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男配求你别黑化》作者:流兮冉   文案   夭夭穿入一本大型修罗场黑化文,文中男配温柔善良,深情又强大,是枚白衣飘飘的大美人。   只是后来他黑化堕魔了,于是幻虚大陆变成人间炼狱。   才看到全文10%的夭夭不知道这些,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穿成男配宠爱的小灵宠时,啾啾叫着一头扎入他怀中。   温柔俊美的男配垂眸顺着它蓬松的毛发,用如玉下巴蹭了蹭它夸道:“夭夭真乖。”   后来夭夭从书里穿出去了,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心系温柔男配,连夜看文的她越看越觉得画风突变,看到最后,竟发现男配将他的爱宠挖心吞噬了!   被吓晕过去的夭夭再次醒来,温柔的男配穿着暗红拖地华袍,他墨色的发扫过夭夭的脸颊,抱起她轻笑呢喃:“我的夭夭藏去哪里了?”   “本尊找你找的,心都疼了。”   被吓出人形的夭夭:QAQ   这是本男配一步步踏入黑化不归路的文,也是本男配需要他的夭夭陪着,才能勉强当个人的文。   前期:温雅谦谦君子男配X奶凶奶凶灵兽的崽崽   后期:凶残冷血黑化魔神X不太敢凶的崽崽少女   男主会逐渐从小白花,崩坏成高贵冷艳的祸世妖魔,反差大,入坑谨慎。   (本文带感的就是男配一步步黑化的过程,因作者写多蛇精病男主做了噩梦,所以这本是黑化救赎文。)   【*前排提醒:】   1、文中前期有女配出没,但男主非真心喜欢,还有掏心警告。   2、暖甜文,治愈风,微慢热,感情线循序渐进。   3、非传统修仙文,私设很多,文案仅供参考,以正文为准。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遥遥(夭夭)、容慎 ┃ 配角:燕和尘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拯救黑化男配计划。   立意:逆境求生,温暖治愈。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夭夭穿入一本奇幻黑化文,喜欢文中那位温雅俊美的男配。男配是朵温柔的小白花,善良人好修为高。夭夭成为他毛茸可爱的小灵兽后,陪他闯秘境,陪他历练,陪他去皇城解开身世之谜,后来他被逐出师门,夭夭不离不弃还是选择追随、温暖他,只是她没想到,男配竟一步一步陷入黑化不归路?!等夭夭从书中穿出再回来,男配从一朵干净小白花已经崩坏成祸世妖魔,黑化的彻彻底底。本文天马行空,剧情线与感情线共行,其中男主一步步的黑化崩坏是一大看点,作者文笔细腻,是本值得推荐的暖甜风治愈文。 第1章 黑化001% 穿成一只灵兽幼崽。   血色黄昏,逢魔之时。   等天际完全暗下,燕府的雕金灯笼盏盏亮起,微风中飘散着若隐约现的血腥气。   燕府是蕴灵镇的大户人家,府院位于城中繁华地段,平日入夜很是热闹。今日,有结界悄无声息将这座宅子笼罩,来往的行人皆没注意到府中异样。   “一百零四。”   “一百零五。”   燕府庭院内,血水浸透石子路,地面横七竖八满躺满了尸体。月光下,地面凝出一团黑色暗影,暗影喃喃数着什么,丝丝黑气烟煴在它周围,其中一缕缠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脖子上。   “啊,一百零六。”嘶哑的声音忽停。   在四周陷入安静时,轻微的咔嚓声响,妇人以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   暗夜,血月,石子路缝隙蜿蜒流淌的血水,这就是夭夭初初穿书看到的画面。   昏暗诡异的月光下,黑影停在原地久久未动,它似在寻找什么,一双暗红瞳眸倏地在黑雾中露出,吓得夭夭浑身发抖。   “不对,还少一个。”黑影突兀说了句。   夭夭藏身在庭院的假山秘洞中,听到这句话被吓得险些叫出声,好在被身后之人及时捂住口鼻。   眼前正在发生的情节,是小说《问道》的残忍开篇。   夭夭如何想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书评区写了篇激愤评论,昏睡过去后,竟直接穿入了书里。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有穿成书中人物,而是成了一只毛茸茸。   一只不会说话、不会化形的灵兽,还是只圆滚滚的幼崽,除了好看没有半分作用。而此时抱着她躲在假山秘洞中的人,正是书中的男主燕和尘。   小说《问道》,是篇修罗场奇幻巨作,它‘巨’就巨在长,夭夭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看了近一百章,只占全文10%。   此时她唯一庆幸的,是她一穿书就遇到了书中男主燕和尘,尽管现在的燕和尘身上没有半分修为,还只是个柔弱美少年,但夭夭记得书中剧情,知道自己只要跟着他就不会有危险。   书中开篇写道:燕家是被影妖灭门,燕和尘也险些死在影妖手中,是被途径此处的缥缈九月宗弟子容慎所救,也就是本文的男配。   容慎虽是个男配,但戏份并不比男主少,文章前期他一直是碾压男主的存在,风姿无双清贵俊美,任何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夭夭最喜欢的书中人物就是他,而且她也是因为容慎才会穿书。   再躲一会儿,容慎就会途径此处来救他们了。   夭夭想到这里安心了许多,压抑着恐惧顺着石壁缝隙往外看,本想看看影妖在做什么,却直接对上一双红幽幽的阴森竖瞳。   ——影妖发现了他们!   “啾!”夭夭作为灵兽幼崽不会人语,一声奶唧唧的兽哼溢出,被吓得毛都炸起来了。   她的惊呼很快被影妖尖锐的笑声盖住,一缕缕黑气变为影刃刺向燕和尘,直接将他从秘洞中拖了出来。   “告诉本君,噬魂珠在哪里?”影妖的声音嘶哑尖锐,身上释放的黑气将燕和尘举到半空。   夭夭先前一直藏在燕和尘的袖子中,因此被摔落在地上,好在它又小又圆,浑身是毛滚了两滚倒不觉得疼,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原书中,并没有过多描写燕和尘被影妖折磨的画面,只写了在燕和尘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天降金光,影妖的结界被划破一道裂痕,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御剑而来。   夭夭没想到书中寥寥几笔的画面,现实中竟如此痛苦难熬,抬头望了望天,淡粉色的结界笼罩燕府上方,夭夭并未看到所谓的御剑仙人。   容慎,快来啊。   你再不来男主就要死在影妖手中了!   大妖生性残暴,燕和尘在它手中如同破碎的玩偶,几次被举高摔落。又一次落地,这次燕和尘摔到了夭夭身旁,他闷哼着吐了口鲜血,对于影妖的逼问一直抿唇不语,面白如纸眸色幽沉,只淡声说了一句:   “若我今日不死,来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影妖被激怒了,同时也发现夭夭的存在,一缕黑气从燕和尘身边蹿出,直接缠在了夭夭身上把它勒紧。   四爪离地,夭夭挣扎着同燕和尘一起被举到了空中,就在它以为自己要被影妖摔死的时候,视线上空传来阵阵嗡鸣,淡粉的结界破开一条裂痕,金光大盛间,夭夭看到数把长剑直奔影妖涌去。   ……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   影妖的嘶吼声响彻天际,周身黑气大涨。它明明有实力胜过缥缈宗众人,几番缠斗后,却不愿与仙门弟子过分纠缠。   “总有一天,本君要杀光你们这群虚伪的修仙人……”影妖含恨的声音在燕府回荡,只能不甘退隐。   紧接着,禁锢在夭夭身上的黑气忽然消散,夭夭没有防备,快速从高空坠下。   原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没想到下落到一半,她倏地被什么接住,夭夭迟疑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温柔黝亮的桃花眼,那双漂亮眸子正笑意盈盈望着它。   接住夭夭的是位极为俊美的男人,长眉入鬓墨发披垂,男人皮肤瓷白透着月色的凉意,五官精致过分的俊美,好看的不似凡人。   夭夭小小的一团,炸毛后显得愈发蓬松柔软,它温温软软被男人修长的五指托住,稳稳当当极让人有安全感。   “别追了。”   男人嗓音清冽喊回同门,“影妖最善隐藏,继续追下去对我们不利。”   几人闻言停下脚步,一人看清他掌心托着的小东西,好奇凑上前问:“这是什么?”   男人勾起唇角,长指点上夭夭的眉心道:“大概是只啾咪兽。”   啾咪兽,是《问道》书中的上古稀有灵兽。此种灵兽性情温和却灵力巨大,修为到了一定阶段可化为人形,传说其内丹可洗髓换骨助长修为,血肉百毒不侵可做灵药,千年难得。   巧的是,书中容慎身边就有这么一只啾咪兽,还收为灵宠陪伴左右。   随着影妖离开,结界退散露出夜空原本的模样,繁星罩顶,悬挂在高空的弯月清明泛着柔光。   血月褪色后,夭夭看到男人眉心点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它睁大了眼睛,啾啾喊出男人的名字:【容慎!容云憬!】   书中对于容慎的容貌描写不多,但作者着重点出他眉心有一颗血红色朱砂痣,处在妖异与冷清间,仅几笔描写就勾的夭夭心痒难耐。   她想过容慎好看,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绝色,当真就如书中开篇所写,男配一出场就抢尽男主风头。   “容师兄,你快过来看看!”随行的宗门弟子扶起燕和尘,发现他气息微弱,快要撑不住了。   倾身将夭夭放到地上,容慎寻声去了燕和尘身边,夭夭连忙去追,小短腿扑腾着凑到他身前,初见的惊喜让她不愿与他分开。   这可是她喜欢的容慎啊。   活的,会动,温温柔柔声调好听,如书中夸得那般温雅无双,谦谦君子。   “先给他服用两颗聚魂丹。”   轻扫了眼跟在脚边的小圆球,容慎屈膝蹲在燕和尘身前,查看着他的脉象,“必须尽快带他回宗门。”   几人说走就走,当即就将燕和尘扶了起来,他们完全忽视了夭夭的存在,夭夭见状连忙去咬容慎的袖子,借着自身的轻巧爬到他的手臂上,滚入他怀中啾啾叫了两声。   【小白花,带我一起回去呀。】夭夭说不出话,只能奶啾啾叫着。   原书中,容慎就是将啾咪兽带回了缥缈九月宗,这会儿他低眸看着滚入他怀中的小东西,听不懂它的啾叫只能试探猜测:“你想跟着我?”   夭夭点了点小脑袋,扒拉着他的衣领想要往他怀里钻。   容慎根本不知道,夭夭有多么喜欢他,为了他究竟付出了什么。   她之所以穿书,就是因为在《问道》的书评区写了篇八百字小作文,那篇小作文是为了容慎而写,通篇都是在质问抱怨作者,这么好的一个人,作者怎么忍心把人写崩坏黑化?!   夭夭只看了文章的10%,还没有看到容慎变坏的情节,有关他黑化崩坏的内容,全是在书评区看到的读者剧透。   据说,容慎因深爱同门小师妹不得,不仅把小师妹杀了,还把人家的心掏了出来。   书评区一片狼藉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读者说因为容慎太过崩坏,为了助长修为连自己的灵兽都吞噬杀了,被他的师父废掉修为囚禁在困魔渊。   读者说容慎崩坏的不仅仅是谦雅贵公子的人设,作者为了给主角铺路,还强行加给他魔神血脉,让他从一朵清纯小白花,硬生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祸世妖魔。   可夭夭看到的前一百章,容慎还是朵温柔可怜的小白花,丝毫没有崩坏的痕迹啊。   究竟是读者猜测,还是人物真的崩坏?   夭夭私心上并不愿相信读者所谓的剧透,但确实被评论区那些辱骂容慎的评论激起怒火。一时没控制住,她就写下八百字书评同其他读者对喷,并威胁作者要是后面容慎当真崩坏死掉,就弃文刷负,从此将她拉入黑名单。   让人无语的是,她点击发送间书评区抽了,于是那篇激愤小作文被卡发刷屏了一百遍,之后夭夭就被打入书中世界,进入时还模糊听到作者怒吼了句:“既然你这么心疼他,那你去拯救他啊。”   只是,你敢吗?   ……所以,容慎后来当真崩坏了?   夭夭摇摆不定,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小白花,还是不愿相信他会黑化,而夭夭口中的小白花,并不知她在想什么。将钻入他衣领的小东西拉出,他单手抱着它定定看了几瞬,长睫微垂,好似在思考利弊。   啾咪兽不是寻常灵兽,若非强者拥有,有它的地方必起纷争。   夭夭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生怕他不带自己走,就抱住他的手指轻轻蹭着,尽显柔弱无辜。   书中说容慎人美心善,平日里照顾弱小救助灵兽,心肠最为柔软。   容慎果然因它的举动心软了,也确实是很喜欢这只呆萌乖巧的啾咪兽,他用如玉的下巴轻扫她毛茸茸的脑袋,低叹间嗓音极为柔和,带着几分深意:“那就带你一起回去吧。”   如此可爱的啾咪兽,他的小师妹定会喜欢。 第2章 黑化002% 脏兮兮的灵兽崽崽。   “……”   缥缈九月宗是幻虚大陆的第一修仙门派,这里的九月,其实是指的宗内九大天尊开创的九月殿,每一殿修习的术法都不相同。   容慎是宗内无极殿的弟子,他的师傅是缥缈宗掌门的师弟隐月道尊,这一殿与其它八殿不同,属于一脉单传,却地位极高。   回到缥缈宗后,因夭夭的身份特殊,所以容慎直接将它带回了无极殿。   正赶上隐月道尊闭关,偌大的无极殿内空无一人,夭夭都能听到容慎踏在长廊的脚步声。小小的它藏在容慎的衣襟里,实在憋得厉害,就扒拉开他的衣领探出小脑袋,好奇张望着周围的景象。   不愧是九殿中人数最少又最奢华的宫殿,夭夭不知其它八殿的情况,总之无极殿雕栏画栋自成一派小天地,整座宫殿悬浮在瀑布上空,这里灵气充足,抬头就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仙鹤。   “好看吗?”见夭夭一直盯着天上的仙鹤看,容慎清悦出声。   夭夭很想回一句好看,然而出口就是奶唧唧的‘啾’声,它收回视线看向容慎,直接撞入对方深邃的眼眸中。   容慎面颊微低看着它,冰凉凉的发从肩膀滑到了身前,他似乎很喜欢夭夭奶唧唧的叫声,不由抬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带着它一路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别动。”进入房间后,夭夭被容慎放在桌子上。   就如同容慎本人,他的房间宽敞又明亮,窗边养了几株鲜翠灵植。夭夭斜侧面恰好有一面铜镜,它冲着镜子歪了歪头,总算看清自己灵兽的长相。   很小,很胖,浑身的毛发蓬松柔软,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在夭夭看来,自己长得又像猫又像老虎,不过更像一团成了精的棉花团子。可爱是真的可爱,小胳膊小腿呆呆萌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无辜,眉间还有一团赤色火莲图腾,可就是……   不会说话也不是个人啊。   夭夭动了动圆圆的耳朵,想到自己看到全文10%都没见啾咪兽会化形,不由有些沮丧。她忽然觉得作者是故意报复,穿成这样的一团小东西,她如何能阻止容慎黑化?   正呆呆望着镜子出神,它忽然被人凌空抱起。   容慎打了盆清澈的温水回来,将夭夭抱放在自己的腿上。夭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呆愣愣看着他抬起自己的左爪,用湿漉漉的帕子覆上好一阵揉搓,是在给它擦手。   不对,现在应该叫爪子。   望着自己灰扑扑的小爪子,夭夭很快想起书中的容慎还有一条人设,那就是极为爱干净。   当真是一朵干干净净的小白花,夭夭记起自己之所以萌上他,就是因为在书中,他总爱给自己的灵兽洗澡梳毛。   啾咪兽的毛毛是白色的,而书中它活泼好动总爱到处钻,每次都把自己弄脏。   容慎眼里容不下它身上一点脏,因为经常会抱它,所以每日都要抓着它洗澡整理,无论再忙每日雷打不动,夭夭看到这段萌的不行,觉得他耐心脾气都当真好,像是在伺候猫主子。   可夭夭只看出了他耐心和脾气好,却没看出容慎隐晦的控制欲与偏执隐忍,这其实是作者在为他后面性情改变做铺垫。   “怎么这么乖?”四只爪子擦洗完,容慎架着夭夭的腋窝将它举了起来。   他以前也照顾过其它灵兽,或是凶残警惕或是挣扎挠人,还从未见过像啾咪兽这般柔软听话,任由他擦拭爪子的小乖乖。   这只灵兽倒是处处合他心意。   容慎越看越喜欢,知道这是一只灵兽崽崽,他本想亲一亲它以示奖励,而夭夭在燕府一番折腾灰头土脸,他凑近了几分,实在亲近不下去。   “还是太脏了。”容慎低喃。   想到自己还将这脏兮兮的小东西揣入了怀中,他皱了皱眉抱着它起身,打算给它细致清洗一遍。   无极殿有单独的浴房,还有一处能治疗外伤的灵泉,容慎刚刚在夭夭前爪上看到几处划伤,准备带它去灵泉泡一泡。   “容师兄在吗?”正要去内室拿换洗的衣服,门外传来甜软的嗓音。   容慎动作一顿,放下夭夭快步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绿裙娇俏少女,她梳着可爱的双丫髻,一见到容慎就甜甜的笑:“师兄果然在房里。”   容慎眉眼柔和,温润问道:“梨儿怎么过来了?”   ‘梨儿’二字如同巨雷砸过,夭夭听着这个名字浑身一激灵,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   看到10%,夭夭就知道一名叫‘梨儿’的少女,那就是容慎的小师妹白梨。   据书评区的剧透,容慎就是因为对小师妹白梨爱而不得才会黑化,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夭夭并不清楚,但从她看过的剧情来推测,容慎的确对他这位小师妹过分的纵容与爱护。   之所以用‘过分’二字,是因为容慎对白梨的好简直到没有原则的地步。为了她数次背黑锅被宗门责罚,为了弄到她喜欢的法器,还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以至于在十年一度的仙剑大会上输给燕和尘,让男主大放异彩。   夭夭完全迷恋上容慎,就是因为他对白梨无微不至的好,她甚至将容慎当成找男友的标准,幻想自己也能拥有如此优秀宠她的老公,可是——   这一切白梨并不珍惜!   可以说容慎千好万好,唯独就是眼光不好。修仙界爱慕他的姑娘千千万,他谁都不爱,偏偏只喜欢这小师妹。可白梨不喜欢他啊,白梨吊着他利用着他,好多读者都嘲笑他是白梨最忠诚的备胎。   夭夭本就不太喜欢虚伪任性的白梨,因为看了读者剧透的缘故,对她更是没什么好感。   抬着头左望右望,奈何容慎身高肩宽挡的太过严密,在他的遮挡下,夭夭完全看不到白梨的模样。   门外白梨甜兮兮开口:“掌门唤师兄去般若殿,说是有些事要问。”   说着她凑过来拽容慎的衣袖,兴奋道:“听说师兄在蕴灵阵打败了影妖,还救回来一位小公子,他现在是不是在般若殿?”   “咱们快过去看看吧。”   容慎随着白梨走出两步,微微扭头想起什么,他拂开袖子上的手道:“我回去拿些东西。”   回房却是将桌上的夭夭拎入内室。   “你乖一些,等我回来。”容慎点了点夭夭的眉心嘱咐。   夭夭不愿让他同白梨单独相处,大着胆子抱住他的手指哼唧。   容慎动作一顿,不知是吃夭夭的撒娇还是不放心独自留它在无极殿,转念又将它塞入怀里。   推门重新出房,白梨好奇问道:“容师兄去拿什么了?”   对上少女闪亮亮的眼睛,容慎想要将夭夭洗干净再让小师妹碰,于是隐瞒道:“没什么。”   白梨没有多问,一路蹦蹦跳跳走在容慎前面。   以往容慎总要追上少女同行,而今日他为了夭夭故意慢了两步,夭夭想要看看白梨的模样,结果刚从容慎衣领内探出小脑袋,就被一只大掌按了回去。   夭夭坚持不懈,挣扎着还要再次探头,却被容慎愈发往怀中按。很温和的嗓音中带了几分低沉,他瞥了眼前面的白梨,低声警告:“别乱动。”   语气虽不凶,但确实比之前同她说话时严厉了不少。   夭夭有些气闷,到底什么也没看到。它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还没到能为所欲为的时候,于是就挠了他一爪子表示自己的不开心,乖乖窝在他怀中没有再动。   容慎没放在心上,思索着一会给夭夭搓澡时,还要顺便给它剪剪指甲。   “……”   般若殿是缥缈九月宗的九月之一,殿主月玄子是掌门的师兄,医术了得。   男主燕和尘就是被送到了这里,经过月玄子的救治,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陷入昏睡中迟迟没有醒来。   容慎跟着白梨进来时,掌门月清和正负手立在榻前,他沉沉盯着昏睡中的燕和尘,见到容慎过来,一脸严肃问道:“你可知,影妖为何要屠杀燕家满门?”   大致的情况,月清和已经从同去的弟子口中得知,此次唤容慎过来是询问事情细节。   容慎恭敬回道:“弟子不知。”   月清和再次追问:“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大妖灭门案,虽不知掌门为何如此重视这次的事情,但容慎还是仔细想了想。   他们一行人途径蕴灵镇,是被那冲天结界吸引而去。一般越是修为高深之人,所布结界颜色越浅,而修妖魔道者则相反,修为越高结界的颜色就越深,他们当夜所看的结界,呈现淡淡的粉色。   “有一点。”   容慎心思细腻,很快想到一处可疑,“那影妖修为远在弟子之上,却似乎不愿与宗门对上。”   按它的修为,它若是想,完全有机会杀了容慎和其他缥缈宗弟子,可它没有。   月清和听后表情越发难看,倒是一旁托腮静听的月玄子噗嗤一声笑了,他因常年服用丹药看着只有十二三岁,声音清亮带着几分童音:“有意思。”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视线轻飘飘往容慎怀中一扫,懒洋洋对月清和道:“掌门师弟倒也不必如此忧虑,该来的躲不过,况且燕家还没绝后,等这孩子醒来,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但愿吧。”月清和不再多言,又看了眼榻上的少年转身离开。   等他一走,白梨从容慎身旁冒头,直勾勾盯着榻上的燕和尘看,“这小哥哥是谁呀?”   夭夭窝在容慎怀中大气不敢喘一下,就算看不到白梨的神情,她也大致有所了解。这一段,在书中是白梨对燕和尘的一见钟情,少女面带薄红凑到榻前,只一眼就已沦陷。   是的,白梨没看上温柔谦雅的宗门师兄,她看上了被灭满门无家可归的可怜男主。   正如书中所写,白梨当真去了榻前,她托腮愣愣盯着榻上的少年许久,主动求月玄子要照顾燕和尘,一脸雀跃的飞奔出房门,说要给小公子打水擦脸。   容慎静默看着白梨在他身边跑过,微风吹起他霜白的袍角,他脊背挺直垂下眼睫,低首同月玄子告辞;“若师伯无事,云憬就先回去了。”   “等等。”月玄子将人喊住。   他笑眯眯说道:“小师侄就不准备把藏在怀里的宝贝,掏出来让师伯看看?”   话落,夭夭只感觉身上一紧,眨眼的功夫就从容慎怀中飞出。月玄子将雪白的小球抓在手中,在看清掌心的灵兽时,脸上的笑容一僵,紧抓的手指下意识松了几分力道:“这是啾咪兽?!”   见夭夭受惊,容慎赶紧将它从月玄子手中接过,抱在怀中安抚了几下,他略有不满:“师伯吓到它了。”   月玄子脸上的震惊还未消失,紧盯着容慎怀中的小东西,“你这是在哪儿捡了这么一宝贝?”   “燕府。”   容慎耳力极佳,听到了门外渐近的脚步声。   还不想让白梨见到如此脏兮兮的小团子,他动作极快又将夭夭塞回怀中,推门离去前,他听到月玄子叮嘱:“啾咪兽不同于其它灵兽,这小东西娇贵的很,你可要好好照顾。”   “知道了。”   容慎目光落在白梨身上,看到少女拿着湿帕在给昏睡中的少年擦拭手指,他轻勾唇角,知道自己的小师妹一向爱干净,这都是受他影响。   他当然会好好照顾这只小灵兽了。   回去他就要帮它洗澡剪指甲,只有把这软绵绵的小东西清洗干净,他才能将它放心交到梨儿手中。   只是他还未理解透,月玄子口中的娇贵是有多娇贵。 第3章 黑化003% 崽崽和男主的共浴。   重回无极殿,夭夭因为见到了白梨,所以整只兽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当容慎将它重新放回桌上时,圆滚滚的小东西瘫成一张小饼,容慎见状戳了戳它,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   夭夭并不是很想理他,这次不仅没去蹭他的手指,还扭过小脑袋不再看他。   它是在想,该如何扭转眼前的困局。   就算这只灵兽的芯子是人,但很明显,容慎只将它当成未开智的灵兽,根本就不把它当人看待。不站在同等的位置,就很难拉近关系,这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啾啾……”试探着又说了两句话,毫无意外依旧是软绵绵的兽吟。   容慎将它晾在桌上去了内室,夭夭烦躁的抬起爪子蹭了蹭脸颊,目光注意到身侧的茶盏,它灵机一动,想也不想就将爪子伸入茶水中。   “你在做什么?”清亮的嗓音渐近,容慎恰好拿着衣服从内室出来。   根本就不给夭夭表现的机会,他微挑眉梢将小灵兽从桌上拎了起来。放入怀中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容慎望着它湿透的小爪子教育:“茶盏是用来喝水的,不是让你来洗小爪子的。”   夭夭又不是真的灵兽,它挣了挣冲着容慎奶叫,还想往茶盏中伸爪子。   “啾啾!”夭夭不会说话,是想通过写字的方式来传达消息。奈何容慎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任由夭夭两爪使劲扑腾,容慎拎着它就往灵泉走。   灵泉在无极殿的后院,泉水冰凉泛着雾气,周围堆满圆润湿滑的黑石。   容慎弯身将夭夭放在黑石上,担心它不老实栽入水中,于是就使了小法术禁锢它。有了法术控制,夭夭趴在石头上就是想动也动不了了,它不知道容慎要做什么,乌溜溜的眼睛迷茫而又无辜。   容慎贴心解释了一句:“帮你洗澡。”   夭夭睁大了眼睛,要不是容慎有先见之明提前使了禁锢术,夭夭这会儿一定撒丫子跑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它现在是兽身,他一大男人怎么可以帮它洗澡?!!   最让夭夭无法接受的是,容慎正在它面前脱衣服。   男人身形挺拔修长,肩宽窄腰身材极好。夭夭眼看着他脱下外袍,又慢条斯理解着里衣,理智上告诉夭夭此刻应该闭眼,而事实上,夭夭就这么看完了全程。   哗哗——   长腿微迈,容慎在夭夭面前入了泉水中。   夭夭也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毛了,不然容慎此刻定能看到她红透的脸。浑身发烫发晕,夭夭还在回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锁骨、胸膛,禁锢术忽然消失,夭夭又被钦容拎了起来。   是了,夭夭怎么能忘了呢?   原文中,容慎就经常在沐浴的时候,顺道帮他的小灵兽洗澡。之前夭夭没把灵兽带入自己,完全没联想到容慎要帮她洗澡。   ……刚穿书就同男配洗了个鸳鸯浴,还真是刺激。   夭夭自认面皮厚,想着自己是兽身,本想硬着头皮让容慎洗上一次,可当容慎的手沿着它的肚皮往下游走时,夭夭如同被踩了尾巴,死命扑腾着想要护住关键位置。   “马上好了,不要怕。”容慎当它是怕水,轻声哄着把它禁锢在臂弯,掬起一捧水浇在它的小脑袋上。   夭夭浑身毛发湿透,甩了甩头上的水有些睁不开眼睛。   它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不愿洗澡的猫咪,任由如何张牙舞爪惨兮兮的啾叫,主人都无动于衷。最惨的是,夭夭现在还是一只奶兽,再凶的叫声都像是撒娇,爪子挠人如同挠痒痒,上嘴咬人疼的还是自己牙。   “啾啾……”感受到在毛发中穿梭的长指,夭夭扒拉着容慎光滑的胸膛,试图往他腋窝钻。   容慎被它可爱的举动逗笑了,捏着它的后腿轻巧把它拽出。   他这个时候,表现出的耐心和细致让夭夭感到羞耻,挣扎无果,它只能任由容慎在它身上搓了个遍,末了还听到一句低喃:“原来是个小姑娘。”   帮夭夭洗个澡,同时确认了性别。   夭夭用粉嫩嫩的爪爪捂住脸颊,现在只想去撞墙。   “……”   灵泉四周灵气充足,不仅可以治疗外伤,还有助于修炼。   容慎爱干净,以往泡灵泉至少要一个时辰,今天他为了帮夭夭洗澡折腾了好一会儿,见它实在抗拒的厉害,只能抱着它先从水里出来。   总归是把这只小脏猫洗干净了,容慎用手指梳理着它的毛发,这会儿抱它抱得更加亲密,用下巴蹭了蹭它的脑袋道:“好了,咱们不洗了。”   夭夭四爪耷拉着已经生无可恋,托容慎的福,因他那一番细致的搓洗,夭夭刚才都没心思去欣赏美男沐浴。只是容慎的清白算是保住了,可它却被容慎摸了个遍。   柔软的浴巾兜头将它包裹,湿漉漉的夭夭很快被容慎包成小粽子。   容慎还记得月玄子交代的话,所以对待它比普通灵兽细心,这次回房他没再把人放在桌子上,而是径直抱去了卧房。   初初入秋,夜晚的风带了几分凉意。   容慎关好半掩的窗牖,坐到榻前将包裹成球的小灵兽放在膝上。轻柔帮它擦拭半干的绒毛,他搂住它执起它的左爪,认真查看着它爪子上的划伤。   这些都是在燕府留下的伤痕,影妖下手很重,被那些影刃轻轻一刮就能皮开肉绽。索性夭夭伤的不重,先前它太着急也没觉得多疼,如今被灵泉泡过后,那些伤口已经结痂,不疼但是很痒。   为了防止夭夭舔挠伤口,容慎就用纱布将它受伤的小爪子包扎起来,就像是哄孩子,末了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夭夭看着爪子上的蝴蝶结有些发愣,歪了歪头,它莫名就被容慎戳中了萌点。洗澡时的不开心被冲去大半,它用鼻子蹭了蹭蝴蝶结,心情很好的啾啾叫了两声。   容慎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抱起它帮它剪指甲。   咔嚓咔嚓的清脆声不绝,不得不说,容慎在照顾小动物方面,做的比大多数姑娘都要细致耐心。大概是没帮灵兽剪过指甲,他捏着夭夭粉嫩肉乎的爪爪动作放得很慢,生怕弄疼了它。   夭夭有些饿了,等了一会儿,见容慎慢吞吞才剪完一只爪子,它哼唧了两声去咬容慎的袖子,剔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怎么了?”容慎停下动作,想要去挠小灵兽的下巴,却被它咬住手指。   说是咬,其实幼兽崽崽牙齿还没长好,顶多是放在口中吸吮了两下。容慎极为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它想要什么,捏了捏它的爪爪安抚:“剪完就带你去吃东西。”   也是他粗心了,回来这么久,都忘了帮它准备食物。   容慎自幼被隐月道尊带在身边,他天资极高领悟强,年轻虽轻但早就辟谷多年,所以偌大的无极殿并无食物。   好在,容慎房中还留有白梨送来的甜果,他挑了个小巧的塞到夭夭爪子里,蹲在它身前问:“吃这个可以吗?”   大多数灵兽都只吃果子和花蜜。   夭夭也不讲究,是真饿狠了,才会毫无顾忌的张口大咬。它嘴张得不小,却忘了自己这只小幼崽还咬不动脆果,只听咔嚓一声,夭夭被这果子硌的泪眼汪汪,容慎见状赶紧将果子拿回,掰开它的嘴巴查看。   “还好没有受伤。”容慎放了心。没想到啾咪兽作为上古稀有灵兽,幼崽期竟连脆果都咬不动。   当真是过分娇弱了。   容慎挑了个软一些的果子,切成小碎块喂给夭夭。看着小灵兽趴在他手臂上小口吃着果子,他这才真正了解,师叔口中的娇贵是什么意思。   “吃个果子都要人喂。”容慎叹气,不由想到他那粗心大意的小师妹。   梨儿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照顾这种娇弱的小东西了。   “吃饱了吗?”伸手摸了摸夭夭鼓起的肚子,容慎担心它吃撑没有再喂。   抱起小东西往内室走,在夭夭顺着他的胳膊往他怀里爬时,容慎思索着还要不要把它送给小师妹。   “……”   洗过澡的小灵兽绒毛蓬松柔软,温温暖暖身上还带着一股奶香。   它不愿独自睡在榻角的小窝,容慎只能将它捞入怀中,偏偏小灵兽非要钻入他的衣襟里睡,娇气的不行。   说到这里是真的冤枉夭夭了,它不让容慎搂着睡,纯碎是怕他睡觉不老实压到它。   目前它实在太小了,炸毛后还比容慎的手掌小,因为书中的小灵兽就经常往他衣襟里钻,夭夭才有样学样。还有一点就是……容慎体温很暖,夭夭可以依偎着他取暖。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容慎帮它洗过澡后,它吹干绒毛就总觉得身上有些冷。刚开始它也没多在意,直到睡到后半夜,它开始冷的浑身发抖,无论往容慎哪里钻都冷的受不了。   “怎么回事?”容慎被它闹醒了。   夭夭很想回答他一句,然而出口的啾啾已经虚弱无力。它发现自己现在不仅仅是冷,还有些头晕难受,体内就像有股气在乱窜,掏空了它的全部力气。   感觉到怀中过烫的体温,容慎察觉到异常把夭夭从怀中掏了出来。撑着手臂坐直身体,他看到掌心的小东西一直在发抖,它或许是冷,可体温却一直在升高。   睡意全无,容慎试探着往小灵兽体内输送了一些真气,想要让它好受些。   他这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夭夭反而更难受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真气太过霸道,夭夭感觉体内的那股气开始横冲直撞,恨不能从它体内钻出来炸开。   疼到视线开始恍惚,夭夭迷蒙中感觉容慎眉间像是长了两颗朱砂痣,意识的最后,是容慎披衣下榻,抱着它急匆匆往外走。   ……   般若殿,月玄子睡得正香。   他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起床气很大的他往外丢了个枕头,凶巴巴问:“谁啊!”   敲门声停顿了两下,门外男人一改往日的从容,含着几分焦虑道:“求师伯出来救救它。”   他捡回来的小啾咪兽病了,从无极殿一路下来,他能感受到这只小兽的气息再越来越弱,如今就只有月玄子救得了。   听着房内又陷入安静,容慎抱紧怀中的小兽再次敲门,提高声音喊道:“师伯!”   “知道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重,月玄子扒了扒头发从榻上坐起来,打着哈欠推门出去。一看到容慎怀中小兽的模样,他就呵了声嘲讽:“老道早就告诉过你,这啾咪兽娇贵的很,你得好好照顾。”   结果这位好师侄照顾成什么样了?   月玄子接过夭夭看了看,步伐极快的往药炉走,“也是可惜,你再晚来些,老道就可以拿它的尸体炼丹了。”   “你都对它做了什么?”   容慎紧跟在月玄子身后,目光落在他掌心的小幼兽,他张了张口涩声:“我只是帮它洗了澡剪了指甲,还喂它吃了两颗果子。”   月玄子啧了声,“在哪儿洗的?”   “灵泉。”   “哦,看来你是真不想让它活了。”   对于普通的灵兽幼崽来说,容慎做的这些都没有问题,偏偏他捡回来的这只是上古稀有灵兽,真真是十分娇贵。   月玄子之前查看古书时就琢磨,这上古的啾咪兽之所以稀有,大概就是在幼崽期都死绝了。   他就没见过比啾咪兽更没用的灵兽幼崽了,想着古书中介绍的忌讳,月玄子一一念出:“幼崽期的啾咪兽就相当于刚出生的婴儿,前一个月它们并不能洗澡,更不能用冷水洗,更不要说蕴含灵力的冷水。”   一般灵兽,它们生来就可以吸食灵气,相对应的得到的灵气越多长得也就越快。偏偏啾咪兽与普通灵兽恰恰相反,容慎自以为在对它好,其实是在害它。   “你还敢给它往体内输送真气。”   月玄子连喊两遍容慎的名字:“你是真想把它送给我炼丹啊,枉你师父还总夸你稳重缜密。”   若隐月道尊得知容慎养死了一只啾咪兽,还指不定会怎么罚他。   容慎自知有错,沉默着任由月玄子教训。   这边夭夭的情况才稳定住,那边躺在偏殿的燕和尘又出了幺蛾子。   昏睡了一整日,燕和尘醒来就往榻下栽,任谁搀扶都不管用,苍白的少年醒来只重复着一句话:“让我回去。”   他要回燕府,他的爹娘和妹妹都还在燕府等着他。   容慎无心理会偏殿的情况,在月玄子离开后,他蹲在榻边凝视着昏睡的小东西,被一通教训后把它当成了纸娃娃,都不敢轻易触碰了。   门外不知何时变得热闹起来,容慎隐约听到有人说了句‘掌门来了’。   自知此处不宜久留,容慎见夭夭的体温正一点点恢复正常,将它轻柔放入衣襟拢好,准备带它回无极殿休息。   才走出几步,就有人从后面拉住他的袖子,般若殿的十七师弟一脸惊喜道:“容师兄何时来的般若殿,掌门正要让梨儿去找你呢。”   容慎睫毛颤了两下,不着痕迹拉紧衣襟,他温声反问:“找我?”   “是呢!”   十七没察觉容慎怀中藏了东西,催促着:“偏殿那位燕小公子醒了,掌门让你速速过去。”   “你是不知道,那燕小公子油盐不进倔强的很,我估摸着啊,掌门是要让你再陪他去一趟蕴灵镇。”   容慎沉默随着十七走了两步,因啾咪兽的生病心思飘忽。他忽然想到,当时在他赶到燕府救人时,这只啾咪兽一直和燕和尘在一起。 第4章 黑化004% 男配和男主抢崽崽啦。   “……”   夭夭清醒的时候,容慎等人已经在去往蕴灵镇的路上。   十七没有猜错,月清和找他是为了陪燕和尘回燕府,这少年不顾自身病情定要回去,月清和担心他有什么意外,就让月玄子同行。   夭夭昏睡了大半夜并不清楚这些情况,感受到衣服外的风流,它扒拉开容慎的衣襟冒出小脑袋,雪白的团子与容慎干净的衣袍融为一体,若不是一双圆眸清澈明亮,很难会让人注意到。   “呦,小娇娇醒了。”一旁的月玄子眼尖看到了。   容慎抬手想要将夭夭再塞入衣襟里,为它挡着吹来的寒风道:“先进去,外面冷。”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正御剑前行。   容慎单独御剑,燕和尘没有修为,是月玄子骑着自己的彩凤凰带他。   他一个人裹着斗篷孤僻坐在后方,低垂着面容并未在意前方的动静,夭夭窝在容慎衣服里同样看不到后方情况,目光全被漂亮的凤凰吸引。   ……原来,修仙的世界里真的有凤凰存在。   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扑腾翅膀时好似有金光落下。彩凤凰感受到夭夭羡慕的目光,骄傲嚎了一声追赶上快它一步的飞剑,容慎本就把夭夭捂得严实,见状更是直接把它塞回衣襟里。   蕴灵镇就在缥缈九月宗的脚下,几人很快到达。   他们到时,已经有宗门弟子在安葬燕府的死人,这些弟子昨日就过来了,一直忙碌到现在,月玄子看着地面干透的黑红血路,从彩凤凰身上跳下来道:“真是造孽。”   影妖生性残暴,这种妖魔出手极为狠辣,都不会给人留下全尸。   见容慎他们亲自过来,领头的弟子赶紧上前,“师伯,共一百零五具尸体,弟子已经全部安葬。”   不等月玄子说话,走出几步的燕和尘突然折回:“一百零五?”   他上前拽住那名弟子的衣襟,颤着声音道:“怎么会是一百零五!”   夭夭躲在容慎怀中也在疑惑,影妖杀人时它听的清清楚楚,那妖怪边杀边数,明明杀了一百零六人。   “你把人都葬在了哪里,带我去看!”   此时燕府中有不少宗门弟子,夭夭不方便露面。等人声渐远,它才小心冒出小脑袋,容慎低头看了它一眼,四目相对间,夭夭总觉得容慎漂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感觉好些了吗?”容慎问着,动作轻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啾咪兽的绒毛极为柔软,触感如同上好的绸缎,容慎摸着衣襟里那小小的一团,目光微微闪烁,“对不起,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他是真的感到愧疚,在很认真的道歉。   容慎作为这本书中的男配,前期一直被读者打上了小白花的标签。小白花来源于他的心地善良,为人温和又爱护弱小,夭夭此时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自责,有些无措,奶唧唧叫着想要安慰他。   没关系啊,她真的没有怪他。   书中没写啾咪兽幼崽期会这么脆弱,这些就连夭夭也不知道。说来它还觉得自己有些拖累他,说不出话,夭夭急的不行就拉了拉容慎的垂发,在他配合低头时,用毛茸茸的小脸蹭向他如玉的下巴。   因这一动作,所有的难过自责统统消散。   软软温温的触感带有几分痒意,如同姑娘家的轻吻。容慎一怔,白皙的面颊出现淡淡的绯红。   他这是……被一只小灵兽亲了下巴?   没有细想的机会,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容慎赶紧将夭夭重新塞回衣襟里。   “所有人,分头在燕府中寻找!”   陪燕和尘看完尸体后,一贯嬉笑的月玄子脸上笑意全无。明明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可严肃起来自有一殿之主的威严,他简单同容慎解释:“燕府还有活口,那些尸体里没有燕修元。”   燕修元就是燕和尘的亲爹。   随着月玄子一声令下,留在燕府的宗门弟子纷纷开始寻人,容慎和月玄子跟随燕和尘一连翻了几间房,都没有寻到一丝踪迹。   渐渐地,燕和尘有些着急了,他冲到长廊上大喊了一句:“爹,舒儿回来了,你在哪里!”   燕和尘,字时舒,他的爹娘总爱喊他舒儿。   这燕府极大,又多的是燕和尘不知道的机关暗房,找起来十分麻烦。眼看着时间渐晚,走在前面的月玄子忽然停了脚步,他回头往容慎怀中瞅了眼,“你那小娇娇呢?”   容慎随着月玄子的视线低眸,意识到他是在说啾咪兽,放轻声音道:“它睡着了。”   灵泉和容慎往它体内输送的那缕真气要了它大半条命,不是夭夭简单睡一觉就能好利落的。刚刚那片刻的清醒,耗费了它不少精力,这会儿早就昏昏沉沉再次睡去。   月玄子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把它晃醒。”   啾咪兽幼崽期虽然弱,但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作为上古稀有灵兽,它的嗅觉要比普通灵兽敏锐,仅凭淡淡的气息就能寻到想要找的人。   如今救人紧急,容不得继续耽误。   容慎动作很轻的碰了碰怀中睡着的小灵兽,虽不忍心将它唤醒,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月玄子见不得他那副心疼不忍的模样,几步上前戳了戳睡着的啾咪兽,他提高音量喊:“小娇娇快醒醒!”   夭夭被顺利惊醒,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娃娃脸。在夭夭迷蒙的瑟缩下,月玄子笑眯眯露出小虎牙,将它从容慎怀中拎了出来。   “乖啊,你帮我们找个人。”   月玄子把它递到燕和尘面前,“拿出你爹的东西,让它闻一闻。”   燕和尘浑身上下包裹在披衣里,看到这团雪白的小灵兽,他身形晃了晃,很快回忆起那些血腥记忆。   “……是你。”燕和尘还记得它。   影妖出现前,是他在燕府花园中捡到了它,不曾想会同它一起目睹完燕家灭门,又一同被缥缈九月宗的人救去。   迟疑了片刻,他倾身凑近夭夭,夭夭看到燕和尘苍白瘦削的下巴,不等看清斗篷内的面容,视线中出现一颗小巧的珠子。   “这是我爹亲手戴在我脖子上的。”夭夭看到那颗珠子瞳眸微缩。   近距离下,那颗珠子中絪缊着鲜红的雾液,诡异而妖冶。夭夭看过小说自然知道,燕和尘脖子上戴的是噬魂珠,也就是引来影妖灭了燕家的东西。   至于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夭夭没看完全文并不知道,只是依稀在评论区看到几条相关评论,说这是魔族的东西,杀伤力极大。   尽管不满意月玄子把自己当狗,但为了救人,夭夭还是小心翼翼嗅了嗅这噬魂珠。   残留的丝丝气息变作指引,夭夭扑腾着小腿让月玄子把自己放在地上。循着气息一路前行,夭夭使出吃奶的劲儿尽量跑快些,但小短腿能力实在有限,身后跟着的几人一步顶它三步。   “啾啾!”   左拐右拐,三人一路到了燕家的书房,夭夭被墙上的巨大书架挡住去路。   燕和尘跄踉着好一阵摸索,才打开书房的机关。沉闷的书架晃了几晃自两侧分开,夭夭离得近,最先看清密室的景象,微弱的白光悬顶,倚坐在丹炉旁的男人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爹!”燕和尘颤声喊道,因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多亏了这间密室中的救命法器,燕修元才坚持到燕和尘回来找他,在月玄子仓促的救治下,燕修元吃力睁开眼睛,颤巍巍将手伸向自己的儿子。   “好、好好活着。”   燕修元伤的太重,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他很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同他说的这几个字用尽他全部的力气,为的就是不让他轻生。   因为一颗噬魂珠,燕家终是被灭了满门啊。其实燕修元还有很多话想同自己的儿子讲,可惜都没有机会了,目光最终落在燕和尘脖子上的噬魂珠,他缓慢闭上眼睛轻喃:“不要……”   “不要报仇。”   “不要入缥缈宗。”   这辈子都不要踏上修仙这条路,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就好。   这一段与原书的内容一模一样,夭夭知道燕修元的身份,大致能理解他说这番话的苦心。可燕和尘不知道啊,少年接受不了自己的爹死在眼前,抱着尸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燕和尘把燕修元下葬,已经到了夜晚,他跪在坟前久久不起,在爹娘的墓碑前立誓:“孩儿定为你们报仇。”   “我,燕和尘一定要杀光天下恶妖,为你们报仇雪恨!”   夭夭早就又睡醒一觉,听到燕和尘的立誓轻轻叹气。截止到目前剧情,不论过程,最终都与原书走向对在一起,夭夭窝在容慎衣襟里翻了个身,冒头看向坟前跪着的少年。   夜风呜咽,悬挂在天际的月光清亮。   或许是因燕府里死了数百人,此时府内阴气沉沉,一片凄凉。   穿书至今,夭夭总算看清了男主的长相,脱去斗篷后,少年身形瘦削面无血色,他长了一双好看的凤眸,因还年少略带稚气,但不难看出之后的好相貌。   夭夭盯着燕和尘回忆着书中剧情,眼睛一眨不眨忽视了身后的容慎。   容慎心思极为缜密,低眸看了看怀中的小灵兽又看向跪着的少年,他抿了抿唇眼睫轻颤,以为夭夭是想回到燕和尘身边。   到底是他唐突了。   等到燕和尘起身,容慎几步走到他面前,将夭夭从衣襟里抱了出来。   “它是你的吗?”   当时情况紧急,再加上啾咪兽的稀有程度,容慎将它带回缥缈宗时,并未将这只灵兽和燕和尘联系到一起。   没想到帮别人照顾了几天灵兽,还险些把人家养死,容慎又低声道着歉,将夭夭物归原主。   夭夭没反应过来,就被容慎放入了燕和尘的掌心。   燕和尘一脸呆滞望向掌心的小团子,温暖的触感暖化他指尖的冰凉,让他一时不愿放开。   应该……算是他的吧。   燕和尘沉默想着,是他捡回了它,又是他抱着它躲过了影妖的追杀。或许是有了共同的经历,燕和尘对这只小团子有了特殊感情,于是微微收拢手指,低哑回复了句:“是我的。”   他现在急需要感情的慰藉。   这一段可就和原书不一样了,原书中啾咪兽因胆小躲藏的很好,直到容慎出现才从假山缝隙钻出,所以根本就没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夭夭就没想过容慎会把它送给男主,更没想到男主会开口承认它是他的。因这一变故,它懵了好久,等到它想要去抓容慎的衣服时,容慎已经转身离开。   【小白花!】   夭夭着急啾啾叫着,【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容慎听到它奶唧唧的叫声没有回头,委屈的夭夭头晕眼花,浑身绒毛直哆嗦。   它还在病着,本就难受这会儿呜咽着直接将自己团成了球。燕和尘以为它是冷了,无措的拢了拢手指,又用另一只手把它罩住。   天色已晚,一行人准备回缥缈宗。   燕和尘在走到月玄子身旁时,面前的彩凤凰鸣叫了两声,歪了歪脖子忽然从身上叼下一根漂亮的羽毛。   “这是——”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羽毛,燕和尘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月玄子见状挑了挑眉,感叹道:“古书诚不欺我,这啾咪兽还真是兽中团宠。”   也不知是可怜它们幼崽期太弱,还是都好啾咪兽这种呆萌可爱的长相,总之无论是凶兽还是神兽,见到这雪白的一团都喜爱的不得了。   他这骄傲的彩凤凰就是一活生生的例子。   “替你的小娇娇拿着吧。”   月玄子在一旁将这场闹剧看的分明,好心为自己的彩凤凰解释:“老道的灵兽喜欢你手里那只小团子,拔自己的毛哄它开心呢。”   要知道,平时这彩凤凰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都不准人上手摸。   燕和尘闻言接过,用羽毛扫了扫夭夭的小鼻子。   夭夭怄气继续把自己缩成一团球,再漂亮的凤凰都哄不好了。   夜风吹来,它身上的绒毛被吹得抖动,容慎见燕和尘托着它不知该如何是好,就体贴提醒:“啾咪现在不能吹风,这会让它的病情更严重。”   燕和尘连忙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盖在小圆球上。   容慎唤出自己的渡缘剑,衣袂轻荡脚尖轻踩。立在剑身他低眸一望,见到燕和尘的动作,他叹了声气,温声再次提醒——   “把它贴身放入你的衣襟吧。”   这只小小的啾咪兽,似乎很喜欢往人怀里钻。 第5章 黑化005% 男主把崽崽送男配啦。   容慎真的将夭夭‘还’给了燕和尘。   回缥缈宗的路上,燕和尘将它贴身放在衣襟里,似是看不出夭夭的难过,他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它,低声同它解释:“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夭夭闷头生着气有些睁不开眼,在燕府折腾了一整日,它现在急需要休息。   彩凤凰先一步停在般若殿前,容慎紧随其后,落地时脚下的渡缘剑瞬间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金光。   燕和尘脚步有些跄踉,他同样在病中,离了燕府后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气,需要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容师兄!”   并没有马上回去,燕和尘强撑着走到容慎面前,虚弱说道:“那日你救了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声谢谢。”   容慎的目光短暂停留在燕和尘的衣襟里,回以淡笑,“降妖除魔是我分内之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遗憾的是,他没能去的再早一些,不然燕府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只是这天底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早知道,容慎心思细腻很会顾及人的感受,所以这些话他全都藏在了心里。   静看着燕和尘被人扶回偏殿,少年脚步虚浮忍着咳嗽,背影孤寂落寞。   容慎视线久久无法收回,同身侧的月玄子道:“亲眼看着影妖灭了满门,他还能强撑至此,实属不易。”   月玄子点了点头,“毕竟是燕修元的孩子,心性自会比常人坚韧。”   容慎挑眉,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扭头看他,在缥缈宗,除了几位殿主,其他人都不知燕家与缥缈宗的牵扯。   自知失言,月玄子啧了声转移话题:“你就这么把小娇娇还给了燕小子?”   容慎不懂,“那只啾咪兽本就是他的,岂有不还之理?”   月玄子可是看着容慎长大的,不是看不出这孩子舍不得那只小灵兽,他清了清嗓子,语调有些飘忽:“他们可还没有结血契呢。”   很早之前,难以驯服和中途叛主的灵兽实在太多了,为了更好的控制它们,如今修仙者收服灵兽后,都会和它们结成血契。有了血契这层约束,灵兽的性命就会与主人绑定。   容慎听出月玄子的话外意,长睫轻掀有些怔住,月玄子再接再厉:“那可是只啾咪兽啊。”   “你别看它现在弱,等你养大了它可全身是宝,虽说杀伤力不如其它凶兽,但性情温顺还能救人,有了它在,再厉害的凶兽也会给你几分面子。”   最重要的是,啾咪兽作为上古稀有灵兽,很少现世,可一旦现世必会引起风波,“燕和尘身上没有修为,像他这样的凡人与上古灵兽结血契,只会被反噬,你觉得他能护得住它吗?”   “那我也不能去抢别人的爱宠。”容慎声调凉了几分。   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旁人如何做那是旁人的事,他首先要管好自己。   “师尊从小教育我,修仙者修的不是仙道而是仁道,想要守护心中的道义,首先就是心术要正,品行端正。”   这些话隐月道尊从小就教育他,容慎早就记入骨子里。如今月玄子想让他用卑劣手段去抢旁人的东西,他做不到。   “若师伯没有别的事,云憬就先回去了。”   容慎说走就走,丝毫不再给月玄子开口的机会。月玄子被容慎一通教育给气懵了,跺了跺脚,他指着容慎的背影喊:“你就是个大傻子!”   瞧瞧隐月把他教成了什么模样,啾咪兽还没认主就随时有被人抢夺的危险,他教他先一步把小娇娇抢在手中,怎么就心术不正了?   “等着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   燕和尘回到偏殿就晕了过去,中途夭夭被他剧烈的咳嗽颠醒,一冒头就看到燕和尘呕出一口气,把夭夭吓得直接跌出他的衣服。   “咦,这是什么?”照顾他的胖弟子只看到雪白的一团,不等抽出手去抓,推门进来的月玄子一个激灵,先一步冲上前将夭夭攥入手中。   “笨手笨脚的,还不快给燕小子喂药!”月玄子佯装生气。   胖弟子连忙缩起肩膀,不敢四处乱看了。   燕和尘是重伤未愈再次复发,连同还有心理上的郁结。燕家的灭门被他打击太大了,燕修元的死更是让他无法接受,红着眼眶久久无法平静情绪,唯有在那小团子从他怀中滚落时,他才得到片刻安宁。   血色记忆正在一点点褪色,燕和尘呼吸急促嗓音很哑,盯着月玄子的手很吃力开口:“照顾、照顾好它。”   燕府的人全都死了,如今就只剩下他和它,他不能再让这小小的一团灵兽,在自己面前出事。   月玄子应了声,遮遮掩掩将夭夭带出偏殿。   般若殿大多数弟子修医道,这一殿是几殿中人流来往最多的一殿。   月玄子生怕被其他人看到啾咪兽,就将它带入自己的房中。几百岁的人了,偏偏长着娃娃脸又长不大,他笑着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用手指戳了戳夭夭道:“乖啊,老道就委屈自己,先照顾你几天。”   夭夭哼了哼没怎么搭理月玄子,离开了容慎,其实它在哪儿都一样。   只是它不懂,事情怎么就偏成这样了呢?   明明在原书中,啾咪兽很顺利就跟在了容慎身边,而男主燕和尘对这只小灵兽也没多看两眼,更没承认过‘它是他的’这种话。   夭夭左想右想,总算想起一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她记起书中作者很简短提过一句话,那就是:啾咪兽与男配结成血契,纯属是因一场意外。   再多的话作者没有多说,而夭夭根据看过的剧情来分析,未结血契前这只啾咪兽性子任性爱咬人,而修仙者与灵兽结血契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修仙者修为高于灵兽两个境界,二是灵兽混着自己的血吞下修仙者的血。   很显然,前一条容慎很符合,后一条啾咪兽被救回时身上自带伤,它只需在顽劣时咬容慎一口,就可以结成血契。   夭夭想着这些精神了不少,发现自己想要重新回到容慎身边,就必须主动和他结成血契。   计划已经有了,如今只需要容慎出现,让夭夭生气的是,一连两天容慎都没有出现,它整日窝在般若殿等啊等,又等了几日,燕和尘的伤都有所好转了,容慎还没有出现。   【说好的小白花呢?把我送人了就彻底不要我了吗?】夭夭窝在窗台上,顺着小小的缝隙看着院门。   它觉得自己此时好可怜啊,作者给了容慎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设,还设定了他极为喜爱小灵兽。就是因此,夭夭才觉得丧气难过,它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可爱讨他喜欢,不然他怎么忍心都不来看自己呢?   夭夭一连被月玄子照顾了四日。   第五日,月玄子叹着气推门进来,他将夭夭拎入掌心,可怜兮兮望着它道:“养了你几日都有感情了,真舍不得送你走。”   夭夭动了动耳朵,还当是容慎反悔来接它了。   终究是让它又失望了,月玄子藏着它去了偏殿,将它又交还到燕和尘手中。静养了这些日,燕和尘的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如今他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啾咪兽了,连忙将它从月玄子手中要回。   “这小娇娇很难养的。”月玄子眼巴巴看着燕和尘手中的白团子,大睁眼睛时愈发像天真孩童。   燕和尘轻咳过后,捏着小块甜果喂给夭夭吃,声音清清淡淡:“再难养我也要亲自养。”   如今他就只剩它了。   见燕和尘当真对这小娇娇上了心,月玄子呵了声:“那你知不知道,你执意喂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收敛嬉皮笑脸,月玄子想着既然容慎不愿要这小娇娇,不妨就好心提醒给燕和尘。   “它并非寻常灵兽,你想要一直养着它就必须同它结成血契,只是你如今你连宗门的扫地弟子都打不过,拿什么同它结血契?”   结成血契,灵兽的命就攥在灵主手中,相对应的,灵主还要将自身修为灵力供给灵兽吸食,一旦灵兽的修为高于灵主,只会被灵兽反噬吞杀,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你别看着这小娇娇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可作为上古稀有灵兽,它可比你们这些凡人厉害多了。”换言之,燕和尘没有资格与啾咪兽结血契。   若是说的再明白些,那就是他不配。   望着掌心白白软软的小团子,燕和尘脸上的血色再失,他眸光闪烁像是在反复挣扎什么,良久后出声:“那我……可以入你们宗门吗?”   月玄子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他等的就是燕和尘这句话,爽快回复:“当然可以。”   燕修元的儿子,他们求之不得。   其实月清和也在等着燕和尘来找他,掌门所在的无情殿中,他高坐在金椅上,心情复杂收了燕和尘为自己的徒弟。   沐浴焚香,三跪九叩。行完拜师礼后,燕和尘腰间多了一枚玉佩。   玉佩上萦绕着缥缈宗的灵气,上面刻着‘无情殿’三个大字,背面还刻有燕和尘的名字。燕和尘望着那枚玉佩有些失神,他没想到一切会这般顺利,不由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终究还是……违背了燕修元的心愿,踏上了修仙这条路。   在从无极殿出来前,月清和问他:“你可知,那影妖为何灭你满门。”   燕和尘脖间的噬魂珠开始发烫,他明明知道的,却低垂下面容低声回道:“弟子不知。”   他明明知道的。   不只是他自己清楚,其实就连月清和也知道原因。知道一时间难以解开这孩子的警惕,他闭了闭眸叹息:“罢了。”   “你先下去罢。”   夭夭一直被他藏在怀中,从无情殿出来后,它探出小脑袋看了看燕和尘的表情,燕和尘低头对它扯出一个笑容:“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修炼。”   他还要为燕家报仇,降妖除魔。   夭夭之前一心扑在男配身上,并未过多关注过男主。从书里它还总生气男主‘欺负’容慎,如今和燕和尘相处在一起,它忽然体会到这名少年的苦涩。想到他之后要面对的艰难,心生不忍,不由伸出小爪子拉了拉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夭夭的啾啾变得奶奶软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容慎缓步上了阶梯。与殿台上的燕和尘正面遇上,他刚好看到小灵兽轻拉燕和尘的手指。瘦削的少年望着它满目柔和,不知在轻声和它说着什么,小灵兽眨着水汪汪的圆瞳一直盯着他看。   见到容慎,燕和尘收敛笑容,恭敬唤了声:“容师兄。”   缥缈宗九殿每新入一个弟子,宗内都会出现传音符提示。   容慎是奉命来带燕和尘熟悉缥缈宗的环境,几日不见,他依旧俊美异常,一身白衣罩身额点朱砂,披垂下的墨发衬的他谦和优雅。他对着燕和尘轻点下颌,温声道:“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   燕和尘点头,在他怀中的夭夭见状瞬间松了他的手指,想也没想就对容慎伸出两只爪爪。   它是要他抱。 第6章 黑化006% 因崽崽引发的修罗场。   夭夭是真的想让容慎抱,它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他了。   从最初的愤怒到期待,再由期待到后面的失望沮丧,夭夭不是没坏脾气的想过就此跟了男主,可她没忘自己穿书的目的,她是因为男配才会穿书。   【小白花,你快抱抱我啊!】夭夭伸着两只小爪爪,眼巴巴想要让他抱自己。   月玄子和燕和尘的谈话它听得明明白白,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燕和尘就要和它结血契了。   虽然还有些气恼容慎这么久没来看它,可如今不是赌气的时候,夭夭都想好了,等到容慎抱起它,它就去咬他的手腕。只要得到他的血,那么血契自然可以结成。   多么完美的计划。   夭夭设想的那么好,唯独就是没想过容慎不抱它。   看到它的动作,俊雅的男人微微怔住,望着它粉嫩嫩的爪爪眸光潋滟。他站的挺拔,锦白的衣摆微微荡起,掩盖住袖中轻动的手指。   不等他抬手,回过神来的燕和尘单手握住夭夭的两只小爪,他以为容慎是不想抱它,出声圆场:“它还小,容师兄不要介意。”   容慎怎么会介意,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抬手,就是因为捕捉到燕和尘些微的情绪变化。   可以理解,有些灵主并不喜欢自己的灵兽同别人亲近,这个道理容慎很明白,这也是他这么久没去看啾咪兽的原因。   很淡勾起唇角,容慎并没反驳燕和尘的话,他尽量忽视小灵兽委屈的眼神,先燕和尘一步走在前面。   “缥缈九月宗分为九殿,你所在的无情殿,殿主是掌门清月尊者,也就是你的师父,这一殿主修剑法阵术。”   可以说,除了容慎所在的无极殿,无情殿是九殿中实力最强的。说来掌门月清和已经多年没有收徒,今日无情殿的传音符一下,九殿可是热闹了好久,都在好奇燕和尘是个什么人物。   “再往前走,就是般若殿,这一殿你住了多日应该有所了解,殿主月玄子是副掌门,宗内大大小小的琐事都归他管。”   燕和尘点了点头,几步追上容慎的脚步。   两人一并肩,容慎的余光不可避免又扫到啾咪兽身上。   雪白小小的一团,这会儿耷拉着脑袋不停呜咽,就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它两只小爪子蜷缩在一起,水亮圆润的瞳眸还在看着他,可怜沮丧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脚步不知不觉就慢了,容慎心思飘忽没了声音。   燕和尘走出几步,扭头见容慎面容微垂不知想着什么,试探着唤了声:“容师兄?”   容慎回神,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遮掩住眸中情绪。再次抬步,他轻应了声故作无事,继续同燕和尘介绍着宗内九殿。   “时间有限,我只能先同你介绍就近的几殿,剩下的几殿需要御剑过去,这些你之后总有机会去。”   缥缈宗实在太大了,再加上九殿修习的术法不同,容慎并不能三言两句同燕和尘介绍清楚。   燕和尘分心摸了摸夭夭的脑袋,记下容慎的话同他道了谢。听着怀中小灵兽越来越委屈的呜咽,他这会儿也没心情继续逛了。   “容师兄。”实在心疼怀中的小灵兽,燕和尘犹豫了下,将夭夭从怀里抱了出来。   说实话,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是真不愿让别人触碰,可如今他也没了别的办法。将夭夭往容慎面前一递,他恳求道:“虽然很冒犯,但还是希望容师兄可以抱抱它。”   再这么呜咽下去,燕和尘的心都要跟着搅碎了。   容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次只犹豫了几瞬,就伸手将夭夭接过。   男人指腹温热,抱它的力道放得很轻。四周的花香包裹住浅淡的檀香,容慎将它抱在臂弯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叹着:“别哭了,是我不好。”   夭夭没哭,作为灵兽它时常会发出类似的呜咽,当然这都是在灵兽状态不好的情况下。   它只是在伤心,同样都是灵兽,凭什么书中的啾咪兽可以得到容慎的千娇百宠,而它却被推给了男主。   容慎不知自己辜负了怎样的心意,当着燕和尘的面,他也无法对啾咪兽作出过分的亲昵。   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安抚,注意到夭夭左爪上的伤还未好,他颦眉将夭夭放在了膝上,解开纱布又细致帮它包扎了一遍。   夭夭挣了挣,这其实是它为了结血契故意为之,没想到会被容慎细心看到。想着重要的事情,夭夭呼吸缓了几分,将注意力全都落在容慎的手腕上。   没有太久的犹豫,夭夭往前一扑就咬了过去。凉滑的衣料看着轻薄实则极为结实,夭夭作为小奶兽牙齿还没长好,这一口它咬的牙都痛了,而容慎衣袖上只留下湿漉漉的口水印,隔着衣服并未伤及皮肤。   “啾咪!”燕和尘没想到它会忽然咬人,脸色一变,赶紧将夭夭从容慎怀中抱出。   这么小又这么柔软的一团,他舍不得下手打又不忍心责骂,只能偏心的将它罩入掌心。   容慎同样没想到这只小灵兽会咬他,之前的相处的画面飞快闪过,他依稀还记得小团子蹭他下巴的画面,明明那么乖,又那么喜欢他。   “我代它替容师兄道歉,它太小了还不懂事,日后我一定严加看管。”   燕和尘自己舍不得责罚,更不忍心让容慎责罚它,一番话偏心的明明白白,也不怕得罪人。   容慎又哪里忍心怪它,轻抚被咬过的手腕,其实夭夭那一口只留下很淡的齿痕,疼痛感没多少,他倒是担心这只柔弱的小兽会伤到牙。   “没事,可能是我刚刚弄疼了它。”容慎嗓音放得很轻。   他还关心着夭夭爪上的旧伤,提醒道:“回去记得帮它换药,就像你说的,它还小,很多事情慢慢教就好,没必要太严格对待。”   燕和尘并没有因容慎的话放松警惕,勉强扯唇笑了笑。   夭夭此时好气啊,它只恨自己刚刚没有再用力些,不然也不会让容慎误会自己讨厌他。牙齿还泛着涩痛,它挣扎着从燕和尘手中冒出小脑袋,才啾啾叫了两声,就被塞回衣襟里。   【小白花你听我解释啊!】   出了这样的事,燕和尘不愿在这久留,手捂着隆起的衣襟同容慎告辞离开。   容慎静静看着燕和尘走远,听到燕和尘好声好气同怀中小兽讲道理:“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咬容师兄呢?”   他不知容慎耳力极佳,得到几声啾啾后,以为自己明白了小兽的意思:“乖啊,我以后不让他碰你了还不行。”   “气性真大。”   风过,吹落一地仙缨花,花瓣飘飘悠悠落在树下的人身上。   容慎停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燕和尘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缓慢抬手拂去肩膀上的落花。   “所以……是讨厌了吗?”轻轻的呢喃夹杂在风中。   容慎想,他大概真的被啾咪兽讨厌了。   被喜欢的小灵兽讨厌,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何况那只小灵兽先前还同他那般亲近。容慎知道啾咪兽是因何而讨厌自己,直到此刻,他满脑子还是小兽委屈的呜咽。   他没有抱它啊。   他一次次刻意忽略了它可怜兮兮的示好。   【他们可还没有结血契呢,你觉得燕和尘能护得住它吗?】莫名间,容慎又想起月玄子前些日劝他的话。   那微弱动摇的心思,转瞬又被额间朱砂痣的疼痛驱散。   容慎单指按了按眉心,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很快朝着与燕和尘相反的方向走去。   “……”   夭夭计划失败了。   千怪万怪,只能怪它这只幼兽太废物,竟连咬人都不会。   燕和尘只简单教育了它几句,之后还是照常喂它哄它开心,他听从容慎的话帮夭夭的小爪子重新换了药,只是在缠纱布时,不会帮它系漂亮的蝴蝶结。   自从拜入无情殿后,燕和尘就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他每日起早贪黑打坐练功,本就不太爱笑,之后脸上更是没了笑容。   月玄子特意叮嘱过他,在啾咪兽的血契没有结成时,千万不要让它暴露在宗门里。为此,燕和尘带它出去的时间少了,每日都将它关在卧房中,小心翼翼藏着它。   半个月过去了,夭夭自那日就跟着燕和尘搬去了无情殿,更是没再见过容慎。   这半个月内,白梨几次找上燕和尘,得知他成了掌门的徒弟,对他更为喜欢有好感。她每日必会给他送汤送糕点,燕和尘被她烦的不行只能收下,每每在回房时都丢在院子里。   “燕师兄你在吗?”这日燕和尘不在房内,夭夭正无聊咬着脆果练牙口,忽然听到白梨的声音。   燕和尘性子冷淡很少与人交流,又因是掌门爱徒,从未有人敢擅自入他房间。   偏偏白梨不顾虑这些,敲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她直接推门进来。   夭夭小心翼翼藏在燕和尘的床榻里侧,本以为她放下糕点就会离开,谁知她不仅不走,还哼着小曲在燕和尘的房中踱步。   左翻翻,又找着,白梨不知不觉就走到内室,夭夭退无可退将自己尽量缩起,眼看着白梨一屁股坐在燕和尘的榻上。   “咦?”就是这么随意的一眼,她发现缩在角落的小团子。   夭夭本想装死不动,却被白梨一手拎了起来,“这是什么?”   白梨拎的正是夭夭受过伤的左爪。   夭夭痛的哼唧了两声,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它白白软软的一团,看着实在没什么杀伤力,白梨看清它的模样喜爱的不得了,赶紧攥起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紫练没有骗我,难道你就是燕师兄送给我的礼物?”   白梨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同殿的紫练告诉她,燕和尘为了感谢她多日的送食,在自己房中准备了一份礼物。   看到可可爱爱的夭夭,白梨当真信了紫练的话,她不知手中拿着的是上古稀有灵兽,就这么大摇大摆拿出去给其他师兄妹炫耀。   “这是什么?”   “它好可爱啊。”   “长成这样,这小团子是灵兽吗?”   “咦,莫师兄你来看,它额上的火莲图腾,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哪本古书上看过。”   等燕和尘发现自己的灵兽失踪了时,白梨抱着啾咪兽已经被掌门召去大殿,月玄子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心情有些复杂,没办法再继续替容慎和燕和尘遮掩,他叹气道:“掌门师弟说的没错,它就是啾咪兽。”   月清和盯着白梨的掌心,紧皱着眉,“这灵兽怎么会出现在我缥缈宗?”   白梨发现情况不对,弱声弱气回复:“这、这是燕师兄送我的。”   “燕和尘?”   不等月清和把人召来,守门的弟子进来通传:“掌门,本殿燕和尘、无极殿容慎求见。”   无情殿疑似出现上古稀有灵兽,这件事很快传遍九殿。   容慎从无极殿下来时,底下的弟子正讨论着这件事,听到啾咪兽的名字,他脚步一停,紧接着听到有人说:“巴掌大,浑身毛绒绒特别漂亮,被白梨抱在怀里,她说是燕和尘送她的呢。”   “就掌门新收的那名弟子?”   “开什么玩笑,那弟子资质平平其实就一中品灵根,也就仗着掌门喜欢,才能在无情殿有几分地位。”   “就他?还有能力送白梨啾咪兽,你们竟然真信了,还一窝蜂上去抢。”   啾咪兽现世,必将引起一番争夺。容慎不知白梨是如何同啾咪兽扯上关系的,得知她被掌门召去了无情殿,当即匆匆赶了过去。   终究是瞒不住了。   容慎和燕和尘几乎同时出现在大殿,站在门外,他平静问一旁的燕和尘,“不是要你看好它吗?啾咪为何会在梨儿那里。”   燕和尘脸色很难看,盯着紧闭的殿门冷声:“是白梨擅自去了我房间。”   要不是她,啾咪也不会被缥缈宗的弟子发现。   容慎没再说话,得到月清和的通传后,先一步入了大殿。   无情殿的大殿本就空旷,因特意清了场,这里更显冷清压抑,白梨独自跪在高台下,看到容慎,她如同见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喊了声:“师兄救我。”   容慎没有看她,只低声安抚:“放心吧,不会有事。”   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将啾咪兽带回了缥缈宗,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所以等到燕和尘进来,他撩衣跪下,将全部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这只啾咪兽是弟子从山下带回,与燕师弟和小师妹无关。”   燕和尘正要质问白梨,闻言愣了一瞬,也跟着跪下解释:“和容师兄无关,它本就是我的灵兽,还请师父将它还给我。”   月清和盯着台下的三人,板着脸斥责道:“真是好啊,你们一个捡灵兽,一个藏灵兽,更蠢的那个还敢拿出去给其他弟子炫耀。”   “啾咪兽岂是普通灵兽?本尊给了你们几个胆子,才让你们敢把上古灵兽带回宗门!”   是容慎先前想的太简单了,他最初竟还想将它送给白梨,如今阴差阳错,这只小灵兽真的落在了她手里,却害的她同他们两人一起受罚。   月玄子听着没有出声,伸手摸了摸掌心的小灵兽,刚刚在殿外引发了一通哄抢,把这小团子给吓坏了。   见殿下燕和尘还想反驳,他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师兄,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封锁啾咪兽现世的消息。”   月清和冷笑,“晚了。”   “宗门数万人,多的是其它几派的探子,恐怕这个时候他们早得了消息。”   正说着,有弟子急匆匆进来通传,“掌门师尊,太清十三宫的孟道人求见。”   “归玄门副门主已到宗门外。”   “掌门师尊,灵山阁阁主亲自来了宗门!”   听着这一连串的通报,月玄子啧了声一屁股坐在金椅上,他举起掌心的小白团戳了戳,头疼道:“这下可麻烦了。”   若容慎早早同这小东西结了血契,也闹不出这么大的乱子。   幻虚大陆共有六大修仙门派,这一会儿四派齐聚缥缈宗,阵仗堪比仙剑大会。   毫无疑问,这些门派都是为了啾咪兽而来。他们来的如此之快,一时间月清和都没心情惩罚容慎三人,说等这件事了结再同他们算账。   从大殿出来的时候,燕和尘整颗心都放在啾咪兽身上,见小团子软趴趴窝在月玄子掌心没什么精神,他很是担心。   “弟子的灵兽……”   月清和瞪了他一眼,甩袖打断他的话:“藏都藏不好,它最后是不是你的都不一定!”   月玄子见容慎也未离开,只能安抚道:“它现在可是个宝贝疙瘩,就先由老道替你们照顾吧。”   燕和尘想要再看它一眼,只是不等开口,他就被月清和喊住了:“随本尊出来。”   白梨胆小,已经早早离开,等到殿内只剩容慎和月玄子二人,月玄子悠闲从高阶上下来。   “后悔了吗?”月玄子故意将掌心的娇娇举到容慎眼前。   半月不见,它被燕和尘养的很好,浑身毛绒绒似乎又胖了不少。   刚刚有几名弟子下手没有轻重,拽起它就要往它嘴里喂血,夭夭这会儿才刚回过神来,抱住月玄子的中指,它圆圆的瞳眸看向容慎,带了几分怯生犹豫。   它还这么小,却已经引来五派争抢。   容慎看出它的害怕,很想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抚它,只是不等抬手,它就被月玄子藏回了怀里。   月玄子与他擦肩而过,边摇头边嘟囔:“当初老道的忠言你不听,可怜这小娇娇,也不知这次要跟着哪个主人。” 第7章 黑化007% 它选定的主人是你。   “……”   幻虚大陆的六大修仙门派,分别是缥缈九月宗、太清十三宫、落日谷、归玄门,灵山阁,以及住在天水的归墟海。   除了归墟海,剩下的四大仙门都在第一时间来了缥缈宗,不等月清和赶来,四大派就已经在焚月殿争执起来。   太清十三宫的孟长老是最先出声的,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端坐在首位闭着眼道:“诸位何须来此,这啾咪兽定归我太清。”   归玄门的副门主出了名的坏脾气,他闻言呸了声,丝毫不给太清宫面子,“孟长老这话说的太早了吧。”   “您不如睁开眼瞧瞧,落日谷和灵山阁的人都在这呢。”   要说这啾咪兽于哪一仙门益处最大,自然是落日谷和灵山阁。   落日谷全是一群女人,主修医术炼药,啾咪兽浑身是宝,自然能帮到她们,而灵山阁的驯兽术闻名天下,他们所住的雪域又有万兽国之称,有了啾咪兽,就相当于驯服了雪域所有灵兽。   月清和赶到焚月殿时,殿内的争论还未停止,隔着厚厚的殿门,他都能听到归玄门副门主的大嗓门,不由停在殿外叹了声气,负手道:“真该让那老妖精过来。”   老妖精自然是指的月玄子。   别看他是孩童模样,其实他比月清和长了一百岁。当然,比掌门人多活的这一百年,自然不是白活的,月玄子处理这档子事最为得心应手。   跟随月清和而来的是金月仙姑,闻言她抿唇一笑,“师兄还是快些进去吧。”   该来的总归要来,但想尽快处理的祸事,并不是想处理就能处理。   ……   那边焚月殿五派汇合,这边般若殿被九殿弟子挤满。   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殿内弟子不准透漏啾咪兽在此的消息,可依旧有几个不长耳朵的。眼看着般若殿的人越挤越多,月玄子气的上火跳脚,指着自家弟子问:“到底是哪个混账泄露了消息!”   “都给我滚!”   为了赶走堆聚在般若殿的其他弟子,月玄子直接唤出自己的灵兽。   彩凤凰一出,周围的弟子四散,它尖声鸣叫撑开翅膀,跑慢的弟子都被它挠啄着丢出殿外。   听着房外嘈杂声,月玄子将夭夭放到桌上,戳着它的脑袋道:“你呀你,真是个小祸害。”   夭夭被他戳的不由缩起小脑袋,气呼呼拿屁股对向月玄子。   也真是现实,先前用到它时还一口一个小娇娇喊着,如今出事了,它就成了小祸害。可这也赖不着它啊,明明是白梨把它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要说祸害她才是。   宗门一下子来了四大仙派,月玄子多的是事情要处理。   “只能先委屈你待在这里了。”月玄子找了个精致的法笼,为了保护夭夭,将它暂时锁了进去。   保险起见,月玄子在离开前又在屋外布了法阵,他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低估了某些人对啾咪兽的执着。   入夜,月清和在焚月殿宴请四大仙门,月玄子作为副掌门被喊过去和稀泥。   法笼被他藏在了柜子里,夭夭闷在昏暗的环境有些害怕,好在门外不时传来声响。   都怪作者把啾咪兽写的太招人,自月玄子离开后,已经有数十名弟子试图偷闯房间,毫无意外,都被结界弹了回去。   又一人悄无声息落在房门前,与之前的弟子不同,来人浑身黑衣看不穿修为,没多久就破了房外的结界。   当月玄子察觉到结界的异常时,焚月殿已经有两派离席。   掐指一算,他暗道一声‘坏了’,与此同时,黑衣人已经找到柜子里的夭夭,那只被月玄子夸得极为厉害的法笼,半点杀伤力都没使出,就被来人轻轻松松打开。   “啾啾,啾啾……”变成灵兽后,夭夭五感增强。   此时它浑身绒毛炸起,惊吓中不停的挣扎啾叫。   抓住它的五指黝黑满是褶子,在昏暗的房间中,黑衣人面容不明,嗓音有些嘶哑,“怕什么,本道很快就是你的主人了。”   没有什么是比结血契更能宣誓灵兽归属权的了,黑衣人轻轻一划就割破夭夭的左爪,混着自己的血强行凝出一颗血丹,捏开夭夭的嘴想要硬塞。   夭夭被吓懵了,它死命挣扎不肯张嘴,就在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又一黑衣人闯入,用法器动作极快吸出夭夭爪伤的血,也强行凝出了一颗血丹。   两方争夺,只能一胜。   夭夭很感谢后面来的黑衣人,因为有了他的搅合,两人丢下血丹打了起来。   容慎回到无极殿一直打坐到天黑,无论清心咒念了多少遍,额间的朱砂痣依旧隐隐作痛。   满脑子都是那团雪白的小灵兽,没有办法,他只能下殿去了般若殿,谁知才入殿门,就看到主位的金光结界破了一个缺口,月玄子的房内气息不对,明显是有人在打斗。   “十七,快把你们师尊叫回来!”   金光结界还未完全破开,修为低的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容慎的修为也不足以让他安然进入,顶着攻击强闯结界,他顾不上喉咙涌上的腥甜,唤出自己的渡缘剑朝着两名黑衣人攻去。   夭夭夹在两名黑衣人中间,正被他们抢来抢去。   又一次被抛到高处,夭夭用爪爪捂住眼睛吓得叫出声,它想,迎接它的不是地面就是黑衣人用力的攥紧,被吓得浑身毛毛哆嗦的厉害,恍惚间它听到有人喊了声:“啾咪!”   坠落中道而止,夭夭被一双温和的手托住了。   试探的移开爪爪,夭夭朦胧看到容慎的面容。   此时的他头发微乱面色苍白,唇瓣如同染了血过分的红。看到夭夭血流不止的左爪,他搂紧夭夭贴着心口而放,低哑安抚着:“别怕,我来了。”   他再一次救了夭夭。   月玄子、月清和连同其他两派赶来时,两名黑衣人正合攻容慎。就算被两名黑衣人重伤,他都没有将夭夭交出去,被一掌击退至角落,他撞翻桌椅单膝跪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小白花!】夭夭被容慎藏在了衣襟里,看到容慎受伤慌得不行。   这两名黑衣人修为在容慎之上,而且高的还不是一两个境界,眼看着容慎要撑不住了,它本想跳出他的怀抱吸引注意力,却被容慎一把按住。   他不准它去送死。   容慎的举动激怒其中一名黑衣人,双脚离地凝出杀术。他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于是仰着头闭眸等死。   额间的朱砂痣越来越烫,就在术法迎面劈来时,月玄子和月清和同时出手,整个房间金光大闪,在场所有人都被逼退两步。   嗡——   金光溢出房间,形成圆弧朝四周扩散,有瞬间照亮上空。   救下容慎的不是月玄子也不是月清和,金光下凝出白色身影,正是容慎的师父隐月道尊。   “……”   隐月道尊师承啸月天尊,可以说,除了啸月,隐月是整个幻虚大陆修为最高的人。   本以为,这场荒唐闹剧会因隐月的出现收场,却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开场。那两名黑衣人不是别人,先出现的那位是太清十三宫的孟长老,后出现的那位是归玄门的副门主墨羽。   “把那灵兽给我们太清又如何!”真面暴露在众人眼前,孟长老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嘴硬强撑。   焚月殿一番争论没有结果,他是想以‘巧’取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归玄门不说,就连闭关的隐月都惊动了。   墨羽也没想到隐月会出现,归玄门向来以强者为尊,所以他抬起双手后退了两步,干笑着撇关系:“我归玄门就喜欢炼器,你们也都知道,这啾咪兽对我派没什么用处,所以我就是来凑个热闹。”   他的确是来凑热闹的,刚刚对容慎下杀手的也不是他,致命那招他还帮着容慎去挡。   墨羽一向看不惯太清宫的做派,是料到了孟长老会使阴招,所以特意出现搅局,不过若那啾咪兽真吞了他的血丹,他也乐意收了这只小灵兽。   落日谷的人看傻了,她们派来的只是谷主首徒,作为晚辈她没有开口的资格。向来好脾气的灵山阁阁主,被这两派气的手直哆嗦,他头一次说出重话:“太清宫和归玄门,怎么会出你们两个败类!”   孟长老冷哼着回呛了一句,倒是墨羽自知理亏,躲去墙角没再说话。   当所有人还在谴责两人的行为时,夭夭窝在容慎衣襟里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看向隐月道尊。   《问道》一书主要围绕男主来写,前期对于隐月道尊的描述,只有短短一行。从那三言两句中,它一直以为能把容慎教成小白花的师父,定是胡子飘飘满头白花的刻板老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不只是年轻。   隐月道尊肩宽腿长,长得还十分好看。只是他的好看不带烟火气,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让人心生敬畏。   夭夭还有正事要做,确认了隐月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于是轻手轻脚顺着容慎的衣襟往上爬。   容慎心口还疼的厉害,不知夭夭要做什么,只是本能托了它一把。   等到夭夭爬到他的肩膀上,容慎只感觉唇角一痒,偏头就看到肩膀上的小团子正帮他擦拭血迹,毛茸茸的小灵兽努力伸长爪爪,胖乎乎的小肉垫按在唇上很软很暖。   “你……”容慎微怔,注意到夭夭伸出的是左爪。   隐月察觉到问题扭头时,啾咪兽与容慎的血液已经融合在一起,红光闪烁间,一颗血丹从容慎和夭夭面前升起,伴随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夭夭铆足了劲儿往前一蹿——   腾空将那颗血丹吞入肚子里。   “那是谁的血丹!”墨羽见到这一幕又来了精神。   孟长老目眦欲裂,他试图前冲却被月清和拦住,只能无力大喊:“让它把血丹给我吐出来!”   没有用的,入口的血丹已经结出血色咒印,巨大的血咒下方显示出古老的字体,识得的人自然认出那代表容慎。   咒印越扩越大,腾空而起的夭夭已经被红光完全覆盖。如同一张结实密布的大网,等到最后一笔血痕勾勒完成,血印瞬间打入夭夭体内。   夭夭感觉像被人重重拍了一掌,飘在上空的身体急速下坠,被隐月道尊翻手托住。   “看来它选定的主人是你。”隐月道尊看向强撑起身的容慎,声音冷淡又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有关灵兽血契,夭夭其实知道的并不全面。   孟长老没出现前,它一直以为只有弄到容慎的血,就能与他结成血契,却不知能否结成血契,还要看能不能凝出血丹;而血丹,是需要两方同时心甘情愿,才能结出。   孟长老和墨羽之所以能结出血丹,完全是耗自身修为作引,强行结出,这样的血丹不仅不纯,还随时会有让灵兽毙命的危险。   唯有夭夭吞下的那颗血丹,最为纯正有效。这不只说明夭夭愿意认容慎为主,也说明在容慎心里,从不排斥与夭夭结血契。   “缘定归你,收着罢。”隐月一直是腾空托着夭夭。   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容慎的内心,将夭夭直接托到了容慎面前。   一直疼痛的朱砂痣终于得以平静,容慎动作缓慢接过了夭夭。当着众人的面,他将昏迷不醒的小灵兽放入自己的衣襟里。   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隐月挡在容慎面前,不含情绪问道:“诸位,对于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   实话来讲,满意自然是不可能满意的,然而不服气的人,却也挑不出半分的错。   从源头讲起,啾咪兽出现在缥缈宗,又是被容慎捡回带在身边;凭理来讲,上古灵兽又有择主的自由,当着众多仙门的面,它谁都不高看就选容慎,偏偏人家容慎也不差啊,他是隐月道尊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   一场荒唐的闹剧来的疯狂又结束的突然,五大仙门齐聚,任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等到各派离开,缥缈宗一连热闹了好些天,容慎在宗内本就是众人捧着的天之骄子,因此事名声直接响彻修仙界,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缥缈宗有一弟子与上古啾咪兽结了血契,名为容慎。   而在这之前,所有人介绍容慎时,前缀都是隐月道尊的唯一弟子。   无极殿内。   夭夭已经昏睡了两日。   血咒属于上古咒印,威力极大。夭夭作为脆弱的啾咪兽幼崽一时无法承受,会昏迷不醒实属正常。   明知它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容慎还是照顾了它一整夜,就算夭夭已经半个多月没洗澡,这会儿他也不嫌弃了。将小兽贴身护在榻上,他给它盖着软绵绵的小锦被,不时会轻摸它的额头。   “三天,最迟三天它就能醒过来。”月玄子难得上一次无极殿,看到容慎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极为瞧不上。   见容慎一直握着夭夭受伤的左爪,他露出嫌弃的目光嘲讽:“也不知是谁,当初死活不愿和人家结血契。”   “如今倒是宝贝上了。”   容慎听着也不反驳,解开夭夭左爪上的纱布,重新系了个更漂亮的蝴蝶结。   月玄子离开后,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时而能听到小兽香甜的呼噜声。习惯了一个人住,身边忽然多了个小灵兽的存在,这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或许是因为结成了血契,容慎心底一片柔软,连打坐都要与它贴着。   没多久,又有脚步声靠近,容慎睁开眼看到窗前站着修长的白影,起身唤道:“师尊。”   隐月道尊负手而站,倾洒的暖光驱不散他衣上的冰凉。   俊美的侧脸不带表情,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最近心神不宁欲念闪动,是因为这只灵兽?”   容慎不知为什么,自己每次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师尊的眼睛。他没有隐瞒,站在隐月身后实话实说;“或许是。”   就只是或许,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心神不宁到底是不是全因这只灵兽。   隐月闻言很淡勾起唇角,他总算回头看他,出口的话却依旧不带感情:“连自己为何心乱,都不自知。”   “你这样,又如何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往往深陷迷雾的人,才会什么都想抓住又什么都得不到,最后害人害已,陷入魔障难以善终。   “弟子谨记。”容慎低下头,眉心的朱砂痣殷红夺目。   隐月不再多言,走到榻前,倾身去看被包裹成球的小灵兽。   就是这么毛茸茸的一团,引得宗门大乱,几派相争。   隐月苍白的手指抚上小兽额间的花腾,雪白的绒毛上,它额上的火莲图腾栩栩如生。容慎不知师父要做什么,只看到那团图腾亮了一瞬,隐月很快将手收回。   “既然留下了,就好好善待。”隐月说完这句就出了房间。   睡梦中,夭夭感觉自己在被烈火焚烧。   好多次,它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却总有人在它耳边低声轻喃。   无边烈焰中,有冰凉的手搭在它的额上,熟悉的檀香抚平它的焦灼。不知何时烈火熄了,夭夭在混沌中睁开眼眶,看到容慎将手搭在它的额上,正担忧望着它。   ……血契,已经结成了吧。   与之前不同,夭夭感觉自己身上包裹着容慎的气息。   般若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它伸出爪爪去摸容慎的脸颊,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小白花就是个傻子。】触感温热,夭夭总算放了心。   它委屈想着,就连结血契这种重要的事,都需要它一只幼崽主动去做。他知不知道,若是它没能成功吞下那颗血丹,等到他们的会是什么。   越想越生气,夭夭奶唧唧呜咽着,虚弱喊出一声:“小白花。”   容慎以为自己听错了,俯身靠近它问:“你说……什么?” 第8章 黑化008% 时舒,我叫夭夭。   “……”   夭夭会说话了。   同它奶唧唧的叫声一样,会说话的夭夭声音软糯,因初次说人语,有些口齿不清,泛着一股子奶气。   ‘小白花’三字一出,就连它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容慎将它掐腰抱起,夭夭才睁圆了瞳眸,试探着又张口说了句——   “啾!”   它的确是会说话了,只是如今太过虚弱。就算魂灵是人,但她穿的毕竟是兽,想要真正开口说话,还需要一个过渡期。   “不着急。”总之能说话就是好的。   容慎将夭夭放入臂弯,安抚似拍打着它的后背,同它轻声细语:“以后我慢慢教你就是了。”   夭夭软趴趴在他臂弯拱了拱,像是撒娇又像是气恼,惹得容慎低笑出声,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夭夭有些惊讶,因为在它的印象中,容慎对它虽然好,却还没有这般亲近过。   ……是因为结血契的缘故吗?   夭夭困得眼皮打架,初结血契,它被掏空的精气还没有恢复,没过多久,就在容慎温柔的声音中再次睡去。   这一睡它又睡了两日,月玄子得知后极为诧异,“不应该啊。”   他问容慎:“你又对它做了什么?”   按理说,就算再虚弱的灵兽,睡够三日也该调息养足精神了。   容慎自然没对夭夭做什么,他默了片刻,想起那日来他房中的隐月。虽不知师尊对小灵兽做了什么,但他本能的相信师尊不会害它。   “再等等吧。”容慎没把这件事告诉月玄子。   月玄子抱怨道:“你在这无极殿怀抱小灵兽倒是过的安稳,可是害惨我这个老人家。”   “你知不知道,燕和尘已经找过我多少次了。”   宴请四大仙门的那一晚,燕和尘被月清和罚了禁闭,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等到两日禁闭一过,四大仙门早就离去,宗门里谈论着他不知道的热闹事,就连属于他的小灵兽都易了主。   “那孩子不相信小娇娇会与你结血契,还怪我没替他照顾好。”   这些日,容慎为了照顾夭夭并未出无极殿,并不知燕和尘的情况。说到底,这件事他的确理亏。想着自己救起的那名单薄少年,他按了按额角道:“我会去同他道歉。”   他不是看不出,燕和尘对啾咪兽的喜爱。   月玄子话已传到,临走前摸了把熟睡的毛茸茸,“你最好尽快去。”   很多误会的造成,都是因为真相来的太迟。   容慎明了,思索着明日就去见燕和尘,转身却看到榻上的小东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知何时清醒了。   这一觉醒来,夭夭是彻底舒服了。   浑身好像充满了力气,它抖了抖睡塌的绒毛,胃口好的多吃了两颗脆果。   “总不能一直叫你啾咪。”在帮夭夭换药时,容慎觉得自己也该给小灵兽起个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他将夭夭放在桌子上,抬着它的左爪认真系蝴蝶结。   夭夭呜呜啊啊试探着开口,奈何它声音太奶太不清楚,容慎没听明白它说了什么。   原书中,因为活泼好动的啾咪兽时常在他面前打滚团球,所以容慎给它起了个‘球球’的名字,啾咪兽听了哼哼唧唧不满意,遂改成了‘团团’。   天地可鉴,夭夭穿书后可没在容慎面前打过滚,它想他应该不会再给她起这种狗狗名字了。好奇容慎这次会给它起什么名字,夭夭乖乖坐着没闹腾,满眼期待望着他。   容慎想了片刻,抚摸着它温软的绒毛,起了第一个名字:“不如就叫你软软?”   夭夭用爪爪拍开容慎的手。   看出了小灵兽的不满意,他再接再厉:“娇娇?”   明明之前月玄子一直这样喊它,而这次小灵兽听到这个名字,直接转身用屁股对着他。   “还不满意啊。”   容慎性子极好,他很有耐心继续想着名字:“小白?”   “球球?”   “团团?”   “不如就叫团团吧。”   夭夭搞不懂了,它明明没在容慎面前打滚团球啊,怎么他最后还是想出了这两个名字。   容慎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又才学,大概唯有起名是他的缺点了。夭夭不指望容慎帮它起一个霸气有逼格的名字了,它扭了扭身子回头看了容慎一眼,又将爪爪伸入茶盏中。   “团团。”容慎见状想要将它拉回。   这次夭夭提前有了准备,它避开容慎的手,用湿漉漉的爪爪快速在桌上划拉。察觉到它是在写字,容慎怔了下站起身,看到桌上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天天?”   “呜呜呜啊是啾!”夭夭好气哇,又用爪子使劲划拉了两下,这次容慎看明白了,低悦念出桌上的名字——   “夭夭。”   其实夭夭本名叫路遥遥,奈何这三个字笔划太多,于是它就挑了自己好写的小名。   除了她的父母,很少会有人喊它这个名字。   可能是容慎的声音太好听,他念出这个名字后,夭夭心跳加快了。它害羞用爪爪捂住了脸颊,容慎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故意逗它,抱起它又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原来你喜欢我喊你夭夭。”   容慎手指轻轻抚过它额间漂亮的火莲图腾,轻声夸赞:“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你。”   这么小的幼崽都能通人语了,对于它忽然会写字,容慎也就没多大的惊讶。   他的这只灵兽似乎极为聪明,有了这样的认知,容慎开始一字一句教它人语发音,夭夭学的很快,趴在他怀里口齿不清念出夭夭两个字。   这两个字最好学了。   到了第二日,夭夭坚持要跟容慎去见燕和尘,昨日月玄子的话它都听到了,它觉得自己欠男主一个道歉。   一人一兽到无情殿时,并没有在练剑场找到人,知情的师兄不屑道:“他应该又去湖边发呆了吧。”   “要我说啊,容师弟你就别管他,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仗着有掌门师尊疼爱,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就是一中品灵根,这么久了连炼气都不会,还想收啾咪兽当灵宠。”   “笑死人了。”   夭夭正藏在容慎的衣襟里,闻言气呼呼探出脑袋,将啃了一口的脆果块丢在那人身上。   那人嗳了一声也不恼,还以为夭夭是在和他玩。   只有容慎看出夭夭是生气了,安抚拍了拍它,他抬步朝湖边走去,解释道:“宁师兄说话就是如此,但他本性不坏,你不必同他计较。”   夭夭怎能不生气,它砸的就是这个宁师兄,原书里,这人可没少对燕和尘使绊子。   “泥就素朵小白哇。”夭夭觉得容慎小白花的外号,果真名不虚传,好似在他认知里就没有坏人。   但凡他不那么单纯,也不至于后面同燕和尘的关系变差,在夭夭看完的那10%时里,两人已经变得隔阂冷漠,不少读者都在评论区剧透,说这两人最后闹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燕师弟。”   按照宁孟凡的话,容慎很快找到燕和尘。   他果然坐在湖边发呆,面无表情目光放空,看着精神状态很不好。   见到容慎,他眼珠子动了动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沙哑出声:“他们都说,啾咪在你那里,你们还结了血契。”   “……我不信。”   燕和尘不信别人的话,“我只想让容师兄,当面和我说。”   容慎站在他身侧,缓了片刻回道:“是我对不住你。”   并不解释那夜有多凶险,也不去解释他们是在怎样的状态下结了血契,容慎觉得错了就是错了,再如何解释自己的情非得已也都是错了,所以他只道歉,不辩解。   夭夭被他这种大义凛然的性子急死了,在燕和尘的冷笑声中,它呜呜啊啊解释了一通,燕和尘看到它出现愣了愣,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站起来,“它说了什么?”   燕和尘隐隐约约听清了几个字。   容慎从它那几个字中猜出了夭夭想说的话,他沉默着没有回应,急的夭夭去拉他的头发,又努力将话念的更为清楚。   它说:“当时情况紧急,是唔猪洞要和容慎结血契的。”   这次燕和尘听清楚了,他脸色苍白眼眶有些发红,明明该高兴小灵兽会说话了,可他心里酸涩实在高兴不起来。   “所以。”   “你也不要我了吗?”燕和尘说这话声音发颤。   夭夭听了好难过,它开始后悔之前太偏爱男配忽视了男主,其实这个少年,过的远比容慎要痛苦可怜。   “对不起。”   “对不起。”夭夭这三个字念的极为清楚,奶声奶气的声音夹杂着呜咽,快要自责哭了。   容慎是她的初心,她穿入这本书就是为了容慎,也不可能去更改书中原设定。如今它就只剩了道歉,伸出爪爪想要抱一抱男主,燕和尘见状狠心转身,“你们走吧。”   “不。”夭夭迟迟不肯收回爪爪,挣扎着想从容慎怀中出来。   它就只是想要抱一抱他,告诉他自己没有不要它,它虽然是为了容慎而穿书,但也可以对他好。   容慎忽然觉得自己像拆散有情人的坏人,他同样在自责,于是将夭夭从怀里抱出来,走到燕和尘身边往前一递,“抱抱它吧。”   “你知道的,你若不抱,它会难过好久。”   就像之前容慎没有抱它,它软趴趴呜咽着可怜极了,如今燕和尘想起来都跟着揪心。   迟疑了一瞬,燕和尘到底还是抱了过来。一等入怀,夭夭赶紧用爪爪扒住燕和尘的脖子,它用小脑袋蹭着他解释:“我没有不要你。”   “没有!”   夭夭奶奶的声音就是个小女孩儿,它不停解释着:“虽然我们没有结血契,但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其实那夜的情况,月玄子已经同他解释的很清楚,燕和尘虽然理解夭夭的做法,但还是接受不了它同别人结了血契。   本以为至此他们再无缘分,如今小灵兽抱着他口齿不清许着诺言,他本就碎裂的心忽然有了粘合。   “时舒,我叫夭夭。”   夭夭喊了燕和尘的表字,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燕和尘听着‘时舒’二字眼眶越来越红,强忍着不哭,他搂紧夭夭鼻音很重:“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夭夭了。”   “你一定要,常来看我。”   在将夭夭还给容慎时,燕和尘微勾唇角解释:“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   “说来,我也只是在影妖出现时捡到了它,严格来讲我算不上它的主人,况且……”   燕和尘自嘲笑着:“比起我,它好像更喜欢你。”   夭夭被容慎抱在手心,当即回了句:“喜欢的。”   “夭夭也喜欢时舒。”   容慎听了也不吃醋,笑着应和:“好,夭夭两个都喜欢。”   瞧他是多大方的灵主。 第9章 黑化009% 夭夭,叫我主人。   容慎见完燕和尘后,又带夭夭去了藏书楼。   过了院门,入目的是一座直冲云霄的八角仙塔。塔身朱红,依湖而建古朴雄浑,夭夭窝在容慎衣襟里抬头往上望,脖子都要扭断了,都没能看到仙塔的顶端。   “多少层呀?”夭夭用爪爪指着仙塔,好奇问着容慎。   容慎接过守门弟子递过的计本,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回:“一百八十八层。”   缥缈宗的藏书楼收罗着天下万千奇书,每一层藏书种类各异。容慎要去的,是存有灵兽手册的第八十八层,目光短暂停留在他名字的上方,上面娟秀写着‘白梨’二字。   “抓紧,我们要御剑上去。”   夭夭闻言攥紧小爪爪,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盯着仙塔看。   远看没察觉问题,夭夭凑近后才发现,这仙塔设有结界,只有获得缥缈宗玉牌的人才可以进入。   夭夭同容慎结了血契,结界自然将它归于容慎的所有物。进入八十八层,夭夭被塔内雕刻的灵兽雕像吸引,它伸着爪爪往那指了指,容慎瞬间了然,将它从怀里托出放在地上。   “不要跑远。”这塔内很干净,容慎并不担心它会被弄脏。   确定了夭夭去的位置,容慎才放心在书阁找书。   夭夭直接跑去啾咪兽的石雕前,玉白的石头上雕刻着成年期的啾咪兽,浑身雪白圆瞳利爪,那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扬起,可爱中带有几分娇憨,漂亮又不失高贵。周围雾气升腾,倒真有几分上古稀有灵兽的气场。   夭夭觉得满意了,幻想着自己长大的兽身,它学着石雕做了个动作,忽然发现这只石雕啾咪兽额心的图腾,与它的不一样。夭夭额上是朵赤色火莲,而石雕上是朵蓝色水莲。   “咦?”   夭夭歪了歪头,不等细致琢磨,忽然听到一声:“容师兄。”   极为熟悉的女声,姑娘家声音甜美带着惊喜,软着声音说道:“能在这里遇见师兄太好啦,我正愁如何是好。”   “师兄师兄,你快帮帮我,我够不着最上面的那层书。”   是白梨!   夭夭听出白梨的声音,不顾左爪的伤,赶紧寻声跑回去。   它跑的太快,一时没刹住,呜啊奶叫着一头撞到容慎的腿上,容慎正抬高手臂帮白梨找书,见状赶紧弯身抱起夭夭,揉了揉它的额头问:“撞疼了吗?”   夭夭顺势抱住容慎的手指不撒,可怜兮兮说了句:“疼。”   “欸,它刚刚是在说话吗?”白梨站在容慎身边,听到夭夭说话往前凑了凑脸,伸手就要去摸夭夭。   夭夭对白梨没什么好感,它不想让她摸,于是用容慎的手遮住自己。容慎以为它胆小怕生,安抚拍了拍道;“别怕,梨儿不会伤害你。”   “是呢,姐姐只是想摸摸你,你看着好软好可爱。”   白梨到底还是摸上了夭夭,她动作放的很轻,看起来是真喜欢它。只是摸着摸着,她自己先委屈上了,“先前都是梨儿太蠢了,竟然信了紫练的谎话。”   “要不是我把夭夭抱出去,就不会害燕师兄同我一起受罚。”   由啾咪兽引发的祸事,最后谁也没解决,全靠夭夭自己择主避免了争抢。   如今虽然事情解决了,可白梨他们依旧受了罚,燕和尘被关了禁闭,白梨被罚抄万兽录,而容慎因救啾咪兽受了重伤,功过相抵这才免了责罚。   “这件事不怪你。”容慎放柔声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梨仍旧不太高兴,她闷闷问着:“师兄真的不怪我吗?”   等得到肯定的回答,她脸上才有了几分笑容,“那师兄可要继续疼我呀,梨儿这么笨总是被师父责罚,多亏了师兄帮衬。”   她说着就去抓容慎的衣袖,晃了几晃撒娇:“紫练她这么耍我,师兄去帮我教训她好不好呀。”   容慎只当她开玩笑,无奈勾起唇角道:“不要胡闹。”   而白梨哪里是胡闹,她是真想要容慎去教训紫练,继续劝说着:“紫练是因为喜欢你,才处处针对我。”   “一会儿师兄就去找她,当着众多师姐妹的面说你不喜欢她,让她不要再纠缠你了,最好再大声说你只对我好,旁人你都瞧不上。”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   有她在旁边捣乱,容慎都没法继续找书。   只当白梨年纪小不知轻重,他拂开她的手好言劝她听话,白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又劝说了几句,她见容慎当真没有替她出头的打算。   “师兄到底去不去?”这下白梨的笑容是彻底没了。   依旧没能得到满意的回答,白梨甜兮兮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说什么疼我爱我只对我一人好,你每次都是在骗我。”   “好!既然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教训她!”   白梨的变脸之快,让夭夭都看愣了。它被她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躲入容慎衣襟里,它看到容慎试图拉住白梨,却被白梨一把甩开。   “梨儿!”   “别碰我!”白梨拿着书说走就走,很快出了藏书楼。   容慎的胳膊被她大力甩开,牵扯到先前未愈合的伤口,锦白的衣袖浸染一小块血迹。他在原地停了许久,直到听到夭夭微弱的啾啾声,才回神低眸看它。   “吓到了吧。”容慎轻扯唇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白梨。   夭夭心疼他胳膊上的伤,气不过就吐出两个字:“她坏。”   “不要喜欢她。”   她只会伤害你。   容慎被它一本正经的奶气逗笑了,没将小灵兽的话放在心上,他替白梨解释:“梨儿被惯坏了,她只是任性了些,平日并不如此。”   可她每次的任性,都发泄到你身上了啊。   夭夭仅看到全文10%,就已经看到白梨伤害过容慎无数次。在白梨心里,容慎只是她满足虚荣心的工具,有恃无恐享受着他的纵容,如同吸血虫般索取他的一切。   因为刚刚的事,夭夭想起书中一段情节。原文中的确有紫练狠耍了白梨的剧情,白梨求助容慎未果,就使计将紫练骗去宗门禁地,险些把人害死。   “她坏。”   “她就是坏!”夭夭只恨自己现在说话不利落。   容慎没再同它辩解,完全将夭夭当成小孩子,他轻应一声俯身去找自己想要的书,好声好气哄着它:“好,她坏,就只有夭夭最好了。”   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书,他打开随意翻了两下,夭夭好奇凑上前看,只见书封上写着金灿灿几个大字:《啾咪兽饲养手册》。   原来他来藏书楼,是为了找这个。   刚刚被气炸毛的夭夭,身上的毛毛瞬间软下。   “……”   因白梨而伤口撕裂,容慎回到无极殿就去了灵泉。   夭夭随着他同去,只是一月之期未过,它还不能洗澡,只能在旁侧看着容慎泡。   容慎并没有因为夭夭会说话了而避嫌,他依旧当着它的面褪衣,肩宽窄腰大长腿,除了不该看的,剩下能看的夭夭全看了,它趴在黑石上想不明白,为什么容慎不把她当姑娘呢?   就算它如今是兽,也是只母兽呀。   容慎不懂它的心思,他泡着灵泉翻看那本饲养手册,上面第一条写着:啾咪兽娇软心思敏感,结成血契后,灵主不宜苛责,应以宠爱为主,但定要树立起主人的威信。   “……威信。”容慎看着这两个字轻声呢喃,转头又去看一旁捞水玩的小灵兽。   掐腰将小东西抱起,容慎想到夭夭还未喊过他,于是一字一句教它:“跟着我念,主、人。”   夭夭听到这俩字懵了,也没想太过,它歪了歪头,口齿不清重复:“猪猪。”   “是主人,不是猪猪。”容慎漂亮的桃花眼半弯,笑起来眼睛里像藏了星星。   灵泉水虽凉,但灵气充足周围雾气缭绕,容慎泡了一会儿伤势就有所好转。这会儿他唇红齿白笑意动人,就连额间的朱砂痣都透着股诱惑。   夭夭遭受到绝世美颜的正面冲击,一连喊了几声猪猪,它索性不再开口,大大的瞳眸水润有些发傻。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容慎以为夭夭是闹脾气,将小东西又抱近一些,他按照书里的指示恩威并施,与它抵额轻蹭,压低嗓音继续重复:“主人。”   “夭夭,你要叫我主人。”   夭夭傻掉了,念了几遍舌头已经捋顺,它当真开口喊:“——主人。”   因小奶音还有些口齿不清,但确实能听出喊得是什么了。   容慎奖励般用唇瓣触了下它的额心,轻嗯一声夸赞:“很乖。”   “夭夭再喊一遍。”   “主、主人。”   等夭夭从美色中脱身,已经一连喊了几遍主人。喊得时候没觉得什么,等到容慎从灵泉中站起身穿衣,夭夭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个字好羞耻。   他怎么就成了它的主人呢?!   在无极殿不必穿的板板正正,容慎轻拢薄衫,将夭夭抱起来又问了句:“夭夭要叫我什么?”   夭夭死活喊不出主人两个字了。   它想了又想,用爪爪抵住容慎的唇瓣,吐字极为缓慢认真,尽量能让人听清楚。它说——   “不是主人,是云憬。”   夭夭不要和容慎当主仆,它要当容慎最为亲密的朋友,这样它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阻止他步入深渊。   容慎没想到夭夭会知晓他的表字,听着这软绵绵的声音,他怔了下一时失言,夭夭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朋友不如亲人更显亲近,于是它又多加了两个字。   “云憬,哥哥。”   在原书,他口口声声说只把白梨当妹妹,却对她千娇百宠。   夭夭想着,既然读者都说他是为了‘白梨妹妹’入魔,那它好好陪着他、温暖他,要他为了他的‘夭夭妹妹’不入魔也可以吧?   总归都是妹妹,等时间久了,夭夭就不信容慎分辨不出到底谁真心对他。 第10章 黑化010% 推他崩坏的第一步。   ……   夭夭是绝不可能唤容慎主人的。   那一晚,容慎用了一夜的时间教它改口,无论怎样说怎样哄,得来的还是奶兮兮的‘云憬’二字。后来容慎支额靠在榻上,长睫掀动几下像是累了。   他低叹着不说话了,反倒是让夭夭有些紧张。   它想,小白花脾气那么好,应该不会因为称呼的问题,就生它的气吧?   虽然原书中,啾咪兽的确是喊容慎主人,但夭夭还是想试着为自己争取。轻拉容慎的头发,它凑近他又唤了一声:“云憬~”   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试探,让容慎实在不忍责怪。   “云憬就云憬吧。”容慎听夭夭喊了他一晚上的云憬,从开始的不适应,如今听久了也就习惯了。   将小兽抱入怀中揉了揉,他做出让步,“但你要乖。”   毕竟‘主人’和‘云憬’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容慎担忧自己日后管不住这只小灵兽。等又过了几日,他发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因为夭夭真的很乖,或许真把他当成了哥哥,小灵兽事事都听他的话。   侧眸看了眼陪他看书看到睡着的小团子,容慎用手指轻触它软软的绒毛,忽然觉得有个听话可爱的妹妹倒也不错,大概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这位小妹妹不会化形。   容慎并没有察觉,夭夭的出现大大满足了他深藏的控制欲,至少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操心白梨的事。   这些天里,他像是教小婴儿般,一字一句教夭夭说话,夭夭学的认真,很快就能同容慎进行完整的对话。   “云憬云憬,夭夭想去康康时舒啦。”等彻底掌握人语,夭夭心系燕和尘,想要去找他说说话。   容慎听后并没马上答话,手指轻动像在算着什么,夭夭等不及,小口咬了咬他的衣摆,大尾巴摇来摇去,“去嘛去嘛。”   之前当着燕和尘的面,他可是亲口答应了人家,要经常带它去无情殿。   “自然可以。”容慎总算回应了它。   见他站起身,夭夭开心的四爪着地,先一步跑出房门。正往殿外跑,阴影罩下忽然有只手将它托了起来,容慎将它掐腰举高,点了点它的额头道:“小脏猫,我还没有说完。”   “去找燕师弟可以,但你该洗个澡了。”一月之期已过,夭夭今日刚好可以洗澡。   “洗、洗澡?”夭夭这一个月过的太滋润,险些把这件事忘了。   它虽然已经一个月没碰过水,但燕和尘和容慎都是出门习惯性抱它,所以至今它的毛发雪白泛着股奶香,也就爪爪上的毛毛有些发黄。   “不行的。”   夭夭想起上一次的洗澡,蹬着小腿有些挣扎。见容慎抱着它径自往浴房走,夭夭急的口齿不清:“我是女孩子,你不可以帮我洗!”   容慎被它逗笑了,“你这都是在哪儿看来的?”   话虽如此,可夭夭如今就是只灵兽崽崽,当人来算也就是个小婴儿,正是需要让人照顾的时候。   试了试水温,容慎将夭夭放入木盆里,见它实在抵触,就思索着商量:“无极殿除了你没有女孩子,你若真不想要我洗,不如我去唤梨儿过来?”   刚好梨儿很喜欢它,他也好些时间没见她了。   夭夭本就炸了毛,一听到白梨的名字更是气成一只球。在水里扑腾两下呛了口水,它大半个身子靠在容慎手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她!”   不就是洗澡吗!   绒毛被打湿后,夭夭露出粉嫩嫩的小肚子。它此刻毛发塌软丑萌又奶凶,为了杜绝容慎和白梨的一切见面机会,它把心一横栽入容慎掌心,闷哼唧唧着:“还是你来吧。”   被人伺候着还不情不愿,到底谁是谁的灵宠?   容慎衣衫被夭夭打湿了大半,脾气很好的没同它计较。轻挽袖子,他往夭夭头上倒了几滴清洁露,任劳任怨搓洗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或许是经历过之前那次超细致的搓洗,所以这一次洗完后,夭夭觉得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说白了,它现在就是只兽崽子,人家容慎虽然默认它可以唤云憬喊他哥哥,其实心里还是没把它当人看。   在被容慎抱在膝上擦揉毛发时,它忽然迫切的想要变成人。   原书中啾咪兽并不会说话化形,一直到全文10%,它也只是受人喜欢出场很少的小灵兽。夭夭想着,既然如今剧情偏移它都已经会说话了,那它说不定也能化为人形。   前提是它需要修炼。   “云憬……”夭夭刚刚着急上火,这会有些口渴。   示意容慎喂给它一些水,它边喝边想自己该如何修炼。想不出来,它本想问问容慎,谁知张口就吐出一小簇火苗,把它自己给吓傻了。   “这是——”夭夭用爪爪捂住了嘴巴,它它它它刚刚是喷了火?   容慎要不是提前看了《啾咪兽饲养手册》,也定要被吓到了。安抚拍了拍小兽,他赶紧解释:“别怕,你本就属火。”   与旁的灵兽不同,啾咪兽只有水、火两种属性。它们额间的莲花图腾就能说明一切,赤色火莲属火,蓝色水莲属水。啾咪兽幼崽只要过了脆弱的第一个月,属性征兆就会显露。   “所以藏书楼的那只啾咪兽石雕,额间之所以是蓝色水莲,是因为它属水?”夭夭这才明白自己额间图腾的深意。   转念它有些不满,“为什么不雕一只火莲啾咪兽。”   明明白毛毛配赤色火莲图腾最好看。   容慎轻点它的小鼻子,“因为雕刻啾咪兽的前辈,并没有见过火莲啾咪兽。”   手册上记载,万年来出世的啾咪兽,额间都是蓝色水莲,性情极为温软。有关火莲啾咪兽一直都只是传说,传说它们活泼好动,因属性原因,易怒任性,喷出的莲火更是可以焚烧万物。   容慎很庆幸,他养的这只啾咪虽是火属性,但性子软绵还十分乖。此时它得意晃着自己的大尾巴,正试图再喷一次火。   “呼——”夭夭鼓着腮帮连吹几次,可惜吹得头晕脑胀都没能再吐出火苗。   容慎撸了把它的大尾巴,抱起它揉着小脑袋道:“不着急。”   幼崽期它们只是显露属性,并没有控制的能力。   夭夭点了点头也不气馁,发现书中隐藏剧情的它开心极了,“我这般厉害,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可以保护云憬了。”   它可是上古稀有灵兽中的传说!   作者先前可没在书里说过,容慎养的这只啾咪兽会这般厉害。   夭夭是为容慎穿书,自然事事都先想到他。而容慎却因它的话愣了,长睫颤了两下没反应过来,深压多年的记忆忽然翻涌——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等师兄长大,定护你周全,一世无忧。】   夭夭见容慎忽然不说话了,用爪爪在他眼前晃了晃,“云憬,云憬你怎么了?”   容慎回过神来,强牵唇角将夭夭抱紧,“我没事。”   习惯了去守护别人,他只是从未听过,一只小小的幼崽会说要保护他。   “……”   深夜。   紫练拿着玉佩偷偷摸摸出了房间,一路朝着无人的方向走,在走到一座破败石碑前,她停下脚步理了理头发,轻着声音唤:“容师兄。”   “容师兄你在吗?”   树影婆娑,四周安静的只余风声。   这里是整个缥缈宗最为昏暗的地方,紫练感觉阵阵寒气顺着树林溢出,她抱膝跺了跺脚,又等了片刻,见四周依旧无人出现,咬牙骂道:“好你个顾清清,竟然敢耍我!”   正欲离去,树林中忽然传出沙沙声。   紫练回头,看到一抹白影在树林中隐现,她惊喜追上去,“容师兄!”   几乎在她跑入树林的同时,白影就悄悄从树林中出来,那人身形娇小披着一件罩头白袍,站在石碑旁缓缓褪下兜帽。   “也让你尝尝被耍的滋味。”白梨哼笑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后没多久,树林中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噗通的闷响声,之后再无声息。   夜色清幽,月影寸寸拉长,照到破败的石碑上,只见上面写着黑红的几个大字:【诡秘禁地,擅闯者死。】   无为殿。   “欸,你们见到紫练了吗?”   “谁看到紫练了呀,李师姐正着急找她呢。”   清晨,白梨打着哈欠从房中出来,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听着院内师姐喊着紫练的名字,她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直接上了灵峰打坐。   其实她个性懒散不爱修炼,只是再过几年就是十年一度的仙剑大会,她想要挤入宗内前一百名,就必须多努力些。   苦修一个上午毫无进展,她烦躁的下山去用午膳。才刚到膳堂,同殿顾清清哭丧着脸凑过来,小声道:“怎办啊,李师姐她们还没找到紫练。”   “她不会出事了吧。”   白梨一愣,“还没回来?”   压下微弱的惊慌,她安抚顾清清,“她能在缥缈宗出什么事,你别自己吓自己,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可千万别把咱们的事说出去。”   顾清清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觉得白梨的话在理,就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白梨以为,紫练顶多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意躲着报复让她们心虚害怕,谁知她们又等了一个下午,紫练依旧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无为殿的李师姐察觉到问题,匆匆将这件事报给混月道人。   顾清清得知后被吓哭了,见李师姐领着人出殿去寻,她慌张找到白梨商量:“这件事闹大了,怎么办呀,要是紫练真出了什么岔子,师尊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白梨也有些慌了,本想咬死了这件事不承认,奈何顾清清太过懦弱,根本经不起盘问。思索再三,她轻握腰间的小铃铛,结结巴巴嘱咐:“你别管了,这件事让我来处理。”   只是她又能怎么处理呢?   无极殿里,夭夭正窝在容慎怀中昏睡,忽然大力的敲门声将它惊醒,带着哭腔的女声隔着房门传来,“容师兄,你快出来救救梨儿吧!”   原书中,白梨又蠢又毒只会闯祸,她之所以能活到全文10%还没有死,全靠容慎帮她‘续命’。   夭夭听着原书中这熟悉的台词,知道书中的又一剧情点出现了。   “不要。”   见容慎起身要去开门,夭夭四爪并用挂在他胳膊上,试图阻止道;“不要去开门!”   书中评论区言,这扇门的打开,正是白梨将容慎打入深渊的开始。 第11章 黑化011% 我才不要换主人。   如果容慎不开门,他就不是那朵清纯善良的小白花了。   那毕竟是他从小纵容宠爱的小师妹啊。   与夭夭看到的原文一样,这次白梨是来求容慎去救紫练的。她不敢将真相告诉别人,只能来求容慎帮忙去禁地找人。   一改上次的跋扈任性,此时她脸色苍白哭成了兔子眼,可怜兮兮哀求着:“师兄快随我去吧,要是让师姐她们先一步找到紫练,梨儿就要受罚了。”   事关同门安危,容慎就算再不认同白梨的做法,如今也只能先随她进禁地找人。夭夭知道自己劝不回容慎了,只能趴伏在他的肩膀上,闷着声音道:“我陪你一起去。”   容慎不同意,“你留在这。”   诡秘禁地存于上古时期,据说开创缥缈宗的凌月尊神,就是为了镇压这处秘境才将宗门建在这里,里面囚禁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   那里面实在太危险了,容慎不愿让夭夭随他进去冒险,可夭夭抱紧他的脖子不松手,一声声劝说着:“我可以帮到你!”   “对啊师兄,有它在,咱们可以更快找到紫练。”   白梨抄完了万兽录,自然知道啾咪兽的嗅觉灵敏,她来时特意带了紫练的首饰,举到夭夭鼻间轻哄着:“乖啊,姐姐一会儿全靠你帮忙了。”   容慎被说服了,只能嘱咐着:“一会儿你就藏在我怀中,不要乱跑。”   本来就气闷的夭夭闻言更生气了,它说再多容慎都不动摇,怎么白梨一句话就让他松口带它去了?   “小白花最讨厌了!”将首饰丢回白梨身上,夭夭气鼓鼓躲入容慎的衣襟里。   容慎并没有听清夭夭说了什么,救人心切,他很快随白梨去了诡秘禁地,等入了森林,白梨瑟缩着往容慎身边靠,弱声弱气道:“师兄,我怕。”   她当时只是在树林入口晃了晃,根本就不敢往深处走。   容慎刚要安抚白梨,夭夭就从他怀中冒出小脑袋,用爪爪指了个方向道:“她往里面去了。”   “什么?!”白梨很突兀停下脚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宗门里哪个弟子不知道,这诡秘禁地不能乱闯,她怎么敢往里面跑!”白梨气的跺脚,没想到紫练会蠢到这种地步。   “师兄怎么办啊,那里面可是有……”白梨嘴唇动着,不敢继续往下说。   她实在太害怕里面了,因为儿时的记忆,无法再前行一步。容慎知她害怕的原因,莫名放柔了语气,“你就留在这里吧。”   让她跟随进去,实在太难为她。   白梨就知道容慎会这么说,心中窃喜,她犹豫了一番故作担忧:“那师兄找到紫练要快些出来,梨儿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师兄不出来,梨儿就一直等。”   夭夭小声怼了句:“我们一直不出来,你难道不应该赶紧去找人救我们吗?”   白梨没听到夭夭的话,但容慎却是听到了。   又温声叮嘱了白梨两句,容慎轻揉夭夭的脑袋算作安抚。   这森林里原有凌月尊神设下的结界,只是时间久远,结界正在弱化。而且为了方便后人继续关押妖魔,这结界对修仙人开放可以随意进出,进入的妖魔被结界所困却无法出来。   轻轻吐气,伴随着微弱的震动,容慎迈入这薄薄的透明结界。   与结界外的景象不同,结界内里黑雾弥漫阴风阵阵,不时有怪异的叫声响彻树林。   夭夭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好在它嗅觉敏锐,还能继续嗅到紫练的气息。   “在、在往前走一走,她没有跑多远。”夭夭快速指了个方向,被眼前场景吓得声音发了颤。   容慎这会儿状态也不是很好,他浑身紧绷一动不动,如同陷入了魔障般,瞳眸幽暗涣散。夭夭望着他苍白的脸吓了一跳,担忧用爪爪拍了拍他的脸颊,“云憬?”   容慎猛然回神,闭了闭眸平复情绪,“我没事。”   他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按着夭夭的指示继续往前走,两人很快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树身粗壮树皮呈现诡异的赤色,这是棵无叶的枯树,树枝蜿蜒盘旋交扭在一起,如同一双被束缚的双手。   “啊……”夭夭忽然用爪爪捂住了眼睛。   因为它看清树枝上悬挂的东西了,竟是一具具枯骨!   “就、就是这里,紫练就在这棵树下。”夭夭想起了自己遗忘的情节。   原文中,紫练是因跌倒无意撞入结界,被妖藤拉入了地洞。眼前这棵树名唤枯骨逢花,长于魔界是棵吃人树。   就如它的名字,这棵树以人的血肉为养分,吸食的人越多开出的花就越漂亮,而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这棵树枯败已经许久没吃过人,难怪一闻到人气就将紫练拉如老巢。   “这是——”   “枯骨逢花。”不等夭夭科普,容慎就念出它的名字。   夭夭不知他怎知魔族的东西,只当他是从书里看到的。正要想法子寻出地洞,谁知容慎一改平日的谨慎,竟直接唤出渡缘剑朝着枯骨逢花砍去。   “别!”夭夭想说,这枯骨逢花虽是棵树,但这玩意不仅只会吃人,攻击力还十分的强。   察觉到危险靠近,树干上的藤蔓扭曲着朝容慎攻去。每一条藤蔓都是一条毒蛇,在被容慎用剑砍断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夭夭从容慎怀中滚出摔在地上,它着急喊了容慎一声,不知他是怎么了。   这一段书里没写啊,书中只解释了紫练是被枯木逢花所困,容慎救她出来时受了重伤。   看着眼前的情况,夭夭这才知晓容慎是怎么受的重伤,见容慎的左臂被几条毒蛇藤蔓咬住,它着急想要过去帮忙,被容慎厉声喊住:“别过来!”   夭夭其实是被容慎故意丢出来的,它这么小,都不如毒蛇藤蔓张开的嘴大。   被毒蛇藤蔓拖行了几步,容慎额间的朱砂痣隐隐发痛,不顾手臂的伤痛,单手操控着渡缘剑奋力刺向树身。这一剑,似是刺到了枯骨逢花的弱点,树枝狰狞张开发出嘶吼,迅速收回所有的藤蔓。   “云憬!”夭夭见状跑向了容慎。   容慎那一剑刺穿了树身,几乎拼上了全部修为。   脱力跪倒在地上,他本白净的衣衫破烂伤痕遍布,满手都是鲜血,眼下他无法在触碰夭夭,只能对它微弱勾唇,沙哑着说道:“我没事。”   “找到紫练,我们就快些出去。”   没力气继续运剑,容慎只能用手去挖树下的土壤,夭夭闻得到紫练的气息,知道那地洞就是容慎挖的这处,只是他又是如何判断知晓的呢?   啪——   一具悬挂的骷髅骨忽然从树枝上落下,紧接着一具又一具,夭夭和容慎身边很快被掉落的骷髅骨架包围。   “不好。”容慎最先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将夭夭推出骷髅的包围圈。   那些骷髅骨身落地极活,密密麻麻朝着容慎扑去。   夭夭在地面滚落两圈,稳住身形朝容慎看去时,容慎勉强支撑着微弱结界,于枯骨的缝隙同它对视,“快走。”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再弯如月牙,容慎的唇瓣被血染红,自嘲笑着道:“出去以后,换一个对你负责的主人,顺便告诉梨儿,我恐怕无法帮她救出紫练了。”   只是好可惜,他没能等这只小兽变强些再离开它,它还这么小,就这样出去,恐怕又要掀起一番争抢。   轻轻闭上眼睛,容慎感受到自己的结界裂出缝隙,一只枯骨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想,自己就葬身此处也挺好,深埋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容慎在黑暗中看清渐行渐近的少年,少年被毒蛇藤蔓拉扯着进入地洞,地面血迹清晰……   很多年前,他不就该葬身此处吗?   啪——   结界彻底破碎,密密麻麻的枯骨几乎将容慎淹没,争先恐后撕扯着他的血肉。忽然一道火光罩来,扑在他身上的骷髅瞬间烧为灰烬。   夭夭借力蹿到半空,额间的火莲图腾闪亮,使出全力又朝着枯骨逢花喷了一口莲火,耀耀火光蹿高,可燃烧万物的莲火开出一朵朵妖艳赤莲,烧的枯骨逢花哀嚎扭曲,转瞬没了声息。   啪啪——   莲火燃烧着枯树不灭,四周火光大盛。   容慎在火光中仰头,看到那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毛发蓬松,漂亮的大尾巴在空中晃动。   一口气烧了这作恶的魔树,夭夭才脱力朝下坠去,直直落入容慎的掌心,它雪白的毛发被容慎手上的血染脏,虚弱抬眸看向他,“小白花就是大傻子!”   它才不要换主人。   才不要去和讨人厌的白梨说,容慎为了她死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赶我走吗。”   夭夭刚刚跳起时有被毒蛇藤蔓攻击到,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容慎慌张把它抱紧时,听到小团子软趴趴喃着:“……别做梦了。”   “我这辈子,都缠定你了。”   你总是这么善良受人欺负,我怎么忍心弃你而去。   “……”   容慎把紫练救出来了,只是他们去的太迟,紫练的一双腿已经被枯骨逢花吸食,半死不活满身是伤。   诡秘禁地的波动引起了几大殿主的注意,等他们带人赶到时,恰好看到浑身是伤的容慎带紫练出结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混月道人见自殿弟子没了双腿,怒吼着看向坐在树下的白梨。   混月道人是无为殿的殿主,白梨和紫练都是他殿中弟子。见师父发了脾气,她匆忙将捡起来的东西塞入怀中,本能的开始甩锅,“不、不关弟子的事!”   白梨将手指着容慎,哭啼啼说道:“紫练是因为容师兄才入的禁地,弟子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是担心紫练出事,才求容师兄入结界救人的。”   她先前只说是恶作剧害紫练入了禁地,并没告诉容慎,她究竟是怎么恶作剧的。如今白梨没同他商量,当着众殿主的面将所有的祸事都推给容慎,生怕自己师父不信,她匆忙拽下紫练腰间的玉佩。   “这就是证据!”   容慎强撑着去看,发现那是他送给白梨的生辰礼物。   当时白梨笑得一脸烂漫,说喜欢容慎的名字,于是他在玉佩上一笔一划刻下自己的名字。可笑的是,如今这名字,竟成了白梨陷害他的证据。 第12章 黑化012% 被吓哭的崽崽。   擅闯诡秘禁地,残害同门不是小事,容慎当即被押去无情殿。   夭夭因伤重昏迷,被容慎提前送去了般若殿,他独自跪在无情殿里,身上的伤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白色的锦衣被大片血花染红,滴滴落在地面。   “无为殿顾清清可为弟子作证,这枚玉佩是容师兄托弟子转交紫练,只是紫练与弟子有些矛盾,弟子无奈只能找顾清清帮忙,说师兄约她在禁地石碑碰面,其它的一改不知。”   大殿内,白梨边哭边磕头。跪在她身侧的顾清清吓得都不敢抬头,只能怯弱附和:“对对对,白梨说的对。”   “弟、弟子也是受容师兄所托,紫练受伤的事和弟子无关啊,求师尊明鉴!”   无情殿内,月清和负手站在高台上,他身旁的混月道人性子极爆,闻言厉声质问容慎:“她们说的可属实?”   容慎长睫微微掀动,他没有马上应答,而是扭头看向白梨。   白梨小脸煞白神情惊恐,生怕容慎开口否认,她颤着声音接话:“师兄一定要实话实话啊。”   “梨儿、梨儿对你那么好,你一定不忍心害我的对不对?”   容慎的手臂已经疼到麻木,他其实很想问问白梨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开口却是:“师妹想让我说什么实话呢?”   白梨眼神闪躲,怕极了容慎不肯帮她,情绪崩溃硬着头皮道:“就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啊!”   她用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说你是为了我故意报复紫练,说你只是想把她约出来戏耍,说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空荡的大殿内,只余白梨的尖利的哭声。   容慎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等到混月道人再次耐不住性子质问,容慎才很轻‘嗯’了一声,“是我做的。”   全部都是他,这件事与她白梨没有半分关系。   既然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月清和也无法再护着他,只最后问了句:“你当真不再辩解?”   容慎回:“不辩解。”   宗里都知他有多宠爱白梨,一时脑热,会为她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你太让本尊失望了。”月清和轻叹着气,因容慎的身份特殊,他就算身为掌门也无法惩罚,只能把他交由隐月处理。   等到从无情殿出来,容慎脚步跄踉,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容师兄!”白梨从后面追了出来。   她其实还存有几分良心,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会儿她小心翼翼搭着容慎的胳膊,解释道:“刚刚梨儿也是没有办法。”   “师兄,我同你不一样,若刚刚我认了罚,掌门会将我逐出师门。”   可容慎不一样啊,他是无极殿唯一的弟子,无论犯了多严重的错,有隐月道尊在,他都可以安然无恙。   只是,当真如此吗?   从小到大,容慎处处护着她纵容她,可她到底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是无极殿唯一的弟子,他犯错时隐月才会罚他罚的更狠。   浑身都疼的厉害,容慎用中指用力揉了揉眉心。那颗朱砂痣因他过重的力道变得殷红渗血,他轻闭眼眸,只低低道了句:“放开我。”   白梨正抓着他撕裂的伤口。   “你、师兄你讨厌我了吗?”从小到大,见惯了对她温柔疼爱的师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容慎这样同她说话。   因为理亏,她也当真松了手,眼眶中积满泪水要掉不掉。   容慎眼前阵阵发黑,因挂念着昏迷的夭夭,他没再看白梨,抬步往般若殿走。   白梨有些懵了,见容慎当真不再管她,她忍不住在身后大声问着:“师兄这就受不了了吗?”   “可当初是谁说,要护我周全一世无忧,不会再让我受伤,这些你都忘了吗!”   容慎脚步一停,半边面容拢入阴影,背对着她很轻回道:“……我没忘。”   正是因为都还记得,刚刚他才会为她认下所有的罚。   “……”   夭夭伤的很重,最严重的不是毒蛇藤蔓的咬伤,而是因过度使用灵力,灵气枯竭掏空了身体,这才会昏睡不醒。   等它醒来,正躺在般若殿里,燕和尘趴伏在榻前困得睁不开眼,察觉到掌心异动,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终于醒了。”   夭夭已经昏睡了两日。   懒懒翻了个身,它大脑空白还没恢复之前的记忆。直到察觉爪爪上的疼痛,它才记起诡秘禁地的事,往房内环视了一圈,问道:“容慎呢?”   燕和尘不太想回答。   这两日都是他在这里照顾它,小心翼翼将小团子托起,他摸了摸它软软的绒毛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夭夭刚醒,自然是哪里都不舒服。   见容慎迟迟没有出现,它着急又问了句:“容慎呢?”   “他有没有从诡秘禁地里出来?之前他受了好严重的伤,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燕和尘见它越问越急,没有办法,只能回道:“容慎现在正在无极殿闭门思过。”   并不是在房内闭门思过,因他替白梨认了罚,隐月道尊罚他去了思寒洞,里面冰雪覆盖寒风刺骨,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如原书剧情一样,他到底还是为白梨顶了罪。   夭夭不懂,明明容慎处理别的事情理智周全,为什么一遇到白梨的事情,就小白花到理智全无,甚至他所谓的善良都变了味,彻彻底底成了为‘爱’献身的傻子。   “带我回无极殿,我要见他!”   无极殿不同于其它八殿,殿主隐月道尊性子冷淡,在殿外设了禁制。   夭夭之前都是由容慎抱着进出无极殿,自身并没有进入的能力,燕和尘同样也无法进入,没有办法,他只能抱着夭夭去找月玄子。   “可容慎不准你回去啊。”月玄子说话很是直接。   他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夭夭竟当了真,燕和尘见夭夭睁圆瞳眸像是傻掉了,不由有些心疼,带着气喊了声:“师伯!”   夭夭是真被这句话打击到了,想起容慎在诡秘禁地同它说过的话,它软软的嗓音变得好委屈,“……他不要我了吗?”   容慎怎么可能不要它。   见引起误会,月玄子哎呦一声赶紧补救,“小娇娇你别难过啊,老道话还没说完呢!”   “那傻子被关去思寒洞无法照顾你,是特意嘱托老道代为看护。”   只要不遇到白梨,容慎就还是那个容慎。他会担忧昏迷不醒的夭夭,也会不放心独留夭夭在无极殿,更会忧虑这只傻傻的崽崽,会不听劝阻陪他入思寒洞受苦。   “他是在为你好啊。”   夭夭蜷缩成球,不愿接受容慎这些自以为是的好,生着闷气道:“若他真想对我好,就不该如此糟蹋自己。”   它就是想不明白,那白梨到底哪里值得他屡次犯傻。   “带我去无极殿,我要去见他!”   月玄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却是个守信用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好好看护夭夭,就不会带它去见容慎,夭夭也不是傻子,从月玄子话中找出漏洞,它换了个说法:“如果夭夭想见隐月道尊呢?”   它不去见容慎了行不行,只要能回无极殿,它大不了去见隐月。   月玄子因它的话惊了下,很快他就笑出声,上下打量着这只手掌大小的白团子,他挑眉说道:“你可不要觉得老道年纪大好哄骗哦。”   “只要你当真敢见隐月,老道就带你去无极殿。”   夭夭想起隐月那张冷冰冰的面容,咬了咬牙,它把心一横:“怎么不敢,我就是要见隐月!”   月玄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就抱夭夭上了无极殿。   “……”   夭夭是认真的。   虽然害怕隐月道尊,但它真的想见他一面。   月玄子只当小团子逞强,见它站在隐月房前,浑身绒毛蓬松发颤,他都心软准备把它抱起来了。   正准备伸手,夭夭带着小奶音弱弱出声:“夭夭求见隐月道尊。”   月玄子伸出的手僵住,没料到小团子会这么大胆,他更没想到,他那一向清冷的师弟,当真会理会夭夭。   房内虽无人回应,但面前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夭夭平复着情绪,试探往里走了几步,月玄子凑热闹想要跟进去,谁知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房前的结界弹回。   “凭什么小团子可以进,我就不能进!”月玄子气的跳脚。   被他这么一闹,夭夭的紧张淡了不少。咽着口水继续往里走,它垂着脑袋不敢乱看,软趴趴停在莲花座前,“弟弟……弟子夭夭,见过隐月道尊。”   不是它没出息的结巴,而是隐月道尊的气场太强大,它一只小小的灵兽根本招架不了。   隐月正盘腿打坐,手心淡淡的蓝光不散,他闭着眸吐出极简一个字:“说。”   他又怎能看不出,这只小小的灵兽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定与容慎有关。   隐月猜的不错,夭夭这次确实为容慎而来。既然容慎执迷不悟,那它不介意做那个坏人,深吸一口气,夭夭尽量让奶奶的声音吐字清晰:“容慎是冤枉的!”   “紫练的事与他毫无干系,他去诡秘禁地救人也是受人所托。”   夭夭只想为容慎洗脱罪名,至于紫练一事的真正罪魁祸首,它不会多嘴去说。   若书评区说的都是真的,那它不能眼睁睁看着容慎为了白梨越陷越深,这样好的一个人,本可以成为隐月这样受人尊敬的人物,不该堕魔崩坏去残害生灵。   “说完了?”隐月表情极淡,并没有因为夭夭的话而有所惊讶。   夭夭本以为隐月会因此免了容慎的责罚,可他只是清冷回了句:“本座只认结果。”   夭夭以为,就只有它知道容慎是无辜的吗?   隐月是容慎的师父,对他自然更为了解。可正如他所说的,他只认结果,就算有无数个夭夭能证明容慎的清白,只要容慎本人不亲口承认,那这错就是他的。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就合该承受。”   夭夭接受不了这番说辞。   它还那么小,圆滚滚的一团还受了伤,于隐月而言如同蝼蚁。明明怕他怕的厉害,这会儿却敢同他顶嘴道:“这不公平!”   “道尊难道不应该告诉他,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就算要向善也该有底线吗?”   没有人该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最终要么走向自我毁灭,要么就是毁了别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这群修仙人难道都看不透吗?   夭夭被气的绒毛越发蓬松,不细看就以为是只球。   它就只是眨了眨眼,身体腾空忽然飘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朝着隐月飘去,夭夭看到盘膝而坐的男人,缓慢睁开了眼睛。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隐月深邃的眸里泛着幽蓝,启唇字字寒凉,不怒自威。   有那么一瞬间,夭夭觉得隐月想要弄死它,不由吓得抱住脑袋哼唧出声,凭着气性却还是不服气:“就算是蝼蚁,也有说话的资格!”   修仙人就可以看不起弱小的生灵吗?   隐月已经很多年没笑过了。   极冷的笑声不带丝毫感情,他周身蓝光越来越盛。站在门外的月玄子听到那笑声愣了,察觉到不对,他试图冲入房内,“师弟!”   就算小团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也没必要杀了人家吧。   夭夭同月玄子想的一样,被无形的压力逼得浑身战栗。   记忆的最后,是隐月对着它缓慢抬起了手,夭夭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模糊听到一句:“你应该唤他主人。”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毛茸茸的小球瞬间消失在房内。   夭夭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在急速移动,伴随着啪的一声,掉入厚厚的雪地中。   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从雪洞中爬出,夭夭脑袋上顶着碎雪,被摔得有些晕乎。忽然,一只手将它从雪地里捞起,男人肤白墨发眉间一点朱砂,捧着夭夭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夭夭刚刚要被吓死了,乍一看到容慎,它情绪崩溃呜哇哭了出来。   它边哭边从嘴里往外吐雪,伸着爪爪要容慎抱,“刚刚、刚刚我以为我要死了!”   那隐月道尊哪里像是修仙派的头子,简直比大反派还要可怕。 第13章 黑化013% 呜唔他欺负兽。   夭夭先前还没觉得那么委屈,见到容慎后,呜哇哭的浑身的绒毛抖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还是容慎第一次见小灵兽哭的那么惨,手忙脚乱把它抱入怀中哄,他轻柔拂去它小脑袋上的雪问:“发生了什么?”   放眼缥缈宗,还没几个人敢欺负夭夭。   夭夭窝在容慎的脖间是真掉了眼泪珠子,呜咽着开始告状:“你师尊他欺负兽……”   话没说完,两人头顶上空传来隐月空灵的嗓音:“啾咪兽目无尊长顽劣任性,本座罚它在这思寒洞,陪你一同思过。”   容慎听后皱眉,握着夭夭受伤的爪爪,他心急喊了声:“师尊!”   这惩罚于一只受伤的小灵兽,未免太过了些。   夭夭蜷缩成球还不知这洞中的危险,匆匆将小脑袋往容慎衣服里埋去,等确认隐月的神识离开,它才小声继续抱怨:“他就是欺负兽,刚刚还想捏死我。”   那可是修仙界的道尊哇,整个修仙界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这样的修仙大拿竟然同它过不去。   容慎听后赶紧捂住它的嘴巴,生怕这话再被师尊听去,敲了敲它的小脑袋低声:“不准胡说。”   可它没有胡说啊,刚刚隐月道尊真的想杀了它!   夭夭嘴巴被捂住唔唔着说不出话,只能用水汪汪的瞳眸瞪着容慎。   知道自己就算说了实话,小白花也不会相信自己,它索性不再提这事。总归因祸得福,它又回到了容慎身边,夭夭抬起那只受伤的爪爪,对容慎惨兮兮道:“爪爪好疼。”   纱布都渗出血了,上面也没有漂亮的蝴蝶结。   容慎看的很是心疼,清楚是自己连累了它受伤,他用唇瓣轻吻了下它的爪爪,愧疚的道歉:“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夭夭看着他的动作一愣,它是故意对容慎卖惨引他自责的,却没想到他会亲吻自己的爪爪。   若它是人,那刚刚容慎就是亲了它的手背?   夭夭的脸色唰的就红了,仗着有绒毛的遮挡才看不出来。   这思寒洞万年飘雪,寒风不停,夭夭没一会就受不住了。   它还在病中,就算身上的毛毛厚实,也顶不住恶劣的风雪。爬入容慎的衣襟里,它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容慎担心它在这里撑不下去,就跪在地上对着上空求情,想要让隐月道尊放夭夭出去。   “你别求他了,他是不会放我走的。”夭夭拉了拉容慎的衣服,没敢告诉他,隐月刚刚有多可怕。   也是它莽撞了,为了容慎口不择言,也忘了隐月是个怎样冷漠无情的人设。   就算这里再冷,它也愿意留下陪着容慎,真心实意道:“只要能陪在云憬身边,夭夭在哪都开心。”   “云憬哥哥,咱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好不好?”   夭夭没来之前,容慎独自一人没有牵挂,直接是在雪地中打坐清心。如今有了夭夭,他不能再这般随意,见师尊迟迟不回应,就拎着夭夭贴身放入心口。   “先别出来。”夭夭在容慎怀里打了个滚,脸颊抵上温热的皮肤。   眨了眨眼睛,它这才反应过来,容慎为了帮它取暖,直接将它放入了衣服里侧。   没有了布料的遮挡,一人一兽的体温纠缠融合,夭夭闻到容慎怀抱中浅淡的檀香,耳尖轻动,它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不由抱紧自己的尾巴不。   这容慎……是真不把它当成姑娘啊。   白皑皑的世界里,雪越下越大。   通过银面镜子,隐月看到容慎寻了处遮风山洞,他淡声询问身侧的人,“如此,师兄可安心?”   月玄子扒拉着镜子试图看的更清楚,冷哼着嘴上不饶人,“那是你家徒弟,我算安哪门子心。”   确定容慎和夭夭都平安无事,他这才扭回目光训斥隐月,“几百岁的人了,你同只小团子计较什么,你瞧瞧刚刚人家哭的多惨,你还出声去吓!”   同隐月这种无心人不同,月玄子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仗着自己长着娃娃脸,他撒泼耍赖,“我不管,你今天差点把我气升天,必须让我进去见见他们!”   夭夭身上有伤就不说了,容慎那傻孩子领了罚直接去了思寒洞,都不知道穿身厚实衣裳,处理身上的伤。   “……”   夭夭去思寒洞的当天晚上,容慎就因发烧昏迷不醒。   他就算再强大,到底也是只个凡人。夭夭没有办法,它着急的一声声唤着容慎,唤不醒它只能大声求助:“师尊!”   “隐月师尊!”   夭夭也不知道隐月能不能听到,只能呜咽着一声声唤人,为了容慎,它对他服了软,带着哭腔道:“夭夭错了行不行。”   “你怎么罚我都好,求你出来救救容慎。”   可没有人回应它啊,夭夭喊得嗓子都要哑掉了,掉出的眼泪落在雪地冒出寒气,它试图吐出去火苗温暖容慎,可它太小了,之前在诡秘禁地它耗光了灵气,此时无论如何也吐不出火。   “别哭。”容慎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   耳边抽抽搭搭的哭声让他听着心疼,他强撑着把夭夭护在身下,为它挡着风雪虚弱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可我好怕。”夭夭在这个时候,早就忘了所谓的穿书与剧情。   小小的它抱住容慎的下巴,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一下下蹭着他,“你要快点好起来。”   小兽呜咽不止,“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大动作下,夭夭爪上的纱布重新渗出血迹。它呆愣愣看着血迹想起些什么。见容慎再次昏睡,也不管有用还是没用,将自己爪心的血滴入他的唇中。   沙沙——   思寒洞又起了一阵寒风,吹乱夭夭脸颊上的毛毛。它躲风时并没有注意到,血液入口,容慎眉心的朱砂痣微弱亮起红光。   镜外,隐月定定看了许久。   两指画咒画到一半忽停,直到镜内再次传来夭夭的哭声,他才速度极快扫下最后一笔,单掌打去般若殿。   “只许这么一次。”隐月垂眸轻喃。   实话来讲,他并不想管容慎的死活。   容慎清醒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披衣。   怀中的小团子不见踪影,他撑臂起身,发现身边蹲了一人,月玄子托腮望着他道:“你可算醒了。”   容慎动了动被包扎好的胳膊,哑着声音问:“夭夭呢?”   “喏。”月玄子往右侧抬了抬下巴,容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背对着他的燕和尘,少年盘膝而坐胳膊上下动着,不知在做什么。   “疼。”忽然,容慎听到软绵绵的低吟。   眼皮一跳,他起身朝着燕和尘走去,凑近才看到夭夭正坐在他的膝上。少年手指僵硬动作很是笨拙,小心抓着夭夭的爪爪轻拉,他低声哄着:“马上就好了。”   原来,他是在帮它穿衣服。   这思寒洞实在太冷了,月玄子来时特意找人做了小衣,套在夭夭身上刚刚好。   它本就圆滚,这会身上套着红色小袄,可可爱爱愈发像球。   “还挺合适。”月玄子上手戳了戳,下手没轻重直接把夭夭戳倒了。   燕和尘就见不得夭夭被欺负,当即护着崽崽整个罩住,就差把它塞入衣服里了。容慎静静看着,再次生出夭夭和燕和尘极为般配的念头。无论哪次看,他都觉得自己像横刀夺爱的坏人。   “云憬,抱。”夭夭从缝隙中看到容慎,见他醒了高兴的让他抱。   容慎动作慢了一拍伸手,将夭夭抱入怀中,他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隐月给他们设了时限,月玄子他们并不能久留,留下东西,他们就要离开了。临走前燕和尘几次看向夭夭,最后却只对容慎道:“照顾好它。”   容慎唇角牵出笑意,轻声应了声好。   这是他的灵兽,他自然会好好照顾。   隐月罚容慎禁闭两月,因月玄子来了一次,时间延长,变成了两个半月。夭夭气隐月无情想要冻死他们,本就是小声嘟囔,谁知恰好让人家听去,上空冷冰冰现出句:“再加半月。”   夭夭好气啊,当即就扑入容慎怀里呜呜,毛茸茸的大尾巴扫来扫去,只能认错:“师尊,我错了。”   它错了行不行。   夭夭总觉得自从它顶撞了隐月后,这人处处同它作对,心眼也忒小了些。   第一个月过的漫长,夭夭在这里无事可做,只能每日陪容慎打坐练功。这思寒洞里除了雪就是冰,恶劣的天气专为惩罚人,让人根本无法静心打坐。   夭夭窝在容慎怀中啃着果子,边啃边掰着爪爪数日子,一只手忽然伸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容慎只打坐半个时辰就撑不下去,叹了声气,“不要晃尾巴。”   夭夭畏冷,就算穿了小袄还是与他贴身,于是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总会扫到他的皮肤。   温温的,有些痒。夭夭闻言赶紧抱住自己的尾巴,轻动耳朵道着歉:“夭夭一定不动了。”   容慎低笑着没说话,知道一会儿它定会再忘。   他们从思寒洞出来时,外面也已经进入寒冬。   三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比如说燕和尘已经对月清和放下戒心,发现燕家灭门案后另有隐情。又比如说月玄子发现燕和尘身体有异,他之所以修行受阻,是因被人封了灵脉。   他们出洞的当天晚上,容慎就突破瓶颈升了一阶,连带着夭夭都跟着沾光吸收到灵气,身体变得轻盈不少。   风平浪静,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夭夭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没过几日,月清和在无情殿召开宗门大会,夭夭躲在容慎怀中同他一起过去。只听月清和说了几句话,夭夭很快想起哪里不对劲儿了,因为它险些忘了一个重要剧情点——   还有三年,就是十年一度的仙剑大会。   在最后一场比试上,屡战屡胜的容慎将败给燕和尘,六大仙门震惊,燕和尘一战成名受人瞩目。   想起书中有关那段比试的细致描写,夭夭一个激动从容慎怀中探出头。   容慎不知情况,低眸看了它一眼,“怎么了?”   “没,没怎么。”夭夭抓紧容慎的衣襟,小声说了句:“最近不要捡什么奇奇古怪的东西哦。”   它记得清清楚楚,仙剑大会间还有一段剧情,那就是缥缈宗无缘无故出现妖邪作祟,经搜查源头来于容慎,为此他被混月道人罚了鞭刑。   “一定,一定不要乱捡东西。”夭夭再次嘱咐,决定这段时间看好容慎。   容慎也不知夭夭怎么了,总归先应下就对了。   察觉到高台上投来的警告目光,容慎压下笑意轻轻嗯着,嗓音低低柔柔像在哄人:“只捡你。”   他向来没有捡东西的习惯,至今也就只捡回了夭夭一只小崽崽。 第14章 黑化014% 崽崽撞入隐月怀中。   “……”   所谓的仙剑大会,就是六大仙门齐聚,每派派出一百名精英弟子,抽签比试,前两百名弟子可进入秘境试炼。   在仙剑大会之前,各派还会举行一场内试,这内试选的就是精英弟子,弟子数量少些的门派还好说,像缥缈宗这样的仙门大户,就要提前一年进行内试。   轮了几轮,这一届,仙剑大会将于缥缈九月宗举行。虽然距离内试还有两年,但宗内已经开始进行报名。   夭夭并不担心这场内试,因为容慎身为隐月道尊的弟子,在内试上夺得榜首轻而易举,而这个时间段里,燕和尘主修剑术,术法布阵皆在容慎之下。   “云憬,咱们快去报名。”夭夭记得原文,容慎拿到的牌号是一千八百八十八,燕和尘是一千八百八十七,想要借此验证剧情的准确度。   他们到观明殿时,排在最后的刚好就是燕和尘,容慎自然而然排在他后面,与他颔首打招呼,“燕师弟。”   燕和尘同容慎还算亲热,好奇询问:“夭夭没随你出来?”   夭夭故意藏着没出来,听到燕和尘的声音,很突兀从容慎怀中冒头,“我在这里!”   燕和尘被它吓了一跳,不受控制轻扬唇角,他低低道:“幼稚。”   其实燕和尘并不是个好亲近的人,因家门变故,他为人警惕冷淡,骨子里还带着傲气。也就只有见到夭夭和容慎的时候,他才显得不那么冷漠。   夭夭也有好些日没见到他了,主动伸爪让他去抱,它坐在燕和尘的手上,发现他掌心磨出一层粗厚的茧子。   “你受伤了。”夭夭指着他手背上的道道划伤,仰头望向他。   燕和尘拉下袖子挡了挡,并未解释,只随口说了句无事。   就算他不说,夭夭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原书中,男主的修仙路前期坎坷,虽顺利拜月清和为师,但无灵脉修行无望,被同门排挤嘲讽间,只能选修剑术。   容慎极为聪明,自然也猜出了他伤痕的由来。他关心问了句,“你身上的灵脉封印还没解开?”   燕和尘摇了摇头,“师尊说还需要些时间。”   容慎和夭夭在思寒洞的那三个月里,燕和尘从月清和那里得知,他爹燕修元并非常人,而是月清和门下最得意的弟子燕修。   多年前,魔界猖狂残害人间,燕修元作为仙门弟子奉命参战,不辱使命夺得魔君熙清的噬魂珠,使六大仙门合力灭了熙清。   也是在那一战中,燕修元身受重伤灵脉尽毁,身藏噬魂珠被月清和安排去蕴灵镇养伤。这么多年以来,月清和一直暗中关注着燕府,他尊重弟子隐姓埋名的选择,却没想到会害他因噬魂珠灭门。   “我不懂,爹为什么要封我灵脉。”   当初几大殿主见到燕和尘有多惊喜,发现他身上无灵脉时就有多失望。几个月来,燕和尘因无法修炼受尽白眼,他都认命弃术修剑了,忽然有一天月玄子告诉他,他其实是有灵脉的,只不过被人封住了。   燕和尘想要为燕家报仇,就算燕家没有出事,只要他踏上修仙这条路,也定要风风光光站在众人之巅,不愿于下方仰视别人。   他想不明白燕修元这样做的原因,可夭夭明白啊,见燕和尘神情落寞,它拉了拉他的手指说道:“或许,燕伯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修仙这条路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大了,能力越强越是危险,燕修元是不愿让儿子重复自己的老路。   可燕和尘不明白他的苦心,因为他才刚刚踏入修仙的大门,所以并不知这条路到底多苦,就算夭夭将书中的原话告诉燕和尘,他依旧理解不了燕修元的做法。   “下一个。”好在,这样的话题没进行多久,很快轮到了燕和尘报名领牌。   夭夭趴在他的肩膀上,清清楚楚看到牌面上写着一千八百八十七,与书中一模一样,容慎的牌子也还是一千八百八十八。   没问题了,剧情在这里没有偏差。   夭夭松了口气,确信了容慎会同书中写的那般,拿下内试第一。   心情愉悦之下,它随意往桌面瞥了眼。宽敞的桌面上铺着薄薄一页纸,明明上面写了那么多名字,夭夭好巧不巧就看到了‘白梨’二字,她的牌号刚好是第一千名。   “唔。”看到她的名字,夭夭同时也想起来,平日里废材般的白梨,在内试上修为大增,竟然成功挤入了前一百名。   不,不只是内试的前一百,在仙剑大会上的比试上,她刚好是第二百名。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团子,不知怎的忽然就蔫儿了,容慎抱起它走出观明殿,见状捏了捏它的耳朵,“又怎么了?”   夭夭将自己团成了只球,憋着气道:“我要修炼,我要化形。”   “夭夭也想参加宗门内试!”   想到因白梨通过内试,引出的秘境试炼剧情,夭夭毛都蓬起来了。   夭夭是只灵兽,虽然灵兽的名字前面还加了‘上古稀有’四字,但它始终都只是灵兽。   容慎没把小崽崽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任谁都知道,灵兽化形极为困难,就是上古时期的那些神兽、凶兽,都没几个能化形成功。   “不急,咱们慢慢来。”容慎总是拿这句话安抚它。   一次两次就算了,时间久了,夭夭就生气不理容慎了。见小团子是真起了化形的心思,他把小兽掐腰抱起,与它碰了碰鼻尖问:“当真想修炼化形?”   夭夭鼓着腮帮不说话,圆溜溜的瞳眸水润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容慎怎么欺负了它。   “好,咱们化形。”容慎戳了戳它的脸颊。   把崽崽往镜前一放,他用梳篦细致梳理着它的毛发,在它小脑袋上扎了个小揪揪。   几个月过来,夭夭短短的绒毛已经变长,于是容慎特意在小揪揪上绑了个红色蝴蝶结,撑臂在它身后望着镜面,夸赞道:“好可爱。”   “咱们夭夭真是个漂亮小姑娘。”   夭夭好气哇,同时又被容慎哄孩子的举动气笑,他以为他给它扎了个揪揪,就是化形成功了吗?   “云憬好幼稚。”夭夭将燕和尘的话又还给容慎。   话虽这么说,它倒认真打量起镜中的自己。圆滚滚的小兽毛发雪白,瞳眸又黑又圆。扎上小揪揪后,它脑袋上的蝴蝶结倒是和额间的火莲图腾极配,看上起俏丽又可爱。   “以后每天都要扎。”上手摸了摸小揪揪,夭夭奶声奶气提着要求。   就算是只小兽,它也要做精致漂亮的小兽。   容慎笑着把它抱起,“好,以后每天都给你扎。”   他这养的不是灵兽,倒真是个小妹妹。   自这天起,夭夭就开始陪着容慎一起打坐修炼,外加每天扎漂亮小揪揪。   灵兽的境阶十分复杂,总的来讲共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境,前三境为下中上三品,后三境为下、中、上、巅峰四阶,最后一境,直接分为九重,是属于传说中的境界。   大多数灵兽,修炼后才会有境阶,而夭夭属于上古稀有灵兽,从幼崽期就属于橙境。   连它自己都没想到,它的修行极为顺利,只用了半个月就从下品升到中品,身体变得越发轻盈,夭夭开始每日吸收日月精华,两个月后的一晚,它昏昏欲睡间额心橙光闪烁,竟又升到橙境上品。   “灵兽的境阶都这么好升吗?”身体腾空而起,夭夭此时可以自由飘在空中。   爪爪往前一扒,它身体前移撞到容慎的额头上,容慎两指拨开帮它转换方向,轻笑着,“恐怕也只有你了。”   换作其他灵兽,就是赤境都需修炼个三年五年载,更不要说高一境的橙境。   夭夭开心晃了晃尾巴,第一次腾空它还不熟练,控制不好方向经常撞人撞墙,不小心在空中打了个滚,这次它直接从窗中飘了出去,周围没了依靠,它慌慌张张喊着容慎的名字:“云憬……”   “云憬快拉我……”   砰——   话没说完,夭夭后背撞到什么东西,丝滑的质感好似绸缎衣料,夭夭还看到一缕悠然飘落的墨发。   整个无极殿,就只有两个大活人,夭夭看着急急从房中追出来的容慎,吞咽口水,动作迟缓仰头去看。   身后的男人长身直立面无表情,对上那双低垂的冰凉眼眸,夭夭大尾巴僵直嗷呜一声,四爪扑腾着拼命往前划。   隐月!!   它竟然撞到了隐月道尊的怀里!!   看着在空中原地扑腾的小兽,容慎伸臂赶紧将它抱下来。夭夭要被吓死了,一入容慎怀中,就揪紧他的衣襟拼命往他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乖,不怕。”容慎拍了拍它的后背安抚。   退后两步,他抱着夭夭对隐月恭敬行礼,低眸唤道:“师尊。”   隐月不答,目光直直落在夭夭身上。看出自家弟子防备的抱姿,他不悦皱眉,嗓音越发幽凉:“三个月,橙境上品,你教的?”   就照这个速度继续,夭夭过不了多久就能反噬主人。 第15章 黑化015% 崽崽进阶化形啦。   橙境上品的灵兽,相当于结丹期的修者,此修为已经胜过宗门大半弟子。   凡人修者,前期修行境阶分别是炼气、筑基、结丹、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渡劫九境,前三境皆为初、中、后三期,金丹往后多了个巅峰期,是每一境阶中最难渡过的。   容慎身为隐月道尊的唯徒,天赋高肯努力,每日清修至今才刚突破金丹后期,此修为已经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与啾咪兽结血契绰绰有余,可如今呢?   夭夭只用了几月时间,就连升两品,两人如今的差距越来越小,若不加以控制,这只灵兽的修为反超灵主后,就会彻底失去主人控制。   “师尊!”怀中一空,容慎搂紧的啾咪兽忽然落入隐月手中。   夭夭都不知道哪里招惹了隐月,被他冰凉的手指捏住后,它浑身毛发炸起拼命挣扎,求救喊着容慎的名字:“云憬救我!”   容慎不能同自己师尊作对,听着小灵兽害怕的喊叫,他心急跪在地上,“夭夭还不懂事,若它做错了什么,弟子愿替它受过,还请师尊放过它。”   隐月受不得夭夭奶唧唧的聒噪,手中蓝光闪烁,瞬间便让掌心的小团子没了意识。   “它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你。”隐月冷声道:“你且在这跪着吧。”   “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来找本座。”   容慎欲言又止,长睫发颤,他的视线从小灵兽身上收回垂落在地面。忆起思寒洞中的那几月,小灵兽窝在他怀中时常梦魇,闭着眼睛抽抽搭搭哭着:“你不要丢下我。”   他没想丢下它啊。   只是很多时候,他能力不足身不由己。就像此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灵兽被师尊带走,而他只能颓败跪在原地领罚。   他想,若是师尊刚刚杀了它,他也无力反抗吧。   额间的朱砂痣有一瞬间的锐疼,隐月走出几步,像是感应到什么,突兀停了脚步……   夭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   周围幽幽蓝光不散,星点密布构成一副星盘,小心翼翼翻身,它看到自己下方还有一个圆形八卦阵,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某种阵法中。   “当真不除?”粗厚的声音隐含戾气,夭夭寻声看到一个模糊人影。   停了片刻,远处的人才极冷回了句‘不需要’。   最先说话的那人有些急了,他来回负手踱步,不悦问着远处的人,“你这是在怪我?”   “十八年前,若你不听我的话,又哪来现在的你?”   “怎么,如今师侄飞升道尊,又反过来觉得师叔坑害了你,怪我当年做事太绝太狠?”   夭夭听出了两人的身份,最先开口的这人,是无为殿的混月道人,也就是白梨的师父。   原文中,混月道人擅长玄学占卜,在宗门中辈分虽高,修为在几大殿主中却只能混个中等。   夭夭对这混月道人并没多少好感,毕竟能教出白梨这样的徒儿,他自身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人敏感又阴戾,还几次重伤容慎。   “师叔,您该回去了。”沁凉的嗓音打散夭夭的发呆,同时也堵住混月道人的话头。   平日里,混月道人仗着自己是掌门的师叔,嚣张蛮横事事都要插手。如今被隐月堵了话,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甩袖冷哼。   随着他的离开,夭夭感觉眼前的蓝光淡了,它歪了歪头总算看清外面的景象,空荡荡的大殿清冷奢华,白衣男人淡漠站在窗边,侧颜如同冰雕,不带丝毫生气。   这里是隐月道尊的卧房。   看着混月道人离去的身影,夭夭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会混在一起。见隐月也不搭理自己,它轻轻啾了声,小心翼翼用爪爪碰了碰那些蓝色光点,然后,它就飘了出去。   原来这阵法不是用来困住它的。   看了眼无人看守的房门,夭夭吞咽口水,很想就这么溜出去。但它不敢啊,耷拉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它咬着爪爪在半空纠结,好一会儿才认命飘到隐月身边。   “……师尊。”夭夭抽搭着鼻子,不情不愿喊了这么一声。   它该喊道尊的,但它耍了些小心思,故意同容慎那般喊了师尊。   它想着,或许它将态度放软放柔一些,这小心眼的人就不同它计较了,于是将自己对付容慎的手段都用在隐月身上,又奶又可怜的说着:“夭夭想回到云憬身边。”   隐月眼皮一抬,扭过头来问它,“谁?”   夭夭懵了瞬,很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结结巴巴改口:“主、主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它别扭的往窗外看去,忍住羞耻道:“夭夭想主人了。”   这一看不要紧,夭夭这才发现,容慎正在隐月的殿外跪着。小白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身形僵直脸色苍白,夭夭心疼下忘了自己在谁身边,后腿一蹬就要往窗外奔。   它自然是出不去的,前爪才看碰到窗门就被弹了回来,在空中翻了两滚团成一只球。   夭夭呜了声,双耳耷拉瞳眸越发圆润,鼓了鼓腮帮子,它再次小心靠到隐月身边,带着哭腔喊了声:“师尊~”   他到底要做什么。   “是夭夭哪里做错了吗?”夭夭以为是自己害容慎受了罚。   隐月并不吃夭夭卖萌装软这一套,大概是嫌它烦了,他伸手将飘在半空的小团子抓入掌心,拉近彼此的距离问它:“你可知何为情劫?”   夭夭耳朵动了动,懵懂望向隐月。   隐月并未同它解释,冰凉的指从它的耳尖游移到额间,夭夭闻到他袖口清冽的气息,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喷出一小簇火苗。   明明是可以瞬间湮灭枯骨逢花的莲火,到了隐月这边,火苗碰到他的衣袖直接熄灭冒烟。   隐月动作僵住,冷淡扫向衣袖,他闭了闭眸指尖泛出蓝光,用力朝着夭夭额间点去。   “呜……”夭夭额间的火莲图腾开始火烧火燎的疼,不等反应,就被隐月推出房中。   容慎只感觉脸颊一痒,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着他的皮肤掉入怀抱。顺手接住,雪白的小团子毛发蓬松又惊又喜,见到容慎,它当即就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激动的满口喊着:“云憬云憬!”   呜呜呜它好想他。   容慎抱稳怀中乱蹦的小团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填塞心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任由夭夭亲近着自己。   吱——   伴随着房门开启,夭夭瞬间钻入容慎怀中,因动作太急,露出一小节毛茸茸的尾巴尖儿。   容慎不着痕迹将小尾巴塞入衣襟,他跪直身体,对出来的隐月叩拜:“弟子知错,今后定勤加修炼不松懈。”   隐月是气他将太多心思花在了小灵兽身上,懒了自身修行。   隐月没再多言,放人回去前只道了一句:“仙剑大会,莫要丢了本座的脸。”   他是要让容慎在仙剑大会上夺得魁首,震慑仙门。   “……”   夭夭随容慎回去后,额心的火莲图腾疼了好久。   先前看书时,对隐月道尊的好奇敬慕散了个干净,它打喷嚏时又喷出小火苗,这次直接烧到了自己的爪爪。   “疼吗?”   捂住夭夭被烧秃了小撮毛的爪爪,容慎觉得好笑又心疼,一下下轻揉它伤到的爪爪问:“师尊有没有难为你?”   夭夭睁着水灵灵的瞳眸,好想说隐月的坏话,又担心被他听去再去受罚,于是就很小声很小声嘟囔了句:“他好凶。”   “还打了我这里。”夭夭用爪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这里好疼好疼。”   容慎正了神色,帮它细致检查了番,他问:“现在还疼?”   “疼。”不止是疼,夭夭还觉得浑身有些发热。   这其实不是隐月第一次碰夭夭这里了,上一次,他碰了夭夭眉心,结果夭夭很快就能说人言,那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容慎思索片刻,试探着往夭夭眉心输了缕灵气,低眸问它:“舒服些了吗?”   夭夭感觉额间的灼热减轻许多,抱着容慎的手指轻轻蹭动,它舒服的翘起尾巴。   一日过后,夭夭眉心疼痛的症状就消散了,然而它身上发烫的症状并没有消失。紧接着,它发现自己越来越失控,睡觉时会无意识从容慎怀中飘出,偶尔打个呼噜,还会喷出火苗烧到容慎的衣服。   当发烫的症状加重时,夭夭察觉到不对了,捧着自己受伤的爪爪,它虚弱问着容慎:“是不是你师父对我做了什么。”   容慎翻看着《啾咪兽饲养手册》,目光在其中一行停留了许久,他迟疑道:“或许是你要升境。”   “唔?”夭夭愣了下,意识昏沉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与此同时灼热感与额心图腾的刺痛也越来越重。夭夭开始难受的呜咽,蜷缩身体,感觉自己被容慎放入了水中。   “夭夭,随着我念。”   容慎和衣抱着它坐入灵泉,凝力帮它贯通筋脉,他缓声念着书中口诀:“瞑目调息,接引灵气,心随意动,气神相融。”   夭夭不得口诀要领,一连念了几次无果,被容慎温声安抚着:“别怕,咱们再来一遍。”   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灵兽升境艰难又危险,他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它。   虽然语气放得轻缓,其实容慎也被夭夭激起一身冷汗,他轻抚浑身发抖的小兽,又耐心念了遍口诀。夭夭终于被容慎温悦的嗓音安抚,口诀起了作用,它从容慎怀中飘出升入半空,周围橙光大盛。   “天地无涯,万物齐一,灵净归一,气协魄消。”   念完最后一句口诀,夭夭周身橙光越来越盛,紧接着变成耀眼金光。   金光照亮大半无极殿,引起其它几殿的注意。在刺目金光下,容慎闭上眼睛,他并没有看到,小小的团子身形正在拉长。   腿上一沉,容慎感觉坐在他腿上的小团子沉了好多。 第16章 黑化016% 变成一只小姑娘。   夭夭化形了。   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从半空摔落,它身上的刺眼金光不散,落水后下意识去搂容慎的脖子。刚刚抬起胳膊,它忽然发现自己毛茸茸的爪爪不见了,眼前出现的是一只比它爪爪大一些的……手?   “咦?”望着自己白嫩肉乎的小手,夭夭试探着蜷缩手指,又缓缓张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直到她周身的金光逐渐柔化,容慎长腿微动掀开长睫,四目相对,他看到坐在他腿上的不是毛茸茸的小灵兽,竟是一位粉嘟嘟的小姑娘。   说是姑娘,她看起来也只有五六岁,皮肤瓷白带着婴儿肥,额间还有赤色火莲图腾。   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眸,与夭夭水汪汪的瞳眸一模一样,见容慎愣愣盯着她看,她眨了眨眼笑成小月牙,软兮兮喊了声:“云憬……”   哗——   后半句话卡住,夭夭的视线被一片纯白挡住。   正是她这一声唤,拉回容慎的理智,他速度极快扯下自己的外袍,闭眸将怀中的小姑娘包裹严实。   淡淡的檀香四散,因容慎的外袍太过宽大,夭夭大半张脸也被埋住了,她挣扎着往外探脑袋,容慎见状僵着手帮她整理,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问:“……你是,夭夭?”   夭夭点头,隐藏在发间的毛绒尖耳露出,也跟着她动了两动。   夭夭的确化形成功了,只是因修为不足,她只化成人类崽崽,还是个拥有毛绒尖耳和大尾巴的半兽体。   刚刚的升境凶险困难,若不是有容慎在一旁为她输送灵力陪护,她险些以为自己要被烫化疼死。如今她成功化了形,就算只是半兽体她也十分开心,仰着小脑袋感谢容慎:“刚刚谢谢你。”   容慎此刻心情复杂,唇角扯起极淡弧度,索性将她从灵泉中抱了出来。   就算化成人形,怀中的小团子依旧乖巧没多少重量。她被容慎裹成了蚕宝宝,双手被束就老老实实窝在人怀里,也就只有从衣摆里探出的毛绒大尾巴,在不安分的扫来扫去。   “云憬云憬,我真的化成人形了欸。”   “不是说晋升绿境才有化形的可能嘛,我怎么黄境就化了形?”而且还是个黄境下品,按修者的等级算,还是个结丹期。   容慎也没料到夭夭会直接在黄境化形,想到她先前无故疼痛的火莲图腾,他猜测道:“大概是师尊助了你。”   除了隐世飞升的啸月天尊,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就只有隐月道尊有此等能力。   夭夭‘啊’了声,小嘴微张大眼睛里满是惊讶。一听到隐月的名字,她尖尖的小耳朵瞬间耷拉,嘟了嘟嘴巴不太信道:“他为什么要帮我呀。”   这些事可以放在以后再提,夭夭重新恢复活力,缠着容慎问道:“那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感觉自己好小,长得漂亮吗?”   容慎浑身湿漉,闻言沾染水汽的长睫颤了两下,勾唇被小姑娘逗笑了。   夭夭不明白他在笑什么,用小脑袋拱了拱他,她紧张兮兮问着:“你笑什么呀,难道长得很丑吗?”   容慎将喋喋不休的小姑娘抱回房,将人放在榻上,在夭夭茫然的目光下,俯身捏了捏她包子似的小脸道:“不漂亮。”   “但很可爱。”   比普通的人类小女孩还要可爱惹人喜欢。   “……”   无极殿的另一端,隐月墨发半束站立在窗边。   直至灵泉那边的金光彻底消散,他才收回目光,扭头看向殿中央的星盘。   盈盈蓝光闪烁不灭,悬挂其上的星星并无发生变化,他皱眉走至星盘前,抬袖一扫星盘四散裂开,没一会儿,蓝光又将它们重新组合在一起。   隐月看着镜中倒映出的人影,容慎的房间里,初化人形的小姑娘晃荡着赤裸脚丫,她一手抱镜子一手捧住自己的脸颊,上下翻看着嘟囔着:“明明就很好看。”   “云憬干嘛只夸我可爱。”   她并不知道,在她照镜子的同时,隐月也正从镜子中看她。   轻动耳朵,夭夭抬手对着镜子做了个奶凶的表情,十分搞怪道:“我超凶哦。”   “不夸我漂亮,我可是会喷火吃人的。”   隐月面无表情拂散镜中的幻象,目光再次落在星盘上,他幽冷的眸色明灭,好一会儿才低念:“……不是她吗?”   刚刚化形的夭夭没有衣服穿,容慎只能先找了自己的新衣给她。   毕竟成了个小姑娘,男女有别,所以在夭夭换衣服的时候,容慎转身背对着她。夭夭十分满意容慎的举动,可当她拿起那身衣袍时傻了眼,独自倒腾了很久,弱弱道:“……我不会穿。”   容慎叹息,转身之前让小姑娘裹好被子,捡了最单薄的那件递给她,“先穿这个,带子系腰间。”   夭夭晓得了,摸起衣服躲入被窝中,好一会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了,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倒是没出错。   “这样对吗?”夭夭晃了晃两条过长的袖子。   容慎忍俊不禁,抚额坐到榻上,他对夭夭招了招手道:“过来。”   夭夭好乖的往他身边跑,然而衣摆实在太长,脚下不小心踩了上去,直接跪趴在容慎的腿上。   “唔。”夭夭吃痛磕到鼻子。   容慎将她扶起来,温柔帮她整理歪扭的衣服,他帮她重新系了下腰间的绑带,低喃道:“还是大了些。”   担心夭夭穿着不舒服,他帮她拉好大敞的领口,商量道:“你乖乖待在房中,我先去帮你借件衣服。”   虽然不多,但宗门内也不是没有像夭夭这样的小弟子,容慎起身正准备去金凤殿,胳膊上一沉,夭夭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不要不要。”夭夭误以为他要去找白梨。   说什么也不会给两人单独见面的机会,她用软绵绵的声音哀求容慎:“哥哥不要走,夭夭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怕。”   也就只有有事求他,夭夭才会喊他一两声哥哥。   她小兽模样时喊,容慎听着都有些不自在,更不要说夭夭如今变成了个小姑娘。   ‘哥哥’二字被她喊得又奶又软,容慎听后身形僵住,可能是看出他吃这一套,聪明的小姑娘故作胆小,一直喊着他:“哥哥,不要走。”   “夭夭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就喜欢穿哥哥的。”就算是新衣,他的衣服上也熏有清浅檀香,让人闻着极为舒服。   容慎真是被这小崽崽缠怕了。   妥协坐回榻上,他将小团子从自己胳膊上拽下来,“别喊了,我不走就是了。”   这样只能先将就一晚,等明日下山去帮她置办新衣。   折腾了整晚,夭夭已经很困了,因她年幼,所以两人还是同榻而眠。夭夭和容慎睡久了对此并不反对,化成人形后,她没再往容慎怀里钻,睡前矜持的左手抱右手,安安稳稳躺在容慎身侧。   她若是,一直这么安稳就好了。   睡到半夜,熟睡中的夭夭开始自动往热源靠,容慎本是背对着她,听到她委屈兮兮的哼唧,只能翻身与她面对面,试探的环臂轻拍她的后背。   “我该怎么办呢?”   听着夭夭均匀的呼吸声,容慎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的睡容,面容压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   虽然他之前想过让小灵兽化形,但他还是更习惯那只圆圆滚滚的灵兽崽崽。如今拥着怀中的小女孩儿,他一时间还没调整好心态,不知该用什么方式面对她。   身为火属性,夭夭喜欢这种被温暖环抱的感觉。睡梦中她梦到今晚发生的事,初初化形的她没有衣服穿,容慎借此机会说什么都要去找白梨,气的夭夭抱着他的腿大哭,边哭边喊他哥哥。   容慎闭眸正在沉思,忽然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哥哥’。   就算不知夭夭梦到了什么,他也能从她气呼呼的低喃中听出情绪。也不知自己在梦中怎么惹到了她,容慎想到这里沉沉笑出声,将小姑娘拥紧,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嗯,哥哥在这儿。”容慎伏在她耳边安抚。   先前是念着灵兽崽崽年幼,如今随着夭夭化形,他再也无法忽视夭夭喊出的哥哥,他想,云憬也好哥哥也罢,总归他也没办法再将夭夭当成小灵兽。   眼下,他该好好想想,如何照顾这‘只’小女孩儿。   ……   夭夭刚升入黄境灵力不稳,并无法自由收放灵气。   她暂时还无法变回灵兽崽崽,于是容慎为了方便将她留于无极殿,独自下山去帮它置办衣物。   才出无极殿,他就遇到无为殿的混月道人,知道这位师叔祖一向不喜欢他,他自觉退至旁侧。谁知平日里都无视他的混月道人,这次却停在他的面前。   “昨日无极殿金光闪烁,是你那灵兽升了境?”   容慎道了句是。   混月道人脸色难看,甩袖骂了句:“真是翻了天了。”   这次他骂的不是容慎,而是隐月道尊。   容慎很清楚,单是升境,还不至于闹出昨晚这么大动静,夭夭化形的事情瞒不住,想来其他几位殿主都有了猜测。   估计过不了几日,无极殿就要热闹起来了。   送走混月道人,容慎御剑去了蕴灵镇。   置办药草食材还好,在帮小女孩挑选衣物时,容慎犯了难。左右找不到哪家铺子卖小孩子穿的衣裙,他一连去了几处店铺未果,正准备传音白梨帮忙,一名身穿缥缈宗殿服的少年走近,拍了下他的肩膀唤:“容师兄?”   少年身姿修长凤眸黝黑,正是许久不见的燕和尘。   扫了眼容慎手中拎着的妆匣,他疑惑问道:“师兄这是……”   见到他,容慎掐灭手中的符咒,顿了片刻温声:“知道哪家铺子卖小姑娘的衣裙吗?”   夭夭化形的事,燕和尘早晚要知道。 第17章 黑化017% 拐走他的小灵兽。   对于夭夭化形的事,燕和尘表现的过分喜悦。   他在这蕴灵镇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最为熟悉,当即就带容慎去了一座名为‘锦华坊’的阁楼,里面卖的全是女子的衣物饰品,要什么有什么。   “我可以同你一起回无极殿吗?”   这还是容慎第一次见燕和尘情绪如此外露,拎起一件粉桃流苏的小裙子,他弯唇对容慎道:“夭夭本就是只漂亮的小灵兽,这会儿化了形,定更加漂亮了。”   将衣裙打包,他满心期待:“我想亲自把这件衣裙送给她。”   容慎垂眸挑起那件豆蔻浅绿仙裙,因先前同燕和尘有过承诺,所以他很轻易点头答应。   燕和尘此次下山,是回燕府祭拜双亲,他体内的灵脉封印依旧没有打开,所以无法御剑飞行,由容慎御剑带回了宗门。   “燕师兄!”两人刚刚落地,远远看见一名绿裙姑娘。   白梨已经找了燕和尘许久,她气喘吁吁跑到两人身边,第一眼先看到燕和尘,娇嗔道:“师兄怎么才回来,梨儿四处找不到你。”   燕和尘见到她皱起眉头,冷淡问:“你找我有事?”   自白梨将夭夭从他房中‘偷’走,燕和尘就对她没什么好感,态度自然谈不上好。   白梨完全不在意燕和尘的态度,笑眯眯凑近:“是掌门师尊在找你啦。”   “师兄咱们快回去吧。”   燕和尘烦闷啧了声,将手中的衣盒递给容慎,“那只能拜托师兄代为转交了。”   白梨这才注意到燕和尘身边的人,见到容慎,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转而甜兮兮喊着:“容师兄。”   诡秘禁地一事,容慎被罚思寒洞三个月,白梨因心中有愧没敢上无极殿。本想等三个月过后,容慎气消了再去见他,结果近来她一门心思扑在燕和尘身上,完全把他忘记了。   “师兄近来可好,梨儿又摘了些甜果,正想着给你送去呢。”最初的愧疚不安早已散去,白梨已经可以毫无负担面对容慎。   容慎早就原谅了白梨,只是因夭夭的缘故,没时间同她见面。   如今见到人,他眸光柔和对她笑了笑,“师兄没时间去看你,最近可有惹祸?”   白梨哼了声,不满道;“梨儿乖着呢。”   可她再乖,能有夭夭乖吗?   白梨并不知夭夭如今已经化形,见容慎手中提了不少东西,好奇问着:“师兄都买了什么,我好像闻到了十里铺子的糕点香。”   她可是最爱吃这家铺子的糕点了。   以往容慎下山总会给她带糕点,白梨以为这次容慎也是买给她的,所以抢过来抱入怀中,笑得十分开心道:“就知道师兄最疼我了!”   容慎愣了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燕和尘见状脸色难看,管不了这师兄妹间的事,他只能冷声开口:“不是说师尊找我吗?”   “哦哦对,咱们快走!”   白梨没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儿,一手抱着糕点一手去拉燕和尘,临走时对着容慎挥手,“梨儿过几日就去找师兄玩。”   容慎应了声好,目送两人走远。   “……”   容慎回去的时候,夭夭正窝在榻上昏睡。   见到容慎回来,她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抱怨道:“云憬怎么才回来。”   迫不及待想看看容慎给她买了些什么,容慎一一放在桌上,最后将粉、绿两件衣裙左右展开,让她做着选择,“夭夭喜欢哪个?”   他故意不提燕和尘,是想知道夭夭最真实的想法。本以为足够了解他的小灵兽了,却没想过夭夭都不曾犹豫,小手一偏直接做了选择,“我喜欢这个。”   她选的是燕和尘为她挑选的粉桃流苏裙。   容慎无奈苦笑:“夭夭都不考虑一下吗?另一件哪里不好看。”   他可是挑选了许久。   夭夭拎着那件粉裙钻入被窝,边穿边回复着:“因为我不喜欢绿色。”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绿色是他家白梨最爱的颜色,她可不是白梨,自然也不会让容慎把她当做白梨的替身。   容慎没想到夭夭会这么说。   她猜的没错,容慎的确是按了白梨的喜好帮夭夭置办衣物,给她买的几乎全是绿色小裙子。   最终,那些小裙子全被容慎丢去角落,夭夭穿着燕和尘送的衣裙在容慎面前晃来晃去,粉嫩的裙色极为衬她,走起路来裙摆荡开,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好看吗?”夭夭跑到容慎眼前问,对这身衣服满意极了。   容慎的一番心意被嫌弃,作为小白花他没有半分不满,甚至轻撩夭夭的碎发回了句:“好看。”   既然她这么讨厌绿色,那他以后不买就是了。   当天晚上,月玄子和金月仙姑代表掌门来了无极殿,为的就是看看化形成功的小灵兽。金月仙姑是金凤殿的殿主,这一殿主修音律,以音杀敌以音御敌,是宗门女弟子最多的一殿。   “竟是个半兽体。”金月仙姑相貌艳美,一见到夭夭眼睛都亮了。   哪怕被人尊称一声仙姑,她骨子里依旧是个小女人,看到毛茸可爱的夭夭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把她抱入怀中。   “真是可爱。”金月摸了摸她的耳朵,又想去摸她的大尾巴。   夭夭的大尾巴被藏在了裙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尖尖,见金月想要掀她的裙子,她羞的不行赶紧用手挡,小声说了句:“他们在看。”   隔了没几步,容慎和月玄子正看着她们。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金月干咳几声收敛笑容,变脸之快让夭夭惊讶。   他们此番前来,并不只是为了夭夭,也是有要事找隐月道尊商量。容慎也被召去了大殿,夭夭一人闲着无事,就坐在院中调息打坐,想要快些掌握体内灵气。   容慎他们出来时,夭夭刚刚喷完一簇火苗,正坐在石桌上啃甜果。   小小的姑娘粉嫩可爱,她手短脚短够不到地面,于是一双小腿在空中荡来荡去,粉色的裙摆层叠随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仙花成了灵。   “小娇娇。”月玄子走到她面前,挑眉夸了句:“你这裙子还挺漂亮,容慎给你买的?”   他刚想夸他这师侄眼光挺好,就听到夭夭甜兮兮回了句:“是燕和尘送的。”   “燕和尘啊。”月玄子长腔拖慢,意味不明朝容慎看去一眼。   见容慎站在一旁没什么反应,他笑眯眯说道:“娇娇直接喊人家名字不太合适吧?燕和尘对你这么好,你不该喊他声燕哥哥?”   夭夭歪头,反问着喊了句:“燕哥哥?”   按原文来算,燕和尘此时也就十六岁,而夭夭在现实世界已经十七了。   月玄子直接当夭夭应了这声哥哥,凑近她小声说了句:“你燕哥哥约你明天下山玩呢,就你们两人哦。”   说完不等夭夭反应,他退离两步,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金月仙姑也跑来和夭夭说悄悄话,她把夭夭抱在怀里还掐了她的小脸颊,夭夭毛茸茸的耳尖微卷,看起来又乖又呆萌。   “金月仙姑同你说了什么?”   目送两人离开,容慎见夭夭好半天没回神,随口问了句。   夭夭没有隐瞒,“她说她殿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能教我弹琴吹箫。”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她仰头问容慎:“仙姑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炫耀金凤殿啊。   容慎很淡扯了扯唇。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金月仙姑是看上了他这小灵兽,想要把她拐去金凤殿。   “以后别坐桌上吃东西。”   容慎没傻到为她解惑,而是掐腰把她从桌上抱了起来。想起刚刚月玄子也同她说了悄悄话,他不放心道:“师伯又说了什么?”   这次夭夭停顿了片刻。   轻轻搂住容慎的脖子,她吞吞吐吐道:“他、他说,燕和尘想约我明天下山玩。”   “是吗。”容慎环抱着她的手臂一紧,面上并无半分不悦,抱着夭夭往屋里走,他温和询问着:“那夭夭想去吗?”   并不是霸道不讲道理的灵主,容慎既然把她当成妹妹样,自然会尊重她的意见。   “……”   此次月玄子和金月来找隐月道尊,是发现了蕴灵镇西南侧的异动。   并非有妖魔鬼怪作祟,几人从星盘中感受到灵力的波动,隐月猜测道:“大抵是神器现世。”   神器降世并不是小事,趁着其他仙门还未察觉,隐月准备带容慎一同前往查看。   好巧不巧,他们也是明日出发。夭夭不愿与隐月道尊见面,就选择同燕和尘去下山玩,容慎尊重夭夭的选择,等到第二日,他选了件墨青斗篷罩在夭夭身上,嘱咐着:“下山后不要摘下来。”   她还是半兽体,若是让凡人看到她的耳朵和尾巴,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夭夭不太喜欢这绿油油的颜色,用手扒拉了两下,容慎控住她的小手,温柔劝说着:“听话,斗篷不喜欢,等买了新的再摘。”   夭夭点了点头,这是两人第一次分开,她惦记着原书中的剧情,也嘱咐他:“云憬不可以乱捡东西哦。”   “好。”容慎不知她为何总提这件事,笑着应下,带夭夭下了无极殿。   殿外,燕和尘正站在彩凤凰身边发呆。   换下无情殿的殿服,少年穿着锦白滚金长袍,身姿修长拎着一把长剑,有了几分仙门弟子的气派。   容慎松了握着夭夭的手,他摸了摸夭夭的小脑袋,低眸同她柔声:“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夭夭应了声好,小步朝燕和尘跑去…… 第18章 黑化018% 我来当你妹妹。   燕和尘并不确定夭夭会不会来。   昨晚,月玄子只同他说话已带到,顺便还告诉他,今日容慎也会去蕴灵镇。   实话来讲,他并不自信夭夭会为了他抛下容慎,站在这里搏的只是一线生机。他想,就算夭夭不来也在情理之中,可夭夭竟然真的来了。   她裹着墨绿色的小斗篷,脸颊白嫩瞳眸乌亮,长睫毛眨啊眨的看人很专注,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不只是燕和尘看着心化了,就连彩凤凰都兴奋的拍展开翅膀。   “那……我们现在出发?”夭夭身形太矮,燕和尘俯身将夭夭抱坐上彩凤凰。两人说说笑笑,在彩凤凰尖锐的鸣叫声中,很快划上天际。   容慎目送他们离开,或许是因夭夭没再回头看他,他心里起了些微波澜,很快又将自己说服:“没事,她还小。”   向来都是灵兽离不开灵主,哪有灵主离不开灵兽的。   收到师尊召唤,容慎转身回了无极殿。   这是夭夭第一次逛蕴灵镇。   原书中,蕴灵镇背靠缥缈九月宗,镇中繁华人流量很大,多的是散修和求仙问道的凡人,所以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有。   彩凤凰停至偏僻角落,瞬间就变成巴掌大的小鸟,落在夭夭肩头。   燕和尘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他牵起夭夭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问着:“夭夭想先去哪里?”   夭夭毫不犹豫回道:“酒楼!”   在缥缈宗住了这么久,她每日只能吃些脆果露水,都快忘了人间的饭菜是什么味了。昨日容慎下山,明明答应了要给她买糕点,结果回来却只带了些衣物。   “我想吃肉!想喝汤!还想吃甜甜的糕点!”   燕和尘笑着一一应下,当即就带她去了蕴灵镇最好的酒楼。   燕家虽然被影妖灭了,但燕家那些铺子还在,燕和尘多的是银票挥霍。他给夭夭花钱眼都不眨一下,见小姑娘望着挂单留口水什么都想吃,十分大方道:“那就各来一份吧。”   夭夭觉得自己好幸福,要不是有衣裙遮挡,这会儿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定翘到了天上。   桌上一共上了二十五道菜,燕和尘觉得小姑娘还那么小,就算是每道菜尝一口也得撑着。他都已经想好如何劝夭夭不要强吃了,谁知人家小姑娘吃的一点也不勉强。   她人小脸小手也小,可吃饭的胃口并不小,没多久,桌上的饭菜被吃去大半,直接把燕和尘看傻了眼。   “夭夭,你……”燕和尘险些要怀疑容慎虐待她了。   这得是饿成什么样,才能让人孩子吃这么多。   夭夭的确是饿了许久,不过不是因为容慎虐待,而是她自化成人形后,需求量爆增,每日都要吃好多甜果才能充饥。   开始,夭夭也曾害怕过,险些以为自己不是啾咪兽,而是只饕餮。后来还是容慎翻查手册得知,啾咪兽本身就贪食,体型越大吃的会越多。   “我毕竟是只威猛大兽呢。”夭夭嘴巴塞得鼓鼓的,贴心同燕和尘解释了句。   那一桌子的饭菜,最终只剩下一盘水果,原因还是夭夭不喜欢吃梨。从酒楼出来,夭夭又想吃路边热腾腾的大饼,燕和尘是真担心她会撑着,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迟疑道:“你……确定还能吃。”   “能哦。”夭夭不好意思笑了笑,“云憬说我现在正长身体,吃再多都没事。”   燕和尘嗯了声,对于容慎的话还比较信服。掏出钱袋,他正要付钱,夭夭忽然用小手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了?”   对上燕和尘疑惑的目光,夭夭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软声软气道:“想要两个。”   她还能吃。   燕和尘:“……”   蕴灵镇,西南侧。   一道蓝光与一道金光前后脚降下,光影退散现出两道人影。   这里是一处山林,原本林中百兽出没飞鸟鸣叫,近几日,林中幽静没了半分声息,所有的飞禽走兽都藏了起来。   “林中果然布满灵气。”容慎站在隐月身后,两指划符打入虚空,空气中很快出现浮动的灵光。   灵光有浓有淡,蔓延至树林深处。隐月抬手在林中罩下结界,两人循着林中灵气而行,最终停在一片湖水上。   “这里……”容慎低眸看向湖面,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湖水乍看没什么问题,深究下就会发现清澈的有些诡异。按理说,这么清澈的水,既然能映出人影,自然也能看到水里的游鱼,怪异的是这水里竟一条鱼都没有,平静无波,如同一面镜子。   嗡——   渡缘剑出,容慎将剑身刺向湖水。   正如他猜测的那般,渡缘剑入水即被弹回,水面发出嗡鸣弹出金光,容慎退避不急,被拢入刺目金光下。   【杀了她!她欺你辱你害你骗你,你甘心就被她这般玩弄?】   【你好好看看,这群虚伪的修仙人,究竟值不值得你心善!】   周围景象尽失,容慎身陷金光睁不开眼,只能抬手遮挡。在阵阵嗡鸣声中,他隐约听到众人的嘶喊,额间朱砂痣开始发烫发痛,那些嘶吼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不远处,隐月也被罩入金光内。   上古神器威力惊人,他身为道尊一时也无力抵御,眼前极快闪过几副画面,女人长发纷飞红裙飘动,在她侧颜转过来时,隐月双眸阴寒,极快掐诀击向湖面,金光瞬间被幽幽蓝光吞噬。   “走。”隐月拽着容慎落在湖岸。   这上古之物,非常人能得。   隐月从幻境中脱身,隐隐猜测到这是何物,两指掐诀凝出灵力,他在空中画了个巨大法阵,飞身打入湖面。   嗡——   又一阵嗡鸣响彻,这一次金光比先前更烈。湖面开始晃动,林中飞鸟受惊百兽嚎叫,笼罩在上空的结界出现裂痕。   镇中,夭夭正在路边挑糖葫芦。   选了串最大最红的,她张口咬去一颗,嘶了声缩起肩膀,“好甜啊。”   举着小手非要让燕和尘尝,燕和尘没有办法,只能在大街上俯身去咬糖葫芦,糖衣融化,他咬下一口皱起眉头,不解道:“怎么我这颗这么酸?”   夭夭被他笑得肚子疼,糖葫芦都拿不稳了。   似有感应般,她笑着笑着忽然看向西南侧,血契的催动让她心口发烫,只是她还尚不知,这是因为容慎受了伤。   “怎么了?”燕和尘抽走夭夭手中的糖葫芦。   夭夭揉了揉心口道:“没事。”   她收回视线,指了指不远处的锦华坊,裙子内的大尾巴翘起一个小尖尖,催促着:“我们快去买小裙子吧。”   西南树林,湖水冲出湖面形成水帘,将藏于水内的神器托于上空。   金光闪烁间,一枚琉璃玉镜现出模样,镜内水光荡漾模糊不清,水气在镜面内横冲直撞,无法照出周围景象。   容慎失力单膝跪地,额间朱砂痣殷红。缓缓擦去唇边的血迹,他望着那枚玉镜问:“这是?”   隐月画符打入他的眉间,循着容慎的目光看去,他眸色深邃幽幽,隔了片刻吐字:“因果镜。”   上古神镜,正可照未来,反可照过去。   寻得它之人,很多都想用它逆天改命,却最终都陷入魔障无法自拔,于是很多人也唤它——   摄魔镜。   “……”   燕和尘给夭夭买了好些漂亮的小裙子,全都粉粉嫩嫩昂贵不凡。   下山前,容慎给了她一个鼓鼓的钱袋,夭夭原本想自己付钱,可燕和尘不让,还说让她留着钱买糕点吃。   “不行,一定要给。”夭夭坚持给钱。   燕和尘不接,只是指着那些小裙子问:“我选的这些你喜欢吗?”   他眸光深深,噙着笑随口说了句:“以前我娘经常拉我来这,说什么要我帮她掌掌眼,我一男的哪懂这个。”   自燕家灭门,他再也没提过这些往事,今日触景生情,他蹲在夭夭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若我妹妹还活着,等几年,她一定同你这般可爱。”   可他们都不在了啊。   夭夭回忆起血流成河的燕府,这才知他只是装作无事,那些血色记忆他一直记得。   “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夭夭抓住燕和尘的手。   并不是没良心的人,燕和尘对她有多好夭夭都看在眼里,于是她轻轻喊了句:“时舒哥哥。”   燕和尘眼眶发红,抱住夭夭闷闷应了声,他吐了口气,伏在她耳边道:“所以以后别给哥哥塞钱了。”   哥哥给妹妹买东西都是应该的。   从外面玩了整整一天,夭夭原本很高兴,直到他们临回去前,燕和尘给她买了两袋子糕点,塞入她怀里道:“这次可藏好了啊,别再让那白梨抢了去。”   夭夭正往嘴里塞糕点,闻言愣了下,茫然道:“什么?”   燕和尘皱眉,“昨天……你不知道?”   他没料到容慎没同夭夭提糕点的事,连忙换了个话题,“没什么,我是说这些糕点你尽快吃,下次哥哥再给你买。”   夭夭平时不算聪明,可今日凭着燕和尘三言两语,竟然猜出了事情经过。   “容慎是不是将买给我的糕点,给了白梨。”亏她还单纯的以为容慎是忘了,很懂事的没有去问,可结果呢?!   夭夭那叫一个生气啊,跑到偏僻的角落,直接扯下容慎给她系的斗篷。   “我最讨厌绿色了。”夭夭气鼓鼓换上燕和尘买给她的新斗篷,双耳尖尖翘起茸毛劈叉,眼眶蔓延起雾气。   当彩凤凰飞回宗门时,容慎正等在无极殿下。   远远的,他只看到燕和尘一人,低咳几声走近,他问:“夭夭呢?”   燕和尘罩着白色披风,脊背僵直,见夭夭没什么动静,他勉强对容慎露出笑容,轻抬手臂道:“在……这里。”   晚风吹起披风一角,容慎看到燕和尘怀中藏了一人。小小的女孩儿身体蜷缩,她埋头窝在燕和尘怀中,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睡着了。 第19章 黑化019% 遇见黑化后的他。   “……”   夭夭的确睡着了。   玩了一整日,最后她气鼓鼓缩在燕和尘怀中,是生着闷气睡着的。   昏昏沉沉间,她感觉自己被人转了手,熟悉的清浅檀香扑来,夭夭拱了拱小脑袋,口齿不清喊了声:“……时舒。”   不是容慎,不是云憬,容慎将夭夭抱在怀中,确确实实听到她喊的是‘时舒’二字。   低眸,他对上一双莹润迷糊的瞳眸,夭夭揪紧他的衣襟还分不清状况。眨了几下眼睛,她终于看清抱着自己的人,肤白俊美朱砂痣惹眼,夭夭鼓起腮帮子,瞬间将脸埋回他怀中。   “夭夭?”容慎愣了下,以往这个时候,小女孩儿都会勾住他的脖子,甜兮兮唤他云憬。   夭夭不想理容慎,甚至还不让他抱了,自己扑腾着小腿往房间跑。   已经入夜,空荡的无极殿只余夭夭的脚步声。容慎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停在原地静静看她跑远。   她似乎不开心,更像是……不想见到他。   容慎垂下长睫,俊颜因苍白稍显清冷。长腿轻迈几步追上夭夭,他推开房门让小女孩儿先进,随在她后面关紧房门。   吱——   极弱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环境变为突兀。   容慎心绪飘忽,因承了因果镜一击,这会儿心口隐隐发闷,一直没有得到好转。轻微的走神,他再次听到金光中的蛊惑,那人声调与他七分相似,低低含笑吐字很慢——   【容慎你看,他们都在抛弃你。】   他们,都不要你了啊。   容慎搭在门框的手指根根发紧,跄踉了步,闭眸默念清心咒。   漆黑的环境下,那些蛊惑不减反增,有人在他耳边尖声怒吼,容慎呼吸急促,感觉神魂被那些声音拉着一直往下坠。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见容慎站在门边许久未动,上前拉了下他的衣摆。   就是这轻轻的动作,将容慎从黑暗中拉出,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攥夭夭的手,哑着声音回复:“我没事。”   夭夭怀疑看了他一眼,“……真的吗?”   “真的没事。”轻揉夭夭的小脑袋,他扯唇露出笑容,“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刚刚的紧绷不自在全然不见,夭夭快步跑到桌前,将买回来的小裙子一一展示给容慎看,“这些都是时舒哥哥帮我挑的。”   说着,她在容慎眼前转了一圈,水红裙摆荡漾叮叮作响,她眼睛笑成小月牙,“云憬快康康,我身上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   容慎刚回了句,夭夭就马上接话:“这个也是时舒哥哥帮我挑的哦。”   “对了,还有这个!”夭夭露出手腕上的红绳,上面绑了两只金色小铃铛。   夭夭一晃,小铃铛就叮叮作响,容慎见铃铛隐现微光不是凡品,攥住她的手腕细看一番,“神音铃?”   神音铃是修仙者惯常用的法器,佩戴同对铃铛的两人,相距千里也可以进行对话,只是因它价格昂贵,传音又局限于一人,久而久之也就传成鸳鸯铃,佩戴者大多数为道侣。   很显然,夭夭并不知这神音铃的深意,她轻敲了三下铃铛,对着铃铛那端软兮兮喊着:“时舒哥哥,你回去了吗?”   “回了。”那端很快传回声音,坦坦荡荡似也不知这铃铛的深意。   容慎坐在桌前按了按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个是懵懂单纯的灵兽崽崽,一个是半大少年青涩不够成熟。容慎并不认为,他的崽崽这么小,会对燕和尘生出别样情愫,自然也不会觉得,燕和尘会变态到喜欢灵兽崽崽。   “夭夭……”容慎尽量放缓声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这只小灵兽。   夭夭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从桌子上扒拉出一袋子糕点,她捏起一块塞入容慎口中,眨巴着眼睛问:“好吃吗?”   “这个也是时舒哥哥买给我的哦。”   夭夭左一个时舒右一个哥哥,容慎都不知她何时与燕和尘的关系这般好。口齿间的糕点软甜醇香,他吃出这糕点出于十里铺子,沉寂的心泛起波澜。   若他此时再看不出问题,就当真是傻子了。   “你都知道了?”咽下口中糕点,容慎叹了声气。   夭夭难得这么幼稚,刚刚的种种举动都是为了气容慎。可容慎呢?好端端坐那儿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她是他的灵兽啊,他怎么能半分醋都不吃,当真不担心她跟着燕和尘跑了吗?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夭夭装不下去了。   她想,只有真正的不在意,才能做到如此大方从容。只有真正的心有所爱,才会将买给她的糕点转头送给别人。   夭夭揉了揉眼睛,抽着鼻子道:“我到底哪里不好。”   她日日陪伴他左右真心相待,难道就抵不过白梨喊他一声师兄吗?   容慎没料到夭夭会如此难过,刚刚还满脸笑容的小女孩儿,转眼垂头丧气红了眼眶。闷疼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抱起夭夭帮她擦着眼泪,轻柔哄着:“怎么就哭了呢?”   “哥哥错了好不好?”   容慎把她抱紧,昨日不同夭夭提起这事,就是怕小孩子听了会不开心。到底还是把人惹哭了,他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临了来了句:“只是一袋糕点。”   他想说,若夭夭喜欢,他可以日日帮她去买,以后再也不把买给她的糕点给白梨了。   可话未出口,本就难过的小团子哭的更凶了,她拍开容慎的手反问了句:“你以为我是因为糕点难过吗?”   “云憬,白梨她害了紫练还让你替她顶罪,你怎么可以原谅她!”   白梨到底有多自私不在意他,经过紫练的事,难道他还看不透吗?   容慎脸上的笑容淡了。   很多时候,人只愿活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并不接受残酷冷漠的现实。   漂亮的桃花眼寸寸浓暗,容慎盯着夭夭的小脸看了许久,耳边又想起金光中那人说的:【她欺你辱你害你骗你,你甘心就被她这般玩弄?】   瞧瞧,说的多么像是夭夭口中的那人。   “小孩子懂什么。”良久,容慎恢复情绪,修长的指撩干夭夭脸颊上的泪。   夭夭睁大瞳眸,湿漉漉回望着眼前人,满脸的失落沮丧。   “我不是小孩子。”夭夭想说,她现实世界已经十七岁了。   容慎低笑着与她额头相抵,将人抱在怀中轻抚后背,“好,夭夭不是。”   “那夭夭陪我去灵泉疗伤好不好?”   夭夭知他是在转移话题,心中气急,却不得不担心问:“你受伤了吗?”   “嗯,伤了。”   容慎尾音越放越低,抱起夭夭道:“伤的很重。”   都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动摇心性了。   “……”   容慎的确伤的很重,不过不是外伤,他被因果镜蛊惑,后半夜额间的朱砂痣一直泛红光,难以安神。   夭夭不知所措间,隐月出现带走了容慎。   几日不见,冷冰冰的道尊看起来愈发冷漠,夭夭作为弱小的灵兽,看到他本能畏惧,原本不会幻化,这下子直接被他‘逼’回原形。   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儿瞬间变回小团子,啾啾叫了两声,夭夭硬着头皮跳入容慎怀中,瑟瑟发抖生怕被隐月赶走。   好在,隐月忙着帮容慎清心,并没理会它。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梨上了无极殿。   得知容慎昏迷在隐月殿中休养,她竟然敢只身前来。那时夭夭正窝在容慎怀中昏睡,门外柔柔女声传来:“无为殿白梨,求见隐月道尊。”   夭夭一个激灵清醒,有时候是真佩服白梨的勇气。   叮——   大殿中央的星盘无端泛起幽光,固定不变的繁星位置发生更改。隐月本在莲花座上打坐,察觉异样猛地睁眸,侧眸朝星盘望去。   “……是她。”隐月眯起眼眸。   原来不是那只小灵兽。   夭夭都不知道隐月是如何做到的,眨眼间,就见他瞬移到星盘处。   幽幽蓝光冲天汇聚,莹莹点点的繁星还在移动,隐月颦眉望着星盘看了许久,直到门外白梨疑惑又道了声:“道尊?”   “白梨听说容师兄病了,奉师尊之命特来探望。”   最后一颗星星停止移动,星盘交错构成隐晦命盘。夭夭眼看着隐月气息越来越冷,它呜了声好想让容慎抱住它,可惜容慎还在昏迷中。   “夭、夭?”隐月忽然念了她的名字。   男人视线偏移,淡漠落在那只小小的灵兽身上。   “夭夭是吗?”不知为何,夭夭觉得隐月道尊此刻的神情好奇怪,他极淡扯起唇角,迈步朝夭夭走来,轻缓说着:“帮本座一个忙如何?”   不等夭夭回答,隐月身后现出一面巨大玉镜,琉璃彩玉光泽耀目,镜内漩涡翻滚水气横冲直撞。有蓝光直击镜身,夭夭看到镜面逐渐映出一只小兽。   圆滚滚,瞳眸懵懂惶恐,它于人怀中探出半个身子,正是蜷缩在容慎怀中的夭夭。   这是……什么?   金光笼罩,夭夭的神智转瞬被吸入镜中。   隐月抬手接住从容慎怀中掉落的小团子,修长的指轻抚软软的毛发。唇角溢出血痕,他浑然不在意,只低头同昏睡过去的夭夭说了句:“去吧,替本座好好看看……未来的容慎。”   他祭出的是正面摄魔镜。   血海,嘶叫,以及众人的怒喊。   夭夭被卷入镜中看到了好多画面,有血流成河的修仙门派,也有万鬼齐出、妖魔肆意的凡间。   这些画面扭曲飘忽,时常会诡异的倒放转变成其它场景,夭夭不知这里是哪里,它在镜中飘动没有落脚点,眼前难得出现一副平和正常的画面,它试探的伸出爪爪,直接被吸入画面里。   这里是暗夜,圆月,大雪天。   夭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窝在某处昏暗的环境中。鼻间檀香幽幽,四周沙沙响动,是人的脚步声。   夭夭茸毛炸起,挣扎着寻找出口,拱动间上方被拉开一角,月光透入,夭夭听到上方传来清悦散漫的嗓音,“怎么了?”   “啾啾……”从出口蹿出小脑袋,夭夭这才发现自己是藏在人衣襟里。   借着月光,夭夭仰头去看揣着它的人,男人墨发锦衣,面容俊美白皙,额间一点殷红朱砂。低眸扫了眼怀中的小团子,他轻勾唇角戳了它一下,“还以为你要睡到天亮。”   容慎!是容慎!!   夭夭激动的啾啾,以为自己是出了幻境。结果一连几声啾啾,迟迟没说出人话,它愣了愣察觉出问题,觉得哪里怪怪的。   容慎不是受伤还在昏迷中吗?   刚刚还是天亮,白梨正在隐月道尊房外求见,怎么眨眼就变成了夜晚,大雪纷飞,容慎这是带着它要去哪儿?   难道,它还在镜子中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夭夭发起呆,却十分依赖靠在容慎怀中。   这里是缥缈宗后山,四周幽静无人,容慎步伐走的很慢。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点在夭夭的小脑袋,他语调轻轻柔柔,“既然醒了,就陪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   夭夭茫然看向容慎,越走越偏,它发现容慎停在了诡秘禁地的树林前。   【诡秘禁地,擅闯者死。】   停在残破的石碑前,容慎眸色幽幽极轻嗤了声。   夭夭莫名抖了下,心中怪异感加重,再次仰头去看他的脸。这一细看,它发现这张绝色面容与容慎相差无二,但眉宇间的气质不对。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轻垂,眸底幽幽沉郁。   察觉到夭夭的视线,他伸手将小团子从衣襟拖出,禁锢在掌心问了句,“怎么了?”   尾音上撩,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最后念出的两个字是:“团团。”   团团,只有原书中的容慎,才会喊它团团! 第20章 黑化020% 你要阻止他黑化。   ……她这是又穿入了原书?   夭夭懵了, 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于原书,她只看了全文10%,从目前的进展来看, 此处剧情也并非她看到过的情节。容慎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他半夜在诡秘禁地又是在等谁?   乌云遮住一半圆月, 大雪不停,本就漆黑的夜晚变得愈发模糊。   隐约间, 夭夭听到脚步声靠近, 容慎攥着夭夭的手一紧,轻抬面容看向幽长的雪路,神情在暗夜下模糊不明。   “她来了。”   夭夭寻声望去,只见来者一身绿裙,竟是白梨。   他是为了来见她?!   夭夭的惊讶不止于此, 因为它还发现, 走近的白梨步伐摇晃,像是瘸了一条腿。   乌云散开, 月光清亮落在白梨脸上, 楚楚可怜的姑娘失了以往的气势,谨慎停在容慎三步之远。她像是在害怕什么,唇瓣嗫嚅身体微颤, 良久开口唤了声:“师、师兄。”   石碑的投影将容慎埋于黑暗, 他挺直而站一动不动,沁凉的笑声不急不缓, “梨儿这次找师兄,又想说什么呢?”   白梨颤的越发厉害,最后噗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师兄对不起,梨儿真的没有办法啊。”   “你为了我, 为了我忍一忍好吗?”   “就、就再救梨儿最后一次!”   夜风吹起容慎的衣摆,在暗影悄悄探出霜白一角。夭夭并不知前情,它只见容慎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了句:“你还想让我怎么救你?”   “就认下你为了得到我,一时糊涂扮成燕和尘,将我……”后面的话白梨没敢说,她知道容慎会明白。   容慎是明白了,可夭夭没有明白,它窝在容慎怀中茸毛蓬起,感觉周身有股阴戾压迫越来越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轻吐浊气,容慎仰了仰脖子。这个时候他早就忘了夭夭的存在,一双眼睛直勾勾只盯着白梨看,看着看着,他忽然笑出声。   凉凉的笑声压得极低,容慎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抚着眉心一直在笑。   “当初你为了燕和尘,同掌门说我身染魔气重伤同门,我被冤枉被宗门重罚遍体鳞伤之时,你可想过救我?”   容慎止住笑,从阴影中走出靠近白梨,“你发现怀孕要燕和尘娶你,得知那孽种是影妖奸污所得,转头逼迫我娶你时,你可想过救我?”   夭夭听愣了,而白梨摇着头只知道哭,一声声说着:“……我没有办法!”   “是,你没有办法。”   容慎停在白梨面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压低面容轻缓问着:“可师兄都答应娶你了,梨儿怎么又转头后悔,同掌门说是我强迫于你呢?”   “因、因为……”   白梨不敢说,容慎替她说了,“因为燕和尘又答应娶你了,你不再需要我,自然要把我踢得远一些。”   “梨儿,师兄说的对吗?”   “不!不是。”白梨疯狂摇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容慎手上。   见容慎不为所动,她受够跪地求饶的卑微感,恶狠狠打开容慎的手,“是!我利用完你就是要把你踢远些,不然你还真想让我嫁给你?”   “容慎,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要你补偿我有什么错!”   白梨撕破脸皮,站起身厉声:“你都为我做了这么多,再为我做这一件事有什么不可以?”   “你的名誉有我的幸福重要吗?别忘了你先前可是答应过我,要护我一世无忧,怎么,现在反悔不觉得太晚吗。”   容慎冷眼看着她发疯,等她说够了才轻吐两个字:“不晚。”   先前的他总被局限于一方天地,束手束脚违背意愿,活成了提线木偶。如今他想,那些誓言有这么重要吗?   白梨见他不肯帮自己,冷笑了声道:“谁说不晚?”   “你当真以为我来见你,没有准备吗?”   白梨说着转身要走,“想来这个时辰,宗门已经传遍你嫉妒燕和尘而奸污了我。”   “容慎,你的名声已经臭了。等我再生下这种孽种,你就等着坐实妖魔身份被宗门处死吧!”   夭夭听到这儿就怒了,它呲牙从容慎怀中蹿出,恨不得把白梨咬死。   气急的它并没有听清楚,白梨后来又说了句什么,正是这句话,将容慎彻底激怒,瞬移到白梨身边,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撞到禁地石碑上。   “你说……什么?”   雪落得越来越急,容慎掐着白梨的脖子收紧,衣摆无风扬动。   夭夭跑出一半扑了个空,回头察觉到容慎气息不对,它着急往回跑,却被突兀洒出的温热鲜血浇了一脸。   “真想。”   “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视线模糊,夭夭听着容慎低缓的嗓音,惊愣在原地。   鲜血顺着夭夭的茸毛滴答滴答往下落,耳边是白梨的尖声求饶:“师兄我错了!”   “不要杀我!”   所以,它身上被浇的是白梨的血。   容慎杀了白梨?!   头顶的圆月,不知在何时变为暗红,鲜血如同触手浸透雪地。冲天魔气肆意,夭夭看到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被容慎捏于掌心,又随意丢在地上。   不远处,白梨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她绿色的裙子被血染红,双目惊恐睁着,到死也没想到容慎会对她出手。   “是容慎,是容慎杀了白梨!”   “快去禀告掌门,容师兄入魔了!”   如同整个世界被颠覆,夭夭眼前是一片血海。它身体埋在雪地中,傻愣愣看着容慎肆虐杀害宗门弟子。   灵光逼人的渡缘剑身染魔气,八九数道剑剑没入人心。就连夭夭也没能幸免,它被渡缘剑擦伤脸颊,仓皇逃跑时,一头撞到谁的腿上,疼的头晕眼花。   抬头,它看到容慎的面容,男人眉心的朱砂痣不知何时裂成一道缝隙,血痕顺着他的眉眼蜿蜒布于脸颊。他居高临下望着夭夭,轻勾唇角柔声说着:“团团你看,他们都在欺我。”   白梨欺他懦弱,同门欺他仁慈,就连养大他的师尊,都欺他好骗。   如今……所有人都在抛弃他啊。   容慎缓缓闭眸再睁开,眼前依旧是同门拿剑朝他挥舞的画面。想来,他的师尊也快出现了,容慎屈膝将夭夭从雪地中捞起,轻轻用下巴蹭着它软软的毛发。   夭夭觉得好难过,可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它呜咽着,想要告诉容慎自己会一直陪着他,可它说不出一句话。   远处金光耀眼,是宗门几位殿主得知了这边的情况,等到他们赶来,容慎定会被他们降住。   【快跑啊!】夭夭啾啾叫着,不去看容慎杀了多少同宗弟子,它只想保护住现在的他。   容慎并没有逃离的念头,在一片嘶喊声中,只是将夭夭轻轻环抱,用尽此生最大的温柔抱着它。夭夭听到容慎问它:“你会不会……也要抛弃我。”   毕竟他入了魔,人人喊打,被宗门抛弃。   夭夭一个劲儿的摇头,用脑袋轻轻蹭着他。   红月诡异,周四都蒙上一层压抑的血气,夭夭仰头看到容慎眼尾殷红,那鲜艳的颜色好似随时往下滴血。   伸出爪爪,它只是想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然而心口的剧痛来的突然,夭夭睁大瞳眸,低头看到一只手刺穿它的心口……   “我就只有你了。”容慎眼睫发颤,一滴血泪从他眼角落下。   他低眸看着夭夭,探入它心口的五指微微收拢,夭夭疼的喘息困难,不敢置信回望容慎。   有金光降下,击溃漫天穿刺的渡缘剑,在几位殿主出现的同时,容慎灵力聚集,毫无留情打在夭夭身上。   夭夭喷了口血,身体四分五裂散落成微光,它死前一直看着容慎,看着容慎将它魂魄打散,又小心收拢入自己的神魂与之合一。   血泪从他眼眶一滴滴落下,他低喃着:“只有这样,你才永远不会离开我。”   这世间没有什么亘古不变,有的只是人心难测阴谋算计,人都如此善变,更何况是一只灵兽呢?   雪越下越大,夭夭的意识彻底在这世间消散。   时空扭曲,呼啸的厉风将它卷出场景,最后一眼,它看到妖魔肆意的诡秘禁地内,容慎修为被废、手脚被束魔锁链缚住,囚禁于困魔渊。   额间的朱砂痣变为殷红的堕魔印记,容慎于黑暗中低笑,苍凉的笑声引万鬼哀嚎,群魔乱舞。   “总有一天,本尊要杀光你们这群虚伪的修仙人。”   “……”   小小的灵兽于昏迷中抽搐,不停的呜咽挣扎。   隐月等了片刻,施法助夭夭走出摄魔镜,淡淡的蓝光将它笼罩,隐月皱眉唤它:“醒过来。”   “夭夭,快醒过来。”   夭夭于镜中飘动,被数不尽的漩涡围困其中。听到隐月的声音,它寻声追着找到一处光洞,隐约看到站立在洞外的身影,于是不管不顾一头钻入……   兽身一颤,小小的啾咪兽总算睁开眼睛。   大概是镜中受到太大的惊怕,不受控制的,夭夭直接从隐月手中化成人形。   半大的小女孩儿摔落在地,脸颊苍白瞳眸圆睁。刚刚从镜中出来的那一瞬间,夭夭意识陷入未知幻境,满世界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行都描绘着它刚刚经历过的场景。   夭夭略过那段故事往后看去,越看身体越无力,颤抖着捂住心口,她终于相信,原来容慎真的会黑化。   原书中期,容慎杀了白梨大肆屠戮宗门弟子,被隐月囚禁在诡秘禁地的困魔渊内,魔神血脉觉醒成了魔尊。之后的故事就算夭夭不看,也猜测的差不多了。   意识收回,夭夭捂着心口艰难喘息,一时接受不了这残酷真相。   隐月等了片刻,见夭夭始终没能平复情绪,他抬手往夭夭额间注入一道灵力,帮她稳住心神。   “你都看到了什么?”隐月出声问道。   夭夭听到他的声音蜷缩身体,咬住唇瓣没有回答。   她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她说,她看到容慎入魔杀了白梨,之后成了魔尊,把幻虚大陆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方面关系着她的生死,乃至万千生灵,另一方面又关系着容慎自己的安危。   夭夭不知摄魔镜有何用,还以为自己只是穿入了原书,所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站在容慎这边,不准备将看到的情节告诉隐月。   “告诉本座,你都看到了什么。”见夭夭迟迟不说话,隐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夭夭知道自己逃避不了这个问题,着急想着对策,她慢吞吞开口:“我……”   指甲用力掐入掌心,夭夭逼迫自己红了眼眶,酝酿出情绪开始胡编:“我、我看到自己死了。”   尽量避开隐月的视线,她抽噎着故意口齿不清,“里面好可怕,好多漩涡,我找不到出口呜呜,也不能开口说话,我听到有人在尖叫,里面好乱……”   阴影笼罩,夭夭感觉有人蹲在了她面前。   本想悄悄望去一眼,结果下巴被冰凉的指攫住。隐月屈膝蹲在她面前,强迫夭夭与他四目相对,他吐字缓慢:“看着本座的眼睛,继续说。”   隐月冰冷的瞳眸不带丝毫感情,黝黑无光。   夭夭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与隐月近距离接触,小小的兽完全傻掉了。   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隐月的手背上,她哆哆嗦嗦试图继续胡编:“我就是只小兽,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里面在下雪,好大的雪,然后我看不清人,又看到容慎……”   像是被什么控制着,她的胡言乱语逐渐成了真话:“我看到容慎和白梨,白梨把他逼得好辛苦,他没有办法了,就、就杀了她。”   “他好绝望,所有人都在骗他,他连我都不相信了。”   “他杀了我,他堕魔了。”夭夭鼻音很重,最后几个字抽噎落下。   这个他,自然指的都是容慎。   隐月脸色有了波动,攫着夭夭下巴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清晰重复着自己听到的话,“堕、魔?”   所以,他设下的封印终究还是破了吗?   “你还看到了什么?”隐月接受这个最坏的结果。   夭夭抽了抽鼻子,不受控制的继续说道:“你囚禁了他。”   “你们都在欺负他,都想让他死。”   实话来讲,夭夭的确害怕幻境中那个堕魔的容慎,同时她也心疼堕魔的他。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患得患失杀尽身边所有人。   隐月放开了夭夭,起身闭上眼眸,隔了片刻才问:“还有吗?”   “没了。”夭夭总觉得隐月还想让她再说些什么,她揉了揉眼睛,“刚刚那面镜子究竟是什么?”   夭夭出来后,那面镜子就消失不见了,就连刚刚在外面求见的白梨也没了踪影。隐月简单同夭夭道出因果镜,得知自己刚刚看到的是未来,夭夭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不等她想明白,就见隐月朝着容慎走去。   容慎还在昏迷中,他乖顺躺在榻上毫无攻击力,夭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抱住了隐月的双腿。   “不要!”夭夭急出了小奶音。   她以为隐月是要伤害容慎,急的紧紧抓住他的衣摆不松手,噙着两包眼泪道:“你不要伤害他!”   隐月脚步受阻,只能停在原地。并不喜被人触碰,他冷声警告:“放手。”   夭夭不放,甚至抱得更紧了。   隐月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直接震开了夭夭,夭夭在隐月面前灵力微弱,当即就被弹出几步,再次变回软绵绵的小团子。   “你倒是忠心护主。”隐月施法将夭夭隔离在外间。   两指点在容慎眉间,幽幽蓝光结出一道封印,直接打入他眉心的朱砂痣。夭夭本在扒拉结界,见隐月不似在伤害容慎,逐渐安分下来,蜷缩在外面安静看着。   “现在你可知,何为情劫。”封印加固后,隐月解除房中结界,缓步朝星盘走去。   他长长的衣摆拖地,途径夭夭面前时略微停顿了下,夭夭身体腾空,不受控制的漂浮于隐月身侧,稳住身形茫然的看向他。   “什么情劫?”这已经不是隐月第一次同夭夭提起这个了。   想起因果镜中看到的,它胡乱猜着:“道尊是想说,我是容慎的情劫吗?”   隐月嗤了声,轻抬手臂,他把夭夭推移到星盘上空,“他的情劫是白梨,而你?”   “只是能影响他们的微弱变数。”   早在夭夭出现前,隐月就察觉容慎的命盘有变,推演多日未果,一直在静等时机。直到夭夭的出现,才让这久不移动的星盘微弱移动,开始,隐月也以为夭夭是容慎的情劫,直到白梨今日上了无极殿。   “白梨?是容慎的情劫?”夭夭直接听傻了。   “道尊是说,容慎喜欢白梨?”   隐月凉凉瞥它一眼,“这么久来,容慎都教了你什么?”   所谓情劫,并非指浅薄意义上的情爱,情劫源于情字,所指之情数之不尽,每一情字发挥到极致,都可以要人性命。   很显然,容慎对白梨并无男女之情,不然在幻境中,他也不会眼也不眨就掏了白梨的心。夭夭清楚这点才放了心,它追问,“那道尊指的变数是?”   隐月只答了一句话:“因果镜所见,并非无法更改。”   所以,他不杀容慎,只因为这一切还能挽回。   而夭夭,就是那个唯一能挽回的变数。   “……”   夭夭同隐月有了小秘密,这个秘密只有她和隐月两人知道。   容慎醒来的时候,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昏睡多日,他初初醒来有些头疼,撑臂从榻上坐起。   已近黄昏,天际赤红一片。   夭夭趴伏在窗台望着天空,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着空气,雪白的茸毛染上一层暖色,像极了一团大云朵。   灵泉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容慎如今再回想起金光中的蛊惑,心如止水已经不再受影响。望着窗台上的那一小团,他心底柔软,不由自主的就想笑,低声唤道:“夭夭。”   夭夭回过神来,回头见容慎正坐在榻上看它,喜极朝他扑去,奶声奶气唤着他云憬:“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容慎摸了摸它软软的毛发,搂住它用下巴轻蹭。   他极少这样亲昵,平时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夭夭刚见过因果镜中的容慎。血色回忆重袭,夭夭的身体不由抖了两下,下意识就想推开他。   “怎么了?”察觉到夭夭在发抖,容慎以为它冷,抱得更紧了些。   昏睡了几日,他只着简单薄衣,墨发披散着一派柔软。   低眸凝视着夭夭,夭夭从他眸底看出关心,于是视线愣愣盯着他眉心的殷红看了片刻,确定那里是朱砂痣而不是堕魔印记,才软趴趴倚靠入他怀中。   “没事哦。”夭夭还是喜欢这样善良温柔的小白花。   堕魔后的容慎实在太绝望了,它不喜欢那样的他,于是用爪爪轻轻抱住他道:“我只是有点想你。”   容慎被它逗笑了,桃花眼弯弯浓睫垂落,他笑问:“我不过睡了几日,怎得就让夭夭这般思念了呢?”   他说:“那我以后不睡了好不好?”   “每日都陪你说话。”   夭夭在他怀里打了个滚,难得对他撒娇,“那容慎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哦。”   她要他无论再多绝望的境地,都要记得她还在陪着他。   隐月说,如果星盘继续偏移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若夭夭这个变数无法将容慎从情劫中拉出,他就要亲自对容慎出手。   说不受影响是假的,夭夭自从入了因果镜后,难受了好几天。   如今她对于因果镜已经有所了解,得知隐月之所以选她入镜,是因为啾咪兽作为上古神兽百邪不沾,并不会因镜内的未来之象摄魔。   相反,驱动因果镜显象需要巨大的灵力,隐月倾注大半修为,被神器反噬受了内伤,自此闭关休养不再见人。   他闭关前,特意召夭夭过来,给了她一块无极殿的玉牌,淡声警告她:“别忘了你要做什么。”   隐月要夭夭帮容慎渡情劫,说白了就是让夭夭看着容慎,不让他同白梨过密接触。   夭夭点头应下,从隐月房中出来满脑子都是因果镜中的场景。   她不愿看容慎被逼疯魔,又担心自己救不回他,落得个被他掏心散魂死的冤枉的下场。就这样烦躁了几天,在一次容慎唤她夭夭的时候,夭夭忽然想明白了因果镜中的不对劲。   既然隐月说因果镜照出的是未来之象,可在未来,容慎怎么会唤她团团呢?   所以……她在因果镜中看到的,是原书未来的走向,这个未来与她夭夭无半分关系。   理清这个思路,夭夭满血复活了,她整理自己看过的剧情,决定更改所有容慎与白梨有关的片段,让他们避免一切接触。   于是,在宗门内试报名截止的最后一日,夭夭纠缠着容慎带她去观明殿报名。   观明殿殿主散月仙人满头白发,他懒洋洋翻看着报名录,抽空瞥了眼还不如桌子高的小女孩儿,嗤笑着问:“你?小孩儿?要报名参加内试?”   也不是他看不起啾咪神兽,只是数百年来,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小的孩子报名参加。   夭夭从怀中摸出隐月给她的玉牌,往散月仙人桌上一拍。玉牌光泽莹润,上面写着:无极殿,夭夭。   散月仙人脸色一变,赶紧将报名录递给夭夭,   “恭喜,小姑娘成了本门内试最后一名参赛者,领了个吉利数。”   夭夭接过散月道人给的牌子,迫不及待查看,还当是什么八八八一类的数字,她都要拿给容慎炫耀了,却见上面明晃晃刻着——   四千四百四十四!   容慎接过牌子一看,默了瞬安慰:“挺好,至少好记。”   夭夭一头撞在容慎怀里,气的嚷嚷:“你也欺负我!”   夭夭记性很好,她记得原文中在宗门内试开始时,作者特意说了句,本宗门内试参赛者共四千四百四十三名。如今多了一个夭夭,人数有了变化,她希望能引起蝴蝶效应,改变之后的一系列剧情。   “从今天起,我要好好修炼,挤入宗门内试前一百名!”书中,白梨是缥缈宗选入仙剑大会的最后一名,也就是内试的第一百名。   夭夭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挤下白梨占据她原本的名额,这样白梨就没资格参加仙剑大会,更无法跟随容慎去往秘境试炼了。   而此时距离内试,还有短短两年。   如今夭夭虽然到了黄境,但想要挤入宗门前一百名还是希望渺茫。于是夭夭开始勤加修炼,每日吸收日月精华,终于用了半年的时间掌握自由化形。   一年后,她控制住体内的莲火,再也不会因为打喷嚏而喷出小火苗。   在距离内试还有半年的时候,掌门月清和亲自上了趟无极殿。   这次他来找的不是隐月道尊,而是特意来寻夭夭,他要夭夭帮他一个忙,夭夭听到这话不由想起隐月,想起那年他要她帮忙,却直接将她打入因果镜。   “什、什么忙呀?”夭夭声音弱弱的。   月清和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解释:“准确来讲,是帮燕和尘一个忙。”   时隔一年,燕和尘体内的封印终于可以解了,最后一道封印,需要纯净无邪的灵血可解,这血夭夭再适合不过。   若不是月清和找来,夭夭都忘了这段剧情,她当初看书完全是奔着容慎,对于男主燕和尘的剧情线看的粗略,根本就不知他最后是怎么解得封印。   原来这最后一道封印,是由啾咪兽的血解开。   夭夭心情复杂,抬眼去寻容慎的身影。月清和明了,循着夭夭的目光看过去问:“师伯可否借你这只小灵兽一用?”   容慎正站在窗边摆弄灵植,略微停顿就回道:“若是能帮到燕师弟,夭夭就随掌门过去一趟吧。”   夭夭沉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容慎察觉到夭夭的不开心,微微有些惊讶,他走到夭夭面前蹲下身子,拉住她的小手问:“夭夭不想帮你的时舒哥哥吗?”   “不,不是的。”夭夭不知道该怎么说。   轻轻拉着容慎的手,她低垂着脑袋道:“我是怕……”   “怕什么?”   容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听到夭夭极为轻声说了句:“我是怕你不高兴。”   她到底该如何告诉他,燕和尘解除封印后,就相当于拥有了男主光环,自此会一直将容慎压于脚底。   小白花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今你一心想救的燕师弟,将会在仙剑大会上夺得第一,而这个对手却是你亲自提拔而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无论容慎愿不愿意让夭夭去救,她都不会开心。   她太纠结了,包子似的小脸嘟嘟,耷拉的小脑袋沮丧又可怜。容慎如今还是那个大气善良的容慎,又怎会妒忌自己的灵兽去救同门师弟。   “别怕,我不会怪你。”容慎索性将她抱起来,亲自送去无情殿。   无情殿内,燕和尘被封印托举到半空,紧闭着眼睛痛苦不堪。   燕修元作为月清和曾经最满意的弟子,无论是修为还是阵法,都远超众多修仙者。他在阵法的研究上甚至远超一众殿主,对燕和尘灵脉的封印注入半生修为,似是要堵死燕和尘的修仙路。   “若他还在,缥缈宗的一殿之主定有他的位置。”月玄子看着地面密密麻麻的阵法封印,打从心底里佩服燕修元。   见夭夭过来了,他最后又问了燕和尘一句,“你当真决定解除你爹留给你的封印?”   燕和尘额上满是汗珠,十分坚定的吐字:“弟子确定!”   他要报仇!他要为燕家那一百零六人报仇雪恨!   月玄子叹了声气,招手唤过夭夭,让她在阵眼的位置滴一滴血。   “西南阵玄武位。”月玄子同夭夭指明位置,特意提醒了句:“千万别点错了啊。”   夭夭将手指咬破,微抬的小胳膊因月玄子的话抖了一下。容慎见状走到夭夭身侧,将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安慰着:“别怕。”   夭夭轻嗯,短短片刻心思摇摆不定。   她想,若她点错了位置,燕和尘的灵脉封印就不会解开,之后也不会夺得仙剑大会第一,引容慎坠入魔道。可若是她真的点错,燕和尘灵脉被废就只能改修无用的剑术,那么骄傲的少年,他怎么甘心屈居人下。   夭夭轻抬手指,眼前一幕幕全是燕和尘的面容。   她并没有忘记,燕和尘听到她喊他哥哥时,那无措又开心的表情,少年搂抱着她都不舍得撒手,一声声喊着:“夭夭妹妹。”   夭夭,我的家人都被影妖害死了……   我就只有你了。   嗒——   殷红的血坠下,如愿落在西南阵玄武位,血色由阵眼蔓延至全阵,金红两光交替闪烁,伴随着嗡的一声四散炸开。   “小心!”容慎第一时间将夭夭护入怀中。   等到阵光消散,地面的法阵缓缓消失,燕和尘从半空坠于地面,脖间金色脉络由脖间蔓延至脸颊,神秘纯圣。   月玄子看清燕和尘身上的脉络,激动大喊:“怪不得燕修元拼尽修为也要封你灵脉,你竟是仙品灵脉!”   仙品灵脉,又称为天赋灵脉,拥有此灵脉者百年难见,修炼容易,初始阶段就达结丹,比夭夭这种神兽境阶初阶都高。   ……书中的男主,终于要开始散发男主光环了。   夭夭心里替燕和尘高兴,又为容慎难过。   抬头,见容慎面色温和并无半分不开心,她拉了拉他的手,像是开玩笑般:“时舒哥哥要变厉害了呢,云憬要是再不勤加修炼,当心第一的位置被夺哦。”   容慎挑眉,“什么第一的位置?”   “宗门第一天子骄子呀。”缥缈宗可多得是容慎的迷弟迷妹,认为容慎是当世最优秀的修仙弟子。   容慎从不在乎这些虚名,“毕竟是仙品灵脉,燕师弟只要勤加修炼,将来超越我也是正常。”   夭夭好气容慎这骨子宽容大气,怕的就是他如今不在意,今后就越在意。   “那要是时舒哥哥打败你把我抢走了,也算正常吗?”   夭夭故意刺激容慎,同他做了个鬼脸道:“云憬若是以后真败给时舒哥哥,我就不要你了!”   容慎听后一愣,也不知是当真了还是故意随着夭夭的话说,把人抱起来捏了捏脸颊,“既然如此,就算是为了夭夭,我也不能让燕师弟打败。”   这话不管是真是假,夭夭听了都开心。但她并不知,自己这一念之差造成了什么。   无极殿,隐月房中。   大殿的星盘幽光点点,在燕和尘灵脉封印解除时,又悄悄移了位置。   “……”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马上就到了宗门内试。   此次报名共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弟子,两两一组取最强者,为期共十个月。   没了隐月道尊的点拨,夭夭的境阶停在黄境中品,迟迟没有晋升。好在她在这两年内勤习术法,还跟着容慎、燕和尘学了两套剑招。   就算如此,等到抽签时,她还是犯了怂,觉得自己运气不好,非要容慎帮她选。   “那我若是帮你抽了个金丹期,你可不能怪我。”容慎修长的指随意挑起枚玉签。   等看到玉签上的名字,容慎沉默了,见燕和尘看到名字也不说话,夭夭赶紧拿过签子一看,看到名字当即哇的一声哭了。 第21章 黑化021% 内试:崽崽对战主人?   放眼参加这一届内试的四千多名弟子, 修为达金丹期者不足百人,上金丹中期者不足十人,而金丹后期只有一人, 是个无敌的存在。   容慎‘好’手气, 因为他不仅是帮夭夭抽到了一个金丹期,而且还抽到了唯一一个金丹后期者, 那个人就是容慎本人。   左看右看, 夭夭翻来覆去看着玉签上的名字,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没想到开局就送了人家一血。她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哭是真的哭了,哭自己倒霉, 哭自己必输, 也哭自己干嘛要让容慎帮她抽签。   “你是不是故意的……”夭夭气的大尾巴都竖起来了。   她现在是人形,尾巴一翘把裙子掀起大半, 容慎见状赶紧伸手去按。   此时观明殿挤满了人, 有人拿着玉签喜有人拿着玉签悲,还有没抽者四处询问消息,闹哄哄一片。   夭夭的个子太矮了, 要不是有燕和尘和容慎在她身边护着, 她早就被淹没在人群里。容慎尽量把她往怀里护,见夭夭捏着玉签还在看, 叹了声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先出去好吗?”   夭夭眼睫都湿透了,她眨眼又掉了一大颗泪,正要跟着容慎他们往外走, 殿中不知谁问了句:“你们谁抽到了无极殿的容师兄?”   “是啊是啊,谁抽到容慎了说一声呗,咱们都在这等着呢。”   四千多名参赛者,只有后面两千多人有资格抽签,容慎和燕和尘因为排序靠前,所以两人的签子皆在桶内。   夭夭亏就亏在没经验,不等前两千多名的大佬们被抽出去后再动手,如今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签,越看越后悔,本就难过的哽咽,偏偏还有人过来凑热闹。   “小灵兽抽到了谁?”一人探头到夭夭身前。   夭夭小手捏着玉签,没来得及收回,刚好是正面朝上。那人眼尖,在看到玉签上的名字时,惊讶的嗷了一声,大嗓门喊道:“大家可以去抽了,容慎已经被抽出去了。”   “哈哈是谁,快说说是谁运气这么好,抽到了咱们容师兄。”   夭夭想要去捂那人的嘴巴,偏偏个子矮够不到人家,只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传遍全殿:“说出来你们都不敢相信,是他养的那只啾咪兽!”   好极了,自己养的小灵兽抽到了自家主人,这可真是个劲爆消息。   “……”   夭夭最后是哭着被容慎抱出观明殿的,她哭的好大声,偏偏她的声音远不如那群师兄弟的笑声大,要不是有容慎拦着,她定要变回兽身,扑上去给他们两爪子。   “别哭别哭,你看这是什么!”燕和尘在一旁跟着,听不得夭夭哭的这么惨,赶紧拿出甜果哄人。   夭夭没理会他,窝在容慎肩膀上哭的双耳耷拉,她呜咽着咬住他的衣服,声音断断续续:“都、都怪你。”   容慎寻了处干净角落坐下,将夭夭抱在膝上,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实话来讲,这事儿还真怪不到容慎,毕竟是夭夭央求容慎帮她去抽的签子。可话虽这么说,但这事儿摊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容慎理解小女孩儿需要情绪发泄,于是帮她轻擦眼泪,乖乖认着:“好,都怪我。”   “我错了好不好?”   夭夭不依不饶,“你错了有什么用,内试能输给我吗?”   夭夭想,但凡容慎抽到个金丹中期,她也不会这么难过。毕竟她努力一把,还有赢得希望不是?可容慎是书中‘内定’的第一,且不提夭夭实力如何,她要真赢了他,那才是坏了大事。   毕竟,她是为了容慎才参加的内试。   容慎是真不看重这场比试,当即就承诺夭夭:“若掌门允许,我可以输给你。”   毕竟初场比试只是分组赛,他无论在哪组都一样。   夭夭哼了声,虽说不可能真让容慎输给自己,但女孩子听到这种话都会开心。   “你要是一直这般豁达就好了。”夭夭随口说了句,毕竟,若容慎能一直这般,他后面也不会因输了仙剑大会而产生心魔。   夭夭哭完后就理智了,再回想刚刚那一通哭闹,她觉得自己胡搅蛮缠有些丢脸,不像是只成熟懂事的灵兽所为。   “我也不是怪你手气不好,我刚刚被气哭,是、是因为你选的太随意了!”   夭夭自己给自己找着面子,“谁让你抽那么快,你看看其他师兄,他们都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去抽,你呢!你想也不想就抽了……”   越解释越无力,夭夭奶唧唧的声音最后只剩哼哼。   容慎很了解夭夭,所以他静静听着一笑而过,偏偏燕和尘当了真,挑眉问了句:“原来抽签这么讲究?”   夭夭张着嘴巴说不出了,听到容慎抵唇笑出声,她双耳半垂又心虚又傲娇,梗着脖子回了句:“是呢。”   见燕和尘还想追问,夭夭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甜果,快速咬了口去堵燕和尘的话头,“这果子好甜啊。”   燕和尘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愉悦接了句:“这是我在山下摘的,就知道你会喜欢吃。”   夭夭嗯嗯啊啊敷衍了两句,几口将果子塞进肚子里。   宗门只给了一天的抽签时间,之后会进行分组排号,统一在观明殿公开展示。   内试分组榜单出来后,整个缥缈宗热闹了许久,众人都谈笑着二二二二组,说这一组比试绝对精彩,相约着那天一同去看。   不知情的人问:“二二二二组是哪位大佬的巅峰对决?”   有人笑着解释:“是无极殿容慎与他家小灵兽的对决。”   “灵主与自家灵兽?!”   “是啊,虽说谁输谁赢大家都心里清楚,但还不是看个热闹。”况且灵兽和她主人的身份还都不寻常,这种场面极为罕见。   与世隔绝的无极殿里,夭夭对外面的热闹一无所知。   容慎出去过几次,他虽知道外面的传言,但为了照顾夭夭的心情,故意隐瞒着没说。   这日,容慎有事外出,只余夭夭一人留在无极殿。   昨晚修炼的太晚,这会儿她变回兽身困倦打着瞌睡,半梦半醒间,它感觉有人在摸它的尾巴,不满的抬起尾巴甩开那人的手,它哼唧着翻了个身,将自己团成了球。   以为是容慎回来了,它正要往那人手心滚,忽然听到女人的笑声,那人夸了句:“夭夭好可爱。”   夭夭一个激灵睁眸,这才发现抱着它的人不是容慎,还是她避之不及的白梨。   自从知道她化形后,白梨来无极殿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开始,夭夭还当白梨察觉到危机,害怕容慎被她抢走,可渐渐的,她发现她想多了,因为白梨每一次来,都带有燕和尘买给夭夭的衣服食物。   说到底,她的目的还是为了燕和尘。   “容师兄不在殿里吗?”距离上次,白梨已经十多天没来无极殿。   也不知是不是夭夭的错觉,她总觉得白梨比上一次来又明艳了不少。不单单只是变漂亮了,相貌精致的少女眉眼间含了妖气,与她清纯的外表有些不搭。   得知容慎不在殿中,她表现出微微的失落,抱着夭夭去看燕和尘买给它的衣服。   “喜欢吗?”白梨虽然对容慎不好,但对夭夭表现的一直很热情。   她大概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每次见到夭夭都抱住不舍得松手。单手去拿桌上的裙子,她一条条展开给夭夭看。   “这裙子真好看,你快变回来穿上看看。”白梨看中了燕和尘送给夭夭的烟紫仙裙,不停催促着让夭夭穿。   夭夭是真不喜欢白梨,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以兽身面对她。想着赶紧如她意把人打发走,她化形穿上了那条小裙子,嘟着小嘴揪了揪裙摆。   “真、真好看。”   看清夭夭化形的模样,白梨脸上的笑容僵了,“夭夭又变漂亮了不少。”   她上次见夭夭化形还是半年前,小女孩儿又矮又小十分可爱,五官还没长开。这大半年不见,小女孩儿依旧有着兽耳和兽尾,没长多高,但是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白梨盯着夭夭的脸看了许久,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舒服,她忽然想到,等到夭夭长大,这张脸定会比她漂亮惹眼,到那时容慎和燕和尘满眼都是夭夭的存在,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姐姐?”夭夭被白梨盯得心里发憷,硬着头皮喊了她一声。   白梨回过神来,又夸赞了夭夭几句,刚好赶上容慎回来。   “容师兄!”白梨小跑到容慎身边,娇嗔着:“你去哪了呀,梨儿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了。”   容慎知道夭夭不喜欢白梨,所以当着夭夭的面,他并未对白梨表现出过分的亲近,只温和问着:“师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白梨袖中的手抓紧,这才后知后觉容慎对自己的疏远,以往,他都会很温柔同她笑,问她近日乖不乖有没有惹祸的。   掩盖心中的涩意,她学着夭夭嘟嘴,眨巴着眼睛道:“还不是燕师兄,每次都给夭夭买那么多东西,梨儿只能帮他跑跑腿。”   意识到自己话中的偏袒,她转头笑着接了句:“当然啦,梨儿也是想容师兄了。”   容慎摇头笑了笑,只同她玩笑几句就将目光落在夭夭身上,见小小的女孩儿正在同袖上的丝带较劲,他走过去屈膝蹲下,主动帮夭夭系好了带子。   “还有背后的。”夭夭顺势转身。   容慎嗯了声,系完后又帮她整理头发,无奈问着,“走前不是刚给你扎好了头发,怎么这么快就乱了?”   夭夭刚想歪头就被容慎扶住小脑袋,她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弄乱的,于是道:“是哥哥扎的太松啦。”   容慎手指一顿,当即放开夭夭的头发,抬起她的小脸问:“你又惹了什么祸?”   夭夭的一声‘哥哥’可不是白喊的,每次唤他哥哥必有猫腻。   不过这次夭夭还真没做什么,这声哥哥不过是为了吸引容慎的注意力,让他少理会白梨。   白梨在一旁干站了许久,眼前两人旁若无人你一言我一语,亲昵自然的模样刺激的她越发不舒服。夭夭没出现之前,明明她才是容慎最亲近之人,怎么就没见他帮她系过衣服带子梳头挽发?   “容师兄!”不甘心被人无视,白梨凑到两人身边,开始没话找话。   “无极殿真清净,在这里待久了,梨儿都不愿意回去了。”   “说来真是烦死了,你说那些师兄弟怎么这么无聊呀,过了这么多天还揪着内试的事情不放,还下什么赌注猜输赢,搞得别的门派都知道了这事,都嚷嚷着要过来看。”   容慎苦心隐瞒的事情,全被白梨一股脑说了出来,她当着夭夭的面说:“我气不过他们欺负夭夭,就压给夭夭一两银子,师兄对夭夭这么好,肯定会在比试那天故意输给她的对不对?”   夭夭听得一脸茫然,她本不想接白梨的话,奈何白梨屡次提到她到名字。   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问了句:“内试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赌注,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梨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吗?”   她刚要张口,容慎忽然站了起来,平生第一次做这么没礼貌的事,他打断白梨的话,“师妹,替我谢谢燕师弟的衣服。”   白梨一愣,眼看着容慎将夭夭抱回房间,又拿出几瓶丹药出来给她。   “早些回去吧,内试在即,你抽到的金凤殿梦师妹修为虽不如你,但一手流光琴并不易对付。”   白梨本不满容慎对她的态度,见他还知道关心自己和谁比试,心里舒服了些。   “知道了。”接过容慎递过来的丹药,她开心道:“这是给我的?”   “是给燕师弟的。”   容慎解释:“虽说他认了夭夭当妹妹,但也总不能让他破费,既然他不要钱,就只能多给他些助修炼的丹药。”   刚好他这时也用的上。   见他三句离不开夭夭,白梨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行了!”   白梨每次发脾气都口不择言,“要是夭夭不收燕师兄的东西,燕师兄又怎么会一直买。”   “就算化成人形,她也只是一只灵兽!”   容慎听不得她这样说夭夭,提高音量再次打断她的话:“师妹!”   “你该回去了。”   白梨越发生气,连道几声好,她冷笑着转身离开,“行,师兄这是有了灵宠就不疼师妹了。”   “知道碍了你的眼,以后我不来了行不行。”   容慎静静看着白梨离开,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正当他准备回去时,叮叮的声音由远及近,软绵绵的小孩子从后面抱住他的大腿,酸溜溜道:“你家小师妹生气了呢,哥哥不去追吗?”   容慎勾起唇角,将夭夭捞起抱入臂弯,“不追了。”   “为什么不追?”夭夭不依不饶,“哥哥以前可是最疼她了。”   容慎捏住她的小嘴巴,“不准阴阳怪气的和哥哥说话。”   “她犯了错,就该让她独自清醒清醒。”   白梨以前的脾气也不好,但还从未像现在这般阴晴不定,说变脸就变脸。   白梨下了无极殿,怒气冲冲走了许久。   一路上不少人同她打招呼,她都阴沉着脸视而不见,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跄踉着扶树喘息。   “我这是……怎么了?”用力捶了捶脑袋,刚刚还愤怒的白梨像是才恢复清醒,不懂自己为何生气。   回想刚刚的事情,她现在只觉得万分好笑,自己同一个小孩子吃什么醋?   “不过就是只灵兽。”   白梨舒了口气,她用力往怀里抓了抓,“就算她以后再好看,也定不如我好看。”   将来她一定会是缥缈宗最出色的女弟子。   “……”   因白梨来闹了一通,无极殿外的事瞒不住了。   夭夭这才知道,外面的人都等着看她和容慎比试,不止如此,这件事还传到了其他门派,如今不少人跟风下注,赌容慎定赢夭夭,夭夭听完气的尾巴毛毛劈叉,小奶音都破了声。   “太过分了!”   夭夭说:“你会赢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他们竟还拿我去赚钱!”   说着,她扑到容慎怀里去扒拉他的衣服,边扒拉边说:“快把钱袋给我,我也要去下注!”   有钱不赚是傻子哇,她真不懂白梨把钱压她赢是什么神奇操作。   容慎被她撞倒在榻上,沉笑着把小团子提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输给你?”   见不得夭夭被同门师兄弟们这般欺负,他的确准备故意输给夭夭。   夭夭一听就恼了,她又扑回容慎身上,紧搂住他的脖子嚷嚷:“小白花是不是大傻子,你这般放水,掌门和其他几位殿主会生气的!”   “没关系……”容慎想说,自己已经同月玄子商量过此事,输一场比试并没什么问题。   夭夭说什么都不同意,她激动道:“我不准你输!”   原书中,容慎可是高挂在内试榜首,所向披靡,甩了男主十几名。   没想过自己的一句玩笑,容慎竟真当了真,她正要再劝说几句,容慎脸色一变,忽然拎开夭夭从榻上站起身。   “师尊!”   夭夭被吓得耳朵一抖,爬起来才发现隐月道尊。   也不知这隐月道尊是何时来的,不敲门招呼也不打,直接瞬移至他们屋内。   “太吵了。”冷冷看着屋内两人,隐月薄唇轻吐出三个字。   他喜静,耳边容不得本分嘈杂,闭关期间本就不顺,听到夭夭的喊叫他越发厌烦。目光落在夭夭身上,隐月冷声警告:“再吵,就把你丢出无极殿。”   夭夭好委屈的用双手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圆润黝亮的瞳眸,躲在容慎背后大气都不敢喘。   容慎贴心往她身边挪了挪,挡住隐月的视线,恭敬回道:“弟子今后定好好管教。”   “最好如此。”   隐月是知道了内试抽签的事,来这里只为提醒容慎:“此次内试,本座要你全胜。”   全胜,意思就是不准有一场败绩,更不能故意输给夭夭。   容慎明了,“弟子定全力以赴。”   一等隐月消失,容慎的衣摆就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容慎回头见夭夭想说话又不敢大声,就俯身凑到她面前问:“你想说什么?”   夭夭小声趴在他耳边:“你师尊定是闭关不顺,拿我撒气呢。”   别以为她没看到,隐月道尊刚刚的脸色苍白眼底发青,明显是卡了修行。   转眼就到了内试召开时间,四千多人两两一组,一共分了两千两百二十二组。   按照所领的玉牌号排,夭夭和容慎是最后一组,也就是众人口中万分期待的四个二组。   夭夭了解后得知,第一轮内试为分组试,此轮比试并不淘汰人,而是分出天地两组。天字组,也就是所谓的胜者组,而地字组,则是分组试输掉的败者组。   等分出天地两组,就开始组内比赛,那时输掉的人才会真的失去内试排榜资格。   夭夭特意去看了眼白梨的对手,金凤殿的梦白雪,此人修为才刚达筑基中期,而白梨早已到筑基后期,对付梦白雪绰绰有余。   就算如此,等到白梨比试的那日,夭夭还是陪容慎全程看完了她与梦白雪的对决,当梦白雪祭出流光琴时,夭夭暗暗屏息等着她使必杀技,谁知梦白雪关键时候掉链子,被白梨一鞭子卷走了流光琴。   夭夭:“?”   凭什么白梨可以抽到这么蠢萌的对手,而她却要和‘内定’榜首进行娱乐观众的‘表演赛’?   容慎没看出夭夭的郁闷,在她身旁竟还夸着白梨:“她的确进步了不少。”   夭夭气死了,没心情继续看比试,她抱着容慎给她的钱袋找到燕和尘,将钱袋一股脑塞在他手中。   “这是?”燕和尘颠了颠钱袋子,发现里面的银子还不少。   夭夭拉着他往观明殿走,边走边解释着:“先前在般若殿照顾你的十七你还记得吧?”   “我不方便出面,一会儿你见到他把钱全给他,就说以你的名义压三日后的二二二二组,容慎胜。”   三日后,既然夭夭输给容慎是必然,那她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   时间一晃而过,马上就到了第三日。 第22章 黑化022% 内试:夭夭VS容慎。   夭夭和容慎是分组试的最后一组, 排在下午,上午是燕和尘的比试。   抽到燕和尘的也是金凤殿的女弟子,名为岳华裳, 修为已达结丹, 法器是一支断魂萧。   燕和尘身上的灵脉封印解开后,半年的时间他已升到结丹中期, 凭修为来看, 燕和尘稳胜,但金凤殿的女弟子各个不是吃素的,她们主要靠法器乐杀取胜。   这毕竟是燕和尘的第一场比试,说不紧张是假的,容慎带夭夭一大早来了无情殿, 夭夭安慰着他:“放心吧, 岳华裳不是你的对手。”   原书中,燕和尘在内试上虽不是屡战屡胜, 但成功挤入了内试前一百名, 取得了第十九名的好成绩。   容慎人是真的好,在内试人人都藏着掖着、想着如何打败对手时,他竟好心提点燕和尘, “岳华裳的断魂箫最擅长蛊惑人心, 与她对战切记不要分心,据闻此人性情急躁, 只要你前期攻势够猛,后面她自会乱了阵脚。”   燕和尘认真记下,对容慎感激道了谢。   比试在焚月殿的露台举行,见时辰差不多了,三人一同往焚月殿走。刚进大门, 夭夭看着场内的人群有些发懵,“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宽敞的露台广场内,竟乌压压挤满了人群,场面堪比举行内试的第一天。   燕和尘目光复杂看向夭夭,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这些人,应该都是来看你同容师兄比试的。”   夭夭不解,“可我们那组要等到下午,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来吧。”   像是为了回答夭夭的疑问,不远处有人喊了句:“王师兄,快过来!”   “你就说我聪明不聪明,就知道今天来看内试的人多,我早早来占了位置,你们要是真等下午来,估计就抢不上这么好的位置咯。”   夭夭默了瞬,鼓着双颊半天憋出一句:“无聊。”   是真的够无聊的。   容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安慰着;“这些师兄们没有恶意,不要放在心上。”   夭夭随口回了句:“我要是放在心上,早就被这群人气死了。”   台上这场打完,就轮到燕和尘这组了,夭夭陪着他到等候区,远远的看到对面站了一名紫衣少女,手执玉箫高挑美艳,见夭夭看她,冲着这边露出友好一笑。   夭夭下意识也对着她露出笑容,紧接着听到容慎解释:“她就是岳华裳。”   “看起来人很好呢。”夭夭好天真说了句。   台上的比试已经接近尾声,以其中一位飞出龙盘露台结束。在听到台上报出‘无情殿-燕和尘’时,燕和尘大脑空了一瞬,手心开始出汗,他握紧手中的剑准备往上走,却忽然被人拉住一小角衣袖。   “一定要赢哦。”夭夭脸颊白嫩,冲着燕和尘露出暖暖的笑容。   小手抓过燕和尘的手,她用帕子细致擦干他出汗的掌心,声音又甜又奶,还带着几分傲娇,“他们刚刚下注,我可是把我仅剩的私房钱都押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我定要哭给你看。”   燕和尘不如容慎会哄人,最害怕夭夭哭了。   仔细想想,明明夭夭也没说什么煽情话,可莫名间,燕和尘不安的情绪就被安抚了。   就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塞满心房,他深吸一口气飞身上台,只回了夭夭一句话:“放心吧,哥哥定把你的私房钱赢回来。”   夭夭对着他挥了挥手,踮起脚查看着台上情况,她个子矮看不清楚,就拽了拽容慎的衣袖想要他抱。   容慎略微一顿就将人掐腰抱起,搂在自己怀中,他突兀来了句:“私房钱?”   “夭夭为何要藏私房钱?”是他给她的钱不够花吗?还是夭夭要什么东西时,他没有买给她?不然他想不通小灵兽为什么要偷藏私房钱。   夭夭如同被家长抓住把柄的小学生,心虚眨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   刚刚是她大意了啊,只想着鼓励燕和尘让他不要紧张,倒是忘了容慎还在一旁站着。别开小脸,她故意转移话题,小手指着台上道:“快看!他们要开始了!”   台上燕和尘和岳华裳交谈了两句,各退三步起了架势。   容慎往那边瞥了一眼,他想要纵容夭夭时,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依着她,可他若是不想纵容,那可就难糊弄了。   修长的两指捏住夭夭的下巴,直接让她同自己面对面,容慎将她抱低几分,俯首再次追问:“夭夭还没回答我。”   “为什么要藏私房钱?”   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夭夭的视线被迫从台上移回,被容慎这略带强势的举动惊到了。瞳眸圆睁,她抽了抽鼻子被掰容慎的手,不得不回道:“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就、我就是想给自己留点钱啊。”   有了钱才有安全感,不然没了容慎和燕和尘,她连自己都养不起。   容慎理解不了夭夭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好似夭夭的一切都归他管,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隐藏的掌控欲露出冰山一角,容慎摸了摸她的小耳朵,“不需要。”   “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用不着瞒着我藏私房钱。”   夭夭同容慎说不通,索性变回兽身趴在他的肩膀上,借着位置优势去看台上的情况。   此时台上燕和尘用剑术步步紧逼,岳华裳已经乱了阵脚。正如容慎说的那般,此人性情急躁,见自己落了下风当即祭出法器,想要用萧音击退燕和尘。   燕和尘被萧音蛊惑住,动作停滞慢了一拍,当即被岳华裳一脚踢开,险些退出盘龙台。   “他还是分心了。”容慎颦眉道了句。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燕和尘才刚入宗门,定力不足再加上对音杀术不够了解,需要经验积累。   接下来的比试岳华裳又重拾上风,似是摸透了燕和尘对咒法运用还不熟练,她开始以术法攻击燕和尘,招招狠戾不留情面,拼尽全力把人往盘龙台下赶。   夭夭直接看傻了眼,“她怎么这么凶……”   明明刚刚还对他们笑啊。   容慎笑着教育夭夭:“有些人对你笑不代表她想让你赢,当然,有些人在台上比试认真不留情面,也不见得平日里对人不友好。”   “所以,以后你万不可离我身边。”   夭夭甩了甩大尾巴,“为什么?”   “因为没有我看着你,你定会吃亏被人哄骗。”   所以,他这是以为它识人不清,真把它当只兽崽崽养了?   “才不会。”夭夭小声回了句,她穿成灵兽又不是真的灵兽,这次只是一时大意。   继续去看比试,燕和尘沉稳耐得住性子,已经在连连退避间稳住心神。飞身后退两步,他握着剑柄在空中虚化一圈,长剑直竖默念咒术,手中的剑瞬间分身数道。   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数道长剑,有人在台下惊讶说了句:“七曜分剑诀,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   台上岳华裳也惊住了,这一招对修仙者的修为要求极高,使用剑诀者最起码要在结丹中期。说是结丹中期,可真正能在结丹中期练会这一招的少之又少,缥缈宗年轻弟子中,唯有容慎对这剑诀操控自如。   夭夭愣愣看着数道剑身袭向岳华裳,这一招她曾见容慎用过两次,一次是燕府中,他用这招击退影妖,还有一次,就是在因果镜中,容慎杀了白梨祭出自己的渡缘剑,剑身身染魔气化为数道利刃,害死了宗门数十名弟子。   “师尊不是刚教他这招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一名无情殿的弟子质疑了句。   容慎平静看着燕和尘用这招击败岳华裳,他未表现出半分的惊讶不解,甚至还低声夸了句:“不愧是仙品灵根。”   夭夭动了动耳朵,“是你教的吧?”   她记得原书中,就是容慎教会了燕和尘这招,最终在仙剑大会上,燕和尘也是用容慎教会他的这招将他击败。   此时容慎并不知自己培养了一个厉害对手,还谦虚道:“无情殿主修剑法,燕师弟自有掌门师伯教导,我不过是提点了他两句。”   所以还是他教的……   夭夭真不知该说容慎什么好,做好人也不用做的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吧。   夭夭此时该生气的,气容慎太过于大方,同时她又替燕和尘高兴。   首战告捷,燕和尘在台上愣了许久。岳华裳被他击退到盘龙台下,衣裙飘飘略带狼狈,被剑气削去了一缕头发。一改台上的狠辣认真,岳华裳收了玉箫同燕和尘颔首,敬佩道:“恭喜燕师弟。”   燕和尘疏离回礼,从台上下来,不等喘口气平复情绪,迎面飞来一只毛绒小团子,夭夭扑到他脸上瞬间化形,搂住他的脖子高兴道:“时舒好厉害!”   燕和尘内敛的情绪这才露出,凤眸含笑发亮,他搂住夭夭笑着道:“这次你可赚大了。”   燕和尘不是不知道,这场比试没开始前,押他的人少之又少,根本就没几个人相信他会赢。   就算众人知道了他是仙品灵脉又如何?就算众人知道他一跃成了结丹期又怎样,在那群人固有的印象中,他还是那个全靠师尊宠爱,连炼气都学不会的废物。   刚刚上台时,他听到有人嘲笑他,“这废物凭什么有仙品灵根啊,我要是他,这会儿早就化神了。”   “谢谢。”燕和尘想着那些嘲笑抱紧了夭夭,他轻喃着:“谢谢你肯相信我。”   他不是废物。   这场内试,他定要让人记住他燕和尘的名字。   “……”   内试虽分为上午和下午,但中途并没有休息时间。   夭夭他们在最后一场,所以看完燕和尘的比试后,还有时间去用个午膳。   “上次那个八宝丸子太好吃了,这次我还要吃。”   “还有米饭,云憬你昨天带给我的米饭太少了,今天我要吃三碗,再加两个肉饼!”   容慎早已辟谷,燕和尘也正练习辟谷,所以需要吃东西的只有夭夭。先前都是容慎日日打饭上无极殿,得知今日可以留在宗门的膳堂吃,夭夭化为兽身飘在两人身边,不停说着自己想吃的食物。   “前日的水晶包子也好吃,不知道今天有没有。”   “荷叶炖肉我最爱吃了,云憬记得先去帮我打一份。”   燕和尘辟谷几日,这会儿都听馋了。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他一把将夭夭从半空捞下来,塞入容慎怀里,“我去打饭,容师兄先去寻张桌子吧。”   容慎挑眉,抱着夭夭走去偏僻角落,他揉了把夭夭的脑袋,“真是只小馋猫。”   夭夭落地化成小女孩儿,扬着下巴不服气,“我可是上古神兽呢。”   “作为一只威武神兽,我要是吃太少岂不显得我很没用?”   “喏。”燕和尘端着一大盘食物过来,往夭夭面前一放,“吃吧大神兽。”   他好笑说了句:“没点家底的人还真养不起你。”   想着这些,燕和尘看了眼容慎,他燕家家大业大自然是有钱,反倒是容慎,他从未听这位容师兄提过家里的事,但他出手阔绰衣食住用都是最好,好似也从未因钱发过愁。   难道也是某地的富贵公子哥?   他的疑问并没有问出,很快被几名入膳堂的般若殿弟子吸引。   其中一人应该是刚从焚月殿比试完,身上的殿服豁出几道剑口,手臂上还受了伤。那人边走边骂,“金丹期有什么了不起。”   “金丹期的人多了,怎么就他庄星原这么嚣张!”   他身侧的弟子劝着:“好了别生气了,比试虽说点到为止,但总有收不住手的时候,有些小摩擦也很正常。”   “正常?”那人不服气的回嘴:“你看看哪里正常,庄星原他差点废了老子的胳膊!他就是故意的!”   容慎也注意到门口的吵闹,眯眸看向那人受伤的胳膊,再低眸去看只顾着扒饭的夭夭,他低声道了句:“还好是抽到了我。”   并不是所有参加内试的弟子都会点到为止,让夭夭同别人去比试,他还真放心不下。   燕和尘懂容慎的意思,所以也跟着点了点头,夭夭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将吃干净的饭碗推到一旁,抽空回了句:“什么?”   “没什么。”容慎不准备同她多说,伸出长指捻去她唇角的饭粒。   夭夭一粒都不想浪费,当即就张口含住容慎的指尖。容慎手指僵住,等夭夭卷走米粒继续吃饭,他才平复心绪教育:“以后不准这样。”   虽然孩子小,但也不能随意去含男人的手指。   吃完饭后,夭夭他们就重新回了焚月殿。   眼看着比试一场场结束,当进行到二二二〇组时,夭夭才开始紧张。   “一、一会你可不要放水哦,我会拼尽全力的,要是伤到你就不好了。”   容慎认真观察台上的比试,见大多数人上场手中都拿了剑,容慎闭眸唤出自己的渡缘剑,直接将它交到夭夭手中。   “你先用它。”   渡缘剑并不像它的主人,剑身泛凉光泽凛冽,看起来漂亮又凌厉。   夭夭险些没拿稳剑,她试探着把剑举起在空中挥了挥,剑身嗡鸣金光点点,她确认了遍:“你让我用它?”   容慎扫了眼在夭夭手中收敛大半锋芒的渡缘剑,轻勾唇角嘱咐:“当心别伤到自己。”   渡缘剑是一把有剑灵的上古神剑,平日倨傲不喜人碰,难有温顺的时候。   夭夭又怎会不知这渡缘剑的厉害,见容慎真要让她拿着上场,她爱不释手在空中不停比划着,紧张散了大半,“刀剑无眼,该当心的人是你。”   二二二一组比试结束,终于到了夭夭他们这组。   等容慎从另一端飞身上台,夭夭才握着渡缘剑走上盘龙台。   好奇往下看了眼,夭夭看到台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些人是真来看热闹的,竟还端着果盘在旁边嗑瓜子。一口气没上来,夭夭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怒瞪了眼嗑瓜子的人。   “天,半兽体,她好可爱!”有女子在台下发出惊呼。   也有男声开着玩笑,“上古神兽怎么化形这么萌,一会儿容师兄把她惹哭了怎么办。”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夭夭手中握着的长剑,那剑原身有夭夭个子长,但为了将就夭夭的身高,硬生生缩小了一半。   “是渡缘剑,容慎竟将他的佩剑给了小灵兽!”   容慎见夭夭左看看右看看还没进入状态,笑着提醒了句:“可以开始了吗?”   夭夭点头,望着对面白衣飘飘的清俊男子,她握着剑飞身后退,提高的小奶声带着几分认真:“我准备好了。”   多说无益,既然宗门这么多人想看她和容慎比试,那她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刷刷脸,让他们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小的姑娘穿了一身紫裙,手腕缠着红绳不时叮当作响,夭夭握紧渡缘剑摆好架势,聚起灵力率先对容慎发出攻击。   容慎单手负在身后,等夭夭靠近了才侧身避开,他只防不攻,不用法器不用符咒,甚至还只用一只手迎战。见他就算如此还优雅从容,夭夭憋了气想要打乱他的脚步,便使出之前容慎教她的剑招往前攻。   “太慢了。”   “下次出招,手臂伸直,一气呵成不要犹豫。”容慎开始指点夭夭的用剑招式。   袖摆扬动,他的手擦着夭夭的手背柔柔一推,夭夭就中心偏移剑身没了方向。跄踉着往前栽去时,容慎虚虚将她扶住,温柔说了句:“小心。”   这简直就是欺负人哇。   夭夭反手给他一掌,却直接被容慎握住小手。聚起的灵气被容慎的大掌直接包没,夭夭挥剑挣开他往后一退,退到一半忽然就发起进攻。   她以为自己这次能击到容慎,不曾想眨眼间容慎已不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她有些发懵,还没寻到人影,就听到有人在她身后低笑,带着几分无奈说着:“这么急躁可不行。”   她已经暴露了太多弱点,容慎刚刚完全可以把她一掌击下台。   夭夭呼吸越来越急促,已经被容慎搅得方寸大乱。   此时的她就是一只掉入陷阱的小兽,处处碰壁又呆又傻,容慎对她完全是单方面的压制,偏偏台下的人看的津津有味,还有人忍不住提醒她:“傻孩子,他在你后面呢。”   “容师兄快结束比试吧,没看人孩子都快被你惹哭了吗?”   也有人阻止:“别啊,再看一会儿,这小灵兽还真有两把刷子,我想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招式来。”   夭夭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已经握不稳渡缘剑了。   总归自己是赢不了容慎的,夭夭索性不再用剑,开始捏诀画自己新学的符咒。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真的捏出一个残破符咒。知道这符咒灵力低微伤不了容慎,她推着符咒往容慎身上打,容慎这次竟未移动半分,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檀香入鼻,夭夭一入容慎的怀抱就软了身体,她灵力耗费过度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容慎感受到她的虚脱,见她挣扎着还想继续,垂下眼睫将人抱紧,低声道了句:“好了,到此为止。”   他知道的,夭夭是想让台下这群人知道,她并不是没用。只是她可曾想过,她对上的是金丹后期修者。   转身,双手聚起灵气轻轻拍向夭夭,夭夭被灵力包裹不受控制的往台下落。燕和尘早已等在台下,动作极稳接下夭夭。   风过,台上男人白衣微晃眉目如画。伴随着左侧的敲锣,他收起地上的渡缘剑下了高台。   锣声后,苍老的声音响起:“第二二二二组比试结束,无极殿-容慎胜。”   周围有人在鼓掌叫好,也有人夸赞此战精彩。   容慎胜出后并未表现出喜悦,伸臂从燕和尘怀中抱出夭夭,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结束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夭夭虽然输了,但作为兽她至少拼尽全力没给自己丢脸。   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她疲惫窝在容慎怀中:“你答应过我的,比试结束要陪我下山……”   内试的分组试结束后,需要几天时间来划分天地两组,重新配组。容慎正打算趁着这个空隙,带夭夭挑件防身小物件,他应着:“明天就带你下山。” 第23章 黑化023% 仙市:腹黑的小白花。   夭夭太累了。   不等容慎把她抱回无极殿, 半路她就昏睡过去。   小小的姑娘蜷缩在他臂弯中,双耳低垂脸颊深埋,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直接从裙摆内探出缠绕在他手腕, 触感温软让人不敢用力。   也是难为她了。   在内试之前,容慎只指点过夭夭剑招和术法, 并未同她亲自对练过。今日小女孩儿几乎将她所学的术法、剑招全都试了个遍, 在加上比试极耗心神,她能从台上撑这么久实属不易,倔强的让人心疼。   这一觉,她怕是要睡上许久。容慎将夭夭放到榻上,捏了个清心诀笼罩住她。   受内试影响, 夭夭在梦中也在比试, 无论她怎么努力挥剑,始终够不到容慎的衣袖。台下有人笑道:“这小灵兽也太笨了些, 容师兄同它结血契就是浪费。”   “是啊, 你看她什么都不会,怕不是遇到危险,还得要灵主保护她吧哈哈哈哈哈。”   夭夭被台下的嘲笑声扰得心烦, 逐渐握不住手中的剑。   伴随着咣当一声, 长剑从手中脱落,沉闷的声响引得众人越发放肆讨论, 夭夭受惊捂住耳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直虚无缥缈的容慎从她面前现出,夭夭红着眼眶喊了他,“云憬……”   “乖, 不怕。”容慎伸臂将她搂入怀中,温暖的怀抱遮掩周围扑来的恶意。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景象变了,夭夭感觉自己像是坠入软绵绵的云朵中,四周白茫茫一片,有人在虚空中低柔哄她:“我就在这陪着你。”   “不要怕。”夭夭在梦中缓慢闭上眼睛,随着这道声音放空自己。   梦境外,夭夭紧握的小手缓慢放松,容慎见状帮她盖了盖薄衾,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直至夭夭的呼吸彻底平缓。   这一觉,夭夭睡得极为安稳。   她醒来时,屋内灰蒙蒙一片半黑不亮。一时也分不清是快天黑还是快天亮,夭夭动了动发麻的身体,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容慎臂弯,一只手还紧紧揪扯着人家衣襟。   可能是她扯的力道太大,容慎单薄的寝衣散乱,领口大敞露出一小片皮肤,锁骨线条优美。   三千青丝披垂在肩上,容慎面颊微侧睡得很沉,他长长的睫毛垂成一把小扇子,空闲的手臂搭在夭夭身上,睡姿乖顺安静,在朦胧环境中,好看的让人想要欺负。   夭夭吞了吞口水,小手缓慢从容慎衣襟上移开,在惊叹他美貌的同时,并未起别的什么念头。   大概是内室的窗开了条缝隙,丝丝凉风不停吹入屋内。   夭夭发现容慎竟将大半的薄衾都裹在了她身上,因他手臂压着,所以夭夭揪不动薄衾,只能上手去拉他的寝衣,指腹不经意触到他冰凉的皮肤。   “怎么了?”容慎扇了扇睫毛醒来。   嗓音中带着浓浓睡意,无意识把远离自己的小团子往怀中带了几分。   夭夭不是故意吵醒他的,小手慌乱帮他拢好衣襟,她弱声解释着:“你这样会着凉。”   容慎的笑声磁性动人,掀动长睫半睁看向夭夭,他低低解释了句:“不会。”   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不受过分严重的伤,他并不会感冒生病。   倒是夭夭,小小的一只灵兽崽崽又弱又难养,容慎睡前几次帮她盖好薄衾,都被她不老实的拱动掀开。没有办法,他才只能将手臂压在她身上,把她圈入怀中搂着她才会老实。   “天还未亮,还要再睡会吗?”夭夭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被她刚刚那么一折腾,容慎已经清醒不少,动作亲昵自然摸了摸她的小脸颊,他笑道:“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至少夭夭耷拉的两只小尖耳,已经欢快翘了起来。   她其实已经睡够了,但总觉得容慎刚刚睡着的样子很疲惫。想要让他多休息一会儿,所以夭夭打了个小哈欠,故作困倦道:“那就再睡一会吧。”   说着她小手一勾,抱住容慎的脖子直接扑入他的怀中。   容慎身上总带着浅淡檀香,香香的很好闻。夭夭平日里很少这么主动,这会儿全因他身上太凉,想要帮他暖热身体。   她就像一个小火炉,又暖又软还有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容慎把她抱了个满怀,拉高薄衾将两人包住,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夭夭脸颊,声音放得极低:“那就再睡会。”   他的确是有些累。   白日趁着夭夭熟睡,他打坐修炼想要尽快冲上金丹巅峰期,耗费了不少心神。就这么搂着怀中的小暖炉,容慎很快闭上眼睛,临睡前他还不忘提醒夭夭:“等天亮,我就带你下山。”   夭夭趴在他项窝勾玩着他的头发,眼睛笑弯轻轻应了声。   天亮后,夭夭在下山前去了趟无情殿。   内试的分组试结束后,之前的押注全部收盘,夭夭投进去的银票翻了三倍。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她同容慎比试时,不少人见容慎给了她渡缘剑,又将银子押在了她的身上。   宗门大多数弟子都知道容慎心善人好,所以也信他会为了哄小灵兽开心故意输掉比试,毕竟分组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他们没想到,容慎都把渡缘剑给了夭夭,却还是没打算让她赢。   当时他们在台下看两人比试笑得有多开心,之后在赔钱时哭的就有多大声。   “好多师兄都说你们这组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没想到最后这组赔的最惨。”   燕和尘说着:“看到你拿着渡缘剑上台时,我险些也以为容师兄要故意输给你。”   要知道,修仙者的法器是极为私密的东西,并不会随意借给别人用,更何况容慎那把剑还是上古神剑,引多方窥伺眼馋。   夭夭本来是把这些当成笑话听,只是后来她笑着笑着发现事情不对劲儿,既然容慎没打算让她嬴,那为何要将渡缘剑借给她用呢。   “不是说让你用来防身吗?”燕和尘接了句。   夭夭看了他一眼摇头,“时舒你好傻,云憬自有分寸怎么可能会伤到我,相反是那渡缘剑剑气更重难以把控,云憬还在台上还多次提醒让我当心。”   这就是这件事的矛盾点,容慎说是要夭夭拿着渡缘剑防身,其实是让她故意拿上台给那群师兄弟看。   燕和尘被夭夭这么一提醒,皱了皱眉脑子飞速运作,“所以容师兄是故意的?”   他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从一开始,容慎让你拿渡缘剑防身就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迷惑台下的人,让他们误以为他想要故意输掉比试。”   夭夭也反应过来了,她感慨了句:“云憬好腹黑哇。”   如今再回忆容慎上台前的举行,他沉思后给了她渡缘剑勾唇提醒她当心,夭夭不由赞叹容慎的好心机。他这样做,是故意让那群师兄输钱帮她解气。   不得不说,夭夭心里爽快了不是一点点,一想到那群师兄哭天喊地的模样她就想笑,抱过燕和尘递给她的银子,她偷偷给自己塞了满满一口袋,“那这些我就收下啦。”   等到容慎进屋,她藏好私房钱对他露出笑容:“哥哥快看,夭夭赢回来好多钱!”   燕和尘将一切看在眼里,干咳一声全当没看到。   “……”   夭夭如今已经可以隐藏耳朵和大尾巴了,但灵力支撑不了太久,随时会露馅。   为了不吓到蕴灵镇的百姓,所以他还是给夭夭披上了宽大斗篷,夭夭的脸颊被斗篷遮住大半,她郁闷道:“我长成这样他们也会怕吗?”   就只是多了一双毛茸耳朵和大尾巴。   容慎抱起夭夭唤出渡缘剑,想起一件‘趣事’,“去年我在山下遇见只妖精,也同你这般幼小可爱,还知喊我哥哥。”   “然后呢?”   容慎道:“我被它无害的外表哄骗,被它一爪抓穿肩膀,后来降服它才知,它利用这副皮相杀害了数十名村民,最喜欢剥皮吃人。”   夭夭听得抽了口凉气,转念她反应过来,“云憬觉得我像那只妖精?”   不然他说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容慎笑着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的兽耳和尾巴太招人,就算百姓看了不怕,也会引来捉妖人。”其实化形的上古神兽与精怪妖魔不沾边,但有些初级捉妖人并不懂得区分。   夭夭也没太纠结这些问题,虽说披着斗篷有些碍事,但总归能出来玩就好。忽然发现,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容慎单独来蕴灵镇玩逛。   如上次那般,夭夭先让容慎带她去酒楼吃饭,将挂单上所有的饭菜都点了一遍。   两人开了间包厢,夭夭索性脱下斗篷放开肚子吃。   装菜的碟子比夭夭的脸还大出一圈,容慎不吃,夭夭就抱着盘子自己吃,吃了个半饱时,她夸了句:“这家的蒸糕好好吃。”   容慎单手支着下巴,桃花眼氤氲柔和望着她,他轻应没有接话,偏转目光漫不经心看向窗外。   不知是不是夭夭的错觉,她总觉得容慎下山后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寻找什么。   饭后,容慎带夭夭出门结账。   柜台后老板拨弄着算盘,讨好笑着:“公子,您的饭钱已经有人结了。”   给了整整一锭金子。   夭夭咦了声,以为是谁把账结错了。正要出声询问,容慎拉着她的小手迈步离开,他表现的太平静了,就好似早已习惯了如此,也知那人是谁。   “是谁帮我们结的账呀?”夭夭好奇问道。   容慎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思考半天回了句:“一群……我也不太熟悉的人。”   夭夭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容慎的话:“一群?!”   合着跟在容慎身后结账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   不等她多问,容慎将她抱了起来,伸手拢了拢她松散的斗篷,容慎问道:“想不想去仙市转一转?”   在《问道》一书的设定中,鬼市是各类魔修妖怪的交易市场,黑暗又危险,相对应的,有鬼市就有仙市,仙市中大多都是散道修者,卖的也都是些正大光明的修仙法宝,运气好的还能碰到一些珍宝奇物。   夭夭当然想去仙市看看,上次燕和尘也想带她入仙市,奈何两人打不开进入仙市的结界入口。   容慎并不是第一次入仙市,找到结界位置,他只在虚空画了道符就成功进入。   仙市内与外面的街道大不相同,半空有御剑而过的修者,四处灵光闪烁,还不时有修者骑着威猛灵兽在街边散步。   有趣的是,仙市中大部分摆地摊的修者都在盘膝打坐,他们浮于地面两指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专注安静。夭夭看到有名修者停在一处地摊,捡起地上的法器问:“这个如何卖?”   打坐的修者慢悠悠睁开眼睛,不说话也没过多情绪,只伸了一根手指头。   ……这也太不热情了。   夭夭看的好笑又有趣,走走停停跟着容慎四处闲逛着,寻找着喜欢的物件。   不远处沙沙作响,一只体型粗大的花蟒动作迅速穿梭在路中,夭夭寻声看过去时,那只花蟒刚好停到她的身后。   “嘶嘶——”花蟒两眼血红,看到夭夭兴奋的吐出蛇信。   夭夭嗷了声,受到惊吓尾巴毛毛劈叉,险些吓回原形。   那只花蟒实在太大了,盘立着比夭夭还大,身上的花纹诡异丑陋。明明是它吓到了夭夭,它表现的却比夭夭还惊恐,扭了扭粗壮的身体,它摇晃着头想往夭夭身边蹭,像是在对她示好。   “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了吗?”容慎怀抱着夭夭,好笑问了她一句。   见小孩儿是真被吓到了,他安抚着:“放心吧,它开了灵智,并不会伤害你。”   正说着,有人御剑急速停在他们面前。   来者一身蓝衣是位清秀的少年,他略显狼狈,见到花蟒松了口气,同夭夭道着歉:“它还未被驯服,让道友受惊了。”   容慎表示不在意,夭夭也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见两人极为好说话,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看向夭夭道:“小花之前从未如此兴奋,它好像很喜欢你。”   少年看不出夭夭的原型,单纯以为她只是个小孩子。临走前,少年掏出一包糖果,塞到夭夭手中道:“这是赔礼。”   萍水相逢,几人简单交谈并未互道姓名,夭夭眼看着少年走远,伸手挑了颗糖果含入口中,甜腻腻的味道齁的她眯起眼睛,这糖有些过分甜了。   两人从仙市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不着急回去,于是夭夭又去十里铺子买糕点。在铺外等待的时候,容慎见角落有受伤的老人在乞讨,摸了摸夭夭的脑袋嘱咐:“待在这里别动。”   夭夭点头,视线追寻着容慎的背影过去,她看到容慎在老人碗中放了碎银,被其它几个年轻的乞丐围住。   她的小白花心肠太好了。   夭夭在心里感叹着,低头摸了摸容慎送给她的防身法器。   糕点铺子周围的人很多,夭夭往旁边挪了挪很乖等候着,并没注意到有人正在往她这边靠近。   悄无声息间,一只手缓慢伸向夭夭的兜帽,夭夭察觉地面影子越拢越近,警惕回头时,另一只白皙的手压在那只手上。   “你要做什么?”容慎不知在何时回来,语调平平目光凛冽。   夭夭回头,惊讶看到那只手距离她兜帽极近,在往前伸一点点就能拽下她的斗篷。站在夭夭身后的人手持大刀身形被黑衣包裹,见容慎拦他,他连忙抽手单膝跪地,压低声音道:“殿下恕罪!”   ……殿下。   他唤的是殿下?!   夭夭懵了瞬,看了看容慎又去看黑衣人,忽然发现暗处角落还有数名黑衣打扮的人。 第24章 黑化024% 内试:容慎的高贵身份。   关于容慎的身份, 夭夭看了全文10%并未见作者提起过,只隐约记得有人在评论区盖楼讨论过这事,跟楼的读者打的全是‘牛B’二字, 她因为不想被剧透, 所以并未点开那条评论。   如今听着黑衣人喊‘殿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狗血文中, 遗落在外的皇子王爷被找到的剧情。   夜风袭来, 吹掉夭夭半掉不掉的斗篷兜帽,露出她尖尖的毛茸小耳朵。   黑衣人见到夭夭的耳朵愣了,不等多看,容慎动作极快又将兜帽戴了回去,宽大的兜帽被压得太低, 这次直接遮住夭夭大半张脸。   “随我来。”容慎嗓音淡淡, 抱起夭夭朝暗处走。   夭夭趴在容慎的肩膀往后望,见为首的黑衣人领着十几名黑衣人跟了过来, 她趴伏在容慎肩膀上小声:“他们都是谁呀?”   容慎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停在偏僻的墙角。   随着他脚步停下,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也都停了脚步,那群人齐刷刷跪在他面前, 再次恭敬行礼。   容慎瞥了他们一眼, 出声问道:“以前不是从不在我面前现身吗?今日是想做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名为明川,他低头解释:“陛下一直挂念着您, 听说您身边养了只灵兽,所以命属下过来看看。”   他们跟了容慎一整日,他身边的小女孩裹得严严实实也被容慎护了一整日。   迟迟无法确定小女孩儿的身份,明川他们有些着急,虽说作为影卫他们不该在主子面前现身, 但皇命不可违,于是只能冒险现身。   “所以,宗门内也有你们的人?”容慎就知自己避不开那人的眼线。   伸手按了按额角,他疲惫道:“去告诉陛下,我在宗门过的很好,让他不必挂心我有没有养灵兽。”   夭夭觉得容慎情绪有些不对,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明显表露出不喜。因为不知情,所以她也不知该怎么劝,好在那群人十分有眼色,很快从容慎面前消失。   “他们到底是谁呀?”夭夭忍不住又问了句。   她反应过来,“就是他们在酒楼替我们付了饭钱?”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叫你殿下,云憬你别不理我呀。”   容慎哪里是不理她,是夭夭的疑问太多,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容慎并不喜出宗门,因为宗门外处处都有监视他的眼睛,每当他出现在蕴灵镇,但凡不御剑,这群人定会跟到他回宗门。   “他们是我的影卫。”   容慎组织着语言,“饭钱也的确是他们付的。”   “而我的身份……”语调微拖,容慎想了片刻给出不确定的答案,“据说我是大容国的皇子。”   为什么用‘据说’二字呢?   因为容慎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缥缈九月宗,还从未去过大容国皇都,更不要说入宫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只是在他五岁那年,宗门内来了群宫中侍从,那群人趁着隐月道尊闭关住入无极殿内,无论容慎做什么都跟着他,还恭恭敬敬唤着他殿下。   容慎不愿意去回想这段记忆,每次想起来额间朱砂痣就会剧痛。   这次也不例外,御剑回去时,他额心一直火烧疼痛着,扰得他注意力难以集中。   不经意回忆起某个片段,容慎脚下的渡缘剑一歪,夭夭险些从他身上摔落,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问,“云憬你怎么了?”   从未想过温柔善良的小白花,竟还有着皇子身份,察觉出容慎不愿多提这层身份,所以夭夭并未继续追问。   容慎努力集中着注意力,勉强对她勾起唇角,“可能是有些累了。”   夭夭往他眉心瞥了眼,心中暗暗担忧没再说话。   自进入因果镜后,夭夭就得知容慎眉心的朱砂痣不简单,好似是隐月对他下的一道禁制封印。   原书中,作者对容慎的相貌描写不多,但极喜欢描写他眉心的朱砂痣。开篇时,夭夭只觉得这颗朱砂痣惹眼,偶尔间看到容慎揉眉心也没在意,如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眉心的疼痛可能与那道禁制封印有关。   夭夭猜测,每当容慎的行为思想违背隐月下的禁制时,那颗朱砂痣就会发痛,这也是他黑化的前兆。   “我来帮你揉揉。”   回到无极殿,夭夭见容慎不时按压着朱砂痣,她扑腾的小短腿爬到容慎腿上,用温暖的中指点在他的眉心。   夭夭用的力道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猫挠痒痒,但就是这种轻缓温暖的动作,莫名抚平容慎翻涌的情绪,一些难以释怀的场景逐渐隐退,容慎缓慢闭眼,伸臂将夭夭搂入怀中。   就这样简单抱着她,好似连他的心都跟着在净化。   夭夭认真帮容慎揉着眉心,揉了一会儿,她见容慎的面色逐渐缓和,就眨巴着眼睛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容慎嗓音微哑,用下巴蹭了蹭夭夭的脸颊。   接下来的两天里,夭夭安心待在无极殿与容慎修炼,借机又学了几个实用咒术。自她升入黄境中品后,修为就停滞不动,几次打坐静心经脉都堵塞不通,睁开眼都是一头的汗。   反观容慎,自思寒洞出来后,他的修炼就一直很顺畅,夭夭在一旁休息间,看到他指尖隐有金光冒出,清楚他这是快达金丹巅峰期。   她仔细回想着书中剧情,发现容慎的修行等级还真与书中剧情线一致。   又等了两天,观明殿的内试分组出来了。   毫无疑问,容慎进了天字组榜首,而夭夭入了败者集中地的地字组。分组试结束后,如今准备进行的内组试才是内试的重点。   内组试,也就是天、地两组的组内比试,胜者组两两抽签比试取胜者,败者组两两抽签比试筛败者,这次夭夭没再让容慎帮她抽签,笑眯眯看向容慎身旁的燕和尘。   “时舒哥哥,你来嘛。”夭夭热情的去拉燕和尘的手。   燕和尘亲眼见过容慎上次的抽签后,如今哪里还敢上手,生怕再给夭夭抽个厉害人物,他慌忙摆手,“这轮组内试还挺重要的,不然你自己来吧。”   夭夭不肯,她坚信道:“就要时舒哥哥帮我抽。”   上次也是她傻了,放着有男主光环一路开挂升级的燕和尘不用,竟然让文中处处不顺的男配帮她抽签。这次她坚信燕和尘能帮她抽个好签,燕和尘架不住她的纠缠,只能答应。   “那,我要是帮你抽出个什么……你可不能哭。”   夭夭保证不哭,“只要不是你和云憬,剩下的无论是谁我都不哭。”   燕和尘信了,他们二人都在天字组。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他们等了一会儿才去抽,燕和尘还记得夭夭之前抱怨容慎的话,于是挽袖在签桶旁磨蹭了许久,左看看右看看,想拿某支又放下了。   “是这支呢?还是这支呢?”   夭夭睁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耐心等了片刻,发现燕和尘还没帮她抽出签子。   夭夭鼓了鼓脸颊,“你到底还抽不抽?”   燕和尘疑惑,“不是你说抽签不能抽太快,必须要谨慎犹豫一会的吗?”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夭夭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了。容慎在一旁一直很安静,见状没忍住笑出声。   “好了,就这支吧。”燕和尘终于摸出一支玉签。   夭夭连忙凑上前看,在看清上面的名字时,只见上面写了‘梦白雪’三字,当即引夭夭笑了出来。   “是她啊。”夭夭想起那个被白梨一鞭子抽掉法器的女孩儿,完全放轻松了。   梦白雪修为在筑基中期,而夭夭修炼至黄境中品,与结丹后期的修者有一较高低的水平。两两相对,夭夭这次是碾压般的存在,她拿着玉签在容慎面前晃了晃,“来康康时舒帮我抽到的好签子。”   容慎瞥了眼玉签上的名字,用长指撩了下她的碎发,“的确是支好签,但你也不要轻敌。”   这么说着,不远处传来姑娘家懊恼的声音:“师姐,我抽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啾咪兽,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我听说她会喷莲火,我好怕她比试时烧我。”   “她、她要是化成兽身……”   夭夭寻声看去,果然看到梦白雪的身影。   这次容慎的确是过度谨慎了,因为梦白雪有个少有人知的弱点,那就是极为害怕毛茸小动物。只要想到夭夭的原型是只毛茸软绵的小胖球,她握法器的手就会发虚发抖。   夭夭也是后来才知道,分组试上,梦白雪之所以会被白梨一鞭子抽走法器,原因就是她在台上看到了夭夭,被吓到了。   修整一日,第二日比试正式开始。   夭夭拿到的牌号极为靠前,内组试的第一天就有她和梦白雪的比试。   不得不说,燕和尘真帮她抽到了个好签子,因为这场比试实在太过于顺利。顺利到夭夭还没同梦白雪过几招,梦白雪就跄踉着退到盘龙高台边缘。   “你、你别过来!”看着越靠越近的夭夭,梦白雪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等夭夭靠近就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她这一摔可把周围看比试的人整懵了,有人疑惑说了句:“梦师妹这是……弃权了?”   梦白雪没有弃权,完全是被‘威武凶猛’的啾咪兽给‘震慑’到高台下的,少女哭着抹眼泪:“太可怕了呜呜呜。”   “啾咪兽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毛,还、还那么软。”梦白雪刚刚不小心触到夭夭的耳尖。   监督内试比赛的散月仙人才不管梦白雪是因何跳下高台,用力敲了下锣,他身侧的弟子高声喊道:“第十八组比试结束,无极殿-夭夭胜。”   夭夭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么轻易过了一轮内组试。   看来以后抽签解签还是要让男主抽。   第一轮内组试,天地两组各有一千一百一十一组,比试的时间为三个月。   夭夭在一轮内试举行的第一天就赢了比试,这就意味着,她有充足的三个月来准备二轮内组试。这三个月里,她修行练咒法去看比试,偶尔见台上遇到两者大的对手,总要同容慎感慨句:“还是时舒帮我抽的签子好。”   容慎本没在意这事,被夭夭念叨的久了,他不由放在了心上。   第一轮内组试结束后,天地两组共刷下去两千多人,先前报名的四千多人瞬间没了一半。   第二轮内组试各组共五百五十五组余一人,等到再次抽签的时候,夭夭正要去找燕和尘,容慎就拎着她的衣领将人禁锢在自己身旁。   “我来。”不得不说,就算是脾气好再大方的人,也受不得自家小灵兽念叨旁人三个月的好。   难得再次强势,容慎搂住夭夭的肩膀不准她跑,修长的指在签桶上方停顿了片刻,毫不犹豫选了一支。   “就这支吧。”他就不信自己次次运气差。 第25章 黑化025% 内试:我不想你受伤。   先前的抽签给夭夭带来了阴影, 这次她是真不敢让容慎抽了。   几乎是在容慎捏住玉签的时候,夭夭就迅速伸了手。   “不要……”她白嫩嫩的两只小手抓住容慎的手腕,小奶音弱弱带着几分不安。   直觉告诉她, 这次容慎帮她抽不出好签子。   容慎应声松了手指, “不要这个?”   他误会了夭夭的意思,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矮团子, 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桶内玉签, “那就换一支。”   夭夭摇了摇头,想说话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睁圆瞳眸盯紧容慎的手,殊不知,这紧张的小表情可爱极了。   “换这支吧。”容慎行事果断, 已经为夭夭犹豫了许久。   自认感觉良好, 所以他毫不犹豫抽出了玉签。随着他撤离的动作,夭夭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紧张的看也不敢看, 她索性用手捂住眼睛,靠在容慎怀里道:“我现在感觉很不好,你先告诉我这签子如何, 对手是男是女, 是个什么修为?”   容慎看着签子上的字默了瞬,长指蜷缩将玉签拢入掌心, 他声音平稳不带起伏:“没有性别,修为未知。”   什么意思?!   夭夭懵了,睁开眼赶紧去扒容慎的手心,她凑上前一看,玉签上干干净净竟一个字没有。   这是什么诡异签子, “怎么会没名字呢?”   容慎解释道:“一轮内组试结束后,天地两组各余一千一百一十一人,两两组队,你是被余下来的那人。”   “余下来的人?”夭夭仔细算了算,一千一百一十一人共分成五百五十五组,确实会多出一人。   “那余出来的人会怎样?”   她期盼着:“直接晋级?”   “是与另一组抽到空白签子的人组队。”   两队都是相同的人数,既然地字组多一人,天字组自然也会多出一人。   夭夭一听要与天字组的人组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如今天字组留下的,可都是连赢两轮比试的高手啊,组内试期间,她因为一支空白签子,竟要提前和天字组对战?!   因目前还不知天字组谁抽到了空白签,于是容慎安慰着:“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地字组虽然被称为败者组,但这并不能说他们地字败者组的人差,事实上,分组试抽签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谁,也不是没有互抽到金丹期的修者。   如今地字组也有不少位金丹期修者,当然了,他们天字组同样也有侥幸在分组试获胜的炼气期修者。   “最好能配到炼气期。”被容慎这么劝着,夭夭的心暂时稳住了。   耐心等了一会,等两组的抽签到尾声,她赶紧去问记录抽签组队的观明殿小弟子,“天字组是谁抽到了空白签?”   小弟子翻了翻手中的本子,“是金凤殿的庄师姐,庄星寒。”   夭夭歪了歪头,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她扭头问容慎,“庄星寒是谁?”   容慎听到这名字微微颦眉,“是位结丹中期的女修者。”   夭夭松了口气,虽说这修为不好对付,但若她全力以赴,胜率极大。   “我还以为你又要帮我抽个金丹期。”夭夭心情好了些,并未注意到容慎凝重的脸色。   “她……”容慎欲言又止。   其实这次报名的四千多名修者,大多数都是结丹中期,修为差距不大。真正能拉开差距的,是除修为外各人对剑法符咒的运用。等级压制的确会受影响,不过三期之内,低修为者战胜高修为者的不在少数。   “你要小心了。”容慎叮嘱道。   结丹中期的女修者不算少,这位金凤殿的庄星寒算的上是顶层,在此次的内试中极为出名。   她之所以出名,并不只是因为她的音杀术法极为厉害,而是因为此人在两轮比试中出手极狠,同她交战者必会被她所伤,在刚刚结束的一轮组内试中,她更是重伤了与她对试的同殿师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一定能打过她,还可能被她重伤?”夭夭要听哭了。   刚刚的庆幸被冲的一干二净,如今只剩下紧张害怕。   本就婴儿肥的小脸被气的鼓起,夭夭圆溜溜的瞳眸中氤氲出雾气,被容慎这破手气气到了。   容慎就是个非酋吧。   夺过他手中的签子,夭夭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被容慎眼疾手快捞了回来。   “乖别生气,是哥哥错了好不好?”看出夭夭生气了,容慎连忙哄着,心里也很是愧疚感,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连续两次运气差。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既然无法更改,那就只能继续向前走。他安慰着:“两天后才进行第二轮组内试,你们这组的排序并不靠前,有十几天的准备时间。”   “对于金月殿的音杀我也有所修习,回去后教你好不好?”   容慎正哄着夭夭,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正是之后要与夭夭比试的庄星寒。   “容师兄,好巧。”庄星寒停在两人面前,她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身形高挑,相貌好看但看着又冷又凶。   事实上,庄星寒的确不是个好相处的性格,她为人傲慢嚣张,仗着有个优秀受宠的哥哥,平日里谁也看不起,也包括容慎。   眼皮往下翻了翻,庄星寒从下向上打量着容慎,最终将目光停落在他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儿身上,十分不屑嗤了一声,“这就是那位名为夭夭的啾咪兽吧”   庄星寒吹了吹血红色的红指甲,含着笑似玩笑似真道:“对上我你可要小心了,比试时刀剑术法无眼,我若是不小心伤了你,你可千万别在台上哭。”   这意思就是一定要伤她。   夭夭眼眶湿漉漉的看向她,本就难受,没想到庄星寒还敢这般来挑衅。抽了抽鼻子,她回怼道:“刀剑术法是无眼,但你也没有眼睛吗?”   眼睛得瞎到什么地步,才能把人打成重伤。   庄星寒被噎,彻底没了笑容,“但愿你在台上哭着求我时,也能这般伶牙俐齿。”   夭夭继续怼:“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你不是才结丹中期嘛?”   “我是黄境中品,我修为比你高,咱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话可戳到庄星寒的心窝子了,她最厌恶别人拿等级压她,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她提高声音:“那不如我们先来比试一场?”   先打一场最好,这样她就能在这里把夭夭打成重伤,等比试那天赢得更加容易。她伸手正要去抓夭夭,一直沉默的容慎微微侧身,他将夭夭紧搂在怀中,礼貌又疏离,“师妹,适可而止。”   庄星寒哪里把他放在眼中,挥手召唤出自己的冰霜斩,她动作极快的朝夭夭打去。   夭夭根本没反应过来,而容慎抱着她站在原地也并未动。任由那轮席卷着厉风的圆刀靠近,容慎只轻微垂下眼睫,金色光墙从地面弹出,当即就将庄星寒的冰霜斩弹回,在空中转了两圈掉落在地。   “你!”   冰霜斩刚好落在庄星寒的脚边,要不是身侧的人拉了她一把,她就要被砸伤。   被容慎激起怒气,她正要再次出手,身侧的人又把她拉了回来,“好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直站在庄星寒身边没有说话的人,是她的亲哥哥庄星原。庄星原与他妹妹庄星寒眉眼间四分相似,比他妹妹看起来更柔和一些。   挥开手中折扇,他对着容慎表歉意:“寒儿还小不懂事,我替她向容师弟赔不是了。”   容慎感到怀中的小女孩抖了一下,将人又抱紧了些,他难得说话不留情面,“不懂事不是借口,我家夭夭比她年幼比她更不懂事,也从未两三句话不饶人,说不过就要打人。”   庄星原脸上的笑容一僵,见自家妹妹还要往前冲,他用力把人拽回,冷声训斥:“还不道歉。”   “哥!”庄星寒睁大了眼睛。   她平日里虽然刁蛮任性,但却从不敢违背哥哥的命令。见庄星原是真要让她道歉,她心不甘情不愿敷衍了一句。容慎也没指望她态度好,所以低头安抚着夭夭并未理会她。   “既然今日切磋不成,那咱们就比试那天见吧!”   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庄星寒放完狠话就随着哥哥离开,话中的恨意毫不掩饰。夭夭也不知这庄星寒对她为何敌意这么大,总之现在梁子结下,比试那天定不会善了。   “你这是给我找了个什么对手。”夭夭忍不住抱怨。   她之前的眼泪在眼眶中积攒了太久,这会儿随着她眨眼,直接落了出来。小姑娘除了脸颊是白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好不可怜,容慎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叹了声气:“是我不对。”   从未如此后悔过,他是真不该因为吃味擅自帮夭夭抽签。   “庄星寒旁边的人是她哥哥?”夭夭极为敏感,虽然刚刚庄星原只说了两句话,但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敌意。   “他们兄妹俩好像都不喜欢我。”夭夭小声嘟囔了句,自从入了缥缈宗,这还是头一次。   容慎眸色复杂,“他们其实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在针对我。”   如果说容慎在缥缈宗年轻一辈的弟子中称第一,那么庄星原就是众人口中的第二。年纪轻轻,他虽是入了清寒殿主修炼器,但在术法方面也很是精通,修为已达金丹中期,只低容慎一期。   经容慎这么一解释,夭夭仔细回忆书中剧情,还真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书中庄星原被宗门弟子暗下称为‘万年老二’,处处被容慎压一头,此人性格冷傲极为要强,因此就将容慎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原书中,庄星原只出场过几章,存在感不强就是个炮灰反派,更不要说他的妹妹庄星寒,在原文更是只有几句话描写,让人粗略看就会遗忘。   夭夭如今总算知道那兄妹俩为何如此讨厌她了,原因还是出在容慎身上。   软趴趴往容慎身上一倒,夭夭丧气,“云憬你欠我的那么多,以后该拿什么还。”   她为了他在书评区同读者大战,为了他威胁作者、写了八百字小作文,还为了他穿书变成灵兽不惜与他结血契。自从穿书后,夭夭事事以他为主、为他百般操心,如今还要为了他同嫉妒他的对手打架。   “我要是真被庄星寒打死了,化成冤死厉鬼一定天天在你头顶哭。”   容慎失笑,厉鬼各个害人阴邪歹毒,杀人都不嫌多,哪里只会哭。   “不会的。”容慎怎么会眼看着夭夭被庄星寒打死,他低声承诺:‘由我来教你,定不会让你输给她。”   不远处,庄星原走出几步忽然停下。   扭头往回看,他本想看一眼容慎,却被他怀中弱弱可怜的小女孩儿吸引。   小女孩儿并未察觉有人在看她,双耳耷拉正仰头和抱着她的男人说话。就这么小一团,看起来软软温温乖极了,庄星原不由多看了两眼,庄星寒走出几步,见哥哥停着没动,“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庄星原打开折扇摇了摇,懒洋洋说了句:“同那小灵兽对战别下狠手,她毕竟是只上古神兽,打残了她,你也讨不到好。”   庄星寒随口应着:“知道了。”   上古神兽又怎么了?再如何也只是一只畜生,而她可是金凤殿殿主金月仙姑最宠爱的弟子。   “……”   第二轮组内试开始后,夭夭窝在无极殿一次都没去看过。   为了不输给庄星寒,她潜心修炼练习术法,抽空研究了番容慎买给她的防身法器,那是一条紫色灵藤,遇到危险时会开出巨大白花挡在夭夭身前,还会释放一种能痹人身体的浓香气味。   “庄星寒虽然主修音杀,但她平日里最爱用庄星原送她的法器,冰霜斩。”   “冰霜斩,清寒殿殿主净月练出,擅长远攻寒气逼人,在风中滚动时可将厉风化为冰刃,与庄星寒对战,她若用冰霜斩你定要近攻,此法器惧热,我教你一招简单的召火术。”   这些天里,容慎一直同夭夭分析庄星寒的招式法器,以及所有对战时会发生的事情。夭夭听得认真,偶尔会有疑问:“既然冰霜斩怕火,那我直接用莲火烧它不就行了。”   容慎掐灭手中的小火苗,轻拍她的小脑袋,“莲火可烧万物,你这般轻易使用会毁了冰霜斩,还会消耗自身大半灵力,得不偿失。”   再有,若此举打败不了庄星寒,还会将她激怒下杀手。何况夭夭如今对于莲火的掌控还不熟练,对战中多的是想不到的问题,他不能让她冒险。   “若庄星寒不再用冰霜斩,必会祭出自己的音杀灵器琵琶骨,若她对你使用音杀,你定不能分神被灵音蛊惑,这个时候你可使用我教你的清心咒,借机寻找她的弱点。”   夭夭毕竟没有对战经验,容慎顿了下细心补充:“修习音杀之人的弱点,都在于灵器,没了灵器他们就使不出音杀术。”   “明白了。”夭夭将容慎全部的话记入心里,利用最后几天同容慎对了几局找经验。   第二轮组内试为期五十八天,夭夭同庄星寒的比试在第十九天上午的第二组。   清晨,除了要参加这日内试的弟子,特意来观看比试的弟子并不多。巧的是,曾败给燕和尘的金凤殿师姐岳华裳也在今日比试,见到夭夭,她走上前好心提醒:“庄星寒出手狠辣,你要小心。”   她与庄星寒毕竟是同殿师姐妹,所以过多的话也不好说,夭夭感激对她笑了笑,笑弯了眼睛特别可爱,岳华裳回给她羞涩笑容,见容慎过来了就识趣走开。   “马山就到你了。”燕和尘今日也不放心跟了过来。   知晓庄星寒的狠辣,他面色难看很是担忧,一直紧紧抓着夭夭的手,“这内试也不是非参加不可,不行就弃权。”   明明要上场的是夭夭,而燕和尘表现的却比她还紧张。   夭夭只能反过来安慰他:“放心吧,我现在的修为都可以和结丹后期打一打,怎么会输给庄星寒。”   “我不管我最厉害我不会输,时舒一会儿你押注可要押在我身上。”   “知道了。”燕和尘被她逗笑,勾了下她的小鼻子,“咱们夭夭最厉害,我把我全部身价都押你那儿好不好?”   夭夭摇头,“不够哦。”   她指了指燕和尘身边的容慎,“云憬的也要押在我身上。”   第一组比试结束,台上马上念出她和庄星寒的名字,夭夭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台,容慎忽然拉住她的手。   扭头,平日温柔含笑的小白花这会儿笑意全无,指尖轻撩夭夭的碎发,他语调很轻:“我不想你受伤。”   深知夭夭的性格,所以他嘱咐道:“不要硬抗,打不过就认输。”   夭夭乌亮的眼珠子认真凝视着容慎,对着他歪头露出酒窝,她用奶兮兮的声音说道:“都说了我不会输,小白花太傻了。”   最后几个字夭夭说的很轻,她是真觉得容慎傻,但凡他聪明一些不那么天真,最后也不会落得因果镜中的下场。   容慎攥紧夭夭的手,还想再同她嘱咐些什么,夭夭就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跑上了台……   大多数比试,一刻钟就能打完,若是遇见修为差距大的,几招就能定输赢。   夭夭同庄星寒的这场比试,打了两刻还没分胜负。   夭夭在台上出乎意料的轻松,主要还是因为庄星寒使的招式,全是容慎先前给她讲过的,摸透了庄星寒后,夭夭与她的等级差距压制就显出来了。   用召火术压制着冰霜斩,夭夭选择近攻后,这冰霜斩就完全使不上力。   没了办法,庄星寒只能弃法器祭出自己的本命琵琶骨,这一点与容慎预料的一样,夭夭正默念着清心咒,庄星寒冷笑一声,反手弹出的音杀竟直接刺穿清心咒。   “怎么会这样……”夭夭后退两步慌了神,觉得这音杀与容慎讲得都不同。   意识开始模糊,夭夭手脚发软跪倒在地,如同喝了烈酒眩晕感很重。   庄星寒指间动作不停,嘲笑道:“刚刚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给我跪下了。”   “不过跪我也没有用,不把你打个半残,难以消我心头恨。”   台下的人听不清庄星寒说了什么,见台上形式突兀扭转,有人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   容慎听出庄星寒音杀中的诡异曲调,脸色一变,“是驭兽曲。”   音杀分很多种,有能控制人的,自然有可以控制兽的。驭兽曲晦涩难学,整个金凤殿没几个人会学这个,容慎之前也并未听说庄星寒会。   【你毕竟是灵兽,若庄星寒使用驭兽曲的话……】   回忆两人之前的谈话,容慎话说一半摇头,“庄星寒狠辣够足,但缺少手段,她不会驭兽曲,也想不到这层。”   “那万一她会呢?”夭夭不放过任何细节。   容慎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驭兽曲多用于控制灵兽,想要利用此曲转化为音杀需达化神修为,庄星寒修为不足,她若当真使用驭兽曲,唯一的破解之法只有疼痛。”   “可利用大量的流血疼痛,来聚神拢意,血符退敌。”   台上,夭夭显然也想到了先前的对话。驭兽曲本意在于控制,其实庄星寒此时只要让夭夭主动跳下台,她就能赢了。   可她偏不要夭夭输的轻松,眼看着庄星寒单手聚力将要给她的猛烈一击,成败在此一举,所以夭夭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刀。 第26章 黑化026% 内试:崽崽耍流氓啦。   滴答滴答——   鲜艳的血顺着胳膊滴落在地, 开出朵朵血花。   夭夭今日特意穿了容慎买给她的白裙,穿惯艳色衣裙的她,白裙飘飘宛如一朵小茶花, 容慎今早才夸了她穿白裙好看, 转眼这裙子就染了血,变得极为刺人眼睛。   容慎说的没错, 疼痛的确可以让她短暂恢复清醒。   庄星寒看不懂夭夭的用意, 只当她是白费力气,单手狠狠推出一击,夭夭顾不得手臂的伤势,只能匆匆滚地避开。   一缕长发悠悠于半空飘落,若不是夭夭退避及时, 定被庄星寒推来的灵力暴击伤到。就算如此, 她梳好的发型还是散了,花簪落于地面散成几片, 夭夭一头乌亮的发披垂在肩头。   ……这是容慎今早亲自帮她挽的发。   夭夭摸了摸发梢看向台下, 一眼找到容慎。   容慎爱干净,平日里最喜欢穿霜白衣袍,在一众蓝黑殿服下, 唯有他纤尘不染宛如谪仙。如今这位谪仙身体绷直面色苍白, 黝黑的瞳眸紧紧落在她脸上,薄唇微张似乎在说什么。   【夭夭, 快下来。】   【我们认输。】   夭夭尖尖的小耳动了动,被碎发挡住白嫩侧脸,听出容慎的声线不稳。   他这是在担心她吧?   夭夭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被乌黑披散的长发一衬,脸颊雪白瞳眸黑亮, 笑起来十分孩子气。   认输是不可能的,夭夭就凭着容慎此刻对她的担心,也绝不可能向庄星寒认输。   最初的痛感过去后,夭夭再次被驭兽曲影响,精神恍惚,她摇了摇脑袋努力保持清醒,同庄星寒又交战了两三招,被逼无奈只能又给自己一刀。   “夭夭!”台下燕和尘的声线慌乱。   痛感让夭夭的注意力极为集中,聚神拢意,她在虚空中一连画了几张血符。血符威力巨大,庄星寒连忙用双手去挡,因修为压制被硬生生推至高台边缘。   “啊,庄星寒要输了!”有人惊讶说了句。   紧接着有人接话:“活该她输!每次比试都把同门打成重伤,这次都敢明目张胆欺负上古神兽。”   “她不是很厉害吗?仗着亲哥哥平日里都不正眼瞧人,如今夭夭也算是替宗门除害了,不然她之后还会打伤更多同门,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们。”   “就是!小神兽,快把她打下台!”   庄星寒将这些话全部听入耳中,硬是咬牙承下夭夭的血符,险险停住后退。   “噗——”到底是不如夭夭修为高,她停下时呕出一口浓血,衣发凌乱。   从未如此狼狈过,这次夭夭可算是彻底惹恼了庄星寒,愤怒继续弹奏着驭兽曲,她咬着牙道:“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先前她没将夭夭放入眼中,如今倒是要庆幸,自己听从哥哥的话临时学了驭兽曲,只是这曲子太过复杂,刚刚学会的她只会弹一小段,蹩脚错乱磕磕绊绊。   如今她已经彻底乱了分寸,全凭要强苦苦支撑,这会儿她因愤怒竟一音未错,动作流畅迅速拨动骨弦,驭兽曲比刚刚的威力更大。   “夭夭,下来,咱们不打了!”   “比试点到为止,庄星寒你不要太过分!”   “小灵兽你快醒醒,再不恢复意识你就要输了!”   混合着众人的说话中,驭兽曲丝丝缕缕往夭夭耳中钻,搅得她昏沉乏力反应迟钝。哆嗦着手又往自己手臂划了一刀,这一次她用的力道极重,疼痛的那一瞬脑中迷雾散开,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抽气。   容慎闭了闭眼睛,心绪乱到眉间朱砂痣疼痛,他想,还好他没再将自己的渡缘剑借给她,不然就凭她这不要命的狠力道,那手臂早就废了。   “夭夭,快下来。”见台上庄星寒又在聚力,容慎沙哑喊了她一声。   血契之间互有感应,容慎此时可以感受到夭夭有多难受。   夭夭这会儿不敢分神,随着驭兽曲的加快,她身体的痛感也麻痹的越来越快,不敢有所耽误,她回忆着容慎手把手教过她的术法,好似又听到容慎说话。   【五行阵,退可抵御重击进可击杀敌人,以你现在的修为,我只能教你最简单的阵法,此阵极耗灵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无论何种术法,以血为引伤害都会叠加,只是此法用于保命,平日不可用。】   庄星寒被愤怒冲昏头脑,已经丢下琵琶骨开始双手汇聚灵力,这一次,她是真要将夭夭往死里打,尖声喊道:“你去死吧!”   还没人敢让她难堪,更没人敢伤她!   庄星寒憋着一口恶气,汇聚灵力恶狠狠朝着夭夭打去,容慎那瞬间大脑空白,比试期间,不准外人干涉,违反者不仅会被摘除内试名额,还会连累台上比试者。   容慎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轻闭眼睫,他指尖聚力,不等攻向庄星寒,夭夭就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顶着庄星寒的灵力暴击,她用画好的五行阵硬生生顶了上去。五行阵与灵力暴击相撞,金光大盛扫向周遭人群。   “啊!”庄星寒面容开始扭曲,尖叫着把灵力暴击往外推。   夭夭掌心凝出大片金红阵法,身体腾空,她双手抵着这道阵法努力压下庄星寒的灵力。因为等级压制,庄星寒逐渐支撑不住,手臂颤抖着后撤,她抬头阴森森盯着夭夭,“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   诡异一笑,她启唇吐出一枚冰针,尖细透明的小物件并不能让台下的人看到,夭夭离得近却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她无法退避也腾不出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银针冲着她眼睛刺来……   她竟然在嘴里藏了暗器!   千钧一发之际,夭夭手腕上的紫色灵藤散出光芒,当即就变长开出一朵巨大白花,替夭夭拦下那枚银针。   夭夭暗暗松了口气,心念容慎送她的护身法器果然有用,四周浓香扑鼻,护主的紫藤紧紧缠绕在庄星寒身上,很快让她身体变僵。   “这道灵力暴击,你还是留给自己用吧。”抓住时间,夭夭拼尽全力前推阵法,硬是将庄星寒打出来的灵力暴击还了回去。   砰——   伴随着沉闷声响,庄星寒从高台跌下重重摔于地面,承了自己力道极重的攻击。   这道灵力暴击,刚刚她想用怎样的力道打在夭夭身上,如今夭夭就用怎样的力道还了回去。周围人群散开,因她的平日的为人,眼下竟无一人愿意扶她。   庄星寒心肺撕心裂肺疼着,胸口被血染红大片,偏头又连呕出两口血,“你!”   “你……”庄星寒疼到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她张着嘴巴才发出一个音节,台上传来响亮的锣声,年轻的弟子高声喊道:“二轮组内试第一百七十组,无极殿-夭夭胜!”   台下有人开始欢呼。   “不、我不服。”庄星寒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奈何声音太虚弱,很快被叫好的人群盖住。   眼前一片片发黑,无措的她在人群的外看到熟悉的身影,庄星寒趴伏在地对那人伸出手,颤声呼唤着:“哥……”   是啊,她还有哥哥,她哥哥一定可帮她重回内试!   不远处,庄星原立在原地没动,目光从台上收回,他扭头看向狼狈伏地的妹妹,厌恶一闪而过,他在离去前只冷漠说了两个字,从嘴型来看是——   “废物。”   她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庄星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哥哥竟然不管她了,她连忙又喊了声:“哥——”   “哥!”不要丢下她啊。   怒极攻心,庄星寒眼皮一沉晕了过去。   台上,随着通报传遍缥缈宗,夭夭总算放松下来。   再也支撑不住,她脱力膝盖前倾,不等跪在地上,就有人动作极快将她抱入怀中,容慎小心握住她受伤的手臂,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下去上药。”   “好。”夭夭很轻笑了笑,她这会儿好想同容慎分享自己的喜悦,奈何眼皮越垂越低,逐渐失去意识。   夭夭这次伤的很重,容慎直接将她抱去般若殿。   月玄子小心撕开夭夭的袖子,在看到她手臂上的伤时,愣了下脸色难看,“谁弄的?”   容慎喉咙滚动,目光随着月玄子的动作垂落,他低声回道:“是她自己。”   前期夭夭一直压制着庄星寒,所以庄星寒伤的她不重,问题还是出在夭夭自己身上。   她对自己下手实在太狠了,嫩白的小胳膊上鲜血还未止住,那些伤痕皮肉外翻极为可怖,疼的夭夭在梦里还在瑟缩。   “别怕,上完药就不疼了。”容慎将夭夭抱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下安抚。   为了帮夭夭止疼,他往夭夭身体里输送了一小股灵气,夭夭短暂清醒了一会儿,她浑身汗湿极为疲乏,就只同容慎说了一句话——   “云憬,我好疼。”不过她好高兴,因为她赢了比试打败了庄星寒,还可以继续参加内试。   可惜的是她现在太虚弱了,没了继续说话的力气,容慎只听到夭夭的前一句,抱着她的手臂瞬间勒紧,抿唇望向再次昏睡在他怀中的小姑娘。   “我感受到了。”在上好药后,容慎用下巴蹭过夭夭的发顶,轻轻闭上眼睛。   此时他不仅感受到夭夭的疼,也感受到自己眉心的疼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从中释放,这种莫名情绪搅得他不知所措极为不适,只能一遍遍默念着清心咒。   “太过分了!”燕和尘可没容慎这般好脾性。   看过夭夭后,他握紧手中的剑转身要走,容慎淡声问着:“你要去哪儿?”   燕和尘已经走远,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要去找庄星寒算账!”   是啊,庄星寒把他的夭夭伤的这么重,怎么可以善了。   燕和尘的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容慎,无措情绪逐渐清晰,他眉心的疼痛开始减轻。   只是,要如何算账呢?   容慎小心翼翼查看着夭夭受伤的手臂,类似呢喃无意识说了句:“无需废话,只要废了她那双手。”   就像夭夭在比武台上所说,怎么来的,就要怎样加倍的还回去。   无极殿,   隐月的房中的中央大殿,星盘又悄无声息移动位置……   夭夭受伤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缥缈宗那么受欢迎。   在无极殿养伤的时间里,燕和尘来了数趟,每次来都怀抱着其他师兄弟带给她的小礼物,还嘱咐她早日恢复健康。   自内试开始,夭夭和庄星寒这组是打的最凶最厉害的,虽然夭夭受了伤,但庄星寒也没从她手中讨到好,不仅输掉了比试,还得了一堆骂名无人去看,就连她亲哥哥庄星原都没去看过一次。   内试中,考验的是修者自身修为以及灵力运用,但凡你会的都可以使出,但唯有一点,不许使用阴邪法术以及用暗器伤人。   庄星寒自然明白这点,所以她在比试后期吐出的那枚冰针,入血融化难寻踪迹,好在灵藤无血用花瓣将其裹住,这才顺利留下证据。   “是我没把弟子教好。”无情殿内,几位殿主召开临时商讨,金月仙姑做着自我检讨。   这枚冰针,是由容慎交给掌门的,这就意味着隐月道尊也知道了此事,夭夭虽是容慎的灵兽,可再怎么说都是无极殿的人。   为了给隐月道尊一个交代,金月仙姑重罚了爱徒,并亲自上了趟无极殿,她去时给夭夭带了许多丹药,摸着夭夭的耳朵自责,“还好你没有出事。”   金月虽然喜欢夭夭,但庄星寒毕竟是她看着长大,她是打从心里喜欢自己的徒弟。   “如今我已经重罚了寒儿,现在最重要的是内试,所以这件事咱们就此掀过好不好?”   夭夭本就没把庄星寒的事放在心上,只要她受到相应的惩罚,夭夭也不是那种死咬着证据不放手的人,应下此事送走金月仙姑,她感慨道:“仙姑到底是喜欢庄星寒哪里?”   明明她本人这么温柔随和,教出来的弟子却如此恶毒嚣张。   容慎拉过夭夭受伤的手臂查看,回着:“庄星寒只是对同门嚣张,她自幼跟随金月仙姑修习音杀,很会哄她老人家开心。”   “老人家?”   夭夭重复着容慎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话要是被金月仙姑听到,她会打你的。”   虽说金月已经几百岁,但不会有女孩子愿意被人喊‘老人家’。   容慎疑惑看向夭夭,他显然不懂女孩子的心,拿过金月送来的丹药看了眼,“这些都是仙品丹药,不止可以治伤,还能助修为。”   金月偏心自家弟子情有可原,不过为了给夭夭表歉意,送来的丹药也真是花了血本。   打开其中一瓶,容慎捏开夭夭的嘴巴塞入一颗,“伤口不要碰水,不出五日你的伤就能愈合。”   “这么神奇?”夭夭连忙将这些丹药抱入怀中,宝贝的不得了。   金月仙姑来过后,其他几殿也象征性派人来了无极殿。   知道隐月道尊喜静,所以每殿只派来一人,无为殿派来的是白梨,无情殿派来的是燕和尘,其他几殿各派了自殿大弟子,让人没想到的是,清寒殿派来的是庄星原。   见到夭夭,他态度看起来很诚恳,是来替庄星寒道歉的。   夭夭对这人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大概是得知了他炮灰反派的身份,所以对待他时还多了分怜悯。其实原书中,庄星原也没对容慎做很过分的事,说到底他只是太骄傲了。   “我真的没事了。”几殿代表齐聚在容慎房中,有夭夭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她十分不想见到的人。   夭夭索性化成兽身,在白梨凑过来和她说话时,她一直往容慎那边看,容慎独自坐在桌边泡茶品茶,听着这边的声音不为所动,只提醒了一句:“师尊喜静。”   有几殿是第一次来无极殿,进入这里十分激动。   白梨仗着自己经常来这里,总想突出自己同别人的不一样,一边装作温柔体贴去握夭夭的爪爪,一边朝着室外容慎喊着:“师兄你也过来聊天呀,观明殿的小师妹想要去别处看看,我能带她……”   唰——   白梨话还没说话,人突然没了。   夭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只是白梨,围绕在它身边的其他几位师兄妹也都没了踪迹,夭夭被吓到了,匆忙去喊容慎的名字,惊恐道:“她她她、她们都不见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夭夭抬起自己的两爪,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容慎不急不缓走了进来,十分平静道:“是师尊做的。”   她们太吵了,隐月道尊脾气不好,索性直接将他们都丢出无极殿。   “所以,隐月道尊真的会把人丢出去?”夭夭想起隐月道尊先前对她的威胁,缩了缩身体赶紧放轻声音。   容慎将她从榻上抱起,笑着摸了摸它软软的茸毛,“不会的。”   “夭夭很乖,师尊不会把你丢出去。”   夭夭不太自信,“他明明很讨厌我。”   “那也没关系。”   容慎安抚,“若师尊真把你丢出去,我也会再把你捡回来。”   总之,他不会丢下它不管就是了。   今日夭夭见了太多的人,不止是白梨和燕和尘触碰了它,其他几殿的师兄弟也摸了它雪白软软的毛毛,有位师姐得到允许后,边摸着夭夭的大尾巴边感叹着:“你真的好软好好摸,真想把你抱回我房间。”   可以说,夭夭身上的茸毛谁摸了都舍不得放手。   它明明很干净,那些师兄妹的手也很干净,可容慎洁癖症上来非要带它洗澡,说它身上的毛毛都发黄打结了。   “你骗人,刚刚时舒还说我白的像雪!”夭夭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茸毛。   容慎将它抱去灵泉,为了哄夭夭洗澡说谎眼皮都不眨,“他那是在哄你玩。”   其实夭夭哪里是茸毛不干净了,而是容慎自身的独占欲正在扩大,已经开始忍不得别人触碰自己的灵兽。   没有办法,夭夭只能跳下灵泉泡了一会儿,自从它会化形后,容慎每次洗澡都让它化成兽身,大多数时候,他只在灵泉旁打坐,偶尔会帮夭夭搓搓后背、梳开打结的毛毛,顺便再帮它滴两滴清洁露。   “我洗好了。”   清洗完后,夭夭湿漉漉飘到容慎面前。   这些日他打坐的时间越发久了,双眸轻闭呼吸缓慢,若不是他指尖一直闪着微光,夭夭都以为他是睡着了。   故意在他面前抖了抖毛发,夭夭身上的水珠全都扑到他的脸上,察觉到凉意,容慎总算睁开眼睛。   “调皮。”水珠顺着容慎的下巴滴落到衣领,容慎被打扰后完全不恼。   拉过正欲逃跑的小兽,他拽入怀中用衣服包裹,总归身上也被夭夭甩湿了,他索性用自己的衣袖帮它擦拭毛发,脱下外袍裹在它的身上。   “你先回去。”容慎也准备洗一洗。   夭夭的尾巴从他衣服里露出,一下下甩着道:“我不走。”   凭什么它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打坐,等到他洗澡,就让它回屋躲避呢?   夭夭故意说着:“你洗你的,我也要在你旁边打坐。”   容慎脱衣服的手一顿,慢条斯理挑开腰间玉带,他本想随着夭夭来。不过转念他想到,小灵兽什么都不懂,若他现在不教育好,以后说不定还会看别的男人洗澡。   “转过身去。”   容慎叮嘱:“你毕竟是个姑娘,以后不准看旁的男人洗澡,我也不可以。”   夭夭噗嗤一声笑了,“既然知道我是姑娘,那我洗澡的时候,你干嘛要在旁边打坐。”   容慎回:“这灵泉很深,我也从未睁眼。”   他并非要看着夭夭洗澡,而是这灵泉很深,夭夭无论是兽身还是人身,都踩不到灵泉底端,容慎在一旁守着,是担心她太小会出意外。   夭夭本以为容慎还是没把自己当人看,如今听他一解释,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夭夭心情好了些,原来在小白花眼中,她已经脱离了灵兽身份。   容慎衣服脱去一半,见小灵兽不知回避还在盯着自己看,无奈按了按额角,“夭夭。”   他温声道:“闭眼,转身,静心去打坐。”   看着只着单薄里衣的容慎,夭夭用爪爪托住脸颊,故意逗他,“又不是没看过。”   他刚把它抱回来那会儿,可是天天在她面前脱衣洗澡,那会儿也没见他会害羞啊。   夭夭不提这些事还好,它一提容慎自然也想起了这些,偏偏夭夭还刺激着他,“云憬皮肤好滑,肩宽窄腰还是大长腿,可惜平日里穿的衣服都太宽松,好身材都被挡住了。”   容慎手指一抖。   夭夭说完就后悔了,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的太过流氓,担心容慎误会,它补救道:“我我我我没有乱看啊,云憬你信我,我只看了我说的那些,不该看的我都没敢看。”   它说的已经够齐全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该看的?   容慎眯了眯眸,瞬间明白它的意思。   真是要被这只小灵兽气笑了,两指推出微弱金光,直接将夭夭包裹在其中。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推了它一把,夭夭不受控制的背过身体。   轻飘飘的里衣将它整个罩住,视线被挡檀香浓郁,夭夭试图扒拉下头顶的衣服,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这下玩大了。   夭夭示弱:“云憬……”   哗啦啦的水声自身后响起,容慎身体没入水中,嗓音冷冷清清,“等我洗完再罚你。”   这只小灵兽再不好好教,就要学坏了。 第27章 黑化027% 云憬,我爪爪疼。   灵泉周围白雾蒸腾。   夭夭被施了定身术, 无法移动的它只能被迫蜷缩在容慎的衣服里,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它求饶着:“我错了。”   “云憬我错了好不好。”   “我骗你的, 其实我之前什么也没看到。”夭夭现在后悔死了, 单凭容慎简短的一句话,它并不能判断出他此刻的心情。   总觉得容慎像是生气了, 夭夭有些慌乱,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被禁了言,无论怎么张口都说不出话。   “唔唔唔……”夭夭努力尝试。   它说不出话后,灵泉四周瞬间安静。容慎静静靠坐在水中,涌动的泉水散发丝丝寒意, 他用手肘撑着边缘黑石, 单手支额姿势微斜,抿着唇瓣闭目养神。   皮肤滑?肩宽窄腰大长腿?   他还在回想夭夭说过的话。   在容慎的认知中, 他这只小灵兽软软萌萌极为单纯, 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既然它不会说,那一定是别人教它说的,回想着近来夭夭接触过的人, 的确比先前杂乱变多了不少。   以后还是让它少同那些师兄弟接触吧。   容慎有了思索, 抬起长睫朝夭夭看去一眼。   不远处,散乱的衣服内隆起圆鼓鼓一小团, 小团子已经许久没了动静。虽然只往它身上罩了自己的单薄里衣,但容慎还是担心把小灵兽憋坏了,于是没一会儿就从灵泉出来。   “知道自己错了吗?”给自己简单披上干净衣衫,容慎弯身将夭夭从地上抱起。   随着罩头的里衣撤离,夭夭身上的定身和禁言也跟着消失。重新能动后, 夭夭扒拉着容慎的衣服先打了个喷嚏,随口抱怨着;“云憬你的衣服好香。”   人家衣服上染香,都是越往内香味越淡,而容慎身上的淡香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贴身的里衣比外袍还要好闻。   容慎抱着夭夭的手臂微僵,他一个男人身上哪来的香味,容慎只闻到夭夭身上奶奶的甜香,并未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香味。   当这小灵兽又在戏弄他,容慎勾起它毛茸茸的小下巴,“是谁教你这般说话?”   夭夭茫然看着他。   自然是没有人教的,只不过是容慎对它的滤镜太重,总把它当成不懂事的小灵兽。   刚刚沐浴完的容慎体温偏凉,他五官精致其实相貌很有攻击力,只不过平日待人温和唇边挂笑,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原本的身份。   大概是真被夭夭那一番话刺激到了,此时的他笑意全无,上挑的桃花眼瞳色幽幽,微抿着薄唇带着几分清冷气。   夭夭好怕这样的容慎,莫名想起在因果镜中看到的他,它缩了缩身体亲昵去蹭容慎的手指,软软唤着:“云憬……”   “哥哥~”它只有每次犯错,才会唤他一两声哥哥。   容慎听着这软唧唧的声音瞬间消气,险些就绷不住表情去揉它。   不过小孩子还是需要教育,容慎担心自己不表现的严厉些,被宠坏的小灵兽会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于是克制着声线凉声:“以后不准这样说话。”   偷看男人洗澡、说些乱七八糟意有所指的话更是不允许。   夭夭听得不是很明白,它弱弱问着:“我哪样说话了?”   目光落在容慎露出衣外的小片胸膛,它很快反应过来,“我是在夸你啊。”   夸他肤白貌美大长腿、身材好也不行吗?   只是有这么夸男人的吗?何况他还是它的主人。   容慎睫毛颤了两下,冷白的肤色泛起浅浅绯红,他双手掐着夭夭的腋窝拉出怀抱,好半天才再次开口:“屡教不改目无兄长,就罚你三日不准吃糕点。”   夭夭现在过得别提多滋润了,中午有甜点晚上有水果,饭菜管够任她吃,还不时有人会给它投喂小零食。   与其他灵主相比,他这憋了半天的惩罚实在没有震慑力,甚至都算不上是惩罚。夭夭听后半分也不怕,觉得容慎心软说到做不到。   “哥哥,夭夭知道错啦。”思来想去,夭夭还是很给面子认了错。   没有办法啊,它家小白花实在太清纯害羞了。   此时夭夭身上的茸毛已经半干,柔顺贴服在身上不减可爱,见容慎把它托举在半空迟迟不往回抱,夭夭挣扎着摆脱控制往他怀里钻,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往他脸上亲了口。   “哥哥,夭夭真的知道错了。”   它想要哄容慎开心,“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夭夭并没意识到,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滑落至容慎的衣襟里,正无意识的扫来扫去。容慎只当它顽劣又是故意为之,眸色变了又变,他伸手将夭夭从怀中拽出,“再罚抄十遍清心咒,明天我亲自检查。”   温暖的怀抱没了,夭夭被容慎丢于半空,都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眼看着容慎越走越远,它苦笑不得,“我不是都认错了嘛。”   也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它总觉得容慎刚刚看它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流氓。   “……”   正如夭夭猜测的那般,容慎对她的惩罚只是说说而已,最初他的确想严格执行,可一等夭夭趴在他旁边哼唧,容慎就心软把它抱入怀中喂糕点。   “念你伤势未好,糕点就不罚了,但清心咒一定要抄。”容慎还有最后一丝坚持。   夭夭也不闹,乖乖化成人形去拿笔墨纸砚,跑回容慎身边一笔一划的默写。正咬着笔头默想内容,一只手从身后圈过来,容慎拍了拍她握笔的手,“别咬。”   夭夭愣了下把笔从嘴里拿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写不出作业的小学生,而容慎就是在旁边盯着她写作业的家长。   莫名觉得喜感,夭夭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不准笑。”容慎瞥了眼身前的小崽崽,双臂自身后撑于两侧,低眸望着夭夭默写。   见夭夭好一会儿没想起,他提醒着:“[1]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夭夭赶紧顺着容慎的话默写后面的内容,因写的太急,字体歪歪扭扭并不好看。   默写完第一遍,剩下的九遍只需照抄就可以了,容慎见夭夭后来安分了,就由她自己在桌边抄不再盯着。   以夭夭的速度,抄一遍清心咒差不多要半个时辰,容慎算着时间回去,想着她两个时辰至少抄完四遍了,谁知他回去时,小姑娘正趴伏在桌边打瞌睡,嘴巴微张别提睡得多香了。   容慎默了瞬轻步靠近,伸手去抽夭夭压在脸下的纸。   自他外出后,夭夭只写了几行字,余下的时间在纸上画了个简笔人。见那圆脸小人额间点了小黑点,容慎认出她画的是自己。   不是说他肩宽窄腰大长腿吗?   白纸上的小人长了张大圆脸,身体臃肿腿短手也短,咧嘴笑着露出一嘴黑牙。望着圆脸上那双比朱砂痣大不了多少的眼睛,容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他在崽崽眼中这么……丑?   纸张的响动惊醒夭夭,她动了动耳朵很快醒来。   见容慎正面色复杂盯着手中的白纸,夭夭献宝似道:“这是我画的云憬哦,好看吧?”   容慎很淡牵起唇角,嗯了声将纸张放回桌上,“好看。”   “这一遍不作数,我们继续写。”容慎拉过椅子坐在夭夭身侧,决定亲自盯着她抄完剩下九遍。   实在看不过夭夭写的字,中途容慎握着她的手写了几行,夭夭困得直打哈欠,被容慎亲自盯着抄了五遍,第六遍她实在写不下去了。   啪——   墨汁不小心沾在夭夭的小手上,她擦了擦手指把笔丢在了桌上。   容慎正在她旁边看书,闻声抬头看来,见夭夭脸颊鼓着正抠弄自己的手指,关心问着:“怎么了?”   夭夭嘟着嘴巴闷声:“我不抄了。”   作为神兽,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气。   容慎拿起她抄完的纸张看了看,虽有所心软但怕惯坏小孩子,于是安抚着:“还有最后四遍,抄完带你去膳堂吃饭。”   夭夭哼了声没被诱惑,坚持不肯再抄。   “你欺负兽。”   夭夭自然不会和容慎硬刚,知道小白花心肠软,所以她此时虽然闹脾气,但把自己表现的十分弱势。   伸出被自己搓红的手指,夭夭伸到容慎面前可怜巴巴道:“你太欺负兽了。”   “我爪爪好疼,云憬你康康都肿了。”   夭夭兽身时说爪爪二字,容慎没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小小的孩子站在他面前眼泪汪汪,把手怼在他眼前一直喊着爪爪疼,容慎垒砌的强硬瞬间崩塌,再也撑不下去。   “那就不抄了。”容慎握住嫩白的小手。   细致帮她擦拭干净手上的墨水,他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转口补充:“这次就算了,若你下次再犯,就带着这四遍一起罚。”   夭夭小声回了句:“那下次就jiojio疼。”   “什么?”容慎没听清夭夭说了什么。   夭夭抬头对着他笑,扑入他怀中搂住他的脖子道:“我说哥哥真好。”   惩罚的事情翻篇,夭夭每日服用一颗金月仙姑送来的丹药,手臂上的伤果然在五日内愈合了。   二轮内组试结束后,报名参试的弟子仅剩一千一百一十一人,分在天地两组分别是五百五十五人、五百五十六人,两两组队后,天字组分为二百七十七组余一,地字组因为夭夭的取胜,刚好为二百七十八组。   有了先前的教训,容慎这次没敢再帮夭夭抽签,夭夭抱住燕和尘的手臂把人往签桶旁边拉,央求着:“时舒来帮我抽。”   燕和尘连忙摆手,“不然你自己来吧,说不定我这次的手气还不如容师兄。”   容慎也劝着,“你也不能次次都让燕师弟帮你。”   他想说,她毕竟是只神兽,说不定手气比燕和尘还好。   夭夭才不管这些,“我就要男主……”   险些说错话,她连忙改口:“我就要时舒帮我抽。”   “时舒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帮我抽到好签子!”   难得能被夭夭这么信任,燕和尘自信心爆棚,他看了看容慎又去看夭夭,挽起袖子问:“那……我就抽了?”   说着燕和尘随意摸出一支签子,在看到上面的名字舒了口气。   燕和尘没有辜负夭夭的信任,事实证明,男主也的确比男配手气好,这次燕和尘帮夭夭抽到的是天字组的一位筑基期修者,夭夭有了和庄星寒的交战经验,轻而易举就通过三轮组内试。   第四轮、第五轮依旧由燕和尘帮她抽签,夭夭又是碾压胜出。   第五轮是最后一场组内试,等到了第六轮,就变成了天地两组的混试,这也是最后一轮内试。   抽签开始时,榜单上仅剩一百四十人,天地两组各剩七十人,两组相对也刚好是七十组。这一次,依旧是燕和尘帮夭夭抽玉签,因为这次混抽天、地两组的人都可能抽到,所以她紧张的一直不敢抬头。   “怎么样?时舒你抽出来没。”夭夭闭眼抓着容慎的手臂。   比试到了最后一轮,余下的都是精英,事到如今,夭夭已经做好抽到金丹期的修者了,只求不抽到容慎和燕和尘。   玉签拿出来了,燕和尘看到玉签上的名字挑了下眉,夭夭见他表情还算轻松,凑上去一看,发现玉签上写了个陌生名字。   “天字组的?他是谁?”   燕和尘把玉签塞入夭夭手中,笑着回道:“他是天字组最后一位筑基期修者。”   这的确是支好签子,除了他,天字组剩下的最差也是结丹初期。   夭夭听后有些疑惑,“筑基后期,那他是怎么通到最后一轮内试的?”   她担心那位师兄是会什么厉害绝技,又或者身带厉害法器,而燕和尘想了想却回道:“大概是运气好吧。”   那位修者次次抽签抽到的都是比他差的,来到这最后一轮,若按修为排行,他稳坐最后一名。   “那这样我就是稳赢了?”夭夭抱着玉签亲了一口。   最后一轮内试会产生七十名胜者,若夭夭赢了这最后一轮,就会提前进入内试的前一百名,不用同败者一起争抢最后三十位名额。   夭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赢得比试了,容慎嘱咐着她,“就算是筑基期,他既然能走到最后一轮,还是要小心些。”   容慎才说完这句话,观明殿榜单公示区起了一阵喧闹,夭夭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退试。   “发生了什么?”夭夭好奇跑过去看,因为太矮被淹没在人群,索性化成兽身漂浮在半空。   浮在其他人的头顶,它看到观明殿的小弟子用笔在榜单人名末端划了一道,它飘过去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划得是天字组那位抽到空白玉签的筑基师兄。   小弟子第一次见啾咪兽原型,没忍住摸了摸夭夭的脸颊,他笑着恭喜:“恭喜小灵兽成为第一位,进入内试前一百的弟子。”   那位筑基期的师兄主动弃权了。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能走到最后一轮内试,几轮下来他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的还是心理压力。   本就清楚自己最后一轮无望,得知自己抽到的还是重伤过庄星寒的上古神兽,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说什么也不参加最后一轮比试了。   “所以,我不用比试,就已经晋级了?”   得到小弟子肯定的点头,夭夭飞扑出人群。   燕和尘和容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圆滚滚的小团子朝他们二人飞来。   “小心了。”燕和尘挑了挑眉,不是第一次见夭夭如此,以为夭夭是要过来抱容慎。   容慎也以为夭夭是要往他怀里扑,都已经做好迎接准备了,只见白花花的一小团飞速从他眼前掠过,夭夭一头撞到燕和尘的脸上。   “时舒就是我的欧皇!”夭夭太高兴了,不等燕和尘反应,就抱住人家的头胡乱亲了好几口。   燕和尘本在低头看自己的玉签,被夭夭撞后一连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夭夭会跑过来抱他,他被小团子一连亲了好几口,直接懵在原地。   容慎怀抱空荡,只感觉阵阵寒风往他脸上扑。   见夭夭抱着燕和尘迟迟不松手,他按了下额头走过去,“下来。”   就算是燕和尘,它也不能随意往人家脸上扑。 第28章 黑化028% 云憬,你去爬。   夭夭只是太高兴了。   本以为自己挤入内试前一百会是场恶战, 可除了容慎帮她抽签的那场,其余的几场出乎意料的顺利,最后一场, 她的对手还直接弃权了。   如果只是因为晋级, 夭夭还不至于高兴到去亲燕和尘,因为通过那张榜单排名, 她又想起了书中一段简略剧情。   原书中, 白梨成功进入最后一组内试,是央求燕和尘帮她抽的玉签。   对于这段剧情,作者只用了一句话概括,然而却重点解释:白梨之所以能成功进入内试前七十名,是因为她的对手是天地两组的最后一位筑基期, 并在比试前主动弃权。   当时看这段时, 夭夭粗略扫过也没细想,如今看着熟悉的剧情发生在她身上, 夭夭这才仔细回忆起剧情。   所以, 当时白梨之所以能抽到筑基期修者,全靠欧皇燕和尘的抽签,而穿书后夭夭‘抢’了白梨的剧情, 于是这个好机会就给了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她还特意去看了白梨抽到的对手,榜单上明晃晃写了几个大字——   清寒殿-庄星原。   “!!!”剧情果然被更改, 这次白梨抽到的竟然是金丹中期修者,而且还是金丹中期最厉害的那位,是仅次于容慎的存在。   夭夭参加内试的目的,就是把白梨从内试前一百名挤出去,让她无法通过仙剑大会进入秘境试炼。如今白梨对上金丹中期修者, 她会输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夭夭怎能不高兴。   绕来绕去,她觉得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燕和尘帮她抽到的好签子,所以才会飞扑到他身边猛亲他几口。   欧皇!   原来男主的好运气,是因作者赐予了他欧皇人设!   在现实世界中,夭夭是个鸟从天上过,屎只落她头的人,正是因为她经常倒霉没有好运气,所以她才会次次找人帮她抽签,如今见到真正的欧皇,夭夭忍不住想吸他几口欧气,一时忘了自己的行为会让人误会。   直到容慎把它从燕和尘脸上扒下来,夭夭才发现燕和尘的脸红了。   清俊的少年从未被小崽崽这般亲近过,他心中又欢喜又无措,同时又不知自己哪里招了小崽崽的喜欢。   “什么是欧皇?”脸上被软软茸毛包裹的触感未散,为了掩饰不自在,燕和尘随口起了话题。   夭夭被容慎抱入怀中,两只爪爪扒拉在他的袖子中,它探出小脑袋想了想,“就是福星的意思。”   男主光环普照大地,夭夭作为书中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跟在男主身后随便吸他两口欧气,就足够摆脱霉运自在好几天了。   燕和尘听到这回答一愣,自从燕家被灭门,他只听不少人说他是灾星,还从未听过有人说他是福星。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下意识摸向挂在脖内的噬魂珠,笑了笑,“不过是凑巧罢了。”   “我平时手气没那么好。”也就只有帮夭夭抽签,才次次都能抽到好签。   他把这一切的好运又推回夭夭身上,“你毕竟是只小神兽,说不定是你把好运带给了我。”   遇到夭夭后,他成了燕家唯一的活口,他用她的血解开了灵脉封印,从无法修炼的废物一跃成掌门宠徒。   夭夭很认真的反驳:“和我没关系,你才是真正的福星。”   若真的是它把好运带给了燕和尘,怎么不见它带给容慎?明明它与容慎相处的时间最多。   回无极殿后,夭夭将自己的心里话如实说给容慎,这么一对比,它发现容慎的手是真‘黑’,飘到他眼前真心建议:“云憬平日里没事,就多去找时舒吸吸欧气吧。”   好歹是文中曾碾压过主角的男配,他的气运也太差了些。   容慎揉搓着夭夭粉嫩的爪爪,闻声很淡撩起眼睫,“怎么吸?”   “同你一样,扑在人家身上抱着人家的脸不放手?还是猛亲几口撒着娇夸人?”   夭夭隐隐听出容慎的酸意,知道他这是吃味心里不平衡了。   他越是这样,夭夭就越是愉悦。他肯吃醋就好,因为吃醋就说明他开始在意它,终于把它放在心上。   夭夭想不出容慎抱着燕和尘同他撒娇的模样,但它还是故意刺激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夭夭憋着笑调侃,“哥哥记得多吸两口哦,你运气实在太差了,说不定哪天还要连累我。”   “又开始胡说八道。”   容慎把夭夭从半空拽下来,锁在怀中惩罚似的揉乱它软软的茸毛。   他教育着:“以后不准再往男人脸上扑,你虽是兽身,但毕竟已经化形。”   夭夭舒服的躺在容慎腿上,四爪朝天歪头眯眼,它懒惰扒拉着容慎的手指,随口解释:“时舒是哥哥。”   它现在就是化形了也是小女孩姿态,同自己哥哥亲昵一些怎么了。   容慎噎了瞬,任由夭夭把玩自己的手指,他回着:“你也经常喊我哥哥。”   “所以我以后也不能亲你抱你?”   容慎瞬间无言,他想说它是他的崽崽,两人主仆关系亲近些也没问题,只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为了正确教育小团子,所以他薄唇微张吐了三个字:“不可以。”   “等你再长大些,化形后同我在一起也不能太亲近。”   索性就让它从此以后,彻底远离宗门内的所有男人。   夭夭听着睁圆瞳眸,手指也不玩了,它赶紧从容慎腿上爬起来,双爪环抱自己飘到半空,远离着容慎,“那我现在是不是不能躺在云憬身上睡觉了。”   “呜,我以后毛毛打结了也不能找你梳吗?”   是他亲口说的,它作为女孩子不应该过分亲近男人,被容慎搂在怀中梳毛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容慎望着再次空荡的怀抱,凉风阵阵,他良久才言:“你现在还小。”   而且他说的是化形,夭夭兽身时毛茸茸的一团,他抱着自家灵宠睡觉怎么就不可以了。   “……”   最后一场内试定在五日后,因为入选的前一百名弟子将代表宗门参加仙剑大会,所以这一轮比赛,几位殿主会亲自去观明殿看。   夭夭这组提前结束后,目前内试仅剩六十九组比试,比试共分三天,白梨因排序靠前被分在了第一天,燕和尘、容慎均在第三天的最后几场。   第六轮内试开始的前一晚,白梨哭哭啼啼跑上了无极殿。   原因无它,只因她自己也清楚,在明日的比试中她赢不了庄星原,只是她赢不了来找容慎有什么用呢?   很快,白梨哭着说出自己的来意:“梨儿想让师兄把渡缘剑借我一用。”   白梨在参加内试时还是筑基后期,经过几轮比试,她如同开了窍进步飞快,如今已达结丹初期。可她就算到了结丹期又能怎样?   夭夭看过天地两组的目前排名,除了那位筑基期师兄,她排在榜单倒数第二的名次。所以就算此次她抽到的不是庄星原,凭修为而言也难以取胜。   既然知道没有赢得可能,为何不老老实实接受这个结果呢?   夭夭没想到白梨脸皮这么厚,竟然连渡缘剑的主意都敢打,不只是她听了这话意外,就连容慎也有些错愕。   见容慎不知该如何回答,夭夭代替他回道:“白师姐,难道你不知修者的佩剑不能轻易借人吗?”   何况容慎的那把是上古神剑。   身为修者,白梨自然清楚,只是她清楚不代表她不敢开这个口要,早就料到这把剑她会要的不容易,但没想到夭夭会直接把话放在明面上讲。   擦了擦眼泪,她抽泣着回:“我也知梨儿此举唐突,原本我也没有这个打算,是、是同殿的师姐给我出的主意。”   白梨泪眼朦胧看向容慎:“师姐说,容师兄既然能把渡缘剑借给夭夭,我们二人相处十几年,你这么疼我,自然也会把剑借给我。”   明里暗里,她的意思都是她比夭夭重要,若容慎不把剑借给她,那这十几年对她的好都是假的。   夭夭听着这话简直要气坏了,她真想指着白梨的鼻子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从小到大容慎帮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她想要什么他没有满足过,如今越来越过分竟连渡缘剑都想要,不给还要抹杀他之前所有的好。   果然,容慎一听这话脸色白了,他那么聪明,又何尝听不出白梨话中的意思。   烛光明晃,容慎坐在桌前衣摆垂于地面,他用手按了按眉骨,嗓音清清听不出情绪,“庄星原已是金丹中期,就算拿了渡缘剑,你也胜不了他,反而还会将自己置于危险。”   其实宗门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庄星原对容慎存着敌意。   几轮比试下来,庄星原每场比试下手比庄星寒还要狠,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心高气傲故意伤人,其实只有容慎自己清楚,他重伤的都是同容慎关系好的弟子。   凭着白梨和容慎的关系,她对上庄星原本就讨不到好,如果再让他看到白梨拿了渡缘剑,比试时只会下手更重。   容慎真心为白梨考虑:“你若信师兄,这场内试就弃权罢。”   可白梨哪里会听他,“弃权?”   她有些恼了,愤愤瞪向容慎道:“师兄一句话说的轻松,你可知我为了赢得内试付出了什么?”   “如今我已达结丹,只要有了渡缘剑认真迎战,赢过庄星原也不是不可能!”   夭夭以为自己听错了,真不知道白梨这股子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她贴心提醒:“师姐,庄星原是金丹中期。”   人家甩了她整整四期,无论术法还是剑术都远在她之上,而且白梨似乎忘了,庄星原是清寒殿的人,这一殿主修炼器,庄星原身为殿主宠徒,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厉害法器,再不济也能同渡缘剑过上数十招。   这会儿白梨哪里顾得上夭夭,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得到渡缘剑不肯离开。   “师兄到底给是不给?”白梨逼问。   见容慎沉默,她冷笑着看向夭夭,“梨儿算是看明白了,师兄这是有了新人,就不要梨儿这个旧人了。”   “也是,夭夭是上古神兽,她这么厉害,以后自然能救你出危险,你把渡缘剑给她也情有可原。梨儿这么普通,会被师兄厌弃也正常。”   “只是师兄别忘了,若没有梨儿,渡缘剑现在还不一定是谁的。”   或许夭夭听不出白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而容慎只凭着她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勾出隐藏在深处的记忆。   一些片段在眼前快速闪过,容慎颤着睫毛闭眼,哑声制止她:“够了。”   别在说了。   修长的指从眉骨移到眉心,容慎用力按着那颗血红色朱砂痣,愈发疲倦:“不是师兄不肯把剑借给你,而是渡缘剑剑气凛冽,你控不住它反而会伤了你。”   听出容慎的松口,白梨的脸说变就变破涕为笑,“没事的,梨儿可以控住它。”   既然夭夭都可以控住,她怎么就不可以?   见容慎真要将剑给白梨,夭夭想也不想就伸出手。   “不要。”夭夭此时是小女孩儿的模样,圆润的瞳眸慌乱又水润。她按着容慎的手,憋着几分气道:“云憬不要借给她。”   原书中,可没有白梨同容慎借剑的剧情,所以她并不知这里会引发什么样的祸端。   白梨烦透了夭夭再三的阻止,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她语气很不好,“夭夭这是什么意思?”   “师姐自问平日待你极好,怎么这剑你用得我就用不得?”   夭夭早就受够白梨,小奶音变得凶巴巴道:“我是云憬的灵兽,他的剑我怎么就用不得?”   “是呢”白梨哼笑着点头,字字念的清晰:“你只是灵兽。”   意思是她连人都算不得,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夭夭被白梨气的跳脚,“灵兽怎么了?我们结了血契就是最亲密的存在,我一心护他,至少不会向你一样借着十几年的疼宠去欺负他!”   原来,就连夭夭都觉得白梨在欺负他。   容慎缓慢睁开眼睛,看向还在争吵的两个小姑娘。   明明白梨比夭夭大好多岁,可她明显吵不过夭夭,夭夭讽刺着:“至少云憬是自愿把渡缘剑借给我用的,不像某些还不如兽的人,非要逼着人家把剑给你。”   “你!”白梨怒极,抬手就要给夭夭一巴掌。   “够了。”容慎出声打断,拂开夭夭的手将她拉于身后。   此时他眉心疼痛的厉害,已经没有心思去应对白梨的纠缠。烛火下,他脸色苍白勾起很浅的笑容,低哑着缓声:“渡缘剑会给你的,师妹先回去吧。”   白梨气消了不少,冲着夭夭得意挑眉,她拎着裙摆弯了弯身,俏皮回道:“就知道师兄最疼梨儿了。”   她特意加重了‘最’字,这话明显是说给夭夭听。   夭夭气的鼓起腮帮子,化成兽形跑会内室时,还不忘进行最后的回击:“师姐真棒师姐真厉害,云憬果然最疼师姐了!”   “既然云憬把剑借给了师姐,夭夭明天就等着看您怎么重伤庄星原了。”   因为白梨的缘故,夭夭开始对庄星原的好感度狂加。   明日的比试,她倒要看看白梨一个结丹初期,如何打败宗门排名第二的庄星原。   “……”   夭夭单方面和容慎冷战了。   先前它喜欢容慎的善良,喜欢他的心软好脾气,如今却有些厌恶他为何好的这么没底线。   不愿再依偎着他入睡,深夜,夭夭飘于空中气的半宿都没睡着,容慎穿着单薄寝衣披垂着头发,因为眉心持续性的疼痛,也是许久都没睡着。   已经入冬,窗外的风呼啸吹着。   夭夭属火,所以它最怕的就是冬日寒风。要是以往,它早就缩入容慎怀中取暖,如今它在空中忽上忽下,冷的抱住尾巴团成球,很有骨气的没往容慎身边凑。   “夭夭。”终于,还是容慎先开口。   他此刻的脸色还有些白,长睫耷垂一派柔软。伸手抱下半空的小团子,他用手指顺了顺毛,“别气了。”   他同白梨之间的关系,不是轻易就能斩断。   夭夭冷了许久,一靠近温热的怀抱瞬间打了个哆嗦,它觉得再生气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于是从容慎怀中找了个舒服姿势,撸着自己的尾巴毛毛道:“我没气。”   “主人愿意把剑借给谁是你的自由。”说到底,他们二人只是灵主与灵兽的关系。   容慎曾教它数遍喊主人未果,如今听着它真的喊了,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不是主人,是妹妹。”他又将夭夭的话还回去。   动作轻柔抚过夭夭的脑袋,他将小兽抱入臂弯抬高,用下巴亲昵蹭着解释:“在我心中,你和梨儿一样重要。”   一样??!   按理说夭夭应该高兴的,因为早在它刚同容慎结血契时,容慎对白梨远比它好,几年过来,它竟然同白梨站在了同一位置。   夭夭一爪拍在容慎脸上,此时它半分高兴不起来,推着容慎的脸远离自己,“你去爬。”   它奶凶奶凶的:“谁要和白梨一样重要。”   “人只有一颗心,在面临选择时,永远会选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你现在说着我同白梨一样重要,可如果我们现在同时落水,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容慎毫不犹豫;“救你。”   “我就知道你……”夭夭都想好容慎会说救白梨了,话说到一半,它忽然反应过来,“救我?!”   夭夭愣了,圆溜溜的瞳眸晶亮茫然,惊喜于容慎的毫不犹豫,它刚想说既然它在他心中最重要,那他就不要把渡缘剑给白梨了,只是话没出口,容慎就补充道——   “梨儿水性很好。”   夭夭:“?”   你爪巴。   白梨的比试在上午,她生怕容慎反悔或是迟到,所以一大早就给他发了数道传音符。   夭夭昨晚睡得很晚,被传音符那嗲嗲的声音恶心的直哼哼,看着从榻上爬起毛发蓬松凌乱的小团子,容慎拂袖散了那些传音符,拎起屏风上的锦白绣纹外袍。   “还早,不如你留在殿里多睡一会儿。”意思就是不要它跟过去了。   容慎单手系着银扣,俯身去捋夭夭小脑袋上炸起的毛毛。夭夭困得直打哈欠,毫无征兆化形,她甩开容慎搭在她头上的手,“我就要去。”   庄星原和白梨的对决,她怎么不去。   睡醒一觉后,夭夭郁闷的心情驱散不少,她坐在榻上晃荡着小短腿,手腕上的鸳鸯铃叮叮作响,“昨晚我都同白师姐说好了呢。”   “我要去康康你最疼爱的白梨小师妹,是如何把庄星原打哭的。”   想来庄星原还不知道,他的结丹初期对手有多么‘厉害’。 第29章 黑化029% 被打惨的女配。   夭夭并没有彻底原谅容慎。   她还是觉得小白花太善良了些, 他的无底线与隐忍让人觉得不真实,就好像一个可以吞噬恶源与负面情绪的无底洞,看似平静无波, 但谁也不知这个洞何时会崩坏。   “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出了无极殿, 夭夭靠坐在容慎的臂弯,将头抵在他的侧脸低喃。   她又想起因果镜中的容慎, 阴冷绝望, 与此时耐心好脾气的他判若两人。夭夭好担心容慎继续无底线的纵容白梨,真的就会应了书中结局。   没有调整好情绪,夭夭不想看到白梨纠缠容慎的画面,所以等到了观明殿,她从容慎身上下来跑去找燕和尘。   燕和尘刚好也在找她, 清晨他下了趟山, 这会儿手中拿着串糖葫芦,一见面就塞到夭夭手中。   “吃吧。”燕和尘是特意买给她的。   夭夭握着糖葫芦没动, 她心情不好没多少胃口, 抽了抽鼻子道:“十串糖葫芦九串酸,还有一串特别酸。”   她现在只想吃些甜甜的东西来缓解心情。   燕和尘被她逗笑了,真不知道这些话她都是从哪儿学的, 俯身捏了捏她的小脸颊, “放心吃,这次是甜的。”   夭夭不太相信, 于燕和尘只能无奈解释:“我买之前特意尝过。”   夭夭终于试探着咬了一口,果然,燕和尘没有骗她,入口的糖葫芦不仅糖衣是甜的,果肉软绵发甜, 像是在糖水中浸泡过。   “真的是甜的。”夭夭难得能吃到甜的糖葫芦。   她又往口中塞了两颗,将糖葫芦举到燕和尘嘴边,“时舒也吃。”   “我不吃。”燕和尘凤眸含笑,摇了摇头说不嗜甜,这是特意买给她的。   几年时间而过,少年抽长又变高不少,曾经弱不禁风的少年,如今肩宽窄腰撑起了蓝袍殿服,燕和尘在袍服中穿了件白色锦衣,领口绣着隐约银线,整套衣服衬的他俊美白净。   此时夭夭站着,燕和尘为了将就她的身高蹲着,平视后,夭夭看燕和尘看的有些发愣,燕和尘见状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好笑道:“吃啊,发什么呆。”   夭夭嘴巴中塞得鼓鼓的,随着回神缓慢吞咽口中食物,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正要同燕和尘交谈,不远处有人娇俏唤了声:“燕师兄!”   白梨见到他兴奋的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问:“燕师兄是来看梨儿比试的吗?”   夭夭因她的出现被呛到,咳嗽间被燕和尘揽入身边。   甩开白梨的手,燕和尘眸中闪过一丝厌烦,他反问了句:“今日有你的比试?”   意思就是他不是来看白梨比试的。   白梨脸色微变,不过早就习惯了冷淡的燕和尘,就算他对她再冷淡,她也无法逼迫自己不喜欢他,痴痴望着燕和尘的面容,她继续说道:“今日梨儿要同清寒殿的庄师兄比试呢。”   燕和尘拍了拍夭夭的后背,完全无视白梨。   白梨再接再厉,“庄师兄太厉害了,同他比试过的人都受了重伤,梨儿修为低微,也不知能不能撑过去。”   燕和尘有些烦了,见白梨站在他身边迟迟不走,知道她是在等待他回答,所以他简短回了个:“哦。”   “白师姐还有事吗?”他入门晚,其实白梨理当喊他一声师弟。   这白梨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偏偏按着年龄喊他师兄,燕和尘懒得理会,但他还是照样喊她师姐。   当着夭夭的面,燕和尘对她一直这般冷淡,饶是白梨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她不明白燕和尘到底为何总是忽略她,心中起了一股愤怒,她攥紧手指再次开口:“还好,容师兄心疼我,愿意把他的渡缘剑借给我。”   燕和尘总算有了反应,他抬头看向白梨,“容师兄给了你渡缘剑?”   “是呢。”白梨当燕和尘吃醋了。   她就知道,她对他这么好,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不可能对她没有感觉。   事实上,燕和尘对她还真没什么感觉,他只是惊讶容慎会把渡缘剑借给白梨。看了看夭夭,又看向不远处站在掌门身边的容慎,燕和尘总算知道夭夭为何闷闷不乐了。   “先走一步了。”没再理会白梨,燕和尘抱起夭夭转身就走。   白梨没想到燕和尘如此,匆忙追上两步问:“如果这次梨儿能赢过庄师兄,燕师兄可以陪梨儿下山庆祝吗?”   夭夭刚从心里说了句‘你不可能赢’,就听到燕和尘果断拒绝:“不可以。”   他这人极度记仇,至今还记得夭夭是因何同容慎结血契,对白梨只有越来越深的厌恶。   夭夭从没这么爽过,看到白梨露出委屈的表情,她对燕和尘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同时她心里又感慨,但凡容慎有燕和尘的一半,也不至于让她如此担忧。   “所以,你是因为容慎把渡缘剑给了白梨,才会闷闷不乐?”   夭夭将昨晚的事情全部告知燕和尘,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气云憬把渡缘剑借人,而是气他明知白梨在利用欺负他,却还是乖顺不知反抗。”   “也可以理解。”   燕和尘安抚着:“宗门谁不知容慎宠白梨,据说是因为白梨小时候救过容慎,他发过毒誓要护白梨无忧。”   这事夭夭还真不知道,容慎也从未对她提起过,若真是救命之恩,那以容慎的性格,会做到如此地步也说的过去,只是他做的还是太过了。   比试马上开始,燕和尘不好独自带着夭夭,只能将他送回容慎身边。   他们过去时,白梨正在他身边焦急等待。   还有两场就轮到她了,白梨催促着:“师兄快把剑唤出来吧。”   容慎因夭夭的离去有些心不在焉,沉默着唤出渡缘剑,金光闪耀中剑气凛冽,似乎是看出主人的心情不好,渡缘剑戾光潋滟,看起来比以往要锋利有气势。   这剑实在太漂亮了,白梨听到剑身发出的阵阵嗡鸣,激动的伸手去抓。   “啊——”手还没摸到剑柄,她忽然被渡缘剑的剑气划伤手指。   指腹瞬间被割伤出血,白梨见状把手指含入口中。   “怎么会这样?”   渡缘剑剑中有灵,它立于半空嗡鸣不散,明明只是一把剑,却生出一种冷傲阴戾的气势。   容慎没想到渡缘剑反应如此激烈,微微颦眉,他淡声解释:“它不喜外人触碰。”   白梨不信,夭夭触碰可以怎么她就不可以,再一次伸手去抓剑柄,这次白梨的五指皆破,滴答滴答的血液顺着指腹往下落,疼的她手指发抖。   “你就是不想把它给我!”当着夭夭和燕和尘的面,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身为修者,她怎会不知这种认主的灵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渡缘剑对她排斥的这么厉害,自然是因为容慎打从心里不想把剑给她。   心里发凉,她将自己受伤的手举到容慎面前,“不想给你就直说啊,你明知我要上场比试了,却故意纵容渡缘剑伤我,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嗡——   白梨指着容慎的鼻子正要再骂两句,渡缘剑剑身横下,以极快的速度朝白梨冲去。   夭夭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时,渡缘剑的剑尖已经冲到白梨眉心。白梨吓得大叫,慌忙后退着绊倒在地,尖锐喊着容慎的名字:“你是想杀了我吗?”   容慎睫毛微颤回了神,两指迅速将剑收回。   “我早说过了,你若控不住它,定会被它所伤。”   作为上古神剑,其实它看着容慎的面子已经对白梨留了情,不然她刚刚会重伤。   白梨哪里知道,这种生出剑灵的神剑都有自己的脾性,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听主人。它刚刚的行为,明显就是不满容慎把它交给别人,但容慎若执意要给,它发过脾气也就听话了。   “你若要用,就拿去用吧。”剑身光芒隐退,被容慎乖巧握在手中。   夭夭想,若她是白梨,看出渡缘剑不喜自己后,就算这剑最后屈服于主人,她有骨气的也不会再用。   白梨同夭夭完全不一样,她执意要渡缘剑,除了觉得这剑厉害,最主要的还是想炫耀自己同容慎的关系好。   先前容慎和夭夭的那场比试,她有来看,台下所有人都在惊讶夭夭竟然可以拿渡缘剑,同殿的姐妹羡慕道:“那可是上古神剑哎,做容师兄的灵宠真好。”   白梨起了攀比心,不屑道:“不就是渡缘剑么,先前师兄教我练剑时,都是让我用他的剑。”   “哇真的吗?那你可不可以借容师兄的剑比试一场?”   “当然可以。”   想着这些,白梨咬牙接过渡缘剑,看着手心毫无攻击力的剑身,她用力握了下嘲讽:“还不是要乖乖落在我手心。”   就连它主人都在她手心攥着,区区一把破剑,竟也敢和她作对。   第二场比试结束,终于轮到白梨和庄星原了。   开场前,不少人见白梨手握渡缘剑,犹豫再三还是将钱压在她身上,夭夭将自己身上的碎银全押给了庄星原,她自己押还不满意,又跑到容慎身前对他伸出手。   “什么?”容慎没懂。   夭夭不太想和他说话,不情不愿说了句,“钱。”   容慎不知她要钱作何,为了哄小团子开心,他直接将自己的钱袋交给夭夭,夭夭掂了掂钱袋,当着容慎的面把钱袋转手给了押注小弟子,指着容慎道:“容师兄说了,这钱全押庄星原。”   一言未发的容慎怔了下,在夭夭警告的目光下,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比试开始,白梨手握渡缘剑抢先上台,庄星原不紧不慢徒手上台,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向白梨勾唇念道:“白师妹。”   白梨在众人面前保持俏皮形象,眨了眨眼睛,她歪头笑着:“庄师兄,梨儿没你厉害,一会儿请手下留情哦。”   庄星原瞥了眼她手中的渡缘剑,眸中暗光闪过,他轻缓道:“那是自然。”   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废话不多说,二人很快打了起来。   庄星原的金丹中期不是虚的,一开场就死命压制着白梨。   明明先前夭夭拿渡缘剑时,这剑气势凌冽,挥手划过就是一片金光,可这会儿不知怎的,这剑在白梨手中如同一把死剑,任由她怎么挥舞都没反应。   “你的剑气呢?”   “出来啊!”渡缘剑死气沉沉,如同被抽干了剑灵。   眼前着庄星原步步逼近,白梨发狠的拿剑劈向他。她哪里知道,她自以为手拿渡缘剑可以震慑庄星原,其实这是在激怒他。   “容慎以为把他的破剑给你,就能打败我?”   庄星原声音落得很轻,两指合十唤出自己的法器金阳扇。这把扇子虽不是上古神物,却是由清寒殿殿主亲自炼造。   放眼整个宗门,除了容慎的渡缘剑,他这把金阳扇也是赫赫有名。   扇面在空中旋转,划破寒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梨而去,白梨后退着拿渡缘剑挡,本以为这剑可以为自己挡开攻击,谁知它竟任由金阳扇划破她的手臂。   “师妹这把渡缘剑好像不在状态。”庄星原眯了眯眸。   台下众人也在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看出问题,小声交流着:“渡缘剑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这剑像是没了剑灵。”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上古神剑脾气都大着呢,我看啊,是这渡缘剑看不上白师妹,故意使绊子不帮她。”   “不可能吧?我怎么觉得白梨拿的是把伪造的渡缘剑。”   白梨听得咬牙切齿,压抑不住的怒火让她一瞬间失智,竟当着众人的面把剑丢在地上。   “破剑!”她不解气踩了一脚。   为了挽回面子,她正要说这把渡缘剑的确是她造假拿来玩笑,剑身颤抖猛地从她脚底窜起。   “啊——”白梨没有防备,被渡缘剑掀翻在地。   渡缘剑身为上古神剑,从出世起何曾被人踩在脚下,周身戾气暴涨,剑身金色的光芒转化为金红,裹着凌厉的杀意朝着白梨冲去。   “不好。”容慎感受到渡缘剑汹涌的怒气,赶紧将它从台上召回。   渡缘剑剑身一顿,真是被气极了才会不听主人召唤,容慎只能捏诀强制镇压它,因周身杀戾无法释放,渡缘剑回体后,这些杀戾之气全部反噬到他身上。   夭夭早就看愣了,思绪恍惚再次回到因果镜中,她觉得此时的渡缘剑和身染魔气的那把好像,可是,容慎现在没有入魔啊。   直至容慎吐血,夭夭才回过神来,匆忙跑过去扶他,“云憬你还好吗?”   “没事。”容慎额间的朱砂痣微微闪烁,气息不稳脸色苍白。   此时台上白梨已经被吓傻了,肩膀被渡缘剑的剑气划伤好长一条伤痕。庄星原单手控着金阳扇,看戏笑着,“看来不用我出手,师妹就已经受伤。”   “你是直接认输,还是继续比试?”   白梨强撑着起身,坚持道:“继续!”   她必须要进入内试前一百名,必须要成功挤入仙剑大会,她一定要进入秘境参加试炼。   憋着这一口气,白梨拼尽全力同庄星原比试,庄星原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明明可以三两招把她踢下台,他偏要逗猫似的攻两下就撤退,没一会儿,白梨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气喘吁吁跪倒在地。   “啧啧。”庄星原怜惜,“真可怜啊。”   “也不知容师弟看到该多心疼。”   白梨下意识去寻容慎的身影,扭头却发现他早不在台下。   容慎受了伤,夭夭和燕和尘将他扶去了观明殿内。   寻了处安静角落,他盘膝而坐调整内息,看着还在闪烁发亮的朱砂痣,夭夭蹲在他面前又急又气,大尾巴垂落在地无精打采。   容慎体内这股气来的凶,只要及时散出就不会有事,在加上燕和尘在一旁帮他护法,很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散了。   睁眸,容慎最先看到夭夭鼓起的脸颊。   白白软软的小姑娘用手拖着下巴,蹲在他面前又小又乖。看出夭夭眸中的担忧,他牵起唇角笑了笑,抬手去摸夭夭的发,“别担心,我没事。”   容慎此时面色虽白,但至少眉心的朱砂痣恢复了正常。夭夭气恼拍开他的手,嘴硬道:“我才不会担心你。”   “都说了不要把剑借给白梨,如今你这是自食恶果,我看你后日的比试怎么办。”   “要是得不了内试榜首,道尊罚你我也不管。”虽这么说着,夭夭不放心,还是上手摸了下容慎的朱砂痣。   容慎不知她要做什么,颤抖着闭阖眼睫没有反抗。直到夭夭的指腹触摸他的眉心,他才掀睫看向夭夭,漂亮的桃花眼烟煴柔光,就这样任由小女孩儿触摸。   这还是夭夭第一次见容慎这么乖。   手指一抖,夭夭把手撤了回来。到底是心软了,她扒拉出燕和尘给她的帕子,捧起容慎的脸颊帮他擦拭唇边血迹。   容慎微仰脸颊任由她擦,倒燕和尘看见欲言又止,“这帕子……”   他刚刚给夭夭擦过嘴和手,上面还沾有糖衣。   夭夭早就忘了这事,她边擦边嘟囔着:“明明你自己也不想把渡缘剑借给白梨,为什么还要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夭夭不是傻子,剑灵护主,若非容慎从心里排斥白梨,剑灵也不会对白梨反应这么凶。   容慎长睫再次落下,如同小蝴蝶扇了两下。   自他答应将渡缘剑借给白梨后,无论夭夭如何埋怨他,他都不曾开口解释一次。夭夭本以为他会继续保持沉默,谁知却听到他低哑开口:“因为没人教我,该如何拒绝。”   从小到大,隐月道尊只告诉他,该如何舍身取义心怀感恩。他当真是没有脾气没有过拒绝吗?曾经也有过,却都在隐月一次次的惩罚中磨平棱角。   如今再回给想起来,容慎已经忘记自己因何被罚,他只记得自己孤零零跪在雪地中,师尊冷声质问:“你因何不愿意?”   “本座何时教过你自私自利任性妄为!”   容慎那隐藏在独占欲与掌控欲,皆是在那时被隐月拔光。   无奈笑了笑,他用安慰过自己数次的话再次安慰自己,“只是一把配剑,师妹与我从小长大,我有何理由不借。”   夭夭怔了怔喃声:“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借啊。”   可人有太多的不喜欢,都可以凭着性子任性妄为吗?   仍记得多年前,隐月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用冰凉的指点过他眉心的朱砂,冷幽幽告诉他——   修者的世界,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只有该做和不该做。   “……”   白梨的那场比试,夭夭他们没有看完,等他们从观明殿出来时,比试已经结束,露台的地面留有一滩血迹。   路过的弟子说,白梨因伤重昏死在比试台上,而内试的规矩是,一方落下露台才算结束,于是庄星原直接将白梨踢了下来。   押白梨的弟子们都输惨了,倒是夭夭他们又大赚一笔,去领银钱时,夭夭拿去的小木盒被塞满合不上盖子,顶着周围弟子羡慕的目光往外走。   此时庄星原正站在门边,目光落夭夭身上,他身侧的弟子很有眼色,“庄师兄可知你同白梨的那场比试,这小灵兽押了谁赢?”   庄星原挥开折扇嗤笑了声,完全没有好奇心。   她押了谁,从她怀中抱着的那盒银票推测,不是显而易见吗?庄星原只是有些意外,容慎的小灵兽竟会押他赢,而押了那么多。   这得是多自信他能胜过手握渡缘剑的白梨。   夭夭走到门边才看到庄星原,说来她赢来的这箱银票,还要归功于庄星原。想到白梨被踢下台的惨状,她心身舒畅气也顺了,无意识对庄星原笑弯了眼睛。   庄星原挑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庄师兄,小灵兽对你笑了!”身边的师弟激动道。   庄星原挺直脊背,装作不在意随口回了个字:“哦。”   不过是只灵兽,同他笑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第30章 黑化030% 掉毛的崽崽。   三天后, 第六轮内试结束。   容慎虽然受了些伤,但他修为是所有参试修者中最高的,对战结丹期修者轻松取胜。   燕和尘在几轮内试中又进了一阶, 如今的他是结丹后期, 因运用术法不熟练,所以对战结丹中期的修者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也取得了胜利。   夭夭以为, 第六轮比试是最后一组内试,正当她准备拉着容慎、燕和尘去庆祝的时候,忽然发现观明殿还有一群人挤着去抽签。   “不是都结束了吗?”夭夭不解,隐约从殿中看到庄星寒。   燕和尘解释道:“六轮内试只选出七十名修者,我们的比试的确结束了, 但还有第七轮加试, 这一轮是用来选最后的三十名。”   对啊,仙剑大会是每派派出一百名修者进行比试, 如今榜单上只挂了七十名。   “所以, 那些在内试战败的修者还有一次机会?”   燕和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已经进入前一百名的他,也不关心这第七轮加试, 还是容慎解释道:“能参加第七轮加试的, 都是由各殿殿主亲选的弟子。”   夭夭从这里住久了才知道,缥缈九月宗的九殿并非殿殿有殿主和弟子。   观明殿虽有殿主散月仙人, 但他收的全是有根基的外门弟子,灵脉未开只能留在宗门边修行边干杂活,并没资格参与内试,更不用说仙剑大会。   除了观明殿,九殿中的焚月殿是开创宗门的凌月尊神住过的地方, 此殿用来祭祀与招待贵客,并没有殿主与弟子,还有一殿与焚月殿类似,那就是很少被人提及的星罗殿。   星罗殿,是隐月道尊的师父啸月天尊居住的地方,啸月天尊闭关隐世多年,一直独居在星罗殿不出,此处是九殿中的禁殿,未得召唤,就连隐月道尊也不能进入殿中。   无极殿就不用说了,里面只住了隐月道尊和容慎,如今又多了一个夭夭。所以除去这四殿,最后三十个名额由其他六殿争取,每殿有两个参试名额,共六十人。   “也就是说,白梨还有一次机会。”夭夭低着头自言自语,心情瞬间变差。   此时她没在观明殿看到白梨,只能从心里一遍遍祈祷着混月道人不要选她。白梨被庄星原重伤,想来也没力气继续参试吧。   夭夭抱着这样的心态等了两天,等到那六十人的名单出来,上面明晃晃写着‘白梨’二字,同她对战的是位结丹中期修者。   让夭夭没想到的是,燕和尘修炼升阶快是因为自身灵脉,而白梨被庄星原打了一顿后,竟也晋升为结丹中期。   就好像被上天‘内定’,两日后比试结束,白梨还是进了内试前一百,与夭夭比试过的庄星寒也在其中,两人都排在榜单尾巴。   夭夭仰头看着观明殿中央那块巨大的金红榜单,与书中一样,榜单榜首写着容慎的名字,燕和尘排在十几名,白梨倒数第一。   明明她都抢了白梨的名额赢下内试,为什么还是没把白梨挤下去?   夭夭望着榜单叹气,也不知道白梨这次是挤了谁的名额。她安慰着自己,内试过就过吧,想要去秘境试炼还需参加仙剑大会,大不了她在从大会上想想办法。   此时距离仙剑大会的开始,还有短短两个月。   “……”   仙剑大会是由修仙界的六大仙门合力举办,目的是为了给修仙界选拔优秀的年轻弟子。   共有六百名参试者,等到大会结束,前二百名参试者可以进入云山秘境,此秘境中多妖兽鬼魅,虽危险诡谲但多天材地宝,进入者可大幅度提高修为,更有甚者可以得到神器及大机缘。   可以说,这一段剧情是作者专门为男主设计的。   原文中,燕和尘在云山秘境中不仅修为暴涨,还获得了一把能与男配对抗的上古神剑。不仅如此,作者为了让众弟子开始仰慕尊敬男主,还进行了一大段拉踩男配的戏码。   想着某段让人心绞痛的剧情,夭夭嘶了声不忍回忆。   当初看文时,她只顾着厌恶白梨和心疼小白花,压根就没注意到作者开始加重对小白花的描写。当时她单纯的以为作者是开始重视男配了,如今再细想,却发现那些描写都是在为男配黑化做准备。   “小白花,你可千万不能黑啊。”夭夭在心里默默念着。   此时云山秘境还不是她该担忧的,目前她最该重视的是仙剑大会。不愿再重复原文男配输给男主的戏码,夭夭开始每天监督容慎修炼,终于在仙剑大会召开的前一个月,容慎顺利进阶金丹巅峰期。   因为血契的缘故,夭夭勤加修炼也跟着沾了光,隐隐有冲破黄境中品之意。   入夜,夭夭在灵泉中修炼。   明明泡在冰凉的水中,她却浑身汗湿脸颊潮红,一滴汗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入衣襟,夭夭手指发抖,指尖金光闪烁突兀熄灭。   “又失败了。”她丧气说了句。   容慎过来时,夭夭趴伏在黑石边缘正咬着衣袖呜呜发泄,她浑身湿透双耳贴服,活像一条没骨头的懒鱼。   “怎么了?”容慎上前蹲在她身边。   夭夭抽了抽鼻子,有气又无力道:“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到黄境中品。”   容慎撩起水擦了擦她汗湿的脸颊,低头摸了摸她的耳朵安抚:“修炼这种事急不来,你放平心态,说不定今晚入睡时就能突破。”   说着,他捏起一颗洗干净的甜果,不等喂入夭夭口中,就被她嗷呜一口抢先咬住。   “你昨天也是这么告素唔的。”因咬的太快,夭夭的小尖牙触碰到容慎指腹,吞咽着甜果口齿不清。   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容慎手指蜷缩抽回,又往夭夭口中塞了颗果子,他捏起她的小脸教育:“那也不准咬我。”   夭夭捂住自己的小脸颊,泡在水中打了个哈欠,软软回着:“不是故意的。”   说的好似她多喜欢咬人。   已经很晚了,趁着容慎过来,夭夭化成兽形又在灵泉洗了一遍,浑身湿漉漉由容慎抱回了房间。   当惯了灵兽,它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猫猫狗狗都喜欢求主人顺毛了。   乖顺趴在容慎腿上,它感受着在毛发中穿梭的木梳,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从脊背蹿向头顶,舒服的它爪爪张开无意识咕噜。   “可以了吗?”容慎开口询问。   他做事细心妥帖,这会儿已经帮夭夭梳好全部打结的毛发。   夭夭抖了抖服帖的毛发,随着它的动作,毛发瞬间变得蓬松起来。它没骨头似的再次歪入容慎怀中,用爪爪扒拉着他的手背,“再梳一遍。”   其实当只好吃懒做的废兽也挺好。   夭夭这般想着,感受着从毛发中穿梭的梳子,抽空看了眼容慎补充:前提是它得有个耐心好脾气的主人。   容慎已经帮夭夭梳了五六遍毛,几乎每一遍都能从它身上梳下一团毛毛。眼看着梳上再次积满软毛,他索性放下木梳,把修长的五指插入它的毛发。   “唔……”头皮发麻的爽意来的突然,夭夭感觉那只手从它的脊背撸向尾巴。   容慎并不知道,灵兽的尾巴极为敏感,他微微用力从夭夭的尾根一直撸到尾巴尖尖,就这样重复了五六次,夭夭的尾巴总算不再掉毛。   “怎么了?”感觉腿上的小团子忽然蜷缩成球,容慎以为自己弄疼了它。   夭夭被他撸的整只兽都软了,赶紧抢回自己的大尾巴抱入怀中,它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他撸的太舒服,于是扑进他怀中藏入他的衣襟里。   “我困了,云憬咱们快睡觉吧。”   容慎褪下沾满毛毛的衣服,应了声将小团子从衣襟里拎出。   再三思索后,他商量着:“你变回人形吧。”   夭夭不解问了句为什么,没等到容慎的回答,却被他丢来的里衣兜头罩住。   幽幽檀香入鼻,夭夭视线被挡什么也看不见了,正要扒拉开脑袋上的衣服,不远处容慎的声音低沉醇厚:“乖乖待在里面。”   似是担心夭夭不听话,他又补充一句:“我在换衣服。”   “……”行叭。   为了避免再次被容慎当成流氓兽,夭夭趴在原地不动了。安静等了会,窸窣的声音响起,容慎换好衣服掀开夭夭小脑袋上的衣服。   此时容慎只穿了单薄的白色寝衣,夭夭不管不顾跳入他怀中,扒拉着他的衣服问:“为什么要我变成人形。”   “云憬不喜欢我毛茸茸的样子了吗?”   大多数时候,夭夭都是化成兽身窝在容慎衣服里睡,天冷后,直接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取暖。   容慎还从未管过它是兽形还是人身,这次他忽然提要求,夭夭第一反应就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兽身了,“是因为我最近长胖压到你了吗?”   容慎摇了摇头,抱着小团子坐在榻上,低头看着它欲言又止。   其实他很喜欢兽身的夭夭,尽管它一身毛毛躲入他衣服里有些发痒,但软绵绵的像只小暖炉。相反,他不太适应抱着变成小孩的夭夭。   在夭夭一声声的催促下,容慎只能委婉回道:“天凉了。”   “嗯?”   “又到了灵兽们掉毛的季节。”   夭夭前几年只是崽崽不怎么掉毛,如今随着它毛发变长,这一次它掉毛掉的特别厉害。   “……”   夭夭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掉这么多毛。   容慎洁癖严重,近几日几乎每半日清理一遍房间,没事就抱着夭夭帮它撸毛。   看着能团成球球的白毛,它有些担忧,“我是不是病了?”   容慎安慰它,“啾咪兽每年冬日都会掉毛,等你再长大些就好了。”   夭夭感觉灵兽的掉毛如同人类脱发,它有些危机感,跳到镜前扒拉着自己的脑袋和尾巴,不太放心道:“那我会不会变成秃兽?”   它前几年明明没掉过毛毛。   容慎第一次听到秃兽这个词,没忍住笑出声,看着镜子前毛发蓬松成球的小团子,他把团子捞入怀中揉了揉,“不会变秃。”   它是太低估自己这身毛茸茸了。   说着,容慎想起一事,“还有半个月就是仙剑大会,近几日其他仙门会陆续过来,我可能会很忙。”   这次仙剑大会在缥缈九月宗召开,六大仙门齐聚多了几百号人,热闹的同时很容易出乱子。   书中作者着重描写过仙剑大会,还花费了大笔墨介绍其它五门。穿书这么久,夭夭除了结血契那次还没接触过他们,得知明日落日谷的弟子会来,它好奇想要出去凑热闹。   “倒也可以。”   容慎对夭夭管的向来很松,他嘱咐着:“宗门太大,不要跑远,更不要靠近禁地和星罗殿。”   “知道啦。”为了照顾容慎的洁癖,夭夭索性化成人形。   到了第二日,她随着容慎一起出了无极殿。   容慎因为要去无极殿见掌门,夭夭不方便跟着他,很懂事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别一个人乱跑。”   容慎这是第一次由她独自在无极殿外,始终放不下心,他摸了摸她的小耳朵商量:“不如你再这里等等,我……”   “不用。”夭夭推了推他,“我可以去找时舒玩啊。”   容慎话音顿住,收回手对她笑了笑,“也好。”   倒是他把燕和尘忘了。   走出几步,他听到背后传来铃铛响动的声音,夭夭低头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心情很好道:“时舒你在哪里呀,我出来找你玩啦。”   铃铛内很快传来燕和尘的声音:“我在无情殿后湖。”   “那我马上过去找你。”   容慎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身后的夭夭,眼看着那团粉衣姑娘一阵风似的跑远,他落下目光抬步进入正殿。 第31章 黑化031% 你家小灵兽跑了?   落日谷主修医术, 谷中多药师、炼丹师,她们虽然也会修习咒术阵法,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药术。   只要她们愿意, 手中的药既可以救人又可以害人, 这一派在六大仙门中看似最弱,然而每次大战时最为抢手, 如同游戏中的最强奶妈。   落日谷的最大特点就是全是女人, 只要入谷就是选择了一生清寡,若与外男通婚便是背叛师门,会被处以残忍刑罚。   落日谷的弟子到达缥缈宗时,夭夭正坐在湖边用糕点喂鱼。见一群弟子匆匆往正殿跑,她将最后两块糕点塞入嘴里, 鼓着腮帮去拉树下的燕和尘。   “快奏!”夭夭被噎的口齿不清。   燕和尘正研究书中符咒, 闻言连忙合上书,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随着夭夭起身往前走, 他茫然问着:“怎么了?”   夭夭艰难吞下口中糕点, 跟在那群弟子身后很是兴奋:“一定是落日谷的人到了,咱们过去凑个热闹。”   据说落日谷中的女弟子各个貌美如天仙,夭夭很想看一看, 书中描写的绝色们究竟长什么样。   走至无情殿正殿, 夭夭他们刚好看到一群白衣女弟子站在露场。两百名女弟子站了两列,手持长剑白纱裹身,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男人,不少女弟子低垂着面容脸颊发红,同样好奇的回望。   “目视前方,谁都不准乱看!”领头的女子厉声训斥了句。   夭夭闻声看去,只见那人身形高挑, 柳眉长目模样普通,看起来凶巴巴的不太好惹。   夭夭看过后才发现,这群女弟子大多数都是普通长相,也有些五官精致漂亮的,不过并没书中夸张到各个绝色动人。   “原来书与现实还是有些差距的。”夭夭小声嘀咕了句。   她才这么说完,就看到无情殿的正门打开,霜白锦衣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夭夭隔得远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不过凭气质和男人的身形轮廓,判断出此人一定好看。   “那是谁?”夭夭的目光被吸引。   燕和尘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身前的白发老人,“应该是落日谷的二长老。”   落日谷共有七位女长老,因谷主落霞仙痴迷于炼药,所以谷中大小事务都由七位长老处理,这次带领弟子们来参加仙门大会的,就是二长老敬雪君。   夭夭拉着他往前走,“我说的是二长老后面那人,白衣服的小哥哥。”   燕和尘眯眸也认不出来,只是隐约觉得那人眼熟,他又随着夭夭往前走了两步,突兀停了下来。   “夭夭。”他喊道。   夭夭不知他为何停下,眨了眨眼回头看向他。   修者的视力会根据修为变好,如今燕和尘的视力在夭夭之上,他又往正殿那看了一眼,将夭夭从地上抱了起来,好笑道:“你当真认不出那是谁?”   夭夭觉得燕和尘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等她再看向男人,就听到燕和尘好笑道:“那是容慎。”   “他不过是换了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   夭夭啊了声有些发愣,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正殿上的人影也变得逐渐清楚。   不怪她认不出人,因为容慎这会儿套上了无极殿的殿服,虽是他惯常穿的白色,但这件殿服白的晃眼,袖口和衣摆都绣有银线灵花,再加上银冠束发,衬的人贵气又优雅。   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夭夭竟觉得平日温润的小白花多了几分清傲,长眉入鬓五官精致,越发俊美摄魄。   除了夭夭,露场也有不少落日谷弟子被吸引,夭夭捂住脸颊歪在燕和尘肩膀上,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了,竟连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年的‘主人’都没认出。   “时舒可千万别告诉他。”夭夭不想在留在这儿了,催促燕和尘带她去别处转转。   缥缈宗很大,除了九殿还有数不清的仙峰福地,得知无情殿的梦泽峰上养有一群仙鹤,夭夭就让燕和尘带她过去看。   燕和尘提前知会她:“那群仙鹤脾气不太好,有的还会啄人。”   可夭夭是谁?!她是啾咪兽。   就算是倨傲坏脾气的仙鹤,见到夭夭都乖得像只傻鸟。两人一上梦泽峰,就被鹤群包围,那些仙鹤扑腾着翅膀凑到夭夭面前,不时有一两只拔毛送给她。   “鸟类都喜欢拔毛送人吗?”夭夭收了一捧仙鹤羽毛,想到了之前拔毛哄她开心的彩凤凰。   “大概吧。”   燕和尘这会儿心情很复杂,他刚入宗门那会儿被师兄们排斥,曾被安排到梦泽峰喂了许久的仙鹤。这群仙鹤以强者为尊,大概是嫌弃燕和尘灵力低微,所以一见到他就使劲儿欺负,在他身上啄过好几次。   他感慨:“早知道当时应该把你抱来。”   夭夭想象不到男主被仙鹤欺负的画面,又好笑又心疼,她拍了拍其中一只仙鹤的脑袋,“以后不准欺负他哦。”   “他是我哥哥。”   仙鹤好像听懂了夭夭的话,展开翅膀冲着她叫了两声。   其实就算夭夭不说这话,随着燕和尘修为的提升,这群仙鹤也不敢在欺负他。话虽如此,但他听着夭夭这么说,心里还是暖烘烘的,尤其是夭夭那一声哥哥,喊得燕和尘心柔愉悦,当即就将夭夭抱入怀中揉了揉耳朵。   容慎处理完掌门交代的任务后,天已经快黑了。   并未在无情殿寻到夭夭的身影,他身上没什么能同夭夭联络的法器,只能在空中写了道传音符。   夭夭收到传音符时,还在梦泽峰同仙鹤玩,一只金色法蝶落在她的面前,夭夭咦了声好奇看着,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没敢去碰。   不远处,燕和尘正在翻看咒法书,夭夭见他看得认真没有打扰,见法蝶停在她面前久久不走,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   正当她准备唤燕和尘时,仙鹤竟伸长脖子直接吞了法蝶,夭夭惊了下,抓着仙鹤的脖子问:“你怎么能乱吃东西。”   “快吐出来。”   仙鹤张开朱喙,只吐出星星点点的法光。   无情殿外,容慎许久没等到夭夭,之后又一连发了两道传音符石沉大海,他问路过的无情殿弟子,“你们见到夭夭了吗?”   恭敬的师弟们皆回没见到,有些同他关系好的师兄打趣,“师弟家的小灵兽这是跑了?”   容慎勾唇温声:“小孩子只是太贪玩。”   当容慎得知夭夭有可能在梦泽峰时,梦泽峰的仙鹤已经吞了三只法蝶,第四只法蝶停在了燕和尘面前,夭夭跑到他面前问:“这到底是什么呀?”   燕和尘抬头看了一眼,“容师兄没同你讲过?”   “这是传音符。”   抬指轻轻一戳,法蝶瞬间散成细碎金光,金光组成了一行话,燕和尘看过后赶紧抱起夭夭,“容师兄唤你回去了。”   夭夭还有不解,“我之前看过的传音符都是金符形状,云憬的传音符怎么会是金色蝴蝶?”   得知他们错过了三道传音符,燕和尘步伐加快,边走边解释:“传音符并无固定形式,可以随着修者的喜好自从改变。”   夭夭先前看到的金符,只是传音符的初始形式。   “那云憬应该等了我们许久了。”夭夭回头看了眼天际,已到黄昏,金红色的余晖洒满仙峰。   刚下梦泽峰,燕和尘他们就遇到了容慎,容慎看着坐在燕和尘臂弯的夭夭,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你们了。”   燕和尘说了声抱歉,夭夭弱弱解释:“我不知那些法蝶是你的传音符。”   容慎伸手把人抱过,轻缓说着只要人没事就好,好脾气的模样好似完全不在意,半分没提自己找了他们多久。   燕和尘将她送到容慎身边就离开了,临走前,他挑眉夸了句容慎的殿服好看,几大殿每一殿的殿服都不一样,就属无极殿的殿服做工最为精致贵美。   一提起殿服,夭夭就想起自己没把容慎认出来,觉得燕和尘在故意逗她,她哼了声催促他快走。   “怎么了?”容慎将小团子抱紧,顺便摘掉她发中插着的羽毛。   夭夭自然不会傻到自爆,朝燕和尘挥手告别,她蹭了蹭容慎的脖子,搂着他说了句没事。   容慎低垂下眼睫没再追问,他看得出,夭夭和燕和尘这是有他不知道的小秘密了。   调整好心态,容慎也没计较,“饿吗?”   他正要带着夭夭去膳堂吃饭,夭夭就摇头说了句不饿,“时舒已经带我吃过了哦,我刚刚还吃了一袋糕点和酥饼。”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油纸袋,递到容慎面前道:“时舒买的酥饼可好吃了,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两个。”   容慎瞥了眼酥饼很淡扯唇,不知是何情绪说了句:“看来你们玩的很开心。”   “那是自然。”   “我今天还喂了胖鱼和仙鹤。”   因为容慎之前表现的太大方了,所以夭夭并不觉得他会嫉妒‘吃醋’,回到无极殿后,她独自忙碌不知在倒腾什么,容慎换下身上的殿服,走到她身边坐下。   “在做什么?”   夭夭将自己收到的仙鹤羽毛全都带了回来,摆了满满一桌子,她抚着其中一支羽毛道:“时舒说仙鹤是长寿福瑞的象征,可以用它们的羽毛做些小物件。”   “做什么好呢?”夭夭托腮思考着,主要是她收到的羽毛太多了。   想了会儿,她有了主意,“不如我做一把羽毛扇吧?”   容慎捏起一支乌亮羽毛轻轻把玩,对上夭夭的圆润的双眸没脾气,回着:“都可以。”   说做就做,夭夭穿书前学做过很多手工活,其中一项就是制作羽毛扇。按着记忆中的步骤选毛、出片,夭夭做的极为认真,等到缝片、装柄的时候,发现盒中还剩了些漂亮羽毛,想了想准备用来做剑坠。   落日谷到达缥缈宗的第三日,远在雪域的灵山阁也到了缥缈宗,当天下午,与他们同天而来的还有太清十三宫。   夭夭又跟着容慎出去凑热闹,躲在无情殿的角落,她看着露场黑压压的一群人,只能凭借他们的衣着来判断身份。   “落日谷的弟子们穿白衣,灵山阁弟子们穿青袍,那那群穿花花绿绿颜色的都是太清十三宫的弟子?”   燕和尘点了点头,“他们太清共分为十三宫,据说每一宫的弟子衣服颜色都不相同。”   夭夭咦了声:“和咱们缥缈宗好像。”   《问道》一书框架太大,书中的内容也太多,过了这么久,夭夭不可能将书中内容记得这么清楚。   燕和尘同她分享自己听来的消息,“据说如今的六大仙门,有五派都是从缥缈宗分裂出去,他们的仙祖都是凌月尊神的徒弟。”   天下仙门源于一家,就比如修医的落日谷,同月玄子的般若殿相像,以驯兽之术闻名于天下的灵山阁,与金月仙姑的金凤殿相通,还有太清十三宫通无情殿,炼器大派归玄门通净月仙姑的清寒殿。   这些都是仙门大能们默认的事情,就只有太清十三宫,一听到这话就跳脚否认,偏偏他们还处处学着缥缈宗。   缥缈宗有九月殿,他们就弄个十三宫,在数量上取胜;缥缈宗每殿修习术法不同,他们十三宫也乱七八糟什么都学;见缥缈宗还有殿服,太清宫有样学样,也安排上花花绿绿的宫袍,不过只有紫袍弟子拿得出手。   “你看那群太清十三宫的弟子,刚刚看到我竟敢翻白眼,他们这是什么态度!”一旁有弟子抱怨。   夭夭朝着露场看去,这么大的地方,太清十三宫的弟子们嚣张占了大半,灵山阁的弟子们只能隐忍站在角落,有太清宫的弟子在里面质问:“你们这儿不是有只什么啾咪兽吗,快牵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灵兽这么大面子,连我宫的孟长老都敢拒绝。”   夭夭皱眉,想起自己先前被几大仙派争抢的事情,就属太清宫的孟长老最不要脸。   “我们走吧。”夭夭不愿多看了。   提前回了无极殿,她继续做自己的羽毛扇,本想在殿里躲几天清闲,谁知有些人压根见不得她自在。   此时距离仙剑大会还有几天空闲,这些仙门弟子们齐聚一起无所事事,夭夭这日正在修炼,殿外有人嚷嚷着:“啾咪兽就住在这儿?”   “我听说这里可是隐月道尊居住的宫殿,道尊此刻可在殿里?”   正好奇谁敢在隐月的地盘大声说话,夭夭探头看到了白梨。   白梨穿着一身深绿仙裙,打扮的比平日艳丽三分,她走在一群弟子们前面,嘘了声:“几位道兄小些声音,道尊不喜喧哗。”   一群身着紫袍的弟子完全不听她的,敷衍着,“知道了,白师妹还是快些带我们见啾咪兽吧。”   “!!!”夭夭一听炸了,白梨竟私自把太清宫的弟子带来无极殿找她!   见白梨正领着人往这边走,夭夭气的双耳竖起,当即就变成兽形从窗户中蹿出。   “那是什么东西?”很快有人发现了夭夭。   有弟子将它认出,激动拉着白梨问:“那是不是啾咪兽?”   “哎,是呢。”白梨好似忘了她之前和夭夭争吵过,同它招了招手唤着,“夭夭快来白姐姐这儿。”   ……她这是把它当狗了吗?   夭夭哪里会理她,头也不回朝着殿外蹿。太清宫弟子见它要跑,当即用灵力阻拦,道道术法砸到夭夭面前。   “拦住它,别让它跑了!”   夭夭左躲右闪,还是不小心被灵力击到,滚落在地失了方向。   白梨哪敢想这群弟子这么大胆,见场面失控,她追着过去阻拦,“那边是隐月道尊的宫殿!”   此时容慎不在殿中,夭夭逼不得已只能去找隐月,它忙中给容慎送去一张传音符,因这术法它刚刚学会,胡乱用灵力画了几个符号,也不知能不能送到容慎身边。   “师尊救我!”见太清宫弟子紧追不放,夭夭只能去求隐月。   隐月此人冷漠莫测,已经闭关数日未出,夭夭也没指望他一定会帮自己,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它被那群太清宫弟子抓住,当做玩物逗弄一番。   它正这么想着,紧闭的殿门突兀开了,夭夭没准备一头撞在隐月身上,情急下化成人身去搂他的脖子。   隐月身体一僵,数百年来他很少让人近身,温热的触感让他思绪恍惚,下意识接住夭夭。   夭夭这会儿没顾上害怕他,小手指着身后追来的太清宫弟子,她开始告状:“师尊,他们对您不敬!”   有弟子收手晚了,术法直接冲着隐月而来。   隐月周身蓝光大盛,当即就将那些术法震散,强势的威压将那群弟子掀翻在地,一些修为差的直接吐了口血。 第32章 黑化032% 唤他什么?主人。   容慎赶来时, 无极殿里颤颤巍巍跪了一地太清宫的弟子。   一身绿裙的白梨夹在这群男弟子中间,柔弱可怜眸中含着泪水,看到容慎求救喊了声:“容师兄。”   容慎颦眉, 目光落在夭夭身上, 小小的孩子好似受到了惊吓,尾巴低垂双耳耷拉, 挂在隐月身上深埋着脑袋, 身体微颤似乎在抽抽搭搭的哭。   其实夭夭没哭,也没有被太清宫的弟子们吓到,她只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抱住了隐月,心理压力太大,不知该如何做。   好在, 隐月很快就将她丢在地上。   说丢是真的‘丢’, 手臂松开时没有丝毫留恋,好似夭夭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隐月很高, 夭夭又没有防备, 当即摔落在地痛呼一声。容慎见状赶紧上前去扶,夭夭见他来了松了口气,逃难似的化成小崽崽蹿入他的衣襟, 在他耳边小声抱怨:“你终于来了。”   知不知道它刚刚被那群蛇精病追的多狼狈。   容慎不知它有没有受伤, 一时不敢去碰,只能低声安慰着:“没事了。”   往前走了两步, 他站在隐月身边,恭敬解释:“仙剑大会在即,这些都是太清十三宫的弟子。”   隐月才不会管这群弟子是从哪里来,只冷声质问:“擅闯无极殿惊扰神兽,太清宫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   “去好好问问他们宫主, 这样的弟子配不配参加仙剑大会。”   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隐月抬手一挥就将他们全都丢出无极殿。这样一来,跪在殿外的就只有白梨一人,她害怕的肩膀发抖,颤巍巍解释:“弟、弟子知错。”   “是他们逼着弟子来无极殿的,弟子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   还想多解释两句,见隐月下了台阶朝着她走来,识相闭了嘴巴,“求道尊恕罪,弟子愿接受一切惩罚!”   隐月不语,一步步走到白梨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对于这名女弟子,他全部的印象都来自他那好徒儿。早些年他闭关修炼,出来时才知容慎出了事,那是容慎第一次央求他,半大的少年说话小心翼翼,问他可不可以允一名女弟子出入无极殿。   隐月清静惯了,养着容慎他都觉得碍眼,更不要说再多一人。本要拒绝,可在得知那名女弟子救过容慎后,他又松了口,并教导容慎要好好‘报恩’。   谁又能想到呢?   他当年的一次心软,竟让这名女弟子成了容慎的情劫。   “白梨是吗?”多年来,隐月纵容白梨出入无极殿数次,直到容慎的情劫出世,才记住她的名字。   想起那一直在变幻的星盘,他对白梨伸出手心,“本座记得,容慎曾给过你一串菩提铃。”   无极殿的结界由隐月亲自布下,修为在真君之下,皆需菩提铃才能进入。他给白梨菩提铃,不是让她用来祸害容慎,如今这铃铛容慎舍不得收回,他不介意亲自要回来。   “道、道尊。”白梨听出隐月的话中意,脸色越来越白。   动作缓慢的将菩提铃摘下,她握在手中抬头看向隐月,积在眼眶中的泪大颗大颗滚落。   容慎面色复杂,他似乎想上前又在犹豫什么,夭夭见状从他衣襟中探出脑袋,一爪拍在他的侧脸让他清醒一下,“你就知道关心她,你知不知道她引来多少修者害我。”   容慎回了神,视线从白梨身上收回,他握住夭夭白粉粉的爪爪问:“你受伤了?”   夭夭恼怒,又奶又凶的怼他:“我受伤了又怎么样,被他们打死算了,反正你眼里只有你的小师妹。”   这话可冤枉容慎了,他收到夭夭的传音符时,正是最忙的时候。   明明传音符上只是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甚至很可能是夭夭练习传音符时随意写下,可他因为担心夭夭出事,还是马上赶回来查看。白梨对他而言的确重要,但夭夭对他也很重要。   至少在得知夭夭受伤后,他眼中就没了白梨的影子。   见白梨握着菩提铃迟迟没动静,隐月不耐烦的冷声:“拿出来!”   白梨不想给,给了她就不是宗门那个最特殊的人,与无极殿的关系也会远了,容慎也只会离她越来越远。求救似的看向容慎,却发现他低垂的面容根本没看她,只关心着怀中小灵兽。   果然,他厌弃了她。   白梨咬唇,声音呜咽破碎,“梨儿不想给。”   “梨儿舍不得容师兄。”   “梨儿求求道尊了,求您……”   啪——   白梨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隐月连要回菩提铃的心情都没了,直接用灵力捏碎了她手中的菩提铃。   眼看着菩提铃在手中碎裂,白梨又惊又痛,慌张聚拢着碎片想要把它们修复,嘶喊着:“道尊不能这么对梨儿,它是容师兄送给梨儿的礼物!”   说着她看向容慎,大声唤他:“容师兄你不要梨儿吗?梨儿……”   话没说完,隐月就直接把她丢出无极殿,他冷漠的声音在无极殿外扩散,字字扎入白梨心中——   “从今天起,无为殿-白梨,不准再踏入无极殿半步。”   白梨跌坐在地,手中破碎的菩提铃割伤她的掌心,被她越攥越紧。   “……”   送走了白梨,无极殿总算清静下来。   隐月抬步往回走时,夭夭为了防止容慎看白梨,一直用两只爪爪扒拉着他的脸颊。   每当容慎想扭头看白梨,夭夭就用爪爪按在他的脸上往一旁推。粉白的爪爪肉垫很软,露出未来得及修剪的小尖爪,就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容慎白皙的侧颜划了几道浅浅粉红,泛着些微的疼意。   “你在做什么?”隐月走到容慎面前停下。   夭夭一听到他的声音,当即收了爪子蜷缩身体,隐月见它滚成球一直让容慎抱着,不满的颦眉训斥:“下来。”   哪有灵兽天天让主人抱着的。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夭夭失了刚才的奶凶,它连疑问都没有,特别怂的从容慎身上跳下来。落地变成白白软软的小女孩儿,她蚊子似的哼哼:“师尊~”   以为师尊是要罚夭夭,容慎牵住她的小指将人护在身后,求情道:“这件事同夭夭无关,一切都是弟子的错。”   夭夭听得有些发懵,犯错的是白梨和那群太清宫的弟子,她一个受害者何错之有?容慎远在无情殿又有什么错。   “云憬……”夭夭从容慎身后探出小脑袋,晃了晃他的手指想要解释。   她觉得容慎是误会了,正要开口,隐月先截住她的话头,凝着她的面容冷声质问:“你唤他什么?”   夭夭鼓起腮帮子,攥着容慎手指的力道紧了几分,她好气又好无奈,尾巴垂地软趴趴改了口:“主人。”   “是主人。”   容慎听后一怔,低头看向身侧的小团子,再抬头看向面前冷漠强势的师尊,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容慎不知作何反应。   隐月转身回了房间,“随本座进来。”   夭夭缩了缩脖子,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其实想也知道,隐月找她只有那一件事,就是容慎身上的情劫。   “星盘一直在变幻。”进屋后,隐月站在中央大殿的星盘前。   他嫌弃夭夭没用,这么久来都没阻住白梨和容慎的来往,最后还只能让他出手切断。   “这不是您教的吗?”夭夭忍不住埋怨,“是您从未告诉他何为拒绝,是您让他行善助人报恩奉献,却不曾教他善良也需要底线。”   现在的小白花说好听了是善良过头,说难听了就是没脑子没底线,被人束缚在善良中,迷失了真实的自己。   夭夭只是想劝隐月教弟子不要太极端,可隐月听了她的话丝毫没有反思的意思,甚至还冷幽幽反问:“你在教本座做事?”   看来是完全没把她的话听入心里。   夭夭放弃了,忽然发现这师徒二人真是绝配,一个过分冷漠一个过分温柔,偏偏都固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容不得别人多说半句。   “既然白梨这么危险,师尊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夭夭问出自己的疑问。   她心中一直有这个疑惑,觉得以隐月的冷硬程度,不是做不出直接斩杀情劫的事情。   本就是随口一问,夭夭没指望隐月会回答自己,甚至都做好了被他无视的准备。可隐月听到这话的反应在夭夭意料之外,身体直接僵住,他垂下面容遮掩住情绪,极为平缓回复她——   “情劫靠渡不靠斩。”   “他自己的情劫他自己渡,你以为,本座帮他把白梨杀了,他的情劫就能安然度过?”   傻,实在太傻了。   似是失了说话的欲望,又应该是夭夭无意哪句话把他惹恼了,隐月抬袖一挥直接将夭夭扇出大殿。   宫殿外,容慎一直担忧等待着没有离开。   顺着未关的窗户,他看到他的师尊漠然盯着中央星盘,而他的小灵兽好乖巧站在他的身边,那是种他从未见过的乖巧,好似‘她’身上的每根软毛都服帖朝着一个方向。   隔着一段距离,他并不能听到师尊在同夭夭说什么,他只看到了自家灵兽说话时怯弱谨慎,每当师尊扭头看向她,她就双耳弯蜷低垂下脑袋,有些小可怜又特别可爱,让人很想抱在怀中顺毛。   ……眼前的画面竟诡异的和谐。   容慎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啾咪兽只能归属强者。   轻闭眼睫,他按了按眉心默念着清心咒,面颊凉风拂面,等他察觉到异常睁眼时,待着屋内的小团子刚巧被风打到他怀里。   “还好吗?”容慎扶稳夭夭。   屈膝蹲下,他先检查了下夭夭被擦伤的小爪爪,与她平视关心着:“师尊有没有为难你?”   夭夭下意识要摇头,对上容慎关切的目光,她转念做出受了委屈的表情,往前一倒直接扑入容慎怀中。   “呜呜呜。”夭夭小兽呜咽,因为心虚将声音放得特别轻软,生怕被隐月听到。   她控诉着:“你师尊好凶,他刚刚一直再骂我,还动手扯我耳朵,好疼哇。”   “?”容慎在心中打了个问号,他刚刚一直在窗边看着,没看到师尊对夭夭动手啊。   就算如此,夭夭还是用三两声哭骗到了容慎,小白花搂紧怀中孩子那就一个心疼,轻拍她的后背连忙哄着:“别哭别哭,哥哥给你揉揉。”   夭夭的双耳触感柔软,如同上好绸缎,容慎用手指触摸时都不敢用力。抱起夭夭往回走,他低声哄问:“师尊因何对你凶?”   夭夭闷声不语,她将小脑袋抵在容慎肩膀上抵死不抬头,趁着容慎不注意,用手指沾了沾口水抹在脸上。   缓了一会儿,她才憋出哭腔继续骗容慎:“师尊不喜欢白姐姐。”   “他觉得我没有看好你,说下次若是再看到你同白姐姐亲近,就把我的双耳揪下来泡酒喝。”   容慎下意识护住夭夭的双耳,紧接着他反应过来,认真纠正着:“别胡说,师尊他不喝酒。”   夭夭哦了声改口,“师尊是说把我的耳朵揪下来泡药酒,去送给月玄子。”   啾咪兽浑身是宝,用耳朵泡的药酒也必是无价之宝。   容慎没多纠结泡酒的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拨夭夭的软耳,他思索了片刻当了真,“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少接触她就是了。”   他今日也看出来了,师尊对于白梨极为厌恶,不然也不会收回自己曾经送出去的东西。   夭夭在心里夸了句小白花真好骗,正要去擦挂在脸颊上的口水,容慎将她放在石桌上,俯身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温柔道:“乖,咱们不哭了。”   夭夭傻了眼。   看着沾染在他指上的口水,夭夭想起他严重的洁癖,决定善良的隐瞒下去。   “……”   无极殿的事并未引起大风波,容慎将隐月的原话委婉转给太清宫后,太清宫的宫主华阳真君冷笑一声,只回了句,“知道了。”   多年前他们就不服缥缈宗了,如今更是连隐月道尊都敢轻视,只是象征性对那群弟子失了小罚,并未取消他们参加仙剑大会的资格。   白梨比他们惨的多,混月道人得知此事后,一连抽了她几鞭子,暴怒下扬言取消她的参试资格,被白梨跪求了几日才保住。   或许是见太清宫的弟子没受到什么大惩罚,其他几派的弟子都有些蠢蠢欲动,他们都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啾咪兽,尤其是得知它已经化形后,更是每日想着法子见它。   “这位缥缈宗师兄,请问你知道啾咪兽现在在何处吗?在下灵山阁弟子,想要求见上古神兽。”   “听说啾咪兽化成了一个小女孩儿,缥缈宗的弟子们都说她特别可爱还是个半兽体,那可是上古神兽啊,我怎么觉得他们在骗我?”   有了太清宫的前车之鉴,这些弟子们都不敢硬闯无极殿,改为蹲守在缥缈宗的每一殿内,更有甚者,打听到燕和尘那里,整日缠着他去见啾咪兽。   为了逃过这群疯狂的仙门弟子,也为了解救燕和尘,夭夭在经得容慎的同意后,同燕和尘去蕴灵镇避了避。   燕和尘修为涨的很快,如今已经可以御剑飞行,在唤出灵剑时,他玩笑似问了句:“我第一次载人御剑,夭夭放心吗?”   “放心。”夭夭直接跳入他怀中,顽皮道:“时舒大胆飞,夭夭永相随。”   他们直接御剑去了仙市,夭夭最近在做剑坠,缺一些小巧漂亮的物件做点缀,而燕和尘想寻一把合适的佩剑,两人在仙市逛了整日,最后夭夭满载而归,燕和尘什么也没买。   “放心吧,是你的跑不了,时舒你现在没必要急着找佩剑,说不定你以后能遇到一把匹配的神剑。”   如同容慎的渡缘剑。   燕和尘只当夭夭在安慰自己,他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但愿吧。”   今日归玄门也到了缥缈宗,夭夭知道容慎此时一定很忙,所以和燕和尘从酒楼吃了饭才往回走。   下楼梯的时候,拐角坐了五六名穿青袍的持剑少年,有人泄气道:“师兄还没回消息吗?不然咱们直接传音给师尊吧,在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另一人马上反驳:“你是想让师尊知道我们有多蠢?”   “不然怎么办?难道你能找到去缥缈宗的路?”   缥缈宗?   他们的对话引起夭夭和燕和尘的注意,夭夭抬头看了眼燕和尘,燕和尘抵着唇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楼梯拐角,坐在最里侧的少年沉默了许久,等师兄弟吵够了,他才叹了声气劝架:“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尽快上缥缈宗与师门汇合。”   “蕴灵镇散修不在少数,说不定他们会知道缥缈宗的具体位置。”   夭夭正觉得这人声音耳熟,少年声音一顿,忽然质问:“是谁在那!”   眨眼间,一道青衣从角落瞬移到夭夭他们面前,燕和尘单手护住夭夭,出剑抵下那人的试探。   燕和尘认出他们的服饰,微微颦眉问:“你们是灵山阁的弟子?”   少年见两人没有恶意,收了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在下正是缥缈宗弟子。”   一番交谈后,两方才发现都是误会。夭夭从燕和尘身后探出头,在看清面前站着的清秀少年后,越看越是眼熟,十分惊讶:“是你?”   少年偏头看向夭夭,他没认出夭夭,但夭夭认出了他。   “你是不是养了一只丑兮兮的大花蟒?”   “仙市,你给了我一包糖果,你都忘了吗?”   经夭夭这么一提醒,少年总算回忆起来,他先是说了声抱歉,解释道:“没想到你们都是缥缈宗的弟子,那日你裹了斗篷被人抱在怀中,我并没看清你的面容。”   紧接着友好抱拳:“在下灵山阁-周逸雨,这几位都是我的师兄和师弟。”   他们是因外出任务,才耽误同大部队赶去缥缈宗,如今遇到了夭夭他们,几人结伴上山,周逸雨松了口气,“还好遇到了你们。”   燕和尘礼貌颔首:“都是应该的。”   周逸雨性格温和善于交际,再加上他几位闹腾的师兄弟,几人在路上聊得还算愉悦。等到了缥缈宗,燕和尘因为不了解几大仙门的住处安排,决定先带他们去见掌门。   “那我就先回去啦。”夭夭对燕和尘他们挥了挥手。   此时已经入夜,缥缈宗因为多了几百号人,处处都很热闹。   夭夭不敢在无极殿外久留,裹紧斗篷准备去找容慎,人群中的周逸雨忽然出声;“等一下。”   他快步走到夭夭面前,因夭夭一直裹着斗篷,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她的双耳和尾巴。   没有缘由的喜欢这位小妹妹,他蹲下她面前温声问:“那日的糖果,你喜欢吃吗?”   夭夭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歪了歪头,她实话实话:“还挺好吃的,我都吃光啦,就是有点齁。”   “齁吗?我觉得还好啊。”周逸雨笑了,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从怀中又摸出一包糖果,塞到夭夭手中道:“既然喜欢吃,那哥哥再送你一包,就当感谢你带我们来缥缈宗。”   “还有哦。”周逸雨靠近夭夭,“我的小花一点也不丑。”   夭夭直到他们走远,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花是那条大花蟒,打开糖果纸袋往嘴里塞了颗糖,她小声嘟囔着:“你说不丑那就不丑叭。”   毕竟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他的糖还是挺好吃的。   夭夭正准备去找容慎,转身,就看到他白衣轻晃站在树下,正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她。 第33章 黑化033% 不能乱收男人礼物。   容慎依旧穿着无极殿的殿服。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宽袖, 月光下,他衣服上的暗纹微微发亮,安静站在树下如同坠入人世的神明。   “云憬!”夭夭正愁找不到他。   抱着糖果跑到树下, 她仰头问他, “你忙完了吗?”   容慎轻嗯一声,树枝遮挡月光, 他的身形融合在暗影下, 似随口问着:“刚刚那人是谁?”   “是灵山阁的弟子,他叫周逸雨。”夭夭抱紧糖果纸袋,笑眯眯的凑到容慎身边,“你还记得我们在仙市遇到的花蟒少年吗?就是他呢。”   容慎默了瞬,紧接着十分配合回了句, “是么。”   夭夭敏感觉得容慎情绪不高, 暗淡的光线下她看不清容慎的表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能用手拽了拽他的衣摆, 试探询问:“云憬你怎么了?”   “你……不开心吗?”   “没有。”这次容慎回的很快。   刚刚的冷淡漠然好似一场幻觉,容慎身形微动屈膝蹲下。面容在月光下变得逐渐清晰,容慎抬手紧了紧夭夭身上的斗篷, 温声问着:“今天都去了哪里?”   “一直都在仙市, 到了晚上才出来吃了些东西。”夭夭晃了晃自己淘到的小蝴蝶戒指,“云憬康康它好不好看。”   “这是我淘到的储物戒指, 里面能装好些东西,我在仙市买的东西都能装进去。”   容慎见那枚戒指色泽发暗,明显被人长时间戴过,洁癖症让他无法容忍夭夭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他想帮夭夭摘下来丢掉, 但夭夭蜷缩着手指不让他摘。   “我就喜欢这个。”夭夭喜欢戒指上的金色小蝴蝶,栩栩如生十分逼真。   此刻的容慎还不够强势,夭夭不愿意的事情,他也不能强逼着她来做,拿她完全没有办法。无奈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他叹了声气,“走了,我们回去。”   夭夭跑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乖顺靠在容慎肩膀上,她在人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都买了些什么,容慎耐心很好的听着,偶尔会捧场回复几句。   “吃嘛?”夭夭又有些饿了。   她最近吃的越来越多,同样的兽身也越多越胖,担心自己的人身也会变成小胖子,她用周逸雨送她的糖果充饥,一连往嘴里塞了两颗。   夭夭身上本就飘着甜腻腻的奶香,这会儿愈发浓郁。   容慎呼吸缓了许多,见小姑娘伸着白嫩嫩的小手要给他糖吃,他摇了摇头拒绝,顺势问道:“这糖……是周逸雨送的?”   “是呢。”   容慎又问:“他因何送你糖?”   “大概是觉得我长得漂亮可爱?”夭夭同容慎开着玩笑,“他还让我喊他哥哥呢,云憬你说,怎么这么多人都想让我当他们妹妹?”   缥缈宗的很多师兄师姐,都爱喊她‘夭夭妹妹’逗她,把上古神兽的便宜占得明明白白。   容慎当了真,回房将夭夭放在榻上,认真教育着:“无功不受禄,以后不准乱收别人送的东西,尤其是男人。”   那这可难为到夭夭了。   她就一无依无靠的灵兽崽崽,平日的吃穿全靠容慎养着,顺了顺尾巴上的毛毛。她小声提醒:“你昨日还送了我一支挽月发簪。”   容慎面不改色,“我之前说过了,我同别人不一样,我是你的主人。”   见小灵兽睁大双眸瞅着他,他顿了下改口:“是你的哥哥。”   “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照顾,我的东西你都可以收。”   “那燕和尘也是我哥哥哦。”夭夭再次提醒,她总觉得这样的对话,他们先前经历过一次。   其实夭夭并不是故意杠容慎,最开始,燕和尘和其他弟子们的东西她都坚持不收,奈何燕和尘同她打亲情牌,其他爱逗她的弟子有样学样,纷纷都说自己把她当亲妹妹,大堆的零食往无极殿送,若是夭夭不收,就耷拉着脸说夭夭看不起他们。   “好了。”见小白花当了真,夭夭不再逗他,赶紧同他解释:“周逸雨给我糖果,其实是感谢我带他们上缥缈宗。”   “他们一群人在蕴灵镇迷了路,不知缥缈宗在何位置。”   “当真?”容慎脸色缓和了不少。   夭夭哼了声:“我骗你干嘛。”   她又不是那种喜欢占便宜、巴着人家送礼物的人。   仙市卖什么稀奇古怪东西的都有,夭夭在一处小摊那儿买来堆丑兮兮的小石头,摊主说这些石头是他从天海无意捡来,用烈火烧可炼成晶石,越纯粹的火烧出来的晶石越通透,世间稀有。   那位摊主将这堆石头吹得天花乱坠,要价也高的离谱。燕和尘一直在旁边劝她不要买,说那人很可能是骗子,夭夭当时听了笑了好一会儿,还反问修者中也有骗子吗?   不管燕和尘怎么说,夭夭看中了这些石头,执意把它们买了回来。   挑了块最小的石头,她试着吐了口莲火,火焰包裹住石头烧了好一会儿,等到熄灭时,石头已经乌黑发焦,变得愈发难看。   “难不成真是骗子?”   夭夭又一连吐了几次莲火,耗费了一整日的时间同块石头做斗争,终于,乌黑坚硬的石头裂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竟然是真的!!   夭夭见到了希望,索性将那些石头堆聚一起烧,莲火烧了整整一夜,等第二日夭夭醒来时,坚硬的石头被烧成黑灰,黑灰下星星点点透出温润光泽,夭夭蹲下身吹走灰末,许多漂亮斑斓的水晶石出现在她眼前。   “好漂亮……”夭夭怔了下,随意捡起一块水晶石放在阳光中,这晶石漂亮到超出她的预期。   试着往里输入了一缕灵力,红色水晶如同有了灵魂,灵力在水晶内宛如浩瀚星空,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成功了。   水晶石有很多颜色,有的还是七彩混色,夭夭将它们略微打磨,编了穗子与它们串在一起,在配上一只仙鹤羽毛,这剑坠做的独一无二又十分精致。   “好看吗?”夭夭将做好的第一条剑坠拿给容慎看,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   容慎本以为这剑坠夭夭是要送他,谁知小灵兽得了夸赞后,拿走剑坠又欢欢喜喜的去做第二条,最后夭夭做了许多条剑坠,她将它们装入盒子中,捧着走到容慎面前。   “云憬……”夭夭抱紧手中的盒子。   容慎扫了眼盒子轻笑,“怎么了?”   “我想出殿一趟。”她解释着:“我做了很多剑坠,想将它们送给宗门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平日里对我很好,还经常给我买糕点。”   容慎面上的笑容微敛,转念他觉得自家小灵兽懂事了,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于是点头应允:“记得早些回来。”   白梨的菩提铃被隐月捏碎后,容慎又求来一条给了夭夭,如今夭夭可以自由进出无极殿。   当容慎从无极殿出来时,宗门里已经热闹了许久。   不时有弟子从他面前快步走过,还有弟子环抱着长剑在路上散步,剑柄上挂了一条漂亮的水晶羽毛剑穗。   “二师兄也得了剑穗?”   持剑路过的弟子互相打招呼,他剑柄上同样挂了羽毛水晶坠,笑得十分得意:“不枉费我往无极殿塞了这么多吃食,刚刚我去无情殿时,夭夭妹妹身边围了那么多人,她却先把剑坠给了我。”   另一人哼了声:“谁不是呢?我这剑坠夭夭妹妹可是选了许久,说要给我最好看的呢。”   这剑坠不只是别致好看,重要的是夭夭选用的晶石世间罕见,里面可以储存少量灵力。这样的晶石本身就自带灵气,既可以在遇到危险灵力枯竭时,捏碎它吸收里面的灵力,也可以应急拿去卖钱,换更需要的灵丹法器。   “早知道我平日多亲近些小灵兽了。”容慎迈步朝着无情殿走,听到有人这般懊恼说了句。   剑坠再多也有限,夭夭并不是谁都会给。   她在做剑坠时给自己列了个小单子,几乎每殿都有一两名‘幸运儿’。送完无情殿,燕和尘陪她去了趟般若殿,月玄子在收到夭夭的剑坠时,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擦着泪:“老道真是没白疼你。”   夭夭看出他在演戏,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了你什么绝世大宝贝。”   月玄子转瞬笑出小虎牙,顺口来了句:“你就是我的大宝贝啊。”   燕和尘听到脸一黑,当即抱起夭夭往外走,小声教育着:“别听他乱说,以后要是再有男人这般同你说话,那人就是流氓。”   夭夭噗嗤一声笑出来,同月玄子挥手告别。   之后两人又去金凤殿见金月仙姑,仙姑见到夭夭好一阵揉,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亲了好几口,不舍道:“夭夭别走了,跟着姑姑留在这金凤殿多好。”   “姑姑这里有很多漂亮姐姐,还能教你弹琴画画。”   夭夭脸上印了好几块胭脂印,甩了甩被揉乱毛毛的耳朵,她留在金月仙姑这儿吃了几块糕点。离开的时候,她在殿中遇到了庄星原。   庄星原的法器是金阳扇,这把扇子他平日很少离手,今日不知怎的竟拿了一把长剑。   夭夭同庄星原不熟悉,庄星原因为容慎的缘故,也不会主动同夭夭说话,两个就这么对看了两眼又一起移开目光,夭夭也没多想,正走着查看手中单子,路过几步的庄星原忽然停下。   “夭夭师妹。”他平淡唤着。   夭夭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怎么了?”   庄星原瞥了眼燕和尘抱着的盒子,抚了抚剑身问:“没什么事情,内试时寒儿伤了你,只是想问问你伤势如何了。”   ……如今仙剑大会都要开始了,内试再严重的伤也该好了吧。   “多谢关心,已经无碍了。”夭夭礼貌回着,在心里想着他最该担心他的妹妹吧,因为庄星寒伤的比她还重。   这般想着,庄星寒就出现了,她大老远喊人:“哥!你总算来看寒儿了。”   不想与庄星寒正面撞上,燕和尘抱起夭夭很快离开,最后他们又去了趟五大仙门居住的焚月殿,夭夭裹好小斗篷藏在偏僻位置,小声唤着:“周逸雨。”   周逸雨正同师兄们练剑,见到夭夭有些惊讶,擦了擦脸上的汗跑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他十分热情招呼他们,“我们正商量着去吃饭呢,正好一起啊。”   夭夭摆了摆手,将手中的剑坠塞到他手中,声音软软糯糯:“送给你哦,谢谢你的糖果。”   周逸雨怔了下,看着手中的羽毛水晶坠,他面上没有喜悦,很是复杂的看向夭夭,“刚刚师兄们告诉我,缥缈宗的啾咪神兽正在送福瑞……”   送的就是这羽毛水晶的剑坠。   看着眼前裹着厚实斗篷的小女孩儿,周逸雨之前没有多想,如今才发现她在他面前,似乎从未露出过完整面容。手指蜷缩握紧剑坠,他涩声道:“我……可以看看你吗?”   夭夭没明白。   周逸雨补充:“斗篷,我可不可以摘下你的斗篷看看?”   燕和尘听后皱了皱眉,他刚要出声拒绝,夭夭就爽快点头,“可以啊。”   还有几日就是仙剑大会,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所以没想过要隐瞒周逸雨。   周逸雨喉咙滚动,缓慢摘下夭夭头上的兜帽,最先入目的是她眉心火焰般的赤莲图腾,紧接着是毛茸尖尖的双耳,夭夭脸颊白嫩带着一些婴儿肥,声音弱弱解释:“我戴斗篷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怕引起麻烦。”   毕竟想见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周逸雨的手指一抖再抖,看清夭夭的面容后,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我竟然……见到了啾咪神兽。”   “是真的,还是活的……”   灵山阁在雪域被誉为万兽之国,他们最拿手的是驯兽,同时也尊兽。像啾咪兽这种可以让万兽喜爱的上古神兽,在他们眼中就是神的存在,可想而知周逸雨此时是什么心情。   “怪不得我的小花那日会失控。”周逸雨总算知道缘由了。   从周逸雨那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燕和尘同夭夭跑了整日,眼看着盒中最后一条剑坠被送出,他有些不开心,“夭夭送了这么多人,就没有我的吗?”   夭夭啊了声,故作懊恼:“我忘了给时舒留了。”   燕和尘脸色一变再变,他垂下头似乎有些伤心,平复着情绪反过来安慰夭夭,“算了,没事。”   这般说着,他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掐了掐夭夭的小脸颊警告:“我不管,下次你一定要先送我。”   见容慎正往这边走,夭夭唔了声去拍他的手,“放开唔,云憬过来了。”   燕和尘干咳声赶紧松手,他可不想被容慎误会他欺负他家小灵兽。   “时舒。”夭夭在跟着容慎回去时,忽然喊了燕和尘一声,“你蹲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燕和尘看了眼容慎,俯身,还当小灵兽会给他说什么悄悄话,谁知夭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动作极快往他怀中塞了个东西。   “云憬,我们回去啦。”夭夭跑回容慎身边。   燕和尘怔了下低头,掏出夭夭塞给他的东西,展开发现是一条羽毛水晶石。不同于其他人的仙鹤羽毛和晶石,他的这条竟是用的凤凰羽毛、彩色水晶石。   漂亮的水晶石在月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绚了燕和尘的眼睛,同时也刺到容慎的眼睛。   是真的刺眼,字面上的意思。   容慎移开目光,只觉得这水晶石光芒太盛。他性格内敛,做不出像燕和尘那般询问,所以沉默将夭夭抱回无极殿,他想,他和夭夭结了血契是最亲近的关系,她不给他也是正常。   没关系的。   容慎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安慰着自己。   因为今日夭夭见了太多的人,他将小灵兽先抱去灵泉洗澡,同往常一样,他帮夭夭认真梳理着毛发,后来夭夭化成人身,他又耐心极好的帮小女孩梳理长发。   窗外弯月清孤,屋内烛火明亮。   夭夭从镜中望着身后的容慎,他穿着窄袖白衣束着乌发,轻挽袖口低垂着面容,侧颜如玉安静。   “云憬。”夭夭轻动指上的蝴蝶戒指。   容慎握着夭夭的软发做着最后的梳理,他抬眸看了眼镜子,声音很轻微微上扬,“嗯?”   夭夭对着镜子中的他笑,“你先闭上眼睛好不好?”   容慎微微挑眉,顺从的阖上眼睫并未多问,夭夭等了片刻才转身,她凝视着容慎精致的面容,握住他的手把准备许久的东西塞到他手中。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手心的东西冰凉沉淀,容慎睫毛颤了两下睁开。掌心中静静躺着的不是剑坠,是一条透明水晶的手链,朱红色编绳,绳子的中央是一块状似白莲的水晶石,下方还坠着条圆润打磨过的小水晶,看模样像是雕刻的某种动物。   “这个是你。”夭夭指了指那颗天然形成的莲花水晶。   手指微动,她又指向莲花坠下的小晶石,声音软软轻轻,“这个是我。”   那是雕刻出来的水晶啾咪兽,虽然不太像,但却是她亲手雕的。   实话来讲,这手链做的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女性化。容慎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他手腕笔直用力,肤色泛着冷白,带着这条手链竟有种诡异的美感。   所以,他的小灵兽没有忘记他,而是把最好的留在了最后。   “谢谢。”容慎束着的长发散开,心中像是被夭夭的软爪挠了一下,又痒又暖又让人着迷。   小白花好似很少收到别人的礼物,此刻他表现出来的柔软珍惜让夭夭惊讶又有些心疼,扑入容慎怀中蹭了蹭,她抬手轻拨他的眼睫,玩笑似的哄他,“云憬不哭。”   容慎弯唇露出笑意,拥紧她轻应,“嗯,我不哭。”   无极殿的另一端,正殿的门口放了个精致小木盒。   今天清晨的时候,有只软软白白的小团子来到他的门外,将木盒放在地上闷声说着;“夭夭送你个礼物哦。”   “先说好我不是巴结您,我只是希望您对云憬多关心些,这是我代替他谢您的礼物。”   天已经很黑了。   紧闭的殿门开了一条缝隙,苍白修长的手指捡起地上的木盒,借着月下轻轻打开。   啪——   在看清盒内的东西后,隐月瞳眸放大后退一步,手中的木盒跌落在地。   ……是一条剑坠。   剑坠。   一些深埋的记忆翻涌而来,本就修炼不顺的隐月闷哼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屋内隐蔽的角落,有什么东西泛起点点光芒,隐月扭头去看,看到了被他刻意隐放的因果镜。   眯了眯眸,在看清因果镜的正反后,他缓慢擦去唇角的血迹。   ……准确来讲,该唤它为摄魔镜。 第34章 黑化034% 仙剑会:大波小哥哥来袭   “……”   距离仙剑大会还有五日时, 缥缈宗内已经聚齐五大仙门,只余一派迟迟未到。   容慎变得越发忙碌,就连燕和尘也被掌门抓去观明殿办事, 夭夭闲着无事留在无极殿修炼, 容慎离去时不放心,“当真不随我一起出去?”   见夭夭没有出去的意思, 他临走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嘱咐着:“既然不出去就留下来好好修炼,还有,这几日没事不要靠近师尊的寝殿。”   夭夭了然,“他又闭关了?”   容慎点头,想到师尊苍白的脸色, 说不出是哪里忧心。   他走后, 夭夭没再修炼,而是坐在桌边整理原书剧情。她记得, 原文在容慎参加仙剑大会期间, 隐月并未闭关修炼,也不知是哪里触发了改变,夭夭想着之后的剧情, 略有些忧心。   若是隐月不出现, 那仙剑大会期间,出现的伏魔剧情该怎么发展呢?   那段剧情要不是有隐月出现保住了容慎, 容慎很可能被混月道人用鞭子抽死,不过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于容慎乱捡东西放出了妖邪。   夭夭想着这里眼皮一跳,前段时间她有好生看着容慎,并未让他乱捡什么, 可最近几日容慎忙着仙剑大会的事,并没有让她日日跟随。   “不行。”为了容慎之后的安全,夭夭还是蹿出了无极殿。   她用传音符找到容慎,化成兽身藏入他的怀中,容慎还当发生了什么,连忙问了两句,却得到十分好笑的回答。   “为了防止你乱捡东西,最近几日我要亲自盯着你。”   ……又来了。   刚刚消停了几日,容慎不知夭夭为何又揪起这事。好在他已经习惯,平静回答着夭夭的提问:“我没捡东西。”   “这些年来我除了你,真的什么也没捡过。”   说夭夭是捡回来的,事实上他原本也没想捡,还是这只奶崽崽主动蹭上他,让他心软了才带回来。   就这么‘贴身’跟了容慎两日,在距离仙剑大会还有三日时,迟迟未到的仙派终于来了。   归墟海,据说是最接近神的仙派,此派居住在幻虚大陆雪域的尽头,仙派建在了天海之上。书中对于此仙门用的最多的两字就是‘神秘’,与世隔绝同样与世无争。   夭夭对归墟海一派不只是好奇,还抱有几分好感,因为在早年几大仙派来缥缈宗争夺她的时候,就只有归墟海没有动静,书中也说,归墟海的弟子孤僻温柔,最重要的还各个是神仙颜值。   孤僻温柔夭夭信了,至于神仙颜值,夭夭见识过原作者对落日谷的夸大后,已经不报什么期待。   因为容慎要随月清和接待归墟海的弟子,所以夭夭不方便贴身跟随,她拉着燕和尘挑了处好隐藏的位置,在那里遇到同样等待的周逸雨等人。   “你们也是来看归墟海?”看着挤满的人群,夭夭这才发现,好奇归墟海的不只是她一兽。   周逸雨经过几天的消化,已经可以平和对待夭夭,不过等夭夭靠近他时,他耳根还是泛起了粉红,轻应一声回道:“六大仙派中,就属归墟海最为神秘,我们还没见过他们的模样。”   “怎么会。”夭夭疑惑,“你们雪域不是距离天海最近吗?”   雪域在幻虚大陆的北面,过了一望无际的雪域,继续往北就达天海,那是幻虚大陆的最北,也被称为海与天的交汇处。   周逸雨摇了摇头,“雪域这么大,我在那生活了十几年也没走到过天海,更别说住在天水上的归墟海了。”   正说着,归墟海的弟子们到了。   自从缥缈宗弟子围观了落日谷后,掌门就下令在其他仙派入无情殿时,闲杂无事的弟子们不准靠近露场围观。如今一群人挤在露场的暗角,各仙派都有,都好奇的往露场看。   莫名间,整个大殿安静了许多,众人只看到一群华贵紫袍的弟子们入了无情殿,有男有女,每人面上都罩了面纱。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夭夭看到他们露出来的侧脸印有金色图腾,图腾蔓延至额上,宛如从皮肤中透出的封印脉络。   这次作者没有骗她,这群归墟海弟子确实称的上神颜,不过神颜二字指的不是他们多好看,而是他们的相貌最接近于神。   冷白肤色,浅色长睫,金色瞳眸。   明明他们只露出的半张面容,眉眼间透出的精致感却足以说明一切,不止是夭夭,其他人也有些看愣了。   “他们真的是人吗?”夭夭不由发出疑问。   周逸雨看到他们的面容,也有些不确定了,他反过来问夭夭,“应该是?”   燕和尘听师尊提过几次归墟海,他回过神来科普,“归墟海说是仙派,倒不是说他们自成一国,是住在海国的人族。”   “他们之所以相貌与常人有异,应该是与习性和修炼的术法有关。”   “这个我知道!”周逸雨及时接话:“他们最擅长的是操控术,也就是傀儡术。”   夭夭将目光放在归墟海弟子的领头人身上,那是一位很年轻的男人,紫袍坠地乌发半散,身边还跟了一位模样娇俏的女子。   诡异的是,那女子双脚悬浮眼神空洞,紧紧跟随在男人身边,宛如一只提线木偶。   露场上过分安静,夭夭察觉到最诡异的地方,“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燕和尘同样也觉得怪异,还是周逸雨解释:“据传归墟海的人可以和神对话,所以他们来到天海以外的地方后,都不能开口讲话。”   夭夭觉得好神奇,后悔看书时没多耐心些,原文仙剑大会这里是六大仙门大杂烩,因字数太多信息量太大,夭夭看够了作者的门派介绍,所以囫囵看过直接快进到仙剑比试。   六大仙门聚齐后,在仙剑大会召开的前一天,所有参试者要去焚月殿祭拜上天。   夭夭作为缥缈宗的参试弟子,今日也换上了宗门殿服,同容慎一样,她穿的是锦白金纹殿服,袖口宽大衿带勒紧,夭夭出门前在镜前照了许久,觉得自己穿这身殿服竟带几分仙气。   “怎么样。”见周围不少人往她这边看,夭夭拉了拉容慎的衣袖,小声询问:“我这身行头没给神兽丢脸吧?”   容慎正了正她发誓上的茶花小簪子,安抚道:“很可爱,不会丢脸。”   ……其实夭夭更想听他夸她漂亮。   今日只是听训,明日才是真正的仙剑大会。一行人祭天之后,就要开始听各派掌门训话。   由缥缈宗掌门月清和开始,其他掌门坐在一侧威严注视着台下。夭夭莫名觉得这场面像极了现实中的开学典礼,喜感的是,她发现身上的殿服类似于校服,好像无论在书里还是书外,做学生的都逃不过统一服饰的要求。   没忍住,夭夭捂嘴偷偷笑了。   她个子很矮,又仗着站在最后一排前面有燕和尘护着,这小小的动作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月清和并不是高调话多之人,简单同在场弟子说了两句,就将主场交给其他掌门。归墟海的宫主从不参与此项,其他三派掌门互请上台。   见迟迟没人起身,华阳真君甩了下拂尘,“不如本君先上去讲两句?”   正准备起身的落日谷长老怔了下,抬手道:“真君请。”   华阳真君身为太清十三宫的宫主,行事一向高调嚣张,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半睁双眸望着台下众人,他讲起话来没完没了,全篇没一句重点假大空就算了,还不时夸一句他们优秀的太清宫,听得夭夭昏昏欲睡。   不只是她觉得无聊,除了太清宫外,其他几派的弟子听久了也开始不耐烦。   夭夭左侧站的是落日谷,右侧是灵山阁,周逸雨中途偷偷探头和夭夭打招呼,趁着没人注意,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糕点,用宽大的衣袖遮挡塞入口中。   见夭夭睁大双眸看愣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早上没吃饭。”   隔壁的夭夭要被馋哭了,她也是一早就被揪来焚月殿,她也没有吃早饭啊。   似是看出夭夭的饥饿,他试探着拿出一块糕点,“尝尝?”   夭夭矜持了片刻果断接过,当容慎察觉时,夭夭低垂着小脑袋正啃糕点。见容慎发现,她塞了满口伸出爪爪,“你要来一口吗?”   甜是甜了些,不过灵山阁的特产糕点是真的好吃。   “我不吃。”容慎真拿这小团子没办法,伸指擦去她脸颊上的糕点残渣。   差不多等夭夭吃了个半饱,台上华阳真君才意犹未尽下了台,归玄门副门主听得直打哈欠,等华阳真君下来,他拍了拍手阴阳怪气,“真君怎这么快下来了?我们都没听够呢。”   他再说一会儿,其余几派掌门也不用上去说了。   落日谷二长老打着圆场:“时辰也不早了,下一个由老身上吧。”   可能是华阳真君浪费了太多时间,其他几派的掌门们只上去简单说了几句,归玄门的副门主墨羽是最后一个上台,他的话也最少也最直接:“本门主想说的都由华阳真君说完了,所以本门主无话可说。”   华阳真君听出他的嘲笑,面皮抽搐全当没听到,倒是两派的弟子因此剑拔弩张,在散场时险些打了起来。   第二日,盛大的仙剑大会召开,与宗门内试不同,它考验参试者的方方面面。   最开始由六大仙派的掌门人抽签,一共六支玉签,分为天地两签,三派合一组,将与另外三派抽签对抗。   缥缈宗、落日谷、太清宫为天组,归玄门、灵山阁、归墟海为地组。看着这样的分组结果,夭夭心里一沉,她最怕遇到的就是会御兽的灵山阁一派,而归墟海,是其余五派都不愿遇上的。   “走了,去抽签。”容慎拉着夭夭走向天字区,随意抽出自己的签子。   最先看到的是灵山阁三字,夭夭探头一看,在看清玉签上的名字时怔了一下,“怎么会是他?”   容慎抽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几次投喂过夭夭的周逸雨。   容慎手指轻轻摩擦过这个名字,抬眸看向夭夭,“怎么了?”   “没,没怎么。”只是可惜周逸雨要输掉比试了。   见燕和尘也抽出了玉签,夭夭凑上前去看,归墟海三字让她抽了口凉气,看着上面陌生的名字,她疑惑:“这是谁?”   容慎瞥了眼燕和尘手中的玉签,微微颦眉道:“归墟海宫主座下大弟子,桑尤。”   桑尤算得上归墟海实力最强的弟子,金丹后期的他与容慎有一战之力。而燕和尘此时刚升入金丹初期,凭修为来看燕和尘必输无疑,但作者为了让男主在仙剑大会上展露锋芒,原书硬是让他险胜桑尤。   “没事的,你一定可以赢。”夭夭不走心安慰着他。   因为记得剧情,所以在初轮比试中,她并不担心容慎他们会输,如今她最担心的是她自己。   等签桶中的签子不多了,夭夭才颤巍巍伸手去抽,这次她想亲自抽,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手气,在看清玉签上的名字时,她身体一歪,直接后仰入容慎怀里。   “怎么了?”容慎伸臂揽住她。   夭夭呜了声转头把他抱住,闷声呜咽着:“我完了。”   越是不想遇上哪派,她就偏偏抽到了哪派,夭夭抽到的正是灵山阁的弟子叶天成。此人是周逸雨的大师兄,修为在金丹初期,夭夭对上他胜算渺茫。   不只是因为修为压制,最重要的是夭夭是兽,就算她如今打得过金丹初期,但只要是对上灵山阁,她可能连这一派的结丹中期都打不过。   “没事的,只是一场比试。”容慎显然也看出夭夭赢不了。   他安慰她,“你能进入内试前一百名已经很厉害,接下来的路让我来代你走。”   其实夭夭参不参加仙剑大会都没什么影响,因为她作为容慎的血契灵兽,只要容慎能进入云山秘境,那她就可以跟随前往,根本就不需要拼死拼活参加比试。   “可是不行的。”夭夭欲言又止。她无法告诉容慎,她参加仙剑大会只为把白梨的位置挤掉,因为她不想白梨也跟去云山秘境,她会害惨容慎。   “算了。”夭夭调整着心情,转念觉得自己输掉比试也挺好。   第一轮是强者的争夺战,按照书中剧情,白梨也会输掉比试,进入最后的末位混战。   若是夭夭第一轮输掉比试,就会同白梨一起轮入末位混战,到时她们二人必有一战,只要夭夭赢了她,就能将她从最后的名额挤出去。   这次夭夭的顺序靠前,她与叶天成的比试排在后日,比容慎、燕和尘他们要早很多。   毫无意外,夭夭在叶天成面前输的‘顺顺利利’,因为她是啾咪兽的缘故,叶天成同她对战时处处留手,夭夭虽然输了,但输的体面不狼狈。   等到比试结束,灵山阁的众弟子不管取胜的叶天成,反而全围到夭夭身边,紧张询问着她有没有事。   夭夭受宠若惊,适应不了过分热情的灵山阁弟子,最后还是周逸雨帮她解了围。   她比试完的第二日,就是白梨对战太清十三宫的弟子,这一门派对战时从不手软,颇有庄星原对战时的狠辣。几乎全场都在挨打,白梨手脚忙乱毫无还手之力,狼狈的模样让台上观看的混月道人脸色极差。   夭夭坐在角落看完了全程,等台上宣布完太清宫胜后,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糕点渣子,正准备离开,旁边伸出一只手,周逸雨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不太好意思道:“夭夭妹妹,咱们聊聊?”   “聊云憬?”夭夭一眼看穿他的目的。   周逸雨挠了挠头,将准备好的糕点糖果全部塞入夭夭怀中,他支支吾吾,“我知道容师兄很厉害,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希望他同我对战时,不要让我输的太狼狈。”他是看太清宫的比试有了阴影。   很显然,周逸雨对容慎不够了解。   夭夭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让周逸雨微微放心,少年小声嘟囔着:“不知怎得,我总觉得容师兄对我有敌意。”   小白花哪有这本事?   夭夭踮起脚尖轻拍他的肩膀,“云憬性格很好的,你不用怕。”   “真的吗?”周逸雨自我开解,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他笑了笑,“很多结了血契的修者,都会对自家灵兽产生一种独占欲,大多数并不喜欢它们同外人过多交流。”   “尤其你还是啾咪兽。”周逸雨看着眼前半兽体的小姑娘,声音小似蚊子,“你若是我的灵兽,我定要把你藏着不让你见人。”   不然总要担心,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团子被人骗走。   “什么?”夭夭没听清他最后几句话。   “没什么。”周逸雨本就没想让夭夭听到,或许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并不是每位修者都同他们灵山阁那么喜爱灵兽。   夭夭好怕容慎再教育自己,说通了周逸雨后,她想将那些零食糕点还给他。   周逸雨坚持不要,见容慎正正往这边走,他仗着自己腿长把东西堆给夭夭就跑,夭夭追了两步,抱着大堆食物跑不了太快,只能喊着他:“周逸雨你回来!”   眼看着少年身影消失,夭夭只能抱着零食停在原地。 第35章 黑化035% 崽崽是个小渣女。   “……”   第一轮比试共十日, 容慎与周逸雨的比试排在第八日的最后一场。   因为隐月道尊和夭夭的缘故,容慎在六大仙派极为出名,很多人都凑着这日来看他的比试。   台下人挤着人, 高台的另一端高坐着六派掌门以及其他几位小仙派的掌门, 一见到容慎出现,他们都坐直身体, 比之前多了几分兴致。   “阁主觉得, 你那徒儿胜算有几?”归玄门副门主无聊中打趣。   灵山阁阁主是个老好人,乐呵呵回着:“五成还是有的。”   墨羽挑眉,转头又去问月清和,“月掌门呢?您觉得您这位师侄胜算有几?”   月清和眉头微颦,觉得这归玄门副门主又在故意挑事。他们一个是金丹巅峰期, 一个是金丹初期, 无论是修为还是其他方面,容慎都力压周逸雨, 明眼人都知容慎输的可能性很小。   看出掌门师兄的不喜, 月玄子开口和稀泥,“咱们猜来猜去也只能是猜,倒不如认真看看这两个孩子的比试。”   “是啊是啊, 咱们还是看比试吧。”灵山阁阁主赞同月玄子的话。对他而言输赢不重要, 重要的是弟子在比试中的表现。   台上比试已经开始,容慎与周逸雨已经过了数招。   可以说, 容慎的修为不只是在缥缈宗弟子中称第一,在六大仙派中也称得上第一。   夭夭本以为这场对决中,容慎会赢得轻松,没想到周逸雨不容小觑,无论术法还是剑法的运用都远超金丹初期修为, 又同容慎交战数十招才落于下风。   最后一招,周逸雨明显慌了。   手中的金符才写至一半,就被容慎的渡缘剑穿破符咒。冰凉的剑身架在他的肩头,容慎白衣飘飘长剑横立,语气平和道:“你输了。”   熟悉的锣声响起,苍老的声音传遍缥缈宗:【第二百四十场,缥缈九月宗弟子-容慎胜。】   周逸雨手中的金符碎裂成光,他刚刚暴露了一个致命弱点,只想容慎想,他完全可以用更为简单强势的术法击败他,不过这样做的话他会狼狈坠台。   “谢谢。”周逸雨输的心服口服,同时松了口气。   在下台的时候,他看到在一旁等待的夭夭,真心实意也同她道了句谢,“你主人很好。”   夭夭被他谢的莫名其妙,等到容慎下来,她扑过去夸赞,“云憬刚刚很厉害哦。”   其实可以更厉害。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早在周逸雨发现自己暴露了弱点时,容慎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弱点,甚至可以在十招之内秒杀他。如今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全周逸雨的面子,也是顾虑到他是夭夭的朋友。   “走了。”不准备同夭夭解释太多,他抱起小团子离开观明殿。   刚刚是燕和尘陪着夭夭看完了全程,他心思细腻,同容慎接触久了对他也有所了解,隐隐约约猜出了这一点。   心照不宣没有问出疑惑,他装作无事捏了把夭夭的小脸,“后日别忘了来看我的比试。”   “知道啦。”夭夭同他挥手告别,顺便又给他打气,“时舒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赢的!”   “嗯,会赢。”燕和尘下意识摸向夭夭送给他的剑坠。   从仙剑大会召开的第三日起,就有宗门弟子传,但凡被啾咪兽赠予过剑坠的弟子,无论遇到的对手多么强悍,都能由逆风取胜,燕和尘信了。   他与桑尤的比试排在第十日,也是仙剑大会的最后一组。   等那天来临,燕和尘解下挂在腰间的剑坠,这剑坠自从夭夭送给他,他就贴身而戴舍不得挂在剑上,今日他终于把剑坠挂于剑身,彩色的水晶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少弟子见到后都有些惊讶,“他的剑坠也是夭夭妹妹送的吗?”   “怎么他的水晶石是彩色的,等等,那是凤羽?”   也有弟子见后很是平静,反问道:“凭他与小灵兽的关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看啊,小灵兽是把这最好的一条剑坠留给了燕师弟。”   是,就是最好的一条,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一条。   燕和尘从心里这般回着,持剑走上盘龙高台,台上,桑尤已经在静静等待。与那群归墟海弟子一样,他也是浅睫金瞳,脸上覆了一层面纱。   台下,从夭夭的位置只能看到桑尤精美的侧颜,那奇异的金色图腾衬的他的面容圣洁神秘,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原文中,利用了大篇幅描写燕和尘同桑尤的这场激烈比试,作者为了突出男主的厉害,在比试前还特意介绍了桑尤的修为水平。   可惜的是,夭夭当时只喜欢容慎,见燕和尘这场比试描写的太啰嗦,所以不耐烦的直接跳到比试结束,就连桑尤是个什么水平都没多看。   比试开始,燕和尘经历过内试已经变得成熟稳重,开局由桑尤先出手。   这些天夭夭也观察过归墟海弟子的比试,褪去他们神秘的外表,其实这一派最厉害的只有控制术,没了控制术,他们的其它术法都很一般,大多数还没修习过剑术。   显然,桑尤能成为归墟海宫主的大弟子是很有本事的,他就是那个少数精通剑法的人,同燕和尘过了几招,夭夭发现他没用控制术,正常的阵法咒术也十分精通,处处压燕和尘一头。   这样的修为与术法压制,燕和尘到底要怎样才能胜过桑尤?   不去想原书情节,夭夭看着这样真实的比试多了几分担忧。   十几招内,燕和尘持续退让,再往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与宗门内试不同,仙剑大会并不需要将对手击下台才算赢,只要打到对手无力招架就可判胜。   虽说比试点到为止,但像这样的大试,快要输的人都不愿就这样认输,总想试着硬拼搏一线生机。眼看着燕和尘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夭夭心疼的抓紧容慎的手。   桑尤见燕和尘苦撑着不肯认输,术法逐渐变得凌厉。胜负差不多已定,桑尤飘于半空双手结印,准备给燕和尘最后一击。   ……真的要结束了吗?   看着跪立在地站不起来的燕和尘,夭夭的心提了起来,以为原书剧情再次出现偏差。   台上,燕和尘此时的心跳很快。他不只是因为脱力才站不起身,还因为身体中的血液翻滚,正在加速流动。许久没有突破的境阶开始发生松动,燕和尘仰面看着悬于半空的桑尤,抬起剑身做着最后的抵抗。   砰——   紫色焰火朝着燕和尘涌起,凌厉的气势割裂燕和尘悬挂的剑坠,七彩的水晶石落地碎成几块,燕和尘握剑的手开始发抖,忽然抑制不住嘶吼出声。   灵石中的灵力涌入燕和尘体内,燕和尘的男主光环发威,周身忽然闪烁出金光。   “他这是……”端坐在高台的月清和变了脸色,其他掌门也一脸惊讶。   金光瞬间吞噬紫色焰火,燕和尘闭眸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指间灵力涌现,借着这大盛的金光,他使出容慎教他的七曜分剑诀,竟直接击落怔愣的桑尤。   之后的比试,台下所有人都看愣了。桑尤节节后退,燕和尘紧追不舍,桑尤结出的紫印被一剑斩裂,凌厉的剑气直接将他击落于台。   连着退了数步,桑尤脸上面纱飘起。他正要飞身上台继续比试,数道气剑将他圈困,燕和尘高立于台,手中长剑隔空指向他道:“你输了。”   若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燕和尘这一剑已经刺穿桑尤的心脏。   全场呆愣,隔了良久,才有人敲响金锣。   噔——   【第三百场,缥缈九月宗-燕和尘胜。】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我听错了吗?一个金丹初期竟然赢了金丹后期中的强者?”   “这个少年是谁?是叫燕和尘对吗?”   整个观明殿沸腾了,有修者被这场比试折服,高声喊着燕和尘的名字。   台下桑尤静静而立,他并未因自己输掉比试而感到震惊愤怒,理了下微微歪掉的面纱,他冲着燕和尘微微颔首离去。   燕和尘还僵立在台上,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弯身捡起碎裂的剑坠,抬头间天旋地转,眼前一花直接晕了过去……   仙剑大会第一轮结束,最精彩的当属燕和尘同桑尤的最后一场比试。   在那场比试中,最开始没人相信燕和尘会转败为胜,更没人想过他可以击败实力强劲的桑尤。当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燕和尘在比试中进了阶,直接从金丹初期升为金丹中期,距离金丹后期也只差短短小步。   燕和尘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中,嗓子又干又哑,他闷哼一声撑着床榻坐起。   不远处,夭夭正窝在容慎腿上让他梳毛,听到声响,它落地化成人身,跑到燕和尘身边道:“你总算醒了。”   贴心为他倒了杯水,夭夭轻拍他的后背,关心道:“好些了吗?”   燕和尘点了点头,喝过水后他嗓子舒服了许多,有些茫然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之前……不是在比试吗?”   夭夭愣了下,将瓷杯交给走近的容慎,扶住燕和尘的肩膀问:“比试的事你都忘了吗?”   燕和尘皱起眉头,好半响才迟疑道:“我……赢了桑尤?”   那段记忆凌乱又不完整,刚刚清醒的燕和尘还没理清思路。   不过有一件事他没忘记,掀开被子急切找着什么,他语气低落,“……你送我的剑坠碎了。”   “我看到了。”夭夭记得,正是那剑坠碎裂涌出一股灵气,才让燕和尘迅速进阶。   她不知道原书中,燕和尘是因为什么才能战胜桑尤,至少现在她很高兴自己的剑坠能够帮到他。献宝似的将小手伸到燕和尘面前,她像是哄孩子,“你看这是什么。”   五指展开,一条一模一样的剑坠出现在燕和尘面前。   “我帮你重新编好啦。”   夭夭将剑坠塞到燕和尘手中,笑眯眯说着:“不要求你护好它,只希望下次你遇到危险或是感到绝望时,摔开它能让它再次带你给力量。”   就像这次一样。   燕和尘怔了下才伸手接过,指腹轻轻触过那颗彩色水晶,实话来讲,这颗新换的水晶远不如之前那颗漂亮。   似看出了燕和尘的想法,夭夭探指在水晶输入了小股灵力,整颗水晶中星空荡漾,瞬间变得鲜活。   “其实它们都一样。”   夭夭冲他眨了眨眼,“只要是我送的,无论是第一条第二条还是之后的无数条,我对时舒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燕和尘听不了这种煽情话,握紧手中剑坠,他一把把小团子搂入怀中,乱揉着她的头发把人抱紧,“怎么说话像个小渣女似的。”   他又感动又觉得好笑,“还好你只是只小毛球。”   不然多少男人会因她三言两语动心,这孩子实在太会哄男人了。   “以后这话你只能同我这样说啊。”燕和尘瞥了眼一旁的容慎,赶紧改口:“只能同我和容师兄这般说。”   容慎也是这么个意思,真怕小团子以后学坏,他附和着:“我会好好教她。”   夭夭觉得自己好无辜,怎么自己一片好心又被他们当成了渣兽?   “我先回去了!”夭夭好气,化成兽身从燕和尘房中蹿了出去。   已经入夜,天边圆月清亮孤寂。   夭夭本想直接回无极殿,没想到半路碰到了白梨,绿裙少女走走停停还不时四处张望,夭夭不想和她正面撞上,就侧身藏去角落。   “我不行啊,我真的不行……”白梨没看到夭夭,边走边小声嘟囔着什么,用双手护在心口像是捂着什么宝贝。   她这是什么情况?   夭夭觉得她好怪异,见她径直朝暗处走去,生怕她去做什么恶事连累到容慎,于是就偷偷跟上去查看。   一路上,白梨一直在小声自言自语,她声音实在太模糊了,夭夭不敢跟她太近,只模糊听到了一个‘怕’字。   见她越走越偏,夭夭安全起见给容慎送去传音符,大概就是这微弱的灵力波动,让白梨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停顿了片刻,她忽然迈步朝着黑暗中跑。   夭夭连忙去追,跑出这条长廊,她发现长廊尽头分出三条岔路,而她并不知白梨去了哪条路。   “唔……不要。”   “求你,放过我。”右侧的道路发出微弱声响,听声音是个女人。   此处已经距离无情殿太远,正是焚月殿附近。这周围多是其他五派的弟子,理智告诉夭夭不应该好奇或多管闲事,转身,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女人的叫声越来越痛苦,如同濒死最后的挣扎。   做不到见死不救,夭夭还是咬牙冲入黑暗中。   “还要反抗吗?”   一靠近,夭夭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嗓音压得低缓与常人不同,如同鬼魅低吟。   缩小兽身,它顺着假山缝隙往声源望,只见那处紫焰翻腾包裹着一个女人,她趴伏在地面痛苦的挣扎,很快就失了力气。   见女人躺在地上不动了,夭夭正犹豫着出去,地面紫焰消失,趴伏在地面的女人如同被丝线扯住,低垂着脑袋忽然从地面飘了起来。   一只纤长苍白的手从暗处轻轻一勾,女人如同提线木偶,悬浮于半空靠近,轻轻唤了声主人。   夭夭觉得这画面诡异的有些熟悉,像极了先前见过的归墟海宫主身边的漂浮女人。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夭夭睁大瞳眸,看到女人靠近暗影,伸臂勾住了暗影中的男人。   暗夜浓郁,树枝遮挡住上空圆月。   隐约间,夭夭看到两人在贴面交缠,迟钝意识到什么,它正要离开,一道紫色焰火朝着它面门涌来,夭夭跳下假山躲避,慌乱中一双手将它抱起,动作极快的瞬移出这片区域。   “是你?”夭夭本以为是容慎过来了。   抬头,才发现救它出来的人紫纱罩面,竟是归墟海的弟子桑尤。   浅色的长睫眨了两下,桑尤用金色的瞳眸注视着夭夭,俯身将小兽放在地面,他伸手轻轻抚过夭夭脑袋上的软毛,夭夭不知他想做什么,一时没敢乱动。 第36章 黑化036% 被释放的上古妖邪。   当容慎赶来的时候, 桑尤已经走了。   快步上前将小团子双手捞起,容慎抚摸着它柔软的毛毛,紧绷着嗓音问:“发生了什么?”   刚刚夭夭发给他的传音符太简洁, 匆忙中只写了‘速来焚月殿’。直到入了容慎温暖的怀抱, 夭夭才哆嗦着去抖脑袋上的毛毛,它扑入容慎怀中扒拉着他的衣服, 激动道:“你一定猜不到我都看到了什么。”   刚刚的经历宛如一场诡异梦境, 夭夭先从跟踪白梨讲起,一直讲到黑暗中看到的‘木偶女人’。   无极殿内。   容慎本坐在桌前安静倾听,直到听到那木偶女人去搂男人脖子,他的神情才起了些微波动。   “别说了。”隐约猜到了什么,容慎面色复杂打断夭夭的话, 不想让她进行二次回忆。   “你口中的暗影男人, 应该是归墟海的宫主辛元。”   归墟海的控制术不只是可以控制人,也可以控制尸体为己所用。而控制术的最高境界, 是操控和禁锢灵魂, 整个归墟海,只有辛元的控制术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我看到的女人,是被他操控的木偶人吗?”   “大概是。”   容慎不准备多同她解释归墟海的事情, 伸臂将小崽崽揽入身侧, 他捂住她的眼睛教育:“以后不准再乱跑,今晚的事情也不能同别人讲, 必须尽快忘记。”   夭夭连道了几声好,摇晃着小尾巴转移话题,“云憬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是桑尤!”   因为容慎是坐着,所以夭夭抬臂就能摸到容慎的头。   她用白白嫩嫩的小手一下下抚过容慎的乌发,演示着桑尤的动作, “他救了我,然后就这么一下下抚摸我脑袋上的毛毛,不说话也没笑容,就这么摸了我好久,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然后呢?”容慎表情一滞,抬眸看向夭夭。   夭夭还在摸容慎的头发,手中的触感如同上好绸缎,冰冰凉凉又顺又滑。她回着:“然后你就来了啊。”   容慎默了片刻,忽然伸臂抓住夭夭的手腕,“我带你去洗澡。”   夭夭愣了下,迟缓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我、我昨晚才刚洗了吧?”   容慎:“那就只洗头。”   夭夭现在只剩后悔,她就不该在洁癖症‘患者’面前乱说话。   夭夭本以为昨晚的事情只是小插曲,过后就忘,可没想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日清晨,夭夭得知焚月殿出了事,落日谷的一名女弟子无故失踪,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昨晚被紫焰包裹焚烧的女人。   “你说会不会是……”夭夭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容慎。   容慎否定,“归墟海行事作风的确与常人不同,但他们是被修仙界认同的六大仙门之一,定不会做出残害同道修者之事。”   夭夭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随着容慎帮忙去焚月殿找人,借来失踪弟子的衣服嗅了嗅,却发现自己完全闻不到那人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是我嗅觉出问题了吗?”夭夭又努力嗅了几下。   先前她通过嗅觉找了好几次人,都没出过问题。   容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若连你都闻不到那人的气息,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那人身死魂散,要么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掩盖住失踪者的气息,只是会是什么呢?   如今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天地两组就此解散。胜出的三百人,开始第二轮混试,混试很可能会抽到同门弟子,也可能会抽到其余五派的任意一派,比第一轮比试更有看头。   在这种时候,若是有其他仙派的弟子死在缥缈宗会很麻烦,掌门月清和得知此事后,让容慎压着稳住落日谷,一切等仙剑大会结束再说。   第二轮比试一共一百五十组,只用了五日就全部结束。胜出的一百五十人,开始进行排名挑战试,同时进行的还有败者的末位混战,从中挑选最后的五十名。   末位混战是集体战中的个人战,规则太多需要进行的场次也太多,最重要的几点是不准组队、不准帮人,一旦违规将被摘除比试资格,无论实力多强都不能进入云山秘境。   参加了几场混试后,夭夭有惊无险全都通过,挑战试那边的排名也一直在变,不变的是榜首容慎的名字。   从第二轮比试开始,夭夭就有刻意留意归墟海宫主辛元,发现他身边的木偶女人每隔几日就会换一副容貌,确切的说是一直在换人。   截止到目前为止,夭夭发现辛元一共换了十二位木偶人,每位木偶人都双脚悬浮表情空洞,她们依偎在辛元身边,偶尔还会被操纵着回答其他掌门的问题。   那些被换下来的木偶人呢?   夭夭想不通这个问题,不等她想通,末位混战进行到结尾又出了事,焚月殿再一次有弟子失踪,这次失踪的不只是落日谷的弟子,除太清宫和归墟海,其它几派弟子皆有失踪,缥缈宗也不例外。   “一共有二十四人失踪,十一位女修者,十三位男修。”   夭夭听着这数起了激灵,等到无人的时候,她悄悄去抓容慎的衣袖,“你确定失踪了十一位女修吗?”   见容慎点了头,夭夭颤声道:“算上第一次失踪的女修,那位归墟海宫主一共换了十二位木偶人了,每个身型相貌都不相同!”   容慎颦眉,“你怀疑是他?”   “可若真的是辛元宫主,他怎敢将那木偶人带到其他掌门面前?”   “是啊,若那些木偶人真的是那些失踪的女弟子,其他掌门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夭夭双耳耷拉下来,感觉这事陷入了死胡同。   就在有人质疑为什么太清宫、归墟海一人未少时,太清宫也有弟子失踪了。   这件事彻底压制不住,华阳真君气势汹汹找去无情殿质问:“这么多仙派弟子从你宗门失踪,月掌门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月清和也正头疼这事,翻遍宗门寻不到那群失踪弟子,他想不通那群弟子都去了哪里。   “真君莫急,我们已经派弟子在宗门内搜寻,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华阳真君冷哼,他突兀指向站在角落的夭夭,“你们不是有啾咪神兽吗?”   “有她在,你还用派这么多弟子辛苦搜寻?”他不是傻子,知道啾咪兽嗅觉敏锐,也不信月清和没让夭夭去找过人。   此次他找到无情殿,心中已有了猜测,“怕不是啾咪兽也闻不到那群失踪弟子的气息,连她都找不到的人,该不会已经死在你们缥缈宗了吧?”   “真君慎言!”月清和板着面容质问:“且不论他们现在在哪儿,若他们真的都死了,难不成你还要怀疑是我派所为?”   “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本来外面就已经够乱了,若是连几位掌门们都起了争执,场面只会更加失控。夭夭待在无情殿努力缩小存在感,听着华阳真君的咄咄逼人,她无措看向容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容慎拉起她的手轻步往外走,“只能去请月玄子师伯。”   有他在,场面才不至于太难看。   因为失踪的弟子越来越多,仙剑大会只能暂时停止。   几乎全宗门的弟子都开始搜寻缥缈宗找人,奈何那群弟子消失的诡异。很快有人将矛头对准归墟海,因为他们是唯一没有弟子出事的一派。   “会不会他们去了诡秘禁地?”几位掌门深知缥缈宗多禁地法阵。   灵山阁阁主帮着找了许久的人,他猜测:“如今就只剩诡秘禁地没去探过,那处关押了众多妖魔,说不定是结界破损,有妖邪趁机出来作恶。”   “阁主此话在理。”   月清和思索后,决定带月玄子、灵山阁阁主和落日谷二长老进去一探,宗门事务全权交给混月道人。   同一时间,容慎境阶松动又往前迈了一步,金丹巅峰期的他升至元婴初期,整个仙剑大会再无敌手。这本该是宗门的大热事,如今却因为失踪案无人注意,容慎低调的也没在旁人面前提起,整日帮着同门一起寻人。   “不知怎得,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夭夭后知后觉发现,眼前的失踪案与原文的伏魔剧情吻合了。   不同的是,原文最开始失踪的是缥缈宗的外门弟子,这件事进行的悄无声息,因为内门忙着仙剑大会,所以宗内压下此事只能秘密找人,没引起这么大的波动。   “别怕。”见夭夭走着走着忽然停了,容慎握紧她的手护在身侧。   夭夭想通整件事后怕的厉害,抱住容慎的手臂,她再次确定:“你没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云憬,你同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捡什么奇怪东西吗?”   “没有。”容慎很肯定的回答,以为小崽崽是累着了,就让她化成兽身躲在自己怀中。   当晚,又有数十名弟子无故消失,这次符合了原剧情设定,失踪的是缥缈宗的外门弟子。   此时,一共失踪了一百七十八名弟子,原文中,这些失踪的弟子全都被妖邪献祭法阵,助自己破除封印而出,不过她用的人数是一百八十八人。   ……还剩十人。   夭夭不能直接提醒容慎,只能故意在他耳边念错这个数字,“一百八十八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失踪呢?”   容慎纠正,“是一百七十八人。”   “哦对,是一百八十八。”   夭夭再一次故意念错:“云憬你说,这数字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容慎极为聪明,当即从夭夭的话中联想到什么,“一百七十八,一百八十八,如此接近的人数……”   “是封魔阵。”只有封印妖邪的封魔阵,才有可能需要一百八十八人献阵。   容慎有些猜测:“宗门内可能藏了妖邪。”   不管这个数字是巧合还是他想多了,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失踪,容慎还是将自己的猜测报给混月道人,混月道人绷着面容皮笑肉不笑,“宗门内藏了妖邪?容慎你真敢说啊。”   他不喜容慎,于是借机将他冷嘲热讽了一番,“不管有没有妖邪,这都不是你一个弟子该管的事情。”   “有这空闲,你还不如想想如何为宗门拿下仙剑大会的第一,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   夭夭一直藏着容慎的衣襟里,受不了混月道人说话的态度,它探头对他呲牙嗷呜。   容慎见状赶紧将夭夭往怀里藏,混月道人猛拍了下桌子,“给我滚出去!”   也不是第一次被混月道人这般对待了,容慎不喜不怒神情很淡,转身正准备离开,他听到混月道人轻蔑又说了句:“果然小畜生都爱找小畜生,再敢对本道不敬,本道就把你扒皮抽筋。”   他是在骂夭夭。   夭夭气得浑身毛都炸了,扒拉着容慎的手正要往外冲,却忽然发现容慎松了对它的控制。   “夭夭不是畜生。”容慎停了脚步。   他立在门边,身形挺直孤冷,平生第一次同混月道人顶嘴,“夭夭虽然不是人,但她单纯可爱,不害人不欺人,远比某些被称之为人、行事作风却远不如她的人像人。”   那些才是真正的畜生。   夭夭听愣了,见惯了隐忍宽容的小白花,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这般硬气,却不是为了自己。   混月道人也没想到他敢反抗,随手抄起杯盏砸到他身上,混月冷笑,“好啊,都敢对师叔祖不敬了。”   “是不是觉得你师尊整日闭关没空管你?那本道就替他好好管管你。”   啪——   夭夭只感觉拥着它的怀抱一紧,等它反应过来时,容慎的后背已经挨了一鞭。   长鞭撕裂衣襟,在后背留下血红色的痕迹,容慎闷哼一声没有反抗,低眸安抚受惊的崽崽,他用手指轻轻拨揉夭夭的耳朵,嗓音低哑吐字极轻:“多谢师叔祖赐鞭。”   他原本可以不用挨打的,只是为了夭夭。   等回到无极殿,夭夭看到容慎后背的伤痕,气的眼睛都红了。   容慎本不愿意让夭夭帮他上药,但小崽崽抱着药眼巴巴看着他,容慎心软又无奈,只能解了衣带半褪上衣。   混月道人下手极狠,容慎皮肤冷白,所以那道鞭痕横挂在他后背极为刺眼,伤势最重的位置渗出了血珠。   “我轻一点哦,你疼了告诉我。”夭夭揉了揉眼睛,抛开杂念专心为容慎上药,只是她做不到容慎的隐忍宽容,实在气不过,她奶声骂着:“叫什么混月道人,他就是个大混蛋!”   “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成为修仙人的,做事这么恶毒,就不怕渡劫时被雷劈死吗?”   容慎眼皮一跳,第一次听到崽崽骂人,他下意识教育:“不准骂人。”   夭夭气哼哼回:“我骂的不是人。”   是畜生!   那个混月道人才是真正的大畜生。   容慎听不下去了,实在接受不了自家单纯可爱的崽崽骂人,他知道就算此刻燕和尘在这里,也定会把小崽崽拉过来管教。   轻拢上衣,容慎把夭夭拉到身前,他用手捏着她的小嘴左右晃了晃,“听话,无论怎样都不能骂人。”   夭夭张不开嘴巴只能唔唔,一等容慎松开,她就扑入他的怀中把人抱住,小脑袋拱来拱去发泄着不满,把容慎刚刚拢好的衣襟都拱下来了。   “我还是好气。”夭夭咽不下去这口气。   “怎么什么人都可以来欺负你打你,你又不欠他们什么。”   容慎一手护着夭夭一手去拢衣襟,明明受伤被欺负的人是他,他却反过来安慰夭夭,“没什么好气的,师叔祖毕竟是长辈。”   “就是因为他是长辈,所有无论他怎样欺辱你,你都活该受着吗?”   容慎怔了下,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轻垂眼睫选择沉默,这对夭夭而言无疑是默认。   她想不明白,隐月究竟是怎样把他养成这副模样的?是个人总该有自己的脾性。   “好。”夭夭开始质问:“既然你觉得自己作为小辈活该受长辈欺负,那你刚刚闷声出去不就好了,干嘛临出门前还要反驳他一句。”   容慎睫毛小幅度颤动:“他不该说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怎样骂你都好,就是不该骂我?”   容慎再次沉默。   “你怎么这么傻。”夭夭是真心疼小白花,轻拉他的头发,她示意容慎低头认真听她说话:“不是所有人都是对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般宽容忍耐。”   “若你的心当真有你的话这般豁达,你就不会为了我去反抗混月道人。”   就是因为容慎被混月道人伤害过,他知道那种被人伤害的滋味,所以才会在混月道人把怒火发泄到夭夭身上时,一改往日的容忍反过来进攻。   “其实你知道混月道人做的不对,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为了维护那所谓的纯善人设,一直在忍耐。   夭夭眨了下眼睛,不小心让泪珠从眼眶逃出来,她抽了抽鼻子劝道:“云憬,我求你了,不要再这样。”   “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你变得强势一些好不好?”   容慎先前也不是没见到夭夭哭,却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般难受委屈。尖尖毛茸的小耳蜷低,夭夭长睫浸湿不停抽噎着,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身上。   “好。”抬指抹去夭夭脸颊上的泪,容慎叹了声气终于回应。   夭夭泪眼朦胧看着他,用他的袖子擦了擦鼻涕,“回答的这么快,你是不是在哄我。”   容慎索性把她抱坐在腿上,认真请教:“那我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   夭夭伸出白嫩嫩的小指,容慎没懂,试探性用小指轻轻勾住。   拇指相扣间,灵力蹿出爆出一朵小火花,夭夭睁着眼骗容慎:“刚刚我用了上古神兽才能用的誓言咒,你若敢骗我,就会变丑变老。”   想了想,她补充:“你别不信,我是认真的。”   “到时候你会变得比混蛋道人还丑,我这么好看,等你变丑我就不要你了。”   容慎好似信了,搂紧怀中崽崽,他抬起她的小下巴问:“不要我你要谁?”   “当然去找能配上我美貌的小哥哥。”   夭夭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擦干净眼泪,她摸着自己肉嘟嘟的婴儿肥,“我这么漂亮,时舒能勉强配上,庄星原差点意思,桑尤可以考虑一下,还有你师尊,冷是冷了些,但也能勉勉强强……唔唔。”   容慎抬手捂住夭夭的嘴巴,“又开始胡说八道。”   要让隐月道尊听到这话,怕会直接把她丢出无极殿。   “……”   混月道人抽了容慎一鞭后,浑身舒畅。   他虽然看不上容慎,但也很清楚他的能力,细想了番容慎的话,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各派掌门、几位殿主唤来无情殿商量,但他将容慎的猜测说成是自己的猜测。   “如今人数这般接近,师叔的猜测不无道理。”金凤仙姑认同了混月的话。   华阳真君也默认了这个猜测,他甩了下拂尘,嘲讽道:“能放妖邪出来害这么多弟子,贵派不愧是六大仙门之首。”   混月全当没听到,他清了清嗓子拿出掌门人的气派,“既然大家都认同了本道的猜测,那咱们就先把弟子都召入无情殿,统一看护。”   只要不再让妖邪抓到弟子,它凑不到人数就无法彻底撕裂封魔阵。   夭夭得知此事气的要命,踏入无情殿,她拽着容慎的衣服问:“他不是不信吗?现在怎么有脸说封魔阵是他猜到的。”   “这人到底要不要脸。”   容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抚,“不管怎样,只要不再有人失踪就好。”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在混月道人召几派掌门来无情殿的时候,又有十名弟子失踪。   一百八十八人已经凑够,某处角落乌云罩顶电闪雷鸣,破魔阵裂开一条缝隙,强大的魔气冲天罩上缥缈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肆的魔音尖锐刺耳,有黑雾盘旋到无情殿上空,它嘶哑笑着:“本君终于重获自由。”   蛊,一百年化灵,五百年化妖,一千年才能成魔。   从封魔阵逃出来的不是小妖,而是一只被困数年的上古妖邪,名为蛊魔。 第37章 黑化037% 蛊魔:被围困的仙门。   蛊魔是由人的欲望孕育而出, 不死不灭,千变万化没有实体,自称为愿望神。它靠吞噬人的欲望而生, 最擅长蛊惑人心挑起纷争, 很多试图收服它的人,最终都被他引向魔道。   “是蛊魔!”混月道人脸色一变, 最先认出被放出来的妖邪。   “它不是被关在诡秘禁地吗?是谁把它放了出来!”   “快!大家凝心聚神, 千万不要被它蛊惑!”   一时间,无情殿乱了套,有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已经被蛊魔的笑声蛊惑,大声喊出自己的欲望,“给我钱, 求愿望神赐予我数不尽的钱!”   “我要美人, 我要一屋子玩不完的美人,只要愿望神能祝我完成心愿, 我愿意付出一切。”   大多数被蛊惑的都是心术不正的修者, 有些修者受它影响无端同人扭打,还有甚者要抽剑自杀。眼看着场面要控制不住,净月仙姑掏出法器扔于上空, 大声喊着:“我来挡住它, 你们快筑起结界!”   净月仙姑是清寒殿的殿主,她所炼造的法器天青伞邪魔不侵, 虽能斩妖杀魔,但对于这种自然孕生的上古妖魔作用不大,只能阻挡一时。   由净月起头,归玄门副门主墨羽也掏出了法器,混月带领其他掌门拍地筑起结界, 金月仙姑连忙拿出玄光琴,拨弄清心曲抵御蛊魔的蛊惑。   在蛊魔出现时,容慎第一时间捂住夭夭的双耳。蛊魔的蛊惑非常人能受,就连他也受影响思绪混乱,闭眸正默念清心咒,一双温暖的小手覆于他的耳边,容慎睁眸看到了夭夭在对着他笑。   “我是上古神兽,邪魔不侵,不会被它蛊惑。”周围嘈杂,夭夭软糯的声音很快被琴声盖住。   等到容慎的心绪归于平静,她才放开容慎去拉他的手,“咱们快去找时舒,也不知他情况如何。”   此时无情殿到处是人,还好夭夭和燕和尘有互通的鸳鸯铃。   夭夭他们找到他时,燕和尘藏在角落正靠树而站,呼吸急促额上全是汗珠。他显然被蛊魔的笑声蛊惑了,不过不等金月弹出清心曲,他就提前割伤自己的手腕保持清醒。   “你流了好多血。”夭夭连忙拉过他的右臂查看。   燕和尘身体紧绷,呼吸一会儿急促一会儿轻缓,他迟缓摇头说了句,“我没事。”   “你们还好吗?”   “我们也没事。”夭夭边回边帮他止血,不方便扯自己的衣裙,她就让容慎撕了片燕和尘的衣摆,缠绕在他胳膊上道:“你对自己下手也太重了。”   燕和尘低垂着头,小声念叨了句什么,夭夭没有听清楚,毫无防备的凑近他问:“你说什么?”   “我要为我父母报仇!”   “我要变强,我要杀光世上所有妖魔!”   燕和尘的情况远比夭夭想象中严重,不等她反应,燕和尘就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撞到树上,红着双眼嘶吼:“求你让我爹娘活过来,我妹妹还这么小,她又做错了什么!”   “让他们活过来,只要他们能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燕和尘已到金丹中期,凭修为来讲,他不该被蛊惑的这么深。容慎见状连忙去拽燕和尘的手,“你好好看,你现在掐着的人是谁!”   没有用,哪怕玄光琴的琴声已经助大部分人恢复神智,而燕和尘却仿佛越陷越深。   眼看着夭夭被他掐的说不出话,容慎心急下想要把燕和尘劈晕,而燕和尘好似感觉到危险,忽然松开夭夭攻向容慎。   他出手狠辣不带丝毫情面,完全把容慎当成了敌人。   夭夭跌落在地小脸涨红,刚刚险些被燕和尘掐死,此时她喉咙疼痛浑身发软,看着打起来的两人完全没有办法。   “别、别打了咳咳。”夭夭撑地想要站起来。   他们处在一片暗处,此时无情殿这么乱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们。越是心急就越是发虚,忽然有人快步走来将她扶起,淡声问了句:“还好吗?”   夭夭抬头一看,发现是庄星原。   “帮帮我,快去阻止他们!”夭夭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   如今燕和尘是金丹中期的顶峰,而容慎已是元婴初期,除了金丹中期以后的修者能过来同他们一碰,其他人就是有心拉架也无能为力。   庄星原将夭夭扶起,轻应一声没有动。   他只能眯眸看着打起来的两人,波澜不惊问了句:“你主人已经到元婴?”   夭夭哪有心情回答他这个。   因为容慎是清醒的,所以他只避闪不进攻,而燕和尘并不清醒,他聚力为刃招招不留情面,几次险些伤到容慎。   “时舒你清醒一点!”见庄星原没有帮忙的意思,夭夭甩开他的手。   眼看着小团子要往两人中间冲,他赶紧上前阻拦,“你不要命了!”   看戏这么久,他终于出手替容慎控住燕和尘。   庄星原前几日刚刚升至金丹巅峰期,他一手抓着夭夭一手去控燕和尘,本以为单手对付一个金丹中期绰绰有余,谁知燕和尘片刻就破了他的禁锢,甚至还将他逼迫两步。   怎么会这样?   庄星原脸上的表情僵住,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少年远比他想象中的厉害。   就在燕和尘转头又朝他攻来时,紫焰缠绕,带着面纱的紫衣少年瞬移到他们面前。有他在,燕和尘身体变僵停在原地,容慎动作迅速的探指点到他的眉心,用清心咒洗化他身上的魔气。   不远处,数道灵光打向上空,颜色不同的灵光聚合形成透明薄膜,将整个无情殿罩住。其他几殿留守在殿中的弟子纷纷效仿,没一会儿,缥缈宗处处布满结界。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本君?可笑!”等到结界完整筑成,蛊魔的声音也被拦在外面。   无情殿短暂安全了,众人都纷纷控住了受到蛊惑的弟子。   燕和尘体内的魔气清除后,直接陷入昏睡。容慎扶着他同帮忙的两人道谢,庄星原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扭头走了,容慎目光看向一旁的紫衣少年,顿了顿开口:“多谢。”   帮助他们的紫衣少年正是桑尤。   桑尤不能说话,只能轻轻点了下头,帮助容慎清除燕和尘身上的魔气后,他也没准备多留,只是离开前,他扭头看了眼夭夭,金色的瞳眸平静无波,让人猜不到情绪。   ……就如同那晚他轻抚她脑袋上的毛毛。   等到桑尤离开,夭夭凑到容慎身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担忧询问着他的情况。听他说了无事,她才松了口气,注视着桑尤的背影道:“没想到他会帮我们。”   归墟海的弟子性情难测孤僻,容慎也没想到他会帮忙。   其实不止是桑尤,大部分归墟海的弟子都出了手,他们用控制术禁锢住被蛊惑的弟子,助其他弟子消除魔气。   容慎直接将燕和尘送回了弟子舍,夭夭忙前忙后为燕和尘上药包扎,等到帮燕和尘擦完脸盖上被子,她跑回容慎身边问:“不是已经金丹中期了吗,他怎么会被蛊魔影响的这般厉害?”   容慎立在窗边,回头看了眼榻上的人道:“燕家的灭门对他影响太大,这是他心中过不去的魔障。”   执念太深、魔障过重之人,也极易受蛊魔控制。   夭夭想起燕和尘受蛊惑吐露出的真话,个子太矮她只能去抱容慎的双腿,抽了抽鼻子道:“他刚刚说想要他的爹娘和妹妹活过来,他自己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实在的愿望,所以才会下狠手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他还是失败了,夭夭无法体会:“时舒心里该有难受。”   就算经历过同等磨难的人,人的痛苦也不会相通,容慎自然也体会不到。   蹲下身凝视着双眸通红的小姑娘,他帮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若燕师弟醒来看到你哭,只会更难过。”   夭夭连忙点头,“那我不哭了。”   不小心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原本想笑的她倒抽一口凉气,容慎颦眉查看着她被掐红的脖子,拿出药膏又帮她涂抹了一遍。   这是上好的雪莲膏,刚刚容慎帮她涂抹时,脖子上的红肿灼热已经消除,二次涂抹后,夭夭只觉得脖间冰冰凉凉很是舒适,指印也在逐渐变淡。   没一会儿,燕和尘清醒了,夭夭连忙倒了盏水凑到榻上。   容慎原本也要过去,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脚步,低眸,他看到自己指尖缠绕着一丝魔气,这应该是从燕和尘身上带下来的。   不等他挥散,那魔气窜起动作极快钻入他的朱砂痣,容慎眉心传来刺痛,抬头见夭夭他们没有发现,他故作无事道:“我出去看看。”   不想让夭夭他们担心,他走至门外想要逼出身上的魔气,而那魔气钻入他体内却像是消散了,不仅感应不到,就连眉间的朱砂痣也不再疼痛。   容慎试着运气,并无发现身上任何不适。   ……可能真的已经散了。   容慎这样安慰着自己,抬头看向被结界罩住的夜空,外面乌云密布,结界被数种灵力加持泛着淡淡的彩色,但不难看到盘旋在外的蛊魔。   它四处冲撞着寻找着结界缺口,已经有一处开始震动削弱,是净月仙姑撑不住了。   容慎连忙赶去大殿才知,净月仙姑刚刚同蛊魔斗法时被重伤,此时情况不是很好。不只是净月仙姑,归玄门副门主也受了轻伤,而金凤仙姑为了救助那些被蛊惑的弟子,耗费了太多灵力,也有些疲乏。   “它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被那蛊魔困死在这里?”   强大的结界同样会虚耗大量的灵力,在场的几位掌门脸色都十分难看。平日他们都自诩仙派最强,如今碰上真正的上古妖魔,才知自己修炼至今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混月道人安抚:“大家也别着急,等月掌门他们回来,这蛊魔定讨不了好。”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墨羽冷嗤一声:“月掌门临走时可是把最厉害的几位都挑走了,何况那诡秘禁地也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道人就不担心他们出来时也是重伤,反过来需要我们救吗?”   “是啊,我看不如我们冲出去和蛊魔打一架,咱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区区蛊魔?”   “不可!”金月仙姑咳了声阻止:“结界一旦打开,外面这些弟子都会被蛊惑,难道你要看着他们白白送命吗?”   “那你说要怎么办!再这么等下去,咱们灵力枯竭同样要死!”   迟迟未说话的华阳真君忽然冷哼,他是目前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者,不仅不想法子反而挑事:“有一事本君很是好奇。”   “仙剑大会期间,隐月道尊闭关,妖邪作恶。偏偏在这个时候,月掌门带着灵山阁阁主几人入了诡秘禁地,而你混月招所有人入无情殿却被围困在此,怎么一切都这么巧合呢?”   墨羽挑了下眉,第一次没同华阳真君作对,反而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怎么都这么巧。”   混月道人有些慌了,板着脸问:“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是我们缥缈宗与妖魔勾结?”   “你们有没有勾结只有自己清楚,说来,这蛊魔当初祸世时,几派联手都没能将它降服,偏偏你们缥缈宗一出手,就直接将它关入诡秘禁地……”   这话越听越让人觉得是阴谋,混月道人说不过他们两人,只能甩锅转移注意力,“巧合的也不只是我们缥缈宗吧。”   “别忘了那些被蛊魔献阵的一百八十八名弟子里,我们缥缈宗损失最为惨重。”说着,他目光移到归墟海宫主辛元身上,“倒是辛宫主……你派怎么一人未少呢?”   有人跟着添火,“是啊,说来蛊魔与你们修炼的控制术同宗同源,而且你派未有人受蛊魔影响,该不会是你们把蛊魔放出来的吧?”   辛元冷清清坐在角落,他带着面纱长睫低垂,好似听不到这群人的质问,只是悠然抚摸怀中的木偶女人。   他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他在心虚,混月道人巴不得找人‘替罪’,又冷声质问了两句:“辛宫主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还说什么,这一切就是他们所为!”   被困在无情殿里,所有人都暴躁憋屈,失了以往的冷静。有两名太清宫的弟子认定了归墟海是凶手,叫嚣着竟然走到归墟海宫主面前。   一直隐在暗处的桑尤瞬移在辛元面前,指间紫焰闪动,他面无表情看着众人,随时准备击毙靠过来的人。   “这就露出真面目了吗?”   “怎么,你这是想当着几位掌门的面杀人?”   明明蛊魔还没有冲破结界,殿内的人就已经吵成一团。   “都认定是我们归墟所为吗?”混乱中,一直靠坐在辛元怀中的木偶女人忽然出了声。她动作僵硬动了动脖子,用空洞的目光扫视周围的人群,“既然如此,那我们归墟不妨就如了你们的意?”   “啊,那是怎么回事!”殿外有人惊叫了一声。   容慎一直站在殿门,他寻声望去,只见上空的结界裂开大块缝隙,是辛元宫主撤了自身结界。   “不好,大家快补上结界!”   蛊魔的笑声再次传入,华阳真君等人连忙去补结界。等辛元撤了结界,他们才发现他们中辛元的修为才是最高,少了他的支撑,整个结界瞬间变得薄弱。   “说来,本君还要感谢你们缥缈宗。”   “多年前,你派的啸月天尊将我封印入清碧瓶,如今,又是他的徒子徒孙助本君从清碧瓶出来,本君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呢?”   蛊魔的话音刚落,破碎的结界也被修复好了。   有人愤怒道:“果然是你们缥缈宗所为!”   夭夭正在弟子舍照顾燕和尘,他们在屋内同样也听到了蛊魔的话,手腕狠狠一抖,夭夭手中的茶盏瞬间摔落在地。   “有没有被烫到?”燕和尘连忙将夭夭拉到身侧。   夭夭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窗边笼着结界的暗夜,她甩开燕和尘的手,“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我有些担心云憬,出去找找他。”这段与原文一模一样,文中蛊魔也是说了这么一番话。   只是不对啊,这段时间她一直看着容慎,很确定他没有乱捡东西放出蛊魔,怎么还是与原剧情产生了交集?   这次,到底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夭夭心里极不安稳,快步朝无情殿走去。   因蛊魔一句话,如今所有人都在找凶手,缥缈宗的弟子人人自危。以混月道人为首,金月和净月两位仙姑召集所有宗门弟子,开始一一排查放出蛊魔的奸人。   夭夭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容慎,正要发传音符,她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锦白衣袍的男人,正要出声喊他,纤弱的绿裙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   “容师兄,梨儿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容慎正想法子联系隐月道尊,睁眸看到眼前的少女,他垂下手臂心思沉下,“什么事?”   白梨低头动了动脚尖,带着些哭腔道:“师兄先随我去处人少的地方吧,这里……不方便说。”   容慎站着未动。   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忽然想到前不久窝在他怀中哭的兽崽崽,夭夭十分委屈的对着他抱怨:【师尊不喜欢白姐姐。】   【他觉得我没有看好你,说下次若是再看到你同白姐姐亲近,就把我的双耳揪下来泡酒喝。】   他答应过夭夭的,于是温和询问:“从这里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白梨摇着头,抬起满脸是泪的小脸,哀求道:“求你了师兄,随梨儿去人少的地方说吧,真的要来不及了。”   “师兄,梨儿知道你已经厌恶我了,我也很努力的没再去烦你,可是……师兄你真的不想管我了吗?”   管,他怎能不管她。   容慎手指微微蜷起,先一步迈步,“走吧。”   夭夭眼看着两人走到偏僻角落,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放轻脚步悄悄跟了上去。一靠近,她就听到白梨的哭声,她抽泣着:“师兄还记得紫练吗?”   “其实紫练早该死在诡秘禁地里,但她遇到了蛊魔,她同蛊魔做了交易,答应带它从诡秘禁地里出来,而她的要求就是让蛊魔蛊惑我,她想要我死。”   紫练和白梨一直不对付,两人从小打到大,但白梨真的不是故意害紫练的,她只是想吓一吓她,没想到她会因此跌入诡秘禁地。   紫练是恨极了她想要她死,她撑着一口气从诡秘禁地出来,故意将清碧瓶偷偷丢到白梨脚边,白梨因为好奇将东西捡了起来,当时就听到有声音在她耳边蛊惑——   【把我带在你身边,本君可以满足你一切的愿望。】   一时鬼迷心窍,白梨就将这瓶子藏在了身边。   “我没想到紫练会这么恨我,她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也不想让我好过,她故意让蛊魔蛊惑我,如今又要让蛊魔毁了我。”   “我没有办法了师兄,我真的没了办法……”   “都是紫练害了我。”在过不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蛊魔是她放出来的。   夭夭在暗处都听愣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白梨,她联系原文剧情这才顿悟,所以文中不是容慎放出了蛊魔,他是在为白梨顶罪?!   容慎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白梨而起,按了按额角,他哑声:“你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紫练身上,可若你不捡起清碧瓶,紫练难道要逼着你捡吗?”   “紫练有逼你同蛊魔许愿变美变强?”   “紫练有逼你助蛊魔撕裂破魔阵、害死这么多修者?”   容慎是真的累了,他轻声:“师妹,紫练死了这么多年,你可有去她坟前看过一次?”   她没有。   容慎至今都记得,他当年求师尊超度紫练亡魂时,那姑娘同他笑着说没关系,她说她谁也不恨谁也不怪,就是这样的姑娘,白梨却反过来污蔑一切都是因她所起?   “随我去向师叔祖他们认错。”容慎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帮着白梨。   白梨挣扎着不肯离开,她蜷缩着身体,“师兄帮帮我,求你了,梨儿不想死。”   “这件事还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就说这瓶子是紫练的遗物,你不知道它是从诡秘禁地里带出来的,也是不小心才将蛊魔放出来。”   容慎怔了下,停下脚步看向白梨,他问:“那你呢?”   “所有的罪过都让我担,那你要怎么做?”   “我、我会在一旁替师兄求情的。”白梨噗通跪倒在地上,她哀求着:“师兄你再帮帮我吧,你是道尊的徒弟,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事,可我不一样,我真的会死。”   ……又是这个理由。   究竟是谁说,道尊的徒弟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用为错误付出代价?   容慎无声笑了,立在原地久久未动,他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次他的沉默不是默许,而是无声的拒绝。   冷冷清清,带着丝丝寒意。 第38章 黑化038% 所有人都想要我死。   结界上空, 蛊魔还在冲撞着结界。   失了辛元的支撑,它每次的冲撞都会让结界颤动,不少人听到蛊魔癫狂的笑声, 它是想让整个修仙门派都葬送在此。   “师兄!”眼看着结界有了丝小裂缝, 白梨焦急道:“等到蛊魔冲进来,你就是想救也救不了我了。”   白梨没能力算计别人, 但她很会为自己算计。   只要容慎应下来先一步去几位殿主面前认错, 那么就算蛊魔后来说出她的名字,只要她抵死不认就不会有事,毕竟,谁又会真的信一只魔呢?   夭夭在暗处看的焦急,她险些冲出去把容慎拉回来, 但她忍耐着迟迟没动, 因为她想看一看,容慎究竟会不会答应, 他刚刚才承诺过她, 要变得强势一些。   砰——   结界再一次发生震动,白梨仍没等到容慎的回应,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师兄当真不愿意帮我了?你想让我死?”   容慎颤了下眼睫, “我不会让你死。”   白梨惊喜,正以为容慎是应下了此事, 就听到他下一句:“但我也不能帮你。”   帮了她就是再一次纵容她做下的恶,帮了她就是默认了她污蔑死去的紫练,帮了她……那夭夭该有多失望?   他忽然有些明白,小团子为何要一遍遍问他有没有捡东西,所以她早就猜到了有此一劫吗?   “师妹, 你若真心悔过,就随我去同几位殿主认错。”容慎不准备从这里久留。   如今混月道人正在召集殿内所有缥缈宗弟子,他在这里耽误太久,反而会引起怀疑。他说走就走,丝毫没有等白梨的意思,白梨见状急了,连忙去追拦。   “师兄!你不能不管梨儿。”   夭夭在暗处看完了全程,见容慎是真不准备管白梨,她松了口气,觉得她家小白花终于硬气了一回儿,没有让她失望。   白梨一路追着容慎跑,见他马上就要往人群中走,她把心一横豁了出去,“师兄!我愿意去认罪!”   “不过梨儿还有一事相求。”   容慎总算停下脚步,白梨气喘吁吁追到他面前,她从身上摸索着什么,“除了碧清瓶,其实梨儿还捡到了一样东西。”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更加小巧的瓷瓶,趁着容慎毫无防备的时候,凑近他的面容打开,“——就是这个。”   夭夭追上来时,刚好看到白梨打开瓶子,丝丝缕缕的魔气从瓶中溢出,白梨忽然放声尖叫:“师兄,你身上这是什么东西!”   伴随着瓷瓶碎裂,无数的魔气从瓶中钻出把容慎包围,容慎见状连忙结印抵抗,被魔气逼退入人群。   “天呐,是魔气,怎么会有魔气进来!”   “他是容慎,这是缥缈宗的弟子,难不成就是他把蛊魔放了出来?”   容慎早该想到的,白梨不可能轻易认罪,她从小到大的把戏都一样,对于她想要得到的,他不答应她就使尽手段逼他答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他究竟为了什么一次次护着这样一个女孩儿?   眉心的朱砂痣开始发烫,容慎指间爆出灵力,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用了无比凌厉的招式斩灭魔气,一丝不剩。   砰——   上空,蛊魔再次在结界上撞出裂痕,在容慎灵力爆出时,它忽然飘于上空不动了。像是在轻轻嗅着什么,它的语气带着痴迷:“我闻到了老朋友的气息,真让人着迷。”   众人脸色一变,都纷纷看向站立在中央的容慎。   周围碎裂的灵光闪烁,容慎白衣干净衣摆晃动,闻声眼睫轻抬也看向上空。   几位殿主和掌门们也都被这声音引出,混月道人于高阶上指着容慎质问:“你这孽障又做了什么?”   不等容慎说话,白梨就先他一步跪在地上,“求师尊饶恕,师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放出蛊魔,他以为那只是紫练的遗物。”   “什么紫练什么遗物,本道就知道此事和你这孽障脱不了干系!”   根本就不给容慎开口的机会,混月抽出自己的法器龙骨鞭,飞身朝着容慎甩来。夭夭的心悬了起来,她距离太远帮不到容慎,只能边往他那边跑边喊:“快躲开!”   不要再傻傻任人欺负了。   容慎站的笔直动也不动,就在夭夭以为小白花又要犯傻了的时候,容慎忽然抬手。他聚集灵力徒手接住混月这一鞭,冷清清注视着他,“师叔祖都不肯听弟子解释吗?”   混月道人怒了,没想到容慎敢挡他的鞭子,他冷声质问:“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容慎偏头看向跪在一旁的白梨,白梨浑身瑟缩,用哀求的目光同他对视:“师兄……”   容慎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目光落在夭夭身上,他眸中才多了几分柔和,明明是在向混月道人解释,他却看着夭夭一字一句极轻:“不是我。”   “这件事和紫练没关系,蛊魔也并非是我放出。”   夭夭听着他的话停下脚步,眼眶微微发红,不由想起了之前两人的对话。   他做到了,容慎没有骗过。   他既然可以为了儿时的承诺无数次放纵白梨,那么他也会为了夭夭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不是你又是谁?”   “不是你那你身上的魔气又如何解释,白梨刚刚的话难不成是在污蔑你?!”   容慎没再回答混月的话,又将问题抛给白梨,“这个问题,师叔祖不如对着师妹再问一遍。”   “我也想听一听她的回答。”容慎在给白梨留最后的机会,而且他也想知道,他这位从小护大的师妹,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在白梨开口前,他提醒了一句:“师妹想好再回答。”   “如今所有证据都在偏向你,你可能会得到你想要的目的,可你要清楚,隐月道尊还在闭关中。”意思就是他现在比她还无依无靠,没有隐月道尊在这里,他很可能会被她一句话害死。   白梨脸色一白,听出了容慎的话外意。   肩膀剧烈抖动着,她很快有了回应:“梨儿所言句句属实,也不知道师兄为何还要师尊问我。”   “师兄,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这么难吗?”   容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心的朱砂痣因疼痛红的似血,他轻笑着点头,“好一个错了就是错了。”   每一次,他到底哪里错了?   他错在他以为白梨是仗着他的身份有恃无恐,错在把这位师妹看的太单纯,当她次次找他收拾烂摊子,只是以为他因身份不会受罚,他错的太离谱了。   ……其实都一样。   容慎终于看明白了,哪怕他不是隐月道尊的徒弟,白梨为了让自己脱罪,也会将所有的错往他身上推,她不是单纯,是从未在意过他的死活。   “这次我不会帮你。”   容慎直话直说:“蛊魔一事弟子并不知情,全是白师妹嫁祸。”   夭夭连忙冲了过来,她作证:“刚刚我都听到了,是白梨想让容师兄为她顶罪,容师兄不愿意,她就故意嫁祸他。”   “蛊魔是她放出来的,刚刚的魔气也是从她身上出现。”夭夭一口气把话说完,紧紧依偎在容慎身边,与他五指相扣想要给他力量。   可惜并没有人信任他们,人群嗤笑道:“你是容慎的灵兽,自然会向着自家主人。”   混月更不会相信他们,倒是净月仙姑谁也不偏袒,她闻言对着三人施法,淡淡的光芒笼罩在夭夭、白梨和容慎身上,夭夭不知净月是何意,反倒是容慎闷哼一声,握着她的力道紧了。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看到容慎用力按压住眉心。   睁大双眸,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一缕黑气从容慎眉心溢出,上空的蛊魔再一次发出尖锐笑声:“是他,真的是他!”   循着这缕气息,结界外的蛊魔朝着容慎的方向涌来,它趴伏在结界壁上,用血红的眼睛看向容慎,激动的周身黑气扭动剧烈,恨不得立刻冲入结界中。   “白梨和小灵兽身上皆没有魔气,只有你,容慎你这作何解释?”净月仙姑只认结果。   夭夭知道容慎是清白的,“白梨刚刚拿了一个小瓶子,这魔气定是……”   “别狡辩了,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容慎并没有被魔气侵染,他可是一招就把魔气全斩了。”有人打断夭夭的解释。   容慎轻捏她的小手示意她别说话,压抑着额间疼痛,他不慌不乱的解释:“弟子先前为燕师弟洗化身上的魔气,是那时染上的。”   “是吗?那谁又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况且,这魔气只要沾染了就不会舒服,容师兄难不成也修炼了归墟的控制术,不然身染魔气怎么会一丝感觉都没有呢。”   这一点容慎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他确实没有丝毫不适。   “我……”   啪——   不等容慎再说话,混月道人忽然一鞭子甩在他身上。   这一鞭他用了十成的力道,当即就让容慎皮开肉绽,没有防备,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跪倒在地。夭夭也没想到混月道人说打就打,恼怒道:“你做什么!”   蹲下身,夭夭正要查看容慎的伤势,混月道人不管不顾又一鞭子抽下来,夭夭来不及躲闪,闭眼正准备硬撑过这一鞭子,容慎迅速将她护在身下,强迫她化为化形塞入怀中。   “满口狡辩,污蔑同门师妹,既然你不肯认错,本道就打到你知错!”   容慎虽然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称得上第一,但他在混月道人面前什么也算不上。哪怕是升至元婴初期,他也抵不过混月的鞭子,一鞭又一鞭袭来让他无力还击,只能紧紧护着怀中的夭夭。   “啾啾啾!”被容慎强行化成兽身,夭夭一时间连话也不能说了。   小小的它被容慎拢入衣襟里,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听到持续不停的抽打声,鼻间好闻的檀香消散,只余浓郁的血腥气。   “你认不认错?”   “承不承认蛊魔是你放出?”金月仙姑看不下去,出手拦住混月道人。   如今就算是白梨亲口认罪,因蛊魔的种种异常,所有人也只会认定容慎是那个内奸。   不止是后背,容慎的胳膊上了横了几道可怖血痕,它们蜿蜒覆在容慎身上,染红他的白衣。轻轻喘息着,容慎回:“弟子没错。”   “蛊魔并非弟子放出。”   他终于做到了夭夭所说的强势,夭夭该高兴的,可她现在只想哭,甚至希望他在这个时候不要这么强势。   这次白梨学精了,不等容慎主动吐出她的名字,她就哭啼啼认着错,“求师尊别打了,一切都是梨儿做的。”   “师兄说的对,有错的是梨儿,师兄没有放出蛊魔!”   “你休要替他求情!”混月道人用掌风推开白梨,又一鞭子抽在容慎身上,“本道今天就好好替你师尊管教管教你!”   “当初本道就不该让他收你为徒,你就是个孽障,死了最好!”   混月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容慎猛地抬起头来,他用发红的瞳眸盯着混月,嘲讽道:“师叔祖想要杀我,何必找这么多理由。”   “多年前您不是已经做过数次了?”   众人一愣,夭夭在容慎怀中也停止了挣扎,混月面上一慌,像是在掩盖什么暴喝了一声,在鞭子上聚齐灵气抽向容慎,这次他是真想让他死。   “果然。”   容慎垂下眼睫,身上的血滴到夭夭的毛发上,他轻轻拥着怀中小团子,低声呢喃了什么。   其实他解释再多也没用,混月道人就是想要他死,想要用此事压得他无翻身之力。   众人眼看着鞭子落下,有人看好戏、有人想阻拦、也有人不忍多看,谁知那鞭子在碰到容慎身上时,忽然被蓝光弹回。   闭关多日的隐月道尊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护在容慎身前抬手接住混月的鞭子,极冷警告道:“师叔,请适可而止。”   隐月道尊来了。   他的出现给在场所有人吃了颗定心丸,骚动的人群逐渐安分。   一见到隐月,混月身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他抽回鞭子,略有些慌乱道:“你、你不是在闭关吗?”   隐月没有理会他,低头看向遍体鳞伤的容慎,他眸中寒意涌现,第一次对混月冷言相对:“就算你是本座的师叔,本座的徒弟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混月最好面子,当着几大仙派的面,他这会儿脸皮抽搐有些发黑,想冲着隐月发脾气又顾忌什么,只能为自己解释:“本道只是……”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隐月打断混月道人的话。   是真的生气了才会如此不留情面,他直接撂下句:“今日容慎若是出了事,本座定不会放过你。”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蛊魔。   当年蛊魔为祸世间,是由隐月和他的师尊啸月天尊收服,那时隐月还未升至道尊。如今他的实力是幻虚大陆最强,他一出现蛊魔有了顾忌,想离开又有些不甘心。   它被关了这么久,才刚刚获得自由啊。   况且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着这些,蛊魔血红的眼睛再次盯上容慎,在逃走前试图冲入结界把人带走,不过不等它撞入结界,幽幽蓝光直冲它而来,蛊魔跄踉着避开,嘶哑着:“比起你师父,你还差的太远。”   隐月一言不发,双手结印灵力暴涨,将怒气全部发泄到蛊魔身上。   蛊魔左右闪避,与隐月斗法间,他悄悄放出一缕黑气冲着隐月眉心而去,本想蛊惑他拉他入魔,却发现魔气在靠近隐月时,竟直接被他吸收。   “怎么会……”   蛊魔愣了。   浓雾下,它血红的瞳眸瞪的像两只大灯笼,对上隐月幽幽阴戾的目光,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它忽然开始放声大笑。   终究是逃不掉了,它不如将自己发现的秘密公布于众,“没想到堂堂道尊,竟……”   最后几个字还没吐出,它就被隐月冲天压来的灵气止住。   蛊魔不死不灭,隐月无法将它除去,寻常的术法也无法将它封印。当初啸月天尊是用清碧瓶才将它封住,如今清碧瓶已毁,隐月犹豫了片刻,祭出多年未出世的鸣雪剑,剑身剔透嗡鸣,看着这把剑,隐月的思绪有些恍惚。   “道尊怎么了?”在下面观战的归玄门副门主疑惑问了句。   白衫与墨发纠缠着浮动,隐月望着鸣雪剑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蛊魔发出阴狠的吼声,他才稳住颤抖的手指,冷戾念了句:“收!”   如今他只能先将蛊魔,暂时封印入自己的佩剑中。   “……”   蛊魔收了,缥缈宗的失踪案已破。   远在诡秘禁地的月清和收到隐月道尊的传音符,也领着月玄子他们匆匆从里面出来。   容慎被送回了无极殿,他伤势很重奄奄一息,月玄子为他疗伤了一整夜才保下他一条命,只是他昏睡着始终没有醒来。   夭夭在旁边一直守着他,小手轻轻抓住容慎的手指,她发现他掌心也受了鞭伤,应该是他接混月道人鞭子时留下的。   “快醒来吧。”夭夭小心为容慎包扎好伤口,学着他系了一个丑兮兮的蝴蝶结。   此时的容慎脸色苍白,就连眉心的朱砂痣也退了颜色。   她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想到容慎之前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话,她不知容慎是用什么心情才能说出这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他说——   【是不是无论我怎样做,你们还是想要我死。】   他变坏,该死;他努力变好,也该死。   没有原因,就只是想要他死。   “没有人想要你死的。”夭夭轻轻回了他一句,可惜昏迷中的容慎什么也听不见。   她想了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又回忆着书中剧情,觉得除了混月道人和白梨,宗门内大多数都是和蔼可亲的好人。   “我们都想要你好好的。”夭夭轻轻碰过容慎的脸颊,用小兽的姿态去抵他的额头,想要带给他安全感。   轻闭眼睫,她忽然在脑海中看到了什么,那是小时候的容慎,漂亮精致的小少年依旧是一身白衣,他独自站在湖边,不知在看什么。   那个时候的容慎好安静,看着比现在的他要内敛孤僻。   这应该是容慎的记忆一角,夭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因为想要多了解小时候的容慎,所以她轻闭着眼睫与容慎额头紧抵,不敢轻易睁开眼睛。   她试探着拉近视角,总算靠到少年容慎面前,试探着出声:“喂。”   容慎自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沉默站着一动不动,若不是周围风动树叶也动,夭夭都怀疑自己看到的是静止画面。   实在好奇容慎在看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往湖中望,只见清澈无波的湖面上倒影着容慎的身形,少年长眉薄唇,肤色冷白眉间点有艳色朱砂,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狭长黝黑,里面像积聚着化不开的难过。   这湖中究竟是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失神?   夭夭继续拉近视角,恨不得一头栽入湖中,她以为是湖中有她没看到的东西,直到拉的更近后,她忽然从水中的倒影上发现什么——   是指印。   容慎细白的脖子上,布着红色的五指痕迹,就好似有人狠狠掐过他的脖子。   一片树叶悠悠落入湖中,平静的湖面开始荡起层层涟漪,容慎的倒影也变得破碎模糊。画面一转,夭夭看到了沉睡中的容慎,他靠坐在树下,周身被粉白的花瓣覆满,安静睡着的模样无害柔弱。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夭夭看到隐月停在树下,容慎记忆中的隐月与夭夭现实中看到的更冷漠一些,他面无表情盯着沉睡中的容慎,右手幽幽蓝光汇聚,抬起来直击容慎面门,却不知为何又迅速收了灵力。   夭夭吓得夭夭睫毛颤抖,险些睁开眼睛。   她没有看懂,隐月这是要杀他吗?   隐月的灵力波动震慑到周围的花树,就算他已经走远,花树如同受到惊吓,还在窸窸窣窣的往下掉花瓣。   夭夭的视线有些被遮挡,她钻着花瓣的缝隙往容慎那边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容慎睁开了眼睛……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知道你的存在会影响多少人的心情吗?】   【小殿下,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若你下不去手,师叔可以代你弄死这小孽障,他不配当你的徒弟……】   越来越的声音和画面朝着夭夭扑来,夭夭感受到记忆主人的排斥,如同被利刃割伤,她疼的受不住抽身离开。   睁开眼睛,夭夭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样,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发虚,她趴伏在容慎身边好久才回过神来,有些质疑自己刚刚看到的。   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可刚刚她看到的内容,书中从未写过,而那只是容慎记忆的冰山一角。 第39章 黑化039% 所以,容慎是魔?   “……”   大概是受容慎的记忆影响, 夭夭之后一直疲乏无力。   此时她最该去灵泉打坐调息,但她片刻也不想离开容慎,于是就化为小兽依偎在他的胸口, 倾听着他的心跳陷入睡眠。   当容慎醒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雪白的小兽团成一只毛球,在阳光下, 它的每一根毛发都竖直蓬松, 正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打瞌睡。   啾咪兽的好看是人族和兽族都公认的,当然它之所以引人、兽两族争抢,不仅是因为它们的好相貌和珍稀,还因为它们温顺可爱的性格,惹人喜欢的同时总会引起强者的保护欲, 它们似乎还自带治愈的疗效, 一看到它们,内心总会不自觉的放软, 放暖。   容慎不知夭夭是有意还是无意, 刚巧就趴伏在他的心口,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接烫入他的心中,伴随着它痒痒暖暖的呼吸, 小兽咕噜着, 偶尔还会用脸颊轻轻蹭过。   睡梦中,夭夭感觉有人在抚摸它。   略凉的指腹留恋在它眉心的火莲图腾上, 又辗转至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夭夭被揉的极为舒适,不由动了动小耳朵,于是那只手就摸上它的软耳,轻轻揉捏顺毛。   “唔……”夭夭的爪爪张了张, 抱着的毛茸尾巴翘起一个小尖尖。   从沉睡中醒来,它瞳眸水润带着几分迷茫,无意识的轻动小脑袋,它的目光对容慎的对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云憬!”夭夭惊喜喊道。   都忘了化形,它激动的往前一扑直接抱住容慎的下巴,“你总算醒了。”   “身上的伤还疼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倒水。”   落地变成小女孩儿,夭夭连忙给容慎倒了杯热水,她将人从榻上扶起来,把杯盏抵在容慎唇边想要亲自喂他,被容慎偏头避开。   “我自己可以。”容慎勉强牵起唇角,想要接过夭夭手中的杯盏。   夭夭不给,按下他的胳膊道:“你手上还有伤。”   她坚持要喂,容慎也没有办法,他万事习惯了亲力亲为,第一次被人这般照顾,他有些不太适应,垂眸喝水时眼睫一直颤动。   “还要喝吗?”夭夭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唇角。   初初醒来的容慎脸颊依旧苍白,不过喝过水后,他的唇色沾染了水汽,有了几分血色。   见他摇头,夭夭将杯盏放到一旁,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月玄子给你配了几副药,他说等你醒来让我马上去找他,你在这里等等我好不好?”   容慎点了点头,于是夭夭化成兽身飞快的跑出无极殿。   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般若殿,月玄子掐着时间刚好熬完药。把煎好的药碗放入食盒中,月玄子还命徒弟准备了一碟甜果,嘱咐着夭夭:“你可拿稳了啊,这药有些苦,你让他趁热喝。”   夭夭点了点头,因兽身拿不稳这么多东西,她只能化成人身把食盒护入怀中,脚步匆匆只恨自己人矮腿短,不能快些回到容慎身边。   气喘吁吁跑回无极殿,夭夭一口气走到容慎的房前,她缓了缓呼吸正准备推门,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师尊,蛊魔一事并非弟子所为。”   “不是你,这过错也必须由你来认。”   夭夭推门的手一顿,听到这谈话笑容僵在脸上。   屋内。   容慎虚弱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他面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没了半分血色,他哑着声音道:“弟子不懂。”   “您既然知弟子无辜,为什么还要弟子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为什么?”隐月居高临下立在他的面前,他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俯身用指腹点上容慎的眉心,“因为这个。”   “你来同本座解释解释,为何你身染魔气却能不被蛊魔蛊惑,甚至没有半分不适?”   “你再来同本座解释,蛊魔不盯别人为何独独盯上了你?”   容慎无话可说,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真的不是我。”他现在就只剩这句苍白无力的解释。   隐月站直身体,“你说蛊魔是白梨放的,你可有证据?就算本座可以放出蛊魔替你作证,你觉得这六大仙派中,又有谁会信一只魔的话?”   其实就算没有白梨的污蔑,有了蛊魔种种的异常行为做对比,容慎也洗不脱自己的嫌疑。与其让六大仙门深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如由容慎直接认下此罪。   “你好好想想罢。”隐月不再多言,此番他来也不是同容慎商量此事,只是提前告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走至门边,隐月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了脚步,他默了瞬道:“你可知,本座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只是,他都保护了他什么呢?   ‘保护他’被人暗杀陷害?‘保护他’默许替别人顶罪受罚?又或是,他‘保护他’被人污蔑了也不准反抗,永远用一副温和慈悲的模样原谅别人对他的伤害?   容慎眼眶红的像要渗血,他跪立在地许久才抬起面容,轻扯着唇角恭敬道:“弟子先谢过师尊了。”   “可弟子宁可不要这样的保护。”   “这一次,弟子不想再为任何人顶罪。”   隐月怔了下,这还是容慎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   并未因此回头,隐月推门离开前只道了一句:“此事由不得你。”   夭夭听完了全程,就这么站在门外不闪不避,等着隐月出来。顺着敞开的大门,她看到容慎还在地上跪着,未束的发披垂在他身后,容慎面容低垂久久不动,沉默倔强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你给我站住!”夭夭被愤怒冲毁了理智。   一路追着隐月而去,她挡在他面前质问道:“他是你徒儿,你不帮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逼他替别人顶罪?”   隐月瞬移过夭夭,不准备理会她。   夭夭见状化形继续去追,她不要命的一次次去拦隐月,边拦边说:“你不是要证人吗?我就是!”   “再不行你就把白梨抓来无极殿,这些日子以来她利用蛊魔获得了很多东西,你让她来解释解释,她的修为为何提升的这般快,或者让她说清楚她短时间内是怎么变得越来越漂亮的,还有清碧瓶!”   “之前清碧瓶一直在她那里,上面一定还留有白梨的气息,只要把清碧瓶找出来,也能证明容慎的清白!”   隐月突兀停下脚步,“你以为现在缺的是证据?”   目光冷冷注视在夭夭身上,他开口:“本座多的是法子能证明蛊魔并非容慎放出,但你来告诉本座,洗脱他的嫌疑后,你又如何解释他身上的魔气?”   寻常人沾染魔气,定会被魔气侵扰迷惑,不可能如容慎那般清醒理智,甚至毫无感应。   “你知道什么人沾染了魔气才会没有感觉吗?”   隐月拉近夭夭,靠近她一字一句压得清晰:“是魔。”   “只有魔,才不会受魔气蛊惑,只有魔,才不会排斥同族的气息。”   一旦隐月洗脱了容慎的嫌疑,失去蛊魔这层‘保护’,容慎就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中。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怀疑容慎的身份,就连隐月也保不住他。   夭夭愣住了。   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复杂,她现在又想证明容慎的清白又理不清他与魔气的关系,试探问了句:“道尊的意思是……容慎是魔?”   “本座可没这么说。”   隐月斥声警告夭夭:“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若敢胡言乱语,本座就把你拿出去顶罪。”   “好啊!”夭夭想也不想就回道:“只要道尊不逼云憬,夭夭愿意代为顶罪。”   这次换隐月怔住了。   眸中的寒意褪去三分,他挥开挡路的夭夭没再接话,当夭夭再次挡在他面前时,他索性直接原地消散,朝着大殿而去。   “道尊,夭夭是认真的,夭夭真的愿意代为顶罪!”   她知道隐月听得见,不甘心的大声喊着:“只是过错都让我顶了,那真正犯错的人要怎么办?她凭什么可以继续活在阳光里不受惩罚?”   “道尊!”   等了许久,就在夭夭以为自己等不到隐月回应的时候,那人冷淡回道:“此事因她而起,本座自然不会放过她。”   就算夭夭不说,隐月也不会饶过白梨。   夭夭重新回到房间时,容慎已经从地上起来。   他静静靠坐在榻上,目光落向窗外的花树,眼睛一眨不眨的模样犹如夭夭在记忆中看到的他,树叶掉落,湖面的映像破碎不堪。   “云憬,咱们吃药啦。”夭夭故作无事的模样,提着食盒坐到他的旁边。   明明月玄子说了这药很苦,而容慎喝时反应淡淡未提一句,夭夭有些疑惑,在接过容慎的药碗后,她用手指蘸了下碗底的药渣,试探着塞入口中。   “噗——”夭夭苦的整张脸皱成了小包子。   她终于知道,月玄子为何多给了她一碟甜果,赶紧抓起一个啃了起来。   她哼哧哼哧啃得极快,两颊塞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见她吃完一个没有要停的意思,容慎贴心递给她,“慢点吃,别噎到。”   夭夭一连吃了两个才驱散苦涩,她疑惑看向容慎,“你不觉得苦吗?”   不等他回话,夭夭就拿起甜果往他嘴里塞,“你快尝尝,这果子可甜了。”   容慎想避没有避开,只能顺着夭夭的意思轻咬一口,十分捧场道:“嗯,的确很甜。”   到底是真甜还是假甜,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两人都装作无事的样子,谁也没有再提及蛊魔。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夭夭窝在容慎怀中闭着眼睛装睡,小白花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轻很轻许着承诺:“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退步。”   唰的一下,夭夭觉得自己的眼睛酸了。   一整日的伪装在这刻撕裂,她抽了抽鼻子抱紧容慎,带着鼻音道:“可我后悔了。”   “我不想让你这么难过。”   夭夭当初让容慎变强势的初衷,是让他避开白梨不会因她走向崩坏。可她没想到书中会有这么多的隐藏剧情,防了这么久,她也没想到原文中放出蛊魔的是白梨而不是容慎。   “我现在好后悔。”夭夭后悔那日在白梨出现时,没有及时拉住容慎的手。   更后悔在白梨逼迫他时,她为了试探容慎对自己的承诺,选择旁观而不加以阻止。她想,那时她应该直接冲到白梨面前给她一巴掌,这样就能避免白梨再次对容慎使手段,也不会让他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   “这些都不怪你。”容慎安抚拍打着夭夭的后背,“就算你那个时候过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个时候,众人攻击的可能就是他们二人。   夭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努力想改变剧情,却使剧情的发展更加严重。其实这些都不怪她,因为任谁也没想到原文简简单单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真相,内里却藏着更大更深的秘密,轻轻触碰,惊涛骇浪。   “其实你也可以适当的软一些。”聊到后来,夭夭困得打了个哈欠。   比起容慎的强势不肯低头,夭夭更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于是又软声嘱咐着:“下次在遇到混蛋道人那样的人,他污蔑你你又打不过他,不妨就先认下他说的,日后再找机会打他的脸。”   毕竟什么也不如命重要。   容慎想了想,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变得又老又丑又被你抛弃。”这是夭夭先前哄骗他的话。   沉重的气氛因这句话冲散,夭夭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容慎怀中拱了拱道:“我的云憬是最好看的!”   “就算以后你真变得又老又丑,我也不会抛弃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容慎学着她伸出小指,与她的小指轻勾拇指按在一起,一朵金色的法莲从两指间现出,他勾着唇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若夭夭变卦,你也会变得又丑又老,除了我没人要你。”   “云憬好讨厌。”   知道容慎是在逗她,她哼唧着:“我永远都是最好康的。”   “……”   夭夭以为,那日隐月的沉默,是默许了让她来顶罪。   两日后,夭夭才发现隐月根本就没想过让她顶罪,当然了,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往容慎身上推,不知因何他改变了主意,竟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今修仙界所有人都知道,关押着蛊魔的清碧瓶,是由隐月道尊从诡秘禁地亲自带出。因他不小心将清碧瓶摔在了地上,才会使瓶子破裂让蛊魔钻了缝子,只是他闭关期间对此并不知情。   至于容慎身上为何会染魔气?   隐月解释:“蛊魔知容慎是本座的弟子,是故意陷害。”   隐月是修仙界的道尊,而蛊魔只是一只嗜杀冷漠的魔,比起相信蛊魔,众人更愿意相信隐月,于是那些细小的疑点也没人会继续追究,一切回归平静。   既然事情已经全部查清,但错总是要罚的。   因隐月的‘疏忽’,近两百名弟子没了性命,就算他是道尊也难逃责罚,于是隐月自领宗门内的最高刑罚雷霆咒,就算他是道尊,在七十二道紫雷下也不会好过。   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隐月也处罚了容慎,理由是他处事不谨慎、遭了蛊魔的圈套,于是他让容慎自领三十三道紫雷刑,算是对他的告诫警醒。   当然,白梨和混月道人也受了罚。   混月道人是因污蔑归墟海,当着六大仙门的面亲自向辛元宫主道歉。   而白梨受罚的原因是污蔑同门师兄,混月道人护短不服这个罚,就装样子抽了白梨几鞭。   隐月得知此事后,当日入了无为殿,他二话未说直接拍了白梨一掌,白梨经脉震碎吐血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灵脉受损,想要继续修行变得极为困难,成了个修仙半废人。   “你这是不认我这师叔了吗?”   “就为了一个容慎,你就这般打你师叔的脸面?”   隐月不喜高调,这些事是私下而做,说来他这样已经给足了混月道人脸面,而混月道人还是发了大火。   这场处罚过后,白梨和混月道人双双卧榻养病,不敢提及隐月道尊,只能对外宣称是因病休养。   众人休养了半个月后,仙剑大会继续召开,因为中途的波折,几位掌门商讨后,在原有的比试上做了部分调整,与之前相差不大。   这次夭夭成功挤入仙剑大会的前两百名,因白梨伤重没了蛊魔的帮助,于是在混战中落败,与第二百名擦肩而过,排在了二百零一名。   夭夭高兴坏了,当日多吃了两碗饭,甚至还寻来烟花庆祝,故意是在无为殿的殿外放的。   这可气死了白梨,她本身伤势就没好,被隐月道尊那一掌伤了灵脉落下病根,多吹一会儿的风都受不住。   蛊魔一事过后,她才开始后悔那日偏激的行为,她开始害怕,害怕容慎真的会因此弃她不管,想要借此机会靠近容慎同他卖惨,却被一排烟花挡着无法过去。   “容咳咳,容师兄!”明明是夏日,白梨面色苍白却裹着极为厚实的外袍。   夭夭早知道她会出来,提前支走容慎去膳堂帮她买吃食,她同燕和尘、周逸雨点燃地上一排排的烟花,不时嗷呜叫上两声表达自己的高兴。   彩凤凰也被这烟花吸引出来,鸣叫着在四周低飞,吸引来不少弟子围观。   好不容易到了对面,白梨并未在人群中找到容慎,她失落之余又看到燕和尘,红着眼眶凑上去喊:“燕师兄……”   你知不知道梨儿为了你付出了什么。   若不是为了燕和尘,她也不会受蛊魔诱惑,她以为自己变美、变强后,燕和尘就会多看她两眼,但是没有。燕和尘无论看谁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甚至白梨还从他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很讨厌她吗?白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真的很喜欢燕和尘,从初次见面第一眼就钟情于他。因为太想得到燕和尘了,于是她再次对着蛊魔许愿,想要让燕和尘爱上她。   这次蛊魔没有轻易如了她的愿,它嘶哑蛊惑着:“如今我的灵力有限,你助本神出来,本神就能帮你实现愿望。”   “本神可以让他永远爱着你,只爱你。”   就是这个条件,让白梨心动了,她承认她是犯了蠢,可那个时候,她也不知瓶子中关的并非犯了错的神,而是一只上古妖邪。   “燕师兄!”白梨又唤了他一声,她想着没有了容慎,至少她还有燕和尘。   正想对燕和尘说些什么,夭夭就拉着燕和尘往别处走,在火光缭绕的焰火下,她大声对燕和尘道:“这里太吵啦,时舒你还是捂上耳朵吧。”   燕和尘闻言捂住耳朵,半眼也没往白梨那边看。   白梨早就习惯了如此,她借此更加靠近燕和尘,轻轻张口,她的话再次被夭夭打断:“白师姐知道,我今日为何要放烟花吗?”   白梨不太想理夭夭,当着燕和尘的面,她只能尽力维持和善:“为什么?”   “因为你呀。”   夭夭梳了精致的双平簪,颊边碎发随着她的动作俏皮而动,睁着圆润灿亮的瞳眸,她十分甜软道;“我们在庆祝白姐姐落选仙剑大会,云山秘境你去不了,真好。”   “你!”白梨气息不稳,在这吹了一会儿的风她喉咙腥甜,颤着提高声音:“你说什么?”   砰——   又一排烟花升上天空,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夭夭见状赶紧指了指,“白姐姐快看!”   白梨下意识抬头,只见这些升腾的烟花化为一排字体,她一眼看过没有看清,不知情的弟子却念道:“恭喜……无为殿白梨……荣获仙剑大会第二百零一名?”   “恭喜恭喜。”一旁的弟子们都纷纷鼓起掌。   也有人感叹了句:“这名次是不错,就是可惜了。”   可惜与云山秘境擦肩而过。   “噗——”这话直接戳到白梨的心窝子,想到自己将一年看不到燕和尘了,她又怒又恼,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仙剑大会的前二百名出来后,最前面的榜首争夺试还没有结束。   比到最后,场上只剩一、二名的争夺,如书中剧情一样,容慎和燕和尘的这一场比试无可避免,这一天终是来了。   燕和尘也没想到自己能挤入前二,虽然在比试中他已经升到金丹后期,但与容慎的差距还是很大。   在比试的前一天,月清和叮嘱他:“不必逞强,你能走到这一步为师已经很欣慰。”   而无极殿中,隐月将容慎召入大殿,只说了一句:“本座要你必须赢。”   蛊魔的事已经让他和容慎处于风口浪尖,若是道尊的弟子连榜首都拿不到,众人只会更加看轻他们。   夭夭知容慎伤的多重,比到如今,受了混月鞭打和紫雷刑的他一局比一局吃力,他修为虽高燕和尘两阶,但燕和尘身上并无伤。   “他……”夭夭刚想为容慎说话,就被他拉住了手。   容慎示意她不要说话,轻轻应下师尊的要求后,拉着气鼓鼓的夭夭出了大殿。   “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他?”夭夭不懂。   容慎极淡扯起唇角,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轻声说了句:“傻崽崽。”   你以为隐月会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知他受了重伤,明日的胜负变得不明朗,隐月才会特意将他召入大殿说了这番话。   隐月就是要让他赢,他要让他告诉六大仙派,就算他容慎受了重伤,他作为隐月道尊的弟子也能碾压所有人。   至于他会因此付出什么,他想他的师尊并不在意。 第40章 黑化040% 仙剑会:男主VS男配。   因为知晓书中的胜负, 所以夭夭并不希望容慎受隐月的影响,太过执着于胜负,一旦输了只会让他否定自己。   “不要听你师尊的。”夭夭将容慎拉回房间, 她将人按坐在椅子上, 伸爪扒下了他的外袍。   当伸着爪爪想要继续扒时,容慎按住她的小手, 带着几分疑惑问:“你要做什么?”   夭夭被他拦住同样疑惑, 她迷茫看着他,“帮你上药啊。”   “不用。”容慎温声拒绝:“我自己可以。”   他受紫雷刑的那日,并未让夭夭同去,所以夭夭一直不知他的伤势情况,但两人毕竟有血契的联系, 那日夭夭心跳快速钝痛了好一会儿, 想也知道他伤的有多重。   “你伤在背后怎么上药?”夭夭不肯退让。   这些天来,一直都是月玄子帮容慎处理伤口, 他越是这样夭夭越是担忧。   想到明日的比试, 夭夭今日必须要看一眼他的伤,挣扎着想要抽出小手,却被容慎越握越紧, 他看出了小崽崽的意图, 低声劝着:“听话。”   夭夭双耳微动,眨了眨明亮的瞳眸, 她闷着声音喊云憬:“你抓疼我了。”   容慎自认有控制力度,但他没想过夭夭会骗他,赶紧松了掌心,不等他察看夭夭的小手,那双手绕过他的胳膊直接抓在他的衣襟上, 动作极快扒下了他的衣服。   容慎遮挡不及,背后的伤让夭夭看个正着。   烛火昏黄,容慎宽阔挺直的背上布满了伤痕,那些伤痕又长又深如同带刺的荆棘,在他后背交缠蔓延密密麻麻,有些还顺着肩头蔓延到手臂,渗出丝丝血迹。   夭夭直接看愣了,她不敢想,容慎究竟是忍着怎样的痛楚赢得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试,月玄子在帮他上药时,又是何种表情。   她看的有些腿软,明明说好了要帮容慎上药,等看到容慎的伤口后,又忽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别看了。”容慎就知这伤会吓到夭夭。   轻拢衣襟,他正要把衣服拉上去,就被夭夭一把抓住手腕,“别动。”   稳住情绪,夭夭抱着药绕到容慎的背后。   他伤的这么严重,其实月玄子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就是在各种仙丹妙药的加持下,容慎才能强撑过每场比试,但紫雷刑留下的伤并不易好,再加上容慎是伤上加伤,所以这些伤才会过了半月之久还未好转。   ……甚至有加重的趋势。   夭夭忍着心惊仔细查看容慎的伤,发现他伤的要比原文还要严重。   “我要帮你上药了哦。”夭夭偷瞄了容慎一眼,在他伤口轻轻撒着药粉。   趁着容慎看不到她,她咬伤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到容慎的伤口后,容慎似乎感应到什么,才动了一下,就被夭夭拦住,“别动别动,药都撒到地上了。”   容慎乖乖定住,微微侧过面容问:“你用的什么药?”   夭夭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是凝血露。”   “月玄子说凝血露和千参粉混在一起用有奇效,我给你试试。”说着,她去掰容慎的脸,示意他转过头去不许再乱动。   其实夭夭骗了容慎,这话月玄子没说过,她也没有将千参粉和凝血露混在一起。真正和千参粉混在一起的,是啾咪兽的血,世人都说啾咪兽的血肉百毒不侵可以做灵药,夭夭刚好一试。   为了不被容慎发现,夭夭只将自己的血擦涂到容慎的后背,他肩膀和手臂上的伤夭夭只能混着凝血露擦涂,一路擦涂包扎下来,夭夭不小心碰到容慎的手腕,发现他手腕上还戴着那条晶石手链。   “好了。”轻轻戳过手链上的小白花,夭夭发现这块晶石比之前更加水灵剔透。   不等容慎去拉衣襟,夭夭先一步帮他穿好衣服,她绕到他身前帮他整理衣领,动作认真又仔细,还让容慎仰高下巴不要挡她的视线。   容慎心情很是复杂。   在夭夭做完这一切等着容慎夸赞的时候,容慎犹豫了片刻教育:“以后不准再扒男人的衣服。”   “也不能帮男人穿衣服。”   不知是不是容慎的错觉,他觉得小团子有时候根本不像是孩子,至少在扒他衣服的时候,太精明熟练了……   夭夭:“……”   啾咪兽的血果然有奇效,当晚,容慎就感觉背后发痒刺痛,很快发现了夭夭的行为。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夭夭这样做,但很清楚小崽崽是好心,所以不忍多说。   “以后别这样做了。”容慎轻轻将她拥入怀抱,长长叹了声气,“当初我同你结血契,不是为了用你做药引。”   虽然很多争夺啾咪兽的修者目的不纯,但他真的没想在夭夭身上得到什么,“就像你说的,你把我当哥哥,我把你当妹妹。”   夭夭理解容慎想表达什么,她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但你受了好严重的伤,我不能不管你。”   ……不能不管你。   听着这五个字,容慎在黑暗中闭上眼睫,他拥紧夭夭道:“若有日我受了更严重的伤,你就别管我了。”   容慎如今已经看不到今后的方向,但他明白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与其让小团子傻傻的次次都用血救他,倒不如提早和他了断。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同这只傻傻的小兽结血契。   容慎和燕和尘的比试是上午最后一场,到场的除了六大仙派,还有几位小仙派的掌门、长老,各派弟子也都有赶来观看,人山人海场面十分热闹。   在比试开始前,夭夭特意去找了燕和尘,她千叮咛万嘱咐:“你下手记得轻一些,云憬他受伤了,伤的特别重。”   “还有哦,你千万不要打他的后背,他那里伤的最严重了。”   燕和尘对容慎的伤势有所了解,先前也给他送过几次药,“都半个多月了,他的伤还没好?”   这些天来他一直很愧疚,若不是因为他被蛊魔蛊惑,容慎也不会因他染上魔气,更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好。”燕和尘应下,“一会儿我会记得避开他背后的伤。”   有了燕和尘这句话,夭夭放心了不少。   马上就要到他们二人的比试了,夭夭赶紧跑回容慎身边,又帮他擦涂了遍手臂上的伤。   原文中,对这场比试描写的极为细致,可惜过了这么久,夭夭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就只记得作者对容慎的描写,冷淡无波,在落败后平静的让人觉得诡异,在他转身离开时,地面留了一滩血迹,却没人知道这些血是从哪里流下来的。   “能打就打,不能打千万不要逞强。”夭夭不确定这一段还会不会按照原文走。   她很是担心,只能不停劝着:“输赢真的不重要,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输了也很正常,只有放平心态就好。”   容慎低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像并未听夭夭都说了什么。   “云憬?”   “云憬,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外面适时响起锣声,“最后一场,缥缈宗九月宗-容慎,对战缥缈九月宗-燕和尘。”   他与燕和尘……   容慎手指蜷缩,忽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站起身时,夭夭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嘱咐着什么,说来说去都是让他看淡输赢。   容慎停下脚步问:“夭夭是觉得我一定会输?”   夭夭有些慌,“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慎轻应了声,俯身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他温声安抚:“放心吧,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尽全力取胜。”   ……他答应她什么了?   不等夭夭问清楚,容慎转身上了盘龙高台。   “来了来了。”   “没想到最后一二名的争夺,竟都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听说两人关系还不错呢。”台下弟子见到容慎和燕和尘上台,在台下小声交流着。   两人一个是元婴初期,一个是金丹后期,这两人打起来一定特别有看头。比试正式开始,围观的弟子们都纷纷打起精神,猜测着最后的胜者是谁。   只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没有想象中的术法漫天飞,也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互殴,两人在台上过分的平和,几招下来像是在切磋术法,   “他们搞什么,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连佩剑都不出?”   “是啊,仙剑大会比下来的一二名就这水平?他们都是缥缈宗的弟子,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台下的议论越来越大,就连高台的另一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听说,台上那位叫燕和尘的弟子,是月掌门的爱徒?”太清宫的华阳真君起了个话头。   这次参加仙剑大会,他是打着让太清宫夺第一的,没曾想第一没拿到,就连二三名也与他们太清宫无缘,面子全被丢光了,他怎能不恨?   此时逮着机会,他开始冷嘲热讽:“月掌门的爱徒果然出类拔萃。”   这么一会儿了,燕和尘使出的都是些杀伤力小的术法,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容慎同样如此。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眼看着两人越来越不成样,月清和猛拍了一下桌子训斥。   台上燕和尘动作一顿,容慎索性撤了术法。   “燕师弟。”他低唤了声:“到此为止,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容慎本想速战速决,他身上的伤也无法让他进行长时间的对战,偏偏燕和尘对他处处留手,这样的限制让他也无法对燕和尘出重手。   “可是你的伤……”燕和尘还有所顾忌。   容慎直接唤出渡缘剑,“比试场上不会有人在意你上场前受了多严重的伤,这里只认输赢。”   “若你真的敬我,就该使出真本事同我对战,我亦是如此。”   燕和尘明白了,低头说了句抱歉,他也唤出了自己的佩剑,“那……得罪了。”   两人终于真正交锋,剑与剑相抵裹着各自的术法纠缠,高台上灵力波动剧烈。夭夭在台下看的揪心,比起两人现在认真对抗,她更喜欢刚刚相互的小心翼翼。   各自的阵法符咒铺开,从修为来看,容慎就算受了伤也是强压燕和尘,燕和尘抵抗的略有些吃力,几次险些被容慎钻了空子攻进来。   “这才有意思起来。”观战的归玄门副门主夸了句。   台下的围观弟子同样看的心潮澎湃,有羡慕者有尊敬者、也有嫉妒不服者,看着两人交战,台下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容慎是隐月道尊的弟子,他的修为是所有参试者里最厉害的,这第一必定归他。”   这一场同样有人押注,大多数人都押在了容慎身上,也有小部分看好燕和尘,将赌注押在他的身上。   有同夭夭关系好的师兄过来,拎着钱袋问:“夭夭师妹押给了谁?”   她是百赌百胜,不少聪明的人都喜欢随着她押。夭夭紧张盯着台上的二人,闷声回了句:“我谁都不押!”   他们二人无论谁赢了,她都不会开心。   一般修为越接近的修者,比试的时间就越长,但基本上两刻钟必分胜负。容慎和燕和尘两人相差两阶,夭夭算了算时间,他们差不多打了近半个时辰。   “燕和尘快撑不住了吧?”   “非也,我倒觉得容慎的攻势不如之前。”   旁边的议论灌入夭夭耳中,让她更加揪心这场比试。仔细观察,容慎的表情的确不如之前轻松,后撤避开燕和尘的术法,他在面前撑起半面结界。   周围风动,扬起容慎的衣衫和乌发,在这个时候,夭夭发现他忽然分心朝左侧看去一眼,险些被燕和尘击到。   夭夭觉得怪异,鼻子嗅了嗅,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循着容慎的的视线扭头,只见那处树影斑驳,高壮的树干上隐约透出一角衣袖,凭气息来判断……应该是隐月。   他竟然会来看容慎比试?!   夭夭不知道的是,对于这场将近半个时辰的比试,隐月很不满意。   他很清楚容慎的实力,不认为他对战金丹后期需要拖延这么久,于是传音质问:【本座平日教你的术法都喂了狗吗?】   容慎睫毛一颤,他听到隐月冷声下着命令:【三招内,结束这场比试。】   “天呐,这是什么招式?”人群中的惊呼拉回夭夭的视线。   除了容慎,并没有人听到隐月的声音。于是众人只见容慎用剑划破指腹,混着血划出一片复杂图腾。图腾亮起后,有什么东西开始缓慢移动,逐渐拼凑成一幅金龙图。   “这是龙炎咒?”在场的人中,唯有庄星原认出容慎的术法。   高台上金光大闪,伴随着空灵龙吟,一条金色的龙从图腾中腾空而起,裹着火光朝燕和尘而去。   燕和尘不知这是什么,只能将灵力注入剑中拼力抵抗。   此时阳光正好,他剑柄下的水晶剑坠散着微弱的光,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马上分裂,容慎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剑坠,于是下意识让火龙偏离方向,不想让火光灼损剑坠。   砰——   容慎的一念之差,让火龙擦着燕和尘的右手而过,在地面撞出一圈火花。   台下的弟子们本以为比试已经结束,见此都有些不懂,“搞什么,容慎竟然没击中燕和尘?”   “要我来燕和尘早就输了,容慎到底行不行?”   台上的燕和尘没有思考的功夫,他只知容慎没有击中他,他就还有反击的机会。借着容慎施术空隙,他腾空而起使出七曜分剑诀,容慎被术法反噬跪倒在地,强撑着竖起渡缘剑也使出这一招。   ……这是最后一招了。   夭夭记得原文中,燕和尘就是用这招打败的容慎。   高台上现出无数光剑,被燕和尘用咒术推着朝容慎而去,容慎正面迎上毫不退让,有人在台下嗤了声:“燕和尘这是找死吧?”   “谁不知,容慎最厉害的就是七曜分剑诀。”   话落,众人上空的两方灵力猛力碰撞,在强大的波动下有一人从高空坠下,胜负已见分晓。   如原文那般,从上空坠下来的不是燕和尘,而是他们刚刚夸完的容慎。就如同断翅的蝴蝶,容慎直接从高台跌下被击退至树阴角落。   在他落地的同时,数十道光剑从上空落下将他圈困,最后一把剑悬在他的额心。   漫天术法落晶伴随着火星降临,容慎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一滴滴的鲜血顺着手臂侵染他腕上的小花,在沿着他的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燕和尘用脚尖轻缓落地,自高台上方看着他道:“容师兄,你输了。”   在他这个位置,并看不到容慎受了伤。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赢容慎。   砰——   锣声起,“最后一场比试,缥缈九月宗-燕和尘胜。”   “恭喜燕和尘成为本届仙剑大会的榜首。”   大多数人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在无情殿弟子欢呼的时候,其他几派的弟子因为输钱大声表达着不满,“什么玩意儿,真不知道尊哪里看上容慎了,要我是元婴初期,闭着眼都能赢金丹后期。”   “之前我还纳闷他怎么修为提的那么快,我看蛊魔一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没了蛊魔他就原形毕露了吧。”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容慎之前屡战屡胜是向蛊魔许了愿?”   “这话我可没说啊,是你自己说的。”   “嘁,道尊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   各种言论挡也挡不住,全部朝着容慎涌去。容慎孤零零站在阴影中,他平静淡薄的模样静的像枯井,耳边回荡着刚刚隐月道尊的冷声:【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他正面面对着所有人,于是没有人看到,他挺直的后背被鲜血染红,之前的伤口尽数崩裂。   “云憬……”夭夭冲出人群跑到他的面前。   想要去握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指滴滴答答还在往外渗血。她又惊又慌,小心翼翼去抓他的手臂,明明只轻轻一碰,那片布料却迅速被内里的积血染红。   “你、你还好吗?”夭夭不敢碰他了。   容慎目光垂落,片刻后才定在夭夭身上,深邃的瞳眸幽幽静静,他很平静的开口:“我输了。”   “嗯,输了就输了,在我心中你没有输。”   周围还在有人质疑容慎的能力,甚至有人因为输了太多银票,大声骂了句‘废物’。夭夭不想让容慎待在这里了,她凑上前去拉他干净的左手,抽了抽鼻子道:“走了。”   “我们回去。”   容慎站着没动,“所以,你会离开我吗?”   夭夭没懂,于是容慎将话补充完整;“你很早之前告诉我,若我同燕和尘比试输了,你就不要我了。”   啾咪兽的确该跟着强者。   夭夭一愣,没想到自己半年前说的话容慎还记得,她鼻子酸涩的厉害,忽然好后悔。   “我要你的,我只要你。”   “无论你是输是赢,我都跟着你。”她看出容慎在台上的强撑,所以他之所以拼尽全力迎上那最后一击,是因为不想输,以为他输了夭夭就要离开他吗?   “小白花,你怎么这么好骗。”夭夭眼眶红了。   半年前,是她想法太简单了,她以为只要她让容慎好好修炼、只要帮他挡过蛊魔剧情,容慎不受伤赢了比试就不会难过,可她到头来什么也没改变。   仙剑大会的榜首要去焚月殿祭祖,还要接受六大仙派掌门的训导。燕和尘从台上下来就被唤去月清和身边,月清和难得露出笑容,连连夸赞着:“好好,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   燕和尘没机会去找夭夭和容慎,随着掌门们离开的时候,他连忙往夭夭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声问出几个字:【容师兄还好吗?】   夭夭不想让他分心,于是就扬起笑容朝他挥了挥手,等人一走,笑容瞬间垮下来。   “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走吧。”比试结束后,很多人都随着各派掌门离开。   所有人只会去追随榜首,根本就没有会记得落败的第二名。夭夭看着空下来的大殿,在拉着容慎离开时问:“你刚刚明明可以赢,为什么唤出的火龙忽然偏离了方向?”   “因为……我看到了剑坠。”   “剑坠?”   “那是你送给燕和尘的,我不想亲手毁了它。”就是因此,他才输掉了比试。   悔吗?不悔,从头到尾,在乎输赢的从来都不是他。   容慎忽然发现做自己挺好的,虽然他输掉了比试,但他护住了他想保护的东西。   风扬起容慎的袖子,露出腕上染血的水晶手链,他闭眸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风,勾唇露出浅浅笑意,“做自己真的很好。”   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实在太累太累了……   他已厌倦。 第41章 黑化041% 性情转变第一阶。   ……   因为输了比试, 回到无极殿后,容慎在隐月的大殿外跪了一整日。   他伤也不管,就这么穿在血衣笔直而跪, 夭夭被他用结界拦在大殿之外, 无论怎样破都破不开这结界,她只能蹲坐在外面眼巴巴往里看, 像只被人遗弃的宠物。   容慎在里面跪了多久, 夭夭就在外面守了多久。   直到入夜,沉重的殿门才缓缓打开,隐月寒着脸从里面出来,居高临下问他:“你可知错?”   容慎觉得自己没错,但想到还可怜巴巴守在殿外的小崽崽, 于是回道:“弟子知错。”   他之前还同月掌门说他戏耍了紫练, 可真实的他从不会做这种事,如今他对着自己的师尊说错了, 同样的, 真实的他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容慎已经有些分辨不清了。这段时间他很累, 所以也不想费心神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   眉间朱砂痣微微发烫,隐月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于是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外面沉睡的小兽惊醒,焦急拍打着结界又被一次次拦回。   “之前本座教你的话,你可还记得?”隐月打容慎的那一巴掌很重,在他脸颊留下清晰的指印。   因为背后的伤已经让他疼的几夜睡不着觉, 所以对于这一巴掌,容慎并无太大感觉,他哑着声音回道:“一心向道,不贪不妒不恋不恨,宽容待人,行善渡人。”   只是,谁又来渡他?   “你记着就好。”   隐月微微俯身,用冷冰冰的瞳眸与容慎对视,“你给本座管好你的心。”   若有半分变坏的念头,他定不会饶了他。   幽幽的声线在微风中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隐月道尊。   容慎动了动酸麻的身体,总算能从地上站起身。随着他走出大殿,门边的结界也散了,夭夭蹲坐了这么久腿早就麻了,想起身又扑倒在地上,最后还是容慎把她扶了起来。   “傻崽崽,我们走了。”容慎摸了摸她耷拉的双耳。   夭夭顺势扑入他怀里,看着容慎脸颊上的红痕,她气的眸中水雾蔓延,用指腹轻轻擦去他唇角的血问:“疼吗?”   “不疼。”容慎回道。   若不是夭夭的动作,他都感觉不到唇角流了血渍。   他伤的太重了,如今身上的伤也疼到麻木,坚持去灵泉沐浴调息了半个时辰,他认真擦拭着腕上的水晶小白花,然而这晶石吸收了他的血液,外表是擦干净了,内里细看却泛一层极淡的粉。   手腕高抬,容慎就着月光端详这朵小白花。   夭夭正巧抱着新衣从外面进来,见状好奇询问:“云憬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容慎隔空接过夭夭怀抱的衣服,让夭夭转过身才从水里出来穿衣服。   灵泉中灵力汇聚,这里的水非外面的凡水,不仅可以调息修炼还能滋疗外伤。受伤势影响,容慎回房后不等夭夭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夭夭喊了他几声,见他没了反应,于是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偷偷混着药粉涂抹在他伤重的背部,又动作轻缓帮他拢好了衣服。   小白花睡得很沉,长睫低垂脸颊沾了几缕碎发,看着无害又漂亮,像只……精致的瓷娃娃?   夭夭被自己这个形容逗笑了。   这一觉,容慎直接睡了两日。   中途月玄子来看过他,燕和尘来看过他,就连白梨都厚着脸皮来求见,得到的却是隐月一个简短的‘滚’字。   夭夭觉得隐月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很多时候,她觉得他冷冰冰的无欲无求,有时又觉得他身上戾气太重,太过于唯我独尊不像是个修者。   夭夭还觉得隐月不喜欢、不在意容慎,可若是他真的不在意他,又为何会为了他忽然改变主意,将蛊魔的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若他真的不在意,此时也不会沉默在容慎榻前站了许久,又留了一瓶仙品丹药无声消失。   容慎醒的那日,焚月殿刚好公布了仙剑大会的排名,要求前二百名修者在辰时赶到祭台。   夭夭用自己的血帮容慎擦涂了两日伤口,在混着隐月和月玄子给的丹药用,容慎身上的伤虽然还未好,但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我真的没用自己的血哦。”夭夭晃了晃手中的药瓶,自以为将一切推到隐月身上就没事了,却不知紫雷刑的伤极难愈合,哪怕隐月给的是神品仙药,也做不到短时间内让他的伤口结痂。   只有啾咪兽的血可以。   看着略显心虚的小团子,容慎没舍得拆穿她的一片好心,只屈指弹了下她的小脑袋,语气无奈轻柔,“傻崽崽。”   他最近似乎总爱说她傻。   换好殿服,夭夭随着容慎一起出了无极殿。   以前的时候,他是受人敬仰的道尊徒弟,谁见了都爱凑上来唤他一声。如今出了蛊魔的事,在仙剑大会上他又败给燕和尘,于是不少人都传他的修为都是同蛊魔许愿得来的,很少再有人凑上来同他打招呼。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倒是可以理解。   容慎无视周围探究的目光,牵着夭夭的手径直赶往焚月殿。   一进大殿,众人最先看到的是悬浮在殿中央的仙剑大会榜单,榜首浮现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   燕和尘。   其次是容慎、归墟海桑尤,庄星原排在了第四名,他们几人的名字皆被榜首的耀光掩盖,同其他人的名字那般普通拥挤,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夭夭下意识去看容慎,发现他仰头看着榜单表情很淡,无喜无怒过分的平静。   察觉到夭夭的目光,他低眸看来,挑眉问了句:“怎么了?”   “没怎么。”夭夭摇了摇头,见他当真不像伤心的模样才放了心,之后他们又同燕和尘汇合,容慎只字不提先前的比试,对待燕和尘与平时无异。   倒是燕和尘,愧疚道了声歉,“那日是我出手太重了。”   “不怪你。”容慎反过来恭喜燕和尘:“榜首的位置你实至名归。”   他们入选的两百名修者,今日不只是来焚香祭拜凌月尊神,也是为了云山秘境一事。   据传,云山秘境是远古洪荒遗留的小世界,是由凌月尊神神识遨游幻虚时偶然发现,至此成了修者历练的秘境宝地。   能进入此处试炼的修者,一年的时间能让修为大幅度提升,里面还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上古遗留法器,只要能活着,想带什么出来都可以。   重点:活着。   前两百名修者,除了夭夭以外,修为最差的也是金丹初期。这个修为,放在修仙界的年轻弟子中算得上优秀,而对于云山秘境而言只是敲门砖,只能进入云山秘境的第一重。   “云山秘境作为远古洪荒遗留的小世界,一共分为九重。此番你们进入,只能在一、二重试炼,修为不达金丹后期者,进入第二重必须与高修为者结伴而行,互帮互助万不可内讧。”   “切记,决不可轻易进入第三重。”   台上,月清和正讲着进入云山秘境的注意事项,台下有修者举了下手,得到月清和的允许后问:“请问月掌门,如何能进入第三重秘境?”   这正是月清和接下来要讲的内容,目光环视着殿内的弟子们,他高声道:“当你至化神期,才有资格一闯。”   台下一片唏嘘,就凭他们的资质,再修炼个二三十年也难到化神。   “其实,大家也不必太在意修为。”太清宫的华阳真君发了话。   看不惯月清和的畏首畏尾,他咳了声解释:“咱们进入云山秘境要的就是提升自我,当然也要有豁出去的劲儿,本君不管旁的仙派,就咱们太清十三宫的弟子,只要觉得自己有能力,都该往上闯一闯。”   “华阳真君!”月清和打断他的话。   他皱着眉头斥责:“说话要负责任,你去过云山秘境也知里面的凶险,让他们不管不顾往上闯你安的什么心?忘了每届有多少弟子死在第三重吗?”   秘境的第一重就已困难重重,去了第二重元婴期都有丧命的危险,更不要说更加危险诡秘的第三重。   每一届云山试炼,多的是自命不凡的修者闯入第三重,这么多届下来,却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本君同他们这个年纪时,就是金丹巅峰期勇闯了第三重秘境,才有了今日成就!”华阳真君语气颇为自豪。   不等他得意完,归玄门副门主插了句:“是呢,墨羽同真君是同届进入,当时你们共有十人进入第三重,出来的就只有你一个,啧啧。”   墨羽摇着头,“说来,真君那几位师兄对你是真不错,拼死将你从第三重送出来求救,偏偏真君伤势太重昏迷不醒,足足昏睡了半月才清醒。”   灵山阁阁主向来不参与他们两派的争斗,今日难得帮了句墨羽:“副门主当年没去第三重,如今不也坐上了门主的位置?”   他也不赞同华阳真君的话,吩咐自家弟子:“保命为重,若无机缘或大幅度的修为提升,本主也不建议你们闯第三重秘境。”   落日谷的二长老也同自派嘱咐了同样的话,归墟海宫主本就不说话,此时照样一言不发。   被华阳真君搅合了一通,这场大会很快散了场。掌门们给了他们三日的准备时间,三日后,他们将合力开启云山秘境,送二百名弟子进入云山试炼。   散场后,夭夭有些心不在焉。   在原文中,云山秘境是男主燕和尘的第二个高光时刻。   他不仅会在里面得机缘神剑,一路上还救助帮衬了数十名弟子,得到了大批拥护者,而他在得到这一切前,要经历一个大波折,那就是掌门们刚刚争执过的第三重秘境。   夭夭不知道一切还会不会发生,因为推动这一切发展的白梨,已经被踢出了试炼名额。   在这段剧情中,男主和容慎已经生出嫌隙,在进入云山秘境后并无组队探险。那时容慎因顶了蛊魔一事,被其他弟子们厌恶排斥,白梨狼心狗肺不仅不跟随在他身边,反而抛弃他去追燕和尘,亲眼目睹燕和尘被卷入三重秘境。   没了燕和尘,无依无靠的白梨这才想起来容慎,她哭啼啼找到人非要他入三重秘境救燕和尘,还不知死活的跟了进去。   对于这段剧情,夭夭是想起来一次恶心一次,因为她觉得作者完全把容慎当成工具人利用,让他进入三重秘境完全是为了替男主送死。   文中,白梨和容慎找到燕和尘的时候,燕和尘伤痕累累已获得机缘神剑。   当他拿到神剑时,同时也开启了四重秘境,秘境一开必须有人进入,白梨为了自己和燕和尘不被吸入,想也不想就把容慎推入第四重,还留下句:“等我。”   “梨儿一定会找人来救你。”   白梨当然不会去救他,带着重伤的燕和尘从三重秘境出去后,她甚至都忘了将容慎被吸入四重秘境的事转告师兄弟们,而容慎在四重秘境苦撑数月,九死一生逃出来后,看到的只是白梨趁夜偷亲熟睡中的燕和尘。   她说:“梨儿真的好喜欢你。”   “为了你,梨儿可以去死。”   可是她没有死啊,险些死掉的人是容慎。   至此,容慎的性格越发孤僻沉默。夭夭当时只以为容慎是伤透了心,如今再回忆作者对容慎只言片语的描写,以及频繁揉弄眉心的动作,这才察觉他那是黑化的前兆。   “夭夭。”   “夭夭?”容慎喊了小团子两次都没得到回应,他停下脚步回望,夭夭目光呆滞继续往前走。   她还沉浸在书中剧情,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额间泛凉被人轻轻抵住,她才颤了下眼睫回神,发现容慎和燕和尘都在看着她。   “怎、怎么了?”夭夭想剧情想的有些发懵,说话也开始结巴。   燕和尘狐疑问道:“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夭夭摸了摸鼻子干笑,“我……我在想云山秘境的事。”   她想到个好借口:“咱们要从里面待满一年才能出来,那里面肯定没有吃的,我得多准备些吃食才行。”   燕和尘噗嗤笑了,“就知道你忘不了吃。”   “我正同容师兄说这事儿呢,明日咱们一起去蕴灵镇备些衣物?”   “好啊。”夭夭答应的爽快,想到什么又扭头去看容慎,担忧道:“云憬的伤……”   “不碍事。”容慎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刚好有事要去办。”   三人约定好时间,第二日一早在缥缈宗正门汇合。   正值夏日,夭夭愁的是自己的双耳和毛绒尾巴不易遮挡,她找了件最轻薄的斗篷裹在身上,在镜前照来照去问:“会不会很奇怪?”   她属火倒是不怕热,但大热天她裹着斗篷在街上跑,总觉得怪怪的。   容慎看着她思索片刻,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用食指点了下她的眉心。   “这样就没事了。”夭夭只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钻入,顺着她的额心蔓延到全身。疑惑跑到镜前,她发现自己的小尖耳和大尾巴都不见了,完完全全变成了孩童模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夭夭惊讶的摸来摸去,却依旧能摸到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容慎弯着唇道:“我新学会的障眼法,修为有限,只能维持三四个时辰。”   “够了够了。”夭夭丢掉丑兮兮的斗篷,高兴之下蹦到容慎身上,想也不想就啵了口他的下巴。   自从化形后,这几年她但凡出门都要披着斗篷,都没办法好好看蕴灵镇的风景。如今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出门了,搂住容慎的脖子奶兮兮蹭他,“云憬好厉害。”   容慎用手臂护稳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热情的小团子。   第二日,夭夭穿了身粉嫩嫩的漂亮小裙子,没了小尖耳和大尾巴,她就成了人族中最靓的崽崽,燕和尘见到她也不时去摸她的脑袋,感慨着:“真神奇。”   摸得到却看不到,夭夭现在与人族孩子无异,只不过眉心还保留着赤莲图腾。   摸够了‘虚无’的耳朵,燕和尘还想去摸夭夭的大尾巴。   在障眼法的遮挡下,他并看不到夭夭毛毛的大尾巴,只能在后面试探的抓了又抓,夭夭看着那只离她屁股极近的手,夹紧尾巴跑到容慎身边,小声说了句:“时舒好流氓。”   容慎用手臂把她护住,安抚哄着:“一会儿我帮你打他。”   燕和尘有些尴尬,刚刚是他大意了,反应过来干咳一声:“你就是个小崽崽。”   “好了,咱们快下山吧。”   蕴灵镇是缥缈宗下最近的小镇,要进入云山秘境试炼的弟子们,都只能来这里采购装备。在镇上,夭夭他们还遇到了周逸雨等人,几人正要找酒楼吃饭,于是一群人就凑到一起。   “这这家吧。”酒楼是由燕和尘选定,他对蕴灵镇最为熟悉。   他们一行六七人,除了夭夭全是高大俊秀的修者,果不其然,一进门就迎来大部分人的目光,其中最瞩目的还属容慎,小二热情招呼上来,“几位是大堂还是包房?”   “要间上好的大包房。”   “好嘞。”小二正要领他们上去,门外又进来几人,走在前面的女子高声喊道:“小二,来间上好的包房。”   小二笑容一僵,不好意思道:“真不赶巧,最后一间包房,刚被这几位客官定下。”   女子扭头看来,看到夭夭后皱眉冷笑:“原来是你。”   来者正是庄星寒、庄星原几人,他们一共五人,让夭夭惊讶的是,白梨竟也跟着他们下了山。   小二不知情况,见他们身着衣服相同,试探询问:“那包厢极大,不如几位拼个房……”   “不用了!”小二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星寒尖声打断。   虽然她也成功挤入仙剑大会前二百名,但内试的事她始终记着。恨恨看了夭夭一眼,她拉着庄星原转身,“哥哥,咱们换一家!”   见一旁的白梨呆呆站着不动,她用力扯了她一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和他们一起吃?”   “我……”   白梨正有此意,只是她话没说完,就被庄星寒粗暴拽走,白梨伤势未好,只能跄踉着被她们拉走。   “走吧,我们快去吃饭。”夭夭原本也没打算带他们一起。   她饭量极大,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一点。最开始她也没想到这么多,直到众人围坐在一起,夭夭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才犯了难,眼睛不时往周逸雨那里看。   “怎么不吃?”容慎往她碗中夹了菜,正巧看到身侧的小女孩儿数饭粒。   “吃着呢吃着呢。”夭夭只不过是往嘴里塞得少了些。   燕和尘也跟着问了句:“饭菜不合胃口?”   夭夭气闷:“我是不是一口气吃八碗饭,在你们眼里才算吃?”   燕和尘没听出夭夭生气了,甚至十分实诚点了点头,又问了句:“真的不好吃?”   “那下次咱们不来这家了。”   在周逸雨几人面前,夭夭为了维持形象,只吃了平日一半的量,却还是让周逸雨感慨了句:“就算化了人形,你们灵兽的饭量,果然还是比常人大。”   “你觉得她今日吃的多?”   燕和尘正要说夭夭平日的‘壮举’,就被夭夭跳起来捂住嘴巴,奶凶奶凶威胁道:“时舒你在这样,以后就没姑娘喜欢你了!”   就他这样,就算长得再好看,十个姑娘得有九个被他气跑,还有一个是哭着跑。   燕和尘不懂这事怎么就和姑娘联系在一起了,不过好在没继续说。   几人吃完饭就准备去仙市采办物品,容慎往窗外看了一眼,温声道:“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等个朋友。”   “容师兄在蕴灵镇还有朋友?”燕和尘至今都不了解容慎的身份背景,周逸雨几人更不知晓。   夭夭知道他等的是谁,很清楚容慎并不想让燕和尘他们知道此事,于是很懂事扯开话题,“那我们从仙市等你。”   关门离开的时候,夭夭趁着燕和尘他们下楼,挤在门缝中小声说了句:“速战速决。”   容慎位置靠窗,柔和的光线顺着窗牖倾洒在他的身上,他白衣耀耀束着玉冠,抬眸望着夭夭勾唇,轻轻应了声好。   夭夭回以他笑容,关门快速跑到楼下,柜台前燕和尘正疑惑:“掌柜可否告知,是谁帮我们结的账?”   “是我。”   夭夭走到他们身边,同掌柜悄悄使了个手势,“你们刚刚上楼时我提前结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顿就当我请的,你们记得在云山秘境里罩着我。”   “那没问题。”周逸雨笑着接话:“啾咪神兽,我们自然要照看着些。”   街上,几人结伴朝着仙市而行。   酒楼三楼,容慎单手支额目光淡淡落在街上,颤睫间,有黑影无声息落在房中,跪地恭敬唤了声:“殿下。” 第42章 黑化042% 云山秘境篇:大劫至。   缥缈宗有影卫的人, 他们对宗内的事虽做不到了如指掌,但各种大事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容慎知道,今日若是他不出现, 这群影卫定会亲自登缥缈宗找他。   “有事吗?”容慎手中捏着张小纸条, 这是昨日影卫派外门弟子塞给他的。   影卫明川将护着的小香囊呈上,“陛下得知您要去云山试炼, 特意让属下把它转交给您。”   “这是什么?”容慎瞥了眼香囊没动, 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影卫保持姿势不动,“这是陛下为您求来的平安符,云山秘境凶险诡谲,里面放有几张保命符咒,殿下遇到危险时, 可用它来化解。”   这话听着着实怪异。   明明缥缈宗才是真正的正统修仙大派, 容慎又师承实力最强的隐月道尊,如今听着, 他遇危险时, 却要靠一国之帝求来的符咒保命,究竟是什么符咒能强过正统修仙大派?   “殿下。”影卫继续劝说着:“您离宫多年,陛下一直很挂念您。得知您要去云山秘境, 他担心了许久。”   “还请殿下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容慎终于接过暗卫手中的香囊。   起身,他在离开时只同影卫说了一句:“既然挂念, 当初又为何想尽办法除之。”   反反复复,究竟是意有所图,还是真正悔过。   容慎之所以接了影卫的香囊,并不是被他的话打动,只是想快些与夭夭他们汇合。   手中的香囊小巧, 绳上系了一串金色小铃铛,微风吹过时,铃铛叮叮作响,空气飘散出一股清野的山茶花香,混合了一种莫名香料,清甜好闻。   进入仙市后,容慎并没有马上去寻夭夭他们,他握着香囊走到一处偏僻角落,沉思了许久后,手指越来越松,将香囊丢在了地上。   这是一只做工极为精细的香囊,金红的丝线勾勒,中间开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山茶花。在阳光下,香囊孤零零被遗弃在地,周身淡淡的光点越来越弱,逐渐被暗影吞噬。   容慎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他目光复杂落在那只香囊上,手指蜷缩再放松,挣扎了许久,还是折返将香囊捡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次信你。”容慎攥紧香囊低喃。   他找到夭夭他们的时候,他们的东西都已经采购的差不多。   在临回宗门前,夭夭买空了大大小小的糕点铺子,买完糕点她又买了些大饼包子,最后她去了锦华坊,还买了些尺寸大一些的衣物,将它们全部装入她的储物戒指里。   “云憬。”回宗门的路上,夭夭化成了小兽。   它窝在容慎衣襟里嗅了好久,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身上好香哇,背着我们偷偷去了哪儿?”   容慎怔了下回:“我哪里也没去。”   “骗人,你要是没乱去的话,身上怎么会这么香。”容慎身上向来只有浅淡的檀香,很少会沾染这么浓郁的香气,夭夭又嗅了几下道:“这分明是女人身上的香。”   “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做坏事了。”   “又开始胡说八道。”容慎捏了下夭夭的小耳朵,只简单解释了几句香囊的事。   夭夭不知情况,点头说了句:“看来你爹爹对你还不错。”   “但愿吧。”容慎半响只回复这么一句。   天际彩霞漫天,数十名修者御剑穿过村庄树林,谁也不能确定,日后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   三日之期到后,两百名弟子在辰时赶到焚月殿汇合,夭夭不知怎的,从清晨醒来就提不起精神,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到达焚月殿后,她又往殿中央的仙剑榜单那儿看了一眼,本就是想确认一下名单,没想到这一看真看出了问题,白梨的名字竟出现在榜单末端,与夭夭并列排在第二百名。   “这是怎么回事?”夭夭懵了。   环视大殿,她在不远处寻到了白梨的身影,她背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袱,手握长剑正纠缠在燕和尘身边,燕和尘眉眼冷淡几次把她从身边推开,就差对着她骂‘滚’了。   “大家静一静,掌门们过来了。”有弟子提前进来通报。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按门派站好,燕和尘趁机甩开白梨,夭夭见状拉着容慎赶紧排在燕和尘后面,拽了拽他的衣服问:“白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和尘低声回着:“昨晚混月道人去寻师尊,说你只是只灵兽,不该占用云山秘境的试炼人数。”   “师尊本不愿意,但混月道人不听劝阻,直接派人来焚月殿加上了白梨的名字,师尊气了一晚上。”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夭夭听气了,“到底缥缈宗的掌门是谁,混月道人怎么能这么嚣张?!”   “因为他是掌门的师叔,啸月天尊的师弟。”这么多年来,混月就是仗着辈分和啸月天尊的名号在缥缈宗横着走,不过好笑的是,身为啸月天尊的师弟,他的修为还不如他的小辈们,百年修为也只修成个道人。   “诸弟子谨记,在秘境中万事小心,开始不可脱队独自行事。”高台上月清和发了话。   算上白梨,一共二百零一名弟子,分散在每一派中,缥缈宗人数最多共三十九人。   其次是太清宫共三十八人,归墟海、归玄门各三十三人,灵山阁三十人,最少的落日谷只有二十八人。各个门派都要求开始时团体行动,等熟悉了秘境,再分散至门派、小组,或是独行。   云山秘境极难开启,当初凌月尊神飞升时,特意将秘境阵法转化为一块灵盘,分成六份交由六大仙派,只有六块灵盘碎片聚齐,秘境的大门才会开启。   月清和最先祭出灵盘碎片,紧接着其他仙派都纷纷拿出自家碎片。   散着光芒的碎片升入空中,自发组成一块灵盘,巨大的法阵降临,众人看到密密麻麻的术法在随着阵法移动转变。   光芒大盛时,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夭夭的眼睛被容慎遮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隐月的声音:【星盘异动,云山秘境中恐有大劫。】   夭夭耳朵一动,紧接着听到隐月冷声吩咐:【本座要你在秘境中看好容慎,寸步不离;若此劫降临,唯有你是变数。】   这意思是,她或许可以化解容慎的劫难?   “开了!”人群中有人惊喜喊道。   夭夭的视线恢复清明,看到法阵处出现一个巨大漩涡。   狂肆的风从漩涡中卷出,众人用衣袖遮挡着,隐约还能听到奇怪的兽吟。华阳真君面色一喜,正了正衣服喝道:“太清十三宫的弟子们,速速进入!”   “弟子遵命!”顶着狂风,太清宫的弟子们先一步进入漩涡。   紧跟着是归玄门、灵山阁、落日谷和归墟海。   缥缈宗的弟子们排在最后面,月清和环视着自家弟子,出声问道:“容慎、燕和尘、庄星原何在?”   人群中的三人应了声,月清和吩咐:“师兄弟们中,就属你们三人修为最高,在秘境中记得要顾好同门,本尊要你们三十九人进,就要三十九人出来。”   往届二百人中,总要有四五十人葬送在秘境中尸骨无存,也有不少同门出来互成仇敌,性情大变,这是月清和最不愿意看到的。   “进去罢。”月清和挥袖,“明年的这个时候,本尊在这里等你们归来。”   人群中有人红了眼眶,跪拜过后,陆陆续续进入法阵漩涡,燕和尘进入时,月清和特意又嘱咐了句:“保命为重。”   燕和尘点了点头,迈步跨入漩涡之中。夭夭正寻着隐月道尊,她被容慎拉了一下,“我们也进去吧。”   “好。”夭夭这一声是回给容慎的,也是回给隐月道尊的。   漩涡中风流很大,肆意的风如同刀刃,吹得人行走艰难。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漩涡消失了,众人脚下失重纷纷落地,眼前变成另一幅模样。   “这、这就是云山秘境?”有人抬头仰视着参天大树。   也有人看向远处烟雾缭绕的群山,感慨了句:“原来上古洪荒就是这副模样。”   唰——   四周忽然起了大风,有尖锐的利叫从上空出现,很多人看到一群模样怪异的大鸟朝着太阳飞去,羽毛乌金交替,头冠绕火,翅膀之大足有两人宽,两翅一掀就是一股风浪。   “我在古书上见过,那是大羽鸟,性情暴躁会主动攻击人,大家闭气,千万别让它们发现我们!”人群中,不知是谁这么说了句,众人纷纷照做。   等那群大羽鸟离开,太清十三宫的一名瘦弟子忽然哈哈大笑,“你们竟然真的信了!”   他捂着肚子边笑边说:“这什么大羽鸟是我编来骗你们的,我哪看过什么古书,这么奇葩的名字你们竟然也信,哈哈哈哈这智商还来什么秘境试炼。”   太清宫应该有不少弟子知道他骗人,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归玄门的弟子怒道:“从秘境中开这种玩笑,你们知不知轻重!”   “这里怎么了,不过是个秘境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你知不知到这样会害死人!”   瘦弟子不屑嗤了声:“这么怕死你们还来什么秘境试炼,还是乖乖回你们仙派修仙打坐去吧。”   “太清十三宫的弟子们。”那人十分大声说着:“咱们不同这群怕死的人一起走,直接去二重秘境。”   在进入云山秘境前,掌门们千叮咛万嘱咐,开始时必须是六派同行互帮互助,等到对云山秘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再商量着分派而行,进而小组或个人。   偏偏太清十三宫把这些话当耳旁风,他们不知是听华阳真君说了什么,一进入就从六派大队分裂出去,几十人说走就走,倒是也有小部分人理智,可惜不能背叛师门,只能随着门派离开。   “那我们怎么办?”归玄门的弟子不服气,也有想跟上去闯第二重的。   灵山阁的弟子出声稳住局面,周逸雨说:“咱们还是先听掌门的话闯第一重吧,等熟悉了环境再做安排。”   归墟海不言算是默认,落日谷全是女子,她们的法术在人群中不算最高,但救人最为在行,里面的岚彩师姐做主心骨:“只要你们护着我们,遇到危险,我们也定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缥缈宗的弟子们人数最多,月掌门进来时吩咐她们都要听燕和尘、庄星原、容慎三人的话,这会儿他们看了看容慎又去看燕和尘,有人正想询问燕和尘的意见,庄星原就先一步回道:“我也同意周师弟的建议,咱们就先去探第一重。”   有几派主心骨指挥,于是众人就朝着秘境深处而行。   云山秘境作为上古洪荒遗留的小世界,并不只是眼前看到的树林与群山,这里大无边际,也就只有第一重多树林植被,夭夭记得原文中作者透漏过,这里还有荒漠和雪域,有些地方热如炼狱,有些地方则汪洋泛滥寸步难行。   自从进入秘境后,夭夭一直紧紧抓着容慎的手,她还在想隐月同她说的话,目光落在前面的白梨身上,险些被树枝绊倒。   “还好吗?”容慎扶住她。   夭夭抓紧他的手回了句无事,她只是有些心累,千辛万苦才将白梨从秘境试炼的名单上挤下去,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剧情又回来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容慎没被排挤厌恶,同门们虽对他有些顾忌,但部分还是能同他好好交流。最重要的是,容慎和燕和尘两人没有生出嫌隙,容慎也没有脱离队伍独自闯秘境。   “啊,救我!”有人忽然惨叫一声。   走在前面的弟子一脚踩虚,竟直接踩入沼泽中,众人见状纷纷相救,夭夭他们跟在队伍的后面没能帮上忙,等跑过去时,下陷的弟子已经被人合力救上。   “这沼泽有毒,大家注意脚下。”落日谷的岚彩师姐急忙过去救助,拿出解毒药丸让受伤弟子服下。   归玄门的弟子用法器在前面一探,皱着眉道;“这沼泽遍地,再往前几乎每隔三步就有一处。”   “那就先原地休息吧。”众人走了近一个时辰,至今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嘟嘟囔囔靠树而坐,随手扯下片奇怪的叶子,“我还当这云山秘境多凶险,咱们走了这么久,别说是凶兽,就是连只蚂蚁也没见着。”   夭夭离那人极近,扭头刚好看到他扯叶子。   这里的大部分植被长得怪异丑陋,那名弟子扯下的叶子倒长得挺正常。就是它长得太正常了,在这云山秘境中才显得格外怪异,夭夭发现地面的枝叶在发抖蜷缩,隐约察觉不对。   “快起来!”她焦急喊了声。   那名弟子茫然抬头,看到是夭夭说话哼了声,伸了个懒腰问:“怎么了小灵兽?”   话落,有什么东西缠到他的腰上,弟子低头发现去条树藤,正要伸手去扯,忽然哎呦痛叫了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本没在意,直到这树藤不仅解不开,还越缠越紧,夭夭见状连忙过去帮忙,而那弟子已经被缠的呼吸急促,他拍打着树藤失声大喊:“啊好疼,我的腰快断了。”   “救我,你们快救救我,疼死我了!”   砰——   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夭夭不等看清,就被容慎快速拉离那名弟子身边,几乎是她刚走,那弟子的身体就被树藤拦腰贯穿,落地直接变成两截。   “不,救我——”那人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两截,双目圆睁满面惊恐,被树藤快速拉离到深处。   血流了一地,众人四周遍布沼泽,都不敢轻易去追。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纷纷站起来聚拢,“天呐,这是什么东西?”   夭夭也被吓到了,她被容慎护在怀中,一下下拍着后背安抚,“没事了,别怕。”   男子的嚎叫声越来越远,四周无风树叶却在簌簌响动,庄星寒察觉到不对,他缓慢打开自己的折扇,与同门弟子背靠着背提醒:“大家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夭夭攥紧容慎的手,她听着四周响动张望着:“好像还不止一个。”   是一群。   一群全身墨绿的巨型蜘蛛从沼泽中钻了出来,于此同时从树上爬下来的,是数不尽的带翅黑蚁,各个要比人的拳头还大。   这两种生物怎么会同时出现?   云山秘境的第一重全是有灵力的无智生物,它们虽然未开灵智,但修为可抵外面的橙境妖兽,修为不算高也不算低,但重要的是多。   数量多到他们上百名弟子都不够它们分食,源源不断猛头前冲,总能耗到他们灵力损耗至空。   “大家快布阵!”有人撑起阵法,夭夭见状连忙跟着容慎一起布阵。   这几年来,她跟着容慎学了不少东西,很庆幸在这个时候没拖群体的后退。就只有白梨,结丹期的修为就敢来云山秘境,她伤了灵脉灵力运转受阻,法术时而灵时而不灵,这会儿也不会众人支的阵法。   “救我,你们救救我。”   白梨慌乱逃着,在人群中寻找容慎的身影,“燕师兄?容师兄你们在哪儿?”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容慎的好。   容慎听到了她的声音,寻声看去却站着未动,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侧脸如玉淡漠,周身气息凉凉看不清表情。   “你别去救她。”夭夭小声说了句:“她只会伤害你。”   她依偎在容慎身边,双手支着法阵腾不出手来,就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往他腿上卷,生怕他丢下她跑过去找白梨。   容慎眼睫颤了下,眼看着白梨被咬伤跪地,狼狈的爬向庄星寒身边,他轻勾唇角说了声好,眉心朱砂痣比平日艳了几分,衬的眉眼越发精致俊美。   有时候,他眉心朱砂痣发亮,是痛苦挣扎的反应,也是过分情动违背师命的反应。而此时他究竟是痛苦还是愉悦,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那些蜘蛛和蚂蚁极难击退,大多数人身上都被咬伤,好在它们无毒。   等那群无智生物退散后,众人瘫倒在地累的不行,经此一劫,谁也不敢再小瞧云山秘境,有些人心态直接崩道:“咱们现在也就在第一重的最外圈,连中间都没摸到,这里面得恐怖成什么样。”   有时候这些无智生物,远比外面那些妖魔妖兽可怕。   想到他们要在这种地方待一年,有人哭嚷着想要出去,“我不要再往前走了,也不想去什么第二重,我就想好好活下去。”   “我也不想往前走了,我想活着出去。”   在气氛低迷下,这时有人身上隐隐现出金光,运气查看后惊喜道:“我的境阶升了!”   越来越多人的身上金光浮现:“我也升了!”   “我也是,我竟然直接到了金丹后期!”   一百多人中,差不多有一半都升了境阶,刚刚的沉重一扫而光,弟子们又恢复了信心。   这就是为什么云山秘境危险重重,六大仙派却还是要把弟子往里送的原因。除了修为,这里还可以积累经验和锻炼意志,只要能从这里活到出去,出去后就都是人上人,眼界也会比寻常弟子们宽。   修为越往上越难提升,到了容慎这个修为,境阶极难突破,他同燕和尘、庄星原几人都没有升阶,夭夭运气试探了下自己修为,沮丧道:“一点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就好像一颗摇摇欲掉的牙齿,只需再让人轻轻碰一下,她就可以升到黄境中品。   众人开始纷纷打坐,没升境阶的人帮升境的弟子们护功,也有些去附近查探休息。容慎带夭夭寻到了处干净水域,容慎用法术探过后,屈膝打湿帕子,抬着夭夭的脸颊帮她擦拭沾染的血迹。   夭夭掬水一捧水舔了口,“好甜。”   这处水域水清干净,的确可以饮用,容慎思索道:“不如你化成兽身?”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夭夭也觉得身上黏兮兮有些难受,化成兽身正准备进去洗洗,夭夭感觉额间的赤莲图腾忽然疼了起来,身体不由飘上半空,它无助的抱住尾巴喊:“云憬!”   熟悉的灼热感袭来,夭夭松动的境阶裂开一条缝隙,终于从黄境下品升到了黄境中品,然而它身上的灼热感还是未消,浑身毛毛蓬起炸成圆球,夭夭疼的呜咽出声,周身的金光隐隐泛出绿意。   容慎愣了下,赶紧施术帮它护法,“平心静气,你要跳过黄境直接升绿境。”   “什么?!”夭夭疼的从牙缝中吐出疑问。这幸福来的太突然,它才从黄境下品升到中品,现在竟要跳过上品直接蹦到绿境。   绿境是七境中的第四境,也就是所谓的后三境,这一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升上来的,天际隐现滚滚乌云,容慎见状划了传音符召燕和尘过来,在这小小的一片区域布下结界。   “撑住。”   升至绿境,需要承受四道天雷劫,这也是正常灵兽化形成人的基础境。 第43章 黑化043% 明艳的少女夭夭。   燕和尘收到容慎的传音符时, 正在林中安顿受伤的宗门弟子。   漂亮的法蝶从他身边降下,点点光芒组成一行文字,燕和尘看到愣了下, 当即把扶着的弟子推给庄星原, 匆匆留下句:“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他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 依容慎的性子绝不可能来向他求助。   有了容慎的法蝶指引, 他轻易穿过了容慎布下的结界。与外面不同,此时结界内风雷涌动,一大片乌云罩在水域上空,夭夭悬浮在半空稳不住身形,摇摇欲坠痛苦不堪。   “这是……天雷?”燕和尘吃惊道。   见容慎正施法护着夭夭, 燕和尘见状照做, 顶着呼啸吹来的风问:“夭夭不是黄境下品吗?它怎么会引来天雷?”   狂风吹乱容慎的衣衫,他紧盯着那片乌云回:“它马上就要升至绿境。”   灵兽中的绿境下品, 相当于人族中的金丹巅峰期, 只差一阶就要与容慎持平,此时危险的不仅是夭夭,还有容慎自己。   见天雷即将降下, 他加重保护法罩提醒夭夭:“快护住心神!”   砰——   几乎是同时, 第一道天雷来了。   夭夭在容慎、燕和尘的保护罩内拼出一身修为,勉强抵抗住了第一道天雷。   紧接着第二道天雷来了, 燕和尘护在最外圈的法罩最先被劈开,他金丹后期的修为难挡天雷,反被威力强大的天雷逼出一口血。   容慎唇角也缓缓流下血痕,身为元婴初期的他此时也是在强撑,尽快恢复着法罩上的细痕, 他与夭夭共同对抗着第三道天雷。   啪——   第三道天雷结束,容慎护在夭夭身上的法罩瞬间破碎,连他也被击退两步,跄踉着被燕和尘扶住。   不等三人反应,第四道天雷来的迅速,夭夭失去燕和尘和容慎的灵力庇护,只能独自对抗天雷。容慎和燕和尘见状赶紧重塑法罩,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第四道天雷已经劈在它的身上。   “夭夭!”容慎担忧喊了句。   结界内乌云压得极低,闷雷滚滚厉风肆意,悬浮在半空的雪白团子被劈的浑身焦黑,一小撮毛正在冒烟。   第四道天雷是结结实实劈在了夭夭身上,直到被天雷劈中,它才明白容慎为什么要让它先护心神。   就好像被一条细长带电的鞭子狠狠抽过,那一瞬间夭夭浑身抽搐,双耳嗡鸣神识晃动,险些被天雷活生生震散带出。它现在疼的不是肉,是体内的魂魄神识,那种从内向外绽出的疼痛最为要命,夭夭感觉自己一寸寸都要裂开了。   “天雷怎么还不散?”燕和尘皱眉看向上空。   夭夭身上的金光闪烁了几下,已经被绿光覆盖。此时的它已经成功升至绿境,可盘旋在它头上的乌云并未散去,乌云翻腾堆聚着,似乎在酝酿新一轮的雷劫。   “不好。”见天雷翻滚着不肯离去,容慎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夭夭之前得了师尊帮助,黄境修得人身时并未引来天雷,如今怕是要一起补上。”   隐月道尊当时的逆天之举,如今还是惩罚回了夭夭身上。   “以它现在的情况,根本撑不住新一轮的天雷。”容慎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小团子,它浑身乌焦还在冒着烟,显然还没恢复意识。   燕和尘也有些着急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代夭夭受过天雷。   容慎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掀着长睫望向即将劈下的第五道天雷,他动作极快结出咒印,飞身朝着夭夭而去,“我去帮她顶。”   天雷只能自己受,旁人可辅助却不能代为受过,但有一种人可以例外,那就是饲养灵兽的灵主。   结了血契后,他们二者可以说成是一体的,自然可以共享天雷分担痛苦,不过这些都是容慎从书中看来的,并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目前都只能一试。   啪——   新一道天雷降下时,容慎刚好将灰扑扑的小兽抱入怀中。就算有燕和尘的保护法罩支持,他被劈的还是吐了一大口血,半空中他衣发剧烈鼓动着,手臂紧紧护着怀中小兽。   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来的猛烈又迅速,容慎眉心的朱砂痣红光大盛,疼的几欲撕裂。   微弱的绿光内,被容慎护着的小兽正在膨胀变大,容慎迟疑松了手,只见变大的兽身破开化为了一道人形虚影。夭夭横倒在半空中,她睁开眼睫呆愣愣看着上空滚动的乌云,周身绿光缭绕。   ……她恢复人身了。   夭夭看到与她同在半空的容慎,还没弄清情况,在绿光中冲着他伸出纤白细嫩的手指,无助唤着他:“云憬……”   容慎来不及看清夭夭此刻的模样,因为第四道天雷马上就要劈下。   砰——   在最后一道天雷劈下前,容慎抓住了夭夭伸出的五指,他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护住,低声在她耳边安抚:“不怕。”   “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共降下八道天雷,夭夭受了四道,最后四道由容慎代为替过,随着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昏暗压抑的结界内倏然亮起,夭夭抓着容慎的衣襟抬头,好似看到一道蜿蜒血痕从他的下巴滴落空中。   堆聚在他们头顶的乌云终于散了,天空放晴厉风收手,没了术法的支撑,两人如断翅的蝴蝶朝下而坠,噗通一声掉入水域。   “夭夭,容师兄!”水面上传来燕和尘焦急的喊声。   夭夭在水中挣扎着,飘散的长发绕到身前,感觉周身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一串串气泡从她口中吐出,在晃动的清水下,她看到容慎衣衫浮动正朝着她游来。   宽大的锦白衣摆在水中如同一朵绽放的花儿,夭夭挥舞的手终于被容慎抓住。   就算入了水中,夭夭身上的绿光也未散去,微弱包裹着她的全身。在容慎搂着她往上游时,不知为何,夭夭感觉他好似迟疑了一瞬,搂紧她低眸看了下来。   视线变为清明,两人成功从水中冒头,容慎揽着她靠近水岸,平息着呼吸去拨黏在她颊上的湿发,看清她的面容怔住,“你是……夭夭?”   夭夭正疑惑这浅浅的水域怎么变得这么深,被容慎喊了一声,她茫然应着,“云憬?”   他为什么这么问?她不是夭夭是谁?   当燕和尘急匆匆追上来时,容慎用自己湿漉漉的外袍将夭夭整个裹在怀中,高声喊了句:“站那儿别动!”   燕和尘果然停住,“怎、怎么了?”   容慎没有回答他,复杂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姑娘身上,他用修长的指轻碰夭夭的脸颊,低声道:“等我们走远你再从水里出来。”   “听明白了吗?”   夭夭愣愣点了下头,她终于意识到哪里奇怪了。   如今她被容慎抱在怀中,竟能直接够到他的脖颈了?看着自己变细变长的胳膊,她恍惚察觉自己是长大了。只是……   她身上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   等容慎和燕和尘远离这片水域,夭夭才慢悠悠从水里爬出来。   这小片区域有容慎的结界遮挡,她并不担心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闯入,披着容慎留下的外袍,她第一时间不是去储物戒指里找衣服,而是去水边看自己的相貌。   她孩童模样那么可爱,长大了应该也很好看吧?   夭夭小心翼翼探出头,只见水面出现一名肤白红唇的少女。圆溜溜的瞳眸中像是含了一汪泉水,她眨一下眼睛,水面的少女也跟着眨了眨眼,夭夭歪头露出一抹甜兮兮的笑容,于是水面的少女眸中像多了细碎星星,笑起来弯弯如月璀璨明媚。   这就是她长大的模样吗?   夭夭赶紧用双手揉搓自己的脸颊,心中激动有些不敢置信。   有小时候的好相貌打底,夭夭想过自己长大了容貌不会差,却没想到会如此的好看明艳。   脸颊还带有一点婴儿肥,但这遮挡不了夭夭的精致五官,她的长相带有啾咪兽的娇与纯,再加上眉心那朵赤莲图腾点缀,娇俏清纯中又多了一丝丝的妖,糅合在一起就是个柔媚的娇憨美人。   “夭夭,好了吗?”结界外,容慎见夭夭迟迟不出来,担心询问了句。   “马上!”欣赏完自己的美貌,夭夭赶紧在储物戒指中寻合身的衣服,幸好她提前有准备,在进云山秘境前买了数十身偏大衣裙,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结界不远处,庄星原等几位金丹后期的修者,都察觉到刚刚强大的灵力波动。   庄星寒紧张凑到自家哥哥身边,看着那处阴沉的天空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乌云出现了。”   岚彩师姐接话:“我也看到了,只一闪就消失,就好似被什么结界罩住了。”   “那乌云……该不会是哪位道兄要承天雷了吧?”   “不可能。”庄星原果断否认,“人界修者过了大乘才需要承天雷,咱们二百多人中,目前没有人能做到。”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庄星原满脑子都是燕和尘刚刚的离开,他去的方向正巧就是那处隐现天雷的地方,难道是……容慎?   “我去四处转转。”庄星原心思一沉,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   径直往燕和尘离开的方向寻,他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   “你说夭夭化成了少女?”   “她怎么会突然连升三阶,我不在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庄星原屏息放轻脚步,拨开树叶看到了容慎和燕和尘,此时容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他靠树而站咳了几声,低哑着声音道:“应该和那片水域有关。”   “什么水域?”   不等容慎多说,他敏感察觉到有人靠近,掷出的落叶强劲有力,如刀刃般停在庄星原眼前。   “是我。”庄星原感觉到容慎的灵气虚弱,挥手打散逼近的枯叶。   既然被发现了,他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目光在容慎和燕和尘脸上一转,他了然道:“原来天雷是夭夭引来的。”   “她升了绿境?”   灵兽的绿境下品已达金丹巅峰期,就那么小一只团子,如今竟同他平了修为。庄星原也不恼,甚至还好心情笑了出来,拍了拍容慎的肩膀道:“容师兄有一只升阶如此之快的灵宠,不知多少人要羡慕了。”   “就是可惜。”可惜他们只会羡慕夭夭,而不会羡慕他容慎。   毕竟没几位能消受得起这么厉害的灵兽,容慎修为升的再快又怎样?他再快也没有他的灵兽快,就只差一阶,夭夭就可以吞噬反杀灵主。等她修为再高些,根本就不需要灵主的饲养。   “我好啦。”   结界内,夭夭换了身樱桃红的窄袖长裙,细长的衿带在她腰间缠绕了几圈,衬的她楚腰蛴领明媚娇俏,回眸间,她对着容慎挥了挥手,笑得眉眼弯弯夺目惹人。   三个男人同时停下脚步,都看愣了。   容慎最先反应过来,他回望着夭夭一时无言,燕和尘反应过来后快步朝她走去,想摸摸她的脸颊又不知如何下手,他问了同容慎一样的话:“你真的是夭夭?”   从一只半兽可爱的小崽崽忽然变成娇媚少女,这‘惊吓’对燕和尘而言太大,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夭夭个头高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如燕和尘高,但至少可以摸到他的肩膀了。夭夭笑着回道:“我不是夭夭是谁呀?”   “难道是从水里化出来的水妖?”说着,她蜷缩十指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嗷呜一口在虚空去咬燕和尘的脸颊。   燕和尘被她逗笑了,情绪平复不少,他逗着她道:“你这模样倒真像只妖精。”   夭夭跑到容慎面前转了一圈,握住他的手问:“我不是小团子了,现在称得上漂亮二字了吧。”   感受着手上的柔软,容慎低睫轻应了声,浅浅勾着唇角回她:“嗯,很漂亮了。”   她还不知容慎帮她挡了四道天雷的事,直到她缠着容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容慎偏头咳得越来越厉害,身形摇晃险些栽到地上。   “听说他帮你挡了四道天雷。”庄星原找到机会开了口。   他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意味不明道:“你现在修为太高了,容慎只是元婴初期,他马上要供不起你了。”   灵主与灵兽签血契,本身就是灵兽为灵主卖命,灵主把自己的高修为、灵力分享给灵兽。若灵主的修为低于灵兽,这血契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毕竟这里强者为尊,谁都只想爬的更高。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夭夭扶容慎坐在树下,试图用灵力修复他遭天雷的内伤,然而她刚刚也承了天雷,目前灵力也很虚弱。   淡淡的绿光环绕在容慎周身,以极快的速度吸收掉夭夭散出的灵力。夭夭愣了下,再次挥手散出灵力,以同样的局面收场。   “够了。”当夭夭再一次想施术时,被容慎抓住了手腕。   他冰凉的指搭在她温温软软的皮肤上,咳了几声回答:“没用的。”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夭夭就算耗空自己的灵力也治不好他,这些伤只能让他自己来处理。   “那怎么办。”夭夭的好心情没了,她忘了自己已经化成少女,蜷缩着蹲在容慎身边,用双手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颊边。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让你受伤。”   “我是想来保护你的,不是来给你添麻烦让你为我受伤的。”   她不解,“四道天雷我不是已经受过了吗?怎么还有四道。”   夭夭更不解的是:“我怎么会直接升绿境?”   容慎目光略过夭夭看向她身后的水域,那片水域还在,只是已经变成另一副模样,“应该和你刚刚喝过的水有关。”   他解释道:“我之前从古书中看到过,上古洪荒曾有一处自然孕育的福泽,里面的水清甘含着灵气,时隐时现飘忽不定,饮一口可得百年修为。”   古书中的话并不能全信,如今倒是全对上了。   当时夭夭只小舔了一口试探,哪里想过能遇到这么厉害的福泽,她作势就要起身:“我去给你盛一些,说不定这些水可以治愈你身上的伤。”   容慎再次圈住她的手,让人安稳窝在自己身边道:“它已经消失了。”   如今夭夭他们面前的水域,虽清但深不见底,已经不是刚刚的模样。   “早知道刚刚就让你尝一口了。”夭夭有些低落。   容慎运功调息周身灵气,等恢复一些去摸她的小尖耳,等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才反应过来他的小崽崽已经不是之前的半兽体。   少女明眸似水,感受到脑袋上的手忽然滞住,睁着圆溜溜的瞳眸凑近容慎:“怎么啦?”   “没事。”容慎偏头推开少女,先一步起身往前走。   夭夭连忙追上去牵他的手,五指相扣,这是之前他们惯做的动作。容慎手心的柔软不再似以往小巧,却依旧软乎乎的很好捏。   “傻崽崽。”看着紧贴在他身侧的少女,容慎想松手又不知该以何理由松,只能这样轻轻喃了句。   天色已晚,几个金丹巅峰期在周围探过后,决定今晚从此处休息。   夭夭他们回来时天已经暗了,然而她的相貌还是震惊了所有人,一些修为较差男修直接将目光黏在了夭夭脸上,她往左走他们就往左看,她往右走他们就往右看。   甚至,有些男修还殷勤凑过来问夭夭渴不渴,饿不饿,企图用食物把她勾在身边。   “他们好烦。”夭夭不敢再轻易露脸,索性将自己藏在了容慎身后。   容慎要比燕和尘还要高,他看着清瘦,却能将夭夭整个的拢入阴影中,夭夭躲在容慎背后时想,就她现在这副模样,容慎也能一次抱两个她吧?   “披上。”夜间起了风,容慎将自己的披衣罩在夭夭身上。   他人高撑衣服,夭夭披上他的斗篷直接托在了地上,不过这衣服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夭夭戴上兜帽的时候,能把脸藏住。   “我去生火。”趁着燕和尘帮容慎运功疗伤,夭夭披着斗篷去找寻干树枝。   她明明都将脸遮上了,依旧不时有人往她身边凑,那群人围在她身边问:“夭夭妹妹在找干柴吗,我陪你去找。”   “找什么干柴,你看,我已经捡了很多了,都给你。”   夭夭左躲右避好一会儿才甩开那群人,她第一次感受到美貌的烦恼,捡了干柴嘟囔着往回走。   砰——   过大的斗篷挡到夭夭的视线,一不小心撞到了谁身上。   她低头道了声歉,正准备离开,那人抓住她的手腕道:“容慎现在伤的很重,你不想救他吗?”   夭夭挣了几下停住,她抬眸发现面前的人是庄星原,带着警惕问:“你有办法?”   “当、然。”   庄星原动作极快撩下她的兜帽,侵略的目光留恋在她脸上,他不顾夭夭的挣扎俯身压低,凑到她耳边低缓:“只要你与容慎解除血契……”   夭夭解了血契,属于她的那部分威胁就能从容慎身上抽离,容慎就不会因为灵力亏损迟迟得不到恢复,说不定还能升阶更快。   这的确是个办法,但并不是个好办法。   庄星原还在蛊惑着她:“凭你现在的修为,已经与我持平,真的甘心留在容慎身边被他桎梏?”   夭夭就知道庄星原不安好心,多亏他提醒,她险些忘了自己已经升至绿境。   看着这张距离她越来越近的面容,夭夭单手悄悄聚集起灵力,趁着庄星原不备狠狠朝他拍去。   就算夭夭现在虚弱,这一掌也至少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庄星原不备,被夭夭击退几步,眼前的树叶被纷纷吹起,他听到夭夭淡声回了句:“我就愿意留在他身边。”   树叶散,原地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   “……”   夭夭已最快的速度回到容慎身边,斗篷的兜帽掉落,她跑的气喘吁吁,整张小脸越发娇艳可口。   “怎么了?”容慎的脸色恢复了不少。   夭夭一屁股蹭到容慎身边,她寻求安全感的抱住他的手臂,也不隐瞒:“庄星原想要轻薄我。”   “轻薄?”容慎怔了下,低眸。   少女夭夭很认真点了点头,“他抓住我,那张脸离我好近,要不是我跑的快,他肯定要亲上了。”   夭夭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容慎以后提防庄星原。亏夭夭之前还觉得他没那么讨厌,如今看他就是人面兽心,庄星原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憋了一肚子坏水总想对容慎使坏,还是个大色胚。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夭夭没有将庄星原挑拨她的话告诉容慎,不到逼不得已,她绝不会和容慎解血契。   正默默想着别的法子,唇瓣一凉,容慎用手指在上面轻擦了几下,声音平淡不分喜怒:“若他下次再敢轻薄你,你就往他后腰扎。”   那里是庄星原的死穴。   无论之前他怎样招惹容慎,容慎都未曾对他下过杀手。 第44章 黑化044% 第一次乌龙亲亲。   “……”   当夜, 夭夭为了方便还是化成了兽身。   经历过天雷后,它身上的毛毛发焦还有些灰扑扑的,正想往容慎衣服里钻, 忽然想到什么多问了句:“你洁癖这么严重, 不会嫌我脏吧?”   夭夭身上不是脏,她化成人形后已经在水里搓了好几遍, 每根毛毛都洗得干干净净, 奈何天雷太厉害,烧的它身上的毛毛像在焦炭里打过滚,灰头土脸的模样如一只小脏猫。   容慎当然不会嫌它脏,两人生活多年,若他嫌弃当年就不会捡这只脏团团回来, 屈指弹了下它的小脑门, 容慎好笑道:“快睡觉。”   夭夭愉悦钻入容慎的怀里,贴着他的体温睡得极为踏实。   大概是刚升入绿境灵力难掌控, 半夜的时候, 容慎感觉腿上一沉,藏在他怀中的小团子竟落地化成人形。柔软的少女蜷缩在他怀中,夭夭将脑袋抵在容慎怀中, 抓着他的衣襟睡得香甜。   “夭夭?” 轻痒的呼吸渗入衣服洒到他的皮肤上, 容慎试探的推了推她。   夭夭睡得很沉,她哼唧了两声索性将脸埋入他的怀中, 与他更加贴近。   容慎身体有些僵硬,当初夭夭化成小孩子他都许久才适应,如今怀中的崽崽直接变成了少女,他更加适应不来。   只是不适应又能怎样呢?容慎舍不得再把小团子推醒。就这样盖着披衣将夭夭裹在怀中,容慎搂着她阖上眼睫, 梦中夭夭皱起眉头,突然嘟囔了句什么。   “嗯?”容慎凑近,以后自己抱得她不舒服。   试探着调整两人的姿势,容慎又听到夭夭咕哝了句什么,这次他听清楚了,夭夭喊得是庄星原的名字,她说——   “庄星原你放开我。”   无意识的,容慎勒紧了拥着夭夭的手臂,他不由想起夭夭刚刚同他说过的话:【庄星原想要轻薄我。】   【他抓住我,那张脸离我好近,要不是我跑的快,他肯定要亲上了。】   夭夭说这几句话时轻描淡写,当时甚至还软兮兮的提醒他防备庄星原,容慎以为她无事,却不曾想这小团子将情绪都藏在了心里,若是不怕,也不会做噩梦。   “没事了。”容慎轻轻拍打夭夭的后背,将嗓音压得很低。   “我会在你身边守着你。”   他声音本就好听磁性,如今有了他刻意放柔的安抚,夭夭哼唧了两声很快安静下来。容慎担心小团子被闷坏了,于是轻轻调转她的面容,让她的睡颜正面向自己。   云山秘境的月光极亮,四周还燃着数十处火堆。   借着暖黄的光亮,容慎低眸细细看着夭夭的相貌,其实白日他并未好好看她,如今才知晓怀中的小崽崽究竟是长了张怎样绝色动人的面容。   容慎不知夭夭口中的‘庄星原面容距她极近’究竟是有多近,也不知当时庄星原想亲夭夭哪里。   想着那些话,他只能一遍遍用指腹去擦拭夭夭的脸颊和唇瓣,不知擦了多少遍,他附身在夭夭耳边轻声:“我帮你擦干净了。”   夭夭被他的气息吹得有些痒,无意识抬手推拒,又将脸重新埋入他的怀中……   天快亮的时候,夭夭周身绿光闪烁,又变回了灰扑扑的小圆球。   容慎抱了她一整晚,怀中突然的空荡让他惊醒,同时落地醒来的还有夭夭,它伸着爪爪去揉自己脸颊,打着哈欠往容慎腿上爬,“我怎么掉出来了呢。”   它迷糊时说话没有逻辑,用奶软的声音污蔑容慎:“肯定是你丢我。”   容慎低低笑出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含着几分睡意回道:“我哪里舍得。”   天亮之后,众人要继续出发往前走,容慎因为受了伤,他与夭夭还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越往里走,他们遇到的妖兽就越多,好在五大仙派一直聚在一起合力对抗,一路有惊无险虽伤无亡。   半个多月下来,一百多人修为或多或少都有了提升,燕和尘有仙品灵脉的加成,沉寂了一段时间,直接从金丹后期升到了元婴初期,庄星原也从金丹巅峰期升到了元婴初期,同一时间升上来的还有归墟海的桑尤。   这样一来,除去下落不明的太清十三宫,这一届弟子中有了四名元婴修者,容慎虽然早他们几步升上元婴期,可他的境阶已经许久没动静,属于他的优势不在了,堂堂道尊弟子,修为竟与普通弟子持平了。   “我就说吧,他之前修为升的那么快,全都是向蛊魔许愿换来的。”   “道尊还说什么是他不小心打碎的清碧瓶,我看全是道尊的偏袒,这蛊魔就是让容慎放出来的。”   时间久了,就有人开始质疑容慎。又一次晚间休息,一群人围聚在一起烤火,又说起容慎的闲话:   “我就纳闷道尊看上这小子哪里了,他同燕和尘那场比试,使出龙炎咒时我是打从心里佩服他,结果呢?燕和尘这么大个目标,他竟然能把咒术打歪,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之前还有人说咱们是嫉妒他故意拿蛊魔的事污蔑他,现在呢?没了蛊魔他还不是现了原形,咱们都进秘境半个月了,就只有他修为至今没有提升,连他身边的小灵兽都要超过他了。”   “我要是他啊,现在早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哪里还有脸继续跟着队伍混。”   这一群人里哪一派的都有,甚至就连缥缈宗的弟子都参与进来,数十人说说笑笑声音毫不遮掩,偶尔有人看不下去替容慎说了两句话,又很快被那群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嬉笑着:“没想到至今还有傻子相信容慎是无辜的,他要是真无辜,你先同我们解释解释,他那凝滞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他先前指点过你两句你就把他当成好人了?你未免也太好骗了些。”   这群人争吵时,容慎正在不远处教夭夭退敌的法咒,这些杂乱的争论清清楚楚飘到了两人耳中,夭夭指上的灵力消逝,看到容慎正扭头望着声源地。   “我去找他们理论!”夭夭不忍看小白花难过。   她正要去找那群人,手腕就被容慎抓住,容慎面上并无半分难过,他把人拉回好笑问了句:“你去同他们说什么?”   “别是说不过他们却被他们气哭,一个人变成小兽躲角落抓尾巴。”这是夭夭每次生闷气惯用的方式。   其实夭夭口才很好,当初她同白梨对骂还把白梨气哭过,只不过容慎管她太严格,什么都不让她说。   “蛊魔的事明明就和你没关系。”   “你修为凝滞不前也是因为受了重伤,要不是有血契的牵制,你现在修为早就甩他们一大截了。”这些真相也就只有容慎和夭夭最为清楚。   “他们凭什么这么污蔑你。”夭夭不懂,明明隐月道尊都已经把全部的责任担下来,为什么这群人还是将所有的事怪在容慎头上。他才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被人污蔑、被人责罚,甚至还要被人嘲笑。   容慎对此已经看开:“很多人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咱们没理由干涉。”   “那就要任凭他们污蔑吗?”夭夭还是不服气。   容慎对此只是一笑,见眼前的姑娘气的脸颊都鼓起来了,就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抚:“随他们说去吧。”   明明最该生气的人是容慎,如今听到这些话最气的却是夭夭。她几次想冲出去都被容慎拦住了,容慎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放心吧,他们的话伤不到我。”   因为听得太多了,伤过了也就麻木了,所以再听到也不会有什么痛感。   夭夭因容慎这一句话红了眼眶,没忍住,她扑入容慎怀中把他紧紧抱住,这是她从书外就开始喜爱的人,从书外到书内,夭夭与容慎接触的越久对他就越心疼,如今只想好好抱一抱他。   “你为什么这么好。”夭夭圈住容慎的腰身。   容慎怔了下,低眸看着怀中的少女,他隔了许久才抬臂回拥。   正如夭夭先前想过的那般,哪怕她如今长大了,容慎依旧能密密把她抱入怀中,若是他有心遮挡,还能把夭夭整个人都藏在怀里,这形容就好像是大兽掌心护着的小兽。   “明明是我在安慰你。”夭夭噗嗤一声笑了。   她更愿意自己是那只凶猛威武的大兽,在容慎受伤脆弱时把他护在毛毛里,温暖他冰冷的身体给他力量。   夭夭说着扒拉开容慎的手臂,如母鸡护崽般把容慎整个的抱住,她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我会变得越来越强,以后他们若再敢说你坏话,我就把他们一爪子拍飞。”   “好。”容慎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他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靠你来保护了。”   这时候夭夭忘了,在血契的牵绊下,她的变强只会是容慎的负担。   在容慎修为凝滞的当口,夭夭修为进阶越高需要灵主供养的灵力就越多,一旦她的修为高过容慎,在血契的牵连下,她只会反噬害死自己的灵主。   一直到深夜,夭夭半睡半醒间才反应过来。   猛然惊醒,夭夭发现自己并未在容慎的怀中。枯树枝上垫了一层厚厚的衣服,毛茸茸的小兽窝在其中一脸迷茫,发现容慎并不在自己身边。   ……他去哪儿了?   夭夭甩了甩尾巴,四处张望着并未寻到容慎的身影,反而发现他在周围设下了法阵,应该是担心有人靠近打扰它。   夭夭心里一暖,化成人形出了法阵。   此时弯月悬空,四周全是睡着的修者,夭夭轻手轻脚离开这片区域,四处寻找容慎未果,倒是在林中碰到了个熟人。   “周逸雨?”夭夭喊了他一声。   几步之远,周逸雨脸冲着树一动不动,好似在面壁思过。好奇之下,夭夭走了过去,“你干嘛呢。”   周逸雨被她吓得一哆嗦,扭头看到夭夭,他倒抽了口凉气结结巴巴:“你你你站住!别过来。”   夭夭听话停住,借着月色,她看到周逸雨背对着她好一番折腾,有几个动作像是在系衣带,夭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红了。   “咳。”周逸雨终于整理好了衣襟,见少女还站在原地,他尴尬走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夭夭很懂事的没提刚刚的事,她顺着接话:“我在找云憬。”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哦,他就在左拐的水潭边上。”周逸雨正巧看到。   见夭夭要过去找人,他不放心小姑娘独自过去,就送了她一段路,“这段时间,容慎每晚都要跑出来修炼,想来最近对他的打击挺大。”   夭夭脚步一停,懵了下确认:“你说……容慎每晚都跑出来修炼?”   “是啊。”周逸雨还以为夭夭知道。   如今这话他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补充:“燕和尘他们修为都同他持平了,连你也到了绿境,他要是再不抓紧修炼,你们只能解除血契了。”   正说着,两人到了水潭边。   不远处的水潭内,容慎半身没于水中双眸紧闭,周身灵气环绕。   这灵气时强时弱飘忽不定,有时候还会忽然消失。容慎并未察觉夭夭和周逸雨二人,他双手合十聚气凝神,奈何身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灵力堆聚过猛,甚至还让他的伤口重新崩裂。   ……所以,这就是他伤势反复不好的原因吗?   容慎有的何止是外伤,如今他最严重的是被四道天雷劈出的内伤。夭夭见不得他这么动灵力毁自己身子,正要冲出去,就让周逸雨一把拉了回来。   “容慎半夜出来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觉得你现在过去合适吗?”他压低声音劝着,生怕被容慎发现。   夭夭又急又心疼,“那现在该怎么办?就他这样修炼,就算升了阶命也要没半条。”   “别着急啊。”周逸雨问着:“你先同我说说容慎都受了什么伤,他之前修为提升这么快,最近到底是因为什么停滞不前。”   周逸雨同容慎接触过,自然相信容慎的为人,他一直不相信什么蛊魔谣言,如今听夭夭这般解释完,他越发佩服容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为你挡天雷,你可真是有个好主人。”   也亏得是容慎修为高些,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被天雷劈成了渣渣。   “我有办法。”周逸雨帮夭夭出了主意,他先问了句:“你有没有带净元丹?”   夭夭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道:“带了。”   “难道它能治容慎的伤?”   “当然不能。”周逸雨解释:“净元丹是助升修为的灵丹,治不了外伤更不要说内伤了,但它混着一种东西用那可不得了了,到时候不仅能治好容慎身上的伤,还能助他提升修为。”   夭夭眼睛亮了,“要混着什么用?”   话说到这里,周逸雨忽然有些后悔了,只是他没了反悔的机会,顿了顿只能吐出几个字:“你的血。”   啾咪神兽的血百毒不侵,又能做灵药又能洗髓提修为,效果比仙品灵丹还要好。   夭夭一直知道自己的血能治伤,但是没想到还能炼成丹药内服。受了周逸雨的一番指点,她心中有了思索,周逸雨见状确认了句:“你当真要用自己的血混炼净元丹?”   “你可想好啊,容慎他伤的那么重,并不是一颗净元丹就能救好的。”   “那要几颗?”   “最起码五颗吧。”周逸雨说完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夭夭记下道了声谢,又悄悄折返回休息地。   之后的几天,夭夭都装作不知道容慎半夜出去修炼的事,安安稳稳待在他身边陪他打妖升级,到了晚上,容慎离开的时候,夭夭就爬起来用自己的血混炼净元丹。   废了好多血才炼成一颗赤红丹药,夭夭趁着容慎没回来继续炼制,失血虽多,但只要想到这丹药能救好容慎,她人就是高兴的。   等炼制出五颗丹药的时候,夭夭对容慎出了手。   深夜里,她装睡等着容慎修炼回来,趁他疲惫睡着时,爪爪哆哆嗦嗦弹出术法迷晕了容慎。化成人身,她将一颗炼制好的净元丹塞入容慎口中,等丹药化尽才重新窝入他的怀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第二日清晨,容慎醒来忽然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   第三日清晨,他醒来察觉堆聚在心口的浊气散了大半。   到了第五日……   容慎醒来沉默了许久,他平日睡觉警觉,很少会有失去意识的时候,而近几日他发觉自己睡的太沉了些,这种失去意识的感觉,更像是被人迷晕。   又击散一波无智怪物,趁着得空休息,夭夭从储物戒指里抓出一把红枣往嘴里塞。偷偷摸摸刚把补血的药丸塞入口中,脚步声渐近,容慎忽然走到她的身边。   屈膝蹲在夭夭面前,容慎见小少女双眸圆睁吓成了小兽模样,他弯唇似玩笑道:“做了什么坏事被吓成这样?”   夭夭混着红枣吞下补血丹药,她平复着惊慌回着:“我哪里有做坏事,明明是云憬走路没声音吓到我了。”   “我还以为是那群丑兮兮的小怪物追上来了。”   容慎莞尔,漂亮的桃花眼望着她很是温柔,抬指去撩夭夭的碎发,他突兀问了句:“夭夭最近很喜欢吃枣?”   夭夭手指哆嗦了下,总感觉容慎像是在试探什么,她顿了顿回:“以前没觉得这东西好吃,最近不知为什么就喜欢吃些甜的。”   “云憬要尝尝吗?这些枣可甜了。”   容慎盯着她看了会儿,动作柔柔将夭夭的碎发撩到耳后,“不了。”   他与往常那般拒绝了夭夭,而夭夭却不向往常那般,直接将这些甜腻腻的果子塞入他口中。夭夭在容慎面前已经露了马脚,只是夭夭本人并不知道。   又是一夜,夭夭窝在原地等待容慎修炼回来。   有了白日的事情,夭夭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迷晕容慎了。只是四颗净元丹已经连续给他喂下,再有今日这颗,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沙沙——   一阵风涌起,吹乱了夭夭一身的毛毛。它正要用爪爪顺一顺毛,耳朵一动察觉到脚步声靠近,赶紧又安分趴在窝中装睡。   很快,脚步声停在夭夭面前,容慎撤了布在四周的法阵。   就算换了衣裳,他依旧是沾了夜间的寒凉,夭夭被他搂起时小小哆嗦了下,她控制着呼吸努力装成熟睡的模样,轻轻一滚巧妙掉入容慎衣襟里。   容慎靠树而坐,低眸看了眼藏在衣襟中的小毛球,他伸手帮它轻缓顺力完毛发,隔了一会儿闭上眼眸休息。   沙沙——   又起了一阵风,周围安静的只有火苗噼里啪啦的声响。   夭夭熟练弹出咒术,等到容慎垂下手臂被迷晕,她化成人形蹲在容慎身边,趴在他耳边小声唤:“云憬。”   “云憬?”   “再不醒,我可要去找漂亮小哥哥私奔了。”   容慎倚树而眠睡得极沉,只有眼睫轻轻颤了两下。   夭夭放了心,为了发生什么意外她准备速战速决,当即拿出净元丹往容慎口中塞。明明平日一塞就能进去,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掰着容慎的下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丹药塞入他的口中。   就好像有什么法阵阻挡着,每当夭夭把丹药塞进去,趁着夭夭撤手的功夫那颗丹药就又跑了出来。夭夭有些懵了,她轻拍容慎的脸颊,“云憬?”   男人眼睫闭阖着呼吸轻缓,显然还在昏睡状态。   夭夭又试探着塞了几次,后来甚至把自己的手捂在了容慎的唇上,可无论她捂多久,只要她一撤手,那颗丹药就会再次跑出来,眼看着耽误的时间越来越久,夭夭恼了。   不是总往外跑吗?她倒要看看她把它塞到容慎肚子里,它还能不能跑出来。   “呼……”伸指再一次把丹药塞到容慎口中,这次不等丹药跑出来,夭夭就迅速低头堵住容慎的唇瓣。   软软的两唇相贴,她用右手扣着容慎的下巴,深吸一口气吹入容慎口中。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堵在他们两人唇瓣间的丹药当即就被吹进去。   终于成功了。   不等夭夭高兴,紧贴的唇瓣微抿,夭夭抬眸看到容慎长睫颤了两下掀开,望着她的瞳眸黝黑极为清明。 第45章 黑化045% 他是诱人的红樱桃。   容慎是装的。   因为心中有了猜疑, 所以他这次回来提前有了准备,并没有被夭夭的术法迷晕。   他就只是想看看他的崽崽都做了什么,不吃她塞给他的丹药, 也只是因为猜出了这药中混了她的血。容慎以为自己无声的拒绝足够明显, 可没想到这只团子会这么傻。   “夭夭,你……”容慎的嗓音很是低哑。   此时, 夭夭坐在容慎身上还扣着人家下巴。   之前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 如今容慎醒了,她脑子嗡的一下这才察觉到不对,直接被吓出了毛茸尖耳和大尾巴。   她她她、她刚刚那算是亲了容慎吗?   夭夭的脸当即就红了,视线从容慎的唇瓣移到他的脸上,见男人面色复杂望着她, 夭夭羞愧的捂住脸颊, 蚊子哼哼似的解释:“我只是想让你把丹药吃下去,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 她挪腿从容慎身上下来, 不小心绊倒趴在了地上。   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时,容慎抬臂将她扶了起来,他拉住想要钻洞逃跑的小姑娘, 欲言又止, 半响只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   短短七个字里没有责怪,没有排斥厌烦, 同样也没有欢愉羞涩。容慎只是有些无奈,觉得自家崽崽太傻太单纯了。   而夭夭已经羞愧到化成兽身,小小的崽崽本就圆润,如今抱着大尾巴团成了球,将自己的小脸颊全部埋入了毛茸茸里。容慎单手将它捞起, 轻柔顺着崽崽炸起的毛发,他想到什么补充:“也不能对旁人这样。”   夭夭憋着不出声,结果被容慎戳了两下,男人用修长的指挠了挠它的下巴,低头坚持不懈的问:“听到了吗?”   “听到了!”夭夭用爪爪抓住容慎的手指,泄愤似的小咬了一口。   留下浅浅的牙印,夭夭主动跳入容慎衣襟里,闷着声音回着:“不许再提这件事,我要睡觉了!”   说着她还不解气,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吃亏了,末了又留下一句:“云憬好烦。”   烦死了,天天想法子给他喂药不说,末了还搭上了一个亲亲。   容慎莫名被它惹笑了,拢着衣领为夭夭挡风,当小团子陷入沉睡时,还小声嘟囔了句:“我不是流氓。”   听着小兽梦中的呓语,容慎仰头望着悬空而挂的弯月,明知夭夭听不到,却还低低应了她一句:“嗯,你不是。”   她只是想让他快些好起来。   体内的净元丹开始发挥作用,最后的内伤也被彻底修补痊愈。容慎缓慢闭上眼睫,眉间朱砂痣闪烁间他终于升了阶,散乱的灵气重新凝聚在一起,在他右手散发出淡淡光泽。   元婴中期,现在他终于能调转周身灵气,不再担心灵力不足无法供给夭夭。   源源不断的灵力充盈使他的身体变得有力强大,容慎轻吐出一口浊气。之前他感受不到升阶的快感,也不懂修者为何对于升阶贪婪永不满足,如今却开始理解了。   只是,他今日得的这一切都是夭夭带给他的。   从未如此迫切希望自己变强变厉害,就算是为了夭夭,他也不能继续低靡无用。他不能再受伤让夭夭担心了,所以……他必须变强。   夭夭本以为,自己睡一觉就能忘了昨晚的事,显然她高估了自己。   醒来后,它一眼先看到了容慎的唇瓣,薄薄软软的唇瓣弧度好看,因为身体的恢复,唇色殷红诱人,像一颗熟透的樱桃,经过水液的滋润散发出诱人光泽,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趁着容慎未醒,夭夭从他怀中跳出化为人形,蹲在一旁扒拉自己的储物戒指。   容慎察觉到身旁的动静,醒来看向蹲地找东西的小少女,他嗓音带着些许睡意,“你在找什么?”   “樱桃。”夭夭下意识回了句。   戒指上的蝴蝶翅膀扑腾不停,夭夭在储物戒指里掏出好些水果,找了许久她也没找到自己心念的水果,小声说了句:“我想吃樱桃了。”   定是她馋了樱桃,才会觉得容慎的唇瓣可口软甜,不然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解释。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醒来,有人打着哈欠向同伴要吃食,很快变得热闹起来。就只有夭夭这边,小小的一片区域沉默安静,夭夭又找了一会儿突兀停下动作,迟钝的大脑恢复运转,她缓慢扭头看向声源。   容慎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云山秘境初升的太阳红而耀眼,暖暖的光辉把天空映成一片暖红,就连林中枯叶也多了几分生机。   容慎倚树而坐,锦白的宽大衣衫铺散在地面,他用金冠束着墨发,大半发丝披散在身后。那张混着些许少年感的面容微侧,桃花眼深邃瞳眸透亮,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见到夭夭扭头,容慎唇瓣微微扬起,桃花眼耀耀也含了笑意:“找到樱桃了吗?”   要不是他的表情无辜又纯净,夭夭都要认为他是故意的了。   亮晶晶的杏眸从容慎的唇瓣移开,夭夭耳根泛起绯色,“我又不想吃了!”   随手抓起一颗青色圆果,夭夭咔嚓一口咬下大半,“还是它最好吃。”   容慎目光落在青色圆果上,眸子闪过一丝诧异,“……这么酸的果子,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吃吗?”   夭夭以前不喜欢吃,现在自然也不会喜欢吃。   她这会儿牙都要酸掉了,小脸有些抽搐,夭夭囫囵吞下,将果核丢到地上道:“它比樱桃好吃。”   “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樱桃了。”   望着酸成包子脸的夭夭,容慎缓慢眨了下眼睛,嗓音清清带着几分探究:“是吗?”   ……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崽崽更喜欢吃樱桃呢?   因为别扭,一群人整顿完继续前行,夭夭找了个理由跑去找燕和尘。   不管在秘境内还是在秘境外,这群修仙者都以强者为尊,如今容慎难以服众,桑尤属归墟海一派又从不说话,久而久之队伍就由庄星原和燕和尘带领,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最前面领路。   “容师兄呢?”见夭夭跑来,燕和尘往后寻了眼。   夭夭已经知道容慎升了境,有了用她血液混炼出的五颗净元丹,估计过不了几天他还能再升一境,夭夭现在对他极为放心,不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   只是跟在燕和尘身边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的旁边就是庄星原。   见到夭夭,庄星原勾唇扯出笑容,眼睛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这是一种大兽见到猎物的眼神,身为灵兽夭夭对这种危险极为敏锐,窝在燕和尘身边一躲再躲,后来夭夭受不了,凶巴巴朝庄星原吐出一句:“再看我就把你的头打歪。”   燕和尘没夭夭身为灵兽的敏锐,看了看夭夭又看向庄星原,他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崽,将夭夭挡在身后冷声警告:“还请庄师兄管好自己的眼睛。”   庄星原折扇扬开,被夭夭当面抓包他也不慌,只是笑着反问:“夭夭怎知我看的是你?”   “云山秘境四处都潜藏着危险,我不过是在观察这两侧的林子。”   庄星寒就跟在自家哥哥身后,见状连忙帮腔:“有些人的脸未免也太大了些,真觉得自己绝色无双,人人痴迷?”   这小崽子孩童模样时她就看不顺眼,如今看着夭夭这张脸她更觉得刺眼。   庄星寒嘴毒心狠,这会儿逮着机会使劲儿骂夭夭:“再漂亮你也是只畜生,我哥哥一表人才追他的女修这么多,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喜欢你吧?”   庄星原脸上的笑意失去温度,森冷望着庄星寒。   “你说谁是畜生!”夭夭才不在意庄星原喜不喜欢她,她只是听不得别人骂她这句话。   这会儿就连燕和尘也变了脸色,随着他的停步,后面的队伍都跟着停下,他冷冷看向庄星寒道:“还请庄师姐说话放尊重,夭夭是上古神兽,她见了你师尊可以不跪拜,而你口中的畜生不仅要跪,就连你也要跪。”   这是把庄星寒和畜生合在一起骂了。   夭夭的气瞬间消了,暗叹燕和尘骂人又狠又不带脏字,她有时间真该跟着他学学。   果然,庄星寒被他气到了。   她性子刁蛮任性,仗着自家哥哥在场当即要拔剑,白梨一直跟在庄星寒身边,见状连忙阻拦,软着声音道:“算了算了,师姐不要动怒,燕师兄没有恶意。”   “他没有恶意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分明就是骂我和畜生一样!”   夭夭听了好想笑,也不知该说庄星寒是傻还是聪明了。   说她傻吧,燕和尘骂她的话她倒是听得明明白白,说她聪明吧,她又非上杆子认领燕和尘的话,把燕和尘‘骂’的大实话全部讲了出来。如今听见的人细想一番,谁不得点头说一句在理?   白梨也有些愣了,劝说庄星寒的话噎在口中,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庄星原脸色难看,他一直知道自己妹妹蠢,但没想到她会蠢到这种地步,见她当真要拔剑,他一把攫住她的胳膊,冷着声音训斥:“要死你滚去一边死,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金丹初期就敢对着元婴初期拔剑,究竟是谁给了她勇气。   “哥!”庄星寒被庄星原甩的一个跄踉,直接扑在了地上。   她含着泪花望着自家哥哥,满脸都写着伤心震惊。其实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伤不到她的心,唯独庄星原,他平淡的一句话,抵得过旁人刺她一剑。   “怎么不走了?”后面不知情的人都开始往前探头。   白梨想将庄星寒从地上扶起来,奈何庄星寒现在就在气头上,不仅不从地上起来,甚至还将白梨也推到了地上,她冲着白梨发脾气,“谁要你管我!”   白梨如今体弱,倒在地上当即擦破了手掌。她这会儿委屈又无助,第一时间抬头去看燕和尘,而燕和尘拉着夭夭正说着什么悄悄话,完全没往他们这边看。   ……不可以,她不能再让夭夭和燕和尘接触了。   望着夭夭那张漂亮脸蛋儿,白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独自从地上爬起,她捏着伤手默不作声往队伍后面走,柔柔弱弱走到容慎身边。   随着队伍停下,容慎正屈膝观察四周的植物。   以为是夭夭回来了,他眼睫轻抬寻声前望,俊美的男人衣衫洁净眉心一点朱砂,有那么一瞬间,白梨被容慎这张脸惑住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对容慎笑了笑喊:“师兄。”   容慎眸子温度减退,面上波澜不惊,他垂下面容拨弄树下的绿植,嗓音清冽如潭水,“何事?”   从日日期盼她唤他一声师兄,到如今他听她唤一声师兄心生排斥,容慎对于这位从小看大的师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美好期待。   白梨咬住唇瓣,眼眶迅速被泪水染湿。   容慎多年的庇佑,她不是没有感情,但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保她只能一次次把他推入危险中,这些事情既然做了她就不会后悔。   总之,不管她怎样,容慎都是要管她的。   白梨有恃无恐,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她索性就不道歉了,装作无事的模样同容慎打招呼叙旧,还故意将自己受伤的手掌暴露在他的眼前。   “容师兄……”她抽了抽鼻子唤。   容慎轻轻应着,温温柔柔的感觉与平时无异,只是如玉的侧颜冷冷清清,再没以往的温度。   前方,夭夭贴在燕和尘身后还在看庄星寒在地上撒泼,哭的满脸是泪的少女声音尖锐,“寒儿刚刚是在帮哥哥说话,到底是哪里丢了你的脸!”   庄星原捏着折扇的手青筋暴出,当着五派弟子的面,他强忍杀心维持平和,冷眼对庄星寒道:“起来!”   “我不!”   围观的人偷偷笑了。   夭夭没忍住也笑了出来,刚刚怒气被这兄妹一闹腾,已经没得干干净净。她视线往庄星寒身边一瞥,皱着眉问:“白梨怎么不见了?”   燕和尘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往后走了。”   “去后面了?”夭夭怔了下,当即想到留在最后方的小白花。   “坏了!”都没顾得上同燕和尘留话,夭夭连忙跑回后面。   人群的最后方,容慎屈膝蹲地还在观察着那些花草,无论白梨同他扯了多少儿时的事,他都不为所动,甚至温声打断她的回忆:“师妹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梨儿就不能来找师兄随意聊聊吗?难道只能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可事实却是,白梨无事只会围在燕和尘身边,她只有每次有事才会来找容慎套近乎。   容慎按了按额角,被白梨吵了好一会儿有些乏了。见队伍迟迟不动,他正要去前面寻夭夭,一道亮丽的身影闪过直接冲入他的怀中。   砰——   容慎没能稳住,被忽然出现的人扑倒在地上。   因为担心白梨跑过去刺激到小白花,夭夭直接使用了刚学会的移形术,因为第一次用不熟练,她冲过了头没能稳住身形,好在有容慎帮她‘挡’住。   两人同时扑倒在地,有容慎垫在下面,夭夭并没有摔疼,听到微小的闷哼,夭夭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云憬你没事吧?”   “没事。”容慎咳了一声,霜白的衣衫披散在地上,与夭夭的纠缠在一起。   夭夭正要把容慎扶起来,白梨弱弱喊了声师兄,见状也要上前搀扶。   “唔……”夭夭眼皮一跳,忽然软趴趴又倒回容慎怀中。   为了杜绝容慎和白梨一丝一毫的接触,她顺势抱住容慎的双臂压在身下,就这样趴伏在容慎身上,她将脸埋入小白花怀中嚷嚷;“我的脚好疼,我动不了了。”   “云憬你千万别动,我现在头也晕,就让我这样安静躺一会儿。”   白梨伸出的手在空中捞了个空,尴尬停在原地,她索性也蹲在地上,“夭夭妹妹,你没事吧?”   “疼。”夭夭不理她,只哼哼唧唧喊着疼,像只赖皮的小兽依偎着大兽撒娇。   她就这样趴在容慎身上不动,朱红的衣衫与容慎的白袍凌乱纠缠在一起。   容慎开始以为她是真疼,正要抽手起身查看,被夭夭抱住的手臂忽然被警告掐住,那小力道使得可不像哼哼唧唧疼的没了力气,容慎怔了下低眸,看到夭夭用水汪汪的瞳眸瞪着他,无声吐出几个字:【不准动!】   容慎很快明白夭夭的意思,于是乖乖躺着任由夭夭在他身上哼唧。   白梨在旁边蹲了多久,夭夭就在容慎身上赖了多久,两人就这么在她面前横躺着,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   她每次想要开口,都被夭夭哼哼唧唧的声音打断,白梨忍不住质问:“你到底还要在容师兄身上躺多久?真疼的厉害去找落日谷的师姐行不行。”   夭夭唔了一声,用委屈兮兮的声音回复白梨:“落日谷的师姐根本就治不好夭夭,师姐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什么?”   故意露出毛茸尖尖的双耳,夭夭眨巴着眼看向白梨:“夭夭明明是在向云憬撒娇呀。”   说着,她用白嫩的脸颊蹭过容慎的衣襟,天真娇憨中带出一股子媚意,“师姐还要在旁边看多久?”   “……”白梨的脸红了。   红完又有些发青,被夭夭气的一口气没上来,面色又逐渐变得苍白。   “好。”   “好。”白梨嘴皮子哆嗦,见容慎沉默不言纵容着夭夭的行为,她气的一连说了两句好。   她再不要脸,也比不上夭夭这般没脸没皮不要脸。见夭夭还赖在容慎身上不动,她气的跺了跺脚,留了句狗男女转身就跑。   “你才是狗!”夭夭不服气怼了回去。   她庆幸作者虽然给了白梨恶毒的人设,但好在没给她高智商和利落的嘴皮子,前文要是没了容慎护着,就凭她的作死行为,死一万次都不过分。   “还不起来?”容慎终于抽出自己的手臂。   撑地坐起,趴伏在他身上的夭夭也顺势跨坐在他腿上。夭夭反应过来赶紧爬了起来,一抹红晕顺着耳根偷偷蔓延。   “就一会儿没看着你,险些让你被白梨勾走。”夭夭先一步抓住话语权。   拍打着身上的枯枝落叶,容慎瞥了她一眼反问:“既然这么不喜她同我说话,那你刚刚为何要走?”   “我那是因为……”夭夭险些把实话秃噜出来。   小眼神又瞥向他殷红薄薄的唇瓣,夭夭踮脚帮他摘下发上的枯叶,小声道:“我不走了还不行。”   不就是唇瓣互相蹭了一下吗?那只是为了方便喂药,算不得亲亲。   “……”   一场小别扭由夭夭引来,又由夭夭来结束。   夭夭独自纠结羞恼了一上午,忽然发现容慎清清爽爽宛如没事人,她索性也不再想这件事。   等着庄星寒闹够了,队伍继续往前走,路上他们又遇见了一大波无智怪物,这次的怪物体内含了腐蚀毒气,比之前他们遇到的怪物厉害太多。   “咱们这是到第一重的中心区了,大家一定要小心。”   燕和尘在前面低声吩咐了一句,要求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围成一圈。   四周起了雾气,不时有沙沙的响动从各个角落传出,每个人手持法器集中注意力。   夭夭紧张贴在容慎身旁,她没什么法器,只有容慎先前送给她的护身紫藤。身为灵兽她的耳力要比这群修仙人灵敏,越来越近的响动引起她的注意力,当即高声喊道:“大家注意右侧。”   话落,哗啦啦的响动越来越近,燕和尘将自己的剑扔向右侧,于此同时,一名浑身是伤的血人从草丛中蹿了出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血人滚落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见他没有攻击能力,燕和尘连忙收了剑。   有人认出血人的身份,迟疑问了句:“你是……太清宫的弟子?”   自太清宫和五派分开,他们有一个多月不曾碰面,不少人正等着看太清宫的笑话,如今见到这血人弟子,有人嘲笑道:“你们不是要闯二重秘境吗?怎么还在这一重秘境待着。”   也有人心系太清宫的安慰,蹲身询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派的其他弟子呢?”   血人弟子没了一条胳膊,艰难道:“他们、他们被怪物围住了。”   吐出口黑血,他用仅剩的一条手臂哆哆嗦嗦指出一个方向,“就在、那……”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燕和尘握着剑起身,“我过去看看。”   “别……”夭夭的心咯噔一跳,想也不想抓住了他的手臂。 第46章 黑化046% 除了血;它只为你绽放。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见到这个血人,夭夭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感。   没有任何理由,她紧紧抓住燕和尘的手臂, 尾音轻轻发颤:“别去。”   燕和尘当她是担心自己, 拍了拍夭夭的手背,他安抚道:“放心吧, 我只是过去查探, 不会有危险。”   救人心切,他没时间同夭夭多说,掰开她的手就将她推入容慎怀中,身后数十名修者与他一同前去。夭夭跄踉了两步,眼看着燕和尘的身影渐远, 她跺了跺脚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仔细去回忆剧情, 在云山秘境这一篇章中,夭夭只顾着看容慎的剧情, 并未过多关注燕和尘的剧情。她只知燕和尘是误入第三重秘境, 却不知他是如何误入,更不知他们这一群人是如何入的二重秘境。   此时,他们还在云山秘境的第一重, 夭夭在原地走来走去, 实在想不出原文这群人是如何入的二重秘境。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夭夭不放心燕和尘。   容慎闻言看向夭夭,阳光下少女的皮肤很白, 瞳眸圆润又明亮,里面透着明晃晃的担忧。   只一顿,他就点头应了好,带着夭夭朝燕和尘消失的位置追去。   这边,燕和尘顺着血人所指的方向, 已经成功找到太清宫的弟子。   当初太清宫一共进来三十八人,如今只剩二十几人,他们每人身上都受了伤,衣衫破败狼狈不堪,被一群体型极大的蜈蚣虫包围,苦苦强撑。   那群蜈蚣虫只是形似蜈蚣,实则千足百眼名唤土龙,土龙性情残暴喜食生肉,啼声如鹰,可扰乱人的心神,擅长土中作战狡猾阴险,极难对付。   夭夭他们赶到时,燕和尘正用七曜分剑诀对付它们。   漫天剑雨从天而降,可惜这群土龙背部盖了一层硬壳,这些光剑根本无法刺穿它们。   “你们别过来!”燕和尘脚尖点地,弹起的瞬间,一条土龙从他落脚的地方蹿出,张着血盆大口尖声啼叫,险些咬到燕和尘。   夭夭见状要用莲火烧,被容慎拦住道:“莲火威力极大,若火势蔓延你控制不住,恐会毁了这秘境。”   “那要怎么办?”夭夭聚集灵力,隔空帮燕和尘他们驱散土龙。   啾咪兽属于灵兽中的宠儿,但云山秘境中这些怪种连灵智都未开,自然算不上灵兽。相反,它们不仅不会想着讨好啾咪兽,甚至被啾咪兽吸引会想着法子吃了她。   夭夭的术法波动太大,一只土龙在土中动了动眼珠子,忽然朝着夭夭冲来。   “小心。”容慎拎起夭夭,跃上就近的一颗高树。   土龙在地面钻出一个个大坑,它啼叫盯着夭夭,触须在空中乱颤,又往前爬动了几分忽然停下。   夭夭近来见多了怪种,自认已经麻木没了感觉,没想到这土龙出来还是膈应到了她,看着土龙身上密密黑硬的触足,夭夭倒抽了口凉气,把脸埋在容慎的手臂上。   “云山秘境怎么这么多丑东西。”近距离的土龙让夭夭看的浑身发麻。   为了防止夭夭掉下去,容慎只能用手臂搂着她的腰身,盯着这土龙看了片刻,他忽然单手结咒打向土龙。   土龙一条触须折了半边,它啼叫着在土面扭动,用数百双眼睛盯向容慎。夭夭诧异;“你这样会激动它的。”   “就是要激怒它。”容慎语气平平。   一手搂紧夭夭,一手结出数道咒术打向土龙,土龙开始在地上翻滚,暴躁的啼叫引来周围数条土龙,给了燕和尘那边短暂的喘息时间。   “它们怎么不冲上来?”树下堆聚的土龙越来越多,夭夭在头皮发麻的同时,发现被激怒的它们只在树下徘徊,没有一只敢往前冲。   “它们属土。”容慎的猜测得到验证。   木克土,所以这群土龙只敢在土中猖狂,不敢轻易靠近木属性的东西,更何况,他们脚下所踩的这棵云千树,本就是它们的克星。   “我来牵制住他们,夭夭,你去唤木属性的弟子过来帮忙。”容慎修习的是五行全术,能短暂控制住这些土龙。   夭夭连忙赶去找留守的弟子们,在这种需要帮助的关头,木系弟子们略有些犹豫,他们在五行中攻击力本就是最差的,一听说是容慎要找他们帮忙,推脱道:“我们木系会的攻击术法可不多啊。”   “容慎不是五行全修吗?他一个元婴中期都对付不了那些怪物,我们赶过去难道不是送死吗?”   “是啊是啊。”   周逸雨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质问:“容师兄护了你们一路,当初是谁说要互帮互助,如今倒好,他护了你们,你们这是要忘恩负义?”   “谁要他护了?”有人不服气:“一直护着我们的明明是庄师兄和燕师兄,他容慎一直跟在后面,哪里帮过我们。”   “你放屁,被蚁群攻击时,容师兄没开法阵护你?还有你,之前险些被那毒藤拉去吃了,是容师兄把你拉了回来,现在你们说他什么都没做过?!”   留守在原地的一百多人,分为两派各执一词,一派贪生怕死只想被庇佑不想付出,一派向着容慎偏偏能力不足,只有零零散散的木系弟子站到了夭夭身边。   “那些土龙属土,云憬既然敢唤你们过去就能保你们安全,咱们这么多异种都打过来了,现在你们给我说帮不了?”   夭夭质问着这群人,“你们想清楚到底是在帮谁,真正有危险的是那群太清宫的弟子,不是云憬!”   “太清十三宫不是看不起咱们吗,那咱们做什么还要再救他们!”一名归玄门的弟子嚷嚷了句。   “是啊,咱们不救了,既然土龙这么危险,你让容慎他们回来吧!”   庄星原在一旁环臂看戏,丝毫没有要劝说的意思。   “他们不去我们去!”周逸雨看不下去了,他带领着几名灵山阁弟子站了起来。   归墟海一派从不干涉他们几派争斗,让人意外的是,在周逸雨站起来后,归墟海的桑尤等人也站了起来。面容上的紫纱轻晃,隔着众人桑尤对夭夭点了点头,化作紫烟瞬移到夭夭面前。   “好。”夭夭算是看透他们了。   也不怪容慎后来会黑化,这会儿就连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在领着桑尤等人赶去找容慎前,夭夭嗓音凉凉:“容慎和燕和尘他们都是元婴期,他们若出了什么意外,真以为庄星原能护住你们?”   如同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她这一句话掀起层层涟漪,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这一行人里,统共就是四个元婴期,除去燕和尘和容慎,如今就连桑尤都站到了夭夭这边,若是他们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们这一百多号人……   “夭夭师妹,你等等我们!”有些人察觉自己犯了蠢,硬着头皮追上夭夭。   他们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等夭夭带着人过去时,只见漫天碧色光泽,地面开出数条幽碧绿藤。   每一条从地面钻出的绿藤,都精准穿透土龙的身体,粘稠的血液沾染绿藤使它开出洁白的花,绿藤之上,是白衣飘飘拈咒施术的容慎。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他又升了一阶,直接从元婴中期升到了元婴后期。   强大的灵力波动将留守的几派弟子全部吸引过来,燕和尘趁机将太清宫弟子带出土龙的包围,用剑护着容慎来到安全区。   “你们来的太晚了。”燕和尘擦去唇角的血液,运气护住伤势过重的太清宫弟子。   容慎白净的衣衫被抓开一道口子,他借着燕和尘的剑落地,夭夭见状连忙赶过去接他,发现他的手臂被地龙抓的鲜血淋漓。   “这地龙有毒,我来为你们清理伤口。”落日谷的女弟子连忙施展治疗术。   其他几派见太清宫的弟子已全部救出,这会儿变了张脸,又开始扯几派同气连枝,缺一不可。有人见容慎升阶如此之快,跑过来套近乎:“容师兄这伤无碍吧?”   “我这有几瓶上好的灵丹,容师兄不用客气,尽管拿去用。”   “我这也有!”又有人凑上来,半真半假开着玩笑:“容师兄这么厉害,可要护着我们师兄弟啊。”   “不用了。”不等容慎伸手,夭夭先一步拦到容慎面前,她张开手臂如同护崽的母鸡,将容慎护在身后,不让他们靠近分毫。   “这种灵丹我们多的是,不需要你们假好心。”   “还有,树要皮人也要记得要点脸,强者就该保护你们又活该被你们抛弃吗?容慎是你爹吗?”   夭夭语出惊人,这些人被她堵得脸皮抽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不远处,庄星原噗嗤笑了出来,夭夭往他那儿看去,纤长的手指抬起,“瞧,你们原来的爹都被你们气笑了。”   “他还没死呢,你们就跑过来巴结容慎,就不怕这两个爹爹都不要你们,让你们成为孤儿?”夭夭这话说的太狠了些,就连燕和尘都听愣了。   她声音不算大,但正巧气氛尴尬,说话的人不多,于是她这软软清清的嗓音传到每一人耳朵中,让紧跟着想来讨好的人都停了脚步。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不过是只灵兽,就敢对我们大呼小叫,我们给你脸喊你一声师妹,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有人忍不住同夭夭互骂起来。   夭夭的脸是好看,但架不住她说话太扎人,戳到了每个人的心窝子。被夭夭当面数落的这两位气的都要拔剑,容慎见状将夭夭护在身后,挑眉看向拔剑的人,“霍师兄?”   霍师兄的小胡子抖个不停,最后又把剑恶狠狠的塞了回去,“咱们走着瞧!”   经夭夭这么一闹,整个队伍都安分了不少,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打扰容慎了。   容慎的包扎完伤口后,将夭夭拉到偏僻的一处,俯身望着气鼓鼓的小崽崽问:“这是怎么了?”   夭夭好想将刚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容慎,但她怕容慎听了会伤心,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容慎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其实就算夭夭不说,容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倒是他大意了,不该对那群修者弟子抱有侥幸,让自家崽崽白白跑去一趟求助还受了气。   容慎高夭夭太多,此时两人虽面对面站着,但夭夭因为生闷气垂着脑袋,矮矮软软的少女只到他胸口。   该怎么把他家小崽崽哄好呢?   打了个响指,容慎不愿意俯视夭夭,于是就俯身将就她的身高,嗓音清亮含笑:“夭夭。”   “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夭夭揉了揉眼睛没动,于是,她白嫩嫩的小下巴就被泛凉的两指抬起,夭夭被迫抬头,看到一条幽碧树藤从地底蹿出缠绕在容慎的手指上,在顶端开出一朵洁白芳香的灵花。   夭夭没见到这种木系术法,眨了眨眼不由多看了两眼,像个孩子般很快被吸引注意力。“这是什么法术?”   “我升阶时新悟出来的,名为陀藤引花。”   这陀藤引花夭夭刚刚见识过,藤蔓看似柔软却比利刃凌厉,她好奇问着:“这陀藤不是浸了血才能开出花吗?”   容慎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这朵……”夭夭下意识就要扒拉容慎的手臂,容慎扣住她的小手,勾着唇角接话:“这朵没有染血。”   既然是送给他家崽崽的花,自然要最纯净漂亮的一朵。   夭夭不懂,“陀藤没有染血怎么会开花呢?”   “因为这术法是我创的。”容慎指间弯绕藤蔓,轻巧把灵花摘了下来。   这些陀藤的主人是他,“我想让它们开花它们就必须开花,除了鲜血,以后它们还会为你绽放。”   没有一个女孩儿能受得住这种甜言蜜语,尽管容慎用来哄她的这些话不掺杂情爱,但在这一刻,夭夭的心还是快速跳了一下。   抬高夭夭的下巴,容慎将这朵灵花插在了夭夭的发中。   黝黑的瞳眸很认真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容慎刮了下她的鼻子夸赞:“真漂亮。”   “花漂亮还是我漂亮?”   容慎莞尔低笑,眉心的朱砂痣殷红妖冶,桃花眼耀耀生辉,“花不及人美。”   夭夭彻底被容慎哄高兴了,噗嗤笑着抱住他的手臂,她说道:“我不理会那些人,云憬也不要为他们伤心。”   “他们不值得你难过。”   容慎轻应着,目光落在沙堆中那些残块血污,他轻轻道:“我不难过。”   “……”   遭此一劫,太清十三宫的弟子们吃了大亏,被容慎他们救回来后,说什么也不敢单独行动。   也是因为救了太清十三宫的弟子,几派长达数月的团结就此出现裂缝,燕和尘方提议,“这么久来,大家对云山秘境都熟悉了,不如就此分派。”   落日谷的女修者们最先表示不赞同,她们修医,没了高修为弟子的庇佑,她们在秘境寸步难行,领头的岚彩师姐道:“太清宫才刚与我们汇合,我觉得此时分派并不合适。”   归玄门紧跟着表示不同意,灵山阁一半人同意一半人不同意,庄星原一改以往的态度,这次选择站在燕和尘这边:“我也同意分派。”   他这一同意,引其他五派变了脸,“四个元婴修者三个都在你们缥缈宗,你们当然会同意!”   “分了派你让我们怎么办?”   也有金丹巅峰期的修者见不惯他们赖皮的模样,冷笑着接话:“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句修为低我们就该护你们一辈子?”   “当初掌门让我们聚在一起,只是为了让大家熟悉环境、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不是让你们这群弱者粘着我们不放!”   五派之中,就属归玄门的弟子最为好吃懒做,不过他们门派也有金丹巅峰期的修者。最先发起内讧的就是归玄门,现在与其说分派,倒不如说是强者们想要摆脱这群弱者。   容慎和夭夭回来的时候,这群人还吵个不停,夭夭跑到燕和尘身后,小声询问了句情况,燕和尘解释:“这群太清宫弟子是从二重秘境逃出来的,他们虽然伤亡惨重,但很多弟子的修为升阶并不比我们差。”   周逸雨探头也插了句:“这群太清宫弟子真是不安好心,他们明明是从里面逃出来的,现在又想煽动着高修为的弟子同他们再进去一趟,说里面多的是天材地宝,还有上古遗留法器。”   从一重秘境兜兜转转这么久,不少金丹后期的修者都想闯二重秘境,如今太清宫弟子的出现不过是个引爆点。   今天不管说什么,这六大仙派都聚不到一起了。   每一仙派的金丹后期修者都站了起来,不算缥缈宗,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周逸雨也跟着自己的师兄站了起来,他们门派比较和谐,修为低的弟子,自愿让这些高修为者去二重秘境历练。   归墟海一派也是如此。   “你们要不要去?”周逸雨看向夭夭他们。   不等夭夭说话,庄星原打开折扇,慢悠悠踱步到他们面前,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见不少人盯着他看,他笑了声解释:“我身为元婴初期,总不能一直随你们在一重秘境耗。”   其实一重秘境的异种只是数量多,单体战斗力并不强。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二百多人里除了白梨没自保能力,其他人只要不想死,在一重秘境安分些都能活到出去。   夭夭对此很是纠结,说实话她并不想让燕和尘他们去二重秘境,因为一旦进入,随时会触发原文剧情点。可若是不放他们去二重秘境,她又没有好的理由劝阻容慎和燕和尘,况且……   她这样做对燕和尘很不公平。   “二重秘境开了!”太清宫的弟子催动开了秘境。   距离他们不远,在虚空裂开了一处漩涡,潮湿的风气从里面透出。   “咱们快些进去吧,秘境一旦打开,必须有人进入。”太清宫弟子催促着,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他们不敢打头阵往里走。   由庄星原领头,金丹后期的弟子们都纷纷走向秘境入口,燕和尘将夭夭拉起,“咱们也进去闯闯。”   “我……”夭夭想要说些什么。   不等她说话,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她和燕和尘、容慎卷入二重秘境,与她一同被卷入的还有身后的低修为弟子们。跄踉着从漩涡中跌出,夭夭被容慎扶了一把,迷茫道:“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所有人都进来了?   跟在庄星原身后的太清宫弟子显然知道原因,他啧了声烦躁道:“咱们进入的太慢了。”   他刚刚说过了,秘境一旦打开必须有人进入,若是打开了无人进去,秘境会主动把周围的活物都卷进去。   此时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专心打量周围的环境。   容慎就是最波澜不惊的那一类人,目光掠过阴沉的天空,前面太清宫弟子解释:“二重秘境多雨,土地潮湿遍布沼泽,但这一重与第一重不同的是,这里存有上古神迹。”   二重秘境不再是广袤山林,这里有石块铺成的石子路,地面宽敞荒凉布着很多巨石块,有些石块搭成石房,有些被搭成石庙,还有些诡异悬浮在半空,掉落的毫无征兆。   “大家一定要小心这里。”领路的太清宫弟子好心提醒,“这里应该是上古洪荒幻影组成的秘境,灵力虚无缥缈,随时会有秘境漩涡出现。”   正说完,虚空中忽然裂开一道漩涡,众人只听到一声尖叫,扭头时一人已经被卷入漩涡内。   太清宫弟子脸色一白,哆嗦着道:“大家快离开这里。”   这里出现的秘境漩涡不一定是通向三重秘境的,有些通向一重,有些可能会是四五六七重,毫无规则可言。   秘境漩涡不是一重秘境中的那些无智异种,它蕴含巨大灵力又非活物,众人只能躲着它无法攻击它。   由太清宫弟子在前面带路,夭夭拉着容慎紧随其后,在逃散的人群中,夭夭焦急寻找的燕和尘的身影,斜前方忽然裂出一道漩涡,朝一名蓝衣少年吞去。   “燕师兄!”夭夭听到白梨的尖声急唤。   寻声望去,夭夭才发现漩涡吞入的蓝衣少年是燕和尘,白梨一直跟在他的身侧,见状不知轻重冲过去拽人,于是一同被吸入漩涡中。   “时舒!”夭夭焦急喊了一声。   眼看着燕和尘和白梨消失,夭夭头脑发晕,脑海一瞬间闪过无数剧情。   数道漩涡在虚空中冒头又忽然消失,夭夭手指一痛,忽然被容慎用力握住,强烈的灵力波动袭来,夭夭抬头,看到一道秘境漩涡在她头顶裂开…… 第47章 黑化047% 还你一条命。【梨慎决裂】   二重秘境中的风, 潮湿阴冷。   夭夭头顶的漩涡越扩越大,裹挟着强大的灵力,势必要将夭夭吞入。   在那一刻, 眨眼的瞬间仿佛被拉长了数万年, 夭夭扭头看向容慎,容慎于漩涡下回眸于她, 在那短短的眨眼间, 两人做了相同的动作——   推开对方。   “不要!!”夭夭的速度没有容慎快,被他先一步从漩涡推出。   眼看着漩涡将容慎吞噬进去,夭夭大脑空白一片,在漩涡即将消失的刹那,化为兽身追了进去。   炎炎烈日, 脚下的土地干裂黑硬, 缝隙中不时冒出蒸腾热气。   夭夭从漩涡中摔了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头顶九颗太阳, 这些太阳散发出灼热光芒, 每一颗都如血赤红,将整片天际染得血红诡异,如同修罗地狱。   “这里是……”夭夭仰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好在火属性的她, 并不畏惧这里的高温。   看了看挂有九颗太阳的赤天,在低头看着地缝隐约冒出的焱火热气, 夭夭在记忆中翻出原文剧情,无力感渐升,进入二重秘境的他们果然撞入了原文剧情点。   “三重秘境。”她喃喃。   漩涡将她和容慎卷入了三重秘境,也就是原文燕和尘获得神剑险些丧命的地方。   三重秘境中比二重秘境更为空旷,这里连石头都没有, 几百步远才长有一棵焦枯怪树,远处的高山直入云霄,一缕缕火水顺着山体流向未知方向,如同天上流下的血痕。   “云憬!”   “云憬你在哪儿?”夭夭并没在附近找到容慎。   试探着使用传音符,而这三重秘境自有一股威压,夭夭的术法刚出就灭,好似是被头顶的烈日烤干吸收了。没有办法,她只能徒步在这处寻找。   夭夭不确定燕和尘和白梨是不是也掉到了这里,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夭夭试图和燕和尘对话:“时舒,你能听到吗?”   铃铛叮叮作响失去光泽,显然也没了作用。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夭夭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寻人之旅。这三重秘境中不分日夜,太阳就这么高悬于空永久不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很奇怪,夭夭胆子并不大,按理说入了这样一个恐怖诡异的秘境,她独身一人理当惊慌害怕。但她这样走走停停找了许久,竟无半分慌乱害怕的念头,心中只想着快些找到人。   夭夭懵懂停下脚步,意识到就是因为她知容慎与她正处在同一秘境中,她才会这般安然不惧。是因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容慎?   地缝突然喷出一股火苗,要不是夭夭躲避及时,这火定要烧到她的脸上。   第一缕火苗如同引子,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无数缕火苗在不同的缝隙中蹿出,似要将夭夭烧灭。   那些火烧不到夭夭,落地就变成一条条裹有火焰的赤蛇,赤蛇在地面狰狞扭动,密密麻麻布满了地面。夭夭没了落脚点,只能化为兽身漂浮于半空,甩着尾巴寻找安全落脚点。   在进入云山秘境时,月掌门曾说过,进入化神期才有资格闯三重秘境,这话不是假的。   火蛇之后,夭夭又遇到了从火中爬出的恶灵,那些恶灵在焱火中困了亿万年,除了怨戾还与这焱火融为了一体,不死不灭极为难缠,恨不得将来这里的每一个活物都拖入烈焰。   夭夭粗略估摸了下,以人族的等级来算,那些赤蛇至少是结丹修为,而恶灵的等级最起码要到金丹后期,夭夭的绿境相当于金丹巅峰期,应付它们极为吃力。   高悬九颗太阳,地面赤蛇遍布不时会喷出火苗,而空中飘散的全是焱火恶灵,气温酷热难忍,甚至术法在这种环境中都被大大削弱。   夭夭身为火属性的啾咪兽还好,她不敢想容慎和燕和尘在这里能不能撑得住,同这群恶灵纠缠的太久,夭夭心急没了耐性,不管不顾喷出了一口莲火,当即将缠在她周围的恶灵烧了个干净。   “嘶嘶……”   莲火一出,地面的赤蛇没了嚣张气焰,争先恐后钻回了地缝中,就连那些恶灵也都惊恐退让,落地的莲火被地缝吸收,很快结出一棵干枯焦败的树。   ……原来,这些枯树是这么来的。   夭夭顾不上这群赤蛇恶灵的态度,留了缕莲火一路寻人,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抹白影。   “云憬!”   在这赤红的秘境中,唯有容慎是唯一耀眼的白。远远的,夭夭看到容慎正同一群焱火恶灵纠缠,她当即落到容慎面前,将手中的莲火护在容慎四周。   果然,一见到莲火,这些恶灵如同见到了主人,很快四散干净。容慎怔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少女,攥着她的手腕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夭夭鼓了鼓脸颊,“自然是为了寻你。”   小白花真的好傻,这秘境漩涡明明是冲着她而来,他却硬是把她推出去挡了这一击。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若是他被卷去七重秘境该怎么办吗?   就只是几年相处,他竟将自己的命都给了她。   夭夭心里暖热一片,轻轻拉住容慎的手道:“我们之前说好的,我要一直陪着你。”   说着,她勾住容慎的小指做了个拇指相抵的动作,提醒容慎他们之前许下的誓言。夭夭捏不出容慎那么好的术法,于是一朵丑兮兮的白色法花在两人指间蹿出,她同容慎扬唇笑了,提醒着:“想起来了吗?”   容慎自然没有忘。   眼看着那朵白色法花在两人之间熄灭,他眸中散落星星点点的光,只低声回了一句:“傻崽崽。”   明明给了她逃生的机会,她却非要跟着闯进来,当真是傻兮兮的让人没有办法。   夭夭在心里同样回了一句‘傻小白花’,两人成功会合后,开始在此处寻找燕和尘和白梨的下落,奈何这个地方太大了,之后他们找了许久毫无发现。   “或许,他们不在这里。”容慎推测道。   夭夭摇了摇头,若是一切正在按原文剧情发展,那么燕和尘和白梨就一定在三重秘境中,只是夭夭无法将这些解释给容慎听。   “我有预感,他们一定与我们在同一秘境中。”夭夭只能这样说道。   容慎很相信她,既然她这么说,那他就这么信了,思索了片刻,他道:“那咱们往山上寻。”   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火水神山,他淡声解释:“那座山是三重秘境的灵力汇聚中心,秘境的出口一定在那里,若是燕和尘被卷入这里,也定会往这山上走。”   夭夭觉得容慎说的有道理,努力回想着有关燕和尘的原文剧情,她记起燕和尘好似是在某处山顶得到了上古神剑,或许就是容慎所指的火水神山?   “那咱们就往那走吧!”夭夭在容慎身前打了一道莲火。   有了这道莲火,地面的赤蛇和空中的焱火恶灵都不敢造次,恭敬退散的模样如同见到了主子。   “这里的东西好像都怕莲火。”夭夭试探的把莲火往焱火恶灵身上抛,结果吓得它们直接钻入地缝中。   容慎懂得一向比夭夭多,他解释道:“莲火是万火之母,是孕育一切火种的源头,如今看来,它的起源就来自这上古洪荒。”   这三重秘境中的焱火虽厉害,架不住夭夭用的是火母,莲火又被传为日赐之火,与太阳之火同宗同源,自然万火退让,更不要说这些火中精怪。   “看吧,我就说我可以保护你。”夭夭被容慎夸莲火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三重秘境是化神期才能闯的地方,夭夭与容慎一个金丹巅峰期、一个元婴后期,根本就降不了这种地步。好在有了这道莲火,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无数火中精怪见了都跟着跪拜,这感觉不要太好。   容慎露出浅浅笑意,知道小崽崽正等着他的夸赞,于是就含笑夸了句:“夭夭真厉害。”   夭夭此刻若是半兽体,真要竖起大尾巴了。   只是好景不长,行至半山腰,夭夭发现自己的莲火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了?”   就像是起了一阵风,飘在两人前方的小火苗摇曳晃动,一缕缕的火焰溢出消散在空中,只是,这山上并无一丝丝风动。   容慎虽然是五行全修,但此刻他被这炽热的天气烧出一身汗,眼前有些迷离。   “莲火在被这座神山吸收。”容慎观察一番得出答案。   话落,他眼前泛起一阵阵晕眩,跄踉着后倒时,被夭夭一把扶住,“云憬你怎么了?!”   夭夭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容慎脸色不对。他白皙的皮肤此时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红,碎发湿漉黏贴在脸颊,唇瓣微张眼尾绯红,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滚烫无比。   “放开我。”容慎身形高大,夭夭根本就撑不住他。   夭夭娇小的身形已经彻底被容慎罩住,她强撑着把人扶坐,蹲下身正要去摸容慎的额头,容慎微微偏头躲开,喘息着低语:“别碰我。”   夭夭的手僵在半空,她瞳眸睁大闪过茫然不解,感觉自己像是被他嫌弃了。   委屈巴巴的缩回自己的手,夭夭蹲在他身前不敢碰他了,弱弱询问着:“你到底怎么了。”   一滴汗顺着容慎的下巴流向脖颈,积攒在他弧度优美的锁骨窝内,不知从何时起,容慎的衣领越扯越大,外袍褪下后,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白袍,一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肤色也泛出浅浅的粉。   ……有一点点的诱兽。   夭夭何曾见过这般慵懒性感的容慎,不由有些看傻了。   容慎气息灼热,这会儿的情况很不好,强撑着盘膝结印,他手上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很快,这些蓝光如水般罩在容慎身上,他闭上眼睫运转灵力,开始为自己调息净气。   容慎为自己调息了多久,夭夭就在他身侧蹲了多久。   自从被‘嫌弃’后,少女崽崽将自己的爪爪都揣在了怀中,如同被主人遗弃的宠物可怜巴巴。容慎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夭夭担忧晶亮的眼眸,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脸颊上的红气也褪去不少。   “怎么了?”容慎发现自己的崽崽好似在生气。   夭夭脸颊嘟嘟,她先问了句:“你身体好了吗?”   一等容慎说了‘无事’,她紧接着质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我虽然、虽然有些时间没洗澡了,但我身上很干净,每根毛毛都白的像雪,而且这三重秘境中根本没有水,我就算想洗也洗不了。”   夭夭觉得容慎刚刚不让她碰,是洁癖症发作嫌弃她脏了,趁着容慎调息,她还特意化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毛,的确白的像雪还有香气。   “不信你闻闻。”她用的容慎给她的清洁露,在他怀中窝久了,顺势沾染了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与花香混在一起很好闻。   随着她的胳膊伸过,护在容慎身上的蓝色水罩瞬间烧毁。   一抹红晕顺着容慎的脖颈重新爬上脸颊,他轻叹了声气,“我没有嫌你脏。”   抬手,容慎单薄宽大的衣袖堆聚到手肘,露出笔直有力的手臂。此时,就连他手臂的肤色都开始透红,容慎将自己冰凉的掌心贴服在夭夭的手背上,嗓音轻轻,“感受到了吗?”   “什么?”夭夭看着容慎白皙修长的手指,只看到他指头也在泛粉。   很快,有冰冰凉凉的气息渗入夭夭的皮肤,容慎贴服在两人手间的透明水膜在空中蒸腾消散。   “你身上好凉。”夭夭得出这么一句。   容慎勾着唇瓣笑出声,他碎发黏湿眼尾还泛着红气,配上眉心的朱砂痣,笑起来夺魂摄魄很像妖精。偏偏他本人不自知,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是你身上太烫了。”   在如此酷热的环境内,火属性的啾咪兽虽不会受影响,但体温会随着这酷热升高,说夭夭此时烫的像一团火并不夸张。   “你若真想碰我,那就碰吧。”   容慎在身上重新结出薄薄的蓝色水膜,他将自己的手伸到夭夭面前,“我就当自己抱了个太阳。”   夭夭现在哪里还敢碰他,她只要靠近些,体温就能烧干容慎罩着的透明水膜,容慎在她身侧忍到至今是当真撑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凝出水膜保护自己。   “好了,咱们快走吧。”夭夭开始和容慎保持距离。   这水火神山既然是三重秘境的灵力汇聚中心,山上自然多的是灵力强大的妖魔,夭夭的莲火在这里已经彻底失去作用,这些由火中爬出来的怪物丝毫不畏惧莲火,争先恐后的往他们两人身上扑。   “怎么会这样?!”夭夭侧身避开扑过来的一只火兽。   容慎身上的水膜已经被烧尽,失去水膜的保护他一边退敌一边还要抵御头顶的酷热,喘息困难,他踩着一只火兽升空祭出渡缘剑,一招七曜分剑诀斩灭夭夭身前的火兽。   “快走。”容慎抓住夭夭的手。   地面的火兽尸体还在燃烧,没一会儿,它们又复活重新在地上爬了起来,呲牙朝夭夭他们追去。   夭夭不忍容慎烫伤,扭头看着即将追上他们的火兽,她正要用莲火,容慎阻止道:“这水火神山里藏得全是莲火,你的莲火只会使它们变得更厉害。”   这些火兽根本就是莲火孕育而出,自然不会怕夭夭的火。   夭夭挣脱开容慎的手,低头见他掌心起烟已经烫起了泡,心疼道:“你别碰我了,我自己可以跑。”   此时,两人距离山顶只有长长的一段台阶。   山顶的最高峰,有一棵焦灼粗壮的乌树,燕和尘带着白梨九死一生爬上这里,白梨热的浑身湿透,她摇摇欲坠问着燕和尘,“我们马上就能从这里出去了,对吗?”   燕和尘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冷淡应了声。   他不喜欢白梨,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但他没想到白梨竟会为了救他进秘境漩涡,既然这样他就不能弃她不顾,只能带着她一起找寻回去的路。   这处山顶是整个三重秘境地势最高的地方,燕和尘感觉头顶的九颗太阳近在咫尺。   峰顶的乌树不惧怕这热源,树枝蔓延扩散撑开一片天地,树枝上燃着的烈火好似是从树身透出。   “这是三重秘境中灵力最强的地方,出口一定在这里。”燕和尘正准备带着白梨靠近黑树,一声鸟鸣响彻天际,头顶的九颗太阳忽然晃动下坠,携卷着烈火冲着燕和尘而来。   “太阳怎么不见了?”夭夭和容慎正在全力往台阶上冲,明亮的大地忽然陷入一片昏暗。   随着九颗太阳的消失,整个三重秘境陷入黑暗中,地面的焱火裂缝开始闭阖,就连追在夭夭身后的火兽也都随着太阳消失。   夭夭和容慎同时停下脚步,发现唯有山顶的最高处燃着光亮,从他们现在的位置,隐约只看到一棵极大的乌树,乌树四周亮如白夜,晃眼的好似着了火。   “我们过去看看。”   没了火兽的威胁,容慎和夭夭以最快的速度上了火水神山的峰顶。   此时,天上的九颗太阳已经化为几只金色大鸟,这鸟与夭夭他们初入秘境看到的‘大羽鸟’很像,头冠绕火展翅蔽日,不过比它们长得更大更威猛,是三重秘境中最厉害的存在。   它们是三重秘境中的太阳,也是三重秘境中的造物者,在洪荒古书记载中,它们名为九头金乌。   这九只金乌,其实是一只。   “是时舒!”夭夭他们赶到此处时,燕和尘正同这九头金乌缠斗。   地面烈火熊熊,金乌啼叫着在燕和尘身上抓下一道道伤痕,燕和尘的衣摆被烈火燃起,他于虚空积攒全身灵力,握剑刺向金乌的身体。   “啊——”掌心一滴滴血落地地面,夭夭听到燕和尘痛苦的嘶吼。   夭夭正欲上前帮燕和尘,容慎拦住她道:“不需要了。”   他们来‘迟’了,燕和尘在这一战中已经突破元婴初期,直接从元婴升到了化神。全身被金光笼罩,然而这一剑,燕和尘所爆发出的灵力远超化神,金乌尖声啼叫浑身着火,终于败在了燕和尘的剑下。   嗡——   九头金乌破碎成缕缕火焰,漂浮于空中化为一片火海。   燕和尘擦去唇角的鲜血,体力不支朝下坠时,他看到火海聚集凝出一缕红光。就好像是被蛊惑,他对着那片红光伸手,红光大盛有东西在火中破出,是一把剑。   是一把上古神剑,名为焱阳。   焱阳神剑又被称为金乌神剑,因为这把剑的剑灵就是九头金乌。   “燕师兄!”白梨趴伏在地面尖声喊道。   神剑化为一抹虚影,直接没入燕和尘的体内。这一瞬间,燕和尘感觉全身在被烈火焚烧,耳边响彻金乌的啼叫,他坠地痛苦的抱住头,发出一声声嘶吼。   “夭夭,随我护住他的心脉。”容慎这才让夭夭出手。   两人同时出手,燕和尘身上的痛苦渐消,吐了口血很快陷入昏迷。   同一时间,火海裂出缝隙,秘境漩涡再次出现,白梨虚弱爬到燕和尘身边,仰头看着逐渐靠近的漩涡问:“这、这是出口吗?”   夭夭还在对燕和尘施着治疗术,回忆着原文剧情,她扯起唇角道:“这不是出口,而是四重秘境的入口。”   燕和尘收服了九头金乌,就相当于征服了三重秘境,于是第四重秘被自动开启了。   “秘境一旦打开,就必须有人进去,若是不进去,我们都会被卷进去的。”白梨低声喃喃,想起了太清宫弟子告诫的话。   紧紧依附在燕和尘身边,那一瞬间白梨大脑空白,她看了看站在她对面的夭夭,又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容慎,想也不想就抓住了容慎。   “你要干什么?”正要把容慎推入漩涡,站在她对面的夭夭忽然瞬移到她的身旁。   果然,一模一样的原剧情再次上演了。   容慎已经怔住,白梨手臂发抖泪流满面,她哭喊着:“秘境一旦打开必须有人进入,你说我要干什么!”   “不推他进去,我们都要死!”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死!”夭夭狠狠扣住白梨的手臂,催动灵力按着她往秘境漩涡推,她已经忍不了了。   白梨死命拉扯着容慎不放,她尖叫着拼命抵抗,恨不能抓下容慎身上的肉。眼看着秘境漩涡的时间将至,白梨扣着容慎的手臂还是不松,在这样下去,白梨会和容慎一起跌入漩涡。   难道,第四重秘境容慎非去不可吗?!   夭夭猛然想起她入秘境时,隐月道尊交代她的话:【星盘异动,云山秘境中恐有大劫。】   【本座要你在秘境中看好容慎,寸步不离;若此劫降临,唯有你是变数。】   灵力渐消,夭夭这才明白,原来,隐月指的大劫是这里,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我是唯一的变数。”夭夭轻轻念出这句话,她想她是明白了,若原文剧情发展到这里当真无法更改,那她这个书外人可以亲自来改。   或许,更改了剧情,她还可以借此从书中出去。   撤掉全身的抵抗术法,夭夭跄踉着后退,被白梨恶狠狠推向秘境漩涡。   风起,夭夭的身形越来越远,容慎忍无可忍挥剑劈向白梨,他伸臂试图拉住夭夭,夭夭却忽然蜷缩手指,与他的手指生生擦过。   夭夭是自愿入秘境的。   既然容慎的情劫杀不得,她又舍不得再让容慎入秘境,那这一切只能她来受。   “再见了,小白花。”   夭夭的声音变得虚无,“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容慎跪倒在地上,“不要。”   “不要。”   “夭夭,你回来!”容慎瞳眸映上血色,眼看着夭夭被漩涡吞噬。   【我们之前说好的,我要一直陪着你。】   【看吧,我就说我可以保护你。】耳边响起夭夭含笑的声音。   钻心的疼痛袭来,容慎闷哼着吐出一口鲜血,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蠢蠢欲动,像是要撕裂他的身体钻出。容慎眉心的朱砂痣渗出血迹,反手掐住白梨的脖子。   “你不就是仗着救过我一命吗?”容慎的声音阴戾满含杀气。   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被束缚的一切,此时他恨不能亲手撕碎白梨。   “今日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见秘境漩涡即将闭合,容慎甩开白梨冲了进去。 第48章 黑化048% 昆仑神巅:重回记忆。   “……”   第四重秘境内。   大雪天, 漫天飞雪美丽又寒凉。   容慎从漩涡中跌出,入眼的白耀眼刺目,这雪色与他身上的衣袍融为一体, 他跌跌撞撞行在雪地中, 走过的路留下蜿蜒血痕。   这个世界实在太冷了,夭夭不怕热, 但她怕冷……会很怕很怕冷。   容慎望着这满眼的白, 利用血契的感应找到夭夭所在的大概位置,然而这处平坦空无一物,唯有地面留着厚厚的雪层。   四周无声,除了容慎自己的喘息声,只余呼啸而过的风声。   雪还在落, 飘落在地面使雪层越来越厚。一片雪花悠悠落在容慎的长睫上, 他轻轻垂下,试探的唤着:“夭夭?”   夭夭, 你出来, 不要丢下我不管。   没有人回应容慎,而心口暖热的触感告诉他,他的崽崽就在这片位置。   那么, 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望着地面没过他膝盖的积雪, 容慎眸中戾气翻涌,渡缘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 发出锐利的嗡鸣从虚空中现身,只需容慎一声令下,它就可以把这片积雪铲平。   只是,“不可以。”   容慎的身体下倾跪在地上,渡缘剑的剑气如此锋利, 他担心这样会伤到夭夭。   为了快速救出夭夭,他开始漫无目的的用手去挖这片雪地,身体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唯有神魂还存着撕裂的痛感,容慎就这样不停的挖找,终于在一处深埋的雪下,看到一只粉嫩嫩的爪爪。   那只爪爪上,还系着一条鸳鸯铃,是燕和尘送给她的。   “夭夭……”容慎颤着手将他的崽崽从雪中抱出。   夭夭还有呼吸,这四重秘境与它属性相冲,只会削了它的术法让它变得虚弱。   淡淡的红光笼罩在毛茸茸的兽身,容慎利用火系术法助它复形定神,传送源源不断的灵力助它恢复意识。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软白的团子终于化成少女形态,虚弱的少女安静躺在他的臂弯,长睫小幅度的颤抖。   夭夭做了一个很冷的梦。   梦到她穿书回了家,又回到自己那个空荡荡没有人气的房子。   桌上的电脑页面停留在她消失的那刻,旁边摆着已经干枯腐烂的食物,她穿书消失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来找过她,也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夭夭打开房门走到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将她淹没,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会为她停留,她好似一个不该存在的透明人,整个世界寂静寒冷,一点点褪色成白。   如白雪一样的世界,白的没有半分人情味,真的好冷。   嗒——   有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夭夭颤着睫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书中世界,容慎将她从雪地里温柔抱起,身上滚烫的血滴落在她的脸上,烫的她心口发烫。   “云、云憬。”   “你……怎么哭了?”夭夭虚弱的发出气音,在这个时候,她很感谢容慎将她拉出那片冰冷世界,吃力的抬手想要触碰他。   容慎额间的朱砂痣还在往外渗血,血水顺着他的鼻子滴落在夭夭脸上,有些顺着眼角蜿蜒而过,与他的眼泪浑浊融合,落在雪地开出朵朵血花。   容慎跪坐在雪地中,将夭夭紧紧抱入怀中道:“别怕,我找到你了。”   夭夭眼皮沉重的有些抬不起来,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嗯,她想告诉容慎她此刻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这里实在太冷了。   “好冷。”依偎在容慎怀中,夭夭这样喃着。   彻底阖上双眸时,她低低道:“我不喜欢这么冷的地方。”   容慎唇瓣弯起很淡的弧度:“我也不喜欢。”   这么冷的地方,总会让人想起一些不美好的记忆。   “……”   缥缈九月宗,无极殿。   在夭夭被卷入四重秘境时,大殿中央的星盘忽然发出强烈的光芒。   隐月在殿中现身,低眸凝视着不停晃动的星盘,怔了下低喃:“情劫竟然破了?”   大劫消,情劫破,这的确是件大好事,只是不知为何,隐月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欲重新推演星盘命数,满盘星象忽然在他眼前破碎,星星点点的光芒漂浮于整座大殿,将他也围困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隐月双手聚攒灵力,试图将星盘重新凝合。   三重秘境中,容慎眼看着夭夭被吸入漩涡,眉心朱砂痣流血,他义无反顾也追着夭夭入了漩涡。隐月心口无端剧痛,戾气上涌喷出一大口血,他额间仿佛被人用利刃刺穿,疼的脱力跪在地上。   “容、慎。”隐月一字一句念出这两个字。   鲜血喷洒在漂浮的星象上,淡蓝色的光镀了一层暗红。   隐月艰难喘息,隐匿在虚空中的某物趁机又开始不安分,它从隐月身体中破体而出,嗡鸣下是有人低哑的诱惑:【你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吧。】   【来啊,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她。】   光芒散去,出现在隐月眼前的是一面琉璃玉镜,镜内水波荡漾逐渐凝出一抹人形,镜内的人在愉悦轻笑,诱惑着他靠近,想让他再多看她一眼。   ……又是因果镜。   或者说,这面镜子在隐月这里,已经彻底变为摄魔镜。   一道暗红的印记逐渐在隐月眉心凝出,只一瞬,就被隐月用术法压制住。   “你控制不了我。”   隐月闭阖眼睛,用自己的血在虚空结出一道古老封印,威力巨大的灵力波动引得缥缈宗仙鹤乱飞,他将那道封印狠狠打入自己体内,吐出一口血冷笑:“本座做过的事,从不后悔。”   殿内星象聚合重新落回星盘中,隐月缓慢从地面站起,额间的暗红印记随之消失无踪。   殿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月玄子想要进屋又被结界弹回,他拍了拍结界焦急道:“隐月师弟,发生了何事?你殿内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   隐月眯了眯眸,动作极快收起面前的摄魔镜,他用手背缓慢擦去唇角的血迹,“无事。”   第四重秘境中,容慎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罩住,眉心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开始阵阵发暗,他身体后仰晕了过去……   夭夭是被冻醒的。   呼啸的寒风顺着缝隙往她身体里钻,只有一小片热源始终将她包裹。   动了动冷麻的身体,她撑地坐起发现自己被容慎护在了怀中,在这种纷飞大雪下,俊美的男人肤白苍白,浑身覆满冰雪宛如玉琢的假人,脆弱又没有生气。   “云憬?”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匆忙从雪地中起身。   容慎此时的情况很不好,不知为何,他眉心的朱砂痣一直在往外渗血。   用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夭夭试探的往容慎身体里输送灵力,好在容慎此时虽然虚弱,但并不排斥她的灵力。只是他好似被什么东西禁锢了神识,沉浸在噩梦中迟迟无法清醒。   这地方雪太大了,四重秘境就是一个冰雪世界,这里只有无尽的雪与寒风。   虽然月清和并未同他们提过四重秘境的事情,但夭夭看过书对此秘境还算了解,这里是大乘修者才能进来一试的地方,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比三重秘境更为危险。   “云憬,你撑住。”夭夭必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为容慎疗伤。   这里的积雪太厚,夭夭站起身时,这些雪直接没到了她的大腿。依靠她人身的力量,根本无法带容慎在雪中行走,好在,四重秘境不会削弱修者的灵力,夭夭化成兽身变大自己,直接将容慎叼起托到自己背上。   作者曾在文中介绍,四重秘境是上古洪荒的极北雪域,名为昆仑神巅。   上古洪荒中,极东是日不落火水神山,那里是孕育万千火灵的地方。而昆仑神颠与之相反,这里冰雪覆盖寸草不生,是封印万千生灵的地方。   四重秘境中没有异种,没有时空漩涡,也没有数不尽的怪兽灵种,这里有的全是积攒亿万年怨气的恶灵,它们是上古洪荒期的罪人,死后魂灵被囚于此长眠冰下,没有人知道这昆仑神颠里,到底冰冻着多少怨气魂灵。   原文中,容慎的运气很不好,他一进来就吵醒了无数恶灵,那些怨毒魂灵如同得了个有意思的玩具,与容慎你追我赶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将他生生折磨了数日。   如今由夭夭主动进来,这一切似乎有了变化,神巅中安安静静无一丝恶灵气息,夭夭漂浮于半空寻找落脚点,总算看到一处山洞。   小心翼翼将容慎带入山洞中,夭夭生怕扰醒沉眠于地下的恶灵,连火也不敢点。   支起一小片结界,夭夭扶起容慎开始为他疗伤续灵,容慎额间的朱砂痣总算有了些微愈合,不过它还是在往外渗血,看的夭夭好一阵着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夭夭一次次用袖子抹去他额间的血,很快,又有血珠顺着他的朱砂痣渗出。   昏迷中的容慎眉头紧皱很是不安,好像还沉浸在梦魇中。夭夭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拍打试图将他唤醒:“云憬你醒醒,快醒过来啊。”   容慎双眸紧闭,他面色苍白的没有一分血色,随着夭夭的轻轻拍打,无意识吐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夭夭没有听清楚,趴伏在他身上靠近他的唇边。   容慎的呼吸很弱,低弱念了几遍,夭夭终于听清楚,他说的是:“放过我。”   放过他。   夭夭怔住了,近距离凝视着这张苍白容颜,短短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容慎全部的力气,如同他那日绝望的低喃:【是不是无论我怎样做,你们还是想要我死。】   “醒过来,快醒过来。”夭夭连忙又推了推容慎。   迟迟无法将容慎从噩梦中唤醒,她想起那日她无意闯入了他的记忆。或许,容慎的神识此刻正处在某段记忆中,她该再闯一次把他拉回来。   “对,再试一次。”   夭夭捧住容慎的脸颊,同上次那般与他面容相对,额头抵着额头。闭眸放出一小缕灵力,很快,夭夭成功探入容慎的记忆中,看到了多年前的缥缈宗。   这是小时候的容慎,小小的孩童一身干净白袍,于花树下练剑。   无极殿依旧奢华空旷,这里冷冰冰的唯有他一人,花瓣飘落,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容慎抬头看到了月清和,月掌门身后跟了数十名被黑衣包裹的持刀侍卫,他淡声解释:“这是你父皇派来保护你的影卫。”   “父皇?”容慎眸中闪过迷茫。   月清和面色复杂,顿了下缓声解释:“你并非孤儿,而是大容国当今陛下的皇子,你的母亲,是已故的朝颜皇后。”   这信息量太大,令容慎有些回不过神,他呆愣愣抬起白嫩的小脸,小心翼翼看向月清和身后的黑衣人。   领头的影卫个子很高,他上前屈膝跪在容慎面前,恭敬道:“属下莫城,从此以后就是小殿下的影子。”   “属下奉陛下之命,誓死保护殿下安全。”   那时的容慎柔软干净,还不如屈膝跪在他面前的影卫高。风吹散一树花瓣,几片花瓣悠悠从容慎眼前落下,他轻轻的嗓音带着几分期望:“你可以……同我讲讲我的父皇母后吗?”   影卫笑了笑,罩头的黑色面纱使他脸上的笑容模糊不明,夭夭的神识藏在花树中,只听到影卫一字一句道:“属下并不了解他们。”   画面一转,小小的容慎长高了一些。   无论他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队影卫,任何想要靠近容慎说话的弟子,都被影卫拔剑相对,影卫淡声道:“殿下身份高贵,这些低微的普通人不配同你说话。”   于是,无论他走到哪儿,同龄的弟子们都惊恐退让,他们躲在角落对他指指点点,宛如他是什么不能沾染的脏东西。   容慎白净的衣衫白的耀眼,孤零零站在无情殿的露场,他低着面容问:“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更像是在监视我。”   像是在看守一个危险的犯人,所谓护在他身后的剑,更像是随时会捅入他后心的威胁。   “我不喜欢你们一直跟着我。”   “可以,给我一些自由吗?”   没有人理会容慎,站在他身后的影卫浑身包裹在黑衣下,如同一具具没有感情的影子。   眼前的场景开始一寸寸暗下,逐渐化成一处封闭的房间中,混月道人从黑暗中出现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容慎艰难挣扎,他扭头看向窗外,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像影子保护他的影卫,站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没关系的,他们只是没有看到,容慎这样安慰着自己。   房门被风推开一条缝隙,他拼尽法力从混月道人掌心逃开的时候,扭头看到,他的影卫静静立在门外,黑色面纱下,那双眼睛正冷漠盯着屋内。   ……影卫什么都看到了,却选择无视。   【属下莫城,从此以后就是小殿下的影子。】   【属下奉陛下之命,誓死保护殿下安全。】   耳边回荡着影卫的承诺,容慎缓步走到无波湖边,望着水面自己的倒影轻轻笑出声,笑着笑着,一滴泪从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到湖面。   一切,还真是讽刺。   不过还好,他心中还存着一抹阳光。   夭夭的神识跟随在容慎的身边,看到当同龄弟子对他恐慌躲避时,容慎微微扭头,角落有一个绿裙的小女孩在冲着他笑。   女孩儿笑容甜美眼睛亮晶晶,就算每次经过时都被影卫拔剑相对,她还是会调皮唤上一声:“容师兄。”   “容师兄,我是梨儿,你要记着我哦。”   “容师兄你怎么独自在这儿坐着,你的那群影卫去哪儿了,你要不要陪我去峰上看仙鹤。”   “容师兄你不要难过,那些说你坏话的人我都告诉掌门了,以后谁敢在说你身边那些影卫是来看押监视你的,我就帮你打他!梨儿相信,他们都是来保护你的。”   ……这是白梨。   看着眼前晃悠在容慎眼前的小女孩儿,夭夭神识不稳,险些从容慎的记忆中窜出去。   有什么东西在夭夭头顶飞过,夭夭仰头看去,于是眼前画面变化,她又进入了无极殿。   院子里,影卫莫城展开手中的字条,在容慎回来的时候,他不慌不忙收起字条,忽然同容慎道:“殿下想去见见陛下吗?”   容慎怔怔看向他。   莫城又扬起那抹诡异笑容,他屈膝跪在容慎身边,诱哄道:“属下今晚可以带小殿下去见陛下。”   “要出缥缈宗吗?”容慎平静的声音下,隐含着一丝期待。   “不需要。”   莫城幽幽回复:“陛下正在缥缈宗的某处等着您。”   “他很期待见到小殿下。”   莫城说的很真诚,就连夭夭险些也信了他的鬼话,只是她转念察觉到不对,堂堂大容国的国君,来见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般鬼祟,最重要的是,他是如何悄无声息潜入的缥缈宗?   夭夭猜测到了莫城是在骗容慎,但她没想到,莫城会把容慎骗的如此彻底。   根本就没什么陛下,莫城直接将容慎带去了诡秘禁地,他拖着容慎进入结界将他按在地上,用双手死命掐住他的脖子。   “小殿下真以为陛下要见你?”   “别天真了,陛下他若是真想见你,就不会把你弃在缥缈宗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您猜对了,我们不是来保护你的,我们是奉陛下之命过来监视你,顺便找机会杀了你!”   “陛下讨厌你,陛下憎恨你,陛下他不想见到你只想要你死!”   莫城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诡秘禁地内,既然拖着容慎来了这里,他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正准备动手除去容慎,结界内冲入一人,绿裙的白梨冲上前用力推拒着莫城:“你放开容师兄!”   莫城反手就给了白梨一掌,正要连她一同解决,地面一阵窸窸窣窣,如毒蛇般的藤蔓从土中钻出,圈在莫城身上将他拖向未知地方。   “不、不——”莫城五指抓地,眼睛狠狠瞪向容慎的位置,被越拖越远。   白梨咳嗽着从地上爬起,她吃力扶起地上的容慎,带着哭腔道:“容师兄,这里好可怕,咱们快离开这里!”   不等两人跑远,同样的藤蔓缠在了两人腰间,慌乱中白梨尖声呼喊,小手死命的抓在容慎身上,与他一同被拖入树底下。   这是枯骨逢花的洞穴。   洞穴内,容慎与白梨被树藤捆住,不远处传来莫城凄惨的喊叫,一条血淋淋的断手掉入洞穴内,断手上的肉开裂留有无数血窟窿,就连里面的骨头都是碎的。   “容师兄,我、我怕……”   “我不想死。”   外面的莫城彻底失去声音后,四周安静的只余下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毒蛇藤蔓在地上爬行的动静。   “别怕。”容慎自幼长在隐月道尊身前,多年来他努力修习术法,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食人妖魔。   他还这么小,又怎能不怕,只是比起害怕,让他更痛的是莫城临死前对他说出的实话。眉心的一点朱砂红艳,他使出全身的术法解了枯骨逢花的束缚,轻轻道:“我会为你争取逃命的机会。”   “嘶嘶……”刚刚为白梨解下捆身的藤蔓,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逐渐靠近。   好似是那些毒蛇藤蔓探入了洞口中,白梨脚腕酸麻扑到容慎身上,惊恐唤着:“容师兄,它们来了!”   紧紧抓着容慎的衣服,她狠狠将容慎朝洞口推去,同一时间,几条粗壮的毒蛇藤蔓从容慎刚刚站的位置钻出,随着白梨这一推,她帮容慎避开了危险,于是那些藤蔓就缠在了白梨身上。   “啊!救命!”白梨被藤蔓拖了出去。   钻心的疼痛让白梨大喊大叫,正尖声唤着容慎救她,白梨哭声一停忽然大喊:“容师兄你快走!”   “不要管梨儿了,快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容慎如何能走,他拼了命的想要救白梨,奈何术法低微,撼动不了这棵魔界吃人树。   白梨抽泣着:“师兄快走吧,只希望等梨儿死后,师兄能念着梨儿的好。”   “你不会死!”   “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容慎试探着捏咒术传给隐月道尊。   话音刚落,头顶一道光刃而过,捆在白梨身上的树藤被尽数砍断,月清和带着月玄子急急赶来,两人一手提着一个孩子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原来,这就是容慎处处维护白梨的原因吗?   诡秘禁地中逐渐被大雾笼罩,染血的枯骨逢花树枝晃动,从角落滚出莫城的头颅。夭夭不由想起她那次陪着容慎入这里时,容慎见到枯骨逢花的异常反应,以及他从这里出去后,对白梨的过分纵容。   白雾下,忽然响起白梨软甜的声音:“容师兄,梨儿算不算救了你一命?”   “你还不知道吧,梨儿去诡秘禁地找你时,特意同师尊传了话,不然咱们真要死在里面了呢。”   大雾散去,白梨双臂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她躺在榻上,扬着苍白的小脸同容慎讨赏,容慎想了很久道:“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等师兄长大,定护你周全,一世无忧,这是师兄对你的承诺。”   白梨嘟了嘟脸颊,并不满意容慎的话,“还以为师兄能送我些什么值钱宝贝呢。”   “口说无凭,师兄如今说的好听,以后要是把这话忘了怎么办?”   “不会忘的,”容慎清澈的瞳眸透着认真,他按照白梨的要求发了重誓:“若容慎有一日违背誓言,就孤独终老众叛亲离,将自己这条命再还给你。”   白梨笑了,小小的孩子笑得极为灿烂,“那师兄可要记好你发的誓言哦。”   “以后无论梨儿做了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站在梨儿这边。”   “你永远不能忘记,你的这条命是我白梨救回来的。”   根本就无人在意他的死活,若不是白梨,他早该死在诡秘禁地中。   他不该活着。   不该活着。   “云憬,你醒醒!”眼前的场景全部消失,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中。   夭夭在黑暗中大声喊着容慎的名字,终于在黑暗中寻到微弱的光亮。在那微亮的角落,少年容慎抱膝坐在地上,他一遍遍问着:“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夭夭跑到他的身前,蹲身,她动作很轻抚过容慎的头发,“都过去了,云憬,你快醒过来。”   角落的少年闻声抬头,一双暗红狠戾的瞳眸落在夭夭身上,容慎眉心朱砂痣渗血,面容妖异寒凉。   夭夭搭在容慎身上的手一抖,有过这么一瞬的害怕,但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人是容慎,她又不怎么怕了。   轻轻用指腹擦去容慎眉心的血痕,夭夭抽了抽鼻子心疼道:“云憬,那些噩梦都散了。”   “快醒过来吧。”   面前的少年赤眸幽幽,周身黑气缠绕。毫无预兆,他抬手掐住夭夭的脖子,动作迅速毫不留情,夭夭被他按在地上神识无法逃出,痛的呼吸困难。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容慎凑近她的耳畔问着。   她怎么会杀他呢?   望着眼前的少年,夭夭摇着头艰难吐字:“我……是夭夭。”   “你不要我了吗?”快醒过来吧,不要沉浸在噩梦中。   她是夭夭。   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黑暗的环境忽然照入刺眼光芒,掐在夭夭脖子上的手一松,她趁机从容慎的记忆中逃出。   双眸猛然睁开,夭夭的额头还与容慎的抵在一起,同一时间,容慎也缓慢掀开了眼睫…… 第49章 黑化049% 被囚禁的堕魔罪神。   容慎醒了, 夭夭成功把他从识海中唤醒。   同上次一样,从容慎的识海中出来后,夭夭浑身发虚提不起力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   此时两人面容相贴, 额抵着额呼吸交缠在一起,夭夭没力气坐直身体。她只能这般近距离与容慎对视, 唇边扬着浅浅笑意道:“你总算醒了。”   微弱的嗓音上扬带着几分雀跃, 又夹杂着几分委屈抱怨,融合在一起又像是软绵绵的撒娇。   容慎只知道夭夭进了他的识海,但并不知道她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更不知识海中那个染了魔息的自己,险些掐死夭夭。   从昏睡中醒来后, 他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 额间的朱砂痣也不再泛疼。   “为什么这样做?”初初醒来,容慎的嗓音低哑, 第一句先是质问。   夭夭模糊唔了声, 她眼睫垂下又勉强掀起,“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舍身入四重秘境,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容慎不敢想, 若他当时没有冲入漩涡,被埋在雪下的小兽该如何是好。   她还那么小, 又这么的弱。   刚进来就被秘境的威压打回原形,毛茸茸的崽崽深埋在雪下,暖烘烘的身体被大雪冻得冰凉,容慎抱着它暖了好久都没能把它暖热,那感觉容慎不愿再回忆第二次。   夭夭辛辛苦苦把容慎唤醒, 没想到小白花不领情竟然还训斥她。   被容慎严厉训斥了好几句,她闷闷回嘴:“我不进来,难道要眼看着你被白梨推进来吗?”   就当时那个情况,容慎明明也已经动摇了。   他不可能放任她和燕和尘不管,又不能真的伤害于他有恩的白梨,唯一的保全办法,就是自己舍身入秘境漩涡。   在那种紧急状态下,夭夭能想起隐月道尊的话实属不易,她以身阻拦了原剧情发展,博得就是要么死要么回家,只是没想到容慎竟追着她进来了。   “你干嘛要追着进来。”夭夭做的努力又白费了。   容慎呼吸缓了片刻,伸臂搂紧夭夭的身体,他惩罚性去捏小少女的脸颊,“我不追进来,你是打算同这冰下的恶灵一起长眠?”   夭夭被容慎捏的脸颊好痛,她现在没多少力气去推容慎,只能艰难挪头躲开容慎的手。一不小心,她的脑袋倾斜砸在容慎肩膀上,索性将脸埋入了他的项窝。   “还躲?”容慎捏不到夭夭的脸颊,退而求其次,就捏了捏夭夭的后颈。   夭夭看着不胖,但其实身上肉乎乎的,温软很好摸。   被容慎逗宠物似的好一番揉捏,夭夭来了小脾气,没力气躲开就小声的嘟囔:“小白花还好意思说我。”   “明明是追进来救我,最后还不是我救的你,你太弱了。”   小兽微弱的嘟囔像是蚊子哼,容慎虽然没听清楚她都说了什么,但听到了最后‘太弱了’三个字。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容慎听出夭夭声音越来越弱像是要睡过去,轻抚她的后背没再打扰。   “不吵你了,睡吧。”容慎换了个姿势,将夭夭搂入自己的臂弯中。   这会儿夭夭真有些撑不住了,很轻应着,她眼睫闭阖呼吸逐渐平稳,睡着时还不忘去抓容慎的衣襟。容慎动作轻慢撩起她颊上的碎发,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吐息:“还好是找回来了。”   三重秘境里的九头金乌会吸食人的法力,在那里,容慎根本无法感知夭夭的存在。好在,四重秘境虽更加危险,但至少能让他感知自家崽崽的位置,这些就足够了。   既然他已经找到了夭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子从这里出去。   “……”   收了三重秘境的金乌后,白梨顺利带着燕和尘返回二重秘境。   此时二重秘境一片糟糕,队伍中失了两位元婴修者,众人抵御异兽妖魔的力量大大减弱,很多人都在二重秘境中受了伤。不仅如此,几派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白梨带着燕和尘回来时,二重秘境的修者已经分为三队,一队是由庄星原带领的强者队,还有一队是由归玄门等被几派抛弃的低修为弱者队,归墟海有能力自保不愿意同他们一起,自成一队在秘境试炼。   在这个时候,就算白梨能带着燕和尘从三重秘境逃回来,几队震惊中也没功夫理会要死不活的燕和尘。白梨眼看着三队中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她大声道:“燕师兄在三重秘境收服了九头金乌,他现在的修为已达化神,救好他他定能保你们安全。”   “你说什么?燕和尘到了化神?!”   “什么九头金乌,你说的不会是上古洪荒中那只看守火水神山的神鸟吧,燕和尘收了它?!”   落日谷的岚彩师姐上前探了探燕和尘的修为,点头道:“他真的到了化神期。”   “天呐,快救他,反正金乌已经被他收服,等他醒了说不定能带我们去三重秘境试炼!”众人各怀心思,最终还是合力救了燕和尘。   二重秘境中分日夜,燕和尘是在第七日从昏睡中醒来。   醒来后,他感觉自己浑身灵力充沛,身体轻盈了不少,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他见到白梨后直接问:“你有没有看到夭夭和容师兄?”   白梨脸上的笑容僵住,脑海中闪过容慎阴戾掐住她脖子的画面,她摇了摇头结结巴巴:“我、我没有见到啊。”   燕和尘皱眉,“奇怪,在三重秘境的时候,我怎么觉得好像听到了夭夭和容师兄在喊我。”   当时情况太危机,燕和尘满眼是都金乌翅膀燃起的烈火,虽听到些声音,但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   白梨就是借着这一点,她想着夭夭和容慎在四重秘境定是活不成了,于是扯谎道:“燕师兄定是看错了,三重秘境中只有我们俩人,我并没有看到夭夭他们。”   “我已经问过庄星寒他们了,他们说在我们被卷入秘境漩涡后,夭夭他们也被卷入了漩涡中,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还能不能出来。”   “燕师兄。”不敢让燕和尘多问,白梨扬起笑容扯偏话题,“你被吸入秘境时是我伸手拉住了你,你虽在三重秘境护了我一路,可你后来晕倒,都是我带你出来求人救你。”   “你想说什么?”燕和尘心不在焉抚摸手腕上的鸳鸯铃,正想法子联系夭夭。   白梨笑容扩大,尽管让自己显得俏皮灵动,“师兄不觉得自己欠我一条命吗?”   “人家都是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师兄打算怎么谢我?”   燕和尘眸色一冷,“你想让我怎么谢?”   白梨是救了他不假,但他在三重秘境中也是多次相护,不过恩情相抵的话,燕和尘的确还欠白梨一份人情。   在燕和尘冷漠的注视中,白梨硬着头皮说道:“也、也不用你怎么谢,就希望燕师兄以后能对我好些,多多维护我就好,若是可以,燕师兄可否给梨儿一个承诺?”   就像容慎那般,答应护她一世无忧。   燕和尘直接回了她三个字:“不可能。”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容师兄那般好脾气忍让你吗?”从夭夭那里,燕和尘对白梨做过的事有所了解,勾着唇角嘲讽道:“你的救命之恩我自会用别的法子还上,别想以此威胁控制我。”   轰——   二重秘境中下起了雨。   白梨呆呆看着燕和尘走远,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   他说……没有人会像容慎那般好脾气,除了他没人会忍让纵容她。   “容、慎。”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抖,白梨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有些后悔了……   四重秘境中,容慎与夭夭已经寻了许久的出路。   火水神山上不分日夜,这四重秘境的昆仑神巅也不分日夜,夭夭和容慎不知在这雪地中找了多久,他们终还是吵醒了沉眠于地下的恶灵,一路躲一路打,看不到任何希望。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吾已经太久没见到滚烫的热血,我要用他们的血染脏这片雪域!”   “别急啊,这么久没见到人,咱们玩够了再杀也不迟。”   身后的追逐夹杂着谈论嬉笑,夭夭和容慎结符奔跑在雪地中。遇到一处山洞,容慎拉着她躲进去,将她抱入怀中捂住她的口鼻,压低吐出几个字:“闭气,不要说话。”   夭夭乖乖照做,窝在狭小的空间中浑身紧绷,双眸因为惊恐圆润睁大。   几只恶灵飘飘于雪地中现身,为首的恶灵人首蛇身身体呈现半透明,它吐出鲜红的信子爬行速度很快,倒竖的瞳眸使面容看着极为诡异,忽然停住不动了。   “人呢!”紧随其后的恶灵浑身被黑雾笼罩,探出的触手湿滑黏腻。   之后又有几只恶灵追上来,它们停留在原地轻轻嗅着,“一定就在这附近。”   “快出来,不要躲了。”人首蛇身的恶灵发出嘶嘶的声音,它开始在四周打转,声音尖锐沙哑:“惹怒了吾,吾定将你们扒皮抽筋,一口口把你们吞下肚。”   这群恶灵全靠术法和人的吐息感应,一旦夭夭他们撤了术法闭气,这群恶灵就同瞎子一样,完全没了追踪方向。   “再往前找找。”领头的蛇身恶灵发了话。   它往前爬行了几步,然而跟在它身后的恶灵并没有跟上来,那群恶灵瑟缩着往后退,“再往前,就是雪神女的地界了。”   蛇身恶灵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大,恶狠狠瞪着前方的雪域,它不甘心道,“我们走!”   一等它们消失,夭夭呼了一声赶紧喘息,她小脸憋得涨红险些被憋死,抬头看了看容慎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容慎情况比她好些,拉着夭夭从洞中出来,他看向恶灵刚刚退缩的位置,思考了番道:“我们继续往前走。”   “不会有危险吗?”夭夭看到前方隐现出透明结界,声音压小道:“刚刚那群恶灵好像很惧怕前面,说是雪神女的地盘。”   “昆仑神巅不会像火水神山一样,也有一个压境的上古神吧?”   “按理说,的确是有。”容慎解释:“不过秘境的出口应该就在那里,我们只能往前走。”   四重秘境中的恶灵非寻常魂灵,这些天夭夭跟着他受了不小惊吓。就在昨日,夭夭因体力不支被那群恶灵咬了一口,如今看着夭夭疲惫苍白的小脸,他问她:“怕吗?”   他的崽崽这么胆小,肯定是会怕的。   容慎这般问,不是想亲口听夭夭说一句怕,而是想等她说了怕后,借此反问她以后还敢不敢逞强。谁知夭夭歪头想了想,说了两个字——   “不怕。”   夭夭这些日的确是被折腾的有些狼狈,但依旧能笑出小月牙。   凑近容慎与他五指相扣,她仰头看着他嗓音软软:“云憬在我身边呢。”   “有你在,我去哪儿都不怕。”这话是真的。   夭夭同他相处了这些年,容慎给足了她安全感。   容慎怔了下,掌心温软一片,他没想到夭夭会这般回答。教育告诫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容慎唇边扬起无奈的笑容,握紧夭夭的手道:“那就走吧。”   他还能说什么呢?容慎无话可说。   进入雪神女的雪域,里面的风雪大的让人难以呼吸,夭夭捂住口鼻艰难的跟上容慎,她走着走着忽然打了个激灵,紧紧抱住容慎的胳膊。   “怎么了?”容慎安抚拍了拍她的后背。   夭夭的手指哆嗦的往前指,愈发往容慎身上靠,“你快看前面。”   纷飞的大雪扰人视线,容慎眯了眯眸,顺着夭夭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雪地中插着一只乌黑长手,容慎轻抬脚步顺着那处走去,于是视线中出现越来越的乌黑长手。   那些手乌黑干瘪,手指长如树枝,突出的指甲尖利如刀,容慎细细查看了番道:“别怕,这些都是死物。”   入目的黑手密密麻麻布满前方大片雪域,看着得有成千上万。夭夭小心避开雪地中的黑手,很是惊讶:“这得是埋了多少人啊。”   “不是人,它们看起来像是魔域最低等的魔物。”正说着,他们身侧的魔手忽然咔咔动了两下。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魔手开始抖动,这些东西竟然闻声活了过来!   “不好。”容慎失策了,当即将夭夭打横抱起,试图御剑而过。   雪神女的领地威压感很重,在这里夭夭和容慎的术法又被削弱,根本无法御剑。夭夭当即化成兽身,它变大自己将容慎叼在自己背上,漂浮在半空急急往前跑,几次险些被雪地中的魔手抓下去。   总算是过了那片魔手区,夭夭扑倒在地化成人身,将身上的容慎摔到地上。   “你受伤了?”容慎连忙将夭夭扶起。   因容慎判断失误,夭夭同他陷入魔手区,被那群魔手抓伤了右脚。皮开肉绽,夭夭疼的咬住袖子,脚腕上的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冰面。   “流了好多血。”容慎正要帮夭夭查看伤势,夭夭忽然用手沾了沾冰面的血。   她将自己染血的手指往容慎唇上抹,疼的声音有些发颤,“快,别浪费了,啾咪兽的血可是仙丹灵药,你快吃了它。”   “夭夭。”容慎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腕心疼又有些气。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容慎只能先帮她简单包扎,夭夭还在在意她留在冰面上的血,坚持摸了满手往容慎嘴里塞,容慎口中被她塞入了两只温软手指,躲不开只能警告性轻咬了她一下。   “啊,你还咬我。”夭夭赶紧把自己的手从他口中抽出。   不止是唇瓣被鲜血染红,容慎颊边也染了几滴血,在夭夭的‘监视’下,他不能去擦唇上的血,只能缓慢把唇上的一圈血迹舔干净,那优雅带着几分撩人的动作,在配上容慎这张点有朱砂痣的绝色面容,直接把夭夭看傻了。   “还能继续走吗?”容慎将夭夭从地上扶起。   在四重秘境中待的越久就越危险,夭夭想咬牙强撑,结果刚点了头,就被容慎从地上抱起。   “我、我自己可以的,放我下来。”夭夭无措圈住容慎的脖子,被他抱孩子似的抱在臂弯。   以前她是个崽崽个子很矮,有时候容慎见她走路慢追他追的气喘吁吁,经常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如今夭夭已经成了个小姑娘,臀部坐在容慎的臂弯,她被他这样抱着有些羞涩不好意思。   “扶好。”容慎面色如常并没夭夭这些情绪,用自己的袖袍护好她受伤的脚腕。   过了那片魔手区,地面无雪全是厚厚的透明冰层,前方矗立着一座冰晶宫殿。   此处诡异的是,厚厚的透明冰层下,冰冻着数不清的尸体,有面容惊恐狰狞的人身,也有浑身乌黑焦灼的魔尸、怪物,冰层内密密麻麻被冻满了尸体,一直延续到冰晶宫殿的高阶上。   夭夭看的头皮发麻,“这、这雪神女当真是主宰昆仑神巅的神吗?”   这般一路看来,这雪神女的作为还不如三重秘境中的九头金乌看着像神。   容慎也所有怀疑,“古书言昆仑神巅是囚禁罪人的地方,如今看来,说雪神女主宰这里,倒不如说她是最大的恶人,被上古的神囚禁在神巅。”   夭夭觉得这个猜测在理,“难怪外面那些恶灵那么害怕祂。”   她以为,魔手区是最后一关,进入这座水晶宫殿他们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却不曾想一步错步步错,他们的确是在宫殿上方看到开启漩涡秘境的机关,然而不等靠近又遇到了新的危险。   “血……”   “我闻到了鲜血的芬芳。”大殿中忽然响起空灵阴沉的女声。   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吹入殿中,大殿中央的冰棺缓慢升入半空,一缕冷雾从棺中出来,化成一抹白发白肤的神女虚影。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这般,这雪神女根本就不是掌控昆仑神巅的主宰者,她是被囚禁在神巅的堕魔罪神。夭夭的鲜血将她从沉睡中唤醒,与她同时醒来的还有冰层下的尸体,远方的魔手拉长,雪地中爬出一只只嗜血魔物。   这里是原文的略写剧情,文中只说容慎在四重秘境受了很多苦没了大半条命,并未说他到底遇到了多少危险。原来,容慎最后是差点死在雪神女手中。   夭夭从容慎怀中下来与他背靠着背,紧紧盯着半空雪神女的虚影。   这位来自上古的罪神,哪怕如今只是秘境的一抹残影,修为都高的吓人,容慎和她根本就不是祂的对手。   “我来掩护,你找机会冲入秘境漩涡中。”容慎显然也知这点,将自己全部的退路都留给夭夭。   夭夭自然不肯走,两人就这么苦撑,源源不断的恶灵魔尸朝两人扑来,趁着夭夭双手结印时,容慎动作迅速的将她推出包围圈,“快走,不要回头。”   “我不要,要走我们一起走!”在雪神女的威压下,夭夭灵力削减使不出莲火。   眼看着容慎的身影淹没在恶灵中,夭夭不管不顾强行催动莲火,在烈火的焚烧下恶灵狰狞扭动,夭夭冲入火圈紧紧抱住容慎。   “要走我们一起走,我绝不会把你独自留在这里!”   容慎被恶灵重伤,喷出一口血,他用力推开夭夭,“不要管我了,快走!”   夭夭被他推倒在地,摇着头去拉容慎的手,两人纠缠间,一只燃火恶灵恶狠狠朝容慎扑去,夭夭想也没想扑到容慎身上,“小心!”   “噗——”恶灵的利爪刺穿夭夭的心口,滚烫的血喷到容慎脸上。   “快、快走。”上古恶灵沾染了雪域寒气,夭夭疼的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容慎用力圈住呼吸渐弱的少女,他一声声唤着,“夭夭。”   “夭夭,你不要睡……”   “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出去。”   夭夭再也说不出话,她好想对容慎笑一笑,但她好疼,只能用含泪的眼睛望着容慎,看着看着,她眼睫垂落彻底闭阖。   容慎抱着夭夭的手臂开始发抖,额间朱砂痣重新渗出血迹,他忽然想到少女之前的轻声嘟囔:“……太弱了。”   她大概想说的是:云憬你太弱了,总是连累我为你受伤,你知不知道我好疼。   你太弱了。   什么也保护不了,还妄想让别人真心相待。   ……凭什么?   你这么弱别人凭什么真心待你,你口口声声说要护身边人周全,最后却还要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来救。   容慎眸中暗红一闪而逝,他动作轻柔将夭夭放在地上,祭上毕生修为去斩杀靠近的恶灵,可是没有用的,他这点修为,伤得了恶灵,却降不了上古罪神。   雪神女白色的发在空中飞扬,缓慢逼近容慎,祂对着他伸出手,“给我——”   “把她给我。”   “我要血。”   啪——   有什么东西从他腰间掉出,低弱的铃铛音响起,容慎垂眸看到一枚小小精致的香囊。   【陛下得知您要去云山试炼,特意让属下把它转交给您。】   【这是陛下为您求来的平安符,云山秘境凶险诡谲,里面放有几张保命符咒,殿下遇到危险时,可用它来化解。】   前方是来自雪神女的威压,身后是他拼死要护的少女,只一瞬,容慎就捡起那枚香囊。   “你想要她?”   明川没有骗他,香囊中真的有血符。   缓慢抽出其中两张,容慎双手化印引修为渡入符中,用暗红的瞳眸盯着雪神女,声音阴冷轻缓:“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就算他死了,只要他神魂不灭,成鬼化魔也定要护在夭夭身边。   诡秘复杂的血符因灵力的注入开始发亮,一缕缕黑气溢出凝成巨大凶兽,怒吼着吞向恶灵魔尸。容慎眉心的朱砂痣越来越烫,推着血符飞身朝雪神女打去。   “不,不——”雪神女周身的灵力被容慎反压,苍白的面容裂出一道道冰痕。   砰——   巨大的灵力波动铲平靠近的所有恶灵魔尸,雪神女化成一片片雪花崩裂,容慎血衣晃动于半空落下,望着宫殿内久久不散的黑气,耳边回荡着雪神女最后一句话——   “拜见,熙清魔君。”   用完的血符于半空燃起火焰,飘飘从容慎眼前坠下……   所谓陛下为他求来的保命血符,竟是魔族的咒术。 第50章 黑化050% 初步崩坏已完成。   “……”   容慎从四重秘境出来后, 直接回了二重秘境。   他们已经失踪了半个多月,这些时日燕和尘找遍了一二三重结界,等到秘境漩涡再次出现, 他正准备闯其他四境, 被白梨等一众修者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你金丹期成功从三重结界出来, 可你现在只是个化神, 你知不知道自己距离大乘还差多远?!这点修为就想闯四重秘境,你是想找死吗?”   “是啊,何况这秘境漩涡还不一定把你带去哪一重,要是五、六重秘境你该怎么办?七重你是想去送死吗?”   有人劝着:“那小灵兽和容慎说不定早就死了,与其浪费时间找他们, 你还不如想法子如何提高修为。”   “别找了, 生死有命,你心中只要念着他们的好就行, 更何况容慎没了, 以后你就是缥缈宗的第一了。”   “他们死了是小,自己有命活着出去是大,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   燕和尘被这群人拦着无法前行, 冷声呵斥:“你们都给我闭嘴!”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怎么, 你们的命值钱,别人的命就不值钱了?”燕和尘被这番说辞气笑了, 并未被他们蛊惑,他警告道:“我必须要把他们找回来,谁再敢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燕师弟,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怕你命丢了,谁会管你!”   当白梨凑上前想要劝说燕和尘的时候,燕和尘不耐烦直接祭出了焱阳神剑,剑身火光缠绕,除了持剑者谁碰谁会化为灰烬,他用剑尖指向围在他身前的修者,“让开。”   “疯了吧你!”上古神剑一出,众人见燕和尘态度认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让开了路。   视线变得清明,燕和尘正欲往前走,忽然看到人群之后的身影,愣了下惊喜道:“容师兄!”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容慎穿着一身血衣立在不远处,他怀中抱着不知死活的少女,神情淡漠不明,将他们刚刚的对话清晰听去。   “容、容师兄?!”白梨没想到容慎还能活着回来,震惊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的谎话要被拆穿了。   ……   夭夭在四重秘境受了很严重的伤,恶灵那一爪刺穿她的身体,伤及心脏。   她如今还能留有一口气,全凭容慎以灵力帮续气,落日谷的岚彩师姐帮她看过后道:“能救,但需要几种稀缺药材。”   “什么药?”燕和尘沉不住气,初看到夭夭重伤昏死,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岚彩师姐犹豫了番道:“火灵芝,混元草,以及雪域冰莲。”   放在幻虚大陆,这三种药材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神品灵药,世间现一种就能引来修者的抢夺。如今岚彩师姐把这三种药材放在一起,一是它们的确能救夭夭的命,二也是在委婉告诉他们,夭夭的命能救,但难救。   “火灵芝生于莲火潭中,混元草长在沼泽地里,至于雪域冰莲……它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神草,根本就没人见过它。”   容慎静静听完岚彩师姐对雪域冰莲的描述,掌心一翻,白光闪烁间现出一株十二冰瓣的透明花,“你口中的雪域冰莲,可是指它?”   岚彩师姐仔细看了看容慎掌心的冰莲,又惊又喜连忙点着头,“不错,就是它!容师兄是从何处得来的它?”   容慎淡淡吐出四个字:“四重秘境。”   除了满世界的雪与冰,四重秘境中长满了这种十二冰瓣的透明花,容慎掌心的这一株,还是夭夭同他躲避恶灵时无意采得。   那时夭夭胳膊被恶灵抓了很深的伤痕,为了不让他担心,少女折了支花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插在他的发中说了句小白花就该配小白花。   ……真没想到,这株夭夭采来哄他开心的小白花,竟成了如今救她命的药。   “我在三重秘境的时候,见到火水神山上有一处火潭,那里面长有几株暗红蘑菇,可是你说的莲火潭火灵芝?”有了雪域冰莲,燕和尘脸色好了些。   在得到岚彩肯定的答复后,他当即起身,“我去三重秘境寻火灵芝。”   容慎思索,“二重秘境不是到处是沼泽么?”   这里应该会有混元草。   夭夭的情况等不得,几人分头行动。岚彩师姐不知容慎的情况,一遍遍提醒着他,“这二重秘境里危险重重,沼泽地里生了数不清的毒怪,不是这么容易闯的。”   容慎起身,冷淡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岚彩又言:“混元草是沼泽地里的母草,一株可养沼泽中万千生灵,每一株都有地蜴守护,你……”   并不想让容慎白白去送命,又不知该如何劝阻他,纠结了片刻,她也只能干涩道一句:“你一定要小心。”   容慎瞥了她一眼,勾唇笑起来清清冷冷:“多谢。”   四重秘境都闯过来了,如今这二重秘境容慎毫不畏惧。   走了多久,身后就有人小跑跟了他多久,等到了沼泽地外,他正欲施术过去,跟在他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颤声喊了句:“容师兄!”   白梨跟了他许久了,她以为容慎发现后会主动同她说话,没想到他会直接无视她。整理了下头发,她跑到容慎面前,眸中含着泪意问:“师兄最近……过的还好吗?”   容慎黝黑的眸子落在白梨脸上,温度全无。   目光从她的面容掠到她的身后,容慎悠悠回了两个字:“挺好。”   三重秘境里,从他追着夭夭跳入秘境漩涡后,昔日的容慎就已经死了。他没有说假话,如今的他确实过得挺好,至少不会在为了什么可笑的承诺容忍逼迫自己。   白梨感受到容慎对她的冷漠,心中越来越慌,她正欲同容慎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容慎淡声打断她的话,“若没什么事,师妹请让开。”   她挡到他的路了。   见白梨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容慎抬步要换条路。白梨见状连忙去拦,她急急说出自己追来的意图:“梨儿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如今也不求师兄原谅,但是夭夭妹妹伤的这么重,梨儿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容慎闻言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白梨认真道:“梨儿想求师兄带我一起去沼泽地,我想帮你找混元草。”   听着确实很真诚,若是以往,容慎或许就信了。只是如今褪去对她救命之恩的优待,他不得不怀疑白梨的用心。   “不需要。”两人恩怨已清,容慎不愿再同她有过多接触。   见容慎真不打算带她去沼泽地,白梨有些着急了,只能如实说出自己的用意,“那、师兄找到混元草的时候,能不能多找一株给我?”   对上容慎的眼睛,她心虚道:“不怕告诉师兄,梨儿此次来秘境不是为了修炼,只为了寻这秘境中的混元草。”   她的灵脉都被隐月道尊毁了,就算来了这秘境也升不了阶,唯有混元草才能补治她的灵根。   “找一株也是找,两株也不耽误,师兄就再帮梨儿这一次吧。”   “梨儿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白梨竖起一根手指,故作可爱求着容慎,吃定了容慎一定会答应。   而容慎静静看了她许久,只弯唇嗤笑了一声。   还好,还好他早就对这小师妹不抱期待,所以如今她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容慎也没觉得难过伤心。并未在理会她,容慎把她推到一旁迈步往前。   白梨吃不准容慎这是什么意思,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她心里不踏实,只能再一次逼迫:“师兄说过要护梨儿一世无忧,这是要反悔吗?”   “师兄你是要违背自己的承诺吗?!”   容慎的身形消失在沼泽地中,只淡淡留了一句:“违背了又如何?”   四重秘境如此凶险,他追着夭夭进去时,根本就没想过能活着出来。他已经在四重秘境把命还给了白梨,如今还活着的容慎,是他的崽崽用命换回来的。   “不,我不信!”白梨依赖惯了容慎,根本就不信他有一天会弃自己不顾。   只当容慎还在生自己的气,她看着前方的沼泽地提起裙子,大喊道:“既然师兄不肯帮我,那梨儿就自己进去找!”   容慎一定在周围看着她,他不可能狠心不管她。   一定!   容慎已经入了沼泽区的深处,这地方布着一层毒气,越往里走沼泽的区域就越大,已经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看着从沼泽中翻涌扭滚的毒物,容慎颦眉施术,一套法阵将那群恶心的东西封在法阵下,跳下渡缘剑踩在法阵之上,很快在沼泽深处见到了混元草。   ……数不清的混元草。   正如岚彩师姐所说,每一株混元草都有地蜥守护,容慎的靠近引来无数地蜥的攻击。这些地蜥修为如人类修者的金丹期,体型大狡猾阴险,最重要的是身染致命剧毒。   面对扑面而来的地蜥,容慎不躲不避仿佛看不到它们,不等它们碰到容慎的衣角,容慎身体弹出一道红光,碰到红光的地蜥瞬间化为灰烬。   “嘶嘶……”沼泽中的生灵好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随着这道红光躲的躲藏的藏,就连体型巨大的地蜥也俯下头颅不敢再攻击。   额间朱砂痣微微闪烁,容慎停下脚步,低眸看到自己手心翻涌着一股黑红灵力,确切的说……应该是魔气。   可他并没有堕魔。   “……”   白梨被沼泽中的毒物抓住了脚,大半身体陷入沼泽中被毒物啃噬,险些死在里面。   她没有等到容慎来救她,最后把她从沼泽中捞出来的,是途径此处的庄星原兄妹俩。看着浑身血淋脏兮兮的白梨,庄星寒嫌弃道:“你这么脏,我才不要带你回去。”   庄星原更不会那么好心,“你且等等,我找人来带你回去。”   最后是白梨自己爬回去的,她连爬带滚流了一路的血,最后昏死在路边。等到醒来,她已经被缥缈宗的同门带回,帮她包扎的落日谷弟子道:“你怎么会掉入沼泽里,还好那里面的毒物毒性不大,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落日谷弟子叹了声气:“你这身上怕是要留满疤痕了。”   就算白梨这满腿的伤好了,腿上也会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痕,到了阴雨雪天还会泛疼。   白梨心中恨急,“那容师兄回来了吗?”   “你是说容慎吗?”落日谷弟子道:“他早你几个时辰就回来了,你问他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一起去的沼泽地?”   白梨哪里敢承认。承认了就是证明容慎把她丢在沼泽地弃之不顾;承认了,也就说明容慎很可能看到她昏死在路边,却置之不理。   忍着疼痛去找容慎,结果又扑了个空。   二重秘境中多石房石庙,容慎将夭夭单独安置在一间石房中。此时容慎不在,石房中只留夭夭一人。   得全了三种神草,夭夭服下后虽仍在昏迷中,但气色比之前已经好太多,命是彻底保住了。石房中本什么也没有,而容慎为了让夭夭躺着舒服,在她身下垫了数层披风,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   ……都是她。   都是因为她,容慎才会对她如此冷淡!   看着被悉心照料着的少女,白梨心中横生杀意。她一瘸一拐的走向夭夭,趁着四周无人,本想将她掐死了之。谁曾想刚靠近夭夭,一层威力巨大结界忽然出现,白梨伸出的双手被烧灼起泡,跄踉着扑倒在地上。   “你竟然还给她护了结界!”白梨疼的手指发抖。   有轻缓的脚步声逼近,白梨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她刚站起来,门外出现容慎的身影,霜白衣袍的男人清冷无双,看到白梨,他停下脚步问:“你怎么会在这?”   白梨将烧灼的双手藏在袖子中,因为心虚而显得慌乱,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来看看夭夭妹妹。”   容慎将目光落在白梨蜷缩的手指上,眸色黝沉起了几分探究,轻启薄唇,“出去。”   她最好没做什么令他不悦的蠢事。   白梨这次不敢再多留,匆匆从石房离开的时候,她扭头回望,看到容慎温柔将夭夭扶起喂药。   夭夭是在服了神草的第三日苏醒,醒来时外面正是夜晚。   掌心清爽,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往她身体里输送,夭夭低眸发现自己的手正与容慎五指相扣,她躺在容慎的臂弯,容慎侧身面对着她侧颜疲惫,闭阖着眼睫正在昏睡。   ……睡着了还敢往她体内输灵力,他就不怕自己灵力枯竭昏死在梦中吗?   夭夭动了动胳膊,正欲把自己的掌心抽出,圈着她的手掌力道加大,将她牢牢抓在手掌心。   这是容慎下意识的动作,也因此从浅眠中醒来。与夭夭四目相对,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轻唤了声:“夭夭?”   夭夭很缓慢眨了下眼睫,昏睡了这么久,她水润的瞳眸带着些许迷茫,鼻音很重应了声:“怎么了?”   容慎没有回答她,回应她的是容慎紧紧的拥抱。她这些日子又清瘦不少,被容慎收拢在怀中弱小又无助。感受到容慎喜悦的情绪,她想起四重秘境的事,拍了拍他的手臂问:“我们……从四重秘境出来了?”   “嗯,出来了。”容慎将下巴埋在夭夭的肩膀上,不敢抱她抱的太用力,怕她会疼。   “那我们现在是在二重秘境?我们与其他弟子汇合了吗?”   “时舒呢,时舒现在怎么样,我昏睡了多久,咱们还有多久才能从云山秘境出去?”问题问的太多,夭夭咳嗽了两声。   容慎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顺气,好脾气的一一回答她的话:“我们现在是在二重秘境,已经与其他几派弟子汇合。燕师弟现在很好,白天他才来看过你,你昏睡了半个月,还要五个月咱们才能出去。”   如书中所写,燕和尘得了焱阳神剑升至化神期,重回二重秘境后,几派弟子都以他为尊,万事全都听他安排。   唯一不同的,是容慎出四重秘境的时间。   书中容慎在四重秘境苦撑数月,几次丧失活下去的希望,等他寻得出口回来,距离云山秘境试炼结束仅剩一个月,那时正赶上二重秘境中的时空漩涡相撞,一些其它重秘境的妖魔从漩涡出口爬出,燕和尘因救人受了重伤,白梨悉心照料,借机偷亲燕和尘告白……   或许是有了夭夭的介入,如今容慎提前从四重秘境出来,很多事情都有了扭转,就连二重秘境中的时空漩涡相撞都紧跟着提前了。   夭夭醒来的第二日,二重秘境中忽然发出剧烈的晃动。   有修者慌张从远处跑来,大声喊着:“那些秘境漩涡又出现了。”   二重秘境晃动不停,很多人都看到虚空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秘境漩涡。这重秘境本就是虚像所化,灵力极不稳定,过多的秘境漩涡吸食着二重秘境的灵气,虚像扭曲导致空间交叠,于是有几个秘境漩涡撞在了一起。   砰——   几重秘境漩涡相撞产生极大的灵波,很多修者抵抗不住被掀翻在地。容慎将夭夭护在怀中,暗红色的结界一闪转变成金色,夭夭眨了眨眼睛,只当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幻虚大陆的修者中,只有至尊的魔才能生出暗红灵力,在修仙者口中那不是灵力,而是魔气。   “怎么了?”容慎低眸看到夭夭在揉眼睛。   夭夭身体虚弱还没有力气下地走路,只能依偎在容慎怀中,她有气无力回着:“眼睛有点涩。”   “一会儿我帮你敷药。”容慎将夭夭单臂抱起,还在对抗二重秘境中的灵波。   灵波过后,相撞的秘境漩涡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团扭曲的形状。   有妖魔的嘶吼从里面传出,夭夭清晰看到一只利爪从漩涡中伸出,紧接着探出一只巨大的牛脑袋,有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   “天呐,这些是什么东西。”   “大家快跑!”   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从秘境漩涡爬出,众人慌张躲避。燕和尘在第一时间赶到夭夭身边,用法阵护在他们身边,他与容慎边抵边退,其他修者跟在他们身后也在苦苦支撑。   “啊,救命——”有能力不足的修者被那群妖魔抓住,生生撕成了碎片。   夭夭着急自己帮不上忙,见燕和尘和容慎撑的困难,她试探的施术,被容慎迅速的包住手指,“你现在还不能动用灵力。”   就只是轻轻一试,夭夭心口就泛起撕裂的疼痛,她无力趴在容慎肩头,回忆着剧情道:“往、往东走,那处或许有躲避的地方。”   “大家往东!”燕和尘闻言指挥道。   夭夭不能说的太详细,其实东侧有许多石建筑,还有一座汇聚灵力的石塔。书中,燕和尘他们就是在石塔结阵撑过了一个月,也不知如今那个塔还能不能保他们五个月。   石塔共有六层,容下一百多号人不成问题。众人退至塔内,开始结阵做保护罩,一些腿脚慢的修者被挡在外面,一同被拦住的还有白梨。   “放我们进去,你们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白梨惊恐看着即将扑过来的妖兽,拍打着结界大喊:“容师兄,燕师兄,你们救救梨儿!”   并未看到容慎的身影,她看到站在塔门的燕和尘,求救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吗?你说过你要还的!”   燕和尘已经知道了三重结界发生的事,对这个女人厌恶到极致。他可以不管白梨,但不能不顾那些被挡在结界之外的同门,听到白梨的威胁,他皱眉对身后的修者下令:“打开结界,放他们进来。”   也就当清了白梨的恩情。   有修者不同意:“要是你拦不住,我们都要死!”   燕和尘直接祭出焱阳剑,“信我,你们都不会有事。”   还有修者犹豫,被燕和尘反问了一句:“若是此时被挡在外面的是你们,你们也要劝我不要管你们吗?”   换言之,燕和尘都会管。   正因燕和尘这句话,修者们合力打开结界,燕和尘放出剑灵九头金乌与外面的妖魔纠缠,被挡在结界外的弟子被他护着跑了进来。   “燕和尘,快回来!”众人开始修复结界。   燕和尘被外面的妖魔缠住,眼看着结界缝隙越来越小,夭夭从容慎怀中坐起,正要拼死相护,容慎再次将她按回,探指一道灵气打出,驱散与燕和尘纠缠的妖魔。   结界被彻底修复,燕和尘也赶在最后一刻冲回了塔内。   “他受伤了。”夭夭想过去看看燕和尘。   容慎抱着她走去偏僻角落,铺好柔软的披衣,他将夭夭放在披衣上,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先睡一会儿,等你醒来我就带你去看他。”   夭夭眼皮沉重,她的确是该休息了,现在她的身体撑不住长时间的清醒。   抓着容慎的衣襟,她看到燕和尘被一群修者围住。容慎在她身旁坐下,揽着小少女让她靠在自己腿上,他的嗓音在夭夭耳畔变得模糊不清。   “放心睡吧,那些修者舍不得他死。”燕和尘可是‘唯一’一个上了化神期的修者。   夭夭眼皮越来越沉,逐渐陷入沉睡。   夭夭觉得容慎有些变了。   具体是哪里变了,她说不出来,每当她看向容慎时,容慎轻摸她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看着与往常无异。   燕和尘还是按原剧情受了伤,但因为剧情的提前以及微弱的改动,他伤的不重,也没有留白梨在自己身边照顾,于是塔中偷亲的剧情不会再发生,容慎也不会在重伤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疼宠的小师妹偷偷亲吻燕和尘。   塔中的结界需要修者的灵力倾注,维持的时间越久,损耗的灵力就越大。   一个月后,塔外的结界开始出现裂痕。   夭夭的伤是在第四个月好全的,那个时候塔中结界已经千疮百孔,时常会有一处崩开让妖魔钻入。等到第五个月来临,众人苦撑的结界彻底碎裂,燕和尘带着众人逃离,被妖魔逼到绝境。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为什么秘境漩涡还没打开!”有人绝望喊着。   容慎将夭夭护在身后,面对从六重结界爬出来的修罗魔煞,他慢慢将手落在自己腰间的香囊,那里面,还剩几张血符。   若是用了,众人都会看到肆意的魔气,若是不用,他和夭夭就会死。   没有过多思考的能力,容慎将香囊从腰间摘下,眉心的朱砂痣红的妖冶,那一刻他狠戾想着,若这群人不理解他,大不了就……   全部灭口。   ——第一卷 完。 第51章 黑化051% 他不是魔。   云山秘境的出口开了。   当容慎解下腰间的香囊时, 二重秘境的虚空被撕开一条裂缝,风流与灵力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涡。   “孩子们,是时候归来了。”漩涡内传出月清和虚无缥缈的声音。   众人大喜, 随着云山秘境出口的打开, 秘境的灵力凝滞,所有的生灵都静止不动。从六重秘境爬出来的修罗魔煞正高高扬起手中的巨锤, 随着秘境出口的裂开, 修罗魔煞顷刻化为乌有。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没了威胁,众人都争先恐后朝着秘境出口跑。   “我们也快出去吧。”云山秘境的出口不能维持太久,燕和尘见状忙去拉夭夭的手。   夭夭跟上燕和尘的脚步,她顺势拉上了容慎, 走了两步, 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人一动不动。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看到容慎低垂着面容, 身体紧绷手中像抓着什么东西。   就差一步。   容慎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香囊, 秘境出口要是再晚开一步,他就要打开那枚香囊大开杀戒。如今清醒过来,他开始惧怕刚刚那个狠戾嗜血的自己, 还好, 一切都没发生。   厉风席卷,二重秘境的一切虚影随着出口的打开消散, 等到秘境出口闭阖,这里又会恢复之前的模样。   容慎不着痕迹将那枚香囊藏入袖中,反握住夭夭的手,他抬起头对她露出笑容。   “我们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出了云山秘境,这里发生过的所有秘密, 都会封藏。   “……”   当初进云山秘境的一共二百零一名弟子,如今出来的只剩一百四十九人。   缥缈宗伤亡人数最少,毫无意外,太清宫受华阳真君的影响一意孤行,进去三十八人出来的只有十八人,好在出来的这十八名弟子各个优秀拔尖,他对此还算满意。   其他几位掌门更在意弟子们的安危,月清和得知自家只折了两名弟子,在悲痛中安抚其余归来的弟子,“能回来就好,不管你们有没有提高修为,只有能回来本尊就高兴。”   按照以往的规矩,仙派要为试炼归来的弟子设宴洗尘,还要让这些弟子触摸开灵石,公布弟子们的升阶修为。   夭夭他们有一日的休息时间,回到无极殿,她首先扑到那张柔软干净的床榻上,抱着玉枕蹭了蹭道:“总算能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云山秘境里没有柔软的床榻和枕头,夭夭觉得自己在里面都饿瘦了。   许久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她正要喊容慎陪她去膳堂,坐起身发现容慎站在窗边,手中捏着个小物件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憬!”夭夭跳到他身前。   仗着自己纤弱柔软,她硬是挤到了窗户与容慎中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在想什么呢,刚刚和你说了好久的话,你都不理我。”   容慎回神去摸夭夭的脸颊,藏起手中的香囊道:“我带你去灵泉沐浴。”   “不要,我想先去吃饭。”夭夭说着就想跑,被容慎拦腰搂住。   夭夭挣了挣,拍打着他的手臂道:“人家回来都是先喝酒吃饭,怎么到了你这就要先洗澡,我不想洗澡我只想吃饭,我想吃热乎乎的白粥,还想吃烧肉大饼。”   “洗完再带你去吃。”容慎并未因她的挣扎而放手,索性直接将小崽崽化成毛茸茸的小兽。   他好脾气解释道:“没有哪家的弟子回来就先去吃饭喝酒的,要先沐浴焚香去拜见师尊。你要真的饿,一会儿我在灵泉旁边给你摆碟糕点。”   夭夭老实了。   “你早说嘛。”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同她解释,她都会乖乖听话。   等走到灵泉,毛茸茸的小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要帮我洗澡吗?”   小兽睁着清澈圆溜溜的瞳眸,一派天真单纯问着:“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   容慎被问住了,屈膝将小兽放入水中,他沉吟:“师尊不喜欢等人,你若不介意,我们就一起洗罢。”   说着,他将手搭在腰间要脱衣服。   夭夭已然惊呆,当即将毛茸茸的爪爪糊在眼睛上,它结结巴巴:“你你你认真的?”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视线模糊下,容慎的声音温和带着一股子认真:“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洗?”   好像他们合该这样。   “可我现在不是崽崽了!”夭夭的声音娇恼。   容慎疑惑反问:“有区别吗?”   怎么就没区别了!夭夭身上的毛毛蓬松起来,发现容慎还是没把她当人看。   她想着,大不了它就用兽身洗,再怎么说还有一身毛毛做遮挡,可容慎脱了就是全没了,夭夭觉得此刻最该害羞的人不是她,于是把自己的两只爪爪从眼睛上拿下来。   不看白不看,小白花的肩宽窄腰大长腿,按他的性子绝不好意思在它眼前脱光。   等视线恢复清明,夭夭发现灵泉四周多了一层白帐,刚刚还在它眼前的小白花不知何时去了对面,灵泉中央横立了一座大屏风,夭夭只能模糊看到对面的身形。   “你耍我!”夭夭这才反应过来。   多了中间的屏风,灵泉被隔绝成两个空间,宛如水中包厢。屏风后传来男人很低的笑声,模糊的光影投来,夭夭看到容慎褪下衣衫迈入水中,含着几分笑意问:“我哪里骗了你?”   “这难道不是一起洗?”小白花语气太过正经,夭夭一时竟分不出他究竟是太清纯,还是在戏耍她。   她想,小白花的名号也不是白起的,他这样做反倒是维持了他君子正直的人设,应该是她自己想多了。   用爪爪捞水洗了把脸,泛凉的泉水使夭夭清醒不少,自从渡了雷劫,它这一身毛毛褪去灰焦变得越发柔软雪白,放在雪中能与雪融为一体。   容慎在对面燃了香,缥缈的白烟悠悠飘来,好闻的气息同容慎身上的味道很像,夭夭用力吸了两下,见屏风厚实稳重,于是小心翼翼化成了人形。   “不许偷看哦。”夭夭将自己湿透的衣服从水中拽出。   就算隔着一层屏风,她的耳根还是泛起了绯红,脱光衣服小心窝在灵泉一角。比起担心容慎会偷跑过来看她,其实容慎更担心顽劣的小兽会跑过来恶作剧。   两人就在互相担心中洗了半个时辰,换上洁净的新衣,夭夭觉得整个人都舒服精神了不少。   “你身上好香。”夭夭跑到容慎身边往他怀里闻,薰香就放置在他身侧,所以他身上的檀香最浓郁。   推开快把头埋入他衣襟里的小兽,容慎理好腰间的玉带穿上外袍。他依旧是一身白袍的装扮,金冠束发大半墨发垂在身后,霜白的衣衫上绣着金银腾纹,贵气温和。   只是这份温和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清冷气。   趁着夭夭推门先一步出去,容慎露出掌心的香囊,犹豫了片刻将它放入木盒中,并未在贴身佩戴。   “云憬你好了没?”夭夭在外面的窗牖探出头。   容慎轻抬眉眼,不着痕迹将木盒藏入抽屉中,对着她勾着唇角点头:“走罢。”   回来这么久,也该去拜见他的那位师尊了。   自容慎他们入了云山秘境,隐月道尊就一直在无极殿闭关清修。   没了夭夭和容慎,这无极殿安静沉寂了太多,等到殿外传来清甜的笑声,盘膝而坐的隐月道尊缓慢睁开眼睛,他知道,他那好徒儿和他的灵兽回来了。   威严的殿门紧闭,隐月并没有见他们。容慎早就习惯了清冷的师尊,拉着夭夭在门外行完礼数,站起身道:“若师尊无事,弟子就先回去了。”   隔着厚厚的殿门,隐月那双冷淡的瞳眸依旧能看到两人的模样。殿内许久无言,容慎知道师尊这是默许了。   “走吧。”容慎吐出一口气,紧绷的情绪缓慢松懈下来。   拉着夭夭正准备离开这,殿内传来冷冰的声音:“等一下。”   容慎下意识握紧了夭夭的手,颤抖的眼睫出卖他此刻的情绪,紧着声音询问:“师尊还有何吩咐?”   砰——   沉重的殿门缓缓推来,隐月望向大殿中央的星盘,“让你的灵兽进来。”   隐月道尊找夭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容慎。   被隐月传召了几次,夭夭已经没了最初的紧张害怕,将三重秘境中的情况一一同隐月道出,夭夭垂着脑袋还以为自己搞砸了一切,准备迎接他的责罚。   “你做的很好。”隐月道尊负手站在星盘旁。   吐出的话音依旧无波无澜,他用最冷淡的声音告知让夭夭极为喜悦的消息:“容慎的情劫破了。”   容慎的情劫破了,也就意味着他和白梨的牵连在三重秘境中斩断,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和思想。这本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而夭夭却觉得隐月道尊不怎么开心。   “云憬的情劫没了,也就说明他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对吗?”   隐月沉默着不语,这就代表他默认了夭夭的话。   夭夭高兴的大尾巴都要蹿出来了,一时间没了规矩,她问着:“师尊难道不替云憬高兴吗?”   别人可以不知这情劫的难断,但隐月当最清楚,夭夭和他为了断容慎的情劫付出了什么。   听了夭夭的话,隐月露出一抹浅淡到几乎没有的笑容,极淡的红光在他瞳眸闪过,他扭头冷冰冰反问夭夭:“他的情劫渡了,与本座有什么干系。”   无非就是能渡就渡,渡不了情劫就杀,于他而言,容慎的生死只在他一念间。   “出去。”隐月没再过问过多的事情,似乎除了三重秘境的事情,他并不在意容慎是怎么在四重秘境活下来的,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受伤、这一年来过的好不好。   夭夭鼓了鼓腮帮子,听到他赶人转身就走。   她推门出去时,容慎正独自立在树下。   隐月的寝殿正门外有一处莲花不败的水潭,池水清澈见底。衣摆晃动的男人垂睫不知在想些什么,日光下他一身衣裳白的耀目,侧颜淡漠俊美。   就好像被寒水渗透,夭夭觉得温软柔和的小白花气质有了些微的改变,如今这样远距离看着,像个凉凉难以靠近的大美人。   察觉到夭夭的靠近,容慎抬眸间这些清清冷冷的气质很快消失不见,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很是柔和,握着夭夭的手担忧询问:“师尊找你有何事?”   “没什么呀,就是问了问你在秘境的事情。”夭夭并不打算把情劫的事告诉容慎。   “秘境的事?”容慎黝黑的瞳眸落在夭夭脸上,拂落她肩膀上的落叶追问:“秘境中的什么事?”   “就、就那些平常的小事呀。”   夭夭险些答不上来,她想要缓和容慎和隐月道尊的师徒关系,于是帮着隐月说了几句好话,“他问云憬在秘境中过的好不好呀,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看着还挺关心你呢。”   “云憬,你师尊就是面冷心热,其实很在意你。”至少在情劫一事的确尽了心。   容慎笑了。   微风吹起他脸侧的墨发,男人眉眼干净柔和,“那他为何不直接问我?”   反倒是多此一举,传召他的崽崽独把他拦在殿外。   夭夭被噎到了,总觉得容慎话里有话在试探什么,夭夭随口敷衍了两句生怕说多错多,“我好饿了,咱们快去膳堂吃饭吧。”   “刚刚时舒还用神音铃摇我,催促我们快些过去。”   “知道了。”视线掠过夭夭身后的大殿,容慎牵起她的手不再多留。   他不见他,倒是好事。   随着夭夭他们离开,无极殿又陷入一片冷清。   开启的殿门重新闭阖,阻挡住外面明烈的光线。大殿重新归于昏暗后,隐月闭了闭眼睫,似感应到什么忽然扭头,角落横放的鸣雪剑嗡鸣闪烁,裹着暗红魔气升入半空。   “你是在嫉妒你的徒儿?”剑身内传来蛊魔沙哑的声音。   隐月瞳眸浓黑一片,他一步步走向鸣雪剑,用手指抓住锋利的剑身道:“本座有何可妒?”   鲜血染满鸣雪剑的剑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被封印在剑内的蛊魔被道尊的血灼伤嚎叫。它缓过口气又继续笑,尖锐的笑声传遍大殿,“就算不是嫉妒,那也是悔恨!”   “但凡你当初……”   “啊——”不等蛊魔说完后面的话,隐月握着剑身的力道越来越重,鸣雪剑吸食着主人的血发出嗡鸣,折磨的体内的蛊魔不停嚎叫。   “隐月!你枉为道尊,你定会遭到报应!”   “哈哈哈哈哈我等着你,本君等着你自食恶果,被仙门唾弃的那日!”   砰——   随着这最后一声,鸣雪剑的光芒暗下归于平静。   “太聒噪了。”隐月面无表情将自己昔日的佩剑丢在地上,被称为神剑的鸣雪剑剑光彻底消失,孤零零的模样十分可怜。   “……”   夭夭他们在膳堂大吃了一顿。   除了容慎和燕和尘,周逸雨和几位灵山阁的几位师兄弟也在,后来他们又拉上了落日谷的岚彩师姐,夭夭当面对她感谢了救命之恩。   在秘境内吃的全是冷硬的点心大饼,如今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夭夭再也维持不住表面功夫,一口一只肘子震惊了周逸雨和岚彩师姐。   “所以,你之前在酒楼吃那么多都是装的?”周逸雨倒茶时险些倒在自己衣服上。   那日他已经知道了啾咪兽食量大,没想到会这般大。又愣愣看着柔软可爱的少女吃完了三只鸡,他感叹:“寻常人家真养不起你。”   “没事,我养的起。”   “我们养的起。”容慎与燕和尘同时说了这句话。   对上燕和尘的视线,容慎很淡勾了勾唇角没再说什么,他贴心为夭夭倒了盏茶,刚递到她的唇边就被她喝光。   “再来一杯。”夭夭有些噎着了。   周逸雨最会活跃气氛,趁着人多,他招呼着:“喝茶多没意思,不如咱们喝点酒吧?”   “好啊,咱们就提前庆祝从云山秘境顺利归来,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里熬过来的。”   酒坛上桌,周逸雨在每人面前摆了个酒碗,容慎将自己的酒碗推到一旁,“抱歉,我从不饮酒。”   夭夭的确没见过容慎喝酒,捧着酒碗正要让周逸雨给自己倒一碗,容慎将她面前的酒碗也抽走,笑容得体有礼,“她还小,也不能饮酒。”   “你不喝她不喝,那索性大家都别喝了。”   “容兄哪有你这样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看看人燕兄,酒都满上了。”   “就是啊。”旁边的人开始帮腔,直接拿过容慎的酒碗帮他倒满了酒,“你今日不喝,明日的接风宴也要喝,男人哪有不会喝酒的。”   ……明日的接风宴。   容慎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了下,他本就不太会拒绝人,因心中藏了事有些心不在焉,就由了这群人在他面前胡闹。   就只是一会儿没看住,他身旁的崽崽就与燕和尘碰碗抿了一小口酒。   对上容慎投过来的视线,夭夭丝毫不怕,往燕和尘身边一躲软兮兮笑道:“我就尝尝嘛。”   周逸雨还算体贴,顾及到桌上还有女孩子,所以特意开了坛甜果酿的甜酒,喝起来清清凉凉像是甜水。   容慎颦眉,只一瞬,他就淡声:“想喝就喝吧,不要喝太多。”   说着他单手执起酒碗,垂面轻抿一口藏住心事。   这场酒宴,直到膳堂的师傅过来赶人,一行人才慢吞吞起身,除了容慎,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了醉意。   夭夭喝的酒不多,但架不住她是第一次喝这种甜酒,没有抵抗力。很快,她就晕晕乎乎站不住脚,东倒西歪扑在了燕和尘身上。   “走了。”容慎将她从燕和尘身上拎起。   扶着走路飘飘的崽崽走了一段路,他见夭夭晕的厉害,索性将人从地上抱起。稳稳坐在容慎臂弯,喝醉的崽崽不哭不闹很是听话,乖巧趴在他的肩头。   “云憬,你有什么心事吗?”夭夭还保持着几分清醒。   怀中的崽崽轻巧软绵,容慎抱着她往暗处走,嗓音没有遮掩后,变得清清淡淡:“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开心。”   “自从从四重秘境出来,你总是会一个人发呆,也不告诉我、咱们到底是怎么从四重秘境出来的。”   容慎抚了抚她的后背,“不是告诉过你吗?是魔尸无意撞到了机关,秘境漩涡将我们卷了出去。”   “真的吗?”这个答案同他告诉燕和尘他们的一模一样,听着好似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夭夭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的。”容慎嗓音越来越轻,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想哄夭夭睡觉。   很快,趴伏在他肩头的少女呼吸平缓,闭阖眼睛沉沉睡去。正是因为夭夭醉酒睡着了,所以才没发现容慎并未带她回无极殿,走的地方越来越黑越来越偏,容慎的身影隐藏在暗影下,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大殿。   ——焚月殿。   “夭夭?”试探着唤了唤怀中人,得来的只是轻软的咕哝。   容慎放了心,将崽崽化成小兽塞入怀中,他抬步入了焚月殿。   焚月殿是祭祀和招待客人的大殿,平日外面设有结界,并不允许弟子靠近。因为明日这里要设宴招待从秘境归来的六派弟子,此时结界打开,还有弟子在殿中安排宴席。   “把开灵石摆在殿中央,快点。”   容慎藏在暗处,隐藏气息看着这群忙碌的外门弟子,等他们熄了烛火从大殿离开,容慎才轻缓走到开灵石面前。   开灵石是测探修为灵根的灵石,每位从秘境出来的弟子,明日都要摸一摸这石头,众人会根据石头的颜色来判断弟子的修为,每个人都无可避免。   望着殿中央这颗圆润的石头,容慎呼吸越来越轻,试探抬手放在开灵石上,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隔了片刻,才往灵石上注入小股灵力。   开灵石亮起微弱的光芒,起先是明亮的金光,只一闪,金光被暗红的光芒笼罩,衬的大殿阴森血红,诡异无比。   容慎脸上血色全无。   这开灵石除了能测探出修者的修为,还能探出修者身上有没有魔性。无论修为多高的修者,开灵石都是按金光的强弱程度显示,绝不可能亮起红光,而且还是这种阴戾狠辣的暗红。   唯有魔。   唯有魔触碰这开灵石,才会亮起红光。   可他,不是魔。   他不是。 第52章 黑化052% 若你堕魔,我会怕。   ……   容慎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无极殿。   在窗边枯坐一夜, 耳边除了夜晚寂寥的风声,只余夭夭偶尔的模糊梦呓。趁着四下无人,他又拿出那枚精致的小香囊, 时隔一年, 香囊上山茶花香不散,幽幽沁人心脾。   指腹轻擦香囊上的绣纹, 容慎犹豫了片刻抽出里面的血符, 明黄的纸张上血迹刺眼,那些暗红的痕迹敷衍勾画出复杂咒纹,这咒纹绝非出自仙派之手,更不会是普通魔修能画出来的。   究竟是谁……   手指沿着血痕认真勾勒,容慎指尖再次泛起暗红色的光, 他眸中明明灭灭多了太多情绪, 他想不出究竟什么样的魔修,能有如此强大的魔气, 更不知帮他求来这‘平安符’的那位, 究竟知不知道这里面放的是魔修咒术。   榻上的人小幅度翻了个身,醉酒的少女蜷缩在绒被中,露出的小半张脸被枕头挤压成一团, 微微张着嘴巴像只小包子。   因她这轻微的动作, 容慎速度极快收起手中的符咒香囊,生怕被夭夭看到。   他并不想瞒她什么, 而是事关他的父皇又牵扯到强大魔修,容慎在没弄清楚这一切前,不敢告诉夭夭实情。他是在怕,怕夭夭知道他会用魔修的咒术会厌恶疏远他,怕她以为他堕了魔。   可他不是魔, 他真的不是,之前他触摸开灵石时,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容慎翻看自己的掌心,上面红黑血雾翻涌魔气未消,与那张血符上的魔气一模一样。努力用师尊教他的术法压下这些魔气,容慎疲惫按揉着眉心,他已经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明日那场宴席。   一旦被众人认定了是魔,后果将不堪设想。   夭夭醒来的时候,头脑发涨有些头晕,完全忘了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   从秘境出来的第一晚,她虽然醉了,但躺在柔软的榻上睡得极为舒服,一觉到天亮睡到自然醒,只是身边空荡荡的冰凉一片,像是缺了点什么。   揉了揉眼睛,夭夭反应过来了,迷蒙喊了声:“云憬?”   靠坐在窗台上的男人动了动身体,扭过僵硬的脖子,他哑声看向榻边,“睡醒了?”   夭夭闻声从榻上爬起,裹紧毛绒被子,她脸上还印着浅浅的睡痕,懵懂看着容慎问:“你怎么坐到那儿去了?”   她心道小白花起的真早,完全没想过他会枯坐窗边一夜未睡。   清晨的空气清新干净,太阳初初升空,成群的仙鹤飞起盘旋在上空。见夭夭不打算睡了,容慎起身去帮她弄了碗醒酒茶,递到她面前道:“喝了就舒服了。”   夭夭接过时,不小心触碰到容慎的手指,被夜风渗透的皮肤没有半分温度,冰的她抽了口凉气。   “你的手好凉。”夭夭很是疑惑,“你到底醒了多久?”   刚刚起床的人身体不可能这么凉。   “很久了。”容慎将手背在自己身后,随口敷衍过去。   他知道的,火属性的啾咪兽喜热畏寒,并不喜欢触碰冷冰冰的东西。容慎此时凉的不只是手指,从指心凉到心里,他浑身都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正准备识趣远离自家小兽,不等转身,他垂落的手指再一次被夭夭抓住。   夭夭几口喝光醒酒茶,鼓着被塞满的脸颊从榻上站起,拉住容慎的手指,她直接摸上他的脸颊道:“你身上真的好凉。”   容慎的脸颊被温软的掌心捧住,抬眸对上一双干净透彻的瞳眸。   夭夭担忧小白花会生病,歪头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你抱抱我?”   初醒的少女头发有些乱,明媚的小脸带着几分娇憨迷蒙。她化成少女后的确是比小团子时高了,但此时踩着床榻站立,才能与容慎正儿八经的面对面平视。   容慎因她这话微微发怔,缓了片刻才重复她的话:“抱你?”   与夭夭相处这么久,除了他初把她送给燕和尘时,小崽崽张着两只小爪爪求他抱抱,之后再无这种撒娇似的请求。如今化成少女了,却让他抱?   见到小崽崽很认真点了下头,容慎抿着唇瓣一时无言。   他其实不太想抱,毕竟现在夭夭长大了,他与她太过亲密不太合适。可难得夭夭主动同他要什么,容慎不忍心拒绝,于是他轻轻用手臂环住夭夭的腰身,认真嘱咐着:“以后不准……”   话未说完,怀中少女变成一只毛毛凌乱的啾咪兽,小兽扑入他怀中紧紧扒拉着他的衣服,还用自己的大尾巴卷容慎的手指,“这样我帮你暖着,你就不会冷了。”   火属性的啾咪兽就是一只小暖炉,夏天抱起来可能会有些烫手,但冬天暖的堪比厚实棉被。   冰凉的身体逐渐回归温暖,容慎说了半截的话被噎在喉咙。   “哦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夭夭努力帮容慎温暖的身体,用无辜的瞳眸望着他问:“以后不准什么?”   ……不准向别的男人撒娇求抱。   “没什么。”容慎用手臂圈紧暖烘烘的小兽,顺手帮它梳理凌乱的毛毛。   他家崽崽太单纯了,刚刚是他想多了。   “……”   接风宴设在晚上,弟子们只要在酉时赶到焚月殿就可。   等时辰快到的时候,夭夭开始梳洗挑选衣服,容慎立在窗边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微微抬起自己的右掌。   灵力轻动,掌心金光闪烁间很快又污上一层黑红,在夭夭抱着新衣从他面前走过时,容慎动作迅速掐灭掌心的魔气,轻轻抚向窗边的灵植。   “云憬,你看我穿这身好看还是这一身好看?”夭夭拿着两件不同的衣裙凑到容慎眼前。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容慎认真挑选了番道:“就这身水蓝吧,焚月殿不适合穿太亮的颜色。”   “好,那就听云憬的。”夭夭欢欢喜喜抱着衣裙跑到屏风后。   隔了厚重的屏风,容慎发现自己抚摸过的灵植开始枯萎发黄,他颦眉把手移开,隔了片刻,装作漫不经心喊着夭夭的名字。   “你怕魔吗?”   夭夭正同领口的盘扣纠缠,听到容慎的问题,她随口回道:“怕呀,谁会不怕。”   魔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天地恶源孕育而生的纯魔,这种魔生性残暴嗜杀,实力强大又残忍,无心无情。还有一种,就是由他道堕修魔道,这种魔大多受过什么刺激,性情极端出手狠辣,虽不如纯魔厉害,但也极难对付。   当初灭了燕家的影妖就是堕魔,后来白梨放出的蛊魔是天生的纯魔。正是因为见识过这两种魔的可怕,夭夭才会畏惧。   是打从心底里害怕畏惧,更多的是厌恶。   “它们真的太残忍了。”夭夭想起被灭门的燕家,当初就连她都险些死在影妖手中。   在她回答完后,房中沉默了许久。   “是啊,它们太残忍了。”容慎僵立在窗边,许久才勾唇回应着。   有了这个答案,他想他后面的问题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屏风后的小姑娘极为敏感,似是看出了容慎的不对劲儿,她很快反问:“云憬为什么忽然提起魔?”   屏风外的声音平稳无异,“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夭夭不信,她眼皮跳动,忽然想起原书剧情,文中评论区可说过容慎有魔神血统,虽不知这是真是假,但夭夭之前入过因果镜,确实看到容慎为了白梨入了魔。   可不应该啊,如今容慎与白梨的情劫已断,他没有堕魔的理由。   越想越觉得怪异,夭夭衣服没穿好就冲了出来,她几步跑到容慎面前,仰头望着他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剧情进展到这里,原文中六派弟子出了云山秘境风平浪静,作者也总算放过了容慎,接风宴前后是剧情的过渡阶段,情节平淡无波。   容慎诧异于小崽崽的敏感,但他并不敢同她说实话,只能勉强笑了笑,“你每日都同我在一起,我能有什么事瞒住你?”   是啊,她连他每天沐浴两次都知道。   夭夭因容慎这句话柔和了眉眼,但因为他刚刚的问题始终无法放心。轻轻拉起容慎的右手,她软声嘱咐着:“云憬,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压在心里。”   “你可以不信别人,但你不能不信我。”   因为她是为了他而穿书,“就算所有人都想害你,但是只有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容慎被她拉住的右手僵硬,闭了闭眸,他是真将夭夭的话放在了心中,所以才会俯身,与她平视而问:“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天我堕了魔,你会怕吗?”   夭夭攥着容慎的手指一紧,她不由想到因果镜中,堕魔的容慎不仅虐杀挖出了白梨的心,还亲手将他养大的啾咪兽打散神魂吞噬。   那样的容慎绝望又阴戾,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   夭夭不愿意再见到这样绝望堕落的容慎,所以她抬起眼睛,很认真回道:“如果你堕魔,我会害怕。”   “云憬,我会很怕。”所以你千万千万,千万不可以堕魔。   容慎的身形僵住,就像被一只巨手掐住喉咙,喘息变得困难痛苦。他想,他在期待什么呢?明明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料想到夭夭的答案。   他在笑,瞳眸黝亮桃花眼上挑,明明笑得很好看,却莫名让人觉不出喜悦。一点点从夭夭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指,他轻轻回:“我知道了。”   他只能回这个了。   夭夭张了张嘴,望着容慎的笑容忽然有些难受,她无措喊着:“云憬……”   容慎轻应一声,仔细帮她系好领口的盘扣,他整理好她的外袍捏了捏她的脸颊,“时辰不早了,快去梳头发吧。”   夭夭紧咬唇瓣,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又去看容慎,温和俊美的男人站立笔直,还在原地温和望着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夭夭再次回头,紧接着她又跑回容慎的身边。   “云憬来帮我梳。”夭夭再次抓住容慎的手。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慌,没有任何理由的慌。   “好。”容慎远比她表现的平和,牵着夭夭的手走到镜前,他拿起木梳绕到夭夭的身后。   容慎并不是第一次帮夭夭梳发了,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到如今的轻柔熟练,这是两人无数个日夜配合出来的默契。夭夭坐在镜前还在回想容慎的话,她望着镜中的男人问:“……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夭夭过了片刻又问:“你刚刚为什么要提起自己会堕魔?”   “只是随意而问。”   夭夭又沉默了,她忽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刚不该回答的那么干脆,她的确是害怕容慎堕魔,但若是他真的堕入魔道,她害怕的同时也并不会选择离开他。   她只是真的,真的不想让这样干净的人堕入魔道,她刚刚的话是想让他警醒。   “云憬,我……”夭夭想要解释自己刚刚的话。   容慎单手挽起她的发,掀睫看向镜中的她,“把发簪给我。”   “哦好。”话被打断,夭夭慌乱寻找着自己要用的发簪,将自己选好的发簪递到容慎手中,心不在焉握紧一会儿要用的银花簪子,一时不注意,尖锐的花瓣在她手心划开一道口子。   “嘶……”夭夭痛的手抖,赶紧丢了发簪。   容慎见状去抓她的手腕,“怎么了?”   豆大的血珠从伤口渗出,很快染红她细嫩的手指。容慎正要去拿伤药,夭夭攥住他的衣袖,第一时间把受伤的手指伸到他的口中。   “别浪费了。”她习惯了把自己的血挤给容慎,毕竟啾咪兽的血很珍贵。   甜腻的血沾染他的薄唇渗入口中,容慎攥紧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敲了敲她的额头道:“别胡闹了,先包扎。”   夭夭将手指缩回,小声反驳着:“我没有胡闹。”   梳理妥当,差不多也到了酉时。   天边染了一层赤红,容慎站在房外等着夭夭,试探着运用灵力,他忽然发现缠绕在自己掌心的魔气消散了许多。不等他过多查看,夭夭穿着漂亮的蓝裙从房中跑出来,主动牵住他的手。   “我好啦,咱们走吧。”   他们到时,焚月殿已经聚了很多人,同派的弟子扎堆而聚,正笑着谈论趣事。   周逸雨见到夭夭他们过来,喊了夭夭一声对她挥了挥手,指着右侧的位置道:“你们俩的位置在这里。”   夭夭闻言拉着容慎过去,在殿中寻找着燕和尘的身影,发现他还没有过来。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聚在她身后的是一群太清宫的弟子,那群人正讨论开灵石,猜测着云山秘境归来的榜首。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燕和尘啊,人家可是直接从金丹期冲到了化神期,不愧是仙品灵根。”   另一人接话道:“他还真是厉害,据我所知,他刚进缥缈宗没几年吧。”   “谁说不是,之前我只知缥缈宗有个容慎和庄星原,哪有听过燕和尘的名号。如今燕和尘从仙剑大会大胜容慎,名号直接盖过了容慎,要我说,现在缥缈宗第一的名号给他不过分吧?”   “我也觉得燕和尘当得起缥缈宗的第一,他在秘境还救过我一次,此人可交。”   听着身后的谈笑,夭夭扭头看向身旁的容慎。容慎好似没听到身后的对话,目光垂落还在盯着自己的手心,他不言不语不笑时,没了温和气质越发冷冽,夭夭不由伸手戳了戳他。   “怎么了?”容慎回头看她。   夭夭同他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没事呀,看你在发呆,只是想唤你回神。”   她其实只是想让他高兴一些。   没一会儿,燕和尘随着月清和入了大殿,这次的宴桌按照殿派排序,夭夭与燕和尘相隔了五六个桌子,让她更不开心的是,燕和尘旁边坐的是白梨。   随着月清和进来,其他几殿的殿主也跟着上了高阶,然后是几派掌门。等高阶所有的椅子坐满,月清和倒了杯酒站起身,众人都跟着起身敬酒。   “小抿一口就可,不必全部喝完。”容慎在她耳边小声叮嘱。   夭夭这次乖乖听话,只轻轻抿了几滴,毕竟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醉酒发酒疯。这杯酒只是宴席的一个开始,想要安稳吃饭,还需要摸完开灵石。   由太清十三宫的弟子开始,每人走到殿中央对着石头滴一滴血,石头亮起的金光强弱可以反映出弟子的修为,站在开灵石旁的老者念出每位弟子的修为,“太清十三宫吴晨风,金丹巅峰期。”   “灵山阁周逸雨,元婴初期。”   “归墟海桑尤,元婴后期。”   “缥缈九月宗庄星原,元婴巅峰期。”五派弟子而过,总算到了缥缈九月宗。   庄星原一出,映射在高阶上的光榜排名发生变化,他的名字立刻攀到桑尤的前面,成为光榜的榜首。   “庄星原可真厉害啊,他竟然升到了元婴巅峰期。”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庄星原阴沉着一张脸下去,他并不为自己攀到榜首而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根本保不住。很快,他听到有人小声道:“他再厉害哪有燕和尘厉害,人家可是到了化神期,而且还得了金乌神剑。”   “就算没燕和尘厉害,这修为放眼六派也能排的上第二了吧。”   庄星原眯了眯眸,因这话目光瞥向一旁静坐的容慎,自从从四重秘境出来,他这位师弟就安静的没了存在感,目前还没人知道他的修为进阶。   “下一位。”   庄星原过后,不是燕和尘也没轮到容慎,而是被强行塞入云山秘境中的白梨。   见她起身,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白梨今日穿了身亮色粉裙,打扮的十分惹眼,望着白梨这身装扮,月清和狠狠皱了皱眉,“不像话。”   他严厉低斥了句。   白梨身体瑟缩,就是因为她打扮的过分明艳,才会衬的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根本就不知还有开灵石这一环节,也没有人提醒过她,如今她穿成这样就是一个笑话,一会儿还会更加让人耻笑。   “快一些!”开灵石旁的老者不满催促。   白梨磨磨蹭蹭走到大殿中央,咬破手指在石头上滴了滴血,很快石头亮起微弱的光芒,老者苍老的声音传遍大殿;“缥缈九月宗白梨,结丹后期。”   “什么?!结丹后期!”   “是我听错了吗哈哈哈哈她竟然才结丹后期,刚进秘境时我就看出她没用了,没想到会这么弱。”   “就她这修为,是如何入得云山秘境?她能活着出来就是个奇迹。”   “你说话小点声,我听说啊,是她师尊挤了人家夭夭妹妹的名额,硬把她塞进去的。”   “真是让人笑死了,穿的这么隆重,我还当她升了几阶。”   其实白梨这修为,放在一众普通弟子中排的上中等,并不算太差,只是她非要挤入几派修为最高的弟子中,有了先前元婴巅峰期的庄星原做对比,她这结丹后期弱到只会让人耻笑,更让人耻笑的还在后面。   “下一位。”白梨之后就是燕和尘。   在白梨上场前,夭夭一直在观察容慎的表情,发现他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正把玩掌心的酒盏。只有真的放下了,才能做到如此平心静气,不然按照以往,他定要出声为白梨解围。   “天呐。”   随着燕和尘触摸到开灵石,殿内散发出强烈的光芒,老者激动念道:“缥缈九月宗燕和尘,化神中期!”   光榜的排名再次改变,燕和尘的名字压在了庄星原前面,高台上月清和笑着饮尽杯中酒,听到其他几派掌门恭贺:“不愧是月掌门教出的徒弟。”   “此子竟能闯入三重秘境得金乌神剑,以后定大有作为。”   燕和尘不卑不亢,恭敬行礼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老者高声喊道:“下一个。”   到容慎了。   容慎站起身,借着袖子的遮掩掐灭掌心的微弱灵力,就在刚刚,他察觉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魔气彻底被清除。   虽然魔气不在了,但容慎并不确定自己体内的魔气也已被彻底清除,他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石头上滴了滴自己的血。   他想,若石头当真泛起暗红,他也无能为力。他不是魔,也没有堕魔,这一切他解释不了,能给他答案的或许只有那位容国陛下。   只是,他不想让夭夭……   掀眸看向右侧的位置,容慎看到明媚的少女正拖着脸颊望他,见他抬头回以他灿烂笑容。颤着眼睫低头,容慎将手覆在开灵石上,很快,耀眼的金光盖过刚刚燕和尘的光亮,老者愣了下念:“缥缈九月宗容慎……”   “化神后期。”他的修为竟比燕和尘升的还要高!   众人惊愣,等着看好戏的一群人也全部愣住。过了好久,才有人干笑着夸了句:“不愧是道尊收的徒弟。”   容慎又夺回了缥缈宗第一的名号。   容慎面色很淡,没有人发现,他在收回手时,手指在微微发颤,他此时并不在意什么修为,他只注意到了,开灵石没有变红。   他身上缠绕数月的魔气竟真的全消了。   “云憬,你好厉害!”回到自己的位置,夭夭眼睛亮晶晶夸着他,她只知道容慎升了阶,没想到他会升的这么多,这段在原书中,明明是燕和尘得了榜首。   去握容慎的手指时,才发现他温热的手指又变回冰凉凉的温度,夭夭想也不想就将他的手指圈入掌心,指尖触摸到一片温热,容慎轻轻吐息,“还好。”   就在刚刚,他已经做好了失去夭夭的准备。   还好,还好一切都未发生。 第53章 黑化053% 开启离宗历练之旅   没有缘由的, 夭夭觉得容慎的心情变好了。   就好像驱散了阴云,接风宴进行到后半段,容慎当着夭夭的面喝了不少酒, 回去的路上月光清明, 男人白皙的面容染上淡淡的粉,他拉着夭夭的手道:“我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夭夭疑惑望着他。   俊美的男人不答反笑, 风中混杂着檀香与酒气, 他俯身与夭夭平视,用修长的手指抵到夭夭的唇瓣。   夭夭睁大了眼睛,眼看着容慎的面容越靠越近,近到她都可以看清他浓密的长睫,容慎的瞳眸深邃, 因染了酒意泛着些许迷蒙, 看着漂亮无害又有些勾人。   要不是他的手指还抵在夭夭的唇上,夭夭都要怀疑小白花是想轻薄她。好在, 鼻尖与鼻尖相抵时, 容慎停止了逼近,男人薄唇微张,望着夭夭只吐出几个字:“不能告诉你。”   温柔认真的低喃, 不知情的还当他在说:“夭夭, 我喜欢你。”   夭夭:“……”   她想小白花是真的醉了。几杯酒就能撂倒,难怪他平时滴酒不沾。   “……”   正是因为醉酒, 所以第二日容慎醒的比夭夭晚些。   他醒来时,一向赖床的崽崽正站在窗边,她换了身浅黄色的衣裙,娇娇俏俏迎着阳光,抬着两条手臂不知在摆弄什么。   “在做什么?”容慎从榻上起身。   夭夭仰头看向他, 指着窗台上的绿植道:“它枯了好多叶子。”   这株灵植比夭夭陪伴容慎的时间都久,每日清晨,容慎都会来窗边摸摸它的小叶子,给它浇水修剪枝叶,时间久了,夭夭偶尔也会代容慎照顾它,没想到今晨醒来,竟发现它枯萎了大半。   容慎垂眸望向这株绿植,它的枯萎只因昨日沾染了他身上的魔气,但他并不能告诉夭夭。   “我有办法救它。”见容慎沉默不语,夭夭以为他在难过。   拆开手指上的白纱,她被银簪划伤的指腹还没愈合。不等容慎阻拦,她就用力挤了挤自己的伤口,几滴鲜血落在灵植枯黄的叶子上,绿光闪过,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   一缕黑色的雾气悄悄从灵植叶子上散灭,眨眼间消失不见。   夭夭没注意到黑雾,碰了碰翠绿的叶子惊讶:“竟然真的救活了?”   在她身后,容慎怔怔看着这一幕,不解的谜团在这一刻得以解开。原来,昨日是夭夭的血驱散了他身上的魔气。   是夭夭无意的举动救回了他,一切都是夭夭。   “云憬,你看……”双手捧住盆底,夭夭正准备端起来拿给容慎看,面前阴影笼罩,腰身忽然被人用手臂环住。   身体后靠,夭夭跌入了容慎的怀抱中,男人自身后将她紧紧搂住,低声喃着:“原来是你。”   好运气这种事,从小到大从未在容慎身上出现过,很多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被天道抛弃的人。可能就是因为尝过太多的苦,让他忘记了甜,所以也从不期待幸运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可他怎么能忘了呢?   如今他身边已经有了夭夭,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自从遇到她后,那些苦涩的味道他再也没有尝过。   “什么是我?”夭夭不知容慎在说什么。   呆愣愣捧着灵植,夭夭此时被容慎搂着,像一只受惊又不敢乱动的小仓鼠。她起了误会,傻兮兮解释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我昨日没给它浇水。”   “是你。”容慎闷笑出声。   不等夭夭再解释,他收拢怀抱圈的夭夭更紧了些。心中像塞了一块甜蜜的糖,容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柔和着声线补充:“就是你。”   夭夭要生气了!   正要出声反驳,耳畔被滚烫的呼吸笼罩,她听到容慎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是我的小福星。”   “?”夭夭气鼓鼓的脸颊瞬间泄了气。   “你以后别喝酒了,真的。”夭夭觉得,小白花这场酒醉的也太久了些,让兽无力招架。   容慎点了点头,笑着道了声好。   接风宴过后,仙剑大会就此算全部结束,几派开始陆陆续续离开缥缈宗。   灵山阁走的时候,周逸雨很舍不得夭夭,他又送了夭夭一包糖,让她有机会一定要去趟雪域,夭夭点头说好,心中酸涩同他挥手告别。   归墟海和落日谷在同一日离开,两派走的时候,夭夭和容慎去送,落日谷的岚彩师姐神情难言,她在队伍中望着容慎,犹豫了一番走过来,“容师兄……”   夭夭察觉岚彩师姐频繁看向自己,摸了摸鼻子瞬间明白什么。   “那个,我去送送归墟海,你们先聊。”她很懂事的退离容慎身边,留给了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夭夭不是傻子,从云山秘境的时候,她就觉得岚彩师姐过分照顾她与容慎,如今想来,她是对容慎有意思。明白过来后,夭夭小声嘟囔了句:“眼光不错。”   她的小白花这么好,合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容慎和岚彩师姐站在一起的画面,她心中略有些惆怅。   胡乱想着,她忽然想到落日谷谷主有规定,不准谷内弟子与外男相恋通婚。一旦发现,不仅谷内弟子会得到处罚,谷主也不会饶过勾搭自己弟子的男人。   “不行……”正要转身回去,夭夭撞在了身后人的怀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夭夭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归墟海的桑尤。   一身神秘紫袍,肤色苍白的少年罩着面纱,金色的瞳眸透彻无波。随着他的停步,他身后的一众弟子也都跟着停下脚步,桑尤低眸看着地上的少女,只一顿,就弯身扶住她的手臂。   他是要扶她起来。   近距离下,桑尤侧脸上的金纹微光粼粼。   夭夭上一次同他这般靠近,还是在仙剑大会期间的某夜。怎么说他也救过她一命,夭夭对桑尤的印象很好,随着他起身,低声说了句:“谢谢。”   桑尤搭在她手臂上的指很凉,在垂手放开时,指腹如羽毛般轻轻撩过夭夭的皮肤。   夭夭抖了下,迅速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她抬眸疑惑看向桑尤,安静的少年面容被遮挡大半,露出的眼睛平静无波,如同没有感情的生灵。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夭夭侧身让开路,颦眉看着归墟海的弟子们走远。扭头去寻容慎,她发现落日谷的弟子们也已经走了,容慎正立在原地看什么。   悄悄朝容慎走去,夭夭发现容慎掌心握有几张传音符,这符纸周逸雨走前也给了她几张,说是方便他们日后联系。   “岚彩师姐给的?”夭夭出声。   似是被夭夭吓到,容慎长睫颤动握紧了符纸,夭夭还当他是害羞不好意思,但不得不提醒:“落日谷不准弟子与外男生情通婚,抓到会被惩罚的。”   这个容慎当然知道,所以当着夭夭的面,他掌心燃起火焰,直接将这几张符纸烧了个干净。   夭夭没想到容慎这么干脆,她试探着问:“你同岚彩师姐……”   她不知该怎么说,手指揪扯着衣裙欲言又止,容慎早就看出她的心思,屈指弹了下夭夭的脑袋,他勾着唇瓣解释:“别乱想,我同她没什么。”   夭夭知道小白花不会骗自己,就此放了心。   随着五大仙派离开,缥缈宗又恢复往日的安宁,送走所有人,夭夭一个人窝在无极殿的花树上,望着树下平静无波的湖面发呆。   她是在想剧情。   原文进行到这里,就到了男主一行人离宗历练的阶段,文中月清和命所有进入云山秘境的弟子们,都必须离宗历练,在白梨的撺掇下,她把容慎和燕和尘凑到一块,三人组队一起历练。   剧情走到这里,当时燕和尘和容慎已经不合,容慎是为了保护白梨才勉强同他们组队。   没了宗门的约束,白梨在外面更加放肆大胆的纠缠燕和尘,她一边勾搭着容慎不放,一边又偷偷去找燕和尘表心意。   下山没多久,他们就在外面救下一位娇小姐,谁知娇小姐一眼看上燕和尘。白梨因此心生妒恨,醉酒后嚷着要忘了燕和尘,转头就对着容慎说喜欢。   那几日里,白梨如儿时般黏在容慎身边,一口一个容师兄喊得亲热,还诱惑着容慎对她说喜欢。容慎是真的单纯,他没经历过什么感情事,在白梨嚷嚷着要陪他一辈子时,小白花承诺:“我也会一直对你好。”   他要的很简单,只是白梨的一颗真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白梨刺激燕和尘的手段,她以为燕和尘看到两人亲密会吃醋愤怒,可燕和尘对此并无反应,甚至还漫不经心同两人说了句:“恭喜。”   就是这两个字,引娇小姐嗤笑出声,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白梨装不下去了,趁着燕和尘和容慎不备,使手段将娇小姐甩开,让她险些出了事,好在被容慎及时发现救回。   就是在这里,作者消停了没多久又开始作妖。   小白花辛辛苦苦救回娇小姐的时候,刚好看到白梨把燕和尘堵在树下强吻。燕和尘将她一把推开,怒斥道:“你不是和容师兄在一起了吗?”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白梨哭着解释:“我没有同他在一起,梨儿那都是在气你!”   “燕师兄难道还看不出来,梨儿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你吗?。”   “那容师兄……”   “时舒哥哥,咱们不提他可以吗?”   容慎孤零零站在角落,听到白梨轻飘飘回:“梨儿只把他当兄长。”   所以说,那些所谓的要忘了燕和尘、要陪伴他一辈子的话都是假的。白梨对他好是假,说喜欢他是假,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在利用他让燕和尘吃醋。   书中剧情如野马脱缰,而作者只让容慎在寒夜中静静站了一晚上,第二日,他装作无事回到了白梨身边,然后没多久,又亲眼目睹她与燕和尘亲热……   这就是全文的10%,夭夭就是看到这里憋了一口气上不来,怒发长评质问作者。她就是想不通,作者到底和男配什么仇什么恨,要如此虐他逼迫他?   一只漂亮的金色法蝶悠悠飞到夭夭面前,随着翅膀的挥动,它身上掉落了许多星星点点的光。   因它的出现,夭夭的注意力被转回,她好奇盯着这只漂亮的小法蝶,伸出手指正要触碰,法蝶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凉凉的触感像风又像雨,夭夭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啪——   随着她这一动,漂亮的法蝶在她唇边破碎成灵光,心疼的她发出小兽的嗷呜。   伸着爪爪正要留着那些破碎灵光,树下传来低笑,夭夭低头看到树下立着一抹白衣身影,隔着层层密密的花瓣,男人扬着面容问她:“还不下来吗?”   夭夭反应过来,“这只法蝶是你幻的?”   “是我。”男人墨发轻晃,精致的面容点有一颗朱砂痣。   他伸开手臂哄着:“快下来,再不走我们就要迟到了。”   是了,今日就是月清和‘赶’他们这群弟子离宗历练的日子,夭夭是真不愿意面对。   慢吞吞跳下花树,夭夭准确无误跳到了容慎身边,容慎用手臂护住她,自然牵起她的手下了无极殿。   一切如原文那般展开,在月清和下达命令后,白梨也按原文那般来找了容慎和燕和尘,想着之后因她发生的那些狗血剧情,夭夭浑身毛毛劈叉,不等她气势汹汹的拒绝,燕和尘先说了句:“不可以。”   他不愿意同白梨一起组队历练,拒绝的干脆果断不留余地。   “容、容师兄……”白梨将可怜兮兮的目光落在容慎身上。   容慎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被白梨连喊了两遍,他抬眸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也回了三个字,他回的是:“不需要。”   他的队伍中,不需要白梨的存在。   一点点微小的改变在此刻推动剧情改变,夭夭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与原书不同,现实中燕和尘和容慎不仅没有感情破裂,他们还同时拒绝了白梨的组队请求。   “那我们三人一起?”夭夭左手拉着燕和尘,右手拉着容慎。   新的队伍组成,夭夭同他们商量着:“明日就要下山,我们先去哪里好呢?”   燕和尘开口:“我想去寻影妖的下落。”   灭门之仇他等的太久了,如今也是时候让影妖血债血偿。   这里同原文一模一样,夭夭表示赞同,只是不知容慎的意见。两人同时将目光落在沉默的男人身上,容慎掀着眼睫回:“就依燕师弟。”   只要夭夭高兴,他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明日就要下山,夭夭他们当夜就要收拾行囊,她边收拾边嘟囔:“哪有今日下令明日就让人离开的,都不给人准备时间。”   这感觉就像急切赶走闹腾孩子的家长,生怕走晚了被孩子缠上。   夭夭整理着自己的妆奁,拉开抽屉,她发现一只漆黑的木盒,好奇拿出来问:“这是什么?”   这不像是她的东西。   轻轻打开,夭夭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枚绣工精致的香囊,这香囊她越看越眼熟,拎起来闻到一股浓郁的山茶花香,很快想起它的来历。   “云憬,这不是你父皇送你的香囊吗?”夭夭拎起来拿给容慎看。   容慎正在整理他和夭夭的衣服,看到装有血符的香囊被两根嫩白的手指拎着,他眼皮一跳,动作极快的将它从夭夭手中接过。   “还好被你找到了,我寻了它许久。”容慎嗓音微低,将香囊紧紧攥在手中。   夭夭没察觉到问题,转身继续去整理自己的妆奁,挺高兴自己帮小白花找到了香囊。   “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不要乱放。”她认真嘱咐着,将自己的妆奁塞入储物戒指中。回身,见容慎还捏着香囊,她走过去问:“要不我先帮你收着?”   她这储物戒指能放很多东西,戴在手上还没摘下来过。   容慎不敢让夭夭接触这只香囊,故作平静的将香囊系在腰间,他平静回着:“不用了。”   夭夭也没在意,因这只香囊,她忽然想到小白花从未出现过的父皇,转而又想到月清和白天同他们交代的话。   “你说,月掌门为什么不准我们去皇城呀?”   白日,月清和召他们过去只重点交代了三件事:一是要斩妖除魔心系天下,二是要时常与宗门联系,发现任何可疑不对劲儿的地方,都要及时汇报给自己的师尊。至于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月清和特意叮嘱了两遍,他要求凡缥缈宗弟子,无论是谁,都不准踏入皇城。   容慎闻言动作一顿,垂着眼睫,他掩盖眸色回着:“不是掌门不准我们去皇城,而是容国那位陛下,不准我们缥缈宗的人踏入皇城。”   这里书中没讲过,夭夭愣了下:“容国陛下……你、你父皇?”   “嗯,我父皇。”   容慎嗓音极淡,“不经他传召,任何擅自进入皇城的缥缈宗弟子,都会被他的影卫处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夭夭不懂,开始还以为这位陛下是厌恶修仙者,后来才知这命令只针对缥缈宗,其他五派、甚至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仙门,都可以自由进出皇城。   讽刺的是,这位陛下的亲儿子就在缥缈宗。   夭夭看不懂这容国陛下在搞什么。   缥缈宗属于大容国地界,因啸月天尊,缥缈宗与容国皇室还有些渊源,早年来往密切。只是这一切都是在十八年前改变,估计除了几殿殿主,没有人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容慎好奇心不重,既然他那位父皇不愿意见他,他也不会厚着脸皮主动凑到他面前。   只是那枚香囊……   所有的东西收理完毕,容慎低头扫向自己的腰间。   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要问个明白,容慎之前的确动了去皇城的心思,然而如今他身上的魔气已消,这些真相就变得没这么重要。毕竟无论怎样,这些都无法抵消容国陛下之前想要杀他的事实。   所以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想清楚这些,容慎准备寻个机会把香囊中的血符毁去,留着它始终是个祸患。   “……”   第二日,夭夭约好了与燕和尘在缥缈宗正门见,她和容慎到时,燕和尘已经等在那里。   换下无情殿的深蓝殿服,燕和尘为了方便穿了一身黑袍,冷硬的颜色衬的他气质冷冽十分帅气,与往日很是不同。   见惯了燕和尘的蓝衣,乍一见他穿黑,夭夭一时没认出来,直接越过他朝另一人走去。   燕和尘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好笑的抓住她的肩膀,“你这是要往哪儿走?”   夭夭一愣,仔细看了看燕和尘的面容,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又变帅了,我都没认出来。”   确实是又帅了,男主毕竟是作者的亲儿子,随着剧情越长,燕和尘这张脸就越好看。   夭夭记得初见他时,少年凤眸俊秀五官稚嫩,带着股倔强坚韧。自从云山秘境归来,燕和尘这张脸一天变一点,已经彻底摆脱少年的浮躁稚气,剑眉薄唇凤眸凌厉,相貌与容慎有了一较高低的架势。   燕和尘时常被夭夭噎住话头,这次也不例外,本要嘲笑小团子眼神不好,如今被她劈头一顿夸,夸得还特别真诚,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时舒,你穿黑色真好看,比你穿白衣还好看。”   一旁的容慎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他常年白衣从未换过,今日自然也是一身白。   宗门前已经有不少弟子御剑离去,他唤出自己的渡缘剑,“我们也走吧。”   燕和尘点头,两指一点虚空中烧起一团火,伴随着金乌嘹亮的叫声,缠绕着火光的焱阳神剑横立在他的脚下。   容慎正要唤夭夭上来,夭夭瞳眸亮晶晶的盯着焱阳神剑,受火光的吸引,她右脚一踩直接站到了燕和尘身后,想要试试这把神剑的威力。   “出发!”夭夭将手抓在了燕和尘的腰间。   容慎表情淡下,目光瞥向那只抓在黑衣上的白嫩手指,他心道夭夭以前也经常让燕和尘载她,这没什么大不了。   嗯,没什么。 第54章 黑化054% 崽崽与容慎分房睡啦   从缥缈宗离开, 夭夭他们先从蕴灵镇落脚,入了仙市打探影妖的下落。   仙市有一位百晓道人,他精通占卜玄术据说还有一只天眼, 幻虚大陆的任何秘密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燕和尘花了一整日才寻到此人, 这时天色已晚,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怀抱着一只大葫芦, 正趴在屋顶睡觉。被燕和尘他们吵醒, 老头儿脾气很大,“今日本道心情不好不算卦,你们改日再来吧!”   谁知道他们改日要去哪里寻他,容慎提前打听了百晓道人的喜好,直接掏出一袋金子, “晚辈有事相求, 还望道人指点一二。”   百晓道人得了金子心情好了,他摸出一锭往嘴里塞, 口齿不清说着:“要问什么就快点问, 本道还要继续睡觉呢。”   燕和尘也不敢耽误,“晚辈想同道人打听一只影妖的下落。”   “影妖?”百晓道人嗤了声:“世间影妖千千万,谁知道你要问的是哪只。”   “是一只堕了魔道的影妖。”   百晓道人表情一僵, 结结巴巴道:“堕、堕了魔道的影妖也不少呢。”   可是, 堕了魔道又修为高深并敢一夜覆灭百余口人的残暴影妖不多,何况那只影妖还自称‘本君’。试问, 整个幻虚大陆敢自称‘君’的魔,能有几只呢?   燕和尘语气平平,“那只影妖还在找噬魂珠。”   砰——   百晓道人咬着嘴中的金子掉在地上,“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吧!”   他说着就要跑, 被夭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夭夭看出他的异常,死命拉扯着他不肯放他走,“你明明就是知道!”   “哪有你这样收了钱不办事还想跑的道人!”   百晓道人法力在他们之上,来无影去无踪十分难寻,若是此刻容慎他们出手,百晓道人几招就能从他们手中逃脱,可夭夭不一样,她是个姑娘。   这老头儿虽赖皮爱财,但从不与女人交手,见拉住他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女娃娃,百晓道人手足无措,“你这丫头放开我!”   “我把钱还给你们还不成!”   夭夭比他还赖皮,“拿走的钱哪有还回来的道理,你收了钱就必须帮我们!”   “那老道双倍还给你们行不行。”   “你帮我们找到影妖的下落,我们双倍给你行不行?”   百晓道人‘哎呀’一声:“你们就不能换个问题,随便你们想找谁老道都可以帮你们,就、就这只影妖不行。”   “为什么不行?”燕和尘着急。   报仇心切,他索性跪在百晓道人面前,“那只影妖杀了我燕家一百零七人,此仇不报晚辈寝食难安,还望道人如实相告。”   百晓道人安静下来,燕家的覆灭他也有所耳闻,总算认认真真看了燕和尘一眼,“你就是燕修元的儿子吧?”   “也罢!”百晓道人叹了声气,“你爹早年除魔卫道是个人物,老道就帮你一次。”   堕入魔道的影妖,法力高深自称本君,得知燕家的秘密还想抢噬魂珠,聚齐这三点,此妖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它叫万魅冥君。”   百晓道人给他们指了个方向,“你们往北寻吧,有此妖的地方定不得安宁,只要你们一路降妖除魔初心不变,定会找到它。”   燕和尘感激,“多谢前辈!”   百晓道人摆手,无奈看着身边的女娃娃,“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吗?”   夭夭看了眼容慎,得到他的同意,她才移开爪爪。谁知她才刚把手松开,百晓道人好似是怕被夭夭他们纠缠,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夭夭不解:“这个万魅冥君就算再厉害,难不成还敢来仙市找道人麻烦?”   虚空中传来一声哼笑,青烟消散之际,他们只听百晓道人淡声:“厉害的不是万魅冥君,而是它身后的主子。”   “老道奉劝你们一句,若想保命,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燕和尘不在乎它背后的主子,他只要万魅冥君的命。   “……”   得了百晓道人的指点,夭夭他们开始一路北行。   夭夭好喜欢燕和尘那把焱阳神剑,缭绕的火焰烧在她身上极为舒服,于是每当御剑,夭夭都要蹭在燕和尘身后,少女笑得一脸开心,时常覆在男人肩膀上谈笑。   “时舒你慢一些。”   “你是不是故意的呀,为什么总是往云雾里冲。”   夭夭细白的手指攥紧燕和尘的衣服,她矮他太多,每次同他说话都要踮起脚尖往他肩头凑。这次一抬头,她看到一群飞鸟朝着他们飞来,燕和尘操控着剑身急速调转方向,吓得夭夭赶紧抱住他的腰身。   “燕时舒!”   夭夭刚刚要被吓死了,她掐了把燕和尘腰身的肉,“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它们会往这边飞。”燕和尘表示自己很冤枉,“你掐的我好疼。”   夭夭看不到燕和尘的表情,要不是他憋笑憋得肩膀发颤露了馅,夭夭真要信了他的话。两人边闹边笑,夭夭抬手捧住身侧飘过的云团,扭头去喊容慎,“云憬快看!”   鼓起脸颊,夭夭本想将掌心的云团吹到容慎身边,谁知她用力过猛,软白的云团直接被她吹散,一些烟雾撩到她鼻间,害得她打了个喷嚏。   燕和尘剑身一晃,玩笑道:“不愧是神兽,打个喷嚏都把我的金乌剑吓到了。”   夭夭恼怒,作势又要去掐燕和尘,被燕和尘攥着手按在腰间,“好了不闹了,我错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夭夭大半个身体贴在燕和尘后背,打了个哈欠问容慎:“你今天好安静。”   从缥缈宗离开,他们去仙市找了一整日的百晓道人,到现在通宵御剑还没得到休息。眼看着天都亮了,他们还没找到落脚点,夭夭以为容慎是累了。   容慎的渡缘剑一直慢焱阳剑半步,凝视着身前不如刚刚有精神的小姑娘,他轻声问:“困了?”   其实他的话一直都不多,只不过以往是夭夭一直缠在他身侧,所以才感觉不出什么。见夭夭一直揉眼睛,他本想说,若是困了就化成兽身窝入他衣襟里,他御剑要比燕和尘平稳。   谁知不等他说出来,软趴趴的少女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带着些许鼻音回道:“我不困。”   她说她不困,却耷拉着眼皮将小脑袋抵在了燕和尘的后背,困得双眸朦胧睫毛湿漉。平日敏感警惕的小兽,这会儿都没发现,容慎一直在注视着她。   昏昏沉沉搂紧燕和尘的腰身,夭夭困得东倒西歪,不由埋头在燕和尘后背蹭了蹭,这是她小团子时经常爱做的动作。   燕和尘脊背一僵,嘶了声说道:“好痒。”   夭夭反应过了啊了声,赶紧将自己的小脑袋从燕和尘身上移开,结果没多久又蔫蔫儿的靠回他身上。   ……为什么,困成这样都不肯乖乖回他怀里睡觉呢?   凝视着前方的快要站不住的夭夭,容慎指尖轻动生出一种念头,忽然很想将这只小团子捞回自己怀中。他脚下的渡缘剑之所以始终慢焱阳剑半步,为的就是护在夭夭身边,担心她太闹腾站不稳。   容慎并不觉得,自己这番举动除了想护着夭夭以外,更多的是想时时刻刻看到她。   “前面好像有一座城镇。”行在前方的燕和尘忽然道了句。   “靠近看看。”焱阳剑与渡缘剑同时下压,拨开层层云雾,很快看清山林环绕下的房屋。   夭夭也提起了精神,她越过燕和尘往下望,惊叹道:“真的有一处小镇,看样子还挺热闹。”   “那我们就先从那里落脚吧。”   剑身下落间,夭夭感觉自己后背撑了一只手,扭头她看到了容慎,容慎用手臂护在她的身后,目光落在山下淡声:“当心。”   他是怕夭夭站不稳摔下来。   此时正是清晨,小摊贩们占据街道两侧,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三人选了处偏僻的胡同落脚,先寻了一间客栈休息,柜台后的老板娘正没形象嗑着瓜子,看到进来了两名俊美男人,扒拉了下头发赶紧坐直身子。   “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老板娘直勾勾落在白衣温雅的俊美男人身上,视线一移,又觉得他旁边的黑衣男子相貌也一等一的好。   “住店。”燕和尘淡漠开口。   老板娘在他冷淡的声线中回神,这才注意到两人中间还夹了个白白软软的小少女。同样出众的相貌,少女眉心印着火莲花钿,肤白貌美带着股娇憨媚意,像只成了精的猫咪精。   这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三位画中人?   老板娘不知这三人的关系,试探着问:“开三间上好的天字房?”   燕和尘不知夭夭还未和容慎分房睡,想着小姑娘长大了不能同男人太亲密,于是他迟疑了瞬点头,“三……间。”   话落,三人一时间集体沉默,燕和尘正等着夭夭和容慎反驳,而容慎正等着自家小崽崽拒绝说要同他一起睡。在两个男人互相等待中,唯有夭夭什么心思也没有,她现在只想要一张床好好睡觉。   “好嘞,开三间天字房,小胖领客人上楼休息。”老板娘高声喊唤着人。   “来了。”一名圆滚高胖的少年搭着布巾从后院出来,看到三人的相貌先是一愣,然后手足无措领着三人上了楼。   这间客栈处在城镇最繁华的街道,占地极大共有三层,天字号刚好就在第三层。   夭夭选了中间的‘梅字房’,左边是容慎的‘兰字房’,右边是燕和尘的‘竹字房’。朝他们两人挥了挥手,夭夭进了自己的房间,燕和尘紧随着也入了房间,唯有容慎,望着中间紧闭的房门顿了片刻,才推门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安慰着自己,崽崽长大了,确实不该再同他一起睡,这没什么大不了。   嗯,没事的。   这边夭夭入了‘梅字房’,对房间很是满意。看得出这家客栈的老板很是用心,卧房对应了门外的木牌,房中放有许多梅花摆设,花香扑鼻。   夭夭之前跟着容慎睡,作息规律从未熬过夜,离宗后一通折腾,这会儿她窝到榻上倒头就睡,很快没了意识。   “夭夭。”   “夭夭你醒了吗?”燕和尘睡到下午就醒了。   想着夭夭也该饿了,他推门出去敲了敲夭夭的房门,结果敲了半天屋内无人应答,燕和尘误以为夭夭出了什么事。   正准备强行闯入房间,隔壁的‘兰字房’发出声响,容慎披着简单白衣身上水汽很重,显然是刚刚沐浴完。   拢好衣襟,他的出现及时拦住燕和尘,温声解释着:“夭夭睡觉一向很沉,你站在门外喊她自然听不到,就让她继续睡吧。”   “可已经申时了。”燕和尘还是不太放心。   容慎弯唇笑了笑,他也不阻止燕和尘,只轻飘飘说了句:“小兽起床气有些大。”   睡不够被吵醒了就要闹。   因容慎这一句,燕和尘彻底打消了叫夭夭起床,然而他并不知道,夭夭平日很乖睡着了更乖,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起床气,被人中途吵醒顶多有些小脾气,但也特别的好哄。   容慎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夭夭多睡一会儿。夭夭对此并不知情,一觉睡到了天黑。   她推门出去时,街上亮起一盏盏的花灯,人流涌动比白日更加热闹。容慎算好了夭夭起床的时间,提前让小二给她准备好了吃食,见夭夭下楼,他坐在窗边对她招了招手,“趁热吃。”   夭夭刚好饿了,拿起筷箸扒了一大口米饭。   此时已过饭点,大堂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夭夭吃了小半碗米饭,四处看了圈问:“时舒怎么不在?”   容慎垂眸倒了盏热茶,推到夭夭面前道:“他出去打探消息了。”   正说着,气质冷淡的黑衣男人入了客栈,夭夭见到他挥了挥手,“时舒,我们在这里。”   燕和尘闻言大步走了过来,坐在夭夭身边舒了口气,“你总算醒了。”   随手将手边的热茶推到燕和尘身边,夭夭好奇问着:“快说说,你出去打探到了什么?”   容慎支着下巴眉眼清淡,见燕和尘喝了夭夭递上的热茶,轻轻转了转掌心的杯盏。   “影妖的消息没打探到,但我打听到一些别的消息。”   燕和尘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分享给他们二人,“此处名为小昌镇,镇子里有一户家大业大的李府,两个月前不知怎的,这李府二百多口一夜死光,官府派过去查案的人也全都死在里面,至今都没找到凶手。”   夭夭咦了声,“什么凶手这么狂妄,连官府的人都敢杀?”   燕和尘神情泛了些冷,“据说是有妖魔作祟,每到晚上,那李府就会传出凄厉的哀嚎声,半夜有路人从李府经过,看到血水顺着李府的大门往外流,回去就一病不起说是见到了鬼。”   李府的灭门惨案让燕和尘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说着不由握紧了拳头。   夭夭看出他的不对劲儿,轻轻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夭夭安抚着:“百晓道人不是说让我们一路降妖除魔助人吗?既然咱们途径此地遇到了这事,刚好可以去李府探一探。”   燕和尘皱着眉道:“如今李府已经成了小昌镇的鬼宅,已经有数十人在里面查案丧命,那处已经被官府封禁,未经允许不能擅自进入。”   “那怎么办?”   燕和尘又道:“街上的老婆婆告诉我,官府在光明街贴了告示,说是重金求能人入李府捉鬼。”   所以说,若是他们想正儿八经的入李府查看,得接了悬赏告示得到官府的同意。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接了告示。”夭夭快速扒了几口饭,拉着燕和尘和容慎出了门。   他们不熟悉这小昌镇,废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找到光明街,夭夭眼尖穿过人群看到了告示区,“在那里!”   拉着燕和尘刚走到告示区,一名穿着粉裙的少女咔嚓接下了官府的告示,夭夭一愣,走上前问:“姑娘这是要去李府捉鬼吗?”   粉裙少女长了一张娃娃脸,模样可爱但一张口就是一顿呛:“关你什么事,你谁啊!”   夭夭看着她攥在手中团成球的告示,好脾气解释着:“我们是下山历练的修者,得知此处有妖作乱,正准备去李府查探,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将这张告示转给我们?”   粉裙少女嗤了声,上下打量着夭夭道:“就你?还是修者?你会几个法术啊。”   少女说着在手中掐了个小法术,颤巍巍的灵力一闪就灭,她得意挑着眉头道:“你有我厉害吗?可别妖怪没捉到,反被李府的妖怪吃了。”   她说完就要走,夭夭连忙拉住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她暴躁甩开,“你烦不烦啊。”   容慎扶稳夭夭,眸色泛起些微的冷意,先前他的身形一直站在暗处,见粉裙少女泼辣难以相处,适时发话道:“原来姑娘也是修者?”   “怎样?”粉裙少女不耐烦道。   她正要对着发话的人一通骂,抬头看到白衣男人从暗影中露出大半张面容。长眉入鬓,男人的桃花眼深邃黝黑,微勾着唇角道:“若姑娘愿意,不如我们结伴入李府?”   燕和尘也道:“或者我们可以给姑娘银票,官府悬赏多少,我们双倍给你。”   粉裙少女正怔愣望着容慎的面容,一听到燕和尘提钱,顿时跳脚大骂道:“本小姐才不缺官府那几个臭钱,你瞧不起谁呢!”   “本来还想带你们一起去的,但你们这么多人,两个三个的除了长得好看能会些什么,到时候在李府只会拖累我!”   她说完就要跑,为了防止夭夭他们追过来,怒极弹了个攻击法术。   根本就不需要容慎和燕和尘出手,就这种低微法术,夭夭不用动手轻轻一吹就散了,眼看着粉裙少女跑远,她摸了摸鼻子道:“她好凶啊。”   告示毕竟是人家接的,夭夭他们也不好出手争抢。   “没了告示,现在我们怎么办?”   那粉裙少女虽心高气傲,但她使出的术法太差,能一夜覆灭百余口人的邪祟,不是恶妖也定是凶残的厉鬼,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入了李府只会白白送命。   容慎揉了揉夭夭的脑袋,思索道:“她既然接了告示,明日自会去官府,我们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   也不能眼看着那姑娘去鬼宅送命。   夭夭点了点头,正要询问燕和尘的意见,发现他目光落在告示台上,神情冷冽一言不发。夭夭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木板上还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李府二百五十三口一夜覆灭,凶手残暴毫无人性,若有知晓线索之人,本府愿重金悬赏。】白纸红字,告示的一大半列了死者的名字与年龄,最小的只有一岁。   小昌镇的灭门惨案,与燕府的灭门案极像,死的人甚至更多更痛苦。告示上写着因邪祟作乱,李府那些被杀的人至今都无法安葬,尸体七零八碎遗落在府中。   ……这次会是万魅冥君所为吗?   夭夭此刻不敢同燕和尘提这个名字,她同容慎使了个眼色,轻轻拉住燕和尘的手道:“时舒,既然告示都没了,咱们不然先去街上走走?”   燕和尘很轻嗯着,然而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没有办法,夭夭只能抱住他的手臂往亮出拖,离开那片阴暗偏僻的告示区,暖暖的烛光打在燕和尘的脸上,才让他的情绪从黑暗中脱离。   “走啦走啦,咱们去前面看看,那边有个老爷爷在卖糖葫芦,我要吃两串。”   “时舒你看这里,这个小白兔面具像不像云憬,云憬,你说像不像你?”   为了哄燕和尘开心,夭夭拉着他在街边逛了两个时辰。感染到小团子的活力,燕和尘暂时将李府的灭门案抛到脑后,当他站在小摊上认真挑选饰品的时候,夭夭凑到容慎身边,小声问着:“云憬累了吗。”   容慎不累,他倒是觉得夭夭这一通逛下来累的不行。   夭夭靠在容慎手臂上正要偷会儿懒,那边燕和尘选好发簪,招呼夭夭过来问:“这个喜不喜欢?”   夭夭不等看清就说了喜欢,于是燕和尘自然将发簪插到了她的发中,“咱们再往前看看?”   “好啊。”夭夭对着燕和尘笑,脚下发着软跟上他的步伐。   等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很晚。   夭夭打着哈欠正准备回自己房间,身侧的燕和尘忽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夭夭强撑着精神扭头。   燕和尘侧颜轮廓明显,他没有抬头去看夭夭,轻轻推开房门时,只低道了句:“今晚谢谢。”   谢谢她耐心陪着他走出黑暗,让他遗忘那些血腥的记忆。   夭夭怔了下,目送燕和尘回房,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正要推门,余光一瞥,发现容慎也没进房。   容慎正等着小崽崽反应过来要同他一起睡,谁知少女眨了下眼睛,挥着小爪爪同他告别,“云憬早些休息哦。”   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夭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容慎:“……”   没事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第55章 黑化055% 要抱着才敢睡QWQ。   ……   这间客栈占据小昌镇的好位置, 天字号的房间可以一览镇上风景。   夭夭回房后并未洗漱休息,推开房间的木窗,她站在窗边往外看, 串串的灯笼挂满长街, 只余北侧一小块地界陷入黑暗,上空笼着森森阴气。   想来, 那处就是镇上人口中的鬼宅李府。   夭夭呼了口气, 目光凝在李府的位置回忆剧情。原文中,因白梨的搅乱,燕和尘并未在仙市找到百晓道人,所以三人只在蕴灵镇四周打转,没有在小昌镇落脚。   书中没有小昌镇的剧情, 这也就意味着夭夭无法预知此处的凶险, 这让她忐忑不安。   脱离原文剧情线,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夭夭担心他们会因此错过娇小姐。   虽然夭夭并未看到男主三人找到影妖复仇的剧情, 但她总觉得作者让娇小姐的出现不仅是为了刺激白梨, 从娇小姐吞吞吐吐的零散对话中,夭夭觉得她是推动男主找到影妖的关键人物。   没了娇小姐,若是他们找不到影妖该如何呢?   可他们已经脱离原剧情找到了百晓道人, 有了百晓道人的指点, 就算没了娇小姐,他们一路往北斩妖除魔, 也定能寻到影妖的下落吧?   两种背道而驰的念头在夭夭脑中打架,脱离了原剧情,夭夭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强迫自己回榻睡觉,结果夭夭在梦中也不安生,与容慎分房的第一晚, 她做了噩梦。   血月当空,淡粉色的结界笼罩一方天地。   可能是受李府的灭门惨案影响,夭夭梦回影妖屠戮燕家那日,血水蜿蜒在地面蔓延,无助的妇女喊着救命,眨眼间就身首异处。   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血腥气,她缩在阴仄拥挤的暗处,身后是紧搂着她隐忍发抖的燕和尘,少年身形单薄红着眼眶,几次想冲出去都被夭夭拽回,她拉住燕和尘的手小声说道:“不要出去,它会杀了你的。”   燕和尘呼吸急促,颤着声音大喊道:“让我出去,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谁也不能阻拦我,我要变强,我要杀光世上所有的妖魔!”   梦中的一切都杂乱无章,前一刻夭夭还在阻拦燕和尘冲出去,下一刻,她又回到了缥缈宗蛊魔现世的那夜。   被蛊惑的燕和尘疯狂绝望,他恶狠狠掐着夭夭的脖子,一声声同蛊魔许着愿望,“只要能让燕府死去的人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夭夭呼吸困难,她用力拍打着燕和尘的手臂,“时舒你醒醒,我是夭夭!”   “一百零四……”   “一百零五……”   耳边再次传来影妖嘶哑的声音,带着恶意笑声,“啊,一百零六。”   “不对,还少一个。”   轰——   黑暗的上空中忽然出现一双血红竖眸,直勾勾对上夭夭的眼睛。夭夭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她呜咽着抱紧被子,慌慌张张缩去角落。   燕家一百余口的灭门,其实不仅仅是燕和尘的噩梦,也是夭夭的噩梦。   刚被容慎救回缥缈宗的时候,她因为此事做了数日噩梦,每晚窝在容慎怀中才能勉强安睡。此时从梦中惊醒,桌边烛火燃尽屋内黑暗,夭夭独自一人窝在空荡的房中,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与容慎分房睡了。   ……她怎么就与容慎分房睡了呢?!   夭夭这会儿疯狂的想念容慎,以前每当她做噩梦,容慎都会将她温柔搂入怀中。   嗷呜着发出小兽的声音,夭夭还未从噩梦中走出,好想变成小兽窝入容慎怀中寻找安全感。可是……她不敢出去。   说来实在没出息,夭夭作为一只上古神兽,此刻竟被一场血腥噩梦吓得不敢下榻。   眼下房中的黑暗如刚刚那场噩梦,夭夭满脑子都是梦中出现的血红竖瞳,她哆哆嗦嗦写了张传音符,屈指弹向隔壁的‘兰字房’,祈祷着容慎能醒过来接她。   容慎浅眠,这一晚他睡得也不踏实。   身边初初有了夭夭时,小兽毛茸软绵总爱缩在他衣襟里睡,他适应了许久才习惯,后来小兽幻成了人形,睡着时很乖还总爱抓着他的头发,于是容慎又用了许久来适应怀中多了个小姑娘。   现在,他又要重新习惯独自入睡吗?   刚睡着没多久,唇边忽然有了微弱凉凉的撞击感,容慎睁开眼睫,看到黑暗中有一团圆滚滚的碧绿灵力,正着急在他面容上蹦跳。   ……这是夭夭的传音符?   撑臂坐起身子,容慎伸指点开灵力团子,碧绿的灵力破碎在虚空中组成一段话:【云憬你在吗?来我房间找我好不好QWQ。】   几个字歪歪扭扭显示出主人的慌乱着急,容慎不知夭夭发生了什么,当即推门出了房间。   “夭夭?”容慎敲了敲她的房门。   出来的太急,他只着单薄寝衣并未披外袍,墨发柔顺披散在身后。   ‘梅字房’的窗户未关,丝丝寒气顺着窗口蔓延至屋内,朦胧的夜色如同蛰伏的怪物。夭夭正对着窗户,她想出去开门又不敢经过窗口,只能再次弹出传音符。   绿油油的小灵团从房中钻出,在容慎面前化成几个字:【我不敢出去开门。】   容慎:“……”   当容慎出现在夭夭房中时,小团子无助蜷缩在角落,头发凌乱披垂在身后。见她安然无恙,容慎才松了口气,他坐到榻边轻轻触摸她的发顶,“发生了什么?”   温和轻柔的嗓音自带安抚的成分,依如他曾经多次被夭夭吵醒后,睡意朦胧的抚慰。   夭夭此时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鸟,怯弱又过分的可怜。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她看不清容慎的面容,只能轻轻攥紧他的手指:“我刚刚、刚刚梦到了燕府……”   根本就不需要多说,容慎就明白了她在怕什么。当年他虽未亲眼目睹燕家是如何灭门,但那满地的尸体血水触目惊心,成为每个人心中的噩梦。   “别怕。”容慎伸臂将夭夭搂入怀中。   他的怀抱宽阔,足以将夭夭完全罩住,淡淡的檀香扑来,夭夭将脸埋入他的项窝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都过去了。”容慎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小团子是真被吓到了,平日暖热的身体这会儿冰凉,容慎拽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手指轻慢帮她顺着头发,他低眸询问:“要喝水吗?”   夭夭摇头,她依偎在容慎怀中汲取安全感,闭眸努力摆脱着噩梦。   容慎安安静静抱着她,等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稳,他弯身试图将夭夭放回榻上,结果不等撤身,落发就被小团子抓住。   “我不走。”容慎的手臂撑在夭夭脸侧,很低笑了声。   他很喜欢自家小兽依赖自己的模样,嗓音放得更柔更轻,“我就在这陪着你。”   夭夭并不是怕容慎离开,而是她房间的窗口正冲着北侧阴气森森的李府,不敢再从这个房间多待。犹豫了片刻,夭夭弱着声音询问:“我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容慎怔了下,昏暗的环境中他的面容模糊,唯有嗓音悦耳好听。   生怕惊到做了噩梦的小团子,他压低声音倾身,凑到她耳畔确认:“……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睡?”   明明之前两人都是一起睡,夭夭先前也没觉得什么,如今被容慎这么问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逾越羞耻。   “好。”不等回应,容慎就将她从榻上搂腰抱起。   “……”   后半夜,夭夭是从容慎榻上睡熟的。   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再也没做恐怖血腥的噩梦,等她醒来时天光大亮,身旁的容慎面向着她侧卧而眠,手臂很自然搭在她的腰间。   走廊上传来频繁的脚步声,窗外不时传来小摊贩的吆喝。   夭夭只是轻微一动,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容慎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睛。   “醒了?”容慎的嗓音带着浓浓睡意。   从榻上坐起,他揉了揉夭夭的头发,“现在天亮了,还怕吗?”   夭夭‘啊’了声,睡醒一觉,再去回忆昨夜自己的种种行为,她真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作为上古神兽,口口声声说着要斩妖除魔,怎么就被一场噩梦吓成怂包了呢?!   拉拢被子蒙住脑袋,夭夭的声音闷闷从里面传出,“我昨晚同你开玩笑呢,我才没有怕。”   “是吗?”容慎整理着衣襟,难得逗她道:“难道,这些都是夭夭想同我一起睡故意找的借口?”   “对!”夭夭回答的很快,紧接着听到容慎的笑声。   她意识到什么,赶紧又回了句‘不对’,然而这个问题无论她怎么回答都不对劲儿,夭夭嗷呜着在榻上翻滚,气闷露出自己的小脑袋。   “不许笑了。”见容慎弯着唇角还在笑话她,夭夭又羞又恼,从榻上爬起来扑到容慎的背上。   容慎的寝衣很薄,领口大敞本就松垮,被夭夭从后面这么一扑,衣襟大敞直接从肩膀掉落到手肘,就好似是被夭夭气急拽下来的。   夭夭也没想到他身上的衣服会这么松,左臂搂着他的脖子,右臂扒拉着用爪爪去捂他的嘴,入手一片温热滑腻,夭夭低头就看到容慎的锁骨以及……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夭夭张口来了句:“云憬耍流氓。”   这衣服可不是她脱的啊,和她没关系!   嗒嗒嗒——   敲门声恰巧在这个时候响起,门外传来燕和尘的声音,“容师兄醒了吗?”   同夭夭一样,燕和尘昨晚也做了一夜的噩梦,不过他比夭夭的情况要好,至少没有怕到需要人抱着睡。   他知道容慎一向起的早,本是想来同他商量去衙门一事,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面容。燕和尘先是一怔,提高音量喊道:“夭夭?”   “你怎么会在容师兄的房中?”   她同容慎在一起睡了数年,清晨会在他房中出现,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吗?   夭夭从容慎房中挤出,本来没觉得什么,如今从燕和尘惊讶不认可的目光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该再同他们这样亲近。   “时舒你快看!”   才不会告诉燕和尘她昨晚被噩梦吓到了,夭夭指着走廊窗户的外面,在燕和尘扭头望过去时,感叹了句:“今天的天气真好。”   燕和尘:“……”   并未被小崽崽转移注意力,他扭头正要追问她怎么会在容慎房中,夭夭灵巧的从他臂弯钻过,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   “夭夭!”燕和尘正要追,‘兰字房’的大门再一次开了。   正如夭夭所说的那般,今日天气很好,阳光顺着窗户倾洒入地面,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容慎刚刚换好衣裳,他倚靠在门边神情淡然,侧颜被阳光镀了层暖色。   见到他出来,燕和尘停下脚步,茫然望着他道:“夭夭怎么会在容师兄的房中?”   容慎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襟。   原本,他该顺着夭夭的意思把这事轻轻掀过的,可对上燕和尘的视线,他到嘴边的话一转,“她昨晚做了噩梦。”   小小的崽崽又怕又慌,依偎在他身边必须要他抱着才能安眠,这就是夭夭早上为什么会在他房中的原因。   容慎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同燕和尘说这些,就好似在炫耀自己得到的宝物,这种心态让他有种病态的满足感。他这样做不对,可夭夭本来就是他的不是吗?   而且,他说的都是事实。   不愿过多纠结这些复杂情绪,容慎按了按额角,侧身让开,“进来说吧。”   还是要以正事为主。   三人一早就去了镇上的衙门,准备赶在粉裙姑娘之前,见一见发出悬赏告示的王大人。   “你们是修者?”   守在门外的衙役一脸不信任,他上下打量着夭夭他们三人,目光在夭夭脸上一定,结结巴巴问;“敢、敢问姑娘师承哪门哪派?”   “缥缈九月宗。”这是幻虚大陆的第一修仙门派,就算是普通百姓也知晓它的名字。   果然,听到缥缈九月宗这五字,衙役满脸的惊讶,“你们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夭夭拽下自己身上的玉牌,衙役接过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他又要走了容慎和燕和尘身上的玉牌,“容我进去禀告大人。”   “有劳。”   夭夭想着,有缥缈九月宗的名号压着,去李府除妖的事怎么也会落在他们头上。谁知没一会儿衙役就拿着玉牌出来了,他神情有些难看,将玉牌又还给了他们三人。   “你们走吧。”衙役推了推手。   夭夭不解:“为什么?我们真的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这玉牌不会有假。”   “正是因为你们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我家大人才不愿意见你们。”   衙役好心提醒:“当今陛下厌恶缥缈九月宗是百官皆知的事情,如今皇城的禁令还没撤呢,我家大人哪敢同缥缈九月宗的人扯上关系。”   夭夭一听就怒了,“那你们还想不想除李府的妖?”   当着容慎的面,衙役这番话简直就是往他心里插刀,夭夭和燕和尘听着都不舒服,更何况容慎还是那位陛下的儿子。   正要同衙役理论,容慎轻轻拉住夭夭的手,语气淡漠道:“算了。”   不想见就不见吧,他们并不是非要靠着这里的官府才能进那鬼宅。   如今明面上这条路他们是走不通了,三人回去时气氛低沉,夭夭明显感觉到容慎和燕和尘的情绪都不高。   一个是心系灭门案沉浸在复仇中,一个看似不在意,然而无论走到哪儿都要被人提醒着亲父不待见,夭夭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该安慰哪一个。   她几次张口又沉默,夹在两个低气压男人中间坐立不安。   夭夭并不会安慰人,她唯一会的就是拉着不开心的人逛街吃东西,可眼下不开心的人有两个,受沉闷的气氛感染,她再也做不到像昨晚那般装疯卖傻,拉着两人在路边吃吃喝喝。   “怎么了?”容慎最先发现夭夭的情绪不对。   夭夭踢踏着路边小石子,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燕和尘,她闷声说着:“时舒不高兴,你也不高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容慎碰了碰夭夭鼓起的脸颊,弯唇回应道:“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夭夭不信。   容慎解释着:“我在想我们该如何入李府。”   李府周遭都有官兵看守,其实他们只要御剑进去,想避开他们并不难。眼下的问题是他们并不了解李府的情况,贸然进入只会打草惊蛇,就算能除了那妖,被官府发现也只会连累宗门。   毕竟,当今陛下极度厌恶缥缈九月宗的弟子。   “那咱们先想法子打探李府的情况吧。”夭夭准备去问问客栈的老板娘。   回去之后,客栈的老板娘并不在店里,只有那名叫小胖的少年留守在店里擦桌子。得知夭夭要找老板娘,他询问:“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夭夭歪了歪头,见小胖羞涩十分好说话,眼睛一亮凑到他身边,“其实啊,我是想向你们老板娘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李府的事。”   当容慎从楼上下来时,明黄衣裙的少女坐在窗边,正一愣一愣的盯着说话的胖少年。伸手摸到碟中的瓜子,她偶尔会插话问一句:“然后呢?”   少女明媚动人,就连托腮嗑瓜子的模样都可爱娇俏,小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好看的姑娘。他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僵着手还为夭夭倒了一盏茶。   “谢谢。”夭夭对他笑了笑。   小胖双颊通红,他还想再同夭夭多说一会儿话,然而老板娘交代的活他还没干完,只能不舍的同夭夭告别离开。   等小胖走后,夭夭低头沉思,并未发现容慎的靠近,她拿起茶盏正要往唇边凑,一只修长的手劫走她端起来的茶盏。   “云憬?”夭夭保持着单手拿茶盏的姿势,傻愣愣看着容慎喝光她的茶。   这完全不像容慎会做出来的事。   就算是‘抢’人东西,容慎动作也十分优雅。他轻漫放下已经空掉的杯盏,拎起茶壶重新倒满,推到夭夭面前问:“刚刚在聊什么?”   夭夭被他转移注意力,扭头看了眼在不远处擦桌子的小胖,她凑近他小声道:“我已经知道李府灭门的前因后果啦。”   厅堂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夭夭拉着容慎上楼,敲开燕和尘的房门三人凑到一起,把小胖刚刚同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府在小昌镇十分有名,并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而是因为府中有位李二公子。”   李二公子名为李成文,是镇上出了名的善公子,他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经常在府外施粥救济穷人,有时还会捡些被人伤害的小动物救治,全家都非常支持他。   直到,他捡回一只受伤的白狐。   “小胖告诉我,他早年还见过李成文捡回来的白狐,白白软软看着十分胆小,但特别漂亮。”她顿了下加了句:“漂亮的好似吸人灵魂的妖精。”   白狐受伤很重,李成文将它留在身边精心养了一年,一年后白狐不见了,李成文身边多了一位相貌十分出众的白衣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又是什么身份,李成文唤她‘小白’,这也是他当初起给白狐的名字。   “小白是那只白狐?”燕和尘猜测。   夭夭点头,“小白和那只白狐太像了,很多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变得,劝李成文远离她。然而李成文不仅不听还要娶那白狐为妻,他的爹娘已死相逼坚决不同意,于是李家闹了很长时间。”   后来,李家终于点头让李成文娶小白了,可他们只是表面答应,实则是找借口将儿子支走,找来镇上的降妖师,将怀有身孕的小白活生生打死了。   小白的确是妖,正如所有人看到的,她是那只被李成文救回的白狐。   妖没那么容易死,只要元神和妖丹还在,就有复活的机会,“所以,李家的灭门应该是白狐的复仇。”   知晓了李府的大致情况,三人趁着夜晚御剑过去。   自从李府出事后,它周围再也没人敢住,看守的衙役们离得很远。夭夭他们停下李府的大门前,看到上面贴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咒,被血水冲刷的模糊不清。   嗒——   一张符纸落到夭夭脚边,夭夭捡起来拿给容慎看,“这好像是瞎画的吧?”   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驱妖符咒。   为了不惊动四周的衙役,三人直接越墙进去,一进入李府,扑面而来一股阴凉血腥的风气,夭夭被激得一个哆嗦,上次她闻到这么浓烈的血气,还是在燕家。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现,夭夭下意识往容慎身边贴,容慎握住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低低道:“别怕。”   他会护好她。 第56章 黑化056% 云憬竟然洗花瓣浴!   李府漆黑无光, 头顶的月亮也像是怕了这冲天阴煞,半掩在乌云下不肯冒头。   三人是从李府的侧院进来,地面杂草丛生没过脚踝, 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宅院中极为清晰。   由燕和尘在前面打头,夭夭与容慎十指相扣跟在身后, 她打了个响指, 虚空瞬间现出一缕小火苗,漂浮在夭夭身前为他们照亮周围的路。   “那是什么?”走了没多久,燕和尘看到前方树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明亮小火苗一分为二,其中一缕悠悠飘向树梢上的黑团,很快, 三人看清树梢上悬挂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只剩半个身子的尸体。   火苗暖黄, 衬的树梢上的骷髅惨白阴森, 夭夭嘶了口凉气,下意识攥紧容慎的手。   越往前走,这样的尸体就越多, 等到了正院, 地面横七竖八铺满了尸体,黑红的血液干涸糊满地面, 让人无从下脚。   “呕。”腥臭气扑面而来,夭夭一口气没上来呕出声,赶紧拽着容慎的衣袖捂住口鼻。   在这种浓烈的气味中,小白花身上那浅淡的檀香被彻底覆盖,起不了安抚作用, 容慎探指在她鼻间点了一下,微弱灵光钻入她的鼻中,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呼吸放慢。”   夭夭按着容慎的话做,难闻的气味逐渐被隔绝,她强迫自己平心静气。   “你们有闻到府内的妖气吗?”燕和尘问了句。   夭夭摇了摇头,容慎回道:“这府内并无妖气。”   要么是藏在李府中的妖道行太深掩盖了气息,要么是它此时并不在李府。   矛盾的是,若当真是道行高深的大妖,大仇已报,它为何留在此地数月不走?若它早就离开李府,那为何李府夜夜不得安宁,每个入李府之人都会死在里面?   一股股的阴风涌向夭夭的后背,她弱弱说出第三种可能:“会不会藏在这李府中的……根本不是妖?”   得知了李成文与白狐的故事,狐妖被害回来报仇灭门,这只是夭夭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以证实。身为啾咪兽她比人要敏感,总觉得这宅子中阴气太重了些。   “有可能。”容慎赞同了夭夭的观点。   燕和尘颦眉:“不是妖,那会是什么?”   在他们目前掌握的消息中,唯有白狐才有复仇的动机与实力。若不是那只狐妖,又会是什么灭了李府二百余人呢?   是魔?可这府中也并无魔气。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阴气,这感觉更像是……鬼?   夭夭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她不怕妖不怕魔,最怕的就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若当真是鬼所为,能一夜灭了李家二百多人,也定是阴怨冲天的厉鬼,极难对付。   “一定有什么我们遗漏的线索。”夭夭后悔没同小胖打探的仔细些。   厉鬼在渡不在灭,若当真是厉鬼,他们不宜在此处逗留。夭夭见燕和尘还想去别的院子看看,拽住他的衣袖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燕和尘没动,于是容慎也劝道:“此时对上厉鬼,对我们不利。”   他们虽已到化神期,但厉鬼吸收夜晚的阴气修为会增强,一旦被逼急,这死了二百多人的李府就是最佳的献祭场。   燕和尘终是被他们劝走了,离开时他紧抿着唇瓣一声不吭,夭夭安抚道:“我知道你想要为李府找到凶手,但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等我明天找小胖打听完消息,咱们白日再过来。”   燕和尘已经将李府的灭门惨状与燕府融合在一起,精神恍惚情绪不稳,他努力了许久都没挤出笑容,只能生涩应了声:“好”。   凉夜如水,燕和尘的背影孤寂冷漠。   “时舒……”夭夭好担心他现在的情况。   回到客栈,眼看着燕和尘进屋将自己关入房中,夭夭轻轻敲了敲房门,得来燕和尘疲惫的一句:“我没事要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夭夭无措停在门外,容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就让他独自静一静吧。”   “好。”夭夭叹了声气,走到‘梅字房’前,她正要推门进屋,容慎从她身旁经过,状似无意问了句:“今晚不害怕了?”   他不提还好,随着他这一句话,夭夭很快又记起昨夜的噩梦。   ‘梅字房’中的窗户依旧大敞着,一室的幽冷黑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李府的惨状。夭夭脚步一撤,她险些就要跑到容慎身边,说要和他一起睡,可燕和尘今早惊讶的反应也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她现在已经不是崽崽了。   克制着心中的害怕,夭夭硬着头皮道:“不怕了。”   她是神兽,绿境修为,寻常妖魔鬼怪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没什么好怕的,她不怕。   容慎微微挑眉,看出了夭夭的伪装但并未拆穿,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在进屋前对夭夭告别,那就——   “好梦。”   嗒。   ‘兰字房’闭阖,只余停留在长廊上的夭夭。夭夭深吸了口气进入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之后,一只毛茸茸的小兽从‘梅字房’中冲出……   “嗷呜。”夭夭还是怕了。   躺在空荡的床榻上,她克制不住的回忆李府的惨状,总觉得自己榻头悬挂了半截面目模糊的尸体,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看。   实在撑不住了,夭夭幻为啾咪兽一头扎入容慎的房中,此时‘兰字房’内烛火昏黄,在灯罩的遮挡下,内室朦胧模糊,小兽一头扎入床榻上却扑了个空。   人呢?!!   夭夭懵了,从暗淡的床榻上往外望,桌边烛火晃晃悠悠已燃至尾端,阴影倾洒下,整个房间看起来阴森诡异,好似随时有什么东西从阴影下爬出。   哗啦啦——   就在夭夭炸毛的同时,厚重的屏风后面有水声传来,男人的嗓音清清凉凉,“谁?”   话落,一只圆滚滚的白团子从屏风外跳过来,夭夭本想去抱容慎的脖子,谁知力度没掌握好扑到了容慎脸上,肚子吃痛,噗通一下子掉入水中。   夭夭的肚子很软,但架不住它撞到了容慎的鼻子,它痛容慎也痛,闷哼着捂住自己的鼻子。   木桶中的水很清,上面铺了一层白色花瓣。夭夭咕噜着喝了几口浴水,吐着泡泡正挣扎着往水面游,一只手将它从水中捞出,“夭夭?”   望着毛发湿漉的小团子,容慎把它拎出水面略显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夭夭耷拉着爪爪和jiojio,绝不承认是自己怕了,它甩了甩毛发上的水道:“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特意过来陪你。”   容慎颊侧沾了几滴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回浴桶内,他眉眼精致荡开一抹笑容,“是吗?”   “夭夭可真贴心。”   小白花就是小白花,智商高情商也高,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顾及夭夭的面子,从不拆台。   夭夭这会儿还是小兽的模样,毛发湿透浑身都在往下滴水,被容慎这样拎着,它不自在的挣脱,趴到他的肩膀上问:“你怎么大半夜的洗澡?”   容慎的肩膀和小片胸膛露在水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摘掉夭夭头顶的花瓣道:“太脏了。”   李府的环境和味道让他不喜,不多洗几遍澡他身上不舒服。   旁边燃着熏香,容慎又从浴桶中泡了这么久,此时他身上香气浓郁极为好闻,夭夭凑近他闻了闻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噗嗤笑出来。   “云憬比姑娘还像姑娘。”   她都没容慎活得这么精致,伸着爪爪往水中一捞,“竟然还用花瓣泡澡。”   “这是幽昙花,除异味的。”容慎解释着。   随着夭夭这一搅,铺满花瓣的水面空出一块,露出水下修长笔直的长腿。容慎这会儿可是什么都没穿,伸手抓住夭夭的小爪子,他将小兽从身上拎下去,“出去等我。”   他要穿衣服了。   此时屏风外的烛火已经燃到最后,只剩一缕残光勉强支撑。夭夭不太敢出去等他,它过着嘴瘾找借口,“怕什么,我刚刚在水里都看光了。”   哗啦——   外面的烛火彻底熄灭,缕缕烟雾顺着灯罩飘出,房中陷入黑暗。   熏香缭绕下,容慎长腿一迈从浴桶中出来,他拎起屏风上的寝衣披在身上,动作慢条斯理。   “都看光了?”黑暗中,容慎的声线冷清拖长。   夭夭一个激灵,看不清容慎的脸后,单听他的语气让它意识到问题,赶紧回道:“没有!”   是它大意了。   当了几年的小崽崽,夭夭习惯了逗小白花让他害羞,总是会忘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适合再同他开这种的玩笑。   用爪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它赶紧解释:“水下全是花瓣,我毛毛太长糊到了眼睛上,其实什么也没看到。”   这是真话,然而小白花好像不信它了。   极轻的嗤笑在黑暗中传来,容慎整理好衣服走向贴着屏风而坐的小兽,把它抱起来道:“你也要洗洗。”   ……它这是被嫌弃脏了吗?   夭夭觉得,容慎一定是嫌弃它从李府出来没有洗澡QWQ。   等它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房中已经燃了新烛,依旧是加了厚重的灯罩,整个卧房昏暗朦胧,夭夭顶着半干的毛毛跳到容慎腿上,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加灯罩。”   这房中暗淡的让她感觉压抑。   容慎找来干净的浴巾帮它擦拭茸毛,低眸随口解释:“晚上我不喜欢太亮的光。”   可以前为了顾及夭夭,每到夜晚卧房中都燃了数支蜡烛,亮如白日,他从未表达过自己的喜好,所以夭夭也从不知他喜欢夜晚。   这是第一次,容慎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喜。   “那以后我就不点太多蜡烛了。”夭夭还挺高兴容慎能有自己的喜好。   容慎因‘以后’二字动作停顿,修长的指插入软蓬蓬的毛毛中,他耐心帮夭夭梳理了好了一身茸毛,“快睡吧。”   夭夭如今的体型比之前大了好多,无法再缩入容慎的衣襟里,它窝在榻内小小的一处角落,抱紧大尾巴蜷缩成了一只毛球。   容慎怔了下,侧身而卧面对着夭夭,他望着眼前的毛球迟疑,“……不变回来?”   夭夭唔了声回道:“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我人身已经是个姑娘了。”人身与容慎搂抱着而眠总觉得不太好,兽身让它没有负担。   容慎沉默了。   夭夭刚幻成姑娘时,他教导过她好多次,让她同男人保持距离不要太亲近,燕和尘不可以他也不可以,可小兽左耳朵入右耳朵出总是记不住。   如今小兽‘长大’了,总算意识到男女有别开始避嫌,明明独自睡觉会害怕,还倔强的想同他分房。   可他是谁?   他容慎是把她从小养大的主人,他抱着她睡抱了这么多年,长大了就抱不得了吗?夭夭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是属于他的。   当思想发生扭转,容慎的眉心又隐隐泛起疼痛感,理智告诉他夭夭做的是对的,可私心上他又见不得夭夭因为长大而疏远他。   眸色沉沉看着毛茸软绵的白团子,容慎呼吸放缓,手臂搭在它身上拉近两人的距离。   “随你。”容慎的语气不显情绪。   手指漫不经心揉着夭夭身上柔软的毛毛,他闭上眼睛慢悠悠又吐出一句话:“我尽量睡着了不压到你。”   夭夭大尾巴劈开一个小叉:“?”   窗外月光昏暗。   在夭夭他们走后没多久,挂在李府树梢上的半截尸体轻轻晃了一晃,正院内窸窸窣窣的响动越来越大,鬼哭狼嚎间,地面干涸的黑红血水再次涌现,顺着李府的大门哗啦哗啦往外流……   “……”   夭夭是被容慎压醒的。   小白花以前睡觉安安静静从不乱动,今晚不知怎的,总是会不小心压到它。   再一次睡着,夭夭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身体酸麻,睁开眼,它发现自己被容慎紧紧搂入怀中,睡着的美男子大半身体压在它身上,悠缓的呼吸落在它的脑袋上吹起一小撮茸毛,痒痒的让它忍不住乱动。   “云憬……”夭夭抬起爪爪拍他的脸。   容慎浅眠,睫毛颤着很快睁开眼睛,下意识将怀中软软似无骨的毛团子勒紧,他听到怀中小兽委屈的嗷呜。   “又压到你了?”容慎睡意朦胧松了松力道,安抚似的用脸颊蹭了蹭它一身茸毛。   夭夭好憋屈,它想骂小白花又觉得是自己主动来找人家睡的,只能闷着声音推他,“你压到我尾巴了。”   其实它睡着了也没有多老实,但凡它能一直蜷缩着身体不往热源拱,也不会一次次被容慎压到。   容慎微弱移动身体,用掌心撸了撸夭夭被压凌乱的大尾巴,他重新把小兽抱入怀中,特意往上抱了抱。“睡吧,这次我不会压到你了。”   夭夭将大尾巴缠在了容慎的手臂上,“你要再压到我,我真的要咬你了。”   “好。”容慎沉声笑着。   折腾着睡睡醒醒,后半夜夭夭总算能安眠。谁知天刚微微亮,就有人敲响容慎的房门,那人一下一下敲得又重又急,“容公子你醒了吗?”   “容公子!”   容慎睁开眼睛,用被子盖严软白的小兽,披着外袍出去开了房门,“你是?”   门外站了一位戴着黑色帷帽的老者,撩开小半面黑纱,老者微微弯身,“您是从缥缈九月宗出来历练的弟子吧?”   “我们家大人想要见一见你们。”   听到外面的声响,一夜未睡的燕和尘推开房门,他眯眸望着这位老者,警惕问着:“你们家大人是谁?”   帷帽老者笑了笑,“老头子不便多说,几位见到就知道了。”   他下楼前补充了句:“大人找你们……是与李府一事有关。”   夭夭被门外的响动吵醒,刚好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在老者下楼等候的时候,她幻成人形从容慎身后冒头,“咱们要去吗?”   “会不会有诈。”   容慎轻点了下头,“去看看吧。”   燕和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到容慎说话,他才从‘竹字房’走到‘兰字房’。看了看披垂着墨发只着松垮寝衣的容慎,他偏头看向夭夭,“你又在容师兄房中睡的?”   夭夭感觉自己好像被大人抓到早恋的小学生,她摆了摆手,正要解释自己是兽身蜷缩了一夜,容慎摸了摸她的头发,先她一步道:“快回房换衣服。”   等夭夭离开,他温和对燕和尘解释着:“夭夭还小,她独自睡会怕。”   可这么大个姑娘,就算是怕,天天同个男人搂抱在一起睡觉也不妥当吧。   “这样不好。”   燕和尘不知夭夭是兽身,出于为崽崽的以后考虑,他劝说着:“夭夭虽是你的灵兽,可她现在已经化形成了个大姑娘。我知道容师兄疼她,可师兄有没有想过夭夭的未来?”   “她的什么未来?”容慎勾起唇角,夭夭的未来不是只有他么?   燕和尘道:“她未来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师兄同她签了血契,也不能禁锢她一辈子吧?”   “若哪天她有了喜欢的人想要成婚,到时候容师兄又该如何呢?”难道那个时候,快要嫁人的夭夭因为怕黑,还要每晚让自己主人搂着睡?   “容师兄好好想想吧。”燕和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方便多说。   在燕和尘离开后,容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因他三言两语朱砂痣隐隐作痛。   “她喜欢的人?成、婚?”一字一句念出燕和尘为夭夭描述的未来,容慎眯了眯眸。   他的情绪向来是静的如一潭水,很少会有泛起波澜的时候,今日因燕和尘一番话,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确实,这些都是他从未想到的‘未来’。   可是,“夭夭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   她不可以后悔。   夭夭三人随着老者出了客栈,按他的意思带了帏帽。   上了马车,马车左拐右拐停在一间偏僻的宅院前,老者领着他们一路往里走,在厅堂内见到了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负责李府案的王大人。”老者解释道。   昨日正是这位王大人对他们避而不见,夭夭不知他为何今日又来找他们。   王大人叹了声气解释,“昨日之事本官也没有办法,这容国遍布皇城的眼线,若是见了你们,本官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夭夭嗤了声,“那你今日为何又要见我们?”   “因为李府二百五十三人死的冤枉,本官想抓住这作孽的妖,还他们一个公道。”他笑:“本官知道你们昨晚悄悄去了李府。”   “不瞒你们,这段时间李府去了数名捉妖师,唯有你们活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府的案子推迟了太久了,李府二老曾对王大人有恩,他很清楚若想抓住这府内的妖孽,唯有缥缈宗的弟子最为合适。   “本官现在就告诉你们,李府灭门前前后后发生的事。”   王大人知道的要比客栈小胖知道的详细,他说那名叫小白的女子,性情温柔待人和善,无论李成文的爹娘如何苛责她,她都温温柔柔不吵不闹。   王大人感慨着:“很多人都说小白姑娘是妖,可自从她出现,她没伤害过任何人,甚至还救好了李府二老的顽疾。冬天,她看到有个孩子落水,还亲自跳入冰凉的水中救人,自己却大病了一场。”   “你们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能是妖吗?”   “就算她是妖,李二公子对她那么好,她在灭李家报仇时,舍得把他也杀了?”   王大人哼了声道:“有一件事你们定不知道,李府二老请去的降妖师,其实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   夭夭愣了下,她与燕和尘对看了一眼。若真是如此,那怀有身孕的狐妖,不可能没有还手的能力。难道杀害李府的凶手当真不是小白?   容慎提出问题:“大人既然说进入李府的人全都死了,又怎知李府死了二百五十三人?”   王大人皱眉,“那李府的血水都冲到门外了,至今都没一人出来,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也就是说,并没人能证明李府二百五十三人全灭。   夭夭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   容慎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还是要查看过那些尸体才能确定。”   因为不知李府里的究竟是妖是鬼,得到王大人的同意后,这次他们准备白天入府。王大人干咳着道:“你们进去可以,不过本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悬赏告示已经被一位南小姐接下,你们必须带着她一起进去。”   夭夭很快想起那位粉裙姑娘,“她最好不要进去,我们之前同她碰过面,她灵力低微,贸然进李府恐有危险。”   “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啊,可她非要进,本官能有什么办法!”王大人啧了声。   他也不准备瞒着他们,“那南小姐可是从皇城来的皇亲国戚,我等这种小官得罪不起。算本官欠你们一个人情,等入了李府,你们定要护好南小姐的安全,若她出了事,咱们都要跟着完蛋。”   “哦对了。”王大人给他们准备了三件黑衣,“你们换上这个,一定守好你们的嘴,千万不要说你们是缥缈九月宗的人。”   夭夭接过那身黑衣,思绪有些恍惚,趁着容慎和燕和尘没注意,她悄悄去问王大人:“那位南小姐是不是叫南明珠?”   “你怎么知道?”王大人很是惊讶,小声同夭夭嘀咕着:“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这可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   的确得罪不起。   因为夭夭想起来了,文中那位缠上燕和尘的娇小姐,就是从皇城来的皇亲国戚,她喜欢让别人喊她明珠小姐。   南明珠。   明明剧情已经偏移,他们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 第57章 黑化057% 鬼亲:小新娘夭夭【惊悚】   “……”   午时是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 也是鬼祟最虚弱不敢现身的时候。   按照原计划,夭夭他们准备午时入李府,谁知南明珠久久不出现, 燕和尘不耐烦的起身要走, 被王大人拦住,“再等等, 本官已经派人去催了。”   南明珠不来, 王大人就不准他们三人去李府。   眼看着马上要错过最佳时辰,夭夭焦急敲了敲桌子,“李府中藏着的是妖是鬼目前还不明确,时辰拖得越晚对我们越不利。”   “知道了知道了。”王大人也着急,“我再派人去催催。”   就这么又催了四五遍, 南明珠穿着一身广袖粉烟裙姗姗来迟, 她发上别了支蝴蝶簪子,随着她的走动蝴蝶翅膀扇动, 整个人就像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催催催, 就不能让本小姐安心睡个午觉吗!”   南明珠打着哈欠,脚还没进屋就开始训人,“还说给我找了三个厉害的帮手, 难道他们不知道妖怪都喜欢晚上出来吗?现在外面这么烈的太阳, 出去能抓到什么妖怪?他们到底懂不懂!”   怒气冲冲走进来,南明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夭夭, 女孩子对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印象格外深,很快就想到那晚的告示区。   “怎么是你?!”南明珠的声音尖锐。   夭夭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这种漂亮男女通杀,五官精致又不会太有攻击性,火莲花钿配上明亮的杏眸, 娇俏与娇憨融为一体,这是南明珠最喜欢的相貌,也是她求而不得极为嫉妒的相貌。   正是因为得不到,才会觉得格外刺眼。   “让她走,本小姐不需要她来帮忙!”南明珠直接下令赶人。   见她身旁还站了两个男人,她原本想一起赶走的,下巴一抬,她恼怒的表情僵住,在看清她身旁男人的长相后,睁大双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还是两个?!   那晚南明珠虽然注意到容慎的好相貌,但天太黑模糊不清,她并未看清他的全容。如今容慎换了一身黑衣,肤白貌美神情冷淡,他倚桌而站的姿态慵懒优雅,肩颈线条弧度好看,正漫不经心转着掌心杯盏。   还有他右侧那位,长眉凤眸气质疏离,无论哪哪儿都符合她的审美。   “这、这两个人留下!”南明珠一时分不出两人谁更胜一筹,当着美男的面气质收敛了些。   容慎轻抬眼睫,眉心殷红的朱砂痣衬的他整张脸越发出色,他嗓音悠悠缓缓,“南小姐可没权利决定我们的去留。”   谁也不能对他家崽崽大呼小叫。   王大人及时出来打圆场,“他们三位都是修为高深的散修,在修仙界都厉害着呢。”   “能有我厉害么。”南明珠不服气,扬袖挥出一缕微弱灵力。   王大人在一旁奉承,“南珠小姐自然是最厉害的,所以说他们是来给您帮忙的,帮忙。”   夭夭听得牙都酸了,懒得同这种任性大小姐计较,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快走吧,再晚真的来不及了。”   李府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线索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夭夭三人都换了王大人给的黑衣,窄袖收腰下摆宽松,无论走路还是打架都很方便,王大人也想让南明珠换上,被她捂着鼻子嫌弃,“这么丑的衣服,本小姐才不要穿。”   “丑吗?”王大人小声嘟囔,“我觉得不丑啊。”   那位夭夭姑娘穿上就挺好看的,黑衣衬的她皮肤白嫩身形好,可可爱爱干净利落。燕公子、容公子那容貌气质就更不用说了……   南明珠坚决不换衣服,准备穿着这花枝招展的一身入李府。夭夭挺喜欢她这粉嫩漂亮的裙子,本想提醒她李府全是死尸会弄脏衣服,被燕和尘拽了一下。   “别管她。”这大小姐绝不会领情。   午时已过,他们在赶未时到了李府。因李府正院全是尸体,夭夭他们再次选择从昨晚的后墙入府,南明珠衣裙不便,吵吵嚷嚷着“我才不要翻墙,本小姐要走正门!”   不等她转身,肩膀吃痛身体腾空而起,眨眼她就从墙外入了李府。   “你是怎么做到的!”南明珠没顾上被捏疼的肩膀,双眸亮晶晶看向燕和尘。   燕和尘面无表情,抬手推远凑近的南明珠,他冷着声音道:“跟紧我们,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大叫乱跑,我们没空看着你。”   南明珠嘁了声,“一会儿谁看谁还说不定呢,倒是你们,千万别给本小姐添麻烦。”   她是真的很吵,趾高气扬音量又高,为了彰显出自己的厉害,非要走到他们的前面。   好,她愿意走在前面那就走前面吧,夭夭都给她让路了,她还非要狠狠用肩膀撞一下夭夭,夭夭正查看周围的地形,小身板被她这么一撞没站稳,险些扑在地上。   好在容慎及时扶住了她。   “你是不是瞎啊。”南明珠恶人先告状。   夭夭就这么柔软一只,被容慎扶稳后贴在他怀里,模样茫然又无辜。南明珠觉得夭夭是在装可怜,她要是个男人,这会儿也要心疼了。   越想越气,她指着夭夭的鼻子骂:“你把我撞的好疼,你是不是故意的!”   夭夭:“?”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她才是被撞疼的那个吧。   并不需要燕和尘和容慎帮她出头,夭夭一笑了之表示不在意,她做出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冲着南明珠软弱道歉:“对不起嘛。”   南明珠哼了声,在众人继续往前走时,燕和尘跟在夭夭身边,“明明是她撞的你,你同她道什么歉?”   他和容慎都在这儿呢,还能让人欺负他们家崽崽吗?   夭夭对着他们嘘了一声,走到昨晚熟悉的位置,她往前迈了一步去拍南明珠的肩膀,作出颤巍巍的小抖音往树梢指,“明珠小姐,你、你看那是什么?”   “瞧你这点出息……”南明珠不耐烦的抬头,在看清树梢挂着的半截尸体后,她声音一顿,然后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南明珠被吓得双手发抖。   夭夭忍着笑,她作出同样害怕的表情,拉着南明珠的手大步往前走。南明珠这会儿任由夭夭摆布,才稍微稳定住情绪,耳边再次响起夭夭颤抖的声音:“明珠小姐,你抬头看看前面——”   南明珠下意识抬头,然后看到满院子堆叠狰狞的尸体,尖叫时恶臭吸入口中,她狠狠呕了一声。   夭夭往右一指,“那边有树。”   南明珠捂着嘴巴,连忙蹲树下吐去了。   “噗。”夭夭没憋住终于笑出声。   眼睛弯成明亮的小月牙,她此刻笑得好似一只恶作剧成功的猫咪,燕和尘也露出了笑容,夸赞道:“还是你有办法。”   容慎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颊,“顽皮。”   但很可爱。   没了南明珠的吵闹,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此时正是白日,烈日悬空阳气充足,然而这李府中像是笼了一层雾气,阵阵寒风夹杂着腥臭气,阴气森森。   容慎屈膝在地面结了个法阵,金光蔓延至大半个宅院又缓缓消失,这是保护法阵,一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靠近,地面隐现的法阵就会发出光亮。   “开始吧。”燕和尘也蹲下身。   不仅是正院有尸体,顺着石板路往里走,正门的厅堂、长廊、偏院或是某间卧房,都有可能躺着一两具尸体。   容慎和燕和尘留在正院清点尸体,夭夭踩着台阶上了长廊,避开倒在路边的尸体,她看到大堂内躺着两具干枯瘦小的尸体,骨架上已经没剩多少肉,夭夭凭衣着判断出这是李府二老。   这李府四处都是黑红的血水,灭门凶手残忍血腥,夭夭看到好多尸体都残缺不全,死状极其恐怖。   顺着印满血手印的长廊,夭夭一路往里走,她推开路过的每一扇门,其中有一间她刚刚推开门,狰狞尸体从门后摔出,吓得夭夭跳脚惊呼。   ……这李府简直比云山秘境还恐怖。   夭夭胆子不大,她现在一个人走在李府完全是硬着头皮,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同南明珠一样,一直在疯狂尖叫。   踏过长廊,夭夭看到一间奇怪的别院,这别院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墙面干净四周没有尸体,与其他脏污堆满尸体的地方对比明显。   “文白小居。”夭夭抬头看到别院上的牌匾,第一时间想到了李成文和小白。   这别院看起来太诡异了,夭夭弹指打出一缕莲火,先让小火苗入别院探了探。等火苗安全出来,她才抬步往别院中,伴随着木门咔嚓咔嚓的响动,夭夭看清别院内的情况。   风过,潮湿的血腥气涌出。   别院内空旷干净,中央栽有一棵巨大的赤花树。   这是一种夭夭从未见过的树,开出的花像是蒲公英,毛茸茸又像是动物的毛发。最让夭夭震惊的,是赤花树上悬挂着数十名尸体,这些尸体血肉还在像是刚死没多久,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降妖师的袍服。   咔嚓,咔嚓——   赤花树探出一截粗壮的树枝,夭夭看到上面悬挂着一只木秋千,正在无风有规律的晃动。   目光落在那只木秋千上,夭夭脊背蹿凉生出一种恐怖感,垂在衣间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强撑着淡定往后退。   一步,两步——   嗒,夭夭的脚步停住,身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惊悚下她头上蹿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汇聚灵力闭着眼睛后劈,手腕迅速被温暖的掌心攥住,她听到熟悉的嗓音,“夭夭?”   夭夭睁开眼睛,在看到容慎的面容后,肩膀颤了两下扑入他的怀中,剧烈喘息着嗷呜,“你吓死我了!”   她以为她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容慎抱着小小一只崽崽安抚,看着夭夭蹿出来的毛茸耳朵,他轻轻揉捏着道歉,夭夭攥紧他的衣服埋首蹭了蹭,平复着情绪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你。”   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容慎一下下拍打着她的后背,“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还敢一个人跑这么远?”   夭夭抽了抽鼻子,“我不想拖累你们。”   当初三人结伴出来历练是她提出来的,三人中也是她修为最低。如今碰上李府的灭门案,夭夭晚上害怕跑去找容慎睡已经很没出息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蜷缩在他们后面,一点忙都帮不上。   “傻崽崽。”夭夭懂事的让容慎心疼。   刚刚他说要陪夭夭一起,这只小崽崽还扬着小下巴说自己可以。她是可以,一个人独闯大半个李府战战兢兢。   若不是怕到极致,修成人形的崽崽是不会被吓出半兽体的。   容慎抱紧她轻轻蹭过她的耳尖,“你从不是我们的拖累。”   相反,他们还要感谢夭夭的陪伴。   有了容慎在身边,夭夭的情绪很快稳住,她拉着容慎去看别院中央的那棵大树,容慎刚刚不出声,也是被这棵怪异的树吸引。   “王大人说,一共有十二名修者入了此处有去无回。”   夭夭数了数树上的尸体,“上面刚好有十二具。”   微弱的风吹来,树梢上的秋千还在咔嚓咔嚓晃着,夭夭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见天色逐渐暗淡,她催促着:“咱们先去找时舒汇合。”   这别院让夭夭觉得不舒服。   咔嚓,咔嚓——   在夭夭他们离开后,又一阵阴风吹来。   咔嚓,悬挂在树梢上的秋千却忽然不动了。   “……”   经过夭夭三人的清点,他们一共在府中找到了三百零一具尸体。   十二名进来捉妖的修者尸体,三十七名进来办案的衙役尸体,燕和尘查的很仔细,他在李府一夜找到了二百五十二名李家人尸体。   “真的少了一人。”夭夭看向容慎,“难道真的是李成文没死?”   容慎垂着眼睫沉思,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大人说的二百五十三人全灭,有没有算上小白?”   若小白被算进这二百五十三人中,那这少了一具的尸体算是合理。若小白不算在二百五十三人中,那失踪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李成文。   经过数月,这里的尸体和衣物都黏在一起,除了死在厅堂内的李府二老,其他人的身份并不好判断。这时,一直窝在树下瑟瑟发抖的南明珠开了口:“我、我知道。”   “王老头儿说,李家人并不承认小白的身份,所以这二百五十三人并不包括她。”   那就是了。   “或许我们开始真的错了方向,灭了李府满门的很可能不是小白,而是……”李成文。   只是,他怎么舍得灭了自己的全家?就因为他的爹娘害死了他心爱之人?   夭夭有些不敢置信。   李府很大,这里的尸体又多,夭夭他们清点尸体用了近两个时辰。马上就要到酉时了,眼看着太阳越落越低,夭夭着急道:“咱们要尽快找出李成文。”   夭夭想到那间诡异的别院,三人正要再去那里探一探,南明珠从地上爬起来,“本小姐和你们一起去!”   她从树下蹲的腿都麻了。   再也没有开始的嚣张跋扈,南明珠这会儿如同受到惊吓的大公鸡,想要凑近燕和尘又被燕和尘甩开,她看了看脾气温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容慎,正要贴上去,被夭夭一把拽住后领。   “明珠小姐,我好怕。”夭夭不可能让这娇小姐祸害了她的小白花。   抱住南明珠的手臂,夭夭装成胆小怕事的模样依偎在她身边,南明珠生气想甩开夭夭又觉得被她这样贴着挺有安全感,她小声嘟囔了句:“你从这装什么柔弱小可怜儿,刚刚不是胆子大着呢么。”   都敢一个人在李府乱转。   夭夭倒真希望自己是装的,不然她刚刚也不会被容慎吓出半兽体。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过了长廊,夭夭脚步一停,“奇怪,刚刚的别院怎么不见了?”   其他人都跟着停下脚步,“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路?”   “不会啊,那别院就在长廊的尽头,我不可能记错。”   容慎点头道:“我刚刚也是顺着长廊去的那间别院,夭夭确实没有带错路。”   然而此时,长廊的尽头是一面血迹斑驳的长墙,下面躺了几具残缺尸体。   夕阳西下,天空晚霞弥漫,在这样浪漫的天色下,李府的光线越来越暗,夭夭四人顺着长墙走了一会儿,迟迟没看到院门。   “不能再往前走了。”容慎望着前方的路,白雾在暗沉的天色下越来越浓,这面血墙延伸着没有尽头。   哗啦啦,李府中起了一阵风。   瑟缩在夭夭身边的南明珠嘶了声,“你摸我做什么?”   夭夭茫然看向她,“我没动啊。”   南明珠见夭夭表情无辜不像作假,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直到冰冰凉凉的手指再次落在她脖子上,这次南明珠感受的真切,“你有完没完!”   南明珠怒瞪向夭夭,“你别想再吓唬本小姐!”   夭夭更觉得南明珠是在恶作剧,“你别闹了。”   “是你还在装!”   最后一抹阳光收敛,李府彻底陷入黑暗。夭夭察觉到问题,她探头往南明珠后颈一看,只见她身后多了一只血手印。   “你们快看!”夭夭怔了下。   南明珠开始疯狂尖叫,“是鬼!”   “一定是李府的鬼魂想要杀了我!”   就在此时,长墙上多了几点模糊的东西,南明珠定睛一看,发现几个血淋淋的手印顺着雾气爬满长墙。   “救命——”南明珠吓得蹲身抱头。   燕和尘被她吵得头疼,他冷静望着逐渐攀近的血手印,双手汇聚灵力打过去,“出来!”   灵力砸在长墙自动消散,这里被下了结界。   “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在夭夭他们攻击血手印的时候,南明珠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顺着长廊往外跑。   “南明珠你回来!”夭夭着急喊了声。   没有办法,三人只能朝她追去,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他们很快听到南明珠恐惧的尖叫,顺着长廊一路追下去,夭夭他们回到了正院,然而南明珠的身影却在此消失。   “人呢?”夭夭跺了跺脚。   弹出几缕小火苗分散着照亮四周,树丛深处有身影一闪而过,燕和尘扭头,“谁在那!”   四周安安静静没了声息,等那抹黑影再次出现时,夭夭的莲火照到‘它’的一小角粉色裙摆,是南明珠。   “我去追她回来,你们等在这里。”燕和尘朝着黑影追去。   李府中的雾气越来越重,他追着南明珠又回到了走廊尽头的长墙,尸体堆积的一旁,粉裙姑娘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燕和尘轻吐了口气,“跟我回去。”   他靠近,俯身正准备把人拉起来,瑟缩的粉裙姑娘忽然抬起面容……   李府正院,夭夭和容慎正留在原地。   缕缕小火苗照亮这阴暗的府院,夭夭隐约看到地面有什么东西在微弱闪光。她凑过去一看,是一支蝴蝶发簪,夭夭在南明珠发上看到过这支簪子。   这支簪子在北侧出现,而他们刚刚看到的南明珠,出现在西侧。   “云憬……”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夭夭捡起簪子转身,不等开口,漂浮在她身侧的小火苗忽然变成幽蓝色。   恶鬼出,鬼火现。   她的莲火竟然变成了幽冥鬼火?!   同一时间,堆叠在地面的尸体忽然开始窸窸窣窣的动起来,夭夭距离他们极近,眼看着他们恢复成被害前的模样,院中鬼哭狼嚎哀鸣不断,所有人挣扎着朝大门处爬,却始终被禁锢在原地。   ……这是他们死前的场景,不巧的是夭夭为了捡簪子,走到了尸体中间。   此时,她距离容慎不过短短三步,两个中间却堆满了尸体。   “夭夭!”容慎脸色一变,他正要去拉尸海中的崽崽,地面金光闪烁,他提前布下的法阵起了作用,复杂的咒术铺满地面,又逐渐被滚烫涌出的血水污染浇灭。   血水中钻出一缕缕冤魂恶鬼,将容慎团团围住。   时光逆转,眼前李府发生的一切都是在重现灭门当日,然而地面的尸体都已经枯败腐烂,不可能这般鲜活挣扎。   “是幻象,这些都是幻象……”夭夭这般安慰着自己。   看着在她脚下爬动哀嚎的‘尸体’,她右腿前迈往容慎身边跑,左腿正要回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脚踝,“救我……”   地面血淋淋的男人抬头。   如此真实的触感让夭夭心惊,在对上男人流出鲜血的瞳眸时,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一通术法朝着男人砸去。   沙沙,沙沙——   阴寒的风朝着夭夭涌去,夭夭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汇聚灵力,她动作迅速朝着身后打去,身后的黑影瞬间被打散,又极快凝出一只大手。   “唔……”夭夭的右脚还在男人手中,行动不便被黑影掐住了脖子。   她的精神已经撑到极限,这会让被吓得又露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大尾巴,呼吸困难,她挣扎着再次攻击,这时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一松,她听到一道沙哑惊喜的声音:“小白?”   夭夭意识昏沉,在闭眸陷入昏睡时,看到黑影逐渐变成一抹清瘦人影。   渡缘剑化为数道光剑驱散周遭乱窜的冤魂黑雾,容慎扭头,看到昏迷不醒的夭夭被清瘦男人抱起。   “放开她。”渡缘剑落回容慎手中。   在他攻过去时,男人苍白的面容裂出阴戾笑容,“她是我的。”   谁也不能,再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男人与夭夭的身形散成烟雾消失,容慎过去扑了个空。   “……”   血腥味扑鼻,夭夭被一阵咿咿呀呀的戏腔吵醒。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挂满红帐的卧房中,龙凤红烛亮着幽幽蓝光,紧闭的木窗上贴着大大的囍字。   夭夭撑着手臂坐起身,寻声看到不远处坐着个红衣男子,他坐在镜前正整理着衣服,看到铜镜中的动静,转身笑望向夭夭,“你醒了?”   男人容貌清秀洋溢着笑容,若不是脸色惨白周身阴气缠绕,看着就是个正常人。   像是看不出夭夭的惊愣,他捧起桌边的嫁衣朝她走去,“快看看这嫁衣喜不喜欢。”   见夭夭呆坐着久久不动,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苍白的面容发青发灰,他弯身逼近夭夭,与她视线相对幽幽道:“小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夭夭毛茸茸的耳朵蜷缩,猜想眼前这个男人是将她认错人了,她试探着说了个没,于是男人脸上再次扬出笑容,坐在榻边靠近夭夭,“我就知道小白最好了。”   “快看看,这嫁衣你喜不喜欢。”   夭夭动作僵硬抬起手,指腹才刚刚触到嫁衣,她听到男人悠缓的声音:“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可是我用爹娘的血染出来的嫁衣。”   是送你的赔礼。 第58章 黑化058% 冥婚:夭夭的大婚   房中燃着幽冥鬼火, 阴森的蓝笼罩挂满红帐的婚房,氛围诡异。   夭夭的指腹触及柔软布料,随着男人话落, 她的手指一颤, 于是大片的血水从嫁衣里渗出,蔓延至夭夭的指腹上。   “呕——”腥气扑面而来, 夭夭赶紧用手捂住口鼻。   她实在太怕了, 但眼下局势不明,她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男人见夭夭的手指被血染脏,颦眉拉过来擦拭,“你看你,总是这么不小心。”   很认真帮夭夭擦干净手指, 他问着:“小白不喜欢这身嫁衣吗?”   夭夭不知该怎么回答。   男人手心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种寒气是从骨头里透出,是火属性的夭夭最受不得的。感觉手指都要被男人冻掉了, 她不找痕迹抽回, 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多血。”   可以被认为喜欢这么多血,也可以认为不喜欢这么多血,就看这个男人自身怎么理解了。   不, 确切的说这是一个男鬼。   夭夭视线飘忽, 在幽冥鬼火的照映下,她的影子始终伴随在自己身侧, 可眼前的红衣男子没有影子。   “也是。”红衣男鬼笑了,他低眸看着托盘中的红嫁衣,语气温温柔柔,“小白最怕血了,那次我被爹打伤流了血, 你伏在我腿上哭了好久。”   挥手打落榻上的血嫁衣,他对着夭夭道歉:“是我不好,本来想用这身嫁给同你道歉的,却忘了小白怕血。”   “他们的血又腥又臭,我晾了许久也没把这嫁衣晾干,小白穿上会弄脏雪白的毛发。”   男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番喃喃后,他语气一凛:“他们也不配得到小白的原谅。”   夭夭正寻找着脱身的机会,就只是轻微一动,男鬼就瞬间抬起面容。青白的俊容阴戾嗜血,他同夭夭咧嘴一笑,“没关系,我还准备了一身嫁衣。”   “小白乖啊,我这就去给你拿。”   夭夭勉强挤出笑容,在男鬼出门离开后,她迅速的从榻上坐起。灵力还在,她捏了传音符送入虚空,谁知碧绿的灵力团子在空中打了个转,直接消散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夭夭晃了晃手腕上的神音铃,“时舒,你在吗?”   “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边说着边推开房门,入目的是一片昏黄泛红的天空,院中央栽种着一棵巨大的赤花树,上面悬挂着十二具捉妖师的尸体。   这里是夭夭之前来过的文白小居!   丝丝阴气从身后扑面而来,夭夭看到一缕红衣纠缠着黑发从身后飘出,身体僵住,她微弱的扭过面容,看到刚刚离开的男鬼正浮动在她的身后。   就如同漂浮在水中,男鬼红衣浮动荡起错位水纹,除了脸整个身子都散在虚空中。他青白阴森的面容与夭夭贴的极近,与夭夭动作统一的扭头,两人视线相对,夭夭看到一双赤色没有眼珠的双眸。   诡异的笑容在那张脸上缓慢咧开,他幽幽问:“小白,你要去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   夭夭吓得浑身颤抖,在这一刻她失了攻击反应,跄踉着后退倒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她不怕妖不怕怪就怕鬼,眼前出现的画面让她头皮发麻,就好似被云山秘境中的千足土龙舔了一口。   阴影笼罩,可怜的小兽蜷缩在地面手脚发软,当她想起自己可以用灵力攻击时,男鬼心疼的握住夭夭的手臂,“小白你怎么了?”   夭夭睁开眼睛,发现男鬼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他将怀抱的红嫁衣在夭夭眼前展开,“你看,这身嫁衣你喜欢吗?”   确认这是一身正常的嫁衣,她勉强挤出笑容,点了点头,“……喜欢。”   “那小白快换上试试,明日就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了。”   ……什、什么大喜?夭夭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等她弄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男鬼将她从地上拉起,开心的催促:“小白换啊。”   在他眼前换衣服?!   夭夭攥紧了嫁衣,她往榻边走了两步远离男鬼,将嫁衣放在了榻上。手指搭在衣带上,夭夭见男鬼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她忍着害怕出声:“你不出去?”   “哦对,小白最害羞了。”男鬼点了点头往外走。   夭夭忽然出声喊道:“李成文?”   “怎么了?”男鬼茫然回头,接着十分委屈道:“你以前都喊我成文哥哥。”   夭夭确认了男鬼的身份,定住心神顺从喊着:“成文哥哥。”   “你先出去等我吧。”   男鬼李成文一怔,盯着夭夭看了片刻,他瞳眸涣散出了房间,还细心为夭夭关好了房门。   随着男鬼离开,夭夭腕上的神音铃微弱响动,燕和尘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夭夭,你还好吗?”   总算联系上了!   夭夭好怕李成文又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她褪下自己的外袍动作迅速穿着嫁衣,边穿边小声问着:“你现在在哪里?”   燕和尘气息微弱,“我不知道,这里昏暗的像是个密室,南明珠也在这里。”   “你还好吗?”   夭夭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好的是她找到了李成文,不好的是她是被李成文抓来的,而且好像还要被迫结婚。简单同燕和尘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燕和尘着急道:“容师兄没同你在一起?”   夭夭现在都联系不上容慎。   “小白,好了吗?”门外李成文出声问着。   夭夭连忙掐断了神音铃,整理着嫁衣回道:“马上!”   这身嫁衣里三层外三层十分繁琐,外袍拖地绣满了花腾,衣摆上还绣了只雪白毛茸茸的小狐狸。   手指触上栩栩如生的狐狸绣纹,夭夭不由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故事,很多人都说,小白是只白狐。王大人虽然不相信小白是妖,可也没证据证明她不是。   小白究竟是不是狐妖呢?李成文又因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抬起面容,夭夭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相貌。她刚刚被李成文吓得太厉害,露在外面的大尾巴和毛茸耳朵都已应激炸蓬,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夭夭不确定李成文是不是因为她的半兽体才将她错认成小白,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施术将自己的尾巴和耳朵收起,深吸了口气冲着门外道:“我好了。”   李成文动作极快的推门进来,在看到夭夭穿着嫁衣的模样时,脸上笑容一收,狠戾道:“你不是小白!”   “你是谁!”   果然,李成文看到夭夭收了耳朵和尾巴后,性情大变。   血风涌起,李成文化为幻影迅速朝夭夭扑来,夭夭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早已料到了李成文会发疯,她动作极快避开李成文的攻击,双手结印将他困在原地,用了几道灵力暴击将他的身影打散。   然而没用的,李成文是厉鬼,这种因阴怨煞气形成的厉鬼魂魄难散,哪怕容慎在她身边,两人也难将他驱散。而且强行打散厉鬼的魂魄,会折损他们的修行。   还是那句话,厉鬼在渡不在灭,它非生来的恶鬼,只是执念太深罢了。想要度化厉鬼,还是要得知他生前的经历。还好,夭夭先前在无极殿修炼的时候,容慎同她讲过这方面的知识。   加强阵法的禁锢,夭夭化为灵光试图冲入李成文的识海,然而李成文对生前的记忆极为排斥,夭夭试了几次都无法冲进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李成文被夭夭控制着,俊秀的面容开始扭曲变形,脖颈间根根青筋爆出。   一缕缕的鲜血从他赤红无眼珠的眼中流出,夭夭被他身上的阴戾灼伤,从识海中弹出摔在地上。   不好,夭夭要控制不住他了。   灵力一动,夭夭急忙又变出自己的毛茸耳朵和大尾巴。趴伏在地上,她可怜兮兮喊着:“成文哥哥。”   李成文身上的阴戾之气瞬间收住,涣散的血眸逐渐恢复,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地面,望着夭夭的耳朵喃喃喊着:“小白……”   就是现在!   趁李成文不备,夭夭迅速钻入他的识海中,落到一块平坦的地砖上。   这里是灭门前的李府,敞亮的宅子中栽满了花花草草,不时有一两只小猫从树丛中跑过,年轻的丫鬟端着托盘行在长廊中。   一名穿着青衫的清秀男子缓缓从长廊走出,他身边跟着一位素衣女子,在院中站定,男子转身看向身旁的女子,目光温柔含笑。   这是李成文和小白,夭夭认出两人的身份,赶紧走到他们二人之间。   李成文执起小白的手,柔声说着:“爹娘已经同意我们成婚,等我从云乡回来,咱们就立刻成亲。”   小白漂亮的狐狸眼上挑,她长有一张艳丽妖媚的面容,笑起来却十分孩子气。重重点了点头,她应了声好,李成文道:“你等我回来。”   小白笑出小酒窝,“我等你。”   伴随着李成文离开,李府的光线一寸寸暗下,小白轻抚自己的小腹,缓慢在院子中散步。忽然间,一盆狗血劈头浇到她的脸上,小白惊呼一声遮住眼睛,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渐近。   “本道人就知道她是妖孽,只有妖才会害怕这血!”   小白明明是被这劈头而来的狗血吓到了,却硬是被两撇胡子的神棍污蔑成怕狗血。几道乱写的符纸丢到小白身上,小白躲了躲很是无助,“夫人这是做什么。”   李成文的娘哼了声,“自然是收了你这妖孽。”   “大师,她怎么还不现行?”   神棍不慌不忙抽出自己的腰间的鞭子,“此妖道行高深,容本道人用这打妖鞭打上一打,不出几鞭,她定会现出原形!”   啪——   带着倒刺的鞭子恶狠狠刮在小白身上,小白眼睛糊满了血看不清周围,被一鞭子抽倒在地。她柔弱护住自己的小腹,无论怎样哭喊都换不来神棍的同情,身体蜷缩发抖,竟真变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   “我是妖又如何,我从未害过人!”小白的脸颊被抽出一道两指宽的血痕,大半个身体被狗血浇透,如同食人血肉的妖怪。   她说李成文知道她是妖,可他不在意两人是真心相爱,而且她还怀了李成文的骨肉。   “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妖孽,定是你蛊惑了我儿子!”   李府夫人声音尖锐,她惧怕长出利爪獠牙的小白,催促着神棍,“大师快收了她,一只狐妖竟还妄想给我李家生孩子,她生的也定是孽障。”   小白摇着头,“不是的。”   她爬起来想跑,却几个大胆的家丁强行按住。神棍哪里真的会收妖,他本想将小白赶出李家了事,哪曾想到小白真的是妖。   到底是有些怕了,他抽出自己的打妖鞭递给李夫人,“本道人不可过多插手人界的事,既然狐妖已帮你们抓住,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在神棍跑后,李府夫人把小白绑了起来,她用打妖鞭一下下抽打着小白,再一鞭抽到小白的肚子上,小白痛叫出狐吟,终于忍无可忍爆出灵力,将身上的绳索震开。   “妖怪杀人了!”李府的人四散而逃。   李夫人被小白的灵力弹开,一头撞到院中的石头上,小白本该跑的,但她见李夫人昏死过去,仍是拖着受伤的身躯走到她面前,她救治李夫人时哭着问:“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我没害过人,只是想和成文哥哥在一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噗——   一口鲜血喷出,小白小腹绞痛蜷缩在地面,醒过来的李夫人吓得连忙后退,“快来人啊,抓住这只狐妖!她要杀了我!”   火光溢出,李老爷救妻心切,朝着小白扔了火把,火焰瞬间吞噬她的衣角。   微弱的灵力无法自救,小白哭喊着想要用水扑灭身上的火,她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李府,“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害过人——”   “成文哥哥救我……”   夭夭在一旁看傻了眼,她看到李府所有人都在冷漠旁观,更有人在一旁愤恨喊着:“烧死这个妖孽!”   砰——   李府的大门被人狠狠推开,夭夭看到李成文匆匆赶来,失声痛喊:“小白——”   小白死了,被李府二老活活烧死,李府中无一人帮忙,管家同一群家丁还阻拦着李成文不让他靠近。   后来李成文抱着被烧焦的狐狸开始大笑,他道:“你们所有人都说我被狐妖迷惑,说我疯了,可我看真正疯的人是你们!”   “小白真不该救你们,你们真的该死,全部该死。”   “既然你们都说我疯了,那我就疯给你们看!”   李成文挖了小白的妖丹,以人身吞食她的神魂,肉身爆裂而亡。他死后,化为厉鬼封印了整座李府,大笑着虐杀了李府所有的人,包括李府二老。   轰隆——   识海发生晃动,是李成文在抵触这段记忆。   夭夭很快从李成文的识海中弹出,禁锢的法术破碎,李成文开始抱头嚎叫,“啊——小白!”   他再次流出血泪,周身阴戾疯涨百鬼哀嚎,一缕缕恶魂从他身体中蹿出。   夭夭刚从识海中出来极为虚弱,知晓了李成文的生前经历,她双手合十强撑着使出净化术,“李成文你醒醒,小白不会希望你变成这副样子!”   李成文哀嚎着,身形化为烟雾在空中扭曲挣扎,很显然,他并不愿意让夭夭净化他,伸出长长的利爪阴狠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忽然间,他停止扭动定在了原地,歪了歪头看向夭夭:“求求你救救他。”   李成文的声音变得尖细柔和,“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杀人了。”   夭夭睁大双眸,想到自己在识海中看到的画面,震惊道:“你是……小白?”   李成文之所以变成如今的鬼样子,就是因为吞噬狐妖的血肉魂灵,他想让小白在他体内复原重生,却不知道要吞噬妖丹,于是人身承受不住狐妖的力量,直接爆体而亡。   李成文现在是厉鬼之身,按理说小白的魂灵早就成了他身体的养料,不曾想在夭夭的净化下,竟生出一缕意识。   “求你,帮帮我。”   李成文在虚空中对着夭夭伸手,他流着血泪望向夭夭:“他的执念亦是我的执念,只要你允他这桩大婚,我就能助你净化他身上的阴戾。”   小白并未被李成文同化,她虽与他一体但依旧心地善良,轻飘飘落到夭夭身边,“我知道你朋友被关在哪里,我带你去救他们。”   燕和尘和南明珠被李成文关入了别院密室中,夭夭找到他们的时候,燕和尘正运功试图解开密室中的结界。   南明珠蜷缩在角落,她看到夭夭身旁的血瞳男子,尖叫着往燕和尘身边跑,“救命,鬼来了——”   密室中全是血水,这里是李成文折磨修者的地方。燕和尘被厉鬼的怨毒之气封住了灵脉,夭夭咬破指尖给他和南明珠喂了血,匆匆解释了几句道:“你们快走。”   燕和尘抓住她的手臂不放,“你要同这只厉鬼成婚?”   “不是成婚,只是借机了却李成文的心结净化他的阴戾,你快出去找云憬,等子时你们潜伏在文白小居,助我一臂之力。”   燕和尘不赞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此时整座李府已经成了李成文的献祭场,不净化他的戾气,他们所有人不仅出不去,还会同这三百余人一起葬身此地。   小白的意识撑不了太久,李成文已经开始抢夺主导权,一等燕和尘他们离开,李成文身体扭曲茫然眨了眨血眸,他疑惑看着夭夭喊:“小白?”   “小白不怕。”   迟缓摸了摸她的软绵耳朵,李成文轻声:“我会保护你的,成文哥哥有能力保护你了,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尖锐变长的指甲寸寸收回,他拉起夭夭走到院中央,指着赤花树上的尸体道:“你看,他们全都死了。”   “欺负你的人都该死,明日就是咱们的大婚,既然他们活着的时候都阻止我们在一起,那就让他们的尸体看着我们成婚。”   “我杀了好多人呢,明日的婚礼一定热闹。”   夭夭打了个激灵,不由想到李成文在李府肆意杀人的场景。李成文想起一事,“密室中还关了两个该死的捉妖师,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别。”夭夭赶紧拉了下李成文的袖子,对上他青白的面容勉强一笑,“我不想让他们参加我们的大婚。”   “就先关着他们吧。”   李成文很顺从点了点头,“都听小白的。”   “……”   文白小居外,李府上方笼着阴煞结界,日夜不分。   府内鬼哭狼嚎,不时有恶鬼蹿出来去抓容慎的衣摆,又极快被渡缘剑的光刃戳穿。   一遍遍走在长廊上,容慎边走边用术法试探长墙,眼睫一抬低声道:“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这长墙的破绽,剧烈的灵力波动击散墙下挡着的尸体,弥漫在眼前的迷雾瞬间散开。   长墙没了,出现在容慎眼前的是一座干净小院,头顶‘文白小居’的牌匾上悬挂上红帐,容慎眯了眯眸,发现这院内也四处挂满红帐。   今日是暮春初六,夭夭与李成文大婚的日子。   李府中数百条魂灵齐聚,夭夭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听着外面凄惨哀嚎的鬼嚎浑身发寒。   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所有邪祟脏东西阴气暴涨的时候。血红的长毯从卧房铺到厅堂,外面传来嘶哑的声音:“吉时到——”   老旧的木门发出咔嚓声,夭夭拖着宽大的裙摆走到外面。额间的掩面珠帘叮叮作响,夭夭看到红毯两侧燃着幽冥鬼火,残缺不全的魂灵狰狞扭曲望着她,他们拥挤着朝夭夭探出利爪。   夭夭闭了下眼睛,缓步朝着蓝光幽幽的大堂走去,不时有魂魄飞到夭夭眼前,逼近她的面容朝着她裂开血盆大口,大厅内李成文温和含笑,他笑着对夭夭道:“瞧他们多热情。”   容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百鬼哀鸣,穿着红嫁衣的明艳少女踏着幽冥鬼火走来,身边缠绕的魂怪扭曲变形。夭夭在拥挤的魂怪中没看到容慎,所以容慎眼看着她穿着嫁衣走向另一个男人。   【师兄有没有想过夭夭的未来?】   【若哪天她有了喜欢的人想要成婚,到时候容师兄又该如何呢?】   容慎想到那日燕和尘同他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一切会这么快发生。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他挥手要祭出自己的渡缘剑,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和尘嘘了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   夭夭此时已经踏过长毯,迈腿进了厅堂。   屋内鬼火幽幽,阴气森森的男人执起了夭夭的手,容慎面色冷淡,“你要让我看着她和厉鬼成婚?”   一拜血色天地。   二拜高堂两具干枯戴着赤花的骷髅骨架。   在夭夭与李成文面对面进行第三拜的时候,屋外剑光嗡鸣,容慎执渡缘剑飞身冲入鬼堂。   鬼堂内,李成文体内的小白忽然说了话。   “就是现在——”   随着李成文身体的僵直,夭夭正要拽下头上的凤冠让燕和尘进来。这时容慎剑身携卷着杀气而来,他根本就没想净化李成文,而是想折损修为强行打散厉鬼的魂魄,夭夭拦住他道:“别这样。”   “你想同他成婚?”容慎停下动作看她,瞳眸幽幽寒凉。   夭夭解释着:“他现在身体被控制了,是最好的净化时机。”   双手合十,夭夭聚集净化术打到李成文的眉心,李成文体内发出男女的嘶吼声,想挣扎又被定住身体无法动。   依照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驱散李成文体内的怨恶,燕和尘及时出现助夭夭,他对着容慎大喊:“容师兄!”   容慎眸光明灭,从刚刚开始他的眉心就在发红发烫,犹豫了片刻他聚集净化术,不曾想他一出手术法反弹,直接助李成文暴涨了阴气。   使用净化术者,必须心诚人净,万不可动杀念邪念,否则这净化术会成了厉鬼的滋补术。   “怎么会这样。”夭夭和燕和尘摔在地上,完全不知怎么回事。   献祭法阵已开,屋外的百鬼纷纷朝着李成文奔去,厉鬼可吞噬冤魂恶鬼增加修为,李成文在同夭夭大婚后,根本就没想着让所有人活,他要冲出李府杀光小昌镇的所有人。   “停手。”   “成文哥哥,求求你停下来吧!”小白微弱的魂灵被万鬼挤散。   李成文瘦削的身体膨胀变大,无数魂鬼从他肚子中钻出嚎叫,李成文失控扑向夭夭三人。他这已经是逆天之行,厉鬼过后化为阴灵,人人得而诛之。   南明珠傻愣愣躲在赤花树后,原本吵吵嚷嚷说要捉妖的她,此刻一点忙也帮不上。鬼堂内被蓝色火焰铺满,在夭夭三人的合力围攻下,小白忽然被百鬼从李成文体内挤出。   “成文哥哥,你醒醒吧!”   “不要再错下去了!”砰——   在强烈的灵火砸来时,小白飞身挡在李成文身前,微弱的魂灵瞬间被穿透,灵火开始肆意燃烧她的身体。   “小白!”李成文睁大了眼睛,在对着小白伸手的同时,身体也被燃烧。   鬼堂内变为刺眼的纯白,夭夭在虚空中往下坠,被容慎一把搂住腰身。   哗啦啦,耳边传来雨声,夭夭他们同时进入幻境。   暮春三月,林中脆竹嫩绿,这日正赶上小雨。   李成文同一群朋友出游,在竹林中捡到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狐,它趴伏在泥泞的土地中,血水与雨水混合,毛发湿漉极为可怜。   “别怕。”李成文将白狐从泥坑中抱出,不顾它身上的脏污裹入袖中,带回去悉心照顾。   之后小白狐日日陪伴着李成文,有一日忽然说了话,再后来她化为人形,以救命之恩的名义留在李成文身边。   为了报答李成文的恩情,她用了自己大半的修为治好李府二老的顽疾,又用自己最后一丝修为,救回溺水奄奄一息的李家孩子。小白笑着对李成文道:“没了法力也好呀,这样我就更像人一些,文成哥哥会不会更加喜欢我?”   “李成文只爱小白,我们成婚吧。”   抹去后面的血腥记忆,小白挥手同李成文告别,李成文说:“等我回来。”   小白等啊等,夭夭那身隆重绣着小狐狸的喜服终于穿在她身边,成婚那日,李成文执起她的手,笑望着周围祝福说笑的亲戚朋友,“你看他们多热情。”   “他们都在祝福我们。”   “是呢。”小白笑出酒窝,“我终于等到了文成哥哥回来娶我。”   一切尘埃落定,李府四散哀嚎的鬼魂逐渐被净化,缠绕在四周的污浊之气消散无踪。一个个死去的灵魂恢复成最原始的模样,它们身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双手合十对着夭夭他们鞠躬。   幻境散开,笼罩在李府上空的阴煞终于散了。   夭夭听到虚空中传来小白的感谢:“谢谢你。”   红色的婚服散开,容慎抱着夭夭缓缓落地,看到一缕软白的狐狸毛悠悠飘落,被一只嫩白的手指抓住。   夭夭凤冠上的珠串叮叮作响,她身着大红喜服感慨了句:“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容慎扫了她一眼。   所以这就是她同别人拜堂的理由?太胡闹了。 第59章 黑化059% 你嫁一次我毁一次。   “……”   随着李成文和那些冤魂恶鬼的消散, 李府中那股寒凉的阴气终于散了。   死者应该入土为安,当王大人领着衙役们来李府处理尸体时,夭夭在赤花树下挖了一个坑, 把那小撮狐狸的茸毛放入土中。   “你这是做什么?”南明珠好奇凑过来。   夭夭认真把土填好, 不答反问道:“你知道这棵赤花树是怎么长出来的吗?”   “难道你知道?”南明珠不知道,燕和尘和容慎也不知道。   在他们同时把目光投来时, 夭夭仰头望着这棵开出毛茸花朵的赤树, “它其实是小白的妖丹。”   每一只妖死后,它们的妖丹入土都会化为种子,或花或草或是永不发芽,全凭妖丹主人生前的性格喜好。南明珠并未看到那些幻境真相,见树上那些毛茸花朵鲜艳如血, 随口而道:“那这只妖定嗜血凶残。”   “错了。”夭夭摇头。   卯时到, 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耀阳穿过云层落到赤花树上, 那些攀附在茸花上的血色开始消散, 一点点恢复成最初的雪白柔软,如同夭夭刚刚埋入土中的狐狸毛。   南明珠瞪大了双眸。   风过,树上的毛茸花儿随风散落在地面, 逐渐净化地面浓稠暗红的血水。有一朵飘飘落到夭夭的发上, 毛茸茸的一团像多出一只小耳朵,燕和尘刚要抬手, 身侧有人先他一步,容慎动作轻慢摘下那朵小花。   凤冠上的珠串叮当作响,夭夭仰头去看,在对上容慎的桃花眼时,冲着他露出又娇又灿烂的笑容。   傻崽崽。   受她感染, 容慎没由来的也跟着笑了,屈指刮了了下夭夭的小鼻子,在夭夭捂着鼻子低头时,别院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王大人看到他们眼睛发亮,“本官总算找到你们了!”   夭夭他们帮衙门破了一个大案,如今李府妖魔已除的消息已经传遍小昌镇,王大人准备在府邸设宴庆祝。   一听说有吃的,夭夭来了精神,“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啊。”   李府中日夜不明,夭夭在这里一通折腾又惊又怕,早就饥肠辘辘。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拖地喜服,青丝半挽戴着华贵的凤冠,大半张面容隐现在珠帘之下,唇红齿白模样动人。   王大人一开始没敢认,等夭夭说了话,他才迟疑道:“夭夭姑娘这身喜服是……”   “你看不出来吗?”夭夭挥了挥宽大的袖袍,一脸认真道:“我穿成这样,自然是成婚了。”   在这鬼宅成婚?!   王大人目瞪口呆,他是个老实人,见夭夭打扮成这样竟真的信了。目光扫过燕和尘又定在容慎身上,为了避免误会,他问着:“你夫君是?”   夭夭笑弯了眼睛:“是一只厉鬼。”   南明珠噗嗤笑出声,燕和尘摇了摇头,王大人直接听傻了。只有容慎,眼皮一跳面色很淡,并不觉得夭夭这个玩笑多好笑。   “好了。”容慎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攥住夭夭的手道:“先回去。”   总穿着别人的喜服算怎么回事。   没再回客栈,王大人直接将他们几位请去了自己的府邸,他知道夭夭他们在客栈开了三间房,于是也在自己府中准备了三间客房。   夭夭这身喜服发饰极不好拆,她本想找南明珠帮忙,容慎拉着她进了自己房间,薄唇轻吐:“我来。”   夭夭被按在了铜镜前。   褪去那身宽大厚重的外袍,她总算轻松了不少,抬了抬酸痛的胳膊,夭夭原本想帮容慎一起拆,结果被他按下胳膊,“安分坐着。”   “哦。”夭夭很听话的把手放在镜台上,低头把玩桌上的梅木篦。   毕竟帮夭夭梳了多年的发,容慎生疏的动作早已练熟,动作又轻又快。夭夭不用动手乐得自在,感受着容慎穿梭在她发中的长指,她眼皮耷拉又舒服又困,小脑袋越垂越低。   “疼……”明明是她脑袋越垂越低,反过来怪容慎扯疼了她。   容慎抬眸往铜镜中扫了眼,累极的小姑娘眼睫半阖,这会儿东倒西歪软的没了骨头。容慎见她面带艳妆擦涂了胭脂,便把帕子浸入温水。   “抬头。”   夭夭顺从的扬起面容,不小心靠在容慎身上。不等她起身,容慎就着这个姿势托住她的下巴,自身后帮她擦拭脸颊。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又暖又舒适,夭夭唔了一声身体放松,整个人软趴趴靠入容慎怀中。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容慎问:“这发饰这么复杂,你自己弄的?”   “怎么可能。”夭夭打了个哈欠,毫无防备道:“我自己哪会弄这些东西。”   说起这个她可来了精神,“是小白帮我弄的,这妆也是她帮我画的,不过她身上阴气森森太冷了,顶着张惨白的面容一直盯着我看,眼睛还不时往外渗血。”   说是小白,可那毕竟是李成文的脸、李成文的手,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李成文帮她挽的发。   容慎越听表情越淡,他知道自家崽崽有多乖多听话,正因如此,他无法想象夭夭抬着面容、乖乖让李成文描眉画唇的模样。   是不是李成文也是自身后这般拥着她?夭夭怕冷胆子又小,在被李成文抱住时,一定蜷缩着不敢乱动,可怜又让人心疼。   容慎很快又想起,在拜堂之前,李成文还拉过夭夭的手。   “疼疼疼,云憬你慢一点……”夭夭话音顿住,忽然连喊了几声疼。   容慎回神才发现,自己摘下的发簪上缠绕了几缕头发。对上夭夭无辜的眼睛,容慎歉疚摸了摸她的小脸,“抱歉。”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家崽崽被一只厉鬼碰了。   摘下她发上最后一支花簪,容慎用梅木篦理顺她的头发,拉着她起身道:“我帮你备好了热水,去洗澡吧。”   夭夭揉了揉眼睛,“可我好困。”   她想先睡觉,然而容慎难得强势,拉着她走到浴桶旁,他提议:“或者我来帮你洗。”   “?”夭夭不懂。   容慎道:“你变回啾咪兽,我帮你洗。”   ……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夭夭沉默了片刻,妥协道:“我还是自己洗吧。”   有个洁癖症的‘哥哥’怎么办?除了让着他还能怎么办。   夭夭又不能和他吵架,小白花实在太温和柔软了,夭夭在他面前之所以一直乖,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稍微不听他的,就好像是在欺负他。   认命脱衣迈入浴桶,夭夭被容慎牵着鼻子走,完全忘了此时她是在容慎的房中。等洗完澡,她才想起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云憬……”摸了摸光秃秃的浴桶,夭夭试图往屏风外看。   外面安静无声,容慎并不在房中,又喊了几声,确定容慎不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夭夭赤裸而起,拽下一旁的布巾盖在自己身上。   布巾很短,只能险险遮住一小片春光。夭夭褪在地上的喜服都已湿透,又没有能替换的新衣,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半遮着跑到外面。   本想胡乱找件容慎的衣服先披上,谁知她的运气这么差,刚跑到厅堂,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容慎拿着一件干净新衣进来,刚好看到几近赤裸的夭夭。   四目相对,夭夭瞳眸圆睁又慌又愣。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当即化成一只毛发湿漉的小兽,坐在地上用爪爪捂住了双颊,“云憬流氓!”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但凡他晚进来半步,夭夭也不至于与他正面对上。   容慎身体僵直,惊愣并不比夭夭少。停顿了片刻,他才迈步朝夭夭走来,夭夭这会儿哪里想见他,当即就要往外跑,被容慎一手捞起。   “乖,别怕。”容慎把湿漉漉的小兽抱入怀中。   夭夭挣扎着,被容慎用干净的巾帕包裹,容慎抱着它走到内室,一声声安抚着:“别怕,我……什么都没看到。”   夭夭停止挣扎,从巾帕中探出小脑袋,“真的?”   “真的。”容慎轻轻应声,长睫低垂表情平和,不像是在说假话。   刚刚二人的对视,不过是短短眨眼,紧接着夭夭反应极快化了兽身,容慎来不及看清也说的过去。   在容慎的再三保证下,夭夭总算放了心,它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小白花,“我长大了,现在是个女孩子,以后你不可以不敲门就进来。”   “还有啊,我虽然是你的灵兽,但你现在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帮我洗澡了,这样不好。”   这些都是容慎先前教育夭夭的,如今却被夭夭反过来教他做人。他进他自己的房间还要敲门?自家崽崽养大了就不能抱了?   “哪里来的歪理。”容慎捏了捏夭夭软绵绵的小爪爪,把它翻了个身擦拭肚子。   容慎习惯性在帮它擦拭时顺毛,于是顺手撸了把它的肚子。夭夭被他摸得头皮发麻,舒服的同时又觉得羞涩,抓住他的手指急忙翻回身体。   “这、这样也不好。”其实夭夭崽崽期就不太愿意让容慎撸它肚子,现在长大了更加不情愿。   小兽张牙舞爪,抱着他的手指不肯让他乱碰,容慎不得已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它架起与自己平视,“摸也不让摸了?”   容慎嗓音清冽,逼近它的面容精致泛凉,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此时黝黑无波。夭夭莫名就没了气势,它双耳蜷卷耷拉着爪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是的……”   它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看出小兽的慌乱,容慎收敛自己的气息,将它搂入怀中顺了顺毛,“崽崽长大了,开始疏远哥哥了。”   “真让人伤心。”说着,容慎长睫颤颤垂下一片阴影,嗓音也变得又低又缓。   夭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容慎松臂放到榻上,容慎站起身道:“新衣我放榻尾了,想来你白日应该不会害怕,就在这安心睡吧。”   换下王大人给的黑袍,容慎穿回自己的飘飘白衣,侧颜对着夭夭一副好落寞的表情。   夭夭越来越觉得是自己错了,她愣愣问着:“那你要去哪里?”   容慎苍白的面容略显疲惫,牵出一抹很淡的笑容,他轻声道:“我去隔壁休息。”   是了,从李府出来累的又不只她一个,在夭夭担惊受怕面对李成文的时候,容慎在文白小居外被恶鬼纠缠,也在苦苦寻找着他们的下落。   容慎对她的心意从未变过,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疼宠着,可她做了什么?   口口声声喊着云憬是哥哥,然而现在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排斥他、提防他,她的确是长大了,可在容慎的心中,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崽崽。   最重要的,它还是他签了血契的灵兽,幻虚大陆中的血契灵兽都是以主为尊、听主之命,没有哪家的灵兽可以像她这般没事跑去找别人玩,这些都是不被主人允许的。   ……她虽然本就是人,可容慎眼里她始终是兽身化人,容慎对她已经够纵容了,她还想怎样?   就好像是当头一棒,夭夭看着容慎离去的背影心头大乱,想也不想就飞扑到他的背上挽留:“不要走!”   小小的一只毛球四爪齐开,为了抱住容慎连嘴都用上了。它呜呜模糊说着:“是我错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她这个年纪很敏感,同容慎和燕和尘过多接触不合适。如今看来都是它想多了,只要他们三人维持本心,其实没必要刻意保持距离。   “云憬你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睡。”这里本就是容慎的房间,要走也是它该走。   容慎又往前走了两步,被身后沉甸甸的小兽扯住后襟,外袍摇摇欲坠。担心衣袍掉落诓倒小团子,容慎总算停下脚步,他语气依旧温柔落寞,“我还能抱着你睡吗?”   “能的!”   “可你兽身太小了,我担心再次压到你。”   夭夭被容慎哄得理智全无,“我化形睡,呜呜呜呜你别走。”   换好新衣,夭夭躺到了床榻里侧,容慎褪下外袍侧身而卧,他拉拢薄被盖住两人的身体,将洗的香香软软的夭夭抱入怀中。   总算,再次拥住他的小崽崽了。   容慎手臂收拢,在夭夭看不见的地方,勾唇无声低笑。怀中的少女很乖贴服着他,夭夭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让容慎这般搂着睡过了。   略有些不适应的挣了挣,她用两指揪着容慎的衣襟,没话找话道:“刚刚……你生气了吗?”   容慎呼吸着夭夭身上的甜香,闭着眼睫随声回着:“没有。”   “崽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可以理解。”   他越是这样说,夭夭越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过分,这会儿她早就忘了什么容慎不敲门、不小心看到光裸的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埋头在容慎怀中蹭了蹭,她轻声喊着‘云憬’,“你是哥哥。”   她的亲哥哥,最疼她的家人。   容慎:“……”   其实容慎是骗夭夭的,刚刚那短短的眨眼,他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还深深记入了脑海中。   夭夭的皮肤很白,被热水浸泡后白皙透粉,捂着布巾慌张望向他时睁圆了眼睛,像只可爱呆萌的小动物。小动物的腰肢细软,浑身泛粉就连指尖都泛着粉意,肩膀圆润脊背弧度优美,怎么看都是纯正娇软的小美人。   回忆着自己看到的场景,容慎入了梦。   梦中,捂着布巾的少女惊慌化为小兽,却在容慎走近时又变回了少女。粉嫩无措的姑娘面颊红润,她没有能遮挡的东西,索性就冲入容慎怀中。   容慎僵着手臂抱稳她,不等低头,眼睛上落了两只爪爪,娇蛮羞涩的少女急出小奶音:“不准看!”   “好,不看。”容慎沉沉笑出声。   视线一片模糊,鼻息间充斥着少女沐浴后的软香。容慎感觉怀中一沉,小崽崽窝入他怀中吩咐着:“抱我去榻边。”   容慎闻声而起,却站着不动。   在少女的疑问下,他弯唇反问着:“你挡着我的眼睛,我看不到路。”   “也对。”傻兮兮的崽崽就这么拿下了爪爪。   这是一场梦,而梦中的场景与触感都无比真实,讲述的全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后来夭夭窝在他怀中,猫一样的姑娘搂着他的脖子不停撒娇,软兮兮说着:“我最喜欢云憬啦。”   “云憬,你以后一直抱着我睡好不好?”   “云憬云憬……”   一声声的娇软嗓音不断,聒噪的像一只小鸟,偏偏容慎怎么听都听不够。只是她一夜未睡,现在该休息了,容慎轻捂夭夭的嘴巴想让她闭嘴睡觉,然而少女顽劣爱闹,竟直接将他的手指咬在口中。   “你再不乖,我就要罚你了。”容慎抽回带着牙印的手指。   他明明斥责的语气不重,可娇气的小兽竟然被他训哭了。梦中随心而变,怀中的夭夭忽然穿了一身红嫁衣,她推嚷着道:“我讨厌云憬,我都成婚了,你为什么还要管我!”   “我不要你抱着我睡,不让你帮我洗澡,你走开,我要我的夫君!”   “夫君!”   轰——   梦中起了惊雷,容慎眼看着夭夭推开他跑远,她身上红艳的嫁衣飘动飞扬,可容慎无论怎么抓都抓不到。   “夭夭……”他唤着。   穿着嫁衣的少女头也不回奔到另一个男人怀中,红衣男人细致帮夭夭梳理着头发,声音尖锐嘲弄:“你还想禁锢她多久?”   “夭夭总要成婚的,她之后还是会有喜欢的人,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她亲口答应过他,要不离不弃陪着他!   容慎受够了亲昵的二人,祭出渡缘剑刺穿男人的胸膛,抢回哭嚷要逃的夭夭,他捏着她的下巴阴冷笑着:“说说,你还想嫁给谁?”   从此以后,你嫁一次我毁一次,你喜欢谁我就杀了谁。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再多看别人一眼。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吗?   眉间的朱砂痣疼痛剧烈,梦中的疼痛蔓延至梦外,将容慎硬生生从梦中疼醒。   梦的前期有多甜蜜,后面就有多让他心裂。容慎醒来眸色沉沉,下意识收拢手臂,夭夭很乖蜷缩在容慎怀中,她本就娇小,被容慎紧搂后更像是嵌入他的怀抱,不舒服的发出呜哼。   软软的声音唤回容慎的理智,他适当的松开力道,低眸凝视着怀中的姑娘。   都是假的。   容慎探出长指抚过夭夭的眼角,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往下游移。梦中的都是假的,只有这个乖巧躺在他怀中的崽崽才是真的,容慎晃神间触到夭夭软软的唇瓣,很快想起在梦中她还咬了他一口。   ……太坏了,怎么可以这么坏。若她在梦中肯乖乖睡觉,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的噩梦。   容慎呼吸越来越平、越来越沉,忆起云山秘境中夭夭那无意的一亲,容慎想要继续梦中没来得及进行的惩罚。   嗒嗒嗒——   当两人鼻息相融唇瓣即将贴在一起时,门外传来王大人的声音:“容公子醒了吗?”   “本官是来问问,今晚的宴席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容慎颦眉,拉远与夭夭的距离,他低声道:“若方便的话,摆几盘甜点。”   夭夭爱吃。   “好嘞。”王大人记下了。   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容慎心痒难耐还想继续刚才的事,再次靠近夭夭,不等亲下去,王大人去而复返再次敲了敲他的房门,“容公子可知夭夭姑娘去了哪里?”   “本官敲了许久的门,她怎么没有回应。”   容慎眯了眯眼睛,任谁被两三次打扰都不会高兴,不过王大人的疑问也刚好给了容慎机会。   他不是分不清燕和尘和他谁是夭夭的夫君吗?   容慎弯唇低低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夭夭的发顶,“她在我这里。”   嗓音柔和故意带了几分低哑,容慎吐字清晰:“她睡着了,王大人有事吗?”   “!!!”   王大人懂了,在心里暗叹了句原来如此,他摆手道:“没事了没事了。”   “那本官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这次王大人是真的走了,而容慎也被搅得没了兴致。   收敛笑容,容慎望着夭夭的睡颜陷入沉思,他忽然不解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别人误会他是夭夭的夫君?   他怎么能是夭夭的夫君呢?夭夭是他养大的,他把她当成妹妹、崽崽。说来刚刚还真是荒谬,他竟还想亲吻夭夭,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闭眸正努力劝说着自己,容慎拥着夭夭的手也越来越松。眉心再次一痛,他又想到了李成文和小白。   “怎么不可以呢?”朱砂痣越来越红,容慎缓慢睁开眼睛。   小白就是李成文捡回去的,既然他们都可以相爱成婚,为什么他和夭夭就不可以?   这样想着,容慎轻轻一个吻落在夭夭额头。 第60章 黑化060% 你唤我什么?夫君。   “……”   宴席在戌时。   酉时的时候, 夭夭被饿醒了,她早早起来梳洗打扮等待开宴,睡醒一觉心情舒畅, 完全忘了睡前的乌龙走光, 更不会知道有人偷偷吻过她的额头。   除了夭夭他们三人,南明珠也在受邀名单, 她依旧穿的像只花蝴蝶, 粉艳的衣裙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走路时高高扬着下巴谁也不看。   李府的告示悬赏是白银一百两,在分发赏银时,王大人犯了难。   “这一百两银子……”王大人看了看南明珠,虽说告示是她揭下来的, 但真正在李府捉妖的是缥缈宗这三位。   南明珠十分大气的挥手, “你给他们吧,本小姐说了, 我去李府捉妖不是为了银子。”   燕和尘道:“告示非我们所揭, 这银子我们要不得。”   他也不差钱。   容慎更不用说了。   “那个……”夭夭眼看着他们三人把白花花的银子推来推去,她忍不住道:“你们不要我要。”   她缺钱啊。   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中,夭夭起身直接端过装有赏银的托盘, 径直走到南明珠桌边放了数十锭, 然后又依次走到燕和尘和容慎的桌前。   “你这是何意?”南明珠拨了拨桌上的银子。   夭夭道:“告示是你揭的,于情于理这赏银都要有你的份, 我虽然想要这赏银但也不能全霸占着,索性大家分一分。”   “本小姐都说了,我不缺钱!”   夭夭将属于自己的银子一锭锭塞入储物戒指,疑惑看了她一眼,“还有人会嫌自己钱多?”   有钱不要是傻子吧。   容慎、南明珠、燕和尘:“……”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顿宴席其实是散伙饭, 除去李府的厉鬼,夭夭他们不准备久留,明日就要启程离开小昌镇,王大人因他们的身份不便挽留,大家萍水相逢,感情也没到舍不得离开的地步。   在宴席结束的时候,夭夭若有所思,走到磨蹭着迟迟未走的南明珠身边。南明珠看到夭夭过来面上一喜,紧接着高扬下巴哼了声,嫌弃道:“你来干嘛。”   夭夭摊开手掌,“我来还你簪子。”   是夭夭在李府捡到的那支蝴蝶发簪。   要是以往,南明珠早大气的一挥手说不要了,然而这会儿她心里藏着事,犹豫了片刻接过,她清了清嗓子问:“你们明日要走?”   夭夭点头。   “要去哪里?”   “继续北行吧。”   “往北?”南明珠眼睛发亮,她想说什么又有拉不下面子,只能故作无所谓道:“是么,我刚好也要往北。”   夭夭心思稳住了,想着文中剧情,她越发肯定南明珠是他们寻找到影妖的关键人物,试探着问:“你要去北边哪里?”   “我要去……”南明珠险些就把话秃噜出来。   话音一顿,她脑子快速转着:“行走江湖,本小姐自然是要去捉大妖怪。”   “这么说来,明珠小姐是有目的地了?”   “那是自然。”南明珠难得同夭夭说这么多话:“那是一只作恶多端十分厉害的妖怪,身为捉妖师,我自然要去为民除害。”   夭夭点头,趁着南明珠没防备又问了遍:“是哪里?”   这次南明珠反应极快,“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们又不同我一起去。”   夭夭没能问出南明珠要去的目的地,但她不傻,看得出南明珠的欲言又止是在引她上钩,大小姐心高气傲不肯低头,是在等着夭夭邀请她一同前往。   所以,剧情又拐回正轨了?   “那只妖杀了很多人,这事都传到皇城了,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去,就凭你们的实力,都不够那妖塞牙缝的,也就本小姐能够降服。”南明珠还在喋喋不休。   实话而来,夭夭并不希望南明珠跟着他们,毕竟娇小姐脾气大又难侍候,还会纠缠燕和尘和容慎。但为了大局着想,夭夭不得不试探着邀请:“不如……我们一起去?”   根本就不给夭夭反悔的机会,南明珠迅速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谁变卦谁是狗!”   夭夭:“……”   夭夭是先斩后奏,等邀请了南明珠,才在回房的路上同燕和尘他们说了此事。   “你说什么?”燕和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停下脚步又确认了一遍,他嘶了一声去抓头发。夭夭知道燕和尘不喜欢南明珠,但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她是为了他好,眼看着燕和尘表情越来越沉,夭夭有些怕了,“你、时舒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燕和尘哪里会同一只小团子生气,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家崽崽这是犯了什么傻。   两手捏住夭夭的脸颊,他凑近左右拉扯摇晃,“她看你不顺眼你还上赶着主动邀请她同行,是不是还嫌被她欺负的不够,嗯?”   夭夭的脸颊被掐住,呜呜着像只小包子说不出话。容慎不着痕迹拂开燕和尘的手,将夭夭护入自己怀中,摸了摸她的头,“你别吓她。”   有了燕和尘做对比,容慎温柔体贴的让夭夭安心,就好像小兽找到了毛茸温暖的大兽,夭夭抱紧容慎嗷呜了两声,容慎轻揉她发红的小脸蛋儿,帮着她说话,“夭夭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你听她把话说完。”   还是小白花最了解她。   夭夭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故作神秘道:“灵兽的直觉告诉我,南明珠很有可能带着我们找到影妖。”   燕和尘嗤了声,他想夭夭大概是忘了,内试期间她都是缠着他帮她抽的签子,唯一一次她自己凭直觉抽签,还把自己抽哭了。   夭夭将南明珠‘诱惑’自己的话又同他们重复了一遍,她猜测着:“说不定她口中的大妖就是影妖。”   “她耍你的吧。”燕和尘完全不信任南明珠。   夭夭被他一连拆了两次台,仗着有容慎护着,她恼怒喊了燕和尘的大名,燕和尘连忙抬起双手表示自己错了,回房前,他气不顺走到夭夭面前,“抬头。”   夭夭十分信任的抬起头,只听沉闷一声,燕和尘屈指弹了下夭夭的脑门,笑着说了句:“小傻子。”   真是太容易被骗、相信别人了,都怪他们之前把夭夭保护的太好,燕和尘索性今日让她感受一下人世间的‘险恶’。   下手当真没留情,夭夭捂住额头嗷呜一声,吃痛的想去追燕和尘又被容慎拦住,她告着状:“时舒他欺负兽!”   “嗯,下次我帮你欺负回来。”容慎柔声哄着炸毛的小兽,路过中间的空客房,他拉着夭夭径直走到自己的房前。   “云憬,我的房间……”夭夭指着中间的客房。   此时天色已晚,月悬于空夜风泛凉,容慎也不拦着她,站定只淡声问了一句:“你敢自己睡?”   ……夭夭安静乖巧随着容慎回了房。   这一晚,容慎又梦到了夭夭。   他梦到了自己初捡到小团子的时候,白白软软的一团,看着他时眼睛里冒着璀璨小星星。他都把它放到地面准备放她走了,小团子却十分缠人的蹭到他的腿边,说要跟着他一起走。   它要他抱,喜欢听他说话,还喜欢依偎在他怀中、贴着他的皮肤睡觉。小团子哪哪儿都好,就是不爱洗澡,每次带它洗澡都嗷呜叫的可怜又暴躁,想用爪爪挠他又不敢下手,洗完还总自闭的团成球不理他。   后来小团子会说话了,总爱用奶兮兮的声音唤他云憬,云憬这个名字,就连他的师尊都未曾唤过。小团子不肯唤他主人,明知他不适这般亲昵,却非要这般唤。   “云憬,云憬……”   “云憬!”   梦中全是小团子软软带着愉悦的小奶音,偶尔察觉到容慎情绪不高,它就小心翼翼用有爪爪去拉他的袖子,委委屈屈唤着;“哥哥——”   如同闪电劈过,容慎放软的心忽然一缩。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变了样,小团子变成漂亮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烈焰般的嫁衣朝他跑来,扑入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   “夫君。”容慎听到她这么唤了声。   抱稳扑过来的少女,容慎怔怔低下眼眸,“你唤我什么?”   夭夭歪了歪头,她茫然又无辜看着他,“夫君呀。”   ……荒谬。   这两个字从夭夭口中出来,荒谬的都让容慎察觉到自己是在梦中。   “夫君你不喜欢夭夭了嘛?”   “夫君你为什么不说话?”   “呜呜夫君,你是不是不要夭夭了?”   见容慎迟迟不说话,扒拉着他的小少女着急了,她搂住他的脖子不停的往下压,倔强的想要容慎看她一眼。这性子倒与真实的夭夭一模一样,容慎总算低头看她,却看到少女眸中含了两汪泪泉。   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少女脸颊滑落,娇俏的小美人这会儿哭的眼睛泛红鼻头也是红的,呜咽着发出小兽的悲鸣。   她那双圆润的眸子中全是破碎荡漾的水光,哭成这样还在倔强望着他。容慎从未见夭夭哭的这般难过,心中翻搅着呼吸困难,容慎抬指擦拭她的泪水。   “怎么了?”容慎把人搂紧,感受到小少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都在发颤。   心疼的把人又搂紧一些,容慎的手指被她的泪水浸湿,索性就用袖子帮她擦拭泪水,“乖,别哭了。”   容慎柔声哄着:“告诉我怎么了。”   夭夭抽抽搭搭的还在哭,隔了一会,她哽咽着道:“你坏。”   “嗯,我坏。”容慎认下,只要她不哭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夭夭又哽咽着道:“你不理我,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夫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又是这个称呼。   容慎眼皮微跳,在少女不肯停歇的抽噎中,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他用脸颊轻蹭少女湿漉漉的右颊,耐心哄着:“夫君爱你。”   “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小少女不满哼了声,“那你抱抱我。”   他不是一直在抱着她么。   在夭夭眼泪汪汪的注视中,容慎叹息着把人抱坐到自己腿上,与她贴的更近更亲密。轻轻拍打着夭夭的后背,他无奈问着:“这样可以了吗?”   小少女揪着他的衣襟擦了擦鼻涕,继续提着要求,“你再亲亲我。”   亲哪里?   嫩白的小手指指了指额头,又指向白嫩嫩的脸颊,最后停在软软的唇瓣上,夭夭娇声娇气道:“都要亲。”   不亲她就继续哭,抽抽搭搭的边哭边学着哀鸣,让他心痛让他无法喘息。   容慎抱着她久久未动,在夭夭包着眼泪即将再次哭出来时,他温软的唇落在她额心的火莲,夭夭笑弯了眼睫没有阻止,于是容慎的唇瓣缓慢游移,又贴在了她的颊边。   最后……   容慎呼吸微停,抬指捏起夭夭的下巴,他黝沉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问:“真要我亲?”   夭夭有些羞恼的睁圆瞳眸,这是嫌弃他磨蹭了。   “好,这就亲。”   容慎唇边扯出清浅弧度,总算俯身逼近夭夭。软软的两唇相贴,温热的触感让夭夭发出嘤咛,容慎鼻息灼热,贴着夭夭的唇瓣悠闲磨着,夭夭抖得好厉害,开始小幅度挣扎娇声:“我不要了……”   容慎轻嗤,手掌托住夭夭的后脑不给她逃离的机会,甚至惩罚似轻咬了她一下。   撒娇哭闹让他抱、让他亲的是她,如今浅尝辄止说不要就不要的人也是她。容慎想是他平时太纵着夭夭了,所以才会让小团子如此任性胡闹。   并不准备停手,容慎越亲越深入,正当他想要再进一步时,耳边忽然传来迟疑怯弱的声音:“哥哥?”   容慎身躯僵住,停下来怔愣望着怀中人。褪去一身红嫁衣,夭夭又变成平日粉粉嫩嫩的装扮,小团子瞳眸清澈很是不解:“云憬是哥哥,夭夭是妹妹,我们是最亲近的一家人。”   “哥哥为什么要亲我?”   你怎么可以亲我呢?   “哥哥——”   哥哥,哥哥。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开始无数遍在他耳边回荡,如同李府中那些怨灵恶鬼的嚎叫。眼前的所有画面消失,夭夭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在彻底消失前,少女的声音空灵干净,“你真的喜欢我吗?”   究竟是出于爱,还是自私的占有欲,这些你真的都分清楚了吗?   容慎猛然睁开眼睛。   已至平旦,处于夜日交替之际,房中透着朦胧的光亮。   夭夭平日睡觉总爱黏在容慎身边,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小团子背对着他独自窝在角落,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容慎不喜欢失去掌控的感觉,所以他想也不想将夭夭捞回自己身边,熟睡的夭夭不满推了推他,嘟嘟囔囔说了几个字。容慎凑近倾听,听到她说的是‘冷’。   做了场噩梦,容慎此时身体凉透,难怪夭夭不愿意靠近他。容慎垂落眼睫,手指沿着夭夭的脸颊缓慢游移,在落到夭夭唇边时,他又想起他在梦中听到的两个字——   哥哥。   夭夭在梦中喊他哥哥,甚至在质疑他对她的喜欢。   ……不。   容慎慢慢松了对夭夭的桎梏,望着夭夭的睡颜,他意识到,那不是夭夭的质疑,而是他内心深处自己对自己的质疑。   他真的喜欢夭夭吗?真的想同她在一起甚至成婚?他对她的喜欢究竟是来自占有欲,还是同李成文对小白那般,偏执又浓烈的爱意?   容慎自己分不明白,也不太敢想明白。   平生第一次有了害怕的东西,容慎担心自己真的爱上夭夭后,而自家小团子却只拿他当哥哥,那他要如何是好?难道要利用血契强行把人绑在自己身边吗?   夭夭醒来时,天际放亮,榻上只有她一人。   揉着眼睛从榻上爬起,她打着哈欠走到厅堂,发现容慎正独自坐在桌边。说他在饮茶,可他更像是在把玩着杯盏发呆,都未曾发现夭夭的靠近。   “云憬!”小团子突然凑到他眼前。   容慎眼睫颤动剧烈,掀起目光,夭夭趴在桌子上笑出声,她托着脸颊问他:“你在想什么呀,这么专注?”   容慎目光定定,“我在想你。”   夭夭嘁了声,完全没把容慎的话放在心上,见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早餐,她伸手正要抓,被容慎轻轻拍开小爪子,“先去洗漱。”   夭夭哦了声,在回内室时动作极快抓起一块油酥饼。   “……”   夭夭同南明珠约定的出发时间是辰时,辰时到,王大人在百忙中亲自来送,说是送,其实王大人是得知了南明珠要同他们一起北行,着急忙慌赶回来劝阻。   “你们怎么能和她一起北行呢!”   王大人哆嗦着食指,柿子要挑软的捏,见燕和尘和容慎都不怎么搭理他,他将目标对准夭夭,“你们不能和她混在一起啊。”   “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你们可是缥缈宗的人,明珠小姐还不知道这事儿,要是让她知晓了,咱们全要完蛋!”   夭夭见他在这儿劝了半天也怪累的,嗯嗯啊啊点着头,“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不会让她知晓我们的身份。”   “注意有什么用,你们带着她一起上路就是祸患!”   见夭夭三人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王大人急了,“你们知不知道她是谁!”   “她姑姑是当今……”   王大人话没说完,南明珠背着行李叮叮当当朝着夭夭他们跑来,“我来了我来了!”   生怕夭夭他们等不及跑了,南明珠这次没敢磨蹭准时而到。见到王大人,她皱眉不满,“王老头儿你在这干嘛?”   王大人话说一半急的不行,又看了夭夭一眼,他对南明珠赔着笑正要说些什么,南明珠一把把他推开:“走开,不要耽误我们去办正事。”   “我们快走吧!”南明珠凑到燕和尘身边。   燕和尘别开脸没说话,于是南明珠又将目光落在容慎脸上,最后还是夭夭发了话,她一手去拽燕和尘一手去拉容慎,“走啦走啦,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小昌镇位于群山之中,方圆百里并无人烟,几人准备御剑而过。南明珠一听要御剑,她激动又别扭,清了清嗓子道:“本小姐不会御剑。”   燕和尘早知如此,他弯唇笑意凉凉,“真不巧,那看来我们无法同行了。”   “你!”南明珠气的跺脚。   夭夭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来带你吧。”   她学过御剑术,只是一直没找到趁手的佩剑,所以平日很少会用。不等南明珠说好,燕和尘低斥道:“别捣乱。”   得知了夭夭没带过人,南明珠哪里还敢让她带。大小姐心高气傲,被燕和尘拒绝了也是有脾气的,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温温柔柔的容慎,“就你。”   在容慎抬眸看来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语气有些虚了,“就、就由你来带本小姐吧!”   容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因为他记得夭夭之前都是让燕和尘载她,心中有了算计,所以他直接召出泛着流光的渡缘剑,一声不吭的模样像是默认了。   这画面落在夭夭眼中,就是南明珠欺负的小白花不敢辩驳。她的小白花温柔脾气又好,向来不懂得拒绝人,要真让他载着南明珠,指不定一会儿还要在被欺负。   “不行!”夭夭先一步走到容慎身边。   双臂展开将小白花护在自己身后,夭夭护崽道:“云憬要载着我,你还是让时舒带你吧。”   南明珠脸色一沉,感觉自己在被他们三个耍着玩。正要发怒,嘹亮的鸟鸣响彻云霄,南明珠余光扫到了火焰,看到一只漂亮的金乌鸟化为缭着火光的长剑。   “上来。”燕和尘衣摆飘动,脚尖轻点先一步上了焱阳剑。   组队完成,四人御剑化为剑光消失,王大人眼看着他们走远,他着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这可如何是好!”   夭夭他们将身份隐藏的再好又如何?   那位明珠小姐的身份可不一般,就算她认不出缥缈宗的玉牌,可那些循着她找去的影卫可不是吃素的。   “大人。”   管家匆匆忙忙走到王大人身边,面色紧张道:“府里来了位宫里的大人。”   王大人心里咯噔一跳,急匆匆回了府,厅堂内果然坐了位穿黑衣的男人。   这是之前跟在容慎身边的影卫明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明川笑望着下首紧张的男人,“王大人是吧?”   “宫里那位得知你破了李府的灭门惨案,很是赞赏。”   在王大人的干笑声中,明川话音一转,“可你为什么非要找缥缈九月宗的弟子呢?”   找就找了吧,找谁不好,还就找上了那位不能招惹的殿下,这可就让宫里那位不高兴了。   明川离开没多久,王大人府邸的某间房燃起熊熊大火……   “现在你可以说,你要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了吧?”半空中,夭夭揪着容慎的衣襟看向南明珠。   南明珠紧张兮兮拽着燕和尘,这还是她第一次上飞剑,空中凛冽的风吹得她无比清醒,她敷衍着夭夭:“等会再说。”   扭头又去拽燕和尘,不放心道:“慢点啊,本小姐的命可金贵着呢。”   “我要出了什么意外,我爹娘和小姑姑都不会放过你。”   她不说还好,她一开口燕和尘御着焱阳剑飞的更高更快,一溜烟将容慎甩在身后。夭夭听到持续不断的惊恐嚎叫,凑近容慎道:“时舒好像真的很讨厌她。”   “你才看出来?”容慎脚下的渡缘剑稳稳当当,依旧维持着原本的速度。   夭夭哼了声,“可我真的有预感,南明珠能带着我们找到影妖的。”   容慎嗯了声,思绪飘忽又想到了昨晚的梦,梦中夭夭又娇气又粘人,总爱撒娇要让他抱。然而真实的夭夭不粘他也从不对他撒娇,他养大了她什么都纵着她,可她为什么都不肯对他撒娇?   颦眉沉思,容慎并未听到夭夭一连喊了他好几声,直到夭夭凑近他又喊了句什么,这次容慎听到了,渡缘剑不稳险些将他们掀翻。   “你叫我什么?”容慎控住渡缘剑。   夭夭刚刚被吓到了,紧紧抱住容慎的腰身,她松了口气重复:“哥哥啊。”   “我喊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我。”这语气有点梦中的调调了。   若夭夭没喊这两个字前,容慎兴许会高兴,可如今他半分也笑不出来,注视着前方,他冷淡问:“为什么这样喊。”   夭夭觉得容慎好奇怪,明明她之前这样唤过他很多次,只是最近都没怎么喊罢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   夭夭茫然道:“你不是我哥哥吗?”   是,他是,他之前也亲口承认过,甚至一度把夭夭当成自己的妹妹。   可是现在……   容慎指尖动了动,想着梦中夭夭软声唤他夫君的模样,他喉咙滚动,“如果……我不想当你哥哥了呢?” 第61章 黑化061% 小白花的吃醋之旅。   不想当哥哥……那当什么?   夭夭没明白容慎话中的意思, 也完全没把他的话往情情爱爱的方面想。   “我不懂。”她低弱回了句,紧接着‘啊’了声恍然大悟。   容慎身体紧绷,还当夭夭明白了他的意思, 谁知夭夭掐了他一下恼怒道:“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唤你主人!”   “不要做梦了!”   容慎:“……”   他最近的确做了不少梦, 真的都只能是梦。   “算了。”容慎按了按额角,随着心思越来越明朗, 他也越来越无奈。他看得明明白白, 此时的夭夭当真只把他当成哥哥,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两个时辰后,南明珠说饿了要休息,三人只能暂时在一处山林落脚。   夭夭不饿,但不介意再吃些小甜点, 见南明珠吵吵嚷嚷说着饿却什么食物也没带, 好心将自己的小点心分给她。   “你手上戴的什么戒指,竟然还能变出食物。”南明珠惊讶道。   夭夭没想到她连储物戒指也不知道, 随口解释了两句, 南明珠明白了,当即说了句:“你开个价吧!”   “什么?”夭夭茫然。   南明珠直勾勾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看,“我瞧这戒指挺配我的蝴蝶发簪, 你开个价, 这戒指本小姐要了。”   夭夭好无语,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好心给南明珠送点心, 转身正要离开,南明珠拉着她的衣摆不松手,“你不是缺钱吗?价钱随便你开还不行,本小姐有的是钱!”   燕和尘受够了她的胡搅蛮缠,因为想让夭夭长长记性, 所以这次他旁观并未插话。山林中空气清新,燕和尘耳尖听到隐约的水声,索性追着水声而寻。   夭夭见燕和尘被气走了,赶紧挥开南明珠的手,知道这大小姐的刁蛮性子,所以她速战速决直接拒绝:“我不卖!”   “你出多少钱我都不卖。”   说完,夭夭直接追着燕和尘的身影而去,容慎看到抿了抿唇,靠树而站开始闭目养神。   “时舒!”   “时舒你等等我。”山林中小路崎岖,夭夭好一会儿才追上燕和尘。   此处有一条小溪,燕和尘屈膝掬起一捧清水洗脸,夭夭蹲到他的身旁,等他洗完的时候,献殷勤掏出干帕递给他,“给。”   水珠顺着燕和尘的脸颊滴答落地,燕和尘瞥了她一眼,接过帕子先擦了擦手,夸了句:“难得贴心。”   他不知夭夭为什么追上来,颦眉猜测着:“被南明珠欺负了?”   “还是又闯了什么祸,不敢告诉容师兄。”   都不是。   夭夭撞了撞燕和尘的肩膀,心思敏感道:“我是看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燕和尘问完才反应过来,他啧了声去弹夭夭的脸颊,无奈解释着:“刚刚南明珠在我耳边聒噪了一路,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这么多年来,他何时生过小崽崽的气。   夭夭放了心,燕和尘虽说着不生气,但她还是耐心解释着:“时舒你信我,我真的不是因为任性才带南明珠一起走的,我有预感,说不定她真能帮我们找到影妖。”   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南明珠的大小姐的脾气,说来说去,夭夭还不是为了燕和尘?   燕和尘神情放柔,知道夭夭心里想着他就够了。   “好了我懂。”燕和尘摸了摸夭夭的头让她安心。   不远处,南明珠和容慎还留在原地。   南明珠一边吃着夭夭给的小点心,一边抱怨夭夭不肯把储物戒指送给她,她对着容慎嘟嘟囔囔:“不就是个储物戒指吗,就好似本小姐没见过一样。”   “这种戒指本小姐见多了,要不是看她戒指上的小蝴蝶配本小姐的蝴蝶簪子,本小姐才懒得同她废话。”   “她也不看看她那戒指多旧了,也就只有她自己当成宝,笑死人了。”   大小姐正等着别人点头认同她的话,许久没得到回应,她不满:“喂,容慎是吗?你有在听本小姐讲话吗?”   容慎双眸闭阖着神情很淡,确实没有在听南明珠废话。   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了,夭夭和燕和尘迟迟没有回来,容慎想不出他们两人在做什么。很清楚夭夭只把燕和尘当哥哥,而他本该给夭夭一些自由,可他做不到。   不由又想起离开缥缈宗的那日,夭夭倚靠在燕和尘后背埋头轻蹭,他知道小崽崽一向和燕和尘亲近,可她现在长大了,实在不该同男人过分亲近。   不行……   总觉得夭夭虽然不对他撒娇,但很可能会对燕和尘撒娇,向来耐心极好的人这会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容慎睁开眼睛,抬步正要去寻他们二人,南明珠也跟着站起来,“你要去哪儿?”   “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可别丢下我啊!”   容慎脚步微顿,“不会丢下你的。”   说来容慎还要感谢她,要不是因为有她在,夭夭指不定又要让燕和尘载着她。   毕竟是夭夭亲口说要带着的人,容慎担心他这一走南明珠会走丢,随手捏了个法阵,他将南明珠困在保护阵中,语调悠悠没什么波澜,“等在这里。”   南明珠往前一迈被法阵弹回,又惊又气,“你这是做什么?”   “放我出去,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要是野兽过来了怎么办!”   “你别走给我回来,本小姐要是出了事,我小姑姑定诛了你们九族!”   容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着急要看看他家崽崽在同燕和尘做什么,毫不在意南明珠的威胁。脚步轻稳,他很快在小溪边寻到二人,看清那边的情况后,快步走了过去。   小溪边,夭夭浑身湿漉正坐在地上。   刚刚她同燕和尘在玩闹,一不小心踩到碎石上崴了脚,刚好旁边就是小溪,而燕和尘又没能及时扶住她,于是她崴脚的同时又倒霉跌入水中,摔了个透心凉。   “是这里疼吗?”燕和尘这会儿愧疚的不行。   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夭夭身上,他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脚。撩起裙角,他将夭夭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揉捏,动作笨手笨脚把夭夭捏的好疼,一直想把脚从他腿上抽回。   “别动。”燕和尘紧皱着眉。   他摸到夭夭脚踝那隆起一块好像是肿了,见小团子疼的抽凉气,脸上还滴滴答答冒着水珠,燕和尘抬手帮夭夭擦了擦脸,像摸宠物般把她黏湿的碎发撩到一旁。   夭夭抗拒的后仰推他,“你刚刚摸完脚。”   燕和尘嗤笑,“你这是嫌弃自己脚脏?”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乱动,我帮你撩起来看看。”燕和尘挽起夭夭的裤脚,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脚腕。   容慎就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   不等燕和尘触到夭夭的皮肤,匆忙的脚步声渐近,两人扭头看到了白裳晃动的男人。见到容慎,燕和尘有些惊讶,“容师兄?”   “你怎么过来了?”   容慎没顾得上理会,径直走到夭夭面前,他蹲身握住夭夭的脚,语气冷淡问着:“怎么回事?”   燕和尘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没看好她。”   夭夭往水里栽时抓到了他的衣服,是他反应慢没及时抓到她,确实是他的责任。   容慎听着神情更淡,他想真正错的人是他,是他不该放夭夭独自过来,有他看着,夭夭绝不会发生任何一点意外。   夭夭的脚踝此时又红又肿,容慎帮她按揉了两下,疼的夭夭想动又不敢动。她看得出容慎此时心情不好,强装着没事的模样,她笑着去戳他的手臂,开玩笑道:“我没事啦,就是好倒霉摔到了水里,还好这水不深。”   夭夭不忘帮燕和尘说好话,“是我自己没踩稳路,这事儿和时舒没关系。”   容慎应了声,在她红肿的位置擦涂完药膏,布了个结界让人从里面换了干净衣裳。在夭夭一瘸一拐从结界里出来时,容慎直接将她捞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先回去吧。”容慎将燕和尘的外袍还给他。   淡淡的怪异感稍纵即逝,燕和尘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回去的路上,夭夭疑惑道:“你过来了,那南明珠怎么办?”   “她在法阵里。”   夭夭好惊讶,“她能乖乖待在里面?”   自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容慎还加了个限制法阵圈定区域,南明珠就是想出来也出不来,只能乖乖待在里面。   夭夭他们回去时,南明珠用力拍打着法阵还在叫嚷,明明是容慎把她困在这里的,南明珠却把他们三人一起骂,尖利的声音隔了好远都能听到。   “你们要是敢不回来,我爹爹和小姑姑找来定不会饶了你们!”   “我一定要让他们扒了你们的皮,诛、诛咳咳诛你们九族!”   夭夭坐在容慎臂弯,听到这话不由看了他一眼。她并未在书中看到南明珠的身份,可她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容慎一个皇子吧。   诛九族?   夭夭想笑,要是让南明珠知晓容慎的身份,也不知她还敢不敢这般硬气的欺负人。燕和尘听到更是冷笑,他的家人都已经死绝了,除了他一个都不剩。   想着这些,他越发厌恶南明珠了。   南明珠在这嚎了许久,她这般大声的威胁纯粹是因为害怕,她怕容慎他们真的把她丢在这里不管。见到他们回来,南明珠松了口气,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还知道回来!”南明珠恶狠狠道。   容慎随手撤了法阵,他刚抱着夭夭走到树下,南明珠就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夭夭见她面色不善,以为她要找小白花的麻烦,赶紧张开手臂把人护在身后。   南明珠气的手指哆嗦,想指容慎又被夭夭挡着,她剧烈呼吸着,刚要连夭夭一起骂着,容慎轻飘飘来了句:“再休息一刻钟就上路。”   意思是,你若还想跟着我们一起走,最好老实些。   南明珠听出了容慎的话外意,对上他那双黝黑温和的桃花眼,她忽然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莫名生出几丝畏惧,她气质矮了大半截,“行,你们厉害。”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很清楚自己如今势单力薄,杠不过人家三人。   生着闷气又坐回原地,一时间几人谁都没说话,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夭夭清了清嗓子,只能主动挑起话题,“一会儿我们步行吧。”   御剑的时候,夭夭看到前面有一座乡镇,所以刚刚和燕和尘商量着走过去,这样刚好能让他短暂的摆脱南明珠。   燕和尘刚才都答应了,这会儿却忽然改口,“还是御剑吧。”   他是在担心夭夭的脚伤。   “我可以的。”夭夭试图下地走给燕和尘看。   付出是双方面的,既然燕和尘可以为了她忍受南明珠,她同样也能为了他坚持步行。夭夭脚腕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走路虽然有些疼,但也不是完全走不了路。   脚才刚落地,夭夭腰间环了一条手臂,容慎又将她稳稳抱了起来。   “擦了药,会蹭到衣服。”容慎解释着,截住夭夭后面的话,“可以步行,我抱着你就是了。”   夭夭不同意,说自己太沉会累到他,容慎笑了笑很是无所谓,“不会累。”   小团子虽然吃的多身上肉也多,但其实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   “好了,我们走吧。”容慎将自己的披衣罩到夭夭身上,抱着她先一步起身。南明珠倒不在意怎么走,她只要能跟着他们就好,燕和尘看着容慎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默默起身。   他想抱就抱着吧。   燕和尘尽量让自己宽心,毕竟小团子是容慎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密些也没什么问题。   小镇看着不远,步行却用了近一个时辰。南明珠几次要撂挑子不走了,然而燕和尘和容慎没一人等她,她眼巴巴看着被容慎抱坐着的夭夭,又羡慕又嫉妒,只能硬撑着跟上两个大男人的脚步。   后来的时候,夭夭昏昏沉沉有些困了。   容慎从不打横抱她,好似还把她当孩子,他总爱让夭夭坐在他的臂弯里。可能是容慎走路太稳了,夭夭趴伏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睁不开眼,眼皮越来越沉,她窝在容慎项窝声音弱弱:“困。”   “嗯?”容慎没有听清,下巴蹭过夭夭的发顶压低面容。   小兽动了动小脑袋,打了个哈欠,她声音更加无力,“我好困。”   “那就睡吧。”容慎将自己的披衣盖过她的脑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   燕和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颦眉间怪异感越来越重,好在之后两人安安静静没了亲密动作,于是他再次安慰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时辰后,四人入了山林外的封平县。   封平县要比小昌镇大,理应也要比小昌镇繁华,然而一入城,几人先看到的是漫天飘扬的纸钱,十几名身穿丧服的人哭喊着行在街边,走在最前面的妇人神情恍惚,一声声唤着:“我苦命的儿啊。”   哭喊声惊醒了沉睡的夭夭,揉了揉眼睛,她傻愣愣看着从旁经过的出殡队伍,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他们挡着,几人一时无法前行,被挡住的不止他们四人,其他路人纷纷停驻,这些人看着哭喊而过的队伍神情麻木,一等他们离开纷纷四散。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冷漠?”南明珠有些看不下去了。   夭夭也跟着点头,不是说路人都该跟着悲痛,而是这群人表现的过分淡漠,好似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放我下来吧。”已经入了县城,夭夭总要容慎抱着不太好。   容慎收紧手臂不想放,他抿着唇瓣沉默不语,夭夭以为他是没有听到,拍了拍他的手臂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云憬,放我下来。”   容慎总算看了她一眼,“脚不疼了?”   “好像不怎么疼了。”夭夭晃动着双腿示意容慎快松开她。   容慎没了拒绝的理由,只能松臂把人放开。   几人先去找了客栈,这次在开房的时候,容慎没给燕和尘开口的机会,淡声道:“三间。”   燕和尘不解,“我们是四个人。”   南明珠也茫然看向容慎。   清俊的男子神情不变,“夭夭晚上会怕,我和她睡一间。”   南明珠恍然大悟,燕和尘看向夭夭,而夭夭想说自己不怕了又没太有底气,索性就随着容慎来了。   “这样省钱,挺好的。”夭夭小声补充了句,其实灵兽的直觉告诉她,封平县会有事发生。   她的猜测没有错,上了三楼卧房,夭夭推开窗门发现,这县城街上冷冷清清没多少人,不少角落都堆积着纸钱冥币。   “这里有问题。”夭夭将自己的发现指给容慎。   容慎闻言走到窗边,两人站在一起,夭夭才发现自己矮的还不到容慎的肩膀,难怪他总是用抱孩子的姿势抱她。   容慎不知夭夭的心思,认真观察着整条街,他问夭夭:“你看出这街上为什么这么冷清吗?”   夭夭歪了歪头,“纸钱冥币堆积的太多?”   容慎摇头。   于是夭夭又想了想,“我知道了,是小摊贩太少了!”   容慎又摇头。   见夭夭实在看不出来,他无奈道:“是没有孩子。”   无论是缥缈宗脚下的蕴灵镇,还是他们之前刚刚待过的小昌镇,随处可见嬉笑打闹的孩子,在街边跑来跑去,可封平县没有。   夭夭惊讶道:“你说的对,这街上竟没有一个孩子,实在太奇怪了。”   天色越晚,街上的人就越少,等到了酉时,街边只剩零零散散几个赶路的人。夭夭几人在厅堂吃过晚饭,本想入夜去街上转一转,谁知饭还没吃完,就见店里的小厮关了客栈的大门。   “你等一下!”南明珠不乐意了,她拉住要走的小厮,指着上锁的大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锁了大门我们还怎么出去?”   小厮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南明珠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解释:“这、这里的晚上不能出门。”   “凭什么不能出门?”   南明珠嗓门很大,引来厅堂其他客人的注视,夭夭见状连忙上前拉,安抚着南明珠道:“你声音小些,听他把话说完。”   小厮本就紧张,看到夭夭过来直接红了脸,好在店中的掌柜及时出现,他解释着:“姑娘是外乡人吧?我们提前关门是为了你们好啊。”   掌柜的是个留有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这里的人都唤他赵二伯。   “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夭夭拉着南明珠坐回桌边,把赵二伯也请了过去。   赵二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息着同夭夭四人讲,“几年前,我们封平县繁华又热闹,根本就没这天黑不能出门的规定,一切都是在几起失踪案后改变。”   失踪的全是些年幼孩子,最大的不超过三岁,最小的刚出生就没了踪影。一开始,也没人将这几起失踪案当回事,直到这封平县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   “这失踪案和我们不能出门有什么关系?”南明珠插话,“难不成是防止我们偷孩子?”   “非也。”赵二伯摇头,继续讲道:“因为报官的人多了,府衙也就重视了起来,得知这些孩子都是在晚上失踪,县里的大老爷就派了十几名衙役在外面巡逻,结果没过几日,这些衙役纷纷说在街上见了鬼,不愿在晚上巡逻。”   再后来,越来越多赶夜路的人都说看见了鬼,有的疯了有的傻了,还有几人直接死在了外面。   “如今啊,已经没人敢晚上出去咯。”赵二伯说着摇了摇头。   不只是他一家客栈天黑锁门,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等到赵二伯离开,夭夭托着下巴问容慎几人的意见,“你们觉得这是人为,还是妖邪作乱?”   燕和尘道:“无论是妖是人,一探便知。”   扫了南明珠一样,他慢悠悠敲了几下桌子,站起身道:“我先回房了。”   夭夭读懂了燕和尘的暗示,忍着笑看他上楼。容慎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压下眼底的情绪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夭夭跟着容慎起身,扭头看向南明珠,“你不上楼吗?”   南明珠这会儿出奇的安静,不知在想什么,她看着夭夭欲言欲止。夭夭险些以为她看懂了燕和尘敲给他们的暗语,最后她只是道:“本小姐还没吃饱。”   夭夭放了心,随着容慎一起回了客房。   “……”   燕和尘刚刚敲了数下桌子,意思是亥时出发。   他不想让南明珠跟出去捣乱,所以才特意用了这种方式,等到亥时,夭夭衣服都换好了,容慎和燕和尘却都不准她跟出去,要她留在客栈安心养伤。   行吧。   夭夭的脚的确还有些发痛,索性留在客栈看着南明珠。毕竟对这里不熟悉,夭夭让他们一个时辰内必须赶回来,燕和尘走前嗯嗯啊啊答应的可好了,谁知两人一走就此没了消息,夭夭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了。   已经是子时了。   夭夭在房中来回踱步,开始担心他们是安全。   走到窗边,她正要推窗看看外面的情况,一道黑影从她窗边掠过,楼下有人颤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是人!   夭夭刚刚看的真切,从她窗边掠过的是人。   没过多思考的时间,夭夭当即跳窗追了出去,她刚好没换下身上的夜行衣,翻上屋顶与沉沉夜色融为一体。忍着脚伤追上,她匆匆朝黑影追去,那人感觉到夭夭的气息侧身出剑,动作迅速狠辣,修为极高。   两个连过几招,在剑与剑相抵拉近距离时,那人身形一顿,迟疑出了声:“夭夭?”   清冽年轻的嗓音带着几分熟悉,夭夭疑惑抬眸,看到面前的男人身形极高,戴着黑色面罩。   这时,燕和尘和容慎察觉到这边的异样追来,几人在屋顶碰到一起,黑衣男人嗤了声,缓慢拉下脸上的面罩。   ……是庄星原。 第62章 黑化062% 庄星原的告白。   “……”   都是一场误会, 同夭夭一样,庄星原也是听到女人的呼声追上来的。   四人站在屋顶,三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将夭夭团团围着, 夭夭感觉自己渺小的都看不到头顶的月亮, 气氛蜜汁诡异。   “庄师兄怎么会在这儿?”燕和尘语气不冷不热。   庄星原收了剑,目光在夭夭脸上停顿了片刻, 他勾着唇瓣道:“自然是捉妖。”   容慎不喜庄星原看夭夭的眼神, 将人拉到自己身侧,听庄星原解释了几句,他们才知原来丢孩子的不只是封平县,附近的几处村落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庄星原就是从距离封平县最近的石落村追来的。   “你确定这是妖邪所为?”刚刚燕和尘和容慎在周围查探, 并无发现异常。   庄星原挑眉十分肯定, “当然。”   他目前得到的线索远比夭夭他们知道多。   夭夭动了动脚,刚刚她追上来的太急没顾得上脚伤, 这会儿脚腕的疼痛加剧有些难忍。从屋顶努力保持着平衡, 夭夭见他们三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忍无可忍只能出声打断:“那个……咱们下去聊?”   总从屋顶上聊天算怎么回事。   三人集体沉默,容慎没打算让庄星原去自己的客房, 所以这话只能燕和尘开口。三人跳窗回去, 庄星原追了半宿刚刚入县,还不知这里的规矩。   随着三人跳窗回去, 他讽刺了句:“这客栈的门还真是别致。”   有门不走,非要学飞贼走窗。   夭夭想回他一句,被容慎捏了捏手不准她说话。   燕和尘的客房同夭夭他们的没什么区别,几人都是不缺钱的公子,每次挑客栈都挑最好最大的。   燃了烛火, 几人围坐在桌边,庄星原先问:“你们半夜为何还会在外面?”   燕和尘先开口解释了封平县的事,皱着眉道:“我和容师兄在外面查探了一个时辰,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是听到屋顶的打斗才匆匆赶过来的。”   夭夭接话:“我是听到了楼下有人求救,刚好有黑影从我窗边掠过,就追了出去。”   谁知道竟然会是庄星原。   最后一句夭夭藏在心里没说,但目光落到了庄星原身上,庄星原察觉到后挑眉,替她问出来,“没想到会是我吧?”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折扇,摇了两下道:“和你一样,我也是听到声音追过去的。”   夭夭只听到了女人的惊呼,而庄星原不仅听到了声音,还看到一抹黑影顺着窗墙爬上了屋檐。   “我看的并不真切,那东西好像会隐藏身影,只有一团影子在动。”   ‘影子’二字一出,不由让燕和尘想到了影妖,夭夭也同样有所怀疑,她追问着:“你再说详细些。”   “你?”庄星原扫了她一眼,戏谑道:“夭夭师妹就是这么同师兄说话的?你该喊我什么?”   “庄师兄。”夭夭不情不愿喊了声,殊不知这一声落到庄星原耳中,软软闷闷带着几分小可爱,而听入容慎耳中却极为刺耳。   庄星原满意了,慢悠悠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说的更详细,“那东西是从二楼的某间窗户出来的,起初还是一团雾气,大概是看到了我,就隐藏身影贴在墙上,等上了屋顶彻底没了踪影。”   先是黑色雾气,又可以攀附在墙上,还能忽然消息无踪,这会是什么样的妖怪?   “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容慎见夭夭不停轻动脚腕,察觉到她腿上的异常。   庄星原半夜入县没有去处,燕和尘虽不想和他过多接触,但两人毕竟是同宗师兄弟,他只能让庄星原先从自己房中将就一晚上。   在夭夭随着容慎推门出去时,庄星原忽然喊了她一声。   夭夭扭头,看到庄星原托着下巴坐在桌边,不知出于何意夸了她一句:“一段时间不见,夭夭师妹又变漂亮了。”   夭夭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还从未被人这么正儿八经当着容慎、燕和尘的面夸过。见两人的视线随着这句话都落到她的身上,夭夭燥的脸颊发红,带着几分傲娇劲儿回着:“用得着你说。”   她记仇,还没忘云山秘境中,这大禽兽险些亲到她。   出了燕和尘的房间,夭夭一瘸一拐跟在容慎身边,抓着他的手臂小声:“我真的又变漂亮的了嘛?”   毕竟是被夸了,小兽圆亮的瞳眸里堆满了喜悦。   容慎低下面容看她,莫名的心绪流转让他无法同她一样高兴,于是违心给她泼了一盆凉水,“没有。”   他波澜不惊撒着慌:“他骗你的。”   好似被雷劈到,夭夭张开嘴巴瞬间变成了包子脸,满面呆滞茫然。容慎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将人弯身抱起,他把她拢在怀中抚了抚,“好了,我带你回去上药。”   崴了脚还敢出去追人,真让他无法放心。   “……”   庄星原说求救是从客栈二楼的第四扇窗发出来的,所以天亮之后,夭夭几人敲响了这间房的房门。   房中住的是一对外地赶来做生意的夫妻,房中也的确有个一岁大的孩子,是他们的儿子,好在昨晚两人发现及时,孩子并没有被偷走。   开始,夫妇两人对夭夭他们还有些抵触,直到夭夭拿出缥缈宗的玉牌,同他们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她耐心道:“那东西一击未成很可能再次作案,可以同我们说说昨晚的情况吗?”   “我们只是想帮你。”   抱孩子的妇人犹豫了一番,开口道:“昨天太晚了,屋内没有燃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没有。”   妇人是来后才知道县里丢孩子的事情,经过掌柜赵二伯的提醒,所以他们睡前特意锁好了门窗,就是担心有贼人进来偷孩子。   “我起夜时总是习惯性看团团一眼,昨晚的时候……”   夭夭没忍住插话,“团、团团是?”   “我的孩子。”妇人谈到孩子眉目放柔,“这孩子长得又白又胖像只小团子,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团团。”   “有什么问题吗?”妇人看向夭夭。   这自然是没问题,夭夭只是通过这个名字想起了一些往事,原文中男配给啾咪兽起的名字就是团团,等到她穿书后,要不是她会写字又极力表达着不满,估计她现在也叫团团这个名字。   “没,没什么。”夭夭摇头,这时她身侧的容慎忽然接了句:“这个名字很可爱。”   团团很可爱,之前他也是因为觉得小崽崽很可爱,所以才会给它起团团这个名字。夭夭鼓起腮帮看向容慎,是她理解的这样吗?   容慎没有看她,只是勾着她的小手指纠缠在一起,温声同妇人道:“您继续。”   “欸,好嘞。”妇人点头,继续讲述昨天发生的事。   正是因为起夜时习惯性去看自家孩子,所以妇人才发现摇车处堆积着一滩黑色液体。   “就好像是墨汁,也很像是浸湿的黑衣服,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夫君的衣服落在了地上,正准备去捡,那团黑影从地面凸出来两块,化为了两只黑漆漆的长手。”   妇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喊出来的,黑影受到惊吓迅速蹿出了窗户,再之后的事情夭夭几人也都清楚了。   “若真是如此,封平县的几起孩子失踪案,都是妖邪作祟。”燕和尘有了定论。   妇人心慌,“那我们可怎么办?”   庄星原思索片刻有了主意,“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他从落石村一路追来,深知这妖邪的狡猾,寻常的计策极难能把它抓到。“既然它想要这个孩子,我们不妨就送给它。”   “不行!”妇人听完紧张抱住自己的孩子,夭夭也很不赞同,“这样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容慎听懂了庄星原的话,解释道:“缥缈宗有一种幻术,可凭心意幻化成任何模样。”   不过这需要很高的修为,至少要达到炼虚期。   如今容慎、燕和尘、庄星原三人都是化神期,夭夭的绿境修为才至金丹期,无一人能完成这一幻术。庄星原提出此计其实也没想要成功,他只是想探一探容慎如今的修为。   “云山秘境的时候,容师弟从元婴一连升至化神后期,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突破了化神,原来还没有吗?”得知容慎没升至炼虚,庄星原也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他勤加修炼又以丹药辅助,已经升到化神初期。   容慎没理会他,思索片刻,他想到办法,“也不一定非要炼虚修者,只要其中一人的修为,足以支撑化形也是可以的。”   “这要怎么做?”   容慎道:“灵力注入。”   夭夭是几人中身形骨架最小的,也最容易化成一岁的孩子。容慎和燕和尘对此有所顾虑,夭夭安抚着:“我好歹也是个绿境灵兽,寻常妖邪打不过我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吗?”   庄星原自动将自己包括进去,他弯着唇道:“师兄会护好你的。”   伸出右手,庄星原聚集灵力与夭夭十指相扣,他的另一侧是燕和尘。看着夭夭的双手被燕和尘和庄星原一左一右的握着,容慎眸色沉沉,修长的指漫不经心撩过眉心。   ……他现在越来越无法忍受,夭夭同别人的亲密接触了。   燕和尘道:“容师兄,就差你了。”   容慎缓步走到夭夭身后,盘膝坐下将手掌抵到夭夭的后背,很快,三种灵力与夭夭的碧绿灵力凝合在一起,夭夭闭上眼睛,眼前白光一闪,她变成一只白白软软的一岁孩子。   “竟然成功了!”庄星原惊喜道。   弯身,正要去抱抱这只小可爱,容慎先他一步将夭夭从地上抱起,他将夭夭搂在自己怀中道:“只能撑几个时辰,你要多加小心。”   夭夭点了点头,她咬了咬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学小孩子,吐出一个小泡泡。容慎倾身将她放入摇车中,临走前,他捏了捏她的脸,“那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夭夭茫然眨了眨眼睛,没听懂容慎在说什么。   入夜后,二楼的第四间房安静无声,不远处的床帐垂下,木摇车中躺着一只白嫩小团子。   忽然间,窗槦的缝隙如同渗出丝丝缕缕的墨水,那些墨水浓稠堆积在地面,朦胧看去上面凹凸不平,又好似是一件衣服。黑影慢吞吞移动到木摇车处,两只黑长的手从墨汁中探出,动作迅速抓住木摇车的扶手。   夭夭察觉到异常,眼睛睁开微弱的缝隙,她看到一团黑雾逐渐从地面探出,黑雾凝出人脸的形状,咧开大嘴用血眸直勾勾盯着她看,这画面像极了燕府中找到她与燕和尘的影妖万魅冥君!   唰——   在黑手将夭夭抓起时,闭阖的床帐掀开,燕和尘执剑从床帐中冲了出来。   黑影见状夹裹着夭夭迅速逃窜,这次它没再选择屋顶,而是沿着墙壁蔓延至平路,庄星原早早等在了这里,折扇化剑朝着黑影砸去,黑影发出呲呲拉拉的声响,没入树影又朝着另一处逃。   夭夭一直被黑影抓着,她沉着性子观察黑影,这会儿已经确定了这是一只影妖。影妖一路被燕和尘和庄星原追捕,兴许感觉夭夭累赘了,它逐渐动了杀心。   “我只要你的心……”影妖的声音嘶哑,高高扬起的手如同五条触须,化成一道道尖利手指。   夭夭早已聚攒好灵力,先影妖一步打了他一道灵力暴击,影妖雾气的身体出现裂洞,嘶吼着丢下夭夭,“你不是那个孩子!”   时辰把握的刚刚好,夭夭落地化形,变回原本的模样。   影妖见自己受骗要跑,夭夭一路追一路把它缠住,她发现这只影妖修为虽高但没有入魔的痕迹,并非是万魅冥君。   “小心。”受脚伤的影响,夭夭的破绽被影妖发现,一不小心被它击退数步。   庄星原赶来及时,他单手护住夭夭撑开折扇,挡下影妖的致命一击。影妖这会儿已经动了杀心,见只有他们二人,分身数道将他们团团围住,夭夭与庄星原背靠着背,庄星原沉重道:“这是一只大妖。”   影妖的修为普遍不高,修为高至能使出分影术的影妖,修为更在他们之上。   这场局是夭夭他们白日布好的,燕和尘留守在房中,庄星原隐在客栈外,而容慎则守在客栈不远处的阁楼,这里能看清客栈前后的情况。   迎风而站,容慎衣摆晃动静静站了许久,忽然间,一道黑影从地面掠过,他飞身而落朝着黑影追去,动作迅速刺向黑影。   唰——   黑影一触就散,落在地面与树影融合在一起,容慎施术打到地面,平坦的地面无半分反应。   “遭了。”容慎这才意识到这是影妖的分身术,另一边燕和尘也中了影妖的诡计。   两人收到夭夭的传音符同时往空无人烟的街边赶,街上夭夭被两只分身影妖困住,逐渐与庄星原分开。   强忍着脚伤击退影妖,夭夭后退一步单腿发软,这时耳边有人焦急道:“快闪开!”   夭夭扭头,不等看清情况就被庄星原护在身后,男人张开双臂身体紧绷,夭夭看到一只分身影妖穿透他的身体,顶着狰狞人脸从他后背钻出。   “庄星原!”夭夭连忙去扶。   这时容慎和燕和尘也都赶来了,两人一个化神后期一个化神中期,再加上各持了一把上古神剑,与影妖对战占据上风,容慎分心看到夭夭衣裙上沾了不少血,想要速战速决去看她的情况。   “你来拦住它。”容慎双手结印升至半空。   影妖难灭,唯有将它们封印到符咒中才能彻底打散。容慎手写血符打入影妖的身体,影妖身体僵住,缠绕在身上的雾气丝丝缕缕被吸入符中。   “你不是万魅魔君。”燕和尘也发现这只影妖身上没有魔气。   双眸发红,他冷声问着:“说,你把那些孩子都藏去了哪里。”   影妖已经被吸入符咒中,挣扎着从里面探出黑雾脑袋,它用血红的眸盯着燕和尘,嘶吼着一言不发。   刚刚一番打斗,燕和尘挂在脖子上的珠子从衣襟里蹿出,影妖看到发出嗬嗬的激动声,探长脖子整张脸都变了形,“噬魂珠……”   “把它给我——”   燕和尘逼问;“告诉我那些孩子的下落。”   “杀了!都被我杀了。”影妖还在盯着燕和尘脖子上的珠子看,硬生生又从符咒中挤出一条变形拉长的手臂。   长长的五指不停往燕和尘脖子上抓,它一声声说着:“杀了,都被我挖心杀了,尸体全被我扔到了枯井中。”   “把噬魂珠给我——”影妖试图冲出符纸。   容慎双手合十加重对符纸的控制,将影妖牢牢禁锢在其中。   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他将符纸燃烧,影妖开始在火焰中嚎叫,几次想冲出符纸皆被弹回,它有些怕了:“你们以为杀了我,这些孩子就能安全吗?”   “放我出去,我只是在完成主人的命令。”   “你主人是谁?”   火焰已经吞噬大半符纸,影妖的身影也在随着消失,它惊恐道:“放我出去——”   “先告诉我,你主人是谁!”   “是、是万魅……”火焰彻底燃尽符纸,一同覆灭的还有影妖。   它说万魅。   “是万魅、冥君。”燕和尘咬字清晰,将它后面两个字补充完整。   容慎越过他走向夭夭,这时倚靠在夭夭身上的庄星原忽然吐了一口血,直直倒向夭夭。   “……”   庄星原伤的很重,在客栈中昏迷了三天才醒。   这三天里,夭夭几人翻遍了封平县的枯井,最后在林中某处窄小的井中发现了十几名孩子的尸体,正如影妖所说,那些孩子们全被掏了心,有些尸体因死亡时间太长,已经完全没了人样。   在庄星原醒来的时候,夭夭将这些事讲给庄星原听,庄星原面色苍白咳嗽了几声:“我在落石村发现的那几具孩子尸体,也都被掏出了心。”   “看来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庄星原说着又咳嗽几声。   夭夭帮他煎了药,递到庄星原面前,她别扭道:“你先喝药吧。”   “谢谢。”没了轻佻模样,庄星原规规矩矩的时候并不让人讨厌。   夭夭此时对他的感觉很矛盾,她还记得云山秘境中这人的挑拨轻佻,同时又无法忽视那日他舍身挡在自己面前。无论怎样,这次都是夭夭欠下了他。   “谢谢你。”夭夭认认真真道着谢。   在端着药碗准备离开时,她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心中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论交情,庄星原与容慎一直不对付,而夭夭又几次三番对他口下不留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好。   从云山秘境中,夭夭看到出庄星原是个目的性强、心肠硬的人,所以夭夭想不出庄星原为什么要救自己,毕竟影妖那一击出手狠辣,谁也无法保证他挡下来会不会死。   庄星原定定看着夭夭,良久后,他唇边荡起很淡笑意,“是啊,我为什么要救你?”   实话来讲,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轻轻闭上眼睛,他说起另一个话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什么?”   “之前,我见到一只模样特别可爱的小孩子,当时就觉得她好乖好温顺,生出一种把她抢到身边的念头。”   “那时,我把这种心思理解为对那人的嫉妒,因为我总想抢走他身边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什么。”   夭夭安静听着。   “后来那个小孩子长大了,我发现无论是她的脾性还是容貌,都越发符合我的心意,就连对那人的忠心爱护我都喜欢的不得了。”   “我以为自己越发嫉妒那人了,直到我那日想也不想为你挡下影妖的攻击,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在嫉妒他。”   “不再是出于他比我优秀总比我强的嫉妒,而是因为那人身边有她。”   夭夭隐隐约约听出了什么,“你口中的那人是?”   庄星原没有回答,猝不及防说了句:“我喜欢你。”   还能是因为什么救她呢?若不是出于喜欢,他怎么会如此奋不顾身不计后果。   喜欢这种事拖不得,庄星原向来喜欢先先下手为强,所以趁着夭夭对他的态度扭转,庄星原这会儿认真表情意:“夭夭,我喜欢你。”   啪——   活了两世的夭夭、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男孩子告白的夭夭傻了眼,端在手中的药碗‘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不知该如何回复庄星原,所以夭夭推门要跑,谁知才踏出房门,门外站了两尊雕像,一左一右神情难言,将夭夭的退路挡的严严实实。   “你、你们都听到了?”夭夭脸颊发烫,这会儿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燕和尘张口就问:“你也喜欢他?”   站在人家的房间门口,这问题直接的让夭夭没法接,担心往左会被燕和尘抓住逼问,于是夭夭想要从容慎身边钻过去。   手腕被冰凉的掌心捏住,容慎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夭夭着急的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让我静一静。”   没有什么比接到别人告白、又被家长发现更让人尴尬羞恼的事情了。平生第一次接到告白的夭夭这会儿有些上头,必须出去吹风冷静冷静。   南明珠独自徘徊在厅堂,见到夭夭她面上一喜,“我有事要同你说,是关于……”   夭夭点了点头敷衍,“等我回来再说。”   先让她独自静一静吧。   最终,夭夭也没安静多久,燕和尘不放心她一个人,没多久就追了出来。   这时夭夭正坐在湖边看风景,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好看的像幅画,不少路人都偷偷往那儿看。燕和尘坐到她的身边,先问了句:“脚伤好了吗?”   夭夭点头,“已经没那么疼了。”   燕和尘紧接着反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庄星原?”   夭夭噎了下,没好气道:“不喜欢。”   “那你刚才跑什么?脸这么红我还当你是害羞了。”燕和尘屈起左腿,将手臂搭在腿上挑眉看了夭夭片刻,他夸了句:“我家妹妹的确是又变漂亮了。”   其实在夭夭化形长大那日起,燕和尘就料想到了这么一日,刚刚逼问也不是想阻拦她。他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庄师兄不太适合你,他心思太深了,真和他在一起你会被他欺负。”   夭夭脸颊的热意散去不少,她叹了声气道:“我真的不喜欢庄星原,只是被他吓到了。”   看了眼燕和尘,她又补充:“也被你们吓到了。”   燕和尘噗嗤笑出来,“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有人眼光好能瞧上我们家崽崽,我高兴都来不及。”   “好了别想了,既然不喜欢就找时间同他说清楚,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燕和尘将夭夭从地上拉起来,“来了这几天还没出来逛逛,听赵二伯说有家老铺子的烧饼很好吃。”   夭夭有些不满,“就只有烧饼啊。”   “还可以加肉,大块的肉。”   夭夭满意了,“那,走着?”   “走,小馋猫。”燕和尘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从中午玩到下午,吃过东西,夭夭的心情已经彻底放松。   在他们游玩的时候,庄星原披衣走到廊上,不远处容慎倚窗而站,侧颜冷冷清清喜怒不明。   脚步声靠近,庄星原语气懒懒散散,“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所以?”容慎掀了掀长睫。   庄星原笑,“所以希望你不要阻拦我们,之后我会对夭夭好的。”   容慎也跟着笑了,唇角的弧度凉凉不含真实,他悠悠道:“你就这么确定夭夭会喜欢你?”   “她不喜欢我难道会喜欢你?”   对于夭夭,庄星原势在必得,他啧啧了两声,“你同她每日相处,她若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又何必等到我出现?”   与其相信夭夭会喜欢容慎,倒不如让他相信她喜欢燕和尘,毕竟之前容慎护在身边的小师妹白梨,就是弃他爱上了燕和尘。   容慎这个人,好像一直不讨女孩子喜欢。   天一寸寸暗下,容慎的身影逐渐与黑暗融合。不知等了多久,窗外,他看到夭夭趴伏在燕和尘的身上,是被他背回来的。   “不是说,要独自静一静吗?”容慎轻喃,五指缓慢收拢在一起。 第63章 黑化063% 小白花的追妻路。   ……   托燕和尘的‘福’, 夭夭的脚伤再次严重了。   本来他们欢欢喜喜吃完饼要回去,燕和尘非要再买些让容慎尝尝,夭夭都说了容慎辟谷不碰这些, 燕和尘道:“他吃不吃是他的事, 我买给他是我的心意。”   说的在理,那就买吧。   这时正赶上铺子买饼的人剧增, 夭夭挪着步子在一旁等待燕和尘, 哪知这饼铺老板做饼磨蹭,人群越聚越多,哪怕夭夭一挪再挪还是被人群挤着,伴随着一声:“出饼了。”   ……她被人撞倒在地,好在并未拉扯到脚踝的伤。   夭夭很坚强, 原本她爬起来也没事了, 然而燕和尘赶回来后不敢再让她走路,非要抱她回去。   夭夭拧不过他, 可他抱还不好好抱, 非要学容慎单臂捞她,人的确是捞起来了,但燕和尘因动作不熟练又低估了夭夭的体重, 软软温温的身体入怀激得他手臂哆嗦, 没扶稳夭夭又让她摔在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夭夭快要好转的脚踝再次肿起。   燕和尘愧疚解释:“是我不好, 我抱住你的时候感觉像抱了只猫,可我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沉了。”   她沉吗?!明明之前容慎抱着她走了一个时辰。   夭夭听后要打人,气的用双手捶打他道:“所以这就是你把我摔在地上的理由吗?”   燕和尘诚恳道歉,在背着夭夭回来的路上,他掂了掂背上的小胖团子, 又诚实说了一句:“你比小时候真胖了不少。”   “不过也能理解。”   夭夭不想让他理解,她现在只想堵住燕和尘的嘴。   就这样,两人以夭夭独自生闷气的方式回了客栈,她趴伏在他的肩膀上气的脸颊都鼓起来了,燕和尘毫无所觉,侧头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抚道:“其实肉肉的也挺可爱。”   夭夭缓慢的、伸出手勒住了燕和尘的脖子……   容慎在三楼目睹全程,他没有选择下楼,因为他不知此时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夭夭。生气?冷淡?又或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任由他们嬉闹?   容慎做不到如此。   燕和尘将夭夭背上了三楼,看到走廊上的容慎有些心虚,小团子因他连续两次受伤,这让他有些无颜面对容慎。   “容师兄……”燕和尘背着夭夭走过去,还是主动担下了所有责任。   容慎视线落在夭夭被裙摆遮盖的脚踝上,眸色冷冷淡淡,“又受了伤?”   “没那么严重,只是不小心崴到了,没时舒说的那么严重。”夭夭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总让燕和尘这样背着也不行,夭夭单脚落地让燕和尘把她放下,“你快回屋休息吧。”   她感觉燕和尘都要出汗了。   等人一走,夭夭舒着气往容慎身边靠,她仰头望着他问:“你怎么啦?”   兽类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容慎此时情绪不对。   担心容慎会将自己受伤的事全怪在燕和尘身上,她连忙把塞在怀里的饼拿出来,“这是时舒买给你的,他觉得这饼很好吃,非要买来让你尝尝。”   “你要不要咬一口?”夭夭将饼举到容慎眼前。   容慎低眸只扫了一眼,“我辟谷。”   他自制力惊人,除了必要的食物摄入,无论多么美味的食物他都不会碰。夭夭知道这种事强求不来,但她想让容慎记住燕和尘对他的心意,于是又重复了几遍:“这是时舒买给你的。”   容慎闭了闭眸,从未觉得‘时舒’二字如此刺耳,他不由想到庄星原刚刚讽刺他的话:【你不是挺大方的吗?既然你都舍得放自家宝贝灵兽和燕和尘一起玩,为什么我就不行?】   【瞧他们关系多好,你就不怕夭夭喜欢上燕和尘而背弃你这个主人?】   或者说,你忘了白梨是怎么背叛抛弃你了吗?燕和尘没上缥缈宗之前,白梨每日粘着他这个师兄、从未为了别人污蔑陷害过他。   容慎知道,庄星原说这些是为了激怒他,他想激起他的占有欲把夭夭禁锢在身边。夭夭自由了这么久,自然接受不了容慎的束缚,到时候庄星原再以拯救者的名义出现,让夭夭和他站在对立面,运气好的话,还能解除血契。   ……他不会让庄星原得逞的。   可他现在眉心刺痛不断,让他此刻无法冷静的分析问题。   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夭夭,于是他淡声打断她的话,“你先回房吧,让我独自静一静。”   这也是夭夭刚刚同他说过的话。   夭夭有些担心容慎,不放心留他一人在这里,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问:“云憬,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我要解决不了咱们就找时舒,大家一起想办法。”   容慎只回了简短两字:“无事。”   过分冷漠的两个字让夭夭的手指瑟缩,她想,或许容慎是真的想独自静一静。   “那……好吧。”夭夭不打扰他了。   脚疼的厉害,她离开的时候扶着木栏,走路一瘸一拐很是缓慢。容慎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烦闷呼吸困难,他想,他刚刚对她是不是过分冷淡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夭夭走的吃力,眼看着即将摸到房门,身后脚步匆匆,她忽然被人单臂捞了起来。   夭夭受惊,在看清抱着她的人时放松一些,“云憬?”   “你不是说要静一静吗?”   容慎抱着她推开房门,语气悠悠道:“你刚刚不是也说要静一静吗?为什么会和燕和尘在一起。”   还在外面大吃了一顿。   这事儿夭夭理亏,刚刚她确实是想静一静,但也不排斥有人去安慰开导她。被容慎放到榻上,她委婉说着:“女孩子口中的话,有时候不能当真。”   容慎撩起她的裙摆查看伤势,不解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看来她的小白花还需要多加学习。   封平县的孩子偷窃案解决后,几人因为庄星原受伤的原因,在客栈里多待了几日。   南明珠心神恍惚,隔了两三日才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这一日她敲开夭夭的房门,别扭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止是要和夭夭说,她还要求容慎他们必须全部到齐。   几人齐聚在燕和尘的房中,这次庄星原也在,就坐在夭夭的对面。夭夭不敢同他对视,咳了声催促南明珠:“人我都帮你喊齐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南明珠难得认真,她看着夭夭道:“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大妖吗?我觉得封平县的事和它脱不了干系。”   藏掖了多日,南明珠终于肯说出她要前往的目的地,“万花城,你们知道吗?”   万花城以花闻名,景色极佳,是风流雅士想要定居的圣地。只是不知道从哪年开始,万花城也出了孩子失窃案,此后更是年年有人失踪,当地官员多次上报,朝廷也派了不少人过去查案,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原本要去的地方就是万花城。”南明珠道:“据说这些年有不少能人修者前去万花城捉妖,最后都有去无回,我爹爹还说万花城是被花神诅咒的地方,谁去了都要死。”   夭夭惊讶,“你是说,万花城也有孩子失踪?”   南明珠点头,“万花城的失踪案要比这封平县还要早呢,而且死的人也更多。早前陛下还派修为极高的修者过去探过,结果那修者不仅没回来,还留下了一块血字帕。”   “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写……”南明珠犹豫了下,开始吞吞吐吐:“八个字,城民不敬,花神降罚。”   夭夭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没了?”   “没,没了。”   可这就不对了呀,若真是如此,南明珠为何如此坚定的认为万花城里的是妖?   “肯定不是这八个字。”夭夭下了定论,她望着南明珠道:“既然决定要和我们一起捉妖,你要么不说要么把话说完整,这样说一半藏一半,到底是不信任我们,还是有什么其他顾虑?”   南明珠哎呀一声,拍了下桌子暴躁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而是这是朝堂机密,知道的根本就没几个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燕和尘反问。   南明哼了声:“本小姐的身份尊贵,能知道这样的机密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是她去宫里找她小姑姑时,无意发现了那块血字帕,她偷偷看到了上面的字,的确是八个字,不过是——   “城内危机,大妖祸世。”南明珠最后还是把这八个字告诉了他们。   她说完连忙嘘着,紧张兮兮道:“这事儿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啊,我怀疑连陛下都不知道血字帕上的真相。”   这话就有意思了。   庄星原挑眉,“何出此言?”   “因为本小姐看完这帕子后,好像就有人换了帕子上的内容,所以之后才流传了花神降罚的说法,陛下看到的应该也是那八个字。”   一个是天神要惩治凡人,一个是大妖祸事危机城人,一神一妖天差地别,容帝看到的内容不同,处理手段自然也不会相同。   “现在陛下已经完全不管万花城的死活了,我人微言轻爹爹又不让我插手此事,没有办法,我只能过来亲自捉妖。”   燕和尘表情凝重,他不由想起那日影妖临死前说过的话,它说它是受它主人指使才会杀害那些孩子,而它的主子是万魅冥君,如今南明珠又说万花城内也有孩子失踪现象,那么……   万魅冥君就在万花城?!   “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前往万花城。”燕和尘有些等不及了。   夭夭和容慎同时发话:“不行!”   对视一眼,容慎让夭夭先说,夭夭指了指庄星原道:“庄师兄身上的伤,还需要再养几日。”   燕和尘皱眉,“庄师兄要同我们一起去万花城?”   庄星原正感动夭夭惦记着他,听到燕和尘的疑问,他摇开手中折扇,“这是自然。你们没来封平县之前,我就在追踪这起孩子失踪案,如今线索直指万花城,我自然要去。”   更何况,他还要追夭夭。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但他深深望夭夭的那一眼,已经将心思表达在脸上。   夭夭咳了声移开面容,她扭头看向容慎,“云憬,你是因为什么?”   容慎表情极淡,轻轻转了转手中的白瓷盏,他掀起眼睫看向夭夭:“因为你。”   “脚伤成这样还想赶路,是以后都想让我抱着走吗?”   这事是燕和尘欠考虑了。   “容师兄说得对。”燕和尘蔫儿了下来,一想到夭夭是因他受伤他就难受,低弱道:“那就再留两天吧。”   夭夭反驳,“就算我的脚没受伤,你也不可以直接去万花城。”   “为什么?”燕和尘茫然。   夭夭欸了声,戳了戳他的手臂道:“你是不是一遇到万魅冥君的事就没了思考能力,你忘了当初百晓道人是怎么和我们说的了吗?”   “他说让我们一路往北。”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不忘降妖除魔的初心,而不是一开始就奔着复仇而去。   夭夭劝着他:“时舒,虽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万花城,可谁又能保证万魅冥君就在那里呢?”   说不定它就藏在隔壁的乡县里做坏事,又或许它的老巢的确在万花城,而因为他们去的太早,万魅冥君并不在那里。   “你说的对。”燕和尘醒悟,是他被仇恨蒙住了心智。   摸了摸夭夭的头发,他感谢道:“等你们养好伤,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吧,如今距离一年期限还有数月,我们有的是时间去万花城。”   夭夭点头说好,她跟着容慎出了房间,庄星原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站在廊上喊了声:“夭夭。”   “能同你说几句话吗?”   夭夭感觉容慎握着自己的手心紧了不少,看得出容慎不想让她去,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好。”   有些事情越拖心结越大,倒不如早早了解。   夭夭跟着庄星原走了,就像前几日那般,她松开了容慎握住她的手,离开时头也不回。容慎眼看着他们走远,一高一矮的身影出奇和谐,好像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云憬,庄星原想要轻薄我。】   【他抓住我,那张脸离我好近,要不是我跑的快,他肯定要亲上了。】   容慎不由又想起夭夭在云山秘境中的话,明艳的少女双颊绯红,水润的眸子里含满水光,一字一句愤怒骂着庄星原是只大禽兽,甚至连做梦都梦到了他。   当时容慎以为夭夭是讨厌庄星原、对他有了心理阴影,如今看来,夭夭是那时就对他有意了吗?   所谓的恼怒气红了脸,其实都是姑娘家对于心仪男子的娇嗔。   几声低低的笑溢出,容慎失力倚靠在木栏,轻轻喃着:“容慎,你还真是傻。”   傻到无药可救。   隔了一日,夭夭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庄星原。   庄星原远比夭夭要平静,打开折扇扇了几下,他开门见山,“你考虑的怎么样?”   夭夭听得不是很明白,庄星原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虽然我和容慎不和,但并不介意你是他灵兽的身份,为了你,我还可以努力尝试改善与他的关系。”   “夭夭,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愿意和我结成道侣吗?”   “道、道侣?”夭夭根本就没想这么远。   她摇了摇头,刚要拒绝他,庄星原再次开口,“本来没想逼你这么紧,可是没有办法啊,你就像是个宝藏,我怕我不提前下手,你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他说她是宝藏。   夭夭见惯了庄星原的冷嘲热讽,有些不适应他此刻的甜言蜜语。   脸又开始发烫,夭夭不敢再让庄星原继续说下去,低头打断他的话:“对不起。”   她不喜欢庄星原,穿书这么久一颗心只围绕着小白花和燕和尘转,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而且正如燕和尘所说,他们真的不合适。   庄星原怔住,扭头望着她确认:“你……说什么?”   他骄傲惯了,向来高高在上,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今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夭夭告白,也不是头脑发热没有准备,他舍命救了她,又为她放下了尊严与骄傲,庄星原想就算夭夭没有因此爱上他,也总归会存些不一样的心思吧?   可是没有。   夭夭拒绝的他果断干脆,甚至没留一条后路。   夭夭解释:“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以后也定会还你这份恩情,可喜欢就是喜欢,感激也只能是感激,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我今日要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答应了你,不仅是对不起我自己,也是在伤害你。”   “庄师兄,我希望你能理解。”   庄星原不肯相信,“你对我,就没有半分……”   “没有。”夭夭吐字清晰。   庄星原定定看着她,隔了许久,他才噗嗤笑出来。用展开的折扇遮挡在自己脸上,他点了点头哑声:“好,我知道了。”   在夭夭转身离开的时候,他面容微侧,忽然道:“我救你时是出于本心,根本就没想过要你来还,若你真想着报我的救命之恩,不如就抱一抱我吧。”   容慎的身影藏在暗处,手指深深插入掌心。   夭夭没察觉到他的气息,停住脚步,她扭头看向窗边的年轻男人,想了想委婉的拒绝了,“可以换个要求吗?”   她不想因为一个拥抱,再让庄星原误以为还有希望。   庄星原表情微弱一变,沉默了片刻道:“那就送我一条扇坠吧。”   “就像你送宗里其他师兄弟的剑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夭夭应了。   在她走后,庄星原久久站在窗边未走,等暗处的身影离去,他嗤了声低喃:“咱们走着瞧。”   一道传音符从窗边消失无踪,落在落石村的某处。   村中,正在打水的庄星寒一喜,跑到屋内道:“白梨,我哥来消息了!”   “……”   夭夭回房后,并未看到容慎。   翻找出自己这几日用的药膏,她脱下鞋袜轻轻涂抹,虽说这伤不是她自己造成的,但迟迟不好总觉得拖累了大家。   开门声微弱,容慎带着屋外的凉气归来,接过夭夭手中的药瓶道:“还是我来吧。”   夭夭的腿被他放在膝盖上,随口问了句:“你刚刚去哪儿了?”   容慎心不在焉,“随便转了转。”   “转转也好。”正赶上容慎这几日心情不好,夭夭觉得四处走走能放松心情。   “再过两天我们才出发,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夭夭想要哄小白花开心些,自告奋勇,“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这次不告诉时舒,就我们两个偷偷跑出去玩。”   偷偷?   容慎唇角的笑容冷淡,他想他与自家灵兽去哪儿是他的自由,燕和尘根本没理由管。不过夭夭既然肯为了他撇下燕和尘,这让他心里舒坦了些,于是轻嗯了声表示同意。   这几日他的话一直不怎么多,冷冷清清的模样疏离感很重,就连夭夭也不敢打扰。   就这样到了晚上,夭夭窝在榻上聚出小团灵力,无聊的打发时间将它们捏成各种形状。容慎沐浴后披衣而坐,挑暗烛火罩上灯罩,他忽然问:“夭夭,你真的不喜欢庄师兄吗?”   “不喜欢。”这话夭夭已经同他和燕和尘说了好几遍了,被他们实在问烦了,夭夭将小团灵力化字怼到容慎面前,“你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容慎望着虚空中歪歪扭扭的一行绿字,乖乖念出来:“夭夭不喜欢庄星原。”   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并不是因为什么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也不是来自姑娘家的娇羞不敢承认。   容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又问夭夭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夭夭唔了声很是敷衍,“我什么样的也不喜欢,就随缘吧。”   她穿书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小白花黑化,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想法。   容慎还有一句话要问,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沉默了,后来等到夭夭熟睡,他低声道:“那你可不可以试着。”   “……喜欢我。”   经历这几天的时间,容慎已经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占有欲也好,喜欢也罢,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没有喜欢,又何谈占有欲?   “你不要喜欢别人。”这句话藏在容慎心中很久了。   趁着夭夭睡着,他才敢对着她说出,搂紧怀中人在她额心印下一吻,“他们都不会有我喜欢你。”   都不会的。   夭夭对容慎百倍的好,容慎愿意用千倍万倍来还。   ……   一觉过后,夭夭觉得容慎的心情变好了。   早上醒来,桌上摆有热腾腾的早餐,小白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屏风后出来,拍开夭夭偷吃的手,“先去洗脸。”   夭夭好惊讶看着他,“你又变好了?”   容慎弯唇浅笑,“我什么时候坏过?”   那可就太坏了。   夭夭说着:“你前些天都不怎么理我,冷冰冰的看着好吓人,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容慎回着:“以后不会了。”   不仅不会了,他还会加倍的对她好。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封平县,容慎准备今日带夭夭四处转转,夭夭点着头起身,“行,那我让时舒快些准备。”   容慎勾住夭夭腰间的衿带把人拉回,夭夭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容慎的腿上。   “不要他。”容慎吐字很轻,捏着夭夭的下巴低眸看着她,“昨晚不是答应过我吗?就我们两个。”   对,这话还是她亲口说的。   夭夭想起来了,也没想过赖账或是怎么样,她睁圆眼睛只是被容慎的动作吓到,莫名感受到一股强势的侵略性。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夭夭推开容慎的手匆匆起身,“我去换衣服。”   容慎慢条斯理整理袖子,嗓音很冷静,“天热,不必穿太多。”   夭夭信了容慎的话,挑了件薄纱裙。   论起玩心计,其实容慎远在庄星原之上,先前他的优柔寡断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如今他在庄星原身上学到了‘先下手为强’,夭夭现在不喜欢他又怎样?   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日日相处,他多的是时间创作机会,就比如今日的这场游玩。   正如容慎说的,今日外面很热,夭夭顶着大太阳和容慎在街边逛,后来容慎见夭夭热的脸都红了,就提出去郊外游湖。   游湖好啊,湖上清爽还有风,夭夭欣然同意,谁又能想到下午天气骤变,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入船舱,伴随着凉飕飕的冷风,夭夭冻得环抱身体,蜷缩成一个球。   正催促着船夫快些回岸,背后一暖,容慎伸臂将她捞入怀中,从背后拥着她道:“是我不好,应该让你多穿一些。”   拉开宽大的外袍将夭夭完全裹入怀中,他拥紧人问:“这样还冷吗?”   滚烫的呼吸喷洒到夭夭脖颈,她的确不冷了,“就、就是有点痒。”   容慎低沉的笑声荡在夭夭耳边,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他明知故问:“哪里痒?”   夭夭感觉自己的颈侧都要痒红了,不太习惯这般过分的亲近,她挣扎着想从容慎怀中逃出,容慎手臂箍紧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低声道:“别动。”   夭夭:“我不冷了,你放开我吧。”   容慎轻飘飘堵回:“我冷。”   昨晚他思考了一夜都想明白了,夭夭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她只把他定义成哥哥、家人,只要有这层身份拦着,夭夭就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那他该怎么办呢?   容慎想,他首先要让夭夭知道,他除了是哥哥,更是一个男人。   庄星原的那套他也会,但他不会直接同夭夭表明心意,他要一点点改变渗入夭夭的情感,诱惑她先对他生出情意。   此时被他困在怀中的夭夭,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还有些懵。 第64章 黑化064% 小白花的占有欲。   湖上颠簸, 等船夫慢吞吞把船停至岸边,夭夭无聊得都快睡着了。   不得不说容慎的怀抱很温暖,尤其是在这种下雨刮风的天气里, 夭夭躲在容慎的外袍里安心又舒适, 温热的体温烫的她很想狂蹭几下。   外面大雨不停,雨水冲刷着地面到处都是水洼, 容慎从船夫那里买来了唯一一把雨伞, 夭夭看着这把小雨伞犯了难,“这样我们都会淋湿吧?”   “不会。”容慎把雨伞塞到夭夭手中,将她单臂抱起。   由夭夭打伞,容慎抱着她走,这样两人都不会淋湿了。   坐在容慎的臂弯, 她莫名起了逃避心理, “不然我变回兽身吧?”   “不用。”容慎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夭夭身上,“太麻烦了。”   夭夭觉得一点也不麻烦, 不仅不麻烦还能让容慎省些力气。可惜容慎根本就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见容慎已经迈出船舱,夭夭赶紧撑伞遮挡。   “你这样不累吗?”   大雨倾盆,斜斜的雨线直接扑到两人脸上, 夭夭的手臂没一会儿就被打湿了。   容慎走的很稳, 他回了句不累,夭夭不由想起把她摔在地上的燕和尘, 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时舒说我好重,他说单臂根本没法撑住我,还说我比小时候沉了好多。”   “是他缺少锻炼。”容慎掩住燕和尘抱了她的不满,顺便夸着自家的崽崽,“你不沉, 我把你从小抱到大,没觉得你比小时候重多少。”   “真的?”夭夭歪了歪头。   容慎应了声,于是得到少女弯成小月牙的笑颜,双脚轻晃表示着自己的喜悦。   谁都喜欢听夸赞,夭夭也不例外。   虽然有伞撑着,但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身上都湿了大片。燕和尘正坐在大堂的窗边看雨景,远远的看到两人走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们去哪儿了?”燕和尘问,难怪他刚刚敲了许久的房门没人应。   夭夭没想到会被燕和尘抓个正着,心虚下她觉得燕和尘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支吾着回:“就在这附近转了转。”   “大雨天出去转?”   容慎身上的水珠滴湿地面,他攥着夭夭的手截住她后面的话,对燕和尘颔首道:“我先带她回去洗澡。”   燕和尘哦了声,应后他又扭头看向上楼的二人,回味出一丝丝的怪异。   究竟是哪里怪呢?   小片雨水打湿燕和尘的胳膊,他拽了拽脖子上的珠子,很快又被心事勾走。   “……”   容慎让夭夭先洗澡,趁着这个空隙叫了些吃食。   等夭夭沐浴完出来,小二也刚好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敲开房门。容慎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过,特意嘱咐了句:“先喝汤。”   夭夭应下,在容慎走后她咬着热腾腾的酥饼,尝了一口盅汤又放下勺子。   太难喝了。   夭夭没喝汤,倒是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干净了,容慎披着外袍从屏风后出来,路过她身边时脚步一停,“怎么没喝?”   “不好喝。”夭夭在汤中喝到了中药味。   容慎解释着:“你淋了雨,这汤可以驱寒。”   夭夭噗嗤被逗笑了,“我好歹也是一只上古神兽,淋一场雨难不成会生病?”   那也太没面子了。   容慎不管这些,他将盅汤推到夭夭面前,让她把汤喝光,夭夭说不喝就不喝,一般这个时候,好脾气的小白花都拿她没办法,而这次容慎捏着汤匙搅了搅汤,又问了句:“真不喝?”   夭夭没回,而是疑惑看了他一眼。   沐浴后的小白花像一朵沾了露珠的雪莲花,清雅中诱惑着人去采摘,他回扫夭夭,“那,不如我来喂你?”   不等夭夭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一勺盛有汤水的瓷勺抵到她的唇边,夭夭张口想说不用他喂,结果一个‘不’字刚出,勺中的汤水就入了她的口。   就这样一连喂了两口,容慎低笑出声,忽然俯身靠近她问:“真想让我喂?”   夭夭不想,于是慌忙拿起盅汤几口喝光,是真的有些被小白花吓到了。   就算喝了御寒的盅汤,夭夭还是因为淋雨生了一场小病,神兽的形象轰然倒塌,她蔫蔫窝在榻上面子里子全没了,想着还不如不喝那碗盅汤,喝了汤生病更丢人。   因为夭夭的生病,几人的行程再次被耽误,不过刚好赶上暴雨,几人商量后索性等雨停了再上路。   这场雨连下三天三夜,等大雨过后,天气开始升温,逐渐有了夏日的感觉。   一群人收拾好东西上路,因为封平县附近还有两个村庄,所以他们选择步行走过,在那里顺手除了一只天天偷鸡霍霍人的黄鼠狼精,被村民们感谢送了一筐水果。   从一行三人到一行四人,如今加上庄星原,成了五人一起上路。   接触多了,夭夭发现南明珠虽是大小姐性子,但本心不坏,遇到乞丐穷人总是会偷偷施舍银子,被夭夭发现了,就仰高下巴鼻孔朝天,来上一句,“本小姐有的是钱,就是看不上他们那些穷酸相。”   夭夭刚对她升起的好印象又没了个干净,“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中途的时候,庄星原来催了催他的扇坠,自那日被拒后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态度,对夭夭淡然有礼给足了她想要的距离感,夭夭对他的感官越来越好,“放心吧,会给你的。”   应下的事情她不会反悔,定会好好给庄星原做条扇坠。   当五人在方乐城落脚时,夭夭开始着手做扇坠,她储物戒指里还存了一些晶石,问了庄星原的喜好,她从里面挑出一块色泽莹润的紫色晶石,开始认真编挂绳。   夭夭做的时候,容慎就在一旁看着她做,他支着下巴凝视着她的模样专注又温柔,明明他从未出声打扰,夭夭却硬是因为他数次分神。   “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夭夭只能出声。   容慎语气很平,“自然是要看看,我养大的崽崽是如何帮其他男人做扇坠。”   这浓浓的酸味是怎么回事?   夭夭手下一抖,险些扯坏整条绳子。无奈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解释,“庄星原救了我,他只想要个扇坠,我总不能拒绝吧?”   容慎也没说要她拒绝,指尖点了点桌面,他轻抬下巴,“那就继续做吧。”   “那你不能打扰我。”夭夭重新低下头。   储物戒指中的工具不全,她依靠两只手编绳有些吃力。一缕碎发悄悄从耳后绕到颊边,随着夭夭低头的动作在眼前晃来晃去,扰得她心烦意乱。   这时,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额角,动作悠缓的将她那缕碎发撩到耳后,夭夭停下动作再次抬头,发现容慎还在凝视着她。   “你……不出去转转吗?”夭夭声音有些发涩。   容慎仍旧是之前的姿势,明亮的烛火在他侧颜映出阴影,男人墨发半垂穿着宽袍白衣,眉心的朱砂痣红如血滴,整张面容俊美脱尘,勾的人心里痒痒。   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美人,他的目光里只有夭夭,在听到夭夭的问题后,他只回了两个字——   “陪你。”他要亲眼看着他的夭夭,是如何帮别的男人做完扇坠。   夭夭干巴巴‘哦’了一声,她早就看惯了容慎这张脸,无论他多好看都已经有了免疫,心中微弱快跳了一下,她沉思了片刻道:“那你伸手。”   容慎很听话的伸出右手,袖口微卷,露出他有力笔直的手腕,上面还戴着一条小白花晶石手链,是夭夭之前送给他的。   夭夭让他把五指伸展,扒拉着他的中指捋了捋,她将那条折腾许久的长绳结扣挂在上面,“既然你不走,那就帮我一起编绳吧。”   她正愁找不到借力的工具。   容慎:“……”   有了容慎的‘帮忙’,挂绳很快编好,夭夭将紫色晶石装饰进去,利用灵力在里面创造出漫天星空的景象,与庄星原的名字极为相配。   就只缺一支羽毛了。   夭夭翻遍了储物戒指都没找到,她问容慎:“这附近有什么漂亮的鸟类吗?”   容慎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同它借支羽毛。”   容慎拿起那条做了一半的扇坠,精致的编绳配上星空紫色晶石,其实这条扇坠已经很漂亮了,“这样就挺好。”   容慎不想让夭夭再从这条扇坠身上花心思。   “不行。”夭夭从他手中抽回,“没有羽毛的吊坠就没有灵魂。”   容慎摸了摸自己腕上的手链,“你送我的手链就没有羽毛。”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容慎还记得,她送给燕和尘的是凤凰羽毛。   夭夭有些招架不了容慎的追问,她只能道:“时舒他们的是剑坠,你的是手链,手链上面挂羽毛不好看。”   说着,她抬起容慎的手,“你这条手链可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你还有我,有我在,云憬想要什么我都能做给你。”   容慎勉强被说服了,“那我明日陪你去找羽毛。”   “先去洗澡吧。”   夭夭乖乖听话的离开,等到褪衣泡入浴桶中,她趴伏在木桶边缘松了口气。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觉得容慎管她管的越来越紧,温温柔柔的小白花最近都要变成小酸花,总是酸溜溜的拿自己和燕和尘他们比较。   趁着浴桶中水热,夭夭化为兽身洗了洗身体,因为太过用力,它搓尾巴的时候拽下来几缕毛毛,心疼的正要丢掉,它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云憬,快来帮我梳毛!”夭夭湿漉漉的跑了出去。   容慎用干帕把它包裹,小兽最近又变大不少,体型已经似刚出生的婴孩。把夭夭的毛发擦到半干,他乖乖的拿起梳子帮夭夭梳理毛发。   刚到夏日,灵兽很少掉毛,容慎帮它梳了三遍才只梳下小小一团,裹在纸中正要丢掉,夭夭用爪爪按住他的手,“别扔。”   “怎么?”   夭夭没直接告诉容慎,只神秘兮兮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容慎也不强求,摸了摸小兽毛茸茸的脑袋,他嘱咐着:“你乖一些,我一会儿就回来。”   夭夭知道容慎也要去洗澡了,趁着他离开,夭夭化成人身走到桌边,将那小团茸毛也带了过来。   “好像还是少了些。”望着那些毛毛自言自语,夭夭忍痛又从身上拽下了几撮软毛,将这些毛毛合在一起制成一只小圆球,夭夭试探着将它挂在扇坠上,发现还挺好看。   “云憬,你看。”等到容慎穿衣出来,夭夭将扇坠拿给他看。   衬上尾端那只毛茸圆滚的白球,整条扇坠精致又不失美感。容慎头发半干,潮湿的水汽滑落至下巴,他低眸望着那只毛茸小球,浓密长睫落映阴影,遮挡他眸底的神色。   伸出修长的手指,容慎轻轻摸过小球,柔软又熟悉的触感他曾抚过千万遍,不需要问,就知这茸毛小球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你刚才的秘密。”容慎终于知道,夭夭刚刚为什么会主动让他梳毛了。   原来如此。   夭夭没察觉容慎的低气压,她惊喜于自己又创造出一款新吊坠,迫不及待想要送给庄星原。站起身,她刚迈了两步,一条有力的手臂圈在她的腰身,直接让她腾空而起。   “云憬,唔。”天旋地转间,夭夭被容慎压在了榻上。   手臂被合起桎梏,容慎压在她身上气息凉凉,他俯身凝视着身下的小团子,吐字又凉又霸道,“不准去。”   夭夭懵了。   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容慎的束缚,她怯弱喊了声:“云、云憬,你怎么了?”   容慎压低面容,黝黑的眸子沉沉无光。   兽类对于危险的感知都极为敏锐,夭夭不知道容慎是怎么了,但她本能的相信容慎不会伤害她。四周压迫感很重,夭夭强忍着畏惧回视容慎,轻轻又喊了他一声。   容慎不答,俯首与夭夭额头相抵,他吐出的呼吸很烫,“夭夭不觉得,你对庄星原的好有些过了么?”   夭夭没觉得,她反而觉得是容慎管她管的有些过了。   微微偏头避开容慎,她倔强道:“他救了我,我用心做一条扇坠还给他,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就没问题。   容慎被隐藏的真实情绪流露,他用鼻子蹭了蹭夭夭的侧脸,低喃着:“我不喜欢。”   不只是不喜欢她过分的重视庄星原,从很早之前,他就不再喜欢她同燕和尘亲密。夭夭是他的灵兽,无论什么都只属于他,他凭什么要委屈求全,把自己想要藏着掖着的宝物让别人摸?   夭夭无法理解他的情绪,被容慎的霸道惹恼,她也娇恼说了句:“我也不喜欢你这样!”   不是不喜欢他这个人,夭夭是不喜欢容慎此刻对她的强势霸道。然而这句话落在容慎耳中,却成了她不喜欢他,是啊,夭夭不喜欢容慎。   可他……喜欢她啊。   翻涌的情绪让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唇瓣压低不小心蹭到了夭夭的脸颊。夭夭受了惊吓开始剧烈挣扎,她觉得容慎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为了挣脱他不惜化了兽身。   是真的怕了,才会被吓得浑身毛毛都炸起。   容慎抓空,直接让圆滚的小兽撞头冲出房间,他推门追出,扑面而来的夜风让他恢复了理智,身形一僵,他开始后悔,刚刚他都做了什么?   “夭夭……”   夭夭冲出房间慌不择路,逃跑时没有方向。   南明珠在房中憋得发闷,推门正准备要些吃食,伸懒腰的功夫,一抹白影从她身边而过,她眼花好像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动物钻入她的房间。   这是什么东西?!   南明珠指间支起微弱术法,迈着谨慎的步伐往自己房中探,悄悄追去卧房,她看到一只浑身白茸圆滚滚的小兽趴在她榻上,小兽长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耳朵小小额心还有赤莲图腾,瞳眸又圆又清澈。   ……这是哪里来的大可爱?!   看着小兽的模样,南明珠赶紧撤了术法。几步走到榻前,她蹲身望着毛茸茸的小兽,开口就是:“你是什么东西啊?”   夭夭:“……”   “你怎么会跑到我房间来?”   南明珠试探了几句,见小兽温顺软绵炸着毛毛特别的乖,就小心翼翼伸手戳了戳夭夭蓬起的毛毛。   夭夭真不知该说南明珠没脑子还是胆子大,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她,受惊炸毛的动物危险性极高,轻易触碰很可能会受伤吗?   夭夭懒得搭理南明珠,她蜷缩成球还在生容慎的气,到现在都没明白小白花是怎么了。   容慎与她有血契的牵绊,轻轻感知就能知晓夭夭的所在位置。目光投向拐角的房间,他闭眸与夭夭建起心灵感应,低低喊它:“夭夭。”   夭夭霸占着南明珠的榻,忽然听到容慎的声音。   不复刚才的冰凉,容慎又恢复成平日的温和,他轻声道:【刚刚是我不好,你回来吧。】   夭夭不理他,于是容慎又道:【回来好不好?我错了。】   现在认错挺积极,刚刚抓着她的手腕这不准那不准的霸道男人去哪儿了?   夭夭还是想问清楚怎么回事,她道:【你刚刚是被鬼附身了吗?】   长廊上的容慎呼吸一缓,他此刻该骗夭夭的,就该骗她自己是被鬼附了身,骗她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都情非得已,可说了,也就否认了他刚刚对夭夭的在意,他不愿如此。   【不是。】容慎轻轻回了两个字。   夭夭为他找的借口被他亲自推开,生气咬了咬爪爪,她恼怒道:【那你再去冷静冷静吧!】   小白花彻底沉默了。   夭夭本就心烦,偏偏这个时候还南明珠主动凑过来,摸完夭夭的毛毛,她又去摸夭夭的尾巴,等到她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时,夭夭忍无可忍给了她一爪子,南明珠啊了声蹦起来,想发脾气又怕吓到小兽,于是抱怨了句:“摸一摸你怎么了。”   “你霸着我的榻我还不能摸一摸你啊。”南明珠哼了声。   夭夭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继续保持沉默。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夭夭在南明珠房中待了多久,容慎就在廊上站了多久。因为刚沐浴完没多久,他头发披着只穿了宽松白袍,皮肤白皙长睫垂着,挺拔而立的模样温和又带着落寞。   有女子在他旁边经过红了脸,也有人暗戳戳关注了他一个时辰,大胆走向前问:“公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为何独站在廊上不归?”   容慎想起夭夭气恼训斥他的话,声音低低哑哑:“她说,让我冷静一下。”   她?   女子不敢多问了,礼貌告辞匆匆离开。   在女子走后,容慎按了按额心,自夭夭离开后朱砂痣的疼痛感一直不散,扰得他心神不定。与夭夭冷战一个时辰已是极限,于是他再次建立心灵感应,柔声哄着:【夭夭,气消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是他一时被嫉妒冲脑没压住情绪,吓到了他的崽崽。   夭夭心里还有些怵容慎,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于是她冷下心肠,【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要留在南明珠那里?】   夭夭没再理他。   别的事容慎都可以退步,唯有这一点不行。抿唇望着南明珠的房间,他隔了片刻才缓步走过去。   房内,南明珠正纠结怎么处理小兽,正下了决定把它收为自己的宠物,房门被人敲响,她不耐烦走过去开门,“谁啊。”   门外的男人谦和有礼,小扇子似的长睫垂下,他温声道:“我来寻我的崽崽。”   “崽崽?”南明珠想到了那只圆滚滚的小兽。   她惊讶道:“原来它是你的宠物?”   “她不是宠物。”容慎得到南明珠的允许进房,停在榻边,他顿了下才将气鼓鼓的小兽捞起,拢在自己怀里对南明珠道谢,“刚刚麻烦你了。”   南明珠有些发愣,眼看着容慎抱走小兽,想阻止又没有理由。   一出南明珠的房间,乖顺柔软的小兽又开始挣扎,这次容慎搂紧它不准它逃,用下巴轻轻蹭过它软软的耳朵,容慎一声声道歉:“别再跑了,你有什么脾气冲着我来。”   把小兽抱回房间,它不愿意化形容慎也不强求,捏着夭夭的爪爪拍在自己脸上,小白花一副任由人打骂的样子,完全没了之前的强势,“我错了。”   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毫不在意自己的脸会被夭夭抓红抓伤,紧搂住怀中的小兽,他低声道:“随便你怎么发脾气,可不要不理我。”   夭夭心肠软,被容慎一番哄下来早就没了气,它只是迟迟想不通容慎刚刚是怎么了。   容慎委婉道:“我只是太在意你。”   因为喜欢,才会在意;因为在意,才会吃醋;因为吃醋,才会失去理智。夭夭,这些你能明白吗?   把这些话单拎出来,夭夭明白,但放在容慎身上,夭夭就不会明白。因为她还把容慎当哥哥,所以当‘哥哥’的种种行为脱离这个设定时,她就会不解茫然,甚至生出恐慌的情绪。   她至今都没意识到容慎已经喜欢上了她,还傻兮兮把容慎对她的占有欲、在意,当成哥哥对妹妹的喜爱。   容慎能怎么办呢?   夜深人静,夭夭躺在榻内沉沉睡着。容慎独自站在窗边,轻轻抚过扇坠上的毛茸小球,他低哑喃着:“原来忍耐是这般痛苦的事。”   他向来耐心好自制力强,本以为只要他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夭夭总有一天能看出他对她的用心。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在感情方面,没有人能过分的保持耐心与冷静,喜欢这个词干净又纯粹,并不是他随便使些心机手段就能成功的。   或许,他该更直白些。   “……” 第65章 黑化065% 亲亲狂魔小白花。   夭夭还是把扇坠给了庄星原, 不过有了容慎那一通闹,她把小毛球撤下来用了其他动物的毛发替换。扇坠一送,两人间的恩情也算有了了结。   庄星原很喜欢这条扇坠, 当即将扇坠挂在扇子上, 他对于扇坠上的小毛球爱不释手,“这上面的茸毛是……”   “是别的动物毛发。”夭夭回答的很快, 生怕被庄星原误会什么。   “真的?”庄星原不信, 双眸黝亮隐隐期待着什么。   在得到夭夭肯定的答案后,他略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扬起笑容,真诚道:“虽然当不成道侣,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   想了想, 他又换了个称呼, “或者是像燕和尘那样的哥哥,我有妹妹, 也能很好的照顾你。”   夭夭不由想起他同庄星寒的相处模式, 打了个寒颤,她委婉拒绝:“还是当朋友吧。”   不需要过多的亲密,但需要帮忙时, 她一定尽力而为。   庄星原也不强求, 点了点头说好。   夭夭没同庄星原聊多久,把扇坠给了他, 她无聊的在走廊上踱步。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夭夭在厅堂看到容慎的身影,男人独自坐在窗边,单手支额望着窗外,一小缕头发搭在肩上要落不落, 带着一股子忧郁落寞。   明明昨晚是他欺负了她,如今这模样倒好似她欺负了他。   几步走到容慎身边,她端起他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自顾自道:“我把扇坠给庄星原了。”   “我知道。”容慎情绪很淡。   明明不喜夭夭把扇坠送给庄星原,但他已经不敢再表现出不满。低眸看着空掉的茶盏,他问:“还要喝吗?”   这么说着,他已经又贴心为夭夭倒好了茶。   夭夭被他这番态度弄的没脾气,再次喝光他倒的茶,夭夭强装不开心,“伸手。”   容慎乖乖摊开手掌,感觉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落在掌心,等到夭夭撤手,他看到掌心多了一团毛茸茸的小白球,是昨晚她挂在扇坠上的那只。   “你……不是送给庄星原了?”容慎微怔,他还不知夭夭替换毛球的事。   夭夭:“你不是不想让我送吗?”   同容慎相处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失态。   不过昨晚也是她欠考虑了,当时灵感一来她没想这么多,险些忘了把自己的毛发送人有多不妥,更何况她要送的人还对她有意,她更该多加注意。   “我尾巴上的毛毛都快被我拔秃了。”   夭夭说的夸张,一屁股坐到容慎身边,她继续抱怨着:“拔了这么多毛,我好不容易才做成小毛球,现在不仅没送出去还没人要了,你说该怎么办?”   容慎攥着这团毛茸茸的小球,聪明的他很快听出夭夭的话外意,压着几分笑意道:“我要。”   “只要夭夭肯给我,我愿意把它串成剑坠挂着。”   这次小白花总算不傻了。   夭夭终于忍不出弯起笑,“剑坠倒不必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拉过容慎的右手,她作势要去摘他腕上的手链,这手链容慎极为宝贝,不知夭夭要做什么,所以他下意识拦了下,“你要做什么?”   “帮你串手链啊。”夭夭拂开容慎的手,顺利摘下手链。   容慎很爱干净,再加上极为爱惜这条手链,所以戴了多年朱红色的串绳很干净,只是有些发旧。捏着这条手链放在掌心,夭夭发现中间的小白花晶石泛着淡淡的粉,疑惑放在阳光下看。   “这是怎么回事?”   容慎道:“是我的血。”   仙剑大会最后那场,他与燕和尘比试伤口崩裂,血液顺着手腕渗入了透明晶石里。   夭夭想起来了,将手链拆解放在桌上,她拿出朱绳结扣,挂在容慎的中指上又重新编了一条小手串。   编绳的过程两人都很安静,一个专心编手链,一个专心看着面前的小少女,偶尔有碎发调皮的蹿到眼前,容慎就帮她轻柔撩到耳后。   “好了。”   比先前更加精致的手链编好,夭夭串上白莲晶石和小兽晶石,末了在打结活扣的时候,将那团小小软软的毛球分为两只,一左一右编入活扣中,留下小段绳子垂坠。   “好像更女气了。”夭夭戳了戳那两只小毛球。   阳光下,透明晶石熠熠生辉,泛着清凌凌的光泽。这本是一条简单冷清的手链,如今因为小毛球的点缀,多了几分柔软与可爱。   容慎丝毫不介意,“我很喜欢。”   “真的吗?”夭夭犹豫着要不要拆下小毛球。   容慎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喜爱,直接挽袖伸臂,他露出手腕道:“帮我戴上吧。”   夭夭将手链戴回了容慎的腕上,朱红的绳子与他白皙的皮肤映衬,一红一白搭配极佳,在加上垂在他腕后的雪白小毛球,清冷与柔和捏碎混在一起,产生一种反差的美感。   “果然好看的人,戴什么都好看。”夭夭由衷夸了句。   她没想到这么女气的手链,戴在小白花手上会这么好看。   软软的小毛球垂在容慎腕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时蹭过他的皮肤。容慎因夭夭的举动内心再次放柔,见小少女还在低头看他腕上的手链,容慎没忍住展臂抱住她。   就是这样一个时刻能温暖他的姑娘,他怎么舍得放手。   “谢谢。”容慎抱紧夭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着:“我很喜欢……”   很喜欢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拥抱,里面包含着容慎对夭夭浓烈的感情。夭夭兴许是感受到了,她眸中闪过略微的困惑,莫名间她不舍得推开容慎,就这么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当燕和尘下楼时,看到的就是厅堂内相拥的两人,俊美的男人温和柔软,靠窗而坐环抱着身侧的姑娘。娇俏的姑娘很乖让他拥着,因身高问题,她只是倚靠在男人胸口,手指一下下戳着男人的手腕不知在说什么。   夭夭说:“这毛毛太白了,好像很容易脏。”   容慎陪着她一起低头思索,“但应该很好清洗。”   毕竟是夭夭身上的毛毛,真毛发一洗就干净。   自从离开飘渺宗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这般亲近依偎在一起聊天,容慎感觉此时的他们就像回了无极殿,回到了夭夭眼里、心里还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暖暖的阳光倾洒在两人身上,容慎心念一动,生出对夭夭表情意的念头。   “夭夭,我……”   燕和尘没少见容慎抱夭夭,但从未见两人贴的如此亲密过,就好似是热恋中的眷侣。心情复杂,他走到两人面前,“你们在做什么?”   容慎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   他与夭夭同时抬头,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容慎动作自然的把人放开。   “没什么。”容慎理袖掩住腕上的手链,“在讨论方乐城的失踪案。”   讨论失踪案需要搂抱在一起?!燕和尘觉得有些怪。   夭夭及时接话,“对!我们是在讨论方乐城的失踪案。”   他们久留在方乐城不走,就是因为在此处也发现了有孩子失踪,不过人数不多,三年内只有两名孩子失踪,孩子的父母们还都说见了鬼。   “时舒,你说方乐城的孩子失踪会不会也是影妖所为?”   燕和尘成功被夭夭转移话题,坐到他们对面,他猜测着:“可能性很大。”   目前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只作恶的影妖。   “可方乐城这么大,我们该怎么找呢?”这个问题令几人陷入困境。   白梨和庄星寒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一路风餐露宿,两人终于与庄星原汇合,庄星寒见到自家哥哥眼眶瞬间红了,哭着跑过去道:“哥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那日庄星原追着影妖到封平县,只说自己会尽快回来,让她们留在村里安心等待。没曾想这一等等了快半个月,再见面却是在方乐城。   “哥,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庄星寒对于封平县的事一无所知,更不知自家哥哥已经对夭夭表了情意。   她满满都是不高兴,而白梨见了容慎他们大喜,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她先到燕和尘面前,“燕师兄,好久不见。”   她还记得燕和尘丢下她离宗历练的事,激动过后涌出委屈,望着燕和尘的眸子生出水意,“梨儿真的好想你。”   南明珠从夭夭身后冒头,扯了扯她的袖子问:“这俩谁啊?”   夭夭:“庄星原的妹妹庄星寒,另一个叫白梨。”   这俩都是比南明珠还讨厌难以对付的主儿。   看到这两人,夭夭的心情有些不好,扭头见南明珠望着白梨和燕和尘一脸的看戏,她疑惑:“你不生气?”   书中因为南明珠喜欢燕和尘的缘故,她和白梨一直不对付。如今不知是哪点剧情偏差,南明珠至今都对燕和尘无感。   “生气。”南明珠回了句,“这白梨长的没你好看,怎么却比你还要讨人厌?”   夭夭一口气没上来,不服气的回怼:“你才讨人厌,你也就比白梨好一点点。”   南明珠哼了一声,看不惯白梨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她撸袖子挤到两人之间,“不是说好要和本小姐讨论失踪案吗?你在这干什么呢!”   南明珠性格刁蛮,当即就要拉燕和尘走,要是以往,燕和尘定要甩开她,今日他借着南明珠摆脱了白梨的纠缠,总算对南明珠态度好了些。   “本小姐就是看不惯那叫白什么梨的,你别误会。”   燕和尘:“我没误会。”   他是真的没误会,虽对南明珠的态度好了些,但依旧冷漠疏离。   望着燕和尘清俊淡漠的面容,南明珠忽然来了气,“没误会最好,本小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穷光蛋!”   “你就算喜欢我,我爹爹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呵。”燕和尘嘲讽出声,根本不知这大小姐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临走前只留下一句:“你疯了吧。”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刁蛮小姐,她也真敢想。   白梨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指甲掐入掌心,她看到南明珠对着燕和尘的背影好一阵比划,不服气道:“对,要是喜欢你我才是疯了!”   “不对,本小姐才不会喜欢你,是你别妄想喜欢本小姐!”   ……燕师兄喜欢她?   不,她不允许,她为燕师兄付出这么多,燕师兄只能是她的。   ……   白梨和庄星寒来了后,夭夭不愿再待在客栈,拉着容慎走访了丢孩子的两户人家。   第一户人家的孩子是三年前丢的,那个时候孩子才两岁,每天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每晚还会嚎啕大哭。   孩子的奶奶回忆,孩子失踪的当晚哭的最为厉害,一直嚷嚷着看到有黑影在他眼前晃。   奶奶以为孩子是故意不想睡觉,她身体不好,被他吵烦了就将他独自关在房中,谁知过了半刻钟,屋内的孩子忽然止了哭声,她进屋查探只看到了晃动的摇车,孩子凭空消失无踪。   第二户人家的孩子是半年前丢的,孩子失踪时才出生两日,裹在襁褓中啼哭不停。失踪当夜,孩子也是无缘无故止了哭声,奶娘觉得奇怪,查探时刚好看到一团黑影,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那,孩子失踪前有什么异常吗?”这个问题夭夭问了两户人家。   两家皆说没有,不过夭夭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两家的孩子身体弱还都爱哭,而且在失踪前哭的最凶。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夭夭将疑点写在了纸张,走在路上边看边思索。   这时一辆马车冲着她疾驰而来,惊险下容慎将她拽入怀中,鼻子撞到坚硬的胸膛,她痛呼一声才知后怕。   “没事了。”本以为容慎会训斥她,然而容慎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   薄薄的纸张飘飘落在地上,容慎俯身帮她捡起,拭去上面的灰尘塞到她手中,“以后走路的时候不要再想事情了。”   夭夭说了声‘好’,捏紧手中的纸依旧是傻愣愣的模样,睁圆的瞳眸一直望着他。   “怎么了?”容慎拉住夭夭的手,轻捏她的脸颊问:“被吓到了?”   “不是。”夭夭摇头,“我只是忽然觉得云憬好温柔。”   这要是换做燕和尘,这会儿一定把她好一顿说,根本不会如容慎这般好脾气。   容慎无声笑着,半响后他问:“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你……喜欢我吗?   “喜欢。”夭夭没有犹豫,正是因为感情纯粹没有杂念,她才可以回答的这般干脆。   容慎听后笑容不变,只是眼底碎了几分流光,他轻应着:“我也喜欢你。”   并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是真的……喜欢。   此时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穿着白裳的男人沉静温和,右手垂落牵着一只白嫩嫩的手。被牵住的少女步子慢他一步,水红色的裙摆荡开,她捏着纸张歪头又看了几眼,忽然停下脚步。   “我想到了!”夭夭终于想出这几起失踪案的诡异联系。   “云憬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年的失踪案里,大多数孩子都没超过三岁?”   之所以用大多数,是因为封平县失踪的孩子太多,他们调查的不详细,并不能保证有没有三岁以上的孩子失踪。而夭夭了解到的这几起失踪,所有的孩子都不超过三岁。   “早些年的都是三岁之前的被偷,而近年都是孩子刚出生就被偷走了,影妖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偷,它每次偷的孩子定有符合它要求的点。”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它所定的标准是什么呢?”   容慎耐性听她说完,“你觉得是什么?”   夭夭指了指薄纸上的一行字,“第一户人家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每晚都会哭,你还记得他奶奶说了句什么吗?”   她说孩子看到有黑影在他眼前晃。   “我们走。”夭夭拉着容慎重新去了这两家,敲开他们的家门,她道:“不好意思,方便告诉我们,你家孩子的生辰年月吗?”   两户人家极好说话,叹着气说了各家孩子的生辰。   夭夭看不懂这些,她递给容慎,“你能看懂吗?”   容慎接过细看。不比其他几殿,身为道尊的徒弟,他什么都要精通,很快发现这其中的不对。   “你看。”容慎将第一个孩子的生辰指给夭夭看,“他是寒冬腊月出生,八字中水多,而且是阴水,属阴寒。”   “这一个,命局时柱的天干地支全属阴性,八字全阴,干支偏颇,身上阴气极重。”   阴气重的人,最容易招邪祟,容慎仔细推算了这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发现他们全都是纯阴体质。   夭夭恍然大悟,“所以影妖找的全都是纯阴体质的孩子?”   容慎点头,“单看这两个孩子的生辰,确实如此,但还不能马上下定论。”   毕竟还存在一定的巧合。   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一个重大发现,夭夭回去将这条线索说给了燕和尘几人,燕和尘听后连连点头,“这是你发现的?”   “算是吧。”夭夭没有骄傲,她将容慎拉到他们面前,“我只想到了可以从生辰八字入手,真正发现纯阴体质的是云憬。”   白梨属无为殿,她在混月道人座下学的就是这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想被夭夭盖了风头,就接了句:“我刚刚也看了那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容师兄说的不错。”   庄星寒眼睛一亮,“对啊,梨儿就是学的这些,她才是最为懂行的。”   “是吗?”夭夭故作崇拜,“刚好我这儿还有几张八字,不如白师姐帮我再瞧瞧?”   白梨脸色一变,师尊讲课时她都溜出去完了,只知一些皮毛哪里真看得出问题,生怕出丑,她连忙推脱,“不、不用了,我最近劳累稳不下心神,要是推演错了会耽误你们的正事。”   夭夭:“没事,我们不怕耽误。”   庄星寒也小声催促着:“你倒是快看啊,没看到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吗?你总让着她做什么。”   白梨哪里是想让,是她根本不会。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被庄星寒掐的手臂疼,她脸色难看的离开。   南明珠嗤了声,不等白梨走远,她就嘲讽道:“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装了这么久愣是一个屁都没放出来,本小姐看她就是不会!”   这话说到夭夭心里了。   下意识去看容慎的脸色,容慎捏着剩下几张生辰八字正认真算着什么,察觉到夭夭的目光,他分神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都怪容慎之前对白梨太纵容,夭夭总担心他心里还想着她。   南明珠是官家大小姐,有了她的帮忙,夭夭他们又顺利从封平县要到了几张失踪孩子的生辰八字,与前两个孩子一模一样,这些孩子也全是纯阴体质。   如此,就已经确定了影妖偷孩子的具体标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并保护这些纯阴体质的孩子。   “这个我可以办。”南明珠一大早出了门,当天下午就拿回来一份名单。   名单上记录着近三个月即将生产的孕妇名字,容慎算过时间后划定,“纯阴体很可能出现在这五家。”   夭夭一看,这五名孕妇的生产时间都排在下个月。   “还要好久。”燕和尘颦眉,这意味着他们要在方乐城要多留一个月。   容慎看出他的心早早就飞去了万花城,特意提醒了句:“我只能说纯阴体很可能出现在这五家,而且必须是在我算的那日,子时降生。”   其中有任何一处出现偏差,那这孩子就不会是纯阴体质,这也意味着,他们白白等待了一个月的时间。   “看你。”容慎拍了拍燕和尘的肩膀。   他与夭夭是陪着他来找万魅冥君的,是走是留他说了算。   燕和尘思考了一日,还是决定留下来等一等,“时间还早,若我们走后真有孩子在那一天降生,我就成了影妖杀人的帮凶。”   “好,那我们陪你一起等。”夭夭和容慎全听他的,南明珠只能随着他们。   庄星寒不愿留在这里,她从这玩了几天就想去别的城镇看看,本想让白梨跟着她一起劝劝庄星原,结果白梨反过来劝她,“来都来了,咱们在多留一些时间也没什么。”   “不是还要一起抓影妖吗?”   “谁愿意抓这破影妖!”庄星寒吼她,“我看你就是看到燕和尘在这里拔不动腿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   白梨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忍耐着脾气,“你别生气,我……”   “滚,看到你就烦!”庄星寒将白梨推出房间。   白梨跄踉了两步,刚好撞到路过的南明珠,南明珠被她踩到了脚,尖叫一声把她推到地上,指着她鼻子道:“你是不是瞎啊。”   白梨可不怕她,正要回嘴,她的余光看到燕和尘的身影,赶紧软趴趴倒在地上,颤声道:“明珠小姐,梨儿不是故意的。”   “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南明珠笑了,“本小姐说话就是这么难听,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再从这里碍本小姐的眼,我就让我小姑姑诛你九族!”   ……又是诛九族。   燕和尘眉头一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白梨计谋得逞,慢吞吞爬起来心中正窃喜,这时撑在地上的右手被一只脚踩住,南明珠使劲儿撵了两下,嚣张道:“以后看到本小姐,记得躲远些。”   “记、记住了。”白梨压下眸中的阴狠,小声回了句。   “……”   时间一晃过去半月,彻底进入炎炎酷夏。   这半个月里,白梨不是缠着燕和尘就是容慎,容慎有次约了夭夭单独出去,本想借此让两人更近一步,白梨不知从哪里出来,一脸的单纯,“容师兄你们是要出去玩吗?带着梨儿一起好不好?”   “玩?”庄星原也跟了出来,“我还没好好逛逛这方乐成,若是方便的话,也算我一个。”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   还有的时候,夭夭正要同容慎说话,白梨像是算好了故意先开口,将夭夭的话堵回后,笑得甜兮兮的同容慎撒娇,“今日天气真好,师兄陪梨儿去游湖好不好?”   当着夭夭的面,容慎只能淡漠而回,被缠的次数久了,容慎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停在白梨面前冷声:“你最好适可而止。”   白梨咬着唇瓣,“梨儿只是想同师兄多说说话。”   “师兄如今有了夭夭,真就不愿意理会梨儿了吗?”   容慎只回了一个字:“是。”   ……真的是吗?   白梨嫉妒夭夭能得到燕和尘和容慎的全部宠爱,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心思歪曲,某夜她特意等夭夭路过长廊,轻飘飘说了句:“你真以为容师兄会一直对你好?”   夭夭脚步都没停。   白梨着急道:“我曾经救过他,他也承诺过要护我一世无忧,可现在呢?他有了你就忘了对我的誓言,现在根本就不再理会我。”   “容慎就是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伪君子。”   “等他寻到更好的灵兽,你就会变成下一个我,到时候他也会抛弃你,不信我们走着瞧!”   回应白梨的是巨大关门声。   很巧,白梨说的这番话刚好全被容慎听去,站在暗影中,他全身都沾染着寒凉气。   顾不上理会白梨,容慎匆匆回了房间。房间里,夭夭正坐在镜前梳头发,几缕头发打结纠缠在一起,夭夭气闷用力梳着,不小心劈断了两根木齿,还拉疼了头发。   什么玩意儿,夭夭烦躁的将木梳丢在桌子上。   容慎看出夭夭在生气,喉咙轻动,他走到夭夭身后,轻轻拢起她的头发,“我来梳吧。”   见夭夭没有拒绝,他拿起桌边的木梳为她细细梳理。从镜中看到小少女气鼓鼓的脸颊,容慎问着:“怎么了?”   夭夭也没有隐瞒,“我刚刚遇到白梨了,她同我说了好多话,我有些生气。”   容慎指尖一颤,他自然知道白梨都同她说了什么,以为夭夭不信任自己,他哑声低唤,“夭夭,我……”   他想说他不是白梨口中的那般人,也曾努力过信守承诺,容慎欠她的恩情都已经还完了,两人早已互不相欠。他还想告诉夭夭,他此生只与她结血契,就算她抛弃了他,他也绝不会弃她不顾。   解释只出一个字,夭夭恼怒道:“她有什么资格说你,明明她才是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小人!”   容慎怔住。   夭夭怎么会信白梨的挑唆,她与容慎相处这么久最知他的为人,气自然也是气白梨说容慎的坏话。   “她就是那种真小人,你有多好我心里清楚,本来也懒得同她解释,可我现在越想越生气,好后悔刚刚没有理会她。”   她就该同南明珠那样,指着她的鼻子狠狠骂她一顿。   “不行,我得再去找她。”夭夭咽不下这口气。   起身就要往外冲,夭夭此刻怒火正盛,决定敲开白梨的门先给她两爪子。容慎反应过来赶紧去追,伸臂拦住即将撞门出去的小少女,容慎从后面把她拥入怀中。   “算了。”容慎嗓音里含着笑,从无望的深渊到抬手就能摸到太阳,这些都是夭夭带给他的。   “怎能能这么算了。”   夭夭说着:“你都不知道她当时诋毁的多难听。”   “无所谓。”只要夭夭能信他,容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不在乎,可夭夭在乎啊,她没小白花这么好脾气,也见不得他被人欺负。   容慎最喜欢夭夭在意他的模样,心里柔软又温暖,为了能多抱夭夭一会儿,他故意装成无害可怜的模样,小扇子似的睫毛一直颤着,压低声线道:“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这些忍一忍、退一退就都过去了。”这话不假,在夭夭没出现时,他的确一直以这种低姿态示人。   夭夭越听越心疼,抓着他的手道:“以后你不准再退、再忍了。”   “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什么?”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倒不如不退不忍,随心做自己。”   容慎没听过,也从未有人教过他这话,所以他被夭夭逗笑了,“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容慎笑了,夭夭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些,她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反抱住容慎,像是抱毛茸茸的大兽般窝在他怀中,夭夭安慰着,“总之,云憬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比你的时舒还要好吗?   容慎很想问这么一句,但他不想让这个名字打扰两人难得的亲近。   夭夭安抚完容慎,还是决定去回骂白梨,她骂不过还可以找南明珠一起骂,反正就是要帮容慎争回一口气。容慎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两人在门边拉扯,容慎忽然俯身靠近她。   “我必须……”扭头,夭夭正要向容慎表决心。   阴影笼罩下,一张俊美的面容贴近,夭夭感觉颊边一软,好似被人轻轻亲了一下。   “还要去吗?”容慎俯身平视炸了毛毛的小崽崽。   夭夭有些懵了,瞳眸睁圆望向容慎,她大抵没反应过来容慎做了什么,微微结巴着:“我、我还有些气。”   气白梨诋毁容慎,也气自己刚刚一声没吭。   容慎知道她在气什么,紧攥着夭夭的手臂不松,他思忖片刻抬起她的下巴,将自己软软的唇瓣又贴在她的另半张脸。   “这样……”脸颊与脸颊亲昵相蹭,容慎附在夭夭耳边低喃:“还气吗?”   夭夭傻愣着失了语言,最后一丝火苗苗要熄不灭,于是容慎又亲在她眉心赤色的火莲图腾上。她若再气容慎就继续亲,只是这次,就只剩……   容慎将目光落在夭夭的唇瓣上。   夭夭总算反应过来,颤着手把容慎推开,她这会儿不知该捂脸还是挡额头,眸色慌恐毛毛乱颤,被容慎一通亲下来,哪里还记得去找白梨算账。   “你、你你你做什么!”夭夭双手捂着脸颊,感觉自己被容慎亲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发红。   容慎淡然自若站在原地,收敛刚刚的蛊惑诱哄,此刻他干净坦然,“我只是想让你平静。”   想让她平静就要亲她吗?!   容慎看出夭夭的意思,瞳眸黝黑认真,他说:“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方式。”   是了,随着他这几亲,夭夭的确是平静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容慎刚刚那轻如羽毛的亲吻,在亲吻她额头时,淡雅的檀香与他的气息融合,扑在她脸上痒痒热热。   “那……你也不能亲我啊。”背抵在门框上,夭夭顺着门缓缓坐到地上,心里乱糟糟团成一团。   容慎既然敢亲,就有把握安抚炸毛的崽崽,他提醒夭夭,“你之前不是也亲过我吗?”   “我哪有!”夭夭不承认。   容慎缓步朝她走近,留给夭夭需要的安全感,他停在她一步之远,蹲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还是小兽的时候,曾亲过我的下巴。”容慎记性很好。   他同夭夭翻着旧账,“云山秘境中,你趁着我睡着还亲过我这里。”   容慎指了指自己的唇瓣,动作轻漫,眉眼柔和含着几分笑,与先前的怔愣难言神情完全不同。   “我都是有理由的。”   夭夭想起来了,她同容慎争论,“我亲你下巴,是因为我生病了你自责,我不想让你难过,是在安慰你。”   “原来如此。”容慎手撑着下巴,认真听着夭夭同他讲道理。   夭夭又说:“在云山秘境中,我才不是为了趁你睡着偷亲你,是你受了伤,我想让你快些好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你、你的嘴巴。”   容慎作出一副理解的模样,紧接着他反问:“有区别吗?”   “你亲了就是亲了,若你要真同我争论理由,我刚刚亲你,也是为了让你平静,我也是有理由的。”   ?!夭夭被容慎噎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朵干净可怜的小白花吗?以前说不过她就一声不吭的小白花,这会儿竟把她堵得哑口无言,逻辑强的夭夭找不到丝毫破绽。   夭夭只能讲歪理,“我只亲过你两次,你刚刚却亲了我三次。”   她还亏了一次。   “那我让你亲回来?”容慎半分也不吃亏,“你亲了我的下巴和唇,可我只亲了你的脸,是不是也该让你还回来?”   说着,容慎靠近夭夭捧起了她的脸颊,夭夭哪里还敢让他亲,她推开他想跑出门,容慎先她一步在门上结了封印。夭夭出不去,只能气恼跑回内室。   扑回榻上,她揪扯着被子道:“哪里还用我去帮你出气,我看白梨现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其实白梨一直不是容慎的对手,只不过是夭夭一直把他想的太弱了。   “……”   自这一天起,容慎不时会亲一亲夭夭的脸颊,不是毫无理由的亲,他总有千万种办法让夭夭信服。   就比如夭夭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扑在榻上不想去洗澡时,只需要容慎一个亲亲,小兽就能炸毛一溜烟跑去洗澡,生怕被他抓到再亲一口。   还比如容慎与燕和尘半夜出去查探影妖的下落,夭夭睡不着想和他们一起去,容慎不让,以往他都管不了她,如今只需拉住她在她额上落在一吻,问她:“还要去吗?”   她若说还要去就再亲,亲完左脸亲右脸,亲完右脸亲额头,夭夭很倔,每次都是等容慎下一步要亲她的唇时,才炸毛跑回房中生闷气,每次容慎都要笑她,“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多亲两下?”   不是的,当然不是!   因为容慎最近总爱亲她,所以夭夭这段时间很烦躁。夜里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推开容慎搭在她腰间的手臂,说变兽就变兽。   “以后不要这样了。”夭夭声音闷闷的。   毛茸茸的小兽靠角蜷缩成球,大尾巴无聊的扫来扫去,它想说它不喜欢这样,这让它感觉很奇怪。可话到嘴边它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挠乱了自己一头的毛毛,炸在空中一颤一颤的,有些可爱。   忍着笑,容慎将烦躁的小兽捞起抱紧,放在自己怀中,他压下它乱颤的毛毛,安抚说了声:“好”。   只是夭夭,你什么时候能懂呢?   容慎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想让夭夭快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又担心她明白后会拒绝疏远自己。   夭夭心思敏感,其实她隐隐已经意识到什么,压下心中某些让人恐慌的念头,她做了一夜噩梦,梦中容慎从她的脸吻到她的唇,与她呼吸缠绵抵着面容。   【如果……我不想当你哥哥了呢?】   【不想当哥哥……那当什么?】   温柔的小白花眸光缱绻,捧着她的面容深深凝视着她,“夭夭,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对你生出了情意。   “我喜欢你。”   容慎……喜欢她?   梦中夭夭不安颦眉,身体不知在何时又化为人身,她靠在容慎怀中低声喃着:“不、不可能的。”   月光清亮,容慎用长指抚平她眉心的折痕,凝视着她的面容道:“这世间,只要你敢信,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要,你肯相信。 第66章 黑化066% 嗯,我不喜欢你。   “……”   夭夭不信小白花会喜欢自己, 她觉得这很荒谬。   耳鬓厮磨,相拥亲吻,梦中的她虽然模糊不清, 但容慎的模样清晰到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可见, 昔日温柔的眉眼在梦中开出一朵朵春花,于夭夭来讲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她竟然梦到了她和容慎的春梦?!   夭夭被吓醒了。   醒来时天光大亮, 榻边的另一人不见踪影, 这个时候没看到容慎,夭夭心里松了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太可怕了。”夭夭蜷缩身体,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她才发现自己竟吓出了毛茸尾巴与兽耳。   抓住大尾巴咬了咬毛尖尖, 疼痛让她迅速恢复清醒, 确认此刻是在现实中而非梦境。   容慎不知去了哪里,房中只有她一人。夭夭穿好衣服走出, 发现桌上摆着盅汤和精致小点心。向来爱吃的她难得没有胃口, 她推门正准备出去散心,发现容慎和燕和尘正站在走廊内说话。   吱——   随着房门被推开,门外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来, 夭夭皮肤白, 因‘春梦’面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她目光匆匆扫过容慎又看向燕和尘, 觉得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   “你……你们怎么在外面聊?”   燕和尘轻抬下巴,慢悠悠道:“容师兄说你在睡觉,不让我进去打扰。”   “这样啊。”夭夭捋了捋头发干笑,在这两个男人面前第一次产生尴尬的情绪。   燕和尘发现夭夭的异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岂止是脸红, 从脸红到了耳朵,因为开门看到容慎的缘故,大有往脖子蔓延的趋势。   夭夭遮了遮脸,“红吗?”   她故作无所谓道:“大概是热的吧。”   “火属性的啾咪兽还会怕热?”燕和尘挑眉。   “怎么就不会,我说会就会!”夭夭的瞳眸很水润,这会儿因为心虚颤颤的泛着水光,眸底像是藏了细碎的星星。   小睫毛抖上抖下,她胡乱找着借口:“一定是屋子里太闷了,闷得我胸闷气短哪哪儿都不舒服,你们聊吧,我出去透透气。”   这么说完,她一溜烟跑下了楼。   燕和尘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她每天起床都这么凶吗?”   奶凶奶凶的,但炸起了毛毛他还真不敢招惹。   容慎还记得之前撒下的谎言,望着仓皇逃下楼的小少女弯了弯唇,“我说过了,她起床气很重,睡不够就要闹。”   “那她每次没睡够都要闹你?”燕和尘好奇追问,他从未带着夭夭睡过觉,唯一一次还是在她孩子时玩累了,趴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睡得很乖很软。   容慎现在说谎眼皮都不带眨的,“闹过,但习惯了就很好哄。”   意思是只有他才知道怎么哄发脾气的小兽,然而真相是,夭夭从未因睡不够而闹过容慎。   就这样平白被容慎泼了一盆污水,夭夭还不知自己从燕和尘那里,已经变成起床气很重、睡不够就撒泼打滚的小崽子了,她一个人去外面吹了吹风,偏偏夏日干热无风,偶尔吹来的还是滚烫热风。   夭夭:“……”   客栈的后院有一片小荷塘,老板娘在里面养了不少漂亮锦鲤。   夭夭懒得跑太远,就跑去小荷塘逗鱼,坐在池子边无聊的拨动水中的大胖鱼,没一会儿她听到容慎建起的心灵感应,【早饭怎么没吃?】   夭夭回了俩字:【不饿。】   然后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咕咕乱叫,但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问道》一文的体系繁杂,除了种族间的修炼阶级,就连血契也有等级。   灵主与灵兽签上血契后,会有一种类似亲密值的东西存在,亲密值越高灵主与灵兽共同拥有的‘技能’也越多,夭夭跟了容慎这么多年,两人亲昵相伴,亲密值自然也蹭蹭的增加,前不久才解开建立心灵感应的金手指,名为‘灵犀’。   初始灵犀只能让灵主与灵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情况,一阶灵犀开启后,可以让主、兽感受到对方的位置,距离越近所感知的就越清晰。   夭夭如今与容慎是属于二阶灵犀,不仅可以互相感知位置,还能隔空对话。夭夭一开始还觉得这技能挺好使,如今只想关掉这项技能,这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自由感。   之后容慎又问了她两句什么,夭夭嗯嗯啊啊敷衍应着,耳边的声音温和低沉,就好似容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夭夭不自在揉了揉耳朵,默默掐断了两人间的感应。   客栈内,容慎已经回了房间。   桌上的盅汤汤冒着热气,容慎捏着勺子轻轻搅动,自夭夭掐了双方的感应,他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   ……有些不对。   容慎垂眸沉思,细细想着夭夭刚刚对他躲闪的神情,她不敢看他,不想见到他,甚至清早起来饭都不吃就匆匆逃了出去,明明昨晚还一切正常。   不放心留夭夭一人在外面,容慎很快去了后院,他到时,夭夭毫无所觉还在逗弄荷塘里的鱼。刚刚老板娘路过,见她在这儿坐了半天好似很喜欢鱼,就给了她一把鱼食让她喂鱼。   靠近的脚步声引起夭夭的注意,她用余光瞥到一抹白影,抬头,看到容慎,夭夭垂下面容故作平静,“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容慎坐在她的身侧。   “我没事。”夭夭不自然往后挪了挪,“这里景色挺好,我就是想出来静一静。”   “外面这么热,云憬还是先回去吧。”   “那我更不能回去了。”容慎没动,他只悠悠说了一句,“是你告诉我的,女孩子说想静一静并不是真的想静一静,所以我该同燕师弟那般,留下来陪你。”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你学的倒挺快。”夭夭有些后悔那日教他这些了。   一点点洒着鱼食,大胖锦鲤争先恐后往她这边涌,扑腾着四散水花。夭夭擦了擦脸上的水,专心喂鱼没同容慎说话,容慎一直盯着她的侧颜看,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到底怎么了?”容慎抬手帮夭夭挽着碎发。   随着他一靠近,夭夭抗拒的仰了仰身体,此时容慎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她回忆起梦中场景,容慎那句‘我喜欢你’如同是道魔咒,搅得她心神不定无法安心,甚至有些恐慌。   已经没有喂鱼的心思,她将鱼食全部洒入水中,几条锦鲤激动地跳出水面。   “其实,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夭夭想,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她并不喜欢逃避现实,于是她把昨晚的‘噩梦’随口讲出,“一定是你最近经常亲我,所以我才会在梦中梦到你亲了我,亲的还是我这里。”   夭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用笑弯的眼睫望着容慎,“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   “什么?”容慎嗓音轻轻,看着她很是捧场。   夭夭道:“我竟然梦到你说你喜欢我,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你说你想同我做道侣,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态度特别的真诚。”   “这真是太荒谬了。”   “所以我早上直接被吓醒了,醒来又觉得这个梦好搞笑。”夭夭看向容慎,语气中带着一分试探,“云憬,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梦很搞笑?”   容慎定定看着她,他想,他明白夭夭早上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   容慎扯唇,没什么感情的笑了。昨晚他还期待着夭夭能快些明白他的心意,没想到今日就被她察觉了。   正像他预料的那般,夭夭还是只把他当哥哥,她不想转变两人之间的身份,甚至有些畏惧他对她的感情。   “云憬,你怎么不说话?”   夭夭心下很不安,她攥紧衣袖问:“你,你不觉得这个梦很搞笑吗?”   他是哥哥,也该觉得这梦很可笑,甚至觉得荒谬,他该惩罚似的敲一下她的额头,让她不准再乱想。   容慎眼睫半垂,唇边凉凉的笑意不散,他应了夭夭的心意回着:“的确可笑。”   “我是哥哥,怎么可以喜欢你呢?”   “对,你是哥哥,是比时舒还要亲近的哥哥。”有了容慎的回应,夭夭堵在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容慎不可能喜欢她的,不可能。   再过三日就是一月之期,容慎圈出的那五名孕妇,其中有一人已经顺利生下孩子,所以被排除在外。   “就只剩下这四名了。”燕和尘拿着这名单,他想不仅是他们在等那几名孕妇生产,就连影妖也在等。   夭夭提出建议,“没必要非要等到廿四,我们提前埋伏在这四家附近,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你说的对。”燕和尘也是这个意思,他现在发愁的是,“咱们虽然有七人,但是……”   他,夭夭、容慎、庄星原、庄星寒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然而剩下的南明珠和白梨根本就指望不上。   “不需要这么多人。”夭夭比他想法要简单很多。   拿出四只花色茶盏代表这四家的孕妇,夭夭将杯子一一推向他们,“你去城中钱府,我去隔壁双庆街李府,云憬去清河孟家,庄师兄去孙宅。”   这样就只需四个人。   庄星原听后没有意见,容慎只沉默看了夭夭一眼。   钱、李、孟、孙四家中,唯有孟家与李府相距最远,夭夭明明说着那场噩梦不能当真,却还是下意识选择远离他。   “这样能行吗?”燕和尘不太放心夭夭。   夭夭道:“我好歹也是绿境修为,寻常妖魔根本打不过我。”   燕和尘:“上次那个……”   “上次是意外。”能打败化神期修者的大妖并不多见,封平县的影妖属于大妖中的大妖,更不多见。   夭夭好歹同容慎闯过四重云山秘境,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了,我还有这个。”   夭夭晃了晃手腕上的神音铃,想了想,她干咳一声道:“我与云憬还有心灵感应,不会有危险的。”   容慎扯了扯唇,“可我离你最远。”   你都不肯再靠近我了,我还怎么保护你?   ……这话让夭夭没法接。   好在场上还有个南明珠,她是搅局能手,好不容易安静听燕和尘他们商量一次策划,结果听来听去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说完了?”南明珠还不在状况内。   “完了。”夭夭及时回答了她。   紧接着南明珠大力拍了下桌子,恼怒道:“合着你们说了半天,根本就没想带着我玩啊。”   燕和尘冷声:“你修为低微,去了能做什么?”   修为低也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听安排,在小昌镇李府里,要不是因为她乱跑,他们几个也不会为了找她而被厉鬼袭击。   这次影妖的修为不明,若他们运气不好再遇上个大妖中的大妖,根本就分不出神来保护她。   “那我不管。”南明珠一直知道自己修为低,只是不愿意承认。   她虽然会的术法低微,但也看得出来燕和尘几人有多厉害,抠了抠手指甲,她哼哼着,“要是没有本小姐,你们上哪儿找这方乐城即将生产的孕妇?”   “现在是要过河拆桥?”   大小姐脾气上来,她直接指着夭夭的鼻子下命令,“就你吧。”   “本小姐今晚就跟着你了。”   “不行!”燕和尘、容慎、庄星原三人异口同声。   保险起见的话,夭夭要么自己,要么身边跟着的只能是比她修为高的人,绝不能让她带个累赘。三人都知南明珠性子难缠爱惹祸,怕夭夭管不住她。   南明珠烦了,“我不管你们谁,反正你们之间必须有人带着我!”   若是不带着她,今晚谁也别想出这个大门。   几人中,就只有容慎的修为最高,他思索片刻主动应下,“我来带着她吧。”   “不……行。”这次出声的是夭夭,她想要阻拦,声音却越来越弱。   她不想让容慎带着南明珠,因为她同样也怕南明珠会欺负容慎,以前她敢硬气回拒南明珠,是因为她想要保护容慎。现在她不敢再开这个口,是因为心中有了顾忌,怕容慎误会她对他的用意。   容慎神情越来越淡,垂下眼睫当没听到夭夭的蚊子哼哼。   最后出来救场的人是燕和尘,他没看出两人间的不对劲儿,只是考虑到夭夭所考虑的事,“还是我来吧。”   容慎的脾气太好,他也怕他压不住南明珠。   南明珠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心中更坚定燕和尘对她有意,脸上荡开笑容,她第一个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   燕和尘态度冷淡:“亥时出发,你若迟到我绝不会等你。”   “知道了!”   几人的这场讨论,并没有带庄星寒和白梨,庄星寒是闹脾气不愿意接手影妖的事,白梨是想参与却没人叫她过去。   故意在厅堂内晃了几晃,她将燕和尘和南明珠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定在原地失了神。   南明珠早看出白梨有意燕和尘,她走到她面前停顿了下,炫耀着:“啧啧,看到了吗?是你家燕师兄主动邀的我。”   白梨笑容勉强没说话,等南明珠走了,她走到燕和尘面前,可怜兮兮道;“容师兄,梨儿也想跟着你们出去。”   燕和尘皱眉从她身边经过,“别烦我。”   白梨只能又将目光望着容慎,然而容慎表现的比燕和尘还冷漠,从她身边经过时更是一句话也没说。   几人约定的是亥时出发,夭夭翻了翻储物戒指,从里面翻出两套夜行衣,给容慎送去时,发现他在洗澡。   “云憬,我把衣服给你搭屏风上了。”   屏风内很静,片刻后传来一声轻应。   趁着容慎洗澡,夭夭赶紧在内室换好了衣服,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发,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容慎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   或许是黑衣自带冷感,夭夭觉得容慎穿夜行衣时气质很冷,淡然不说话的模样距离感浓郁,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戾意。这是她上次在小昌镇就察觉到的。   很少见容慎穿黑衣,她不由多落了两眼,想到她之前夸燕和尘穿黑衣好看,其实她也想夸一句容慎。只是现在……   夭夭收回目光,梳着头发想要弄个清爽利落的发型。   一手拢着全部头发,一手抬高手臂梳头,等到夭夭用发簪盘好后,才发现后颈有一缕头发没扎进去。   试着绕了几绕无果,夭夭见那缕头发不多,想省事的直接剪掉,拿出剪刀正要剪头发,一只手按在剪刀上,手腕一抬直接散了她辛辛苦苦扎好的头发。   夭夭:“……”   “若你每次都漏掉一缕头发,是不是每次都要拿剪刀剪掉?”容慎接过夭夭的头发,自她身后细细梳理着。   夭夭解释:“今日只是赶时间。”   容慎嗤了声,真当他看不出来吗?她只是不想同他共处一室。   “很难受吧?”容慎垂眸问了句。   如今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让你坐立难安度日如年?   夭夭微微垂头,被容慎拉扯到几缕头发,她回着:“不算难受,你、你轻一点就行。”   容慎没再回应,很快帮夭夭束好头发,挑了只发带固定。   很快就是亥时了,外面天色暗沉,不远处的街道挂着灯笼,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在夭夭推门要离开的时候,容慎把她喊住。   夭夭回头,看到容慎站在窗边,玄色衣摆微荡,他背对着她而道:“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遇到危险的话……就去找燕和尘。”毕竟他与她的距离隔着一条清河,他无法及时赶过去帮她。   明明她是他的灵兽,如今却需要外人来护,这何尝又不是一个笑话。   夭夭说了声‘好’,“你也要注意安全。”   容慎背对着她神情不明,半响后轻应。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房门闭阖,夭夭在门外站了许久,揉了揉干涩发酸的眼睛。她此刻心里很难受,是说不出的难受痛苦,想发泄又没有发泄的理由,就只能这么硬生生憋着。   走到楼下,她遇到了庄星原,其实庄星原是特意留在这里等她的,见到她眼眶发红,他有些惊讶,“你怎么了?”   夭夭做出茫然的表情,“什么怎么了?”   庄星原:“你眼睛好红,是刚刚哭过了吗?”   “没有啊,我什么事也没有。”   庄星原不信,“容慎训斥你了?我去找他。”   夭夭连忙把他拉住,“我昨晚没睡好,只是多揉了几下眼睛,真的没事。”   她忍不住替容慎说话;“云憬对我很好,怎么可能会训斥我,他刚刚还让我出门注意安全。”   庄星原半信半疑,他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不如我去唤寒儿下来,让她同你做个伴?”   “不用。”庄星原的好意夭夭心领了,但她真的不需要人陪。   先不说庄星寒比她修为低,等到了李府,她不防影妖最先防的人应该就是她。绿境修为的灵兽修为已经很强了,她不懂他们为什么总是不信任她。   就是因为她倒霉,每次碰上的都是罕见大妖?   夭夭想,若她这次真又碰上封平县那种大妖中的大妖,她就真没资格嘲笑容慎是非酋了,她才是。   今日是廿一,距离廿四还是三天。   影妖生于阳光中,同时也惧怕将它们暴露在人前的阳光。它们昼伏夜出,白日借着阳光修炼,一般在晚上才会露面,然而夭夭他们分散在这四家一连守了两天,都未能见到影妖的踪迹。   廿三正午,容慎所守的清河孟家孩子出生,避开了纯阴体诞生的廿四,孟家被排除在外。   燕和尘道:“这样的话,容师兄你今晚就同夭夭去李府吧。”   夭夭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同容慎组队去李府。   纯阴体将在本月的廿四子时三刻降临,成败就在今晚。   众人早早的出发,夭夭同容慎隐匿气息,翻上李府的屋顶守护着李家夫人。她忍不住同容慎讲,“我在这守了几日,李夫人的夫君只去看过她一次,半夜过去把人吵醒了不说,没过多久就被哭啼啼的小妾哄走了。”   这两日里,李夫人怀着孕神情哀愁,经常望着窗外叹息,夭夭今晚没忍住,偷偷采了朵野花放在她的窗前,李夫人发现后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轻声问身边的嬷嬷,“刚刚夫君是不是来过?”   嬷嬷不知这花是怎么来的,但她确定老爷没有来过。不忍让夫人伤心,嬷嬷只能点着头笑,“是啊,夫人马上临盆,老爷心里记挂着您呢。”   “我就知道,夫君心里是有我的。”   容慎见夭夭神情落寞,坐在她身侧安慰:“不是每个男人都像这家李老爷。”   就比如他守的清河孟家,是这几家中家境最差的,但孟家男人对他的妻子很温柔,大半夜妻子说想吃面,男人披衣醒来去做,等做完却发现自家妻子睡着了,他也只是无奈帮她掖了掖被角。   “那孟家少爷真的好温柔。”夭夭听完孟家的事,心情变好了些。   托腮凝视着下方的李家夫人,她叹息着:“我真希望,她的孩子不要在廿四子时出生。”   虽然她很希望能抓到影妖,但也不想把纯阴体质的孩子推入危险。   容慎声音很温柔,“不会的。”   他说不会就不会,等到了子时三刻,李家夫人熟睡在内室里,身旁放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夭夭松了口气,望着容慎忍不住笑了,“她安全了。”   “嗯,她们安全了。”容慎从屋顶起身,黑色的衣衫与暗夜融为一体。   夭夭随着他起身,晃了晃腕上的神音铃问燕和尘:“时舒,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子时到,阴气盛。   燕和尘和南明珠所守的钱府,刚好诞下一名纯阴体质的婴孩。 第67章 黑化067% 水下的渡气~   钱府是方乐城的大户人家, 府里的钱员外与城内的王太守是朋友,而王太守又是南明珠爹爹门下的学生,有了王太守的引荐, 她与燕和尘大大方方进了钱府大门, 根本不需要同夭夭他们那样隐藏身形。   燕和尘不让南明珠说影妖的事情,所以南明珠只能对钱家人和王太守保密, 神神叨叨说他们此行机密不可言说, 但保证是对他们有益的事情。   她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再加上她总围在钱二夫人身边转,敏感的孕妇察觉到问题,几次紧张兮兮的询问:“明珠小姐,你们是因我而来的吗?”   “还是因为……”钱二夫人抚摸着肚子。   南明珠憋话憋的难受, 正准备小小提示一下钱二夫人, 被燕和尘一个冷眼噎住。最后她只能说:“夫人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   所以, 他们还是为了她而来的。钱二夫人脸色白了, 就连钱员外脸色也不好看。   就这样在钱府贴身跟了几日,廿四晚,戌时不到, 钱二夫人的肚子忽然开始阵痛, 府内嬷嬷稳婆齐上阵,燕和尘和南明珠在门外焦急等待。   “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南明珠无聊的来回踱步, “你说,钱二夫人不会真就这么巧生下个纯阴体吧?”   燕和尘没理会她,屈膝蹲地,他在钱府地面设下法阵,任何邪祟的靠近都会被他感知。闭眸正在查探着附近的情况, 南明珠又喊了他几声:“喂,本小姐和你说话呢。”   地面法阵微弱一亮,燕和尘察觉到附近有东西靠近,正要收拢法阵把它困住,这时南明珠倾身趴在他耳边大喊:“你是聋了吗,本小姐、在和你说、话!”   燕和尘的监测被干扰,就只是这么一晃神,那东西灵敏逃离法阵,燕和尘的脸色瞬间变难看。   南明珠不知自己惹了什么祸,她还同燕和尘嬉笑:“你蹲在地上干嘛呢,是肚子疼还是困了?”   燕和尘对南明珠厌恶到极致,强忍着把她丢出去的念头,他起身冷面看着她,“你再打扰我做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嗤。”南明珠不当回事,“就你?蹲地下那叫做事?我看你分明就是困了又被我拆穿,你这是恼羞成怒!”   燕和尘懒得和她讲道理,此时法阵已经惊动了影妖,只要法阵还在,它就不会靠近钱府。   若是今晚影妖不现身,之后想要抓到它就要时刻盯着这钱府,不愿再从这方乐城耗下去,燕和尘只能先撤了法阵试试。   “一会儿你警惕周围,影妖很可能再次现身。”没了法阵支撑,他们如今只能盯紧钱夫人的房间。   南明珠还在生燕和尘的气,回怼着:“这不还没到子时么,你听钱夫人叫这么惨,说不定等孩子出生,都过了子时了。”   正因一切都是未知,燕和尘他们才会守在这里,影妖亦是如此。   房内,钱二夫人声声叫的痛苦,几次都要支撑不下去。有嬷嬷一趟趟端着热水进出,不知在何时,一片乌云悄悄遮上月头。   “子时了。”听着房内嘈乱的声音,南明珠终于谨慎起来。   时间掐的刚刚好,子时三刻,一道嘹亮的哭声传遍卧房,有嬷嬷高兴地出来喊:“生了生了,二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守在外面的钱员外等人笑出来,唯有燕和尘和南明珠笑不出来。她咽了下口水,悄悄往身旁人靠了靠,结结巴巴道:“真、真就子时三刻啊。”   时间怎么就掐的这么妙吗,他们竟然真的等到一个纯阴体的孩子出生。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明珠问。   燕和尘不能进入钱二夫人的卧房,能进去的只有南明珠,“我会在摇车附近设下法阵,一会儿你藏在屋内,我隐在房外,等到影妖靠近摇车,你就把这张符纸丢到它身上。”   南明珠答应的信誓旦旦,“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燕和尘不太信任她,“我就隐在房顶,你见到影妖时不要大喊大叫,符纸若不敢往它身上扔就留着护身,总之要保护好你自己。”   “好。”南明珠听出燕和尘对自己的关心,心里莫名泛出甜蜜感。   不想让燕和尘察觉问题,她催促着,“你快走吧,在这种时候我有分寸,绝不会拖累你。”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拖累?   这话燕和尘藏在心里没说,他虽讨厌南明珠,但也不想伤她自尊。   一番折腾后,钱府总算安静下来,南明珠藏在靠近摇车的角落,手里攥着燕和尘给她的符纸,全神贯注盯着摇车内的婴儿。   从丑时到寅时,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她盯着盯着眼皮开始打架,生出一些睡意。   夭夭说影妖是昼伏夜出的妖,眼看着这天马上就要亮了,南明珠想,它应该不会来了吧。   那就睡一会儿,就睡一小小小会儿……   南明珠脑袋越垂越低,终于还是没抵挡住睡意,昏昏沉沉睡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袋不小心撞到桌角,伴随着轻微的碰撞声,把她撞醒了。   额头泛着疼痛,南明珠抽着气伸手去揉,视线不经意落到窗边,她看到一抹浑浊发暗的液体从缝隙内流入,落在地面厚厚一滩,像是浓稠的墨汁。   南明珠睁大眼睛,正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墨汁’翻涌从里面伸出两只狰狞黑手,紧接着升高凝出黑漆漆的人形。   “啊——”南明珠没忍住,受惊叫出声。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这影妖浑身漆黑还没有脸,只有一双血色竖眸。   燕和尘一直隐在屋顶,正等待着影妖靠近摇车用阵法抓住它,随着南明珠这一喊,影妖的注意力被吸引,咧开血盆大口朝着南明珠而去——   “救命!”南明珠仓惶躲避,手中的符纸也因为紧张掉落,她翻滚着撞到摇车上,婴儿的哭声响彻房间。   燕和尘在屋内布了结界,隔绝了这小小一片区域。见南明珠有危险,他只能闯入钱二夫人的卧房,为她挡下影妖的攻击。   “快去看孩子。”燕和尘呵斥一声,右手迅速的掏出一张符打向影妖。   符纸贴在那团黑影上,不仅没有吸噬影妖反而轻飘飘落在了地上,眼看着影妖散形而消,他低念一声不好。   “中计了。”   房中婴儿的哭声停的突然,燕和尘匆匆忙忙走向摇车,发现摇车被南明珠从法阵中撞出,影妖和孩子皆失去踪影。   “我、我过来时已经晚了。”南明珠白着一张脸。   燕和尘攥紧拳头,“你明知我在摇车下布了法阵,为什么还要往这边撞?”   南明珠知道自己惹了祸,收敛嚣张气焰,她任由燕和尘骂,小声解释:“我刚才太慌了,只想着躲开影妖,没、没想这么多。”   好一个没想这么多。   若是刚刚留在房内的是夭夭,绝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有时我真的怀疑,你是影妖安排在我们身边的细作。”   怎么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呢?一次又一次,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用心。   燕和尘说要这句话就走,南明珠怔怔站在原地没动,忍了许久,她积攒在眼眶中的泪水一滴滴掉落,摇头哽咽着:“我不是,我不是细作……”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钱府出了事,孩子没守住,影妖也没抓住。   另一边的孙宅,孙家小妾也在子时生下一位纯阴体婴儿,因为庄星原无法进入妇人卧房,夭夭和燕和尘联系后埋伏在孙宅,容慎与庄星原一个隐在院里,一个守在宅外。   与赵府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影妖出现在孙家小妾房内,夭夭与容慎配合默契,法阵现出困住影妖,夭夭一张符纸拍在它的面门将它收服,没着急把它打散。   “留着它,说不定还有用。”夭夭收好符纸,今晚总算幸运了一回。   出现在孙家的影妖修为一般,就算容慎和庄星原不在,她收拾它也绰绰有余。晃了晃腕上的神音玲,她再次与燕和尘联系,“时舒,我们这边抓到影妖了,赵府的情况如何?”   她说话时声音很是轻快,想着他们在孙宅把影妖除了,那么赵府一定没影妖过去。这时他们几人还未意识到,方乐城的影妖不如封平县的厉害,那么藏在这里的影妖,也很可能不止一只。   “孩子丢了,我现在正在寻影妖的下落。”燕和尘语气很冷。   夭夭一愣,“丢,丟了?!”   不知情况,她同容慎和庄星原示意,对着神音铃道:“你先别急,我们马上过去。”   此时的钱府已经乱成一团,钱二夫人刚得一子转眼被偷,本就体质弱的她当场晕了过去。   这大半夜的,钱府连王太守都惊动了,夭夭他们到时,燕和尘和南明珠两人被一群人围着,不停地逼问:“你们来钱府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快说,我家孙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失踪了,究竟是不是你们所为!”   在这种时候,钱员外哪里还在意南明珠的身份,他气急下差点动手打人。   南明珠也从未这般憋屈过,她做错了事愿意接受责骂,但不代表这群人可以一直欺负她,何况她对不起的人只有燕和尘,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钱家。   不知被谁动手推了一把,南明珠的大小姐脾气上来,忍不住将实情吐出,“你们以为本小姐愿意天天来你这破钱府吗!”   “南明珠!”燕和尘试图让她闭嘴。   南明珠嚷嚷着:“我们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家孩子,你们知道他是什么吗?他是纯阴体!”   “封平县的孩子失踪案你们知道吗?那都是影妖所为!你们的孩子也是影妖偷走的,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若真要纠缠,还该感谢我们刚刚拼死拼活保护你们的孩子!”   钱员外觉得南明珠就是在胡扯:“影妖?什么影妖!”   “我看就是你把我家孩子藏起来了,这都是你们的借口。”   钱二夫人也在这个时候醒来,望着空荡荡的摇车,她抱着干瘪的襁褓崩溃大喊:“孩子,我的孩子……”   庄星原看着这一幕直呼头疼,用扇子敲了敲额角,他摇头道:“这可难办了。”   “也不见得。”夭夭和容慎同时说这句,又默契的扭头对视。   夭夭挠了挠脸先一步移开目光,她问容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容慎只说了两字:“符纸。”   钱府的人不相信影妖的存在,而夭夭困在符纸中的影妖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其实也是夭夭想到的办法,与容慎不谋而合。走到钱员外几人身边,夭夭将符纸夹在两指中,很快,众人看到符纸上出现漩涡,一只黑漆漆的手从符纸中探出,嘶吼着:“放我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钱员外几人都被吓到了。   夭夭收起符纸道:“这就是影妖。”   “真有影妖偷我们的孩子?那你们之前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直接告诉你们,你们会信吗!”南明珠不服气的接话。若是他们一早就说:‘喂,你们家钱二夫人很可能被妖盯上了,我们来保护她’,会不会惊动影妖令说,恐怕话说不完就会被赶出去。   其实就算此刻夭夭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钱员外他们也不太相信,“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骗局,那影妖无缘无故干嘛要偷我们家孩子。”   “因为纯阴体!”南明珠解释的头疼,她终于明白,燕和尘之前为什么不让她同钱二夫人说真相了,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好说歹说,钱府的人总算勉强相信了影妖的存在,只是他们相信又有什么用呢?孩子已经没了。   夭夭主动揽下责任,“我可以帮你们找。”   “……”   追踪影妖的事情耽误不得,他们拖延的时间越久,孩子的危险就越大。   夭夭本想逼迫符纸中的影妖说出同伙的下落,谁知这只影妖宁死不说,为了不受夭夭的威胁,竟然还自毁了元神。   没了办法,夭夭只能去找钱二夫人借那只包裹过婴儿的襁褓,钱二夫人泪流满面,拉着她的手一声声求着:“求你,求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找回来。”   “若是、若是他没了,至少让我见一见他的尸体。”   夭夭的指甲掐入掌心,承诺着:“我定帮您把他找回。”   燕和尘本想和夭夭一起去追踪影妖,但被夭夭拒绝了,“方乐城的影妖不止一只,你还是留在城里继续盯守孙府吧。”   燕和尘此时的状态很不好,夭夭是怕他见到影妖冲动行事。   “好。”燕和尘也知夭夭的意思,闭了闭眸,他说道:“那就让容师兄和庄师兄陪你去吧,如今方乐城的影妖数量不明,你们找到它们的巢穴不要硬来,记得随时和我联系。”   “好。”   夭夭借着襁褓上的微弱气息,带着容慎和庄星原一路追至城北山林,一番搜寻,夭夭停下脚步,“气息就在这里消失。”   可这里是一片平滑的山石壁。   “应该是结界。”   庄星原试着破开结界,很快摇着头道:“这是一只大妖设下的结界,唯有妖魔才能从这里通过,想要破除需要一些时间。”   夭夭想了想道:“那我试试。”   啾咪兽是上古神兽,虽与神沾了个边,但与妖也算得上‘亲戚’。果然,她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结界,试着往结界中伸了一指,她的手直接穿入了石壁内。   “我成功了。”夭夭惊喜道。   庄星原与容慎试着伸手,皆被结界弹回,“看来只有你可以。”   夭夭点头,“那你们守在外面继续破结界,我先进去找孩子。”   “不行,”庄星原觉得太危险,他伸手正要把夭夭拉回来,夭夭速度极快钻入了石壁内,她是怕她去的晚些,孩子的性命不保。   “现在怎么办!”庄星原气急踢了几下石壁。   在他想法子破除结界的时候,容慎站在原地未动,山风微弱吹起他的衣角,露出他修长的手指。指尖动了一下,他拿出了那枚山茶花香囊。   ……他还没有丢,像是隐约期待着什么,就连血符他也没有毁去。   双手聚力,以他现在的修为足以毁掉这里的结界,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让庄星原和他一起进去。   “我来试试。”容慎捏着香囊探向结界,妖气森森的结界晃了晃,成功在他面前瓦解。   “你怎么会?”庄星原怔愣,他依旧进不去这里的结界。   容慎将香囊塞入衣袖中,随口回了句:“香囊是夭夭送我的,上面沾染着她的气息。”   “又或许……”容慎弯唇,望着庄星原浅浅笑着,“我日日与她同枕共眠,身上也沾染了她的气息。”   所以他才能进入结界。   进入结界,结界内是一处阴暗的百洞石窟,每一处洞口都通向不同的方向。循着那缕微弱的气息,夭夭在洞中穿来穿去,很快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此时空旷的洞穴中,正有十几只影妖飘在里面,婴儿的哭声不绝,其中一只影妖探出细长手指,不时在婴儿的胸口比划。   ……它是要动手了。   在影妖的利爪探向婴儿的心脏时,夭夭只能冲出去,汇聚灵力狠狠地拍向影妖。   “你是什么人!”影妖狂怒,身体被夭夭打的七零八散,又很快组合在一起。   听着婴儿刺耳的哭声,夭夭懒得同它废话,几张符纸同时散出打向围过来的影妖,将它们全部吸入符纸中。   这些影妖完全不是夭夭的对手,很快,十几只影妖全被她焚散,只留了其中的一只问:“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   影妖回:“是万魅……冥君。”   果然是它。   夭夭弹指烧毁符纸,转身去查看石台上的婴儿。   小婴儿已经停止哭声,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看着没有生气的孩子,夭夭想起钱二夫人绝望的面容,定在原地一时间不敢上前。   容慎找来的时候,夭夭抱着小婴儿正试图温暖他的身体,小小的孩子全身冰凉,夭夭的手指颤抖已经摸不到他的呼吸,一道道灵力注入他的体内,然而小婴儿死气沉沉依旧没有反应。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夭夭慌了,她终是来晚了一步吗?   容慎走到她的面前,轻轻触碰夭夭的脸颊让她回神,看到容慎,夭夭顾不上他是怎么进来的,红着眼眶问:“我该怎么办。”   “他身上好凉,他……”他是不是死了。   容慎低眸看着夭夭怀中的孩子,用指探了探他的呼吸与颈侧,低声回道:“他还活着。”   只能说还留有一口气,但并不能保证能不能救回。   试探着在婴儿体内注入丝丝灵气,容慎的灵力比夭夭的更为纯粹,没一会儿,小婴儿冰凉的身体有所恢复,夭夭眸中多了一丝光彩。   “好了,他没事了。”容慎抬指去擦夭夭的眼角,轻轻道:“别哭。”   夭夭没哭,她点着头将眼泪又强行忍了回去,两人正准备离开这里,石洞的缝隙渗出丝丝浓稠黑水,是徘徊在其它洞穴的影妖被引了过来。   浓稠的黑水布满石墙,睁开一双双血红竖眸,夭夭与容慎背靠着背,容慎道:“我只是暂时为他护住心脉,你先带着孩子出去。”   “我不走。”夭夭摇着头,出现在这里的影妖近百,她怎么能舍下他而走。   容慎唤出渡缘剑,斩散嘶吼而来的影妖,他说着:“我不会有事,你先走。”   夭夭不信,但她单臂环着孩子出手吃力,只能防御无法进攻,眼看着两人要被密密麻麻的影妖包围,容慎忽然轻飘飘问了句:“你不怕被我误会了吗?”   这几天来,夭夭躲着他避着他,每次想亲近同他说话又瑟缩着后退,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现在的容慎于夭夭眼中,已经变成第二个庄星原。   她是怕她任何的亲昵举动都会让他误会,她不想让他有所期待。   “既然不想被我误会,就带着他离开吧。”趁着夭夭怔愣,容慎用渡缘剑劈开一条平坦的路,将夭夭推出影妖的包围。   夭夭跄踉着后退,容慎的身影眨眼就被影妖淹没。   “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样……”夭夭喃喃着,心脏隐隐泛出一丝痛感,这应该是容慎带给她的。   小婴儿的救治时间拖不得,而夭夭也不能弃容慎不顾。没有办法,她只能在虚空匆匆给庄星原写下传音符:【情况危急,速带他回去救治。】   怀中的婴儿化为小小一团灵力,与传音符一同飞出洞口。   洞穴内的影妖很多,还有源源不断增加的趋势,夭夭重新回到容慎的身边,看到他任由影妖攻击自己,正在地面设立法阵。   抬手为容慎挡下影妖的攻击,夭夭为他撑出一小片结界,容慎抬眸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夭夭的结界很快被影妖冲散,只能再次结出,“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若用血契的规矩来言,刚刚该走的人是容慎,她身为他的灵兽才是最该留下来的那个。但她并不知道,容慎刚刚没有骗她,他说他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而且还有足够的能力灭掉全部影妖。   只是……夭夭的回来让他有了些麻烦。   容慎道:“我记得你水性一直很差。”   他教过她很多次,但每次效果都不好,雷劫那次她掉入水中,还是他把她捞上来的。   夭夭张了张口,“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结界再一次裂开,夭夭发狠堆积术法,用力朝着数只影妖压去,击溃影妖的同时也让她跄踉着后退,背抵上温热的胸膛,容慎不知在何时站了起来。   “准备好,我们要走了。”容慎揽住夭夭的腰身。   地面的法阵是容慎以自己的血为祭,法阵一旦打开除了阵主人,阵法所覆之处生灵皆会消散,杀伤力极大。夭夭如今的回来,会被阵法一同当做祭品,如今容慎必须带着她离开阵法。   石台的不远处,有一处连接着山外河流的水潭,随着阵法的催动,地面亮起道道红光,容慎拉着夭夭朝着水潭而去,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砰——   密密麻麻的阵法图腾蔓延至整座洞穴,光芒大盛间打散所有的影妖。   潭上水波荡漾,夭夭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挣扎着想要让容慎放开她。   此时洞穴内的阵法未消,容慎不能让她从水面探头,见夭夭快撑不住了,他只能用力把夭夭搂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将自己的气息渡入她的口中。   软软的唇瓣相贴,两人的衣摆同发丝纠缠在一起,水下寂静无声…… 第68章 黑化068% 我靠近你怕离开你   “……”   庄星原收到夭夭的传音符后, 抱着孩子迅速回了钱府。   等夭夭和容慎赶回来时,孩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几人重回客栈,南明珠跟在夭夭身边说着:“你都没看见赵胖子当时的脸色, 要不是燕和尘拦着, 他都要跪下来磕头感谢。”   “还真有你们的,这么快就把孩子找到了, 我还以为要没救了呢。”   紧步跟着夭夭, 她好奇道:“你们怎么比庄星原回来这么晚?影妖呢?你们看到影妖没,燕和尘刚刚可担心你们了。”   “你和容慎这么晚回来,你们……”   夭夭被她吵得头疼,无奈停下脚步,她按着额头道:“可以让我静一静吗?”   南明珠听话闭了嘴,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要听夭夭的话时, 夭夭已经上了三楼,她看向刚刚进门的容慎, 不敢置信, “她、她刚刚凶了我?”   那算凶吗?   容慎瞥了她一眼没接话,见燕和尘想追到楼上去,他慢条斯理阻止,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燕和尘看出夭夭的状态不对, 担忧道:“她怎么了?”   “没怎么。”容慎吐字轻轻,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热茶, 捏着茶盏转了转,“大概……是在同我闹别扭。”   “与你?”燕和尘不太相信,“认识你们这么久,我就没见过你们闹别扭。”   “这不就见到了吗?”   “因为什么?”   容慎没再说话,只是低眸露出很浅的笑。他想, 夭夭应该不想让他告诉别人。   还能因为什么呢?因为他亲了她。   夭夭此时满脑子都是水潭内的场景。   两人纠缠在一起,容慎捧着她的面容低头为她渡气,水光粼粼下,容慎的面容模糊不清,夭夭只记得唇边传来的柔软触感,而她却如同濒死的人,在窒息与疼痛下,唯有容慎才是她唯一的救赎。   具体的细节夭夭记不清了,等容慎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时,她已经呛水陷入昏迷。   再次恢复意识,是容慎在为她渡气,她虚弱掀睫刚好看到容慎低头,唇瓣再次贴在一起,夭夭呛了几口水,狼狈被容慎抱在怀中顺气。   “没事了,别怕。”容慎的嗓音低哑很温柔。   若是以往,夭夭定要扑到容慎怀中大哭一场,就在刚刚,她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可现在的她不能这样,浑身冰凉,唯有唇瓣的温度灼热烫人,她呆愣愣望着容慎的脸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其实没什么的,就只是情急下的渡气,根本就算不上亲吻。   虽然这样想着,但夭夭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容慎,随着对感情的开窍,她越来越能察觉到容慎对她的情意。   容慎……好像真不把她当妹妹了。   【你不怕被我误会了吗?】   【既然不想被我误会,就带着他离开吧。】   夭夭想到容慎在百洞窟中对自己说的话,心里愈发烦躁憋闷,她现在很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容慎的喜欢,因为一直以来,她只把容慎当哥哥,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正窝在榻上捶枕头,门外敲门声轻缓,容慎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夭夭,我可以进来吗?”   什么时候,他容慎来找夭夭需要敲门了?这本就是他的房间啊。   夭夭好难受,但不能对着容慎表现出来。   容慎是回来洗澡的,进屋拿了换洗的衣服,他见夭夭趴在榻上不动,问了句:“不舒服吗?”   “没,就是有些累。”   容慎‘嗯’了声,“那就睡会儿吧。”   想了想,他还是多说了句:“若是可以,还是洗一个热水澡再睡。”   夭夭闷声应着:“那我等你洗完就洗。”   “不用。”容慎嗓音很平静,“我在隔壁重新开了一个房间,我去那边洗。”   重新……开了一个房间?   夭夭一愣,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她傻呆呆望着容慎说不出话。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和她分房睡?还是……   “别多想。”容慎看出夭夭的欲言又止,覆手摸了摸她的头。   很轻柔的动作,只轻轻触过就撤手,容慎扯唇笑了笑表情很淡,“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太大负担。”   他看得出夭夭的纠结,也知道此刻两人要做的是保持距离,与其等着夭夭硬着头皮找他,倒不如他自己识趣主动退让。   “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容慎走了,关门的动作很轻。   夭夭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她下意识追了出去,等到了门边又忽然停住,容慎出门后在门边站了片刻,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房门静站,隔了许久,容慎才推门入了隔壁的房间。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着隔壁房门的闭阖声,夭夭身体下滑坐在地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缓了片刻,她才起身往屏风后走,浴桶中热气蒸腾,夭夭明白,其实打从开始,这桶浴水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哗——   以前容慎在她身边的时候,要催促她好几次她才肯洗澡,而现在容慎不在她身边了,她却乖乖泡入了浴桶中。   桶中水波荡漾,上面被容慎洒了一层幽昙花瓣,幽浓的花香如同容慎身上的气息,夭夭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忽然把自己全部塞入水中,发丝浮动,她睁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晃动水纹,等到快要窒息才从水里冒头。   就这样反反复复了三四次,等到夭夭洗完澡出来,头昏脑袋浑身无力,彻底没了思考的能力。   没有思考的能力好啊,这样她就不用在心烦难受,拖着疲惫的身躯倒在榻上,就这么湿着头发睡了过去。   后来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头疼的厉害,她懒得下榻去开门,有气无力问了句:“谁啊?”   “是我。”门外响起白梨的声音。   她软声说着:“燕师兄说咱们明日就要启程离开方乐城,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场饭宴,夭夭妹妹你一会儿别忘了下来。”   夭夭这才发现外面天黑了。   挣扎着从榻上坐起,一条薄薄的毯子从她身上掉落。夭夭懵了下,她并不觉得自己睡前有盖薄毯,再去摸自己的头发,本该炸起凌乱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干透,正柔顺披在她的身后。   “怎么回事……”夭夭环视卧房,很快她反应过来,是容慎来过。   只有他有耐心为她擦发理顺,也只有他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为她贴心盖薄毯。   以为是容慎回来了,夭夭光脚下地直接跑去外厅,厅里却空无一人。   “夭夭妹妹?”   “夭夭妹妹,你有听到我说话吗?”白梨又敲了几下门。   夭夭没听白梨说几句话,敷衍回应着:“我知道了。”   他们白日在从百洞窟出来后,容慎改动了阵法,但凡进入洞窟中的影妖都会被法阵吞噬。如今方乐城的影妖已经尽数除去,他们也的确该离开了。   饭宴在戌时,夭夭并不知道白梨在这里耍了小心机,她是特意先找了夭夭再去找了容慎、最后又问了燕和尘和庄星原等人。   夭夭是以为,这场饭宴所有人都参加所以她才轻易答应,而她并不知道,容慎等人是看着她答应了才同意参加,几人因为不同的原因聚在一起,说实话,场面并不好看。   夭夭提前下楼,她下来时,南明珠正和燕和尘吵架。   客栈的厅堂被白梨清了场,燕和尘冷淡坐在桌边,南明珠坐在他对面大声质问:“当初是夭夭主动邀请我与你们同行的,现在你嫌我烦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我告诉你,别想!”   “本小姐都同你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了,你到底还要气到什么时候。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真不是影妖派来的细作,不对,你凭什么污蔑我和那脏东西是一伙的!”   燕和尘全程无视她,只偶尔会冷冰冰回怼她几句,南明珠受不了燕和尘对她的态度,她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气,气的拍桌子砸茶盏,恨不能把客栈拆了泄愤。   南明珠越是如此,白梨就越高兴,她巴不得燕和尘多厌恶南明珠一些,这样燕和尘就还是她的。   南明珠蠢笨足够但没有心机,哪里能懂白梨的心思,她一直闹到夭夭、容慎几人下楼,还要拉着夭夭一起攻击燕和尘,“你来给我评评理,当初是你主动请我和你们一起历练的吧?”   “现在就因为我在赵家惹了事,燕和尘就要赶我走,对,我是被影妖吓到坏了他燕大师兄的事,可孩子不是被你们救回来没事了吗?别忘了那些孕妇名单还是我提供的。”   “要是没有我,他怎么能顺利进入钱府,还有万花城,要是我不说你们能知道吗!”   夭夭无辜被拉入战场,她听南明珠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觉得这大小姐的思想有问题,不由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和云憬没有找到影妖的巢穴,那孩子就救不回来了。”   南明珠噎了下,“可是……”   夭夭又道:“我找到那孩子时,影妖险些就掏了他的心,当时我抱着他,他的呼吸微弱身体好冷,那么小的孩子,体温凉的就像是冬天的冰水,南明珠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南明珠气势弱了,她不服气的小声嘟囔:“我们若是不去保护,那孩子不一样会被影妖抓去吗?我真的尽力保护他了,你们不能因为我不小心犯的错,就把这孩子的生死强加在我身上。”   “既然你存了无所谓的心思,那你做什么还要去保护他,直接让他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夭夭发现自己和南明珠说不通,摇了摇头最后说了一句:“若每个修者都存了同你一样的心思,当初你在李府鬼宅跑丢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去找你。”   就像她说的,她自己去鬼宅也一样会被鬼抓,他们尽力保护了她结果她不听话乱跑,那他们又何必再去找她呢?直接让她自生自灭死在鬼宅多好。   南明珠彻底安静。   戌时到,小厮端着饭菜上桌,白梨消失了好一阵从后厨出来,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马上就好了,还有几道菜马上出锅。”白梨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特意涂了胭脂挽了发。   场上也就庄星寒比较捧她的场,其余人各有各的心思话都很少。最后一道菜上桌,白梨当着南明珠的面故意亲近燕和尘,“燕师兄一定要尝尝这道鱼,这是梨儿特意为你做的。”   “还有这个。”   白梨这次没忘容慎,她俏皮对着他眨了眨眼,“师兄之前不是一直想尝尝梨儿的手艺吗,一会儿记得多吃些,这些都是梨儿准备的。”   夭夭不由看向身侧的容慎,容慎没接她的话,只说了句:“我辟谷,只吃水果。”   但凡白梨多给他些关注,就不会不知道这些。   一场饭吃的沉默尴尬,白梨中途几次想挑起话题,皆因无人搭话而失败。后来她把目光放在南明珠身上,没话找话道:“明珠小姐,明日你还同我们一起上路吗?”   这话把南明珠惹毛了,她本就不高兴,这会儿直接被白梨气炸。   “我就知道你们想赶我走,这散伙饭就是摆给我看的吧?”   南明珠把筷子摔在地上,“真以为本小姐稀罕你们在一起啊,本小姐今晚就走,你们不喜欢我,我还讨厌你们!”   白梨只是想刺激南明珠一下,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火。   摔筷子的声音在厅堂极为刺耳,南明珠转身就跑。白梨心里开心表面却快被吓哭了,她红着眼眶问燕和尘,“梨儿说错什么了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想赶她走的。”   容慎见夭夭心不在焉,以为她还是不想见到自己,没多久也起身离开,燕和尘紧跟着回房。场上就只剩庄星原、庄星寒、白梨和夭夭四人。   夭夭整顿饭吃的噎得慌,喝了几口水,她也正要起身,庄星原拎着一坛酒坐在她身边,“喝两杯?”   夭夭正要拒接,庄星原就笑着道:“别着急拒绝啊,我看的出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当真和容慎闹别扭了?”   “没有。”夭夭没觉得他们在闹别扭。   “行。”庄星原自顾自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推到夭夭面前,“喝吧,或许喝几碗酒,堵在心里的事就能想开了。”   “……真的吗?”夭夭有些动摇了。   白梨见燕和尘和容慎都走了,没了兴致也很快离开,庄星寒本想留在哥哥身边,但她实在受不了自家哥哥和夭夭亲近的画面,喊了他几声没得到回应,赌气也走了。   此时偌大的厅堂内,就只剩了夭夭和庄星原两人。   夭夭不太会喝酒,但辛辣的酒液入口灼的她心口发烫,这种感觉很奇妙。一边喝酒,夭夭一边回想着她与容慎近来的相处模式,她是属于醉后很沉闷的人,心事守得死死的,无论庄星原怎么问她都不肯吭声。   “算了。”庄星原也不强求。   再次为夭夭倒满一杯酒,夭夭这次没接,推拒道:“我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庄星原挑眉。   夭夭晕乎乎趴在桌子上,“我再喝就要醉了。”   庄星原被她逗笑了,用扇子捶了捶额角,他双眸也泛起了迷离,“你早就醉了。”   比他还要醉。   夭夭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缓慢眨了下眼睫,她慢吞吞问:“……真的吗?”   “可我还知道我自己是谁,也知道你是谁。”   “那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夭夭,你是、是庄星原。”夭夭回答的不算慢,所以也不算太醉。   喝到这里,夭夭的话终于多了一些,不过她说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在无极殿的花树上看落霞最为好看,月玄子的彩凤凰总爱拔毛送给她,让她总担心它会秃掉,她还说她以前不太喜欢他,近来对他改观太大了,还再次谢了他的救命之恩。   庄星原回了句‘都是朋友’,趁着夭夭酒醉,他心机说着:“你送我的扇坠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庄星原勾唇,顿了下又道:“没想到你除了会做吊坠,还会绣香囊,早知道就让你送我香囊了。”   “什么香囊?”夭夭没听懂,“我不会做香囊啊。”   “不会吗?”   庄星原眯眸,他试探着:“那……你有没有送过谁香囊?”   夭夭很肯定回了没有,她问庄星原为什么要问起香囊,庄星原没同她说起容慎的事,只轻飘飘回了句:“没什么,我可能记错了。”   夭夭回了个哦’。   “……”   这酒后劲儿很大,一开始夭夭还觉得自己清醒,等过了一会儿,她昏昏沉沉有些意识不清。   “我要回去了。”夭夭知道分寸。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喝了,她试图起身离开,又因发晕跌坐回椅子上。庄星原只是微醺,见状他起身去搀扶夭夭,走到她的身后用胸膛贴服在她后背,形成一个搂抱的姿势。   舔了舔唇瓣,他低哑道:“我扶你回去。”   夭夭一个激灵清醒大半,“不、不用了。”   夭夭最近对亲密接触很是排斥,无论是谁。推开庄星原,她坚持要自己回去,站不稳她就扶楼梯,看不清台阶她就一步一步慢慢走,总之就是不愿让庄星原把她扶回去。   庄星原眼看着夭夭上楼,嗤了声又重新坐回原处,他给自己倒了碗醒酒茶,笑,“醉成这样,警惕心倒是不减。”   夭夭愿意同他喝酒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而醉后不肯让庄星原搀扶上楼,是出于对朋友的负责。毕竟他们两人都醉了酒,谁能保证不出什么岔子?   夭夭是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上了楼,倚靠着栏杆在长廊缓了好久。   她觉得庄星原骗了她,醉后她并没有解开心结,堵在心里的事依旧沉甸甸的,压得她呼吸困难。一步一停走到房门口,她望着没有光亮的房间半响没有推门,而是滑落身体坐在了地上。   ……回不去了吗?   她和容慎回不去了吗?   夭夭想一推门就能看到容慎,想继续缠在他身边无负担的亲近,更想念容慎温柔摸她头说他是哥哥,可现在的他们,中间好似隔了一堵厚厚的墙,一个想亲近又不敢亲近,一个主动退让委曲求全。   “我也不想避着你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夭夭低声喃喃。   明明是夏日,这几天她却觉得冷的厉害,这种冷要比四重秘境中的雪还让她难受,密密麻麻钻入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抱紧身体。   她不回房,也不肯好好站着,所以就这么蜷膝坐在地上。衣裙凌乱铺在地面,少女缩成小小的一团,发着呆还不时低喃着什么。   容慎推门出来,站在门边看了好久,他最终还是走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问:“为什么坐在这里?”   夭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房门看,也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容慎在夭夭身上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微微颦眉,他抬手去碰夭夭的脸颊,忍不住又问了句:“你喝酒了?”   夭夭因他的触碰回神,看到容慎出来,她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腕,慌慌张张说着:“……别走。”   手臂被抱住,容慎顿了顿又问:“为什么要喝酒?”   夭夭这次乖乖回着:“因为你。”   或许是因为酒醉,夭夭很多藏在心里的话终于敢说,她抽了抽鼻子问;“云憬,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容慎的手臂被夭夭抱着,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颊,听到小少女颤颤的问题,他很淡笑着,“怎么会。”   “夭夭。”他轻轻喊着她,“是你先不要我了。”   是夭夭先选择远离他的,如今容慎的一举一动,皆是为了成全夭夭。   “不是的,不是这样。”夭夭摇着头,她之前一直没哭,如今却被容慎一句‘她先不要他’而惹哭,眼泪涌出眼眶打湿脸颊,她解释着:“我没有不要你,是你……”   夭夭嘴巴张了张,用泪眸望着容慎,她抱紧他的手臂许久才说:“是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终于还是问了。   不再是兄妹间的那种单纯喜欢,容慎每一次亲她都不只是因为惩罚逗她,而是因为他喜欢她,想要更加亲近她。   容慎很平静望着夭夭,既然夭夭都敢问了,那么容慎自然也敢对她说实话,所以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是。”   “我喜欢你。”   他就是喜欢她。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他想要独占她想要拥抱她,在和她亲近时还想更近一步,想吻住她的唇听她娇声唤着云憬,还贪婪的想要得到她的爱意。   这些容慎敢说,他也敢做,但这些恰恰都是夭夭最害怕的事情,因为,她对他的喜欢只停留在很单纯的阶段。   “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在听到容慎亲口承认喜欢后,夭夭的眼泪簌簌掉的更凶。   容慎落在她脸上的手很快被打湿,他心口闷闷疼着,看着哭的一脸可怜的小姑娘,他很想亲亲她哄哄她让她别哭,可随着他的靠近,他发现夭夭的身体在抖。   “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容慎无力与她额头抵着额头。   呼出的气息滚烫,他拥着她嗓音又低又哑,“我靠近你,你会怕;远离你,你又哭。夭夭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夭夭被他罩在怀中,她身上的酒气与容慎身上的檀香纠缠,她哽咽着道:“我想回到以前。”   “哥哥和妹妹吗?”容慎低低笑了。   这里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将夭夭打横抱入房间,将放在榻上帮她擦了擦眼泪,“回不去了。”   容慎道:“爱意一旦发芽,只会越长越大,想要除掉它就要连根拔出,你痛,我更痛。”   “那要怎么办?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吗?”夭夭受够了和容慎这种若近若离的关系。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容慎平视夭夭的眼睛,给了她答案:“要么接受我,要么远离我。”   接受他这意味着两人的身份会发生改变,而远离他会变成什么样,夭夭如今也正在经历。   也就是仗着酒醉,夭夭才敢和容慎讨论情情爱爱这种事,她胡乱擦着眼泪,“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容慎嗤笑了一声,拖长音调道:“有。”   缓慢压身,容慎与夭夭的面容贴近,扶着她的后颈将她按在榻上。在夭夭傻愣愣的目光下,容慎贴在她耳边悠悠:“那就是……”   “你现在睡一觉,等清醒了再和我谈。”容慎很清楚,等到夭夭清醒,她就没胆量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耳边痒痒的呼吸让夭夭瑟缩,她虽然醉了,但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别走。”夭夭攥着容慎的衣襟不让他起身。   勇气不是次次都有,她趁着这次醉酒囫囵说着心里话:“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就是,她选择接受他。   只是,夭夭,你真的知道接受我意味着什么? 第69章 黑化069% 两人算是在一起啦?   很显然, 夭夭还没意识到她这豁出去的接受意味着什么,不然她没胆子这么快松口。   房内黑暗无光,容慎抱着夭夭进来时并未燃灯。月光下, 容慎轻轻捧住夭夭的面容, 俯首凝视着她问:“真愿意接受我?”   夭夭没回应,她只是抓紧容慎的衣襟说了句:“我不想和你分开。”   不想和他继续生疏, 不想同他背道而驰变得陌生, 更不愿留他一人孤单无依。   而容慎同她求的感情不止如此,借着坐榻的姿势压身,他用薄唇轻轻蹭过夭夭的脸颊,在她耳边低柔诉说着心意,“夭夭, 我喜欢你。”   夭夭的大半身体被他覆盖, 瑟缩着想要躲避,她结结巴巴回着:“我、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用再重复了。”   容慎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夭夭半醉半晕, 眼睫半阖着, 她含糊吐字:“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容慎全当没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为了防止身下人乱动,他随性将手臂撑在她的脸侧, 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诱哄, “那你可知,相互心仪的眷侣要做些什么?”   清醒的夭夭是知道的, 不然她也不会开始躲着容慎,而醉酒的夭夭看似清醒,实则反应迟钝,她好半天回道:“……在一起?”   “在一起要做什么?”   夭夭开始数手指,“牵手, 拥抱,还有……”   “还有这个。”见她想了好半天,容慎忍不住提醒,低头亲了下她的唇角。   爱意一旦溢出就很难收回,容慎本想浅尝辄止,但架不住夭夭的香甜。抬高夭夭的下巴,容慎的唇顺着她的唇角一路游移,不再是梦中那般虚无缥缈的幻影,这次容慎是真实亲到了她。   “唔……”呼吸被堵,夭夭忍不住推了推容慎。   容慎对她很温柔,这种温柔涵盖了方方面面,哪怕是亲吻,小白花对于珍爱的人动作都很轻,他只是贴着夭夭的软唇轻轻咬住,缠绵间很有分寸,并没有深入。   他给足了夭夭呼吸的空间,进退适度也并没有咄咄紧逼,然而夭夭还是受不了。她排斥着他,接受不了两人超出正常分寸的亲近,双眸泪汪汪迷雾又羞恼,可她醉了,此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羞恼什么。   “不是说接受我了吗?”   “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亲近都不肯给我?”容慎停下动作。   用拇指捻去夭夭眼角的泪珠,他低问:“那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他还想更过分些,他想要拥抱她,想要抵着她放肆亲吻,更想与她交颈而卧、耳鬓厮磨。先前的容慎清心寡欲无欲欲求,他被隐月道尊压制的太狠了,如今他的欲望反弹关也关不住,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睡吧。”容慎没再强求。   帮夭夭擦干眼泪,容慎这次吻在她的额心,安抚摸了摸她的耳垂。   共处多年,容慎早就摸清了夭夭的脾性,他此刻表现的越温柔隐忍,夭夭就越是不安愧疚。果然,当他起身再次想离开时,夭夭拉扯着他的袖子,根本舍不得放他走。   “要我留下来吗?”黑暗中,容慎唇边荡出笑容。   反拉住夭夭的手指,他与她十指相扣,“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只是夭夭,你记好了……”   “你答应我了,要同我在一起。”不可以反悔。   卧房外,长廊上空无一人。   暗夜最浓郁时,三楼某一间房门拉开一条缝隙,白梨推门轻步走到隔壁的房前,嗒嗒敲了几下门。   屋内没有回应。   白梨咧唇一笑,吃力用术法瞬移至房间内,昏暗的房中寂寂无声,有人正躺在榻上沉眠。   南明珠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大小姐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迷蒙中看到有一团黑影正在榻边,她啊了一声,瑟缩着往后躲,刚要喊救命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屋内只有淡淡的月光,南明珠看到那团模糊的身影朝她靠来,近距离看才发现竟是白梨。   “唔唔唔……”南明珠气的发抖,想说话又被白梨紧捂着嘴巴。   黑暗中,白梨因病弱脸色惨白,褪去伪装,她满眼的阴狠,冷幽幽吐字:“明珠大小姐,欺负我欺负的还爽吗?”   “我忍了你这么久,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白梨灵脉被毁,虽不能再继续修炼,但基本的术法修为都还在,对付一个南明珠不是问题。她忍了这位大小姐这么久,等的就是一个能合理除掉她的机会,今日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哧——   藏在袖中的匕首露出,白梨恶狠狠的捅向南明珠,南明珠又惊又恐拼命的挣扎,她的嘴巴被白梨捂得死死的,疼痛下冷汗冒出,唔唔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谁也不能和我抢燕师兄,谁也不能!”捅刀捅的果断,白梨满脸的癫狂。   她不能在这玩的太过分,这屋子里血腥味太多会引起夭夭他们的怀疑。见南明珠陷入半昏迷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她掏出从庄星寒那里偷来的传送法器,驱动术法将南明珠送走。   她的术法低微,并不能把南明珠传送到太远的地方,不过她挑的好地方足够让南明珠给自己选块好墓地了。   “去死吧。”   灵光乍现,南明珠的身影在榻上消失。   白梨见桌上摆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嗤了声把它随手塞入床铺底下,她终于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   外面天光大亮,夭夭醒来时头疼欲裂。   嘶着痛从榻上坐起,她的记忆断断续续还停留在与庄星原喝酒的阶段,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床榻的被褥凌乱成团,仿佛是先前经历过一场恶战。夭夭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往外走,房中只余她一人,桌面摆放着两个白瓷盅,还有一盘精致小点心,点心碟下压了一张字条。   夭夭拿起字条一看,上面写着:【先喝醒酒汤,早饭趁热吃。】   ……这是容慎的字迹。   容慎?!!   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涌来,夭夭难受的捶了捶脑袋。   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她这会儿头疼的厉害,连忙喝了容慎温在白瓷盅中的醒酒汤。喝完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她又打开另一个白瓷盅看,浓香飘出,里面盛着的是十几个精致饱满的小馄饨。   容慎果然很懂她,知道她比成年男人吃的都多,就连盛馄饨的瓷盅容慎都是用的最大号。夭夭被这香味勾出馋虫,捏着勺子一连往嘴里塞了两个,唇齿留香,夭夭满足的眯起眼睛。   随着她逐渐清醒,昨晚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   夭夭吃了一口馄饨,想起自己同庄星原喝酒喝到胡说,再吃一口馄饨,又想起自己慢吞吞上了三楼不回房,窝坐在房门外发呆,还把容慎招出来了。   当想到自己拉着容慎不让他走时,夭夭吃馄饨的动作慢了,紧接着她回忆起自己哭唧唧说要同容慎在一起,她不想同他分开,容慎答应了,还将她按在榻上亲了她……   夭夭迷蒙了一会儿,被容慎抱回房间的那段记忆最为模糊,她有些记不清容慎究竟有没有亲她了。   ……亲了吗?应该没有吧。   夭夭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结果,不过不管亲没亲,总之这馄饨她是吃不下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夭夭用头磕着桌面,她面皮薄没醉酒后那么不要脸,这会儿羞愧于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不知该如何面对容慎,门外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问:“夭夭,你醒了吗?”   是容慎。   夭夭将脸埋在手臂上,闷声回了句:“醒了。”   容慎道:“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   影妖已除,他们今日就要离开方乐城。   夭夭道了声好,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妥当,不过她没敢出门,在房中来回踱步准备掐着时辰出去。   门外脚步匆匆,好似不停有人路过她的房间,夭夭以为是容慎,贴服着房门听了一会儿,她隐约听到了白梨说话的声音,还有燕和尘。   外面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夭夭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她房间的所在位置,刚好能看到白梨他们说话的那边。好巧不巧,容慎刚好是在这个时候上楼,顺着房门缝隙他看到夭夭的小半张脸,“夭夭?”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夭夭被抓个正着,尴尬的脚趾抓地。   “我、我正要开门呢。”夭夭硬着头皮打开房门。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就大方一些,她故作平常从房间出来,望向吵吵嚷嚷的声源地,“那边发生了什么?白梨怎么在哭?”   容慎也正要过去,他解释道:“好像是因为南明珠。”   昨晚燕和尘的确有与南明珠分开而行的意思,但也只是同她商量了几句,并没有执意赶她走。   燕和尘是觉得他们北行的路危险重重,南明珠不适合同他们在一起,而南明珠性子倔自尊心又强,非要咬死燕和尘他们都不待见她,昨晚一通吵闹下来,燕和尘没想到她真的说走就走。   “燕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白梨抹着眼泪抽噎。   “都怪我,怪我昨晚不该多嘴问她,可她要走好歹同我们说一声呀,就这样一声不吭连张字条也不留,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夭夭走到燕和尘身边,“什么情况?南明珠走了?”   燕和尘嗯了声,冷声说着:“她不是一直这样吗?大小姐脾性,昨晚受了这么大的气,赌气离开怎么还会想着我们。”   实在太任性了。   燕和尘虽然不喜欢南明珠,但她就这样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让燕和尘有些寒心。   “随她吧。”燕和尘往空荡荡的屋内扫了眼,“她从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我们又何必再想着她。”   白梨破涕为笑,“既然她这么无情,那我们也就不等她了。”   “燕师兄,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一群人都没发现其中的破绽,除了夭夭。夭夭觉得以南明珠的脾气,她要想撇下他们自己走,为了给自己出气,定会当着他们的面离开,而不是走的这般悄无声息。   况且,南明珠昨天受这么大气都没走,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走?   夭夭不由想起原文剧情,她记得原文中也有一段南明珠赌气离开的戏码,不过是被白梨陷害。   “怎么了?”容慎见夭夭心不在焉。   趁着白梨他们下楼,夭夭推门进入南明珠的房间,发现房中干干净净一件小物件也没留。继续往内室走,夭夭看到榻上的薄毯被团缩成一团,凌乱堆聚在榻角,像是南明珠赌气所为。   “我觉得不太对。”夭夭怀疑这次也是白梨动了手脚。   毕竟没有证据,所以她不能直接给容慎说实话,而是在房间中翻翻找找,最后她将目光定在那团皱皱巴巴的薄毯上。   “云憬,你看这是什么?”展开薄毯,夭夭发现上面染了一小片血迹。   大概手掌大小,血迹与薄毯上的牡丹花颜色接近,不细看很难看出。   “这像是南明珠的血。”   夭夭越发怀疑南明珠遇到了危险,在房中继续翻找,她很快在床底下发现一个浅粉色的小包袱,包袱内叠放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和小首饰,其中还有一只蝴蝶发簪。   “这是南明珠的包袱。”夭夭确认了包袱的主人,皱着眉头道:“若南明珠真的走了,怎么会把自己的包袱塞到床底下?”   容慎思忖,“你的意思是有人带走了她?”   夭夭点头,“也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被人强制性送走。”   若按剧情的发展,夭夭该把南明珠找回来,因为他们是因为她,才确定了万魅冥君的所在地,说不定作者在后面还给了她别的支线,不然就不会再让容慎把她找回来。   而若按目前的形势来看,夭夭也确实该把南明珠找回来,因为原文中南明珠被白梨整的很惨,若不是容慎赶去及时,她定要死在外面。   “我要去把她找回来。”夭夭下了决定,她不能眼看着南明珠被白梨害死。   容慎道:“我陪你一起去。”   夭夭反口拒绝:“不用!”   她拒绝的太快也太果断,声音慌乱带着一分颤。   随着她这句话落,房间中陷入安静,容慎面色淡淡望着她没再出声。   “我……”夭夭垂下头。   她不知道该和容慎怎么解释昨晚的事,支支吾吾好久没说出话。容慎出声:“你是要反悔吗?”   “什么?”   容慎主动提及昨晚的事,“你昨晚说不想和我分开,答应要和我在一起,现在酒醒了就要反悔吗?”   他的语气很轻,白衣晃着垂下眼睫,一派失落沮丧。   容慎将表情和动作都拿捏的很好,在夭夭想要解释的时候,很淡笑出声:“没关系的。”   好似一朵被暴雨打湿的小白花,容慎完全没有责怪夭夭的意思,他为她找着借口,“酒醉的话不能当真,我们就当昨晚是开了个小玩笑吧。”   “虽是玩笑,但我昨晚同你说过的话字字属实也不会收回,夭夭,我喜欢,是真的很喜欢。”   想要触摸夭夭的脸颊,但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容慎苦笑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若你反感,我们就保持之前的距离,我不会让人产生困扰。”   保持之前的距离,就是变成那种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言一语小心翼翼,每个笑容都要思考好久才能绽放。他们不能在一起御剑,不能在一起畅快谈笑,甚至就连彼此的关心都不能再表现出来。   夭夭不想让他们变成这样。   “我不要。”见容慎又要走,夭夭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容慎昨晚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喜欢一旦出口,就再也回归不到先前的平衡。夭夭也不会再傻兮兮的求容慎只当她的哥哥,这样的对他太残忍了些。   “你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夭夭想,昨晚她的醉酒或许就是上天安排的吧。   既然她昨晚答应了容慎,就没有后悔的理由,夭夭抽了抽鼻子道:“你再给我些时间,我只是、只是一时还接受不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   毕竟从哥哥到道侣,这两者之间需要跨越的东西太多。   夭夭道:“我不愿意和你分开,昨晚的承诺也都算数,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反悔。”   容慎很后很安静,“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勉强的。”夭夭坚定下来,“真的不勉强。”   “那……我现在可以抱抱你吗?”   夭夭愣了下,瞳眸圆溜溜的盈满光亮,水光颤动中她点头,“可以啊。”   容慎得到她的同意,如愿将矮他一头的小少女抱入怀中,不再是哥哥对妹妹的拥抱,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夭夭很清楚,她僵硬窝在容慎怀中,如同一只被呆傻的猫儿,小胡子一颤一颤的有些可爱。   容慎想,若是他此刻再提出亲亲她,小猫咪一定吓得往他怀里埋。   “我等你回来。”容慎拥着夭夭道。   夭夭小声说着好。   容慎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清雅檀香闻久了让人上头。以前被容慎抱着时,夭夭钻入他衣服里睡觉都没觉得害羞,如今就只是被容慎这般拥着,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喝了一坛酒,晕乎乎的有些发晕,脸颊还有些发烫。   “可以放开我了吗?”夭夭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了。   容慎闻言放开,顺手帮她把碎发撩到耳后。夭夭不太敢看容慎,随着他一起走出南明珠的房间,她低声道:“不用等我,你随着时舒他们先走,等我找到南明珠马上去追你们。”   “你要自己御剑?”   夭夭点头,“我可以的。”   “……”   虽然找到了南明珠的包袱,但夭夭还不能确定南明珠是被白梨弄走的。   捏着蝴蝶发簪走走停停,因为隔得距离太远、南明珠的气息又太弱,夭夭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找到她。   夭夭是在某个偏僻落后的小镇找到了南明珠。   南明珠比原文描写的还要惨,身上带着刀伤,她穿着单薄衣衫又没有钱,刚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还险些被一个醉汉轻薄,好不容易逃脱,本想拿身上的镯子换点钱,结果又被人骗走了镯子。   她是官家大小姐又怎样?在这里,根本没人在意她的身份。   南明珠伤的不算太重,在去医馆包扎时,医馆的老郎中见她没钱又孤苦无依,就留她在医馆里帮忙。谁知医馆中什么素质的人都有,有人嫌弃南明珠笨手笨脚态度差,大小姐脾气上来忍不住踢翻了药柜,于是老郎中就将她赶出了医馆。   南明珠说:“我是皇城贵女,你收留我几天,等我联系上我爹爹,定会给你赏赐。”   老郎中摆了摆手,“你走吧,我不管你是贵女还是什么,在我这儿,你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老郎中问:“你没有钱,我救了你,你可曾对我说声谢谢?”   “我要求你在我店中帮忙还债,你不想做就算了,又何必踢翻我馆中药柜,我可不是你家的下人仆从,没理由惯着你的臭脾气。”   就这样,南明珠走到哪儿都被人嫌弃,在这个地方她联系不上家人,因为脾气差又处处得罪人,两天的时间就沦为镇中乞丐,饿的前胸贴后背又不愿去乞讨。   她并不知道,在她苦苦寻法子联系皇城的家人时,早有暗卫将南明珠的情况送入宫里。   “这丫头呀,从小就不听话,真是让人头疼。”涂着蔻丹的玉手轻碰园中的花,穿着华服的年轻女人面容昳丽,嗓音温温柔柔很是动听。   暗卫问:“那明珠小姐……”   女人殷红的薄唇微勾,吐字悠缓:“不用管她了。”   是生是死,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暗卫悄无声息退离。   夜色沉沉,当夭夭摸黑寻到角落的小乞丐时,小乞丐盯着碗中的半块硬干粮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抱着它啃了起来。   “南明珠?”夭夭蹲到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被这一声噎到了,看到夭夭先是激动,接着她羞恼丢掉手中的干粮,大骂着她:“你给我滚,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丢掉的干粮很快被另一位乞丐捡走。   夭夭见她不识好人心,哦了声站起来就要走,见她真的要走,南明珠慌了,崩溃大哭:“你们都欺负我,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我也知道自己烦人总是惹祸,我都准备离开了,你们干嘛还要杀我,我就这么可恨吗!”   夭夭停下脚步,“我们没想赶你走,也没想杀你。”   “白梨和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是。”果然同原剧情一样,南明珠是被白梨陷害送走的。   隔着遥远的距离,白梨得知夭夭去找南明珠了,精神恍惚几天都打不起精神。过了前面几个村庄,就要到万花城的地界了,白梨见燕和尘心情大好,正要凑过去说话,一道绿色灵力穿过她落到一旁。   绿色的灵力团子落在容慎的肩膀上,蹦蹦跶跶高跳着像是要亲他的脸颊,容慎抬手戳了一下,灵力团子散开组成一行话。   “是夭夭的传音符?”燕和尘凑近,“她同你说了什么?”   容慎:“她说她已经找到了南明珠,让我们不必等她,直接进城。”   燕和尘又问:“南明珠真不是自己走的?”   “这个她没说。”   燕和尘挑了挑眉,转念他啧了声,“不对啊。”   他想到,“我和她有传音铃,她不找我说,为何这么麻烦的给你发传音符?”   容慎因他这句话露出笑容,长睫颤着,他慢悠悠抚过腕上的小白花手链,“大概是因为……”   “她更喜欢我一些?”   燕和尘:“……?” 第70章 黑化070% 我可以亲亲你吗?   夭夭在小镇里停留了一日。   南明珠身上有伤, 她又累又饿身上还脏,夭夭领着她去了家小客栈,掌柜态度极差, “叫花子滚出去。”   南明珠一开始没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 直到她被掌柜又呵斥了一声,气炸了, “你说谁叫花子呢!”   “你才是叫花子, 你全家都是叫花子!”   眼看着两人即将吵起来,夭夭赶紧出声安抚,“都是误会,我朋友出了点小意外,不是乞丐。”   “不是叫花子穿这么破烂, 也太邋遢了些。”掌柜懒得多言, 见夭夭给了钱就放她们上了楼。   这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然而房内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空间小家具陈旧, 比夭夭以往住过的任何一间客栈的环境都差,但她还可以忍受。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南明珠竟没嚷嚷着嫌弃住不了, 她很快打来热水, 见夭夭惊讶望着她,别过头解释:“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我都睡了两天墙角,那地方臭死了。”   夭夭有种家里熊孩子长大的感觉,打开窗户通风,她道:“那你快去洗澡吧,我去给你叫些饭菜。”   “要热菜软馒头, 我还要喝热汤。”   夭夭回了句好,打开房门正要出去,她又听到一声弱弱的,“麻烦你了。”   夭夭愣了下,暖心回着:“不麻烦。”   之后她们又在镇上多留了三日,因为夭夭发现这镇上也有影妖的存在。传音给容慎时,容慎借了燕和尘的传音铃回复,话里话外都是担忧,还隐含着想念。   隔了遥远的距离,夭夭都能想出小白花一脸落寞可怜的小表情,她轻嗯着,“你放心,我很快就回去。”   不等两人多说几句,燕和尘在一旁插话,“你要御剑带南明珠回来吗?”   “你可以吗?要不要我去接你们?”   夭夭噗嗤笑出来,“不用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这次夭夭除影妖的时候,南明珠全程都很安静,也没要求夭夭必须带着她一起去除妖。两人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南明珠不好意思道:“你能先借我点钱吗?”   “你要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医馆的老头儿,知道我没钱还帮我包扎了伤口,我得去感谢人家。”   夭夭摸出钱袋给她,“这些够吗?”   “够了,谢谢。”   当夭夭带着南明珠磕磕绊绊与容慎他们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   这十天里,燕和尘他们边除妖边赶路,已经到了万花城脚下的乡镇。御剑停在某个偏僻的小角落,南明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顺利落地了。”   夭夭被她逗笑了,晃了晃手腕上的传音铃,她问燕和尘,“我们已经到木槿乡了,时舒你们现在在哪家客栈?”   铃铛内的嗓音温雅很好听,“你来锦三街,街中有家最大的万花客栈。”   这声音不是燕和尘,是容慎。   夭夭瞬间收起轻漫的态度,挺直身板回了句好的。容慎又问:“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们在……唔。”南明珠正要形容此处的位置,被夭夭一把捂住嘴,“不用来接了,我们去问问路人,应该很容易找到。”   等断了传音铃,南明珠不解,“你为什么不让容慎来接?”   夭夭道:“我们自己有嘴有腿,就这几步路,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其实是这么多天没见到容慎,她突生几分怯弱。   木槿乡已经是万花城的地界,这里是通往万花城的必经之路。正值盛花期,这里开满了木槿花,南明珠走在路上忍不住感慨,“还真是应了木槿乡的名字,这里的木槿花也太多了些。”   两人边走边欣赏,因为天色已晚,街边路人不多,夭夭走走停停问了好几个路人,才勉强找到了锦三街。   “这里每个地方长得都好像,咱们还能不能找到客栈。”南明珠走的脚疼。   “应该快了。”夭夭心里也没谱,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问容慎,南明珠惊讶道;“哇,你看那是什么!”   夭夭抬头,看到一团亮着柔光的不明物体朝两人飞来,距离近了,才发现是一只漂亮的小法蝶。法蝶扑闪着翅膀,一路飞来落下晶亮细粉,最终停在夭夭的鼻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南明珠好奇凑过来。   见她抬手要戳,小法蝶扑闪着翅膀在夭夭身前绕,好似在说些什么。   “这是云憬的法蝶。”夭夭懂它的意思了,“它要给我们带路,我们跟着它走。”   南明珠羡慕死了,“容慎怎么养了这么多小动物?”   “多?”夭夭抓住关键信息。   南明珠道:“先前有一只白色小兽闯入了我的房间,容慎说那是他的,那小兽真的好漂亮,毛毛雪白眼睛圆溜溜的,额心还有一朵赤莲图腾。”   说到这里,她歪了歪头看向夭夭,“和你额间的赤莲一模一样。”   “……不对啊,你额头上的赤莲怎么会和那只小兽一模一样?”南明珠这才回味过来不对劲儿。   她隐约想到了什么,正要发问,夭夭先一步打断她,“后来呢?”   “后来我去找容慎要那只小兽,他不给,我说你不给让我看看它、摸摸它总可以吧?容慎好小气,他说那小兽是他的小宝贝,别人摸一下他都要心疼。”   ……还小宝贝。   夭夭干笑着摸了摸脸颊。   南明珠说着说着再次扭头,她惊讶发现,“你脸怎么红了?”   “热的。”夭夭随口敷衍。   由法蝶带路,两人很快找到万花客栈,果然又是这里最大最好的客栈,夭夭抬头看牌匾的功夫,小法蝶悠悠朝里飞去,落在了谁的肩膀上。   夭夭视线顺着而过,看到了容慎。   十几天不见,容慎好像又变好看了不少,一身白衣优雅翩翩,墨发半束,眉心的朱砂痣点缀他的五官,如同落入凡间的清贵谪仙。   燕和尘从他身后探头,舒了口气,“你们总算来了,我正准备出去找你们呢。”   南明珠瞬间沉默,不太自在的别开面容。   当白梨出现时,南明珠一个箭步冲过去,她揪扯着她的衣襟道:“是你,你竟然还敢出现,我一定要让我姑姑抄了你的全家!”   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南明珠这次的遇险都是白梨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白梨没想到南明珠竟然没死,颤颤巍巍含满泪水,她如今也只能装无辜了,“明珠小姐你在说什么,梨儿听不懂你的话。”   “你少给我在这儿装了,你敢说不是你半夜闯入我的房间给了我一刀?”   夭夭之所以没有在传音铃里提起这事,就是为了方便南明珠和白梨当众对质,谁知白梨过分的狡猾,她咬死自己同这件事没关系,还卖惨道:“梨儿法力低微,哪有本事把你传送到别的地方去?”   “梨儿知道明珠小姐不喜欢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可以污蔑我!”   夭夭一听这里忍不住接了句,“你污蔑别人的次数还少吗?”   白梨全当听不懂,总之南明珠全凭一张嘴,也没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她做的,毕竟她法力低微做不到术法传送,用的庄星寒的法器也是偷来的,如今法器早就还给庄星寒,这件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真相。   “会不会是别人冒充?”庄星寒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白梨的帮凶。   燕和尘思忖后道:“冒充白梨只为了把南明珠送走?她这样做的理由呢?”   庄星原折扇刷的一下子打开,他反问自己妹妹,“你不是有一件能传送人的法器吗?”   “哥!!”庄星寒睁大眼睛,“你怀疑是我?!”   庄星原没有怀疑,只是猜测有人偷拿了她的法器,但庄星寒根本不听庄星原的解释,负气上楼大哭了一场,无形中又帮白梨隐瞒了真相。   这件事终是没有一个结果,燕和尘和容慎已经将这件事怀疑到白梨身上,为难的是没有证据。夭夭好气,“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目前只能先这样了。”燕和尘看了庄星原一眼,“我们也不能赶她走。”   庄星原知道他们是在顾及自己的妹妹,头疼说着:“抱歉。”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妹妹,但也不能不管她。   事情只能先这么放着,南明珠虽气但收敛了脾气,没有再大喊大叫一定要把白梨赶走,“我先上楼了。”   南明珠从燕和尘身边经过,燕和尘沉默着,过了会儿同夭夭道:“早些休息,我给你开好了房间。”   就在他和容慎的中间。   众人都纷纷上楼,就只剩夭夭和容慎。夭夭看了看容慎,清了清嗓子问:“那,我们也上去?”   “好。”   容慎点头,等夭夭上了台阶他才跟上。两人全程‘平静’,上楼期间还有了以下交谈:“你们北行还顺利吗?”   “还好,中途又遇到几只妖,不过没有耽误行程。”   夭夭哦了声,“我在的小镇也遇到了几只小妖,不过修为都不高,被我三两下就收服了。”   “我知道。”容慎回着,这些夭夭在来前都在传音符里说了。   夭夭闭嘴了,沉默到了房间门口,她犹豫着,“我……住哪间房?”   容慎推开她隔壁的房门,对着她莞尔,“你要同我分房?”   夭夭懂了,于是老老实实跟着容慎去了他的房间。   刚一进房,夭夭就迎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刚刚还一脸镇定的男人,这会儿紧紧拥着她,他俯身将脸埋入夭夭的项窝中,轻蹭了几下,“我好想你。”   低低的嗓音过分的温柔,容慎附耳问她,“你想不想我?”   夭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大兽抱住了,项窝发痒,她轻轻动了动身体,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容慎:“……想。”   是真的想,但究竟是对哥哥的想念,还是对道侣的想念,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容慎沉沉笑着,又轻轻蹭了夭夭几下,得到小少女低声回了句好痒。容慎停下动作问她:“我可以亲亲你吗?”   夭夭之前答应过他,她要试着和他在一起,十几天过来,他想她也该习惯了彼此的身份改变。   夭夭很少脸红,如今却被容慎这句话问红了耳朵,想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夭夭见小白花低眸深情凝视着她,只能回了句:“……可以。”   于是夭夭被容慎抵在了门上。   很轻柔的动作,容慎似乎也是怕吓到夭夭,一举一动都极有分寸,先是轻抚夭夭的脸颊,然后是覆身与夭夭抵额温存,等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夭夭的下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又很快撤离。   夭夭这会儿心跳加快,被容慎这番动作‘折磨’下来浑身发颤,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见容慎一下一下轻啄她的唇角还没到重点,她忍不住道:“你、你能不能快点?”   她快无法呼吸了。   容慎的动作停了下,见夭夭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至脖子,他安抚性摸了摸她的耳垂,轻声说了句好。抬高夭夭的下巴,容慎终于直入重点,两唇相贴,容慎百般柔情而夭夭身体紧绷,在被容慎拥住时微微打着颤。   试探着含住夭夭的唇瓣,容慎掀眸看到夭夭紧闭着眼睛,睫毛被吓得一直乱颤。当容慎更近一步时,夭夭下意识后仰身体,呈现出一种逃避的姿态。   ……她没有动情,甚至在害怕,把情人间的亲昵当成需要完成的任务。   “算了。”容慎的呼吸缓了,拥着夭夭的手臂放松,他将人放开。   夭夭迷茫睁开眼睛,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容慎道:“你只是嘴上说着接受我了,可你的心结还是未解。”   他承认,他的确是用了些小手段才让夭夭答应同他在一起,但他还没恶劣到要强迫人的地步。并未因夭夭的抗拒而生气,容慎帮她理了理衣服,“没关系,我可以等。”   十天不行就再等十天,再不行就等十个月、十年,总归他一定能等到夭夭接受他。   夭夭很无措,她抓着他的手解释:“我没有反悔,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暂时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容慎望着她水润的唇瓣,倾身凑近她啄了一下。   “去睡吧,我们来日方长。”   夭夭好懵,“你要让我去隔壁睡?”   “别多想。”容慎解释道:“你先独自静一静,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方便住在一起。”   “好。”夭夭全听容慎的,在离去前,又得到容慎落在她额间的轻吻。   因为有影妖出没,一行人在木槿乡又多留了半个月,他们离开时,也刚好到木槿花的落花期,夭夭捡了几朵木槿花带在身上,放在了自己的荷包中。   “终于要到万花城了。”南明珠激动道。   白梨的事让她有了教训,这段时日以来她安分了不少,再也没吵嚷着到处得罪人。不知在何时间,她同燕和尘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两人虽做不到无话不谈,但至少不再争锋相对。   “以前的万花城人可多了,不像现在这般冷清。”几人到了城门外,万花城的牌匾高挂在城墙上,城门紧闭空无一人。   容国陛下在万花城设了禁制,不准百姓进入,也不准城人出来,所以夭夭他们是暗地进来。   万花城中开有万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南明珠讲,“皇宫中好多珍贵花草都是从这里来的,这几年因为大妖的事情,御花园的花都少了。”   夭夭抓到了重点,“听你这口气,你好像经常去皇宫?”   “那可不。”南明珠挺直身体,高高抬着头道:“本小姐对皇宫熟悉着呢,我经常陪着我小姑姑逛御花园。”   她几乎每隔几句话都要提一提她的小姑姑,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骄傲。   夭夭终于忍不住问:“你小姑姑究竟是什么人物?”   “告诉你们也无妨。”   南明珠清了清嗓子,“你们可听好了,我小姑姑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容国的贵妃?!   “……”夭夭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意识看向容慎。   容慎眼睫垂着,面色淡淡侧颜清冷,不喜不怒的模样神情难辨。   “厉害吧?”南明珠不知容慎生母的身份,她炫耀着,“我小姑姑可受宠了,后宫三千陛下就只宠我小姑姑一人,她要什么陛下都给。”   “那你小姑姑可真厉害。”庄星原不咸不淡接了句。   几人中,就只有夭夭知道容慎的身份,担忧小白花的情绪,她蹭到容慎身边,将自己收藏的木槿花拿出来。   “送你。”夭夭将花放入容慎的掌心。   容慎看着掌心的花,抬眸看了夭夭一眼,夭夭对着他猫猫歪头,“不喜欢吗?”   “喜欢。”容慎将花收好,借着宽大的袖口与夭夭十指相扣。他说着:“你不用担心我的情绪,我很好。”   他的生母是皇后又能怎样?这些都是别人告知他的,对于真相他并不知情。   这次他们没再住客栈,因为南明珠的关系,他们直接住进了万花城的太守府,城里的孙太守并不知南明珠是偷偷跑来,激动道:“这几位,都是陛下派来为万花城除妖的修者?”   南明珠出皇城前顺走了她小姑姑的一块令牌,此时她装的有模有样,“我们此次出来是接了陛下的秘旨,你定不能张扬。”   “下官知道,下官知道。”孙太守连忙点头。   “那你同我们说说万花城的情况吧。”   孙太守再次点头,紧接着他觉得不对,“下官已经把情况都写在奏折上了啊,陛下没同你们说吗?”   他哪里知道,皇宫里那位陛下根本就没看过那些奏折。   南明珠神色一变,用凶巴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让你说你就说,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们哪里知道你奏折上写的到底和现状属不属实!”   也对。   孙太守只能将情况在说一遍,与夭夭他们来前听到的各地版本一样,万花城也是先有了孩子失踪案,众人没有在意,直到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才引起衙门重视,结果却发现是妖邪所为。   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是,万花城里的妖放肆又凶残,它们不仅抢孩子,还杀光了城内试图除妖的修者。   “这些年我四处招募修者除妖,谁知每一位修者来到这里都有去无回,没了办法,我只能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本以为陛下派来的修者能为我万花城除妖,没想到他也死在了这里。”   话停在这里,南明珠神情凝重,“你口中那位皇城来的修者,是不是叫高成化?”   “对,就是高成化,高大人。”   孙太守叹息着:“这位高大人确实有些本事,他是唯一闯入大妖地盘又出来的人,我本以为他出来就证明着那大妖除了,谁知竟会是见他的最后一面。”   高成化死了,他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出来,将血帕交到孙太守手里就没了呼吸。正如南明珠偷偷看到的血帕,上面写着的是:【城内危机,大妖祸世。】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妖要做什么,才会让高成化说出‘祸世’二字。   南明珠没再听下去,她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我先回房了!”   她说走就走,根本就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夭夭见她离开前双眸发红,起身道:“我过去看看她。”   夭夭找到南明珠时,她正蹲在树下哭,大小姐哭的形象全无,比当乞丐时哭的还惨,夭夭很是惊讶,蹲在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南明珠呜咽着,凶巴巴要夭夭走开。   等夭夭真要走,她又拉着夭夭不让她走,她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高、高成化是我,师父。”   夭夭更惊讶了,从孙太守那里得知,那高成化修为很高,并非一般修者。像这样的人,随便教出的弟子都不会差到哪里,又怎么会把南明珠教成这样。   南明珠解释:“他只教了我一日。”   “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高老头答应了我,说等他从万花城回来,就会好好教我法术!”可她再也没能等到他回来。   南明珠擦了擦眼泪,“我等了高老头这么久也不是白等的,我之所以执意要来万花城,就是要看看这老头子究竟死没死。”   “他要没死,我就把他抓回皇城继续教我法术,他要死了,我就要为他报仇!”如今她终于如愿知道了真相,高成化死了,再也无法回来教她法术。   “好,那我们就一起为他报仇。”夭夭心底软了。   抬手为南明珠擦了擦眼泪,她安慰着,“别哭了,你回房去洗把脸缓缓情绪,等你回来,我们再继续商量除妖的事情。”   南明珠连忙擦干眼泪,“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她想尽快为高成化报仇。   “……”   因为万花城的闭城,所以孙太守并不知外面流传的是花神降罚的谣言,更不知他信任的陛下,已经放任这座城自生自灭。   城内妖邪横行,不时有路人无故暴毙,夭夭他们当日就在城里除掉了三四只妖,其中竟还有一只低阶入魔者,每一次他们得到的答案都一样,这群妖邪的主人是万魅冥君。   既然城中大妖聚集,定有固定的巢穴,孙太守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城北有一片黑风林,过了林子就有一片野花田,之前高大人就是入了野花田消失的,想来那里就是妖邪们的巢穴。”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探一探。”   只是查探情况,燕和尘本想独自前往,结果被夭夭一口拒绝。   最后经过商量,由燕和尘、容慎、夭夭、庄星原一同进入黑风林,南明珠、白梨和庄星寒留在太守府等消息,南明珠有些不满,但又怕自己再次坏事,于是跺了跺脚回了自己房间。   平安顺利的穿过黑风林,出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野花田,层层叠叠的赤花与天际相连,这里花香浓郁,花枝没过人膝,乍一眼看去如同一片缥缈幻境,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大家小心。”燕和尘提醒:“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对劲儿。”   的确不太对劲儿,其实等燕和尘发现这里的问题时,已经晚了。   四人入了花田,燕和尘走着走着,脚下一空忽然掉入一片陷阱,庄星原抬头看到一只金色的大鸟朝着自己飞来,而容慎走着走着,忽然被夭夭拉住了手。   “怎么了?”容慎停下脚步看她。   粉裙姑娘双眸亮晶晶的,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忽然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夭夭让容慎低头,勾着他的脖子小声说了句:“云憬,我也喜欢你。” 第71章 黑化071% 官宣在一起啦。   夭夭走着走着, 忽然发现身边的三个男人开始往不同的方向走。燕和尘往前,庄星原往左,她身边的容慎开始慢吞吞往右行。   “你要去哪儿?”夭夭先拉住了距离她最近的容慎。   容慎不理她, 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他慢吞吞向右走着,像是被什么操控着。夭夭几步绕到他的面前, 用胳膊拦住他的去路, “云憬!”   容慎双眸空洞,像是听不到夭夭的声音,绕开她继续往前走。燕和尘和庄星原亦是如此,这是什么情况?   夭夭用法术禁锢住四散的三人,将他们吃力聚在一起。   “出来!”她高声冷斥, 看出是有邪祟控住了他们三人。   花海中寂静无波, 并无东西露面。   夭夭等了片刻,聚集灵力打向周围, 随着灵力波动, 花海里无端起了一股阴风,四周的赤花簌簌而动,如同涌动的血水。   “稀奇, 竟有人能不被我的幻境迷惑。”虚空中起了一道女声。   夭夭寻声抬头, 看到一张人脸凭空现出,长眸红唇五官妖媚, 女子从空中挤出大半个身子,凑到夭夭面前问,“你是谁?”   夭夭看到女子的瞳孔为暗红色,警惕道:“你是魔。”   女子咯咯笑着,“是魔如何?是妖又如何, 总归所有入了我魇魔幻境的人,都别想活着出来。”   “所以,他们是入了你布下的幻境?”夭夭明白了。   暗地里聚攒必杀技能,她仰头望着魇魔,“那你可知,我为何没有入你的幻境?”   “为什么?”魇魔自信夭夭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轻飘飘在她身前晃动。   夭夭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在魇魔靠她最近时,双手结印使出一套术法恶狠狠朝魇魔砸去,“因为我天生克你!”   “啊——”魇魔尖叫着退离夭夭,碧绿的术法砸在它身上如同火焰,放肆灼烧着她的皮肤。   “你竟敢!”   魇魔被烧的身形乱颤,险些无法保持人形,它嘶吼着朝夭夭扑来,“我要杀了你!”   魇魔是纯魔,它最厉害的是布下幻境利用幻境控人,并非战斗力极强的邪魔。夭夭也庆幸自己碰到的是魇魔,要换成别的魔她根本就打不过,但她偏偏就克这魇魔。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魇魔就是靠这一点引人入幻境,但夭夭不是人,她是来于上古的神兽。啾咪兽不仅仅是百毒不侵,它的血还有净化邪祟魔气的作用,所以蛊魔的幻境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几个回合打下来,魇魔在夭夭手中没讨到半分好,而夭夭的绿境修为最多同它打个平手,想要除掉它还得费些功夫。   此时容慎几人还被困在幻境中,夭夭没时间同它耗,聚力再次狠狠一击,夭夭在魇魔退避间在周围撑起小片结界,将魇魔成功挡在结界之外。   “我看你能带他们躲到几时!”魇魔发了狠,入不了结界就在四周徘徊。   夭夭的结界阻挡不了魇魔太久,她现在必须尽快唤醒他们三人。   “云憬,你快醒醒!”夭夭拍了拍容慎的脸颊。   容慎面无表情,沉浸在幻境中完全感受不到外界,夭夭把他的脸颊拍红了他都没有反应,她只能将希望放在燕和尘和庄星原身上。   “时舒,你醒醒啊,你们都中了魇魔的幻境,那些都是假的,快醒过来!”   “庄星原!”   三人无人应答,各自沉浸在不同的幻境中。结界外,魇魔尖声笑着,“你想要救他们吗?”   “那你可要尽快啊。”   幻境陷得越深越难出来,若是入了最深的十重幻境,那么人就会被困死在幻境中。   此时庄星原和燕和尘的情况还好,夭夭发现容慎唇角流出血痕,额心的朱砂痣在微微发亮,他这是进入了深层幻境。   “啊,真是好美味的欲望。”魇魔忽然将目光放在容慎身上,隔着一层结界,她用红幽幽的目光盯着容慎看,长舌舔着唇瓣道:“我要开餐了。”   红雾散去,魇魔没了踪影。   相对应的,燕和尘、庄星原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流血,而容慎的鼻子、眼睛也都在往外出血,夭夭着急跺了跺脚,她抱着容慎的手腕恶狠狠咬了一口,“快点醒来!”   没有反应。   哪怕夭夭都已经把容慎的手臂咬出血牙印,容慎无痛无感依旧没有反应。   “有了!”慌乱中,夭夭想到了云山秘境,之前在四重秘境中他也有入幻境的情况,最后是夭夭进入识海把他拉出。   沉心静气,夭夭踮起脚尖去搂容慎的脖子,压低他的面容与自己抵额轻碰,缓慢闭上了眼睛……   幻境内,依旧是这片花田。   不远处,容慎正安静坐着,手臂微抬不知在做些什么,夭夭连忙走近唤他,【云憬,你快同我出去。】   容慎听不见,他眉眼低垂继续手中的动作,面容温柔平和。夭夭这才发现他膝盖上趴着一只小兽,小兽浑身雪白茸毛蓬松,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酣睡。   它睡了多久,容慎就帮它顺毛遮了多久的太阳,很快小兽醒来,窝在他怀中愉快的打了个滚。   “现在要去哪里?”容慎将‘夭夭’抱在怀中。   小兽蹭了蹭他的脖子,软绵绵说着:“只要能和云憬在一起,夭夭去哪里都可以。”   真正的夭夭就在他身旁,可容慎眼皮也不抬,他只顾着看怀里的小兽,揉捏着它的耳垂道:“那我们回缥缈宗好不好?”   “我们去找师尊,让他来为我们主婚。”   “好呀,终于可以嫁给云憬了呢,夭夭好高兴。”   画面一转,赤色花田变幻,幻境变成了缥缈宗的模样。‘夭夭’穿着大红的喜服在铜镜前转来转去,她娇声问着容慎,“你看我穿这身喜服好看吗?”   “好看。”容慎满眼温柔,越过夭夭的幻体朝着假夭夭走去,将一支发簪插到她的发中。   夭夭扭头,傻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发现假夭夭眸底泛起红光,依偎在容慎怀中对她扬起炫耀的笑容。   “云憬,我们说过要一直在一起哦。”   “你,会一直爱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你要怎么做?”   从七重幻境跌入第八重,夭夭紧跟着容慎又掉入魇魔布下的第九重幻境,这里是大婚场面。   缥缈宗四处挂满红帐,焚月殿里,红毯蜿蜒铺到大殿外,殿内两侧聚满五大仙派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夭夭看到容慎也在笑,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墨发披垂金冠半束,静静站在大殿中央等待着他的新娘。夭夭跑出去想拉他的手,这会儿她都要急哭了,【云憬你好好看看,我在这里啊。】   【我就站在你面前。】   【她是假的!她不是你的夭夭,你真的要娶一个幻影吗?】   “吉时到——”尖细的声音横穿大殿。   耀阳高升,夭夭看到容慎轻抬眼睫看向殿外,大殿的另一头,穿着红裙的女子罩着面纱,踩着满地的落花缓步朝着容慎走来。   容慎再一次穿过夭夭的幻体,夭夭眼睁睁看着他越过她、对着另一个女人伸出手,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失去声音,夭夭微张着嘴巴,忽然觉得每一下的喘息异常困难。   “夭夭。”她听到容慎温柔唤着另一个女人。   假夭夭画了很浓厚的妆容,眉尾细长,圆润的瞳眸上挑拉长,她额间的赤莲图腾被涂了金灿灿的细粉,露出来的上半张面容妖媚轻浮,与夭夭平日的模样不符。   【那不是我。】夭夭的眼眶红了。   【我从不会涂那么艳的胭脂,不喜欢她头上浮夸的金簪,也不喜欢这种繁杂的喜服!】   【云憬,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容慎袖摆晃动,伸着手还在等待假夭夭。假夭夭冲着他笑,缓慢的抬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方。   夭夭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心中酸涩蔓延,她发着狠道:【你总说你多喜欢我,可此时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感应不到。】   【若你真的在幻境中娶了别人,我就不要你了。】   【云憬,我真的会不要你。】   容慎眼睫颤动,心思晃动间周围的景象定格、消散,唯有假夭夭还站在他面前。   容慎脸上的笑容淡了,他撤回自己的手发问:“你是谁?”   红衣女子学着夭夭的神态,“夫君,我是你的夭夭呀。”   容慎定定凝视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这张脸的确是夭夭的脸,可他很确定,“不,你不是她。”   只是他从九重幻境醒来了又能怎样?一切都已经晚了。   眼前的场景一寸寸裂成碎片,假夭夭开始一步步后退,她身上的喜服剧烈扬动,用尖锐的声音质问容慎:“你为什么要娶我!”   “容慎,我不喜欢你,就算你逼我嫁给你。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要永远永远的……离开你。”   九重梦境塌了,夭夭以为容慎是在幻境中觉醒,没想到他的清醒引来了更大的灾难。   第十重幻境,是人心最深、最不敢面对的恐惧。   烈火放肆烧灼,容慎看到‘夭夭’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她依偎在别人的怀中嘲讽着他,“你真以为我会喜欢你?”   “容慎,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喜欢。”   容慎抬手,看到自己掌心缠绕着丝丝黑气,这是入魔的征兆。这时,魇魔在他耳边低语,“你看,她在别人怀里笑得多开心。”   “只要你去杀了那个男人,把她抢回来,她就永远只属于你。”   这些话容慎可以听到,但夭夭却听不到。夭夭只看到容慎的面色苍白,眉心的朱砂痣裂开缝隙流血,她扑过去晃着容慎,“你快醒过来,再不醒咱们就都出不去了。”   在十重幻境里,夭夭已经可以触摸到容慎的身体,这说明她的神魂已经被锁死在容慎的幻境中,容慎醒不来她就要跟着一起死。   “云……”忽然间,容慎抬了头。   夭夭喊了一半的话被卡住,她惊讶发现容慎的眼睛变成暗红色。   ……魇魔这是要诱他入魔。   “不可以。”夭夭慌了。   她想拉容慎没有拉住,眼看着容慎唤出渡缘剑朝着前方攻去,没有办法,她只能飞身冲过去阻拦,裹着灵力抓住渡缘剑的剑身。   哧——   锋利的长剑发出嗡鸣,割破夭夭的手心。   滴答滴答的鲜血落在地面开出一朵朵赤花,夭夭忍着痛道:“你真让我看不起。”   “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你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你就出来告诉我啊,痴留在幻境中折磨自己算什么?”   容慎的动作停了。   和以往一般,夭夭将自己的血擦涂在容慎的唇上,她抽着鼻子说着之前一模一样的话:“别浪费,啾咪兽的血是仙丹灵药,你既然伤了我就要全部喝下去。”   随着血液入口,容慎眸中的暗红色一点点退散。   他终于恢复意识,哑声看着面前的少女,“夭夭?”   砰——   地面染有血迹的地方出现裂缝,很快崩塌破碎。夭夭的身体下落,容慎飞奔下来去抓她的手,眼前白光闪过,夭夭终于从容慎的识海抽离,她大口喘着气满头是汗,软趴趴的朝地面倒去。   容慎醒来及时接住了她,搂着虚软无力的小姑娘,他愧疚道歉,“……对不起。”   夭夭此刻好累,大半灵力耗光让她说话都没了力气,开口第一句就是:“云憬好丢人。”   为了她竟能深陷十层幻境,她若没进去,他是不是就沉浸在幻境中等死?   “早知道用血就能唤醒你,我先前就不用说这么多话了。”她嗓子都要喊哑了。   因为夭夭的灵力虚耗,她撑起的结界碎裂,被禁锢的庄星原和燕和尘各往各的方向走,都已不见踪影。夭夭没了力气,这会儿都呈现出半兽体,她被容慎抱在怀中,本想强撑着找人,被容慎安抚着,“剩下的交给我吧。”   容慎修为已达化神,若不是中了魇魔的幻境,他轻轻松松就能打败魇魔。   之后夭夭就幻成兽身趴在了容慎的肩膀上,迷迷糊糊间,它只感觉四周起了狂风,容慎蹲下在地上布阵,随着金光图腾的蔓延闪烁,很快就将隐藏的魇魔抓住。   “啊——”   根本就不给魇魔挣扎的机会,容慎直接催动术法将它打散。   随着魇魔的消散,缠绕在燕和尘和庄星原身上的幻境也全都消失,庄星原睁开眼发现自己前方是湍急的河流,燕和尘与断崖仅一步之遥。   断崖下阴风阵阵,无数只魔手挣扎着想要把他抓下来,他们找到了。   这里就是影妖的洞穴。   “……”   庄星原与容慎顺利汇合了,而燕和尘迟迟没见踪影。   夭夭休息了片刻恢复人形,她催动传音铃询问:“时舒,你现在在哪儿?”   “崖底。”燕和尘声音很低,“我找到了万魅冥君的洞穴。”   砰——   铃中忽然响起巨大的响动,紧接着夭夭与燕和尘失去联系,三人担心燕和尘出事,循着他的提醒到了断崖下,发现这里四处都是影妖。   “嘘——”燕和尘正在崖底等着他们。   他刚刚在探查洞穴时被影妖发现,一路追杀躲避受了伤,此时脸色苍白。他低咳着道:“万魅冥君并不在这里,但我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   夭夭看到燕和尘掏出一个透明瓶子,里面微光闪闪泛着血红色,燕和尘解释着:“这是极阴体的心,我只带出来几个,洞穴中还有好多。你们随我……”   燕和尘正要带着他们重入洞穴,不远处有影妖发现了他们,“他们在那里。”   “快跑!”几人撑起抵御法术后撤。   留守在洞穴内的影妖实力虽强,但容慎他们的修为皆在化神期,再加上不强但也算不上弱的夭夭,几人边退边打都受了些伤,但都顺利出了野花田。   当他们四人逃出黑风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孙太守一大早过来苦等,见到他们出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好,能回来就好。”   南明珠看他们出来松了气,她着急询问夭夭:“怎么样,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夭夭冲着她摆了摆手,她急促呼吸着,“你先让我回去喘口气。”   她现在需要补一觉。   在幻境中极为耗灵力,夭夭回去一觉睡到天黑。   受容慎的幻境影响,她又梦到了容慎娶了别的女人,这次新娘都不再是夭夭的面容,容慎唤着她别的名字,说要同她永远在一起。   ……他和别人在一起了,那她呢?   他不要她了吗?   夭夭被气醒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其实一直以来,她对容慎不是没有感觉,而是顾虑太多。   她只想将两人的关系维持在兄妹,那是因为兄妹总有一天要各自成家,总有一天要分开,而那一天就算真的来了,也不会太伤感,可眷侣不一样啊。   夭夭爬起来抓了抓头发,满脑子都是容慎娶了别的女人的场景。她动摇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喜欢容慎,但是……   “我又能陪你多久呢?”夭夭呢喃。   就算她与这个世界融合的再好,可她始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心情烦乱,夭夭本想出去吹吹风,没想到会在门外看到容慎。白衣坠地,容慎靠躺在门外的长廊上,阖着眼睫也不知在这儿躺了多久。   夭夭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烦躁的心情诡异被安抚下来,呼吸放缓,她轻步走到廊下,蹲下身看着这位睡着的美公子,发现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香囊,模样有些眼熟。   小心翼翼的伸手,夭夭正要拿出来看看,那只玉白修长的手指忽然动了。   夭夭抬头,看到容慎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上扬,他的瞳眸很清看着很是无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夭夭看。   “你……醒了?”夭夭缩回手。   容慎嗯了声,不着痕迹将香囊塞入袖口里。   夭夭问着:“你怎么会在这里睡?”   月光下,容慎肤色很白,他望着夭夭一字一句轻声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说你不要我了,要永远的离开我。”   “就因为一个噩梦?”   “不是。”容慎扯着唇瓣露出笑容,“醒来后,我很想抱抱你,但又怕这样做再次吓到你,所以只能来你门外守着。”   “多靠近你一些,我就能多一分安心。”   夭夭听的鼻子发酸,受不得容慎说这种低姿态的话,她哼着小声:“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你就是怕我跑,特意来我房外盯着我的吧?”   容慎低笑出声,并未否认,他点着头,“也确实有这个意思。”   夭夭随着他一起笑。   两人一个蹲着,一个侧身躺在廊中木栏上,两侧栽种堆满了花植。夜色幽幽,夭夭忽然起身抱住了容慎,她靠在他胸膛上环抱住他的腰身,仰头问他,“那我这样做能不能让你安心?”   容慎怔了下,手臂垂在身侧没有回应。   黝黑的瞳眸映满夭夭的面容,他低眸与她对视,薄唇启出一个字:“你……”   四周花香浓郁,而夭夭贴着容慎只觉得他身上的檀香惑人,耳根泛起红晕,她试探的凑近,又在容慎的下巴上小小亲了一下,“这样也不行吗?”   容慎还是不说话。   夭夭鼓了鼓脸颊,睁圆瞳眸带了些小气恼,作势就要去亲他的唇。   这次容慎极快偏头,避开夭夭的亲近,他抵着夭夭的唇瓣拉远彼此的距离,声音低哑,“你怎么了?”   就好似她一好色的渣女,平白想要轻薄美公子。   “算了。”夭夭没了继续的勇气。   匆匆从容慎身上爬起来,她转身背对着他,“上次是你说要等我,说要给我时间适应,如今我学着适应了,你却觉得我奇怪。”   “小白花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   夭夭脸颊发烫,她抬步正要跑回房,被一只手极快攥住了手腕。迈出的步子不进反退,天旋地转间,夭夭又跌回容慎身上,容慎一改刚才的柔软,他用双臂紧紧环抱着夭夭,低头望着她,“你……接受我了?”   “我不是早就接受你了吗?”夭夭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不肯抬头。   刚刚还在纠结的事,在见到容慎时全都烟消云散,她的心意已经明确告知她答案。   难道真的就因为总有一天要分开,她就要处处避让、排斥着容慎的感情吗?若她再也回不了现实世界了,若容慎等她等到再也等不下去,若他真的娶了别的女人……   她,真的不会后悔吗?   夭夭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她决定放纵一回。   黑暗的角落。   白梨望着长廊上相拥的两人捂住嘴巴,她一步步后退着,在跑出这座小院时,容慎抬眸看向空荡荡的院门,眸底幽幽泛着凉意。 第72章 黑化072% 城内危机,大妖祸世。   “……”   夭夭与容慎算是正式确立关系了。   当晚, 容慎就将夭夭拐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人紧搂在怀中,小白花一遍遍低声说着:“夭夭, 我好高兴。”   其实夭夭也很高兴, 但高兴之余,她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件事……我们还是先不要告诉时舒他们了吧。”   先不提燕和尘得知两人在一起后的反应, 放眼整个幻虚大陆, 还从未出现过主人与签了血契的灵兽相恋的情况,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谁也说不准。   “好。”容慎虽有些不赞同,但为了夭夭的安全考虑,还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他并没有告诉夭夭, 刚刚白梨已经看到了两人的亲昵, 因为以他对白梨的了解,此时的她并不敢拿这种事情乱说, 定会先来找他求证。   第二天清晨, 白梨早早蹲守在容慎的房门外,果然来拿昨晚的事向他求证。   见到容慎出门,白梨连忙凑上前, 扬着笑脸道:“容师兄, 梨儿能同你说两句话吗?”   容慎瞥了她一眼,弯唇笑着:“好、啊。”   白梨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容慎冲自己笑了, 乍一看到他笑,白梨心跳漏了一拍,在她痴痴盯着容慎的脸时,容慎抬步朝角落走去,没多看她一眼。   白梨连忙跟上, 小声问道:“昨晚,梨儿不小心看到……夭夭想要强吻师兄?”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容慎难得耐心听她把话说完,面色不变,他掀眸望向一旁的花植,“你想说什么?”   白梨道:“夭夭是不是想勾引你?”   她一直没对夭夭出手,不是不想出,而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夭夭的修为比她高,而且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容慎和燕和尘,她连单独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有了昨晚的事,白梨想出一个绝妙的计划。   她开始污蔑:“夭夭先前就同我说过,她说她喜欢容师兄,想和师兄在一起,她可是同师兄签了血契的灵兽啊,一只兽,怎么可以生出这种肮脏心思。”   容慎转过面容,冷冷清清盯着白梨的脸看。   白梨有些瑟缩,强撑着把话说完,“昨晚梨儿没有看错对不对?夭夭真的想强吻你?”   其实她昨晚没有看全,只看到了夭夭扑入容慎怀中,试图亲吻他的唇又被他避开。不过有这些就已经够了,白梨执意想得到一句容慎的肯定,容慎偏偏不让她如意。   “你看错了。”容慎目光掠过她腰间的荷包,“昨晚我们二人都没有出门。”   “不可能!我昨晚看的清清楚楚,夭夭明明就是想强吻你。”   白梨试图劝说:“师兄,梨儿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是想求一句实话为你分忧。梨儿知道你宠爱夭夭,但身为灵兽她心术不正,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   “你想如何?”   白梨看到了希望,她特意放柔声音:“梨儿只想了解实情,然后再去帮你劝说开导夭夭,师兄要相信梨儿,梨儿一直把夭夭当妹妹,是不会伤害她的。”   “是吗?”容慎扯唇笑了。   倾身靠近白梨,他与她对视,“那你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啪——   随着容慎话落,白梨的荷包碎裂脱线,包裹在其中的白石掉落在地。   这是一块留影石,裹上灵力能记录某刻发生的景象与声音,白梨是想利用这个引容慎上钩,让他亲口承认昨晚夭夭做过的事。   有什么能比容慎的亲自摧毁更能击垮夭夭?   一旦留影石被传出去,夭夭将会被万人唾弃不说,还会经受容慎的伤害,就算他只是被人设计,但话是从他嘴里亲口说出,这将是横在两人之间最深的一根刺。   “你还真是够狠。”容慎冷冰冰看着白梨。   白梨慌了,着急想要捡起留影石,她解释着:“不是我,我不是想拿它去害夭夭,啊——”   手才刚刚触到石头,白石燃起烈烈火焰,直接被容慎烧成残渣。白梨的手指被烫到,她泪眼朦胧望着容慎,刚想说话就被容慎掐住了脖子。   “容……师兄?”白梨被他狠狠惯到墙上。   只要一想到这块石头传出的后果,容慎就无法逼自己心慈手软,杀意一瞬间迸发,他缓慢收拢手臂,却忽然听到脚步声靠近。   这里终不是下手的地方。   转身离去前,容慎只淡淡说了一句话:“管好你的嘴。”   白梨跄踉着倒地,又气又怕她蜷缩着身体哆嗦,不敢相信容慎竟会对她动手,几乎是容慎刚走,庄星原就迈入院中,隔着模糊树影他看到有人在动,凑近查看发现了白梨。   “你怎么在这儿?”庄星原眯了眯眸。   白梨像是看到了救星,知道庄星原一直想要扳倒容慎,她张口想要说出昨晚看到的事,谁知张口不仅一个字没吐出,还呕出一口血。   “我……”白梨再次尝试,心痛难忍又喷了一口血,她这才知容慎对她下了禁言咒。   “我、我旧疾复发有些难受,在这儿缓一缓就好了。”白梨现在只能这样说。   庄星原狐疑望着她,“真的?”   白梨白着脸点头,眼下也不敢再招惹容慎。只是她不招惹了,并不代表容慎会放过她。   “……”   容慎回房的时候,夭夭已经醒了。   她正坐在桌边吃小馄饨,见到容慎回来,抬头说道:“你起的好早。”   容慎坐到她对面,随口回着:“出去转了转。”   夭夭回了句‘哦’,她往嘴里塞了两口小馄饨,忽然又抬头看向容慎,见容慎支着下巴正望着她,忍不住扬起笑容,容慎见她笑也跟着笑了。   夭夭问:“你笑什么?”   容慎道:“因为你在笑。”   她笑他就要跟着一起笑吗?   夭夭听得心里泛出甜意,忍不住夸了句:“你真的进步了好多。”   “什么?”   “你以前都不会哄我高兴。”夭夭想起了先前的趣事,“我之前化不了人身心情烦躁,结果你为了哄我,在我毛毛上扎了个小揪揪,都快把我气死了。”   容慎也记得这事,他眨了下眼睛很是无辜,“你有生气吗?”   可他明明记得夭夭不仅没生气,还奶声奶气要求他每天都要给它扎揪揪。   夭夭不承认,“我不是我没说,你可别诬赖我。”   容慎没多辩解,他顺着夭夭的话讲,“那我以后学着哄你高兴。”   “……”夭夭觉得,碗里的馄饨糖分超标了。   吃过饭后,燕和尘喊他们几人在大堂集合,来商量对付影妖的计策。夭夭和容慎牵手入了大堂,在看到燕和尘时悄咪咪松开,燕和尘没看到,打着哈欠问:“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夭夭和容慎同时回答。   “挺好?”燕和尘怪异看了他们一眼,“怎么就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魇魔的幻境差点让我留下阴影。”   庄星原摇着折扇进来,干咳了声道:“我昨晚也做了噩梦。”   容慎沉默着没有接话,夭夭则心虚的笑了笑,她补救道:“你们要这么说的话,我想起来了,其实我昨晚也做了噩梦,不过很快就醒了。”   确实如此,不过她后来出门遇到了容慎,两人互通了心意相拥而眠,紧接着做了一夜美梦。   之后南明珠、庄星寒几人陆陆续续到齐,白梨在进门时,咬唇扫向容慎,她挨着庄星寒坐下过分的安静,不过也无人在意。孙太守笑呵呵进来,“各位黑风林一行,有了什么发现?”   燕和尘将黑风林以及野花田的事说了一遍,从袖中掏出五个透亮罐子。   罐身的阴寒之气很重,里面的那团血红泛着微弱的光,燕和尘道:“这里面装的是极阴体孩子的心。”   燕和尘在洞穴内粗略数了下,这样的罐子有上百个。   “上百?”南明珠惊了,“那影妖得杀了多少孩子。”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影妖存着这些极阴体的心是要做什么。   夭夭抿唇没有说话。   到了这一步,她脑海中的剧情已经彻底帮不上忙,当初她看文就看到容慎救南明珠回来,以及……容慎看到白梨和燕和尘亲近,再往后她还没来得及看,就穿入了书中。   如今有了她的搅和,夭夭已经让容慎彻底与这些剧情避开,对于影妖的目的,目前她是真的帮不上忙。想到未知的未来,她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夭夭。”   “夭夭?”燕和尘敲了敲桌子。   容慎拍了拍夭夭的手背,夭夭回过神来,“怎么了?”   燕和尘问:“看你沉默了好久,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以往你的主意最多。”   夭夭摸了摸鼻子笑,以往她的主意多那是因为她知道剧情啊,现在她和他们处在了同一位置,再也没了剧情的帮助。思索了片刻,她道:“你们还记得一百八十八吗?”   “什么一百八十八?”庄星原茫然,燕和尘皱着眉也没听懂夭夭的话。   容慎很快回道:“我记得。”   “你说的可是仙剑大会上,蛊魔杀害的那一百八十八名弟子?”   “对,就是他们!”夭夭现在不知后面的剧情发展,也只能盲猜了。她说着自己的想法:“蛊魔杀了一百八十八人,是为了用他们献阵,他们死,蛊魔出。”   燕和尘脑子转的很快,“所以你的意思是,影妖搜集这么多极阴体孩子的心,也是为了破除什么封印?”   “需要用如此阴毒方式才能破解的封印,它究竟是想释放谁?”   庄星原道:“或许它不是想释放谁,而是为了布下什么毁灭邪阵。各位还记得高成化高大人,在血帕上留的字条吗?”   南明珠很快接道:“城内危机,大妖祸世!”   “对,他说的是祸、世。”   庄星寒本来对这件事没多少兴趣,听到这里,她来了精神,当即就要发传音符,“这么大的事,要快些禀告宗内的殿主们。”   “不行!”燕和尘拦住她,“容国陛下在万花城下了禁令,我们偷偷……”   “偷偷什么偷偷!”夭夭快速拦住燕和尘之后的话,若是让他把实情说出来,南明珠对孙太守撒的谎就全被拆穿了。   她对着燕和尘使了个眼色,补救道:“如今情况不明,我们偷偷把真相查明,再去禀告师尊和陛下,不是更好吗?”   孙太守听出几人话中对他有了隐瞒,他只是说着:“只要各位能把万花城的大妖除掉,本官任凭各位差遣。”   或许是看出了自己在这里碍事,孙太守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等他一走,几人才松懈下来,南明珠恶狠狠瞪向庄星寒,“你差点坏了本小姐的大事!”   还要夭夭反应快。   庄星寒故意和她对着干,“我才不管这么多,这么重要的事,我必须要禀告师尊!”   谁都管不了庄星寒,唯有庄星寒,庄星原冷冷扫了她一眼,“行,你要现在告诉师尊也可以,说完你就滚出万花城,以后也别再叫我哥了。”   “哥!!”庄星寒这段时间受了太多的气,她猛地站起身,“我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说话?”   她指着容慎道:“你不是最讨厌他吗?容慎处处抢你风头处处压着你,你干嘛还要跟在他身边?”   “还有燕和尘,燕和尘现在也超过你了,他超过你了!你现在不想着如何反压他们,跟在他们身边就算了,竟然还处处巴结着容慎的灵兽,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每次针对我,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吗!”   “庄星寒!”庄星原怒了。   他发了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   “走就走!”庄星寒哭的满脸是泪,“你就跟在容慎身边当他的走狗吧!”   “寒儿!”白梨试图把她拉回来,这个时候除了她谁都看的出来,现在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们兄妹二人分开冷静。   庄星寒甩开白梨的手,背对着庄星原道:“我以前很崇拜哥哥,因为哥哥哪怕背着宗门第二的名号,也活得骄傲洒脱,受人崇拜,从不比容慎差在哪里。”   “现在的哥哥别说第二,你连第三、第四的名号都保不住。”   “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哥哥了。”   没了以前的高高在上,没了以前的孤傲强大,他从神坛跌入泥土,于庄星寒而言,他已经成了一堆烂泥。   庄星原眸色幽冷,脸色一寸寸发白。   “……”   庄星寒走了。   她是庄星原的亲妹妹,庄星原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还是受了庄星寒的影响,没过多久也跟着离席。   “现在该怎么办?”南明珠傻了眼。   夭夭问容慎、燕和尘,“你们二人有什么想法?”   容慎道:“不管影妖搜寻极阴体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这罐中的东西对它极为重要。”   如今城中妖魔不散,各地的影妖还在寻找着下一个极阴体,这说明万魅冥君目前搜集的这些远远不够。   “这样的话,极阴体本就不够,如今时舒还一下子从它那儿抢来五个,那万魅冥君得知后一定会发狂。”   夭夭懂得容慎的意思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护好这五个罐子,不用我们去找万魅冥君,说不定它很快就会找上我们。”   一个是闯入万魅冥君的老巢约战,一个是引万魅冥君来这太守府做有准备的战,自然是第二个方式更为稳妥。   燕和尘懊恼,“早知我该多拿一些出来。”   “这些已经足以引万魅冥君出来了。”夭夭道:“你该庆幸你拿了它们出来。”   说来燕和尘的运气一直很好,他虽然中了魇魔的幻境,却在醒来时发现了万魅冥君的老巢,进了老巢又无意拿出影妖苦寻的极阴体心脏,一切都是这么的水到渠成。   这或许就是男主光环?   燕和尘将五个罐子挑了个显眼位置存放,与容慎合力在罐子上布下了诛妖法阵。燕和尘不太放心,“这样能行吗?它可是魔。”   容慎:“它虽是魔,但也是妖。”   燕和尘还是有些顾虑,“若我们这个阵法困不住它怎么办?”   “这好办啊。”夭夭有了主意,“你们不要把五个罐子放一起,若这次不成反倒被它平白拿走,这样,你先在这里放三个。”   燕和尘眼睛一亮,他正要去摸夭夭的头夸夸她,容慎先他一步做了,他只好作罢。   罐子放在了厅堂内,由夭夭几人轮流看守。   第一轮是由燕和尘和庄星原看守,因为庄星寒的缘故,燕和尘决定先不打扰他了,南明珠自告奋勇,“让我来吧,我这次保证不出岔子。”   燕和尘拒绝,“不用了。”   南明珠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想到自己先前犯下的蠢事,她就再也没有胡搅蛮缠的底气。   燕和尘属于面冷心热,见南明珠沮丧着要走,他忍不住解释了句:“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万魅冥君不是寻常影妖,它很危险。”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会出事。   “没关系的!”南明珠重新缠到他身边,“我不怕危险,我只想为我师父报仇!”   “燕和尘,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吧!”   “……”燕和尘开始后悔,他刚刚就不该说话。   “……”   “云憬你说,万魅冥君真的会来吗?”回房的路上,夭夭一改刚才的轻松。   她用手拨弄着道路两侧的花枝,心情沉重紧皱着眉头,很担心他们几人对不不了万魅冥君。   燕和尘、夭夭和容慎,他们三人是都见过万魅冥君的,月玄子曾说,能让血月出现的魔,定是魔煞冲天的大魔,这样的魔能被容慎等几名弟子轻易击退,实属一件奇事。   要么是那只魔初初现世魔气低微,要么是它故意让着容慎他们不愿与他们对战。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传达着同一种信息,那就是他们对上万魅冥君没有胜算。   容慎与夭夭并肩而行,他与她有同样的担忧,轻轻拉住夭夭的手道:“不会有事。”   他迟迟没丢那只香囊,就是为了此刻。   “我会保护好你。”一定会。   哪怕再次使用香囊中的血符。   夭夭反握他的手,靠近他扬起头笑,“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灵兽,还因为……”夭夭不想让话题显得太沉重,拉低容慎的脖子逗他笑,“还因为你是我的主人?”   容慎果然被她逗笑了。   “你才是我的主人。”他搂紧夭夭的腰身。   夭夭不放过这个便宜,“那你喊我一声主人听听?”   容慎挑眉,对上夭夭黝亮的瞳眸,他压低面容与她脸颊相蹭,在耳边低沉喊了句:“主人。”   ……他竟真的喊了!   一瞬间,夭夭被容慎这声主人电到后背发麻。   她惊讶或者紧张时,总会无意识睁圆眼睛,容慎觉得她这样好像一只呆傻小猫咪。忍不住啄了下夭夭的脸颊,容慎又在她耳边唤着:“主人?”   夭夭开始燥热,慢吞吞用爪爪捂住了脸颊。   “你还是别喊了。”她莫名有种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感觉。   究竟是她变了,还是她的小白花变了。   夜晚降临,乌云遮挡住月光。   容慎等夭夭睡着了才起身,慢条斯理换了身黑衣。   白梨始终是个隐患,他这位师妹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厉害,容慎才不能让白梨伤害到夭夭一丝一毫,哪怕这一切还没发生。   刚刚出门,容慎就碰到了燕和尘和南明珠,他闭息隐在暗处,看到燕和尘步伐极快朝着大堂走去。   “你走慢一点,庄星原守在那里又不会跑!”南明珠苦追着。   燕和尘径直从容慎藏身的位置走过,皱着眉道:“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守在那里,影妖来了他对付不了。”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着急,你不是会瞬移吗?”   燕和尘脚步一停,忽然抓住南明珠的衣袖,“多谢提醒。”   话落,两人瞬间消失在长廊。   容慎等了片刻才往白梨的房间走,他一直走在暗影下,黑衣与暗夜融为一体。忽然间,他脚步一停,看到刚刚离去的燕和尘,正站在白梨的房间外。   房门大敞,白梨娇羞站在他面前,轻轻拉着燕和尘的手臂道:“燕师兄,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好不好?”   燕和尘盯着她的脸看,慢慢扬出一抹笑容,“好、啊。”   砰——   容慎静静看着房门在他眼前闭阖,等了片刻,他发出一声低笑,不再停留转身就走。他想,不需要他动手了,有人会帮他亲自除了白梨。   重新回到房中,夭夭被忽然涌入的凉风冻醒,揉着眼睛问:“你去哪儿了?”   容慎隐在暗影褪去身上的黑衣,声音温和如常,“去厅堂看了看。”   “时舒那边还好吗?”   “挺好。”容慎翻身上榻,将夭夭抱入怀中道:“睡吧,我想万魅冥君今晚不会出现了。”   此时。   白梨的房中,燕和尘缓慢脱去身上的外袍,低眸间红光微闪…… 第73章 黑化073% 恭迎,熙清魔君归来——   一夜平静, 燕和尘并未等到万魅冥君。   困倦回房,途径长廊他遇到了白梨,白梨双眸含春略带羞涩, 侧身主动给他让路。   她难得没有上前纠缠, 燕和尘瞥了她一眼大步离开,在他走远后, 白梨捂嘴偷笑, 很清楚他此时的困倦是因何而来。   ……是因为她。   多年的付出,她总算收获回报,昨晚燕和尘过来寻她,终于对她表露心意。   原来这些年来,她的所为所为燕和尘不是不感动, 他是顾及夭夭和容慎才只能漠视对她。这些天来, 夭夭与容慎抱团行动,不仅处处限制他的行动还不顾他的想法, 燕和尘终于忍不住来找了她。   【梨儿, 其实我是爱你的。】   【影妖一事我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他们二人却执意用最蠢的法子引影妖上钩,我实在是受够了。】   白梨依偎在燕和尘怀中, 安抚道:【不管他们怎样, 梨儿永远站在燕师兄这边。】   【那梨儿能帮我个忙吗?】   【师兄想要梨儿做什么?】   【那只叫夭夭的灵兽日日缠着我我不方便出手,你帮我把他们放在厅堂中的罐子偷出来, 我有更好的法子抓到影妖。】   白梨答应了,于是得到了燕和尘的热情回应,两人厮磨到天亮,白梨还答应了燕和尘为他保守秘密,明面上两人关系不变, 他会在适当的时机过来找她。   “燕师兄……”   白梨轻喃着:“梨儿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   影妖一日不除,燕和尘就一日不得安宁。   中午的时候,他又将众人唤到厅堂内,庄星寒还在赌气不肯来,庄星原面色疲惫,淡声道:“不用管她,她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梨慢吞吞最后一个到场,为了见燕和尘她特意擦了胭脂,选了身嫩绿裙子头发半挽,不像来商量对策倒像是会情人。南明珠忍不住嘲讽:“打扮成这样来勾引谁呢。”   白梨懒得同她计较,如今于她而言,南明珠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罢了。偷偷看了眼燕和尘,她款款落座。   容慎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弯着唇角隐约猜到了昨晚的情况,夭夭见容慎一直盯着白梨看,不满戳了戳他,“你在看谁?”   容慎收回目光,“我没有。”   “你有。”夭夭不怕容慎别的,就怕他过多关注白梨引起什么变故。吃不准容慎在想什么,她非要问个究竟:“你为什么要看她?”   “谁?”   “白梨。”夭夭露出小尖牙,“你可别装傻。”   容慎不准备将昨晚的事告诉夭夭,想了想,他回着:“我是在看她发上的簪子。”   “簪子怎么了?”   “不好看。”   夭夭沉默了,过了会才小声说:“云憬,你真的好无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无聊呢?   一场讨论过后,燕和尘等不及想要再闯一次黑风林,他的提议被夭夭和容慎双双否定,夭夭劝着:“这才是第一日,说不定万魅冥君早就埋伏在四周准备下手。”   燕和尘始终没有自信,“我们设置的陷阱这么明显,万魅冥君定看的出来。”   “可这罐子对它极为重要,就算是陷阱,它也一定会想法子来抢吧。”夭夭说着:“时舒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前几年的失踪案都进行的悄无声息,最近却变本加厉,影妖甚至都不打算遮掩?”   “为什么?”   “我猜是它的时间不够用了。”因为马上要到某一特定的时间点,而影妖想要搜集的极阴体还没有凑齐,狂躁下才会不加掩饰,也没有时间去掩饰。   燕和尘有些被说服了。   夭夭再接再厉,“你再等等看,现在要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万魅冥君。”   “时舒,你以前从不这般浮躁,不要因为我们要除的妖是万魅冥君,就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容慎也说道:“昨日孙太守已经派人去寻最近要生产的孕妇,我算过了下一个极阴日,此计不通,我们还有下一个机会。”   两人一人一句,燕和尘听着听着就一声不吭了。   白梨看着来气,当真就是如燕和尘昨晚所说,夭夭和容慎抱团欺负他。   白梨心疼燕和尘,不由插话:“我觉得燕师兄的担心没有错,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博得一线生机。”   ……这都是什么和都什么。   南明珠嘴角抽搐,“坐以待毙?主动出击?你真的听懂我们在讨论什么吗?”   燕和尘扫了白梨一眼,淡声道:“你们说的对,的确是我太心急了。”   那就在等上几日看看。   全程中,庄星原没插一句话,直到计划敲定,他才说了句:“那今晚换我来守。”   几人陆陆续续离场,容慎慢吞吞最后一个起身,等白梨离开,他喊住燕和尘,“师弟,我忽然想到一事。”   “什么事?”   “我们虽然在罐子四周布下杀阵,但杀阵只挡妖魔,并不防人。”   燕和尘微微眯眸,“那容师兄的意思是……”   容慎勾唇,“我们不妨在罐身再加一道术法。”   “……”   入夜,白梨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她刚刚打开房门,就被高大的男人大力抱起,‘燕和尘’邪笑着亲上她的脸颊,“宝贝,罐子拿到了吗?”   “还没有。”白梨娇羞笑着,正要去勾燕和尘的脖子,就被他推到了地上。   燕和尘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帮我偷罐子?”   白梨连忙贴到他怀里,安抚着:“我知道你白日受了他们的气,放心吧,我都计划好了,今晚我就去帮你偷罐子。”   “哦?”燕和尘瞬间露出笑容,“宝贝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白梨:“今晚是由庄星原独守那几个罐子,这几日他因为他的妹妹心情很是不好,只要借口庄星寒把他骗出厅堂,我就有机会去偷那几个罐子。”   “不过嘛……”   “不过什么?”暗淡的烛光下,燕和尘的瞳眸映着烛光微微泛红,面容俊美阴邪。   白梨软着身子往他腿上坐,娇笑着:“不过这件事梨儿一个人不好办,得找个帮手。”   “这样,一会儿我先去庄星寒房中煽火两句,等她开始在屋里砸东西发脾气,你就去厅堂找庄星原说起这事,他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庄星寒,但庄星寒毕竟是他的亲妹妹。”   “你让我去……厅堂?”燕和尘声音无波。   想到厅堂里那布有密密麻麻符咒的地面,燕和尘扭头幽幽望着白梨,他不由有些怀疑,白梨是想故意引他过去。   掩在袖中的手逐渐冒出黑气,他抬起手臂正要往白梨头上拍,白梨啊了声;“好像不太合适,这样等我把罐子偷走,他们很有可能会怀疑在你身上。”   “那不如这样,我去劝劝庄星寒,让那贱人主动去找庄星原。”   黑气退散,燕和尘的手缓慢落在白梨的项间,咬了咬她的唇瓣道:“那宝贝快去做吧。”   白梨嘟了嘟嘴,纠缠在燕和尘身边不肯起身,她磨蹭着:“不着急,咱们先好好说会儿话嘛。”   燕和尘邪笑,将白梨用力甩到榻上……   一个时辰过后,白梨满足起身。   她慢吞吞穿好衣衫,转头去亲燕和尘的脸颊,“师兄等我回来。”   燕和尘衣衫凌乱,裸露着大片胸膛沉沉应了声,他懒洋洋倚靠在榻上,等白梨走后缓慢侧头,那双黑黝黝的双眸瞬间变成暗红。   “真是够蠢。”不再是低沉清悦的嗓音,燕和尘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就连那张俊美面容也在扭曲发生改变。   烛火晃动,躺在榻上的‘燕和尘’变成一团黑稠雾影,雾影虽有人身但是张平脸,脸上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就只有一双血腥殷红的竖瞳。   白梨还不知,与自己缠绵了两个日夜的男人并非真正的燕和尘,而是燕和尘苦寻的万魅冥君。   敲开庄星寒的房门,这贱人脾气虽大但又蠢又没脑子,白梨几句话的功夫就挑起她的怒火。   “寒儿,我看你哥哥挺在意你的,你就不要再和他闹脾气了。”   “你也多心疼心疼你哥哥吧,这么冷的天,他还要在厅堂守着那几个罐子,你把这衣服给他送去,这样你哥哥心里还能好受些。”   庄星寒怒了,“你是说他听了容慎的安排,为了守那几个破罐子要在厅堂睡?”   白梨叹气,“怎么可能睡呢,寒儿,你都不知道你哥哥多辛苦,他可是要守一晚上不能睡呢。”   “真是贱死了,他真要当容慎养的狗吗!”   很快,庄星寒被白梨惹怒,气势汹汹冲去了厅堂,白梨站在原地冷笑,慢悠悠也朝着厅堂走。   月光下,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并未发现自己的影子映在地面与她的体型不符,在她迈步跨入厅堂的门槛时,她的影子里睁开血红瞳眸,速度极快的攀附到树影上。   “庄星原,你究竟还要当多久的狗!”   “你这样真让我瞧不起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厅堂内,庄星寒还在闹,见无论怎样都劝不动庄星原,庄星寒哭着问:“哥!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你若不走,这次我就真的走了。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你求我我也不回来!”   庄星原脸色很冷,“你现在回房,我就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   白梨一直隐在暗处,见庄星原坐的稳稳当当并未起身追人的打算,她有些着急了。没有办法,她只能装作刚刚追上来的模样,着急道:“庄师兄你快把寒儿追回来啊,现在外面这么黑,她若是遇到什么妖邪可怎么办!”   这倒提醒了万魅冥君,树影上的血眼消失,很快,门外传来一声惊慌的叫喊:“哥,救我——”   庄星原和白梨都听到了,白梨快急哭了,“你快去把人追回来啊,我去帮你喊燕师兄他们。”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想来燕和尘他们也该惊动了,庄星原果然起身追出去。在他走的同时,夭夭托腮坐在桌边昏昏欲睡,听到隐约的呼救,她睁开眼睛问:“外面什么声音?”   “没事。”容慎站在窗边,手指轻轻敲着木栏道:“再等一会儿。”   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最佳时机。   庄星原循着庄星寒的叫声,一路追到街上。七拐八拐,他在一条小胡同里发现庄星寒的身影,女孩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周围着两只黑色小妖。   庄星原用折扇打飞它们,匆匆走到庄星寒身边。   “寒儿?”蹲下身,庄星原拍了拍她的脸颊,见她只是受惊昏了过去,低声骂了句蠢。   正要把人抱起,庄星寒忽然睁开眼睛,她柔柔问着:“哥,你真的甘心被容慎、燕和尘踩在脚下吗?”   庄星原动作顿住。   庄星寒道:“你想想你以前多风光,在宗门虽是第二,但崇拜敬仰你的人并不比容慎少。”   “他容慎算什么?不过就是仗着师父是道尊,你没有道尊教导修为不照样能追上他吗?还有燕和尘,他又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他巴上容慎和那只啾咪兽,现在还不知在宗门哪个角落扫地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庄星原眸色沉沉。   庄星寒咯咯笑着:“你就别从我面前装了。”   “我刚刚说的,都是你的心里话吧?”   庄星原狠狠将庄星寒丢在地上,“你不是庄星寒,你是谁?”   “我自然是,来帮你的……”庄星寒瞳眸闪起红光,两缕黑雾从她眼睛中钻了出来。   黑雾凝出半身无面人,飘绕在他的身边低语:“你想要变强吗?”   “你想变强吗?”   “你,想变强吗?”   黑雾的声音如同魔咒,“醒醒吧,你这辈子也追不上容慎,他有道尊师父、神兽啾咪兽,燕和尘有掌门的偏爱、啾咪兽的偏爱,你有什么?”   “你真以为伪装成好人,就能得到啾咪兽的偏爱?”   “在他们眼中,你只是一条可供他们驱使的狗!”   一条狗。   你只是一条狗!   瞧你现在多惨啊,就连你妹妹都看不起你了。   这些声音一遍遍在庄星原耳边回荡,就算他捂住耳朵,依旧能听到这些蛊惑低喃。头疼欲裂,精神恍惚,庄星原险些被这只魔蛊惑,握紧折扇冷斥:“够了!”   折扇裹着击杀灵力被狠狠扔出,黑雾被强大的术法击散,变成一缕缕烟雾消失在半空。   随着黑雾的退散,那些声音也紧跟着消失,四周寂静无声,庄星原大口大口喘息着,脱力跪倒在地上。   “我不是。”   庄星原对自己说着:“我从不比任何人差。”   “……”   另一边,白梨成功拿到了三个罐子。   她抱着罐子激动的跑到厅堂外,对‘燕和尘’道:“燕师兄,我成功拿到罐子了!”   ‘燕和尘’咧出笑容,伸手正要触碰罐子,他忽然顿住动作,“不对。”   “什么不对?”   “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拿到罐子?这里面定有什么陷阱!”   想到什么,‘燕和尘’面容扭曲暗骂了声糟,转身正要离开,一角白衣从天而落,容慎手持渡缘剑拦住他的去路:“你总算上钩了。”   夭夭和燕和尘从另一边落下,燕和尘惊讶望着白梨,“没想到你和妖邪竟是一伙的。”   “什么妖邪,燕师兄你在说什么?”白梨抱着罐子怔愣,看了看身边的燕和尘又去看对面那张相同的脸,她惊慌问着:“怎么会有两个燕师兄?”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其中一个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谎言被拆穿,万魅冥君没有在装下去的必要。   白梨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燕和尘面容被撕裂成两半,就如同蜕了层皮。浓稠暗雾化为半人身,万魅冥君在白梨身边绕了几圈,用阴毒的眼睛望着她道:“你的滋味,本君很满意。”   白梨被吓傻了,手中的罐子啪的几下落地,她哆嗦着后退,“你、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她要跑,万魅冥君用术法将她捆住,直接丢掉角落。留着她,它还能继续享受几次。   哧——   一把裹着火焰的飞剑朝它飞来,万魅冥君极快避开,睁着血眸望向燕和尘道,“本想先留你几日,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你们几个这么想找死吗?那本君就成全你们!”   圆月变红,淡粉色的结界逐渐笼罩这片区域,如同多年前被灭门的燕家。   燕和尘眼眶发红,焱阳剑回手后用力一挥,他呵斥:“今日,我要用你的命来祭拜燕家。”   万魅冥君非寻常妖邪,它是妖,也是堕入魔道的大魔。   正如月玄子说的那般,当初它能血洗燕家又被容慎击退,是因为它刚刚苏醒修为还未恢复,还有一点是因为它不想招来仙派的人。   如今它的计划已经被燕和尘他们发现,那么它定要除了他们,于是出手狠辣不再留情。   “时舒小心——”夭夭看到燕和尘的影子凸起,从里面伸出一只利爪。夭夭灵敏避开黑影劈向利爪,燕和尘侧身一跃而起,高举焱阳剑朝着万魅冥君冲去。   万魅冥君是影妖,所以四周的影子都将成为它的攻击武器。   夭夭修为不够打不过万魅冥君,她能做的就是为容慎和燕和尘隔开那些从影子中伸出的利刃,碧绿的术法布满每一处有影子的角落,有了夭夭的控局,容慎和燕和尘能够专心对付影妖。   但是,还是不够。   没过多久,燕和尘就被万魅冥君击退到结界壁上,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他强撑着起身,在容慎的配合下用力挥动焱阳剑,伴随着嘹亮的鸣叫,九头金乌从剑身钻出,聚拢着火焰扑向万魅冥君。   容慎撤身落地,挡在夭夭身边为她震碎身后的影子。   他也受了伤,趁着万魅冥君被金乌缠住,容慎哑声对燕和尘说道:“准备启动阵法。”   其实不只是厅堂内才有杀阵,容慎早就料到了这一手,在厅堂外也布下杀阵,只不过为了不被万魅冥君发现,这个阵法只让燕和尘做了一半,另一半需要容慎来完善。   “你来启动阵法,我去拦住影妖。”成败在此一举,燕和尘强撑着攻向影妖。   夭夭在容慎周围布下抵御结界,拦住化为剑刃攻来的影子。   万魅冥君实在太强了,他们三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燕和尘再一次被它击落,夭夭着急的不行,在结界再一次碎裂时,她连忙再次撑起新的结界。   “时舒已经撑不住了,不能再让他这样拼命。”夭夭扭头看向容慎,此时他面色苍白正闭眸解咒,容不得半分惊扰。   见万魅冥君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夭夭咬牙冲出结界,使出自己的本命莲火来击退万魅冥君。   莲火可灭万物,但一些纯魔生于万物又超脱于万物,灭后还可再次凝形。   夭夭的莲火也分等级,此时她的莲火不足以一击将万魅冥君烧散,但短暂的拦住它还是可以的。目光扫到掉落在地的透明罐子,夭夭想到一个困住它的法子,不顾危险滚落到罐子身边。   这次,她故意没躲避万魅冥君的攻击,在万魅冥君恶狠狠朝她拍来时,夭夭高举透明罐子,只听啪的一声,透明罐子碎裂,万魅冥君的魔气砸到夭夭身上,同时罐中的束缚法阵也弹了出来。   容慎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夭夭与万魅冥君的抵死一击,万魅冥君被法阵束缚,而夭夭的身体被魔气击中腾空,如同断翅的蝴蝶落在地面。   “夭夭!”地面即将完成的法阵闪烁,容慎指尖颤了下。   夭夭呕出一口血,她扑倒在燕和尘身边,眼前一阵阵发晕。按住想要强撑起身的燕和尘,夭夭低声说着:“别管我们,法阵还差一步。”   地面法阵持续发亮,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   金光大亮,这是燕和尘和容慎共同布下的诛妖阵,可诛杀一切妖魔。几人眼看着万魅冥君在法阵中嘶吼化为烟雾,燕和尘跪在地上道:“成功了……”   夭夭笑了笑,她随着燕和尘一起倒地,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   容慎从阵眼起身,望着在法阵中消散又生出的丝丝雾气,他身体紧绷并未放松。隐约察觉到什么,他握紧腰间的香囊,趁夭夭和燕和尘不备用术法迷昏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很快,法阵中又响起万魅冥君猖狂的笑声。   它消散的身影再次化形,“你们以为一个诛妖阵就能杀了我吗?”   见结界中只剩容慎清醒,它飘飘落在容慎面前,“影妖生于影子,而我被众妖称之为冥君,你可知,我是谁的影子?”   容慎毫不畏惧,掀眸对上万魅冥君的血眸,他弯唇轻笑,“有区别吗?”   想到夭夭刚刚被贯穿的身体,容慎缓慢抽出香囊中的血符,“不管你是谁的影子,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终于,还是要用了。   血符一出,笼在周围的淡粉色结界直接变成暗红,肆意的风裹着血腥气,无数的魔力从容慎指间的符咒钻出。   “这是……”万魅冥君的脸色变了。   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魔气缠绕在它的身上瞬间将它撕碎。奇怪的是万魅冥君竟没有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魔气吸食,它拖着残缺的身体在容慎身边打转。   “果然是熟悉的气息。”   万魅冥君露出痴迷的表情,在被魔气彻底撕碎时,它大笑着道:“吾主的夙愿,即将达成。”   影妖散,血符烧,一缕残留的黑气悄悄钻入容慎的朱砂痣中。   一瞬间,容慎脑海中快速闪过很多画面,头疼欲裂间,他再次听到有人低吟着:“恭迎,熙清魔君归来——”   月光下,   容慎的影子里缓慢睁开一双血眸。 第74章 黑化074% 报!下章白梨被鲨掏心啦   “……”   万魅冥君死了, 这是夭夭和燕和尘亲眼所见。   两人眼看着它被法阵困住,看到它在阵中嘶吼挣扎,还看到它被诛妖阵束缚吸食, 消失在无边暗夜中。这些, 都是夭夭和燕和尘看到的‘真相’。   其实真正的真相,是诛妖法阵根本困不住万魅冥君, 法阵可以把它打散, 身为天地纯魔它也可以重新聚拢,最终将它收服打散的人是容慎,这个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不准备告诉别人。   万魅冥君死后,血月退散, 布在周围的结界也缓慢退散。冲天魔煞之气引方圆百里妖魔颤栗臣服, 庄星原寻着魔气回来,怀里还抱着庄星寒。   地面微光闪闪, 南明珠和孙太守这时也赶到庭院, 看到倒地昏迷不醒的三人,南明珠人傻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是怎么了?”   角落中白梨陷入半昏迷, 她第一个醒来,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喂!”南明珠走过去问:“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都晕过去了?”   白梨不理她,她像是受了什么巨大惊吓,面无血色神神叨叨。南明珠侧耳仔细听了听,听到她一遍遍念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   “我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南明珠讽刺,“不想说就不说,你在本小姐这儿装什么傻呢。”   孙太守派人将昏迷不醒的三人送回房,见白梨还蹲在角落,好心让粗使婆子上前搀扶,谁知白梨根本不让人碰,尖叫着推拒任何靠近她的人,仿佛除了她,所有人都是脏东西。   废了好一番功夫,婆子才将白梨拉起来,南明珠听着白梨的尖叫后背发麻,揉了揉耳朵问:“她不会真疯了吧。”   庄星原目光落在地面的罐子残渣,弯身捡起一块残片,他发现上面有阵法的痕迹。再去查看其余两个罐子,上面皆有隐藏法阵,这些……他竟不知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罐子上布了法阵?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你只是他们逗玩的一条狗,真以为他们会把你当朋友?】庄星原不由想起妖魔蛊惑他的话,攥着罐子的五指用力,他冷嗤一声。   原来,他们从未信任过他。   夭夭三人都受了伤,伤势最重的是燕和尘。   夭夭醒来的时候,手腕的纱布缠绕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伤的不算太重,只是还有些头晕。   回忆着昨晚的乱战,夭夭撑着床榻起身,屋内只有她一人,容慎不见踪影。他去了哪里?   夭夭掀开被子下榻,顺着未关的房门望到廊上,门外,容慎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夭夭好奇走了过去。   “云憬?”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容慎从沉思中回神,掀眸不等回头,身后的少女就已经走到他的身旁。夭夭凑上前,发现廊下有一株花植发黑萎缩,“它怎么枯了?”   夭夭觉得好奇怪,来万花城几日时间,她知道这种花植在秋冬开的最艳,然而面前这株明明前几日才刚刚开花,竟然这么快就枯萎。   伸手正要触碰,容慎速度极快拦住她的动作,在夭夭抬头看他时,容慎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夭夭道:“已经不疼了。”   她晃了晃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笑着问:“这是你给我包扎的对不对?”   “嗯。”   “我就知道是你。”夭夭道:“每次我受伤,你都打蝴蝶结。”   容慎很淡弯唇笑了。   已入深秋,外面风凉,容慎见夭夭穿着单薄就跑了出来,催促她快些回去休息。夭夭刚醒来精神很好,她指了指那株枯萎的花植,“我想看看它是怎么回事。”   容慎不想让她研究这些,停顿了一下,他将夭夭搂腰抱入自己的怀抱,用自己的外袍将她包裹起来。   “那你看吧。”容慎撩了撩夭夭的碎发。   ……是看花还是看他?   夭夭是正面被容慎抱住,双手抵在两人之间,她对于容慎这突然的亲昵没有预料,略显呆傻。   “我不冷。”夭夭仰头看着他。   容慎很高,双臂一搂能轻轻松松把她全部裹住。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是说着:“你生病了,我会担心。”   夭夭脸颊发烫,受不了容慎这种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她慢吞吞从他怀里调了个身,正面看向那株枯花。   院中的花很多,长廊两侧栽满了花枝,在一片花叶中,就只有这一株枯萎的莫名其妙,夭夭小心翼翼用手戳了戳它的叶子,看了许久都没看出原因。   “怎么就只有它枯萎了呢?”夭夭不懂。   在她身后,容慎瞳眸黝黑也在盯着那株花看,搂着夭夭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他语气平静:“我今早发现时,它就已经枯萎了。”   “是吗?”   容慎没再接话,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夭夭想去看燕师弟吗?”   他不想让她过多纠结一株花。   微微俯身,他将下巴抵在夭夭的肩膀上,嗓音很轻询问着:“我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夭夭的耳朵发红发痒,刚好她也有些受不住这种亲昵搂抱,于是很快答应:“好啊。”   挣脱开容慎的怀抱,她跑回房说着:“我去换身衣裳。”   容慎静静看着她离开,温和的面色很快失去温度,扭头看向那株枯萎的花,他眯了眯眸,再次探手触上它身旁的花株,很快,黑气弥漫吸食着花枝的生气,花枝萎缩发黑瞬间枯败。   果然是因为他。   容慎望着那株枯败的花,又低眸看向自己翻滚着黑气的手心。丝丝暴戾的情绪蔓延,他五指收拢间枯花着火,转眼化为灰烬。   “我们走吧。”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夭夭再次从房中出来。   容慎不着痕迹挥了下袖子,地面的灰烬消散无踪。夭夭没察觉问题,她很自然的去抱容慎的手臂,抬头还对他笑了笑。   燕和尘还在昏睡中,孙太守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不时来看上一眼。   夭夭他们到时,南明珠正守在他房中,坐在桌边困得脑袋点地,见到夭夭她来了精神,打了个哈欠问:“你醒了啊。”   夭夭点了点头,望向榻边道:“时舒怎么样?”   “大夫说他没事了,可他睡了一天还没醒,我真怀疑那瘪大夫到底会不会看病。”   昨晚的情况南明珠都已经大致了解,她哼了声道:“你们够可以的啊,闷声干大事,就这么把万魅冥君除了?”   “我都没见到它长什么样。”   夭夭想了想回着:“不太好看,甚至还有些吓人,你需要我细致给你描述一下吗?”   南明珠想起之前见过的影妖,“算了。”   她可不想再做噩梦了。   燕和尘是两天后醒来的,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问:“万魅冥君除了吗?”   得到了肯定答案,他才咳着笑出声,笑得同时他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夭夭要他别笑了,燕和尘摇着头道:“我好高兴。”   “夭夭你能感受到吗?我真的好高兴。”   自被缥缈宗救回后,燕和尘就憋着这股报仇的劲儿,他日日夜夜做着同一场噩梦,那些被杀的亲人一遍遍在梦里问着他,究竟何时才能为他们报仇。   “爹,娘,你们的仇我终于为你们报了。”燕和尘低声说着。   那晚的诛妖法阵,是他和容慎一起布下的,虽说最后一步是由容慎来完成,但其中也有他的一半心血,说他手刃了仇敌不足为过。   夭夭点着头道:“万魅冥君死了,你的心愿终于了了。”   “等我们历练结束,我陪你回去祭奠爹娘。”   “好。”   两人心中都落下了一块巨石,又哪里知道在他们昏倒后发生的事。容慎沉默望着窗边,他准备将昨晚的真相永远隐藏。   燕和尘的伤还需要养一段时间,万魅冥君虽然除了,但它的巢穴还在,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妖邪作乱。   想到那些放置在洞穴中的透明罐子,夭夭他们准备把它们拿回来,这些极阴体留在妖邪手中始终是个大祸患,必须全部除掉。   “你就安心养伤吧,这些事交给我们。”夭夭不准燕和尘跟着一起去。   见庄星原在长廊路过,夭夭喊住他:“庄师兄,我们准备再去一趟黑风林,你要一起吗?”   庄星原停下脚步,扯出冷淡笑容,他回着:“好。”   几人正准备商定时间,南明珠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来,她大声嚷着:“出、出大事了,外面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南明珠指了指天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总之你们快跟我出来看!”   夭夭出门,被南明珠一把拽住,“你跟我来这儿看,这里看的最清楚。”   她将几人拉到太守府的庭院中,院中聚着很多人,都在仰着头指指点点。夭夭随着他们仰头,看到上空出现数道光点,如同拖尾流星极快朝着东方而去,场面十分壮观。   “这是什么?”夭夭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说是流星,然而它的尾光赤红,更像是被人操控的法器。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庄星原打开折扇,高调的越过众人,朝着那些光亮飞去。   “别——”夭夭的阻拦都没来得及出口。   人群中发出惊呼,众人眼看着他跃上半空,抬手去抓其中一只光团。紧接着,一道红光大盛,庄星原被红光弹回,跌跌撞撞从高空坠下。   “庄师兄!”夭夭连忙上前扶住他。   庄星原脸色惨白,看了夭夭一眼,他跪地吐了口血。夭夭递给他帕子,随着他蹲下身问:“你还好吗?”   燕和尘用灵力在他身上探了探,皱着眉道:“是魔气?”   “你是被魔气所伤?”   庄星原点了点头,他仰头看着上空,嘲讽笑了句:“看来我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什么意思?”   “上面那些,都是极阴体的罐子。”有人正试图把它们全部转移。   赤光源源不断从太守府上空经过,看方向,的确来自黑风林。容慎脚尖轻点,他一跃上至屋顶,仰头发现那些红光包裹着的,确实都是极阴体罐子。   “我们要想法子把它们拦住。”燕和尘和夭夭也跟着上了屋顶。   燕和尘不顾伤势强行运力,结出法印试图将它们拦住,容慎指尖的红光一闪而过,只是眨眼间,他运出的灵力又变为圣洁金光,结术助燕和尘一臂之力。   嗡——   术法有效,空中的罐子全部停滞。   “太好了……”下方,南明珠高兴道:“它们都不动了。”   夭夭升空,正准备将这些罐子拿下来,空中的罐子突然开始剧烈晃动,燕和尘的额头冒出冷汗,哑着声音道:“有人在同我们斗法。”   容慎也察觉到了,而且那人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容慎甚至都感受到了铺天涌来的魔气。   “夭夭,快下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夭夭。   夭夭才刚刚抓住一只罐子,听到容慎的声音,她正要放手,一道亮眼的红光在她眼前破开,强大的威压魔气将她横扫击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夭夭瞬间没了意识。   砰——   燕和尘和容慎也被弹飞,容慎不顾漫天红光,动作极快的再次升空。   “夭夭。”   满世界的红,冲天魔气席卷着让人颤栗的气息,在容慎接住夭夭时,隐约听到红光中有声音言:“挡吾路者,死。”   看着夭夭被鲜血染红的衣裙,容慎缓慢下落。这时,他们放在屋中的罐子也都跟着升了空,容慎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作极快画了符咒,朝着罐子悄悄打去。   这一次,他用的魔气。   “……”   原本,几人中重伤的只有燕和尘,这一次的异象几乎让他们全军覆灭,燕和尘伤势加重,夭夭昏睡数日,庄星原也受了重伤。   异象发生的当天晚上,夭夭迷迷糊糊醒来一次。   她浑身都好痛,依靠在容慎身上一直喊疼,容慎轻搂着她帮她输送灵力,夭夭缓了好久才适应。   “好霸道的魔气。”她虚弱说着:“幻虚大陆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魔,当时被红光罩住时,我生出一种自己是渺小蝼蚁的感觉,好似要被那红光碾碎。”   容慎持续不断为她输送着灵气,他为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低眸说着:“你不是蝼蚁,你是上古神兽。”   “我都上古神兽了,人家没露面都差点把我杀掉,我这也太没面子了。”夭夭试图活跃气氛,而容慎听着夭夭的‘死’字皱了皱眉,很认真说着:“你不会死。”   “我也不会让你死。”   “嗯,有云憬在,我不怕。”夭夭有些累了,眼睛半阖,她声音越来越小,“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黑风林除妖,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四人中三人都伤重,就只剩容慎一根独苗苗还安好,夭夭睡前嘟囔着:“还好你没事。”   容慎吻上她的眉心,“我更希望能代你受过。”   夭夭再次昏睡,她睡着了也好,这样就不用一直在喊疼了。容慎扶着她躺回榻上,一道红光从窗缝钻入,容慎抬手将它抓入手中,这是他之前贴在罐子上的追踪符。   符咒化为光点,最后在他掌心凝成两个字:【皇城。】   那些罐子的最终去向,是皇城。   “又是那里。”容慎低喃。   拿出那枚香囊,里面只剩一张血符了。   容慎用手指撩出血符中的魔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血符中的魔气,和白日在罐中迸出的魔气……一模一样。   因为三人的负伤,最终万魅冥君巢穴的妖,都是由容慎一人所灭。   山洞中阴暗潮湿,容慎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在这满是妖邪的洞中,忽然觉得夭夭他们不来也好。   他们不来,就不会发现他的灵力再次被魔气侵染,他刚好也能试试这沾染了魔气的灵力究竟有多强。   就只是这么想想,他的眉心就开始疼了,容慎笑了笑,在数十名妖邪朝他扑来时,容慎轻抬手指,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胳膊缠绕盘成一条黑龙,凶狠盯着洞中妖孽。   “啊——”很快,洞中布满凄厉的妖嚎。   容慎不顾朱砂痣的疼痛,肆意用魔气残杀妖邪,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借用魔气杀灭堕了魔道的妖,让它们死在自己的道中追求的道中。   “你究竟是谁?”   “一个修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魔气。”有妖嘶吼问了句。   这是洞中最后一只影妖了。   魔龙缠绕在它的身上,容慎缓步走到它面前,忽然问了句:“万魅冥君是谁的影子?”   影妖睁大血色的瞳眸,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它摇着头不敢说。容慎表情很淡,而缠绕在它身上的魔龙已经张开血盆大口。   “是、是吾主……”   太晚了。   影妖的话终究慢了一步,被黑龙一口吞噬干净。   “吾、主?”容慎轻念这两个字。   黑龙乖顺回到他身边,变为小缕黑气钻回他的身体,容慎也不排斥,只是对着空荡荡的山洞问了句:“你们的主,是熙清魔君吗?”   ……没有妖能回答他。   留在山洞中的妖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被容慎用了一天的时间全都灭光。夭夭醒来听到这个消息极为惊讶,她喝着碗中的药,“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慎将一颗蜜饯塞入她口中,平静说着谎话:“那些大妖逃的逃藏的藏,留下的小妖都不成气候,若是你去了也一样能一天收拾。”   “真的吗?”夭夭不太相信,之前她不是没同洞中的妖交手,感觉那些妖都不好对付。   她刚想再问些细节,被容慎又往口中塞了一颗蜜饯。容慎问:“甜吗?”   夭夭回着:“甜。”   然后容慎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夭夭就彻底忘了刚刚想问什么。   如今万魅冥君已除,它手底下的妖也已经被尽数除去,万花城算是天下太平了。   夭夭几人因为受伤,在这里多留了一个月,孙太守把他们当恩人供着,每天好吃好喝的都往这边送,恨不得让他们留在这里不要回去。   只是最近几日,孙太守总是叹气,夭夭还以为他是嫌她们烦了,试探着问了几句才知,他是在忧愁白梨。   “她怎么了?”夭夭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   孙太守道:“自那天在院中发现你们,白姑娘醒来就精神不对,她总是一个人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也不让人碰,我找个大夫替她把脉她就大喊大叫,好像疯了一样。”   “疯、疯了?”夭夭听傻了。   “白梨怎么可能会疯?”   夭夭虽然没在书中看完万花城的剧情,但她进入因果镜看到了书中的后来,白梨虽然瘸了腿但人好好的,甚至还敢逼容慎娶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夭夭将这件事说给容慎听,容慎表现的过分平静,好似早就知道了此事。   能不疯吗?以为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同心爱男人在一起了,没想到两日的缠绵换来了一场利用,利用她的人还不是燕和尘,是一只丑陋阴毒的魔。   孙太守觉得是自己没把白梨照顾好,所以想法子往白梨房中送大夫,他想,人姑娘来时还好端端的,不能帮他除了次妖就疯了吧?   终于,他费尽心思总算让大夫为白梨诊了次脉,结果却得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你是说……白姑娘她、她有喜了?”   因为太惊讶,孙太守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这话让房中人听了去。白梨听到这件事忽然安静下来,她动作缓慢踏出房间,走到孙太守面前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再把话说一遍。”   这是一个月来,她第一次不神神叨叨重复那些疯话,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孙太守惊喜于白梨的好转,于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恭喜白姑娘,你有喜了,就、就是不知这孩子的爹是……”   “噗。”白梨捂嘴笑出声,她重复着:“我有喜了呀。”   “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了孩子。”   白梨摸着平坦小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听到孙太守的询问,她点着头道:“对,我得赶快把这好消息告诉燕师兄,他要当爹了。”   夭夭他们从万花城留了太久了,夭夭找燕和尘正商量着何时离开,一道绿影顺着走廊朝两人跑来,身后是慌忙追着的孙太守,“白姑娘,你慢些跑!”   白梨听不到,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推开夭夭去抓燕和尘的手臂,“燕师兄,我怀孕了!”   燕和尘一愣。   白梨自顾自说着:“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当爹爹了,咱们什么时候成婚。”   “你在开什么玩笑。”燕和尘颦眉甩开她。   白梨不解,“我怀孕了你不开心吗?你要不管梨儿和肚中的孩子吗?”   “这孩子,是你的。你忘了那两个晚上了吗?你是不想娶梨儿吗?”   “你的?”夭夭重复了遍,见白梨表情认真,呆愣愣看向燕和尘。   燕和尘脸都气黑了,听白梨絮絮叨叨说着两人当时怎样亲昵,他冷着声音喊她:“白梨!”   “你说的那两日,第一日我在厅堂守罐子,南明珠为证,第二日我在夭夭他们房中埋伏抓影妖,怎么可能去你房中找你!”   白梨还想说些什么,被燕和尘再次打断:“你不要在我面前发疯,那日我们亲眼看到你与妖邪勾结,这件事回去我定要禀明掌门!”   ……与妖邪勾结。   几个字狠狠砸到白梨身上,让她跄踉着后退。   “我、我没有与妖邪勾结啊。”白梨摇着头。   她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悲痛望着燕和尘,“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燕师兄啊,这些是你让我做的,你还说要娶……”   话没说完,焱阳剑横到白梨面前,燕和尘瞳眸森寒不留情面,“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夭夭,我们走。”燕和尘拽着夭夭转身离开,没再回头看白梨一眼。   “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白梨声音发颤,“我怎么会是胡说!”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的亲昵场景,里面的男人都是燕和尘的面容。画面忽然定格,是燕和尘的面容一分为二,从他皮下出现的黑影拥有一双血瞳,它盯着她淫笑,“你的滋味,本君很满意。”   那个人不是燕和尘,是一只妖。   白梨清醒了,变得过分清醒。   此时她深深意识到,她不仅被妖蛊惑与它勾结,肚子中还怀了它的孩子。这件事一旦报上宗门,她不仅会被万人耻笑,还会被逐出师门,留给她的只有一条死路。   “不,不可以。”   “我不能死。”   “谁也不能嘲笑我。”白梨被吓得浑身哆嗦。   不远处,夭夭喊了声‘云憬’,少女明艳的笑容与她的狼狈形成对比,而她身旁的男人清俊无双,俯身正倾听少女说话。   痴痴盯着容慎温柔的侧颜,白梨想,她还有救。   她,还掌握着容慎一个秘密。 第75章 黑化075% 二次崩坏已完成。   “……”   夭夭他们准备三日后启程离开, 孙太守得知后再三挽留,夭夭架不住他的热情,于是众人敲定五日后离开。   回房的路上, 夭夭心神不宁, 经白梨那一通搅和,她成功回忆起因果镜中的‘未来’, 算算日子, 与他们如今的时间相近,所以夭夭刚刚是故意多留两日,为的就是避开原文中的掏心剧情。   【因果镜所见,并非无法更改。】夭夭想到隐月道尊说过的话。   他说她是容慎与白梨之间的微弱变数,而如今经过她的努力, 情劫已破, 剧情处处走偏,所以这个剧情应该能避开吧?   夭夭想的出神, 眉头紧颦脸颊微鼓, 又发现偏移的一直都是小剧情,文中的大剧情一直是笔直前进,好似从未受到她的影响。   脸上一凉, 夭夭的脸颊忽然被人轻捏了下。   她回神看到容慎, 小白花俯身与她平视着,“在想什么?”   夭夭歪了歪头, “我在想白梨究竟是怀了谁的孩子。”   “她不是都说了吗?是燕师弟的。”容慎弯唇回的认真,将夭夭颊侧的碎发细致理到耳后。   夭夭噗嗤笑出声,躲开容慎泛凉的手指道:“这话要是被时舒听到,他又要黑脸了。”   容慎的体温一直很温暖,近几日不知是怎的, 身上总是沁着凉气,夭夭每天都要帮他暖手。   熟练抓住他的手指,夭夭双手合十把容慎的手包在中间,容慎的手比她要大,就连手指都根根笔直比她的要长,夭夭包裹着他的手指,不满抱怨着:“你最近身上好冷。”   容慎猜测是因为魔气入体的原因。   知道夭夭怕冷,所以容慎很快将手抽了回来,他低头帮夭夭整理着衣服,随着天气变冷,夭夭穿了身厚实的银朱袄裙,交领处有一圈白色软毛,保暖又可爱。   “别动。”容慎帮夭夭重新系了系腰间带子,打了个板正的蝴蝶结。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三千墨发垂落,夭夭看到他垂落的侧颜肤如白玉,眉眼精致又温柔。   这份温柔,应该是因她而起吧?   夭夭抓了抓容慎冰凉顺滑的头发,不由又想到因果镜中的未来。在未来,容慎不仅是掏了白梨的心把她杀了,还把自己的灵兽也一掌拍散,吞噬了它的灵丹。   夭夭此时虽然担心剧情会重新,但她不信,她不信容慎会因为白梨杀了她。   想着这些,夭夭也就释然了,她同容慎说:“孙太守告诉我,明晚万花城有一场花灯会,咱们一起去看看?”   容慎直起身牵她的手,“就我们俩个?”   夭夭‘啊’了一声:“你是觉得人少冷清?那我可以在叫着时舒庄师兄他们,到时候南明珠肯定也要吵着去,就是不知道庄星寒和白梨会不会跟着。”   她故意逗小白花,“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   才走出两步,夭夭就被容慎拉了回来,容慎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将人抱入怀中道:“别告诉他们,就我们两人去。”   “不太好吧?”   夭夭憋着笑,本想再逗小白花几句,小白花忽然低头啄了下她的唇。他堵回夭夭后面的话,再次把话重复。   夭夭张口,容慎再亲,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了三四次,夭夭为了能顺利说出句完整的话,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向他,“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要一直亲?”   容慎眸光黝亮,他点着头道:“可以。”   所以她是再一次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   夭夭好挫败。   “那好吧,就我们两人去。”   “不过我们要偷偷去。”不然时舒他们知道了,肯定要跟着一起。   夭夭将明晚的花灯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还偷偷去找孙太守,询问花灯会上的好去处,当晚她从储物戒指中找出了好些新衣裙,一件件摆在榻上试穿,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去约会的小女孩儿。   ……可不就是去约会吗?   夭夭想起两人目前的关系,这才发现自从确立关系后,两人竟还没约会过一次。   明日,将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夭夭开始期待了,可惜的是,这场约会他们并没有去成。   第二天清晨,太守府来了一群皇城御林军,每人身穿黑色铠甲手持长枪,神情肃杀,将太守府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位童颜鹤发的老太监,他穿着一身绣纹黑袍怀抱着拂尘,端端正正站在太守府门外,孙太守换好官服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喊了声:“郑公公。”   这群人,是来接南明珠回皇城的。   他们终究是大意了,万花城的妖孽除尽后,孙太守将此次的事情写成折子上报朝廷,将南明珠几人大夸了一遍,希望能解除万花城的禁令。可他哪里知道,南明珠是偷偷跑出来的,更不知道容慎几人其实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   “完了完了,我闯祸了。”南明珠看到那群御林军脸都白了。   她作势要跑,被郑公公眼尖看到,拖着声调喊住:“明珠小姐。”   南明珠打了个哆嗦,拉着夭夭的手往她身后藏。   郑公公快步走到南明珠面前,恭敬行着礼道:“明珠小姐不必害怕,贵妃娘娘让老奴转告您,玩够了就回去吧,你闯的这些祸事,娘娘都帮您瞒下来了。”   也就是说,孙太守的奏折并没有送到陛下面前,而是被她小姑姑拦下了。   “真、真的?”南明珠又确认了一遍。   “自然。”郑公公皮笑肉不笑。   不等南明珠高兴,老太监垂着眉眼又说了句:“娘娘让您明儿就启程回京。”   南明珠的笑容败了,但她不敢违背她小姑姑的旨意。   就是因为南明珠明早要走,所以当晚容慎和夭夭并未去成花灯会,几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容慎全程表情淡淡,显然有些不高兴。   “生气了?”夭夭小声问了句。   她暗地勾了勾容慎的小指,凑近他道:“南明珠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咱们聚在一起吃个饭是应该的。”   容慎扯了扯唇瓣,“我没有不高兴。”   其实他就是不高兴了,但他还不至于因为此事冷脸,而是因为……   他察觉到白梨一直在看他,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上,在宴席散场时,白梨趁着夭夭跑去找燕和尘说话,悄悄凑到容慎身边。她要塞给容慎一封信,容慎没打算接,白梨着急道:“燕师兄,这封信对我很重要!”   容慎嗤笑,“它对你重要,于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梨咬了咬唇,“对你也很重要。”   她加重筹码,“对夭夭也很重要,你若不收,一定会后悔。”   容慎总算掀眸看了她一眼,慢吞吞接了这封信,不为别的,只因为白梨提到了夭夭。   所以,白梨找他会是为了什么呢?   回房后,容慎找了个借口避开夭夭,在房外的长廊拆开这封信。   借着微弱的月光,信件上只有简短的几句话,白梨约他明晚在太守府的后山林见过,生怕他不去,所以白梨在信件末端着重提了一句话:【你不来,定会后悔。】   这就是威胁了。   赤色的火焰在掌心蔓延,转眼将这封信烧成飞灰,若不是因为白梨刚刚提了句夭夭,她这几句话还真吓不到他。   后悔,他有什么事是好后悔的?   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脸上,容慎扭头望向廊外,看到落雪纷纷而坠。   “下雪了。”容慎抬手接了片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夭夭醒来才发现下雪了,推开窗门,外面雪白一片,厚实的雪堆埋地面。   夭夭答应了要去送南明珠,她匆匆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容慎裹着寒气回房。   “怎么起这么早?”   他将热腾腾的早饭摆到桌上,“刚好,过来吃饭吧。”   夭夭说等回来再吃,见容慎无事,她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出门,“时舒虽然嘴上不说,但他肯定会去送南明珠,你既然无事就跟我一起去,不然南明珠肯定要骂你。”   容慎跟上她的脚步,忽然说了疼。   “哪里疼?”夭夭连忙停下,还以为容慎是受了伤。   容慎松开她的手道:“是你手上的戒指刮到我了。”   夭夭握着他的手看,果然在他手背上找到一条浅浅划痕,应该是刚刚不小心蹭到的。   “以后不要再戴这个。”其实容慎早就看这戒指不顺眼了,以前没理由,如今他借口受伤摘下夭夭手上的戒指,夭夭都快心疼死了。   “我……”她真的好喜欢这个蝴蝶戒指。   容慎顺利将戒指摘下,忽然从手中变出一只崭新的蝴蝶戒指,比夭夭先前手上戴的那只更精致漂亮。   “本来想在昨晚送给你,但是花灯会没去成。”这是容慎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如今也只能在这个时候送了。   漂亮的蝴蝶戒指入手,如同活的那般轻轻扇了扇翅膀,容慎问她:“喜欢吗?”   夭夭说喜欢,容慎又问:“那你送我什么呢?”   ……夭夭什么都没准备。   想了想,她让容慎低头,趁着四周无人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正要撤离,腰身被两条手臂圈住,容慎蹭了蹭她的脸颊道:“不够。”   “不够吗?”夭夭露出好伤心的表情,“我的亲亲这么不值钱吗?”   若是没点道行的小男生,这会儿就要慌张哄人了。容慎只是笑了笑,他紧搂着人不放,“是我太贪婪。”   越是无价之宝,越是索求无度。   夭夭没能唬住他,只能再一次去亲他的脸颊,谁知容慎忽然侧脸,夭夭没有防备,直接亲在他的柔软的唇瓣上,那一刻呼吸滞住,夭夭傻呆呆抬眸,被容慎轻轻咬了咬上唇。   此时廊下白雪皑皑,雪落无声。蜿蜒的长廊空无一人,呼吸交融间,夭夭的视线被容慎占满,气氛好的适合接吻。   夭夭放平心态,正准备闭眸感受着容慎的更近一步,不远处脚步声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推开容慎。   “你们干嘛呢?”燕和尘拍打着身上的雪,踩着台阶上了长廊。   夭夭圆眸慌乱,不停颤着睫毛,她寻到一个好理由,“我我我,我在帮云憬拍雪,他刚刚发上全是雪。”   燕和尘没当回事,只是挑眉笑她,“你怎么变结巴了?”   刚好他发上也有雪,自己够不到就招手唤夭夭过来,“正好,你也帮我拍拍。”   夭夭松了容慎的手上前,毫无灵魂的帮燕和尘拍掉落雪,看到容慎唇瓣湿润微低着头,正轻轻按压太阳穴。   “容师兄头疼?”燕和尘也看到了。   容慎轻轻应着,“近几日确实头疼。”   因为燕和尘而头疼。   燕和尘哪里知道自己无形当了数次电灯泡,还十分好心说要帮容慎找些丹药吃,容慎扯唇拒绝,“不用了。”   他看向燕和尘的身后,“一会儿让夭夭帮我揉揉就好。”   他还要亲回来的。   燕和尘:“哦,好。”   容慎本想扔了夭夭的旧戒指,夭夭舍不得扔,想着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   他们到时,南明珠等的不耐烦都要走了,一见到他们就大嗓门:“你们怎么才来,本小姐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夭夭抱了她一下,“一路顺风。”   南明珠嘴巴笨不会说好话,见她手上换了新戒指,别扭夸了句:“戒指还挺好看。”   想到她一直惦记着这蝴蝶戒指,夭夭试探问了句:“那枚旧戒指我还留着,你……要吗?”   “你都用剩下了,在这儿打发叫花子呢。”   夭夭就知道自己不该问,正要作罢,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到她面前,南明珠高扬着下巴也不看她,只是催促着:“拿来吧。”   “什么?”夭夭有些懵,以为南明珠是看上容慎送她的戒指,她紧紧护住道:“这个不能给!”   “谁稀罕要你这个。”南明珠哼了声,“这么宝贝,你小情人送你的啊。”   “快把你之前的戒指给我。”   夭夭有些生气了:“你不是说我打发叫花子吗?”   南明珠怎么说怎么有理,“本小姐之前也不是没当过叫花子。”   “……”夭夭好无语,不想被她再纠缠,她将旧戒指放到她手中,本以为就这么完了,谁知末了南明珠又抱了她一下。   “谢谢。”南明珠终于吐出句正常话。   目光瞥过燕和尘,她趴在夭夭耳边小声道:“我会记住你们的,其实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们是缥缈九月宗的人。”她之前认出了燕和尘腰间挂的玉牌,不然也不会执意缠着他们。   南明珠冲着夭夭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我会为你们保密的。”   车马已停在府外,郑公公进来催促,“明珠小姐,咱们该上路了。”   看到站在院中的白衣男子,郑公公往他眉间一扫,对着容慎匆忙行了个礼,他唤着:“殿下。”   “什么殿下?”南明珠走出两步回头,惊讶的在容慎和郑公公之间扫。   不止是她,就连燕和尘也茫然看向容慎。   容慎没有应他,郑公公见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笑了笑躬身离开,听到容慎很淡回了句:“他认错人了。”   大雪越下越大,雪路上留下两条蜿蜒车辙,一路朝着皇城驶去。   宫内,有人执笔在纸上缓缓描绘,在画上人的眉心轻轻点了一抹朱砂。   “好想。”那人望着画纸上的白衣男子,“好想,亲眼看一看他长大的模样。”   “……”   白梨约容慎在子时碰面,等待的时辰里他有些心不在焉。   夭夭同样藏着心事,今日的这场大雪又让她回忆起因果镜中的未来,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也是那年的第一场雪。   会是今日吗?   夭夭托腮望着指上的蝴蝶戒指,随着她的晃动,小蝴蝶在她手指上扑闪翅膀,落下细细银粉。   亥时不到,她就困倦的睁不开眼睛,并未察觉容慎对她施了安眠术法,她揉着眼睛喊:“云憬,我困了。”   “那我们睡吧。”容慎熄了屋内的灯,搂着夭夭躺在榻上。   夭夭本想熬过今晚再睡,但杠不过安眠术,彻底睡过去时,她奇怪想着,容慎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呢?   穿的板板正正,就好像一会还要出去。   他要,出去?!   伴随着这个疑问,夭夭梦回因果镜,梦到了踩着死尸癫狂凉笑的容慎。在她被噩梦缠绕时,原文剧情重现,容慎在后山林见到了白梨,白梨哭红着眼睛问:“容师兄,你可以娶我吗?”   容慎觉得白梨疯了,但其实她没疯,此时她无比的清醒。   再也无法用之前的救命之恩作为要挟,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若不娶我,我就将你的秘密告诉夭夭和燕师兄,你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没人看到吗?”   白梨道:“那日的事,我都看到了。”   虽然意识模糊,但她确实看到万魅冥君死而复生。万魅冥君不是死在他们三人之手,是只死在了容慎手中。   “你若不娶我,我就将那日的事告诉燕师兄,就说那影妖根本不是他们三人所杀,而是你,容慎。”   “是你用了一张奇怪的符!”   漆黑的夜里,唯有落雪在簌簌落着。   雪落在了容慎的发上,落在了他的肩膀,他冷静看着白梨,“你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怕啊,当然怕。”白梨怎么会蠢到直接过来,她诡异笑着,“可是容师兄啊,你信不信你杀了我,你的秘密将会立刻暴露。”   “你之前答应要护我无忧,算我这是最后一次求你好不好?”   白梨拿出留影石,“只要你亲口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就为你守住这个秘密。”   容慎扶额低笑,“你真当我还是以前的容慎吗?”   不啊,他不是了。   白梨没察觉危险,她也冷声:“我也不是以前的白梨了。”   “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她只有他这一棵救命稻草。   白梨今日不过是来告知一下容慎,并不是来同他商量。等她回去,她就装可怜四处说容慎强了她,只要她先下手摆出弱者的姿态,那么容慎无论怎样辩解都赖不掉她。   若他同她提她勾结妖魔,那她就来好好质问他那张诡异符纸的由来,到时候不仅是夭夭燕和尘不再会信任他,所有人都会远离他。   砰——   转身正要离开,白梨忽然被人狠狠按在树上。   疼到五脏六腑移位,她见容慎满眼杀戾当真想杀了她,惊恐喊着:“你不能杀我,我已经将秘密全部写下来,一旦我死了,就会有人把信交到掌门手中!”   “容慎,你赖不掉我的!”白梨破音,“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会知道我肚中的孩子是你的,是你强了我,是你杀妻害子没有人性,燕和尘会唾弃你,你的夭夭也会离开你!”   她不提夭夭还好,一提夭夭,容慎五指收拢加重力道,他阴冷重复着:“杀、妻、弃、子?”   “我的妻子只会是夭夭!”   白梨瞪大双眸,她激动道:“你们两人果然有私情,容慎,你竟然会喜欢一只畜生,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你才让我觉得恶心。”容慎掐着白梨的脖子,把她举高。   因情绪过大的波动,他黝黑的瞳眸泛出淡淡的血红,影子无声蔓延变大。一缕缕黑色的魔气从他体内钻出,它们狂躁嘶吼着,恨不能将白梨立刻撕碎。   “你是魔!”   “原来万魅冥君是你的人,是你害了我!”白梨被容慎丢到地上,又无数次被魔气穿体拱到上空。   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白梨小腹一阵绞痛,她嘶哑喊着:“我的孩子,容慎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四周寒风呼啸,容慎的白衣鼓起墨发扬动,冷冷看着在地面痛苦挣扎的白梨。   白梨哭着:“你当真不念旧情吗?”   “你忘了吗?当初那群暗卫来到缥缈宗日日跟在你身边,宗内弟子都畏惧你觉得你是个异类,是我啊,只有我每日陪在你身边!”   “是我不畏惧你皇子的身份,是我救你出诡秘禁地,这些你都忘了吗!”   容慎长睫一颤,他忽然出声:“你怎知我是皇子?”   这件事只有掌门和几位殿主知道,宗内的弟子之所以怕他畏惧他,就是不知他的身份、又不知跟在他身边的黑衣人是谁。   白梨身体颤了颤,又一道魔气钻入她的体内,容慎冷声斥了句:“说!”   白梨哆嗦着吐了口血,她不肯开口,容慎就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悬空掐住她的脖子,“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白梨受不住了,撕裂的疼痛让她精神崩溃,她大喊着:“我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听到了掌门和那黑衣人的谈话!”   “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好!还不是看上了你的身份!”   “我还当同你搞好关系,你能带我去皇宫享尽荣华富贵,谁知道你这么废物竟是颗弃子!我拼死拼活救了你,你真以为我稀罕你那破承诺啊,我是想让你给我财宝,财宝!你懂吗?”   容慎懂了,“所以,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你当初救我,也是假的?”   一轮血色慢慢侵染月亮,白梨大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为了救你,赔上自己一条命啊?”   “容慎,其实我当时不是救你,是想推你替我去送死啊。”   她以为蛇藤会出现在洞口,所以才把容慎推过去,后来之所以让容慎丢下她走,也都因为看到掌门他们赶来救她。   这么多年来,从头到尾,白梨将他像傻子一样耍的彻底。   容慎眉心流出蜿蜒血痕,“做下这么多恶事,你的心不会痛吗?”   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   夭夭从梦中惊醒,发现身旁人不在。   “云憬?”她揉了揉眼睛下榻,并未在房中找到容慎的身影,推开房门,她看到一轮血月出现在上空,后山魔气肆意。   终究是发生了。   夭夭跌跌撞撞的朝着后山跑去,手指哆哆嗦嗦,试了三次才在后山笼下结界。   后山中,雪地上开出片片血花,漫天魔气盘旋在半空,容慎满身鲜血跪在地上,满是鲜血的手中抓着什么东西。   啪——   随着夭夭的走近,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团从容慎手中掉落,夭夭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白梨,颤声靠近,“云、云憬?”   容慎墨发披在在身后,他低垂着面容神情不明,独自喃着:“我要一心向道,不贪不妒不恋不恨,宽容待人,行善渡人。”   “别人待我的好要加倍偿还,别人对我的坏要宽容以渡。”   “可是师尊啊,你从未告诉我,若那些好全都建立在谎言上,我该怎么办呢?”   容慎的信仰崩塌了,在此刻塌的彻彻底底。眉心的血痕与血泪顺着他苍白的面容落下,回想他度过的这十几年,好似是一场笑话。   曾有人说坏人的心肝都是黑的,然而白梨坏成这样,心却是红的。   全是假的,就连心都会说谎。   夭夭眼眶酸涩,她跪在容慎身边去摸他的肩膀,容慎颤了颤抬眸,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夭夭说:“我是真的啊。”   “云憬,我是真的。”   容慎脸颊的血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他空洞看着夭夭,披头散发的模样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妖魔,俊美精致的面容在此刻起不到本分柔和,混杂着满身满脸的血更显恐怖。   夭夭不怕他,哪怕容慎此刻情绪不稳,很可能会像因果镜中那般杀了她。   在她抬手轻轻去帮容慎擦拭脸上的血渍时,容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问:“你会骗我吗?”   夭夭说不会。   “那你会离开我吗?”   夭夭停顿了片刻,也摇了摇头说不会。   容慎将她拥入怀中,无数的魔气环绕在两人身侧,他闭上眼眸道:“若你将来骗我弃我,我就杀了你。”   他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世界崩塌。   这之后,夭夭就是他的世界。   ---------第二卷 完。 第76章 黑化076% 容慎堕魔了。   容慎入了魔。   他眉心的朱砂痣闪动一直在流血, 夭夭帮他按压了好久都没用。   血月当空,四周的魔气盘旋在两人上方,夭夭布下的结界薄弱, 好担心会被庄星原他们发现。用尽了办法, 最后夭夭划伤了自己的手腕,她尝试把血滴入容慎口中, 这个办法奏效了。   “云憬, 你快平静下来。”夭夭紧抱容慎。   容慎呼吸清浅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因为疼痛陷入半昏迷。听到夭夭的声音,他吃力睁开眼睛,用手抚了抚夭夭的脸颊道:“别哭。”   夭夭没哭,但陷入容慎入魔的困境中, 她的眼泪漫上眼眶, 强撑着不落泪的模样更让人心疼。   “我不哭。”   在这时候,她还反过来安慰容慎, “所以云憬也不要怕, 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不就是入魔了吗?没关系的。   夭夭手指哆嗦,一次又一次为容慎擦去额间的血迹,她像是安抚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容慎, “大不了我们不回缥缈宗了, 咱们找个偏僻的小镇,真、真要被宗门发现了, 他们要敢追杀你,咱们就去投奔魔域。”   总是有办法的,对,天无绝人之路,他们还有好多办法。   容慎清醒了不少, 他直起身问夭夭,“你不怕吗?”   他入魔了啊,曾经夭夭对他说过,如果他堕魔,她会怕,很怕很怕。   此刻的他浑身煞气外泄,披散着头发满身是血,再也没了昔日的温雅干净。   这是夭夭最畏惧的模样,可她却说:“我不怕。”   “就算你堕了魔道,云憬还是云憬,我也还是你的夭夭。”只是好可惜,她的小白花要消失了。   容慎的瞳眸不断在黑与红之间变幻,有了夭夭鲜血的净化,乱涌的魔气回归本体,容慎暂时压下了身体里的魔性。   “这个结界要撑不住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夭夭把容慎扶起来,离开时,她扭头后望,看到白梨的尸体被血水泡透,胸口处破开一个血洞,大睁着眼睛死相惊恐。   他们离开没一会儿,挡在这里的结界散了。   燕和尘、庄星原和庄星寒察觉到异常赶来,庄星寒匆匆走向那滩血水,在看清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时,吓得尖叫一声:“是梨儿!”   庄星原上前用灵力探了探,一缕缕黑气从尸身流出,他怔了下,“是魔。”   是魔杀了白梨。   当燕和尘敲响容慎的房门时,夭夭换下身上的血衣,在房内燃了数支熏香。   揉乱自己的头发,她做出倦懒的模样,好半天才走过去开门,“怎么了?”   燕和尘看到夭夭有些愣,他问着:“容师兄呢?”   夭夭趴伏在门框上,哼哼唧唧回着:“时舒你半夜找他做什么呀,这么晚了,云憬肯定在睡觉呀。”   燕和尘狐疑看向夭夭。   他记得容慎一向浅眠,凭他的修为,也不可能感应不到后山的魔气。顿了下,他说:“白梨死了。”   “嗯,死了。”夭夭低垂着头敷衍,紧接着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睁大双眸抬头,“死、死了,你说谁死了?”   “白梨死了?”   夭夭做出一副惊讶不敢置信的模样,其实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她此时在怕,怕燕和尘拆穿她在演戏冲进屋来,那些染血的衣服堆积在内室,夭夭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怎么会被魔杀了,这万花城的妖魔不是都被除干净了吗?”   夭夭表面上,“我这就去唤容慎起来,他今晚好像很累的样子,很早就睡了。”   内心哆哆嗦嗦走出的每一步都沉重打颤,祈祷着燕和尘快些阻拦她。   “不用了。”燕和尘终于说了这句话。   他微颦着眉看向夭夭,“我已经在周围搜过了,那魔已经消失无踪,等容师兄醒了再商量也不迟。”   “好。”夭夭心里松了口气。   燕和尘转身,他隐约能察觉到夭夭和容慎今晚的怪异之处,但下意识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他们。   夭夭目送燕和尘离开,鼻头酸涩,在她轻轻将房门闭阖时,容慎自背后把她圈入怀中,发上的水珠顺着颊侧聚集在下巴处,容慎的怀抱冰凉含着水汽,将她紧紧拥着。   “你洗好了?”夭夭感觉容慎身上的血腥气淡了。   回身,她看到容慎面色苍白穿着白衫,眸色又恢复成正常的黑。他这副模样与平时无异,夭夭愣了下惊喜:“你恢复了?”   容慎摇头,他嗓音低哑沁着凉意,“我只是暂时压下了魔性。”   堕魔就是堕魔,无论怎样遮掩都没用。   抬手,容慎掌心聚集出红黑魔气,赤色瞳眸他可以遮掩,但运气时泄出的魔气却无法掩盖。   夭夭说:“没关系的,我的血好像能帮你净化魔气,不然你再喝几口?”   她说着就要去划手臂,容慎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说:“不用了,我这样挺好。”   “怎么会好。”夭夭着急,“你这样会被时舒他们发现的,难道你不知道宗门弟子堕魔是什么罪吗?你会被仙派追杀处死的!”   她执意让容慎喝她的血,容慎紧按着她的手臂不松,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望着夭夭发红欲哭的眼睛,容慎最后只是道:“别闹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梨死的只是肉身,只要她的元神还在,一旦有人开启引魂术,她就还有重新复活的机会。   容慎既然要她死,就要让她魂飞魄散死的彻彻底底,他先所有人一步施了引魂术,房中烛火颤了两下变为暗蓝,虚空中逐渐化出一道虚影。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白梨小心翼翼藏着元神,没想到还是被容慎发现了。   她的求饶没有换来容慎的怜悯,容慎直接施以火咒烧尽她的元神,白梨在烈焰中凄厉叫喊,好一会儿才被烧成烟灰,再无转世投生的可能。   夭夭抱膝缩在榻角,她知晓白梨的坏所以没有阻止容慎的行为,她只是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容慎。   “你乖乖休息,我再出去一趟。”容慎才刚刚杀了一个人,却像没事人般去亲夭夭的眼角。   夭夭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你要去哪儿?”   容慎安抚着她,“白梨在房中留了污蔑我的信件,那些东西不能被送去缥缈宗。”   夭夭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容慎用黝黑的瞳眸盯着她,忽然笑了声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杀人。”   堕魔不代表丧失人性,他还没坏到见人就杀。   “留下来等我。”容慎独自出了房门。   夭夭气恼捶了捶床榻,她不喜欢这样的小白花,真的不喜欢。   容慎时间算的刚刚好,他出门时,刚好看到一道亮光朝着南方而行。   伸出五指虚虚一抓,那封即将传去缥缈宗的信件落在他手中,容慎想也知道白梨在上面写了什么,所以看也未看直接烧毁,又推门入了白梨的房间。   他不能让白梨留下丝毫污蔑他的证据。   外面的积雪越下越厚,在容慎毁掉白梨房中藏留的所有污蔑信件时,庄星寒将白梨的尸体拉出血泊外,她抽了抽鼻子喃着:“你怎么就死了呢?”   “不是我害的你,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白日,白梨让她子时藏身于后山林,说自己有事要同容慎商议,让她早些过去当个人证。   这几日庄星寒一直烦恼自己哥哥的事,哪有心情管白梨的事,尤其是听到容慎的名字,她心情暴躁直接拒绝,在白梨的连翻苦求下,她不耐烦终于随口应下,却没想到睡过了时辰。   “我、我没说过一定要来。”庄星寒愧疚又懊恼。   此时人已经死了,她不愿承认白梨的死同自己有关系,不停为自己找着理由。忽然间,她想起白梨说自己当时要约的人是容慎,所以……   这件事和容慎有关系?   庄星寒想到了什么,正要将这一线索告诉自己哥哥,有什么东西掉入雪地中。   庄星寒低头,发现掉在地上的是一块留影石,她微微驱动法力,留影石放亮播放出画面,正是白梨死前发生的事……   “……”   因为白梨的意外死亡,几人又在万花城多留了几日,寻找作恶的大魔。   苦寻几日,众人都没有什么线索,夭夭生怕他们将事查到容慎头上,处处帮他打着掩护转移重点,她说着:“会不会是万魅冥君的手下?”   “为什么会这么说?”   夭夭道:“你们还记之前咱们抓万魅冥君时吗?当时白梨正帮万魅冥君偷罐子,她和妖魔勾结定是有利可图,说不定那晚她偷偷跑出后山,也是要做什么交易。”   白梨生前污蔑容慎数次,她死后,夭夭为了保护容慎不得不污蔑她。   燕和尘觉得夭夭的话在理,他点头道:“她也不是第一次同妖魔勾结了。”   蛊魔一事的真相,夭夭曾告诉过他。   庄星寒冷冷一笑,她并未反驳几人的猜测,只是扫了眼容慎道:“那还等什么,既然你们认为白梨是因与妖魔勾结反被妖魔灭口,那咱们就快回宗门禀告掌门吧。”   距离他们历练结束也没几日了。   几人商定明日启程回去,夭夭拉住容慎的手,小声同他说道:“别怕。”   容慎不怕,其实怕的人是夭夭。   他还没告诉过夭夭,其实他先前已经有过一次堕魔征兆,那时他无措慌乱,战战兢兢以为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后来是夭夭无意间帮他净化了魔气,让他免于一场无妄之灾。   容慎回握住夭夭的手,“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   什么宗门,什么道义,所谓的降妖除魔、行善斩恶,于容慎眼里已经一文不值。他现在在乎的人只有夭夭,只要夭夭能陪着他,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他不在乎,可夭夭在乎。   夭夭口口声声说着不畏惧容慎入魔,可她打从心底里,还是不想让他入魔。   屋内烛火晃动,听着屏风后的水声,夭夭心不在焉想着事情。等容慎沐浴完披衣从她身边经过,夭夭坐直身体目光追着他而走,紧张的舔了舔唇瓣。   容慎此时的魔性只压下一半,身上冷冰冰如同屋外的寒雪。哪怕刚刚沐浴完,他散发披衣的模样也没多少温度,侧颜淡漠如玉,低垂着面容拨弄炉中熏香。   深吸一口气,夭夭起身朝他走去。   容慎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直到夭夭自身后抱住他。   小少女身上很软很热,就像是一颗温暖的小太阳,她贴服在他后背抱紧他的腰身,像是小猫一般用脑袋磨蹭着,蹭的容慎手指晃动,将手中的香折成两半。   “你怎么了?”容慎站的笔直,微微侧颜后望。   夭夭唔了声,她紧紧环抱着容慎,不停用脸颊蹭着他的后背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不可以吗?”   容慎沉默片刻,攥着夭夭的手腕用力,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前。夭夭像是没骨头般,很快又软趴趴的往容慎怀里倒,双手再次抱住容慎的腰,生怕他跑了似的。   容慎低眸看她,扶稳怀中的小姑娘,他捏起她的下巴问:“你到底怎么了?”   容慎的嗓音太过清冷理智,这让夭夭有些恼怒。她从未试过撒娇勾引人,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看着柔软娇媚,没想到容慎不仅没有动情,还觉得她不正常。   是不是他不正常……   夭夭索性抱他抱得更紧,鼓了鼓脸颊,她仰头看向容慎,“我在勾引你呀。”   “难道就真的一点、一点也没成功吗?”   夭夭就仰着这么一张脸,脸颊白嫩微微鼓着,用最娇憨澄澈的表情说着‘勾引’二字,就好似她小时睡醒迷迷糊糊往他怀中钻,口齿不清问他今天要吃什么呀?   容慎败在她这一派天真无辜下,终于抬手回搂住夭夭,他说:“还差些意思。”   这次夭夭明白容慎想要什么,没有扭捏,她踮起脚尖大大方方在容慎唇瓣上啄了一口,她问:“这样成功了吗?”   容慎不语,只是搂着她的力道紧了几分。   于是夭夭踮起脚尖继续亲他,她软软的唇瓣胡乱印在容慎唇角,又几次蹭在他如玉苍白的下巴上。后来,夭夭学着容慎轻咬他的上唇,容慎睫毛颤动剧烈,平稳的呼吸终于出现破绽。   夭夭停下动作,压制着乱跳的心尽可能让自己看似正常,她猫猫歪头继续勾引容慎,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猫咪,“我成功了,对不对?”   在她推开容慎欲跑时,容慎紧搂着她的腰身不放,俯首蹭了蹭她的脸颊,“对,你成功了。”   他轻咬她的小耳垂,“成功了就想跑吗?”   不可能的。   容慎扣住夭夭的后颈,覆脸与她抵额厮磨。与两人第一次的亲昵不同,这次容慎少了些温柔多了些强势,他的碎吻沿着夭夭的脸颊一路落到唇角,只轻顿一下,就软软贴在一起亲近。   不再是蜻蜓点水,容慎这次吻得深入动情。夭夭只与他亲吻过两次,一次是醉酒,一次是强撑煎熬并未撑到最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负距离亲近,夭夭的呼吸被容慎尽数掠夺,初次亲吻有些承受不住,小脸憋得红润喘息困难。   “等、等等。”夭夭要不行了。   容慎搂着夭夭倒在榻上,覆在她身上留给她片刻的喘息时间。黝黑的眸子越发暗沉,他用手拨弄着夭夭的湿发,用低哑的声音问:“可以了吗?”   夭夭觉得不太可以,双眸水润睁圆,小兽求饶可怜的模样却更加惹人怜爱。   容慎堕魔后,压抑的情感会被放大数倍,他呼吸沉沉目光紧落在夭夭脸上,又给了夭夭片刻喘息时间,才低头吻在她的额心。   “可以了。”他霸道的为夭夭下了决定。   手肘撑在她的脸侧,容慎抵额再次与夭夭拉近距离,夭夭直接被容慎亲成了一滩软泥,她几次都快被容慎撩拨到失去理智,小声发出呜咽,她抬起手臂搭在容慎的脖子上。   容慎毫无防备,并没注意到,夭夭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二,三。   时机差不多了。   夭夭故意咬了下容慎的唇瓣,在他分心时在手中聚集灵力,动作快速的摸出一张符纸。等容慎反应过来时,那张符纸已经拍在他的后背,容慎身体僵住,失力倒在夭夭身上。   “夭夭?”容慎嗓音低低唤了她一声。   夭夭平复着呼吸,她软着手推开身上的人,心虚的不敢去看容慎的眼睛。   “我打不过你,你又不肯听我的,所以我只有这个办法了,云憬,对不起啊。”   夭夭声音软软的没什么杀伤力,“这张符咒只能控制你半炷香的时间,你一会儿恢复后,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容慎黝黑的瞳眸映出暗红的光芒,配着他苍白精致的面容,杀伤力十足带着几分冷艳之气,他被夭夭气笑了,“你想做什么?”   夭夭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一块小帕子,趴伏在容慎身边遮住他的眼睛,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你别怕,我就是想帮你净化魔气。”   说的好听,她其实就是想把自己的血喂给他。   眼睛被遮住,夭夭离了容慎的视线自在不少,她划伤自己的手腕,让血流了小半杯给容慎喂下。喂完后,她扒拉开帕子看了看容慎的眼睛,见他眸中还隐着红光,于是啪的一下又将帕子糊了上去,然后又划伤手臂给容慎喂血。   就这样反反复复进行了三四次,容慎眸中的血色终于彻底褪去。   夭夭又探了探容慎的灵力,确认魔气都被掩盖,她才虚弱倒在容慎怀里。   符咒的控制还未解除,容慎的视线依旧被帕子遮挡,他问着:“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一会儿禁制解除,我会如何?”   夭夭做这件事前心虚难安胆子又小,做完了她反倒不怕了。   噗嗤笑出来,她趴在容慎怀里拉下他脸上的帕子,对上他的眼睛问:“你要如何?”   “我为了帮你伤也受了血也流了,还出卖了色相勾引你,你不感恩把我当菩萨供着就算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我?”   容慎的桃花眼上扬,瞳眸幽幽深邃无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夭夭不怕他,她用手指拨弄着他纤长的睫毛,继续问:“你总不能要杀我吧?”   “呜呜呜,云憬好狠的心。”夭夭算好了禁制解除时间,明明容慎都没搭理她,她却埋头在他项窝中装哭装可怜,“我对云憬这么好,云憬堕魔后竟然不要我了。”   容慎缓着呼吸闭眸,符咒失效的瞬间,夭夭抱住他的脸颊又亲了一口,“云憬,不要生我的气嘛。”   她还故意将自己划伤的手臂放在他的眼前。   容慎有气无处发,抱着她翻身转换位置,他咬上夭夭的唇瓣,“你下次若再耍小聪明,我真的要罚你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夭夭包扎伤口。   “……”   五人一早出发,留了一封告别信没有惊动孙太守。   他们用了三日的时间到达蕴灵镇脚下,见天色已晚,燕和尘准备留住一日去祭拜爹娘,夭夭和容慎一起留下,庄星原本想先一步回宗,庄星寒抱着他的手臂,“哥,我们一起来就一起回啊,咱们也留下吧。”   庄星原觉得他这妹妹有些不对劲儿,夭夭也觉得这些天里,庄星寒阴阳怪气有些问题。   容慎轻飘飘道:“她对我的敌意很大。”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自从容慎堕魔后,夭夭心思敏感,她不由往这方面想,“难道她……”   “很有可能。”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她都知道了什么呢?   夭夭不敢在容慎的事情上大意,深夜,她敲开庄星寒的房门,耍了些小心思同庄星寒里套出了几句话。   “等着吧!”   到了缥缈宗脚下,庄星寒有了底气,“等回到宗里我就让你们好看!”   这次她极为谨慎,无论夭夭怎么问她也不说实情。   既然如此,夭夭缓慢关上房门,屋内的蜡烛无声熄灭,黑暗中,她抵在门上对庄星寒勾唇笑了笑,“很抱歉,我不能放你回缥缈宗了。”   她不能让庄星寒威胁到容慎。   …… 第77章 黑化077% 万魅冥君是谁的影子?   庄星寒打不过夭夭。   夭夭做不到杀她灭口, 所以只能先将她绑起来,细细逼问她究竟知道什么。   庄星寒被夭夭绑在了椅子上,衣衫凌乱掉了一支发簪, 她怒瞪着夭夭恨不能吃了她, “你竟敢威胁我,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等我回了宗门, 我一定要掌门把你和容慎一起处死, 你们俩谁也跑不了。”   夭夭第一次绑人说不心慌是假的,眼下她只能强装镇定,借着昏暗的光线拖着阴森声调:“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庄星寒先前还真没觉得夭夭有这胆量,如今见她这样有些吃不准了,她肩膀瑟缩, 结结巴巴道:“你、难道你也入魔了?”   “也?”夭夭抓到关键信息, 她明白了,“你早就知道容慎入了魔。”   “那你怎么不告诉你哥哥?”   庄星寒的性子火爆一点就着, 抓住了容慎这么大一把柄, 她不可能不告诉庄星原,可庄星原看起来并不知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庄星寒表情激动,“他现在就是你们的一条狗, 我告诉他, 他转头再找你们通风报信怎么办!”   “你们等着吧,我手中有容慎杀害白梨的证据, 等我呈到掌门面前,就是你们的死期!”   ……既然她这么说了,夭夭就更不能放她回缥缈宗了。   “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夭夭在她头上拍了张昏睡符,生怕她吵吵嚷嚷引来庄星原。   她不知道庄星寒手中有容慎什么证据,只能把她弄昏了自己找。从她身上摸索了半天, 她也没找到什么所谓的证据,着急在屋里走来走去。   该怎么办呢?   夭夭摩擦着手指上的小蝴蝶,心生一计,甩袖将人扔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容慎送她的储物戒指很高级,从里面藏个人不是问题。做完这一切,夭夭轻手轻脚从庄星寒的房中出来,没走几步,她察觉身后有脚步跟来,隐隐看到一抹黑色衣角。   ……是谁?   夭夭的脚步越走越慢,在那人距她只有一步距离时,夭夭反手就是一掌。   啪——   手腕被一只大掌快速攥住,跟在她身后的人身形极高,穿着一身窄袖玄袍。   男人肤白乌发,长眉下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鼻梁挺直,薄唇殷红似染了胭脂,眉心还有一点朱砂。见夭夭反手要往他脸上招呼,他微微侧脸避开,攥紧夭夭的细腕问:“谋杀亲夫?”   “云憬!”夭夭看清他的面容松了口气,“你要吓死我了!”   没注意听他刚刚说了什么,夭夭紧张兮兮的环望四周,“你怎么出来了?”   “自然是找你。”容慎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做了什么坏事,怎么被吓成这样?”   “我、我把庄星寒绑起来塞戒指里了。”   夭夭注意到容慎的穿着,“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出来?”   容慎不语,夭夭却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来杀庄星寒?”   “不是都说了吗,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不要随便杀人。白梨的事还好遮掩,庄星寒死了的话你很可能会被暴露。”   “那你想怎么处理?”容慎扯了下唇,“把她永远困在你戒指里?”   夭夭已经想到办法了,她从戒指里掏出两件黑色披衣,穿在自己的身上拉着容慎偷偷往外走,“跟我来。”   她带容慎去了仙市。   夭夭不会控制类的术法,容慎也不会,所以她准备去仙市找一找类似的符咒法器,用来控制庄星寒交出所谓的证据。容慎听后只是一笑,“夭夭你可知,师尊什么都肯教我,为何不教我控制系术法?”   “为什么?”   “因为此类术法,起源于魔域,也被称之为邪术。”   缥缈九月宗乃幻虚正统修仙大派,隐月身为道尊怎么会教徒儿邪术,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会。   夭夭不懂了,“那归墟海的操控术算什么?他们的宫主辛元都可以把人炼成傀儡,其他仙门怎么都不管他?”   “所以说,归墟海是五大仙派中最特殊的存在。”   容慎道:“据说上古时期神魔共生,皆是世间最强的存在,后来神魔大战,神战胜了魔,魔族隐息于魔域不出,众神衰败陨落,归墟海就如同魔族退隐的魔域,只不过归墟海居住的皆是神的后裔。”   夭夭信了,“我记得之前就有人说过,归墟海是最接近神的仙派,原来是真的。”   这样说来,归墟海会控制系法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些都是神的象征。   “云憬,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容慎轻飘飘回着:“《幻虚起源野史》。”   “哇,幻虚起源野……野史?!”   夭夭懵了,脚步一停,她回头看着容慎,“这种野史好像有都是人瞎编的吧?不能当真。”   容慎自然知道,所以他只在闲暇无趣时才会翻看此书,“你当真了?”   这么扯的故事,他刚刚不过是同夭夭随口一说。   夭夭噎了下回:“没有!”   其实她刚刚的确是信了,只是没想到小白花以前会这么无聊,心中为他树立的形象塌了一小角。   从仙市逛了两个时辰,夭夭并未找到控制系的法器或符咒,其中有一位老道人得知夭夭要寻的东西后,甚至还阴阳怪气来了句:“作为正道修者,老道还是劝你少走些歪门邪路。”   夭夭被教训的好委屈,她怎么就是走歪门邪路了。   她拉着容慎离开铺子,“看来这里真的没有控制系的法器,那我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把庄星寒一直关在储物戒指里吧。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夭夭担心回去晚了会让庄星原起疑,容慎本想杀了庄星寒一了百了,如今见夭夭为了帮他费尽心思,他垂眸想了想,“不然,我们去鬼市看看?”   “鬼市?我们能进去吗?”   夭夭正要拉着容慎往仙市外走,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下,有人在背后喊了她一声:“夭夭!”   “是你吗?”   夭夭被吓得一个激灵,双眸睁圆惊恐后望,在看到那名清俊少年时拍了拍心口,惊喜道:“周逸雨?!”   人是真不能做坏事,夭夭今晚被吓了数次,刚刚还以为是燕和尘追来了。   周逸雨看到夭夭也很惊讶,“远远的我就看着像,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仙市?”   自从缥缈宗一别,说来夭夭同他已经近一年没见。想到周逸雨所在的灵山阁会控兽,她犹豫了片刻问:“你……知道哪有控制系法器或符咒吗?”   不敢同周逸雨说太多,夭夭遮掩道:“我遇到了些小麻烦,需要用这类术法辅佐解决。”   周逸雨并未过多追问发生了何事,他想了片刻摇头,“控制系术法在仙市基本没有吧?”   在夭夭失落间,忽然听到周逸雨啊了声,他拍了下手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夭夭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周逸雨把夭夭当朋友,拉着她手没想太多,夭夭对此也没觉得什么,只有容慎脸色一沉,被压下的魔气险些控制不住外涌。   “到了。”周逸雨带她听到一间客栈前。   仙市里也有客栈,不过在这里留宿规矩很多,也不是每位修者都有资格在仙市过夜。   上了二楼,周逸雨敲开其中一扇房门,微弱的风过,房内人无声打开房门,夭夭在看清房内人时愣了一下,“桑、桑尤?”   眼前出现的人正是桑尤。   这么久没见,他还是初见的模样。紫纱遮挡面容,长睫金瞳侧颜布满古老图腾,看到夭夭,他面上并无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偏头看向周逸雨。   周逸雨挠了挠头,他不太好意思的解释:“夭夭需要控制系术法的帮忙,我想着你不是会操控术吗,或许可以帮上忙,就、就把她领来了。”   桑尤一身紫袍穿的板板正正,了解了情况,他微微侧身,夭夭没看懂,周逸雨却推了她一把,“快进去啊,桑尤愿意帮你。”   容慎本想跟夭夭一起进去,却被桑尤拦在门外,周逸雨安抚拍了拍容慎的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等桑尤把门关上,他小声同容慎说:“他们归墟海的人都这么奇怪,我同他一路走来都快被憋死了。”   容慎隐藏情绪,目光落在闭阖的房门上,他问:“你怎么会和归墟海的人一起出来?”   周逸雨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容国陛下。”   “你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容国皇都发生了一件怪事,数道红光落入皇宫惊吓到了贵妃娘娘,容帝大怒派国师彻查此事,国师说是有妖魔作祟。”   “而且这段时间,皇城死了不少孩子,听说宫里还有皇子出了事。”   容慎静静听着,“所以,容帝派你前去捉妖?”   “可不。”周逸雨啧了声:“之前容帝还请太清十三宫的弟子去看过,他们从宫里住了半个月,屁也没看出来。谁知他们前脚才走,皇城就又死了一个孩子,容帝不信任太清宫了,国师就来找我们灵山阁,他也是真有本事,连归墟海的人都请得动。”   “不过我就是不明白了,那容帝怎么不找你们缥缈宗呢?”   周逸雨这话没什么恶意,只是纯粹的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容帝和你们缥缈宗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现在就怕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会驭兽啊。”   容慎很淡勾起唇角,垂下眼睫没再接话。   屋外周逸雨絮絮叨叨,而此时屋内一片安静。   夭夭跟着桑尤进了房间,她莫名有几分紧张感,声音断断续续,“我、我与我同门师姐发生了一些小误会,她现在非要揪着那点小误会去报给掌门,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夭夭将庄星寒从储物戒指里放出,前言不搭后语,“你就帮我问问,她用来威胁容慎的证据放在了哪儿?”   ……这不是她同师姐间的恩怨吗,怎么就变成了容慎。   桑尤静静听着夭夭解释,金色瞳眸澄澈流淌着光点。看了夭夭片刻,他双手微抬分开十指,一缕缕丝线灵力从指间捆绑到庄星寒身上,他如同操控木偶般抬起左手,昏迷中的庄星寒也跟着抬起左手。   夭夭看傻了眼,而此刻桑尤却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夭夭不懂。   于是虚空中出现一行金色字体,夭夭看完才知桑尤是让自己提问,想到桑尤不能在归墟海外说话,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提问:“拿出你威胁容慎的证据。”   木偶庄星寒低垂着脑袋,抬起的手臂动了动,她机械做着动作,缓慢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圆滑的白色石头。   这就是能威胁到容慎的证据?   “还有吗?”夭夭问。   木偶庄星寒摇了摇头,夭夭放了心,她攥紧石头问桑尤,“你会封锁记忆吗?”   操控术操控的不只是人身,高阶操控术可以被称之为控制术,几乎是可以为所欲为。桑尤用无波的金眸望着夭夭,很缓慢点了下头,他得到夭夭的笑脸,“太好了,那你可以帮我封锁一下她同这块石头的相关记忆吗?”   桑尤再次点头。   紫色的衣摆晃动,他缓慢阖上了浅金眼睫。   捆绑在庄星寒身上的灵力丝线越来越紧,其中一缕直接钻入她的识海中。夭夭看到桑尤侧颜的金色图腾微微泛起光亮,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夭夭眨了眨眼睛,她不受控制的想:归墟海的人大概真是神的后裔吧?   此时的桑尤侧颜上的金色符文微亮移动着,轻闭眼睫的模样也太好看了些,神圣到让人不敢多看。   很快,桑尤睁开眼睛,又点了下下颌,意思是一切都已完成。   夭夭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桑尤了,对着他鞠了一躬,她真诚感谢着:“谢谢你能帮我。”   桑尤上前轻扶夭夭,距离拉近了些,夭夭仰头看到他长长的金色睫毛,根根分明垂落。   无情无欲,他好似在很认真凝视着她,又好像眼中什么也没有。   “已经处理完了?”   “你们现在就要回去啊,那我们只能下次再聚了,我们也要快些赶去容国皇城。”   “好,放心吧!今晚的事我一定为你们保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还有桑尤和容慎知,咱们下次再见。”   夭夭他们离开了,周逸雨目送他们离开,叹息着又只剩他一个人。   桑尤面上没有表情,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缓慢关上自己的房门,空间隔绝间他缓慢歪了下头,像是再回味着什么。   夭夭并不知道,想要用控制术封锁某人的记忆,就要进入她的识海看到她全部的记忆。   所以夭夭让桑尤封锁的那部分记忆,桑尤全看到了……   “……”   庄星寒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心情极差的捶了捶脑袋,感觉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不记得自己的发簪是怎么掉到地上的,也忘了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迫切的想要回到缥缈宗,还紧紧跟着夭夭他们生怕他们跑掉。   夭夭是问过容慎后才知,这块圆润的白色石头是块留影石,微微用法力驱动就能看到一段影像,夭夭试探着打开,结果看到容慎掐着白梨的脖子把她按在树上,满目森寒之气。   【做下这么多恶事,你的心就不会痛吗?】影像中还能保留声音。   夭夭如同看电影般,看到容慎将手活生生插入白梨的心口,搅动间白梨表情狰狞,凄厉的喊叫声让人听着后背发麻。   啪——   当容慎掏出白梨的心时,留影石的影像被一片血色泼盖,夭夭吓得手软拿不稳石头,哆嗦着掉在地上。   碰撞声引容慎注意,他从内室出来,见夭夭像是吓傻了般直勾勾盯着地面看,容慎顺着她的视线低眸,看到了自己单手掐歪了白梨的脖子。   “吓到了?”容慎表情没什么变化。   夭夭只在因果镜中看到容慎杀白梨,但因为距离的关系并未看真切,现实中是直接没看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容慎杀人掏心这么干脆无情,留影石中的影像真实的好似她亲身经历,夭夭一时接受不了。   “别怕。”容慎摸了摸夭夭的脑袋,为了安抚小兽,弯身捡起地上的留影石。   五指轻轻一攥,坚硬的石头如同面团般变形扭曲,如细沙般在容慎指缝流出。   夭夭傻愣愣看着,而容慎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着:“你看,它已经被毁了。”   夭夭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更怕了QAQ。   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就捏碎一块石头?!   夭夭有了些小阴影,在几人聚齐往缥缈宗走时,容慎很自然去牵夭夭的手,夭夭哆嗦了一下,小声说道;“你记得控制一下。”   “控制什么?”   “我的手不是石头。”她有些担心,容慎会把她的小爪子也捏成碎渣渣。   容慎:“……”   几人是最先回到缥缈宗的,容慎等人去找掌门汇报历练途中发生的大事,夭夭等在殿外没跟进去,蹲在树下找了块小石头。   试探着捏了几次,夭夭的手都捏红了也没把石头捏碎,她记得清清楚楚,容慎当时捏这石头时都没用灵力,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等他们从殿中出来,几人就要分开了。   燕和尘住在无情殿,容慎和夭夭要回无极殿,而庄星原则要回他的清寒殿。挥手同庄星原告别,庄星原面色很淡对着夭夭一笑,满目的疏离让夭夭有些不自在。   “庄星原到底怎么了?”夭夭敏感道:“我觉得自从他和庄星寒吵了一架后,对我们的态度好冷淡。”   容慎对此无所谓,“他和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也就只有夭夭傻兮兮的把他当朋友了。   回到无极殿后,两人要去拜见隐月道尊,这么久没见到隐月道尊,要不是容慎提起来,夭夭都要把他忘了。   夭夭道:“他这么喜欢清静,我们不在,他这段时间过得应该很好。”   容慎弯唇笑了笑,“大概吧。”   其实隐月道尊过得并不好。   容慎他们离宗历练后,他闭关多次都无法静心,修为维持在道尊迟迟无法突破。夭夭他们回来时,隐月道尊的佩剑鸣雪剑正在他的寝宫内横冲直撞。   昔日的神剑如今裹满魔气,它悬浮在半空发出一声声嗡鸣,蛊魔在剑中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隐月道尊,你觉得你还能撑到几时?”   “闭嘴。”隐月阴寒睁开双眸,一把抓住锋利的剑身。   这些日子以来,他手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痕,全是被鸣雪剑所伤。好似是感觉不到痛,又好似已经习惯,他用力攥紧剑身,丝丝鲜血顺着他指缝流出,很快被剑身吸食。   蛊魔被他的血液灼烧,就算如此它也依旧在笑,“你就这点本事了吗?”   它已经感受到隐月的动摇,嚣张说着:“你很快就关不住我了。”   它很快就自由了,它要去找它的主人。   “弟子容慎,已离宗历练归来。”房外响起容慎的声音。   隐月眯了眯眸,挥手将鸣雪剑丢到角落,他散了这一室的魔气。夭夭等在屋外很是紧张,生怕隐月看出容慎已经堕魔,不过好在,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按理,容慎该将历练途中发生的事说与师尊听,但隐月性子冷淡并不愿意听这些,于是容慎和夭夭拜见后就准备退下。   往外走了两步,容慎忽然停了,他轻轻推了推夭夭,“你先出去等我。”   夭夭乖乖点了点头,在她离开后,容慎问隐月:“师尊可曾听过万魅冥君?”   角落的鸣雪剑忽然发出一声嗡鸣,隐月抬手将它收入袖中,冷冰冰问着:“你问它做什么?”   容慎当看不到刚刚的小插曲,他将万魅冥君的事简单同隐月一讲,道:“弟子想知道,万魅冥君是谁的影子。”   隐月盯着容慎看了片刻,清冷的眸子不带感情,隔了片刻他才吐出一个名字——   “熙清魔君。”   如容慎猜测的一样,它果然是熙清魔君的影子。   “弟子省得了。”容慎躬身对隐月道尊行礼。   该问的都已经问了,想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了,他转身朝外走,走到门边时,身后忽然又响起隐月的声音:“你以为,天地纯魔这么好灭吗?”   容慎停下脚步,余光扫到桌边的琉璃玉镜,他记得这是因果镜,此时这面镜子反面对着桌内,容慎不着痕迹多看了眼。   隐月起身,从他身边经过时,只说了一句:“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以容慎现在的身份来询问熙清魔君的事,已是逾矩。   “去抄百遍殿规。”   容慎回了声:“是。”   “……”   庄星寒回到殿后,也去拜见了自家师尊。   金月仙姑耐心听完她这一年做过的事,喝了口茶问:“前几日你不是还传音,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为师讲?”   庄星寒一愣,完全想不起来这事儿,“有、有吗?”   可她为什么毫无印象。   她到底是怎么了? 第78章 黑化078% 庄星原火葬场预警。   容慎回宗门的第一日就被隐月道尊罚抄殿规, 这可真是气坏了夭夭。   容慎对此倒没多大反应,他坐于桌后一笔一划写的认真,一手毛笔字写的漂亮大气, 夭夭就算想帮他抄也模仿不来, 只能趴在桌边陪他。   缥缈宗的冬日极寒,偌大的无极殿本就冷清, 这几日冷风呼啸吹散一地落花, 比山下还要冷上几分。   夭夭裹着厚实的毛绒披衣,蜷缩在桌边如同一只胖球,眼皮耷拉困得东倒西歪,第三次磕到了额头。   “困了就去睡,不必等我。”容慎手腕微顿, 抬手替夭夭揉了揉额头。   夭夭回了句不要, 打了个小哈欠,她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 凑到他身边问:“你还有多少遍?”   容慎将抄好的纸张放到一旁, 粗略算了下,“三十。”   “那看来要通宵了。”夭夭小声嘟囔着:“你师尊太没人性了。”   可能是啾咪兽的缘故,夭夭一到冬日就掉毛犯困, 懒洋洋的不想动。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夭夭变成兽身钻入容慎怀里,现在的它已经大到需要容慎两手来抱, 可以霸占他一双大腿。   “你要是不嫌弃我掉毛的话,我就这样陪着你吧。”夭夭晃了晃大尾巴,几缕白色毛发悠悠掉落在地。   它体温很烫,浑身毛茸软绵像是一只小火炉,容慎抱它抱久了可以温暖全身。揉了揉夭夭脑袋上的软毛, 他附耳道:“其实我更喜欢抱你人身。”   温温软软的小姑娘往他怀里一坐,他能抱着她在多抄一日。   夭夭怎会看不穿他的心思,发出傲娇的哼唧,夭夭大尾巴往他腕上一卷,又很快松开道:“我就不让你抱。”   容慎没强求,低笑一声又继续抄写殿规。   有了夭夭的陪伴,枯燥的抄写仿佛有了色彩,这一次容慎的罚抄比预计早完成了一个时辰。总算能安安稳稳同夭夭亲昵了,容慎抱着小兽回了内室,拿着木梳帮它细细梳理着毛发。   夭夭早已睡熟,它窝在容慎腿上团成一只毛球,脑袋一缩全身都是毛,分不清哪儿是脑袋哪里是屁股,容慎无意碰到它的屁股,夭夭恰好醒来,软趴趴喊了句流氓。   连只兽都不放过。   “……”容慎沉默着,将梳下来的毛发团成毛球,他褪下身上沾满软毛的外袍去戳夭夭,“变回来。”   夭夭装睡,容慎又道:“变回来。”   夭夭还是不理。   好,它若执意当兽容慎也不在意,将毛团子搂入怀中,容慎抱着它躺在榻上去亲它的眉心,手指沿着它的脑袋往下梳理,一直摸到它的尾巴根根。   “唔。”夭夭忍不住动了,它用爪爪推了推容慎,但一只半大小兽哪有人的力气大,何况它看着胖其实只是毛茸茸,被容慎往怀里一按弱小可怜又无助,直接按成了一只饼。   “别闹了,睡觉。”容慎声音很稳很清。   只是这么听,会觉得他这人温温柔柔的还挺正经,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手正在撩拨夭夭的大尾巴,尾巴上的毛毛蓬起又被容慎攥着压下,就这么来来回回四五次,夭夭忍不住在容慎怀里扭动,大尾巴晃动着极力想要摆脱他的纠缠。   “你欺负兽!”夭夭受不了了。   它发现自己当兽时也没安全多少,反而比人身时更没反抗之力,被容慎撩拨到浑身炸毛,她只能恢复人身,于是容慎撩拨的大尾巴不见了,她人身恢复的突然,容慎没有防备,手掌直接覆在夭夭的屁股上。   夭夭:“……”   容慎:“……”   夭夭呲牙:“你不仅是流氓,还是变态吧?”   容慎回的认真:“我不是。”   “你就是!”   夭夭好凶说着:“还不把手拿开!”   容慎慢悠悠移开手,又搭在夭夭的腰上。夭夭把脸往容慎怀中一怼,怒气冲冲盖上被子睡了。   “……”   回归缥缈宗的日子安宁平和,他们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也不再需要降妖除魔,连续几日,夭夭都窝在无极殿里打瞌睡,偶尔陪着容慎一起修炼,宛如老年生活。   之后又有陆陆续续的弟子归来,等所有下山历练的弟子们回来,月清和召集他们召开大会,重点表扬了容慎这一支小队。   一年的历练时间,容慎虽然还是化神后期,但近日境阶松动,隐隐有升阶的意思,燕和尘、夭夭同样如此,庄星原升到化神初期就没了动静,庄星寒就不用说了。   缥缈宗下山历练的弟子共三十七人,回来的只有三十五人。月清和表扬完优秀弟子,就开始责问少人的弟子队伍,他冷着声音:“当初本尊是怎么说的?”   “离开多少人,就要回来多少人!”   少的这两人中,其中一人是在除妖时为同门挡剑,直接死在了妖魔手中。   夭夭这一支队伍情况比较特殊,燕和尘将白梨勾结妖魔的事完整告诉了月清和,月清和震惊之余又心痛,不过缥缈宗宗规森严,他还是依照规矩把白梨的名字从宗内摘掉,并通报了全宗白梨背叛宗门一事。   “这件事就算遮掩过去了吧。”夭夭战战兢兢又等了几日,见后续没了水花,也就放了心。   再过不久,就要到除夕了,夭夭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山下过一个年,缥缈宗身为修仙一派超脱于世,宗内从不过年。   这一次,夭夭小声对容慎道:“除夕那天,咱们偷偷去山下过吧。”   容慎又是那句:“就我们两个?”   “这次不行。”夭夭道:“咱们还要喊着时舒,不然让他知道咱们不带着他,他肯定要生气。”   容慎不太高兴,但见自家崽崽这么高兴,点了点头也就这么应了。第二日,夭夭欢欢喜喜去找燕和尘,刚巧与庄星原遇上,想到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朋友,她试探着问了句:“除夕我们要偷偷下山过,你……去吗?”   庄星原愣了下,“我?”   对上夭夭澄澈的双眸,庄星原冰封的心裂开一条缝隙,他轻声说着:“好。”   看,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庄星原这般对自己的心魔说道。   除夕那日有雪,夭夭为了应景特意穿了身红裙,衬的她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娇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子时不到,镇上不时有人点燃烟花,夭夭右手攥着糖葫芦左手拎了盏小灯笼,指着不远处的酒楼道:“咱们就在这一家吃吧。”   几人都没意见,让小厮挑了间大包厢。   燕和尘感慨道:“还是差点意思。”   他说他没来缥缈宗时,燕府要提前两个月准备过年,府内还要进行一次扫尘,每到这个时候,他阿娘都要拉着他一起干活,燕府这么大,全部清扫完要半个多月。   “咱们这样没多少过年的氛围。”燕和尘陷入回忆:“扫尘时虽然累些,但府内会添置很多食材,越是临近过年好吃的就越多。”   府内还会挂满红帐、灯笼,他阿娘会亲手剪些漂亮剪纸贴满门窗,还会送他新衣裳。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夭夭听得认真。   她没穿书前,独自住惯了也不懂这些节日,每当过年只是出去吃顿饭。如今只是听燕和尘描述,她就能感觉到过年的热闹喜庆,灵机一动道:“不然我们去燕府过吧。”   他们这样在酒楼吃饭挺没意思的,燕府如今虽然空了,但燕和尘经常过去打扫,里面很干净。   一行人说走就走,去前夭夭买了些剪纸对联,在燕和尘准备食材时,夭夭拉着容慎在院中贴窗花,拿着小灯笼一阵比划,她指了指院中的大树,“就挂在这上面吧。”   夭夭买了不少红灯笼,她人矮够不着树枝,就让容慎帮她挂灯笼。   仗着容慎身手好,夭夭让他有多高挂多高,容慎一手提着一只灯笼脚尖轻点,白衣翻飞越到半空,轻巧的挂上一盏盏灯笼。   “还有最后一盏。”夭夭将灯笼递给容慎。   树枝上的灯笼齐齐燃亮,映的这一小片区域暖红虚幻。容慎白衣立在树下,拎着最后一盏红灯笼回眸问夭夭,“挂哪儿?”   夭夭舔了舔唇瓣,望着容慎俊美无双的面容,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挂在……”心跳砰砰跳动剧烈,夭夭贴在容慎耳边小声:“挂在我心上。”   容慎愣了下,抬头间颊侧一软,夭夭踮脚亲了他一下。   “就挂在最高处吧。”夭夭装作无事指了个位置。   容慎衣摆晃动,将最后一盏灯笼稳稳的挂在最高的树枝上。   今晚的这顿饭,夭夭的本意是一人两道菜,谁知容慎和庄星原都不会做饭,燕和尘会的也不多,他同夭夭在后厨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几人还是高价请了位厨子来做。   “等明年,明年我一定能给你们做一桌子饭。”燕和尘颊上沾着黑灰,撸了撸袖子将糊掉的饭菜倒掉。   对比刚刚,此时的他虽然累些,但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夭夭也道:“明年咱们再来燕府过,到时候我提前来打扫,保证将你这燕府装饰的漂漂亮亮。”   隔壁有人家放起鞭炮,一家放百家放,夭夭捂着耳朵站在院中看,看到上空绽放出五彩烟火,她拉了拉容慎的袖子,“咱们也放鞭炮吧。”   “什么?”嘈杂的声音让容慎听不到夭夭说的话。   夭夭扯着嗓子又喊了句,这次她指了指挂在树上的鞭炮,燕和尘明白了,“我去点!”   “我来。”夭夭争着这个机会。   两人像小孩般都要抢着点鞭炮,夭夭趁着燕和尘找火时,弹指捏出一团小火苗。火苗穿过燕和尘直直的落到鞭炮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团小火焰从头烧到尾。   “咦,它怎么还不灭?”鞭炮很快烧完,而小火苗蹿过鞭炮攀上树枝,直接烧到了那些灯笼上。   庄星原眼皮一跳,“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灭火。”   燕和尘急的跳脚,他难得像个毛躁少年,痛心喊着:“我家的长寿树!”   “夭夭,你快把你的莲火收回去!”   夭夭哪能想到莲火竟会不灭,这种小火苗一旦弹出去怎么可能收回来,最后还是容慎捏诀下了个水术,一通凉水从天而降,同时也扑灭了灯笼中的蜡烛。   今年,确实是个很‘闹腾’的新年。   “……”   几人都喝了些酒,在这种日子里,容慎也没管着夭夭。   因为时间太晚了,众人决定留在燕府休息,燕和尘醉的歪歪扭扭,回房前他忽然大步朝着夭夭走来,一把把娇小的夭夭从容慎身边拉离,抱入了自己怀中。   如同猛虎扑食,燕和尘虽然比容慎矮些,但把夭夭罩在怀中不成问题。这会儿他像是只温顺的大猫,怀抱着夭夭蹭了蹭,在她耳边低语喊着:“夭夭。”   “谢谢你。”   这是几年来他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年,仿若回到了他阿爹阿娘还在世时,死气沉沉的燕府也重新恢复生机。   夭夭拍了拍他的背,知道他过得有多苦多累,轻轻回抱着他承诺:“以后每一年,咱们都一起过。”   “时舒,你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和云憬都是你的家人。”   燕和尘嗯了声,醉酒后褪去坚强外壳,他这会儿就像是个撒娇少年,搂抱着夭夭的力道越来越紧,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的娃娃。   容慎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尽管知道燕和尘同夭夭之间没什么,但他还是受不了燕和尘这般亲昵抱着夭夭。实在忍不住,他按着燕和尘的肩膀把他推开,将夭夭护入自己的怀抱。   “你醉了。”容慎声音冷飕飕的,可惜醉后的燕和尘感觉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可爱暖心的妹妹不见了,晕晕乎乎还妄图从容慎怀中抢人,夭夭夹在两人之间弱小无助,最后还是庄星原出来打圆场,“我送他回房。”   庄星原没醉的这么厉害。   今晚他也很高兴,自从入了缥缈宗,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新年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有这么多的朋友,他们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等待着新一年的降临。   【是吗?】沉默的心魔忽然发了声。   它在庄星原耳边笑着:【人家只不过是看你可怜,顺便喊着你罢了,你真以为自己能融入到他们的世界里?】   庄星原脚步一停,听到心魔质问:【你不是一直把容慎当敌人吗?什么时候你把他也当成了朋友!】   “我没说他是我朋友,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庄星原这般说着。   心魔哼笑,模仿着庄星寒撕心裂肺的声音:【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前背着缥缈宗第二的名号已经够丢人了,你现在别说第二,第三你都要保不住了!你竟然还有脸跟他们混在一起,他们都在背后嘲笑你呢!】   【废物!】   【容慎和燕和尘比你优秀这么多,夭夭她永远也不会看上你!】   “夭夭……”   庄星原努力回避着心魔的声音,头疼的厉害,他额心疼痛的像是撕裂一道伤口,喃喃解释着:“不是这样的。”   院外又响起鞭炮声,然而如此嘈杂的声音却入不了庄星原的耳中,他耳中回荡着心魔一字一句的逼问。跌跌撞撞扶着柱子而行,不知走到了哪里,他忽然听到夭夭的笑声。   寻声望去,只见红衣姑娘踮着脚尖正吃力悬挂灯笼,庄星原看到她心里一静,正要上前帮忙,有人先他一步出手,那人没有去接夭夭手中的灯笼,而是掐着夭夭的腰身直接将她悬空举了起来。   “要挂哪里?”抱举着她的男人一身白衣,将夭夭托的极稳。   夭夭也不怕他忽然撤力,选了个未被烧焦的位置挂好灯笼,她说着:“没想到这盏灯笼还能燃起来。”   很巧,这盏灯笼正是容慎挂在夭夭‘心’上的那盏。   原本,看到这里庄星原就该离开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离开,而是选择隐藏气息躲在暗处。夭夭和容慎都没发现他的存在,所以容慎问夭夭:“你准备什么时候,将我们二人的关系告诉燕和尘?”   关系,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不远处,夭夭纠结想着:“再等等吧。”   “等遇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马上就告诉他。”   很快,容慎就用行动告诉庄星原,他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天边烟火绚丽不绝,明媚的少女倚树被男人拥入怀中,庄星原眼看着容慎亲吻夭夭,而夭夭不仅没有反抗,反而还搂住了容慎的脖子。   【看到了吗?】   心魔适时发话:【她不喜欢你,一直以来,她都在耍你玩呢。】   原来她早就喜欢容慎,明知他与容慎不合还选择亲近接纳他,一次次看着他靠近他们满眼欢笑,却又在背后嘲笑着他的愚蠢痴傻。   好玩吗?   看着他舍命救她对她表着情意好玩吗?   真好玩。   风过,吹起树梢上的红灯笼摇摇晃晃,灯火不经意倾洒到暗角,蜿蜒的长廊上空无一人。   夭夭被寒风吹得往容慎怀中瑟缩,这时一只仙鹤传音符从天而降,仙鹤化为灵光组成一段话:【夭夭,新春快乐。】   尾处落着周逸雨的名字。   想了想,夭夭趴伏在容慎耳边道:“云憬,新年快乐。”   以后每一年,她都希望能陪在他身边。   穿过座座灯火通明的城镇,周逸雨和桑尤已经到了皇城。   皇城名为落华城,身为容国皇都这里寸土寸金,雕栏画栋、街市如昼,不时有精致贵美的马车从街边驶过。   再过三日,他们就要入宫面圣了。   坐在客栈的大厅,周逸雨愁眉苦脸独自喝酒,很快一只碧绿色的灵力团子落到他桌上,周逸雨看完传音符后心情好了些,抬头冲着二楼的某间房喊:“桑尤,夭夭祝我们新春快乐呢。”   二楼,某间房中,俊美的少年控制着手中的纸人,手指翻动好似没听到周逸雨的话。   缥缈宗内,庄星寒拎着食盒四处都寻不到自己哥哥,心神恍惚,她没看清路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呼痛揉了揉额心。   有什么东西悄悄从她识海中抽离,庄星寒被封锁的记忆裂开一道缺口,忽然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白梨。   不,白梨不是因与妖魔勾结而被灭口的,是被……   庄星寒只恢复部分记忆,咬着牙道:“她一定是死在容慎夭夭或燕和尘之手!”   凶手就在他们三人之间!   “……”   夭夭从燕和尘那里了解到,每次过年他阿娘都会给他准备新衣,于是第二日夭夭早早起来,跑去外面给容慎和燕和尘买新年礼物。   夭夭不会做衣服,于是她买了两件成衣送给两人,皆是玄色金底样式的袍服,燕和尘收到又惊喜又高兴,容慎扫了眼自己收到的新衣,弯唇对夭夭道:“你还真是不偏不倚。”   送就送一模一样的,让两人谁也挑不出毛病。   夭夭还给庄星原准备了一件小礼物,不过庄星原没有等他们提前回了缥缈宗,燕和尘没多想,“清寒殿一向严格,他大概是怕被净月仙姑责罚。”   夭夭道:“那等我回去再给他吧。”   庄星原毕竟不是燕和尘和容慎,夭夭送他礼物要谨慎一些,所以挑了只样式好看的小灯笼。   回到缥缈宗后,夭夭隔了一日才去给庄星原送礼物,她去时庄星原身边还有三四名师兄,夭夭见到他们都一一问了好,大大方方的模样让谁也看不出问题。   等她一走,其中一名瘦子师兄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和夭夭关系这么好了?”   庄星原捏着手中的小灯笼,面上的笑容冷冷清清,他问:“之前的赌约师兄还认不认?”   “认认认,怎么不认,你这不还没成功呢。”   有不知情的师兄问是什么赌约,瘦子师兄道:“也没什么,就是赌这小灵兽,能不能被咱们这位英俊潇洒的师弟拿下。”   “我记得离宗前,夭夭对你还不冷不热的,没想到回来后还亲自来给你送灯笼。”   “哎呦师兄可以啊。”其他师弟们应和着:“我看小灵兽那模样是喜欢上你了,人家可是神兽,要真和你在一起了,这消息传到宗外,不知该有多少修者羡慕你了。”   他们打趣着:“师兄打算何时同夭夭成婚?”   夭夭去而复返,本要将遗落的小点心送给庄星原几人分吃,刚好听到这番话。   突兀停在门边,她看到庄星原丢掉小灯笼,轻蔑笑着,“谁说要同她成婚。”   “不过是玩玩罢了。”   夭夭戏耍了他,他又凭什么去在意夭夭。   啪——   灯笼落地发成一声闷响,摔碎上面精致的小雕花。   庄星原看到灯笼摔坏抿起唇瓣,正失神想着什么,不远处再次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瘦子师兄扭头一看,结结巴巴道:“夭、夭夭师妹?!”   庄星原脸色一白,慌乱抬头时,只看到夭夭离开的背影。   决绝又冷漠。 第79章 黑化079% 庄星原堕魔了。[修尾]   “……”   夭夭回无极殿后, 三日未出。   一腔真心喂了狗,没有什么比庄星原一句‘玩玩罢了’更伤人。它变成小兽独自梳理着毛发,蜷缩成球的模样可怜又委屈, 还不时发出脆弱的呜咽。   容慎见不得她这样, 将它抱入怀中轻拍安抚,他淡声:“他不值得让你伤心。”   “可我不明白, 这么久的扶持相伴, 都只是因为一场赌约吗?”夭夭做不到毫不在意,这段时间以来,它是真把庄星原当成朋友。   容慎将它托举抱起,双手架在它的腋窝,他与她平视道:“那你想怎么办?”   “他骗了你, 利用了你的感情, 就算你再为他难过,事实都是如此。”   夭夭用爪爪捂住眼睛, 听到容慎的声音冷凉:“不然我帮你杀了他?”   夭夭一怔, 察觉到容慎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见夭夭不说话,容慎就当她默许了他的行为, 放下夭夭,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夭夭连忙去抓他的衣袖, “你去哪儿?”   容慎:“杀庄星原。”   “你是不是疯了!”夭夭腾空绕到容慎身前,用两爪按在他的胸口把人往屋内推,夭夭又气又急,“你知不知道同门相残是什么罪,你现在还是在宗里, 怎么敢张口闭口就说杀人!”   昔日温柔平和的小白花不见了,堕魔后的容慎满身戾气,唯有喷洒的鲜血才能安抚他们暴动的灵魂。   “云憬。”夭夭没时间难过了。   她现在害怕,非常的怕,搂住容慎的脖子将毛茸脑袋塞入他的项窝,夭夭轻轻蹭着:“你不可以继续堕落了。”   他现在入魔浅,用她的血还能压制魔性,一旦眉心的朱砂封印破开,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夭夭此时唯一庆幸的,就是容慎虽然如因果镜中那般杀了白梨,但至少没有彻底入魔被仙派追杀,现在的他们还有回头的机会,只要容慎肯平心静气净化出魔气,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另一边,庄星原还不知自己逃过一劫,这三日以来他也闭门不出,苦苦与越发强大的心魔做斗争。   【你看,她都不来找你了。】   【若她真的在意你,就会来找你把事情说清楚。】   “够了,你闭嘴!”庄星原眼睑青灰,面色苍白疲惫。   无论他怎样修复,都无法将摔碎的灯笼碎片修复,他的手指被残片割伤,心魔嘲笑着他:【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事已至此,夭夭不会再理会你,容慎和燕和尘此后也不会再理会你。】   【还有你那几位该死的师兄弟,若他们不在你面前提起赌约,夭夭根本就不会发现此事,你就能继续哄骗她,把她从容慎身边抢来。】   “对,这件事都怪他们!”庄星原好似找到发泄的理由,完全忘了那日,明明是他最先提起赌约一事。   【他们该死,去杀了他们!】心魔蛊惑着他。   “他们该死,他们该……受到惩罚。”疲惫的庄星原双眸逐渐空洞,握着自己的折扇推门出去。   第二日,庄星原与同殿师兄大打出手一事被全宗通报,若不是净月仙姑及时赶到,庄星原险些将同门师兄打死。按照殿规,他被罚抽三十六板悔过尺,在榻休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夭夭从未来看过他,庄星寒来时带着满满的愤怒,质问着:“你是因为夭夭才变成这样?”   “哥,你现在真让我瞧不起。”   她阴阳怪气,“你对她这么好有什么用,人家不仅不领情,还把人当成笨蛋耍的团团转。我看啊,她就是怕你超过容慎、燕和尘,故意拖着你不让你修炼。”   庄星原头疼按压着太阳穴,先前他一直好好的,就是因他这好妹妹的几句话才会横生心魔,那日庄星寒的话是句句扎伤了他的自傲。   “出去。”庄星原隐含着戾气。   感受到心魔兴奋的连她都想杀掉,他指着大门冷声:“给我滚出去,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庄星寒也没在求他,红着眼眶站起身,她冷哼着:“走就走,你以为我现在愿意看到你吗!”   她现在记忆已经恢复大半,就等着记忆全部恢复后去告发夭夭和容慎。   “咱们走着瞧吧。”庄星寒出了房门,她此时虽然和庄星原闹,纯粹是嫉妒庄星原和夭夭他们走的太近。   她喜欢的是那个唯我独尊孤傲清贵的庄星原,曾经的他对谁都不屑一顾,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流出丝丝柔情,庄星寒要的是自己哥哥那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她心里发着狠,憋着气要利用白梨的事搞死夭夭和容慎。可她没有想到,她最后搞死的人不是容慎,而是把她哥哥推入了深渊……   庄星寒记忆全部恢复的那天,庄星原拖着受伤的身体跪在净月仙姑面前,求她让他上一次无极殿。   好不容易得到上无极殿的机会,他不为求隐月道尊讲解道法,只为看一眼夭夭,同她说一两句话,可是夭夭并未见他,在殿门外苦等两个时辰,最后出来的人是容慎。   “你来做什么?”   庄星原瞥了他一眼,“你让夭夭出来,我有话同她说。”   容慎嗤了声,懒洋洋倚靠着柱子,他噙着嘲讽的笑意:“怎么,玩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来第二次?”   不等庄星原再开口,容慎出声打断他的话:“你走吧,夭夭不会见你。”   就算夭夭想见他,容慎也不允许。   庄星原身体里的心魔又开始作乱,用了拍打着额头,他暴躁冲着殿门里喊:“夭夭,你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屋内没人回应。   容慎如看傻子般看着庄星原大吼大叫,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被吵到的隐月道尊直接将他丢出无极殿,庄星原的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好半天才撑着地面站起身。   他并不死心,过了一日又求净月仙姑让他上无极殿,净月仙姑察觉到他近日的不对劲儿,关心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庄星原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说什么。   “罢了,你去吧。”净月也没再多问,她这徒儿虽然优秀,但过分固执。   今日隐月道尊刚好不在,庄星原待久些也没什么问题,他只想见夭夭一面把话说清楚,夭夭在房内烦躁的走来走去,正当她准备推门出去时,容慎拦住她,“你想原谅他?”   夭夭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同他做个了断。”   逃避不是办法,她平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真心被人利用,但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和庄星原决裂。“至少要让我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利用我。”   见容慎挡在房前不动,夭夭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喊着云憬,抽着鼻子小声道:“你就让我死心吧。”   容慎停顿片刻侧身,“那你不准再为他哭。”   “我答应你。”   夭夭还是出来见庄星原了,庄星原见到她面色一喜,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少女眸中再无往日的皎洁灵动,她面上表情很淡,冷声问:“你要同我说什么?”   庄星原神情僵住,用力攥紧拳头,他缓了片刻道:“对不起。”   骄傲的人终于有了低头之日,而他的这声道歉无疑又是给了夭夭一刀,她明白,庄星原的道歉相当于认了那日的赌约,先前两人所有的相处,全都处于一场精心骗局。   只是夭夭不懂,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庄星原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看不顺眼容慎罢了。”   “我从很早之前,就被师兄们嘲笑是宗门第二,无论我怎样努力追赶,容慎总会先我一步,甚至还能签上古神兽作为灵兽,我不懂我到底差在了哪里。”   其实从很早之前,庄星原心中就隐现心魔,他做事急于求成又过分的固执,净月先前就警告过他,这样容易滋生心魔,越是固执,心魔的影响就会越大,严重者会堕入魔道。   庄星寒的心魔起先只是那一丝丝不甘情绪,后来被放大后演化为暴戾不择手段,最后由庄星寒几句话激发滋生。   “你当真以为我愿意与你们同行吗?”   庄星原根本就不是来求和的,他只是为了把话说明白。   “打从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我想把你从容慎身边抢来,想抢走属于他的一切,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可以做的比容慎更好更优秀!”   夭夭直视他的眼睛,“所以我只是你用来对付容慎的工具?”   “是!”   庄星原无视夭夭眼中的受伤,他嘲讽道:“我是利用了你,但你又好到哪里?”   “你明知我喜欢你,还处处勾着我,口口声声说着我们是朋友,却像防贼似的防着我。怎么,看着我围着你转来转去你很有快感吗?你一面巴着容慎一面把我当傻子,那我同你玩玩又怎样?”   庄星原笑着:“夭夭,其实你比我还坏。”   四周风呜咽吹着,安静的只有落花被卷起的簌簌声。   庄星原以为夭夭会怒会哭,可这些情绪统统没有在她脸上出现,她只是平静望着他问:“你说完了吗?”   庄星原心里一颤,望着她没有说话。   夭夭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她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听完庄星原的话转身就要离开,庄星原一愣,着急喊住她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夭夭背对着没有看他,想了想,她停下脚步只回了一句:“我很抱歉。”   “那日你同我表心意,我就该狠狠的拒绝你后再嘲笑你,之后同你老死不相往来,恶语相向,甚至不该因你的救命之恩而心生感激,而是该把你独留客栈,任你自生自灭。”   或许她这样做了,庄星原就不会觉得她以朋友之礼的对待是勾引了;若她真的这般做了,今日的庄星原也没资格在三言两句间就能践踏到她的真心。   “庄星原,或许前几日我还会因你的玩弄感到伤心,但之后不会了。”   “因为你没资格让我伤心。”   她不会为他伤心,也就不会在意他,不去在意他,就不会着急想要辩解他对她的全部误解。   庄星原脸色越来越白,他知道,此次一见,两人算是彻底决裂。   这样也好。   庄星原想,夭夭本就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灵兽,他对她动了真情才是犯傻,不过就是玩玩,计谋被拆穿也就算了,大不了他以后专心修炼。   他这么安抚着自己,脑海中却全都是他们一起相处除妖的画面,夭夭为他精心准备了扇坠,夭夭同他喝酒聊天,画面的最后,是夭夭穿着一身红裙,燕府中她点燃鞭炮,说要以后和他们一起过年。   他可不可以不要脸的认为,这个‘他们’里,也包含了他的存在。   【庄星原,你当真要和我了断吗?】走着走着,庄星原忽然听到夭夭的声音。   夭夭可怜巴巴说着:【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伤害我呢?】   【你来,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把我放出来,我就原谅你了。】庄星原脚步一转,瞳眸空洞入了隐月道尊的寝宫。   今日隐月道尊不在殿中,但在殿中布满了禁制。   寝宫中,鸣雪剑悬在半空,流泻出的魔气冲撞开一道缝隙,庄星原从缝隙中挤入,顺利到了鸣雪剑前。   他本就生了心魔,伤重心绪不定,被困在剑中的蛊魔抓个正着。蛊惑着庄星原走近,它学着夭夭的声音:“来,破了这上面的封印。”   在封印撕裂间,它迅速钻入庄星原体内,大笑着:“哈哈哈哈哈,本君终于自由了!”   庄星原的身体撕裂般疼着,等蛊魔入体,他恢复神智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见地面横落着一把微光闪闪的长剑。   “这里是?”庄星原慌张后退,发现自竟然闯入了隐月道尊的寝宫。   慌慌张张跑出,不等出无极殿,数十名弟子冲入无极殿内,为首的金月仙姑板着面容,冷声道:“把夭夭和容慎押去无情殿!”   瞥向庄星原,她挑眉道:“刚好,你也跟着一起去。”   庄星寒恢复全部记忆后,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金月仙姑。金月仙姑虽然不相信容慎会入魔,但为了宗内的安全考虑,还是将夭夭这一支历练小队的人全部扣押起来,连燕和尘也没放过。   “说,白梨是怎么死的!”无情殿中,月清和冷斥。   夭夭没想到庄星寒竟能解除记忆封锁,她听到她指控着:“是容慎入魔杀了白梨!我捡到了白梨藏起来的留影石,容慎得知此事后还命夭夭杀我灭口,夭夭她也入了魔!”   夭夭本还紧张的不行,听到庄星寒最后一句话,她忽然就不紧张了。   或许普通弟子不知道,但几位殿主掌门都知,就算是道尊入魔了她也不可能入魔,因为啾咪兽是最纯净的灵兽,绝无入魔可能。   果然,一听到庄星寒这句话,几位殿主皱了皱眉。   月玄子最偏袒容慎,他问着:“你口口声声说容慎入了魔,若他真的入魔,身上为何没有入魔特征?”   夭夭也做着茫然状接话:“你如此污蔑我们,可有我们入魔的证据?”   “我当然有!”庄星寒掏出储物袋中的留影石。   被夭夭打晕后,她根本不知夭夭对她做了什么,更不知她所谓的证据早就被容慎捏碎成渣,替换成另一块留影石。   随着灵力驱动,众人只见到白梨同影妖站在一起的画面,这是容慎无意间用留影石录得,没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   “白梨果然和妖魔勾结在一起!”金月仙姑脸色一沉,她质问庄星寒,“这就是容慎入魔的证据?”   庄星寒傻了眼,“不是这块石头!”   “不是?”燕和尘忍不住说道:“既然你手中留有白梨入魔的证据,为何藏起来不报!”   “你可知污蔑同门是什么罪?”   庄星寒慌了,“我不是!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夭夭,这一切都是夭夭做了手脚,求掌门明鉴,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若不相信,可以用开灵石验证!”   开灵石一出,容慎脸色不变,夭夭和庄星原都有些慌了。   夭夭是怕容慎堕魔的事情暴露,而庄星原生了心魔,此时若用开灵石他必闪红光。   “不行!”庄星原想要阻止。   见他神情不对,月玄子若有所思,他提出建议,“既然要测,就不能只测夭夭和容慎两人,庄星原、白梨和燕和尘也该测一测。”   “言之有理。”月清和点头应了。   开灵石可测灵力修为,也可探出修者身上是否沾染魔性。夭夭是被第一个测的,紧接着是燕和尘、庄星寒,月玄子将开灵石移到容慎面前:“该你了。”   容慎很是平静,在夭夭紧张的注视下伸手,开灵石散发出金色光芒。   ……是夭夭的血,短暂净化了容慎体内的魔气。   “怎么会这样!”庄星寒不想相信,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庄星原将手搭在石头上时,石头散出淡淡的粉色,紧接着开灵石像是感受到什么,淡淡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位殿主见状变了脸色,“原来是你入了魔!”   容慎没被查出堕魔,被查出来的是庄星原。   在场愣住的不只是庄星寒,还有夭夭。   庄星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多年苦心经营在此刻崩塌,他目光落在自己妹妹身上,“这下,你满意了吗?”   庄星寒摇着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抓着头发尖叫,“不!不可能,你怎么会入魔。”   是啊,他怎么会入魔。   他固执追求的目标太高太远,明知得不到却还拼了命的想要留住,又凭什么不能入魔。   入魔有什么不好。   若入了魔他就能打败容慎,若入了魔他就能被人仰视羡慕,那他也不介意入魔。就这般肆意一些,不择手段爬的更高更远些,总比明知实力不够还拼了命的去追逐超赶轻松多了。   “把庄星原给我抓起来!”月清和扔出困魔绳锁住庄星原。   心魔本就是蛊魔的一种,蛊魔入了庄星原体内吞噬他的心魔,演变成更为可怕的欲望,它问道:【你想要变强吗?】   【庄星原,我可以帮你。】   望着四周震惊畏惧的眼神,庄星原很轻很轻笑着,额心裂开血淋淋的缝隙,堕魔印记缓慢现出,他一字一句答应:“好、啊。”   他早就受够了这慕强的宗门,若只有强者才配得到尊重,那么他不介意是魔是人,只求强大到可以碾压所有人。   身上的困魔绳将他的身体层层环绕,撕痛间他跄踉着被人拉出大殿,在数道畏惧厌恶的目光中,他捕捉到夭夭的位置。   她就这么站在角落看着他,干干净净的眸中没有幸灾乐祸,没有厌恶解恨,她只是很认真看着他,强装平静的表象下带着难言情绪,就好像是在为他哭泣。   她,是在心疼他吗?   庄星原喘息困难,黝黑的眸子逐渐染上血色,他垂眸很低问着:“你不是说……我没资格让你伤心吗?”   那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若我们此刻还好好的,你是不是一定会冲过来挡在我面前,而不是这般强撑平静看着。   微弱颤抖的声音被叮当的锁链声掩盖,大殿回荡着庄星寒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夭夭的血虽然帮容慎盖过了开灵石的检测,但他身染了魔气是事实,一旦情绪剧烈波动,魔气会再次肆意滋生。   寻常弟子不知夭夭血的功效,但几位殿主都很清楚。   混月道人虽然不在意白梨是怎么死的,但他不愿让容慎好过,他提议道:“不如先将容慎关起来,等明日我们开启诛魔法阵,他是不是通过啾咪兽的血来压制魔性,自见分晓。”   月玄子皮笑肉不笑,“听师叔这意思,是认定了容慎是魔?”   混月道人也不辩解,“他若不是魔,这诛魔法阵自然伤不到他。”   可若是魔,以他修为开启的诛魔法阵,定将容慎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剩不下。   月玄子知道混月道人打的什么主意,担心他做手脚,拖延道:“容慎是隐月师弟的徒弟,他有没有入魔也是他这做师父的来测,我们贸然出手,他怕是会动怒。”   “不然就等隐月师弟回来再说。”   而隐月因为境阶迟迟无法提升,昨日刚刚入了秘境试炼,没有个三四月根本回不来。   此时,遥远的皇宫内。   穿着亮色粉裙的少女行在御花园中,她手中戴着蝴蝶戒指,发上插着蝴蝶发簪,踩着台阶快步进入湖亭,娇声喊着:“小姑姑!”   湖亭中,穿着朱红长裙的女人正在湖边喂鱼,弯唇对少女笑了笑,她悠闲问着:“小明珠,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   南明珠亲昵靠到女人身边,“珠儿是听说,昨儿宫外又有人丢了孩子,而宫里那两名修者废物到什么忙都没帮上。”   女人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南明珠道:“这群人都一个顶用的,珠儿先前在外面除妖时,认识了几位很厉害的修者,说不定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女人漆黑的发滑落至身侧,眸中闪动,她问:“你说的那几位很厉害的修者,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燕和尘,一个叫夭夭,还有一人叫容慎。”   生怕女人对他们三人没兴趣,南明珠将他们从容貌到性格都夸了一遍,说道容慎,南明珠忽然拍了下大腿,她激动道:“我就说那容慎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小姑姑,你都不知道,那容慎长得可好看了,他的眉眼很像小姑姑,笑起来时眼睛璀璨含光,您见到一定喜欢。”   女人长睫半垂,被乌发遮挡,她的一半面容隐在暗影下,好半天才弯唇笑了笑,问:“是么?”   “真的同本宫很像吗?”   南明珠说话不过脑子:“特别像,就像是您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放肆!”郑公公眼皮子一跳,慌张拦住南明珠后面的话。   一片枯黄落叶掉入湖中,层层涟漪间,湖中鱼儿四散游开,女人遥遥望着虚空道:“本宫从未生育,怎会有孩子。”   “若他们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就把他们请入宫里来吧。”   刚好让她来看看,这名唤容慎的修者,究竟同她有多像。   五天后,当混月道人准备将容慎强行拉入诛魔法阵时,一道蓝色灵力出现在虚空中,隐月直言除他之外,谁也不准动他徒儿。   同一天,一道来自皇城的圣旨传入缥缈九月宗。   无极殿中,夭夭正清扫满地落花,一片冷冰冰的蓝色雪花出现在她面前,夭夭点了下,雪花化为三个字:【护好他。】   ……这是隐月的传音符。 第80章 黑化080% 开启诡秘皇城卷。   “……”   容帝对缥缈宗的禁令解了。   皇城出事, 他主动要求缥缈宗的弟子出手相助,而且特意点名了燕和尘、容慎和夭夭,容帝只要他们三人前去。   月清和收到这道圣旨怔愣了很久, 月玄子摇着头叹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容帝竟会为了位贵妃松口。”   他至今都记得容帝对缥缈宗下禁忌的那年, 缥缈宗被皇城禁军包围, 年轻的皇帝满身戾气发了狠要屠尽宗门,剑指隐月。   没想到一晃眼,十多年过来了。月玄子唏嘘着:“可惜隐月师弟远在秘境看不到咯,不然真想看看他见到这圣旨的表情。”   “欸,不过那贵妃什么来头?”   月清和收起圣旨, 面无表情道:“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缥缈宗虽属于修仙门派超脱俗世, 但毕竟位于容国地界,加之容国先帝对啸月天尊有恩, 所以缥缈宗总要给容帝几分面子。   “让他们收拾收拾, 准备出发吧。”圣旨上要求夭夭他们在三日内启程,月清和也不好阻拦。   月玄子拿着圣旨去了无极殿,夭夭得知此事很是惊讶, 她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容慎的反应, 容慎不喜不怒,只是问着:“容帝为何召我们进宫?”   “说是为了除妖, 至于具体的圣旨上也没提,估计要等你们去了才能知道。”月玄子说着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他故作天真问着:“小师侄,你不高兴吗?”   容帝点名召他入皇宫, 这说明父子俩要见面了呀。   容慎眸色沉沉,听着月玄子的话强行扯出笑容,“高兴。”   “我当然高兴。”   可他究竟要高兴什么?   高兴容帝舍弃他多年,终于松口以缥缈宗弟子的身份召他入宫?高兴他终于能见到曾要杀他害他的亲生父亲?还是,他该去谢谢容帝打着保护他的名义,塞给他会引人入魔的血符?   他们离宗出发的那日,缥缈宗外停了几辆奢华贵气的马车,数百名禁卫军分两队而站,夭夭不知情一脚踏出宗门,穿着厚重铠甲的禁卫军整齐扭头,长剑半出闪着寒光,吓得夭夭一个哆嗦往回退。   “怎么了?”夭夭退到了容慎身上。   容慎扶了她一把,被夭夭抓住袖子询问:“宗门来了好多禁卫军,那些人不会是来押送我们的吧?”   燕和尘抬头往外看了眼,挑着眉道:“你看那马车,我怎么觉得像是来护送我们去皇城的?”   “是这样吗?”   宗门外的阵仗引来数名弟子围观,众人正低声讨论着,怀抱拂尘的白面太监从其中一辆马车出来,他迈着小碎步上完台阶,正是夭夭他们之前见过的郑公公。   “小殿下,燕公子,夭夭姑娘。”郑公公一一打着招呼,‘小殿下’三字喊得顺口自然。   他解释着:“皇城路途遥远,陛下特命老奴护送几位回宫。”   所以说,外面那群人都是容帝派来接他们入宫的。   燕和尘注意到郑公公的称呼,他看了看容慎又去看夭夭,不解道:“什么小殿下?”   夭夭摸了摸的鼻子,走到这一步容慎的身份也瞒不住了,她正要为燕和尘解释容慎的身份,月玄子啧啧赶来,清脆的童音十分夸张:“不得了啊,容帝竟摆这么大阵仗接人。”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接儿子入宫?”   郑公公听着他的话面色不变,只是躬了躬身子。   月玄子像是才看到郑公公,可爱的娃娃脸上现出小酒窝,露出小虎牙打着招呼,“郑……公公?好久不见呐。”   郑公公面上笑容得体,“多年未见,道人还是这么年轻。”   他初见他时就是孩童模样,如今他已经老了,而月玄子却还是年轻如初。   月玄子看着他像是陷入回忆,几步走到几人身前,他望着宗门外的车队说了句:“这阵仗可比当年差远了。”   夭夭察觉月玄子话里有话,“听你的意思,是之前也有宫里的车马来过?”   就月玄子口中如今的小阵仗,已经霸占了宗门大片区域,夭夭想不出所谓的差远了该有多大的阵仗,她反应很快,“容帝以前来过?”   月玄子‘嘶’了声,踮起脚来敲夭夭的额头,他正要说什么,郑公公突然插话:“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   月玄子冷哼,他虽然还是孩童模样,但活了几百年早已是个人精。察觉到郑公公是故意阻他提当年的事,月玄子卖他个面子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催促他们几人快些上路。   宗门台阶宽长,郑公公先行一步去帮他们安排马车,看着小碎步行动极快的老太监,夭夭提了提裙摆,“那咱们也走吧。”   一步,两步,三步。   三人刚下到第五步台阶,身后忽然想起月玄子幽幽的声音:“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们行事定要处处小心,不可轻信于人。”   容慎脚步一停,夭夭扭头后望,只见月玄子独立于宗门外,平日的嬉笑散漫不在,可爱的娃娃脸上表情凝重。   气息全变,月玄子此刻的气场让夭夭忽略了他孩子的相貌,如同一位历经沧海桑田的老者。双手负于身后,他目光落在容慎的身后,特意嘱咐了句:“云憬,皇室争夺残酷,不要被假象迷惑。”   你那位父皇,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喜欢你。   容慎明白月玄子是在提醒他堤防容帝,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漠盯着那辆象征皇权的马车,“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月玄子点头,这时有弟子匆匆来报,“师叔不好了,那个庄星原他、他跑了!”   “你说什么?!”月玄子绷紧的表情散了,他跳脚撸了撸袖子,指着来报的弟子大骂:“你们都管着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小娇娇你们慢走,老道就不送了。”矮小的身影如箭般蹿出,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夭夭被他前后两幅面孔惊到,总觉得自己刚刚是眼花了。   “看路。”容慎扶了把夭夭。   台阶高陡,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夭夭走的头皮发麻。他们御剑惯了,很少会步行入宗门,燕和尘腿长一步跨下夭夭三步,也说着:“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来接。”   马车哪有御剑快,要是他们不来接,御剑三日就能到皇城,如今坐马车可有的走了。   郑公公早早候在马车前,命车夫拉开车门,他恭敬道:“殿下,您坐这一辆马车。”   “燕公子、夭夭姑娘,你们的马车在后面。”   皇家排面大,按照宫里的规矩,容慎身为皇子身份尊贵,自然要独乘马车。夭夭扭头看了看后面的两辆马车,比容慎这辆小些、简洁些,但看着也是上等马车,她也不讲究,“好吧。”   正要随着郑公公往后走,容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冷冷清清不容拒接,“我们一起。”   “殿下,这……”郑公公为难。   见容慎没有松口的意思,只能垂头默许。   其实容慎只想让夭夭一人上马车,他想增加两人独处的机会,但燕和尘显然没领悟容慎的意思,他很自然的认为容慎所谓的‘一起’也将他包括,于是也钻入马车中。   车队出发,郑公公待在前面一辆马车里。   夭夭穿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做马车,宽敞的马车里别说三人,再来三个人也不成问题。里面如同一间小型厢房,设有书桌床榻小书架,厚实的毛绒地毯不染尘埃,车内熏香好闻,像是某种香料与花香混合,闻着有些熟悉。   “这马车的主人好像是个女子。”夭夭坐在桌后,发现桌上的花瓶与桌面镶嵌在一起,里面插了几株花枝。   轻嗅枝上白花,淡淡的香气萦绕,夭夭好奇问着:“这是什么花?”   燕和尘表示不清楚,容慎望去一眼,顿了片刻道:“是茶花。”   白色山茶花。   除了山茶花,书架上摆放的书籍也皆是些民间情爱小故事,桌上的紫瓷壶剔透映衬着细纹路,房内种种摆设都透着一股女气。   也不知这马车的主人是谁。   到了夜晚,车内不燃蜡烛,镶嵌在车顶的夜明珠散发出暖暖光泽,车队赶了一整日的路没有停歇,夭夭推开窗牖往外望,担心道:“一次未歇,他们都不累吗?”   容慎将人捞回来,关上窗门道:“这些都不需要我们操心。”   眼下最该操心的,是如何将赖在车内的燕和尘赶出去。   经过夭夭的解释,燕和尘已经知晓了容慎的身份,惊讶过后与常日无异,只说了句,“我早该想到。”   从万花城郑公公对他的态度,他就该有所察觉。静心打坐一整日,燕和尘睁眸发现容慎正盯着自己看,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容师兄看着我作甚?”   容慎移开视线,轻飘飘落在角落道:“这里只有一张榻。”   燕和尘明白了容慎话中的意思,见夭夭倚靠着容慎昏昏欲睡,他整理着衣服起身,“夭夭。”   他对着茫然的小姑娘勾手,“咱们走吧,容师兄要休息了。”   夭夭没有防备,被燕和尘搂着肩膀往外走,夭夭懵着看向容慎,见小白花表情凉凉也在看着她,她连忙去推燕和尘的手,“我不走了,我要和云憬一起睡。”   燕和尘颦眉,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箍在夭夭肩上不放,他老父亲似的劝导,“你现在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跟着容师兄一起睡,这么大的一只崽崽,该学会独立了。”   夭夭刚说了句‘不要’,就被燕和尘敲了下脑袋,执意将她拉出马车,“听话!”   夭夭毫无抵抗之力,跄踉跟着燕和尘走了几步,她的手再次被容慎抓住,容慎冰凉的手指冰的夭夭手腕一颤,语气冷淡:“让她留下。”   燕和尘微怔,出于朋友与对夭夭的爱护,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容师兄,你不能再把夭夭当成孩子,她现在已经是个姑娘了。”   容慎嗤了声:“我没把她当孩子。”   若他还把她当孩子对待,就不会亲她抱她与她黏在一起。这段时间燕和尘实在碍眼,容慎长睫掀开无视夭夭的摇头,准备将两人的关系如实说出:“我与她……”   “我与云憬的确该注意一下了!”夭夭及时拦住容慎的话。   容慎眸色凝住,冷淡的目光落在夭夭身上,夭夭感受到他的不满,挣开燕和尘上前熊抱住容慎,在他怀里蹭了蹭道:“云憬晚安,我明早再来找你。”   在后退离开的时候,夭夭无声对容慎吐出两个字,【等我。】   容慎眯了眯眸,一言未发回了马车内。   燕和尘不是察觉不到容慎的不高兴,将夭夭送回她的马车,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息:“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多管闲事?”   夭夭愣愣看向他,“时舒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夭夭是容慎的灵兽,就算化成了人形她也只属于容慎一人,容慎怎么对待她别人无权插话。   燕和尘懂这个道理,但他不只是把容慎当成师兄,容慎对他有救命之恩,除了很好的朋友,他还把容慎当成自己的兄长。   一个是对他照顾有加的兄长,一个是暖他护他的妹妹,燕和尘是把他们二人当成亲人,才会僭越多管,他是真心在为两人考虑。   夭夭懂他的心思,所以笑弯眼睫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时舒你想太多啦。”   “你做的很对,我长大了,虽然是只兽,但化为人身成了姑娘,的确该注意些。”   夭夭也不是没想过同燕和尘坦白关系,只是一直没找到时机。今日,她犹豫了片刻试探:“时舒,若是……”   “若是我心悦云憬,云憬也心悦我,我们两人在一起会不会就变得合理?”夭夭说完,心里紧张到砰砰跳动剧烈。   她紧紧盯着燕和尘看,燕和尘像是没听懂夭夭在说什么,好半天,他挤出两个字反问:“心、悦?”   “你说你与容师兄两情相悦?”   燕和尘极为聪明,很快读懂夭夭话中的意思,只是他刚说完就摇着头否定,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喊了声傻崽崽,“你知道何为两情相悦?”   “你是容师兄的灵兽,你喜欢粘着他同他亲近很正常,但这并不是我口中说的那些情爱。”燕和尘总爱说着夭夭长大了,可他本人却一直把夭夭当成孩子。   “你还小。”他揉着夭夭的脑袋,“等你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夭夭好无奈,“我不小了。”   她是很认真的在同燕和尘讨论这个问题,反思或许是自己刚刚暗示的不够明显,她索性直接承认,“时舒,我喜欢云憬。”   “嗯,知道了,你喜欢云憬,最喜欢他。”燕和尘敷衍应和,将夭夭推入马车内道:“快去睡吧。”   夭夭不死心扒拉着车门喊,“我是认真的!”   燕和尘被她逗笑了,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还是没将她的话当真。   ……这就是夭夭迟迟不同燕和尘坦白的原因,因为她知道燕和尘根本就不肯相信。   深夜,马车前行不停,护在两侧的禁卫军神情麻木,如同不知疲惫的木偶人。   夭夭窝在小马车等了半个时辰后,化为一只小小的兽蹿出车门,两侧的禁卫军极为敏感,当即拔了长剑冷斥,“什么东西!”   夭夭被吓了一跳,动作迅速撞入容慎的马车里。   它才落地,车外传来禁卫军紧张的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奇怪东西入了您的马车?”   容慎墨发散开,着单薄里衣正在榻边翻书,瞥了眼狼狈窜进来的小毛球,他淡漠开口:“没有。”   夭夭小声回了句禁卫军:“你才是东西。”   也不化形,夭夭直接顶着兽身往容慎怀里跳,沉甸甸的小肉球对自己的重量一无所知。容慎翻书的手一停,下巴被软绵的茸毛蹭着,小兽挤入他的怀里问:“云憬在看什么?”   容慎也不着急让她变回来,随口说着:“一只猫妖与太子的故事。”   “讲讲。”夭夭来了兴趣,莫名想起了狸猫换太子。   容慎讲道:“从前有一位太子救下一只奶猫,发现奶猫通人语会术法,就寻找各种丹药助它修炼成人身,让她以身相许陪在自己身侧。”   “啊?”夭夭发现这个故事和她想的不一样。   容慎翻了两页书,“奶猫化为妙龄女子,日日陪在太子身侧,成了东宫最受宠的侍妾,但她不懂情为何物,被困东宫并不自由,直到她见到了太子的皇兄。”   夭夭又咦了声,觉得这个故事怪怪的。   “奶猫不会爱上太子的哥哥了吧?”   容慎嗯了声,继续道:“奶猫爱上太子的皇兄,并逃离太子投奔到他皇兄的怀抱,太子得知此事后悲痛欲绝,决定对奶猫放手。”   就当夭夭以为太子要成全奶猫和皇兄的时候,容慎道:“太子杀了皇兄,将怀有皇兄孩子的奶猫抢了回来。”   夭夭愣住,“他不是说要对奶猫放手吗?”   “对,他是放手了。”容慎将书阖上,抬手揉了揉夭夭的小耳朵,“所以在抢回奶猫后,太子将她抽皮扒筋,用它光滑的毛发做了裘衣,把奶猫和它肚中的孩子剁碎了啖食,荣登帝位纳美眷无数。”   “……”夭夭无语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夭夭不信,这书中书怎么会写的这么离谱,搁到书外的世界定会被喷死。   化为人身,她抢过容慎手中的书,窝在他怀中细细翻阅,发现书中内容与容慎讲的无二,书的结局是:太子称帝后不忘奶猫,时常在与妃嫔缠绵后抱着奶猫的皮毛而眠,无论冬夏,裘衣常伴左右。   夭夭被膈应坏了,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页,只见最后一页是一张空白纸,被人用毛笔写了一行小字:【太子杀兄长,夺人妻,害婴孩,阴狠毒辣不择手段。   奶猫死后重生,化为妃嫔将其活剐剁碎,颠覆皇宫杀万人泄愤;救活夫君与孩子,与之长相厮守,美满一世。】   这行毛笔字明显是有人后来添上,看着这行娟秀藏锋的字迹,夭夭猜测为这故事续写后续的是个女子,看样子也是被这书中故事气到了。   “这好像一个恐怖故事。”夭夭看完后背发毛,并没觉得末页的续写有多温暖。   将书往桌上一丢,夭夭搂抱住容慎的脖子问:“你怎么会看这么奇怪的书?”   容慎目光落在那排小书架上,“那里面全是此类书,我刚刚还看了个宫婢与皇子的故事,要听吗?”   “是圆满结局吗?”   容慎唇边笑意浅淡,“不,结局是皇子囚禁宫婢杀她全家把她逼疯,又厌弃她将她掐死掏心,找了个与宫婢很像的替身当正妻。”   夭夭只听这几句话就气的不行,‘掏心’二字的阴影她还没过去,赶紧捂住容慎的嘴巴道:“别说了,我今晚不想做噩梦。”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马车主人的爱好也太怪了些。   容慎依言闭嘴,搂着夭夭的躺到榻上,“那你睡吧。”   车顶的夜明珠明亮,容慎只是拽了下榻角的珍珠绳,车顶就被罩上一层金纹黑布,四周迅速暗淡下来。   安静的环境中,只余窗外滴答的马蹄声,夭夭枕着容慎的手臂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唇上一软。   容慎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借着暗色他为所欲为,按着夭夭的肩膀把人往怀中压。夭夭温软的唇瓣被人轻轻磨咬了几下,呼痛中被人攻城略地,可怜巴巴的被容慎追着欺负,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   气氛浓郁,呼吸声逐渐失控,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慎才肯作罢。夭夭晕乎乎瘫在容慎的怀抱中,听到容慎哑声哄着她,“睡吧,不吵你了。”   夭夭哼了声,彻底睡去前还模糊威胁容慎:“你再这么欺负我,明天我就不来找你了。”   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大马车里看血腥爱情故事。   容慎倒是不怕,还挺乐意将这些故事讲给夭夭听。   一路快马加鞭,车队是在第七日入的容国皇都落华城。   这七日来,夭夭每晚都要随着燕和尘回小马车,深夜再偷偷溜回大马车。等到清晨,她还要早起爬回小马车等燕和尘来找她,每晚做贼哈欠连连。   车队到了皇城后,并未直接驶入皇宫,而是停在距离皇宫极近的一座皇家别院。   他们明日才能入宫,今日要在这皇家别院沐浴修整、更换新衣。郑公公躬身离去前,特意嘱咐着:“老奴留了一队禁卫军在此,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他们。”   走了两步,他想到什么又多加一句:“这皇城不比其它地界,多的是规矩和禁地,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老奴希望您不要随意外出,等陛下召见过后,您想去哪儿老奴都愿跟随。”   这算什么?变相软禁吗?   随着郑公公离开,别院的大门缓慢闭阖。   “……”   宫内。   郑公公狼狈从御书房滚出,与他同时出来的还有一只金龙香炉,殿内宫人颤巍巍跪了一地。   正巧,穿着华贵朱衣的女人执着一支花从长廊走来,郑公公见到她连忙行礼,“贵妃娘娘。”   夏贵妃扫着郑公公这一声狼狈,声音清清很温柔,“发生了何事?”   郑公公面色难看,犹豫了片刻,他低声回道:“陛下他……他不愿见小殿下。”   寒凉的风卷起廊外落叶,吹起夏贵妃朱红的裙摆。郑公公听到头顶传来隐约的笑声,“这样啊。”   夏贵妃抚摸着花枝上的白色小花,担忧道:“圣旨已下,人都召来了,又岂有不见的道理?”   既然他不肯见,那她作为宠妃,总要进去劝一劝…… 第81章 黑化081% 阴郁容帝出场啦。   皇城不愧是容国最繁华的城池, 哪怕是到了晚上,街道上都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一盏盏灯笼悬挂在半空, 街上亮如白昼, 小摊贩的吆喝声不绝。   夭夭不能出门,于是就爬到别院的高树上, 托腮望着院外的夜景解馋。她这样好像一只被囚于宫的金丝雀, 渴望自由却被人捆绑束缚着。   容慎从屋内推门出来,他仰头望着坐在树上的少女,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想出去?”   夭夭闷闷嗯了声。   身为灵兽她五感极佳,只要她想, 她可以听到街道上小摊贩在吆喝什么, 隐隐还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她羡慕道:“外面好热闹,东西也好吃。”   容慎衣摆晃动, 当即接话道:“那你下来, 我带你出去吃。”   “真的吗?”夭夭心动了。   小兽十分好拐骗,就只是因为容慎承诺带她出去玩,他张开双臂的时候, 夭夭就十分信任的往他怀里跳。   沉甸甸的小软球入怀, 容慎手臂稳稳将人接稳。夭夭像只树袋熊般架在他的身上,用手臂圈紧容慎的脖子, 夭夭期待问:“我们要去哪儿玩?”   容慎脾气好由着她:“随你。”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夭夭想着:“那我们先去那条花灯街,那里人多好吃的东西也最多,然后再去逛逛那个什么仙女湖,早上马车经过的时候,我看到那里好像有一家店铺在卖小动物, 有一只垂耳兔特别可爱,我想买来当宠物。”   容慎一一应着,他就着这样的姿态把人往房里抱,“那我们先去换衣服?”   偷偷出去,总要穿的低调些。   夭夭说好,忽然又想到什么问着:“……我们这样出去,真的没事吗?”   “没事。”容慎表现的毫不在意。   虽然郑公公留了禁卫军看着他们,但郑公公似乎忘了,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会御剑瞬移的修者,若他们想逃,这些人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话虽如此,可夭夭却还是蔫儿了下来。   她软趴趴往容慎怀里一倒,枕着他的肩膀道:“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他们初来皇城,容慎还绑着个皇子身份,一言一行必须注意再注意。既然郑公公临走前提醒他们不要外出,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夭夭虽然很想去逛逛皇城,但她分得出轻重,于是果断放弃。   “真不去了?”容慎抱着她走到房内,并未将夭夭放下。   他劝说着:“我们偷偷去,早些回来,他们不会发现的。”   ……这可真不像小白花能说出来的话,以前他循规蹈矩可听话了,要是夭夭想诱惑他出去玩,还要被他架起来教育好一会儿。   “闭嘴。”夭夭用爪爪捂住他的嘴巴。   她被容慎抱着,架在他的身上高他一些,需要低头俯视他。借着这样的姿势,她学着长者的语气训斥容慎,“你这弟弟怎么回事,人家都说了不准出门,就等几天的事怎么就忍不了了,偷偷跑出去要是出什么意外谁担着?”   对上容慎深邃黝黑的瞳仁,夭夭清了清嗓子道:“我说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了,你最好乖一些。”   容慎很安静的模样,长睫根根长翘半遮眼眸,有种被人训斥过后的柔弱感。   夭夭还把他当成那朵可怜无害的小白花,见他这样,以为是自己玩笑开的太过小白花委屈了,于是又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乖啊,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   “你、你放我下来吧,总这样抱着我也挺累的。”   容慎闻言把她放在榻上,位置调换,坐下的夭夭只到容慎腰间,他腰间的银白玉带勾着细致银纹,中央还镶嵌着一颗莹润玉石。   烛光被容慎遮挡住大半,夭夭仰头去看容慎的面容,容慎正好俯身凑近。   距离拉近,他问夭夭:“你刚刚唤我什么?”   可怜无害全是假的,容慎用手指去勾夭夭的下巴,气息与刚刚全然不同。   夭夭咽了下口水,仔细回忆着,她想到自己刚刚随口喊了他一声‘弟弟’,哼了声也不认错,“弟弟怎么了?你还总唤我崽崽,我唤你声弟弟怎么了?”   “没怎么。”容慎低垂下眉眼,脾气很好的样子。   下一刻,他轻抬夭夭的下巴直接贴面而来,唇瓣被他纠缠着,夭夭嘤咛着去推他,容慎蹭着她的软唇游移到颊边,又问:“我是你弟弟?”   “弟弟可以亲你吗?”   夭夭也不敢再逞强,伸手勾住容慎的脖子,她改口;“云憬,你是云憬。”   容慎嗯了声,却再次低头吻下。夭夭身体飘忽,没有支撑点后仰身体,容慎贴着她顺势压下,两人双双倒在榻上。湿漉漉的吻蔓延到下巴,夭夭大喘着气再次改口。   “哥哥,你是我哥哥行了吧!”   若是两人没确立关系,夭夭这一声哥哥无疑是一声雷,如今确立了关系,‘哥哥’二字就如同甜蜜蜜的情话,容慎怎么听怎么顺耳,还想让夭夭再喊几声。   不由的,两人衣襟都松散了些,容慎的吻落到夭夭的脖子上,刺激的她发出兽吟把他熊抱的更紧。   “好痒。”夭夭的脸颊再次红了,她已经与容慎拥吻多次,这却是容慎第一次亲她的脖子。   容慎呼吸略重,他哄着夭夭,“那我轻一些?”   软软的唇瓣如同羽毛,挠在皮肤上越来越痒,夭夭抓紧容慎的衣服,软软的嗓音带着几分气,“越轻越痒好不好。”   容慎埋在她项窝笑了,低沉磁性的笑声荡开,容慎问:“那……我重一些?”   夭夭羞恼的脚趾抓地,感觉自己无形又落入容慎的圈套。   隔着几座院子,皇家别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一身华服的南明珠仰头走入院子,扯着嗓子喊:“燕和尘,夭夭!你们在哪儿,快出来迎接本小姐!”   燕和尘无聊的正在院中练剑,乍一见到她没想起这人是谁,收起焱阳剑,他很快想起,“南明珠。”   几月不见,南明珠感觉燕和尘又帅了。   在他清冷的凤眸下,南明珠收敛跋扈气场,她装作不在意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往燕和尘身上落,“夭夭呢?”   “在房里。”   燕和尘在前面带路,南明珠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容慎的房门前时,屋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听到由远及近的交谈声,夭夭匆匆去推容慎,从榻上跳起来整理衣服。   不等燕和尘敲门,南明珠不管不顾推开房门,像只兔子般蹦了进来。   “咦?”想象中的惊叫没有听到,南明珠没趣的摸了摸鼻子,“还想吓一吓你们,你们怎么都没反应。”   夭夭拢好衣襟有些笑不出来,她在心里回应南明珠:若你刚刚不说话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被吓到尖叫的大概就是你了。   “以后要敲门。”夭夭说了句。   南明珠哼了声无视,“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这么久没见,你们难道都不想我?”   ……不想。   南明珠自说自话,“我可想你们了。”   燕和尘敏感,目光落在坐在榻上的夭夭身上,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又扭头去看站在榻边的容慎。容慎衣襟微敞着,薄唇水润殷红像是被什么用力吸过,他虽然面色如常,但莫名间,燕和尘总觉得他某些地方怪怪。   至于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南明珠粗神经,她着急炫耀自己做的好事,“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陛下召见吗?都是因为我啊。”   “是我在小姑姑面前替你们说尽了好话,不然你们真以为陛下会无缘无故召见你们?”   容慎勾唇,“原来是你。”   南明珠看到容慎有些发憷,先前她是不知容慎的身份,直到迎接容慎三人的车队驶去缥缈宗,她才从小姑姑口中得知容慎的身份。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穷酸修者,而是陛下留在缥缈宗的儿子,那个传说中朝颜皇后所生的小殿下,尊贵无比。   南明珠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认认真真说着:“按照身份,我应该唤你一声表哥?”   容慎只是笑了笑,目光落在夭夭身上。   夭夭不由想起自己刚刚喊了数遍的哥哥,清了清嗓子,她岔开话题:“陛下究竟是因何召见我们?”   南明珠道:“你们还记得万花城里,那些消失的极阴体的心吗?”   “它们好像都来了皇宫。”   这件事夭夭早就知道了,前些日他们去仙市遇到了周逸雨和桑尤,他们两人就是被召入宫除妖的,周逸雨当时也提起了皇宫中落入数道红光,还让贵妃受惊。   那时夭夭就猜到,那些红光就是极阴体的心。   “在我们之前,陛下是不是还召见了两位修者?”夭夭想起周逸雨和桑尤。   南明珠不屑道:“你说那个叫什么周逸雨和桑啥的?他们来了这么久屁用没有,不仅没查出红光所落位置,还没抓到在皇城中作恶的妖孽,我看就是两个江湖骗子。”   “哦,其实一个还是哑巴。”   夭夭忍不住辩解一句:“他们其实挺厉害的。”   若连他们都查不出问题,那看来这皇城中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夭夭还从南明珠这里得知,皇城也出现了孩子丢失案,不过京兆尹为了避免百姓恐慌,一直压着这件事没往外说,只让修者偷偷抓妖。   “其实……还有一件事。”南明珠有些犹豫。   她之所以找夭夭他们三人过来,并不只是因为想念他们,而是有事要求他们。但等他们真的来了,南明珠又不知这话该不该说,尤其是容慎还在这里。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燕和尘看穿南明珠的心思,“只要我们能帮,都尽可能的帮你。”   南明珠揪扯着衣袖,目光频频往容慎身上瞄,容慎察觉到回视,结果南明珠又匆匆移开目光,“是、是我表哥失踪了。”   “他叫容桓。”   “容桓是?”   “……容国的二殿下。”   当今容帝清心寡欲,后宫独宠夏贵妃一人,子嗣极少。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和送去缥缈宗的小皇子,容帝身边就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二皇子容桓。   “桓表哥是在一年前失踪的,他失踪当日有雨,还撑着雨伞送我出宫门,谁知第二日就传出他失踪的消失,伺候他的宫婢说,他当晚根本就没有回宫,可我明明记得,桓表哥送我出宫后转身就回去了,他并未随我一起出宫。”   但她一个人证明没有用啊,除了南明珠,所有人见过容桓的人都说他出了宫,自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若是所有人都说他出了宫,那是不是你记错了?”夭夭提出疑问。   南明珠很肯定道:“不可能!”   “桓表哥身体不好,他送我出宫那日一直咳嗽,哪有精力再独自出宫。”   燕和尘颦眉,“那他失踪后,就没有人去找?”   “找了,怎么没找的,宫里宫外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啊。”南明珠说到这里有些委屈,“我是真看不懂陛下,他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得知桓表哥失踪后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让郑公公全权处理此事。”   “所有人都说表哥出宫了,可表哥怎么可能会在雨天出宫。”   南明珠同容桓关系很好,她知道容桓的生母是在雨天去世的,所以他很厌恶下雨天。那日雨下的突然,容桓本要回寝宫,是南明珠央求着他送一送她,容桓无奈答应,还说着:“明珠,也就只有你了。”   每个下雨天他都是独自窝在房中度过,也就只有南明珠才能让他踏着雨天出来。   当时南明珠心里甜滋滋的,将容桓对她的特殊当成炫耀的资本,可如今她想起一次难受一次,若那日她没有央求着容桓送她,想来他也不会出事。   “所以,表哥绝不可能在下雨天跑去宫外。”   南明珠沉浸在回忆里,“我有心将此事告诉陛下,可小姑姑拦着我不让我说,小姑姑还说就算我说了,陛下也不一定会管,后来还是小姑姑派人在宫里上下搜查了两遍,可桓表哥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哪里都没有他的踪影。”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夭夭听完全部故事,觉得这件事没什么特别。   想着曾看过的各种宫斗剧,她劝着:“你想想你桓表哥有什么政敌?说不定这是一场阴谋。”   毕竟容帝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定会对容桓出手。   南明珠摇头道:“不,不会是人所为。”   她抬起小脸,“表哥先前同我说过,他入梦后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看,有时还有人会触摸他的眉眼。他以为是做梦,可有次醒来发现,自己衣裳上落了一根长发。”   “有次我同表哥出宫,还有一位江湖道士拦住他,说他印堂发黑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当时我和表哥都没当真,现在回忆才知后怕。”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妖抓了你表哥?”   南明珠点了点头,“等明日陛下召见你们后,我带你们去桓表哥的寝宫看看。”   夭夭说了声好,只要容桓的衣物还在,他人活着夭夭就能找到他,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现在最好奇的是容帝,容桓在他身边他都能让他自生自灭,夭夭很担心明日他对容慎的态度。   第二日清晨,郑公公带人敲开皇家别院的大门。   因为是要见一国之君,所以夭夭他们的着装都是由专人打理。夭夭被迫换了身浅紫留仙裙,衣衫轻薄长袖坠地,她乌黑的发被宫婢挽了个百合髻,用几支精致簪花点缀,露出额间的火莲图腾。   因为要擦胭脂,所以夭夭比燕和尘、容慎都稍晚出门,等她推门出来,两个大男人都已经等在门外。   燕和尘换了身暗光玄衣,见状眼前一亮,直接夸了句:“夭夭好漂亮。”   夭夭被他夸的脸热,回了几句,她扭头去看容慎,容慎是标准的皇室宫装,锦白袍服绣着金线图案,墨发大束露出饱满额头,眉心的朱砂痣殷红欲滴,五官精致俊美。   “走吧。”容慎牵住夭夭的手。   在燕和尘弯身进入马车时,夭夭趴在容慎耳边小声夸着:“云憬今日也好看。”   应该说,容慎每天都很好看。   容慎笑的长睫扑闪,他很少去夸夭夭好看,今日也没有夸,只是在扶着夭夭上马车时,借位亲了下夭夭的额心,夭夭眼睛睁圆,小声说了句:“云憬流氓。”   虽这么说,她心里却甜滋滋的。   “……”   容帝召缥缈宗修者入宫一事知道的人不多,甚至很多人都不知容慎的身份。   马车驶入皇宫,郑公公领着他们七拐八拐停至飞龙殿前,躬身对殿内回道:“陛下,缥缈宗的几位到了。”   在容帝面前,他并未称容慎为殿下,这个细节令夭夭颦眉。更让她不满的,是容帝隔了很久才回应,他的嗓音沙哑低沉,泛着冷冰冰的死气,“进来。”   郑公公擦了擦冷汗推门。   寒凉的风吹入,殿内昏暗遮挡着厚厚布帘,整个大殿奢华又阴森。一条红毯从殿门蔓延至台阶高台,高台上五爪金龙盘拧成金椅,容帝着明黄龙袍斜斜靠坐,正闭眸支着额头假寐。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棱角分明五官俊美,过分苍白的肤色衬的瞳眸黝黑,面容与容慎有三分相似。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望来,阴戾的眸子在看到容慎时怔住,缓慢坐直身子。   四周陷入安静,隔了好一会儿,郑公公出声:“陛下?”   容帝回神,眯眸紧紧盯着容慎的脸,他嗓音凉凉道:“你就是云憬吧,同你母后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算是一模一样又能怎样呢?   容帝强迫自己从这张脸上移开,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垂着眼眸道:“近日皇城频频异动,孤希望你们能尽快查出作乱的妖邪。”   说完,他就唤郑公公,“带他们去见夏贵妃。”   郑公公愣了下领命。   想象中的父子相见温情满满不见,满殿中独留疏离冷漠。容慎显然也没有同容帝交谈的意思,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太过决绝,容帝看着眼眶发疼,当即挥落桌上杯盏。   砰——   夭夭几人都听到屋内的响动,郑公公见怪不怪,只是干笑着抬手,“殿下,随老奴来。”   夭夭和燕和尘都被容帝无视,真不知他们这行面圣究竟是为了什么。夭夭耳力极佳,在郑公公关门时,听到容帝喃喃念了一个名字——   “朝颜。”   朝颜,这是容慎生母的名字。   见过容帝后,夭夭他们要暂时住在宫中,由后宫的夏贵妃安排住所。   朝颜皇后死后,容帝再无立后,后宫中妃位最大的就是夏贵妃,她被容帝千娇百宠着,不仅仅是后宫的事,很多朝堂之事也能插得上手,权势极大。   南明珠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仗着自己有这么位贵妃姑姑。昨晚,她临走前说了好几遍:“你们放心吧,我小姑姑脾气很好,肯定会喜欢你们。”   明明也担心容慎的特殊身份会被刁难,却还一遍遍安抚着他们,“容慎的眉眼和我小姑姑可像了,小姑姑很期待和他见面,你们不用怕。”   真是如此吗?   夭夭并没有被南明珠安抚到,她想这么厉害的人物,定当是位高高在上的狠角色。   绷着情绪随郑公公到了思慕宫,沿着长长的石子路走过,夭夭远远就看到湖亭中忙碌的朱红身影,听到脚步声,女人热情招呼道:“终于等到你们了。”   湖亭中风很大,女人身上的朱红衣裙被风扬起,她勾着红唇笑得十分愉悦,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冲着夭夭眨了眨,热情的去拉她的手,“来,你们快进来坐。”   夭夭愣愣被夏贵妃拉入湖亭。   刚一坐下,手中就被塞了热茶,张口又被喂了一块小点心。夏贵妃托腮望着夭夭,笑意盈盈问着:“好吃吗?”   口中的糕点入口软甜,夭夭点头,于是看到夏贵妃笑得更开心,“你就是夭夭吧,我听珠儿提起过你。”   南明珠别扭的不肯承认,“我才没有。”   夏贵妃不理她,目光从夭夭脸上掠到燕和尘脸上,她同燕和尘打完招呼,最后才去看容慎。   桃花眼中暗光流逝,夏贵妃的眉眼确实与容慎极像,她怔怔盯着容慎的面容看,良久后,才垂眸往容慎碟中夹了块糕点,声音温温温柔喊着他,“云憬。”   不同于容帝,她直接道出他的名字,字字清晰肯定。   “尝尝好吃吗?”   南明珠见夏贵妃没有刁难,松了口气及时接话,“得知你们要来,我小姑姑可是忙碌了一个清晨,这些都是她亲自做的。”   湖亭中的风不止,容慎低眸望着碟中的糕点,闻到一股甜腻的山茶花香。 第82章 黑化082% 被封印的宫殿。   ……   夏贵妃给他们安排的住所叫云霞宫, 与她居住的思慕宫只隔着一条过道,距离很近。   云霞宫如其名,宫殿里有一处极大的院子, 院中栽满着绿植花草, 夭夭坐在秋千架上,仰头能看到大片天空, 好似囚笼裂开的宽大缝隙。   “我都调查过了, 这云霞宫很干净,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传闻。”南明珠在云霞宫忙前忙后,还不忘夸赞她小姑姑对他们真好。   “娘娘为什么要让我们住在后宫?”夭夭刚刚行在路上,发现这后宫冷冷清清没多少人。   南明珠解释着:“因为那些红光就是在后宫消失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这些明日小姑姑都会告诉你们, 你们不用担心。”见夭夭怀抱着小木盒, 她好奇凑上前,“快看看我小姑姑都送了你们什么。”   夏贵妃看着人不错, 请他们喝茶吃糕点, 还送了他们小礼物。夭夭打开小木盒,发现里面装的是一对紫玉镶金手镯,南明珠惊叹道:“小姑姑大手笔啊, 这镯子她之前都舍不得戴。”   燕和尘打开盒子, 发现里面是一把名家山水折扇,千金难求。几人凑到容慎面前, 就属他的盒子最小最精致,容慎兴致缺缺打开,里面横放着一块玉佩。   玉佩为月牙形,一条玉龙缠绕其上,中间雕镂着精细花纹, 色泽莹润通体无暇,组成盘龙绕月之姿。   “咦?”夭夭替容慎将玉佩拿出来,感觉这玉佩不像是新的。   南明珠见到这玉佩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这玉佩像是在哪儿见过?”   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见时辰不早,她催促着夭夭他们快点随她去和煦宫,着急去寻容桓的下落。   和煦宫距离云霞宫有些距离,南明珠带着他们穿过一条蜿蜒长廊,出了后宫,宫中的人才逐渐多起来。   夭夭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后宫这么冷清?”   一路走来,夭夭除了夏贵妃,还没见到一位妃嫔。南明珠往周围扫了眼,小声说着:“因为后宫的妃嫔都快死光了。”   据说,朝颜皇后死的那日,容帝发疯杀了好多人,后宫死的人最多。这些年来容帝情绪不稳暴戾残忍,是夏贵妃出现后才让这一切好转。   “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说这云霞宫干净吗?因为这后宫好多嫔妃宫人都是被陛下枉死杀害的,所以这后宫阴邪鬼宫最多,时常闹鬼死人。”   每位新入宫的妃嫔,只要住了鬼宫撑不过半月,不是死就是疯的彻底,久而久之这后宫的人越来越少,活着的人也不敢出来招摇争宠,都想着如何保命。   当着容慎的面,她不敢说的太直接,最后补充了句:“我师父高大人就经常在后宫捉鬼,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燕和尘边走边看,颦眉道:“这后宫的确有几处过于阴寒。”   夭夭不由想起李府鬼宅那些阴森森的鬼魂,下意识往容慎身边靠。   “到了。”南明珠停在一座宫殿前,自从容桓失踪后,这宫殿的宫人都被派去别处,只留了一位耳背的太监守着。   临近酉时,天边稍显昏暗。   伴随着宫门打开,寒风涌入吹起一地落叶,发出簌簌的响动。   南明珠已经许久没来这里了,踩着满地的落叶踏入,她带着夭夭几人径直往容桓的寝宫走。   容桓的寝宫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他失踪后屋子也没人打扫,房内铺了一层灰尘。夭夭查探过周围后问燕和尘、容慎,“你们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燕和尘摇头,容慎肯定道:“这宫里并无妖气。”   是了,夭夭也没觉得这和煦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随手挑了件屏风上搭着的外袍,夭夭闻到灰尘与酸涩药气的融合,推开窗门,她沉着心去呼吸外面的空气,缓了片刻抿唇,并未闻到与容桓有关的气息。   他的气息无踪可寻。   若不是他被人藏到过分遥远的地方,那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夭夭同燕和尘交换了眼神,又细细询问了南明珠几句,她没敢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南明珠,只能先暂时稳住她说慢慢查。   “那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哦。”   南明珠对他们抱有很大希望,“就算桓表哥已经被人害死了,那总要……让我找到他的尸体吧。”   夭夭说了句好。   南明珠不能在宫中久留,带他们看完和煦宫就回去了。   夭夭从和煦宫出来时顺了一支破旧玉簪,容慎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夭夭道:“自然是为了找容桓。”   从这个玉簪的破旧程度来看,容桓定戴了很长时间。   眼看着夭夭将这支玉簪收入荷包,容慎微微颦眉不太高兴,他并不喜夭夭随身带着其他男人的物件,却在夭夭自然拉住他的小指时,强压下所有的情绪。   算了。   容慎想着,她只不过是为了寻人。   “……”   第二日,夏贵妃一早将他们几人召入思慕宫,还特意命他们不要用早膳。   由郑公公在前面带路,夭夭打着哈欠往思慕宫中走,很快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精神了不少。   “几位坐吧。”郑公公笑出一脸褶子,提前得了夏贵妃的嘱咐,他招呼夭夭三人坐下,躬着身道:“殿下,夭夭姑娘,燕公子,请用膳。”   夭夭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抬头望着郑公公不解道:“是……让我们吃?”   郑公公应着,“这些都是贵妃娘娘为你们准备的。”   特意停顿了下,“是贵妃娘娘亲自下厨。”   明明她为他们安置的云霞宫什么都有,夏贵妃却又要唤他们来思慕宫吃,还亲自下厨。若是昨日下厨给他们做点心吃只是客气,那么今日,夭夭是真不知这夏贵妃究竟是真喜欢他们,还是藏了些别的目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夭夭担心夏贵妃在饭菜里做手脚,第一个拿起筷箸。   她百毒不侵,但凡她试过说好吃的菜,都是在暗示燕和尘这些饭菜没问题。燕和尘按照她的顺序夹菜,舀了勺粥放入口中,软糯的米粒可见熬了不少时辰,每一道菜都极为用心。   这夏贵妃究竟是要做什么?   燕和尘用眼神询问夭夭,夭夭往嘴里塞了满满的食物,鼓着脸颊对着他摇头。郑公公见容慎迟迟没有动筷子,正要询问,夏贵妃端着一盘小点心进来,温柔问他们,“好吃吗?”   夭夭说好吃。   夏贵妃似乎很爱笑,桃花眼中笑意浓郁像是藏了小星星,一颦一笑都不像是伪装。见容慎的碗筷干干净净,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坐在容慎对面问:“云憬怎么不吃?”   “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容慎抬眸看向她,不等说话,夏贵妃又道:“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就是了,我什么都会做。”   夭夭生怕夏贵妃误会,连忙帮容慎解释:“贵妃娘娘,云憬辟谷多年,他早已不食五谷。”   夏贵妃一愣,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修者辟谷,多问了句:“一口都不行吗?”   无法理解,她担忧望着容慎,“你一直不吃饭,若饿了怎么办?这样会不会饿坏身体?”   这可不像是个宠冠六宫的贵妃说出来的话,带着些傻气迷茫,而且对容慎的关心也不像是假。夭夭也被夏贵妃问出了,歪头看向容慎,她问道:“你一直不吃饭,不会饿吗?”   容慎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笑容,唇角微微勾起,他望着夭夭摇头,说:“我不饿。”   修者到了一定的境阶,早已不需要进食,有些修者只不过是改不了习惯或是嘴馋,但吃多了对他们并无益处。   “这样啊。”夏贵妃盯着容慎的脸看,片刻才收回目光,望着满桌子的饭菜略显失落。   很快她又扬起笑容,对着夭夭和燕和尘说道:“那你们两人多吃一些。”   夭夭感觉夏贵妃对他们是真没什么恶意,十分捧场道:“保证全部吃光。”   吃过饭,他们也该做正事了,夏贵妃带他们出了思慕宫,夭夭本以为她是要同他们讲宫中异象,然而夏贵妃带他们去了御花园,说是要赏花。   见夭夭几人略显沉默,她又提议,“不如我们去游湖?”   容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见夭夭欲言又止,他替她说出想法,“我们进宫不是来玩乐的,娘娘还是先同我们讲讲宫中的异象吧。”   夏贵妃凝视着容慎,扯出笑容很是温柔,“好啊。”   “那我就讲给你们听。”   数道红光出现皇城的那日是个雪天,也就是夭夭在万花城看到极阴体心脏被人传送走的那日。   “那日我正在寝宫绣百花图,忽见窗外红光大盛,不等我出去察看,窗门被剧烈的风从外面推开,狂风中房内的桌椅倒地碎裂,我也不知因何倒地昏迷,醒来时心口疼痛虚弱无力,休养了多日。”   “娘娘可曾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燕和尘问道。   夏贵妃摇头。   夭夭又问:“那娘娘可知那些红光落去了哪里?”   夏贵妃再次摇头,轻抚着额头道:“当时本宫只顾着害怕了,狂风下什么也看不清。”   她说了相当于没说,夭夭并未找到什么头绪,容慎问道:“娘娘可否允许我们在思慕宫查看一番?”   夏贵妃极好说话,“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有了她这句话,夭夭几人重新回思慕宫,夏贵妃没同他们一起回去,说要留在湖亭看了一会儿风景。她不在,几人更方便出手,容慎和燕和尘去各个角落查探,夭夭随手点了位小宫女,刚好是夏贵妃身边的侍女。   侍女名为香儿,伺候夏贵妃多年,她说道:“贵妃娘娘体弱,下雪那日她说身体不适,就独自留在寝宫刺绣。”   “独自?”夭夭抓住重点。   香儿解释道:“娘娘喜静,你别看这思慕宫中人不少,但娘娘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一整日不传召宫人进去伺候,我们都习惯了。”   她继续回忆,“开始与往常无异,我同另一名侍女守在寝宫外,忽然看到道道红光劈头落下,直直朝着娘娘的寝宫砸来。”   “当时我和彩儿都吓到了,=反应过来去推娘娘的房门时,却发现房门被反锁着,等冲进去就见房内一片狼藉,娘娘倒在地上受伤昏迷,窗门大敞着。”   “等等。”夭夭又抓住一个重点,“你说……娘娘受伤了?”   可刚刚夏贵妃只是说惊吓昏迷,并未提受伤一事。   香儿也有些纠结,“应该算受伤吧,反正我进去时娘娘唇角有血,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就连呼吸都很弱,当时我和彩儿都吓傻了。”   怪异的就是当御医赶来时,并未发现夏贵妃哪里重伤,夏贵妃醒来也只是说了几句体虚无力,喝药休养了几日身体就逐渐好转。   夭夭听完这些沉思,同香儿告辞就去寻了燕和尘,燕和尘翻找了大半个思慕宫,摇了摇头说并无异常。   很快,容慎也从另一边归来,他查探的那些区域也并无异常,整个思慕宫无半分妖气或魔气,也丝毫找不到红光所落之处。   “这么多极阴体的心脏,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夭夭觉得奇怪。   回到云霞宫后,她传音与周逸雨联系。   自圣旨传入缥缈宗后,周逸雨和桑尤就被请出皇宫,周逸雨觉得没面子一直留在皇城未走,准备留守在皇城捉妖,两人约定明天见一面。   夏贵妃得知后给了他们一块令牌,让他们可以任意出入在皇宫中。   “路上小心。”夭夭他们出宫这日,夏贵妃还派了马车接送。   夭夭见这辆马车正是接他们来皇城的那辆奢华马车,试探问了句:“娘娘,这马车的主人是您?”   夏贵妃点了下头,“怎么了?”   “没事。”   夏贵妃笑了笑,目送几人上马车,在看到容慎时忽然道了声:“等一下。”   她同郑公公耳语了两句,郑公公看了容慎一眼很快离开。   夭夭这会儿马车上了一半,进去也不是下来也不太好,看了看容慎又去看夏贵妃,她感觉夏贵妃似乎有话对容慎讲,于是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小声道:“我进去等你。”   容慎瞥了她一眼放手,直直站在马车前。   今日小雪,为了方便出行,容慎穿的是一件窄袖玄衣,清俊冷淡。   很快,郑公公抱着一件厚实狐裘回来,夏贵妃展开狐裘走到容慎面前,直接将裘衣披到容慎身上。   这举动不只是容慎怔住了,就连夭夭也没想到,她顺着车窗缝隙往外看,看到矮容慎一头的夏贵妃很认真帮容慎系着裘衣带子,低垂着面容侧颜温柔。   “今日天凉,你不该穿这么少。”   夏贵妃保养很好,除去她贵妃的身份,单看她这一张脸很难判断出年龄。此刻她仰面望着容慎,桃花眼半弯扬着浅浅笑意,距离拉近,容慎能闻到她身上很浅淡的山茶花香。   莫名间,夭夭心中生出一种怪异感,她目光在容慎和夏贵妃脸上不停的扫视,头抵着窗门脸颊挤在一起,双手扒拉着窗户缝隙还在往外探头,恨不能将脑袋挤出去。   燕和尘担心她这样会被发现,戳了戳她的肩膀道:“你在看什么”   夭夭不理他,鼓着脸颊好似在生气。   燕和尘好奇也想看一眼,但靠窗的位置被夭夭整个霸占着,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让我也看一眼。”燕和尘去拎夭夭的后领,夭夭抠着窗缝像是要黏在上面。两人就这么一个拉一个赖,在这过程中容慎对夏贵妃道了谢,推门入了马车。   他本心绪不稳,一进来就见到燕和尘和夭夭挤成一团,夭夭衣领松散,死死靠着窗边试图挣开燕和尘,燕和尘伸着脖子正往窗外看,手中还紧紧揪着夭夭的后领。   “你们在干什么?”望着和夭夭挤在一起的燕和尘,容慎声音泛凉。   两人一见他进来,赶紧散开。燕和尘退到桌边说了句没什么,夭夭盯着容慎身上的狐裘心中憋闷,别开头不看他。   “怎么了?”容慎走上前帮她整理衣服,低眉顺眼的模样温文尔雅,好似随便一个人都能靠着他亲近。   夭夭揪了揪他身上的狐裘问:“是不是很暖?”   容慎说了句还好,顺着夭夭这句话,他才记起身上的狐裘,将它脱下随手放在马车角落。   马车一路驶出皇城,停在城中的宝兴客栈。   周逸雨早早等在客栈外面,一见到夭夭就对着她挥手,“可算等到你们了。”   不仅是周逸雨,桑尤也未离开,两人一连在宝兴客栈住了数日。周逸雨憋了这么久总算能诉苦了,“那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住了这么久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倒是抓了不少冤鬼。”   为了方便捉妖,当时夏贵妃将他们两人也安排在后宫住,住的是后宫有名的鬼宫。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和桑尤住进去的第一天,豁,满殿都是鬼啊,我睡觉那屋里还有俩断臂鬼,它们说他们都是被容帝发疯杀的,死后无人收尸魂魄被禁锢在宫殿里,求着我超度它们。”   后宫死的大部分都是怨鬼,只有极少数的妃嫔化为厉鬼,那些鬼得知周逸雨和桑尤是可以超度魂魄的修者,都纷纷求着他们送它们离开,进宫半个月他们什么也没干,就只顾着捉鬼送鬼了。   “你们住的是什么宫殿?”   听完周逸雨那苦兮兮的半个月,夭夭都不好意思说他们住的是云霞宫了。燕和尘心直口快,“我们住的云霞宫很干净,里面没有一只鬼。”   周逸雨那叫一个气啊,“凭什么!”   见夭夭他们还有马车接送,他酸着:“我们来皇城时都没马车接送。”   “那夏贵妃对你们好吗?”夭夭主要是想知道夏贵妃对周逸雨和桑尤的态度。   本以为夏贵妃是差别对待,才会让周逸雨和桑尤住鬼宫,可夭夭没想到周逸雨对夏贵妃的评价很高,“娘娘人挺和善,没什么架子也不约束我们,还给了我们令牌让我们自由出入皇宫。”   “那她请你们喝茶吃糕点了吗?”想起容慎身上的狐裘披衣,夭夭加了句:“有没有在天冷的时候,亲自给你们系披衣。”   容慎掀眸看了夭夭一眼,夭夭没看他,周逸雨狐疑看着她问:“你在想什么啊?”   “她可是贵妃娘娘。”   也就是说,没有。   当夭夭他们留在宝兴客栈讨论皇城失踪案时,思慕宫中,夏贵妃独自留在寝宫翻阅书籍,每当看完一本,她都爱在最后一页续写结局,轻轻吹干末页上的字迹。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寂静的房中,夏贵妃独自喃着也不知在同谁说话。   轻微的敲门声起,郑公公推开房门停在屏风外,“娘娘,宫外来信,小殿下他们要在宫外住一日。”   “不回来了?”夏贵妃颦眉,脸上显露丝丝失落。   风顺着窗门涌入,吹起桌案上的纸张,露出其中一页的画像,夏贵妃看了画像好一会儿才用书本压上,淡声回了句:“知道了。”   郑公公又道:“明珠小姐近日又在查二殿下一事,您看,要不要去同南大人说说?”   “是该让哥哥好好管管她了。”夏贵妃叹息:“她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是之前在万花城的苦头还没吃够?   头疼的按压额角,她低声:“让这孩子最近少进宫吧,本宫想清静几日。”   郑公公领命退下。   “……”   夭夭他们在宫外住了一日,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抓潜藏在皇城中的妖邪。   他们用了一晚的时间查探皇城,并未在城中发现可疑妖气,周逸雨环抱双臂跟在他们身边,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我都翻了三遍皇城了,连城外都翻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那你见过妖邪出现吗?”   周逸雨摇头,“我们来皇城后,这城里只出了一起孩子失踪案,还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此后再也没有发生。要不是你们肯定这失踪案和妖邪有关,我都要怀疑这都是人为了。”   他想不通究竟是多强大的妖邪,才能完美隐藏住气息。   “算了,你们在回宫找找红光异象的线索吧,毕竟这两件事有着关联。”周逸雨已经从夭夭那里得知万花城的事,并确认了皇城中丢失的孩子皆为三岁以下的极阴体。   三人重新回了皇宫,夭夭心里还记得容桓一事,于是在马车驶到宫门时,她要求走回云霞宫。   她要重走一遍当日容桓走过的路。   天已黑,宫道幽长,每隔几步燃着一盏红灯笼。   夭夭拿出那支破旧玉簪,闻了闻依旧没寻到容桓的气息。   就这样沿着宫道一直走,容慎和燕和尘跟在她左右,走着走着,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脚踝往上蔓延,夭夭发现前面拐角有一座破败宫殿,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咒,在暖红灯笼下映的有些阴森。   “那里是哪儿?”夭夭抬步往那座荒殿走去,距离越近越觉得那处阴寒。   停到宫门前,她正要靠近查看门上的符咒,容慎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这里有结界。”   夭夭试探着往门上注入小股灵力,定睛果然发现是颜色极淡的结界。   正派修者中,筑起的结界颜色越淡修为也就越高,要不是容慎提醒,夭夭根本注意不到这接近透明的结界,她惊讶道:“究竟是哪位修者,会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还会在皇宫布下结界?   还能是谁呢?   这道结界容慎最为熟悉,仰头望着悬挂在殿中央的牌匾,他轻缓念出一个名字:“隐月。”   隐月道尊,   也就只有他有这本事。 第83章 黑化083% 他掐住夭夭的脖子。   荒殿前的这道结界, 是隐月道尊布下的。   夭夭仔细观察着殿门上的符咒,隐晦的符文密密麻麻勾勒成串,看着不像是假符咒, 但她并不认得这是什么符。   “是锁魂符。”燕和尘念出符咒的名字, 他紧颦着眉头,“但它旁边的另一道符是……”   容慎随着燕和尘的目光看去, 看到一张暗红色血符, 微微眯眸道:“镇魔符。”   除了锁魂符,这殿门上贴的最多的就是镇魔符,符咒的主人修为高深,与隐月道尊的手法如出一辙,夭夭看着这些符咒发憷, “这宫内怎么会有镇魔符?”   她最不解的是, “隐月道尊怎么会在这里布结界,难道说他以前来过这里?”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   见容慎一直在盯着宫门上的牌匾看, 她仰着头也往上面望, 发现牌匾脏污损坏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此处两侧无灯笼,只有远处微弱的烛光投来,夭夭打了个响指弹出小火苗, 火苗朝着牌匾照去。   模糊中, 夭夭吃力辨认出一个字,试探着念出:“說……”   “是‘颜’。”容慎替她念出上面的字。   夭夭歪了歪头, “颜?”   “是什么颜宫吗?”   容慎不语,盯着脏污的牌匾,他心中蔓延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有什么画面要冲破禁锢蹿出。   有隐月的结界挡着,他们进不去这里, 夭夭朝四周望了望,还发现这座宫殿的宫墙要比其它宫墙要高很多,如同一座囚人的牢笼。   趁着无人经过,夭夭身体轻盈跃上身后的宫墙,燕和尘没来得及拦她,在下面嘱咐着:“你小心些。”   “知道了。”   夭夭稳稳踩在屋檐上,就算如此,她也只比荒殿的围墙高半头。燕和尘见她踩着围墙蹦来蹦去心里发慌,生怕夭夭摔下来,他提前做好接人的动作,仰着头问她:“你都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夭夭又蹦了几下,“这墙太高了,里面黑漆漆的半分光亮也透不进去,好像是被树挡住了。”   容慎也不赞同夭夭站这么高,他扭头正要唤夭夭下来,夭夭动了动脚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她看到一双黑漆漆的手,她所站的宫墙内有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伸长手吊在她脚腕上对她咧着嘴笑。   “啊——”夭夭浑身汗毛倒竖,吓得往墙下栽。   容慎腾空出手极快将她接住,怀中的小姑娘被吓出兽耳,如同溺水的人紧紧勾着容慎的脖子不放。   她哆嗦着道:“里里里、里面有鬼。”   容慎安抚着拍打她的后背,“乖,不怕。”   燕和尘翻身进去查看,容慎知道夭夭怕鬼,本想让她等在外面。夭夭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埋首在他怀里道:“我和你一起。”   容慎摸了摸她的兽耳,趁着燕和尘翻墙,他亲过夭夭的脸颊帮她平复情绪,“抓紧我。”   他抱着夭夭两步跨过高墙,刚刚落地,他们就被宫墙内的冤鬼包围了。   夭夭见这里面这么多冤鬼,嘶了声后背直冒凉气,也就是说刚刚她站在墙上蹦跳着往荒宫看时,这些鬼就在下面伸着手抓她的脚腕?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鬼?”夭夭看到他们,就想到李府鬼宅的那些冤魂厉鬼。   宫中这些鬼虽然都不是厉鬼,但生前死相恐怖又被囚在宫中数年,披头散发没几个是能看的。   “这些人都是被容帝杀的。”燕和尘在角落看到一堆扭曲骨架,“没想到周逸雨度了半个月的冤鬼,宫中还有这么多。”   这些鬼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离开这座囚笼转世投胎,燕和尘在地面布了法阵送它们离开,冤鬼们纷纷跪地,用凄厉的嚎叫感谢他的度化。   “救救我们,求你来救救我们——”夭夭动了动耳朵,听到隔壁几座宫殿内也有冤鬼的哀嚎。   她强忍着害怕从容慎身上下来,与燕和尘、容慎一起度化冤鬼。一连度了四五座宫殿,夭夭从鬼宫中出来拧着眉,“为什么还有冤鬼的求救声。”   她仔细辨认着方向,同燕和尘他们指了个位置,“在那儿。”   就在那座被隐月道尊筑了结界的荒宫中,那里面的冤鬼数量比任何一座宫殿的都要多,嚎声悲惨痛苦令听者心颤,可惜夭夭他们进不去里面。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夭夭道:“这些鬼宫全都围绕着这座荒宫。”   也就是说,当年容帝杀人是以这座荒宫为中心。夭夭不由想到南明珠先前同她说过:【朝颜皇后死的那日,容帝发疯杀了好多人,后宫死的人最多。】   “……颜宫?”夭夭心中有个想法成形,“朝……颜宫?”   这座被锁魂符和镇魔符封印的荒殿,是朝颜皇后生前居住过的地方,也就是小白花亲娘住过的地方?   夭夭眼皮一跳,这才察觉容慎看到这座荒殿时,过分的沉默。   想来他先她一步已经猜到了。   容慎紧拉着夭夭的手,他并未表现出愤怒或是伤感,只是嗓音略哑,“我们先回去吧。”   夭夭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了声‘好’。   “……”   容桓一事没有查出,倒是让他们发现了朝颜皇后生前居住过的宫殿。   回了云霞宫,容慎沐浴了好久才出来,夭夭主动去抱他,如同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你不高兴吗?”   并不只是因为发现了被封印的荒宫,夭夭感觉,自从容帝的圣旨传入缥缈宗后,容慎的情绪就一日淡过一日。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却在夭夭同燕和尘说话时,一个人心事重重想着事情,每次问他时他又说无事。   这次也一样,容慎拥着夭夭说了句无事,还要夭夭早些休息。夭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很想帮小白花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赖在小白花身上不下来,夭夭贴伏在他的心口,“为什么我感觉我离你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呢?”   她因为容慎穿书,为的是拯救他不让他黑化,可她还是失败了,如今的容慎已经堕魔,魔气虽未侵蚀他的心神,但容慎的性格已经发生转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和善的小白花。   ……他越来越不快乐了,夭夭也是。   “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帮你。”夭夭讨厌这种无力感,埋首在容慎怀中,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容慎眼睫倾垂,烛火将暗影拢在他的眼睑,他紧拥着夭夭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其实走到这一步,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晚,容慎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那座荒宫。   不是夜晚见到的模样,那座宫殿奢华又干净,过高的宫墙圈出一小片天地,宫墙内传来女人温柔的呼唤,她唤着他云憬,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你是谁?”宫门紧闭,容慎试图推门进去却无法移动脚步。   听到门外的声音,墙内的女人停止说话,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宫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阵寒风涌起,吹散四周的景象让容慎无法看清推门出来的女人,无数狰狞冤鬼从梦境的各个角落探头,它们浑身鲜血对着容慎伸手,绝望喊着:“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们不想死……”   容慎发现自己能动了,挥开围绕的冤鬼,他迈步朝着大门走去,强盛的蓝光兜头砸下,容慎刚靠近就被女人恶狠狠推开,她尖声唤着他云憬,“快走——”   “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梦境中回荡着女人痛苦的尖叫,这凄厉的声音比百鬼哀嚎还要令人战栗。   容慎喘息困难,冤鬼尖利的指甲穿破他的皮肉,鲜血淋淋间,他额间朱砂痣疼的像是要撕裂,耳边充斥着冤鬼的求救,“救我——”   “救救我们!”   容慎瞳眸染上血色,暴戾心起,他掐住其中一只冤鬼的脖子,阴冷问着:“我来救你,那谁又来救我?”   “云憬!”   “云憬你快醒醒!”梦境中的冤鬼变成夭夭的面容。   一道光冲破昏暗梦境洒到他的身上,容慎回神一震,从噩梦中挣脱,他醒来发现自己正掐着夭夭的脖子,夭夭被他掐的脸颊涨红,双眸圆睁布满恐慌。   “夭夭……”容慎如同被烫伤般放了手。   夭夭咳嗽出声,捂着脖子撑起身体,她蜷缩着往后退,躲避的动作刺痛容慎的眼睛。   容慎将手藏入袖中,试图触碰夭夭又怕吓到她,只能这般坐在榻边看她。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此时他的眸色又转为暗红,身上魔气缠绕。   夭夭缓了片刻才恢复呼吸,她怔怔对上容慎的眼睛,“你怎么……”   怎么睡了一觉就又生出魔气。   此时的容慎脸色苍白,生出魔气的他朱砂痣渗血,瞳眸暗红眉目染惑,冷漠与邪肆融混。一般这个时候他,情绪阴晴不定最容易伤人,就在刚刚,他还扣着她的脖子把她往死里掐,这会儿夭夭明明畏惧,却还是选择往他身边凑。   她知道的,这个时候她怕,容慎也在害怕。   试探着伸手,夭夭将手落在容慎的脸侧,冰凉的皮肤泛着寒意,她颤着手往上游移,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眉心。   “疼吗?”她问。   容慎长睫垂着,就算此刻他用如此温和无害的姿态,但依旧泛着冷戾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魔气在他身边化为一条黑龙,盘旋在他身后虎视眈眈望着夭夭,容慎用掌心扣住夭夭的手,低声说了句:“不疼。”   他看得出夭夭在颤在怕,但他此刻迫切的想要汲取温暖,于是他没有大方的放走夭夭,而是自私的用手臂圈住她的腰身,把人紧紧按在自己怀中。   “让我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容慎搂紧夭夭,将面容埋在她的肩膀上。   黑龙是由容慎身上的魔气所化,代表他一切的黑暗面。见主人抱住了那只柔弱的小兽,于是它用自己粗长的龙身将两人一圈圈缠绕,占有欲十足的绕到夭夭身后。   夭夭感受到黑龙喷洒在她后背的凉气,并不知这只黑龙是容慎身体的一部分,她小声说道:“你的泥鳅好凶。”   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她问:“你能不能把它收回去?”   容慎瞥了眼黑龙沉默,感受到夭夭不安分的扭动,他才回了句:“我目前做不到。”   堕魔后,魔气肆意,黑龙就会随之而出。   感受到夭夭想要挣脱容慎的怀抱,黑龙示威性的在她背后喷气,将两人缠绕的更加紧密。   夭夭身为啾咪兽虽然是上古神兽,但她本能的还是会惧怕龙这种强大生物,哪怕这只是容慎用魔气凝出的幻形。   “你来饮我的血。”   “我的血可以再次净化你体内的魔气。”夭夭伸着白嫩嫩的手腕往容慎唇边凑,她是真怵堕魔的容慎。   容慎怎么可能会饮,饮一次就会饮第二次、第三次。   夭夭哪里知道,她的血可以净化魔气也可以滋养魔气。每一次她净化完容慎身上的魔气,一旦他的魔气再次蹿出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强,夭夭想要压下就要付出之前双倍的血,如此往复,她总有一天会死在容慎手中。   “我不用。”容慎并不想在压制魔气,总之这里也不是缥缈宗。   夭夭不同意,以燕和尘对妖魔的厌恶程度,她吃不准他能不能接受容慎的堕魔。   她执意要容慎饮自己的血,容慎不饮,两人就这么你进我推,后来夭夭想要故技重施,于是搂住容慎的脖子啃上他的唇瓣。   容慎吃痛,想要避开夭夭却被她纠缠着不放,几次磕到牙齿,他索性放弃抵抗任由夭夭胡闹。   夭夭折腾了好一会儿没得到容慎回应,抬眸怒瞪向容慎,在对上他暗红的瞳眸又瞬间哑了火。容慎觉得她闹腾了好一会儿怪可怜的,总算如了夭夭的愿去扣她的下巴,在闭眸亲吻间,夭夭两指间现出符咒,动作迅速往他后背贴。   “唔……”夭夭被容慎用力咬了下。   黑龙比她的动作更快,先一步缠绕上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容慎咬完她又安抚的亲她,摸了摸她的脸颊嗤笑:“用过的招数,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黑龙也在凶狠的对她呲牙。   夭夭的手腕被容慎从肩膀上拽下,指间的符咒被他抽走,在他掌心顷刻化为灰烬。   “好了不闹了,你继续睡吧。”容慎从榻上起身,准备再去探一次荒殿。   在他转身时,夭夭不死心的再次尝试,她结术往容慎身上打,被容慎轻轻松松的避开,两人实力悬殊,夭夭几次出手,在容慎眼中都像是小孩子的玩闹,半分杀伤力没有。   “你打不过我。”容慎陈述事实,除了夭夭,也没几只灵兽有胆子对自家主人动手。   夭夭自然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容慎,不然她开始也不会选择色诱,见容慎软硬不吃,她恼怒趴回榻上,将脸埋入锦被中不说话了。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容慎以为夭夭是放弃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黑龙盘旋在他的手臂,它伸长脖子往榻上看,嘶吼着发出不安情绪,容慎走近,发现夭夭瘦弱的肩膀正在发颤,细细低低的抽噎如小兽可怜的哀鸣。   “夭夭?”容慎心中泛起绞痛感,以为是自己刚刚太过把人惹哭了。   夭夭这一哭抽空容慎大半理智,当即弯身把人往怀中捞,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夭夭迅速出手往容慎额间贴了一张符,容慎身体僵住,呈现弯身的姿势无法移动。   “这叫什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夭夭拍了拍容慎俊美的侧颜,弯着眼睫笑道:“小白花,你还是斗不过我。”   “所以,你没哭?”容慎轻闭暗红瞳眸,低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他轻轻缓复着呼吸,在被夭夭仰面推到榻上时,紧盯着她割伤手腕的动作,“你拿这种事骗我,就不怕我下次不管你吗?”   夭夭不怕,忍着痛将血滴入杯盏中,她无所谓道:“你要不怕后悔,那就不管。”   “吃准了我舍不得你?”   夭夭笑,端着满满的一碗血凑到容慎身边,她抬他的下巴,“对,就是吃准了你舍不得我。”   因为有恃无恐,才敢仗爱行凶。   ……   夭夭这次的用血量比上次还要多,容慎见不得她一次次放血,于是就强行压下上涌的魔气。   容慎上次说过的,若夭夭还敢这样做,他不会饶了她,可当他额上的符咒失去作用时,夭夭极为聪明的化为小兽,它爪爪上的毛毛被鲜血染红,可怜弱小的模样令容慎无法下手欺负,只能将它抱起先处理伤口。   容慎在梦中下手不留情面,夭夭的脖子夜晚看上去还没怎样,谁知天亮现出道道指痕,青紫的颜色可见用力。   这几日天气回暖,夭夭为了不让人看出她脖子上的指痕,特意罩了件毛茸披衣。因为失血过多,她出门时晕乎乎有些不稳,想了想借口困倦,在房中吃补血丹药养了几日。   这几日来,容慎从夏贵妃那里要来张孕妇生产名单,推算后锁定了数名很可能生出极阴体的妇人,命周逸雨好生照看。   “需要我帮忙吗?”夏贵妃很热心。   容慎思忖后从她那里借来一只精锐小队,分散在各户妇人家守着她们的安危,燕和尘叹着气,“还要再等两个月,才有可能出现极阴体降生。”   也就是说,他们要多在这里待两个月。   两个月来,他们并未放弃寻找消失的红光,然而依旧毫无所获,就连容桓的失踪也没什么进展。   为了节省时间,燕和尘出宫协助周逸雨捉妖邪,容慎和夭夭留在宫中一个寻找极阴体的心、一个找寻容桓的下落,三人分开行动,两个月后,极阴日过,容慎锁定的那些孕妇皆未生出极阴体。   下一个极阴体,又要在等三个月。   周逸雨看不到希望,“我们还要等吗?”   “要万一三个月后又是一场空怎么办?”   “难道我们要一直在皇城耗下去?”他出来这么长时间,他的师尊已经在催促他回去了。   毫无线索的寻觅难免会让人陷入困境,周逸雨不愿在顶着灵山阁的压力在这里虚耗时间,夭夭尊重周逸雨的选择,她看向一旁的桑尤,“你呢?”   “你也要回去吗?”   桑尤摇头,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在半空,他说:【再等三个月。】   归墟海向来不参与门派外事,他此次出来是为了还当年国师的恩情,不管他有没有寻到线索,他来了,也就相当于还了恩情,留与不留还是不留的益处大。   夭夭不知他为何选择留在皇城,究竟是为了抓住妖邪了却国事的请求,还是出于朋友想帮他们完成任务,夭夭不知道,但她还是感激说了句谢谢。   周逸雨走了,他走前不停的叹气,心里觉得空荡荡的。他舍不得夭夭他们,同时又不想留在这里空耗时间,又带着几分无用的挣扎。   算了,还是走吧。   周逸雨走时拍了拍夭夭的肩膀,祝愿他们早日抓住妖邪。   因为距离极阴体还要再等三个月,夭夭为了方便和桑尤联络,想要将他接入宫中,夏贵妃得知后直接点头同意,又命郑公公在云霞宫收拾出一间屋子。   寒冬过后,皇城开始经常下雨。   这日,夭夭四人各站一方,施画勾勒出巨大法阵。这个阵他们已经布了近半月,一旦布成,别说是思慕宫,就是皇宫乃至皇城,地下的异样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雨来的突然,桑尤和夭夭站在长廊没有被淋到,燕和尘位于湖亭也能挡雨,就只有容慎,他独自留在院中进行术法收尾,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在下巴汇集,他指尖金光闪闪,毫不在意。   “你留下看阵,我去给云憬送伞。”夭夭匆匆和桑尤说了句,摸起角落的油纸伞。   撑伞正要下台阶,有人先她一步走到容慎面前。   夏贵妃身上的朱红裙摆拖地湿透,她撑着伞快步走到容慎身前,将手中的伞高举罩在他身上。见容慎抬头看她,夏贵妃垂下长睫,挽着温和的笑轻声:“不用管我,你继续就好。”   容慎看到她肩头湿了大片,缠绕在指间的术法险些错乱,他移开目光望着法阵,“我是修者,淋雨不会有事。”   “是吗?”夏贵妃眨了眨眼睛。   她有时的姿态很像是个孩子,看似幼稚懵懂,疑惑问道:“修者就这么厉害吗?”   “难道修者就不会生病?”   “那你若是病了,又要谁来照顾你呢?”   “总归啊。”夏贵妃笑弯眼睫,嗓音放得又轻又软,“我不能看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淋雨。”   容慎睫毛颤动,露出的侧颜精致淡漠,薄唇微抿着不语。   夏贵妃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目光落在他腕上戴着的毛球小白花手链,她生趣多看了几眼,“这手链好特别。”   随即想到什么,她问:“我送你的玉佩喜欢吗?”   也不在意容慎会不会理会她,她自言自语喊着云憬啊,“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收着。”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容慎声音冷邦邦的,他扭头重新看向夏贵妃,漆黑的眸中隐含探究。   夏贵妃不再看他,目光落在地面的复杂法阵上,她没再回答,只是摇头浅笑,“我不打扰你了,快做正事吧。”   雨水滴答滴答不停,一滴滴豆大的雨水顺着廊檐往下落,砸在了夭夭的脸上。   夭夭傻愣愣看着不远处撑伞相谈的两人,多年的相处告诉她,容慎此刻并不排斥夏贵妃的靠近,在疏离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碰撞,他对她……似乎很有好感。   隔着不近的距离,夭夭听不到两人都说了什么,但她看得出夏贵妃脸上明晃晃的愉悦,那张昳丽漂亮的面容看不出年龄。   两人就这么一个撑伞,一个布阵,画面出奇的和谐温暖,夭夭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夭夭扭头看到桑尤金色的瞳眸。   “我没事。”夭夭压下心中的怪异,勉强扯出笑容。   她想,自己此刻没有过去的必要了,收起雨伞,她重回长廊。   潮湿的风吹动廊上帐幔,同时吹入敞着窗门的贵妃寝宫。一页画纸悠悠从窗中飘出,落在地面浸水花散,夭夭望着那张纸发愣,刚刚匆匆一瞥间,她看到纸上画的是一位白衣男子。   水中晕开一小片殷红。   ……眉心,似乎还点着一颗朱砂。 第84章 黑化084% 她的云憬被抢走了。   雨很大, 画像落入水中很快浸湿染花,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夭夭不知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虽未看清画像上白衣男子的长相, 但凭着那一点朱砂, 她总觉得画纸上画的人是容慎。   画像是从夏贵妃的寝宫掉出来,夏贵妃怎么会有容慎的画像, 这画是她所画的吗?她究竟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夭夭脑海冒出, 让她望着那张湿透模糊的画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边,容慎虽不排斥夏贵妃的靠近,但警惕心让他无法在生人面前结术。硬生生结束收尾法阵,因夏贵妃的出现, 这个本该在明日完成的法阵, 又要再拖一日。   “不需要我了吗?”夏贵妃进退得体,看出容慎的拒绝之意, 也没强行赖着不走。   无所谓笑了笑, 在容慎转身离开时,手臂忽然被夏贵妃抓住,温暖的伞柄塞入他的掌心, 夏贵妃直接将自己的伞塞入他的手中。   “你……”容慎一怔。   夏贵妃淋入雨中, 浑身很快浸湿。没给容慎还伞的机会,她边笑边后退, 甚至还对着容慎调皮眨了眨眼睛,“我说过了,不能见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淋雨。”   “你若不想再让我靠近你,下次就记得不要在我面前淋雨。”   地面到处是水洼,夏贵妃的裙摆在水中浮起荡开, 朱红的颜色因湿透变为暗红。   因为容慎几人布阵的关系,思慕宫中的宫人都被屏退,于是夏贵妃就这么淋着雨行在院中,雨水渗透她乌黑的发,紧密贴在她的背后压低裙摆,在她路过长廊时,夭夭忽然出声。   “贵妃娘娘。”夭夭的声音很平。   无论夏贵妃是好心还是故意,刚刚她同容慎撑伞相谈的画面都让她觉得不舒服。没办法保持冷静,她望着夏贵妃吐字:“你屋内的画掉出来了。”   “画?”夏贵妃一脸茫然。   夭夭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指着水洼的位置,她的视线黏在夏贵妃脸上不放。   夏贵妃走到水洼处,望着模糊的纸张,她轻挽袖子俯身捡起画像,动作优雅自然极为平静。在夭夭的注视下,她展开纸张细细端详片刻,接着又勾唇看向夭夭,瞳眸黝亮泛着清意,不带半分敌意。   她说:“谢谢。”   夭夭懵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夭夭一时竟分不出她是真心道谢还是在恶意挑衅。   又或者说,画像上的人不是容慎?   毕竟,只凭着一颗朱砂痣,夭夭并不能确定画像上的白衣公子一定是容慎,况且她并未看清画像上的脸。   “……”   在这之后,夭夭也多了些小心事。   女人的感觉敏锐,质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观察的越是细致,夭夭越觉得夏贵妃对容慎的感情不对劲,她总爱看着容慎的脸发呆,而每当容慎看向她时,她眸中溢出的光彩亮的让人无法忽视,温柔含笑的模样好像永远都不会累,眼中就只剩他一人存在。   天冷了,夏贵妃会记得让容慎加衣,天热了,夏贵妃又送了他们四人一人一套新衣。   夭夭特意看过夏贵妃送给容慎的新衣,轻薄的布料以及细密的针脚,与他们几人的衣服做工不同,夭夭盯着新衣上的山茶花绣纹,直觉告诉她,这衣服是出自夏贵妃之手。   “怎么了?”容慎察觉夭夭近几日的沉闷。   思慕宫的伏隐法阵结成后,他们还要将法阵与皇宫四个方位相连,继而再连接皇城四角。法阵耗时又费心,因法阵的覆盖面庞大,这几日他们布阵各自散落在皇城一角,只有夜晚归来才能聚在一起。   容慎以为夭夭是累了,本想将人捞入怀中安抚梳毛,但夭夭手腕一翻直接避开他的触碰,坐在他的对面不让他近身。   容慎眸色一暗,为夭夭倒了盏茶,他耐心问着:“是累了吗?”   夭夭欲言又止。   她想说她不喜欢夏贵妃了,她觉得夏贵妃对他有意思,想让他远离她。但话到嘴边,夭夭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了显得很小气,对上容慎担忧的眼睛,她硬是憋了回去。   “的确是累了。”夭夭几步倒在榻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她感觉自己现在很像吃醋生气的女朋友,而容慎就是那个被绿茶白莲花蛊惑而又不知的男朋友,她若当真了,夏贵妃就会可怜兮兮捂嘴惊讶:“不会吧?夭夭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本宫可是陛下的宠妃。”   是,她是容帝的宠妃,可容慎还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也没见她避嫌疏远啊。   夭夭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脑补,已经幻想出自己中了夏贵妃的计谋同容慎吵架,小白花脾气好又说不过她,只能支额疲惫道:“夭夭你不要闹了,我和她没什么。”   “噗。”想着想着,夭夭觉得这画面又好气又好笑,不由笑了出来。   她闷在被子中不肯出来,也不知自己是在同谁置气。   容慎知晓夭夭的脾气,他看得出夭夭的不开心,没强行将人从被子中扯出,只是安静坐在榻边陪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将手覆在被中隆起的脑袋上,一下下安抚轻拍。   夭夭杠不过容慎的耐心,在他轻柔的拍打下,缓慢睡去。半梦半醒间,她感觉鼻间的空气忽然变得清新,容慎拉开被子将她抱起,让她枕在了自己腿上。   自从堕魔后,容慎的体温凉的像冰块,一直都是靠夭夭温暖。今日他大概是为了讨好夭夭,将她抱在膝上时特意运功暖了身体,暖洋洋的体温让她躺着很舒服。   “哼。”夭夭睡意浓郁,被温暖的体温讨好到,没再同容慎计较。   她虽然傲娇哼唧着,但身体很诚实的往他怀中拱,甚至还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身。   容慎的腰肢窄瘦,很适合熊抱拥紧,夭夭平日里矜持很少去搂容慎的腰,只有在睡得迷迷糊糊理智丧失的时候,才会这般抱着他,像小兽般整张脸往他怀中拱,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偶尔还会不安分的拱动。   任由夭夭在他怀中拱动,容慎眸中含满细碎笑意,温柔拍打着她的后背。   “好了,睡吧。”容慎嗓音低低的。   自从那日因噩梦生出魔气后,容慎已经不敢再睡。夭夭每晚就躺在他的身边,他很怕自己再次梦中失控误伤夭夭,时至今日,夭夭脖间的指痕虽然都消了,但他还会不时去揉捏她的细颈,愧疚又心疼。   这是他清醒时,舍不得伤害半分的崽崽。   今日,或许是夭夭搂抱他的姿势太过亲密,容慎阖上眼眸休息,却不小心再被拉入噩梦。   他又梦到了那座荒宫,这次宫门大敞,他看到院内有一个女人轻抚肚子,望着高墙外的天空道:“起什么名字好呢?”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一个看不到的人说话。   女人面容模糊,但温柔的嗓音里含满笑意,歪头想了片刻道:“以心向阳,心景为憬,不然就叫云憬吧?”   “云、憬。”   慎为缜密,憬为心阳。   云憬,阿娘希望你以后无论落到什么境地,都要心向阳光谨慎小心。除了光明,憬字还含着憧憬希望,女人沉默许久叹息问着:“终有一日,这些噩梦都将退散,对吗?”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光了。   容慎定在原地,望着门内的女人依旧是迈不动腿,他问:“你是谁?”   “告诉我,你是谁?”其实容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听到容慎的声音,女人寻声望来,安静的院落中光芒大盛,强烈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随着女人朝着门边走来,这次没有冤鬼没有哀嚎。   容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道身影,他看到女人身上的光芒一点点褪去,朱红的裙摆晃动,女人肤白乌发笑意盈盈,生有一双与他相似的桃花眼。   ……竟是夏贵妃的容貌。   “救我,救救我们——”   梦境震动,那些冤鬼又从梦境的各个角落钻出。   奢华敞亮的宫殿一寸寸被热血喷洒,宫殿的牌匾被泼血焚损,夏贵妃就这么隔着密密麻麻的冤鬼望着容慎,轻声喊着云憬啊,“阿娘送你的玉佩,你还喜欢吗?”   “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收着。”   蓝色强光兜头砸下,眼前温柔含笑的夏贵妃瞬间破碎成万千碎片,容慎眸中再次被赤红侵染,他浑身颤栗,在冤鬼抓穿他的腿骨时,他闭眸强迫自己冷静。   “这只是一场梦。”   他安慰着自己,“绝不可以再堕魔,不可以失去理智,夭夭还在外面等着我。”   ……他不能再让夭夭为他担心了,也绝不允许自己再伤到夭夭。   砰——   噩梦碎了。   容慎睁眸醒来满头是汗,眸色在黑与红之间转变,掌心渗出丝丝魔气。   气息紊乱,容慎下意识先去寻身边的人,见夭夭还好端端窝在他的怀抱,容慎用力抱了抱她这才放心。还好,这次他没有伤到她。   小心翼翼的下榻,容慎褪下身上汗湿的衣服泡了个冷水澡,压下暴戾不安的魔气。   身上沁着凉意,容慎不愿这样去拥抱夭夭,于是便坐在桌边回忆噩梦。   真是离谱,他竟梦到夏贵妃是他的亲娘,忆起梦外夏贵妃提起的玉佩,容慎找出来拿在手中把玩,第一次认真去看这块玉佩。   【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收着。】容慎反复想着这句话,想不通夏贵妃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玉佩送给他。   还有,这块玉佩究竟重要在哪里呢?   烛火昏暗,容慎为了不扰夭夭安眠,特意在蜡烛上遮了灯罩。   借着微弱的光芒,容慎低眸反复看着这块玉佩,从玉龙摩擦到月牙上的雕花,容慎侧淡漠而专注,绳扣勾入中指间,他忽然将玉佩提入半空。   夭夭迷糊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容慎拎着玉佩发呆的模样。   桌边光线暗淡,容慎周身聚拢着大片黑暗,微弱的烛光暖不化他身上的寒气,整个人阴冷诡谲。   “……云憬?”   看到那枚盘龙绕月的玉佩,夭夭清醒了。   认出这是夏贵妃送他的玉佩,她一个激灵从榻上撑身坐起,满眼复杂望着他道:“你在看什么?”   透过烛光,容慎看到剔透的玉佩中隐约有一团阴影,不等细查,夭夭轻软的嗓音传来,容慎放下玉佩走到夭夭面前,摸了摸她的脸颊问:“怎么醒了?”   “是渴了吗?”他要去给夭夭倒水。   夭夭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指尖泛着青白,她睁圆的眼睛明亮又倔强,“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容慎不准备同她说自己做了噩梦,他不想让夭夭为自己担心,于是就扯唇笑了笑道:“刚醒睡不着了,怕吵到你。”   夭夭又问:“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容慎如实回答:“玉佩。”   “夏贵妃送你的玉佩?”   “嗯。”   夭夭眸中飞快闪过失落的情绪,她想继续追问,问他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而是去看夏贵妃送他的玉佩,那枚玉佩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你之前都不在意的。”夭夭小声喃着。   她记得容慎初次见到这枚玉佩时,只淡淡扫过一眼就收起,随意散漫的姿态与此刻成了鲜明对比。   “你再陪我睡一会吧。”夭夭抽了抽鼻子,生出一种浓烈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哪怕是当夜容慎睁眸陪她睡到天亮,也没有好转。   这日黄昏,夭夭在城西布完阵,发传音符让容慎和燕和尘先回宫,独身去找了南府。   夭夭几人进宫不久,南明珠就被南大人关在家里,禁止她在入宫去烦夏贵妃。南明珠已经在家憋了好几个月了,见到夭夭就央求道:“求你了,快带我出府我,我爹爹是准备把我困死在房里。”   夭夭找她是来说正事的,又仔细询问了遍容桓失踪的全部经过,夭夭排除了几名政敌大臣,问了句:“你桓表哥的生辰是?”   夭夭是想确认下,容桓的失踪与极阴体有没有牵连,首先要先确定他是不是极阴体。   南明珠将容桓的生辰八字写到了纸上,夭夭看不懂这些,准备拿着这张纸回宫找容慎问问。   她回去时,夏贵妃正在云霞宫里,女人墨发浓密一身朱红华贵衣裙,支着下巴望向容慎时眉眼缠眷,带着浓浓的温情。   “你再尝尝这个。”夏贵妃长得很好看,侧颜美丽脖颈线条优美,用筷箸夹给容慎一块小点心。   除了很重要的人或场合,容慎很少会碰这些食物,今日,他竟然会为了夏贵妃去碰自己不爱吃的甜点,夭夭终于明白,自己多日来的不安是什么了……   她觉得自己心上很重要的一块被人撬起挖开,夏贵妃抢走了她的云憬。   她的云憬……不要她了吗?   泪水即将漫出眼眶,夭夭望着眼前这一幕强行压下。   她与容慎签有血契,随着灵犀阶级的提升,容慎能够清晰感知到她的痛苦。抬眸朝门边望去,容慎看到夭夭面色苍白站在门边,望着他的目光破碎而莹亮。   “夭……”不等容慎说话,夭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容慎察觉夭夭情绪不对,撇下夏贵妃着急朝她追去,他自背后拥住她问:“你怎么了?”   夭夭低垂着头,她小声哽咽着,带着哭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容慎一怔,“你说什么?”   强行扳转夭夭的身体,他发现小姑娘眼眶中堆满泪水,只需再轻轻眨一下就会掉落。   夭夭不想哭,尤其是不想在容慎面前哭,所以她倔强的不肯眨眼,定定望着容慎道:“你不喜欢我了你要告诉我啊,但你不要一边对着我好,一边又纵容着其他女人靠近你。”   说着说着,夭夭就算不眨眼,眼泪还是从眼眶中掉落。   容慎用手指帮她擦拭泪水,想要去拥抱夭夭又被她推开,容慎不懂,“你指的女人是?”   “夏贵妃!”   夭夭胡乱擦去眼泪,带着几分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让我把话说明白吗?”   她哽咽道:“你说我自私也好不大度也罢,但我今日就是要把话说明白,我不喜欢夏贵妃也不喜欢你靠近她,你同她在一起会让我很不舒服,你实话告诉我,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她了?”   “夏……贵妃?”容慎语气带着迟疑。   “夭夭,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有些好笑又觉得心疼,容慎无奈解释着:“我承认我对她有几分好感,但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或许是容慎一开始对她就有了长辈的定位,所以夏贵妃对他所有的亲近举动,都带着一种诡异自然。   一开始,他的确对夏贵妃带着几分排斥,可与她接触的越久,她给容慎的感觉就越熟悉,于是他故意松懈去接纳夏贵妃,是为了探究她皮下的人,一个与她皮相不一样的灵魂。   “夏贵妃绝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容慎一直将夏贵妃当成长辈,从未想过夭夭会误会他们的关系。   夭夭也有些懵了,她睁圆的瞳眸带着几分娇憨恼怒,还是不太信任容慎。   “你把她当长辈,会半夜盯着她送你的玉佩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长辈,才能说动你去吃不喜欢吃的甜点。”   容慎本想将此事查清楚再告知夭夭的,他不想让夭夭陪他陷入危险中,而眼下,他好像不能不说了。   收敛笑容,他望着夭夭道:“我昨晚梦到她成了我娘。”   容慎承认他没见过朝颜皇后,但他每次见到夏贵妃时,就是有这种奇异感。   拉夭夭进屋,他将那只装有血符的香囊拿出,将所有的猜测讲给夭夭,“还记得接我们回宫的那辆马车吗?里面的花瓶中插着几支白色山茶花。”   容慎指着香囊上的绣纹图案,“这上面绣的也是白色山茶花。”   夭夭没懂。   容慎又道:“香囊中的山茶花香并非纯花香,里面混有几种香料,马车上的山茶花也是如此。”   他让夭夭闻了闻香囊上的香气,问她:“熟悉吗?”   夭夭片刻反应过来,“这香囊与夏贵妃身上的香气很像。”   “不。”容慎纠正:“是一模一样。”   “可你不是说,这只香囊是容帝送你的平安符吗?”   确实如此,容慎一开始也当这香囊是容帝送的,可事实上他自入宫后容帝只出现过一次,满眼疏离带着厌恶,这些情绪都不是假的。   “当初,是影卫告诉我,这只香囊是容帝为我求来的。可你现在看看,皇宫中真正握有权利的人是谁?”   宫中的容帝可有可无,倒是夏贵妃手握兵权,随便一挥手就能借给容慎一队精锐军,就连郑公公也是夏贵妃身边的人。   “夭夭,我从未告诉过你,这香囊中装的不是平安符,而是魔族血符。”他也是因为这血符,才会沾染魔气一步步迈向堕魔。   夭夭惊了,她没想到容慎竟瞒了她这么多事。   “你觉得夏贵妃是你娘?”   容慎摇头,“不可能。”   他虽然觉得夏贵妃同她娘很像,但他很清楚朝颜皇后已经死了多年,绝不可能是这夏贵妃。   握紧香囊,他嗤了声笑,“若夏贵妃真的是我娘,而这香囊又是她送我的,你觉得我娘会希望我入魔吗?”   不会的,就从昨晚的梦境就可以看出,朝颜皇后是希望容慎当个好人。   夏贵妃不是朝颜,而她给容慎的感觉又很熟悉,容慎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雪神女与万魅冥君,两人都同对他喊过一个名字——   “熙清魔君。”   结合那座贴有镇魔符的荒殿,容慎怀疑夏贵妃是熙清魔君,就算她不是熙清魔君,也定与它存着某种联系,说不定还与朝颜皇后有关。   至于是好是坏,还未从得知。   ……   院中,   夏贵妃眼看着容慎起身去追那位气鼓鼓的小姑娘,拖着下巴看的有些失神。   “他……喜欢她?”夏贵妃语气中带着迟疑,其实那日下雨,她就隐隐有了猜测。   并未因此而高兴,女人含笑的眉眼一寸寸化为哀愁,嗓音裹着浓浓的忧郁道:“云憬好像很喜欢她,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安静的院中只余夏贵妃的自言自语,缓慢垂下面容,她低着声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已经等不起了。 第85章 黑化085% 你回头,我就在。【微悚】   夭夭对容慎还是有气。   气他什么事都瞒着她, 气他明知夏贵妃有问题还不推拒,还气他同夏贵妃太亲密,就算容慎解释着他只把夏贵妃当长辈, 可夏贵妃那张脸这么年轻, 夭夭做不到丝毫不介意。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任性又胡闹,可夭夭和容慎在一起这么久, 事事想着他、事事帮着他, 还从未同他吵过架。这一次,就算容慎有千万种理由来解释他的做法,但他惹夭夭不高兴了却是真的,夭夭咽不下这口气。   她也是有脾气的,占有欲她也有。   只要一想到容慎同夏贵妃撑伞交谈、夏贵妃送他玉佩、新衣, 他还吃下了夏贵妃亲自做的小点心, 就算这些都是夏贵妃主动为之,夭夭还是难受的毛毛劈叉。   她憋了好几天的气, 这会儿不是容慎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 于是她决定任性一回,直接将容慎从房中赶了出去,决定分房让他涨涨教训。   “夭夭。”容慎被她推出来时, 孤零零站在门外很可怜的模样。   他用手抓着夭夭的手腕, 指骨根根修长白皙,眼尾下扬, 容慎用黝黑的瞳眸凝视着她问:“你晚上会怕。”   夭夭心里一软。   她总说容慎温柔,其实他的温柔并不只表现在言语及脾性上,还有每一处别人容易忽视的缝隙。就比如现在,明明是夭夭赶他走他想留下,而他也明知夭夭的弱点, 却没有以自己为中心说:“我不在,你晚上会害怕。”   也不曾直接往她弱点上戳,“你现在晚上不怕黑了?”   这几句所隐含的意思相同,但说出口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容慎简简单单一句‘你晚上会怕’,不仅隐含着他对她的担忧,还让夭夭感受到他离不开她。   夭夭险些就要把容慎拉回来了,犹豫了片刻,她光明正大撒着慌,“我不怕了。”   大不了她燃着灯睡。   容慎为了哄夭夭将姿态放得很低,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松,他放软声线道:“可我会怕。”   “晚上不抱着你睡,我会很怕。”   夭夭真要败在容慎手中了,生怕他再说两句自己就要动摇,她赶紧扒拉下他的手匆匆说了句:“那你去找时舒好了。”   “时舒那屋宽敞榻又大,他若是知道容师兄怕黑,定十分乐意同你挤在一张榻上睡。”   砰——   房门被夭夭用力阖上。   容慎站在门外没动,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他垂眸落寞的姿态,如同一朵被人抛弃的小白花,越发惹人怜爱心疼。   夭夭在门缝看着,这云霞宫中房间很多,夏贵妃为了方便他们居住,吩咐郑公公将所有的房间都收拾过,所以就算容慎不去找燕和尘,他随便挑间房也能住。   “你走吧!”见不到容慎可怜兮兮站在门外的模样,夭夭撂下句话回了内室。   等了半个时辰,她才重新回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看了看,见门外没了容慎的身影,她才放了心,同时心中又生起些难过情绪,就好似容慎就该在门外多坚持一会儿,耐心哄她回心转意。   “矫情。”   夭夭有些厌弃自己的想法,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骂道:“路遥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   一定是被容慎惯坏了。   夭夭本姓路,大名路遥遥,小名为桃之夭夭的夭夭。这个名字在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叫,夭夭是为了区分现实与书中世界,才会让容慎他们唤她为夭夭。   没想到从书中待的时间久了,再念起‘路遥遥’三字,竟觉得有些陌生。   “路……遥遥。”随着这个名字的唤起,随之而来的就是现实记忆。   躺倒在榻上,夭夭对于书外的世界都已模糊,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夭夭越觉得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不管是容慎还是时舒等人,他们都是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反倒是现实世界的那些人……   “算了。”夭夭将脸埋入被子中。   书外的世界她不能多想,想多了就会难受,也不知她还能留在这里陪伴容慎多久,夭夭想到这些心软了,决定明日就让容慎回来。   “不,还是后天吧。”夭夭也是要面子的,她不能这么早就松口,这样显得她离不开他似的。   房中烛火明亮,夭夭怕黑又不敢熄灭,同时又被这烛火扰得睡不着觉。   在榻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她捞起容慎经常枕的枕头抱入怀中,枕头上还留有容慎身上的浅淡气息,夭夭将脸往上面一藏,小声嘟囔了句:“……还挺香。”   她又记起容慎泡花瓣浴的事了。   想着容慎,夭夭唇角弯起弧度,迷糊陷入梦乡。   “……”   清晨,初阳的光洒向大地。   燕和尘有早起练剑的习惯,打着哈欠推门出来,他的余光扫到一抹白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燕和尘又往那边望,看到夭夭的房门外,容慎正盘腿坐在地上打坐。   “容、容师兄?”燕和尘惊了。   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他将目光落在容慎的脸上,蹲身问道:“你怎么在房外坐着?”   容慎爱洁,他当日穿过的衣服第二日绝不再穿,燕和尘发现他此时穿的正是昨晚那身。   “你在外面坐了一夜?”   燕和尘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何事,师兄你怎么会坐在外面?”   容慎缓慢睁开眼睫。   在屋外吸收日月精华打坐了一整夜,不久前,他突破了化神后期,已升至化神巅峰期。他发现堕魔后,身上的魔气并没有阻碍他的修炼,只要将魔气收理服帖,他还用利用它们升阶。   这边燕和尘还在追问:“夭夭呢?她去了哪里?”   “总不能是她把你关在外面的吧?”   容慎身上沾染了夜的寒凉,认真盯着燕和尘的面容看,他想到燕和尘至今都不相信他和夭夭的关系,于是十分心机的开口:“就是她把我赶出来的。”   “什么?”   容慎也不觉得丢人,放低姿态继续说道:“我惹她不高兴了。”   燕和尘不解,“你做了什么?”   容慎回:“夭夭不喜欢我同夏贵妃过多接触。”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这就要燕和尘自己去猜了。容慎想他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出来。   燕和尘沉默,的确听出了容慎话中的怪异。   门外的声音并未刻意压制,夭夭本就睡得不熟,很快就被交谈声吵醒。   这声音好像是燕和尘和容慎在说话,夭夭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起身,随便拢了身衣服出门。   她正好奇,两人大清早的在谈论什么重要事,推开房门,她第一眼没看到人,视线往下才发现两人都蹲着,确切的说蹲着的人只有燕和尘,容慎衣摆荡开,一向爱干净的他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夭夭。”看到她出来,燕和尘抬头看来。   他很是不满道:“你怎么能把容师兄关在房外?”   “我……”   夭夭懵了,不等解释燕和尘又道:“好歹让他去别的房间睡啊,也不能让他在外面坐一夜。”   “他在外面坐了一夜?”夭夭愣住了。   所以说,昨日她往外望时容慎不是走了,而是在她房门外坐在?   容慎拦住燕和尘后面的话,他温声道:“是我执意留在房外不走,和夭夭没关系。”   不想让夭夭愧疚,他还十分体贴说了句:“房外很好,可以吸收日月精华增进修为,助我过了化神后期的瓶颈。”   “师兄已升至化神巅峰期?”燕和尘面上一喜。   夭夭高兴不起来,她本是想任性与容慎分房几日,没想过他会这么倔强的不走,还留在她房外打坐。   绷着表情走过去,她问容慎,“不是说了让你去别的房间睡吗?你为什么不去。”   容慎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会怕。”   他守在外面不是为了博同情装可怜,而是知道夭夭怕黑,担心她所以在外面守着。   夭夭一听就受不了了,她蹲下身将容慎身前的发撩到背后,别扭问着:“那我要是坚持和你分房呢?难道你每日都要守在房外?”   容慎唇角荡出笑意,很认真回答着夭夭这个问题:“我可以一直守着你。”   无关乎夭夭允不允许他回房,他只想告诉夭夭,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境地,只要夭夭肯看他一眼,就会发现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夭夭彻底心软。   不顾燕和尘还在看着,她直接侧身拥抱住容慎。   这是她之前豁出命保护过的小白花啊,她给了容慎多少爱意温暖,容慎就在细微处回报了双倍的付出。   “走了。”夭夭抽了抽鼻子。   哪里还等的到明日,她晃了晃容慎的衣袖决定投降认输,“我们回屋。”   燕和尘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切,在房门闭阖时,他忽然想起那夜夭夭试探的询问:【若是我心悦云憬,云憬也心悦我,我们两人在一起会不会就变得合理?】   【时舒,我喜欢云憬,我是认真的。】   “夭夭……喜欢容师兄?”燕和尘迟疑念出这句话。   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场景,“他们……两情相悦?”   不,他不信。   夭夭将容桓的生辰八字拿给容慎看,经过推算得知容桓并非极阴体。   他不是极阴体,失踪的时间又早于极阴体心脏入宫前,那么很有可能容桓与极阴体的事情无关,他可能真的遭人毒手,已经离开人世。   “我闻了容桓的很多衣物服饰,是真的一点也寻不到他的气息。”夭夭可以通过气息找到活人,但她无法寻到一具早就死去的尸体。   此时已经到了伏隐法阵的全部收尾,夭夭负责的部分最为简单,她提前结束法阵布局,燕和尘与桑尤紧随其后,容慎负责的阵术最为复杂,需要再等几日才能彻底完成。   这日,天空阴沉沉的又开始下雨,夭夭和容慎撑着伞往宫中走。   走到宫门外,夭夭发现南明珠正在宫门处徘徊,见到他们回来,她眼眸一亮,“总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怎么样?桓表哥的生辰八字有结果了吗?”   南明珠走到他们面前,叭叭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他是极阴体吗?到底是不是有妖邪抓走了他?你们现在找到线索了吗?”   雨珠噼里啪啦打在伞身,分量极重。   南明珠话落后,四周安静的只余雨珠声,她皱着眉道:“你们倒是说话啊,知不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我爹抓到又要挨一顿骂。”   夭夭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容桓的事情她尽力了,查了几个月,她始终寻不到容桓的踪迹。   对上南明珠期待的双眸,夭夭不知该怎么同她说容桓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事,话到嘴边,她张口又变成,“你陪我走一遍,容桓那日送你出宫的路吧。”   怎么送南明珠离开的,容桓很可能就是怎么回去的。   南明珠说了声好,走在前面带路。   那日也是下的这么大的雨,雨珠敲击在伞面的声音很大,地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积水。   “桓表哥性子有些孤僻,他每次出宫都喜欢走人少的小路,送我那日也是走的这条小路。”   窄窄的一条小路空无一人,两侧朱红的宫墙在雨水的冲刷下变为暗红,这条幽窄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南明珠在前面走,夭夭和容慎在后面跟着,趁着南明珠不注意,她又拿出容桓的发簪认真嗅了嗅,经过雨水的冲洗,空中无半分容桓的气息。   走着走着,前方幽窄的小路忽然分为三个岔路,一条笔直通前,其它两条左右分开。   夭夭发现右侧的宫墙高出周围宫墙很多,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她往右边的岔路一看,隐约看到被贴满符咒的宫门,这里是他们之前来过的那个荒宫。   “南明珠。”夭夭停下脚步。   雨水不停,在南明珠回头的时候,她指了指右侧的荒宫问:“这里原本是做什么的?”   南明珠瞥了眼,皱着眉道:“这处原本也属于后宫,只是后来人都死光了就荒废下来,周围几处都是有名的鬼宫,除了桓表哥,几乎没人走这条路。”   夭夭点头,她指了指这座宫墙极高的宫殿,“那这座宫殿原本叫什么?”   “年头太久了,不记得了。”南明珠不是很喜欢这里,她催促着夭夭他们快走,而夭夭望着荒宫面色复杂,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难不成我表哥的失踪与这座宫殿有关?”南明珠开始乱猜。   寻着夭夭的视线,她又认真看了荒宫几眼,忽然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   她指着宫殿道:“这里是陛下圈定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以前有很多宫人好奇这里,说里面关了个漂亮的狐狸精,有胆子大的想偷偷溜进去看看,结果还没摸到宫门就已经死了,特别邪门。”   夭夭知道他们的死因,“这里有修者筑起的结界,擅闯者都会毙命。”   的确是隐月道尊的风格,霸道又冷性。   南明珠恍然大悟,“原来是有结界。”   转念她又道:“不对啊,若是结界,那不是每一个试图闯进去的人都要死吗?”   “可是几年前,我听说有个小太监不知因何闯了进去,出来时就有些神志不清,还嚷嚷着说些胡话。陛下得知此事后,还特意宣过那名小太监,怒极还亲自拔剑刺了小太监数剑。”   “听说啊,宫人进去拖人的时候,小太监被陛下刺的血肉模糊,捞都捞不起整块的。”   夭夭听得直泛恶心,莫名想起先前在马车上看过的话本。   她阻住南明珠的形容,问道:“那小太监说了什么?陛下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听说陛下是问他怎么进去的。”   “然后呢?”   南明珠努力回想着:“那小太监不说,还嚷嚷着里面长满了槐树,遮天蔽日一棵比一棵大,满地是黑红的血,还有女人的哭声。”   “哦对了,我想起这荒宫叫什么名字了。”   容慎也投来视线,听到南明珠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槐、荫、宫!”   槐荫宫。   “这名是宫里的老太监起的,说是这殿槐树太多阴气太重,里面不干净。”   ……这里面确实不干净。   夭夭先前在里面听到过鬼魂的哭嚎声,但她不懂,“可我看这宫的牌匾上写了一个颜字,应该是什么颜宫。”   “那我就不知道了。”南明珠耸肩。   “反正不管这里先前是什么宫,这里都是陛下圈定的禁地,咱们能走了吗?”   夭夭握紧手中的簪子,隐隐约约间,忽然嗅到一丝类似容桓的气息。   他还活着?   夭夭站着未动,等再去细闻,空气中只剩潮湿的雨气,就好像刚刚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走吧。”   夭夭抬步离开,并未发现她放入袖口的发簪,微弱亮了一下。   “……”   顺着南明珠的路线一直走到和煦宫,除了那座诡异的荒殿,夭夭与容慎再无发现。   阴雨绵绵,这场雨下了整日未停,到了深夜才有转小的趋势。   回到云霞宫后,夭夭将南明珠的话又如实给燕和尘讲了一遍,燕和尘道:“所以说,这道结界很可能有缺口?”   “应该是这个意思。”不然无法解释小太监怎样闯入的。   夭夭准备等明日雨停,就同容慎去槐荫殿找一找缺口,燕和尘也要去,一旁桑尤摇了摇头,他表示自己留下来看守伏隐法阵。   可惜的是,第二日雨并没有停。   伏隐法阵越是到收尾阶段越是费心复杂,大阵密密麻麻由上百符咒结合,只要其中一条出错,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别着急,我们慢慢来。”夭夭为容慎撑着伞,只需再有几日,这个法阵可以完成启动。   等陪着容慎结完法阵,两人重走之前南明珠带他们走过的那条路,夭夭想试试能不能找到结界缺口。   槐荫宫很大,夭夭和容慎在宫墙四周摸索了两个多时辰,并未在隐月的结界上发现一丝裂缝,她不由质疑那名小太监,究竟有没有进去过槐荫宫。   “我们先回去吧,等明日拉着时舒一起找。”累的不行,回去的路上夭夭头抵在容慎的胳膊上,并未将收在荷包中的发簪拿出来。   以前,她为了找容桓,总会随手拿着发簪边走边闻,今日她实在太累了,所以她再次错过发簪上亮起的微弱光芒。   雨声不断,噼里啪啦的雨声遮挡住宫墙内的哀嚎,是有人在向夭夭求救。   不知是不是近日经常下雨,还是槐荫宫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当夜,夭夭被拉入一处诡异的梦境中。   之所以说这场梦境诡异,是因为这梦境中无人,夭夭虽然能看清梦境中的场景,却看不到自己。   雨落不停,雨水滴答滴答敲打在伞面。   幽长的宫道上,夭夭感觉自己在撑伞前行,‘她’走的很慢,余光除了两侧深红的宫墙,还有一角青色衣摆,夭夭忽然觉得,这个行走的人不太像她。   梦境中的身体不受‘她’的控制,好像有着自己的思想在前行。走着走着,夭夭发现自己走的正是南明珠带她走过的路,右侧很快出现高高的宫墙,几丈高的宫墙让人看着压抑发闷,四面堵截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笼。   “……容桓。”忽然间,夭夭听到高墙内传出一道女声。   女人的声音婉转缠绵,压得又低又温柔,诱惑着行在宫墙外的人。她继续唤着:“容桓——”   “容桓你过来呀。”   夭夭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她此时也不是自己的视角,而是当日容桓失踪时他本人的视角。   槐荫宫很大,就算成了荒殿,这座宫殿的墙壁都比其它宫殿的颜色艳,在雨水的冲刷下,宫壁红的似血,最上方的琉璃瓦因宫墙太高看着有些模糊,正滴滴答答往下渗水。   “是谁在叫我?”容桓停下脚步,撑着伞站在槐荫宫的十字路口。   宫墙内,女人轻轻笑着,她用低缓的声线一直喊着容桓的名字,忽近忽远。   容桓循着女人的声音一路追寻,隔着一道厚高的宫墙,夭夭听到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窝在容桓的壳子里认真记着周围的路,忽然,容桓停住了。   沿着槐荫宫的宫墙一直走,绕过正殿,在殿的后方是一片荒地。此处先前应该种了很多树,不知因何被人全部砍下,光秃秃的只留无数树桩。   女人不笑也不哭了,她低低叹了声气,隔着宫墙幽幽说道:“我在这里等的好苦,你可以帮帮我吗?”   “怎么帮?”容桓看着挺心善。   一步步朝着声音的源地走去,容桓停到了后墙的某一处地方。   在那里,夭夭发现湿漉的墙壁映出一道窈窕女人的重影,而容桓如同被蛊惑般,望着那片湿漉漉的痕迹半分不怕,瞳眸呆滞问着:“我要怎么帮你?”   墙壁上的湿影越来越重了,夭夭紧紧盯着那片湿漉痕迹,所以当湿影中透出一张女人脸时,她吓了一跳。   “自然是……”   女人凭空从墙壁中挤出,她伸出手臂露出血红的手指甲,圈在容桓脖子上阴阴笑着:“拿你的身体借我用一用!”   “啊——”   从女人出到女人抓到容桓的脖子、把他扯入墙壁内,不过是短短一个眨眼,夭夭耳边出现刺耳的尖叫,受惊从噩梦中逃出。   “我知道容桓去了哪里了。”夭夭大喘着气从榻上坐起。   她真是被吓到了,凄凉幽幽的雨景外加诡异的女人,夭夭眼睁睁看着容桓消失,心脏跳动剧烈。更为诡异的是,她梦中明明看清女人的面容,醒来后却完全不记得她的模样。   夭夭只记得那张脸很漂亮,除了漂亮,还有几分震惊,她抓下容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催促着他道:“快走!”   “去哪儿?”   夭夭在容慎身上裹了件黑衣斗篷,“我带你去找槐荫宫结界的缺口。”   她怕去晚些自己会忘。 第86章 黑化086% 你的血符都是吾给的。   循着梦中记忆, 夭夭带容慎七拐八绕到了宫门前。   她无法准确找到女人出现的位置,只能凭着梦中容桓的走向重新走一遍。   雨还在淅沥下着,这一片因为是荒区鬼宫, 所以无人看守。夭夭和容慎都没有撑伞, 两人罩着玄衣斗篷步伐匆匆,夭夭几次踏入水洼中, 被容慎搀扶住。   “你慢点走。”他是真怕她摔到。   夭夭摇头, 她回抓着容慎的手,因为噩梦掌心泛凉,“我怕去晚了就记不得了。”   此刻,关于那场梦的记忆正一点点消散。   容慎没再拦她,稳稳牵住夭夭的手陪她继续往前, 没一会儿, 夭夭感觉那只扶着她的大掌正在变热,是容慎在运功帮她温暖身体。   “当时容桓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女人的呼唤。”夭夭停在槐荫宫的十字路口。   仔细观察着周围景象, 夭夭步伐变得慢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拉着容慎指了个位置,“我们沿着这条路走, 容桓当时是去了荒宫后方, 那里还有一片被砍的木桩。”   因为时间紧急,夭夭醒来直接拉着容慎跑出来, 没来得及去寻燕和尘。   两人走到槐荫宫后,果然见到一大片只剩木桩的荒地,容慎蹲身查看,夭夭蹲到他面前道:“我在梦中也看到了这些木桩,感觉好奇怪, 会是谁砍了这么大片树?”   容慎从细节发现问题,“这些都是槐树。”   槐树乃木中之鬼,阴气重,易招鬼邪。一般不会有人在宅院前后栽种鬼树,所以它们在宫殿后大面积生长,被砍掉也不奇怪。   “只是……”容慎轻抚槐树光秃秃的木桩,“这些槐树很怪。”   “哪里怪?”夭夭不懂这些。   容慎耐心讲给夭夭听:“这些槐树没有年轮,像是一夜长成。”   一夜之间,殿后长出数十粗壮槐树,又被人全部砍除。容慎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他又看向另一棵树桩,在树皮下发现可疑的暗红血渍,两指聚起灵力裹在树身。   “嗷——”在容慎的灵气包裹下,树桩突然探出一道鬼脸雾气,嚎叫着朝两人扑来。   夭夭被吓到了,恐惧面前她没有还手能力,惊呼一声抱紧容慎的手臂,直接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别怕。”容慎被她小兽似的举动勾化,搂住她的肩膀安抚拍打。   他放软声线解释:“这些都是槐中残留的阴气,虚形不会伤人。”   “真的吗?”夭夭在容慎衣间探出一丝丝缝隙,见鬼脸散净才抬起面容。   容慎的斗篷上全是雨水,夭夭这一趴在他身上蹭了一脸的水。夜色幽幽,容慎探指帮她擦干净脸,亲了下她的额头安抚,“放心,我会保护你。”   夭夭傻呆呆看着他,被他从地上扶起。   槐树属阴,越是阴气重的地方槐树长得越盛,如今荒殿后的槐树虽然都被砍了,但树根吸收了地下的阴气,阴气化成虚形残留在树桩里,病弱误闯此地的人,回去定会生场小病。   “必须消了这树中阴气。”容慎用灵力罩住全部树桩,在所有虚形阴气探头时,五指用力一握,鬼脸全部消散。   “怎么了?”夭夭见容慎表情凝重。   容慎思忖,望向雨中那座荒凉的宫殿,“这里能生出这么多槐树,想来宫内阴气极重。”   夭夭点头,她赞同容慎的话却没读懂他的话外意,拉着他的手沿着结界摸索,回忆着梦中女人出现的位置。   “我记得,容桓拐过这条道,大概走了十步。”   夭夭不太确定具体位置,因她的步伐小,所以她拉着容慎大概迈了十二步停下,颦眉盯着宫墙看。   深红的宫墙湿漉脏污,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标记,夭夭并未寻到那处凝有女子身形的湿痕,只能圈定一片大致区域,“应该就是这里。”   隐月的结界杀伤力极强,两人不能轻易尝试,容慎捡了块小石子,裹上灵力朝夭夭划定的区域砸去。   第一块,石头被反弹回来化为灰烬。   第二块,石头再次被反弹化为碎渣。   容慎连续试了五六块石头,就在夭夭以为自己找错位置的时候,啪——   石子落地打了个几个咕噜,夭夭愣了下,她发现虽然听到了石子的声音,却没有看到石子。   “在这里。”容慎找到了结界缺口。   夭夭松了口气,她拉起容慎的手道:“那我们快进去吧。”   容慎站着没动,对上夭夭疑惑的视线,他张口道:“里面可能很危险。”   夭夭这场梦来的诡异,谁也不能保证这究竟是容桓的求救,还是暗处人设下的陷阱。此处阴气这么重,在殿内情况不明下,容慎不想让她跟着进去冒险,“不然你留在这里等我。”   他有魔气护身,邪祟不敢放肆。   夭夭双眸睁大,虽然知道容慎是为了她好,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你是怕我拖累你吗?”   “不是。”容慎怎么会这么想。   夭夭抱住他的手臂不放,“既然你不是嫌弃我,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不管,这个结界缺口是我发现的,要进去我们就一起进去,你不让我进你也别想进。”   夭夭知道里面大概会有很多鬼,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深吸一口气,她仰头望着容慎,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吗?”   “有你在,我不怕。”况且,只有她才能感受到容桓的气息。   容慎欲言又止,结果又被夭夭亲了下嘴角。   “好吧。”虽然殿内危险,但容慎也不放心让夭夭离开自己。他与夭夭十指相扣,“进去后,你要牢牢跟着我。”   夭夭点头说了句好。   ……   结界缺口不大,夭夭探入时满脑子都是从墙内挤出的女人脸,不由靠容慎靠的更紧密。   因为结界布的太久,宫墙与结界融合在一起,所以当结界出现缺口后,宫墙看着完好其实空间已经扭曲,物体可以越墙穿过。   连续下了数日的雨,槐荫殿内潮湿阴暗,阴气比以往还要盛。   夭夭从外面看这宫墙就觉得压抑,没想到进来后发现宫内高墙遮天,越发觉得压抑烦闷。   一入槐荫宫,夭夭看到的就是靠墙而长的巨大槐树,哪怕这棵槐树比寻常槐树粗壮几倍,枝干蔓延也逃不出这高高圈起的宫墙,在阴暗的雨天里显得凄凉阴森。   “呜嗷——”很快,夭夭听到鬼魂凄凉的哀嚎。   在潮湿的雨气下,夭夭闻到一丝丝容桓的气息,这次不是错觉,是她真的感觉到了容桓的微弱气息。   “容桓好像在前院。”   此处是后殿,容慎和夭夭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正殿。   一路上,墙边长满了槐树,夭夭紧跟着容慎的步伐,察觉他越走越慢,抬头看向他,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借着斗篷兜帽,容慎遮掩住苍白脸色,自从走入这槐荫殿,他脑海中就不时闪过极快的画面。有女人的哭声,也有女人的笑声,一幕幕场景快的让他无法捕捉,他听到有女人尖声喊了句:“不要——”   模糊的记忆探出一双苍白纤细的手,飞速的朝他扑来。   夭夭见容慎停在原地不语,担忧晃了晃他问着:“云憬,你还好吗?”   容慎回神,压下翻涌的记忆扯起唇角,嗓音略微低哑,“我没事。”   他只是觉得……这槐荫殿让他很熟悉。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曾在这里住过。   槐荫殿内无光,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往前走,夭夭抱紧容慎的手臂,为了看清周围的景象,弹出一小缕莲火。   在雨水的冲刷下,莲火的火苗明明灭灭,于是这槐荫殿也在黑暗中忽隐忽现。夭夭吞了吞口水,不知走了多久,她听到鬼嚎的声音近了,与之隐现的是容桓的气息。   “嘶……”到了槐荫宫正院,夭夭看着眼前的场景倒抽一口凉气。   偌大的庭院中,栽种了四棵参天槐树,槐树的顶端几乎与高墙并齐,枝叶延伸撑起遮天蔽日,将高墙内的天空尽数挡住,如同用树枝搭建的屋顶。   “怪不得我当时什么也看不见。”入了槐荫宫的正院,四处愈发昏暗。   夜风吹过,槐树枝上的槐花轻轻晃着,像极了一只只幽灵。   正如当时那疯太监所说,这槐荫宫的正院满是鲜血。黑红的血水在地面凝结渗入石缝,地面散落着骨架尸首,不时有冤鬼从骨架中钻出,流着血泪哀嚎挣扎。   有冤鬼嗅到了人的气息,恶狠狠瞪向夭夭所在的方向。容慎颦眉喃了句不对劲儿,“这些冤鬼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啊嗷——”正说着,一只鬼张牙舞爪朝两人扑来,密密麻麻的鬼随之而来。   夭夭都已经做好大战的准备了,正要摆架势,她忽然被容慎紧紧抱入怀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容慎紧搂着她不放,只在她耳边嘱咐:“躲好。”   夭夭挣扎,以为容慎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恶鬼。容慎单手圈紧她的腰身,用另一手按压住她的后颈,他又解释了句:“别担心,它们伤不到我。”   他的确不会有事。   就算他此时用双臂圈着夭夭,也能对抗这些冤鬼。黝黑的眸色一点点转为暗红,容慎垂眸间周身魔气释放,一条凶猛的黑龙从他脊背中钻出,咆哮着冲向恶鬼。   听到熟悉的龙吟,夭夭趴在容慎怀中才安分些。   雨天里,容慎身上的檀香带着几分清凉气。视线黑暗,她看不到容慎都做了什么,只能听到冤鬼越发凄厉的哀嚎。   此时庭院中,黑龙带着煞气四处冲撞,它所过之处冤鬼退散,瑟缩着跪地求饶。容慎冷眼看着这一切,等所有冤鬼都消停了,他冷漠吐字:“退。”   冤鬼们的身形逐渐消失,只剩满地尸骸。   “好了。”容慎捏了下夭夭颈后的软肉。   夭夭从容慎怀中抬头,发现庭院中安安静静一只鬼也没了,她惊喜道:“你怎么做到的?”   容慎温声解释:“那些鬼吸了这里的魔气,遇到更强的魔气自会听话。”   堕魔者,无论是否为纯魔,都是以实力为尊。   倒是黑龙不甘自己被忽视,缠绕在夭夭身边将她一圈圈缠绕,将庞大的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   夭夭缩了缩肩膀有些畏惧,小幅度拽了拽容慎的袖子,容慎安抚道:“别怕,它只是在保护你。”   容慎与黑龙一体,是容慎的一部分,说他就是黑龙也不足为过。   看出夭夭的惧怕,黑龙也没强行纠缠着她,松了力道徘徊在夭夭身边。夭夭连忙往容慎身边跑,抱住他的手臂着急往自己肩膀上搭,难得主动往他怀里躲。   “好了,没事。”容慎搂住她拍了拍,打消了告诉她黑龙就是他的念头。   没了冤鬼的干扰,夭夭可以心无旁骛找寻容桓的踪迹。自从那些冤鬼退散后,容桓的气息也跟着消失无踪,夭夭一边嗅着一边唤:“容桓?”   “容桓,你在这里吗?”   空荡荡的院内无声。   “我们是来救你的。”   容慎目光投向黑漆漆的宫殿内,宫殿建于玉白的高台上,层层台阶被鲜血铺满。只单看这殿内建筑,可以看得出这座殿原本的奢华精致,高台上一道道雕花金门紧闭,大量的鲜血喷洒其上,阴森而恐怖。   “我们进去看看。”夭夭见容慎想入宫殿内,拉着他踩着台阶往上走。   有黑龙在周围护着,夭夭放松了警惕,所以当她推开殿门迎面扑来一股魔气时,她险些被魔气攻击到,还好容慎手快将她及时护住。   “嗷——”   殿内扑出的魔气化为庞大巨兽,从里面现出一只纤纤玉手。   这只手与容慎在记忆中看到的重叠,意识恍惚了一瞬,他被那只手击中,护着夭夭跄踉退回高阶下。   “云憬!”夭夭连忙去扶容慎。   容慎身后的黑龙瞳眸暗红,拔高嘶吼盯着高台上。   高台上,魔气大盛,阴森森的宫殿中黑雾笼罩。魔气化兽睁开四双血色眼睛,护住身后隐着的身形,女人的嗓音低哑缠绵,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声音,与夭夭在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是她!”夭夭道:“就是她抓走了容桓。”   巨兽的视线偏移,阴狠盯着夭夭身上。魔气后女人顿了下,“原来是你带他来的。”   “既然来了,总要让你们付出点代价。”   话落,魔气巨兽继续膨胀,探出一只巨大的利爪,它抬手就朝夭夭抓来,容慎抱着她闪开,黑龙盘旋缠绕在巨兽的爪上,阻止它的下一步进攻。   夭夭原本觉得黑龙已经够凶猛庞大了,没想到女人的魔气巨兽更大。从魔气就可以看出,女人的修为远比容慎要高,夭夭见容慎带着她躲避吃力,于是推开他道:“我们分散行动,不要硬扛,打不过就跑。”   夭夭的确没容慎的修为高,但她有莲火护体。   在她推开容慎后,缠绕在容慎身上的魔气瞬间消散,它们化为一条条毒蛇朝着夭夭扑来,夭夭一口莲火喷下,将那些毒蛇烧的一干二净。   “云憬……”夭夭以为莲火降的了这魔,准备去拉容慎趁机逃离。   在她朝着容慎跑去时,并未发现那些消散的魔气重新聚集。莲火可灭世间万物,但灭不了这万恶的天地纯魔,容慎眼看着魔气化为巨兽朝着夭夭扑来,他白了脸色,“夭夭快躲开——”   终究是晚了一步,容慎的手与夭夭轻轻擦过,巨爪砸下,夭夭被巨兽拢入掌心。   身体腾空,钻心的疼痛而来,夭夭眼前一黑喷了口血,她挣了挣没有挣开巨兽,对容慎喊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她发现这只魔只想抓她。   巨兽攥紧夭夭,直直朝着女人而去,隐在暗处的女人面无表情,顿了片刻,她才操控着巨兽把夭夭吞下。巨兽张开脏污大口,夭夭缓慢被它举高,看到了无数惊恐扭曲的魂灵,正兴奋等着美食入口。   砰——   忽然间,一道冲天煞气将巨兽击散。   不远处,一只山茶花香囊静静躺在地上,容慎手持血符衣发扬动,穿过层层魔气,他用冷幽幽的赤眸看向女人,女人惊愣着后退,喃了声:“……怎么会。”   根本就不给女人反抗的机会,容慎利用血符的加持催动魔气,裹着毁天灭地的杀意朝她扑来。   女人似乎也没想反抗,她傻愣愣看着容慎血红的瞳眸失了动作,直到容慎逼到她的面前,她才颤了下眼睫,忽然抬手挡住容慎的攻击。   “你以为,你会是吾的对手吗?”女人瞳眸染上血色,声调变得鬼魅幽长。   她只用了单手,就将容慎击退。   容慎接住夭夭退到槐树下,心口发闷,唇角溢出一缕血迹。   此时高阶上,隐藏在暗的女人终于现身。她穿着一身玄衣面具遮脸,只露出一双暗红瞳眸。   容慎感受到来自强者的威压,与那日万花城出现的数道红光如出一辙,望着倒入他怀中的夭夭,容慎攥紧地上的香囊,里面,还有最后一张血符。   轻轻的笑声飘荡在庭院中,女人看出容慎要做什么,轻飘飘提醒着:“你的血符都是吾给的。”   容慎动作一僵,听到女人问道:“你确定要用吾给的血符,来对付吾?”   ‘她’不准备再留着容慎了,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   “刚好。”女人动了动脖子,衣摆在风中荡着,温柔的嗓音低沉的宛如混杂着另一人的嗓音。   “难得出来一次。”   她抬起右手,“能杀了你也算是值得。”   在绝对的威压下,容慎没有还手之力。就连夭夭也感受到了危险,她瑟缩在容慎怀中,见女人席卷着魔气朝两人冲来,想也不想反身拥住容慎,准备帮他挡住这致命一击。   容慎怔了下,抱紧夭夭飞快的转身,他准备用背抵抗这必杀一击。   千钧一发间,尖锐的女声响起:“住手——”   再次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容慎睫毛颤动,扭头间眼前一黑,他与夭夭同时陷入昏迷。   袭到容慎背前的攻击停的突然,有人颤声问着:“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滴答滴答,雨水沿着槐树的枝干滴落。   四周陷入安静,许久过后,才有低冷的嗓音道:“容慎可以走,这只神兽要留下。”   女人望向被容慎紧紧护在怀中的少女,闭了闭眸道:“再等等吧。”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姑娘。”   痛失所爱是什么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夭夭和容慎从槐荫宫出来了。   两人醒来时已经回了云霞宫,燕和尘忙前忙后为他们煎药打水,见他们醒来无事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会跑去槐荫宫?”   “你知不知道我接到传音符时,都快吓死了。”   夭夭醒来头有些昏沉,晃了晃脑袋,她回忆着昨晚的事问:“传音符?”   “什么传音符?”她不记得自己有给燕和尘发过传音符。   燕和尘道:“昨儿半夜我房中进来一只魔符,桑尤房中同样也有一只,意思就是你和容师兄都在槐荫宫后,半个时辰赶不过去就杀了你们。”   他特意去了容慎的房中看,两人确实不在房内,所以就算这传音符有诈,燕和尘和桑尤还是急匆匆赶了过去。本以为救人的途中不会顺利,谁知从他们找到两人到把他们带回来,竟一点事也没有。   “快说说,你们都在槐荫宫看到了什么?”   夭夭正要说话,夏贵妃端着药敲门进来,见两人都已经苏醒,她拍了拍胸口道:“你们可吓死本宫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去槐荫宫?”   她将药端给容慎和夭夭两人,温柔说着:“那里可是陛下圈定的禁地,以后可别往那里边去了,这次我替你们瞒下来,若是再有下次,被陛下发现了本宫也保不住你们。”   容慎苍白着面容不语,目光凉凉落在夏贵妃脸上,夏贵妃回给他一个无害笑容。   知道自己一直待在这里不合适,所以她送了药就要离开。   “贵妃娘娘。”容慎忽然喊住她。   散漫捏着玉勺敲击碗壁,他字字沁凉砸到人心,“娘娘可认识我的生母,朝颜皇后?”   夏贵妃立在门边。   “朝颜皇后啊。”身上朱红的衣裙飘飘,片刻后她回眸对上容慎的眼睛,无畏笑着,“本宫入宫时,她已经薨了,所以对她并不了解。”   “不过听说,她生前极受陛下宠爱,至于是真是假,本宫并不清楚。”   说不定,她就是被那位宠爱她的帝王害死的。   “……”   槐荫宫一行,夭夭本是奔着找容桓而去,没想到容桓没找到,险些从里面丢了性命。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确定了槐荫宫内的确躲着一个神秘女人,而且她的修为魔气与万花城所现的强大魔气属一脉,或者说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万花城中那些极阴体的消失,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人这么厉害,会不会就是你口中的熙清魔君?”夭夭思考着,“熙清魔君是个女人?”   “……会不会就是夏贵妃!”夭夭越想越觉得这个夏贵妃可疑。   因为容慎堕魔的事不能暴露,所以夭夭对燕和尘隐瞒了一小部分经过,此时他们四人都觉得极阴体心脏藏在槐荫宫,发愁的是里面的神秘女人太厉害,他们进去就是送死。   “不然我们将这件事回报宗门?”燕和尘提出建议。   夭夭拒绝,昨晚那神秘女人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人说,容慎的血符是她给的,夭夭担心此事一旦让缥缈宗插手,会查到容慎头上。   “不可。”夭夭想办法想的头疼。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不妨先查查,那槐荫宫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夏贵妃?”   若当真是夏贵妃,他们的敌人也就不再躲着暗处,他们可以装作不知情再对她下套。   “我想到一件事!”再去回忆夏贵妃先前对红光出现的口供,夭夭发现了一个漏洞。   着急跑到思慕宫,她找到夏贵妃的贴身女婢香儿问:“那日你说,你们推门进去时,房中一片狼藉,夏贵妃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香儿不解。   夭夭问:“你先回答我,红光出现时,外面有风吗?”   “没有。”   “确定吗?”   “确定呀。”香儿如实回道:“那日风很小,虽然下雪,但还算暖和。”   夭夭明白了。   所以,夏贵妃话中的漏洞出现了。   那日她说:【窗门被剧烈的风从外面推开,狂风中房内的桌椅倒地碎裂,我也不知因何倒地昏迷。】   既然窗外无风,那么室内的风又是怎么来的呢?   除非,是她在房中施术。 第87章 黑化087% 来自小白花的求婚。   夭夭寻到夏贵妃的漏洞后, 迫切的想要告知容慎他们。   她回房时,容慎坐在窗台边,修长笔直的手指拎着那枚盘龙绕月玉佩, 正放在阳光下看。   下了多日的雨, 今日难得晴天。   阳光正好,洒在容慎干净的白衣上, 柔软的布料泛着精细银纹, 像是镀了一层光。窗牖下,一排小花盆装点风景,容慎一小角衣摆垂落,执玉而看的公子侧颜清俊,整幅场景漂亮的像幅画。   夭夭的脚步不由停了, 望着认真看玉的容慎, 她觉得自己不该上前打扰,转身正要离开, 容慎余光瞥了到她。   “夭夭。”他唤。   夭夭回身, 慢吞吞朝着窗牖走去,她立在容慎面前问:“怎么了?”   容慎将玉佩塞入她手中,噙着淡淡的笑意道:“你自己看。”   “要放在阳光下。”他细心提醒。   夭夭学着容慎的姿势执玉, 耀耀阳光穿入, 她认真凝视着这枚做工细致古朴的玉佩,忽然张大嘴巴扭头看向容慎。   “看到了什么?”容慎仍坐在窗牖上, 单臂撑着窗栏,他一缕乌发垂到身前,不关心自己却去撩夭夭颊边的碎发。   夭夭惊讶到做出小兽呆滞的表情,看了看容慎又去看那枚玉佩,她激动道:“里面有字!”   在阳光下, 那块盘龙绕月玉佩内清晰倒映出一个字——   【朔。】   玉佩精致无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夭夭仔细观察出现在玉佩中的‘朔’字,就好像里面有一处‘朔’槽,每当太阳出现,阳光就会渗入‘朔’槽形成字。   当然,这些都是夭夭的猜测,她想不出工匠如何在玉佩内做出字槽。   “这‘朔’字会是什么意思?”夭夭反复在阳光底下看着玉佩,希望再找出什么新线索。   她想,不会有人无聊到会把没含义的字做入玉佩中,俗气些想,她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人名?”   “有道理。”容慎配合着夭夭。   既然夏贵妃说这枚玉佩对她很重要,那么玉佩中的‘朔’字也定有什么重要线索,当然,这些都需要他们自己去寻找了。   夭夭将夏贵妃话中的漏洞告诉了容慎三人,她犹豫了片刻,也说了自己先前发现的画。   只是匆匆一瞥,画中为白衣公子、眉心点有朱砂,只凭这两点还无法判断画中人就是容慎,而夭夭的直觉告诉她:“……画中人就是云憬。”   在燕和尘、桑尤、容慎的视线望来时,夭夭的声音弱弱,“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夏贵妃分明对他有意思。”   容慎听后挑眉,屈指弹了下夭夭的额头道:“又开始胡说。”   “我没胡说。”夭夭哼了声:“那日她来送药,眼里都只有你一人。”   燕和尘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越看越觉得两人像是小情侣,他干咳一声打断他们,“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夭夭和燕和尘去查‘朔’字的线索,容慎和桑尤去探夏贵妃的房间,队伍是由燕和尘分的,他一分完,全场安静。   “那我们……就这样定了?”燕和尘面色有些不自然。   容慎收敛笑容,望着燕和尘道:“为何要将我和夭夭分开?”   以往都是他们两人组队。   燕和尘其实是故意的,对上夭夭同样疑惑的眼睛,他解释道:“就像夭夭说的,夏贵妃对容师兄有‘意’,不管她对容师兄打的是什么主意,容师兄都容易进她的寝宫。”   夭夭接话:“我身为女孩子也可以进去呀。”   燕和尘伪装的平静裂开一条缝隙,他被噎了下,“总之你跟着我就是了。”   夭夭歪了歪头,看了看燕和尘又去看容慎,她大概猜出了燕和尘的用意,他是有事想单独约她出来问。至于是什么事,不仅是夭夭猜到了,就连容慎也猜到了七八分。   “好吧。”夭夭点头同意了。   讨论结束后,四人两两分组开始分头行动。容慎和桑尤去了思慕宫,夭夭和燕和尘在宫中行动不便,两人直接出宫去寻南明珠。   “朔?”   南府中,南明珠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本小姐不记得这宫中有什么叫朔字的人啊。”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夭夭想了片刻,不准备同南明珠说实话,“随口问问罢了。”   夏贵妃毕竟是南明珠的小姑姑,她不敢保证在亲情面前,南明珠是选择帮他们还是向着她小姑姑。夭夭换了种方式问:“不如你同我们讲讲你小姑姑的事?”   “她既然是你小姑姑,不应该姓南吗?”   南明珠来了兴趣,“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谁说南家人必须姓南?”   夏贵妃名为夏霓裳,她之所以姓夏,是因为她是南家的私生女,十二岁时生母去世,她才被南府接到皇城。   “说来我小姑姑其实挺惨的,在没接回南府时,她和她娘一直住在南方一处偏僻小镇,家里穷每天吃不饱饭,她娘就是因为没钱看病而被活活病死的。”   当时,南府的掌权人南老爷子虽将夏霓裳接回了皇城,但因看不上她寒酸的家世,一直没让她认祖归宗,说是养着她,其实她在南府的待遇和丫鬟差不多,身子病弱还经常被人欺负。   “那她……”   夭夭话还没说完,南明珠就快速接过话道:“你想说,南府对她这么不好,她为何还对我是不是?”   夭夭点头。   南明珠骄傲的扬起下巴,“自然是因为我爹爹了。”   南老爷子虽然对夏霓裳不好,但不代表府中所有人都欺负她,“我爹爹就从未欺负过小姑姑,开始他只是漠视,后来我小姑姑生了场大病,还是我爹爹看不下去派郎中去给她看,不然她早就……”   南明珠及时截住后面的话,呸呸吐了两下道:“你们都懂。”   也就是说,夏霓裳之所以对南明珠好,是为了报答南明珠爹爹的救命之恩。后来夏霓裳入宫忽然成了宠妃,南家有意让她认祖归宗,夏霓裳笑了笑只说姓夏挺好,委婉拒绝了南家的请求。   直到南家的掌权人成了南明珠的爹爹,夏贵妃才开始大力扶持南家。   这么说来的话,夏贵妃善恶分明有情有义,倒不像是个坏人。   “夏贵妃是何时入的宫?”夭夭问。   南明珠想了想,“应该是朝颜皇后薨了的第二年,我小姑姑病后出落的愈发好看,被外公送入宫参加选秀。”   夭夭又问:“那你有朝颜皇后的画像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声好气的南明珠忽然炸了。   在夭夭茫然的视线下,她恼怒道:“你是不是也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们都说陛下拿我小姑姑当替代品,说我小姑姑同朝颜皇后长得像,可证据呢?!当年见过朝颜皇后的人都被陛下杀的差不多了,就连画像都没留下,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夭夭连忙安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夭夭道:“你也看出来了,云憬同夏贵妃眉眼相似,我就是想知道朝颜皇后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南明珠语气硬邦邦道:“我也没见过朝颜皇后,她在世时一直居在后宫鲜少露面,死后陛下杀了她身边大半的人,连她的画像、衣物都没留下。”   “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南明珠哼了声:“这一直是宫中一大迷案,当年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死了,我那时还小,有次在外面玩,看到宫中拉出来好几辆盖着白布的车,里面全是死人,听说都是陛下杀的。”   “朝颜皇后的事你们问问我也就行了,可千万别去宫里问啊。我丑话先给你们说前面,要是让陛下听到‘朝颜’二字,管你们是什么修者不修者的,他定要发疯杀了你们。”   话问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夭夭问了最后一句:“朝颜皇后的名字中……有朔字吗?”   南明珠咦了一声,她迟疑摇着头,“没有吧。”   “……”   如燕和尘所说那般,容慎的请求夏贵妃大部分都答应,包括去她的寝宫搜查。   夏贵妃的寝宫很大,窗边插着几支山茶花枝,房中山茶花香浓郁。夏贵妃虽然同意容慎入她的寝宫搜查,但只准他一人进来,桑尤只能等在门外。   为了方便容慎搜查,夏贵妃很体贴去了湖亭,顺着大敞的窗门,容慎刚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用术法在房中探了一圈,容慎并无发现房中有异,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槐荫宫的女人修为高深,若夏贵妃真的是她,她若想隐藏魔气也不是难事。   记挂着夭夭所提的画像,容慎偏头看了眼夏贵妃的位置,迈步去了桌案。   桌子很干净,上面并没夭夭看到过的画纸,只整齐摆放了几本书,容慎拿起来随意翻看,发现书中内容与他之前在马车上看到的差不多,这本书的末页也写了一行小字,依旧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恶人被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那些书最后的续写,都是出于她之手。   容慎把书放下,沿着桌案继续搜寻,他目光落在书架旁的画桶中,里面竖卷了几幅画。   不等容慎走近,有人无声走到房门口,夏贵妃静静看了容慎片刻开口:“容公子查到什么问题了吗?”   容慎回头。   夏贵妃擦着殷红唇色,衬的皮肤苍白透明。倚靠在门框上,她对着容慎眨眼笑,“若这房间没什么问题,我可要继续刺绣了。”   容慎看到寝宫的正厅摆了绣架,大红的布料撑紧,上面绣了一圈日月祥云的图案,绣工精细。   夏贵妃见容慎注意到这幅图案,走到绣架旁问:“好看吗?”   她笑起来时眼睛里像藏了光点,发自内心笑着,“再过不久,这身衣裳就能完成了,你爹爹穿上定十分好看。”   容慎眸色一闪,“我爹爹?”   夏贵妃动作顿住,面色坦然的改口:“抱歉,你该唤他陛下。”   “再过不久,就到他的生辰了。”   所以,这衣服是给容帝做的?只是为何要用红色?   容慎对容帝的事并不关心,但今日不知为何,他还是问了句:“陛下的生辰是……”   “兰月十五。”   夏贵妃面色温柔,“到了那日,我定送他一次难忘的生辰。”   兰月十五,七月十五。   那一日是中元节,也被称为鬼节。   “……”   燕和尘和夭夭从南府出来后,并未马上回宫。他道:“来了这么久,我们趁机逛逛皇城吧?”   “好啊。”夭夭知道,燕和尘是有话同她讲。   两人步伐放得很慢,燕和尘因为心中压着事,面无表情话也比以往少。夭夭给他充足的准备时间,见路边有位瘦老头正在做糖人,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往那边看。   “想要?”燕和尘见夭夭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他最喜欢夭夭拉着他在街上乱逛了,可爱又单纯的姑娘一见到吃的就拔不动腿,每当看到好吃好玩的都不忘拉着他一起,一声声时舒喊得愉悦又亲近,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软软喊他两声哥哥。   “夭夭。”两人在街上逛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燕和尘终于想好怎么开口了。   停在一处人少的地方,他问道:“你那日同我说你心悦云憬,真的是认真的?”   夭夭毫不扭捏,大方承认道:“是啊。”   燕和尘面色复杂,直直盯着夭夭的面容看,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懂了情爱,“你真的知道何为心悦吗?”   “那你知不知道两人在一起后,要做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夭夭叹了声气,“时舒,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你懂的事情,我也懂。”   “我分得出你是我哥哥,也分得出云憬同你不一样,我和他在一起时会因他一句话、一个动作而心动欢喜,我喜欢他的拥抱,不排斥他的更近一步,那种想和他在一起的念头,并不是所谓的兄妹之情,我能将他和你准确的区分。”   燕和尘张了张口,“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需要人教吗?”   夭夭用清澈的眼睛望着燕和尘,“感情一事,与其让旁人教还不如自己摸索更靠谱。不是吗?”   她的相貌没什么攻击力,大概是因为原身是啾咪兽太过软萌,于是就连人身也显得娇憨可爱,给人一种很好欺骗的感觉。事实上,夭夭自从化形以来还没吃过几次亏,相反在大事上还能处处帮到他们。   燕和尘无话可说了,就算他能对夭夭放心,也无法对容慎放心,“那容师兄呢?”   他问:“你说你心悦他,那他可曾说过心悦你?”   夭夭好纠结,纠结该不该告诉燕和尘,是容慎先喜欢她、追求她。为了维护容慎小白花的人设,夭夭还是决定不说了,她想了片刻道:“云憬说过。”   “云憬说会一辈子对我好,会一直保护我。”   “可你们两人还有血契在身。”燕和尘无法相信夭夭的一面之词,也无法确定容慎对夭夭究竟报着什么感情。   不管平日里有多亲密,两人在外人眼中终究只是主仆,燕和尘想,若容慎真的为夭夭着想,就不会同意和她在一起。因为这件事一旦被宗门发现,被伤害的一定是夭夭。   “我去同容师兄谈谈吧。”燕和尘心情沉重。   夭夭试图让燕和尘高兴些,回去的路上她想法子让燕和尘笑,燕和尘牵强扯起笑容,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他早就想过他的崽崽会长大、会有喜欢的人,但他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容慎。   他们回到云霞宫时,容慎和桑尤已经回来了,燕和尘敲了敲容慎的房门,声音冷淡,“容师兄,能同你谈谈吗?”   容慎寻声看来,夭夭晃了晃燕和尘的衣袖想让他回房,燕和尘却直接将她推入了房间,“你自己进去玩会儿。”   在容慎出房后,燕和尘在房门外施了结界,夭夭想出来又被弹了回去,薄薄的一层结界像是一层水膜,就连房外的声音也跟着隔绝。   夭夭不知道燕和尘同容慎都说了什么,透过结界,她只看到容慎的面色很平。许久过后,容慎才低低嗤了一声,面上染了几分寒凉。   燕和尘说:“师兄若真的对夭夭好,趁她对你的感情还不深,就趁早同她断了关系。”   容慎被他那句‘感情不深’刺激到了,嗤笑出声,他问:“为何?”   “因为当这件事被宗门发现时,你没能力保护她!”   燕和尘说话很直,他也是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考虑,“师兄想过吗?她同你签了血契,在旁人眼中夭夭只是你的灵兽,并不是平等关系。”   “若你们两人的事被宗门发现,她会被人打上魅惑主人的罪名,不仅是你的名声受损,夭夭会比你承担更多的伤害,这一天到来时,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容慎眯眸。   “堵不住,那就不堵了。”容慎扭头看向夭夭。   房内,夭夭出不来结界,正可怜巴巴蹲坐在房门前,抱膝看着他们两人。她这副样子不由让容慎想到了无极殿上,他被隐月道尊罚跪,夭夭入不了结界也是这般蹲在结界外等他,蜷缩成一团好似被人遗弃。   望着夭夭,容慎眸中顷刻被微光填满,他用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无情的话:“谁敢伤害到夭夭,我就杀了谁,有多少杀多少,总之……”   “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他这话中所隐含的暴戾,就连燕和尘也算上了。   燕和尘不相信这话是从容慎口中说出来的,这还是他那位温柔和善的师兄吗?   “容师兄……”   容慎回头看向他,他阻住燕和尘后面的话,“你不用再劝我了,不管她对我动了几分情,我对她都不会放手。”   “也希望燕师弟在夭夭面前不要再提此事,若有日夭夭因你而放弃我,我……不会罢休。”   他这话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燕和尘认认真真凝视着容慎,感觉相处这么多年,这才是他第一次认识他。他以前看到的容师兄,真的是真实的他吗?   还是说在某些他不注意的时候,曾经那位救他出燕府的师兄已经发生改变。   燕和尘不傻,很多时候他只是习惯性的去逃避,逃避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此时望着容慎,他不由回忆起白梨死的那日,那日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那你能向我保证吗?”燕和尘嗓子发了哑。   “只要你能保证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我就再也不会对她提起此事。”   容慎微微颦眉,他想说,夭夭是他的灵兽,他如何保护她不需要对任何人承诺。但对上燕和尘布满血色的瞳眸,容慎决定为了夭夭忍让,他承诺道:“我保证,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燕和尘说的话不错,他的确该为两人的未来考虑了,他们想要长久,那么仙派的条条框框都是约束,总有一天会伤到他们身上。   当夜,容慎思索了很久,他轻轻摩擦着夭夭的脸颊道:“处理完皇宫的事,我们离开宗门吧。”   “为,为什么?”本有些困倦的夭夭被吓精神了。   容慎道:“我已堕魔,留在宗门迟早会被他们发现,倒不如主动离开,陪你游山玩水尝遍世间美食,等你玩累了,我们就寻处安静的小镇住下,这样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夭夭只是这样听听就心动了。   可是原文剧情……   夭夭沉默了,她最初穿书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容慎黑化,而剧情到了这一步,容慎虽未像因果镜中黑化到众叛亲离,但也还是入了魔。   “你不愿意吗?”容慎落在夭夭颊上的手指发了颤。   夭夭抬眸看向他,容慎面色苍白,望着她的眼眸深情温柔,长睫投下暗淡的光。   她记得因果镜中曾出现过这么一行文字:【容慎杀了白梨大肆屠戮宗门弟子,被隐月囚禁在诡秘禁地的困魔渊内,魔神血脉觉醒成了魔尊。】   为了避免原文剧情重演,所以夭夭开口道:“我愿意。”   她不能让容慎继续黑化,不能眼看着他被隐月囚禁、觉醒魔神血脉。   夭夭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我愿意陪你离开宗门。”   总之容慎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若她真的回不了现实世界了,那索性就不回,总之那里也没有值得她牵挂的人和事。   容慎拥住了她。   将人紧紧搂在自己怀中,容慎刚刚骤停的心跳恢复跳动。“其实没关系的。”   他不想让夭夭勉强,“你若真想留在宗门,我也可以陪你留下,大不了我小心再小心些,谨慎藏好自己的身份。”   “不要。”   夭夭在容慎怀中蹭了下,“宗门里哪里有外面自在,在外面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有人拿着什么宗规殿规约束我们,我可不想你再被隐月道尊罚跪罚抄了,我怕我忍不住会咬他。”   容慎被她逗笑了。   摸了摸夭夭软软的头发,他低沉的笑声带着小勾子,撩的夭夭耳根发热发痒,忍不住在他怀中拱动乱蹭。   夭夭最喜欢容慎笑得时候,他本身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时眼睫弯垂薄唇上扬,比平日还要好看三分。抬头,夭夭正要去看容慎的笑颜,忽听他问了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愣愣对上容慎的视线,容慎垂眸捧起她的脸颊,很认真说道:“我不想让别人误会你只是我的灵兽,也不准他们拿血契的身份来攻击你。”   “夭夭,我想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想要夭夭以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想要夭夭安心永远陪在他身边,他还要告诉所有人,是他容慎求娶的夭夭,并非夭夭魅主犯上。   夭夭人傻了,她迟迟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这是被小白花求婚了?! 第88章 黑化088% 恶兽吃小白花!   “……”   仔细算算, 夭夭穿书近七年了。   她从穿书的第一日就遇到了容慎,容慎把它从万魅冥君手中救下,本想放它自由, 可它却蹭到他身边不肯走, 浑身脏兮兮的又小又弱,爪爪上还受了伤。   或许是见它太过可怜, 善良的小白花将它偷偷带回宗门, 他帮它包扎伤口,帮它洗澡,耐心喂给它食物同它聊天解闷,还总会在它噩梦惊醒时,把它搂在衣襟里安抚。   血契之后, 两人更是形影不离。   诡秘禁地救人, 思寒洞惩罚,宗门内试, 仙剑大会, 蛊魔出世,云山秘境,离宗后的小昌镇、封平县、万花城, 加上此次的皇宫之行, 夭夭感觉她同容慎相处了不止七年,好似过了人生中的大半辈子。   现在, 他们又要开始新的人生了?   夭夭点头答应了。   以前她总爱喊容慎是小白花,现在她发现自己也是朵小白花。   在感情上,她两辈子只被容慎一人告白过,所以对于容慎突兀的求婚她没有准备,就这么呆愣愣的点头答应, 把头埋在他怀中娇羞的不行,后来还用爪爪捂住脸颊不让容慎看。   事后,她才觉得自己草率了,作为身份尊贵、相貌好看、受万兽追捧的上古神兽,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答应小白花的求婚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了,夭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戳了戳阖眸沉睡的容慎,轻声问道:“云憬,你睡了吗?”   容慎睡了,但又被夭夭戳醒了。   他睁开眼睫,带着些许的睡意回道:“没有。”   夭夭放心了,她开始一本正经的暗示,“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到有个地方的男子对心爱姑娘求婚,都会提前准备惊喜。”   容慎侧躺面对着她,下巴撑着手背,他突兀一句:“你还看书?”   夭夭被他噎到了,“我怎么就不看书了?我看的书并不比你少好吧?”   “不对,这不是重点!”   夭夭险些被他转移话题,她继续说道:“惊喜你懂吗?就是鲜花,对戒,白日大餐夜晚焰火,在浪漫的氛围下求婚,女孩子被感动了才会点头答应,口头求婚会被拖出去打的。”   当然,最后一句是夭夭自己加的。   容慎听明白了,他虚心求问:“对戒是什么?”   “就是象征眷侣身份的两枚戒指,你一枚我一枚,咱们把它戴到无名指,这样旁人看到对戒就能看出我们的身份。”   在现实世界,这是婚戒。   容慎很认真思考着,对于夭夭的话他是真的上了心。他一这样,反倒是让夭夭不好意思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容慎掌心蜷缩,再次张开,掌心出现一片冒着寒气的雪花。   “这是什么?”夭夭用手戳了戳这片漂亮的雪花。   容慎道:“这是雪神女的精魄。”   之前因为血符的缘故,容慎一直没同夭夭说实话,只骗她说是魔尸触碰到机关,秘境漩涡将他们卷了出来。其实不是的,真相是容慎利用血符收服了雪神女,雪神女化为了雪花精魄。   “从四重秘境出来我就想送你了,但因为血符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后来你知道了血符,我又担心你不喜欢这寒气凛洌的雪花。”   雪神女精魄是一把寒剑,夭夭属火,最畏惧的就是这冻入人心的雪。   将雪花放入夭夭手中,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到指间,很快化为一把漂亮裹着风雪的长剑。夭夭起身试探的挥了挥,长剑划下带出呼啸的风声,还有散落的小雪花。   ……就是太冷了些。   “先用它护身吧。”容慎知道夭夭怕冷,将她的右手包入手心温暖。   随着容慎的靠近,长剑乖巧化为小雪花,容慎将它化为雪花冰簪插入夭夭的发中,解释道:“对戒就先用它来抵,之后我会送你独一无二的对戒。”   “不用了,这个就挺好。”   夭夭最初的目的也不是要给容慎要东西,“我只是后悔自己刚刚答应的太快了,你这么轻易就得到我了,要是以后不珍惜怎么办。”   她打又打不过他,论聪明也没他智商高,所以才想给他制造点难题。   容慎再次被夭夭逗笑。   “不会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给足了夭夭安全感,没想到小女孩儿的心思会这么复杂。   他承诺道:“不管是再过百年还是千年,你都是我的唯一。”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那我们可说好了哦。”夭夭伸出小指,与容慎拉钩拇指相扣,再次签订一个新的誓言。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生死相依四字有多沉重。   “……”   因为心中有了期待,于是夭夭迫切的想要了结皇宫的事。   第二日一大早,夭夭就陪着容慎去城北筑伏隐阵,原本还需两日完成的大阵,被容慎高强度凝成了一日,他从白日筑到夜晚,随着最后一道符咒落下,伏隐阵成了。   阵法要在阵心开启,夭夭还没回宫,就晃着传音铃喊燕和尘和桑尤去思慕宫集合,透过铃铛,燕和尘语气很淡,只回了句:“知道了。”   清冷的声音像是给夭夭泼了盆凉水,夭夭脸上的笑容淡下不少。   昨日两人的谈话,容慎回去后都同她讲过了。燕和尘只是担心她、又不放心容慎,说到底都是在为他们两人考虑。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三人一直互帮互助扶持前行。   在三人的组队中,夭夭在燕和尘面前一直是妹妹的角色,容慎则扮演沉稳兄长,忽然有一天,三人中的妹妹和兄长忽然互表心意在一起了,可以想象这对燕和尘的冲击有多大,夭夭很理解他。   “再给他一些时间吧。”夭夭这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容慎。   其实他们两人在一起后,夭夭最希望得到燕和尘的祝福。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无法忽视陪伴她成长的燕和尘,要是燕和尘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回到皇宫后,桑尤和燕和尘都已经到了思慕宫。可惜的是他们都被郑公公拦在了门外,郑公公捏着尖细的声音道:“娘娘已经安歇,你们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夭夭拉着容慎凑上前,指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儿道:“说是容慎求见也不行吗?”   郑公公恭恭敬敬,“就算是小殿下,也不宜这么晚过来。”   可是大阵已经完成,夭夭迫不及待想试验成果,偏偏夏贵妃在这个时候拦着,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说……夏贵妃怕了这伏隐阵?   郑公公适时补充:“今晚,陛下在思慕宫。”   容帝来了思慕宫,就宿在夏贵妃的房中。   只这一句话,就打消了夭夭纠缠郑公公的念头,她摸了摸鼻子道:“那明日吧。还望郑公公提前同夏贵妃知会一声,我们明早有事求见。”   郑公公送他们离开。   桑尤站着没动,遮着面容的紫纱轻荡,他金色的瞳眸落在闭阖的殿门上,隐在袖中的长指忽然动了几下。一张薄薄的纸人悄悄钻入殿门缝隙,郑公公扭头唤桑尤,“桑公子?”   桑尤抬步,沉默跟在他们身后。   第二日清晨,郑公公奉命将四人请去思慕宫,夏贵妃难得没为他们做早膳。   厅堂内摆的都是些御厨做的粥菜,夭夭试探尝了一口,同样好吃但少了几分夏贵妃的精细,夭夭虽然不喜欢夏贵妃,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厨艺很好。   “怎么了,不吃好吗?”四人入座好一会儿,夏贵妃才姗姗来迟。   依旧是朱红长裙,今日的夏贵妃披着一头湿发,只用发簪挽了小缕头发。就算涂着殷红唇色,也遮掩不住她苍白的面容。   目光落在容慎身上,她很淡扯起唇角,“昨晚实在太累了,没精力为你们做早膳。”   ……累?   夭夭想到昨晚郑公公说的容帝留宿,再看向夏贵妃不由开始乱想。   夏贵妃满脸疲惫,在桌边陪他们坐了一会儿,她支着下巴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在意我。”   四人起身,由郑公公领着去了院落。   伏隐阵已完成,只要由他们四人同时施法开启,这遍布皇城的符咒就会纷纷被启动,隐藏在城中的妖孽无所遁形,此阵威力之大,不是一般妖邪可以承受的,哪怕是藏在槐荫宫中的神秘女人,也无法安然无恙。   夭夭扭头看向夏贵妃。   屋内,夏贵妃垂眸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懒懒散散带着几分困倦。好似是感受到夭夭的视线,她抬眸朝她望来,眼眸上扬无波无澜,对着她弯唇笑意浅浅。   不太对劲儿。   夭夭收回视线,总觉得夏贵妃表现的太过平静了,她心中不由升起不好的预感。   伏隐法阵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它的难开启不仅体现在结术耗时长,还在于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数十天的努力将会毁于一旦。   夭夭的修为勉强能撑起术法开启,剩下的可以由容慎他们三人补齐。随着法阵亮起,夭夭闭眸沉心,她等待着法阵从阵心蔓延到整座皇城,然而她的预感还是灵验了。   ……伏隐阵没有成功。   “怎么会这样?”燕和尘眼看着湖亭的法阵蔓延至一半忽然熄灭。   四人聚在一起,他颦眉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夭夭脸色苍白,其他人的法阵方位好歹还有光亮出现,只要她这边毫无动静。认认真真望着地面若隐若现的法阵符文,她越看脸色越不对。   是她。   问题出在了她这里,在连通其它三方位的最关键一条符文上,她错的离谱。   容慎察觉到她的异样,走到她的身旁,夭夭瑟缩着后退,她跄踉下以为自己会跌倒,却刚好摔入容慎怀中。   “没事。”容慎单手扶稳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夭夭眼眶红了,法阵一旦开启就只有这一次机会,错了就是错了,就算她更改了这条符文也成了废阵,他们想要开启伏隐法阵必须重新来过。   数日的辛苦因她尽数而毁,夭夭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喃声:“不可能啊。”   “我怎么可能会出错!”   燕和尘望着夭夭的法阵沉默了。   在小事上也就算了,关乎于降妖除魔这种大事,夭夭绝不可能马虎应付。   她已经被分到四方位最简单的一环,起阵时,她的阵法框架还是由容慎助她完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自己出错拖队伍后腿,更何况,她每次结完法阵都会再三检查,很确定自己没有出错。   “有人动了夭夭的法阵。”容慎直言。   因伏隐法阵的特殊性,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每人结完法阵都会互换检查。若真的是夭夭错了,那么当日容慎就能看出,就算容慎看不出,燕和尘、桑尤也绝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么明显的错误,所以,只可能是有人动了夭夭的法阵。   “确实,昨早我来检查时,这法阵还是完整的。”燕和尘也发话了。   不在其他三人的法阵上做手脚,唯独挑夭夭下手,还特意在法阵上设下障眼法。若说那人想陷害夭夭,可又挑了最容易被人识破的障眼法,让众人都知晓夭夭是冤枉的。   所以,躲在暗处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容慎循着夭夭的视线望去,发现大敞的厅堂内空旷安静,夏贵妃已经不见踪影。   伏隐法阵被毁,计划中的除魔大计被打乱,几人难免失了神采。在回云霞宫的时候,桑尤忽然拉住夭夭的手,一行淡淡的金字浮现在她的手心,上面写着:【小心夏贵妃。】   夭夭一愣。   掌心的字迹再次转变:【昨晚我特意派纸人进去看守法阵,透过纸人,我看到夏贵妃从长廊经过,她走近后,纸人就被毁了。】   没了纸人,桑尤安插在夭夭法阵的眼睛也就没了。纸人并不是被法力焚毁,而是被她身边的郑公公拾起撕碎,啐了句晦气。   可以说是无心凑巧,桑尤也想这么认为,然而今日法阵之事让他起了疑心,于是将昨晚之事告知夭夭。   “谢谢。”夭夭感谢着桑尤。   桑尤金色的瞳眸很干净,拇指轻轻摩擦夭夭的手指,在夭夭受惊回缩时,掌心显示出三个字:【别难过。】   法阵毁了就毁了,这不是她的错。   夭夭心里一暖,感受到容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夭夭抽回手指再次对桑尤道谢。桑尤手臂垂下,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尽管所有人都说这不是夭夭的错,但事实就是夭夭的法阵出了问题,其它三个方位的法阵因它受到影响。   夭夭无法将这件事简简单单的翻篇,她想,若是她的法阵没被人做手脚,若是她能再认真仔细些,或许伏隐法阵就已开启,此刻妖魔已除,他们该欢欢喜喜的收拾包袱准备离开了。   “都怪我。”夭夭惩罚性的去咬自己的手臂。   容慎不过去倒了盏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夭夭咬着手臂不放。他过去强迫夭夭松口,见她白白嫩嫩的手臂上都咬出血牙印,眸色一寒,抿唇看向夭夭。   “就算再难过,也不该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容慎嗓音泛了一丝凉。   见夭夭难受的眼眶湿润,他轻揉着她的手臂把人往怀里抱,将自己的手腕横在她眼前。   “咬我。”   容慎道:“你若还难受,就咬我。”   他不怕疼,但见不得夭夭疼,而且他保证不管夭夭咬多狠,他都能一声不吭。   夭夭怎么舍得咬他,望着容慎戴着小白花手链的手腕,她呜咽一声,抱着容慎的手腕将脸埋了上去,抽噎着不让容慎去看她满脸的泪。   “你还不如不说……”   夭夭的话断断续续,“你若不说,我就不会期待着离开皇宫,不会满脑子都是同你游山玩水,拜……”   拜堂成亲。   夭夭最后四个字险些说出来。   那日容慎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成了夭夭最期待的以后,原以为触手可及的未来,忽然因一个法阵变得遥远,再加上燕和尘对她的冷淡,扑朔迷离的皇城迷案,这让夭夭陷入恐慌。   他们追求的美好未来,真的可以实现吗?   “会实现的。”容慎紧紧把人搂入怀中。   眼前的困境都只是暂时的,至少夏贵妃的身份越来越藏不住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容慎不信夏贵妃完全无辜,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明晚,我去一趟夏贵妃的寝宫。”   夭夭抽噎的声音一停,在容慎衣服上蹭去眼泪鼻涕抬头,她带着哭腔与急躁,“你去她寝宫做什么?”   容慎也不嫌弃她脏,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他语气慢悠悠道:“你不是说她对我有意思吗?”   暖烛下,容慎的侧颜温润俊美,长长的睫毛晕染双眸。   他用漆黑的瞳眸望着夭夭,凑近间薄唇擦过夭夭的脸颊,覆在她耳畔低语:“我去色诱她好不好?”   夭夭一个激灵都忘记哭了,容慎还没开始色诱夏贵妃,倒是把她先诱惑到了。一个恶兽扑食抓住容慎的肩膀,夭夭利用体重把他压倒在榻上,张开一口小牙凶巴巴道:“我不准!”   就好似昨晚不是她拉着他往郑公公眼前凑,试图刷他的脸进入思慕宫。   容慎根本就没色诱夏贵妃的心思,事到如今他对她的感觉很怪,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想让夭夭转移难过的情绪。这会儿夭夭难过的情绪确实被转移了,她扑在容慎身上又是扒拉他的脸又是扯他睫毛,还在他脸颊咬出了小牙印。   容慎扭头试图避开夭夭的‘攻击’,又被她霸道的掰过面容。   “你要是敢去找夏贵妃,我就吃了你。”夭夭覆在容慎身上威胁。她所谓的吃是恶兽吃人的那个吃,嘴巴一张一口吞一个,吃人不吐皮的那种。   容慎可不信她巴掌大小还有吃人的本事,自动将她的吃人转变成另一个‘吃’,他搂住夭夭的纤腰不让她起身,乌黑的发铺散了一榻,衣衫凌乱,容慎蹭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不如……你现在就吃?”   只是谁吃谁就不一定了。   凶猛的威胁变了味道,刚刚还炸毛叫嚣的恶兽变回软糯可欺的小兽,软软的唇瓣被人反反复复的侵磨。两人滚成一团,当夭夭被容慎翻身压到榻上时,她双眸迷离软成一滩,只顾勾着容慎的脖子喘息求饶。   气氛越来越暧昧,再往下谁也无法预料会不会失控,就在容慎将手落在夭夭的腰间时,她束在腰间的荷包掉落在地,伴随着啪的一声,容桓的发簪落在地上。   唰——   房中烛火晃动,忽然起了一阵阴风。   夭夭打了个激灵清醒,迷茫睁开眼睛,她扭头发现地面的发簪泛起点点蓝光。当房中烛火变为幽蓝色时,发簪中忽然蹿出一道鬼影,夭夭被吓到了,嗷了一声抱紧容慎。   容慎正埋在夭夭的项窝,因夭夭这一声恢复清醒,他匆匆瞥过地面的鬼影,第一反应就是拉锦被盖住夭夭。   “别杀我,我是容桓!”当容慎抬掌想要出手时,鬼影连忙出声。   并非凄厉鬼嚎,鬼影的声音温和清澈,听着很是熟悉。   夭夭连忙拉好自己松散的衣襟,脸颊还带着潮湿的红气,她正要从容慎背后探头,就被容慎又按了回去。   容慎嗓音低哑,“穿好衣服。”   “我已经穿好了!”夭夭弱气又羞恼。   攥着容慎的衣服再次探头,她大着胆子看向鬼影的长相,发现鬼影穿着一袭干净青衣束着玉冠,容貌清俊气质斯文,与容慎三分相似。   “你真的是容桓?”夭夭警惕问了句。   容桓不敢抬头看夭夭,尴尬的别开面容,他解释道:“我被困槐荫宫一年求助无门,那日你们从宫墙外经过时,我察觉到姑娘身上带了我常用的发簪,借此才能拼出一丝力气给你托梦。”   “所以我那日会梦到你被女鬼抓走,果然是你所为?”   “是我。”容桓承认。   夭夭问:“那我们去槐荫宫找你,你为何不现身?”   容桓解释的匆忙:“不是我不想出现,而是姑娘身旁的那位公子魔气太重,我无法聚阴现身,后来那女人出现了,我才找机会悄悄藏入发簪中,被你们从槐荫宫带出。”   容桓虽然是鬼,但并非槐荫宫那群被魔气控制的冤鬼,身上也没多少本事。   夭夭他们从槐荫宫出来多日,容桓之所以等到现在才现身,也是因为阴气微弱没办法化形,从发簪中休整了几日才能现形出来。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出来的时机会这么尴尬,正赶上人家咳咳。   见榻上那位公子身拢暗影正冷冰冰望着他,容桓鬼形晃动,觉得他阴气森森比自己更像是个鬼魅。   犹豫了片刻,他问:“不如,你们先继续?”   他先回簪子中避一避好了。 第89章 黑化089% 心中恶鬼嗜血。   都是男人, 容桓知道强行打断人家咳咳缺德丧良心,最重要的是憋着不好。   他是认真的,不等榻上的两人回应, 就化为一缕白烟钻回发簪里。房中安静无声, 夭夭不解他这突兀的一句‘继续’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向容慎……   夭夭的衣服是穿好了, 可容慎的衣衫凌乱还未整理。   他身上的锦缎外袍不知被扔去了哪里, 单薄的白衣松松垮垮,衣襟敞开露出小片胸膛,线条优美的锁骨上还印着一枚小牙印,是刚刚夭夭威胁他时下嘴咬的。   容慎这副模样,很难不被别人误会, 再加上容桓是在两人滚成一团时出现的, 他们刚刚在做什么,人家容桓看的一清二楚。   “穿件衣服吧你。”夭夭捡起丢在地上的外衣, 红着脸丢到容慎身上。   就他现在这样, 刚刚还好意思让她先穿好衣服,明明他比她还不像样。   容慎拉拢领口,乖乖听夭夭的话穿好衣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每次同夭夭亲完, 唇瓣都像擦了口脂,唇色殷红湿润看着比夭夭的还要艳三分, 好似夭夭怎么蹂躏了他似的。   明明每次被欺负惨了的都是她啊,夭夭的唇瓣到现在还有些发麻。   盯着容慎把衣服穿好,夭夭才去捡地上的发簪,她用力晃了晃娇恼道:“你出来!”   别说他们刚刚只是玩闹过后的失控,就算不是失控, 被容桓这么一打岔哪儿还有什么兴致,何况他鬼就藏在这发簪里,谁知道他能不能听到房中的声音。   容桓像是看出夭夭的想法,“你们要是担心我偷听,可以把簪子放到外间。”   夭夭:“……”   “你出来!我有事问你。”她尽量平心静气。   容桓见她真不像是要继续,从发簪中冒头一个头,那张俊秀的面容下没有脖子只有一缕烟雾,场面之诡异让夭夭手抖,好在容桓及时从发簪中钻了出来。   “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鬼了?你知不知道南明珠找了你好久。”   一听到南明珠的名字,容桓叹了声气,“怪我,是我被槐荫宫中的女人蛊惑,才会中圈套丧命。”   “你真的死了?”夭夭不太相信。   若容桓真成了鬼,不可能如此清醒‘正常’,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阴气太浅了,若不是他身形太虚有些透明,看着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容桓对此也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那个女人把我拉入槐荫宫后,我就没了意识,等醒来就没了身体,魂魄被囚在槐荫宫中无法出去,只能每日寄居在槐树中过日。”   “应该是抽魂。”容慎给出答案。   他坐到夭夭身边,望着对面那张与自己三分相似的面容,淡声解释:“若你身死,魂灵定当受到影响,而夭夭在途径槐荫宫时还能捕捉到你的气息,这说明你还活着。”   人还活着,只不过是人魂分离,身体陷入沉睡,魂灵无处寄居。   夭夭恍然大悟,她望着容桓道:“那你还记得那女人的模样吗?”   容桓怪异看了夭夭一眼,“我不是在梦中告诉你了吗?”   “我醒来就忘记了。”   容桓收敛表情,这才注意到对面男人长了双熟悉的桃花眼,犹豫了片刻,他望着容慎吐出几个字,“是夏贵妃。”   脸是夏贵妃的脸,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容桓道:“我同夏贵妃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为人低调和善,为什么要害我呢?”   更何况槐荫宫中的女人明显不是人,容桓不懂,若夏贵妃当真是那个女人,那她潜伏在后宫当妃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曾经救过我。”容桓低声。   虽看清了害他之人的相貌,但他始终不相信那个女人是夏贵妃本人,同夭夭说着:“我自幼不被父皇喜爱,年岁越长,父皇对我越冷淡。近几年已经到了不能看到我,我能从他眼中感受到明显的杀意。”   “陛下要杀你?”夭夭对这位容帝再次刷新了认识。   容桓点了下头,“我被槐荫宫的女人害死的前一个月,在御花园无意遇到了父皇,也不知是我哪里说错了话,父皇拔剑杀我,当时太监宫婢跪了一地,无一人敢出来劝,只有夏贵妃。”   只有夏贵妃拦了容帝的剑将他护在身后,不怕牵连温声哄着容帝放过他,这份恩情容桓至今记得。   “若是她真想杀我,那日又何需救我。”   容慎安静听完,“她那日救你,也许就是为了一个月后的槐荫宫。你还没明白吗?”   “夏贵妃需要你的身体。”   如今容桓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据。   若容桓的肉身已经毁了,那么容桓此刻不可能阴气微弱清醒完好,这说明他的身体被完好保存了下来。   容慎这么一说,夭夭也想起了一事,“对啊。”   她想起那日容桓托梦给她的时候,梦中女人穿墙拖住容桓,也说了一句:【把你的身体借我用一用!】   她让他帮她。   容桓沉默了,缥缈的身形因风微微晃动,面上出现类似不解受伤的情绪。   夭夭小心翼翼观察着容桓,感觉他人善心也不坏,虽然贵为皇子,但他身上毫无南明珠那股嚣张气焰,斯斯文文甚至还带着几分天真,让人心生好感。   “你放心。”夭夭承诺道:“我答应了南明珠要把你找回来,既然你人身还在,只要魂魄归体就能醒来,我一定帮你把身体找回来。”   “真的吗?”容桓眼眸一亮,随即又失落道:“可我连自己的身体在哪儿都不知道。”   “会找到的。”面对那张与容慎三分相似的面容,夭夭安抚,“只要找到了槐荫宫中的女人,我们就能帮你。”   刚刚夭夭还说的是‘我’,现在就成了‘我们’,我们是谁?   容慎在心里嗤了一声看向夭夭,从头到尾,答应南明珠找人的只有夭夭,他可从来没接过这差事。之前他愿意陪她找,那是不想让夭夭烦心分心,如今他见两人一言一语聊得畅快,莫名就不想帮忙了。   ……还找什么,杀了算了。容慎阴暗想着。   在他垂着眼睫不出声时,好看的面容上表情很淡,额间殷红的朱砂痣衬的他五官精致,泛着冷凉之色。   就算容慎此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那张脸实在是过分出色,让人第一眼看去直觉无害,生着朦胧的欢喜引人靠近。   容桓就是被他吸引的那一个,从刚刚他就总往容慎脸上扫,这会儿更是光明正大看着,直到容慎忍着杀意抬眸,容桓才道着歉:“失礼了,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   容桓的身份他们都知道,但容桓还不知夭夭和容慎的身份。   夭夭刚刚只顾着问夏贵妃的事,险些忘了这事儿。连忙同容桓报了名字,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身侧,“我叫夭夭,他叫云……容、容慎,我还有两位朋友叫燕和尘和桑尤,明日介绍给你认识。”   “哦对了,我们都是缥缈九月宗的修者,是接了陛下的圣旨进宫查后宫红光一案,顺便降妖捉鬼。”   容桓听完脸色微变,他喃声念着:“容、慎?缥缈九月宗……”   猛地抬起面容,他激动看向容慎:“我就说为何看你这般眼熟,原来你是朝颜皇后的儿子,你是我三皇弟!”   与容桓激动的情绪不同,容慎从头到尾表情淡淡,并未因他一句‘三皇弟’而心生波澜,直到容桓下一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同朝颜皇后长得这般像。”   “你见过朝颜皇后她?”夭夭与容慎同时开口。   “是啊。”容桓陷入回忆,“朝颜皇后是个很温柔的人,我长你几岁,小时候顽皮好奇朝颜皇后长什么样,还偷偷钻过倾颜宫的狗洞跑进去看她。”   那个时候,容帝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踏入倾颜宫,整个宫殿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人。小小的容桓满身是草从狗洞中爬出,看到朝颜皇后穿着一身朱红衣裙坐在秋千上,看到他的出现很是惊讶。   怎么说呢?   如今再去回忆朝颜皇后那时的神情,容桓发现她眼中不只是惊讶,还有几分是他读不懂的悲哀复杂,得知他的身份后,朝颜皇后摸了摸他的脸颊催促,“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容桓不听,小孩子玩性大对很多事都充满好奇,所以之后他每日都偷偷往倾颜宫跑。   就这么连续去了五六日,朝颜皇后虽然嘴上说着下次不要再来了,但每天都会在秋千架那坐着等他,每当看到他出现时,黯淡的瞳眸会短暂亮起,对他笑得很温柔。   “你们口中的槐荫宫,就是朝颜皇后生前住过的倾颜宫。”容桓随口一句话,解决了夭夭几人查了许久都未查出的荒殿身份。   原来那块被焚毁的牌匾,上面写的是倾颜宫!   夭夭没想到容桓竟见过朝颜皇后,还同她近距离说过这么多日话。南明珠说过,容帝几乎杀尽了见过朝颜皇后的人,想来容桓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那后来呢?倾颜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冥冥之中,夭夭感觉她无意帮南明珠找容桓的举动,会帮他们的大忙。   容桓摇着头道:“没过多久那狗洞就被封住了,我试过很多法子想要进去,都以失败告终。”   这也是容桓最后悔的事,倘若他再坚持寻一寻,或许他还能再见到朝颜皇后。只是之后宫中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他那时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是皇子也没多大的本事。   夭夭轻轻握住容慎的手,容桓见过朝颜皇后,夭夭本以为容慎会问些什么,可他安安静静什么都没问。感受到夭夭担忧的注视,容慎才微顿问了句:“她……同夏贵妃长得像吗?”   没有问她的具体模样,没有问那时她过得好不好,又因何久居倾颜宫不出,甚至连声母后、阿娘都未喊。   容桓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思着道:“的确很像。”   朝颜皇后喜欢穿朱红衣裙,夏贵妃也喜欢穿朱红衣裙;朝颜皇后眉若柳,生有一双漂亮含情的桃花眼,夏贵妃也生了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十分漂亮。   “虽然相貌像,但是在性格方面差了太多。”容桓补充。   朝颜皇后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她虽然温柔但不爱笑,心中像是藏了千斤重,让人看得出却感受不到攻击力。而夏贵妃则不同,夏贵妃不太喜欢小孩儿,性情温柔但很喜欢笑,她眼中有朝颜皇后没有的神采,优雅从容又让人捉摸不透,两种对比太明显了。   就像南明珠之前愤怒辩解过的,就算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的小姑姑就是朝颜皇后的替代品,容帝宠她也全凭着她那张与朝颜皇后相似的脸。   不然,夏贵妃凭什么可以宠冠后宫让容帝只听她一人的劝?   所以,夏贵妃不是朝颜,容慎在心里这么认下,就连夭夭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夏贵妃和朝颜究竟有没有联系呢?   想到夏贵妃送给容慎的玉佩,夭夭又问:“朝颜皇后名字中有朔字吗?”   “怎么可能?”容桓不解:“朝颜皇后姓慕,字阿昭。”   这是慕朝颜曾亲口告诉他的。   那这个朔究竟是何意?   容慎拿出那枚盘龙绕月的玉佩,“你见过吗?”   容桓试图拿起细看,但他没有人身,半透明的手指直直从玉佩上穿过,只能凑近细细看着,“……有些眼熟。”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夭夭换了个方式问:“在这宫里,你知道谁的名字中带朔字吗?”   容桓茫然摇头。   夭夭忽然想到,“你父皇名字中不带朔吗?”   容桓再次摇头,容帝名为容衡,与这朔字也不搭边,稍有进展的线索再次被断开。   三人几乎聊了整夜,大多数时间都是夭夭和容桓在说,容慎在一旁听着。因为容桓如今算是半个鬼,所以他出现后房中蜡烛一直是幽幽蓝色,直至蜡烛燃到尾端,夭夭才发现天快亮了。   “你该休息了。”容慎见夭夭打了哈欠。   夭夭点了点头,她这会儿真困得不行了,眼皮耷拉着倚靠在容慎身旁,容桓见状知趣消散,化为烟雾回到发簪中。   如今这发簪成了容桓的短暂居住地,夭夭必须贴身放好。摸着簪子正要把它重新放回荷包,容慎拦住她道:“放外间。”   “?”夭夭没懂。   容慎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如今这簪中住了一个大男人,他可没大方到让他欣赏夭夭的睡颜,哪怕这个人算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   夭夭睡醒一觉后,迫不及待想将自己找到容桓的事告诉桑尤和燕和尘。   轻快拍开燕和尘的房门,她拉着人往自己房中走,边走边说着:“时舒你肯定猜不到我找到了谁,而且我知道槐荫宫的原名叫什么了!”   燕和尘玄色衣摆晃动,任由夭夭拉皱自己的袖口,他轻飘飘一句:“你找到了容桓?”   夭夭后面的话被憋住,她啊了声好气恼,“你怎么猜的这么快。”   燕和尘泛凉的凤眸稍有暖化,“是你太傻。”   就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傻崽崽。   两人之间的疏离隔阂,好似随着几句亲近话都跟着散了,只要燕和尘进房看到了容慎,而容慎将目光毫无遮掩的落在燕和尘被夭夭攥着的衣摆上。   是了,夭夭已经不再是他的傻崽崽小妹妹,还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他的师兄。   燕和尘挂在唇边的笑意散了,不着痕迹拂开夭夭的手。   房内。   容桓已经从发簪中出来,见到燕和尘和桑尤,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同他们一一见过,夭夭又将容桓昨晚对她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伏隐法阵毁了就是毁了,夭夭再难过自责它也毁了,与其自怨自艾哭闹逃避,还不如想想下一步该如何。   夭夭此次叫他们来,就是为了商量之后的计划,燕和尘沉默了半响,坚持自己先前的提议,“抽魂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背后之人的强大难以估量,我觉得还是应该上报宗门。”   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找宗门求助的确是最快、最稳妥的法子。   夭夭还是不同意,燕和尘皱眉道:“槐荫宫的结界就是出自隐月道尊之手,我们既然查到了这里就该同宗门说一声,若是什么都不说一意孤行,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前些日月清和还传信来问进展,燕和尘为了纵着夭夭三言两语盖过,并未提起槐荫宫一事。但他一直觉得,槐荫宫一事就算不报给宗门,也总该让隐月道尊知晓吧?   “不可以。”   “时舒,真的不可以。”夭夭连声拒绝,她又何尝不知由宗门出手是最快的解决办法,但此事事关容慎,夭夭不敢拿他冒险。   “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可以?”燕和尘追问。   他望着夭夭,看到夭夭对他欲言又止纠结难安,若是以往,他早就轻轻掀过由着她来……   不,燕和尘忽然想笑,这句话不对,他们没有这样的以往,以往夭夭从不会这样对他。   “夭夭。”燕和尘从她还是个崽崽时就宠着它由着它,很多时候,燕和尘要远比容慎纵容夭夭。这是他第一次这般逼迫她,他问:“有什么,是你不能同我说的?”   夭夭咬住唇瓣,她没有的,可是容慎有。   难道要让她在这个当口告诉燕和尘,容慎杀了白梨堕了魔,他为了救她用过几次魔族血符,那些血符都是出自槐荫宫女人之手?   现在那女人的身份还是个谜啊,若那人真的是熙清魔君,谁又知道熙清魔君究竟是因何给容慎血符?再加上熙清魔君与万魅冥君的管线……   一边是容慎,一边是燕和尘,夭夭不想瞒着燕和尘,可现在在一切都没弄清楚之前,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燕和尘。   “我现在真的不能说。”其实夭夭最怕的,还是燕和尘在得知容慎堕魔后,更加反对他们在一起。   容慎感受到夭夭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   燕和尘的凤眸逐渐失色,望着两人亲昵的小动作,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燕和尘很轻问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有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小秘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们来皇城的路上?从白梨被杀之后?还是更早追溯到历练途中的封平县?又或是……云山秘境。   燕和尘从来都不傻,相反的他同容慎一样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只是为了守住一些宝贵的东西,经常性会忽视身边一些细微改变。   他忽视了,并不代表他没看到。   三个人的旅途中,容慎和夭夭是身有血契的‘主仆’,他们之间会有小秘密正常,燕和尘有自知之明也从不嫉妒,甚至并不在意他们究竟瞒了他什么事。   他在意的是什么?   他在意的是自己从亲密家人、朋友的身份变成了外人,燕和尘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受到于夭夭和容慎而言,他只是一个得寸进尺的外人。   好像从一开始,这就是两个人的旅途,而他不过是他们施舍可怜的捎带,三人回忆开始寸寸崩塌。   “我先回房了。”燕和尘起身。   几人不欢而散,夭夭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人拉扯,左边站着燕和尘,右边站着容慎。   在面临两难抉择时,做不到两全其美,人们都会下意识选出自己最重要的。夭夭先前还觉得自己对他们两人可以公平以待,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偏心容慎的。   无论如何对燕和尘好,她始终都是偏心容慎,因为她最初就是因为他而穿书,可惜这些话她都不能同燕和尘讲。   “去找他谈谈吧。”见夭夭脸颊埋于双手中痛苦的呜咽,容慎瞳眸泛黑。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儿了,看到夭夭和燕和尘感情出现裂痕,他不仅不焦灼反而有种快感。就好像夭夭同燕和尘彻底崩裂他才高兴,因为夭夭原本就是他的啊,只属于他一个人。   心中恶鬼嗜血,面上温和平静。   容慎坐在夭夭身边,用手掌轻抚她的发顶,“我不介意你将所有的事告知燕师弟,只要他受得住这些秘密。”   受住了,他们之间或许能恢复以往的亲密,但若是受不住……   容慎瞳眸越来越黑,利用长睫掩盖眸底的情绪。   静静看着夭夭一步三回头朝着燕和尘的房间走去,容慎扬着最干净无害的笑容送她离开,好似他还是那朵温和无害的小白花,“没关系,去吧。”   在夭夭走后,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微阖上眼睫按压额心的朱砂痣,他喃声:“你会让我失望吗?”   燕和尘,若你受不住这些秘密,就用剑指向我吧。   他若选择宗门站在容慎的对立面,也就等于抛弃了夭夭,那么夭夭就只是他一人的了。   这样挺好。 第90章 黑化090% 你不要我了吗?   “……”   夭夭鼓起勇气, 把所有的秘密都同燕和尘说了。   果然,‘堕魔’二字一出,燕和尘变了脸色, 不过在得知是容慎杀了白梨时, 夭夭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好似早已料到。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宗门插手的原因?”实话来讲, 这些理由的确都站得住脚。   燕和尘问:“那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一直瞒下去?”   旁人也就算了, 可容慎是隐月道尊的徒弟,凭隐月道尊的修为,只要他有心留意就能发现。   夭夭早已想好了退路,也如实将容慎和她准备离宗的事说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听他们两人要离开缥缈宗, 燕和尘突然冷脸, 黝黑的凤眸凝在夭夭身上不放。   “你们要走?!”他对夭夭的语气从来没这么寒过。   夭夭不知他怎么了,一时没了声音也不敢点头, 她弱弱喊了声:“时舒……”   不等多说, 就看到燕和尘眼底泛了红,他站起身沙哑道:“原来你们早就有了规划,怪不得前几日, 容师兄如此急切的想要完成伏隐法阵。”   “好, 你们可以走,只是夭夭, 我呢?”   燕和尘颤着声音质问夭夭,“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多年的陪伴,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夭夭有了喜欢的人,有了对未来的规划,这些燕和尘也都理解, 可是他无法释怀夭夭的未来中没有他。   她不要他了啊,将他丢弃的彻彻底底。   夭夭着急急摇着头,“不是的。”   她怎么可能会没考虑过他,就是因为考虑了,才会说她与容慎两人离宗,“时舒,你现在是宗门最优秀的弟子,掌门对你给予了厚望,如今你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能自私的毁了你的前途。”   燕和尘的父亲是当年修仙界响当当的英雄燕修元,如今燕和尘的灵脉封印解除,身为仙品灵脉的他修炼要比旁人轻松数十倍,再加上如今月清和对他的重用,燕和尘日后定能成为隐月道尊那样的人物。   而他们呢?   容慎堕了魔,纵使他在修炼上多么有天赋又能怎样?宗门中都容不下一个堕魔的修者,容慎在仙派的路已经被堵死了。这样的他们,难道要让燕和尘叛离宗门陪他们居无定所?   同一条路出发的他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了。   “你走。”燕和尘不想听夭夭说这些,也不愿面对夭夭说的这些事。   容慎堕了魔他都可以强迫自己去接受去原谅,但他接受不了夭夭要抛弃他。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现在已经无法保持冷静。   可当夭夭真的推门要走时,燕和尘心中烦躁越发难安,他又喊人:“夭夭。”   夭夭停下脚步,听到他说:“你可知堕魔的可怕?”   堕字暂且不提,仅一个魔字就足够令人警惕畏惧。魔者,万恶源头的化身,万物情欲的放大,夭夭确定容慎还是她先前认识的容师兄吗?   夭夭知道堕魔的可怕,“但他还是云憬。”   夭夭怕魔,但不怕云憬。   两人的谈话并不圆满,燕和尘一字一句指责着她不要他了,可夭夭更觉得是燕和尘要离开她了。   夭夭不比燕和尘好受,从他房中出来后,她眼眶红红酸涩难受,躲在暗处揉擦了很久,才慢吞吞走到自己的房门前。   吱——   不等夭夭推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夭夭没有防备,仓促抬头眼眶还泛着雾气,呆呆傻傻一副很可怜的模样。   “哭了?”容慎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这么多年来,他偏爱穿雪色白衫,墨发半束一半垂落在身前,头发乌亮柔顺像是上好的绸缎,配上他绝色无双又温和的气质,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位堕入魔道的修者。   一声轻叹,容慎抬指触过夭夭的眼尾,他捧住她的脸用指腹缓慢摩擦,语气温柔又好听,“哭什么?”   夭夭说:“我没哭。”   她不想让容慎觉得她很懦弱,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哭包的形象,尽管此刻心中难受的要死,但只要她强撑,还是可以忍下翻涌的情绪。   可是容慎非要把她抱入怀中,他将手按在她的后颈让她埋于自己衣间,手臂伸展将她圈入怀抱,像是大兽护着自己心爱的幼崽,给她倚靠容不得她受半分伤害。   “呜……”夭夭憋不住了。   她终究还是哭了,为了燕和尘在容慎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一直重复着自己没有抛弃他。   为什么不抛弃他,一个燕和尘能有他重要吗?   容慎很想问上这么一句,奈何夭夭此刻太可怜了,尽管容慎内心的黑暗面已经将他侵蚀,但他舍不得让夭夭更加难过,于是将所有的话烂在肚子中。   “燕师弟会想明白的。”他最好不要想明白。   “我们再给他一些时间,是走是留都是他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他最好与他们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夭夭。”容慎帮她擦着泪,“别哭了。”   只有这一句是真的,他不喜欢夭夭为了其他男人难过。   容慎内心想的和嘴上说的不符,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一时间又难以控制。   之后,燕和尘在房中闭门三日不出,他不见夭夭也不见容慎,甚至连皇城查案也不在参与,在这三天里,夭夭忐忑不安没什么精神,她每日趴在窗边发呆,容慎耐心极好的陪着她,搁置了之后的计划。   他知道,等燕和尘从房中出来得那日,就是他们决裂或和好时。   容慎眼下最想看到的,就是燕和尘提着剑踹门从房中出来,到时候夭夭是帮他还是帮燕和尘呢?   ……她谁也不帮,因为这些都没有发生。   三天后,燕和尘从房中出来了,身上的玄衣穿的板板正正,他面色微白看着稍显疲惫,但见到夭夭时很是平静,语气冷淡中又带着几分放任,他问:“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燕和尘最终选择站在他们这边,他想通了。   夭夭不舍弃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要让她为了他和容慎留在宗门,将他们置于危险中不顾?这样做他又何尝不是自私。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燕和尘想,他和夭夭他们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   夭夭见到他眼眶瞬间灼烫,几步走到燕和尘面前,她轻声解释着:“时舒,我们真的没有抛弃你,我和云憬都商量好了,若你真不想我们走,我、我们可以继续留在宗门。”   “不用了。”燕和尘虽然想通了,但这不代表他释怀了夭夭他们的离开。   仔细看看,眼前的少女似乎真的长大了,她虽然依旧顶着张无辜单纯的脸,但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就像夭夭之前说过的,很多事她不比他懂得少。   至少在离别这一方面,她就做的远比燕和尘要好。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夭夭,我很抱歉。”燕和尘道了歉。   “先前是我偏激了,你们不需要为了我留在宗门,就像你说的,离开才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不能……”后面才是燕和尘的心结,他顿了声道:“我抱歉,我不能陪你们一起走。”   他要继续留在宗门。   就算燕家的大仇报了,世间还有千千万万的妖魔鬼怪,它们残害凡人蔑视人命,既然他走上了和他爹一样的路,就要继续斩妖除魔庇护世人弱者,不愿看到第二个燕家重现。   既然他不能为了夭夭他们离宗漂泊,那么就彼此公平一点,他也没资格凭着自己的舍不得强制他们留下。燕和尘道:“虽然容师兄堕了魔,但我不希望你同他去魔界与那群妖魔为伍。”   “我们不会的。”   夭夭同燕和尘保证着,“我和云憬都说好了,就算离了宗门,也会像历练期间那般斩妖除魔,哪里有妖我们就往哪里去,以后掌门有什么下山的任务交给你,你还可以同我们用传音铃联系,我们去帮你。”   前提是,宗门准许他们离宗,没有发现容慎堕了魔追捕他们。   燕和尘一连说着好,凤眸半垂清清冷冷,唇边很勉强挂着笑意。   很想像儿时那般,覆手去揉夭夭软软的脸颊,但手臂半抬,他看到容慎推门从房中出来。两个男人对视,眸中暗潮涌动,夭夭茫然看着燕和尘僵在半空的手,主动拉起来按在自己脸上。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几分小孩子的撒娇,一连喊着时舒的名字:“我还是你的妹妹吗?”   燕和尘的掌心被温软的触感包裹,寒冷的心脏也逐渐恢复温度,他轻回:“是。”   夭夭还是他的妹妹,永远都是他舍不下的亲人。   容慎淡漠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目光久久落在燕和尘放在夭夭脸上的手,他又等了片刻,摆出假面对着他们二人笑,“好了,有什么话进屋说。”   他得承认,虽然燕和尘的妥协打散了他的计划,但也令他少许愉悦。   这是他当初舍身救下的少年,容慎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多年的相处他不可能对燕和尘没有感情,正是因为害怕被背叛伤害,他才会将所有的一切往阴暗处想。   还好。   皇宫的事情他们已经耽误太久了,必须尽快解决。   几人商量后,容慎决定夜探夏贵妃的寝宫,他淡声道:“那日我在她房中查探,发现她书房处有几处存疑,应该藏有密室。”   燕和尘不放心,“我同你一起去。”   容慎说不用,人去的越多越容易被发现,他本想一个人去探,结果夭夭揪了揪他的衣袖,弱着声音道:“我要陪着你。”   她不可能让容慎单独闯夏贵妃的寝宫,她不放心。   容慎知道她不放心什么,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他故意逗她,“你留下,我自己去就可。”   夭夭不同意,她倔强道:“我就要跟着你,你凭什么不让我跟!”   说她没安全感疑心重也好,说她善妒心眼小也行,总之夭夭就是不喜欢容慎同夏贵妃接触。   燕和尘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声,以前他可以随着他们笑横插在他们中间,但如今他好像怎么说都成了碍事之人,于是抿唇随着桑尤离开,   事不宜迟,容慎决定今晚就去探夏贵妃的寝宫,容桓从簪子中冒头也要跟着一起,夭夭随手将簪子放入荷包中,容桓自主跟在她的身边飘。   容桓是魂魄,除了修者,寻常人没有阴阳眼,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到了深夜,容慎穿着一身夜行衣潜入思慕宫,夭夭抬头看了眼牌匾,之前没觉得这宫名有什么,如今得知了朝颜皇后姓慕,她顿时觉得这名字起得嘲讽。   思慕宫思慕中,容帝他思慕的不是夏贵妃,而是那位已故的慕姓皇后。据说夏贵妃入宫后,这殿名还是容帝亲写,也不知夏贵妃是以何种心态在这思慕宫住了这么多年。   思慕宫中只有寥寥数人,容慎与夭夭轻易潜入,隐在夏贵妃的寝宫外细细观察。   容桓一直在夭夭耳边唉声叹气,他一会儿遮脸一会儿低头,纠结道:“夏贵妃毕竟是父皇的妃子,我们这样夜闯她的寝宫不合规矩。”   夭夭和容慎都没接话。   一小团灵力顺着门缝钻入屋内,寝宫内夏贵妃侧躺在榻上,乌发柔顺铺了半身,安安静静沉睡的模样温和无害,与容慎越发相似。   “可以进去了。”夭夭说了句。   容慎推开寝宫大门,毕竟男女有别,他只派夭夭进内室查看,至始至终没往夏贵妃的方向瞥一眼。   夭夭轻手轻脚走到夏贵妃身前,蹲在她身边唤了几声:“贵妃娘娘?”   “娘娘,我是来杀你的哦。”   夏贵妃长睫覆在眼睑,呼吸均匀沉浸在梦中,夭夭聚起灵力,试探着往夏贵妃的面门拍,见她依旧没什么动静,才确定她是真的被迷晕了。   窗门未关严,几缕凉风钻入房中,山茶花香清淡好闻。   夭夭掀起珠帘往外走,不远处的书房中,容慎倚在桌边悠闲翻看着画卷,这些画都是夏贵妃所画,容慎一幅幅翻过看的认真,夭夭见状鼓了鼓脸颊。   “你不找密室在这翻什么画呢?”酸溜溜的语气有些可爱。   容慎一身黑衣贵美清俊,微挑眉梢,他问:“你不是说她画过我吗?”   他总要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那日他来这书房后,容慎才一靠近画桶,夏贵妃就出现拦住了他。容慎总觉得这些画中藏着什么秘密,他相信夭夭的话,于是一幅幅去翻阅这些画卷,终于,他发现了问题。   新的画卷中,出现了一名白衣少年,少年束着发冠生有一双桃花眼,眉心带着一颗血红朱砂。除此之外,这张脸与容慎毫不相同,夭夭看着这画咦了一声。   后面几幅画,少年的相貌不同,但皆是白衣桃花眼,眉心点着朱砂。夭夭迷惑了,仔细看看容慎的脸又去看画中人物,她有了想法,“这夏贵妃……不会就是喜欢白衣桃花眼,眉心点着朱砂的男人吧?”   那容慎不就处处符合她的审美吗?而且容慎远比她画中人要好看。   容慎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敲了下她的额头无奈,“又乱想。”   画桶中只剩最后一幅画了,容慎拿出展开,同样是与之前相貌不同的少年,但这位少年穿了身缥缈宗的殿服,锦白的衣领处镶着金边,最重要的是,他腰间坠了一枚山茶花香囊。   这香囊与容慎装有血符的香囊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别人,夏贵妃画中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容慎本人。   白衣,桃花眼,额点朱砂,这些都是容慎最明显的特征,而正是因为夏贵妃没见过真正的他,所以才只能凭着旁人的口述与想象而画,因此每幅画的面容皆不相同。   目光下落,容慎在画纸的下角看到一行小字,上面写着:   以心向阳,心景为憬。   ——云憬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容慎捏着画卷的手一抖。   啪的一声合上画卷,容慎突兀的举动吓到了夭夭,“你怎么了?”   容慎目光落在幽黑的内室,隔着一排细密珠帘,他看不到内室的模样。回了句无事,他看向不远处的书架,走过去敲敲打打。   上次来他就察觉到了,这房中处处整洁有条理,唯有这书架略显凌乱。修长的指顺着书架一路摸索过去,容慎触碰到一本厚重的书,试探拿没有拿动,他捏着书往里一推,伴随着咔嚓一声,书架晃动裂开一条缝隙。   这里真的有间密室。   “跟在我后面。”容慎先一步进入密室。   密室狭窄,幽长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行,容慎在前,夭夭和容桓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前面的空间开阔起来,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   “怎么了?”容慎脚步停的突然,夭夭看不到前面的路,一头撞到他的后背。   等容慎让开位置,夭夭发现石室的正前方竖挂着一幅画,画中男人身着华贵蓝袍弯着唇角,五官俊秀斯斯文文,那张脸与容桓竟有七分像。   “这是你的画像?”夭夭走近。   “不是我。”容桓看到这幅画也愣了,摇了摇头,他纳闷道:“夏贵妃的密室中怎么可能会有我的画。”   密室中燃着烛火,桌边插着的山茶花枝新鲜染着水珠,说明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来过。因为容桓的出现,暖黄的烛火变为幽幽蓝色,容慎望着这幅画道:“这不是他。”   容桓凑近画卷看了看,震惊后也跟着点头,“确实不是我,你们看,画中男子衣袖上绣的是五爪龙纹。”   五爪贵为金龙,除了帝王,只有位高权重的太子才有资格绣龙纹,而画中人穿的正是太子服饰。   “我知道他是谁了……”容桓望着这幅画白了脸色,看着这身太子服有了猜测。   “他、他是我皇叔容青远!”   “容青远?”夭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更不知容帝原来还有兄弟。   容帝并不是因为朝颜皇后才变得暴戾嗜杀,很多人都忘了,其实他在登基称帝前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先皇还在世时,容国的太子并非如今的容帝容衡,而是皇后嫡出的七皇子容青远,那个时候,容青远位高权重深受先皇喜爱,与六皇子容衡关系亲密,容青远很是信任这位皇兄。   “你们可知我父皇的帝位是怎么来的?”   容桓一字一句道:“是因为容青远下毒谋害先帝意图造反,我父皇救下先帝领兵捉拿了他。”   在这宫中,若是朝颜皇后是这宫中的禁忌,那么前太子容青远则是禁忌中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准提。   容桓也不知容帝因何忌讳昔日关系极好的兄弟,只知道自容帝登基称帝后,就毁了这宫中与容青远有关的全部记载,就连他的尸体都不知去向。   容桓想不到,夏贵妃竟在密室中藏了容青远的画像,这要是让他父皇看到,估计要生生撕碎了她。容桓更震惊的是,他竟然与这位皇叔长得如此相像,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夭夭仔细研究这幅画,发现画中容青远腰间挂了一枚剔透玉佩,形如凤凰拥日,古朴精致雕工眼熟,夭夭拉了拉容慎,指着画道:“你快看这枚玉佩。”   “像不像夏贵妃送你的那块盘龙绕月?”   容慎拿出玉佩对比,拎在画前,两枚玉佩就好似是一对。   “容青远的名字中有朔字吗?”夭夭感觉寻到了线索。   容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摇了摇头回的敷衍:“我不知道。”   他对他这对皇叔并不了解。   密室外,水晶挂帘小幅度的轻荡着,侧卧在榻上的夏贵妃睫毛轻颤,她保持着昏迷前的姿势不变,在容慎几人离开后,轻声念着:“……怎么办,他们要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中元节也很快要到了。   ……   容慎他们离开思慕宫后,迅速去查有关容青远的线索。   容帝将他登基前的记录毁的很干净,废了一番力气,他们才查出容青远字子朔,这个朔正是盘龙绕月中的朔字。   “你手中这枚玉佩,透过阳光可以凝字?”容桓终于知道这枚玉佩究竟哪里眼熟了。   他激动道:“很多年前,我见朝颜皇后拿过这枚玉佩,不,是两枚,这玉佩是一对,名为日月永存。”   也是凑巧,当年容桓日日钻狗洞去寻朝颜皇后,最后一日,朝颜皇后心情很好的同他说了很多话,她将两枚玉佩放在膝间,拿起其中一枚讲给容桓听:“这枚龙月玉佩,将它放在阳光下,可以清晰看到朔字,它是我的。”   “这一枚凤阳玉佩,放在月光下可以看到昭字,是他的。”   朔月需要阳光才形字,昭阳需要月光才显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们两者缺一不可,是为日月永存。   “那个他,是指的我父皇吗?”容桓记得自己这样问。   慕朝颜听后一愣,接着眨了眨眼睛笑出声,她虽然在笑却流了满脸的泪,摇着头道:“凤阳玉佩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容衡。”   那会是谁呢?   容桓时至今日才知道,它的主人是容青远。   既然龙月玉佩的主人是慕朝颜,那么,这枚玉佩又是如何到夏贵妃手中的呢?   【我送你的玉佩还喜欢吗?】   【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收着。】   在容慎提对夏贵妃提起朝颜皇后时,夏贵妃迎着阳光笑,【本宫入宫时,她已经薨了,所以对她并不了解。】   【不过听说,她生前极受陛下宠爱,至于是真是假,本宫并不清楚。】   试问,一个并不了解前皇后的贵妃,凭何质疑陛下对皇后的宠爱?   若非知情者,那她只可能是皇后本人。   容慎攥紧玉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难道……夏贵妃真的是慕朝颜?   实话来讲,他并不希望这是真的。 第91章 黑化091% 你可知堕魔的可怕。   ……   儿时的时候, 容慎曾幻想过自己的阿爹阿娘,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容国帝后后,他也不止一次追问过影卫, 自己的父皇母后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无果。   大概是诡秘禁地的那次死亡经历给他留下了太大阴影,从此以后, 哪怕有暗卫找上门来说那些都是假的, 容慎也再无期待。   不,或许依旧有过期待,不过随着他的堕魔,容慎发现这些渐渐变得不再重要,甚至连血符香囊究竟出自谁手, 他也无兴趣追查。   只是, 真的如此吗?   直到夏贵妃的身份渐渐明了,容慎才发现自己没想象中那么无所畏惧, 死了就是死了, 比起面对一个重生后想法子诱他入魔的阿娘,他更希望慕朝颜死的彻彻底底。   死了就别再出现,永远留在那些朦胧模糊的记忆中, 留给他一丝喘息余地, 让他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糟糕,糟糕到连他的亲生爹娘都想着法子害他, 他真的就这么招人讨厌吗?   容慎至今都记得那名叫莫城的影卫,他在诡秘禁地嘶吼着嘲笑他:【别天真了,陛下他若是真想见你,就不会把你弃在缥缈宗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陛下讨厌你,陛下憎恨你, 陛下他不想见到你只想要你死!】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人抛弃厌恶的存在。那么,他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伤害过他令他痛苦之人,又凭可以毫发无损、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   他何其无辜,这些人也该被千刀万剐。   “云憬,云憬你怎么了?”夭夭发现容慎的情绪不对。   夏贵妃很可能是慕朝颜的事情并未让容慎感到喜悦,反而让他的魔性加深黑化的愈发严重。情绪难以控制,他瞳眸变为幽幽暗红,周身魔气肆意。   他好想杀人。   好想用渡缘剑剖开容帝和夏贵妃的心看看,他要收拢五指将他们的心脏从身体中扯出,用力攥紧捏碎让心脏喷洒出炽热鲜血,只有惊恐的惨叫才能缓解他暴虐不安的情绪。   理智丧失大半,容慎汹涌外泄的魔气化为黑龙,嘶吼着向房外冲去。夭夭被吓到了,她连忙去阻容慎,双手推拒着他阻止他出门,“云憬你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云憬,你不要你说话啊,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夭夭好怕,她抱紧容慎的腰身身体发抖,就连声音中都发了颤。   如此强大威压的魔气,容桓扛不住已经躲回发簪中,夭夭挡不住容慎的脚步被他拖行几步,重心不稳,跄踉着一头撞到门框上。   砰——   碰撞的响动引起容慎的注意,偏头,他看到门角瑟缩着一个人。   嗜血的魔性越来越强烈,他缓步朝着夭夭走去,蹲身挡在她的面前。根本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谁,他只觉得这小小一团看着软弱可欺,于是用长指勾起她的下巴。   “云、云憬?”在容慎血红的瞳眸注视中,夭夭咽了咽口水。   容慎好像听到有小兽在微弱哼唧,倾身凑近,他禁锢的小兽又忽然胆小的不敢再开口了。近距离下,容慎闻到一股香香甜甜很舒服的气息,他凑的愈发近,用挺直的鼻梁在夭夭颊边蹭了蹭。   平时也就算了,容慎此时的行为无疑于猛兽扑食,他这类似撒娇亲昵的举动很像是戏弄。夭夭想躲,然而下巴还在容慎手中控着,只能硬生生任由他这般贴近。   “你好香。”   “好软。”容慎低沉的嗓音带着小钩子,说着以往他从不在夭夭面前吐露的话。   感受着小兽轻轻浅浅的呼吸,容慎不满足于只是蹭,开始用唇瓣贴在她的脸颊一下下亲吻,从眼角一路亲到唇角。   “唔……”夭夭的下巴被抬高,脖子扬起漂亮的弧度。   以绝对的弱者承受来自上位者的亲吻,这无疑不会让她舒服。再加上容慎扣她下巴的动作很不温柔,肆意强势的缠绵毫不怜惜,夭夭在容慎的控制下身体发抖,一方面是怕的,另一方面是被气的。   他怎么敢这么粗暴的对待她,夭夭感觉自己的唇舌要被他吃掉了。   脾气上来,夭夭才不管容慎有没有堕魔,聚起力气狠狠推拒着他。不只要推开他,夭夭还要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容慎速度极快攥住她的手腕,因她的逃脱很不满意。   “找死吗?”容慎暗红森冷的瞳眸映不出光亮。   夭夭要被他气笑了,她点着头道:“对,我就是找死!”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只神兽,真要反抗还是有些力气的。生气后,夭夭力气大的像只小蛮牛,她挣开容慎猛地朝他身上撞,容慎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扑在地上。   “你……”容慎抬手要掐她脖子,冰凉的怀抱里却拱入一团暖热。   就只是这一瞬的贪恋,让夭夭抓住时机扣住容慎的双腕,他腕上的小白花手链硌得夭夭手疼,夭夭抓紧他不放,一连在他脸颊上亲咬了数口。   “你刚刚竟然还敢咬我,你以为你堕了魔就能为所欲为吗?”   夭夭小鸡啄米般不停在他脸上亲咬着,咬完他的下巴去咬他的脖子,容慎挣扎着偏头躲避,又被夭夭大着胆子伸手掰正,嗷呜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嘶……”容慎是真被夭夭咬疼了。   容慎的唇瓣又薄又软,夭夭气急没收好力道,小尖牙不小心咬出了血。   甜腻的血腥气蔓延,不只是夭夭清醒了,就连容慎的瞳色也晃了几瞬,乖乖顺顺任由夭夭按在地上。   “云、云憬?”夭夭感觉他身上的魔气敛住了。   容慎沙哑嗯了声,此时的他躺在地上,绸缎似的墨发铺散,衣襟被夭夭拉扯大敞露出脖颈肩头,零零散散遍布着几个牙印。   ……这都是她搞出来的?   夭夭颤巍巍将爪子从容慎的手腕移开,“你平静了吗?”   容慎自然是平静了,不然以他堕魔后的脾性,容不得夭夭这般放肆。   血色的瞳眸依旧未退散,容慎将目光落在夭夭脸上,抬指轻轻触过她发红的额头,愧疚说着:“对不起。”   他又一次伤害到了她。   夭夭摇头,其实这和他没关系,是她自己没站稳撞到了门框上,她只是摔了一跤,外加被容慎亲吻时咬了两口,可夭夭后来把人家推倒在地又咬回来数口,看到容慎薄唇渗出了血珠,她小声道歉:“我也对不起你。”   她明知他入了魔,还下这么狠的口咬他。   夭夭歉疚趴身,就着这男下女上的姿势窝入他的怀中,她搂住他的脖子吮去他唇角的血珠。“你刚刚怎么会突然入魔?”   “是因为夏贵妃吗?”   容慎回抱住她,停顿了片刻,他才低低回道:“我只是有些怕。”   怕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怕自己会被逼成没有人性的魔。   夭夭用五指抓紧容慎的衣襟,用力抱了抱他,她安抚着:“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之后的真相如何,夭夭都愿意陪着他一起面对。   “我有预感,皇城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夭夭的感觉一向很准,随着容青远的出现,她觉得他们要寻的答案很快就要到来。   “……”   容慎的魔性越来越强,夭夭担心他之后会失去理智。   本想再次放血帮他压制,容慎摇着头道:“这次你帮我压下了魔性,下次魔性再起,你的血就是它们的养分。”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堕入魔道吗?”如今容慎额心的朱砂痣还在,所以一切还不算太糟糕。   夭夭抱住容慎的腰身仰头看着他,“答应我,不要再继续堕魔了好不好?”   容慎眼眸微闪,他也不想堕魔,但他的心已经被魔气侵蚀污染,早已回不到最初。   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容慎无法承诺她自己没有把握的事,只能轻抚着她的额头道:“我尽量。”   一夜过去,夭夭的额头还泛着些微的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她早已经不疼了,对于这不小心的磕撞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容慎不依不饶,时刻关注着她的额头,每隔一会儿就问她疼不疼,不然就伸手帮她按揉。   夭夭觉得自己额上的红痕迟迟不消,就是被容慎这般揉按的。为了躲避容慎,夭夭寻了个理由出门,坐在长廊上欣赏院中的花植。   “你相信死后的人可以重生吗?”夭夭晃荡着双脚,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层层荡开。   过了雨季,马上就要到最炎热的夏日,夭夭没想到他们竟能从容皇宫待这么久,几个月前,容皇宫中的风还凌冽刺骨。   容桓飘在她的身边,他想随着夭夭坐下,身体却穿过了木栏。只能这般随风而动,他想了想道:“怪力乱神,我原先都不信的。”   直到他被人抽魂夺身。   “你也觉得夏贵妃是朝颜皇后?”容桓问道。   他还是不太相信,“虽然她们相貌相似,夏贵妃手里还有龙月玉佩,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朝颜皇后吧?”   “这根本就没有逻辑。”   夭夭歪头看着他,“哪里没有逻辑?”   容桓道:“朝颜皇后还在世时,夏贵妃已经被接入南府了,两人一个在深宫一个在皇城南府,八竿子打不着又都做着各自的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再者,两人的年龄也不对,夏贵妃虽然是容帝的妃子,但实际大不了容桓几岁,也就是说,朝颜皇后在世时,夏贵妃不过是个小丫头。   夭夭想了想,“说不定是借尸还魂?”   “何来的尸?”容桓叹息,“我知南府对儿时的夏贵妃不好,但南府好歹是朝廷大族,有南明珠的爹爹看着,他们也没理由要她死吧。”   “可是她在南府究竟过成怎样,你也不知道呀。”夭夭道:“起死回生不只是指的身体复生,只要魂魄不散,还可以夺舍旁人的身体据为己有,这也是一种重生之法。”   容桓没懂,夭夭解释着:“就比如你,你此时就类似于灵魂出窍,若魂魄回归不了本体,你也可以通过夺舍旁人的身体过活,只要你能找到一具适合你的身体,那么你就可以代替身体的主人活下去。”   容桓愣了下,“你的意思是……朝颜皇后夺舍了夏贵妃的身体?”   “那夏贵妃呢?夏贵妃去了哪里?”   夭夭摇头,“若夏贵妃真的是朝颜皇后,那原本的夏贵妃早就死了。”   魂灵出体,若去不了地府又长时间找不到宿主,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容桓也是。夭夭找到他前,他就已经很虚弱了,如今寄存在沾染自己气息的发簪中才能强撑一段时间,不过久了也会消散。   “走吧,我们再去找南明珠问问夏贵妃的具体情况。”夭夭起身说走就走,留给容桓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走几步,他们迎面遇到了燕和尘,夭夭对着他挥了挥手,“你去那里了呀,一大早没看到你。”   “找我有事?”燕和尘解释:“房间太闷,我去别处转了转。”   他见夭夭是要往宫外走,瞥了眼她身侧的容桓,问她,“你要去哪儿?”   “我们想去找南明珠问问夏贵妃的事情。”   “容师兄不陪着你?”   夭夭哪里敢让他陪,下意识想去摸额头上的红印子,她支支吾吾着:“我同容桓去就挺好,这种小事没必要喊着他。”   燕和尘沉默了。   他寻常不够敏锐,是因为对夭夭和容慎信任,外加不愿意对他们两人深究。如今所有的窗户纸捅破,燕和尘无法在做到忽视,目光在夭夭脸上扫视一圈,他眯眸看向夭夭额上的碎发。   “你额头怎么了?”就算她特意用碎发遮掩,微风吹起,燕和尘还是可以看到她泛红的小块皮肤。   夭夭有些慌乱,故作平静摸了摸自己的碎发,她回着:“没,没事呀,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这时容桓识趣先藏回了发簪中,不仗义的留夭夭独自面对燕和尘。   燕和尘目光黏在夭夭脸上不放,很淡勾起唇角,“是么?”   “你自己撞的?”   夭夭瞳眸圆润,险些以为燕和尘看出了什么。不愿将这件事和容慎扯上关系,她故作疑惑道:“时舒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是我自己撞的,难不成还是别人推的我?”   究竟是怎么撞的,她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既然她不想说,燕和尘也就不问了。撩起夭夭的碎发,细细察看她额头上的撞伤,燕和尘问:“疼吗?”   ……真是与容慎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语气。   夭夭都回麻了,“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她只是因为皮肤白,才会衬的那一小块红肿严重。   确定了夭夭无事,燕和尘才放心,他轻敲了下夭夭被撞红的位置,语气带着几分凉意,“就该让你疼一疼涨涨记性。”   他早就同她说过了,堕魔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夭夭装听不懂,几句话说完想要开溜,走了几步,她回头发现燕和尘还站在原地看她,日光温和,而他的身形寂寥又清冷。   中一颤,夭夭轻声发问:“时舒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燕和尘扯唇笑了,他本该要答应的,但望着夭夭发红的额头,他淡声拒绝,“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这句话是真的,他没有骗夭夭,也不是故意躲着她。   夭夭有些失落哦了声,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燕和尘抬步走到容慎的房门前,敲了两下道:   “容师兄,能同你说两句话吗?”   “……”   容桓不愿意让南明珠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只让夭夭说他还未找到。   夭夭不解,容桓垂着面容苦笑,“我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给她希望。”   其实不只是夭夭的直觉敏锐,容桓也是如此。望着自己透明缥缈的掌心,他低声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回不了自己的身体了,那具身体即将不属于他。这是容桓昨晚见到容青远的画像后,忽然蹦出的念头。   “别乱想,我肯定能帮你找回身体。”夭夭心里也很慌,只能这般鼓励着自己,也安抚着容桓。   容桓笑了笑,“但愿吧。”   身为皇子,他没什么拥坐皇位的野心,对于生死也一向看的很淡。身体没了就没了,容桓也坦然接受自己即将消散,只是他唯一放不下……   南明珠得知消息从府中跑出来,一身耀眼粉裙漂亮的像只小蝴蝶,她看不到容桓,于是奔跑着从容桓身体中穿过,拉住夭夭的手问:“怎么样,有我表哥的消息了吗?”   夭夭张了张口话堵在口中,视线穿过南明珠落在前面的容桓身上,阳光下,他身体透明下半身模糊飘虚,望着南明珠的侧颜温柔缠眷,很像是容慎望着她的模样。   ……容桓喜欢南明珠?   夭夭压下心中的惊讶,按照容桓的吩咐摇了摇头,于是含笑的少女瞬间枯萎了,她耷拉着脑袋放开夭夭,哼了声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呀?”   这翻脸也太快了些。   夭夭看到容桓笑了,于是她也跟着笑,“我来是要找你问问夏贵妃的事。”   这次她询问的更加详细。   “你能同我们说说,你知道的、有关夏贵妃的所有事吗?”   南明珠眼神怪异,看了看夭夭又去看她空荡荡的旁侧,她咬字缓慢,“……你、们?”   夭夭看了眼身旁的容桓,讪笑道:“就我,口误。”   “你干嘛总是好奇我小姑姑的事。”南明珠没在意,虽不情愿,但夭夭问的问题都回答了。   “我小姑姑是九岁那年被接回的皇城,朝颜皇后薨了的时候,她大概十五岁?”   “她开始在府中没什么势力,所以很多下人婆子都欺负她,她的身体大概就是在入南府后变差的,你若说生什么大病……有那么一次吧,大概就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落水受了寒气,是我爹爹派郎中救治了她。”   夭夭同容桓对视了一眼,“你说的落水,是在朝颜皇后去世前后吗?”   “好像是。”南明珠不耐烦,“我记不得了。”   “那夏贵妃何时入的宫?”   “十七岁吧。”   也就是说中间空了两年,“那空下来的两年,夏贵妃都在做了什么?”   “养病啊,刚刚不是说了吗,她落水受了寒,寒气入体落下了病根,断断续续养了很久才好。”   容桓道:“什么样的寒气需要养这么久?夏贵妃虽然娇弱,但她入宫那几年好像没生过病。”   夭夭点头,“那她落水清醒后,性情有什么明显变化吗?”   “没什么变化吧,我小姑姑性子一直挺好的,若真说变化,那就是她入宫前笑容不多,等入宫被封为贵妃,笑容就变得多了起来。”   那个时候南明珠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不过她很清楚的记得,夏贵妃在入宫时,笑容明媚唇角一直勾着,南明珠不懂她因何高兴,夏贵妃摸了摸她的头道:“因为小姑姑,很快就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小姑姑的心上人是谁?”   夏贵妃想了想,只说了句:“他在宫里等着我。”   ……他在宫里等着我。   容桓思索片刻,“据我所知,容青远死在朝颜皇后之前,那个时候夏贵妃大概在十三四岁,她不太可能见过容青远。”   “而且……”   “而且什么?”   容桓吞吞吐吐,“其实那日我的话没同你们说全,我父皇奉命抓捕容青远的那天,正是他的大婚之日。”   “什么?!”夭夭愣了下,“他和谁的大婚?”   “是、是他同慕朝颜的大婚。”   洞房花烛夜,身穿铠甲的禁卫军层层包围太子府,容衡手持长剑垂于地面,伴随着刺啦的刺耳音,太子寝宫被人从外面剧烈踹开,而太子容青远,躺在喜榻上昏迷不醒,是慕朝颜下毒迷晕了他。   前太子容青远谋反,六皇子容衡与昌乐公主慕朝颜合力将其抓获,所谓的与太子大婚,不过是慕朝颜舍身抓容青远与容衡设下的计谋,因此,在容衡登基称帝后,慕朝颜成了他的皇后。   容桓那日不说,是因为他看到夏贵妃密室中的画像,他没想到日月永存中的凤阳玉佩会在容青远身上,这完全颠覆了他所知的实情。   “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南明珠坐在夭夭对面,看到她对着空荡荡的右侧嘟嘟囔囔。   南明珠看不到容桓,自然觉得夭夭有什么毛病,夭夭摸了摸鼻子起身,“我要问的都问完了,就先回去了。”   她要走,而容桓停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他的身体寄宿在发簪中,发簪放于夭夭的荷包,随着夭夭的脚步渐远,他的身形不由他控制移动到夭夭身旁。   “明珠……”容桓轻轻念。   夭夭不由停下脚步,而南明珠似也有所感应,她迷惑望着夭夭空荡的身边,“你答应过我,要替我找回表哥。”   夭夭的确已经帮她找回来了,他就站在她眼前,可她却看不到。   “他……”夭夭几次想说出实情,而容桓一直对着她摇头,于是她只能回着:“我一定帮你。”   出了南府的大门,夭夭同容桓道:“她很担心你,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该告诉她实情。”   容桓笑了笑,身形因风变形扭曲,他自暴自弃,“说了有什么用呢,总归她现在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   最重要的是,害他那人与她小姑姑长了张一样的脸,他不想让南明珠也牵扯进来。   “若我还能回归本体,我想亲自同她说一句,我回来了。”   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不需要人转达,也不想让南明珠双眸涣散四处看不到他的踪影,他想亲自说……   夭夭同容桓出宫的时候,容慎与燕和尘静立于长廊。   没了夭夭血液的净化,容慎周身寒凉,他开门的刹那,燕和尘感觉他周身魔气肆意,如同无形的恶兽朝他扑面而来。   ……他现在倒是连装都不装了。   燕和尘敬仰的是那位沉稳和善的容师兄,而不是眼前这位一身寒凉魔气的堕魔容慎。颦眉往后退了一步,燕和尘绷着面容问:“夭夭额头上的伤,是你所为?”   容慎倾垂眼睫算是默认。   燕和尘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心绪,但他发现自己不能。望着这样的容慎,他心中怒气翻涌更多的还有失望,他不懂,那么温和优秀的师兄,怎么就选择了堕魔。   “夭夭不知堕魔的可怕,但我知。”   燕和尘无法对这样的容慎维持平和,他冷声道:“你最好控制住你自己这一身魔气,若你之后再敢伤害夭夭,别怪我对你出手。”   容慎依旧静静听着不语。   忽略他这一身魔气,他低眸温雅的模样与平日无差,也难怪夭夭会说出‘就算他是堕魔,也是云憬’这样的话,实在太天真了。   堕魔是堕魔,而温雅和善的容师兄也只会停留在他堕魔前,之后夭夭看到的,都是假象。   “我没同你开玩笑。”   燕和尘握紧手中的焱阳剑,在转身离去前撂下句:“就算夭夭同你签有血契,只要你伤了她,我也会想尽法子把她带离你身边。”   他要让她离开容慎。   唰——   庞大的黑龙在柔和的白衣公子身后探头,容慎轻抬面容,望着燕和尘的瞳眸隐现暗红,一字一句平静无波:“那你,大可以试试。”   谁敢让夭夭离开他,他就杀了谁。   无论那个是谁,无论。 第92章 黑化092% 唤我什么?爹爹。   夭夭从南明珠那里回来后, 特意将所有人召集分享自己获得的情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容慎和燕和尘之间怪怪的,两人全程无交流, 容慎还好, 燕和尘坐的笔直,更是连个眼神都不往这里扫。   “所以, 你的意思是, 朝颜皇后很可能夺舍了夏贵妃的身体?”燕和尘做了总结。   只是他有一事不懂,“若夏贵妃真的是朝颜皇后,容师兄手中的血符香囊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朝颜皇后想逼容师兄入魔?”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燕和尘并不知道,容慎昨晚的堕魔就是因为此事。   “我、我觉得朝颜皇后是朝颜皇后, 夏贵妃是夏贵妃。”夭夭看了眼容慎, 连忙补救道:“容桓都说了,当年是陛下同朝颜皇后合力抓捕了容青远, 若夏贵妃就是她, 她怎么会在密室中挂容青远的画像。”   “那你的意思是?”   “夏贵妃是来找容帝和朝颜皇后复仇的,又或者说他们是四角恋,朝颜皇后与容帝两情相悦, 容青远单恋朝颜皇后, 而夏贵妃喜欢的人是容青远,她送给云憬的那枚玉佩, 实则也是她同朝颜皇后手中抢来的。”   这个假设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容桓咳了声提醒:“皇叔被我父皇抓起来的时候,夏贵妃只有十三四岁。”   “十三四岁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吗?”   夭夭坚持自己的观点,“夏贵妃就是来找容帝报仇的,血符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是想打着亲情的名义蛊惑云憬、让云憬堕魔,她不仅恨容帝和朝颜皇后,就连云憬也不准备放过。”   只有这个理由了。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通夏贵妃为何要害容慎,只有抹杀慕朝颜与夏贵妃的一切联系,才会让容慎心里好受些。   众人或许是看出夭夭的刻意维护,之后都没有再反驳她的话。   容桓又想起一事,“你们之前是不是提过一个叫、叫什么隐月的名字?他也是缥缈宗的人吗?”   夭夭惊讶,“你认识?”   容桓摇完头又点头,“算不上认识,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   对于这位叫隐月的男人,容桓对他所有的记忆也都来自朝颜皇后。   那应该是慕朝颜被封为皇后的第一个月,宫中来了位气质清冷的年轻男人,容帝以礼相待却让他住入后宫,这一住就住了近一年。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对这个男人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他手上能散发出很厉害的蓝光,每次他一出现,宫中那些奇奇怪怪的鬼影就会消失,看护我的嬷嬷提醒我,让我晚上不要乱跑,说是近来宫中闹鬼。”   是的,容帝初登帝位,不知因何宫中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还不时有小孩被吓哭说是见了鬼,这位名唤隐月的修者就是奉命入宫除妖的,有他坐镇,宫中的确安静了好一阵。   “那他认识朝颜皇后吗?”夭夭发问。   容桓毫不犹豫,“认识啊,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慕颜宫闹鬼,隐月就直接住进了慕颜宫。”   看了眼容慎,他小声补充道:“那时候朝颜皇后正是孕期。”   说起慕朝颜这个人,她是太后收养的孙女,自幼长在宫中被先帝封为昌乐公主,与其他皇子公主享同等待遇,尊贵风光。   当年她同容青远的大婚,还是慕朝颜跪在太后门前求来的,谁知太后才给两人赐了婚,没多久她老人家就重病薨了,之后容青远通敌叛国又对先帝下手,最后于新婚之夜死在喜榻之上,而慕朝颜作为太子妃,竟从罪臣之妻一跃成了容衡的皇后。   “其实很早就有人传,太后不是重病而亡,而是被容青远下毒害死的,慕朝颜同太后感情深厚,所以在大婚之日,对容青远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竟只当了一年的皇后。   当年朝颜皇后的死一直是一个谜,至今她的尸体都不见踪影。而先前爱惨了朝颜皇后的容帝,在她死后血洗后宫,很多人都以为容帝是因爱而疯,可这件事过后,容帝再也未踏入过慕颜宫,还将那里圈为禁地。   “原来,隐月是你师父啊。”   夭夭同容桓大致讲了下隐月的身份,容桓感慨,“我就说你怎么忽然就从宫中不见了,原来是被隐月带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慎没懂。   容桓同样没懂,“什么什么意思,难道你师父没同你说过吗?你是他亲自从宫中抱走的。”   “朝颜皇后出事,就是在生下你之后,那个时候隐月也在宫里。”   具体的容桓记不得了,他只记得手冒蓝光的年轻男子,还记得每到夜晚,宫中鬼影飘飘鬼哭狼嚎,偶尔还有怪异天象。   容桓那时这么小,就是因为那一年来见过太多诡异的事,才会将这些事牢牢记在脑海中,没想到多年过去,这些事反倒成了帮助夭夭他们的线索,这或许就是老天爷说过的缘分。   就这么又过去几日,几人查完夏贵妃又去查容青远,如今又将线索定在了隐月身上。   这一日,夭夭坐在桌边纠结了很久,她面前出现一排绿色光字,几乎每凝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会儿,容慎走到她身边问:“你要同谁发传音符?”   “月玄子。”夭夭紧皱着眉头,“月掌门太难骗了,我觉得月玄子对隐月道尊的事了解更多,咱们可以找他问问当年你师尊下山后的事。”   说着她去拉容慎的袖子,指着面前的光字问:“你看我这样说行吗?”   容慎顺着她的手一行行看去,淡漠的侧颜不显情绪。瞳眸黝黑,他视线在某个点停顿了许久,他看字夭夭托着下巴看他,等了许久,她发现容慎的眼睛定在某个字还没移动。   “……你有在看吗?”夭夭觉得容慎像在发呆。   容慎果然没回应,他继续盯着某行字看,让夭夭险些怀疑自己写了什么不该写的祸话。赶紧扭头,她正要重新检查自己写的内容,眼前的光字忽然裂出一条条缝隙,在夭夭眼前炸成一朵朵光花。   她辛辛苦苦写的传音符……被容慎毁了。   夭夭愣在原地。   “你干嘛。”夭夭有些恼。   容慎回过神来,抬手轻触夭夭的脸颊,他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了。”   这张传音符没有送去缥缈宗的必要,因为容慎忽然发现,他们被夏贵妃耍了。   “从慕颜宫出来后,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要查的是什么吗?”   夭夭回:“自然是夏贵妃同那神秘女人的关系,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只有知晓她的身份,我们才有赢的把握。”   “那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在……”夭夭的话忽然顿住,是啊,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先是查夏贵妃与慕朝颜的关系,又是查容青远与夏贵妃的关系,如今又将目标定在了隐月的身上,他们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些和荒宫中那名神秘女人的身份有关系吗?   忙忙碌碌了数日,他们竟一直在偏移最初的目的!   “好可怕。”经容慎这么一提醒,夭夭后背发寒。   他们一行四人,无形中被夏贵妃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查来查去总觉得自己掌握了不少线索,仔细想想,这些线索却没一条能组成完整信息,说是废线也不足为过。   要不是容慎中途觉醒,他们可能会顺着隐月这条线一直查下去,半月一晃而过,谁知前面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她在拖时间。”   容慎想起夏贵妃那件未绣完的华服,总觉得她那日在提起中元节时,态度有些怪异。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仔细算算时间,距离中元节只剩半月,若是在这半月内他们找不到极阴体心脏,这皇城很可能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大事。   他们必须尽快进入慕颜宫查探。   思慕宫中,烛火昏暗。   偌大的寝宫中空荡安静,夏贵妃褪去朱红长裙穿着单薄白裳,正捏着篦子梳理自己的长发。   一声叹息自夏贵妃唇中溢出,她忧愁盯着铜镜中的面容,低声道:“云憬太聪明了,我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   幽幽暗红从铜镜中显露,夏贵妃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邪,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安抚,“别怕,谁也阻止不了我们的大计。”   她说的是……我们。   时间不等人,夭夭几人准备再探一次慕颜宫。   为了排除夏贵妃就是神秘女人,四人分为两组,夭夭和容慎装作无事去思慕宫缠住夏贵妃,燕和尘和桑尤则去慕颜宫找寻极阴体,几人通过传音符联系。   “万事小心,那荒宫中的神秘女人修为极强,你们看到她不要同她对战,找机会逃出来就好。”临行前,夭夭不停嘱咐着他们。   她始终放心不下燕和尘,又交代着:“我们此次是要确定夏贵妃是不是那神秘女人,时舒你千万别硬闯啊。”   “知道了。”燕和尘应着。   他明明关心着两个人,却只肯看着夭夭,“倒是你们才要更加小心,若夏贵妃真是那神秘女人,她要看出我们是在设套查她,恐会恼羞成怒。”   到时候危险的就不是燕和尘他们了,而是夭夭和容慎。   “总之,我们都要小心。”   夭夭对着燕和尘笑,见容慎站在她身边半分反应也没有,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他。容慎瞥了夭夭一眼,慢吞吞从袖中掏出几张符纸,两指夹到燕和尘面前。   “这是什么?”燕和尘凉凉看着容慎,手指掩在袖中没动。   那日两人互道狠话,虽未真正打起来,但魔龙与九头金乌皆出,要不是为了夭夭谁也没想善了。   燕和尘看得出,容慎是真想杀了他,而容慎也看得出,燕和尘那几句不是同他说笑。   蜜汁怪异的氛围又出现了,夭夭见两人僵直着动作谁都没动,只能主动接过容慎手中的符咒,塞给燕和尘解释道:“这是云憬用血画的符咒,符咒上沾染了他身上的魔息,慕颜宫中的妖邪看到这符不敢拿你们怎样。”   夭夭特意补充了句:“你们可以放心使用,这些符不会引你们入魔。”   寻常魔符并没有引人入魔的能力,只有容慎香囊中的符咒会如此,那上面除了沾有强大的魔息,还带有对用符者满满的恶意。   打从一开始,所谓的平安符就是讽刺。   燕和尘因这句话脸色微变,终于抬眸看向容慎。   是啊,容慎堕魔不是他的本意,最开始,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血符的魔气。或许容慎没用那些血符,他就不会堕魔变坏,可若他不用血符,就无法保护夭夭和他身边的人。   燕和尘内心松动了,他忽然想,若他是容慎,是会选择堕魔,还是为了正道而抛弃想要保护的人呢?   若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又何谈保护苍生大义。   “多谢容师兄。”燕和尘握紧手中的符,积压在心中的沉重消散不少。   或许夭夭说的对,堕魔是堕魔,云憬是云憬,哪怕容师兄堕了魔,他还是那个会为了身边人默默付出的师兄,他不该因为那些嗜血妖魔而否定了容慎之前的好。   其实说白了,他只是不想让夭夭和容慎离开他。   “走了。”燕和尘故作轻松,屈指弹了下夭夭的小脑袋。   夭夭嗷了一声捂住额头,看着燕和尘越走越远的身影,她疑惑道:“时舒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容慎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夭夭被他揽到了身侧,随着容慎的脚步往思慕宫走,她想了想形容着,“就好像阴雨转多云,他顶在头上的乌云忽然散了。”   容慎被她的形容惹笑了,唇角勾起,他问:“阴雨转多云,那不还是没有晴天吗?”   “很快了。”   夭夭确定,“我们很快都能见到太阳。”   “……”   容慎和夭夭去思慕宫,总要找个理由。   在夭夭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夏贵妃得知他们要来思慕宫,好一阵忙碌,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我来帮您。”夭夭怕她耍什么花样,一路跟着她去了后厨,容慎也跟着进去。   夏贵妃也没同她客气,一会儿指使夭夭剥菜,一会儿让她切东西炒菜,夭夭撸着袖子忙的团团转,拿菜刀的手不稳,不小心在自己指腹上划了一道。   “嘶……”夭夭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容慎正站在不远洗果蔬,听到夭夭的嘶痛正要回头,余光扫到蹦到他身边的人影,唇齿被人粗鲁撬开,夭夭直接将她流血的手塞到容慎口中。   “别浪费。”依旧是相同的理由。   腥甜的血液入口,容慎黝黑的瞳眸瞬间闪过暗红。先前,他说过夭夭很多次不准再如此,可夭夭好似总把他的话当空气,一次次挑战他的耐心。   或许,他该给夭夭一次小惩罚了。   容慎含住夭夭的手指,温热的唇舌紧紧包裹住她的皮肤。夭夭只感觉伤口一痒,像是被什么软湿的东西舔过,接着那软软的湿热轻漫滑动着,夭夭手指一软像是触了电,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   “放开我!”夭夭急急看向蹲身烧火的夏贵妃,手按在容慎脸上去掰他的唇角。   容慎此时好像吃到肉的大兽,吮着她的手指还故意用牙齿扣住,密密麻麻的疼痛与湿痒同时蔓延,夭夭用力去抽自己的手指,容慎若不是怕咬疼了她,还要在含上一会儿再松。   “你是想吃了我吗?”夭夭抱住自己的手指慌乱后退,指根处留有一圈整齐牙印。   疼是真的疼,小兽从没被人这么吮咬过,又羞又恼还带着点小委屈。本是好心喂血,没想到险些被人咬下手指头。   容慎哪里舍得真给她咬下来,他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将跳远的姑娘拉回身边,容慎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吐息:“切了辣椒?”   “太辣了。”   “……”   “下次若还想再让我含,就清淡些。”   夭夭听完要炸毛了,恨不能将自己十根手指全部藏起来,她结结巴巴,“谁谁谁谁要你含了,我只是想让你把血舔干净。”   容慎眸中红光若隐若现,逼近她半是威胁,“下次你若再这样,我就默认你是想让我含手指。”   什么话都是他说的,末了他还再来一句:“我家崽崽的爱好,怎么如此奇怪?”   不含自己的手指,反倒喜欢让旁人含手指。   夭夭成功被容慎惹怒了,嗷呜一声两爪往他脸上抓,她恨不能堵住容慎胡言乱语的嘴。   夏贵妃听到动静抬头,她迷茫问着:“你们在做什么?”   夭夭见容慎瞳眸还泛着暗红,怕被夏贵妃发现慌忙去挡,她激动下一头撞到容慎的下巴上,容慎吃痛还要配合着她低身,被她切了辣椒的手糊了满脸。   “我、云憬眼睛有些疼,我帮他捂一捂。”夭夭编着瞎话。   夏贵妃作势要起身查看,她关心道:“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宣御医?”   “不用!”夭夭双爪紧紧按在容慎脸上,指缝中隐现细微暗红,她尽量平静,“我帮他捂一会儿就好了。”   夏贵妃挑了挑眉,看了看夭夭又去看她手下沉默温顺的男子,勾唇侧过面容没再追问。   夏贵妃做菜时喜欢亲力亲为,后厨的仆人厨子都被她赶了出去,这还是第一次留人帮忙。   三人共处一室,一位是宠冠六宫权势滔天的贵妃娘娘,一位是道尊徒弟容国的皇子殿下,还有一位是上古的啾咪神兽,三人各怀心思留在这满是烟火气的后厨中,竟一连做了一个时辰的菜。   夭夭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夏贵妃主动要教她做菜,那她便跟着学学,总之她只要看着她别让她跑了就是了。容慎接过切菜的活,他握着菜刀的手指修长好看,动作虽慢但配上脸看赏心悦目,切出来的菜也是又薄又完整。   “你想当一个宠妻好男人吗?”   趁夏贵妃找碗的时候,夭夭凑到容慎面前小声:“你要想让我嫁给你,那以后你要天天做饭给我吃。”   容慎垂着眼睫,低笑一声回着:“好。”   “你想吃什么以后我都给你做,那夭夭要唤我什么?”   容慎想听的,无非是夫君二字。两人虽然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夭夭觉得女孩子还是矜持一些比较好,所以她没喊夫君,想要喊声主人糊弄一下。   话到嘴边,夭夭望着容慎好看的侧颜,舔了舔唇瓣忽然改口:“爹爹。”   咔——   厚薄均匀的菜片出现偏差,容慎垂在背后的乌发有一缕扫到身前。   “你唤我什么?”   正巧夏贵妃起身,夭夭仗着她在,知道容慎不敢对她怎样,好心帮他把碍事的头发捋到身后,捏着甜甜的嗓音又唤了声:“爹爹。”   “崽崽以后就靠爹爹养了。”   啪。   夏贵妃手中的碗没拿稳,落在桌面发出过大的声响。在夭夭疑惑看过去时,容慎在她耳边悠悠道:“放心,爹爹以后一定好好养着你。”   保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可口美味。   夭夭:QAQ。   她忽然有些想念以前的小白花,那个时候无论她怎么调戏他都沉默着不还口,偶尔听夭夭闹得太过,才会无奈说一句:“别胡闹了。”   多好。   ……   慕颜宫中。   有了容慎的血符,燕和尘和桑尤一路畅通无阻。   因为他们两人先前没来过这座荒宫,夭夭将容桓的发簪塞给了燕和尘,由他领路,他们很快就到了慕颜宫的正院,容桓指着前方的高台宫殿,“当时那女人就是在这宫殿出来的。”   燕和尘握紧手中的焱阳剑,因被夭夭嘱咐了好几遍,所以他并未直接去闯宫殿。   紫袖晃动,桑尤袖中蹿出几张薄薄的小纸人,纸人迎风爬上高高的玉阶,替他们探路钻入紧闭的宫殿大门。   啪——   牵在桑尤手中的几根丝线断了。   “怎么了?”燕和尘颦眉。   桑尤不语,他抬眸间虚空出现一行金字:【纸人毁了。】   他的纸人被尽数焚毁,这说明里面有魔。   “时舒,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腕上的传音铃轻荡,燕和尘听到夭夭压低声音同他们报着消息:“我们还盯着夏贵妃呢,她在后厨一直很安分,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慕颜宫中的槐树密密遮挡住上空,一串白色槐花从头顶坠下,高阶上的宫殿突兀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里面涌出一股强大魔气。   “快跑!”燕和尘挥出九头金乌遮挡,与桑尤快速朝着结界缺口跑去。   思慕宫中,夏贵妃细致摆盘,她端起一个轻便的盘子交到夭夭手中,温柔问着:“燕公子和桑公子怎么没来?喊他们一起过来吃呀。”   慕颜宫中,黑色魔气追在燕和尘他们身后,燕和尘掩护桑尤从结界缺口钻出,焱阳剑中的九头金乌嘹亮鸣叫。   迅速抽出容慎的一张血符掷出,燕和尘在魔气退避间被九头金乌拱出结界,衣领微敞,他脖子上戴的红色珠子露出,散发出微弱光芒。   魔气停住不动,露出一双血红竖眸。   思慕宫中,夏贵妃的指尖忽然颤抖。   【吾的噬魂珠,果然在他身上。】有人低低笑着。 第93章 黑化093% 我来找你报仇了。   ……   慕颜宫中的神秘女人出现了, 那时夏贵妃正站在夭夭身旁切菜,夭夭很确定她一瞬没离开过她的视线,所以说夏贵妃不是慕颜宫中的神秘女人。   既然她不是, 那慕颜宫中的神秘女人是谁, 夏贵妃在这整场局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他们已经没时间在耗下去了,当夜, 趁着夭夭睡着, 容慎独自去了思慕宫。   今晚下了雨,道路湿漉,密密的雨线不等落在容慎身上就自动避开。身为修者,只要修为到了一定阶段,他想避雨根本就不需要伞, 早前他为了伏隐法阵淋在雨中, 不过是想让夭夭心疼他一些,主动走到他身前为他撑伞。   谁能想到呢?不等夭夭过来, 倒是夏贵妃急匆匆跑到他的身边。   那女人身上的红裙被尽数打湿, 明明慌乱的不行,在他面前却强装平静,容慎有很认真凝视过她, 不如夭夭的眼睛纯粹干净, 夏贵妃那双含笑的眼睛藏了太多秘密,但容慎看的出来, 那时她是真想让他好,她在关心他。   ……这是除夭夭以外,第二个主动对他好的人。   “吼——”体内的魔气化为黑龙,吸收到主人的情绪越发强大。   雨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黑龙盘旋在他的身侧, 为他无声推开贵妃的寝宫大门。   在这样的雨夜阴云密布,思慕宫中的花枝半折,长廊上的灯笼被一盏盏吹灭。   若夏贵妃此时醒着,就会看到自己的房门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打开,几点雨水吹入房内,一条邪肆黑龙探入半个脑袋,随之走入的,是一名穿着锦白衣袍的年轻男人,俊美又温雅。   内室的珠帘叮当作响,昏暗的房中,夏贵妃侧躺着而眠,双眸闭阖唇瓣微张,睡得宁静且沉。   容慎微微偏头,霎时,他身后的黑龙化为一股魔气朝着夏贵妃面门而去,夏贵妃毫不知情,直至黑龙逼近她的鼻尖停下,都安安稳稳沉睡在梦中。   若她是装睡,真不知是该说她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自信并吃准了容慎不敢杀她。   容慎黝黑的瞳眸被暗红侵染,夜风卷起他颊侧的一缕碎发,停顿间,他是真想让黑龙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罢了。   容慎抬步朝着书房走去,倾压在夏贵妃身上的黑龙也随之撤离,熟练推后书架上的机关,容慎再次进入这间密室。   上次他们来的匆匆,容慎总觉得这间密室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应该……还藏着些别的什么秘密。   在容慎进入密室后,内室前的珠帘啪嗒啪嗒还在响动不停,有人道:“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那人语气中带着气,“他可不是那只会吓唬人的啾咪兽,刚刚他是真想杀了你!”   “他不会。”   夏贵妃温柔道:“他有感应,绝不会对我动手。”   “那现在呢?”   那人道:“他已经进了那间密室,若是让他提前发现我们的秘密,他会毁了一切!”   夏贵妃沉默,良久后,她问:“若我将一切实情都告诉他,他会不会站在我这边呢?”   毕竟,她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他。   密室中。   容慎站在容青远的画前看了很久。   淡淡的山茶花香充斥整间密室,角落中的山茶花依旧新鲜沾水,可这个时节,并无山茶花。容慎闭眸细细感受着整间密室,有极微的风流涌动,他偏头让神识追着风走,最终掀眸盯在了墙壁上的画。   那幅画有问题。   抬步,容慎正要去摘容青远的画像,背后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夏贵妃红裙扬动倚靠在石墙旁,她扬眸望着容慎,“容公子夜闯贵妃寝宫,不合规矩吧?”   容慎镇定看向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他同样笑,悠悠道:“贵妃密室中藏着其他男人的画像,就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夏贵妃脸上的笑容淡下,站直身体,她很认真望着容慎,道:“他不是其他男人,云憬,他不是。”   “那他是谁?”   “他是……”夏贵妃到嘴的话停住,越过容慎缓步朝着画像走去,想了想她温柔回道:“他是一个于我很重要的男人,云憬,你不可对他无礼。”   容慎长长的睫毛抬起,只弯唇回了句:“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夭夭曾不止一次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漂亮的桃花眼半弯,本该黝黑的瞳眸染上血红,更显魅惑勾人。   他这一笑与夏贵妃有三分相似,夏贵妃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容慎身边的黑龙已经朝着画像嘶吼而去,夏贵妃脸色大变尖声喊着:“不要!”   她想也没想就伸臂朝着画像挡去,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容慎冷眼等待她的身体被黑龙穿透,松垂的五指缓慢蜷起收紧。   唰——   剧烈的红光从夏贵妃身体中涌出,硬生生将容慎的黑龙化为碎末,容慎闷哼一声,黑龙被伤后他也负了伤。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夏贵妃乌发无风扬起,红光后,她缓慢抬起面容。   依旧是夏贵妃的面容,而她黝黑的瞳眸却如容慎那般化为暗红,她仰高脖子轻轻吐息,望着容慎的血色瞳眸密布着忧愁愤怒,低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憬,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容慎感受到熟悉的魔息,不知是因受了伤还是怎样,此刻他心口泛着闷疼,冷清清问着夏贵妃,“所以,那日在槐荫宫出现的人就是你。”   只是不知她今日用了什么法子,能够同时在思慕宫与槐荫宫中并存,难道是分身?   “槐荫宫?”夏贵妃听到这个名字笑了,“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比恶心的慕颜宫好听多了,比思慕宫也要好听。”   “是我又能怎样呢?”   事到如今,夏贵妃全都承认了,她裹着一身的红光与黑气朝着容慎走去,平静问他,“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云憬,你真的要杀了阿娘吗?”   你可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天际响起闷雷,夭夭从睡梦中惊醒。   她醒来时,床榻的另一侧冰凉空荡,房中烛火变为幽幽蓝色,一缕白影正在厅堂飘来飘去。   夭夭被飘荡的白影吓清醒了,定睛才发现那是容桓。   “你在干嘛?”夭夭揉了揉眼睛问。   容慎这厮占有欲极强,好似生怕容桓半夜跑出来对夭夭怎样,每次入睡前都将发簪放在外厅,这距离就算是容桓半夜出来,因为距离限制也无法走到内室。   见夭夭醒了,容桓激动道:“你可算醒了,快去找容慎啊。”   “云憬去了哪里?”夭夭说着下了榻。   容桓道:“刚刚我看到他推门出去了,看方向好似是去了思慕宫,那周身的魔气化龙凶狠的不行,吓得我好一会儿才能从发簪中爬出来。”   可出来也没用啊,他根本入不了内室,也无法去唤醒夭夭。   此时夭夭的醒来缓解了他的焦虑,匆匆披上外袍,夭夭拿上发簪正要出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碰撞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房中安静,除了夭夭的呼吸声,只余外面啪啦啪啦的雨声,夭夭与容桓对视了一眼,容桓身为鬼感受到浓郁的魔煞之气,对着夭夭做了个口型——   小心。   夭夭点头,拔下容慎送给她的雪神女发簪,化为冰剑护在自己身侧。   屏住呼吸,她默念三个数字迅速的踹门。伴随着房门敞开,斜斜的雨帘吹入房中,夭夭手持雪神女长剑浑身紧绷,看到房外空无一人。   “夭夭,看下面!”容桓惊呼一声。   夭夭低头,发现隔着房外不远的长阶上,静静躺着一个人。在大雨的冲刷下,那人一身白袍被尽数打湿,丝丝缕缕的黑气如蛇般变得微弱无力,在大雨下慌乱钻回那人身上。   “云憬!”夭夭认出人,连忙跑到长阶下。   雨水顺着高台涓涓流落到长阶上,冲淡容慎身上的血水。   夭夭将人扶起,发现容慎睁着双眸并未陷入昏睡,血色瞳眸红到一定阶段浓郁如墨,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虚空,一眨不眨任由雨水打入眸中,顺着眼角滑落的也不知是水还是泪。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怀抱住容慎,他身上冰凉没有半分暖意,夭夭抱着他就像抱了一具尸体。   容慎不说话也不动,胳膊上的伤染红整只袖子,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密室中,夏贵妃哭笑着问他:“云憬,你真的要杀了阿娘吗?”   “你可知我死的有多惨。”   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夏贵妃就是慕朝颜,慕朝颜就是夏贵妃,慕朝颜死后,魂灵不散夺舍了夏贵妃的身体,代替夏贵妃活了下来。   “所以,我究竟算什么呢?”容慎听不到夭夭着急的呼唤,疲惫闭上眼睛。   ……   容慎伤的不重,他的胳膊为魔气所伤,只需休养几天才好。   沉睡了整日,容慎醒来后面色苍白,不知是不是他病后肤色过分的白,所以衬的他额心的朱砂痣鲜艳欲滴血,病弱中隐现几分阴郁杀戾,沉默不语的模样让夭夭看着心悸。   “云憬,到底发生了什么?”夭夭很担心容慎。   坐在榻边握住容慎的手,她轻声问着:“你昨晚是去了思慕宫吗?你……见了夏贵妃?”   容慎不语,就算面色苍白,他唇色红的都像是染了血。纤长的睫毛颤动,他只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独自从清晨坐到深夜,姿势不动眼睫不眨,就好像一尊失了灵魂的琉璃娃娃。期间燕和尘来看过容慎一次,夭夭将他拦在厅堂,“你别进去了,他不会说话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燕和尘也很烦躁。   他对容慎的担心并不比夭夭少,甚至比夭夭还要担心他会魔性加深。可无论他们怎么着急,容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被什么绊住了心神。   夭夭隐隐有种不安感。   烛火昏黄,她坐在厅堂昏昏欲睡,模糊中她的脑袋磕在桌面,砰的一声清醒大半。   “你怎么不进去睡?”容桓晃荡在她的身边。   从夭夭此刻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内室中的容慎,她揉了揉被磕疼的额头,弱着声音道:“让他独自静一静吧,他此刻应该不想看到我。”   该关心的时候关心,夭夭把握着尺寸,很清楚容慎口中的静一静,并不只是说说。   就这么趴在桌边,夭夭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有些意识的时候,脖颈酸痛浑身发麻,颊侧有冰冰凉凉的触感。   天已经亮了。   睁开眼睛,夭夭对上容慎漂亮的桃花眼,一夜过后,他的脸色依旧很白,长睫倾垂,他俯身轻摸着夭夭的脸颊,姿态亲昵缱绻。   “云憬!”夭夭看到他从房中出来,连忙去抱他的手臂。   容慎摸了摸她发红的额头,低哑询问:“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夭夭在他手臂间蹭了蹭,拉着容慎坐到自己身旁,她先是摸他的额头又去看他手臂上的伤,最后小心翼翼询问:“你,你心情好些了吗?”   容慎任由她摸着,轻轻‘嗯’了声回答她的话,在夭夭想问的更多时,他主动开口:“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大雨过后,悬挂在天上的太阳明媚热烈,碧空如洗、云白成团,是个适合游玩的好天气。   夭夭从屋内换好衣服,推门出来时,容慎正静静站在廊上欣赏花枝。细微的风吹起他的衣摆,容慎今日换了身贵气绣线的霜白锦衣,束着发冠乌发如绸缎,好看中带着几分温柔病气,勾的夭夭心跳加快。   快步朝着容慎走去,夭夭如同一只小兽往他怀里撞,清雅的馨香入鼻,夭夭抱住他的腰身仰头夸道:“云憬今日真好看。”   容慎低下面容去摸她的头发,浅浅的笑意配上纤长颤动的睫毛,好看的愈发勾人心魄。   也说不出是哪里有了变化,总之夭夭就是觉得病后的容慎比以往好看,温温柔柔又贵气温雅。   后来夭夭终于发现了,她发现容慎今日有认真打理自己,不只是衣服穿得比以往好看,还特意在腰间搭配了玉佩,正是那枚夏贵妃送他的龙月玉佩。   容慎那晚究竟去做了什么?   夭夭沉默了许多,她感受到此刻的容慎虽然温柔,但比以往话还要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静静听着夭夭说话,十指与她紧扣引导着她的步伐,似有目的往某处去。   他要去的,是御花园。   容帝性情阴郁,不知从何时起,他讨厌见光也不喜与人交谈,已经罢朝数月。   除了偶尔的去夏贵妃寝宫,他只愿待在自己那座冷冰冰的宫殿中,没有人知道他都在里面做些什么,今早梦醒,他坐在榻边愣神了很久,竟然梦到了死去多年的慕朝颜。   这么多年过去了,慕朝颜还是那么好看,她穿着一身红裙穿梭在花丛中,冲着他歪头浅笑,“今日天气真好,六皇兄不准备出去走走吗?”   容衡克制着颤抖的身体,近十年来,这还是慕朝颜第一次入他的梦境。他平复着呼吸,用幽冷的声音问:“不是说永世不见吗?为何要入孤的梦境。”   慕朝颜像是感受不到容帝的冷冽,迈着轻快的脚步朝他走去,她靠近他一字一句道:“因为,阿昭要回来了呀。”   “六皇兄,阿昭来找你复仇了。”   容衡笑出声,笑着笑着他的梦就醒了,醒来他还在笑,沙哑着声音自言自语:“好啊,那孤等着你来复仇。”   今日天气真的很好,哪怕隔着厚重的幕帘,容帝依旧能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阳光。抬手试图抓住那缕阳光,阳光从他指腹溜走倔强的定在原处,于是他聚拢的手掌握住的只有一团空气。   他哪里讨厌见光呢?他分明是不愿见到悬挂在头顶的太阳,那么明媚温暖的太阳,他拽不下藏不住得不到,像极了至死不爱他的慕朝颜。   容帝不愿意见到太阳,这总能让他想起慕朝颜那个贱人。   “那就,出去走走吧。”想起慕朝颜在梦中同他说的话,容帝推开了宫殿大门。   御花园中,夭夭轻嗅含苞待放的花植,容慎安静站在她的身旁。   阳光正盛,拢在两人身上像是镀了层光,容慎悬挂在腰间的龙月玉佩剔透无暇,垂在锦白的衣袍上露出若隐若现的黑影,像是一个字。   “陛下!”   “参见陛下!”不远处,传来宫婢太监们慌乱的声音。   容帝穿着一身玄金龙袍,乌长的发披散大半,常年不见光的面容毫无血色。越过层层花枝,他偏头将目光定在容慎身上,容慎不慌不乱回视着他,微微弯唇笑起来的模样带着几分嘲讽。   他对他有了敌意,真是有趣。   容帝眯眸,大步朝着容慎走去。容慎进宫数月,说来除了第一次的召见,他还未好好看看慕朝颜拼死保护过的儿子。   像,真是太像了。容帝望着容慎那张脸,尘封的回忆翻涌激起他身上的杀戾,令他手指发痒迫切的想要杀人。   “陛下。”见到容帝走近,容慎不慌不忙唤了声,并未如容桓那般直接唤他父皇。   容帝也没纠正他称呼的打算,目光定在容慎的脸上,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谁准你来这儿的?”   容皇宫出现问题的是后宫,御花园附近设有御书房等皇家重地,未经允许闲人不能靠近,尤其是这几位缥缈宗的弟子。   夭夭对气息很敏感,她能很清晰感受到容帝身上的暴虐之气,他杀过这么多人,周身早已被鬼煞缠绕,迟迟没得到反噬,是因为他身上有帝王龙气,好似还有极强的庇护符咒。   似是感觉到夭夭的害怕,容慎不着痕迹将她挡在身后,淡漠出声:“自然是有事来寻陛下。”   原来很多所谓的不在意,并不是真的不在意了。他想,若容帝真的该死,也该在死前解了他所有的疑惑,于是容慎今日出现在这里,一句句问道:“当年,是你将我送去缥缈宗的吗?”   “不是。”容帝挑了挑眉,丝毫不遮掩回着:“孤本想把你剁碎了喂狗,隐月不准。”   是隐月阻止了他,甚至违背了他的命令,直接将容慎带去了缥缈宗。回忆着那些过往,容帝头疼扶额,“你不死,孤寝食难安日日心痛,只好带兵围住了缥缈宗。”   他本想将容慎抢回来撕碎剁碎,可他终究只是个凡人,无法与修仙门派对抗。于是他用容慎的命换取慕颜宫的结界与两道符咒,他要永永远远将慕朝颜的魂灵困在宫中,让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   “可你还是后悔了。”   容慎平静陈述着那些过往,“几年后,你趁隐月闭关派影卫入缥缈宗,打着保护我的名义让他们折磨我,甚至找机会杀掉我。”   “对,孤就是见不得你还活着,只要想到慕朝颜的儿子还安稳活在世上,孤连呼吸都觉得疼。”   容帝想,他日日过的这么痛苦,凭什么容慎还能好端端活着?   起初,容帝是想让影卫折磨逼疯容慎,后来又觉得只有容慎彻底死了,他才能舒服安眠,没想到最后容慎还是活下来了,隐月道尊甚至因为容帝的食言,禁止再让容国的影卫进入缥缈宗。   “这么说来,之后再入蕴灵镇的影卫不是你的人。”   容帝颦眉,“你说什么?”   容慎知道他没听懂,并未解释,只又问了句:“明川是谁的人?”   “是孤派去保护夏贵妃的影卫,你怎么知道他?”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   容慎明白了。   之后留在缥缈宗山下照顾他的影卫,都是夏贵妃身边的人,明川打着容帝后悔、思念他的名义‘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再将他在缥缈宗的点点滴滴汇报给夏贵妃。   夏贵妃没见过长大后的容慎,只能凭着影卫的只言片语描画勾勒着他的眉眼面容,明明记挂担忧容慎的是夏贵妃,她却让影卫以容帝的名义为他送香囊、求平安符。   那夜夏贵妃忧伤道:“阿娘多么想伴你长大,哪怕不能离开这皇城,也想让你知道阿娘一直在想念着你。”   可她不能啊。   她不能出现在容慎面前,甚至连每一次的关心都要借着容帝的名义,日日夜夜,夏贵妃躲在阴暗的角落一针一线绣出香囊,还被容慎怀疑着自己的用心。   她又何尝不恨,她同样在恨容帝对容慎一次次的下手。   “还不相信我是你阿娘吗?”   “云憬,阿娘这一生都是被容衡毁的,你若不信,可以带着这枚玉佩去御花园见他,他见到这枚玉佩自会来寻我。”容慎耳边出现夏贵妃的一字一句。   身形微动,衣摆上的玉佩散出莹莹光泽,容帝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果然脸色大变。   “你怎么会有龙月玉佩?!”容帝沉沉的眸子露出狰狞的光。   容慎五指缓慢收拢,他如实回道:“是夏贵妃送我的。”   “她说,这枚玉佩对她很重要。”   【六皇兄,这枚玉佩对阿昭很重要。】记忆翻涌,容帝跄踉着大步后退。   随着龙月玉佩的出现,容帝冰封的记忆出现一条条裂痕,那些绝望的嘶喊与咒骂充斥在他的耳边,容帝不由又想起昨晚的梦,慕朝颜笑着同他说:【今日天气真好,六皇兄不准备出去走走吗?】   【阿昭要回来了呀。】   【六皇兄,阿昭来找你复仇了。】   此时容慎说:这枚玉佩是夏贵妃送的。   夏贵妃身上有慕朝颜藏匿无踪的龙月玉佩,夏贵妃就是慕朝颜,慕朝颜真的回来找他复仇了。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容帝脑海中出现一张狰狞嘶吼的女人脸,头晕目眩,他紧抓着心口,跌跌撞撞朝着思慕宫而去……   思慕宫中。   夏贵妃对着铜镜细细描画着眉眼,其实这张脸的原貌没那么艳丽,那双与容慎相似的桃花眼,都是她每日精心勾勒画出,为的就是迷惑容帝。   擦好胭脂,她对着铜镜露出盈盈笑容,轻声道:“他该来了。”   很快,她的寝宫被人大力踹开,容帝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撞到墙上问:“是你吗?”   你……真的是慕朝颜吗?   夏贵妃头皮疼痛,这种痛感让她勾起多年前慕颜宫的记忆,瞳眸染上血色,她吐字极清回了两个字:“是、我。”   谋划多年的大计,就是为了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夏贵妃问:“你还记得我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容慎悄无声息停在夏贵妃的寝宫外,听到容帝阴戾笑着:“自然记得。”   慕朝颜当年是怎么死的,早已刻入他的骨肉中。 第94章 黑化094% 疯癫发狂的爱意【微恶心】   ……   夏贵妃的寝宫外有一片花圃, 阳光正好,暖暖光线倾洒在那些花枝上,红艳艳的花色像是被血浸泡过, 这么大一片花田, 竟只栽种了这一种颜色的花。   夏贵妃问:“你还记得我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容慎听到容帝放肆的大笑,他一声声喊着‘阿昭’这个名字, 紧抓着夏贵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他也在问自己:“慕朝颜是怎么死的呢?”   “我舍不得杀你啊,所以我让别人给了你一个痛快,你看我多疼你。”   夏贵妃也跟着笑,“是啊,六皇兄一向疼阿昭。”   她血红的瞳眸依如当年, 眼眶中滚下大颗大颗的血泪, 当年的血腥记忆她已不想再提,可她知道容慎就在房外站着, 所以她亲自撕裂自己的伤口说给容慎听, 她问容帝,“阿昭的肉还好吃吗?”   容慎指尖蹿凉,愣愣看向屋内纠缠的两个人。   他听到容帝回——   “回味无穷。”   当年容帝将慕朝颜折磨到崩溃发疯, 最后把她逼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慕朝颜疯了, 她披头散发双眸血红,在见到容帝时不停拉扯着粗壮锁链, 恨不能将他扒皮撕碎。   就是这样一个嗜血丑陋的疯子,容帝没理由在将她留在身边,他舍不得亲自对慕朝颜动手,于是转身让别人给了她一个痛快。   “可是阿昭,我后悔了。”容帝颤着声道:“我不想让你死, 哪怕你疯了痴了需要每日饮血食肉,我也能继续养着你,就算你真的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中。”   但他终是晚了一步,等他反悔想要收回命令时,他的阿昭已经死了。   慕朝颜死了,他不择手段囚在身边的皇后死了,死在了别人手中。   可就算她死了,她的尸体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见不得她开始发烂发臭,见不得她平静的睡颜裂开一条条缝隙,他想要将慕朝颜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于是就一口一口把她啃噬。   吃了她的尸体还不满意,容帝还杀了无数见过慕朝颜的宫人。慕朝颜是人也好是怪物也罢,在他容衡没死前,他就不准慕朝颜去转世投胎,于是他用符咒把她锁在身边,又固执的不再去慕颜宫。   去了又怎么样呢?慕朝颜的尸体都没了,他每次想她了,只要摸摸自己就够了,毕竟慕朝颜的血肉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容帝不知容慎就站在房外,他继续刺激着夏贵妃,“阿昭,你的血好甜。”   “你身上的肉我一口都没浪费,都一个部分都吃的干干净净,我想着,哪怕你醒来喊一句疼,我也就不吃你了,但你没醒。”   “你不喊疼,就这么安安静静睡在我怀里,可我疼啊,我就这么抱着你,疼的每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   “凭什么我这么疼了,你却还能无知无觉睡在我怀里?不公平,我疼了你也必须疼,既然你不起来喊疼,那我就一口一口吃掉你。”   容帝就连她的骨头都没浪费,他将它们敲成碎渣,让宫人放入粥里煮给他喝。每当他想起她,就喝一碗粥,就这么喝着喝着,他就将他的阿昭吃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孤的好阿昭,这次你要怎么找我复仇呢?”容帝说的兴奋颤抖,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早年,他厌恶惧怕慕朝颜那双血色的瞳眸,如今却觉得她这样也挺好,这么漂亮的红色眼珠,里面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   夏贵妃阴冷盯着容帝的面容看,因为经历过比这更为血腥残酷的事,所以她尽管身体颤抖却能平静而对,可是容慎不能。   脑海中充斥着夏贵妃的哭声,那晚她在密室中流着血泪,啼血一声声诉说着她有多惨,容慎只知她死的惨,却不知她死的究竟有多惨。   所以,这些就是真相吗?   轰——   衣摆晃动,容慎额心的朱砂痣渗出蜿蜒血迹,周身魔气迅速膨胀发疯。   黑龙从他脊背中爬出,顶着血红的瞳眸嘶吼朝着容帝扑去,夏贵妃看到脸色大变,惊恐对着容慎道:“不要!”   砰——   黑龙撞到容帝身上被快速反弹,容帝转身,面前凝成一道接近透明的光墙。看到站立在门边的容慎,容帝不慌不忙,嗤笑着问:“你都听到了?”   黑龙重新弹回容慎体内,巨大的冲击力扭曲他的五脏六腑,容慎唇角溢出一缕血痕,失力扶住门框。   “云憬……”夏贵妃唤了他一声。   衣襟还在容帝手中攥着,她见容慎还要对容帝出手,着急出声:“没用的,你杀不了他!”   容帝身上有啸月天尊赠予的护身符,这法咒威力极强邪魔不侵,若是容帝能随随便便被术法杀死,慕朝颜就不会变成夏贵妃蛰伏十多年。   她当年所受的苦,又岂是容帝这只言片语就能说完的,慕朝颜恨得不只是容帝,还有皇城中这数以万千的人,以及……   血眸闪过暗光,慕朝颜将最后的秘密隐藏在心底,不准备再告诉容慎。   容帝就是因为知道他们都杀不了他,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发疯。他紧攥着夏贵妃不松,当着容慎的面,还用手臂紧紧圈住夏贵妃的腰身。   “这就恨上我了?”   容帝喜欢看容慎恨恨望着他的瞳眸,身心舒畅,他阴沉笑道:“你还不知自己是谁的种吧?”   “真是个傻孩子,孤这么爱阿昭,你若真是我同她的孩子,孤怎么舍得把你弃养在外面呢?”   容慎早该猜到了,那晚慕朝颜虽未将所有的话告诉他,但他通过她对容青远画像的态度就能猜出大概。强迫自己平静,他吐出一个名字:“容青远。”   “对,你就是容青远留下的孽种!”容帝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齿发痒。   “阿昭是孤的,他凭什么仗着太子的身份把人抢走,还有这个贱人!”   容帝用空闲的手掐住夏贵妃的脖子,癫狂说道:“你们以为找太后赐婚就能摆脱我吗?”   “既然你敢嫁,我就敢把你抢回来,谁敢帮你我就杀了谁。太后帮你我就毒死太后,容青远娶你我就敢在你面前把他一片片切碎!”   “阿昭。”回忆着那些过往,容帝狰狞看向夏贵妃,“容青远的惨叫好听吗?你还记得那些肉包吗?”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慕朝颜面色惨白。   她可以平静听容帝说出自己怎么死的,但无法去回忆容青远的死相。‘肉包’二字一出,慕朝颜忍不住的干呕,她无法忘记那些血淋淋的触感,忘不了容帝逼她吃下肉包的画面,以及容青远绝望破碎的眼睛。   “容慎,你要是因为我吃了你阿娘的尸体而愤怒,大可不必。”   容帝拽下夏贵妃捂住耳朵的手,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娘可是吃过你亲爹的肉呢。”   “孤割下容青远手臂上的肉做成肉包,你娘当着我和你爹爹的面吃的可香了,你恨我的同时,是不是也该恨她?”   容慎僵直立在原地,五感尽失身体麻木,他已经不知自己为何还站在这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别说了,别说了!容衡我求你闭嘴!”夏贵妃疯狂尖叫,已经不敢再去看容慎的眼睛。   从前的她惧怕虚无缥缈的鬼怪,直到她见识到容帝的手段,才发现原来世间有一种人,比妖魔还要可怕。   耳边灌满夏贵妃的尖叫与容帝的大笑,容慎理智全无,忍不住再次对容帝出手。可惜没有用,无论容慎如何攻击容帝,都会被他身上的护身符咒弹回反噬。   “够了,云憬停下来。”夏贵妃声音沙哑。   当容慎再一次攻向容帝时,夏贵妃用力挣脱容帝强迫自己静心,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帮我,求你帮帮我。”   唰——   暗红的光从夏贵妃指尖探出,她按照耳边的人的吩咐念出符咒,强忍着畏惧出声:“容衡,看向我。”   容衡感觉自己体内像是钻入了数根丝线,随着慕朝颜一声令下,容帝不受控制的扭头,听到慕朝颜继续下达命令,“跪下,掌掴自己。”   容衡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稳住身体,他的身体颤抖双膝忍不住弯下。骨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发丝缠住,容衡最终撑不住跪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对孤做了什么?”容衡手劲极大,一巴掌扯下扇肿自己的右脸,在苍白的面容上很是明显。   慕朝颜指挥着丝线又让他扯了自己一巴掌,望着容衡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慕朝颜总算露出一抹笑容,她这一笑,让容衡看的有些呆滞。   “你以为,我以夏贵妃的身份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魔族有一种不需术法的邪术,名为青丝缠。所谓的青丝,不是丝线也不是头发,而是一种长得与发丝一模一样的线虫。   自慕朝颜以夏贵妃的身份入宫后,每当容帝宿在她这里,两人缠绵间慕朝颜就会让这些线虫钻入容帝的体内,近十年来这些线虫遍布容帝的体内,到了今日差不多已经中成结印,只需慕朝颜一声令下,这些线虫就会按照主人的命令控制这具身体。   “原来如此。”在这个时候,容帝竟还能保持冷静。   他就是一个疯子,早在爱上慕朝颜时就已经疯了。身为九五之尊,哪怕此刻跪在了女人面前,他还能笑着夸出一句:“孤的阿昭厉害了,竟还能想出如此聪明的法子。”   他身上的护身符咒只能抵挡恶意的术法攻击,但无法抵御这种不带攻击力的东西。如今身体的主动权握在了别人手中,容帝挑眉问:“阿昭想怎么对付我呢?”   “我不介意你将我的肉一片片削下来剁成肉包。”   “闭嘴!”夏贵妃听不到肉包二字,她施术的手指颤抖,稳住心神道:“我不杀你,若要杀你,我根本不会留你在此说这么多的废话。”   容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问慕朝颜要做些什么,但受了慕朝颜的命令无法发出声音。慕朝颜再次露出笑容,甜甜的笑意令容帝失神。   忍着恶心去摸容帝被扇肿的脸颊,她道:“像你这种恶魔,我知寻常手段折磨不到你,但我又不想用过分血腥的手段脏了自己的手。”   容青远说过,他爱的就是她的这份干净善良,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守住她的干净,不能因为容帝脏了自己的手。   “六皇兄。”慕朝颜这般唤容帝,“你以为能重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容帝眸中布满血丝,因无法开口,他目眦尽裂,俊美的面容有些狰狞。   慕朝颜难得能看到容帝惊慌愤怒的模样,她多欣赏了一会儿,歪着头笑的天真无邪,“阿昭不杀你,阿昭要让你亲眼看着子朔重生。”   子朔就是容青远,容帝爱疯了慕朝颜,所以这辈子他最恨的人就是容青远。   容帝可以任由慕朝颜侮辱折磨他,但他见不到她和容青远在一起,若容青远真的重生了,不需要慕朝颜动手,容帝自己就能把自己逼疯。   “不——”容帝想要开口说话,由于体内线虫的拉扯,他喉咙疼痛吐出血水,狼狈不堪。   “滚出我的寝宫,我要你在容青远重生前都好好活着,好好做你的孤冷帝王。”   随着慕朝颜的命令,容帝缓慢站起身,他的身体在动,可是眼珠子黏在慕朝颜身上不肯离开。慕朝颜不肯在看他,随着容帝的身影消失,她跄踉跌坐在地上,垂下的手颤抖剧烈。   容慎无声跪在她身边,扶住她的身体,慕朝颜对他笑了笑,“阿娘没事。”   容帝是慕朝颜一生的噩梦,是她刻入骨子中的仇恨,她恨容帝恨到极致,同时也怕他怕到极致。   能够重新以夏贵妃的身份站在容帝面前,慕朝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全凭着满腔恨意苦苦支撑。   “云憬现在相信阿娘了吗?”   慕朝颜倚靠在容慎身上,低声道:“容衡是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男人,他毁了阿爹阿娘的一生,当年若不是我拼命遮掩讨好他,你早就死在了阿娘肚子里。”   慕朝颜不是不爱容慎,相反,就是因为她极爱自己和容青远的孩子,才会委曲求全苟延残喘,最后为了容慎变成丑陋可怕的怪物。   对于她究竟是怎样变成的怪物、又如何重生拥有了这天煞魔气,慕朝颜没同容慎说。   她不说容慎也就不问,沉默片刻,他只想知道慕朝颜之后的打算:“阿娘后面要做什么?”   慕朝颜咳了声,幻想着未来颤声:“我要覆灭皇城杀光这里所有人,我还要容衡亲眼看着子朔重生,将他的肉剁下来一口口喂给他自己吃!”   说着,慕朝颜去抓容慎的手,满脸温柔道:“等到你爹爹重生,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到时候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容慎不语,他眼前浮现一张乖巧白净的面容,就在不久前,夭夭也曾说过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阿娘想怎么做?”放不下夭夭,容慎没应下慕朝颜这句话,只询问她之后的计划。   不等慕朝颜说,一道散着绿光的灵力团子傻兮兮朝着思慕宫撞来。   早在容慎随着容帝入思慕宫后,容慎就在思慕宫周围布下结界,任何人都无法闯入。感受到夭夭的气息,容慎在结界划开一个缺口,放灵力团子进来。   啪——   圆滚滚的灵力团子撞到容慎的唇上,散成一行歪歪扭扭的碧绿光字。容慎看到那些光字眉眼泛柔,慕朝颜眸色复杂,她轻声问:“是那位叫夭夭的姑娘?”   刚刚容慎追来的急,将夭夭独自留在了御花园中,他一句话都没解释,不准她跟来还让她先回云霞宫,夭夭又气又慌又没容慎速度快,担心容慎出什么事,她跑去云霞宫找人,好一会儿才追来思慕宫,却被结界挡在外面。   “看来她很担心你。”慕朝颜看完了那行光字,是夭夭在询问他有没有在思慕宫。   容慎轻应一声,将慕朝颜扶起,他语气隐含着一分急切,“我出去看看。”   慕朝颜按住他的手,“答应阿娘,不要将这些事告诉你的那些朋友,包括那位夭夭姑娘。”   “为什么?”容慎可以不告诉燕和尘他们,但不想瞒着夭夭。   慕朝颜不说理由,只是用含泪的眸子望着容慎,将话又重复了一遍:“答应阿娘,在大计未成前,不要将这些事说出去。”   她要杀的不只是容帝,还有皇城数以万千的百姓。容慎身为她的儿子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谁又能保证她儿子的那群朋友也能理解?   更何况那位夭夭姑娘……   在容慎答应她匆匆往外走时,慕朝颜再次出声:“云憬。”   她强撑着笑容,“你会站在阿娘这边的,是吗?”   容慎顿了下回:“是。”   慕朝颜笑了,“那你快出去吧,别让你的那些朋友担心你。”   她知道容慎有多懂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需要她来教。   “……”   夭夭不知道容帝为什么会忽然发疯,也不知道容慎急匆匆去思慕宫是为何。   担心容慎出事,她特意跑回云霞宫找人,本想喊着燕和尘同她一起去找容慎,结果燕和尘不在宫中,夭夭见桑尤在房中,只能拉着他往思慕宫跑。   两人刚到思慕宫,就发现这里被一层魔煞结界包围,桑尤拦住她不让她进去,两人只能等在外面。   没一会儿,从结界中出来一人,男人穿着乌金龙袍被墨发遮住半边面容,面色惨白唇瓣红的像是染了血,夭夭眼尖看到他唇角的血渍,感觉容帝就是吐过血。   就好像看不到夭夭和桑尤,容帝神情呆滞缓慢往前走着,夭夭心急顾不上容帝的凶残,正要上前询问容慎的情况,就又被桑尤攥住手腕。   【别去。】桑尤对着她轻轻摇头。   握住夭夭的手指展开,他在掌心一笔一划写道:【他很不对劲,像是被人控制了。】   归墟海修的就是控制术法,桑尤对此很是敏感,只需一眼,他就看出容帝的身体被人中了青丝缠,只是……会是谁呢?   在桑尤沉默静想的时候,没一会儿,挡在思慕宫的魔煞结界散了。   夭夭见结界没有了,挣开桑尤就要往里面冲,没跑几步,她一头撞上了什么,身体后仰时被人极快扶住,容慎一手去搂她的腰身一手去摸她的额头,“撞疼了吗?”   听到容慎的声音,夭夭不等看清他的脸就急急抱住他,生怕人跑了似的,她紧搂着他的腰身急声问:“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干嘛要在思慕宫外面布结界!”   从进入思慕宫后,容慎的身体就是冷的,如今被夭夭这么拥着,他被冰封的身体恢复丝丝知觉,紧搂住夭夭道:“去处理了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夭夭紧紧盯着容慎的面容看,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容慎垂下眼睫,很多话想开口告诉夭夭,然而话到嘴边他又想起慕朝颜的话,俯身将下巴抵到夭夭的头顶,他只说了一句:“夏贵妃是我阿娘。”   只有这一句,容慎只能对夭夭说这一句实话。   夭夭好惊讶,挣扎着想从容慎怀中探头,容慎紧拥着她将她的小脑袋按在怀中,嗓音低低很是疲惫,“别动。”   “让我抱一会儿。”   他现在急需要汲取温暖,夭夭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感受到容慎的情绪不稳,夭夭乖乖让他抱了一会儿,等容慎平复情绪,她拉住他的手回云霞宫,“咱们回去再说。”   走了几步,她想起被她遗忘的桑尤,寻了几圈发现周围早就没了桑尤的踪影。   “在找什么?”   夭夭喊了句桑尤,“我担心你,本想叫着时舒一起来,但他不在。”   “哦对了。”夭夭想起刚刚的事,“陛下他怎么了?桑尤说他体内像是被人中了一种名为青丝缠的控制虫,你知道吗?”   容慎表情极淡,“是吗?”   他拉紧夭夭的手扯起唇角,“不知道呢。”   不由又想起刚刚发疯癫狂的男人,容帝的一字一句刻入容慎心中,容慎努力平缓着呼吸,不想因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夭夭。   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去,握着的手一沉,容慎忽然发现夭夭停了脚步。   “怎么了?”容慎扯出弧度极大的笑容,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在笑。   夭夭愣愣盯着容慎的脸看,好半天才喊他的名字:“云憬。”   “嗯,我在。”容慎应。   他听到夭夭颤着声音道:“你的额心,在流血……”   嗒。   话落,有什么痒痒的东西从他的额心掉落到脸颊,容慎松开夭夭的手抬手去摸,指腹粘稠血红,这刺眼的颜色是他的血。   “没事。”在这个时候,容慎还想着去安慰被吓到的夭夭,他一下下轻蹭脸颊上的血珠,试图将血迹擦干净,却不小心在自己白皙的侧脸蹭出一道道血指印。   “夭夭,我没事。”   每当恶念不受控制,他的朱砂痣都会流血。可是好奇怪,这次他竟没感受到疼。   所以,他真的没事。 第95章 黑化095% 夭夭是我的命。   容慎的朱砂痣流了好多血, 血痕顺着他的眉心蜿蜒爬过他的鼻梁,沿着他的脸颊缓慢下落,像极了夭夭在因果镜中看到的他。   可眼前这个男人, 不是因果镜中堕魔嗜杀的容慎, 他有些慌乱,看出夭夭的惧怕, 一直在努力擦着他的脸颊。可他越擦面容就越脏污, 刺眼的血痕与他苍白的肤色对比明显,红白交替凌乱破碎。   他说:“夭夭你别怕,我没事。”   夭夭没有怕他,只是被眼前这一幕震到了。   隔了片刻,她才抬手去碰容慎的脸颊, 容慎抗拒的微微偏头, 鼻息充斥着腥甜的血腥气,他声音低哑, “脏。”   他不想让夭夭脏了自己的手。   夭夭倔强的将手落在他的脸上, 用自己干净的袖子帮他擦拭脸颊,“不脏。”   她轻声回着:“云憬一点也不脏。”   夭夭每擦一下,容慎纤长的眼睫就颤动一下, 他过长的眼睫下垂遮挡住眼睛, 俊美的面容并未因血污而变狰狞,反而有种被摧毁的美感。   擦不干净容慎脸上的血痕, 夭夭便用自己的指腹抵住他眉心的朱砂痣,裹上细微的灵力治愈。容慎的眼睫还在颤,他像个无力脆弱的孩子任由夭夭折腾,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夭夭问他,“疼吗?”   容慎说不疼, 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又或者说他全身都在疼,所以每一种疼痛拧合在一起,遍布他全身密密麻麻,疼与不疼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夭夭不知道容慎究竟是怎么了,但她知道容慎眉心的朱砂痣是隐月道尊对他下的一道封印,只有封印不稳才会让容慎出现流血、疼痛的情况,而能让这道封印不稳晃动的,只有容慎的魔性与恶念。   “云憬,沉下心来,什么也不要想。”夭夭不停用细微的术法治愈容慎的朱砂痣。   感受到容慎无法静心,她闭上眼睛换了种方式,“云憬还记得之前承诺过我什么吗?”   她霸道的不准让容慎说话,用甜软的嗓音独自嘟囔道:“你说等皇城的事情处理完,要带我离开宗门,还要娶我。”   容慎浮躁的内心因夭夭这句话逐渐平静。   夭夭再接再厉,“我堂堂上古神兽,怎么能轻易被你娶到呢?”   “我都想好了,等我们离开宗门,我要给你三年的考验期。这三年里,你要好好宠我好好爱我,不能因为堕魔就对我发脾气打骂,不能因为我吃的多觉得我烧钱骂我,也不能因为天凉嫌弃我掉毛,惹我不高兴了还不知道哄我。”   夭夭独自絮叨了好久,其实说过后她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很多要求纯粹是为了让容慎转移注意力,故意瞎编难为他。   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夭夭感觉指腹下的朱砂痣被治愈了,试探着拿开手,她唤:“云憬?”   容慎轻应着,那些恶心难以想象的画面消散,逐渐变成夭夭的面容。睁开眼睫,他拥抱住夭夭道:“你说的要求我会一一记在心里,争取早日把你娶回家。”   夭夭脸上一红,她想说那些都是她随口乱编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亲自推翻很丢面子。   也好,就让她看看容慎娶她的诚意有多大吧。   “走了。”两人还在外面,就这样站在廊上搂搂抱抱引人注意,这次换夭夭拉着容慎往前走。   容慎的脚步慢夭夭一步,他还在想着两人的以后,前提是,皇宫的事结束,他们能够顺利离开宗门。可是,皇宫的事又哪有这么轻易能结束呢?   衣摆晃动,容慎盯着夭夭的背影有些失神,想起慕朝颜的计划,他喊着夭夭。   “怎么了?”   容慎停顿了片刻,问:“无论之后皇宫发生何事,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夭夭没懂,“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容慎强装无事。他不知该怎样告诉夭夭,他不想寻极阴体了。   他想帮着他阿娘一起救活容青远,他要杀了容帝为他的父母报仇。只是夭夭,你愿意吗?   夭夭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相信容慎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她毫无负担回着:“我会。”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站在云憬这边。”   真是好傻好傻的姑娘。   傻到至今还没有察觉,她喜欢的小白花已经不在了。   “……”   夭夭他们寻找的极阴体心脏,确实在慕朝颜手中,那些心脏是救活容青远的关键,所以哪怕容慎决定站在她这边,她也没有说出这些心脏的下落。   随着周逸雨离开,第二个三月之期已经到了,就像他说的那般,这次他们锁定的目标依旧没有极阴体出世,燕和尘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没了孩子的死亡,他们也依旧抓不到极阴体幕后的主人。   这些究竟是不是夏贵妃所为?   除了容慎,夭夭他们被夏贵妃一套分身操作迷惑了眼睛,事情又陷入僵局。   以前容慎还会帮他们出主意,如今他借口头疼,每当众人商议时都选择沉默,偶尔当众人再次将线索摸到夏贵妃身上时,他会用轻飘飘几句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搅乱一池清水。   再等等。   错开夭夭信任的目光,容慎五指蜷缩收拢,他知道他阿娘的计划要在中元节那天实行,为了避免与夭夭他们正面对上,他必须将他们拖到中元节后。   这日过后,一切都会结束。   深夜,趁着夭夭熟睡,容慎再一次入了思慕宫。   慕朝颜正坐在镜前梳发,满头青丝披散,她面带愁容,低声道:“下一次极阴体出现,又要再等三个月啊,可我没有时间了。”   为了开启灵力强大的逆转法阵,他们一共需要整整一千颗极阴体的心脏。慕朝颜蛰伏在皇宫搜寻了十多年,到目前为止也只凑到九百九十九颗。   “就只差一颗了。”慕朝颜揪扯住自己打结的发丝。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慕朝颜从铜镜中看到容慎的身影,褪去一身无害白衣,此时容慎穿着一身幽幽玄色,他跪坐在慕朝颜身后接过她手中的篦子,轻轻为她梳理打结的发丝。   “阿娘在忧心何事?”容慎嗓音清淡。   慕朝颜见到他柔化了眉眼,从镜中望着儿子的侧颜道:“阿娘在想,这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该去哪里寻。”   皇城中是寻不到了,太远的城池也迟迟没得到消息,容慎想起万花城的事,低垂着眉眼问:“万魅冥君是在帮阿娘寻极阴体?”   “是。”   “此魔凶残,阿娘是如何同它认识的?”   慕朝颜犹豫了片刻,道:“是因……一位朋友。”   “那阿娘这一身魔气也是因那位朋友所得?”   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容慎轻声道:“阿娘为何要送我堕魔符咒?是因为,我堕魔后能帮到你吗?”   曾经的容慎很善良,若那时的他遇到此时的慕朝颜,会痛苦会无措会摇摆不定,道义与亲情的天平会反复晃动,而如今的他早就入魔,他会因阿娘的遭遇而愤怒心痛,会为了帮她报仇而轻易舍弃道义,同时也会因此滋生更大的阴暗面。   魔为万恶之源,堕魔的他无法相信,慕朝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若真是为他,她又怎能不知逼一名修者堕魔,如同斩断他的活路。   “阿娘……”慕朝颜脸色白了。   薄唇轻启,她好一会儿才喃声:“阿娘不是故意的,阿娘也没想过会引你堕魔。”   可符咒上的恶意又该如何解释呢?   容慎知道慕朝颜还瞒了自己许多事,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件事,“所有人都可以杀,但夭夭和我的那些朋友,你不能动。”   慕朝颜没回,感受到容慎梳发的熟练,她问:“云憬经常帮人梳发吗?是那位夭夭姑娘?”   每次提到夭夭,容慎的神情都会放柔,他轻应一声:“夭夭睡着时爱动,每天醒来头发都会打结,她没耐心梳,只能我来。”   慕朝颜眼睫垂下,“是吗?看来云憬很喜欢她。”   “不是喜欢。”容慎一口否定,在夏贵妃错愕的目光中,他抬起面容很认真道:“是爱。”   “阿娘,夭夭是我的命。”若命没了,他就什么也没了。   慕朝颜笑不出来了,尖长的指甲紧紧扣入掌心,她努力平稳着呼吸,“那云憬可要,好好护住你的命。”   容慎是她的儿子,她不能让他出事。   慕朝颜不让他管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的事,她说她自己可以解决。如今她让容慎做的,就是稳住夭夭等人,此时距离中元节,只剩短短十日。   看似一晃而过的十日,于容慎眼中变得漫长难熬,这意味着他还要瞒着夭夭十日,他快撑不住了。   从思慕宫待了近半个时辰,容慎回房时正赶上夭夭起来喝水,四目相对,夭夭穿着单薄寝衣手中捧着一盏瓷杯,呆愣道:“你去了哪里?”   容慎平静关紧房门,不想骗夭夭,于是回:“思慕宫。”   “你去找你阿娘了?”夭夭还带着浅浅睡意,边喝水边打了个哈欠。   她目前只知道夏贵妃成了慕朝颜,却不知容慎是从何得知又是如何确定的。本能的相信小白花的阿娘也是善良之人,但她只相信没用,没用依据的信任单薄如纸,只需轻轻一捅就破。   “云憬,你阿娘究竟是如何重生的?”   “她知道极阴体心脏的事吗?”   “还有容桓,容桓那日究竟是不是被她抽魂抢了身体,我问这些话没有恶意,云憬,我只是想把真相弄明白。”   容慎在前面走,夭夭跟在他身后问,两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所以当容慎突兀停步时,夭夭没有防备一头撞到他的后背,鼻子酸涩发痛。   “我看看。”   容慎没想到夭夭会跟这么紧,拉着她坐到榻上,他抬起她的小脸认真查看,夭夭哼唧着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容慎帮她揉了揉鼻子,态度诚恳谦和。   夭夭被他这么一撞反倒清醒了,容慎越不想说的事夭夭越想问清楚,她拉住容慎的衣袖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容慎早一步料到,所以俯身以唇堵唇。   这几天慌乱忙碌,两人已经很久没这般亲近了。容慎圈住夭夭,打定主意不准备再让她开口,他按住夭夭的后颈掠走她的呼吸,一下下轻咬那片软软的唇。   “云、云憬……”夭夭抓紧容慎的衣服,被他放倒在榻上。   不再温柔如羽毛,因为心中藏着事,容慎吻得略显着急。夭夭呼吸不稳,她推了好几下才将容慎推开,气喘吁吁问:“你是想憋死我吗?”   容慎压在夭夭身上又啄了下她的唇瓣,摸了摸她的耳垂道:“我只想亲晕你。”   要是夭夭晕了就好了,这样她只需乖乖躺在容慎怀中,不吵不闹不再想着寻找真相,他也不必每日煎熬不知如何应对。   这一晚,容慎是用亲吻堵回了夭夭的疑问,第二日醒来,夭夭心情很好吃了两大笼肉包,好似也忘了这些问题。   容慎见不得夭夭吃肉包,那软软白白的包子中塞满了肉馅,夭夭咬一口有时还能溢出油水,像极了容帝口中那些人肉包子。   胃里难受,容慎走到窗边想要忽视那些肉包,浓浓的肉香飘来,让他撑不住捂住了嘴。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早就发现容慎的不对劲儿。   容慎面色发白,调整着呼吸,他道:“没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夭夭,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恶心去阻拦夭夭的喜好。对上夭夭担忧的眼睛,容慎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气。”   夭夭没了食欲,眼看着容慎出了房门,她出声:“你有没有觉得,云憬最近很怪?”   容桓的身影缓慢现出,对比先前,他的透明化更严重,夭夭透过他都能看到他身后的景象。容桓已经撑不过几日了,他虚弱道:“自从那日雨夜,我就觉得他心里藏了什么事。”   想到容慎近日每晚都要偷偷出门,容桓提醒夭夭,“他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夭夭拿包子的手一抖,丢下包子佯装生气,“你别胡说!”   她知道容慎每晚都是去见他阿娘了,但不能直接告诉容桓。   “好好好,我不说了。”容桓安抚她,说着他叹了声气,“我也不知还能陪你说几天的话。”   他能感受到自己灵魂的流逝,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抽空他的力气。如今就只是同夭夭简短说了几句话,他就疲惫到身形晃动摇曳,险些在夭夭面前消失。   “我好像真的要离开了。”容桓怔愣着出声。   夭夭慌了,有几瞬她险些看不到容桓的模样,试探着伸手去抓,她不准容桓离开,“你再多撑几日。”   “我答应过南明珠要把你找回来,答应的事我就必须要做到,你要是撑不住了,你让我怎么和南明珠交代!”   “那就别交代了。”容桓的身形越来越透明。   他低声道:“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到时候你就告诉她我死了,身体化为养料被埋在树下已经消散,珠儿没心没肺,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把我忘记。”   夭夭摇着头,“不行,不可以!”   她眼睁睁看着容桓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颤抖的攥紧发簪,“容桓,容桓你回来!”   泪水漫上眼眶,就在它们即将掉落的时候,发簪中传来极弱的声音:“别喊了,我还没走,只是太累了需要休养。”   夭夭破涕为笑,“没走就好,你好好撑住,我今晚就带着你去找身体。”   她胡乱擦干净眼泪,将发簪放入贴身的荷包中。   其实夭夭没忘,昨晚的疑问她并没有因为容慎一个吻而遗忘,她只是看出容慎不想告诉她,所以没再追问。原本,夭夭想一直这么装傻下去,可是不行了,容桓的灵魂已经耗不起时间,她必须尽快行动。   刚刚容桓告诉她,那日他们闯入夏贵妃的密室,他站在画像前隐约感到到一股奇异的舒适,之前他没在意,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那种感觉,就好像迫切归家的人即将抵达家门。   或许容桓的身体,就在那幅画的后面。   夭夭初步下了定论。   要是以往,她定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容慎,可是现在她不能说了。随着夏贵妃身份的改变,容慎很可能转投到他阿娘的阵容,若夏贵妃真的是坏人,若真的是她夺走了容桓的身体,容慎真的要为了他阿娘残害无辜吗?   况且……谁又能保证夏贵妃真的是慕朝颜,而不是她故意伪装成慕朝颜来蛊惑容慎的呢?   “小白花一定是被她迷惑了。”事到如今,夭夭还在为容慎开脱。   当夜,夭夭平下呼吸假装沉睡,静静等待着容慎离开。果然,没多久容慎就走了,夭夭等了片刻睁开眼睛,走到厅中将发簪塞入荷包。   闭息,凝气,夭夭只有绿境修为,想要跟踪容慎而不被他发现实在太难了,必须小心再小心。   也不知容慎是不是心绪不定,他一路走得缓慢并未发现夭夭,迈步入了思慕宫。   夭夭捏了个隐身符咒,小心翼翼跟在容慎身后,见他径直推开夏贵妃的房门,夭夭连忙从门缝中挤过。   “人呢?”入了寝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夭夭竟寻不到容慎的踪影了。   寝宫中烛火幽幽,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夭夭猜测他们二人是入了密室,连忙往书房走。   “吼——”   刚入书房,一条巨大的黑龙从书中钻出。   夭夭一见到它吓得毛毛都要炸了,自知被发现了,她连忙往外跑,转身就看到厅堂中坐了一名黑衣男子,容慎面容苍白俊美,他单手支着下巴望向夭夭,瞳眸幽幽深邃。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容慎嗓音淡淡。   后有黑龙,前有容慎,夭夭卡在中间进退两难,索性放弃抵抗。   “我不放心你。”夭夭出声。   “容桓的魂魄要撑不住了,他亲眼看到是夏贵妃的脸将他抓人槐荫宫。你真的确定夏贵妃是你阿娘吗?可你了解你阿娘要做什么吗?”   容慎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没有告诉夭夭。   可是现在好像……要瞒不住了。   “阿娘不让我告诉你这些,她担心你会同她作对。可我不想瞒你,夭夭,我真的不想瞒你。”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容慎起身。   衣摆晃动,他一步步朝着夭夭走去,“夭夭,我很确定夏贵妃就是我阿娘,极阴体心脏背后的操控者也是她,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她需要这些心脏开启逆转大阵,她要覆灭皇城,你能明白吗?”   夭夭明白了,但她不敢相信容慎会站在夏贵妃这边。   “你、你……”跄踉了一步,她后退道:“云憬,你还记得那些极阴体的心脏是从何得来的吗?”   “我记得。”   容慎没有忘,这些心脏是影妖杀了近千名孩童得来,如今就只差一颗了。   很多事容慎愿意陪夭夭留在梦中,可此刻他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夭夭,我是魔。”   “我早已不是缥缈宗那位道尊徒弟,夭夭你好好看看,我是魔。”   他是魔,是不折不扣的堕魔,魔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不会拯救苍生,尽管他为了夭夭一直想做个正常人,但每当夭夭为了那些死去的孩子难过伤心时,他心中麻木无感,甚至还会厌恶那些该死的人惹夭夭难过。   他是魔,根本就不是夭夭想象中那朵哪怕堕了魔、依旧干净无害的小白花。   容慎拉住不断后退的夭夭,俯身与她平视,“面对这样的我,你还能说出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吗?”   夭夭说不出来,她身体微颤红了眼眶,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抽回。   “云憬你别这样。”她声音带了哭腔:“我会怕。”   容慎也在怕,他怕夭夭会拒绝他排斥他,甚至对他露出厌恶表情。好在,这些容慎害怕的东西都未在夭夭脸上出现,容慎将人紧紧扣入怀中,“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但是,“夭夭,求你。”   容慎将脸埋入她的项窝,压低声音道:“求你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   夭夭没能出思慕宫。   因为容慎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了她,他将夭夭带去了思慕宫的一间空房,在门外设置了禁制。   不止是为了困住夭夭,容慎隐隐生出一种不安感,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夭夭。   “云憬,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夭夭惊到了。   容慎摸了摸她的脸颊,他想亲一亲夭夭的脸被她推开,容慎听到她愤怒道:“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怎么相信你以后会对我好?”   “云憬你太让我失望了。”   容慎任由她打骂,他说道:“再等几日,夭夭你再给我几日时间,等中元节一过,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夭夭,容慎做不到为了夭夭对他阿娘不管不顾,也不可能为了成就他阿娘的报复而放弃夭夭。   他什么都想要,就要承受两边的痛苦,等他从房中出来时,慕朝颜正站在树下看天空,听到声音对着他露出笑,“你还是什么都告诉了她。”   容慎用身体抵挡住房门,声音清冽,“我不想一直瞒下去。”   “那你又为何将她困在这里?”   慕朝颜摇着头,“你不想瞒她,又不想失去她,想一直留着心爱的姑娘,又不愿弃阿娘不顾。”   “云憬我儿,那你可知魔的弱点是什么?”   容慎看向她。   慕朝颜缓声:“是贪婪。”   魔的欲望永无止境,永远都想要的更多。她的儿子还是太单纯了,慕朝颜提醒:“你只能守住你的唯一。”   容慎沉默许久,淡声回着:“云憬记住了。”   在慕朝颜要离开时,他又忽然问:“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阿娘找到了吗?”   簌簌风起,慕朝颜没有回头,隔了许久才回:“很快了。”   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她很快就能得到。   ……   慕朝颜之所以要选在中元节开启大阵,其实不是因为这一天是容帝的生辰,而是这一天是一年中的极阴之日,鬼门大开阴气汹涌,是妖魔的狂欢之日。   九百九十九颗极阴体心脏,被她分散埋在皇城的各个角落,以槐荫宫的四棵槐树作为阵眼,慕朝颜还需在每棵槐树下埋上极阴体心脏。   “就只差一颗了。”   “只差一颗。”慕朝颜小心翼翼将土壤埋好,望向东侧的槐树。   她蹲在树下,神情迷茫纠结,很快,有人在她耳边嗤笑:【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吗?】   慕朝颜为何要提醒容慎守住唯一,因为她是在暗示容慎,他需要为了复仇舍弃一些重要的东西。就比如说修道、友情,以及夭夭。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慕朝颜低声:“我看得出云憬很喜欢她,我不想,不想让云憬伤心。”   【那你就舍得让你的子朔伤心?】   【他为了你被容衡扒皮抽筋分食,他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身体找好了,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你却告诉吾,你要为了你儿子选择放弃?】   “不是的,不是。”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慕朝颜怎么可能放弃,她只是……   那人又笑:【阿昭啊,你可是刚刚还教育过容慎,要让他守住他的唯一。】   【你的唯一又是谁?】   慕朝颜的神情逐渐坚定,“是子朔。”   她的唯一是子朔,为了复活子朔,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很好。】   耳边的声音变得阴沉,【那就去吧,吾等着你的好消息。】   若真寻不到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可由一神兽的心脏代替,此神兽分为水火两种属性,阴阳融合,遇阴则阴遇阳则阳,名为啾咪兽。   当真以为慕朝颜是召容慎几人来除妖的吗?   不是的,做到这一步,慕朝颜甚至没想把容慎牵扯进来,甚至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离皇城远远的。   ……只因为他身边有一只啾咪兽。   慕朝颜召他们几人入宫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夭夭,若寻不到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可由它的心脏来代替。   远在客房中的夭夭打了个寒颤,默默裹紧了被子。   “……”   夭夭不是不理解容慎。   他的父母之仇已经不是一两句血海深仇可以概括,简直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究竟是有多变态的人,才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夭夭没权利阻止容慎报仇,但她不能让容慎残害无辜之人,这样就算他们救活了容青远,皇城一旦出事,几大仙派也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夭夭烦躁的拽了拽头发,传音符出不去,她与燕和尘的传音铃也被容慎收了去,没办法联系燕和尘他们。   就在夭夭绝望焦灼间,挡在房前的结界散了,夏贵妃缓步进入房间,倚在门边对夭夭笑,“还在生云憬的气?”   夭夭警惕后退,夏贵妃笑着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夏贵妃瞥了眼夭夭的荷包,语气悠悠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寻容桓的身体吗?我知道他在哪里。”   “夭夭,我知道云憬喜欢你,所以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把容桓的身体还给你。”   “真的吗?”夭夭不太信,可容桓已经等不及了,他如今虚弱到已经无法在夭夭面前化形,全撑着最后一口气。   夏贵妃道:“他的魂魄很快就要散了,你可以不信我,直接走出这扇门就好。”   夭夭握紧荷包,在夏贵妃出门的时候,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夏贵妃带夭夭去了书房,推开机关,两人入了那间挂有容青远画像的密室。路上,夏贵妃一直同夭夭讲着小时候的容慎,“他刚出生时很乖,软软的一团窝在我的怀抱,眼睛清澈的像是用水洗过的星星。”   “子朔还在时,我们都曾想过我们的孩子像谁,我一直以为他会像子朔,没想到最后随了我的相貌。”   “太精致了。”夏贵妃摇着头,明明是惋惜的语气,但面上带着满满的骄傲,“云憬相貌太精致,这要换作别人,恐会被认成姑娘,也就只有他,顶上这张脸才让人看着舒服,漂亮又不女气。”   夭夭赞同,“云憬的确很好看。”   夏贵妃道:“其实子朔更好看。”   那副画其实是一个机关,夏贵妃小心将画像摘下,露出墙内的凹起。伴随着咔嚓一声,右侧的石壁开了,簌簌的阴风吹来,夭夭发现这里直通一座宫殿。   “是慕颜宫。”夏贵妃说着眨了眨眼睛,“不过我更喜欢槐荫宫这个名字。”   夏贵妃没有骗夭夭,她真的来带她见了容桓。密室与槐荫宫的正殿连接,路过脏污阴暗的过道,夭夭发现殿内燃了数支蜡烛,大殿的中心摆放着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容桓的身体。   “夭夭,快帮我。”容桓强撑着从发簪中出来,撑到这里,他的脚已经全部透明。   夭夭急急上前,正要触碰水晶棺,忽然被一股强大的魔气弹回,她赶紧看向夏贵妃,“快打开水晶棺,容桓撑不住了。”   夏贵妃站着不动,她眸中闪过太多的情绪,最后只是垂着眼苦笑,“你真是个傻孩子,这身体是我为子朔留的,真以为我会为了云憬把他还给你吗?”   夭夭愣住了,“那你……”   “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夏贵妃已经不敢再看夭夭,“自然是为了杀你取心,云憬这么护着你,我好不容易认回他舍不得让他失望,只能说是你偷偷跑来这里,被这冰棺外的煞气吞噬。”   容慎的不安是对的,他以为自己设了结界就是摆明了立场,却没想到夏贵妃还是出了手。   冰棺无法打开,夭夭又被夏贵妃困住,容桓已经无路可寻。眼看着自己的魂魄已经消失大半,他硬着头皮往冰棺上撞,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音,容桓的魂魄被弹回。   “夭夭,谢谢你帮我,但我这次好像……真的要离开了。”   容桓转身看向夭夭,身体已经消失到腰身。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说,双眸望向虚空,他最后只道:“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吧。”   阴雨缠绵,就当容桓永远死在了那个下雨天,他撑着伞走过幽长湿漉的宫道,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不,容桓。”   “容桓你回来——”夭夭试图去抓容桓的身体,眼看着他的身影消散在空中。   慕朝颜痛苦闭上眼睛,她还记得这个孩子,也曾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但他终究抵不过子朔。   “对不起。”第一声道歉,慕朝颜说给容桓听。   “对不起。”第二声道歉,慕朝颜看向夭夭。   纤长的手指生出尖利指甲,在她恶狠狠朝着夭夭心口刺去时,呼啸龙吟朝着夭夭扑来,慕朝颜的指甲划过轻软的布料,眼前魔气缭绕,出现容慎苍白的面容。   他挡在夭夭身前,手臂被慕朝颜的指甲穿透,阴冷望向她问:“阿娘要做什么?” 第96章 黑化096% 你若死了,我就嫁给时舒   慕朝颜想杀了夭夭。   尽管容慎不想承认, 但手臂被刺穿的疼痛清楚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比受伤的手臂更加疼痛的,是容慎被撕拧翻搅的心脏。   这是他刚刚找回来的阿娘, 几日的温馨宁和转瞬冰凉, 他小心翼翼的调和守护终究成了一场笑话,有时候, 他更希望自己笨一些, 不要早早看穿这些温情背后的阴谋。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慕朝颜轻轻叹息。   她的指甲锋利如刀,长长的指甲穿过皮肉从另一侧露出,血水顺着指尖粘稠滴落,在地面聚集成小小一滩。   速度极快的收手,慕朝颜只是想减轻容慎的疼痛, 然而她却低估了自己对容慎的伤害, 喷溅而出的血珠落在了她的袖口,同时也溅在了容慎的下巴、眼睛, 打湿他长长的睫毛。   “云憬。”   慕朝颜望着他, “阿娘也不想杀她,可我们真的找不到最后一个极阴体了,她不死, 你爹爹还怎么活?”   “那就不要活了。”   容慎将夭夭紧紧护在身后, 染血的眼睫下垂,血珠滴落在他的眼睑像是一行血泪。他用又低又哑的嗓音将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就不要活。”   容青远本就是个死人, 他死了十多年了从未在容慎的生命中出现过,凭什么一重生就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如针般狠狠扎在慕朝颜的身上,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想也不想就给了容慎一巴掌。   啪——   长袖划空,随着清脆的响声, 慕朝颜的指甲狠狠刮到容慎的脸颊。   她被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崩溃喊着:“你再说一遍!”   “云憬,那是你爹爹!他是你爹爹!”   “难道你爹爹的命抵不过一个畜生重要吗!”   容青远是慕朝颜的命脉,她容不得别人说他一个字的不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儿子。   每当容慎把话重复一遍,慕朝颜就给他一巴掌,当第三个巴掌即将落下时,容慎伸手拦住,他攥住慕朝颜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纠正:“夭夭不是畜生。”   “以后谁再敢侮辱她,我就要谁的命。”包括慕朝颜。   容慎知道慕朝颜体内有股极强的魔气护体,所以他毫不犹豫对她出了手,慕朝颜没有防备,被容慎击退数步。   “云憬!”她失声尖叫。   眼看着容慎捞起夭夭要逃,慕朝颜质问:“你真的要为了她弃阿娘于不顾吗!”   容慎没有理会,他单手捞起夭夭朝窗外掠去。慕朝颜立在原地没动,朱红的裙摆飘动,她眸色血红满脸是泪,悲哀望着容慎道:“你可知阿娘当初为了你……”   “吃了多大的苦。”   容慎抿唇不语,抱紧夭夭化为一条黑龙掠出宫殿。   槐荫宫中有隐月道尊的结界封印,好在结界缺口还在,容慎从槐荫宫中出来没有停留,直接带夭夭朝宫外逃离。夭夭此刻好难受,不只是因为容桓的消散,还有慕朝颜的欺骗狠辣,以及容慎同他阿娘的决裂。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熟悉的清雅檀香不在,她埋首在容慎怀中,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气。夭夭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容慎胳膊上的血水浸湿,用受伤的手臂强撑着去抱夭夭,他在虚空写下两道传音符,低斥道:“速去。”   慕朝颜的强大不是他们几人能够对抗,假象撕破,皇宫已经成了危险之地。   此时云霞宫中,燕和尘越想越觉得夏贵妃不对劲儿,他来来回回敲了夭夭数次房门,没等到夭夭开门,却收到容慎急急传来的传音符,容慎要他们速速离开皇宫,桑尤也收到了同样的传音符。   “发生了什么事?”燕和尘看向从房中出来的桑尤。   桑尤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上空,紫色的面纱晃动露出一截白皙脖颈,金色的瞳眸中闪过迷茫。   很快,云霞宫中出现数道鬼影,嘶吼着朝两人扑来。燕和尘御剑升空,看到遥远的皇城边界出现一道红粉的光芒,是有人在施法封印皇城。   “快走!”燕和尘对着桑尤大喊。   唰——   终究是慢了一步,两人正要冲出结界,红粉的光罩闭合,将两人重重弹了回来。   随着结界笼罩,皇城上空赤红一片,深粉与红交替晕染成漫天彩霞,过分艳丽的色彩漂亮中带着鬼魅之气,引城中百姓驻足讨论。   “这天怎么突然变成红色了?太阳怎么也不见了。”   “云彩是被染成红色了吗?快看,那朵云竟是红粉交融,里面好像还渗了紫色,好神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有年幼无知的孩子兴奋喊了句:“是不是神仙要出现了,神仙要出现了!”   “天降祥瑞,佑我容国。”   “是天神要降下福瑞了!”   不知是谁先跪下的,众人都跟着磕头叩拜,无知的凡人哪里知晓,这漫天红光不是福兆,而是能要了他们性命的牢笼。   燕和尘御剑立于上空,衣摆飘动,他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握紧拳头,桑尤立于他的身侧沉默不语。   【你们出去了吗?】传音铃早就收不到夭夭的回应,燕和尘一笔一划写下传音符。   与仙门修者不同,魔修的修为越高结界的颜色就越深。万魅冥君这么厉害,血月出现时,他的封印结界才是淡粉色,而眼下出现的赤红艳的妖邪,已经不是一句大魔降世就可以盖过的了。   凭这结界的颜色深度来看,就算是缥缈宗的掌门亲来,也得全神贯注的迎战。   在这种时候,燕和尘倒希望夭夭和容慎顺利出去了。   很快,传音符有了回应,飞来的血蝶化为简单一行字:【城北,悬望坡。】   容慎他们也没有出去。   “……”   皇城的悬望坡是出皇城最近的一条路,容慎紧赶慢赶,唯独没料到慕朝颜会用结界封城,于是悬望坡成了最先被结界封住的地方,容慎怀抱着夭夭被结界打回。   “云憬,你还好吗?”两人同时跌落,容慎用受伤的手臂把夭夭护住。   夭夭赶紧起身,看到容慎受伤的右臂已经血肉模糊,血水侵染大半衣袖。着急去扶,结果她自己重心又跪在了地上,反被容慎扶起。   “慌什么。”容慎脸颊上的血未擦去,长睫湿红,脸颊留着蜿蜒血痕,还有一道从眼尾蔓延至唇角的指甲划伤。   明明慕朝颜要杀的人是夭夭,结果容慎把自己弄得比她还狼狈。   “别怕。”不顾受伤的手臂,容慎把人抱在怀中安抚轻拍,低哑的嗓音温柔缠眷,“我会保护好你,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阿娘伤到你。”   “别这样说。”夭夭强忍着不哭,她一手捂住容慎的嘴一手帮他擦拭血迹,哽咽着道:“不许提死,我们谁也不能死。”   “好,我们都不死。”容慎的声音模糊从夭夭掌心传出。   在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对夭夭笑出,带着分小心翼翼问着:“若我们都能活下来,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就算他此刻选择了夭夭,但他为了慕朝颜将夭夭囚在思慕宫的事无法掩盖,夭夭被慕朝颜抓到,有他一大半的责任,容慎愧疚又不安。   夭夭摇了摇头,过红的天色遮挡阳光,悬望坡阴沉暗淡。   她没有答应,就算心里早就答应了容慎,她嘴上也没有说出来。容慎破碎黯淡的瞳眸让她不安恐慌,她必须要给彼此希望,所以她咬着牙道:   “若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不保证会嫁给你,但若是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嫁给你。”   “冥婚你想也不要想,我这辈子最怕鬼最讨厌鬼了,只要你一死,咱们就一拍两散,恩断义绝!”夭夭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狠,于是又补充一句:“我去嫁给时舒!”   “我们要一起忘记你,永远忘记你!”   容慎握着夭夭的手臂五指收拢,瞳眸微凝,他垂着眼睫发出笑,“好狠。”   低哑的嗓音带着无奈,“夭夭好狠。”   所以,“为了不让你嫁给旁人,我也必须要努力活下去。”   从头到尾,只有夭夭在恐吓容慎不准死,但容慎从未说一句,若是夭夭死了他会怎样。他觉得只要自己不说,夭夭就不会死,又或者是他胆小到不敢想夭夭会死,固执的认定他能护好夭夭。   悬望坡下有一颗老树,燕和尘和桑尤赶到时,容慎疲惫倚靠在树下,夭夭跪在他的身旁,正为他擦拭脸颊的血。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望着一身狼狈的容慎,燕和尘快步走过去。   他紧张询问夭夭,“你有没有受伤?”   夭夭摇了摇头,她被容慎护得很好,慕朝颜没伤到她一分一毫。   燕和尘问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去了哪里,这皇城的结界又是何人所为?”   容慎沉默片刻,回:“是我阿娘做的。”   慕朝颜果然隐瞒了他太多的事,他一直知道她身上藏着强大魔息,但没想到她竟有封锁皇城的能力。如此魔煞的结界,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引来各大仙门的注意。   为了救容青远,她已经疯了。   “你阿娘是谁?当真是夏贵妃?”燕和尘对于此事一知半解,而眼下夭夭也没时间同他解释。   “你只要知道,我阿娘要杀夭夭,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护好夭夭逃出皇城就可以。”容慎说着,唤出渡缘剑。   燕和尘愣了下,问:“那你要做什么?”   “我要阻止她。”   容慎虽然才同慕朝颜相认几日,但已经了解慕朝颜的性子,距离救活容青远只差一步,她绝不可能为了容慎而放过夭夭。   话落,容慎的话得到验证,一团强大的魔气从远处逼来。   “快走。”四人中容慎的修为最高,也唯有他才能短暂拦住慕朝颜。   只要他活着,就不会允许慕朝颜靠近夭夭。渡缘剑横在身前,容慎扭头目光深深落在夭夭身上,那短短的视线交汇,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只是交代燕和尘,“她若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燕和尘眼眶红了,紧紧抓住夭夭的手臂,他狠着声音:“那你也得有命来寻我!”   生死关头,来不及他们纠缠不舍,理智告诉燕和尘,他们留在这里才是容慎的负担。狠狠咬住牙齿,他将夭夭扛在肩上就跑,桑尤紧随其后,夭夭不吵也不闹,在这个时候懂事的过分。   “云憬!”懂事并不代表舍得,夭夭紧抓着燕和尘的衣襟,心里已经难受到浑身颤抖。   封在内心的她在疯狂尖叫撒泼,她告诉夭夭不要走、要留下来陪着容慎共进退,而现实中的她只能与容慎遥遥对望,她哭出声道:“我等你。”   “云憬我等你来找我们。”   “你要是敢食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嫁给你,说话算话!”   她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打湿燕和尘的后背,她哭的哽咽眼眶发红,发出小兽的呜咽。   容慎静静看着,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他误以为夭夭是燕和尘的灵兽,亲手将她送还给了燕和尘,再见面,她伸着爪爪求他抱抱,被他无视时也是这般可怜。   当时她并未化形,但那一声声的呜咽兽鸣让他听着闷痛难忍,最终还是在燕和尘的请求下把它抱入怀中。后来,容慎无数次的想,若当时燕和尘没有请求让他抱,那他还会不会抱夭夭呢?   或许不会吧。   容慎自嘲笑了笑,那时的他受礼法道德约束,哪怕心中欲望泛滥,也不会因为夭夭的呜咽可怜,而伸手从别人怀中抢东西,他不能。   如今他堕了魔,望着夭夭这般脆弱难过的模样,却依旧无能为力,他不能去抱她,甚至无法陪在她身边。   “夭夭……”容慎轻念着这个名字,黝黑的瞳眸逐渐变为血红。   魔气逼近,慕朝颜本想掠过容慎朝燕和尘追去,结果被容慎生生拦下。   “你真要同阿娘作对吗?”慕朝颜冷冽出声。   她于黑雾中伸出一只手,掐在容慎的脖子上将他掼在树身,“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年若不是怀了你,我早就自杀数次,又何必在皇宫苟延残喘被容衡折磨!”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保住你像个狗一样讨好着容衡!我不能让他发现你的存在,我明明怀了身孕还要假装无事!我为了你用灵魂养着一只魔,为了你吸人鲜血残害数人,甚至还为了你卑微到同另一个人下跪磕头,只求他能带你逃出地狱!”   慕朝颜惨白的面容从魔气中探出,她流着血泪尖声质问:“云憬你有没有心。”   “我为了你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苦苦隐瞒真相只为了不让你痛苦,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在活剐阿娘的心!”   “如今我活下去的唯一心愿就是复活子朔,忍辱负重十余年,我只是想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究竟哪里错了!”   所有人都有立场拦她,唯有她的儿子最没资格拦她。   容慎被她掐的呼吸困难,听着慕朝颜一字一句的血泪质问,他很想就让她这么掐死他算了。可他还不能死,夭夭还哭着等他回去,守护了数年的崽崽,他不允许夭夭忘了他嫁给别人。   “阿娘不是说,魔的弱点是贪婪,想要长久的活下去,就要守好……自己的唯一吗?”   容慎用力推拒开慕朝颜,双手化刃狠狠削向她。   周身魔气肆意,黑龙冲天悲鸣,容慎唤出所有的魔气来同慕朝颜对抗,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   无论慕朝颜如何指责埋怨他,说他没有心也好,说他狼心狗肺也罢,比起几日的亲情与数年的相伴守护,孰轻孰重容慎心如明镜。   “阿娘当真以为,我该守住的唯一是你吗?”   不,不是的。   真要做出选择,容慎选夭夭。 第97章 黑化097% 你心爱的姑娘不爱你。   “……”   燕和尘带着夭夭一路往南, 为了躲避慕朝颜的追踪,三人封印了修为,与普通人无异。   慕朝颜的术法并不稳定, 从她的结界颜色深度就能看出, 南方的结界呈现紫粉色,说明那部分是结界最薄弱的位置, 想要出去需从此处下手。   皇城中不是只有夭夭四名修者, 繁华的都城人流密集,这里遍布散修与出来历练的仙派弟子,皇城被封印后,所有修者都往南涌。   “究竟是什么魔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封锁整座皇城!”   “师弟你看这结界的颜色, 最薄弱处竟还是紫红, 此等惊世大妖,估计渡劫以上的修为才有与之一战的能力。此处可有渡劫期的道友?这个时候要站出来说话了。”   一位干瘦老者嘲笑, “少侠这话你可说错了, 这结界最深可呈赤色,恐怕是哪派的道人来了也有去无回,渡劫期的道友出头只会送死。”   仙门修者前有九境, 最高境为渡劫期, 过了渡劫期才能飞升为真人,从真人以后被称为飞升十二仙阶, 分别是:真人,道人,真君,道君,尊者, 道尊,元尊,仙尊,天尊,帝尊,圣尊,神尊 。   像结界呈现出的赤色程度,真君以上出手才有可能打破这结界,渡劫期此时只能自保,确实没有出头的能力。   可别说渡劫期,修者修行困难,几年、几十年才升一阶不是什么稀罕事,出来历练的小辈、散修能达元婴就已经是仙门各派的佼佼者,更别提渡劫。   随着干瘦老者话落,不少年轻弟子沉不住气开始大哭大闹,“我好不容易才被进入五大仙派,我不想死在这里,放我出去!”   “师尊不会不管我们的,快!咱们快给师尊发传音符,师尊看到定会来救我们!”   没用的,结界一封与世隔绝,不仅是人出不去,就连各种术法、法器也出不去。强大的结界将皇城围的密密实实,若是外面的鸟撞上来都会化为血雾。   燕和尘带着夭夭隐藏在这群修者中,在各类乱窜流动的术法中,慕朝颜想要寻到他们的踪迹更加困难,燕和尘帮夭夭系好斗篷带子,低声安抚着她,“没事的,这里这么多修者,我们定能想到办法出去。”   夭夭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北方,那处是四方结界中魔气最强盛的一处,赤色蔓延了半空如同着了火,而她的云憬就在那个位置。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联系隐月道尊,只有他才能降服慕朝颜。”夭夭强迫自己镇定。   只需要一条小裂缝,夭夭不求多,只求结界能裂开头发丝细的缺口,她就能放出灵力联系去隐月道尊,可悲的是这么多修者加在一起,竟无一人能摧毁这结界。   “大家不要四散攻击,这样打是没用的!”人群中有人抱怨了句。   修者大多数心高气傲,越是能力强者越不爱听人指挥,强强相聚只会谁也不服谁。在这种时候,只有最强者站出来才能服众,燕和尘看着心急,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他身有灵脉修为天赋比寻常人要高,入了皇宫也没断修炼,如今化神后期的修为隐隐朝着巅峰期突破,虽未达渡劫期,但在一众修者中属于拔尖人物。   “东南方的紫色结界是这片区域最薄弱的位置,由我先行,大家一起朝着那处攻击。”燕和尘解了身上的封印。   “这人是谁啊。”有人抬头看向燕和尘。   为了躲避沿路的妖魔追杀,燕和尘、夭夭和桑尤身上都罩了黑色斗篷,宽大的衣服将身体包裹,只隐隐露出小半张脸。   有年老的修者觉得燕和尘的声音太年轻,轻蔑冷哼道:“你这黄毛小子连脸都不敢露,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对啊,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燕和尘不慌不忙也不多废话,身为男主他有足够的气场,虽不能直接言明身份,但他身上带着象征荣誉的玉牌。   “这个足够了吗?”燕和尘将缥缈宗的玉佩高高拎起。   整个幻虚大陆数百仙派,最强仙门有五派,缥缈宗不仅归于五派内,还是五派之首。燕和尘的玉牌上面不只写的是缥缈宗,上面还有‘无情殿’三字。   无情殿是缥缈宗掌门月清和所属一殿,除去独立一殿无极殿,它是几殿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殿。随着玉牌亮出,大部分人都闭了嘴。   “这位少侠竟是化神期修为,既然没有更厉害的修者出手,我们就先听他的吧!”在危机关头,最怕的就是群龙无首,队伍中一旦有了领头人,事情就变得好办。   夭夭隐在人群中不能现身,桑尤在一旁看着她,受了燕和尘的嘱托不准她靠近。   她懂得,慕朝颜正在四处寻他们的下落,他们这个时候出头只会惹来麻烦,但眼下修者无人领导,燕和尘只能主动出头,若是慕朝颜发现不了,他们或许能击出结界缺口,若是发现了,慕朝颜也只会将目光放在燕和尘身上,夭夭和桑尤可以趁机躲藏。   ……她路遥遥是何德何能,能被容慎和燕和尘这般护着。   平滑的指甲插入掌心,夭夭在这个时候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些什么。   “莲火。”想了许久,夭夭喃出一个名字。   她身有莲火,杀伤力极强,若她用莲火配上燕和尘的法力攻向结界,说不定能有意外效果。这样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总比这样干耗下去好。   “时舒!”桑尤管不住夭夭,只能陪着她一起去找燕和尘。   就在众人围攻结界薄弱处时,容慎一次次被慕朝颜击倒在地上。又一次坠地,容慎撞到树身吐了口血,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这又是何必?”慕朝颜冷冷看向容慎。   她是真的生气了,才会对自己儿子下这么狠的手,但她知道轻重,一次一次从未攻击容慎的致命点。缓步走到容慎面前,她蹲身捏起他的下巴。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慕朝颜语气中带着怜惜,“你爹爹是容国太子,若他还在,现在容国的皇位就是他的,而你,则是容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你确定要为了个女人,这般同阿娘作对吗?”   慕朝颜试图劝说容慎,“那个叫夭夭的姑娘她不爱你啊,瞧她刚刚走的多决绝,难道她不知道,你留下要面对什么吗?”   慕朝颜逼近容慎,对上他的眼睛道:“你会死啊。”   “云憬,阿娘可能会为了子朔杀了你。”   容慎长睫覆盖眼睛,他大半张脸全是血水,呼出的气息清浅,“那阿娘……动手吧。”   慕朝颜不动,轻轻笑着摇头,“阿娘舍不得,我还要咱们一家三口团聚呢。”   “我刚刚那么说,只是想看看你对那姑娘的决心,你瞧,你肯为了她死,可她呢?一听说我要杀了她跑的这么着急,都没有陪你赴死的决心,未免太可笑了些。”   “云憬。”慕朝颜温柔的嗓音变为狠戾,“那个叫夭夭的姑娘配不上你的爱,她该死,阿娘这就去把她掏心杀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容慎没有被她蛊惑,他动作极快抱住慕朝颜的双腿,哑着声音道:“不,你不能动她。”   “你怎么还要护着她!”慕朝颜提高音量:“若此时你是子朔,要被杀的人是我,我绝不会离开你半步,我会陪你一起死。”   “云憬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那个夭夭不值得你为了她送死!”   “她值得!”容慎紧紧抱着慕朝颜的腿不放,倔强的重复,“她值得,阿娘若要杀她,就先从我的尸体踏过去。”   慕朝颜用力挣了挣,“放开!你真想阿娘杀了你?”   容慎不语,他用全身的力气抱住慕朝颜,不肯让她挪动半步。慕朝颜怒极,感受到南方结界的微弱震动,她聚起魔气恶狠狠拍向容慎,却又在半空停住。   “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慕朝颜被容慎气笑了。   这是她吃了万般苦难才生下的儿子,子朔都还没看上一眼。慕朝颜舍不得杀了他,她抓起容慎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不愧是我慕朝颜的儿子,竟是个痴情种。”   “那咱们就来赌一赌,看看你肯豁出命来保护的姑娘,究竟爱不爱你!”   慕朝颜没再去追夭夭,而是带容慎回了皇宫。   “……”   轰——   好不容易说动了燕和尘,莲火混着强大的法术攻向结界,并没有如夭夭想象的那般破开结界。结界震了三震,比想象中还要坚固。   “怎么还是没有用!”有人心态崩了。   不少人拼了全身术法去攻击结界,到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一人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哀嚎道:“我放弃了,不等这结界破开,我就先力竭死在这里了。”   “是啊。”另一人应和,“此魔如此嚣张,缥缈九月宗就在容国境内,他们一定最先发现这里的异常赶过来,他家弟子不还困在这里呢么。”   此时的缥缈九月宗,的确已经察觉到皇城的异常。   如此强大的魔气黑压压笼罩在皇城上方,月玄子急匆匆去找月清和商量,混月道人跟随,他掐指算过后嘟囔了一路,“不好了不好了,皇城异变卦象凶险,恐有祸世妖魔要现世了。”   “咱们修仙门派要遭大劫了,要遭大劫了!”他语气中难掩兴奋,“看来要请师兄回来了。”   混月道人的师兄也就是隐月道尊的师尊,那位已经隐世的啸月天尊。   月玄子忍了他一路,他最先想到是去往皇城除妖的容慎几人,一见到月清和,他着急道:“皇城上方突现赤色结界,那几个孩子还留在城里!”   月清和抬了抬手,他一脸凝重道:“此魔并非寻常大魔,早前时舒曾同本尊提过皇城异样,想来这魔头的出现与那些极阴体心脏脱不了干系。”   “那么多极阴体心脏汇聚在皇城,究竟是何人要做些什么。”   极阴体本就属阴,心脏属于极阴,数百颗极阴体心脏的汇聚能形成天煞阴邪之气,要是有人有心想做些什么,绝对有颠覆皇城之力。   “师弟有没有觉得,这魔气有些熟悉?”   月玄子一愣,仔细回忆自己从镜中看到的封印结界,他睁大了眼睛道:“难道是……”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混月道人不知他们的哑谜,但看得出来两人对皇城的忌惮,他提议道:“咱们要不要去请啸月天尊?”   月清和摇头,“此魔身份不明,若非那种有毁天灭地之力的上古纯魔,不要轻易去打扰天尊。”   “去找隐月师弟。”   他道:“若真是那魔头回来了,只有他与他有一战之力。”   可隐月现在还在秘境中,想要出来谈何容易。   啪——   无极殿中,晃动在大殿中央的星盘裂开一条条缝隙,大半星象跌落在地。   秘境中,隐月无故吐了口血,他捂住心口扶树喘息,掐指算过后脸色顿变,喃声道:“是她。”   是慕朝颜回来了。   被封印在深处的魔气又开始蠢蠢欲动,隐月闭上眼睛,黑暗中好似又看到在摄魂镜中看到的红衣女人,她迎着阳光仰头望天,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脸对着他笑。   “隐月道君。”   她会缓慢念出他的名字,“隐、月,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你总能让我想起我深爱的朔月。”   隐月嗤笑出声,再次睁开眼睛,他脸上的情绪消失无踪,只冷冷望向头顶虚无的天空,道:“你竟然还活着。”   从未想过,他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皇城的结界迟迟打不开缺口,众人头顶的天空不分日夜,在漫长的时间消耗中,它永远血红一片。   很快,城中百姓也察觉到天空的不对劲儿,尤其是想出城的人被硬生生拦回来,人人惶恐不安,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天罚,纷纷磕头下跪求饶。   离开了容慎后,夭夭感觉结界中的每一刻都变得漫长,时间的凝滞让她惶恐不安,她借过燕和尘的传音铃,摇着铃铛呼唤着容慎的名字:“云憬,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你要说话算话。”   “云、云憬,你现在还好吗?”夭夭憋着哭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陪我说几句话,我现在好怕。”   两人间建于血契,但是此刻的感应很弱,弱到夭夭感受不到容慎的气息,就好像他已经死了。   在她哽咽着同传音铃说话时,思慕宫中,慕朝颜抚袖从容慎身上找出传音铃,听着夭夭的哭声轻轻笑了。   “你很关心云憬吗?”慕朝颜出声。   传音铃的另一边,夭夭一愣,听到慕朝颜清晰回道:“云憬还没死呢,但他惹我不高兴了,我对他施了些小惩罚,他痛的厉害。”   夭夭着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慕朝颜不再说话,她扭头看向躺在地上强撑着想要起身的容慎,默了片刻将传音铃丢在地上。   “你不是说她爱你吗?”   她道:“那咱们就来看看,她究竟敢不敢舍命来救你。”   容慎五指收拢蜷缩,“你要做什么?”   慕朝颜没想做什么,她只是用了一面镜子,将容慎此刻的惨状投射的上空,利用法术让所有人都看到。   “小姐快看,那是什么?”南府中,正准备进宫找人的南明珠停下脚步。   仰头,她见到上空出现一片晃动的虚影,有女人的笑声传来,那声音与她的小姑姑一摸一样,“夭夭能看到吗?”   飘飘的红裙露出,女人叹息道:“你若不来救他,云憬真的要死了。”   南方城角,伴随着清脆响声,夭夭手中的传音铃跌落在地上。   她愣愣看着出现在上空的虚影,她永远干净的云憬此刻泡在血水中,锦白的衣袍被尽数染红,身上遍布鞭痕划伤。   容慎并未抬头看向镜面,他不想吓到夭夭,努力用温和的嗓音叮嘱:“不要来。”   “夭夭,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不准来。”   结契多年,这是容慎第一次用身份压制夭夭,却是为了让她保命不要管他。   夭夭视线模糊,望着容慎遍体鳞伤的身体,她心中揪疼难忍,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容慎这句话落,慕朝颜给了他一鞭子。   “不要打他,不要再伤害他了……”夭夭跄踉着起身,作势要往皇城去。   燕和尘用力拦住她,不忍看虚影中的容慎,他哑声道:“你不能去,慕朝颜这是在逼你送死。”   夭夭不听,她强撑的理智在看到容慎的虚影时彻底崩塌,燕和尘只能联合桑尤将她绑了起来。容慎在慕朝颜手中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夭夭去了必定要死。   燕和尘此刻也很痛苦,他用力抱了抱夭夭,“你再等一等,师尊他们很快会来救我们。”   “不要去,容师兄也定不希望你去找他。”   夭夭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呜咽着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香烛寸寸燃尽,慕朝颜挑眉对容慎道:“我的儿你看,你心爱的姑娘她不爱你。”   “还要和我争吗?”   慕朝颜摇着头,“看来,她是真想让你死在我手中。” 第98章 黑化098% 皇城已成人间炼狱。   夭夭不想让容慎死, 她比谁都希望容慎活着。   这是她从穿书前就喜欢的人,若先前夭夭对他只是单纯对人物角色的心疼与迷恋,那么现在多年的相处后, 她对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喜欢。   夭夭为了容慎, 可以放弃回到现实世界。   因为慕朝颜的突然出手,燕和尘担心她找来, 于是带着夭夭从南方结界转移, 放弃对薄弱结界的攻击。   夭夭身上被桑尤下了控制符咒,她无法移动,只能被燕和尘裹在斗篷中横抱,穿梭在偏僻人少的街道。   结界的笼罩导致天空日夜不分,皇城的百姓从开始的兴奋欢呼到惶恐不安, 如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街上荒凉人少的可怜,就连酒楼旅馆也不在做生意。   “放心, 我不会让你出事。”燕和尘抱紧怀中的夭夭, 从高树上一跃而下。   因为夭夭迟迟不肯来救容慎,慕朝颜暴躁召唤出魑魅魍魉,让它们上街四处搜寻抓捕夭夭等人。就是在这种需要四处躲藏的时候, 燕和尘等人遇到了南明珠, 她将他们拉到暗角道:“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皇宫究竟发什么何事,先前天上的虚影是怎么回事?夭夭呢?夭夭怎么不在你身边?”   如今容帝罢朝不出, 皇宫的一切全权交由慕朝颜,已经封锁皇宫不准任何人进出。南明珠入不了宫,只能在街上闲逛寻找夭夭几人的下落,见燕和尘身边只跟了桑尤,她心里一沉。   “你怀中抱的什么?”不等燕和尘说话, 南明珠注意到燕和尘臂弯抱着的黑斗篷。   手快一拉,里面赫然露出夭夭的面容,平日开朗娇俏的小姑娘如今双眸紧闭,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好似是没了声息。   南明珠以为夭夭死了,她正要尖叫,被燕和尘一把捂住嘴巴,冷声警告道:“别叫,要是招来那些脏东西就麻烦了。”   南明珠匆匆点头,等燕和尘放了手,她压低嗓音结结巴巴,“夭、夭夭是死了吗?”   “没有。”燕和尘不满‘死’这个字,“她被桑尤施了控制术,已经被强制陷入昏睡状态。”   “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和尘瞥了眼周围,知道以南明珠的性子,自己要是不同她把事情说明白她就不会离开,于是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现在慕朝颜正四处寻找夭夭,我们会想办法救出容慎,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待在家里,那些魑魅魍魉凶残嗜血,它们吃人的时候,可不会在意你是谁。”   南明珠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现在的夏贵妃不是我小姑姑,而、而是那位早就死去的朝颜皇后,容慎的亲娘?!”   “那你们现在要躲去哪里?”   燕和尘沉默。   南明珠一把拉住他,“你们要没去处就跟我回府吧,我家杂货间底下藏有一处能逃命的密室,你们可以先藏在那里。”   燕和尘皱眉,他本不想连累南明珠,而这个时候桑尤拍了下他的肩膀,意思是他们现在带着夭夭,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那就麻烦了。”燕和尘只能先答应。   权贵家大多数都有密室,是危急关头用来逃生的。当初南家的太爷爷本想将密室修到皇城外,但又担心工程量太大引来宫里注意,就将密道短短修到皇城偏僻的小巷。   “若是我太爷爷知道皇城有此一劫,估计该后悔不把密道修到皇城外了。”   燕和尘将夭夭放到密室唯一的石床上,抽空回了句:“这个结界封印的是整座皇城,你太爷爷哪怕是将密道修到蕴灵镇,到了皇城边境一样会被挡回来。”   不然那些土系修者,早就遁地离开了。   “原来如此。”南明珠点燃密室的蜡烛。   密室很暗,但一直有专人打理,所以这里储藏着新鲜食物与水桶,还算干净。燕和尘不能坐以待毙,安置好夭夭的去处,他要同桑尤出去继续联系外界,所以将夭夭交给了南明珠照顾。   “答应我,无论她醒来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出这间密室。”临走前,燕和尘认真叮嘱着南明珠。   南明珠应下,眼看着燕和尘离开,她忍不住回了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等、我和夭夭都等你回来!”   到底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喜欢啊。   燕和尘没有转身,但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南明珠按住自己砰砰快跳的心脏,转身就看到石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她吓了一跳,“你、你醒了啊。”   夭夭身上的控制术虽然消了,但手脚都被燕和尘用捆仙锁缚住,没办法大幅度的动作。见燕和尘和桑尤走了,她哑声对南明珠道:“快帮我解开绳子,再晚就来不及了。”   南明珠很听燕和尘的话,她摇了摇头后退,“不行!我答应过燕和尘要看好你。”   夭夭手腕挣了挣,实在挣不开捆仙锁,她只能再次求助南明珠,“求你,我求求你了。”   南明珠睁大了眼睛。   若是以前,她能听到夭夭求自己,定能开心个三天三夜大摆宴席,而现在听着夭夭说求,她心中惶恐无措还带着愧疚。实在不忍去看夭夭发红的眼睛,她匆匆忙忙往密室外走,“你你你你别求我了,燕和尘没回来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逃命似的刚出密室,南明珠就看到府中一片混乱。   魁梧有力的家丁搬着沉重桌椅堵住府中各个大门,南明珠抓住一名小丫鬟问:“发生了何事?你们慌什么。”   小丫鬟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她抬手指了指天,南明珠仰头,再次看到上空出现一片幻影,里面只有一根燃烧的香烛。   “夭夭,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慕朝颜冷笑的声音传遍皇城。   眼看着还有三日就要到中元节,她失了耐心,只能加大筹码,“从现在起,每隔两个时辰我就杀皇城百人,若十二个时辰后你还不出现……”   慕朝颜顿了下,阴森森道:“我就剁下容慎的双臂,延两个时辰你再不出现,我就剁下他的双腿,再拖,那我就只能将容慎扔去兽园,分给宫里的畜生撕咬,让所有人看看容慎是怎么死的。”   “现在,游戏开始。”   南明珠听傻了眼,艰难咽下口水,她很快听到有人凄厉的哀嚎。上空幻影中的香烛不见了,此时正上演着魑魅魍魉虐杀百姓的画面。   最先遭殃的,就是皇城中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紧接着就是贫民区的破旧小巷,然后是酒楼茶馆,最后蔓延到富人宅院、权贵府邸,就连那些修者也逃不掉。   “怎么会这样,朝颜皇后怎么会这么可怕……”看着虚影中的画面,南明珠又跑回了密室。   此时,南部结界区,燕和尘同桑尤正带领着修者继续攻击结界,看到上空出现的画面,有修者崩溃喊道:“夭夭到底是谁!她怎么还不出现,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百姓送死吗!”   也有修者听出容慎的名字,思索片刻,忽然高喊:“难不成那魔头口中的容慎,是缥缈九月宗那位道尊徒弟?”   “对啊,那位道尊徒弟身边的灵兽不就是叫夭夭吗?我记得之前有太清宫的道友同我说过,对!容慎身边的灵兽就是叫夭夭!”   “指挥我们攻击紫区结界的不就是缥缈宗弟子吗?他是不是和那夭夭是一伙的?”   有不知夭夭是男是女的人开始起哄,指着燕和尘道:“他就是夭夭,大家抓住他,那魔头就是冲着他来的!”   人有好坏之分,修者也是。   有自私自利只想保住自己性命之人,也有心怀天下想要了解实情的人,修者们分成两派开始内讧,再也没人去管结界的事,燕和尘和桑尤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他们要趁机逃离此地时,紫区的结界忽然散出微光,燕和尘脚步一停,对着众人大喊,“结界缝隙出来了!”   频繁的攻击总算有了效果,坚固的结界裂开头发丝细长,足够放出微弱的灵力。   两派还在争斗,没有人听到燕和尘的声音,燕和尘见这条缝隙正在快速愈合,来不及写字直接放出一张空白传音符,等符咒出去,结界也刚好愈合。   “大家抓住夭夭,把他送给魔头,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那魔头残暴嗜血分明就没想让我们活下去,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团结在一起合力对抗妖魔,把夭夭一人送出去保平安,行径与那些妖魔有什么不同!”   一方要抓,一方阻拦,燕和尘同桑尤使了个眼色,趁机离开了此处。   南府密室中,夭夭虽然看不到虚影,但慕朝颜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被气的蜷缩成团浑身发抖。   “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南明珠在密室中焦急徘徊。   夭夭因为挣扎的太厉害,捆仙锁已经磨伤她的手腕,她哑着声音道:“你帮我解开它,解开它就没事了。”   南明珠被慕朝颜的话吓到了,走到夭夭面前险些就解了她手腕上的捆仙锁,犹豫了一番又停下了。   “我、我不能,我答应过燕和尘要看好你。”   她在这个时候还没忘夭夭,“慕朝颜是要挖你的心啊,你去了也是送死,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那你要眼睁睁看着皇城中的人死光吗?到时候云憬也会死。”   南明珠挣扎着,手指颤巍巍摸到捆仙锁上,就在这个时候,燕和尘回来了,冷声质问南明珠,“你要做什么!”   他不准南明珠去解捆仙锁,哪怕皇城中已经死了数百人乱成一团,他也不准夭夭去送死。   “咱们再等一等,传音符我已经送出去了,师尊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我们等得起,可云憬等不起,城中这些百姓也等不起。”夭夭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或许是见夭夭这边迟迟没有动静,慕朝颜再次加筹码,“我改主意了,现在,每隔一个时辰杀百人。”   原本,慕朝颜是要等法阵开启时,再杀光这些皇城百姓的,但现在她等不急了,夭夭一刻不出现,她就一刻不安心。   夭夭着急唤:“时舒!”   “慕朝颜的法阵要在中元节开启,我现在去不仅能保住皇城百姓的命,还能救下容慎拖延时间,不然就算之后掌门他们来了,皇城中的人也都提前死光了!”   “我知道我知道!”道理燕和尘都懂,他烦躁跪坐在石床下,被夭夭逼得无奈大吼了一句:“他们是活下来了,可你呢!”   “难道你要让我为了那些百姓牺牲你吗?!”   夭夭愣了,燕和尘说完也愣住了,南明珠和桑尤沉默不语。   明明先前的每一刻都过得漫长,然而自从慕朝颜的游戏开始后,所有人在煎熬中竟发现时间过得异常快。皇城大道污血覆盖,凄厉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有能力的修者艰难保护着弱小百姓,尸横遍野,整个皇城变成人间炼狱。   密室内,夭夭颤着声音问燕和尘,“你师尊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修者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燕和尘继续不吭声,其实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刚刚那声质问出来时,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一个是夭夭一人的性命,一个是皇城数万千百姓的性命。   “可我、可我舍不得你。”燕和尘眼睛中布满血丝。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他爹为什么不肯让他踏上修仙这条路,因为这条路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重,燕和尘不怕牺牲自己,但他怕牺牲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夭夭,夭夭……”燕和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这般无助喊着她。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再自私扣着她了。   慕朝颜还在不停更改着游戏规则,到现在她不仅要夭夭来,还要她带着燕和尘身上的噬魂珠。   这珠子阴煞邪性,寻常人压制不住,只有燕家血脉才能压制住它。夭夭身为啾咪兽邪祟不侵,是除了燕和尘外,唯一能碰这珠子的人,燕和尘将珠子交到她手中,嗓音低哑沉重,“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夭夭点头,其实不用他说,夭夭也会努力活到中元节。   “不要让我等太久。”夭夭牵起唇角,开玩笑道:“我只能撑到中元节,若中元节那日你们还不来,那我可能真要被慕朝颜挖心开启大阵了,到时候咱们不仅白忙活了,我还要成千古罪人。”   燕和尘笑不出来,捏了下她的脸颊道:“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总之,“你必须要好好活着。”   “夭夭,不要让我后悔今日放你离开。”   “……”   夭夭终还是去了皇宫。   他们在密室中耽误了太久,当夭夭出来得知十二个时辰已过时,跄踉着险些栽倒在地。   “我必须要快些过去了。”夭夭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没了双臂的容慎。   燕和尘和桑尤一路斩杀妖魔,护送她到宫门,燕和尘对她低声吩咐,“我们会趁机埋伏入宫里,不要逞强,也不要轻易对慕朝颜出手。”   慕朝颜实力太强,夭夭他们对上她没有丝毫胜算,只能智取。   夭夭握紧噬魂珠踏入了宫门,急匆匆跑入思慕宫,宫内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妖邪,得了慕朝颜的命令没有往夭夭身上扑。   思慕宫是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此时宫殿内的花枝尽数枯萎,慕朝颜穿着艳丽的红裙坐在秋千上,正静等夭夭。   “你终于来了。”看到夭夭,慕朝颜露出笑容。   夭夭跑的气喘吁吁,她不知道自己又耽误了多少时辰,四处没寻到容慎,她着急问:“云憬呢?”   “你还关心他?”   慕朝颜笑,缓慢走到夭夭面前,她柔声:“你该再晚来些,这样我就能你看看我儿的碎尸多好看。” 第99章 黑化099% 云憬,我要死了。   碎尸二字一出, 夭夭险些站不住。   “你把云憬怎么了?”她嗓音发紧,一想到虚影中被慕朝颜抽的遍体鳞伤的容慎,夭夭平生第一次起杀人的念头。   慕朝颜欣赏着夭夭的表情, 她心情极好, 别人越痛苦她越是愉悦,“云憬是我的儿子, 我辛辛苦苦生下他, 能对他怎样?”   “倒是你。”   她讽刺着夭夭,“你以爱的名义捆绑束缚他,让我儿为你承受这么多的苦。如今他为了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可你呢?你眼看着他被我鞭打虐待,为了活命竟弃他不顾。”   “比起我, 你才是将他肢解撕碎的人。”   夭夭听不下慕朝颜的话, 她摇着头一声声问着:“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告诉我, 云憬在哪里。”   “云憬在哪里!”   慕朝颜不再刺激她, 嗤笑一声轻扬下巴,示意夭夭往寝宫走。   在这个时候,夭夭已经顾不上慕朝颜有没有在设陷阱了, 她急匆匆往寝宫跑, 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雕花木门。   房中光线暗淡,数支蜡烛围聚在寝宫中央, 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烛光点点,在圆的中心,容慎正静静躺在里面,他身上的血衣被妖仆换下,身上的伤痕都被止血处理, 就连脏污的脸颊也被擦的干干净净。   夭夭迈步正要跨过蜡烛,眼前忽然升起一道赤色结界,她被拦回,只能跪坐在地上用力拍打结界。   “云憬!”她喊着。   容慎沉睡在烛火中,绸缎似的长发披散开,他身上的锦白衣料绣着银色龙纹,华贵精美。   此时的容慎好像一尊失了灵魂的漂亮人偶,肤白貌美闭阖着双眸,眉心点有殷红朱砂。除了肤色过分的苍白,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并未像慕朝颜所说的那般被断臂碎尸。   “真以为我舍得伤害我儿?”慕朝颜缓步走近寝宫。   她站在夭夭身后,倾身凑到她耳边道:“这不过是我激你的手段罢了。”   “不过若是你真不肯露面,我找不到你又错过了开启大阵的时间,那我当真会拉我儿一起下地狱。”既然无法活着重聚,慕朝颜觉得,那他们一家三口就在地下相见。   “你真是疯了。”夭夭浑身紧绷。   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结界内的容慎,她又用力拍打呼喊了几声,容慎躺在烛火内一动不动,好似听不到夭夭的声音,又好像……   被抽空了灵魂。   “你把他怎么了?”夭夭觉得以慕朝颜的疯癫程度,现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慕朝颜不答,她对着夭夭伸出手掌,“先把噬魂珠给我。”   夭夭没动。   慕朝颜也不恼,只是瞥了夭夭一眼恐吓,“横竖你现在都在我手中,你不肯给我,那我只好杀了你再搜身了。”   除了救容慎,夭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命。   她知道慕朝颜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于是乖乖将噬魂珠交了出来,噬魂珠毕竟是上古邪物,除了燕家一脉与邪祟不侵的神兽,很少有人拿着它能不受伤。   若是有,那她很可能就是噬魂珠的主人。   ……这些是燕和尘在将噬魂珠交给她时,说的原话。   燕和尘还说,噬魂珠生于上古,它的主人是上古的一位魔君,名为熙清。夭夭屏息看着慕朝颜接过噬魂珠,赤色的珠子只有手指甲大小,在落到慕朝颜掌心时,珠子散发出血红色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原来这就是噬魂珠。”慕朝颜小声喃了句。   珠子在她手中没有任何异样,乖顺的没有半分邪物该有的模样。慕朝颜好奇将珠子举到眼前,看到珠壁内红色丝雾流淌,妖冶蛊惑。   “你,你是熙清魔君?”夭夭看着这一幕,不由将话问出口。   慕朝颜闻声看向她,忽略她做过的疯癫举动,慕朝颜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干净纯粹,顿了片刻才回:“我不是。”   “他是。”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夭夭没懂,慕朝颜也没准备解释。   找回了夭夭,又得到噬魂珠,她此时心情好极了,见夭夭不停询问容慎的情况,她终于好心解释,“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容慎醒着,只会不停拿着自己的性命威胁她不准伤害夭夭,用无情的话一刀刀往她心上扎。慕朝颜没了办法,只能用控制术让他强行休眠。   “他根本就不懂我的苦心。”慕朝颜神情放柔,目光落在烛火内。   “我千辛万苦才到如今这一步,只是想让我们一家团聚。就让他安稳的睡吧,等他再醒来,大阵已开启,当年所有欺负过我们、害过我们的人都要死,他醒来看到他爹爹一定能忘了你。”   说着,她轻挽袖子,“现在,该取你的心了。”   未免夜长梦多,慕朝颜准备先取了夭夭的心脏放入阵眼处。   夭夭不能死,她来是为了救容慎顺便拖延时间,不是来上赶着送死引全城的人陪葬。   眼下,燕和尘和桑尤不知道有没有混入皇宫,夭夭也不知缥缈宗有没有接到他们的求救,她不能死必须拖住时间,身体后撤,夭夭以极为柔弱无害的姿态面对慕朝颜,“别,先别杀我。”   在这种时候必须要冷静,夭夭自知自己打不过慕朝颜,在这个时候逞强只会激怒她死的更快。努力调整的呼吸,夭夭眼眶漫出泪水,颤声求道:“可不可以再让我陪陪云憬。”   慕朝颜动作一停。   “陪?”她道:“你现在想要陪他了,那你留他独自面对我时,怎么不说要留下来陪他?”   夭夭感觉慕朝颜的精神状态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此时应该算好。她好像很在意情爱这个问题,紧盯着夭夭的脸问:“你究竟爱不爱云憬?”   “今日你肯入宫,究竟是为了那些皇城百姓,还是为了……云憬?”   夭夭自然是为了容慎。   无畏对上慕朝颜的目光,她实话实话,“虽然我入了缥缈宗,但我是被云憬半路捡回去的,可以说,没有云憬就没有现在的我,从我有意识起,我就跟在云憬身边。”   就是在这样互相陪伴成长的过程中,夭夭没有师父教导,她有的只有容慎。容慎对她好,从未对她提过什么天下大义、舍生取义,她不是燕和尘也不是容慎,脑子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要为天下牺牲、拯救天下的那套逻辑。   “我没那么伟大。”夭夭道。   就算入了仙侠世界,她本质上还是一个生于和谐社会的姑娘。往大的来说她是上古神兽,往小的来说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用慕朝颜的话来说,她还是一个兽化人的畜生。   如今皇城尸横遍野,夭夭会心痛会难过,但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亲人爱人。自私来讲,夭夭能被慕朝颜逼入皇宫,她大半是因为容慎。   “当真?”   慕朝颜不太相信,“当日我抽打云憬投虚影给你时,也说要杀了他,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因为我被燕和尘用捆仙锁绑住了。”   夭夭回:“不是只有你才有最爱、最珍惜的人,我舍不得云憬死,时舒同样舍不得我死。”   她的这番说辞似打动了慕朝颜,慕朝颜面部表情柔化,又确认了一遍:“你当真喜欢云憬?”   “喜欢。”   “那你可知如何才是对云憬好?云憬被容衡丢在缥缈宗数十年,他从小到大孤零零没有亲人的陪伴,儿时还受过容衡影卫的刺杀。”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阿爹阿娘对他的爱,这些我和子朔可以给他,但是你给不了,你能明白吗?”   ……那你可曾问过,他究竟想不想要你这强制换来的爱。   这话夭夭憋在心里没说,她不能刺激慕朝颜,只能装作乖巧点头,“我可以为了云憬去死,我来时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   “但求求你,伯母,求你再让我多陪陪云憬。”   慕朝颜一愣,“你唤我什么?”   “伯母。”夭夭又将话重复一遍。   不再是夏贵妃,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朝颜皇后,夭夭一声伯母,是将她当做真真正正的慕朝颜,将她当做容慎的阿娘。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这都是她第一次听人这么唤她。慕朝颜眸中多了些水意,轻叹道:“谢谢你还能将我当伯母。”   “是我错了,你是个好孩子。”   精神状态变好的慕朝颜,其实与她当夏贵妃时没什么差别,温温柔柔也没什么攻击力。   夭夭的一声‘伯母’押到慕朝颜的心里,她打消杀她的念头,答应让夭夭在中元节到来时,主动走入槐荫宫的阵眼。   “其实我初知道云憬喜欢你时,心中千百个不愿意杀你,所以才会大肆搜寻极阴体。”   “我真的努力找过了,但是夭夭对不起,伯母真的找不到了。”   慕朝颜不肯让容慎醒来,只准夭夭在结界外凝视着容慎。在夭夭专注看着容慎时,慕朝颜就坐在她身旁。   她孤寂了太久,一直找不到说话的人,如今找回了儿子,但很多沉重的事都不敢讲给他听,如今全都讲给夭夭。   “容衡谋反,夜闯太子府反咬子朔造反,我初被容衡抢入后宫时,不堪折辱日日想要寻死,是云憬的出现拯救了我。”   “他就像是一道光,让我在满是污泥腐肉的地狱里活了下来。第一个月,我小心翼翼隐藏着不敢让容衡发现我怀了孕,甚至在后来为了名正言顺的‘有孕’,不惜与容衡上床。”   不止是这些,慕朝颜为了能让容慎安全出生,不惜一体容两魂,用自己的灵魂养着一只魔,只因为它答应她会帮她护住腹中胎儿。   “你口中的魔……是熙清魔君吗?”夭夭小心翼翼问出。   慕朝颜大大方方承认,“是他。”   在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里,除了腹中胎儿是她的精神支柱,熙清魔君也是。后来,慕朝颜被容衡下令处死,也是熙清魔君帮她重聚灵魂,给了她新的希望。   “是熙清告诉了我逆转法阵,他说只要聚集一千颗极阴体心脏,在这一年的中元节子时开启法阵,子朔就能活过来。”   ……原来熙清魔君竟住在她的身体里。   夭夭掩饰好心中惊讶,若慕朝颜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确实能解释通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得来强大魔气重生的。   只是,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你相信一只魔?”   熙清是上古纯魔,不死不灭修为深不可测,就连他的影子万魅冥君都嗜杀残暴,他本人又能好到哪去?   慕朝颜脸色微变,扭头看向夭夭,她问:“为什么不能相信?”   “熙清他救了我,他虽然是魔但本性不坏。”   夭夭这句话似刺到了慕朝颜,她定定望着夭夭问:“你不相信魔?”   “云憬也是魔,那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他?”   夭夭脊背窜起一阵寒意,她相信只要自己再说错一句,慕朝颜就会变脸掏了她的心。   强行稳住表情,夭夭回:“云憬同别人不一样,就算他是魔,我也相信他。”   这答案算是过了,慕朝颜弯唇笑了笑,“所以我也相信熙清。”   话既然问到这里了,夭夭索性就追问了句:“你为什么要给云憬堕魔符咒,是因为熙清吗?”   慕朝颜摇了摇头,“我也不想让云憬堕魔的,当初我让熙清写了几张厉害符咒,确实只是想让他保平安,没想过他会因此堕魔。”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慕朝颜也不再纠结,“大概天意如此吧。”   ……怎么会是天意呢?   听到这里夭夭心里一咯噔,忍不住道:“他骗了你,那符咒上带着满满的恶意,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云憬好过!”   “你说什么?!”慕朝颜脸色一变,她下意识为熙清辩解,“怎么可能,熙清是眼看着云憬出世的,云憬就像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害他!”   若是他要害,当初就不会帮她护住腹中孩子。   慕朝颜必须相信熙清魔君,也必须要相信熙清魔君,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因为一旦她开始质疑,那将摧毁她如今对熙清魔君建立起来的全部信任,美梦破碎。   “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慕朝颜又变成癫狂状态。   夭夭不敢再惹她,也不敢再反驳。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命,夭夭只能认错:“我错了,刚刚是我理解错了,伯母别生气。”   慕朝颜的表情依旧不是很好,她冷声道:“你再乱说话,我就掏了你的心!”   她说完就步伐仓促的离开,留给夭夭与容慎独处的机会。   走到寝宫外,她低声自言自语:“你……没骗我吧?”   熙清魔君的嗓音低哑清冽,传到慕朝颜耳中,“吾从未骗过你。”   慕朝颜心里总算踏实了。   距离成功只有一步,她的子朔马上就要复活了。   “……”   慕朝颜离开后,寝宫中只剩她和容慎两人。   夭夭触摸不到容慎,只能靠坐在结界外试图唤醒他,既然结界阻挡了外界的声音,夭夭便用血契的牵绊与容慎对话,距离贴近后,两人之间的感应加强不少。   【云憬,醒醒。】夭夭通过灵犀的金手指唤着容慎。   一开始容慎没什么反应,但夭夭唤了几声后,侧躺的男人眉心微颦,好似在睡梦中听到夭夭的声音。   夭夭再接再厉,【快点醒来,你再不醒就要见不到我了,你阿娘要掏了我的心。】   ‘掏心’二字一处,容慎手指又动了动,他薄唇微张像是在喃声自语什么。夭夭紧紧趴伏在结界上,不错过容慎每一个表情变化。   【云憬呜呜呜。】夭夭开始用兽鸣了。   容慎的心肠很软,早前他最听不得夭夭发出小兽的呜咽,每次她只要呜两声,无论夭夭做错了什么,容慎都会心软的将她抱在怀里哄,那一脸的无奈疼惜,就像是将夭夭当成他自己生出来的崽崽疼。   “别哭……”   兽鸣百试百灵,一听到夭夭难过的呜咽,容慎长睫剧烈颤动着,挣开慕朝颜的控制术醒了过来。   因为结界的关系,夭夭听不到容慎的声音,容慎的声音也传不出结界。   撑臂从火烛中起身,容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夭夭将整张脸贴在结界上,五官被压平皱拧在一起,只剩一双圆眼睛清澈好看。   “夭夭。”见到心念之人,容慎下意识要去摸她的脸,被结界重重弹回。   夭夭见他醒来激动的不行,赶紧用灵犀与他对话:【你还好吗?】   【你阿娘有没有为难你?】   【身上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有没有上药?】   夭夭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容慎都不知道该回哪一个。   【我没事。】他轻声回了句,目光落在夭夭脸上,并没夭夭所表现的惊喜。   他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慎之前交代过她,让她无论发生了何事都不准来找他,夭夭还是没听他的话。他的语气并不好,甚至带了些急切,【快走。】   见慕朝颜不在寝宫中,他催促道:【现在就离开这里,不准再回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入了思慕宫,夭夭也没打算再离开,【我要是跑了,你阿娘不会放过你。】   不只是不会放过容慎,皇城百姓都会遭殃。   容慎沉默了。   慕朝颜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若不是她把夭夭逼到极致,夭夭不会冒险来这里。既然她已经来了,如今说什么都已没用,容慎瞥了眼将他与夭夭隔绝的结界,发狠推出一掌。   砰——   结界裂开一条缝隙。   “夭夭,退后。”容慎从火烛中起身,让夭夭躲去角落。   慕朝颜画下的结界很强,但容慎也不弱。连续三次撞击,结界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同时容慎身上的伤口崩裂,袖臂侵染一片血。   又是几下大力攻击,困住他的结界终于瓦解。在结界化为碎末的那一刻,夭夭冲到容慎的怀中,把人紧紧抱住。   “云憬。”她呜咽了声,如愿以偿触碰到容慎。   容慎的身体很凉,他衣服的绸料更凉,抱上去像是抱了一块冰。容慎不顾伤口用力抱了抱夭夭,安抚拍打她的后背,“乖,没事了。”   “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不等容慎带夭夭离开,慕朝颜去而复返。   沉闷的殿门在狂风下大力关上,慕朝颜无声出现在两人身后。   “夭夭小心——”杀伤力极强的一掌袭来,容慎迫不得已将夭夭推离。   慕朝颜瞬移到夭夭身边,尖锐的指甲抵在她的心口,“别动!”   控制住夭夭,她挑眉看向容慎,“乖乖睡觉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醒来同阿娘作对呢?”   容慎浑身僵直,紧紧盯着她落在夭夭心口的长指,他哑声:“别伤害她!”   “你若乖乖睡着,我自然不会伤害她。”   慕朝颜想说话算话的,既然答应要把夭夭留到中元节,就不想轻易食言。但如今容慎的醒来确实麻烦,慕朝颜对夭夭重新起了杀心,指尖用力一探,夭夭的衣襟晕出指甲大小的血痕。   “阿娘!”容慎慌了。   他白皙的侧脸上还留有慕朝颜打他的划痕,伤口暗红很长。   他说:“若你要杀了夭夭,那云憬也不活了。”   像极了一对苦命鸳鸯,像极了当初的她与子朔。慕朝颜控制在夭夭身上的手微松,忽然觉得自己如今的行为,与容帝没什么两样。   云憬是她生下的儿子,她当年这么爱这个孩子,可如今她在做什么?!   恐惧愧疚的心思一晃而过,她心中的熙清魔君忽然出声:【你不要你的子朔了吗?】   对,她的子朔还等着她来救!   慕朝颜稳住心神,动作迅速的对容慎挥出一掌,容慎的注意力全在夭夭身上,不等挣扎,就重新陷入沉睡。   “睡吧。”   “这一次,阿娘不会再让你轻易醒来。”   等容慎再一次醒来,所有的一切落幕,若他见到他爹爹后还是接受不了夭夭的死,那她就让喂他吃下忘情丹。   爱人以后还可以有,但是爹娘只有一个。   做好了之后的计划,慕朝颜看向夭夭,微笑着道:“夭夭,做好准备,马上要到中元节了。”   “……”   逆转法阵的阵眼在槐荫宫,慕朝颜为了阵眼与全城法阵的融合连接,命人推毁了槐荫宫中高高竖起的宫墙。   “终于能让这宫殿见见阳光了。”慕朝颜站在高阶上,望着倒塌消失的宫墙深吸了口气。   如今赤色结界笼罩,整个皇城根本见不到阳光。没了高墙的阻挡,宫墙外的景象一览无余,慕朝颜心情好极了,忍不住同夭夭道:“我终于做了我十多年前不敢做的事。”   当年容帝为了囚住她,将慕颜宫的宫墙一垒再垒,恨不能让她永世见不得阳光。   槐荫宫的前院很宽阔,四棵槐树是四方阵眼,在法阵的中心区,巨大法阵圆盘覆盖到四棵槐树上,慕朝颜指了指东侧的槐树,“到时候你就在那里。”   夭夭点了点头,没在慕朝颜面前露出丝毫的不情愿。   慕朝颜见夭夭这么乖,心中一软,忍不住问:“你当真要活体献阵?”   “法阵一旦开启就没有终结的可能,你可知,活体献阵会承受多么大的痛苦,那些从法阵中蔓延出的阴煞之气,会生生撕裂你的心脏。”   夭夭袖中的手指蜷缩,对上慕朝颜的目光却说:“我不怕。”   她怕,她怎么会不怕,她怕的要死。可她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若此时就因为畏惧让慕朝颜提前掏心,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现在,她只祈求那些仙派快点赶来阻止这场灾难了。   天已暗沉,然而皇城依旧是一片赤色。   月玄子等几位殿主早已赶到,除了他们,其他仙派大能也在陆续赶来,众人在结界外合力施力,竟迟迟打不破这赤色结界。   “师叔,求求你们快点!”燕和尘埋伏在槐荫宫远处,因周围墙体的倒塌,他极容易暴露行踪。   已经戌时,再过两个时辰就到子时了。子时至,中元节到,鬼门大开,逆转法阵将被开启,所以他们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冲破结界,再晚一些,夭夭就危险了。   此时槐荫宫中,慕朝颜在铜镜前梳洗打扮,换了身绣霞的大红嫁衣,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好带上凤冠,她认真描眉涂抹胭脂,将自己收拾的宛如漂亮新娘。   “噩梦是在我们新婚那夜开始的,就该在这里结束。”慕朝颜同夭夭说着话。   不止是她,她也给只剩躯体的容桓换好了喜服,这喜服是他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如今终于能为她心爱的人换上了。   将冰棺推入圆盘中心,慕朝颜柔声道:“子朔,再等等,我们马上就能重聚了。”   这是全皇城的葬礼,也会是她与子朔的喜礼。   “去把太子殿下请出来。”高高的圆盘法阵上,慕朝颜拍了下手。   夭夭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两名妖仆架着一座镶有宝石的金椅出来。   金椅上,容慎闭阖着眼睫斜斜靠坐,被人换了一身殷红锦服,金冠束起大半墨发,他余下的头发懒懒披垂在身前。艳红的衣料衬的他皮肤很白,与额间的朱砂痣互映,男人五官俊美长睫垂落,带着一种妖异美感。   “云憬!”一见到容慎,夭夭跳下圆台往他身边跑。   容慎手肘支着下巴,呼吸清浅一动不动,他虽然看着像是浅眠,其实被慕朝颜控制着无法醒来。   “别喊了,他不会醒来的。”   慕朝颜走到夭夭身边,不愿让她去碰皱容慎的衣服,她将两人隔开道:“你就这般远远的看着就好,时辰马上要到了。”   “现在,你先归位吧。”   在看到慕朝颜拿出捆仙锁后,夭夭心里一慌。知道自己要逃不过去了,她虚晃一招冲到容慎面前,用力咬了下他的唇瓣,摇晃着他的肩膀,“云憬,快醒醒!”   你再不醒我真的要没命了。   为了能唤醒容慎,夭夭下了狠力,容慎的唇瓣瞬间出血。   慕朝颜有些怒,捆仙锁挥到夭夭身上,夭夭被一圈圈捆住磕倒在容慎腿上,被慕朝颜单手提起。   她力气大的惊人,直接将夭夭扔到东侧的槐树旁,随着她的就位,四方位的槐树哗哗抖动,亮起四道红光。   “还有最后半个时辰。”慕朝颜抬头看向赤色天空。   在距离法阵还有最后一刻钟时,隐月在月清和的配合下,终于强行从秘境中冲出。   “来不及了。”隐月面上第一次出现类似惊慌的表情,多年未用的鸣雪剑被他唤出。   同一时间,慕朝颜高立于法阵台上,在她的身旁是容桓的冰棺。   容帝动作迟缓走到法阵旁,他瞳眸血红神情憔悴狰狞,在看到身穿嫁衣的慕朝颜时,激动又惊恐。   “你来了。”慕朝颜对他展颜一笑,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银光匕首。   在容帝走到法阵高台上时,慕朝颜将匕首举到他眼前,“还记得它吗?”   “这把匕首当年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可你却用它割下了子朔身上的肉。”   “你看,报应来了。”   法阵上的红光越来越亮,慕朝颜笑得发颤,她拉起容帝的袖袍,恶狠狠一刀划下。   “今日,我要用你的血,开启逆转法阵。”   慕朝颜迟迟不杀容帝,不止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容青远复活,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容帝身为九五之尊身染龙气,龙气也为大道之气,他的血会滋养万千阴邪煞气。   容帝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慕朝颜用那把匕首在他身上划下数道伤痕。夭夭在法阵的东侧迟迟无法移动,着急喊着:“云憬!”   “容云憬!”   滴滴答答的血液渗入脚下法盘,蔓延勾勒成古老图腾,朝着槐荫宫外蔓延。   慕朝颜克制不住的发抖,“成功了。”   “我成功了。”   逆转法阵,即将开启。 第100章 黑化100% 黑化加载中   子时到, 天上的赤色结界变得绚丽浓郁。   在众仙门的合力下,紫色区结界终于被击裂,只是不等人反应, 那裂出缝隙的结界瞬间愈合, 由紫粉变为淡红。   颜色竟然加重了。   守在结界处的前排修者被击退,一些修为差的直接内伤吐血。   “这究竟是何人布下的结界,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一位太清十三宫的长老颤声问道。   如今被挡在结界外的, 都是修仙门派中叫得出名号的前辈大能,最差的也达真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合力才能将结界击出小片裂缝,可想施术者的修为多么可怖。   “这不是普通的结界。”月玄子收敛了嬉笑。   他身形矮小,负手仰望着结界高处道:“这结界出自天地纯魔之手, 会吸收人们的负面情绪, 城中百姓越是惶恐痛苦,这结界越是坚固强大。”   能使出此结界的天底下只有纯魔, 也只有一只纯魔能做到这种程度, 与结界的形成同理,那只纯魔的修为高低也与人的欲望挂钩。   “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月玄子紧绷着面容。   在嘈杂的人声中,他轻念出一个名字——   “熙清魔君。”   此魔重现人间, 浩浩三千界皆会沦为地狱。   “……”   外面的人打不开结界, 夭夭的希望破灭了。   燕和尘和桑尤在暗处再也藏不住,燕和尘的焱阳剑先一步出, 九头金乌破空而来,燕和尘朝着法盘奔去,“夭夭——”   他想把夭夭救下来,伸着手臂努力去拉夭夭,夭夭挣不开捆仙锁, 倒在地上甚至也手都无法伸展,无法触碰到燕和尘。   唰——   容帝的血蔓延速度很快,图腾密密麻麻伸展到皇宫外。结阵先结眼,此时阵眼已成,四道红光冲上结界,燕和尘被光束拦在外面,他进不去了。   “遭了!”结界外,月玄子看到出现的四道红光跺了跺脚,“师弟你快些来啊,如今只有你才能降的了那魔障了!”   槐荫宫内,燕和尘被慕朝颜的魔气缠绕,与桑尤一起被吊在了树上。   “子朔你看,他们都是来庆祝你的重生呢。”   慕朝颜此时神情癫狂,她的眼睛在黑红之间闪烁,周身魔气控制不住的外涌。   法盘是全阵的阵眼中心,阵眼中心可护阵中之人平安,在阵眼中,容慎支着下巴还在沉睡中,不过对比刚刚,他平和的眉心颦起,唇角流出血痕,与夭夭咬出的血交汇成蜿蜒血线。   他在同慕朝颜的控制术抗争。   桑尤和燕和尘被挂在了东侧槐树上,树下,正是被捆仙锁束缚的夭夭。随着法阵的逐渐完善,她感受到阵阵灼热感,艰难朝着法阵外移动,却一次次被光束挡回。   她不能死,不能死的。   在这个时候,夭夭忽然想起她先前同容慎的约定,两人拉过钩拇指扣在一起,共同承诺着‘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可是,她不想死,也不想让容慎死啊。   “小白花。”穿过红色光束,夭夭望向金椅上的容慎。   见过他穿白衣,见过他偶尔的冷冽玄衣,但这还是夭夭第一次见容慎穿红衣,殷红的绸料色泽莹润,穿在容慎身上就像是一件喜服。   真好看。   夭夭痴痴看着容慎,哽咽着又喊了声:“小白花……”   她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她努力活到了中元节,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却还是没能等来救援。如今容慎被控制着无法醒来,燕和尘和桑尤将成为逆转法阵的祭品,真的没有人能来帮他们了。   血色继续蔓延,红色的血从皇宫蔓延到皇城各个街道,甚至遍布到人们脚下。这些血痕细如发丝,相互交织扭曲缠绕,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人们紧紧黏困。   “他们都要死,所有人都别想逃过。”慕朝颜发上的凤冠叮当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   夭夭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潮,因法阵的威压,她身上的捆仙锁寸寸断开,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手脚获得自由,夭夭忍着疼痛往光束外冲,因用力过猛,她重重摔在地上,头上的发簪掉落在地。   ……是容慎送她的雪神女发簪。   夭夭额上出现细密的汗,捡起发簪化为长剑,使出浑身的力气朝法阵劈去。   术法反弹,她使出的力道双倍反噬到她的身上,长剑在空转旋转几圈散发出冰冷光泽,先一步掉落在地,夭夭撞击到光柱上,呕出一口浓稠血液。   就是这道刺眼冷光,从容慎眼前划过,斩断一丝一缕的控制,助他醒了过来。   长睫轻颤,以他此刻的位置,正对着东侧的槐树,于是眼前看到夭夭一次次倒地又爬起来。   怎么会!……   为什么结界还没有破开,为什么那些仙派毫无动静,为什么夭夭还是被慕朝颜困入法阵中。容慎又惊又慌,他虽然醒来,但身体的控制并没解除,只能僵硬坐在金椅上无法移动。   “夭夭——”他喊着,声音嘶哑痛苦。   夭夭见他醒来松了口气,原本,她是想在法阵开启前找机会带容慎一起逃的,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法阵一旦开启就无法终止,事已至此,夭夭出不了法阵,也无法带着容慎一起逃了。   “小白花……”夭夭停止挣扎,又或者说她的体力正在快速流失,没了挣扎的力气。   正如慕朝颜所说的那般,活体献阵如同被万鬼撕咬,夭夭感觉自己每一小块皮肤都在疼,最疼的还是心脏。   没能忍住,夭夭跪地开始吐血,当着容慎的面,她想要用手掌遮掩挡住,但那些浓稠的血却直接从她指缝中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与法阵的血色图腾融为一体。   夭夭慌乱看向容慎,发现他眼眶发红就连瞳眸也变成了红色,望着夭夭吐出的血水,他脸色惨白唇瓣在轻微抖动。   好狼狈。   夭夭想要对容慎笑,糊着满脸的血勉强牵出唇角,笑起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惨也有多惨。   她想,她这么狼狈,容慎还不如就这么一直睡着不要醒。   他不醒来,也就不会看到她是怎样被法阵抽空生命力扭曲了表情,他不醒,也就不会用这么肝肠寸断的神情望着她,明明此时疼的是她,可容慎看起来比她还要疼,还要难过。   “阿娘。”容慎的瞳眸越来越红,从里面滑落出滴滴泪水。   他颤声求着,“阿娘求你放了夭夭,求你放过她,没有她我活不下去的。”   当日他送她雪神女神剑时,夭夭答应过他,要与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些容慎都记得,深深刻入了脑海中。   慕朝颜的整颗心都扑在了容桓的躯体上,她好久才听到容慎的苦求,于是冷漠回了一句:“你活得下去,有阿娘和你爹爹陪着你,你不仅能活下去,还能活得好好的。”   “若是你忘不了她,那阿娘就给你吃忘情丹,以后你定能遇到更好的姑娘,到时候阿娘绝不拦着你。”   “不会了,不会!”   容慎与控制术对抗着,脖颈上青筋暴露,“夭夭是我的唯一,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当隐月与月清和赶到皇城时,逆转法阵的血图腾已经蔓延大半皇城。   隐月道尊一出,在场的人都定下了心神,来不及多说,隐月拼上全部修为灌注到鸣雪剑上,道尊之力一下辟出巨大裂缝,不等裂缝愈合,第二下第三下又快又狠,硬生生将结界劈开。   “结界碎了!”修者们大喜。   隐月面色寒冷,不顾众人直接朝着皇宫掠去。月清和指挥着众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带着城中百姓离开这里!”   法阵覆盖全城,但也只到皇城,出了皇城的大门,到了城外便是安全的。   当隐月到达皇宫时,宫中忽然泛起刺眼红光,逆转法阵即将结成,他终究是来晚了。   槐荫宫的阵眼里,容慎眼睁睁看着夭夭卧倒在地上,光束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手印,她满身是血望向容慎,气息微弱。   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她要撑不下去了……   夭夭急促呼吸着,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一下下眨落,糊满鲜血的手颤巍巍往他的方向伸。   容慎身上崩裂大大小小的伤口,将他身上的红衣染的更为血红,他终于挣开慕朝颜的控制术,跄踉着朝夭夭而去。   夭夭的眼睛缓慢闭上,又倔强的强行睁开,再次无力闭上,又努力睁开。   在快速流失的时间里,夭夭忽然感觉每一分秒都过得漫长起来。   她每睁开一次眼睛,就能看到容慎离她又近了些,呼吸越来越急促,疼痛在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后,身体开始失去知觉,对上容慎破碎的眼睛,她忽然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轻易对容慎许下承诺。   越是深爱,越是不能说出‘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样的话,这句承诺实在太重了,重到她开始承受不起,也不愿让她心爱的人承诺。   “看来,不能再陪着你了。”   夭夭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容慎对她伸出手时,她缓慢闭上双眸,低弱道:“小白花。”   “那些承诺都是我说来骗你的。”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所以小白花你不要相信,要好好活下去,而她,也要回家了。   眼前红光大盛,夭夭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同容慎说,但她再也没力气说了。   法阵抽走了夭夭全部的生命力,拧碎了她的心,夺走了她的呼吸。   夭夭死了。   法阵完成,由阵眼开始亮起一层层红光,吞杀所有活着的人。   在血光蔓延到槐树上的燕和尘和桑尤时,一道蓝光降下护住了他们,燕和尘发出痛苦的叫声,定定望着树下的姑娘再也挣扎不动。   他喊着:“夭夭。”   “不要睡,醒过来!”   夭夭醒不来了,她的灵魂安睡在了法阵中。   突降的蓝光耀眼强盛,硬生生在这法阵中划开一道缺口。阵眼中,容帝血液尽失身上的皮肉如化开的烂泥脱落,法阵吸尽了他的血就开始贪婪吸食他的肉身,就连骨头也不准备留下。   大概是执念作祟,哪怕他此刻已经血肉模糊像是化掉的血人,仍吊着一口气死瞪着慕朝颜。   慕朝颜跪坐在冰棺旁,她轻伏在棺沿望着容桓的面容,轻喊着:“子朔,你该回来了。”   隐月道尊手持鸣雪剑于蓝光中落下,入不了法阵,他只能悬于半空质问:“慕朝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慕朝颜眨了下眼睛,循着声音往外看,她在看到隐月时神情一凝,啊了声道:“是你呀。”   “道君,别来无恙,看样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隐月早已不是道君,他现在是天下独尊的道尊。慕朝颜得知后笑,“也对,当年您那般绝情,能当上道尊也不奇怪。”   说来,隐月如今的道尊身份,还是用她的命换来的。   想到这里,慕朝颜本想出声讽刺,但顾忌到容慎,于是闭嘴不言。   想到容慎,慕朝颜忽然觉得自大阵开启后,她的儿子过分安静了。朝东侧看去,大阵完成后,亮起的四道光束结界消散,容慎将夭夭从法阵中抱了出来。   容慎的脸色很白,他身上的红衣如血雾般散在法盘上,怀中紧紧抱着夭夭。   一滴又一滴的血泪砸到夭夭脸上,容慎颤着手帮她拭去,轻声唤着:“夭夭,醒醒,别闹了。”   他多么想这只是夭夭同他开的玩笑,然而夭夭好懂事,从不会同他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咔嚓——   容慎听到心中有东西在一寸寸崩裂,他肩膀剧烈颤动,将夭夭愈发往怀中搂。   “不要。”   “不要。”他说着不要,然而那东西还在一寸寸崩裂,最后化为灰烬消失无踪。   夭夭与容慎之间的血契……断了。   容慎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好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浑身痛到已经感受不到额心的疼痛,他朱砂痣流出一道道血痕,缓慢扭头看向慕朝颜。   视线相对,容慎的双眸暗红阴戾,他留着血泪一字一句喊道:“慕、朝、颜。”   不再是阿娘,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容慎看慕朝颜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幽冷说着:“夭夭死的委屈,你下去同她磕头认错好不好?”   慕朝颜愣了下,她后退着问:“云憬你在说什么?”   容慎没再理会她,将夭夭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   他要杀了慕朝颜,他要杀了她为夭夭报仇,这个念头充斥容慎心头,仿佛只有他这般做了,他浑身的痛才能有些减轻。   隐月心头绞痛,见容慎状态不对,一下下劈着法阵试图往里闯,“容慎,给本尊静下心来,那是你阿娘!”   阿娘又怎样,阿娘就可以不顾他的意愿,用他心爱之人为别人换命吗?   也是巧,容慎刚唤出渡缘剑,躺在冰棺中的男人忽然有了动静。男人缓慢睁开眼睛,慕朝颜看到不管不顾扑了过去,“子朔!”   她的子朔醒了,容青远醒了!   容帝亲眼看到容青远醒了过来,慕朝颜身上的红衣在空中划出艳丽的弧度,像是展翅飞走的蝴蝶。他心中妒恨的要命,一双眼球竟活生生成眼眶中瞪了出来,掉落在法阵爆开。   容帝死了,在看到容青远复活的那一刻,心裂而亡,血液流尽,肉骨化泥,被法阵吸食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容慎冷眼看着阵心恩爱的两人,拖着长剑缓步朝他们走去。   法阵中红光冲天,容青远通过逆转法阵在容桓的身体中活了过来,被慕朝颜扶起,他怔怔看着她的面容喊:“朝颜。”   慕朝颜动作微顿,抬头定定看着容青远的面容,她问:“子朔,真的是你吗?”   “是我。”容青远嗓音柔和,他僵硬抬起手触碰慕朝颜的面容,“让你受苦了。”   慕朝颜血色的瞳眸盈润,她不顾越靠越近的容慎,忽然说了句:“不,你不是子朔。”   容慎脚步一滞。   隐月和燕和尘等人也拧眉朝着冰棺望去,冰棺内,容青远面无表情,片刻才扯起唇角,用柔和的声线道:“朝颜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是子朔。”   “不是他,我又是谁?”   慕朝颜摇着头,紧紧盯着容青远的面容,忽然尖声大喊:“你还在唤我朝颜!”   “子朔只唤我阿昭,阿昭阿昭阿昭你懂吗!他只有在我胡闹生气的时候,才会唤我朝颜!”   “我为了复活他以人身入魔杀了这么多人,你好好看看我现在的眼睛,我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子朔怎么可能会忽视!他事事以我为主,醒来第一句只会问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不是轻飘飘一句受苦了!”   她是受苦了,苦的彻头彻尾。   容青远安静听完她一通发泄,试探着想要去拉她的手,“阿昭,我真的是你的子朔,你……”   “你还在骗我!”慕朝颜发疯,忽然扑上去掐容青远的脖子。   她眼泪疯狂外涌,掐着容青远的脖子大喊大叫,“枉我这么相信你,你竟是在骗我。”   “熙清!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我的子朔你不是!你从他的身体中出来,你把他还给我!”   “还给我……”   慕朝颜哽咽着:“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的子朔就进不来了。”   她到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竟还痴望着容青远能回来。   ‘容青远’被慕朝颜掐住后,面上的情绪彻底消失无踪。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他冷声回道:“我是该说你与你的子朔伉俪情深好呢,还是该好好谢谢你,竟一眼识出吾的真身。”   是了,他不是容青远,而是熙清魔君。   随着他的承认,慕朝颜更加发疯,她发出刺耳尖叫,哭闹着想要同熙清拼命,熙清轻易将她掀翻在地,阴沉问道:“你我同生多年,你对吾就没半分感情吗?”   “吾是妖魔至尊,都肯为了你屈尊当一个替代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跟着我有什么不好?”   慕朝颜恨恨瞪向他,“妖魔至尊算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和子朔比?”   “我要子朔,我这辈子下辈子只要子朔,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夭夭是我的唯一,除了她,我谁也不要。】慕朝颜一愣,忽然想起就在刚刚不久,她的儿子也同她说过同样的话。   心好痛。   麻木多年的心重新恢复跳动,却是因她的爱人再一次离开。慕朝颜对上容慎的眼睛,发现那双同她一样赤红的眼睛中,正冷冰冰望着她,带着满满的恶意和嘲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慕朝颜愣了下,开始摇着头后退,她刚刚的话彻底将熙清激怒,熙清问:“你只要子朔?”   “可你不是知道的吗?你的子朔早就死了,他在十多年前被容衡削肉断骨,被城中百姓分食而亡!”   “你闭嘴!是你说他的肉身虽然死了,但魂魄还在!”慕朝颜捂住耳朵。   熙清魔君轻轻笑出声,他顶着与容青远七分相似的面容,却有他学不来的阴邪恶毒。望着慕朝颜,他笑着道:“吾不这么说,你会乖乖帮吾寻找极阴体心脏吗?”   “朝颜呀。”他用话狠狠刺着慕朝颜的心,“你的子朔早就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他早就入了地府转世投胎,他没有等你。”   “这么多年来,说不定他投胎成了一只狗、变为女人,又或者……”熙清魔君将目光落在容慎身上,“或者转世成你腹中的孩子,长大后爱上了另一个姑娘,却被你以爱的名义献阵杀死。”   慕朝颜脸色惨白,她知道熙清是在刺激她,也知这么荒谬的事绝不会在她身上发生,可她就是不敢再看容慎了。   她错了,错的太离谱,回顾她重生成为夏霓裳后,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竟让她后背发寒。   【子朔,你还想当容国的帝王吗?】   【若你要当,就定要当位心系百姓的明君,若你不愿,咱们就隐居山林,经常下山来救济贫穷百姓。我看皇城有好多被家人抛弃的孩子,咱们多收养些,也好同咱们的孩子做个伴。】   容青远说:【好。】   可她现在在做什么?她杀了九百九十九个孩子,数不清的无辜百姓,还有自己儿子的心上人。   慕朝颜浑身颤抖,张大嘴巴忽然觉得喘息困难。   一旁,熙清魔君又说了句:“死心吧。”   他逼慕朝颜认清现实,“你与容青远这辈子无缘。”   阿昭与子朔的缘分,早在十几年前就断了。阿昭啊阿昭,你怎么现在才想明白呢?   慕朝颜眼泪掉落在地,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容慎,她哽咽着问:“你……能原谅阿娘吗?”   “云憬,阿娘错了。”   “阿娘真的真的……好爱你。”   容慎眉心的朱砂痣裂开一小条缝隙,他举起长剑,用剑尖指着慕朝颜问:“那你能让夭夭活过来吗?”   慕朝颜盯着容慎的剑尖看,“夭夭活了,你就能原谅阿娘了吗?”   随着熙清魔君的复活,赤色结界颜色更为浓郁,皇城中的妖魔感受到尊主的降临,又惊又惧,群魔乱舞。   熙清魔君动了动脖子,他被尘封了太久,如今终于重见天日。伸着五指高举过头,他盘算着之后要如何血洗这肮脏的人界,余光一晃,他忽然看到一抹红色身影飞快从他身边跑过。   哧——   是剑身刺入肉体的声音。   慕朝颜奔向容慎,容慎的长剑从她心口穿过又从背后露出,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不。”熙清魔君睁大眼睛,面色的喜悦一寸寸裂开,这不是他预料的结果。   法阵上的结界轰然崩开,上空隐月以术法狠狠砸开结界,长剑冲着熙清而去。   慕朝颜含泪看向容慎,鲜血从口中溢出,她缓慢扭头看向东侧,在那里,夭夭满身是血正躺在树下。那么灵动的姑娘,就在刚刚还怯生生喊着她‘伯母’。   她对她说她喜欢云憬,那时圆溜溜的瞳眸闪着微光,是那么的耀眼清澈。   依如,她当年爱上容青远的时候。   “对不起。”慕朝颜同夭夭道着歉。   “对不起。”这一声又是对容慎。   还有一声:“对不起。”是说给容青远也是她自己。   她恨了容衡十几年,被爱冲昏头脑,为了复活容青远,不惜拆散了容慎与夭夭,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她恨的容衡有什么不同?   她该死,她该死啊。   活了两辈子,慕朝颜实在太累了。   目光再次落回容慎身上,她从他的面容一寸寸上移,最后落到他的眉心。那颗朱砂痣,再也封不住了,裂开的缝隙散出红光,翻涌出丝丝黑气。   “云憬啊……”慕朝颜唤着他,尾音压低缥缈,带着满满的无奈与悔恨。   不敢再去看容慎翻涌着恨意的双眸,她用染血的指去抚他的眉心,身形一点点开始消散。   “阿娘错了。”   “阿娘把她还给你。”   “是阿娘……对不起你。”   “……” 第101章 黑化101% 此章慕朝颜的回忆【微恶】   慕朝颜死了。   死在了容慎剑下。   命运还真是奇妙, 当年她被容衡强掳入后宫,悲痛欲绝数次寻死,最后一次, 她偷偷藏了一把匕首在身, 求死时却忽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当年慕朝颜是因为容慎而活,如今却又是因容慎而死,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归原点, 但已经发生过的事,将会刻入时间的缝隙中永久留存,并不会跟着消失。   啪——   生命的最后一刻,慕朝颜混着自己的血捏碎了手中的噬魂珠。漫天红色碎片停滞在半空,每一块碎片都是一段过往, 慕朝颜苦苦隐藏的真相, 终于全部暴露在容慎面前。   二十多年前,慕朝颜是容国尊贵的公主殿下, 她虽非容氏正统血脉, 但深受太后喜爱,久居皇宫陪在太后身侧,与六皇子容衡、七皇子容青远自幼一起长大。   慕朝颜有一个秘密, 那就是她喜欢自己的七皇兄容青远。   容青远是当今皇后的儿子, 丰神俊朗温柔和善,与强势掌控欲强的容衡不同, 他从不干涉慕朝颜的喜好与人际,还经常不顾身份带着慕朝颜偷偷出去玩,半分没有太子的架子。   容青远说,其实他并不想当太子,甚至厌恶了皇宫勾心斗角的生活, 若是有机会,他想离宫从商,救济贫苦百姓。   他的想法与慕朝颜不谋而合,多年的皇宫生活令她并不快乐,她虽然表面上风光尊贵,但必须处处小心行事,说到底,太后虽然宠她爱她,但皇宫真正当家做主的不是太后,这皇宫根本不是她的家。   “若可以,让阿昭陪着子朔一同离宫好不好?”终于有一天,慕朝颜同容青远表明了心意。   容青远也是喜欢慕朝颜的,多年相伴,他开始只把慕朝颜当妹妹,可随着几人年龄的增长,过浓的亲情转化成另一种情,两人双双越了界。   终是有一天,慕朝颜穿着漂亮的衣裙往东宫行,半路被六皇子容衡拦住去路,容衡扬着凤眸笑,“阿昭最近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六皇兄?”   天真单纯的慕朝颜把容衡当成自己的亲哥哥,被他一下子问红了脸。是真的信任容衡,她才会拉住他的衣袖往角落走,眼睛晶亮亮的小声:“六皇兄,阿昭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   慕朝颜道:“阿昭和子朔在一起啦,子朔说要去找陛下请旨赐婚!”   慕朝颜和容衡、容青远关系好,这是皇宫人人都知道的事,也有很多人传慕朝颜与这两位皇子的闲话,就连长辈们也不止一次拿他们三人开玩笑,他们三人从未在意过。   如今她能同容青远在一起,也算是应了那些长辈们的话,早在多年前,慕朝颜被容衡管教的太狠去找容青远哭,容衡还玩笑道:“阿昭这么依赖子朔,不如趁早嫁给他,也刚好让我少个不听话的妹妹。”   所以慕朝颜以为,她的六皇兄容衡听到这一消息会为他们高兴,可是没有。   容衡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黝黑的眸底翻涌起墨色,他问:“你说什么?”   “阿、阿昭和子朔在一起了。”   容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的声调平缓没有起伏,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子朔要去找父皇赐婚?”   “是……”   容衡静静盯着慕朝颜看了很久,慕朝颜脊背窜起寒气,就在她要怯弱后退时,容衡忽然笑了,他问:“阿昭啊,你喜欢子朔?”   “同样都是你哥哥,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若我此刻也说去找父皇赐婚,你能不能嫁给我?”   慕朝颜愣了下,“六皇兄你别开玩笑了。”   容衡俯身与她平视,“六皇兄没有开玩笑。”   “阿昭,若让你在子朔和我之前选一个,你会选谁?”   选谁呢?慕朝颜自然会选容青远。   是慕朝颜太迟钝了,又或者说是容衡隐藏的太好,相处多年,她竟未感觉出,这位一直把她当妹妹疼的六皇兄对她有意。那一日,慕朝颜甩开容衡的手匆促逃离,未能如约同容青远去御书房请旨赐婚。   同一日,容衡去了御书房,他跪在容帝面前表明心意,说要求娶慕朝颜为妻。   明明我们是共同认识阿昭的,凭什么你们就可以相爱在一起,把我撇出去呢?   容衡心思歹毒,他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得不到的就要抢回来,抢不回来就毁掉。只是他没想到慕朝颜会那么决绝,她宁可去求太后也不肯嫁给他,最后太后劝说了容帝,那本该是赐给他与慕朝颜的圣旨,硬是改成了容青远的名字。   “你就这么喜欢他?”赐婚圣旨下来后,容衡不喜不怒。   他与容青远本属于同一阵营,有意将自己这位弟弟推上皇位。此事一出,容衡与容青远彻底决绝,容衡冲着慕朝颜咧嘴笑,“那,六皇兄就提前祝你们新婚愉快。”   抢婚?只要容帝和太后那老太婆活着,容衡对容青远的任意出手都会惹祸上身。   容衡不傻,他如同毒蛇蛰伏在阴暗角落,先是毒杀太后,之后在容青远大婚当日,在容帝等一众大臣的酒水里下毒,买通容青远的近侍制造他要造反的假象。   东宫的红帐层层荡开,太子寝宫中红烛幽幽,当容青远与慕朝颜在榻上温存缠绵时,容衡悄无声息抓住太子‘叛军’,以谋反的罪名踢开贴着囍字的房门。   “啊——”忽然大开的房门,让慕朝颜受到惊吓。   内室的喜榻上,慕朝颜浑身赤裸,裹紧被子瑟缩在容青远怀中,容青远披上外袍怒斥闯入者,“混账,你们要做什么?”   数百名禁卫军将寝宫团团围住,容衡剑上滴血,他踏入房间目光落在慕朝颜身上,面容阴寒。   “贱人。”容衡一步步朝着两人走去,冷声质问:“就这么等不及吗?”   他疼了守了十几年的姑娘,竟让别的男人夺了身子,容衡怒火正烈,劈剑朝容青远砍去时,慕朝颜扑到他身上尖声阻拦,“不要——”   “我不准你伤害他!”   容衡动作停住。   魁梧的禁卫军进来控制住容青远,容衡蛮横掀开慕朝颜裹着的薄被,望着她身上的痕迹道:“的确,孤的确不能杀他。”   就这么一剑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了。   原太子容青远大婚之日,容衡买通太子近侍污蔑其造反,并毒杀容帝等一众大臣,弑父辱嫂,手段狠毒。错的明明都是他,然而因为最后的赢家是容青远,这些罪名全部按在了容青远身上。   容青远死了,死在了容衡口中。   容衡对外宣称,慕朝颜与容青远的大婚,本就是他同慕朝颜设下的一场局,慕朝颜用一杯毒酒杀了造反的容青远,为太后与容帝报了仇。   真相是,容青远被容衡秘密关押起来,被封为皇后的慕朝颜被容衡囚于慕颜宫中,一层层垒砌的高墙遮挡住外面的天空,将她困于囚笼。   前一个月,慕朝颜对容衡又哭又闹,怒极甚至打了他几巴掌。容衡不怒,离开后派人送来一截小指,在让慕朝颜认认真真看过后,那根小指转瞬被太监喂了狗。   慕朝颜要逃,容衡把人抓回来押去地牢,他道:“你不是想见你的子朔吗?我带你去。”   地牢中,容青远遍体鳞伤没了一截小指,甚至还被容衡毁了容。当看到容青远的那一刻,慕朝颜双腿发软站立不住 ,容衡在身后扶住她,笑着道:“去啊,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找你的子朔吗?”   慕朝颜怕的浑身发抖,她颤巍巍朝着容青远走去,容青远半昏半醒,嗓音沙哑破碎,他唤着:“阿昭……”   “不要哭。”   慕朝颜哽咽出声,动作缓慢去碰容青远的胳膊,她正要查看他的伤势,容衡忽然走到她的身后,“别动。”   容衡按住她贴在容青远胳膊上的手,悠悠道:“看来孤的阿昭喜欢这块肉,还不给皇后娘娘削下来?”   慕朝颜睁大眼睛,差点昏死过去,“你在说什么?”   “容衡,我求求你放过子朔。”   “不要不要,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慕朝颜的求饶没有用,容衡甚至将她圈入怀中,让她眼睁睁看着容青远胳膊上的肉被削下。容青远动弹不得,他无力反抗容衡的变态行为,只能尽可能压住自己的声音,因疼痛咬破唇瓣。   “阿昭。”   “阿昭……”容青远疼的声音变了调,他高声喊着:“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慕朝颜哭着摇头,她跪倒在容衡面前,已经痛苦到说不出一句话,容衡挑眉道:“为什么不高兴?你逃不就是要来见他吗?”   “孤已经让你见了。”   “瞧瞧,子朔胳膊上的肉多新鲜,喂狗太可惜了些。”   “阿昭这么喜欢他,孤用这块肉做成肉包给你吃如何?”   容衡不止用容青远的肉做成了肉包,还逼着慕朝颜在容青远面前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她边吃边呕,等整个吞下,她涕泗横流狼狈的不行,容衡问她:“好吃吗?”   慕朝颜呜咽着摇头,她用全部的力气扑倒容衡,掐住他的脖子恨不能将他掐死。   几名禁卫军进来将她恶狠狠拉开,容衡扫了扫身上的灰尘站起身,“看来不好吃啊,那孤只好再割他一块肉,换个做法给阿昭吃。”   慕朝颜惊恐的挣扎,赶紧改口:“好吃!”   “阿昭说什么?没吃饱吗?说话要大声些让所有人听到。”   慕朝颜快要崩溃了,她披头散发脸上挂着鼻涕,隔了好久才大声回道:“好吃!”   “容衡,我求求你了……”   “求你。”   容衡缓步走到她面前,轻轻为她擦去脸颊上的脏污,他叹气,“阿昭太脏了。”   “你这么脏,孤还是喜欢你,喜欢到恨不能将你一口口吞掉。”   命禁卫军将发软的慕朝颜拖回去,他最后同慕朝颜说了一句:“既然阿昭喜欢吃,那就天天吃。”   “……”   就是在这种地狱般的日子里,慕朝颜撑了一个多月。   其中好多次她都要撑不住了,尤其是在吃了裹着人肉的包子后,她昏迷几日神志不清,醒来后一次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若真的死了,倒也省事了,可她一次次被容衡救了回来。每一次她自杀未遂,容衡都会带她去见容青远,最疯狂的一次,他亲自削下容青远身上的一块肉,扣着慕朝颜的下巴往她口中塞,糊了慕朝颜满脸的血。   那次后,慕朝颜三日未能进食,被容衡逼着吃东西时,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就算容衡不在,她也时常是难受干呕。   ……这样痛苦的活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慕朝颜闭上眼睛想,握紧藏在怀中的匕首。她又一次想死了,她想,或许自己先一步离开,子朔就可以不再被容衡折磨。   那就——   匕首抵在了手腕上,慕朝颜闭上眼睛,狠狠划下去时,她忽然又是一阵干呕,于此同时小腹开始一阵阵的绞痛,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自容衡称帝以来,虽封她为后,但嫌弃她脏以折磨她为乐,一次未碰过她。她只与子朔在大婚那日有过一次,算算日子,刚好贴合。   “不……”黯淡的瞳眸恢复丝丝亮光,慕朝颜忽然不想死了。   就算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她也定要查个清楚。慕朝颜挣扎着下榻,她想要去求救想要活下来,奈何浑身无力挣扎不动,逐渐失去意识。   “救我,谁来救救我……”慕朝颜在心中喃着。   一道红光忽至,慕朝颜在混沌的意识中隐约看到红色光团,冷漠低沉的声音问她:“你想活下去吗?”   “……想。”   那人笑,“那就把你的身体贡献出来,你以魂魄养吾,吾可祝你永生。”   慕朝颜道:“我不要永生,我只求保住腹中孩子。”   “吾答应你。”   慕朝颜在意识中看到的光团就是熙清魔君,上古魔君苏醒之初被众仙派围杀,肉身焚毁,法器噬魂珠失,魔君之魂被封印于混沌之中,只有一缕逃窜而出。   熙清此时太弱了,他需要找一具合适的身体休养,盘绕在皇城寻找肉,身时,恰好听到慕朝颜的求助。这具身体刚好符合他的心意,熙清进入慕朝颜的身体获取她的记忆,但他若想与慕朝颜的身体中安养,必须得到主人的同意。   慕朝颜同意了,于是熙清魔君正大光明入了她的身体,魔魂的挤入让慕朝颜的肉身疼的像是裂开,她本能的想要将他排斥出去,熙清冷声:“你不想救你的孩子了?”   慕朝颜强忍住痛,硬生生容纳了这满是煞气的魔魂。   熙清魔君虽然弱,还身上还存有简单的术法,他轻易帮慕朝颜治好了致命伤,顺便帮她护住了身体中的孩子。只是,护住了又能怎样呢?   熙清魔君暗自嘲笑慕朝颜的单纯,他是一只魔,入了怀有身孕的人身、以魔气护住胎儿,她当真以为这孩子生下来会正常吗?   事情比熙清预料的还要糟糕,慕朝颜身体中的孩子吸收了他的魔气,甚至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停汲取他的魔气,直接变成了魔胎。   在这个期间,慕朝颜为了保护肚中的孩子,以身诱容衡与他行床事,求着体内的熙清帮她掩盖怀孕的脉象。   她不能死了,她必须要好好活下去,生下她与子朔的孩子。   这件事绝不能让容衡发现,若容衡得知她怀的是子朔的孩子,定容不得这孩子的出生。有一段时间,容衡对她好的过分,在得知她怀了他的骨肉,忽然眯眸,问:“我的?”   直到太医来为慕朝颜诊过脉,容衡才大笑起来,他搂着慕朝颜往地牢走,“阿昭许久没见子朔了吧,不想他吗?”   “说来他近日精神状态很不好,咱们去同他说说这喜事,他定会高兴。”   慕朝颜抗拒着摇头,却还是被容衡强行带去了地牢。   容青远被容衡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他被人绑在十字架上,每一处伤口都深可见骨。听闻容衡说的好消息,他吃力抬起面容,慕朝颜满脸是泪冲着他轻轻摇头,多年的默契,只需一眼,容青远就读懂了慕朝颜的眼神。   “阿昭。”   容青远声音很弱,发自内心笑着,“祝福你。”   他要活不下去了,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痛,而容衡疯癫的可以,在折磨他的同时竟还用名贵药材为他续命。到了这一步,容青远主动提,“我强撑了这么久,全是为了你。”   “可是阿昭,你竟然爱上了别人。”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有继续强撑的必要,他这么痛苦,也该解脱了。   慕朝颜明白容青远的意思,他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让她用腹中孩子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希望,他想用自己的死换容衡的释然,让慕朝颜跟在容衡身边好好活着。   他也想,想让慕朝颜生下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容衡道:“子朔心系百姓,不如就用他的肉做成肉包,分给全城百姓分食吧。”   他望着慕朝颜,“就由你来亲手分给百姓。” 第102章 黑化102% 慕朝颜的回忆II【微恶】   容青远终于死了。   先前慕朝颜百般想让他活下来, 如今她见到容青远死在自己面前,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死吧。   于想活的人而言,死亡是痛苦的, 于容青远来讲, 他的死是解脱。   他终于不用在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同慕朝颜见面,终于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片又一片的肉离体, 不用忍受容衡的折磨, 也不用听容衡炫耀着说今晚的阿昭多热情主动,那些本该属于他与阿昭的甜蜜生活,全被另一个男人夺了去。   就这样吧。   容青远想,若他的死能换来阿昭与她腹中孩子的平安,那他的死就是有意义的。他那张俊美的面容被容衡刮的坑坑洼洼, 临死前扬唇笑出声,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慕朝颜跌坐在地,为了保命, 她本该站在容衡身边冷眼看着他死的, 可她哪里舍得。   他的阿昭,在他死前不顾一切的冲着他大喊:“下一世!下一世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子朔……”慕朝颜哭着:“我们下一世在一起好不好。”   “你等我……”   人们总喜欢把今世遗憾终身的事,放到下一世来完成。这一世注定无缘, 那就下一世来尽量弥补遗憾。只是, 下一世的我们,真的还是我们吗?   容青远没有回应, 他深深望了慕朝颜最后一眼,缓慢闭上了眼睛。下一世吗?   他叹息,可他这一世好遗憾啊。   他真的好想,好想给他的阿昭一个家,好想亲眼看看他们的孩子长大, 好想与阿昭白头偕老,漫步在烟火气缭绕的小巷,与邻里谈笑风生。   可惜,   都无法实现了。   自从熙清魔君入了慕朝颜的体内后,他大半时间都用来沉睡调息,只有偶尔才会醒来。   今日,他醒来刚好看到地牢的一幕,血肉模糊的男人没了呼吸,而他的宿主趴伏在地崩溃嚎哭着。她念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努力向前爬着,不等触碰到男人断了小指的手掌,就被另一个男人提起。   “来人,把容青远抬出去扒皮剁碎。”熙清听到男人阴狠的声音。   慕朝颜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完全没有一国之母的气势。这就是人族的皇后?   他轻蔑冷哼,反倒在慕朝颜耳边夸了句容衡,“他若归于魔族,定是个人物。”   慕朝颜没有心情听熙清魔君的话,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捂着小腹还在喃着:“下一世。”   “子朔,我们下一世再相爱。”   熙清嘲笑着她的愚蠢,那个叫子朔的男人早死她这么久,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们哪里来的下一世。   “朝颜是吗?”   熙清魔君出声唤她,“我需要你的帮助。”   “……”   熙清魔君此时太虚弱了,他需要用人的精血元气调息自己的内伤。简单的来说,那就是他要慕朝颜做他的‘刀’。   哪怕经历了宫乱、夫君惨死,慕朝颜作为被掠夺的那一方柔弱无辜,并未过分沾染人世间的污浊。她同容青远一样是个良善之人,生于皇室但手上未沾血腥,轻而易举就被熙清魔君哄骗。   熙清魔君的要人是指他要杀人,而慕朝颜误以为这句话只是单纯的要人,于是她傻傻找来十名不打眼的小宫婢,将身体的主动权交给熙清魔君,醒来就发现自己宫殿里横躺了十具狰狞尸体,死相恐怖。   慕朝颜被吓到了,她的尖声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吓得浑身发抖引来了容衡。为了遮掩体内的妖魔,她撒着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我莫名寒凉发困,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六皇兄……”慕朝颜忍着恶心往他怀里扑,“阿昭真的没有杀人。”   “乖,不怕。”容衡享受着她的主动,安抚着轻轻拍打着她,“皇兄会保护好你。”   他知道慕朝颜有多柔弱善良,就算容青远的死刺激到了她,她也没力气拧断宫婢的脖子,更别提一口气杀这么多人,具具死相恐怖像是被人抽干了血。   “陛下,会不会是妖魔作祟……”容衡身边的老太监提。   容衡思索片刻,“那就去一趟缥缈九月宗,派他们宗内的弟子入宫内除妖。”   慕朝颜埋头于容衡怀中,担忧的皱起眉头。   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两次,当熙清用慕朝颜的身体第二次杀人时,慕朝颜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杀人了。”   熙清魔君不悦:“你不想护你腹中孩子了?”   慕朝颜咬唇,“那、那你也不能杀人啊。”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慕朝颜说完这句话的第二日,御膳房的肉包终于做好了。   正值冬日,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寒冷的风吹得人脸疼。容衡命慕朝颜扮成宫婢去宫外分发肉包,森森御林军护在她的两侧,百姓们分两队而站。   “这包子好吃,真好吃!”   陛下有令,这包子一人只能领一次,有一口将包子吞掉者尝不出滋味,腆着脸凑到慕朝颜面前,“姑娘,再给一个呗?”   慕朝颜脸色苍白,蒸笼中的香气于她而言血腥浓郁,她隔了很久才哑声回:“陛下有令,一人只能领……一次。”   “这包子里的肉也太少了些。”   “这里面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肉,我竟然吃出了头发。”   “就算是耗子肉,也该多塞些吧,这么大的包子里面这么点肉,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有几个青年领了包子不走,在一旁边吃边抱怨着。路过的老妇人忍不住道:“行了你们小些声,有的吃就不错了。”   慕朝颜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她发包子的动作很慢,颤着肩膀脑袋低垂,生怕自己一眨眼就眨出眼泪。   皇城虽然繁华,官家富人多乞丐流浪汉也多,有流浪汉领了包子,饿急当着慕朝颜的面就几口吞下,也有贪婪者想要抢上一捧就跑,被一旁的官兵按住。   在这些领包子的人中,慕朝颜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早年,她总爱跟着容青远施粥做善事,每次发放吃食,这些人都会来。在看到一名熟悉的老者上前时,慕朝颜忍不住道:“阿伯,您还记得青远太子吗?”   “你是说那叛贼?”老者声音洪亮。   慕朝颜带着面纱,所以没人认出她是那位经常跟在太子身后的朝颜公主,老者愤怒道:“那叛贼弑父篡位大逆不道,姑娘提他做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慕朝颜身上,慕朝颜单薄立于寒风中,她强扯出笑容道:“没、没什么。”   “只是记得那逆贼曾多次施粥给百姓发放食粮,你们……”   “我们现在想起来就想吐!”   有人生怕自己被牵扯,赶紧接话,“我们是吃了那逆贼发放的食物,但那时也不知道他会下毒谋害太后与先帝啊!”   “就是就是,谁知道当时他有没有给我们下毒。”   “不对,我那几天天天肚子疼,想来就是那逆贼发放的食物有问题!”   这些人,当初在领容青远发放的食粮时,千恩万谢夸着青远太子乃当今活菩萨,如今翻脸不认人的模样竟比那些狰狞尸体还要恐怖。   偶尔有几人想要反驳,看了看两侧的御林军最终都闭了嘴。当时曾对容青远磕过头的老者再次下跪,他咬了口手中的肉包,对着宫门磕头感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用容青远的肉来饱腹,却感谢着杀害他们恩人的凶手。   可笑,太可笑了。   慕朝颜心里冰凉一片,忽然为她的子朔感到不值。熙清魔君道;“人都是卑劣又自私的畜生,他们都该死。”   慕朝颜不说话,被刺激到的她轻声:“你别在杀宫里的人了,今晚就杀几个乞丐吧。”   熙清说的对,或许,这些人都该死。   大雪纷纷,御厨用容青远的肉做了近十笼包子,最后全部分完了。看着空荡荡的蒸笼,慕朝颜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在虚空抓了抓,轻喊:“子朔?”   她忽然想问一问他,看到这群狼心狗肺的百姓,他会不会后悔当初的仁慈。   她的子朔啊,死后竟连具尸体都没给她留下,而她还要将他的肉分给城中百姓分食,也不知那群人得知自己吃的是人肉时,还敢不敢再嚎着这肉多香。   香吗?   白面是人皮,肉馅血连骨,这包子明明腥气扑鼻,鲜血淋淋。   “走吧。”慕朝颜感觉自己的心死掉了。   在她转身间,一道蓝影从天降下,飘飘白衣墨发扬动,淡漠的侧颜拒人千里之外。慕朝颜实在太想容青远了,所以她才会将男人错认,跑上前匆匆喊:“子朔。”   男人回眸,冰凉的瞳眸不带生气,第一句就是:“你身上有血气的恶臭。”   血,是很浓郁的血腥气,与那些蒸笼散发出的腥气一模一样。   这是唯一一位发现包子不对劲儿的人,慕朝颜见他手持长剑光风霁月,略有激动道:“你、你是仙人吗?”   “那些包子是用前太子的肉做的啊。”   “容衡把前太子剥皮剁碎做成了血包子给百姓分食,还辱占他的妻子,你救救我好不好?带我离开这里!”   慕朝颜以为上苍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她以为男子会将她救出地狱,可男子面无表情听她把话说完,只道:“本君是奉命入宫捉妖的。”   “除了妖孽,本君一概不管。”   慕朝颜破了声:“容衡比妖还要可怕,他弑父杀兄还杀害了无辜朝臣,他这么坏,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你们修者不是拯救苍生,救人出苦难吗?”   男人没有理会她,冰凉的袖角扫过她的手背,走的决绝果断。   人世有人世的苦,人各有各的悲哀,人如蝼蚁转瞬即逝,不过是沧海一粟,云云众生,他行的是大道,从不插手个人该受的苦与难。   后来,慕朝颜知道了男人的名字,隐月。   隐月同子朔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月字,子朔温柔仁慈,而顶着天下仁义道君称呼的隐月,冷如利刃,寒光刮人。   “修者,也不过是一群自认清高的畜生罢了。”熙清魔君道。   慕朝颜仰头望着环绕的高墙,轻抚着小腹没有认同他的话。   就算容衡负了她,天下人负了她,慕朝颜心中还存有一丝光,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坚强些,就能见到温暖的阳光,如同太后赐她的名字,朝颜,阿昭。   都是心向阳光。   慕朝颜对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喃喃自语,“云憬,你以后定要当个好人。”   不要做第二个容衡,不要做第二个恶魔,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向子朔那般善良温和,拥抱阳光。   随着慕朝颜的肚子越来越大,她腹中胎儿所汲取的养分也越来越多。熙清魔君渐渐发现,这孩子正悄无声息抢夺他的魔息,化为自己的养分形成魔心。   “杀人,吾要你继续杀人。”   “朝颜,你若是想保护你肚子中的孩子,就拿更多的人来给吾献祭!”   慕朝颜为了保住孩子只能照做,但她一日比一日的痛苦,时常被噩梦惊醒。因为她宫中死的人太多,容衡破例让隐月住入了慕颜宫,他虽然感受不到慕朝颜体内的熙清,但已经对她有了些许怀疑。   “还是找不到宫中作乱的妖孽吗?”一日,容衡有些着急了。   他担忧慕朝颜肚中的孩子,冷声质问隐月,“孤的皇后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你若让她受了惊……”   “七个月?”隐月打断容衡的话。   他扭头看向慕朝颜,一眼识破熙清的障眼法,漫不经心说了句:“不是八个月吗?”   容衡表情一顿,缓慢扭头看向慕朝颜。   “……”   慕朝颜被容衡打了。   真相识破,这个男人发了疯,他扇打着慕朝颜的脸狠狠拽着她的头发,险些剖开她的肚子。   “好啊阿昭,你可真是孤的好阿昭,把孤瞒的好苦!”   屋外宫婢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听到容衡大喊:“你就这么下贱的想要生下容青远的孽种吗?那孤让你生,等你生下来,孤把它拆碎了一口口塞入你的嘴里!”   这个时候,若是让慕朝颜打胎,会有生命危险。容衡虽然容不下慕朝颜的孩子,但他也舍不得让慕朝颜死,所以,就只能让她生下。   因为魔气护体,哪怕慕朝颜被容衡打的遍体鳞伤,她肚中的孩子都没有事。   这个孩子比她想象的坚强。   指甲在地上划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慕朝颜眸色有一点血红晕染,熙清的魔气侵染了她肚中的孩子,也影响到了她。   “真想,杀了容衡。”慕朝颜有了入魔征兆。   熙清问:“隐月不该死?”   慕朝颜摇了摇头。   她知道腹中孩子的暴露不能怪隐月,毕竟他不知道实情。直到一日,慕朝颜遮着面纱在院中散步,拐角处,隐月与另一位道人的密谈通过熙清传到她耳中:   “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趁早杀了慕朝颜,你也能早日回宗门。”   隐月道:“她腹中怀有孩子。”   “有孩子又怎么样?难道你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隐月啊,她可是你的情劫,你自己看看你的命盘,自从入了这皇宫,它究竟凶险到了什么程度!”   “你能保证慕朝颜生下孩子你就忍心杀了她吗?这些不过都是你找的借口!”   “混月师叔!”隐月冷声道:“我自有安排,就算我不出手,她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容帝手中。”   慕朝颜一愣,脸上的面纱被吹得扬起,她听到那位名为混月的道人问:“你想借容衡之手让她死?”   啪——   慕朝颜脸上的面纱掉了,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时常怔愣看着自己的隐月,并非表情上的无情冷心。   她又一次错了。   错的离谱。   风将面纱吹远落地,慕朝颜挺着大肚子吃力前行,余光一闪,白衣冷漠的男人捡起脚下的面纱,顿了下朝她走来。   慕朝颜看着那块伸到她面前的面纱,抬起青紫带伤的面容笑,她说:“谢谢。”   隐月,谢谢你让我再一次死心。   终究是未等到孩子顺利出生,慕朝颜魔性加重,挺着大肚子入了魔,血红的眼睛遮挡不住。   她肚中的孩子需要养料,她身体中的熙清需要精血,而她也抑制不住魔性的嗜血。血月出现的那一日,慕朝颜魔性大发肆意杀人,隐月用沉重的锁链将她锁于寝宫内,用剑指向她。   当容衡进入慕颜宫时,看到的就是被粗重锁链捆着的慕朝颜。他先前那么漂亮的阿昭,此时大着肚子身形臃肿,原本白皙滑腻的肌肤上布满血纹,一双赤眸翻滚着恶恨,再无以往的清澈。   “杀了你,我要杀光你们!”   多月的囚牢生活,彻底逼疯了慕朝颜。痛苦的哀鸣嘶哑如同厉鬼惨叫,她恨恨看向门外瑟缩看着她的宫人,又将目光落在容衡身上。   血色的指甲伸长朝着容衡抓去,她恨不能掏出容衡的心。   “子朔……”   慕朝颜流着血泪,再次念出这个名字。   容衡接受不了这样的慕朝颜,他愣了许久,听到慕朝颜念出的名字,不顾危险忽然靠向她,“就算变成怪物,你也忘不了他吗?”   容衡第一次在慕朝颜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捧住慕朝颜变得丑陋的面容,颤着声问:“还是说……”   “你是因为他,才变成的怪物?”   心脏在翻搅疼痛着,容衡轻轻吻过慕朝颜含血的唇角,“阿昭啊。”   他问:“你当真不肯爱我吗?”   慕朝颜的指甲越来越长,她沙哑着:“我恨你恨到恨不能把你生吞活剥!我这辈子就算被挫骨扬灰,也不会爱上你这个畜生!”   她只差一点点就能抓出容衡的心脏了,可惜被反应更快的隐月生生拦住。   容衡跄踉着后退,手臂被慕朝颜的指甲划伤,他看着疯癫大笑的女人,忽然生出一种无措。   ……无措?   容衡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是能掌控人生死的帝王,绝不能让手中的东西脱手。既然如此……   容衡下了决定,对隐月命令道:“杀了她吧。”   “只有她死了,才能彻底忘掉容青远。”   既然如此,那就让慕朝颜永远活在他的心里罢。   容衡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将慕朝颜交给了隐月。隐月手中的鸣雪剑光泽寒凉,他动了动手腕朝着慕朝颜靠近,慕朝颜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慕朝颜要生了,她的裙底被一层层的鲜血铺染。   隐月脚步微顿,看到慕朝颜隆起的小腹魔气浓郁,裂开一道缝隙。   “是魔。”隐月冷声。   慕朝颜已经入魔,而这天边的红月不是因为她而出现,是因为她肚子中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带有冲天煞气,由万千鲜血滋养出来的魔胎凶煞逼人,留下,就是祸害。   “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隐月!我求求你了。”   慕朝颜浑身泡在鲜血中,她肚中的裂缝越来越大,疼的仿佛裂成两半。当一团血肉从慕朝颜肚子中滚出来时,隐月毫不留情用剑刺去。   慕朝颜尖叫着扑上前。   隐月明明有停下的机会,但他没有,于是那把剑硬生生刺入慕朝颜的心脏,滴滴答答的鲜血染满剑身。   “隐月,求你。”   慕朝颜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在临死前,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隐月指向血肉的剑尖,虚弱道:“留下……他。”   “他叫,云憬。”   以心向阳,心景为憬。   这个孩子从出生前,就被寄予了光明,可他却是魔种。   慕朝颜死了。   脏污的血团破开,里面所谓的魔胎,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婴儿闭阖着眼睛不哭不闹,看着宁和安静。隐月走上前,看到婴儿的眉心有一条蜿蜒剑痕。   ……是刚刚他刺穿慕朝颜的心脏时,剑尖划伤了他的眉心。   强大的魔气从里往外涌出,婴儿缓慢睁开闭阖的眼睛,露出一双森冷血瞳。隐月以自身为封印帮他抹去那道血痕,留下一点血红朱砂痣。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隐月的徒弟。”   “你要一心向善,心怀天下。”   “……”   “心怀天下,普度……众生?”容慎轻念出这几个字。   所有的记忆散落,容慎长睫掀开,露出的血眸如出世时般暗红阴冷,他笑道:“你们要让一只魔,来为你们降妖除魔?”   回忆终结,他眉心的朱砂痣崩裂。当年隐月为他设下的封印一寸寸裂开,被封印十多年的魔气翻涌而出。   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他原本还有的样子。   哪怕被寄予了光明,可由鲜血魔气滋养长大的魔种,从出世起就只是一只魔。   作为一只魔,竟被仙派弟子收为徒弟度了十几年的苍生。   真可笑。   他们都要他对光屈膝臣服,爱那个被光约束的假象,把他当做光明救赎。   可他,   本身就属于黑暗,最厌恶的就是光。   他从不是他们的期盼。   -----卷三,完。 第103章 黑化103% 死去的夭夭。   ……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修仙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缥缈九月宗内, 一群弟子围聚着窃窃私语,为首的胖子伸出两根手指头,“半个月前, 容国皇城一共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 容国皇城有妖魔作乱,逆转大阵开启皇城死伤千百, 还释放了一位上古魔头。”   弟子们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上古魔头?”   胖子不说话, 等吊足了众人的好奇心,才慢悠悠道:“那魔头名为熙清,是生于上古的纯魔,拥有能毁天灭地的力量,世间少有敌手。”   众弟子惊呼, 又一人道:“我倒是也听说了容国皇城的事, 听说半个月前那里天降异象,血月当空, 好多仙派大能都赶了过去。”   “咱们派的几位殿主也都跟着去了, 月玄子师叔和掌门师尊回来都受了伤,好像就连隐月道尊都赶了过去。”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难不成就是那位熙清魔君, 重伤了咱们几位殿主?”   胖子任由他们讨论, 等了一会儿,才摇头晃脑道:“非也。”   “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件大事, 那就是——”   弟子们纷纷凑上前,听到那胖子念出一个大家熟悉的人名:“容慎。”   “……容慎堕魔了。”   “皇城的血月不只是为熙清魔君现,也是为了容慎。”   “他在皇城大开杀戒,咱们仙门不少弟子都是被他所伤,月玄子师叔也是被他伤的。”   有人不敢相信, 有人则睁大眼睛,“你说的可是那位道尊徒弟?”   “容慎堕了魔?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胖子摇了摇头,“据说当时他魔性大发神魔难挡,与熙清魔君打了起来,咱们仙派的人是趁这两个魔头内讧时逃出来的。”   “哦对了,掌门还带回来两个人。”   “谁?”   胖子张了张口没有出声,目光落在众人的后方,他努了努嘴道:“他来了。”   不远处,无情殿的殿门大敞,身形修长的蓝衣男子从殿内出来,凤眸冷淡唇瓣紧抿,他左手拎剑右手提着一只极大的食盒,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面无表情扭头看来。   一群人连忙瑟缩着散开,有几人紧跟着胖子,小声道:“这不是掌门爱徒燕和尘吗?”   “他半个月前就回宗门了?我怎么一直没见过他啊。”   “是啊,我记得他一年前奉命去皇宫除妖,还是与容慎一起去的。他们两人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何止是关系好啊,燕和尘的命可是容慎亲自救回来的,他们之间还有一只灵兽,叫夭夭。”   一人拍了下手,回头望了眼燕和尘,见他已经走远,才敢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夭夭呢?”   “她不是容慎的灵兽吗?她去了哪里?”   胖子嘴角抽了抽,这群人大多数是外门弟子,对于宗内的事了解不多,平时也都是过来混个眼熟。见不得这群人这么笨,他忍不住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掌门带回来的第二个人是谁?”   “谁?”   “就是你们口中的夭夭。”   胖子叹了声气:“不过啊。”   “掌门在带她回来时,她已经死了。”   “……”   回了数日,燕和尘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时常梦魇。   他的梦魇再也不是血流成河的燕家,而是挂着血月封着赤色结界的皇城。梦中的皇城被密密麻麻的血纹铺染,数千万无辜的百姓倒在血泊中哀嚎,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死了。   夭夭满身是血倒在法阵中,她闭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而燕和尘走上前将她抱入怀中,却感受不到她的一丝呼吸。   还有容慎……   想到那场可怕的梦境,燕和尘揉了揉额角,拎着食盒上了无极殿。   无极殿内,奢华的大殿内冷冷清清,比往日看着还要冷上三分。踏着长廊走过漫长的一条路,燕和尘拐进一间别院,院中有水有花清幽安静,花灵扑闪着翅膀穿梭在花丛中,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惊扰到什么人。   燕和尘心思明了,轻缓推开房门,他看到了隐月道尊。   淡漠的男人负手立于榻边,正低眸凝视着那一团雪白。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微微侧颜,燕和尘恭敬道:“隐月道尊。”   隐月没有说话,又将目光投注到榻上。   此时柔软的榻内,正蜷缩着一只雪白小兽,小兽浑身毛毛蓬松柔软,大尾巴有气无力的将自己围护,额心赤红的火莲失了颜色,呼吸微弱,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夭夭她……还没有醒来吗?”燕和尘走上前。   隐月刚刚为她用过补灵术。   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夭夭四散的灵魂也已经回归主体,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覆手去触小兽额间的火莲图腾,隐月闭眸为她渡过灵气,低冷的声音不带情绪,“快了。”   他道:“她很快就能醒过来。”   那日,夭夭的身体虽然还完好,但大阵吸食的是她的生命力与魂灵,留给他们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夭夭死了,魂灵四散气息全无,按理说已经救不回来。   是慕朝颜,慕朝颜以己之魂献祭噬魂珠召回了夭夭存留的魂灵,在那一刻,她的魂灵就与噬魂珠连在了一起,而她却生生捏碎了噬魂珠,捏碎了自己的魂灵。   噬魂珠为熙清魔君的法器,很多人都知它生于上古,却不知它的真正由来。   这颗赤色珠子,其实是由熙清魔君的一滴心头血化成。混沌纯魔不死不灭,他的心头血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作用,而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以命换命,用自己的魂灵换另一人的魂灵。   他人生,献祭者要付出的是永世消散。   ……真的值吗?   隐月瞳眸幽冷,袖中的五指缓慢收拢。   慕朝颜苦了一世,重生后被邪魔蛊惑用命为代价换了场美梦,最终得来的全是欺骗。   她想当个良善之人,却做了别人的刀犯下滔天杀孽;她想复活自己的夫君,大梦将成醒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她还希望自己的儿子给予她光明,死前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撕裂封印化魔。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至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自私,原来从一开始她爱的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她错把容慎当成希望,想让他站在光明中为自己而活,却从未想过,她的儿子究竟是不是光。   容慎不是她的光明,而是她用杀戮换来的黑暗。   消散的最后一刻,慕朝颜大彻大悟,她扭头看向隐月,带着几分嘲意道:“现在,你可以拯救苍生了吗?”   当年隐月不肯帮她,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情劫,在爱上她的同时又蔑视她的卑微,认为她一人的苦难不足以影响众生,她的苦是她本身该渡的劫。   于是这一年,慕朝颜以魔为伍颠覆皇城,她那年所生的儿子成为深渊纯魔,成为威胁众生的存在。   何为苍生?   人人皆苍生,可惜的是隐月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阻碍他从道君升为道尊的从来不是情劫,而是他自己的无情。   如今隐月明白了,却明白的太晚。   他亲眼看着慕朝颜消失,听到熙清魔君癫狂的嘶吼,而他却只能这般冷静看着,以无事的姿态掩盖生出缝隙的心脏,以一半修为帮慕朝颜重新聚拢了夭夭的魂灵。   当年她求的他未做,如今她想要什么,隐月都拼尽全力帮她完成。   现在,夭夭的命他帮她救回来了,可慕朝颜再也看不见了。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隐月察觉自己的心魔又开始异动,他闭了闭眸,又看了夭夭一眼转身,“你来照顾她吧。”   燕和尘应下,坐到榻边,手才落到小兽的头上,他又听到一句:“一日三次帮她渡灵,辅用聚灵丹,两日内她就能醒来。”   燕和尘愣了下。   回头,房中已经没了隐月道尊的身影,桌边静静立着一只幽蓝瓷瓶,燕和尘拿起来查看。里面只有两粒聚灵丹,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这是用道尊修为所凝。   燕和尘沉默。   将夭夭从榻上抱起,燕和尘倒出一粒喂到小兽口中,摸了摸它软软的毛发道:“夭夭,快醒过来吧。”   乱了,全乱了。   不只是他身边的人乱了,他感觉整个幻虚大陆都乱了。   “……”   夭夭行走在一片白雾中,她死后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被困在书与现实世界的交界。   原本,她已经看到了书中的出口,白雾中裂开一道圆洞,夭夭从洞中看到了自己的房间,开着机的电脑,桌边吃了一半的食盒,以及屏幕上散发出的亮光。   她正要出去,一道结界从天而降,她被撞的一屁股倒在地上,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不急,你还有时间。”   “什么时间?”夭夭不懂。   她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白雾中,看到白雾中的圆洞缓慢闭阖了。   原书中的文字剧情再次密密麻麻浮现在夭夭面前,夭夭在看到容慎的名字出现时,打起了精神,不等她看到书的结尾,虚空中响起熟悉的嗓音:“夭夭,快醒过来吧。”   “不要再睡了。”   “醒过来好不好。”   ……是燕和尘的声音。   夭夭寻声抬头,看到上空的白雾一层层散开。无极殿中,燕和尘将小兽抱入怀中一下下蹭着,低声道:“我很想你。”   “容师兄……也很想你。”   容慎,他还好吗?   听到这个名字,夭夭的心快速一跳,身体逐渐透明。   燕和尘正叹息着,忽然觉得怀中小兽动了…… 第104章 黑化104% 他在寻夭夭的尸身。   夭夭醒了。   初初醒来的它很虚弱, 还无法化成人形。   燕和尘激动的都不敢用力抱它,将小兽轻柔放回榻上,他着急唤来隐月道尊, 隐月用术法帮她检查着身体, 蓝色的光游走过奇经八脉,在探测她的魂灵时, 隐月微微颦眉, 忽然撤手结术。   “怎么了?”燕和尘紧绷着身体。   隐月不语,自从皇宫回来,他的气血就一直很差。   再次用术法检测过夭夭的身体,隐月喉咙滚动,隔了片刻才道:“魂灵裂缝还在。”   夭夭虽然被救回来了, 但她的魂灵四分五裂是被隐月强行拼凑在一起, 并不稳固。   虽然他耗了大半修为,可噬魂珠乃纯魔心头血, 用万恶之源的心头血为上古神兽续命本就冒险, 两者若不融合就要排斥,一旦魔意强压神意,夭夭的魂灵会再次被击碎。   “……怎么会这样。”燕和尘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夭夭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它的记忆还停留在大阵开启时, 虚弱环视过房间,它寻了一圈都没能寻到容慎的身影, 想要出声询问,发出的却是微弱兽吟,像是在哼唧着喊疼。   隐月瞥了它一眼,倾身将手指贴在夭夭眉心的火莲上,他闭眸又给她渡了些灵气。   “先让它休息吧。”隐月淡声。   夭夭的魂灵虽然还存有裂缝, 但只要好生照看着就不会有危险。她的魂灵裂缝并不算大,若是日后勤加修炼提升修为,这些裂缝可以用自身灵气慢慢修补。   因为无极殿中没有多余的闲人,为了方便照顾夭夭,燕和尘大着胆子想让隐月道尊允自己留住几日。本以为隐月道尊会不喜,谁知他听后没什么反应,只留下一句‘随意’。   无极殿百年孤寂,隐月当初捡容慎回来时,被封了魔印的小婴儿乖巧安静,越是长大越是沉默,从不在他面前吵闹。   隐月以前觉得容慎可有可无,杀与不杀在于他的想与不想,这个孩子是他斩断情劫飞升道尊的见证,他留着他教导他,不过是因对慕朝颜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仁慈。   他不爱慕朝颜,不爱。隐月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噬魂珠碎,慕朝颜的魂灵与那珠片一起碎裂,那些汹涌的回忆扑入他的眼前,隐月才承认他杀了情劫但未能斩断情劫。他之所以留下容慎逼迫他学着接纳忍让,是因为那是慕朝颜的意愿,他从未忘过这个女人。   转身,隐月踏出了这间房。   窗边的绿植略显颓萎,整洁的桌面染上尘埃,这里处处充斥着容慎的气息。   想着自己这个徒弟,隐月望着前方幽深蜿蜒的长廊略有些失神。他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容慎并不是可有可无。   这个他一边教导一边漠视了十几年的徒弟,儿时曾满怀期翼看着过他,少年时已能帮他处理殿内事物,无论他有没有闭关,容慎都会在太阳落山时点亮长廊上的灯笼,给这空荡寂寥的大殿制造热闹假象。   只是,这些以后都不会有了。   隐月垂下眼睫,哪怕周围无人注视,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   夭夭是在醒来的五日后,才恢复成人身。   在这期间,多位殿主都来无极殿看望过她,月玄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娇娇受苦了。”   五日的时间,足够让夭夭了解皇城始末,她知道自己这条命后来是由慕朝颜换回来的,知道了容慎堕了魔,也知道了噬魂珠碎片散落出的种种前尘往事,以及容慎失踪了。   说是失踪,也只能说是当日的容慎理智全无魔性大发,隐月为夭夭聚了魂修为大减,皇城无人能阻拦他。   熙清魔君最后是被庄星原救走的,入了魔的他身体中住着蛊魔,而蛊魔先前则是熙清魔君身边的左护法,会救他离开也并不奇怪。   他们走前带走了容慎,五大仙派联手派人在皇城周围搜索了半个多月,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你别担心。”   月玄子安慰着夭夭,“那孩子从娘胎就在吸收熙清魔君的魔气,后来又是被他阿娘那般浇血噬灵,从出世起就属于天煞纯魔,厉害的很。”   有些话其他人不敢说,也就只有月玄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讲,“就容慎现在的水平,熙清魔君就算想杀他也有所顾虑,更何况两人魔息相同中间又夹着个慕朝颜,熙清如今需要势力倚靠,估计是想把他拉拢到自己这一边。”   说着,月玄子小声对夭夭道:“只要他不落在仙派手中,在哪儿都很安全。”   这话不假。   纵观几界,人界对他没有威胁,魔、妖、鬼三界以强者为尊,只要容慎不出现在修仙门派面前,在哪儿都是属于众人臣服的存在,所以目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夭夭勉强扯出笑容,知道月玄子是在关心她,所以懂事的点了点头。   待月玄子离开后,房中只剩夭夭一人,没有了人声吵闹,她疲惫躺倒在床榻上,脸上笑意全失。   她现在很无措,真的。   未醒来前,夭夭被困在现实与书的交界,看到了原文有关万花城一事的后续发展。   与他们所经历的剧情基本一致,极阴体的线索剑指皇城,夏贵妃慕朝颜为这件事的背后主使,而她的背后,隐藏的是熙清魔君。   与他们经历不同的是:原文容慎未能与燕和尘一起前往皇城,早前皇城前、历练结束后,夭夭在因果镜中看到的场景一字不差,容慎在宗内杀了白梨堕魔叛宗,被隐月道尊囚于困魔渊中,魔神血脉觉醒成了魔尊。   这一段,夭夭原本以为容慎是在困魔渊成了魔尊,如今顺着这段描写往皇城篇捋,才发现这只是作者对后期容慎的简短概括。   容慎不是在困魔渊中觉醒了魔神血脉,他从困魔渊中逃离被众仙派追杀,奄奄一息时被夏贵妃所救,藏在了皇宫之中。   而燕和尘也不是单纯被夏贵妃召入皇宫除妖,他是追杀容慎的众仙派弟子的其中一员,容慎从皇宫中醒来想要杀掉燕和尘,遂让夏贵妃召他入宫,却被他和女主识破计谋反杀,阻止了夏贵妃的逆转法阵。   是的,女主。   穿书这么多年,夭夭才发现这文中有女主,不在书中前期出现,竟然在皇城卷才露面。只不过因为夭夭的缘故,书中那些条条把容慎逼上死路的线全被拦腰砍断,堕魔决裂追杀等一系列事情都没发生,于是这文中的女主与他们擦肩而过。   夭夭虽然将原文有关容慎的剧情线掰正了,但是很可惜,她未能阻止慕朝颜的死。   原文里,容慎潜藏于宫被夏贵妃照顾着,刚得知夏贵妃的真实身份与她相认,就被燕和尘和女主合力杀了。文中容慎是在慕朝颜死后二度黑化,拿着慕朝颜留下的噬魂珠去了魔界,与熙清魔君勾结在一起,在那里觉醒了魔神血脉。   夭夭不得不说一句作者厉害,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作者当时结合困魔渊剧情轻飘飘写下的一句后期概括,期间竟掺杂着这么多事。   原文剧情与现实所经历的做比较,容慎虽未在杀白梨时破除封魔印,但却在慕朝颜死时破解了眉心的封印。他虽未如原文那般在慕朝颜死后得到噬魂珠,却还是与熙清魔君牵扯在一起。   ……她该怎么办啊。   夭夭深深叹了口气,发现剧情又回归了正线。   她没看到这本书的结尾,只看到容慎觉醒魔神血脉后嗜杀成性,意图颠覆幻虚大陆。她要是想让容慎活,就必须阻止他觉醒魔神血脉,想要阻止他觉醒魔神血脉,就要阻止他和熙清魔君勾结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   她要跟在他的身边,才能阻止他在错误的方向头破血流,可她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正想着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燕和尘看到夭夭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第一反应就是她出事了。着急上前,将夭夭扶起才发现她没事,捏了下她的脸颊道:“该吃药了。”   夭夭的身体还未恢复,除了每日必须的灵力补足,还需要靠各种灵丹妙药修复魂灵裂缝。   说起来,这些灵丹妙药都不怎么好吃,但夭夭经历过死亡后更加惜命,根本就不需要燕和尘劝,吃药吃的比谁都积极。   “还是没有云憬的消息吗?”从月玄子那里打听完消息,夭夭又问燕和尘。   燕和尘眸光失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宗门已经派出去几百名弟子了,依旧没什么消息。”   就算容慎入了魔,可他先前毕竟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缥缈宗比谁都想先一步找到他,不然让他落到其他仙派手里,缥缈宗反倒不好出手护他。   “护?”夭夭茫然看向燕和尘。   在她固有的印象中,这些仙门正派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可以大义灭亲。这几天她一直惶恐不安,一边担心着容慎和熙清魔君勾结在一起走上不归路,一边又担心容慎被缥缈宗抓回后被人刁难惩罚。   “你在想什么?”燕和尘听完敲了下夭夭的小脑袋。   “容师兄自幼在缥缈宗长大,他虽堕魔,可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这几日不只是你在担心他,我也在担心,月玄子师叔也在担心,还有其他殿主……”   修仙漫漫路,并不是所有人都越修越无情,能做到隐月道尊那种冷心冷情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修者先是人,然后才是修者,只要是人,免不了七情六欲。   “月玄子师叔说,隐月道尊刚把容师兄抱回来那会儿,是他们几位殿主轮流照顾。”   可以说,容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容慎堕魔他们比谁都心疼,更何况这件事错不全在容慎,是隐月道尊为了斩情劫先杀慕朝颜在先,但凡他当初入宫肯拉慕朝颜一把,也造不成今日的局面。   夭夭如今终于明白,隐月道尊在帮容慎渡情劫时,为何宁可找上她帮忙也不肯一剑杀了白梨,情劫果然靠渡不靠斩,能斩断的都不是真正的情劫。   “隐月道尊说,若容慎肯回头,他愿意为当年的事认错。”像隐月道尊这般孤傲的人,肯为容慎让步并不容易。   夭夭愣了下,“他还肯认云憬这个徒弟?”   隐月道尊并未明说,但大家都看得出他对容慎的态度,哪怕他伤了这么多仙派弟子,都未亲下追杀令围剿,他是在给容慎后退的机会。   若他肯退,他愿以道尊的身份护他性命。   夭夭沉思,心中的喜悦只划过一瞬,她苦涩道:“时舒,你觉得云憬会回头吗?”   隐月与容慎之间已经不只是仙与魔的对立关系,他们之间还横着杀母之仇。不只是隐月,当年几位殿主皆知隐月是因何入宫,混月道人为了隐月更是三翻四次要对慕朝颜出手,当年的事,他们都没有阻拦。   以夭夭对容慎的了解,他此刻恨的不仅仅是隐月,还有整个仙门。   这些问题燕和尘也有想过,陪夭夭静坐了一会儿,他忽然喊:“夭夭。”   “你想过今后的打算吗?”   夭夭当初是由容慎带入宗门,后来也是因他入了缥缈宗隐月门下,如今容慎叛离,夭夭与容慎之间的血契解除死而复生,她现在在宗门的处境很尴尬。   “走一步看一步吧。”夭夭躺倒在榻上。   她用手臂遮挡住眼睛,疲惫道:“实话来讲,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夭夭如今知晓容慎有多苦,又有何立场劝他向善原谅宗门呢?   他自出生,就活在谎言与欺骗中。   “……”   皇城郊外的幽窄山洞,魔气肆意,强大的结界硬生生将此处一分为二。   一名红衣男子跌跌撞撞从山洞中而出,长剑滴血,赤色的结界被他三下震裂。   “让他走!”山洞中有人低哑斥了句。   追出去的黑雾停至山洞外,落地化为黑衣男子,男子眉心点有堕魔印记,面容阴冷长眸漆黑,紧紧盯向红衣男子离去的方向。   “魔君!”黑衣男子正是蛊魔,也可称为庄星原。   他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咳了两声道:“我们就这么放他离开?”   山洞深处传来熙清魔君的冷笑,他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打得过他吗?”   以前的熙清魔君自然是没问题,可现在他刚入人体修为大减,之前又被隐月道尊重伤,如今根本不是容慎的对手。   “既然他如此不识相,那本君之后也不必对他客气。”   现在熙清魔君正是虚弱之时,刚好,可以先让容慎帮他转移那群仙派的视线。   “待本君修为恢复,振兴魔界攻占仙门,定要将这幻虚大陆搅个天翻地覆!”   庄星原跪地,高声:“属下誓死追随魔君。”   熙清魔君闭眸,在山洞中只留他一人时,忽然轻轻念了一个名字:“朝颜。”   慕朝颜。   “……”   容慎被熙清魔君困了多日,今日终于重见光明。   外面的阳光刺眼,他眯眸直直仰视,血红的瞳眸在阳光下剔透如红宝石,眉心蜿蜒的堕魔血印妖异诡谲,配上他苍白染血的面容,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生寒意。   这里距离皇宫很远。   容慎身上还穿着那身红衣,暗红的衣料浸染过一层层血水,像是一朵朵晕染的花。走到溪边,他从水面凝视着自己的面容,缓慢勾起一抹笑容。   自从额心的封印解除后,这段时间他浑浑噩噩被熙清魔君束缚,不知已经多了多久。就算时间已流逝近千年又怎样呢?   夭夭死了,他没什么也没有了。   容慎屈膝蹲下身,鞠起一小捧清水洗去脸上的血迹,认真抚平身上的每处褶皱。   就算夭夭死了,他也必须将她的尸骨带在身边,不能留她一人孤零零葬于地底,若是可以,他会想尽办法把她复活,哪怕熙清要他当他的一条狗。   沿着小溪一路上行,容慎重新回了皇城。   就算当日修者们救出了大半百姓,仍有数以万千的人死在阵中,半个月的时间并未让皇城恢复元气,如今宫中内乱其他国家隐隐欲动,城中四处飘着白幡,不时有人披麻戴孝哭喊着从街道中而过。   容慎冷眼看着这些,手持渡缘剑缓步朝着宫中而行。   因为容慎和熙清魔君的消失,仙派们联手搜索,皇城中聚集了不少修仙弟子。容慎这副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很快,就有修者将他认出,法器护在身前将他团团围聚。   渡缘剑泛着冷冽的寒光,前路被拦,容慎被迫停下脚步,他望向领头的修者,幽幽血眸深邃无波。   “你们看到夭夭了吗?”他问。   还算温润的嗓音,令围困他的修者面面相觑。   想到被他杀害的数百同门,其中一人大声呵斥道:“你这孽障还不束手就擒,身为道尊徒弟竟堕入魔道,我要是你早就自戕,哪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   有位曾参加过仙剑大会的弟子,知道他口中的夭夭指的是谁,冷声说了句:“夭夭死了!”   “她与那些城中百姓一起葬送在逆转法阵中,就算她还活着,你一堕魔有什么资格见她!”   夭夭死了。   死了。   容慎知道她已经死了,没了血契的感应,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但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一遍遍的提,尤其是说些没用的废话。   手中的剑微微挽了个漂亮剑花,容慎纤长的眼睫落下,“如此,你们都没有见到她。”   那这些人,可真是浪费他的时间了。   “……”   容慎在皇城出现的消息,很快传入了缥缈宗。   燕和尘来找夭夭时,夭夭正皱着眉头吞药,见到燕和尘急匆匆进屋,她呛了下问:“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有云憬的下落了?”   燕和尘点了点头,嗓子发干,“他此刻正在皇城。”   “皇城?”   “他在皇城做什么?”   虽然人已经寻到,但燕和尘脸上并无喜悦,望着夭夭,他犹豫片刻才道:“他正在皇城四处寻你的尸身。”   “他还……”   “杀了好多修者。”   夭夭手中的丹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第105章 黑化105% 夭夭还活着。   容慎不知道夭夭还活着。   因为容慎的身份, 夭夭也只是在飘渺宗出名,出了宗门,修仙界只知容慎收为灵宠的上古神兽名为夭夭, 很多人都不知她是男是女是何模样。   容慎在皇城没能寻到夭夭, 昔日温雅和善的俊美公子在皇城大开杀戒,小仙门赶来帮忙的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很多都命丧他手。   皇城外的乱葬岗中, 几名太清十三宫的弟子打着寒颤。   巨大的圆坑中堆满死人,恶臭难忍四周脏污,一条魔雾黑龙从上空盘旋嘶吟着,龙头俯低时,红衣公子缓步走到它身前。   “尸体呢?”容慎看向那几名弟子。   有人瑟缩着后退, 也有人倔犟立在原地不动。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开口, “这里的尸体难道还不够多吗?”   慕朝颜的事已经传遍了修仙界,他怒斥, “你母亲一人的错赔上的是千万人, 你回头看看那堆垒的尸体,他们哪一人死的不无辜?!”   容慎平静听他把话说完。   他脸上的情绪太淡,与激昂愤慨的太清宫弟子对比,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件事与他无关。   可慕朝颜一人犯下的杀孽, 可不就和他无关吗?夭夭死前,他都在全力阻止法阵开启, 在他苦求慕朝颜拼死阻拦的时候,这些修者又在哪里?   现在反倒指责他的不是。   容慎望着那名修者笑了,一缕碎发滑到他的唇边,“所以,夭夭不在这里?”   是他们说在乱葬岗看到了夭夭的尸体, 他才随着他们过来的。   他们骗了他。   话落,乱葬岗出现数十名修者,将容慎团团围住。   冽冽凉风起,容慎抬手抚额叹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他为什么总要一次次相信这群修者呢?难怪夭夭总嘲笑他好骗,他确实太好骗了。   哧——   一条幽绿藤蔓破土而出,藤蔓有人手臂粗长生长速度很快,眨眼就与人同高。   修者不知这是何物,疑惑看着这条突生出来的藤蔓,见藤蔓光泽漂亮不像有害,他抬起手正要触碰,他对面的人惊恐大喊:“别碰!”   他入过云山秘境见过这藤蔓,容慎曾用它杀过外壳坚硬的土龙。   余音未散,那条幽绿藤蔓绕开修者的手指,迅速朝他心口钻去,绿藤破体而出染上血红,在修者背后开出一朵纯净雪白的大花。   “这是陀藤引花,大家快后退!”   陀藤破土,遇血成花。这是容慎自己创出来的杀招。   不等众人逃离,一条又一条的藤蔓从土中钻出拦住他们的去路,霎时,乱葬岗开出一朵又一朵纯净白花。   “夭夭,”容慎踩着白花而行。   他像是听不到周围的哀嚎,低声自言自语:“你看,陀藤再一次开花了。”   可惜她看不到。   “……”   最先找到容慎的是太清十三宫的弟子,他们本想将人引到乱葬岗埋伏抓捕,却低估的容慎堕魔后的实力,伤亡惨重。   在容慎逼问他们夭夭的下落时,不知情的太清十三宫弟子为了活命,随口把这杀神抛给对家归玄门,于是归玄门也遭了殃,连忙求助飘渺宗。   众人只知道容慎的小灵宠死于逆转法阵中,却不知道她的尸身去了何处。   别说是尸身,飘渺宗将隐瞒工作做的很好,除了燕和尘几人,宗内大半弟子都不知道她已经被救活了。在这种情况下,飘渺宗为了抓住容慎,不得不放出夭夭在飘渺宗的消息,很快,容慎南下,直奔缥缈九月宗而来。   无极殿里。   燕和尘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他将筷箸塞到夭夭手中,“你不用担心,师尊他们已经在宗门布好了法阵,定能将他拦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月玄子只放出夭夭人在缥缈宗的消息,并没放出夭夭已经死而复生的消息,他让燕和尘留在无极殿好生照看着夭夭,其余的事情都由他们几位殿主处理。   夭夭吃不下饭,她紧张兮兮问着:“他们会伤到云憬吗?”   “应该不会吧。”燕和尘心里也没谱,“只要容师兄不激烈的反抗,月玄子师叔会手下留情的。”   但若是他像屠杀其他宗门弟子那般……   两人都不说话了。   “我不吃了。”夭夭心里闷闷的。   她丢下筷箸快步跑回内室,直直朝着床榻扑去。燕和尘一路追过去,他知道夭夭在不高兴什么,坐在榻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夭夭。”   他轻声:“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们只沉浸在过去是没用的。”   无论他们怎么回忆过去的容慎,容慎堕魔都是真的,他再也无法回到宗门、再也无法与同门师兄弟言笑晏晏,他们与他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夭夭都懂,她难过的不是容慎变了,而是容慎现在身处险境她不知该怎么挽救,从死到活她与容慎只是分离了近一个月,但夭夭竟觉得这段时间像是过了十几年、几百年,无形间拉开了两人的亲密距离。   “云憬回宗门的那天,我能出去看看吗?”夭夭闷在被子中问。   燕和尘想也不想回道:“不行。”   “谁也不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受不得半分伤害。”   夭夭不满哼了声:“我哪有这么脆弱。”   “怎么没有。”燕和尘回的认真。   只要魂灵裂缝还在,夭夭的头顶就悬着一把大刀,一旦裂缝扩大到不可控制的地步,那把刀就会咔嚓掉落,将夭夭的生命线拦腰斩断。   “最近可还有不舒服?”   “头还疼吗?”   夭夭刚醒来神魂不稳,因裂缝的存在时常皮骨发疼,头脑发胀没什么精神。她一直有乖乖吃药,再加上燕和尘的细心照看,情况比先前已经好太多。   夭夭还在纠结先前的问题,她探出小半张脸,拉了拉燕和尘的袖子,“让我跟着去好不好……”   她放心不下容慎,“他不是来寻我的吗?有我在,说不定可以劝劝他。”   “那他要是见到你更疯了怎么办?”燕和尘拉下夭夭的小手,见她这般恳求,若是别的事他定都应了。   只有这件事他不能松口,他不能让夭夭冒险。   为了让夭夭安心,燕和尘亲自参与部署法阵一事,有了他的指挥,宗内弟子对容慎的伤害可以减小到可控范围。   两日后,燕和尘拎着食盒匆匆上了无极殿,将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夭夭,吃饭了。”   他扭头喊瘫在榻上的小毛球,语速比以往要快,“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今日我带了许多你爱吃的,一会儿多吃些。”   他见榻上的人没动,又催促一遍:“快过来趁热吃。”   夭夭终于慢吞吞从榻上爬起来。   今日不知怎的,她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燕和尘见她脸色不好,关心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开始难受了?”   夭夭不想让他担心,“没,是昨晚没睡好。”   这话燕和尘没法接,他可以照顾夭夭的吃操心她的穿住,但无法像容慎那般哄她睡觉。无奈揉了揉夭夭的小脑袋,他叹着气,“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身体,别想些有的没的。”   “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我帮你顶着。”   夭夭对他露出一口小白牙,见燕和尘一身蓝色殿服穿着比以往正式,她歪头问:“掌门又给你派任务了吗?”   燕和尘脸上的笑容一淡,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嗯了声。   “你慢慢吃,我有事就先离开了。”   夭夭本还想再问问他容慎的情况,见状点了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燕和尘往外走,走到房门边,他又停下脚步,“今日峰上有几只仙鹤发了疯正四处乱撞,我在你房外布好结界,免得那些仙鹤飞进来冲撞到你。”   想到那些灵物对自己的喜爱程度,夭夭没多想,“好。”   夭夭病中不宜多食油腻荤腥,前些日子燕和尘为她准备的饭菜多清汤寡水,就连小点心也不让她多吃。今日不知怎了,燕和尘备了一桌丰富的食物,望着那些热气腾腾的饭菜,饿了几日的夭夭总算恢复一些食欲。   当她在无极殿拿起筷箸时,燕和尘行色匆匆赶往宗内正门。   两名弟子急匆匆朝他跑来,“燕师弟快些,容师兄他已经入了法阵!”   喊了多年的师兄,并不是说改就能轻易改的,他旁边的弟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喊什么师兄,那魔头早就不是我们师兄了!”   燕和尘没功夫理会这些,他面色凝重召唤出焱阳剑,“带我过去。”   九头金乌在空中划出片片火光,伴随着嘹亮鸟鸣,手持长剑的年轻弟子落于高阶之上。   此时正门处已被数百名弟子围起,立于中央的红衣男子衣袖飘飘,抬头,他赤色的眸对上台阶上的年轻弟子,轻勾起唇角笑,“燕师弟,别来无恙。”   燕和尘身体紧绷,九头金乌在他身后警惕盯紧容慎。   忽略他额上的堕魔印记,容慎面色苍白瞳色幽红,看起来与平日没什么两样。他孤身前来双手空空,一身红衣整洁不染血渍,温和清冷的模样没什么攻击性。   燕和尘不由有些疑惑,外面传他嗜杀成性都是真的吗?   就算堕了魔,他们毕竟曾是他的同门,十几年的感情都不是假的。燕和尘本能的还是想相信容慎,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他不能表现的太过,只能冷硬说道:“容慎,若你肯束手就擒,宗门愿意从轻处理。”   这话容慎都听腻了。   束手就擒,他凭什么束手就擒,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容慎嗤了声,不答反问:“听说,夭夭被你们带回了宗门?”   “她现在在哪儿?”   一名弟子曾把容慎当成榜样,如今见他这般堕落不知羞耻,痛心道:“你还有脸提夭夭,容慎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就算见到了夭夭,夭夭也不会再认你这个主人!”   哧——   一条绿藤从地底钻出,迅速钻入那名弟子的心口开花,他身侧的人失声喊道:“七师弟!”   这名弟子的死只是一个开端,很快,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地底钻出,将这群弟子围困。燕和尘斩断他面前的绿藤,听到有人愤怒喊道:“容慎,我要杀了你!”   法阵开启,金色的光芒大盛将容慎围困,阻挡他前去的道路。   容慎眼皮都不抬,他走不了索性就陪这群‘同门’玩玩,一朵又一朵的白花从人的身体中开出,缥缈宗的地面被鲜血铺满。   这不是燕和尘想看到的,他持剑跳入法阵中阻止容慎,“不要再杀人了!”   “若你继续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夭夭看到这些会有多难过。”   “夭夭?”容慎侧身躲开燕和尘的剑,乌黑的发扬在身后,他逼近容慎拎起他的衣襟,阴声问着:“那日我嘱托你护好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燕和尘不想和他打,见同门死伤惨重,他着急道:“夭夭没死,她现在正好生待在无极殿里!”   没死?   不远处,红衣男子脚步停滞,径直上了无极殿。   月玄子与月清和急忙赶来,月玄子见周围的惨状,急的痛心跳脚,“你这孽障,是真要同师门决裂吗?!”   混月道人冷哼,“同他有什么好说的,本道早说过他留不得!”   终于能光明正大对着容慎出手,混月道人飞身朝容慎挥着鞭子。为了大局着想,月清和下命,“众弟子布阵!”   燕和尘、月玄子被迫跟着出手,容慎身上挨了混月道人一鞭子,被他捆得动弹不得。   “终于让你落到本道手里了。”混月道人落地。   见容慎被抓,在场人都松了口气,月玄子正要上前,忽听一道低低的笑,容慎抬起苍白的面容看向混月,他幽幽问着:“是吗?”   “你确定……真的抓到我了吗?”   混月道人一愣,只见面前的容慎忽然化为一条巨大黑龙,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小心!”月玄子匆匆上前把他推开。   燕和尘望着这条黑龙,眉心一跳觉得有哪里不太劲儿,“糟了。”   “师叔,容慎去了无极殿!”顾不上其它,燕和尘先一步离开。   而此时,真正的容慎早已踏上无极殿。 第106章 黑化106% 跟我走吗?【增尾】   无极殿中。   夭夭一连往嘴里塞了两只奶黄包。   在她心情不好又极度饥饿的状态下, 最喜欢塞满嘴的食物缓解紧张感,好似往口中塞得越多,她就越有安全。   这满桌子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夭夭嚼了几口又往口中塞了两只奶黄包, 她高估了自己的储蓄量,这两只包子塞入让她脸颊鼓的像只仓鼠, 吞咽不急被噎了正着。   当她着急找汤水喝时, 容慎行过蜿蜒长廊,已经停至她的宅院门前。   花灵们感受到威压逼近,忽闪着翅膀躲入花丛中,夭夭不知外面的情况,她被噎到的同时后知后觉, 燕和尘刚刚有些奇怪。   峰上有仙鹤发了疯正四处乱撞, 他嘱咐她锁好门窗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在她房外布结界,这样她想出去时要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 夭夭被四只奶黄包噎的呼吸不顺, 不肯吐出来是来自吃货的倔强,于是满桌子翻找汤水。   与此同时,容慎已经走到了夭夭的房门前, 金光结界耗费了主人大半修为, 将那只软软白白的小兽囚护在房中,容慎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探, 指腹与结界相撞,发出呲呲的火花声。   夭夭没有听到。   满桌子的饭菜让人眼花缭乱,燕和尘为了防止饭菜变凉,在大多数菜碟上贴心盖了碗罩。   夭夭被噎的太难受了,眼眶发涩开始分泌泪水, 她逼不得已把右手探入口中,左手打开又一只碗罩。   ……又是一碟包子。   夭夭第一次嫌弃桌子上的饭菜太多,她像是掀盲盒般翻找着汤水,在一阵清脆的碗盘撞击声中,砰——   像是有什么力道猛烈的东西撞击到墙上,沉重的闷响过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夭夭茫然扭头,只见外面的大厅映出一抹谁的倒影,紧接着一角暗红衣摆露出,身形高挑挺拔的男人缓步入了内室,肤白貌美眉心印着诡谲堕魔印记,这张熟悉的面容正是容慎。   “唔……”夭夭的瞳眸不由自主放圆,水润润的眸光配上塞满食物鼓起的两颊,越发像只可爱仓鼠。   容慎停至夭夭三步外,目光轻扫面前的桌面,他唇边挂起一抹弧度,“看来燕师弟没有骗我,你还活着。”   ‘活着’二字念的又轻又低,却异常清晰。   容慎隐下暗红眸色,掀睫恢复黝黑的瞳眸,他立在原地不动,“怎么了?”   见夭夭睁圆瞳眸一副快被吓哭的模样,他问:“你在怕我?”   夭夭的确被容慎吓到了,不过不是惊恐,而是他突兀的出现让她又惊喜又没有防备,喉咙噎疼吞不下这会儿又不能当着容慎的面吐,她用手捂住嘴巴,指着桌面道:“先帮我……”   容慎面无表情望着她白嫩发着颤的手指,听到夭夭吐字艰难道:“找、水……呕。”   夭夭真的要吐了。   “……”   自从死后分离,夭夭每日听着有关容慎嗜杀寻尸的传闻,无数次想象两人再相遇的场景。   或是他被仙门围剿时,夭夭从宗门寻去飘飘降落护在他的身前,或是容慎偷偷潜入无极殿,失魂落魄的夭夭坐于镜前,看到镜中人转身把人紧紧拥抱……   女孩子都会幻想一些美好的场景,夭夭也不例外。   经历过生死大变后,她甚至都做好了与容慎相遇时最坏的打算,但绝没有想到是她因为焦虑一连往口中塞了四只奶黄包,被噎的难受干呕时、容慎突然闯入又吓她一跳,最后沉默帮着她找水。   “好些了吗?”夭夭的水是容慎亲自喂的。   他翻遍了满桌子的菜发现没有汤水,最后去外间找到了小半盏隔夜茶。而那本该放在最显眼位置的汤水,因为燕和尘的心不在焉,遗忘在了后厨。   夭夭怀疑燕和尘是想噎死她,缓过气来后,她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没脸去看容慎,于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嗒——   容慎将空掉的茶盏放到桌上,在这安静的房间中,所有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扩大。   他扫视着没怎么变样的房间,音调懒洋洋道:“他们就是这般照顾你的?”   夭夭喉咙还有些发疼,下意识为燕和尘辩解,“没有,他们已经对我很好了。”   容慎低头看她,他本身就高,这会儿夭夭坐着他站着,夭夭捂着脸颊蜷缩成球,发顶都够不到他的腰身。容慎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小半截细嫩后颈,眸中红光一闪而过,他动了动手指。   “夭夭。”容慎唤她。   夭夭轻轻应了声,低垂着视线只能看到他晃动的衣摆。   容慎道:“抬头看我。”   夭夭心里一咯噔。   未见到他前,她明明想他想的要命恨不能马上见到他,可等容慎真到她眼前了,夭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怯弱,总之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没有马上抬头,磨磨蹭蹭的模样带着小女孩儿的扭捏与不情愿,容慎全都看在眼里,极低笑了声。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他问,温和的嗓音含了丝凉。   自从踏进这间屋子,他除了给她递了盏水,两人并无任何近距离的接触。容慎以为,夭夭如那群人说的那般,因为他的堕魔厌恶惧怕了他。可这就是他原本的模样,夭夭不喜欢吗?   若是她真的不喜欢他、不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呢?   容慎垂下眼睫,心中暗色情绪翻涌。   夭夭不知容慎的心思,事实上从他这句质问起到落,再到夭夭愣后抬头,不过是短短的两个眨眼。   “不是的……”夭夭连忙抬了头。   对上容慎那张俊美苍白的面容,她张口正要解释,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容慎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忽然问:“要跟我走吗?”   他没说缘由也没说外面发生了何事,只是对夭夭伸出了右手。   夭夭望着那只干净的掌心,听到门外燕和尘着急喊了她一声:“夭夭!”   他似乎想进来,又被人拦了回去。夭夭看了看他的手掌又抬头去看他的脸,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好。”夭夭点了头。   在她手指贴近的瞬间,容慎就迅速攥紧收拢掌心。紧绷的身体放松,他拉起椅子上的人贴近自己,冰凉的手指触过她软软的脸颊,“不后悔?”   容慎倾身靠近她,让夭夭看清楚他额心血红蜿蜒的堕魔印记。   夭夭看着他的额心怔了下,想要扭动却发现自己被容慎箍的死紧,她认命将脸埋入他的胸口,“我要是现在说后悔了,你会放我出去找时舒吗?”   “不会。”容慎弯起唇角摇头,扯下一旁的布帘裹在夭夭身上。   用力搂住夭夭的腰身,他抱孩子似的将人抱坐到自己的臂弯,夭夭顺势去搂他的脖子,被容慎用布帘兜头罩住,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小片地面。   “终于抱到你啦。”距离拉近后,夭夭蚊子哼哼般在容慎耳边道。   刚刚的生疏别扭荡然无存,她抽了抽鼻子,也不管容慎有没有听到,乖乖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容慎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将夭夭又搂紧了些。   院中,燕和尘和月玄子已经带人包围了别院。   容慎抱着夭夭一出来,围在外面的弟子们不由自主的后退,燕和尘被月玄子拽着胳膊,他恼怒喊着:“你放开她!”   容慎看也不看他,视线轻漫扫视过这群持剑的弟子,他问:“你们确定还要拦我?”   之前他们在宗门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容慎,只是他用魔气化出的虚影,就只是一个虚影他们就抓的如此费力,更何况是容慎的本体。   当着夭夭的面,容慎并不想杀太多的人,他一步步朝门外而行,只要这群人不阻拦他也不会出手。偏偏这群弟子蠢笨的可以,退到一定地步,他们不再后退,伸长的剑尖闪着寒光,势必要将他拦在这里。   ……这可就麻烦了。   容慎有些头疼,叹息间身上现出一缕缕黑气,狰狞扭成一条庞大凶猛的黑龙,盘踞在他的周围。   燕和尘看的心惊胆战,他不知容慎对夭夭做了什么,见夭夭此时昏睡在他的怀中没了意识,忍不住再次出声:“容慎!”   黑龙嘶吼着吞掉靠近的一名弟子。   容慎眼皮低垂往前行,听到燕和尘担忧道:“夭夭现在神魂不稳经不起你的折腾,你要是不想让她受伤,就不要把她牵连进来!”   容慎脚步一停,隔着人群看向燕和尘,“神魂不稳?”   燕和尘现在没时间同他解释这么多,只是质问:“你是想让她跟着你东躲西藏,四处逃命吗?”   “不只是神魂不稳,夭夭的魂灵是被隐月道尊一片片用修为凝合在一起的,你确定你能保护好她?”   魂灵裂缝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万劫不复,燕和尘想,这其中的危险容慎比他清楚。   容慎确实清楚。   衣摆晃动,他怀中的少女比以往轻了许多,明明刚刚往口中塞了那么多东西,身上却没长上几两肉。他想着不由抱的更紧,淡声道:“我只要她一人。”   “只要你们不再找我麻烦,我可以带着她退隐山林。”   “退隐?”月玄子出了声。   他因为愤怒声音都变了调,一颤一颤道:“你说退隐就退隐?”   “容慎,你现在是魔!是魔你懂吗!”   “你还记得自己这一路上杀了多少人吗?现在就算是我们想放过你,你觉得其他门派会放过你吗!”   若容慎刚刚入宗门肯束手就擒就罢了,偏偏他又在宗门里杀了这么多弟子,月玄子就算是想护他也护不得。魔,终究是冷血无情的魔吗?   月玄子有些寒了心,从未想到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一天会在宗内滥杀无辜。   容慎沉默了片刻,肩上夭夭还在昏睡着,他已经尽可能为她做出最大的让步。   “那你们想如何呢?”再抬头,容慎黝黑的眸染上血色。   把他养大的宗门欺他骗他戏耍他,如今他还没大开杀戒,他们反倒指责起他的不是。压抑着阴戾情绪,他声音发冷,“你们若再逼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月玄子险些站不稳,他后退了几步被燕和尘扶住,连声喊着造孽,“你是想同宗门一刀两断吗?”   “云憬,纵然我们不对,可这里是养了你十多年的地方,你真的……舍得吗?”   “还同他废话什么,拿下这个孽障为仙门除害!”混月道人人还没现声音先出,飞身落于地面。   他刚刚是去唤隐月道尊了,在他出现的同时,一抹飘飘白影降于地面,隐月道尊面无表情看着容慎。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多年的教导,随着堕魔封印的撕裂烟消云散,当年对着他恭敬垂眸的徒儿,如今高扬着面容含笑望他,赤色的瞳眸阴冷狠戾。   “孽障,你还要闹到何种地步。”隐月冷声质问。   掌心幽幽蓝光起,他毫不留情拍向容慎,容慎怀抱着夭夭侧身躲过,凛冽的风吹开夭夭身上的布帘,被迫沉睡的夭夭脸颊被刮的生疼,颤着睫毛有了转醒的迹象。   “云憬……”她醒来时,容慎已同隐月过了好几招。   隐月给了夭夭一半的修为,容慎抱着夭夭行动受限,再加上周围弟子的助攻,容慎已经在落败的边缘。   黑龙感受到主人的暴戾情绪,张着血口一连嚼碎几名弟子,夭夭醒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看到从黑龙口中甩出的一截断臂,她愣了下打了个寒颤。   容慎感受的分明,正因如此,他动作慢了分,抬手抓住直直朝着两人飞来的长剑,利刃划破皮肉,容慎掌心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夭夭后背。   夭夭扭头,看到那柄剑距离她的后心只隔一张薄纸的距离,只需她在多动一下,那把剑就会刺穿她的皮肤。   燕和尘也看到了,他拎起身旁弟子的衣襟,愤怒问道:“你在做什么!”   那把剑就是这名弟子刺过去的,他也没想到自己险些得了手,结结巴巴道:“只只只有夭夭,夭夭是他的弱点,我没想伤害她,我我只是想利用她……”   哧——   弟子的话还没解释完,幽绿藤蔓从地底而出,直接将他捅穿托起,在他头顶开出漂亮的白色花朵。   所有敢拿夭夭威胁他的人,都要死。   同一时间,容慎怀抱夭夭的右臂被鸣雪剑划伤,他后退落地险些抱不住她,包围的圈子越缩越小,容慎见越来越多的弟子将剑对准了夭夭,他小声问她,“怕了吗?”   夭夭说不出话,她紧抓着容慎的衣襟摇了摇头,又点头。   容慎估计看不懂她的意思,其实在这混乱的场面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想表达什么。   烈烈的风吹起容慎乌黑的发,碎发荡开,他白皙的面容上堕魔印记极深,衬的他整张面容精致下沾染妖邪。容慎像是看不到周围越逼越近的危险,手指沿着夭夭的脸颊往下滑,他倏的挑起她的衣领。   “唔……”夭夭吃痛,是容慎俯身咬上了她的脖子。   尖锐的疼痛刺穿皮肤,黑色的魔气很快将夭夭的伤口包围,她仰高脖子被容慎捂住了低吟,不等她反应,容慎忽然用力将她朝外推去。   几乎在她刚刚离开,一道淡蓝色的光朝着容慎猛烈而去,夭夭眼前瞬时被蓝光覆盖,她跄踉着后退被燕和尘扶住,耳边全是容慎最后那句低低的问——   “你爱的是以前的容云憬,还是现在的我?”   夭夭脖间痛的厉害,缕缕血痕顺着脖颈滑落结出血色图腾,她很快没了意识。 第107章 黑化107% 被囚禁的魔头。   “……”   容慎被抓了。   隐月将他围困在法阵中, 试图再次封印他身上的魔气,但是没有用,封印一旦撕裂想要再次修复几乎不可能, 除非隐月能从道尊飞升元尊。   容慎被抓的消息很快传遍仙门, 太清宫的长老与归玄门副门主一同找上来,要求缥缈宗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徒弟?”太清宫的孟长老与容慎有私仇, 当初要不是容慎突然出现阻拦, 夭夭早就同他结上血契了。   当年丢掉的面子趁此机会找回,他恨不能将容慎踩入尘埃,“本道早就说过他心术不正,此子不除日后祸患无穷。”   “容慎杀我宫内五十一人,这事你们缥缈宗要不给我们一个交代, 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归玄门也趁此机会添火, 事情毕竟闹到了整个修仙界,没多久, 落日谷的长老和灵山阁阁主也被请了过来, 归墟海与世隔绝不愿理会此事,只回了寥寥数语,全凭其他几门评断。   夭夭醒来的时候, 五大门派齐聚, 正商讨着如何处置容慎。   她昏睡了两日,被燕和尘从榻上扶起来, 担忧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可有哪里不舒服?”   夭夭唔了声,抬手想要揉脖子被燕和尘拦住,她扭动了两下道:“脖子疼。”   燕和尘看向她的脖颈,单薄的衣领遮掩不住,此时她白皙的皮肤上印有一枚清晰带血的牙印, 看上去暧昧又诡异。   “容慎在你身上结了短期血契。”燕和尘很快收回目光。   夭夭死是真的死过了,不然她同容慎的血契也不会断。   如今她已重生,斩断的血契却不会重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容慎来不及重新与夭夭结血契,于是就在她脖颈留下染有他气息的印记,容慎可以通过这个确定她的位置,甚至在关键时候能为她阻挡伤害。   “那我可以通过这个印记与他说话吗?”夭夭之前的血契是可以的。   燕和尘摇头,“此血契只是妖魔霸占猎物时独有的标记,他可以用此来感应你,你却很难感应到他,更无法用它来进行交谈。”   最重要的事,这个血契有时间限制。   夭夭有些沮丧,“那它要多久消散?”   “等你脖子上的伤痊愈了,他也就感应不到你了。”   “难怪他当时下嘴这么重,我被他咬的好痛。”当时要不是因为信任容慎不会伤害她,夭夭都要以为他是想咬断她的脖子。   燕和尘面色复杂,有些话他本不想告诉夭夭的,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应该让她知道。   “夭夭。”燕和尘吞吞吐吐,“修者不耻妖魔这种野蛮的结契行事,若是妖魔对修者做出结契,就相当是在侮辱戏弄你。”   当时容慎不仅对夭夭结了契,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咬了她的脖子,这种羞辱戏弄更是成百加倍,换做别的修者,恨不能生生撕了容慎。   夭夭没觉得这种结契有多羞辱人,只是有些疼罢了。   “你觉得云憬是在侮辱我吗?”夭夭有些想笑。   燕和尘脸色不太好看,他也不觉得容慎会羞辱夭夭,但是……   “他推你时太用力了。”   燕和尘有些不满,“他明知你此时虚弱经不起折腾,还敢这般推你。当时我要是接不住你怎么办?”   这话夭夭也没办法解释,她想了想安抚,“或许,云憬相信你一定能把我接住。”   本还严肃的问题,因夭夭这句话莫名变得轻松,燕和尘噗嗤一声没绷住笑,敲了敲夭夭的小脑袋道:“傻子。”   她哪里知道,因为他在皇城没能护好她,容慎险些和他打起来。   容慎……大概不会再信任他了。   “……”   不止是五大仙门,容慎杀了太多的人,一些小门小派也找了过来,他们把皇城的颠覆都算在容慎头上,施压要求月清和严惩容慎。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要容慎死。   “我能……去看看他吗?”月玄子不允许夭夭出无极殿,担心那些门派会将容慎一事迁怒于她。   夭夭摇了摇燕和尘的袖子,“我们偷偷去好不好,我保证不让其他门派的人看到我,出去后都听你的。”   夭夭和容慎的再见面太过乌龙,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两人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昏睡两日,夭夭醒来满脑子都是容慎最后那声质问,他看着她的目光清醒又凉薄,在推开她时又是这么决绝,好似隔断了所有的情与义。   “让我去看看他,就一眼。”   燕和尘终是受不了夭夭可怜兮兮的恳求,拿了件宽大披风将人兜头罩住。   “不准乱跑跟紧我,要听我的话听到了吗?”燕和尘捧起夭夭的小脸嘱咐,原本肉嘟嘟的脸颊,此时捧在掌心都没了多少肉。   夭夭点头。   她知晓轻重,知道自己的露面会给宗门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一路上裹好斗篷,紧跟着燕和尘一直避着人走。   “我早就说吧,再有天赋的人怎能修炼这么快,先前蛊魔一事我就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仙剑大会上他同我过招时我就觉得不对,这人惯会使些歪门邪术,赢我赢得不光彩,只是当时你们所有人都吹他厉害,我也不敢说些什么。”   “枉我以前还拿他当追逐目标,真是瞎了眼了,他不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刚出无极殿,夭夭就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这些多是小仙派跟着掌门来缥缈宗长见识的,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乱转,说话音量极大,也不怕被其他人听到。   容慎就被关在月掌门所在的无情殿中,由专门的弟子看守,殿门外设有隐月道尊亲自布下的结界,除了几位殿主无人能进去。   “燕师兄。”   见到燕和尘,在门外看守的两名年轻弟子打着招呼,左边的弟子往他身旁看了一眼,“这位是?”   燕和尘没接话。   他平日性子淡漠,如今板着脸往左睨一眼,冷冰冰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他右边的弟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左边的弟子察觉自己多了话,连忙闭嘴低头。   “你们先出去吧。”燕和尘开了口。   “可是……”左边的弟子为人实诚,再次不怕死道:“师尊命我们看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   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察觉燕和尘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燕和尘颦眉,“出了什么事我替你们担着,出去。”   左边的弟子还想说些什么,被他身旁的弟子拉了下,“师兄,我们这就出去,不过您也多体谅体谅我们哈,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师尊看到会骂我们的。”   燕和尘颔首。   两名弟子连忙往外走,其中一人又好奇的往燕和尘身旁瞄,被低声训斥道:“你是不是傻。”   “这大晚上的,燕师兄除了带夭夭过来见容慎,他还能带谁!”   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服气,“你都没看到她的长相怎么确定的?前两天的事你又不是没看见,容慎嫌弃夭夭累赘说丢就丢都不留情,还在她脖子上结了妖魔血契,要不是燕师兄接住了,夭夭还指不定能不能醒来。”   “容慎现在人人得而诛之,要我是夭夭,反正我同他的血契都断了,他那样羞辱我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   “你可闭嘴吧。”   两名弟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夭夭定在原地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云憬那日推我、羞……辱我,是为了保护我?”   因为知道无路可退了,所以容慎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咬她、羞辱她,制造出自己对他不重要甚至已成累赘的假象。因为只有他这样做了,所有人才会同情可怜夭夭,不会将怒火牵连到她的身上。   燕和尘也没想到,在那种危机关头,容慎竟还能帮着夭夭想退路。   他沉默了,为自己先前对他的揣测感到羞愧无地自容。   “云憬!”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夭夭几步奔到殿门前,被门前的结界挡了回来。   淡蓝色的结界泛着水波纹,夭夭从中能看到殿内模糊的景象。   殿中空荡,巨大的炉鼎燃着能克制妖魔修为的熏香,中央巨大的朱红龙柱上锁链缠绕,将那抹深红身影牢牢禁锢在其上。   “云憬!”夭夭着急拍打着结界。   隐月道尊的结界无人可破,她只能在结界外看着容慎。隔着一长段距离,她看到容慎低垂着面容好似睡着了,对于她的呼喊毫无动静。   “他应该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燕和尘安抚她。   夭夭只是想来和容慎说说话,若是说不上话,两人之间哪怕有眼神交流也好,可惜就连这简简单单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我试试用血契感应。”夭夭想起自己脖间的牙印,闭上眼睛捏了一个诀,试图与容慎建立联系。   她身体未好,在这种时候动用灵力难免会感到吃力,没多久,她就感觉头晕目眩有些站不住,从骨头中泛出的疼痛蔓延到皮肉。   是魂灵裂缝影响到了她。   “夭夭!”燕和尘扶住欲摔的夭夭,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殿中被束缚的容慎颤了下眼睫。   “跟我回去休息。”   夭夭倔强的不肯离开,她还有一些话想同容慎讲,可殿中的容慎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了,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出来时答应过我什么?”燕和尘强行扳过夭夭的面容。   “你要是再不听话,下次我不会再带你出无极殿。”   夭夭有些慌了,“别……”   她的头还是很疼,身体摇摇欲坠有些站不稳。明明先前答应过燕和尘要好好听话,可她好像一见到容慎就失了控。   “我后悔了。”夭夭抽了抽鼻子。   她后悔自己不该一口塞四只奶黄包,后悔自己在见到容慎时强装矜持,没有狠狠扑入他的怀抱说自己好想他。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夭夭的额头抵在结界壁上,望着殿中的身影缓缓闭阖了眼睛。   夭夭晕了过去,她还是太虚弱了。   妖魔的血契标记因蕴含着主人强大的魔气,对修者的损害极大,容慎当初对夭夭注入魔气时特意有所控制,却没料到这小股魔气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容慎低喃。   殿中的锁链叮当作响,他动了动手臂抬起面容,其实外面的声音他都可以听到。隔着一层水波结界,他看到燕和尘将人打横抱入怀中。   少女是那么柔弱,乖巧贴服在男人怀中昏睡,那张娇俏漂亮的脸颊纯净无暇,未被世俗的凌冽所刮伤。   燕和尘极为担忧夭夭,他抱着夭夭正要离开,无意往结界中一瞥,刚好与容慎的目光对上。容慎赤色的眸在结界下泛着幽蓝水波,其中的深意令人捉摸不透。   他……醒了?   燕和尘愣了下,又或者说,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深夜孤寂,结界外很快没了人影。   夭夭绝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醒来外面已经变了天。   她受容慎的魔气影响,又在榻上昏昏沉沉躺了两日才清醒,一醒来,她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不再是燕和尘,竟是先前在内试上遇到的金凤殿女弟子,岳华裳。   “你、你醒了?”看到夭夭醒来,正在屋中徘徊的岳华裳吓了一跳,她扬起尴尬笑容,理了理衣服道:“你要喝水吗?”   夭夭摇了摇头,见屋中只有她一人,她随口问道:“时舒呢?”   “燕师弟他……”   “他有事出去了。”   夭夭信了,知道燕和尘一直很忙,所以她并没想过岳华裳会骗她。   得知自己又睡了两日,她伸手揉了揉脖颈上的齿痕,心中不安小声问着:“那……容慎呢?”   “容慎还好吗?”   岳华裳忽然闭了嘴,她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和夭夭说实话。不忍与夭夭澄澈的瞳眸对视,岳华裳将目光落在夭夭的脖子上的齿痕上,把心一横索性说了实话。   “他被押送去诡秘禁地了。”   几大门派横了心要容慎死,还要让他死在缥缈宗的重刑之下,可容慎如今身为纯魔,哪里是说灭就能灭掉的?   月清和正为这件事为难,从不参与宗内事的隐月道尊忽然出现。他以道尊之名压下所有人的反声,执意要将容慎囚禁于诡秘禁地的困魔渊中。   “困魔渊?”夭夭一听这个名字脸白了。   她说着就要下榻,岳华裳匆匆跑过来扶,“欸你要去哪儿?”   夭夭着急道:“容慎不能去困魔渊。”   去了困魔渊,那么先前她帮容慎扭转的剧情,又全部回归正轨。 第108章 黑化108% 玩腻了,所以不要你了。   原文中, 容慎先是挖白梨的心撕裂眉心的朱砂痣封印,后又被隐月道尊打入困魔渊,从困魔渊九死一生逃出来躲入皇宫, 最后慕朝颜死, 他与熙清魔君去往魔界,觉醒了魔神血脉。   在如今的发展中, 容慎同样杀了白梨挖出了她的心, 但夭夭还好好活着,容慎眉心的朱砂痣封印也并未被撕裂。   照着这个剧情往前推,是慕朝颜死,容慎在皇宫撕裂了朱砂痣封印。在同样的发展线中,现实的容慎比书中的容慎慢了一步, 夭夭本想让剧情就此停在此处,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绕回白梨死后的困魔渊线,此处直通的正是容慎觉醒魔神血脉的剧情。   “不行, 不可以……”困魔渊三字一出, 夭夭的脑袋嗡嗡作响。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书中剧情与现实世界的发展轨迹,这本该是两条平行的线,如今却隐隐有相交的趋势。   夭夭发现就算她打乱了原文的发展顺序, 那些会促使容慎崩坏、黑化的剧情却还是一一在实现。   夭夭有些慌了, 她被岳华裳搀扶着朝诡秘禁地奔去,岳华裳感受到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以为她冷,贴心帮她裹好了身上的披衣。   她们还是去晚了。   夭夭到时,容慎已经被隐月道尊亲自送往困魔渊,为了平息众人的怒火,他被送入前还被混月道人抽了七十二鞭, 生生废去一身修为,毁了可以修行的灵脉。   现在的容慎,相当于一个废人,这样的他如何在困魔渊中生存?   枯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夭夭腿软跪倒在地,手指去触诡秘禁地的结界,发现那处残留的缺口已被修复,她进不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夭夭一遍遍质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   多么凑巧,容慎为了保护她在她脖间结了短暂血契,而这血契中的魔气影响了她的身体,让她昏睡两日刚好错过了这群人对容慎的最终判决。   实在太巧了,就好像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剧情,无论她怎样修改,都会被那双大手拨回正轨。   “夭夭,你还好吗?”岳华裳陪在她的身边,见她身体发抖脸色苍白,不由有些慌了。   燕和尘赶来及时,匆匆几步到夭夭身边,他蹲在她面前去捧她的脸,“夭夭?”   夭夭抬头看他,她知道这件事与燕和尘无关,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他的手臂质问:“云憬为什么会被押送入诡秘禁地?”   “你知道困魔渊是什么地方吗?”   燕和尘试图和她解释:“我知道的,我……”   “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那里面关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妖魔,云憬修为被废他要怎么应付?你明知云憬对我有多重要,你为什么不唤醒我?”   燕和尘怔了下,望着夭夭大颗大颗掉落的泪珠,他最后只说:“对不起……”   夭夭摇了摇头,她本就难受,听到燕和尘的道歉更加难受。他低哑发涩的道歉好似狠狠给了夭夭一巴掌,夭夭忽然清醒过来,“不是的。”   “该道歉的不是你。”   “时舒,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件事本就怪不得燕和尘,夭夭只恨自己太没用。   与原文一样,书中容慎被囚于困魔渊时也是被废了修为与灵脉,甚至身上还带有束缚锁链。他对世间最后一丝期望与人性,都是在困魔渊中泯灭的,因为被折磨的太过痛苦,其中还觉醒过一次魔神血脉,发誓要出去杀光所有修仙人。   “对不起,时舒。”夭夭承认自己迁怒了燕和尘,她明白就算燕和尘唤醒了她又能怎样呢?难道她醒来就能阻止容慎被带入诡秘禁地吗?   燕和尘没有怪夭夭,或者说夭夭没有质问错,他确实可以将夭夭唤醒并与她一同阻止这一切发生,哪怕他们无法成功,但总归要试一试。   可没有,燕和尘没有选择这样做。   早在隐月道尊决定将容慎押送入诡秘禁地时,燕和尘就去求过月清和,但是没有用,月清和说,容慎若是不入诡秘禁地,他就要死。   死与苟且偷生活着,这两者二选一,容慎选择活着。   燕和尘去找容慎了,甚至想过偷偷放他离开,但他提的要求是,容慎逃出后必须隐姓埋名不准滥杀无辜,更不得再来找夭夭。   容慎听后只发出一声嗤笑,“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天真?”   他悠悠道:“你以为我逃了之后不出现在夭夭面前,夭夭就能安全吗?”   不会的。   只要容慎还活着,那么想要他死的人就不会放弃任何能弄死他的机会,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把主意打到夭夭身上,就像那日对夭夭刺出长剑的弟子。   最开始,那名弟子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说是为了夭夭也好,说是他逃累了不愿东躲西藏也罢,总之容慎自愿选择入诡秘禁地。比起永世的死亡,他更想活着守住心中深藏的火光。   “你想过夭夭吗?”   燕和尘问:“她若知你是为了她才肯入诡秘禁地,那她该有多难过愧疚?”   容慎淡声:“那就不要告诉她。”   “你说什么?”   容慎身上的锁链发出沉重闷响,他扭过头直直对上燕和尘的眼睛,“她想要的是安定生活,想要游走山水行侠仗义,我给不了她了。”   容慎是魔,他的魔性他的经历让他无法对所有人宽容和善,夭夭跟着他只有无尽的危险,他不想在让夭夭因为他第二次死亡。   他是魔。   夭夭曾以前说过她最怕魔,先前她对他的惊恐容慎也感受的真切,她不喜欢他杀人不喜欢他堕魔,甚至她不再喜欢他了。   “你不要夭夭了吗?”燕和尘没想到容慎会说出这种话。   容慎怔了下,很快笑出声,他勾着薄唇笑容明艳,一举一动不覆以往的温和干净,吐字极轻道:“要、啊。”   他怎么可能不要夭夭,怎么舍得放弃她。   可是,“夭夭还要我吗?”   还肯接受如今真实的他吗?   他怕,容慎怕夭夭不再爱他,怕自己的魔性膨胀变为第二个容帝,更怕自己会以爱的名义捆绑伤害到夭夭。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别让她想着法子去找我。”   “你就说……魔性本恶。”   “我只是把她当做宠物养玩,现在,玩够了,不想要了。”   燕和尘说了。   他听了容慎的话,只将最后两句话转告给了夭夭,夭夭瞳眸圆睁像是傻掉了,“什么叫把我当宠物养?什么叫玩够了不想要了?”   这哪里像是容慎会说出来的话。   燕和尘转述的这些,夭夭一个字都不信。她执意要入诡秘禁地去找容慎,甚至想要去求隐月道尊,燕和尘将人箍在怀中不敢放手,他禁锢住她,“夭夭,你冷静一些。”   夭夭冷静不了,她埋在燕和尘胸口嚎啕大哭,像个孩子般哭湿了他的衣襟。   若燕和尘真的狠得下心,就该咬定容慎堕魔后变了,彻底断了夭夭去寻容慎的心思。可自从容慎进入诡秘禁地后,夭夭病恹恹的茶饭不思,一日比一日消沉起来。   她还是不相信容慎变了,一日日抠弄脖间新长出来的结痂,倔强的挽留容慎对她的‘侮辱’。   燕和尘最后还是心软了,他过不去心里的坎,如实将容慎所有的话都告诉了夭夭,他问她:“你爱的究竟是曾经温柔善良的他,还是现在这个他?”   这话与容慎当时的质问没什么区别。   夭夭正要回答,燕和尘就着急补充,“夭夭,你要知道,曾经你看到的容慎是被压制本性的他,那些和善温雅都是假的,他其实是慕朝颜嗜血噬灵生下的纯魔,魔为何物,总之你是见过万魅冥君的。”   夭夭自然知道魔为何物。   “我爱的是曾经的容慎。”她略微停顿,“可不能否定我不爱现在的他。”   为什么都要说以前的容慎是虚影呢?   在夭夭看来,容慎就是容慎,从来没有曾经与现在一说,他不管堕不堕魔都只是容慎,多年的相处都是真的。   “我确实没有好好了解现在的他,可云憬也没有给我机会。”   夭夭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凭什么笃定我不爱现在的他?爱会让人变得自私,但爱也可以让人容纳一切,容慎就是容慎,抛去他是人是魔,他还是容慎。”   “换言之,若堕魔的人是我,你们会不要我吗?会觉得我可怕要伤害你们吗?”   燕和尘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他说完又皱了皱眉,觉得夭夭把一切想得都太简单了。   “夭夭……”对上夭夭澄澈的眼眸,燕和尘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或许是因为燕家的灭门,让他对魔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所以打从心底里还是担心容慎会伤害到夭夭,可容慎不是万魅冥君,就像夭夭先前说的,他们三人多年的相处不是假的,抛弃魔的身份,容慎是什么人他最清楚。   “你当真要去寻容慎?”这几日,夭夭每晚都会消失,燕和尘总能在诡秘禁地的入口寻到她。   “算了。”知晓夭夭的性子,他叹了声气妥协,“我愿意帮你。”   但他有个条件,“只要你能升入青境修复魂灵裂缝,我就求师尊开启诡秘禁地的结界。”   夭夭如今是绿境中品,大概是老天不满她先前升境太快,无论她之后再怎样修炼,修为都增长缓慢,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升了一品。   绿境中品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初期,隐月用了大半修为帮她聚合魂灵,这些修为假以时日会化作助夭夭修行的灵气,只要她借着这道灵气勤加修炼,升入青境应该不算太难。   只剩两品了。   夭夭咬了咬牙应下,“好。”   她才答应,燕和尘就又补充了句:“是青境上品。”   前三境为下中上三品,后三境为下、中、上、巅峰四阶,燕和尘要夭夭从绿境中品一下子升到青境上品,中间隔了五阶加一次天雷劫,相当于元婴初期一下子升到化神巅峰期,已经与炼虚够得上边。   “你是不是故意的?”夭夭怀疑燕和尘没打算让她去找容慎,就连他此时也还没到炼虚境。   燕和尘确实是故意的,诡秘禁地中危险重重,他不愿让夭夭进去冒险。   可他既然把话说出口了,就一定会照做,“夭夭,只要你能升入青境上品,我绝不食言。”   这是他去求隐月道尊,为夭夭求来的最大松口。   “我会陪你一起修炼。”   夭夭恨不能现在就去诡秘禁地找容慎,可她去过禁地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想一进去就被其他妖魔吃掉,所以她沉下心再次应下。   “我们一起修炼。”   熙清魔君出,万魅冥君虽死,但冤有头债有主,燕家的灭门其实是万魅为了帮熙清魔君寻找噬魂珠,所以燕和尘杀了万魅冥君还不够,他也要熙清魔君死。   就这样,两人开始日复一日的苦修,燕和尘有仙品灵脉加持,两个月后突破到炼虚境,夭夭慢他几日升入绿境上品,逐渐摸透了如何将隐月留于她体内的灵气化为己用。   有了这些灵气助攻,夭夭在半年后升入绿境巅峰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迎来雷劫升青境。   雷劫来临的那日,夭夭泡在无极殿的灵泉中,燕和尘在一旁帮她护法,缥缈宗的上空电闪雷鸣变为青色。   “他们两人是疯了吗?”月玄子在无情殿中,矮小的个头趴到窗口往外望。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修炼神速已经在缥缈宗传开,带动了不少弟子也跟着苦修升阶。月清和负手而立,望着无极殿上空的雷劫摇了摇头,“大道难测,焉知祸福。”   他们是修正统仙道之人,于慕朝颜一事他始终有愧,容慎被压入困魔渊也是他心中大结。   “记得啸月天尊曾说过,大道之初皆于混沌,神魔共处善恶难辨,魔,并非无可渡化。”   是如今的人邪恶化了魔,容慎他们是渡化不了了,月玄子仰头托腮看着那片青色夜空,“但愿。”   但愿夭夭可以。   “……”   夭夭的雷劫来的凶猛。   青色的闪电一道又一道劈在她的身上,夭夭环抱着自己蜷缩成球,她冒出软绵绵的耳朵和尾巴,就连手都变成毛茸茸的爪爪。   “呜呜呜我是不是要被劈死了。”夭夭疼的眼泪沾了满脸,身后的大尾巴已经被劈到焦黑劈叉,被她心疼抱入怀中。   燕和尘也快撑不住了,他额上青筋暴露,克制着声音安抚她,“不会。”   “夭夭,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结束了。”   夭夭已经疼到意识模糊,她开始说胡话,“自从穿书后,我为人和善尊老爱幼,从未滥杀无辜……”   “你说什么?”燕和尘没有听清楚。   夭夭泡在水中,她浑身湿漉有气无力扒拉着池壁,还在说着:“别劈我了,我真的是个好人,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做坏事,还会劝着身边的人跟我一起行善。”   还有最后两道青雷。   燕和尘见夭夭身体滑落已经意识模糊,他无法靠近她,只能着急大喊:“不要睡,你想想容慎!”   “夭夭,容慎还在困魔渊等着你去找他,他说他不要你了!”   容慎说他只是把夭夭当宠物和她玩玩,玩腻了就不要她了……   “云憬……”就是这句话,让夭夭有了强撑下去的动力,想着书中容慎在困魔渊中经历的种种,她握紧拳头挺直脊背,鼓舞着自己,“对,我要活着,我不可以死。”   啪——   一道青雷落下,夭夭呛出鼻血,被劈到再次蜷缩身体。   越是最后天雷的威力就越厉害,夭夭感觉这道天雷直接抽到她的魂灵,将本就四分五裂的她抽到险些破碎。   还有最后一道了。   夭夭紧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最后一道,只能低声自语,“我不可以死,我要活着去救云憬,我不准他落得书中结局……”   啪——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这一道携带雷霆之力,恨不能将夭夭的魂灵彻底抽散。燕和尘脸色惨白,失控痛喊:“夭夭!”   夭夭绝承受不住最后一击,她抱头准备迎接撕裂般疼痛,呜咽着咬住自己的手腕。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彻天龙吟,夭夭睁眸看到自己脖间的牙印蹿出一条黑龙,长长的龙须扫过她的脸颊,无畏迎上那道天雷。   砰——   天雷落,是容慎留下的血契帮她挡住致命一击。所有人都道容慎那日对夭夭的结契是戏弄侮辱,可谁也不会想到,正是这道血契救了她的命。   诡秘禁地中,容慎被魔气反噬呕出一口血。   身上沉重的锁链拖坠在地,他漆黑的发披垂在背后,于阴暗潮湿的崖底仰头望向天空。   暗红的衣衫如血般散落,许久后,容慎动了动被锁链禁锢的胳膊,在他苍白笔直的右腕上,戴了一条白色晶花石手链,尾端还坠了毛茸茸的小球。   夭夭与他的感应要断了。   容慎垂眸看向攀爬到他身上的骷髅魔魅,魔魅吃了他的血变成他心中所想之人的模样,少女睁着无辜的大眼往他脖间凑,甜腻腻唤着:“云憬……”   容慎不动,在‘少女’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咬他时,他单手掐住她的脖子硬生生折断,头颅掉落,落地化为黑色骷髅头,被暗处的触手勾走后,很快发出咔嚓咔嚓的啃噬声。   这份野蛮契约,终是到了头。   容慎轻摸着腕上白花,不知是夭夭遇到了危险,还是她已经在试着将他遗忘,抹去了脖间伤痕。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困魔渊待了多久了呢?   容慎已经开始记不清了。   彼端,夭夭周身的绿光变为青色,顺利升入青境。 第109章 黑化109% 进入困魔渊。   “……”   夭夭成功升境了。   渡过了青雷劫, 她从绿境巅峰期升入青境下品,距离燕和尘所要求的青境上品只差两品,当日遥不可及的期许, 已经越来越真。   夭夭本该高兴的, 可她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强留在脖间的齿痕开始变淡,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燕和尘说, 这是因为容慎留在她体内的魔气全部为她挡了青雷劫,这种血契在关键时候只能护她一次,会消失属于正常。   “那是不是说,容慎再也感应不到我了?”   燕和尘点了点头,他知道夭夭有多想念容慎, 于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所以,咱们要抓紧时间了。”   容慎在困魔渊留困的时间越久, 燕和尘心中也越愧疚, 在容慎与夭夭之间他选择了夭夭,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容慎,做出选择后, 他每日都活在痛苦中。   若是容慎在困魔渊中出了什么事, 他该怎么面对夭夭呢?   抬手望了望自己的掌心,燕和尘在心中有了决定。   又是两年一晃而过, 夭夭借助隐月留于她体内的修为,吸收天地精华外加狂吃各种丹药,终于在这一天升至青境上品。   这两年来她下无极殿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了提升修为,她甚至还厚着脸皮去请教隐月如何快速升境, 隐月知晓她升境是为了什么,淡声提点过几句后,就开始闭关调养身体。   “记住了。”   隐月闭关前冷声警告夭夭,“本尊为了修复你的魂灵裂缝耗了大半修为,你若不能在短期内将它们化灵升阶,就趁早离开无极殿。”   他是嫌弃夭夭蠢笨。   夭夭确实不及容慎聪慧,但聪明不足她可以用勤奋来补。在隐月眼中,夭夭用了三年之久才修上青境上品是蠢笨,可在旁人眼中,她这修习速度会让人觉得逆天,毕竟大多数人或灵兽,哪怕用上百年的时间,可能也达不到夭夭此刻的修为。   青境上品,在灵兽乃至妖魔界中,称得上一声大妖了。   夭夭极为低调,两年前,很多宗门弟子都知她升了青境,却不知道她又用了两年的时间升到了青境上品。   她不能说的,因为她这逆天的修习能力会在修仙界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会成为她进入诡秘禁地的阻碍。   “时舒,是时候要兑现承诺了。”夭夭升境的当天就去找了燕和尘。   燕和尘有仙品灵脉加持,不管夭夭怎样追赶,他都能先她一步升阶。早夭夭两天,燕和尘已经从炼虚初期升到了巅峰期,只不过高强度的修为摧垮了他的身体,哪怕有修为护体,他还是在升阶后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轻易不生病的燕和尘这次直接卧榻休养,夭夭去找他时,他正望着窗门发呆。   “身体好些了吗?”夭夭没想到他病的这般严重。   燕和尘收回目光,抵唇咳了几声,他声音略微沙哑,“比昨日好多了。”   “骗人。”夭夭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燕和尘的额头,她担忧道:“明明病的更严重了。”   “我没事。”燕和尘拍了拍她的手。   夭夭本想即刻去诡秘禁地的,但见燕和尘病成这样,她放心不下他想要等他病好。见燕和尘情绪不好,她趴在他榻边分享着自己的喜悦,“时舒,我升到青境上品了。”   “是吗?恭喜。”燕和尘扯唇笑了笑,他唇色发白,笑起来薄弱无力。   他说着:“你可以去见你的云憬了。”   夭夭笑出小月牙,已经很久没笑得这般开心了。   燕和尘说:“我今日身体还不舒服,等明日吧,明日我就去求见师尊,让他送我们入诡秘禁地。”   “我们?”夭夭愣了下,“你要同我一起入诡秘禁地?”   “小傻子。”燕和尘无奈敲了下她的额头,“不然我为何要同你一起修炼?”   “怎么,你不想让我去?”   夭夭连忙摇头,“怎么会,我是怕有什么危险……”   “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燕和尘语气肯定,他深邃的凤眸耀耀看向夭夭,特意放柔了语调,“我会保护好你的。”   “夭夭,我一定会护好你。”   夭夭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总觉得燕和尘有些奇怪,最终却只是对他扬起笑点了点头,作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说:“好。”   她觉得……燕和尘有事在瞒着她。   “……”   燕和尘确实有事瞒了她。   在夭夭走后,他强撑起身换好了殿服,一步步朝着无情殿走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月清和站于高阶之上正等着燕和尘,望着跪于地上的爱徒,他瞥了眼大门处问:“你都想好了?”   燕和尘跪的笔直,声音坚定道:“弟子愿代夭夭即刻前往诡秘禁地。”   燕和尘骗了夭夭,当初月清和只许了一人前往诡秘禁地,并不允许他们二人同行。燕和尘之所以陪着夭夭苦修,就是为了升阶抢得进入诡秘禁地的机会,他不能,也做不到看着夭夭去禁地中冒险。   “你今日所为,夭夭可知?”   燕和尘道:“她明日自会知道,还望师尊到时候能多照顾她一二。”   只不过,等夭夭明日赶来时,他已经代替她入了诡秘禁地。可以想象夭夭在得知一切时有多气恼恨他,但他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因为夭夭根本就不清楚,在她踏入诡秘禁地后,那将意味着什么。   她是想永远留在困魔渊陪伴容慎吗?   就算她能带着容慎从诡秘禁地逃出,就算宗门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此他们就要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一旦这件事被修者发现,那么缥缈宗定是第一个带头抓他们的人,到时他们两人都会是众矢之的,夭夭会成为修仙界的叛徒被所有人围攻。   这些还都是最好的设想。   最糟糕的,是夭夭没见到容慎就死在了诡秘禁地,或是她见到了,却和容慎一起被困在了诡秘禁地,暗无天日。   燕和尘想,若一定有人要去救容慎,那这个罪人就让他来当吧。   其实有一件事燕和尘没同任何人说过,那就是容慎修为被废在被押送入诡秘禁地时,还曾对他笑说过两句话。   第一句他是要让他好好照顾守着夭夭,第二句,容慎则用玩笑般的语气道:“你最好祈祷我能在困魔渊永世不出。”   “若有日我能从困魔渊中出来,我可能会杀光你们所有人。”   这些人死光了,他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威胁到夭夭的安全,也就可以同她安稳在一起了。   容慎虽是玩笑的语气,但燕和尘知道容慎从不对他开玩笑,他在说这句话时是很认真的。   燕和尘是要放容慎从困魔渊中出来,但他也绝不能让容慎威胁到修仙界的安全,他不止要对夭夭负责,也要对得起整个幻虚大陆。   “师尊,就让弟子代夭夭去吧。”燕和尘打定了主意,若容慎心中戾意难消,那他就不能放容慎出来。   他想的很好,可唯独没料到夭夭听到了他与月清和的对话。   升入青境上品的她,已经可以对自己的气息吐纳收放自如,她若刻意隐身想要跟踪他,病中的燕和尘根本无法发现。   “时舒,你就是个骗子。”   “大骗子!”夭夭在殿中现了身。   少女瞳眸晶亮愤怒,她虽生了燕和尘的气,但并未露出失望或恨厌的神情。燕和尘难得紧张,他站起身急忙走到她的身边,“夭夭,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夭夭踮起脚尖去捂他的嘴巴,一字一句回道:“我一定要亲自去见云憬。”   “一定。”   谁也不能阻拦她。   燕和尘看着夭夭从一只小崽崽长成少女,他虽未同她签订血契,但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疼,她要什么燕和尘给什么,多年来从未拒绝过她。   燕和尘本想在这件事上强硬一回,可夭夭却对他道:“时舒,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你总是想将我护在羽翼之下,怕我跌倒怕我受伤,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当真被你一直这样护着,一旦有日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死的。”   “不会的,我……”燕和尘想说,他可以一直把她护在羽翼之下,永远不离开她。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永远’二字实在太大,纵使百密也总有一疏,当初皇城一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夭夭道:“你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守护吗?”   真正的守护,并不是让幼鸟蜷缩在羽翼之下,而是助它更好的展翅翱翔。别人的强大永远都是属于别人的,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好自己。   夭夭这番话让燕和尘想到了燕修元,当时他爹对他的守护是将他藏在蕴灵镇脚下,封住他的灵脉让他当个普通人,可正因如此,燕家灭门了,没有燕修元庇佑的他,险些也死在万魅冥君手中。   因为深爱,所以怯弱,自己怯弱的同时还要求深爱之人必须怯弱,可怯弱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一定要活着出来。”燕和尘被说服了。   他想,他不能一直拴着夭夭,也该让她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了。   “只要你不后悔,那我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燕和尘送夭夭入了诡秘禁地,再次送了她条小巧的传音铃。   诡秘禁地是由月清和亲自开启,他虽帮了夭夭,但也只是为了还当年缥缈宗欠慕朝颜的债。   在夭夭踏入那条窄窄的结界裂缝时,他淡声:“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缥缈宗的弟子,他日若有人发现你与容慎出现在幻虚大陆,我缥缈宗定第一个捉拿你们。”   这是夭夭早就知道的结果,她还是认真对月清和道了谢。冲燕和尘挥了挥手,她转身朝着禁地深处而行,燕和尘上前跟了两步被月清和拦住,他喊道:“夭夭!”   “别让我后悔。”   你同容慎,都要好好活着啊。   “……”   诡秘禁地依旧是老样子,这里恶臭扑鼻遍布危险,好在夭夭的青境修为震慑的住它们,一路算是有惊无险。   夭夭通过神音铃一直在同燕和尘联系,她走走停停,自己没觉得走了多久,可从燕和尘那里得知,外面竟已过了三日。听到她平安无事,燕和尘依旧提着一颗心,要求夭夭随时同他联系。   “时舒,我好像到禁地深区的边界了。”夭夭习惯性又同燕和尘报了句平安。   这次燕和尘没有立刻回复,夭夭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等又走了一会儿,过分安静的神音铃引起她的注意,她唤:“时舒?”   神音铃依旧没有回应,夭夭拎起来察看,发现入了秘境深区后,神音铃感应不到外界了。   ……难怪燕和尘没了声音。   断了神音铃的联系后,周围变得安静无声,夭夭开始警惕起来。   书中作者有描写过困魔渊,它是诡秘禁地深区的一条宽长裂缝,终日不见阳光。困魔渊中魔煞极重,里面容易滋养奇奇怪怪的东西,肮脏又让人觉得恶心。   入了诡秘禁地的深区,夭夭就算是升上蓝境也要小心再小心,更何况她才只是青境上品。明明入禁地前,她还暗叹自己修为高称得上大佬了,等入了这里竟产生了一种卑微感,觉得自己低微到尘埃。   不对劲儿。   夭夭拿出雪神女的剑护身,一路越发小心。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细细查看着周围,她迈开脚步又往前走,再次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次,那些细微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好似还有蛇吐信子发出的嘶嘶声。   “嘶嘶,嘶嘶——”   夭夭心跳加快,感觉头顶的天空忽然阴暗不少,缓慢抬头往上看,她看到一条形状怪异的巨蟒正盘旋在她头顶的高树上,一双竖三角眼有夭夭的脑袋大,里面泛着幽幽绿光。   “嘶嘶——”见夭夭发现了它,巨蟒滴落口涎,在地面腐蚀出一片坑洼。   带有鳞片的身体蠕动,在它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夭夭扑来时,夭夭吓得一个激灵化为原型,四爪并用迅速狂奔,浑身毛毛炸成了一只球。   不是夭夭胆小或是没出息,而是那条巨蟒危险系数太高,蛇头顶着的尖角证明它不是个寻常巨蟒,夭夭根本就打不过它。   打不过就跑,好在夭夭跑的够快,它身型灵活特意绕着树跑,让那条巨蟒无法追赶上它。没一会儿,巨蟒消失了,就在夭夭以为自己甩开了它,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那条巨蟒竟绕近路追赶了上来。   “嘶——”腐臭熏人,巨蟒朝着夭夭扑来。   夭夭重重跌倒在地,因冲力往前滑行了数米。就在它以为自己即将被巨蟒吃掉的时候,巨蟒伸长身体距离夭夭一指距离,忽然不动了。   “嘶嘶——”   幽幽红光在地面隐现,夭夭发现自己脚沿有一条红色法线,巨蟒正是因为这条线不敢上前,恶狠狠盯着夭夭动也不动,似是笃定它定会从里面出来。   这条线哪有这吃人的巨蟒可怕?   夭夭还就窝在这法线中不出来了,左右查看,她发现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下也泛着红光,她看着巨蟒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抬起自己的尾巴。   尾巴下,有一块石嵌标牌,上面写着血淋淋三个字,古老的字体复杂诡秘,夭夭认不全石牌下的字,只认出一个‘困’字。   呼啸的风在它身后吹来,夭夭扭头发现自己身后竟是万丈深渊。结合它认出的‘困’字,这里是——   “困魔渊?”   她总算找到这里了。   眼前的巨蟒忽然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夭夭噗嗤笑出声,她擦了擦自己脏污的脸颊,对着巨蟒挥了挥手,“再见了。”   在巨蟒嘶嘶威胁的警告下,夭夭纵身跃下深渊。   冷冽寒风如刀,耳边充斥着妖魔的哭嚎。   夭夭一向运气差,她没想到自己入了诡秘禁地后,竟能如此顺利找到困魔渊,更让她惊喜的是,两爪着地化为人形,她刚到渊底弹出莲火,就在不远处看到一座巨型圆台。   风还在吹着,夭夭隐约在圆台上看到一抹红衣身影。   她缓步朝着圆台而行,四根石柱缠绕着粗壮锁链立于四个方位。锁链的源头探入凌乱铺散在台面的红衣,被束缚的男人仰面躺在圆台上,红衣与乌黑的发纠缠在一起,他皮肤苍白闭阖着眼睛,好似陷入了永久沉睡。   “云憬……”夭夭踩着高阶往台面上跑,因太着急险些摔倒。   这渊底暗黑无光,圆台上黏连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像是某种动物的残肢。   险些绊倒夭夭的,是一个只剩半边脸的黑色骷髅头,夭夭顾不上探究什么东西竟能咬碎骷髅,她飞扑到容慎身边,跪在他身旁唤着他。   “云憬,你醒一醒。”   容慎毫无反应,他右侧脸颊带着一道深长血痕,周围有触手般的东西在蠕动,试图往他身上卷。   “走开。”   “不准碰他!”夭夭想也不想拎起一旁的剑,劈断了那些试图缠绕在他身上的触手。   她并没有注意到,一条细长的黑色触手悄悄够上容慎的袖角,迅速的朝他带有晶花手链的腕部卷去。   “呲呲——”修长苍白的手忽然抓住了那根触手。   腕上的小白花手链失重下滑,容慎两指用力扭断了那根触手,黑暗处顿时发出刺耳响动,所有的触手全部撤回消失。   夭夭愣愣看着这一幕,她顺着容慎的手腕朝他脸上看去,发现容慎不知在何时醒了过来。   长睫微动,容慎在看清面前的少女时微微眯眸,眉心的堕魔印记殷红蜿蜒,他用手撑着身体缓慢坐起,墨发散落在身后,一小缕黏贴在颊边,像极了勾人摄破的妖邪。   “夭夭?”容慎的尾音极轻上撩。   夭夭沉浸在见到容慎的喜悦中,她红着眼眶点头,哽咽着,“……是我。”   “云憬,我来找你了。”   上次重逢,夭夭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把他紧紧抱住,这次夭夭不想在让自己后悔,她身体前倾正要张开手臂抱他,容慎身体前倾先一步抱住了她。   冰凉侵略的气息迎面而来,容慎搂住夭夭的腰身将人紧紧箍在怀中。他用薄唇轻擦过夭夭的颊侧,覆在她耳边低语:“真的是你啊。”   过分温柔的嗓音如同鬼魅,他叹息着:“我等你好久了。”   漫长无边的黑暗中,他与这些脏污恶心的东西共存,已经记不得等了夭夭多久。   他以为,自己等不到她了。 第110章 黑化110% 容慎是魔。   困魔渊中昏暗无光。   夭夭身侧的小簇莲火微弱, 只能照亮周围小小的一片天地。   容慎身上的锁链很重,他环抱着夭夭的时候,那些粗长的锁链同时也缠绕在夭夭身上, 冰凉沉重的链条抵在她的腰身, 让夭夭极为不舒服。   “云憬……”夭夭贪婪容慎的怀抱,她忍着锁链带来的不适揪紧他的衣服, 将整张脸埋入他的胸口。   她本是想同他说说话的, 可一开口就是哽咽,发红的眼眶开始发热发疼,刺激着她的眼泪不停往外冒,忍不住抽噎出声。   夭夭要心疼死了,那群人困住容慎还不够, 为什么还要拿锁链束缚着他?她不敢想, 容慎戴着这些锁链,是如何日复一日熬到了今日。   “对不起。”一句话夭夭断断续续说了好久, “是、是我来晚了。”   容慎的呼吸缭绕在她颊边, 他像是听不到夭夭的话,左臂环抱着她的身体,右手掌控性按在她的后颈, 俯低身体与她耳鬓厮磨。   就好像两只毛茸茸的小兽依偎在一起舔毛, 容慎不时用薄唇擦过夭夭的脸颊,蹭的她浑身发软发痒忍不住后撤, 偏头躲避他的动作。   “脏……”夭夭不想让容慎亲她的脸。   之前被巨蟒好一阵追,夭夭连滚带爬浑身都脏兮兮的,脸上不知蹭了多少土。   哽咽的声音像是呜呜哼唧的小兽,她低弱软绵的解释更像是撒娇,容慎抓住夭夭推拒他的手, 不让他亲脸颊,他索性含住夭夭的软唇,突兀的行为让夭夭的呼吸漏了几拍,好在没有继续反抗。   夭夭觉得,两人这么久没见面,容慎克制不住搂抱亲吻她都属于正常。别说是他,夭夭同他抱过后也想搂住他的脖子亲亲,只是容慎亲的太用力,让夭夭有些招架不住。   “唔。”就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夭夭带动着锁链碰撞响动,竟被容慎直接按住肩膀压在了圆盘上。   容慎比她预想中还要‘动情’,他亲完她的眉眼亲唇瓣,亲够了唇瓣流连在她的下巴,灼热的呼吸挠在夭夭脖间,撩拨的她飘飘然毫无抵抗之力。   夭夭此时就像是缺水的鱼,又被人甩了几圈分不清东西南北。忽然间,她肩颈处发凉,等她意识回笼身上的衣服早已松散,容慎正啃咬她的脖子。   “云憬?”夭夭隐约察觉到不对,这才发现容慎想要的根本不是简单的亲吻。   锁链碰撞在一起不时发出清脆响动,火苗隔绝的黑暗处,似有触手在扭动纠缠着想要往圆台上探。夭夭同容慎在一起这么久,若是他真的想更近一步,夭夭不会阻拦,可两人的初次绝不能在这种地方。   这太诡异了。   “云憬,你别这样。”夭夭开始躲避容慎。   小小的一团莲火飘摇在她的周围,借着暖色火光,夭夭这才清晰看清容慎的全部面容。过分贴近的距离下,她看到容慎额心的堕魔印记加深勾勒出图腾,一闪一暗间像是结出一朵殷红的花。   这、这是……   夭夭有些发怔,她不由想起自己在白雾中看到的后续剧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容慎彻底觉醒魔神血脉时,眉心的堕神印记勾勒出妖冶花腾,那是上古洪荒魔的象征,作者花笔墨描述的模样,与夭夭此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容慎觉醒了魔神血脉?!   夭夭被吓到了,挣扎中,她的双手被容慎禁锢上抬,容慎捏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不愿意?”   夭夭还在盯着容慎的眉心看,见那道花腾若隐约现并不稳定,她心中有了数,这大概是文中所讲容慎在困魔渊初次觉醒魔神血脉的剧情,还并未完全觉醒。   “我……”夭夭知道此时的容慎有多危险,她低低道:“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试探着去拉容慎的衣袖,她和他讲着道理,“这里太脏了,等逃出这里,你想怎样我都随你。”   “你还想离开这里?”容慎轻挑眉梢。   他身上的朱砂痣封印撕裂后,整张脸比先前精美太多,眼睛狭长上扬像是描画了黑色眼线,眼尾泛着浅浅的红,比妖邪还要妖邪,纯魔的身份名副其实。   “小骗子。”惩罚性咬住夭夭的脸颊,在夭夭呼痛时,他在她耳边蛊惑,“留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为什么还要出去?”   刚刚那一通亲昵下来夭夭都没脸红,此时却被容慎三言两语勾红了脸。   她好想用爪爪挡住脸颊把自己蜷缩成球,但容慎不肯,夭夭难受的揪扯他的衣服,用弱弱细细的声音回着:“一起。”   “嗯?”   “我们一起出去。”   容慎呼吸停滞,赤色的眸加深。   夭夭的手指像拧麻花般拧着他的衣服,她晃了晃他的衣袖还在喊他的名字:“云憬。”   她说:“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等我们逃出这里,你与我再结一个血契,我现在可厉害了,以后让我来保护你,我们一起去实现当初定下的约定。”   他们的约定是什么?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远离宗门游山玩水,成亲后做一对神仙眷侣。   这些他们马上就要实现了呀。夭夭苦修多年升上青境等的就是这刻,只要他们逃出诡秘禁地隐姓埋名,他们就再也不用理会这些仙门纷争。   “你……还想与我成婚?”容慎嗓音发了哑。   夭夭点着头,一提起他们之后的生活,夭夭瞳眸晶亮闪烁着小星星,耀眼到能灼伤人。   觉得容慎的语气有些奇怪,小兽喜悦的面容出现一瞬难过,“云憬,你是要反悔吗?”   容慎怎么会反悔。   眉心隐现的花腾开始越来越暗淡,最终收敛脉络隐藏入那道堕魔印记中,彻底消失无踪。容慎躁戾的魔神血脉重新沉寂,他用长指蹭过夭夭的脸颊,低声问着:“为什么要来找我?”   夭夭还躺在圆台上,她害怕那些恶心脏污的触手往她身上爬,不说话对着容慎伸开手。   容慎沉默着将她从地上抱起,将人稳稳抱放在自己腿上。   ……他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夭夭终于敢去搂容慎的脖子,她凑近他轻声解释着:“因为我有些话想同你说清楚。”   “什么?”   夭夭又不说话了,她喊了声:“云憬?”   容慎应。   夭夭再喊,容慎又应。   就这么一连喊了数遍,容慎都好脾气的一一应着,直到夭夭忽然又喊:“容慎?”   到底是成了魔,容慎微微颦眉去捏夭夭的下巴,“你到底要怎样?”   夭夭眨了下眼睛,问:“我刚刚叫你云憬你也应,唤你容慎你也应,所以你现在究竟是容云憬,还是容慎?”   容慎早就隐下赤色瞳眸,他长睫掀着紧紧盯着夭夭看,“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想说……”夭夭大着胆去捧容慎的脸颊,学着他逼近一字一句轻声:“不管是堕魔前还是堕魔后,容云憬是你,容慎也是你,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区别,你为何总觉得我爱的是曾经的你?”   “难道曾经的你就不是你了吗?”   “没有曾经的你,又哪来现在的你。”   容慎愣了下,聪明如他,很快明白了夭夭话中的意思,但他还是想问:“你肯爱先前的我,你确定也爱现在的我吗?”   “夭夭。”容慎俯身,让她看清自己眉心的堕魔印记,嗜血深刻的痕迹是魔独有的象征,再也不是那颗温柔小巧的朱砂痣。   他道:“你真的会爱现在的我吗?”   “你可知,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夭夭没被他吓住,很快回给他答案:“比以前更好看的样子。”   她知道容慎说的是脾性喜好,但她非要揪着容慎的脸说事,一一描夸着他那张容颜,“你的皮肤都要有我白了,肤白貌美的大美人说的就是你吗?”   “还有你的唇色。”夭夭说着要拿手去戳,是真的好奇,“你没有擦胭脂吗?”   容慎一瞬失笑,他已经太久没笑,这瞬间低眸流露出的真情,被夭夭捕捉到再次夸着,“你连笑起来都好好看,原来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吗?”   被夭夭这一通夸,就好似隐月道尊封印的不是他的魔性而是美貌,夭夭道:“隐月道尊一定是妒忌你长得太好看,怕你勾三搭四祸国殃民,这才对你下了封印。”   容慎嗤笑出声:“又开始胡说八道。”   他执意想让夭夭给他一个答案,顺着她的话幽幽道:“我不止相貌好看,掐人脖子杀人时也很好看,夭夭想看看吗?”   “吓我。”夭夭叹了声气,实话实说,“你性子确实变了些,以前从不舍得吓我。”   “我要是真被你吓哭了怎么办?”   容慎薄唇抿起,听到夭夭又道:“或是被你吓跑了,你后不后悔?”   “这就要跑?”容慎长睫颤动,明明是很散漫的语气,然而脊背绷直搂夭夭的力道紧了些,好似生怕她跑掉。   “我本就是如此。”   容慎语气认真,“仙门欺我骗我要我克制本心,可我不喜善良学不会温柔,更不愿宽容待人以德报怨。比起拯救苍生,我更愿为了一己私利屠戮制造灾难,他们的生死困苦与我何干?”   他看向夭夭,眸中的暗红转瞬即逝,“如此,你还喜欢我吗?”   这样的容慎,与之前夭夭爱的那个云憬天差地别是两个极端。难怪容慎会开始质疑她的喜欢,难怪燕和尘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容慎是魔。   是魔是人,其实是真的有差异。   夭夭沉默片刻,“若我现在说不喜欢你了,你会如何?”   容慎像是早就料到夭夭会这般,心中冷凝一片,他用力抓住夭夭的手臂,阴冷回答她:“我会毁了你。”   “怎么毁?”   容慎勾起唇角,露出的笑意带着满满恶意,“魔是万欲之源,也是万恶之源,我们都是很自私的生灵,可以为了得到心爱之物不择手段,就好似……容帝。”   夭夭打了个寒颤,“你舍得那般折磨我?”   “为何不舍得?”容慎将魔所有的丑恶面展示给她,“你不乖,不肯爱我,总要受些惩罚。”   夭夭怯缩了,她睁大的瞳眸失了笑容,望着容慎的目光探究又警惕,再也没有刚才的嬉笑俏皮。容慎的赤色险些露出,他迅速松开夭夭的手,“我给你一次机会。”   他道:“你现在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放你一条生路。”   “当真?”夭夭隐隐想起身。   容慎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戾意,极缓点了下头,“滚吧。”   他让她滚?   小白花说让她滚?!   “好。”夭夭噌的一下站起身,“那我走了。”   “希望咱们以后就别再见了!”   说走就走,夭夭转身时毫不犹豫,她刚走出两步,容慎心中剧痛难忍。   眉心的花腾险些再次被逼出,他用力攥住夭夭的手腕把人拉回,正要发狠再说些什么,夭夭身体发软忽然倒入他的怀抱,容慎一慌,“你怎么了?”   他正要查看夭夭的情况,夭夭勾住他的脖颈迅速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她带着笑问:“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容慎没反应过来,被夭夭像盖章般又一连亲了好几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刚刚竟然还敢对我说滚,你下次再敢骂我,我就真的走了。”   所以,她刚刚根本就没想走?   容慎不由收拢手臂,将夭夭紧紧抱入怀中。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容慎感觉自己被撕裂的心又一片片粘合起来,他低哑道:“这次你不走,之后你就算哭着求我,我也不会放手。”   “那就不要放手。”   夭夭蹭了蹭他的衣服,“我承认我有些畏惧现在的你,可这是因为你堕魔后改变了太多,又不肯让我走近你,了解你。”   “再给我一些时间。”   夭夭说着:“你要对我有些信心,云憬还是云憬,云憬也是容慎,我能接受曾经的你,也能爱上现在的你。”   魔又怎。?   若容慎以爱作为软肋,那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圆台上宽大的红色衣袖垂落,在锁链的响动下,容慎对着夭夭轻轻道:“好。”   他给她机会,也准备给自己一个机会。   “……”   经过刚刚的事,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夭夭几年苦修,刚入青境就着急进来找容慎,不眠不休一路心惊胆战,早已疲惫不堪。   “我困了。”夭夭声音开始含糊。   她揪紧容慎的衣服,眼皮沉重却倔强的不肯闭阖,吃力睁开望向容慎,夭夭又说了一遍:“好困。”   “那就睡吧。”   容慎搂着她换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摸了摸她的头发。   夭夭还是不肯闭眼,她揉了揉眼睛,“我怕你跑掉。”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了,好多次我都能在梦中看到你,我梦到我带你逃出了这里,我们拜堂成亲,你每日都给我做好多好吃的,可我每次不等吃上,梦就醒了。”   夭夭好怕她此时还是在梦中,等她睡着梦就散了,醒来后,她的世界中依旧没有容慎。   “不是梦。”容慎心中柔软。   他让夭夭握紧他的一根手指,温柔低哄:“这些都是真的,等你睡醒,我还在这里。”   “真的吗?”夭夭倚靠在容慎怀中,握着他的手指缓慢闭上眼睛,“那……我们一起睡。”   容慎说好。   夭夭放了心,很快在容慎怀中睡去。   她实在太困了,自从重生醒来,还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被容慎拥在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夭夭终于可以安眠,梦中还不时梦呓几句,喊得都是容慎的名字。   容慎一声声应着,他并没有睡。   多年来,无论他在这漫长的黑暗中睁眼还是闭眼,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景象,他已经睡了太久了,久到随着夭夭出现,他不敢再闭眼。   不只是夭夭怕,容慎也怕自己醒来怀中成空,他怕再次看到骷髅魔魅顶着夭夭的面容对他露出血盆大口,而他还要自虐性的扭断‘她’的脖子。   这一切都不是梦。   不知睡了多久,沉睡中的夭夭翻身,窝在容慎怀中有了转醒迹象。耳边有极为细微的窸窣声传来,梦中的夭夭迅速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着急唤着容慎的名字从梦中醒来。   “我在。”容慎去握夭夭乱扑腾的手。   夭夭睁开眼睛,看到容慎低眸轻轻拂落她颊上的碎发,低声安抚着她,“别怕,我在。”   “真、真的是你吗?”   周围依旧黑漆漆的,头顶的悬崖裂缝不见阳光,一眼望不到尽头。睡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夭夭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像摸猫猫般摸了摸他的脸颊。   容慎任由她摸,颊侧还留有深长伤痕,却丝毫不减他的美貌。   夭夭彻底清醒了,她从容慎怀中坐起,心疼摸了摸他脸上的伤问:“这是怎么弄的?”   “没事。”容慎拉下夭夭的手,不愿对她说是因为他太想她了,险些被骷髅魔魅蛊惑吞食血肉。   睡醒之后,夭夭精神充足恢复了思考能力,开始思考如何救容慎出去。   这里实在太黑了,圆台又大,小小的一簇火苗根本照不到圆台上的石柱。想要救容慎出去,首先要弄开他身上的这些锁链,夭夭正要在四个方位各点一簇火苗,被容慎制止。   “别点。”容慎瞥了眼圆台下更黑的脏角,“这样就好。”   夭夭总觉得那些更黑的角落有比触手还要黏腻恶心的东西,听到暗处偶尔发出的声响,她问:“暗处藏得究竟是些什么?”   容慎不答,他动了动手腕从圆台上站起身,“你不会想知道的。”   有些过分肮脏恶心的东西,就该生于黑暗隐匿在黑暗,黑暗,可以容纳人们惧怕寒颤的所有生灵。   随着容慎起身的动作,圆台上的数条锁链作响,一部分砸在地面发出闷响。   夭夭试图用剑砍断这些锁链未果,容慎拽了拽腕上的链条,沉思片刻唤夭夭,“后退些。”   一等夭夭退离,容慎眼睫闭阖,眉心的堕魔印记开始散发红光。红衣无风扬动,与黑长的发纠缠在一起,容慎升至半空身上出现丝丝缕缕的魔气,只听啪啪几声,嵌在他身上的锁链齐齐断开。   夭夭吃惊的睁大眼睛,“你不是被废了修为吗?”   容慎缓慢落地,他身上共有五条锁链,除了与石柱连接束缚他手脚的四条锁链,还有一条从地底而出圈在他的脖子上。   断了四条锁链,脖间的这一条,被容慎徒手掰开从自己脖子上扯下。   锁链的断缝锋利刺人,在容慎脖间留下血淋淋的痕迹。叮叮当当的响动掩盖住夭夭的疑问,容慎将染血的锁链缠绕在手腕,转身,披散着墨发问她,“你说什么?”   他刚刚没听清夭夭蚊子似的哼哼。   “没……”望着那条有她手臂粗的锁链,夭夭忽然不敢说话了QAQ。 第111章 黑化111% 开启甜蜜隐居模式。   锁链刮伤了容慎的脖颈, 缕缕鲜血从他细长的伤痕溢出,男人一身暗色红衣容貌无双,鲜血淋漓的模样配上颊边红痕, 宛如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夭夭咽了下口水, 虽然有些惧怕这样的容慎,但她还是极快跑到他的身边, 踮脚去捂他脖子上的伤。   “你就不能轻一些吗?”夭夭埋怨。   刚刚容慎是徒手掰开了脖子上的锁圈, 但凡他轻些力道,也不至于刮伤脖子。   容慎像是感觉不到疼,高出夭夭太多他只能低头看她,身高优势有着天生的碾压感,夭夭缩了缩肩膀, 声音变小放弱, “你别乱动了。”   她踮脚够他脖子的模样,倒像是在撒娇求他抱抱。   容慎魔息逐渐稳定, 缠在胳膊上的锁链发出响动, 他用空闲的手臂去搂夭夭的腰身,“怕了?”   他如此敏感,轻易就能感受到夭夭的情绪变化。   夭夭也不同他说谎, 伸出手比出一个数量, 她放在容慎眼前道:“只有一点点。”   她只怕了他一点点,但一想到眼前的人是容慎, 她又不怕了。   夭夭想帮容慎包扎伤口,她不想撕自己的衣裙,拉着容慎的衣袖想要撕他的。奈何容慎的衣料实在太好了,夭夭生拉硬扯了好半天,最后只在容慎衣袖上撕出一点点小缝。   容慎看不下去了, 弹开她想要下嘴的小脑袋,两指捏着那条小缝轻轻一扯,呲啦呲啦的脆响传来,容慎扯下一块布条毫不心疼,“够了吗?”   望着容慎露出的小半截手臂,夭夭点头,“够了。”   何止是够,简直是太够了。   这些时日以来,夭夭学了些治愈术,简单止住了容慎脖颈间的伤,她将那块布料叠成整齐长条,按在了他的伤口处。   深红色的布料一圈圈缠绕,最后在白皙秀颀的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夭夭忽然‘咦’了声。   她退离容慎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猫猫歪头看向容慎。   容慎深红的衣摆垂地,“怎么了?”   夭夭的目光从他的面容一路扫到系有蝴蝶结的脖子,笑弯了眼睫晶亮又璀璨,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道:“没怎么。”   她夸他,“果然人好看了怎样都好看,哪怕是块碎布缠在脖子上,都像是戴了颈带。”   不得不说,脖间缠着红色蝴蝶结的容慎,像极了勾人的小妖精,又欲又撩。   容慎听不懂夭夭在说什么,过长的颈带系后还垂落了一小截,他用修长的指绕起,微挑眉梢问着夭夭,“什么是颈带?”   “就是紧贴在脖子上的项饰,脖颈修长雪白的人戴最好看。”夭夭随口回。   容慎瞥过夭夭露出的脖颈,若有所思。   夭夭没注意这些,既然困着容慎的锁链已除,那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夭夭去牵容慎的手。   容慎顺势与她十指相扣,跟上她的脚步往前走。   困魔渊又黑又深,除了圆台那处宽敞些,越往前走越深越窄,两侧窸窣的响动也就更大。   当夭夭不小心踩到一只软绵绵的触手时,她惊得险些跳起,有一就有二,一路上,夭夭像只炸毛的兔子一惊一乍,反观她身旁的容慎,安安静静无波无澜,镇定的不像正常人。   不对,夭夭心想,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了。   又一次踩到莫名其妙的东西,夭夭嗷呜一声扑入容慎怀中,容慎被迫停下脚步,他单手回抱主动入怀的小白兔,小白兔仰高脑袋双眸湿漉澄澈,可怜兮兮喊着:“云憬……”   “我怕。”   容慎垂眸撩了下她的兔耳,语气略显散漫,“要我抱你?”   夭夭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想矜持又有些不甘心,只能把心一横,豁出脸面撒了个小娇,“那就,抱一抱吧。”   带着一些勉强的小傲娇。   容慎没再说什么,单臂一捞将人搂腿抱起,手臂稳稳托住夭夭的臀部。   又是这种抱孩子的姿势……   夭夭趴伏在容慎肩膀上,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唉声斜靠在他的肩头,无聊勾起他的一缕头发把玩。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走了一会儿,容慎忽然出声。   同夭夭相处这么多年,他们同吃同住经历过生死,夭夭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最清楚。   哪怕是在逆转法阵中,她痛成那样都没对他喊一句疼,这样坚韧懂事的姑娘,不可能会因为暗处的一些脏污,就对着他说怕求抱,唯一能解释的,是夭夭故意如此。   她故意对着他示弱撒娇,故意与他亲近依偎,与其说夭夭是在寻求安全感,倒不如说她是在给他安全感。   说白了,夭夭就是想表现出她离不开他又很爱他的样子。   “你不喜欢吗?”小心思被拆穿,夭夭有些气馁。   说完,她又想反驳容慎的话,“我又不是装的,以前都是强装胆子大,现在我想学着依靠你了不可以吗?还是说你嫌我沉不想抱我了。”   “没有。”容慎掂了掂臂弯上的人,“你比以前轻了。”   是燕和尘没有照顾好她。   容慎在心里有了定论。   其实容慎一直是个话不多的人,有封印压制前,是他温润的气质柔化了他周身的冷淡,如今封印碎了,丝丝缕缕的冷戾蔓延缠绕在他周身,他沉默不语时像朵冷艳的血莲,越是不和他说话,就越不敢和他说话。   夭夭戳了戳他带有伤痕的脸颊,不由诉说起自己苦修期间发生过的事。   她说,容慎就听着,后来夭夭说完了,就开始好奇他的事,“你不是被混月道人毁了灵脉吗?怎么还会有修为。”   容慎避也不避直接碾过地面狰狞扭曲的软物,淡声回着:“灵脉确实毁了,我也的确没了修为。”   灵脉是修炼之根本,混月道人那七十二鞭抽下来,将他的灵脉毁的彻彻底底,连他化神期的修为也散了个干净。   “人修只能用灵脉修炼进阶,可魔不需要。”   容慎是天生纯魔,吞噬滋生的恶念越多魔性就越强,没了灵脉助修行,那他可以用魔气化丹,一点点增进提升魔气。   正是因为他的人修修为全被混月道人毁了,所以他才会被锁在困魔渊多年,废物到连身上的锁链都无法挣脱。这些年来,不只是夭夭在苦修,容慎日日夜夜在黑暗中滋养魔气,聚攒着可以从这里逃出去的力量。   “你来的正是时候。”容慎说道:“若你再晚来一些,或许就见不到我了。”   夭夭就知道容慎会自救,她还在揪玩着他的头发,好奇询问:“那我要是不来,你从困魔渊出来会去找我吗?”   “会。”容慎答得毫不犹豫。   “去找我做什么?”   容慎:“拜堂成亲。”   顺便,以全部的修仙门派作为聘礼,热血洒路,枯骨哀鸣,到时宗门的人都已死光,再也没有人会阻挡他们在一起。   容慎将最后一句话藏在了心里,并未对夭夭讲出。   夭夭不知,所以她埋脸于容慎项窝,“你让我嫁我就嫁,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呀。”   “你得拿出些诚意才行。”   杀光所有阻拦他们的人,还不够诚意吗?   容慎点头,“好。”   总归夭夭想要什么,他都给她就是了。   “……”   原文中,作者并未细致讲述容慎是如何从困魔渊中逃出,只说了他遍体鳞伤出来的极为不容易,但书外有了夭夭的陪伴,两人在困魔渊中走走停停,虽苦,但依偎在一起的心是甜的。   “休息一会儿吧。”困魔渊中不分日夜,夭夭也不知她同容慎走了多久。   这里没有能喝的水,也没有能吃的食物,夭夭来前明明已经在储物戒指中备好了充足食物,不知不觉间还是掏空了家底。   指间的小蝴蝶无力耷拉着翅膀,多日没进食的夭夭还是接受不了辟谷的空荡感,一日比一日萎败。   睡着了就好了。   等容慎停下休息,夭夭窝在他怀中打了个盹儿,睡着了果然有用,梦中想吃什么有什么,夭夭喝完花露吃糕点,两颊塞得鼓鼓的,见桌上摆了一叠糯米团糕,拿起一只往嘴里塞。   团糕软糯甜腻,夭夭一口咬住像是陷入云朵中,唯一不好的就是,团糕太黏了,她咬住团糕一角没能把它咬下,反倒是把它拉长变形,吃到嘴却吞不下去,她不由用小尖牙磨蹭了几下。   “嘶……”团糕传来隐约的抽气,想要从她口中逃出。   夭夭口中发出模糊的呜呜,见团糕要跑她连忙追赶,甚至还用手阻挡住它的离开。在梦中,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团糕为什么会抽气会动,她固执的想要把团糕吃到嘴,一小口一小口吸吮啃噬,很快感觉有甜水浸入口中,不由想要吸到更多。   梦境外,被她含住的‘团糕’被迫低头。容慎本就是想浅亲啄吻,没想到夭夭会这么热情,她厮磨着软软的唇瓣不肯让他退离,容慎撤退她呜呜着追,还要用手捧住他的脸颊。   一通亲吻下来,容慎的唇被夭夭蹂躏的充血发肿,见她越来越过分开始咬他的舌尖,容慎捏住她的下巴强行退离,将夭夭的小脸按在了自己胸口。   梦境中的夭夭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她舔了舔唇瓣,软声嘟囔了句:“好吃……”   “团糕,还要。”   容慎被她惹笑了,唇色红的像是染了血,他温柔帮夭夭顺了顺头发,“不怕吃撑吗?”   等她梦醒,她想吃多少只要敢开口,容慎都允她。   夭夭吃饱了。   不是,是睡醒了。   像只大猫般蜷缩在容慎身上,她醒来时眼睫半掀不睁,带着几分睡意打了个小哈欠。   前方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飘出,丝丝缕缕细如黑线,夭夭仔细一看,发现那些竟是飘着的头发,紧接有一角红衣露出,黑暗中好像藏了一个人。   夭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眼睛睁大几分,眼睁睁看着一名红衣男子从黑暗中走出,他有着俊美面容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噙着笑意对夭夭招手,“来。”   夭夭没敢动。   她看了看红衣男人又去看身侧的人,确认那张脸与容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容慎正在她身边,那暗处的那位又是谁呢?   就只是眨眼间,红衣男人从远处瞬移到夭夭面前,他出现的太过突然,那张漂亮的面容鬼魅又阴森,吓得夭夭打了个寒颤。   “嘘——”不等夭夭出声,男人将纤长的手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指。   “夭夭,我好想你。”   男人幽幽道:“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长睫颤落着,他很清楚自己这张皮相有多好看,轻易就将夭夭蛊惑。见夭夭看着他大睁瞳眸逐渐失了神,男人展露笑颜,“我可以亲亲你吗?”   夭夭不说话,看到男人又凑近她几分,“若你同意,就眨一眨眼睛。”   夭夭还是没说话,像是中邪般缓慢眨了下眼。   “乖孩子。”见她同意,男人温柔夸了一句。   深邃瞳眸荡映出夭夭的面容,他微微俯身越靠越近,望着这张与容慎一模一样的脸,夭夭开始心跳加快泛起潮热,莫名认为这就是容慎。   他是容慎。   是她最喜欢的云憬。   夭夭开始期待容慎的亲吻,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容慎’靠近,正要害羞的闭眼,忽然发现容慎唇瓣微张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嘴角逐渐扯去后耳根。   哧——   ‘容慎’正要大张嘴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戳入了他的眼睛中。那只干净修长的手用力前伸,几乎将全部的手指塞入他的眼眶,伴随着凄惨嚎叫,‘容慎’的脸瞬间扭曲变形,皮肉脱落,露出里面黑色的骷髅头。   ……黑色骷髅头。   看见骷髅头的瞬间,夭夭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容慎就只是打坐的功夫,没想到就让这东西趁虚而入,一想到它险些伤到夭夭,容慎暴戾心起捏碎了它的头骨,果决狠辣的手段让夭夭愣了又愣,一时失了声。   这可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容慎竟直接抠碎了它的眼珠子。他不难受,夭夭却看得眼睛疼。   “这、这是什么东西?”等容慎将目光落下,夭夭强行稳住情绪。   容慎权当看不出她的畏惧,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手指上的血,他解释道:“骷髅鬼魅,蛊惑人心食人化人。”   它吃了人,它就能生出血肉变为人的模样,可以任意幻化为人心中所想之人。   “好了,我们走吧。”容慎丢开残碎的骷髅头,将夭夭从地上拉起来。   他们已经到了困魔渊的边界了,只要找到封印此处的结界,就能从这里出去。   诡秘禁地与云山秘境的九重秘境一样,都属于上古遗留之地,不同的是云山秘境多为幻象之地,而诡秘禁地是真实存在之地,这里的封印不是人为而是天道所造,想要从天道留下的法阵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是别人,定逃不出这困魔渊,但是容慎不一样,因为作者想让他出去祸世,所以她特意让天道结界留了处缺口、又刚好让容慎找到,为的就是让容慎逃出。   于是,夭夭和容慎顺利逃出来了。   一出结界,容慎和夭夭直接站在了平稳的土地上,夕阳西下,太阳的余光洒满大地,马上入夜的空气带着几分清凉,夭夭放肆大吸了几口。   “终于出来了。”谁也不会想到,困魔渊的结界出口,竟是缥缈宗宗外的后山林。   容慎已经太久没见到阳光,他微微眯眸迎光看去,黝黑的眸色映入几分血红。   “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几名缥缈宗弟子说笑着行在石路上,年轻的弟子穿着无情殿殿服,他拎着剑步伐轻快,“今日咱们在外面除了大妖,师尊得知后定会高兴。”   “嘁,你确定是咱们而不是燕师兄?”走在前面的那人哼了声:“刚刚也不知是谁吓得差点尿裤子,要不是燕师兄赶来及时,你早就被那妖当下酒菜吃了。”   年轻弟子听后不恼,他挠头嘿嘿一笑,“的确多亏了燕师兄帮忙,但他刚刚也夸我们了,还说这妖能除有我们一半的功劳,所以也算是我们除的。”   “也是。”另一人接话,紧接着感慨道:“燕师兄虽然看着冷淡,但对我们这些新弟子还挺照顾,从不拿修为欺压我们。”   “我何时才能像燕师兄那般厉害。”   ……燕师兄。   是燕和尘吗?   夭夭听着几名弟子的对话,连忙拿出了传音铃。这铃铛自从她入了困魔渊,就再也没有响过,如今它随着夭夭的动作叮叮作响,不等夭夭同燕和尘报平安,铃铛闪烁出微弱的光。   “夭夭。”   燕和尘早已不奢望得到夭夭的回应,他对着铃铛自言自语,“这是你入诡秘禁地的第二百三十八天,你可安好?”   “……我这里,一切都好。”   夭夭听得心酸,不等回应燕和尘,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夭夭的手腕,容慎望着她平静道:“这铃铛我不是已经收走了吗?”   “你为何还有?”   叮叮——   有细微的铃铛声响。   石路上的年轻弟子耳尖听到响动,疑惑寻声望去时,隐约看到一名穿着暗红衣衫的男人,怀中抱着个正在挣扎的小少女。   他连忙停下脚步,就只是眨了下眼,刚刚出现的人影消失无踪,林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身旁的人问。   年轻弟子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太阳的余晖消散,夜幕降临,几滴雨珠打在树叶下,没一会儿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第112章 黑化112% 一只逐渐崩坏的魔。   暴雨夜, 行人极少。   蕴灵镇最热闹的一条街因雨夜变得冷清,两侧的店铺纷纷打烊,就只剩一家客栈还敞着大门, 上面悬挂着四个大字:运来客栈。   远处闷雷滚滚, 雨水堆积过街道处处是水洼,雨珠砸落在地发出噼啪声响。运来客栈的胖老板被冻的直抽凉气, 见天色已晚,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也准备关门打烊。   啪——   木质的房门正要闭阖,门缝中忽然探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那只手抓紧门框,微微用力就将木门推开大门,胖老板被吓了一跳, 没好气道:“谁啊!”   大门半敞, 潮湿的雨气扑面而来,在暴雨的冲刷下, 胖老板看到门外立了位黑衣人, 斗篷绰绰与雨夜融为一体,那人身形高大兜帽遮脸,只露出白皙如玉的下巴。   “请问, 还有客房吗?”温雅清淡的嗓音很有磁性, 这是个男人。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男人的兜帽落地,胖老板见他身上的斗篷湿透, 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但这大雨不停又这么晚了,住一晚可不便宜。”   他还是想趁火打劫,多捞一些钱。   男子不急不躁,被风吹鼓的怀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扭动, 他微微低头,冷冷清清道:“价钱随你开。”   这是遇到个有钱的冤大头了!   “好嘞。”胖老板喜极,连忙将男子迎入厅堂。   他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随口要了个天价,本是想测测男子的财力和态度,没想到这人竟一声不吭,直接掏出锭金子放到桌面。   “客官稍等,我马上为您准备最好的客房,您放心住,咱家的运来客栈是整个蕴灵镇最有灵气的地方,不仅能帮您转运还能心想事成,住过的人都说好!”   任凭胖老板将自己的客栈吹得天花乱坠,男子都不为所动,冷淡的连句话都不接。   胖老板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他微恼,耷拉下脸正要带人上楼,余光忽然扫到一抹雪白,男人宽大的斗篷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露出一截软软白白的尾巴尖。   “哎呦喂!”胖老板停下脚步,惊讶的张大嘴巴道:“客官斗篷中藏了什么?”   “这客栈里可是不准带宠物的入住的,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容慎停下脚步,听出老板话外之意,他微顿后问:“你想怎样?”   “我也没别的意思。”胖老板讪讪摸了摸鼻子,他身材圆滚个头不高,堆满肥肉的脸将眼睛挤成两条细缝,看起来憨厚老实。   与他的相貌不符,他开口就是:“客官还得再加点钱啊,不然你这宠物要是吓到了其他客人,胖子我这里也不好交代。”   他这客栈里哪儿还有客人?!   人的贪欲,果然永无止境。   一缕寒风顺着门缝吹入,容慎遮面的斗篷往上卷了卷,阴影在烛光下退散,露出殷红弧度极好的薄唇。   “好、啊。”   慢条斯理将那截软尾塞回斗篷中,容慎朝着胖老板缓步走去,暗影笼来,个子矮小的胖老板忽生出一些不安,像是淋了寒雨脊背蹿凉。   “客、客官?”胖老板忍不住后退。   忽然,隆起的怀中又是几下扭动,容慎因此顿住,默了片刻,他又将一锭金子落在桌面,“这样够了吗?”   “够了够了,这次是真够了。”胖老板忙将金子塞入怀抱,有了刚才的事,他也不敢再讹钱。   运来客栈被打扫的很干净,因这胖老板贪婪好色,镇上没几人会来他这儿住,也就骗骗不熟悉这里的外乡人。   房门闭阖,容慎立在屋内并没动作,他微微抿唇,瞥了眼反锁的房门处,此时门外隐约蜷缩着一团暗影,像是有人在扒着门缝偷看。   容慎转身朝着内室走,一小缕黑气从他指尖蹿出,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嚎叫。   胖老板的小腿忽然剧痛,低头,只见一条赤色长蛇正顺着他的脚腕往上爬,被咬的位置鲜血直流,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在地,“有、有蛇啊!”   屋内,容慎弯身将斗篷中的小兽放在榻上,动作悠闲褪去湿透的斗篷。   他颊侧的发有几缕湿透,雨水顺着他的侧脸蜿蜒滴落在肩膀,浸湿了小片衣服。反观榻上的小兽,软软白白身上的毛毛蓬松,被护得没淋到一滴雨。   “还在生气?”容慎伸指戳了戳小兽露出的耳尖。   小兽软耳瞬间颤动,它蜷缩成球往榻内滚了滚,气鼓鼓的模样憨态可掬,让人半分讨厌不起来。   夭夭确实还在生容慎的气,因为他再一次拿走了夭夭的神音铃。   神音铃又为鸳鸯铃,多为道侣佩戴,自从容慎与夭夭确立关系后,容慎就收走了夭夭的神音铃。有那一次也就算了,这次燕和尘给她神音铃是为了方便与她联络,燕和尘这么担心她,而容慎却不准她给燕和尘报一句平安。   “你把它还给我。”夭夭气了一路了。   容慎褪去斗篷又脱了身上浸湿的红衣,轻飘飘吐出句:“不给。”   他容不下自己心爱之人,与其他男人佩戴这种东西,以前的他或许能忍,现在的他不想忍也不愿意忍,尤其那个人还是燕和尘。   夭夭更恼了,“时舒与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拿他当哥哥,他也把我当妹妹,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再说神音铃,“鸳鸯铃只是旁人的戏称,多是道侣佩戴又不是旁人不准佩戴,我先前还见两名男子佩戴呢,难不成你说他俩也是道侣?”   “那可不一定。”容慎只着了单薄里衣,窄袖收腰衣料是同色系的暗红,他解开腰间玉带,“你怎知他们不是道侣?”   “啊?”夭夭被容慎噎了下。   换做先前,这话要是由夭夭说出,容慎又该敲她的头说她胡说八道了。   “你成魔后,这性子差的也太多了吧。”认知好像也变得奇奇怪怪。   玉带松开,暗红的里衣大敞变得松松垮垮,夭夭一抬头就看到容慎大片裸露的胸膛,它连忙用爪爪遮脸,“你在干什么……”   好像还会耍流氓了。   他以前从不在她面前脱衣服,就算她幻形前,每次沐浴还都用衣服把它整个罩住。   容慎嗤了声,他刚刚是逗夭夭的,没想到他说什么它都信,分别几年还是这么天真好骗。   “遮什么?”容慎几步走到榻边,就这么敞着里衣,他倾身靠近毛茸茸的小兽,拉下它一只软嫩的小爪子。   “你之前不是什么都看过吗?”它可是没少看过他洗澡,还夸他腿长窄腰身材好,这些容慎全都记得。   以前是夭夭调戏容慎,现在容慎成了厚脸皮的那个,反过来调戏它不说,就连她的兽身也下的去嘴。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污蔑我。”夭夭连声否认耍起无赖。   容慎也不同她争辩这些,长指在雪白的软毛中揉了揉,感受到掌心的小爪子一直在努力的往回缩,他用力一捏像是捏在了棉花团子上,忍不住用唇瓣亲了一下。   “你……”夭夭傻掉了。   粉嫩嫩的肉垫被搓揉的很干净,夭夭的爪爪胖软毛发整齐,容慎用唇蹭过感受到它在发颤,不由又轻轻亲了一下。   他现在好像一只蛊惑勾人的妖精,墨发散着红衣也散着,用自己的美貌无声勾引小兽上钩,然后再一口吞掉。当他放开夭夭的时候,夭夭兔子般连忙后退,将双爪揣入怀里,好似容慎刚刚不是亲了它,而是咬了它一口。   “云憬,你被锁在困魔渊这么久,是、是被锁变态了吗?”   “我现在可是只兽。”浑身长毛的四爪小胖球。   容慎当然知道夭夭现在是兽,他掀着长睫眼尾浓郁,嗓音撩着,“你不愿意变成人,我也没有办法。”   说他是变态那他就是变态吧。   容慎捞过雪团子,又在它额心的火莲图腾上亲了一下,“我去洗澡。”   夭夭管他要做什么,它四爪扑腾想要从容慎怀中逃出,容慎用力捧住它的脸颊,看着它很认真道:“若我洗完你还是这样,那我不介意亲你这里。”   食指轻点,他点的是夭夭的嘴巴。   夭夭:……云憬真的变态了,怎么办,好慌QWQ。   “……”   升入青境后,夭夭的兽身可以由她的心境自由调整,小可变为掌心宠,大可占据半张榻。   她想,若是她将自己的兽身变为最大,一张口就能吞下容慎的手臂,他要不怕被咬,大可以试试它这大兽嘴的厉害。然而想了又想,夭夭最后还是乖乖变成人身了。   算了,她不和一只变了态的魔计较。   夭夭理了理衣裙下榻,注意到容慎搭在屏风上的外袍上,挂了一只小小的乾坤袋,若她猜的不错的话,燕和尘送她的神音铃就在里面。   瞥了眼容慎沐浴的位置,确认他看不到自己,夭夭轻手轻脚拿起那只乾坤袋,从里面翻找起来。然后夭夭就震惊了,她从里面摸出了黑色骷髅头,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半截指骨,还有很多乱七八糟像是从困魔渊中带出来的东西,总之看着都不太正常。   容慎在困魔渊中太寂寞了,再冷清的人,也受不住无边黑暗所带来的孤寂,仿佛每一下的呼吸都没有意义。   他不愿在困魔渊中想起夭夭,想起来他会痛,不想她他会更痛,没有办法,他只能给自己找些乐子转移注意力,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那些暗处的生灵上。   这些东西虽然肮脏恶心,却陪伴了他太久,这些被他随手丢在乾坤袋中的残肢碎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看,你只配和我们在一起。   越是厌恶恨入骨子里的东西,越需要铭记。   浴桶中热气蒸腾,容慎血色全无颤着眼睫,感受到周身魔气的丧失,缓慢睁开眼睫。   屏风外,夭夭刚刚找到神音铃,不等和燕和尘说话,水声传来,容慎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来不及将神音铃放回,夭夭只能将它塞入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站在这做什么?”容慎披着松散寝衣出来。   夭夭做贼心虚,强装镇定去摸搭在屏风上的外袍,她随口说着:“这衣服颜色太艳了,不适合你。”   “那我适合什么?”   容慎沐浴后,热气熏染五官像是上了层浓妆,漆黑的眸荡漾染着春意,看的夭夭心肝发颤。   “白色吧。”夭夭扫了眼他身上穿的寝衣,想了想道:“还是白色适合你。”   其实她骗了他。   容慎穿白衣很好看,但红衣穿上更好看,幽浓的血色与魔天生相搭,夭夭是存了私心才说容慎穿白衣好看,因为她确实想让容慎变回曾经温文尔雅的模样,那是她曾心疼守护过的小白花。   容慎听后沉默,长长的眼睫垂落遮挡眸色,并未多说一句。   第二日,暴雨过后,外面天晴了。   夭夭醒来时,屋内只有她一人,桌边摆放着一桌精致早膳,热气蒸腾。   “云憬?”夭夭打着哈欠喊了声。   这是多日来她第一次睡上榻,难免有些贪恋,但一想他们两人的身份不宜露面,匆匆爬起来找人。   系着衿带刚走到门边,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耀耀阳光洒入屋内,夭夭不由遮了下眼睛。   等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她撤手看到门边的人愣了下,眼前的男人白衣温雅气质清绝,羊脂白玉发簪半挽墨发,余下的披垂在身后,一张精致面容恍人眼。   夭夭险些以为是曾经的小白花回来了,容慎见她发愣,抬手接过她手中的衿带在腰间系好,问了句:“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随着容慎低眉的姿势,夭夭清晰看到他眉心的血红堕魔印,这不是她的小白花,她的小白花陪她死在了逆转法阵里,眼前这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我是想去找你。”看着容慎这身白衣,夭夭心中苦涩蔓延。   容慎望着她,“找我?”   “那些仙门还以为你在困魔渊中,要是让他们看到你,我们就麻烦了。”蕴灵镇中修者聚集,这里不是久留的好地方。   容慎懂夭夭的意思,“那你想去哪儿?”   夭夭还没想好,总之天大地大,定有他们容身之所,容慎沉思片刻,忽然提议,“夭夭想去魔界看看吗?”   上古神魔大战,神胜魔隐,魔界之门大关众人难寻,就连很多后期的堕魔都不知怎么进入。   “不想!”夭夭脸色一变。   要是入了魔界,那才是真正的把容慎送入原文剧情,她慌了神去抓容慎的手,一声声说着:“云憬,我不喜欢那里,咱们不去可以吗?”   容慎定定看着夭夭,指腹温柔撩过她的脸颊,“当真……不喜欢吗?”   “不喜欢。”夭夭咬字肯定,“我很讨厌那里,咱们留在外面不好吗?在这里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见夭夭是真不喜欢,容慎轻笑一声不再强求,“好。”   “那就不去魔界了。”他们的承诺容慎也没忘过,一直记在心里。   “先去吃些东西吧,等你吃完我们就离开这里。”   夭夭说了声好。   容慎走到窗边,推开窗门望着楼下街景,手搭在窗框轻缓摩擦。阳光洒落他身镀上暖光,他侧身面向夭夭的容颜无双,这么暖的光,却怎么也透不入他额心的魔印,润不了他冰冷的眸底。   看着看着,夭夭都觉得他身上的白衣也是刺眼的凉,浑身冷冰冰的没有多少生气。   “云憬……”夭夭吃不下去了。   几步跑到容慎身边,她自身后将人搂腰环抱。   莫名鼻子酸涩,她想了想道:“你以后还是别穿白色了,这颜色太招人了,咱们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容慎应下,“那夭夭想让我穿什么?”   夭夭什么也不想了,“你就做你自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想了想,她加一句:“云憬穿什么都好看,我都喜欢。”   “真的?”   “真的!”   容慎勾唇露出很浅笑容,大掌包裹夭夭揪在他腰间的手,他轻轻道:“好。”   夭夭喜欢这样亲昵的姿势,埋首在他背上蹭了蹭,感觉就连阳光也温暖不少。就这样敞着窗户晒了会儿太阳,夭夭想到了,“咱们去皇宫吧。”   “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容衡死了,我们也没来得及同南明珠告别,我想回去看看。”   重温那片伤心地?   容慎目光落在窗外的远方,不去在意越发苍白无力的指尖,他抓紧夭夭的手指与她十指纠缠,全都一一应下。   “好。”   夭夭想去哪里都可以。   没关系的。   至于他自身的问题,他总会想到办法克服。 第113章 黑化113% 残暴的手段。【修减】   ……   容慎体内的魔气停滞多日, 目前正在飞速流逝。   之前他又骗了夭夭,其实他被混月道人废掉的灵脉并不是可有可无,灵脉可以帮他晋阶修为提升魔气, 没了灵脉, 他只能靠魔丹修行。   魔,以欲望而生, 以恶念而食, 吞噬滋生的恶念越多,他们的魔丹就会越强大;反之,一个魔若没了欲望与恶念,那他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魔,体内的魔丹也会因此亏损变弱, 魔气不断流逝, 等到魔丹气竭消亡之时,那这魔也会变成不人不魔的废物, 手无缚鸡之力。   容慎作为慕朝颜嗜血噬灵孕育出的纯魔, 生出的魔丹对于欲望与恶念的需求量更大,他只有不断杀人嗜血吞噬人的恶念,才能供自己的魔丹变强滋生魔气, 可现在他体内的魔丹成了停滞状态, 因为夭夭来了他的身边。   有夭夭在,容慎生不出恶念嗜不了人血, 他总会因她一再仁慈忍让,断了魔丹所需要的恶念,他体内的魔气正在悄悄流逝,力量一日比一日虚弱。   他该怎么办好呢?   五指张开又收拢,在夭夭不在的时候, 容慎低眸望着自己的掌心,不时有魔气从他指上散出。   他已经开始变弱了,比困魔渊里还要弱。   自从出了皇宫的事后,容慎不喜欢这种变弱的感觉,这让他产生一种无力感,就好似那日他因废物挣不开慕朝颜的控制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夭夭死在自己面前。   不可以!   容慎眸色一凛,他决不允许再发生上次的事,他要保护好他的夭夭。   “……”   蕴灵镇聚集的修者太多,今日刚好是飘渺宗每月开放宗门的日子,镇上有不少弟子出来闲逛,还有不少夭夭熟悉的面孔。   此时离开太危险,再加上夭夭的储物戒指空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商量后决定夜晚在走。   在这个期间,夭夭披着斗篷出门采购衣食等一些平日要用的必需品,容慎本想和夭夭一起去,但被夭夭拒绝了。   “你留下,我去去就回。”容慎的身份太危险,夭夭怕他出去被修仙门派的弟子发现,让他留在房中先休息。   从夭夭入诡秘禁地再到出来,转眼二百多天过去了,夭夭不知月清和是如何处理的她的消失,总之警惕些没有坏处,夭夭出门也披了件宽大斗篷,顺势打探外面的消息。   她不放心留容慎自己在客栈,所以出门后行动很快。在家成衣铺中,夭夭刚好遇到几名出来买新衣的飘渺宗女弟子,她装作在角落选挑选面料,听到那几人笑说着,“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美死了,燕师兄看到定眼前一亮。”   “谁说我要穿给他看到呀。”那女弟子面皮薄,红着脸在镜前一遍遍转着新裙子。   她选了身粉色的衣裙,穿着打扮与先前的夭夭三分像,愁眉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难声低语了什么,夭夭耳朵尖,刚好听去。   女弟子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若燕师兄看到我的装扮会高兴,这也说明他没有忘了夭夭……”   夭夭确定了,他们口中的燕师兄的确是燕和尘,她终于开始转运了,一出门就轻松获得了想要知道的消息。   从这几人口中得知,夭夭知道了自己入诡秘禁地一事被隐瞒了下来,在她离开之后,燕和尘装作夭夭还在的模样,每日会定点去无极殿,直到月清和派任务让他下山去某处捉妖。   ‘夭夭’就是在这个时候消失的,月清和并未对她的失踪编理由,还很聪明的将燕和尘排除在外,将他和整个宗门排除在外。   失踪了就是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夭夭去了哪里,这样就算她某日被人撞到和容慎出现在某个街头,也都是她自己的事,和飘渺宗没什么关系。   “这样挺好……”夭夭在心里念了句。   她和飘渺宗是好了,可燕和尘却需要隐瞒夭夭的行踪装作什么都不知,而又在暗地里担惊受怕担忧着她的安危,日日在无人的角落摇晃着神音玲,转身又笑着对旁人说自己无事。   他这么苦又是凭什么?   “就要这件裙子吧,我也不求太多,只希望燕师兄回来的时候,看到我这样穿能高兴些。”总沉浸在回忆里,只会让人越来越痛苦。   女弟子买下了这身衣裙,在前柜付账时,她感觉有人正望着她。扭头看去,她对上一双好奇无恶意的双眸,角落的姑娘披裹着一身白衣兜帽遮脸,只能让人看清圆圆明亮的瞳眸,像是一只毛茸可爱的小动物。   夭夭见女弟子注意到了她,心中略有慌乱,很快,她安慰着自己这几人都不是熟人,于是故作镇定扬起一抹笑容,旁人看不到她笑,只能看到包裹严实的姑娘眼睫半弯,眨了两下无辜又可爱。   见夭夭没什么恶意,女弟子礼貌回应了夭夭。   一阵清爽的风吹入屋内,吹得夭夭身上的白色斗篷圆滚膨胀,更显毛茸可爱。女弟子打包好衣物与她擦肩而过,夭夭头也不抬好似很认真在挑选布料,其实心里巴不得她们赶快离开。   走至门外,女弟子忽然停下脚步,她紧皱着眉头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总觉得刚刚那个姑娘好似在哪儿见过。   回头往铺内看时,身旁的朋友问:“怎么了?”   “没,没事。”女弟子想,大概是她多疑了。   “咱们走吧。”几人转身离开。   她哪能想到,但凡她再坚定一些,就会发现了不得的大事。就只是一念之差,让她们错过了刚刚口中谈论过的夭夭。   而此时,夭夭从成衣铺买好衣裳,早已入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巷子。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神音铃,夭夭深吸一口气晃了晃铃铛,轻喊:“时舒?”   铃铛亮起,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似乎愣了一下才回应:“夭夭?”   “夭夭是你吗?”   “是我。”   燕和尘迅速回道:“你现在在哪儿?从诡秘禁地出来了吗?有没有受伤?现在安全了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夭夭鼻子发酸忽然有些想哭,她抽了抽鼻子道:“我现在很好。”   她和容慎都很好。   燕和尘没什么好瞒的,夭夭很快将自己现在的处境情况告诉他,得知他们在蕴灵镇中,他担忧道:“你们必须尽快离开,容慎身份特殊,这里太危险了。”   若他在宗门,定会尽快赶过去见他们,可他正在赶往皇城的路上,一行十几名弟子,根本没法回去。   “皇城?”夭夭愣了下道:“你们为什么会去皇城?”   燕和尘避开周围的弟子压低声音:“皇城最近妖邪肆意,魔煞之气笼罩,师尊派我们过去降妖。”   那就太巧了,“我和云憬也正准备去皇城。”   燕和尘那边开始变得嘈杂,似有大风袭来,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们……来……皇城?”   “容慎……入魔,他能……刺激吗?”   夭夭知道燕和尘的担忧,她正要回答,那边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句:“燕师兄,前方有问题!”   嗒——   夭夭与燕和尘的联系断了。   “时舒?!”   “时舒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夭夭着急晃了晃铃铛。   就算她再担心又能怎么样呢?   两人之间隔了数万里,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夭夭心头憋闷难受的不行,疯狂想念之前他们三人下山历练的时候。   若他们都还安好,此时接受任务赶往皇城除妖的,定是他们三人。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夭夭压下心头的难受,想到还留在客栈中的容慎,她放好神音铃匆匆忙忙赶回去,这铃铛是她从容慎那里偷拿出来的,也不知现在被发现了没有。   容慎不准夭夭和燕和尘联系,夭夭如今拿了神音铃还偷偷和人联系了,回去的路上难免有些忐忑。   说了速战速决,她回去时天色还是有些晚了。   刚入运来客栈的大门,不等往楼上走,她被守在柜台后的胖老板阻拦,“站住!”   胖老板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走近,用细缝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夭夭,问:“姑娘是哪位?”   昨晚他只见到了容慎一人,此时不承认夭夭同容慎是一起的。   他不信,夭夭本想唤容慎下来,胖老板一把抓住夭夭的细腕,摩擦了两下嘿嘿笑着,“姑娘都还没把话说明白呢,胖子我可不能放你上去。”   “你还要我怎么说,你要是不信,把人喊下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夭夭有些恼了,用力挣开胖子的手。   胖子笑出一脸褶子,“那不行啊,要万一你骗我,我还要平白挨客人一顿骂。”   “总之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上去。”   这胖老板根本就是没事找事,看到夭夭是个姑娘起了色心,想要调戏纠缠一翻。   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仗着自己一身横肉家里有些人脉,胡作非为不知收敛,欺负调戏过不少柔弱姑娘。将夭夭从头打量到尾,他用肥胖的身体堵住楼梯口,色咪咪看着夭夭,“姑娘热不热?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你遮着脸不肯露出真容,胖子我实在不敢放你上去啊。”   他作势要去摘夭夭头上的兜帽,被夭夭动作迅速的避开。平生第一次被人调戏,她心中泛起恶心。   “让开!”夭夭冷了声音:“你再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呦。”胖子上下扫视夭夭的小身板,完全不她当回事儿,他继续出声调戏,“姑娘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这次不等夭夭反应,他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笑得一脸憨厚,“走,你跟着我回屋,等到了榻上,胖子我任由你对我不客气。”   “咱们好好玩玩。”   这胖子力道大的惊人,夭夭手腕被他捏的很痛,跄踉着被他拉离两步。   就算是平日再好脾气的人,这会儿也要生气了。   恼怒下,夭夭抬起手臂正要对胖子出手,一只苍白漂亮的手先一步按在胖子的手腕,随着一声嚎叫传来,低悦的嗓音问:“你要带她去哪玩?”   胖子的手腕剧痛,清脆的骨裂传来,他挣开被钳制的手腕,已然扭曲变形。   “啊——”胖子痛苦大叫,脸上的肉颤抖跳动。   回头,他看清来人目眦尽裂,巨痛下口不择言,“你他妈是想死吗!”   来人正是容慎。   温润的面容不喜不怒,容慎身形高大将夭夭护在身后,他眉梢微扬望着胖老板,又问了一遍:“你要带她去哪玩?”   “老子要带她去哪儿关你什么事,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胖老板捂住手腕大声嚷嚷。正要逃走喊人,容慎单手掐住他的后颈用力往后一拽,胖老板肥胖的身体直接飞起砸到柜台上,四周的桌子四分五裂。   这人坏的离谱,确实该教训一顿。   夭夭没准备拦着容慎,甚至还跑到门边关上了店门。厅堂中响动剧烈,胖老板虽矮但一身肥膘顶三个夭夭宽,此时竟直接被容慎单手举了起来。   “啊,救命啊!”胖老板再一次被容慎拎起,终于知道怕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容慎将胖老板托到半空,又猛力朝墙边砸去。用这力道撞墙,胖老板感觉五脏六腑移位,直接喷出口血。   他是该庆幸的,因为此时的容慎魔力正在丧失,要是换作以前,他第一次把他举起来时,就能把他摔死。   “玩、玩。”容慎念着胖老板刚刚对夭夭说过的话,勾唇轻笑的模样温柔动人。   挽着袖口,他一步步走到胖老板面前,蹲下身道:“你同她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同你玩。”   该怎么玩才有趣呢?   容慎支起下巴,漂亮的桃花眼从他的脸一寸寸下移,像是在打量什么死物。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容慎充耳不闻,享受着胖老板的害怕。   他的魔丹正缺恶念,眼下正是个机会,胖老板越惊恐,容慎的魔丹聚攒的魔气就越多,容慎将目光落在胖老板的手臂,“你刚刚……是用哪只手碰的她?”   “不不,别。”胖老板哆嗦着说不出整话。   他不说,容慎只能自己猜,“这只?”   夭夭背抵在门边,她想过容慎不会放过胖老板,但她没想到他下手会这么狠。   尖锐的惨叫响彻厅堂,夭夭寻声看去,只看到血花溅洒,容慎竟直接扯下了胖老板的手臂。   “又或者……是这一只?”容慎丢掉手中的断肢,又将手按在了他的另一条胳膊。   望着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夭夭打了个寒颤被吓傻了,她反应迟钝的结果就是,容慎又把胖老板的另一只手臂扯了下来。   房中血腥气刺激,夭夭别过面容不敢再看,她低声喊着:“云憬……”   容慎动作停下,听到身后的少女强装平静,“可以了,他的惩罚已经够了。”   胖老板调戏触碰了夭夭,容慎扯下了他的双臂,没了双臂,胖老板同废人没了区别,以后再也不能作恶了。   容慎本还想把这人拔舌挖眼,因为夭夭的阻拦,他暗沉的眸中红光转逝,慢吞吞站起身来。   ……不够,远远还不够。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容慎。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夭夭挪到他的身边去抓他的手腕,温软的触感传来,夭夭半靠在他身上用脑袋蹭了蹭他,“我没事的,你也别生气了。”   “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夭夭白日离开后,容慎没穿白衣也没换那身红衣,身上的黑袍清冷肃杀。他低眸撩开夭夭的兜帽,将人搂入怀中。“他欺负你,不想他死?”   容慎的指腹蹭过夭夭的脸颊。   夭夭被他冰到,眼睫颤了下但没有躲。她望着容慎的眼睛澄澈又明亮,不需要她多说,容慎就懂她的意思,她不希望他杀人。   ……夭夭还是那个夭夭,而他却再也不是他了。   容慎的手臂缓慢垂落,轻声应道:“好。”   夕阳西下,夜幕沉沉。   当夭夭与容慎离开蕴灵镇后,没多久,几缕魔气蹿入运来客栈。   这夜后,蕴灵镇再无这家客栈。 第114章 黑化114% 魔头也会有心魔。   夭夭与容慎连夜离开了蕴灵镇。   他们没有选择御剑, 而是像普通人那般买了匹马,两人同乘欣赏着两侧的景,晃晃悠悠行在山路上。   深夜, 夭夭困的睁不开眼。   她学会了御剑却不会骑马, 只能靠在容慎怀中由他牵着缰绳。   身上的斗篷温暖,容慎好似怕她冻着, 还特意将她兜身藏入自己怀中。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夭夭罩着容慎的斗篷昏昏欲睡,呼吸着周围清浅的檀香陷入昏睡。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梦中她睡得并不安稳,刚刚发生的事翻书般在眼前掠过,一幕一幕, 全是容慎扯下胖老板手臂的场景, 满地鲜血淋漓,而她爱的云憬拿着断肢却无动于衷。   在夭夭做梦的同时, 丝丝缕缕的魔气正在蕴灵镇中的运来客栈肆意。胖老板死了, 容慎压根没想过要放过他,先前之所以答应夭夭不杀人,不过是为了让她没有负罪感。   容慎需要恶念, 需要有足够的魔气让自己变得强大, 胖老板必死无疑,因为他死了, 容慎亏空的魔丹才有所补足。   何况,那个人该死。   只有夭夭睡着了,容慎才敢露出自己血红的眼睛。撩开身上的斗篷,容慎低眸去看睡在他怀中的姑娘,掌心贴在她软软的脸颊, 夭夭感受到凉意,习惯性蹭了两下。   “唔呜……”夭夭发出梦呓。   软软模糊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容慎压低面容,用指腹蹭过她细腻的皮肤,鼻音很沉又很温柔,“嗯?”   他没有听清夭夭的梦话,哄着人想要再说一遍,夭夭还挺配合,小声又念了遍:“云憬……”   她是在喊他的名字,她的梦里有他。   容慎心底像有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低下的面容越发温柔。挽起夭夭的袖口,他见夭夭被胖老板握过的手腕留有几处指痕,唇瓣微抿染起冷意。   眼睫颤动间,镇中的运来客栈大门紧封,门窗泼墨似的溅了一层血色,丝线般的魔气将胖老板一口噬灵,变得比先前强大。   魔气总算恢复了一些。   容慎眯着眼眸扭了扭脖子,重获力量的感觉太过舒服,让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梦中夭夭打了个激灵,像是感应到什么不好的事,很快挣扎着醒来。   “怎么了?”容慎圈住夭夭的腰身。   见小姑娘出了些汗,他心中了然,“做噩梦了?”   夭夭也不瞒着容慎,闷闷嗯了声但不愿多说。   容慎如今是魔,他惩罚的是贪恶屡次作恶之人,虽然手段残忍了些,却也留了胖老板一条命。   夭夭很清楚的知道容慎是魔,也很明白自己不该再以正派的行事约束一只魔,可她没有办法,若她不管他,她怕纵容容慎的后悔是让他觉醒魔神血脉,这是所有人都承担不起的后果。   她这样做真的错了吗?夭夭有些出神,很害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让容慎感觉压抑的隐月。   可有些时候,对与错并没有明确的标线。错了的人不一定全错,对了的人又不一定全对,错错对对,参杂在一起无法区分,需要人自己判断。   夭夭不知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也不知容慎这样做是对了还是错了,既然想不通她也不在纠结,试图让自己活的轻松一些,将这些事全抛在脑后。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夭夭打了个小哈欠,在心中为自己鼓气。   容慎惊讶她竟然没提运来客栈的事,她不提,容慎自然也不会提,两人索性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容慎搂紧怀中的人,悠悠道:“已经出蕴灵镇了。”   夭夭哦了声,侧靠在容慎怀中,她睡不着就去抱他的腰,埋首在他怀中蹭了两下,像是猫猫洗脸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   “云憬困了吗?”   “忽然觉得咱们这样骑马也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颠。”不提那些惹人烦的事,夭夭开始同容慎聊天。   指尖缠绕他冰凉的发,夭夭偶然会拉一拉他的头发,示意他低头与自己说话。   没了负担与压力,两人走走停停悠闲自在,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要避着修者聚集的地方走,还总要遮面掩盖身份。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容慎颊上的伤痕消失了,只是他额上的堕魔印记难消,血红的色泽印刻在眉心极为惹眼。   夭夭一开始不敢直视这道印记,等时间久了,她终于忍不住好奇的上手摸了几摸,对着那里看了又看,夭夭实在想不出这道堕魔印记,最后是如何结花唤醒了容慎的魔神血脉。   不,这道印记最好永远结不出花腾。   夭夭慌忙撤手,她研究容慎的眉心太过认真,并没有注意到容慎正在看着她。   容慎按住她后撤的身体,嗓音不咸不淡,“不好看吗?”   夭夭舔了舔唇瓣,实话实说,“好看。”   朱砂痣只是压抑的伪装,只有这道印记才是容慎的本体,自然与他最为相配。   容慎听后没什么反应,他的瞳眸黝黑浓郁,若是细致观察,就会发现黑中隐藏着暗红,盯着人看时很难让人猜测出他的情绪,甚至会让人生出畏惧。   夭夭不怕容慎,但她怕容慎觉得她不爱他。   被容慎盯着看了一会儿,容慎唇瓣微勾笑容很淡,只回了夭夭两个字,“是吗?”   他还是不信她,不信夭夭会喜欢这邪恶的堕魔印记,甚至还在怀疑夭夭对他的爱。   夭夭脸颊鼓了鼓,一股冲劲儿上来,她忽然勾臂去搂容慎的脖子。迫使他压低面容看向自己,她想也不想亲上他的眉心。   软软的触感传来,容慎眉心的印记发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夭夭在做什么。   “现在信了吗?”夭夭用力亲了亲他的眉心,等啵儿了下发出声响,才把人放开。   容慎眸色很沉,幽幽的目光倒映出夭夭的身影,搂着她的力道开始加重。夭夭哪里知道,魔额上的印记就好比她的尾巴,也是一处敏感点。   夭夭摸过了还不够,竟还直接上嘴亲了一口,于是她作死的付出了代价,被容慎按在怀里好一通亲,唇瓣被啃痛发出呜咽,最后软软倒在他的怀中。   两人并没按先前走过的路线,而是骑着马换了条路,偶尔行至郊外,两人就这么露宿山林。   等骑马骑累了,他们就牵着马下来走走,有时候是容慎牵马走在前面,夭夭趴在马背上犯懒不愿意走路,偶尔还会让容慎折支路边的野花,递给她编花环。   若是时光能一直这般温馨宁静,该多好。   寻了处清澈的小溪,夭夭借口洗澡让容慎帮她守着,容慎听后只是挑了下眉,“就这么相信我?”   夭夭好奇怪望着他,“不相信你又能怎样?大不了就是被你偷看洗澡,再过分些就是被你占些便宜,总好过让别人看去。”   其实在困魔渊中,夭夭就已经做好了同容慎更近一步的打算,那日她推拒是因为场地不行,如今她有着自己的盘算没有说给容慎听,但容慎若是非要不可,她也不会矫情着说不要不要。   “云憬。”夭夭凑近容慎。   她相信以前那个云憬的人品,却不了解眼前这位成魔的云憬。衣带半解,她捂着领口的衣服问道:“你不会真要偷看我洗澡吧?”   没有惊恐没有排斥,夭夭语气中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只含了一丝丝的娇羞。   容慎默了一瞬,他还没到那么混账的地步,两只修长的手抵在夭夭额上,将人从自己眼前推开。   “我给你守着,快洗。”容慎在周围笼下红色结界。   夭夭刚刚嘴炮一时爽,其实真等脱衣下水时,却没刚刚那股无所谓的气势了。   “你别偷看哦。”水声哗啦,夭夭望着靠树而站的身影,捂着胸口潜入水中。   见容慎很乖的没往这边看,趁他不备,夭夭掏出神音铃晃了几晃,她压低声音唤:“时舒,你能听到吗?”   自上次两人断了联系,已经许久没再说上话,夭夭很担心他。   这次燕和尘很快有了回应:“能听到,你那边还好吗?”   “我们一切都好,正准备前往皇城。”夭夭问着:“皇城究竟发生了何事,那边的修者还多吗?”   燕和尘虽然很想念夭夭,但为了两人的安全考虑,他认真建议,“你们最好不要过来。”   自逆转法阵后,无论修者与众人如何努力,都无法让它恢复以往的繁华。容国眼前刚刚经历过一场宫乱与战争,皇城元气大伤妖邪肆意,正是最乱的时候。   得知众仙门齐聚皇城,夭夭怔了下开始犹豫,燕和尘最为了解夭夭,哪怕隔着千里,他也能通过夭夭的语气猜测她的想法,他不懂,“你为何执意要带容慎来皇城?”   夭夭看向站在树下的容慎,抠了抠手中的铃铛小声:“因为那里是云憬的心结。”   夭夭死在了皇城,容慎却在皇城中获得了新生,他的新生,同时也是夭夭的新生,两个摔碎又粘起来的人重聚在一起,各有各的顾虑,容慎沉浸在皇城的回忆,苦苦挣扎在地狱不肯出来,夭夭很想拉他一把,可她做不到。   “皇城的记忆实在太沉重了,我找到他后,他从不在我面前提慕朝颜,虽然他不说,但他一直在愧疚那时没能救下我,这是他的心结,也是心魔。”   魔同样有心魔,甚至比普通人的心魔更为癫狂。   夭夭觉得,如今容慎对她的这几分不信任与警惕,皆是因为皇城的惨痛。现在的他一方面想让自己强大到可以保护住她,又沉浸在过去觉得自己废物无能,他怕重蹈皇城悲剧,又顾虑夭夭畏惧排斥真实的他。   夭夭思考了很久,她觉得要把容慎从痛苦中拉出,就要带他重回皇城摆脱这里的阴影,她已经想好该如何拉容慎出地狱了,可燕和尘现在告诉她,他们不该去皇城。   不去皇城,那她究竟要如何帮容慎摆脱那些痛苦记忆呢?   燕和尘叹了声气,“傻崽崽,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确定你那法子能帮容慎解开心结?”   夭夭吞吞吐吐,“应该……可以的。”   “那你想怎么做?”   夭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视线不停往容慎那边偷瞄,她声音很小道:“成……婚。”   “什么?”燕和尘是真的没听清楚。   夭夭不愿再重复第二遍。   “罢了。”皇城中此时一团糟,燕和尘近日疲惫不堪,在铃铛的另一头捏了捏鼻梁。   他还是不准夭夭带容慎来皇城冒险,夭夭认真思考过后决定放弃,燕和尘松了口气,“你先带他找个偏僻小镇安顿下来吧,等我抽出身来,就去看你们。”   夭夭说好。   这时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夭夭隐约听到几声燕师兄。燕和尘带着神音铃像是在走路,压低声音唤:“夭夭。”   “嗯?”夭夭有些心不在焉。   不远处的老树枝繁叶茂,年轻俊美的男子倚树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他抬起自己的掌心低眸查看,夭夭正好奇容慎在看什么,听到燕和尘顿了下问:“你体内的魂灵裂缝消失了吗?”   夭夭心中一沉。   自从升入青境上品,她的魂灵裂缝已经愈合到只剩发丝粗细,却迟迟无法修复完整。夭夭近日忙着操心容慎,的确是搁置了魂灵裂缝的事,听着夭夭支支吾吾的声音,燕和尘声音一冷,“这种事怎么能拖着。”   “容慎再重要,有你的命重要吗?”   夭夭乖乖听训,“知道了,我会勤加修炼的。”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神音铃中忽然起了一阵细风,温婉的女声从铃铛中传出,“燕公子,你在同谁说话?”   啪——   神音铃间的联系再次切断。   溪水中,夭夭将神音铃塞入储物戒指中,有些疑惑重复了遍:“燕公子?”   老树下,容慎面无表情。   望着自己指缝流逝的魔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补给魔丹。 第115章 黑化115% 劫身劫心劫人。   “……”   容慎的魔丹成长太快, 它需要越来越多的养料变得强大,而所谓的养料,就是人血与生魂, 一旦容慎断了恶念, 它就会迅速枯萎散灭魔气。   眼睁睁看着一缕缕魔气从指尖消散,容慎眸色沉沉倒也不觉得心疼, 他只是不太喜欢这种修炼方式, 难怪有些魔嗜杀成性,这样的修炼方式,魔会被仙门屠杀也不奇怪,两者天生对立。   他该如何是好呢?   容慎阖上眼睫,开始思考之后的对策。   此处是山林, 微风徐徐周围很安静, 极轻的脚步声入耳,来者刻意放慢脚步朝他而来, 容慎动也不动, 不用睁眼就知过来的人是是谁。   酷暑已过,夭夭从溪中洗澡有些发冷,没一会儿就匆匆从水中起身。   见容慎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起了捉弄的心思悄悄靠近, 只剩一步距离时,她一手去扣容慎的脖子一手去捂他的眼睛, 说出早就想好的台词,“不许动,打劫。”   容慎长长的睫毛刷过夭夭的掌心,很听话的未动,他道:“全给你。”   “什么?”夭夭没懂。   容慎解释:“你不是打劫吗?我的钱全给你。”   她想要什么, 容慎都愿意给她。   夭夭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变大,她不如容慎高,抬臂遮着容慎的眼睛有些吃力,就这么顺势往他背上一靠,夭夭哼了声故作不满,“谁说我要劫财了。”   她压低声音放缓语气,“我要……劫色。”   容慎脖子上的伤都已经好了,没了红色丝带的遮掩,夭夭扣住他的脖子入手一片凉滑,不由多摸了几下。   “劫色,你也愿意?”   容慎双眸被挡视线模糊,看不到夭夭的模样,只能听到她带笑的声音。他回了句‘嗯’,“你想怎么劫?”   夭夭懵了下,“这还有说法?”   “轻者劫身,重者劫心劫人。”   身后的姑娘很认真思考了一番,“那我得是劫人。”   人都是她的了,身子自然也属于她。   夭夭刚这么想完,搭在容慎眼睛上的手被人拉开,天旋地转间夭夭双脚离地,竟直接被容慎掐着腰身按在了树身。   “那就劫吧。”位置调转,容慎压在夭夭面前,用双臂禁锢住她。   夭夭没了先前的气场,赶鸭子上架只能去抓容慎的衣襟,容慎低眸看着她的手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距离拉近,夭夭咽了下口水,动作迅速在他侧颊亲了一下。   “就这样?”容慎撩起眼睫,语调散漫轻飘,与堕魔前的温雅正直全然不符。   夭夭感觉自己被他嘲笑了,忽然嗷呜一口啃在了他的唇上。   容慎主动了这么多次,夭夭没学会他的步骤技巧只知道一通乱来,容慎感觉自己像是亲了一只暴躁小猫,一通抓挠下来唇瓣又痒又磨人,只能把人按在怀里拿回主动权。   天很快暗下,树下纠缠的两人衣衫缠绕,容慎高大的身影将夭夭遮挡,若不细看会以为只有一人。   不知怎的,两人从树旁滚落到地上,容慎单手护在夭夭后颈把人紧紧拥着,夭夭面颊绯红埋首于他的怀中,平复着呼吸不敢抬头。   隔了许久,夭夭才抬起半个脑袋,她被闷了许久颊上碎发沾粘,一开口就质问:“不是我让我劫色吗?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被你劫色的那个。”   容慎弯唇笑了笑,手指撩开她的碎发往下走,他温柔帮她拉好大敞的领口,餍足啄了下她的唇瓣道:“你比我可口。”   夭夭嘴巴有些疼。   不愿让容慎再亲自己,她在他怀中打了个滚双双躺在地上,天上繁星遍布,夭夭枕着容慎的胸膛去抓他的头发,想了会儿开口:“咱们不去皇城了吧。”   “嗯?”容慎低眸看她,“为何?”   “……因为,太危险了。”夭夭决定听燕和尘的话,带着容慎先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   而容慎好像还想去皇城,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如何危险?”   夭夭只能将燕和尘的话对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总之那里对你我不利,要是被仙门发现了你从困魔渊出来了,我们就麻烦了。”   宫变,战乱,妖魔肆意,仙门大量聚集。   这些场景一经夭夭描述,容慎黝黑的眸底隐现红光,那里正是他修炼魔丹的好去处。   “为何不去。”容慎心中有了思索,他轻缓缠绕着夭夭的头发,“你不是想去见见南明珠吗?咱们不告而别,皇城这么乱也不知她如何了。”   “之前答应过你要陪你斩妖除魔,行些善事,如今不正是个好机会?”   夭夭愣了下,“可那里的修者太多了……”   “无妨,只要我不露魔印,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听着容慎认真的语气,夭夭睁大瞳眸,她撑起身凝视着容慎的面容,“云憬你没在开玩笑吧?”   容慎没有开玩笑。   他不能同夭夭说魔丹的事,于是捏了下她的脸颊道:“明日我们还是往皇城行。”   “……”   夭夭本想带容慎去皇城解开心结,如今等容慎主动想去了,夭夭却不想去了。   身为神兽她很敏感,总觉得他们这一去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想了一晚上,等他们第二天上路时,夭夭道:“我们还是别去皇城了。”   容慎坐下黑色的骏马上,居高临下看向马下的小姑娘,他面色淡淡分不清喜怒,只是对夭夭伸出了手。   夭夭顿了下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转眼她的身体腾空坐在了马背上,被容慎抱在怀中。   “没事的。”容慎拥着她去牵缰绳,“只要我们小心些,就不会出事。”   “这么久没同燕和尘见面,难道你就不想他吗?”   夭夭自然是想燕和尘,她还在好奇神音铃中那位唤燕和尘公子的姑娘是什么人,可想念与命孰轻孰重夭夭很清楚,被燕和尘昨晚训斥过一通,她现在很清醒。   正要反驳容慎的话,夭夭灵光一闪忽然捕捉到一点,“你怎知时舒在皇城?”   容慎唇角勾起,“你不是昨天才刚和他联系过吗?”   夭夭什么事能逃出容慎的眼睛,她拿神音铃的当日容慎就已经发现,只是没有拆穿她罢了。   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夭夭坚持自己的想法,“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去皇城,没必要纠结在此刻。”   之前也还是她钻牛角尖了,总想着尽快带容慎去皇城解开心结,却忘了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云憬,咱们先去别处吧。”夭夭同容慎商量着。   她背对着容慎而坐,根本不知容慎是何种表情,等了片刻,她才听容慎平静回了一个字:“好。”   他不能执意去皇城,这样会被夭夭怀疑。   ……   行了多日,其实他们现在距离皇城已经很近了。   两人没有改路,而是在就近的小镇停留下来,挑了处合眼缘的客栈。   客栈名为欢聚堂,小小的一间客栈一共上下两层,因年久失修上楼梯时咯吱作响,桌椅陈旧朴素极少来客人,但胜在干净安静,客栈的老板是一位名叫欢姐的寡妇,待他们热情友好,还炒的一手好菜。   入夜,夭夭下楼去帮欢姐做饭。   这里只有夭夭和容慎两位客人,由欢姐亲自下厨,她问了夭夭的喜好,每次做出的饭菜都合夭夭胃口。   欢姐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小孩子调皮总爱在厅堂中玩闹,趁着自己娘亲做饭,他迈着小腿爬上二楼,看到角落的一间房敞着大门,门边有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在对着他笑。   “过来。”女子对着他招了招手。   后厨里,欢姐犹豫了一番告诉夭夭,“我这客栈并不只是因为破旧才没客人来,还因为……这里曾经死过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我相公的相好,被我发现后,我相公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谁知那女人直接在我客栈中上了吊,我相公因为愧疚,上楼时从楼上滚落,当场没了呼吸。”   此时二楼,欢姐的儿子正跌跌撞撞朝着大敞的房门走去。   与这扇房门相对,屋内容慎正坐在榻上打坐,他试图控制住自身魔气的消散,可是适得其所,他心中杀意上涌直接露出赤色瞳眸。   后厨。   欢姐认真嘱咐着夭夭,“你们千万别去二楼的最后一间房,我儿子虎包总说那里有人对着他笑,怎么可能呢,那人早就被她家人带走了,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就来我这里哭闹要钱,客人都是被他们吓走的。”   正说着,欢姐扭头往外看,大声喊着:“虎包,你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   厅堂内没人回应,欢姐疑惑往外走去,又提高音量往楼上看,“虎包?”   二楼的走廊空无一人,欢姐皱起眉头,不经意间往尽头一扫,她看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随着她的一声叫,那扇门砰的一声关紧。   “虎包!!”欢姐白了脸。   在她慌乱往楼上跑时,夭夭闻声也跟了出来。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发现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扇门,欢姐着急拍着大门,“虎包你能听到阿娘说话吗!”   “别闹了,快放阿娘进去!”   夭夭感受到此处的阴冷,让欢姐退开,她正要踹门冲进去,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   吱——   房中现出一道修长人影,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夭夭愣了下,“云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容慎说话,从他身后钻出一只矮小的小团子,虎包咧嘴哭喊着朝欢姐跑,“阿娘——”   “呜呜呜屋里有鬼,鬼、鬼被吃了,我。”虎包吓惨了,断断续续话都说不明白。   欢姐心疼的把孩子抱到怀中安抚,夭夭走上前去拉容慎,发现他身体冰凉像是刚从冷水中出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夭夭攥紧容慎的手,往屋内一看,里面空荡荡的空无一物。   容慎淡声回着:“一只鬼而已,已经无事了。”   正说着,楼下房门被人踹开,有人哭喊着往屋里撒起了冥币。 第116章 黑化116% 我想有一个家。   来者是余婉的家人。   余婉, 也就是那位在欢姐客栈上吊自杀的女人,她虽然长了张好相貌,却生在贫寒市井, 一家人没读过书靠卖菜为生, 自从余婉死后,他们连菜也不卖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欢姐客栈里哭嚎着要钱, 欢姐不给钱,他们就赖着不走。   是余婉先勾引的欢姐夫君,又假借怀孕赖在人家客栈不走。后来谎言被拆穿,欢姐赶余婉离开,余婉不走反倒日日拿上吊自杀威胁, 说实话她的死同欢姐没什么关系, 甚至余婉的出现,还拆散了原本安稳的一家人。   如今嘲讽的是, 欢姐倒像是做错事的人。   余婉家共来了五六人, 漫天冥币洒满厅堂,余老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着:“我可怜的闺女啊,你死的冤枉!”   余婉的弟弟和弟媳撸着袖子踢打周围的桌椅, 大声喊叫着:“人呢!快给我滚出来, 你杀了我姐姐,这事儿咱们没完。”   欢姐站着二楼看着这一幕, 她怀中的虎包还在瑟瑟发抖,她心疼的安抚两声,见那群人越来越过分,无奈只能将孩子递给夭夭。   “夭夭姑娘,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二。”她要下去解决问题。   夭夭生疏的抱稳虎包, 三岁大的孩子极有分量,搂在怀中沉甸甸的。亲娘一离开,虎包就打了个哆嗦,他抬头看到夭夭身边的男人,小声说着:“我怕……”   “乖,不怕。”夭夭以为虎包是被女鬼吓到了,她专注着楼下的情况,并未往身旁看。   楼下,欢姐因为虎包的事心力交瘁,本想给了钱将他们尽快打发,谁知他们打开钱袋一看,嚷嚷着:“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家婉儿的命这么不值钱吗!”   欢姐作势要抢回钱袋,“你当我还有多少钱给你们,爱要不要,不要就还给我!”   这一家子人蛮横,连忙将钱袋塞入怀中。夭夭看的生气,她有心下去帮欢姐解围,但虎包搂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一个劲儿的说害怕。   “不怕,容哥哥不会坏人。”夭夭试图将虎包递到容慎怀中。   容慎刚一抬手,虎包就被他吓得哇哇大哭,“怕,他怕……”   虎包的声音模糊不清,“吃鬼,他怕。”   没把人安抚好,夭夭反倒是让虎包哭的更厉害了。她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连忙对着容慎求救,“你快想想办法啊。”   容慎道:“我也不会哄孩子。”   他不会吗?先前也不知是谁把她当孩子哄,连毛毛上扎揪揪都能想出来。   容慎接收到夭夭愤怒的目光,只往虎包那看了一眼,就把孩子吓得发抖蜷缩,无奈他只能站远不动,“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让我碰。”   夭夭手臂酸涩,都快抱不稳虎包了。   最后,还是欢姐连忙上楼把虎包抱了过去,余家的人虽然走了,但厅堂内一片狼藉铺满了冥币,欢姐歉疚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本说好要一起吃饭的,因为余家来闹了一通,欢姐将饭菜送到两人房中,她没了吃饭的心情,哄孩子睡着后,一个人在厅堂收拾地上的冥币。   听着楼下传出的低微抽泣,夭夭轻手轻脚关上敞开的房门,她叹了声气,“看惯了妖魔鬼怪打打杀杀,险些忘了这才是真实的凡间。”   所谓的回归平凡生活,幸福者粗茶淡饭相依到老,不幸者各有各的不幸,有能力者能救苍生,却救不下每个人本该经历的苦。   夭夭忽然明白,坐到隐月道尊那个位置后,为何会漠视人间把这些人比喻成蝼蚁了。他们的确是蝼蚁,可他们也有活下去的信念与勇气,苍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称之为苍生。   手中青光隐现,夭夭顿悟中发现自己青境上品的境阶开始松动,连忙打坐修炼,容慎用魔气帮她护法,夭夭嘶了声嘟囔:“好冷。”   今晚的容慎似乎格外阴寒。   “……”   夭夭与容慎在欢聚堂一住就是小半月。   半个月来,他们逐渐熟悉了这里,镇上的百姓大多数热情友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余家人隔三差五的来这里要钱,一次比一次过分。   半夜,夭夭被楼下的砸门声吵醒,她挣扎着从容慎怀中抬头,迷糊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慎静静听了片刻,“是余家人来了。”   这是欢姐的私事,夭夭身为客人没有管的资格,奈何这次楼下闹出的动静太大,她忍不住爬起身,准备下楼看看。   楼下,余家人领着三四名壮汉正指着欢姐的鼻子骂。   欢姐几次想跑都被那些人拦住,余老娘脚踩着椅子嗑瓜子儿,“老老实实把钱拿出来,这事儿咱们就当翻篇了。”   “我哪里还有钱给你们!”   欢姐被逼的嘶吼,“余婉是自杀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理会她,见欢姐发了狠不想给钱,余老娘吐了瓜子皮撸起袖子,“行,你不给,那我们自己找。”   夭夭从未见过如此无耻恶心之人,她几步冲上前扶稳欢姐,制止了余家这群人,余老娘身旁的儿子小眼一眯,“姑娘,奉劝你少管闲事的好。”   夭夭特意遮掩了容貌,却还是比寻常女子好看一些,见余家儿子搓着手想过来抓她的手,夭夭不由想起蕴灵镇的胖老板,先一步将余家儿子踹开。   “哎哟喂。”余家儿子摔倒在地。   其他几名魁梧的汉子看到,正要上前去抓夭夭,眼前寒光闪过,夭夭眼前多出了一柄长剑,她用剑尖指着围住她们的人,“不想死,就快滚。”   余老娘呸了一声不把夭夭放在眼里,对着身旁的儿子使了个眼色,余家儿子迅速朝着夭夭扑去,夭夭却比他还要快,随着雪神女的剑声嗡鸣,余家儿子的头发被削了半截,剑尖划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   “杀、杀人了啊——”余家人这才知道怕。   夭夭杀过不少妖魔,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凡人出手,握着剑的手有些发虚,夭夭强装镇定冷声警告:“若你们下次还敢来找欢姐的麻烦,我就……”   夭夭手臂晃动,用剑尖一一点过这些人的面容,学着容慎的语气轻缓出声:“我就……杀了你们。”   余家人真被吓到了,慌忙逃离此处。   夭夭以为,有了这次之后,余家人再也不敢来找欢姐的麻烦,欢姐也是这么认为。等了四五天,见余家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她总算松了口气,用免租来报答夭夭的恩情。   “以后你们就在这儿放心住着,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欢姐逗弄着自己儿子,难得露出开怀笑容。   夭夭歪头望着容慎,点了点头说:“好啊。”   总之他们也没什么事,多让容慎接触些烟火气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晚,欢姐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给容慎和夭夭一人倒了一碗,容慎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夭夭和欢姐聊天,欢姐说着以前的往事,“我夫君也有张好面皮,当初追他的姑娘可多的很,他谁都不要,就一眼相中了我。”   “他这人啊,哪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架不住诱惑,明明说过要同我买间别院安稳过日子,转头就被余婉勾搭的魂儿也没了,还成了短命鬼。”   夭夭听得出神,这些日子她快乐虽快乐,但总觉得虚无缥缈过的不踏实,如今听了欢姐一番话,她有了启发,转头对容慎耳语,“我们也买间小院子吧。”   容慎垂眸看她,夭夭道:“我们总住客栈也不是回事,我想有一间自己的小院,咱们可以在院中种些瓜果蔬菜,然后挖个池塘养鱼,这院子最好在山上,人少,安静。”   最重要的是……   夭夭张了张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喝过酒后,她脑袋晕乎乎的总爱说些心里话。忍了又忍,她脑袋一垂抵在容慎胸口,还是慢吞吞喊出容慎的名字。   “嗯?”容慎应着她,见欢姐已经倒在桌边不省人事,他搂腰将夭夭抱起。   夭夭顺势去勾他的脖子,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她小声:“你答应过我……”   “答应过要娶我的。”   容慎踩着破旧的木楼梯,在咯吱咯吱的声响下,他又听到夭夭一句:“我累了。”   “云憬,我想有一个家。”   曾经她把缥缈九月宗当成家,可是宗门伤害了容慎,于是夭夭的家毁了,她义无反顾追着容慎出来。漂泊了这么久,夭夭迷茫不安找不到方向,容慎身为她的救命稻草给了她希望,却又好像随时抽身离去。   不只是容慎对夭夭没有安全感,在双方的相互试探中,夭夭对容慎的安全感也逐渐丧失。   厅堂中的烛火摇曳,容慎抱着夭夭进屋,隔了很久才轻轻回着:“——好。”   他给她一个家。   这一晚,酒香蔓延,欢姐想到房中熟睡的儿子,摇晃着往房中走。   夭夭半醉半醒折腾着不肯睡觉,拉着容慎出门寻了处高楼看星星。   客栈外,余家几人趁夜抱了一堆木柴,把木柴堆满客栈外,余家儿子点燃火折子,毫不犹豫扔到那些柴火上。   “还想杀我。”余家儿子脸上留有清晰剑伤,他阴狠道:“今日我就要你们命丧此处!”   聚欢堂着了火。   大火蔓延,等夭夭发现不远处的浓烟时,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整个客栈都着了起来,有人扑火有人看戏,夭夭身为火系啾咪兽不怕凡火,毫不犹豫冲入了大火中。   “欢姐,你在哪里!”夭夭在门栏处发现了她,她被翻倒的木柜砸重,正吃力的往外爬。   不等夭夭出手,容慎抓着木柜掀向一旁,沉重的木柜砸地四分五裂,欢姐此刻注意不到他们的异常,颤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虎包还在房中。   浓烟滚滚,夭夭和容慎在火中无事,但欢姐撑不住。   降雨术需要更高阶的修为才能完成,夭夭做不到但容慎身为大魔他可以做到,容慎闻言一怔,缓慢低眸去看夭夭,夭夭回视,“怎么了?”   容慎黝黑的眸被火光侵染,他将右手背在身后缓慢握紧,哑声道:“抱歉,我也不会。”   他不是不会,而是做不到。   夭夭来不及多想,没法使用降雨术,为了救出虎包,她只能将这些凡火吸入自己的身体中。随着火光突兀的消失,围观在外的余家人咦了声,不知是谁喊了句:“有鬼!”   喧闹的客栈外人群四散逃离。   啪——   一条木梁重重砸落在地。   被火熏烧焦黑的客栈中,夭夭扶着欢姐跌跌撞撞往房中走,容慎先一步到了房中,甜软的孩子睡得香甜,却已没了呼吸。   “不,不——”欢姐抱住孩子崩溃大叫。   客栈毁了,虎包死了,欢姐被火烧毁了后背,她擦干眼泪同夭夭笑了笑,“我这儿没法留你们继续住了。”   “你们都是好人,我很感谢你们。”   欢姐抱着虎包的尸体消失了,在夭夭循着她的气息找去时,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余老娘在跌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胳膊哭着,“官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这疯女人害死了我女儿不说,现在还想来杀我。”   “当时我们一家人早就睡了,怎么可能去放火杀她的孩子。”   “这天大的帽子,我们一家可担不起呦。”   官府收了余家的钱,将欢聚堂起火一事草草了结,夭夭将欢姐尸体带出埋在了山上,与她的儿子虎包埋在了一起。   白幡扬动,欢姐的魂魄出现在坟包,她抱着虎包对着夭夭点了点头,虎包咧嘴对着夭夭笑,说了句:“姐姐,不哭哦。”   夭夭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又点头,随着两人魂灵的消散,夭夭站在坟包前许久未动。   容慎走上前去牵她的手,“走吧。”   “去哪儿?”夭夭抽了抽鼻子问。   容慎望向遥远的天际,“去买一处小院子。”   小木屋,小院子,从里面种些花花草草,安安静静养出一个家,然后远离纷扰小镇。   在夭夭跟着容慎离开时,容慎脊背后蹿出丝丝缕缕的魔气,魔气随风飘回镇中…… 第117章 黑化117% 温馨种田的一章~   小镇外有一座青云山, 山路崎岖蜿蜒不好走,在青云山的山顶,建有一处破旧小竹屋, 那是容慎为夭夭寻来的‘家’。   这间小屋实在太破旧了, 房顶漏风门窗歪斜,往里走散发着一股霉味, 四处结满了蜘蛛网。夭夭看后不仅不讨厌, 反而抱着容慎的脸颊连亲好几口,她眼睛中的喜悦藏也藏不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云憬,我们一起来把这里改变好不好。”压下欢姐的事,夭夭拉着容慎一起改建这间小破屋。   夭夭喜欢大院子, 于是容慎为她在屋外建了围栏, 种上了她喜欢的花草。特意留出一块好地种瓜果蔬菜,夭夭试图在田地上支起一个小花棚, 可惜因为工程太复杂失败了。   她因此叹了一整天的气, 容慎面上虽未说什么,却在深夜等夭夭熟睡后,挽着袖子走到院中, 借着月光研究书本内容, 为夭夭搭花棚。   当夭夭醒来时,晨光已亮。没从房中看到容慎, 她揉着眼睛往屋外走,看到院中支起了一架倾斜的花棚,背对着她的男人袖子高挽,正调整着花棚的高度。   “这是……你做的?”夭夭走到容慎面前。   容慎彻夜未睡,修长白皙的手指布满刮痕, 在夭夭靠近的时候,他不着痕迹把袖子放下,只是说:“睡不着,闲着无事就做了。”   究竟是闲着无事还是刻意为之,根本就不需容慎解释,夭夭自己有心可以感受到。   所以不等容慎过多解释,夭夭直接扑入他的怀抱。就好像小鹿撞入心房,容慎下意识把人抱紧,夭夭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语气闷闷道:“想对我好就直说呀,这种事有什么好遮掩的。”   容慎听到类似小兽抽抽搭搭的声音,低眸看向怀中的人,他抬起夭夭的下巴,看到少女眼眶映着红晕,湿漉一片。   “因为……”容慎摸了把夭夭的眼角,“我不想看到你哭。”   无论是伤心的泪还是喜悦的泪,容慎都不喜欢,他只喜欢看到夭夭甜甜的对着他笑,喜欢她喊云憬时的依赖软绵,喜欢她靠在自己身上玩闹,诉说着他们的以后。   他们,会有以后吗?   容慎收拢手臂把人抱紧,夭夭拽着他的衣袖擦了擦脸,眼睫弯弯笑出漂亮的小月牙。   “那我以后不哭了。”   夭夭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以后我只对你笑。”   她说以后。   所以,他们会有以后。   “……”   山上的竹屋很好收拾,清扫干净后,夭夭准备拉着容慎去镇上买些添置物。   欢姐就葬在青云山下,夭夭一下山就能看到那处荒凉的小坟包,见她目光总是往那边扫,容慎握紧她的手,“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欢姐和虎包也早已入轮回投胎。   他们死后的魂灵没有在人世逗留,这说明他们心中无爱无恨了无牵挂,死去的人已经释然,可活着的人却要学着接受现实,夭夭苦涩笑了笑道:“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欢姐的死不是意外,是余家的人纵火故意杀害。   余家欺负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没起杀心,怎么忽然就想放火毁了她?夭夭不傻,她知道是自己那日的出头害了欢姐。   “这不是你的错。”容慎安抚着她。   自他帮夭夭寻到山上的房子,夭夭逃避现实已经好些日没下山了,她在容慎面前努力表现出没事的模样,可总会躲起来偷偷哭。   她在愧疚,在自责,在质疑自己那日的帮忙是对是错,甚至产生了一种迷茫情绪,所谓的恶有恶报,坏人真的会遭报应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夭夭想提剑去灭了余家人。   容慎看得出夭夭的强颜欢笑,封印破碎后,真实的他不喜暴露真实情绪,这些天他小心翼翼哄着夭夭,尽可能的让她高兴,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刚下山小团子就开始垂头丧气。   如果……   如果让她知道,余家人已经死了呢?这样她会不会高兴些?   容慎扣在夭夭后颈的手使了些力道,俯身与夭夭平视,他唤着:“夭夭……”   夭夭‘嗯’了声,对容慎扬起笑脸,“我已经没事了,咱们快去买东西吧。”   容慎即将出口的话被截了回去。   夭夭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情绪中,她还有容慎,她不能自私的让别人陪着她难过,所以夭夭拉住容慎的手往前走,“一会咱们先去吃东西吧,等吃完咱们再去买家具什么的,我好饿了。”   容慎被她拉离,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他勾起唇瓣说:“好。”   下山前,两人换上普通的衣服遮掩了容貌,在外人眼中就像一对恩爱小夫妻。入镇后,夭夭看中了摊位上的竹篮子,小贩热情招呼着,“姑娘买一个不?便宜卖了,现在买一送一。”   竹篮编的很精致,有些还带了花色,夭夭蹲下身挑选,拎起一只编有图案的竹篮给容慎看,“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容慎垂眸看去,只见竹篮上编着一只红色小猪,他不答反问:“像吗?”   “像啊。”夭夭戳了戳小猪,“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夭夭蹲着,容慎就站在她的身后。闻言,他靠近一步俯身,将大半的身体压在了夭夭背上。   两人距离拉近,容慎几乎将夭夭全部罩在怀中,夭夭心跳加快,还当他是要把自己当众抱起来,谁知容慎长臂一伸挑起了远处竹篮,拎到夭夭面前道:“这个像你。”   竹篮上编了一只垂耳小白兔,圆滚滚的模样乍一看像是一只球。   “怎么了?”容慎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几乎与夭夭贴着面,偏头望着她问:“不像吗?”   夭夭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气,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郁闷,鼓起脸颊道:“不像。”   她喊:“云憬。”   “嗯?”容慎越看越觉得这只小白兔像他家崽崽。   夭夭吐字清晰,“你才像胖兔子。”   容慎:“……”   “你才是只胖成球的大兔子!”   容慎:“……”   就好像小矮人指着巨人理直气壮的大骂‘你这矮子’,夭夭这类似郁闷的小女孩儿脾气让容慎沉默。   实话来讲,夭夭的本体确实是只毛茸茸的小胖兽,而容慎真的没有暗指她胖成球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夭夭偶尔睁眸看他的样子软萌可爱,就像只垂着双耳的兔子,雪白又招人喜欢。   如今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容慎知道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于是他承认,“你说的对。”   “我确实胖成球。”   “……”这次换夭夭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再一次有被嘲讽到。   那两只竹篮最终都被容慎买了下来,夭夭挎着那只红皮小猪,容慎挎着垂耳小白兔,大街上随处可见妇人挎着竹篮逛街,夭夭觉得这大概是书中的流行,就好似现实生活女孩子都爱背的包包。   只是男孩子挎竹篮……   夭夭歪头去看容慎,旁人看不到他的真实相貌,但夭夭能。   身侧的男人锦白衣衫整洁,哪怕是穿了最普通粗糙的布料,衣服衬在他身上都像是上好绸缎,男人五官精致唇色殷红,挎着竹篮的模样就好似拎了把剑,但竹篮没有渡缘剑的凛冽,于是整个画面异常违和。   像是堕入凡尘、沾染了烟火气的谪仙,虽违和,却让人觉得亲近。   夭夭决定原谅容慎刚刚对她的‘嘲讽’,拉着人先是去吃饭,然后开始从成衣铺一家家的选逛。   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夭夭忽然感觉身旁的人过分安静。疑惑抬头,她看到容慎侧着面容正看着什么,夭夭循着他的目光找去,看到店中挂了身漂亮的艳红喜服,金色流苏镶嵌在腰带上,绣凤腾飞栩栩如生,整件衣服迎着阳光,耀耀发闪。   “公子好眼光!”老板娘眼尖注意到这边。   她笑盈盈走到两人身边,介绍道:“这喜服我家绣娘可是绣了几个月呢,原本是给官家小姐定制的,谁知那婚事半路出了岔子,这喜服也就搁置在这儿用不上了。”   容慎微微颦眉。   就算用法术掩盖了真实面容,两人的相貌依旧出众。老板娘看了看容慎又去看他身旁的夭夭,笑着问:“两位是要成婚了吗?”   “要是看中了这套喜服,咱们价钱好商量,保准让你们满意。”   夭夭愣了下没有说话,容慎不知因何也没有说话。   老板娘只当他们是不好意思,继续说着:“要是不喜欢这套也没关系,咱店中多的是喜服,想要什么样儿的有什么样的,我带两位去看看?”   “不,不用了。”夭夭有些尴尬,主动出声拒绝了老板娘。   她解释道:“我们只是进来随便看看,没打算、嗯没打算买喜服。”   老板娘连忙道歉,寻了个理由离开。   夭夭去看容慎的表情,见他望着老板娘离去的身影并未阻拦,她垂了下眼很快又抬起,晃着容慎的手臂转移话题:“这些裙子都好漂亮,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   容慎收回目光,不提刚刚的事,他看了眼夭夭又去看她指的裙子,径直略过所有的绿色衣裙,拎起了角落的那几身衣裙。夭夭点了点头,“那就要这几件吧。”   买完衣服,两人还要置办屋中所需要的必须品,好在他们有储物袋可以存放东西,不然一些大物件还真不好处理。   “险些忘了最重要的!”在准备回去的时候,夭夭忽然停下脚步。   他们什么都买了,唯独就是没买果蔬食材。   拎着小竹篮,夭夭急急带着容慎去菜市挑菜,此时天马上就要黑了,一些菜贩准备收摊回家,好心提醒着夭夭,“姑娘下次记得早些来买啊,这个时辰的果蔬都不新鲜了。”   夭夭记下了,可是她不会挑菜。   抬头眼巴巴去看容慎,容慎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也不会。”   买菜的老头儿头一次见这样的人家,忍不住问:“两位是夫妻?”   “啊?”夭夭愣了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老头儿,老头儿就摇着头叹息,“小夫人这样可不行啊,都已成婚怎连个菜都不会买,这样看来你也不会做饭?”   老头没给夭夭说话的机会,继续教育着,“我看你夫君挺疼你的,还肯陪你出来买菜,可你也得学着疼你夫君啊。”   她怎么就不疼了,难道给他买个菜做个饭就是疼了?夭夭好委屈,容慎根本不食五谷啊。   “我……”正要说话,夭夭握在手中的脆果忽然被另一只手拿过。   容慎不知何时蹲在了她身边,选了几只青硬的果子放入竹篮,他淡声回复卖菜的老头,“我疼她就够了,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   其实夭夭为了他,已经付出太多,足够了。   容慎之前答应过夭夭,要对她好要每日给她做好吃的,如今喜欢的人就在身侧陪着,他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走吧。”买完果子,容慎带着夭夭又去买了些蔬菜和肉。   容慎问:“今晚想吃什么?”   夭夭想了想回:“我想吃鱼。”   “好,那我们去买鱼。”   说着,容慎迈步朝着卖鱼的摊贩走,夭夭张了张嘴连忙跟上,“你没开玩笑吧?”   容慎问:“或许你还想吃别的?”   “不是。”夭夭咳了声:“……你,会做饭吗?”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容慎握住夭夭的手十指相扣,认真回道:“我可以学。”   既然如此,   夭夭的声音飘散在空中,“那我今晚要吃两条鱼,再加一只鸭鸭。”   “丫丫是什么?”   夭夭:“……鸭子。” 第118章 黑化118% 依旧种田温馨的一章~   “……”   夭夭的田园生活过得很愉快。   弄好了菜田与花棚, 两人又在另一侧挖了池塘养鱼,在里面放了不少鱼苗和荷花。这小破屋看着不大,等收拾修整过后, 竹屋算上走廊与院子, 夭夭与容慎两人住足够了,还有空余的两间客房。   “这一间可以留给时舒住。”夭夭将剩余两间客房也收拾了出来。   竹屋前还有一处木廊, 每当夭夭走过就咯吱作响, 于是夭夭在长廊上铺了绒毛软毯,长长的一条横到房门,这样夭夭可以赤着脚踩在上面。   容慎发现的时候,夭夭正踩着木栏杆挂幕帘,本就是一破旧的木头长廊, 经她这么一收拾模样大变, 有些无极殿的金贵感。   “好看吗?”看到容慎,夭夭招了招手唤他过来看。   这幕帘是夭夭亲自挑选, 薄薄的金纱上坠着小珍珠,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风铃,随着微风叮当作响。   容慎脚踩在软软的绒毯上,顿了片刻, 他问;“下雨了怎么办?”   “啊?”夭夭有些懵。   容慎道:“小雨还可, 这木廊防不住大雨,恐会有积水。”   等到雨水一冲进来, 再厚的地毯也会湿透。试问,又有谁家会在长廊上铺地毯呢?   夭夭人傻了,辛辛苦苦一上午的努力付诸东流,一想到绒毯湿哒哒泡在雨中的样子,夭夭身体发软站立不住, 直直朝后栽去。   “小心。”容慎扶个正着。   见夭夭软趴趴没了生气,他好笑道:“怎么了?”   夭夭靠在容慎肩膀上,被他抱离木栏踩在绒毯上,她将全身重力往容慎身上压,搂住他的脖子呜呜着,“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   她也没问他啊。   容慎摸了摸她的脑袋,好脾气认下,“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夭夭在他肩膀上拱了拱,认命道:“那你陪我把它卷起来吧,我一个人弄还挺累的。”   “不用弄了。”容慎稍微用力直接将夭夭抱入臂弯,在夭夭疑惑的目光下,容慎抱着她往厅堂走,“就这样挺好,若是下雨被浸湿了,咱们等雨停换新的。”   夭夭先是一愣,像是吃了口糖般心里甜滋滋的,“可这绒毯很贵。”   “不贵。”容慎甚至都没问夭夭花了多少钱,眼皮都不抬道:“只要你喜欢,再贵的东西也帮你买回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   “……”   容慎还是不食五谷,他每日只准备夭夭的三餐,夭夭食量大,给她一人做饭,相当于做了三人份的量。   一开始,容慎做出来的饭菜并不好吃,但夭夭很给面子吃了不少,第二次还主动帮他打下手。容慎心细又聪慧,一般他想做成什么事就必须做成,于是他买了本食谱认真钻研,只用了几日就练出好厨艺。   当然,也浪费了不少食材。   如今不需要夭夭帮忙,容慎一人足揽后厨大权,每天变着花样儿给夭夭做饭。   有了菜田和鱼塘,竹屋房前还有一大块空地,于是夭夭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同容慎商量着,“云憬,我们养些小宠物吧?”   容慎很爱干净,只颦了下眉,他就松口,“你想养些什么?”   “猫?狗?”想起竹篮上的白团子,“或是兔子?”   夭夭一一摇了头,在容慎温和的注视下,她掰着手指数,“我想养鸭鸭,小黄唧,还有鹅鹅。”   容慎叹了声气,“好好说话。”   “养鸡养鸭养鹅。”   容慎:“……”   这些是宠物吗?   舍不得看夭夭难过,他按了按额角松口,“那你养吧。”   “不要放它们去我们卧房。”   “好的!”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夭夭养的鸡崽鸭子们转眼长大,开始,夭夭养它们本是为了吃,可后来养着养着养出了感情,也就真当宠物养了。   从酷暑进入秋日,夭夭与容慎就这么在小竹屋中度过了几个月。   这期间真的下过几次暴雨,木廊上的绒毯吸水湿透,踩上去黏腻一片挤出大片水,就连挂在外面的幕帘都湿透了。   “没事,我们换新的。”容慎蹲身去揭绒毯。   夭夭撸好袖子都准备帮忙了,手刚触到绒毯,她忽然灵光一闪。   “云憬。”她站起身,“你往后退几步。”   容慎闻声退离,夭夭捏了诀砸向绒毯,很快,长长的绒毯与幕帘被青色的光芒包裹,夭夭身后的长发扬动,等再睁开眼时,廊上的绒毯与幕帘已经干透,恢复如初。   “怎么样。”夭夭转身去向容慎邀功。   她其实挺聪明的一姑娘,但每次同容慎在一起时,都会怀疑自己的智商。难得有一件事夭夭想到了容慎没想到,她笑着道:“是不是当凡人太久,咱们都忘了身上还有修为。”   雨后的风清爽,撩起容慎的几缕碎发缠绕在脸颊,夭夭贴心帮他抚平。   容慎眼睫遮住眸色,轻轻勾起唇角笑道:“对,我们还有修为。”   夭夭的修为还在稳步升阶,可他的……   正在消逝。   容慎的魔气越来越弱了,每天清晨醒来,他都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魔气的流逝。   体内的魔丹正在迅速枯竭,他的身体也在越来越虚弱,在夭夭不在的房中,容慎走到镜前,镜中的男人肤色苍白,眉心的魔印由血红逐渐变淡,一闪一闪泛着微光。   “云憬,你在房中吗?”远处传来夭夭的呼声。   容慎指尖沾染着红泥,一点点抹在眉心的印记上,听到夭夭的声音,他手指微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迅速来到门前,啪的一声推开房门。   “你在做什么?”夭夭在房中找了一圈,发现他人正坐在镜前。   走到容慎身后,夭夭自身后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往镜子中看,很夸张咦了声:“镜中的大美人是谁?”   容慎从镜中望着身后的少女,平静回道:“是你。”   夭夭不在逗他,拿起木梳帮容慎梳发,闻到周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花汁野香,“这是什么味儿?”   夭夭往四处闻了闻感觉香气远了,于是将脸颊贴在了容慎身上。容慎身体微僵,藏好袖中的红泥,在夭夭将鼻子靠到他的颊侧时,他偏头避开转移话题,“刚刚喊我做什么?”   夭夭哦了声退开,“后厨果蔬不多了,咱们下山就买些吧。”   容慎说好,接过夭夭手中的梳子自己梳发。一闪而过间,夭夭眼尖看到容慎指腹有一片红,连忙抓住他的手,“你这里怎么了?”   以为是他受了伤,结果凑近一看只是一团红印子,像沾染了什么颜料。   “可能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容慎将手抽回。   镇定从容的模样并未让夭夭起疑,夭夭张了张口正想再说些别的,容慎起身时忽然转身,冰凉的指捏在了夭夭的下巴上。   脸颊抬起,阴影笼罩,容慎贴面蹭上了夭夭的唇瓣。软软的两唇相贴一触即离,她下意识追上去想要挽留,容慎溢出轻笑,他抽身推开夭夭去摸她的脸颊,“我换身衣裳,先出去等我吧。”   夭夭咳了声连忙起身,将刚刚发生的事抛在脑后。   这几个月来,夭夭偶尔也会和燕和尘联系。燕和尘那边忙于处理皇城的妖邪,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有人跟随,担心暴露夭夭,所以得知双方平安,神音铃很少响动。   今日在院中等容慎的时候,神音铃忽然响动。   熟悉的嗓音略带疲惫,燕和尘在另一边问:“近来还好吗?”   夭夭将神音铃缠绕在手腕,笑着说:“挺好的,院中的鸭鸭和小黄鸡又长胖了不少,等你来了让云憬炖给你吃。”   “你舍得?”燕和尘对于她养鸡鸭鹅一事知情,惊讶的是容慎竟然会同意。   夭夭当然不舍得,不过是故意吓唬那些到处乱跑的小胖崽子们,一听说要被吃,四散乱跑的鸡鸭鹅瞬间聚在一起,乖乖在圈定的区域散步。   皇城的情况还是很不好,除了妖邪作乱,因逆转法阵吸食了太多生魂,这里阴气浓郁生出恶鬼,不时有人失踪。   燕和尘总觉得这些人的失踪并不简单,作乱的妖邪聚集在皇城也一定别有目的,可惜苦查多日,皇城中多方修仙势力聚集人多眼杂,一直没什么进展。   “要是你在就好了。”皇城中,燕和尘揉了揉额角。   安静的院落无人,阳光暖暖倾洒在长廊上,倚柱而坐的男人屈起一条长腿,玄色的衣角垂落,他握着手中的铃铛声音很温柔,“要是你和云憬在我身边,我大概不会这么累。”   “夭夭。”燕和尘握紧神音铃,百忙中的清闲让他心里变得空荡荡的,“我好想你。”   不远处,偏僻的墙角隐着一抹纤弱身影。   白衣的少女拎着食盒久久不动,怔怔望着长廊上的玄衣男子,她神情落寞,多日来,这还是她第二次看到燕和尘笑。   上一次他笑,手中也是拎了一只神音铃。   云憬是谁?夭夭又是谁?   少女握着食盒的手一点点收紧,很清楚此刻的燕和尘并不想让人打扰,咬紧唇瓣,她转身准备离开。   咔嚓——   脚下枯枝发出微弱响动。   叮——   身后神音铃响动,燕和尘冷斥,“谁在那!”   少女不等回答,一柄缭着火焰的长剑抵到她的脖间,锋利的剑刃划伤她的皮肤。   “是我。”   看到少女,燕和尘愣了下,握在手中的剑并未因此而退离,他质问:“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少女默了片刻道:“若我说什么都没听到,你会信吗?”   风吹动树叶沙沙响动,燕和尘冷冷凝视着少女的背影并未回话,少女身上的白色裙摆扬动,叹了声气,她如实回:“我听到了你喊夭夭的名字,还有……云憬。”   她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可她深知自己触碰到燕和尘的禁忌秘密。   无视脖子上的剑,她缓慢转身看向燕和尘,“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燕和尘,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你能相信我吗?”   “总之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若真不信我,那就……动手吧。”   “……”   “谁在那!”   青云山上,夭夭听到燕和尘的冷声质问,神音铃断的突兀,至此夭夭再无收到燕和尘的回信。   那边发生了什么?夭夭晃了晃铃铛不敢主动去联系燕和尘。   房门推开,容慎换好衣裳从房中出来,见夭夭手中正拿着神音铃,他眸色微凝问:“燕和尘找你了?”   “嗯,他和我说了些皇城的事,那里还好乱,听说各家仙门又派了不少弟子过去支援。”   容慎理好袖子上的褶皱,“这样看来,那里很热闹。”   “热闹?”夭夭疑惑看向容慎,“妖魔和鬼一同作乱,皇城死了好多人,这可不是一句热闹就能了算的。”   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哦对了,时舒还特意嘱咐我们藏好,千万不要靠近皇城。”   容慎没听到夭夭最后一句话,他的注意力被前一句吸引,垂眸时眸底赤光瞬闪,他感受到自己魔丹的躁动,强行镇压。   “好了,我们下山吧。”容慎去牵夭夭的手。 第119章 黑化119% 绣球招亲。   今日的小镇比以往要热闹, 街上人挤着人朝着一个方向涌,兴冲冲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喜事。   夭夭随手拽住经过的男子,“大哥, 前面发生了何事?”   男子着急离开, 见拽住自己的是个漂亮姑娘,才好心解释道:“孙员外你知道吧?今儿他家大女儿抛绣球选夫婿, 谁抢到绣球孙大小姐就跟谁成婚, 大家都过去凑热闹呢。”   ……绣球选亲?   夭夭眼睛一亮,穿书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在哪儿?”   “就前面,玉春楼。”   等男子走后,夭夭去拉容慎, “我们也去看看吧。”   容慎其实不喜欢这种人潮拥挤的地方, 也不喜这群人把夭夭撞来撞去,但见夭夭想去, 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奈何此处的人实在太多,尽管夭夭一直拉着他的手,两人后来还是被冲散了。   “夭夭!”容慎比常人要高些, 可夭夭个子矮人又不占空, 轻易被人群淹没。   自从血契散后,容慎一直没舍得再和夭夭签血契。他知道魂灵裂缝的事, 也很清楚魔族血契对于夭夭的伤害,这就导致了两人一旦分离,容慎就无法寻到她。   夭夭同样如此。   与容慎分散后,她被人群拥着往前方走,想要回头找人都做不到。几声唤都被周围的锣声掩盖, 无奈她只能随着众人往前,好在容慎知道她是要去哪儿。   前方玉春楼下,已经被人群围堵。   孙家大小姐柔柔坐在四楼高台上,她穿了身红衣脸上遮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狐狸似的双眸,厌恶盯着围堵在楼下的人。   “他们倒真敢来。”   孙茉莉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什么货色,真觉得抢到绣球就能娶到我?”   放眼去看整座小镇,能与她孙家平起平坐的没有一个人,孙茉莉迟迟不嫁人,就是瞧不上镇子里的男人,觉得谁也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   “小姐莫气。”身旁的丫鬟小秀主意最多,她端过一旁的托盘,献到孙茉莉面前道:“小姐看这是什么?”   孙茉莉不耐烦扯开托盘上的红帐,只见托盘中放了一只银白绣球,虽漂亮,却不及旁侧的朱红绣球喜庆。   “你这是……”孙茉莉不解。   小秀凑近她小声:“小姐一会儿就扔这只白色绣球,要是您看不中抢到绣球的郎君,就借口说自己抛错了绣球不算数,要是看中了,就顺势把人留下。”   孙茉莉啧了声,当即点了下小秀的脑袋,“就你鬼丫头机灵。”   伸手将那只绣球拿起,这便是应下了。   楼下,大多数都是男人,夭夭随着人流走竟站在了一处最佳观景区,抬头就能看到四楼的孙家大小姐。   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容慎正四处寻找夭夭的身影,当那抹白影朝他砸来时,容慎还以为是兽形的夭夭,他顺势接下抱入怀中,在周围人群的惊呼声中,有人大喊:“快看,绣球在他手里!”   怀中的触感不像毛茸小兽,容慎低眸,只见他接住的是只挂着流苏的银白绣球。   ……这是什么东西?   容慎皱眉,正要将绣球随手丢掉,身后跑来两名家丁,兴奋道:“有人抢到绣球了!”   见抢到绣球的是位俊美公子,家丁连忙上前去抓容慎的胳膊,对着楼上挥手,“大小姐,正是这位公子抢到了绣球。”   孙茉莉扶着栏杆连忙查看,只见楼下站着的男人穿着白衣身形修长,虽看不清面容,但这样远远望去确实比其他男人出众,孙茉莉对小秀对视一眼,小秀喊:“快请公子上来!”   不远处,夭夭已经看傻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看戏竟能看到自己头上。   那只绣球抛的突然,再加上坠下来的又是白色,一时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那是绣球,所以等它直直落到楼下人的怀中,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那是容慎吗?   抢到绣球的人真的是容慎?   一定要这么狗血吗?!   隔着人群,夭夭看到容慎僵持在原地不动,他毫不犹豫丢掉了绣球,转身没走两步,就被两名家丁绊住了脚步。   “公子别走啊,这绣球可是您自己抢到的,哪有抢了绣球又不要的道理。”   “老爷夫人都从上面等着您呢,能娶到我们家大小姐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快和我们上去吧。”   容慎极度厌恶陌生人触碰自己,用力甩了下胳膊,他竟没甩开拽着自己的人。身体内的魔气在这时又开始流失,容慎面色阴寒,眸中赤色转瞬即逝。   他讨厌这种废物无用的感觉,若是以前,他只需轻轻一震,这些人就无法近身。   此时他若想,还是可以扭断这两人的脖子,可周围黑压压的人群都在望着他,这其中还有夭夭。思索后他压下暴戾翻涌的情绪,冷声道:“带路吧。”   希望这家人能识趣。   夭夭还没走到容慎身边,忽然看到容慎跟着孙家人入了玉春楼。   “云憬!”   “云憬你去哪儿!”夭夭喊着他着急的推着周围的人,硬生生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当她被孙家的家丁拦在外面时,容慎已经在四楼见到了孙家人。   容慎真正容貌有所收敛,孙家人看到的他远不如真实的他相貌好看,就算如此,他那张脸也是常人之上,再加上冷清清的气场与身高,就算穿着普通衣料,一身的白衫衬的他也极为好看。   孙茉莉心动了,红着脸对爹娘点了点头,她不时往容慎身上看。   容慎眼皮也不抬,见到他们只说了一句:“我已有婚约,恕难从命。”   “有婚约又怎样,你们不是还没成婚吗?”小秀替自家小姐不满,“我们孙家可是镇上第一大户,攀上我们你就偷着乐吧。”   孙茉莉也是这么想的,等小秀把话说完,她才慢吞吞制止小秀,望向容慎道:“公子,这么多人都看到绣球落入您手,既然您抢了就是我们孙家的夫婿,您这个时候反悔不太好吧?”   容慎终于看向孙茉莉,漂亮的桃花眼在盯着人看时黑黝黝无光,他轻扯起唇角笑,“她正在外面找我。”   孙茉莉被他看得心尖颤,愣愣问:“谁?”   容慎没再理她,等他转身要走,孙茉莉才知自己刚才的话被他无视,生气的跺了跺脚。   “你给我站住!”孙茉莉原形毕露,她刁蛮道:“本小姐还没嫌弃你是个穷光蛋,你倒是先来给我甩脸子,你真觉得本小姐稀罕要你?”   孙茉莉虽然这么说着,却心机将脸上的面纱摘下。   她长得好看是个美人,就不信这人看到不心动。谁知容慎的目光只在她脸上扫了一瞬,直接越过她朝外走去。   门外,孙家的人拦着夭夭死活不让她进去,在这种地方她不能动用法术,夭夭心急下拔出家丁手中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再敢拦我我就杀了你!”   有家丁连忙爬上楼汇报,“不好了,外面有个姑娘持刀闯进来了。”   话落,有家丁被人一脚踹进来,孙家娘连忙把孙茉莉拉回身侧,孙茉莉嘲讽,“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追来了?”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乡野悍妇。   啪——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姑娘一身粉裙,圆圆的眼睛无辜可爱,一见到容慎连忙往他身上扑。   不高不胖,也没有粗糙黝黑的皮肤,孙茉莉看到的夭夭娇俏又水灵,那白嫩嫩的皮肤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出来的,容貌更是比她好看太多。   “你还好吗?”夭夭见到人才安了心。   容慎搂住扑入怀中的小兽,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没事。”   夭夭好气,说不出是因为担心容慎被抢而着急,还是怕容慎魔性被激伤了人,她紧抓着容慎的衣服舍不得松手,抽了抽鼻子埋怨,“我是让你陪我来看的,你怎么还自己抢起绣球来了。”   容慎温声道歉:“是我的错。”   孙茉莉看着这一幕眼疼,气的拂落茶杯,她出声:“你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夭夭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下,反应过来眼下的场面,她大方应,“是我。”   “刚刚都是一场误会,我替云憬向你们道歉。”   原来这个男人叫云憬……   孙茉莉从心里记下,本还对着这个男人带着些无所谓,如今随着夭夭的出现,她堵着一口气想把人留下,“你能给他什么?”   孙茉莉高扬着下巴,“我们孙家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他入赘我们家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若肯把他让给我,你想要多少银子随便你开。”   “真的?”夭夭见过了南明珠,对于这种娇小姐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她笑了下道:“隔壁的丰韵城我看上很久了,只要你能买下这座城送我,我就把人让给你。”   孙茉莉惊了,“你想要一座城?!”   就算是把她孙家掏空,也买不下城池。   夭夭抱紧容慎的胳膊,茫然眨了下眼,“有什么问题吗?说云憬价值连城都是委屈他了,要不是我最近手头紧,你把皇城送我我都不卖你。”   皇城是皇权的象征,夭夭这话意指皇位,吓得孙员外冷汗都出来了。   “茉儿!”见自家女儿还要纠缠,他连忙制止,“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爹!”孙茉莉不满。   孙员外给她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让家丁把两人请出去,他低声劝着孙茉莉,“你先别着急,男人有几个不爱财和美人的,咱们就让他多考虑几天。”   孙茉莉脸色好了些,痴痴盯着容慎离开的身影问:“那他若还不肯娶我呢?”   “凭咱孙家的势力,爹有的是法子让他娶你。”   “你且耐心等着就是。”   “……”   这一等就是三日,三日里容慎没再出现在镇子里,把孙茉莉急的不行。   此时山上,夭夭和容慎被抛绣球的事一折腾,三日里没再下山。   第四日,孙家开始四处打听夭夭他们的住处,管家很快带着家丁找去,途径山脚的坟包,家丁打了个哆嗦,“他们怎么住在这里?怪渗人的。”   管家擦了擦汗没敢多看。   青云山上只有夭夭一户人家,因为路陡崎岖山路不好走,平日里也很少上来人。家丁边走边抱怨,“这都是什么破地方,听说山上只有一处破竹屋,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不是人住的地方才好。”管家哼了声,“他们越穷对我们越有利,有了荣华富贵,谁还愿意守着这破竹屋。”   “孙叔说的对!”家丁笑着连忙应和。   只是他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山上没有破竹屋,只有一座装修精致大气的竹宅子。   宅外的木栏上爬满了花植,院内有田有花棚还有池塘,长廊上的幕帘飘飘,隐约还能看到廊上铺有软毯。余下的大片空地上,养着一群肥胖的鸡鸭鹅,有少女在一侧荡着秋千昏昏欲睡,不知被谁啄了脚,她清醒过来警告,“再敢啄我就炖了你们吃。”   余光扫到栏外的人影,夭夭愣了下问:“你们是谁?”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上青云山。   管家连忙做着介绍,目光在院中搜寻,他询问:“云憬公子在吗?”   容慎此时正在院后泡泉水。   夭夭以为这群人又要逼容慎去娶孙家小姐,想也不想说道:“不在,你们请回吧。”   管家不走,夭夭不知她这话正合了他们的意,管家笑得越发灿烂,“姑娘,我们是来找您的。”   不在好啊。   云憬公子不在,他们才更好出手。 第120章 黑化120% 别怕,我只是睡着了。   孙管家几人的来意很明了, 就是要让夭夭把容慎让出来。   在没上青云山之前,孙家有十足十的把握拿下夭夭,如今看到青云山上的竹屋, 他们忽然没了这么大的底气。进了院子, 他犹豫一番问:“这竹屋的主人,是你……还是云憬公子?”   有什么区别吗?   夭夭有些茫然, 很快反应过来道:“竹屋是云憬买下来的。”   这就好办了!   孙管家又找回来底气, 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家丁极有眼色的上前,手中抬了一只木箱。都不同夭夭打招呼,他们直接将木箱放在就近的石桌上,夭夭颦眉, “这是什么东西?”   孙管家神神秘秘, “姑娘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夭夭坐在秋千上不动,黑黝黝的眸子凝视着几人, “我不。”   既然孙家连有婚约的男人都不放过, 想来人品也好不到哪去,夭夭担心这箱子里有诈,所以不中他们的圈套去开箱。孙管家只能主动打开, 木箱开启, 里面堆满了金灿灿的元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夭夭脸上并无孙管家意想中的惊讶喜悦, 她很平静,平静的好似这些金元宝只是烂石头。   “姑娘,这可是一箱金元宝啊。”   “足够你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有了它们,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没有?”   夭夭听懂了, “你们是想用这些钱买走云憬?”   □□是此意。   他们思来想去,总觉得容慎不来找他们是被夭夭绊住了,夭夭之所以抓着人不放,无非是为了钱。   “只要你肯放云憬公子离开,镇中的青年才俊任你挑选,我们老爷还能再送你一套府宅。”   为了得到容慎,孙家也真是花了血本了。   夭夭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无语了片刻,她索性把话说开,“这钱我不要,云憬我也不会让给你们,有这功夫你们还不如再去抛一次绣球,总来纠缠别人家的夫君要不要脸。”   也就是容慎不在这里,夭夭才敢把‘夫君’二字说出。   “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烦我们。”不愿再同他们多说,夭夭从秋千上起身准备回屋。   孙管家连忙阻拦,“姑娘是觉得钱不够?”   把心一横,他咬着牙又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你肯让人,我们愿意再加两箱金元宝。”   这已经是孙家的极限了,不等夭夭开口,孙管家就冷笑了声威胁,“做人不能太贪,老夫劝姑娘见好就收,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姑娘就算后悔也晚了。”   少女脸上出现类似惊慌羞恼的表情,嘴巴微张,夭夭侧脸去看拦住自己的孙管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是不是有病?”   她到底哪里看着像贪钱的模样?   “快滚。”要不是见孙管家年事已高,她早一爪子拍过去了。   没动手打人是夭夭给他们最后的体面,偏偏这群人上杆子找事,孙管家见夭夭是真不打算再理会他们,他看了眼身旁的家丁,摸了摸胡子道:“看来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们孙家不仁慈了。”话落,两名家丁上前抓人。   这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若是夭夭收了金子肯乖乖离开,那孙家也不会再为难她,但若是她非要纠缠着不肯放人,那孙家也不介意身上背上条人命,总归就是多花些银钱心思打理罢了。   家丁是孙老爷精挑细选过的,两人都是镇上一等一的好手,弄死个小丫头轻轻松松。   趁着男主人不在家,两人撸着袖子要去拽夭夭的头发,夭夭背对着他们没动,暗暗动用灵力,她正要给他们些教训,不等她回头容慎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你们要做什么?”容慎身上带着泉水的冷气。   一手环抱着夭夭,容慎用另一只手攥住家丁的手腕,家丁看到他出现回头看向孙管家,见孙管家没喊停,心里有了准头。   “干什么?”家丁去甩容慎的手,“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给你们点教训。”   他这力道用的极大,能甩开容慎在家丁的意料之中,可这不在夭夭和容慎的意料中。容慎跄踉了两步还是被夭夭扶稳,对上夭夭诧异的眼神,容慎黝黑的瞳眸泛起暗雾。   ……他现在竟弱的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了。   家丁嘲笑容慎,“就这点本事还想英雄救美?”   “要不是我家大小姐看上了你,就你这副废物模样,真以为我们稀罕理你吗?”   孙管家也跟着皱起眉头,这位云憬公子相貌和气质是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惜太弱了。若他没记错的话,当日还是他身边的小丫头冲入玉春楼救的他。   ‘废物’二字刺激到了容慎,长长的睫毛颤动,夭夭看到他的瞳眸由黑转红。   不好。   夭夭连忙抱紧容慎去遮他的眼睛,她声音带了几分颤,“……别。”   千万别在这里杀人。   孙家那几人还不知自己快要没命了,又是威胁又是嘲笑,无非是想逼容慎娶他们家小姐。夭夭生怕容慎再被他们刺激,抄起一旁的扫把朝他们挥去,“滚!”   “都给我滚!”   院中的鸡鸭鹅崽崽们感受到主人的愤怒,纷纷上前来啄咬几人,家丁想要抓夭夭,反倒被夭夭踹了一脚。身体腾空脸着地,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夭夭踹出院子。   砰——   又是沉闷的两声,管家和另一名家丁也被夭夭踹出了门。   孙管家没想到夭夭看着娇弱,竟有这么好的功夫,感觉老胳膊老腿都要被摔散架了,他被家丁颤巍巍扶起,哆哆嗦嗦指去,“你……”   “你!”   “我什么我!”夭夭撸了撸袖子,作势又要往前走。   孙管家连忙后退,担心夭夭再次打人,他们只能挑‘软柿子’容慎,“这般粗俗鄙陋的女人,你当真喜欢吗?”   “你就不怕哪天你们吵架,她也把你丢出门外?”   容慎背对着他们不动,三千墨发在身后轻荡,遮掩面容的术法消散,此时的他眸色赤红肤色苍白,额间的魔印闪着微光。   “真是笑话。”   孙管家见他没反应,忍不住讽刺:“堂堂七尺男儿,竟需要个女人保护,你丢不丢人!”   “我这就去禀明老爷,你这样窝囊的男人,我们孙家才不稀罕要!”   “你闭嘴!”夭夭挡在容慎面前。   见石桌上还横着一箱金元宝,她抄起来往门外砸,“再不滚我就把你们从山上丢下去。”   木箱刚好砸到孙管家脚上,他嗷的一声嗓子都破了音,剩下两人一看金元宝滚落在地,连忙去捡元宝,气的孙管家大骂,“蠢货,先把我脚上的箱子搬开!”   三人走的狼狈,被夭夭教训了一通,离开时都没敢再吭声。   等他们下了山,夭夭连忙走到容慎身边,她捧住他的脸小心抬起,喊着:“云憬……”   “你还好吗?”   容慎轻轻抬起血眸,唇色殷红似染了血,他周围的魔气溢出扭曲着,没有强大力量的支撑无法凝成黑龙。   “我去杀了他们,好吗?”容慎嗓音低柔。   体内的魔丹感受到主人阴暗的情绪,终于重新聚拢了些力量。夭夭看到容慎眉心蜿蜒的魔印分了岔枝,有意凝出花腾,她睁大眼睛连忙摇头,“不可以。”   容慎去抓她的手腕,五指冰冰凉凉没有温度,“让我去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   “不行,不可以!”夭夭有些慌了。   魔印开花是魔神血脉觉醒的象征,若夭夭不制止,于容慎于三界都是一场浩劫。她回握容慎的手,抱紧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一声声说着:“云憬,咱们不去杀人。”   “不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困魔渊逃出来,如今的隐居生活得来不易,做事情必须谨慎更谨慎。   孙家在镇上的影响力很大,这件事一但闹大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让附近的修者察觉到他们的踪迹,那对他们来讲就是一场灾难。   “云憬,忍一忍。”夭夭轻声说着。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要容慎忍耐,她不知该如何制止容慎觉醒魔神血脉。   若是夭夭没看那本书,见容慎这般痛苦,夭夭不会阻止容慎觉醒魔神血脉,可她如今知道了书中走向就不得不阻拦,哪怕自己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改变不了剧情,但为了容慎,她必须尝试。   容慎体内翻涌的魔气终还是被他强压了回去,抑制魔嗜杀的天性就好似折断雄鹰的翅膀,断翅的容慎面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最后虚弱靠到了夭夭肩上。   夭夭愣了下,“云憬?”   容慎呼吸微弱,失了体力他只能依靠着夭夭而站,奈何他太高大夭夭根本撑不住他,还险些跟着他一起摔倒。   “云憬你怎么了?”   “你不要吓我。”夭夭噗通跪倒在地,顾不上疼连忙搀扶容慎。   容慎吃力抬起眼睫,想要触碰夭夭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手,他轻声安抚,“我没事。”   低弱的气音逐渐模糊,他倚靠着夭夭缓慢闭上眼睛,“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   容慎睡过去了,又或者说是晕过去了。   夭夭不知道容慎怎么了,她吃力将人一点点挪到榻上,打来温水为他擦拭身体,帕子在触到他的眉心上,一抹红在帕子上晕开,夭夭闻到一股野花的清香。   ……这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   夭夭趴伏到容慎身上,在他眉心的魔印一擦,指腹瞬间沾上了一片红,眼前有画面飞速闪过——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   当日的画面再现,夭夭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儿,她攥紧帕子又在容慎眉心擦了擦,随着红泥的消散,夭夭动作顿住睁大的眼睛。   她看到,容慎眉心的那道魔印……由深红转淡,泛着淡淡的粉。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夭夭手指有些发抖。   每一只魔额上都有红色魔印,魔印越红,意味着这只魔的修为越强大。就算是再差劲的魔,额上的魔印也不会变成粉色,除非他的魔力消退,或是……   寿命即将到尽头。   夭夭去摸容慎的脸颊,触碰到他凉凉的皮肤手指颤抖。她不相信容慎会死,容慎身为纯魔体内又有魔神血脉,他的生命与天地连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死。   他不可能死,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夭夭此时很慌,想要把容慎唤醒又怕会让他更加虚弱,孤零零的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燕和尘。他一定会来帮他们,一定不会让容慎出事。   “……时舒,帮帮我。”夭夭去翻储物戒指中的神音铃,她现在就只剩他了。   哪怕是面对困魔渊中的妖物,她都没这般慌过,找出神音铃刚晃了一下,清脆的铃声使榻上的人微微颦眉,夭夭察觉到赶紧凑上前,“云憬?”   丢下铃铛,她抓住容慎的手放在了自己颊侧。   容慎被铃音吵醒,缓慢睁开眼睛,他望向夭夭的眼睛恢复黑色,轻扯起唇角问:“又要去找燕和尘?”   声音有气无力,“夭夭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还没睡着,你就敢在我面前拿神音铃。”   他平日里都不准夭夭碰神音铃的。   夭夭眼眶发红摇了摇头,容慎哪里是没睡着,她刚刚喊了他这么久,他都没反应。呜咽出声,她开口:“我怕……”   “怕什么?”   容慎侧过面容,指腹轻缓擦过夭夭的眼角,他低声哄:“乖,别怕。我只是太累了,就睡一会儿。”   “夭夭不想让我睡吗?”   夭夭不想。   张了张口,望着容慎眉心淡色的魔印,她哽咽着道:“那你睡吧。”   “但是不要睡太久。”   容慎轻轻‘嗯’着,他说:“好。”   在容慎闭上眼睛的同时,夭夭也缓慢眨了下眼睛,一颗滚烫的泪水从她眼眶砸到容慎的手背上,沉睡中的男人毫无所觉。   “我就在这陪着你。”夭夭跪坐在榻边,擦去他手背上的水渍。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夭夭抱着容慎的手臂将脸埋入他的掌心,抽泣着道:“你睡多久,我就在这里陪你多久。”   等容慎醒了,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容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宁可选择隐忍,也什么事都不告诉她。   天色由明转暗,太阳逐渐从山头隐退,凉凉的夜色倾洒入大地。   在竹屋一派安静的时候,有人悄悄潜入,察觉到声响,沉睡在榻上的男人缓慢睁开眼睛…… 第121章 黑化121% 祸事将临。   ……   闯入竹屋的, 是孙家大小姐孙茉莉和她的丫鬟小秀。   白日管家几人回来的狼狈,一见到孙老爷就跪地痛哭,满口都是那位云憬公子有多窝囊无用、他身边的丫头如何泼辣野蛮, 孙家娘听后起了退缩之意, 想让孙茉莉重选夫婿。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孙茉莉不要别人, 她就看上容慎了。   气了一整日, 孙茉莉决定亲自来见一见这云憬公子,她来前梳妆打扮特意换了身漂亮裙衣,却没料到山路如此崎岖难走,在看到山脚的坟包时,她忍不住大骂:“这什么破地方!”   “小姐, 不然咱们回去吧。”小秀有些害怕, 她劝说着:“咱们等白日再来,估计这个时辰公子都睡了。”   孙茉莉提着衣裙艰难往山上走, 不服气道:“我偏要晚上来。”   “白日定是有那粗鲁丫头威胁, 云憬公子才不敢出声,一会儿咱们直接去见云憬公子,趁着这良辰美色, 他看到我主动敲他房门, 就不信他不欣喜。”   这孙茉莉也是个没脑子的人。   她一没想过容慎和夭夭同房而睡,二没想过竹屋房间这么多, 她怎能确定她敲开的房门是容慎的而不是夭夭的?   小秀欲言又止,她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格,知道自己若要再劝定会惹她不高兴,索性任由她胡闹了。总归,她们来前带了四名随从, 就算被发现了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你们就在屋外守着,没我的允许不得进去。”好不容易上了山,孙茉莉看清竹屋的轮廓眼前一亮,心想这云憬公子住的地方还算可以。   竹屋外的栅栏半人高,寻常人翻不进去,孙茉莉衣裙繁琐折腾了好久,最后还是让侍从上前帮忙,踩着他们的后背翻到了院内。   “嘎嘎嘎……”感受到生人进入,院中的鸭崽们叫起来,就连大鹅也扑闪起翅膀。   “滚一边去,一群小畜生!”孙茉莉险些被大鹅咬到,怕惊扰屋内的人压低声音斥骂,拉着小秀偷偷上了走廊。   在她们满竹屋寻找容慎的时候,屋内容慎已被外面细微的响动吵醒,睁开眼睫,他看到夭夭埋首于他的掌心睡得昏沉,察觉到容慎的动静,她动了动似要醒。   “小姐,那你确定云憬公子在这间房吗?”窗外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几乎是容慎一动夭夭就惊醒了,她模糊喊了声‘云憬’,正要抬头,有人将手按在她的后颈,夭夭眼皮下沉,不等看清人又睡了过去。   容慎听到了窗外的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他不准备再让夭夭插手。   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容慎将夭夭打横抱放到榻上,动了动脖子,他拎起屏风上的外袍慢吞吞穿好,扭头看夭夭的瞬间,在房中化为一缕黑气消失无踪。   “好像不是这一间。”竹屋后,孙茉莉趴在窗缝往屋内望,感觉这是一间无人的空房。   “难道是这一间?”她低声喃着,往前走到另一扇窗前,试探着推了推往里望。   屋内漆黑无光,垂落的纱帘感受到风流轻微晃动,远处的屏风上搭着几件外袍,孙茉莉努力往里探头,隐约看到榻上隆起一团,似是躺了个人。   “找到了!”孙茉莉大喜,从屏风上的外袍判断,躺在屋内的人是容慎。   她正要去扯小秀,身后传来很低的笑声,有人轻问:“姑娘在找谁?”   孙茉莉惊愣,身旁的小秀更是吓了一跳。两人慌张扭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身上的黑袍泛着暗纹流光,肤白黑眸长眉入鬓,见两人回头,他勾起殷红的薄唇又问了遍:“你们在找什么?”   “你、你是谁?”望着眼前的男人,孙茉莉结结巴巴。   此时的容慎并未遮掩容貌,真容现身与暗夜融为一体,好似暗雾中诞生的妖邪。他不说话,只是用黝黑的眸盯着孙茉莉看,孙茉莉心尖颤动,试探出声:“你……是云憬公子?”   眼前这张脸比先前的容貌好看太多,只留有先前的轮廓影子,孙茉莉鬼迷心窍,在这个时候不仅不起疑害怕,竟还激动的上前表述情意。   “我、我是来找你的。”孙茉莉觉得自己更喜欢容慎了。   小秀想拉她都没有拉住,她比主子清醒,自然能感受到容慎身上的怪异。越看越是惧怕男人眉心的那道红痕,她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两步。   这边,孙茉莉还再同容慎说着自己的欢喜,她眉眼含情脸颊绯红,揪着衣袖柔声:“那丫头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她这般粗俗又野蛮,当真配不上公子。”   “若公子真放不下她,只要公子肯娶我,我也能允她做妾。”   妾?   容慎眼睫掀起。   过分赤色的眸呈现深沉暗色,他仰了仰下巴露出弧度流畅的脖子,低柔的嗓音引人堕落,“你真想我娶你?”   孙茉莉点头,“茉儿对公子的心,日月可鉴!”   容慎点了下头,“那你靠过来。”   孙茉莉有些娇羞,看了看容慎又低头看两人的距离,她犹豫片刻还是朝容慎走去,“公子……”   走到容慎身边,她大着胆子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衣角,忽然看到他衣袖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像是一条条扭动的小蛇。   浑身一个激灵,她睁大眼抬头再去看容慎,像是才清醒过来这个男人漂亮近妖邪。近距离下,她发现男人的眸色不是墨色,而是过分暗沉的红。   ……他不是人!   “啊——”孙茉莉正要逃,忽然被那些雾气缠绕,雾气化蛇将她捆束勒紧,争先恐后的汲取她的生命往她身体里钻。   孙茉莉浑身疼痛流血,她惊恐求饶:“我错了,放、放过我不要杀我!”   容慎的魔丹枯竭太久,一感受到血液的芬芳开始横冲直撞。   无论孙茉莉如何挣扎,都逃不开这些围困她的魔气,小秀眼看着自家小姐枯败萎缩成干瘦老太婆,最后活生生被吸成一具干尸,暴虐的魔气嗜血将其活生生撕成血雾,小秀被吓得尖声软倒在地。   “救、救命——”   “妖怪杀人了!”   不等小秀爬离这里,丝丝缕缕的魔气从她脚腕往上缠绕。杀了孙茉莉后,这些魔气已经可以聚凝成一条粗壮巨蟒,缠绕小秀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啊——”尖叫响彻云霄,在树上栖息的飞鸟受惊飞离这片区域。   屋内,夭夭昏睡中颦起眉头。   竹屋外的不远处,三名侍从嘶了声,有人问:“你们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尖叫?”   “不会是大小姐吧?”   正准备闯入竹屋查看,身侧的暗影中传出粗重的呼气声,侍从警惕拔剑,“是谁在那里?!”   两团幽幽赤色晃在夜中,逐渐朝着他们靠近,三名侍从僵傻在原地,他们看到,有一条乌黑的龙从暗处探出脑袋……   夭夭被惊醒了。   升上青境后,容慎的术法只能困住她短短片刻。   她醒来头昏脑胀,发现本该躺在榻上的身影不在,自己不知何时被人抱放在了榻上。她怎么可能会睡这么沉?不应该啊。   “云憬?”夭夭起身,对着漆黑的卧房喊了一声。   一些模糊的记忆停滞在脑中,她总觉得自己刚刚有醒过,但不知因何又睡了过去。   推开房门,过凉的夜风吹入口鼻有些锐利,她拢了拢衣袖踏上长廊往外走。竹屋外,容慎感受到夭夭的靠近,让黑龙一口吞噬掉他们迅速消散。   从长廊走出,夭夭看到容慎正站在屋内,她连忙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问:“你怎么出来了?”   容慎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平常,“屋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真的吗?”夭夭不太相信。   休息过后,容慎一改先前的虚弱,眉眼也恢复往日的精致妖冶,借着月色,夭夭见到他眉心的印记殷红似含了血,忍不住抬手去碰。   指腹沿着蜿蜒魔印轻轻擦过,容慎顺从低眉垂落眼睫,夭夭转过手查看,并无在手上发现可疑的红色染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夭夭张口正要问,容慎忽然对着她斜了斜身体,夭夭紧张的去扶,“云憬,你怎么了?”   容慎按了按额角佯装疲惫,“好似还有些不舒服。”   高大的身体蹲身往夭夭肩膀上枕,他搂着夭夭轻轻蹭了两下,带着恳求吐息很轻,“夭夭再陪我去睡一会,好不好?”   夭夭哪里忍心拒绝,抛下一堆问题忙扶着他往屋内走。   竹屋外的不远处,微风吹着草丛沙沙作响。   四名侍从有三人被杀,余下的那人因不舒服跑入林中方便,刚好躲过一劫。   身体颤抖剧烈,他捂住口鼻被吓得几次没了呼吸,等到竹屋的两人消失,他屁滚尿流的往山下跑,疯了似的自语:“妖怪杀人了,妖怪杀人了……”   “……”   清晨,夭夭醒的很早。   她心里压着事睡不踏实,梦中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她竟看到容慎觉醒了魔神血脉大开杀戒,最后被众仙门活生生用杀阵撕裂本体。   想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因为若真到了那一天,夭夭一定会陪容慎到生命尽头,怎么舍得让他独自面对这些。   身边的呼吸平稳,她一夜不安,反倒身边的人睡得很沉。   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夭夭扭头,看到容慎环抱着她睡颜宁和,这副模样哪有半分魔神的杀戾,他怎么可能会变成魔神。   轻轻摸过容慎眉心的印记,夭夭不信。   起身时,腰间缠绕的手臂收紧,容慎带着几分沙哑睡意询问:“你要去哪儿?”   夭夭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米缸面缸都空了,后厨储备的果蔬也都吃光了,我下山去买点。”   “我陪你去。”容慎作势也要起身。   夭夭忙将他按回,“你还是躺在榻上好好休息吧。”   对上容慎的眼睛,她掩盖担忧笑了笑,开玩笑道:“我把你真容掩盖的那么严实还能招来桃花,我可不敢再放你出门了。”   “金屋藏娇知道吗?”   替容慎拉了拉松散的衣领,她凑上前咬容慎裸露在外的脖子,尖锐的小牙刺到皮肤又痒又麻,容慎呼吸一滞,正要把人往怀里按,夭夭灵活躲过他的禁锢逃开。   “你好好休息,乖乖等我回来哦。”夭夭跑出了房门。   她不让容慎出门,一是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二是被今早的噩梦影响,怕他被途经的修者发现,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其中的艰难困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夭夭不敢拿容慎冒险,行事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披好斗篷,她挎着竹篮下山采买食物,一入小镇就看到一群人往巷子中跑,赶着去看什么热闹。   有了绣球招亲一事,夭夭再也不敢好奇凑热闹了,她穿过那群人继续往前走,听到身侧的人讨论,“听说死了很久了?”   “那得有几个月了,周围尸臭浓郁邻居们还以为是臭水沟,哪里想过屋子里死了人。”   “也不怪邻居们发现的晚,余家那群人无赖还爱偷东西,早把周围人都得罪光了,他们消失的这几个月,住在她周围的邻居别提多高兴了。这群人先前天天咒骂余家不得好死,谁能想到真的成真了。”   余家?   夭夭眉心一跳,想到同欢姐有过纠缠的那家人,她拉住要走的男子问:“你说的是哪个余家?”   “就前面穷民窟那家,他们那家人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听说死的可惨了,也算是老天爷开了眼。”   夭夭随着他们往前走去,巷中被衙役围挡,空旷的地方被抬出一具又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恶臭熏天让不少人都捂住口鼻,好奇的人连连张望,都想看看白布下的尸体死相有多惨。   “这究竟是谁干的。”人群窃窃私语。   风吹开白布一角,露出半边尸体的面容,人群中忽然有人抽了声气,“这好像不是人为!”   夭夭愣了下,寻声望去,看到人群中有年轻男子上前,他蹲身轻掀白布,望着里侧的尸体对同伴道;“师兄你来看,这是不是妖邪所为?”   另一人仔细看了看,不确定道:“我怎么觉得,他们是被魔所杀?”   “魔?”   “这镇子中有魔?”   “你们是谁啊,话可不能乱说啊。”   夭夭望着白布下的尸体,心里发沉一步步后退,听到年轻男人掏出怀中玉牌解释:“我们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因师门任务被派往皇城,只是途径此处……”   “大人,可否准在下近一步查看尸体?”   夭夭浑身发寒,不用想也知道余家人是死于谁手,她急匆匆转身冲出人群,再也没心思买菜。   正要回青云山,隔壁买菜的大婶扭着头一直往镇口看,她啧啧问着卖菜的摊贩,“刚刚经过的是孙员外一家?”   “这么大阵仗,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寻常百姓都惹不起孙家,小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小声和人耳语:“听说他家大小姐一夜未归,跟着小姐出去的侍从独自一人回来后,被吓得疯疯癫癫,还说见了鬼。”   “见了鬼?”大婶看了看被围拢的小巷,惊讶道:“在哪儿看到的?咱镇上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谁知道呢。”小贩嘿嘿笑道:“传来传去没个准头谁知道真假,总归招不到我们头上就行。”   “来来来,大姐你看看今天的菜,都新鲜着呢。”   啪。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小贩和大婶扭头查看,只见路边空留一只竹篮,竹篮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篮面的红皮小猪。   “欸,谁的竹篮掉了?”   周围没人回应。 第122章 黑化122% 山上有妖,妖杀人了。   孙员外带着家丁冲上青云山了。   孙茉莉彻夜未归, 与她同时失踪的是小秀以及四名侍从,孙家找了一晚上,等天快亮的时候, 才在镇口找到同行的一名侍从, 可惜他疯疯癫癫话也说不利落,只重复着几句话:   “山上有妖, 妖杀人了!”   “死了, 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我还活着!”   孙家娘在侍从身上发现了泥土枯叶,摘下来一看,“这种叶子只有青云山上有。”   “小姐可是上了青云山?”侍从不答, 只是在听到山名时浑身一哆嗦, 继续重复:“山上有妖,妖杀人了!”   孙员外不信一个疯子的话, 心口堵闷, 他担心自家女儿出了事,对着孙管家下命令:“挑上三十名好身手的家丁,带上这个疯子, 咱们去青云山一探究竟。”   一群人走在街上凶神恶煞, 有的家丁带刀有的家丁扛着粗铁棍,行人得知是孙家人后纷纷退让。   当他们冲上青云山时, 夭夭与他们擦肩而过去了余家小巷,等她从小巷慌乱逃出,孙员外等人已经爬上青云山,疯掉的侍从一看到竹屋就吓得哇哇大叫,“山上有妖, 妖杀人了!”   见他们要往竹屋走,他终于说了句别的,“里面有妖,妖会杀人。”   “你说这竹屋里藏了妖?”孙员外眉头紧锁。   他正要带人冲去竹屋,面前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黑衣男子眉目如画敛去大半真容,开门在看到栅栏外的人时,微微怔了下唤:“孙员外?”   “你们怎么来了?”   孙员外甩袖冷哼,不等开口,旁边一声刺耳尖叫传来,“啊,有妖,妖杀人了!!”   疯掉的侍从忽然激动起来,他死盯着容慎的脸,害怕的想跑。孙员外一把将他抓到面前,大声呵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是妖!”   “他、他是妖,死了都死了,人全被他杀死了!”疯侍从颤巍巍指向容慎。   容慎瞳眸幽暗,没想到昨晚还有漏网之鱼,目光从疯侍从的手指往上移,他望向他的脸挑眉,“你在说什么?”   “休要装傻!”孙员外被这疯侍从惹的心烦意乱,他不管眼前之人是人是妖,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女儿。容慎茫然歪了歪头,“孙大小姐怎么会在我这里?”   轻勾唇角,他玩笑道:“孙员外话可不能乱说,这话要是传到我未过门的夫人耳中,她怕是要生气。”   孙员外牙都要咬碎了,他退让着:“只要你把茉儿还给我,过往一切老夫既往不咎,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来纠缠你。”   他们早该如此。   容慎按了按额心轻笑,可惜的是孙茉莉已经死了,他没法把一个死人还给他们。因为孙茉莉死的干干净净,就连尸体也没留下。   “抱歉,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孙员外认定了容慎藏起了他女儿,“你若再遮遮掩掩,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哦?员外想怎么不客气?”   孙员外发了狠,对着身后的家丁大吼,“给我砸了这里,谁能找到小姐,老爷我赏金一百两!”   容慎笑容顿失,几乎是眨眼间,他就从屋边瞬移到栅栏外,一柄长剑架在了孙员外脖子上,他眯了眯眼轻飘飘道:“谁敢往前踏一步,我就杀了他。”   “都、都别动,所有人都给我退回去!”孙员外慌了神,震惊望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真的是妖?”   容慎不是妖,他是魔,生于天地的混沌纯魔。   但他不能承认,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暴露意味着什么,只是逼近孙员外解释:“只是会些功夫罢了,我若是妖,你们早死了。”   他确实有杀了他们的心,但不能从山上动手。   这群人目标太大,若是忽然在青云山的消失,定会引来附近的修者。   “员外,孙小姐真的不在这里。”容慎耐着性子解释,“你们到底走不走?”   剑架在脖子上,这个时候容慎说什么孙员外只能信什么。但他为人狡猾,虽连声应和容慎,却暗地里命家丁偷偷潜入了竹屋,当另一边的侍从想要反扑擒拿容慎时,容慎冷笑,锋利的剑芒刺痛人的眼睛。   “啊——”孙员外的手臂被容慎砍了下来。   之前的容慎虚弱到连个家丁都奈何不了,如今能提剑杀人,多亏了孙家女儿主动找上门当养料。滴滴答答的血顺着渡缘剑落在地上,容慎用剑尖指向孙员外,“还要继续吗?”   他乐意奉陪。   夭夭以最快的速度上山,化为白色小兽穿梭在山路上,在看到前方出现的人影时,它连忙躲到一旁的树丛中,几十名侍从抬着嚎叫的孙员外下山,看上去无人伤亡。   等他们过去,夭夭才狂奔上山。   竹屋外容慎正在擦拭长剑,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不动声色收起渡缘剑,下一秒圆滚滚的小兽撞入他的怀抱,变为人身搂住他的脖子,“刚刚发生了何事?”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孙员外他们为难你了吗?”   夭夭实在太担心容慎,一颗心狂跳不止到现在都没平稳,她怕容慎控制不住自己杀人,也怕这群人欺辱他太过,让他再次受委屈。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容慎摸了摸夭夭的脑袋道:“我没事。”   “他们只是来寻孙小姐的,寻不到就走了。”   “孙小姐失踪了他们为何来这里找?”夭夭有太多的疑惑,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着急询问容慎,“余家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容慎嗯了声没打算隐瞒。   见夭夭跑的头发汗湿凌乱,他伸手帮她捋了捋,直接将人抱到臂弯往屋内走。“他们该死。”   不过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容慎在夭夭面前杀不得好人,那这些坏人,尤其是惹夭夭不高兴的坏人,就都该死。   夭夭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情乱成一团,她拽了拽容慎的衣服道:“不管怎样,咱们要离开这里了。”   “为何?”容慎不解,他看得出夭夭很喜欢这里,不然他刚刚也不会顾忌这么多,只砍孙员外一条手臂。   夭夭唇瓣发干,她确实喜欢这里,也舍不得这间竹屋,但他们现在不得不走,“镇上来了缥缈九月宗的弟子,他们在调查余家人的死因。”   “云憬,我怕。”夭夭声音带了些颤:“我怕他们会查到你身上。”   容慎停下脚步。   怀中的人在发抖,她是真的在害怕。容慎定定看了夭夭片刻,用手指托住她的后颈往自己怀中压,“没事的,不怕。”   用冰凉的唇轻轻吻过夭夭的眼睫,他蹭着她的鼻尖吸吮在她的唇角,用温柔缠绵的动作安抚着她,搂抱在怀中道:“我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夭夭情绪好了些,她埋在容慎项窝吸了吸鼻子,“今晚。”   “我们今晚就走好不好?”   容慎心中开始厌恶这种躲藏见不得人的逃命,修长的指顺着夭夭的发缓慢往下滑,他说的却是:“好。”   大不了,他在新的落脚点重建一座竹屋送她。   夭夭他们要走了。   这竹屋有他们太多的回忆,她甚至都幻想过两人在此成婚,燕和尘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抱怨自己的房间没有他们的卧房大。   如今燕和尘还没归来,他们反倒要逃往别处。   夭夭将房中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下一个落脚点在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夭夭他们准备趁夜离开时,镇中孙家一团忙外,因大夫请的及时,所以孙员外的手臂算是接回来了,但以后不能提重物甚至连端茶盏都要手抖,与废掉无疑。   “老爷,有人把阿三的疯病治好了!”孙管家忽然来报。   孙家娘照顾着自己老爷,忙问:“是谁?”   “就是阿三的同乡好友王癞子。”   王癞子也是孙家的家丁,刚刚陪孙员外上山的那三十名家丁中就有他,长得人高马大可惜满脸是痘。正因如此,与他同时进孙府的阿三因为相貌端正被选派到大小姐身边,而他因为丑只能干些脏活累活。   王癞子本就对阿三起了嫉妒,如今阿三好不容易疯了,管家还让他来照顾他。愤怒心起,他趁着无人注意抽了阿三几巴掌,没想到阿三被抽晕后醒来清醒不少,王癞子连忙揽功。   “老爷有所不知,这法子是俺娘教我的,疯掉的人只要打几个巴掌就能恢复清醒。”王癞子跪在地上胡编。   孙员外没空理会他,他问跪地晕乎乎的阿三,“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小姐去了哪里?”   “小姐、小姐她去了青云山。”阿三话说不利落。   将昨晚的惨状如实告诉孙员外,阿三痛哭,“老爷,他们都死了啊,所有人都被那个妖怪杀了!”   得知自家女儿已经命丧妖孽之手,孙家娘接受不了显些晕过去,她醒来嚎啕大哭,“我可怜的闺女啊!”   “老爷,我们不能放过那妖孽!”   “那你想怎么办?”   “冲上青云山,把那妖孽抽筋扒皮为我儿报仇!”   “不,不行!”阿三一听‘青云山’就哆嗦,他满脸惊恐想告诉他们那只妖的可怕,可出口的却只能是那几句:“山上有妖,妖杀人了!”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就只有我还活着!”不能去啊,他们要去了所有人都会死。   孙员外厌恶道:“他怎么又疯了。”   阿三没疯,可就因为他想阻止他们上青云山,所有人都以为他又疯了。王癞子抓住这个好机会,他主动上前,“老爷,小的愿为老爷分忧。”   “你?”孙员外不太相信,“你会捉妖?”   王癞子嘿嘿笑着点头,“不瞒老爷,俺娘教我的东西可多了,不仅能治疯病还能捉妖,只要老爷多派些人手给我,我保证为您捉来这妖孽。”   “好。”孙家娘为女儿报仇心切,她恨恨道:“只要你能为我儿报仇,我赏你黄金百两升为孙家副管家,享尽荣华富贵。”   “得嘞,老爷夫人等瞧好。”王癞子心花怒放,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王癞子根本不会捉妖,他纯粹是逮着这个机会想要立功。要问他怕不怕妖,王癞子见过容慎的相貌根本不信他是妖,更知道阿三的疯病是怎么‘好’的,认为他疯言疯语是在胡说。   若容慎真的是妖,怎么不把阿三一起杀了?简直是胡扯。   “兄弟们,跟我上山捉妖!”不管容慎是不是妖,王癞子都不准备放过他。   ……   天色渐晚,竹屋中烛火昏黄。   他们就要走了,夭夭将敞开的窗门闭阖,轻声叹气,“咱们走吧。”   容慎摸了摸夭夭的头发,忽然颦眉往外看了一眼,夭夭紧跟着停下脚步,“好像又有人来了。”   “嘎嘎嘎——”伴随着砰砰的破裂声,院中的鸡鸭鹅开始惨叫。   夭夭连忙推开房门,隔着长廊,滚滚浓烟扑来院中竟起了大火,有人故意将竹屋圈绕围烧,火势极大,很快吞到栅栏及容慎为夭夭搭建的花棚。   “怎么会这样!”夭夭冲了出去。   大火外,王癞子将手中的火把院中一丢,身旁的人担忧询问:“这可是山上,咱们这样做……能行吗?”   “你懂个屁!”王癞子抠了抠鼻孔,“不烧死他们你敢进去捉妖?”   那人赶紧摇头。   “这不就得了,等烧死他们,咱们把他的尸体拖回孙府同样大功一件,总好过受伤没命。”   那人又问:“那这火?”   王癞子瞅他,“那妖孽法力高深,我与他缠斗数百汇合僵持不下,这火就是那妖孽放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往那妖孽身上推就是了。”   那人总算笑了,直接改口:“王哥好计谋!”   砰——   火舌蹿的迅猛,沾染长廊烧毁上面的绒毯往上爬,长廊大半倾塌。   夭夭没想到竹屋会被人烧毁,那一刻她头脑空白失了言语,望着昔日生活的地方心在滴血,遥遥望向竹屋外笑着看热闹的人。   她不惧火,身属莲火为万火之源,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这些普通的火苗在烧到她身上时自行熄灭。   夭夭踏着着火的长廊去了院中,看到她养了许久的家禽已经被烧成焦尸,它们散落在院中,有一只浑身着火正剧烈挣扎,夭夭上前将它抱起,火光熄灭,小小的鸡崽看到她微弱叫了两声,乌黑的模样浑身冒烟,没多久也跟着闭了眼睛。   “夭夭。”容慎自后面追来。   他蹲到她的身边,在蹭高的火焰围墙下,夭夭低垂着头肩膀发颤,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掌心的尸体上。   “怎么会这样……”夭夭哽咽。   “为什么会如此。”   一场大雨来袭,将两人彻头彻尾的浇湿,连带熄了纠缠不清的火焰。   这雨只下在青云山上,把竹屋外围观的几人给淋懵了,有人结巴,“这、这雨也下的太太巧了吧。”   竹屋被焚毁大半,院内夭夭跪地不起,容慎将外袍脱下罩在她身上,缓慢站了起来。   这雨,是容慎燃烧自己的魔丹招来的。   他如今的术法不足以支撑他完成强大的术法,燃烧的魔丹有撕心裂肺之痛,需以血液浇熄魔丹上的心火。   “妖!他真的是妖!”   “跑啊大家快跑!”王癞子几人反应过来要跑。   哧——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王癞子前胸而出,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回头看到一张苍白俊美的脸。   容慎用赤红的眸望着他,搅动手腕微微一笑,“是孙员外派你们来的?”   “是是是,都是孙员外要杀你,和我们无关啊!”   雨落在地面变红,土地中快速长出几条幽绿藤蔓,藤蔓穿心将人钉在半空,每个人死相狰狞。   容慎杀了他们。   他吸收他们的血供给魔丹,这些血远远不能熄灭焚烧魔丹的痛感,他还需要杀更多的人。扭头,他望向院中,夭夭不知在何时抬起了头,正怔怔望着雨幕中的他。   不远处有匆匆的脚步声靠近,“这山上怎么会无缘下雨?十六师弟,你走快些。”   有修者来了。   容慎赤色的眸色一收,数条藤蔓退入土地,所有的尸体破碎为粉末,他走到夭夭身边将人抱起,用外袍罩住她哑声:“我们先离开这里。”   夭夭没有吭声,只是用手臂抱紧他的脖子。   “……”   深夜。   有人影穿梭在屋墙上。   容慎带着夭夭离开青云山,入了山林停靠在一处粗树下,他将夭夭放于地面,“先在这儿休息一会。”   “饿了吗?”容慎摸了摸夭夭的脸颊,说来她已经两三日没有进食。   夭夭摇了摇头。   容慎又拿出水壶递到她的唇边,夭夭盯着他眉心黯淡闪烁的眉心看,缓慢低头喝了几口水。   有水渍沾染到她的唇边,容慎凑近用唇帮她吸去,距离拉近,夭夭脖子后仰抵到树干,容慎身体微僵紧随着追去,将夭夭扣在树上亲吻。   “怕了吗?”说是亲吻,两人更像是纠缠着厮杀。   呼吸不稳,容慎与夭夭脸颊贴着脸颊,夭夭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忍着酸涩感道:“你觉得……我是在怕你吗?”   容慎不说话,只是将夭夭抱得很用力。   夭夭抽了下鼻子,“你能告诉我,你眉心的魔印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为什么明明是强大的魔会没有招雨的能力,为什么他会弱到被凡人甩开、又忽然强大到可以招雨杀人。还有那夜,他醒来后为何在屋外站着,孙家却说孙茉莉来过这里。   容慎瞒了她太多的事,夭夭不怕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拼尽全力想要护他保他,可容慎似乎并未信任过她。   “容慎。”   夭夭声音带了哭腔:“我觉得自己好傻。”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证明,你才能对我放心。”   她就陪在他的身边,可好像永远走不到他的心里。是她用错方式了吗?   夭夭开始迷茫,开始质疑从困魔渊出来后,他们经历的种种是对是错。   容慎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掌心的魔气缓慢将夭夭包裹,他轻轻闭上眼睛,“你什么都不需要证明,只需陪在我身边就好。”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夭夭眼睫颤动,眩晕感袭来,她缓慢失力晕了过去。   “等我。”起身,容慎在她唇上一吻。   魔丹的撕痛感还在持续,他必须去杀光孙家人平息心火。在他走时,用结界护住了夭夭,殊不知,夭夭藏在袖中的手一点点攥紧。   青境修为,若她对容慎有了防备,以现在的容慎根本迷惑不了她。   她要看看,容慎究竟要去做什么。 第123章 黑化123% 他叫容小花。   离开山林后, 容慎入了小镇。   夭夭一路跟随在他身后,容慎竟然毫无所觉,她开始疑惑开始反思, 不知容慎是何时变得这般虚弱, 她对他的关心真的够吗?   口口声声说要陪着他要保护他,为何直到今日才发现他身上的种种异样。   夭夭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顺着街道一路往前, 她看到容慎忽然停了脚步。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夭夭屏息藏在拐角处,等了片刻,她悄悄探头,忽然发现街上没了他的身影。   容慎去了哪里?   夭夭愣了下连忙上前, 走到容慎刚刚所站的位置, 她面临的是前左后三条大路,排除宽敞一眼能望穿的正前, 她在左右两道之间徘徊, 最后选择了孙家所在的右侧。   她猜的没错,容慎确实去了孙家。   淡淡的红光将府门笼罩,容慎杀光了孙家所有人。   血流成河, 惊恐声全被红色结界挡回, 地面一条又一条的藤蔓伸出开出纯白的大花,容慎衣衫被血染透, 舒服的仰头闭上眼睛。   被压制了太久,没了夭夭的管束容慎魔性暴增,这种畅快的杀戮终于扑熄了他烧灼的魔丹。   当夭夭破开结界推开孙家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有人看到她微弱求救, “救、救救……”   话未说完,那人就断了气。   夭夭站在门前没动,不是不敢动或是惊到了,而是从府门开始,这院中几乎被尸体堆满,此刻的惨状无异于之前的鬼宅李府,也像是被灭了满门的燕家。   不同的是,这次的凶手是容慎。   察觉到门边的动静,数条藤蔓朝着夭夭攻来,却又在夭夭面前停下。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藤蔓在未染血的情况下开出一朵朵白花,望着这花,夭夭恍惚回到了云山秘境内,容慎一身白衣在土龙泥地中腾空,朵朵白花盛开,他折了一支插在她的发中,告诉她:“除了鲜血,它们只为你绽放。”   陀藤引花,嗜血而绽。   这本该是夭夭最美好的回忆,如今这些陀藤,竟成了容慎杀人的凶物。   眼眶发酸,夭夭绕开这些陀藤缓慢前行,在正厅的前院看到堆成小山的尸体。朵朵陀藤开花护在四周,容慎就坐在这些尸体之上,他背对着夭夭墨发散落,好似听不到渐近的脚步。   一步一步,夭夭走到了容慎的身后,她顿了下继续往前迈,在侧边终于看清了容慎的动作。   他在聚拢魔气。   这些死去的亡灵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被容慎化为养料供给了魔丹。魔丹吸血开始变得强大稳固,缕缕魔气逐渐凝出庞大幻影,是之前跟在容慎身边的黑龙。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夭夭出了声。   坐在尸体上的容慎一身黑衣被染成暗红,他不止衣服上是血,就连手上、脸颊上也全都是血。   鲜血溅染在容慎的颊边鬼魅森寒,他听到声音微微扭头,比他赤眸还要殷红的,是他眉心的魔印,深刻的印记开出枝芽,闪着微光像是要凝出花腾。   夭夭的腿软了,她失去力气跪坐地上,傻愣愣看着容慎眉心的魔印。   容慎被畅快的魔性冲昏理智,隔了片刻才将夭夭认出。轻动,他抬手去擦脸颊上的血,嗓音低哑很柔软,“夭夭。”   他唤着:“你怎么过来了?”   他先前是真的弱啊,弱到连夭夭都能识破他的术法。   凝出的黑龙盘踞在他的身边,一眨不眨的盯着夭夭看。容慎见夭夭摔倒,从尸山上起身下来扶她,夭夭按着他的手没动,容慎只能蹲下身来将就她的姿势,握着她的手腕问:“怎么了?”   夭夭不说话,只是盯着容慎的脸看。   她想,她终于明白容慎为何执着于她爱的是先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了,因为容慎成魔后从未以最真实的面容对她,他在她面前一直在压抑本性苦苦伪装,这样的他,又如何能够信任她次次说的爱他。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你?”仔仔细细看着周围的惨状,夭夭将画面深刻记入脑海中。   她此刻需要平复情绪,需要理清思路,也需要想想自己该如何面对真实的容慎,实话来讲,看到容慎忽然杀这么多人,她很是无措。   “你,一定要杀人吗?”良久后,夭夭才再次出声。   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夭夭发觉自己之前都错了,她不该直接去压抑容慎的本性,而是该在要求他之前问一句:“我这样做对你有伤害吗?”   有的。   夭夭之前的行为确实伤害了容慎,纯魔在诞生之初需要鲜血供养,一只魔若连魔丹都无法筑成,又谈何成魔。   容慎灵根被废后,他在困魔渊吸收恶念滋养魔气,是花了极大的时间才生出魔丹。   他的魔丹根基未稳,必须要更多的恶念鲜血来养成,原本,困魔渊是容慎最好的修炼场地,可是后来他们从那里逃了出来,有夭夭在身旁,魔丹的修炼一次次被搁置,所以他后来变成被凡人一推就倒的废物也并不奇怪。   事到如今,容慎终于将这些全都告诉了夭夭,他用指腹撩过夭夭的眼角,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你看。”容慎让夭夭看趴伏在他肩上的庞大黑龙,“它之前连形都化不出来,我不杀人,魔力只会越来越弱,最后变成风一吹就倒的废物。”   “夭夭愿意看到那样的我吗?”   夭夭自然不愿意,“那你为何不告诉?”   “告诉你又如何,你会因此让我大开杀戒吗?”容慎轻轻笑了下,“夭夭,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想要的依旧是以前那个我,那个干干净净你口中所谓的小白花。”   容慎根本就不是小白花,他不是。   “我不喜欢忍让,不喜欢这种畏首畏尾隐居,更不喜欢废物无用甚至需要你来保护。”容慎将自己的心声告诉夭夭,他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现在我将这些全部告诉你,你要怎么选?”   夭夭眸中泪水堆积,滚烫的泪水沿着血痕滑落像是一滴血泪,眼眶发红鼻子也是红的,看起来落败又狼狈。   “哭什么?”容慎试图去擦夭夭的眼泪。   夭夭扭头躲开他的触碰,忽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院中清晰,夭夭这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将容慎的脸颊打偏。   容慎怔了几瞬,听到夭夭道:“你说你不喜欢忍让不喜欢畏首畏尾不喜欢无用,我不止是那个逼你做不喜欢的人,如今还打了你,那你现在要不要杀我?”   容慎白皙的面容浮现五指印记,被花掉的血色掩盖,他轻喃:“你同他们不一样。”   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夭夭听到容慎的话笑了,她现在被他激起了一身力气,忽然朝他重重扑去。   容慎不躲只能硬生生接下她,身体被她冲撞的后仰,夭夭索性将他按压在地上,揪着他的头发问:“现在,我和他们一样了吗?”   黑龙见状连忙退离主人,发出低低的龙吟。   容慎衣发散乱气势全无,任由夭夭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他苍白着面色还是先前那句话。   夭夭逼近他,“我真的同他们不一样吗?”   她想了片刻,“也对,我的确和他们不一样。”   “我比他们还要惨还要可悲,一颗真心被你践踏质疑,你屡次骗我在我面前演戏,我日日陪在你身边,却还不如这些死人了解你的暴戾恐怖。”   好像所有人都能看到容慎的真面目,就只有她还固执愚蠢的认为他会变好。这是夭夭自己犯下的过错,也有容慎的故意隐瞒。   “其实不是我不爱你了,容慎,不是的。”   夭夭对着容慎一字一句:“是你自己无法接受现在的你。”   “你在逃避自己是魔的身份,厌恶嗜血杀戮的方式不肯爱你自己,你连你自己都不爱了,又怎么会相信我会爱你?”   容慎之所以不告诉夭夭魔丹一事,就是怕她露出惊惧嫌弃的目光,他怕她说:“魔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为什么要牺牲无辜之人获取强大。”   怕她说:“你千万不要杀人呀,就算你变虚弱也没关系,我现在很厉害了可以保护你。”   更怕她之后又开始嫌弃,“你怎么会弱到连个凡人都打不过,什么都要我护着那我要是有了危险该怎么办?你想重现当日的皇城惨状吗?”   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容慎自己在厌恶自己,夭夭从未对他纯魔的身份说任何厌恶的话。   “因为你自己觉得自己恶心,所以你认为我也觉得你恶心。”   “你凭什么要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我?”   如今在回忆容慎说要去皇城的场景,她这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阴煞聚集‘热闹’的皇城,群魔乱舞生魂无处退让,那里正是魔最喜欢待的地方。   “若你早告诉我魔丹一事,我不会阻你。”夭夭低声。   但凡容慎肯将这些秘密告诉她,她会想法子带他潜入皇城,还是帮他杀妖灵滋养魔丹。夭夭从头到尾都没想容慎变弱,相反她希望他变得强大再强大些。   因为只有足够强大,那群修者才不是他的威胁。   “……真的吗?”容慎怔怔望着夭夭。   他不是没想过将魔丹一事告诉夭夭,可每当对上她信任的眸光,他就不敢开口。   想了千万种夭夭得知魔丹一事的反应,唯独没想过她会轻易接受,如今被夭夭这一巴掌打到清醒,他眸中黑红交替闪烁,“夭夭。”   “我错了。”当了十多年除魔卫道的正派修者,有一天他忽然得知自己是万恶纯魔,两种极端碰撞,他确实厌恶他的身份。   他厌恶魔的嗜杀厌恶魔的残忍,更厌恶自己随心所欲后的舒畅感,这全部与缥缈九月宗的教导背道而驰。   “容慎,你该正视自己,是魔是人都没什么区别。”   夭夭之前确实畏惧、不喜欢魔,但她并不赞同因为不喜欢就要抹杀所有的魔,尤其是当容慎成魔后,她忽然觉得魔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不让你杀你,想尽办法抑制你的魔性,不是因为害怕畏惧你,而是因为……”大雾中的文字重现,夭夭不知该如何解释对他解释魔神血脉,以及他魔性加重后带来的危险。   她无法开口说这里的世界只是一本书,想了片刻,她只能说:“我曾做过一个梦,这个世界的神告诉我,若你的魔性不加以控制,之后会癫狂嗜杀成为祸世妖魔,所有人都想除掉你。”   这个世界的神就是原作者,她所谓的梦是书中真实走向。   容慎听后沉默着,事已至此,一切都没有回旋余地,两人挑开了把话说明是最好的选择。   “云憬,试着去相信我好不好?”夭夭扯在容慎发上的手松了。   她在容慎身上花光了所有勇气,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周围血腥气浓郁,夭夭不愿再去看孙宅的惨状,她将头埋于容慎项窝,清雅的檀香被血气掩盖,让夭夭寻不到一丝安全感。   容慎杀光孙家人后,强大的魔气恢复大半,红色结界惹眼,很快引来附近的修者。   “有人过来了。”容慎感受到周围的动静,抱着夭夭起身。   虽不喜欢躲躲藏藏,但眼下他的实力还未恢复,轻易暴露身份会引来大麻烦。不等修者靠近,容慎就带着夭夭化为黑雾撤离。   啪——   孙府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进来的两名修者看到眼前的惨状直接拔了剑。   “这是谁干的?!”   没有任何活口,也没有查到丝毫的证据,随着容慎离开所有的陀藤缩回地面,一名修者眼尖在死者心口内发现零碎的白色碎片,是死者生前挣扎所留。   “这是?”修者将碎片从伤口剥离。   另一人靠近查看,轻轻摸了下疑惑,“这好像是花瓣的碎片。”   花瓣,花,白色的花?   什么人会用花来杀人?   “……”   容慎与夭夭离开了这座小镇。   红光结界招来了太多修者,有修为高深的修者察觉到容慎的踪迹,跟在后面围追堵截,他反手想要回击,夭夭拦住,“你别动他们。”   容慎心里一沉,眸中暗色流淌,就当他想要沉默应下的时候,夭夭解释:“很多人都同你交手过,你一出手很可能暴露我们。”   她道:“我来。”   “你?”容慎愣了下,“你要出手对付他们?”   “不可以吗?”夭夭冷哼一声:“你不会又以为我不让你出手,是担心你伤了他们想让你忍一忍吧?”   容慎不说话。   夭夭聚集灵力一掌朝着身后拍出,青色的光芒大盛打散纠缠的追击者,没一会儿就将追踪之人拦住。   她是青境修为,修仙界只知夭夭升了境,却不知她是青境上品,拥有足够与修者对抗的能力。她这一出手,只会让修者忌惮不敢在贸然追上来,同时迷惑他们,让他们不知自己追的究竟是魔,还是妖。   一番波折,容慎与夭夭在天亮落地。   随着太阳升高,夭夭看到前方被云雾遮掩的城池,牌匾上写着‘落华’二字,他们毫无目的的逃窜,竟来了容国皇城?   这是天意吗?   容慎与夭夭决定进皇城。   此时的皇城依旧很乱,守城的护卫已经变成了手持长剑的修者。一张金色大网笼罩在皇城上空,想要入皇城就必须走城门,而走城门,必定要接受修者的检查。   该怎么办好呢?   夭夭蹲在山坡上愁眉不展,他们无法易容混入城中,因为城门正中央悬挂着一面巨大照妖镜,无论是妖是魔只要经过镜前,都会现出原形。   “先去周围看看吧。”不能硬闯,两人只能在周围寻找结界漏洞。   刚走到城后区,容慎忽然脚步一停,夭夭紧跟着停下脚步,容慎道:“这四周有魔气。”   夭夭点头,静心探测四周,她指了个位置道:“在那里,好像还有人。”   “啊——”一声女人的惊呼从夭夭所指的方向传来。   对视一眼,两人朝着魔气聚拢处而去,草木茂盛,夭夭拉着容慎蹲在树丛中,顺着缝隙看到空旷处有个白衣姑娘在奋力与魔气对抗,她边跑边往后还击,胳膊上紧挎着竹篮不松。   夭夭没着急救人,而是细致观察了女子的修为路数,容慎看过后道:“她不是六大仙派的弟子。”   不属于六大仙派,很有可能是小仙派的弟子,又或是散修。   噗通一声,女子因术法不济摔倒在地,上空的魔气堆聚成团,缓缓朝着她逼近。夭夭啧了声有些烦躁,“要帮忙吗?”   容慎语气淡淡:“再等等。”   不止是鲜血与生魂,他也可以通过吞噬同类稳固自己的魔丹,可惜的是他们隐居的小镇妖少魔更少,容慎没有办法只能杀人。   “这魔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别露面了,直接把它引过来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夭夭不准备在女子面前露面。   她挑了块石子,正准备将那只魔引过来,容慎忽然按住她的手,“等等。”   “怎么了?”夭夭不解,看到那名白衣姑娘朝着竹篮滚去,拼死将它护在怀中。   容慎眯了眯眸,“她腰间戴的玉佩,那些守城修者身上也有。”   也就是说,她和那些守护皇城的修者是一伙的,有了那块玉佩,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皇城。   “夭夭……”容慎已经决定正视自己,将真实的自己展示给夭夭看。   他正想说杀了那名修者把玉佩抢过来,夭夭眼睛一亮忽然道:“我有办法了!”   夭夭忽然蹿出草丛,双手聚灵朝着那团魔气砸去。   空旷荒凉的山林,白离儿紧抱着竹篮以为自己要命丧此处,见魔气中探出一只巨手,她闭上眼睛,忽然感觉有风流从她面前而过。   唰——   白离儿睁眸就看到有人影从她眼前掠过,夭夭一身紫裙飘动,硬生生帮她拦下那只魔手的袭击。   夭夭自从升入青境上品,一身修为只在困魔渊施展过,偏偏那里有强烈的大道压制,她的修为在其中渺小如蚂蚁,毫无用武之地。   等与容慎从困魔渊逃出,两人在凡人界的小镇隐居。在缥缈宗受了多年的教导,修仙界规定弟子严禁对凡人使用术法攻击,所以夭夭忍了又忍,青境修为终于在今日派上用场。   人身修者,若非术法特殊或属性特殊,所修术法皆为金光。到了夭夭的青境,她可以自由支配赤橙黄绿青等五色术法,她故意在女子面前掩盖颜色,用的是普通人修的金光。   砰——   两两力量对抗,夭夭与那团魔气双双后退。   刚刚她那一击是在试探这只魔的修为,情况不容乐观,她这第一次行侠仗义,遇上的竟是只大魔,本以为会是场恶战,没想到那团魔气在看到夭夭时忽然退缩,半空中的魔手慢吞吞缩回魔气中,夭夭隐约从中看到一抹人影。   不等细看,那团魔气迅速撤离,竟直接在夭夭眼皮子底下逃了。   “这什么情况?”   夭夭懵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道:“难道我已经厉害到魔都害怕了吗?”   正犹豫着要不要追,腿上一沉,白衣女子扑倒在夭夭脚下,抱着夭夭的腿感激,“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黎黎感激不尽!”   夭夭被迫停下脚步,赶紧将人扶起,“同为修者,都是应该的。”   经过短暂的交流,夭夭得知这位姑娘名为黎黎,骨架纤瘦长了张瓜子小脸,但是眼睛很大很亮,看起来友好又单纯。   夭夭在心里给她打了个软糯可欺的标签,疑惑道:“皇城周围这么乱,黎黎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外?”   白离儿蹲身捡着地上的药草,不好意思说道:“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我想出来帮他寻些药草。”   “他不肯让我出来冒险,所以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原来如此。   夭夭帮她捡起地上的药草,白离儿在接过小声道:“谢谢。”   “黎黎姑娘客气了。”两人就这么随口聊天,草丛中忽然传来沙沙声。   有了刚才的事,白离儿有些紧张,夭夭寻声望去看到草丛中走出一名黑衣男子,夭夭先他一步开口:“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我们走散了!”   白离儿见两人认识,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这位是?”   “这是……”夭夭忽然噎住。   道侣?主仆?还是师兄妹?   想了想,夭夭说道:“这是我哥哥,容小花。”   夭夭对白离儿称自己名为路遥遥,是一名无门无派的散修,她与容慎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所以一个姓路,一个姓容,因为哥哥没有灵根所以不会法术,两人一路艰难万苦,是来皇城寻亲的。   “那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进去。”白离儿热情道。   夭夭摇了摇头,“不可以的,黎黎姑娘有所不知,我师父曾为我兄妹二人算过一卦,命令我们在二十年里不得照镜,不然会有大灾临头。”   ……这也太扯了。   容慎瞥了夭夭一眼没有说话,这要换做旁人,难免会对夭夭起疑心。   果然,白离儿虽然看着天真无邪,但还有起码的警惕心。正要多询问两句,她忽然看到夭夭身形晃了两晃,倒在了男子怀中。   “遥遥姑娘怎么了?”白离儿着急上前。   容慎将人抱住,正要查看夭夭的情况,腰间忽然被人用力掐了两下,他顿时了然,“一路奔波,我妹妹先前受了伤,这会儿应该是撑不住了。”   做戏做全套,夭夭看出白离儿会医,所以刚刚在同那只魔缠斗时,故意划伤了手臂。   “啊,流血了。”白离儿慌了神。   夭夭再怎么说都救了她一命,此时救人要紧,白离儿挎着竹篮道:“你们随我来,我知道有一条秘门,可以直接进入皇城。”   “……”   山林寂静,忽然烈风削平四周的树木。   群鸟受惊飞离,被夭夭击退的魔气恶狠狠冲向地面,化为一名俊美男子。   “竟然……是你。”男子面色苍白,扶着树闭上眼睛。   昔日种种回忆而来,他轻轻念出一个名字:“夭夭。”   【你为何还不归来?】虚空中,忽然传来低沉阴冷的声音。   那人冷冰冰问道:【本君交代你的事,你究竟何时完成。】   男人捏紧手中的扇子,转身离开时,紫色的晶石扇坠微微晃动,上面坠了只毛茸茸的小球。   “属下,马上回去。”   皇城中。   白离儿利用玉牌将夭夭和容慎两人带入,秘门闭阖,她紧抓着玉牌看着前方而过的五六名修者,感受到容慎忽然靠近了她些。   心情起起伏伏,她抬头去看容慎,露出一抹笑容道:“我们进来了。”   容慎仰头望了望皇城的天空,察觉到白离儿的目光,他轻勾唇角,慢吞吞两个字:“多谢。” 第124章 黑化124% 摸摸你的兽耳好吗?   ……   时隔多年, 容慎终于又入了皇城。   与初来的繁华昌盛不同,落华城的天空因阴煞之气灰沉阴暗,哪怕是有金光结界保护, 也挽回不了皇城的衰败之气。   不得不叹一句慕朝颜厉害。   皇城身为容国气运所在, 本该荣盛不绝,竟因逆转法阵硬生生抽空气运变成死城, 虽然国还在, 但经过多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国不称国被抢得四分五裂,皇城也成了人人想要逃离的地方。   若慕朝颜还活着,看到皇城的惨状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容慎不知道, 也不愿去猜。   为了取得白离儿的信任,夭夭手臂上的伤是真的, 白离儿将他们带入皇城后并未与他们告别, 而是热心想将他们带去自己的住所。   容慎话不多,夭夭适时‘醒来’,她按了按额头佯装迷糊, “这里是哪儿?我们刚刚不是在山林中吗?”   白离儿贴心解释了几句, 再次提起刚刚的话题,“你们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 不如就先去我那里住着吧?”   开玩笑,白离儿戴着修者玉牌显然和六大门派住在一起,夭夭是疯了才会往他们面前撞。   委婉拒绝了白离儿,夭夭说住客栈就好,白离儿也没有强求, 只是小心翼翼询问着:“能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回客栈吗?我想帮你包扎一下手臂。”   再怎么说,夭夭也是因为救她而受的伤。   这个时候,夭夭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可疑了,于是她大方点了头就近找了家客栈,在上楼梯时,白离儿抱着竹篮跟在他们后面,茫然问了句:“为何你们要开一间房?”   他们不是兄妹吗?   人果然不能撒谎,撒一个慌就要千万个谎言来填补,好在夭夭反应快,叹了声气回:“还不是因为穷。”   “为了来皇城寻亲,我与哥哥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   白离儿面露同情,再一次信了夭夭的邪,十分仗义道:“遥遥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住在皇城,今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哦对了,你们要寻的亲人是谁?啊,原来是你们的小叔叔。”   “遥遥妹妹看着比我小上几岁,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唤你声妹妹可好?”   “你放心,有黎黎姐在,姐姐一定帮你寻到你们的小叔叔。”   夭夭也不知她怎么就同白离儿‘认了亲’,相处久了,她发现这位姑娘性子极好,话多但不惹人厌烦,偶尔流露的单纯让人生不出防备,与夭夭极为投缘。   “若是正经相遇,或许我和她真能成为朋友。”等白离儿走了,夭夭忍不住感慨。   这位黎黎姑娘包扎伤口的方式精炼,丹药加术法治疗伤口几日就能恢复,好似是位医修。容慎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当真以为她天真无害?”   “怎么?”   容慎在窗门推开一条缝隙,看到挎着竹篮的姑娘一改先前轻松,步伐匆匆像是着急赶去什么地步。   “她执意要来客栈为你包扎伤口,为的是确定我们的落脚点。”   “啊?”夭夭一懵。   容慎继续道:“我先前说你晕倒是因受过伤,她表面信了,在为你包扎时却特意探过你的脉象,判出你刚刚是在装晕。”   夭夭不太相信,“若她不信任我们,那她干嘛要带我们入城?”   容慎看了眼夭夭,“这也是她最聪明的一处,你该好好学学。”   夭夭做出洗耳恭听状,“容夫子请讲。”   容慎弯了下唇,“已知你修为高深,她孤立无援对上的又是我们两个,所以你那些胡扯出来的理由,她不管信还是不信都必须要信,因为若她执意装傻不带我们进城,她担心我们会恼羞成怒,直接杀她灭口。”   “尽管她伪装的很好,但从秘门出来时,她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对我们起了疑心,甚至想找修者帮忙。”   夭夭听傻了。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蹭的站起身道:“枉我这般相信她,她竟然这么有城府,还算计了我们?”   容慎轻飘飘一句:“是你先骗了她。”   “那她现在是要去哪儿?”夭夭走到窗前,望着穿入人群的白衣姑娘。   容慎沉吟,“我猜她是要寻修者过来,来确认我们的身份是否存异。”   “那你还在等什么?”   容慎想着事情,听到夭夭这一句轻声散漫,“嗯?”   夭夭真不知他这股子淡然从容劲儿是从哪来的,一把拉住他的手,她故意气他,“走了小花哥哥,现在不走,是等着黎黎带人回来抓我们吗?”   他们必须另寻一家客栈。   夭夭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黎黎混入皇城,然后借机甩掉她潜伏在皇城。虽然中间出了岔子,但好在结局照常,等白离儿带人重回客栈时,客房中早就没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当真身份有异?”白离儿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路遥遥救了她的命,除去这姑娘身上的种种异常,白离儿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她多留一份心,是为了对皇城负责,对所有的修者负责,也是为了能心无旁骛的与她交好。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凤眸冷淡,见白离儿沮丧低头,他颦眉道:“明知他们异常,为何不找修者帮忙盯梢?”   白离儿懊恼,“我太着急了,忘、忘了。”   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能做到如此已算不错。   “你该庆幸他们无心害你。”不然,白离儿没命回去报信。   抬了抬手,男人对身旁的人道:“派人去附近搜搜有没有可疑的一男一女,宁可错抓也不能放过,这皇城担不起任何风险了。”   “是。”弟子领命离开。   他很忙,每天都有很多的事要处理,下了几步楼梯,他见白离儿站在原地不动,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走了,回去后将那两人的特征详细描述一下,我派人加大搜索。”   “黎黎姑娘,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贸然行事。”   白离儿理亏没有反驳,随人刚下了楼梯,掌柜见她去而复返,将人喊住:“姑娘等一下!”   白离儿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在唤我?”   “对,就是你。”   掌柜从算盘下拿出一张薄薄信纸,交到她手上道:“刚刚与你同来的两位客官退房走了,她特意留了封信给你。”   白离儿连忙展开查看,信纸中只有寥寥几句,大意是忽然得知了小叔叔的消息,着急离开,有缘再会。   这是夭夭特意留给她的,做戏要做全套,他们此时直接走就坐实了他们有问题,白离儿可以耍心计,夭夭有样学样自然也可以,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们,至于是真是假,就让这群修者自己去纠结吧。   “路……遥遥?”看到信纸的落款,身旁的男人忽然出声。   白离儿正看得认真,手中的信纸被抽走,她茫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不语,只是盯着信纸的落款看。   路遥遥,路夭夭,夭夭。   “是你吗?”男人攥着信纸低声。   白离儿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忍不住唤了他的名字:“燕和尘?燕公子?”   “难不成你认识这位遥遥姑娘?”   与白离儿同来客栈的,正是被派到皇城数月的燕和尘。漂亮的凤眸黝黑复杂,他将信纸折了几下收入怀中,冷淡道:“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何将人家遥遥妹妹给她的信收了起来?   白离儿正要把疑问问出,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遥遥,夭夭。   她睁大眼睛,想起了燕和尘经常对着神音铃温柔唤的名字。‘夭夭’二字她无法出口,因为燕和尘对她下了禁言咒。   客栈外过客匆匆,燕和尘的身影很快在门外消失。   白离儿甩开满脑子猜测,边追边喊:“燕和尘,你等等我!”   “……”   夭夭他们来皇城,并未告诉燕和尘。   不是故意隐瞒或是不信任他,而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夭夭不想告诉他。   他们来皇城不是玩的,是为了帮容慎修成稳固魔丹,只要魔丹稳固容慎顺利进了阶,他就不必在日日杀人滋养魔气。   此时皇城多的是妖魔鬼怪、丧尽天良趁火打劫的恶霸,容慎刚好可以借机出手。他曾是这么骄傲优秀的人,想来不愿让燕和尘看到他此刻的样子,虽然容慎未说,但夭夭都懂,所以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提燕和尘。   重换客栈,这次两人更加低调,挑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夭夭为容慎操碎了心,她不能让容慎乱杀人,也不能让容慎去修者多的妖魔区杀人,因为对这里不熟悉,夭夭端了一盘瓜子,下楼和老板娘闲谈套话。   她出去时碗里的瓜子是满的,等回来不止瓜子空了,就连碗也没了。一回来她就找了张纸铺在桌上,蘸着墨汁开始写写画画。   天色已晚,容慎沐浴完出来,见夭夭画的认真,点好烛火放在桌上。站在她身侧看了一会儿,他实在没看懂夭夭在画什么,“这是?”   夭夭笔尖一停。   同老板娘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夭夭这会儿是真不想说话。静了片刻,她还是解释,“我在画附近的地图。”   “哦?”容慎将手臂撑在桌上,倾身又靠近她一些。   他这样的姿势就好像桌咚,夭夭盘腿坐在桌前被他完全包裹。四周的墨香逐渐被容慎身上的淡香掩盖,夭夭稍微动了下,用手指给他看,“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里是皇宫。”   “还记得我们先前住过的皇家别院吗?那里如今是几大仙派修者的聚集地,此条官路几乎全是修者,我们一定要避开这里。”   店中的老板娘消息灵通,夭夭从她那里套来不少话,她边说边话,“皇城的妖魔被修者除的差不多了,但恶灵恶鬼还有很多,主要集中的乱葬岗,还有这几条街道……”   夭夭不擅长画画,乱葬岗用了一个三角代替,但又怕容慎看不懂,于是想要画个简易小骷髅。   容慎不是嫌弃夭夭画的抽象,而是见她画的艰难太过吃力,于是按住她的手腕接过她的笔,笑了声道:“我来吧。”   夭夭误以为他嫌弃自己。   鼓了鼓脸颊,她扭头想要怒瞪容慎,却忘了容慎此时圈着她两人相距极近,一扭头她险些亲在容慎的脸上,连忙往后撤了下,小声道:“你来就你来。”   她倒要看看他能画多好。   乱葬岗以及周围直达的几条路,是夭夭和容慎必须要去的地方,用红颜料重点标注过这里,夭夭又同容慎指了几处据传妖邪出没的地方,“还有这里。”   手指啪的按在某处,夭夭顿了下道:“山郊有一处和尚庙,里面住的都是些老僧和孩子,在皇城出事后,那里来了一群妖僧,不仅杀光了原庙中的和善,还蛊惑百姓用自己的孩子炼丹获得永生,近日更是煽动教众与守卫皇城的修者对抗,行为越发暴戾残忍。”   容慎听着画好了和尚庙,低眸询问:“夭夭的意思是?”   夭夭下定决心,“你去杀了他们。”   之前是夭夭钻了牛角尖,认为无论是好人坏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坏人自有天收。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若每个人都打着坏人自有天收的名义不去惩治坏人,那坏人又如何被‘天’收?   她这样的想法,与助纣为虐有何区别?   “这群妖僧该死。”夭夭决定自己当‘天’,不再对坏人留情,因为有些无恶不作的坏人,你的仁慈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继而残害更多无辜之人。   容慎轻勾唇角说:“好。”   见夭夭厌恶极了这群妖僧,他放下笔,“不如我们今晚就从和尚庙开始?”   夭夭点头,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两身夜行衣。   夜黑风高杀人夜,浓郁的夜色可以掩盖一切肮脏。   两人避开修者的巡逻,停在山郊的和尚庙下,原本的牌匾被摘,此时上面写着‘永生庙’三字。   皇城多磨难,这群妖僧正是抓住了百姓们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如今这永生庙信徒众多,修者对这里出手只会加深与百姓的矛盾,所以这种事夭夭他们来最合适。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两人一入庙,就被巡逻的妖僧看到。   淡淡的红光从地面朝着天空蔓延,结界将此处包裹,容慎在斗篷中露出玉白的下巴,轻启薄唇道:“自然是……来杀你们。”   地面生出条条幽绿藤蔓,这里的妖僧一个都别想活。   夭夭拎着剑一路往屋内走,先前她一直想行侠仗义刬恶锄奸,可惜一直未能实现,如今容慎在院中杀人,她一间间搜寻被妖僧抓来炼丹的孩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愿望实现了。   上锁的大门被夭夭一剑劈开,吓得屋内的孩子连声尖叫。   空荡荡的房中,有二三十名孩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只燃火的炼丹炉,炉子上血迹斑驳,地面还有一根孩子的断指。   夭夭压下心中的愤怒,轻声对那些孩子们道:“你们自由了。”   前院这些孩子是不能去了,夭夭让他们从小门离去。一路将他们护送到庙外,有几个孩子大着胆子去拉夭夭的衣袖,含着眼泪道:“谢谢姐姐。”   “姐姐是修者吗?”   夭夭想也不想回道:“不是。”   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给皇城中的修者添麻烦,甚至引来他们的注意。她板着脸说早就想好的说辞:“我是妖,那群妖僧也是妖,他们抢了我们的地盘,所以我们是来寻仇的。”   有孩子已经六七岁,睁大眼睛将夭夭看了又看,显然不信任她的话,于是夭夭变出兽耳与兽爪,凶神恶煞对孩子们咧了咧嘴。   弱弱的声音传来,“姐姐是猫妖吗?”   “我之前养了一只猫猫,猫猫都是好的,所以姐姐也是好的。”   “姐姐,我能摸摸你的猫耳吗?”   夭夭:“……”   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不该以妖的身份对孩子们太友善,这样会让这些孩子陷入误区。也怪她真身没什么杀伤力,所以夭夭面无表情沉默着,忽然变了张稍微恐怖的鬼脸。   “再不走我就吃了你们。”   “啊——”那群孩子害怕了,慌忙逃窜。   总算全都送走了。   庙内已经恢复平静,想来容慎都已经解决好了。转身,夭夭忽然看到身后站了一抹黑影,她吓得浑身毛毛都要炸起,定睛才发现是容慎。   夭夭咳了声,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刚刚吓唬孩子。   “都处理好了?”夭夭走到他身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容慎嗯了声,拉住想要进去查看的夭夭,他轻勾唇角,“你还是别看了。”   为了营造是妖邪寻仇的假象,庙中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这庙中妖僧二十余人,他们生前越恶容慎体内的魔丹就越喜,有了这些生魂的滋养,魔丹开始生出强大魔气,他仰了仰脖子,金红的脉络纹路从衣襟蔓延到下巴,鬼魅妖邪。   这些纹路在容慎身上转瞬即逝,夭夭却有些看傻了。   等到纹路攀上容慎的全身与他眉心的魔印汇合,这魔丹就算是结成稳固,到时候容慎也不必再杀人。   “走吧。”时辰不早了,他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夭夭去抓容慎的手,容慎反握,两人借着月色重新回到客栈。因为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夭夭与容慎先后清洗。   在夭夭洗澡的时候,偷偷带了块小圆镜进来,她趁着容慎不在变出兽耳与兽爪,对着镜子无声做了个鬼脸,反复纠结着刚刚的问题,她的半兽之身真的不凶吗?   就算不凶,但堂堂神兽到底哪里和猫长得像?   在夭夭对着镜子不停做鬼脸时,容慎正在榻上打坐炼化魔气,入定后,他的感官不由自主朝外扩散,刚好看到夭夭顶着兽耳对镜子做鬼脸。   说来,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夭夭的半兽身了。   被夭夭张牙舞爪半凶的模样逗笑,容慎视线定在她的脸上本想多看几眼,然而夭夭升上青境敏锐度增强,很快发现周身的异常。   “谁在偷看我洗澡!!”屏风后传来激烈的水流扑腾。   夭夭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是谁,简直不敢相信容慎竟变得这般不要脸,她匆匆穿好衣服从浴桶中出来,指向榻上人的手指发红打颤。   “你……”你不要脸!   夭夭话未出口,手指被容慎的掌心包了去。只稍微用力,容慎就将夭夭扯入怀抱,他想解释自己刚刚不是故意偷看,但想来夭夭不会信。   见夭夭出来着急兽耳都没收回去,他拢紧人蹭了蹭她的脸颊,忽然喊:“姐姐。”   夭夭愣了下。   软软的毛耳被轻轻咬了一下,耳边传来低哄的嗓音:“让我摸摸你的猫耳好不好?”   他刚刚果然都看到了!   绯红从脖子蔓延到脸颊,夭夭反应慢了一拍,忽然扭身去掐容慎的脖子,“我不是猫!!” 第125章 黑化125% 你是不是不行?【增】   ……   夭夭不是猫, 神兽要有神兽的尊严。   被容慎这么一打岔,夭夭反倒忘了质问他为何偷看自己洗澡。两人在榻上闹成一团,或者说是夭夭单方面的闹, 她压在容慎身上又是扯他的头发又去掰他的脸, 这是自困魔渊出来后,两人第一次这般亲密。   将全部的心里话说开, 容慎终于肯正视自己、将最真实的他展露在夭夭面前, 除了性格与部分喜好的变化,夭夭觉得容慎与成魔前没什么不同,倒是在小镇上的他才让夭夭觉得压抑不舒服,毕竟谁也不愿带着面具生活。   闹着闹着,夭夭忽然咦了一声。   感觉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疼了她, 夭夭不舒服的动了动, 正要起身查看,耳畔传来容慎低低的闷哼。   长长的睫毛颤动垂落, 男人容颜苍白微微张开唇瓣, 他掀睫时黝黑的眸色转为暗红,血瞳一出魔性暴露,夭夭对上容慎的目光,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夭夭穿书前看过不少书和电视,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身体僵直,她想着小说中最常规的流程,乖乖趴在容慎肩窝不动了。   就好似一只埋脸撒娇的兽崽崽。   容慎身上的体温难得升高,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夭夭后颈,夭夭感觉容慎在低眸看她。这一瞬间, 她脑海中乱成线团,娇羞的孩子在捂脸打滚,开放的孩子兴奋转着圈圈,两人在她耳边吵个不停。   这没什么的,他们认识这么久,更近一步没什么不好。   夭夭并没有纠结太久,她还记得在困魔渊中的那次,曾答应过容慎出来后她不会阻拦。   他们如今所在的皇城正是一片伤心地,夭夭能感受到容慎对这里的厌恶,把心一横,她伸出手臂搂紧容慎的脖子。她都做好准备豁出去了,反倒是容慎,在距她越来越近时停住的突兀,低哑着声音问她:“还不起来?”   “?”吹起的气球泄了气,夭夭有些懵。   各种小说中不是写,这个时候男主角都要说一句‘别动’,然后把人抱紧吗?   现实是容慎等不来夭夭的起身,于是拎着夭夭的后领将人提了起来。   魔本就是欲望的扩大,容慎在魔性暴露时却自控的有些变态,从榻上坐起,他松了松衣领道:“你先睡,我去泡一会儿。”   夭夭:“?”   她感觉有一盆冷水泼在了她身上,水泼完后,就连盆都砸在了她头上,把她整个人砸的发晕茫然无措。   这是什么情况?!   容慎此时的自控力,于做好准备的夭夭而言是一种变相侮辱,夭夭脑子一热嗷呜扑到容慎背上,微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慎被夭夭这忽然的贴近刺激的浑身僵硬,衣衫松散,他偏头去拉夭夭,“下来。”   夭夭八爪鱼般将他纠缠的更紧。   “是我不够漂亮吗?”   “还是我暗示的不够明显!”夭夭豁出去了。   胡乱在容慎颊侧亲了几下,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张口咬了他一下,见容慎僵直着身体没什么反应,她忍不住挑衅:“还是说……”   “你不行?”   这话夭夭真不该说的,因为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这种挑衅,更何况容慎不是不行,而是在为夭夭考虑。   因这一句话,容慎的自控力濒临崩坏,他用力捏住夭夭的手腕,本想将人扯开,然而指腹触到夭夭软白的肌肤,终还是拽入怀中,扣住下巴低头吻住。   夭夭只感觉天旋地转,等回神时,她已经被容慎抱在怀中动不了了。   情到深处顺其自然,夭夭渐渐迷失在容慎的亲吻中。发了狠的容慎温柔不再,吸的夭夭舌尖发麻,夭夭又舒服又难熬,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大概是见夭夭快撑不住了,容慎总算松开夭夭让她喘口气儿,夭夭无力倚靠在容慎怀中,身体因接下来的未知微微颤抖,容慎安抚顺了顺她的头发,嗓音比先前更低沉好听,“你真的愿意?”   夭夭没说话,瞳眸含着些潮气,她只是示意容慎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吻,用动作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容慎保持低头的姿势未动,那一刻,夭夭在容慎赤色的眸中看到了太多平日看不到的情绪。似欣喜疼惜,似缱绻柔情,容慎最终只是将夭夭收拢抱紧,抱得她浑身发疼。   “再等等。”容慎终还是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轻柔的吻落在夭夭眉心,他与她交颈相拥,“等我给的起你承诺,我再将今日欠下的一一补回来。”   容慎现在根基不稳,贸然碰了夭夭对夭夭不利。   之前在小镇的时候,他知道夭夭想要的是什么,也看见了她对着那件喜服露出的失落。容慎不是不想娶她,而是觉得自己没资格拥有她,他在怕。   怕自己会毁了她。   “那我等你的承诺哦。”夭夭平复着呼吸,站在容慎的角度她能够理解他。   理解归理解,可她这么主动被只大魔头拒了是事实,觉得自己没了脸面。拉住容慎的袖子,她想了想补充,“但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要是我等烦了,就跟着别人跑掉不要你了。”   “不会的。”容慎沉沉低笑,怎会允许她跟着别人跑。   虽说他还不能碰夭夭,但是,“夭夭。”   容慎温柔帮她撩开颊上碎发,吐字很轻:“我们可以提前预热下。”   “预、预热?”   不等夭夭问出预热是什么,她就被容慎扑在了榻上……   清晨,皇城传开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山郊的和尚庙被人灭门了。   先前失踪、被送走的孩子们纷纷回了家,从这群孩子们口中,人们得知那群和尚是死于妖魔内斗,那些和尚根本就不是法力高深的僧人,而是妖魔幻化出来的。   皇城中,百姓中最怕的就是妖魔,一些信徒因此清醒过来,开始懊恼悔恨自己竟着了妖魔的道,痛骂他们死的活该。   皇家别院中,几大仙派的修者也正议论着这事,“那群妖僧天天蛊惑民众同我们作对,可算遭报应了。”   “不对啊,他们虽坏可我查过,他们都是人怎可能是妖。”   “还是说,有修者昨晚偷偷上山……”   皇城出事,除去归墟海,六大仙派中只有五派来此,所有修者会聚在皇家别院,行事都要相互知会商量。为了方便管理,各派都有总管事,而仙门中本就是以缥缈九月宗为尊,所以几派管事都听缥缈宗管事安排,而缥缈九月宗的管事,是燕和尘。   燕和尘一早就得知了山郊的事,也命各派管事亲自内查过,这皇城别院中共住了一百二十三名修者,昨夜都未曾去过山郊。   “这就奇怪了。”白离儿将药碗放到桌上,听到他们的讨论疑惑道:“既然都没去,那会是谁出的手呢?”   “难道真的是妖魔内斗?”   “不可能!”有人着急否认,“他们若是妖,怎逃得过照妖镜眼下,这其中定有蹊跷。”   燕和尘被他们吵得头疼,站起身冷声:“是人是妖,去看一眼便知。”   “等等!”见他要走,白离儿忙把人拉住,“你先把药喝了。”   热气腾腾的药被少女捧起,满怀期待的递到燕和尘面前,燕和尘默了一瞬,才将药接过喝光,“多谢。”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比之前已经好太多。   “你以后不要再为我熬药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些药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白离儿好似没听到,这些药材都是她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换做旁人,听到这种话定要伤心沮丧,而白离儿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燕和尘肯喝药就好。   就往桌上放药碗的功夫,燕和尘已经出门离开,白离儿连忙嘱咐:“喂,你不能过多操劳的,记得早些回来休息!”   “算了。”想也知燕和尘不会听自己的话,她追了出去,“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要在他旁边照看着。   山郊僧庙中,已经被修者包围。   天气寒凉,燕和尘披着玄衣斗篷踏入这里,凤眸清冷,他俊美的面容泛着病气的苍白。   推开庙门,入目的是满地尸体,本该干净的寺庙被污血覆染,张张血手印印在墙壁,每个人死相狰狞恐怖。看到庙中的惨状,燕和尘回忆翻涌,不由想起被灭门的燕家。   身侧的同门见他许久未动,疑惑唤着:“燕师兄?”   “嗯。”燕和尘回神,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白离儿脚步没他们快,正气喘吁吁的朝他们跑来。   “我们进去吧。”   白离儿修为不好,从小到大也未曾历练,虽医术了得,但突兀看到寺庙中惨状,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呕了声泛起恶心。   她心里是惧怕的,看着这满地尸体生了退缩,想要在外面等。目光朝着燕和尘望去,见男人面色如常蹲身检查尸身,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我来看看吧。”白离儿蹲到燕和尘面前。   忍着害怕翻看尸体身上的伤口,她低声说道:“这些都不是刀剑所致,致命伤在心口,伤口溃烂身体呈现焦灼干瘪,显然是术法直击,不像是仙派术法,而像……”   白离儿想了想,不太确定吐出一个字:“魔?”   这些尸体的血液丧失魂灵尽灭,不像是单纯的杀人。也只有魔,才会用这般残忍手段。   燕和尘总算认真看了她一眼。其实白离儿和夭夭很像,两人都有一双明亮澄澈的双眸,不只是相貌,白离儿就连性格都很像夭夭,很多时候明明怕的不行,却总爱逞强。   “不是害怕吗?”大概是想念夭夭了,燕和尘难得主动和白离儿说话,“这么怕为何还要过来?”   没有先前的冷淡,此时燕和尘目光带着些别的情绪,白离儿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很温和。心跳加快,她结结巴巴,“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燕和尘颦眉。   白离儿嘴快说了心里话,如今想后悔都晚了。不敢与燕和尘对视,她只能自己给自己圆场,“你、你别多想。”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身上的毒一日不解,我就一日不得安心,”   燕和尘没多想,淡淡嗯了声移开目光,“我身上的毒没什么大碍了。”   趁着这个机会,他本想多劝劝白离儿不要再天天为他熬药了,白离儿忽然咦了声:“这是什么?”   她查看仔细,在心口的伤口处挑出一小块染血的白色花瓣,“他的伤口里怎么会有……”   啪。   白离儿话未说完,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抓住。燕和尘一眼就认出这花瓣出自哪里,心思越来越沉,他声音泛着冷:“把它给我。”   白离儿愣愣放了手。   另一边,别的修者将尸体认真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这些和尚确实是人非妖,但灭了他们的人绝不是咱们仙门弟子。”   另一人点头,“是啊,他们还拿孩子炼丹手段残忍,或许,他们是与妖魔有什么勾当,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见燕和尘蹲在尸体旁迟迟不说话,太清宫的管事扭头看他,“燕兄可有什么发现。”   白离儿没有说话,她很清晰看到燕和尘把那片花瓣迅速收起,起身平静道:“并无。”   他在撒谎。   白离儿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一群人在回去时,燕和尘特意走到最后,白离儿站在他身旁,叹了声气,“知道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再对我下一道禁言咒。”   话落,一道淡淡金光覆在白离儿唇边,燕和尘凝视着她道:“抱歉,我只能如此。”   他还是不肯信她。   说不难过是假的,白离儿勉强撑起笑容,“没事。”   “也是我运气不好,每次都能撞到你的秘密。只要你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永远不会出卖你。”   燕和尘轻声:“我不会。”   他不会,但不确定容慎会不会。   燕和尘看向血流成河的寺庙内,他只是……有些担心夭夭。若容慎敢伤她做出有违天道一事,他定不会放过他。   “……”   从寺庙离开,燕和尘又特意找了从寺庙中逃出来的孩子。   有几个孩子见过杀害妖僧的凶手,随着燕和尘一问,他们抽噎着描述,“是、是妖怪把我们放了出来,她长了三只眼睛猪鼻子,还有两个长长的獠牙。”   “不对,是四只眼睛。”另一个孩子哭着道:“那个姐姐好恐怖,脸上都是毛还有利爪,她说她喜欢吃人还要抓我们。”   询问了一圈,这些孩子说什么的都有,唯一统一的就是那妖怪长得丑还想吃了他们,据说不是一只妖,而是一群。   “看来真的是妖孽所为,我们要小心了。”有修者下了定论。   燕和尘袖中还收着那片花瓣,心事沉沉听得心不在焉。从这群孩子们口中问不出有用信息,他按了按额头,“我们走吧。”   “哥哥。”燕和尘慢了所有人一步离开,被一位七八岁大的孩子抓住衣袖。   那孩子犹豫了片刻,等所有人都走了,小声对着燕和尘道:“其实那个妖怪姐姐一开始很漂亮,她露出的是圆圆白白的毛耳朵,像是一只漂亮的猫咪。”   燕和尘愣了下,大概明白了什么。   街上人流不绝,修者们行在街上很是惹眼。   除了被妖僧蛊惑的信徒,皇城的百姓们对修者都很热情。每次修者们出来,知他们辛苦的百姓都会送上瓜果干粮,这次燕和尘也收到不少,他被百姓们包围,冷漠的面容碎裂露出些无措,怀中堆满了竹篮。   人群外,夭夭坐在茶摊托腮盯着燕和尘看,她眼睛弯成小月牙笑得肩膀发抖,“百姓们对时舒好热情。”   忍着冲上去与他拥抱的念头,她笑过后叹了声气,“我觉得,时舒快发现我们了。”   容慎冷淡瞥过人群,修长的指掰过夭夭的脸颊,他抬起她的下巴往她口中塞了块糕点,“不是说出来吃饭吗?”   “不吃就回去。”   他可不是带她出来见燕和尘的。   “急什么。”夭夭嘴巴被塞满,她口齿不清道:“这么久没见到时舒,难道你不想他嘛?”   “……”容慎还真不想。   他不仅不想,还凉凉道:“你也不准想。”   魔,真是这一种残暴又霸道的生物。   不敢在燕和尘附近久留,夭夭几口吃光碟子中的糕点,靠近容慎附耳,故意气他道:“我偏要想。”   容慎掀眸看向她,少女身体倾伏露出细白脖颈,衣领内露出几点梅花红印。   “好。”容慎知她在气什么,他轻挽袖子,“那今晚我们再预热一下。”   夭夭被他一噎,连忙抽身远离他,她催促道:“快走,今晚我们要去乱葬岗。”   不抓妖到天亮,夭夭绝不放他回去。 第126章 黑化126% 乱葬岗里的妖鬼呢?   原本, 灭了永生庙后,夭夭想低调几天再带容慎出去杀妖,但她发现有修者正在寻可疑的一男一女, 夭夭担心他们逗留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所以打算速战速决。   乱葬岗上妖鬼极多,这些妖魔吸收了阴煞之气, 喜吃人肉害了不多人, 每一个误闯这里的凡人都会被它们撕碎,极为难缠。   一张密密结界将此处圈出,夭夭踏上这片泥泞的土地,很快就有鼠妖从地底爬出抓住她的脚踝,夭夭低头啊了一声, 不等鼠妖露出恐怖笑容, 她就拽着鼠妖的爪子将它提出,直接朝容慎扔去。   在这本书里, 魔是比妖鬼更高等的存在, 带有天生的等级压制。   容慎成魔后能大杀四方,结界内的妖鬼都被他阴戾的气场震慑,纷纷逃离退散。可它们逃不出去的, 这里早被容慎的结界圈定, 于是它们就将目标放在了夭夭身上。   夭夭刚好闲着无事,见容慎还要四处抓妖挺辛苦的, 就抽出雪神女剑将妖鬼朝她身边赶去。   不时青光闪过,夭夭的身影穿梭在群妖中,她发现包围自己的恶鬼很少,分神往容慎那边一看,是容慎缠住了那些长相狰狞的鬼怪。   他担心她还会怕鬼。   夭夭心里一暖, 凛冽长剑飘出落雪,她更卖力的把所有妖鬼往容慎身边逼,有了夭夭的帮助,这满岗妖鬼极快灭了大半。   乱葬岗的妖鬼阴邪难缠,最喜群攻偷袭,而它们的弱点是无法离开这里,所以修者们将此处圈为危险禁地,率先处理在皇城内作恶的妖。   也幸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清灭乱葬岗,所以这里的东西全部成了容慎的养料,将这些鬼怪全部供给魔丹,容慎瞬间修为暴涨浑身散出红光,衣发无风自扬。   黑夜,圆月,阴森堆满尸体的乱葬岗。   容慎悬浮于半空,暗红衣摆与墨发纠缠在一起,夭夭看到金红的脉络纹路从他的衣领爬满脖颈,蹿过下巴蔓延至眼尾,容慎双眸赤红额心的魔印发亮闪烁,鬼魅中带着诡异的美感。   说不出是哪里好看,但夭夭确实被这一幕震慑到了。   “竟然升的这般快。”等容慎落地,夭夭凑到他的身边。   金红纹路在容慎脸上转瞬即逝,夭夭没能细看,只能踮脚在他眼尾比划了一下,“上一次才到下巴,这次那些纹路直接到眼尾,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能升到额心筑成魔丹?”   到时候他就不用强制性杀人了。   容慎墨发散落在身前,眼尾泛着些微的红,他模糊回答:“大概吧。”   其实魔丹的筑成极为困难,大多数魔都无法做到,于是它们疯狂杀人阴晴不定,被贴上暴戾冷酷的标签,很多时候,它们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不杀人没了魔丹,死的就是它们。   魔丹前期极容易进阶,越往后越难,到了最后一阶,也就是到了容慎目前的阶段,魔丹要的不仅仅是血与魂灵,它变得越发贪婪大胃口,要的还有绝对的力量。   也就是说,单纯的嗜杀已经满足不了魔丹,容慎必须吞噬一些阶级极高的同类或者别类修者,才能使魔丹更为稳固。   夭夭不知道这些,她还沉浸在升阶的喜悦中,小声抱怨道:“你若早告诉我魔丹的事,哪里需要先前这么痛苦。”   兜兜绕绕了一大圈,他们还是来了皇城。   容慎听到了夭夭的话,于是俯身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我很抱歉。”   先前的确是他错了。   “那你以后不准再瞒我,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容慎迟疑了一瞬说好,夭夭敏感捕捉到他的不对劲,立刻捧住他的脸问:“你现在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猜测:“是魔丹?”   确实是因为魔丹。   容慎没打算瞒着她,只是乱葬岗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先回去,等回去我就告诉我。”   “我现在就要知道。”夭夭担心魔丹出了岔子,着急的现在就想知道。   偏偏容慎不说,于是两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追,夭夭走着走着忽感神魂一晃,她停下脚步有些发晕,被折回的容慎扶住。   “怎么了?”   夭夭晃了晃脑袋,她猜测是刚刚自己灵力波动太大影响到了神魂裂缝,不想拿这件事让容慎担心,于是她噗嗤笑出声搂着容慎的脖子,“我骗你的!”   她挂在容慎身上,“快告诉我你的魔丹怎么了,干嘛非要回去说。”   确定夭夭没事,容慎才将她捞入臂弯抱起,贴着她的脸颊道:“我想把你搂在怀里慢慢讲。”   不时亲一下,或是给认真倾听的少女喂一颗甜果。   “夭夭想让我从这里抱你?”   夭夭看着周围堆满的尸体,打了个寒颤道:“你还是快些走吧。”   “……”   夭夭知道了容慎需要更强的‘滋补品’后,开始着手帮容慎寻作恶的大妖。   对比之前,她的确开始纵容容慎嗜杀,但她的底线是不得碰良善之类,就算魔嗜杀是为了生存,但夭夭始终觉得,为了生存作恶太多的魔会遭到报应,这个世界存在大道法则,那他们就不能忽视大道的存在。   皇家别院内,几派修者都有固定的轮值任务,那就是去乱葬岗除妖。   这一日,被派往乱葬岗除妖的是五名缥缈宗弟子,他们拔剑都准备大干一场了,结果发现乱葬岗空荡荡的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那些数以千计的妖竟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出、出大事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别院。   皇家别院的某间房中,燕和尘正盯着一片白色花瓣出神,听到叫喊,他迅速将花瓣收了起来,冷声寻问冲进来的几人,“发生了何事?”   三人将乱葬岗的事告知了燕和尘。   这不是小事,燕和尘正准备召集众人商讨此事,白离儿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那个,别院外来了几名自称是缥缈九月宗弟子的人,说奉了师命前来协助,是真的吗?”   先前有不少神棍假道士冒充大仙派的弟子来别院混吃混喝,所以燕和尘要求守门修者严格把控人员出入。   他的师尊月清和的确同他提过派了几名弟子前来协助,但已有半月之久,命同行的师弟先去唤众人去大厅集合,他颦眉道:“我过去看看。”   白离儿自觉跟在他的身后。   “师尊不是半月前就派你们过来了吗?怎么会耽误这么久。”在门外确认了身份,燕和尘把他们放了进来。   这些都是还未参加过云山秘境的年轻弟子,终于顺利到达皇城,为首的弟子忍着激动,“到了皇城脚下,被一些事绊住了脚步。”   弟子不等把事说出口,就被燕和尘打断,“先随我去大厅开会,路上的事过后再谈。”   “哦,好、好的。”弟子将想要拿出的东西又塞回口袋。   这些弟子作为新人,在得知浅显前提的情况下,坐在大厅中对于众人的讨论插不上话。总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既然着急想要立功出头,一人颤巍巍举出手,“那个……我有话要说。”   商讨被打断,主位上的燕和尘视线极冷,众人全都看向举手的年轻弟子。   弟子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白色碎片,“先前我们路过青山小镇,镇中有妖魔作乱极为异常,其中有一家被灭满门,我们追去时发现府宅红光笼罩,在尸体上找到了这个。”   “这什么东西?”碎片不及指甲大,有人不耐烦问道。   弟子回:“是、是花瓣的碎片。”   “花瓣碎片?”厅堂中安静了几瞬,很快传来多人嘲讽的嗤笑。   他们此时正在讨论乱葬岗群妖消失一事,这所谓的屁大花瓣,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燕兄,虽说我们四派以你为尊,但你是不是也该管管你手下的弟子?”有修者出声针对燕和尘。   燕和尘盯着那枚花瓣碎片眯了眯眸,袖中的手指攥紧,他开口:“出去。”   他是要赶他们走。   几名弟子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丢脸,涨红了满脸,一人着急解释:“不是的,这花瓣碎片我们是在尸体伤口上发现的,那些人都是被魔穿了心,我们来时听说了永生庙一事,那些妖僧也是穿心而亡,说不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白离儿就坐在燕和尘身边,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看了看花瓣碎片,她又将目光落在燕和尘脸上,燕和尘知道她的心思,微微扭头朝她看来,漆黑的凤眸幽幽冷冽。   皇城的某家客栈,阳光正好,风顺着未关严的窗缝吹入室内,帐帘晃动。   床榻上,夭夭盘膝而坐。   轻闭着眼睫眉头微拧,风吹撩起她额上的碎发,夭夭脸色微白,周围青光闪烁不定。   自从境阶提升后,她的魂灵裂缝再也没有影响过她,昨日不知怎的,忽然的神魂晃动让她心绪不稳,夭夭认认真真检查过每一条缝隙,捏诀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看到,有条即将愈合的裂缝微微扩散,即将与另一条裂缝交汇。   ……怎么会这样。   夭夭指间的手势变动,试图用修为修复缝隙,奈何被撕裂的东西最难复原,就算重新粘合也极难做到不留痕迹。隔了好一会儿,夭夭才睁开眼睛,收拢手指轻喃了一声:“不够。”   青境修为还是不够。   想要更近一步修复魂灵,她至少要升至蓝境,可蓝境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升上去的,当初青境的天雷夭夭就险些熬不住,十个要升蓝境的大妖九个会被蓝雷劈死,还有一个死的特别惨。   这也是大妖中的大妖极为少的原因,侥幸能活下的,能被当神供着。   “我该怎么办……”夭夭丧气倒在床榻上。   往前进,她怕自己会被蓝雷劈死,停滞不前,她又担心魂灵裂缝再次扩大,她无力修复。   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日修炼的太久,夭夭浑身无力额上出了些汗,起身到窗边吹风。将窗户整个打开,寒凉的风扑面而来,远远她就看到容慎,男人一身黑衣冷清清站在街上,在他的前面,是长长的队伍,他在帮她排队买烧饼。   似乎是察觉到夭夭的视线,男人扭头朝楼上望来,夭夭枕着手肘趴伏在窗台上,眉眼含笑的模样很像是使坏成功的猫咪,高翘着尾巴欣赏战果。   夭夭是故意折腾容慎的。   她在报‘预热’之仇,同时也是借着这个幌子把人支出去,探测自己的身体情况。   歪头正看着容慎,储物戒指中忽然传出叮当的响声,夭夭愣了下连忙中戒指中拿出神音铃,拎到面前喊:“时舒?”   “你好久没找我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隔着几条街道,燕和尘散了厅堂的讨论回了房间,他在周围布下隔音结界,将传音铃悬挂在窗边。   “我还好。”声音带着些淡漠,燕和尘负手立于窗边,望着铃铛问;“你和容慎还好吗?”   “当然好呀。”   只一顿,夭夭就笑着说道:“云憬出去帮我买烧饼了,那家烧饼可好吃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我懒得动,好在能指使动他。”   “是吗?”燕和尘静静听着,“皇城这边也有几家好吃的烧饼铺,味道不比封平县的差。”   夭夭不知燕和尘为何提起皇城,哼了声抱怨:“你又馋我。”   她都吃不到。   不等再说两句,夭夭的话被燕和尘截住,“你现在在哪儿?”   忽然的话题转换让夭夭愣了下,她失了笑容,“我、我还在之前的小镇呀,这镇子环境可好了,等……”   “什么镇子?”   夭夭总觉得燕和尘察觉到了什么,收紧铃铛回:“……青山镇。”   那几名弟子口中的孙家灭门案,就发生在青山镇,花瓣碎片也是在孙家人的尸体上找到的。   燕和尘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陀藤引花是容慎的独创术法,除了他无人能催动陀藤杀人,偏偏这陀藤花不仅出现在夭夭口中的青山镇,还出现在了皇城山郊。   燕和尘知道,夭夭骗了他。   “等你来皇城。”燕和尘道:“我带你去吃烧饼。”   那边传来风的声响与嘈杂唤卖,隔了一会儿,夭夭说:“好。”   她没有告诉他,他们就在皇城。   收起铃铛,撤掉术法,燕和尘拎着斗篷出门,白离儿端着托盘过来正要让他吃药,见他要出门,拉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燕和尘心事重重,随口回道:“买烧饼。”   白离儿:“?”   “……”   切断神音铃后,夭夭越想越觉得燕和尘不对劲儿。   顺着大敞的窗门,清晰的吆喝声传来,“卖糖葫芦咯。”   “糖人便宜卖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夭夭顺着吆喝声往楼下看,颦眉重复燕和尘刚刚最后一句,“带我去吃皇城的烧饼?”   “烧……饼?!”夭夭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坏了。”来不及多犹豫,夭夭连忙往楼下跑。   她怀疑燕和尘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所在地,他们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当夭夭跑到街上去找容慎时,此时燕和尘已经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街道,白离儿小跑跟在他的身后,“不就买个烧饼吗?你是有多饿,跑这么快做什么?”   燕和尘不答,目光在街道上来回搜索,找寻着从神音铃听到的糖葫芦和糖人摊。   白离儿以为燕和尘是在找烧饼摊,帮着他左右寻找,她忽然咦了一声,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今日街上来了个卖艺班子,不少人驻足观看。   客栈距离烧饼铺子距离并不算远,巧的是那卖艺班子正堵在客栈与烧饼铺的中间,夭夭过不去,她挤在人群中移动困难。看到前面留有半人间隔,正要插缝往前钻,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路……遥遥?”白离儿念出夭夭的名字。   夭夭下意识回头,刚好与白离儿视线相对,白离儿露出笑容道:“原来真的是你!” 第127章 黑化127% 原书女主出现了【增】   人潮拥挤, 被人围聚的中心忽然喷出火苗。   在一片的叫好声中,夭夭怔了怔没有说话,不是因为遇到了白离儿, 而是她看到……在白离儿的身后, 有一名俊美的玄衣男人冷着脸朝她走来,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燕和尘。   他真的找来了!   白离儿不知夭夭和燕和尘的关系, 回头对着燕和尘道:“你走快些,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路遥遥。”   夭夭哪里还顾得上白离儿,第一反应就是捂脸,她甩开白离儿的手要跑, 白离儿被她甩的一个跄踉, 本以为燕和尘快步走来是要扶她,谁知燕和尘毫不犹豫越过她, 迅速抓住了夭夭的手。   “你还要往哪儿跑!”燕和尘语气中带了怒气。   是真的生气了, 才会用这么大的力道去抓夭夭的手腕,他用力将要跑的少女扯回身边,扣住她的肩膀问:“为什么要来皇城, 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哪怕生气, 他最先顾及的都是夭夭的安全,接着才冷声质问:“既然来了, 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竟然还学会对着他撒谎。   撒谎被抓包,此刻的夭夭在燕和尘面前弱小可怜又无助,刚刚张口,人群中又响起一阵连续不断的锣声。   “你说什么?”她的话全被锣声掩盖。   夭夭要急死了,她又说了几遍甚至开始挣扎, 燕和尘攥着她的手腕不松,绷着面容倾身靠近她,“说吧。”   在震耳欲聋的锣声下,夭夭揪住燕和尘的衣襟往下拉,扯着嗓子喊:“你快放开我,我的手腕要被你捏断了!”   锣声忽然停了。   燕和尘听清了夭夭的话,愣了下不等松手,有冷清清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扭头,看到容慎正站在几步外,他怀抱着装满烧饼的油纸袋,黝黑的瞳眸郁沉望着两人,一缕碎发黏在脸颊,眉眼精致面无表情。   从他的角度看,夭夭和燕和尘像是在拥抱着亲吻。   容慎自然是清楚这两人不可能亲上的,但拥抱不会有假,燕和尘攥着夭夭的手腕,夭夭揪着他的衣襟躲在他怀里,两个人像是在诉说想念,画面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过来。”容慎命令。   夭夭知道他误会了,看了燕和尘一眼把他推开,燕和尘松了松力道却没放开夭夭,他皱着眉不满容慎的语气,容慎眯了眯眸,视线落在他圈在夭夭腕上的手。   轻勾唇角,容慎凉凉一笑,“燕师弟。”   他吐字很轻,“这么久不见,师兄甚是想念。”   想如何将他的手给折断,想如何让这个人消失,不知从何时起,容慎觉得燕和尘碍眼极了。   燕和尘听出容慎语气中的杀意,他波澜不惊回礼:“我也很想你。”   但他更想夭夭。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看似风平浪静言笑晏晏,实则暗潮汹涌杀机四伏。   这是两人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曾经的情谊全无,夭夭不知两人怎就变成书中的剑拔弩张,她不傻听得出双方的敌意排斥,被两人‘吵’的头疼,她用力甩开燕和尘的手,“你们别……”   白离儿与夭夭同时开口,她没看出两人间的问题,弱弱插了句话:“你们都认识呀。”   三人瞬间沉默。   “……”   街上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就近回了客栈。   白离儿作为一个外人,燕和尘本不想让她同去,但考虑到她看到了夭夭,于是就拎着她一同进了客栈,却将她关入另一间房下了封印结界,不准她出去。   这么久没见,夭夭觉得燕和尘的行事比以往要决绝果断,越来越有书中男主的气势。   “山郊永生庙里的妖僧,是你们杀的?”   “夜晚游荡在街上作乱的恶鬼、乱葬岗里的妖邪也是你们除的?”   燕和尘上来就是一通逼问,“还有你们之前所在的青山镇,有同门弟子路过那里说有孙家被灭满门,也是你们所为?”   虽然是用的‘你们’,但燕和尘这些话却是对着容慎说的,他不相信夭夭会做出这些事,但他知道容慎可以。   “明知皇城满是修者还要来,闹出这么多大动静,你们可别说是来行侠仗义帮我们除妖的。”   最后一句,燕和尘对着夭夭说:“既然有不得不来皇城的理由,为何不来找我?”   皇城四设照妖镜出入限制严格,为什么他们宁可用最危险的方式找别人带进来,也不肯用神音铃同他知会一声。难不成,他还不比陌生人靠谱?   “不是的……”夭夭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不想瞒着燕和尘,又知事关容慎她没有开口的资格,正纠结着如何帮容慎隐瞒魔丹的事,容慎轻飘飘一句:“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事到如此,容慎见不得夭夭烦闷的模样,也觉得没了隐瞒的必要,索性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燕和尘。   一直以来,魔都是强大又神秘的存在,世人只知魔性本恶,对它们却了解甚少。   “……竟是因为魔丹。”燕和尘得知所有的一切后,垂眸轻喃。   思索了片刻,他道:“以你现在的境阶,皇城内恐怕没有能满足你胃口的大妖。”   皇城中阴煞浓重,从中生出的妖邪阴煞诡谲,大多数害人有余,修为不足,修者们久留此地的原因不是因为它们太厉害,而是城中阴煞死气不消,这些妖邪层出不穷杀不尽。   “不过——”   话锋一转,燕和尘抬眸,“我近日正在追查熙清魔君的下落,他手下有几只大妖不时来皇城掳人,只要找到他们,你的魔丹定能筑成。”   仅是熙清魔君一魔,抵万千大妖。   夭夭听出燕和尘的话外意,“你愿意帮我们?”   经过刚刚的剑拔弩张,她还以为燕和尘会出声斥责。不过骂归骂,夭夭心里知道燕和尘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燕和尘敲了下她的额头,说着气话:“我倒是不想管你们。”   可他不管谁管?   就算燕和尘同容慎的矛盾再大,两人之间都夹着一个夭夭,只要夭夭还在,他们两人很难做到真正的你死我活。   主意商定,燕和尘给夭夭和容慎安排了两个身份,让他们住入皇家别院方便一起行为。   考虑到容慎的身份,夭夭是不想去的,“那里面住的可都是修者,时舒你这样做不是让我们羊入虎口吗?”   夭夭算的是羊,但容慎不是,他是比虎还要可怕的存在,燕和尘更担心他住入别院后,那些无辜修者的安全。   “放心吧。”燕和尘早就替他们考虑过了,“你们脸上的幻术寻常修者极难看透,进去后你们再戴上面具,只要容慎不暴露魔气,就不会有人察觉你二人的身份。”   更何况燕和尘是独院,他不传招没有人会进他的院子。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会有人想到,堂堂众派弟子管执,竟会在自己的院中藏两名‘逃犯’。   “……”   以夭夭哄骗白离儿的谎言为基础,燕和尘给他们两人编的身份是有师无派的逍遥散修,受师命约束,两人人前以面具示人,用着换脸术还戴着面具,双重保险。   夭夭还是用路遥遥这个名字,容慎名为容小花,燕和尘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挑了挑眉,“白离儿告诉我,你们当时是以兄妹相称。”   容慎知道燕和尘什么意思,颦眉正要说两人换成道侣身份,夭夭先一步,“就还是用兄妹的身份吧,这样省事。”   容慎气息冷了,燕和尘看了他一眼不由也勾起唇角,只有夭夭茫然无辜,“怎么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燕和尘巴不得如此,“那你们就继续当兄妹吧。”   夭夭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反应慢了一拍,隔了一会儿才回想起燕和尘刚刚的话,“白离儿是谁?”   燕和尘不解,“你不知道她是谁?”   “就是刚刚在街上找到你的那位姑娘,她还说你救过她的命,是她带你们从秘门入了皇城。”   夭夭眉心一跳,“她不是叫黎黎吗?”   “确实叫黎黎,但也叫白离儿。”   白离儿,白……离儿?   夭夭有些站不稳了。   燕和尘颦眉,“怎么了?”   “没……”夭夭摇了摇头,她只是忽然记起,书中女主角也叫白离儿,   《问道》一文中,前期白梨作妖太过,女主出场极晚。夭夭一开始还不懂作者为何花费大笔墨写一个恶毒愚蠢的女配,直到与女配名字相似的女主白离儿出现,夭夭才顿悟。   她觉得,作者就是和容慎有仇。   原文容慎杀了女配白梨堕魔被囚,狼狈逃出被亲母夏贵妃慕朝颜搭救,燕和尘在追捕的过程中遇到女主白离儿,两人同入皇宫破解夏贵妃法阵大局,身藏皇宫受情伤、体伤的容慎,在得知女主名为白离儿后,毫无意外喜欢上了。   作者让白离儿出现的这么晚,为的就是铺垫容慎爱上女主的戏码。   因为只有反派男配爱上了女主,他才更有动力作恶与男主作对,夭夭读懂这里心情复杂,只想晃晃作者的肩膀,问问她同容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么狗血让人无语的戏码。   女主白离儿,又名黎黎。   身为《问道》文中的女主角,她必定有一个复杂厉害又神秘的家世。   白离儿的爹白兴晟曾是修仙界响当当的人物,他无门无派也没人知他师从何方,身为一介散修,他硬是通过精妙的医术打响了名声,无论谁见到他都要称他一声玄妙真君。   至于白离儿的娘,这一直是修仙界的未解之谜,就连白离儿自己也不知道,她长这么大一直同爹生活在一起,从未见过生母出现。   直到一日,玄妙真君醉酒,白离儿耍小聪明从爹爹口中套出真相,白离儿这才知道,自己的娘是落日谷谷主秋依霜。   女主刚出场,就是背着包袱前往落日谷找亲娘,却被落日谷的弟子们赶了出来。   白离儿被隐退的玄妙真君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爹娘的爱情是一段不能人知的禁忌。   身为落日谷谷主,秋依霜能偷偷生下白离儿实属不易,为了保护女儿抱住两人的性命,两人发下今世不再见面的毒誓,落日谷谷主之所以醉心医道从不出谷,也是因为如此。   白离儿,离儿,她的出生就代表着离别。   其实秋依霜是想见女儿的,但她不能见也不敢见,为了更好的保护女儿,她命谷内弟子狠狠羞辱驱赶了白离儿,白离儿失落离去游荡在外,她虽修为不高但医术了得,得知皇城有异赶往查看,遂遇到了燕和尘。   这些都是原文内容,而现实中燕容未决裂,没有追杀没有逃亡,他们三人乘着马车去往了皇城,一路上并未遇到白离儿,更别提白、燕携手破逆转法阵,夭夭还以为,他们与女主错过了。   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子,燕和尘还是和白离儿相遇了,而且就在皇城,更巧的是容慎也在。   想到这里,夭夭打了个激灵去看容慎,容慎挑了下眉,“怎么了?”   夭夭:“你觉得白离儿如何?”   “白离儿是?”容慎不知这是谁。   “就是那位黎黎姑娘。”   在文里,容慎身为反派却是个恋爱脑,前为白梨成魔成狂背叛仙门,后为与白梨名字相似的白离儿与男主敌对,屡次作死还试图把女主拐走。   脱离文中设定,容慎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淡淡没什么变化,他只是说:“我同她不熟。”   夭夭还是不太放心,她换了个方式问:“那你觉得她性格好吗?相貌符合你心意吗?还有名字,你不觉得她的名字很……”   很像白梨吗?   到嘴的话变了变,夭夭觉得白梨已经影响不到容慎,于是道:“她的名字很……好听。”   容慎眯了眯眸,认真凝视着夭夭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实话来讲,白离儿的性子很好,在很多方面都与夭夭相似。   文中的白离儿在没遇到燕和尘前,吃了很多苦,所以她在燕和尘面前稳重机敏,偶尔才会露出孩子气的表情。现实中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白离儿的性子并未被磨平棱角,爱笑活泼充满朝气,让人看到暖洋洋的。   夭夭可以不担心白梨,可以不在意南明珠,但这个白离儿同她实在太像了,她的出现让夭夭极没安全感。   揪了揪衣服,她小声问:“你会移情别恋吗?”   夭夭担心因为作者让书中的容慎爱上了白离儿,所以书外的容慎就必须‘爱’白离儿。   容慎听清了夭夭的话,“为什么要这么问?”   捧起夭夭的脸颊,他与她对视,“你在怕什么?”   夭夭在怕剧情的不可抗力,在怕这个真实的世界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本书,更怕容慎被设定成无脑爱女主,而她崩溃疯掉。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夭夭说着心里话。   容慎真切感受到她的慌乱,压低面容轻轻蹭了下她的软唇,他问:“这样呢?”   夭夭‘唔’了一声:“我还是……”   这次容慎张口咬了下夭夭,整齐的牙齿贴合摩擦带着轻微的酥痛,很低的笑溢出声:“如何?”   就好像夭夭是在骗他的亲吻,夭夭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气恼正要开口,容慎长驱直入压下她所有的呼吸,他将人拥在怀中勒紧,夭夭动弹不得只能去勾他的脖子。   吱——   房门开的突兀。   燕和尘刚刚有事出去了,他推门进来把话说了一半,“客房都已安排妥当,你们一人一间就住在……”   话音停住,他淡漠的面容裂开一条条缝隙,夭夭惊得浑身毛发蓬起,一爪子拍开了容慎。   场面一时尴尬,夭夭红着脸打破沉默,“你、你刚刚说什么?”   燕和尘:“我说你们一人一间房,就住在我隔壁。”   夭夭点了点头正要说好,容慎插话,“一人一间?”   用手背轻拭殷红莹润的唇瓣,他嗓音幽凉,“看到刚刚的……”   话说一半留给燕和尘想象的余地,容慎笑,“你觉得还有一人一间的必要吗?”   总之没有人会私自闯入燕和尘的院子,他们分不分房睡,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   燕和尘凤眸复杂。   满脑子都是夭夭和容慎相拥亲吻的画面,燕和尘转身,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随便你们吧。”   他是管不了了。   “……”   燕和尘向来孤冷,他能独占一间院子不只是因为他不喜与外人接触,还因为这是容国国后特许。   容国四分五裂后,皇室无人朝廷无主,在战乱中容氏皇族的一小支旁系崛起,带领众人御敌守卫国土,这才勉强坐稳了位置。   要不是燕和尘告诉她,夭夭绝不敢想,南明珠就是如今容国的国后。曾经跋扈无脑的小姑娘为了容国上阵杀敌,在战场上,她认识了此时的容帝,凭借家族势力将他拉上皇位,现在已是孕期。   缥缈宗之所以出手援助皇城,就是受了南明珠的委托。   “有时间去看看她吧,她没事总召我进宫骂你,还派人去各地寻过你。”   南明珠知道了夭夭的死而复生,却不知道她所谓的失踪只是假象。那姑娘嘴硬心软,每次召燕和尘虽然都是骂着夭夭,但其实她是想知道夭夭的消息,担心她会出事。   “知道了。”夭夭得知这些心里发暖。   刚好此时无事,她准备入宫去看看南明珠,燕和尘得知皱了下眉,“你现在去?”   “白离儿正要去给南明珠诊脉。”   “你们……一起吗?” 第128章 黑化128% 吾需要祭品。   ……   夭夭原本对白离儿挺有好感的, 如今知道了她是原文女主,复杂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   倒不是因此而不喜欢白离儿了,书中作者给女主的人设是有情有义善良聪慧, 偶尔的跳脱任性总能误打误撞破解危机, 她在磨砺中变得沉稳,又不失灿漫阳光, 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姑娘。   夭夭只略微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她戴着面具等在院中,没一会儿白离儿就急匆匆跑来,她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其实她来的并不算晚,因为跑得太着急额前的发散乱, 有一缕翘在空中。   女孩子都很爱漂亮, 既然夭夭看见了,就顺手帮她把头发捋顺理了理, 这也是她惯常对容慎的行为, 而白离儿因此睁大了眼睛,她似乎很惊讶,提在手中的东西‘啪’一声掉落在地。   “怎、怎么了?”夭夭收回手, 以为自己僭越了。   “没事没事。”白离儿连忙摇头, 低头捡东西时耳根有些红。   夭夭弯身帮着她捡,见地上堆着一串用油纸包叠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她捡起来问:“这是什么?”   “是药草糕点。”   白离儿解释着:“皇后娘娘孕吐严重吃不下东西,所以我特意研究了些用草药做的糕点,吃下去应该能缓解她的难受。”   夭夭好奇:“用药草做,不会很苦吗?”   “不会的。”白离儿保证道:“我尝试了很多遍啦,里面还加了桂花和蜂蜜, 甜度适中味道香香的绝对不会苦。”   夭夭笑了下,“说的我都想吃了。”   “可以呀。”白离儿很健谈,“厨房里还剩许多边角料,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回去给你送去。”   皇家别院距离皇宫不远,走官道一会儿就能到,两人就这么边聊边走,气氛出奇的融洽和谐。   燕和尘提前通知了南明珠,派人早早等候在宫门前,老太监见到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躬着身道:“两位随咱家来吧。”   “麻烦了。”夭夭跟在老太监身后,目光落在朱红的宫墙上,眸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恍如昨日。   夭夭随着老太监往后宫走,心中最先蹦出的就是这四个字。   朱墙碧瓦,青石路幽长平坦,夭夭不由想起他们三人入宫的那年,南明珠跟在他们身侧吵吵闹闹。大雪天,夭夭堆了个小小的雪人放在树下,扭头指给燕和尘看,燕和尘靠墙站在廊上,嗤笑着道:“你幼不幼稚?”   容慎就坐在屋内看书,大敞着窗只为能看到夭夭,飘雪入屋,他支着下巴凝视向夭夭,在夭夭投来求助的目光时,深邃的桃花眼缱绻温柔,勾唇笑着帮她,“不幼稚。”   出门为夭夭披上斗篷,他当着燕和尘的面自身后拥住夭夭,以保护的姿态回道:“很可爱。”   “雪人可爱还是我可爱?”   容慎回:“不及你。”   “姑娘,咱们到了。”老太监的提醒打断夭夭的回忆。   夭夭回神,发现这里是他们先前住过的云霞宫,抬头,她看到牌匾上写着‘凤归宫’三字。回忆清晰,可很多东西早已改变。   “你们总算来了。”南明珠已经等她们很久了。   虽然当上皇后怀了孕,但她的性格没多大变化,人还未现声音先到,她张口就骂:“让本宫等你们这么久,是不是想被砍头!”   她已经怀孕九个多月,大挺着肚子穿着宽松华袍,被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   夭夭衣着简单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她的目光从白离儿脸上扫过,看向戴着面具的夭夭愣了下,不太确定道:“你是夭夭?”   蠢还是那么蠢,燕和尘明明都交代过她,对外唤她路遥遥。   感受到白离儿投来的视线,夭夭戴着面具隐晦提醒,“是,我是遥遥,路遥遥。”   “哦对,瞧本宫这记性。”南明珠接收到夭夭的暗示,“遥遥,真是许久不见。”   燕和尘在让夭夭和容慎住在他的院中时,特意对白离儿等几位管事解释过,他们两人是燕和尘先前在皇城认识的散修,关系极好,所以路遥遥会认识南明珠并不奇怪。   白离儿为南明珠用心做了这么多糕点,夭夭还以为两人关系极好,等三人见了面,夭夭才发现白离儿与南明珠关系浅淡,更像是大夫与患者的关系。   见了面后,南明珠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夭夭说话,她对白离儿表情淡淡话也少的可怜,对于白离儿做的糕点,她怔了下道:“劳烦了,你的心意本宫收下了。”   说完她叫来伺候的嬷嬷,“陛下前日不是刚赏了本宫一对血玉耳环吗?你拿出来送给白姑娘。”   白离儿并不想要,但又不知该如何说,她略显沮丧垂下头,“谢娘娘。”   她是真心想让南明珠好,而南明珠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我与遥遥许久未见有些私密话要说,白姑娘去御花园赏会花如何?”   白离儿看了看夭夭又去看南明珠,夭夭皱了皱眉刚想说话,白离儿就站起身说了声好。   “你怎么这般对她?”夭夭有些看不下去。   等屋内只剩她们二人,南明珠慵懒放松身子道:“我哪般了,我就是不喜欢她罢了。”   说起来,她们还算情敌关系,“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这位白姑娘喜欢你家时舒。”   夭夭自然看得出来,原文中,就是白离儿先爱上的燕和尘追着他跑,夭夭不解:“她喜欢时舒怎么了?”   “你都成国后了,不会还喜欢时舒吧?”   南明珠张了张口没能出声,她眸中闪过一丝伤感情绪,很快哼了声道:“本宫现在可是容国国后,燕和尘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是瞎了才会喜欢他。”   夭夭默了瞬,觉得修仙界和人界果然有壁,南明珠是不知修仙界有多少姑娘暗恋燕和尘。   “倒是你。”南明珠话锋一转,“你就不怕白离儿把你的时舒抢走吗?”   夭夭愣了下,之前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概是有恃无恐,夭夭与燕和尘搀扶成长的感情无人能替,又或是燕和尘对她太好而又只在意她一人,所以夭夭从不担心有人会把他抢走。   她觉得,别人抢不走,燕和尘也不会走。   不虚伪的讲,夭夭对此既欣喜又忧虑,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如今经过南明珠的质问,她权衡后真心回道:“我只希望时舒会过的好。”   夭夭已经有容慎了,而燕和尘只有她,可她却做不到永远的陪伴。   “如果有一天,时舒对白离儿的喜欢超越于我,我可能会有一些小伤感,但我不会生气,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高兴燕和尘终于找到了他的‘小白花’。   南明珠大概理解不了夭夭的想法,啧了声不愿再提这个话题,总归她已经成了容帝的女人,是最没资格操心这些事的人。   让夭夭摘了面具露出真容颜,她红着眼眶骂,“燕和尘说你失踪了,我派人找了你这么久,还以为你死了。”   那年她亲眼送他们几人离开,至此皇城大乱死伤无数,南明珠跟随家人慌乱逃离皇城,站在城外,她目睹了逆转法阵噬灵灭城的威力,好多人都说,皇宫内的人死时连骨头渣子都没剩,罪魁祸首是慕朝颜。   慕朝颜。   南明珠庆幸世人记住的是慕朝颜的名字,而非与她南家有利益牵扯的夏贵妃。   之后修者们帮助这里复原,然后几国围攻,国无主、江河岌岌可危,南明珠在这个时候毅然决然选择参军,在那种混乱狼狈情况下,无论男女,哪怕是个孩子,只要肯上战场的人都能参军,也就是在那里,南明珠勾搭上的容帝。   是的,就是勾搭。   其实南明珠一点都不喜欢如今的容帝,但她没办法。   遭逢大变后,她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想平息战乱想要恢复平日宁和的皇城,更想坐上那至高之位无人敢欺,于是她帮容帝打江山为他谋权势。南明珠在坐稳皇后之位时,手中还握有一半兵权。   “陛下已经答应我,若我生的是皇子,就立刻下令封为太子,若是姑娘,她将是天下最受宠的公主。”南明珠虽然没能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但她不后悔自己现在的选择,在同夭夭说话时,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夭夭蹲在她身边,小心翼翼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青光加护眉心的赤莲印记微微闪烁,夭夭笑了笑道:“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孕妇的情绪时好时坏,南明珠忽然发难:“白离儿来前还知送我药草糕点,咱们这么久不见,你明知我怀孕了还空着手来?”   夭夭啊了声,这些日子忙乱了是真没想到这一回事。   见南明珠手上还戴着她送的储物戒指,夭夭认真思考,“这次你想要什么?”   南明珠低头温柔抚摸着肚子,“就还我一个太平盛世吧。”   “夭夭,这皇城死了太多的人遭了太多的罪,纵使它对不起一人,可它罚也罚过了气数也尽了,城中的生灵都是无辜的。”   夭夭并不知道,在南明珠修书请修者来除妖前,皇城内群妖乱行,每当入夜就有凄嚎鬼哭响彻全城,法阵下尸体埋了一车又一车,很多血路用再多的水都擦不干净,老人们说,是因为这些死去的人心有不甘。   南明珠知道,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是看不到皇城恢复往日繁华了。   不求太多,南明珠只希望如今的皇城能够安安稳稳,无惊无扰安乐宁和。   “……”   皇城外的密林中,不时有飞鸟穿行。   有带血荆棘顺着老树蔓延入山林深处,七拐八拐越过一片沼泽地,在被结界掩盖的山洞中,几名遍体鳞伤的姑娘抱膝瑟缩在角落,压抑着哭声浑身发抖。   “蛊魔,吾要的人呢?”洞穴的更深处红光闪烁。   一缕黑烟从半空现出,落地化为俊美男子,庄星原恭敬道:“属下已为魔君找来。”   “把她们带进来。”   庄星原扫了那些姑娘一眼,几人依偎在一起满脸惊恐,尖声叫喊:“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不要杀……。”   “啊——”   话未说完,几人被魔气圈绕,毫不留情推入洞穴深处。破音的惨叫传来,里面很快没了声响。   “不够。”   “还不够……”   浓郁的血腥气自深处散出,熙清魔君盘膝坐在横满尸体的地面,他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塞入口中,全身线裂面容狰狞。   一缕血从他唇角溢出,他用袖子擦拭干净哑声:“吾需要更多的祭品。”   空壳人身承受不了太久的魔息,而熙清魔君暂时找不到更适合他的身体,只能这样日复一日用祭品来维持这具身体的存活,没了身体,它会散。   吞噬完祭品后,他开裂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愈合,吐息用魔气调理着身体,然而没一会儿,他手臂一痛,身上再一次出现裂痕。   “这些卑贱的凡人,已经无法再满足吾。”熙清魔君隐藏修炼的这些年,修为已经恢复不少。   洞穴外,庄星原问:“魔君想要什么祭品?”   熙清魔君不语。   眯了眯眸,他阴气森森道:“这祭品你取不了,吾需要一个更厉害的帮手。”   “魔君的意思是?”   熙清魔君片刻回:“容慎何在?”   如今只有他,才有能力帮他。   洞穴外忽然没了声音。   庄星原面无表情站在洞外,忆起那日见到的夭夭,他攥紧手中的折扇,“若情报无错,他就在皇城。”   夭夭在那里,他也一定在。 第129章 黑化129%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从皇宫离开, 夭夭心情有些沉重。   白离儿同样心不在焉,她跟在夭夭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怀中抱着南明珠赐给她的血玉耳环。   “我到了。”站在燕和尘的别院门前, 夭夭同她告别。   白离儿啊了声像是才回过神, 目光定在夭夭戴着面具的脸上,她点了点头说好, “天色不早了, 那我明日再来给你送糕点。”   她的院子就在燕和尘的隔壁。   皇家别院极大,但再大房间也有限,做不到几百名修者一人分到一个院子。白离儿的海棠院中,住了十几名其他派的女修,大部分是与她有过‘纠葛’的落日谷弟子, 那群女弟子不愿意搭理她, 白离儿也不会讨嫌去理会她们。   “怎么了这是?”唯一与白离儿关系好些的,是一位缥缈九月宗的女弟子, 人家还是接了燕和尘的嘱咐, 特意留心照看她。   白离儿丧气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晓兰姐姐……”   自从见到路遥遥后,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想, 同这群修者接触久了, 她之前不是没听说过燕和尘与夭夭还有那位容师兄的传闻,但夭夭已经失踪, 而他入了魔的师兄修为尽废,被囚在困魔渊中永世不得出。   可现在……   白离儿张了张嘴想要打听夭夭的事,然而话未出心口就剧烈疼痛起来,燕和尘在她身上下了几道禁制,其中一道是不得提起夭夭。   “算了。”白离儿终是什么也没说。   晓兰姐姐是奉命关照她, 但其实两人关系并不亲密,有些话并不能想说就说。   “遥遥,夭夭?”等回了自己房间,白离儿在心里轻轻默念这个名字,今日南明珠的反应历历在目,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唤的确实是‘夭夭’二字。   难道路遥遥就是夭夭?   带着这样的疑虑,白离儿烦躁抓了抓头发。   “绝对不可能。”   她道:“外面都说她长得可漂亮了,眉心还有赤莲。”   白离儿之前看过路遥遥的相貌,清秀可人,但绝对称不上别人口中的绝色,更何况,她额上没有赤莲。   “……”   其实不只是白离儿有了怀疑,能被派到皇城除妖的修者各个都是人精,他们将燕和尘的一举一动看的紧紧的,也对夭夭和容慎起了疑心。   一个叫路遥遥,一个叫容小花,这名字确实太凑巧了。   在他们有意的试探下,夭夭随着他们出去除妖时,故意耍了一套中看不中用的剑招,手中的金色法光算不上弱但也不比他们强,夭夭被妖邪‘吓’的大声叫嚷,动不动就哭喊着:“哥哥,快来帮我!”   容慎扮演的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虽然废物但每次除妖都非要跟着,好似少了他队伍会全军覆灭。   在夭夭哭唧唧朝他跑来时,容慎丢下剑连忙将人抱入怀中,他摸了摸她的头疼惜安抚,“别怕,哥哥来保护你。”   这么说着,容慎随手扯过身前的一名修者,悠悠的语气好似胜券在握,“哥哥见他挺厉害的,咱们就跟在他的后面吧。”   莫名成了兄妹两人‘盾牌’的修者嘴角抽搐,他想要走又被容慎抓住,“少侠,劳烦保护一下我家遥遥。”   “老子是来除妖的,不是来给你俩当随从的!”   修者暴躁道:“这么废物你们来捣什么乱!”   夭夭脸上戴的是一张年画娃娃的面具,闻言从容慎怀中抬头,语气可怜兮兮道:“哥哥,他好凶啊。”   容慎面具上画了一只狐狸,无视修者懒洋洋道:“不怕,我们于燕和尘有恩,他要再敢凶你,哥哥就去和燕兄说。”   燕和尘对外说他同这两人关系极好,渐渐地,修者们发现燕和尘不是同他们关系好,而是曾对燕和尘有恩,以此拿来要挟他。   夭夭和容慎营造的就是挟恩图报的小人,将这群修者们恶心到了,这群人就不会再将他们两人当成夭夭和容慎。   有修者呸了一口,拉走同伴道:“别和他们兄妹一般见识,真黏上你了你甩不掉。”   “怕什么!”另一人是真被他们恶心到了,“再敢拿老子当盾牌,老子第一个把他们踹去妖怪窝里。”   “嘘,你小点声。”   两人越走越远,“要是让他们听到了,又要去找燕兄哭,听说昨晚燕兄还和他们吵了一架,把燕兄气的一晚上没回去。”   “这也太可怕了,谁摊上他们俩兄妹真是倒了血霉。”   “是啊,我之前还怀疑他俩是那谁,也是瞎了眼了。”   就这样,夭夭和容慎得罪了皇家别院的全部修者,夭夭又在众人面前对着燕和尘撒泼打了次滚。她就像个泼妇般坐地不起,嚎啕大哭着:“你们去捉妖凭什么不带着我,燕和尘,你是在嫌弃我修为差吗?”   “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忘了我们兄妹两人当初是如何救你的了吗!”   有人始终对他们两人存有疑虑,借着劝架的名义去拉夭夭起来,夭夭赖在地上不起,于是那人装作不小心碰到了夭夭的面具,大半张脸露出又被夭夭连忙遮了回去,很多人都看到了面具下的容颜,与他们猜测的夭夭毫不相同。   “你竟然撞掉了我的面具!”   夭夭忽然不哭了,她抓住修者的手腕,“师父说谁看到了我的脸谁就要娶我,哥,我的如意郎君找到了!”   容慎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戏,面具下的面容神情不明,他声音低沉毫不诚心,“那就恭喜妹妹了。”   容慎一声‘姊婿’吓得修者险些跳起,他连忙甩开夭夭的手摇头,“误会了误会了,在下并未看到你妹妹的脸。”   “是啊是啊,我们都没看到。”   夭夭呜咽着又要哭,“骗人!”   正要再次撒泼,冷着一张脸的燕和尘终于怒极,“够了!”   冷冷看着兄妹二人,他指着大门道:“就算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没资格在这里胡搅蛮缠,再有一次,你们就从这里滚出去!”   夭夭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容慎俯身将人拉起,用温柔的语气颠覆是非,“算了,咱们别和他见识。”   众修者:“……”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白离儿将这几天的事全都看在眼里,众人全都被三人的演技骗了过去,只有她自己很清醒,她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要故意让所有人讨厌他们,白离儿想,大概是为了遮掩什么。   将煎好的药放入托盘中,白离儿端去燕和尘的别院时,夭夭正在燕和尘屋里捂着肚子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那群人一直在对着云憬翻白眼。”   燕和尘咳了声也跟着笑,“你就没看到他们对你翻白眼?”   “竟然还拿成亲的事开玩笑,你就不怕那人真的应下?”   “我这么惹人讨厌,他怎么可能会应?”夭夭随手摸起一个苹果啃,“闹了这么多天,他们应该不会再猜疑我和云憬了吧?”   “还是小心为妙。”   正要讨论正事,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夭夭拉着容慎连忙躲入燕和尘的房中,白离儿推门进来,“燕公子,你该服药了。”   燕和尘颦眉,“我说过了,我不需要。”   白离儿将药碗放到桌上,耐心道:“我又改了药方,你听我的,我肯定能帮你把……”   “够了。”燕和尘突兀截住白离儿的话,他是怕被夭夭听去。   担心白离儿说的更多,他拿起药碗几口喝光,白离儿松了口气,接过空掉的药碗,她正要询问他感觉如何,燕和尘按了按额角疏离道:“黎黎姑娘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那好……我就先不打扰你了。”白离儿眉眼带着几分落寞。   将药碗放入托盘离开时,她正要离开,余光扫到一抹微晃的衣角,不等细看,燕和尘再次催促:“黎黎姑娘?”   “对、对不起,我马上走。”   白离儿抓紧托盘,匆匆逃离这里。   一等人离开,夭夭从内室出来,担忧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她要给你送药?”   燕和尘不愿多提,“之前救了她时受了些伤。”   “现在伤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是她放心不下。”   夭夭忍不住辩驳一句:“黎黎姑娘那是关心你。”   “行了,咱们先来谈正事。”   摆脱这些修者们的怀疑后,他们要着手抓熙清魔君的事。目前燕和尘掌握的消息是:熙清魔君就在皇城,但他受了伤无法出来,一直命手下的妖魔在皇城作乱。   “一开始,我以为那些失踪的少女只是巧合,后来追查才发现,掳走那些少女的都是大妖大魔,若我猜测不错,这件事与熙清魔君脱不了干系。”   “熙清魔君抓这么多少女做什么?”   燕和尘摇了摇头,“我们对魔并不了了。”   容慎淡淡瞥了他一眼,“熙清是上古纯魔,不死不灭,但他的本体毁在多年前,魂灵被封印后,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他逃出来的一缕魔息。”   就只是一缕魔息,足够将座城池翻天覆地。   “本体可以毁,魂灵可以不死不灭,但魔息没了能依附的宿主会散,散了,他也就没了。”   唯有魂灵突破封印禁锢,熙清魔君身上的束缚才会真正消失。   “他的确受了伤。”   容慎道:“容桓的魂灵消散后,没了噬魂珠的支撑,那具尸体受不住熙清身上的魔气,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裂成碎块,而他利用法阵入了这具身体,与之融合必要承受皮绽骨裂之痛,想要缓解身体的裂开,他需要祭品吸食。”   而他要的祭品,就是鲜活处子少女的心脏。   “那我们要如何抓住熙清魔君呢?”   夭夭思索,“不如我来试试?”   “太危险。”三人里唯有夭夭最符合‘祭品’要求,燕和尘望着夭夭晃了下神,尴尬中唇角却不由上扬。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在高兴夭夭与容慎没有更近一步,容慎似笑非笑看了燕和尘一样,倒了盏水推给夭夭。   “祭品的作用有限,熙清的修为恢复越多,心脏对他的作用就越小。”   算算日子,他也该寻找新的‘祭品’了。   容慎还记得先前熙清魔君藏身的山洞,“熙清的身体现在见不得日光,这也是他的弱点。”   “明日你们随我出城,他可能躲在城外。”   “……”   这边,容慎等人正谋划着寻找熙清魔君,熙清魔君那边也在计划着找寻容慎。   确定容慎在皇家别院的消息,熙清魔君冷笑,“去吧,他不会拒绝我们的。”   庄星原领命离开。   山洞外,晓兰正焦急的走来走去,见到庄星原,她匆匆行礼,“主子。”   庄星原面无表情,“带我去皇城。”   “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恐怕燕和尘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修者中竟出了内奸,而且正是他们缥缈九月宗的弟子。   明面上,晓兰是燕和尘的师姐,受命照顾白离儿,暗地里,皇城所有失踪的少女都是由她物色,早就被庄星原蛊惑入了魔道。   有了内部玉佩,庄星原轻轻松松入了守卫森严的皇城,他化为一缕魔气朝着皇家别院而去,落身于燕和尘的院落,缓步朝着某间房走去。   庄星原身体中有蛊魔,或者说如今他就是蛊魔,蛊魔就是他,身为大魔中的大魔,他收敛魔气后如同一名凡人,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对。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容慎。   房中,夭夭正在沐浴。   安静的房中除了偶尔的水声,只留夭夭不时哼着小曲,她捞起水中的花瓣贴在自己胳膊上,忽然抬起手腕咦了声。   “云憬!”她唤着:“我的蝴蝶戒指不见了,你看看有没有落在外面。”   容慎褪去外袍,转身看向床榻,“在榻上,要我拿给你?”   “……好。”夭夭犹豫片刻应道。   脚步声渐近,屏风后很快伸出容慎的手,他修长的中指上挂着一枚漂亮的蝴蝶戒指,夭夭赶紧接过,身上湿漉漉的水滴到他的掌心。   “好了,你快去忙你的吧。”隔着薄薄的屏风,夭夭开始赶人,她可还记得容慎偷看她洗澡的那次。   容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懒懒应着不由低笑,“你怕什么?”   他就站在屏风后不动,修长的影子倾覆屏风,夭夭明知他看不到,还是没出息的往水里躲了躲,“云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臭流氓。”   “你是成魔了,不是不要脸了。”   容慎眯了眯眸,忽然扭头看向窗外。   俊美的面容在暗影下模糊不清,轻阖眼睫,他敏感察觉到附近有人,听着屏风后夭夭软软的声音,容慎眸色杀意笼罩,化为一缕魔气在房中消失。   窗外,庄星原听着夭夭的声音有些出神。   周身的空气忽然浓重,虚空中破开的缝隙露出一把长剑,直直朝他刺来。   庄星原连忙闪身,凉剑贴着他的脖颈而过,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庄星原嘶了一声后退几大步,抬手擦过脖子上的血,他塞入口中染红唇瓣,对上容慎挑衅笑道:“容师弟,别来无恙。”   怎么会别来无恙。   缥缈宗最优秀有前途的两名弟子,竟都成了魔。 第130章 黑化130% 死路。   若是可以, 庄星原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容慎。   在飘渺宗里,容慎就是碾压他的存在,他处处高他一头, 就连喜欢的姑娘也要和他抢, 庄星原因他堕入魔道,却忽然得知容慎本就是魔。   到了魔界, 他是卑贱的堕魔, 容慎是尊贵受妖魔臣服的纯魔,同为邪魔,在血统上容慎依旧高他一等。   真想……杀了他啊。   庄星原血眸紧紧定在容慎脸上,唇齿间血腥气蔓延。   他想杀了容慎,而此时的容慎更想杀了他, 容慎绝不允许任何觊觎夭夭的存在, 渡缘剑出杀意凛冽,毫不留情再次朝着庄星原刺去。   庄星原收敛表情, 狼狈躲开容慎的攻击。   两人如今都是大魔, 但容慎身为纯魔天生要比堕魔强势,庄星原对上容慎没有胜算。再加上此处是修者的别院,两人对打很容易泄散魔气。   “容慎!”庄星原嘶哑唤了他一声。   容慎像是听不到, 魔气化龙将庄星原团团缠绕, 勒的他分毫难动。   他是要杀他供给自己的魔丹!   庄星原眸子多了些慌乱,挣扎不开容慎的控制, 他冷声:“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奉熙清魔君之命前来,是来同你谈合作的!”   熙清魔君又怎样?   容慎眼皮都不抬,他挽了挽袖口似要回房,庞大的黑龙越缠越紧,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庄星原吞来。庄星原着急出声:“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无法筑成魔丹!”   黑龙越靠越近, 庄星原只能将话一口气说出:“这皇城地底有一朵地心莲,只要你能帮魔君取来,魔君愿意帮你修成魔丹!”   “没有魔君的帮忙,你杀十个我也难以筑成魔丹,还会引来修者的围杀!”   嘶嘶……   黑龙忽然停止了逼近。   容慎停在房门前,于昏暗无光的长廊望向庄星原,“你威胁我?”   他的意思是:若容慎不帮他们,仙门各派很快就会知道他容慎在皇城的消息。   庄星原咳了几声,衣发散乱,他被黑龙松开甩在了地上,缓慢爬起道:“威胁你的人不是我,是熙清魔君。”   “容慎,于我们合作对你百利无害,这群修者中多的是我们的人,他们不仅可以助你顺利取得地心莲,还能帮你遮掩身份。”   “只要你肯帮我们,魔君自会为你献上高阶魔丹,等你取得地心莲的那日,也是你筑成魔丹无人可敌之日。”   容慎眯了眯眸,听完庄星原的话并未应答。   庄星原担心容慎对他还有杀意,从袖中掏出一枚缭绕着魔气的暗红魔丹,他摊开手道:“这就是魔君的诚意。”   “之后我还会为你带来更多的魔丹。”   “……如何?”   还能如何呢?   望着庄星原掌心的魔丹,容慎勾起唇角忽然低笑出声,“如此好事,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在魔的世界中,只有想要的和想要摧毁的,既然有人愿意帮他筑成魔丹,那他何乐而不为?   屋内,夭夭很快察觉到不对。   因门外两人刻意收敛了吐息魔气,夭夭隔着屏风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颦眉唤了声:“云憬?”   没有回应,容慎已经不在房中。   哗啦啦——   夭夭连忙披衣从水中站起。   当夭夭急匆匆跑来开门时,容慎正把玩着庄星原送上的高阶魔丹,听到屋内的动静,他眉心一跳,随着房门推开,一件宽大的玄衣劈头罩下。   视线被挡,夭夭被人迅速搂入怀中,她挣扎着正要攻击,容慎抱紧她低语:“是我。”   夭夭将罩在头上的衣服拉下,第一眼看到的是掠远的黑影,那黑影逃离匆匆,不知为何还侧脸朝着夭夭看来,夭夭觉得那黑影有些眼熟,想追又被容慎拦住,“那是谁?”   容慎理好披衣遮挡住夭夭的身体,“是庄星原。”   夭夭出来的着急,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寝衣,湿漉漉的长发打湿她大片的衣服,容慎用袖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听到这个名字,夭夭愣了下,忆起宗门癫狂堕入魔道的男人,她按住容慎的手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慎定定看了夭夭片刻,吐字极轻,“因为,他想让我同熙清魔君合作。”   “那你……”   “我答应了。”   容慎没有隐瞒夭夭,将他与庄星原的交易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她,夭夭听后紧皱着眉头,“地心莲是什么?”   容慎摇了摇头,他抬了抬下巴看向隔壁的房门,“你可以问问他。”   “谁?”   “燕和尘。”   就连夭夭都察觉到不对,以燕和尘的修为不可能毫无所觉,唯一能解释的,那就是他察觉了但没有出来,而是躲在房门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吱——   当夭夭随着容慎的目光看去时,隔壁的房门正巧打开。   燕和尘确实察觉到外面的异动,也是故意躲在房中不出,确实将容慎与庄星原的交易全部听去,他面无表情推开房门,望着容慎道:“进屋聊聊?”   容慎对地心莲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生于地底的气运之花。一座城池只有经历过百年的繁荣昌盛,才会在城池的地底孕育出地心莲,同样,有地心莲的地方,也能保城池气运不绝。   原本,有地心莲的庇佑,容国皇城还能再昌盛百年,因为慕朝颜的逆转法阵,皇城的繁荣景象化为须有,就连山水与资源也该就此枯竭,就是因为地心莲的存在,才将它们勉强保下。   “地心莲不可碰。”   燕和尘态度冷硬,“以皇城现在的情况,没了地心莲,植物会枯萎山水会干涸倾覆,这会毁了这里。”   他劝说着容慎:“我知道你想筑成魔丹,我可以帮你,你何必要同熙清魔君合作,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地心莲事关皇城存亡,早有仙门长老守护在那里,一旦容慎动了地心莲,仙门定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容慎淡声。   熙清魔君打的一手好算盘,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借他之手摘下地心莲,到时所有的仙门都会来围攻他,容慎不傻,他不是看不出熙清魔君的阴谋。燕和尘不解:“那你为何还要同他合作?”   “就因为他能帮你筑成魔丹?”   容慎嗤笑,“你当他真这般好心?”   “魔丹一成,我就是他最大的威胁,他杀我都来不及,怎会帮我。”   更何况,熙清魔君口头答应的好听,谁知道背地里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可见如今他身边没了能帮他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下血本来拉拢我。”五指展开,容慎露出掌心的魔丹。   夭夭担心的是:“这珠子会不会有诈?”   “不会。”容慎将魔丹放入烛火下,看到丹壁的透明层中雾气冲撞,里面困住的是一只大魔的魂灵。   “只要有利可图,熙清不择手段什么都肯付出,没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毫不留情一脚踢开。他连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都舍得献祭给我,这样的魔我怎么相信。”   道理夭夭都听懂了,她也看出了此刻的容慎极为清醒理智,只是她不解:“你究竟为何答应帮他?”   “谁说我要帮他?”容慎挑眉,轻勾起唇角道:“他能利用我,我也能利用他。”   表面上,容慎会帮熙清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能为自己提供高阶魔丹,但他的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帮,“熙清魔君能算计我,我也能算计他。”   夭夭眼睛一亮,忽然明白了容慎的意思,“你想做什么?”   容慎道:“找到地心莲的那日,他必会出现。”   “我要杀了他。”   与熙清魔君合作只是幌子,容慎的目的也不在于熙清手中的高阶魔丹,他要的是他。   微微用力,容慎捏碎了手中的魔丹。   魔丹化为黑气朝着容慎的眉心涌去,容慎身上再次出现金红色脉络,夭夭看到那些纹理意图前冲却停止在眼尾不前,她皱了皱眉,“怎么会一点作用也没有?”   “因为不够。”   熙清魔君‘施舍’给他的这些魔丹,远不能帮助容慎修筑魔丹,作为纯魔中的大魔,容慎胃口很大,他只有吞噬掉熙清的魔丹与他融为一体,他的魔丹才能筑成。   “你野心倒是不小。”   燕和尘眼看着容慎脸上的纹路消失,“吞噬掉熙清,万千妖魔以你为尊,就连隐月道尊也要忌惮你。”   “这样不好吗?”   容慎的声音波澜不惊,“只有我真正的强大,才能行于光下。”   他已经受够了躲躲藏藏,也不愿夭夭再跟着他受苦。   燕和尘读懂了容慎话中的深意,沉默片刻,他问:“若你成为群魔之首,会与仙门为敌吗?”   容慎没有着急回答,轻飘飘道:“我本良善,也无意杀戮,只要你们不找我和夭夭的麻烦,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招惹你们。”   好一个‘你们’,容慎是将他也分入了仙门敌对派。   燕和尘眸光冰凉,握紧拳头却没有反驳。夭夭敏感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她连忙给两人各倒了盏温水,清了清嗓子出声:“我觉得……云憬的法子可以一试。”   既能削弱熙清身边的势力为容慎争取魔丹,又能围困熙清将他除去,这确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不过……”夭夭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这法子好归好,但隐患和纰漏实在太多了。   “让我再考虑考虑。”燕和尘轻揉眉心。   此计若成,而容慎所言是实话,那他们就是为仙门除了一大隐患,若不成……   燕和尘垂下眼眸,心中思索着此计所带来的任何变故,“这个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不,只有你承担不起。”   容慎起身,拉着夭夭离开时,淡声道:“这件事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去做。”   很多时候,人所面临的选择并不是一生一死,有些时候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两条死路。   既然同样是死路,那他只能选择一条最有希望的‘死’路。 第131章 黑化131% 取得地心莲。   此时摆在容慎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拒绝与熙清魔君合作, 熙清魔君恼羞成怒四处散布他从困魔渊逃出来的消息,魔丹未筑成的他,只能带着夭夭逃亡。   二是假意与熙清魔君合作, 熙清供给他能筑成魔丹的高阶魔丹, 而他在寻找地心莲后反将熙清,吞噬他的魔丹成为妖魔至尊, 无人可敌。   前者, 隐月道尊一出,容慎逃无可逃,最重要的是他会连累夭夭,夭夭没有纯魔不死不灭的身体,她很可能会被仙门处死。   后者, 就像燕和尘所想的那般, 计划若是成功了,熙清死, 容慎号令妖魔界维持平衡, 他与夭夭结束躲藏无法露真容的日子,若是不成功……   若是不成功,最坏的结果也只是熙清取得地心莲祸世引起战乱, 自私来讲, 到时候仙门各派都将目光盯在熙清魔君身上,又哪里有精力管他容慎的死活?   更何况, 只要将这件事好好谋划,此计的胜面会比输面大,选一还是选二不是一目了然吗?   为了夭夭,容慎也必须赌一把。   三人商讨的时间太长,等容慎拉着夭夭回房后, 夭夭的头发都已经干透了。   她低垂着脑袋心情沉重,坐在榻上连声叹气,“这件事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夜已深沉,容慎扣熄桌上的烛火,拉着夭夭躺在榻上,他想了想道:“或许还有。”   “什么?”夭夭躺在容慎的臂弯,揪着他的衣襟侧了侧身体,充满希望的看向他。   容慎为夭夭盖上锦被,“找到熙清魔君藏身的地方,杀了他。”   夭夭睁大眼睛,“这算什么办法!”   且不说他们还没找到熙清魔君的所在地,就算找到了,以他们三人之力,不好好谋划一番,都绝无胜算打败熙清。更何况这件事风险极大,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一旦被熙清发现容慎起了异心,危险的还是他们。   “这不算办法吗?”明明火烧眉毛了,容慎还不急不缓。   他轻勾起夭夭的一缕头发把玩,接受到夭夭的怒视后弯唇,“那我也没有办法。”   他们目前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夭夭心中慌急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他们无论选哪条路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安的想要蜷缩身体,容慎察觉后将她抱紧。   “夭夭。”他唤。   夭夭闷闷应了声。   “你相信我吗?”   “有你在,我不会拿我们两人的未来开玩笑。”   有一件事容慎压在心里一直没告诉夭夭,他之前之所以迟迟未同她提起婚事,是因为现在的他给不了夭夭想到的未来。容慎想等到魔丹筑成,他成为妖魔至尊的时候,给夭夭一场风光盛大的婚礼,他想给夭夭一个真正的家,让她不用在担心着修者追来,日日谋划着逃亡路线。   熙清魔君此时出现的正是时候,容慎有反复思考过,在几百种实现上述的规划中,不会有一种比现在更合适、更快。   既然已经被逼上绝路,那他就必须要豪赌一次,并不是所有的赌都要将结果交于上天来定。有时候,只要你想做成某件事,那么赌就不算赌,赌约的失败源于你对想赢的心不够坚定。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不会拦你。”夭夭选择站在容慎这边。   这件事的弊大利大,全凭他们对容慎的信任与双方的默契,夭夭想明白了,她相信燕和尘很快也能想明白。   隔着一堵墙,燕和尘彻夜未睡。   枯坐在桌前,他静静等着烛火燃至尽头熄灭。   缕缕烟气升至半空盘旋、消散,当清晨的光钻入室内,一声叹息传来——   “罢了。”   燕和尘起身,推开房门离开。   多年的情谊无法割舍,他选择再帮容慎最后一次。   就当是还了他当年救他的恩情,无论成与不成,此后他们两清再无亏欠。   “……”   地心莲生于大道,与城池气运相连,它的存在鲜为人知。   很多小门小派的掌门都不知道地心莲的存在,只有几大派的掌门和长老对此了解,而燕和尘之所以知道地心莲,是在来皇城除妖时,特意被月清和叮嘱过此事。   很巧,他刚好知道地心莲的具体位置。   “皇宫是落华城的城心,宫内有一条卧龙湖是进入地底的结界入口,你要摘地心莲,必须要走这条路。”   清晨,三人重聚一起,燕和尘冷着脸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指给他们看。   “知道熙清魔君为何选择与你合作吗?”   因为地心莲生长在地底深处,那里遍布莲火温度极高,凡人或是低阶修者入内,很快会被烧成灰烬。越往里走,莲火的威力就会越强,地心莲就孕育在莲火之上,想要采下它,需要踏着莲火而上。   “莲火?”夭夭听到这里歪了歪头,两指轻弹,一缕小火苗出现在虚空,“你口中的莲火,和我这个是一样的吗?”   “自然。”燕和尘道:“不过你的莲火只是中阶,地底的莲火达到最高阶,顷刻会让人化为灰烬。”   凡人之身是无法进入地底,修者中只有达到渡劫期,才能勉强一试。   “那你现在是?”夭夭记得她离开时,燕和尘的修为已经到炼虚。   燕和尘勾了下唇,“我现在是渡劫中期。”   夭夭走后,他一直勤加修炼,天赋灵根再加上月清和的悉心教导,燕和尘进步神速,在年轻一辈的修者中已经是佼佼者,少有对手。   “难怪其他几派的管执,这么听你的话。”这些人都不是燕和尘的对手。   这样的话,燕和尘是可以进入地底的,夭夭火属性本就是莲火,自然也不会畏惧地底,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咦了声:“绕了这么大圈子,时舒你还没说,熙清魔君为何要让云憬去采地心莲?”   她唯一想到的是:“因为我?”   燕和尘摇了摇头,“我猜熙清魔君根本就没考虑过你。”   当时逆转法阵能顺利开启,是熙清魔君蛊惑了慕朝颜杀夭夭,他是踩着夭夭的尸体重生的,两人之间无利益牵扯又隔着深仇大恨,他是疯了才会来同夭夭示好。   以夭夭嫉恶如仇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反手把他的计划捅出来。   熙清魔君狂傲,魔本身就是慕强的生物,再加上夭夭还是只灵兽,就算她能安然入地底,他也不会考虑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看不起我?!”夭夭有些恼了。   熙清确实看不起夭夭,与夭夭比起来,容慎是纯魔之体可抵御莲火,他聪慧有手段最重要的是与熙清有交易可做,只要他搞定了容慎,那么夭夭想要如何就不是问题。   “熙清魔君料到了你胃口大,但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   恐怕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容慎竟然将两人的交易全盘说与了夭夭和燕和尘,并以地心莲设陷阱来围捕他。   容慎面色淡淡没什么反应,“熙清还不知道地心莲的位置,只要我将这消息告诉他,他会再给我一颗高阶魔丹。”   “可以。”燕和尘并不介意如此,“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知道了地底结界,也到不了地心莲所在的莲渊。”   主意敲定,等骗取熙清手中的第二颗高阶魔丹,他们会继续商讨后面的计划。   容慎临走前补充,“修者中多有庄星原身边的探子,你先不要惊动他们。”   燕和尘咳了几声,颦眉,“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该演些戏。”   只有三人之间的关系恶劣些,才能让熙清魔君打消对容慎的疑虑。   “……”   从燕和尘房中出来,夭夭有些心不在焉。   她拉了拉容慎的袖子,“我想出去一趟。”   容慎推开房门,懒洋洋问道:“去哪儿?”   “就……”夭夭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指了指隔壁院子,“我想去找一下白离儿,有些事想要问她。”   “去吧。”容慎刚好也有事要做,摸了摸夭夭的头发,他温声:“早些回来。”   “好。”   夭夭找白离儿不为别的,只为了燕和尘。   她记得原文中,燕和尘也是为救白离儿受了伤,白离儿医术了得,就跟在他身边随行照顾。而在皇城外,夭夭初次遇见白离儿的时候,白离儿的原话是——   【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我想出来帮他寻些药草。】   中毒。   所以燕和尘那日骗了她,白离儿执意让他喝药,不是担心他身体没有恢复,而是为了帮燕和尘解毒。想着这些,夭夭踏入白离儿的别院。   一入院子,夭夭就闻到浓郁的药气。   有落日谷的女修抱怨,“天天熬你那破药,我都快被你熏死了。”   她们还在记恨白离儿去谷中寻母的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攀亲戚还敢攀到她们从不出谷的谷主身上,女修门觉得自家谷主的清誉被毁,所以对白离儿极不友善,没事总爱挤兑她。   她们又哪里想到,白离儿不是脑子有病去攀亲,而是她家谷主真的是白离儿的娘。   夭夭‘凶名’在外,随着她的出现,院中的女修连忙躲避禁声,为了保持人设,夭夭露出不好惹的表情,嫌恶道:“这是什么破味儿。”   有女修正等着看好戏,正要给夭夭指白离儿的所在地,落日谷的管执忽然出声:“行了,既然闲着无事,你们就随我去城中救治百姓。”   秋依霜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早就想到谷中弟子会刁难白离儿,所以她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照看,正是这名梦管执。   梦管执管的了落日谷的弟子,却管不了夭夭,在带弟子们离开时,她看了眼夭夭眸中闪过担忧。夭夭全当看不见,心知她是担心自己欺负白离儿。   后厨里,白离儿蹲在炉火旁拿了把小扇子。   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那群女修又来找事,抽了抽鼻子道:“你们再等等,我马上就熬好了。”   “是我。”夭夭敲了下白离儿的额头。   走近,她才发现白离儿脸上沾了不少炉灰,她眼眶湿漉发红明显是哭过,看到夭夭,她松了口气,“是你呀。”   夭夭和容慎的恶名只针对那些怀疑他们的修者,白离儿同他们接触最多,她早就看出他们是在演戏,夭夭也没必要在她面前装恶。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白离儿胡乱擦了擦脸,有些不自在。   夭夭当看不到白离儿的泪痕,语气平常道:“这碗药是给时舒熬的吗?”   白离儿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帮他熬药?”   “时舒他怎么了?”   白离儿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   她以为,以燕和尘同他们的关系,夭夭早就知道了燕和尘中毒一事。不过转念一想,白离儿也就想通了,燕和尘大概是怕她担心。   只略微一犹豫,白离儿就实话实说:“燕和尘他为了救我中了魔蝎之毒,虽然毒针已经被取出来了,但他体内余毒未清,我正想法子帮他解毒。”   魔蝎之毒能让人瞬间毙命,要不是燕和尘修为高帮她挡下了那一针,此刻白离儿已经没命了。她医术再好,短时间也解不了魔蝎豁出性命使出的致命毒,这段时间以来,燕和尘一直在用修为压制毒性的发作。   “你是说,时舒身上的毒还未解?”   白离儿沮丧道:“是我太没用。”   那看来,夭夭此次是来对了。   心思一点点下沉,她望着白离儿忽然开口:“我有些饿了,你能帮我找些吃的吗?”   白离儿有些不敢看夭夭,她点了点头说着好,“我、我马上去给你找。”   在白离儿匆匆起身后,夭夭走到了药炉旁,趁着白离儿翻找东西,她悄悄打开了熬药的罐子,轻轻在指腹一划,几滴鲜血很快混入汤药中,夭夭做完这一切扭头,看到白离儿端着一碟小点,正傻呆呆看着她。   “我只是好奇,想要打开看看。”   “应该……没问题吧?”夭夭对着白离儿歪头笑。   白离儿紧跟着笑,她做不到夭夭的若无其事,看了看药炉又去看夭夭,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再次摇头,“没有。”   “没问题。”   “……”   夭夭的血可解万毒,这魔蝎之毒自然不在话下。   等夭夭离开,白离儿将药倒入碗中发了会儿呆,等汤药热度减退,她才端起药碗朝着燕和尘院中走,将这碗药递给他。   她果然还是发现了。   夭夭不远不近跟在白离儿身后,在她进入燕和尘的房后,轻轻叹了声气。   书中对于女主的描述,天真中不失机敏,善良中不惹是非。有带他们入城那次,夭夭就已看出白离儿聪慧有心机,这样一个姑娘,夭夭不信在她明知燕和尘为何中毒不告诉他们一事中,还会老老实实将实情说出。   她这么做,只可能是已经猜到了夭夭的真实身份。   她猜到了路遥遥就是夭夭,所以故意告诉她燕和尘还未解毒,暗示夭夭为燕和尘滴血解毒。可以说,白离儿算计了夭夭,夭夭在落入她圈套的同时,也给白离儿下了陷阱。   一旦白离儿把药端给燕和尘,那就坐实了她知晓了夭夭的身份,但她若是不端药去找燕和尘……   夭夭相信作者对书中女主的设定,她赌对了。   燕和尘的房中,白离儿眼看着他把药喝完,攥紧手指轻声喊:“燕和尘。”   “我有事要同你说。”   燕和尘正忙着规划入夜去卧龙湖的事,认真注视着皇城地图,他淡声:“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明日厅会再谈。”   白离儿舔了舔唇瓣,见他要赶人,着急直接一口气问出:“路遥遥就是她对不对?”   “她就是缥缈宗失踪许久的那个人。”   “她身边那位是……容慎?”燕和尘在白离儿身上施了禁言,所以白离儿不能念出夭夭二字。   燕和尘身体僵住,凉凉的风吹入室内,他面无表情扭头看向白离儿。白离儿脸色发白,苦笑一声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瞒你。”   “我想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要杀要剐都随你吧。”   她还是之前那句话,她这条命都是燕和尘救回来的,只要燕和尘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永远不会伤害他,会站在他这一边。   夭夭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推开身旁的门,容慎正坐在桌边看书,他手中的书破旧乌黑,看起来有些怪异。   “你在看什么?”夭夭趴到容慎背后,去搂他的脖子。   枕在他的肩膀上,夭夭刚好能看清书中的字,入目的是一幅火莲图,旁边配了几行小字,夭夭认真看了看吃力去念:“池……必……”   “是地心莲。”容慎替夭夭念出。   书中写的都是上古时期的秘文,容慎先前没怎么教过夭夭。   “原来时地心莲。”夭夭与他脸贴着脸,轻轻蹭了几下问:“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书中言:地心莲乃大道之花,用之人身不老不死,可脱胎换骨。   容慎之前就在想,世间法物这么多,熙清魔君为何偏要取地心莲。   原来如此。   悠悠阖上破旧的古书,容慎缓慢勾起唇角。 第132章 黑化132% 深入地底结界。   “……”   燕和尘没有杀白离儿。   身为仙门正派, 他只是表面冷淡,做不到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无辜生灵的行为。   只是再次对她设了禁制咒,此咒需要每隔十日重新施术, 谨慎追究起来, 他这样做会留有诸多弊端,再三思索后, 他冷声问:“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白离儿将药碗放入托盘中, 离开时认真看向他,“我的命就在这里,你不信可以随时来取。”   纵使千万人想要伤害燕和尘,那个人也绝不会是白离儿。   白离儿至今记得,在她求助无门即将丧命魔蝎之手时, 是燕和尘踏风而来将她救下。男人玄衣染血面容冷淡, 缭着火焰的长剑插入泥土,白离儿当时哭的凄惨, 于是他便蹲下身问她为什么哭。   说起来, 燕和尘当时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过分的冷淡。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幕深深映入了白离儿的脑海中。   她那时说:“我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别人都有阿娘, 但她没有, 她找不到自己的阿娘,她的阿娘也不肯认她。   当时燕和尘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若她心中有你, 就算你不找,她也会主动来找你。”   真的是这样吗?   当时白离儿对这句话半信不疑,如今却是理解了。她想,燕和尘心中那位重要的人,指的是夭夭吧?   想到这里, 白离儿消了想要出口的告白,沮丧离开燕和尘的房间。   等白离儿离开,燕和尘独自在窗前站了很久。   他现在脑海中很乱,也不确定自己今日的做法是对是错,积压在心口的烦郁开始上涌,燕和尘心口阵痛忽然吐出口黑血,是夭夭的血起了作用,那碗药清出了他体内的全部余毒。   容慎当日就将地底的结界入口告知了庄星原,换来又一颗高阶魔丹。   魔丹入体,金红脉络重现,却依旧停滞在容慎的眼尾不前。夭夭摸了摸他的眼尾很疑惑,“都两颗了,好歹动一动啊。”   “该不会他给的是假的吧?”   容慎长睫倾垂,在夭夭触上他的眼尾时,低低闷哼一声,夭夭连忙松手,“我、我没用力啊。”   容慎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拉住夭夭,他张了张口正想对夭夭说些什么,气息翻涌眉心的魔印发亮,偏头突兀吐出一口血。   “云憬,你怎么了?!”夭夭被吓到了。   金红色的纹路重新在容慎面容上现出,随着魔印闪烁加深,容慎握着夭夭的手逐渐失力,撕裂的痛感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受到体内另一股威压,容慎只能被迫陷入沉睡。   “云憬……”   夭夭懵了,试探着用灵力探寻容慎的身体情况,发现他的脉象紊乱极为怪异,像是有两股魔息在碰撞摩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夭夭有些慌神,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吐血昏厥。想到那颗刚刚服下的魔丹,夭夭脸色发白,连忙去隔壁找燕和尘。   “时舒,你快随我走!”   房中,燕和尘褪下外袍正准备换衣,夭夭突然的闯入让他手指抖了两下,不等将外袍披上,夭夭就冲上前把他往门外拽。   “发生了何事?”燕和尘用手拢了拢敞开的衣襟。   夭夭顾不上看他,声音发着颤道:“云憬晕倒了。”   燕和尘愣了下,大步随着夭夭回房,却发现容慎正有气无力趴伏在桌面。听到动静,他吃力抬眸看向门边,在看到燕和尘时撑着手臂坐起,披散在身后的发柔顺垂落。   “你不是说他晕倒了吗?”燕和尘定在门边。   眼前的容慎面容是苍白了些,但眸黑唇红看着没什么大碍,倒是他微微凌乱的衣襟引人遐想。   夭夭也有些懵了,松开燕和尘,她朝着容慎走去,“你、你刚刚……”   “已经没事了。”容慎嗓音有些哑,在夭夭靠近时,握住她抓过燕和尘的手轻漫揉了揉。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容慎面容上还是会偶尔现出纹路,微微调息了下,他解释:“是那颗魔丹。”   纯魔不死不灭,靠的就是体内魔丹,只要魔丹还在,那么就算肉体化为灰烬魂飞魄散,只要它还存一丝魔息,寄养在魔丹里就有重生的可能。   纯魔的魔丹只有同族才能毁灭,一只纯魔的真正消散,是被另一只魔吞噬融合后,反之他若能力不够无法把魔丹融成自身,就会让魔丹的主人夺舍反吞。   刚刚容慎的情况,就是那颗高阶魔丹的本体主人太过强大,容慎第一时间没能将它反压。他被迫陷入沉睡只是为了同那缕外来魔息厮杀融合,他成功了,所以消散的是另一只魔。   “那要是你打不过它,是不是你的身体就会被它夺舍?”夭夭大概听懂了。   容慎点了点头,“到时候我的魔丹就成了他的养料,消散的那个人会成我。”   夭夭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同族厮杀,她握紧容慎的手很是担心,“这样也太危险了……”   “可这是每只纯魔强大的必经之路。”   自天地诞生之初,纯魔就是强大的存在,因为它的强大,是踩着同族上位厮杀换来的,每只纯魔的最终灭亡,都会成全另一只魔。   “别怕。”看出夭夭的担心,容慎捧起她的脸颊与自己亲昵碰了碰,安抚着道:“我不会有事。”   “你让我怎能不怕。”   夭夭情绪低落,她抽了抽鼻子去搂容慎的脖子,容慎见状把人抱入怀中。夭夭呜了两声,软声埋怨,“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刚刚要被你吓死了。”   容慎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的错。”   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以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夭夭哼了声,将脸抵在容慎的肩膀上,“你每次都是诚恳道歉,下次还犯,我才不要再原谅你……”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门边还站着一人。   燕和尘在这个过程中整理好了衣服,他本该识趣离开的,可一看到夭夭这么乖窝在容慎怀中,他双眸刺痛忽然生出一股气,于是倔强站在门前未走。   一声轻咳传来,正在猫猫蹭人的夭夭一个激灵回神,这才想起被她拉过来的燕和尘。   “两位……”燕和尘凤眸凉飕飕的,“是当我不存在吗?”   夭夭臊热连忙从容慎怀中弹出,甩开他的手有些尴尬的喊了声燕和尘的名字。   燕和尘问:“今晚的计划还能顺利执行吗?”   夭夭有些担忧容慎的身体,而容慎则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燕和尘也不太相信他,扫向容慎苍白的面容,他迟疑:“你身体撑得住?”   这句话中所表现出的关心太明显,让容慎想忽视都难,容慎惊讶看向燕和尘,燕和尘噎了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补充:“随便你吧,今晚子时,准时出发。”   说完他就匆匆回房。   夭夭见状眸中多了些笑意,对着容慎小声喃;“明明都还在意着对方,真不知道你们俩在别扭什么。”   容慎收回门边的目光,望着夭夭的笑容没有反驳。   子时到,三人悄无声息潜入了皇宫。   卧龙湖旁,有宫女提着灯笼经过,听到噗通的落水声,她吓了个激灵看向同伴,“怎么回事?”   烛光洒向湖边,只见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散着星星点点的光。周围并没什么异常,可她们清晰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想起皇城这几天的不太平,宫女拉了拉同伴道:“咱们快走吧。”   此时湖中。   夭夭水性极差,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她被容慎拉着往前游,等湖边的宫女散了,才从水中冒出头。   浑身湿漉,她急促喘息着问燕和尘,“这水好深,地底结界我们该怎么找?”   燕和尘从湖中探出,擦了擦脸上的水,他解释:“在湖水深处,你们跟着我走。”   夭夭把心一横,吸了一大口气道:“走吧!”   湖水清澈极凉,越往深处游温度越低,夭夭不怕热就怕冷,她被容慎拉着吃力前游,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燕和尘双手汇聚处光点,用力砸向水中某点。   砰——   昏暗的湖水被照亮,夭夭看到周围许多游走的鱼群。正前方的光点越来越亮,凝成圆轮结成一盘法阵,燕和尘扭头对着他们朝向指了指,先一步进入法阵。   夭夭蹬腿前游,忽然发现法阵后面盘旋着一条凶猛巨龙,正睁着幽绿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湖里怎么会用龙?!   夭夭被吓到了,一只小泡泡喷出,紧接着一连串的小泡泡喷出。她单手捂住嘴巴,正要提醒容慎撤后,容慎忽然将她扣入怀中,拉离她的手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法阵的光亮越来越强,夭夭陷入容慎的怀抱,视线被容慎的面容遮盖。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拉入某处漩涡中,衣发飘动,耳边传来低低的龙吟,夭夭紧绷着身体不由攥紧容慎的衣服,两人迅速从法阵穿过。   唰——   夭夭和容慎从法阵中穿出,平稳落在地面。   站在踏实的土地上,夭夭还有些不真实感。她平复着呼吸,见燕和尘早就等在一旁,脸颊红扑扑道:“刚刚法阵后有一条龙,你们都没看到吗?”   “那是守护结界入口的蛟龙。”   燕和尘解释:“由我带着你们进来,它不会伤害你们。”   “那你好歹提前告诉我。”夭夭还以为碰上了什么难缠的东西。   燕和尘噗嗤笑出来,他确实忘了提醒夭夭湖底有守护蛟龙的事了,敲了下夭夭的脑袋,他故意逗她,“你以为卧龙湖这个名字是白叫的吗?”   夭夭还真以为这名字是为了唬人。   紧张的情绪过去,她才开始注意周围的景象。法阵后是一片赤色平坦的土地,周围光线暗淡,正前方有一扇巨大雕花的石门,随着燕和尘的走近,石门两侧的烛光亮起,是两簇艳色莲火。 第133章 黑化133% 一界不容二主。   这就是进入地底的石门。   两侧的艳色莲火晃动剧烈,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燕和尘停下脚步,终于记得提前提醒夭夭, “小心, 莲火中有两只……”   唰——   燕和尘话还未说完,火焰升高变烈忽然朝着他攻来, 莲火的威力非同小可, 夭夭脸色瞬变,失声喊道:“时舒小心!”   那一刻,夭夭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想也不想就朝燕和尘跑去,张开双臂把他挡在身后。眼前烈焰大盛,滚烫灼热的气流吹起夭夭的头发, 夭夭闭上眼睛迎接莲火扑面, 黑暗中却感觉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大着胆子睁眸,最先入目的依旧是浓烈焰火, 那些莲火在法阵外狰狞扭动着, 却被一盘金色法轮阻挡着无法前行。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夭夭回头,在火光下对上燕和尘的目光, 烈焰气流滚滚, 燕和尘凤眸发怔呆立在原地,凤眸晶亮映着火光, 像是被夭夭奋不顾身的举动惊到了。   “你还好吗?”夭夭出声。   燕和尘回过神来摇头,他攥着夭夭的手腕将她拉至身旁,轻声解释道:“这莲火中藏有两头守门凶兽,只要拿着钥匙进来,就不会伤人。”   夭夭这才注意到, 燕和尘手中一直握有一把石钥匙。   随着他话音落下,被挡在法阵外的莲火开始收敛气焰,变成两只浑身缭火的三头怪物。   “这是地狱恶犬。”燕和尘道。   夭夭咽了下口水,仰头望着这两只足有她两人高的‘大狗’,下意识想要后退。只是不等她退,两只地狱恶犬一左一右率先让开了道路,它们看清了燕和尘手中的钥匙,跳回门边趴伏下来。   “走吧。”燕和尘拉住夭夭的手腕。   夭夭往身侧抓了抓,想要去牵容慎的手却抓了个空,扭头,她发现容慎正在站在她的身后,他站在之前的位置,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望着夭夭的眸子幽冷凝重。   “云憬?”夭夭喊了他一声。   见人不动,她主动走上前去抓容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晃了两晃,“我们要进去啦。”   容慎薄唇微抿,低眸看向面前故作无事的姑娘,他用力攥紧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问:“如果刚刚……”   “我会。”不等容慎把后面的话说完,夭夭毫不犹豫接了话。   容慎微眯,“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夭夭笑了笑,“你是想问,刚刚如果被莲火攻击的人是你,我会不会奋不顾身扑上去?”   “云憬,我会的。”   燕和尘是夭夭的亲人,而容慎是她的爱人,两者都值得夭夭豁出性命守护。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容慎依旧皱着眉头。   脑海中全是夭夭朝着燕和尘扑去的画面,无论他怎么拦都拦不住,那些退散的火焰好似烧到了他的心里,容慎垂下眼睫不语,心中泛着莫名的情绪。   砰——   燕和尘踏上台阶,已经将钥匙插入了石门中。   石门开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流,燕和尘提醒:“我们时间不多,要抓紧了。”   他们必须赶在天亮前回去。   夭夭点了点头,趁着燕和尘转身,勾着容慎的脖子快速亲了他一下,她软声哄着人,“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此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见燕和尘已经先一步进去,容慎拉着夭夭往前,“走吧。”   石门中是一条幽长台阶,长阶最多三人通行,两侧遍布着莲火池。越往里走,莲火越多温度也越高,有时池中的莲火会如水浪般拍打到台阶上,容慎和燕和尘必须尽快躲开。   走着走着,不知是谁的喘息加重了些。   夭夭抬头去看容慎,走在前面的燕和尘一个跄踉,险些栽到旁边的火池中。   “你怎么了?”   是容慎将他及时扶住,夭夭看到燕和尘面色发红满脸是汗,汗水顺着他的脸侧滑入脖子。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燕和尘擦掉脸上的汗,静心调息片刻,他脸色恢复了一些。   夭夭见容慎脸上也出了些汗,担心道:“不然先休息一会儿?”   燕和尘莫名失了笑,“傻崽崽。”   他已经很久没这般唤过夭夭了,叹了声气解释:“停在原地,只会更煎熬。”   倒不如快些进入地底,早点完事早点出来。   “我们很快就要到地底了。”以容慎和燕和尘的修为,撑到地底不是问题。   夭夭是关心则乱,见他们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也只能跟着继续走。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就连夭夭也察觉到温度高了,感受到体内翻涌的热气,夭夭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咬破食指,她让容慎和燕和尘俯身,在他们两人眉心一人点了滴血。   “有没有感觉好点?”夭夭期待道,她也是随手一试。   血液入了两人的眉心很快消失,两人闭眸调理,燕和尘咦了声,“好像的确好些了。”   有了夭夭的血,三人进入地底的深处不至于太过狼狈。漫长的台阶终于走到尽头,两侧的莲火耀耀凝成一朵朵赤莲,石壁挡路,只有中央设有一道石门。   从石门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空旷山洞,洞内亮如白日。   不再有狭长的台阶和莲火,夭夭终于能踩在平坦宽敞的土地上,她有些发愣的看着洞中央,看到有一朵七彩耀眼的法莲悬浮在火池下,巨大的圆型火池在它下方包裹,火池中凝出朵朵妖冶赤莲,这是最高阶的莲火。   洞中的光亮就是从法莲身上散出,法莲的花瓣微拢形成半开状态,周围七彩法光点点,像是一颗颗亮闪的星星漂浮在洞中。   很美很梦幻,同时也很震撼。   “这就是……地心莲?”夭夭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法光落在她身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夭夭觉得这朵花像是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诱惑着她上前触摸。不由自主就真的往前走去,燕和尘及时把她拦住,“别过去,九阶莲火你也吃不消。”   这里的温度确实高的夭夭也有些受不了。   他们三人来此,一是为了亲眼看一看这地心莲,二是为了商量抓捕熙清魔君的计策,顺便在这里布上法阵。   “你确定熙清魔君会来吗?”夭夭擦了擦脸上的汗,“以他现在的身体,恐怕入不了地底吧。”   容慎笃定:“他会来。”   地心莲不是凡品,熙清虽说让容慎来取,但他不会完全放心容慎,必须盯着他把地心莲摘下,说不定还会在这里就出手抢夺。   “我已经有主意了。”望着火池中的地心莲,容慎弯唇露出笑容。   “……”   三人从地底出来时,天光已亮。   从哪里进来的就要从哪里出去,冰凉的湖水浇熄他们身上的燥热,夭夭从湖水中冒出头,“总算……活过来了。”   她出来的很不巧,湖边刚好有人经过,看到从水中唰唰冒出来的三颗头,那人嗷一嗓子吓清醒了,“有、有鬼啊——”   容慎甩出符咒将人砸晕,拉着夭夭从湖水中跃起,“快走。”   等其他宫人赶来时,湖面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他们扶起晕倒的太监,捏着鼻子道:“又偷偷喝这么多酒,要是让主子知道了,定要一顿好打。”   “快把他抬回去。”   众人走远,湖边很快安静下来。有晨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落了几片叶子,树桩上忽然睁开一双眼睛。   庄星原在此已经等了太久,见容慎他们离开才从树中出来,扭了扭被蛟龙咬伤的手臂,他化为一缕黑烟散去,停在皇城的秘门处。   “主子。”晓兰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   见庄星原出现,她松了口气,随即将视线落在他的手臂,“您受伤了?”   庄星原将受伤的手臂背在身后,冷声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替我盯紧容慎等人。”   晓兰眸色闪了闪应下,连忙送庄星原离开。   庄星原是接了熙清魔君的命令,特意过来跟踪容慎三人。从皇家别院一直跟到卧龙湖底,奈何守护法阵的蛟龙太过厉害,庄星原无法从法盘中穿入湖底。   “废物!”   “你现在还能做成何事?”血腥气刺鼻的洞中,熙清魔君在洞中冷斥。   他是想让庄星原跟入地底一探究竟,却没想到他连法盘都过不了。   蛊魔也是纯魔,它曾是熙清魔君手下的得力干将,谁知如今竟被困于凡身修为受限,与庄星原的魂灵共成一体。可以说,现在蛊魔就是庄星原,庄星原就是蛊魔,意识共通,他们总会互相受些影响。   沉默承着熙清魔君的怒火,庄星原低头握紧拳头。   他并不喜欢对别人低头,也不喜欢为别人做事承受不该有的怒火,这副卑微的模样总让他觉得自己很下贱,就像庄星寒当初说的那样,他活成了别人的一条狗。   “召魅影魔回来。”   庄星原照做。   很快,窈窕妖艳的紫衣女子出现,见到庄星原主动贴上去,水蛇般缠在他身上想要索吻。   庄星原厌恶将她推开,冷声道:“魔君唤您进去。”   魅影魔眨了眨眼睛,红唇上扬着,“那……大人可要在这里等着奴家出来。”   庄星原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出声。   他说:“好。”   只要你还有命出来。   “啊——”正如燕和尘预料的那般,魅影魔进去没多久,洞内就传出一阵惨叫。   魅影魔挣扎着想要往外爬,惊恐道:“属下对魔君忠心耿耿,魔君为何要杀……”   话未说完,热血喷洒而出,洞内没了声音。   “给容慎送去,让他快些取得地心莲。”   一颗血红色的魔丹从里面飘出,庄星原抬手接过,掌心沾染了珠子上的血水。攥紧魔丹,庄星原领命正要退离,“等等——”   熙清魔君忽然又出声。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停顿片刻道:“吾为了容慎杀了这么多得力魔将,你说,吾总要让他付出些代价对不对?”   庄星原停下脚步,背对着洞口,“魔君的意思是?”   “去给仙门放些消息,也该让他们知道,困魔渊中的饿狼跑出来祸害人界了。”   一界不容二主,熙清魔君怎会放任容慎来给自己抢位置。 第134章 黑化134% 穿书回家倒计时。   “……”   容慎知道庄星原在监视他们。   对于他们为什么提前去了地底, 容慎只道:“我总要确认,燕和尘是不是在骗我。”   庄星原接到的线报是,容慎将地心莲一事全都告知了燕和尘与夭夭, 并答应站在仙门这边, 绝不与熙清合作。他们那晚的暗行,是容慎哄骗燕和尘去地底查看一番, 他是在骗夭夭和燕和尘。   “他们这般信任你, 师弟就不怕谎言被拆穿后,他们与你刀剑相向?”   容慎在庄星原面前魔性毕露,低低的笑凉薄无情,他用修长的指扫过眼尾,“有何可怕?”   魔向来是利益至上, “他们若碍事, 杀了就是了。”   夭夭你也舍得杀?   这句话庄星原想问又忍了回去,想到容慎根本没了几日活头, 他不屑嗤笑出声, 将魔丹抛给容慎提醒:“魔君让你快些动手,他等不及了。”   容慎将魔丹接入掌心把玩,懒懒回道:“总要给我时间骗得他手中的钥匙。”   太轻松取得钥匙, 熙清魔君难免会起疑心。   夭夭在门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特意收敛了气息,等庄星原离开才推门出来。啧啧叹了两声, 她凑上前去看容慎手里的魔丹,“要不是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刚刚要当真了。”   “你真舍得杀我嘛?”夭夭露出委屈兮兮的小表情,圆溜溜的眼睛晶晶亮亮含着水光,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她难得对容慎卖萌撒娇, 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身,用小下巴蹭了蹭他的衣服。   容慎最见不得夭夭如此,低眸凝视着窝入他怀中的姑娘,容慎用手臂勒住她的腰身,忽然将人提起压在了墙上。   轻轻一个吻落在夭夭额心的赤莲上,容慎滚烫的呼吸洒在她得颊边,低哑着声音道:“不舍得。”   “我是骗他的。”   强大的人绝不能显露自己的弱点,容慎越是在意夭夭,在庄星原面前就越不能表现出在意。薄唇从额心游移到夭夭的颊边,容慎在她耳边哄着:“夭夭,唤我名字。”   夭夭双脚离地腾空,与容慎平视用双手去勾他的后颈,她唔了声唤的却是——   “哥哥。”   夭夭记得,她兽身刚刚通人语时,容慎曾多次想让她开口唤‘主人’,她却固执的喊哥哥。后来她变本加厉,索性哥哥也不喊直接喊他的名字,偶尔一声口齿不清的哥哥出口,容慎总会诧异蹲下身,问她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   这次容慎并未露出诧异或是怔愣,软糯的二字出口,容慎黝黑的眸泛上暗红,竟轻啄着夭夭的唇瓣应下她的唤。   “再喊几声。”容慎蹭了蹭夭夭的脸颊。   夭夭反倒不好意思了,她揪紧容慎的衣襟不肯再喊,催促着他把自己放开,“咱们还是快回房间吧。”   容慎轻笑出声不肯放人,“再唤一声就回去。”   “不要。”   夭夭捶了下他的手臂,本想强硬又忽然松口,“等你融合了这颗魔丹安然无恙后,我再喊你想听的。”   她被容慎上次吓怕了,自那之后,容慎每次吞噬魔丹,夭夭都要在旁边紧张兮兮守着,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容慎心中一软,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道:“好。”   其实容慎不想让夭夭唤他哥哥,他想听她唤夫君。   “……”   容慎决定五日后去地底取地心莲,佯装是从燕和尘手中偷来的钥匙,又说通夭夭站在自己这边。   依旧是晚上,容慎和夭夭拿着钥匙在明,燕和尘屏息闭气隐在暗处,在他们到达皇宫卧龙湖时,湖边立着一道修长人影,庄星原看到他们转过面容,“魔君命我随你们一同前往。”   “你?”容慎眸光暗沉,他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内,只是轻勾起唇角问:“你确定你能入地底?”   庄星原暗红的瞳眸森寒凛冽,语气不容拒绝道:“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庄星原不会这般同容慎说话。   他不是庄星原,而是……熙清魔君。   容慎看穿熙清魔君的伪装,‘庄星原’大概也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露出勉强的笑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钥匙拿到了吗?”   容慎勾了勾修长的小指,上面悬挂着一枚钥匙,在‘庄星原’抬手想接时又极快收回手,“这是自然。”   先入湖底,接着打开法阵进入地底结界,三人做的很顺利。   在容慎用钥匙开启地底的石门时,燕和尘紧随其后潜入湖底结界,当容慎他们踏上地底的台阶时,燕和尘也成功来到石门前。四人一前一后,燕和尘始终慢他们一步,一切都随着容慎的计划进行。   皇家别院上空,忽现几道刺眼金光。   坚固的保护结界被强势的金光穿破,众修者紧张聚集在一起,等金光落地散开,人群中有人惊讶唤着:“师尊?”   “是师叔!”   “太清宫的孟长老怎么会来此?”   来者正是太清十三宫的孟长老、归玄门副门主墨羽等几位仙门长辈,孟长老甩着拂尘来势汹汹,一出现就厉声质问:“缥缈九月宗燕和尘何在?!”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众人交头接耳谁也不知燕和尘的去向,只有白离儿,她颦着眉头脸色苍白,就在刚刚,她亲眼看着燕和尘跟随夭夭他们往皇宫的方向而行。   毕竟是仙门长老,该是有什么急事罢。   白离儿犹豫着正要出声,归玄门副门主墨羽也懒洋洋出声问:“近来,燕和尘身边是不是多了一对兄妹?”   白离儿心里一咯噔,隐约察觉到这群人来者不善,她悄悄从人群中逃离准备去给燕和尘报信,不小心撞到一名遮着面容的修者。   “对、对不起。”白离儿低声道歉,恍惚看到修者脖子上挂了极粗的红绳。   隐约的血腥气传来,修者面无表情看也不看白离儿,白离儿尴尬笑了笑,   这时,人群中有人举了手,晓兰掐着时辰开口,“弟子刚刚看到,燕师兄和容路兄妹二人,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皇宫?”   “他们去皇宫做什么?”   “燕和尘不是着急想甩开这兄妹两人吗?他这么厌恶他们,怎么会深夜与他们一起去皇宫。”   一连串的疑问在修者中传来,晓兰瑟缩起肩膀,吞吞吐吐反驳着:“没有很厌恶啊,燕师兄和他们说说笑笑看着挺亲密的。”   “或、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孟长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墨羽惊讶的哎呦一声:“这皇宫中可有卧龙湖啊!”   “所有人听令!”   卧龙湖三字令几派长辈凝起表情,孟长老甩过拂尘大喝:“立刻随我前往皇宫!”   前些日他们几派各自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言,容慎已逃出困魔渊在皇城作乱,要他们速速赶往保护皇城的地心莲。   事关地心莲的安危,不管这封信是否有诈,他们都必须亲自赶来一探究竟,如今六大仙门聚齐了两派首领,灵山阁和落日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至于缥缈九月宗,他们不知也不关心。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皇宫,修者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白离儿怔在原地,她还没从晓兰刚刚的口供中回神,震惊晓兰竟然撒了谎。   燕和尘根本没和夭夭他们说笑,他明明是在跟踪两人!   “我该怎么办……”白离儿被迫跟着队伍行走。   她的鼻子能闻到很细微的变化,总觉得周围的血腥气不散,除了血气,好像还有死人身上的腐臭味。皱着眉头来回扫视,白离儿循着气味再次看到了那名蒙面修者。   ……有些奇怪啊。   穿过人群,白离儿悄悄靠近了那名修者,她回忆着刚刚两人不小心的触碰,忽然反应过来他脖子上挂的不是红绳,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挂东西,因为那是一道破开肉绽的裂痕。   怎么会有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活着!   白离儿心中的怪异感加重,尤其是当她看到晓兰悄悄移动到蒙面修者的身旁时,更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察觉到白离儿的视线,蒙面修者僵硬扭头,白离儿的目光刚好和他对上。   “!!!”一股寒气忽然从脚窜上脊背,白离儿险些叫出声。   这根本不是修者,虽然红光一闪而过,可白离儿看的清楚,刚刚修者是双血色红眸。这分明是一只魔!   “抱歉,大家稍微让一让。”借着身形瘦柔,白离儿躬身隐藏在人流中,匆忙朝外逃出。   趁机躲到了院中某处假山中,她蜷缩蹲地试图给燕和尘传音,然而她的传音符根本就发不出去,燕和尘是在一处传音符收不到的地方。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白离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势单力薄又无门无派,而对方不知在谋划着什么、身边又有多少个‘晓兰’,白离儿不敢贸然出头指认。   “皇宫,卧龙……湖?”   轻念出关键信息,白离儿强迫自己镇定,隐约猜到了什么,“是地心莲?!”   来不及细想,白离儿迅速发了一道传音符传往缥缈九月宗。   这些仙派长老们来的太巧合,又是直冲着缥缈宗而来。   白离儿不信燕和尘会做伤害皇城的事,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群人只会坏了燕和尘保护皇城的计划。   “……”   地底的台阶幽长盘绕,此处有大道阵法加成,台阶每隔一会儿就会发生转变,若来人不清楚阵法的变幻规律,只会被困死在幽长台阶中,到死也找不到通向尽头的路。   容慎跟着燕和尘来了一次,已经将这里的法阵摸透,庄星原紧跟着容慎的脚步,夭夭跟在容慎身侧,交握的手已经紧张到出汗。   深入地底台阶,三人都开始出汗,夭夭又用老办法在容慎眉心点了一滴血,她回头看向庄星原,“你有你的办法,应该就不需要我了吧?”   庄星原唇瓣干涩双颊泛红,两侧的莲火滚烫翻涌着,他定定看了夭夭片刻,哑着声音回:“不需要。”   夭夭忽然觉得庄星原的目光有些熟悉,就好像他是真的庄星原并非熙清魔君,不由又多看了庄星原一眼,庄星原察觉到夭夭的试探,于是强撑着扯出一抹温柔笑容。   这可就不像庄星原了,夭夭打消了疑虑。   真正的庄星原孤傲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会对她露出类似讨好的笑容,实在太假了……   “到了。”   终于,他们看到了地底尽头的洞窟。   庄星原全身已经汗湿,进入地底洞穴后,他感觉这里温度高的似乎要将他点燃,燃在池中的莲火开出一朵朵花,也像是在他体内炸出一道道火花,浑身疼的剧烈。   他不能倒,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庄星原只要一想到容慎一会儿就要死了,就颤栗到浑身充满力量,强撑着挺直脊背。   “既然到了,那师弟就快些把地心莲摘下来吧。”   庄星原既要表现的像熙清魔君一些,又要维持一些自己固有的姿态。   容慎扭头朝他看来,心中莫名也起了一丝疑惑。庄星原掐着时辰计算,越来越越急切的催促:“容慎!快把地心莲取下来。”   “取下它,魔君定会助你修成魔丹!”   这究竟是不是熙清魔君,容慎微微眯眸,忽然对自己的判断有些怀疑。   洞穴外,燕和尘浑身汗湿,他埋伏在暗正疑惑着容慎为何不动了,有匆匆脚步声进来,孟长老等几位高阶修者也闯了进来。   有弟子被这莲火烧的理智失了大半,双腿发软,他看到燕和尘当即大喊:“你果然在这里!”   孟长老修为高深影响不大,见洞外只有燕和尘一人,他甩着袖子匆匆往里走,“不好,容慎还在里面。”   “别进去——”燕和尘阻拦不及,用术法击退冲上来的修者。   外面打起来了。   洞穴内,容慎周身魔气四散,他悬空于莲火上对着地心莲伸出手,手腕瞬间被火池中的莲火灼伤。   “快随我保护地心莲!”孟长老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修者们手中金光闪烁,想也不想随着孟长老一起攻向容慎,容慎此时背朝他们来不及还手,正欲撤离,余光扫到一抹白影急急朝他掠来。   在这短短的几步路,夭夭为了替容慎挡住攻击甚至化了兽身,扑到容慎身前化身结印。   容慎转身时,只见一盘青光法罩从他们身前撑起,矮他一头的夭夭双臂大张倾注入毕生修为,如为燕和尘挡莲火般挡在了他面前。   “快摘地心莲!”夭夭大喊。   砰——   话音不等落下,灿烂的金光与青光迅速撞击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冲击攻向夭夭。   夭夭根本撑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击,青光道道碎裂成片,那些砸向容慎的攻击全部被夭夭挡下,同一时间,容慎摘下了地心莲。   夭夭如断翅的蝴蝶坠地,如她同时落下的,是容慎手中的地心莲。 第135章 黑化135% 夭夭,嫁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有猖狂的笑声传出。   在众修者与夭夭对抗时, 有人从洞穴外一跃而起。   玄色的披衣落地,那人直直朝着火池冲来,术法撞击下夭夭重重摔向地面, 漫天法光碎片飘零, 容慎顾不上地心莲去接夭夭,于是地心莲落于一只皲裂苍白的掌心。   “苦心谋划, 吾终于得到你了。”低哑的嗓音传遍洞穴。   因地心莲的摘得, 孟长老等人被迫收手。   有人见抢到地心莲的是一名瘦削修者,大吼了句:“你是疯了吗?趁着皇城还没枯竭,快把地心莲放回去!”   那人捧着地心莲笑得肩膀发抖,像是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有心系皇城的修者直接上前抢夺, 他冲上来去抓那人手中的地心莲, “快还回……啊!”   话未说完,修者忽然被皲裂的大掌抓住脖子。   “放回去?”那人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缓慢抬起自己的面容。   脸上的面纱散开, 露出的是张清俊苍白的面容,脖颈内的裂痕因他剧烈的动作爬上侧颜,露出皮下的血肉与骨, 他用红幽幽的瞳眸盯着掌心的人看, “这世上能命令本君的人,都死光了。”   咔嚓——   清脆的骨裂传来, 修者在他手中断送了性命。   洞穴口处的修者见到他的血眸纷纷后退,有人惊讶道:“他不是修者,是魔!”   “容慎竟还找了帮手!”   燕和尘挣开左右修者的束缚,他拨开人群看清了那魔头的面容,这是容桓的脸。   “他不是容慎的帮手, 他是熙清魔君!”燕和尘高声喊道。   是在提醒所有修者,也是在提醒容慎。   他们都算错了,熙清魔君根本就没附入庄星原的身体,庄星原只是他拉出来迷惑他们的幌子,真正的熙清魔君下了一盘大棋,竟藏在了修者中随着所有人来抓容慎!   “正是本君。”熙清魔君噙着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活了上万年,他的手段与心计又岂是容慎能预料,手托着七彩地心莲在火池边踱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进来的所有修者。   “说来,本君能取得地心莲,全靠诸位的帮忙。”如今到场之人,全都是熙清魔君的棋子。   “不过本君最要感谢的,是容慎。”他将众人的怒火转移到容慎身上,低哑笑着,“没有他的帮忙,本君难以取得地心莲。”   “他们是一伙的!”修者中有人咬牙说了句。   洞穴内的温度极高,防御低的修者皮肤已经被烧灼出血泡,在痛疼与羞恼下大汗淋漓,理智蒸发。   “容慎果然从困魔渊中逃了出来。”   “他害了皇城还不够,竟还想毁了这里!”   “我要抓住他抽筋扒皮,这种的魔头就该被永远锁在困魔渊下!”   “抓住他,抓住容慎!”有一人激动,所有的修者都跟着热血沸腾,纷纷拔剑想要冲上前与容慎拼命。   而容慎,此时紧抱着夭夭正在帮她按压伤口。   夭夭被强大的攻击术法震伤心脉,术法穿透身体皮肉开裂,伤口的血止也止不住。   “忍一忍,我马上带你离开……”容慎的声音发了颤。   夭夭窝在他的怀中,眼睫垂了几垂无力上抬,她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吃力抬手去抓容慎被烧灼的手腕,“不,不要。”   他们还不能走。   虽然他们错误的将庄星原认成了熙清魔君,但好在地心莲还是落入熙清魔君之手,他们的计划不算出错。   “法、法阵。”夭夭对着容慎低声。   “我们距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   火池旁,熙清魔君托着地心莲正在细细端详。   在莲火的烧灼下,他的身体裂缝越撑越大,托着地心莲的手臂已经露出森森白骨,感受到这具肉身即将被莲火烧化,他只能在此使用地心莲。   “把地心莲放下!”   “杀了他们!”   修者们几欲冲过来,燕和尘拔出焱阳剑将他们拦在洞穴处,盯紧着熙清魔君手中的地心莲,“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燕和尘,你好大的威风!”   孟长老斥责:“你是要背叛缥缈宗,背叛仙门吗?!”   燕和尘握剑的力道一寸寸收紧,沉默着没有说话。   “把他给我拿下!”孟长老下令。   在所有人朝着洞内冲时,熙清魔君聚拢双手,用力的将地心莲打入容桓的肉身。只要这具身体能与地心莲融合,那他就能利用这具身体再造不死魔身。   随着地心莲的打入,容桓的身体上出现道道金光,密密麻麻爬满他的身体,像是罩上了一张大网。   唰——   金光闪烁,冲上来的修者全被弹出的法阵拦回。   “容慎,快!”燕和尘见法阵被开启,飞身入虚空在法阵上注入魔力,阻止熙清魔君从法阵中出来。   容慎紧抱着夭夭不动,他还在为夭夭治疗伤口。   “快,快去啊。”夭夭催促。   她身上的伤势太吓人,容慎紧拥着她哪敢轻易放手。   被莲火焚烧过的手变为坑坑洼洼的暗褐色,这种火烧疼痛无异于断手,容慎却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感,他的心跳早在夭夭飞身挡在他面前时就已停止,莲火焚烧入他的心底寸草不生,他轻轻摇了摇头,“我要陪着你。”   上次夭夭被慕朝颜祭阵,容慎身不能动只能眼看着她在阵法中挣扎,最后被活活疼死。   容慎在怕。   怕重蹈覆辙夭夭再次死在他的面前,他怕他一离开夭夭就不在了,他怕自己会崩溃心裂变成不死怪物。   “若你不在,我筑这魔丹有何用。”   以前的容慎被隐月教的失了野心,夭夭总以为是隐月压抑了他,其实不是的。   成魔恢复了本性,他也依然感受不到上位者的喜悦,燕和尘说他野心大,其实他的野心真的不大,他只是想变强变得再强些。   因为只有他强大了,他才能守住夭夭。若失去了夭夭,他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哀莫大于心死,没了夭夭,容慎就是一具没有魂灵思想的怪物,哪怕他修为全失,哪怕他被人轻贱折辱,哪怕他被人笑称废物被吞噬消散,都好过亲眼看着夭夭离开。   “容慎,快啊!”燕和尘还在法阵外催促。   他红着眼睛拼尽了全力,歇斯底里唤着容慎却丝毫不敢往他那边看,他怕看到满身是血的夭夭,怕因她没了思考能力毁了大阵。   他们谋划了这么久,他想,夭夭也不希望他们放弃吧。   夭夭确实不想让他们放弃。   “我死不了!”因急切她喘息困难,咳着呕出一口血。   容慎想要为她擦拭,却被夭夭偏头躲开,撕裂般的疼痛让夭夭眼前阵阵发黑,她深知自己此时失去意识只会让场面更加难控,努力睁大眼睛。   “我是上古神兽,青境修为,这些伤根本杀不死我。”   夭夭喘息又加重了些,容慎知道她疼想要她别说话了,夭夭摇着头去看他的眼,发狠说着:“你若毁了大阵,才会害死我。”   一旦大阵被毁,熙清魔君逃了,那么燕和尘会被他们牵连,而他们两人必落入这群修者手中。   “快去。”   夭夭将目光看向火池,轻轻推开容慎,“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来接我。”   容慎身体僵直,浑身已经凉透。深知夭夭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他血眸幽幽似要滴血,深深凝视着夭夭哑声:“你不准骗我。”   夭夭想要弯起眼睫笑,她抬手擦了擦满嘴的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要是敢骗你,就一辈子嫁不出去孤老终死。”   “这样可以了吗?”   这真的是很恶毒的誓言了。   洞穴中央,束缚熙清魔君的法网已经出现裂痕。   容慎不会让夭夭嫁不出去,更不会让她孤老终死,于是他缓慢站起身,在夭夭眉心落下一吻。   “等我归来,就娶你为妻。”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   容慎摘下的并非真正的地心莲,真正的地心莲被夭夭三人的法术遮掩,众人看到的地心莲,其实是容慎为熙清魔君设下的陷阱,一经入体就会凝成法网将其围困,这也是开启诛魔法阵的钥匙。   熙清魔君没想到容慎还有这种本事,身体被困他无法从阵法中逃离,挣扎下容桓的身体开裂大半,极为恐怖。   “蛊魔何在!”他试图让庄星原帮他。   而庄星原早在刚刚的大乱中悄悄逃出洞口,他的凡身在地底撑不了太久,等到从石门内逃出,大半的皮肤已经被莲火烧成焦红,冒着一缕缕黑气。   他若再晚出来些,就要化为飞灰了。   没了庄星原,法阵中就只有夭夭、容慎与熙清魔君三人,容慎那日在布阵时特意以假地心莲为媒介,所以这道诛魔法阵只会对熙清魔君有效,随着容慎的出手,金色法阵转瞬变为暗红。   若是寻常,这诛魔法阵定降不了熙清魔君,而此时的熙清魔君肉身受地底莲火压制,他在这停留的太久身体开始四分五裂,根本无法出手与容慎对抗。   “你竟敢暗算我!”属于容桓的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从脖颈裂缝的缝隙迅速蔓延,将他完好的面容分裂成两半。   容慎悬于半空凝结法印,眉心的魔印散着血光。   “你不是也在暗算我吗?”容慎的声音阴寒,若不是因为他,这些仙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该死。   容慎不敢拖延太久,因为夭夭还在身后等着他回去,强大的魔气朝着熙清魔君而去,法阵高亮杀伤力极大,燕和尘对身后的人大喊:“快退后!”   孟长老看出他们是在对抗熙清魔君,抬手下令:“所有人退后。”   砰——   暗红色的光沉沉如黑,很快变为利刃朝着四周砍去,熙清魔君用残坏的肉身勉强接了容慎两招,光刃扫向中央的血池,先前的遮掩术法被拦腰劈断,露出真实的七彩地心莲。   诛魔大阵,大道地心莲,火种莲火。   三种元素由容慎凝合,在加上燕和尘倾注在法阵中的渡劫期修为,容桓的身体四肢开始脱落化泥。洞穴外的修者见状纷纷一愣,墨羽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们?”   这法阵要成了。   孟长老眸中布满血丝,他不相信燕和尘同容慎竟能打败上古就存在的熙清魔君,被嫉恨冲昏头脑,他冷声:“再等等。”   若他们毁在最后一步,那容慎和燕和尘就能成为修仙界的罪人,缥缈九月宗也难逃众仙门的讨伐。   这幻虚大陆仙门数以万千,缥缈九月宗高高在上指挥他们这么久,也该换换主人了。   莲火灼烧下,孟长老都已经想好如何让太清十三宫上位了,唯独忘了想若是此阵成了,这将意味着什么。烈烈莲火焚烧着所有人的理智,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他们面前的暗红法阵光壁开始裂开缝隙。   汹涌的魔气四散从阵法中冲出,众人最先看到的是一堆燃烧即将焚尽的骸骨。   “成了!”   “他们真的成功了!”有人惊喜喊道。   燕和尘脱力跌跪在地,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虚空中,容慎衣发飘扬魔气化龙,金红色的脉络纹路停滞在眼尾闪烁,孟长老看着他险些栽倒在地,“快,趁着容慎没有结成魔丹,快抓住他们!”   ……确定没有结成魔丹吗?   容慎仰了仰脖子,睁开血红的眸缓慢露出一抹笑容。   熙清魔君的气息入体极散,容慎用他的魔息已经成功筑成魔丹。只是轻轻攥手,就有强大的魔气外泄刺穿冲上来的修者。   妖魔界的旧主已经消散,从现在起,容慎将成为妖魔界的新主。   夭夭因为疼痛视线已经发黑,她高仰着头望向虚空,努力想要看清容慎的模样。   他们成功了吗?   染血的长睫一点点垂落,夭夭感受到自己的魂灵裂缝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碎裂的玻璃声,一点也不好听。   痛感已经麻木,她已经感受不到容慎落在她颊上的温度,容慎拭去她唇边的血,见她睁着双眸便轻柔将她拥入怀中。   “夭夭。”容慎将夭夭的脸按入自己的衣上。   魔气化为巨龙将两人送出地底结界,从卧龙湖一跃踏上空中,夭夭隐隐感受到凛冽的风流,她缓缓失去意识,听到容慎轻声问:“嫁给我好不好?”   夭夭的唇瓣干裂出血,她说好。   想用力说一声好。   然而细细小小的气声与沉默无异,也不知容慎能不能感受的到。   真好啊。   夭夭闭上眼睫想。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容慎对她求婚。   为了他们的婚礼,她必须必须……必须要撑着活下来。 第136章 黑化136% 即将碎裂的魂灵。   “……”   妖魔界换新主了。   与源于上古的天生魔君熙清不同, 容慎是踩着熙清的尸体坐上了魔位。   乱了几十年的妖魔界,因为容慎的出现重新变得热闹,有大魔质疑容慎的魔纹纹路未达魔印, 算不上真正的魔主, 容慎靠坐在魔位上扶额笑,下一秒出现在大魔眼前, 生生掏出他的魔丹碾碎。   “妖魔两界, 向来以强者为尊。”只要够强,只要能踩着所有人的头颅,那他就是他们的主。   “诸位,还有异议吗?”   没有。   或者说是没有妖魔敢再有异议,因为所有不服容慎的妖魔都被他杀了。   玄金的大殿堆满了尸体, 昂贵的毛皮地毯被鲜血浸湿, 容慎用帕子擦干手指上的血,幽红的目光扫过殿中众妖魔, 见他们低垂着头一副怕极的模样, 满意的勾起唇角。   这里是魔界的九幽都,魔界的皇城魔宫。   这里成了……容慎的天下。   当夭夭醒来的时候,幻虚大陆早就变天。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碾碎过, 夭夭吃力睁开眼睫嘤咛, 很快被人温柔扶住。   “别动。”容慎坐在榻边,揽着她的肩膀缓慢将人扶起。   小心避开夭夭身上的重伤, 容慎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蹭了蹭她的脸颊低眸询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夭夭哪里都不舒服。   魂灵的裂缝扩大来不及修复,夭夭此时头晕虚弱,骨头疼的像是要裂开。对上容慎担忧的视线,她努力平复下呼吸, 张了张口吐出一个字:“渴……”   疼就疼吧。   在容慎端来温水揽着她一口口喂下的时候,夭夭依偎在容慎怀中放软身体,能感知到疼痛,这说明她还活着。   容慎一直都知道夭夭魂裂之事,先前处处限制她使用灵力,就是怕她的魂灵缝隙加大。   孟长老等人的攻击实在太猛烈,那一击活活伤及到夭夭的魂灵,夭夭闭眸打坐时,看到了自己破碎的魂灵,密密麻麻的细微缝隙下,有几道裂成了手指粗细,这裂缝就算是夭夭升上蓝境,也难以修复。   她现在的情况瞒不了容慎,容慎在她昏睡期间,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体情况。   “别怕。”容慎现在将她当成了易碎品,他轻柔摸着夭夭的头发许诺,“我定会为你寻到补魂之法。”   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了,他和夭夭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幻虚大陆。   容慎道:“你先好好养身体。”   “等过段时日,我就开始准备我们的婚礼,将你风风光光的迎进魔宫大门。”   “还要等这么久吗?”夭夭病后的语气软软很无力。   她用头蹭了蹭容慎,垂着眼睫做出很沮丧委屈的表情,“可我不想再等了。”   “云憬,我想尽快嫁给你。”   其实夭夭等容慎等了这么久,哪怕还差这两天,她的心急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她怕自己撑不到容慎口中的‘过段时日’。   “你必须要等。”容慎怎能看不出夭夭的心思。   黝黑的瞳眸情绪暗隐,他扣住夭夭的后颈俯身亲上她的唇瓣,低柔的声音哄,“乖,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给我一些时间,也多给你自己一些时间。   “我必须给你一场风光的婚礼。”   夭夭眼眶有些发疼,她不敢眨眼怕自己会哭,索性就搂住容慎的脖子往他肩膀上一埋,勉勉强强应着:“那就……再给你一些时间吧。”   “可你要尽快哦。”   容慎说着好。   他还没为夭夭寻到她想要的婚戒。   ……   魔宫外,遥远的皇城中。   确认了地心莲安然无恙,众仙门齐聚在此,缥缈宗内接收了白离儿的传音,派了月玄子与金月仙姑过来。   “容慎不该在困魔渊中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城?!”   “我就说缥缈宗怎会连只神兽都看不住,原来是你们故意放走了她,你们就是想让她救容慎出来对不对?!”   由太清十三宫最先质问,众仙派集体讨伐缥缈宗,月玄子试图解释两句,被孟长老呵斥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看那里。”   他指着跪在门外、身缚铁链的燕和尘,“他就是证据!”   “我们大家可都亲眼看到他和容慎混在一起,这就是你们缥缈宗养出来的好徒儿?这就是你们安排在皇城的修者管执之首?!”   “你们有何资格号令我们!”   “对!你们有什么资格号令我们。”其他门派附和。   月玄子眸色冷下,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他个头虽矮但不输气场,“容慎能从困魔渊中逃出,确实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也早早掌握了他的行踪准备抓捕,不告诉你们,是怕惊动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缥缈宗主动放走的容慎,从容慎离开困魔渊后,月玄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容慎已经毁了,但他不能眼看着他们再毁掉燕和尘,月玄子为燕和尘开脱,“他没有背叛仙门,燕和尘早就将容慎的线索告知我们,诛魔大阵能成功诛杀熙清魔君,就是我派与燕和尘的主意。”   这明明是容慎想出来的主意,如今却必须按在燕和尘身上。   月玄子说燕和尘是在监视、利用容慎,说计划是在杀了熙清魔君之后,转头再将容慎抓回困魔渊,“我们计划的这么好,却险些被你们毁掉。”   黑的说成白的,月玄子理直气壮的质问:“你们说容慎与燕和尘想要联手毁了地心莲,那么请问,地心莲毁了吗?”   “燕和尘诛杀熙清魔君之时,本道再问,在场的诸位可有帮上忙?”   纯魔不死不灭,熙清魔君来源于上古祸世太久,当年就连啸月天尊都只是打散了他的肉身魂灵,至今还没有一位修者能真正做到把他杀死。   但燕和尘做到了。   就算他是让容慎吞噬了熙清魔君,但熙清魔君确实是消散了,与初初觉醒的纯魔容慎相比,杀死熙清魔君才最令修仙界震撼。   “可容慎从困魔渊逃出来了是事实。”   “就算燕和尘杀了熙清魔君,你们也喂养出一只更厉害的魔头,这幻虚大陆马上就要乱了。”   “哦?是吗?”   月玄子笑,“那咱们拭目以待。”   “……”   容慎在坐稳魔主之位后,对修仙界言明,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妖魔两界绝不会率先开战。   这个消息令修仙界半信半疑,也引起诸多妖魔的不满,但在容慎的强力镇压下,这件事表面上算是风平浪静过去了,于是容慎开始准备他与夭夭的大婚。   他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对戒,而夭夭此刻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容慎分心去做别的。   想尽了法子来为夭夭修复魂灵,有妖魔想利用此事杀了容慎,便说九幽寒潭里有一只灵鱼,吃了它的肉便能补魂。   容慎听后当日便去取了,去了整整一日才遍体鳞伤从寒潭中爬上来,一上来,便看到两名修罗大将带兵围住了寒潭,他将巨大的灵鱼从寒潭拖出,轻挑眉梢问:“修罗将军这是何意?”   这灵鱼根本就不是灵鱼,而是养在寒潭数万年的凶煞之鱼,敢吞万物。   已经不知有多少修仙修魔的大能葬身鱼腹,修罗大将想,就算容慎不死,也会被凶鱼重伤,未曾想容慎竟将这凶物杀了!   见容慎好似只受了皮肉伤,众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了安全起见,修罗大将军咧出丑陋的笑容,忽然跪倒在地,“属下恭贺魔主斩杀魔鱼!”   “恭贺魔主斩杀魔鱼!”众魔齐刷刷跪地。   容慎似笑非笑看着这群虚伪的魔,慢条斯理拎起魔鱼,他走至一名修罗面前略微停顿,看了他片刻才道:“都起来吧。”   所有魔都松了口气。   其实容慎伤的并不轻,这魔鱼是上古凶物寒潭中的霸王,容慎在水中行动不便,制服它的过程中险些被咬掉手臂,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夭夭并不知道容慎受了伤,只知道他听信了妖魔的谎言抓回来一条很凶的大鱼,那鱼满嘴獠牙浑身长满了鳞片,丑陋又凶残。   不是鲨鱼,比鲸还要大,这书中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物种?   夭夭好奇去院子里查看,看到那条魔鱼被困在虚空的水球中,遮挡住宫殿大片阳光。   看到有人出现,它甩了甩巨大的尾巴试图冲出水球,张着血盆大口朝夭夭扑来,夭夭下意识后退,不小心撞入身后人的怀抱,回头发现是容慎。   “放心,它出不来。”容慎换了身干净衣衫,从身后护住夭夭。   现在的夭夭不用装柔弱就已经很柔弱了,她穿着淡色衣裙乌黑的发顺着身后,噗通扑入容慎怀中,她抬起素净的小脸,呜呜两声去抓容慎的手臂,“它好凶。”   “是不是想吃了我。”   容慎面色淡淡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模样,误将夭夭的撒娇当成害怕,他将人搂入怀中轻拍几下,抬眸间望着魔鱼杀戾涌现,“去把它炖了。”   夭夭:“……QAQ。”   这不是她想要的撒娇效果。   “这鱼,一锅炖不下吧?”夭夭试探的开口。   容慎看了她一眼,“一锅炖不下就炖两锅,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给、给我炖的?”   容慎:“当然。”   夭夭其实就想吃些正常的鱼。   魔鱼杂食久居寒潭,它的肉质干柴泛腥,炖出来并不好吃。   无论魔界的厨子如何折腾,都无法改变这条鱼的难吃,夭夭喝了几口汤险些吐出来,但容慎说它能补魂,于是她便硬生生吃了三日,魂裂没有愈合,反倒是让夭夭对鱼有了阴影。   “我查了很多典籍,甚至还偷偷让燕和尘帮我查了,根本就没有魔鱼补魂一说。”   “云憬,你被那群妖魔骗了。”   第四日,夭夭再也吃不下这鱼了。   容慎轻搅着改良过的鱼汤,腥味依旧难掩,他静静听完夭夭的话,“当真无用?”   夭夭确定以及肯定,这三日里她多次试图修补魂裂,毫无起色。   “那便不喝了罢。”容慎把碗放在了桌上。   夭夭劝他,“你不要再听那些妖魔胡说八道了,他们都在骗你。”   容慎当然知道他们在骗他,可他总抱着侥幸心理,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都想抓住尽力一试,只有试过了、知道了,确认了这样做不行,他才能再安心寻找下一个法子。   容慎杀了骗他的妖。   那群妖魔敢欺骗他,就该承受容慎希望落空的痛苦,他痛苦了,所有妖魔都别想好过。   随着熙清魔君消散,容慎召回了散落在人界的妖魔,皇城的魔煞之气也很快驱散。没了魔煞之气,修者们杀尽的妖不会再生,皇城很快安定下来。   太清十三宫中。   孟长老徘徊在华阳真君的殿中,他紧皱着眉头道:“容慎不死,我总觉得不踏实。”   华阳真君端坐在正殿主位上,他盘膝而坐怀抱拂尘,闭阖着眼哼笑一声:“师兄可是还记恨着当年那事?”   当初要不是容慎出来搅局,夭夭早已是他的灵兽。   孟长老面容一垮,“容慎抢我灵兽害我失了面子,就算于私,他成魔残害无辜,本就该杀;于公,这世间本就不该存在妖魔,容慎坐上魔主之位还妄图娶妻,更该杀!”   他心中满是暴戾,还要拉上华阳真君作陪。   “师弟啊。”他喊着:“咱们太清十三宫被缥缈宗压了这么多年,你就不想翻身吗?”   这事戳到了华阳真君的痛处,他缓慢睁开眼睛,“那你想如何?”   孟长老凑近道:“容慎从困魔渊中逃了出来,缥缈宗本该受到重责,可如今因为燕和尘除了熙清魔君又压制了妖魔界,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掀过去了。”   说到底,众仙门不追究缥缈九月宗的失职,只因为容慎从困魔渊中逃出来没有带来灾祸,“可若是他突然出手了呢?”   孟长老笑了下,“能够吞噬熙清魔君的孽畜,是个比熙清还要可怕的存在,但凡他开始生事,仙派定最先追究缥缈宗的责任,然后再想法子除掉那只魔头。”   “到时候,只要我们先众人一步除掉容慎,地位就能远超缥缈九月宗。”那他们将是修仙界的主宰。   “哦?”华阳真君来了兴趣,“师弟这是有主意了?”   “自然。”   孟长老胸有成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   吃了几日的鱼,夭夭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   只是没等安稳几天,容慎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一种名为补魂草的东西,在妖魔两界重金悬赏此物,就连隔壁的鬼界都惊动了。   辗转几界,隔了几日终于又有消息传来,说这东西生于小野秘境内。   小野秘境,也就是生在山林河川中、无人掌控的自然秘境,此类秘境多用于小门小派试炼修炼,对低阶修者有用对高阶修者无用,可以随时随地的让修者自由进出。   容慎命妖魔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小野秘境,终于寻到了十株补魂草,夭夭抱着试试的心态将草塞入口中,满口的苦涩滋味溢出,她硬着头皮吞下,整张小脸皱成了包子。   “他们为何不说桃花酥能补魂呢?”   “说软软香香的奶黄包也行啊。”   “为什么不是难吃的鱼就是蛋,现在都让我开始吃草了。”夭夭感觉那群妖魔在针对她。   容慎知道补魂草难吃,从碟子中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夭夭口中,他攥住夭夭的手腕为她探了探脉,“试试。”   夭夭有气无力的将腿盘起,静坐片刻,她紧皱的眉头忽然抚平,指间强弱不稳的青光开始恢复稳定,夭夭咦了一声,认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竟觉得自己的魂裂有所愈合。   这补魂草当真有用?!   夭夭连着服用了十日的补魂草,明显看到自己裂成手指宽的裂缝愈合了小半。随着魂裂的恢复,她的头痛发软等症状一一得到缓解,苍白的小脸也有了些许气色。   “继续去找。”容慎命所有妖魔去小野秘境寻找补魂草。   随着妖魔的大波出动,小野秘境失了往日的平和,众修者纷纷从秘境中逃离,有不少修者与妖魔产生争执伤亡,小野秘境成了被妖魔霸占的危险之地。   “太过分了,不是说不会主动招惹我们吗?”   “他们这是在欺负我们人单势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小门小派开始抱怨憎恨,找到就近的大门派寻找帮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夭夭连着用了一个月的补魂草,魂裂已经愈合到先前的程度,只有头发丝细小。   没有了魂裂威胁,夭夭越来越精神,她开始挑选婚服凤冠,成婚时要用的喜房用品,欢欢喜喜期待着嫁给容慎。   “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夭夭偷偷和燕和尘联系时说道。   明明前些日她还半死不活躺在榻上,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如今说粘合就粘合了,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夭夭有种不真实感。   “我成婚的那日,你会来吗?”   燕和尘一直担忧夭夭的身体,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也不想就回道:“我一定会去。”   略微一犹豫,他又加了一句:“我能再带一个人吗?”   “谁?”夭夭惊讶燕和尘会主动带人。   燕和尘道:“白离儿。”   他才知白离儿是医修玄妙真君的女儿,想要白离儿为夭夭检查一下身体。夭夭乐意见燕和尘与原女主亲近,于是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当然可以啊。”   断了神音铃,夭夭趁着容慎不在,偷偷将铃铛塞回了储物戒指里,转身正要去桌边拿东西,她眼前一黑,身体忽然痛了一下。   扶着桌子匆匆站起,夭夭急忙查看自己的魂灵裂缝,见那处无事才放了心。   “可能是太累了吧。”夭夭这样安慰着自己。   容慎正巧推门进来,见夭夭脸色不好,几步走上前将她扶住,“怎么了?”   夭夭摇了摇头说无事,顺势去搂容慎的脖子,她与他面对面对视着,歪头点了点他的眼尾。   “我觉得好怪。”   容慎低眸望着她,“哪里怪?”   夭夭用手指描画着他漂亮的眉眼,“你的魔丹真的结成了吗?”   “不是说等魔纹脉络与魔印汇聚才能筑成魔丹吗?为什么你的魔纹还是停滞在眼尾。”也是因此,才会有一些不服容慎的妖魔闹事。   容慎也不知道为何,但他确确实实生出了魔丹,而且拥有了熙清魔君的修为。   “大概是熙清的魔息还未与我彻底融合。”目前,容慎也只能这般解释。   他们现在最该操心的,是即将举行的大婚。   在距离大婚还有十日的时候,有一日容慎沐浴出来,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寝衣。大片裸露的肌肤出现在夭夭面前,夭夭盯着容慎精致的锁骨看了几眼移开,忽然流了鼻血。   容慎在帮夭夭止血时一直在笑,笑声低低撩撩还将她搂入了怀中。夭夭羞红了脸颊恼的毛茸耳朵都蹿出来了,气呼呼往他身上丢了件外套,“穿件衣服吧你!”   这还没成婚呢,他是在勾引谁。   第二日,夭夭的婚服出来了。   三套款式不同的婚服被送到寝宫,夭夭一件件试穿着觉得哪一套都极好,问一旁的女婢,“容慎呢?”   “魔主正在大殿理事,一会儿就会回来。”容慎还在为她找寻补魂草,已经开始将手探到其它秘境。   夭夭实在选不出婚服,正想等容慎回来再说,储物戒指中的神音铃亮起,夭夭挥退房中的人,拿出铃铛唤:“时舒!”   她心情很好,“云憬送了三套婚服,我实在选不出来,你说是繁琐一些好,还是简单一些好,哦对了,还有一身……”   夭夭话还未说完,燕和尘忽然出声打断她。   “夭夭。”铃铛内的嗓音干哑发涩,“你还在用补魂草吗?”   夭夭应了声:“有什么问题吗?”   燕和尘久久沉默,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你现在身体情况如何?”   “挺、挺好的呀。”   燕和尘:“别再用了,它会毁了你。”   这世间真的有一种草能补魂,正是容慎找回来的补魂草,放眼整个幻虚大陆,知道它有补魂作用的人少之又少。可众人更不知的,这补魂草又名断魂草,它能帮人修魂,也能让人断魂。   碎掉的魂魄再修复本就是逆天之行,补魂草作为逆天产物,有利就有弊。   这种草有依赖作用,长期服用确实会滋养魂灵修复裂痕,可一旦停止服用,魂裂就会加快出现;若是长期服用不停止,这种草在滋魂的同时还会侵蚀身体,先是让人出现眩晕无力,紧接着七窍流血五感尽失,最后魂飞魄散,断魂归天。   说白了,补魂草其实是在提前透支夭夭的生命力。   叮叮叮——   铃铛叮叮响动着,燕和尘后来又说了什么,夭夭已经听不到了。   一滴滴的血滴落在桌面,夭夭抬手发现自己又流鼻血了,她胡乱擦拭着,结果喉咙发痒,咳了几声竟涌出一口血。   燕和尘是在骗她吧?   时舒一定是在骗她。   夭夭不愿相信这一切,背对容慎偷偷停了一日的补魂草,就是在那一日,夭夭再次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响声源于她的魂灵,夭夭看到……   自己即将愈合的魂灵,出现明显的一条缝隙,竟还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怎么会这样呢?   夭夭思绪有些恍惚。   魂裂的出现,让夭夭的身体又开始发痛,流鼻血的情况也未得到好转。她很是无措,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容慎,眼眶发涩好想冲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她。   没事的,他们一定还能想到新的办法。   一滴滴的鼻血落在地面,夭夭跌跌撞撞朝着魔宫正殿跑去,不等入门,她听到有大魔不满说道:“属下听说那群小仙派抱团去了太清宫,说咱们魔宫毁了他们的秘境抢夺天材地宝。”   “放他娘的狗屁,属下除了补魂草,可什么都没拿。”   “是啊,属下也听说有仙派告去了缥缈宗,想让缥缈宗为他们主持公道,主持个屁公道,我们不就杀了他们几个不听话的修者,要不是魔主您有令,咱们早就灭了那些小仙派。”   因为低阶修者与小仙派的抱怨太大,此时几大派齐聚缥缈宗,正在商讨对策。   “怕是要打起来咯。”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顺着大敞的殿门,夭夭将这些议论纷纷听入耳中,混沌的思绪忽然被劈开一条裂缝,夭夭忽然反应过来,这一切会不会是一场阴谋?   补魂草不过是仙派放出的烟雾弹,仙派想要出征讨伐妖魔界,总要有个由头,而容慎为了找寻补魂草引起太多修者的不满,有了他们的支持,仙派的出征顺理成章。   当真如此吗?   夭夭往前迈了一步,正要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容慎,眼前出现一片冰霜雪花,雪花落在夭夭的额头化为水珠,有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我来。”   这是隐月道尊的声音。 第137章 黑化137% 云憬,我要回家了。   “……”   隐月道尊来了九幽都。   他孤身闯入满是大妖大魔的魔宫, 用术法化为一片霜花为夭夭引路,竟未曾让容慎察觉。   避开妖魔的盯梢,霜花飘飘在一处废弃荒园消失, 夭夭警惕的在环视四周, 并未看到隐月道尊的身影。   咔嚓。   荒园四周皆是怪异枯树,夭夭耳力灵敏, 在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传来时, 迅速转身回劈,被一道幽蓝术法拦回。   隐月道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白袍不染尘埃,他用幽冷的瞳眸注视着夭夭,单手负于身后并未将夭夭的攻击放在眼里, 先一步撤术道: “还敢用术法攻击, 是觉得自己死的太慢?”   ……他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夭夭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的魂灵是靠隐月的修为聚拢, 他会知晓也不奇怪。   “道尊来此是?”夭夭还存着几分提防。   隐月一眼看穿, 他并未回答夭夭的话,而是反问:“你想将补魂草的真相告知容慎?”   夭夭毫不犹豫点了头,带着些怒气道:“为何不说?”   仙派中也多有败类, 既然他们敢借补魂草设圈套引起两界争斗, 就该做好真相被拆穿的准备。   夭夭又何其无辜?   她魂裂苦撑多日,为的就是能与容慎相依相守, 可现在她成了什么?她成了仙派引发战争的牺牲品,若他们不以补魂草做诱饵,夭夭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夭夭抬起自己沾染鼻血的袖子,有些激动道:“云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他平息了两界争斗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隐月冷冰冰站在原地, 任由夭夭一通发泄,他轻吐出几个字:“你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夭夭心里压抑的厉害。   因为先前被容慎瞒过,所以她受过了被瞒的苦知这样有多痛,不愿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快要死了啊。”隐月根本就不知夭夭现在有多崩溃。   从大喜到大悲,若不是隐月的突然出现,夭夭已经扑入容慎怀中紧紧抱住他,抱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时候善意的欺骗只会让在意的人更加痛苦,夭夭不愿意如此。   “若道尊来此只是为了此事,道尊还是请回吧。”夭夭没这么强大,她做不到自己快死了,还要笑着对容慎说自己万事安好。   其实就算她不说,容慎也已经猜到了补魂草的蹊跷。   转身,夭夭正要离去,一道看不到的光墙将夭夭弹回,“道尊这是什么意思?”   夭夭敢独自来此,是知道隐月不会大费周章为了她闯入魔宫,他不敢在此有大动作。   隐月确实不是为了夭夭来此,他立于原地不动,只是轻飘飘说了句:“你想让容慎死吗?”   夭夭一愣。   隐月道:“本尊来此,不是为了补魂草一事,而是为了救一个人。”   目前,最需要救命的人是夭夭,可隐月却说:“本尊要救的人不是你,是容慎。”   补魂本就是逆天之为,夭夭服用了太多补魂草,魂灵即将分崩破碎,已经救不回来了。夭夭可以死,但可怕的是她死后带来的影响,隐月冷冰冰道:“你若想让容慎死,大可将这些全都告知容慎。”   夭夭身体僵直没有听懂,“你到底什么意思?”   隐月给了夭夭一面镜子。   是正面因果镜。   “……”   夭夭再一次穿入镜内了。   镜内是一片血色天空,群魔乱舞万鬼哀鸣,焦灼的土地上堆满尸体,这里是夭夭死后的未来。   镜内,夭夭将自己的死因告知了容慎,容慎平静接受,两人很快举办了大婚。   在成婚当日,夭夭穿着漂亮的婚服死在了容慎怀中,她死时浑身染血,将殷红的喜服染得沉重暗红,容慎抱着她的尸体平静的过分,一滴血泪悄无声息落在地面,抬眸间,他露出的却是完整的魔神之印。   夭夭的死,竟直接导致了容慎觉醒魔神血脉!   夭夭看的心凉,更让她心凉的,是容慎提剑灭了太清十三宫之后。   妖魔界的内斗背叛,众仙门的联合攻占,容慎腹背受敌遍体鳞伤,再加上他魔神血脉初初觉醒后的不稳定,最后被出世的啸月天尊打散神魂。   “你可知错?”镜中,啸月天尊在容慎消散前,如是问。   容慎跪倒在地,血色红衣荡漾在血泊中,他颤着肩膀低低笑个不停,脖颈间的伤口深可见骨,体内被钉了数枚锁魔钉。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般抬头,仰头看着虚空的金光尊神吐出白雾,嗓音很轻的反问:“本尊何错之有?”   他没有错,错的是这群虚伪的修仙人。   “他们杀了夭夭。”   “他们该死。”他们都该去给他的夭夭陪葬。   容慎至死都不肯认错,蔑视着啸月天尊阴戾起誓:“只要本尊还能复生,总有一日要颠覆幻虚大陆,杀光你们所有人。”   他要让幻虚大陆开满陀藤引花,让数以千万的人永坠地狱,不得安宁。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告知容慎真相吗?”镜中的最后,是啸月天尊将容慎的魔丹放于莲火之内,受万世烧灼化为乌有。   啸月天尊不可能给他复生的机会,容慎因夭夭祸世,天尊便让他消散于莲火之中,化为乌有消散的干干净净。   从镜中出来,夭夭脱力跌坐在地,镜中还在延续着莲火焚烧的画面,容慎的魔丹因火焰烧成一条条裂缝,里面困着的是容慎最后一口魔息。   消散于莲火,那他该是有多疼。   夭夭沉浸在镜中的未来,泪水大颗大颗掉落无法控制,魂裂与心脏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痛到无法喘息。   “你想让我怎么做?”夭夭妥协了,她做不到让容慎陪她走向灭亡。   “很简单。”隐月收回因果镜,蹲身在夭夭面前,一字一句说道:“在你未死前,离开容慎。”   以容慎的聪明,不会猜不到补魂草是仙派的阴谋,但他定猜不到补魂草会要了夭夭的命,隐月道尊不需要夭夭隐瞒太多,他只要夭夭隐瞒下自己要死的消息。   只要他不知道夭夭会死,那幻虚大陆就能避免一场泼天浩劫。   夭夭又开始流鼻血了。   已经分不清是魂裂在痛还是心在痛,她胡乱擦去鼻上的血,忽然笑出了声。   摇了几下头,她又笑出了眼泪,“说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就算要死,也要死远一些对不对?”   隐月道尊眸色微变,缓慢站起身体,他冷淡的语气终于稍显柔和,“我已经为你寻好去处,等你处理好,便让燕和尘接你过去。”   看来都已经为她找好坟头了。   夭夭已经懒得再计较这些,垂下眼睫没有回应。   就算她不说话,隐月也知她会答应,微微侧颜,他望着远处道:“容慎在找你。”   他必须要离开了。   在隐月离开之时,夭夭问:“我还有多久时间?”   “不服补魂草,七窍流血五日内亡,继续服用补魂草,十日后魂裂破碎而亡。”   一个是活得短些死的痛苦,另一个是多活几日死的更加痛苦,可夭夭没得选择,为了让容慎看不出问题,她只能选择第二种方式。   “原来还有这么久。”十日,夭夭已经很满足了。   隔绝外界的光墙撤离,隐月消失在原地化为一片霜花,当他离开九幽都时,他残留在魔宫的意识听到夭夭轻喃了声:“足够我看一场大婚了。”   “……”   夭夭最近吃了太多易上火的东西,近来总是流鼻血。   容慎看着她服用了两日的驱火药,才让她流鼻血的情况得到好转。上火的情况一好,她就嘴馋偷偷吃了一大盆辣肉,容慎找到她时,小小的一团缩在后厨缝隙里,略显慌乱的抬眸看向容慎,弱弱问了句:“你要来一块吗?”   容慎将她拽出来,想打下不了手,想骂又怕她哭,最后他只能将人狠狠按在榻上一通啃咬,夭夭喊着疼,容慎略微停下动作问:“疼能让你少吃些吗?”   夭夭说不能,于是容慎就发狠的想,他让她疼死算了。   原本,两人的大婚是在半月后,夭夭软磨硬泡非要让容慎提前,于是就定在了三日后。   容慎道:“我还未寻到你想要的对戒。”   夭夭亲了亲他的脸颊满不在意,“我早就不想要对戒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吃多了补魂草,夭夭强壮如一头小牛,施着灵力把容慎往后推,轻轻松松将毫无防备的小白花按在榻上。   现在容慎早就不能称为小白花了,可夭夭就喜欢这样唤他,偶尔一声容小花唤出,容慎听多了抬眸扫她一眼,终于问出多年来的疑惑:“你为何总唤我小白花?”   夭夭噗嗤笑出声倒在容慎怀里,笑够了,她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描绘了一遍,“不像吗?”   “嗯?”容慎被她摸的面容发痒,心思飘忽。   夭夭又戳了戳他额间的魔印,“你长得就像一朵小白花呀,白白软软干干净净,让人见了想要捧在手心呵护。”   “可惜,现在你不是了。”   容慎搂住夭夭的腰身,“那我现在是什么?”   “唔……”夭夭想,“小黄花吧,或者小红花也行。”   魔最喜红黑,所以容慎能够理解夭夭唤他小红花,但他不解为何还有个小黄花。   “你真的不知道吗?”夭夭将脸贴在了容慎脸上。   轻轻蹭了几下,她伸手去拽容慎的衣服,在他脖子上咬了口牙印一脸的神秘,“你很快就知道了。”   容慎按住夭夭乱动的手,顶着满脸的口水印子,聪明的他很快了解黄花的含义,微微眯眸,他被气到了反而笑,“不觉得你自己才更像小黄花吗?”   夭夭扣在容慎玉扣上的手被拦住,夭夭挣扎,容慎施力,两人好一阵拉扯,容慎被她折腾的呼吸错乱,无奈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要你。”夭夭想让自己乐观些。   既然死都要死了,她总不能死前还要这么克制自己吧。   容慎想也不想拒绝,“等到大婚那日……”   话未说完,夭夭就用爪爪按住他的唇瓣,晶亮圆润的瞳眸带着几分羞恼,凶巴巴喊着他的名字,“你是不是不行?”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容慎面无表情将她从身上扯下,在他起身时,夭夭噗通又跳到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故作惊讶道:“啊,你不会是想骗婚吧?”   “你不行,你怕我婚前发现不敢嫁给你,所以你想拖到婚后……”   夭夭平日太乖对容慎太顺从了,所以容慎从不知道,夭夭想要气人时,真的能将人气出内伤。   夭夭趴在他耳边还在絮絮叨叨;“天呐,我的云憬哥哥好可怜,我就说重欲的魔怎么会对本神兽毫无性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哥哥你不行就直说嘛,夭夭不会嫌弃你的。”   容慎受够了。   他把那只小兽崽子从身上扯了下来。   把小崽崽扔到了案板上。   然后扒皮、按压,捏红了崽崽白白软软的毛皮,小兽好可怜呜呜叫着,爪爪乱拍被人抓到唇边咬了一口,深红的玫瑰印记点缀在皮毛上最为美味,红白相衬美的惊心动魄。   “现在,行不行?”荤后的大魔头瞳眸幽红泛着春意,将累瘫的小兽搂入怀中安抚。   美味的大餐过去,他餍足的不时再轻啄几下,夭夭蹭了蹭容慎光滑的皮肤,额头磕到他精致的锁骨上不肯起来,昏昏欲睡浑身毛毛湿透,软软乎乎带着最后的倔强,“还行吧。”   容慎帮小兽梳毛毛的手指一僵,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看来刚刚她挥着小爪爪可怜兮兮哭着求饶时,他就不该仁慈停下,“倒是我温柔过了。”   夭夭轻哼一声,搂着容慎陷入沉沉睡眠。   ……   这一夜过后,距离大婚只有两日了。   距离夭夭的十日期限还有三日。   夭夭醒来后浑身酸痛,满身的玫瑰花印子染满容慎的气息,这特殊的感觉塞满夭夭的心房变得沉甸甸的,如果她没有流鼻血的话,这将是场很美的回忆。   麻木将补魂草塞入口中,夭夭擦干净脸上的鼻血洗了把脸,趁着容慎不在擦涂了些胭脂。   容慎之所以肯提前大婚,不仅是因为夭夭的恳求,也因为仙门众派近来齐聚一处,隐隐剑指九幽魔界。提前大婚,是为了避免战乱拖延了大婚,容慎已经没耐心等下去了。   摄魔镜中的未来可看可改,因为看过了未来的惨状,所以夭夭挑选了一套截然不同的喜服,换在身上爱不释手,等容慎回房也不肯脱。   “好看吗?”夭夭穿着喜服在容慎面前一圈圈的转。   容慎也试穿了自己的喜服,红衣衬的他肤白貌美漂亮的勾人,轻抬眼睫看着夭夭,他道:“好看。”   夭夭笑得很开心,亲了亲容慎眉心的魔印道:“云憬今日也很好看。”   容慎看的出夭夭即将成婚的喜悦,但总觉得她近来活泼的有些过头,期间他多次为夭夭查探身体,然而看到的都是夭夭即将复原的魂灵。   夭夭很健康,甚至都有了推倒他的力气。   容慎问:“补魂草可有让你不适?”   “当然有。”夭夭能感受到容慎盯在她脸上的视线,不敢露出一丝慌乱破绽,她状似撒娇道:“补魂草真的好苦好涩,我每次吃它时都怀疑自己是只兔子。”   容慎被她逗笑了,并未看出夭夭的不对劲,他正要再询问几句,夭夭忽然插话;“后日的大婚,咱们不请时舒他们了好不好?”   “为何?”   夭夭认真道:“如今仙魔两路紧张,我虽然很想让时舒来,但我怕……”   “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容慎轻敲了几下桌子思索,很快应下道:“听你的。”   魔都是很强势霸道的物种,他们天生喜欢掌控万物,也包括自己喜欢的人或物。容慎为了夭夭,克制着魔性给足她想要的一切,夭夭自然将这些看在眼里,所以她笑弯了眼睫道;“夭夭最喜欢云憬了。”   夭夭最喜欢云憬了。   大婚那日,容慎穿着华贵的喜服站在高台上,耳边回荡着夭夭这句告白,却始终没等到他的新娘。   魔宫的人翻遍了寝宫等周围的地方,皆未找到夭夭的踪迹,容慎精致谋划的大婚成了一场笑话,他穿着烈烈红衣行走在魔宫中,在宫中偏僻的荒园找到了他的新娘。   夭夭睡着了。   她穿着漂亮的喜服躲藏在枯枝中,将自己蜷缩成球睡得香甜,好似完全忘了大婚一事。   吉时过,群魔散场妖鬼退,奢华的大殿空留一地清冷。   容慎将夭夭抱起,两人殷红的喜服纠缠在一起,夭夭迷蒙睁开眼睛,打着哈欠很是疑惑:“天怎么黑了?”   “我是不是睡过吉时了?”   容慎嗓音如常,“没关系。”   “若你想,我们现在回去成婚也可以。”   容慎低眸看向夭夭,从她澄澈的眸中看到些许的慌乱,很勉强笑了两下,夭夭小声道:“还是算了吧。”   “吉时过了再成婚就不吉利了,这样咱们无法长长久久在一起。”   容慎轻扯唇角笑了笑,“都听你的。”   你若不想成婚,那就不成了。   魔宫中再也无人敢吹喜乐,本该是热热闹闹的一天,因为新娘的缺席,众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惹魔主不快。   容慎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夭夭抱回了寝宫,夭夭轻快晃了晃双脚,在到房时却不肯从容慎怀中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生气吗?”   容慎说他不生气。   夭夭咦了一声:“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轻撩容慎乌黑的发,夭夭伏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其实我没有睡过头,我是故意躲着不想让你们找到。”   容慎为她装饰的宫殿真好看啊。   长长的红毯铺路,高台上红衣无双的男人衣摆晃动,夭夭白日在暗处盯着他看了许久。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就这样成婚太草率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夭夭随口说着。   容慎望着她看了许久,“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嫁了,我再娶你。”   夭夭没回应,反而打岔问:“你饿了吗?”   “我已经饿得能吞三头猪了。”   容慎:“我去让他们给你做吃食。”   夭夭眉眼多了抹不耐,“那你快去吧,我去把这喜服换下来,又沉又大,好烦啊。”   容慎的喜服袖子轻轻扫过夭夭的手背,沉默的推门离开。   等房中只剩了她一人,夭夭停下脱衣的动作,低下头握紧衣料道:“都成魔了,脾气怎么还这么好。”   容慎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在欺负你。   要比先前伤害过你的白梨还要过分。   但凡容慎肯对夭夭发一通脾气,夭夭后面的戏都很容易顺下,可是没有,之后无论夭夭提多么过分的要求,容慎宠辱不惊都待她极好。   这一晚,夭夭要求和容慎分房睡,以双方冷静为由,把他赶去了隔壁房间。   留给夭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容慎走后,夭夭倚窗枯坐到天亮,感受到魂灵裂缝的扩大,她匆匆又往口中塞了一棵补魂草。   ……今日她必须要离开了。   这次魂裂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夭夭担心自己活不过明日。   魂裂缓慢修复,但夭夭骨头里泛出来的疼并没有停止,她疼的意识模糊攥紧手指,冰凉许久的身体忽然被温暖包裹,夭夭从昏沉中惊醒,发现是容慎回了房间。   “你怎么进来了?”被温暖的披衣包裹,夭夭冰凉的身体只恢复了片刻温暖。   容慎想将夭夭从窗台上抱下来,却被夭夭拍手推开,容慎的手背被她打红,只能停下动作静静凝视着她,“外面风凉,别再窗台睡。”   夭夭烦躁的挥开容慎裹上的披衣,“我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   她好疼,为什么魂裂的疼痛越来越严重。   夭夭快要疼哭了,她不是不想从窗台上下来,而是她现在没多少力气。   容慎还穿着昨日大婚的喜服,见夭夭坐在窗边久久不肯动,只能略微用强将她从窗台上抱下。   夭夭的体力恢复一些,她开始挣扎大叫去挠容慎的脸,从他怀中跳下来厌恶道:“你能不能不要碰我!”   容慎被迫放开她,苍白的容颜被抓出绯红的抓痕,他面色很淡立在原地,“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   夭夭开始在房中来回踱步,“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我怎么了你看不出来吗?”   “容慎,你非要让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   夭夭克制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我后悔了,我不想嫁给你了。直到大婚那日,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喜欢你,或者说我喜欢的还是先前的你。”   夭夭把话说的极狠,“只要一想到婚后我每日都要对着一只魔叫夫君,我心里就发颤害怕。我不喜欢你管着我不喜欢你的红眼睛,更讨厌九幽魔界讨厌他们唤你魔主。”   “容慎,我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我很抱歉。”   夭夭将一通话说的很明白,因为心虚,因为说的是假话,所以她不敢去看容慎的眼睛。   容慎黝黑的瞳眸闪烁不定,轻闭了几下才压下魔性,他声音尽量保持稳定,“夭夭。”   他唤着她:“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把你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这实在太残忍了,夭夭做不到。   所以她发狂挥下满桌子的东西,哭出声开始崩溃,“容云憬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装不下去了,真的装不下去了,我真的做不到嫁你受够了和你在一起,如今仙派马上要攻过来了,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云憬我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   夭夭的哭声破碎呜咽,是真真正正的伤心。   容慎的喘息变得极为困难,他压下的血眸又渐渐浮现,随之而来的是眉心难以忍受的刺痛。   低低的嗓音变得沙哑压抑,他凝视着蹲在桌边哭泣的姑娘,“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夭夭哽咽着回道:“我想要以前的云憬,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容慎没办法还给她啊。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将自己的心掏给夭夭看一看,就算容慎不再是以前的云憬,可他爱夭夭的心从未变过。   “你把云憬还给我。”   “不然就放过我吧,求你了。”   一刀又一刀扎入容慎的身体,容慎闭上眼睫,“离开我,你想去哪里呢?”   夭夭的手指抠入掌心,“我已经寻好了去处,从此以后我会远离你们仙魔的纷争,安安稳稳过我的日子,不希望你们来打扰我。”   “你的魂裂已经愈合?”   “多谢你的补魂草,早在前几日就已经好了,你若不信,咱们可以打一架试试。”   容慎轻轻笑出声:“你打不过我。”   “可若你不肯放我走,就算是打不过也得打。”   “容慎,你还是喜欢我的吧?你一定舍不得我受伤,可我不爱你的,不爱,只要你敢拦我,我绝不会留手。”   一句不爱抵的过那日莲火焚手之痛,抵得过混月道人废他修为鞭打他百鞭之痛,更抵得过困魔渊无数个绝望的日日夜夜。   不爱二字,真的快将他杀死了。   容慎缓步走到夭夭面前,他俯身望着环膝哭泣的少女,嗓音很轻:“真的不肯留在我身边吗?”   夭夭哭的满脸是泪,“求你了,放我走好不好。”   容慎去抬她的脸颊,阴郁的眸沉沉泼墨倒映出夭夭的面容,他温柔帮她擦去眼泪,“若我……不肯放呢?”   这已经是最坏结果了。   夭夭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麻木,耳边传出咔嚓咔嚓的破碎声。   根本撑不到十日,她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绝不能让容慎看出问题,夭夭发了狠抽出雪神女的剑,以极快的速度刺了容慎一剑。   长剑入体抽走的又毫不留情,滚烫的热血洒在了夭夭的手腕,她推开容慎站起身,哭哑的声音冷幽幽带着厌恶,她用生硬的语气唤着他的名字:“容慎,别逼我恨你。”   “恨?”容慎毫无防备被夭夭刺了一剑,跄踉着往后退了两步。   血浸湿喜服并不明显,他压抑的眸色终究变为血色,殷红的薄唇忍不住弯起,他按压着眉心发着笑,“爱都没了,若你对我有恨,也未尝不可。”   至少,他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   “你走罢。”容慎的眉心越来越疼,暴戾的情绪无法压抑,他担心自己会伤到夭夭。   夭夭红着眼眶站起身,试探着走了几步,她不放心的回头,刚好与容慎幽幽凉透的血瞳对上。   心跳露了一拍,夭夭觉得让容慎从此恨上自己也挺好,等他厌恶她了,也就不会在得知她死后,疯狂的为她血洗仙门复仇。   夭夭只想让容慎能好好活下来,所以她离开时又加了一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蕴灵镇跳入你的怀中。”   “早知你是魔,我就不该爱上你。”   魔,她就这般厌恶魔吗?   当初究竟是谁说,无论他是魔是人都会爱。她骗了他?   容慎心中杀戾翻涌,掀起长睫看向门边的背影,他眉心的魔印殷红染血,“是吗?”   他一字一句还击夭夭,“那你最好躲远了,今后再也不要遇到我。”   不要让我后悔那年停落在燕府,不要让我后悔救下了一只小兽,更不要后悔在云山三重秘境中,他毅然决绝选择与她赴死,在雪地中将它抱起。   “我若后悔了。”   “我会杀了你。”   “……”   夭夭走了,她离开了魔宫。   在她走后,容慎魔气翻涌震碎了寝宫中的全部东西,呕出一口血险些昏厥。   他不信。   还是不信夭夭会抛弃他。   容慎强行压下颤栗的魔性,等平复了情绪才去追走远的夭夭。   燕和尘进不了魔宫,同白离儿一直守在九幽都的结界入口,夭夭强撑到结界边缘,跪倒在地大汗淋漓,燕和尘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还撑得住吗?”   夭夭大喘着气已经说不出话,耳边咔嚓咔嚓的碎裂声越来越大,她有些听不清燕和尘的话。   白离儿着急上前为她诊脉,试探着帮她输送灵力,她脸色惨白快要急哭了,“来不及了。”   白离儿哽咽着道:“断魂草在腐蚀她的生命力。”   她救不回来了。   “快……”夭夭许久才低弱出声,魂灵裂缝越来越大,她吃力道:“快带我离开这里。”   燕和尘搂住夭夭的肩膀,不等将人抱起,一柄魔煞长剑将他硬生生逼退,白离儿尖叫一声被迫远离,刹那间她刚刚站的位置现出一团魔气,落地化为容慎的模样。   夭夭倒入了容慎的怀抱,想挣扎却没了力气。   容慎千想万想,从未想过他追出来看到的是这副场景,夭夭也没想到容慎还会追来,先前的演戏功亏一篑,她努力出声喉咙却腥甜冒血,只能就睁着泪眸望着他。   “这就是,你想离开我的理由?”容慎探测着夭夭的身体,发现她的魂灵在一片片崩碎。   看到夭夭即将死亡,容慎表现的太平静了,他的这种平静让夭夭想到了她在镜中看到的未来,无尽杀戮出现在夭夭面前,她仿佛又看到了跪倒在地颤笑着的容慎,满眼的绝望寂寥。   她不能,不能让容慎因她走向毁灭。   所以她去抓容慎的衣袖,吃力的想要凑到他耳边说话。   容慎垂下面容低首,他搂紧夭夭,听到她断断续续说着:“我……没有……骗你。”   “我真的,真的从未爱过你。”   “容慎,我啊,一直在利用你。”   容慎眉心的魔印闪烁不停,他很轻应着,像是平日哄着生气的小兽,嗓音低低的很温柔,“你利用了我什么?”   夭夭快要撑不住了,魂裂裂缝无限扩大,疼的夭夭浑身发颤一时失声。   容慎搂住她帮她顺气,听到呜咽哭着的夭夭对他说:“利用你……回家。”   她终是没有陪他走到最后。   夭夭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死,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小白花。”夭夭喊着最初这个名字,缓慢闭上眼睫喃声:“我要回家了。”   回家?   她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家吗?   “我不准。”容慎不准夭夭回家,却无法阻挡魂灵裂缝的扩大。   一滴滚烫的血泪砸到夭夭脸颊,却无法将睡着的姑娘唤醒,在魂灵裂缝彻底破碎前,容慎用尖利的手指掏出了夭夭的心脏灵丹。   啪——   如同玻璃碎裂,夭夭的魂灵碎成千万片消散。   容慎眼睁睁看着怀中的姑娘消散,两行蜿蜒血泪留在他的脸颊,夭夭用残存的最后一口气,对容慎说的还是,“你就当我,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当你,从未来过?”容慎轻念出这几个字,从脖间隐现的金红纹路爬上眼尾,以极快的速度与魔印交汇。   血红魔印开出妖冶花腾,容慎披散在身后的发变长垂落在地面,周围卷起狂风天色无端暗下,现出一轮血红色的圆月。   在群魔万鬼的嘶吼声中,容慎就这么静静跪坐在地面,血红的衣袍披散在地面散出水纹,他眼尾氤着殷红血泪不断,长睫遮掩暗红色的瞳眸,唇边缓慢荡出一抹笑。   偏移的书中剧情一点点接回正轨,容慎最终还是觉醒了魔神血脉,他还在重复那句:“当你,没来过吗?”   他们经历过的种种都可以当过没有发生吗?   修长的指尾还沾染着夭夭心口的血,容慎手腕上戴着夭夭曾送过的晶石手链,握紧掌心中的灵丹,他轻声回:“本尊定会将你找回来。”   他在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家。   缓慢站起身,容慎的影子中睁开一双血眼。   -----------------卷四,完。 第138章 黑化138% 书外的世界。   嘀嗒嘀嗒——   是墙上挂钟转动的声音。   酸麻的痛感使夭夭惊醒, 夭夭动了动手臂,醒来发现自己趴伏在桌面,面前是待机的笔记本电脑, 右手边摆放着一盘已经发霉腐烂的食物。   ……夭夭从书中穿出来了。   书中种种好似一场无边大梦, 夭夭抬头,看到挂钟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她动作缓慢的将手搭在鼠标上, 轻轻点击了两下,页面亮起,屏幕上是《问道》一书的网站页面,评论区被夭夭的长评占满,上面显示的发表时间是九点三十五。   间隔十分钟?!   距离她卡发长评到穿书回来, 夭夭在书中数年的时间, 在现实世界竟只过了短短的十分钟。   夭夭不敢相信,她反反复复的盯着长评上的日期与时间看, 再移开目光去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证实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实到太过荒唐。   夭夭忽然开始质疑,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她究竟是真的穿书了, 还是说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若这些都是梦,那她为何能如此清晰的记着梦中的点点滴滴?   还有她右手边的食物。   那是她穿书前刚刚拿回来的外卖, 新鲜的食物怎么会在十分钟内发霉腐烂。   “云憬……”盯着《问道》的小说页面,夭夭在配角栏那里看到了容慎的名字。   轻轻浅浅的两个字念出,她脑海中浮现一张温柔含笑的容颜,窒息的疼痛带着无尽空落,夭夭的心脏抽痛剧烈, 这痛感真实到让她瞬间落泪。   她从书中穿出来了,那,容慎最后的结局被改写了吗?这本书有没有受到她穿书的影响改变剧情呢?   捏着鼠标的手一点点收紧,夭夭久久未动。   她不敢看。   “……”   书内,幻虚大陆。   魔神降世,万魔群妖齐聚魔界九幽都,就连鬼界都赶了过去。   天地昏暗,血月不散,修仙派人人自危,六大门派在缥缈九月宗召开大会,紧急传召幻虚大陆的其它小仙派掌门。   “魔神不是早在上古时期随着众神陨落了吗?祂怎么会在幻虚大陆现世?”   “魔神是众魔始祖,祂生于大道存于恶欲,只要这天下恶欲不灭,祂就永世轮回不散,不过魔神已经百年没有降世,这一世,继承祂血脉者是谁?”   “是容慎。”不知是谁回了句,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太清十三宫的孟长老脸色一变,“是谁在外面!”   白离儿缓步踏入大殿,她浑身染血眼眶通红,一进来就质问所有人,“是不是你们以断魂草设计害了夭夭?!”   “夭夭死了,她死了你们知道吗!”   “容慎是因为她才觉醒了魔神血脉,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   夭夭死了。   容慎成了魔神,燕和尘受重伤眼睁睁看着夭夭消散,崩溃吐血陷入昏迷,白离儿身上的血,都是夭夭和燕和尘留下的。   “什么补魂草,你这丫头是谁,快把她给我赶出去!”   “你怎么知容慎是魔神?这可是你亲眼所见?”   一时间,众仙派掌门议论纷纷,孟长老同身旁的小仙派掌门使了个眼色,那人急忙斥责白离儿,“快把这丫头片子给我轰出去!”   “且慢——”   有不知补魂草一事的仙门阻拦,“这姑娘好像知道些什么,咱们听她把话说完也不迟。”   落日谷的长老凝视着门边的姑娘,她不能在明面上帮白离儿说话,只能冷着声音接话:“姑娘别怕,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什么?”   白离儿同夭夭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亲眼看着夭夭魂碎身亡,燕和尘悲痛欲绝,那种难以言说的痛,她看在眼里也跟着揪心。   目前燕和尘还在昏迷中,白离儿是气不过才来找这群人理论。她不知道究竟是谁通过断魂草害死了夭夭,只冷笑了声道:“真不知该说你们蠢还是什么,容慎是为了夭夭才肯管控妖魔族,如今没了夭夭,你们就等着看他如何来报复你们。”   “你这丫头是怎么说话的!”   “你到底站在哪边。”有些人不满白离儿说话的态度。   有人则注意到白离儿口中的‘断魂草’,在了解到事情的大体经过后,灵山阁出头替白离儿说话,“通过断魂草引发仙魔之争,竟还害死了上古神兽,这种阴毒的手段与那些妖魔有什么不同。”   “妖魔界好不容易才安静了几日,到底是谁用了这种阴毒法子挑起战乱,究竟是何居心!”   从讨论如何对付魔神,众人都开始纷纷纠察是谁暗地里破坏了和平,一些对容慎有抱怨的小仙门们,这才察觉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时间脸色难看,都没敢吭声。   “血月不散,我观九幽都魔煞浓厚戾气难掩,恐会酝酿出一场大祸。”   魔神在上古时期属于神阶,与创世神等列为同一最高阶,受众神参拜。那个时候,天地之间只有强弱之分并无善恶之别,众神魔的地位都是凭厮杀能力获得,所以魔神是魔中之神,天下万恶都来源于祂。   沧海桑田,万物演变,不知从何时起,魔神成了邪恶的化身。犹记得上次魔神现世是几百年前,凡间硝烟弥漫几界大乱,最后是由天道出手才将其压制打散。   有修仙界的老人经历过百年前的大乱,他摇着头叹气,“这天下又要乱咯。”   这次出世的魔神,看样子比先前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长老难得沉默,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容慎觉醒了魔神血脉,阴戾的杀伐之气滋养群妖万魔,受妖、魔、鬼三界臣服,他成了他们的神。   心中杀意难掩,容慎却并未在第一时间攻上仙门,他在九幽都撕裂了一条通向皇城地底的结界,以魔神之躯踏入地底深处,将夭夭的灵丹放在了七彩地心莲上。   “把她带回来。”容慎低声。   夭夭的魂灵散了,这灵丹中也并无夭夭的气息。容慎以魔神之力寻遍幻虚大陆,都未能将她找回。   【小白花,我要回家了。】容慎忆起夭夭说过的话。   猩红的眸欲要滴血,他静静攥住被莲火灼伤的手指。目光落在那株七彩地心莲,用阴戾沉冷的嗓音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把她带回来。”   “若你救不回她,我就毁了幻虚大陆。”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毁不了幻虚大陆,也能将这里变为炼狱。   夭夭属火,地心莲生于大道又有莲火加持,容慎将她的灵丹放在这里最为滋养。   在容慎离开后,地心莲七彩的花瓣轻颤,缓缓将那颗染血的灵丹包裹入花蕊中,周围星星点点的光越来越亮,池中莲火化形盘旋在地心莲四周,像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有修罗将军正守在地底结界,烈风鼓动,一条巨大的魔气黑龙从结界中冲出,修罗将军见状连忙凑上前,“尊主,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咱们下一步的计划是?”   黑龙落地化为俊美的红衣男子,苍白的面容点有一朵花腾,他轻轻抬起面容,殷红的薄唇微张,一字一句道:“屠,太清十三宫。”   “……”   穿书回家的第一晚,夭夭做了一场梦。   梦中漫天花瓣,长长的红毯从花园的石子路蜿蜒入大殿,夭夭随着红毯一步步往前走,风吹起帐帘,露出殿中高台,上面站着一个人。   他就这么孤零零站着,身上贵美的喜服微微荡动。   从热闹到冰凉,那人就这么静静等待着他的新娘,直到有人颤声上前,“魔主,吉时已过,属下还是未能寻到魔后。”   “知道了。”不喜不怒,他轻轻垂下眼睫,紧接着转身离开。   这是他们大婚的那日。   夭夭藏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哭红了眼睛不知盯着那里看了多久。她多么想冲出去将人拉回,多么想扑入他的怀中说自己有多喜欢他,可是不能,她不能……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梦的最后,是他沙哑压抑的声音。   凉凉的笑声充斥入梦中,带着无法化解的戾气,【那你最好躲远了,今后再也不要遇到我。】   【我若后悔了。】   【我会杀了你。】   夭夭从梦中哭着醒来。   蜷缩在床上抱紧被子,她捂住嘴哭了许久。   在梦中不敢面对的人,醒来后依旧不敢面对,夭夭心中疼痛剧烈,回归到现实世界,她想过忘掉这些好好生活,可她所有的坚持终究抵不过那个名字:   “云憬……”   那是她的云憬啊。   她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   夭夭只一晚就撑不住了,擦干净眼泪,她从床上起来跌跌撞撞跑到电脑桌前,就算无法再穿越回去,她还是想知道容慎最后的结局。   “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夭夭在心中祈祷。   点击鼠标刷出更新,这本书早已在夭夭穿书前完结,此时却比夭夭记忆中多出了一百多章,回忆着自己已经看过、经历过的剧情,夭夭划拉着鼠标,点开其中一章…… 第139章 黑化139% 再次穿书的代价。   “……”   暗夜, 太清十三宫内。   孟长老着急的在殿内徘徊,烦躁的不时发生啧声。华阳真君也失了先前的平静,他端坐在桌面紧锁着眉, 昏黄的烛光映在他脸上, 刻板压抑。   “查出什么结果了吗?”他开口问。   孟长老冷哼一声,停下脚步道:“知情的几名弟子都已经被我杀了, 他们目前没什么头绪。”   “杀了?”华阳真君愣了下, “那可是你亲手培养大的徒弟。”   “不然要怎么办?”孟长老耷拉下面容,堆满褶皱的脸上稍显阴鸷,“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查到咱们头上?”   补魂草一事已经败露,目前几大派正在联手排查是谁在背后捣鬼,一旦魔神借此引发战乱, 那么‘真凶’就是修仙界的罪人。   “我只是想让太清十三宫成为仙派之首, 哪曾想过容慎竟是魔神!”   “若我知他是魔神,怎会用这么愚蠢的法子挑起战争。”孟长老现在毁的肠子都青了。   原本想借机踩着缥缈九月宗上位, 没想到竟让自己翻了车。   “事已至此, 说什么都晚了。”华阳真君深知这件事的危害。   自古以来,得罪魔神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今日会散, 月玄子还悠悠提醒着所有仙派, 希望他们主动承认错误,不然以魔神之怒引来的屠杀, 他们来不及支援。   “缥缈九月宗定已知晓此事与我们有关,他是在等着我们主动求助。”思索再三,华阳真君还是咬牙下了决定,“我们还是传音请各派来帮忙吧!”   魔神之力蕴含着天地玄杀,祂既带了一个‘神’字, 哪怕如今修为恢复不到上古时期,指缝中流露出的魔气就足以铲平一脉小小仙派。   华阳真君不敢拿整派开玩笑,他正要施术传音其他几派,孟长老大喝阻止,“不行!”   他气的脸都要扭曲了,大步朝着华阳真君走去,“师弟这是何意?你是想把我推出去当修仙界的罪人?!”   华阳真君正有此意,总之断魂草一事都是孟长老亲手所为,就算他知情也顶多被按上个教管不严,豁出老脸赔个不是就是了,总好过死要面子毁了太清宫上下。   “这件事本就是你所为,就算本君现在不说,等到魔神找上门,一样保不住你!”先前还亲近的师兄师弟的唤,等到撕破脸皮,华阳真君直接端出一派之主的气势。   孟长老眼看着华阳真君在传音符上写满他的罪行,目眦欲裂,在传音符即将飞出大殿时,被他一掌拍碎。   “放肆!”华阳真君怒了,“我敬你是师兄处处忍让,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掌门!”   砰——   一扇扇的窗门闭阖,过重的力道使桌边烛火晃动剧烈,孟长老缓慢扭头看向华阳真君,声音前所未有的阴冷,“太清十三宫正是有你这般懦弱无为的掌门,才会被缥缈宗处处压制!”   “你要做什么?!”华阳真君感受到孟长老身上的杀气。   孟长老捏在手中的拂尘化为一柄长剑,“自然是……”   “杀了修仙界的罪人。”   华阳真君既然想让他为太清十三宫背锅,那么孟长老自然也可以将此事嫁祸于他。   太清十三宫掌门因妒缥缈九月宗众派之首的位置,暗地里以断魂草为饵残害上古灵兽、引仙门与魔界之乱,自知罪孽深重自惭形秽,遂自请消亡以示惩戒,传位于太清一宫孟长老,望众派能容情支护太清宫一二。   真是一出内斗的好戏。   结界阻隔,将殿内的同门厮杀悄悄掩盖,华阳真君不敌孟长老重伤倒地,孟长老将写好的传音符挥送去各派,拎起地面染血的剑道:“师弟,这太清十三宫今后我会替你好好守着,你就安心上路吧。”   华阳真君满身是血,他大骂:“你、你这个畜生!”   在孟长老挥剑刺向华阳真君时,华阳真君将暗地捏的传音符迅速砸向结界外,几张染血符咒纷纷散向各门各派,上面只有扭曲的几个大字:“孟长老害我!”   “你竟敢!”传音符擦着孟长老的脸皮而过,孟长老变色瞬变恶狠狠刺向华阳真君,着急去抓那些发出去的符咒。   这时,房中忽然传来低低笑声。   沁凉的笑在这封闭血腥气浓郁的大殿异常鬼魅,孟长老停下脚步呵斥,“是谁在装神弄鬼?!”   烛火无风晃了几晃,孟长老警惕的扫向四周,这才发现桌边凝出的倒影像是人,明明那处空旷无物,可那团影子却在自己动。   又是几声笑,影子拍了拍手出声:“众派夺权,阴谋诡计,同门厮杀,你们仙派为达目的使出的手段,可不比魔界差。”   “究竟是谁在那里!”孟长老挥剑朝地面砍去,失了先前的镇定。   黑影聚形,在地面钻出一团人形黑雾,黑雾无限拉长凑到孟长老面前,环绕几圈将他包裹在原地,凝出一张俊美阴森的面容。   “你、你是容、容……”魔神威压扑面而来,孟长老再也喊不出容慎的名字,面容惊恐只喊出二字:“魔神。”   是容慎来了。   容慎比众仙门先一步查到他们头上,他来找他们复仇了。   看了这么久的戏,比起无意义的屠杀,容慎更喜欢看他们内斗互毁百年威望。   两道传音符一前一后的发出,想来众人很快会猜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昔日威风无二的太清宫,很快会被灭派成为众派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话,华阳真君心脉已断,见魔神已经找上门,仰天悲痛道:“天要忘我太清十三宫!”   自知太清宫一门难逃报复,他焚毁元丹自戕了。   只有孟长老,他挥着染血的剑大喊大叫,试图冲出房门。   容慎任由他冲破结界逃出去,黑雾散去凝出他的实体,他一身红衣在烛火下幽冷刺目,面无表情看着孟长老御剑往天上冲。   啪——   血色结界将他弹回。   抬头,他看到暗郁的天空上出现一轮巨大红月,魔气环绕在四周,一只只妖魔从结界上空爬出,裂出血盆大口冲入太清十三宫,其中一只,咬下了孟长老的手臂。   【夭夭就是因为他们才死。】   【她死的无辜啊。】   容慎耳边传来一道阴沉的男声,男人轻轻叹着气,【你不想为夭夭报仇吗?】   【你……难道就不想把她找回来吗?】   容慎眸中血色沉积,红衣轻晃,他缓步踏出殿门,对着跪地等候他命令的修罗众将下令,“一个不留。”   “……”   太清十三宫灭了。   当众仙派接到传音符匆匆赶到太清宫时,奢华的殿门上染有一层层厚厚的暗血,一朵朵纯白芳香的花开满整个太清宫,众人在太清宫的正殿,看到了被悬挂在牌匾的头颅。   是孟长老。   他死前口中被容慎塞满了断魂草。   这只是一个开端,   此后,魔界祸乱人世,与仙派进行了长达百年的战争。   ……   剧情变了。   夭夭点开原书内容,发现她先前看过的内容全部被改写,与容慎有关的内容增多,文中还出现了夭夭的名字。   重看前文内容,夭夭发现书中描绘的全是夭夭他们在书中经历过的内容,内试仙剑大会、云山秘境、离宗试炼极阴体,以及后面的皇城、困魔渊,书中全都有记载。   一章章看过后,夭夭彻夜看文,终于翻到了夭夭魂灭的这章。   缠着手点击鼠标,夭夭心脏剧烈跳动一行行看过去,只一眼,夭夭就被抽空了力气,血液倒灌浑身冰凉,开章写着几个大字:   夭夭死后,容慎觉醒魔神血脉嗜杀成性,屠仙门众派祸乱人世,意图颠覆幻虚大陆,寻回夭夭残魂。   “他竟然……”夭夭失了声。   泪水漫上眼眶,望着这行字她忽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她死前做了这么多伤害容慎的事,为的就是改变他阻止他觉醒魔神血脉,没想到兜兜转转一整圈,她穿书回来却亲自把容慎逼成了魔神,那她当初逃婚的目的何在,刺激伤害容慎的行为又是为何?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接着这段剧情一章章看下去,夭夭越看越是心凉。   文中写容慎走上慕朝颜的老路,试图用逆天法阵召回夭夭,他将幻虚大陆变成血色炼狱,屠戮各大仙派,杀月清和、月玄子,杀隐月道尊,多次重伤女主白离儿、男主燕和尘,天怒人怨引天道之罚,啸月天尊不得已出世将其降服。   没有变。   容慎最后的结局与夭夭在因果镜中看到的无二,唯一的不同是,镜中容慎屠戮仙门祸世是为了替夭夭复仇,引天地与自己一同陷入悲苦,而书中道容慎所做这一切皆是为了让夭夭复活,他只想……   将夭夭找回来。   【小白花,我要回家了。】夭夭不由想起自己死前对容慎说过的话。   是因为这句话吗?   因为她这句话,容慎以为她没死只会回了家,察觉到幻虚大陆以外的存在。   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夭夭再次点击鼠标,页面翻转,在终章写着:全文完。   ……她不甘心。   盯着最后这三个大字,夭夭恍惚看到了容慎身形俱灭,魔丹在莲火中灼烧的画面。泪水大颗大颗的砸落到键盘上,夭夭轻轻喃了声:“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手指迅速的敲击键盘,夭夭在评论区一字一句敲下:“这个结局,我拒绝接受。”   嗒——   鼠标轻轻点下发送键,电脑页面出现小小的等待圆圈,不停旋转着缓冲,企图重新连接网络。   夭夭眼看着自己的评论被无限重复发送,极快占满了评论区,当时穿书的场景重现,夭夭一时间愣在原地,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你愿意改写结局吗?”   几乎没有思考,夭夭想也就不想就回了愿意。   等她回完,自己又愣了。   “你可想好了。”那人的声音威严缓慢,字字清晰砸到夭夭身上,“逆天之举必受惩罚,此次穿回你必会付出代价。”   而夭夭要付出的代价,是被天道抹消现实世界的存在,她穿回后会成为书中真真实实的人物,永远活在书中无法出来,哪怕是死。   愿意吗?   听完老者的提醒,夭夭陷入沉默。   这次穿书,她面对的不单单是容慎,还是被称之为魔神的恶神。先不说她穿书后容慎会怎么对待她,若是她救不回容慎,若是容慎还是如书中结局那般死在她眼前,夭夭依旧会被困在书中无法逃脱,永远活在没有容慎的书中世界。   那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所谓的秩序规矩是由强者制定……   为了容慎,她该愿意吗?   “我想好了。”夭夭深吸了一口气。   扭头扫视过空荡荡的房间,窗帘紧闭,夭夭穿书回来后,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其实她还是没从书中出来,将心留在了有容慎的书中世界,活着从书中出来的她行尸走肉,小心翼翼逃避着现实世界。   既然如此,“我愿意以永世困于书中的代价,重回书中世界。”   总归,在这个冷冰冰的现实世界,她没有亲人没有依靠,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地底深处,莲火比以往燃烧剧烈,在虚空开出一朵朵赤红色的花。   容慎踏着满地赤花停下池心,凝视着聚拢闭阖的七彩花瓣,他隐约在半透明的花壁内,看到灵丹有些异样之处。   “打开。”容慎声音冷清清的。   越看越觉得花心中的灵丹不对劲,他命令地心莲打开花瓣,“让本尊看看她。”   地心莲悬浮在空中不动,倒是它四周的莲火不安扭动起来,意图往容慎身上扑。   一团莲火撞到容慎身上,在他衣服上烧出焦黑灼洞,容慎像是感觉不到疼,不在意莲火的威胁,拢了拢衣袖竟要越过火池去抓地心莲。   星星点点的法光被吐出,地心莲颤着花瓣缓慢展露出花心,灵丹不见,躺在花心安睡的,是一只软软小小的啾咪兽幼崽。   ……是夭夭回来了。 第140章 黑化140% 软绵绵的小崽崽。   “……”   夭夭重新穿书了。   在她回答完老者的问题后, 桌上的电脑散发出强烈白光,形成虚无光洞将她卷入。   “赐予新生——”光洞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   眼前白光刺目,夭夭浑身剧痛骨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碾碎了, 苍老的声音悠悠威严, “当你再次醒来,魂归幻虚, 过往皆成虚妄, 请谨慎行事。”   夭夭失去意识前,听到老者又说了句:“勿忘,你为何而归。”   她为何……而归?   来不及思考,夭夭缓慢闭上眼睫。   地心莲身为大道之花,蕴含着天地万物之灵, 它能重新召回夭夭, 也意味着大道对夭夭的喜爱。   以夭夭的灵丹为她重筑骨肉,莲火为血, 莲瓣为肤, 地心莲每日以天地灵气滋养着这颗灵丹,久而久之,这颗灵丹终于重新化为一只小小的兽崽, 它趴伏在地心莲的花心安睡, 雪白毛茸茸的一团不如巴掌大。   这么小,又这么弱。   在挽袖将它捧起来时, 容慎将自己的手指擦了又擦,修长的指根泛白微微发颤。   软滑无骨的触感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甚至比初见时更为柔软温暖。容慎将它放在自己的掌心,像是放了一只滚烫的小暖炉,小暖炉圆圆滚滚身上的毛毛蓬松成球, 乖顺趴伏在他掌心一动不动。   怎么不动?   容慎低眸凝视着它,伸出一指试探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兽依旧没什么反应。   不仅是没有反应,就连它周身的体温也在急速下降,容慎心里一咯噔,要不是能感受到小兽微弱的呼吸,他险些以为它……   后面的话容慎没再想,猩红的眸色沉了几度,他正要将小兽先放回花心,掌心的小东西忽然微弱拱动了几下。   夭夭是察觉到冷了,重回书中世界,此时的她如同刚刚出生的新生婴儿,眼前雾蒙蒙的没什么意识。   只是凭感觉想要往温暖的地方拱,然而无论它怎么移动,身下都是一片冰凉,它着急的瑟瑟发抖,耷拉着双耳将自己的爪爪往大尾巴中藏,愈发滚成了一只圆球。   容慎养了夭夭这么久,对她的习性与小动作了如指掌,数年的分离并没有让容慎遗忘什么,沉默运气温暖身体,在热度传向掌心时,掌心中小兽终于安分下来。   倒是一点都没变。   容慎唇边勾起轻轻浅浅的笑,用指腹顺了顺它身上的软毛。   若是以往,夭夭定会顽皮的去抓他的手指,而此时它弱的就连哼唧都不会,更不要提是给容慎回应。   地底温度极高,因为容慎强夺了地心莲庇佑的宝贝,莲火感受到地心莲的情绪波动,在容慎周围绕来绕去迸发出一朵朵赤莲,一旦容慎有什么伤害夭夭的举动,它们会立刻燃到他的身上。   “尊、尊主。”有修罗大将擦着汗硬闯入地底。   见惯了魔神冷戾嗜杀的神颜,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魔神低眸浅笑。周围逼近的赤莲仿佛都成了摆设,温柔平和的模样好似换了一人。   实在、实在是太诡异了。   修罗大将受到了惊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容慎护好掌心的小兽重新放回地心莲内,血色的红衣拖地,他扭头冷幽幽问:“何事?”   修罗大将咽了咽口水,指了指结界外道:“属下抓到了几名仙派弟子,他们混入魔军阵营,试图破坏魔界与地底的结界,被属下当场抓……获……”   修罗大将的话声越来越低。   他本是想进来询问这些人该如何处置,顺便邀一把功,谁知话未说话,容慎猩红郁沉的眸望来,吓得他赶紧闭了嘴。   “他们想毁了地底结界?”容慎被气笑了。   与刚刚的浅笑不同,容慎眉眼含着浓烈的笑意,殷红的唇轻勾低低笑出声。目光掠过地心莲,他施下结界转身往外走,修罗大将连忙跟上。   结界外,十几名修者被魔将按跪在地面,模样狼狈。   一声龙啸传来,众人不等看清从结界中冲出来的是什么,距离结界最近的一名修者被黑气掐住脖子举高,魔龙盘旋化形变为容慎的模样,他掐住修者的脖子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修者痛苦挣扎着,怒视着容慎怒骂:“你残害生灵嗜杀成性,定会……”   咔——   修者话未说完,就被容慎掐断了脖子。   血色的红衣轻荡,容慎缓步走到第二名修者面前,微微俯身,他逼视跪地的修者,“本尊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修者攥紧藏在袖中的刀,不等对容慎出手,一条血线横空出现在脖颈处,鲜血四溅,他瞪大眼睛倒在地上,至死都不知道容慎何时出的手。   接着第三人、第四人,容慎杀人的手法越来越凶残。   魔将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修者们却被吓到了,眼看着同伴爆体而亡连个尸身都没留下,终于有一名修者崩溃求饶,“我说,我全都说!”   “求魔尊放过我吧!”   容慎缓慢移动视线,拿出帕子擦拭自己溅血的手指。   “是、是扶灵派命我们过来的,掌门说您撕裂地心结界引天地异象,怕、怕您……”   是怕他利用地心莲,生出更大的祸端。   可他若是想借用地心莲生事,早在夭夭还活着的时候就已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真是太愚蠢了。   洁白的帕子悠悠落于地面,一声轻轻叹息传来,“都杀了。”   “……”   地底内滋养着地心莲,地心莲事关夭夭的生死,容慎绝不允许任何人打地底结界的主意。   为了震慑仙门,容慎入夜踏上扶灵派,小小一派只有百余人,容慎只需一晚就能将他们屠戮干净。   踏着满地的陀藤引花,容慎眉心魔印闪烁,用渡缘剑劈开掌门宫殿,他问趴伏在血泊中的扶灵掌门,“你派秘宝是何?”   扶灵掌门睁大双眸,他试图起身却被震碎全身经脉,压抑着痛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呢?   容慎望着他很突兀笑了,长指擦过薄唇沾染血色,他轻轻点头,“那看来本君找对了。”   小门小派,缘何担心魔神为何撕裂地底结界,原来是他藏着九玄秘宝。   “啊——”凄惨的叫穿透扶灵派,奈何全派上下都已经死透,没人能赶来支援。   容慎五指化为利刃生生掏入扶灵掌门的虚鼎,几番搅动,他双眸闪烁扩大笑容,“找到了。”   鲜血四溅,温热的血喷洒在容慎俊美的面容,引得他身体微僵。容慎活生生从扶灵掌门的虚鼎中掏出一把泛着彩光的琉璃琴,轻念着:“原来是七杀琴。”   话音落,他垂下面容停下动作,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扶灵掌门诧异他的变化,见容慎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意识,他聚集灵力恶狠狠朝着他拍去,就在这时,容慎忽然抬起了面容。   “你、你怎么……”扶灵掌门怔愣,透过容慎幽红的眼底,他竟看到了另一副面容。   容慎恢复意识,眯眸看向扶灵,他收拢七杀琴缓慢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他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能留活口。   ……   容慎不喜欢满身污血,更不喜身上浓郁难闻的血腥气。   在重入地底时,他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着重将自己染血的手清洗了几遍。   地心莲中,夭夭比先前精神了不少,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花壁,容慎看到昏睡的小兽怀抱着大尾巴翻身,露出软软的肚皮滚了两滚,将脑袋埋入了尾巴里。   看不到了。   容慎只能看到小兽拱动的小屁股,不满的颦眉,他命令地心莲,“打开。”   他又要抱它。   地心莲不情不愿的张开花瓣,露出蜷缩在花心的小兽。它以为,这只魔会像上次那般,摸两下就将兽崽崽还给它,谁知容慎这次摸了几摸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地心莲忍不住动了动花瓣。   容慎顾不上地心莲,目光全被掌心的小团子吸引。   依旧闭阖着眼睛,但它比先前活泼不少,容慎伸出一根手指去摸它粉嘟嘟的爪爪,十分心机的将手指暖热。夭夭果然入套,循着热源将脑袋抵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   真好。   望着掌心的小兽,容慎目光不由的放柔,虚空的内心终于被一团毛茸茸塞住。   【小白花,我要回家了……】耳边不由又浮现出夭夭的声音。   她虚弱躺在他怀中,痛的魂灵碎裂,躯体裂成无法拼凑的碎片。   容慎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忘不了她那句:“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这个世界。”   “是你吗?”想着过往的回忆,容慎忽然觉得掌心的小东西软到虚无缥缈,像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容慎用手指将小兽拨弄翻身,露出毛茸可爱的小脑袋,小崽崽双眸闭阖,眉心印着记忆中的赤莲图腾,容慎认认真真凝视着小崽崽很久,轻轻摸上它额心的赤莲。   “真的是你吗?”不只是人身,夭夭的兽形容慎也是刻入骨子中,不曾半分遗忘。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是他的夭夭回来了吗?   夭夭好烦。   她漂浮于虚空中,总觉得脸颊痒痒的极为不舒服。想要翻转身体又像是被什么禁锢着,在那东西再一次扫到她脸上时,夭夭双爪一抓张开嘴巴,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湿漉漉的触感勾回容慎的思绪,手指微微僵住,不疼却泛着软绵绵的痒意。   “是你。”真实的触感让他认清现实。   是他的夭夭回来了。   地心莲正等着容慎把小崽崽还给它,得来的却是容慎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只魔头把它悉心孕育出的崽崽抢走了!! 第141章 黑化141% 听说魔主吃小兽。   “……”   容慎将夭夭带回了九幽都。   魔宫内, 奢华昏暗的寝宫内帐幔垂落,大殿中央的香炉中轻烟袅袅,淡雅的安神香飘入内室, 软榻上隆起小小一团, 在暗红丝绸锦被的笼罩下,有一只雪白柔软的小兽正在沉睡。   脱离了地心莲的保护, 夭夭被容慎照料的很好, 窝在软榻上睡得香甜,脑袋枕在手臂上,露出两只粉嘟嘟的爪爪。   容慎知道啾咪兽的幼崽有多脆弱,所以特意在地底带上来一簇莲火,用火盆存装放置在榻边, 方便夭夭取暖汲取火气。   在它入睡间, 不会知道有一只魔静静跪趴在榻上盯着它看了整日,夭夭此刻的兽身实在太小了, 只有容慎巴掌大的它弱弱软软, 容慎很想搂抱着它而眠,可总担心自己会压碰到它。   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暗红的衣袍垂落在地面, 容慎双膝跪地趴伏在榻边, 学着夭夭的睡姿将下巴枕在手臂上。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夭夭看,赤眸专注清晰倒映出小兽的影子, 夭夭的魂灵在大雾中昏沉飘动,偶尔一个翻身,雪白的小兽伸展爪爪,露出肚皮四爪朝天,耷拉的双耳变成朝天耳。   太不让人省心了。   容慎在这里盯守了它一整日, 不知道这次第几次帮小崽崽掖被角了。它还这么小,为了防止它被厚重的被子压得喘不上气,容慎是命人帮它特制的锦被,这被子盖在它身上刚刚好,对于常人来讲,只有手帕大小。   伸出长指轻轻一勾,驱散的被角遮盖肚皮,重新将兽崽崽笼罩。容慎没忍住,用指腹戳了下夭夭软软的肚皮,睡梦中的小兽不满哼唧了两声,微微歪头。   不由的,容慎也跟着它歪了歪头,他过长的发没有束起,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身后,如丝绸般在暗红的衣料上铺散,单是背影,就足以勾人摄魂,让人看的心惊。   别说是人,这场景就是大妖大魔看了都背后发凉。   “尊主可在殿内?”外出查探消息多日,庄星原终于回来了。   守在殿外的欲魔同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尊主已经在殿中两日未出。”   “尊主受了伤?”庄星原颦眉,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欲魔摇了摇头,“自从地底结界出来,尊主就在房中闭门不出,还不许任何人上前打扰。”   “哦,对了。”欲魔想起一事,“尊主回来时好像怀里塞了只小兽,还命宫婢缝制了一条手帕大的锦被,该不会是留在殿中……”   欲魔说着,浑身打了个寒颤,想象不出高高在上的魔神窝在殿中养宠物的模样,他觉得尊主把那只兽剥皮生吞了还差不多。   “带我进去。”庄星原脸色微变,隐约猜到了什么。   欲魔愣了下提醒:“小心魔主罚你。”   说来,庄星原是修者堕魔,无论实力还是身份,他都没资格靠近魔神,可不知这小子哪里得到魔神青睐,总会被魔神指派重要任务,多的是魔羡慕嫉妒他。   算了,反正只要罚不到他身上就行。   欲魔轻轻敲门汇报,“魔主,庄星原有事求见。”   随着房门推开,外面的阳光倾洒入殿内,夭夭不适应光线拱动了几下,容慎连忙用手帮它遮挡住光,低冷着声音:“关门。”   清冷的大殿四处挂满帐帘,若不是容慎开口,欲魔都没找到容慎在何处。   “是。”转身赶紧关了房门,欲魔正要开口,目光扫到室内时忽然愣住了。   看到跪立在榻边的容慎,庄星原同样惊愣,目光穿过他的背影往里看,庄星原隐约看到容慎掌心里露出的雪白茸毛,那是……   心中有答案呼之欲出,不受控制的,庄星原转抬步朝着内室走去。   容慎眉眼染霜,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庄星原想要做什么,微微垂睫轻触小兽的软耳,一条黑龙从容慎脊背中钻出,凶猛朝着庄星原扑去。   庄星原不进反退被黑龙恶狠狠推拒到门边,锋利的爪刺穿他的肩膀。   “尊主息怒!”欲魔被吓到了,先一步跪地求情。   身体的疼痛唤醒庄星原的理智,他咬着牙求饶,“属下有罪,还望尊主开恩!”   “属下……属下查到了无妄九方扇的下落。”   因这一句,黑龙放开了对庄星原的钳制,容慎血眸沉沉瞬间阴冷下来,抽手从榻边起身,“讲!”   “是在灵山阁。”   “……”   容慎去了灵山阁。   他走时毫不留情,不曾回头看榻边的小兽一眼,可走至殿门,他却忽然又停下脚步,在寝宫周围布下嗜杀结界,任何敢靠近的人必死无疑。   灵山阁在雪域,身为六大仙派之一,它的实力远比那些小门小派强大,容慎想要在此寻到无妄九方扇,需要花费些功夫。   并未向以前那般屠戮满门,容慎心系夭夭,选择了最简答的法子潜入了灵山阁内部,可惜的是,他才刚刚寻到灵山阁阁主的藏宝库,就被阁内弟子发现。   “何人来此偷盗?!”周逸雨最先发现容慎。   在看清来者的面容时,他惊愣唤了声:“容慎?”   容慎冷冰冰立在原地,疏离冷漠的模样好似完全不认识他,既然被发现了,那他索性大开杀戒,在渡缘剑直直朝着周逸雨刺去时,有老者极快推开他,“逸雨快躲开!”   唰——   剑身入体,周逸雨失声痛喊:“师叔!!”   “……”   夭夭的意识恢复了一些。   异世来魂与这具灵丹躯体初步融合,夭夭眼前的大雾散开一些,缓慢睁开眼睛。   暗红的结界将魔神寝宫保护在内,一扇扇窗门闭阖极紧,引来不少妖魔驻足观望,“魔主以前从不在寝宫四周设结界,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是从地底带回来一只小兽崽子。”   “兽崽子?”没亲眼见过的妖魔大多数不信,调笑道:“魔主抓只兽崽子回来做什么?就算是剥皮吃都不够塞牙缝的吧。”   “若是魔主喜吃灵兽,我倒是能为魔主抓来几只强健的大兽。”   夭夭死时,仙魔两乱牺牲了太多生灵,当年见过夭夭的妖魔都死的差不多了。没多少妖魔还记得容慎与那只灵兽崽子的密事,众人一人一句各执一词,讨论着魔神究竟喜不喜欢吃灵兽。   在吵嚷声中,庄星原握紧手中折扇直勾勾盯着寝宫看,好似能穿透房门看到屋内的景象。   欲魔看出庄星原的怪异,他去凡间祸乱了一宿,本有些疲惫,此时因好奇来了不少精神,勾上庄星原的肩膀笑眯眯唤:“蛊魔大人。”   这群魔也只有有事求他,才会恭敬唤上一声蛊魔大人。世上蛊魔千千万,庄星原体内的蛊魔再也不是当年叱咤几界的大魔。   “您同魔主走的近,是知道什么消息吗?”   庄星原瞥了他一眼,不等开口,周围忽然传来惊呼声,众妖魔纷纷下跪,“恭迎魔主——”   话未说完,凶猛的黑龙击到庄星原面门,已经将他掼倒在地。   欲魔臂弯一空,都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黑龙化为容慎,他肤色苍白脸颊溅满鲜血,阴戾冰冷的模样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红衣上侵染大片大片的血。   “你敢骗我。”容慎拽着庄星原的衣领,将他从地面拎起。   庄星原痛的眼前发花,强睁开视线去看容慎的眼睛,确认他眸底倒映出的是自己的面容,他面色难看,语气冷邦邦道:“属下不知魔主何意。”   还能是什么意思?   容慎掐上庄星原的脖子,将他按在结界光壁上道:“灵山阁内没有九玄秘宝。”   他被骗了。   庄星原睁大眼睛,终于有所慌乱,“怎么会没有?”   “属下探听多日,确信灵山阁内藏有九玄秘宝。”   可事实确实没有。   容慎虽未灭灵山阁满门,但他寻遍了阁内上上下下还杀了几名长老,并未在阁内探寻到任何与九玄秘宝有关的线索。若是庄星原没有骗他,那就是庄星原被那群修者骗了。   “废物。”容慎强忍着杀了他的冲动,当着众魔的面又给他一掌。   他没多少时间同庄星原耗,撤掉寝宫周围的结界踏上阶梯。在推门回房时,他冷声命令:“再去找。”   庄星原跪倒在地,哑着声音回:“……是。”   容慎回房时带着满身杀伐戾气,血染面颊气势难收,黑龙嘶吼盘旋在他身后。   他并未想到,夭夭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白软的小兽四脚朝天大尾巴晃动,正懵懂抱着自己的尾巴尖尖啃。冷风夹杂着血腥气吹入,它打了个喷嚏疑惑往外看,刚好遥遥与容慎对上目光。   容慎愣住了,黑龙的两条长须耷怂,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初初醒来的小兽还在恢复阶段,大半记忆无法载入,此时的心智与刚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不同。澄澈圆润的瞳眸大睁像是晶亮亮的葡萄,它呆呆萌萌微微歪头,看的容慎心都化了。   “不准看。”克制过去抱它的冲动,容慎嗓音寒凉。   他现在很脏,满身满脸的血需要清理,也不愿让夭夭看到这样的他。随手拎起一件轻薄外袍罩在小崽崽的身上,容慎边脱衣边往浴池走,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清理干净。   “呜呜……”当容慎出来穿衣时,从衣袍里钻来钻去找不到出口的小崽崽有些着急了。   几声微弱的兽吟惹容慎手颤,他敷衍拉拢衣领往内室走,榻上拱动的小团子滚了两滚,忽然重心不稳朝着榻下滚来……   容慎眼皮一跳,化为虚体极最快的速度跪落在榻边,伴随着啪叽一声,小兽险险掉落在他的掌心,像一团雪白的云朵。 第142章 黑化142% 甜蜜的折磨。   容慎的心跳, 已经许久未如此剧烈跳动过。   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泄露他的情绪,容慎不适应甚至有些排斥这种感觉,他阴着面容凝视掌心的小团子, 庆幸自己手快接住了它。   “闹什么?”他嗓音泛着些凉。   他早已不是先前那个他, 当了数年唯我独尊的魔神,暴戾阴冷的性子一时难以转变, 对夭夭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好。   他不敢想, 若是他刚刚没有接到夭夭会如何?   它会掉下榻。   这么高的床榻,以它这娇娇弱弱的一小团能承受住吗?摔骨折都算万幸,容慎担心它还没化形,就先把自己摔死了。   ‘死’字一出,让容慎的脸色更难看,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夭夭, 怎能容许她再次离开。   “你是不想回来吗?”拇指轻轻擦过掌心里的软毛,容慎低垂着眼睫, 阴森森的冷气不由四散。   他终是忘不了夭夭在他怀中离开的模样, 她说她一直在骗他、她从未爱过他,在说自己要回家了时,语气里的软绵憧憬让他心颤。   她不要他了, 她要回家。   “呜呜……”尽管容慎极力压制, 他的低气压还是吓到了夭夭。   小兽在他掌心呜咽着,将自己团成球浑身毛毛蓬松发了颤。容慎还没来得及运气, 所以他的掌心冰冰凉凉让夭夭并不舒服。   抬起湿漉漉的瞳眸,小兽发出低微的呜呜抱紧自己的大尾巴,只看了容慎一眼,它就瑟缩着将脑袋埋入自己的尾巴中。容慎浑身一僵,他自然不会认为夭夭是在害羞, 它明明是在害怕他。   容慎有些慌了。   它还这么小,三魂六魄神智皆未恢复,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己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别怕。”容慎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太凶了。   运气使周身变得温暖,他手捧着小兽放在自己颊侧,轻轻蹭了几下。   夭夭刚开始是抗拒他的,兽类的敏锐让它察觉到容慎身上的魔气,再加上他又是‘神’,无意泄露出的威压会让它觉得危险,于是本能的想要逃离。   “乖,别怕。”容慎放柔声音安抚。   握住夭夭扒在他颊上的爪爪,他轻轻按捏着低哄,“我不会伤害你。”   再怎么说也在缥缈宗被隐月道尊‘教导’了多年,容慎若想温柔,他的耐心与体贴足够让任何人沉溺,更不要说是曾经爱过他的夭夭。   ‘爱过’两字太过沉重,容慎只要略微一想,就会有割裂的痛。   耐心哄着掌心的小团子,容慎细致帮它梳理着毛发,小兽觉得舒服了就开始在他掌心打滚,这是容慎先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真可爱。   容慎摸了摸它的软耳,唇边不由勾起一抹笑。   他那张脸本就是绝色,成为魔神后五官更加精致艳丽,暗红的桃花眼泛着细碎的光。可惜夭夭此刻没有审美能力,确认了容慎不会伤害它,它用脑袋讨好蹭了蹭他的掌心,忽然伸出爪爪去抓他的头发。   容慎任由它抓,甚至主动将自己的发放在它爪爪中,随意它搓弄揪扯。   “不能咬。”容慎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不准它咬头发。   不是嫌弃夭夭的口水脏,而是哪怕已经将全身清洗干净,他还是担心夭夭乱咬东西会生病。   幼崽期的啾咪兽有多脆弱,容慎曾亲自领教过,当初的教训如今绝不能再犯,他舍不得再让这只小团子生病。   “呜呜啾啾。”兽崽崽发出弱声弱气的声音。   爪爪中的头发被无情抽走,它闷闷抱起了自己的大尾巴。   它还是那么乖,每次生气都不吵不闹,只是将自己蜷缩成球生闷气,容慎倒希望它能在自己面前撒泼耍赖,可他的崽崽实在是太听话了,都不肯对他撒娇。   刚说着它乖,小崽崽张口就咬上自己的尾巴尖尖,嗷呜一口也不留情,傻兮兮把自己咬疼了。   “这个也不能咬。”容慎连忙把它的尾巴从口中抽出。   之前他养这只小团子的时候,它可没这么爱咬东西,容慎担忧是不是它的牙齿不舒服,于是就护着它的脑袋去撬它的嘴巴,“乖,张嘴。”   小小的嘴巴被迫张开,容慎看到它弱到牙齿还没生全,不等细看,小兽忽然闭口含住他的手指,懵懂的圆眸清晰倒映出他的影子,容慎感受到小牙压在他皮肤的触感,夭夭咬不疼他,只是吸吮了几下。   过往回忆汹涌而过,容慎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在他们参加宗门内试期间,夭夭也曾这般含过他的手指。   那个时候,他们在吃饭。   容慎忽然明白它为什么总是咬东西了,他自己不吃东西,倒是忘了这只小胖球需要补充食物。   “等我一下。”夭夭的事绝不能假手于人,他必须亲力亲为。   本想放夭夭自己在榻上玩会儿,但他又担心它再次从榻上滚落。只有将它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容慎索性穿好衣服将她放入自己衣襟里,先前陪她玩了这么久,他半敞着衣服都未能系好。   夭夭还未生牙,容慎只能喂它些容易吞咽助消化的食物。   同初次养它那般,容慎寻来甜果耐心掰成小小数块,挑一些软糯的果块往它口中塞,小兽是真的饿狠了,一口一个直勾勾盯着食物看,好几次还嗷呜咬到了容慎的手指。   “慢点吃。”容慎用帕子帮它擦了擦嘴角,它这么小最近都不能洗澡,一身雪白的毛毛必须注意着些。   一颗甜果很快喂完,容慎摸了摸夭夭圆滚滚的小肚子,算是把它喂饱了。   正准备端走食物,掌心的小东西忽然委屈啾啾了两声,它抱着容慎的手指张了张口,用圆瞳眼巴巴看着容慎。   ……还要吃?   容慎愣了下,又切了两小块喂入它的口中,见小兽张着嘴巴还要咬,他擦了擦手拒绝,“不能再吃了。”   它的小肚子已经鼓成球,容慎担心它会撑坏。   刚刚他还感叹夭夭不肯对他撒娇,这会儿他算见识到了。为了一口吃的,小兽崽子对着容慎又是蹭脑袋又是可怜兮兮的呜咽,软软萌萌的模样极尽讨好,容慎看着好半天说不出话。   “唔唔……”它就是想吃。   小兽又咬了咬他的指腹。   容慎被它一身的毛毛蹭的掌心发痒,为了它的健康考虑,还是狠心拒绝了这只贪吃鬼,然后,他就又见识到了小兽撒泼耍无赖的模样,团成球在容慎掌心里滚来滚去,小兽气呼呼抓毛毛发脾气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容慎在无奈的同时,被它逗得低笑不停。   “真的不能再吃了。”容慎在心软边缘摇摇欲坠。   他收回先前的话,一点也不想让夭夭对他撒泼耍赖了,因为这样的一只兽他根本无力招架,能够呼风唤雨掌控妖魔两界的魔神,却在对付小小兽崽身上犯了难。   该怎么办好呢?   容慎选择性无视还在抓毛毛滚来滚去的夭夭,若是以前的他,定会心软让它吃个痛快。   用手指按了按额角,他思索片刻唤:“欲魔何在。”   守在殿门外的欲魔麻溜滚了进来。   “……”   欲魔作为魔神的近侍,多数时候都是帮魔神处理魔宫事物,很少能如庄星原那般,被指派正儿八经搞大事的任务。   今日,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却接到一个奇怪的任务。   “大人这是怎么了?”   有大鹏鸟妖见欲魔从魔神寝宫出来,连忙上前询问:“尊主可是心情不佳?”   “倒也不是。”他家主子的情绪向来掩饰的好,并不是寻常妖魔能够看穿的。   他紧皱着眉复述:“尊主让我寻根羽毛,要干净的柔软的还必须漂亮小巧,你说祂这是何意?”   妖类智商普遍不如魔,大鹏鸟妖没那么多心思,挠了挠头道:“或许尊主只是单纯的想要羽毛?”   “是这样吗?”欲魔担心尊主是话里有话。   大鹏鸟妖被这么一反问也有些迟疑了,“这样是……吧?”   欲魔决定信这蠢鸟一回,尊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快些去寻羽毛,走了两步,他忽然咦了声,红眸在大鹏鸟妖身上上下打量,咧出大大的笑容。   大鹏鸟妖打了个激灵,被欲魔的笑容吓到了,高大的汉子捂住自己的衣领惊恐后退,“大、大人笑什么?”   欲魔笑出一口白牙,“也没什么。”   “就……借上几根羽毛?”   鸟类视羽毛如命,头可断血可流羽毛不能秃。很快,魔神的寝宫外传来几声凄惨的鸟叫。   寝宫内,容慎正由着夭夭咬自己的手指玩,刚刚离开的欲魔兴奋归来,抖抖索索掉落一地的羽毛,他跪地高捧双手,“属下已为尊主寻来羽毛。”   躺在他双手中的,是一根鸟类胸腹上的绒羽,柔软纤长泛着金色流光。   夭夭表示很喜欢。   那根大鹏绒羽,是容慎拿来哄夭夭开心的。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有了玩具,它便不执着于撒泼打滚要吃的,而是伸着爪爪抓羽毛,圆瞳中满是好奇。   容慎撑着下巴侧躺在床榻上,将夭夭圈在床榻里侧护住,他捏着绒羽像在逗猫,每当夭夭快要抓住羽毛,就迅速提手远离,小团子越是抓不到越是想抓,有几次都蹦了起来。   倒也算是帮它做了运动。   容慎稍一走神,手中的绒羽就被夭夭抓住,嗷呜塞入口中。这根绒羽容慎亲自清洗过,还特意熏了淡香,没想到夭夭什么都往口中塞,他连忙往外撤,“不准咬。”   就算清洗再多遍,可这毕竟是鹏鸟胸腹上的羽毛。玩玩就算了,咬一口让容慎真的不能忍。   夭夭不松口,容慎又不敢用力扯,一魔一兽就这么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肯服软。   “呜呜。”最终,还是夭夭先败下阵来。   软趴趴的小团子对上血红暗沉的眸,到底还是不敢任性。   容慎撬开它的嘴巴,检查它口中有没有羽毛碎渣,耐着性子将几小搓碎毛揪出,他揉乱夭夭脑袋上的软毛,惩罚性捏了捏它的小耳朵。   明明没有用力,但小兽一副被捏疼的模样,双爪捂住耳朵一直哼哼唧唧。   容慎颦眉,“别装。”   说着却面无表情把小兽拉近,放轻动作又帮它揉了揉。   实在太能折腾了。   容慎以前养这只小兽时,兴许是未曾将全部精力放在它身上,所以从未发现养它会这么累。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的夭夭并非真正的幼崽,懂事听话的她总担心自己会被他遗弃送人,自然懂事乖巧,极尽讨好。   可如今的她,就只是个心智简单的崽崽。   在容慎温柔的揉抚下,玩累的夭夭终于累了。   它团成球依偎在容慎腰间,感受着热源还不时往他腰窝拱,容慎真担心它自己把自己压死,于是便把它揪出来放在掌心。   夭夭不满足,顺着他的掌心爬入袖口,扒拉着他的手臂也不知想去哪里。容慎被它爬过的地方又痒又酥,当夭夭从他领口中探出脑袋时,懵懂对上了容慎的眼睛。   再次对视,沉寂无声,许久后,容慎将一双红眸转为黝黑,叹了声气问:“能不能睡觉?”   夭夭好像听懂了,爬到了容慎凸出的锁骨上,乖乖闭上了眼睛。   容慎:“……”   夭夭的恢复期需要过程,尽管现在幼崽期的它爱折腾玩闹,但就这么小的东西再闹也翻不出天,无论它怎么闹容慎都可以纵着,他唯独无法接受的,就是夭夭不认识他。   她怎么可以忘了他呢?   等她魂魄聚拢恢复了心智,若是还不记得他,那该如何?   寝宫内,容慎静坐在窗边望向天际的太阳,他心念的小团子正在他腿上玩绒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你会记得我吗?”容慎垂眸看着它。   清冷的大殿因它的存在多了些活气,可这分活气只限于有它的方寸之地。   容慎面向阳光,背后是一大片阴影暗雾,披散的红衣在阳光下不显温暖,冷冽又寂寥。在夭夭离开后,他曾数年如一日的这般寒凉。   好在,在脏暗的困魔渊中他等到了她,在灼热赤莲朵朵的地底他也等到了她,只要他耐住性子等,他的夭夭总会回来的,不是吗?   莫名就想起在云山秘境中,夭夭追着他闯入三重秘境。   在灼热的三重秘境中,夭夭委屈兮兮的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碰,那个时候她浑身滚烫如火却不自知,还以为容慎是嫌弃她脏。容慎是怎么回答她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够喜欢她,所以他说:“你若真想碰我,那就碰吧。”   “我就当自己抱了个太阳。”   如今想想,自己一语成真,夭夭可不就是他的太阳吗?他从不知道,原来夭夭离开的世界,会这么寒凉孤冷,哪怕他每日面向太阳,都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若时光可以倒流,容慎哪怕被她灼伤也不愿放手。   “没关系的。”过往回忆与那些痛苦的记忆冲撞在一起,只有此刻趴伏在他腿上玩闹的小兽是真实的。   夭夭玩累了又睡着了,大尾巴蜷缩笼盖在身体上,对比前几日,它在容慎的照顾上毛毛柔亮顺滑,白的耀眼。   长指轻轻抚过小兽的脑袋,他低下眼睫轻轻道:“我可以等。”   魔神之身不死不灭,他有漫长的时间来和夭夭死磕。   若是夭夭不记得他,那他就努力让她记起他,若她不爱他,那他就想法子让她爱上他,总之夭夭在地心莲的孕育下也生出了不老不死的身体,他们可以不死不休。   只是,“你要快些回来。”   容慎已经太想太想她了。   在茫茫大雾下,沉睡的魂灵由透明转实,拼凑聚拢起最后一缕神魂…… 第143章 黑化143% 他的夭夭回来了。   重新穿回书中, 夭夭的神魂散落在白雾虚空拼凑缓慢,今日终于全部聚拢了。   身体实化散发出淡淡金光,她悬浮于半空, 听到有老者缓声问道:“神魂归一, 你,可识得自己是谁?”   她……是谁?   空白的记忆随着这声质问染上色彩, 过往的一幕幕汹涌扑来, 画面的最后,是房中电脑凝聚出漩涡,将她卷入这片虚空之中。   她是谁呢?   仰视着这片虚空,她轻轻回道:“夭夭。”   “我是夭夭。”   不再是现实世界中有名有姓的路遥遥,从此以后她只是幻虚大陆书中一角, 名为夭夭。   “那你可还记得, 自己为何归来?”虚空中的老者又问。   夭夭当然记得,一想到心中所念之人, 她连语气都变得轻慢柔和, “是为了容慎。”   为了改变书中结局,救回堕落丧命的容慎,也算是……救整个幻虚大陆一命。   老者虽满意了夭夭的回答, 但似乎还有所顾忌, 在虚空中降下了一道七彩水珠。水珠悠悠朝着夭夭落来,砸在她的眉心渗透入她的皮肤, 清清凉凉的下一瞬,夭夭的意识被拉走,陷入被更改过的书中剧情。   血色天空阴暗,脚下焦土开裂散发出阵阵恶臭,周围堆满奇形怪状的尸体。   在一片嘈杂拼死的嘶吼声中, 夭夭以魂体亲身目睹了一遍大结局,被重创的幻虚大陆天地悲鸣,引来天道之罚降灭祸天雷,一下下寻着那祸世的妖魔劈去。   有红影在夭夭眼前掠过,乌长的发擦过她的脸颊穿破虚体,夭夭眼看着一道天雷在她眼前砸下,重重劈在那道红影身上。   红影落地,暗红的衣衫凌乱散地开出一朵朵血花,背对着夭夭狼狈跪地。乌长的发披散遮挡住面容,可只凭着一个背影,夭夭就知他是谁。   ……是容慎。   滚滚天雷密密麻麻朝他砸来,哪怕是魔神不老不死的身躯,也撑不住开始皮开肉绽,毕竟魔神再强,也抵不过天道死罚。   天道能让祂诞生,也能把祂毁灭。   他终是,躲不掉了啊。   容慎看不到夭夭的虚体,他背对着她承受着一道道天罚,躲不掉索性就不躲,甚至还倔强的仰头直视天雷。   苍白的脸颊沾染血渍,薄唇中溢出缕缕鲜血,容慎承着痛欣赏被他毁掉的幻虚大陆,那些仇恨叫嚣着想要杀了他的人,在天雷下全都藏了起来,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这样挺好。   容慎有些累了,手臂微微张开,缓慢仰躺在干裂的地面。暗红的衣衫如血般铺散,他乌黑的发缠绕蔓延,像是一条条扭曲的黑蛇。   直面天道最重的死罚,容慎之举无疑是在蔑视天道。   又一道雷重重砸下,劈到容慎胸膛皮开肉绽,露出里面森森骨肉。   再一道天雷劈落,落在容慎脸上将他精致冰凉的容颜劈成两半,因天雷裹夹着雷霆怒气,迸发出的力量瞬间毁了他的头颅,只有其中一颗坠着暗沉血色的眼珠,滚落在夭夭脚边。   夭夭双脚灌铅,已经失了语言和行为能力,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些也失了反应。   重新更改过的结局,对于容慎的死描写的很细致惨烈,透过文字,夭夭已经感受到这些书中场景,却没想到现实比她想象中更加绝望残酷,容慎的神体肉身,是被这些天罚活生生劈散的。   之后的莲火焚烧魔丹更为残忍,夭夭脱力软倒在地,惊惧到极致是已经忘我失去眼泪,她被迫经历完了结局。   “去吧。”老者把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幻象散去,一阵清风将夭夭从未来结局中唤醒,夭夭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下坠,不安往上抓了抓。   虚空中金光闪烁,老者给夭夭最后的忠告:“有时候操纵生死的并非是天,而是你们自己。”   幻虚大陆最终会迎来什么结局,这要看夭夭如何做,容慎怎样选,其他人做什么。这不是夭夭和容慎两个人的事,关乎到所有人。   救世主之所以能救世被封之为主,是因为所有人想要活。   “……”   夭夭失重落在了地上,虚体砸入某处涌现出强光,所有的记忆融合在一起,沉睡的小兽浑身颤了下,发出弱弱呜咽。   容慎就守在床榻外侧,以为夭夭做了噩梦,他用手轻轻揉捏夭夭的脑袋与软耳,手法温柔娴熟。   有极为细微的风吹来,容慎手上的动作一停,缓慢扭头看向窗边。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某处看了片刻,他忽然发出低低的嗤笑,抽回搭在夭夭身上的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低头的瞬间,凌厉杀气与剑鸣直直朝他袭来,他却动也不动。   又有人着急来送死了。   有名有姓的仙门都已知晓容慎的可怕,不会轻易前来送死。只有一些无知无畏的散修,怀着拯救天下的必死心,屡屡不知死活的跑来刺杀,不过能入他寝宫的散修,若不是修为高深,那必然是有妖魔故意放入。   显然,这群前来送死的修者属于第二类。   当夭夭醒来时,那群散修已经命丧容慎之手,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薄薄的纱帐阻隔内寝与外厅,夭夭小心翼翼动了动爪爪,看到纱帐之外的外厅黑压压跪了一群妖魔,有红衣男子穿行在这群妖魔之中,他步伐很慢,偶尔会停顿片刻,一直是背对着夭夭。   “终于。”   背对着它的红衣人忽然停下脚步,他嗓音轻轻柔柔特意压低,居高临下望着跪在他面前的某只妖魔,轻笑着道:“找到你了。”   夭夭昏睡了多日,神魂刚刚聚拢意识还有些混沌,乍一眼没能把人认出,直到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她才认出红衣男子就是容慎,只是不等她欢喜,就看到容慎单手将一只魁梧丑陋的胖妖掐着脖子提起,用力朝着殿门砸去。   砰——   殿门颤了几下,胖妖狼狈爬起露出嘴中獠牙,发了狠的朝容慎冲来,“老子不服!”   他抽出腰侧的两把巨斧,用力朝着容慎面门劈去。   夭夭的心提了起来,而容慎只是冷清清睨着他,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只是颤了下眼睫,顶到容慎鼻尖的巨斧就忽然调转方向,急速劈到胖妖的脖子上,将他钉死在殿门。   殿内一片安静,只需两次喘息,寂静的大殿再次发出闷响,是胖妖的头砸在了地上。   夭夭:“……QAQ。”   她才刚刚恢复意识啊,   这是什么恐怖开场。   被这么一吓,夭夭倒是清醒了不少,失智为兽的记忆随之而来,脑海中全是红衣容慎冷脸帮它喂食的画面,他轻轻戳它鼓满的腮帮,低眸笑望着它道:“吃吧。”   “多吃点。”   任由夭夭几次咬到他的指腹,他的语调说变就变,幽幽凉凉,“等把你喂胖了,本尊就吃了你。”   夭夭:“??!”   当时它傻啊,没有记忆没有智商也不太能听得懂人话,满脑子就只有吃吃玩玩。此刻恢复了记忆,再去回忆自己傻兮兮对着容慎撒娇打滚要食物的画面,它难受的爪爪抠榻,又因为刚刚受了惊吓,呼吸略微变化。   就只是这微弱加重的呼吸,立刻让容慎敏锐捕捉。   隔着纱帐,他扭头朝内室望来,苍白俊美的侧颜精致无暇,长睫倾掀,幽幽红眸遥遥落在榻上,刚好与夭夭圆溜溜的瞳眸对视。   “都出去。”容慎低冷下令,没兴趣继续处置他们。   有细心的妖魔将胖妖的尸体拖出去,在窸窸窣窣的摩地声中,流下一片血水,容慎踢开碍事的脑袋撩开布帘入内,轻挑眉梢问道:“醒了?”   他这一通操作在夭夭面前毫无顾忌,显然还不知它已经恢复记忆。   撤开保护结界,容慎坐到榻边捞起雪白的小团子,将夭夭抱入自己的掌心问:“饿不饿?”   夭夭不说话,此刻的她又喜又忧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容慎。   因激动身体微微颤栗,能够重新回到容慎身边,她从心底里高兴想要往他怀中扑,然而纠结了片刻,她还是选择先装傻,出口却是一声弱唧唧的,“啾……”   是了,虽然意识已经恢复,但这羸弱的小兽身还不会开口说话。   夭夭实在太想容慎了。   穿回现实后,那漫长的一夜仿佛过了数年,尤其是在亲眼目睹完书中结局后,她对容慎的感情冲顶无法发泄,如今小小的兽身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委屈无措又有些无奈。   小小的兽身还在颤栗,夭夭本就澄澈的瞳眸因含泪愈发水汪汪,借着此时懵懂无知的兽身,它团成球往容慎掌心拱了拱,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他的手指上。   “呜呜……”想你。   “呜呜啾啾。”想你想你,好想你。   软趴趴的毛球不停蹭着他的手指,哼哼唧唧毛毛打着颤,那低微的兽吟听的容慎心尖发颤。   “怎么了?”容慎微微收拢掌心。   以为夭夭是冷了,他将那块小小的锦被盖在它身上把它包裹,运气使自己的身体更加温暖。误将夭夭亲蹭他指腹的动作当成饿了,容慎安抚摸了摸它的大尾巴,端来糕点软果喂给它吃。   “好了,快吃。”容慎的手指被它蹭的发痒,带着它喷出的热气湿漉漉酥麻。   夭夭哪有心情吃东西,她现在只想和容慎亲亲抱抱腻歪在一起,大尾巴兴奋的甩来甩去,它抓住容慎的手指用毛茸茸的脸颊蹭个不停,甚至发出了舒服的呜噜声。   容慎手指发僵,隐约察觉到那么一丝不对劲儿。   今日的小崽崽,似乎过分亲近他了……   夭夭还不想被容慎拆穿,见他忽然开始沉默,它乖乖停下动作坐好,抬头看了看容慎,又去看他手中的小块软果。   好像在说:该喂我啦。   容慎眯了眯眸,将右手中的软果递到它的嘴边。   夭夭闻了闻才轻轻咬住,与前几日的囫囵吞咽截然不同。   大概是魂灵与这具身体还不适应,夭夭体内发烫不太舒服,食欲不佳。   吞下第一块,在第二块软果喂到它的嘴边时,夭夭看了看软果又抬头看了看容慎,有些不解自己失智期间为什么喜欢吃这么甜腻软烂的果子,是糕点不好吃还是肉不香?   用爪爪扒了扒脸颊,夭夭再次去含容慎指间的软果,很细心避开了他贴近的指腹。   夭夭哪里还记得,自己失智期间最爱咬东西,每当容慎喂它,十次里九次它都要去咬容慎的手。或许是看出了夭夭不想吃东西,容慎喂完两块软果没有继续,而是拿帕子擦了擦手。   在片刻的沉寂中,夭夭低垂着脑袋精神不太好,感觉自己体内越来越烫,像是内丹在燃烧。   她该什么时候告知容慎,自己恢复记忆了呢?   思绪飘忽时,耳边忽然传来突兀的唤:“夭夭?”   夭夭下意识抬头看向容慎,习惯性回应:“啾?”   殿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容慎就坐在床榻外侧,肩宽背直身上的红衣华贵无双,男人一缕墨发滑落到身前,就这么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不言不语,赤眸幽幽情绪不明。   糟、糟了!!   夭夭浑身毛毛瞬间炸起,意识到容慎刚刚是在试探她!   “啾……啾啾……”奶兮兮的兽吟带了颤,小兽目光飘忽错开与容慎的对视,想要弥补自己刚刚犯的错。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低低凉凉的笑声溢出,面无表情的男人眉眼染春,薄唇勾起昳丽弧度,顷刻朝着夭夭压来。   “呜呜。”夭夭忍不住后退。   阴影笼罩,它的退路被容慎用手挡住,两人距离拉近,它听到容慎一字一句阴森道:“终于肯回来了。”   “这么久的时间,你藏去了哪里?”   容慎一次次的寻遍幻虚大陆,都未能寻到她一丝残碎的魂魄,已经不知倾覆绝望了多少次。   他还以为,这次他又要等许久许久,才能让这只小团子记起他。   夭夭因为容慎的举动颤抖的更加厉害,此时容慎是人,而它小小的一团只有他的巴掌大,弱到能被他单手捏死。   近距离与容慎对视,他的面容距离夭夭不到一指,大到诡异威压浓厚。   咽了下口水,夭夭毛毛打颤浑身发软,呜呜唧唧的说不出一句话。在慌乱无措下,它正准备伸出爪爪去摸摸容慎的脸颊,夭夭体内热流受到她激动情绪的影响,加剧流窜越来越烫。   “呜。”夭夭撑不住了,一屁股坐道在榻上。   屁股着地的瞬间,光芒笼罩小兽实体虚化,竟直接化成了人身。   夭夭:“……?!”   容慎:“……!!” 第144章 黑化144% 想她想到心疼。   “……”   夭夭变成了人。   因为躯体与魂灵还未完全融合, 她体内的灵丹在调和期间灵力不稳,夭夭由兽直接化成了妙龄少女,省略了半兽之身。   宫殿内凉风阵阵, 吹在夭夭身上让她冷到打颤, 在化形后的下一秒,她嗷呜一声迅速推开容慎, 将旁边的锦被裹盖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穿衣服!!   事发太突然, 就连容慎也没想到夭夭会忽然化形。雪白的肌肤一闪而过,少女蜷缩着后退钻入锦被中,恨不能连人带头一起钻进去。   她实在太羞耻了,尽管在穿书回去前,夭夭已经和容慎肌肤相亲过,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厚着脸皮大喇喇任由容慎看。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夭夭攥着锦被的手指尖尖发红,好半天才敢重新抬头。   下巴埋没, 蜷缩成球的少女只露出半张脸, 圆瞳水润无措,像极了受惊的小兽。见容慎还在盯着她看,她组织了下语言, 颤巍巍出声:“云、云憬?”   ……终于能说话了。   夭夭真被憋坏了,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尴尬事,她真要往容慎怀里冲。   本还一脸冷郁的男人, 在看到夭夭化形后怔在原地,黑睫轻颤,他漂亮的桃花眼痴痴定在她脸上,夭夭抓紧锦被有些无所适从,见容慎不语, 只能清清嗓子又说了句:“好久……不见?”   她从书中出去到回来只用了短短一日,但不知她重新穿书后,在虚空中沉睡了多久。   在夭夭唤出‘云憬’二字时,容慎眼尾就泛起红潮,‘好久不见’四字更是让他赤眸沉郁堆积,浓重的暗红似要滴出血来。   无声的笑容出现在唇角,他盯着夭夭面容重复:“……好久,不见。”   他们是好久不见了。   久到容慎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浑身发冷,嗜杀疯狂;久到他只要想起她就心如刀绞,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痛到无法呼吸。   的确,好久未见。   容慎平复着呼吸,控制不住朝着夭夭靠去。   夭夭不知容慎要做什么,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容慎用力按压到床榻上。   身体后仰,锦被凌散,夭夭挣扎间被子下滑到肩膀处,好在还能遮挡住身体。容慎按在她的肩膀拉稳锦被,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被紧密相贴。   “你……”夭夭行为受控,不等说话,容慎将手撑在她的颊侧。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在这个时候容慎无法保持温暖,他的指腹冰冰凉凉像是寒雪,一寸寸游移过夭夭的眉眼,鼻子,然后停在唇角,下巴。   这是他的夭夭,是他熟悉的那个夭夭。   容慎望着身下的人,乌发自两侧垂落,宛如绸帐隔着出小小天地,密闭的天地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夭夭慌乱对上容慎的视线,微微张开唇瓣,不知在何时喘息加剧。容慎眸底的颜色加深,缱绻片刻的温柔过后,他精致的容颜迅速攀上寒霜,按在夭夭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道。   “你知不知道……”容慎低头望着她,声音很轻很温柔,同时带着无法压抑的寒戾。   修长的指捏上她的下巴,他强迫夭夭与他对视,“你知不知道,本尊等你等的心有多疼。”   痛,从夭夭说不爱他的那刻就未停止过。   夭夭说要回家了,于是他守着她等着她想着她,可心里的疼痛随着她的离开并未停止过。他实在太疼了,因为疼的太久,疼痛已经成为已经习惯变得麻木,如今随着夭夭归来,他竟有些分不出自己的心是否还在痛。   夭夭知道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   因果镜一次,更改过的原文结局又是一次,一次又一次,容慎都是因为她才会走向自我毁灭。他真的是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吗?   不是的,他只是想找回她而已。   容慎只是太想她了。   太想太想她……   夭夭的眼眶红了,本就在极力压制着情绪,如今随着容慎这一声质问,她堆积的眼泪极快滑落,砸到容慎的手背灼伤皮肤,她哽咽着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云憬,我也好想你。”她抱住了容慎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容慎僵硬由她抱住,一动不动没了反应。   其实不只是夭夭不知该如何面对容慎,容慎其实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夭夭。在分离前,两人言语攻击撕心裂肺,至死夭夭也只给他留了句当她从未出现过。   她说她不爱他,他说他后悔与夭夭相遇。   如今夭夭还是那个夭夭,可容慎魔气越发深重成了魔神,那日支撑他觉醒魔神血脉的,是他对夭夭的‘悔恨’,悔不该放纵她离开,恨没有冷下心肠将她锁在身边。   容慎曾发誓,等到再一次寻回夭夭,他定要用锁链将她捆在身边,让她永生永世活在自己羽翼之下,无法逃脱。   可夭夭如今被寻回来,她就躺在他的身下,她抱着他的脖子哭的惨痛可怜,容慎缓慢将手圈在她的腰身,忽然没了继续发狠的勇气。   “别哭了。”容慎哑声。   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对失智小兽温柔体贴,却无法面对重新找回来的夭夭。   听着夭夭细碎难过的哭声,熟悉的疼痛使他暴戾难安,圈紧夭夭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不准再哭。”   夭夭好像不太适应他说话的语气,瑟缩着脖子抬头去看他,湿漉漉的瞳眸绯红无助。容慎抿唇望着她,抬手去帮她擦眼泪,夭夭因他的动作颤了下眼睫,不由又滚落几滴泪珠。   容慎呼吸滞住。   夭夭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自己擦了擦眼泪去吸鼻子。   在这样的相逢场面,说再多对方都听不进去。夭夭看出容慎没有说话的欲望,她索性也闭了嘴,仰高脑袋去亲容慎的唇瓣,软软的触感与她记忆无二。   容慎的唇瓣很凉,夭夭的眼泪滑到他的唇角,磋磨了许久才帮他暖热。就算容慎不回应,她也没气馁,胡搅蛮的啃咬着他的上唇引他深入,大胆的还想索求更多。   当夭夭横着心想要更深一步时,容慎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触碰。夭夭好失落的模样,揪扯着他的衣襟好似又要哭,容慎唇瓣殷红,苍白俊美的面容微侧,他附耳在夭夭耳边低语:“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这个记仇的男人,还在记恨她发狠说过的话。   说来这事确实是夭夭不占理,她小幅度垂落脑袋,声音弱弱细细,“我骗你的。”   “其实我……唔唔。”仅仅是一句她在骗他就足够了。   后面的话容慎没耐心等夭夭说话,刚刚还矜持的贵公子转瞬反扑,按住夭夭的后脑亲上她的唇瓣。两人呼吸相缠,隔着漫长的想念都带着股蛮横的狠劲儿,嘶哑吸吮间,容慎缓慢去拉夭夭身上的锦被,夭夭红着脸算是默许了,锦被落地的那刻——   唰。   眼前发光闪烁,温温软软的少女消失,又变回那只软绵绵的小白兽。   夭夭:“……”   容慎:“……”   双双沉默,经过容慎刚刚那一通蹂躏,夭夭浑身的毛毛蓬松劈叉,乱糟糟又懵懂。   “啾、啾啾!”你听我解释!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夭夭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容慎红眸闪烁不定,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拉拢好即将垂落的外袍。   “睡吧。”容慎躺倒在榻上。   环臂圈住白色小胖球,他用额头抵着它的身体,“我们都需要静一静。”   若今日只是一场美梦,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   这一切不是梦。   夭夭真的恢复了记忆,也真的可以化成人形。   不过她体内的灵丹横冲直撞还没找到平衡点,所以偶尔会失控让弱小的兽提前化为人身,但本质上这具身体吃不消这样高强度的术法支撑,所以夭夭每化人身一次,过后就要昏睡整日。   现下,夭夭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度过啾咪兽幼崽最难熬的娇弱期。   重新回归兽身,小崽崽的夭夭再次没了说话的能力,它唯一能发出的就是奶声奶气的啾啾声,好在容慎极为懂它,只需要它几个动作,就能猜出它的心思。   “你要写字?”睡醒一觉,两人的情绪逐渐平复。   容慎凝视着在他腿上手舞足蹈的小团子,板着面容一口回绝,“不行。”   夭夭现在的体型太小了,先不说它能不能握住毛笔,为了它那身软软白白极为容易脏的毛毛,容慎都不会同意它乱来。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听得懂。”容慎不给夭夭商量的余地。   夭夭自然知道他是因何拒绝,哪里会不知是容慎那过分的爱干净在作祟,只是它没想到容慎的洁癖还会随着黑化加深,到了现在,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因为担心夭夭嘴巴上的毛毛弄脏,所以容慎每次给它喂食都掰成手指大小的一块,还不时拿帕子帮它擦嘴。   又因为担心夭夭浑身的毛毛被染脏,所以容慎不让它出门只准在寝宫内活动,好,这些夭夭都忍了,可容慎竟然还担心它的jiojio会被蹭脏,无论夭夭想去哪儿都是被容慎抱着走,夭夭感觉自己的双脚成了摆设。   在这样下去,它被容慎养成个废物也不是不可能的。   “啾啾呜呜!”夭夭在容慎腿上蹦。   容慎瞥它一眼,手掌护在周围两侧,他悠悠道:“你在骂我,我看的出。”   夭夭确实在骂他。   总觉得容慎是蒙对的,它试探的又啾了几声,容慎抚过它软软的大尾巴,“别骂了,再骂本尊就罚你不准吃饭。”   夭夭小怒,为了干饭只能先暂时闭嘴。   啾咪兽的幼崽期漫长,真要正儿八经的渡过,容慎绝对能将它养废。   好在,容慎不知在哪儿弄到了一盒子灵山阁丹药,这些丹药全是助灵兽快速渡过幼崽期的稀有丹药,还有助灵兽修为的功效。   夭夭连着服用了五日,体型就由巴掌大翻了一翻,它每日都试图说话化形,然而每次都只能发出低微的啾啾声。   ……实在太无聊了。   夭夭趴伏在铺有软垫的窗台上,大尾巴在空中扫来扫去。   扫累了,它就将尾巴垂落在窗沿,没等晃动几下,软软的尾巴就被一只手拎住,容慎把它的尾巴塞回软垫上,回了句:“脏。”   夭夭哼唧了一声,懒洋洋晒着太阳没有理会他。   顺着开了缝隙的窗户,她看到窗外开着妖冶艳红的花,不时有奇形怪状的妖魔从廊上经过,九幽魔宫好像与她走前没多少变化。   “唔唔啾!”它想出去走走了。   容慎将它在房中困了五日,他便在房中守了它五日。期间不是没妖魔上门说有事要报,全都被容慎几句话打发。   看出夭夭的意思,他挑了下眉,“想出去?”   夭夭点头,小耳朵也跟着颤了颤。   容慎沐着日光而站,暗红的衣摆上绣着金线花纹,他整张脸在笑起来时很勾人,“若是放你出去,你跑了怎么办?”   失而复得的宝贝,岂敢轻易暴露。   【那你要一直关着我嘛?】夭夭听出容慎话中的拒绝,沮丧的垂下脑袋揪了揪自己肚子上的软毛,恨自己弱的还不能开口说话。   容慎表面冰冰凉凉,实则最见不得夭夭这副小可怜的模样。   只沉默一瞬,他就将窗台上的小团子拎起,贴身放入衣襟里,“你若敢跑,我就……”   容慎想说打断夭夭的腿。   殿门推开,夭夭终于能出来吸两口新鲜口气,探出圆润的小脑袋好奇打量着周围,它等待着容慎后面的话。   容慎对上它无辜的视线,话锋一转,他改口:“我就吃了你。”   夭夭好想问:是哪一种吃呀?   容慎:都吃。   容慎本想带夭夭去园子里看看花草,可惜他们没走几步,在外面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庄星原。看清来人的面容,夭夭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只是不等它多看几眼,容慎便将它按回怀中。   “尊主……”庄星原注意到了容慎衣襟处那一闪而过的白。   他正要说话,容慎突兀出声:“闭嘴。”   阴戾的语气带着满满厌恶,容慎按住夭夭的身体,在它看不见的方位露出稍微慌乱的表情。   转身,他带着夭夭重回寝宫,只留下句:“半刻钟后,来本尊寝宫。”   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夭夭知道。 第145章 黑化145% 被囚禁的小兽。   “……”   容慎离开了。   因为庄星原的出现, 容慎的陪伴就此终结,将夭夭一只兽困在了结界中。   夭夭想知道容慎去哪儿,想要再和他说话几句话, 然而容慎施术困住它时眸色极冷, 听着它的啾啾声仿佛再看一块死物,不带丝毫感情。   夭夭被他的眼神伤到了, 四爪着地追着他跑到殿门, 容慎没有回头也没有捞起它心疼它弄脏jiojio,推门离开的动作决绝果断,像是变了一个人。   啪——   夭夭被门边的结界弹回,毛茸茸的一团落地摔成胖饼,它甩了甩浑身的毛毛爬起身, 眼看着殿门在它面前闭阖。   它出不去了!   容慎又将它囚禁了起来!!   夭夭有些懵, 不解刚刚还温和淡漠的男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庄星原到底都和他说了什么?   其实庄星原来找容慎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为了九玄秘宝。   庄星原戴罪立功, 在灵山阁附近查到了几处隐蔽的小仙派、村落,他们中可能藏有九玄秘宝。   “可、能。”容慎轻念这两个字,他缓步走到庄星原身边, 与他背身肩并着肩。   微微偏头看向庄星原, 他幽红的眸深邃无波,情绪难测。   “你最好……”容慎的手按在庄星原肩膀上, 用力一攥,发出骨骼被挤压的咯吱声。   庄星原忍着痛承受容慎的警告:“别让我白跑一趟。”   灵山阁在雪域,以容慎最快的速度,来回还要两三日,更不要说他还要寻九玄秘宝, 说是寻到了还好说,若是寻不到……   后面的话容慎没明说,他知道庄星原自己心里清楚。   雪域。   漫天白雪,一望无际。被称为万兽之国的雪地,这里处处潜藏着危机。   容慎的红衣在雪地中很刺目,吸引来无数凶猛异兽,数十只浑身雪白的三头毛兽不知从何处钻出,流着涎水将他当成食物,就在它们弓背准备进攻时,容慎轻漫扫去一眼,这群猛兽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四散。   但凡开了灵智,与妖魔鬼怪相沾的东西,就没有不怕他的。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雪中搭建的一座寨子里,有人正站在瞭望楼上。   几名穿着厚实袄袍的男人挤聚在一起,用千里望查看寨子周围的异常,他们都看到雪地中出现红影,疑惑那是什么。   “不、不会是什么我们没有见过的凶兽邪祟吧?”   为首的大哥眯着一只眼,“应该不是。”   除了邪祟妖魔,雪域深处的灵兽大多数毛色浅淡,绝不可能是如此刺眼的红。   研究片刻,他‘咦’了声发现问题:“那好像是个人。”   “是人?!”几人都不太相信,什么人能安然无恙跑到雪域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不怕死的穿了一身红。   互相推挤着查看,他们越看越觉得像人,然而让他们觉得怪异的是,每当他们从千里望上移开目光再放回去时,都能感觉那红影的距离在靠近。   移开目光,望向白茫茫空无一物的雪地,再放回目光,又望向白茫茫空无一物的雪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人就这样轮流查看,直到他们再看向千里望,发现那道红影已经清晰可见。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绣着金纹花路的暗红衣衫飘动,以千里望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苍白如玉的下巴及小半边高挺鼻梁。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窥伺,那人缓慢勾起唇角,嫣红的唇角像是沾染了鲜血,鬼魅又诡异。   “不对劲儿。”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快去禀告大长老!!有人好像要闯寨!”   寒风呼啸,周围安静的只有风声。   男人并没有听到兄弟们的回应,见雪地中的红影闪了一下忽然消失,他着急抬头,“他娘的还愣着做什么,那东西不见了,还不快去……”   站着他两侧的兄弟们动也不动,仰高脑袋目光呆滞,不知在看什么。   风越来越大,上空传来布料在风中撑开的啪嗒声,一抹轻飘飘的红绸悄悄在他眼尾探出,男人身体硬直缓慢扭头,看到有人正飘浮在瞭望台上空,距离他们极近。   “啊——”近在咫尺,容慎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   惊恐的叫声响彻天地,高高的瞭望楼上接二连三掉下几人。容慎在空中踩着他们的尸体落地,径自朝寨子中掠去……   -   九幽魔宫。   夭夭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没了容慎的管束,它在殿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可惜容慎走的太匆忙了,他一走就是三日,将整座大殿护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却不曾给它留下水粮,饿得夭夭肚子咕咕叫。   靠殿中仅剩的糕点软果撑过这几日,看着已经空掉的琉璃碟,夭夭真担心容慎再不回来,它就饿死了。   “唔呜啾……”夭夭扒拉着窗缝试图喊人。   堂堂神兽,如今竟过的如此凄惨,它穿书多年第一次这么狼狈,夭夭用力拱动着窗门,发出咔哒咔哒的动静。   “什么声音?”有路过的妖魔听到了。   寻声望去,他们只看到不停晃动的窗门,暗红的结界将其包裹,没人敢上前查看。   “尊主不是不在魔宫吗?祂寝宫中那是什么?”眼尖的妖隐约看到一小撮白毛。   “是只灵兽。”另一妖拉了他一把,“听说是尊主从地底带回来的,凶残嗜血厉害的狠,一顿要吞好几个人。”   极为吃力扒拉着窗门、瘦瘦小小可怜兮兮的小兽听后一愣,拱窗的动静越来越大,恨不能把门挠开。   外面是谁在造谣!!   “天呐快走吧。”生怕‘猛兽’出笼,妖魔们拉着同伴急忙远离此处。   夭夭要气死了。   它拱不动窗门,拉不动窗扣,还把自己一身茸毛弄炸染脏。   夭夭跑到镜子前,看到自己雪白的毛毛像是蒙了一层雾,介于白与灰之间。   没了容慎的悉心打理,此刻的夭夭像极了从城市住去乡村参加了个变形记,精致漂亮不在,原本蓬松雪白的茸毛炸乱潦草,灰白白的模样失去先前的光泽。   ……怎么就造作成了这副样子哇。   夭夭用爪爪搓了搓脸上的毛毛,反倒把自己揉搓的更加花哨。吹了吹从额头耷拉下的毛毛,它真不敢想,容慎回来看到它成了这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他现在性子这么凶残,不会骂它吧?!   夭夭沉默了片刻,忽然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它。这身毛毛是它自己的,它想怎么造作是它自己的自由吧?更何况他还把它丢在这里三四天不出现,还要饿死它。   这么想着,夭夭费劲爬上容慎的书桌,一爪按在了砚台里。   【云、憬……是……】   夭夭用爪爪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他的名字,因为写字太多费力,它索性画了只简单小王八。   云憬是王八。   就这样胡乱玩了一通,夭夭彻底将自己的一身白毛毛造作脏了,等冷静下来,它再次回到镜前,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忽然有点后悔。   依容慎的洁癖程度,他不会生气把它丢出去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夭夭吃了几天的冷糕点,圆滚滚的小肚子已经被饿扁,它实在太饿了。   容慎走前,随手将灵山阁的丹药放在了柜子里,每日早中晚吃三颗。好在他放的位置不高又方便拿,他走后,夭夭每天自觉服用,今日因为饿,犹豫了一番多吃了一颗。   总之是滋身养脉的稀有丹药,多吃两颗大概没什么问题。   服用完丹药,夭夭闭眸静心,进行每日的修炼。没一会儿,熟悉的灼热感袭来,小小的兽身拢上淡淡光芒,逐渐脱离地面。   越来越烫了。   饥饿让夭夭无法完全沉心,她不由想念自己曾吃过的各地美食。软糯糕点,香酥大饼,麻辣酱肉……   噗通一声,夭夭屁股着地摔在了地,落地再一次化成人身。   ……   雪域灵山,除灵山阁外,还有十八镇,三十九寨,数小仙派。   容慎最先屠了隐蔽鲜少踏出雪域的通一派,然后在二十一梦寨大开杀戒,屠戮百人,血染白雪。   “……没有。”   红衣铺地,立在雪中的男人乌发散动,指尖的血液一滴滴浸染雪地,缓慢松散,丢开攥烂的心脏。   “哪里都没有。”他寻遍了通一派与二十一梦寨大大小小的地方,甚至就连周围都找遍了。   这里并没有九玄秘宝的下落。   容慎跪倒在地,失力垂下面容。   风月漫天飘散,很快铺满他的全身,在他眉眼覆了一层冰霜。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躲藏在暗角的幸存者都以为他死了。   正要上前查看,红衣雪人忽然动了。   容慎迟缓抬起面容,幽红的瞳眸闪过瞬间的迷茫,他环视周围,看到寨中尸横遍野,孩子压抑的哭声若隐若无,角落处处躲着人。   “这里真的没有九玄秘宝,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求求您了,放过我们……”   庄星原再一次骗了他。   容慎眯了眯眸,记忆复苏,他想到了还在九幽宫殿的小崽崽,瞬间化为一缕魔气。   嗒嗒——   是风吹动旗幡的声音。   二十一梦寨的众人屏住呼吸,有人大着胆子往外走了走,站在空旷的地面,他等了片刻激动出哭腔:“走,走了。”   “他走了!!”   “我们安全了!”他们终于送走了那个煞神。   “……”   夭夭又化成了人身。   惊喜过后,她拿了件容慎的外袍披身,清一色暗红华袍,乍一看像是各式各样的喜服。   换来转去,容慎终还是偏爱红衣,夭夭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看过容慎穿白衣了。   夭夭矮容慎太多,外袍穿在身上直接拖地,大敞的领口咧到肩膀下,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   没时间认真整理了,夭夭随手找了条丝带系了系,翻找着房内吃食。容慎没有在房内储备食物的习惯,他向来都让夭夭吃新鲜的食物,在这里找寻无望,有结界桎梏她又出不去,夭夭无奈叹了声气。   “云憬……”她沮丧喊着:“你到底去了哪里。”   在房中闲着无事,她走到窗边抠开了窗扣,打算开窗透透气。   庄星原已经在殿外站了许了,他知道夭夭就在殿内,也听到了房中不时传来的拱窗声。   她现在还好吗?在房中这么久都不能出来,没有人陪她说话玩闹,她会不会闷坏。   她这么爱吃,容慎有给她准备食物吗?   正盯着窗门发呆,窗扣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风来,面前的窗户忽然开了。   夭夭伸了伸懒腰,小片红色衣领敞开,她抬眸往窗外看,刚好与庄星原的目光对上…… 第146章 黑化146% 他的小花猫。   有些尴尬。   夭夭本是想开窗透口气, 没想到窗外会有人。是谁都好,偏偏是这个与她在飘渺宗决裂的庄星原。   过往场景一一涌现,记忆中运筹帷幄的紫衣公子面容逐渐扭曲。无极殿上, 他声声质问嘲笑着夭夭, 最后一句‘夭夭,其实你比我还坏’伤透了她的心, 无情殿内, 他又绝望崩溃的问她,“你不是说,我没资格让你伤心吗?”   皇城地底,夭夭一颗心扑在容慎身上,没怎么在意庄星原, 他们之间无目光交流, 没有说话,夭夭甚至都没好好看看他的模样。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平静而对, 四目相撞, 庄星原的红眸怔怔反应不及,夭夭也是愣了下,她悄悄放下伸懒腰的手臂, 心想:“这是容慎派来监视她的吧?”   只是在地底下, 庄星原与熙清魔君联手坑害了容慎,容慎为何还要留着他?   正准备默默关窗, 庄星原急忙出声:“等一下!”   往前走了几步,庄星原紧盯着夭夭问:“你还好吗?”   夭夭关窗的手顿住。   庄星原只知夭夭是被仙门害死,并不了解容慎是怎样将她复活,她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如今他所看到的,是夭夭穿着容慎的外袍衣衫不整, 她本圆润可爱的小脸清瘦不少,皮肤苍白,颊侧和鼻头上沾染了不少黑色脏污,被关在殿内柔弱可怜,像只被人遗弃虐待过的小兽。   ……原来容慎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庄星压抑着怒火握紧拳头。   夭夭本不想理会他,但咕咕直叫的肚子暗示她把握机会。从庄星原的角度看去,小姑娘睫毛颤动唇瓣嗫嚅,染墨的指用力抓了抓窗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暗红华贵的外袍加身,不显夭夭气势,反倒衬的她皮肤透明雪白,瘦瘦弱弱像被禁锢包裹在其中。夭夭拢紧微敞的领口,犹豫片刻,她开口道:“能帮我寻些食物吗?”   她太饿了,而容慎还不知要多久回来。   红色的结界坚固杀伤力极大,寻常人无法破开。破不开这结界,夭夭出不去,庄星原也进不来,更别说是热乎的饭菜了。   夭夭此时虽然化了形,但内丹不稳无法操控灵力,还有随时变回兽身的可能。   为了能让夭夭吃上东西,庄星原不停用魔气击打结界壁,术法每次都被反弹到自身。   “不然算了吧……”夭夭跪爬在窗边,眼睛圆睁下巴抵着手臂,温温软软很乖的模样。   再一次术法反弹,庄星原跄踉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夭夭看着有些难受,她没想到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庄星原会这般待她。私以为的厮杀针锋相对不见,夭夭思绪有些恍惚,在心软的下一秒,又强迫自己冷下心肠。   不管现下如何,庄星原曾三番四次想要害死容慎是事实。   “够了。”夭夭想要放弃。   刚刚是她饿糊涂了,没想过庄星原打开结界的后果。如果结界真被打开了,庄星原必逃不过容慎的责难,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想逃走。   “不能算了!”庄星原堆叠术法,又一次重重击打在结界壁上。   容慎去了雪域,遥远的路程归期未定,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不需要完全打开结界,庄星原只需要拇指大小的缝隙、能够递些吃食给夭夭就好。这样想着,他在原有的术法上再次加注,拼上十成修为想要一击破开。   “别——”夭夭看出庄星原的意图。   她的阻止没有用,十成术法击到结界壁上,硬生生让法壁后移变形,就在庄星原以为攻击即将刺穿法壁的时候,后移的法壁忽然恢复原有的形态,将十成术法又还在了他身上。   “庄星原!”夭夭身体绷直。   “噗。”术法反弹,庄星原直接被击飞数丈,倒地喷出一大口血。   吃力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都好疼,可只要一对上夭夭担忧的眼睛,他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值得。   “我没事。”庄星原擦干净脸上的血。   看来,凭他一人的力量无法破坏结界,他必须再找几人。可除了他,谁敢违背魔神的命令,一听到庄星原要破坏结界,他们无一不惊恐拒绝,“疯了吧?”   “你自己不想活,别拉上我们。”根本就没有妖魔敢帮庄星原。   ……除了修罗魔将戟沰。   在容慎没有成魔界新主时,戟沰是魔界最厉害的大魔,统领大半魔域。容慎成了魔神后,万魔沉浮,妖鬼叩拜,他不得不低头屈膝,成了容慎的万千下属,被容慎像狗一样呼来唤去。   戟沰已经不满容慎很久了,他刚好好奇容慎屋子里锁了什么好东西,于是顺手帮了庄星原一把。这样他既能一探究竟,又能拉拢庄星原帮他探听消息,必要时,说不定这屋内的东西还能助他反压容慎。   打着这样的好算盘,戟沰联合庄星原破坏了结界封印,在窗边划开了一条手指长短的裂缝。   “这样就可以了。”庄星原没打算带夭夭逃离,这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夭夭早在戟沰出现,就蹲身藏在了窗牗下。庄星原知道戟沰的心思,先一步挡住窗户,他也不怕得罪戟沰,利用完直接下逐客令,“多谢戟沰大人帮忙,要是没什么事,您就请回吧。”   担心夭夭饿坏了,他连忙从食盒中拿出甜软糕点,顺着缝隙往里递,“夭夭,快来吃。”   夭夭试探的探出脑袋,见戟沰看不见她,她把自己沾满墨水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稍微一犹豫,接过了缝隙中的糕点。   好甜,好软。   终于能吃上新鲜食物了,   夭夭一口吞下糕点,大着胆子又接过了缝隙中的一小块食物。   庄星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于投喂小动物之前更是想也没有想过。如今夭夭在里,他在外,两人隔着窗户与一道结界,哪怕夭夭不曾看他几眼,他心里都甜软一片,想要时间过得慢一些。   “擦一擦手吧。”注意到夭夭满手的墨水,庄星原递过一块帕子。   夭夭确实要擦一擦这满身的墨水了,不然容慎回来真不好交代。正要去接缝隙里的手帕,结界外,庄星原的手腕忽然一抖。   无风,四周安静的诡异,夭夭用余光忽然扫到一抹红。   “云、云憬……”追着那抹红影看去,夭夭看到了容慎。   明明离开前还好好的,此时的容慎红衣染血披散着乌发,颊上还沾有干涸暗红的血渍。   渡缘剑出鞘点地,剑身被血覆盖分不清原本的颜色,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剑灵正兴奋的嗡嗡鸣动。容慎目光正对此处,他眉眼含着凶煞戾意,轻轻扬了扬下巴,明明面无表情却硬要勾起唇角,问:“你们在做什么?”   夭夭看的背后一阵发寒。   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啊。   小心翼翼收回落在手帕上的手,夭夭咽了下口水想要解释。只是不等她开口,容慎面容微侧,忽然将目光落在了结界裂开的缝隙上。   难怪他归来的路上心绪不稳,原来真的有人攻击了结界。   “谁做的?”他的嗓音越发轻。   庄星原脸色一白,干哑道:“是属下……”   “原来是你。”容慎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剑鸣阵阵,他握剑的手腕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轻轻垂下眼睫笑了。下一秒,渡缘剑周身散发出强大魔气,魔雾笼罩遮天蔽日,容慎握着渡缘剑迅速朝着庄星原刺去。   “不要——”夭夭失声阻止。   她被困在屋内帮不上什么忙,急得跺了跺脚道:“他只是想帮我送些吃的,你若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   身形顿住,庄星原重重撞上树身,与容慎贴身相对。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剑柄往下落,容慎的长剑送入庄星原脖颈,只要再往深处稍移用些力道,他就能割断他的喉咙斩下他的头,可他却停住了。   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容慎的眸色阴郁快要滴出血,里面藏着明明灭灭的杀意。   真想……杀了他啊。   容慎握剑的力道越来越紧,却迟迟下不去手,他不杀庄星原不是因为夭夭刚刚的话,而是有别的原因。   “滚。”容慎撤身收回渡缘剑,暗红长袖划出冷冽弧度。   感受到夭夭停驻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他微微闭眸调节情绪,压抑着怒火道:“九玄秘宝的事,本尊稍后再找你算账。”   “……”   容慎回了房间。   一走多日,他不敢想夭夭是如何熬过来的。   刚刚对庄星原多凶残,此刻面对夭夭他就有多收敛。轻慢闭阖房门,他在门边站了片刻才往里走。   夭夭刚刚是真的有被吓到,此刻贴墙而站浑身紧绷。   容慎进房看清夭夭的模样,见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脖子上糊满了黑乎乎的东西,步伐一滞,“你脸上那是什么?”   小兽身上的毛毛一颤,伸出黑乎乎的手,夭夭连忙擦了擦脸,支支吾吾装着傻,“没、没什么呀。”   她想把脸擦的干净些,却不知越擦越花,比小花猫还有脏上几分。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究竟做了什么?容慎眯了眯眸。   不分日夜的赶路,没想到回来会看到他的崽崽和庄星原相处融洽,容慎可没忘了,曾经庄星原想要抢走夭夭。   “过来。”见人还靠在墙角不动,容慎暼去一眼,倦懒倚靠在榻背。   这几天日夜兼程,容慎身心疲惫还没好好休息过。他按了按眉心,自然流露出的气势压人让人心生畏惧,夭夭低头看了看脚尖,像极了被家长训斥罚站的小学生。   他让她过去她就过去吗?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夭夭没动,很快感受到容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慢吞吞朝着榻边走去,不情不愿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刚一靠近,夭夭就被容慎拽住手腕腾空而起,直接扑坐到他的腿上。软趴趴倒入容慎怀中,夭夭推了推他想要起身,“你干嘛……”   容慎用手臂紧圈住她的腰身,闻到她身上浓郁的墨香。   “总算又化成人身了。”他把人搂住,用指抬起她的下巴细致端详。   距离拉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望着夭夭花猫似的小脸发出一阵闷笑,是被气笑了,“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这也太脏了些。   容慎身上的血腥气很重,遮掩住他身上原有的味道,夭夭抬头看了眼容慎满是血渍的脸颊,小声回嘴:“你现在也不干净。”   她还带着气。   正说着,夭夭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第147章 黑化147% 特殊的喂食方式。   夭夭饿了。   庄星原的几块糕点根本就没让她吃饱, 以至于她的肚子发出叫声。   在这件事上容慎理亏,所以他沉默让宫婢上了热乎饭菜,在夭夭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时候, 他去了浴房洗去自己满身的血污, 缕缕血水散开,容慎厌恶的闭上眼睛。   内室中, 夭夭终于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化形的她不需要注意饮食,可以随意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容慎大概是为了补偿她,点的全是她平日最爱吃的肉和糕点,没再强迫她吃不喜欢的蔬菜。   “够了够了。”饭菜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 四名宫婢还在进进出出的上菜。   夭夭嘴巴塞满, 她喝了几口甜汤,得知后面还有十几道饭菜没上, 连忙摆手让他们别再做了, “这些就已经够了。”   一颗心扑在食物上,夭夭才注意到容慎好一会儿没有出现了,她左右环视, 一口吞下一只小肉包, “云憬呢?”   “云憬是?”很多低阶妖魔都不知晓容慎的名字。   在得知云憬就是容慎时,她们噗通跪地惊恐道:“尊、尊主在浴房。”   他那满身的血, 是该好好洗一洗。   夭夭惊讶于她们对容慎的恐惧,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些,挥退众人,她吃着东西恢复思考能力,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容慎这么多天都去了哪里?   他这么细心体贴的人, 事事都以她为先,究竟是什么着急的事,会让他忘记安排她的吃住?而且他身上的血迹实在太多了,这绝不是简单杀了一两人就能解释通的,像他这么爱干净的人,也很少会让血污脏了自己的身体。   正想着,容慎沐浴完回来了。   浴房连通寝宫,容慎从后门穿行,可以不惊动夭夭。   夭夭吃,容慎就站在不远处看,因想事情太入迷,夭夭吃的太多吞咽不及,不小心被噎住了。   “咳咳……”在她着急找水喝时,容慎抿唇走到她身后,在满满一桌的饭菜中准确拎起茶壶,倾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夭夭几口喝光,抬头看了眼容慎。   容慎眼睫微颤,抬指摸了摸夭夭的脸颊,他错开目光没同她对视。   “还饿吗?”他问。   夭夭比了个数字,“我才三成饱。”   她已经吃了两笼包子一碗甜粥了,食量比以往还要大,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容慎垂下目光,坐到夭夭身边忽然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唔唔……”因身体腾空,夭夭含着大半个包子惊恐呜呜,她瞳眸圆润双颊鼓起,叼着包子的模样呆萌又可爱,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吞下。   “你干什么?”因吃太快,夭夭打了个嗝。   容慎又帮她倒了杯水,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水渍,轻轻道:“我喂你。”   夭夭的手没有洗干净,黑一块白一块还沾染着墨水。   就真的只是帮夭夭喂东西,容慎规规矩矩喂的用心,夭夭想吃什么他就夹什么,近半个时辰他耐心又温和,为了不打扰夭夭吃饭,甚至话都很少。   “差不多了。”容慎知道夭夭的食量,已经比以往纵容她多吃了一些。   单手圈在夭夭的腰上,他自身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好声好气的商量,“吃太多,一会儿你会不舒服。”   夭夭其实还觉得自己没饱。   若是容慎直接强势的不准她吃,夭夭定不会答应,而他此刻放软语气,抱着她温温柔柔,完全拿捏住她的死穴,夭夭不忍心拒绝容慎,“那……好吧。”   目光下落,桌角还有一碟夭夭未来得及品尝的糕点,玫瑰花香浓郁又勾人。   抓了抓容慎的手指,她忍不住诱惑,指了指那碟糕点道:“再吃一块好不好?”   不止是夭夭拒绝不了温柔的容慎,容慎也同样拒绝不了乖乖巧巧的夭夭。少女很乖的抓着他的手指,明亮的圆眸闪着星星般的期待。   容慎心里一软,于是又夹起一块玫瑰酥递到她唇边,夭夭嗷呜一口吞掉,入口的甜软让她舒服的弯起眼睫,主动往容慎怀里靠。   “再来一块吧。”   “还想再吃一口。”   “云憬你看,碟子里就只剩三块了,不然我们吃光它好不好?”夭夭好喜欢这个糕点的味道。   容慎摸了摸夭夭鼓起的小肚子,思索片刻又夹起一块玫瑰酥,在夭夭准备张嘴的时候,径直掠过她的眼前……含在自己口中。   “?”夭夭懵了,“你要吃嘛?”   容慎不语,眼睫微垂,他漂亮的桃花眼倒映出夭夭的面容,红色的玫瑰酥做成了玫瑰花型,容慎只含了一角,并未要吃下去的意思。   夭夭不懂,于是容慎就将手按在她的后颈,拉近彼此的距离低下面容,将露出的玫瑰酥在她唇边轻轻蹭过。夭夭下意识就张口咬住,玫瑰酥入口,她隐约明白了容慎的意思,又试探着咬了一口。   容慎没什么反应,那看来夭夭猜对了。   夭夭觉得这样喂食好羞耻,为了摆脱这样的姿势,她嘴巴大张,试图将容慎露在唇外的玫瑰酥一口气全部啃掉,软软的两唇蹭过,结果夭夭用力过猛,小尖牙摩擦,险些咬到容慎的唇。   容慎闷哼,最后一口玫瑰酥,他扣住夭夭的脑袋以唇相渡,蹭在她的唇角隐有吻她的意思,吓得夭夭吞咽快速,又打了一个嗝。   这是吓到了,还是吃饱了?   容慎贴着夭夭的脸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发问:“还吃吗?”   夭夭想吃,但……不敢了QAQ。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人贴贴蹭蹭搂搂抱抱,容慎大概是怕她还说要吃,就这么以唇封口堵住她的话,不急不缓啃咬起她的唇瓣。   浓郁的玫瑰花香弥漫,甜腻腻的气息沁人心脾,从桌前到内室,夭夭搂着容慎的脖子,容慎圈紧夭夭的腰身,两人难舍难分,呼吸逐渐发生变化。   当夭夭背抵在窗牖上时,微弱的风吹拂开醉人气息,两人不由都清醒了一些。   容慎最先回过神来,他将脸埋在夭夭项窝,平复着呼吸把人圈紧,忽然低喃了声:“对不起。”   “唔?”夭夭还有些迷蒙。   容慎又低低道了声歉,他闭上眼睛道:“这几日……是我不对。”   他在为他丢下她一走数日无踪的事情道歉。   夭夭哼了声,沐浴过的容慎身上血腥气散去,他大概是刻意熏了檀香,隐约还沾染着玫瑰酥的甜气。夭夭喜欢他身上的气味,揪扯他干净的衣角多嗅了几下,她问:“你跑哪儿去了呀?”   “你再不来,我真要饿死了。”若是她没能顺利化形,以那副弱唧唧的兽身,大概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神兽。   “我……”容慎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却忽然顿住了。   夭夭从庄星原那里有只言片语的了解,见容慎不肯说,她主动提及,“你去了雪域?”   容慎微微颦眉,轻轻‘嗯’了声。   “你是去寻什么东西了吗?”夭夭继续问。   容慎却忽然不吭声了。   庄星原应该是在顾忌什么,只对她说容慎去雪域寻东西去了,并未说他去寻了什么。纠结许久,夭夭忽然小声:“云憬。”   她吐出一个名字:“你知道九玄秘宝吗?”   容慎身体一僵,缓慢直起身体,他将双手扣在夭夭肩膀上,赤眸幽幽变幻莫测,“是谁告诉你的?”   “庄星原?”这件事除了他,知晓的人都已经死了。   从容慎的语气中,夭夭察觉自己猜中了,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她有些结结巴巴,“不,不是庄星原,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庄星原确实没同她提九玄秘宝的事,夭夭之所以知晓这个东西,全是从书中得来。   夭夭穿书回家后,剧情走向偏移,在最新更改过的原文结局中,容慎就是因九玄秘宝才会毁天灭地嗜杀成性,可以说这东西是推他走向灭亡的根本原因。   九玄秘宝,也就是幻虚大陆九件无上法器,传说这些秘宝是从上古洪荒时期流传下来,聚齐它者可更天换日、逆转时空,威力极大几乎是灭世的存在。   容慎寻遍了幻虚大陆寻不到夭夭,聚集九玄秘宝的目的就是为了逆转时空,若是他用此还无法复活夭夭,还可以利用九玄秘宝回到过去,阻止夭夭身死魂灭。   在夭夭死后,容慎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全部放在九玄秘宝上,他为了寻到九玄秘宝不择手段屠戮无数宗门,缥缈宗的道尊、掌门月清和等人也是因此而死,因为在缥缈宗内,也有一件九玄秘宝。   天罚降下的那日,正是容慎找齐八件秘宝,即将赶往归墟海寻最后一件秘宝的时候。   想着这些,夭夭不由又想起被天雷劈的血肉模糊的容慎,她没想到自己复活后,容慎还没放弃寻找九玄秘宝,若他继续下去,只会是同原文结局一样。   她决不允许结局重演。   夭夭没想到九玄秘宝对容慎的情绪影响如此之大,为了安抚容慎,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敷衍了两句:“不是庄星原说的,我这几日趴在窗边无聊,随意听路过妖魔有提起。”   原文里,容慎寻九玄秘宝人尽皆知,她哪能想到,现实中容慎将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   “是吗?”低眸看向夭夭,容慎并未追究她话中的漏洞。   已经将夭夭打成在帮庄星原掩饰,他眸色沉沉杀意暗现,又亲了亲夭夭的唇角。   “那……”容慎很温柔亲吻着夭夭,他有目的的放低嗓音蛊惑着夭夭,“庄星原还有同你说别的吗?”   还能有什么?   夭夭唔了声摇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道:“庄星原什么也没同我说。”   这是实话,可容慎如何还能信?   亲吻夭夭的力道忽然重了一些,两人纠缠触碰,夭夭后退间腿弯撞到床榻,直直朝后倒去。容慎护住她的后颈顺势压身,气氛合宜,正是更近一步的好时机。   “要不要先去洗洗?”衣领松散,容慎发现不止是脸,夭夭脖颈往下还有星星点点的墨痕,双腿上也有大片的墨水。   看来桌上的墨是被她全部‘用’光了。   容慎用拇指试探的擦了擦夭夭的脖颈,干透的墨水紧紧吸附着夭夭的皮肤,容慎不仅没能帮她擦去,反而还擦红了她的脖子。   “疼。”夭夭雾蒙蒙瞪向容慎。   容慎一身红袍凌乱,闻言将手收回,想要将人从榻上抱起。夭夭化形突然,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容慎的长袍,随着起身的动作,系带松松垮垮直接掉落,两侧松散外张。   容慎是一身的红,夭夭此时也是。两人像极了穿着喜服即将洞房的小夫妻,随着夭夭‘喜服’的散开,容慎不可避免的看到喜服内的风景,环抱着夭夭的手臂僵住。   夭夭瞬间脸红,又羞又恼又不知所措,她第一时间抱住容慎的脖子,大脑空白随口就言:“我不洗!”   她紧紧贴伏着容慎,不知说什么就胡乱说,拽着他的乌发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容慎没说话。   “你就是嫌弃我了!”   夭夭说着就要去推容慎,想要利用此借口摆脱眼前尴尬的局面,“既然如此,那咱们就……”   衣衫不等合拢,夭夭整理衣服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掌心扣住,容慎阻止她的动作再次俯身,咬了下她染有墨水的脖颈出声:“不嫌弃。”   他只是担心夭夭糊着墨水不舒服。   “既然如此。”容慎学着夭夭刚才的话,举高她的手腕很低笑道:“那我们就继续吧。”   凉飕飕的小风扫入榻上,夭夭一个激动,在容慎下一个动作间,身上忽然现出光芒。   怀中温软的少女不在,伴随着嗖的一声,掉落到容慎怀中的是一只浑身毛毛炸乱脏兮兮的小兽,雪白的小兽身上染满大片大片的墨水,很迷茫的啾了一声。   容慎:“……”   人身也就罢了,望着夭夭雪白毛毛上的墨水,容慎被刺激的眼睛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跳。躁动即将灼热的身体,因这突发事故降为冰凉,捏住夭夭黑乎乎的软耳,他凉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夭夭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刚说完,它愣了下兴奋,“云憬,我可以说话了!”   “嗯。”容慎面上没有喜悦的情绪。   总之想要的‘好事’也做不成了,他索性后仰在榻背修身养性,将夭夭拎到自己膝上问:“那便同我好好解释一下,你这一身的墨是怎么来的?”   他细致养了这么久的雪白毛球,夭夭竟只用了几日就造作成黑球。   夭夭张了张自己黑乎乎的爪爪,“咦?”   它学着小兽啾啾叫:“我好像又不能说话了。” 第148章 黑化148% 告诉你一个秘密。   “……”   谁也没想到, 夭夭会再次变回兽身。   它反反复复试了几次,微弱的光芒罩身,它还是无法恢复人身, “要不, 我再吃颗丹药?”   它怀疑是因为自己多吃了灵山阁的丹药,才能化形。   “不需要了。”容慎拒绝, 好兴致没了一干二净, 夭夭是人是兽早已没区别。   这种稀有丹药每天限量不可多服,他担心夭夭服用太多身体受不住,用帕子简单擦了擦它脏兮兮的毛毛,容慎将它扔入床榻内侧。   “陪我睡会儿吧。”容慎顺势躺倒在榻上,将小小的一只兽罩入臂弯。   他太疲惫了, 面容低下也不嫌弃夭夭脏, 直接将额贴在它的身上。清浅的呼吸吹动夭夭身上的软毛,它动也不动老老实实趴伏着, 也跟着闭上眼睛。   自从容慎走后, 夭夭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如今它虽然有睡意,却闭阖着眼睛睡不着。   “九玄秘宝。”   “九玄……秘宝。”夭夭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也不知容慎如今收集了几件九玄秘宝了, 他收集的越多越危险,若是集齐了八件, 那距离天罚降下也不远了。   她必须要阻止他。   夭夭坚定的想着:哪怕是暴露她来自异世界,也绝不能让容慎继续寻下去。   这么想着,夭夭却没多少安全感,它总觉得事情没它想的这么简单,容慎定还有事瞒着它。刚好有些疲了, 夭夭抬头看了看容慎精致的睡颜,寻求安全感般想要往他身上爬,又担心会把他吵醒。   “怎么了?”夭夭用爪爪扒拉着容慎的衣服,还是把他吵醒了。   睫毛颤动两下,他看出夭夭的意图,用手掌拖着它的小屁股将它推上身,夭夭蹬着小短腿在他身上摔爬,拱入他大敞的衣领钻入他的怀中,与他贴着皮肤依偎在一起。   “没事了。”夭夭抱着大尾巴将自己蜷缩,吵醒容慎不会它的本意,于是用脑袋蹭过他的下巴,“你快继续睡吧。”   容慎再次闻到夭夭身上的墨香,手臂落在衣襟笼在小黑球的身上,他带着朦胧睡意忍不住说:“下次再把自己弄这么脏,我定要罚你。”   “不会了。”夭夭弱声,其实已经后悔了。   一人一兽就这么倚靠而眠,夭夭很快熟睡,天色逐渐转暗,在夭夭睡后没多久,容慎缓慢睁开长睫,眼底已经恢复清明。   ……也该去找某些人算算账了。   怀中一片暖热,偶尔传出小兽香甜的咕噜声,容慎低眸看向趴伏在他心口的小兽,用长指轻柔抚摸了几下,指腹沾染一片墨黑。   “小脏团子。”容慎低喃,褪去白日的冷漠,此时他望着夭夭眼底一片柔软。   轻轻将小兽从怀中抱住,容慎将它放置在榻上,贴心盖好锦被。小兽落榻蜷缩成一团,在容慎温柔的动作中并无转醒,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它轻轻喃着。   容慎凑近倾听,听到它念的是:“云憬……”   “我马上回来。”容慎在它额上啄了一口,转身离开。   “……”   入夜的魔宫灯火通明,层台累榭丹楹刻桷,若不知情的人误会,定会把这里当成人间宫殿。   容慎行在廊上,华贵的长袍坠地,路过的妖魔见到都纷纷叩拜行礼。欲魔一直守在寝殿门边,见他出来,躬身道:“主子。”   “他呢?”容慎懒懒瞥他一眼,脚步不停。   欲魔道:“在黑牢里关着呢,属下已经派掌刑妖教训过了。”   魔宫的黑牢关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大妖大魔,被打入这里的妖魔不死也得扒层皮。   到了黑牢,欲魔先一步为容慎推开殿门,幽黑的长廊上密布魔气,因吸收了妖魔身上太重的怨戾,它们纷纷化为虚形毒蛇,攀行在两侧墙壁上窥伺着路过的人,嘶嘶吐着红信。   因容慎的踏入,两侧毒蛇纷纷退让逃散,躲藏入黑暗中,欲魔瞪着空荡荡的墙壁,小声嘟囔了句:“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之前他进来,这群东西还敢往他身上爬。   “就是这里。”停至某处,欲魔推开大门。   在这里,关押着的正是庄星原。   先前被容慎用渡缘剑划伤脖子,庄星原的伤未来得及处理,就被押送入黑牢。承了七十二鞭,此时他衣衫破烂狼狈至今,容慎来时,他低垂着头还在昏睡中。   哗——   又一鞭抽来,庄星原因疼痛转醒,他被捆绑在玄铁架上,视线下方出现一双玄金贵靴。   缓慢抬头,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容慎,很轻嗤了声:“恭迎,尊主。”   容慎冷冰冰看着他不语,欲魔见状同一旁的掌刑妖使了个眼色,掌刑妖连忙挥动鞭子,教训道:“尊主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欲魔殷勤搬来桌椅,容慎懒散靠坐,端起一旁的热茶轻抿一口。   “太轻。”   他放下杯盏悠悠道:“区区雷火鞭,岂能入蛊魔大人的眼,本尊听闻黑牢刑罚数万,今日趁着蛊魔大人在此,倒是都想看上一看。”   他是想让庄星原受遍黑牢全部的刑罚?   欲魔听得冷汗都出来了,见一旁的掌刑妖已经傻了眼,他催促着:“没听到尊主的话吗?还不快动手!”   “是、是……”掌刑妖连忙去拿刑具。   欲魔眼看着那些刑具用在庄星原身上,饶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这会儿看着心里都有些发憷,他不由嘀咕,这庄星原究竟是如何得罪了魔神,竟要遭受如此折磨。   难道只因为他破坏了寝宫结界、投喂了他心爱的小灵兽?   当然不是。   容慎对庄星原的恨意浓烈,早已根深蒂固,若不是有东西绊着他,他早就将庄星原碾死数次,既然他现在无法杀他,那索性就折断他的傲骨,将他攥在手中折磨。   “尊主,再继续下去,蛊魔大人可能要、要撑不住了。”掌刑妖施刑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他血染满手,而庄星原宁缺咬烂唇瓣也不肯喊一声疼。   对上庄星原凶狠的目光,掌刑妖有些畏惧了。   容慎也没打算真的弄死庄星原,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门。   “等我出去……”庄星原低声。   在掌刑妖从他身边路过时,阴冷警告道:“我定将你抽筋扒皮。”   他对付不了容慎,但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辱到他头上。   容慎静静听着不予理会。   算算时辰,夭夭差不多要醒了,他理了理衣袖跟着起身,轻飘飘问了句:“是谁帮你破坏了结界?”   庄星原没有遮掩,直接回道:“戟沰。”   容慎点头算是知道了。   受了一顿罚,容慎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准备再多关他几日。他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是庄星原将九玄秘宝一事说出,离开时嗓音冷幽幽道:“你已出错数次,本尊的耐心有限。”   “若九玄秘宝因你泄出,相信不需要本尊动手……”他微微偏头,幽红的瞳眸有暗纹流动,像是隐了什么东西。   容慎一字一句将话补充完,“自有他来收拾你。”   庄星原怔了下,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谁。   “你是……”   容慎没有回答,转身从黑牢消失。   容慎并没有马上回寝宫,而是先去杀了戟沰。   妖魔界大妖大魔众多,有野心不服容慎的妖魔也不在少数,容慎一直不收拾他们并不是因为顾忌,而是懒得理会。   他懒得理会,并不代表会放任戟沰之流挑衅,趁此机会,他夜入戟沰府邸将其碾碎,血染一地反抗者皆亡,其余妖魔跪地求饶瑟瑟发抖,却不知戟沰是作了何事引魔神震怒。   “还能是因为什么?”有知情妖魔小声解释道:“因为戟沰同蛊魔大人破坏了魔神设在寝宫的结界。”   “就因为结界?”   “当然不是。”妖魔神神秘秘道:“是因为寝宫中的一只灵兽。”   那是魔神的逆鳞,谁碰谁死。   容慎回寝宫时,夭夭已经醒了。   小团子是被活生生痒醒的,先前做的孽如今来报,它小小的兽身受不得浑身墨水,开始出现浑身发痒、脱毛等症状。   “我的毛毛……”夭夭呜呜出声,它伸着爪爪去捞掉落在榻上的大把毛发,快要急哭了。   它的两只爪爪也出现发痒起疹子的情况,不停的抓挠导致肉垫发红渗血,容慎心疼的将它抱入怀中,控制住它的双爪道:“忍耐一下,我找大夫来帮你看看。”   妖魔界少有医修,就算有也是修的邪门歪道害人多,救人少。欲魔抓来了妖魔界医术最好的一只兔妖,她长了双毛茸茸的长耳朵,在帮夭夭查看时身体一直颤,双耳软绵耷拉着,一副害怕极的模样。   “如何?”容慎冷声。   兔妖结结巴巴回道:“没、没什么大碍,只要清洗干净身上的墨水,擦些药膏就好。”   这叫没什么大碍?!   容慎双眸沉下,若夭夭能洗澡,他怎么可能还让它顶着一身脏入睡,“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啊?”兔妖头一次见魔神真身,被吓得思绪停滞。   她不知道夭夭是什么东西,身为一只爱干净的小白兔,她不解道:“这个法子就是最简单方便的了,它身上这么脏,也该洗洗了……”   最后几个字越来越轻,兔妖闭了嘴。   容慎正要发作,怀中的小东西忽然拱动了几下,夭夭此时浑身难受的厉害,随着它仰头的动作,又有几撮毛毛掉落,看的夭夭都快哭了。   “别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容慎想要安抚它。   夭夭道:“你还是帮我洗洗吧,我怕我一会儿就秃了。”   容慎沉默。   夭夭呜呜出声,瞳眸湿漉漉的喊:“云憬,只要注意些,应该不会有事……”   容慎真是败给它了。   思索片刻,他抱着夭夭往浴池走,将小团子放入温暖的浴水中。热水浇身,灰扑扑的小兽很快露出一抹雪白,既然沾水,容慎索性仔仔细细帮它清洗了一遍。   在将洗干净的小兽擦干净放入绒布中时,他用力搓了搓夭夭身上的毛,“是不是要将你时刻栓在身边,你才能让我安心?”   夭夭理亏没敢接话,湿哒哒由容慎抱了回去。   尽管容慎清洗细致,将洗干净的夭夭包裹严密,夭夭还是因此受了凉。它开始只是打喷嚏,接着意识模糊,明明浑身发烫,却喊着‘热’,一个劲儿的往容慎怀中拱。   病情终究是又严重了。   容慎将它搂入怀中,一下下顺理着它雪白的软毛。   睡梦中,夭夭的意识重新回归大雾,在那里又将原文剧情经历了一遍。天雷滚滚,容慎苍凉含笑的面容在她面前四分五裂,轻轻念着:“好可惜。”   好可惜他没能聚齐九玄秘宝。   可惜他没能找回夭夭。   “云憬。”   “云集……”夭夭不安喊着他的名字,在幻境中捡起碎片,拼凑他破碎的身体。   不知在何时,窝在容慎怀中的小兽又化为人身,容慎帮她裹紧棉被,用修长的指一寸寸在她脸上抚摸。   “我在。”他回应着,将昏睡中不安的少女抱紧。   夭夭恢复了些许意识,吃力睁开眼睛,现实与幻境融合在一起,她看着她‘拼凑’好的容慎,红着眼睛继续喊他的名字,“云憬。”   她小声劝说着:“你不要再……寻九玄秘宝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先前没机会说出口的话,趁着现在全部说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哦。”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救你,因为……”   “因为我看到了原书结局,若你执意寻找九玄秘宝,你会死。”   书中,容慎是为了她才寻九玄秘宝,可她如今都已经回来了,那找寻九玄秘宝的意义何在呢?   “我是骗你的。”   夭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先前我说不喜欢你,都是假的。”   无论是先前的小白花容慎,还是如今的魔神容慎,在夭夭眼里都是同一个人,他们没多大区别。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夭夭知道,自己那时说过的话,成了容慎心中的一根刺。   她轻轻叹息,将脸无助埋入他的项窝,“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   “才会舍不得让你死。”   如今她为了他愿意永世困入书中不出,容慎若真的还爱她,就该知道如何做是为他们好,如何做是自取灭亡。   “所以,听我的好吗?”   夭夭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意识又被大雾拉回,模糊着声线再一次提醒:“不要……再寻九玄秘宝了。”   容慎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抱着夭夭的手臂由松到紧再缓慢松懈,他眸色复杂一时间失了言语。   寝宫内影子拉长,黑漆漆的倒影出突兀睁开一双血眸,有人在他耳边阴沉沉笑出声:【怎么?你要为了她同我对抗?】 第149章 黑化149% 世间早已过百年。   容慎不只是容慎, 他的身体里还存着另一只魔的神识。   肩膀开始发颤,容慎凝视着怀中的夭夭,血眸中翻滚的暗纹使他逐渐看不清夭夭的模样, 汇聚成另一人的面容。   【杀了她。】   【……杀了她。】耳边有声音蛊惑道。   容慎的双眸开始涣散, 手腕不受控制的抬起,当他冰凉的手指箍在夭夭脖子上时, 夭夭被这冰凉的温度冰的一哆嗦。意识在苏醒与模糊之间来回徘徊, 她吃力睁开眼睛。   “云、云憬?”容慎手间的力道开始加重,夭夭有些呼吸不顺。   因她这突然的睁眸,容慎瞬间收拢意识,看清自己在做什么,他僵着身体连忙将夭夭推开, 从榻上站了起来。   “唔……”夭夭被摔清醒了。   房中烛火晃了两下, 忽然被熄灭。   窗门紧闭,在昏暗无光的房间中, 夭夭趴伏在榻上去摸容慎的位置, 很是茫然道:“云憬,你怎么了?”   容慎呼吸有些重,在黑暗中缓慢闭上了眼睫。强压下心中另一股力量, 他走到桌边倒出一颗丹药, 抓住夭夭的手心。   “我在。”十指交握,容慎将那颗丹药喂入夭夭口中。   “吃下它睡一觉, 等你再醒来就不会难受了。”   夭夭乖乖吞下,刚刚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秘密’。   “你就没点反应吗?”夭夭歪了歪头。   在黑暗的环境中,她只能看清容慎大致的轮廓,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见他站在榻边动也不动, 她勾了勾他的手指想要他坐下,因生病语气很软,“我刚刚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容慎的手指依旧很凉,若是以往,他定会高兴夭夭能够吐露心声,可如今,他宁可希望夭夭说的都是假话。   很轻勾了勾唇角,他逐一问着:“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夭夭老老实实回答:“你可以将这个世界比作话本子,我就是看话本子的人,因为太过喜欢你,所以为你穿入了书中。”   “所以,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容慎的理解力惊人。   静静听夭夭解释完所谓的‘男主’与‘男配’,他声音越发的平,“原来,我只是被人创造出的一个角色,一举一动都在作者的掌控中,包括……”   “所谓的结局。”   这也就解释的通,夭夭幼崽期为何会识字、对白梨的敌意从何而来,为何三翻四次的提醒他、约束他不要做某些事。她有时所展现出的谋略就好似能够看穿未来,有时又好像茫然不知。   原来,都是因为她读过这本‘书’,知道这个世界的‘走向’与人物结局。   “结局是可以改的!”夭夭肯将这个秘密说出,用了太大的勇气。   从榻上爬起,她寻摸着容慎的位置前扑,容慎担心她会摔倒便扶了一把,于是夭夭顺势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云憬,我初次穿书就是为了帮你改命,虽然我没能用我的死换来你的解脱,但我的出现已经影响了未来结局,只要你听我的话,咱们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原书中,没有夭夭的容慎成为魔神祸乱天下,最后是死于燕和尘剑下,后来,因为夭夭的出现,原书结局是容慎为夭夭报仇杀戮仙门,妖魔背叛他、众仙门合力与他对抗,由出世的啸月天尊将他的魔丹扔于莲火。   夭夭不愿让容慎死,所以她隐瞒自己将死的消息故意与他决裂离开,却料错了容慎对她的执念,让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消散。   从书中穿书,结局再一次被更改,越来越强的容慎死的也越来越惨,这次直接是天道降罚毁了他,生生世世永世消散。   “我怎么觉得……”容慎任由夭夭抱住他,在这个时候竟还能笑出声。   很低的笑没多少情绪,他轻轻抚过夭夭的头发,“我怎么觉得,你越改我死的越惨呢?”   好像真是如此。   夭夭鼓了鼓脸颊,有些委屈道:“我真的很努力帮你了,可你不听我的呀。”   在他们决裂那时,若容慎没有追来、或是真的将她不存在,也便不会有后来悲惨结局。之前都是夭夭的错,怪她打着为容慎好的名义约束着他,却不曾将话说明白,所以这次夭夭吸取了教训,便实话实话同容慎讲明白了自己每件做法的原因。   “云憬,为了你,我已经回不去了。”   夭夭将自己的态度表明,“现在我就在你身边,健健康康哪哪儿都好,若你重蹈原书剧情走向毁灭,你要我怎么办?”   夭夭拿自己当筹码,“你死了,那些仙门也不会放过我,妖魔界也容不下我,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死吗?”   她以命为赌注再次穿书,赌的就是他们的以后,不是来陪容慎一起走向灭亡的。   容慎听后沉默了很久,“你……”   他嗓音哑涩,“当真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啦。”夭夭埋头在容慎怀中蹭了蹭,叹息着道:“为了你,我将被永世困在这话本子中,以后再也玩不到电脑手机、还有各式各样先进的小玩意儿了。”   “你还想回去?”   “不想了。”   夭夭在那个世界活了这么多年,守着自己那冷清清的小房子过了这么久,亲情寡淡孤单寂寥,还不如在书中活得自在。   “只要一想到自己今后能一直同你在一起,我就挺幸福的。”   “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听我的话,不准死哦。”   容慎回:“我不会死。”   身为魔神他不死不灭,就算夭夭口中的结局都是真的,为了夭夭,他也必须要活下来。   “好。”夭夭就当他是同意了。   “那咱们不找死的第一步,就是放弃寻找九玄秘宝!”   不寻九玄秘宝,容慎就不用屠戮宗门,不屠戮宗门,所谓的祸世天灾也就不会发生,更不会引天道震怒降下天罚。   只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容慎终于知道,原来冥冥中他正承受着的事,是上天在为他走向毁灭下的一步步棋。身处在棋局中,他无法看穿整盘棋的全貌,但也不甘心只当一枚棋子。   究竟,是任由摆布会走向毁灭呢?还是负隅顽抗死的更快呢?   “……已经来不及了。”容慎低喃。   夭夭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事。”容慎拥着她重新躺下,为她盖好锦被道:“睡吧,有什么事我们天亮再谈。”   夭夭已经很困了。   因病她的感官没有以往敏锐,躺在容慎怀中很快昏睡过去,睡着前,她眼前闪过的是容慎箍在她脖子上的手。   容慎想做什么?   他,是想掐死她吗?   “……”   经此一病,夭夭因祸得福灵丹稳定,已经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形态。   在榻上养了几天的病,容慎每日贴身照顾,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夭夭很不解,“你是病了吗?”   容慎弯唇笑了笑道:“魔宫事务繁多,不过是有些疲乏。”   夭夭半信半疑,确认容慎当真无事,她重提九玄秘宝一事,“你真的是为了我而寻九玄秘宝?”   容慎眼睫垂下,一道暗色的光极快在他眼底闪过,他淡淡嗯了声。   夭夭又问:“那你当真如书中那般,每寻到一处秘宝,就屠灭秘宝所在的门派?”   “你如今寻齐几件秘宝了?”   容慎不想吓到夭夭,所以并未回答她第一个问题,而是简单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七件。”   “什么?!”夭夭听傻了眼。   着急去抓容慎的袖子,她颤着声音问:“你、你是寻到了七件了,还是说还剩七件没有寻到?!”   夭夭希望是第二种情况。   容慎让她绝望了,轻轻抬起面容,他说:“我已经聚齐了七件。”   “!!!”夭夭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   “你怎么就聚齐七件了呢!”夭夭忍不住去摇容慎,“那你这段时间得灭了多少门派杀了多少人!九玄秘宝哪有那么容易聚齐,你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再等等我吗呜呜呜!”   夭夭崩溃的胡言乱语,最后扑在容慎身上。   容慎将人揽住,等夭夭闹够了才开口:“夭夭。”   他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冷清清没什么起伏,“我已经等你太久了。”   “你可知,这世间已经过了百余年。”   在夭夭眼中一夜的书外,其实书中已过百年,百年来容慎孤零零一人等了夭夭太久太久,久到已经绝望。他想,既然夭夭自己不肯回来,那他就主动将她找回来。   聚齐七件九玄秘宝,容慎也已经花了百年。   “我只是……”   “想快些见到你。”这是容慎拼了命想要聚齐九玄秘宝的理由。   夭夭因这句话愣住了。   他只是……想快些见到她。   情绪来的迅猛,夭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鼻头酸涩,她抽了抽鼻子用力抱紧容慎,闷声道:“不走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容慎抬臂,想要回抱怀中的人。下一秒,他听到夭夭说:“咱们把那七件九玄秘宝还回去好不好?”   “在书里,你是在聚齐八件九玄秘宝的时候引来了天罚。”   容慎没去在意夭夭的后半句话,环在虚空的手臂僵住,他迟缓低头,望着夭夭的侧脸问:“你说……还回去?”   “对,还回去。”夭夭没注意到容慎的不对劲儿。   她解释道:“只要九玄秘宝聚不齐八件,天道感应不到危险就不会对你出手。”   只要天罚不降,容慎的死亡结局就是成功了大半。   “好、啊。”容慎回的缓慢,忽然笑了声。   眸中再次出现暗纹,他落在夭夭后颈的手高高举起,杀意乍现想要毁了夭夭。一缕寒风吹起夭夭的头发,她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感应到什么回头。   容慎先一步将手收回,眸底的暗纹明明灭灭极不稳定,他握着夭夭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开,“忽然想到还有些事未处理,我先离开了。”   “云憬?”夭夭险些被他推到在地。   容慎已经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又不受控制的停下身扭头。在夭夭茫然的视线中,容慎打顿抬起手又落下,最后又重新走到夭夭身边。   “你还好吗?”夭夭担忧道。   容慎说没事。俯身去摸夭夭的脸,他帮她拉好锦被,安抚摸了摸她的脑袋。略显克制的在她唇边印上一吻,他轻轻道:“你好好休息,我处理好外面的事就回来。”   夭夭有些不安,攥着容慎的手腕不想让他走。   容慎脖颈的青筋突起,明明内心的杀戾已经快将他吞噬,他却还是温柔安抚,“乖,别怕。”   一点点将夭夭的手指掰开,容慎转身出了房间。   这次,大概是离开的匆忙,他并未在寝宫外设下结界。   ……   容慎从寝宫中出来,一路步伐极快魔气蹿行,周围的妖魔见状纷纷后退。   暗纹逐渐从他眸底凝出形态,容慎跄踉了一步扶稳柱子,喘息剧烈痛苦。   “魔、魔主。”有小妖见他好像不舒服,试探的凑上前询问:“您还好吗?”   话未说完,低眸痛吟的男人忽然抬起面容,一把掐住了小妖怪的脖子。   “放肆!”容慎阴戾涌现,将小妖狠狠掼到柱子上道:“本君的事岂轮到你来过问?”   “辛苦谋划多年,凭什么你说一句改命就要本君放弃大计!竟还妄想让本君把那些秘宝还回去,不知死活的东西,真想……”   “真想杀了你啊。”   小妖双脚离地,痛苦的双眸快要从眼眶中瞪出,他挣扎着开口;“我、我没有说过……”   咔。   小妖的脖子被容慎扭断,他毫不犹豫将他的尸体丢在地面,又嫌恶的用脚碾了几下。   “等本君掌控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定将你碎尸万段。”他在恨夭夭。   红衣渐远,在他走后没多久,长廊上出现一只雪白的小兽。   夭夭虽然是重新塑身,但先前的修为还在,保持着青境水平。化为小兽小心翼翼跟在容慎身后,它担心被容慎发现没敢靠太近,所以并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不知这只妖是如何惹恼了容慎。   死相实在太惨了。   夭夭没敢多看地面的尸体,扑腾着小短腿去追容慎。   它倒要看看,容慎究竟瞒了它什么……   容慎去了黑牢。   多亏了夭夭这几日生病,魔宫的妖魔都知道魔神在殿中养了只雪白的爱宠,每日精心养护。   夭夭掐好了时间往里跑,它跑的理直气壮又无所畏惧,所以看守黑牢的妖魔以为它同容慎是一起来的,并没有阻拦它。   黑牢中,庄星原还被捆绑在刑架上。   身上布满伤口衣料布烂,他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   砰——   剧烈的踹门声将他惊醒,庄星原闷哼一声缓慢抬头,耀耀红衣而至,不等他看清来人,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废物!”容慎冷声。   嘴角破裂,庄星原在对上容慎的眼睛时怔了下,弯下高傲的脊背终于认错,“是属下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   容慎嗤了声。   上上下下打量着庄星原这一身伤,他悠悠道:“容慎都将你折磨成这副样子,你还想要本君如何罚你?”   夭夭出门时,聪明的叼了一块容慎常戴的玉佩,它与他同吃同住沾染了容慎身上的气息,再加上有玉佩加持,黑牢中的魔蛇不敢对夭夭发难。   这黑牢中每一间房中都关着妖魔,这里气息杂乱夭夭又特意闭息,所以容慎一时间并未察觉到夭夭的跟踪。   容慎陌生喊着自己的名字,又自称‘本君’?   隔墙,夭夭将容慎与庄星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容慎’挑起庄星原的下巴问:“你喜欢夭夭?”   既然容慎罚过了,那他也便不罚了,他还要留着庄星原好好为自己办事。   如今聚齐的七件秘宝,全是由庄星原寻到的藏匿地。暗红的瞳眸凝出一张苍白的魔影,那魔影并非庄星原,也非容慎自己。   他一字一句无感情道:“只要你帮本君完成大计,那本君……”   “就将夭夭赏给你。”   墙外的夭夭,已然愣住。   这不是她的容慎,   绝不是。 第150章 黑化150% 他要当世间的主宰。   “……”   容慎放了庄星原。   夭夭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呼吸泄露,它急忙捂住了嘴巴,却还是被屋内的人发现。   “谁?!”魔气化龙, 凶猛从门内蹿出, 夭夭躲闪不急被咬伤手臂,好在兽身灵敏反应快, 以极快的速度蹿出了黑牢。   嗖——   守门的两只妖怪只感觉眼前一花, “什么东西?!”   黑牢内,容慎从屋内追出,幽深空荡的长廊空无一人,他猛然停下脚步,看到空中悠悠有什么东西落下, 他抬起掌心接住, 是一撮雪白软软的毛发。   这是……   “夭、夭。”容慎低眸攥紧掌心,缓慢闭上眼睛。   逃回寝宫, 夭夭的情绪许久都未平复。   她幻成人身, 背抵着门框一寸寸坐地,满脑子都是刚刚容慎冷漠同庄星原的承诺。他不要她了,竟还要将她当成奖励送给别人?   手臂上的伤没心情处理, 她任由自己稀有的血液滴滴落地, 环膝抱住自己。   当容慎走到自己的寝宫时,大门紧闭屋内漆黑无光, 静悄悄的好似空无一人。   他停顿了片刻,抬手去推殿门,随着缝隙的扩大,屋内飘出几片晶蓝雪花,当他迈步走入时, 眼前寒光而至,有冷硬锋利的剑贴伏在他的皮肤。   “你是谁?”夭夭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她唤出了容慎送她的雪神女剑,隐在暗角身体紧绷,满是警惕的盯着容慎看。   容慎嗅到了鲜血的气味,像是看不到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他微微偏头望向夭夭,“你受伤了?”   隐约看到夭夭被血染湿的衣袖,他颦眉想要靠近,夭夭慌乱将剑握的更紧,高声道:“不准过来!”   容慎闻言停下脚步,薄利的剑刃贴入他的皮肤,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线。   “你究竟是谁?”   “回答我你究竟是谁!”夭夭开始逼问。   他是谁都好,但一定不是容慎。   容慎不语,空气中只剩久久的沉默。   圆月,深夜,容慎的前方是大片黑暗,而他的后方却灯火通明,长廊蜿蜒一派热闹。一暗一亮,一静一动,容慎就夹杂在这片明暗黑白之间,红衣晃动,微垂着面容寂寥又落寞。   堂堂魔神,怎会流露出这种神态。   “你说话啊!”受情绪感染,夭夭看的心口发闷。   见容慎迟迟不开口,她只能再次逼问,红着眼睛道:“你再不说话,我就杀了你。”   可她真的舍得吗?   她不舍得,容慎也知道她不舍得。   若容慎当真不想开口,夭夭是真拿他没办法。   “夭夭……”容慎终是开口了。   温柔清清的嗓音与先前的冷戾全然不同,他说:“我现在还是我,是你的云憬。”   他还是她的云憬,可他说的前提是‘现在’。   “现在?”夭夭握紧的手松了,她清楚容慎定知道她去了黑牢,所以毫未掩饰,“那先前的你又是谁?”   容慎并不想告诉夭夭,但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余地了,他轻轻闭上眼睛道:“是熙清魔君。”   容慎不只是容慎,在他的身体里,还有一半熙清魔君的神识。   夭夭手中的长剑脱落,虽然心中早已有此猜测,但亲耳听容慎从口中说出,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震撼,“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夭夭不解。   容慎无奈笑了声:“是我们大意了,熙清魔君活了上万年,又怎是我们可以算计的。”   在皇城中,容慎在给熙清魔君设套,计中计环上环,他自以为万无一失,却哪能想到,自己的每一步早在熙清魔君的算计中。   其实,早在容慎在云山秘境使用慕朝颜送他的护身血符时,他就已经落入熙清魔君的圈套。   血符为第一环,容慎用过后,身上便会沾染熙清魔君的魔气,紧接着是万花城的万魅冥君,万魅冥君是熙清魔君的影子,也可以说是熙清魔君的分身,他设计让容慎用他送的血符打败他自己,于是万魅冥君消散,隐匿于容慎的影子中等待时机,他等的,就是容慎吞噬熙清魔君。   熙清魔君这盘棋下的够大,可谓是步步为营不留余地,于是容慎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入熙清魔君的圈套中。   容慎身染魔气后,那些魔气逐渐侵蚀入他的神识、啃噬隐月道尊为他设下的封印。封印撕裂,伴随着是容慎越来越深的魔性,所以他以取地心莲的借口,以高阶魔丹助他筑成魔丹。   “可他这样算计你的目的是什么?”夭夭听得后背发凉。   一路同容慎走来,熙清魔君设下的那些圈套,都是夭夭陪他一起走过,竟毫无察觉问题。   容慎用长指轻轻划过自己眉心的魔神印记,点了两下道:“为了这个。”   从头到尾,熙清魔君要的并不是恢复实体、恢复原本的修为,他要的,是被容慎抢走的魔神血脉。   拥有了魔神之力,他就拥有了世间最强的力量,既然容慎诞出魔神血脉,那他就将计就计引容慎吞噬自己,以自身之力与容慎抢夺魔神。   “他是不是疯了。”夭夭不敢相信。   强魔的进阶,来源于互相吞噬,“他就没想过,要万一你把他吞噬了怎么办?”   “所以我败给了他。”容慎回。   正是因为他抱有熙清魔君不可能这么疯狂的念头,所以他陷入了熙清魔君的圈套中。   熙清魔君赌的就是容慎一口吞噬不了他,他阻断自己全部的退路,与容慎的魂灵厮杀纠缠谁也不肯认输,一旦一方强过一方,就会被强悍的那方牵着鼻子走,容慎苦苦与他对抗,始终持平的状态导致谁也杀不死谁。   于是,他们共用了一体。   “熙清魔君同我说,既然我们谁也杀不死谁,那就合作吧。”   是熙清魔君告诉容慎,隐匿在世间的九玄秘宝可以更天换日、逆转时空,容慎若是还想救夭夭,就聚齐九玄秘宝。而熙清要的则是容慎主动让出这具身体,将魔神血脉全部送他。   “你同意了?”真相一层层揭开,夭夭才发现书中轻飘飘的几句话中,隐藏着多少读者不知的剧情。   容慎自然是同意了,不然他也不会发了疯似的找寻九玄秘宝。   夭夭抽了抽鼻子,“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先前他还骗慕朝颜开启逆转法阵,就能使她的爱人重生。”可结果呢?她的子朔确实重生了,可却是熙清魔君假借容桓的身体重生。   “我没有办法。”提起慕朝颜的名字,容慎眸色暗淡。   在那种时候,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夭夭的离开同时也带走了容慎的心,容慎坠入冰冷的绝望中,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就算熙清魔君时骗他,他也必须抱着希望试一试。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夭夭会提前重生,于是九玄秘宝的寻找失了意义,然而熙清魔君再一次道:“九玄秘宝已经聚齐七件,胜利就在眼前,难道你不想改变这天地吗?”   “容慎,不杀光这世间所有人,你的夭夭还可能重复先前的结局。”   熙清魔君的野心很大,获取魔神血脉只是第一步,他的下一步就是聚齐九玄秘宝,九玄秘宝既然可以改天换日覆灭幻虚大陆,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重新创造人世。   熙清魔君,是要灭天道,当这个世界的主宰。   “这实在太疯狂了。”论夭夭怎么想,也没想到熙清魔君会这么疯。   在夭夭愣神间,屋子里的烛火亮了。   容慎抓着夭夭的手往内室走,撩开她的衣袖帮她处理胳膊上的伤。熙清魔君不是容慎,他不喜欢夭夭,所以出手时毫不留情,可他用的是容慎的身体,等容慎恢复了意识,他看到了会心疼。   “对不起。”容慎很自责。   他将夭夭抱在了怀中,自身后紧紧拥抱住她,体温凉凉,埋首于夭夭肩上像只脆弱又强悍的大兽,矛盾的可怜又危险。   等真相明了,夭夭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大半,她看得出容慎有多在意她,于是想要活跃气氛,用指腹擦过自己受伤的血痕。   “云憬,抬头。”夭夭拍了拍容慎环在她腰身的手。   容慎抬头,不等看清什么,唇边抵上了一根手指,夭夭将自己的手指一股脑往容慎口中塞,说着不变的一句话:“我的血这么宝贵,别浪费了。”   容慎怔了下,早已习惯夭夭的这种行为,所以这次他没再矜持,而是用舌轻轻卷过夭夭的手指,用力吸吮了两下。   就好似被猫挠在了心里,夭夭浑身酥麻,睁大眼睛看向容慎。   容慎抬眸回望,漂亮的桃花眼上勾泛着淡淡的绯意,他暗红的瞳眸在长睫下沉淀如黑,吮着夭夭的指含着几分笑意,无声无息的将夭夭的魂魄勾走。   她该庆幸,容慎空长着绝世好皮相,却不会用它来做坏事。他偶尔流露出的魅惑就足撩拨的夭夭身心酥麻,夭夭不敢想,若容慎天天刻意的这般引诱她,她还能不能把持的住不把他扑倒。   被容慎吮着的手指已经彻底软了,夭夭舔了舔发干的唇,盯着他那张脸道:“我、我没洗手。”   来回一趟她还去了黑牢,至今还没有洗过手。   容慎动作微停,没忍住低低笑出来,他将夭夭的手指包裹从口中拿出,又啄了一下道:“小坏蛋。”   他骂她是小坏蛋。   曾经那么温柔善良的小白花,曾总爱夸她是乖夭夭的云憬,竟说她坏。   “你才坏。”夭夭该反驳的,却莫名也跟着容慎勾起唇角,心里泛出甜滋滋的蜜糖。   在这一瞬间,他们抛却九玄秘宝,抛却熙清魔君,就只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夭夭心想,若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   鬼影阴魅,黑牢中鬼哭狼嚎。   “不、不要。”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求大人——”即将跑出的妖忽然失了声音,僵直停留在黑牢出口。   他瞪大眼睛,缓慢回头,不等他看清身后之人,身体开裂喷出血雾,变成了一滩烂泥。   血雾散去后,露出庄星原惨白阴森的面容,他踩着那摊烂泥跄踉从黑牢中走出,守在黑牢外的妖魔见状吓得纷纷下跪行礼。   “蛊魔大人。”   庄星原满身是伤,仰头看向头顶的圆月,强撑着召回散落的分身。   蛊魔的分身落于世间各处,有欲望的地方就有它,它可以迷惑人的心神获取自己想知晓的内容。很快,有一道蛊魔分身极快的朝他砸来,庄星原单手接过狠狠砸落在地,魔气散落组成一句话:【第八件九玄秘宝,藏于天海之上。】   “原来如此。”庄星原眯了眯眸。   苦寻这么久,原来这件秘宝不在灵山阁也不在雪域深处,竟在……   归墟海。 第151章 黑化151% 前往归墟海。   “……”   事情远没有夭夭想的这么简单, 到了如今这一步,容慎想收手已经异常困难。   他已经找齐了七件秘宝,这就意味他屠了至少七个门派。事实上被容慎覆灭的门派何止七个, 就连容慎也不记得, 自己这些年来一共杀了多少人。   “是你杀的,还是熙清杀的?”夭夭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容慎埋在她肩窝笑了笑, “有区别吗?”   世人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能看到的, 杀了就是杀了,无论容慎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他杀人屠派都是事实,横竖都是他这双手杀的,更何况他所谓的‘苦衷’, 也不算苦衷。   “是有区别的吧……”夭夭声音越来越小。   她有些气馁, 因为她知道容慎说的都是对的,可她又不想就此认命, 总觉得通过这一点可以扭转困局。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夭夭掰着手指认真和容慎商量着:“你抓着这些秘宝不放, 只会应了既定结局走向灭亡,现在不收手,等聚齐八件秘宝, 你就离死不远了。”   “可我就算现在收手, 那些仙门依旧不会放过我。”容慎一语点到重点,他拉住夭夭的手把玩, 低垂下面容漫不经心道:“最重要的一点。”   “熙清不会就此罢休。”熙清魔君对于九玄秘宝有着玩命的执着,他精心布了这么一大局棋,为的就是最终的九玄秘宝。   可以说,每次九玄秘宝一出现,掌控容慎身体的人就是熙清魔君, 除了最早被灭门的太清十三宫,之后惨遭屠戮的门派皆是熙清魔君所为,一旦有危及到九玄秘宝的存在,熙清魔君必会出现。   “他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容慎体内的熙清已经开始失控,从他多次险些对夭夭出手就能看出。   夭夭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有些担心,只能拽了拽容慎的衣袖。   “怎么了?”容慎看向她。   夭夭拉过容慎的手,展开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道:【他存于你的身体,能感知到我们的对话与行为吗?】   先前夭夭不知道容慎体内还有熙清,两人还差点滚了床单,如今细想,要是熙清能够共享容慎的记忆,那夭夭必定想法子把熙清揪出来挠死他。   “不会。”容慎知道夭夭在想什么。   他解释道:“除了我想让他知道的一些记忆,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将记忆封存,他并不能获取我全部的记忆。”   尤其事关夭夭的记忆,容慎封锁的严严实实,不曾让熙清魔君窥探到半分,这也是他将夭夭封困在寝宫多日不管不问的原因,因为不是容慎不想管,而是熙清魔君出现的突然不给容慎安排的机会。   熙清魔君在同容慎耍小心思,他想让夭夭因意外死于‘容慎’之手。   “原来如此。”这样一讲,夭夭就放心了不少。   她直接问道:“这样来说的话,想要停止找寻九玄秘宝,目前最重要的是除掉熙清魔君?”   “确实如此。”   夭夭不太懂魔与魔之间的进阶方式,只能询问容慎,“你有什么法子吗?”   “没有。”容慎若是有办法吞噬或毁掉熙清魔君,也不会让他占据自己的身体一百年。   这样就陷入了死局,容慎身体内的熙清魔君不除,容慎就无法停止寻找九玄秘宝,他继续寻找九玄秘宝,就会重蹈书中必死结局,这样绕来绕去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所以我再次穿书的目的是什么?”说来说去,夭夭发现,以自身之力无法与这圈定的结局抗衡。   这书中的天道,全是由作者创造,作者怎么写这书中的天道就是如何做,夭夭如今作为书中一角,想要透过这个世界与作者抗衡,实在太难了。   “我不想让你死。”夭夭心中开始泛起一阵阵的闷疼。   一想到书中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的容慎,夭夭哽咽着急红了眼,她紧紧搂住容慎的脖子,带着哭腔道:“我不要你死。”   她舍弃了现实世界穿书,是为了来救容慎,不是来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容慎将人反抱,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他抚摸着夭夭的头发望向虚空,沉默了许久。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如此不公。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全身心拥抱过夭夭了,记忆的最初,是在云山秘境的第四重。   漫天大雪,一滴滴的鲜血染满那片白色的天地,容慎跪地徒手将夭夭从雪中挖出,他将她抱入怀中与她互相拥抱着取暖。从那时容慎便起誓,要一世护佑这只小兽,哪怕赔上性命。   可是多年纠缠,他们二人究竟是谁护佑了谁呢?   容慎闭上眼睛,他们纠缠太多,已经分不清。   “会有办法的。”沉寂的大殿中,容慎的声音起。   他轻轻对夭夭承诺:“我定会找到办法,绝不会让你这一遭白来。”   容慎曾对夭夭承诺过的盛世大婚,还没有实现。   “若我们都能挺过这一劫,我不亡,你还在,就补齐当年未完成的大婚,好吗?”那场半路终止的婚礼,让容慎至今无法唤夭夭一声‘夫人’,而夭夭也从未唤过他‘夫君’。   夭夭听后愣了下,然后连忙用手捂住容慎的嘴。   “别说了。”她拦住他后面的话,“你知不知道你是这文中的炮灰反派?”   容慎不懂,他微微偏头拉开夭夭的手,却很听话的没有再继续先前的话题。他问;“何为炮灰反派?”   “就是话本子中的坏人,用来衬托主角的厉害、给主角铺路的倒霉鬼。说来咱们也算是这文中的一对苦命鸳鸯,按照小说定律,这种承诺说完肯定实现不了。”   所以,夭夭不准容慎继续说。   “你若真的想娶我,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别这样让我盼着你这空承诺,最后抱着你的尸体哭。”她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   “你死的这么惨,最后连尸体也没有。”夭夭就算想留个念想也没有。   对于这个结局,容慎早已心平气和接受,像是听故事般又听夭夭说了一遍,他勾起浅浅笑容应着:“好。”   “我会用实际行动像你证明。”   容慎的实际行动,就是他再一次被熙清魔君操控了。   一得知归墟海中藏有九玄秘宝,熙清的魔识苏醒抢占容慎的身体,当即就要赶往归墟海。   “这次你的消息若是再有误,本君也不会饶了你。”熙清魔君掐住庄星原的脖子道。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先前容慎一心扑在复活夭夭上,对于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任由熙清魔君索用。如今随着夭夭的复活,容慎已经开始在抵制他的出现,并多次出现打断他的行为,妄图吞噬消灭他。   怎么可能呢?   熙清魔君笑容慎的不自量力。   当年他存于慕朝颜的身体,供她肚子中的孩子吸收魔气顺利出生,所以容慎体内存有熙清魔君的一部分血脉。这一部分血脉,恰恰就是上古魔神血魔,说来说去,熙清魔君还算容慎的半个老子。   若当年没有他的庇佑,容慎不等成形就要死在慕朝颜肚子中,又谈何继承魔神血脉。这魔神血脉既然是从熙清身上出,自然会受他的影响供他驱使,这也是熙清在容慎体内经久强大的原因。   真要不死不休分个你死我活,熙清自认赢面更大一些。   “归墟海真是好本事。”熙清魔君冷笑。   为了藏匿九玄秘宝,他们真是费了不少心血,也不知那群所谓的‘神’,在得知容慎屠灭了雪域三四门派仍能找到他们身上时,会是什么反应。   熙清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了。   “带上那只灵兽。”熙清魔君这次不准备单独行动,而是要带着庄星原和夭夭一同前往。   有夭夭在,他不怕容慎不听话。   “……”   缥缈九月宗,云雾缥缈。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六大仙门大会,此次大会全由缥缈无情殿最年轻的掌执弟子操盘,宗门一派热闹。   所谓掌执,也就是门派中代为掌门管理门派之人,修者中谁人不知,所谓的掌执弟子其实是掌门候选人,一派中若出现了掌执弟子,这也意味着老掌门意图退隐,想要将门派重任传承于下一人。   缥缈宗的掌执弟子,是燕和尘。   三千尘世已过百年,就连燕和尘也未能想到,自己从一个被人看不起、连炼气都不会的废人,竟能站到如此高位。时间确实可以更新一切,时间将燕和尘变得锋利坚硬,也将陪在他身侧的人一一熬走。   “喂!”肩膀上突然落了一只手。   梦泽峰上,燕和尘一身窄腰宽袖蓝袍,墨发用金冠全部束起。   无视身后之人,他继续喂围绕上前的仙鹤,身后的姑娘抱怨道:“归玄门的人都已经到山脚了,你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喂仙鹤?”   “话我可撂在前面,那群人最不好对付,他们要是借此为难你这刚上任的掌执大人,可别怪我不帮你。”   燕和尘的侧颜冷冷清清,仍旧不说话。   身后的姑娘有些恼了,“燕和尘!你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紧接着,她试探唤了声:“时、时舒?”   就这一声唤,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令燕和尘手腕抖了下。   就好似回到百年前,梦泽峰上,长着兽耳和大尾巴的小姑娘被仙鹤亲近包拢,摸着仙鹤的脑袋朝他指来,“这是时舒。”   她口齿不清念着他的名字,一本正经的教育着这群坏脾气的仙鹤,“以后不可以欺负他哦。”   “他是我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燕和尘以后是夭夭回来了,回头,才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人是白离儿。少女穿着打扮与夭夭相差不大,甚至还特意学夭夭挽了个双平髻,可白离儿不是夭夭。   就算她模仿的再像,她永远也不是夭夭。   眉眼染上冰霜,燕和尘看向白离儿冷声:“以后别再这么唤我。”   白离儿正在惊喜燕和尘终于有了反应,却忽然被他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寒冷从脚向上蔓延,她许久才重新笑出来,眨了眨眼故作无所谓,“好,我不喊就是了。”   自夭夭离去,随着燕和尘身份的提升,这百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能唤他‘时舒’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白离儿压下心中的沮丧,试图去拉燕和尘。   燕和尘回了句知道了。   行至白离儿身边,他忽然停顿了一步,“白离儿。”   “欸。”白离儿收回自己的手,连忙应着,“在呢在呢,你放心,一会儿我肯定帮你应付那群人。”   燕和尘没理会这句话。   目视前方,百年来他已练就一颗冷心肠,一字一句同白离儿说道:“以后别再学她了。”   “你永远不是她。”   白离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梦泽峰上的风凌厉,居住这里的仙鹤脾气坏也从不欢迎她。白离儿每次上峰来寻燕和尘,都会被这里的仙鹤驱赶追啄,可燕和尘冷眼看着,从未制止过这些行为。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白离儿感觉自己的心好冷。   她暖了百年,终究还是没暖化这块冰,忍不住又喃了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没有人愿意去当别人的替身,若不是真心所爱,白离儿又怎会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到放弃的边缘,抹了把脸上的泪转身。   “燕和尘!”她恶狠狠喊出这个名字。   本想从此一拍两散再也不见,可盯着那道寂寥孤单的身影,她出口的却是:“你等等我。”   夭夭已经死了,可她还活着。   若连她都不管燕和尘了,那他身边就真的谁也没了。   百年来,容慎屠戮数仙门,已经在修仙门派造成不小的恐慌怨恨。   燕和尘凭借着对容慎多年的了解,隐约察觉到他屠戮数仙门背后的目的,并不只是简单的嗜血暴戾,燕和尘判断出他是在找什么东西。   “寻物?”   仙门大会毕,燕和尘召集了六大仙门中信得过的几名修者商议此事,落日谷的长老不解,“他在寻什么东西?”   灵山阁刚刚遭受容慎的一次屠杀,元气大伤,伤亡惨重。   从进殿起,灵山阁的人就没发过一句话,等到落日谷的长老出声,坐在角落的灵山阁弟子终于有了反应,周逸雨轻轻抬起面容,缓声道:“他在寻——”   “九玄秘宝。”   雪域的九玄秘宝不在灵山阁,而是在归墟海。   ‘容慎’此时,正在赶往归墟海的路上…… 第152章 黑化152% 听话,逃出这里。   “……”   九玄秘宝是比地心莲还隐秘的存在, 除了藏有九玄秘宝的仙派,其他门派鲜少有人知晓。   得九玄秘宝者,可更天换日毁万物, 同时也可从创万物, 仙门们不能让容慎聚集九玄秘宝,所以他们必须前往归墟海阻止容慎夺得秘宝。   “你怎知归墟海里有九玄秘宝?”   六大仙门齐聚, 这里面自然会有归墟海的人。面对众人的疑问, 燕和尘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众人间的紫衣少年身上。   多年前,归墟海宫主辛元退位给座下大弟子桑尤,由于桑尤性情淡漠不愿出归墟,仙派集会等事物全有他的师弟落白处理。   此时坐在这缥缈宗大殿内的, 正是落白。   感受到燕和尘的视线, 落白浅色的长睫轻颤,侧颜的金纹泛着微光。若不是燕和尘的有意引导, 在场的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位无声无息的少年, 燕和尘一步步朝他走近,“你们归墟海,是否藏有九玄秘宝?”   情况紧急, 现在也不是隐瞒说谎的时候了。   落白抬起金色瞳眸, 不能说话,于是他很轻点了下头。   众人大惊, 继而有人问:“燕侄儿,你又如何知晓那魔神会去归墟海?”   这九玄秘宝有九件,归墟海只存有一件。   燕和尘抬起胳膊,修长的指上夹了一张字条,“因为这个。”   容慎行事残暴强压大魔大妖, 九幽魔域里多的是想杀他泄愤之辈。但容慎是神体,魔神之力岂是他们所能抗衡,这群妖是想借仙派之手除去容慎。   容慎身边有妖魔背叛了他,将他的行踪偷偷报给了仙派。哪怕毁不了他的魂灵肉身,只是将他封印了也好。   “燕侄儿就如此相信这张字条?”   “要万一有诈呢?”   “要万一有诈……”燕和尘将字条缓慢蜷入掌心,冷清清道:“那我们也必须要去。”   为了保护归墟海的九玄秘宝,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得不去。   “……”   雪域白茫茫的一望无际,这里除了冷风,只有下不完的大雪。   熙清魔君占据了容慎的身体,他以夭夭为要挟,每当容慎要苏醒冲出,他就让庄星原把剑架在夭夭的脖子上,轻飘飘一句:“你敢出来,我就杀了她。”   夭夭成了容慎的软肋,成了禁锢他魂灵、害他走向毁灭的帮凶之一。   她不愿如此。   夭夭死前是青境修为,死后魂灵破碎被容慎提前挖出了灵丹,在地心莲的滋养呵护下,她重塑身躯间,不需要经历蓝雷便成了蓝境下品。   夭夭庆幸在多日的休养下,她的修为已经恢复了大半,不愿让容慎因自己受困,所以她果断拔出雪神女剑朝着庄星原刺去,庄星原只躲不攻,因重伤未愈显得有些狼狈。   “真是废物。”熙清魔君看不下去,甩袖便将朝夭夭砸去术法。   夭夭急忙躲闪,抓住机会剑指熙清,只是长剑进了几寸,却忽然停了。   冰晶的雪花从剑中飘出,带出浅淡蓝光,熙清魔君像是料定了夭夭对他不敢下手,动也不动挑起眉梢,薄唇弯起弧度笑的动人,“怎么?”   带着几分撩人的笑,他还主动将脖颈往剑尖上贴,“来啊,你不是想杀本君吗?”   “本君任你动手。”   熙清魔君顶的是容慎的脸,用的是容慎的身体,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是容慎的,看着这样一张脸,夭夭实在下不去手,她伤熙清,无异于伤容慎。   不只是夭夭成了容慎的软肋,容慎亦成了夭夭的束缚。   当熙清魔君故意将脸蹭向夭夭的剑身时,夭夭连忙收手,长剑掉落在地,后退间被身后的庄星原制住,跪倒在地。   “你再不老实,本君就刮花他的脸。”熙清魔君脸上的笑意瞬失,居高临下睨着夭夭。   他们已经到了雪域深处,站在了大雪之上的最高峰。远远的,熙清魔君已经能看到所谓的天海,如一团浓稠黑水,怎么看也不像是‘神’居住的地方,倒是比九幽魔域看着还像魔域。   夭夭自然也看到了那片天海,总觉得那里暗沉的有些诡异。她此时心里着急的厉害,必须快些把容慎唤醒。   “我们走!”熙清魔君已经迫不及待上归墟海了。   夭夭突然喊了他一声:“云憬。”   熙清魔君没有反应,于是夭夭跄踉着扑倒在地,痛呼出声又唤:“云憬,我好像把腿扭到了。”   庄星原先一步蹲身,有些紧张道:“我看看。”   夭夭一把推开他,可怜兮兮望着熙清魔君的方向,“云憬,我真的好痛呜呜呜。”   她这呜咽委屈似小兽,软声软气的模样毫无杀伤力,熙清魔君因她莫名想起慕朝颜,终于扭头,他冷冰冰盯着雪地中的少女看,“给本君站起来!”   熙清魔君作为为祸一方的大魔头,冷脸发脾气时阴戾又残暴,若他顶着的是自己的脸,那夭夭定要害怕。可他此时顶着的是容慎的面容啊。   抬头看了眼那张漂亮冷清的脸蛋儿,夭夭重新低下头,“我不。”   伸手抓了抓身下的雪,她道:“我要你抱我起来。”   “你说什么?”熙清魔君眯起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夭夭又将话重复了一遍,甚至对着他伸出双手,“我要你抱我起来。”   “你是不是想死!”还没人还这般命令他,熙清魔君感觉心脏快速跳了下,起了杀意。   朝着夭夭快步走去,他想要双手聚刃把这小崽子一刀劈成两半,可走至夭夭面前,他发现自己双手间的魔气根本聚不起来,不仅如此,快跳的心脏没有平复,他甚至还想去拥抱夭夭。   ……是容慎在同他抢夺身体!   熙清魔君身体开始发僵,容慎出现的下一秒被他狠狠压制下去,却不受控制的俯身。   【你若再敢出现,本君就杀了她!】   【这一次,本君要让你永远找不回她!】   容慎的手落在了夭夭的肩膀上,熙清魔君又缓慢攥紧。他终究将容慎压在自己之下,扯起阴戾笑容,熙清魔君用赤眸看向夭夭,“如何?”   他嘲笑,“你当真以为,你三两句话就能将容慎唤醒?”   “你以为我做不到?”夭夭不慌不乱。   平静与熙清魔君对视,她忽然推了他一把朝右侧滚去。在夭夭的右侧,是深不见底的万丈高崖,她想也不想就纵身跃下,画面在这一刻静止、慢动作回放,夭夭对熙清魔君道:“云憬,你会来救我的……”   “对吗?”最后二字出口时,夭夭的身影已经开始下落。   以这样的高度与风雪之力,不精通御剑飞行,必死无疑。   “不,不!”熙清魔君神魂剧颤,瞬间被容慎压制。庄星原追到崖边,眼看着容慎烈烈红衣鼓起,紧随着跳下。   寒风凛冽,夭夭下坠间脸颊被风刮得生疼,逐渐睁不开眼睛。   在这呼啸的风声中,她忽然听到一声低怆龙吟。吃力睁开眼睛,她看到一条黑色巨龙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扑来,夭夭被黑龙的大尾巴卷住回提,落入一片冰凉的怀抱中。   “是、是你吗?”夭夭去摸容慎的脸。   容慎将她抱得极紧,低眸与她额头相贴,他低斥了一句:“傻崽崽。”   “是我。”   当看到夭夭不留任何法术余地的跳崖时,容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如今将人稳稳的抱入怀中,他才找回片刻的平稳。此时两人都站在龙身,下坠并没有停止,但因为黑龙的圈绕保护,阻隔了外面的风雪,坠落的速度也因此减轻。   夭夭与容慎站在被黑龙盘起的小片区域内,夭夭舒了口气,“你总算回来了。”   容慎拉紧她的手道:“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傻事,要万一我出不来呢?”   “不会的。”夭夭不做没把握的事,她踮脚亲了下容慎的下巴,“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咱们现在去哪儿?”夭夭见黑龙没有停落的意思,茫然问着:“不上去吗?”   “不了。”容慎垂下眼睫。   雪域是雪域,天海是天海,两者相邻但并非同一处区域,中间隔着一层强大的结界。熙清魔君想要找到去往天海的入口,还需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容慎会尽一切之力与熙清抗衡,抢回身体的主动权。   他现在,并非完全压制住了熙清。   【给我。】   【把身体还给我!】   体内的熙清又开始挣扎着往外爬,他嘶哑着声音:【九玄秘宝本君势在必得,谁敢挡吾的路,吾就杀了谁!】   【容慎,你当真信那丫头的鬼话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就此放弃不再寻九玄秘宝,才会应了那所谓的天道必死之命!】   熙清魔君蛊惑道:【只有你聚齐九玄秘宝重造天地,当上这天地的主宰,才是真正的永生永存……】   到那时,万物臣服,谁也没资格再阻拦他同夭夭在一起。   “夭夭。”容慎眉心的魔纹闪烁,声音喑哑了几分。   此时的高度,他们已经可以一眼看到地面,夭夭扭头看向容慎,“怎么了?”   容慎努力平复着呼吸,划伤指腹,他颤着手将自己的血点在夭夭眉心,熙清魔君几次冲出又被他压下,他对着夭夭轻轻道:“熙清很危险,你不能在留在我身边。”   至少现在不可以。   夭夭睁大了眼睛,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容慎的意思,她急忙去抓他的手腕,“不要……”   “听话。”容慎黝黑的眸已经开始变为暗红,面容一瞬间的狰狞又回落为温柔,他用冰凉的指轻轻划过夭夭的脸,“逃出这里。”   容慎用力将夭夭推下龙身,“回魔宫,等我。”   夭夭身上缠了容慎的魔气,一连被推出很远。   茫茫大雪不停,夭夭仰面朝天衣袂纷飞,试图去抓容慎的手。   黑龙在半空盘旋低吟,容慎站在高处红衣艳烈如着了火,他就这么看着夭夭下落,离开,消失无踪,平静温柔的面容一寸寸染上冰霜。   【你会死吗?】   【不会。】   【我才刚刚穿书回来,都没同你好好相处过,你可不准骗我。】   【我不会骗你。】   容慎在心里轻轻道:【都未能将你娶回家,我怎么舍得死。】   “……”   夭夭被容慎推出去很远,落在冰凉的雪地中。   她眉心染有容慎刻意留下的血,魔神之气冲天,雪域中未开灵智的凶猛异兽不敢靠近她,开了灵智的兽类因为她是啾咪兽的原因,也不会伤害她。   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夭夭知道自己留给容慎身边会造成负担,所以她胡乱摸了摸脸上的泪,从雪地中爬起往外走。她会听容慎的话乖乖回魔宫,但不会坐以待毙,会去寻些压制熙清的法子,总不能让他一直霸着容慎的身体不出来。   雪天一线,夭夭身处雪域身处,想要尽快离开并不简单。   走走停停,她辨认着出雪域的路,忽然感觉周围风大了些,吹动着雪树沙沙作响。   不对,这不是树叶的声音。   “谁?!”夭夭敏锐回身,蓝境修为拍出一掌,将身后的雪树劈成两半,那处却空无一物。   夭夭停下脚步,一圈圈环视着四周,寒冷的环境令她不太舒服,她等了片刻见依旧无事发生,不由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转身,夭夭正要继续往前走,忽见雪地中出现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圆眸肤白巴掌大的小脸,面容与夭夭两分相似,对着夭夭伸出手哭求,“救我,求你救救我……”   夭夭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   好像很多年前,她从哪儿见过类似的场景。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   在这种危险的雪域内,夭夭不会善心大发去救一个突然出现的弱女子,何况这姑娘明显不对劲。口中问着‘你怎么了’,夭夭背在身后的手悄悄聚攒灵力,不进反退。   见夭夭不上当,那女子的笑容淡了。缓慢从雪地中坐起,她忽然道:“小心你脚下。”   下意识低头,夭夭发现脚下的雪地竟变成一片透明冰地,里面冰封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这场景像极了云山四重秘境,夭夭望着这片冰地,忽然看到了一角红衣。   “云憬?”是容慎。   他面色苍白,正试图破冰而出。   夭夭愣了,一时间来不及分真假,用力朝着冰面砸去。冰雪破开,容慎从雪地中破出,夭夭对着他伸出手,容慎乌发飘动,缓慢也对着她伸出手。   下一秒,容慎精致漂亮的皮囊从中间开裂,从里面钻出一条白色巨蟒。   吼——   巨蟒对着夭夭张开血盆大口……   一角紫袍而至,瞬间将巨蟒粉碎。 第153章 黑化153% 怎舍得不要。   “……”   夭夭得救了, 救她的人是桑尤。   雪域中的一切都是夭夭所不熟悉的,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昏迷、又是因何而昏迷。   醒来时,入目的是云净澄蓝的天空, 有模样怪异的海鸟从她上空掠过, 空气中泛着潮湿清凉的气息,光线温和敞亮。   这里像是一座宫殿, 又不太像宫殿。   夭夭正躺在挂有紫丝纱的软榻上, 软榻四侧各立了一根雕纹石柱,宫殿的墙壁白如苍雪,从底端往上攀爬出蛛网般密密麻麻的金咒符文,墙壁边缘还有手指宽的流动小水池,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整间宫殿呈圆形结构, 屋内摆设简洁, 全然没有夭夭平日所见的古风古韵,带了些区别于幻虚大陆的异域感, 如一方独立天地。   这里最怪异的还是宫殿的屋顶, 或者说,这间房子里根本没有屋顶,所以夭夭不知这里究竟算不算的上宫殿, 又算不算得上房间。不去看屋顶, 这房间确实奢美。   ……这里是?   夭夭起身下榻,怀疑自己这一晕, 直接被桑尤带回了归墟海。   只是走了两步,她有些发愣,因为她发现这间圆形的宫殿中根本没有门,墙体完好没有任何衔接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那些符文作祟。   这是什么情况。   夭夭心中涌起些许不适, 感觉这房中清寂到像一间囚牢,正要试探着从屋顶闯出门,夭夭面前的墙壁忽然泛起扭曲波纹,堆积在周围的符咒散开,从里面走出一名紫衣娃娃脸的少女。   “姑娘醒来?”娃娃脸的少女脸上一喜,看出夭夭是想闯屋顶,她不好意思的问:“姑娘是以为这房间无门无屋顶吗?”   “不是哦。”少女自己问完自己解释:“其实宫殿的房顶是透明的,姑娘能从屋内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东西却看不到里面,强硬硬闯,会被房间的结界屋顶反弹受伤哦。”   门也是如此,看着没有门,其实是虚体墙可以从任意一个位置踏入,前提是宫殿的主人对所有人开启了进入权限。   “我叫桃听,是主人的婢女。”娃娃脸少女介绍道。   “夭夭。”夭夭简短说出自己的名字,并无攀谈的心情。   这少女乌发黑眸,小麦肤色与常人无异,并非归墟海一派,夭夭不由有些质疑自己的所在地,“这里是哪里?”   “天海之上,归墟海国。”桃听道。   不踏上幻虚大陆的土地,在天海之上,归墟海自立称国。   这里确实是归墟海,夭夭没有猜错,而少女之所以没有白肤纹路金瞳,是因为她不是归墟海族人,而是天海临近的雪域凡人,无意间闯过结界踏入天海,被归墟海族人所救,从此留在这里报恩当宫婢。   “你的主人是?”   “是归墟海国的宫主。”桃听示意夭夭跟上她,带着她走出这片咒文白墙。   白墙外,白玉铺地四周满是这种高墙无屋顶的圆形宫殿,就如桃听所说的那般,她确实看不到屋内的景象。这里树高幽绿,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建于水面,让夭夭这种水性不好的兽看的腿软。   夭夭的记忆还保留在百年前,以为归墟海的宫主是那位喜好傀儡的辛元,直到桃听将她领入一座无顶的圆形水亭,数根石柱矗立将湖亭环绕圈围,紫帐飘飘,夭夭撩开帘子进入,这才发现归墟海的早已不是辛元。   ……是桑尤。   那位曾经与她在皇城作战的无声少年。   多年不见,桑尤容颜未变,仍旧是夭夭初见的模样。苍白的侧颜隐现着金纹,他着一身紫色华袍束着金冠,金瞳无欲无求。   雪域中,桑尤出现的太快也太及时,夭夭神志不清未能细看,只记住了桑尤的金瞳,如今醒后与他对视,夭夭心神一晃,感觉魂灵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挠了下,勾人的让她不太舒服。   “谢谢你救我。”夭夭出声。   虽然此刻是在归墟海,但桑尤作为归墟海的主人、最接近神的存在,依旧不能与归墟海外的人交谈。   桃听作为桑尤的侍女,夭夭不知她是如何做的,竟能从桑尤没有表情的面容上读出他心中所想,于是夭夭的每一处疑问,都是由桃听代替桑尤回答。   “你整整昏睡了两日呢。”桃听俏皮比出两根手指头。   从桃听口中,夭夭得知自己那日遇到的是雪中鬼魅,中了那妖邪的幻术被吸食了精气,才会昏迷失去意识。   “那我看到的白色巨蟒,也是假的?”夭夭对这个说法还抱有一些疑问。   桃听看了桑尤一眼,很肯定道:“是假的,那些都是雪鬼的幻术。”   真的是这样吗?夭夭在心里反问了一句。   夭夭身染容慎的魔神之血又是万兽亲近之身,确实只有鬼魅才敢对她出手,可鬼魅难道不怕魔神之气吗?   不是夭夭不信任桃听,而是那日白蟒带给夭夭的触感太强烈,她可以确信冰封下看到的容慎是假,但无法相信那些扑面而来的兽息雪渣也是幻觉,可若白蟒是真并非夭夭的幻觉,那像这种开了灵智的兽,怎会对她抱有这么强大的恶意?   夭夭想不明白。想也想去,或许也只有雪鬼是真、其它极为幻境才解释的通,这样来说桃听就没有问题。   此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夭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想,既然她阴差阳错先容慎来了归墟海,不如就先下手为强、阻止熙清魔君前来抢夺九玄秘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杀戮,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熙清魔君找不到归墟海的入口。   “桑尤,可以帮我……”思索了一番,夭夭正要同桑尤说九玄秘宝的事,头顶的天空忽然出现道道水波纹,是归墟海的结界被人攻击了。   “宫主,不好了!”不知是谁的傀儡人急急忙忙闯入了水亭。   已经有归墟海的弟子朝着南面跑去,傀儡人指着那处着急道:“有人破开结界闯入了归墟海……”   是熙清魔君追来了?!   夭夭愣了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找来。   此时,归墟海南,熙清魔君已经被归墟海的弟子包围。   红色衣袍坠地,他悠闲欣赏着归墟海的美景,挑眉问一名拿剑对着他的归墟海弟子,“你可知,九玄秘宝在何处。”   那人不语,面无表情如一尊木偶。   熙清魔君嗤笑,啊了声道:“本君差点忘了,你们都是一群哑巴。”   在他迅速朝那名弟子出手时,其他的弟子紧跟着拦截出手,一根根金色丝线缠绕在容慎身上,割裂他的皮肤浸出血痕,熙清魔君与容慎共享疼痛,因此冷了脸色。   “神族后裔。”熙清魔君掐住一名弟子的脖子,拽下他的脸上的面纱细细打量。   熙清魔君生于上古,对上古时期的神最为了解。数万年不见,纯魔被封神族陨落,没想到那群神还留下了一群后代。   只是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群装神弄鬼的废物罢了。   “听说你们能同神对话?”熙清魔君轻蔑笑出声。   用锋利的指甲划伤那人脸上的金纹符咒,他大笑着道:“正统神早在上古就死绝了,知道死绝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没有了消失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所谓的神族后裔,不过是上古杂流苟且偷生后,自称为神所繁衍出的后代,竟还妄想与神对话。   归墟海回廊环绕,夭夭同桑尤刚刚到此处,恰好听到熙清魔君的讽笑。   正统神,早已死绝。   桑尤脚步忽滞,柔软的紫袍摇曳,一下下扫过地面。缓慢抬头,他穿过层层人群望向被围堵在中央的人,熙清魔君还在笑,嘲笑着他们这群杂种太把自己当回事,笑他们愚昧无知试图登天。   “神,是被魔杀光的。”   “世间万物都要臣服于魔,包括神。”   夭夭没怎么听熙清魔君在说什么,她现在心绪很乱,只想快些结束眼前的乱局。又往前走了两步,她察觉到身后之人没跟上,“桑尤?”   夭夭疑惑看向他。   有潮湿的泛凉的风吹入廊内,吹起桑尤面纱上的一角,露出他白皙如瓷般的下巴。   万籁俱寂的某个瞬间,熙清魔君的话传遍整个归墟海,“唯魔,才能主宰天地。”   桑尤浅金长睫颤动,有那么一个恍惚,夭夭从他金瞳中看到了情绪泄露,只是不等细看,就被前方的动静打断。   熙清魔君对于归墟海的九玄秘宝势在必得,开始大开杀戒冲出这群弟子的包围。夭夭着急的想要上前,被桑尤按住肩膀,桑尤对着她摇了摇头。   “再不制止他,他真的会杀光你们。”已经有不少归墟海弟子死于熙清之手。   桑尤不急不缓拉住夭夭的手,用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描绘着什么,夭夭感觉发痒不适想要抽回,被桑尤用力攥了攥。   金光闪闪间,有几个字落于夭夭的掌心:【仙派的人来了。】   仙派的人来了?!   夭夭先懵后惊,一时也不知桑尤所谓的仙派是指的哪一派。   “你……”   根本就不给夭夭开口的机会,上空的透明结界再次呈现出水波纹,数十近百的仙门弟子从天而降。有尖锐的鸣叫声而过,紧接着从结界中钻出一只巨大的九头金乌,缭着火焰直直朝熙清魔君而去。   夭夭睁大眼睛,看到金乌上看着一蓝衣年轻男人,正是燕和尘!   “……”   由归墟海的落白引路,燕和尘等人紧赶慢赶追至雪域,总算没来太迟。   这次到场的都是仙派中的长老大能,虽不能合力将容慎斩杀,但困他一时半会不成问题。   “快去找你们宫主。”燕和尘低声对落白道。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天罗地网,这次定能将容慎收服。在落白四处寻找桑尤踪迹时,夭夭用桑尤递来的面纱遮挡住面容,藏在了石柱后面。   ……终于还是来了。   夭夭难受的有些喘不过气,原书中男主与男配早该进行的决裂与生死厮杀,随着夭夭的离去终究上演,夭夭忽然有些质疑,原文中后期残暴狠辣的容慎,究竟是他本人,还是如此刻般被熙清控制了。   落白已经寻到了桑尤。   踏上长廊,他注意到桑尤身边的夭夭,只能凑近他小声言说。夭夭竖起耳朵什么也没听到,不安的抿了抿唇。   不管了。   眼看着那群修者越攻越急,夭夭不能让他们带走容慎,准备出手帮助。   身体探出石柱,夭夭正等待着最佳时机混入战局,头顶阴影笼罩,有人从她上方掠过。   是桑尤。   ……   归墟海的九玄秘宝,一直就藏在宫主身上,是一道金光法印,名为九罗印。   九罗印能罩世间万物,包括神魔,它作为天地所诞法器威力无边,就连容慎的魔神之体也无法冲破。夭夭循着头顶的桑尤看去,只看到紫衣扬动,从他掌心散发出一道刺眼法纹。   法印勾勒成圆,朝着熙清盖去形成一道术法囚笼,燕和尘见状聚着灵力接入法印,高声道:“大家快加筑法墙!”   如此一来,熙清魔君便被困在这道金光囚笼里。   “还真是个好宝贝啊。”熙清魔君怒极,又惊喜于寻到了九玄秘宝的踪迹。   赤红的眸紧紧盯着桑尤身上,熙清试图冲破光壁朝他扑去,桑尤冷清清站在原地,垂落的右手依旧泛着法光,九罗印缓慢隐入他的掌心内。   他怎么拿到九罗印呢?熙清魔君一次次冲撞法墙。   燕和尘同容慎斗了一百年,今天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他倾注全部修为,引发法笼内的雷电往容慎身上劈,一点点磨耗着他的精力。   “我只负责寻九玄秘宝……”熙清魔君痛到眯眸,束好的发散落倾洒,披垂在他的身后。   苍白的面容薄唇染绛,他垂下眼睫低喃:“至于受苦的事,就由你来受吧。”   啪啪——   雷电不停,法笼内的容慎闭上眼睫,陷入沉睡……   容慎被六大仙派合力抓了,这是夭夭如何想也没想到的结果。   在这最坏的结果中,她唯一庆幸的是容慎没能拿到九罗印,熙清魔君交回身体的主动权,准备让容慎来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九罗印不仅是传说中的九玄秘宝,更是归墟海神祖创派来的镇派之宝,此印只可传于归墟海历代宫主,旁人无权沾染,更没资格将它带出归墟。   没有桑尤的九罗印持续加持,困住容慎的法笼会一点点削弱威力,直至消失。困住容慎的时间有限,所以燕和尘等人即刻赶回缥缈宗,想要趁此将容慎永久封入困魔渊。   归墟海的结界大开,燕和尘带领着一群修者从半空而过。   结界内是海市神迹,结界外是纷飞无边的雪域,踩着焱阳剑上,燕和尘神情冷漠负手而立,忽然间,他察觉到下方的一道目光,居高临下扫去,只见石廊上站了一名紫衣少女。   少女正仰着头看他,被面纱遮了大半面容只露出清秀的眉眼,白肤乌发圆溜溜的黑瞳,并非归墟海弟子。   燕和尘晃了神,正要调转剑身,一旁的弟子不知情况扶了他一把。   “掌执,咱们到结界入口了。”伴随着嗖的一声,他们所有人出了归墟海。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夭夭离开归墟海也追去了缥缈宗。   桃听说,九罗印罩下的法光囚笼坚不可摧,就算法笼的力量会削弱,那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让容慎脱身,前提还是这群修者没有使用额外的法器加筑囚笼。   ……时间太久了,夭夭等不起,容慎也等不起。   桑尤见夭夭去意已决,于是在夭夭走时,塞给了她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双邪珠的珠光,可破九罗印法笼。】   “双……邪珠?”夭夭默念着这个名字,在归墟海外无意与庄星原相遇,庄星原告知她,双邪珠是九玄秘宝之一,也是九玄秘宝中唯一还没现世的秘宝。   天大地大,他们要去哪儿寻这最后一件秘宝?   夭夭没想到,自己为了救容慎,竟要帮着熙清魔君找寻九玄秘宝了。蹲坐在雪地中,她向庄星原认真询问了一番九玄秘宝的事情,笃定道:“双邪珠在缥缈宗。”   既然其它八件都已现世,而容慎又唯有缥缈宗未曾踏入,那么夭夭从原文中寻到了答案,双邪珠只可能在缥缈宗。   “你为何这么笃定?”庄星原搜寻了许久线索,其中确实有一条线索指向双邪珠,只是他还未去考证。   “别管这么多,你只要信我就好。”夭夭没时间同他解释这么多,拉着他就要往缥缈宗走。   庄星原步伐迟缓,显然还有顾虑,夭夭看出他不想帮自己,只是眼下确实只有他才能帮她。   “庄星原。”夭夭在他面前站定。   当年容慎被熙清魔君算计一事,庄星原在地底完全知情,他是熙清魔君的帮凶,正因如此,容慎才会折磨他百年,又受他桎梏百年。   每当看到庄星原,都是在提醒容慎被熙清当成傻子般玩弄过的事实,夭夭也是因此对他冷脸。   “求你帮帮我。”   夭夭放下身段道:“帮我这一次,我让云憬还你自由。从此以后,你我两清互不相欠,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全部……一笔勾销吗?”庄星原沉默了片刻,忽然问。   夭夭点头,“全部,一笔勾销。”   “我让云憬放你自由,允你占一方天地称王。”   夭夭觉得,她的后半句话才是吸引庄星原的重点,而庄星原似乎只执着于前半句话。其实他不帮也没什么损失,一旦容慎真的被打入困魔渊封印,那他依旧能获得自由称王,但这样的前提是容慎无法脱身。   一旦容慎脱身回九幽,不管是容慎还是熙清魔君,都不会饶了他。   大概是权衡完了利弊,庄星原同意了,“我会帮你寻双邪珠。”   但希望你,也能记得自己的承诺。   “……”   在燕和尘他们回宗门没多久,夭夭同庄星原也潜入了缥缈宗。   趁夜,他们二人掳走打晕了两名修者囚住,扮成他们的模样混入宗门内。两人一个大魔一个大妖实力都不弱,只要细致遮掩痕迹,就不会被人察觉问题。   在庄星原去寻双邪珠的时候,夭夭躲开层层守卫,来到了囚禁容慎的阁楼里。   最高层的阁楼中还设有外部结界,需要用法器打开,夭夭使了些小手段骗来了法器,打开结界大门,空荡宽敞的阁楼中,只有中央放着九罗印法笼。   法笼内,容慎红衣铺地正倚靠在光壁上闭目养神,明明此刻被困住的是他,他却好似悠闲自得毫不担忧,乌发遮挡住半边脸颊有种清冷神秘的美感。   “原来这就是为祸世间的魔神。”夭夭走了进去。   她一路摸爬滚打辛辛苦苦才找到他,而她心念之人却在悠闲的睡觉。顶着无瑕疵的幻术,夭夭用另一张脸围着法笼绕了一圈,轻嗤道:“也不过如此。”   容慎闻言缓慢睁眼,掀眸朝着夭夭看来。   夭夭就连声音都特意掩盖过,也不怕他看,蹲在法笼外继续气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要玩完了,看你长得好看又十分弱鸡的份上,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容慎眼尾上扬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望着眼前这位陌生、普通胆子又十分大的小女孩儿,他慵懒开口:“什么交易?”   夭夭咧出一口小白牙,“我放你出去,但从此以后,你要当我第十八房男宠,每日逗我开心玩闹。”   容慎沉默了。   在他沉默的间隙,夭夭继续胡说:“你若是性子好会伺候人,虽说是小十八,但本姑娘也可以考虑考虑专宠你一人。”   “如何?”   还能如何。   容慎大概是真被夭夭气到了,他良久后嗤笑出声,隔着法笼光壁忽然倾身朝她靠来,慢悠悠道:“若你要收我,就必须为我遣散你那剩下的十七位男宠,不然,我可是会吃醋。”   他若吃醋了,可是会杀人。   明知他出不来,夭夭还是受他强大的气场影响,下意识后仰缩了缩身体。   容慎额头抵着光壁,近距离下眉心的魔花图腾清晰可见,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夭夭咽了下口水,强装淡定继续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性子看着也不太好,凶巴巴的好讨厌。”   “算了,我不要你了。”夭夭起身作势要走。   不等走两步,背后传来低低的笑,那人唤:“夭夭。”   低低轻轻的嗓音很温柔,“真的不要我了吗?”   夭夭……   夭夭怎么舍得。 第154章 黑化154% 想让你抱抱我。   其实在夭夭踏入阁楼的那一刻, 容慎就认出了她,夭夭心里清楚。   两人互不拆穿,穿透厚实的幻术易容, 容慎凝视着她的真容配合她演戏, 等戏演够了、夭夭发泄够了,她转过身蹲到法笼边, 气呼呼道:“这就是你的实际行动吗?”   结果他还是被熙清魔君操控, 如今还被当成替罪羊关入了法笼里。堂堂上古魔神,混到这份上实在太丢人了。   容慎垂睫任由夭夭教训着,只温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事已至此,道歉有用吗?夭夭又哪里是来要他道歉的,“你知不知道, 他们又要将你打入困魔渊。”   容慎思索片刻道:“困魔渊应该困不住我了。”   夭夭被噎了下, 扭头去看法笼中的红衣男人,他倚靠着光壁与她距离极近, 两人如同肩并着肩, “要万一呢?!”   “他们还说要将你永久封印呢。”   “封印?”容慎挑眉,还没听过有什么封印能让魔神强制沉睡。   夭夭不等他将疑问问出,就先他一步开口:“别说封印也困不住你, 如今小小的一个法笼你都出不来。”   说着,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道:“还需要本神兽想法子来救你。”   日夜不停的赶路, 夭夭早已身心疲惫,先前她只想尽快见到容慎还没觉得累,此刻她找到了容慎,见他安好坐在了他的身旁,疲倦开始汹涌袭来。   “云憬……”夭夭学着容慎贴紧光壁, 抬手想要去触摸他的脸颊。   法笼将两人阻隔,夭夭探出的手毫无意外被拦回,她委屈将手收回环膝而坐,抽了抽鼻子道:“我想让你抱抱我了。”   自夭夭重新穿书回来,他们好像还没好好的拥抱过。   夭夭有些想念他们以前在缥缈宗的日子,无极殿中安静的院落,两人同住同吃,容慎从不习惯拥抱,到可以由夭夭任意在他怀中滚闹,他不食五谷,却总爱托颊含笑凝视着她吃。   那是一段多么平静宁和的日子。经历过太多风浪后,夭夭终于懂得,那些修者大能为什么最后都会选择隐居避世。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如今这也是夭夭所求。   “我想让你抱抱我。”   “想摸一摸你冰冰凉凉的头发,还想变成小兽钻入你的怀中,听着你的心跳入眠。”   可惜,夭夭如今只能同他隔着一座法笼对视。   容慎听后怔了下,夭夭所想亦是他所求,他又何尝不想同夭夭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因夭夭撩起了魔性,他赤红的眸一寸寸阴暗,想要尝试打破九罗印下的法笼。   “别……”夭夭只是想同容慎说说话,并不是想挑起他的魔性。   连忙阻拦了容慎的行为,她望了望阁楼外小声道:“九罗印是九玄秘宝之一,若真能被你打碎,我估计天道来劈你的雷也不远了。”   在来的路上,夭夭想通了天道产出九玄秘宝的真正用意,它们是为了相互制衡,也是为了压制这世间逆天的强者。   “我已经想到法子如何救你了,你先耐心等上几日。”夭夭安抚着容慎。   只要双邪珠到手,容慎就能冲破九罗印出来,夭夭将救他的计划粗略讲了一遍,容慎微微眯眸,“庄星原?”   轻念着这个名字,容慎意味不明道:“他还会帮我?”   “他为什么不帮?”夭夭没懂容慎的意思,将自己开出的交换条件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容慎嗤了声笑容泛凉。   并未对夭夭过多解释庄星原的事,他又问:“双邪珠的珠光可破九罗印,这法子是谁告诉你的?”   “是桑尤。”夭夭只简单同容慎说了归墟海的事,也没时间细致解释。   天很快就要亮了,夭夭为了隐藏身份不能在阁楼久留,找了个机会,她从阁楼中溜出,离开前对容慎挥了挥手,小声道:“我明晚再来找你。”   容慎对着夭夭弯唇笑,温声道:“等你。”   无害好脾气的样子,任谁也不信他就是那位嗜杀残暴的魔神。   第二日晚,夭夭果然又去了阁楼见容慎,依偎着法笼小小睡了一会儿。不过对比第一日,夭夭眉眼间明显多了些忧愁,容慎无法揽她也不没办法帮她抚平眉心,只能轻声问道:“怎么了?”   夭夭在忧愁两件事,一是她同庄星原白日并未寻到双邪珠的线索,二是……   揪扯着自己的衣袖,夭夭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见时舒。”   夭夭伪装的女修正是无情殿弟子,白日里,她在缥缈宗内听说了燕和尘不少的事情。   百年来,燕和尘已经从籍籍无名的小弟子成为一殿之掌,飞升的比原文还要快。这些年来,燕和尘对妖邪深恶痛绝,时常带弟子出宗斩妖,身边还一直有白离儿的陪伴。   一百年里可以发生太多的事,在夭夭‘死’后没多久,玄妙真君出世寻女,白离儿身份曝光,继而引出了玄妙真君与落日谷谷主秋依霜的情史,震惊整个修仙界。   真相大白后,白离儿凭借爹娘的身份让整个修仙界记住了她,身后还站了落日谷。她并未随玄妙真君隐世,也并未跟秋依霜回落日谷,而是主动留在缥缈宗帮燕和尘处理宗门事务,这一留就是一百年。   “你想见他吗?”容慎手托下巴望着夭夭,表情极淡。   夭夭在地上胡乱写画,低着头实话实说:“自然……想见。”   她怎么可能不想见燕和尘呢?   她想知道这一百年来他过得好不好,想同他叙旧诉说这些时日的变化,夭夭更想的是她与容慎、燕和尘回归到最初,三人结伴共游并肩作战,可她心里也清楚,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前些日在归墟海的时候,我曾远远看到他一眼。”   夭夭回忆着道:“他站在焱阳剑上号令众修,有了我不熟悉的威严冷酷,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了。”   一百年的时间,于夭夭来讲只是在现实世界纠结了一晚,对于书中而言,这一百年是活生生真实存在的,这些时间渗透入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一点点击垮磨灭所有人的记忆情感,足以将一个人改变。   夭夭在害怕,害怕这一百年里,会将她记忆中的燕和尘改的面目全非。   “还是再等等吧。”夭夭想,如今他们立场不同,此时她的不打扰、不出现,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   燕和尘从归墟海回到缥缈宗的第一夜,梦到了夭夭。   他已经不记得夭夭有多久没出现在他梦里了,梦中的少女巧笑嫣然,她抱着一大捧花穿梭在花丛中,一只小法蝶悠悠而来,扑闪着翅膀停驻在她的鼻间,害她打了个小喷嚏。   簌簌花瓣飘落,燕和尘看到她发中冒出两只毛茸茸的小兽耳,忍不住笑出声。   “时舒!”夭夭闻声扭头。   她澄澈的圆眸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看到他先是弯睫然后又佯装生气,“你怎么才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阳光灿烈,穿着漂亮紫裙的姑娘跑到他面前去牵他的手,燕和尘忍不住跟着她往前。只是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盯着夭夭的背影问:“紫衣?”   面前的姑娘再扭头,脸上罩了一层薄纱,她眨了眨眼睛笑问燕和尘,“怎么?只是戴了面纱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只是,戴了面纱他就认不出夭夭了吗?   那个姑娘是夭夭。   “……”   燕和尘醒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做到这个梦。   他并未因忙碌而忘记那位归墟海的姑娘,反而随着这场重复的梦对她记忆加深,越是回忆,燕和尘越是觉得他看到的姑娘是夭夭,而这一切的疑惑,只有一个人能为他解答。   燕和尘将目光落在了阁楼的最高层。   深夜,当燕和尘拎剑踏上阁楼时,夭夭正同容慎在阁楼中下跳棋。   因为太过无聊,夭夭在地面用术法画了一个小巧棋盘,简单同容慎讲明了规则,他们用法术一个捏红色圆球一个捏蓝色圆球,就这么隔着法笼玩了四五局。   “不玩了。”打了个哈欠,夭夭挥散地面的棋盘。   最后一局是容慎占了上风,他所持红棋霸道的攻占她的领地,将夭夭的蓝棋杀的支零破碎。   “容十八!”夭夭被容慎杀的脸都丢光了,明明前几局他还懵懂不明,谁知最后一局竟玩的这么凶。   棋输了但气势不能输,夭夭拿昨日的‘契约’压他,“就你这样的男宠还怎么讨主人欢心,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容慎才刚刚摸清这种棋盘的套路,他笑了笑道:“那我下次让主人赢好不好?”   “才不要。”夭夭哼了声:“本主人凭实力又不是赢不了你,用得着你让。”   “等着吧,下次咱们玩点大的,谁输了谁就……”夭夭歪头想了想,忽然狡黠笑了。   她靠近法笼轻声:“谁输了谁就脱衣服。”   容慎目光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弯起唇角笑,“如此,那我可真不会让着你了。”   “不让着又能怎样?”夭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难得能套路到容慎,她笑着道:“反正你现在被困住也出不来,就算我脱光了你也拿我没办法。”   “我先回去了。”时辰已经不早,为了找到双邪珠,夭夭还需在缥缈宗隐匿一段时间。   撤走法器关闭阁楼大门,当夭夭往外走时,一股威压气势汹涌袭来,夭夭转身接住袭来的一掌,蓝色法光大盛,她被逼的后退两步。   “你是谁?”一招试探过后,来者并未再犯。   清悦的嗓音夹杂几分熟悉,夭夭定睛一看,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竟是燕和尘!   “我……”夭夭下意识想要遮脸。   想燕和尘应该还未看透她的幻术,夭夭回忆着自己伪装人的身份,吞吞吐吐开口:“小师叔,我、我是无情殿凌虚子座下弟子,奉师尊之命,特来察看那魔头有没有老实。”   燕和尘现在的辈分早都翻了几翻,夭夭曾还拿时舒二字调侃他为师叔,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真的喊他师叔了。   燕和尘眯了眯眼睛。   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普普通通的相貌看着胆子极小,尽管她幻术做的极好,但还是让燕和尘寻到了蛛丝马迹。   “翠芳?”他问。   夭夭片刻才反应过来燕和尘是在喊她,可她伪装之人的名字不叫翠芳而叫芳玉,他是在诈她!   “小师叔,我是芳玉啊。”夭夭故作茫然,“时辰不早了,若小师叔没别的吩咐,芳玉就先回去了。”   夭夭想借此开溜,而燕和尘也并未阻拦。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感觉燕和尘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心想‘芳玉’的身份要留不住了,回去后她必须尽快换个新的身份,最好远离无情殿。   只差几步就能摸到楼梯出口了。   夭夭每步走的缓慢忐忑,在距离楼梯出口还有一步的时候,身后燕和尘忽然又唤:“芳玉。”   夭夭停下脚步。   燕和尘:“她现在的确叫芳玉,可她在入缥缈宗前,名为翠芳。”   夭夭:“?!!!!!”   不等跑,肩膀落了一只手,燕和尘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背后,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笼出一片阴影,“所以,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他俯身轻轻念出那个名字:“夭夭。”   燕和尘还未看穿她脸上的易容,可他就是这个,她是夭夭。   ……夭夭,真的回来了。   燕和尘将夭夭带去了自己房间。   夭夭想象中的生分、不熟悉未现,当二人真的相遇,燕和尘身上的冷气淡漠统统收敛,与她记忆中的模样一致。   “是我。”在夭夭承认身份的那刻,燕和尘眼眶红了。   “小崽子。”燕和尘发狠戳了戳她的额头,“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句小崽子,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夭夭捂住额头唇边露出笑,语气放松了几分,“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寻容慎的?”燕和尘哪里信她的话。   夭夭理亏,小声道:“是来寻云憬,也来寻你。”   她确实是想来见燕和尘,可苦于不知该如何相见,因为他们现在站在了不同的立场道义上。燕和尘是想将容慎封印永久困于困魔渊,而夭夭却想来救他,初见的浓烈情感过后,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问题。   “这一百年来,你知道他害了多少条无辜性命吗?”燕和尘收敛笑容。   夭夭着急解释:“那不是他,屠门灭派之人都是熙清魔君!”   “什么?!”很显然,燕和尘他们并未发现熙清魔君还活着,于是夭夭便将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燕和尘。   不为容慎洗白,这一百年来,容慎确实杀了无数人,但他生性爱洁做事果断,杀人时讲究干净利落也不自找麻烦,所以除了太清宫一事,他并做过一起灭门案。   用容慎自己的话来讲,“留在地底陪你说话不好吗?屠派太浪费时间了。”   容慎不曾屠派,可也默认纵容了熙清魔君屠派,就像他说过的,只要熙清魔君入了他的身体,那么熙清的所作所为就是他容慎所为,世人不会原谅他。   “熙清……竟还活着。”燕和尘手中的剑又开始蠢蠢欲动。   燕家的灭门罪魁祸首为熙清,地底一战,他一直以为熙清魂灭,燕家大仇得报,没想到到头来皆为熙清魔君的一场圈套。容慎入了计,他燕和尘又何尝不是像个傻子,被熙清魔君玩弄于股掌之中。   “容慎不能被封印,他体内的熙清还在打九玄秘宝的主意,不会就此罢休。”   熙清魔君不除,世间永无宁日。   燕和尘沉默思索片刻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夭夭找寻的双邪珠,燕和尘知道在哪儿。   “……”   燕和尘并不是要帮夭夭救容慎,而是想引出容慎体内的熙清魔君伏诛。   双邪珠的珠光不仅可以破九罗印,珠子还可以献祭吸魂。不过这些都是燕和尘听月清和讲的,并未真正测试过,他道:“若寻双邪珠,咱们就要上无极殿。”   双邪珠,就在无极殿的隐月道尊手中。   夭夭对此有些犹豫,“咱们……要光明正大的上去?”   “不然呢?”燕和尘将夭夭领到无极殿下,笑了声道:“若你有本事不让隐月道尊发现,也可以偷偷潜进去。”   夭夭:“我怕他不帮我。”   “时舒,不然咱们回去再商量商量吧。”这群修者好不容易才抓到容慎,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若隐月道尊不肯给她双邪珠,那他们此举就是打草惊蛇。   燕和尘立在原地未动,望着夭夭的神情复杂。   “夭夭……”他欲言又止,他想说就算双邪珠真的能吸出熙清魔君的魂魄,他也不能放容慎离开。   容慎是魔神,是威胁修仙界、威胁事件的存在。在大道面前,他放了容慎只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他不能这么做,也没资格这么做。   【我不懂,我爹为何要封我灵脉,不准我踏上修仙这条路。】燕和尘想起自己年少时的疑问。   那时夭夭蹲在他面前,帮他擦去泪水说:【因为,这条路实在太苦了,你爹爹不想看到你难过。】   原来,夭夭早已料到他会面对如今境地吗?   苦,确实够苦;难过,他早在百年前已经尝吃过数遍,如今也已经吃习惯了。   “怎么了?”夭夭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发现燕和尘没跟上来。   “我……”燕和尘闭了闭眼睛,心中百般艰难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无极殿上落下一片树叶,树叶在两人间消散化为两字:【上来。】   这下他们不去也要去了,隐月道尊已经发现了他们。   ……   百年不见,夭夭还很清楚的记得上次见到隐月道尊的模样,没想到再见面,隐月道尊一身白衣清冷,与他衣色一致的是他那头雪白刺眼的发,眉心堕魔印记若隐若现,这是天道对他自甘堕落的惩罚。   高高在上的‘神’终是染了尘埃,隐月道尊当年强行斩断的情劫,如今正以数百倍的痛反噬到他身上,让他日复一如想念回忆着慕朝颜,这是他早该承受的痛。   “来寻双邪珠?”隐月房中挂着一块琉璃镜,里面倒映出红衣含笑的姑娘,正是慕朝颜。   隐月在用摄魔镜看过去的慕朝颜,他陷入自己的情劫中出不来了。   落在镜上的目光不断,隐月哑声道:“本座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慕朝颜说她的孩子名云憬,希望他心向阳光做个善人,可惜隐月没能照顾好他,慕朝颜的孩子,终还是成了为祸世间的魔神,这是他们所造下的业障,他们要负责。   “双邪珠就在桌子上,自己拿吧。”传说中的九玄秘宝,隐月道尊毫不留恋送出。   夭夭和燕和尘皆是一愣,燕和尘道:“弟子想知,如何献祭才能让双邪珠吸食魂灵。”   隐月早已知晓他们所来目的,甚至知晓的更多一些。终于偏转目光,他转头回答燕和尘的话,看的却是夭夭。   “双邪珠如名,为双,一阴一阳,本座给你们的,为阴珠。”桌上的双邪珠有巴掌大小,通体乌黑无暇,看着与普通珠子无异。   其实双邪珠不是一颗,而是两颗,又名阴阳珠。只有将两颗珠子聚齐,才可以滴血献祭,以魂开启法器。   “想要引出熙清魔君,需聚齐双邪珠滴血献祭。”只要确保滴血之人是熙清魔君,那么双邪珠就会吞噬他的魂灵作为开启法器的祭品,永世消散于珠体。   夭夭是想要双邪珠救出容慎,没想到还意外得到了灭除熙清之法,惊喜道:“另一颗阳珠在哪儿?”   “云山秘境。”   此时,缥缈宗的仙剑大会已经到了尾声,再过五日,就是开启云山秘境的时日。   “……”   容慎已经被困在法笼中四日了,那群修者还未讨论出该如何处置他。   四天的时间里,容慎将自己的魔气一点点侵蚀入光壁,在看到角落那些细小的裂纹时笑了。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夭夭救,他若使出全部魔神之力,用不了几日就能打破这法笼,可他不想。   熙清魔君对仙派深恶痛绝,容慎只要还被九罗印困着,他就不会主动抢占身体出来。容慎享受这片刻安静的时光,尤其享受夭夭每晚前来的陪伴,四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咔咔——   九罗印造出的法笼还在持续破裂,这里已经关不住容慎了。   当夭夭和燕和尘带着双邪珠赶往阁楼时,阁楼高顶被冲天红光冲破,有修者惊恐喊道:“不好了,那魔头从法笼中冲出来了!”   “大家快去寻燕掌执,一定不能让这魔头逃脱!”   眼看着前方那片天空变为赤红,夭夭疑惑问燕和尘,“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看着,像是……”像是阁楼的方向。   不等夭夭把话说完,有强劲的风流直击她的身侧,燕和尘迅速拔剑抵挡。   强风化为魔气巨龙,将燕和尘一连逼退数步,夭夭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正要上前查看,脚下阴影笼罩,夭夭仰头看到飘荡在头顶的红衣。   容慎自上方落下,乌黑的发扬在身后,他噙着笑意薄唇上勾,用黝黑深邃的眸望向夭夭,“不是要抱抱吗?”   微微伸开手臂,容慎倾身将夭夭腾空抱起,收拢入怀中紧紧圈住道:“容十八现在任由你抱。”   不知道迟到几日的拥抱,他心爱的姑娘能不能满意。   “……” 第155章 黑化155% 算是甜甜的一章。   夭夭等这个拥抱, 已经等了很久了。   双脚离地,她环抱住容慎的腰身,呼吸间全是他身上轻轻浅浅的檀香。魔无体温, 而此刻的容慎却温暖如阳, 这是夭夭最喜欢的温度。   “你怎么出来了?”夭夭还有些懵。   容慎拥紧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道:“自然是想你了。”   法笼并非真的九罗印, 以容慎的魔神之力, 这里根本困不住他多久。   ‘想她’二字念的又低又轻,容慎几乎是伏在夭夭耳根而念,夭夭被他拥着,因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小鹿乱撞,竟被容慎撩到了。   ……她这也太好撩了吧。   夭夭噗通将脸埋入容慎怀中, 有些恼怒自己的好打发, 也是为了掩饰发红的脸颊。   周围魔气大盛,丝丝缕缕的黑雾形成庞大黑龙, 以他们为中心盘踞圈绕, 阻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因容慎冲破了九罗印法笼,缥缈宗乱了套。   仅是他释放出的魔气,就足够那些缥缈宗弟子对付, 隐藏在人群中的庄星原借此添乱放火, 浓烟滚滚而来,不知情的还当是魔敌来犯。   “别闹了, 快走。”夭夭看到容慎正催动魔气与燕和尘对抗。   几次想冲魔龙而来都被拦回,燕和尘扫了眼远处着火的宫殿,用剑凌厉劈散周围的魔气,抬头看向黑龙唤:“夭夭!”   夭夭早已和燕和尘商量好对策,计划虽被容慎的突然出现打乱, 但好在还来得及补救。知道燕和尘这声唤是在提醒她什么,夭夭连忙揪了揪容慎的衣袖,对着下方愧疚道:“我们马上离开,燕府见!”   缥缈宗不是久留之地,早在无极殿上,燕和尘和她就决定在容慎逃脱后,先暂时藏于蕴灵镇中的燕府。   “……”   燕和尘决定帮容慎,不是念及旧情和夭夭。   用他本人的话来说,他和容慎之前的恩情早已了结,余下的只有正邪不两立间的憎恨,他之所以要帮容慎,一是因为隐月道尊的命令,二是为了天下太平,三则站在私人感情,熙清魔君灭了燕府,这个仇他必须要了。   就真的真的,没念半分旧情吗?夭夭不信。   百年已过,燕府中还保留着某年过年时的模样,院中的老树枝繁叶茂,上面悬挂着夭夭和容慎百年前挂着的灯笼,灯笼早已褪色破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有些只剩了光秃秃的骨干,平添萧瑟。   一百年好似并未过多影响到燕府,可以看出主人对这座府院的爱护。反观这院子的四周,百年来早已变的面目全非,有处甚至还成了荒宅,无人居住。   “云憬,你看这是什么?”站在树下,夭夭拿出了双邪珠。   珠子上有隐月道尊提前设下的一层封印,可以暂时将熙清魔君压制封锁。将无极殿上的事完完整整同容慎讲了一遍,夭夭高兴道:“只要在云山秘境找到另一颗阳珠,就可以除去你体内的熙清魔君。”   容慎将双邪珠接入手中,微微眯眸打量着手中珠子,他问:“隐月说的?”   夭夭怕是还不知道,百年前在他屠灭了太清十三宫后,还曾提剑踏上了无极殿。隐月有他的道尊之力,容慎也有他的魔神之力,那一战隐月输了,容慎没要他的命,却让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入污泥。   隐月如今额上的堕魔印,就是在那一战中留下的。此后,隐月再未踏出无极殿半步,与其说他是在闭关修炼,倒不如说是缥缈宗将他圈地为牢,囚困在无极殿逼他重回正途。   只是,何为正,何为邪?恐怕隐月现在已经分不清了。若他还能坚守心中的‘正’,就不会将双邪珠如此轻易拿出,完全不想这件事将引发怎样的滔天之祸。   “挺好。”盯着这颗珠子看了片刻,容慎弯起唇角笑了。   ‘挺好’二字中带有太深的寒含义,夭夭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她还在嘱咐着五日后他们要做什么,见他笑,她也跟着笑,“是挺好啊。”   “我还以为拿到这双邪珠会废一番功夫,没想到轻易拿到了不说,还解决了熙清的事。”   “也不知云山秘境里的那颗阳珠好不好找。”开头太顺,夭夭难免有些担忧他们入秘境之后的事,“要是它在九重秘境的话……”   当初四重秘境他们就险些丧命,也不知道以他们现在的水平,能撑到几重。   “放心吧。”容慎将双邪珠还给了夭夭,安抚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就算它藏在九重秘境,我们也要把它找出来。”   容慎已经受够了被熙清魔君控制的日子,既然如今有机会摆脱,那他必须抓住。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夭夭将双邪珠收好。   她绕到容慎身前,看了看他的脸又去撸他的袖子,踮脚还要去扒拉他的衣领。容慎按住她作乱的手,对上夭夭无辜清澈的眼睛,他顿了下才答:“已经无碍。”   说着,他慢吞吞又将手臂圈在夭夭的腰上,二人面对面对视,容慎垂眸问:“还要抱抱吗?”   夭夭眼睛睁大,嘴巴也因容慎这句话微微张开,刹那的呆萌与害羞一闪而过,她最后将小脑袋抵到容慎的怀里,弱弱小小回了一个字:“要。”   她要抱抱!   在缥缈宗还没有抱够,如今宅院安静空无一人,夭夭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就连容慎都说了他任由她抱,那她这次定要把先前错过的都给补回来!   自己家的容十八,没什么好害羞的。夭夭这样想着,伸着两只爪爪往容慎腰上圈,学着他用力抱紧。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容慎偏凉的体温一点点随之温暖,夭夭埋首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不满道:“还是有些凉。”   容慎暗暗运力调整体温,手指勾绕起夭夭的一缕尾发,他问:“这样呢?”   夭夭唔了声:“再热一点点。”   容慎笑了,两人贴的极近,于是落在夭夭耳边的笑声又低又沉,“当我是暖炉吗?嗯?”   这么说着,他却还是按着夭夭的要求又升了些体温。   夭夭满意了,熊抱住容慎像一只黏人的小动物,不时蹭动来回嗅。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夭夭觉得自己有些发醉,忍不住在他怀中拱了几拱,拱乱了额上的头发。   “这是什么意思?”容慎唇角的笑意不散,望着夭夭的眼眸黝黑深邃,沉淀着溺人的温柔。   夭夭觉得容慎的眼睛里藏了小钩子,诱惑着她不停往他脸上看。忍耐着错开目光,夭夭终于肯安静贴服在容慎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于是容慎便一下下帮她顺理乱发,动作轻轻缓缓很耐心,如同他往日帮炸毛的小崽崽梳毛。   “舒服吗?”他问。   夭夭被容慎揉摸的很舒服,险些发出小兽的咕噜,但舒服归舒服,等夭夭开口却只是软软不满的三个字:“还行吧。”   容慎微微挑眉:“还、行?”   夭夭:“唔,反正还差点意思,需要多练练再熟练些。”   鸡蛋里挑完骨头,夭夭没憋住露出些笑,还是没忍住再次看向容慎。容慎长睫倾垂,漂亮的桃花眼微扬动人含春,也跟着低眸朝着夭夭笑。   笑着笑着,夭夭后腰的手臂忽然一紧,眼前树影旋转,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容慎抱按在树上。   “那……本尊再多练练?”容慎用软唇蹭过夭夭的脸颊。   呼吸缓慢融合,夭夭不由闭上眼睛。微风阵阵,不时有几片枯叶从树枝上掉落,落地的微弱声遮掩不住树下亲昵醉人的亲吻,容慎含着夭夭的唇瓣与她纠缠拉扯,偶尔小动物的低娇是由他怀中人发出。   燕和尘不放心夭夭带着容慎,处理完宗内琐碎的事情就匆匆下了山。   直接行御剑术入了燕府,燕和尘抿着唇,目光不经意扫到院树之下,然后他快行的脚步止的突然,怔愣的下一刻就是侧身移开目光。   已经晚了,夭夭和容慎已经发现了燕府内入了人。   呜呜两声急忙推开身前的人,夭夭脸颊发红唇瓣也红,用湿漉惊慌的眸子看向院门,结结巴巴喊:“时、时舒。”   “你来了呀。”来的好快。   燕和尘表情一阵冷一阵温,礼貌告诉他该退让,而感情却让他站着不动,视线在夭夭微肿并过分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一瞬,他眸中闪过气恼等种种复杂情绪,最后迅速移开视线,“我不放心你。”   容慎可真是不温柔,嘴都给人家啃肿了。   夭夭摸着发烫的脸颊,软软糯糯声音细小,“燕府很安全呢,我和云憬都很好。”   “是吗?”燕和尘阴阳怪气有些气不过,“燕府可以阻拦外面的疯猫疯狗,却拦不住凶猛吃人的恶犬。”   “啊?”   夭夭正要问燕府哪里养了狗,耳边传来燕和尘的提醒:“我管不了你了,但你自己要小心。”   “小心被恶犬叼走吃掉。”燕和尘觉得自家的好白菜被恶犬拱了。   夭夭猛然明白燕和尘的意思,下意识去看容慎。   容慎又怎能听不出燕和尘的意有所指,他听懂了却装听不懂,只是在慢条斯理帮夭夭整理散乱的衣衫。见夭夭抬头看他,他勾起唇角明知故问:“看我干什么?”   夭夭:你是吃人的恶犬呢。   容慎:胡说八道,当心我真的咬你。   夭夭的脖颈被容慎轻轻蹭过,连忙移开目光回:“没什么。”   “这外面也挺冷的,咱、咱们还是进屋聊吧。”总站在院子里也不是那回事儿,夭夭开始转移话题转移阵地。   容慎餍足后很温顺,乖乖听夭夭的话往屋内走,夭夭对燕和尘笑了下,“时舒,咱们也进去吧。”   正要去追容慎,燕和尘几步走到夭夭身后,拉住她的手腕低声:“他欺负你了?”   夭夭有些懵,“没有啊。”   燕和尘拧眉,见夭夭的唇瓣还有些发肿,压抑着火气道:“嘴都给你咬肿了,你确定?”   他虽没经历过感情之事,但他清楚对待心爱之人该疼之爱之,哪怕是亲吻,也该温柔小心呵护着,怎可蛮横粗暴行事。   其实容慎足够温柔了,对待夭夭时他已经过分压抑温柔,但情到深处哪怕极致温柔,抵死纠缠亲昵时也总会留下些痕迹印子,更何况他们两人还亲了这么久……   夭夭有些无言。   无言后就是好笑心酸,为燕和尘而心酸。   “时舒啊。”夭夭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想了又想,夭夭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寻个心仪姑娘吧,真的,别老这样单着了。”   当了一百多年的单身狗的燕和尘:“……?”   “……”   缥缈宗的掌门月清和,因隐月道尊一事操碎了心,自亲眼见了隐月堕魔后,每日忧心忡忡身体情况急剧日下,已经将宗门大半的事务转交燕和尘处理,包括此次的仙剑大会。   不知是不是因魔神出世的压制,自容慎、燕和尘这一辈过后,修仙界再未出能赶超他们的青年才俊,甚至都没有能与他们持平的存在,一代不如一代。   仙剑大会到了这一届,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有趣重视。六大仙派中,归墟海和归玄门两派的宫主和门主都未亲自来,余下的迟到的迟到,来而不观战者也有,对自派弟子信心不大。   也就只有在最后一战中,六大仙派齐聚,夭夭和容慎混在人群中观战,发现最终对战的两名修者竟只有金丹期,放在夭夭参加仙剑大会的那一届,绝对是拉进去被吊打的水平。   “怎么会差这么多。”夭夭小声低语。   台上站着的逐胜者,分别是缥缈九月宗的金丹后期与归墟海的金丹中期,实力相差不大,但与夭夭那一届相差太大。   对战没什么新意和悬念,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就分出胜负。结局是缥缈九月宗的修者以半招险胜归墟海修者,金丹后期与金丹中期的对战,金丹后期竟只赢了金丹中期半招,说来缥缈宗这一战赢得不算漂亮。   夭夭观察了会儿,发现这一届的归墟海修者普遍比其他五派水平高些,看来桑尤管教的很好。   依旧是只有前两百名修者才能进入秘境试炼,这届水平最差的为结丹中期,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差的一届。别说三重秘境闯一闯,他们就连二重秘境都难得安全。   “休整两日,两日后,我们随他们一起入云山秘境。”   “我们?”夭夭诧异。   燕和尘道:“云山秘境是由七个上古洪荒小世界组成,就凭你们两个,一年的时间能从这七个世界中找出双邪珠吗?”   当初为了不让有心之人聚齐九玄秘宝,缥缈宗一派特意将双邪珠的阳珠放入云山秘境的第二重,被那些秘境漩涡不知道吞噬到了哪里去。   这百年里,燕和尘随着其他弟子又进过一次秘境,只身凭修为闯到了第七重秘境,险些丧命。   “有我在,五至七重可由我来领路,速度快些。”   确实是这个道理,夭夭还有些担忧,“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燕和尘霸道了一次,“你们想入秘境就要听我的。”   这话是说给容慎听的,第二句他语气柔和了一些,看着夭夭道:“容慎体内的熙清随时会出现,你自己应付不来。”   容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云山秘境中危险重重,原本,容慎没打算带着夭夭进去冒险。但夭夭执意跟随,于是他掀了掀眼皮替夭夭应下,“那就有劳燕掌执帮忙了。”   燕和尘冷笑,“魔神大人客气了。”   夭夭夹在两人中间难受死了,有意修复两人之间的裂缝,她一左一右拽了一个,“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快下山去采购吃食衣服吧。”   虽然三人的修为较百年前都有了大幅度提升,但一年的云山秘境生活可不是好熬的。 第156章 黑化156% 终极大BOSS出场。   “……”   两日后, 云山秘境开启。   同百年前一样,依旧是六派各掌一块灵盘碎片,聚集后可化为灵盘钥匙, 开启云山秘境的大门。   这届仙剑大会由燕和尘一手操办, 月清和早早就将缥缈九月宗的灵盘碎片交给了他。因为要同容慎他们一同混入秘境内,燕和尘将灵盘碎片转交给月玄子, 以闭关修炼的借口入无极殿不出, 同夭夭等人躲在了焚月殿暗处。   “月玄子,该你了。”几派纷纷拿出了灵盘碎片。   一百年过去了,月玄子依旧是副孩子容貌。收敛了平日笑脸,今日的他捏着灵盘碎片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呢?月玄子闻声慢吞吞拿出灵盘碎片, 投放入虚空。随着法阵降临, 高台上凝出一股巨大漩涡,参与试炼的两百名弟子依次而入。   躲在暗处的三人静静等待着时机, 抓紧最后的空隙, 容慎抱起夭夭,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秘境漩涡冲去,燕和尘紧随其后。   “什么东西!”   唰唰——   众人只见红金两道光过, 等拿出武器时, 那光早已入了秘境漩涡。   明明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在月玄子这种‘老妖怪’眼中, 时间仿佛被人无限放慢。在那一眨眼中,他的眼睛看清了红光中的身影,一缕乌发荡到月玄子颊边,头发的主人与他擦肩而过距离极近,是张他极为熟悉的面容。   ……这是、是容慎!   月玄子睁大眼睛, 当他伸手将要去拦人时,紧接着看到燕和尘紧随而过。在那短短的瞬间,燕和尘低声:“师叔,替我们掩护。”   这群臭小子,原来不对劲儿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眼睁睁看着他们蹿入秘境,月玄子收回想要阻拦的手,第一时间挡在秘境漩涡外。   “发生了何事?”他佯装迷茫。   都是他亲自看大的孩子,月玄子虽气燕和尘骗了他,但知晓他做事有分寸,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其余人不知情况,都跟着堵在秘境外,“好像有人闯了进去。”   “我看分明是有妖邪趁机作乱!秘境开启之日,缥缈宗就是这般防护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没人敢进去查看,有人担心入境试炼的弟子们,撸了撸袖子正要追进去抓人,在周围人纠结的阻拦下,只能眼看着秘境漩涡关闭。   “现在只能希望,那群孩子们能平安归来了。”月玄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算,皱眉看向无极殿的方向。   仙人指路,卦象偏离;   凶吉难料,变故横生。   “师弟啊师弟。”月玄子在心里暗叹,他的本意是囚隐月道尊在无极殿休养平心,却未曾想他的心魔不减反增。   “你可知,你这次的指路,会为这世间引来怎样的灾祸。”月玄子闭眸低喃,随即又笑。   他又有什么资格训斥隐月呢?明明他也跟着他们一起疯了。   在这种凶险卦象下,他竟还抱有几分期望,期望那两个孩子能破凶化险,出来给他一个交代。   “……”   夭夭几人入了云山秘境后,为了避免造成那群弟子的恐慌,直接在附近的林子降下。   林子外,六派弟子手持法器抱团聚在一起,有人注意到随他们一起进来的两道光,紧张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哪有东西?就你这胆量究竟是怎么选进来的,才刚进来就自己吓自己,这就是清肃宫?”   好像每一届入云山秘境试炼的仙派里,总有一派傲慢不听掌门们的告诫,带头挑事闹分离。才刚刚进来,已经有两派想要单独行动,夭夭从林中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清肃宫?”夭夭不记得这是六大仙门之一。   燕和尘解释:“百年前,太清十三宫被人一夜灭了门,清肃宫与太清十三宫有些渊源,如今以顶替太清十三宫成为六大仙派之一。”   容慎做事够狠,说要太清十三宫灭门,就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灭的干干净净。   夭夭知这件事是容慎所为,有意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绕开这个话题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要跟着这群小弟子吗?”   闹来闹去,这群小弟子们还是分了家,六派活生生被分了三队,七零八散谁也不服谁,各走各的路。   “归墟海是怎么回事?”紫衣在两百人中极为显眼,夭夭看到归墟海的弟子们被三队抢分,散入三队之中,孤僻又不能说话的他们,竟完全没有反抗。   燕和尘见状也紧皱着眉,按这群人现在的状态,入了林中绝对死伤惨重,他心里虽然清楚但并不能提醒。   “走吧。”燕和尘移开目光,“是福是祸,他们总要闯一闯才知道,我们跟着他们看着只会糟心。”   毕竟,入云山秘境的机会难得,他们既然进来了,就无权干涉这群弟子们的选择,见死不救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与其这样,倒不如不看。   “先从一重秘境里找。”不是在同一水平,燕和尘不准备和这群弟子一同行动,容慎也正有此意。   一百年过去,当初风光露芒的两位少年,已经纷纷成为魔神、一派之掌。以容慎和燕和尘现在的修为,在前几重秘境里简直是满级大佬屠新手村的状态,夭夭蓝境修为,同样可以在前几重秘境里闭着眼走。   “恐怕我做梦也没想到,百年后我再入云山秘境,竟能这般轻松。”夭夭跟在容慎身边感慨,还记得自己当年初入秘境的紧张不安。   “是啊。”容慎弯唇接话:“你那时还是只半兽崽崽,顶着毛茸茸的耳朵不及我半腰高。”   “我哪有这么矮!”夭夭不承认,“你怎么不直接说我还没你膝盖高。”   容慎:“你兽身确实只有巴掌大。”   如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三人轻轻松松在一重秘境寻找着双邪珠的下落,还去了趟有土龙的泥地。   “啊——”那群丑兮兮的千足虫没有开灵智,一见到人就啼叫着往前扑。容慎低眸轻挽袖子,根本就不需要抬头,无形的杀伐之气涌现将土龙炸开,漫天腥臭肉块。   “别杀这么多。”燕和尘冷声:“他们用不了多久也会过来。”   总要让那群弟子见见土龙的威力。   容慎慢条斯理将衣服整理好,紧跟着入泥地寻找双邪珠。夭夭有意在秘境中练练修为,便让两人将土龙交给她来处理。燕和尘一改刚才的冷漠,忧心道:“注意安全。”   夭夭噗嗤笑出声:“知道啦。”   以她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不把土龙放在眼里。   从一重秘境寻到二重秘境,三人并未寻到半分双邪珠的下落。在他们入二重秘境时,那群弟子还未入一重的中心区,等三人寻完二重秘境,那群一重秘境的弟子们,还无一人敢闯二重秘境。   “真是太差了。”燕和尘对这届的年轻修者很失望,对于修仙界的未来也有了忧虑。   容慎成了魔神掌管妖魔两界,自然乐意见修仙派凋零。   两人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结伴而行,夭夭夹在两人之间左右维护,心累身累的同时,修为却在缓步提升。   在云山秘境里,她还有进步空间。   等寻到四重秘境,夭夭的蓝境下品修为已经开始松动,隐隐有升至中品的意思,等寻到第六重秘境,夭夭只击杀了两只异兽就成功升至中品,诧异的连连看自己的双手。   要知道,妖兽类入了蓝境修为,每一品的上升隔着千山百海,可谓是极为困难,而她现在……   容慎猜出夭夭的心思,摸了摸她的脑袋问:“想不想上紫境?”   夭夭愣了下抬头,“紫、紫境?”   那可是与隐月道尊可以抗衡的境品,到了紫境,原本的下、中、上、巅峰四阶变为九重,可以说紫境每一重的上升都是人修飞升的存在,而且每一重都要经受一次紫雷,比人修看着更像传说。   容慎之所以改变心意肯带夭夭入秘境,打的就是让她升紫境的目的。升了紫境,就算他不在她身边,也没几个修者能够危及到她,与他也有了交手之力。   “没错,就是紫境。”容慎认真道。   等他们寻到第九重,夭夭也该升至紫境了。   “……”   有燕和尘的领路,容慎三人用了半年寻遍了前七重秘境,可惜等到夭夭从蓝境中品升到蓝境上品,他们依旧没寻到双邪珠的踪迹。   “难不成……它真的在九重秘境吗?”   第八重秘境,大雾罩顶脚下浮水,这里是燕和尘上次未曾进入的秘境。在此秘境里,以三人的修为需要开始提防小心,不时出现的水鬼能将脚下浅水变为深海,更有庞大鲲鹏在云雾中隐现,夭夭抵挡妖物时明显感到吃力。   她不由开始担忧,第九重秘境他们真的闯的进去吗?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类似礁石的无水地面,夭夭赶紧拉着两人上去休息。   “你们还好吗?”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这里的妖物让人防不胜防,杀伤力也极强。   容慎和燕和尘还好,越往中心走,夭夭的蓝境上品越加不顶用,逐渐感受到类似一种等级压制的存在。容慎握住夭夭的手指心事重重,手臂处的红衣被血水浸湿大片。   夭夭看着好心疼,“你别动,我试着帮你治愈。”   刚刚三人走散,等夭夭和燕和尘寻到容慎时,他独自站在半水中,血水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入水面,已经受了伤。夭夭以为容慎是碰到了妖物袭击,其实不是。   “你怎么了?”夭夭仔细检查过容慎的伤口,越看越觉得这像是他自己所为。   容慎长睫轻轻颤动着,直至夭夭温暖的掌心落在他脸颊,他才缓慢抬起面容,哑声道:“他要醒过来了。”   半年的时间,已经让隐月预留的术法失力,逐渐压制不住他体内的熙清魔君。这事容慎不能瞒,因为他担心熙清随时会醒来伤害到夭夭,所以他将夭夭抱入怀中,闭眸提醒:“从现在开始,你要提防我。”   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贴近、信任他,燕和尘也是如此。   熙清魔君寻到的七件九玄秘宝全部在容慎手中,隐月道尊以入云山秘境为交换条件,让容慎将这七件秘宝交给燕和尘。此时这七件秘宝全在燕和尘身上,若熙清魔君醒了,夭夭和燕和尘都会有危险。   “是什么在动?”忽然,三人脚下的礁石开始颤动。   夭夭连忙站起身查看,发现周围的浮水加深变为汪洋大海,而所谓的礁石,竟是一只巨大的石龟。   “大家小心!”石龟探出的头缩回壳子里,龟头竟能自由穿梭入石壳上下。   三人合力对抗,最后由容慎强压下的魔气将其击碎。石龟亡后,罩在他们上空的白雾浓厚发黑,竟开始下雨打雷。   “这是……”夭夭眼看着石龟的尸体消失,地面堆聚起一滩清澈水面,似曾相识。   容慎见状,眯眸忽然笑了,“夭夭。”   他道:“你升紫境的机会来了。”   这次他们运气极好,竟又遇到了福泽。   此处的福泽极为不稳,只有巴掌大小,见福泽随时都会消失,夭夭忙道:“那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喝啊。”   容慎摇了摇头,“这东西对我没用了。”   成为魔神之体已是大道恩赐,这种天赐之物只对凡修有用,对他来说只是一滩雨水。   燕和尘被夭夭拉蹲,随着她也掬起一捧水饮用,只两口,他们面前的福泽忽然消失,连带着他们掌心中的水也消失无踪。   “这次也太快了吧?”夭夭喝了三口。   容慎道:“虽短,但足够了。”   他抬头望了望上空的白雾,认真道:“静心运气,天雷一会儿就要来了。”   夭夭升空身体开始发烫,连带着燕和尘也要跟着升境。   若此刻是在秘境外,修者们定会看到万世难见的奇观,两种不同的天雷劫竟同时降临。一道渡人,一道渡兽,夭夭的紫雷劫威力极大,容慎直接是用魔神之力与她同时提防。   “时、时舒……”夭夭被劈回了兽身,还不忘记挂另一边受劫的燕和尘。   容慎一连帮她抵了好几道天雷,抽空往身侧看了眼,淡漠回复夭夭:“他死不了。”   不仅死不了,容慎反而还想弄死他。   就燕和尘此刻应的天雷,明显与隐月道尊相同,他竟也飞升入了道尊。若继续这样下去,燕和尘迟早是他的威胁。   这样想着,容慎心思一点点下沉,不过很快他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些,因为夭夭的天雷劫过了,比他预期中还要好些,紫境二重。   如此,夭夭入第九重秘境不再是问题。   “……”   第九重秘境,就算是有祸世之力的容慎,在这里都不得肆意妄为,这里是前八个世界的拼接,存在天然的大道压制,凝聚无数上古洪荒时期所存在过的神魔气息。   他们终是寻到了第九重秘境,此时,距离一年之期仅剩两月。   一入第九重秘境,夭夭手中的双邪珠阴珠就开始闪烁发光,夭夭惊喜道:“这是不是说明,阳珠就在这里?”   惊喜过后,她望着前方的山林高山又陷入忧虑,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在秘境结界开启前寻到阳珠,而九重秘境又哪里是他们说闯就闯得的,还没入中心区,夭夭三人就吵醒了沉睡在亡灵碑中的数位上古神与魔,一闻到魔神的气息,他们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涌来。   “哈哈哈哈哈哈,是久违强大的力量,激起了吾王的嗜血欲。”魂灵魔息追着他们三人跑,夭夭紧紧握着手中的双邪珠,感觉它比先前更加亮了。   “咱们往那里跑!”见前方有一座入云的祭台,夭夭指了指那里的方向,她怀疑双邪珠在祭台之上。   此时,距离秘境出口开放只余十日。   燕和尘和夭夭虽升了境阶,但他们两人刚经受过天雷劫,身上负伤打架多有不便,而此刻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飞身一跃到祭台的长阶上,燕和尘手握焱阳剑道:“你们先上去寻双邪珠,我来拦住它们!”   眼下他们必须果断抉事,夭夭没有犹豫,留下句:“万事小心!”   若她真的想帮燕和尘,就要快些寻到双邪珠。   轰——   天,不知在何时变得阴沉下来。九重秘境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祭台上方很快聚拢一大团黑浓云雾。   “云憬你看,那是什么?”气喘吁吁上了入云祭台,两人在祭台之上,看到了一簇燃烧着的火焰。   作为古老祭台,祭台呈梯形由白石搭建,台上神圣干净。这里看起来是神明的祭台,并非魔类,两人停驻在火焰远处,容慎眯眸静静看了片刻,对着夭夭伸手,“把阴珠给我。”   夭夭将乌黑发亮的小珠子放入他手中。   容慎握着珠子走到火焰旁,试探着将阴珠放入火焰中。   啪——   火光瞬间吞噬双邪珠,扭曲着火焰越来越盛。   “这……”正当夭夭以为双邪珠被毁了时,红色火焰忽然变为黑火,紧接着又极快变为白火,然后是黑白两火一分为二扭曲交融成圆,逐渐凝出一盘八卦印记。   夭夭的直觉是对的,双邪珠的阳珠确实在这祭台上。   但阳珠并未是一颗珠子,而是一簇阳火,火与阴珠相融,组成真正的双邪珠。所谓的双邪珠,就是他们此刻所见到的八卦盘,中央一阴一阳的两颗珠子则为双邪。   他们终于找到了双邪珠。   按照隐月教的法子,容慎只需要唤醒体内的熙清魔君,让他用血触碰到双邪珠盘即可。在唤醒熙清魔君之前,容慎忽然扭头看向夭夭,赤眸幽幽深不见底。   “夭夭。”他平静道:“躲远些。”   “已经很远了。”这祭台极大,夭夭藏在了祭台上的庞大石柱后,特意隐藏了气息。   确定从这个位置看不到夭夭,容慎缓慢抬手,想了想又迟疑了一句:“若……”   “若情况有变,你就下去寻燕和尘,同他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头顶闷雷滚滚,似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夭夭蹲坐在石柱后,抽了抽鼻子问:“那你呢?”   “我?”容慎挑了下眉。   祭台高耸入云,站立在祭台之上俯瞰,下方白雾弥漫山水臣服,万物众生仿佛皆在容慎脚下。身上的红衣坠地飘动,他缓慢抬手,高举过头顶仰头看,嗓音悠悠很是平静:“不需要管我。”   微微张开掌心,再一点点收拢。   在这低沉压低的天空下,造成一种让人伸手就能掌握天地的错觉。   是熙清魔君最喜欢的‘错觉’。   “我不走。”夭夭的声音自石柱后传出,“若成功,我们一起走;若败了,大不了我留在这里陪你死。”   容慎皱眉,“听话。”   “我不。”   此刻他们谁也不能保证,双邪珠能不能吸食走熙清的魂灵,又或者它吸食的是容慎的魂灵,到时这具身体就为熙清所拥有。   头顶的黑云越来越多,堆聚压低仿佛随时倾塌。   这样的争吵没有意义,容慎知晓时间紧迫,只能匆匆给祭台下的燕和尘发了张传音符:【若情况有变,速带夭夭离开。】   祭台下,燕和尘用容慎所教的七曜分剑诀击退一波波的妖魔,收到容慎的传音符后,他仰头看了眼祭台顶端,用剑恶狠狠斩断妖魔的身体。   “知道了!”燕和尘自言自语:“真以为我和夭夭会留在这里……陪你送死吗?”   会吗?   不会吗?   祭台上,容慎长身直立红衣散开,低垂着面容已经陷入昏睡。睫毛颤动两下,再次醒来,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容沾染些许阴霾,却在看到面前的八卦盘时一愣。   “这是?”   容慎封锁了大半记忆,熙清魔君只能断断续续知晓他们是来云山秘境寻双邪珠的,那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双邪珠?!   熙清魔君对于九玄秘宝的执着已达癫狂,看到双邪珠大喜之下冲昏头脑,想也不想就滴血验证。这也是容慎特意留给熙清魔君的记忆,记忆告诉他只需要一滴血,就能开启双邪珠卦盘。   “终于,终于要聚齐你们了。”熙清魔君声音发了颤。   夭夭以紫境修为闭息,捂着嘴巴一直躲在石柱后。她亲眼看着熙清往卦盘内滴了血,提着心等待双邪珠开启。   血入盘,阴阳两珠再次融合扭动,冲天金光降临间,熙清魔君癫狂的面容忽然僵住,抬手捂住了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熙清魔君感受到一股股外力袭来,要将他拉离容慎的身体,   撕裂的疼痛让他发出痛苦哀嚎,忍不住跪倒在地。满地的红衣如血般艳丽,他开始咬牙切齿喊着容慎的名字:“容慎!你、你竟敢……”   话未说话,熙清痛到又是一阵哀嚎,“不,不——”   “我不走!”   区区一抹残魂,又如何能与天宝对抗。身体逐渐失力,在他脱离仰躺在地上时,他用阴红的眸盯着黑云,哈哈大笑道:“傻儿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   可笑,太可笑了。   在容慎将他吞噬的那刻起,他们两者就已经成了一体。试问共体如何让其一苟且偷生?   隐月道尊的法子是错的,他们要拿他的魂灵祭双邪珠,容慎,自然也逃不过。   “成功了?”祭台下,燕和尘单膝跪地用剑支撑身体,望着冲天金光又站了起来。   祭台上,伴随着无尽响雷,大雨而至砸落地面。夭夭从石柱后冲出失声唤:“云憬!”   她听到了熙清魔君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容慎身边,她跪地将人拦起,颤手拍打着容慎的面容道:“醒醒,云憬你快醒一醒。”   “熙清魔君已经消失了,你快醒来啊,呜不要闹了。”   大雨瞬间淋湿两人,浸透容慎身上的红衣。夭夭搂紧容慎怕的浑身发抖,因为她感受不到容慎的体温,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了。   她此时抱着容慎,像是抱了一具没有魂灵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夭夭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雨打湿她的面容,与她的眼泪混落入地面。雨帘下,夭夭哭着看向中央,发现那盘悬空的八卦盘还在剧烈的旋转扭动,一黑一白一抵抗激烈,不分胜负。   夭夭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镇定去细看八卦盘,总觉得这盘中的黑白两珠象征着容慎和熙清魔君。   他们被同时吸入了双邪珠中,却都还活着,因为双邪珠的开启只需要一只生魂,也只要一只生魂。   混体入八卦盘,双邪珠感受到盘中的双魂,硬生生将纠缠融合的两人撕扯开,容慎与熙清魔君各为一方,谁赢了,就能从双邪珠中活着出去。   “云憬,快出来。”   “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夭夭察觉到了双邪珠的用意,却无法区别容慎为黑还是为白。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白吞噬了大半黑。   雨下不停。   祭台上,夭夭就这么环抱着容慎守着他,祭台下,燕和尘全力退敌开始逐步往祭台上走,才走了几步,他忽然看到远方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而来,等凑近了才发现,竟是那二百名弟子。   “天羽,你们怎么会来九重秘境?!”燕和尘认出了为首的缥缈宗弟子。   这群年轻孩子连二重秘境都闯不过去,怎能直接到九重秘境还安然无恙。在他震惊诧异的同时,很快察觉到这群弟子的不对劲儿。   “天羽?”   名为天羽的弟子机械缓慢的抬头,目光呆滞的看向燕和尘,忽然拔剑朝他冲去。   “嘶嘶——”剩下的弟子们也好似疯了般朝燕和尘扑去,刀刀朝着燕和尘要害而去,燕和尘狼狈躲避,不得已拔剑抵抗,冷声训斥着:“你们都疯了吗!”   他们其实没疯,只是被人控制了。   燕和尘一开始不忍对这群弟子们下杀手,能托则托寻找着脱身之计,直到他被这两百人划伤数剑,终于飞身击杀一名弟子,却发现他们根本无痛无觉甚至没有生死。   不对,他们大多数早已经死了!   燕和尘眼神一冷,狠心用剑击散圈围上的弟子们,层层人群散开,眼前豁然开朗,他发现不远处立着一名黑衣斗篷人,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男人身边还站了一名傀儡般的姑娘。   “交出……九玄秘宝。”斗篷人身边的姑娘一字一句无感情道。   多日苦战,燕和尘早已精疲力尽,他用剑指向斗篷人,眯眸问:“你是何人?”   能上九重秘境,绝不简单。   那人不答,缓慢朝着燕和尘走去……   九重秘境内时常漫长,分不出日夜。   夭夭守着容慎,感觉度过了千年之久,她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八卦盘,看到原先占优势的白逐渐被黑发压,局势又恢复在一个摇摆的平面。   “你、你是白吗?”夭夭起先期待容慎是白。   后来,平静的局面再次散开,弱势的黑越来越强势的吞噬掉白。于是夭夭又道:“你一定是黑吧。”   “云憬,你是黑对不对。”   “你一定能平安出来的。”   雨依旧在下,在周围形成一滩滩水洼,夭夭无措护着怀里的容慎,想要施术去帮八卦盘中的容慎,却不知哪个是他。   或许……她再往里面滴一滴血试试?   正当夭夭试图入八卦盘时,祭台下传来由远及近的打斗声,从夭夭的角度看不清祭台下的情况,只看到周围堆聚的白雾。   “时舒,是你吗?”夭夭试探开口。   她不能丢下容慎一人下去,已经在这里等待燕和尘太久。   砰——   正唤着燕和尘的名字,白雾中忽然飞落一人。   燕和尘直直倒在夭夭身侧,遍体鳞伤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夭夭大惊,“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燕和尘道尊之力还没完全运开,但以他之力世间敌手极少,怎么会有人能把他伤成这样。燕和尘被伤的极重,用力去抓夭夭的手臂,他吃力道:“九、九玄秘宝被抢。”   “快走。”   原来不止是熙清想要聚集九玄秘宝,那人潜伏在那两百名弟子中入云山秘境,为的就是抢夺燕和尘手中的七件秘宝以及双邪珠。   嗒嗒。   嗒嗒。   燕和尘话音未落,白雾中现出黑色一角,裹着斗篷的黑衣人从祭台下缓缓走上来。   “快走!”燕和尘推了夭夭一把。   夭夭被他推倒在地,“我不走。”   容慎和燕和尘都在这里,夭夭怎么可能走。   七件九玄秘宝已到齐,黑衣人看向祭台中央的双邪珠,八卦盘中黑即将吞噬白,胜负马上分晓。夭夭拉住黑衣人抓过来的手,将容慎和燕和尘都护在身后。   此时,距离云山秘境的开启不到半个时辰,那两百名弟子也在匀速爬上祭台。   “容慎,快给我醒过来!”时间要来不及了,局势极为凶险。   夭夭的紫境修为极强,而与她交手的斗篷人修为深不可测,术法也非她平日所见,总之处处透漏着古怪。一连对了十几招后,两百名被控制的弟子赶来,夭夭分心击退斗篷人,连忙护在容慎和燕和尘身边。   “别管我们了,快走!”燕和尘强撑着站起身,他必须要抢回那七件九玄秘宝。   夭夭一面看护着容燕两人一面提防斗篷人的进攻,再加上这群修者的疯狂进攻,终是不敌被伤了右臂,悬空的八卦盘也顺势落入黑衣人手中。   嗒——   同一时间,八卦盘中黑完全吞噬了白,胜败分晓,祭台上空出现一个巨大漩涡。   “秘境出口开启了!”燕和尘喊。   “我们快走!”狂风席卷周围,燕和尘拽起容慎,夭夭护住两人杀出包围,朝着秘境漩涡而去。   被操控的修者们也好像得了指令,纷纷朝着秘境漩涡扑去,所有人拥挤厮杀,夭夭抬头看到黑衣人从她面前掠过,将容慎交给燕和尘道:“护好他,我去追回双邪珠。”   现在谁也不知这胜出的黑是容慎,还是熙清魔君。   漩涡中的风极大,背后是燕和尘担忧的喊叫,在他们即将从秘境漩涡中出去时,夭夭抓住了黑衣人的斗篷,在所有人从漩涡中弹出时,黑衣人身上的斗篷散落……   耀眼紫衣飘飘,面纱半遮面容,那人侧颜的金纹泛着微光,在坠落时用金色瞳眸看向夭夭。   竟是桑尤…… 第157章 黑化157% 这天地,都要毁灭。   “……”   缥缈九月宗乱了。   随着云山秘境的出口打开, 两百名被操控的弟子从漩涡中爬出,疯了般提剑扑向等候他们归来的兄长、长辈。   夭夭从秘境漩涡中滚落在地,一时间趴伏在地上失了反应。   不远处, 桑尤紫袍飘飘缓慢站起身子, 被面纱遮挡的面容分不出喜怒,过分的沉浸如一潭枯井, 深不可测诡谲横生。   “桑尤……”   夭夭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是你。”   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她想证明这些都只是巧合,目光下落,却看到桑尤垂落的手中握着双邪珠。燕和尘扶着昏迷不醒的容慎急忙赶出,见到桑尤, 他也是一愣, 又怒又惊,“你要做什么!”   桑尤是怎么入的云山秘境?   那两百名弟子都是被他操控?   他是从何得知的九玄秘宝, 抢九玄秘宝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 在桑尤的沉默中显得越发神秘。依旧一言未发,借着眼下乱糟糟的局面,他飞踏上祭台的最高处, 周围金光环绕, 如高高在上的神俯视众生。   “小心。”燕和尘将夭夭扶起,仰头看着在高处闭眸施术的桑尤, 他提醒道:“桑尤手中有七件秘宝。”   夭夭还有些失神,不知该哭还是笑,“不是七件了。”   她声音拖得缓慢无力,“九玄秘宝,皆已在他之手。”   容慎抢掠来的七件秘宝, 加上桑尤刚刚抢走的双邪珠、以及本就在归墟海手中的九罗印,九件九玄秘宝,桑尤都已经聚齐了。   轰轰——   乌压压的云从远处袭来,浓雾低压隐蕴着雷电,以极慢的速度朝桑尤压去。   书中,容慎只聚齐了八件九玄秘宝就引来了天雷,如今九玄秘宝齐聚,桑尤不知会引来怎样更大的天罚。   不过还好。   夭夭此时是乱局中找安慰,扶稳昏睡不醒的容慎,她安慰着自己,至少容慎避过了原文的必死剧情。   身体紧绷,夭夭正等待着乌云袭压,在桑尤头顶降下天罚,却眼看到那些黑云从桑尤背后漫过,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这些云……”夭夭睁大了眼睛,隐隐感觉这不是天罚而来的异象,倒像是来助桑尤灭世的天力。   “不太对劲。”燕和尘也察觉到天上异象,将容慎交给夭夭,护在他们身前。   那两百名弟子都已死绝,如今只是群没有痛感、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可就算成了木偶,望着这些年轻稚嫩的面容,从小将他们培育长大的长辈们又如何对他们下得了杀手。   对这群木偶仁慈的后果,就是伤的伤死的死,落日谷的一名长老被她亲手带大的孩子砍断手臂,周围充斥着悲鸣怒吼。   “四长老!”有落日谷弟子失声痛喊,狠心将变为木偶的同门师姐一剑封喉,然而没有用的,扭着几乎掉落的脖子,这群被操控的弟子们还在往他们身上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醒醒,云山秘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局势越来越乱,当云山秘境的妖兽顺着秘境出口爬出来时,有人奔溃喊道:“快关闭漩涡出口!”   然而已经太迟了,当秘境出口关闭后,已经有不少妖魔受桑尤的召唤而出,对着上空的他膜拜臣服。   焚月殿上空,金光盛极泛出紫意,桑尤身上的紫袍无风自扬。睁开眼睫,在妖魔的叩首下,他缓慢抬手一指,隔着层层人群,他指尖所指位置……正是夭夭。   不对。   夭夭往后退了一步。   桑尤的目标不是她,是她身旁的容慎!   “快走!”燕和尘拔出焱阳剑,九头金乌缭着火焰飞过众人的头顶。   此次仙剑大会在缥缈宗召开,燕和尘作为缥缈宗的掌执难逃乱局责任,无法陪着夭夭离开。   见不少妖魔朝着夭夭而来,燕和尘将它们拦下推了夭夭一把,此时他要护着的不只是夭夭和容慎,还有被妖邪木偶纠缠的缥缈宗众人。   病中的月清和看到天降异象,被弟子扶着踏入焚月殿,担忧唤着:“时舒,你在何处!”   “弟子在这里!”燕和尘以剑为介支出一面厚重法墙,阻挡着四面八方的妖邪进攻。   夭夭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才是给燕和尘添乱,她扶住容慎,抓了下他的手腕低声:“我会带云憬回九幽魔宫,你随时可以过去。”   燕和尘深深看了夭夭一眼,说:“好。”   夭夭扶着容慎转身,走了几步,背后又传来燕和尘的唤:“夭夭。”   夭夭回头,在嘈杂杀伐的环境中,燕和尘背对着她目视前方,清冷的嗓音极有穿透力,很清晰传到夭夭耳中,“只要有我在,缥缈九月宗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若双邪珠的计划失败,若容慎壳子中此时沉睡的是熙清魔君,那么容慎就是真正的消亡了,九幽魔宫那种吃人的地方,也不会容下夭夭。   到那时,燕和尘希望夭夭能回归正途回到他的身边,他们并肩作战一起抵御妖魔。   “万事小心。”   “万事小心。”各自留下这句,两人谁也没回头,背道而驰。   短暂的相遇后,他们两人终究还是一人心向正道,一人为爱甘愿归属妖魔,选择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道。   “……”   从秘境漩涡爬出来的并非全是九重秘境的妖魔,所以夭夭逃出来的不算吃力。   半路,她遇到了一名穿着缥缈宗殿服的清俊弟子,见他拎着剑往她的方向冲来,夭夭迅速拔剑指向他,“别过来!”   那人愣了下,停下脚步道:“是我。”   他是庄星原。   夭夭入云山秘境后,庄星原一直潜藏在缥缈宗等候消息,准备在今日接应他们出来。   原本的计划,是云山秘境开启后,庄星原派妖魔前去焚月殿生事,夭夭和容慎借此混出离开,没曾想不等他出手,焚月殿就先乱了套。   总算是与夭夭碰面了,庄星原扶过容慎,担忧询问着夭夭,“焚月殿发生了何事,你可有受伤?”   夭夭摇了摇头,击退从树下扑下来的木偶,她拽着庄星原,“先离开这里。”   容慎如今昏迷不醒,缥缈宗众派齐聚,还有一个不知情况的桑尤,这里实在太危险。夭夭本以为他们回到九幽就安全了,却没想到,九幽一入,他们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   “交出容慎,饶你不死!”   “容慎身为魔神却无作为,自他登位,不想着与那些仙派狗为敌,残杀了不知多少大妖大魔,所有妖魔都活在他的威压下,这样的魔没资格做我们的尊主!”   真是好笑,魔本就是利己主义、慕强主义,互相残杀吞噬也是他们变强的必经之路,如今他们却打着容慎杀戮同族的旗号,要趁他昏睡期间篡权夺位。   “他没资格做魔主,难道你有资格吗?”夭夭护在庄星原和容慎身前,手中的雪神女剑寒气肆意。   在她的面前,数百妖魔拦路目露凶光,有虎妖咧出一口尖牙,冷笑了声道:“这妖魔界谁做魔主都好,但就是容慎不行。”   容慎实在太强了,拥有魔神之力的他在妖魔界无敌手,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只要他活着,所有妖魔都必须受他控制,随时还有丧命的危险。   自熙清魔君被仙门打散魂灵后,这妖魔界过久了散漫肆意的日子,谁也不想再重新被约束。   “废话少说,把容慎交给我们!”有魔头不耐烦道。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魔神虚弱之日,他们此次定要合力将他毁掉。   夭夭不知该笑还是该气,紫色的微光从剑尖闪现,她好言好语劝说道:“魔神不死不灭,你们毁不了他。”   升至紫境,放眼全场能压过夭夭的妖魔没几个,但他们人数众多暗地里还有埋伏,夭夭在对上他们的同时还要护着容慎和庄星原,力不从心。   唯有狠绝强大,才能让这群妖魔惧怕。   夭夭强装平静,挥剑杀了冲上来的数名妖魔,用脚将一只奄奄一息的半妖踢回,鲜血溅了半张脸颊。   她顾不上脸上的血,看着周围的妖魔冷声:“我看谁还敢上来。”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有妖魔生了畏惧心,后退了几步小声:“这是传说中的紫境,我们对上她必死。”   “怕什么,那小丫头的术法明显不熟练,咱们一群人冲上去,还怕降服不了她?”   夭夭将他们的声音悉数听去,见他们蠢蠢欲动又要上前,再次出声:“就算我把容慎给你们,你们又能如何?”   “待他一醒,你们这些人他都不会放过,以他的魔神之体,你们确定有法子困住他?”   就算能困住他一时,也困不住他一世,到时他们还是要死。   夭夭用一句话点醒他们,“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益处?可别是白忙活一场,赔了性命给他人做嫁衣。”   “若你们此刻收手,我便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绝不告诉容慎。”   夭夭一番话出,在妖魔中引起不小的波动。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被人利用了?”   仔细想想,他们确实没能力毁掉容慎,就算困住他也得不到他的魔神之力,反而会给自己平添杀身之祸。反倒是那些个大妖大魔,正躲在他们身后默不出声,不知在憋着什么坏。   “大家别听这丫头的话!”有暗处的大魔坐不住了。   昔日震慑九幽的西魔尊露面,阴冷笑了下道:“魔神不死不灭,我们虽毁不了他,但却能分食他的血肉吞噬他的魂灵,到那时……”   西魔尊血红的眸落在夭夭身上,停顿了下反问:“小丫头。”   “你觉得容慎的血肉魂灵被吞噬后,他还能剩下什么?”   当容慎的魔神之力被夺,他就不再是不死不灭之身,也就没命来向他们寻仇。   夭夭背后窜起一阵寒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西魔尊的话鼓动了想要退缩的妖魔,群魔慕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使他们变得癫狂失去理智。   “魔神之力……魔神之力是我的!”   “放屁,魔神之力是老子的,谁敢和老子抢,老子就先吃了谁!”   一时间,所有妖魔齐齐朝着夭夭他们冲来,如贪婪饥饿的恶鬼觅到了食物,恨不能一口吞掉容慎。夭夭惊得后背的毛毛都要炸起来了,匆忙筑起抵御结界,她对着庄星原喊道:“快带容慎离开!”   “你们谁都走不了。”西魔尊悠悠道。   站在众妖魔的身后,他不知是在嘲笑这群愚昧的同族,还是在嘲笑夭夭。   魔神之力哪里这么容易得到,就算这群妖魔吃光了容慎的身体,也依旧得不到魔神之力。唯一能得到魔神之力的法子,就是取得容慎体内的魔丹。   等到魔丹出现,西魔尊自会出手。   在这之前,他必须先解决掉阻碍他的麻烦,于是他继续蛊惑着这群妖魔,“这丫头是只上古神兽,血肉灵丹可洗髓换骨提升修为,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吃了她,让我吃了她!”   “这丫头是我的!”   紫光结界冲天蔓延,将一众妖魔阻挡在光壁之后。隔着薄薄的一层法光,夭夭看到有妖吐出了巨大的舌头,口水滴滴答答的往外流着,疯狂用巨舌舔舐光壁。   “快走!”   “庄星原你快带容慎走!”夭夭要撑不住了。   庄星原本就是为了夭夭才重回魔界,此时怎会丢下她不管。上前帮夭夭修复裂开缝隙的结界,他决绝道:“要走一起走。”   容慎会怎样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夭夭。   而此时的容慎,躺在地面无声无息,对外界的危机一无所觉。   “云憬,你快醒过来。”   夭夭被逼红了眼睛,做着最后的发泄,“不是说不会让我白来这一遭吗?”   “不是说要……补我一场大婚吗?”   夭夭哽咽道:“你再不醒,我们就要被他们吃了……”   他们逃过了九玄秘宝的天罚,却依旧是空忙了一场,落得如此结局。所谓的我不亡,你还在,之后的欢喜承诺,夭夭怕是无法亲眼见证了。   “啊——”眼看着结界要碎了,夭夭索性闭上眼睛,拼出全部的修为与这群妖魔对抗。   她豁出了性命,只能再阻挡他们片刻。   紫光成半圆将扑在最前的妖魔击碎成渣,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夭夭感觉支起的结界瞬间轻松不少,惊喜睁开眼睛,看到她这一击几乎秒掉了大半的妖。   这可都是为祸一方的大妖大魔,原来她的爆发力这么强吗?!   一缕长发从夭夭眼前飘过,夭夭后知后觉自己身后好似搭在了一只手。   剩下的幸存者们,此时失了撕咬的气势瑟缩跪地,他们惊恐看着夭夭的后方,结结巴巴,“魔、魔神大人!”   夭夭怔了怔回头,脸颊与飘扬的长发蹭过,她扭头看到容慎正站在她的身后。   披散的墨发与红衣纠缠飘动,容慎此时肤白血唇瞳眸阴寒,金红的纹路从脖颈一路蔓延到整张面容,与额心的魔印交汇流动,幽冷诡秘。   夭夭的爆发力确实很强,但还没到一击杀群妖的地步,是容慎出手帮了她。   容慎醒了,魔神力气彻底觉醒,缓步从夭夭的身后走出。   在所有妖魔瑟缩的臣服下,容慎走至其中一只妖邪面前,微微倾身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地面提了起来。   “本尊听说,你们饿了?”   低悦温和的嗓音飘飘没什么重力,在稍微停顿后含着几分笑,重新开口道:“想吃谁呢?”   妖邪不敢回答,被掐着命脉艰难回答:“魔神饶命,魔、魔神饶命!”   咔——   掌心的脖子应声断裂。   容慎将断气的妖丢到地面,又去提另一只矮魔的脖子,“你呢?你想吃谁?”   矮魔踢蹬着短腿,直接哭嚎,“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   咔——   又一条命在容慎手中流逝。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五六次,有妖魔惊恐过后回神,爬起来就要跑,他一跑数十妖魔都跟着他跑,只是没等跑几步,地面钻出一条条幽绿藤蔓,直插入心开出雪白的花,将逃跑的妖魔穿在花藤上。   西魔尊本想借此逃离,却也被陀藤拦住去路。没有人看清容慎是怎么过来的,也没有人看到容慎对西魔尊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眼前的西魔尊已经散为血雾,连魔丹都化成了灰烬。   堂堂西界魔主,叱咤一方的大魔,竟被魔神一击毙命!   鲜血滴滴答答的从陀藤滴落到地面,地面汇聚形成一片血海。   一时间,四周安静无声,容慎淡漠站在原地,殷红的衣摆拖地,他缓慢擦拭自己染血的手指,一字一句:“魔神之威,岂是蝼蚁轻易可以染指。”   “尔等蝼蚁,皆要……死。”   容慎杀光了想要造反篡权的妖魔,将他们的残体堆成尸山示众。   刚刚还是群妖乱舞,百魔癫狂,只是须臾,统统化为一堆残肢血水。   看热闹的妖魔躲得躲藏的藏,周围再无气息。夭夭仰头看着站在尸山之上的红衣男人,平复了好久,她迈出一步,被庄星原拉住袖子,“别去。”   他低声道:“危险。”   所有靠近容慎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夭夭眨了眨眼睛,目光与尸山之上的男人相对,她在心里问着自己,危险吗?   若眼前这人是容慎,那么他哪怕杀尽世间人,也绝不会伤害她。   “你是……容慎还是,熙清魔君?”夭夭走到了尸山边。   容慎居高临下望着下方的小姑娘,背后魔气化龙盘伏再他的肩头。血般的衣摆荡漾,他从高处落下站在夭夭面前,暗红的眸底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你觉得,我会是谁呢?”眼睫微垂,他抬手想要触碰夭夭的脸颊。   在庄星原提着心准备出手时,夭夭想也不想扑入了容慎怀中,她用双臂抱紧他的腰身把人勒的死紧,肯定道:“是你!”   “是我的,云憬。”她很确信,眼前这人绝对是她的云憬。   容慎双臂垂落没有回抱,乌发披垂在身后,他勾着唇角轻轻笑出声,带着些许玩味,“就这么肯定?”   “你就不怕……”   夭夭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云憬。”   “云憬。”   “呜呜,云憬……”夭夭开始一声声喊着这个名字。   仅仅是分别几日,夭夭却觉得将自己的一辈子都熬干了。在容慎昏死后,夭夭终于体会到容慎曾抱着将死的她是什么心态,度日如年时间静止,又岂是一句简单的思念心痛可以诉说。   “云憬……”   “云憬。”   血水铺路,尸山为衬。   在夭夭不厌其烦的轻唤中,容慎跳动的心脏被某只小兽一下下闷头撞击,终是柔化了眉眼。   “是我。”容慎回抱夭夭。   将矮自己一头的小姑娘紧紧拥抱入怀,容慎低眸俯首将脸埋入夭夭的项窝,低念着:“我没有食言。”   “我回来了。”   容慎回来了。   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容慎回来了。   从此容慎只是容慎,他的身上再也不会有熙清魔君的影子。   “……”   【傻孩子。】   【你以为,吞噬了我你就赢了吗?】重回云山秘境的记忆,双邪珠内,熙清魔君跪地大笑。   他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不顾正在消亡的身体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他阴沉沉盯着虚空呢喃:【怎么明白的这么晚呢?】   【原来,想创世的不只是吾。】可天道只能容得下一位创世神。   他输了,不只是输给容慎,还输给了背后那个想要当创世神的人。   【都败了,我们……都败了。】熙清魔君猖狂万年,运筹帷幄翻天覆地,最后竟成了别人创世的一枚棋子。   傻的又哪里只是容慎,还有他。   消散的最后,熙清魔君闭上眼睛苦笑,【吾究竟有几分想要创世。】   【又有几分是为了……】   【她。】   容慎记得,熙清魔君曾言:九玄秘宝可更天换日,逆转时空。   更谁的天,换谁的日,   聚齐九玄秘宝,在创世时,又是去为了寻回谁。   熙清魔君最后口中的‘她’,唯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在说谁了。   “……”   容慎重回九幽魔宫,有了魔界边缘的尸山震慑,再无妖魔敢篡权夺位。   乌云滚滚压来,将整个九幽魔界压的阴沉死寂。容慎独立于高殿之上,冷清清看着即将压入魔界的乌云,乌云内雷电翻腾,蕴藏着无尽杀机。   魔界要变天了。   或者说,整个幻虚大陆都要变天了。   夭夭走到容慎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翻涌而至的云,许久后才问:“你在想什么?”   容慎长睫颤了几下,轻勾起唇角笑,“在想熙清魔君。”   在想熙清魔君消散前留下的那几句话,他说就算容慎吞噬了他,也输的彻彻底底。   输者,自然是要死。   先前容慎不懂熙清魔君的话,等夭夭将桑尤一事告诉他,却忽然明白了熙清话中的深意。垂下袖中的手轻动,容慎用小指去勾夭夭的手指,紧接着与她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怕吗?”他问。   夭夭摇了摇头,凝视着上方的乌云扯出笑容道:“只要能和云憬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   熙清魔君的意思是容慎会死,夭夭会死,整个幻虚大陆都要更天换日,消亡后再重建。而造成这一切的杀戮者,正是桑尤。   此时魔界外,桑尤随着乌云的扩散灵力越来越强,已经有了蛊惑人心的能力。   “真神降世,重创天地!”   “世间无我,神魂归元!”   夭夭与容慎披着斗篷重入人界,挤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前走。   大部分凡人没有抵抗力,只需抬头看一眼头顶乌云,就会被吸食魂灵变为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口中只会念这两句话。   以缥缈宗为中心,正有八只巨大如山的妖魔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夭夭认出其中一只巨妖是云山秘境第九重的上古妖魔,眼尖发现它双手呈捧护状,掌心像是拿了什么东西。   “是九玄秘宝。”容慎道出了夭夭心中疑惑。   “九玄秘宝象征了九处方位,只有将九玄秘宝全部放入正确的位置,才能开启毁灭天地的天法。”   夭夭握紧了拳头,“那我们还等什么,快拦下它们。”   “不可。”容慎阻拦,“秘宝已全部聚齐,桑尤作为秘宝的聚齐者已算半神之体,如今的灵力与天地共通,也与这些妖魔共通,我们打不过它们。”   夭夭愣住,“连你也不行吗?”   桑尤成了半神之体,可容慎却是上古魔神之体,是真真正正的神。   容慎能打过桑尤吗?容慎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沉思片刻,他道:“或许可以一试,但不是现在。”   想要阻止这场灭世灾难,靠抢夺九玄秘宝是没有用的,要从源头拔起,也就是桑尤。   容慎和夭夭此次从魔界出来,是为了去缥缈宗探情况。与燕和尘分离后,夭夭心中一直窝着不安感,等到了缥缈宗,她的不安得到验证,偌大的仙门只剩妖魔木偶,游荡在缥缈宗的各个角落。   桑尤能蛊惑大半的凡人,却还无法蛊惑修为高深的修者。夭夭没从木偶中寻到燕和尘的身影,他们悄悄在缥缈宗寻找,却不小心踩到桑尤在地面布下的法阵。   “夭夭!”   “云憬!”   法阵开启,夭夭与容慎被传送到不同的方位,两人被迫分离。   夭夭恢复意识时,人已被传送到一座冰冷空荡的大殿,屁股先着地,她落入柔软的榻上,四周悬挂着紫色纱帐。   “呀,您回来啦。”一只手撩开纱帐,桃听的身影出现。   夭夭懵懵看着这位娃娃脸的少女,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桃听是桑尤身边的婢女!   见到夭夭,桃听没有半分惊讶,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出现。可爱的娃娃脸挂满笑容,她笑着道:“主人说的果然没错呢,您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回到谁的身边?桑尤吗??   夭夭隐约看到桃听身后站着一人,随着紫色纱帐被卷起,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真的是桑尤。 第158章 黑化158% 既要走,就别回头。   行了这逆天毁地的祸事, 桑尤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紫衣冷冷清清,金色的瞳眸不带丝毫感情。   他站在榻前, 静静看了夭夭许久, 夭夭浑身紧绷动也不敢动,抱膝的手臂僵硬发麻。   要先一步下手抢占先机吗?   还是拖延一会儿时间, 等待着容慎赶来。   夭夭没把握能与现在的桑尤对抗, 吞咽了下口水,她决定先出口试探,唤了声:“桑尤。”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桑尤未答,反倒是他身边的桃听扬着下巴回道:“主人是正统的上古神族后裔,他自然是要重创正统神族, 当这世间的主宰者。”   “重创……正统神族?”夭夭第一时间想到了容慎, 紧接着又想到在归墟海中,熙清魔君曾言正统神早已死绝, 而且是被魔杀光的。   正想着这些事, 桑尤忽然坐到了榻前,夭夭与他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警惕后仰身体, 试图后退。   “你们想怎么创?”夭夭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桃听纠正夭夭的话, “不是我们,是只有主人和您。”   夭夭没听懂桃听的话, 而桑尤似乎用实际行动解释了。冰凉的手指落在夭夭颊边,桑尤凝视着她缓慢用指腹擦摸她的脸颊,熟悉的颤栗诡异感袭来,夭夭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夜晚,桑尤将她从归墟海宫主手中救出, 一下下抚摸她脑袋上的毛毛。   当时没觉得什么,如今夭夭却忽然察觉到问题。   那晚夭夭是去追可疑的白梨,不小心看到了辛元使用控制术控人,那么桑尤又是因何出现在那里呢?   桑尤身为归墟海弟子,怎能如此轻易抱着她躲开辛元的攻击,而在夭夭被攻击之前,他又藏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为何她跟至白梨那处后白梨就消失了,白梨又是如何凭一己之力释放了蛊魔。   【桑尤。】   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夭夭汗毛竖起。   侧头躲避桑尤的触碰时,她听到桃听继续道:“您是上古神兽呢,也算是正统神。”   桑尤是正统神族后裔,夭夭是上古稀有神兽,结合桃听刚刚所说的话以及桑尤现在的行为,夭夭猛然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深意!   “如何?”桃听知道夭夭明白了。   她笑眯眯蛊惑着,“只要您愿意同主人一起创神,主人就能将您庇佑在怀,免消亡之灾。”   真是疯了。   夭夭一把推开桑尤探过来的指,冷冷拒绝道:“我不愿意!”   现在想来,当初桑尤将她从辛元手中救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毛发时,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你别不识好歹!”桃听失了笑容,沉着脸道:“没有主人的庇佑,你只能同那些蝼蚁一起消散,连骨子渣子都剩不下。”   “你真的想死?”   夭夭自然是宁可死,也不会留在桑尤身边苟且偷生。   乌云已经快蔓延到整个幻虚大陆,天气暗沉沉一片,已经多日没有阳光。阴暗的房间中,桑尤在听到夭夭的拒绝后没了动作,他平静凝视着夭夭,澄澈的金瞳不染尘埃,同样不喜不怒。   夭夭真是瞎了眼,曾经才会觉得他圣洁干净。眼下夭夭被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起身正要逃离,金灿灿的一只小法团直击夭夭眉心,夭夭瞬间浑身麻木,动也不能动了。   “你想死还是想活可由不得你做主。”   “这天地皆属于主人,你自然也属于他!”   桃听这话不知是自己所想,还是桑尤本人的想法。这么说完,她就冲上前去扒夭夭的衣服,行为举止比桑尤还要急切。   砰——   不等夭夭强行冲破桑尤的术法,床榻外忽然引起巨大响动。   “再说一遍,夭夭属于谁?”阴冷的声音传来。   容慎穿越数道法阵找到这里,满身戾气面无表情,身旁黑龙凶猛朝着桃听攻去。   夭夭不属于桑尤,也不属于容慎,只属于她自己。若真要加个归属权,那么夭夭就只能属于他,谁敢和他抢他就杀了谁。   “云憬!”控制在身上的术法被解,夭夭跑到容慎身边。   黑龙未能攻击到桃听,而是被桑尤拦了下来。一红一紫直面而站,容慎将夭夭护在身后,低声嘱咐着:“我已寻到燕和尘,速去缥缈宗山下与他汇合。”   夭夭紧紧捏了下他的衣袖,咬了下唇瓣转身,只留下一句:“我在山下等你。”   你不来,我就不走。   “……”   缥缈宗内的妖魔木偶皆被桑尤唤醒,夭夭想离开也并不容易。   好在经过几天的调理,夭夭已将紫境修为融汇入体,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还险些误伤了跟着他们而来的庄星原。   “你怎么会在这里?”夭夭收剑拉离庄星原。   庄星原与她一同抵御妖魔,哑声道:“我不放心你。”   回到九幽魔宫后,夭夭履行承诺,还了他自由身、送他一方天地称王,不再受容慎的约束。两人恩怨已清,已经谁也不再欠谁,庄星原确实没有跟随夭夭的必要了。   “你别这样。”夭夭与他一路往缥缈宗出口走,“我说还你自由是真的,说恩怨一笔勾销也是真的。”   庄星原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到夭夭的右侧忽然变了脸色,“小心!”   不等夭夭回头,她就被庄星原抱入怀中,耳边传来利剑入体的声音,她急忙看去,竟看到了庄星寒的脸。   庄星寒修为低微抵不住桑尤的蛊惑,已经沦为半个傀儡人,她不知从何处冲来,举着剑一下又一下刺着庄星原,口中重复着两句话:“真神降世,重创天地!世间无我,神魂归元!”   “世间无我,神魂归元!”   “我要……杀了你。”庄星寒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庄星原白着脸闷哼,按住夭夭想要拔剑的手,突然笑了下道:“就这么想杀了我吗?”   “其实,我很早前也想杀你了。”   不需要夭夭动手,庄星原夺过庄星寒的剑反刺她一剑。曾经的兄妹,终成了你死我活,对于傀儡人只有砍下头颅才能摆脱控制,所以庄星原眼下不眨砍下了庄星寒的头。   “好了,我们走吧。”看着滚落到地面的头,庄星原轻勾了下唇角。   夭夭被动跟着他往前走,想了想问:“你的伤有事吗?”   以庄星寒的修为,不足以杀死有魔体护身的蛊魔大人,所以庄星原对着夭夭笑了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   “其实你刚刚没必要帮我挡。”夭夭顿了片刻道。   庄星寒伤不了庄星原,自然也伤不了夭夭,夭夭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庄星原的脸色越来越白,无力扯唇一笑,他回着:“大概是因为关心则乱吧。”   “夭夭,其实我没有骗过你,是我自己在骗自己。”   那年他为夭夭挡下伤害是真的,对夭夭说喜欢也是真的,只是骄傲的他一直不肯承认,苦苦维持着自己那骄傲的自尊。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夭夭用术法击散冲上来的妖。   庄星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我想问,若当年我能放下骄傲,若我没能堕魔,若,你没听到那些我欺骗你的话,在我的苦追守护下,你……会喜欢我吗?”   “可这世间没有如果。”夭夭觉得这话没有意义。   庄星原坚持要个答案:“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吧,让我死心。”   于是夭夭回:“我不会喜欢你。”   哪怕那年的事没有发生,夭夭同庄星原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朋友,或无法割舍的朋友,但绝不会变为爱。   “果然是这样啊。”庄星原咳了几声,笑了。   两人甩开追赶的妖魔傀儡,已经到了缥缈宗大门前,庄星原突兀停下脚步,夭夭问:“怎么了?”   庄星原叹了声气,“既然已经死心,那我便不再跟着你了。”   “这个还给你。”庄星原将自己的扇子拿出来,上面还悬挂着夭夭送他的吊坠。   夭夭以为,庄星原是想将吊坠还给她,不曾想庄星原连同扇子也送给了她。“我不会再回九幽了,也不想再看到你,但我怕你会忘了我,所以希望你能好好收着这把扇子,这样你看到扇子,也就能想起我了。”   夭夭不想要扇子,但庄星原坚持给她。   没有办法,她只能先将东西收下,庄星原便道:“快下去吧,宗内太危险了。”   夭夭说好,这下山的台阶曲绕幽长,夭夭心系容慎和燕和尘,确实没留下来说话的心思。   下了几阶台阶,夭夭想到还未问他不离缥缈宗要去哪儿,不等回头,就听到庄星原又咳了几声,淡然道:“既然已决定离开,就不要再回头。”   “夭夭,别回头看我。”   “我怕我会改变心意。”   看来庄星原去意已决。   既然如此,那夭夭索性就什么都不问了,握紧手中的折扇,她匆匆往山下走,只是走着走着,她心中忽然发闷发疼,不安感越来越烈。   天空阴沉,云层中翻滚着雷电。   折扇上的吊坠在空中晃动着,雪白的绒毛沾了一小缕血色,像是在提醒着夭夭什么。   是啊,庄星寒伤不到庄星原自然也伤不到她,所以,庄星原究竟因何便了脸色,甚至连术法抵御都忘了用。   夭夭转了身。   高阶之上,庄星原还在原地回望她。   鲜血从他背后浸染到身前,庄星原脸色白到透明,额间的堕魔印记失了颜色。   见到夭夭回头,他很惊讶道:“怎么回头了呢?”   很无奈,又好像是满足无憾了,他勾着笑垂下目光,用昔日惯用的孤傲语气道:“都说了对你死心了,你还回头做什么。”   “你这样真让我不喜。”   你这样,让我如何舍得离开。 第159章 黑化159% 最后一战。   ……   正如夭夭所疑惑的, 庄星原没必要以身去挡庄星寒的攻击,他真正要为夭夭抵挡的,是自庄星寒身后袭来的致命法伤, 只是夭夭没看到罢了。   法伤由后背直入心肺, 庄星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寸寸开裂,他瞬间就已明了, 自己的命……到头了。   原来, 有些爱真的可以逾越生命。   原来,他对夭夭的喜欢竟如此之深。   可是,他究竟因何这般喜欢夭夭,甚至喜欢到可以为她抛弃生命呢?   拥抱住夭夭为她抵御伤害的那片刻,庄星原闭上眼睛, 看到了阳光明媚的午后, 有个小姑娘在抱着钱匣子对他笑,她的双眸是那般明亮清澈, 无害的笑容不带丝毫恶意偏见, 当时庄星原就想,她怎么能对他笑得这么甜呢?   她身为容慎的灵宠,为何会押他赢、对着他笑呢?   越是疑惑好奇就越是想深究了解, 庄星原抱着目靠近, 却不由越陷越深,到了最后,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夭夭的接近是出于利用还是吸引,所以当有人将他对她的喜欢戳破玩笑时,向来高傲的他第一时间想要掩饰。   傻,真是太傻了。   他为了名利面子与容慎争了半世,后半世也爱的糊里糊涂行尸走肉, 却从未细细想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立于高阶之上,乌云密压,庄星原看着夭夭惊愣朝他奔来,笑了笑低喃了一句‘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又好像还没那么晚。   夭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庄星原身边,触碰他手臂时摸到大片濡湿血迹,沾了她满手满衣袖。   “你、你怎么了?”   “庄星原你怎么了?”庄星原身前看似无恙,其实后背伤裂被血浸透,冒出黑烟紫电,这是归墟海的术法。   刚刚暗处的人下手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为夭夭撑起法术保护,更何况以他之力也拦不住这猛烈一击。若此术击中夭夭,夭夭不死也定会重伤,在那须臾的眨眼间庄星原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能想到的只有夭夭不能出事。   “其实……”留给庄星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夭夭回了头,那庄星原索性将自己的话说明白,“其实自我堕入魔道,就已失了活着的方向,我帮着熙清魔君对付容慎、伤害容慎,是因为我嫉妒他。”   “我嫉妒他名利双收,嫉妒他生来天资聪慧,更嫉妒他身边有你。”有你这样肯一心向他的姑娘。   容慎让庄星原有了追逐活着的动力,同时也让他变得偏激贪婪。先前他一度觉得,自己全部的苦难皆因容慎造成,所以他见不得他好想要他跌入地狱,“仙派那群人之所以能知晓容慎在归墟海,是我报的信。”   庄星原太嫉妒容慎了,嫉妒到发狂发狠,想借仙派之手让容慎栽跟头,最好将他封印。   “当时我巴不得他不好过,根本就没想过要帮你寻双邪珠救他。”可他后来怎么就答应了呢?   不是为了自由,也不是为了封地封王,庄星原只为了夭夭那句‘恩怨两清’。   “对不起。”   “对不起……”庄星原低声念着这句话,重复着迟来的道歉。   夭夭摇了摇头,慌乱下她的身体在发抖,想要用修为稳住庄星原的经脉,却发现于事无补。   庄星原要死了,哪怕是夭夭将自己的血滴到他的口中、伤口处,也如同沧海一粟不起丝丝波澜。   “我要离开了。”由双脚开始,庄星原的身体开始变为尘埃消散。   他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同夭夭告白时,姑娘满脸无措却又决绝认真,那次他最后所求的拥抱是想做戏给容慎看,却被这姑娘毫不留情拒绝。   “这次,可以让我抱抱你了吗?”不带目的,不是为了挑拨利用,生命的最后,庄星原想要的太多又好像都无法实现,唯有这一件事触手可及。   夭夭没再犹豫,哽咽着将他抱住,她说:“你不要死。”   “只要你不死,我还可以让你抱一千次一万次。”   “求你,不要死。”   庄星原噗嗤一声笑道:“恐怕那时,容慎就要先一步毁我。”   “不会的!”   “难说。”尘埃光粒已经散到庄星原的腰间,愿望达成后,对于死亡他突然有了种解脱感,好像并无畏惧悔恨。   夭夭惊慌失措的想要将他留住,收拢怀抱,却眼睁睁看着庄星原顷刻化为尘埃。星星点点的光在她周围闪烁,庄星原的声音散落在空中,他最后感慨:【真想回到最初的那年……】   大雪,满街热闹。   他与夭夭几人满街采买过年的年货,聚在一起挂灯笼放鞭炮,没有恩怨没有情仇,几人说说笑笑吃着饭,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天亮,他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可爱闹腾的少女献宝似抱着某物,让他猜猜今年她会送他什么。   他这一生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年那晚,当夭夭说出‘每年’二字时,他想求的其实就已经全部得到了。可他,偏偏在那一晚因嫉妒执拗堕了魔,这大概就是命吧。   庄星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受桑尤控制助他更天换日逆转时间了。   世人皆有遗憾,若时间可以重来,庄星原只想回到那年那晚,期待着‘每一年’的到来。   可惜,他没机会了。   “……”   庄星原神魂散去,落于地面的只有一颗漆黑珠子,这是蛊魔的魔丹,并非庄星原的再生之力。   死了就是死了,虽说这世庄星原与蛊魔融为一体,却无法共享魔的不死不灭,就算蛊魔再次复生,他也不再会是夭夭所认识的庄星原。   唯一庆幸的便是,庄星原大概可以转世入轮回再生。   “下辈子,别再这么执拗了。”攥紧蛊魔的魔丹,夭夭一步步下了缥缈宗。   缥缈宗山下,燕和尘已经等夭夭许久。   不只是燕和尘,他身边还跟着宗门其他的长老、弟子,白离儿搀扶着他面色灰败,几人都受了严重的内伤。   “你怎么了?”见到夭夭,燕和尘总算松了口气,又很快注意到夭夭脸色不对。   夭夭擦干净脸上的泪,强撑着笑道:“我没事。”   她要留在这里等容慎回来,可燕和尘几人伤重等不起,于是她交给了燕和尘一枚容慎的玉佩,凭这枚玉佩,他们可以顺利进入九幽魔宫。   “你是要让我们去魔界?”   有年轻弟子不知道夭夭是谁,愤慨道:“师叔,咱们不能相信她,说不定她和归墟海是一伙的!”   “闭嘴!”燕和尘厉声制止。   一行人中,月玄子也在其列,他捂着心口擦去嘴角的血,面色复杂道:“你这样做……容慎知道吗?”   “自然。”容慎当然知道。   夭夭不可能不管燕和尘,而容慎既然陪着夭夭出来救他,就是默许了夭夭如今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二人都很了解燕和尘,知晓他不会愿意被独救,定会尽所能救着缥缈宗众人。   “真的吗?”月玄子眼光闪烁,其实已经信了。   其他人还在犹豫着,不相信魔神会这般好心收留他们。   “信不信由你们。”   夭夭心系容慎,扭头看向山上的缥缈宗,在浓黑乌云的遮掩下,威严气派的宗门阴森死寂,比九幽魔界看着还要恐厉三分。   “这天地都要毁了,我们都自顾无暇,谁还有心思去算计你们。”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夭夭小声道。   燕和尘此时心力交瘁,想要劝说众人宽心,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这时,扶在他身边的白离儿忽然开口说了两个字:“我信。”   白离儿相信夭夭不会害他们。   “放心吧,入魔宫后我会看着他们,不会让他们胡乱行走。”白离儿在缥缈宗管事百年、救人无数,已经积攒了不少威信力,说话有些分量。   燕和尘同意入魔界,月玄子沉默着算默认,如今加上白离儿的出头,仙派数人终于全部闭嘴。   在离开时,白离儿多看了夭夭一眼,想了想嘱咐她,“多加小心,早些回来。”   夭夭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担忧,微微牵起唇角说了声‘好’。   众人消失后,山下就只剩孤零零一人。八个方位的巨妖身形都已经模糊,化为小小的圆点。夭夭在缥缈宗等啊等,等到最后越来越慌,正当她耐不住性子想要重新回缥缈宗时,从上空降下一道红影摔落在地。   “云憬!”   夭夭连忙跑过去扶,“你怎么了?”   容慎闷哼着呕出一口血,面色极为苍白,他偏头后看了眼哑声:“快走。”   两人的身影前脚在缥缈宗山下消失,后脚就有紫衣身影从后方追来。紫色的衣袖上沾血,桑尤侧颜上金光法纹颤烁面纱上也沾着血,较之前狼狈太多。   他伤了容慎,同时容慎也没让他好过。   “主人!”桃听急急忙忙追下山。   桑尤收回目光,转身冷冷清清望着追来的少女。少女含笑的面容一僵,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想要杀她,她太不听话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桃听所谓的教训,是在暗处出手险些重伤夭夭,幸好被庄星原已身抵挡。   “主人,桃听知道错了。”桃听感受到桑尤的杀意,紧张的四肢僵硬机械,迟缓跪倒在地。   她骗了夭夭,桃听根本不是误入归墟海结界的雪域凡人,而是桑尤练就控制的傀儡人。因为她与夭夭的面容存着几分相似,所以桑尤并未将她完全控制,保留了她小部分灿漫活泼的性子。   如今看来,替代品只能是个替代品。   桃听与桑尤意识共通,明显感受到桑尤散发出的杀意。   “主、主人……”她开始慌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哆哆嗦嗦想要挽救,“求主人给桃听一个补救的机会,我可以……”   桑尤缓慢将手搭在了桃听的头上。   桃听喉咙被堵,张大嘴巴发出唔唔的声音,瞳眸中的惊恐溢出眼眶,身体变得如石头般僵硬无法移动。   啪——   桃听的脑袋突兀从脖子上分离。   眼睫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桃听满面狰狞大半张脸变了形,流出的鲜血瞬间将泥土湿润染红。   脑袋虽然掉了,但她的气息修为受控制术还未与桑尤完全断开。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极近,一些低智的爬行精怪嗅着血味追寻来而,贪婪盯着桃听的脑袋看。   【主人。】   【主人救我。】   桑尤缓步从她的脑袋前迈过,任由她的尸身被精怪拖走……   夭夭带着容慎回了九幽魔宫。   容慎被桑尤重伤,回宫后就昏睡不醒,夭夭担忧着急紧跟着闭门不出,白离儿得知后主动找来,敲门问:“需要我帮忙看看吗?”   百年来,白离儿精修医术已在修仙界有了名声,无论是人非人她都能救。   她对夭夭没有恶意,纯粹是想感谢她能收留他们,担心夭夭不信任她,她都已经想好一肚子说辞宽慰,结果夭夭将门推开,只疲惫说了一句:“有劳了。”   白离儿怔了片刻,随即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番检查过后,白离儿发现容慎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奇怪的是这些伤正以她能感受到的速度,在无医愈合。难道,这就是魔神不死不灭的力量吗?   “放心吧,他没有事。”   白离儿安抚道:“他只是太累了,不出半日便会醒来。”   “真的吗?”夭夭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白离儿忍不住摸了摸夭夭的头发,“当然是真的。”   白离儿没有骗她,身为赫赫有名的医修,她连时辰都估算的不差,说半日就半日,等容慎清醒过来时,身前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   皮外伤虽好了,但容慎所受的内伤并非轻易能好,桑尤与他对决时出手狠辣,双方皆想置对方于死地,未留余地。   “现在感觉如何?”   “要不要再躺一会儿?”夭夭扒拉开容慎的衣襟,摸着他已经愈合的伤口,仔细又检查了一遍。   容慎咳了几声,面色苍白长睫颤着,他低声道:“心口还疼。”   “心口疼?”夭夭很紧张,按了按他的心口问:“是这里疼吗?”   “你等一下,我去唤白离儿来帮你看看。”她刚要走,就被容慎攥住手腕,稳稳的力道与他虚弱的语气完全不符,他叹息道:“白离儿救不了我。”   “夭夭,只有你能救。”   夭夭有些懵,“我?”   她怎么救?论医术她和白离儿根本没得比,只会一些浅显的治疗术。   不等将疑问问出,夭夭腕上一沉忍不住前栽,扑入了容慎的怀抱中。容慎用手臂将她圈紧,伏贴在她耳边道:“只需要你抱抱就好。”   正要挣扎的夭夭:“……”   “你吓死我了!”根本顾不上生气,夭夭把自己的脸埋入容慎怀中,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身。   “这样可以了吗?”夭夭像极了一只抱住大树的小熊。   容慎弯唇抑住笑,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再近一些。”   夭夭索性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将他身前的衣襟蹭开大半,额头抵在了他冰凉凉的胸膛上,“这样?”   容慎大致满意了,提出新的要求,“抬头。”   在夭夭抬头的刹那,额间印上冰冰凉凉的吻,夭夭怔了下闭上眼睛,感受着容慎的亲吻,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光。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燕和尘得知容慎醒后,等了片刻才来敲门,他沉声道:“可以谈谈吗?”   屋内,容慎正搂着夭夭与她亲昵的贴蹭鼻尖,吐出的呼吸很烫,他嗓音撩撩明知故问:“谈什么?”   燕和尘听后沉默,夭夭则掐了他一把,推开他跑过去开门,“时舒,快进来。”   在容慎昏睡的时间里,乌云已经覆盖过九幽魔域,朝着更深处蔓延。燕和尘同灵山阁那边联系后得知,暗云已快压至灵山雪域,那里是幻虚大陆的极北,一旦乌云覆盖过归墟海,那整个幻虚大陆都将被桑尤掌控。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容慎听出燕和尘话中有话。   燕和尘道:“阻止九玄秘宝归位。”   天地危机,燕和尘他们作为修仙弟子责无旁贷,自然要担起拯救苍生的责任。这天地不能覆灭,这些本就存在的人也不该消失,所以哪怕是豁出性命,燕和尘他们也要守住这方天地。   “就凭,你们吗?”容慎出口的声调冷淡。   他反问道:“桑尤聚齐九玄秘宝已有半神之力,你们拿什么和他争?命吗?”   “可惜你们的命不值钱,就算抛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燕和尘未恼,因为他知道容慎说的是实话。就在这时,月玄子忽然出现在门边,“可以听我说两句吗?”   其实月玄子是同燕和尘一起过来的,只是迟迟没有进来。站在门外,他听着燕、容两人的对话仰头看着天,沉心想了很多事。   “如今天下大难,桑尤要毁的不只是人,是所有生灵。”这个所谓的生灵中,自然也包括魔。   月玄子是想让容慎帮他们,以他的魔神之力,与桑尤对上胜算极大,在桑尤重伤分心之时,他们其余人抢下九玄秘宝只是时间问题,哪怕只能抢下一件,也能阻止这世界的颠覆。   容慎听后笑了,“是谁说,本尊会跟着毁灭?”   容慎是神体,就算这个世界被颠覆后重聚,他也依旧是他,不会死不会散,还能在漫长的陆地衍生中,与桑尤争一方天地掌控,甚至能将其反压,坐收渔利成这天地的创世神。   桑尤的灭世,对容慎不会有半分影响,反倒容慎的存在对桑尤是一种威胁。月玄子听后脸色惨白,他好久才道:“云憬,你……”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自私自利的模样。   自从容慎堕魔,月玄子刻意不与堕魔的容慎去接触,数百年来两人从未交手,所以月玄子对他还藏着几分期翼,总觉得容慎就算堕魔,也不会变成他想象不出的另一幅模样。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教过他识字教过他仁义道德,虽不如隐月道尊教他的多,但他也没少在他耳边念叨‘生死看淡,苍生为重’。   那时的容慎乖巧点头,很认真许着誓言,“弟子既入仙派修习了术法,定会肩负应尽的责任,替师门守好苍生大地。”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对上容慎冰冷的眼睛,月玄子忽然惊醒,当时那孩子说的是:替师门好苍生大地。   替师门……   如今缥缈宗早已容不下容慎,容慎身为魔界之主,又哪来的什么师门。   “那夭夭呢?”月玄子心中钝痛,他指向坐在角落发怔的夭夭,“你有没有考虑过她?”   “你可以不受这天地覆灭的影响,那夭夭该如何是好?”   容慎随着月玄子的指向偏头,语气不自觉开始柔化,“那日来临时,我有安排。”   天地被毁,地心莲虽会被影响,但并不会完全毁灭。当初夭夭的二次重生是由地心莲孕育,所以只要地心莲不散,它就能帮夭夭度过这泼天浩劫,容慎也会留在地底陪在她身边。   容慎早就将两人的出路安排好,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共同活下来的法子。所以为了夭夭,他不可能出手帮忙。   月玄子惊愣,“你真的……”   容慎出声打断他的话,“若无事,各位就请回吧。”   他肯为夭夭收留这群修者,已经是最后的仁慈。   “……”   天越来越黑了。   自这乌云盖过后,天地已经分不出白天与夜晚,始终是一片灰蒙暗沉。   等月玄子等人走了,容慎点燃桌边烛火,扭头他看到夭夭抱膝坐在角落,还在维持先前的动作不动。他上前蹲到她身边,刮了下她的鼻子问:“发什么呆?”   夭夭回神,用很清澈的瞳眸问容慎,“你……真的不准备帮忙?”   容慎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出自与仙派的恩怨才不肯帮忙,是真的不能帮。   “我虽是真神之体,可桑尤的修为灵力与天地共通,还有九玄秘宝相助。”   其实容慎知道夭夭在想什么,他温柔捧起夭夭的面容,与她额头相抵轻喃着,“夭夭,我顾不了这么多人,只能救下你我。”   容慎对上桑尤的胜算不大,他确实能为那群修者拖回抢夺九玄秘宝的时间,可却无法为自己争取时间。若他真的败了,桑尤的真身之力,能够将他的魂灵打散,甚至碾碎他的魔丹。   “我可能会死。”容慎吐出的字很轻。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为他承担的后果。   “我为人的一生皆被这群修者玩弄掌控,他们打着心系苍生的名义毁了慕朝颜,也毁了我,甚至还伤过我。我没有理由的。”   容慎抱紧夭夭,闭上眼睫道:“我没理由去救他们。”   也救不了。   就算他最后拼死相搏真的能为天地争来一线生机,可他又凭什么为了那群修者抛弃夭夭去拼命。对不起他的又何止是那群修仙门派,这天地,亦有不公。   “可是……”   “可是……”夭夭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容,最后定格在燕和尘寂寥孤寒的背影上,他们可以自私的活下来了,可时舒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的,夭夭没有任何办法,她也知道容慎已经没办法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为自己的茫然无措,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听完容慎的打算后,她感觉自己被人生生撕裂成两半,一半让她不要自私,一半告诉她他们只能如此。   “夭夭。”她的泪滴落到容慎的手背。   破碎哽咽的哭声痛苦到极致,容慎捧起她的面容一一吸吮,与她对视片刻,忽然道:“我可以听你的。”   “什、唔什么?”夭夭强压着抽泣,指甲插入掌心中。   容慎拉过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垂下眼睫语气很是无畏:“若你想让我去帮他们,我便去帮。”   “不过……”他弯唇笑了笑,对上夭夭湿漉漉的瞳眸,他改口那些无法挽回的后果,不让夭夭有负担承诺着:“我会尽力回来。”   他不会为了苍生而去救苍生,却愿意为了夭夭试着去拯救这破败的一切。   夭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周围变得安静的好可怕。   穿书两世,她修过术法救过人斩杀过妖邪,以拯救容慎的目的而来,总觉得自己离这天地很远,远到没有丝毫能力左右。   可如今她忽然发现,原来天地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只要她一个念想,就能改变。   只是,她该如何选呢?   点头,那便是让容慎去救他所厌恶的苍生,而夭夭则有极大的可能失去容慎,永永远远的失去。   摇头,那便是坐看这天地毁灭万物消散,夭夭所眷恋看重的人皆会消失,但她能和容慎在一起,背负着万千生灵的消散与他在一起。   夭夭选不出来。   她打了下容慎的手臂,又一连打了数下,哭着问:“你怎么这么坏。”   “怎么可以将这个选择权交给我!”   她选不出来,真的选不出来,甚至在感情的天平中,已经隐隐有了偏向,只是她不敢说。   “……”   缥缈宗,无极殿内,星盘散落,一片狼藉。   隐月白发刺眼,干净的白衣布满一道道血痕,他提着剑站在殿门外,剑尖上的血滴滴答答在地面汇成小滩,全是来源他自己的血。   也该清醒清醒了。   隐月仰头看着乌云密压的天空,任由伤口血流不止,“师尊。”   他低喃道:“您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有今日这劫。”   世间万物冥冥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日之祸,皆是在他斩杀慕朝颜后埋下。情劫在破不在斩,他杀了情劫却没斩断其根,任由其疯狂在心底蔓延,到现在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以隐月之力,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缓慢闭上眼睛,他感受着乌云威压下的滚滚雷电,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隐月,你可知错。”苍老低沉的声音出现。   哐——   手中的剑应声落在地上,发出阵阵嗡鸣,震惊睁开眼睛,隐月声音发着颤唤:“师尊?”   “师尊,是您吗?”   隐月的师尊啸月天尊,自隐月下山历情劫时便隐世不出,数百年无声无息。这些年来,隐月不是没尝试过唤回师尊,一直都未得到回应,到了后来,他已经不敢再去寻啸月天尊。   只闻声不见人,隐月环视四周皆未寻到啸月天尊,这时,背后的房中出现传出清脆的脆裂声,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枚因果镜,镜面已经开裂出道道纹路。   “今日之祸,皆由你一念只差造成,你明知为错,为何执迷不悟?”   啸月天尊在虚空中道:“道尊之身竟入魔道,隐月,这滔天的祸端你有力闯却无力还,你该如何?”   隐月道尊面色苍白,不顾满地的镜裂碎片,跪倒在地,“师尊,想让弟子如何偿还呢?”   啸月天尊只一句:“天道无情道心有情,而你,有道却无心,不配为道尊。”   “你可明白?”   隐月唇边勾起极浅的笑,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为自己强行冰封数百年的心感到可笑,许久后,他道:“弟子明白了。”   横落在屋外的长剑散着星星点点的光,剑刃染血,而啸月天尊已经离开。   “……”   乌云已经盖过灵山雪域,马上要覆盖归墟海的尽头。   九玄秘宝已有五件归位,亮出冲天七彩的光。   “该怎么办,我们究竟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看着这天地毁于一旦吗?”   “天地的希望怎么可能会寄托在一只魔的身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师叔,咱们快想想办法吧!”九幽魔宫内,众修仙者在着急的徘徊。   容慎不肯帮忙,那他们便失去了最大的获胜希望,燕和尘立在窗边看着即将亮出第六道彩光的西南方向,沉默了片刻道:“缥缈宗曾对不起他,容慎恨透了我们,他为魔,会坐视不管并没有错。”   有弟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叔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为一只魔说话!”   “缥缈宗对不起他,那他便来寻我们的仇,为何要搭上苍生大地,依我看他既然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只能威逼利诱。”   “你想做什么?”   那人想了想,“他身边那位叫夭夭的……”   燕和尘听到‘夭夭’二字眼皮子一跳,不等他发怒打断他的话,一旁的月玄子先一步拍桌怒道:“都给我闭嘴!”   “谁要敢打夭夭的主意,别怪老道不客气!”   燕和尘没想到月玄子会帮他,愣了下看过去,“师叔。”   月玄子摆了摆手,经此一劫,他那张娃娃脸依旧,然而乌黑的发中多了几缕白。人越老越容易感情用事,到了如今这一步,月玄子心力交瘁已经失了方向,刚刚那名弟子的提议,其实是说出了他的想法。   “老头子不管了,管不了了。”月玄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掩盖自己卑劣的心虚。他道:“时舒,到了如今这步,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燕和尘握紧手中的剑,“既然无路可走,那就一战到底。”   容慎不帮他们,他们就只能靠自己。如今放眼修仙界,燕和尘修为已过道尊,虽无法与拥有天道之力的桑尤抗衡,但却是修仙界修为最高者。   现在,也只能由燕和尘来接替容慎的位置,试图阻拦桑尤的大局。   就算要死,身为修仙弟子他们也只能为保护苍生而死。燕和尘拔出手中的焱阳剑,环视周围的弟子问道:“大家可愿与我一起?”   众人眼眶发红,都跟着附和道:“缥缈宗弟子,愿誓死追随燕掌执!”   不只是缥缈宗,燕和尘也已经与其他散落在各处的仙门联络,他们会兵分两路,一路去阻拦九玄秘宝归位,一路重上缥缈宗与桑尤决一死战。   在临走前,燕和尘去找了夭夭。   寒冷的风吹入,在乌云笼罩的上空,九幽魔界上罩着一层暗红色的结界,这是容慎对魔界最后的保护,只要有这层结界在,乌云中蕴含的蛊惑之力就无法蛊惑这群妖魔,免他们向外面那些凡人被吸食魂魄。   站在高高的阁楼上,夭夭与燕和尘肩并肩望着暗色天际,许久无言各怀心事。   后来燕和尘主动道:“我走后,你多保重。”   夭夭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愣了下问:“你要走?”   燕和尘此次来,不是来劝说夭夭帮他们的,相反,他知晓夭夭的纠结,特意来此为她解开心结。   “容慎是魔,他与这天地的仇怨不解,确实没有帮我们的必要,直白点说,苍生大地的生死触不到他头上,所以与他何干?”   燕和尘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扭头去看夭夭,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夭夭,人都是自私的,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而燕和尘作为修者最后的自私,是守不住天地但能守住心中最重要的人。从私人情感,他希望容慎可以不管天地死活,带着夭夭躲开这场劫难。   “所以你看,我也是自私的。”   夭夭眸色闪烁摇着头,想要说什么又被燕和尘拦住。   “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只有傻子才会放弃,夭夭你说对吧?”   这样说着,燕和尘故作很轻松笑了起来“我若是你啊,面临生死危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只会高兴的大吃大喝,绝不会哭丧着脸纠结是活着呢,还是与其他人一起死。”   有什么好纠结的呢?若心系天地,那便与它同生共死,若只心系一人便画地为牢视为天地,那这天地的覆灭与重建皆只是一个重活过程。   “这样来想,这个选择是不是很简单?”燕和尘解开了她的心结。   夭夭心头豁然开朗大半,只是心中的闷痛持续不散,甚至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燕和尘没留给她太多时间,最后轻轻拥抱住夭夭道:“好了,我要走了。”   “若我当真躲不过这场劫,记得以后为我报仇。”这天地的掌控者宁可是有夭夭管着的容慎,也绝不能在桑尤之手。   风过,吹散一地孤冷,夭夭眼看着燕和尘离开,不能拦也不能去追。   蹲下身环抱住自己,其实她明白,燕和尘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   在感情的偏向上,她终究是偏给了容慎,她不想让容慎死,不想强迫容慎去救他厌恶的天地,若她强迫他那样做甚至是赔上了一条命,她同样是将自己的自私加在了他身上。   正如燕和尘话中想表达的意思,夭夭所喜欢的从来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所存在的容慎。没了容慎,这里只是一本冷冰冰的书中世界,毫无感情可言。   所以,这世界的生死与她何干?   【只是,你真的这般想吗?】在夭夭下定决心同容慎隐世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人低叹道:【你当真要用万千生灵的覆灭,换取你与他的长久?】 第160章 黑化160% 这世间,竟由魔来救。   这声音……   好熟悉。   “你是谁?”夭夭听到了他的声音, 却寻不到他的踪迹。   她已达紫境,这九幽魔域上空又笼着容慎布下的强大结界,夭夭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能悄无声息避开他们两人的耳目。   声音的主人迟迟没有现身, 他只是重复着自己刚刚的问句:【你当真要用万千生灵的覆灭,换取你与他的长久?】   万千……生灵。   四个字如山如海, 扑面砸来窒息又沉重, 是夭夭所受不起的担子。   她,真的愿意吗?   这声疑问,夭夭早已在心里反复问了自己数遍,先前她确实徘徊挣扎,可听完燕和尘一席话后, 她咬了咬唇倔强抬起面容, 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道:“有何不何?”   按这个世界来讲,夭夭的命是被容慎所救, 被他亲手养大的。   她非神非正统修者, 从小也没受过仙派教导,衣食住行皆是由容慎照顾。仔细追究下来,这世界未曾赠予她什么, 她也从未对这世界承诺过什么, 作为苍生中的微小蝼蚁,她救不了世界只想守住自己心爱的人, 有错吗?   她,真的做错了吗?   远方,第六道彩光已经亮起,剩下的三道随时亮起,等到九道彩光冲天, 便是天地消散重聚的到来。   “你走吧,我不会帮你们。”夭夭别开目光,准备离开去找容慎。   刚走了几步,拐角处出现一抹红衣身影,容慎一直守在阁楼中,一等燕和尘离开,他就匆匆上了楼。   “你怎么来了?”夭夭怔了下,不知容慎有没有听到什么。   容慎脸色无异,抬手撩过夭夭的碎发,他唇角微扬,“我不放心你。”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夭夭也跟着笑。传音此处的男人身份神秘,她既然心意已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所以没将出现的声音说给容慎听。   挽住容慎的手臂与他贴近,夭夭开着玩笑拉他离开这里,“难不成你还怕我跑。”   “确实怕你跑。”容慎半真半假的回着。   他的夭夭实在太善良了,容慎是怕这傻丫头不愿意强迫他,反倒跟着燕和尘去送死拯救世界。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覆灭吗?   容慎不信。   “夭夭。”阁楼上的风发寒潮湿,容慎停下脚步。   在夭夭疑惑回眸时,他唇边的笑意不散,俊美苍白的面容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睫毛轻轻颤着,他用黝黑深沉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姑娘,“你没必要有太大的负担,我先前都是故意吓你的。”   风扬起容慎背后的乌发,他发尾荡起,殷红的衣袖也跟着飘,就连语气都轻飘飘没什么重量。   “其实我对上桑尤,赢面极大,只是不愿意出手帮他们罢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愿意,我……”   他是想骗夭夭,想用谎话来成全夭夭的心软仁慈,不愿让她悔恨留有负担。   只是话未说完,夭夭忽然扑入他的怀抱,她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搂住他的腰身将他圈的紧紧的,容慎反应了片刻回抱,垂下眼睫唤:“夭夭?”   夭夭抽了抽鼻子,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去死?”   容慎还在继续他的谎言,“桑尤不是我的对手,我不会死。”   “要万一呢?”   “万一你打不过他,真的死了怎么办?”   夭夭一连串逼问道:“万一你死了他还好好活着怎么办?万一你与他同归于尽了呢?到时候幻虚大陆是安全了,可我呢?你想过我该如何吗?”   夭夭的这几种假设,都是他们无法承担接受的后果。   容慎听后沉默了,这些他早已设想过,每一种都会使夭夭陷入无边危险中。可是……   容慎拥着夭夭的力道开始收紧,他若决心与桑尤对上,就会拼尽全力赢下,活着回到夭夭身边。而他如此冒险,也只是不愿见到夭夭痛苦煎熬,他不想两人之间的长久,永远隔阂着对万千生灵见死不救得愧疚。   “我……”   夭夭在容慎再次想要开口时,捂住他的嘴巴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容慎没听清楚,拉下夭夭的手问:“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傻了。”   “能够呼风唤雨不死不灭的魔神,竟是个为爱甘愿放弃一切的痴情种。只是你想为爱牺牲,但我不同意。”   容慎肯为了夭夭放下怨恨舍下生命,那么夭夭为何不能为了放弃这个世界。之后她会愧疚也好悔恨也罢,这些都是她合该承受的罪孽,无论怎样,至少他们能够在一起。   “云憬,我不准你去帮他们。”   “我要……”   夭夭拉起容慎的手,与他小指勾在一起拇指相印,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一朵紫色的小法莲从两人指间绽开,容慎定定与夭夭对视着,良久后将她的手收拢入掌心,轻声承诺:“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去管万千生灵的覆灭,不去管这天地的生死。在第七、第八道彩光从空中升起时,夭夭穿着烈烈红衣拉着容慎在九幽奔跑,荡漾鲜红的裙摆像极了嫁衣。   不止是夭夭,容慎身上的红衣也极为耀眼,肩袖上的金色图腾与夭夭裙袖上的花藤相映,头顶密布乌云,背景是亮起的道道冲天彩光,两人像极了私奔到天涯的眷侣。   “快来。”地底结界开启,在九道彩光亮起前,两人一同进入了地心。   经受九玄秘宝的数道冲击,地心中央莲火不安涌动,连带着地心莲也无精打采。一感应到夭夭的出现,泛着微光的地心莲光芒开始变得强盛,对着夭夭展开了几片花瓣。   夭夭抬手轻轻抚摸,清凉丝滑的触感渗透入肌肤,夭夭好似感受到地心莲的无奈与哀痛,它好像在哭,为这个即将摧毁的世界而哭。   心中抽疼,夭夭受它感染险些也哭出来,她连忙撤手离开,后退着转身去看容慎。   容慎今日很好看,褪去常穿的暗红华服,着一身大红喜服的他束发金冠肤白唇红,清俊温和的模样带有几分昔日的少年生气,全然不像那位阴沉冷漠的魔神。   盯着他看了片刻,夭夭眨了眨眼睛,开口:“你总说你要娶我了,可我等啊等啊,直到今日还没等到咱们的大婚,却被迫逃亡自此。”   说着她便笑了,开玩笑问道:“你说这是不是对我上次逃婚的报应?”   “早知道如此,我上次还不如嫁给你得了。”   事到如今,他们没等到大婚却等来天地毁灭,只能穿着这样一身嫁衣佯装成了婚,也算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告别。   容慎唇瓣抿起,将夭夭抱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发,已不敢再轻易许诺她什么。   等天地归为混沌虚无之后,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他和桑尤之间终有一战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是那时,没了天道之力的加持,他战胜桑尤的胜算极大。   “是时候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夭夭必须在九玄秘宝齐聚前藏入地心莲。   随着地心莲花瓣的片片张开,夭夭与容慎相握的手缓慢分离,化为兽身缩入了地心莲内。   地心莲内敞亮温暖,透明的花瓣层层包裹,如同坚固的保护壳。这是它对夭夭最后的保护,等到天地重聚之时,它也会跟着消散毁灭。   万物生灵,地心莲归于万物,它也逃不过。   “云憬……”夭夭蜷缩成一团,在花瓣全部包裹时,不安无助的唤了他一声。   容慎站在地心莲外,眼看着夭夭的身影消失,他轻念,“别怕,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唰——   容慎挂在腰间的窥物镜忽然散发出强烈的光。   将镜子拿起,他看到镜面第九道彩光升空,与其它八道在天空汇聚下落,缓慢朝着地面覆盖。   轰轰——   雷声滚滚,有山河崩塌破碎,洪水倾泄朝着人间涌去,天地间哀嚎不绝。   容慎静默看着这一切发生,握着镜面的手指苍白发紧。   他还在镜中看到了桑尤,他悬浮于高空俯视着众生,七彩光芒将他笼罩,于是正在受苦的众生将他信奉为神,跪地祈求他能救他们逃离苦难。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的摧毁皆来自于他们信奉的‘神’。   “时舒,放弃吧,我们没机会了!”燕和尘跪倒在地满身是血,他嘶吼着想要阻拦这一切发生,被月玄子等一众弟子阻拦。   他们没机会了,他们都要死了。   所有人都颓败跪倒在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乌云中现出一道道翻滚的雷电,彩光继续朝着地面笼罩,在即将汇聚搅碎天地时,容慎手中的镜子没有碎。   镜子……   没有碎。   这个世界,在汹涌毁灭前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静止,整个世界沉寂的可怕。   “不对。”感受到心口的灼热感,容慎缓缓睁大眼睛。   九道彩光依旧冲天照耀,乌云与雷电中的混沌杀伐未消,而那道聚齐九玄秘宝能够摧毁天地的大道之力止了,就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这个世界就毁了。   啪——   容慎手中的镜子落在地上。   血红色的衣摆晃动,他撕裂地底缝隙踏出结界,看到与镜中一模一样的画面。   这个世界的毁灭,确实停了。   容慎将目光看向升起的九道彩光,其中一道,位于九幽魔域群山之巅,那里的彩光正在剧烈闪烁,一寸寸归为阴郁暗红。   有一件九玄秘宝未被成功开启。   容慎捂住心口,脸色越变越白,他感受的分明,那里是——   【双邪珠。】耳边有声音替他念出这个名字。   容慎双眸变为赤红,厉声环视四周,“是谁在这里。”   “滚出来!”   沉沉叹息而至,那人迟迟不现身,只是用苍老的声音唤着:【容慎。】   【你可知这双邪珠,为何没被开启?】   凄凉的风蕴含着刺啦刺啦的闪电之力,刮过容慎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静静立于原地,听到那人一字一句说道:【因为这双邪珠中缺了一颗珠子,只有阴珠与阳珠聚拢,才能再一次打开。】   有人知双邪珠每一次的聚拢,都需要吞噬一次生灵,可没人知每当双邪珠聚拢开启过后,两颗珠子会再次隐匿到不同的方位,只有将它们再次找出聚齐,才能将它开启,如此反复。   云山秘境中,容慎曾将双邪珠聚齐打开,在它再次关闭被桑尤抢走前,阴珠受魔神之血的吸引附到了容慎身上,就藏在他的心口。   这么久来,容慎竟未察觉。   老者感慨:【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看来,有些事强求不来,这天地并未到归于混沌重来之日,还有一线生机。】   这里的一线生机,意在容慎。   四周变得悄然无声,漫天流彩光芒潋滟璀璨,与乌云密布的天空处在同一景象下,诡异暗邪。这是天地覆灭的前兆,也是天地复原的希望之光。   容慎仰头望着头顶的彩光与乌云,忽然发出一阵笑。   他笑,停住,再笑,再止。   断断续续的笑又冷又空,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再笑什么。长睫颤动着,他只是轻轻勾起唇角,道了声:“可笑。”   实在太可笑了。   地底结界的缝隙出口,夭夭迟疑从里面踏出,望着站在结界外,笑得肩膀颤动的容慎,她顿了下唤:“云憬?”   “你、你怎么了?”   容慎止住了笑,藏在袖中的双手攥紧又松开,他缓慢回头,看到一袭红衣的夭夭正迷茫站在他的后方,她攥紧衣襟,担忧问着,“桑尤没有成功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天地还在。   容慎为她挡住蕴含杀戾的风,扶住她的肩膀问:“你怎么出来了?”   夭夭垂下眼睛回:“地心莲败了。”   它透明巨大的花瓣裂出一道道缝隙,在夭夭伸手轻轻触摸时,整片碎裂消散,只剩最后几层脆弱的内瓣。   从内瓣中往外望,夭夭并未在地底看到容慎的身影,于是她捡起了地面的镜片,从中看到外面的残象,从地底出来找寻容慎。   “败……了?”容慎握着夭夭的力道收紧。   夭夭解释:“并未完全败落。”   容慎没了声音,沉默闭上眼睛。   想想也是,以地心莲之力,只能承受住天地一次的覆灭,如今天地虽未被完全摧毁,但它已受大道之力的碾压,护不住夭夭了。   地心莲,护不住夭夭了。   护不住了。   夭夭眼见容慎脸色越来越白,最后脱力跌坐在地,夭夭慌了神连忙去扶,抱住容慎的胳膊被他带倒跪坐,担忧询问:“云憬,你到底怎么了?”   两人的红衣在地面纠缠铺散,容慎遥望着光亮最盛的东方,许久后出声。   “夭夭。”他哑声唤。   夭夭与他依偎在一起,“我在。”   容慎又言:“看来这天地一时半会儿无法覆灭了,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我们成婚吧。”   夭夭愣了下,扭头去看容慎的侧颜。   “……”   很简单的一场大婚。   乌云彩光为天,开裂涌洪的土地为地,为他们奏响喜乐的是万千生灵的悲哀呜咽,堂下无人满座皆空,夭夭与容慎手牵手踏上高台。   这场大婚没有宾客没有祝福,不拜天不拜地只有夫妻对拜,容慎与夭夭面对面相站,各握着一杯合卺酒交换饮下,礼成,容慎拥住夭夭在她额心印下一吻,将一枚小巧乌黑的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原本,想在正式大婚时给你戴上,现在看来……”容慎弯起唇角,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戴在夭夭指根的,是一枚通体乌黑无暇的骨戒,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洪荒魔花,是魔神独一无二的象征,至高无上。   “这戒指……”夭夭轻轻抚摸过这枚骨花,低头闻到熟悉淡雅的檀香,感受到骨戒散发出的温度。   “这是谁的骨?”   容慎眸光深深,动了动自己的无名指道:“我的。”   夭夭吓得指下一哆嗦,连忙去抓容慎的手指查看,好在十根手指根根修长笔直,并未缺少。   “你吓死我了。”夭夭抽了抽鼻子。   容慎低笑出声,解释着:“都已经长好了。”   这枚骨戒,是容慎在夭夭离开的那百年中而得,确实是出自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他一直记得自己对夭夭的承诺,找寻百年寻不到满意的‘对戒’,于是他细思夭夭的话,用自己的无名指骨亲自雕刻洪荒魔花,这戒指戴在夭夭手上,亦是容慎在她指上。   “这便是我为你亲手做出的‘对戒’。”容慎在骨戒上滴了一滴自己的血,骨戒感应到容慎的气息,瞬间变为浓郁的殷红,如一朵盛开在夭夭指上的花。   不需要世俗中的三书六聘亲朋见证,只要夭夭戴着这枚戒指,人修妖鬼神魔皆会知晓夭夭的身份,奉她为尊叩拜臣服,这是容慎所能想到给予夭夭的全部。   骨戒开花,夭夭眼眶发红积攒出滚烫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在地。   “别哭。”容慎想为夭夭擦拭眼泪。   只是抬起的手软绵无力,他眼前开始一阵阵发晕,将目光落在桌边的酒盏。   “夭夭?”跌跌撞撞的后退,容慎扶住桌子,看向对面刚刚成为他妻子的小姑娘。   夭夭站立在原地未动,任由眼泪颗颗掉落,她呜咽着摇头,抓紧那枚骨戒唤着:“云憬。”   “云憬……”   “我真的好爱你。”   她好爱好爱他,爱到骨子里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爱了。   容慎瞬间猜到什么,眼尾被逼出殷红痕迹,他虚弱跪立在地唤着:“夭夭,别闹了。”   “乖,快把术法解开。”   眼前越来越模糊,容慎逐渐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他一次次想要强撑,一次次被晕眩无力打败,完全晕过去前,他听到夭夭哭着道:“就让我,再为你肆意妄为一次吧。”   “这是最后一次。”   “……”   容慎昏过去了。   他身上的喜服整洁,沉睡的面容清俊无双,沉沉躺在榻上。   榻前,夭夭在老者的引导下取出他体内的阴珠,握着那枚染血的珠子扭头看向铜镜,铜镜中漂亮哀凉的小姑娘容颜破碎,最终凝聚成榻上之人的面容。   “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吧?”   “你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他,而是在我,对吗?”夭夭抚摸着自己的面容,从眉眼到唇角。   她先前伪装的很好,其实在地底结界处,她就已经将老者和容慎的对话全部听去。   双邪珠未被开启,万物生灵悬在生与死的一线间,只要容慎拿着这枚阴珠踏入双邪珠的法阵,按照老者所教的术法划咒以命为祭,不仅能彻底关闭双邪珠,还能引其它八件秘宝共鸣隐消,打破秘宝所设下的毁灭法阵。   以命为祭隐消九件秘宝,这意味着是在与九玄秘宝中的天道之力抗衡,这件事不管成与不成,献祭者都会被天道之力打散,落得个神魂消散尸骨无存的下场。   容慎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可他必须去做啊。   先前,容慎不去在意天地的覆灭,是因为无论怎样夭夭都能活下来,而如今地心莲毁了,夭夭没了保护,一旦天地毁灭,她也会跟着消散毁灭。   容慎可以不在意万千生灵的生与死,但他唯一在意夭夭。   老者说,这件事并不是绝死之路,只要容慎能成功,就存着四五分生还的可能,他也会尽全力助他重生。前半段全是真的,夭夭知道这后半段一定是假的,这条路根本就是九死一生,那唯一能活下来的希望渺茫,渺茫到几乎没有。   “你是,啸月天尊。”夭夭道出了老者的名号。   也只有啸月天尊,才有这般能力修为,来无影去无踪通晓万物。夭夭想起来了,这声音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就是这道声音引她再入书中。   “你先找我,又找容慎,但你若真想要容慎帮你救世,就不会让我听到你们的对话,甚至帮我弄昏容慎。”   “所以你真正想要为你做这件事的人,是我,对吗?”夭夭一语道破啸月天尊的心思。   啸月天尊沉默片刻,叹息,【我确实是为你而来。】   其实啸月天尊并没有隐世,相反,他一直活在世间万物中,暗中默看着众生起起伏伏,缘起缘灭。   啸月天尊虽关注着众生,却从不插手众生,他唯一一次出手,便是窥探天机知晓了天地一场灭世大劫,引夭夭入了局。   一念仁慈,他的本意是想避免一场生灵涂炭,却不料窥探天机后果让他引发一场更大的灭世,夭夭挽回了容慎的毁灭,却无意催动了隐藏的最大杀机。   【丫头你可发现,若容慎去做我所说的这一切,所有归为原点,他的结局同天机中预料的并无不同。】   依旧是与天道之力对抗,依旧是被天道摧毁打散,依旧是魔丹消亡永灭。   夭夭发现了,所以她现在清醒着,而容慎在沉睡。   “你想要我怎么做?”   啸月天尊:【让一切回归正轨。】   这一切的灾祸始于隐月道尊,却在啸月天尊的推动下越演越烈,大道无情道心有情,他的徒儿错在了有道无心,而他同样也犯了错,如今一切还来得及补救,那便将一切推入原处。   【双邪珠为空间法器,有逆转、穿梭时间的力量。】啸月天尊是要夭夭拿着双邪珠的阴珠走入双邪珠的法阵中,以命祭器招隐其它秘宝,这样九玄秘宝的杀阵就会消散,而她……   也会跟着消散。   【你走后,我会用双邪珠抹消这个世界对你记忆,幻虚大陆的一草一木皆不会留你的痕迹。】所有人都会忘了她曾来过,容慎也不会记得。   夭夭哭久了破涕为笑,扭头看向榻上的身影,轻点着头道:“这样挺好。”   没有什么是比遗忘更能让人消除痛苦,这样她的消散与不消散都不会成为谁心中的痛,容慎的身边没有了她,只会是那尊强大孤傲的魔神尊主。   “挺好。”夭夭擦干净泪,站起身。   【他们已经来了。】啸月天尊感受到杀伐戾气的逼近。   双邪珠出了问题,桑尤自然也能想到容慎,率领了数十万的傀儡大军压境,要求容慎现身交出阴珠,以身祭阵。若没有啸月天尊教的术法,容慎祭阵必死无疑,与原定结局没什么不同。好在如今啸月天尊在,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我走了。”夭夭最后在容慎唇上印吻,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   当真是因果轮转,百年前她消散之时,想让容慎当她从未出现过。如今又是一次生死之别,这次不用她来说,容慎就要真的不记得她了。   【若有机会,我会尽力保你一丝魂魄,送你回原本的世界。】啸月天尊承诺。   夭夭摇头,“不用了。”   没了容慎,她活着同死没什么区别。   攥紧阴珠,夭夭一步步踏出魔宫,她身形修长喜服艳冷,用的是容慎的面容模样。   九幽魔域,群山之巅。   黑压压的一群人在乌云之上俯视,千万名修者受桑尤蛊惑控制,嘶喊着让他祭阵开启九玄秘宝法阵,共同走向灭亡。   真是疯了,夭夭一步步朝着群山之巅走去。   啸月天尊的实体早已融合在天地之内,以他之力无法更改乱局,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夭夭身上。   【孩子,幻虚大陆能不能保住,就靠你了。】这是啸月天尊仅能做出的补救。   夭夭深吸一口气,耀耀红衣在山顶现身,她仰视着上方的众人,高声:“本尊来了。”   “交出阴珠!”   “这天地一成不变了这么久,也该换换新天地了!你若识相的就自己走入法阵,说不定还能落下个助神创世的封号,不然……”   夭夭学着容慎仰高下巴,嗓音清清冷冷,“如何?”   她满目讽刺,既觉得悲哀又万分荒诞,“天地重造,归于混沌,到时候,你们觉得自己还有命活吗?”   他们都要死,万千生灵都跟着要死。   夭夭的视线在一张张面容上掠过,前排多的是修仙界的隐世大能,包括缥缈宗的几殿之主,竟全都被桑尤蛊惑失了智。   就在不久前,月玄子等一众弟子也跟着被桑尤操控,燕和尘一人藏身在山巅的密林中,强行与桑尤的控制术对抗保持清醒。   目光紧紧盯在山巅之上的‘容慎’,燕和尘浑身紧绷,随时准备抢下‘他’手中的珠子。   只是……   燕和尘总觉得,此刻的容慎有些不对劲儿。   空旷的地面,那道红衣身影站的笔直倔强。   “双邪珠,就在我手中。”夭夭抬手高举手中的阴珠。   将那颗乌黑的珠子展示给所有人看,她握住珠子一步步后退,朝着那道发暗阴沉的红光退去,“你们不是想颠覆天地吗?”   “那我就……”   “成全你们。”   背在身后的手指划咒,在夭夭即将退入红光中,燕和尘从密林中冲出,与此同时,一道更快的红影朝着夭夭而去,在夭夭升空的瞬间将她拉离法阵。   “是容慎!”   “怎么会有两个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慎冲破啸月天尊设下的禁制赶了过来,在他饮下夭夭递上的酒盏即将昏迷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傻崽崽。”两人在半空旋转,几乎在容慎拉夭夭入怀的瞬间,夭夭就变回了本身。   “你、你怎么过来了?”仓皇抬眸,夭夭与容慎的目光对上。   容慎紧紧搂住她的腰身,温柔缱绻的目光没有怨没有怒,他黝黑的眸底清晰映着夭夭的面容,只是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崽崽。”   还好他及时赶到,还好他将她拉了回来。   夭夭摇着头推他,“你快走!”   “我不要你重蹈覆辙,不要你神魂俱灭!”能在临死前再见容慎一眼,夭夭已经很满足了。   容慎不应,捧住夭夭的面容,他与她额头相抵轻闭上眼睫,低哑唤着:“夭夭。”   “听我说。”   夭夭在他的声音中逐渐平静,学着他轻轻闭上眼睫,她听到容慎温声说道:“我这一世,最大的庆幸就是救下了你,身旁有了你……”   “若以遗忘你为代价,那我宁可永世消散再不为人,哪怕化作风、化为雪,也想在风雪中残存对你的记忆,在你走来时,以温风拂吻你的面容,以雪依偎你的皮肤。”   夭夭积攒的泪水掉落,在她睁眸时,发现容慎正用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手中的双邪珠不见了踪迹,容慎问:“若我真的消散了,你会忘了我吗?”   “呜呜,不。”夭夭哽咽着,极为吃力吐出一个字。   她想说自己自己不会遗忘他,也想说自己不会让他消散,她本就属于侵入者,合该让这一切恢复原点。   只是容慎没有给她机会啊。   当夭夭‘不’字吐出,得到满意的答案容慎忽然将她推出怀抱,他握着双邪珠朝着法阵中栽去,视线不离夭夭轻勾着唇角,“所以,这便是我的选择。”   夭夭不会忘了容慎,容慎也不愿以生为代价遗忘夭夭。   随着容慎入阵,双邪两珠融发出阵阵阵嗡鸣,容慎以血划出啸月天尊的阵法狠狠击向双邪珠,其余七道彩光同时发出嗡鸣颤栗。   “妖魔两界听令。”   “从即日起,夭夭便是你们的新主,见她如本尊亲临,本尊要你们以魔神之名起誓——”   “永生永世,护她周全无恙。”渡缘剑横空出现,容慎的声音传遍他所掌控的九幽鬼域。   夭夭跌跪在地被赶来的燕和尘扶住,她伸着手想要去抓容慎,却只抓到他留下的渡缘剑。   头顶的乌云开始翻涌波动,桑尤察觉到问题朝着双邪珠坠去,九阵相连,听从施术之人的召唤齐齐迸发大道之力,漫天漫地的彩光开始退散凝聚,所有的力量都朝着一人涌去。   “不——”夭夭撕心裂肺喊道。   法光波及之处皆是一片刺眼的白,所有被迷失心智的人意识渐渐回笼,被法光冲散到各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法光中心,发出一阵阵笑。   白光散去,九玄秘宝开始一件件消失在虚空。   双邪珠所覆罩的法阵下,容慎红衣剧烈扬动,望着逐渐晴朗的天空,他下巴轻仰,额间的魔印殷红渗血,清冷阴戾的嗓音传遍整个幻虚大陆——   “多可笑。”   “这世间,竟由魔来救。”   而所谓的神,却想要毁了你们。   砰——   夭夭挣扎着朝容慎冲去时,眼睁睁看着容慎的身体裂出千万条缝隙,在她面前开裂炸开,化为片片血雪洒满漫天。   天地魔神的陨落,导致刚刚放晴的天空重新归于暗色,天无日月,血雪不绝,整个九幽魔域万千妖魔悲嚎。   “不。”   “不会的。”   “不会……”夭夭跪在地上轻轻喃。   她的容慎,怎么会就此消散了呢?   全世界变得安静,夭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伸手接住一片落雪,血色的雪沾染到夭夭掌心化为一滴血,其余那些,滴滴答答落入地面生出一条条藤蔓,冲着夭夭开出一朵朵纯白的花。   陀藤引花,除了血,只为夭夭绽开。如今陀藤的主人已去,可这些嗜血藤蔓却依旧在为夭夭盛开。   【以温风拂吻你的面容,以雪依偎你的皮肤】   雪下着,风也跟着来了。   夭夭感受着雪与风的吹拂,缓慢仰躺在地面…… 第161章 黑化161% 她等的人,回来了。   容昌五年, 春雨至。   落华城外,四五名提刀侍卫在雨中狂奔,在他们的中央维护着一名粉裙姑娘, 被他们跌跌撞撞拉着往前跑。   “他们要追上来了。”   “郡主快跑!”   林中泥地坑洼, 粉裙姑娘不小心一脚踩入坑洼中,水珠四溅, 跄踉着扑倒在地。   嗖嗖——   有凌厉的箭穿风而过, 准确射中周围的侍卫,箭身穿胸,血水流淌,只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活人只剩粉裙姑娘一人。   嗒嗒, 嗒嗒。   雨落不停, 雨幕下出现数名黑衣人,为首的男人高大魁伟提着大刀, 刀身染满鲜红的血迹。   “不、不要……”   前方是逐渐靠近的黑衣人, 周围横躺着护她而死的侍卫,粉裙姑娘满身满手沾满鲜血,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啊——”   树叶沙沙, 尖叫声响彻山林。   不远处,有位红衣姑娘撑着伞路过, 一口吞下两颗糖葫芦,她听到尖叫寻声扭头,圆眸水润,嘴巴塞得满满鼓鼓。   粉裙姑娘叫南萱萱,是容国的明珠郡主。   南萱萱以为, 自己死定了,然而尖叫声过后,林中滴滴答答只余雨声,耳边安静的诡异。   叮叮——   好像有铃铛声传来。   南萱萱瑟缩成团,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疼痛,她大着胆子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只见眼前的黑衣人横七竖八全都倒在了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挂着铃铛的漂亮花伞,花伞下有人背对着她而站,红衣飘飘乌发垂落,那人的背影纤长柔美,在雨下神秘清冷,   “你、你是谁?”南萱萱吞了下口水,颤声。   其实,她想问这是人是妖。   据传,落华城外的山林近日闹鬼,时常有人失踪死亡,南萱萱就是因此才会带着侍卫来此,本想捉妖为民除害大展身手,不曾想竟遭到一场精心设计的伏杀。   她现在担心的是,该不会她才躲过刺客追杀,就遇到了林中作乱的妖魔吧?   南萱萱紧张的心脏砰砰跳动,满脑子都是红衣女鬼转身露出一张诡笑的骷髅脸。   叮叮,伞身的铃铛又开始发出响动,南萱萱直勾勾盯着那抹红影看,都已经做好了放声尖叫的准备。谁知红衣‘女鬼’转身,露出的是张白皙精致的少女容颜,‘女鬼’双眸清澈半弯笑容甜美,一手撑着花伞,另一手怀抱着吃食还攥着糖葫芦,看着很好吃的模样。   “欸?”南萱萱有些傻眼。   愣了片刻,她问:“是你救的我吗?”   好天真的姑娘,见人家长相无害纯良,就开着扬着下巴自报家门,“我乃明珠郡主,你救我回去,我定让陛下重重赏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望着那张与故人七分相似的面容,红衣姑娘撑着花伞蹲到她面前,对她笑弯了眼睫,回:“我叫——”   “夭夭。”   “……”   距离那年的覆灭之乱,已经过了近百年了。   容慎消散后,九幽魔域下了一天一夜的血雪,群山之巅的陀藤引花不败,风中弥漫着清浅檀香,这是属于容慎的气息。   在那一天一夜里,夭夭提着容慎留下的渡缘剑,发了疯似的杀向桑尤,所有想帮她灭桑尤的修者都被她挡了回去,紫境之威彻底激发,失去九玄秘宝的桑尤连带着九罗印也失,被夭夭一剑刺穿了心脏。   桑尤究竟在想什么?   他对她,究竟又是什么感情?   没有人知道,连带着夭夭也不清楚。逼退到崖边,桑尤脸上的紫纱被风吹开,露出的面容精致无暇。金瞳清晰倒映出夭夭的面容,他身上的紫袍被风吹鼓,缓慢抬手,想要触摸夭夭的脸颊。   夭夭被恨意侵蚀,不躲不避,只嘶哑着低喃了一句:“我要让你,为他陪葬。”   半抬的手僵住了。   崖边的风阴冷撕裂,在桑尤皮肤上刮出道道血痕。眼睁睁看着夭夭用力抽回渡缘剑,鲜血喷洒到她的脸上,桑尤跄踉着后退,颊边的金色符文灿灿闪耀,像是在绽出自己最后的光。   桑尤被夭夭杀了,死后坠下了群山之巅,尸骨无存,神魂不见。   世人皆说,归墟海的神裔是群最接近神的存在,天生冰冷没有表情。然而在桑尤死时,夭夭看到他在笑,殷红染血的唇角缓慢勾起,他的笑意越扩越大极美又诡异,不露半分声息。   仰躺坠崖,满目无际阴云与血雪,好似一抬手,就能掌握到天际。   夭夭跪立在地,亲眼看着桑尤抬着手坠没万丈深渊,呼啸的深渊中隐约传来空灵凉凉的笑,轻飘的嗓音与风交融,【这天地,本就属于神。】   风过,一切烟消云散,过耳即忘。   这场天地之变,人界山洪爆发伤亡惨重,修仙与妖魔几界也元气大伤,休战化和。   容慎虽死,但余威犹在,众妖魔不得不听令服从,夭夭指上的魔花骨戒便是魔神的象征,其中还藏了容慎的一层修为,再加上夭夭还有渡缘剑在手,全盛紫境期战无敌手,所有想反她的妖魔皆被斩杀。   真以为她这般坚强无敌了吗?并不是的。   在杀了桑尤后,夭夭沉浸在失去容慎的痛苦中,颓败无望。要不是有燕和尘看着,她几次都差点自刎在群山之巅,后来还是啸月天尊出现,他告诉夭夭,容慎还有救。   容慎,还有救。   不只是修仙界,这天地皆欠了容慎一份恩情,在容慎被大道之力打散后,啸月天尊试图去拼凑收拢起那些魂碎魄渣,却忽然感知到容慎的一线生机。   那份生机,就在夭夭指上的骨戒,容慎滴血亲手所种。   “容慎为魔神,魔神乃万恶欲望之源,祂的不死不灭,皆生于万物的无穷欲望,生于万物,取之万物。”   显然,容慎也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在消散前,曾用口型同夭夭说了两个字:“等我。”   他对天地万物无留念,唯独放不下夭夭。那滴滴入骨戒中的血,相当于他的骨与血,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后路。只要这骨与血还在,容慎就有重生归来的希望。   啸月天尊是要夭夭助骨戒收拢采集世间的恶欲,恶欲收拢的越多,容慎重生归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于是,便有了开篇这一幕。   花伞上的铃铛叮叮响动,夭夭撑伞将浑身湿漉的南萱萱拉起。   为了帮容慎收集恶源,夭夭不时从九幽跑入人界走动,日子一算再算,她已经算不清自己已经这样持续了多久。   没有一百年,也得快一百年了。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张扬的小姑娘,夭夭问:“……你认识南明珠吗?”   “南明珠?”南萱萱脸上的迷茫一闪而过,“这名字听着好熟悉哇,她也姓南吗?”   夭夭一眨不眨的盯着南萱萱的脸看,轻点了下头道:“对,她也姓南。”   不止姓南,南萱萱还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清醒的知晓时间漫长,夭夭都怀疑南萱萱就是南明珠。   “哎呀!”南萱萱忽然惊叫了一声。   刚刚被惊吓过度,她大脑空白了太久,如今记忆恢复大半,她想起什么小脸瞬间煞白。   “夭、夭夭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南萱萱着急的去抓夭夭的手,“刚刚我们被追杀,我与我弟弟跑散了,现在也不知他那边情况如何,他还那么小绝不能出事,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南萱萱是容国郡主,她口中所谓的弟弟也不是什么简单弟弟,而是容国的小皇子容贤,今年只有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刺客的追杀下提出兵分两路,带着仅剩的两名侍从入了山林。如今南萱萱被救了,容贤却生死未卜,南萱萱急的只掉眼泪,“姐姐快帮帮找找他,听说山林里有吃人的妖怪,我怕他出事。”   若容贤出了事,南家定会受南萱萱的连累。   “好了别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夭夭安抚道。   这山林中确实有妖邪作乱,不然她也不会在此现身。本想将南萱萱妥善安置后再动身,但被吓坏的小姑娘死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夭夭也不放心留她一人,便带着南萱萱一起去寻人。   “姐姐是仙女吗?那些刺客是怎么被你放倒的?”   “这林子里看着好怪异啊,姐姐不怕吗?你能保护我的,对不对?”   “姐姐姐姐,夭夭姐姐,你是不是会仙法呀?师父说只有仙人才会从天而降,你长得这么好看,人还这么善良,你来教我仙法好不好?”   百年前的天地之变,在山洪暴动下是修者对凡人伸出援手,助他们重造家园。对比几百年前,如今的凡人对修者愈发尊敬神化,而修者们也渐渐在凡间隐匿行踪。   南萱萱神似南明珠,就连兴趣爱好也相差无几,对仙派术法有着强烈的喜爱。不过对比南明珠,南萱萱话痨嘴甜懂事些,虽也骄傲自大,但性子比南明珠好相处太多。   就这么走走停停,夭夭在南萱萱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不仅不烦还总能随声应和。   忽然,夭夭停下脚步,“嘘——”   南萱萱连忙捂住嘴巴,依偎在夭夭身边小声:“姐姐,怎么啦?”   夭夭不想吓到她,但还是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环视着四周道:“有妖气。”   自夭夭成魔主,百年来进出魔域的妖魔皆登记在册,她对修为上百年的妖魔也都有印象。显然,落华城外的这只妖是只未进入过魔域的野妖,百年以上的修为虚空阴毒,不是什么正经妖修所得。   雨水中开始混入血液的腥气,夭夭心里发沉,预感容贤可能要出事。   “拿着。”将怀抱的零食糕点统统塞入南萱萱怀中,夭夭单手结术在地面划出一道紫色光圈,让南萱萱站到了里面。   “好好待在里面不要动,我在圈内设了禁制,你暂时出不来妖邪也进不去,一会儿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慌,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   南萱萱张了张嘴还有些怕,但她看出了夭夭的着急,于是还是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姐姐一定要快些回来,带着小殿下一起回来。”   “你要是回来晚了,我、我就……”南萱萱想放些狠话,“我祖上和皇家关系亲密,我也自幼受陛下喜爱,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你这些零食全部吃光!”   夭夭还当她能说出些什么威胁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低喃,“还有南明珠更有气势些。”   若此时是她,定要指着夭夭的鼻子威胁,敢不回来就诛她九族。   “我走了。”速战速决,夭夭举着花伞朝着烟雾弥漫的林深而去,南萱萱看直了眼,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姐姐,你忘了把糖葫芦给我了。”   林中静悄悄,烟雾弥漫的越来越盛。   在山林中作乱的是只蟒蛇妖,因误吞婴孩尝到了血气甜头,有了妖智开始作乱吃人,以人血人肉修成妖体,嗜血凶残。   那些追杀容贤的刺客都已经被蟒蛇妖吃了,就在刚刚,容贤身边的两名侍卫也被吞了。   一只血肉模糊的人头咕噜前滚,滚到了暗处的角落,污血染脏一双绣着金线纹路的靴子,有小小的孩子抱膝缩坐,浑身微颤脸色苍白,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前方。   沙沙,沙沙——   是爬行动物摩擦地面的声音,雨水冲刷着满地血水,一条粗长的蟒蛇尾巴团团盘起,蟒蛇的上半身为人身,半人半妖的面容可怖带着鳞片,正享受舔着自己的手指。   “真正的美味,总要留在最后享用。”   蟒蛇妖的声音尖利,咧着血口看向孩子,“你说,对吗?”   舔干净手指,它开始慢悠悠朝着角落爬行,窸窸窣窣的响动越靠越近。小孩子退无可退,忽然抬手将左手叠在了右手上,口中念念有词。   “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在做什么?”蟒蛇妖被他唬了下,停立进入抵御状态,等了许久,却发现这孩子空有架势没有实力,什么术法也不会。   “还是乖乖受死吧!”蟒蛇妖嘶嘶吐出信子,快速朝着他扑去。   唰——   忽有紫光刺穿阴云雨水从天而降,伴随着叮叮的铃铛声,在孩子面前挡上一柄花伞。   蟒蛇妖被紫光击中重重摔落在地,嘶嘶盘踞在树上嘶吼,“你是谁!”   这林中怎么会出现紫境修者,不,这世间怎么会有紫境!   蟒蛇妖在林中活了数十年,并未去看过外面的天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遮盖雨水,花伞伞面旋转荡出一圈圈紫光,将伞后的两人护得严严实实。   伞身微抬,飘飘红衣露出,花伞的主人眨了眨眼睛,半眯着眼睛笑道:“好险。”   她若再晚些,人就被这只蟒蛇吃了。   同一时间,小孩儿试了多遍的手势弹出光亮,将微弱的灵力朝前推去。   因夭夭从天而降来的突然,于是术法直接击在了她的身上,小小的一团攻击于夭夭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她感受到后咦了声扭头,好奇看向角落的孩子。   脏污遍布的小脸颊上,唯有一双眼睛澄澈清晰,带着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不等夭夭多看,蟒蛇妖趁机偷袭,被夭夭一巴掌扇回原地,好不狼狈。   “人修有道,妖修亦有道,放着好好的修炼不为竟干些毁道行的恶事,你当真觉得你靠吃人得了的百年修为,能够长久?”   夭夭当魔主后,与修仙门派签订了休战书,答应会管束魔域妖界的妖魔来人间作乱。看着满地骸骨,她一步步朝着蟒蛇妖走去,冷声斥道:“就算久居深山不出,你既修炼成形,对于九幽的命令也不会不知吧?”   妖魔界的名声,全是被这种作恶犯蠢的妖怪害惨了。   轰——   雷声滚滚,在闪电下夭夭抬手。   蟒蛇妖被夭夭一巴掌打到内伤,行动困难。在忽然亮起的光亮下,她注意到夭夭指根闪出微亮的魔花骨戒,惊恐睁大眼睛,“你、你是——”   没机会把话说完,蟒蛇妖便化为一堆灰烬,黑色的烟雾缭绕到骨戒周围。   “吸啊。”夭夭拍了拍骨戒,想让骨戒将这些恶源魂魄吸收,然而骨戒冰冰凉凉没什么反应。   ……这已经是第一百天了。   开始的骨戒确实会吸取夭夭所收集的恶源,这一吸取便是数十年。可从一百天前起,这戒指忽然不再吸恶源了,无论夭夭为它寻找怎样的恶源,它都没有反应。   “你到底是怎么了。”夭夭沮丧将那些恶源挥散,一下下抚摸着骨戒。   前些日她担忧的不行,直接跑到了缥缈宗求见啸月天尊。因为啸月天尊亏欠夭夭,所以他所在的星罗殿随时对夭夭开放,得知此事后,他只让夭夭稍安勿躁,一切自有缘法。   究竟是怎样的缘法,会让这枚骨戒一百天无声无息?   夭夭心中有想法再蠢蠢欲动,有句话想问又不敢开口,她怕自己幻想的太好,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咳。”背后的响动让夭夭收回思绪,匆匆忙忙回到角落,她蹲下身去看暗处的孩子,对着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小孩子一动不动,原本霜白贵气的衣衫脏污破烂,他漂亮清澈的眼睛中布满防备。   “你是容贤吧?”   “我叫夭夭,是南萱萱让我来救你的。”   “你不要怕啊,我是个好人。”夭夭试探着靠近容贤,将自己的花伞撑到他头上。   见容贤没有反抗,她咧嘴露出灿烂笑容,将自己的半串糖葫芦塞到他手中,哄骗着,“你尝尝看,这糖葫芦可甜了。”   容贤的小手冰凉,在夭夭期待的目光下,很小口很谨慎咬下一点糖葫芦,结果酸到闭眼,想吐又不敢吐。   “噗。”夭夭又笑了。   她相貌好又天生一股纯良无辜,在笑起来时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就是利用一串糖葫芦,夭夭同容贤拉近了关系,抬手用帕子帮他擦拭脸颊,露出一张白嫩漂亮的小脸蛋儿。   轰——   雷雨越来越大,天际有瞬间的苍白。   容贤的整张面容露出后,夭夭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了,她傻愣愣盯着这张脸看,越看越觉得熟悉,“云、云憬?”   不,这不是容慎,只是一张与小时候的容慎四分相似的面容,又或者说,夭夭熟悉的只有那双漂亮澄亮的桃花眼。这孩子的眼睛,与容慎的眼睛太像了。   像到夭夭发傻发愣,控制不住的随着这孩子入了皇城,去了皇宫。   “……”   救下了南萱萱和容贤,夭夭成了容国的有功之臣,在南萱萱夸张的描绘下,夭夭被容国陛下以最高礼法相待,并有了仙姑名号。   比起仙姑,夭夭更喜欢南萱萱唤的仙女姐姐。   夭夭没有猜错,南萱萱确实是南明珠的后人,她这个傻姑娘记不清自家祖奶奶的名讳,但她亲爹不能忘。   哆哆嗦嗦拿出那件祖传宝贝,南家老爷子激动,“这、这是南老太太所留,说是一位仙道朋友所赠,原来她的朋友,是您。”   打开盒子,夭夭看到里面是一枚蝴蝶的储物戒指,经年代久远,已经发黄失去色泽,里面存放着好多百年前的宝贝。   夭夭将那些宝贝一一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激动的南家老爷子需要让人搀扶而站,“天佑我南家啊,天佑南家!”   从南老爷子口中,夭夭得知在她入地心后,南明珠顺利生下一名健康男婴,后来却不幸夭折。自此南明珠大受打击身体变差,好久后才重新怀上孩子,却是女婴。   南明珠的帝王梦没有实现,女儿嫁给了将军,此后一代代逐渐与皇家帝王梦越行越远,到了南萱萱这一代,她与容家的亲情血缘已经近乎没有,好在南家熬了下来,依旧在朝堂中站住一角。   储物戒指中只剩最后一样东西了,夭夭掏出来发现是一副画。   画纸展开,露出的是一名蓝衣俊美男人,男人凤眸冷清怀抱着一柄长剑,右下角有题字: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凡心所向,一世无追。   ……是燕和尘。   夭夭看到这副画时愣了下,南明珠竟到死还爱着燕和尘,当年她嫁入皇家,并不是因为放弃了燕和尘,而是知道她的凡心配不上燕和尘的道心,两人终不是一路人。   “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原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夭夭走出南府,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   两百年的时间,皇城早已不是夭夭记忆中的模样。这里经历过颠覆经历过灭世,一座老城倔强的屹立不倒,奇迹的是容氏皇朝竟也一代代传了下来。   容氏血脉当真各个非凡品,就比如她现在所认识的容贤。   “仙姑,该回去了。”容贤派来的小厮催促道。   自从入了落华城,夭夭便感觉指上的骨戒有了反应,等入了皇宫,竟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似是对夭夭此刻所在的地方很满意。   先前因为慕朝颜,夭夭特意避开了容国,以为容慎厌恶这座皇城。等来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思路都是错的,尽管容慎厌恶这里,可这里毕竟是曾孕育他出生的地方,对他的重生极有益处。   想通了这些,夭夭这几日便留在了容皇宫,一直住在容贤的殿中。   容贤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年仅八岁,却有着普通孩子没有的智慧与懂事。与他熟悉后,夭夭曾问他怎么会使用术法,小小的孩子正乖巧坐在她身边看书,犹豫了片刻道:“南萱萱有位道长师父,她师父在教她术法时,讲了很多遍,我刚好路过。”   南萱萱没学会的东西,倒是让容贤无意学了去。   夭夭听后特意探了探容贤的根骨,睁大眼睛道:“你想去缥缈宗学习术法吗?我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师父。”   这孩子是天生修仙的好苗子。   容贤抿唇露出一抹类似害羞的笑,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留在皇宫。”   夭夭没有强求,毕竟修仙这条路,所担负的责任实在太重了,倒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悠闲自在。   当天晚上,夭夭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想起了百年前她与容慎、燕和尘三人下山历练那会儿,一路上算不上艰难困苦,三人配合默契无话不谈,降妖除魔中又不失乐趣刺激,途中还遇到了南明珠等一众人。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   夭夭抱膝坐在榻上,揪扯着头发试图将这段回忆从脑海中赶走。   百年匆匆而过,曾经能并肩而战的人好多走着走着就散了,不见了,死了,仅剩的夭夭和燕和尘成了不同的两道,如今两人依旧经常互通传音,却再也无法像年少那般肆意妄为,肩负着各自的担子。   想着这些,夭夭心中发闷,推门而出靠坐在长廊上,仰头望着月亮吹夜风。   “你知道吗?”夭夭抚摸着骨戒低喃。   “我们记忆中的容皇宫,真的变化好大,今日我去见了南明珠的后人,本想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回来,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路了。”   容皇宫依旧是容国的皇宫,这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却完全变了模样,夭夭记忆中的槐荫殿、云霞宫寻也寻不到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抚平一切。   夭夭闭上眼睫,深吸一口气缓解情绪,说着说着忽然又笑了,却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她入了梦。   倚坐在殿外的长廊上,她吹着夜风而眠,有人途径长廊而停,将温暖的披衣罩在她身上。   轻轻浅浅的檀香入鼻,那人依靠着她而坐,倾身拉近与她的距离,用指寸寸描绘着她的容颜。夭夭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熟悉漂亮的桃花眼,深邃黝黑的眸底含着几分温软笑意,见她醒了,便与她贴面轻轻蹭了几下。   夭夭惊愣,等反应过来去抓他的手时,贴伏在她身旁的人忽然失了踪迹。   暗红的衣摆飘散在长廊各个角落,夭夭便追啊追,追恼了便跺脚怒喊:“你别走!”   飘动的人影停了。   风席卷着院中落花,吹入廊内起了雾气。不远处,背对着她而站的男人红衣艳冷,漆黑的乌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背,身形修长清冷。   夭夭追久了已经不敢跑了,她好怕自己一跑眼前的身影又会消失,于是她一步步走的胆怯小心,用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背影看。   “是你吗?”夭夭哽咽出声。   忍不出发出如兽般的委屈呜咽,她走到红衣男人身边,拉住他的手问:“真的是你吗?”   有一个名字发了疯的涌出却不敢出,夭夭几次张口又哑声,在那人转身朝她看来时,夭夭终于崩溃喊出那个名字——   “云憬。”容慎容慎,云憬云憬。   夭夭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唤过这个名字,她怕自己一旦唤出口,就止不住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是一场梦,   这绝对是一场她还未醒来的梦。   夭夭很清楚的知道,容慎绝不可能会这么快回到她身边,可又忍不住贪恋梦中他的容颜,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梦中的容慎不言不语,苍白的面容依如那年他离开的那般,额心的魔花殷红如血,眉目如画,漂亮的桃花眼微垂柔和,像是在很专注温柔望着夭夭。   “云憬。”   “你回来好不好。”夭夭尽全力想要让梦中的他留下。   无尾熊般抱住容慎不敢放手,夭夭的眼泪顺着眼角颗颗落下,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云憬……”   “云憬。”   念着这个名字,夭夭的梦境逐渐散去,口中仍念着‘云憬’二字。   回归现实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真的在唤容慎的名字,呈熊抱搂住了一个人。怀中的小身板温温软软,夭夭僵着身体低头,发现被自己纠缠在怀中的,是只有八岁的容贤。   清晨,容贤听宫婢说到夭夭在长廊入睡,懂事的他不忍打扰,本是想帮她披件衣服就走,未料到会被夭夭搂入怀中,听了她近半个时辰的梦话。   如今梦醒,夭夭尴尬的恨不能找地缝钻去,连忙松手对容贤道歉,“对不起啊。”   容贤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漂亮白嫩的小脸蛋儿上又露出类似害羞的笑容,很轻很奶说着:“没关系,姐姐很好。”   有些话想说又有些犹豫,但见夭夭至今无所觉,他还是小声提醒:“耳朵。”   “什么?”   “姐姐的耳朵露出来了。”   夭夭以数十年没梦到过容慎,今日一梦让她情绪失控险些现原形,露出了毛茸雪白的小耳朵。   容贤早知夭夭不是凡人,所以并不怕她的兽耳,相反,他觉得夭夭的耳朵毛茸软绵很好摸,而且她的怀抱让容贤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那位已经死了两年的凄惨女人。   想到自己的母妃,容贤收敛笑容低下脑袋,在夭夭捂脸想要溜走回房的时候,忽然拉住她的手。   “姐姐。”夭夭被迫停下脚步。   容贤依旧不抬头,只是很用力抓着夭夭,一字一句很清晰又很低,“姐姐梦中的云憬,是叫容慎吗?”   夭夭惊愣,不记得自己在梦中唤过这个名字。   容慎感受到夭夭的诧异,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用黝黑澄澈的眼睛同她对视道:“子贤可以和姐姐谈谈吗?”   “……”   容贤之所以知道容慎这个名字,是看过一本名为《容族秘史》的古书。   书中记载道:容帝衡之子,曾被送入仙派修习,久召而归,除妖灭魔,却为妖魔邪祟最凶残一辈,意欲颠覆皇城,与容氏有血仇。   也是巧合,容贤小小年纪博览群书,刚好读到了有关容慎的记载,不只是从书中,容贤偶然还从南府听到过有关容慎的三两事,所以对这位先祖印象深刻。   夭夭在梦中呢喃的话太多,容贤大致听懂了夭夭留在皇城的目的,想同她做交易。   “皇城权势纷乱,人心难测暗欲泛滥,姐姐留在我身边,我帮你寻皇城凶猛无尽的恶欲。”   夭夭无法在将他当成一个八岁孩子看待,认真询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容贤握紧拳头,“我母妃是被人害死的,我要为她报仇,想登基称帝掌控天下乱局,在这之前,我必须活着。”   想要容贤性命的人太多了,在容帝众多的儿子中,他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个。   “我要的很简单。”   权谋大事,容贤会自己学着成长规划,“我只想要姐姐,护我长大。”   没有期限,没有规定,夭夭想走的时候容贤绝不会留,但只要夭夭一日留在皇城,容贤就会帮夭夭一日。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夭夭好似看到自己的骨戒亮了那么一下。   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望着窗户应下,“好。”   这一留,便是五年。   五年后,容贤十三岁了。   就在昨日,南萱萱也被赐婚,大婚将在三月后举行。   时间过得好快,又是一场春雨而来,夭夭独坐在桃花树上,一身白衣的少年走到树下,仰头望着树上的红衣姑娘问:“还是没有反应吗?”   夭夭摇了摇头,想到树下的人看不见,便笑了笑回:“没呢。”   夭夭留在皇城的这五年里,容贤带她见识了人与人之间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丝丝缕缕的恶欲贪婪横生不绝,滋养着夭夭的骨戒乌黑发亮。   然而半月前,骨戒又没了反应。   夭夭开着玩笑,“皇城大概满足不了它的胃口了。”   树下的少年沉默片刻,很快轻轻勾起唇角,“姐姐若想走了,子贤不会拦。”   夭夭愣了下,从树上一跃而下。   五年时间,当年白白嫩嫩的容贤身高抽长,已经有了日后的俊美轮廓。越是长开,容贤那张脸与容慎越不像,就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逐渐发生改变,变得狭长上挑,带了些凌厉逼人。   望着这位自己看护了五年的孩子,她无奈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贤认真盯着夭夭看,“可姐姐的心,已经飞走了。”   夭夭确实想离开了,天大地大,她想再去寻找新的能让骨戒起反应的恶源。一直未走,只因放不下这半大的孩子。   多年经营,摸爬滚打,容贤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腹势力,他遵循当年的约定,在夭夭想离开时绝不挽留,夭夭叹了口气,“再等三个月吧。”   “等看着萱萱完婚,我便离开。”   三个月,对已经从皇城待了五年的夭夭来讲,不过是眨眼片刻。可如今这三个月变得异常难熬,望着毫无反应的骨戒,夭夭度日如年,终有一日抱酒在树下烂醉,崩溃大哭毫无形象,兽耳与兽尾纷纷露出。   她崩溃,不仅是因为骨戒再次失了反应,也是因为看不到容慎归来的希望,坚守的内心世界崩塌破碎,扑面而来的绝望感让她窒息。   她究竟还要等容慎多久?   容慎真的还能回来吗?   越是深究这些问题,夭夭越是痛苦发疯,在容贤匆匆赶来用披风为她遮挡兽耳的时候,烂醉的夭夭再次将容贤认成容慎,拽着他的衣服恼怒问着:“不是说好要让我等你吗?”   “可你倒是回来啊!”   容贤被吓到了,扶住她唤,“姐姐?”   夭夭不理,只是自顾自发泄着情绪,边哭边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快等不下去了。”   “云憬,容云憬!你究竟还要让我等你多久,我真的……真的快等不下去了。”   醉酒中,她好似看到红衣冷艳的容慎正懒懒坐在树上,又一会儿,白衣温雅的容慎站在廊上,轻轻叹息着对她笑,夭夭揉了揉眼睛,于是又看到两个容慎的身形逐渐透明,出现在她的身旁。   夭夭恶狠狠扯住他的衣襟,红着眼眶吼:“不许跑了!”   容慎不答,只是轻轻勾着唇角对她笑,他那张俊美绝色的面容恢复往日血色,眉眼勾人蛊惑,泛着淡淡的绯意。   忽然间,他俯身凑近夭夭的面容,摸了摸她的兽耳道:“夭夭好凶。”   很低很柔和的嗓音,泛着凉凉笑意,夭夭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容慎说话了。只这一句,夭夭就哇的一声又哭出来,哭的如孩子般撒泼捂无助。   于是容慎低叹着去擦她的眼泪,“真的想我了?”   夭夭含着眼泪瞪他,发狠说道:“你再不回来,我就不找你了!”   “我永远都不会找你,我要把你忘了,霸占你的魔主之位吃喝享乐,再去找几个俊秀公子拜天地!”   “容慎,我等你等的已经绝望了,我要将你忘掉!”   这话实在太狠了,夭夭说过就后悔了。   对比百年前容慎等她,远比她还要痛苦难熬,她如今等容慎还未到百年,哪里有资格对着他撒泼耍脾气。   “云憬,我……”夭夭张了张口,想说自己还能等他一百年,两百年,等到死。   即将出口的话被轻轻一个吻拦截,容慎倾身在夭夭湿漉的长睫落下一吻,轻柔道:“那便——”   容慎的身影开始消失。   最后的四字变得轻飘没有重量,他说:“如你所愿。”   怎么如她所愿?   是如她所愿霸占他的魔尊之位、把他忘掉吃喝享乐;还是……   如她所愿,他要回来了?   酒醒后,夭夭在榻上消沉想了三日,满脑子都是这个疑问。房门外,容贤来前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系带紧实,生怕再被夭夭认错人扯散衣服。   “……”   南萱萱成婚那日,入春,天晴云白。   夭夭依旧没有等到她的容慎,准备在今夜大醉一场,第二日一早离开。   她确实醉了,一次比一次醉的厉害,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开始见谁都喊‘云憬’这个名字,容贤的手腕被她捏出青紫印。   南萱萱见状眼眶发红,感慨道:“我今日成婚,没想到夭夭姐姐会这么舍不得我。”   容贤轻轻笑,“她不是为了你。”   “那是因为什么?”   容贤道:“她是在等一个人。”   “等的太痛太苦,再等不到……就要疯了。”   南萱萱啊了一声,“那你快带姐姐去找啊。”   容贤摇头,“我找不到的,只能那人自己来寻。”   扶着摇摇晃晃的夭夭上了马车,他忽然仰头看向黑沉沉的夜色,抬手接住了什么。   掌心攥起,他愣了愣忽然笑出声:“看来,姐姐是疯不了了。”   第二日。   夭夭被房外的嘈杂声吵醒了。   今日是她离开的日子,容贤在她屋内看书看了一夜,静静等着夭夭醒来。   “你在这守了一夜?”夭夭头还有些发沉,吃力撑着床榻坐起,她又梦到容慎了。   容贤将书阖上,“子贤是怕姐姐不告而别。”   夭夭心虚笑了笑,“你想多了。”   见窗门紧闭,她好奇的转移话题,“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乱。”   容贤眨了眨眼睛,很平静道:“没什么,只是忽然下起了雪。”   “雪?”夭夭不解,这天早就入春了,怎么会忽然下雪。   天降异常,以为是有什么妖邪祸世,她匆匆走到窗边推窗,却看到满天的红。   呜——   有风吹着落雪飘入,夭夭颤着手指去接,看到落入自己掌心的雪花呈血色,落在手心瞬间化为一滴血。   其中一片血雪落到夭夭的骨戒上,乌黑的骨戒发亮开花,眨眼变为红。   “云、云憬……”   空气中飘散着熟悉的气息,是她等的人回来了。   直接踩着窗户一跃飞空,夭夭在渡缘剑的指引下,回到魔域九幽,群山之巅。   陀藤引花开满山巅,血雪飘散,满目的白花中有一点红极为惹眼。那个百年前引她心爱之人消散的地方,又将她心爱之人好端端还了回来。   夭夭冲上前,用力将那人抱住。   “如你所愿。”   夭夭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正文完。 第162章 黑化162% 盛世大婚章。   消散百年的魔神重生了。   九幽魔界有人欢喜有人愁。   容慎重生的第一件事, 就是命群妖万魔筹办与夭夭的大婚,这次,要将心爱的姑娘风风光光的娶回家。   只是妖魔界, 这件事也惊动了修仙界众多门派,在得知自家仙派皆在受邀名册上时, 数十家仙派的掌门连夜登上缥缈宗, 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当年那场天乱,是我们仙门有愧于魔神,但那不是我们的本意,们都是被桑尤控制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容慎那厮残忍嗜血暴戾成性,管怎样都是咱们害他神魂消散,这仇定记在心里, 准备报复们呢。”   “什么狗屁大婚,看分明是想借大婚将们聚齐围杀,反正现在咱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干脆做二休, 和拼了!”   “罗掌门慎言!”   在众仙门担惊受怕唉声叹气的时候,九幽魔宫中,容慎正抱着夭夭看折子。   夭夭这两天实在太忙了,她与容慎如今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大婚事只能亲亲为, 白日里,夭夭又是处理魔域事务, 又是挑绸缎四处安排人手,天下来头昏脑涨还要面对各州上报的折子,累的直接趴倒在案几旁抓头发。   “怎么了这是?”容慎被小兽的疯叫吵醒。   初初重生,身体各方便都没完全恢复, 需要调息静养。在静养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日都在睡觉,只有等夜晚夭夭归来时,才勉强苏醒半宿,抱着夭夭贴脸缠绵,与她商量着大婚的安排。   最近醒的日比日早了,再是一副下了榻的病美人模样,拢了拢衣襟,下榻走到夭夭身后,将人圈入怀中。   经过夭夭通乱抓,她额上几缕碎发翘起,随着她后仰的动作在空中一颤一颤,被容慎抬手按下。   夭夭头顶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是无解道:“为什么妖魔界每天也有奏折,这和人间的帝王有什么区别?”   先前夭夭跟着容慎的时候,从未见批阅过妖魔界各州奏折,所以当她上位为尊后,看着这些奏折傻了眼。   拿起正在批阅的奏折,夭夭指给容慎看,“玄梦州的魔君状告冥水魔,说冥水魔在玄梦州抢掳民女残害平民,还意图颠覆家小儿子篡他的位,声泪俱下让我定要杀了冥水魔。”   “这个,火焚州昨日又发现了三只罕见火兔,其中两只毛皮光亮肥圆凶猛,另一只毛皮略有焦灼,想请前去一看。”说着,夭夭多问了句:“火兔是什么兔子?”   容慎:“浑身着火的兔子。”   “因自出生起就缭有火焰,所以大多数火兔在幼崽期就被自己的火焰烧死,死的多了,便成了罕见。”   夭夭无语,又拿起几本奏折指给容慎看,“这本是南魔王的第十八妾生了个健康的狐狸宝宝,希望能得赐名。”   “洛庭州有妖兽修为大成祸乱四方,四处吃人。”   “隔壁妖界的妖王与妖后常年不合,昨夜妖后醉酒,将妖王暴打从殿中一脚踢出,可喜可贺。”   “还有这个……”   这百年来,夭夭整日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奏折,也就只有去人界为容慎寻恶源时,能勉强清静段时间,然而清静过后,等她回来面对的就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好了。”容慎将夭夭手中的奏折抽走,搂紧她揉了揉她的软腰,“你喜欢看便不看。”   夭夭倒是想撒手管,“看那这些奏折怎么办?人家各州魔君大魔都等着消息呢,何况有些奏折中藏着的秘密可多了,州魔君是否忠诚有没有反心最近有没有作幺蛾子,奏折中都能看得出来。”   她多问了句:“万魔称你为尊时,你当真看奏折?”   容慎薄唇弯起笑,睡后清醒的头发披散,慵懒中带着几分魅,“们躲都来不及,又怎会给呈折子。”   事实上,先前容慎房中确实出现过奏折,过心扑在夭夭身上哪有功夫理,被那群人催烦了,容慎便随手挑了几本折子展,看也看随手写下个字:【杀】。   谁敢再给本尊上奏折,本尊就杀了谁。久而久之,自然没人再敢来烦他。   的夭夭实在太乖太仁慈了,她无法放着这些奏折管,容慎就只能陪着她一起看,后来见夭夭直揉眼睛,于是容慎便将她手中的奏折接过,句句念给她听。   “东方黑潭孕出蛟龙,此儿蛊惑众妖称他为王,意欲抢夺东魔王之位,杀向九幽魔都。”   容慎的嗓音很好听,低低沉沉就靠在她的耳边,让人听得酥痒发麻。夭夭想着奏折上的消息,等说出主意,就听容慎嗤了声:“好大的胆子。”   想也想就在奏折上落下个‘屠’字,夭夭看傻了眼连忙去抱他的胳膊,“你做什么?”   “此蛟初生便有反心,此时不除,日后定成麻烦。”   夭夭将写好的‘屠’字涂去,在旁边写下,“规劝管束,行则困,押入九幽。”   对比容慎的手段,夭夭远比温和耐心,总会给底下的妖魔们留几分活路,只是活路归活路,走,那便是都大家都好,若不肯走,那夭夭也只能送死路。   “若放在人界,你定是个暴君。”夭夭小声说道。   两人便这样一个念,个听,个下狠手,个阻拦重来,来来回回四五次,容慎在念完后便再发表意见,直接低眸询问夭夭,“请魔主意下如何?”   夭夭被他声‘魔主’唤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下巴朝着桌边轻抬了下,容慎心领神,剥了颗葡萄喂入夭夭口中。   夭夭张着嘴还要吃,容慎便耐心又剥了几颗。嘴巴塞得鼓鼓的,她唔唔着想了想回:“老魔君也挺不容易的,那便允了吧。”   容慎在奏折上勾上赤色符号,帮她擦了擦唇角道:“尊主圣明。”   明明是堆积成山的奏折,在容慎的柔声温语下,竟快处理完大半。夭夭精力有限,窝在容慎怀中舒服的直打盹,眼皮睁再垂下,后来终是在容慎的低语下阖上眼睫,脑袋歪陷入沉睡。   烛火轻晃,念奏折的声音停了。   容慎搂紧怀中的小姑娘,用脸颊蹭了几下将她抱起放上软榻,动作轻柔的为她盖好锦被。   白日休息足了,这儿容慎并疲倦。就这么跪坐在榻旁,乌黑的发倾斜,暗红长袍铺落落地,容慎动也动,就这么用手支着额角,定定盯着夭夭的睡颜看。   回来了。   近百年的修魂补魄,终于重新又回到夭夭的身边,可以抬手,就触摸到她的脸。   夭夭较百年前没什么变化,她等等了百年怨也恼,只是平日的坚强稀碎成泡沫,看到他就抱着嚎啕大哭,哭出了兽耳和尾巴,熊抱住死活撒手,就连大尾巴都不忘往手臂上缠。   真可爱。   容慎回忆着群山之巅的重见,荡在唇角的笑意挥散不去,于是整张面容变得越发俊艳,眸色在赤与黑之间相互晕染。   “唔唔。”夭夭的脸颊又软又温,被容慎用掌心罩住,在睡梦中忍住蹭了两下。   也知梦到了什么,她在梦中一儿唔唔儿颦眉,口齿清吐出‘要’二字,紧接着唤出,“云憬……”   夭夭在梦中看到了容慎,并不知真正的容慎就在榻边守着她,于是她对梦中的容慎言,“抱抱我。”   梦中的容慎没理她还要跑,而梦境外,容慎呼吸稍缓俯身靠近,倾身将夭夭搂入怀中。   梦中夭夭满意,始哼哼唧唧寻找着容慎,小兽似的唔唔间断,容慎听得心尖发颤,低眸去撩夭夭的碎发,望着怀抱下的小姑娘,“别撒娇了,这是抱了吗?”   是无奈,几乎是趴伏在夭夭身上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这样还行?”   “。”夭夭又梦呓出一个字。   在梦中容慎要跑,她飞奔着去抓。真正的容慎在听后只是挑眉,“行?”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   容慎的呼吸与夭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体温开始上升,黝黑的眸逐渐被暗红侵染,偏头缓慢吮上夭夭的下唇,吮出清甜的葡萄汁。   “这葡萄好甜。”容慎低吟句,退离半瞬又倾身咬上。   夭夭挣扎下沉沉梦海中,忽然眼前的场景消散干净,她一头栽到糖水罐子里,被满口的糖堵醒,她慢吞吞睁眼睫,看到眼前放下的俊容唤:“云憬……”   还是太清醒,她搂住容慎的脖子,语调里全是软绵睡意,“你在什么。”   容慎被发现了也羞躲,轻啄了下夭夭的唇瓣道:“吃葡萄。”   葡萄啊。   葡萄多汁饱满可好吃了,她忍住问:“甜吗?”   容慎:“自然是甜的。”   夭夭的意识被梦境勾走大半,梦中满园子的葡萄又大又甜,她舔了舔唇瓣,睡过去前小声:“也……要吃。”   她也想吃葡萄。   “……”   夭夭与容慎的大婚定在半月后,此时整个九幽已经喜帐飘飘,魔宫里更是热闹的得了。   容慎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为了让夭夭操劳,用了半夜的时间批改完了桌案上的奏折,除了几个不耐烦的‘杀’字,剩下的按照夭夭所想温和了手段,毕竟,可不想让夭夭再重改一遍。   处理完堆积的奏折,容慎便免了这半个月的奏折上报,专心与夭夭安排成婚事宜。   此次大婚,定要完成当初对夭夭许下的承诺,十里红妆盛世难忘,要让夭夭风风光光的嫁给,要让所有人知道,夭夭是他的妻子。   生世双人的眷侣。   容慎之所以邀请众仙门,为的就是让们亲眼看到,夭夭成了的妻子。   此时仙派缥缈宗上,众仙派还聚在宗内肯离,非要燕和尘出来给个主意。   天变之后,燕和尘作为修仙界唯一没被桑尤蛊惑的修者,已经从掌执成为无情殿一殿之主,兼缥缈宗的掌门。   在思寒洞中静坐修炼数日,燕和尘染着身寒气出来,门外苦等的小弟子见到他都快哭了,“师叔您快去看看吧,各派掌门等了您好些日了,非要您出去主持大局。”   燕和尘扫了扫衣摆上的雪,“要主持什么大局?”   “就是魔神成婚事。”   燕和尘要比其他仙派更早收到请帖,对此事是明了,嗤了声,道:“容慎成婚能主持什么大局?难不成还要聚在一起商量送什么婚礼?”   显然不是。   燕和尘还未到殿门口,就听到一位嗓门极大的掌门人喊道:“燕和尘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百年前就只有未受桑尤蛊惑,还联手容慎那位魔后除了桑尤,容慎寻仇哪里寻得到他头上,再说了,听闻咱们这位燕掌门,同容慎和夭夭早年交情颇深……”   “玄掌门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还听说……”   燕和尘定在门外。   身旁的小弟子听不下去了,想要出声打断他们后面的话,被燕和尘扫了眼拦住。小弟子以为燕和尘是生气了,其实是,只是有些感慨,匆匆数百年而过,竟已经鲜少有人知晓同夭夭和容慎的关系。   “们哪里是交情颇深,在我燕家覆灭时,就是容慎将从万魅冥君手中救下带回仙派,夭夭更是亲如的妹妹。”燕和尘出了声。   说话,殿中瞬间安静,唯有推动殿门发出的咔嚓声。   燕和尘背对着阳光推门进殿,清清冷冷的凤眸扫视过殿中众人,勾着唇角道:“各位好兴致,既然都来了,如咱们就商量商量送魔神怎样的婚礼,才能彰显咱们仙派的大气?”   众仙门:人家正想着杀们,你还要送礼?!   有拥护燕和尘的门派觉得说什么都是对的,想了想道:“据闻魔后夭夭是由地心莲孕育,门有株状似地心莲的七彩琉璃花,可送与他们当做婚礼。”   “张长老好大方,派也有法宝可送。”   “那我派便送那件雨蝶法裙!”   担心被容慎报复、想要搞事的仙派久久插上话,犹豫了片刻,问:“各位帮我想想,派该送何是好?”   “……”   夭夭越来越忙过来了。   容慎邀请来观礼的人群实在太多太杂,其中包含着妖魔鬼怪众修者,她很是担心:“各界死对头都聚在一起,要是打起来怎么办?”   “们不敢。”容慎帮夭夭梳着头发,接过她手中的发簪道:“届时,入九幽观礼者都需熟读观礼秩序,若有闹事伤人,律押入大牢。”   “咦?”夭夭歪了歪头,故意挤兑容慎,“你是一向以杀慑众嘛?”   “大婚那日不杀。”   容慎捏了把夭夭软绵绵的脸颊,起身去拿凤冠,“等大婚结束,第二日杀也迟。”   夭夭:“……”   就知道!   容慎和夭夭在田地覆灭前,已经简单成过次婚,这次大婚,容慎主要是做给世间万物看。   与之前那身婚服款式差不多,这次因为时间足,两人的婚服皆是由魔界最好的绣娘所制,绸料是北海稀有的水冰丝,穿在身上垂顺舒适,泛着星星点点的法光。   夭夭提前试过了婚服,戴上凤冠动了动脖子,眼前的珠穗晃动,有些太适应。   “怎么了?”容慎帮夭夭理了理喜服。   夭夭唔了声道:“有点沉。”   “而且这样都看清你的脸了。”   容慎挑了下眉道:“你看做什么?”   夭夭撩开眼前的珠穗,蹭到他面前去勾他的脖子,“你那日肯定特别好看,要多看几眼呀。”   “有让你好好看的时候。”容慎又帮她将珠穗放下,亲了亲她的下巴道:“洞房时,让他们多摆几支蜡烛。”   “!?”夭夭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感觉是。   .   们在大婚的前八日将燕和尘、白离儿提前请入九幽魔域,主要是想让们安排关于修者的事情。   两人来,夭夭便先带着们逛了遍九幽,白离儿看后感慨,“直以为魔域寸草生暗雾遍布,没想到这里有山有水风景这个好,比人界还要美上三分。”   夭夭笑,“时舒有出魔域的令牌,你们可以经常来玩。”   白离儿笑得有些羞涩,她同燕和尘至今没有确定关系,直是一追一躲的模式。见燕和尘听后没什么表示,她心中稍显沮丧,快又打起精神来道:“咱们再去别处转转吧。”   夭夭也没再多言,点了点头说好。   燕和尘和白离儿的到来,让夭夭与以往高兴太多,天忙碌下来都没再喊累。   晚上,她还想拉着燕和尘、白离儿与容慎坐下起喝酒吃饭,容慎正准备褪衣休息,转身望着她问:“你累?”   夭夭去抱他的腰,小熊般蹭动着,“累呢。”   容慎将半褪的外袍拢好,“派人去请们两人过来。”   容慎和燕和尘再也回到最初了,书中最始的设定便是一正一邪,无论夭夭再怎样努力,也无法将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过好在,有夭夭在,们两人也如书中那般你死我活彼此仇恨,起坐下来喝个酒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   魔域中无形的阴煞之气冲天,月亮泛着血色。   魔神宫殿内,四人围坐在桌边谈天喝酒,因夭夭和白离儿,桌上的气氛并不算尴尬,容慎看着夭夭杯杯酒下肚,望着她微微颦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   容慎并记得,夭夭的酒量何时变得这么好。   夭夭脸上的笑意一僵,等口解释,旁的燕和尘酒水下肚,冷冷瞥向容慎道;“自然是因为你。”   每当夭夭想容慎了,就会用酒麻痹自己,想的次数多了,酒量也就上来了。   燕和尘曾不止一次陪她醉到天亮,既心疼又无奈,只能一次次威胁道:“等容慎回来,定向告你这小酒鬼一状。”   夭夭醉的站立稳,听到燕和尘的话反而笑出眼泪,她口齿清道:“那也要等回来呀。”   “回来,就看到我,也管不到我……”   如今容慎真的回来了,燕和尘就算心中再喜容慎,也还是将夭夭的‘醉’行同容慎说了遍,夭夭几次想插话都被容慎制住,后来等容慎沉默了,她便去拉拉的衣袖,安的看着。   “云憬……”她弱弱唤着。   容慎反握住她的手,极重的道握的夭夭手指发疼。对着其他两人道:“累了。”   “时辰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白离儿出来打圆场。   拽起还坐在椅上的燕和尘,她催促了句:“还傻坐着干什么,快走啊。”   燕和尘并没有太醉,慢吞吞随着白离儿站起身。夭夭担心两人喝多了,随着起身,“送送你们。”   “用了,们识得回去的路。”   两人正要离开,燕和尘忽然停住脚步,反手脱开白离儿的搀扶转身,大力去扯容慎的衣襟。   “时舒你干什么!”白离儿脸色白了。   夭夭有些愣。   燕和尘管她们二人,只用黝黑的凤眸瞪向容慎,容慎冷清清回视,任由他抓着没什么反应。   几个呼吸过后,燕和尘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之后你若敢负夭夭,定踏平魔域,绝饶你。”   魔神之威被挑衅,容慎本该怒该杀了燕和尘的。可他没有,听过这句话后,只是很平静回了个字——   “好。”   燕和尘瞬间像被抽空气,跄踉着后退。   “好。”   “好,好。”燕和尘像是在重复容慎的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突兀几声笑,摇着头转身离。   夭夭想要去追被容慎拦住,们心里都清楚,燕和尘是妥协了。   从他肯来魔域参加容慎和夭夭的婚礼时,就已经妥协。   之后的几天,燕和尘同白离儿与夭夭们共同安排这场盛世大婚,提出了多建议规划。   修仙界得知燕和尘早早去了魔域安排婚事,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少,有了燕和尘的坐镇,量容慎也敢在大婚上做手脚。   快,到了大婚当日,凡是有请帖的修仙派皆派人带着礼品去了魔域。   这该是魔域自诞生来最热闹了日,满街满地的人流穿行,有奇形怪状的妖怪,有阴邪冲天的妖魔,也有穿的板板正正绷着面容的修仙弟子,们同白离儿有样的惊讶,“这魔域的风景竟比人界还好?”   听惯了魔域中的黑暗血腥,走到魔域的街上,们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有手无缚鸡之的百姓。   上百上万年的繁衍生息,并不是所有魔族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们世代居住于魔域,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也并无所谓的种.族偏见之说。   “这位公子,来看看咱们魔域特产的糕点如何,快过来尝尝,好吃要钱。”   “来来来,魔域上好的胭脂水粉,走过路过要错过。”   “客官里面请,小店包你吃到正宗的美食。”   来参加大婚的修者们看傻了眼,当们流连在魔域各处吃喝玩乐时,容慎派出的魔兵巡逻在街道各个位置,经发现闹事挑衅,立刻抓起来压入大牢,都不给们打起来的时间。   “行了别玩了,要是耽误了大婚有你们好子吃。”有修仙界的老催促们快些入魔宫。   在修们在魔宫外被搜身迎入魔宫中时,夭夭第n次想要掰断自己的手指被容慎拦住,夭夭说:“也想送你枚骨戒。”   容慎包裹住她的手指说什么都不允许,“有你送的手链就足够了。”   夭夭太情愿,正要在说什么,殿外有宫婢禀告,有名修者代一位无法入魔域的凡人送来一份贺礼,想要亲自送给夭夭。   “是谁?”   修者入殿,将只四四方方极为精致的小盒子呈上,神神秘秘道:“那人说,您打便知。”   “是么?”容慎轻勾起唇角。   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担心这盒中有诈,便代替夭夭打了盒子。   没有陷阱,没有杀招。木盒打,里面横放了串挂满小铃铛的手链,手链下压着张字条,上面简单写了几句祝福的话,落款是,“子、贤?”   容慎念着这两个字。   夭夭先是一愣,接着急忙接过小木盒,细细查看着纸张上的字迹,确是出自容贤之手。   身为凡身无法入魔域,但得知夭夭大婚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以自己的方式送上祝福。   “容贤是谁?”   夭夭将小木盒收好,心情极好道:“是我在人间认识的孩子,乖性子极好,小时候同你模样像极了。”   正是因为容贤的出现,才让夭夭即将崩溃的内心世界又多撑了几年。几年陪伴,于夭夭如弹指间,可对容贤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几年,夭夭挺喜欢这孩子的,便说:“等咱们大婚后,你陪我去看看吧。”   尽管容贤并未在纸上诉说自己对夭夭的想念,也并未要求夭夭常去看,但夭夭就是有些放不下这孩子。   她也想知道,容贤谋划多年的复仇,究竟有没有成功。   容慎没同个孩子吃醋,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大婚即将举行,容慎不能再同夭夭共处室。   两人分后,由白离儿陪在夭夭身边,白离儿操忙着妆娘等众宫婢,紧张催促道:“手脚麻利些,别耽误了吉时。”   这场大婚基本时按着人界的流程来办,等夭夭换好喜服上好妆,就开始静坐在梳妆台前等待。   白离儿塞给夭夭个吉祥果,问:“紧张吗?”   因大婚全在魔宫举行,所以夭夭省去了花轿等系列安排,只需被白离儿扶去举办大婚的宫殿即可。说不紧张是假的,夭夭揉搓着平安,点了点头又摇头。   “……”到了这个时候,夭夭知该说什么好。   七八名与夭夭不熟的年轻女修来这里凑热闹,她们到太里面,只堆聚在门外笑说:“刚刚你们谁有看到魔主?是不是真的黑壮如牛长了四条手臂?”   “没见呢,过听师兄说,魔神有三个头呢。”   “咦,可我听闻魔神身形同常人无异,只不过是多长了四只眼睛而已。”   几人各说各的,可到底都没见过真正的容慎,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反正长得奇丑无比就对了。”   “倒是可怜这娇滴滴的魔后,刚刚顺着布帘缝隙看到一眼,长得白白嫩嫩可好看了,听说还是只上古神兽,好端端的怎么就嫁给魔神了呢。”   她们在这边惋惜,却不知自己行话全被夭夭听了去。   托她们的福,夭夭已经紧张了,愤怒的小声反驳,“她们才黑壮如牛,六只眼睛八条腿!”   她家好端端的大美人,怎么就被编排成又黑又丑的怪物。   白离儿捂着嘴憋笑,解释道:“你别生气,容慎长得多好看见过的人都知道,外面这般传,估计也是怕那样一张脸勾搭到不懂事的小姑娘。”   夭夭冷哼,“看们就是嫉妒!”   “对对对,都是嫉妒。”   吉时马上到了,白离儿为夭夭做着最后的梳理,“儿等她们看到容慎的真容,自有傻眼犯花痴的时候。”   夭夭欸了声,“你这么说,又想让她们看到云憬真容了。”   吉时到——   珠帘相撞,夭夭头戴凤冠着大红喜服,被白离儿扶出寝宫。   长毯铺路,漫天花瓣悠悠飘落,在两侧挤满的人群下,夭夭缓步踏上婚殿,高台之上,红衣艳烈的容慎金冠乌发,正静静等待着夭夭到来。   这次,夭夭没有临阵脱逃,容慎也没有枯等到天黑。   喜帐挂满魔宫,在众人的鼓掌祝福下,容慎对着夭夭伸出手,夭夭停在他身侧,隔着珠穗冲着露出笑容,将手放在了的掌心。   礼成——   这场盛世大婚,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圆满划上句号。   洞房花烛夜,烛火暖红。   容慎挑起夭夭凤冠上的珠穗,抬起她的下巴俯身,“现在该唤什么了?”   夭夭双颊发红在这儿忽然害起羞,唔唔了两声肯先唤,她反问:“你该唤我什么?”   容慎垂下眼睫笑。   喜服铺榻,两人的剪影知在何时重叠在一起。   夭夭搂住容慎的脖子,后背被榻上的核桃花生硌得有些疼。迷迷糊糊中,她如愿以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那句:“夫人。”   容慎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我的夫人,是你的夫君。”   “唤声夫君听听?”   夭夭脸颊红的越来越厉害,受控制的……   她头上冒出毛茸茸的耳朵。容慎挑眉,在轻咬那片毛茸茸时,紧接着,又在裙内摸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啪——   紫光乍现,容慎怀中娇娇软软的小妻子变为一团毛茸茸。   雪白的小兽圆眸中满是茫然,被容慎搂在臂弯,呆呆萌萌的微微歪头,发出软叽叽一声:“啾?”   容慎:“……” 第163章 黑化163% 婚后日常向。   01【发掘容慎的技能。】   夭夭与容慎成婚后, 日子过得平静温馨。   一转眼,距离那日的大婚已经过去天了。   魔域中的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在今晨, 白离儿和燕和尘也离开了,夭夭拉容慎将两人送到魔域边界, 白离儿看了看容慎又去看夭夭, 与夭夭拥抱了下小声叹:“有情人终成眷属,忽然好羡慕你。”   夭夭安抚拍了拍白离儿,偷瞥了眼燕和尘道:“那你也要抓紧呀。”   白离儿羞涩笑了下,同夭夭挥手告别,“我会的。”   自白离儿与燕和尘初识,她追追了几百年如今已经人尽皆知, 她还是没能将燕和尘追到。要说白离儿这姑娘也是够坚持,越挫越勇。   目送最后一波宾客离开,夭夭忽然觉得魔宫中有些空荡, 未能从热闹的氛围中抽身, 这导致让她晚上失了眠。   凉风从窗牖中钻入,丝丝缕缕的寒让人越发清醒。   夭夭蜷缩在容慎怀中翻了个身,感受到腰间的手臂有所收紧。   【睡不。】   【还是睡不啊啊啊啊。】   夭夭的心情逐渐暴躁,知道容慎睡觉警觉很容易翻身吵醒,所以她只能僵身体啃手指甲, 啃完十个手指甲,她感觉自己比刚才更清醒了, 便小心翼翼的从榻上坐起身,迈过容慎下了榻。   窗轻推,夭夭托下巴趴伏在窗台上,鼓了鼓脸颊推开额前的小撮碎发。   嫁给容慎后, 她便正式归属魔域,这座奢华空荡的九幽魔宫便是她的家,从此以后,她以每日都同容慎黏在一起,恩恩爱爱打打闹闹,这日子怎么过怎么觉得不真实。   如今她所拥有的这一切,真的都是真实的吗?   一面满足充实,一面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遗失了什么。夭夭说不出此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为了验证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是真实的,便将手塞入口中用力咬了一下。   嗒——   清晰的疼痛感传来,与此同时,一件温暖的披衣包裹在她的身上,将她向后圈裹。   “怎么还不睡?”不知何时,容慎从榻上起身,自身后拥抱住夭夭。   嗓音中带浓郁的睡意,因困倦将下巴抵在了夭夭的发顶,半阖眼睛处于半醒半睡间,显然是夭夭所吵醒。   微微侧脸,见夭夭口中还咬一根手指头,于是容慎将那根手指抽出包裹在掌心,发出沉闷一声笑,“多大了,还吃手指头。”   夭夭在怀中动了动,死撑面子道:“我这是在思考。”   “哦?思考什么?”   “思考……”夭夭容慎的两条手臂圈困,连两只手也的大掌包裹入掌心,生怕她逃了似的。   无力往怀中靠去,夭夭叹了声气实话实话:“……思考我为什么睡不。”   容慎清醒了不少,低眸看怀中的小妻子,想了片刻道:“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现在?”夭夭惊讶的睁眸。   容慎确定,“现在。”   已是深夜,九幽魔煞冲天,一部分魔与人族作息相同,这个时辰不是在安歇沉睡是打坐修炼,而另一部分夜猫子魔此时正嗨,正乱窜在外吃喝玩乐。   “什么人!”夭夭一同容慎出来,便魔宫中的巡逻兵盯上。   为了图方便,夭夭只在寝衣外罩了件宽大的黑披风,容慎正在为她整理兜帽,听到魔兵的质问,缓慢撩下自己的兜帽回头,露出那张精致冷艳的面容,“是本尊。”   “属下叩见魔主!”一行人开始齐刷刷的下跪磕头。   夭夭严实包裹在披衣下,右手容慎牵,站在身侧娇娇小小看起来很乖。她平时没觉得自己多矮,每次一同容慎站在一起,都显得又矮又小很没气势。   魔兵疑惑瞄魔主的身侧,有些不太敢确定夭夭的身份。   这是那位武力值极,漂亮又贵的魔后吗?   好歹管了魔域近百年,夭夭在这群人心中还是威严和震慑力的,不想让自己的威望在今晚毁于一旦,她想通过沉默来保留自己的面子,谁知容慎‘夭夭’二字一出,魔兵再次叩拜,“属下叩见魔后!”   此时乖巧、正容慎牵的夭夭:“……”   忽然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同意在大半夜的出来散步。   今晚的星星极美,密密麻麻的铺满夜空。   夭夭不想散步了,于是容慎便带夭夭去屋顶看星星。屋顶的风有些冷,夭夭钻入容慎的怀抱中,搂在怀中看星星。   “还挺好看。”仰头看天空,夭夭这般说了句。   没曾想电视剧中惯常出现的情节,竟真的在她身上发生,浪漫是真的浪漫,是屋顶处的风有些大,吹得夭夭一直往容慎怀中钻。   “在这种时候,要是再配首曲子好了。”每个屋顶赏星的桥段中,必然少不了深情配曲。   夭夭是随口一说,容慎拥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挥出掌风。   嗖——   几片落叶飘飘而来,容慎随手挑了一片夹入指间。   叶瓣紧贴薄唇,一曲清幽曲调很快入耳,夭夭听后有些发愣,傻呆呆的扭头去看容慎。   “你还会吹曲子?”一曲完,夭夭忍不住发问。   容慎谦虚道:“闲暇时略学一二。”   这哪里是学过一二,简直不要太好听。   容慎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讶,所学东西远比夭夭知道的还要多。揉了揉她的头发,问:“还要听吗?”   “要!”夭夭乖巧往怀中一趟,做出乖巧聆听状。   后的话如下:   “云憬云憬,你会吹笛子吗?”   “学过几日。”   “那你会吹.箫吗?”   “也学过一些。”   “古琴呢?”   容慎想了片刻道:“琴音杀算吗?”   然也算!   清幽柔和的安眠曲不断,夭夭逐渐生出些睡意,睡前小声嘟囔:“你明天弹琵琶给我听好不好?”   坐卧在屋顶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容慎吻上她的眉心,“琵琶?”   这个还真不会。   是夭夭想看,也不介意去学。   02【魔主争。】   夭夭为容慎管了魔域近百年,也是时候将魔主位正式还给容慎了。   其实这魔域一直归容慎掌管,所谓的魔主交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算不办什么交接仪式,这魔域依旧为容慎所控。   本是理所然的一件事,夭夭没想到竟在魔域中引起了一番不小波澜,近百年里,夭夭已经有了自己忠诚的魔臣。   “魔域近百年的安宁,是魔后执管期间所来,恳请魔后继续掌管魔域上下!”   “魔域数万年来,每位魔主都残暴嗜血,容慎掌管期间更是不管我死活,魔后,这魔主位您不能让啊。”   有小部分人希望夭夭继续掌管魔域,大部分慕强主义希望容慎回归,也有一部分魔族此表示无所谓,只要不损害的利益,这魔界的主人是谁都不在乎。   仅两日,夭夭便收到了十几封匿名信,夭夭将这些信件一一看过,啧了声同容慎讲,“你看看自己有多不受欢迎吧。”   容慎嗤了声满不在意,“既然这么喜欢你魔主,那你便继续吧。”   怎么能!   “这魔主的位置本是你的,我替你管了百年日日操劳都累瘦了,哪里还有精力继续管。”   “瘦了?快让我看看。”   容慎一脸担忧的将夭夭抱放在膝上,捏了捏她软乎乎明显长胖的脸颊,一本正经道:“确实瘦了。”   “所以啊,这魔主还是你最合适。”夭夭顺的话道。   夭夭不愿意魔主,其实容慎也懒得管魔域的死活。只是为了让两人过的更好,必须将魔域掌控在手中才能安心,没有办法,这魔主的担子还得来挑。   在这场魔主变中,有魔是真的想拥护夭夭上位,然其中也有故意挑唆闹事者,很快,有传言道:魔主与魔后因权利争开始针锋相,大有你死我活势。   而传言中你死我活的两人,一个正躺在窗户下晒太阳,另一个正站在案几旁画窗下晒太阳的小兽。   夭夭太阳晒得有些发懒,不愿意动便指使容慎,委婉提醒:“听闻今日摘的葡萄很好吃呢。”   容慎放下笔,主动将桌上鲜的葡萄盘拿到她身侧。   夭夭舒服的闭眼睛,听到声音也不肯睁开,只是微微张开嘴巴。   四周安静无声,只余极为微弱的窸窣声。很快,一颗剥皮去籽的葡萄塞入夭夭口中,甜甜的果汁在口齿间蔓延,夭夭睁开眼睛,看到容慎正低伏在她身侧,为她继续剥葡萄。   看到夭夭睁开,容慎淡声问:“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昨日两人闲无聊打了一赌,输者要为赢者一天的奴仆,无论赢者提出什么要求都要遵从,很显然,输掉的人是容慎。   夭夭自己这位仆从很满意,吧唧在容慎脸颊亲了一口,她摸了摸的脸颊道:“乖,继续剥。”   容慎好脾气的没什么反应。   又一颗葡萄剥好,夭夭张嘴巴正等容慎投喂,忽然见容慎将那颗葡萄塞入了自己口中。   手臂撑在竹椅扶手上,容慎起身缓慢的朝夭夭压去,夭夭连忙推拒,“你你你,大胆刁奴,你要做什么!”   容慎不言,利用身与体力轻松将夭夭按压在竹椅上。   身体紧贴,距离拉近,呼吸纠缠。软软的两唇触碰到一起,在容慎若有似无的轻撩下,夭夭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巴,迫接过容慎渡入的葡萄。   “奴,还能做什么?”吸.吮夭夭溢出唇角的葡萄汁,容慎与她贴面低笑勾人魅惑,拖音调道:“自然是在喂主人吃葡萄。”   夭夭:“你不要脸!”   容慎:“奴这是体贴入微。”   修长的手抚过夭夭的唇角,缓慢向深处没去,在夭夭越来越红的脸颊下,容慎低吟:“让奴再多体贴照顾些主人好不好?”   夭夭捂住脸颊,嗖的一声再次变为雪白小兽。   “啾啾啾!”   容慎将夭夭从椅子上拎起,气笑下咬了口小兽毛茸茸的小耳朵。   “真我拿你没办法?”   抱小兽往榻边走去,容慎准备带夭夭重温洞房那夜,多的是法子让夭夭再变回人身。   此时宫殿外,有魔族老者还在叹息:“魔后啊,这魔主位不能让啊。”   有心怀阴谋者在狠笑,“权利争夺下,这两人必会撕破脸皮,鹬蚌相争,到时候坐收渔利的便是我!”   “……”   魔域的魔主位,最终还是重回容慎手中。   掌权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杀光那些挑唆与夭夭感情人,身上的华贵红衣冷艳,慵懒倚坐在主位上,扫视下跪叩拜的众魔问:“听闻,比起本尊,你更想让魔后坐在这个位子?”   众魔惶恐,“臣不敢!”   “怎么不敢。”容慎端详自己沾染鲜血的长指,音调冷幽幽道:“本尊看你敢的很。”   不再是夭夭所看到的温雅好脾气,此时的容慎阴冷狠戾,身旁魔龙环绕,众魔看到瑟瑟发抖。   此时大殿外,夭夭一个人闲在寝宫中无聊,正化为兽身在花丛中扑蝴蝶。   刚好看到一具具尸体从大殿中拖出,它疑惑朝大殿跑去,从后进入躲在柱子后探头探脑,想看看容慎在做些什么。   毛茸茸的大尾巴晃啊晃,容慎想不发现都难。   周身冷气迅速收敛,走下主座朝殿角走去,俯身抱起地上毛茸胖乎乎的大白团子。   “都散了吧。”该杀人都已经杀了,容慎也没什么兴趣在吓唬。   众魔都松了口气,在容慎抱小兽出殿时,有魔认出小兽的原身,结结巴巴道:“这、这是魔后吧?”   细心魔明显感受到魔神前后的变化,忽然摇头笑了。   “臭老头你笑什么?”   老者道:“或许,咱以后的日子不会比前糟糕。”   “哦?”   “若魔神残暴不仁,咱大用一封匿名信告到魔后面前。”   魔主与魔后怎会不和,恰恰相反,人夫妻俩的感情好的不得了。   容慎看似霸魔主位唯我独尊,其实刚刚所杀皆是心怀不轨人,于真心拥有夭夭人,一个指头也未动。这说明什么?   说明魔域并不是容慎一人说了算,默许了魔后掌权,甚至很多事魔后做主。   “弯弯绕绕这么多,我哪里猜得到。”   “魔主怎么不直接明说?”   “大概是有所顾虑。”   “顾虑什么?”   “顾虑魔后会生气。”   夭夭好不容易才将魔主位让出,怎么会同意容慎再将魔主的位置还回来。现在的情况是,她不同意是一回事,有魔臣请她出面主持公道是另一回事。   久而久,你问这魔域主是谁?   魔族皆言:魔主有二,魔神与的魔后。   “……”   03【又一年仙剑大会。】   在魔宫中住的久了,总会无聊。   听闻又一年仙剑大会召开,夭夭蠢蠢欲动想要去看,容慎此没什么意见,两人提前传音燕和尘,便慢悠悠朝缥缈宗而去。   此时缥缈宗内,正在进行内试。   夭夭和容慎不便以真身露脸,便伪装成燕和尘身边的两名小弟子,燕和尘夭夭很是放心,只是一遍遍嘱咐容慎,“胆敢惹事,回你的魔域去。”   容慎微微眯眸,因夭夭在懒得同计较。   这一届的缥缈宗弟子比上一届出色,大有容慎年的盛世。看一次次进行抽签,夭夭回忆起容慎的非酋,这么多年已过,容慎还是年那个非酋,手气差的以,每次同夭夭抽签定输赢时必输无疑。   又一次,夭夭将涂好颜料的签子放入木筒中,拉燕和尘一起玩,“赤色为胜,玄色为输,这筒□□有两玄一赤,拿到赤签者让玄签做任意一件事。”   “真什么都以?”燕和尘来了些兴趣。   人同时抽签,按往常的概率,赤签燕和尘抽到的能性极大,容慎抽到赤签的能性为零。   容慎该是清楚自己的手气有多差,便在燕和尘将手落在左边签子上时,一步将手落下,燕和尘不满的抬眸,容慎回以笑容,稳捏那支签不放。   “我数二一,大家一起把签子拿出来。”   签出,两玄皆在夭夭和燕和尘手,唯一的赤签捏在了容慎修长的指间。   “承让。”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看向燕和尘,轻飘飘提出自己的要求,“此次云山秘境,本尊要同夭夭一同进去。”   燕和尘皱眉,“你去秘境做什么?”   容慎:“没什么,不过是想故地重游罢了。”   燕和尘沉默片刻,本君子一言九鼎,咬牙道:“本尊以答应你,必须跟你一同进去。”   要盯容慎。   容慎弯唇笑,“随你。”   把玩夭夭的手指,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若我理解没错的话,我也以向你提出一个要求?”   从未想过容慎会赢的夭夭舔了舔唇瓣,硬头皮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容慎轻挑起她的下巴,与她视一字一句:“做本尊一日的奴。”   夭夭……   感觉燕和尘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   燕和尘后悔了。   不该跟容慎和夭夭入云山秘境。   内试结束,仙剑大会后,跟随夭夭与容慎一同进入云山秘境,本意是盯容慎不让作乱,盯盯,发现好似真的是同夭夭故地重游来玩乐的,两人的亲密互动,看的眼睛发疼。   又一夜,燕和尘独自靠坐在枝干上,听远处弟子的哭嚎揉了揉额角。   夭夭不远处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从容慎怀中起身,容慎收拢衣襟将她抱紧,“乖,再睡一会儿。”   夭夭摇了摇头,“我想去同时舒聊一会儿。”   容慎微微颦眉,还是点头同意,“早些回来。”   飞身踏上燕和尘的枝头,夭夭衣裙飘飘,吓走了周围的古怪生物。她拍了下燕和尘的肩膀,与并肩而坐,“在想什么?”   燕和尘道:“在想几日才能从这里出去。”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出秘境也只剩短短十天。   夭夭知道燕和尘话中的深意,无声笑,她歪头看向问:“这么多年过来了,你不想找个道侣吗?”   “像我和容慎,看似是独立的两人,又紧密相贴,我中有,中有我,谁也不会孤独,依偎渡过漫长时光……”   这话听起来很诱人,说实话,看夭夭同容慎的日常相处,燕和尘也确实有过这么短暂的心动。   终是摇了摇头,“我心中只有道,并无情爱。”   燕和尘渐渐能理解隐月最初的冷漠了,修为与年岁越长,那些深埋在心中的感情会越淡,然而比隐月看的透彻,自己私人情感的淡漠,并不代表合该无情,心中始终留有方寸热血,那是与夭夭的回忆。   “时舒,白离儿追了你这么久,你真的……”   燕和尘回过神,凤眸冷清清目视远方,平静打断她的话,“我一个人挺好。”   夭夭叹了声气,没再强行继续这个话题,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有些事强求不来。   04【所谓的蜜月。】   夭夭所以会在云山秘境中问燕和尘的感□□,其实有部分原因是受白离儿所托。   从云山秘境中出来,得知燕和尘的回答后,白离儿眼睛的光芒越来越淡,一向乐观的她沮丧蹲坐在地上,低声念:“夭夭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她快撑不下去了,   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夭夭能体会到她的悲伤,不知该怎帮她。   想了许久,她提议道:“我正准备同容慎去人间度蜜月,不如你二人同我一起去?”   “蜜月?”白离儿不知蜜月是何。   夭夭不知该如何解释二人这迟来的蜜月,只能简单说道:“是去人界历练修行,降妖除魔。”   白离儿夭夭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她擦了擦眼泪,“你夫君不是最大的魔吗?”   ‘夫君’二字让夭夭内心快跳了一下,抠了抠手指解释:“云憬是好魔,我是要去除杀恶妖罪魔。”   年人是因为下山历练,感情才会越来越好,借这个机会,说不定白离儿同燕和尘还有发展的机会。白离儿想了片刻点头,“那便这吧!”   “夭夭,你说喜欢也要有个限度不?”   “若历练回来,燕和尘还是不喜欢我,那、那我便要放弃了。”   此,四人的历练开始,夭夭想象中的携手共进、刺激磨难不见,她经历了如下:   遇到半魔为祸山庄时,夭夭举一柄红伞飘飘落下,半魔识得夭夭,不等夭夭出手,便哭的梨花带雨连求饶带磕头,再保证不再作恶一心向善。   夭夭:“……”   有不知身份的邪祟在阴宅作乱时,恐怖的面容还是让夭夭变了脸色,在她嗷呜一声扑入容慎怀中,容慎一把掐住邪祟的脖子,杀害数名修者、众人束手无策的邪祟,……这么容慎单手掐散了。   与一同进来捉鬼的小修者:“???”   再有,有虎妖占山为王,号令小妖残害路过山路的百姓,燕和尘一剑将虎妖劈死,小妖纷纷吓傻喊爷爷。   几人的历练旅,说是满级大佬屠手村也不为过。   四人一路上吃吃喝喝,顺便除妖救扶百姓,燕和尘同白离儿的爱情有没有产生暂且不提,燕和尘同容慎的关系倒是较前缓和了太多。至少,以聚在一起商量策路线了。   “去一趟容国如何?”燕和尘将地图铺在桌面,忽然提议。   已经很晚了,夭夭枕在容慎肩头昏昏欲睡,燕和尘的声音惊醒。   容慎安抚拍了拍她的后背,掀起眼睫问:“去那里做什么?”   燕和尘犹豫片刻,想说又不想说,最后还是说道:“隐月道尊能在那里。”   年那场天地变,一同消失的还有隐月道尊,舍弃一身修为踏入轮回,一世世历经人间磨难偿还恶果,百年已过,啸月天尊希望燕和尘能将隐月重引上修仙路。   夭夭看了容慎一眼,见此并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那咱明早出发吧。”   趁这个机会,她刚好去看一看容贤。 第164章 黑化164% 婚后日常向(二)   燕和尘法算出隐月的具体方位, 只知道他在容国皇都下的蓉承县,其余的需要他们自己找。   不等入城门,夭夭就被一只圆滚滚的小女孩撞到, 那小姑娘不及她的膝盖高,走路摇摇晃晃中还抓着只拨浪鼓, 见到夭夭, 口齿不清喊着:“哥哥。”   夭夭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我不是你哥哥。”   小姑娘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未理解夭夭的话,只是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夭夭。当容慎买完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小姑娘眼神一亮,又开始‘哥哥哥哥’的喊个不停。   容慎将糖葫芦塞到夭夭手中, 瞥了眼丁点大的小女孩儿,“她在叫谁哥哥?”   “好像是在唤你。”   城门口人来人往,迟迟没有人来找这小姑娘。燕和尘环视着四周, 颦眉道:“她大概是同家人走丢了。”   孩子太小了, 对于夭夭他们的询问听得懵懂,除了喊‘哥哥’二字就是唤爹娘,其他的话一概不说。没有办法,夭夭只能带着她一起入城,若找不到孩子的家人, 只能报官。   “这个是你哥哥吗?”   “你叫什么名字呢?”夭夭小姑娘抱在怀中,边走边耐心询问。   小姑娘紧攥着拨浪鼓, 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小星星。”   “小星星?”夭夭反应很快,“你是叫星星吗?”   小姑娘刚点头,不远处传来一声:“星儿!”   有白衣少年急匆匆穿过人群跑来,夭夭停下脚步, 看到跑近的少年眉目清秀,带着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哥哥哥哥!”小星星高兴的开始舞足蹈。   少年停下脚步,确认夭夭几人不是坏人,他露齿一笑,感激道:“谢谢你们帮我找回星儿。”   眼前的少年便是小星星的哥哥,经过交谈得知,兄妹两人随父来蓉承县采买货物,因妹妹想吃城门处的糖人,他本是想带妹妹买了就回去,未曾想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还好找到了。”少年接过自家妹妹,抱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星星搂紧他的脖子,两兄妹看起来很亲近。   萍水相逢,于夭夭来讲,这两兄妹不过是她漫长记忆中的尘埃,看过即忘,可不知为什么,在少年与夭夭告别离开时,夭夭忽然将人喊住,“等一下!”   少年疑惑转身,澄澈的双眸还未被世俗侵染。   夭夭越看越觉得他有些眼熟,轻声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容慎将目光落在了夭夭身上。   少年微怔,看了看容慎又去看夭夭,他很快弯唇露出笑容,十分爽朗道:“在下庄原。”   庄原,庄星原。   夭夭释然了。   百年前的那场记忆正在越行越远,一些深埋在心底的痛苦记忆也正逐渐发芽、开出纯白治愈的花。没有人会停滞不前,也不是所有人都固执的一成不变。   夭夭庄原挥手告别。   她知道,庄星原已经寻到了自己所求的美满。   “……”   蓉承县很大,想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更何况燕和尘还不知隐月如今姓甚名谁,是个怎样的人。   四人在蓉承一住就是两个月,就当他们想要去别处转转时,一日白离儿揭下一张求医榜,拉着夭夭去沐府治病救人。   沐府,是蓉承有名的权贵家族,此次求医的正是沐家大公子。   据府中的管家介绍,沐大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前些日不知误食了什么,浑身长满了红斑,老管家边说边要哭,“可怜我家大公子那张俊颜,满脸的红斑,这毁容有什么区别。”   夭夭对医术懂得不多,听老管家不停夸赞着沐大公子那张脸,她有些好奇,“他究竟是有多好看?”   老管家挺直胸膛,十分骄傲道:“未起红斑前,我家公子说是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所以只要你们能治好我家公子的病,你们想要什么稀奇珍宝我沐府都给的起。”   一提天人之姿,夭夭满脑子都是容慎的脸,见老管家骄傲过了头,她忍不住回嘴:“我们才不要什么珍宝钱财,既然你家公子这么好看,等我们把他医好,你把他给我呗?”   老管家被噎,防贼般怒瞪向夭夭,“休想!”   沐大公子居住在沐府一处清幽院落,夭夭白离儿到时,沐大公子白衣飘飘身形修长,正背对着她们作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眸望来,遮住大半张面容的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被碎发遮挡的额下红斑片片,气质冷淡话也极少。   “这病好医。”帮沐大公子细致检查了一番,白离儿直言只需一日便能将此病医好。   “当?”老管家半信半疑。   说医就医,白离儿挽起袖子,夭夭在她身边当帮手。她帮不上太多的忙,最多帮白离儿砸压搅拌药材,等碗中的药材变得黏腻浓稠,白离儿道:“好了。”   “此药涂满他的全身,再用热水浸泡半个时辰,等清洗干净身上的药泥,那些红斑也就消失了。”   夭夭药碗端起,见老管家迟迟不动,她咦了声:“你是想让我帮他涂?”   坐在石桌旁的沐大公子全程很安静,抬眸看了夭夭一眼,他止住老管家的劝说,冷清清道:“把药端入我房中。”   白离儿作为落日谷传人,医术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她说她能医好,就一能医好。两人一出来便是一整天,容慎在客栈中迟迟等不到夭夭回来,捏出一只小法蝶悠悠飞去沐府。   蝴蝶落在夭夭手背上散开,显出简单几句话:【何时回来?】   “不然我们先回去?”白离儿看到法蝶,提议直接回客栈。   总之这病擦完药泥一会好,夭夭犹豫着点了点头,随着白离儿往外走。路过石桌旁,她看到桌面横放着一幅未画完的画,纸上女子穿着殷红衣裙坐在秋千上,面容模糊不清,只画出一双含笑眼睛。   “不然咱们再等等吧。”夭夭忽然停下脚步。   多看了那副画几眼,她笑了下道:“我就是想看看,这拥有天颜的沐公子,究竟有多好看。”   夕阳西下,天际彩霞金赤一片。   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老管家匆匆从沐大公子院中出来,惊喜道:“没了没了,我家公子身上的红斑的消失了!”   “两位姑娘,你们就是我沐府的恩人,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提,我……”   白离儿什么都不想要,治病救人本就是她该做之事,而夭夭却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姑娘请说。”   老管家心情好极了,嘿嘿笑道:“只要你不要我家公子,什么都好说。”   夭夭:“让我看一眼你家公子的脸。”   白离儿:“……?!”   老管家:“……”   夭夭想要看沐大公子的脸,并不是因为好奇花痴,而是为了验证自己某个大胆的想法。   沐大公子生性冷淡,在得知夭夭提出的要求时,只很淡嗤了声。   他意了。   夭夭请入房中,他斜靠在窗边的卧榻上,墨发披散,新换的白色衣衫慵懒搭垂,当着夭夭的面缓慢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苍白的肤色,长眉下有一双冷淡狭长的双眸,鼻梁高挺,唇瓣薄平,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俊美无双,确实是老管家口中的天人之姿。   可这张天人之姿,与夭夭记忆中的一张脸一模一样,夭夭呆愣愣盯着这张脸看,不自觉吐出一个名字:“隐、隐月?”   不是别人,眼前这位沐大公子,与他们正在寻找的隐月道尊相貌一模一样。   轮回百年,隐月尝尽人世冷暖,并未被人间的烟火气所熏染。   他依旧孤冷,依旧感情寡淡不爱说话,在听到隐月二字时,他微微颦眉,“沐月。”   他不叫隐月,而是沐月。   只是隐月庄星原不一样,论名字如何改变,他依旧还是隐月。   既然燕和尘不在,夭夭索性代他来问,露出得体笑容道:“观沐公子面相,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不知公子可否听过缥缈宗,若你有意,我……”   “不需要。”沐月轻飘飘三个字打断夭夭后面的话。   他态度冷淡决绝,对于夭夭所提的修仙丝毫不感兴趣。没有办法,夭夭只能谎称是缥缈宗弟子,弹指打出一枚小灵团挥向窗边,瞬间将即将枯死的花复活。   “你看,我不是骗子。”   沐月终于多扫了她一眼,却还是那句:“我对修仙没兴趣。”   没兴趣就是没兴趣,论夭夭怎么劝说,沐月态度不变。没有办法,夭夭只能先回客栈,此事告知了燕和尘与容慎,燕和尘思索片刻道:“我明日再寻他一次吧。”   然而燕和尘得到的答案与夭夭相差不大,依旧是拒绝。   阳光大好,沐月的院中安静声。   石桌上的画卷迟迟法完成,那个在他梦中经常出现的红衣女子荡在白雾中,始终法让他窥到真颜。   “公子,缥缈宗那几名弟子又来了。”   沐月笔横放在桌边,平静凝了画卷片刻,他抬手那副画了几日的画卷撕成两半。   “告诉他们,本公子极为厌恶修者。”   “这辈子至死都不会踏上这条路。”骨子里的厌恶蠢蠢欲动,有些东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偏执到极致,再历经几百年也不会变。   “……”   05【夭夭的天雷。】   从蓉承离开,四人本打算直接北上,去往容国皇城。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他们去容国的路上,夭夭身上紫光闪烁,即将迎来紫境第四重天雷。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去城镇,只能匆忙寻了一处山郊。   远方闷雷滚滚,夭夭抓着容慎的匆忙往前跑,她紧张兮兮道:“云憬,我好怕……”   “别怕,我就在身边陪着你。”   紫境天雷堪比仙人渡劫,每一次升境都是九死一生,极为危险。   哪怕有容慎在自己身边,夭夭依旧能感受到天地所侵袭而来的威压,只是在对强者的告诫施压,天地能赐予强者力量,也随时能毁了他们。   乌云遮挡了这片山林,林中生灵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威胁,四处躲散。   紫境天雷威力极大,以白离儿的修为抗不住天雷包围圈,燕和尘奈只能带她远离这片山林,等待在山林之外。   轰轰——   雷声越来越大了。   夭夭害怕的浑身发抖,不自觉露出毛茸耳朵和尾巴。论将身体怎样往容慎怀中藏,她依旧控制不住的哆嗦,容慎安抚亲吻着她的侧脸,“别怕,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夭夭发出小兽的呜呜,怕过之后,她开始担心容慎,“紫天雷的威力太大了,不然你也去林外守着吧。”   她竟怕容慎承受不住紫天雷。   能在这个时候想着他,也不容易了。容慎失笑,摇了摇头将夭夭抱得更紧,“我不走。”   闷雷近,天地间的威压感越来越重,夭夭着急道:“容慎!”   容慎亲上她的额头,在周围撑起暗红色结界,与她贴面蹭了蹭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区区八十九道紫天雷,他承受的住。   砰——   砰砰——   酝酿了这么久,紫天雷终于降下。   钻心彻骨的疼痛使夭夭痛苦叫出声,她痛容慎也痛,在这一刻,两人的痛感相连,十指交握的却一直不曾分开。   砰——   砰——   紫色天雷不断,硬生生夭夭从人劈成兽身,雪白的毛发变得焦灼冒烟,就连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变得光秃丑陋。   “还有最后三道。”容慎将焦黑的小兽紧紧拥在怀中,不顾脏污亲吻着它的脸颊。   夭夭的呼吸已经很弱了,被劈到爪爪都抬不动了,在最后一道天雷降下时,它吃力睁开眼睛,看到紫色雷电袭来之下,容慎被背抵挡,低垂着瞳眸中清晰倒映出它的模样。   砰——   皮开肉绽,最后一道紫雷落下。   夭夭大脑空白了一下,躺在容慎怀中僵直没了动静。容慎紧张的它拥紧,轻声唤着:“夭夭?”   夭夭强撑着拾起呼吸,艰难吐出两个字:“好……丑。”   “什么?”   声音越来越低,夭夭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焦灼味,“我现在一很丑吧。”   还能在意美丑,那就是没事了。   胸腔中发出震动,容慎低低的笑声溢出,“不丑。”   他抚摸着夭夭光秃秃的黑毛毛,“本尊的夭夭,论何时都是最好看的。”   “……”   06【啾咪兽也会有发情期?!】   夭夭再一次升境成功了。   紫境每一次的升重,都会引来几界的大波动,妖魔界骄傲于自家魔主越来越强了,而各大修仙门派则开始严厉要求自家弟子,希望他们能肩负起苍生大任。   而此时的夭夭,正有气力窝在容慎的衣襟里,乌漆嘛黑的它被自己丑到自闭,紫天雷威力极大,不是它一朝一夕就能得以恢复。   “夭夭,看看这件怎么样?”   “这件呢?”   夭夭暂时无法恢复人身了,它不愿意顶着一身光秃黑焦的毛毛见人,于是容慎便找人做了几件适合小兽穿的漂亮裙子,想要给夭夭穿上遮挡。   容慎的这番操作,让夭夭想起了那些穿着衣服的宠物狗,它又气又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不讲理的去咬容慎的指。   容慎也不躲,反而担心它的牙齿疼不疼,完全将她当成刚出生的幼崽对待。夭夭用爪爪按住耳朵,团成球气恼道:“你别说话了!”   “让我一只兽静一静好不好。”   在魔域阴煞摄人的魔神大人,很乖闭上了嘴巴。   换毛期的夭夭很暴躁,往往容慎一句话不如意,就会平白被抓挠咬上一口。就连燕和尘都看出夭夭的暴躁,在它毛毛没长出前一直躲着它走,好不容易等到黑毛褪落长出软软的白色绒毛,夭夭却开始掉、毛、了!   晴天霹雳,这异于姑娘家脱发!   “呜呜呜我到底怎么了。”夭夭开始崩溃大哭。   团在容慎手心,容慎每帮她输掉几根毛毛,它就抽抽搭搭委屈的不行。容慎的心被它这种可怜兮兮的呜咽不停折磨着,叹了声气放下梳子,“别哭了,会长回来的。”   容慎只是轻轻揉了揉夭夭的脑袋,就有几缕毛毛从它眼前飘下。夭夭容慎身上的毛发小心翼翼收拢入爪爪里,抽噎着道:“云憬,你看。”   容慎很配合低眸,“嗯,我看着呢。”   夭夭粉嫩嫩的爪爪并拢,“这些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它们是我的宝,都是我舍不下的孩子呜呜。”   容慎:“……”   已经不敢再去摸夭夭的脑袋,他只能温声安抚:“没事,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可我舍不得它们……”再掉毛它的要秃了。   容慎将它爪心的落毛全部抓起,“我先去帮你处理了它们。”   以免越看越难过。   不知情的燕和尘看不到屋内全貌,只听他们的对话,还以为夭夭的怀了。   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才能这般狠心?   正要拔剑,面前的房门大开,容慎捧着一堆白色绒毛出来。   燕和尘:“……”   他们家孩子可真多,丢上几把确实没什么。   ……   夭夭的掉毛迟迟得不到好转,连带着它的情绪也开始难以控制,不像是简单的脱毛。   白离儿担心夭夭情况有异,决定回一趟落日谷查阅医书,出来这么久,他们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一行人的历练之旅就此画上句号。   来都已经来容国皇都了,在离开前,夭夭还是去了趟皇宫。   它以兽身进入,雪白的小兽灵巧轻盈踏着月光而来,落在一扇半关的窗牖台上。   烛火昏暗,书桌后,有精致少年低垂着目光沉思,他中把玩着一柄寒利匕首,寒光闪烁间,他隐约在匕首面上看到一道模糊白影,警觉扭头。   “谁?”容贤看向窗边。   夭夭瑟缩了下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发现。   本想显人身,但犹豫了片刻,她决定保持兽身,故作呆萌歪了歪脑袋,发出软趴趴一声:“啾?”   容贤微微眯眸,望着小兽额心熟悉的赤莲图腾,他起身小兽抱起,很缓慢用手摸了摸它身上的软毛。   这触感,容贤曾在夭夭身上感受过。   “姐姐。”他试探着唤了声。   夭夭感叹这孩子的聪慧,却不想以这种萌唧唧的兽身容贤交流,本就是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见他身量抽长成长的越来越好,它放了心,挥了挥尾巴从容贤膝上跳下。   容贤知道夭夭这是要走了,随着它起身走到窗边,却并未挽留。   窗外夜色深沉,银色的月光洒满庭院,有红衣身影在月光与昏暗的交界影影绰绰,在小兽靠近时,俯身它抱起。   露出的半张侧颜冷感,容慎在离去前瞥向窗边,与容贤的目光刚巧对上。   心机太过深沉的少年,令人不喜。   .   回到魔域后,夭夭的掉毛情况依旧未得到好转。   掉毛,脾气开始暴躁,紧接着在暴躁的时开始出现发热的情况,再后来夭夭不自觉想要黏着容慎,从抓挠啃咬到在他怀中打滚求抚摸,还不时的想要亲亲。   容慎哪受得了夭夭这般亲热,毫无疑问,夭夭撒娇卖萌的当日,容慎便它抱上榻吃干抹净,然后他们两人发现,在恢复人身时,本该加剧的掉毛忽然停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夭夭腻在容慎怀中,蹭下巴。   容慎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只说着不知,很快,白离儿带着医术急匆匆找来魔域,她告诉夭夭:“你这是发.情了!”   “我?上古神兽?发.情?!”活了几百年,夭夭哪里经历过这事。   白离儿十分确定的点头,“虽说神兽发情极为罕见,但也不代表不会有,估计是因为紫天雷导致。”   夭夭又开始想往容慎怀中钻了,在温凉的皮肤下它舒适极了,想要寻求解决办法,“怎样才能解除发.情期?”   白离儿尴尬的看了眼容慎,原本衣衫端正的魔神大人,这会儿被怀中的小兽蹭的衣衫凌乱,他面不改色揉了揉小兽的毛耳朵,一本正经的也跟着问:“大概要持续多久?”   白离儿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天?”   “二十天?”   白离儿:“两、两个月。” 第165章 黑化165% 小兽的春天来了。   07【难熬的春天期来了。】   “……”   夭夭的春天来了。   为上古神兽她一般不有春天期, 然而这次的春天一来就是两个月,羞愤的她恨不能找处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丢人。   ……实在太丢人了。   这所谓的春天期,是写了可能被锁住的发那个啥的啊期。缩回兽身, 它蜷缩在榻上用爪爪捂住眼睛,没用缩小术的它大到占据了整张床榻, 像只雪白毛茸的巨型猫咪。   此时, 容慎正在帐帘后沐浴。   浴殿中水雾升腾,重重红帐沾水垂地,在滴滴答答的水声下,容慎的身影在纱帐后若隐若现,空气中飘散着浓郁好闻的檀香。   “的过来吗?”温和含笑的嗓音自浴池中传来。   容慎背对着夭夭,大半身体没入水中劝说着:“洗一洗或许你能舒服些。”   夭夭应也动, 忍着体内的燥热固执的将自己团成球。容慎等了片刻,又唤:“夭夭?”   夭夭终于动了动大尾巴,闷声闷气吐出几个字:“你别管我了。”   是一副好可爱, 又好可怜的招人相。   低叹一声, 容慎从水中起身,又哪里舍得的管她。   发那个啥的哎的兽,若迟迟得到你们懂的事,越是忍耐就越焦虑脱毛,严重者抑郁出现自.残的状况。随意披了件外袍, 容慎撩开纱帐朝着夭夭走去,他坐在榻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低哄着,“没事的,这丢人。”   对于兽类,这是正常现象。   容慎的身体很凉, 沐浴过后,他全身都散发着凉凉香香的气息,是夭夭此时最需要的。刚好他就坐在它的身旁,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它的绒毛中,舒服的让它忍住呜噜。   “别……”夭夭软耳耷拉,很快被容慎勾起了燥火。   容慎本是想帮夭夭按摩,然而夭夭挣扎的很厉害,感受到她的舒服,容慎停下动作倾身靠近,温柔询问:“怎么了?”   “是哪里难受吗?”   他是真的在关心夭夭,眼中的担忧真切切。   可在夭夭的眼中,此时的容慎墨发披散衣袍松垮,肤白貌美的模样勾人至极,像极了一块美味食物。   “呜呜……”夭夭快要忍住了,视线从容慎的面容艰难移向他漂亮的锁骨,难受的吞咽口水。   忍住了。   马上要忍住了。   既然忍了,那就忍了!   夭夭羞恼归羞恼,可羞恼过后既然问题解决不了,那她也只能乐观接受。总归她和容慎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夫妻,她发.期到了找自家夫君解决一下怎么了?!   这很正常!   这么想着,夭夭便释然了。   容慎都不知道发生了么,前一秒在闹别扭的小兽,忽然用蛮力朝他扑来。庞大的身型冲击力十足,容慎脚步后撤,下意识将它环身抱住。   一人一兽就这么直接倒在了榻上,等容慎反应过来时,小兽的脑袋已经拱入他的衣服。   ……原来是春天来了啊。   容慎怔了下了然,难得见她这般热情,他微微扬起下巴,拥住毛茸茸的大兽轻勾起唇角。由着她胡闹片刻,他用力将它反按到怀下,咬了下它的软耳道:“别着急,让你难受的。”   红光隐现,容慎将毛茸茸的小兽强行变成了姑娘。   夭夭:“……”   忽然没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   两个月,对于夭夭这种活了几百年的神兽来讲,过是眨眼。然而难熬的是在这两个月,她要‘做’么。   大半的时间浮躁难安,夭夭觉得自己宛如从地狱脱胎而出的饿狼,一看到容慎就忍住嘴馋想吃,扒拉在人家身上连啃带咬,恨不能长在他身上与他分开。   第一个月,极其混乱且意识清。   大多数时候,夭夭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么,只发现每次清醒时,她都是疲惫蜷缩在容慎怀中,而容慎衣衫凌乱,俊颜苍白眼睫阖着,淡粉的牙印从下巴持续蔓延到锁骨以下,用他说,夭夭就知道自己做了么混账事。   在这一个月,容慎的脾气出奇的好,这种好就好似夭夭初见他时,温温和和烂好人模样仿佛永远学不发脾气,无论夭夭胡闹任性的多过分,他都依着哄着,像极了受气小媳妇。   一个月后,夭夭的意识清醒了大半。   再需要整天扒拉着容慎不撒手,她终于也有了喘息时间。殿中窗门紧闭,暗淡的环境暧.昧神秘,空气中檀香与夭夭身上的软香混合在一起,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提醒着她什么,让夭夭越闻越晕醉。   “开窗透透风吧。”在这种环境下,夭夭很难保证自己能把控住。   难得的清醒,夭夭揉了揉自己白里透红的脸颊,身上的寝衣单薄松垮,上露着大半肩膀,下摆艰难掩着大腿,裸在衣下的白嫩小脚丫在榻边来回荡,时打着哈欠。   容慎本要去开窗,见她这番懒散做派,走了半道的步子又折回,随手拎起屏风上的袍朝她走去。   “做、做么?”一个月的亲密接触,让夭夭一看到容慎靠近就腿软。   容慎蹲身,顿了下将自己的袍散开,披在了夭夭身上。   “做么。”他应着,用外袍将夭夭裹得严严实实。这般说着他也是一笑,大概是猜到了夭夭的惊惧来源于何,安抚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只是怕你冷。”   夭夭的脸颊发烫,别扭的移开目光道:“你快去开窗户吧。”   面阳光大好,只是风有些大。   随着窗门的打开,夭夭呼吸到新鲜空气,周身比先前顺畅了些。本想走到窗边去晒晒太阳,结果脚才刚刚着地,如弹簧般软绵的体力让她险些栽倒,好在容慎反应极快,用术法隔空托住了她。   “我这是……”夭夭被容慎打横抱了起来。   依偎在他怀中,她觉得自己这儿过分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容慎抱着她朝窗边走去,解释着:“躺了一个多月,失了体力很正常,等适应就好了。”   夭夭低低哦了声情绪不高,只要一想到她要维持发.期近一个月,她就高兴不起来。   “让我自己走走吧。”夭夭坚持自己走。   在寝宫憋了一个多月,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软了。缓着步子走到窗边,她吸收着阳光舒服的眯起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可以出去走走吗?”夭夭想要在去面逛逛。   容慎对上她期盼的眼睛,迟疑了片刻自身后搂住她,温声说着:“以你现在的身体况,适合出去。”   并不是他想关着夭夭,而是白离儿特意叮嘱过容慎,让他在这两个月看顾好夭夭,最好不让她出门。大多数神兽不发.,而一旦发那个啥的则来的猛烈可控,在外面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你若真想出去……”容慎见得夭夭失落,想松口道:“我可以陪你在寝宫附近走走。”   夭夭揪了揪身上宽大拖地的袍,犹豫了片刻低头,“算了吧。”   她这模样想出门还得有一番捯饬,倒如就在窗边晒晒太阳。   容慎为夭夭的乖巧感到心疼,拥着她安抚吻上她散在背后的发,哑声道:“好。”   对比猛烈的第一个月,夭夭有了清醒喘息的时间,却不是能一直能维持清醒。没一儿,她就又开始想开花,从半靠在容慎怀中到完全软在他身上,只用了半柱香。   “呜唔。”夭夭发出小兽的软哼,开始用小脑袋蹭容慎的衣服。   容慎很快察觉到她的变化,拥着她的手臂收紧,他低眸问:“是又发作了吗?”   等夭夭回答,容慎就将夭夭抱坐到自己的臂弯上。   刚刚敞开的窗门开始一扇扇闭阖,冲散的檀香没一儿又开始浓烈,朵朵花开,当狂风暴雨再次翻涌而过,娇弱的小花无力趴伏在容慎肩头,碎发潮湿眼角含泪,发出小兽难过的呜咽声。   “怎么了这是?”容慎轻揉夭夭的头发,以往她也哭,但没哭的这般难过可怜过。   把人搂入怀中哄着,他下意识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我弄疼你了吗?”   夭夭在抽噎,好似是怕容慎误,抽空摇了下头。   “,是。”这一个月来,容慎对她已经极致温柔体贴了,夭夭对他挑出半分毛病。   “那是怎么了?”容慎温柔帮她擦着眼泪。   夭夭哭的更咽,软绵绵将身体往他怀一靠,她好半天才开口:“我只是觉得好累。”   神兽的春天期漫长到真是让她无力招教,春天漫天开花,柳絮漂浮,神兽感觉自己的精力在迅速下降,体力已经空荡荡的么也没剩下。   实话实话,春天来了后,花好看,风景好,哪里都好,除了风景写啥都被锁,所以这段话的大体意思就是夭夭开花煎熬并开心,开心过头也有些矛盾,毕竟天天开花谁也没有没精力,问就是只能这样写,然过了。   何况夭夭的面皮实在太薄了,春天好,但花开的实在太多太好看了,这么多花它照顾过来。时用爪爪不时按揉着脚腕,累倦的小兽脑袋低垂没多少精神,一个多月下来,夭夭的腿我成肘子吧,肘子抖抖软软,让她实在有些熬不住。   耳边传来沉沉的笑声。   夭夭是很认真在和容慎抱怨,谁知容慎竟笑了。   “这就累的受住了?”他当夭夭是因么哭。   理好她黏在颊上的碎发,他低沉的笑意不散,拥着夭夭反问:“你觉得我和你比起来,谁更累些?”   他这被享用出苦力的人还没喊累,本该发那个的期极为凶猛的小兽却蔫儿了。夭夭愣了下,回过神来想她确实没资格喊累,最累的反而是容慎。   这般想着,她难过的绪止住大半,结结巴巴宽慰着容慎,喊了声夫君,“辛、辛苦你了。”   “辛苦。”容慎因她的称呼挑了下眉,搂着她躺下,亲了亲她的眼睫道:“这是为夫该做的。”   发那个的期了锁的兽.类心阴晴不定,前一刻还难过痛哭,这一儿便乖乖软软躺在人身上亲近纠缠。容慎虽是魔神,但再强大的精力也架不住夭夭反反复复的折腾,将人往怀中一搂,收紧道:“睡吧。”   夭夭把脸埋在他的怀中,临睡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云憬。”   “嗯?”鼻音散漫温柔。   夭夭摸了摸他的眼睫,很是担忧,“都一个多月了,你的累吗?”   “身体……还吃得消吗?”   容慎:“……”   涉及男人尊严的问题,他拒绝回答。   “乖,快睡吧。”   08【谁?谁怀孕了?!】   夭夭的发那个啥的啊期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熬过最凶猛的前、中两个阶段,后期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恢复成常人。   在发.期即将渡过时,夭夭后知后觉想到一个问题。   “怎么了?”容慎见她一直揉肚子,以为她肚子疼。   夭夭摇了摇头,看着容慎欲言又止,她想到两人这两个月来都未曾做过么防护,有些担忧道:“我怀孕啊。”   先前她被冲昏了理智,一心想着扑倒容慎,其余的么都抛在了脑后。如今回过神来,她越想越觉得慌乱,容慎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握住她有些泛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问:“你想要孩子吗?”   夭夭怔怔摇了摇头,“我、我知道。”   她与容慎分分合合经历了太多艰难,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夭夭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今他们的二人世界没过够,她根本就没想过孩子的问题,所以对于容慎的问题,她是真知道答案。   “那……你讨厌孩子吗?”容慎又问。   夭夭继续摇头,依旧给出答案。   “那就是不反对,也讨厌的意思,对吗?”容慎大致了解了夭夭的意思。   可能和自幼的成长经历有关,对于孩子,他也是抱有喜也厌恶的况,甚至有些漠然。身为魔神万恶之源,容慎唯一在意的只有夭夭,于是他道:“那我们顺其自然好好?”   容慎没有特意做防护,并不是想要孩子,而是夭夭的身体极难受。孕。   或者说,上古神兽啾咪兽之所以会成为稀有灵兽,除了它幼崽期弱小难养,有一点那便是极难受孕,在这种况下,若容慎再刻意做措施,让夭夭绝无受孕的可能,容慎担心夭夭以后会后悔。   现在说这些问题都太早了,对于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就连夭夭自己也说不清楚,过她很赞同容慎的建议,思索再三应下,“那咱们就……顺其自然吧。”   有则要,没有便算。   抱着这样的想法,夭夭顺利渡过了发.期,后又硬生生在榻上多躺了几日。   白离儿和燕和尘第一时间赶来看她,白离儿带了几大包补药,本以为会见到一位虚浮急需她医补的小可怜,结果意外发现夭夭的状态很好,小脸红润精气神十足,他们进屋时,夭夭在啃脆果。   上上下下将夭夭看了一遍,白离儿惊讶,“我怎么觉得你胖了少?”   夭夭啃脆果的动作一停,两颊塞满如仓鼠般鼓起,怒瞪向她反驳:“怎么可能胖,我明明瘦了一大圈!”   白离儿觉得自己没看错,戳了戳燕和尘问:“你觉得呢?”   燕和尘盯着夭夭圆润软乎的小脸看,实话实说:“确实胖了。”   夭夭:“……”   “你们是来欺负我的吧。”   白离儿噗嗤笑出声,撸了撸袖子道:“来来来,快让我给你把把脉,容慎这两个月将你喂养的这么好,你该不是怀了吧。”   “怎么可能。”夭夭将胳膊给她,啾咪兽有多难受孕他们都清楚。   本就是个玩笑,所有人都没往心去,然而没过一儿,白离儿脸上的笑容淡了。她咦了一声,扫了夭夭一眼又认帮她把了一遍脉。   夭夭有些紧张道:“怎么了?”   白离儿没接话,等确认自己的检查没有失误,她这才迟疑着道:“夭夭,你……”   “好像怀孕了。”   是好像,是事实。白离儿之所以加‘好像’二字,是为了给夭夭缓冲的时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夭夭明显懵了,她还在状态,结结巴巴问道:“谁、谁怀孕了?”   啾咪兽极难怀孕,能像夭夭这般轻易怀孕者实属罕见,白离儿本该恭喜替夭夭高兴的,但见她懵逼的表情,这儿也知该笑是该愁。   “是你。”   白离儿看向夭夭的肚子,“是你怀孕了。”   容慎拎着食盒走到房门前,一只脚踏入门栏,另一只脚顿住,刚好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去…… 第166章 黑化166% 孕期记。   08【孕期记。】   夭夭怀孕了, 不知为什么,她恍恍惚惚觉得这切好不实。   在白离儿离开后,她不时摸一摸自己小肚子, 低头盯着它发呆胡想,然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回神了。”容慎蹲在她面前, 屈指刮了刮她鼻子。   夭夭之前都像是在水上飘, 找到了容慎才算是上岸有了安全感。   “云憬。”她连忙去抓容慎的手,嘴巴张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然而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我、我怀孕了。”   “云憬,我怀孕了。”   “我知道。”容慎安抚拍打着她的手背。   对比夭夭焦虑,容慎显得过分沉稳了, 夭夭紧抓着他手不放,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说话,容慎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然而夭夭将容慎的沉默做排斥, 咬了下唇瓣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容慎有些好笑,抬眸望着夭夭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他主动开口说话,才会让她更加焦虑。   夭夭噎了下,扭过面容闷声道:“随便你。”   这样说完,她又问:“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容慎再次沉默, 其实他想不想要孩子不重要,重要是夭夭想不想生。尽量将自己嗓音放得很温柔, 他着夭夭道:“你生,我便喜欢,你不生,我便不喜。”   这便是将问题又抛了夭夭。   “说了等于没说。”夭夭不满嘟囔了句, “我若真不想留这孩子,你不心疼?”   他们都知道,啾咪兽受孕极为困难。   容慎毫不犹豫摇了摇头,起身坐在夭夭身边,他将人揽在怀中,温声道:“你不想生便不生,我娶你是因为喜欢你、爱你,无论你生不生孩子,这都不会影响到什么。”   瞧瞧这话说的,夭夭掰着自己手指,“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期待它出生呢?”   “要我就是想生下它呢?”   容慎轻笑,“那你便生啊,我陪你就是了。”   陪她起度过怀孕期,陪她起等待孩子出生,再由两人一起照顾抚养。容慎用胳膊圈紧夭夭,与她十指相扣,开着玩笑道:“神兽与魔生出来的孩子,也不知是神兽还是魔。”   “那肯定是神兽!”夭夭想也不想接道。   生只同她一样的啾咪兽,软绵绵毛茸茸多可爱。   容慎故意逗她,“要万是魔呢?”   夭夭瞪了他眼,“我堂堂上古神兽,就算生出来的是纯魔,也定很可爱,更何况,我这般强大的血统,生出来的只可能是神兽。”   容慎又道:“半魔半兽也不是不可能。”   “那也可爱。”夭夭随口就道:“拥有兽耳和毛茸尾巴的小团子,多招人喜欢啊。”   “确实招人喜欢。”容慎想到了夭夭半兽体模样。   其实话说到这里,夭夭心意已经很明确了,她喜欢这个孩子并想把它生下来,甚至万分期待着它降临。夭夭后知后觉自己被容慎套了话,好气恼去拍容慎的手,“这孩子绝不能随了你性子!”   太过聪明又狡猾,点都不可爱。   容慎全然不在意,“好。”   他哄着夭夭,打从心底里希望:“咱们孩子定最随你,毕竟我家崽崽最可爱了。”   夭夭别扭的哼了声,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   .   过了怀孕初期迷茫不安,之后,夭夭很坦然接受了自己怀孕事实。   除了燕和尘和白离儿,知道夭夭怀孕人少之又少,为了安全起见,她同容慎也不准备这么早让妖魔界知道,不然几界又有番热闹可看。   夭夭接受自己怀孕后,她发现自己孕前和孕后也没什么不同,唯一区别是,就是她比以前更能吃了。从以前每顿五碗饭到现在的六碗、上升到了七碗,她发现自己胃口越来越好了。   今日心情很好,夭夭吃了六碗饭后,又多吃了两只胖包子和碟糕点。容慎就坐在她身旁着她吃,见夭夭完全没有停下意思,他很担忧摸了摸夭夭的肚子,“这样真可以吗?”   他总担心夭夭会撑坏。   夭夭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鼓着嘴巴口齿不清,“你怕什么,我现在一个人可是吃两个人的饭。”   容慎摇了摇头笑,“来咱们孩子也是个小吃货。”   尽管这么说着,容慎却还是有些担忧。   夭夭饭量实在太大了。   她吃越来越多,丝毫没有要控制的意思。没有办法,容慎只好再次请来白离儿,白离儿为夭夭诊断后笑眯眯道:“放心哦,孩子很健康。”   “我就说嘛……”   夭夭松了口气,她正要说是容慎担心过了头,白离儿话锋转,“不过,你饭量确实要控制了。”   吃过分多,对她同孩子都不好,白离儿见夭夭明显圆润了,抬头问容慎:“她最近活动量如?”   容慎瞥了夭夭眼,实话实说道:“孕后她不怎么爱动,每日吃完饭就爱躺在榻上,没怎么动过。”   “这样可不行。”白离儿一脸的严肃,“你不能总让她躺着,她需要适活动。”   容慎认将白离儿的嘱咐记下,“我知道了。”   白离儿话说的容易,然而容慎实施起来却极为困难。他倒是想控制夭夭的饭量,但夭夭直同他喊饿,若容慎不让她吃,她便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他,发出呜呜委屈声。   好,吃就吃吧。   容慎没有办法,只能让夭夭吃饱。他想着,等夭夭吃饱,他带她多出去走走就是了,谁知夭夭吃饱喝足往榻上摊,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容慎沉默,顿了下坐在榻边,委婉道:“今日天气不错。”   正在看话本的夭夭抬头,随着容慎的视线往窗外望,点头应着,“确实挺好。”   风和日丽阳光温暖,是个适合午休好天气。   容慎正准备接着这话带夭夭出去走走,眼前闪,白嫩嫩的姑娘化为一只毛茸小兽,踩着他肩膀跳向了窗牖。   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晒太阳就可惜了。夭夭将自己蜷缩成球,下巴埋在爪爪上抱紧自己大尾巴,背对着阳光闭上了眼睛。   阳光暖烈,洒在雪白的皮毛上温暖舒适。夭夭独自睡得香甜,并没有注意到,榻边容慎那复杂难言表情,犹豫了片刻,他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小兽身上软软毛毛。   “唔呜。”夭夭蹭了蹭自己爪爪。   容慎的手指插入它皮毛中,轻唤:“夭夭?”   夭夭紧闭着眼睛没有搭理他,于是容慎再次唤:“夭夭。”   微微俯身,他贴近夭夭又下巴蹭了蹭它小脑袋,温柔诱哄着:“不要睡好不好,这么好的天气,我陪你出去走走?”   夭夭大概是被他烦到了,很不情愿的开口:“我不想出去。”   她现在只想晒着太阳睡觉。   容慎好脾气同她商量,“你刚刚吃太多了,我陪你出去走走,等回来你想怎么睡我都不管。”   “我不要。”夭夭无视他哄骗。   怀孕期间,夭夭性子不比从前,多了些孩子气与任性。在这种时候,容慎多数是以哄着为主,几乎从未强制要求她过什么,见她实在困得厉害,便继续与她打着商量,“咱们这样如?”   “今日我不扰你午休,等明日你用过膳,我陪你走走后你再睡。”   夭夭敷衍应着,“好。”   等到了第二日,夭夭吃过后又窝在了窗台上,如此重复了三日,容慎终于出手了。   这日,夭夭用过膳不等往榻上躺,容慎就搂住她的腰身道:“别睡,咱们出去走走。”   夭夭身体被控,嗷呜着往他怀中趴,搂着他脖子副有力无力模样,“可我好困呀。”   “云憬,我好困。”夭夭埋在容慎的项窝蹭,企图撒娇过关。   容慎硬下心肠没有理会,揽着她往外走。   在这个阶段,夭夭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但并不明显,才刚怀孕没多久,她就觉得自己每日疲惫的厉害,说她是犯懒也好走不动也罢,总之夭夭走几步就觉得累,是忍着脾气才随容慎走了圈。   之后没多久,夭夭忽然出现了孕吐。   或许是她肚子孩子她吃吃喝喝小日子过得太滋润,开始反复在她肚子中闹腾。夭夭有时觉得饥饿难忍疯狂想吃东西,有时又一天没什么胃口恶心干呕。   最让她受折磨的,是她明明饿厉害,在吃着东西的时候忽然孕吐泛恶心。眼看着吃到嘴的食物又被吐出来,夭夭呜咽着去捂肚子,难受的靠在容慎怀中顺气。   如此往复三四次,夭夭难受的哭了。   她并不是个爱哭之人,在人面前也总爱逞强不服输,怀孕后,她变得敏感脆弱,如同孩子般时常需要容慎哄着,稍有不顺心就红眼哼唧。   “我好难受呜呜呜。”   吃了吐,吐了再吃,夭夭肚子饿的厉害,却死活吃不进东西。   她又气又委屈,毫无办法揪着容慎的袖子,抽噎着趴在容慎身上,声声喊着他名字:“云憬,我好难受。”   “喝口水。”容慎揽着她,将杯盏递到她唇边。   夭夭这副模样,他了很是心疼,甚至有了种后悔感。他后悔不该让夭夭要这个孩子,不该让他捧在心尖上人受这样的折磨,若有重选次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让夭夭留下这个孩子。   “乖,不怕。”容慎安抚着夭夭。   帮她擦干净眼泪,他哄着,“夫君陪着你。”   夭夭此时全身无力,歪倒在他身上闭着眼睛,不忘在这个时候打商量,“今天不出去散步了。”   “累。”   容慎见她确实累极,轻吻她眉心应下,“好。”   09【怀孕后的二三事记。】   :   孕后,夭夭最讨厌便是出去散步。   她享受这种吃吃喝喝睡睡的懒散日子,每天都变着法子糊弄容慎,为了不出去散步,她甚至不要脸皮直接以兽身应对容慎,圆滚滚团蜷缩在榻上,动不动,要多赖皮有多赖皮。   以为她这样做,容慎就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容慎对夭夭温柔过了头,大概是让夭夭忘了他不仅是她夫君,还是掌管妖魔两界魔主,唯我独尊说一不二,多是让人屈服认命的手段。   只平静了夭夭片刻,他就弯身将榻上小团子抓了起来。   本就软绵团因变胖缘故,变得更加柔软好摸,夭夭惊叫一声捂住自己肚子,嗷呜慌乱道:“容慎你做什么!”   “出去走走。”容慎直接将小团子抱到了殿外,“多走走对你和孩子都好。”   容慎十分有心机的将夭夭抱去了人多地方,它若是敢摊倒耍无赖不肯动,就会被路过妖魔到,夭夭在容慎面前可以不要面子,但她不能在群妖万魔之中失了面子。   这么雪白漂亮的团小兽,不管是谁路过都会多几眼。在妖魔遍布寝宫外,夭夭不能在地上撒泼打滚了,为了避免更多人的目光投来,她无奈只能化为人身,缓着步子硬生生走回寝宫。   “太坏了太坏了……”   “云憬你太坏了!”   夭夭是要被容慎气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容慎还有更坏的,那便是用这个法子每日都让夭夭多走些路,等日子久了,夭夭坏脾气上来了,在一次孕吐后嗷呜口咬住了容慎的手指,因没有控制好力道,直接将容慎的手指咬出血印。   “我讨厌你!”着容慎出血手指,夭夭红着眼眶把他推开,发脾气将他赶出寝宫。   容慎不放心留夭夭人在寝宫,便释放魔气,让黑龙在屋内陪着她。   “你来干什么!”夭夭连带着黑龙都讨厌了。   她至今都不知道,其实黑龙与容慎意识相通,相当于他个小分.身。趁着容慎不在,她对着黑龙大吐苦水,又恼又委屈说着容慎有多坏,连它也骂着,“你和他都是一伙。”   “我肚中的孩子还没出来,你们就这般欺负我,等孩子出生,你们眼里是不是就没有我了。”   “我宝宝定不能随了容慎那讨人厌性子,每天都要强迫我做这个做那个,别以为我不出来,无论他怎样掩饰,都藏不住他是个控制狂,我是他老婆又不是他女儿,他干嘛天天管着我……”   夭夭并不知道,自己这些话全能传到容慎的耳中,且还能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寝宫内,黑龙委屈盘在榻边低垂着脑袋,魔宫大殿内,容慎坐在高台金椅上,斜斜靠坐撑着额角,低睫沉默姿态优雅冷漠,让一众妖魔了心里发颤。   孕妇脾气来的快去也快,前刻,夭夭还在指着黑龙鼻子抱怨容慎,下刻,她脑海中全是容慎受伤流血手指。   回忆起容慎当时苍白疲惫的面容,她心中忽然起了阵抽疼。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容慎不是故意想管着她,让她每日散步是为了她好,况白离儿也是这般吩咐他。反倒是夭夭,怀孕后任性的不行,只顾着在意自己忽视了旁人,她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了?!   夭夭错了。   她觉得自己错厉害。   “呜呜……”耳边忽然传来小兽难过抽泣。   容慎眼睫一颤,顺着黑龙意识到了寝宫中景象,夭夭独自坐在榻上抽噎,喊着他名字:“云憬……”   “我错了。”她不该发脾气,不该凶他咬他,千错万错都是她错。   空荡荡的寝宫让夭夭有些不安,总觉得容慎是生她的气不肯回来了,她抽噎着小声:“云憬,你回来好不好。”   “我错了,对不起。”   “你回来抱抱我,我害怕。”   黑龙消失,眼前红光隐现,夭夭傻呆呆着突然回来的容慎,脸上泪痕湿漉。   “傻崽崽。”容慎应声将她抱住,吻去她脸上泪,“哭什么。”   “乖不哭了,我没生你气。”他永远不会生夭夭气。   夭夭更咽着将他抱紧,两人亲昵了很久过后,夭夭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说这些话?   容慎沉默,黑龙悄悄顺着他脊背消失无踪。   “……”   二:   夭夭怀孕瞒不住了。   可想而知,魔后怀孕消息传遍了妖魔两界,就连修仙门派也惊动了。   这时,夭夭已经怀孕五个月,由嗜吃变成了嗜睡,每日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已经没闲心理会外面的声音。   “什么人!”魔主的寝宫外,重兵把守。   自夭夭的怀孕消息公布天下,容慎在寝宫附近布下了暗红结界,派心腹守在外面,每个进入寝宫的妖魔都会进行严密搜查。   “奴婢是来给魔后送糕点的。”有宫婢端着托盘停下,脑袋低垂很是恭敬。   守在结界外是欲魔与幻魔两位修为极高大魔,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宫婢,欲魔慢悠悠道:“送糕点?”   “什么糕点?打开让老子。”   “这……”宫婢脸色微变,犹豫了片刻打开碟子上玉盖,将颤着手将托盘高举。   幻魔大手挥,仔细检查过对欲魔点了点头,“你可以进去了。”   宫婢松了口气,正要前行,欲魔忽然道:“等等。”   他抬手抓起一块糕点,掰开在鼻间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狐疑宫婢,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随手又拿起块糕点,在这期间宫婢眼睛瞪大,欲魔咦了声。   “这糕点里有毒!”几乎是欲魔大喊同时,宫婢丢下托盘拔腿就跑。   “抓住她!”幻魔高喊,隐藏在寝宫附近鬼魅纷纷露头,张牙舞爪扑宫婢撕扯。   “啊——”门外尖叫传入容慎耳中。   放下手中的笔,他抬眸看帐帘后,隔着几重纱帐,拢在里面的床榻模糊隆起一团,并没有受到影响。随着丝丝缕缕魔气从容慎身上出,他垂下眼睫,瞬间消失在房内。   “怎么回事?”暗红的长袍晃动,容颜精致俊美的男人出现在寝宫外。   “魔主!”欲魔与幻魔见到连忙跪地,将刚刚发生事说了遍。   容慎淡漠扫向被鬼魅围攻的宫婢,听后只说了句:“太吵了。”   这女人叫声太吵闹,会影响夭夭休息,随着容慎话音落,女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好好个人硬生生破碎成尘埃。   欲魔愣了下,“魔主,咱们不留活口吗?”   这已经是两个月来的第三次了,他们迟迟找不到想要害魔后的魔后真凶,想要将这名宫婢抓起来严刑拷问。   “不需要。”   容慎一眼看穿背后人计谋,“他们敢派这么没用的人过来,就不会告诉我们实话。”   妖魔两界与修仙门派太平了这么久,全靠夭夭在两边的周旋,别有用心之人自然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她除去。在严刑逼问下,他们只会将此事嫁祸在修仙门派上,借机挑起两方争端。   容慎怎会让他们得逞。   “派人去查查,四方魔主最近都在干什么。”容慎已经有了锁定。   正要在交代他们些什么,盘踞在寝宫内魔龙忽然晃了晃尾巴。容慎颦眉,匆匆嘱咐了句转身回房,寝宫内,榻上锦被掉落大半,坠在半空要掉不掉。   容慎掀开帐帘进入,俯身将锦被拉好。   “呜唔……”榻上沉睡的小兽动了。   从这月初,夭夭术法便有些失控,时常会无意识露出兽耳或尾巴,睡着时也是如此。睡醒觉,她的毛茸耳朵与大尾巴全部冒出,就连双手都变成粉粉嫩嫩爪爪,张开胳膊想要让容慎抱。   “睡醒了?”容慎将人抱起,细心避开她的肚子。   夭夭困得打着哈欠,埋首在容慎项窝蹭了蹭问:“刚刚外面好吵。”   她嗓音软绵绵很无力,“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容慎整理着夭夭碎发,轻飘飘将刚才事情盖过,“大概是你听错了。”   “是我听错了吗?”夭夭孕后变得好骗了,她眨了眨眼睛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点了点头,“那可能我听错了。”   “云憬,我和你说哦,我刚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在梦里听到有人唤我娘亲,我追着声音去找,结果到一只巴掌大小小灵团子,它说它是我孩子。”   “是吗?”容慎半揽着夭夭,安静听她说话。   夭夭点着头,继续说着那个梦境,“你知道最神奇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当我捧起那只灵团时,忽然又听到一声娘亲,我低头,发现脚边还有只小灵团。”夭夭抓着容慎的衣襟,满怀期待询问容慎,“你觉得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容慎弯起唇角很捧场,“大概是想告诉你,你肚中怀是两个孩子。”   “怎么可能呀。”夭夭嘴上说着不可能,脸上笑容却挡也挡不住。   “这不过是场梦罢了。”夭夭这样安慰着自己。   三:   自五月往后,夭夭肚子日比日大,等到了第七月,哪怕是穿着宽松衣裙,也遮不住隆起的腹部了。   “怎么会这么大。”站在铜镜前,夭夭侧着身看自己身型。   再也不是曾经苗条灵巧少女,如今夭夭脸颊圆润略有些笨重,满身都是软乎乎肉肉。这几日她有些水肿,小腿也比平日粗了不少,行动十分不方便。   容慎在身后护着她,轻轻摸了摸夭夭圆润的肚子,似是感应到触碰之人是谁,隔着层肚皮,小崽崽轻轻动了动,夭夭与容慎同时感受到,“他刚刚是动了吗?”   夭夭冲着容慎笑,半弯的眼睫清澈明亮,里面满满都是温柔爱意,“他们好像很喜欢你触碰。”   “他们?”容慎扑捉到关键词。   夭夭‘啊’了声,连忙吐了下舌头,“口误。”   四:   夭夭肚子太大了,比寻常孕妇要大许多。   顶着这么大的肚子,等到了八月下旬,她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她同容慎开着玩笑,“说不定我肚中怀是两个宝宝哦。”   容慎露出浅浅露出笑容,“那咱们以后可有忙了。”   个孩子都忙不过来,更何况是两个。   进入九月,夭夭胃口大减,不再是来者不拒,她寻常爱吃肉类现在统统闻不得,总觉得有股腥味。   没有办法,后厨只能变着花样为她准备食材,以往容慎总担心夭夭吃多了会撑到,现在他只希望夭夭多吃些,可夭夭总是说吃不下。   日晚,夭夭忽然从梦中醒来。   她晃了晃身旁容慎,“云憬云憬,你快醒醒。”   容慎很快醒来,虽嗓音中还带着睡意,却已经完全清醒,“怎么了?”   他撑着手臂起身,有些紧张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夭夭摇了摇头,用晶亮亮的目光盯着他,“我有些饿了。”   “那你想吃些什么?”容慎温柔道:“我派人去给你做。”   夭夭唔了声,想说什么又有些顾虑,容慎察觉到她欲言又止,将人搂入怀中,耐心询问:“怎么了?”   夭夭搂住他脖子,支支吾吾道:“我想吃时舒做酸汤面了,我……”   “好想吃。”   夭夭记得,上次吃燕和尘做酸汤面,还是在四月份的时候,燕和尘带着白离儿来看她。时他们在这里住了三日,燕和尘随手自己做了碗汤面,结果被夭夭闻着味找上,把汤面霸占了去。   如今再回味那碗汤面的味道,酸酸热热口感顺滑,让她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怎么办……”馋虫与理智在互相撕扯,夭夭无助看容慎。   容慎也在看着夭夭。   房中昏暗,只燃了支蜡烛,容慎背对着烛火拢在阴影下,长睫在微微颤动。   轻叹了声气,他揉了揉夭夭头发道:“我去把燕和尘喊来。”   “可、可以吗?”   容慎起身,慢条斯理将衣服穿好,“这么久了,他也该来看你了。本座身为魔主,不过是顺道将他接过来。”   夭夭:“……”   第二日,缥缈宗内。   “咦?掌门去哪儿了?昨晚他明明在房中啊。”   门的小弟子左右看了,小声道:“昨晚魔神大人来过了。”   “什么?”   “魔神将咱们掌门带走了,时天上停了排魔兽马车,阵仗可大了。”   无情殿的弟子们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到了,到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猜测着:“大概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吧。”   群人都跟着点头,“定是。”   燕和尘所谓大事,就是去九幽魔域为夭夭做碗酸汤面。   燕和尘:“……”   五:   十月怀胎,夭夭生产日延迟了近半月,生产的前两日难受的厉害。   容慎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想给足她安全感却无法为她分担疼痛,夭夭反倒是来安慰他,“生孩子是我又不是你,你怕什么呀。”   容慎不敢用太大的力道拥着她,低声喃着:“仅此这次,咱们以后不生了。”   夭夭噗嗤笑出来,“你啾咪兽这么轻易就能怀孕呀,就算你想再要,我还不愿意生了呢。”   “好了,别担心了。”夭夭第一次见容慎这般慌乱,拍了拍他肩膀故作镇定,“我不会有事。”   “那你答应我,定要平安出来。”   容慎眸中有闪而过狠戾,目光垂落,他顿了片刻道:“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就……”   “你就如?”   容慎没说话。   夭夭也没再追问,摸了摸自己肚子笑着道:“我答应你,定带着咱们宝宝平安回来。”   说话算话。   到了那日,夭夭生产很顺利,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孩子出生时,漫天红光笼罩天空,暗红在妖魔中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群妖万魔见状纷纷跪拜。   正如夭夭前做过那场梦,她生下了两个孩子,男一女,是对相貌模一样的龙凤胎。两个孩子唯一区别是:男孩儿眉心有道暗红魔印,女孩儿眉心是枚啾咪兽的赤莲图腾,正对应着容慎和夭夭。   “他们起什么名字好呢?”夭夭虚弱看着襁褓中的小宝宝,两人都完美继承了夭夭血统,是两只纯种啾咪兽,又因着容慎强大的魔神血脉,两个孩子出生就有了人身。   盯着两个孩子眉心印记,夭夭越越觉得欢喜。想了许久,她提议,“儿子叫容大花,女儿叫容小花好不好?”   这是她曾给容慎起过外号,现在按在他们孩子身上。   容慎:“随你。”   两个孩子:“……” 第167章 黑化167% 全文完。   10【养娃日常。】   一:   生产时, 最先出来的是容大花,以容大花是哥哥。   容大花自然不是真的叫容大花,容慎给他取为仰辛, 他不愿继续延续‘容’这个姓氏,以让仰辛跟着夭夭姓路。   容小花亦是如此, 容慎给她取名为盛安。   仰辛身为哥哥, 是个很安静乖巧的孩子,他出生时不如盛安健康,瘦瘦小小极为虚弱,夭夭养了他很久才将他养好。   盛安身为妹妹,可可爱爱有些顽皮,她刚出生时的婴孩儿身体看着不胖, 一旦化为兽身,就成了一只毛茸胖乎的雪白团子,她多数时候喜欢用兽身玩闹。   啾咪兽的幼崽期弱小又娇贵, 夭夭身为刚刚上任的母亲, 对于照顾孩子的事并不顺手,反观容慎,有了照顾夭夭的经验,他在照顾两只幼崽时很顺熟,还能认真教告夭夭该如何做。   “啾啾……”   “啾啾……”当两只小团子同时化为兽身时, 雪白的小毛球围聚在夭夭身边,奶唧唧叫着都想让夭夭抱。   夭夭照顾了他们一晚上累的厉害, 这会儿有些睁不开眼。   “嘘——”   容慎起身,将两只小团子捞入怀中。他放低声音哄着两小只,“不要闹了,让你们娘多睡一会儿, 我来陪你们玩好不好?”   小兽们蹦蹦跳跳的往容慎怀中拱,似是同意了。   容慎总担心吵到夭夭,于是一左一右将两只抱出房间。随着房门闭阖,寝宫中陷入一片安静,夭夭从睡梦中醒来将容慎刚刚的话听去,已经睡不着了。   顺着大敞的窗户往外看,她看到红衣男子正站在院中赏花,暗红的袍摆上绣着暗纹,从背影来看,容慎依旧是昔日高贵冷艳的魔神大人,只是……   要忽略他肩膀上那一左一右的小白团子。   在没生产前,夭夭不是看不出容慎对孩子无谓的态度,她其实暗暗担心了很久。   她总怕容慎不喜欢他们的孩子,怕容慎冷漠的性子忽视孩子,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容慎很爱他们的孩子,也很爱她。   阳光正好,温柔的风拂过花海吹入房中,殿中纱帐飘动。   似是察觉到屋内的视线,容慎回眸望来,夭夭对着他笑,容慎亦在笑。   过往的种种烟消云散,他们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二:   盛安真是随了夭夭的性子,是个十足的贪吃鬼。   夭夭合理怀疑,她孕期的嗜吃,全是由这小丫头造成的,反观仰辛每日进食极少,他并不是在刻意修炼,而是纯粹的对人间食物没有兴趣。   要问他喜欢吃什么?   盛安道:“哥哥好可怜,他每日只能吃花草充饥,真是太可怜辽。”   是的,仰辛喜欢吃花。   作为世间唯一一只兼具魔神血统的上古神兽,仰辛不爱吃肉不食五谷,就喜欢吃些奇奇怪怪漂亮的花儿,当真对得起他容大花的字。   仰辛从小身体不好,作为一只弱小的啾咪兽,夭夭和容慎在照顾他时像是在照顾娇贵的小公主,稍有不慎让他冻着伤着,这孩子就会卧榻数日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让夭夭看着好一阵心疼。   为了更好的照顾仰辛,容慎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照顾,反观盛安,她越大性子越像是个男孩子,整日上蹿下跳顽皮的厉害,在仰辛病刚刚好的第二日,竟还敢带着他下水捉鱼。   于是,仰辛再一次病了。   一两次也就算了,结果是次次如此。   又一次,仰辛因为盛安的缘故生了病,夭夭有些着急的训斥了她几句:“这孩子怎么总是记不住呢,哥哥身子弱,不能陪你闹。”   盛安委屈的红了眼睛,十分不解道:“我只是想带他去山顶找漂亮的花,他不是喜欢吃嘛,我带他去找食物也错了嘛。”   其实并不能怪盛安,她确实是无心的。   盛安的身体实在太好了,她就连从娘胎带出来的修为境阶也比仰辛高,而仰辛的幼崽期比夭夭的幼崽期还要金贵娇弱,当真就属于风一吹就倒的体质,盛安也不会想到,自家哥哥会弱到一吹风就倒。   “不怪安安。”仰辛咳着接话,他试图起身,精致漂亮的小脸苍白一片,想要为妹妹解释。   他明白妹妹的好心,也确实想像她那般能自由在风中奔跑,可他连最起码的吹风都做不到。   盛安被夭夭气跑了。   当初夭夭信誓旦旦的说这孩子随她,等大了,才发现这孩子不像她也不像容慎,太过的闹腾不省心,脾气还大的厉害。   夭夭也只是太着急了,她并不是有意凶盛安,只是想让她多站在仰辛的位置上考虑。不过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她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夭夭叹了声气,决定去哄好那只生气的小公主。   石子路左转,夭夭忽然听到了容慎的声音,脚步停下,她看到不远处,容慎正在蹲身哄着盛安,他摸着她毛茸茸的耳朵道:“别气了,娘亲不是有意的。”   盛安奶凶,“娘亲坏坏,讨厌她。”   容慎挑了下眉,本还耐心哄着盛安的他忽然话音一转:“不准讨厌。”   “若讨厌娘,那爹爹也讨厌。”   这是能同孩子说的话吗?!   夭夭站在墙壁后听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盛安瞪圆了大眼睛,想发脾气又顾虑着什么,她眼眶中堆积着泪水要掉不掉,十分委屈道:“那、那我不讨厌娘了。”   “娘最好了。”   夭夭听不下去,她走到父女俩面前,正要同盛安说些什么,盛安一把抱住夭夭的腿,小声道:“娘好,爹爹坏。”   三:   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   盛安一如既往的顽皮,仰辛经过多年的调理,身体已经恢复大半,白离儿曾多次来为仰辛诊治,后来还是由容慎自己察觉,仰辛的病弱来源于他的魔神血统,他潜在的血统远在仰辛上。   这一年,仰辛已经能独立照顾自己,甚至肩负起哥哥的责任,时常照看着盛安。   这一年,春暖花开,夭夭在这九幽魔宫憋了太久,忽然又开始怀念他们外出历练的日子。   这一年,又一届的仙剑大会召开了,盛安纠缠完夭夭去缠容慎,最后在燕和尘来时紧扒着他的双腿不松,想要去缥缈宗凑凑热闹。   她如愿了。   夭夭眼看着盛安跟着燕和尘出魔域,羡慕的不行,容慎站在她的身边问:“小麻烦好不容易送走,想出去走走吗?”   夭夭愣了下,“去哪儿?”   容慎去牵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天大地大,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魔域怎么办?”   仰辛适时接话,笑的乖巧温软,“有我在,娘请放心。”   两天后,魔后魔主离开九幽,少主仰辛掌控大局,一改温和姿态,杀伐决绝不留面。   半年后,夭夭与容慎兜兜转转去了容国。   两人在客栈中喝茶休息时,夭夭眼前一花,忽然看到一只白色小兽从屋顶掠过。   夭夭揉了揉眼睛,晃着容慎的手臂道:“云憬快看,看那只小兽像不像啾咪兽。”   容慎眯了眯眸,目光刚好与小兽慌乱的眼睛对上,他悠悠道:“那你看,它像不像盛安呢?”   夭夭:“?!!”   “盛安给我站住!”夭夭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从缥缈宗直接溜到人界,夭夭不得不怀疑它是一路尾随他们而来。   在街边好一阵追,小兽啾啾叫着左藏右躲,在夭夭的控制术法砸来时,它一头扎入街头男子怀里,哼哼唧唧的往人家衣服里钻。   “怎么了?”男人一身白衣,安抚着小兽吓炸的毛毛,他派人找了它许久了。   抬眸看向从天而降的红衣女子,他怔了下道:“姐姐?”   在夭夭身后,容慎慢悠悠落下,目光从他隆起的衣襟上停住,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   ------------全文,完。   完结:2021/4/8日。 第168章 原书结局 永生虚妄。(虐,与正文无关)   【慕朝颜视角:】   人, 该向命运低头吗?   .   大雪日,慕朝颜赤脚奔跑在雪地中,所过之路留下蜿蜒血痕。   她逃不动了, 素白的衣裙沾染血花, 脱力扑倒在雪地中。   层层追兵将她包围, 每个人都用剑指着她,不远处马蹄渐近,坐在马上的男人俊美阴冷, 他居高临下笑望着她,问:“阿昭,这天下都是孤的,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呢?”   慕朝颜倔强抬起面容, 肩膀颤抖剧烈。   容运十二年, 夜,原太子容青远大婚, 洞房花烛, 一对新人本该相依恩爱, 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宫变分离。   在那一晚, 慕朝颜成了容青远的妻子,在拥有他的当夜也眼看着他被容衡抓走,而她无能为力无力更改, 最可笑的是,她竟成了容衡的皇后, 害死夫婿的罪魁祸首。   慕朝颜逃不动了,也不想逃了。   在被容衡一口口逼着吃下那只裹着她夫婿的肉包时,她好似看到了完好的容青远。他就站在窗外,沐浴在阳光之中, 身上的青衣干净温暖,含笑着对她伸手,“阿昭,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可他们的家,早就没了。   慕朝颜艰难吞下最后一口肉包,满脸泪水痴痴盯着窗外,她说:“好。”   人,究竟该向命运低头吗?   锋利的匕首寒光冷冽,慕朝颜麻木将它划向自己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汹涌而出的鲜血。   她活不起了啊。   慕朝颜绝望仰躺在榻上,渺小如尘埃般的她,根本无力与这天地抗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入黄泉等着容青远,可闭上眼睛,绞痛的小腹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慕朝颜黑暗的眼前忽然多了一丝光。   那最后的光亮,是她的孩子。   她,有了容青远的孩子,除了孩子,慕朝颜体内还多了一抹名为熙清魔君的残魂。   人,或许真的该同命运争一争。   【容慎视角:】   容慎自幼在缥缈宗长大,从他有记忆起,就住在这冷冰冰的无极殿之上。   他的父母是谁,而他又是谁?容慎半知半解,他唯一清楚认知的那便是他的师尊不喜他,混月道人厌恶他,好像……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容慎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了嘲笑与嫌弃。为了成为一名受人尊重喜爱的修者,隐月道尊告诉他,要学会不争不抢,克制与宽容,善良与淡薄。   这很难,可容慎做到了。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容师兄,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师兄师兄,你不是承诺要护我一世无忧吗?”   “容师兄,梨儿最喜欢你了,你是梨儿心中最重要的人,无可替代。”   白梨说,他是她最重要之人,容慎信了。   白梨说,她最喜欢的便是他,容慎也信了。   这好像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喜欢。于是,为了能多得到白梨口中的‘喜欢’,他百般忍让做了所有他不愿做的事情,甚至还为了白梨亲手为自己培养出一名对手。   当注意到白梨看向燕和尘的目光时,那闪亮炽热的神采刺痛容慎的心,容慎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在排斥着什么。   一个是他的小师妹,他最最疼爱的小师妹,一个是他亲手救下又培养出的少年,他真心相待的少年,他们,应该都是在以真心回报他的吧?   一定是这样。   容慎以宽容谅解的姿态,在仙剑大会上,被燕和尘一脚踢下了神坛,众人嘲讽。   容慎以忍让善良的姿态,迎接白梨对他的丢弃,在他与燕和尘之间,白梨终是选择了燕,当年所谓的‘喜欢’与‘最重要’,成了最大的讽刺。   四重秘境中,容慎的身体被鬼魅撕扯啃噬,冰凉的雪地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点点埋藏,他低低笑着道:“就这样也挺好。”   就这样死去。   不必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不需要在为他人而活,永葬雪地沉眠,安安静静,与世隔绝,只他一人。   只是,他真的甘心吗?   他究竟是凭什么,要反复压抑克制着自己,为了那群厌恶他的人而活?他是不是……   也该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他该为自己争取什么呢?   从云山秘境中逃出来时,容慎反复想着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白梨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她说:“容师兄,我们在一起吧。”   “让我以后陪着你好不好?咱们当一对无欲无虑的神仙眷侣。”   容慎的心境泛起层层涟漪,寒冷的冰刺掩埋在水下,他抬眸望着白梨,很认真说:“好。”   好。   真好。   这世界待容慎,真是太好了。   当谎言戳穿,单纯无害的小师妹撕下虚伪的面皮时,容慎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凭什么他总要一次次被人抛弃背叛,还要笑着对伤害自己的人说原谅。   心若让他痛,那不如就将自己的心丢弃。   有人若害他痛,那就——   把令他痛苦疯魔的人杀掉。   这天地如此不公,连这天地也该除去,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都要为他的痛苦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梨死了。   捏着白梨破烂肮脏的心,容慎癫狂嗤笑忽然觉得意外的畅快。   原来,杀戮是如此令人愉悦;原来,白梨在他心中也没这么重要;原来,这世俗的约束打破便打破,他根本无需按着别人的意愿而活。   他该为自己而活了,可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要死。   从缥缈宗逃下,容慎被夏贵妃救入容皇宫。   于是,一场名为杀戮复仇的布局就此展开……   【原书结局。】   容慎一直想不明白,夏贵妃为何要救他。   伤重昏睡中,他感到有一双手在小心翼翼抚摸他的面容,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为什么救我。”睁开眼睛,容慎看到了夏贵妃。   他百般防御冷漠,而夏贵妃只是望着他笑,“云憬是吗?”   她试图靠近,于是容慎果断出手,将渡缘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如同长满利刺的刺猬,恨不能刺伤所有靠近他的人。   夏贵妃道:“我只是想帮你。”   “为什么帮我?”   夏贵妃说不出,只是无奈垂下眼睫,“可以试着相信我吗?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害你。”   容慎冷冷对上夏贵妃真诚的目光,在收剑时只说了一句:“上一个让我相信她的人,心已经被我掏出来碾碎了。”   夏贵妃愣了下,“那她定是伤你极深。”   能让容慎做到这一步,定是那些人将他逼到了极致。   夏贵妃很安静。   她总会无声无息出现在容慎身边,不吵不闹从不强迫他,只是会在他抬眸看来时,对着他微笑,送上自己新做的糕点衣服。   容慎不喜欢吃甜,那她便研究些别的小糕点,容慎不喜她做的白衣,那她便重新做身精致玄衣送与他,他想要什么她都给,哪怕,容慎让她召燕和尘入宫。   白梨死了,燕和尘自然也要死。   当燕和尘入宫时,容慎隐在高高的阁楼上,思索着该用何种方式杀了他。而阁楼下的燕和尘,冲着某个方向展露笑容,容慎厌恶极了他的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一名白衣少女。   少女叫白离儿,一个令人讨厌至极的名字,燕和尘就是因她而笑。   【容师兄,梨儿最喜欢你了,你是梨儿心中最重要的人,无可替代。】   【容师兄,我们在一起吧。让我以后陪着你好不好?咱们当一对无欲无虑的神仙眷侣。】   越是关注燕和尘和白离儿,容慎越能回忆起那个背叛他、欺他辱他的小师妹。恨意无限蔓延,他忽然觉得自己让白梨死的太轻易了,他所承受过的痛苦,该让白梨统统承受一遍。   “再耐心等一等,咱们的大阵马上就要完成了。”夏贵妃在容慎身后出现。   见容慎一直盯着燕和尘和白离儿看,她微微歪头,忽然问:“云憬有喜欢的姑娘吗?”   “喜欢?”容慎眨了下眼睛。   收回目光,他脸上流露出一抹古怪表情,“喜欢一个人,是要将她抽筋挖心杀掉吗?”   夏贵妃睁大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容慎道:“我曾喜欢一个姑娘,以真心相待,百般容忍,可她却背叛了我,于是我把她杀了”   “那,你杀她时,痛苦吗?”   容慎摇头,“我觉得畅快极了,如今再回忆,只觉自己下手太轻,不该让她死的这般轻易。”   “那你这不是喜欢。”   喜欢二字勾起了夏贵妃的回忆,她眉眼间展现一抹温柔,勾起唇角柔声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会想着他念着他,舍不得他受苦不愿与他分离,想要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若你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在杀她时就该痛苦煎熬,不舍悔恨。”   “不、舍?”容慎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风吹起他暗色的衣摆,他目光望向远处的虚空,语气平静萧瑟,“从未有人教会我喜欢为何,你说的这些,我统统感受不到。”   若说不舍,他唯一不舍的便是那只他收养的啾咪神兽,只是那份心软不舍只存了片刻,不等发芽结果,就被烟消云散。   “这世间怎会有什么唯一最爱,人都是善变虚.伪的畜生,不值得留恋。”   夏贵妃叹息,“那是你还未寻到你心爱的姑娘。”   不远处,燕和尘步伐匆匆,白离儿吃力追到他身边,与他十指相扣。   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容慎低声喃着:“我的心早已死去,又何谈心爱。”   “……”   容慎觉得夏贵妃很是有趣,明明是凡人之身,她体内却是魔灵。明明是最嗜血凶残的魔,却试图以爱度他,教会他何为情爱,妄图将他拉离深渊。   凭什么?   容慎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渡缘剑,“你有什么资格改变我。”   夏贵妃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力握住他的肩膀道:“凭我是你的娘,这样可以吗?”   “云憬,等子朔复活,我们便隐居离世吧。”   “你的悲痛来源于这座皇城,我会将它覆灭变为人间炼狱,而你,也该试着从仇恨中走出。”   “你不是说不懂何为情爱吗?到时候娘可以陪你一起去寻,喜欢一个人是件很幸福的事,它不是杀戮和畅快。当你遇到一个你喜欢而又真心喜欢你的姑娘,便会知道……”   “情与爱于人来讲,是多么重要。”   容慎望向她赤色的双眸,“可你是魔。”   他也是魔。   夏贵妃无所谓笑着,“万物有灵,魔也会有爱。”   “云憬,你也可以。”   容慎死去的心终于有所跳动,他动摇了,迟疑道:“我……真的可以吗?”   他真的能找到一位,他喜欢而又真心喜欢他的姑娘吗?   容慎的一只脚迈向光明,当他另一只脚即将踏出深渊时,夏贵妃死了。应该说是他的娘亲,慕朝颜死了,被燕和尘和白离儿合力杀死。   容慎的光,再次灭了,他坠入了更深的深渊。   原来不止人虚伪善变,魔也是如此。   慕朝颜体内的熙清魔君骗了她,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复活之术,这一切不过是他为自己布下的谋划。   “想要为你娘报仇吗?”   “你想复活你爹娘吗?”   熙清魔君蛊惑着容慎,“把你的身体给吾,吾可以助你完成这一切。”   捏着那对日月玉佩,容慎额间血痕蜿蜒,他问:“我可以信你吗?”   “你已经一无所有,如今,你只能信吾。”   然后,容慎再一次遭到了背叛,熙清魔君妄图吞噬他的魔丹,抢夺他的魔神血脉。   “你不是恨天地不公吗?我们毁了这天地如何?”   “你把魔神血脉给吾,等吾聚齐九玄秘宝,便能重塑天地撕裂时空,将你爹娘复活。”   身体摇摇欲坠,容慎闭着眼睛轻笑,“魔神血脉给了你,我便死了。”   “你不会死,届时你将与我永生同在,成为天地主宰。”   容慎不愿,“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覆灭这天地。”   熙清魔君声音变得阴狠,“你,确定吗?”   确定。   “……”   容慎拥有魔神血脉,与熙清魔君有一战之力,在不要命的厮杀争夺下,容慎战胜了熙清魔君。   “你输了。”   强大的魂灵即将吞噬另一只魂灵,熙清魔君被禁锢着,忽然问:“你娘让你寻的情与爱,你寻到了吗?”   容慎手下一停。   熙清魔君猖狂笑着,“看来你还是不懂。”   “容慎,你没有心,可是吾有,你寻不到的情爱,吾也有所得。”   被禁锢的宫殿中,慕朝颜曾日日以泪洗面,她唯一能发泄的方式便是同熙清魔君说话,偶尔她也会展露笑颜,在遇到隐月后,她孩子气的同熙清魔君争执,“谁说魔一定残忍凶残,你对我好,那你在我心中便是好的。”   “熙清,你说,我的孩子会像我多一些,还是像子朔多一些呢?”   “我们不怕你是魔,等云憬出生,我让他认你做干爹好吗?”   熙清魔君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只是讽刺道:“认吾当干爹,你夫君复活后会同意吗?”   “你待我好,对他有恩,他会十分感激你,定也同意我的做法。”   在那一刻,熙清魔君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他忽然有些嫉妒容青远,于是他便知,自己爱上了她。   “……”   容慎输了。   主动求输,在成功的前一刻放弃,任由熙清魔君吞噬了自己。   就这样孤孤单单的来,孤孤单单的走,就这样吧。   容慎太累了,慕朝颜想要他寻找的情爱,他可能永生也不会寻到。比起他们口中会令人开怀温柔的爱,他觉得他拥着他的仇恨迷茫了却此生挺好。   天地不仁,博爱被反噬;   永生虚妄,舍我就他人。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就这样结束吧。   当燕和尘率领仙门围攻他时,他便明白——   原来他这一生,本就是场为他人编织的笑话。   “……”   另一个时空中。   有少女坐在电脑旁点击着小说页面,在文字描写到男配第一次出场时,她哇了声敲下评论:【好温柔善良的小哥哥,希望大大能多给他些戏份,给他一个好结局!】   【容慎,容云憬,崽崽爱你。】   .   一切是终点,又是新的的起点。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