　　“你看起来挺忙的，我以为你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效社交上。”余程意有所指提醒了一句。 　　“谢谢提醒，不过我有自己的判断。”姜黎收好工具，起来往工位上走去，边走边吩咐，“不要沾水以免伤口感染，两天后来医院换下药。” 　　“嗯。”余程点点头，起来去外面付款。 　　他走到刚才那台自助机器上付款，附近的交谈声继续落到他的耳朵里。 　　不到一分钟，余程就办好了付款手续，他转身离开时，余光在隔壁的挂号机器那边逗留了下，忽然止住脚步。 　　站在隔壁挂号机器边的姚文斌系好鞋带后，起身把手机挪到另一侧耳边接着说，“就姜黎那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婆，哪能和你比呀？身上也没几两肉，我和你说，她能懒到什么地步呢，大冬天穿件外套就出门，连BRA都懒得穿，还美其名曰省时间，你说哪有女孩子会懒到这个地步？你别误会，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这不我爸妈托她单位的老同事介绍的，我不好意思直接回绝，而且我和你说个秘密，她虽然是医生，自己却是个性冷淡患者，我和她就是为了应付家人做做样子的。我怕直说会影响我妈的病情，最晚今年过年前，我肯定会带你见我爸妈的——” 　　姚文斌话音未落，只觉得前面有个影子晃过，下一秒他就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到在地，他打电话的手机跟着飞甩落地，屏幕直接碎裂黑屏。 　　余程把实实在在摔了个屁股蹲的姚文斌扶起来，又把姚文斌摔得不成样的眼镜找回来递给他，皮笑肉不笑问道，“真不好意思，刚才赶时间太着急了，没伤着你吧？” 　　姚文斌摸索着把摔裂的眼镜戴上，结果发现戴上更加一片模糊，他一把将眼镜拿下来，恶狠狠骂了一句，“走路不看地，有毛病吧！” 　　边上的过往路人看到摔得无比狼狈的姚文斌，时不时投来关切的目光。 　　“这不赶时间急了点，没看清，不好意思。”余程蹲下去把摔坏的手机捡起来，他拿到手里侧着身子倒腾了下手机，像是在检测手机有没有摔坏。 　　姚文斌身上痛得都没缓过来，偏偏最痛的地方在屁股上，他不好在大庭广众下拼命去揉屁股，只得强忍着痛，凶神恶煞对余程放话，“我的手机刚买没几天，还有这副眼镜，上周刚配的，三千多，没有一万赔偿你今天休想走！” 　　“是吗？”余程慢条斯理地在碎裂的屏幕上掸拭抚触了下，又轻轻在屏幕上呵了下气，像是要吹走上面沾着的灰尘似的，这才慢悠悠开口，“我只是个纯粹受不了长舌男的路人而已，尤其受不了以杜撰她人私事来讨异性欢心的长舌男。要么，咱们一起去警局做个笔录，你也好精确整理一下我到底该赔你多少钱。对了，你这套西装看着也挺贵的，刚才摔得袖缝都裂开了，你也一起算上吧。”余程好声好气地提醒姚文斌。 　　“去就去！老子先去警局立个案，待会回来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后老子再和你谈赔偿，你就等着老子的巨额索赔吧！” 　　姚文斌这会本来就痛得龇牙咧嘴，看到面前的始作俑者一副不嫌事大的德行，他更是火冒三丈，面前之人衣着普通，外套里面的衬衫上还沾着水草什么的杂物，看着邋里邋遢脏兮兮的，脚上的运动鞋也不是什么名牌，而且看着都已经明显很旧了，他笃定余程是个手头紧巴的老百姓，肯定赔不起钱，干脆特意挑了对方的软肋虚张声势起来。 　　姚文斌话音刚落，余程忽然近身上前，姚文斌被这突如其来的逼仄感压迫得后退一步，勉强正色警告余程起来，“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医院里可是到处都有监控的——” 　　“多亏你提醒，我才想起监控的用处。几分钟前有位穿格子短裙的女孩子在你左边那台机器上操作挂号，你是不是借着蹲下去系鞋带拍了什么不该拍的照片——”余程侧身上前轻声说完，这才后退回到刚才的位置，戏谑地看着姚文斌。 　　果不其然，姚文斌立马疯狂出汗起来，欲盖弥彰说道，“你血口喷人！我就是鞋带散了蹲着系下而已。” 　　“嗯，也有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为了不冤枉好人，我们顺便一起去警局备个案，等您的手机修好后一起看下您手机里的照片再来告我吧。”余程越是好声好气说话，姚文斌越是脸色如土。 　　作者有话说： 　　程哥够MAN吧\(^o^)/~ 第9章 　　“我、我凭什么给你看我手机里的照片！”下一秒姚文斌猛地从余程手上抢回手机，紧接着奋力朝地上砸去，本就已经碎裂的手机直接被砸得四分五裂，过往行人都忍不住朝姚文斌看过来。 　　估计是觉得自己这会没什么把柄在余程手上了，姚文斌这才重新振振有词起来，“老子不单要告你蓄意伤人罪，还要告你诽谤罪，你他妈就等着吃官司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疾步走来姜黎，姚文斌刚准备和姜黎解释，姜黎手上杯子的茶水已经悉数泼到了姚文斌脸上。 　　“垃圾！”姜黎看着狼狈不堪的姚文斌，咬字说道。 　　“姜黎，你听我解释，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姚文斌还没放弃替自己解释。 　　“你说哪一件？是我性冷淡还是你偷拍？”姜黎面无表情问道。 　　姚文斌没想到姜黎全都听到了，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澄清的借口，干脆退而求其次央求姜黎起来，“姜黎，我们本来都计划订婚了，而且已经约好和你爸妈见面。这事传出去对你上班也不好——”姚文斌飞快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茶水，可怜巴巴求着姜黎。 　　“你那些骗人的鬼话留着和别的女人说吧！”姜黎丝毫不为所动，估计是察觉到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有些路人还在议论纷纷，姚文斌知道自己眼下越是逗留，围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咬咬牙把地上摔碎的手机零件一股脑捡起放到他自己的包里，紧接着狼狈离开医院。 　　姜黎怕地上残留的屏幕玻璃碎片会扎到行人，回办公室里拿了扫把和畚斗准备打扫地上的碎片残渣，她回来时发现余程正蹲在地上捡碎片。 　　两人正忙活着，楼道口那边过来清洁工阿姨，和两人说道，“我来处理就行了。” 　　余程本来就赶时间，看到清洁工拿着工具过来就离开了。 　　姜黎看地上湿漉漉的，清洁工阿姨在用拖把拖地，想起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倒的茶水，和清洁工道歉起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就是我们的份内工作而已，不用客气。”清洁工诚恳应道。 　　姜黎本来都快走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想起正事，她又小跑追上快走到医院大门口的余程说道，“刚才的事，多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碍事。”余程随口应道，平淡得就像的确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刚才被气到了，居然没想到要留下他的手机当证据，他既然有偷拍的癖好，我都不确定有没有别的受害者——”姜黎说到这里不无后悔。 　　“你是说他手机的内存芯片吗？”余程说时从裤兜里拿了个芯片还有手机卡出来，估计是觉得姜黎一脸错愕，又补充了一句，“他刚才把手机抢回去前，我已经把存储的芯片卸走了。” 　　“那他还拿着手机再摔一次，而且还把那些没用的手机零件一股脑都捡回去了——” 　　姜黎说到一半，明明气不过，想到姚文斌自作聪明摔手机又觉得解恨不少，继而回想了下自己刚才在后面从始至终看着，居然没留意到余程什么时候在姚文斌眼皮底下把芯片卸走，而且他的右手手心不久前刚刚缝合了好多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没受伤的左手还是右手卸的芯片，她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下余程。 　　“他拍照的手法挺像惯犯，我会交给警方处理的。”余程言简意赅提了一句，看到姜黎还在走神，他忽然想到了个新的问题，开口问道，“或许——里面会不会有你自己的照片？你如果介意的话，可以拿去先删除你自己的照片后，我再送去警察局。” 　　“不会有我的照片。”姜黎回过神来，飞快应道。 　　“你要不要再回想确定下？”余程再次问道，毕竟有些受害者不愿意自己被偷拍的照片拿去警局分析的。 　　“不会有的，我去援藏前一个月，他提出要和我同居被我找借口回绝了。我和他只吃过几次饭后我就去援藏了，和他吃饭期间我没穿过裙子。”姜黎条理清晰应道。 　　“那他怎么知道——” 　　姜黎明白他困惑的地方，“我猜他应该是正好听到过我和思嘉聊天，不过这点他没说错，我冬天有时候的确会不穿BRA。” 　　余程没想到姜黎会瞬间明白自己困惑的地方，说道，“不单冬天，一年四季你都有不穿BRA的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奇怪逻辑震惊到，姜黎不合时宜的走神起来。 　　余程收回芯片，手机传来消息提示声，他低头看了下手机，余策发来消息，“最近是不是很忙？奶奶情况不太好，你哪天下班后抽空过来一趟。” 　　余程把手机放进裤兜，大步往外面走去。 　　被姚文斌这破事一弄，姜黎午饭都忘记吃了。她坐到位置上走神良久，起来不小心碰到口袋里的钢笔，是刚才余程缝合时为了坐着方便从裤兜里拿出来放在边上落下的，她就是为了把这支钢笔还给余程追出来，这才看到姚文斌的丑行，结果又忘记还钢笔这件正事了。 　　姜黎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把钢笔放到工位前面，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得亏碰上余程今天过来就诊，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被姚文斌骗到什么时候。姜黎一想到自己本来打算考虑姚文斌订婚的建议，她想到这个计划忍不住后怕起来。 　　下班后，姜黎刚回到家里，母亲徐淑珍就打电话过来了。姜黎工作忙了一天，累得直接葛优躺在沙发上，接起电话漫不经心听着，她琢磨找什么借口让爸妈明天不用过来了，没想到徐淑珍说为了明晚双方家长见面，这几天叫上邻居一起帮忙，赶着把家里的农活都提前干完了，今天已经坐车过来住在姜威家里，明天嫂子王晓柠带他们去买新衣服。 　　“妈，真不用这么赶的。”姜黎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开口解释姚文斌的事情。 　　“第一回 见面，不能给你丢脸。你嫂子下午特意带我们去商场给我们买了新衣服，放心吧，这次我们不会省钱的，到时候尽量不给你丢脸。” 　　姜黎正准备解释，电话那头传来平平的哭闹声，听着是没乖乖吃饭被姜永华训斥了。 　　“你自己早点休息，我先挂了。平平还小，你凶他干什么——”徐淑珍心疼小孙子被姜永华训斥，仓促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姜黎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想了很久，纠结归纠结还是发短信发给嫂子王晓柠，想让嫂子帮忙转告爸妈，明晚原本和姚文斌的见面延后。她还没编辑好，嫂子却单独给她发了微信。 　　“很久没看到爸妈这么开心了，吃饭时一直在提你终于有对象了，黎黎，我也很替你开心——” 　　紧接着又来第二条，是条语音。 　　姜黎按了接听，平平稚声稚气地说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带平平见姑父呀，姑姑，爱你呦——”背景声里还能听到爸妈的笑声。 　　姜黎反复听了好几遍平平的语音，把她自己刚才编辑好的一大堆内容又删除掉了，她不想这个时候搅和气氛，打算明天再告诉爸妈她临时有事下次再约。 　　第二天上班前，姜黎打了个电话给姜永华，言简意赅提了下她援藏刚回来，工作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正好下次再约了，姜永华失望归失望，不过至少比徐淑珍好说话。 　　姜黎看完最后一个患者，揉捏了下酸痛的脖颈，看了下时间几分钟后就下班了。她拿出手机，看到好几个徐淑珍的未接来电，姜黎正在想和徐淑珍解释的借口，门口有人敲门，姜黎放下手机，没想到余程拿着挂号单进来。 　　姜黎看到余程手上昨天缝合的地方明显裂开，上面还有血水渗出来。 　　“你这手又怎么了？”姜黎十分不解。 　　“提了下重物。” 　　姜黎看到余程胳膊上还有擦伤，裂开的伤口里掺着尘灰，已经有发炎症状了，并不是今天的新伤，更不是他口中的提重物造成，姜黎没有戳破他，起身走到清创室替他消毒重新包扎了下。 　　临走前，姜黎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句，“这两天伤口注意点，要是化脓还要来医院清创。” 　　“知道了，谢谢。”余程点点头后离开。 　　姜黎看了下时间已经下班了，她走到洗手池边，刚挤了洗手液，脑瓜里还在琢磨找什么借口妥当，徐淑珍又打电话过来，姜黎边洗水边按了下扩音接听。 　　“我和你爸特意过来一趟，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徐淑珍在电话里忧心忡忡问道。 　　“当然没有。妈，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就是刚回来工作忙得抽不开身。” 姜黎硬着头皮撒谎起来。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我就知道你会拿工作忙当借口，我不像你爸那么好忽悠，我们已经快到你医院门口了，我要亲眼看下你到底忙成什么样，你嫂子说你在急诊科上班是吧？” 　　姜黎飞快擦干手，拿起手机把扩音按掉，“妈，我就是最近运气有点背而已，你们真没必要过来。”姜黎说时转身，这才看到余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妈，我待会再回电话给你。”姜黎飞快挂了电话，不解问道，“还有事吗？” 　　“我刚才想起来昨天可能落了支钢笔在你这里，那支钢笔对我挺重要的。”余程刚才一回来敲过门才站在门口，只是姜黎全副身心都在琢磨怎么和徐淑珍解释，完全没留意到敲门声而已。 　　“不好意思，我昨天捡到了的，忘记给你了。”姜黎一想到余程多半听到了自己和徐淑珍的电话，莫名有点尴尬，飞快回到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钢笔递给余程。 　　余程接过钢笔和姜黎道谢后才离开。 　　姜黎一想到即将到这里的徐淑珍就无比头疼，不是唠叨她熬夜就是唠叨她不按时吃饭会生病，弄得姜黎时常有种自己会随时猝死的错觉。更何况她最近严重休息不足，看着比平时憔悴不少。为免待会徐淑珍又说个不停，姜黎随手从包里拿出口红飞快涂起来。 　　身后忽然又响起余程的声音，姜黎没防备手上跟着一抖。 　　“对了，你运气是有点背，昨天那位姚先生涉嫌偷拍多位女性隐私，目前已经被警方拘留了。”余程刚才已经走出去几步，想到姚文斌的偷拍行径，怕姜黎万一心软被对方蒙蔽，又折回补充了一句。 　　姜黎飞快把口红放回到包里。认识以来，余程难得主动和自己搭话。姜黎抬头望去，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颔线。余程这人有股独特的魅力，眸光望着你的时候，深不到底，让你忍不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余程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姜黎就涂了口红上去，气色看着比刚才好不少，只是下唇右侧边缘明显涂歪了。偏偏姜黎毫无察觉地看着他，显得憨态可掬。 　　姜黎头一回看到余程展颜，眸光深邃，笑意却清浅朗朗，和在藏区的他大相径庭。 　　“怎么了？”姜黎好奇问道，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唇角动了下，画歪的那侧像是失手打翻溅出的樱桃汁，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擦掉纠正过来。 　　姜黎一出声，余程立马反应过来，笑意瞬间敛收，视线也及时挪开，随意落到姜黎办公桌前的茶杯上，倒得快满到杯沿的茶水毫无涟漪，他的喉结跟着无意识滑动了下。 第10章 　　“你的口红——”余程言简意赅提醒了下。 　　姜黎蓦得反应过来，立马打开手机打算检查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涂歪了。姜黎鲜少化妆，偶尔涂口红抿下唇就了事，不像冯思嘉涂个口红还要打底画唇线那么讲究。 　　不凑巧的是，本来就已经低电量的手机直接关机。姜黎没带镜子，干脆拿起纸巾问道，“是右边吗？” 　　余程点点头。 　　姜黎凭感觉迅速擦拭了下嘴唇附近，纸巾立马沾了唇膏的颜色上去，她把纸巾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 　　姜黎原本只是不小心画歪而已，被她擦拭后，画歪的地方没有完全擦拭掉，只是着色变浅而已，反而唇间的口红被纸巾边缘揩到晕染出来，自然延伸到画歪的唇角边缘，看着反而更像是热吻过后的痕迹。 　　姜黎怕徐淑珍快到了，着急问道，“现在好了吗？” 　　“还有一点点。”余程如实应道。 　　他看得出来姜黎着急，只得走到她面前，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算调到自拍功能让姜黎自己检查下。 　　余程刚走到姜黎面前，徐淑珍已经火烧火燎赶到了，余程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徐淑珍狐疑地看了眼姜黎明显晕染的口红，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下，嗔怪道，“也不挑个地方，在医院里上班要是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姜黎一头雾水，没想到徐淑珍紧接着自来熟地拍了下余程的胳膊，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眼前的徐淑珍就是这样，她看余程身材板正天庭饱满，虽然看着年纪要比姜黎大些岁数，总归心头的一桩心事落了下去，热络开口，“我和你爸这次出门，左邻右舍还有亲戚都知道我们来看女婿，我还以为你们谈崩了，害得我担心老半天，想着都不知道怎么回话给邻居和亲戚。你们两口子中午有时间见面，晚上怎么就没时间一起吃饭？” 　　余程一脸茫然，结合刚才他过来站在门口听到姜黎敷衍徐淑珍的电话，他迅速想明白过来，徐淑珍是把自己当做原本约好今晚见面的姚文斌了。 　　徐淑珍的思维太过跳跃，姜黎难得冒汗，心虚说道，“妈，是这样的，情况有点变化——”姚文斌的事情一言难尽，要是徐淑珍知道实情的话肯定会大失所望，更何况，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徐淑珍好面子，姜黎无比纠结，不忍心告诉徐淑珍实情，一时间又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余程看出姜黎绞尽脑汁找借口，这事他也有责任，干脆神色自若打招呼起来，“阿姨好。” 　　他一出口，姜黎狐疑地看着他，两人虽然都没开口说话，不过视线交汇时瞬间对上思路，姜黎朝余程感激地笑了下，紧接着说道，“妈，我和你介绍下，他叫余程，他晚上有事走不开，就趁着午休来看我。”姜黎硬着头皮给余程介绍起来。 　　徐淑珍好奇问道，“做什么工作的？”她之前只是听姜黎提起过对方是医院同事介绍的，更具体的姜黎一直推脱见面了再详聊，所以她对姜黎的相亲对象了解不多。 　　姜黎其实也不知道余程的工作，一脸紧张地看着余程。 　　“阿姨，我开网约车。”余程落落大方应道。 　　察觉到徐淑珍没做声，姜黎知道她心里多少对余程的工作有点失望，立马接上说道，“网约车时间自由，不像我一年到头都很忙。” 　　“那也是，你这么忙，总得要一个时间自由点的互补。”徐淑珍这才打圆场起来，她听到余程的工作后不免有些落空，不过看余程进退有度，言谈举止都很得体，她知道姜黎一向心气很高，能入得了自家女儿眼的肯定是有过人之处，也没有当场驳了姜黎的面子。 　　两人之前有过几次交集，徐淑珍问了几句，两人随机应变搪塞应答，都没露出马脚。姜黎正愁怎么收尾，幸亏主任这时打电话过来。姜黎头一回觉得主任的电话是及时雨，和徐淑珍解释起来，“我领导找我有点事，妈，要么你先回去？” 　　徐淑珍怕打搅到姜黎的工作，起来准备离开，余程见状要送她，姜黎立马推辞起来，听到余程轻咳了一声后，姜黎这才没再推脱，只能忧心忡忡地把徐淑珍送到医院门口。 　　徐淑珍的确没看出什么破绽，当天下午就和姜永华放心回老家，姜黎这才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这周末不值班，姜黎一觉醒来9点多，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看到好几个冯思嘉的来电，她迷迷糊糊回了个电话过去问道，“思嘉，怎么了？” 　　“姜黎，今天我生日，你今天一定要赏脸来我家吃饭。”冯思嘉在电话那边热络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姜黎不假思索拒绝。 　　“今天我生日，统共就请了你和鹏飞两个人，我妈亲自下厨，没别的客人，你今天要是都不来，我可就真要生气了。”冯思嘉威胁姜黎起来。 　　“那行吧，不过我都来不及给你买礼物。”姜黎实话实说。 　　“放心，我就没指望你能记住我的生日，只要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援藏期间你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好歹过来吃顿饭，让我心里自在点。鹏飞说他晚上有事，所以就约了中午吃饭，你11点左右到就行哈。”冯思嘉在电话那边交代起来。 　　“嗯。”姜黎挂了电话又眯了一会后才起床。 　　冯思嘉父母都是公务员，姜黎模糊知道冯思嘉父亲在国土资源局工作，更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两人认识后，她之前也去过几次冯思嘉家里。 　　姜黎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特别合适的礼物，过于昂贵的礼物她又买不起，路过花店时她干脆给冯思嘉选了束勿忘我。冯思嘉的家在闹市中心的老小区，小区的配套设施和现在新建的小区自然比不了，不过闹中取静，而且小区后面就是大运河，环境很好。姜黎到的时候孙鹏飞已经在了，系着围裙和思嘉母亲王秋月一起在厨房里忙活，思嘉父亲冯松培则是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姜黎，我好喜欢你买的花！”来开门的冯思嘉一看到姜黎手上的花束，开心地一把接过去。 　　“小姜来了——”冯松培放下报纸，亲切地打招呼起来。 　　“伯父好。”姜黎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她进去后看到客厅角落里有个戴安全帽的师傅在捣鼓，那师傅看着才二十几岁，长得很清秀，估计刚毕业没几年。 　　姜黎随口问了一句，“他在干什么？” 　　“我们这边是老小区，层与层之间的密闭性做得不好，昨天有只老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爬进来，把我妈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物业安排了个维修师傅过来处理。”冯思嘉开口说道。 　　“这样。”姜黎进来后在沙发上坐下。 　　“菜很快就烧好了，待会你尝尝鹏飞的手艺，他烧的糖醋排骨我能吃一盘。”冯思嘉说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一边星星眼地望向厨房方向说道，“我找男朋友是不是很有眼光，不单长得帅而且还能下得厨房。” 　　她话音刚落，本来在厨房做饭的孙鹏飞边看手机边从厨房里出来，紧接着把围裙摘掉说有急事要立马离开。 　　“怎么这么突然？”冯思嘉错愕起身。 　　“我同事临时说有急事，我改天和你解释。叔叔阿姨，抱歉了。”孙鹏飞说时就要往玄关处走去。 　　“你同事怎么了？那实在来不及，好歹等我许了生日愿望吃了蛋糕再走吧？”冯思嘉说时去拿蜡烛，打算把蜡烛点上，她蜡烛才刚点了一支，孙鹏飞已经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往楼梯狂奔出去，话音未落就消失在他们眼前了，原本在角落里的维修师傅二话不说也飞快换鞋追出去。 　　“这都什么破事啊！说走就走！”冯思嘉把点到一半的蜡烛往桌上重重一甩，突然起来往外面走去。 　　“思嘉，他可能真的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你改天问清楚再说好了。”姜黎虽然觉得孙鹏飞挺奇怪的，眼下还是先安慰冯思嘉起来。 　　“我现在就去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急事！”冯思嘉穿着拖鞋就大步往楼下追去。 　　刚从厨房端菜出来的王秋月尴尬地和姜黎道歉起来，“姜黎，思嘉小孩子脾气，你别和她计较。不过这个维修师傅怎么回事？他和鹏飞又不认识的——” 　　“阿姨，我也去看下吧。”姜黎看得出来思嘉爸妈也很担心，说完后起来穿鞋往外面走去。她联想到那个维修小哥刚才疾步追出去的场景，又回想起孙鹏飞之前半夜让冯思嘉给他送硬盘，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姜黎穿好鞋子后直接飞奔到楼下，果然视线范围内已经看不到孙鹏飞和维修师傅了，冯思嘉气喘吁吁在边上干呕，“思嘉，你没事吧？” 　　“他们跑得太快了，姜黎，我、我好担心——”冯思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黎以前来过几次，熟悉这个老小区的布局，冯思嘉住的这幢楼在小区最里侧，前面大概三百米后左拐四百米后才能到唯一的出口，姜黎脑海里飞快回想了下，两点一线直线距离最短，直接翻过左手边的绿化带朝大门口跑去。 　　果然，姜黎抄近路跑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孙鹏飞慌不择路朝出口跑去，后面紧跟着维修师傅。 　　姜黎视线范围里带到路中央玩耍的小孩子，小孩子旁边是辆推车，带小孩的老人家站在边上和邻居在闲聊。这边老小区左右两侧各停一排车子，玩耍的小孩和并排的推车把这条路完全挡掉了。 　　电光火石间，姜黎飞奔过去一把将玩耍的小孩抱到边上绿化带避开，小孩骤然受到惊吓大声哭闹起来。 　　姜黎避得力道太大，她自己直接侧身摔在地上，她怀里的小孩子倒是丝毫没受伤。 　　下一秒，跑近的孙鹏飞果然慌不择路，被他一脚踢开的推车在数米之外摔得四分五裂。 　　“宝宝，有没有事？”看护孩子的老人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怕地跑过来一把将孩子抱回去询问起来。 　　姜黎愈发觉得事态不简单，看了下小孩没有大碍后顾不得多做解释，继续飞奔出去，正好看到维修师傅跟在孙鹏飞后面，眼看孙鹏飞三步并两步跃出一米高的人行道感应大门，身后的维修师傅一把拽住孙鹏飞的外套，孙鹏飞回身对着维修师傅腹部就是一拳。 　　孙鹏飞人高马大，看着气力显然比维修师傅要大很多，维修师傅虽然痛得冷汗直冒，不过还是紧紧拽着孙鹏飞的外套。 　　孙鹏飞随手脱掉外套，继续朝前狂奔出去，迎面走来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抬腿横扫，孙鹏飞毫无防备应声摔倒，紧跟着训练有素地起身一记勾拳迎面挥出去，没想到鸭舌帽男子像是早就算到他会来这一招，侧身险险避开，下一秒侧踹横踢，右手掌心瞬间压在孙鹏飞的斜颈上，左手扣住孙鹏飞的手腕，前一刻还攻势十足的孙鹏飞硬是被他按在原地不得动弹。 　　原本落后的维修师傅早已飞奔上去，从裤兜里迅速掏出手铐将孙鹏飞反手扣住。 　　这会功夫，姜黎也已经赶过去，气喘吁吁问维修师傅，“他怎么了？你凭什么抓人？”她话音刚落，鸭舌帽男子已经转身离开，姜黎直觉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她疾步追上去，下一秒姜黎纳闷出声，“余程？怎么是你？” 　　余程神色如常应道，“我刚接了个单子在这里等人，看到他们两人一个逃一个追，我以为是抓小偷呢——”余程说到这时往他自己停着的车子那边看了下，顺着他的眸光，姜黎果然看到几十米开外的公交车站那里停着他平时开的网约车。 第11章 　　姜黎和余程聊天的空隙里，冯思嘉和冯松培都已经赶了过来。 　　“你凭什么抓人？”冯思嘉大声质问维修师傅起来。 　　陆俊帆从兜里拿出警官证给冯松培过目后说道，“他涉嫌多项违法行为。” 　　“怎么可能？”冯思嘉脱口而出后，看到旁边的冯松培神色凝重没说话，冯思嘉又看了眼孙鹏飞，突然上前狠狠扇了孙鹏飞一巴掌，问道，“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爸的职位来的，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旁边疾驰而来一辆警车，车上下来几个穿便服的年轻人利索把孙鹏飞押上车，冯松培面色沉肃问道，“我要一起过去配合调查吗？” 　　“暂时不用，我们不想打草惊蛇，在我们通知前正常去单位上下班，不要用你单位的电脑连外网，后续等我们通知就行。”陆俊帆交代冯松培后上车，他虽然有惊无险抓到孙鹏飞，神情却不掩沮丧。 　　等到警车离开后，冯思嘉惴惴不安问道，“爸，你会不会有影响？”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没及时察觉资料泄密，是我的重大失职，受到相应处分也是应该。正好你老爸想退休了，没事。”冯松培安慰冯思嘉起来。 　　“思嘉，警方没有让叔叔一起过去接受调查，反而让叔叔配合后续安排，应该问题不大的，你放心吧。”姜黎略一整理，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干巴巴地安慰冯思嘉起来。 　　“姜黎，本来想让你过来吃饭，没想到遇上这破事，对不起——”冯思嘉和姜黎道歉起来。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而且往好处想，孙鹏飞现在被抓走，总好过你和他订婚或者结婚后再抓走吧？”姜黎条理清晰地安慰冯思嘉起来。 　　“那倒也是，算是及时止损了。”冯思嘉被姜黎安慰后轻松不少，姜黎本来想陪她一起回去，冯思嘉小声说道，“放心，我真没事。不过我妈胆子小，待会肯定要哭哭啼啼了，我得花大力气安慰我妈，改天找你再聚。” 　　“也行，那你有事的话随时打我电话。”姜黎听出冯思嘉不需要自己一起陪同回去，考虑到冯松培的职位，兴许有些信息自己也不方便知道，她顺从地点点头。 　　等到冯思嘉和冯松培走远后，姜黎看到余程还在旁边等着，不解问道，“你的乘客还没到吗？” 　　“刚才没及时接到顾客电话被取消订单了，你脚没事吗？”余程问道。 　　“没事——”姜黎说到一半，才察觉到左侧脚趾传来剧痛，是刚才抱孩子避开时摔倒扭到了，她俯身下去查看时觉得痛觉明显加剧，姜黎立马把重心移到没受伤的右脚上，重心不稳踉跄了下，旁边的余程一把扶住她。 　　姜黎脱鞋检查，脚背已经明显红肿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拍下片吧？”余程提议起来。 　　“也行。”姜黎觉得脚上的痛觉越来越难忍，担心骨折留下后遗症，没再拒绝。 　　“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余程说完正打算去公交车站开车，姜黎忽然开口问道，“你的手——” 　　她没说完，余程就下意识把右手往侧边放了下。 　　“我不相信刚才没裂开。”姜黎还是要看下他的手。 　　果然，原本快好了的伤处显然又裂开了，上面已经有血丝渗出来。 　　“问题不大。”余程飞快说了句后大步往公交站台那边走去。 　　到医院骨科拍片后，果然是脚趾骨裂，幸亏没移位，休息两三个礼拜就能复原。姜黎莫名觉得悲催，从骨科出来后余程一路扶着她，姜黎单腿蹦跶着往外走， 　　好不容易到医院楼下，余程忽然疾步离开。姜黎正打算自己打车回去，余程已经开车在她旁边停下，说是顺路捎她回去，还周全地替她开好副驾车门，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姜黎推辞不掉只得上车。 　　车子开到半路，姜黎忽然想起来刚才忘记在医院边上的医疗器械商店里买拐杖，外面的小药店不一定有现货，她随手在淘.宝上搜索，没想到拐杖商品页面的广告视频一不小心外放出来，姜黎尴尬地及时关掉视频。 　　余程看了下地图，附近正好有个大药店，在这边最贵小区的街道商铺里。他绕道往那个小区方向开去。余程靠边停车后，大步往商铺药店门口走去。姜黎不知道余程突然停车去做什么，自己搭他的顺风车，当然不好意思过问他的行程，只得坐在车上干等。 　　余程还没走到药店门口，不远处有条狗忽然激动地往他面前跑过来。 　　“奔奔，怎么了？”汪玉莹紧紧拽着牵引绳，无奈奔奔挣扎的力气实在太大，她狐疑之下松了点牵引绳，任由奔奔把她带到余程面前，奔奔一看到余程激动地拼命摇尾巴。 　　“原来是你，怪不得奔奔这么激动，它平时很少这样的。”汪玉莹刚看到余程就认出来了。 　　“你收养它了？”余程见奔奔油光水亮了很多，说时蹲下去揉了揉奔奔身上，奔奔激动地往余程身上蹿过去。 　　汪玉莹点点头，她一开始并没打算收养奔奔，那会拍了奔奔被救助的全过程，她向往常一样发视频，没想到她的微博号因此小范围红了一阵子，她这才干脆收养了奔奔，三不五时拍个奔奔的短视频传上去维持热度。 　　“你也住这个小区吗？”汪玉莹无比期待问道，这个小区的房价在当地最高，而且全都是大户型，买在这个小区的大都非富即贵，她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不得不在这个小区租住，不过是和好多个室友合租减轻租金压力。 　　“不是，我只是路过买点东西。” 　　汪玉莹想起不少花痴粉丝发她私信，向她打听视频里侧脸出境的余程联系方式，她对余程也一无所知，干脆问道，“你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开网约车。”余程站起来不卑不亢应道。 　　“这样。”汪玉莹心里大为惋惜落空，不过面上并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她平时接触的男同事或者男性朋友，可能因为职业关系，大都偏阴柔的脂粉气，难得遇到像余程这样的类型，至于什么类型，她也定义不上来，只是觉得余程这种男人，无端会让你觉得踏实安心，她想到这里，主动说道，“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毕竟奔奔是你救的，我们也挺有缘分的。” 　　汪玉莹说得冠冕堂皇，余程也不好推辞，留了他自己的号码给汪玉莹。 　　两人正说着，前面一对散步遛狗的路人经过，那只狗对数米开外的余程狂叫不停，遛狗的夫妇不明所以往余程方向看过来，下一刻周雅琴已经走了过来，不掩欣喜问道，“余程，你怎么在这里？” 　　不同周雅琴的喜悦，余程神色平淡喊了声，“妈，廖叔叔。” 　　周雅琴牵着的萨摩耶围着余程不停地嗅起来，她身侧的廖金昌和善朝余程笑笑。 　　汪玉莹看余程衣着寻常，再看看廖金昌手上拿着的限量宠物包，她只在一线女明星的微博上看到过，不单如此，周雅琴手上的大钻戒和腕间的手表都看得她晃眼，汪玉莹不露痕迹把她自己刚买不久的高仿包往身后挪去。 　　周雅琴看余程比之前又黑了不少，她心疼得厉害，可是也知道余程不听劝，说归说，语气还是无比温柔，“怎么晒成这样？大热天的开网约车，也赚不了几个钱，去你廖叔叔公司上班好不好？岗位你自己选。” 　　“我的事不用你管。”余程应道。 　　“你这孩子，当妈的不管你，谁来管你？”周雅琴虽然气得不轻，不过还是努力控制她自己的情绪。 　　廖金昌见状，尴尬出声，“小余，你妈是心疼你，你要是不愿意来我公司上班，我介绍你去我朋友的公司也行。” 　　“不用了。”余程冷淡应道，之后和汪玉莹提了一句，“我先走了。”余程说完顾自往药店走去。 　　奔奔和周雅琴手上牵着的萨摩耶都朝余程的方向挣脱出去，周雅琴这才留意到旁边的汪玉莹，她看汪玉莹文文静静的，略为尴尬说道，“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刚才让你见笑了。” 　　“没有。阿姨，您看着好年轻。”汪玉莹这倒是说的真心话，周雅琴保养得体，看不出真实年龄，和余程说是姐弟也不违和。 　　听到好话总是让人悦耳，周雅琴笑笑，“再怎么用保养品也年轻不过你们，你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做新媒体，负责运营微博和公众号。”汪玉莹谦卑应道。 　　“你们年轻人玩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不过我听说这些才是流行的大趋势，说起来，我又要被余程气到。你说他好歹也是个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干什么不好，非得要去开网约车。”周雅琴一提起这事，依旧气得不轻。 　　汪玉莹也没想到余程居然是政法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她无比错愕，随即又了然，怪不得总觉得余程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她心里思前想后，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反而劝解周雅琴起来，“人各有志，他自己开心就好了。” 　　“他哥也经常这么劝我，我也不图他赚多少钱，就是心疼他风吹日晒辛苦。”周雅琴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余程的女性朋友，看汪玉莹白白净净的，而且脾气温顺，她一直愁余程会不会一辈子打光棍，知道余程不会听自己的话，平时也不敢过多唠叨，眼下看到汪玉莹只觉得格外开心，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姨，我叫汪玉莹。” 　　“人如其名，你介意不介意留个号码给阿姨？”周雅琴平时和余程的交集实在少之又少，她知道余程不待见自己，难得遇到个余程的朋友，就想着和汪玉莹多联系。 　　“当然不介意了。”汪玉莹心里暗喜，面上还是神色如常，把自己的号码报给周雅琴。 　　“那我们先走了，改天有空联系。”周雅琴说完后，和廖金昌一起往小区门口走去。 　　“嗯。”汪玉莹点头。 　　余程进去药店询问有没有拐杖出售，店员告知还是要调货明天才有，余程出来径自回到车上，他刚准备坐进去，没想到汪玉莹从边上走过来，奔奔又激动地对余程拼命摇尾巴，汪玉莹无奈地抱起奔奔，笑着说道，“奔奔挺黏你的。”她说时已经走到车头，正正好和坐在副驾上的姜黎打了个照面。 　　“你是余程女朋友啊？”汪玉莹打趣问道。 　　“不是。”姜黎主动澄清起来。 　　汪玉莹亲昵地拿起奔奔的前爪对余程说道，“奔奔，和余程拜拜。” 　　“奔奔，好特别的名字。”姜黎虽然不养猫狗，不过挺喜欢猫狗的，顺口感慨了一句。 　　“它是余程救回来的，所以和他特别亲。”汪玉莹不露痕迹应道。 　　“我先走了，再见。”余程留意到有下雨迹象，说完后利索坐进车内开出去。 　　果然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就下起了雷阵雨。 　　到姜黎住的小区楼道口时，余程看了眼这边老小区并没电梯，随口问道，“你住几楼？” 　　“五楼。”姜黎如实应道，她怕余程提议背自己上去，主动说道，“楼梯有扶栏，我自己上去就行。” 　　余程自然知道姜黎在想什么，他本来因为姜黎的脚耽搁大半天了，手上还有急事要处理，正准备点头离开，余光留意到楼道台阶上沾了过往行人的雨水湿漉漉的，而楼道扶手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平时压根没人会碰这扶手。 　　以姜黎这单腿蹦跶的速度，到五楼还是挺吃力的。 　　余程转念一想改口，“我这腰虽然寒碜了点，背你上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后在姜黎面前蹲了下去。 　　姜黎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要是执意不让他背，弄得好像又对他的体力怀疑似的，她只得硬着头皮趴上去。这会不像那晚在藏区，月黑风高，而且她那会因为失温感官能力都严重下降，任由余程背着她赶回村长家中。 　　眼前的姜黎耳聪目明，不免觉得尴尬。她身体趴在余程背上，双手虚虚搁在他肩上，上半身挺直，尽可能和余程的肩背最大化保持着距离，其实并没有比她自己单腿蹦跶上去轻松多少。 　　余程背着姜黎快到四楼时，迎面下来一个老人家提着一袋东西，余程特意侧身避让，没想到老人家突然脚滑踉跄了下，余程及时伸手扶了一把老人家。他突然大幅度侧身挪移，后背上的姜黎没留神身子往后仰了下，连带站在台阶旮沓边缘上的余程脚步也晃悠了一下。 　　姜黎脑海里瞬间冒出自己要是摔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一激灵上半身猛地贴回到余程背上，双手想都没想直接用力抱住余程颈部。 　　察觉到余程瞬间全身僵硬杵在原地，姜黎这才回过神来，猛地从他颈窝前松手回去。 　　窗外雨声淅沥，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天前溅翻的樱桃汁。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姜黎和余程保持好距离后，察觉到余程还是立在原地没继续往上走，姜黎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的手——可以适当松开点。”余程提醒出声，其实重点并不是她到这会还用力勒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而是姜黎手上略有湿滑的手汗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姜黎这才察觉到自己双手居然还紧紧箍着余程的颈部，立马松手改回放在他肩侧的衣物上。 　　她的手心一挪开，余程立马觉得轻松不少。 　　姜黎不无尴尬解释起来，“不好意思，我、我刚才以为要仰摔出去，在楼梯里一旦摔倒会比较严重。” 　　“看出来了，你挺惜命的。”余程波澜不惊应道，继续背着她往上面走去。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楼道里这会无人经过反而显得格外安静，一旦安静下来，尤其能放大细微的感官。即便姜黎已经刻意远离他的颈窝，他还是觉得整个颈窝乃至耳畔周遭都还在诡异发热着。余程及时让自己回神过来，一口气把姜黎背到五楼住处。 　　刚才坐车回来路上，姜黎回想了下和余程从藏区相识到回来后偶遇的几次，对余程的真实职业有点怀疑。可是今天那个拿出警官证的小伙子看着和余程压根不认识，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加上余程今天帮自己跑前跑后忙活了大半天，两人也不算熟络，她迟疑了下还是没问出口。 　　姜黎本来想拿瓶饮料给余程道谢，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唯一的一瓶酸奶还过了保质期，姜黎只得窘迫地口头道谢，幸亏余程对此不以为意。 　　余程从姜黎住处离开后就重踩油门出去，赶回去处理事情，忙到深夜才回到家里，他路过客厅时看了下最显眼位置放着的相框，停留了数秒后才进去浴室里洗漱。 　　一觉到天明，余程起来吃了早餐，外面依旧下着倾盆大雨，他看了下同事发过来的消息，飞快浏览后拿起角落里快积灰的拐杖这才出门。 　　姜黎睡醒起来洗漱后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水有些发愁，干脆打开外卖app浏览起来。她这会饿得饥肠辘辘，无比后悔援藏回来都没来得及屯点吃的放家里。姜黎火速浏览后，飞快下单买了不少水果和蔬菜，想着周末在家做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姜黎点完外卖后，又去淘.宝看了下自己昨天下单的拐杖发货进度，因为暴雨天气，快递延误了要明天才能到。她只觉得诸事不顺莫名烦闷，望着花板发呆了很久，突然想起来她住的小区外卖向来放在门口的外卖柜里，一想到自己冒着暴雨要单腿蹦跶到小区门口去拿外卖，姜黎慌得赶紧去看外卖进度，过了这么久，骑手已经取到东西出发了，她只得打消取消订单的念头。 　　姜黎正琢磨待会怎么去拿东西，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姜黎起来单腿蹦着去开门。 　　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姜威后，姜黎冷冰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脚怎么了？”姜威担心问道。 　　“不小心摔到了。”姜黎隐有不耐应道，“有事吗？” 　　果然，她这一问，姜威就崩不住了，期期艾艾说道，“姜黎，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问你借钱了。你嫂子要是知道我又借了几十万，她这次肯定会和我离婚的。我现在每天神经紧绷根本睡不着，你嫂子和平平是我唯一的希望。要是连你嫂子和平平都离开我了，我会活不下去的——”姜威说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嗫嚅央求起来。 　　“还有别的事吗？”姜黎平静问道。 　　“没、没有别的了——”姜威避开姜黎的眸光，小声应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自己的借的钱你就自己打工赚钱还债，有什么问题吗？还不上那就多打几份工。”姜黎冷笑问道。 　　“我、我借的是高利贷，虽然能通过信用卡套现周转去还，不过套现利息高，我多打几份工也根本还不出头。姜黎，我向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求求你，最后救我一次。”姜威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姜威前几年虽然身材有点微胖，不过胜在长相俊秀，嫂子王晓柠这才不管不顾和他在一起。没想到他短短几年因为炒股把他和王晓柠的积蓄败光不说，去年倒欠的二十多万还是姜黎用她攒的积蓄替他还上的，而他自己也因为欠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身体迅速消瘦下去。 　　“我去年帮你还掉25万的时候，你那会也是和我承诺是最后一次的，我这才帮你瞒着爸妈和嫂子，距离你去年发誓连半年都还没到，我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帮你？”姜黎漠然问道。 　　姜威低头下去，沉默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只要你这次帮我，我发誓这辈子都会洗心革面赚钱还你的。毕竟——当年要不是我辍学照顾家里，你也没机会去上大学，更不用提考上研究生，还能进去咱们这里最好的医院工作——”姜威说着说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姜黎面前，痛哭流涕央求姜黎起来。 　　姜黎漫无目的翻了几页书，抬头平静说道，“姜威，我要是口袋里有几百万存款，哪怕几十万也行，我现在就替你全部还清了。我本硕期间攒的奖学金，工作后攒的工资，援藏攒的补贴，我全部拿来给你还债了，我现在就等每月的工资到应付日常开销，我拿什么帮你？都说事不过三，你这都已经第几次借钱炒股了，你自己说，我拿什么帮你？” 　　“姜黎，我知道全都是我的错，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毕竟当年——”姜威哽咽央求起来。 　　“滚。”姜黎平静出声。 　　“姜黎——”姜威还想着央求姜黎，抬头时对上姜黎决绝的眸光，他知道姜黎的性子，虽然向来好说话，可是一旦她真的拿定主意了，这会再求她说不准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姜威想到这时踉跄起身，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去。 　　姜威走后，姜黎坐在原地足足有大半个小时没有挪动，直到外卖员打电话过来告知已经送到小区门口，因为东西太大放不进储物柜，外卖员把东西放在储物柜前，提醒姜黎及时去取。 　　姜黎挂下电话后，穿着拖鞋慢吞吞踮脚下楼。 　　从小区门口提了这一大袋水果饮料还有蔬菜什么的，姜黎单腿踮着走路，手上撑着的雨伞聊胜于无，才回到小区楼道里，她浑身上下已经全部湿透了。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她正打算往楼梯上走去，脚下的拖鞋突然打滑出去，其实是因为姜黎想着心事，整个人神情恍惚，直接朝后摔了个屁股蹲，手上提着的一大袋东西跟着摔了出去，一时间各种水果饮料蔬菜什么的洒落一地。 　　姜黎租住的拆迁安置小区不用交物业费，与此对应的物业服务很敷衍，台阶上混合着下雨过往行人走过的鞋印脏兮兮的。 　　姜黎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拼命深呼吸把暗涌压回去。直到楼道口响起行人进来的动静，她怕影响路人行走，这才狼狈地准备起来，又怕会影响到骨裂的脚背不敢像平时那样轻易起身，姜黎左手手心按在地上借力，下一秒手上拿着拄拐的余程诧异问道，“你怎么了？”说时已经扶起姜黎，紧接着弯身飞快帮她去捡摔落一地的物品，还把姜黎甩出去的拖鞋也捡回来帮她穿上。 　　余程火速整理好一地狼藉，他看了下姜黎刚才摔跤后身上沾了泥水的衣物，整个人看着不无狼狈，提议说道，“我背你上去吧”，余程左手提着姜黎买的一大袋重物，右手悬空拿着拐杖，说话间已经在姜黎面前蹲身下去。 　　姜黎本来下意识想拒绝，可是怕自己这会一出口会随时情绪崩溃，她唇角微微抖动了下，深呼吸后发现并不能迅速调整好情绪，还是选择没出声，顺从地趴到余程背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余程背着姜黎飞快上去，敏感察觉到后背上很快有湿意氤氲蔓延开来。他看得出来此时的姜黎，随便一个引子都有可能情绪爆发。 　　余程想要出声安慰，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虽然背着姜黎机械地往上走去，难得神游在外起来。 　　到了姜黎房间，余程把姜黎放到沙发上坐着，他自己起身时动作太快，大脑还在走神，外加背着姜黎一口气上五楼没来得及喘口气，起身时姿势不端正，余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走神还是因为湿漉漉的鞋底又或者是因为打滑的旧地板，脚上哧溜打滑出去。 　　余程一口气没缓过来，紧接着腰间骤然剧痛，还没好彻底的腰伤痛上加痛，明显是闪到腰了，就着刚才把姜黎放下的姿势，鬼使神差间，一屁股蹲坐了下去。 　　“你没事吧——”姜黎话音未落，余程已经不小心坐到她的大腿上。 　　余程多次帮忙，姜黎本来对余程不知不觉中已经放下戒心，没料到余程毫无预兆坐到她的大腿上，她猝不及防整张脸直接贴在余程的后背上。余程体型本来就高大，姜黎觉得面前犹如一座泰山压坐下来，整个人都被大腿上突如其来的重压压得不知所措。 　　余程下意识右手撑在沙发上想要借力起身，没想到刚按下去正正好好抓在姜黎搁在旁边的手腕上。 　　姜黎心里觉得多半是意外，下一秒右手手腕上又紧接传来余程宽大掌心的触感，沾了雨水和他疾走后发热的温度，他掌心热乎中带着点潮湿，姜黎整个人懵得大脑一片空白。 第13章 　　直到余程站直回去后，姜黎面前立马恢复视线。 　　“你是不是闪到腰了？”姜黎关切问道。 　　余程没想到姜黎一眼看穿自己的状况，在这个节骨眼上闪了腰，于他工作生活都很不方便，说出来姜黎肯定会很过意不去，他干脆一语带过，“刚才没留神，脚滑了下。对了，我想你买的拐杖可能没这么快到，正好家里有个多余的拐杖，我顺路给你带过来应急用下。” 　　“谢谢。”姜黎眼下的确急用拐杖，道谢起来。 　　“没事，我放在家里也积灰。”余程说时把拐杖靠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了个简易螺丝刀出来说道，“我大致按照你的身高调整过了，如果你自己用着不合适的话，你自己再调下高度。” 　　姜黎没想到余程考虑得这么周全，点点头，她情绪已经比刚才稳定了很多。姜黎起来蹦跶着走到桌子前面，拿出刚买的饮料递了一瓶给余程。 　　余程的确有点渴，接过来打开一饮而尽后随口问道，“你请假一段时间还是继续上班？” 　　“不影响上班。正好思嘉最近练车技，让我坐副驾帮她看着，她会送我上下班。”姜黎如实应道。 　　“哦。”余程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你刚才应该是扭到腰了吧？这几天最好休息而且避免提重物，急性腰扭伤不养彻底的话，以后容易有后遗症。”毕竟余程这腰还是背自己上来扭到的，虽然他口头否认，结合他刚才反常的反应，姜黎已经猜到了，忍不住叮嘱起来。 　　“问题不大。”余程说完后离开，顺手帮姜黎关好大门。 　　休息了两天后，姜黎回医院上班刚坐下，有个患者急匆匆过来就诊，患者衣着正装像是商务人士，没说几句就频繁打喷嚏，右手拿手帕捂在口鼻上，催促姜黎给他开常用的鼻喷剂和抗过敏药，姜黎头一回看到用手帕的年轻男性，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患者长相清俊颇为斯文。 　　患者看着很赶时间，姜黎按照患者的口述言简意赅输入病史，顺便提醒患者服药三天后如果症状没有明显改善，去挂耳鼻喉科做个过敏源检查。 　　宋向楠随口答应，姜黎的单子刚打印出来，他就着急拿回自己的医保卡，拿卡时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手上的医保卡没拿稳直接掉到地上。 　　宋向楠弯身去捡掉在姜黎脚边的医保卡，正好看到姜黎搁在凉鞋上的左脚，脚踝纤细娇小玲珑，脚背莹润如玉，衬得足背上一小片发红的区域格外显眼。姜黎虽然坐着未动，他脑海里分秒间已经浮现出姜黎罗袜生尘的模样，左手下意识推了下金丝边的眼镜镜框。 　　姜黎为了让扭伤的左脚舒适点，出门时特意穿了许久未穿过的凉鞋来上班，虽然只穿了一小段路，左脚的后脚跟上还是磨破了皮，左脚脚背上也有酸痛感传来，她怕影响到扭伤的左脚康复，这才偷偷把左脚搁在凉鞋上想放松一会。察觉到患者弯身下去捡卡时似乎停顿了下，姜黎反应过来，立马尴尬地穿鞋回去。 　　有过这个小插曲，接下来姜黎都不敢随便脱掉左脚的凉鞋。 　　一个礼拜后，姜黎觉得脚上没有大碍就没让冯思嘉接送自己了。下班后姜黎刚拎起包，冯思嘉死乞白赖要拉她去K歌，以前同事过生日什么的也会组织K歌，姜黎对这种娱乐活动向来不感兴趣。 　　“今天统共就我们两个，就当是为了陪我，可以吗？”冯思嘉委屈巴巴地央求姜黎起来。 　　“怎么了？”姜黎看出冯思嘉有点反常，担忧问道。 　　“我和孙鹏飞本来计划今天订婚的。”冯思嘉落寞应道。 　　“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多想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姜黎宽慰冯思嘉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昨晚我把他送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扔掉了。姜黎，你就陪我去K歌发泄下嘛——” 　　姜黎扛不住冯思嘉的软磨硬施，只得陪她一起过去。 　　两人刚到包厢不久，冯思嘉就点了几十瓶酒水上来，她火速倒了两杯，和姜黎碰杯起来，“为我的重生日干杯。” 　　姜黎习惯了冯思嘉平时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作风，见她心情的确差得很，也不和冯思嘉较真，冯思嘉一口气喝了好几瓶后，犹如麦霸附体，鬼哭狼嚎高声大唱起来，趁着换歌的间隙，三不五时又独酌起来。 　　冯思嘉连着唱了个把小时后，放下话筒说是去上厕所，她订的迷你包厢没有卫生间。姜黎本来迷迷糊糊都快有睡意了，察觉到包厢里忽然安静下来，她睁眼看去，发现茶几上的酒瓶不知不觉空了大半。姜黎担心冯思嘉酒喝得有点多，立马从包厢里出去，看到冯思嘉被走廊尽头包厢门口的陌生人搭讪，姜黎大步赶过去。 　　姜黎赶到的时候，冯思嘉已经被陌生男子带到他自己的包厢里，这个包厢门外看着普普通通，进去后无比宽敞豪华，中间一长排茶几上站着多个衣着清凉的公主跳舞，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边也有莺歌燕舞环绕着，包厢里面人声鼎沸。 　　“美女，喝一杯吧？”带冯思嘉进去的陌生男子随手拿了杯桌上的酒水递到冯思嘉手中，姜黎刚上前打算制止，有些醉意的冯思嘉忽然把手上的杯子朝她面前的男子身上一泼，没好气说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为醉酒的女人很好搭讪糊弄，是吗？” 　　旁边围观的多位男子见状立马起哄起来，本来想把冯思嘉带进来吹牛逼的陌生男子偷鸡不成蚀把米，阴沉着脸色骂咧出声，“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你他妈的喊谁臭.婊.子？”醉意上头的冯思嘉一听也来劲了。 　　姜黎看出来包厢里面人员复杂，不想和陌生男子起冲突，一把将冯思嘉推到自己身后赔礼道歉起来，“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我代她向你道歉。”说完就想扶着冯思嘉赶紧离开。 　　陌生男子见姜黎得体道歉，他要是再揪着不放显得小家子气，就这样放走两人，他自己面子上又过不去，直接递给姜黎一瓶啤酒说道，“她喝醉了，你没醉，你把这瓶酒给我吹了，这事就算翻篇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干脆吹起口哨。本来在包厢里倒酒水的服务员见状也停下手上的活，其中一个服务员看到姜黎后，不露痕迹站到马仔背后去。 　　姜黎看出陌生人的算盘，自己不喝完这瓶酒他肯定会找新的茬，相比之下喝酒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接过来直接一口气喝光后，扶着醉醺醺的冯思嘉刚回到包厢没多久，冯思嘉母亲就赶到了，和姜黎再三道谢后，恨铁不成钢地把冯思嘉接走，顺便要送姜黎回家。 　　姜黎刚才着急之下一口气吹瓶没什么感觉，这会酒意上头胃里开始翻涌，她知道自己眼下坐车肯定会晕车，让冯思嘉母亲带冯思嘉回家，她自己靠在沙发上休息起来。 　　直到外面忽然传来大动静，姜黎好奇之下推开房门，看到很多个人从走廊里狂奔出去，看穿着是刚才冯思嘉误入包厢里的人员。 　　姜黎心头一慌，退回到包厢里想赶紧拿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刚拎起包，房门突然被推开，姜黎抬头望去，梳着大背头的男服务员推门进来。 　　“已经结过账了。”姜黎随口说道。 　　下一秒男服务员随手把自己大背头的假发套摘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姜黎一脸错愕，紧接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刚才在201包厢里看到你和冯医生了。”余程言简意赅应道，他笃定以姜黎的智慧和能力足以应付那会的局面，特意隐入人群，没让姜黎发现自己。不过也正因为发现姜黎在这边，刚才情况紧急之下，他把身上的所有设备交给何意珊，他自己留下来制造混乱拖延时间，何意珊才得以顺利离开。 　　余程边说已经迅速脱掉身上的马甲，接着飞快去解衬衫纽扣，姜黎觉得尴尬正打算避开视线，没想到他衬衫里面穿着件贴身的T恤，隐隐现出T恤里面偾张流畅的胸肌曲线。 　　余程把脱下的马甲和衬衫还有假发套随手一团塞进沙发底下，紧接着动手去换衣物。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迷你包厢，空间实在有限，即便他里面还穿着运动套装，他还是说了声抱歉，这才背对着姜黎三下五除二脱掉长裤塞进沙发底下，一气呵成完成换装后才坐到沙发上。 　　“发生什么事了？”姜黎继续问余程，她现在有太多的疑团没想明白。 　　姜黎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余程穿着白T恤和短裤，气定神闲坐在姜黎侧边，手上拿着瓶啤酒不慌不忙喝起来。 　　包厢门口的宋向楠穿着尽黑色的衬衫和西装裤，衬得脸色有些惨白，他推了下眼镜镜框后，从兜里拿出手帕嫌弃地捂着口鼻，旁边的一个马仔见状凑到宋向楠耳边小声说道，“楠哥，你别急，前后大门都有人守着，刚才乱归乱，不过我肯定他多少吸进了药剂的，咱们有几个兄弟在现场误吸后这会直接趴下了，他肯定逃不掉的。” 　　“有事吗？”余程自在晃悠了下手上喝到一半的酒瓶，皮笑肉不笑问门口的众人。 　　“没事。”前一刻还神色清冷的宋向楠认出余程身侧的姜黎后，踱步进来主动打招呼起来，“姜医生，这么巧在这里见到。”宋向楠刚说完就干咳起来，他及时用手帕捂住口鼻。他其实刚才在包厢里就认出了赶来替朋友救场的姜黎，只是那会有要事在身，他并没有急着抽身给姜黎救场，反而在暗处窥探姜黎的反应。 　　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他一向的行事准则。 　　姜黎看到宋向楠的手帕才回想起数天前看过的病人，随口问道，“你吃了药一点都没缓解吗？” 　　“前几天效果立竿见影，我以为好得差不多了，结果一停药就这样了。”宋向楠无奈应道。 　　姜黎听得出来他呼吸略有急促，提醒起来，“慢性鼻炎问题不大，如果是哮喘的话会麻烦点，你改天有空的话最好及时去挂呼吸内科做下相应检查，排查下是不是哮喘方面的病症。” 　　“好的，谢谢姜医生。这位是——”宋向楠说时视线毫不掩饰地打量余程起来。 　　“我朋友。”姜黎一语带过。她自然看得出来余程刚才迅速换装就是为了避过宋向楠，一时间她也分不清状况孰对孰错，余程数次帮过她的忙，眼下她骑虎难下，只能凭直觉先替余程掩护过去。 　　“不是男朋友就好。”宋向楠一语双关，笑笑应道。 　　“发生什么事了？”姜黎茫然问道，她的确挺好奇宋向楠他们和余程之间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有个小弟不识趣，犯了点小错而已，没打搅到你吧？”宋向楠说时彬彬有礼退回到包厢门口。 　　“还是有一点，你们看着有点吓人。”姜黎察觉到宋向楠对自己没有恶意，干脆实话实说，说完起身准备离开，余程还依依不舍把手上剩余的半瓶啤酒喝完。 　　宋向楠叮嘱了下马仔待会出口处别查姜黎，这才带人往下个包厢门口逐一排查过去。 　　姜黎和余程走到包厢大门口时，果然有几个小弟守着检查，估计是刚才有人交代过，看到姜黎后，小弟并没有出面检查两人。 　　余程和姜黎并肩从KTV里出来后，他低声叮嘱姜黎，“右转拐弯进弄堂，之后再左拐。” 　　姜黎脑海里闪过和余程认识以来的无数个画面，一时间有很多事情想追问余程，发现余程脚步踉跄，不像刚才在包厢里那样敏捷，想想还是先听他的，两人一起右转拐弯走进昏暗的弄堂后，她察觉到余程越走越慢，狐疑抬头望去，就看到余程直接朝前面栽了出去。 第14章 　　姜黎下意识去扶余程，只是两人身形体重相差太大，姜黎头重脚轻踉跄了下，拼尽全力才扶住余程。 　　余程受过训练，耳力自然比姜黎敏锐很多，察觉到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言简意赅和姜黎交代起来，“我现在跑不快，弄堂出去后左拐到尽头后再右拐，有量灰色的车停在那里，你帮我去车上喊我同事过来。” 　　姜黎见他语气肃杀，也被影响的莫名紧张起来，想着眼前先助他脱困后，再详细问下余程的真实身份，听到余程交代后，她立马起身朝弄堂尽头狂奔出去。姜黎一口气跑到弄堂尽头左转过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耳边似乎听到后面弄堂方向有动静传来。 　　她小心翼翼贴着墙角跑回到弄堂里，幸亏弄堂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街道上的一点朦胧光亮透过来，倒是给姜黎偷偷跑回去提供了便利。果然姜黎跑回到半路，就看到余程眼下在的方向已经跑来几个马仔，正好旁边堆着几个废弃的筐子，她藏身在筐子后面偷偷打量前方的动静。 　　那两个马仔踢了一脚瘫坐在地上的余程，余程毫无反应。 　　“还是楠哥料事如神，故意放她们走。她们前脚一走，后脚就让老马他们过去搜包厢，果不其然在沙发下面找出了换装的衣物。” 　　“那个女的怎么不见了？” 　　“那不正好，楠哥特意交代过千万别吓着同行的女人，我本来还愁待会怎么区别处置，这下好了，不费吹灰之力。” 　　那两个马仔说时直接把地上毫无反应的余程五花大绑起来。 　　姜黎把手机调到静音，哆嗦着编辑报警短信。 　　“奇怪的是，楠哥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他带回会所，反而让我们把他送去他自己常住的丽珍旅馆。” 　　“你不知道，难道我就会知道吗？干咱们这行，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有些事还不如不管不问不知。反正咱们就拿这么点固定工资，还不如只干简单的跑腿工作。” 　　两个马仔嘀咕了几句后，其中一个马仔吃力地背起余程往姜黎眼下的方向走来。 　　“操，还挺沉的。”背着余程的马仔脚步踉跄打颤，没好气发牢骚起来。 　　“也不看看多高，骨架在那里，轻不了。”另外一个马仔附和起来。 　　姜黎立马藏好，眼见两个马仔背着余程出了弄堂尽头也是左拐，姜黎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蹑手蹑脚跟在后面，看到那两个马仔直接把余程背进了左拐后第二户的丽珍旅馆。 　　她在丽珍旅馆过去几十米开外的绿化带里藏身好，看着丽珍旅馆二楼前间的灯亮起，几分钟后又暗回去，那两个马仔并没有离开，在丽珍旅馆一楼大厅门口干等起来。估计是等得无聊，那两个马仔没多久就拿出手机专心玩游戏起来，还时不时吐槽对方玩得烂。 　　姜黎大脑飞快思索，纠结是立马报警还是自己先看下实情再报警，之前有个同事为了小事报警，被警方教育浪费人力物力的事情有发生过。她又回想了下余程刚才虽然不是很清醒，不过任由马仔把他五花大绑背过来都毫无反应，总觉得很纳闷，也不知道余程和宋向楠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那个宋向楠看着像是混□□的，她隐有担心余程会遭到什么不测，想着自己还不如先进去看下，如果真的涉及什么违法案情，她还能及时保存相应证据，到时候一并递交给警方。 　　姜黎观察了下马仔守着的丽珍旅馆，外面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破旧，栏杆也不高。她计算了下自己如果跑到余程刚才提到的地址又回来，往返起码要十分钟左右，她不确定这十分钟里会不会又发生新的变故。姜黎略一思索后，把短信编辑好放回到口袋里，想着万一待会如果真的有什么突发情况，她拿起手机可以即刻发送报警短信出去。 　　趁着四下无人，姜黎直接踩在丽珍旅馆隔壁关门门店的外放空调机子上，双手攀抓在外立面凸起的棱角上，一个跃步抓到刚才灯光亮起又熄灭的阳台栏杆上，紧接着小心翼翼翻身进去。 　　余程刚才被马仔双手反绑在背后扔到眼下在的客厅地板上，马仔离开后他并没有急着行动，等到视力开始适应昏暗的环境了，他带的微型耳机里传来提示声，队友让他留意斜对角方向的监视器。 　　房间里东西不算多，很快余程就把最适合安装监视器的位置锁定在了飘窗右侧书桌上的台灯里，只有这个角度可以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到房间里的全部角落。 　　宋向楠的行动和他计划的完全一致，余程预判了宋向楠的计划，不过这也证明了宋向楠的训练有素，所以刚才余程被马仔带到房间后，才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第一时间和远程协助的队员打配合，先找准房间里监视器的位置。 　　即便在黑暗中，余程也是尽可能不着痕迹的去解反绑在背后手腕上的绳结。马仔的绳结打得很紧，他就着马仔把他随意扔在地上的姿势，暗中使劲去解。余程担心万一宋向楠在红外监控中揣摩自己的反应，马仔离开后他一直没有随意挪动姿势，同时还要铆足劲去解绳结，这大大拖慢了他正常解开绳结的速度。 　　余程好不容易把反手绑着的绳结挣脱开来，一直维持着同个姿势去解绳结，他的双手早已无比酸麻，他努力憋着继续维持相同的姿势，身上不知不觉出了一身汗出来。 　　余程琢磨怎么想办法避过房间里的监控，好把他带过来的窃听器找地方安置下来，而他自己脱身后又不能让宋向楠产生警惕。他迅速思考起来，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方案，毕竟他在摄像头的监控下无处可避。 　　时间紧迫，这里离KTV那里不算远，宋向楠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余程心里焦急，继续争分夺秒想最佳解决方案。 　　下一秒，他忽然敏锐察觉到阳台外有人蹑手蹑脚摸过来。余程警觉地望向阳台方向，他着手这个案子时日已久，涉及面虽然很广，但是人员指向很明确，他之前从来没察觉到还有别的不明势力搅和进来。 　　看对方的情况，似乎和宋向楠并不是一路，否则不会这样偷偷摸摸进来。他好不容易从孙鹏飞的线索查到宋向楠身上，要是能从宋向楠这里摸排到幕后的操控人员，案件就有重大突破了。这个关键时节，他自然容不得案件有任何闪失。 　　余程依旧一动不动瘫躺在地板上，等着外面的陌生人进来随机应变。 　　姜黎翻到阳台里面后，以免发出动静，她特意把自己的鞋脱下，赤脚小心翼翼推开一点落地窗，之后又挪开一点原本密实遮着的窗帘。她侧身进去后，窗帘立马恢复原状，整个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姜黎不确定房间里除了余程，会不会还有别人，不敢随意发出动静。她赤脚侧身进去，一时间没适应房间里昏暗到接近漆黑的光线，姜黎双手摸索着，最先摸索到的是靠近飘窗右侧的书桌，姜黎小心走到书桌前面，前方突然有轻微声响响起，紧接着面前有人影跃过。 　　余程看准黑影挪到书桌前，正正好挡住了房间里监视器的摄像头，他随手脱掉身上的T恤后，突然平地跃起，把自己手上的T恤衫扔出去罩在监视器的摄像头上面，与此同时右手直接发紧捂在来人的口鼻上，没让来人有空隙发出一丝声响。 　　刚才短短瞬间，余程忽然想出了个绝佳方案。他本来正愁如何让宋向楠避免起疑，这个陌生人来得正是时候，他就顺手推舟借着来人给宋向楠制造迷雾混淆视线，还不至于让宋向楠对他的逃脱起疑。 　　姜黎没回神过来，就被陌生人桎梏住，来人力道迅猛，她撞在书桌上顿时痛得眼冒金星，只是她都没来得及喊痛出声，下一秒口鼻都已经被来人捂住。 　　姜黎身体无法动弹，下意识抬手往来人面前扇去，混乱中一扇未中，她调整方向再次朝前面胡乱扇去，有几次倒是实实在在被她扇到。 　　余程本来轻易就将对方制服，没想到对方抬手猛扇过来，他迅速侧脸避开，来人继续发狠扇过来，掌心直接落到他的脖子下方，估计是对方的指甲上有毛刺，他觉得像是被什么蛰了一口。 　　以他的身手，即便对方训练有素，也鲜少会有机会近他身前。只是他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摄像头上，稍有走神才被对方扇到。余程刚抬左手想直接把对方手腕扣住，两人不到咫尺之距，余程忽然反应过来姜黎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是她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姜黎这么快会反应过来，更没算到姜黎会不顾危险跟过来。 第15章 　　余程意识到后，腾空的左手忽然握住姜黎的右手腕，他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让姜黎暴露，又急于让姜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急中生智之下，直接握着姜黎的手腕去碰自己的短裤。 　　姜黎以为对面的陌生人有什么怪癖，吓得心都提到嗓眼，直到对方按着她的手碰触了下他的短裤，原本捂在她口鼻上的手心也逐渐松去。 　　姜黎一时间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乱动，又察觉到原本桎梏在她前方的身影也开始远去。 　　姜黎这才缓缓反应过来，合着对面的这人是余程。 　　“别出声，离开这里后我立马和你解释。”余程飞快打了一行字，举起手机给姜黎看。 　　手机光亮骤然亮起，姜黎带到余程□□的上半身，这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刚才抓挠的地方，脸上忍不住滚烫起来。 　　“现在怎么办？”姜黎看了下被余程上衣罩住的台灯，她估计那个台灯有什么玄机，黑暗中打字询问余程。 　　“你什么都不用做。”余程打字给姜黎看后，举着手机飞快打量起房间来，看到枕套上面铺着枕巾，他随手捞过枕巾盖到台灯上，把他自己的T恤抽回来飞快套回去，紧接着环顾周遭，利索把迷你窃听器安装在书桌和墙壁之间的细小缝隙里。 　　完成这一切后，他又再次打量了下房间，拿起书桌上放着的千里江山图的瓷器后，脱下他自己脚上的鞋子，示意姜黎一起走到阳台上。 　　两人到阳台后，余程把鞋放在姜黎刚才翻栏杆进来落脚的位置，打字给姜黎，“你穿着我的鞋，进去一趟后再出来。” 　　姜黎脑瓜子活络，明白过来余程要借男士的鞋印误导房间主人，反正余程说离开后立马和自己解释，她勉强同意暂先照做。 　　等姜黎穿着余程的鞋子在阳台里外都溜达了一圈后，楼下已经响起宋向楠和两位马仔的交谈声。姜黎吓得心跳一百八，余程却依旧不慌不忙。 　　等到宋向楠和马仔走进一楼屋里后，余程示意姜黎他先撤，姜黎愈发慌乱，不过余程动作极为利索，姜黎一晃神的功夫，余程就已经在一楼院子侧边落定，随手把他手上的瓷器放到旁边的空地上。姜黎颤着腿从栏杆外面翻出去，好不容易踮脚落到空调外机上，空调外机和一楼地面的垂直距离挺高的，她闭着眼睛往下跳，担心自己刚养好伤的左脚会不会有影响，没想到下一秒直接跌入到余程的怀里。 　　姜黎落地时，外面已经正正好停着一辆灰色的车子，余程拉着姜黎一气呵成上车关好车门。姜黎刚坐进车内，透过车窗看到二楼的灯光就亮了起来，幸亏车子这会已经快驶离到十字路口拐弯了。 　　副驾位置上的年轻人凑脑袋过来说道，“程哥，之前你和何姐的信号被屏蔽了，联系不上你们，吓死我了。对了，你怎么还捎了个瓷器回来？” 　　坐在最后排的何意珊无奈解释起来，“余程没有痕迹离开，宋向楠容易戒备，还不如让他误以为是毛贼光顾过现场。” 　　余程算是默认何意珊的解释，把他手上的瓷器递给副驾的年轻人，“明天交去物证科。” 　　那人伸手过来拿瓷器，忽然无比激动地对姜黎说道，“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姜黎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 　　“就上次在那个小区门口，得亏有你帮忙护着那小孩，要不然我可能受处分都说不准，我一直寻思着想找机会谢你。姐，我叫陆俊帆，是程哥的下属。”陆俊帆热络地自我介绍起来。 　　姜黎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余程，她有猜过余程的真实工作，可是回想那会陆俊帆顾自押孙鹏飞上警车，和余程毫不相识的样子，她才没继续往那方向猜。此时回想起来，陆俊帆和余程他们的演技，完全可以吊打娱乐圈里各种塌房却斩获一堆水奖的男明星们。 　　余程没有否认。 　　车上的指挥台里传出宋向楠的声音，“怎么回事？”是余程刚才装的窃听器起效了。这个车子外面看着极为普通，里面却是花重工改装过的，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姜黎头一回看到前面指挥台高大上的显示屏，还有车里放着的望远镜、夜视仪之类的一大堆专业设备，一时间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们一直在楼下守着，没看到人员出入。”调频里传来马仔嗫嚅的声音。 　　“这么大个活人，能变成蚊子飞走吗？”宋向楠显然气得够呛。 　　“楠哥，看这脚印，应该是个男人进来把他带走的。”马仔战战兢兢应道。 　　“废话，我又不是瞎了。这么大个脚印，我自己看不到吗？”宋向楠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楠哥，你之前放这里的千里江山图的瓷器也不见了，看着像是进屋来偷东西的，我们要不要报警？”马仔小心问道。 　　“报个屁！这个瓷器压根不值钱，多半是个不识货的毛贼。这个风口浪尖上，还嫌麻烦不够多是吗？” 　　“那要不要换住处？”马仔小心问道。 　　“换个屁，明天让老马过来给我房间装个红外警报器，另外把我房间里的监控改为红外监控。明白了就快滚，看到你们这两个一无是处的饭桶就来气。”宋向楠暴躁的骂了一通后，房间里恢复安静，偶尔传来踱步声。 　　电台没有交谈声后，余程看了眼一直乖乖坐在后排的新人蔡建军，问主驾的老刘，“你怎么把他也带出来了？” 　　“车上我们都在，又没事。”老刘娴熟开车，不以为然应道。 　　“余科，是我主动让刘哥带我出来的。” 　　蔡建军是今年刚通过国考入职的新人，听他说是八一出生的，他父母就给他取了个建军这么个喜庆的名字，名字虽然喜庆，估计是刚入职的缘故，有点内向，老刘这才特意带他出来，想让他早点和大家伙熟络起来。蔡建军眼下负责内勤工作，理论上不用出外勤。他怕老刘会因此挨批，鼓起勇气主动和余程承认错误起来。 　　他这余科一喊出来，前排的老刘和陆俊帆都忍不住憋笑起来。 　　老刘边娴熟开车边碎碎念起来，“小余，看你把孩子吓得，以后别随便问责我们。” 　　陆俊帆察觉到蔡建军的忐忑，主动扭过头来安慰他起来，“小蔡，我们这不兴喊职位，你和我一样，喊程哥就好了。” 　　“知道了，程哥，我会尽快通过外勤考试，争取能早日和你们一起出外勤。”蔡建军信誓旦旦保证起来，他才说这么几句话，就紧张地满头大汗起来。 　　这段时间余程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勤，和蔡建军接触不多，没想到自己会让新人这么紧张，他随口应道，“不用急。”接着又对老刘提了下姜黎的小区名字，“先送姜医生回去。” 　　“程哥，你这脖子上怎么了？”陆俊帆又扭头过来关切问道，他担心之下还随手把车内灯打开。 　　被陆俊帆提醒了下，后排的何意珊也特意往她左前方的余程身上望去，正好看到余程脖子上明显的几道挠痕，一直顺着脖子往T恤衫的领口里面延伸过去，借着夜色掩护，何意珊的余光一直偷偷看着余程的反应。 　　“没事。”余程一语带过。 　　姜黎自然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脸上莫名一热。 　　不过被陆俊帆这么一提醒，余程也想起自己之前下手有点重，抱歉询问起来，“你的腰没事吧？” 　　“姐，你的腰受伤了吗？”陆俊帆看着比余程更着急，关切询问姜黎起来。 　　“我没事。”姜黎着急否认起来。 　　到姜黎小区门口时，余程也跟着下车，示意老刘先开车回去。 　　姜黎知道余程多半有事叮嘱自己，和余程边走边聊，“还有什么事吗？” 　　“万一宋先生再去医院找你，你就说我是就诊认识的患者，凑巧在KTV里遇到，出来后在弄堂里我让你去帮我买瓶水，你回来时就没找到我了。”余程叮嘱姜黎起来。 　　姜黎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道，“他犯罪了吗？” 　　余程眼下还没有完全掌握宋向楠的相关证据，没有表态，只是提醒了一句，“建议你和他保持距离。” 　　姜黎脑海里飞速闪过车上奇奇怪怪的专业设备，狐疑问道，“你在国安局工作？”她先前以为陆俊帆只是普通的民警而已，直到看到车上的各种设备，才想到这个相对冷僻的职业。 　　看到余程再没摇头后，姜黎怔在原地看着余程。 　　“这个工种没你想象的神秘，在不影响涉密的情况下，我可以选择性回答你两个问题。”余程看得出来姜黎这会脑海里依旧有一大堆疑问，他刚才在宋向楠的住处就答应过姜黎出来后会告知她原委。更何况姜黎帮过他不少忙，今晚要不是姜黎的意外到来，他还没那么轻易能完成预定的计划。 　　“让我想想——”姜黎边走边想，“你的网约车收入高吗？”姜黎好奇问道。 　　“还凑合，不过报销不快，偶尔还会有倒贴钱的时候。”余程压根没想到姜黎会问这个问题，眸间难得浮起一丝笑意。 　　“居然和我们一样，也要弄报销？”姜黎明显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可以问个你更感兴趣的。”余程不想自己前脚一走，姜黎后脚又冒出一大堆疑团，好心提醒起来。 　　“那我再想想。”姜黎继续苦思冥想起来，她杵在原地好一会后，问道，“那你们平时安全吗？” 　　余程错愕地看着姜黎，他本来以为姜黎要憋个石破天惊或者不好招架的问题或者高度涉密的问题，没想到她想了大半天，问出口的却是这么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虽说是无关痛痒的问题，余程却觉得心头深处最隐秘的地方被碰触了下，良久都还泛着余温，也得亏夜色苍茫，姜黎并没有留意到余程突然走神。 　　夜风拂面，这个点已经稍有冷意，余程瞬间清醒过来。 　　“当然。”余程炯炯有神应道，“我想站在你面前的应该不是幽灵。” 　　这会轮到姜黎炯炯有神了。 　　两人边说边走，姜黎都没意识到余程都已经送她到楼道口了，余程止步打算离开，姜黎回想起在藏区时余程冒着严寒二话不说跳入河里，她有些后悔自己那会对他的恶意揣测，脱口而出提醒了一句，“那你平时工作注意安全。”她以前刚入职时，还因为自己的工作忙得脚不着地工资又低抱怨过，对比余程他们于无声处的涉危工作，莫名觉得羞愧。 　　余程点头转身离开后，姜黎径自往楼道里面走去，她刚迈步到台阶时，楼道侧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姜黎还没看清，就被来人揪着头发扇了一巴掌，“我一直没想明白怎么就盯上我了，合着本来就谈得火热，还故意在医院里演双簧，害得我连工作都丢了，我妈因为我这事被气得住院，这下你满意了是吗？” 　　姜黎毫无防备被姚文斌扇得眼冒金星，加上又被姚文斌从后面揪着头发，她一时间没办法迅捷反击脱身。姚文斌被拘留多天刚放出来，这么多天的怒意攒集之下，他第一时间跑到姜黎楼下整整蹲守了一个晚上，刚才这一巴掌他压根没解气，还要揪着姜黎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往墙上撞去，下一秒前面忽然有道风影掠过，姚文斌还没反应过来，原本拽着姜黎头发的右胳膊和右手腕同时发出声响，瞬间脱臼耷拉下去。 　　作者有话说： 　　程哥OS：敢伤我的girl,活腻了吧╭(╯^╰)╮ 第16章 　　姜黎刚才被姚文斌扇得隐有耳鸣，等她回过神来，余程已经把姚文斌没有脱臼的左手反手背到背后按压在墙上。 　　“要报警吗？”余程咨询姜黎的意见。 　　姜黎走到姚文斌旁边，觉得自己听力恢复了正常，她才开口说道，“我和你的事情与他无关。不管你怎么解释，偷拍的男人就是垃圾。不管我什么时候发现，我都是这个态度。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难道你觉得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吗？” 　　姚文斌被余程反手按在墙上，他虽然气急败坏却毫无还手之力。 　　“你要是真有这个孝心就洗心革面，不要让你父母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你的破事蒙羞。看在你母亲生病的份上，今天这一巴掌我就算了，如果下次再有类似情况，我肯定会和你耗到底。” 　　这一晚上过得跌宕起伏，姜黎眼下疲惫的没有精力再大动干戈跑去派出所做笔录一大堆流程，而且她的确知道姚文斌母亲常年抱病在身，不想让老人家再次受到惊吓，才破例放姚文斌一马。 　　余程不是很认可姜黎的处理方式，不过想着毕竟姜黎和姚文斌之前相过亲，她不愿意把事做绝也能理解。余程的工作职业病，遇事向来容易多想，眼下虽有顾虑，余程也尊重姜黎的意思。 　　等到姜黎说完后余程就松手了。姚文斌痛得冷汗直冒，直接转身狂奔离开。 　　余程看着姚文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问姜黎，“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不碍事。”姜黎随口应道。 　　“听力没受影响吧？” 　　姜黎没想到自己刚才碰了下耳朵这样的细节都被余程注意到，故作轻松应道，“没有，毕竟我自己也是医生，放心吧。” 　　余程主要觉得这事他多少有点责任，也许那天他的处理方式再低调周全点，也不至于让姚文斌误会他和姜黎的关系，给姜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想到这里说道，“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联系我。” 　　“放心吧，他这人就专挑软柿子捏，以为你走了才敢找我的茬。你刚才一上手就把他的右手弄脱臼了，他肯定吓得半死了。”姜黎豁达的打趣起来。 　　余程离开时在夜色中探究地多看了姜黎一眼。他这些年来，不知道和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以姜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之前经历承受过太多事，就不会对姚文斌这种恶意上门报复的事情淡然处之。 　　姜黎回到住处，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留着明显的巴掌印，得亏楼道里光线不算亮堂，没让余程看清自己狼狈的模样。她洗漱后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在脸上敷了大半个小时才入睡。 　　第二天姜黎上班时，对着镜子照了下，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隐约发肿的巴掌印，她这才难得化妆，还特意多按压了几遍粉底液，至少这样看着不明显。 　　午休时，冯思嘉在不同科室，来找姜黎一起去食堂吃饭，刚见面就打趣起来，“哟，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居然晓得捯饬自己了。” 　　“反正是重要的日子，不告诉你。”姜黎习惯了冯思嘉叽叽喳喳的嘴皮子，也故弄玄虚，果然冯思嘉立马切换到吃瓜脸，心急地撒娇起来，“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快告诉我！” 　　两人正说着，陆俊帆特意送了花束到姜黎办公室前，这花束还不是普通的花束，上面镶嵌着这个时节罕见的白草莓。 　　冯思嘉乍一看穿着白T恤的男性，神秘兮兮问姜黎，“原来是佳人有约啊？什么时候的事？居然逃过了我这个八卦小能手的法眼，不科学啊！” 　　“没有的事，他估计送错人了吧。”姜黎及时澄清起来。 　　“不过以我和你最近的水逆概率来看，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随便靠近男人，”冯思嘉刚说到一半，下一秒就眼尖认出是陆俊帆，没好气说道，“就是你破坏了我的生日大餐，害得我那天没来得及许愿！你赔我一个生日愿望！” 　　“我那是执行公务。”陆俊帆没想到还有多余的电灯泡在旁边，无奈应道。 　　“公务归公务，你就不能挑个别的时间吗？或者晚半个小时也好，让我的生日大餐先许愿吃掉，本来我还特意请了姜黎到我家吃饭，弄了大半天还放她鸽子。最重要的是你害得我今年没成功许愿，我年底要是没有实现暴富的愿望，你第一个逃不了干系！”冯思嘉还在为那天泡汤的生日大餐耿耿于怀。 　　“对不起。”陆俊帆完全招架不了冯思嘉的伶牙俐齿，汗颜道歉起来。 　　冯思嘉又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爱搭不理说道，“别以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就不会计较你冒充维修人员上我家的事！” 　　“不好意思，我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黎姐的。”陆俊帆说完要把他手上的白草莓花束往姜黎手里塞去，他今天休息，好不容易从余程嘴里问到姜黎的信息，特意花了大半天时间给姜黎选礼物，太贵重的怕唐突，玫瑰花又怕过于俗气，这才花心思去订了白草莓花束。 　　“真的不用，我那是举手之劳而已，你赶紧拿回去。”姜黎连连摆手，不愿意接受陆俊帆的道谢礼物。 　　“你呀，就是死脑筋，你不接的话，人家一腔好意就打水漂了。”冯思嘉一把接过陆俊帆手上的花束开导姜黎起来，边开导边毫不客气地摘了上面的白草莓吃了起来。 　　冯思嘉消灭的速度很快，陆俊帆一看自己特意给姜黎买的99颗白草莓镶嵌的玫瑰花段短短时间就露了个大缺口，担心冯思嘉一口气会把整个花束的草莓吃光，弱弱提醒冯思嘉起来，“我这是买给黎姐的。” 　　“我知道呀，她的就是我的，放心吧，我消灭它了，人情照样给你记上。对了，你黎姐喜欢人狠话不多的学霸类型，你这种小奶狗对她吸引力不大。你要是真想追你黎姐，就把自己捯饬的成熟点。”冯思嘉一眼看出陆俊帆的小心思，毫无保留的给他支招起来。 　　陆俊帆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冯思嘉戳穿，尴尬的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我就调侃几句，怎么脸皮这么薄。”冯思嘉在身后不解地问姜黎。 　　“下次别乱说话了，免得他多想。”姜黎无奈应道。 　　冯思嘉很快吃掉大半束白草莓，满意地打了嗝后，说道，“我觉得中午可以不用吃饭了，我去给你拿我今天早上刚买的面包过来，你也干脆就着草莓配吐司当午餐吧，是姐妹就不能我一个人减肥。”她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留下身后的姜黎哭笑不得，她一个人也懒得去食堂，摘了几颗白草莓去办公室的洗手台那边去洗，一边琢磨自己要不要问余程要个陆俊帆的联系方式，送回去差不多的礼物。 　　姚文斌躲在姜黎办公室门口斜对面的柱子后面，等到陆俊帆和冯思嘉都离开后，他鬼鬼祟祟走到姜黎办公室门口，靠在墙壁上酝酿待会和姜黎谈判的内容。 　　他反正已经一败涂地没什么再可以失去的了，但是以姜黎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他影响到她的正常工作，所以才改了策略不再打算和姜黎动手，改为耗着姜黎一直耗到姜黎心力交瘁接受自己提的条件为止。姚文斌正打算进姜黎的办公室，前面忽然有道身影闪过。 　　姚文斌甚至都没意识到余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一看到余程就开始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这里是医院，你、你可别乱来。”姚文斌颤着嗓音说道。 　　“那是当然。”余程说时裤兜里拿出一枚迷你的仿生飞镖，这本来是他今天特意买给老刘孩子的礼物，觉得好玩才抽了一支，他在手上随意扔起把玩，顺便掂量着这枚仿生飞镖的重心。 　　下一秒余程忽然随意往前面掷出飞镖，他动作看似随意，那飞镖险险擦过姚文斌的耳侧，镖针即刻钉入姚文斌耳侧的白墙上，几滴豆大的冷汗瞬间沿着姚文斌的耳侧滑落下来，姚文斌脸上前一刻的凶光不知何时已经颓败全无。 　　姚文斌并不是因为余程精准的掌控力觉得可怕，而是他刚才掷镖时松弛的随意感，如果不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专业人士，信步悠闲间绝不可能会流露出稳操胜券的松弛感，更遑论他要是较真时的身手，光想想就让人心生恐惧。 　　余程昨晚并不相信姚文斌这种人能真正听进去道理，也笃定姚文斌没有胆子趁着上班人多时来骚扰姜黎。姚文斌昨晚铩羽而归，他猜姚文斌今天肯定会出来作妖。 　　不过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棒子打死了姚文斌改邪归正的可能性，所以昨晚特意放他一马。今天他手上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就等宋向楠的最新动作再相应调整计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才晃到姜黎在的医院，没想到姚文斌还真被他猜中。 　　余程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姚文斌却看得胆颤心惊，紧接着耳边响起余程痞里痞气的声音， “不才没有别的特长，就是打架还算凑合。你要是不相信的话，随时可以来试试。不过呢，我这人无业游民一个，既没有姜医生的同情心，又没有姜医生的道德感。下回要是动手的话，分寸就不一定把握的这么好了。” 　　余程说完随手把那枚飞镖拔.出来，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手上的飞镖。 　　姚文斌偷偷看了眼，没想到一枚迷你的儿童玩具飞镖，居然被余程掷得深及孔洞。 　　“姚先生，还是你觉得，哪天咱们有空切磋一下？”余程懒散问道。 　　果然，他越是这么轻描淡写，姚文斌越觉得心惊肉跳。姚文斌本来的确想着讹诈姜黎，他笃定姜黎为了不影响正常上班，会做出适当的妥协。眼下被余程话里带话威胁了下，他昨晚通宵想的最后一个方案彻底泡汤，直接转身落荒而逃。 　　姜黎洗好草莓，觉得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狐疑从办公室里出来，面前忽然有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处，余程倒是特意要挡住姜黎的视线，姚文斌这点破事，他并不想让姜黎心里再留任何疙瘩。余程挡得很近，姜黎只看到面前晃动的白T恤，一时间没看清挡住自己的来人，下意识往左边避开，没想到来人立马挡在左侧前方，姜黎一时不备脸上擦过余程的T恤，T恤上面立马留下淡淡的粉底液。 　　“我就说嘛，不要轻易靠近男人，要不然会变得不幸。你看，这不立马应验了。”手上拿着面包过来的冯思嘉眼睁睁目睹姜黎脸上的粉底擦在余程的T恤上，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17章 　　“这么巧，怎么又在这里遇上了？”冯思嘉这才发现挡在姜黎面前的是在藏区见过的余程，纳闷问道。 　　姜黎明白冯思嘉肯定不知道余程是陆俊帆的上司，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冯思嘉，见余程没有主动提及他自己的职业，姜黎担心余程的职业不能随便泄露便也没说。 　　得亏冯思嘉的注意力都在姜黎脸上没有继续追问，“你瞧瞧你，右脸的粉底液都被擦走了大半。”说时急着要拿纸巾帮姜黎调整下脸上的妆容，余程趁机疾步离开。 　　冯思嘉走到姜黎位置上抽了几张纸巾，帮姜黎另一侧脸上也揩了下，看着差不多匀称了，这催促姜黎起来，“快点吃吧。” 　　姜黎看了眼冯思嘉帮自己揩过粉底液的纸巾，回想起余程T恤上揩到的粉底液，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和何意珊带来困扰，不过她没余程的联系方式也没办法澄清，也不知道余程刚才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她想得出神，心不在焉拿了片吐司吃起来。 　　“哟，原来这里还有张卡片呢。” 冯思嘉又摘了几颗白草莓吃起来，留意到有张手写的小卡片夹在里面，她看了卡片后，打趣起来，“约你今晚吃饭，不见不散。估计是怕你不去，神秘兮兮的只留了个地址，他自己的联系方式都没留。” 　　姜黎没打算去，她想来想去，把自己刚从网上买的文创摆件包装了下，打算上网查下那家饭馆的座机，让闪送代为送过去给陆俊帆回礼，这事就算告一段落。没想到网上都没查到那家饭馆的座机。 　　冯思嘉见状调侃起来，“这家伙看似纯情小奶狗，追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不过我挺好奇的，现在什么年代了，他找的饭店居然网上找不到一点信息，该不会是请你吃流动的路边摊吧？” 　　冯思嘉刚说完，又开心地拍了下手。 　　姜黎茫然的看着冯思嘉，冯思嘉一改之前没睡醒的模样，雀跃说道，“你去赴约嘛！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花头！” 　　姜黎无动于衷。 　　“你不是不想和他有后续瓜葛嘛，那就及时还他礼物，和他说明白。免得让他还在白日做梦。”看到姜黎依旧没表态，冯思嘉这才实话实说，“好了，其实是这个男人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想顺便跟过去凑凑热闹。姜黎，你就看在我被孙鹏飞那个王八蛋欺骗的倒霉份上，可怜下我的好奇心吧？”冯思嘉说时往姜黎身上蹭过来。 　　姜黎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得嘞，我昨晚宿醉了今天还有点头昏脑涨，我赶紧补午觉去了。”冯思嘉生怕姜黎变卦，说完一溜烟小跑离开。 　　傍晚下班后，姜黎和冯思嘉按陆俊帆卡片上的地址打车过去，居然是个民居改成的私房菜馆，平时不对外接单营业，怪不得没在网上找到相应信息。 　　姜黎和冯思嘉进去，里面齐刷刷坐着一桌人，连何意珊和余程都在，还有姜黎昨晚在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刘和蔡建军，以及她没见过面的邵洋。 　　桌上最中间放着个大蛋糕，摆着一满桌丰盛的菜，只是大家都还没动筷。 　　其实是前段时间大家伙为了孙鹏飞倒卖国土测绘资料的案子，三班倒轮流监听以及外勤跟踪，很久没休过假了。余程借着陆俊帆的生日契机，自掏腰包替陆俊帆过生日犒劳大家伙。他们吃饭期间少不得会聊到工作，安全起见，尤其是聚餐人多的时候只去几家固定的地方吃饭，所以姜黎网上没找到店铺信息。 　　“我就说嘛，黎姐肯定会给我面子赴约的。”陆俊帆看到姜黎过来喜形于色，下一秒看到姜黎后面好奇张望的冯思嘉他又莫名慌乱起来。 　　冯思嘉看到何意珊和余程后，又看看陆俊帆，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你们都认识啊。”紧接着碎碎念起来，“自己的生日晓得这么隆重宴请大家，怎么就非得挑我的生日宴抓人呢。” 　　陆俊帆看得出来冯思嘉和姜黎很要好，生怕冯思嘉会影响到姜黎对自己的看法，告饶说道，“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生日愿望，趁着我生日，待会和你一起许愿总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冯思嘉没想到陆俊帆这么大方，一时间反而愣了下。 　　姜黎放下礼物刚想找借口离开，自来熟的冯思嘉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陆俊帆早已热络帮姜黎挪好位置摆好餐具，姜黎骑虎难下只得就座。 　　冯思嘉左侧的邵洋也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冯思嘉热聊起来。 　　途中吃到一半，何意珊突然起来出去接电话，很久都没回来。姜黎留意到何意珊和余程的中间坐着老刘，吃饭途中余程和何意珊并没有特别交流，总感觉有点奇怪。她想起自己挠到余程的事，担心会让何意珊多想，起来往外面走去，就看到何意珊一个人坐在民舍门口的石凳上，手上拿着手机，看样子电话已经挂了，何意珊正在默默流泪。 　　察觉到姜黎过来，何意珊飞快抹了下泪痕。 　　“你怎么了？”姜黎关切询问。 　　“没事，接了个家里的电话。”何意珊强颜欢笑应道。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我妈日常催婚而已。” 　　何意珊无奈解释起来，“我爸妈只知道我是公务员，不知道我具体的工作岗位。我们这个工作，不单枯燥，工作上接触的都是特定人群，就算我想找也没那么容易好找。我妈觉得我一个公务员找不到对象没办法理解，动不动打电话催我，刚才和我放话，今年过年再找不到对象，让我不用回家了。” 　　“你和余程闹别扭了吗？”姜黎不解问道。 　　“我和他？”何意珊错愕了下，右手拢了下碎发后应道，“我和他就是普通同事而已，你误会了我和他的关系。” 　　“那你们在藏区时——” 　　“那是工作需要，男女搭配出行不容易引起外人注意。”何意珊如实应道。 　　“原来这样。”姜黎恍然大悟。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一不留神就到三十五岁了。”何意珊心事重重地叹气起来。 　　姜黎仿佛看到了她自己几年后被徐淑珍催着结婚生娃的场景，也听得很有感触。 　　两人正说着，余程从里面出来，他有留意到何意珊晚上过来就兴致不高，又看她这么久没回来，出来了解下情况。没想到何意珊一看到余程出来，直接拿起手机往里面走回去，留下余程和姜黎面面相觑。姜黎也打算离开，余程忽然喊住她。 　　“小何家里有什么事吗？”余程知道何意珊的性格有点敏感，有时候生活上遇到困难了也不轻易和自己提起，他这才问已经出来一会的姜黎。 　　“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姜黎犹疑着要不要把何意珊的困境和余程提下，含糊应道。 　　反倒余程自己接上，“是小何家人又催她相亲了吗？” 　　余程居然对此一清二楚，姜黎狐疑地看着他。 　　“我们不像别的工作能够朝九晚五，有紧急任务的时候要三班倒，社交也有一定的限制性。我之前考虑到这点，特意安排小何一直做内勤，本来想着这样她能兼顾生活，没想到年初她坚持要转外勤，外勤比内勤会更辛苦，她父母一直催她早点成家，她夹在中间挺难的。不管什么工种，在职场上女性遇到的困境的确会比男性多很多。” 　　姜黎没想到余程这么谅解何意珊，更没想到余程会这样理解并尊重女性的困境，月色下忍不住多看了余程一眼。 　　两人正说着，寿星公陆俊帆忽然跑出来把余程喊进去，姜黎看两人往里面走去，她这会内急，转身往门口右边的洗手间走去。这家店面不大，就一个洗手间，而且不分男女。她进去洗手间关上门解手，没想到陆俊帆往回走了一段路后，怕被老刘和邵洋他们听到自己和余程的悄悄话会打趣自己，特意拉着余程回到右边的洗手间前面，难得忸怩咳了下嗓子问道，“程哥，你是不是和黎姐挺熟的？” 　　“一般。” 　　“我想调休几天假可以吗？”陆俊帆舔脸问道，就差给余程捶肩捏腿了。 　　“怎么了？”余程不解问道。 　　“难得今晚黎姐爽脸过来吃饭，这不，我想趁热打铁，调休几天约黎姐单独出去吃个饭逛个公园啥的。” 　　姜黎刚解好手，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觉得这会出来挺尴尬的，只得在里面干等起来。 　　“不行。”余程言简意赅回绝。 　　“程哥，下午你还说今天我是寿星公最大，几天假的小事就给我批了呗。你不是经常鼓励我们，要把生活和工作分开吗？我可是想的明白，千万以你为戒，不能为了工作打一辈子光棍。”陆俊帆还不放弃游说余程。 　　“等宋向楠的事情收尾了你再申请调休。”余程做出部分让步。 　　“老大，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就是那种你一看到她，心跳就会加速，觉得她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吃一点苦。你有过这种感觉吗？”陆俊帆还在孜孜不倦游说。 　　“没有。”余程不假思索应道。 　　“好可惜，本来还想在你这里取取经的。不过你要是有经验，也不至于孤注生到现在。”陆俊帆自言自语起来，忽然又一脸紧张的看着余程，“对了，你该不会其实偷偷喜欢黎姐吧？” 　　“没有。”余程轻咳了下应道。 　　冯思嘉看姜黎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拿着手机打姜黎电话，看到右边走廊上的陆俊帆和余程随口问道，“你们有看到姜黎吗？她该不会是去厕所没手纸了吧？”冯思嘉话音刚落，余程和陆俊帆一尺之距的厕所里面就传来了姜黎的手机铃声。 　　姜黎窘迫地紧急关机，冯思嘉毫不知情走到陆俊帆他们旁边，对着厕所门口说道，“姜黎，你没吃坏肚子吧？怎么关机了？” 　　姜黎深吸了口气，才从厕所里面出来，两颊嗤嗤冒着热气。 　　陆俊帆窘迫的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一时间实在想不到什么话题缓和下气氛，视线里看到余程脖子上明显的挠痕，随口问道，“程哥，你这挠痕看着有点发炎，有去医院看过吗？” 　　陆俊帆话音刚落，冯思嘉立马咦了一下，她中午没仔细打量，这会凑巧陆俊帆提起，冯思嘉考究地留意到余程脖上的挠痕一直蔓延到T恤领口以内，她的好奇心又上来了，问道，“你这挠痕看着够长啊，是没穿衣服被猫给挠的吗？” 　　姜黎脸上继续冒热气。 　　“不是。”余程及时否认，他以为已经澄清了自己脖子上不是猫挠伤的，冯思嘉还沉浸在她自己的思路里，下意识想成余程不是没穿衣服被猫挠伤的，若有所思应道，“那你家猫的技巧还挺高超的，你挺宠这只家猫的吧？” 　　冯思嘉话音刚落，不单姜黎，连余程耳侧都可疑的发红起来。 　　陆俊帆破天荒看到向来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余程脸红，反而把他自己刚才的囧事忘到脑后去了，纳闷问道，“程哥，我记得你没养猫啊？” 　　“那要是流浪猫挠的话更危险。看得出来，这只流浪猫路子挺野的。你有及时打狂犬疫苗吗？”冯思嘉好心补充了一句。 　　冯思嘉说后，四人不约而同诡异的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陆俊帆是出于担心紧张望着余程，冯思嘉是觉得姜黎难得脸红，不解地看着姜黎。 　　“打过疫苗了。”余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言简意赅终止了话题。 　　幸亏老刘过来喊陆俊帆去切蛋糕，姜黎和余程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点好蜡烛后，陆俊帆绅士的让给冯思嘉先许愿，反而弄得冯思嘉不好意思，和陆俊帆一起闭眼许愿。陆俊帆许好愿，刚睁眼下意识看了眼姜黎在的方向。姜黎这会正低头看姜威发过来的短信，有点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伙都吃过蛋糕，姜黎迫不及待要离开。 　　临走前余程特意喊住姜黎，走到角落里问道，“宋先生有找过你吗？” 　　“没有。” 　　“他今天可能是在观望有没有异常情况，兴许明天会来找你。如果他来找你的话，麻烦你及时联系下我，谢谢。”余程说时从口袋里拿了张他自己的名片给姜黎，姜黎怕万一宋向楠真的再次出现自己应付不了，也没有推辞，接过来一看，是张出租车司机接单的名片…… 　　第二天上班时，姜黎刚到办公室，姜威果然在走廊外面干等着。一看到姜黎就可怜巴巴央求起来，“姜黎，你平时不都是5号发工资的吗？”姜黎冷眼看了姜威一眼，他比上次来她住处看着更加潦倒，加上连日失眠，眼窝深陷下去，看着比他的真实年龄要大很多。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前的姜威就是这样。姜黎昨晚就下定决心了，要彻底和姜威划清界限，“你再影响我上班的话，我就喊保安了。”姜黎冷冰冰开口。 　　“姜黎，你要么先借我一半工资也行？”姜威退而求其次央求姜黎起来，他正要尾随姜黎进去办公室，忽然被一个衣冠楚楚的高大男子拦住。 　　“你没听到姜医生说的话吗？”宋向楠特意过来找姜黎，正好看到姜威纠缠姜黎，他直接挡住姜威的去路，下一秒察觉到姜威身上明显脏污，他嫌弃地拿出手帕捂在口鼻前面。 　　姜威畏畏缩缩打量了下宋向楠，见他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手阔绰的有钱人，他被宋向楠的气势唬住，垂头丧气走到远处候诊的椅子那边干等起来。 　　姜黎回想起余程昨晚交代自己的话语，故作不知问道，“有事吗？” 　　“没事，正好路过而已。”宋向楠说时把手上精致的大纸袋放在姜黎的办公桌上，随口问道，“对了，那天晚上你和你那位朋友是一起回去的吗？” 　　“他好像喝醉了，走到弄堂里让我帮他买瓶水，等我回去后他就不见人影了，挺奇怪的。他正好那天挂过我的号，又凑巧在KTV里遇到而已，我也没他的联系方式。” 　　姜黎没想到余程像是有读心术似的，把宋向楠的问题都提前猜中了，她怕自己的演技不过关，还特意追问了一句，“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想着那天临时出了点小状况，影响到你K歌的兴致，我很过意不去。昨天正好陪朋友去逛街，顺便买了双鞋子给你，就当做是我的赔礼。”宋向楠诚恳说道，说时从纸袋的鞋盒里拿出高跟鞋，弯身下去放到姜黎脚边，“你试下合不合码。”作势要帮姜黎换鞋。 　　姜黎没买过高奢品牌，不过因为冯思嘉的缘故，她也知道高奢当季新款的大致价格，眼下这双镶满水钻的高跟鞋，估计都快到她一个月的工资了。“我从来不穿高跟鞋。”姜黎不假思索拒绝，紧接着看了下手表说道，“不好意思，再过两分钟我就上班了。” 　　她这倒是说得大实话，走廊上已经有患者拿着取的号在张望了。 　　宋向楠听出姜黎的逐客令，倒也没恼，起来把手上的高跟鞋装回到纸袋里，温润开口，“我擅作主张帮你买鞋子，是有点唐突，而且没考虑到你平时工作穿高跟鞋也不方便，真的很抱歉。” 　　“没事。”姜黎淡淡应道。 　　“那我先不打搅你上班了。”宋向楠没再多说，提着鞋盒离开。 　　姜黎眼看到点了，飞快坐下打开电脑，一上午患者络绎不绝，正因为忙碌，姜黎反而没工夫胡思乱想。下班后，她看了下候诊区的椅子那边，姜威也已经离开了。 　　姜黎按了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这才回想起来余程交代自己的事情，拿出昨天余程给自己的名片，打电话给余程，简要和他汇报了下宋向楠过来找自己的事情。 　　“对了，他还送了双香奈儿的高跟鞋给我，被我拒绝后拿回去了。”姜黎如实汇报起来。 　　“送了双高跟鞋给你？”电话那边的余程一时间也摸不透宋向楠的心思。 　　“嗯。”姜黎应道。 　　“下次他再送你礼物，麻烦你先试着收下。到时候我过来拿去物证科分析一下。”余程吩咐起来。 　　“我拒绝的很明显，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吧？”姜黎不解问道。 　　“不会。高跟鞋这种礼物，尤其是异性之间，一般关系不菲才会送这个礼物。你今天拒收了他的礼物，他改天肯定会选个更妥当的礼物给你。”电话那边传来余程有条不紊的分析。 　　姜黎听得在理，好奇问道，“你以前是读心理学专业的吗？” 　　“是的。”余程没有否认。 　　姜黎光工作都觉得很疲惫，没心力掺和宋向楠的案子里，只是碍于余程他们的工作也挺不容易的，这才不好意思回绝，“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时候能方便你过来一趟吗？”余程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姜黎专门沟通一下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 　　“我今天下班后就有空。”姜黎巴不得宋向楠的案子能早点告一段落，她就不用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莫名七上八下起来。 　　“那行，麻烦你下班后过来一趟，地址我发你。”余程说完后挂掉电话，把地址发给姜黎。 　　姜黎下班后，按着余程的地址导航过去，就在闹市深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门口没有挂牌也没有警哨，有个保安闲适的坐在保安亭里，和姜黎想象中的国安局单位大相径庭。 　　姜黎过去和保安提了下，余程之前特意交代过保安，姜黎出示了下身份证保安就让她进去了。 　　二楼会议室里，大家伙都还在群策开会。 　　“老大，我昨晚刚过完生日，就整整听了一天一夜的监控，那个瘪犊子除了接几个外卖派送员的电话，还有让师傅到他房间安装了红外监控和警报器，别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好难。”陆俊帆忍不住叹气。 　　“我不也一样，跟了他一天，只看到他去医院找过姜医生，后面又回家了，居然挺宅的。你监听还好吧，至少坐在机房里，我这外勤，可是一刻都不敢打马虎眼。本来以为顺着孙鹏飞查到宋向楠就有大突破了，没想到又陷入了僵局，咋整？”邵洋困得哈欠连天。 　　蔡建军看邵洋的黑眼圈很明显，主动提议起来，“邵哥，你要是太累的话我替你。” 　　“小蔡，你有这份心挺好的，不过咱不急，等你过了外勤考核再说哈。”邵洋宽慰想帮忙却暂时插不上手的蔡建军。 　　“过外勤考核又啥用，最后还得过咱老大这一关。程哥对我们的标准都快赶上特警的标准了吧。” 　　陆俊帆回想起他之前入职后过余程那关时的不容易，时隔这么久了，他还是记忆犹新。 　　“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出手手上的东西，我们这要守到什么时候，真让人头秃。”陆俊帆愁眉苦脸感慨起来，“我可不想大好青春都耗在无休止的监听上面，我只想早点谈上甜甜的恋爱，我的姜医生这会应该下班了吧。” 　　陆俊帆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到余程若有若无看了自己一眼，紧接着余程就言简意赅宣布了会议结果，“宋向楠有最新动向前，小陆和小邵你们岗位对调一下，我和老刘机动安排，小何带小蔡早点熟悉上手内勤工作，散会。” 　　他说完后接起姜黎打给他的电话，从会议室里大步离开，正好在楼梯拐角处看到姜黎，就把姜黎带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去。 　　余程的办公室看着略为破旧，靠墙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叠高耸凌乱的卷宗，看样子刚翻过不久。 　　“不好意思，麻烦你特意过来一趟。”余程随手把椅子挪过来让姜黎坐下后，又给姜黎倒了杯温茶过来。 　　“没事，我也希望你们能早点把这个案子收尾。”姜黎手上捧着茶杯，并未去喝。 　　余程在姜黎对面坐下，低头看向姜黎的双脚，姜黎穿着很普通的运动鞋，并无任何异常。 　　“他有碰过你的脚吗？”余程盯着姜黎的鞋子看了好一会，不解问道。 　　“碰倒是没碰过，不过——他那天前来就诊时，我正好穿了凉鞋磨脚，他弯身下去捡东西的时候，应该是看到我搁在凉鞋上面的赤脚，而且是左脚。”姜黎如实应道，她一回想起宋向楠的举止，隐隐觉得心慌不安，至于具体的原因，又说不上来。 　　“他行为举止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左脚。”余程重复了一遍，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沉思了下问道，“方便看下你的左脚吗？”虽然这个提议有点冒昧，不过他刚才灵光一闪有了初步判断。余程担心自己猜错方向，虽然有点唐突，还是问了出口。 　　姜黎并没有立刻同意，反而问道，“我能略微了解下宋向楠涉及的案件性质吗？当然有关机密的内容你不用告诉我。” 　　“他涉及倒卖国土测绘信息，我们是从孙鹏飞身上发现的线索，但是和孙鹏飞唯一有交集的目前只查到宋向楠，背后应该有个训练有素的团伙在操控。孙鹏飞只知道他的下线是宋向楠。国土测绘看似离我们日常很远，一旦时局紧张，泄露出去的关键信息，都会成为国外军方对我们精准定位的参数，这样我们就会失去先机，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余程并没有提及案件进展的具体信息，只是和姜黎寥寥提及了下泄密的严重后果。 　　果然，姜黎听后，虽然觉得别扭，还是违心脱下她自己的左脚鞋子，并且把穿的船袜也脱了下来，浅浅搁在鞋子上面。 　　余程乍一看，只是觉得姜黎的脚丫比常人脚码偏小，他端坐在姜黎对面，看到姜黎的脚背雪白如玉，至于脚背上的细小图案，余程隔着距离没看清，不知不觉中单膝蹲身下去，近前才看清纹身的图案。他有看到过在腰上背上纹身的，头一回看到在脚背上纹身的，迅速思索宋向楠是单纯的恋足癖还是和姜黎脚背上的纹身有什么牵连。 　　姜黎很不习惯自己的脚被人这样仔细查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离得太近的缘故，她莫名觉得有点发热，拿起手上的茶杯大口喝起来，借以遮掩突然涌起的尴尬。 　　陆俊帆散会后在位置上唉声叹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余程还没给自己上个月的报销签字，他兴冲冲拿着自己整理好的一沓□□往余程办公室走去，在余程办公室斜对面忽然看到余程单膝跪地，而他对面赫然坐着个女性，虽然他这角度看不清余程对面女性的长相，陆俊帆回想起昨晚余程矢口否认动过心，没想到早已暗度陈仓。 　　陆俊帆正在为姜黎的冷淡反应抓心挠肺患得患失，谎称这辈子都不结婚的上司却睁眼说瞎话PUA自己，他只觉得自己这个母胎单身狗受到了莫大暴击，一阵风冲到余程办公室门口，一副捉奸在双的架势问道，“老大，求婚这样的大场面，你好意思这么低调吗？” 　　陆俊帆嗓门大的中气十足，姜黎一时不备受惊呛到，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到低头的余程脸上和她自己的衬衫上，而她手上的纸杯因为她狂咳时晃动变形，大半洒到她的衬衫和她的大腿裤子面料上，偏偏她今天穿的是雪纺衬衫和裤子，沾水后面料立马熨帖在皮肤上，不是不狼狈。 　　余程起来时下意识抹了把脸上的水滴，余光带到姜黎的衣物被茶水打湿，他随手捞过旁边椅子上他自己的外套盖在姜黎胸前，转身隐有愠色地看着陆俊帆。 　　作者有话说： 　　小陆童鞋：谁来救救社死的孩子……好像我女神离我又远了一步o(╥﹏╥)o 第19章 　　陆俊帆本来以为自己撞破了余程的大秘密，想趁机向余程请个假什么的，没想到却是他前一刻还在心心念念的姜黎，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莽撞，他还算白净的脸色立马涨得通红，无比尴尬问道，“姜医生，你怎么过来了？” 　　姜黎看到陆俊帆下意识弯身飞快把鞋子穿回去，只是她一弯腰下去，余程原本盖在她前面的外套直接滑落掉地上，姜黎又手忙脚乱去捡余程的外套。 　　余程侧身挡在姜黎和陆俊帆之间，开口应道，“我找姜医生过来了解下宋向楠的情况。”陆俊帆看了眼余程脸上未干的水渍，莫名觉得阴风阵阵，把手上的报销资料往靠门边的桌上一放说道，“程哥，上个月的报销你有空的话帮我签个字哈。” 　　陆俊帆刚说完就崩溃狂奔离开了。 　　姜黎穿鞋回去后，低头看了下自己衬衫湿掉的区域，飞快把余程的薄外套穿上，一气呵成拉上拉链。 　　“不好意思，小陆做事有点冒失。”余程替陆俊帆向姜黎道歉起来。 　　“没事，他可能只是想开个玩笑，你也擦下吧。”姜黎说时递了纸巾给余程。 　　余程接过去随意擦了下脸上说道，“宋先生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警惕性很高，我们暂时没找到他暴露的其余线索，目前你是我们查宋先生的唯一突破口，不过结案时间没办法预测，也许三五个礼拜，也许一年半载或更久。” 　　余程看到姜黎不掩失望，继续说道，“所以我想着你有没有意向成为我们的情报员线人，会有相应报酬，你只需要和我单线联系就行。当然，我们也会保护好你的人身安全。” 　　“不好意思，我本职工作挺忙的，没精力参与进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姜黎这才明白过来余程特意邀请自己过来一趟面谈的真正目的，显然是怕她会有顾虑，才特意约她到单位里谈事。姜黎想到这里，起身把余程的外套脱掉放回到椅子上，转身离开。 　　姜黎回家洗漱好，睡前看了下手机，发现姜威几分钟前刚给她微信留言。 　　“姜黎，我找到了新工作，每个月会有一万左右收入，最重要的是这个工作很轻松也不用坐班，我自己兼职还能赚钱，相当于同时能打两份工，到年底就能还掉我欠的外债。明年我就开始攒钱还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股票了，你安心工作吧。” 　　姜黎看得奇怪，直接打电话给姜威，“你找了什么工作？”姜威这么多年来，老是想找那些不劳而获的工作，到最后反而都是鸡飞蛋打。 　　“我出来和你说。”电话那边的姜威声音很轻，估计怕吵醒王晓柠和孩子，他走到外面走廊上声音才正常回去，“就是白天在你办公室门口见到的宋先生，他看到我在候诊区那里等着，得知我是你的哥哥后，说他手上刚好缺人，一个月只要帮他专职跑腿送下东西就行。他是不是喜欢你，所以才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 　　“我没有和他交往，你就说家里有事，干不了这个工作。你自己想想，天底下会有免费的午餐吗？”姜黎隐隐猜中宋向楠的算盘，正色劝说姜威起来。 　　“早知道我就听宋先生的，不告诉你这事了。问你借钱你又不借，我难得找到一份轻松又高薪的工作，还被你打退堂鼓。你也不想想，我上哪去找这么轻松又不坐班的工作？”姜威明显有点不耐烦。 　　姜黎想要和姜威说清利弊，可是又觉得以姜威一切向钱看的心性，自己再坚持劝说，他多半还会和宋向楠汇报自己的异常，她飞快思索了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那由你自己，既然他交代了别让我知道这事，平时你别在他面前提起我。另外，他最近如果让你帮他做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和他刚认识也不熟，至少我帮你判断一下他是做什么业务的。我总不会害你吧？” 　　“我晓得了，你比我多读那么多年书，当然比我聪明。放心吧，他要是安排我做事，我会及时告诉你的。”姜威说完就挂了电话。 　　姜黎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气得把手机重重摔在床上。 　　第二天休息，她本来正犹豫要不要咨询下余程，没想到姜威发消息过来，说是宋向楠第一次让他跑腿送东西，并且约姜威在咖啡馆见面。 　　姜黎知道姜威这人反射弧长，不容易察觉到他人的异常，她向姜威问到咖啡馆的位置和见面时间后，戴着鸭舌帽提前坐在角落里，想伺机观察下宋向楠的动向。 　　果然，到点后宋向楠准时过来，姜黎一眼看到宋向楠让姜威跑腿送的居然是那天送给自己未果的高跟鞋盒子，如果是真的转送她人，为什么非得在这边见面，而不是让姜威上门去取？ 　　姜黎心里有很多疑团，又怕被宋向楠察觉，直接从她位置边上的小门推门出去走开。姜威没发现她，拿了东西后骑上电瓶车，离开前还发了条短信给姜黎：“你放心吧，我肯定能胜任这份工作，刚刚宋先生说我干得好的话，年底还会有奖金呢，这么好的工作到哪找。我看他出手阔绰，为人也厚道，他要是真追你的话，你不妨试着相处看看。” 　　“他让你送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双鞋吧。说明天还有东西要送，让我等通知就行。”姜威发完消息后，骑上电瓶车飞快离开。 　　姜黎深呼吸了下，短短瞬间她就决定了。姜黎边走边发信息给余程，“你昨天提议的事情，我重新考虑了下，你几时有空的话我和你面谈下。” 　　“我现在就有空，我在咖啡店前面马路靠边停着的车子上。”陆俊帆和邵洋轮流盯了几天后，两人都明显精神不济，今天余程就自己出来盯了。 　　姜黎没想到立马收到余程的回复，她从咖啡店里出来，往前走了几十米，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余程的车子。姜黎张望了下身后咖啡馆的方向，宋向楠都没有跟出来，她直接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姜黎坐到副驾上，迫不及待询向余程请教起来，“我想向你了解下，如果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宋向楠办事，他会受到连带责任吗？” 　　“你说的办事是哪方面的事情？”余程不太明白姜黎突然问这个问题，毕竟以他的了解，姜黎是不会替宋向楠办事的。 　　“就是跑腿买东西送东西之类的，但是有可能跑腿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宋向楠转移了关键资料。” 　　“由此拿到的报酬高吗？”余程问道。 　　“还算高。”姜黎实话实说。 　　“那会有连带责任，总不能说既拿了高额报酬，又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吧。” 　　“这方面的量刑会重吗？”姜黎只觉得心口无比发堵 　　“量刑要根据他所造成的具体后果来看，你遇到什么事了？” 　　姜黎深吸了口气，想想还是如实和余程说，“我哥他因为炒股亏钱欠了不少债，昨天他来医院找我借钱，正好被宋向楠看到。我猜宋向楠利用我哥亟需用钱的心态，很快说服我哥替他跑腿。我劝说过我哥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却认为是因为宋向楠为了追我，才特意给他提供事少钱多的工作，根本听不进去，我也就没再劝了。” 　　“你做得很对，如果再劝，反而会引起你哥的注意，一不小心还可能会让宋向楠察觉到你是对此知情的。”余程回想起来在藏区时看到姜黎手机上一片惨绿的自选股的场景，原来并不是她自己在炒股。 　　“我哥这人很固执，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姜黎叹气起来。 　　“所以你想改变主意，成为我的线人，在你哥还没深度卷入宋向楠的案件时，希望尽早让宋向楠的案子了结掉，是吗？”余程立马猜中姜黎的心思。 　　看到姜黎没有否认，眉毛微蹙，他以前一直不明白姜黎在外人看来有份不错的工作，性格聪慧为人坦诚，可是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展颜过，心头显然积压着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主动承诺起来，“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让宋向楠的案子早日结案。以他目前风声鹤唳的状态，短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你哥应该不会被牵连太深，你放心吧。”他说得诚恳，看似随意，无声无息间却最最安慰到她的心坎上。 　　这么多年来，姜黎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消化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冷不防听到余程的宽慰，她破天荒觉得鼻翼有点发酸，“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姜黎话音刚落，余程的耳塞里传来老刘肃杀的提醒声，“他从咖啡馆里出来了，眼下往你停车的方向过来，你们留神注意下。” 　　“怎么了？”姜黎察觉到余程忽然之间神色凝重起来，不解问道。 　　“他开始逐一看这边停着的车。”余程打量了下前方，立马注意到了宋向楠的动向，他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刚才也是从咖啡店里出来的吧？他刚才有看到你吗？” 　　“我刚才戴着帽子，他应该没认出我，不过可能对我的着装还有印象。现在要怎么办？”姜黎毕竟和宋向楠认识，如果被宋向楠撞见她和余程在一起，那余程他们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眼下她又不可能立马从车上下来。 　　隔着挡风玻璃，两人眼睁睁看着宋向楠在前面第三辆车子外面不疾不徐打量起来。 　　余程当机立断，“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把座椅放倒。” 　　“小邵和小陆呢？赶紧去吸引宋向楠的注意力。”老刘根据天眼系统上看到的定位，焦急催促起来。 　　“我起码要五分钟左右才能赶到。”陆俊帆在电台里气喘吁吁应道。 　　余程飞快把他自己的衬衫纽扣解开大半，他边解纽扣边提醒起来，“只能麻烦你配合我一下了。你把手机关掉，免得他中途打你电话。” 　　姜黎紧张地手上都在出汗，关掉手机后，她把副驾位置放倒，余程趁着宋向楠还在打量前面第三辆车的车窗，他瞬间从主驾翻身到副驾位置，紧要关头，他还随手将副驾的车窗打开了几厘米的缝隙，外面正好能看到里面的边角，却又看不到里面的全景。 　　“万一他待会敲窗搭讪，你们看下怎么应对。”余程的耳塞里继续传来老刘紧张的提醒声。 　　余程佯装俯贴在姜黎脸颊边上，他体型比姜黎高大很多，眼下这个姿势把姜黎的身形完全遮住了。 　　果然，下一秒，宋向楠已经走到他们在的车子旁边，机警地朝里面打量起来，车窗贴了防窥膜，他压根看不清楚里面的动静，本来疑心里面的人是不是打掩护演戏给他看，他正打算敲窗和车里的人搭讪一下。 　　不过透过那几厘米的缝隙，隐隐绰绰看到有对情侣在耳鬓厮磨。宋向楠嘴角无声咧了笑意，并不是为意外撞见他人私事，而是为他自己的疑神疑鬼觉得好笑。他刚才在咖啡馆里感觉到似乎被人盯上，一晃神打量周边又没看到可疑的人员，这才出来外面寻找起来。 　　余程看似和姜黎亲昵，其实左手微屈撑在副驾椅子上方，并没有贴进姜黎，也没有任何逾矩行为。 　　两人离得这么近，余程单手撑着整个人的重量，额头上的汗水滑落下来，正正好滴到姜黎的脸颊上，夹带着余程近在耳边的吐息声，若有若无拂过她的脸颊，姜黎破天荒心跳如擂起来。 第20章 　　宋向楠前脚刚走，余程即刻起身，分秒间已经坐回到主驾位置上，打开电台说道，“没事了。” 　　姜黎立马把副驾座椅调回到正常位置，接着手忙脚乱把垫在后腰上的上衣穿回去。 　　余程察觉到姜黎的不自在，及时说道，“你哥目前帮宋向楠办了什么事？” 　　果然，一聊回到正事，姜黎就自在了很多，应道，“他帮宋向楠去送昨天被我拒掉的高跟鞋礼盒。” 　　“你问下你哥送去的目的地。宋向楠平时入住的丽珍旅馆，我没有在房间里找到电脑之类的设备，有点反常，可能是他故意弄幌子，混淆我们的思路。他应该有个更私密的住处。”余程略一思索后应道。 　　正说着，余程看到宋向楠走到斜对面的车子里坐进去，发动车子后离开。余程的车子刚才已经被宋向楠看到过，如果继续跟车很容易被发现，他呼叫了下陆俊帆问道，“你现在到哪了？” 　　“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陆俊帆应道。 　　“你直接右转，宋向楠往江晖路开去了。”余程吩咐起来。 　　安排好新的分工后，余程才问姜黎，“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在附近逛下。”姜黎急着想下车。 　　余程看出姜黎的不自在，倒也没有劝说，“待会你哥送到的地址发下给我。另外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避免暴露就行。” 　　姜黎听后的确镇定很多，她下车后找了最近的地铁站，坐上地铁后，姜威发了张他送到的照片给姜黎，是在东区的一处小区，都是统一的独栋设计，每栋楼自带一个院子。小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就是闹市。宋向楠让姜威送东西的房子在小区最僻静的角落里。 　　姜黎第一时间把照片转发给了余程。余程收到后，立马重新调整了计划，又打了个电话给姜黎提了下宋向楠明天可能会再次出现。 　　还真被余程猜中，姜黎第二天上班刚到办公室，宋向楠就已经等着了，这次倒是送了姜黎香水，姜黎想起余程的叮嘱，没再拒绝，佯装爱不释手的打量起香水瓶身精致的造型。 　　宋向楠见姜黎挺喜欢这个香水，暗中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问道，“姜医生，什么时候能请你一起吃顿饭吗？” 　　“无功不受禄，我请吧。”姜黎说时写了下她自己的号码给宋向楠。 　　宋向楠接过去，看了下快到姜黎的上班时间，知趣走到门口问道，“择日不如撞日，姜医生今晚有空吗？” 　　姜黎也巴不得宋向楠这个案子早点终结，略一思索后就答应下来。 　　宋向楠前脚刚走，姜黎就告知了余程。余程趁着姜黎午休时赶来，给姜黎带了装在耳道的微型无线耳机，又让姜黎测试了下操作，确保能清楚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余程打量了下姜黎的耳侧，乍一看是不会察觉，不过以宋向楠这种警惕性极高的人员有可能会留意到。 　　“你到时候头发披着吧。”余程提议起来。 　　姜黎点点头，把皮筋拿掉后长发果然很自然地挡住耳际。只是她今天穿着运动风的polo衫，突然间披头散发有点违和。余程也留意到这点，开口问道，“你是穿S码吗？我去帮你买条裙子过来，会更自然点。” 　　“不用了，我正好网上买的裙子到了，我下班后换上就行。”姜黎婉拒起来。 　　余程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这才匆匆离开。 　　他离开后，姜黎也迅速往医院外面走去，她其实并没有网购裙子，刚才不想让余程破费而已。幸好她在的医院前面路口右转就是商场，姜黎径自过去火速逛了好几家店，买了条一片式的长款吊带连衣裙就赶着回去上班了。 　　下班后，姜黎把刚买的裙子价格牌剪掉后直接换上，又把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柜子，这才往外面走去。 　　宋向楠已经开车过来专门等着她，他之前看到姜黎都穿着统一的白大褂外套，看不出身材的明显曲线，头一回看到姜黎穿着V领的吊带连衣裙，身材凹凸有致，他头一回有点惋惜姜黎这么曼妙的身材衣着却很保守，不过也正因如此，宋向楠再次为自己精准的眼光得意起来。宋向楠视线有意无意望向姜黎的小腿，她的脚踝在飘逸的长裙摆面料里若隐若现，看得他这会就开始有点迫不及待起来。 　　宋向楠堆满笑容主动帮姜黎开好车门，只是从医院里开出去后，他却没有开去事先和姜黎约定的餐厅，找了个借口解释起来，“我刚才看了下你定的餐厅要排队很久，既然是你请客，我就任性下改成我平时常去的餐厅。” 　　姜黎心里慌乱，不过面上依旧神色如常，不动声色把新餐厅的定位发给余程后放下手机。 　　宋向楠做事谨慎惯了，姜黎这次答应的如此顺利，他又疑心是不是被姜黎察觉到了什么，特意选了离他自己真正住处很近的餐厅，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宋向楠把菜单递给姜黎，一边三不五时盯着手机页面上的监控app看起来。他虽急着要把姜黎追到手，却始终没放下过对姜黎的戒心，尤其今天还是第一次约姜黎出来。宋向楠改定的饭馆顾客不多，上菜速度很快。姜黎偶尔聊点她工作上的琐事，倒也没有让宋向楠察觉到什么异常，宋向楠边听边频繁看他自己的手机。 　　“我们一分钟后开始调试干扰仪器，他手机上应该有连带的app，如果被他注意到监控页面出现干扰情况，他可能会提前回来。你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撤离前，尽量让他别看手机。”耳机里传来余程的吩咐，因为无法预料宋向楠会不会在他们行动期间注意到手机监控app出现的异常导致提前回来，所以他才特意选在姜黎和宋向楠吃饭期间行动。 　　姜黎思索了下，隐有不悦问道，“你现在还急着处理工作吗？” 　　“还好。”宋向楠一语带过。 　　姜黎接着说道，“我不喜欢有手机依赖症的人，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最不喜欢。我一直觉得，吃饭是一天最享受的时候。吃饭还要玩手机，感觉连一天最快乐的时候都被剥夺了。”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宋向楠头一回听到这个理论，觉得挺新鲜在理的。他看得出来姜黎很反感他边吃饭边玩手机，这才放下手机，专心和姜黎吃饭起来。 　　余程和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陆俊帆一起到宋向楠的住处前面，他们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拿出红外综合探测器监测了下，果然有发现红外报警器，幸亏余程提前考虑到，携带了红外干扰器，同时打开无线信号的屏蔽器，阻断里面的监控设备。准备就绪后，两人趁着夜色穿好鞋套，戴好橡胶手套翻墙进去。 　　宋向楠的独栋住处收拾的无比整洁，余程和陆俊帆进去后直接找到书房，果然找到一台台式电脑，两人通力合作，飞快动手去拆电脑主机，余程边拆边用对讲机给姜黎传话，“我们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能撤退。” 　　宋向楠和姜黎吃饭间隙，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惯性打开手机看了下连着家里的监控app，看到监控里出现干扰，他神色一变，急于回家查看，疾步回到位置上刚想提及手上有急事要先离开，没想到姜黎赶在他开口前说道，“我肚子有点痛，去下洗手间。” 　　姜黎说时大步往饭店的洗手间走去，她在洗手间里呆了几分钟后，洗手间外面传来宋向楠隐有焦急的催促声，“你好点了吗？” 　　“可能是海鲜不新鲜，我刚才看到十字路口那边有家药店，麻烦你帮我买盒蒙脱石散，要不然我现在这个状态，没办法撑回到家。”姜黎在洗手间里大声回道。 　　宋向楠心里焦灼，又不愿意放弃眼看就到手的猎物，他要是这个时候放姜黎鸽子，后面铁定没戏了，反正他家里最要紧的电脑有自毁装置，他权衡了下说道，“那你等着，我现在去给你买。” 　　宋向楠说时直接狂奔下楼。 　　姜黎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宋向楠离开后，把自己眼下的定位和宋向楠的住处导航了下，立马打电话给余程，“他去路口给我买药了，可能5分钟内会回来。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从这里出发到他家住处，可能也就6分钟左右，你们抓紧时间。” 　　果然，才过去六分钟，宋向楠就气喘吁吁回来，手上拿着一盒蒙脱石散，略为尴尬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赶着处理下，下回再约你。” 　　“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再见。”姜黎如常应道，佯装要去问服务员拿水杯吃药。 　　等到宋向楠离开后，姜黎及时和余程汇报，“他刚开车回去了，你们抓紧时间。” 　　陆俊帆这会刚拆出硬盘，听到宋向楠正赶回来，手都明显发抖。余程见状接手过来，有条不紊把里面的资料拷贝出来，之后又把硬盘安装回去，完全恢复原状后，两人紧急撤离。离开时，余程看了下二楼右边的储藏室房门，看着像是个暗门，不过时间紧急没功夫细看，他直接和陆俊帆疾步下楼。 　　两人刚从宋向楠住处离开，翻进隔壁漆黑的院子里藏身好，宋向楠就已经紧急回来。他一进屋就大步往书房走去，通过他自己的多步骤验证后开机，发现一切正常他这才打消了疑虑。他处理关键事务，仅仅在这台电脑上用。这台电脑一旦有外人尝试强行开机，就会启动自毁程序。虽说会给他带来很多不便，但是总比留下证据要强。 　　宋向楠把电脑关机合上，回想起自己刚才略为慌张和姜黎分开的场景，他多少有点后悔，不过借着这个契机，他又有了个新想法。宋向楠想到这时，忍不住心神荡漾起来，拿起钥匙，往二楼的储藏室走去。 　　余程他们从宋向楠在的小区里撤走后，直接开回单位，把拷贝回来的资料交给数据科连夜分析。里面没有现成的相关涉密资料，余程本来就断定宋向楠交易的涉密资料储藏在某个方便移动的私密地方，并没有觉得讶异。果然，经过数据科的比对，很快提取到了可疑的IP地址，这个地址在孙鹏飞被抓获当天以及时隔多日的今天都出现过一次。 　　这个进展让原本觉得进展停滞的全组人员都打了针定心剂。数据科筛选信息需要时间，余程干脆通知大家伙今晚休息，就连老刘他们也不用三班倒守在监听室里。 　　“老大，咱们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整个宵夜吧？”吃货邵洋提议起来，大家伙立马赞同。 　　“那行，你们把手上的资料整理下，待会9点在大门口见。”余程说时往他自己办公室走去，走到半路，他忽然想起来特意给姜黎申请的专用手机领到了，就打了个电话给姜黎。 　　姜黎从餐厅里出来，看到不远处有共享单车。她以前买衣服都要趁着打折才买，今天着急之下原价就买了当季新款，姜黎隐有心疼，她查了下半个多小时能骑到她自己住的小区，扫了辆自行车后就跟着导航骑车起来。半路上接到余程的电话，说是让她过去一趟拿下物资还要签个字，姜黎就又改了导航骑车过去。 　　余程单位前面有段下坡路，姜黎快骑到下坡路时，一阵大风刮过，姜黎觉得车子突然沉起来，她视线里看到余程在下坡终点等着自己，没来得及检查到底出什么状况了，继续用力蹬车。随着下坡路的惯性加持，只听得面料迸裂的声响响起，下一秒姜黎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肩侧的吊带直接被暴力扯断，裙摆卷进后轮里，一片式的长裙直接被车轴拖卷后瞬间滑到小腿上。 　　姜黎错愕时，随着响起砰得一下，自行车失去平衡翻倒在地，姜黎被滑到脚上的裙子拖累，而裙摆又和自行车车轴缠在一起，她被连带着摔倒在自行车上面。 　　得亏这个点，马路上没有别的闲人经过。 　　还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余程也看得傻眼，反应过来后随手脱掉他自己的T恤递给姜黎。姜黎脸上红得滴血，接过去飞快穿上。 　　姜黎看到陆俊帆他们一伙人有说有笑从单位大门口方向出来，她都来不及和余程打招呼就直接跳到绿化带后面蹲藏起来。 　　余程看着旁边摔倒在地的自行车，后轮上还缠着一条女士的长裙，而他大晚上没穿上衣站在自行车前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下一秒，余程蹲下去把自行车倒着转脚踏，用力把姜黎破掉的长裙从车轮里扯出来后扔进他给姜黎的手机纸袋里，接着把自行车扶起，靠在自行车边上，这样尽量挡着蹲藏在后面绿化带里的姜黎。 　　果不其然，随着一伙人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陆俊帆看到余程赤着上半身，靠在自行车前，心里嘀咕余程穿衣显瘦看着低调老干部，脱衣酷型男。他多看一眼余程身上匀称的腹肌，心里艳羡的直流哈喇子，随即想到要是哪天被女神姜黎看到这画面，自己肯定被秒杀出局，嫉妒之下没好气问道，“程哥，大晚上的，你有这么热吗？” 　　作者有话说： 　　社死的姜黎：把我埋了吧，我要连夜逃离这座城市o(╥﹏╥)o 　　ps:想起上班时忘拉连衣裙侧边拉链的社死记录，前一秒还在暗自得意以为瘦了，下一秒emo的只想静静…… 第21章 　　“还好。”余程尽量让自己神色正常应道。 　　何意珊看到余程，脸上一热，视线飞快挪到别处。 　　邵洋下意识摸了摸他自己轻微凸起的小肚子，又看了眼人到中年大腹便便的老刘，和余程对比之下实在过于惨烈，心里想着明明余程比老刘还劳心劳力，头一回不相信老刘以前说的过劳肥了，忍不住和陆俊帆碎碎念起来，“程哥也太卷了吧？” 　　“你上衣呢？”老刘关切问道。 　　“刚才骑了下车，有点热，脱掉落在办公室了。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后去找你们。”余程顺着老刘的话题应道。 　　“也行，那你早点过来，你知道这几个吃货风卷残云不会客气的，来晚了就没你的份了。”老刘应道。 　　这个点了，大家伙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老刘说完后大家伙就继续往前面走去。 　　余程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佯装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等到老刘他们走远了，姜黎还是心有余悸蹲在绿化带后面，不敢随意动弹。 　　“他们走了。”余程隔着绿化带提醒起来。 　　姜黎社死的恨不得立马消失，宁愿继续蹲着，弱弱说道，“你帮我把裙子拿来看下。”姜黎本来想着吊带断了，她就当系脖款暂时应急下。等余程递过来，姜黎一看裙摆到腰间的侧缝完全脱线崩开，她想要应急也用不来。 　　“你要么在这里等下我，我去开车送你回去吧。”余程提议起来。 　　“不用了。”姜黎条件反射拒绝，倒不是拒绝余程送她回家的好意，而是觉得余程刚刚看到自己裙子滑下去的场景，两人要是又在车里的密闭空间呆上几十分钟，姜黎光想想都觉得窒息。 　　“我办公室有套替换的工作服，要么你和我一起过去换上？”余程看姜黎还是蹲在原地没起来，就知道这条裙子毁得差不多了，咨询姜黎的意思。他们平时工作需要，大部分时候衣着便服，他就放了套工作服在办公室，以便一些正式会议时用。 　　姜黎眼下别无选择，只得点头答应。 　　余程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她在后面无比尴尬地亦步亦趋。 　　好不容易到了余程办公室，余程从柜子里拿了套他自己的工作服给姜黎。他是觉得今天跑了一整天，刚才应急脱给姜黎穿的T恤不干净，有点尴尬，出去前特意交代起来，“你把衬衫换上。” 　　姜黎点点头。 　　好不容易换上余程的工作服后，姜黎又发现裤子大的完全穿不住，还好余程细心的给她留了条男士皮带。姜黎把皮带扣到最里面的洞眼还是下滑到跨部，不过好歹有裤子能穿，她这会就已经满足了。 　　穿好衣物后，姜黎迫不及待离开，她打开余程办公室的门，把换下来的T恤递给余程，就看到陆俊帆一脸得意地从走廊那头跑过来，他刚带到穿着警服的姜黎身影，迫不及待对准备穿T恤的余程嘚瑟喊道，“程哥，这回终于被我逮住了吧！果然不愧是咱领导，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了！合着你找的是咱们同事！嫂子，你是哪个科的？” 　　姜黎觉得自己今晚的智商已经消耗殆尽，这会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催眠自己反正余程会处理的。 　　果不其然，余程刚把T恤穿回去，没好气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俊帆这会已经跑到余程办公室门口，这才看到无比窘迫的姜黎，居然穿着明显是余程尺寸的工作服，陆俊帆毫无预兆心碎成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原地，连待会要去吃的串串都觉得不香了。 　　余程看出陆俊帆在胡思乱想，正色说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姜黎沉浸在自己这一晚上大型社死的惊慌中，心神恍惚表情迟滞，在陆俊帆看来却是木已成舟的意味，直接转身心碎跑出去。 　　姜黎没有闲情雅致去揣测陆俊帆的心思，从单位大门出来后，直接打车回家。路上又想起来自己借的共享单车还没还，又特意交代余程帮忙去还。 　　回到家，姜黎洗漱好瘫倒在床，精疲力竭到一动都不想动。 　　她把余程借自己的衣物洗好晾干后，特意寄了个闪送到余程单位，只想着接下来能别见面就尽量别见面。 　　幸亏接下来的一连几天，余程都没和姜黎联系。好不容易熬到周五下班，姜黎只想着周末在家躺两天休养生息，没想到宋向楠忽然打电话过来。 　　“不好意思我那天手上有急事，吃饭后没来得及送你回家。正好我朋友送了两张度假民宿的门票，能不能约你周末一起过去玩，就当是我的赔礼。”宋向楠在电话那边温文儒雅道歉起来。 　　姜黎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干脆问道，“你先把地址发给我看下，我看下远不远再说。” 　　宋向楠依言把地址发给姜黎，这个名叫青芝屋的民宿姜黎在网上找不到任何信息。 　　她当然没意向和宋向楠一起出行，又怕自己一口回绝会影响到余程他们的计划，这才及时打电话给余程。 　　“我们数据科的同事刚筛选出宋向楠的ip今天在一个up主的视频下面留言青山随云走。那个ip地址在孙鹏飞被捕当天也和宋向楠联络过。” 　　“青山随云走。”姜黎茫然地默念了一遍。 　　“我们本来还在分析这句话是什么暗号，现在看来能对上了，这个青芝屋应该就是宋向楠和对方约定的交易地址，我猜宋向楠特意拉你过去当幌子，掩护他交易。宋向楠也只是分工中的一个环节而已，我们如果能查到他下线，明天过后，宋向楠的案件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你哥目前应该没来得及过多涉及这个案件，你的生活也能恢复正常。”余程在电话里如实说道。 　　姜黎巴不得和宋向楠再无瓜葛，想想顶多就是明天配合下余程他们的行动，这才答应下来，转头和宋向楠约了明天的出行时间。 　　事发突然，余程和姜黎挂了电话后，紧急和大家伙一起开会制定明天的行动方案，散会后他特意去给姜黎配备了专业设备，加上姜黎前几天没拿走的定制手机，这样能够最大化程度确保姜黎的安全。 　　等他从单位里出来都已经是十二点了。 　　姜黎这会本来打算准备睡觉，听到余程要给自己送专业设备，她其实也隐有担心自己明天的安全问题，倒是没拒绝余程大半夜给自己送设备。 　　余程到的时候，姜黎特意把睡衣换成家居服，余程把他给姜黎带的设备全部放在桌上，正准备教姜黎使用各个功能，冯思嘉忽然打电话过来。 　　姜黎刚接起，冯思嘉就在电话那边滔滔不绝起来，“我和我爸吵了一架，他们还真以为我没地方可去！姜黎，你开下门哦，作为你大半夜听我吐槽的回报，我这次保证给你介绍个绝世大帅哥。” 　　余程飞快把桌上的装备收拾好放进包里，外面已经传来冯思嘉的敲门声。 　　“你明天和宋向楠出行的事，别和她提起。”余程看得出来冯思嘉这人大大咧咧，怕冯思嘉无意间会泄露机密，特意和姜黎交代了一句。 　　姜黎头疼的却是三更半夜余程出现在她这里，她又不能和冯思嘉如实提及她目前的秘密任务，这反而会让冯思嘉疑神疑鬼。以冯思嘉的脑洞，肯定会觉得两人在交往，一想到冯思嘉各种追问的后续，姜黎就觉得脑壳疼，反正冯思嘉以前也半夜赌气来过她这里，最后被她安慰后很快会走的，姜黎鬼使神差之下忽然说道，“你要不——去我柜子里躲下？” 　　毕竟她租的这个一室一厅的房间，也只有衣柜能藏身了。 　　余程本来并没打算要躲起来，随即想到冯思嘉刚才电话里提及给姜黎介绍对象，又看看这会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想着这个点让冯思嘉看到自己，兴许会让冯思嘉给姜黎介绍对象造成困扰。 　　姜黎能答应当他的线人配合行动已经实属难得了，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工作还影响到姜黎的相亲私事，余程想到这里，别扭归别扭，还是照做。 　　姜黎的衣柜不算大，余程及时脱鞋，把鞋子踢进姜黎的床底下，这才猫身藏进衣柜里。 　　余程脚长手长，好不容易才藏进去。他高难度蜷缩着，没一会腿脚就酸麻起来，衣柜里又闷没有空气流通，他干熬着没一会身上就有点出汗起来。 　　姜黎刚把衣柜合上，转身无比仓促去把大门打开。 　　冯思嘉倒是毫无察觉，一进来就在沙发上葛优躺，生无可恋的感慨起来，“晚上和我爸妈赌气，晚饭都没吃，我这会又渴又饿，下回我至少要吃饱饭再离家出走。姜黎老baby，能给我来瓶快乐神仙水吗？” 　　姜黎无奈地去冰箱里给冯思嘉拿了瓶可乐，正好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葡萄，她拿着去厨房里清洗起来。 　　冯思嘉接过可乐，就着葛优躺的姿势本来想喝口可乐，没想到一不小心可乐直接洒到身上，她手忙脚乱坐起来，倒霉催的把可乐一放，径自去姜黎主卧，想拿件姜黎的衣服换下。 　　姜黎刚洗好葡萄，就听到卧室里传来冯思嘉的惊悚尖叫声，她一阵风跑进去，看到冯思嘉面如土色瘫坐在衣柜旁边的床沿上，哆嗦拿着在床头柜前捞过来的驱蚊花露水，刚才不管不顾就对衣柜里的余程喷了大半瓶。 　　直到被驱蚊花露水喷的湿哒哒的余程手脚僵硬的从衣柜里出来。 　　余程刚才高难度蜷缩在衣柜里，双脚早已僵麻，从衣柜里出来时脚步踉跄，他随手想抓着衣柜门稳住自己，右手无意间碰到衣柜里靠边挂着的收纳盒，姜黎随意放在收纳盒边缘的衣物晃动掉落下来，正正好掉落在余程的右手臂上。 　　余程刚才脸上被冯思嘉喷了太多花露水，溅到眼睛严重影响到他的视线，他再次眨眼后才意识到自己手臂上挂着姜黎的衣物，他一时间狼狈的僵在原地。 　　冯思嘉瞳孔地震后打量了下余程破天荒发红的脸色，难以置信问姜黎，“你、你们在谈恋爱？” 　　紧接着又看了眼神色窘迫的余程，和他平时淡定沉稳的状态大相径庭，冯思嘉恍然大悟开口，“咳，都这个点了，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第22章 　　不等姜黎解释，冯思嘉突然重重拍了下脑袋，义正词严说道，“你、你个大渣男，居然敢脚踏两只船！姜黎，你可别恋爱脑被他忽悠了！” 　　姜黎明白冯思嘉和自己之前有同样想法，这倒是替余程澄清起来，“他和何意珊是同事，之前在藏区只是任务需要打掩护而已。” 　　“真的吗？”冯思嘉将信将疑。 　　余程有嘴说不清，只得一件一件来，点头算是默认姜黎的澄清，顺便僵硬的把他右胳膊上的姜黎内衣放回到柜子里。 　　“都这个点了，那他为什么会在你房间啊？”冯思嘉继续穷追不舍，紧接着视线带到柜子角落里余程刚才放在那里的设备，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那个，思嘉，我和他就是刚接触而已。我爸妈还不知道姚文斌的事，天天催我早点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我想着不能一直沉浸在姚文斌的阴影里，在试着走出来。”姜黎急中生智应道。 　　果然，冯思嘉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没再起疑。她看余程还是杵在原地，完全没有比自己先离开的意思，想着自己兴许真的打搅到姜黎和余程的好事了，很有眼力见说道，“我离家出走的流程走到位了。这个点我也好回家了，要不然我爸妈会着急。”说完就往客厅里走回去。 　　姜黎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特意把冯思嘉送到楼下。 　　冯思嘉觉得姜黎和余程的发展进度过快，到楼道口再次语重心长劝说姜黎起来，“按我的看法，你们认识还不算很久，可以先试着同居。不过你可千万当心点，别不小心中招，到时候就要火急火燎结婚了。” 　　“我们还没到这个进度，晚上他就是顺便路过我这里而已。”姜黎被冯思嘉的脑洞雷得炯炯有神。 　　“都这个点了，总不会特意过来和你探讨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对我还瞒什么？我走啦。”冯思嘉酸溜溜说完这才离开。 　　等姜黎回到住处时，余程已经洗了把脸坐在客厅里，看到姜黎回来后他才重新把带来的设备放在桌上。 　　“不好意思，思嘉说话比较直。” 　　“没事，她的反应很正常。”余程说完后逐一给姜黎演示他带来的设备功能，确保姜黎都会使用后，他又和姜黎再三推演了下明天的计划后，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这才离开。 　　姜黎本来以为只是和前几天一样，配合宋向楠出行就完事了，被余程事无巨细再三推演，她也被影响的莫名担忧起来，这一晚翻来覆去没睡几个小时。 　　第二天出门时，姜黎想起宋向楠的癖好，特意穿了衬衫牛仔裤外加运动鞋。她不想让宋向楠知道自己家的住址，选了住处几公里外的公交车站和宋向楠汇合。 　　上回姜黎穿的吊带长裙给宋向楠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宋向楠看到姜黎今天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明显有点诧异，问道，“不热吗？” 　　“我怕晒，而且我搜索了下地址在山区附近，方便的话顺便去爬个山。” 　　“挺有道理的。”宋向楠宠溺应道。 　　姜黎出发前，就打开了余程给她专门定制的手机，上面会精准显示姜黎的定位，而且还能通过手机窃听到她和宋向楠的实时对话。 　　宋向楠开了三个多小时后，姜黎眼看绕过无数盘山公路，道路越来越偏，开入大山深处，心里还是有点慌乱。得亏带了余程给她的定制手机和手表，至少觉得余程他们一直在远距离跟车，她才说服自己镇定下来。 　　直到午后，宋向楠才在一处民居前停了下来。 　　姜黎没想到周边还有比她老家偏远很多的山区，看到民居前用黑色水笔潦草写的青芝屋匾额，姜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网上查不到这家民宿，这个规模还不到她老家农家乐的水准。 　　不过这边环境优美，民居坐落在群山之中，如果不考虑求职就业诸如不便，倒是个不错的消遣去处。 　　宋向楠停好车子后，从后备箱里提了个很大的行李箱出来。姜黎不解问道，“我们就住一晚，你带这么多行李啊？”她只带了一套换穿衣物，额外的一个帆布袋就是她全部的行李了。 　　“我有点洁癖，自带了床单。”宋向楠笑笑应道。 　　这家民宿老板一看就是当地的村民，常年干农活，皮肤黝黑，不过为人好客淳朴。见两人到了，户主夫妇热情要帮两人拿行李，宋向楠委婉拒绝。 　　姜黎和宋向楠住在二楼，两人的房间在隔壁。 　　安顿好都快到傍晚了。 　　这里远离城市喧嚣，过往车辆也不多。小院外面有几只家鸡闲适啄地，不远处传来溪流叮咚声，倒像是在世外桃源里。 　　宋向楠先关门，故意走在后面的姜黎把余程交给她的一根迷你探针窃听器塞到两个房间之间的墙角缝隙里，之后迅速进去房间。 　　没一会姜黎的入耳式耳机里传来宋向楠接听电话的声音，对电话那边说道， “我晚上八点有空，你到时候过来，在院子外见面，别被人盯上。” 　　紧接着传来余程的声音，“我们会在八点行动。八点之前，你注意好自己安全。” 　　总算是有个目标时间了，眼看行动即将收尾，姜黎也松了口气。 　　她把行李放好后，下来时宋向楠已经先她一步在院子里等她，手上认真把玩着一个小魔方，看到姜黎过来笑笑说道，“是不是因为我数学差的缘故，三阶魔方都玩不来。” 　　“我也不会玩。”姜黎在宋向楠旁边坐下，留意周遭动静，一切如常。 　　院子外面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在嬉闹追逐，没多久其中一个小男孩被她母亲喊回家吃饭，另外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好奇地看了眼院子里的宋向楠，艳羡的盯着宋向楠手上把玩的小魔方。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宋向楠看出小男孩的意思，善意对他说道。 　　小男孩怯生生看了眼宋向楠，纠结后接过宋向楠手上的小魔方，羞赧说了句谢谢后飞快跑远。 　　两人闲坐了一会，户主夫妇陆续端菜上来，是普通的家常菜，胜在食材新鲜。 　　“这个走地鸡我们家养了快两年，吃了补身体的。”老板娘用方言介绍起来。 　　“我特别喜欢吃鸡肉，城里的很多鸡都是饲料养的嚼之无味。所以我平时爱去山沟沟农家乐这些地方，看看周边风景的同时还能吃点自己爱吃的菜，你也尝尝看。” 　　宋向楠说时替姜黎盛了碗鸡汤，之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顾自喝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吃鸡肉，光鸡汤就喝了两碗。 　　“可能今天坐了太久的车，我胃不太舒服。”姜黎如实说道，并没有去喝汤，也没有胃口吃肉，只夹了些蔬菜吃起来。 　　“我没考虑到你不爱坐车，那行，待会吃完后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爬山。”宋向楠提议起来。 　　“嗯。”姜黎点点头。她想尽量拖延时间，这顿饭吃得尽可能久，等到饭菜全都冷掉了，她这才放下筷子。 　　“要不要去旁边逛下？”宋向楠提议起来。 　　“吃太多了我有点积食，我回房间休息下。”姜黎只想相安无事熬到八点，找借口说道。 　　“也行。”宋向楠点点头。 　　姜黎到房间后发信息给余程：我现在要做什么？ 　　“你不用做什么，随机应变，确保自己安全就行。”耳机里传来余程的声音，姜黎这才放下手机。她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呆了好一会后，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姜黎起来去开门，宋向楠手上拿着一杯温开水，还有一盒胃药，说道，“你一直说胃不舒服，这个胃药助消化的，吃一颗吧。” 　　姜黎之前的确拿胃不舒服当借口，这会只得接过来吃了两颗胃药后喝了一口水就放在电视柜前了。 　　“你自己是医生，应该知道吃药要喝水吧。”宋向楠耐心劝说起来。 　　姜黎怕宋向楠看出自己的戒心，点点头，把杯里的水喝到底，宋向楠提醒她早点休息后才离开。 　　宋向楠前脚刚走，姜黎耳机里传来余程的提示声，“他给你的水多半会放让人昏睡效果的致幻剂，能够快速让人昏睡，你赶紧想办法催吐。” 　　姜黎耳闻过LSD，立马起来去厕所催吐。她怕自己催吐不彻底，会有药物残留，一直催吐到胆汁都吐出来后这才去水龙头里洗漱起来。 　　姜黎催吐后，坐在床上，三不五时看着时间，她反正没事可干，在手机上搜索LSD的起效时间，看到半个小时左右。 　　姜黎再次看了下时间，已经是过了七点半，再撑一撑到八点就好了，她努力暗示自己。可是看着外面苍茫的夜色，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姜黎再三犹豫后发了条短信给余程，“你们在附近吗？” 　　仿佛猜中姜黎的心思，余程迅速回复过来，“是的，你放心。” 　　“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 　　姜黎看了好几遍余程发过来的第二条短信，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斟酌后发了条短信：那你们待会也注意安全。只是她短信显示发送失败，姜黎看了下手机信号，发现突然间没有信号了，她莫名慌乱起来。 　　紧接着门口传来敲门声，宋向楠在门外问道，“姜黎，你睡了吗？” 　　姜黎想起自己刚刚查询致幻剂的生效时间，大脑飞快思考要怎么应对，不到半个小时就是余程他们的收网时间了，自己这个时候要是撞破宋向楠的用意，肯定影响到宋向楠和下家交易的契机，会让余程他们这么多人长期以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姜黎无比纠结，脑海里回想起余程前一刻发的信息‘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她直觉相信余程，想到这里直接躺在床上装睡起来。 　　果然下一秒，门口传来房间插卡的声音，紧接着宋向楠拖着他的巨大行李箱踱步进来，对躺在床上的姜黎又喊了一句，“姜黎？” 　　如他预料没有反应，宋向楠唇角这才露出笑意。他怕不安全，特意在水杯里放了平时的双倍剂量，这个剂量足够姜黎昏睡上很久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双保险安排。 　　姜黎这会不敢随意睁眼，耳侧留意宋向楠的脚步走到床头边停下。 　　随着他在床沿坐下，姜黎表面上毫无反应，实则精神高度紧绷，果然下一秒姜黎就察觉到毛巾捂在自己的口鼻上，姜黎瞬间反应过来他拿的是麻醉剂，及时屏息，等到宋向楠把毛巾拿走后再不动声色恢复吐息。 　　宋向楠反复操作数次，姜黎虽然每次都及时屏息，还是误吸了一点，短短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发飘，无力提不起劲，意识朦胧时察觉到她双手被随意挪动。 　　里山村拐弯路边的车里，余程看到姜黎的定位突然从主控台的屏幕上消失，他立即尝试联系姜黎，完全联系不上。他没想到宋向楠居然准备了信号屏蔽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训练有素。 　　余程刚下车，车里的陆俊帆鼓起勇气喊住他，“程哥，距离行动只剩十五分钟了。”余程一走，他觉得立马没了主心骨。 　　“我去找姜黎。”余程言简意赅应道。 　　他答应过姜黎，会确保她的安全。 　　他不能食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小余, 这条线你追了快十年了，你能有几个十年。而且我们这次行动，处长上报了厅级，要是任务有闪失, 冯处长那边——” 　　主驾上的老刘欲言又止, 他是心疼余程, 大好年华耗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隐秘战线上，到这个年纪了, 还孑然一身, 眼前这个行动要是再出点闪失，他没办法预料后果。以他对姜黎的判断，那个女孩子看似寡言喜静，其实很有主心骨。就这点时间, 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不至于会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余程这个时候临时改变计划前往, 万一错过对方的交易，更有可能这就是对方故意为之设的局扰乱余程视线。 　　毕竟在这个时间点上, 不得不让人多想。 　　利弊权衡之下, 他才难得规劝余程起来。 　　“出事了我会负全责, 放心吧。”余程说完，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到一分钟, 姜黎就恢复了意识, 察觉到短短时间，自己的双手被拷住。她轻微挪动了下双手，她的手腕偏细, 本来想尝试下有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发现毫无机会。姜黎脑海里闪过以前在影视剧里看到为了挣脱锁拷掰断大拇指的场景, 下一秒立马安慰自己起来。 　　余程他们就在边上随时待命，肯定能及时察觉到自己失联了的，她只要耐心等到余程他们行动就可以。 　　她想到这里，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 　　宋向楠这会弯身，正在翻他自己行李箱里的东西，所以没察觉到姜黎的动静。 　　姜黎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想到距离余程他们行动不到半小时了，她眼下没办法脱身，要是自己贸然做出反应，万一宋向楠慌乱之下铤而走险，弄不好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她还挺惜命的，要是就因为配合余程他们行动，稀里糊涂丧命，那也太冤了。 　　短短一瞬间，姜黎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自救的念头和方案，最终还是努力催眠自己每临大事要静气。 　　尤其是，余程承诺过，会确保她安全的。 　　如果今天她真的因为不可控因素出事，那也是她豪赌看错人了。 　　她认栽。 　　姜黎定了心神后，开始有条不紊数数起来。 　　她推断距离行动不到十五分，这会只能靠数数来预判宋向楠什么时候会出门去交易。 　　随着宋向楠重新走回来，姜黎察觉到宋向楠开始脱她的鞋子和袜子。姜黎浑身恶寒，只是眼前骑虎难下，她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反应而已。 　　宋向楠忽然伸出手指在姜黎脚背无实物弹钢琴起来，他空弹了好一会，起来去打开手机，选了他最爱的钢琴曲系列。 　　自从孙鹏飞被抓后，宋向楠这段时间一直疑神疑鬼，精神始终不敢松懈下来。眼下他这趟最重要的正事已经完美解决，这么久以来的压力骤然放下来，他这会才得以心无旁骛去享受自己唯一的乐趣。 　　伴随着钢琴曲旋律逐渐转为激昂，宋向楠兴致大好地在房间里移步换位跳舞起来，相比白天的温文儒雅，这时的他整个人无比雀跃。等到一曲完毕，下一首切换到舒缓的钢琴曲，宋向楠这才重新踱步回到床尾那边，静静欣赏起自己目前为止搜索到的最佳猎物。 　　他没想到的是，姜黎这么快就会落入他的圈套。宋向楠一想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晚有点激动过度，宋向楠隐隐觉得自己心跳开始加速，今天多半是自己情绪比平时激动很多。 　　宋向楠对自己暗示起来。 　　姜黎在心里无助地默数，她这会急得如坐针毡，只是眼下身陷囹圄没办法脱身，在余程他们到来之前，她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做出任何过激反应。她也设想过突然佯装醒来的后果，兴许宋向楠未必就会穷凶极恶对她下手，不过一想到万一因此让余程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她又摇摆不定起来。反正只要再熬一会，余程他们肯定会及时来救自己的。姜黎继续在心里暗示自己。 　　宋向楠打开他自己的行李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一闪而过的眩晕感逐渐频繁起来。他并不讨厌这种迷离眩晕的感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忘记一切，彻底满足自己平时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秘密。 　　宋向楠动手前，又特意拿手机对姜黎拍摄了很多照片。为了遮人耳目，他明面上还挂着KTV总经理的职务，平时也不是经常会有空闲，所以才在手机里存储着很多照片。他要是泛瘾了，就翻手机里的各种照片过过心瘾。 　　姜黎自然感觉到宋向楠一直在不停拍着自己的各种照片，她心里无比作呕，理智却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反应，精神极度煎熬之下，身上一直在出冷汗。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煎熬多久，姜黎甚至在脑海里设想光用双脚有没有机会一击即中攻击宋向楠。结论是，如果一击未中，后面可能只会更加失控。 　　姜黎想到这里，又绝望的放弃这个打算。 　　还剩几分钟，应该就到他们行动的时间了吧。 　　奇怪的是，她这会满脑海想的不是有机会恢复自由后，要对宋向楠做什么，反而满脑海想着要怎么质问余程。 　　大概是因为余程向她承诺过。 　　在此之前，她一直对余程无比信任。 　　而她本来就对宋向楠的下限没报过期望。 　　余程悄声潜入二楼，在走廊上听到姜黎房间里传出的音乐声，他的心头绷的无比发紧。 　　余程略一思索，用万能卡进到隔壁原本宋向楠的房间里，紧接着从宋向楠房间的窗口跃到姜黎所在的房间窗门外面。他双手攀附在窗门的门框上，躲在暗处，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宋向楠在对姜黎各种拍照。 　　余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下一秒他随手扯掉衬衫上的一颗纽扣，往房门背后敞开的大箱子里扔去。 　　纽扣扔进箱子里，碰到里面凌乱的东西后，发出一点动静。 　　宋向楠狐疑的看了眼传来动静的箱子，放下手机，踱步蹲到箱子前面寻找刚才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一边狐疑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窗帘挡住大半个窗门，也没看到什么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过于劳累抵抗力下降，还是今天起了个大早又开了大半天的车，没休息好。宋向楠忽然觉得眩晕感越来越明显，呼吸隐有困难，而且胸口也隐有痛觉传来。宋向楠狐疑自己最近身体太虚了。看来以后日常要多锻炼，他在心里暗示自己。 　　宋向楠没在箱子里翻找到声源出处，蹲了一会，他不单觉得眩晕，胸痛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他干脆起来坐到床尾上休息起来。 　　余程见宋向楠没有立马离开的迹象，掏出口袋里的匕首，随手往宋向楠房间的台灯砸去。 　　随着灯罩被打碎，隔壁房间立马穿来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宋向楠这才头重脚轻起来，打开房门往隔壁房间走去。 　　宋向楠前脚刚离开，余程直接翻窗进来，他刚才藏身在窗户一隅，角度受限，只看到姜黎的双脚，至少看到她的牛仔裤还穿在身上，他本来还镇定很多。 　　他怕姜黎会再次受到惊吓，宋向楠刚走到隔壁房间，他就在窗口外面轻声说了一句，“是我。” 　　等到他翻窗进来，没料到姜黎脸色惨白，额头上的碎发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随意濡湿贴在她的脸颊上，余程有一瞬间的慌乱。 　　而她脸上神色却是反常平静，没有任何讶异。 　　余程过来时，姜黎正好睁开眼睛。她刚才佯装昏睡一直闭着眼睛，陡然间被光线刺激到，眼睛一下子没适应亮堂的光线，接连眨了好多下。等她适应光线后，余程不小心正正好对上姜黎漆黑如墨的眸光。也许是她一个人在恐惧中等待了太久，姜黎眸光如刀锋刃光，寒意摄人，脸上神色却是无比平静。 　　余程看了眼姜黎的赤足，心里明白宋向楠在她脚上做的事情。 　　她越是平静，余程反而觉得如鲠在喉。 　　隔壁房间忽然传来碰撞声，听声音像是宋向楠撞翻了什么似的，而且不单撞翻了一个东西，还有别的物件继续被撞到。 　　余程和姜黎都对隔壁房间的动静视若无睹。 　　手铐的钥匙被宋向楠随意扔在箱子旁边，余程疾步过去捡起钥匙帮姜黎打开手铐。他手心碰触到姜黎腕间的冷汗，触感寒凉滑腻犹如舌尖吐信。他手上破天荒出了不少手汗，刚打开手铐，他就触电似的瞬间松手。 　　姜黎从他进来后就没吭声。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姜黎，讷讷说了句，“对不起。” 　　姜黎双手刚刚获得自由，她忽然直挺挺坐起来。 　　余程下意识侧身避开视线，没有直视姜黎。他刚才见姜黎至少神志都很清醒，而且身上万幸没有明显外伤。即便如此，他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 　　姜黎捏了下酸痛的腕间，一眨不眨盯着余程，面无表情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会确保我的安全的吗？你们以前就是这样确保安全的吗？” 　　余程无言以对。 　　他知道宋向楠有很高的反侦察意识，却没料到宋向楠会专业到提前布置信号屏蔽器这些专业器材。 　　下一秒，一直沉默的姜黎忽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她双手还是有些僵麻，抬手的时候余程就留意到了。 　　他要是想躲，完全能避得开。 　　余程丝毫没有躲闪，结结实实挨了姜黎这一巴掌。 第24章 　　余程并没有察觉到明显痛觉, 其实他反而巴不得姜黎多扇他几个巴掌，至少这样他心里的歉疚感会轻一点。 　　毕竟是他食言再先。 　　他看到姜黎有点反常的迟滞木讷，刚才这种情况，她被吓到也很正常, 余程想到这里, 再次低声说道, “对不起。” 　　余程话音刚落，外面走廊上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余程刚想去靠近左侧前方的卫生间里藏身, 下一秒勉强支撑着过来的宋向楠直接摔倒在姜黎的房间门口，气若游丝挣扎出声喊道，“我心口好疼，有人吗？” 　　余程下意识看了下时间, 和之前宋向楠口中提到的八点只剩三分钟了。 　　他疾步走到房间门口, 就看到宋向楠脸色惨白瘫倒在地, 呼吸困难，整个人明显看着无比痛苦。 　　宋向楠压根没看清是谁过来, 只知道房间里有人走动, 求生的本能让他继续挣扎出声, “我心口好痛，快点救救我, 快点帮我叫救护车——” 　　余程没想到紧要关头会出这个变故, 他刚打算给宋向楠做胸外按压起来，下一秒姜黎已经疾步过来，两人没有出声交谈, 不过分秒间已经默契合作, 把宋向楠平挪到靠窗边的房间平地上。 　　姜黎迅速翻看了下宋向楠的瞳孔, 短短时间，他意识已经涣散，瞳孔放大。虽然主观感觉希望不大，姜黎还是二话不说替宋向楠做胸外按压起来。 　　姜黎昨晚就没休息好，一天舟途劳累，晚上吃了东西又全被催吐掉，加上刚才受到宋向楠的折磨，体力和心力都不如平常。胸外按压最是消耗体力，她一口气坚持了好几分钟，余程眼看姜黎已经明显体力不支，接力过去按压起来。 　　“你们的车上有没有AED？”姜黎觉得单靠自己按压希望渺茫，开口问余程。 　　“没有。”余程边按压边应道。 　　姜黎休息了几分钟后，觉得自己好一点了，示意余程让自己来。 　　等到姜黎按压的空隙里，余程见缝插针把宋向楠原本放在房间门口的信号屏蔽器拆掉，及时和老刘他们保持联络。 　　不单宋向楠出状况，宋向楠之前电话里提及的买家也没有按时出现。院子周遭毫无动静，也没有往来车辆。 　　余程怕对方在暗中窥探情况，叮嘱老刘他们暂时在暗中埋伏不动，继续观察周边情况。 　　直到十几分钟后，姜黎再次翻看了下宋向楠的眼睑，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姜黎这才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说道，“看着像是突发室颤或者大面积心梗，不过不排除外因导致诱发。” 　　刚才按压姜黎占大半，她这会已经筋疲力尽，说完后瘫靠在墙上，今天晚上短短半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还没办法完全消化。 　　余程看了眼姜黎的赤脚，到卫生间里拿了毛巾沾水打湿后拿过来，蹲下来轻轻擦拭了下姜黎的双脚。 　　他原本以为姜黎奄奄一息瘫坐在地上，还沉浸在宋向楠意外去世的惊吓中，没想到姜黎忽然开口问道，“是不是已经过点了？” 　　她刚才顾自按压，完全没留意到余程其实给老刘他们打过电话。 　　“嗯，已经超时十多分钟了，对方还没出现——”余程如实说道，下一秒他忽然神色一变，问道，“宋向楠可能是故意让我们听到他的行动计划，否则他不可能在交易没完成前，有心思——”他说到一半怕引起姜黎的反感，及时打住，紧接问道，“他下午有没有避着你离开过一段时间？” 　　“没有，他全程都在这边，停好车以后就没离开过这个院子。”姜黎略一思索后应道。 　　“在此期间，他有和什么可疑的外人接触过吗？”余程继续问道。 　　姜黎回想起自己和宋向楠下车后，接触的就是户主夫妇两人，她自己老家就在偏远农村，户主夫妇和她老家的村民一样，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疑的外人——应该没有。” 　　姜黎说到一半，忽然若有所思改口，“我们吃饭前有个小孩子过来，他把手上把玩的魔方给了小孩子。” 　　“青山随云走。”余程默念了一遍，瞬间恍然大悟，“我们都被误导了，那个存储卡很有可能在魔方里，借小孩子之手送走。他刚到就先完成了任务，所以才丝毫不着急原本交易的时间。” 　　余程刚说完又走回到宋向楠身边，蹲身下去打量了下尸体问道，“晚上你和他一起吃饭的吗？你们两个吃的东西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姜黎努力回想今晚吃饭的场景，应道，“我们是一起吃饭的——他吃了不少鸡汤和鸡肉，我晕车没吃。大概就是鸡汤和鸡肉的出入。” 　　余程刚才混沌一片的思绪瞬间清明回去，继续问道，“那个小孩子拿走魔方后，是不是朝马路右边方向跑去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会我们的车子跟车过来时，正好看到一辆不是本地牌照的车子开过来，靠边停车后，小男孩搭了一程他的车。那个方向是往山顶开去的，只是隔的远，我没看清小男孩的长相。” 　　余程边说边努力回忆起之前带过一眼的车子特征，他沉思了几秒后，立马打给在办公室机房里随时待命的邵洋，“你立马用天眼查下，黄决路到永宁路之间，以黄永桥为交界，有没有浙J车辆出入，白色的北京现代。主驾是个中年男子。” 　　余程紧接着又打给陆俊帆，“你和老刘立马过来一趟这边，嫌疑人突然猝死，你们一个留这里保护好现场，另外一个联系这边村委干部，及时守住户主夫妇。同时联系这边兄弟单位的刑侦队介入进来，我怀疑是买家借店主之手投毒，嫌疑人才会猝死。车子留给我。”短短瞬间，他就条理清晰安排好各自的分工了。 　　余程安排好这一切后，起来捡起宋向楠之前随意扔在地上的衣物，盖在赤.裸的尸体身上。他又看了眼床上落着姜黎的贴身内衣，虽说现场物证要尽量保持原状，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捡起来递给姜黎。姜黎日常图舒适，穿着的内衣都是软薄贴身型，也没有钢圈，她揉成一团后直接塞进裤兜里。 　　这一整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职业关系，姜黎平日也见惯生死。 　　只是宋向楠猝死之前，她是最后一个和宋向楠有关联的人，而且宋向楠多少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无视病情，她一想到这点，心里膈应的又隐有作呕。 　　碍于余程在旁边，她才勉力忍住作呕的冲动。 　　余程看了眼姜黎的赤脚后，去地上捡起袜子和鞋子放到姜黎旁边，又去卫生间里拿了条毛巾沾水后帮姜黎擦拭了下她脚背上的.，接着又把姜黎腕间散开的衬衫纽扣也扣回去，他不希望待会陆俊帆他们过来，姜黎又要被迫回想一遍刚才令人作呕的经历。 　　姜黎默不作声穿好袜子和运动鞋后，忽然开口说道，“手机里他拍了不少照片。”显然她留意到了余程刚才交代陆俊帆过来保护现场的任务安排。 　　余程闻言，默不作声把宋向楠随意扔在一边的手机拿起，走到宋向楠身边拿起他的手，碰触了下屏幕后，用宋向楠的手指逐个试验过去，终于把手机解锁打开。 　　他把手机递给姜黎，没想到姜黎并没有去接的意思。 　　余程拿回手机，飞快点开里面的相机删除起来，他虽然没有逐张点开批量删除，仅仅匆匆一瞥看到部分场景，心头愈发沉重。 　　余程确保里面有关姜黎的任何照片和手机视频都删除干净后，这才把手机放回到宋向楠旁边。 　　陆俊帆他们到的时候，看着凌乱的现场无比震惊。 　　不过得亏余程刚才收拾过，陆俊帆他们只是觉得宋向楠其人怪癖，而且庆幸余程及时赶到，并没有把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姜黎联系起来。 　　“姜黎，得亏程哥赶过来，你刚才一个人吓坏了吧？”陆俊帆一想到姜黎居然和这么个大变.态周旋了一整天，不无歉疚。 　　“没事。”姜黎神色冷淡应道。 　　陆俊帆本来还想搭讪几句，看到姜黎似乎身心俱疲，他唇角动了动，又把关心的话语咽了回去。 　　没多久邵洋打电话过来汇报，“查到了，你说的车子往山上开去，山顶上有座青山寺，这会车子应该还在山上。” 　　“监控里有没有看到个小男孩？”余程问道。 　　“有。坐在副驾上，看着年纪应该不大，具体相貌看不清楚。”邵洋如实汇报。 　　“你继续查看天眼系统，有任何情况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另外让何意珊带物证科的同事一起去宋向楠家中，楼梯转角有暗室，过去的时候带台迷你X光机，以防暗室有别的设计。他的手法像是惯犯，不排除有受害人。”余程交代好以后大步离开。 　　姜黎见状也跟了出去，余程以为她不想呆在出过命案的房间，没想到姜黎一直跟他走到院子里。 　　“你今晚在一楼休息，还是我给你再找个别的住处？”余程问道。 　　姜里没有回答，反而质问余程，“你是想追到山上吧？” 　　余程没有否认。 　　“对方比宋向楠更机警，可能怕宋向楠会暴露他，干脆想办法杀了宋向楠。他既然会心思缜密到用小男孩传送资料，有可能会找个别的小男孩继续混淆你的视线。目前只有我是亲眼见过小男孩的，我陪你去。”姜黎条理清晰提议起来。 　　余程没想到姜黎经历今晚的意外，还愿意继续涉险，一时间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第25章 　　余程自然有想到自己可能会认错小孩, 只是宋向楠对姜黎做的事情他已经无比歉疚。姜黎顶多就是个线人，完全没有义务继续陪他们涉险，他才直接放弃了这个方案。 　　“你会不会有点累？”他斟酌问道。 　　“我只是不想背条人命而已。”姜黎之前答应配合余程只是为了让姜威早点迷途知返，她知道宋向楠犯的间谍罪兴许刑罚很重, 但是在她看来, 那也理应由法律来制裁宋向楠。 　　眼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突然间猝死在她面前, 她觉得心头骤然被压了座大山似的沉重，迫不及待想帮余程抓到真正的凶手, 仿佛这样她自己就会轻松回去。 　　余程一路疾驰过去, 离寺庙还有几公里，隔着溪对岸的公路，果然看到寺庙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车子。 　　余程怕车子直接开到寺庙外面动静太大，容易被对方察觉, 将车子停在离寺庙前一公里的拐弯路段。 　　两人趁黑沿着山路过去。 　　余程丝毫不敢大意。他们这行虽然平日真正打交道的罪犯不多, 但是一旦遇上, 对手大都是真正训练有素的，搏斗技能往往异于常人。 　　离寺庙几百米时, 有座小小的土地庙, 两人缓慢朝前行进, 里面忽然传来喷嚏声，听着像个小孩。姜黎侧身偷瞄了下, 正好看到傍晚见过的小男孩, 她怕陌生的余程会让小男孩受惊反而误事，示意余程等在外面，她自己先进去查看下情况。 　　“小朋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姜黎缓慢过去, 对土地公塑像前面吃东西的小男孩问道。 　　“这里有免费的贡果和糖果, 我经常来这里拿吃的。土地公公是我的朋友，他肯定不会怪我的。”小男孩说时，手上还拿着个吃到一半的苹果，地上扔着不少糖纸，显然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爸妈不会担心你吗？” 　　“我妈被我爸打跑了，我爸在城里打工，他经常骂我狗杂种，他才不担心我呢。”小男孩吸溜了下鼻涕说道。 　　姜黎听得隐有心酸，拿出纸巾帮小男孩擦了下鼻涕，耐心询问起来，“白天叔叔给你的那个魔方呢？” 　　“给别人了。”小男孩坦率应道。 　　“为什么给别人呀？”姜黎见小男孩脏兮兮的，而且衣着破烂，现在这个年代，一般的小孩被家人疼都来不及，她难得遇到像眼前小男孩这种情况。 　　“他给我钱，他和我打赌，说我能拿到那个游客的魔方，就给我一百元。这一百元够我花很久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小男孩对姜黎逐渐放下戒心。 　　“叔叔没想到这个魔方是他朋友很喜欢的东西，阿姨给你五百，你帮忙和他解释下，帮阿姨拿回来好不好？”姜黎随机应变问道。 　　“可是我已经收他钱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没想到小男孩还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正说着，土地庙里忽然发出诡异声响，姜黎狐疑地看了下周遭，毕竟这边不太会有地震。 　　余程一直在外面，也听到动静，而且感知到声源来自土地庙上方的横梁。 　　随着土地庙继续传来诡异声响，余程忽然反应过来，飞奔冲进庙里，一把提起小男孩，另外一只手拽住姜黎飞快往外面冲去。 　　余程刚冲出去，前一刻还完好的土地庙瞬间坍圮倒了下来，显然之前就被人做过手脚。 　　要不是余程和姜黎及时过来，第二天顶多会发现一个因为贪吃不幸被土地庙掩埋的男孩而已，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更没人知道真正拿走魔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等到三人站直回去后，小男孩也惊魂未定，对余程鞠躬后说道，“我带你们去吧，大不了我不赚差价，全部钱都给他好了。” 　　他说完刚准备往前面走去，姜黎帮小男孩揩了下脸上的尘灰，蹲下来耐心说道，“小朋友，那个东西对阿姨真的很重要，你待会在庙里偷偷帮阿姨认出那人，然后你自己想办法躲好可以吗？尽量不要让那人发现你。” 　　小男孩似懂非懂点点头。 　　“今晚有法会，他手上戴着很大的佛珠，肯定在佛堂里听人念经，正门进去容易被看到，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去。”小男孩说完矫健在前面带路，余程和姜黎紧紧跟在后面。 　　在小男孩的带路下，两人很快从后门进去，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正好能看到一楼法会上虔诚的信徒在听住持诵经。 　　“黑色帽子的那个人。”小男孩对余程说道。 　　余程身上带枪，只是顾及法会上还有别的信徒，怕万一暴.乱伤及无辜，从角落里潜到法会里面去。他怕小男孩被误伤，离开前把小男孩安置藏身在二楼上面。 　　好不容易等到法会结束，信徒们打着哈欠散会。 　　余程眼见对方往外面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开车离开了。他怕引起对方警觉，揽着姜黎也往外面走来。 　　眼看对方快走到白色车上，余程看准时机直接扑过去。对方果然是个练家子，刚打算去拿腰间的手.枪，被余程一把砸落在地，手.枪直接被他踢到远处。余程最怕对方误伤旁人，所以刚过手就先把对方的□□卸掉。 　　两人打斗间，对方原本踹在怀里的魔方滚落出来，眼看就要滚出寺庙前面的空地，空地外侧是依地形沿河修建的石块墙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流，一旦魔方滚下去，很容易顺着河流被飘走。 　　姜黎飞奔过去捡魔方，对方一脚踢起旁边的碎石朝姜黎砸去。姜黎腿被石块砸中意外摔了一跤顺着惯性直接滚出空地边缘，得亏她反应敏捷随手抓攀在空地的边缘上。 　　对方紧接着从长靴里掏出匕首朝余程身上刺去，刀刀毙命。余程想从对方口中问出幕后信息，举手投足间反而受制，他仰身避开，紧接着扣住对方的手腕。 　　两人都是顶级格斗高手，殊死较量间手上都已青筋暴起，眼见对方快有颓圮之势。对方察觉到自己不可能转败为胜，留意到不远处姜黎的动向，直接朝姜黎方向踢了一脚地上的泥土过去。 　　果不其然，眼见姜黎眼睛被尘土影响到，手上开始松动，千钧一发之际，余程一拳砸在对方的肩呷骨上，足够让对方骨折，电光火石间飞奔过去捡起刚才踢远的□□，下一秒紧接着抓住近乎脱力下坠的姜黎，用力把姜黎从墙基边缘拉回到空地上。 　　就这短短瞬间，对方早已起身，弃车跃入几十米开外的茫茫山间。 　　余程飞奔开枪，对方虽然健步如飞，余程还是特意避开对方的要害，精准打中对方的肩处，他刚要追踪过去，听闻动静不明真相的方丈主持等人赶来，以为余程是凭空冒出来的悍匪，紧张之下将他团团围住。 　　虽然只是几分钟的耽搁，余程知道以对方的身手早已错失最佳时机，刚才交手间，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身手像是在特种部队里训练过。加上又是深山黑夜，以当下现有的条件，追踪对方更是难上加难。 　　他想到这里，没再上山追踪，和方丈他们大致厘清原委后，交代方丈他们安置好小男孩。之后他检查了下车内，并没找到什么有效资料。 　　余程怕对方去而复返，把对方的两个前胎打爆后，这才急着回到他自己的车上，用车上带的微型X光机扫描后，在魔方的最中间检查到存储卡。 　　余程把魔方拆卸出来，把存储卡插到电脑上，里面果然存储着大量测绘的绝密资料，其中有个日期最新的文件夹里就存着他不久前去过的藏区的最新军区测绘参数。一旦这个数据流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存储卡随身携带，紧接着开车下山。 　　公安局的刑警队很快到位介入调查命案，陆俊帆对接好全部资料后，从院子里出来看到开车回来的姜黎和余程。他之前在车上听到余程让姜黎催吐，想到这个点了姜黎肯定会饿肚子，特意把刚才刑警队朋友递给他的一瓶牛奶给到姜黎。 　　“先喝点补充下.体力吧。”陆俊帆说时贴心的把吸管插好。 　　姜黎看了眼滴在吸管附近的牛奶，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出很多个画面，攒了一晚上的恶寒终于铺天盖地袭来。 　　下一秒，姜黎打开车门跑出去翻江倒海狂吐起来。她胃里之前就已经吐空掉了，这会连胆汁都吐出来，还是控制不住作呕感。 　　“你怎么了？”陆俊帆无比担心，询问姜黎起来。 　　“你去问下刑警队，尸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余程其实猜中姜黎作呕的原因，要是让陆俊帆知道内情，又要一惊一乍，干脆找了个借口把陆俊帆支走。 　　等到陆俊帆离开后，他才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好瓶盖递给姜黎。 　　姜黎接过去漱口，休息了几分钟后才觉得整个人清醒回去。 　　“你——没事吧？”这种事余程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含糊问道。 　　“还好。”姜黎言简意赅应道。她只要稍一回想今晚的事情就觉得无比作呕，她心里明白自己有了应激反应，眼下不想让余程知道而已。 　　“今晚的事——对不起。你要是觉得心里膈应过不去，要不要尝试去心理科室看下？”余程察觉到姜黎状态不太好，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她。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翻江倒海狂吐的缘故，姜黎的眸光跃入到他的视线里，眸间隐有雾气弥漫。 　　他心头骤然掀起滔天巨浪，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起来。 　　姜黎习惯了凡事都藏在心里，她没想到余程一眼看穿自己的症状，她并不想让余程因此歉疚，故作轻松应道，“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了尸体而已，尸体不会有什么记忆。更何况，我也已经对你发过火了，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 　　姜黎说得轻巧，眸间的水雾转瞬即逝。 　　他心里却依旧山呼海啸，欲静不止，一时间他都不忍再看姜黎第二眼。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没一会陆俊帆气喘吁吁跑回来汇报进度, “老赵他们觉得死者出门带了鼻炎药、中暑药、感冒药一大堆日常用药，居然没有心梗方面的药导致突发大面积心梗去世很可疑。刚才检验了吃剩的饭菜，还好老板留着本来打算明天喂狗。奇怪的是，剩饭剩菜里面没监测出来毒物。老赵他们现在开会重新梳理查案方向。” 　　“宋向楠之前是去急诊科时和你认识的, 他那会是因为什么病症才去医院的？”余程略一思索问道。 　　“过敏性鼻炎, 他那天赶时间, 主动催我开了他平时常吃的氯雷他定片和鼻喷剂，鼻炎症状应该是时日已久, 所以他自己久病成医很熟悉用药。”姜黎努力回忆起来。 　　“鼻炎严重时会诱发心梗吗？”余程隐约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继续问姜黎。 　　“一般不至于。” 　　三人都各自思考起来，一时间陷入沉默。 　　“我想起来了，KTV遇见的那次，我听到他呼吸急促, 我有怀疑过他可能是兼有哮喘症状, 我还提醒过他有空去挂呼吸内科做下相应检查。” 　　“急性哮喘会有可能引发急性心梗吗？”余程立马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会。他平时就有过敏性鼻炎症状, 可能混淆了过敏性鼻炎和哮喘的症状，发作初期没有引起重视, 才导致拖到这个地步。”姜黎秒懂余程的思路, 而且也觉得有道理。 　　余程脑海中关于宋向楠意外去世的真相逐渐明朗起来, 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的饮食偏好？” 　　“我不是很清楚, 但是他吃晚饭的时候提起过他向来很爱吃鸡肉——”姜黎说到一半, 和余程视线交汇了下，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陆俊帆刚才一晃神没跟上两人的思路，茫然地看着两人。 　　“他本来就有鼻炎这个症状在, 急性哮喘发作初期他错当过敏性鼻炎不以为意, 才导致拖到危急程度。是过敏源诱发了他的哮喘发作, 所以剩菜剩饭里监测不到毒物。那人对陆向楠的身体状况和他的饮食偏好都很了解，你说他很爱吃鸡肉，多半是在鸡汤里加入了能诱发他过敏的东西，引发急性哮喘，急性哮喘又诱发急性心梗。” 　　余程条理清晰剖析起来，末了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也这么认为。”姜黎完全赞同余程的分析。 　　得到姜黎的认可后，余程直接打电话给刑警队老赵，让他把电话给法医后和对方重复了一遍他自己刚才的推理。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不过还有一点反常的是，死者即便是急性哮喘诱发心梗，生前会出现头晕、呼吸困难以及意识恍惚的先兆，按道理以死者严谨惜命的习惯，在症状初期就应该有所察觉。而且，我还在床尾的床单上以及门把手上都有提取到死者的精.液，我在想会不会可能是情杀——” 　　姜黎离余程近，听到电话那头法医的推测，她和余程心下都了然，宋向楠那会沉浸在他自己.的乐趣里，把先兆症状以为是他自己.带来的快.感。 　　冥冥之中，是宋向楠自己的恶.习断送了姜黎更早介入施救的机会。 　　虽然陆向楠的意外去世的确和姜黎没有关系，不过一旦如实告知，姜黎少不得要配合刑警队做笔录，还得把过程再重新描述一遍。 　　余程头一回私心作祟，不假思索否认，“不会。” 　　正好陆俊帆去边上接老刘的电话，余程又补充说道，“精.液是他自.慰时留下的，他昏迷前我正好赶到现场目睹这一切。” 　　“那行，等尸体带回去后，我第一时间安排做过敏分析。”法医在电话那边爽快应道。 　　余程挂下电话后，姜黎略有忐忑问道，“床上可能会有我的头发……”她明白余程的好意，不过怕到时候被经验丰富的法医看到长发，反而会让案情复杂化，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余程的工作。 　　“枕头上有一根你的长发，我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了。床单上我也检查过了的，放心吧。”余程看出姜黎的顾虑，及时解释起来。 　　姜黎完全没想到那会多事之时，余程就已经心思缜密到把这一切后续都考虑到位了。她本来正打算和余程道谢，看到陆俊帆挂掉电话回来，她就及时打住了。 　　“老大，老刘已经和交警队那边确认过了，对方开的车子牌照是套牌查不到相应信息。另外拖车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就把青山寺前的那辆车给运回去。” 　　“当地的村委干部有联系上了吗？”余程问道。 　　陆俊帆看了下手表，应道，“应该就到了。”他其实不理解余程好端端让他喊来村长的用意。 　　两人正说着，前面过来一个村民，对陆俊帆喊道，“不好意思，刚才帮赵队长盯叶老三夫妇去了。还有别的事吗？” 　　过来的是当地的村长，他对余程他们的工种不是很了解，仅仅模糊知道他们和刑警队的老赵差不多都是体制内的，看到余程莫名有点缩手缩脚。 　　姜黎本来正挂念暂时夜宿在青山寺里小孩的后置安排，刚看到村长就问道，“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小孩，他父亲长期在外打工，他平时没人照管，村里不帮他解决这些问题吗？” 　　“你说星星那小孩吧，他爸平时在城里打工，家里经济方面没到五保户的标准。他妈跟人跑了，他爸这人一喝酒就发酒疯把气撒到他头上，弄得他不愿意在家里住，我们也拿他爸没辙。”村长尴尬解释起来。 　　余程到旁边车上飞快查了个号码抄下来递给村长，“这是民政局社会救助科负责人的电话，你把星星的情况和对方讲下，如果还安置不了就联系我，下面这个是我的电话。” 　　姜黎这才反应过来余程特意把村长喊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事，他想得解决方案比她的周全多了。姜黎想到这里，忍不住朝余程多看了一眼，夜色里只能看到他流畅清晰的下颔线，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解决好这事的。”村长和余程满口保证起来。 　　一切安置妥当，老刘也从叶老三家回来了，这会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大家伙都已经困倦得不行，村长招呼他们去村办公室里将就休息下，大家伙也没客气，过去趴在桌子上补觉起来。 　　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姜黎虽然闭着眼睛，其实压根没睡着。 　　天色刚蒙蒙亮，余程就从办公室里出来，开着车子又回了趟青山寺，昨晚对方趁着夜色逃入深山，加上错失最佳时机他没办法上山追踪，只能等天亮后再去碰碰运气。 　　等他开过去，沿着对方逃走的路径上山搜索了下，依旧还是一无所获。 　　陆俊帆他们醒来走到村口的时候，余程已经开车回来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醒的？不困吗？”陆俊帆边伸懒腰边问道。 　　“困。回去你开车。”余程毫无商量余地应道。 　　陆俊帆：怪我多嘴…… 　　不过总算是可以启程回去了，陆俊帆这会早已归心似箭。 　　老刘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绝密资料顺利被追踪回来，忧的是一个嫌帆被害身亡，另外一个嫌犯逃脱了，只怕上级领导会施加压力。 　　果不其然，他们还在路上，处长就给余程来电话了，对这次的行动并不满意，要求他们在年底限期之内将这个泄密案彻底追查清楚。 　　“这没头没脑的，咋整？又不是找个小偷查下监控那么简单的事，领导是动动嘴皮子就好了。”陆俊帆忍不住发牢骚起来。 　　“开车专心点。”老刘知道案件的真正压力其实都在余程头上，车里毕竟还有姜黎这个外人在，他特意把话题岔开了。 　　陆俊帆开回到单位已经是下午了，余程还有事情要交代姜黎，主动提议，“我送你回去吧。” 　　姜黎昨晚一整晚没睡着，这会脑袋胀痛欲裂，便没有拒绝。 　　余程直接开车到姜黎住处楼下，姜黎下车时把余程特意给她申请的专用手机全部设备都还给余程。 　　“还有别的事吗？”姜黎临走前问道，她猜余程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这才特意送她回来。 　　果不其然，余程斟酌说道，“昨晚他有可能看到过你的脸了。” 　　他说的是事实，如果是常人，在搏斗之时未必有心思精力去观察边上的旁人，不过以对方这种训练有素的特.工就难说了。 　　“那会他和你打的很激烈，应该没有空隙留意到我吧？”姜黎不解问道。 　　“还是小心为上。每周六我们单位的训练场会开放，你如果有空的话，到时候可以过来，我教你一点简单的防身招数，有备无患。”余程提议起来。 　　他承认，他在这方面有点神经过敏。 　　最重要的是姜黎都还没成为正式的情报员就暴露了，万一姜黎出什么差池，他不敢去赌，宁可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那我到时候看情况吧。” 　　两人正说着，冯思嘉从楼道里下来，看到两人在一起，尤其姜黎不掩倦意，她一脸错愕，“你们出去玩了吗？” 　　“你怎么过来了？”姜黎不解问道。 　　“我妈难得烧一次重工的佛跳墙，你周末不是常点外卖么，我怕你营养不良就特意给你装保温壶里送过来，挂你门把手上了。”冯思嘉刚应完又问道，“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哦没电了。”姜黎怕被宋向楠发现自己带了两个手机，特意把她自己的手机放家里，所以没接到冯思嘉的电话。 　　冯思嘉见姜黎看着精神不济，倒是没再过多停留，交代姜黎趁热吃她带的东西后就离开了。 　　姜黎回到住处，果然看到门把手上挂着冯思嘉的保温壶，她提着开门进去。刚进屋她就迫不及待去洗漱起来，等她洗漱好，把衣物扔进洗衣机时，姜黎才发现原本被她随意塞在裤兜里的BRA不见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落在哪了。 　　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是谁的物品，她巴不得把这个周末的事情全都忘到脑后去，催眠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事。 　　不知道是不是冯思嘉带的佛跳墙的确有滋补功效还是她补觉回来的缘故，第二天去上班，姜黎的脑袋至少没有昨天那么胀痛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坐她对面的冯思嘉看到姜黎袖口边上不小心露出的腕间瘀痕，关切问道，“你这手怎么了？” 　　“没事。”姜黎一语带过。 　　冯思嘉看破没说破，琢磨着周五晚上余程半夜留宿姜黎住处，周末两人又外出游玩，这要是普通小情侣外出休闲度假，回来怎么可能会这么疲累呢？ 　　没想到姜黎平时看着比自己古板，在某些方面倒是比自己开放很多。冯思嘉心里老神在在兜了一大圈，见姜黎不愿多说，她想着这种事毕竟很隐私，姜黎不想细说也很正常。 　　不过随即冯思嘉又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小声问道，“有做防护措施吗？” 　　“什么？我当然没有。”姜黎没对上冯思嘉没头没脑的脑洞，随口应道。 　　冯思嘉回想起她和姜黎援藏回来体检，两人一起做了胸片CT这些项目，理论上还没过去多久不适合立刻怀孕，难得语重心长交代了一句，“内啥——还是注意点哈。” 　　姜黎还没完全从宋向楠的意外中走出来，心不在焉点点头。 　　姜黎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水逆了，第二天她去接同事小王的班时又遇到医闹，对方声称上周来就诊，小王给他误诊用错药了要小王赔偿损失费，小王自然觉得对方胡搅蛮缠，争论间对方突然从包里掏出水果刀刺向小王。 　　小王年纪比姜黎小，当场吓得呆在原地，还好姜黎眼疾手快拿过旁边的保温杯撞向对方，小王才惊险避过，只是手背上还是被划了个口子出来，小王被吓得直接请了两天假。 　　被这事一闹，弄得姜黎心情也很糟糕，下班时她忽然想起余程的提议，觉得学个一招半式防身似乎也不赖。 　　姜黎想到这时，这才难得联系余程约了周六下午过去，余程很快答应下来。 　　周五午休时，冯思嘉照常来串门，随口问道，“明天有安排吗？没安排的话陪我一起逛街好不好？” 　　“有安排了。” 　　“什么安排？” 　　“我去下余程的单位。”姜黎如实说道。 　　“你这纸袋里是什么呀？” 　　“我买的书，打算明天带过去和余程讨论一下。”姜黎还真的去买了本专业的格斗书籍，想着如果操作性还可以的话，等她学好了还能教几招给冯思嘉。 　　冯思嘉随意翻看了几页上面画着的招式图，心里暗自感慨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奇奇怪怪。姜黎居然会离谱到买这种枯燥乏味的书本，还要特意和余程讨论……这要是搁以前，姜黎绝对不会把钱浪费在这种完全不实用的东西上。 　　冯思嘉又回想起姜黎居然心大到连安全措施也不做，她觉得自己要是当面和姜黎说，好像自己这个单身狗有点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意味，想想还是在外卖app上随便点了盒.用品，又把她前几天专门从生育科里拿来的优生优育宣传册放在一起，趁着姜黎去上洗手间时，和宣传册一起夹在纸袋里的书里。 　　等到周六，姜黎特意换了运动套装去余程单位，余程直接把她带去训练场。 　　“你怎么来了？”陆俊帆看到姜黎过来无比惊喜，他这大嗓门一喊，本来就相识的老刘和蔡建军他们也过来和姜黎打招呼。 　　余程见一下子这么多人围着，姜黎似乎有点不自在，他主动替姜黎解围，“我找姜黎有点事。” 　　“你还带书了呀？”陆俊帆瞥见姜黎手上纸袋里的书本，好奇问道。 　　姜黎不想让众人误会自己和余程的关系，特意拿书出来说道，“我和余程请教点专业上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手上拿着的书本忽然掉了薄薄的一盒还有一本小册子在地上。 　　陆俊帆眼疾手快捡起来说道，“这书还有赠品啊，优生优育宣传册……”他读到一半回想起余程刚才说的‘找姜黎有点事’和姜黎口中的“向余程请教事情”，惊觉情况不对，立马烫手山芋似的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扔给刚过来凑热闹的邵洋。 　　邵洋对此一无所知，接过陆俊帆扔给他的东西，以为是陆俊帆自己用的，他是和陆俊帆同届招进来，平时和陆俊帆彼此开玩笑开惯了，嘴贱问道，“这玩意带到训练场里什么鬼？你有生娃计划，也用不着这么骄傲，显摆地让大家伙都知道吧？” 　　他一出口，除了姜黎和余程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视线却是偷偷摸摸瞄向余程。 　　被大家伙这么盯着，尤其邵洋手上的东西还不偏不倚对着他，余程也沉默了…… 　　可是这会任何的解释都显得更像在掩饰。 　　陆俊帆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头一回看到向来处事不惊的余程居然脸红了，而且还在可疑的冒汗。 　　不过随即一想，他又觉得很能理解。 　　毕竟这么个秘密不小心被大家伙全都知道了，这事搁谁谁尴尬。 　　姜黎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慌乱间视线还好巧不巧对上余程的眸光，两人迅速尴尬避开，在众人眼里反而显得更像是欲盖弥彰。 　　姜黎觉得自己今天是见鬼了…… 第27章 　　“小蔡, 你今天一直在脱靶，还不赶紧去练习。小陆，你不是说要月底前让小蔡过外勤考核而且拿到持.枪.证的吗？”老刘看出余程和姜黎的窘态，及时劝散众人。 　　大家伙本来正愁尴尬无比, 被老刘点了一下, 趁机鸟兽散。 　　邵洋也感觉到刚才气氛诡异, 正想着赶紧去角落问下陆俊帆到底怎么回事，走的时候把手上的东西塞回给陆俊帆。 　　陆俊帆实在说不出口是姜黎的, 含糊应道, “不是我的，是程哥的。”刚说完就撒腿跑开了。 　　邵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大家诡异偷瞄余程的来龙去脉，想起刚才自己的口无遮拦，他也无比后悔, 瞬间扔烫手山芋似的全都塞回到余程手上, 尴尬说了一句, “程哥，我走了。”之后就狂奔出去。 　　一时间只剩下余程和姜黎两个人, 不过姜黎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她硬着头皮开口解释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可是这优生优育的宣传册上还印着她上班医院的名字，姜黎解释归解释, 也觉得自己的辩解很苍白。 　　“没事。”短暂慌乱过后, 余程这会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到旁边的纸袋里。 　　“对了，那个陆向楠的尸检结果有出来了吗？”姜黎急于转移话题。 　　“出来了, 的确是因为食物过敏引发急性哮喘, 再导致心梗的。” 　　“我上次听到你让你同事去宋向楠住处看下, 有收获吗？”姜黎关切问道，她没想到余程去宋向楠住处拷贝资料，时间已经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余程还能注意到宋向楠住处有暗室。 　　“嗯，在他家里找到一个暗室，暗室里发现女尸被泡在装有福尔马林的容器里，移交刑警队比对DNA后，和隔壁外省一年前的失踪女性案对上了。”余程简略说道。 　　姜黎没想到余程追查宋向楠的泄密案还引出了女尸案，余程只是寥寥数语，她却忍不住想象宋向楠在那间暗室里肆无忌惮对被困女性施.虐的场景，一时间身上莫名发冷起来。 　　“你哥呢？他最近怎么样？”余程察觉出来姜黎有点心神不宁，特意转了话题问道。 　　果然，姜黎这才回神过来应道，“他不劳而获的梦再次破灭了，虽然距离还清债务遥遥无期，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最近总算老老实实起早贪黑送外卖去了，至少多劳多得。” 　　两人聊起这些，倒是淡忘了不少刚才的窘态。 　　余程带姜黎到侧边的空地上，他看了眼姜黎手上拿着的格斗书，的确没想到姜黎还隆重的买了本格斗教材，眸梢间浮起一丝淡淡笑意说道，“书本用不上，危急时刻你要是花几秒时间去回忆书上的内容，就已经错过先机了。” 　　要是和顶级的格斗人士过招，几秒的迟滞足以定生死。 　　“哦。”姜黎把书本放回到纸袋里，心里怪自己多此一举，要不然也不至于有刚才的突发状况。 　　余程开口和她科普起来，“男女的肌肉力量不在一个级别上，短时间靠一招半式不可能突破体格的差距。遇到危机，首先要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冷静下来，冷静以后，你才有机会去找到对方的弱点。” 　　姜黎听得在理，刚才的尴尬逐渐消散全无。 　　“对方知道你没有经过专业格斗训练，你遇到危机，下意识反应肯定是对着来人胡乱出拳。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出其不意，突然转身，靠转身的速度甩臂，带动拳背的力道，去攻击对方的太阳穴。”余程边说边给姜黎慢动作拆解动作。 　　余程回来后仔细回想那晚在青山寺前和对方较量时，对方下意识的招数。关键时刻，双方都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招数，姜黎非专业人员，也不可能长期钻研训练，他这才专门替姜黎量身想出了这个针对性的招数。 　　姜黎没想到余程居然会专业到预判对方的招数，她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余程示范了一遍后还是很茫然。 　　余程看出姜黎的心思，说道，“我连贯演示一遍给你看下。” 　　姜黎点点头，下一秒她面前的余程忽然转身，姜黎只觉得面前一道影子晃过，等她反应过来时，余程的拳背已经堪堪抵在她的太阳穴前，动作快得姜黎觉得太阳穴前有道风影略过。 　　“现在你来试试。”余程说时浑身松弛回去。 　　姜黎点点头，照着余程刚才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她甩拳背出去时，余程侧身一避她直接落空。 　　“人是会有反应的，他不会等着你去完成既定的动作，所以你转身的时候要对对方的脚步方位全都做出反应，计算好对方此时和你的角度，出拳时相应做出调整。” 　　“还有你的拳头软绵绵，没有攻击力，拳头主要击打的是食指和中指的拳锋，这两点最为坚硬。你拳背到对方太阳穴附近的那一瞬间要自然紧握，这样才能确保一击即中，对方轻则眩晕，重则摔倒在地。不过以你的力量，只要达到干扰对方，给自己赢得缓冲的撤退或者求救机会就够了。” 　　余程对逃脱嫌犯的实力很了解，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急于要让姜黎掌握能够赢得缓冲的求生技能。 　　余程尽可能让自己讲得浅显易懂，道理姜黎都听懂了，等她自己上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练习了好多次后还是破绽百出，姜黎想着反正她学招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上班时万一有意外可以防身，主动问道，“这招我回家慢慢练。万一平时遇到拿着刀刃的对方怎么能够脱险？” 　　“你是说上班的时候？” 　　姜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瞬间被余程猜中，尴尬解释起来，“就是以防万一。” 　　“这种情况的对方一般不是专业人士，而是情绪激动之下做出的不理智行为，其实比较好处理，对方往你身上哪个部位挥刀过来，你首先要想办法避开。” 　　“避开？” 　　“当然。千万不要想着直接去抓对方的手腕，对方不会等着你去夺刀的，他会跟着你的动作做出相应反应。他往你身上刺过来，你首先往他内侧闪身，同时左手向外挡击，防止对方向下横刺，接着往外揽臂扣住对方手腕，踢对方裆部的时候转身扣住对方的肩井穴。挑臂擒拿落脚时要落在对方右腿外侧，否则很容易把自己绊倒。” 　　余程说完给姜黎演示了下，他云淡风轻间就把姜黎放倒压制住，之后松手示意姜黎自己上手重复一遍。 　　姜黎努力回忆余程刚才的示范，即便余程时不时在耳边提醒她下个步骤，她练习时还是动不动就犯余程刚才提过的误区。 　　余程不厌其烦纠正姜黎，反而姜黎自己觉得学得太慢不好意思，及时说道，“我还有点事，等回家了我再练。” 　　嫌犯在逃一日，余程心里就没办法踏实下来。为了引嫌犯出来，他已经拟好计划，这会本来急着想把姜黎立马教会上手，只是姜黎推脱有事要先走，他也没办法，叮嘱姜黎回家勤加练习。 　　周末过后，周一开会时，冯处长难得参与会议，陆俊帆和何意珊他们明显比平时拘谨很多。 　　会上冯处长神色严肃批评了余程他们这次行动的疏忽之处，而且还严厉斥责余程把存储卡不慎弄丢的严重失职行为，在会上做出对余程降级处分的决定。 　　陆俊帆他们全都没想到余程会把这么重要的存储卡遗失，不过这几年和余程一起工作下来，但凡遇到最危险的累活余程都是自己扛，他们对余程自带滤镜，明知道余程工作疏忽再先，心里还是忍不住替余程担忧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冯处长宣布散会，点名余程一个人留下来。陆俊帆他们平时一听散会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出于担心余程，散会后还是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动，直到余程的视线在他们身上逐一逗留过去，他们这才不得不违心起来离开。 　　其余人走出会议室后，陆俊帆把会议室大门关上后，和邵洋两人很有默契地等在会议室大门外面。 　　里面很快传来冯处长的高声质问，没一会余程忽然开门出来，砰得一声重重关门，力道大的门框都隐有晃动，特意在外面等着的陆俊帆和邵洋提心吊胆问道，“程哥，怎么了？” 　　余程没有搭理，径自往他自己办公室走去。 　　陆俊帆和邵洋紧张的直接小跑过去找老刘商量起来，毕竟论年纪，老刘比余程还要大半轮，真遇到事了，偶尔老刘还能在余程面前说上几句。 　　“程哥今天是不是闷着火呀，和冯处顶什么嘴呢？弄得冯处多没面子。处长这人睚眦必报，搞不好以后会给程哥穿小鞋。”陆俊帆很是替余程着急。 　　“程哥会不会其实是生他自己的气，毕竟存储卡的资料那么重要，咱们费了那么大力才拿到……”邵洋弱弱反对陆俊帆的推断。 　　“小余平时做事不会这么冲动，等他自己冷静下，我下午再去问吧。”老刘略一思索后应道，陆俊帆他们也只得沮丧离开，连中午去干饭都提不起劲。 　　当天下午，给余程的处分决定就下来了，连平日相对内敛的何意珊都很震惊，她觉得自己主动去安慰余程不太妥当，也去找老刘帮忙。 　　老刘到余程办公室，关好门后，这才走到余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问道，“储存卡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肯定会妥善保管，你提前和冯处长合计好的？” 　　余程从烟盒里掏了支烟出来给老刘扔过去，两人对面吞云吐雾起来。 　　“小陆他们这都工作好几年了，看事还是只看表面，什么时候他们的心智才能更成熟点。” 　　老刘听得出来余程话里带着倦意，他知道悬在余程头上的压力，打趣起来，“你是没看到他们替你着急的样子，我就没见那几个崽这么替我操心的时候，弄得我这个副科都有点嫉妒了呢。” 　　打趣归打趣，老刘还是不解问道，“你和冯处演这一出，是觉得对方还会回来？” 　　余程点点头。 　　“那你自己的安全——”老刘随即想到最严重也是最直接的问题。 　　“我能应付得过来。只有我和冯处交恶了，对方才会相信我是蓄意私藏存储卡，才会愿意重新出面。否则已经打草惊蛇，茫茫人海，我们甚至连追查的方向都没有。”余程苦笑应道。 　　余程为了引蛇重新出洞，不惜以身涉险，老刘换位思考，也许是他眼下已经有了家庭的缘故，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同样的抉择，放在他眼前，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去选这个抉择。 　　“你怎么能确保这个消息会顺利传到对方那边？”老刘又想到新问题，纳闷问道。 　　“你也知道我们内部最高级别的机密，光阅读权限就设有层层关卡，轻易不可能泄密。不过，对方这会本来就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反应和行踪，我这种任职降级处分的消息，对方有的是渠道拿到手。” 　　老刘想想的确是这个理，离开前又再次叮嘱起来，“对方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自己凡事注意安全。” 　　“嗯。” 　　老刘离开后，余程又重新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他对自己的安全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最担心的是姜黎的安全。 　　只是他和冯处商量的这个计划眼下才刚布局，要是大动作在姜黎周边派人手，对方在暗处，一旦被对方察觉，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将对方引出来，所以眼下他没办法靠增加人手来确保姜黎的安全，只能等对方开始行动，到时候再相应调整安排。 　　余程收到降级处分的决定后，接下来他即便没出外勤，也没有准时去单位上班，倒是符合他和上级置气的情况。 　　一连数天，余程都是吊儿郎当，弄得陆俊帆和何意珊她们无比紧张，心里七上八下。 　　眼见一个礼拜快过去了，周五余程下班的时候，终于在监控里看到有陌生人多次经过单位周遭，即便只是个探路虚晃的哨子，他心里也有些激动，不过表面上还是按捺住，神色如常下班。 　　余程在外面街道上七兜八绕后，想到最要紧的事，打电话给姜黎。 　　对方已经有出动迹象了，以备万一，他得赶紧检验下姜黎练习的招数怎么样了。 　　姜黎这会正在家里和冯思嘉一起看综艺节目，姜黎觉得冯思嘉最近像是到了迟到的叛逆期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到她这里诉苦唠嗑，以姜黎这种小镇做题家好不容易考出大山的经历，她其实觉得冯思嘉身在福中不知福。 　　只能说每人都有不同的烦恼，姜黎每日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搞钱，冯思嘉每日最大的烦恼是怎么脱离父母不厌其烦的唠叨。 　　姜黎和冯思嘉节目没看几分钟，余程打电话过来约她见面。姜黎想着冯思嘉老是对她和余程的关系疑神疑鬼，还不如让余程过来，当面说清两人关系，干脆约余程来自己家里见面。 　　冯思嘉看综艺看到一半，忽然从沙发上起来说道，“好想吃西瓜啊，我去水果店买个西瓜哈。”说完穿着姜黎的凉拖下楼。 　　余程到的时候，姜黎的住处大门还开着。 　　余程看姜黎的卧室和厨房都不算大，客厅倒是相对空旷，这个点了他也想着早点了事离开，刚到就开门见山问起来，“上次教你的那两个招式练习的怎么样了？” 　　他为了更好测验姜黎身手的真实水准，想着暂先不告诉姜黎原因，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高度戒备，等待会自己验收得差不多了，他再如实告知。 　　“啊？”姜黎其实已经完全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莫名有种课上被突然点名的心慌感。 　　余程见姜黎这副表情，其实已经猜中了大半。他心里隐有焦急，把桌子靠边挪过去，给姜黎重新演示了一遍。 　　姜黎照做，手脚生疏的明显比那天差。 　　余程对姜黎的表现很失望，他没意识到自己给姜黎讲解时，语气颇为严肃。 　　姜黎一连练习了好多遍，余程都很不满意，姜黎觉得余程过于严苛，心里隐有不耐起来。 　　余程本来以为姜黎这种学霸医学生，什么都是一点就会，察觉到她陷在他反复提醒的惯性误区里实在改不过来，干脆不再提醒姜黎。 　　等到姜黎再次随着惯性误区，将右脚落在他的双腿之间，余程故意弯身踉跄，一旦这样，姜黎就会被她想要制服的对方一起绊倒。 　　姜黎果然被他累及绊倒朝地上摔去，他想着摔个一跤，姜黎兴许会长记性。 　　姜黎没意识到自己又陷入近身格斗的误区，还以为余程实在教不会自己，没了耐心，特意绊倒自己，好让自己吃苦头长教训，她也莫名生了闷火，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后仰摔出去时急中生智往余程身上胡乱抓去。 　　混乱间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会正狠狠拽着余程的衣物，而且还是铆足了全身的劲道拽过去。 　　余程没料到姜黎会急中生智抓住自己的衣物，不过他突然发现姜黎的爆发力和手上的力道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看得余程意外欣喜。 　　只是她拽的衣物角度有点清奇，余程低头狐疑望去，就这一恍神的功夫，姜黎紧接发狠猛拽，余程走神之下脚步意外踉跄不稳，加上姜黎两只手还紧紧拽在他的衣领上，下一秒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第28章 　　“你、你还不起来？”姜黎知道刚才多半是意外所致, 磕磕巴巴出声。 　　倒不是余程故意赖着不起来，而是余程的领口被她发紧拽住，余程这会不敢轻举妄动，他努力深呼吸, 快速回想了下自己居然不可思议被新手姜黎拽倒的场景, 出声提醒姜黎起来, “你的手先从我衣领上松开。” 　　姜黎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还紧紧拽在余程的领口上，反倒弄得她像是个登徒子似的, 闻言立马松开。 　　冯思嘉左手提着切好的好几盒西瓜, 右手拿着一片已经吃完的西瓜皮，从楼梯里走上来一脸雀跃说道，“姜黎，我今天运气还不赖, 随便选的瓜可甜了——” 　　冯思嘉话音未落, 余程这会刚刚起身,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慌乱之下直接飞奔冲进姜黎的洗手间。 　　“他是谁？”冯思嘉错愕杵在原地, 她只看到一道人影从自己眼前飞快闪过, 紧接着姜黎卫生间的房门砰得一声被关上, 力道重的冯思嘉被吓了一大跳。 　　“是余程，有点事情来找我。”姜黎心里无比庆幸冯思嘉没看到两人摔在一起狼狈的场景, 尽量神色自若地从地上坐起来。 　　“你好端端的躺到地上干什么？”冯思嘉一脸不解。 　　“我刚才想试试做仰卧起坐。”姜黎说时已经站起来。 　　“你这是一口气做了几个啊, 脸色红成这样？”冯思嘉丝毫没有起疑，好奇问姜黎。 　　“做了十多个吧。”姜黎心不在焉，随口应道。 　　“不科学啊, 你平时体能比我好很多, 平板支撑一口气能撑上几分钟呢, 今天怎么弱爆了，才做了十几个就累成这样？”冯思嘉把买来的西瓜放在挪移到靠边的桌上，之后对卫生间方向喊道，“余程，我买了西瓜，你好了就出来吃吧。” 　　余程这会正无比狼狈的杵在卫生间里，陡然听到冯思嘉点到他的名字，余程看了下镜子里自己隐有发红的脸色应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吃吧。” 　　“也行。”冯思嘉应道。 　　她上周五晚上陡然得知姜黎和余程在一起无比震惊，过了一个礼拜的缓冲，这会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想着今晚撞上余程过来，正好逮着两人交代到底怎么做到在自己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的。 　　冯思嘉想到这里，怡然自得拿起塑料小叉子吃西瓜起来。 　　“姜黎，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吃瓜的吗？”冯思嘉见姜黎心不在焉，催促姜黎一起吃瓜。 　　姜黎只得勉为其难拿起旁边的塑料叉子吃起来。 　　两人都已经吃完两盒西瓜了，余程还是呆在卫生间里没出来。 　　冯思嘉看了下时间都快过去十分钟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下去买西瓜前在姜黎这里喝了杯饮料的缘故，她这会忽然内急的想要去解手。 　　“余程还没好吗？”冯思嘉纳闷问道。 　　“他、他刚才说肚子痛，应该是吃坏了肚子。”姜黎随机应变。 　　“这么久还没出来，腿都要坐麻了吧？”冯思嘉忍不住替余程感慨起来。 　　客厅里冯思嘉和姜黎的对话时不时传到他耳朵里，他这会出去，怎么感觉怎么怪。余程头一回对自己突然失控的.有点束手无策，又怕冯思嘉万一要进来上厕所，这才不得不想办法。 　　冯思嘉刚才只是觉得轻微内急，没坐多久，就憋得越来越急，她不得不走到卫生间门口敲门问道，“余程，你拉肚子严重归严重，能不能先出来，让我进去用会，我保证一分钟之内就用好。” 　　“我就好了。”余程这会正挤了洗手液在洗水，他怕冯思嘉万一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开门前特意把浴室的窗门推到最大让空气流通，接着拿起姜黎放在洗手台上的香水喷了下浴室，又多抽了很多张纸巾扔在垃圾桶里。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开门出来。 　　他原本隐有担心自己脸色异常会不会被冯思嘉察觉，幸亏冯思嘉早已经憋得不行，刚看到余程出来，直接冲进去关上浴室门了，压根没多看一眼余程。 　　“那个——我先回去了。”余程这会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就姜黎的格斗技巧进行深入探讨了，尴尬说完就避之不及离开。 　　姜黎视线也不好意思落在他身上，尴尬点头应道，“嗯。” 　　等到余程离开后，姜黎才随便拿了个扇子给自己扇风起来。 　　冯思嘉从卫生间里出来后，看到客厅里只有姜黎一个人，不解问道，“他人呢？” 　　“哦，他说单位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他还真是劳模，腹泻这么严重还要身残志坚回单位加班。你不知道，他就这一趟蹲厕，把你的纸巾都用了大半盒。”冯思嘉下班后在姜黎这里上过一趟洗手间，刚刚打开一盒新的纸巾，没想到这么点功夫，余程就用了大半盒。 　　“可能的确腹泻挺严重的。”姜黎只得表示赞同冯思嘉的判断。 　　“我本来以为余程老干部作风，挺古板的，看不出来他这人还粗中有细呢——”冯思嘉忽然神秘兮兮地和姜黎探讨起来。 　　姜黎这会神经过敏，听到余程都莫名觉得不自在，又怕冯思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小心问道，“他——怎么了？”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上了这么久厕所，怕影响我用卫生间的体验，居然还心细地在里面喷了香水呢，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讲究人。”就因为这个细节，冯思嘉对余程的印象莫名好转了不少。 　　姜黎心中了然余程安排这些细节的来龙去脉，估计和他的职业病也脱不了干系，凡事要做得滴水不漏，只是她稍一回想余程特意做这些事的原因，脸上又莫名发热起来。 　　“你有那么热吗？”冯思嘉见姜黎这会居然有点点出汗，一脸困惑问道。 　　“嗯，是有点热，我可能有点热伤风。”姜黎说时伸手探了下她自己的额头，还真的有点发烫。 　　冯思嘉看了下时间也不算太早，边打哈欠边起来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早点休息吧，睡前喝杯感冒冲剂。” 　　“嗯。”姜黎点点头。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等到冯思嘉离开后，姜黎心情复杂的去卫生间里看了下，果然整个卫生间充斥着大吉岭茶的香水味。姜黎拿起香水瓶，职业关系，她平时鲜少会用香水。 　　她看着手上明显浅了不少的香水瓶，回想起余程在卫生间里喷香水的场景，脸上又发烫起来，姜黎直接拧开水龙头，用冷水胡乱洗了把脸。 　　余程都没什么印象自己怎么开车回到家的，他洗漱好以后，回想起自己今晚的意外，躺在床上难得失眠起来。 　　第二天去上班时，余程精神明显不济，他反正就是要等对方行动，这会的确没别的事情可干，一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 　　他这状态，落在陆俊帆眼里就成了故意对抗冯处的消极摸鱼。 　　下班时，陆俊帆见余程精神有点萎靡不振，他担心余程思想不集中开车更累，想着主动帮余程开车回去，特意说道，“程哥，你怎么看着有点累？正好我要去你家边上那边有点事，要么今天我帮你开车吧？” 　　“没事，我自己开。”余程不假思索拒绝。 　　见陆俊帆还杵着没动，他又提醒了一句，“坐进来吧。” 　　陆俊帆虽然没能如愿替余程开车，想着待会在车上兴许可以单独安慰一下余程，便也打开车门。他刚打开副驾的车门，看到副驾上放着余程的充电宝数据线一大堆东西，他就主动坐到后排。 　　陆俊帆坐进去后，余程就开车出去了。 　　陆俊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干脆掏出手机，搜索了下安慰上司的十种方法，他正在认真阅读，开在余程前面的车子突然急刹，余程也跟着急刹，陆俊帆手机没拿稳，手机直接掉到副驾座椅侧边的缝隙里去。 　　陆俊帆弯身下去捡手机，他刚弯下去，忽然看到副驾座椅侧边下面掉着女性的贴身衣物，陆俊帆回想起上个周末行动结束后，余程用这车专门送过姜黎回去，瞬间心如刀割起来。 　　没想到余程职场失意，情场倒是挺得意的。陆俊帆在心里不爽地嘀咕起来。 　　心碎归心碎，陆俊帆实在说不出口提醒余程把姜黎的东西收回去，不过转念一想，万一被别的同事也发现这事，估计大家要对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的余程大跌眼镜了。 　　看在余程平时还算照顾自己的份上，陆俊帆还是硬着头皮说服自己暂先放下对情敌的不爽，想想还是低调地把那团轻.薄面料捡起，随手塞到旁边余程书包侧边的口袋里。 　　心跳一百八干完这事后，陆俊帆再次看了眼自己手机页面上看到一半的安慰上司的十种方法，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他这会郁卒的只想赶紧离开。 　　正好下个路口右侧有个公交车站，公交车站对面就是超市，陆俊帆随口说道，“程哥，我想起来还是先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把我放在公交站那边就行。” 　　“也行。”余程觉得陆俊帆今天怪怪的，不过还是依言照做。 　　又过了三天，余程才锁定对方派来的探哨人租住的地方，在没有齐全方案前，他也按捺没动，只是怕万一小概率误伤姜黎，他这才硬着头皮联系了姜黎，简要和姜黎提及了下对方接下来可能会有小概率可能出现对姜黎不利，也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最理想的当然是希望虚惊一场。 　　不过为了姜黎自身安全起见，他还是希望姜黎能够重视训练。 　　姜黎这会才明白余程紧盯自己训练的用意，她这人还挺惜命的，那晚她亲眼所见余程和对方搏斗时的凶险，以她这个非专业人士，万一真的小概率被对方盯上，姜黎一想到这事就有点坐立不安。 　　虽然她还没完全和余程肢体接触的尴尬里走出来，不过在自己的人身安全隐患大事面前，姜黎还是极力说服自己尽量淡忘那点小插曲。 　　当天下班后，姜黎就主动去了余程单位的训练场。她到的时候，余程正在训练场里指导蔡建军用枪。 　　“不好意思，你稍微等下，我再陪小蔡练十几分钟。”余程对蔡建军近乎摆烂的枪法恨铁不成钢，老刘和何意珊今天准时下班回家了，训练场里还有陆俊帆和邵洋陪着蔡建军一起练习。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蔡建军的练习进展无比缓慢。问题是蔡建军学又学得很勤快，就是勤也没能补拙而已。 　　“程哥，真的不好意思。”蔡建军自己都觉得羞愧，主动道歉起来。” 　　余程察觉到蔡建军紧张的呼吸也明显急促，知道他这种状态下的确没办法提高中靶率。他看得出来蔡建军思想包袱很重，导致产生自我怀疑，然后越紧张就越是练不好，一拿枪就心慌，形成恶性循环。 　　余程略一思考，想了个法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导致握枪时手发抖。” 　　“是的。”蔡建军点点头，余程完全精准说中他的问题。 　　“我包里右侧口袋里有降压药，你去吃个一片，把心率降下来，你的手就不会抖得这么明显。”余程吩咐蔡建军起来。 　　余程刚才突然想到个把月前，他在书包侧边的口袋里放了瓶缓解腰肌劳损的活血药，他怕被同事看到药盒品名，陆俊帆他们会大惊小怪，这才特意换了自备的药盒。反正这种活血药吃上一颗无妨，他就当做安慰剂让蔡建军吃。 　　蔡建军本来就因为陆俊帆和邵洋两人一起陪着自己练，心理负担很重，想着只要能提高自己的命中率，让他吃什么药他都无所谓，更何况只是片降血压的药而已。 　　“我包在椅子那边，你自己去拿。”余程随口吩咐起来。 　　蔡建军点点头，放下手上的器械，一溜烟跑去不远处椅子那边拿起余程的包，他刚想打开余程的包，又觉得没有当着余程的面打开别人的包不太好，一溜烟跑回到众人面前，这才打开书包侧边的口袋。 　　蔡建军随手拉开侧边口袋，伸手去掏药盒，下一秒他忽然从药盒里掏出个女士衣物。 　　“这是什么？”邵洋好奇心重，凑过去看了一眼，下一秒立马知趣地站远回去，神色诡异地看着余程，心里嘀咕老大最近的喜好还真的是让人捉摸不定啊…… 　　余程也看得风中凌乱，一时间甚至没想到合适的说辞来解释这个诡异出现的东西。 　　姜黎第一眼觉得熟悉，第二眼立马回想起来，原来就是她上周以为丢了的衣物，瞬间脸红起来。 　　姜黎没反应还好，她脸上这么明显涨红起来，饶是局外人邵洋都感觉到了点什么，视线在余程和姜黎之间反复挪移。 　　陆俊帆没想到过了好多天，余程居然都没还给姜黎，他忍不住谴责地看向余程。 　　偏偏蔡建军这人憨憨的，反射弧超长，完全没有察觉到大家伙疯狂翻涌的心思，拿出药瓶后就费力地塞回去。 　　看得余程嘴角都开始抽搐。 　　“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回去了——”姜黎万万没想到余程居然还有这种收集癖好，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和余程意外摔在一起的场景，这会多看一眼自己的东西就觉得无比恶寒，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余程自然猜中姜黎此时的心思，他的太阳穴都忍不住突突狂跳起来。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活见鬼了…… 第29章 　　姜黎离开后, 余程勉力镇定继续教蔡建军用枪。 　　陆俊帆笃定姜黎是因为余程的粗心生气了，心里莫名有点暗爽，面上却佯装关切问道，“程哥, 姜黎怎么刚来又走了？” 　　他话音刚落, 察觉到余程明显不悦地扫了自己一眼, 陆俊帆立马感觉到有阵阵寒风略过，识相闭嘴。 　　吃了余程的安慰剂后, 蔡建军握枪时果然右手不再发抖, 不过中靶率依旧没有明显改善。 　　蔡建军更加紧张地不停抹汗。 　　余程百思不得其解，拿过蔡建军手上的器械一看，这才明白过来，“虽然说螺丝拧紧点能让瞄准镜避免震动, 不过你这个震动又不是器械造成的, 是你自己手抖造成的人为晃动。瞄准镜不是全部的螺丝拧得越紧越好, 尤其是这个限位螺丝。” 　　余程重新调节了下器械扔回给蔡建军。 　　果然，他调整过后, 接下来蔡建军的中靶率明显提高了不少, 拿起枪时终于不再条件反射心慌手抖了。蔡建军沉浸在自己来之不易的喜悦里, 不顾到点了还继续刻苦练习起来。 　　余程见蔡建军总算找到了弹着点的感觉，这才提著书包回到车上。 　　余程前脚一走, 邵洋和陆俊帆虽然一左一右站在蔡建军旁边, 表面看似在陪同蔡建军训练，心思早就飘远了。两人目光交汇了下，不约而同拿出手机, 在没有余程和老刘的干饭群里迫不及待发言起来。 　　邵 洋：老大最近也太让人捉摸不定了吧！！！老大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何意珊：？ 　　陆俊帆：还真是职场失意, 情场得意！ 　　何意珊：？？？ 　　邵 洋：何姐, 对哦，你这两次都正好完美错过，你要是在现场，肯定也会大跌眼镜的！ 　　陆俊帆：对！何姐要是亲眼看到，对老大的滤镜绝对碎一地。 　　何意珊：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打哑谜了？ 　　邵 洋：何姐，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老大居然和姜医生在一起了？？热恋就热恋，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何意珊这会刚到家，例行公事拿出手机看了下微信，她逐条看了下微信群里的消息，翻到最后一条消息时，她正想再去看第二遍时，邵洋估计是觉得在群里聊这种私事不太好，很快又撤回那条消息，重新发了一条：陆俊帆你这小子，是不是比我更早知道老大和姜医生的恋情？ 　　何意珊随手放下手机，到厨房里做晚饭起来。 　　余程坐进车内独处，这才分析起来刚才在训练场的尴尬场景，他回想了下邵洋和陆俊帆各自的反应，总觉得陆俊帆望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又回想起前几天陆俊帆突然反常搭自己车。 　　余程略一思索，调出那天陆俊帆坐自己车的行车记录仪视频，果然看到自己急刹后，陆俊帆弯身去捡掉落在副驾侧边的手机，他这一弯身下去好一会都没起来。 　　副驾座椅挡着陆俊帆，不能完整看到坐在副驾后面位置的陆俊帆的手上动作，直到余程原本放在后排中间位置的书包突然被陆俊帆挪移过去，一小会后书包才被陆俊帆挪回到刚才位置。 　　余程这才确定，是陆俊帆捡手机时意外看到姜黎掉落在副驾右侧缝隙里的衣物，估计是觉得难以启齿才没有和他提及，怪不得一会后陆俊帆就神色诡异地要他提前停车，敢情是胡思乱想这内衣落在他车上的由来了。 　　工作好几年，洞察案件的推理能力没长进，脑补水平倒是有得一拼。余程想到这里，隐有头疼。他右手撑在方向盘上，右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想起姜黎离开时冷冰冰看着自己的表情，正好前几天两人又意外发生过肢体接触，姜黎会把他想歪也很正常。 　　余程还真怕姜黎因为这点龃龉，接下来都不再联系自己，眼下他不清楚对方到底神通广大到什么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这几天反复推敲宋向楠的案件时，忽然意识到对方既然会想到在食材里做手脚，宋向楠在院子和姜黎进餐时，对方肯定在暗处观察两人的反应。 　　所以对方早在青山寺前就见过姜黎，甚至很有可能通过宋向楠和姜黎的交谈，连姜黎的名字都清楚，余程一想到这点，这几天心里都不踏实。 　　人命面前，他没办法不谨慎。 　　更何况，姜黎会暴露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余程想到这里，还是硬着头皮去联系姜黎。 　　没想到姜黎直接把他号码拉黑了…… 　　余程只得把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拿出来又回了趟办公室，他把那段视频导入电脑，剪切出来传到自己手机上，这才离开单位，朝姜黎在的小区方向开过去。 　　余程到姜黎住处门外，虽然觉得没有打招呼就过去有点冒昧，不过眼下姜黎把他号码拉黑，他也没别的途径联系姜黎，想想还是去敲门。 　　姜黎这会刚洗好澡，平时这个点只有冯思嘉会闹着玩似的离家出走到她这里晃荡，她如常开门问道，“思嘉，你又怎么了？” 　　下一秒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余程，姜黎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睡衣，联想到余程居然还有收藏自己衣物的癖好，眼下又是这个点来找自己，眼疾手快直接砰得一声把大门关回去了。 　　余程在门外苦笑了下，深呼吸了下，主动开口和姜黎解释起来，“我特意过来还你的衣物，应该是你上周坐车时不小心掉到副驾侧边了。周三陆俊帆搭我的车回去，他捡手机的时候发现这个，估计觉得不好意思和我当面提起，就把你的东西塞进了我的书包侧袋里。” 　　察觉到门内的姜黎依旧毫无反应，余程接着说道，“我知道巧合的地方太多了，你不相信也很正常，所以我特意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导了出来，本来我是想发视频给你看下的……” 　　姜黎自从接触了宋向楠这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之后，她现在的反应下意识有点过激，在门内将信将疑应道，“那你重新加下我，我看下视频。” 　　“可以。”余程说完重新加了姜黎的微信，果然这回顺利通过，他就及时把那段视频发给了姜黎。 　　姜黎打开视频仔细观看起来，她看完视频后，仔细回想了下那天自己拎着的帆布包中间不小心晃倒过一次，估计就是那会从帆布包里掉落出去的。 　　她想到自己晚上从训练场离开后就拉黑余程，刚才又不问青红皂白把余程关在门外，多少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还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想到这里，姜黎赶紧换了衣物去开门，想着和余程道个歉。 　　没想到余程早已离开。 　　姜黎踌躇了下发了条微信给余程：抱歉，是我想多了。 　　余程：没事。 　　姜黎看着余程很快回复过来的消息，这才自在一点。 　　第二天姜黎上班时，接诊了个手腕上要清创消毒的患者，姜黎留意到对方神色不太自然，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手背上有道陈年长伤疤，对方撩起袖口给姜黎看腕处的伤口时，姜黎留意到她腕部以上区域有多处溃烂，靠近手腕处被划开的创面已经严重化脓，看着触目惊心。 　　本来办公室门口还站着几个患者，不停的朝里面张望起来，仿佛这样前面患者的看诊速度就会快起来似的。 　　姜黎特意起来把门关上，这才耐心问道，“你身上的溃烂有在治疗吗？” 她看对方皮肤上的溃烂，不像是皮肤病或者是普通性病，反而像是已经中晚期发作的艾滋病症。 　　患者避开姜黎的视线，没有说话，数秒后才低声应道，“艾滋治不了。” 　　“你别担心，医学一直在进步，只要积极治疗，现在能够有效控制延长生存期的。”姜黎耐心安慰起来。 　　患者略一思索后应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帮我开瓶双氧水，我自己回家消毒处理。”患者看着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脸上却已经了无生意，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悲惨遭遇。 　　姜黎心里替患者惋惜不已，轻松应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当然方便。”姜黎说完让患者去清创室。毕竟对方有艾滋，她给对方消毒清除腐肉时，比平时的确是小心很多。患者腕间的伤口看着更像是自残行为，手腕附近还有不少旧疤痕，不过全都避开了最重要的血管位置。 　　姜黎刚才留意到对方拎着的包上有个很大的蝴蝶结，她包扎好以后，特意在纱布末了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上去。 　　患者察觉到姜黎的用意，起来时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我很喜欢。” 　　清创好以后，姜黎把患者刚才挂的号又拿出来，在号子上写了她自己的名字后递给患者说道，“你不用再去挂号，拿这个号去我们的传染病科室看下，一定要坚持抗艾.滋病病毒和免疫治疗。你年纪这么小，只要规范治疗和用药，生活还是能够尽量靠回正常轨道的，一定要有信心。” 　　估计是难得遇到得知自己有艾滋后还会这么耐心对待自己的医生，患者准备离开时忽然对姜黎鞠了个躬。 　　下班后，姜黎还是忍不住回想起这个患者，特意和传染病科的同事过问了下，结果患者并没有如约前往，姜黎有点怅然若失。 　　以防对方会突然出现，余程和老刘他们提前就敲定了方案，冯处也特意增派了多位人手配合他们行动。一旦对方现身，他们可以随时灵活出击。 　　为了确保姜黎的安全，余程特意安排了同事轮流跟着保护姜黎。余程不想影响到姜黎正常的生活上班，并没有事先告诉姜黎，而且也特意交代大家注意好跟踪距离，否则很容易被藏身暗处的对方察觉到。 　　按照这个计划开始行动后，一连数日都是风平浪静。 　　“程哥，对方该不会不出现了吧？”陆俊帆有点沉不住气，只怕会无休止的耗下去。在微信工作群里发言问道。 　　“今天换我去跟姜黎吧。”何意珊主动回复过去。 　　陆俊帆一连几天睡眠不足，的确很困倦，和何意珊道谢后没再推辞。 　　余程看了下工作群，好一会后才回复，“对方等的就是我们松懈的时候，大家再辛苦一段时间。” 　　其实余程也不确定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现身。 　　也许是一两天后，也许是一两个月以后，或者乃至更久。 　　他心里比谁都还要急，只是他不能让大家伙看出他的心思而已。 　　要是连他都开始动摇了，就更不用提陆俊帆他们了。 　　姜黎下班时，和平时一样走到医院不远处的共享单车站那边扫了辆自行车，骑车回家。 　　这个时节已经过了酷暑，骑车时凉风拂面还挺惬意的，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比挤地铁和公交要舒服很多。 　　大半个小时后，快到她住的小区附近时，姜黎如常骑进巷子里，看到不远处有人倒在地上，还有辆电瓶车摔倒在地，头盔摔得四分五裂甩得老远，那人躺着的区域附近有不少血迹。 　　姜黎看了下周遭没有别的行人经过，靠边把自行车停好后，疾步上前蹲下去问道，“你没事吧？” 　　原本倒在地上的那人听到声音，虚弱起身，却又像是完全使不上力。姜黎凑过去扶了他一把，原本奄奄一息的对方忽然朝姜黎迎面劈过来。 　　姜黎醒来的时候，觉得脖子痛得很，她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绑得严严实实，丝毫动弹不了，嘴巴上封着胶带，她眼下置身在一个废弃的房间里，地上积灰已久。 　　姜黎回想起自己昏迷前那人的眼神，忍不住浑身发寒起来。她打量了下房间，想找个锋利的工具试着去磨断身上的绳子。她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工具。 　　姜黎还在想办法，外面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 待会给我听话点，按我吩咐行事。要是不听话的话，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姜黎立马挪回到刚才一开始的位置。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有人进来在她旁边蹲坐下来，没一会房间里就传来了呛人的烟味。那人安静坐在原地，一支接一支抽烟起来。 　　姜黎一开始担心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和对方是同伙，不敢随意动弹，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在抽烟，她这才偷偷眯着眼睛，忽然看到那人拿烟的手背上有道熟悉的长疤，不止如此，她的腕间还有个熟悉的蝴蝶结纱布。 　　姜黎刚准备出声搭讪，外面又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那人重新进来喊道，“赶紧过来！有事和你交代！” 　　旁边之人懒洋洋起来朝外面走去，离开时随手把房门关了回去，只留了几个抽完的烟蒂给姜黎。 　　高跟鞋的脚步逐渐远去，那人却依旧停留在门外接电话，“我这胳膊算是废掉了，现在根本不敢随便用右手提重物，更不用提干别的事了。这么多年来，我头一回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我找他报销，肯定会收利息的。”那人提到最后一句时，明显咬牙切齿。 　　姜黎立马猜中他口中的对方是谁，心里无比着急，只是苦无脱身办法。 　　眼看又是毫无动静的一天，余程心里隐有焦急，努力暗示自己平常心调整好心态，没想到何意珊忽然打电话过来，哽咽说道，“我把姜黎跟丢了……” 　　“会不会是你没留意她回家了？”余程紧张问道。何意珊比陆俊帆他们细心严谨很多，做事向来牢靠。 　　“不可能。她骑车到巷子后，我按你交代的，保持好距离。大概不到两分钟的误差，我进去巷子后，姜黎忽然凭空消失了，她骑的那辆共享单车还在旁边放着。” 　　“你把巷子名字告诉我，我让公安那边立刻把巷子附近的监控调出来。”余程虽然明面上没有慌乱，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以对方娴熟的手段，事先肯定会考虑到特意避开监控地段。 　　果不其然，没多久公安那边的反馈和他的猜想完全一致。 　　余程正打算动身前往出事地段查看时，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并没有准确地址，而是让他即刻按照下面路线开车出去。 　　“你一个人带存储卡过来。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不介意把这位年轻女医生的手指头剁下来。听说这个女医生还是Z大医学院毕业的，小山沟里的寒门学子，能读个医学硕士出来挺不容易的。要是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头都没了，估计会挺伤心的吧？” 　　“这事不简单，我们先上报领导吧，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支援。”老刘皱眉提议起来。 　　“领导知道后，层层报批，光开会商讨的时间都不够。那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余程不假思索应道。 　　对方深谙余程他们的办事流程，显然故意提这个要求的。 　　“我先按照他的路线开车出去，老刘你出总控台的车子，和小陆一起跟车在我后面。出发三分钟后向冯处汇报，到时候随机应变。”余程当机立断吩咐各自的任务。 　　刚赶回来的何意珊红着眼睛，手足无措杵在一边。 　　“你留在单位和小蔡一起，机动待命。”余程并没有苛责何意珊，交代好后按着对方的地址直接开车过去。 　　他按照对方要求，沿当地的高架绕了三圈下去后，后面突然出了连环刮擦事故。老刘他们的车子意外被堵住，没办法跟上余程的车子。 　　“老刘，程哥的车子定位怎么不动了？”陆俊帆眼尖发现不对劲，立马打电话给余程。果然，余程的电话也打不通了，车上全部人都方寸大乱，老刘急得直接打电话给上级请求支援。 　　余程拐下高架开进小路后，前面已经有辆车等在一边，余程看到车里黑乎乎的枪.口，他本意也是要找对方，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遭，反而没有多大意外。 　　余程按照对方要求，弃车后坐进对方车内。 　　对方的车子带着余程七拐八绕后，才把余程带到郊外一处废弃的仓库里。 　　余程从大门口进去，周遭空旷，没有一丁点多余可用的物件可供余程随机应变拿来当防身工具。 　　对方和余程交过手，提前把他所有的备用后路都砍断了。 　　而姜黎被捆得严严实实，被祁老二按在座椅上，祁老二兴致大好的把玩着一把军用匕首。 　　“又见面了。拜你所赐，我这肩膀粉碎性骨折，干完这一票，我的职业就终结了。你害得我们这票没有按时交货，白白损失了三百万美金，就你这点工资，是不是够你干上好多辈了？”祁老二似笑非笑问道。 　　余程继续朝前面走去，旁边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过来挡住余程的去路。 　　“我这废掉的右胳膊问你要点利息不为过吧？”祁老二阴鸷开口，说完他手上的匕首直接抵在姜黎的脖颈上，随着冰凉触感传来，姜黎的脖颈上立马有血水滴了下来。 　　“看你们哪个表现更好，今天工资双倍。”祁老二对两个黑衣人发话起来。 　　他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直接迎面朝余程身上踹去。 　　姜黎嘴巴上虽然被封着胶带，还是拼命摇头示意余程不要为了顾全自己束手就擒。 　　只是余程显然没有遵从她的意思。 　　那两个黑衣人下手又快又狠，拳拳到肉。 　　很快，余程就被踹得嘴角都有鲜血渗出来，他刚开始被踹倒在地还能站起来，到最后整个人直接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第30章 　　看着前面因为刮擦事故堵得一动不动的车道, 平时还算慢性子的老刘暴躁地砸了下方向盘后，打电话告知何意珊余程车子最后停留的定位，让她赶紧用天眼系统查下余程车子最后定位的周遭监控情况。 　　不出所料余程弃车的地方是个监控盲区，对方看似让余程随意绕路, 实则要求余程开的路线都是缜密计划过的。就连小路周遭几公里外的监控都离奇巧合地罢工了。 　　老刘心浮气躁地打电话催交警队, 他们赶过来处理连环事故还得十几分钟。他实在等不了, 这才从车里拿出警示灯放在车顶上。他们的工种，一般能不出示证件和警示灯都尽量不出示。 　　老刘亲自疏通路况, 等到周遭车子勉强留出空间后, 老刘直接开到最右边的应急车道，按照余程最后定位的方向开过去。等他们赶到时，余程的车子早已熄火靠边停在小路边上。 　　陆俊帆和邵洋虽然工作好几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两人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在发抖。毕竟余程一直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平时凡事余程都会在背后兜着他们。 　　眼下没了余程这个主心骨, 他们立马变回了没头苍蝇。 　　“老刘，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程哥——不会有事吧？都怪我, 没拦住程哥。我要是和程哥一辆车过去就好了, 至少出事的时候也有个照应。”邵洋无比自责。 　　“程哥不在, 邵洋，我们不能慌, 不能乱。我们要让自己学会临危不乱。”陆俊帆努力催眠自己, 只是他这会脑子乱糟糟的，一不小心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余程遭遇各种不测的场景。 　　“冯处在单位等我们，我们先过去。放心吧, 小余应变能力强, 不会出事的。”老刘年纪在那里, 虽然心里焦急，面上还是比陆俊帆他们镇定很多，说完立马调头往单位疾驰而去。 　　果然，等老刘他们回到单位的时候，冯处已经一脸愠色等在那里。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不拦着他一点？就让他一个人过去，也不等我们开会讨论后再决定。一个个的，一点大局观都没有。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冯处显然很不满意当前的事态发展，对众人批评起来。 　　众人垂头丧气鸦雀无声，何意珊更是神情恍惚。没人知道她在痛苦什么，她也没办法和外人倾诉，只能无助的在心里替余程祈祷起来。她看着台上的冯处嘴皮子一直在飞快的动着，耳边觉得聒噪无比，只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能做点什么，只能不停的暗示 　　自己，以余程的身手，肯定能随机应变脱险的。 　　可是随即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跳出来，以余程的应变能力都能仓促弃车，对方不用想象都很难对付。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她从来没见过余程处理事情失策到这个地步。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对那条小路附近几公里内的过往车辆逐一比对筛选过去。力求在最短时间内筛选出可疑车辆，这样才能确定余程现下的去处。你们早一刻筛选出来，就是为余程多争取到一线生机。”冯处终于给冗长的会议做了个总结，这才宣布散会。 　　老刘看了下会议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 　　他比余程早来单位几年，亲眼看着余程从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一步步走到现在。 　　这么多年来，他知道余程心头的那根刺从来没有拔掉过。 　　所以今天明知余程的决定有些草率，他作为和余程搭档的副科，也没有出面规劝余程。 　　他只是不想让余程的心头再添遗憾而已。 　　平时只有一两个同事轮流值班的天眼系统工作台前，这会何意珊和陆俊帆邵洋他们齐齐过去，对余程失联时间段里的浩瀚车流逐一比对排查起来。偌大的办公室里，众人鸦雀无声，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郊外仓库里，眼看余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祁老二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外行看个花架子，以为他身手依旧了得，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右手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出手了。 　　祁老二见余程被揍得奄奄一息，这才心情大好问道，“就这点能耐？也太不耐揍了吧！” 　　他说完后把匕首交给其中一个黑衣人，示意黑衣人继续拿匕首抵着姜黎，这才信步悠闲走到余程面前。 　　祁老二看似云淡风轻，下一秒突然重重一脚踹在余程的右侧肩呷骨，一连几脚都揣在同个位置，眼见余程的右胳膊直接软绵绵垂下来，他确定余程的右胳膊已经脱臼，这才放心蹲下来，在余程面前问道，“存储卡呢？” 　　余程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从口袋里掏了个迷你存储卡出来，只是存储卡的上下都贴了东西，余程左手握着存储卡说道，“我拿存储卡换她和一百万现金。一手交人，一手换物。” 　　祁老二从他自己专有的渠道得知余程的存储卡丢失，还因此被上级处分，的确有怀疑过余程只是做局引他出来而已。 　　眼下听到余程提的现金要求，他心里反而打消了疑虑。 　　普通人对金钱有欲望最正常不过。祁老二冷笑反问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有资本和我谈条件？还一百万现金，老子干完这一票，都没这个数，你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余程改口说道，“现金我可以不要。如果我没机会带她离开，那我还不如把这个存储卡直接毁掉。” 　　前一秒看似奄奄一息的余程忽然撑着起来远离了祁老二，作势要把存储卡掰断。 　　祁老二这才明白过来余程在存储卡上贴东西的缘故。这种纯物理性的断裂损坏，一旦损坏，技术再高超的相关技术人员也没办法恢复。 　　祁老二本来以为自己拿手上的人质会把余程吃得死死的，又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到时候自己就没办法拿到尾款了，白忙活一场。反正这边是他的地盘，余程身上又没有枪.械，自己待会再收拾他绰绰有余。 　　祁老二想到这里，说道，“交易可以，不过我手上的是个真人，你的存储卡却未必是真的，我得先验货。人就在这里，你自己过来。” 　　祁老二说时特意离姜黎走远了几十米，确保余程再怎么凭空跃起都没办法近身到他面前。他和余程交过手，深知余程身手的厉害之处，所以时时刻刻提防着余程，即便余程眼下已然被揍得不成气候了，还是不让他有一丁点突出重围的可能性。 　　余程踉跄着往姜黎被绑坐的椅子面前走去。他走到姜黎身侧，火速打量了下姜黎，见她身上并没有别的外伤，这才放心下来。 　　“人验过了，我要的东西也该给了吧？”祁老二在几十米开外拿枪指着余程，一边示意边上待命的黑衣蒙面人去拿余程手上的存储卡。 　　祁老二拿到存储卡后，没拿枪的左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扔给旁边另一个随时待命的黑衣蒙面马仔，“去把我车上的电脑拿过来。” 　　姜黎刚才亲眼看着余程被黑衣人狂揍，吓得脸色无比惨白，刚看到余程走到自己边上，突然狂咳起来，只是嘴巴被胶带缠住，咳嗽声也发不出来，只有诡异的闷实声响响起。而她身体因为狂咳，虽然身上被严严实实绑着，上半身还是大幅度抖动起来，整个人看着无比吃力。 　　“她咳得这么厉害，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余程立马会意姜黎的心思，厉声质问祁老二。 　　“老子没那么无聊去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残下.药！”祁老二听出余程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准，皱眉应道。 　　如果对老弱妇残也干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无异于是变相承认自己的能力不够。 　　“我担心她咳得厉害呼吸不畅，撕掉她的胶带总可以吧？”余程知道祁老二手上的手.枪已经上膛，和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他怕稍一不慎可能会误伤到姜黎，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祁老二脑海里飞快想着处置姜黎的方法，见姜黎咳的脸上都涨红起来，也怕她万一被闷死，到时候他就没有拿捏余程的底牌了，这才同意，“撕胶带可以，不过你要是敢动别的手脚，我的子弹不会长眼睛。” 　　祁老二开口后，余程这才用左手撕掉了贴在姜黎嘴上的胶带。 　　马仔拿了钥匙后飞快往外面走去，没一会拎着台电脑气喘吁吁跑过来。 　　余程和姜黎就呆在最中心的位置，左右没有任何障碍可以利用。 　　祁老二把已经上膛的手.枪交给马仔，吩咐道，“这两人要是想逃跑，你直接拿枪崩了他们。先毙那个女的，她跑不快，记得多打几枪。” 　　他交代好马仔以后打开电脑，同时把存储卡插入专用的读取器中，没想到存储卡连接到电脑上，页面上忽然跳出来电脑要升级到最新操作系统的提示。祁老二对电脑技术不是很懂，不得不强忍暴躁，按照电脑提示升级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电脑过于卡顿，升级的进度无比缓慢。 　　“为什么会怎么慢？你该不会在这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吧？”祁老二紧紧盯着余程的反应。他就是怕余程留什么后招，才暂时留着余程这条命。 　　“这么大容量的资料，你的电脑没死机就不错了。难道你不知道打开这些资料需要高配置的电脑吗？”余程脸色寻常应道，语气里甚至有点嘲讽意味。 　　“你要是敢耍我，你自己应该知道后果。”祁老二担心余程拿假的存储卡忽悠自己，开口威胁起来。 　　“你有枪，我没有。我不会随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余程面不改色应道。 　　余程刚说完，脚步忽然虚晃了一下，他左手及时撑在椅子上，这才没有晃悠摔出去 。 　　“你还好吗？”姜黎看到余程嘴角蔓延下来的血水，就怕余程内部脏器受伤。毕竟刚才黑衣人对余程下手一点都没留情。皮外伤都是小事，要是内部脏器受到撞击，弄个脾脏破裂什么的，情况危急时会有性命之忧。她一想到这里，心头忍不住揪起来。 　　“我没事。”余程整个人大半重力都靠在座椅后背上，勉力让自己不再晃悠。 　　祁老二这会本来就等电脑升级等得无比烦躁，要是在平时，以他的暴脾气早就砸了这蜗牛龟速的电脑，他干脆留意起余程的动静转移注意力。果然，余程这会明显连站立都已经有点体力不支。 　　“余程，你还好吧？”姜黎都没察觉到自己嗓音发颤，又想勉力镇定为余程做点什么，声音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变调。 　　她之前在房间里看到那个熟悉的患者，心里就猜明白了祁老二的计划。尤其眼下余程身上还有那么多外伤，稍一不慎碰到艾滋患者的血液，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说现在有阻断药，在限定时间内能够大概率阻断降低得艾滋的概率。不过以眼下她和余程身陷囹圄的状况，未必能在时限内服用阻断药。 　　姜黎的惊惧反应落在祁老二眼里，倒是让祁老二真正放心下来，余程这会已经的确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一眼洞穿姜黎身上的抗拒并非是在演戏，毕竟发自骨子里的惊惧是没办法演出来的。 　　“你现在过来吧。”祁老二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打电话给李静。 　　余程那一拳让他的肩呷骨直接粉碎性骨折，还有一枪打在他的肩头。虽然都没让他有性命之忧，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直到这会，他肩处的伤还没完全康复。 　　祁老二这身身手，吃了大苦头才练出来的，一夕间就被余程废了大半辈子傍身的生存技能。他心里对余程恨得牙痒痒，这才特意找了艾滋患者过来。 　　要是普通人，拿到存储卡他直接将对方毙掉就完事，犯不着花心思整这一出。 　　李静刚过来，姜黎又狂咳起来，咳得她自己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快近脱力。她咳嗽的动静太大，刚过来的李静忍不住往姜黎身上看去，视线有意无意往姜黎身上打量起来。 　　“我要加钱。”李静右手夹着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应道。 　　“你他妈的哪来这么多破要求？”祁老二对余程的戒心始终没有放下来，必要情况下，他也可以提前了结掉余程，以免后患。 　　“我是急需用钱，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对了，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她也有病？”李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应道。 　　“她有没有病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反正我自己都已经这样了，我倒是无所谓，你们不介意就行。”李静吞云吐雾应道。 　　姜黎的咳嗽声依旧没有停歇，这个仓库本来就还算空旷，交谈讲话的人又不是很多，姜黎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出，甚至还有点回响传来。 　　祁老二被姜黎的狂咳声弄得心烦意乱，加上被李静的思路一带，的确怀疑姜黎是不是也有什么传染性疾病。一个李静已经够让他注意避嫌的了，耳边再加上姜黎这频繁的狂咳声，听得他心里烦躁不已。 　　祁老二想到这里才一脸不耐地看着李静。 　　“我还有个更好的建议，不过我要双倍钱。”李静说时又猛地抽了一口烟，接着缓缓吐出烟圈。 　　“你再瞎逼逼，老子干脆重新找人。”祁老二冷眼扫了下李静。 　　“你重新找人也得花时间，不是吗？”李静说时有意无意去挠她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那里已经有不少溃烂创面，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你有什么建议？”被李静提醒了下，祁老二阴沉着脸色问道。他心里已经对李静起了杀机，只是眼下事情还没办妥，他才没有明显流露出来杀意。 　　“你有没有听说过杀人诛心这句话？”李静玩味问道。 　　“别给我装神弄鬼，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祁老二无比暴躁。 　　“你不就是想报复他吗？他都不顾生死过来，你难道看不出来如果这位美女出事了，会更让他痛苦吗？尤其是让他亲眼看着她出事，效果应该会更好。”李静冷笑问道。 　　祁老二没想到李静看着人不人鬼不鬼，心眼倒是不少。 　　“我别的本身没有，折磨人的手段还是有点的。”李静说时卷起她自己的袖子，仿佛要立马开始大干一番。 　　祁老二刚看到她手臂上溃烂的皮肤，就恶心得翻江倒胃。 　　“那行，你办事别在我眼前晃悠。”祁老二说完直接对余程的肩呷上开了一枪，随着枪声响起，余程整个人打晃的连正常站立都困难。 　　姜黎头一回听到枪声，紧接着有刺鼻的火药味传来。她看着地上已经滴下来的鲜血，手足俱冷。 　　如果余程要是因为她有个三长两短出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眼见余程彻底没有攻击力后，祁老二示意两个待命的蒙面人，一人一个把姜黎和余程往尽头的房间里带去。余程脚步踉跄不稳，毫无抵御之力就被对方架走。 　　“你过来，把这个窃听器放房间里。”祁老二说时拿了个探针窃听器给到李静，他的确没想到自己会被李静身上的溃烂创面恶心到，手上没带监视器，“别给我耍花样，万一临时出什么状况，你喊一声我会及时过来了结他。” 　　到房间后，姜黎和余程被黑衣人随意扔到床上。 　　“余程，你怎么样了——”姜黎看着余程肩处的血水很快把他外衣濡湿，他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以这个失血速度，姜黎就怕余程很快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 　　两个黑衣人倚在门口，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娘要干活了。”李静把身上的长裙一脱，两个蒙面人近距离看到李静身上数不胜数的溃烂创面，几欲做呕，这才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余程，你清醒点——”姜黎见余程已经浑浑噩噩，连她说的话都毫无反应，出声时无意识啜泣起来。 　　下一秒，看似神志不清的余程忽然撑着站起来，抬起左手艰难地去推他自己的右胳膊，原本脱臼垂着的右胳膊很快复位。 　　祁老二坐在电脑前面，看着上面的升级进度到了30%，耳边听到窃听器那边传来姜黎惊惧的啜泣声，他这才把已经上膛的枪.支放回到电脑旁边，耐心等着电脑升级进度。 第31章 　　李静关门后, 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余程和姜黎。她的确是刚才因为姜黎的咳嗽声才认出姜黎的，这才故意恶心祁老二，好把姜黎和余程带到房间里。 　　以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坐吃等死。本来以为天上掉馅饼难得可以发笔横财，直到她见到祁老二后, 李静才知道自己已经羊入虎口。 　　她虽然已经是艾滋晚期, 却也不想不明不白卷入案件, 莫名其妙丢掉小命。刚才特意支走黑衣人之后，李静就一直在冷眼旁观。 　　要是余程和姜黎毫无脱身胜算, 她也就只能装聋作哑。反之, 她再借机行事。 　　李静想到这里，拿起搁在边上的打火机和香烟，旁若无人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姜黎猜想房间里兴许会有窃听器什么的设备，刚才也不敢随意出声和李静搭讪, 她用眼神朝李静求助无果后, 余程又看着像是已经伤重到快失去意识, 姜黎心里绝望不已，只是求生的本能让她说服自己别自乱阵脚, 尽量静心下来尝试想办法。 　　没想到看似已经奄奄一息的余程居然没有伤到要害, 其实刚才黑衣人对余程拳打脚踢, 余程看似随意趴在地上，其实都刻意避过他自己身上的要害位置。 　　下一秒, 余程飞快给姜黎解开她身上绑着的麻绳。 　　姜黎这才反应过来, 余程刚才都是为了迷惑祁老二，大大松了口气。 　　祁老二给姜黎身上的麻绳死结打得很紧，要是平时, 余程三两下就能解开。这会他右胳膊有伤, 动作迟滞不少。 　　姜黎看出余程的状态, 她自己拼命挣扎，终于和余程一起把她身上的绳结解开。姜黎双手刚获得自由，就急着替余程包扎出血伤处。得亏她自己今天兜里还带了包湿巾，眼下没有别的东西可用，姜黎把好多片湿巾打结连成一长条，飞快替余程暂时包扎起来。 　　随着伤处的出血口被止住，余程动作这才自如了很多。 　　姜黎见余程脸上因为失血脸色明显惨白，幸亏口袋里还摸到一块巧克力，她哆嗦着剥掉糖纸塞进余程嘴里。 　　吃下巧克力后，余程整个人终于从刚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李静还真的没想到，短短时间，余程居然能在黑衣人和祁老二的眼皮底下保全自己。如果不是有强大的意志力和足够的智商，一般人不可能会有办法在这种困境下还能求得生机。 　　她一支烟刚刚抽完，余程已经到她面前，从她的右手腕间的纱布蝴蝶结里抽走了那根探针窃听器。 　　从刚才李静在外面和祁老二提要求时，他就已经在暗中打量李静。他在大脑里飞快搜索过，无比确信自己和李静毫无交集。又联想到李静一出现，姜黎就故意狂咳，他带到李静手腕上略有脏污的纱布蝴蝶结，短短瞬间，就想明白多半姜黎和李静相识。 　　李静是否会出手助他和姜黎一臂之力未知，但是至少对他和姜黎没有恶意就已经够侥幸的了。余程之前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就已经轻松不少。 　　所以刚才黑衣人离开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李静，而是放任她在旁边看他和姜黎的默剧。 　　李静的高跟鞋鞋尖再次碾踩烟蒂，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拿定主意了。 　　能够在神志受到干扰的情况下，还能精准猜中她的心思，甚至还精准观察到她放在纱布蝴蝶结里的探针窃听器，她觉得眼下和余程一伙，还有机会逃生出去。 　　余程把探针窃听器的功能关上后，重新打开时，他故意调乱原先定好的频道，接着用手势示意姜黎和李静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祁老二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电脑屏幕上的升级进度到了50%，他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想着再等上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忽然察觉到窃听器里似乎短暂失联没有声响，没一会又恢复动静，但是耳边传来刺耳的干扰噪音，听得他鼓膜难受不已。 　　祁老二把耳塞拿下来，示意其中一个马仔去房间里看下。 　　随着马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趴在床上的姜黎精神高度紧张。 　　黑衣马仔本来以为李静会锁门，没想到房门一推就进去，房间里空气不流通，弥漫着浓重的烟味。马仔狐疑地看了下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姜黎和李静，又走近一步纳闷地扫视了下房间。下一秒余程直接从门后扑过来，右手手背重重甩在马仔的太阳穴上，正正好是他之前教姜黎的那招防身术。 　　五大三粗的马仔直接应声倒地的时候，余程左腿带了下房门虚掩回去，右手还拉了那个马仔一把，以免他倒地的时候发出明显动静引起祁老二的注意。 　　姜黎和李静起来的时候，看到地上人事不知的黑衣人，两个人都是同款震惊的表情。 　　得亏两个马仔为了不暴露自己的面容，还带了专业面罩，眼下正好给余程提供了便利。余程火速换上马仔身上的衣物和面罩，之后重新开了房门往外面走出去。 　　祁老二看着升级进度缓慢的电脑页面，耐心渐失。一转头看到刚才的马仔不缓不急踱步回来，他随口问道，“里面没什么状况吧？” 　　余程带着面罩点点头。 　　“那个条子防不胜防，我自己去看看。”反正坐在这里也是干等电脑升级，祁老二说时拿起桌上的那把枪，正打算往前面走去。余程忽然一个侧踢，随手去夺祁老二手上的枪支，下一秒直接把祁老二按压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原本站在祁老二旁边的另外一个马仔甚至都忘记了拿起他自己右边的□□，余程已经一脚把祁老二刚才坐过的椅子往那个马仔身上砸去，那个马仔手上的枪支直接被砸落在地，连弹匣都被砸的脱落出来。 　　祁老二趁着余程抬脚去砸马仔松懈分毫的时候，用尽全身之力跃起，左手带到不远处的匕首直接往余程身上刺来。 　　他笃定余程要留自己活口，出招反而肆无忌惮。 　　余程跃起避开，横腿朝弯身去捡地上弹匣的马仔身上扫过去，将他彻底撂倒在地后。随着匕首刀尖从脸上险些划过，下一秒他箭步上前，直接扣腕空手夺刃。 　　随着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下一秒祁老二直接被余程反手按在地上，祁老二挣扎的青筋暴露，还是徒劳无功。 　　姜黎和李静这会本来躲在房间门缝里看着外面惊心动魄的打斗，看到余程手上正缺工具，姜黎捡起刚才她自己身上解下来的麻绳，直接狂奔过来递给余程。 　　余程怕祁老二会出什么意外，把祁老二反手绑得严严实实后，又把面罩塞到祁老二口中。 　　他做完这一切后，才拿起祁老二放在桌上的手机，打电话给老刘他们，告知他现下所在的位置。 　　不到半小时后，老刘他们就光速赶到了。刚看到余程身上的斑驳血迹时，陆俊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赶紧去后备箱里拿来医药包。有了这些专业设备，姜黎飞快替余程重新清洗了下伤口，忙活完才松了口气。 　　过程虽然凶险，不过好歹抓到祁老二这条大鱼，老刘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想着这么长时日以来的辛苦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出发的时候，他看新人蔡建军无比羡慕地看着大家，想想就把没见过世面的蔡建军也一起带了出来。 　　果然，一路上蔡建军无比新鲜激动。 　　邵洋和老刘把那两个马仔拷上手铐往车上带过来，蔡建军忽然从车上跑下来，惊慌失措朝外面的余程和老刘喊道，“你们快来看看，他好像身体有问题，好端端吐血了——” 　　余程仿佛预料到什么后果，直接一阵风冲进车内，果然祁老二嘴角已经淌着不少黑色血水。 　　姜黎紧随其后赶过去，翻看了下祁老二的瞳孔的直径都已扩大，也没有心跳脉搏了。 　　“他的面罩谁拿的？”余程厉声问道。 　　手上刚拿着祁老二电脑回来的陆俊帆头一回见余程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直接一声不吭杵在旁边。 　　蔡建军哆哆嗦嗦应道，“他看着像是很不舒服，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就帮他把面罩拿了。他说心脏不舒服，让我帮他倒杯水——我想起刚刚上个嫌疑人是因为出意外去世的，就、就去后备箱里给他拿了瓶水，我一回到车上，他就这样了——” 　　蔡建军话音刚落，老刘他们全部人都没出声。 　　正是因为间谍一般都受过严格训练，尤其是祁老二这种专业的间谍更是防不胜防，余程才特意连他嘴巴都给塞住，就是以防他在途中做出什么自杀行为。 　　余程深呼吸后，猛地一脚重重踹在车门上，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全部人都鸦雀无声，蔡建军更是被吓得瞬间抬手抹泪起来。 　　好一会过后，陆俊帆走到姜黎身边，沮丧说道，“你要么帮忙安慰下我们老大，这个案子他跟了很多年了——” 　　姜黎看得出来大家伙这会都不敢去劝余程，自己能够有惊无险脱困也全仗余程，她想想没有推辞，转身去找余程。 　　姜黎在偌大的仓库里找了好大一圈，才在仓库角落里找到余程。 　　余程瘫坐在积灰的木凳上，电灯的光亮只照到角落里的边缘上，而他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姜黎以前一直觉得余程身上像是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她头一回觉得其实他也会有累到虚脱乃至乏力的时候。 第32章 　　姜黎其实也说不来安慰的事, 她在余程身边坐下来，说道，“会觉得累很正常，我日常在办公室里上班也经常会觉得累, 累的时候我就不会去多想别的事情, 我只想着要熬到下班, 熬到回家，睡上一觉, 吃饱饭, 醒来就会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是人总会累的，累的时候想要动摇放弃都很正常。” 　　她并没有过问余程任何案件相关的事情，也没有安慰他案件会不会峰回路转。 　　她只是提醒他，是人就要一日三餐睡觉休息,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会觉得累, 甚至累到想放弃, 都是人之常情。 　　余程在夜色里转过来看着她。 　　姜黎不再说话，好像只是陪他静看今晚的夜色而已。 　　陆俊帆他们无比忐忑地等在车上, 本来正愁不知道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没想到不久后姜黎和余程一前一后回来, 两人看着也没有热络交谈, 不过余程总归是回来了，老刘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 　　陆俊帆把祁老二带回去的电脑让技术科同事分析了下, 全都没比对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另外那两个马仔, 就是祁老二随便找的两个社会人员，他们只想着赚笔现钱，对祁老二的来历根本不清楚, 李静也是。 　　祁老二意外死亡, 彻底斩断了这个案件的幕后信息, 本来查到一半的案子又杳无音信。 　　姜黎回去后，工作生活回复到正常。 　　没有案子关联，和余程陆俊帆他们也中断了联系。 　　眼看着快到国庆节假期，弟弟姜宇打电话过来提醒姜黎明天上午一起回家，姜黎和姜威是双胞胎，只是姜黎比姜威晚了几分钟而已，姜宇还刚读大一，比姜黎小好多岁。 　　姜宇末了还打趣姜黎这次国庆要不要带姐夫一起回家。 　　姜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姜宇又问道，“我听妈提起上次去医院，正好碰到姐夫，说姐夫比你大挺多岁的，不过人看着还不错，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久了，连姐夫的照片也不发张给我看下。” 　　姜黎这才反应过来上次徐淑珍来自己办公室的场景，随口应道，“我和他分手了。” 　　“不会吧，这么仓促就分手了？为什么啊？” 　　“没那么多为什么，你别问了。”姜黎皱眉应道。 　　“我是你弟弟，过问一下你为什么分手都不行啊？”姜宇在电话里委屈应道。 　　“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能不能别让我又想起烦心事？” 　　果然，姜黎这么一说，姜宇才乖乖闭嘴，心疼安慰姜黎起来，“你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就行。” 　　“对了，你别在爸妈面前乱说，免得他们问东问西。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己会和爸妈说这事的。”姜黎叮嘱后才挂了电话。 　　晚快下班时，外面脚步匆匆进来好几个人。 　　等到把背上的病人放下后，姜黎才看到背病人过来的是余程。多日不见，两人刚看到略有错愕。 　　病人是个老大爷，身上的衣物和鞋子上还沾着很多泥巴，看样子是在干农活的时候突然发病的，随行的大妈惊吓的六神无主，一直在旁边抹泪。 　　“陶阿姨，都到医院了，放心吧。”余程安慰陶娟起来。 　　姜黎飞快询问老大爷的症状，大妈紧张地前言不搭后语，还是余程条理清晰地在一边补充，老大爷张桂福在田间干活，突然栽倒在地，大妈惊慌之下打给余程求助。邻居帮忙叫车把大爷送到镇上，正好余程紧急叫的120救护车也开到镇上了，接力把大爷紧急送来就医。 　　姜黎看大爷虽然还有意识，不过舌根发硬，说话都不利索，而且右侧偏瘫，姜黎初步判断是脑溢血，开了单子让他们加急去做CT加验血。CT出来果然是右侧大脑基底节区出血，幸亏救护车过来路上做了物理降温，出血量不多。姜黎看到大爷大妈的解放鞋的鞋底都快磨平了，看得出来老人家日子过得很节俭，肯定会很心疼治疗费，她开了止血药物，让余程明天给大爷挂到神经科，建议保守治疗。 　　余程去缴费时，陶娟偷偷拉着姜黎的手问道，“医生，你和小余是朋友吗？” 　　姜黎察觉到大妈手心依旧冰凉，知道大妈还是担心得厉害，她点点头，想让大妈心里放松点。 　　“医生，要是我老伴治不好，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我老伴，用最好最贵的药，无论如何求您救我老伴，钱不是问题——”大妈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姜黎没想到衣着朴素的大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自己家也在偏远山区，知道农民劳作艰辛赚钱不易，所以已经建议尽量方便老人后期恢复的方案。 　　为了让大妈安心，她虽然下班了，也一直陪到半夜。 　　果然，到半夜后，大爷状态明显好了不少，大爷能勉强说话了就催陶娟一早回去割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田地。”陶娟无比庆幸老伴脱险，忍不住唠叨起来。 　　“天气预报后天会有台风开始下雨，忙季大家都抢收，叫不到别人来帮忙，你不回去的话，这水稻就要烂在地里了——”老大爷还是催陶娟赶紧回去。 　　“就那点水稻，烂就烂了，有什么要紧的！”陶娟反驳张桂福起来。 　　姜黎看到老大爷都有精神和老伴斗嘴了，起来准备回去。 　　陶娟又再三和姜黎道谢起来。 　　弄得值班的护士长纳闷问她，“小姜，患者是你家亲戚？” 　　姜黎看老人家风中残烛，没有否认，她看到余程还在边上守着，临走前对余程说道，“送医及时，出血量也不大，你放心吧。” 　　“嗯，谢谢了。”余程打心底道谢起来。 　　姜黎回去洗漱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躺下去后迷迷糊糊刚睡着，脑海里不停浮现出来陶娟刚到急诊室时六神无主的场景，还有高考前几天姜永华车祸她赶去医院时，就看到徐淑珍害怕地把医生当成救命稻草不住央求。 　　姜黎猛地坐起，开了灯，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本来以为时隔多年记忆已经淡忘，没想到一直没有远去，再躺下时姜黎就没有睡意了，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 　　感觉刚合上眼不久，闹钟就响了，她觉得脑袋异常胀痛，反正今天开始放假，她把手机闹钟关掉又按了静音后又睡沉过去了。 　　姜黎再次醒来看了下手机，没想到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姜宇果然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她嗖得一下坐起，提着之前特意给徐淑珍买的按摩仪，飞快洗漱出门。等她转了两趟车到镇上后，姜黎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平时工作忙，难得会回趟家里，又顺便去镇上随便买了点水果提着。 　　幸亏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不过到站点离她家里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姜黎下车的时候，集市上都没看到几辆过路车，这会正是农忙季节，估计都抢着收成去了。这边实在偏远，平时常用的各种叫车软件根本用不了。 　　姜黎打量了下，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上停着辆车子，她提着大袋小袋走过去，差点和前面过来的人撞个满怀。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黎本来以为余程今天多半还在医院陪老人家，不掩错愕。 　　余程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包烟和几瓶红牛，右手拿着喝到一半的红牛。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脸上晒得通红，手上还沾着不少泥巴。 　　“要喝吗？”余程说时从塑料袋里拿出瓶红牛递给姜黎。 　　“我不喝。”姜黎摇摇头。 　　余程看了眼姜黎手上的大包小包，打开车门说道，“我送你过去吧。” 　　姜黎看了下附近还是没有过往车辆，她已经快提不动了，只得改了主意坐进车内。 　　集市到她家15分钟左右的车程，离村口还有一公里时，姜黎主动说道，“我在这里下吧。”她怕万一在村口遇到左邻右舍被人问个不停。 　　余程没有多问，及时停车，他下车刚帮姜黎从车里提出大包小包后，又准备从后备箱里把姜黎买的水果拿出来，前面走过来好几个人。姜宇忽然大喊一声，“老姐？” 　　“姜黎，余程？你们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姜永华欣喜问道，他随即又看到余程手上帮姜黎提的大包小包，忍不住唠叨起来，“来就好了，买东西干什么——”虽然是唠叨，看得出来姜永华还是很满意余程的表现。 　　“姐夫？”姜宇很有眼力见地对余程大声喊道。 　　余程冷不防丁杵在原地。 　　姜黎也是无语问苍天，刚打算澄清余程和她没有关系，姜宇突然凑到姜黎耳边问道，“姐，你昨天还刚和我说他分手，没从情伤里走出来，用了什么大招今天就复合了？” 　　问题是姜宇说话向来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他这悄悄话虽然特意降低了分贝，却依旧足以让旁边的余程和姜永华听到。 　　姜黎：…… 第33章 　　下一秒姜宇已经自来熟去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往侧边挪了下, 又把他自己拖着的一大袋稻谷放进后备箱里。姜宇放好后整个人直接瘫坐到后排，不到半分钟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去狐疑问道，“我们家在村口后面，走路还要十来分钟, 我老姐干啥让你在这里下车？” 　　没等余程应答, 他忽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脑瓜, 恍然大悟说道，“对了, 我们家的稻田就在旁边, 我老姐肯定算准了我们割稻，你们才特意在这里接应我们吧？姐夫你人来就好了，还买按摩仪，多费钱啊, 待会肯定要被我妈唠叨你浪费钱。” 　　“不是我买的, 是你姐自己买的。”余程及时出口澄清起来。 　　“我姐买的和你买的, 又没啥区别。”姜宇嘴直心快应道。 　　姜黎无语凝噎，刚打算让姜宇闭嘴, 姜永华开口说道, “那我们赶紧先回去吧。”姜永华想着余程头一回上门, 家里也没提前准备好菜招待，急着要回家和徐淑珍赶紧在家里张罗做饭, 没多想就坐到后排。 　　姜黎自然无比后悔自己刚才的自作聪明, 她本意不想让余程知道自己家的确切位置才特意让余程提前停车，没想到好巧不巧遇上姜宇他们，她怕事态越来越复杂, 赶紧和余程说道, “真不用, 我把东西拿下来，你先回去吧。” 　　余程看了眼姜永华又放进百来斤稻谷的后备箱，又打量了下姜宇和姜永华，关上后备箱坐进主驾说道，“走吧。” 　　“姜黎，快点坐进来。”姜永华自然不懂姜黎的心思，在后排催促起来。 　　姜黎只得把手上一大堆的东西重新放回到车里，之后才坐回到副驾上。 　　车子刚发动后，姜永华就发了信息给徐淑珍：余程突然过来了，一会后就到家。你赶紧杀只鸡和和鸭。 　　没多久车子就开到村口，余程下车帮着把后备箱里的稻谷抬下车。 　　这个点，不少村民刚从田里收工回来，和姜永华打趣起来，“哟，毛脚女婿头一回上门就帮干活了，可以啊——” 　　姜永华也不解释，笑眯眯地递了支烟和对方闲聊起来。 　　姜宇看到余程轻而易举把自己艰难挪动的稻谷搬下车，小声凑过去说道，“姐夫，你力气比我大，那这稻谷就麻烦你帮忙搬回家哦。”他说时从车里搬起姜黎买的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 　　“你有事的话先回去吧。”姜黎走到余程身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毛脚女婿上门了？还说姜黎找不到对象，姜黎这样的高材生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呢？”过来搭讪的村民越来越多。毕竟姜黎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研究生的女孩子，村民们路过时明显好奇打量余程起来。 　　余程察觉到村民打量自己的用意，正打算拒绝姜宇，没想到徐淑珍风风火火赶到，刚看到余程就热络问道， “余程，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姜黎，你这孩子真是的。”她一边嗔怪两人，一边三不五时和经过的村民搭讪几句。 　　村民甲：“你之前还担心姜黎找不到对象，不声不响女婿都直接带回家了！” 　　徐淑珍显然是觉得脸上有光，笑笑应道，“缘分这个东西的确是难说。” 　　“姐夫——”姜宇走了好几米，看到余程还杵在原地，忍不住回头大声催促起来。 　　余程看了眼旁边上百斤重的稻谷，又看了眼越围越多的村民和边上神色窘迫的姜黎，默默把后备箱里上百斤的稻谷搬出来扛在肩上往里面走去。姜黎见状也只得提起别的东西往家里走去。 　　到院子里，余程放下稻谷后，姜黎看到门口刚杀掉还没来得及拔毛的两只鸡和一只鸭放在塑料桶里，她看得出来余程明显疲累，估计干了一天活没吃什么东西，说道，“都这个点了，你要么吃了晚饭再走吧？” 　　“我到镇上随便吃点好了。”余程说时准备往外走。 　　“你怎么要走？”徐淑珍错愕问道。 　　“嗯，我还有点事。”余程含糊应道。 　　“开车的钱挣不完的，不用急。你难得过来一趟，这头一回上门，饭都不吃就走，别人也要说的。”徐淑珍不假思索应道。 　　“对啊，姐夫，我们这里的习俗，毛脚女婿头回上门，要是赶上农忙，是要帮亲家干完农活才能回去的。要不然邻居们会在背后议论这个女婿瞧不起亲家的。”姜宇凑过来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姜黎终于忍不住怼了一句姜宇。 　　姜宇不明白姜黎语气突如其来凶巴巴，委屈地看了眼姜黎后主动闭嘴。 　　“都这个点了，饭总要吃的，再说我鸡和鸭都杀好了，我们养了几年的走地鸡和鸭子，和城里饲料养卖的肉鸡肉鸭不一样——”徐淑珍说时把热水倒进桶里，利索拔鸡毛起来。 　　“那——也行吧。”余程点点头，他今天干了一天活，中午只吃了个面包还有几瓶饮料，这会的确饿的前胸贴后背。他怕自己待会开到盘山公路那边精神不济，这才答应下来。 　　姜永华帮徐淑珍一起做晚饭，半个多小时就做好晚饭了。 　　徐淑珍不停给余程夹鸡腿和鸭腿，余程不好意思把鸡腿放到姜黎碗里，夹了一个给他隔壁的姜宇碗里。 　　“谢谢姐夫。”姜宇三下五除二啃完鸡腿，还不忘打趣，“以前这鸡腿都是给我的，看来，我的地位要被姐夫取代了。” 　　姜黎忍不住拿起手机在微信上发了几个字给姜宇：闭嘴！ 　　“姐，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吃饭时少玩手机。再说，你今天都放假了，难不成还在挂念病人吗？”姜宇没看手机，不解问道。 　　姜黎深呼吸，顾自吃饭。 　　刚吃完晚饭，姜永华和徐淑珍看了下外面提前刮起的大风，想起天气预报提及明天会有暴雨，喊姜宇一起去把田里的稻谷全都扛回家。 　　“这刚吃完饭就干活，容易造成胃下垂，老姐说的。”姜宇摸了摸肚子，不情不愿说道。 　　“就你话多！”徐淑珍数落姜宇起来。 　　“我开车去载，快一点。”余程提议。 　　“嗯。”姜永华点点头，姜宇不情不愿跟在几人后面。 　　“姜黎，你收拾下碗筷。”徐淑珍吩咐起来。 　　“哦。”姜黎点点头，人一多碗筷自然也多。 　　姜黎收拾了十几分钟才把碗筷洗好，她走回到前间，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是余程的手机，放在角落里冲电。 　　姜黎没接，那手机一直在打。她走过去看了下备注是张叔叔来电，姜黎脑海里回忆了下昨天余程紧急送过来的患者名字就是张桂福，担心会不会是病人有什么突发情况找余程，犹豫后才去接了起来。 　　“小余——” 　　“阿姨，不好意思，余程走开了，我待会让她给您回电话。” 　　“哦，这样，不好意思。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小余今天一个人帮我家里的稻田全都割好了，一亩多地，他一个人干活，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我和他道谢下。”贺娟在电话那边尴尬说了几句才挂下电话。 　　姜黎没想到余程一个人居然能把张桂福家里的稻田全都割光，姜永华今年种了不到一亩水稻，整整忙活了几天还没料理完。 　　半个小时后，徐淑珍和余程已经接二连三把装袋的稻谷搬进屋，姜黎看到余程原本风干了不少的衣物又湿了大半，割稻以后加上汗水，身上肯定麻痒无比。 　　而且他昨晚半夜回去后肯定没睡几个小时就出门了，白天马不停蹄忙了一天，她家到镇上那段车程都是盘山公路，外侧就是悬崖，大晚上一个人开车要是疲劳驾驶很危险，姜黎想到这里说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先去洗漱下，睡一晚再走吧。” 　　“那当然，这都几点了，当然住下了。”徐淑珍以为姜黎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自然接了上去。 　　余程的确无比困乏，身上反复出汗后混合着稻穗上的尘灰，奇痒无比。祁老二的自杀让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化为泡影，案子不得不重新搁置，他眼下手上暂时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以他眼下的状态的确是会严重疲劳架势，余程想到这里同意了姜黎的提议。 　　姜宇积极去翻他自己的衣物给余程换穿。趁着余程洗澡的功夫，姜黎走到村口卫生室买了无菌注射器，还买了碘伏和一支红霉素软膏回来。 　　她刚回来，余程洗漱好正从楼上下来。 　　“你常来农村割稻吗？”姜黎忍不住好奇问道。她以前读书时国庆放长假也要经常跟在姜永华后面秋收割稻，从来没听说过一个人一天能割完这么多水稻。 　　“没有。”余程如实应道。 　　“你手上的水泡要及时处理下。”姜黎出声提醒起来，她以前有过割水稻长水泡发炎的经历，所以刚才吃饭时特意留意了下余程的双手。 　　“没事。”余程一语带过，他没想到姜黎会注意的这么仔细。 　　“小水泡没事，创面大的水泡破皮后处理不当会有感染发炎的可能。”姜黎说得诚恳，余程听完，这才伸手过来。 　　果然，他的两只手掌惨不忍睹，上面有好多个蚕豆大的水泡，有几个已经擦破了，要是不及时处理，还真的很容易发炎。 　　姜黎撕掉注射器包装，把他手心没破水泡的泡液抽掉，这样大水泡的外皮几乎完好。姜黎抽完余程手上大水泡的泡液后，给他手心用碘伏仔细擦了一遍后，又涂了一层红霉素软膏上去。她处理好以后，很自然地长舒了口气，明显对自己的手艺活还算满意，眸中浮起淡淡笑意，整个人反而比余程平时见着的时候要放松很多。 　　“今晚的星星好大，你们赶紧来看星星！”姜宇忽然从院子里跑回屋里，说完手上拎了好几把竹椅出去。 　　余程有些错愕，他以为特意搬椅子看星星是几岁嬉戏孩童才喜欢做的事。 　　“这里环境好空气能见度高，星星看着会格外大。”姜黎看出余程的心思，特意解释了一句，说完迫不及待走到院子里去。 　　余程狐疑跟在姜黎身后走到院子里坐在竹椅上看星星。 　　姜黎的确没说错。他一抬头就看到繁星漫天。星空低垂，更显皓野当空，夹杂着院子里偶有响起的几声蛙声虫鸣，他一时间心神恍惚，这段时日以来的诸般不顺都觉得烟消云散了。 　　而姜黎就坐在他的左边，出神仰望苍穹。她偶有挪动，坐着的老旧竹椅发出一点细微的嘎吱声响，落在他的耳畔，他脑海里头一回闪过地老天荒的念头。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宝们，国庆快乐，吃好喝好睡好，出行注意安全么么哒~ 第34章 　　姜黎坐在院子里心无旁骛看了一会后, 忽然想到余程多半无比疲累，提醒余程早点去姜宇房间休息，余程果然没有推辞。 　　等到余程离开后，姜黎也去洗漱。她睡前看了下手机, 没想到姜宇发来好多条微信。 　　“老姐, 姐夫好保守哈哈, 和我一起睡.觉居然穿着T恤，搞得我也不好意思起来穿了件T恤。” 　　“老姐, 老实交代, 你和姐夫到底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姐夫的胸肌和腹肌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隔着T恤都看得我好眼红啊啊！” 　　“对了，我和你说，晚上姐夫不是开车帮忙运稻谷回来吗, 他一气呵成漂移调头酷毙了。看得我心潮澎湃, 等我以后考驾照了, 一定要让姐夫这个老.司.机教我这个大绝招啊啊！” 　　“姐夫看着有点高冷，话也不多, 你们热恋时他也这样的吗？” 　　姜黎按了按太阳穴, 回了几个字：闭嘴！别打扰他休息！ 　　姜宇：“老姐, 你这都还没出嫁，就开始护夫了。这要是以后结婚了, 你岂不是要变成护夫狂魔了？？对了, 我还存了姐夫号码，加了姐夫微信。老姐，以后你要是再经常使唤我, 我就向姐夫告状去！” 　　姜黎飞快回复过去：“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 下学期的生活费你自己打工去赚。” 　　姜宇：“我已经闭嘴了, 老姐晚安。” 　　姜黎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想到傍晚时围观村民的议论，果然一个谎言是要靠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她想到这里，暴躁地翻了个身。 　　车途劳累，姜黎辗转反侧了一会很快睡了过去。 　　直到半夜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姜黎被雷声惊醒，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果然已经下起了大雨。姜黎听了会雨声，推开房门去卫生间。 　　她刚开门出去，就看到走到楼梯口的余程，姜黎随口问道，“你也上厕所吗？” 　　“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余程也是被惊雷声吵醒的，他回想了下今天从集市到姜黎家里的这段路里侧的山坡，暴雨如果持续上大半天容易造成山体滑坡，耽搁他回去的行程。 　　“这个点？你要么等到明天一早天亮了再走？这边盘山公路晚上有点难开。”姜黎无比错愕。 　　“昨晚太困了我也怕疲劳驾驶。现在没事，我开了很多年，盘山公路还适应。”余程如实应道。 　　“那——也行吧。”姜黎虽然觉得余程半夜出门挺奇怪的，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挽留余程。 　　“我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你知道放哪了吗？我把你弟弟的衣服换下来。” 　　“你的衣服我妈拿去洗了，现在肯定没干。你的衣服我回去后带给你就行，你到时候再还我姜宇的衣服好了。” 　　“也行。”余程点点头快步往下面走去。 　　姜黎听到余程都快走到二楼了，也大步往楼下走去。 　　“有事吗？”余程不解问道。 　　姜黎把一楼桌上的碘伏和药膏塞进塑料袋里，又从角落里拿了把雨伞一起递给他。 　　“谢谢。”余程接过道谢后，开了大门后大步往外面走去，身影没一会就消失在雨幕里。 　　姜黎看着外面的雨幕，若有所思了一会才回楼上。 　　第二天，姜黎起来时，外面还是暴雨如注。 　　徐淑珍和姜永华坐在门口，看着暴雨庆幸昨天及时把全部稻谷挪回家里了。 　　“姐夫呢？”姜宇不解问道。 　　“别整天姐夫长姐夫短的，他叫余程。”姜黎忍不住纠正姜宇起来。 　　“姐夫看着比我年长很多岁，这不是为了以示尊重吗？我这有礼貌难不成还错了？”姜宇不甘示弱回道。 　　“余程去哪了？”徐淑珍不解问道。 　　“他有点急事，早起先回去了。”姜黎随口应道。 　　“这大雨天的，不知道他开车安全不安全。”徐淑珍不掩担忧。 　　“他开了很多年，放心吧。” 　　“妈，这点我可以作证，姐夫那绝对是一等一的老司机，就他那车.技，扛扛的，你放心吧。”姜宇忍不住插嘴，察觉到姜黎瞪了自己一眼，姜宇一想到姜黎昨晚的威胁，乖顺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默默走开。 　　果然，当天上午就有好几处马路里侧塌方了，幸亏等第二天下午雨停后，相关路政单位才及时过来把淤泥路障清掉。 　　姜黎难得放几天长假，一回去急诊科更加忙得人仰马翻。 　　一连几天姜黎都忙得焦头烂额，中午她正打算补觉休息下，姜宇打电话过来，开口就问，“你和姐夫是不是闹矛盾了？” 　　“怎么了？”姜黎一时间没明白姜宇没头没脑的问题。 　　“这不我回学校，老妈让我带一堆土特产给姐夫，没想到姐夫说他人在外地就挂了电话，你和姐夫该不会是又吵架了吧？”姜宇在电话里嘀咕起来。 　　姜黎压根没想到老妈没和自己商量就让姜宇给余程带东西，余程不会去拿很正常。姜黎心里琢磨什么时候和爸妈说下自己和余程分手的事情，免得后面乌龙越来越大。 　　姜宇在电话里催起来，“我这里一满篮鸡蛋还有一大袋的地瓜，还有老妈特意早起包的粽子和炊圆。我又不可能带上火车去学校，姐，那你过来拿吧。” 　　“那行，我现在过来。” 　　姜黎到火车站后，看着姜宇脚边放着一大堆东西等自己，姜黎接过来一大袋东西说道，“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嗯。姐，你工作也别太辛苦了。”姜宇点点头。 　　姜黎提着沉甸甸的土特产回到住处就开始发愁，她平时上班忙，本来就很少做饭，这么多东西根本吃不完，冰箱冷冻层里满格都是徐淑珍让姜宇带的粽子和炊圆。 　　姜黎杵在原地发了会呆，忽然拍了下脑袋，她蒸了一层炊圆和粽子，又煮了好多个水煮蛋，拎了沉甸甸的一袋东西到住院部。 　　果然她到张大爷的病床前面，隔壁患者的柜子前面放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和营养品，张大爷的柜子前面只放着一碗白粥和一点雪菜，这是医院提供的最便宜的早餐。 　　“姜医生，你怎么来了？”陶娟看到姜黎热络问道，这几天她和隔壁病患交流了下，差不多的情况，隔壁患者的治疗费用比她老头子贵不少，她对姜黎无比感激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我和你们同个乡的，就是不同村而已。”姜黎看出贺娟有点手足无措，特意说道。 　　“原来这样。”贺娟得知姜黎是老乡后，明显自在了不少。 　　“我弟给我带了很多家里的东西，不过我最近皮肤过敏不能吃这些。家里冰箱也放不下，扔了又浪费。”姜黎说道。 　　“粮食是不能浪费。”陶娟很有感触地点点头。 　　“我同事不爱吃鸡蛋这些，所以我就带过来问下你们爱不爱吃，也不值钱，我就是见不得浪费。”姜黎继续解释起来。 　　“我也吃不惯医院门口的快餐，还是这些好。”陶娟闻言果然从姜黎手里接过去沉甸甸的一袋东西。 　　“嗯，那我先走了。”姜黎正准备起来离开，门口进来提着一大堆水果牛奶还有营养品的余程，他像是刚从哪里赶回来，整个人看着不无憔悴。 　　余程看到陶娟手上的一大袋鸡蛋粽子炊圆，明显愣了下。 　　“姜医生特意送过来的。”陶娟和余程解释起来。 　　“你别再来了！”张桂福看到余程，吃力地扭头背对着他。 　　余程并没有姜黎想象中的尴尬，他把东西放到侧边的柜子上，对陶娟说道，“陶阿姨，张叔营养跟上的话，才能更早出院。” 　　“是的，一定要有足够的营养摄入量，病情才会更快好转。”姜黎附和说道。 　　眼看余程和姜黎都往外走，陶娟也跟着出去。到走廊上了，陶娟才拉着余程无比诚恳道谢起来，“小余，邻居说你一个人把稻都割好了，把稻谷交给她帮忙保管。要是我和你张叔起码得忙活好几天，你一个人累坏了吧？” 　　看得出来，陶娟是真心疼余程，只是没说几句，陶娟忽然哽咽起来，“这么多年来，你为我们做得已经够多了，下回别再为我们的事情操心了。你张叔就这臭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先赶紧回去休息吧。” 　　“嗯。”余程没有多说什么，正好电梯停下，他和姜黎依次进去。 　　到一楼出了电梯后，余程忽然开口说道，“谢谢。” 　　姜黎知道他在谢什么，应道，“我自己一个人的确吃不完，放家里也占地方，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并排走出住院大楼后，余程无意识从裤兜里拿出烟来点上，察觉到姜黎在旁边他又把烟盒放回到裤兜里。 　　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的，姜黎觉得余程神情有点恍惚，而且嗓音也明显暗哑不少。本来想过问下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黎第二天给陶娟送午饭时，脑海里闪过陶娟和余程说的话，心里还是觉得狐疑不解，她临走时忍不住问道，“阿姨，余程是你们的亲戚吗？”她潜意识里觉得张桂福他们可能是余程的远房亲戚。 　　“不是。”陶娟摇摇头。 　　“这样。”姜黎回想起陶娟之前对余程说的话，琢磨余程说不准和陶娟的女儿谈过恋爱，可是又没见过张桂福自己的子女来过，看着挺奇怪的。 　　她本来想再过问一下，看陶娟情绪明显低落，而且没有打算继续说的意思。 　　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姜黎忍住好奇心往外走去。 　　当天傍晚，姜黎下班从办公室里出来，没想到陆俊帆在外面走廊上干等着。 　　姜黎见陆俊帆神色明显沮丧，问道，“有事吗？” 　　“姜黎，你——能不能帮忙去程哥家里看下他？我很担心他。”陆俊帆鼓起勇气开口。 　　“他怎么了？”姜黎想着自己昨天看到余程的状态就明显不对劲，脱口而出问道。 　　“他递交辞职申请了，虽然说流程起码还得走上个把月。”陆俊帆平时看着没心没肺，提起余程倒是忧心忡忡，“他今天请假了，电话又关机。听老刘说他好像生病了，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去他家看下？” 　　“我过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姜黎踌躇问道。 　　“你是医生，当然合适了。顺便还可以看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生病了。” 　　陆俊帆是真的担心余程。他联想到老刘提起余程生病，凑巧余程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离职，他瞬间想到了余程突然检查出不治之症之类的可能性，又怕余程会嫌他多事，这才特意大费周章过来找姜黎。 　　姜黎见陆俊帆明显心事重重，这才硬着头皮点点头。她本来想事先打个电话问下余程，打过去余程电话果然是关机。 　　好歹是有陆俊帆一起，两人一起前往余程家中。 　　陆俊帆手上拿着余程之前放在老刘那边的备用钥匙，开门后，两人一起进去。 　　客厅里空无一人，不过这个时节了，空调却是开到二十多度，姜黎刚进去就冻得打了个喷嚏。两人一起进去主卧，果然看到余程昏沉沉躺在床上。 　　姜黎事先带了体温计过来，给他量了下果然是高烧。以他平时敏锐的感知力，要不是烧到人事不知，也不至于连房间里来人了都毫无察觉。 　　姜黎正打算和陆俊帆一起把余程送去医院，没想到陆俊帆接了个电话骂了句粗口，紧接着仓促和姜黎交代了一句，“晕死，上面领导这个点了突然要开会，程哥这里只能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陆俊帆刚说完就脚步匆匆离开，留下姜黎一脸懵逼呆在余程住处。 　　她思考了一小会后，伸手探了下余程的额头，果然滚.烫.灼.人。姜黎刚准备抽手回来，昏沉沉的余程忽然凭直觉握住她的手心。余程高烧严重脱水，浑身烧得像是着火了似的，迷糊中觉得额头忽然有股凉意覆盖下来，他难受地吞咽了下肿痛的嗓眼，只想离那股凉意更近。 　　姜黎下意识想抽手回来，纹丝未动，她不太自然轻咳了下，出声提醒起来，“余程，我是姜黎——” 　　没想到下一秒，余程反而将她的手心握得更紧了。 第35章 　　姜姜黎无比用力才抽手回去, 她见余程烧得嘴角都干到起皮，干脆起来到余程的卫生间里拿了条毛巾沾水放在余程额头上，被冰凉的毛巾触碰到，余程昏睡中果然舒适地挪动了下。 　　姜黎被房间里的空调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起来把房间的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不少。路过客厅的时候, 她看到角落里放着医药箱, 打开看了下，里面果然有常规的感冒药。姜黎拿了包感冒冲剂打算冲泡, 看到茶几上放着吃到一半的头孢, 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着几个啤酒瓶。 　　姜黎回想起余程反常昏睡，忽然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性，一阵风跑回到卧室里，用力翻挪余程。 　　被她这样大力翻动, 余程果然一会后昏沉沉睁开眼睛, 吃力坐起来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是陆俊帆带我过来的，他刚才临时有事回去了。你是不是头孢和酒一起吃了？”姜黎厉声问余程。 　　认识以来, 这是姜黎头一回这样紧张兮兮地看着余程。 　　“没有, 酒是昨天喝的, 头孢是早上吃的。”余程开口应道，嗓子比前天还要沙哑很多。 　　“那就好,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想不开, 头孢配酒？”余程说时看了下外面漆黑的天色，右手按在他自己的太阳穴上，昏睡太久, 这会脑袋胀痛欲裂。 　　“你整整睡了一天？” 　　“嗯。”余程点点头。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挂下点滴？”姜黎看得出来余程烧到快近脱水, 开口询问起来。 　　“不用了。”余程摇摇头。 　　姜黎见余程抗拒去医院, 这才起来去给余程泡了一满杯感冒冲剂。 　　趁着余程喝感冒冲剂的空隙，她踱步回到客厅里，忽然留意到客厅柜子上放着一张余程和朋友的合照。 　　是他二十几岁时拍的，两人都穿着篮球服，手上各抱着一个篮球，头发上还有晶亮的汗水，两人对着镜头露出朝气蓬勃的笑脸。姜黎完全想象不到老干部模式的余程以前会是这样阳光的大男孩。 　　余程住处的装修风格简单到极致，这个相册大概是他住处唯一的装饰了。显然这个照片对他意义非凡。 　　时日已久，照片上的木框边缘已经略有陈旧。 　　姜黎还在走神，听到余程从卧室出来，她抬头问道，“你以前经常打篮球吗？” 　　“嗯。”余程惜字如金应了一个字，眉梢无意识微皱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余程。” 　　“余程？我叫张铭华，很高兴认识你。” 　　一晃经年，十年，还是十一年？ 　　他甚至都有点恍惚了。 　　姜黎见余程不合时宜的走神起来，显然没兴致多聊此事，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要是症状更严重的话，就及时去医院看下。”姜黎说时起来打算回去。 　　余程点点头，把姜黎送到门口外面的电梯上。 　　“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姜黎憋了又憋，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我知道，谢谢。不过——以后要是小陆再来找你，你就无视他。” 　　姜黎听出余程的话外之音，心里蓦得被刺痛，面上还是寻常应道，“我明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过来。” 　　“很抱歉让你产生这种错觉，以后不会了。我不希望还会继续影响到你的生活工作。” 　　余程话音刚落，电梯正好到了打开，姜黎点点头，神色冷淡走进电梯。 　　回到家后，姜黎还没消化离开时余程对她说的这番话。 　　这么多年以来，她头一回为了家人之外的他人担心到牵肠挂肚，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只是可笑的自作多情而已。 　　姜黎想到这里，深呼吸，打开电视心不在焉乱按频道，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姜黎前脚刚走，余程后脚就关门走到盥洗室里，拧开水龙头洗脸起来。他循环往复用冷水洗了好多遍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起来。 　　余程旷工一天后，第二天就回单位了。不过让陆俊帆他们全都始料未及的是，上面居然把一直无功无过的老刘升职为副处了，待老刘处理好手上的工作交接，就去六处就职。 　　陆俊帆他们后知后觉知道这个任职消息后，心里自然替余程不公，打抱不平后又觉得多少能理解余程率性做出离职的决定了。 　　冯处找余程谈话无疾而终后，原来的侦查科人事也很大变动，科长职位暂时空缺，据说下个月会有新人过来，何意珊升到老刘原来的职位。虽然何意珊职位有所晋升，她却没有因此开心。 　　时间过得飞快，余程因为之前担任科长职务，加上经手的案子权限比别的同事高，脱密期限自然也是比别人高。他虽然被批准到期后辞职，数年之内的工作从业岗位限制却是很多。余程大海捞针似的投了很多个简历，只是他这些年对外的工作就是网约车司机，找工作毫无竞争力，简历投了一大堆，鲜有回复。 　　自从余程提出离职后，他手上原本经手的案子都被移交给何意珊她们，他也肉眼可见的空闲起来，就等着时间一到完成手续离职走人。陆俊帆和邵洋他们最近手上暂时没有外勤安排，大家伙也难得坐班办公。 　　因为余程的离职决定以及科室里人员的大变动，陆俊帆他们的办公室气氛都莫名沉抑起来，不复往日的嬉闹打趣。 　　每天下班后，余程都固定去单位街道尽头的烧烤摊前面喝酒。摊位斜对面的角落里有个收破铜烂铁的废品站，站里有个轻微驼背的老头子，大家也不知道这老头子的真名，只知道老头子姓郝，孤身一人，久而久之就叫他郝老头。 　　郝老头唯一的爱好就是烟酒，这么多年下来，和余程他们单位的门卫和保洁都算熟稔。他要是闲着没事，也会照常去烧烤摊前小酌一杯。 　　眼看再过几天就到余程的离职期，余程到点下班后照常去小摊前喝闷酒。 　　陆俊帆他们临时接到新任务，一帮人晚饭都没顾上，临时加班到大晚上。从单位里出来，一帮人附和去烧烤摊前吃个夜宵当做晚饭。刚到摊位就看到余程醉醺醺坐在那里，明明已经醉意不浅了，还是一杯接一杯喝起来。 　　老刘不想让余程尴尬，特意选了桌最远离余程的位置点菜。陆俊帆心疼余程，他之前已经劝说过余程几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劝说余程，想想还是发了条微信给姜黎。 　　“你和程哥最近是分手了吗？程哥最近每天都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今天看着更离谱。”陆俊帆说完拍了个摊位的照片和定位一起发给姜黎。 　　他以前的确嫉妒过余程和姜黎的进展，只是最近他反而巴不得余程和姜黎有所进展。只是现实来看，自从那天他喊姜黎一起去余程家里过后，姜黎再也没有回应过他的任何消息。 　　估计姜黎也知道了余程在单位里的近况，这个节骨眼上和余程分手了，所以余程才会一蹶不振成这样。陆俊帆越想越堵心，甚至连带着对姜黎都莫名有了看法。 　　大半个小时过后，老刘和陆俊帆他们聚餐结束准备各回各家了，余程还是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邵洋也担心余程，不过怕自己会自讨没趣，推了下陆俊帆，示意陆俊帆过去劝说几句，顺带送余程回家。 　　陆俊帆这顿晚饭本来就吃得完全没心思，被邵洋催促了下，立马走到余程的桌子前面，劝说起来，“程哥，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管我。”余程视若无睹，又拿起酒杯喝起来。 　　陆俊帆忽然一把夺走余程手上喝到一半的酒杯，痛心疾首质问起来，“程哥，不就是个职位的事吗？论资历老刘比你多好多年，你犯得着这么计较吗？” 　　他话音刚落，前一刻还醉醺醺的余程忽然定定看着陆俊帆，下一秒自嘲说道，“我不计较这些，那我计较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得到过什么？是吃的枪子不够多还是身上受的伤不够多？” 　　“程哥，你说的都是真的？”陆俊帆嗓音明显发抖起来。 　　见余程依旧拿起另外一个酒瓶，陆俊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一把夺过余程手上的酒瓶，仰头吹瓶后，猛地把酒瓶砸在地上，立马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陆俊帆红着眼圈说道，“从我进这个单位第一天，我就敬你服你，我从心里把你当成我大哥，觉得工作琐碎没有意义又苦又累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也都是想着你，才坚持下来。那些家国大义对我来说，太过于宏大虚空，只有你是实实在在激励着我的。可是现在你说，你图的也不过是功名利禄？” 　　“要不然呢？”余程冷笑问道。 　　“程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陆俊帆痛心疾首问道，他只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余程叫醒回去。 　　“我没有变过，我本来就是一俗人。”余程自嘲应道。 　　陆俊帆情绪激动地本来还要和余程继续争辩，邵洋没想到陆俊帆好心办坏事，赶紧把陆俊帆按捺回去。老刘和何意珊有心安慰余程，只是他们本身职位抢在余程前面晋升，多说反而显得他们有点小人得志的嫌疑，心里担心却不好出面劝说，也只得讪讪离开。 　　等到老刘他们全都离开后，余程才重新喝酒起来。 　　他喝到最后一瓶时，拿酒杯的手都明显发抖了，街道上忽然过来一个人，在他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递了支烟给余程。 　　余程醉醺醺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来吞云吐雾起来。 　　“工作不好找的话，可以来找我。”那人离开前低声说了一句，说时塞了张纸条给余程。余程并没有立马把那张纸条接过来，依旧顾自喝酒起来。 　　桌上的最后一瓶酒也喝完后，他像是喝蒙了过去，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直到旁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余程这才昏沉沉抬头。 　　姜黎虽然没有回复陆俊帆微信，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还是过来了。她过来后站在不远处绿化带的树干背后，目睹陆俊帆过来劝说无果直至老刘他们全部人都离去。 　　这个点了摊主都已经准备打烊了，看着酩酊大醉的余程，显然有些嫌弃，她这才下定决心走过去。 　　姜黎打了辆车，扶着余程上车回到他自己住处。到他小区门口时，姜黎又扶着余程从车上下来，她骨架小，搀着走路晃悠的余程明显头重脚轻。 　　两人刚进楼道口，姜黎就累得出了一身汗。 　　“值得吗？”趁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前，她忽然问了一句。 　　她的确没想到一段时日没见，余程居然会憔悴到眼前的地步，胡子拉碴，眼睑下青压压的黑眼圈，显然已经多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直到刚才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过来，她是真的心疼他了。 　　前一刻烂醉如泥的余程脚步明显一滞。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提醒下宝们，空空微博有转发抽奖活动，奖品分别是修丽可喷雾、故宫真丝眼罩还有防晒霜，目前转发只有三十多个，中奖率很高，10.16号抽奖，宝们可以去转发试下哈~ 第36章 　　姜黎扶着余程踉跄到他住处沙发上躺下, 她离开前特意走到余程的合照相框前仔细端详起来，看到反面写着的一行小字，姜黎盯着那行小字沉思了一会，她把相框放回到原位后关门离开。 　　姜黎离开好一会, 余程才从沙发上坐起, 从裤兜里掏出在烧烤摊前收到的纸条, 纸条皱巴巴的和祁老二身上发现的纸张材质完全一致。 　　余程把纸条上的手机号码存好，这才去洗漱。 　　第二天余程破天荒睡到日上三竿, 吃好早餐后拨通了纸条上的陌生号码。 　　余程到赫老头废品站的时候, 赫老头正在住处整理收过来的破铜烂铁。 　　“来了。”赫老头波澜不惊地看了眼余程，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坐吧。” 　　废品站的住处狭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杂乱物件混合起来的酸馊味。 　　余程在一个陈旧的看不出原来花纹的凳子上坐下, 开门见山问道, “我下个月就离职了。”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给赫老头扔了支烟。 　　“那是顶好。”赫老头把他手上脏污的抹布随意扔到他自己右侧位置的角落里，接过余程的烟猛抽起来, 赫老头吞云吐雾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 　　“我们每次重要外勤行动前一天, 你的废品站都会凑巧歇业。”这个规律，余程其实也是从祁老二的这次行动刚发现的。 　　“歇业也很正常, 我总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忙活。”赫老头脸上不知何时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他的右手边抹布下面的纸箱里就放着一把微型手.枪, 一旦情况不对，他会随时改变主意。 　　从余程接二连三到烧烤摊前喝酒，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他本来打算把站里所有可能疑似被列为证据的东西全都毁掉, 可是一旦毁掉, 他这个桩子就彻底报废了。 　　余程一连数天都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就一直在暗中观望。 　　直到昨晚目睹了陆俊帆他们一行人和余程剑拔弩张的场面，赫老头才改了主意。他以前多次偶遇过陆俊帆屁颠跟在余程背后的场景，看得出来昨晚陆俊帆对余程的恨铁不成钢并非演戏作秀。 　　“歇业很正常，最重要的是我在祁老二身上找到了一张纸条。那张纸条上残留的墨粉检测出来，正好和我们单位的彩色激光打印机释放的墨粉微粒对上。全市只有三台这个型号的激光打印机，其余两个单位逐一排除后，我又过问了保洁，得知她每月月底会都会向你卖一次纸板饮料瓶。”余程有条不紊应道。 　　他们单位向来都是根据秘密等级对纸张分类处置，最高级别彻底烧掉，剩余碎纸机处理。还有少部分完全不涉及任何机密的废纸显然没被处理，被打扫卫生的保洁收起来统一卖到废品站。 　　也正因为祁老二身上的这个小纸条，才让他终于在一筹莫展的困局中厘清层层迷雾，抓住这个关键线索。余程起初还没想到赫老头，只是断定对方并非文职人员，身边没有常用的纸张设备，传话的纸条皱巴巴的像是从回收的废纸上随便扯下来的一角。 　　直到检测科分析出来纸条上的墨粉和匹配的打印机型号后，又对另外两家单位排除嫌疑后，他才把嫌疑人定位到废品站的赫老头身上，之前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赫老头就在他们单位附近，接头摒弃现代通信设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通风报信，否则早就被监听站里监测到了异常。 　　赫老头的确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会坏在寻常到不能再普通的一角纸条上，更没想到余程心细如发会从平平无奇纸条的墨粉锁定到自己身上。 　　“你要是举报我，应该能立功吧？”赫老头脸上重新浮现出神秘的笑容，说时右手下意识往右侧的抹布下面捞去。直到这一刻，他还没完全放下对余程的戒心。 　　“做多错多，我现在想明白了。”余程说时又重新点了支烟，不紧不慢开口，“更何况，我手上的那份测绘图，还值点价钱吧。” 　　“那份测绘图真的在你手上？”赫老头目不转睛观察着余程的反应。 　　“要不然呢？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是测绘图被我声称弄丢了，不至于连个副处都要礼让下属先升职吧？”余程冷笑问道。 　　赫老头的确被上头紧逼测绘图的下落，他既然能十年如一日潜伏在这个不起眼的寒酸废品站里，定力自然也非常人能比。赫老头心里再三盘旋，这才开口，“你开个价。” 　　“两百万。我不是靠这个为生，只干这一票，事成之后各走各道。”余程应道。 　　“那行，不过我就是个传话的，你等我通知。”赫老头这倒是实话实说。 　　“要等多久？” 　　“我没办法保证。” 　　“那行。”余程离开前给赫老头留了个他自己的号码。 　　从废品站里出来后，余程转身望向他自己的单位，略显陈旧的办公楼在闹市中显得毫不起眼，而这个废品站，更是隐入闹市，怪不得这么多年能安好在他们单位的眼皮底下活动。他杵在原地，低头看了下手机上提示的日期，这才转身离开。 　　姜黎昨晚上夜班，到中午交班后，她本来已经困得哈欠连天，想起余程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头莫名不踏实。 　　反正从余程口中不可能问到答案，姜黎决定干脆自己去寻找答案。张大爷前一天就已经出院，姜黎特意按照张大爷病历本上的住址回去了一趟。张大爷家的住址和姜黎家里同乡不同村，她到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了。 　　没想到张大爷和陶娟都没在家，按道理张大爷刚出院不久，理应在家里休养的。 　　姜黎看到张大爷隔壁有邻居在，特意过问了下。 　　“我是张大爷的主治医生，路过想随访下他的病情，您知道张大爷他们去哪了吗？”姜黎主动问道。 　　邻居听陶娟闲聊提起过张大爷住院期间幸亏有个古道热肠的医生帮忙，对姜黎知无不言，“今天是他们家孩子的忌日，他们应该是去山上祭奠了。” 　　“忌日？”姜黎不无错愕。 　　“可不是，我看着那孩子长大的。那孩子从小就聪慧，脾气又好，本来好不容易出个名校大学生，谁晓得毕业不到一年就出意外去世了。老张一夜白头，要是没出意外的话，他这孩子现在肯定早就成家立业了。”邻居不由自主感慨起来。 　　“您知道是出什么意外的吗？”姜黎立马明白过来张大爷生病却没有子女过来探望照顾的原因。 　　“这就不清楚了，就挺突然的，很快就下葬了。”邻居摇摇头，“老张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不单人机灵，长得也帅气。年纪轻轻就没了，怪可惜的。” 　　姜黎回想起张大爷对余程嫌弃的态度，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向邻居问到张大爷儿子墓地的地址方位，直接赶了过去。 　　墓地在张大爷住处对面的山间，姜黎赶到的时候，余程和张大爷他们都已经在那里了。 　　“你能不能别再打扰他了？”张大爷刚出院，走路不利索还拄着拐杖，说时手上的拐杖直接往余程身上砸去，余程杵在原地不躲不闪。 　　“老头子，你自己心里苦闷，也别把气都撒在小余身上。说句良心话，小余为我们做的够多了。”陶娟说时把墓地前面的贡品全都收回到篮子里，她怕老头子会对余程继续发脾气，说完提起篮子，扶着颤颤巍巍的张大爷往回走。 　　陶娟一转身就看到几米开外的姜黎，她飞快抹了下脸上的泪痕问道，“姜医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我找他有点事，你邻居和我说的。”姜黎略为慌乱应道。 　　“那行，你和小余也早点回去。”陶娟本来有点担心余程，看到姜黎放心不少，说完扶着张大爷往下山路走去，没一会两人身影就消失在了姜黎的视线里。 　　姜黎缓缓走近，看到墓碑上写着爱子张铭华之墓，时间正好是十一年前的这一天。 　　风吹日晒，墓碑上的刻字已经明显陈旧了。余程伸手掸了掸墓碑上日积月累的尘灰，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着，放在墓碑前。 　　“他是你同事？” 　　“嗯。”余程没有否认。 　　姜黎虽然不知道余程和张铭华的过往纠葛，回想起余程那张合照背后的草书题字，与张铭华摄于2011年。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合照上那个青葱朝气男孩的笑容，再看眼前冰凉无声的墓碑，她一个事外人心头都莫名沉重起来。 　　和平年代没有战火硝烟，却依旧有无数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默默无闻潜伏在各个战线上，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甚至连牺牲后还籍籍无名，于无声处和苍穹大地为伴。 　　夜风拂过，山间的松柏时不时传来婆娑摇曳声。青山埋忠骨，松柏勉英魂。姜黎脑海里刚冒出这句，鼻翼不由自主发酸起来。 　　“走吧。”姜黎见天色越发暗下来，夜间山路并不好走。 　　余程等到那支烟燃烬后，起身时抚摸了下张铭华的墓碑，这才转身离开。 　　两人沿着山路，默不作声往山下走去。 　　姜黎见余程从张铭华墓地前离开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以前的余程忙归忙，她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东西撑着，再疲累他都不会倒下去。 　　眼前，她却开始不确定了。 　　两人在月色下一口气走到山脚，山脚不远处是个溪水汇集成的小水潭。 　　姜黎昨晚值班到这会，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她为了提神，径自去潭边掬水洗了把脸。 　　水面清澈可见，姜黎看着倒影里的自己，定定出神。 　　手心一碰，水面晃荡，幻影不再，而她的心里依旧涟漪不止。 　　姜黎想得出神，起来时脚边的碎石挪动，她没留意脚步踉跄了下。身后的余程一把拉住她。 　　也许是蓄谋已久的冲动，也许是瞬间的头脑发热，姜黎忽然转身过来抱住了余程。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走出偏远的西部大山，除了学业还是学业。好不容易从医学院毕业后，又迈入枯燥冗长的规培。她太忙，忙得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心。 　　就着刚才的月色，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生平头一回为一个人动心了。 　　余程像是石化似的僵在原地，从他刚才在墓地前看到姜黎，他就已经开始动摇。 　　他给不了她承诺，还不如离她远远的，彻底不去招惹。 　　“你是怕我会有危险，才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对不对？”姜黎抬头问道。 　　她太过于聪慧，他隐藏的这么好，还是被她一言猜中。 　　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他的喜怒哀乐，能轻而易举就能和他同频共振，一个眼神，一句话，乃至一个动作，都能意会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要不是他的岗位所限，他定会不惜一切去追求姜黎，把他此生能给予最珍贵最好的，都任她予求。 　　可是，他的理智还在垂死挣扎。 　　他不愿意姜黎因为他的缘故会有一丝受到伤害的可能。 　　“你心里藏了很多事，肯定很辛苦吧？”姜黎见余程不合时宜的走神，揽在他后背上的手心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心隐有凉意，隔着单薄的衣物面料，还是有点凉意传到他身上。 　　她只是寥寥一句，于他恍如轰得一下，他听到自己苦苦支撑的盔甲轰然坍圮。 　　他沉抑在心里多年的苦痛骤然间得以重见天日。 　　她的手心是冷的，火折子却是她递过来的。冷得，热得，全都交织在一起。 　　下一秒，余程直接对着姜黎落吻下来。 　　姜黎只觉得面前视线受阻，还没反应过来唇齿就被他堵住。 　　他吻得毫无章法，刚刚碰触到姜黎柔软的唇间，过往经年累月被他刻意压制的种种渴望欲.念乃至苦痛，倏得一下全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却还是贪婪地想要肆意妄为一回，想要不管不顾地为他自己重活一回。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接档新坑《余情还未了》，宝们求收藏么么哒(づ￣3￣)づ╭??～ 　　文案：得知同事暗恋花心上司宋卓然茶饭不思，叶景宁好心安慰：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为了棵烂白菜，何至于此。 　　谁知公司隔墙有耳，隔天刚从牙科拔完智齿回来的叶景宁就被上司重点约谈。 　　宋卓然：“公司最近盛传我是棵烂白菜，叶秘书有耳闻吗？” 　　叶景宁吞咽了下嘴里自动渗出的血水，面不改色摇头。 　　宋卓然：“进来不到两分钟，叶秘书就足足咽了十一次口水。我这棵烂白菜何德何能让叶秘书垂涎三尺，还是说叶秘书眼下饿到饥不择食了？” 　　叶景宁：…… 　　宋卓然：“为了让我这棵烂白菜早日迷途知返，只能有劳叶秘书朝督暮责，即日起叶秘书从朝九晚六的工作制改成和本人完全同步。” 　　宋卓然话音未落，叶景宁的手机接连传来微信提示声，她慌乱之下好巧不巧手贱点开语音。 　　阴阳怪气干饭群：叶景宁你的专属鸡.巴.锅已送达！这个时候还能迎难而上啃下鸡.巴.锅，我敬你是条汉子！ 　　叶景宁疯狂咆哮OS：纠正多少次了，我他妈点的是锅.巴.鸡！不是鸡.巴.锅！ 　　她刚在心里咆哮完，一抬头就看到宋卓然阴郁地扫视过来，汉子不汉子叶景宁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她明天多半会因为右脚先进办公室被开除…… 第37章 　　姜黎被余程吻得呼吸不畅, 幸亏余程浅尝辄止，及时松开了姜黎。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姜黎自己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冲动过后，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尴尬。 　　姜黎正想着要开口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下一秒余程忽然握住了姜黎的手。姜黎低头看了下, 默默握紧了余程的手心。 　　两人都没有说话, 沿着月色往不远处的余程车子那边走去。 　　走到车子前面，余程还是没有松手, 反而姜黎出声提醒起来, “我们先回去吧。” 　　“嗯。”余程点点头。 　　姜黎本来就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坐进车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余程的手机铃声响起。 　　紧接着余程按了接听，电话那边寥寥说了下时间和地点就挂了电话。 　　姜黎闭目养神了好一会, 这才挪动了下, 坐直看了下窗外, 没想到已经到了她自己的住处楼下，她又看了下时间, 都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醒了？”余程问道。 　　“嗯。”姜黎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她到这会了还是有点渴睡。 　　她下车后, 余程也跟着下车，打算把她送到门口。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亦或是不约而同的巧合, 余程刚挽起姜黎的手，姜黎正好抬头冲他笑了起来。他空着的左手忍不住轻轻碰触了下姜黎的脑袋发梢。 　　五楼的台阶在平时略显漫长，两人挽手上楼, 一级又一级, 却觉得台阶还是太少, 少到一会就能到她家门口。 　　这个点，有些住户已经饭后收拾好家里，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往楼下走来，男主人穿着拖鞋提着垃圾袋，和妻子交谈时还时刻提醒旁边雀跃嬉闹的孩童注意台阶安全。 　　擦身而过的时候，余程忍不住有种恍惚错觉，他和姜黎也是如这楼里的寻常夫妻，就这寻常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他心里却生出了全新的幸福感。 　　没多久，余程就送姜黎到了门口处。 　　他刚打算离开，姜黎开好门，忽然转身问道，“你——留下来好不好？”她说完，脸上跟着一烫。 　　她不像冯思嘉，因为有原生家庭的庇佑，自小顺风顺水，不管做什么一路顺遂。她从西部山区一路考入本地重点高中乃至到重点大学靠勤工俭学念完本硕，这么多年来，成绩是她唯一的伪装，伪装她的不善交际伪装她节衣缩食的困窘。 　　本来以为工作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工作后她自己手头的确逐渐宽裕起来。可是好景不长，姜威的欠债像是无底洞，把她拖得疲于奔命。 　　时日一长，她甚至连对恋爱结婚都不再报希望。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憧憬过自己的另一半。直到她遇到余程后，有天半夜梦醒辗转反侧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回想和余程交集的点滴细节，只是这个隐秘的心思，她并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余程看出姜黎的心思，应了一个字，“好。” 　　即便在眼下，他依旧有诸多顾虑，他只是不想让她失望而已。 　　这个点两人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进去房间后，姜黎去冰箱里拿了包汤圆，余程也在旁边忙活弄好碗筷。吃好后，余程很自然地收拾厨房清洗碗筷。姜黎就在旁边闲闲看着，眸梢间止不住有笑意跑出来。 　　“你笑什么？”余程不解问道。 　　“不告诉你。”姜黎本来想特意卖个乖子，没想到话音刚落，余程嘴角也有笑意浮起。 　　“那你笑什么？”这会轮到姜黎好奇了。 　　“我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余程实话实说。 　　姜黎没想到余程心有灵犀抢了自己的台词，忍不住囧囧有神起来。 　　洗好碗筷后，姜黎先去洗漱。幸亏她住处还有一套之前余程还给姜宇的衣物，这会正好给余程换穿。 　　两人都洗漱好后，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看电视起来。 　　姜黎脑海里不住回想起刚才在车里听到余程电话的内容，她心里并不踏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余程提起。 　　“张铭华是和我同届国考进去的，我们都很爱打篮球，因为兴趣相投又是同届进去的，外勤时我们两个经常搭档，老刘以前就调侃我们两是最佳搭档。” 余程忽然开口说道。 　　单位里就老刘知道余程和张铭华的过往，其余同事都是后面进来的，所以对此事毫不知情。 　　姜黎有想过余程总有一天会主动告知她这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愿意敞开心扉，她回想起张大爷对余程的反感，知道张铭华的事情肯定在余程心里压了很多年，她未知全貌心里就已经绷得发紧。 　　“我们工作快满一年时，接到盯梢任务，对方涉嫌盗取电磁炮相关的军工机密，我和张铭华照常搭档，顺利截获交易。只是没想到我们两人在行动临近收尾时已经暴露了，张铭华为了让我带截获的机密安全撤退，骗我一切如常。我久等他没回来，半路返回就看到他身上被砍得血肉模糊——” 　　余程说到一半，声音隐有发抖。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他拼命帮张铭华外露的肠子按着，可是张铭华不单腹部在出血，胸口、肩背身上全都是血窟窿，他按住一处，另一处的血水依旧往外渗。 　　没一会，张铭华身上的血水就流了他一身。 　　张铭华至死都没有瞑目。 　　他知道张铭华放心不下什么。 　　所以这些年来，他义不容辞替张铭华负起照顾张大爷和陶娟的责任。 　　也正因为他亲眼目睹过张铭华被残忍杀害的现场，之后他就再没打算成家。干他们这行，今日不知明日事，他不愿意把这样的苦痛危险带给家人。 　　直到他遇到姜黎，他才开始动摇。 　　他不是没有欲.望，想和她耳鬓厮磨，想和她做很多她喜欢的事。 　　“那不是你的错。”姜黎主动伸手握住余程宽大的手心，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好受一些。 　　“张大爷和陶阿姨看到的时候，张铭华已经被入殓师整理过仪容了，陶阿姨还是当场吓晕过去了。要是我能机警点，张铭华兴许就不会遇难——” 　　时隔多年，余程心头的歉疚感并没有减少分毫。 　　所以他把自己和张铭华的合照放在客厅里，每日进出都能警醒自己。 　　只是自从张铭华出事后，幕后之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被余程和张铭华逮到的嫌犯不过是分工中最下游的弃卒而已，对幕后之人所知甚少。 　　一晃十年，他都没有查到对方的蛛丝马迹，进展停滞到他也心浮气躁起来。 　　直到孙鹏飞的泄密案，他察觉到孙鹏飞和上游的联系渠道和当年经手的案子颇为雷同，这才大费周章和何意珊搭档前往藏区。多年过去，他们日常工作的软硬件水平早已远胜当年。只是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和手段显然也在提升。 　　“余程？”姜黎察觉到余程在走神，轻轻喊了他一下。 　　余程不解望过来，姜黎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主动亲了一下。余程右手枕在她的后脑勺上，左手轻轻抚触了下她的后背。他手上的茧子略有粗糙，在她皮肤上带过一阵细痒。 　　姜黎下意识哆嗦了下，主动伸手揽在余程的脖子上。 　　下一秒，余程忽然将她凌空抱起往房间里走去。 　　随着两人的体重压下来，松软的床垫也隐有凹陷下去。 　　余程知道她的心思，随手把床头柜前的开关也关掉。姜黎原本脸上红得一直蔓延到脖子上，房间里的光亮骤然暗了下来，她才大口呼吸起来。 　　姜黎卧室前面的绿化带上种着两棵老槐树，树尖高至顶层。枝桠树影趁着皎洁月色从窗户里钻进来，微风一动，婆娑在地板上的倒影也跟着轻微晃动。 　　姜黎余光带到地板上挪动的树影，一时间不知道时光岁月。 　　余程右手搭在姜黎的后背上，将她揽入怀中。 　　姜黎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奇怪的是，没一会，她就有了睡意。 　　一觉醒来，姜黎翻了个身，天色已经大亮，枕边空无一人，仿佛昨晚的场景只是个梦境。 　　她坐起来，看着余程昨晚枕过的枕头怔怔出神了好一会，这才起来去洗漱出门。 　　姜黎洗漱到一半，门口方向忽然传来细微动静。 　　姜黎透过猫眼想看下外面情况，没想到猫眼被堵住。受到余程给她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姜黎飞快用短信报警后，急中生智拿起餐桌上的番茄酱拧开瓶盖，往地板上胡乱洒去，之后她自己蹑手蹑脚藏身到房门背后。 　　随着房门被小心推开，姜黎果然看到有个穿着维修工衣物的陌生男子小心翼翼进来，那人手上揣着一把匕首，一进来看到地板一直洒向厨房方向的番茄酱，疑惑地看向厨房。 　　趁着千钧一发的时机，姜黎忽然从后面跃出，那人刚反应过来，挥舞着匕首朝姜黎刺过来，姜黎脑海里闪过余程之前教自己的招数，突然转身，靠转身的速度甩臂，紧握拳头朝对方的太阳穴上砸去。 　　那人手上的匕首应声落地，难以置信重重摔倒在地。 　　姜黎一脚将地上的匕首踢远，趁着那人还在眩晕中，随手捞过沙发上的瑜伽绳将对方反手捆绑起来。她忙完这一切后，才发现自己后怕地出了身冷汗。 　　余程通过赫老头和对方约的中午十一点见面。 　　他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约定地点。 　　没想到对方早已等在那边。 　　“你看着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郭建革说时推了下他自己厚重的镜片。 　　余程短暂的错愕过后，就恢复了镇定。郭建革是当地重工集团研究所的领头人，余程他们单位还曾受邀前去对所里的重要会议室设置过屏蔽网，确保一些最高级别会议的机密不会通过任何通讯设备被传播出去。 　　“也是，以现在的保密工作，从外面是杀不进来的，除非有内奸。”余程不缓不急应道，说时低头看了下刚进来的短信内容。 　　“内奸不内奸的，说起来多难听。你自己不也到这一步了吗？有些交易，即便我们不做，还是会有别人去做的。”郭建革并不赞同余程的说法。 　　“我要的现金呢？”余程开口问道。 　　“就在这里。”郭建革说时把他自己旁边的一个黑色行李包拉链打开，里面果然有成捆的百元大钞。 　　余程信步到郭建革面前，从裤兜里掏出存储卡。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郭建革刚拿到存储卡，插到他自己早已提前备好的电脑设备上，他亲自浏览了下存储卡里的内容，确保信息无误后忽然拍了下手。 　　就在郭建革拍手时，余程早已侧身避开，随着硝烟味传来，身后射击过来的冷枪子弹险险擦过他的肩侧，瞬间有血水涌了出来， 　　下一秒，余程已经单手扣在郭建革的颈动脉上，以郭建革为盾转身对着刚才冷枪过来的方向。 　　“这个存储卡后半段的秘钥只有他这个行家能算出来。他要是出点意外，你们的计划也会泡汤。”余程对着前方开口说道。 　　少掉一个郭建革，还会有李建革，梁建革冒出来，除非郭建革有特殊之处，他才能靠郭建革逼对方现身。 　　果然，数秒过后，刚才冷枪方向的暗室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对方年纪六十出头，看着儒雅很有学者风范。 　　“你总是能预判我的计划，在你这个年纪很难得。”徐定钧慢悠悠开口。他并没有打算现身。只是这份测绘图只有郭建革这个行家才能辨真伪，他刚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拖到郭建革确认真伪后才动手。 　　没想到余程居然设置秘钥，眼下拿郭建革来要挟他，他才不得不现身和余程谈判。 　　“十一年前，被你咬过一次，我也怕了，不敢轻易动身。本来想着这多年过去，风头避得也差不多了，我才苦心孤诣把布了这么多年的棋子挪出来用，没想到最得力的几个桩子都被你逐一拔掉了。我们如果不是对手，该有多好。”徐定钧感慨起来。 　　他见余程无动于衷，继续慢条斯理开口，“郭建革对我的确挺重要的，不过你似乎也有重要的人，咱们一人换一人，如何？” 　　徐定钧说时又拍了下手掌，随着大门被缓缓推开，徐定钧气定神闲朝外面看去。 　　余程看了下郭建革右侧不锈钢钢板上反光出来的影子，正好看到徐定钧在调整他手上冲锋枪的瞄准镜，这个枪支的威力足以引爆整个房间，他直接一脚踢起脚边的碎木板朝身后的徐定钧手上砸去。 　　随着徐定钧手上的枪托落地，余程一记劈向郭建革，赶在徐定钧弯身去捡枪支，飞扑过去扣住徐定钧。 　　下一秒门口方向已经冲进来老刘和陆俊帆他们，将徐定钧和郭建革团团围住。 　　徐定钧还是不死心望向门口方向，随着姜黎最后现身，徐定钧这才彻底心如死灰。为了保险起见，他本来特意安排了自己心腹前往跟踪余程，好不容易守到余程离开姜黎住处才动手，半个小时前他明明收到心腹传来办妥的消息。 　　仿佛看出徐定钧的心思，姜黎走到他前面开口说道，“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姜黎说完后又走到余程面前，没好气质问起来，“派人保护我也不晓得提前打声招呼？” 　　旁边的邵洋尴尬挠头，他和老刘他们也是昨晚刚刚得知余程和冯处的计划，错愕之余又无比庆幸。今天余程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一直蹲守在楼下边上。只是对方警惕性太高，三不五时回头打量周遭，弄得他不敢轻易现身。他赶到的时候姜黎正在奋力去绑对方，瑜伽绳滑溜溜的并不好使，幸亏邵洋带了工具才将对方彻底制服。 　　守了这么多年的案子终于成功破掉，余程一时间也说不来哄姜黎的话，只是对着她傻笑。 　　“还笑！”姜黎见余程的肩侧都已经被血水濡湿了，恨铁不成钢质问起来。 　　余程见老刘他们把徐定钧和郭建革捆得粽子似的往车上押去，有过之前蔡建军的教训，这次他们一点都不敢大意，细节检查到牙齿，他终于放心下来。 　　“我昨晚一晚没睡，能不能先让我补个觉。”余程看出姜黎的确气得不轻，弱弱问道。他这倒是说得大实话，姜黎心疼归心疼，想着反正可以秋后算账，这才没有当场发作。 　　回到车上，姜黎拿出急救包替余程处理了下伤口。 　　她还在包扎，余程就已经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姜黎头一回这样近距离打量余程，他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鬓间却已有几根白发。她抬手轻轻碰触了下他的鬓发，虽然恼怒生气他老是不顾个人安危，一时间又心疼地语塞起来。 　　她正想得走神，余程忽然侧身过来，和她四目相对，显然是故意要把她逮个正着。姜黎刚要避开视线，余程忽然把她的右手抓过来放在他的胸口上，对着她庄重宣誓，“姜黎，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等姜黎回应，下一秒他直接俯身亲了下来。 　　顷刻间犹如大浪卷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又被更狂的浪潮送至浪尖，浪尖中迸溅出水珠，落在身上，是热的。 　　她笨拙地回应他的热吻，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迅速蔓延到她的皮肤上，他的吐息所到之处，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而她并不觉得畏惧。 　　反而想要更多。 　　恰好，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真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趁着完结冲动说点题外话，过几天平静了再删哈。写文娱己娱人，空空在笔下造过很多自己的梦，也遇到很多志趣相投的书友们，在此一并致谢。一个礼拜前，头一回收到jian举，诸如以下理由：（18章男主看到女主打湿的内衣轮廓‘让人不适’；20章女主因为突发状况走光‘存在媚男情节’（他妈的要是说空空媚女也认了，媚男这顶大帽子真的匪夷所思），空空写的本意是设计乌龙导致的社死爆笑梗万万没想到会被定义成这样o(╯□╰)o；22章存在诱.导读者犯.罪（我能说我发誓保证我的读者心智健全，看个小说只是怡情一乐，不会这么轻易被诱.导.犯.罪么……），看得空空好气又好笑-_-||只能说幸亏对方没买V，只举报到第22章…… 　　写文一晃十年，头一回被扣这么大的帽子（苦笑.JPG）。考虑到男主的职业的确容易被上纲上线，收到站短那天改了个通宵，很多情节只得放弃，很抱歉没让亲们看到原始的设定。搜集到头秃的很多资料都没用上，请相信忍痛删改大纲的空空绝对比你们更难受-_-||短归短，后面这几章空空码完又花双倍时间反复调整改过，应该不算仓促（勉强圆场.JPG） 　　说完糟心事，说件开心的事，今年空空转行去逐梦演艺圈了，运气比较好还是萌新误打误撞当编剧写原创正剧，暂定明年开拍。虽然过程很磨人，不过想到那也是另一个造梦的方式，刚刚转行最困难的时候也已经熬过来了，等明年合适的时机会分享剧组。宝们有空可以来微博或者公众号找空空玩（空空如气）。 　　至于欠程哥和各位宝子们的公.狗.腰篇幅，木得办法只能在下个坑里还债了，所以特意把下个坑名取为《余情还未了》。宝们新坑求收藏啊啊。程哥你感受到空空的歉意了吧→_→后会有期，有机会的话下个坑再见，祝好~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