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驸马难为   作者: 慕容卿默   简介:   永安公主云若妤遭逢退亲噩耗,外出散心不慎滚落山坡伤了脑子,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坚定认为以往看过的话本,才是她的人生。   从此不当公主当农妇,三更睡,五更起:“夫君,你要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中状元。”   十几岁就从军再没念过书的大将军齐栾:……   武状元行不行?   等齐栾好不容易适应云若妤心中那农妇和秀才的人生之后,她又闹出幺蛾子,绫罗绸缎脂粉钗环垒满面前的案桌,兴致缺缺道:“成日里就是买这些东西,这日子过得也着实无聊了些。”   刚领了俸禄连一壶酒都不敢买的齐栾:……   说好的农妇和穷秀才呢?   齐栾一直想不明白,云若妤出生高贵,便是记忆混乱为何会以为自己是商妇和农妇?在某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才得知那是小公主曾经看过的话本。   齐栾以毒攻毒,买了许多关于公主的话本送给云若妤,希望她可以稍稍往原本的身份靠一靠。让他一个将军去扮演商人,实在是有点难为人。   结果话本送过去的第二天,齐栾下朝归家便被云若妤给嫌弃上,“今日怎么换了这身难看的衣裳?首辅大人莫非是觉得跟了本宫委屈你了?”   齐栾凶狠的瞪着云若妤,咬牙切齿道:“这是老子正一品的武将官服!”   谁知云若妤半点不买账,待听见武将二字之后,眉间的神色愈发难看,“本宫最讨厌的便是武将,同本宫那短命的驸马一样让人厌烦。”   齐栾满心安慰的话尚未说出口,下巴便被公主殿下的纤纤玉手挑起,“本宫还是喜欢首辅大人这般芝兰玉树,矜贵可人的。”   齐栾一边狼狈不堪的逃窜,一边看着《寡妇长公主和当朝首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一书陷入沉思,他难不成还要去借一身首辅的官服吗?   就算他拉得下面子,对方也得肯借才行。   还得想个合适的理由,总不能告诉对方他想要弃武从文吧?   ……   云若妤一朝恢复记忆,时常抱着自个儿的夫君骂前未婚夫,自己骂还不够,还要齐栾一起,为了安抚妻子,齐栾只能被迫同流合污,自己骂自己。只是这日子一天天过,齐栾就愈发心惊胆颤。   几次三番想为自己说几句好话,以求云若妤原谅:公主,其实大将军他……   云若妤疑惑:什么?   齐栾:他其实…是…   云若妤惊讶:嗯?   齐栾彻底放弃:夫人说的没错,齐栾真不是个好东西。   云若妤总算放下心来,还以为她恢复记忆,夫君的脑子坏掉了。   齐栾看着一旁绣荷包的云若妤,破罐子破摔的想着自己还能活几天。   ……   小剧场:   大辰遭遇百年天灾,周边小国蠢蠢欲动,齐栾临危受命披甲上阵。云若妤这才知道,自己倾心所爱的夫君便是把她抛弃的前未婚夫。   不仅骗了她,如今还想再抛下她一次。   云若妤望着来送信的士兵冷冷开口:你去告诉齐栾,若是他死了,本宫便带着他的孩子改嫁,京城里和他有过节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本宫不愁。   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同齐栾有过节的青年才俊纷纷惊恐万分,其中以礼部尚书之子殷焕最甚,他想起齐栾凶悍狠厉的眼神,没由来的抖了抖,满脸愁容的问父亲,要不要外放去避一避风头。   假·糙汉将军X真·娇软公主   ◆大将军退婚之后,解锁新技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若妤,齐栾 ┃ 配角:下本开《相思笺》或《遇卿欢》 ┃ 其它:甜宠   一句话简介:夫君陪我当戏精   立意:坦诚相见的爱情,才能长长久久  ? 第1章 失忆的公主【修改了细节】   天和七年,春。   将军府中,云若妤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台面上 放着个精美的妆奁,里头堆满了脂粉钗环,铜镜中倒映出云若妤精致漂亮的脸庞,可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却满是愁容。   云若妤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三天前,她和夫君搬进了这个豪华的府邸。   云若妤的夫君是一个秀才,终日勤勤恳恳的念书,一日都不敢懈怠,就盼着能在科举蟾宫折桂,出人头地,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虽说他们全家,满打满算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个。   他们夫妻二人原本是住在乡下的,白日里她夫君要去学堂念书,她便在家里做些绣活补贴家用,日子过得温馨而平淡。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雨把他们遮风挡雨的泥瓦房给冲没了,正在他们愁眉不展担心露宿荒野之时,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夫君早些年心存善念救过一人,他衣锦还乡之后为报答夫君的救命之恩,得知他们没有去处,便将自己的大宅借给他们他们夫妻俩居住,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   让他俩不至于流落街头,也让她夫君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准备科举。   只是寄人篱下,让她心中有无尽的不安与惶恐。   云若妤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旁人的好意,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就急急忙忙的去了主卧,把还在床上酣睡的男人喊醒,“夫君,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你怎么还睡在床上?”   云若妤略微不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他的脸色有点儿糟糕,俨然是这几日的变故造成的,云若妤见到夫君这般模样,着实也有些心疼。   只不过,他们不能休息,生活都还没有保障,怎么可以懈怠?   云若妤见男人没有反应,便又硬起心肠伸手推了推他,“夫君,你倒是起来呀。”   齐栾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被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吵醒,稍稍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的声音,但齐栾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的卧室也从不让旁人进,这会儿头疼欲裂,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他疲惫的睁开眼,刚想呵斥来人滚出去,却在瞥见云若妤的那一刻骤然一愣,那些要脱口而出的话悉数都被吞没。   齐栾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迷糊的喊道,“公主,您怎么过来了?”   云若妤听到这个称呼,眉头皱了起来,夫君怎么还喊她公主?   磕到脑袋后胡言乱语的毛病,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夫能治。   云若妤心中闪过一丝无奈,见他清醒过来,紧皱的秀眉总算是松了松,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你怎么还不去书院念书?”   齐栾抬起头看了看外头,天色才刚蒙蒙亮,撑死不过寅时,这时候起来去书院念书?   “我一个时辰之前才刚睡下。”齐栾耐着性子,试图和云若妤讲道理。   偏偏云若妤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拽着齐栾的胳膊就要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虽然旁人懂得知恩图报,你我如今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再无后顾之后,可这毕竟是旁人的屋子,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夫君你还是要勤勉些,早些考取功名才是正经事。”   齐栾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劝解的话,已经可以坦然处之。   所有的震惊和疑惑,早已经在三天前就用完,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麻木。   无论是云若妤喊他夫君,还是催他去念书。   齐栾都已经能够云淡风轻的面对,只是他全然不知,这小公主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别人的屋子?寄人篱下?”齐栾似笑非笑的开口,差点儿被气笑了。   她可真是会想。   “夫君,我知你心中不快,可我们那屋如今已经不能住人,为了以后,还请你暂且忍耐一番。”云若妤颇为善解人意的开口,“比起这金碧辉煌的屋子,我宁愿同夫君一块儿住茅草屋的。”   齐栾心道就算云若妤敢去住茅草屋,他也不敢让她去。   他张了张口,很想打断她这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只不过想起太医说的那些话,有再多的解释也只能咽回去,只能顺着云若妤的话往下说,“好,我知道了,我起来念书。”   齐栾粗鲁的掀开被子,满脸不耐烦的坐起身,云若妤见他终于起来,冲着齐栾展颜一笑,“夫君自行洗漱,我去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   齐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得到答复的云若妤欢快的跑了出去。   齐栾看着云若妤那欢快的模样,万分疲倦的按住额头,他敞着中衣坐在床沿上,冷着脸呼唤自己的副将,“罗察。”   一直守在门外的罗察听见动静立马窜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将军。”   齐栾指了指门外,问云若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跑来他的卧房。   罗察看了一眼齐栾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这,公主殿下要找您,末将如何拦得住?”   他就算能够拦得住,也不敢拦啊。   “五公主如今这般状况,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要是传出去,于她名声有碍。”齐栾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不已,板着脸训斥道。   偏偏将军府的这些莽汉们,做事永远都是一根筋的,“末将这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不是您说的吗?将军府无论什么地方公主都可以去,不必拘束着她。”   齐栾盯着罗察幽幽冷笑,“你倒是乖觉。”   罗察自知理亏,半晌未曾说话,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轻声询问道,“将军可要在睡会儿?”   如今才不过寅时,虽说已经到了要上早朝的时辰,可承蒙陛下恩准,齐栾最近是不需要去上朝的。   他原本在西南边境驻守,因为先前和南国的一场战役身受重伤,被陛下召回京城养伤。   如今伤势好了七七八八,齐栾本想回西南边境,却没曾想发生意外,而这意外便是云若妤。   齐栾和云若妤有婚约,只不过这婚约政治成分居多,云若妤甚至连齐栾长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更别提能有什么感情。   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今日没有明日。齐栾这次受伤更是九死一生,差点儿救不回来,养伤期间的齐栾深觉自己不应该耽误一个小姑娘的大好年华,满打满算云若妤今年也才满十六。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云若妤可不就成了寡妇。   她虽贵为公主,大辰也允许寡妇二嫁,可寡妇这名头总是不怎么好听。   齐栾思来想去,便想着在他和云若妤还未成亲之前,提出要解除婚约。   只是这退婚却并非那么容易,不仅今上不同意,便是太子和七皇子也不答应。   原本这件事儿知情人也只有那么几个,却不知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让云若妤知晓。   心高气傲的小公主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竟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滚在山坡底下不省人事。   齐栾也因此被陛下喊到宫中训斥,云若妤整整昏迷三日,齐栾也在她宫殿外守了三日。   太医院所有人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才把云若妤从鬼门关救回来,只是醒过来之后的云若妤,却把什么都给忘记,单单只记得齐栾,醒来就抱着他不撒手,口口声声喊着齐栾为夫君。   无论齐栾怎么解释,云若妤就是不听。   太医说永安公主是受了刺激,以至于心智大乱,这毛病说玄乎也玄乎,说复杂也复杂,想要治好,便不能受刺激。   至于这刺激是说的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皇宫中什么珍奇药材没有,何况云若妤还是帝后最宠爱的幼女,大家都想着,只要好好养着,总有痊愈的一天。   事情出就出在云若妤的身上,她谁都不记得,只记得齐栾是自己的夫君。面对所有人都是防备姿态。   陛下没有办法,只能把人交给齐栾照顾。   只是齐栾哪里会照顾人?只能把人带回府中,找七八个侍女伺候着,偏偏小公主这心智混乱的一塌糊涂,父母兄姐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   忘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却臆想着自己是个农妇,侥幸的嫁给了个秀才丈夫。   成日里想着要相夫教子,当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不巧,这秀才丈夫便是他。   整整三天,齐栾被逼着看四书五经,差点没把自己给逼死。   睡,这会儿还睡什么睡?   他不得趁着云若妤还没回来,找本书开始装模作样?不然被小公主看见,又得念叨半天。   “起吧。”齐栾生无可恋道,好不容易回京不用早朝不用练兵,却要起来念四书五经,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五公主呢?”   “公主殿下说要去厨房给您准备早膳,府中下人听从您的吩咐,都会躲着公主的,您放心。”罗察语气欢快的回应道,这回总不用被将军骂了吧?   却见齐栾瞪大双眼,扯下架子上的氅衣往身上一披就急匆匆的跑出门去,边跑边骂,“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五公主金枝玉叶,她哪里会做什么早膳?你是想让她把老子厨房给点了?”   齐栾话音刚落,厨房那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他急匆匆的脚步戛然而止。   诧异的看向厨房的方向,这是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么么哒,感谢支持~鞠躬!   ————————————————————   推荐一下自己的新预收《遇卿欢》   文案:   沈瓷乃平江节度使沈家独女,身份尊贵,父母疼爱,本应平安顺遂渡过这一生。然天有不测风云,父母遭遇海难身故,她一夕之间由世家贵女沦落为一介孤女。   舅舅怜她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骨血,将她带回伯爵府教养。   沈瓷寄人篱下,活的处处小心,谨小慎微,晨昏定省伺候舅母,心甘情愿隐匿表姐和表妹身后,从不拔尖出头。舅母也因为她的识趣,替她找了一户清贵人家,男方虽出身寒门,但踏实上进。   沈瓷心满意足。   只想静待婚期到来,早日拥有自己的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入了贵人的眼,从此婚事坎坷,分外艰难。   ——   永宁侯世子裴珩,出身尊贵,文采斐然,是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一朝入选翰林,成为天子近臣,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   科举放榜那一日,姑母递来橄榄枝,希望喜上加喜,结两姓之好。   裴珩对此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表妹只是表妹,如何能当妻子?但拗不过姑母的盛情邀约,裴珩只得耐着性子前往忠毅伯爵府赴宴。   本以为只是逢场作戏的敷衍,可裴珩却意外却遇到了个弱不禁风的美人,人如其名,美而易碎。   裴世子头一回明白了心动的滋味。   表哥表妹的确天赐良缘,只是,裴珩看上了表妹的表妹。   那日之后,裴珩宛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便泛起了涟漪,生平头一次机关算尽,只是为了破坏沈瓷的婚约。   ——————   1V1甜文,表哥一见钟情。   矜贵世子爷VS柔弱小娇娘 第2章 将军的修养【修改了细节】   齐栾听见那惊天动地的声响,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这么大的动静,厨房怕是没了吧?   他忍着烦躁让罗察去外头找些工匠回府,吩咐完之后便飞快的朝厨房跑去,方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也不知公主有没有受伤。   当齐栾跑到厨房时,才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情完全是多余的,厨房还好好的在眼前,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既然如此,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响声是怎么回事?   齐栾心中疑惑极了。   就在他打算进厨房看个究竟的时候,云若妤一脸兴奋的从里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盘子,里头不知装的什么。   “夫君,你怎么来了?”   齐栾听见动静立马迎了上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全须全尾的云若妤,他的疑惑更甚,“你没事?!”   云若妤满脸奇怪的看着齐栾,“我有什么事?”   齐栾方才老远就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公主殿下把他的厨房给拆了,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但他根本没想到居然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齐栾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追问起来,“你方才在做什么?怎么闹出那么大动静?”   “孛娄。”云若妤把手中捧着米花放到齐栾面前让他看,“我在问事儿呢。”   齐栾顺势看过去,那些米粒全部炸开成白色的米花,呈现出一副他看不懂的形状。   东入吴城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抛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白玉花。红粉美人占喜事,白头老叟问生涯。   齐栾知道孛娄可以言卜,但他不知道云若妤居然也会这个。   云若妤那一脸平静的模样更是衬的齐栾非常不淡定,好似他在大惊小怪一样,他为了避免被看出来,连忙转移话题,“那你方才在问什么?”   “自然是问夫君今岁秋闱是否能够中举。”云若妤答得理所当然,原本就是要拿这米花去给齐栾看的,没曾想他过来了。   她当然不知道是齐栾误以为她在拆厨房,还以为齐栾饿了。   言卜的结果已然知晓,这米花也没了多大用处,云若妤便把这米花塞到齐栾手中转身走进厨房,“夫君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齐栾一听这话哪里还等得住?   直接一把拽住云若妤的手,“还做?”   “不做你吃什么呀?”   齐栾看着云若妤,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孛娄做言卜用,金陵城中许多小娘子都会,云若妤虽贵为公主,也是在金陵长大,她会也无可厚非。   但这和做饭,那就是两码事。   齐栾根本不相信金枝玉叶的五公主会做饭,为避免厨房遭殃,齐栾就提议出去吃。   “为什么要出去吃?怪花银子的。”云若妤不太愿意。   齐栾原本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哄他,如今有个现成的理由在,他就理所当然的用来当借口,“方,方才不是说占卜的结果很不错吗?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出去庆祝一番。”   齐栾说这话的时候别提有多心虚,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哄骗人。   云若妤本是不愿的,出去吃一顿,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两,可她仔细想了想齐栾说的话,还是松口答应下来,“那我们换身衣裳再出门。”   云若妤语气欢快的说道,这般好兆头,不庆祝一下的确是可惜,况且,没有哪个姑娘家能拒绝出门的诱惑,即便是成了亲的她也不例外。   齐栾心中装着事,自然没怎么注意称呼,喊了几声公主之后,云若妤便停下了脚步。   郑重其事的看着他,“夫君,你莫要再唤我公主,这称呼若是被旁人听见,可是会惹来麻烦的。”   她心中担忧,面上也是愁的不行。   齐栾一听到这里就分外头疼,云若妤醒过来之后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他这几日也是尽量注意称呼,可这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一不注意便又漏了陷。   倒是公主殿下,一口一个夫君,喊得颇为欢快,半点没有障碍。   “可你真的是公主。”齐栾再一次同云若妤强调她的身份。   云若妤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齐栾一眼,“夫君,我们都是平头百姓,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才是。”   这称呼没人的时候喊一喊,云若妤只当齐栾偶尔神智错乱,可这要是一直喊,被有心人听到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她必须要好好想法子才行。   “我们不是平头百姓,你真的是公主,而我,是个将军。”齐栾心中充满无奈,无数次的想把话和云若妤说清楚,但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比如现在——   “夫君,我不是什么公主,你也不是什么将军,你是个秀才,而我是你的娘子,你莫要胡思乱想,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念书。”云若妤心中犯愁。   若非搬家那一日夫君太过激动出门跌了一跤,也不至于磕了脑子成了如今这样。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不知夫君这般,是福还是祸。   云若妤有些哀伤的看向齐栾,一时之间心中软了七八分,见齐栾依旧固执,只能妥协道:“那夫君要答应我,出门在外和在人前的时候可万万不能这么喊。”   齐栾这几日虽尽量避免称云若妤为公主,但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喊她才是,每次都只能忽略了称呼同她对话。   若有事找她,顺势喊出来的依旧是公主。   齐栾按了按额头,无奈的询问道,“那我该怎么喊?”   “当然是喊娘子。”云若妤眉眼含笑,眼神里有齐栾根本看不懂的包容,认认真真的和他解释,“你我是夫妻,我喊你夫君,你自然要喊我娘子的。”   齐栾诧异的看着云若妤,几次欲言又止,但那个称呼含在嘴里怎么都吐不出来,面对云若妤期待的眼神。   他更像是哑巴了一般,求饶的看向云若妤,“公主…你别为难我。”   “夫君,我真的不是什么公主,我是你娘子,我们成亲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云若妤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明明不是什么媚俗的嗓音,但齐栾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在云若妤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的张口,“…娘,娘子?”   听见这称呼的云若妤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轻轻的唤了一句,“夫君。”   齐栾神色如常的站立在云若妤面前,像是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反应,明明这些日子听过许多次,他都只当是个平常称呼,怎么如今会觉得怪怪的?   他竭力忽略掉这称呼里的暧·昧,强迫自己不要想入非非,只当自己是在哄一个生病的小姑娘。   可耳朵上泛起的片片红晕,却出卖了齐栾的心思。   两人换了衣裳之后,便一块儿出了门,走在了熟悉的街市上。   齐栾从军之前,是金陵城中有名的世家公子,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纸醉金迷的金陵城中长大的男子,自然也沾染了不少奢靡习惯。   只不过齐栾极有分寸,在军中时候同将士们同吃同住,半句抱怨也不曾有,可一旦回到金陵,那骨子里的习惯,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齐栾从不觉得,他需要在物质上委屈自己。   何况也没人觉得齐栾需要委屈,无论是因为家世,还是他自身不俗的能耐,都注定齐栾不需要将就。   只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一个云若妤。   金陵城的早点颇具名气,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早点铺子,齐栾领着云若妤自不会去那街边小巷,便寻了一处极具规模的酒楼。   瞧着酒楼内的装潢和布置倒也算是雅致,酒楼里颇有眼力见的小二瞧见他二人便迎了出来,招呼他们往里走。   齐栾的一只脚都已经踏进酒楼,却被云若妤生生拽住,她小声的凑到齐栾耳边低语,“夫君,去这里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吧?”   齐栾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些,他自从参军后便常年待在边关,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金陵,便是回来的日子也忙着走亲访友,已经许久不曾到酒楼来。   但齐栾凭借着年少时依稀的记忆,信心满满的猜测道,“不过是用个早膳,应当花不了多少,便是连同午膳一块儿,也不会超过十两。”   齐栾胸有成竹,这是他按照昔日那群狐朋狗友的胃口推测出来的,就云若妤这小身板,能吃下多少?   岂料云若妤听到这里眼疾手快的拉住齐栾,不让他进去,按着自己的额头,说是有点儿头疼。   齐栾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早膳,自是扶着云若妤离开去找医馆,“很难受吗?除了头疼,还有什么?”   一离了人群,云若妤就放下了按在额头上的手,“不用去医馆,我没事,我方才是装的。”   齐栾听到这里便有些生气,瞪了一眼云若妤,“好好的你装病做什么?”   云若妤见齐栾有些生气便小声的同他解释,说自己并非故意装病的,“那家酒楼太贵了,十两银子,够我们家用半年了呢。”   齐栾压根没想到云若妤装头疼是因为这个原因,无奈开口解释,“十两不过是我随口胡诌的,也许用不了这些。”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便是你上书院的束脩也才不过八两。”云若妤掰着手指精打细算,“夫君,依我看,我们还是别在这儿转悠为好,这条街的酒楼瞧着都这般的富丽堂皇,里头的膳食想必也都金贵。”   齐栾却半点不想接话,念书这茬是过不去了吗?   “我们不是出来庆祝的吗?”   “庆祝选这样的地方?一顿饭要花我们半年的家用,吃了之后日子还过不过啦?”   齐栾很想说他有钱,但他根本没办法糊弄云若妤,本想指鹿为马,却被云若妤识破。   不光如此,她还一脸认真的问他,是不是早上没睡好,不然为何把一百文看成了十文。   惹得齐栾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齐栾着实想问问云若妤身为一个“农妇”究竟是如何识字的,但因为担心刺激到云若妤只能作罢。   这没一会儿工夫,他二人的足迹便踏遍了繁华街市的酒楼,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不在任何一处停留。   至于小二那诧异的神情齐栾只当没瞧见。   齐栾原本也想强硬一些的,但最终在云若妤那一声声甜腻的“夫君”中迷失自己。   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同云若妤一块儿坐在街边小摊上。   齐栾面对热气腾腾的汤包陷入深深的沉思,再这般下去,他会不会有朝一日把持不住?   作者有话说:   将军内心: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喊我夫君啊~   ---------------------------------------------   孛娄【bolou】是爆米花,古人用爆米花占卜的。   “东入吴城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抛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白玉花。红粉美人占喜事,白头老叟问生涯。晓来妆饰诸儿女,数片梅花插鬓斜。”   引用李戒庵《漫笔》的《米花》。 第3章 小姑娘的心思   街边的早点自是比不上酒楼的精致,齐栾心中虽有淡淡的嫌弃,可往日比这更粗糙的食物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他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担心自幼锦衣玉食的云若妤,能否吃得下这粗茶淡饭。   齐栾抬眸看去,只见云若妤握着小勺,一点一点的喝着粥,面上没有半分不适。   他浅浅勾唇,飞快的解决掉面前的两笼汤。   云若妤胃口浅,用了一碗粥便停了手,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   齐栾早起折腾了那么几个时辰,早就饿得不行,两笼汤包下去也不过是垫了饥,只是时辰已经不早,再过不久便要用午膳,齐栾得这时辰颇为尴尬。   他捏着筷子开始思考,若这会儿再吃,会不会错过午膳?   云若妤看着齐栾那风卷残云的模样,心中明白他还未吃饱。   便又点了两个素菜包子推到齐栾面前,“夫君,你吃这个。”   齐栾随意看了眼面前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未曾有什么动作,颇为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是素菜包子?”   “因为肉馅的贵。”云若妤解释的非常平静。   齐栾听见这回答,只觉自己是在问废话,他本想说早膳他来付钱,但随即想到,他们十两银子都需要用半年,想来在云若妤的臆想中,他们也没有多么富裕。   多说多错,一动不如一静,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这几日相处下来,齐栾唯一能清楚明白的便是公主殿下对督促他念书非常执着。   云若妤见齐栾沉默心中难受不已,她也不想的,她知道夫君不爱吃菜包,只是如今情势所迫,也只能委屈夫君。   云若妤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把里头所剩无几的铜板翻出来放到桌上,低声解释道,“一共只有六枚,我们只能吃素包。”   齐栾听到这不受控制的瞧向摊主身边的招牌,只见上头白纸黑字写着:肉包五文,菜包三文。   他看到这儿嘴角抽了抽。   合着公主殿下这是多花四文都舍不得?   但齐栾也清楚若非因为这招牌,他也许这会儿还吃不上早膳。   云若妤满脸的心疼和纠结,看的齐栾恍恍惚惚,若他不是当事人,只怕真要以为自己是个小可怜。   只是这六个铜板,还真不能花,齐栾揉了揉额角,轻声问道,“就没有别的钱了吗?”   云若妤听见这话,又低着头开始翻找,她就差埋头到荷包里,但无论她怎么努力把荷包翻个底朝天,都一无所获,“夫君,我真的只有这六枚铜钱。”   齐栾抬手扶额,瞬间明白他和云若妤又在鸡同鸭讲,他当然知道只有六枚,无论她怎么找也是找不到多一枚的,因为这铜钱是钱监铸造新币时候特制的,并不在市面上流通。   莫说金陵城内,便是整个大辰,笼统也不过六枚,珍贵非常。还全都在云若妤手中。   拿这铜钱去买包子吃?   齐栾都怕自己要噎死。   “我知道夫君不爱吃菜包,可我只有六文钱,若是买肉馅的,只能买一个。”云若妤数了数手中的铜板,开口和他解释,“六文钱就能买两个素包,夫君也可以吃饱些。”   云若妤冲着齐栾展颜一笑,差点儿晃花了齐栾的眼。   齐栾知道云若妤不明白这些铜钱的珍贵,如今跟她说这六个铜板价值连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可齐栾却清楚的了解了一件事,云若妤给他的,是她拥有的全部。   便是只有六枚铜板,也想着要给他买两个包子。   “为何不自己留下一枚。”齐栾有些恍惚的问道,明知云若妤如今的行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可他就是克制不住要想入非非。   内心那些忽然冒出来的小心思,也唯有齐栾自己清楚,但云若妤根本不明白齐栾问这话的纠结情绪,语气欢快的回答道:“两个包子比一个包子更能吃的饱些,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念书呀。”   齐栾:“……”   他到底在瞎想什么?   “八月秋闱在即,夫君可一定要努力念书,万万不可懈怠。”云若妤温声软语的嘱咐,就像是金陵城中再是普通不过的万千学子的家眷一般。   有着最虔诚的心愿,最美好的祝愿,以期她们的夫君可以金榜题名。   可齐栾却半点没觉得感动,只觉得头疼。   如今快要五月,距离八月秋闱没几个月光景,五公主如今这状况,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平日里哄着她看看书也就罢了。   若她一直不好,难不成到了八月,自己真要去贡院参加乡试?   先不论礼部让不让他参加,便是破格让他去乡试科考,届时榜上无名他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到时候他不是又要被云若妤念叨?   齐栾思及此一个激灵,飞快勒令自己打住这可怕的想法。   他擦了擦脑袋上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云若妤影响,怎么自己这几日的想法也逐渐变得不正常起来?   “待到夫君秋闱中举,来年春闱进士及第,金榜题名,当上大官步步高升……我就能买的起抱月斋的核桃酥了呢。”   云若妤的声音很是欢快,连带着齐栾也被她蛊惑,随同她一块儿畅想未来,只是她话拐的猝不及防,让齐栾瞬间清醒过来。   合着公主殿下这般努力督促他念书,只不过是为了抱月斋的核桃酥?   他是要夸云若妤聪明吗?还知道放长线钓大鱼?   “公…娘子,你可知科举三年一次,全国学子数以万计进京赶考,学子们寒窗苦读十年,但能榜上有名的却是少之又少……”齐栾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云若妤明白,科举并非那么容易的一件事,高中会元而后进士及第,更是非常罕见的事。   云若妤当然知晓科举艰难,但她对齐栾非常的有信心,非但没有因为这些话杞人忧天,反而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我知道呀,但是我相信夫君一定可以金榜题名的。”   齐栾:“……”   他其实一点都不相信自己。   “夫君难不成是担心自己落榜,所以才会这般说?”   齐栾心里拧巴的不行,不愿在云若妤面前承认自己念书不大行,可痛定思痛依旧狠狠点头,免得云若妤太过期待,真要他考个状元回来。   谁知云若妤却抓起面前的菜包往他手里一放,认认真真道:“夫君日后再多加一个时辰早课吧,多花些时间念书,一定可以金榜题名。”   然后,她就能吃上核桃酥。   云若妤如是想着,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齐栾看着手中的包子哭笑不得,他为什么要嘴贱?   什么都不说不好吗?   ……   云若妤说到做到,用完早膳便牵着齐栾的手急匆匆的回府,一进府门就看到等在门房处的工匠们,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夫君,这些人是你找来的吗?”   齐栾自然也见着了,这是他早上误以为云若妤把厨房拆了才让人喊来的,后来他们便出了门,就没来得及安置这些工匠。   如今听云若妤问起,齐栾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以为她把厨房给拆了,未雨绸缪喊得吧?   罗察也是个蠢货,发现厨房没事,也不知道把人给遣散了,留在府中做什么?   “夫君是喊他们来修缮房子的吗?”云若妤的声音里充满着惊喜,“我这几日还在担心这件事,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原来夫君都放在心上,已经开始着手办了呢。”   齐栾听得一头雾水,他想到了什么?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修哪里的房子?”   他这府邸还有需要修缮的地方吗?   “自然是我们自己的房子呀。”   齐栾指了指将军府,他们的房子不是在这儿吗?   “这是别人的房子,借给我们暂住,渡过难关用的。我们总不好一直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云若妤说的认真。   齐栾就在这时候想起她时常念叨被前阵子一场大雨冲垮的,距离金陵城外二十里的乡下茅草屋。   这,怎么还记得?   齐栾只觉得匪夷所思。   “我本想着明天去找找工匠,既然夫君已经找来,那就再好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带他们去吧。”   云若妤说风就是雨,想起一出是一出。   齐栾连忙把人给拦住,金陵城外二十里,她以为是多近的距离?只要走过去就能行吗?   “既然是要修屋子,当然要好好打算。”齐栾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口才是那么的好。   他劝说云若妤让这些工匠们先回去,让她不要操心,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一定会把房子修得妥妥当当的。   “那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去办?”   “这修缮房屋需要动土,得看黄历才行。”齐栾一边哄着云若妤往回走,一边给躲在暗处的罗察打手势,让他把这些工匠们先带走。   云若妤一听也觉得挺有道理,只是她不愿寄人篱下,这才着急了些。   “修缮房屋一定要从长计议,要看黄历选日子动土,还要准备银两,这都是急不来的。”齐栾巧舌如簧的说道。   听得云若妤都忍不住赞叹他厉害。   齐栾面上一片冷静,实则内心慌得不行,他知道的也就这么点儿,在掰扯下去估计都要露馅,他满以为提到黄历和银子,云若妤能打消这个念头。   可没想到云若妤比他还要能打算,“这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们不是还有一笔银子?是那人赠与我们的,只是无功不受禄,他已经把屋子借给我们落脚,我们怎么好收他的银子?”   “我原本是想着还回去的,但现在非常时刻,我们就当是问他借的,先把屋子修缮好,到时候我们搬回去住,欠的银两再想法子慢慢的还。”云若妤的心里就像是压着几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起来。   她迫切的想要改变如今的生活。   齐栾倒是没问云若妤怎么想法子慢慢的还,他就没把云若妤说的话放在心上。   如今想的也简单,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娘子说的是。”齐栾温声软语的哄着她,但云若妤却牵着他的手去书房,告诉他这事儿必须早做打算。   云若妤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宣纸开始写东西。   她写字的时候一丝不苟,分外认真。   齐栾就站在她身后看,她的字清新飘逸,一笔一划皆是风采,非常的漂亮。他看了许久才晓得云若妤是在规划日后的家用。   只见上头清晰的写着日后规划,大到修缮房屋和书院束脩,小到置办物品和采买。   事无巨细,看的齐栾头疼。   “夫君为何这般表情?是觉得这上头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有。”齐栾在上头看见丝线,还以为是云若妤想要买回来打发时间的,便也没有多问,“你自行决定就好。”   他还是想办法解决这个房屋的问题吧。   公主殿下惦记的有些厉害。   云若妤有午休的习惯,齐栾便趁着她小憩的时候把罗察喊来,让他去置办一处房屋,“距离金陵城外二十里,你找个符合五公主条件的去办了。”   罗察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要求,这么远的地方,去办什么?   “将军的意思是,找块地盖一间房?”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没人住的屋子,连同地契一块儿买下,然后找工匠去修缮一番。”齐栾随意吩咐道,只当是早做准备,找块地盖新的,到时候被追问为何方圆几里只有他们一户人家。   他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理由来。   罗察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忤逆上峰的意思,得了命令之后就飞快去办。   云若妤不在,齐栾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可她醒过来之后,齐栾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只能被迫念书,当然他除了看书看得头疼,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损失,每当他不耐烦的时候,云若妤便会温声软语的哄他。   便是齐栾也差点儿把持不住,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但这一切美好,却在宫中来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传旨的太监是顺帝身边的内监夏总管,一般旨意根本不需要夏总管亲自过来。   齐栾明白这是顺帝要召他入宫询问云若妤的情况。   “夏公公稍等,容臣去换上朝服。”   “齐将军不用忙活,皇上有命宣您即刻入宫,这换朝服着实耽误功夫,万一再刺激到五公主就不好了。”夏总管叫住齐栾,轻声说道。   齐栾听到这话又想起云若妤醒来那日,因为顺帝穿着龙袍,避亲生父亲如蛇蝎的模样。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莫非陛下今日是要秋后算账? 第4章 渐入佳境【改了细节】   大辰年号天和,取天时人和之意。   今上帝号顺,寓意顺遂。   顺帝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同皇后成亲三十余年,生下两子三女,五公主云若妤便是帝后的幼女。   虽云若妤还年幼,可顺帝的嫡长子早已长成,是能够独挡一面,运筹帷幄的王朝继承人。   他不仅仅是大辰的皇太子,也是疼爱云若妤的长兄。   昔日定下婚约之时,皇太子云衍就不怎么满意,如今事情发展到这地步,齐栾深知,太子殿下对他的不满只会更甚。   顺帝今日召他入宫,想来是要兴师问罪的,齐栾深知这是一场不太顺利的会面,可他却没有想到,前头等着他的,不仅仅有顺帝和皇太子,还有游学归来的七皇子云逸。   御书房内,三堂会审。   齐栾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坐在上首的三人同样也没有说话,只是冷淡的看着他,像是比谁更有耐心似的。   但是很快云逸就率先沉不住气的发问,“我听说你要同小五退婚?”   “回七皇子的话,臣的确有此打算,五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一介粗人着实配不上五公主,故而想要请旨退婚,还望陛下可以成全。”齐栾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他话音刚落,云逸就抄起手边的茶杯砸了下来,若非还有点理智,只怕要破口大骂,“齐将军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你同小五定亲近三栽,早不退晚不退,偏这时候来退婚,你当本皇子是傻子吗?”   “莫不是齐将军在西南待得太久,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了?”云逸狐疑的问道。   “微臣绝无二心。”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齐将军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也唯有你自己清楚。”云逸的声音颇为讽刺。   齐栾有些无奈,虽觉有些屈辱,却也只能不卑不亢的解释。   云逸这话说的还算隐晦,可御书房中包括齐栾在内的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深意,西南靠近南疆,南疆美人天下闻名,云逸会有这般猜测也实属正常。   “老七,莫要胡言。齐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可不会敢做不敢当。”云衍见云逸把齐栾挤兑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制止弟弟,为齐栾解围,但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齐栾并未觉得太子这句话是在给他解围,这分明就是火上浇油,果不其然云逸听见这话又炸了起来。   讽刺齐栾敢做不敢当,非要欺负云若妤一个小姑娘,“你二人的婚约天下皆知,你如今要退亲,你让小五如何自处?”   “此事乃微臣一人之过,微臣会向天下人解释清楚,此事与五公主无关,便是有什么流言蜚语,微臣愿一力承担。”齐栾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已在心中设想过千百回。   但他的诚意,却不足以打动御书房内疼爱幼妹的父兄三人。   顺帝和太子倒还算平静,未曾说话,云逸却根本不愿听齐栾解释这么多,“本皇子怎么不知齐将军这般巧言善辩?一力承担?你说的倒是轻巧,若非因为这件事,小五也不会…”   云逸说到这儿心中更是郁闷,虽然刚刚归京,却也知晓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母后生下他之后许多年才有了小五。   按照母后当时的年纪,产育有极大的风险,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当初可是提心吊胆的等着小五出生,这般万众瞩目出生的小公主自然会得到兄姐的满心疼爱。   云逸与云若妤年纪相差最小,他们兄妹二人也最是亲近。   听闻此噩耗,云逸当然把所有的错全部都算在齐栾头上。   “本皇子听皇兄说,小五如今住在你的府上?她可还好?”   齐栾轻轻点头,“回七皇子的话,公主殿下一切安好。”   除了时不时的想要督促他念书考状元和惦记她的茅草屋之外,一切都好极了。   “你都已经要同小五退亲,还能照顾的好她吗?”云逸的话语里满是对齐栾的不信任,转身看向父兄,想让父兄把妹妹给接回宫里来。   顺帝和太子对视一眼,哪里会不想把人接回来?   若不是云若妤醒来之后谁都不认,只认齐栾,他们如何愿意让齐栾带云若妤去将军府?   还不是因为没有办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顺帝才不愿允了齐栾的退亲,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小女儿对齐栾情根深种,这不才刚听到风声就已经寻死觅活,若真退了亲可如何得了?   顺帝当了三十多年皇帝,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谁知道还能活几年?他都已经一把年纪,如何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顺帝虽是皇帝,可也是父亲。   比起旁人家的孩子,自然是心疼自个家的。   “行了,都闭嘴,在御书房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顺帝见他们闹得差不多,这才出声制止。   先是呵斥了两个儿子。   又把齐栾给堵了回去,“退亲的事情容后再议,当初爱卿自请婚约与朕的小公主,如今不到三栽便要退亲?爱卿对待婚姻大事便是这般儿戏吗?”   齐栾忙道不敢,顺帝也懒得和齐栾解释什么,只告诉他一句君无戏言。   顺帝的话说的非常明显,齐栾也知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微臣明白。”   “既然明白就莫要做让朕失望的事情。”   顺帝淡淡吩咐,随后又询问了云若妤的情况。   见没多大事便打发齐栾离宫,临走之时还让她带上云若妤两个侍女,鹿竹和银蝶。   但齐栾的神色却有些发愁,他倒不是介意将军府多两个人,只是不知要如何同云若妤解释这两个人的出现。   当齐栾把这为难的事情同顺帝解释之后,皇帝陛下却极其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爱卿足智多谋,这点小事想必一定可以好好解决。”   齐栾满脸无奈的看着顺帝,毫不犹豫开口示弱,“还请陛下助微臣一臂之力。”   “爱卿莫慌,朕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可如今小五谁都不记得,只记得你,朕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顺帝如今想起这事儿来,心中依旧是不痛快的,莫说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便是知道也懒得帮他解决。   可晚些时候,待顺帝听见暗卫禀告,云若妤非要回乡下住茅草屋,堂堂的大将军被迫无奈在街边吃三文钱的菜包子时。   他就忍不住有些同情齐栾。   撂下奏折看向身旁的大儿子,“老大,你说小五这是真受伤了还是故意折腾人?”   云衍见父皇担忧,便劝解道:“父皇莫要太过忧心,太医虽说这病颇为古怪,但并无性命之忧。横竖他们在京城,有暗卫盯着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是小五真的故意折腾人,那也是齐栾活该受的。”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况且,小五未曾受伤的时候,不也是这般。”   顺帝一听的确是这么回事,便没再过多的理会,专心的批起奏折来。   话说另一边,齐栾面无表情的领着两个侍女进将军府,路上交代了俩人一次又一次莫要刺激到云若妤。   两个侍女当然也明白事情有多严重,自然乖乖听话,向齐栾保证不会惹是生非。   来到将军府之后,鹿竹和银蝶被安置在云若妤的不远处,这是她们俩自己要求的,希望可以就近照顾公主。   但她们没想到,公主根本不需要她们照顾,不仅仅如此,还在尽心尽力的学着怎么照顾将军。   看的她二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她们在将军府住了几日之后,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每回和公主迎面遇上,公主殿下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们一样,只瞧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看的她们俩诧异万分,都觉得事情有些很奇怪。   鹿竹不敢相信的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真不记得我们了?”   银蝶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却不怎么相信太医的诊断,猜测道:“我还是不相信公主会失忆,也许是这次的话本里没有我俩。”   银蝶不愿相信,鹿竹如何愿意相信?   她们俩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只觉得公主殿下的行为和从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如今演的更情真意切一些。   鹿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是故意折腾将军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别管了。”银蝶想起这事儿也很是气愤,二人想起云若妤的性子,还以为是她在生气将军意欲退亲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不是她们俩能置喙的。   鹿竹认真的点了点头。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银蝶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但两个侍女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她们的主子却因为她们俩同齐栾闹了矛盾。   “夫君不和我解释解释,那两个女子的身份吗?”午休时分,齐栾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云若妤就眼眶红红的望着他。   瞧那架势,只怕他应得若是晚一息,那眼眶中含着的两包泪就要滚落下来。   “娘子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慢慢说。”齐栾顺势把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云若妤却根本不接。   齐栾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云若妤说的那两人,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女。   但这话也不好明说,免得有更多麻烦,故而齐栾自作聪明的解释道,“这是我找来给你作伴的。”   哪知云若妤听见这话,瞬间呆若木鸡,她愣愣的看着齐栾,不敢相信的重复道:“作伴?夫君你这是要纳妾?”   她看着齐栾,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受伤,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夫君居然会这般待她,明明说好的,他们要白头到老。   两个人才是白头到老。   若多了那两人算是怎么回事?   齐栾手一抖,差点儿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莫要胡说,她们只是来给你作伴的…你就把她们,当姐姐吧。”   齐栾有些头疼,硬着头皮解释鹿竹二人的由来,却在紧张的时候想起以往云若妤写给自己的书信,云若妤在心中偶尔提及过她的两个侍女。   言及她二人对她很是照顾,心中将她们当姐姐看待,但是从未和人提起过,因为担心长公主和二公主会不高兴。   云若妤听到话,神情愈发的悲伤,“夫君怎么可以这般过分,你尚未中举便要学人纳妾,不仅如此还要让她二人越过我去,当我的姐姐?夫君莫非是想让我把这正妻之位也让出来不成?”   齐栾越听越觉得离谱,被她说的头疼欲裂,还不得不解释。   可云若妤的眼泪却无声的往下掉,明明没有哭出声,但看着着实让人万分不忍。   “娘子,我真的没有想要纳妾,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齐栾实在是想不明白。   但也见不得云若妤一直掉眼泪,耐着性子哄了她许久,云若妤才抽抽搭搭道,“时下时常有男子,为了粉饰太平想让妻妾可以和睦相处,便要求妻妾以姊妹互称,正妻为大是姐,妾做小,是妹。你让我当她二人是姐姐,这不就是要让她们越过我去吗?”   齐栾:“……”   他这会儿想知道到底是那个脑子不好的男人搞出来的事儿,正妻和妾姊妹互称,亏他会想。   这不是乱了纲常?   “是我不好,未曾把话说清楚,你莫要在哭。”齐栾拿起手帕替云若妤擦掉脸上肆虐的泪水,轻声同她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那是他买回来伺候她的侍女。   “可我不需要侍女。”云若妤总算冷静下来,但眼睛还是红红的,齐栾看了都觉得有些心疼。   “你平日里睡得晚,起得早,早起还要在府中拆房…咳,是在府中操劳,之后还要陪我一块儿念书,着实受累了些。有她们帮忙也可以轻松些。”   至少有人能阻止云若妤去厨房做饭。   实不相瞒,齐栾真的很担心厨房,怕一不小心就被云若妤给祸害。   云若妤听到这里总算是止住了泪,委委屈屈的看向齐栾,“夫君说的可是真话?”   齐栾郑重其事的点头,总算是把云若妤给哄好。   他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但还是低估了云若妤的能耐,只见小公主满脸不赞同的看向他,说他这样子不对。   齐栾甚至都懒得解释什么,只是顺势而为问她为何不对。   “你如今还不是举人老爷,便学会了那些举人老爷的毛病买丫鬟伺候,便是买也不买两个丑些的,买这么漂亮的做什么?”   云若妤的话语里有些微酸。   齐栾似笑非笑的看着云若妤,思索着要如何告诉小公主,这人其实是她自己选的。   伺候在云若妤身边的人,无论内监还是宫女,都是样貌不俗的。   因为五公主自幼不喜欢丑的,太丑的到跟前伺候,会把她吓得哇哇大哭。   作者有话说:   就~小公主喜欢好看的 第5章 不经意的温柔   齐栾想起曾经的传闻,看着云若妤笑而不语,可云若妤完全不明白齐栾究竟在笑什么。   只当齐栾是故意糊弄她的,脸色愈发不好看,“我跟你说话呢,你如今是怎么了?非但不回应我,还要笑话我。”   齐栾左手握拳,掩唇轻咳,努力掩盖唇边的笑容,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清晰可见,怎么都隐藏不住。   云若妤只当自己没瞧见,这会儿分外纠结鹿竹和银蝶二人,“这两个侍女夫君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这…花不了多少银子,不贵。”齐栾随口打哈哈。   可小公主根本不买账,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贵是多少?便是再花不了多少,也有个具体数目吧?”   齐栾被云若妤问的一愣一愣的,他如何能够知道买一个侍女要多少银子?   还未从军之前,这些事情有母亲操持,从军之后,他在军中又用不着侍女。   他便是想要随口扯谎,也扯不出个靠谱的答案来,偏偏这里只有他们俩,连给他解围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齐栾心中有些紧张,顺势的往边上摸去,想要喝口茶压压惊,结果手边的茶盏被云若妤眼疾手快的抢走,她双手抓着茶盏小心的捧在怀里,凶巴巴道:“不给你,我只是在问你话,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我只是口渴。”   “我才不信,你以前同我说过,一个人若是不敢直视另一个人的眼睛,并且左顾右盼的找东西,那就是在心虚。”云若妤说的头头是道。   齐栾手一僵,很想告诉云若妤他根本没说过这话。   “娘子,我从早上到这会儿,滴水未进。”齐栾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混成这般狼狈模样,不仅身边没了人伺候,如今连口茶都捞不到。   “等你把话说清楚,我再给你。”云若妤抱着茶盏不肯放手,齐栾也不好上手抢,免得里头的茶水晃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衫。   “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下,莫要多言,不过是两个侍女而已。”齐栾倔强的别开眼,语气强硬道。   齐栾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云若妤反驳的声音,还以为她已经妥协,但云若妤此时却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齐栾,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因为从前救过的那人如今发达富贵衣锦还乡,他心中有些落差?   不然为什么非要买两个丫鬟回来伺候?   齐栾被问得呆若木鸡,试图想要解释一二,“我不是……”   “夫君,旁人如何同我们没关系的,我相信夫君日后一定能有所成就,会比那人的成就更大。”云若妤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她对齐栾充满信心,眼中是满满的信任。   成就早已远超同龄人的大将军齐栾此时此刻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释。   罢了罢了,五公主高兴就好。   “夫君,我知你心中想法,但我们如今的生活当真是不富裕的,你就不要学富贵子弟的奢侈习惯,这两个侍女多少银子买来的,不如你退回去?”云若妤苦口婆心的劝道。   就差告诫齐栾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齐栾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猜测公主殿下又在想什么,只能假装自己没有听明白,告诉云若妤一共花了八两银子。   “夫君你可知八两银子是多大数目吗?”云若妤一听到这里满脸的心疼,随即一脸谴责的看着齐栾数落道,“虽说我们如今有了一笔银子,可那是我们要用来修房子的。夫君如今一出手就是十六两,这可是你两年的束脩。”   齐栾见云若妤脸色不好,忙不迭的给自己找补,“人牙子说最近营收不好,原本是八两一个的,今日半价只要四两,买这俩人一共花了八两。”   话说到最后齐栾已经不大清楚自己到底说了点什么。   至于这人牙子会不会营收不好,会不会折价卖丫鬟一事,云若妤应该是不懂的。   可公主殿下虽没有什么常识,脑瓜子却非常机灵,听见齐栾这般解释之后,也没再坚持让齐栾把人给退回去,就在齐栾以为这事儿被糊弄过去之后。   她又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奇思妙想,“既然你是折价把人买回来的,不如你再找个地方把人给卖出去,照旧卖八两,我们不仅能把银子赚回来,还能再赚八两呢。”   齐栾听到这儿真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瞥见云若妤那一脸兴奋的模样,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他哑然失笑,忍不住想入非非,五公主的侍女们,知道她们的主子这般聪明吗?   “娘子。”齐栾轻声开口,试图打消云若妤这个念头,但才刚开口,就被云若妤瞪了一眼。   “怎么,你是舍不得吗?”   齐栾尴尬的不行,无奈的开口解释,“娘子,她们俩身世凄惨,很是可怜,若我们不收留她们俩,只怕她俩的下场会很凄惨。”   “夫君何出此言?”   齐栾在云若妤疑惑的眼神中,绞尽脑汁编造出一个凄凄惨惨的故事来,什么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的。   为了使云若妤信服,还专程找来鹿竹和银蝶,让她们俩亲口说。   鹿竹和银蝶也是聪明伶俐的,从愣神到心领神会仅用了瞬息功夫,在得知公主殿下要卖了她们俩之后,两人齐齐的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诉说自己的身世,哭的好生可怜。   云若妤素来心软,若说先前听齐栾说还没多大感觉,如今听见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事到如今,鹿竹和银蝶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只怕是真的失忆了,从前无论看什么话本,公主可从没有说过要卖掉她们。   她们原本是假装的,但想起云若妤如今的状况,只觉得悲从中来,搂着彼此悄然落泪。   她们俩哭的凄惨,看的云若妤心中难受,走过去扶起她们二人,心软道:“好了好了,我不赶你们走就是,你们千万别哭。”   鹿竹和银蝶哭了一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只不过云若妤同她们说好,只是让她们暂住,日后她们有了好的去处也是可以离开的。   云若妤并不愿她们俩当侍女。   因为好心收留到时候还能把人送走,当侍女留下,还得给月钱。   她不想花钱。   鹿竹和银蝶是云若妤宫中的大宫女,领的是朝廷俸禄,她二人当然不介意有没有月钱,原本就只是想留在公主身边照顾。   见云若妤松口,自然感恩戴德的应下。   这反而让云若妤看了有些不是滋味,等到两人走后才小声问齐栾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仅想把她们赶走,还想把她们再卖掉。   “不会。”齐栾默不作声的看了许久,语气温和的安慰云若妤,“你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没有关系。   我记得。   还有很多人,都会记得。   ……   鹿竹和银蝶被人带下去安置,两人回到房中万分庆幸的交谈着,“多亏了平日里同公主一块儿看话本,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派的上用场的。”   鹿竹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心情却有些低落,“公主如今成了这模样,我瞧着心中难受的紧。”   银蝶听到这儿,兴奋的情绪瞬间失落下来,但她还是有一事不明,“我们平日里陪着公主看话本,这才能够圆下来,将军是怎么回事?怎么随口胡扯也这般熟练?”   鹿竹摇了摇头,也想不明白。   “难道将军也陪公主看话本?”银蝶有些不负责任的猜测道。   “应该不止是陪着看,这不演的也挺似模似样。”鹿竹的声音里带着点儿怨怼,她只要一想起云若妤受伤失忆的事情,就没法不怪罪齐栾。   但她们俩说到底也只是侍女,人微言轻的。   只是经此一役,齐大将军英明神武的形象,在她们俩心中怕是不怎么立得住了。   而在书房中被迫继续念书的齐栾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毁于一旦,还在慢条斯理的刮着茶杯盖儿,虽表面不露声色,但心中却在为自己今日的机智而隐隐喜悦着。   要知道他面对云若妤时,通常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从未有这般新奇的感受。   不仅能够明白她所思所想,还能完美的圆过去,这不是一种进步吗?   但罗察好似是天生来克齐栾的,偏要在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出现,还挂着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瞧的齐栾一阵不耐,“有事就说,无事就滚远些,莫要让公主瞧见。”   “将军,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   “将军今日为何不顺着公主的意,寻个由头让那两位姑娘出府,然后在暗地里接回来?就如同属下们一般?”罗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齐栾的脸色,只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奇怪。   “您不是说,让我们都要顺着公主的意思来,莫要刺激到她吗?”   齐栾手中的茶盏差点儿拿不住,他冷笑的看着罗察,语气颇为不满,“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件小事欺骗五公主不成?”   罗察被训得大气不敢出,“可您先前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你可明白?”齐栾面无表情的训斥道,绷着脸为自己找借口,“古书有云,因时制宜你懂不懂?”   罗察其实是不懂的,刚想发问就被齐栾给骂了出去,“老子让你去死的时候,你怎么还好好活着?赶紧滚,莫要在老子面前碍眼。”   等人走了之后,齐栾差点儿被自己原先的行为给气笑了。   亏他还演的这般声情并茂,感情还能这般处理?   但齐栾坚决不承认自己今日干了傻事,只当自己是坚持原则的人,坚决不做欺骗小姑娘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将军就,每天不经意的被蛊惑,沉溺其中~   今天跑了好久去买电脑充电器,然后回来码字,写完觉得不满意,然后又改…所以晚了,抱歉。 第6章 聪明如她   当齐栾又一次在五更天被云若妤喊醒时,他不由的陷入沉思,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明明他睡下的时候,云若妤还不知在忙些什么。   为何他醒来时,云若妤就已经起身?还能这般精神抖擞的过来喊他起床?   这些日子以来,齐栾过得委实辛苦,他只觉得昔日行军打仗都没有这段时间来的煎熬,不仅仅要天不亮就起来念书,还得想方设法哄云若妤。   念书熬一熬总是能糊弄过去的,因为没有从军之前,也是在书房中对著书本渡过,只是哄云若妤却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齐栾根本不知道云若妤的心情什么时候会有所改变,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会冒出些奇思妙想来,她也不会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大喊大叫,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你,眸中似有万千情绪。   齐栾每每被云若妤这般注视,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以至于一再退让,她说什么,都没什么办法拒绝,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蛊惑。   齐栾却坚决不肯承认这事,只当自己是哄小姑娘。   但哄人也是有个限度的,齐大将军今日,就决定不再纵容,他一点也不想起来念书,抓着被子拒绝去看云若妤,闭上眼睛假寐道:“我今日有些不大舒服。”   这是齐栾目前为止能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只要闭上眼睛便瞧不见云若妤的神情,什么都瞧不见不就不会心软了吗?   只是看不见不代表听不着,云若妤听他说不舒服,急急忙忙的开口问他是怎么了,“夫君莫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大夫就不必去请,请大夫看诊还怪花银子的,我只需要躺着休息一会就会好。”齐栾连忙拒绝道,他只是不愿天还没亮就起来念书,可不代表他乐意找个大夫来折腾自己。   “夫君,你若是身子不适,我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放心些,这些钱是不能省的。”云若妤一脸担忧的看着齐栾,说话间又凑近了些,伸手想要往齐栾额头探。   齐栾根本没想到云若妤会这么做,觉察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猛然睁开眼睛,慌不择路的躲避,一不小心撞到了头,“嘶——”   别说,还真疼。   “夫君你躲什么?我不过是想瞧瞧你是不是得了风寒,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做什么躲我?”云若妤见到齐栾这举动,没由来的有些生气。   “我没…”齐栾的模样有些狼狈,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刚刚的举动,“我只是,我只是有些紧张,你,你靠的太近。”   齐栾当真想死的心都要有了,天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一天天的,要让他遭遇这些?   “夫君,你我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习惯?”云若妤有些不满的看着齐栾,“你说要专心念书,所以要同我分房睡,这些我都能够理解,我不会打扰夫君的。”   “可我们是夫妻,你为何连我靠近你都要躲开?”云若妤的善解人意也是有限度的,她可以为了夫君的学业做出牺牲,但是她不能接受齐栾这般待她。   齐栾这才知晓当中的弯弯绕绕,他原本还在奇怪,为何云若妤没有要求和他同塌而眠,每到就寝之时都是依依不舍的离开。   早知如此他何必这般提心吊胆的?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把病气过给你?”齐栾顺势找借口,浑不知事情已经越描越黑。   “依我看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云若妤如是说道。   虽说看着不算太严重,但找个大夫来也是好事,还能顺便给夫君瞧瞧脑子。   老是口误喊她公主,也是个需要解决的事儿。   齐栾见云若妤不为所动,只得使出浑身解数找借口,他总觉得自己昔日指定作战计划都没有这般耐心。   总而言之齐栾就是给云若妤灌输了一个想法,他虽然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并不严重,还没有到需要请大夫的地步。   “这样吗?”云若妤听他说了好一会儿,大致明白了齐栾的意思。   他就是不愿看大夫。   云若妤虽然想给齐栾找个大夫好好的瞧瞧,但见他这般排斥,也没再坚持,心想着总还是有机会的。   医术上说,磕到头之后,若是没有太明显的异常表现,还是以观察为主的好。   云若妤想了想便按捺住心思,万一她太强势要请大夫过来,把人给刺激到就不好了。   齐栾用力的点头,今天,他就是不想去念书,便是云若妤说破嘴皮子,他也是不会去的。   天都还没有亮,他难道不需要休息的吗?   “夫君既然不严重,那还是起来念书吧,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也许你起来背一篇文章,病就好了呢。”云若妤颇为认真的建议道。   齐栾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五公主是真心实意这般以为,还是在开玩笑。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念书吗?”齐栾硬着头皮讨价还价,若是搁在以前,他才做不出这种事情,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今天这书,他绝对不会去看的!   云若妤看着眼前“凄凄惨惨”的齐栾,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过分,心里软了软,便没有再强迫他起来,“那夫君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齐栾听见这话,心里一阵担忧,公主殿下去厨房真的没有问题吗?   理智告诫齐栾,这时候应该把人叫住,但他却迟迟未曾有什么动作。   只因齐栾内心,当真是不愿起来念书,能躲一时,就是一时。   只不过如愿以偿躺在床上的齐栾,却怎么都睡不着。   一会儿担心云若妤会不会受伤,一会儿又担心厨房会不会遭殃,思来想去,思绪都变得活泛起来,睡意全无,最终只能愤愤然的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生闷气。   许久之后,他不情不愿的冲着外头喊了一句:“罗察,着人看着点儿公主,莫要让她伤到自己。”   可是去厨房忙碌的云若妤完全不知道齐栾内心的担忧和纠结。她看着厨房中尚未处理过的食材陷入了沉思。   鹿竹和银蝶见状,便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   “夫人,我们来帮您吧。”   云若妤听到这里,连忙告诫两人,让她们不要这么喊,“夫君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连个功名都没有,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以为他太过轻狂,于他毫无益处。”   鹿竹和银蝶面不改色的听着,但真没法做到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夫人,您就让我们喊吧,这么喊着我们也能安心些。您放心,出了这道门我们定会谨言慎行,不让旁人听见,定不会给您夫君惹麻烦的。”   她二人由于并不清楚在云若妤如今的记忆中,齐大将军姓氏名谁,索性就直接忽略。   云若妤见她二人这般解释,也没了反驳的理由,只能忍着她们俩喊夫人,她正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这就同夫君在府中喊她公主一样的。   只是在府中,出了门就不会了。   云若妤怜爱的看着鹿竹和银蝶,其实喊她夫人当真是没有用的,她真的不会给月钱。   鹿竹和银蝶知晓云若妤要给齐栾准备吃食,二人旁敲侧击一番后,便很快的选好食材,一个生火,一个处理食材。   考虑到齐栾的情况,鹿竹便打算熬些清淡的白粥,只不过云若妤不给鹿竹表现的机会,自顾自挽起袖子,告诉她们俩她自己来做。   “夫君从前常常夸我手艺好,如今他身子不适,我自然是要亲自给他准备膳食的,怎么好假手于人?”云若妤说的自然。   顺势将洗净的米放到砂锅中,另外拿起一块姜洗净切丝。   鹿竹和银蝶原先以为云若妤是要熬姜汤,还在疑惑熬姜汤为何要切丝,就看见公主把切好的姜丝扔进锅里和米粒一块儿煮。   没一会儿功夫,饱满的米粒就在砂锅中不住翻腾,那金黄色的姜丝隐匿其中,散发出独有的清香。   鹿竹和银蝶是宫女,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般做法,不由的问出声来,“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我从医书上看到,姜食用效果最佳。但是姜的味道辛辣,一般都是熬煮姜汤服用或者直接含服,夫君先前觉得味道太过辛辣,我便想法子熬粥。”   鹿竹和银蝶听完,心中只余佩服二字。   切成丝熬粥,这姜的辛辣味道果真散去不少。   云若妤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也不知是什么味道,便呈出两小碗让鹿竹和银蝶帮忙试一试。   两人小心翼翼的接下尝了尝。   金黄的姜丝就着软糯的粥一同喝下,竟完全尝不出姜的辛辣味道。   她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喝。”   “完全没有辛辣味,夫人好厉害。”   云若妤见她二人这般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把砂锅里剩余的粥呈出,撒上葱花和碎芝麻,一番动作下来,更显赏心悦目,看得人食欲大增。   银蝶见云若妤走远,捧着空碗抱怨道:“为什么,我们的没有葱花和碎芝麻?”   鹿竹慢吞吞的将剩余的粥喝完,宽慰她说道:“你就知足吧,这一回是因为公主头一次做,才让我们试试味道,下一回也许就不用我俩。”   还想要葱花和碎芝麻?   能喝上就不错了。   ……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用过早膳认命在书房念书的齐栾,迎来了云若妤满满的心意。   “夫君,我给你熬了粥,你赶快趁热喝了。”   齐栾在云若妤走近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姜味,起初他以为是姜汤,但很快就打消自己这个念头,因为云若妤说那是粥。   随着那碗粥被递到跟前,姜味愈发明显,隐约还能瞧见里头金黄色的姜丝,齐栾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   “我把姜块切成丝熬了粥,夫君你快尝尝是不是更容易入口些。”   齐栾看着粥里的姜丝陷入沉思。   把姜丝放到粥里一块儿熬,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法子?   齐栾握着勺,瞥见云若妤兴奋的神情,犹豫许久还是下不去口。   云若妤见他久久未曾动作,奇怪的问道,“夫君怎么不喝?你原先不是还在遗憾姜太过辛辣只能含服不能直接入口,如今这都不是问题了呢。”   齐栾:“……”   到底是什么人,会想要直接吃姜的?   最终,齐栾还是在云若妤那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把那碗姜丝粥全部喝了下去。   整个人开始恍恍惚惚。   “夫君觉得这粥怎么样?”   “甚,甚好。”齐栾还能说什么?   等云若妤离去后,齐栾面无表情的灌下三壶凉茶,但还是没能驱散口中的姜味。   那模样,看的罗察啧啧感叹,公主不愧是公主,将军这回的牺牲可真大,平日里可是一点姜都不碰的。   这一会居然能喝下一大碗。   难不成这粥真的没有姜的辛辣味道,还特别的好喝?   毕竟看起来是真的好看,而且还挺香。   罗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将军,那粥好喝吗?”   他明明是真的好奇,可这话听在齐栾耳朵里,只觉得副将是在调侃自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其实齐栾根本尝不出粥是什么味道,他能回忆出来的也只有姜的味道。   罗察微微扯了扯唇角,他算是看明白了,将军对公主那就是不一样的。   什么皇命难违,形势所迫,都是假的。   成日里骗自己倒是骗的非常熟练,每次公主一喊“夫君”,他不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吗?   罗察原以为前几日的路边摊已是极限,没曾想将军面对公主的时候,是根本没有极限的。   这不,从来不碰的姜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以前可是闻到点儿味道都要冷脸。   罗察觉得再这样下去,将军怕是连底线都要没了,“将军,属下方才过来的时候,听厨房说公主把刚采买来的姜全部拿走了,不知要做些什么。”   “噗——”齐栾听见这话,狼狈不堪的咳嗽着,眼疾手快的把书桌上的书册抓起放到一边,开始认真的思考之后的日子。   要不,他还是去上朝吧。   作者有话说:   齐栾:我不看书,我不看,我肯定不看。   然鹅,他还是看了~ 第7章 小公主的执念   齐栾因为不愿起床念书而扯出的谎言,最终还是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云若妤担心他染上风寒,便每日变着法的给他熬粥,无一例外的是,里头统统都有姜丝。   齐大将军一连喝了三天姜丝粥,最终败下阵来,不药而愈。   经此一事,云若妤觉得都是自己那姜丝粥的功劳,“幸亏夫君病的不怎么严重,这才有所好转,这粥的效果瞧着的确不错。”   齐栾安静如鸡的坐在一旁看书,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他折腾了那么一回,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该看书还是得看书,该起床还是得起床。   要说真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就是五公主愈发热衷去厨房,不是给他准备早膳,便是给他准备午膳,还时不时的备一些甜点。   虽然这些都是云若妤亲手准备的,也是云若妤亲自端上来的。   可齐栾深受姜丝粥的影响,完全觉察不出那粥到底是什么味道,不知云若妤做菜究竟什么水平。   自然而然的也不会觉得平日里精致可口的膳食是云若妤做的。   还以为是镇北侯府送来的厨子厨艺了得。   至于云若妤要去厨房,他也没有从前那么提心吊胆,他相信有鹿竹和银蝶在,是可以拦住云若妤的。   其实,这都还只是小事,齐栾如今也看开了,便是真的损坏了厨房,左右不过是花些银子请工匠而已。   让他头疼的另有其事,五公主如今愈发不好糊弄,原本他还能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书看一看,但公主殿下识字,有一回过来送甜点瞧见之后,许久未曾说话。   满脸谴责的看着他,看的齐栾莫名心虚。   “夫君背书的时候,怎么没有瞧这些杂书来的认真?”   一句话把齐栾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找来科举的书籍,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这里头锦绣文章也有,酸儒巨著也不乏,齐栾看着看着,那去上朝的念头便又冒了出来。   齐栾虽然有要去上朝的念头,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满朝文武都知晓,他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性命垂危,而被顺帝特许回京休养的。   虽然这伤势早就已经不碍事,他若想要去上朝,自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齐栾素来没什么耐心听那些朝臣们吵吵嚷嚷的争论不休。   顺帝特许他不用早朝,齐栾也就乐得清闲。   可罗察每日瞧着上峰五更天就被喊醒去书房看书,着实有点儿不忍心,更要紧的是身为齐栾的副将。   上峰起了,他不也得起?   若是去早朝,还能晚上一个时辰。   齐栾如何能不知罗察心思?却只是冷笑一声,嗤笑罗察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你可太小看五公主了,你以为去早朝,她便不会喊我起来念书了吗?”   按照他对云若妤的了解,哪怕他去上朝,小公主也会让他念完一个时辰的书之后,再让他出门。   他疯了才没事找事。   大辰如今四海升平,并无什么战事,先前一直挑衅的南疆被他打的丢盔卸甲,龟缩不出,收起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连带着边境的其他国家也都没有任何动作,安安分分的夹着尾巴做人。   现下更重要的是云若妤,他总不能把五公主一人放在府中。有他在府中,还能看着云若妤一些。   五公主的情况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罗察安静如鸡的站在一旁,什么废话都没了,开始说起正经事来,“将军,虽说南疆战败,但他们其实并不安分,千夜他们传来消息说是……”   罗察的话还未说完,书房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齐栾听出那是云若妤闹出来的动静,便示意罗察先停下,“明日召集众人在酒楼商议此事,我会寻个由头出府,五公主来了你且先退下。”   齐栾冷静的吩咐道,罗察拱了拱手隐匿了身影退出去,外头很快传来云若妤的敲门声,“夫君,我来给你送糕点。”   齐栾起身去开了门,云若妤捧着一小碟糕点献宝似的拿到他面前给他看,声音雀跃不已,“你尝尝味道,可喜欢?”   盘子里一共有五六个小果子,每个形状都不一样,五颜六色的好生漂亮,虽说齐栾于吃食上并不精通,也能瞧出这糕点做的颇为精致。   “这是?”   “这是银蝶姑娘做的,她说她别的不会,但是做糕点的手艺还是能拿的出手的。”云若妤说这话的时候,齐栾敏锐的感觉到她那雀跃的话语里稍稍有些苦恼。   他尚未理清思绪,云若妤就将那点儿苦恼抛诸脑后,冲着齐栾重新展颜,“夫君你尝一尝,喜欢哪一样糕点,你若是喜欢我就去找银蝶姑娘商量,让她教我。”   齐栾听见这话,再看向那碟子糕点时便觉得那有千斤重,他随意拣了一块放进嘴里,有些挑剔道:“味道一般。”   “尚可。”   “不过如此。”   “有些黏牙。”   这一句一句的评价,听得云若妤有些莫名,她欲言又止的看向齐栾,很想问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夫君,你是不是风寒还未好?所以暂时尝不出味道来?”   这些糕点哪有他说的这般糟糕?   不都很好吃吗?   银蝶做的其实不止这一些,每一样云若妤都尝过,她只觉得样样都好吃,一不留神大多数都进了她的肚子。   云若妤可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能忍住没把这些糕点吃完的,选了些最好吃的给齐栾带过来,但是夫君怎么一点儿也不喜欢?   齐栾面不改色的继续胡诌,目的就是为了打消云若妤的念头,做糕点有什么好学的?怪累人的。   “夫君真的觉得这些糕点不好吃吗?”云若妤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再得到确切答案之后,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我会觉得很好吃?”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也许她做的糕点恰好符合你的口味。”齐栾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鹿竹和银蝶是云若妤的侍女,她们平日里做什么,可不都得按照云若妤的喜好来?   “所以,夫君一点也不喜欢吗?”云若妤的心中有些难受,为齐栾和她的喜好不同而沮丧。   她来时有多么的雀跃,如今就有多么的失落。   云若妤本来还想着让齐栾选出一款最喜欢的来,让银蝶教她。   她学会之后就能亲手给齐栾做,云若妤其实不喜欢做糕点,觉得麻烦,也觉得不如做菜有趣。   但若是齐栾喜欢,她也不是不能学。   却没想到齐栾根本不喜欢。   “别不开心,若是喜欢让银蝶再给你做就是,何必要自己动手?我们好心的收留她俩,不过是劳烦她做个糕点。”齐栾深知如今按照常理来劝说,她一定是不会听的,也就没有多浪费唇舌。   云若妤看了齐栾一眼,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同时也有点气恼,她不高兴的哪里是这个?   “夫君说的倒是简单,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我们不是说好,留她们俩在家中小住,等到她们日后有了好去处,再让她们离去?如今却要让人家给我们做糕点,这不是把人当侍女来使唤吗?”   “她们无处可去,留她们在府中于你也算有个照应。”齐栾还是想着要扭转云若妤的观念,做事要为长远打算,若她一日不好,难不成做什么都亲力亲为?   这总是不大可能的,总要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她的想法。   “可是我们没有银子。”   “我先前救下的那人,不是给了我们一笔银子?”齐栾见招拆招,如今哄人的本领已是愈发熟练,云若妤却非说那钱是不能动的,是留着给他日后考取功名打点用的。   齐栾按了按额头,很想告诉五公主,他从不需要打点旁人,通常都是旁人来求他办事的,但这话不能说出口。   “既如此我明日出去瞧瞧,可有什么地方收账房先生,或是有没有书铺有抄书的活计,家中也好多些进项。”齐栾面不改色的信口胡诌,这是他这几日来了解到的,关于穷书生的生财之道。   只是这话说出的时候,齐栾多少有点儿羞赧。   云若妤明显是心动的,但她很快就克制住了,冲着齐栾摇头,轻声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夫君不需要操心家中花销,这些事情我来操持就好。”   齐栾看着就快把他俸禄全部操持完的五公主,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答应她。   “其实也不会很累。”齐栾挣扎着同云若妤商议,但云若妤却铁了心的回绝了这个提议。   “夫君你如今的最要紧的是心无旁骛的好好念书,万万不可分心。”   齐栾还想在挣扎一番,却被云若妤一句话打入万丈深渊,“夫君还是不要分心为好,若是今年再落榜,我都担心书院的夫子不收你。”   齐栾:“……”   所以五公主这是要让前一回科考名落孙山的穷秀才去考状元?   公主殿下还挺会想。   齐栾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居然已经名落孙山了一回。   这秀才到底多大年纪了?   齐栾哭笑不得,他虽从未参加过科考,但也知道科举艰难,却也是因为家世原因而有所了解。   他没想到五公主懂得还挺多,不过是脑中臆想,居然也是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的。   只是素来被人当做英雄的齐大将军,多少有些嫌弃如今的身份,名落孙山的穷秀才。   公主殿下当真不是故意的吗?   云若妤既然说起书院的夫子,便同齐栾商议去书院的事情,“眼看书院就要开业,夫君要不还是提前去夫子家里拜访一番?”   齐栾挑眉,公主殿下这是在教他走关系?   “我已为夫君准备好了束脩和银钱,夫君若是去拜访夫子,总不能空手而去。”   不仅要走关系,还教他送礼?   齐栾本想拒绝,但想起自己方才同罗察说的话,顺势应承下来,“我明日去瞧瞧夫子。”   “夫君既有心,我这就去给你准备银两。”云若妤说罢便要走,但很快就被齐栾拽住衣袖。   “你慢些,此事并不着急。”   他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个夫子。   “怎么会不着急?对于夫君而言,科举可是头等大事。”   云若妤着急的想要甩开他的手,齐栾见状更是担心,“你小心些别摔了。”   齐栾的身上没什么银子,他的俸禄都在一日又一日喊工匠中,日渐稀薄。   想要拒绝的话,真真是说不出口。   他的确是需要银子的,但看着云若妤,心中那些若有若无的愧疚感,又不合时宜的跑了出来,想起自己明日要见的那些下属,只觉得万分头疼,“不用准备太多。”   齐栾默默的抬眼看向房梁,“那群兔崽子不配花你的钱。”   云若妤愣愣的看向齐栾,夫君这话说的,她怎么有些听不懂?   作者有话说:   齐栾:他们好烦,不想给他们花我娘子的钱。QAQ 第8章 他心里舍不得   一向不愿出门去拜访夫子的夫君破天荒松了口,云若妤别提有多高兴,便是夫君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云若妤一门心思的在准备银两,就连午膳都没有来得及去准备,鹿竹和银蝶便和厨娘们一起忙碌着,银蝶有些失落,“公主今日怎么还不过来?”   话音刚落,银蝶就被鹿竹数落了一顿,“还想着公主做了饭菜之后让你试菜呢?”   “这不是,公主做的饭菜好吃……”银蝶没什么底气的说道。   也不怪她馋,公主做的菜,陛下和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他们,都喜欢。   只是公主殿下做菜只是兴趣,全凭心情,兴致高了会做,心情不好便不会做。陛下和娘娘他们虽然喜欢吃公主殿下做的饭菜。   但也不会把亲生女儿当御膳房的厨子使唤。   所以公主每次做菜他们都很期待。   “若是让娘娘她们知晓将军每天都能吃到公主亲手做的饭菜,只怕是要出大事。”   以往也不是没出现过陛下和娘娘两个人抢一盘菜的事儿。   鹿竹和银蝶想到这里,愈发觉得,公主对将军情根深种。   失忆了都不忘给将军准备饭菜。   还每天都不重样的。   自然这话,也只有她们俩私底下说说,将军府中的其他下人,是没有这个胆子议论主子的。   这座府邸是顺帝赏赐的,府中原先还有一些婢仆,都是当初一块儿赏赐下来的,只是齐栾常年不在金陵,便是偶尔回京也是住在本家,富商那些婢仆便全被他遣散了出去。   齐栾不在京中的时候,便是由他的母亲齐夫人定期派人来打扫,他此番身受重伤他回京休养,不愿意住回本家让众人担心,这才住到了将军府。   齐夫人便选了一些婢仆过来伺候,都是在齐栾幼时伺候他的人。之后云若妤出事,齐栾将她带回将军府,留下伺候的人,都是一个个把过关的,没点儿承受能力和守不住话的,基本全都被送了回去。   云若妤全然不知厨房发生的一切,这会儿正坐在房中,抱着自己的木匣子开始数起银子来,木匣子一共有两层,上头是一些碎银子,打开夹层,下面垒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这些都是太子给云若妤准备的,原本他还在担心要怎么和云若妤解释,结果云若妤自己就给兄长选好了身份——   受过齐栾恩惠的人。   自然而然的,太子也就顺理成章给了云若妤一笔钱。   她把这些银子整整数了两遍,一共拿出了十六两银子,八两银子是束脩,还有一些便给夫君准备礼物用,若是有剩余的,还能让夫君买些笔墨纸砚。   云若妤看着那十六两银子,万分纠结要不要再拿出四两,这样可以凑个整。   她想起齐栾书桌上的砚台有些陈旧,便想着添些银子给他换一个。   几次三番把那银子拿出来又放回去,最终心一横,还是拿出了二十两来。   当云若妤把那些银子尽数交给齐栾,向他说明自己心意的时,齐栾根本不知要如何接下,“二十两实在多了些,不需要这么多。”   “要的,夫君平日里辛苦,这次虽说是去拜访夫子,可倘若夫君瞧见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买下。”云若妤说的越是诚恳,齐栾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这份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酒楼。   因为云若妤一心想让他出门拜访夫子,自然不会阻拦齐栾。   齐栾今日出门,尤其的顺利。   罗察连同和齐栾一块儿入京的将士们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坐着,莫说是交谈,便是连眼睛都不敢随意乱瞥。   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将军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众人趁着齐栾低头看地图的时候,捅了捅身边的罗察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罗察是齐栾的副将,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他们多些,就是什么不能说,都快要憋疯了。   他暗暗的咬牙,把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给推开,“成日里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将军的心思也是你我能够猜测的?”   将军哪里是看起来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呗。   今儿个早晨出门的时候,公主殿下不仅没想着要挽留他一下,还一个劲的催促他快些走。   将军当时那脸色就黑了下来。   罗察看着蒙在鼓中的众人,只觉得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多,偏偏还无人可诉,只能生生憋住。   众人虽然心里宛如被猫挠一般,很想把罗察抓过来问个清楚,但碍于齐栾的威严,也只能想想。   “听罗副将说,将军今日召集我们在此,是有要事要商议?”   齐栾微微颔首问道,“南疆最近有什么动作?”   因为多年的敌对关系,齐栾对于南疆,那是半点好感都没有,若是光明正大的对上,不搞些小人行径,齐栾还能觉得是个可敬的对手。   但他们总要搞些下三滥的手段。   对于这些,齐栾当真是看不上的。   这本是罗察昨日要禀告的事情,却因为种种原因托了许久,“回将军,南疆一直派探子打探您的情况,您先前回京养伤,那边就有传言,说您此番身受重伤,恐…恐…”   “传言说我快死了?”齐栾嗤笑一声,对这样的传言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屋子里以罗察为首的将士们,纷纷沉默下来。   “一天天哭丧着脸,我只是受伤,又不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等老子哪天死了,你们再来哭丧。”齐栾冷冷骂道。   “将军。”   “您这说的什么话?”   此起彼伏的不满声音响起,一个个都不愿听齐栾说这样的话,齐栾随意的掏掏耳朵,淡淡勒令他们闭嘴,见他们一副神情失落的模样,非但没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怪恶心的。   “还有其他事吗?”   “南疆那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如今流言传入京城,您又久不在朝堂露面,所以京中也有不少官员有这样的想法,猜测事情的真假。”   齐栾听到这里,心中不知要作何感想才好,看来这天底下盼着他不好的人,比比皆是。   不仅有外敌,如今居然还有内忧?   这是怕他死了,他们还得来府上吊唁?   齐栾本想讽刺两句,只是想到属下们的反应,硬生生的忍住。   他在京城逗留许久,却未曾出现在朝堂之上,朝臣们会有所议论是在所难免,下属们的意思齐栾也清楚。   他威慑南疆许久,如今久不露面,对方自然会多些心思,“本将军是否去上朝,莫非还要他们说了算?”   他如何不知道他只要稳稳当当的往朝堂上一站,所有的流言都会不攻自破,只不过,凭什么?   文官和武将的确多有龃龉,但齐栾总以为在外敌面前,是可以一致对外的。   齐栾的那些下属们自然也是心生不满的,但如今流言愈演愈烈,若齐栾再不出面,一形势只怕是会对他愈发不利。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不如何。”齐栾冷淡道,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被人胁迫,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   去上朝并不是难事,让他反感的是朝中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大臣们,“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南疆可还有其他消息传来?”   罗察和另一个将领对视一眼,说起千山和千夜的消息来,他二人是齐栾的心腹,此番齐栾回京,他俩还一直留在南疆查探消息。   “千夜他们还没有找到……”   “我说的不是这事,没找到便没找到,无碍。”齐栾随意摆摆手,俨然没太放在心上。   千夜和千山是留在南疆找南疆巫医口中的圣花,那种传说中的花,存不存在都没人知道,何况是寻找?   齐栾这次伤势颇为严重,军医说会影响寿数。而那传说中的圣花可以延年益寿,齐栾心中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他不信南疆的巫医,更不信南疆的所谓圣花。   在齐栾看来与其去费心费力找这圣花,还不如回京多吃几支人参来的实在。   偏这些下属们深信不疑,齐栾只当他们是在南疆待得太久,被影响的太深。   “南疆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斗争愈发激烈,只不过南疆的国君并没有明确表示要支持谁。”   齐栾听罢点了点头,南疆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向不和,这兄弟二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和。   不过是一个蠢些,一个聪明些。   聪明些的那个,知晓一味打仗消耗不起,便主和,以期能够休养生息,来日再战。   他随意的点了点头,便说自己知晓。   “传消息回去,盯紧了他们两个,若是有什么异动一定第一时间来报。”齐栾对南疆大皇子和二皇子夺权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只是不愿他二人争权夺利,祸害边疆百姓罢了。   该谈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众将士们久居边疆,极少有时间来到金陵的酒楼,如今托齐栾的福,能在金陵待那么久,还能来金陵的酒楼,他们一时之间心猿意马。   眼巴巴的看着齐栾,问道可不可以喝酒。   若是以往,齐栾自是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但如今可不行。   他兜里的银子,统统都是云若妤给的。   公主殿下早上出门前还特意交代,让他买些自己喜欢的,齐栾看着云若妤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只觉得兜里的银子分外烫手。   他自己都舍不得动那些银子。   如何还愿意给他们买酒?   “本将军如今在府中养病,已许久未得朝廷俸禄,金陵美酒远赴盛名,自然也是价值不菲……不过,本将没钱。”齐栾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众将士们其实大多数都听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们是真没想到,大将军如今连迂回和含蓄都不愿再用。   直接就是一句,没钱?   “将军可还记得昔日在边疆,您说等回了金陵,一定带我们尝尝金陵的酒水。”一位将士不满的开口。   齐栾似笑非笑的扯过一旁的水壶,慢慢的给他倒了一杯,“挪,酒没有,水倒是挺多。”   所有人:“……”   大将军这是在耍赖吗?   “若是无事,本将就先回了。”齐栾在众人那哀鸿片野中,慢悠悠的离去。   留下众人议论纷纷,“将军这么着急回府做什么?”   “自然是回去看公主,五公主如今不是住在将军府?”   “不是说将军不喜公主?”   “怎么可能?你们难道从来就没发现过?从前金陵送来书信时,将军那日的心情都会好许多吗?”   “喔——口是心非,口是心非啊。”   众将士们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齐栾离开厢房之后,找到掌柜给他们点了一桌子酒菜,随后拿出自己的印信,让掌柜到时候去府中结账。   掌柜仔细的瞧了瞧,多嘴问了一句,“可是将军府?”   齐栾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大自然,但很快就被自己给掩饰过去,“送去镇北侯府上。”   虽说父亲和叔伯们如今不在家中,但祖父和母亲在,如今府上是母亲掌家,这银两,母亲应当不会不管。   齐栾无法释怀自己如今这年纪,在外头赊了账还要把账单送回给母亲的行为,索性开始掩耳盗铃。   谁让他的私产和铺子分红,还全部都在侯府母亲手中,他将军府上,可没有库房这种东西。   等日后还于母亲便是。   想明白这事之后,齐栾慢慢走在城中散步,路过一家书斋,想起云若妤让他给自己买些笔墨纸砚。   齐将军认真的想了想,只觉得那些东西并不怎么用的上,小公主攒点银子也不容易,还是不要乱花的好。   他默默的离书斋远了些,脚步顺势一拐,拐去了另一条街,毫不犹豫踏进抱月斋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看看我的求生欲,将军不是妈宝男,他平时不住将军府的,然后常年在外打仗,赏赐的那些田地和铺子,肯定要有人打理,他还没有成亲,所以是母亲打理的。俸禄确实没多少,现在都被公主霍霍完了。   然后公主现在病了,他肯定不能回家呗,公主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9章 他需要一个台阶   抱月斋的核桃酥并不便宜,齐栾计算着云若妤的胃口,买了一小包回去。   也不是他舍不得花银子,公主殿下给的银钱,花在她自己身上,齐栾是没有什么愧疚感的。   还不是因为现如今公主殿下这般的抠搜,若是他买的太多,指不定又要被念叨。   齐栾提着一小包核桃酥回到府中,云若妤一直等在堂屋,听见动静立马就迎了出来。   她老远见到齐栾,不等人开口就跑了过去,“夫君,你回来了?可见着夫子了?夫子说什么没有?”   齐栾装模作样的点头安抚着云若妤,示意她进屋,“先回去说。”   云若妤立刻点头,率先转身,同时还不忘招呼齐栾走快些。   瞧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样,齐栾只觉得悲从中来,一会儿要怎么交代才行?   等他回到堂屋,云若妤已经安安静静的在椅子上坐好,乖巧的看向他。   那模样看的齐栾心里一软,走到她跟前把包好的核桃酥递过去,“诺,你瞧瞧可是这个。”   抱月斋的糕点包装都是非常漂亮的,云若妤识字,自然知晓这是什么,她眼中闪过喜悦,惊喜的接过核桃酥翻来覆去的看。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不敢相信的问道,“给我的?”   齐栾默默点头。   云若妤得到肯定答复便没了矜持,当着齐栾的面就把这糕点给拆开,外头是精美的包装,里头是她心心念念的核桃酥。   云若妤捏起一块吃了起来,核桃酥应该刚做好没有多久,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唇齿留香。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把剩下的半块也塞进了嘴里,“好吃。”   云若妤那喜悦的模样让齐栾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伸手将云若妤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你慢些吃,这些都是给你的,没有人同你抢,小心别噎着。”   云若妤捧着核桃酥坐在椅子上,一连吃了两块才停下来,“夫君怎么买了抱月斋的核桃酥?这可要不少银子。”   “不贵。”齐栾如今谎言张口就来,“给夫子选了礼之后,还有些剩余的,我的笔墨纸砚虽然有些陈旧,但也还能用,没有必要换新的,你不是一直想吃抱月斋的核桃酥?今日恰巧路过,又恰好碰上铺子没什么人……”   “我便进去买了些。”   齐栾语气平静的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坚决不会告诉云若妤,他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云若妤听到这儿,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齐栾,“夫君你尝尝,抱月斋的核桃酥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好吃。”   齐栾没有伸手去接,冲着云若妤摇摇头,“你吃,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也许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也许是云若妤真的想和齐栾分享桃酥,她直接把核桃酥喂到齐栾的嘴边。   见齐栾不动,还觉得颇为奇怪,“夫君,你怎么不吃?”   齐栾看了一眼,忍着内心的谴责,就着云若妤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把剩下半块拿到手里,“我自己来。”   他一边觉得这样于礼不合,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逢场作戏。   五公主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在她心目当中,自己和她是夫妻,夫妻之间亲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不能多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五公主如今病了,他不能和生病的小姑娘计较。   齐栾就在自己给自己洗脑的过程当中,吃完了那块核桃酥。   “夫君觉得味道如何?”   齐栾全然不知云若妤话中深意,顺势夸赞道,“抱月斋的核桃酥果然美味可口,怪不得你先前一直心心念念。”   虽比平常铺子的糕点要稍微贵些,但味道着实不错。   他本以为自己夸赞抱月斋的核桃酥会让云若妤高兴,但五公主的神情却有些古怪。   她把把核桃酥放在一旁,双手安安静静的交叠在一起,抬眸看向齐栾,“夫君,要不我还是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齐栾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瞧大夫?   难不成公主殿下是因为熬粥上了瘾?还想要继续给他做姜丝粥?   齐栾只要一想起那古古怪怪的味道就觉得浑身不适,忙不迭摇头,“不用,我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但无论齐栾如何保证,云若妤眼中的郁色就一直都没有消散,“可是夫君,我总觉得你的味觉出了问题。这抱月斋的核桃酥虽然好吃,但着实不如银蝶做的。”   齐栾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情来,“其实是因为…”   “虽说人与人的口味不尽相同,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同样都是糕点,又不是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银蝶当日做的,也有核桃酥。   “所以夫君我们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我听人说隐疾晦医是大忌,万一你真的味觉出了问题,可怎么办?”云若妤一脸担忧。   齐栾:“……”   齐栾只得再三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味觉不好,才觉得银蝶做的糕点不好吃。   但云若妤追问其原因,齐栾却是绝口不提,问到最后便扔下一句他就是不喜欢糊弄过去。   看的云若妤有些莫名。   但很快,云若妤就想明白过来,浅浅的笑起,笑的齐栾莫名其妙,他疑惑的皱起眉,“你怎么了?”   “夫君是心疼我吗?因为我说要做糕点,你才说银蝶做的不好吃?”云若妤的神情非常笃定,还有显而易见的喜悦。   齐栾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他觉得自己的心疼和云若妤以为的心疼,那就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万分庆幸这会儿没在吃东西,不然不是喷茶就是被噎,齐栾按住额头,极力否认,“我没有。”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心疼我吗?”云若妤说话间声音就低落了起来。   齐栾那原本还颇为硬气的态度一瞬间软和下来,“……我是说,没有,没有不心疼你。”   他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扭转过来,看到笑意盈盈的云若妤,齐栾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这算不算欺骗小姑娘?   齐栾又一次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当中。   他本以为云若妤这般笃定他味觉有问题,总会再纠缠一番,但她似乎非常的好哄,同她说没有问题,小公主就真的信了。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问我了吗?”齐栾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云若妤抬眸,如齐栾所愿的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不知夫君今日去见夫子,可有什么收获?”   齐栾愣在当场。   “夫子有说什么时候去书院吗?”   他还是太过于嘴贱。   齐栾扯不出理由来,破罐子破摔的坐在一旁,安静的一言不发。   云若妤见他那模样,还以为今日的拜访并不顺利,便站起身走到齐栾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夫君不必着急的,夫子既然见了夫君,自然不会再把夫君忘记,也许是书院还没有开始授课。”   那认真安慰的模样,让齐栾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的确不知道学堂是否开始授课,就算授课他也是不会去的。   许是因为云若妤的神情太过认真,让齐栾生出许多恍惚来,一直横在心中的心事,就被他轻描淡写的问出,“若我,不愿意去上…不愿意去学堂呢?”   朝堂之上,远比疆场的战争厮杀来的惨烈。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夫君为何不愿意去?”云若妤似有些疑惑的问道,“金榜题名,骑马游街这不是夫君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齐栾抿了抿唇,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厌恶,“若是学堂里,有我讨厌的人要如何?”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想?”云若妤语重心长的开始劝解,“讨厌的人比比皆是,不仅仅是学堂,便是你这会儿去街上转悠一圈,说不准就能碰到两个讨厌的人。这么多人,你讨厌的过来吗?”   齐栾沉默不语。   的确,讨厌的人比比皆是,哪里都有。   云若妤见他不说话,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再接再厉道,“你如今学堂的同窗,若他们日后中了举人、进士,也许你们还会是同僚呢,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莫非夫君就不同他们打交道了?”   齐栾听见这话,明知道小公主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总觉得云若妤是在说他。   “夫君万万不可这般任性,你若是不喜欢他们,定是他们不好,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儿不去学堂的。”云若妤认真的同他分析。   让齐栾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折腾自己。   去学堂能学到的知识,都是齐栾自己的。   日后的人生,也都是自己的。   “我…”齐栾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还没个小姑娘懂事。   “若是想的再长远些,夫君日后高中进士,要上早朝的时候,难道也要这般任性,瞧着谁不舒坦,就不去早朝吗?”云若妤一针见血道。   被戳中心思的齐栾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夫君你念书考科举,想的不就是报效国家吗?既如此何必同一些讨厌的人计较?若是因为他们耽误了心中理想,岂不是太过不值?”云若妤笑的温柔。   那温软的笑容和话语,把齐栾心中那点儿不满和恼怒全部吹散。   那不如小姑娘懂事的想法又不合时宜的冒出来,齐栾想起罗察和下属们所言。   到底还是内心的声音打败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不满。   他妥协道:“我明日便去学堂,卯时便要到。”   云若妤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但当她算了算时辰,语气就变的有些遗憾,“距离夫君平日起床念书的时辰,满打满算也只有半个时辰,不如夫君你今晚早些休息,四更天的时候起,还能多念一个时辰的书。”   齐栾看着云若妤那满脸认真的模样,着实想问问小公主跟他到底多大仇?   四更天,天都还是黑的,齐栾万分不愿,“只有鸡鸣狗盗之辈,会在四更天起来。”   因为天还没亮,可以方便偷盗。   “我是读书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起来?”齐栾义正言辞的拒绝,“会让人误会的。”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我只是让你起来念书,又不是让你去偷盗,照夫君这般说,街市上那些赶集的,天不亮就要起来做买卖的,也会被误以为是鸡鸣狗盗之辈吗?”   齐栾:“……”   他被云若妤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念书少了,这才被欺负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说:   齐栾:我真的不想去上朝,我是被迫的~~ 第10章 我要当进士娘子的   金陵城,镇北侯府正院。   镇北侯夫人阮氏,看着前不久管家送过来的账单陷入沉思,起初她以为是什么人在弄虚作假。   可将这单据翻来覆去看了三次之后。   阮氏明白,这真的是齐栾着人送到府上的。   单据非常的简单,一目了然,但阮氏却一直拿在手里,像是要将这上头盯出花儿来。   阮氏的陪嫁张嬷嬷端上一盏燕窝放到她手边,“夫人,您瞧什么这般入神?可是累了?要不奴婢先把这些账册给收起来?”   阮氏看了一眼陪嫁侍女,把手中的单据递过去,“这是醉仙楼送过来的。”   张嬷嬷接过定睛一看,就发现上头端倪,“这不是将军的印信?”   阮氏微微颔首,像是有些想不明白,“二郎这是,缺银子?”   她说出这个猜测,心中只觉得离谱万分。   齐栾从军之后,打了无数的胜仗,顺帝龙心大悦,逢年过节给齐栾的赏赐数不胜数,这些年他一路高升,俸禄都涨了许多。   更别提他名下还有私产和铺子。   营收和租金都不是小数目。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缺银子的。   但这账单上的印信,旁人也仿制不了,醉仙楼的掌柜也没这胆子会造假。   “将军,会缺银子?”张嬷嬷听到这话的神情也同自己的主子一模一样,主仆俩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太可能。   “莫非是二郎遇到了什么难处?”阮氏面带疑惑,她原本是想让齐栾在侯府养伤,只是齐栾十分固执,非要去将军府住着,阮氏也不好阻止,只能安排婢仆过去伺候。   但前些日子,那些被安排过去的人,也有多半被遣送回来。   当初人送回来,阮氏很是担心,张嬷嬷还劝主子,也许是将军伤势有所好转,不需要太多人伺候。   “二郎最近在做什么?将军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阮氏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夫人且放心,将军府的下人们传回消息,说将军一切安好,伤势已经痊愈。”   “既如此,他怎么也不回府来,也好让我瞧瞧他。”阮氏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抱怨,扶着张嬷嬷的手缓缓起身,“十三、四岁就跟着他爹上战场,平日里聚少离多的,一年到头也不得空,如今好不容易在京,我想着能时常见到人了,可他倒好,非要住在外头。”   阮氏说着说着,声音变成了恼怒,“真真是儿大不由娘。”   张嬷嬷听着这话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小心的劝着,“夫人说的哪里话,将军一向是最孝顺的,自从大姑奶奶出嫁之后,将军可就比从前懂事多了,哪怕是去了边关,不也常常寄家书回来?在外头遇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给夫人寄回来,相熟的夫人们,哪个不羡慕您?”   阮氏听到这儿,欣慰的一笑,这上头不过两百多两银子,她也不是在乎银两,只是非常的担心齐栾。   张嬷嬷见阮氏担忧,便寻了人去打探情况,半个时辰之后过来禀告,阮氏才知今日齐栾在醉仙楼宴请,都是同他一道从边关入京的将士们。   可阮氏并不太在意这些,齐栾宴请同他出生入死的下属们是人之常情,她只关心为何齐栾会缺银子。   “夫人,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将军的副将前些日子在京郊的坪溪村买了间宅院,找了工匠去修缮。”张嬷嬷把打听到的另外一件事情告知阮氏。   阮氏心中诧异,急忙问道,“他为何要在京郊买宅院?还专门找了工匠去修缮?”   “许是要修缮这间屋子,这才导致将军身边没有银钱?”   “修什么屋子能花那么多银子?”阮氏觉得奇怪,更让她奇怪的是齐栾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买宅院?   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立马就坐不住,让张嬷嬷派人去将军府把齐栾找回来。   张嬷嬷见她似有动怒,立刻劝她要冷静些,“夫人,天色已经不早,这时候把将军叫回来,怕是要惊动老太爷。”   阮氏听见侍女这般说,也逐渐冷静下来。   张嬷嬷见状,才小心翼翼的问阮氏为何这般着急,阮氏缓缓道出心中担忧,“修什么屋子需要这么多银两?我只怕他一时糊涂,学旁人金屋藏娇。”   这也不怨阮氏着急,齐栾的身上是有婚约的,何况同齐栾定亲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五公主,帝后嫡幼女,自幼万千宠爱在一身。   从她的封号也能窥探一二。   永安,永远安宁。   昭示着帝王明晃晃的偏爱。   对待这桩亲事,镇北侯府可不得小心谨慎,容不得行差踏错。   “夫人只怕是多心了?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些年就算在边关,也不曾闹出什么荒唐事来,您就不用担心,等过些日子寻个由头,让将军回府一趟,您当面问一问便是。”   阮氏听罢,颔首应下,这事儿的确不能闹得大张旗鼓,若是无事不过被议论几句,倘若真的有事,如何能够这般鲁莽行事?   “找个合适的时候,让二郎回府一趟,也好见一见他祖父,免得公公时常惦记。”   也省的她惦记着。   阮氏说完,又开始看起桌上的账册来,但也许是心中存了事,导致阮氏有些心神不宁的,算着算着便开始烦躁起来,“不用找什么合适的时机,明日便说我身子不适,让二郎明日便回府。”   生病总不会挑时候的。   阮氏说完之后,心中舒坦了许多。   此时此刻正在书房被迫看书的齐栾全然不知母亲正在家中思索着要如何盘问他,他正头疼的瞧着坐在一旁的云若妤。   想着怎么同她讨价还价。   为了避免四更天起,齐栾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便是平日里不太愿意喊出口的称呼,也给用上了,“娘…咳,娘子。四更天,真的太早了些。”   云若妤每次陪着齐栾一块儿念书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会坐在一旁抄书,她做事一向认真,便是齐栾盯着她瞧了许久,她也未曾发现。   还是齐栾出声,云若妤才反应过来,“夫君今日可以早些就寝,不用看书到三更天。”   齐栾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云若妤便掰着手指给他盘算起来,“以往夫君三更入睡,五更早起,能睡上几个时辰。如今换做四更起,夫君往前稍稍推些时辰入睡就好。”   云若妤心说她也不是什么不知变通的人,要早些起来还得保证休息,早些睡不就是了?   齐栾听罢深知这事已经无力回天,咬牙切齿的看着云若妤,对她的话痛心疾首,三更入睡五更早起还能睡上几个时辰?   呵,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时辰。   “五更天起来念书,我也是能赶上卯时到的。”齐栾做起了最后的催死挣扎。   云若妤却没理会他的建议,有理有据的反驳道,“平日里喊你早起,你都要推三阻四的,在家中你晚些起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要去书院念书,可不能迟到。”   齐栾只要一想就已经开始后悔,他就不该想着要去早朝。   “喊你起床本就不易,何况还要打理仪容,整理衣冠,总不能匆匆忙忙的出门吧?”云若妤把时间安排妥当,就这还觉得时间会不够用。   夫君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他还能念书?   齐栾苦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带着一点儿微不可闻的气恼,“你懂得可真多。”   云若妤压根没听出那若有若无的嘲讽声,反而冲着齐栾展颜一笑,“那是自然的,我夫君日后是要当进士的,而我是要当进士娘子的。”   她温柔的瞧着齐栾,眼中期待无法忽视。   那模样让齐栾看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进士娘子有什么好的?   将军夫人难道还不如进士娘子?   大辰的进士那么多,一甲是进士,三甲不也是进士?   便是一甲进士及第的头名状元,入仕之后不也得从七品官开始慢慢熬资历?   而他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将军。   难道还比不上个科举落榜考不上举人的穷秀才?   齐栾嗤之以鼻,冷笑连连。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待齐栾反应过来自己在笑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他惊恐万分,着实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齐栾看着面前容貌昳丽的云若妤,瞬间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本就生的好看,在灯火下,更是显得妩媚动人。   美色惑人,古人诚不欺我。   被蛊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齐栾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总算成功把自己糊弄住。   作者有话说:   齐栾:自己骗自己,我是认真的。   现在的大将军:进士娘子有什么好的?   日后的大将军:真的那么喜欢进士吗?我努力努力也不是不可以。QAQ 第11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改了细节】   永安公主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云若妤说让齐栾四更天起,就绝不会容许他睡到五更。   能多一刻都是云若妤对齐栾最大的仁慈。   齐栾睡眼朦胧的被人从床上拖起来,这会儿天还黑的一塌糊涂,伸手不见五指,便是点上了油灯也看的并不真切。   因拖拽他的人是云若妤,齐栾连挣扎都不能,只能闭着眼睛装死,“许是我记错了,夫子说的不是今日,是明日…”   云若妤听着这诡辩的话,也实在懒得反驳,“那正好,你也可以提前一天适应。”   “我觉得有些头疼。”   “我去外头给你请个郎中。”   “今日书院休假…”   “不去书院你也得起来念书。”云若妤见招拆招,丝毫不为所动。   齐栾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拖了起来,披了件外衫,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手中就已经被塞了一本书,他看着面前光鲜亮丽,妆容精致的云若妤,只觉得分外离谱。   这妆容和发髻,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做好?   她,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公主,你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齐栾因为太过于诧异,所以忍不住问了出来。   但云若妤听见这个称呼,又一次皱起眉头,“夫君是忘了我说过的话吗?这称呼不能乱喊的。”   齐栾头疼欲裂,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这不是还在府中?”   “你万不能这般想,若是喊习惯了,在外头也这般喊了可怎么办?”云若妤颇为担忧。   齐栾也觉得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前些日子喊娘子喊得颇为不习惯,这些日子都能面不改色的喊着。   只能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娘子且放心,在外头我一定不会忘记的。”齐栾胡乱的应付道,他这会儿当真是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云若妤却半点都不放心,书院人多眼杂的,定要处处留神才是,这件事太过于重要,一定要好好和他说清楚。   被有心人听去,夫君的风评受损还是小事,万一惹上牢狱之灾可怎么办?   因这缘故,云若妤破天荒的没有逼迫齐栾背书,反而让他喊自己娘子。   一声又一声,仿佛要他把这称呼刻在骨子里,强势的抹掉他心中“公主”的影子。   齐栾整个人都快疯了,四更天被迫起来念书已是无奈至极,这四更天被公主殿下逼迫着喊她娘子又是什么可怕的事儿?   这个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若是喊着喊着,真恍惚当云若妤是自己的娘子。   他要怎么办?   被迫喊了一个时辰“娘子”的齐栾,总算在时辰接近的时候,接过云若妤给他准备的碎银子,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他带着带着罗察在一家茶楼坐下,看着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用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罗察手里还有个小箱笼,齐栾的官服四平八稳的放在小箱笼里,这是为了避免麻烦才这般做的。   齐栾知晓五公主这个“农妇”异常聪明。   为避免官服被云若妤认出,惹出诸多事端,齐栾才出此下策,决定出府之后找一家茶楼,再换上官服。   只是齐栾虽然带着朝服出来,却半点没有要换的迹象,眼看这时间愈发接近,罗察心中有些着急。   “将军,这早朝的时辰已经快要到了。”   罗察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宫门卯时开,等着上朝的大臣们,会在此之前身着朝服等在宫门外。   但齐栾却根本不当一回事,“着急什么?也不是非得去上朝才行。”   上朝,齐栾是当真不愿意去。   若朝堂之上真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知道的,陛下定会召他入宫,好不容易被恩准无需上朝,他是傻了才去自讨苦吃。   齐栾便在茶楼安安稳稳的坐着,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期间他还想着要不要点些吃食,只是想想荷包里的碎银子,只能作罢。   最后只点了一壶清茶。   等茶水上来,齐栾用长指拨弄着茶杯,缓缓看向皇宫的方向。   这茶楼的茶倒也不便宜,不知明日公主会给他多少银两?   够不够再来这儿喝壶茶。   散朝之后,顺帝召集官员议事,内监却在这时小声上前禀告齐栾求见。   齐栾回京之后从没再上过朝,这个时候进宫。顺帝只觉得新鲜。   他不是应该在将军府中陪着云若妤才是?   本着好奇,顺帝立刻就召见了齐栾。   御书房中文官和武官泾渭分明的站在两边,齐栾目不斜视的走过,恭恭敬敬的对着顺帝行礼。   “齐爱卿今日是有何事求见朕?”   顺帝递了话,齐栾自然是要接的,只是齐大将军说话,是不知迂回和含蓄的,“回陛下,微臣在府中养伤之时,听见了不少坊间传闻,说是从南疆那边传过来的?”   齐栾这话说得,仿佛真的是在关心国家大事,但坊间传闻具体都是些什么,大家伙儿心知肚明。   也不知是谁传出齐栾伤势过重,回天乏术。   这传言本也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知晓齐栾是回京养伤的,但没有人知道齐栾的伤势究竟如何,到底多重。   加之齐栾久久未曾露面,时间一久,这些小道消息就这么被传了出来。   齐栾素来不管这些事情,以至于愈演愈烈。   议论的人多了,便有些听风就是雨的开始担心,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有不少人变着法儿的打探消息,想知道齐栾究竟如何。   但谁都没想到,这消息不仅被正主儿听个正着,正主还亲自出面反驳。   不都说人快没了?人家便来给你们瞧瞧,他到底是不是快死了。   众官员们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虽然都知道齐栾脾气不好,但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就连顺帝也有些惊讶,想明白之后便摇了摇头,无奈的笑起。   顺帝心知齐栾的用意,当然不会拆他的台,还得想方设法给他圆,“朕还当是多大点事儿?不过是南疆这弹丸小国输不起,打了败仗随意造谣罢了。齐爱卿心系大辰,实乃朕和大辰百姓之幸。既然爱卿伤势还未痊愈,还是快些回府好生休养。”   齐栾自不能立马答应下来,又恭恭敬敬的说了些话,顺帝也乐得陪他君臣和睦,寒暄了几句之后,齐栾见目的达到也没想着要继续留下,他本就不耐烦听文官和武官扯皮,得了顺帝的准话便躬身告退。   连瞧都未瞧旁人一眼。   御书房的官员们安静非常,就一向最喜欢争吵的那几个都没说话。   这场景看的顺帝非常欣慰,若是每次议事都能这般安静该有多好?他这皇帝当得也着实无奈,他也不耐烦听文官和武官吵吵。   但能进御书房的都是他器重的臣子,臣子们各抒己见,也是为了国家大事,有时候声音大了些,他总不能去捂嘴。   总要顾及他们的面子。   顺帝明白,齐栾已经足够给面子,只是来御书房求见,而不是在早朝的时候提及。   文官和武官素来有龃龉,武将嘴拙,论嘴皮子那是根本比不过文官,但齐栾不一样,他嘴皮子可比一般文官还要利索些。   从前上朝的时候,一张嘴怼天怼地,不仅能说他还敢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被他玩的炉火纯青。   文官们说不过还打不过,最后只能躲,安安静静的不再废话。   齐栾上朝的时候,是顺帝一年之中少有的清净日子。   顺帝其实很怀念,只可惜齐栾多数时候都在边关,少有在京的日子。顺帝更多的时候,是听朝臣们吵吵嚷嚷渡过的。   这回要不是小五病了,顺帝哪里能准许齐栾在家里休养?   没法子把人留下,索性眼不见为净,只想快点把人打发回去陪女儿,也免得手底下的这些大臣们遭殃。可不知情的大臣们完全不知顺帝良苦用心,只当顺帝对齐栾的恩宠,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一个个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儿,开罪过齐栾。   作者有话说:   齐栾:有点贵,不知道明天老婆给不给钱~   ----------   感谢收藏,V前1更,V后日更6千,么么哒。 第12章 金屋藏娇?   齐栾出了御书房走在宫道上的时候,正在思索著书院大概什么时候结束课程。   他什么时候回府比较合适。   齐栾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宫门外走去。   他才刚出宫门,就瞧见了镇北侯府的车架,府上仆人一看到齐栾,便小跑过来恭敬行礼,语气焦急道:“将军,夫人今儿个晨起觉得身子不适,府上请了大夫,说是染了风寒。”   齐栾一听这话也没顾得上太过,跳上马车就往镇北侯府去。   一入府,他便急匆匆的去正院寻阮氏,碰上迎面走来的张嬷嬷,齐栾就着急拽着她问阮氏的情况,“嬷嬷,母亲怎么样了?郎中可还在府中?可他是怎么说的?可有开什么药?”   齐栾拉着张嬷嬷问长问短,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根本不给张嬷嬷说话的机会,她几次三番想开口,统统被齐栾堵了回去。   最后还是阮氏从房中走出,喊住齐栾,才结束他对张嬷嬷的盘问。   齐栾看着面前生龙活虎精神俱佳的母亲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清楚的?   他原本那紧张的心情一瞬间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气恼,“母亲是故意骗我的?”   阮氏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瞧着他身上的伤势已然好转,当娘的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齐栾,“我若不这么说,你还会想到要回来?”   齐栾自知理亏,冲着阮氏讨好的笑了起来,“母亲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看您了吗?”   阮氏没理会,转身进了屋,齐栾只能摸着鼻子跟上。   刚刚坐下,阮氏便让张嬷嬷端了齐栾喜欢的吃食上来,齐栾也不推辞,一边吃着小食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阮氏喊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阮氏原本还在思索要怎么开口,见齐栾自己主动提起来,索性不再遮掩,“二郎,母亲有一事要问你,你须得实话实说,你是否学外头那些混账东西金屋藏娇?”   齐栾本来好好的在吃东西,刚想夸两句味道不错。   听到这里差点儿被生生呛死,他这几日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先是云若妤如今是他母亲,非要在他吃东西的时候语出惊人。   齐栾心悸有余的把手中小食往远处推了推,“娘,您胡说八道什么?金屋藏娇?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阮氏见他模样不想作假,稍稍放心了些,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当真?”   齐栾用力的点点头,万分无奈道:“金陵城中天子脚下,我去哪儿金屋藏娇?我同五公主有婚约在身,陛下怎会允许?”   他故作轻松的开口,实则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方才母亲提起金屋藏娇时,齐栾下意识就想起云若妤来。   他心想着若是藏的人是云若妤,他那将军府只怕是不太够的。   一时间他都不知是母亲的话让他太过意外,还是因为想起云若妤让他太过诧异。   他怎么就会想起云若妤来?   阮氏心说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只是昨日的事儿,让当母亲的不得不多想,“那你且说说,为何近日找了诸多工匠入府?”   齐栾早就知道他府上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去的,闻言神情都没有停顿,随口胡诌:“府中房屋有所损坏,便喊工匠入府修缮。”   儿子是自己生的,他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当娘的怎会不知?   阮氏冷笑连连,“如今翅膀硬了,倒是连为娘也开始糊弄,房屋损坏找工匠没有问题,那你在京郊买宅院又是为何?”   齐栾眼皮子微微一掀,他瞧着母亲面上的薄怒佯装镇定道:“儿子什么时候糊弄过母亲?房屋损坏了自然是要修缮,至于京郊的宅院,是因为我想要出去踏青,这才买下的。”   买宅院还不是因为云若妤心心念念她的茅草屋,万一她还要去看看呢?   不然他哪里需要去买一间宅院?   现下买卖房屋和地契,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便宜,但也不能不买,总不能真的搞个茅草屋出来吧。   “当真是因为要去踏青?”阮氏又一次追问道,“你没有骗娘?真的没有要蓄养外室?”   “金陵城外二十里不也是金陵城,天子脚下,我哪敢如此放肆?”齐栾想方设法的糊弄过去,也没告诉母亲真正的原因。   齐栾想起如今云若妤那情况,还有今儿个早上硬生生喊了一个时辰“娘子”的自己,只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让别人知晓。   阮氏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来,但是心中怒气不减,冲着齐栾就是一顿数落,“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般没有分寸?有什么事情不能差人来家里说一声?要去踏青留宿,我们家在城外不也有一处庄子,住那儿不行吗?还不用修缮。你非要自己瞎折腾,惹得我平白担心。”   齐栾老老实实的挨母亲的训斥,大气不敢出,充分发挥沉默是金的品质。   阮氏见状心中的担忧不知不觉减少七八分,她知晓齐栾不是个糊涂人,先前那金屋藏娇,许是自己杞人忧天。   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阮氏也不舍得继续训斥,便提议让他在府中用了饭再回去。   齐栾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太早回府他也无法同云若妤交代。   “只不过,最近李厨告假,府中只有王厨在,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阮氏有些担心齐栾的挑食。   可她根本不知道,齐栾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   “无碍,都可以。”齐栾淡淡答道,王厨和李厨又有什么差别?   做出来的东西总是能入口的。   他连云若妤做的姜丝粥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阮氏听到这里却有些意外,齐栾一向挑剔,也不喜欢王厨做的菜,今儿个怎么没反应了?   但还没来得及问,齐老太爷便派人来喊齐栾过去练武场,齐栾心中倒是想和祖父比划比划,只是他的伤势当真是不能乱动,军医告诫过他不能动武,不然会影响他日后上战场杀敌。   齐栾心悸有余,却又不想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担心。   到了练武场,齐栾故作严肃的和祖父讨论家国大事,齐老太爷虽然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顺着齐栾的话往下说,一辈子疆场搏命的老侯爷,自然不是个莽夫,虽已经致仕,但家国大事依旧心中有数。   见齐栾关心,便不由的多说了几句。   齐栾听得头昏眼花,还只能硬着头皮听。   好不容易等到午膳时间,齐栾便同祖父一道去了正厅,午膳上桌的时候,齐栾也没跟祖父和母亲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他的动作极快,却丝毫不粗鲁,仿佛面前的是什么珍馐美味。   折腾了一早上,着实有些饿了。   阮氏则无心吃食,一个劲的给齐栾夹菜,“娘给你送过去的人,怎么都给送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在府中吃的都是什么?怎么如今连王厨做的菜都能吃的这般津津有味的?”   齐栾这几日喝的都是云若妤做的姜丝粥,虽说午膳和晚膳味道极好,但也不能抵消姜丝粥带来的阴影。   他也不是喜欢王厨做的饭菜,纯粹是因为饿了。   要说口味,他还是喜欢最近在将军府做饭的那个厨子,想到这里,他就和阮氏夸起厨子来,“母亲之前送去府中的厨子是哪儿找来的?做菜的手艺一绝。”   阮氏听到这里只觉得奇怪,送去将军府的厨子,不就是镇北侯府原先伺候的那几个吗?   手艺还不如王厨。   从前也没见齐栾这般夸,难不成是在边关待得久了?挑食的毛病都好了?   阮氏是了解自家儿子的,齐栾自幼挑剔,挑食更是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便是从军之后,骨子里的那些挑剔习惯也未曾改变,在边关的时候,吃食对齐栾而言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他虽不挑食,却也见不得会喜欢,只是能入口的多吃些,不能入口的少吃些。   阮氏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当母亲的心中别提多难受,“不如等李厨回来上工,母亲把他送去将军府照顾你?”   齐栾听着母亲的话,摇头拒绝,母亲送去将军府上的厨子,如今留下的那个,做的饭菜就很合他的口味,“还是算了,李厨做的菜口味清淡些,适合祖父。”   齐老太爷听见齐栾这话,一挑眉毛,“兔崽子怎么忽然孝顺起来了?先前不是还想着要把李厨带去边关?”   齐栾埋头不语,只当自己没听见。   午膳过后便急匆匆的回去将军府,阮氏的兴致却一直不高,齐老太爷见她担忧,便顺势问了出来。   阮氏对公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最近的事儿都说了说。   齐老太爷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只觉得金屋藏娇纯属无稽之谈,“你可还记得当年陛下要给二郎赐婚之时,在二公主和五公主之间,二郎自请婚约于五公主。”   因为这件事,镇北侯府上下一致都觉得,齐栾是心悦五公主的。   万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而被祖父和母亲误会的齐栾,却紧赶慢赶的跑回将军府,他还没进府,罗察就飞快的跑过来禀告,“将军,您可回来了,公主正在等您用午膳。”   “什么?”齐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儿都已经是未时,云若妤这是等了多久?   “你们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怎么不让她先用午膳?”齐栾一边说话一边急匆匆的往里走,罗察原本跟在他身边挨训。   瞧见云若妤的身影后,急急忙忙的隐匿起来。   齐栾原本有一箩筐要训斥罗察的话,却被人给跑了。   他不耐烦的抬头,瞧见站在面前的云若妤,那些训斥的话悉数消散,齐栾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喊道:“…娘子。”   云若妤见着齐栾就迎了上来,没有责备,没有怨怼,听见他喊她更是笑的开怀,声音中满是关切,“夫君回来了?可是饿了,我在等你用膳呢。”   齐栾心中有些愧疚,他应该早些回来的。   云若妤拉着他走到正厅,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苦恼道,“饭菜许是有些冷了,夫君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把这些热一热。”   “不用。”齐栾飞快的反驳,摸了摸盘子的边沿,还有些温热,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用热了,我饿了,很饿。”   说话间就拉着云若妤坐下,捏起筷子要夹菜。   云若妤看着饿的厉害的夫君,着实有些心疼,明儿个要不要去书院给他送饭?   作者有话说:   娘子喊多了,就变成了习惯~   __________   推荐一下基友的文文   《我在生存游戏撸猫成神》by君水益 ID:4119679   钟意穿越到了一个恶劣星球   这里有会腐蚀皮肤的酸雨,能吞噬巨兽的沼泽,还有一身污血冲她低吼凶狠的……小萌猫?   有点不妙,但是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是还有猫吗?   钟意越过了沼泽,在食人花隔壁搭了间树屋,将那一脸凶狠却毫无破坏力的小萌猫捞到怀里,轻抚它伤痕累累的额头,“今天起你就归我了。”   后来,她还捡到饿瘦了的呆萌滚滚,受伤的高冷小黑狗……   眼看来到身边的小动物越来越多,钟意抱着一直在呲牙炸毛的小白猫颇为苦恼地想:   这么多的毛茸茸,她是养呢,还是养呢?   -   兽人帝国有一档数百年收视率稳居第一的猎杀生存节目,参赛选手会被投放到极恶星上,通过重重挑战的优胜者才能重回星际文明。   以往为了夺取生存船票,一众兽人残酷厮杀,越血腥收视率越高,然而今年开播,他们发现一众凶猛残酷的兽人里居然混进了……一个娇小瘦弱不会变身的雌性!?   少女有着柔软纤细的身段,绝无仅有能够安抚精神暴`乱的天赋力,以及异常明亮的眼睛——竟然是帝国早已灭绝的人类!   兽人们想到娇美瘦弱的人类少女很快要死在残酷的生存游戏里,一个个都兴奋得眼睛红了   然而他们等啊等   等到了钟意在旷野上开辟出田地   等到了山脚下盖起画风截然不同的别墅庄园   等到那一个个在游戏开局时濒临死亡的兽人玩家被她救起来,一个个忠心耿耿守护在她身边……   兽人们: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   当人人以为是菟丝花的人类少女,以强势姿态从生存游戏里杀出一条另类血路时   帝国的兽人们还不知道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少女的光辉会闪耀整个兽人帝国,给腐朽残酷的生存准则带来怎样的冲击和变革   论驯兽,我是专业的:)   明明很强却装弱装上瘾的心机男主 X 能躺绝不坐的大佬女主 第13章 我心疼娘子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每道菜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齐栾原本是为了避免云若妤去厨房折腾才拉着不让她热饭菜。   如今闻到饭菜香,忽然觉得又饿了,遂而拉着云若妤一块儿坐下用饭。   “夫君你快些吃饭,今儿个怎么那么晚回来?书院下课怎么那么晚?”云若妤一边说话,一边给齐栾夹了菜。   齐栾吃饭的动作虽然很快,却并不会显得粗鲁,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在云若妤眼前略过,她瞧着齐栾,眉眼中满是温柔。   齐栾虽然在镇北侯府已经用过膳,但也没拒绝。   云若妤见他喜欢,心中更是愉悦,“这些都是给夫君准备的,你若是喜欢就多吃一些。”   云若妤一直饿着肚子在等齐栾回来,但比起填饱肚子,她似乎更喜欢看齐栾吃饭的模样。   “你也吃。”齐栾拿起一旁的公筷给云若妤夹了菜。   云若妤看着碗中的菜,眉眼中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声音里更是带着些娇嗔,“夫君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呢。”   齐栾的手有点儿僵硬,他若说是凑巧,云若妤会相信吗?   他心中尴尬,面上不露声色,缓缓勾唇,“你是我娘子,我自然知道你爱吃什么。”   云若妤捧着碗偷偷的笑着,许久都未曾动筷,看着眼前的饭菜,只觉得有点可惜,“就是有点儿冷了,刚出锅的时候更好吃呢。”   “这样就很好吃了。”齐栾以前说过许多哄云若妤开心的话,但是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没有半句假话。   虽说稍稍冷了些也能吃,热一热也没多大关系,但味道总是不如刚出锅的好,云若妤不知道齐栾到底是什么时辰下课的,这饭菜做早了不是,做晚了也不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再发生,她想了想又一次问道,“夫君,书院到底什么时候下课?”   齐栾哪里知道书院什么时候下课的?   “应该差不多午时左右。”齐栾忙着吃饭,也没有太注意随口就胡诌了起来。   云若妤看了看这会儿的时辰,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书院的山长是怎么想的?哪有午时才下课的?这到用午膳的时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怕把人给饿坏了?”   ”云若妤想起方才齐栾气喘吁吁的模样,只觉得心疼不已,便提议中午的时候让齐栾不要回来,她把饭菜送到书院里。   “还是不用了。”齐栾想也没想的拒绝,瞥见云若妤疑惑的神色,忙不迭的找借口解释,“娘子平日辛苦,早上要督促我念书,还要准备午膳,已经非常忙碌,若是把饭菜做好了送去,路上岂不是要耽误不少功夫?”   “也不会太耽误的。”   “不妥,这书院在城北,一来一回要大半个时辰,租赁马车也是要花不少银两的。”   “马车租不起,可以租驴车。”云若妤想的简单,也没觉得驴车有什么问题。   齐栾额头上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让永安公主出行坐驴车?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还见得着明天的太阳吗?   “驴车坐着并不舒适,我不愿娘子太辛苦,你在府中等我回来就好。”齐栾巧舌如簧,连哄带骗的劝着云若妤打消这个念头。   他根本没有打算去书院,也没打算去上朝。   云若妤这饭菜要往哪里送?   齐栾原本是打算去上朝的,可他当真不愿去听那些文官唧唧歪歪的,如今大辰并无战事,他不去上朝也没有什么问题。   退一万步说,倘若真的开战,他定是要上战场的,哪有空上朝同文官们吵架?   齐栾不愿上朝,云若妤却以为他去了书院,如今骑虎难下,他便想着每日出门,找个客栈休息,到时候了再回府。   这一切齐栾都计划的好好的,这要是一时不慎松口答应下来,如何能够瞒天过海?   “可夫君中午这般饿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饿坏了可如何是好?”云若妤的声音里满是苦恼,“要不,我多给你准备一些银两,夫君午膳还是在外头吃吧。”   “不行。”齐栾想也没想的拒绝,他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在外头吃?   醉仙楼的饭菜也没家中的好吃,他为何要委屈自己。   “其实,今日是…今日是特殊状况,我还不熟悉书院的路线,明日就会好的,而且外头饭菜太贵,也没有家中的饭菜好吃。”齐栾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好说歹说,总算让云若妤打消这个念头。   一般书院上午和下午都有课,用完午膳,齐栾便在公主殿下的恩准之下,小憩了半个时辰。   云若妤想的是让他劳逸结合。   齐栾却头疼等会儿出门要去哪里。   他虽不想去上朝,但也不是招鸡逗狗的性子,于他而言与其漫无目的在金陵城中闲逛,还不如在府中休息来的实在。   只是齐栾清楚,若是在府中,云若妤是绝不会让他虚度光阴的。   只会督促他念书。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齐栾对和公主殿下讨价还价这件事儿已然不抱希望。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讨价还价到最后,依旧是他妥协,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憩过后,齐栾养足精神,带上笔墨纸砚,规划好了下午的行程,真被在外头溜达一圈,戌时再回府。   只是他没有想到,还没走出正院,就瞧见站在门外等他的云若妤。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俨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娘子…你这是要出门吗?”   云若妤轻轻点头,她方才趁着齐栾休息的时候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不忍夫君太辛苦,“我陪你一块儿去书院吧,虽说此地距离城北也有一定的距离,兴许我脚程快呢?”   “什么?”齐栾惊讶的不行,公主在说什么?要跟他一起去书院?去哪个书院?   “我爹爹常说听人说千百遍,不如自己亲眼所见,虽然夫君说远,但我没有亲眼见到,我想自己去看看到底远不远。这样夫君就不用来回辛苦,我给你把饭菜送过去就好。”   齐栾:“……娘子,你听我一句劝,真的很远。”   “夫君,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对‘远’到底是什么判断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娘子,当真是博学多才。”齐栾硬着头皮夸了一句,只觉得自己手里的笔墨纸砚又沉重了不少。   云若妤站在不远处冲着齐栾伸了伸手招呼他,“夫君你快些,一会儿上课要迟到了呢,我也不是博学多才,都是出嫁之前爹爹教的。”   齐栾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那脚步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迈不出去。   陛下教导孩子,可真是……   教导的极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唔,这两天改了一些逻辑问题和细节,如果觉得有哪里看不明白,麻烦小天使们重新看一次,么么哒。 第14章 他的名字   云若妤站在院子里,冲着齐栾招了招手,她笑的温柔,眼中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即便是催促,也不会让人生厌。   可是齐栾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踌躇半晌都没有上前,云若妤看的奇怪,又喊了他一次,“夫君,你快一点,你在这么磨蹭下去会不会迟到?”   齐栾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云若妤也没怀疑什么,自然而然的牵着他的手,同他一块儿走出正院。   奔波“我仔细的想了想,夫君这般来回实在是辛苦,若是距离不远,那我就算着时辰给你把饭菜送过去,夫君也好吃口热乎的。”云若妤把精打细算这一项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仅仅是计算银钱。   如今还要计算时间。   “娘子啊……真的不用这么麻烦,路程实在太远。”齐栾翻来覆去说的也就是这两句话,他头疼的不行,也不知道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让她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块儿出门。   “远不远的,你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云若妤没有理会齐栾的拒绝,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这般匆匆赶回来,只能休息半个时辰,若是我把饭菜给你送到书院里,午间的时候,岂不是就可以休息一个时辰了?多好呀。”   齐栾听到这儿,也能明白云若妤的良苦用心,倘若他真的是一个书生的话,定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娘子而感动,但齐栾不是书生。   所以他虽然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头疼。   他这一路上走的极慢,云若妤几次三番催促他快些,但齐栾依旧我行我素。   好不容易走到庭院处,云若妤刚想说什么,齐栾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他把手中的书本塞到云若妤手中急急忙忙道:“娘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没有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云若妤手里被塞了一堆的书本,还没反应过来齐栾就一溜烟的跑远了,她喊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在原地等着:“什么东西这么着急?方才过来的时候还磨磨蹭蹭的。这会儿跑的倒是快。”   她嘴上抱怨着,神情却依旧温柔,安静的抱着那些书本站在庭院处等待着。   任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可急匆匆跑远的齐栾,却没有云若妤这般悠闲自在,他跑回正院,立马扯着嗓子喊人,“罗察,快点给我出来……”   一刻钟之后,云若妤终于等到了自己姗姗来迟的夫君,一见面就忍不住发问,“你到底忘了什么?怎么那么慢?”   “是这个。”齐栾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递给云若妤,这是一本诗词选集,比较有名,是书斋随处可见的一本书。也是书院的书生们,最常借阅的一本。   “我方才一直在想到底在哪里,所以路上走的慢了些,后来才想起原是没有带上,翻找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齐栾冷静的解释道。   云若妤原本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见齐栾解释的这般清楚,自然不会多想。   两人一块儿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守在门房处的侍卫早在听到动静就藏了起来,齐栾知道一味的抗拒反而会让云若妤怀疑上,所以他打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只是刚出了门,云若妤便又停下了脚步,盯着匾额上“齐府”两个字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夫君,这宅子的主人,同你一个姓吗?”   齐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头疼要怎么解释。   这座宅子是当初他大败南疆,立下战功陛下奖赏的,原本的匾额不是这个,京城中的将军府挺多,若是加上封号,就显得非常奇怪,齐栾不太喜欢,便要求礼部改成“齐府”,齐栾还未成亲,和父母也尚未分家。   本是于礼不合的。   但本家那边挂着的匾额是镇北侯府,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冲突,齐栾立功那年不过十六七岁,还未及弱冠,在顺帝眼中就还是个孩子。   因为齐栾大败南疆,顺帝龙心大悦,当然允了齐栾的要求。   齐栾看着那匾额,只觉得庆幸,幸好这不是在镇北侯府,要是在侯府,云若妤指着匾额问他是怎么回事,齐栾真不保证自己可以瞒天过海。   但是,最让他震惊的还是云若妤问的话,这宅子的主人和他一个姓?   公主这是记起来了?   齐栾有些不太确定,便打算试探一二,“娘子…你这是记起来了吗?”   云若妤听见这话,不由的皱起眉头,记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记起什么了?”   “我的名字。”齐栾虽然晓得这对话奇奇怪怪的,但他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提问,若是公主真的想起来了也是一件好事。   云若妤听罢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当齐栾是在同他玩闹,“夫君是在同我说笑吗?我怎么会忘记你的名字?”   “夫君姓齐,名君檀,这还是我们当初定亲的时候,你亲口告诉我的,后来我们成了亲,你还亲手教我写过呢,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云若妤笑的温柔。   齐栾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云若妤从未问过他的名字,因为她一早就知道。   他书房里的书籍和字画,还有小印上头都是君檀,云若妤会见到也并不奇怪。   可君檀,不是名,而是他的字。   栾,栋梁之意,君檀意为栾。   齐栾确定云若妤未曾恢复记忆,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收拾了一番心情,冲着云若妤展颜,“娘子当真冰雪聪明。”   齐栾见她没有深究的意思,便随口解释这府邸的主人跟他是一个姓氏,所以这匾额就没有换。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云若妤点了点头,“那,夫君你救下的这人,看来还是个贵人,这府邸修得好生气派,当日见着人的时候,也是通身贵气,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人物昔日怎么会落魄的。”   云若妤感慨了两句,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齐栾听着云若妤的话,眼角不停的抽抽,她每说一句,齐栾就抽的愈发厉害。   这府邸是御赐的,自然是气派。   那被云若妤误认为昔日落魄如今飞黄腾达的人是她的嫡亲大哥,大辰的太子殿下。   能不通身贵气吗?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晓得亲妹妹给他改了姓,会是个什么表情。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又走出一段路,云若妤瞧见迎面走来一个书生,她以为书生要过去,便下意识的往边上让了让。   没曾想书生却停在了云若妤和齐栾的面前,“敢问这位兄台,齐府怎么走?”   这方圆几里,叫齐府的也只有他们如今住的那宅院,云若妤想了想,这书生说的齐府应当是他们家了。   “那是我们家,这位公子,可有什么事吗?”   那书生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听云若妤这般说,大致就明白过来,他见着面前的两个人举止亲密,猜测二人是夫妻关系,便冲着齐栾拱了拱手。   “齐公子,在下是青安书院的学生,姓姜,名贤,此番前来是受了夫子所托,有事相告:书院下午临时休沐,齐公子就不用过去了,免得白跑一趟。”   面前这个叫姜贤的书生,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齐栾非常的满意,只当罗察终于学聪明了。   “倘若无事的话,小生还有急事就先行一步……”姜贤的话音还没落,云若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敢问董公子,书院为何要临时休沐?”   姜贤没想到这问题还有后续,明明找他来的那个人只说把这事儿同这位小娘子说清楚就好。   姜贤也是头一次扯谎骗人,白皙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面对云若妤疑惑的眼神,只想快点儿逃跑,他脑子里着急的团团转,但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有四书五经,还有妻子昨日刚给他生下的儿子。   “姜公子?你怎么了?”   姜贤越想越着急,面前的小娘子还在等着答复,他一着急,直接脱口而出:“山长刚生了儿子,要庆祝。”   岂料此语一出,云若妤的眼神愈发奇怪了,“青安书院的山长,不是已经年逾古稀了?还…还能生儿子?”   姜贤:“……”   他说了什么?   齐栾:“……”   他就不应该对罗察抱有什么希望。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齐栾:   齐栾做的事情,跟我齐君檀有什么关系? 第15章 陪着她一起   云若妤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姜贤,他的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的差?   她难道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吗?   云若妤仔细的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书院临时通知休沐,定是有原因的。   她只是想问清楚原因,这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姜贤说的这个理由,似乎有那么一点奇怪。   青安书院的山长的确是年逾古稀,她也没有说错不是。   齐栾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多说多错,趁着云若妤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姜贤身上,他还是装聋作哑为好。   这会儿哑口无言的人是姜贤,要是他一时心软去搭话,哑口无言的人就是他了。   姜贤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冲着云若妤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找理由,“抱歉,是小生一时失言,不是我们青安书院原先的那个山长,是新的山长……”   姜贤越说越小声,若是地上有个洞,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钻下去,什么新山长,这都是他顺口胡诌的。   但云若妤的神情还是非常的疑惑,“青山书院是个大书院,历任山长都是德高望重之辈,若是山长离任,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姜贤:“……”   这年头,小娘子知道的事情居然这么多的吗?   “新来的山长,昨日刚刚赴任…所以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出。”姜贤说到最后已经完全不知自己在胡扯些什么东西,他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眼前的小娘子给稳住。   只不过人有时候越想做成一件事,越容易适得其反。   云若妤越听越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这山长的架子,还挺大。”   才刚刚上任,就已经那么多事儿。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如何能听不出云若妤话里的意思?姜贤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他本意也不是想要扯谎骗人的。   本以为这件事情很容易,但姜贤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再说下去只怕会越来越糟糕。   他在青山书院求学,自是不愿旁人误解青山书院的山长和夫子,平日里听到些不好的流言都要上前去解释一二,何况如今还是由他惹出来的误会?   “小娘子你听我说,这件事情……”   姜贤还想要解释,却被齐栾开口打断。   “娘子,这件事情也许是个误会。”齐栾虽然想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不能任由姜贤再说下去。   这书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一件小事都能解释成这样,齐栾有个不好的预感,再说下去非但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还会越描越黑。   万一把他给卖了可怎么办?   齐栾只是不想去书院,并不想让云若妤对书院的山长和夫子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还有什么误会吗?不都是这位姜公子说的…”云若妤看着面前的姜贤开口,这不都是他说的吗?   姜贤尴尬的不行,只想掩面而去。   “姜公子来回奔波,也许一时口误。”齐栾语气平淡的开口,“娘子你要知道,这任命山长并不是一件小事,也许青山书院早已经有意向,还没有决断,所以才没有对外公布。”   “是这样吗?”云若妤还觉得有些奇怪。   但齐栾却根本不给她疑惑的机会,先是谢过了姜贤,然后牵着云若妤的手离开,“娘子,既然今日下午休沐不用去书院,不如我们到处去逛逛?听说丹雅苑新到的胭脂很是漂亮,我们过去瞧瞧?”   姜贤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他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在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起初还在还在疑惑为何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今瞧着,许是这位公子想多陪陪自己的娘子?   姜贤因为要照顾即将生产的娘子,已经同书院告假一旬,并不知道书院是否来了新的学生,不过看那齐公子的周身气度,应当不会有假的。   若真是同窗,日后见了面,他也可以规劝一二,姜贤能理解齐公子的做法,新婚燕尔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忍不住荒废时光。   单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想要陪娘子,等到书院正常休沐不好吗?何必急于一时扯谎骗人呢?   可那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姜贤也不好多言。   他想起在家中等待的娇妻幼子,很快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快步的往家中赶去。   而被齐栾连哄带骗拽走的云若妤却又陷入了新的疑惑当中,“夫君是怎么知道丹雅苑来了新的胭脂的?”   “是书院的同窗告知的。”齐栾说起慌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至于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罗察告诉他的。   罗察的本意是让齐栾买几盒胭脂给云若妤,毕竟人家如今的身份是齐栾的娘子。   齐栾觉得罗察简直在胡说八道。   他只是陪云若妤演戏,怎么能自己入戏?   结果如今齐栾也不得不听信罗察的谗言,要带着云若妤去买胭脂。   “夫君不过上了半日学,就已经可以和同窗讨论…胭脂了?”云若妤虽然没有去书院上过学,但是她也实在无法想象,认识才半天的陌生人,在一块儿讨论这些事。   “……我人缘好。”齐栾面不改色的瞎扯,“你不知道,我们同窗里头有好几个都是成了亲的,他们在一块儿讨论要给娘子买什么东西,我恰巧路过,就顺便听了一耳朵。”   “平日里见你也不怎么用胭脂,我想着许是你的胭脂用完了,所以想要给你买些,这才硬着头皮凑上去的。”   云若妤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却是笑着摇头,“不用买胭脂的,我不爱用那些。”   齐栾看着云若妤那未施粉黛的脸庞,也知她不是推托之词,“娘子天生丽质,自然不用胭脂点缀,但我想送这些,是我的心意。”   “如今既不是年节,又不是我的生辰,夫君要送我东西做什么?怪浪费的。”云若妤心中高兴,但理智尚存,这丹雅苑一两银子一盒的胭脂,她还是觉得贵了。   “这送东西还需要挑日子吗?自然是我想到要送你,就送你了。”齐栾这般说着,自然是这般想的。   世家公子从不会明白普通人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就像齐栾永远不知道,在“农妇”云若妤心中,他们家到底有多凄惨。   “夫君万万不可这般想,如今我们还没有什么积蓄,每一文钱都是要省着花的,夫君若真有心想要送我东西,还不如好好念书,早日考取功名当上大官,到时候有了俸禄,你想要给我买什么,我都不会阻拦的。”云若妤活的清醒,深知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齐栾如今听见好好念书考取功名这些话就本能的头疼。   他一个武将,做什么要去考取功名当文官?   俸禄他如今也有。   她不是不愿意花吗?想给她买个胭脂,都被推三阻四的。   “丹雅苑就不要去了,夫君今日既然不用上课,不如就先行回府,好好的温书。”云若妤对胭脂没什么兴趣,倒是对督促齐栾念书更有兴趣。   齐栾头疼不已,他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要躲避这事儿吗?   结果…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来了,三句话不离念书,五句话不离考取功名。   齐栾只觉得心累。   “我自己回府?那你呢?”   “我去绣坊看一看绣线,原本是想着送你去书院,回来的路上顺道去的,现在既然不用去书院,那我便直接去绣坊。”云若妤打算买一些绣线回来,绣些东西拿去寄卖,也好多赚些银子。   “你一个人?”齐栾惊讶的看着云若妤,随即反对道,“不行,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这是金陵,天子脚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不过是去绣坊看看,很快就会回来的,夫君还是抓紧时辰好好念书要紧。”云若妤一个劲的催促齐栾回府,她打算多去几家绣庄转转。   看看有没有符合心意的绣线,也许会耽搁很久,她不想耽误齐栾念书。   “我就是不放心。”齐栾不为所动,只当没听见云若妤说的话,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金陵的城防不行,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在打武将的脸。   故而齐栾只能换一种方式,“我想陪着娘子一块儿去。”   “什么?”   “我说,我想陪着娘子一块儿去。”齐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赧,尤其是在接触到云若妤的眼神之后,心中愈发不自在。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总是没有办法收回的。   “之后我就要去书院念书,晨起出门到黄昏才能归家,休沐的日子还要温习功课,像这样的日子少之又少,所以我今日想陪着娘子。”齐栾只觉得自己如今是愈发的不要脸。   什么话都能瞎说,并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当真要陪着我去吗?”云若妤虽然还有一点儿理智,可这份理智也在齐栾的甜言蜜语中溃不成军,没有哪一个妻子可以拒绝。   尤其是齐栾说今日只想陪着她。   云若妤如何拒绝的了?   “那你陪我一块儿去,可千万不能后悔。”云若妤见劝不动齐栾,只能率先把话和他说清楚。   齐栾满口答应,心想着不过去个绣庄罢了。   结果到了绣庄,齐栾看着琳琅满目的绣线,有点儿手足无措,怎么会有那么多?   并且云若妤还不放过他,拿着几个颜色的线问他:“夫君,你瞧瞧藤黄、魏黄、黄橙这三个颜色,哪一个更好看?”   齐栾看着眼前相差无几的黄色,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这不是一个颜色吗?   有区别?   作者有话说:   齐大将军陪小公主逛了一天的绣坊之后,梦里都是五颜六色的呢~ 第16章 口是心非   云若妤一进到绣坊,就像是鱼儿见到了水一般的愉快。   绣坊里的商品琳琅满目,绣线的颜色鲜艳夺目、五彩缤纷。   最关键的是绣线的颜色还非常的全。   光是黄色就有好几种,若是把每一个色都买回去,她就不愁做不出漂亮的绣品来。   云若妤高兴极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人分享喜悦。   但身边没有旁人,唯有自己的夫君,云若妤也不介意,拿着三个颜色问他,哪一个最好看。   齐栾看着三团绣线,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三个颜色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是不一样的,夫君你瞧,这个会浅一点,这个会深一点,这个是完全不一样的颜色。”云若妤如数家珍的说道,见齐栾脸上的神情越来越迷茫,只觉得有些想笑。   “这些绣线的颜色,同作画时候的颜料颜色差不多,夫君分不出绣线的颜色,为何能分得清颜料的不同?”云若妤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困惑,在她看来这些不都是一样的吗?   难不成颜料变成了绣线,还能把颜色给改变?   齐栾如何能知道颜色怎么区分?他能大致认出个色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自幼连书都不怎么爱看,怎么会喜欢作画?   至于画作,齐栾也只有在幼时念书的时候,应付夫子画过一些。   不过,齐栾倒是时常听说五公主多才多艺。   她要会这些,也不足为奇。   “颜料我也分不清。”齐栾半点不心虚的回答,根本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以他对云若妤的了解,他若是硬着头皮扯谎两句,估摸着回府之后,就会被要求作画。   还是把这种风险扼杀干净为好。   “我不喜欢作画,勉强绘制一二,也是不能见人的。”齐栾回答的干脆利落。   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只是云若妤非但没有诧异和失落,反而看着他浅浅的笑起,“夫君果然坦荡,是个正人君子。”   齐栾一时没反应过来,公主这是在夸他吗?   “这世上有许多人,活的不甚虚伪,明明什么都不会,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会,也不知道这般骗人能有什么意思。”云若妤见齐栾对眼前的绣线一窍不通,也没有做为难人的事情。   她选了一些颜色询问价钱之后,便很礼貌的告诉掌柜,她还要再看看。   齐栾不太明白,这不是很喜欢吗?   他有些迷茫的跟着云若妤离开,一出绣坊的大门,云若妤就冲着齐栾抱怨起来,“这也太贵了吧?她的丝线是掺着金子了吗?买的多居然也不能便宜些。”   云若妤嘟囔着,眼里满是不舍,但她却拉着齐栾离开,“夫君我们去下一家。”   “那绣线不好吗?”齐栾看不懂绣线的品质,却看得明白云若妤的神情,她明明是喜欢的。   “那绣线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真的太贵了,金陵纺织业这般发达,你瞧瞧城中,绣坊和染坊到处都是,她到底有什么底气卖这么贵呀?”云若妤气呼呼的说道,“我们还是去下一家吧,下一家更好。”   尤其是瞧着那店铺门庭若市,更觉得不开心,口是心非道:“就是想骗我的银子吧。”   齐栾瞧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不由的笑出声来。   他虽不懂绣线的价值,却能明白为何会那么贵,见云若妤不开心,便想着给她解惑。   毕竟公主殿下久居深宫,应当是不明白这些的,“娘子这话可就错了,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赚钱的,虽说金陵到处都有染坊和绣坊,可也不是每一家都那么贵,因为她们面对的客人就是不一样的,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明白的。”   云若妤听罢,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脸色愈发的奇怪。   可齐栾却浑然未觉,依旧认认真真的和她讲道理,“她卖的那么贵,自然是有愿意花钱的人去买的,若是她把绣线的价格降下来,那些原先买了的,岂不是要心里不自在?”   “这是面对的客人不一样,你可明白?”   齐栾把话说的听清楚,也是非常认真的在解答云若妤的话,但云若妤的脸色却非常的差,把他的手一甩,冷声问他,“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是嫌弃我穷酸了?”云若妤看着面前的男人,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心中溢满了委屈。   她如何不知道,这绣坊卖的那么贵是什么原因?   她只是…只是…   齐栾看着这一幕,有些慌了神,他完全没有料到云若妤会哭,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找帕子,想要替云若妤擦掉眼泪,但她没有丝毫的领情,把手帕重重的摔到齐栾怀里,捂着脸跑远了。   齐栾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反应过来之后就直接追了上去。   而在暗处保护着云若妤的暗卫们,则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回宫复命去了。   云若妤的脚程并不快,很快就被齐栾给追上。   齐栾追上人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烟罕至的羊肠小道,她到底是怎么窜进来的?若非他耳聪目明,只怕是追不上。   云若妤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掉眼泪太过丢人,这才往没人的地方跑,谁曾想还是被齐栾给追上。   “你过来做什么?”云若妤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恼,她很快的擦掉了眼泪,冷淡的看着齐栾,“你走,你不要管我。”   “你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齐栾拿出手帕给云若妤擦眼泪,但云若妤根本不领情,倔强的别开眼。   齐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胡乱猜测,“娘子,你这是在生气吗?你为何生气?”   云若妤听见这话,心中更委屈了,为什么生气?   他怎么还好意思问的。   “我没有生气。”云若妤冷漠的说道,说完生怕齐栾不相信,又一次强调,“你不要胡说,我真的没有生气。”   齐栾看着云若妤那气呼呼的模样,若是相信她没有生气,那他一定就是个傻子。   他担心云若妤再跑开,一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不放,“娘子,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云若妤想要挣开齐栾的手,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心里又急又气,“你放开我。”   “你先告诉我。”齐栾强硬的问道,怎么都不肯松手,没一会儿云若妤的手腕就红了一圈。   “你弄疼我了。”云若妤红着眼眶看他。   齐栾松开手,说了一句抱歉,可当云若妤一动,他又下意识的想伸手,云若妤小心的往后退一步,揉着自己的手腕瞪着他。   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看着好生刺眼。   齐栾看到这儿轻声开口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云若妤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原本的羞恼和气氛如今也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她心中依旧有着残存的委屈。   也因此云若妤拒绝和齐栾说话,甚至都不想理会这个人。   但齐栾依旧没能想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能继续追问,“娘子,你到底怎么了?”   云若妤却是一点也不愿意解释,她到底怎么了?   “你说呢?”   她如何不知,金陵城的每一间铺子,都有她们自己的顾客。   她买不起绣坊的绣线,不也没有任性着非要买。   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酸话,这难道是触犯了什么律法吗?   需要这般长篇大论的同她讲道理?   “是因为那些绣线?”齐栾试探着开口,见云若妤不说话,只当自己猜对了,“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全给你买回来家,行吗?”   岂料云若妤听完后,脸色更加糟糕,“我要回去了,我不想同你说话。”   “娘子,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云若妤擦干脸上的泪,冲着他凶巴巴的说道,“我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生气!”   齐栾看着气恼离开的云若妤,着实不敢相信她的这句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回了将军府。   云若妤当然知晓齐栾跟在她的身后,但她就是视而不见,只当他不存在。   一回到将军府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任凭齐栾说什么她都不愿开门,最后更是没有了动静。   就在齐栾着急的想要破门而入时,屋子里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他这才知道云若妤是哭的睡着了。   齐栾回到正院,坐在书桌前发呆。   罗察从外头溜了进来,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上峰数落了一顿,“你是怎么办事的?”   罗察有点儿委屈,不知道大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将军,卑职可是按照您的吩咐去找的人,为了逼真些,还特意去找了个书生回来。”   齐栾让他找,也是让他找个机灵点的,那姜贤分明就是个书呆。   不仅不聪明,还差点穿帮。   “罢了罢了。”齐栾摆了摆手,懒得因为这件事情和罗察过多计较,反问问他要是姑娘家生气怎么办。   “将军,您又惹公主生气了?”罗察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只觉得上峰实在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就五公主那温温柔柔的性子,居然能被将军惹生气?   将军到底是做了什么?   齐栾冷冷的呵斥罗察闭嘴,什么叫又惹云若妤生气?他什么时候惹云若妤生气过?   齐栾冷着脸不说话,罗察便苦着脸当起狗头军师来,待听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罗察给了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建议,“也许是公主喜欢那丝线,不好意思直接提。”   “那,照你所言,应该如何做?”   “依卑职所见,不如将军您把公主喜欢的东西买回来,就当是给她赔罪。就您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分不清楚的黄,既然分不清,那就全部买了。”罗察财大气粗的开口。   齐栾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不确定的问道:“…能行吗?”   “我听军中的弟兄们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说不想要,那不是真的不想要。”   “是吗?”齐栾有些怀疑罗察的话,但听着又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她是公主。”   “公主不也是女人嘛。”罗察铁了心的要给齐栾洗脑。   说到最后齐栾只觉得越听越有道理,就这么信了,本想吩咐人去买的,最后实在不放心,就自己亲自去买。   虽然齐栾分不清这些颜色,但是他能记住云若妤到底看了哪些绣线。   从绣坊出来之后,齐栾顺便拐去了丹雅苑,买了新到的胭脂。   随后信心满满的回去将军府。   等云若妤一觉醒来,看着那些丝线和胭脂,非但没有齐栾所想的激动和开心,反而心中一沉。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云若妤:它好贵,我好喜欢,但是我不买,你哄哄我就好。   齐栾:它贵有贵的道理…… 第17章 夫君不好当   云若妤看着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的绣线和胭脂,心猛然一沉。   她不过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些绣线的出处,但凡有点儿牌面的铺子,都会在包装上印上铺子的标志。   绣线是兰玉坊的,胭脂是丹雅苑的。   这两家铺子的东西可并不便宜。   云若妤把胭脂打开看了看,发现都是红色的,只是有细微的差别。   她夫君连藤黄和魏黄都分不清楚,也一定分不清楚这些胭脂的区别。   为什么他会买这些回来?   难道是被什么人忽悠了吗?   云若妤算了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心中又急又气,买了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银子?   想到这里,她连先前为什么委屈都顾不上,转身就要去找齐栾,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了敲门声,“娘子,你醒了没有?”   云若妤听到动静,飞快的跑过去拉开门,眼神不善的看着齐栾,“你从哪儿来?”   齐栾面对气势汹汹的云若妤,一时之间有点儿气短,原本他是想过来看看云若妤的情况,想知道自己送的那些绣线和胭脂能不能让她消消气。   怎么这会儿看着,更生气了?   “从…从书房过来,我刚刚背完书。”齐栾下意识的解释道,本能的想让云若妤少生点气。   “是吗?”云若妤美眸一扫,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在书房背书,还有空去外头买那些东西?”   “我,我背完书去买的。”   “这么快背完书,你真的背下了?”云若妤不太相信的看着他,“该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自然是分得清什么才是最要紧的,我当真是先背完书,再去买的东西。”齐栾担心云若妤一直抓着这些不放,便顾左右而言他。   见云若妤提起绣线和胭脂,颇为高兴的问她喜不喜欢,“我虽然分不清这些颜色,但是这些都是你在铺子里看过的。”   云若妤一时之间,不知是要感动还是要犯愁。   “那这些胭脂呢?”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所以就全部买了。”齐栾回答的理所当然,三盒胭脂,也不过是三两银子,若是能让云若妤不再掉眼泪,齐栾也觉得是值得的。   云若妤听罢,眼中化不开的愁绪却更多了,“夫君,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银子?”   齐栾也不知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愣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来。   反而认认真真的算了算,三盒胭脂加上这些绣线,一共花了十几两银子,当齐栾把价钱说出来之后。   云若妤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云若妤来不及去问什么,反而跑回床边去翻找自己的小匣子,发现里头的银钱都还在,她心中松了一口气,颤颤的问他,到底哪儿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   齐栾看着云若妤的动作,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公主殿下这是几个意思?   他买个东西,难不成还会动云若妤的小金库?   也太小看人了。   齐栾心里别扭的不行,可因为云若妤如今情绪不对,连忙说是之前攒的,还有些是以前给人抄书赚的。   “你居然背着我藏私房钱。”云若妤皱起眉头,对齐栾这样的行为很是谴责,“你到底藏了多少?”   齐栾:“……”   什么叫做背着她藏私房钱?这些明明都是他的钱,他自己的钱。   朝廷发的俸禄,还有他征战沙场的赏赐。   因为云若妤心心念念乡下的茅草屋,他还花了好大一笔钱买了一间宅院。   “没有多少,全部买了这些,我本来还想多买点儿,就是钱不太够。”齐栾有些委屈的解释,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买东西这么扣扣搜搜的。   其实本来齐栾还想买,还是被罗察给拦住,说买的太多不好交代。   齐栾当时不明白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如今倒是全部清楚了。   “你既然知道没钱,你买这些干什么?还有这胭脂,为什么买了三盒?还都是差不多的颜色。”云若妤看着面前的这三盒胭脂,不仅头疼,简直连心都开始疼了,“你拿回去退。”   “不行。”齐栾毫不犹豫的拒绝,这胭脂怎么能退?   他买的时候好多人都看着,并且他还一直拉着掌柜问东问西,多少人都瞧在眼里。   齐栾觉得自己拽着人问东问西只买了三盒就已经是很丢人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想着要把这些给退了?   这怎么可以?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他脸还要往哪里搁?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我不退。”   “一盒胭脂就可以用很久,哪里需要三盒。”云若妤心中的委屈和气恼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些许的酸涩。   “这些都是不一样的。”齐栾当着云若妤的面,打开了三盒胭脂,三盒胭脂的颜色相差无几,在齐栾眼中就都是红色的,但他偏偏要强调胭脂的不同,“你看,这个红一点,这个淡一点,这一个…介于两者之间。”   云若妤听到听到这里,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但依旧强装镇定,装作不在意道,“不都是红色的吗?”   “这怎么一样?”齐栾夸张的说道,“这都是不一样的红色。”   云若妤沉默不语。   “你怎么还不高兴?这不都是你跟我说的,这个黄色的不一样,这个浅一点这个深一点的。”齐栾指着那堆绣线说道,“你说好看的,我还特意多买了点儿。”   云若妤如何能听不出齐栾的意思,他是特意买来送给她的,因为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所以就全部买了。   她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她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齐栾连忙招呼她过去看看,“你瞧,你说的是不是这个颜色,我特意自己去买的,没选错吧。”   云若妤轻轻摇头,颜色都没有选错,她看过的这几样,齐栾都买回来了,甚至还买了绣花针,“掌柜的说这个比较好,我也不懂,他说好我就买了。”   “她铺子里其实还有好些东西,但我又担心买回来你不喜欢,这种东西是不是得用着顺手才可以的?”   齐栾是真的不懂这些,但他懂得设身处地的思考问题,行军打仗的时候需要趁手的武器,绣花不也得找合适的工具才是。   云若妤轻轻的点头,齐栾一直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到云若妤终于笑了,他才放松下来。   便铆足了劲和云若妤说话。   云若妤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的隐没,随即掉下泪来,她不想让齐栾看见,拼命的用手去擦,但只是越擦越多。   最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齐栾瞧见这一幕,差点儿崩溃,不是已经好了吗?不是已经笑了吗?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上了?   女人难道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娘子,你到底哪里不开心?你同我说好不好?”齐栾头疼不已,他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觉得这般心力交瘁。   齐栾本想让她冷静冷静,但也实在不忍心见云若妤一直哭,“娘子,别哭了好不好?一会儿眼睛该肿了。”   云若妤听见这话,非但没止住泪,反而整个人扑到齐栾怀里,眼泪愈发的肆虐,“你买这些做什么呀…我们没有钱,我们没有钱的。”   齐栾微微一愣,硬生生的忍住要后退的冲动,僵直着身体,尴尬的拍了拍云若妤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他的动作克制而分寸。   至于为什么要买?   “因为你喜欢。”齐栾的目的非常简单,他只是纯粹为了让云若妤开心才买的,若早知道会让她哭成这个样子,肯定不会瞎买。   齐栾越想越觉得,就不应该听信罗察的蠢话,“我们有钱的,先前替人抄书,当账房先生,我还攒了一些钱,之前你给我的银两,交了书院的束脩之后,我便只买了抱月斋的核桃酥。”   “你没有去看夫子吗?”云若妤轻声问道。   齐栾坦荡摇头,若非有苦难言,他都能告诉云若妤他哪儿都没去,“我去书院是念书的,考取功名看的是实力,又不是看谁给夫子送的礼多。”   “可是……”   “娘子有所不知,德高望重的夫子都是更看重学生的才华。”   “太贵了。”云若妤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虽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但她还是赖在齐栾怀里不肯出来,“那胭脂,一盒就够了,那些绣线,买便宜的也可以用…”   “那怎么成,旁人有的,我娘子也要有。”齐栾想也没想的回答,至于那些绣线,贵的不一定好用,但便宜的,肯定不好用。   “可是要花很多银子,那些银子都是你好不容易攒的。”云若妤看着绣线和胭脂,心中充满不舍。   “为夫攒的银子,给娘子买东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齐栾已经看开,他如今还没退亲。   云若妤也还是他的未婚妻,哄未婚妻开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云若妤抱着齐栾的手臂,久久不曾言语。   齐栾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子来,递到云若妤手里,献宝似的问她,“你看这个,好看吗?”   云若妤接过那把精致小巧的剪子,坦诚道,“好看。”   “这上头还有花花草草。”齐栾买这剪子的时候还同罗察感慨,这金陵城的铺子,骗小娘子的把戏倒是挺多的,东西做的小巧又精致,就连那胭脂盒子,每个还不重样。   齐栾如何能认得出胭脂的颜色?还不是靠包装。   云若妤看着那剪子上的花花草草,浅浅的笑起来,“这不是普通的花草,这是并蒂莲,夫君有心了。”   齐栾伸出去的手差点儿缩回来,并蒂莲?是他知道的那个东西吗。   听着云若妤欣喜的声音,齐栾只想剁了自己的手,他这哪里是有心,分明就是无心的。   只是这话,他当真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的笑着,“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就好。”齐栾的语气充满着无奈。   云若妤却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夫君的心意,她自然是欢喜的。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着,齐栾觉得屋子里太过于安静,迫切的想要说点什么,转移注意。   便问了个最蠢的问题,“娘子,这藤黄、魏黄和黄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就是一个颜色深些,一个颜色浅些,还有一个介于两者之间。”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齐栾嚷嚷开来,“你之前说……”   “既然我之前说过,为何夫君还记不住?”   齐栾:“……”   他这嘴贱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会好?   云若妤看着齐栾沉默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夫君,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一定会努力的赚银子。   而她也相信,齐栾一定可以高中。   云若妤擦了擦眼泪,没再去纠结那些绣线和胭脂,郑重其事的喊齐栾去背书。   齐大将军整个人是崩溃的,他真的不清楚云若妤对进士娘子这执念到底是哪里来的。   莫非昔日定亲,她就不满自己是个武将?!   作者有话说:   情商不够,智商来凑QAQ 第18章 要如何应对   皇宫,御书房。   顺帝看完暗卫呈上来的折子,神情变得有点儿不自然,无奈的按了按额头,随后把那份折子扔给了太子云衍,“你瞧瞧。”   云衍不明所以的接过,待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脸色也变得颇为古怪,斟酌语气道:“小五这是,演技愈发精湛了?”   也不怪云衍会有这样的想法,云若妤自幼万千宠爱在一身,想要什么只需要招招手,有的是人前赴后继的满足她。   哪里还需要哭鼻子掉眼泪?   顺帝没好气的瞪了长子一眼,“你当朕是在同你开玩笑?朕是想问你,这事儿你可有什么解决法子?”   云衍轻轻摇头,这事儿根本就没有解决之法,云若妤如今谁也不认识,他这昔日兄长,如今成了个陌路人。   云若妤认定他是受过齐栾恩惠的陌路人,偏偏云衍还只能顺着。   个中心酸也唯有自己才知晓。   云衍偷偷的瞧了一眼父皇,又觉得他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莫过于父皇,小五醒来那日,瞧见父皇后便哭闹不止,甚至拒绝父皇靠近,差点儿把父皇的心都给哭碎了。   “也不知道小五怎么样,朕印象中她可是很少哭鼻子。”顺帝有些心疼道,云若妤虽然平日里爱折腾,喜欢的东西也有些奇怪,但性子开朗活泼,聪明伶俐,是顺帝最疼爱的女儿。   “待明日下朝,把齐栾召进宫来一问便知,今日·天色已晚,父皇若这会儿把人找来,小五那边可能没法解释。”云衍相信齐栾做事是有分寸的,不至于真的让云若妤伤心委屈。   况且从折子上来看,应当是没有什么大事。   顺帝听罢,也只能歇了心思,“明日让齐栾想法子带御医回府,给小五瞧瞧,这么多日子总不见好也不是个事儿。”   “你母后时常问朕小五的情况如何,朕告诉她一切尚可,她还怪朕不关心孩子。朕同她说没有关系,她居然说小五都是朕给惯的,你说这过分不过分?”顺帝头疼不已。   连连感慨女人在对待孩子这件事情上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顺便告诫大儿子,千万不要在太子妃提起孩子的时候说话。   云衍仔细的听着,浅浅笑起,说他知晓。   并且他还明白一件事儿,男人在抱怨自己妻子的时候,也只要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昔日不懂事,在父皇抱怨母后的时候打抱不平了一番,结果夸赞没得到,反而被父皇教训,问他对自己的妻子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从那之后云衍就明白,口是心非的大有人在。   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免俗。   ……   皇宫中的父子二人有商有量的,将军府的齐栾却颇为不好受。   齐栾好不容易哄好云若妤,原以为可以松口气,谁知公主殿下擦干眼泪回过神之后,又开始干劲十足的催促他背书。   仿佛这是天大的事儿,就算再生气,再委屈,再难过,都不可能忘记。   等到齐栾如她所愿的背完书,云若妤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嘱咐他早些休息,明日早些起来。   齐栾有气无力的应下,待人走后躺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整日下来,齐栾心力交瘁,只觉得带兵打仗都没有这么累。   翌日一早,齐栾准时被云若妤喊醒,经历昨日摧残,齐栾深知此事已经无力回天,便连挣扎的力气都省下来,安安分分的起床梳洗,背书。   而后被恩准离府邸。   事情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不知云若妤是不想他乱买东西,还是记着他“藏私房钱”,故而今日出门时没有给他任何的银两。   齐栾坐在茶楼里喝茶的时候,只觉得有点心酸。   就在齐大将军思索着是否要找家客栈歇息一番的时候,顺帝派了侍卫来宣他入宫觐见。   齐栾深知昨日的事情是瞒不过去的,明知陛下和太子此番要见他并不是什么好事,却依旧松了一口气。   让他成日里在街上瞎晃,也委实艰难。   御书房中,顺帝正在批奏折,太子尚在东宫处理政务。唯有七皇子站在一旁冷冷的瞪着他看。   这模样,仿佛齐栾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齐栾面不改色的行礼,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云逸也不和齐栾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他,昨日是怎么回事。   齐栾一直知晓,顺帝派了暗卫护着云若妤,他们的一举一动,自是瞒不过陛下的眼,好在顺帝有分寸,并非是要监视自己的重臣,只是着人远远的跟着,保护云若妤的安全。   “昨日臣陪同公主一块儿去兰玉坊看绣线,公主嫌那绣线太贵,臣说错了话,导致公主伤心难过。”齐栾虽然哄好了云若妤,也知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哭泣,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怎么太明白云若妤为什么要伤心难过。   “你那是什么表情?”云逸不满的开口。   齐栾淡淡抬眸,他能有什么表情?不就是疑惑。   云逸恨铁不成钢道:“她如今认为自己是农妇,而你是穷秀才,农妇一年多少钱,秀才成日里只花钱,不赚钱,她那是心疼银子,你可明白?”   随即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齐栾。   齐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傻子。   七皇子入戏这般深的吗?   怎么看起来比他这个当事人还了解。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云逸轻嗤一声,对齐栾非常的不满,若非因为云若妤如今只认齐栾,他才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妥协,早就把人带回来了。   “老七,闭嘴。”顺帝等看够了戏,才淡淡的呵斥儿子,云逸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在父亲面前放肆。   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顺帝饶有兴味的问齐栾,昨日究竟是怎么哄好云若妤的。   齐栾诧异不已,还以为自己听错,“陛下?”   “咳。”顺帝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也知道自己这行为多半有点儿不大厚道,“朕只是……”   “臣明白,陛下是担心五公主。”齐栾非常识趣的给顺帝递了一个台阶。   顺帝颇为满意齐栾的识时务,撂下手中的折子,一脸认真的看着齐栾,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   估摸着实在好奇他昨日究竟做了些什么。   齐栾原本没觉得有什么,昨日哄云若妤时,有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还要当着她父兄的面说。   齐栾是万万办不到的。   只要稍稍一回想就觉得尴尬不已,更何况是说出来。   “回陛下的话,微臣…微臣…”齐栾结结巴巴了半天,愣是憋出一句:请陛下恕罪。   顺帝也没想着要为难人,便歇了心思宽慰了几句。   又问了一些云若妤的近况,待得知云若妤最近日日下厨之后,不仅仅是顺帝,就连七皇子的眼神都变了。   父子二人脸色古怪的看着齐栾,齐栾心中一咯噔,难道陛下和七皇子也是受害者吗?   顿时,齐栾看顺帝和七皇子的眼神都亲切了不少。   君臣寒暄一番之后,齐栾问出了一个深藏在心底里的疑惑,“五公主似乎对,进士娘子很有…好感?”   齐栾说的其实已经很委婉,倘若面前的人不是顺帝,他大概就要问云若妤是不是更喜欢文臣。   顺帝有些不明就里。   待听到齐栾被迫四更天起来念书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他也不想告诉齐栾,云若妤那是看了太多话本的缘故,谁让金陵城书肆里头卖的那些话本,多半都是才子和佳人居多。   “许是因为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夫婿,都是文臣的缘故。”顺帝摸了摸胡须开口。   他同皇后一共二子三女,除了七皇子云逸和五公主云若妤还没有成亲。   其余三个都已经成婚嫁娶。   大辰对驸马并不严苛,娶了公主之后,依旧能入仕为官。   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夫婿,皆是文臣,长公主嫁的是当朝首辅,二公主婚配前科状元。   那状元郎本应进入翰林院成为天子近臣,但他心系百姓,便请旨去地方上赴任,想要做出一番政绩来,为百姓谋福祉。   二公主和驸马新婚燕尔,自然陪同夫君一块儿去。   此番不在京中。   但三年任期即满,二公主和驸马不日便会回京。   七皇子成日里不怎么着调,还时常不在京城,金陵城的姑娘们,也都没什么心思。   有野心的都冲着太子去了,没有野心想要夫妻美满的,自然也不会想要嫁入皇家。   所以云逸虽身份尊贵,但在婚姻大事上,却着实有点儿尴尬。   至于云若妤的婚事,顺帝原本看中的女婿是前科的状元郎,打算赐婚齐栾和二公主,虽说当日顺帝透露过一些口风,给了齐栾选择。   但顺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齐栾居然会自请婚约于云若妤。   二公主又恰好看上了状元郎。   而云若妤压根就在状况之外,不管他说什么,都笑眯眯的答应。   见他愁眉不展还温温柔柔的安慰他,“父皇若是给儿臣赐婚齐将军,那儿臣日后就是将军夫人,若是赐婚状元郎,状元娘子也是不错的。”   顺帝愁的头发都快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只是单纯觉得,二公主的性子和齐栾更为般配。   最终看在两个孩子都满意的份上,他才改了心思,所以压根不存在这样的事儿,这是顺帝故意诓齐栾的。   云若妤素来觉得她大姐夫古板,二姐夫无趣。   若说云若妤喜欢文臣,倒不如说她更喜欢齐栾,比起文人墨客来,她从前经常提起齐栾,总会告诉他们齐栾又给她捎了什么礼物来。   那欣喜的模样时常让顺帝看了心中发酸,这也是他们一致认为云若妤对齐栾情根深种的根本原因。   至于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归根究底都是齐栾的错。   顺帝毫无缘由的把这口锅扣到齐栾头上,明知他内心困惑,却不告知他实情,任由他误会。   作为父亲,顺帝压根舍不得女儿受到委屈。   顺帝却不知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给云若妤和齐栾的未来,埋下了怎样的隐患。   齐栾半晌未曾开口,他近日发现五公主对“进士娘子”执念颇深,没曾想是这个原因。   顺帝见齐栾欲言又止,便问他还有何事不明白。   齐栾看着自己效忠的君主,没忍住问道究竟要如何同五公主相处。   斗智斗勇完全没有用,他只有被欺负的份,想着强硬些,云若妤就会哭。   她一哭,齐栾便败下阵来。   顺帝瞧见齐栾眼中的困惑,不由的想起当年,云若妤头一回拉着他们演话本时候的事来。   那时候的顺帝和太子,完全没有今日这般淡定,磕磕盼盼了许久才让云若妤稍稍满意,整个宫殿被闹得鸡飞狗跳的。   顺帝根本不会告诉齐栾,他们当初是什么状况。   但如今已经是过来人的顺帝,自然可以传授一番经验,“凡事顺着她就好。”   齐栾瞪大眼睛,心道您说的倒是轻巧。   顺帝火眼金睛,如何不知齐栾心中所想,他们原先不想糊弄吗?这不都是失败总结下来的经验。   “你只要凡事顺着她,就不会有事。”顺帝不忍心又提点了一句,“就拿昨日的事儿来说,她说贵,你顺着她说贵不就行了?那里还会有之后的事情?”   七皇子在一旁点头,“有时候光说还不够,还得顺着她去做。”   齐栾:“……”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为何陛下和七皇子,对此等状况都非常熟稔的模样。   是他的错觉吗?   作者有话说:   轻车熟路皇帝陛下,状况之外大将军~   将军每天都被坑,不是被故意坑,就是被无意坑。   亲爹和亲哥都不明白,丈夫和父兄是不一样的。 第19章 五公主给的荷包   齐栾带着疑惑告退,听从顺帝的吩咐,带回了一名御医,只是要委屈御医脱了官服伪装成民间大夫,非常时刻御医也只能听从。   御书房中依旧热闹非凡。   云衍在齐栾离开之后才姗姗来迟,还未走近便听见七弟在大呼小叫。   “小五居然每天都做饭!”云逸嫉妒的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每天都给齐栾做饭!”   顺帝心里头的想法其实也同儿子一样,但他到底是九五之尊,有些话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见云逸这般只得安抚,“行了行了,你一个皇子,这般不稳重,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又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外人在。”云逸把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水吃了个干净,坐在一旁生起闷气来。   顺帝看着云逸这模样,嫌弃的摇了摇头,“你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便是小五从前在宫里,做饭的时候你不也吃不到个热乎的,这时候计较什么?”   云逸听到这儿,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箭,“父皇!”   云衍站在外间勾了勾唇,云若妤做的饭菜味道极好,只是她做饭完全看心情,兴致来了做些好吃的往各宫送些,还有些会送到宫外给长公主,心情再好些就喊他们一块儿去自己宫里吃饭。   云逸因为在京中待不住,时常往外跑,所以极少碰上云若妤兴致好的时候。   每次他一离京,云若妤隔天就会做饭。   巧合的像是故意的。   每一次他们都感慨云逸的运气不好,长公主还不怀好意的给云逸飞鸽传书。   惹得云逸咬牙切齿。   而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云若妤就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饭不好吃,所以七哥才会每一次都恰好避开。   这话辗转被云逸得知,他才知晓妹妹不是故意的,而是他的运气真的差。   所以得知云若妤在将军府每天都会做饭之后,其他人虽然有点儿不满,但没有云逸嫉妒的那么厉害。   “小五变成如今这模样,同齐栾也脱不了干系,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何总是要替齐栾说话。”云逸气恼非常。   云衍轻轻的咳嗽一声,从外间走了进来,打断云逸的抱怨,“老七,慎言。”   云衍的脸色看起来平静,但云逸知道兄长这模样,怕是在生气,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可依旧犟嘴道:“我又没说错,若不是因为他要退婚,小五也不会……”   云逸未说出口的话,在父兄的注视下默默的吞了回去。   “这件事情,孤已经同你说过,是一个意外。”云衍淡淡开口,云若妤的确是因为齐栾要退亲的缘故,才会受伤,把一切都忘得干净。   可这件事情若真要怪罪到齐栾头上,也属实牵强。   齐栾的伤其实比众人所知道的还要严重,顺帝准许他回京休养的时候,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在京中将养许久,他也不过是身体稍有好转,舞刀弄剑还需要一些时日,顺帝时常宣齐栾入宫,可不单单只是关心南疆的近况,更是为了让御医给他调养。   若不是因为伤还没好透,齐栾早就回边关了,哪里还会待在京城。   齐栾为国征战身负重伤,因为担心自己日后还会有意外才想要退亲,不愿耽误云若妤,出发点是好的。   于情于理,顺帝还真没法怪罪他。   但这心里头,多少是有点儿怨言的。   所以顺帝见齐栾这么头疼,也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臣弟明白,是臣弟的不是。”云逸规规矩矩的认了错,坐在一旁吃起茶点来,云衍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去理会他。   转而和父亲讨论起云若妤的事情来,顺帝想起云若妤的那些话本,忽然问道:“你们可知道,小五这是在演什么?”   云逸摇头说不知道。   此语一出,顺帝和太子都看着云逸,惹得云逸差点被茶水给呛到,“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我陪她演的最多,可您二位又不是不知道,她宫殿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本,哪一本不都是夫君和娘子?有时候她还能自己写,谁知道她在演什么?”   云衍和顺帝想起被云若妤自己写的话本支配的日子,都有点儿头疼。   云衍提议去找找,看是不是云若妤曾经看过的话本。   但他们三个大男人,也不好去个小姑娘的宫殿翻找,若是交给宫人,万一不小心碰坏了那些话本,云若妤恢复记忆后,他们可没办法交代。   本来可以找皇后,但皇后最近各种怪罪顺帝宠孩子,顺帝也不想去找骂。   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一个很完美的人选,顺帝看了眼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去一趟长公主府,宣长公主入宫觐见。”   夏明达笑眯眯的领旨去办。   消息传到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云凤岚正在教儿子念书,见到夏明达只觉得奇怪,“父皇召见本宫,怎么是夏公公亲自来?是什么大事?”   夏明达笑着告诉云凤岚没什么大事,只是透露一番同五公主有关。   “什么?小五怎么了?是又严重了吗?”云凤岚一听根本就坐不住,招呼侍女替她梳妆打扮,至于儿子她倒是没想带去宫里,但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府里,正在犯愁的时候,恰巧顾锦时从外头回来。   瞧见这么大的阵仗也是疑惑,“夫人,这是怎么了?”   云凤岚一见丈夫便宛如见到救星一般把儿子放到他怀里,“父皇找我,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家里看着宝儿,我去去就回,若是晚上不回来我让人给你带话。”   顾锦时缓缓点头,抱着儿子目送妻子风风火火的离开,喊住夏明达问情况,“夏公公可知为了何事?”   “顾大人安。”夏明达恭敬行礼,面对首辅大人自不会拿乔,“陛下召见长公主,是同五公主有关。”   顾锦时微微颔首,领着儿子送云凤岚出门。   等到看不见娘亲的马车,小小的孩子才收回目光,轻声问顾锦时母亲这般着急,是不是因为小姨出了什么事。   顾锦时低头看着儿子,因为孩子年纪小,关于云若妤的情况,他们夫妻二人从未和孩子说过,却没想到孩子这般敏锐,顾锦时蹲下·身,温柔的看着他问道,“宝儿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小的孩子有点儿不高兴的嘟囔道:“小姨已经很久没来看宝儿了。”   “那宝儿是想见小姨了吗?”   顾锦时刚说完话,就看到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当父亲的看的好生有趣,问他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宝儿偷偷抬眼,慢吞吞道:“其实,就一点点想,就真的只有一点点。”   瞥见顾锦时不赞同的眼神,宝儿才改了口,“好吧,我很想小姨,就是小姨不要天天喊我念书就好了。”   顾锦时看着小脸紧皱的孩子,哑然失笑。   他想起昔日被五公主当成书院夫子给妻子还有儿子上课时候的场景,不由的想笑。   比起妻子和儿子的头疼,顾锦时反而觉得甚是不错。   “小姨最近病了,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宝儿,若是有机会娘亲会带你去看小姨的,只是她病的有些重,可能会认不出你来……”顾锦时不愿瞒着孩子。   儿子是自己的,顾锦时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更多的,他也不能再透露。   ……   宫中众人愁眉不展,将军府中一派岁月静好,齐栾踩着饭点回到府中,云若妤已经做好了饭等他回来,有了头一回的经验,如今面对云若妤的追问,齐栾已经能够从容不迫的应对。   只是同样的招数齐栾也不能用两次,吃过午饭后,他便依依不舍的离开。   云若妤全然不知齐栾是舍不得饭菜,只当齐栾是舍不得自己,心中更是喜悦。   兰玉坊的绣线到最后还是没能退回去。   也许是看在看齐栾买的多的份上,掌柜还送了几块边角料,虽然不算大,好歹也是颜色亮丽的。云若妤看着那几块布料犯愁要做点什么。   最后还是鹿竹和银蝶提醒她,端午快要到了,可以做个香囊。   云若妤一看黄历还真是如此,她想了想便去里屋取出银子,让鹿竹和银蝶帮忙去买些布料和次一等的绣线来。   鹿竹和银蝶虽不太清楚缘由,但也不会忤逆主子的意思,得了命令后便麻利的去办。   云若妤则是坐在桌子前描绘花样,端午有送香囊的习俗,云若妤自然是要给齐栾准备的,至于让鹿竹他们买的布料和绣线,她想做些香囊在端午那一日去集市售卖,瞧瞧能不能赚些银子。   那块布料也只有那么丁点儿大,做个香囊倒是绰绰有余,还能在缝个荷包,只是云若妤犯愁做什么花样。   她正在犯愁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绣篮里的小剪子,看着上头颤颤绕绕的并蒂莲,便有了想法。   齐栾晚间归来,收到了云若妤亲手做的香囊和荷包。   他看着一脸欣喜的云若妤,有些不知所措,上头的花样他这会儿已经认识,可正因为认识,才为难到底要不要收下。   “夫君不喜欢吗?”云若妤看着面前精致小巧的香囊问道,她做的也没问题吧?这颜色也并不奇怪,“夫君是不喜欢这个颜色,还是不喜欢这个花样?”   齐栾当真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颜色的话题,至于这花样,并蒂莲的剪子当真是他无意之间买下,并不是因为他喜欢。   只是这解释,还真的不好说。   齐栾的本意是要和云若妤退亲的,如今是迫于无奈,才代为照顾云若妤,可无论是并蒂莲还是荷包香囊,都委实太过暧昧,他不好收。   就在他思考要如何拒绝的时候,云若妤又问道,“还是,你不喜欢我送你的荷包。”   齐栾有时候当真觉得云若妤太敏锐了些,看着云若妤失落的模样,又想起陛下和七皇子的告诫,瞬间回应道,“喜欢。”   “喜欢的。”齐栾接过香囊和荷包,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布料是他买绣线的时候送的那块添头,齐栾看着那巴掌大的玩意,本来还想扔的。   没曾想云若妤这般手巧。   “很漂亮。”齐栾真心夸赞道。   云若妤喜笑颜开的拿过荷包就要替齐栾挂上,“和你今日的衣服也很般配呢。”   “还有这香囊,过几日端午的时候可以戴上。”云若妤看着齐栾空手抱回来的书籍,便想着要给他准备个书袋,只是这几日也许没什么时间,之后去买一块漂亮些的布料再做。   “你瞧瞧好看不好看?”   云若妤挂完荷包,顺势把香囊塞到齐栾的手里,跟他说自己还做了一些,让他明日去书院的时候带去,就是之前和他一起讨论胭脂的那些个,让他们瞧瞧喜不喜欢。   云若妤想的美好,她做的香囊精致漂亮,小娘子们都会喜欢的。   可齐栾听到这话眼神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香囊和荷包,冷冷的问道,“你还要送他们荷包?你到底送了多少人荷包?”   难道不是只给他一个人的?   “什么?”云若妤只觉得自己没怎么听明白,为什么要送?   她是要卖钱的。   夫君为何要如此败家,不过讨论了一次胭脂,就要送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大姐夫,群演受益者。   齐将军,绝世大冤种,每天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第20章 瞧瞧喜欢不喜欢   云若妤解释了好一会儿,齐栾才知道自己又误会了,她说的不是送,而是要卖。   云若妤把自己做的香囊统统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香囊做的精致小巧,颜色各异,可是上面却没有绣东西,比起自己手里的那个来逊色不少。   齐栾瞧见这些,缓缓的勾了勾唇,拿起香囊看了看,“端午快到了?”   云若妤点了点头,把这些香囊统统数了数,告诉他要卖五十文一个。   齐栾虽然不知道实际价值,但总觉得卖五十文太少了些。   “这,五十文是不是太少了些?”   “不少了,这些绣线和布料并不是特别的好,而且我还打算去街上贩卖,不是街市上的铺面,不能太贵的,太贵会没有人要的。”云若妤都觉得五十文太高了些。   只不过临近端午,也许有人会要。   这些香囊做的简单,只是有个些许的形状,下头坠着流苏串儿,看着漂亮精致。   不像给齐栾的那一个,云若妤还往上面绣了花色。   今儿个带着鹿竹和银蝶一块儿,也只做了十几个,云若妤想着让齐栾带十个去试试水,若是有人喜欢那是再好不过的,若是一个人都不喜欢,那她就得想别的法子。   “行。”齐栾一口答应下来,任由云若妤欢欢喜喜的把香囊收好。   翌日齐栾出门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小布包,里头有十只香囊,这是云若妤交给他的任务,齐栾并没有去书院,当然问不了书院的学子们买不买香囊。   若是在街市上随便拽着个人问要不要买,指不定会被人当成疯子。   齐栾思索一番,就带着罗察去往京郊军营,惹得罗察频频侧目,“将军,我们去军营做什么?您的伤好了?”   也不怪罗察有这样的疑惑,齐栾伤势严重根本动不得刀剑,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只是在府中养伤。   同齐栾一块儿回来的亲卫,便由齐栾的祖父安置着,如今大部分的时间是在镇北侯府的练武场训练。   老将军戎马一生,虽已经致仕,但训练几个兵还是不在话下的,齐栾不能动武,他也懒得回镇北侯府找不自在,眼不见心不烦。   “未曾。”齐栾每一次提起自己的伤,心中就有诸多的厌弃,他听多了好生休养,不要着急的话。   起初心里也不以为意,外伤刚好就忍不住的和人比划,结果可想而知,又在床上躺了几日。   齐栾虽然心中不愿,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为了以后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养伤。   可心里头到底是意难平,所以他虽然安心的在府中养伤,但从不会踏入军营和练武场这样的地方。   免得心生怨怼。   罗察是齐栾的副将,自然把上峰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如今瞧见齐栾要去京郊军营,还以为他的伤势有所好转,欣喜之余忍不住想入非非,也许他们很快就可以回西南。   结果一盆冷水当面泼下来。   “去军营见几个故人。”齐栾淡淡开口,他在京中也是有知己好友的,不见面不是因为关系不好,只是武将和文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不同。   文官见了面,聊一聊诗词歌赋,说一说过往的风土人情,聊天喝酒快意人生。   武将就不一样了,不管关系有多好,见面先打上一架,把对方打趴下才是硬道理。   就齐栾如今这模样,哪里打的过别人?   齐栾从小到大都没有输过,如今自然也不愿意输,可他又不甘示弱,索性眼不见为净,从不出现。   今日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迫不得已,他这是为了谨遵圣谕,顺着五公主。   齐栾给自己洗了脑子之后,毫不犹豫的往京郊军营去了。   当谢明洲知晓齐栾过来的时候,演武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齐栾年少成名,在武将中备受推崇,军营的这些士兵们,知道他们校尉是齐栾的好友,也知道齐栾如今在京城,早就想见见齐栾。   可齐栾却一直不出现。   如今出现在练武场自然引起轰动,有不少将士都想要和齐栾挑战。   但齐栾却微笑着婉拒,只说是来找谢明洲的。   等齐栾好不容易脱身而出,就迎来了谢明洲的一掌,“什么风把齐大将军给吹来了?”   齐栾轻巧的避开,淡淡解释道:“我伤势未愈,你也不想我被人抬出去不是?”   谢明洲将信将疑的看着齐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也不怪谢明洲不相信,谁让齐栾自幼就诡计多端,苦肉计信手捏来,好几次他相信之后,反而被齐栾撂倒。   “坊间传闻你没听过?”齐栾淡淡横了谢明洲一眼,也懒得过多解释,让他把自己的亲卫喊过来,不多不少,只要九人就好,最好是成过亲的。   坊间传闻谢明洲倒是听过不少,关于齐栾的那就更多了,他对齐栾命不久矣这种传言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一直觉得齐栾是在做什么大事,隐瞒着他。   如今听到齐栾让他去找人,他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多问,“好,你等等,我去把人给你找来。”   谢明洲不知齐栾所为何事,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没交代,当他找到符合标准的人选进了自己的军帐之后,就看见齐栾从一个小布包里面拿出了一排香囊,塞到他们手中,“瞧瞧,你们家中的娘子会不会喜欢。”   谢明洲:“……”   九位被精挑细选出来以为自己要干大事的将士们:“……”   罗察:“…………”   谢明洲的手里也被塞了一个,他拿着香囊和欲言又止的看着齐栾,“这是?”   什么玩意?   “香囊。”齐栾脸色平静的开口,诧异的看向谢明洲,“你连香囊都不认识?”   谢明洲一口老血梗在喉头,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香囊?他只是不知道齐栾给他们香囊干什么?!   “觉得如何?好看吗?”齐栾没理会谢明洲,面对众人问道。   众将士们不明所以,可听到这话还是下意识的低头,看起香囊来,瞧着瞧着便纷纷夸赞起来,“真漂亮。”   “我娘子一向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我娘子也是。”   议论声此起彼伏,谢明洲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齐栾不是要找人来商议大事的吗?怎么就讨论起香囊来了?   “喜欢就好,一两银子一个。”齐栾淡淡道,这个价其实不高,但是比云若妤给的定价已经高出不少,他原本想说五百文一个,但想起这是云若妤辛辛苦苦做的。   齐大将军就觉得不能卖的太便宜。   若非担心旁人说他黑心,齐栾能卖十两。   将士们虽不知道齐大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香囊精致小巧,眼看端午也快到了,买回去也能让娘子高兴些。   能在京郊军营任职的,都是官家子弟,当然也是不差钱的,一两银子买个香囊也不是买不起。   当大家伙儿拿着香囊心满意足离开之后,谢明洲整个人傻了,“齐君檀,你在做什么?你不是说有要事商议,让我找人的吗?”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齐栾看着他手里的香囊,示意谢明洲给钱。   由于太过震惊,谢明洲便没觉得齐栾的话有什么问题,傻愣愣的掏钱,当齐栾接过钱缓缓走出军营,谢明洲才反应过来,直接追了上去。   气恼的把香囊朝着齐栾背后扔过去,“你来逗老子玩的?”   齐栾一转身就看见掉在沙土里的香囊,脸色黑了七八分,一脸淡漠的看向谢明洲,冷冷道,“捡起来。”   谢明洲本想硬气两句,瞥见齐栾那眼神,还是不得已的认了怂,骂骂咧咧的把香囊捡起来,齐栾却没有收回视线,“拍干净。”   谢明洲只想一巴掌把齐栾拍死,但这么多年的压迫,让谢明洲生不出多少反抗心思来,不情不愿的把香囊上的尘土拍干净,齐栾这才满意过来,转身离开。   他不死心的追上去问齐栾今日过来究竟是做什么,齐栾倒也是大方,没瞒着谢明洲,只说自己日行一善。   至于谢明洲会不会误会,齐栾也懒得管。   走出军营之后,罗察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上峰会做出这种事。   齐栾全然不知罗察心中所想,熟门熟路的找到茶楼,拿出一两银子让罗察去钱庄换成散钱。   等到罗察把钱换回来,就看见齐栾往那个小布包里面塞铜板,顺势把另外九两银子放到自己的荷包里。   罗察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多嘴问了一句,“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   “公主说香囊卖一百文一个,换成散钱带回去给她啊。”齐栾理所当然的回应道,他给个一两银子要怎么交代?   至于剩下的九两,齐栾打算攒着,等到合适的机会在给她。   罗察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想起今日上峰在军营的行为,很难不去想余下的九两银子,看上峰这模样莫非是想要独吞?   “将军,您可知道,您这样的行为若是被宣扬出去会怎么样?”   齐栾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也没仔细想,随口应了一句,“会怎样?”   谢明洲总不至于那么小气,因为一两银子就气急败坏的。   “会说您是吃软饭的。”   齐栾手一顿,差点把碗里的茶泼出去。   “还有…您只需要告诉公主,卖了一两银子,您觉得太重换成整钱就好,不用这么……”多此一举。   罗察接触到齐栾的脸色,余下的话很理智的吞了回去。   齐栾看着骤然变重的小布包,只觉得面前的茶水都没了滋味,他看向罪魁祸首罗察,冷淡道:“自己回去领罚。”   罗察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齐栾硬生生的堵了回去,“再敢多话,就加倍。”   罗察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丝毫不敢多言的跟在齐栾身后回府。   越看越觉得上峰这种行为是恼羞成怒。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公主:我说,五十文一个。   翻了好几番卖出去香囊的大将军:他们人傻钱多,觉得好看要多给我钱。   公主:是吗?   将军洗脑:我明天打算卖十两银子一个。   ……   隔天,商会找上门来:有人举报你夫君哄抬物价,扰乱市场。 第21章 金陵闹市   齐栾拎着一千个铜板回到府中,告诉云若妤她做的香囊在书院里颇受好评,大家都很喜欢,他一拿出来,就被抢完了。   纷纷的买回去要送给娘子。   “夫君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云若妤听见这话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齐栾轻轻点头,把手里的布包递过去,云若妤接过布包兴高采烈的想要坐下数钱,还没开始数光是掂了掂重量就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会有这么多?十个香囊,就是全部卖出去也只有五百文才对。”   齐栾这才反应过来,他把价格弄错了,云若妤说的是五十文,他虽然卖了一两银子,但是拿回来的是一百文。   他有点儿头疼,明明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云若妤追问,结果避无可避,“咳,我把价格说高了些,本以为他们会嫌贵同我讲价,结果他们都觉得很值,没有讨价还价。”   齐栾当真觉得这香囊一点儿也不贵,也不知云若妤到底是怎么定价的。   云若妤听完齐栾的解释,也没再多问,谁会嫌钱多呢?   她一边数着银子,一边告诉他今日已经找准了地方,租好了路边的摊位,明儿个要出门做生意,卖些香囊和帕子之类的。   顺便让齐栾瞧瞧她准备好的那些东西。   齐栾顺着云若妤的视线看去,瞧见了林林总总的香囊和手帕,“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   “晚上的时候,还有今儿个白天的时候,鹿竹和银蝶也帮了我许多的忙,这上头也没有什么花样,做着还是很简单的。”云若妤笑眯眯的开口,她原本也在担心是不是能卖得出去。   可今日却街上转了转,才知道卖香囊的并不多,有一些人家会自己做,一些更漂亮的,都会在铺面里,那就贵的多了。   云若妤转悠了一圈回来,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也不想放过,“过几日就是端午了呢,我想趁着端午多做些香囊。”   她把数完的铜板整整齐齐的放好,紧接着拿出一个老虎形状的香包问齐栾好看不好看。   齐栾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精致。”   老虎小巧可爱,憨态可掬,配色更是喜庆,齐栾瞅了几眼,发现动物形状的只有这么一个,“这也是要拿出去卖的吗?”   云若妤听到这话,心里头却不知为何有些不舍,“恩…我还没有考虑好。”   她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小老虎,面带纠结道:“我原本是想做个十二生肖的,想着总有一些不心疼银子的父母会买去哄孩子,本应该是先做鼠的,也不知怎么的缝着缝着,就变成了虎。”   云若妤的语气里尽是困惑,显然是没有弄明白。   但齐栾清楚原因,长公主和顾锦时的独子,云若妤那小侄儿,生肖就是虎,云若妤怕是潜意识里还记挂着小侄儿。   “虎也很好看。”齐栾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缝制这些动物形状的香包麻烦一些,云若妤做了一个觉得有些费事,便没有做其他的,她打算先带上一个,若是有人买,再做其他的。   刚过戌时,云若妤便催促齐栾早些休息,说她也要好好休息,明日早些去集市候着。   齐栾不太放心告诉云若妤明日陪她一同出门去集市。   “你不是还要去书院吗?哪有时间陪我一块儿去集市上。”云若妤想也没想的拒绝,她还盘算着要把针线篮也带过去,得空的时候还能做几个香囊。   “明日书院休沐,我恰好有空。”   “书院为何又休沐?前些日子不是刚刚休沐过?”云若妤有些看不明白,这书院到底能不能好好教书的?   哪有三天两头休沐的?   “上一次是临时的,明日是书院一旬一次的休沐,不一样的。”齐栾胡扯的就跟真的一样,可他明明已经非常努力的扯谎,依旧被云若妤无情的拒绝。   让他安心的在家中念书。   “不行,我不放心。”齐栾想也没想的拒绝,临近端午,金陵城里又闷又热的,万一中暑怎么办?   她长得又好看,如今布衣荆钗依旧难掩国色。保不齐会有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登徒子不怕死。   齐栾如何能放心云若妤一个人出门?便是鹿竹和银蝶跟着,还有暗卫保护着,也是不能放心的。   事情还不能闹得太大,他当然得跟着一块去。   云若妤还想拒绝,最终败在齐栾的坚持下。   翌日一早,云若妤没有让鹿竹和银蝶陪同,和齐栾一道出门,来到她昨日已经选好的地段。   齐栾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地方的地段极好,坐落在金陵最热闹的一条街,左邻右舍都是做些小生意的,还有不少卖脂粉钗环的,都是女掌柜,云若妤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显得多么突兀。   云若妤昨日就已经看好了摊位,缴纳了七日租金,她想瞧瞧做生意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若是行得通,就可以续租。   若是行不通,那便罢了。   她把香包和香囊一个个的挂了出来,还有一些手帕和扇坠儿,齐栾看的眼花缭乱,实在很想知道这些东西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等到把东西全部挂完,云若妤又开始看着小老虎发呆起来。   她看着布包里的小老虎,不舍得拿出来,纠结了许久,就在齐栾想要劝她收起来的时候,云若妤狠了狠心把那只小老虎挂了出来。   “若是舍不得,你就收起来。”齐栾瞧她这模样也着实有点儿不忍。这把人给纠结的…要不要让罗察通知长公主或顾锦时过来买走?   “没关系,还可以再做的。”云若妤的眼里流露出一些不舍来,但她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这样的原因,只能找另一个借口,“这个小老虎花费了我许多的功夫,我也不知道要卖多少银子合适。”   若是卖的太便宜,她只怕自己会后悔。   “十两银子。”齐栾仔细的想了想,定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价。   云若妤惊讶的看着他,“夫君你不要乱说,这个哪里值十两银子?”   “这哪里不值十两银子?”齐栾认真的看向云若妤,把那只小老虎拿了下来,“你看看这个绣工,你看看这个模样,你再看看这只老虎。”   云若妤就坐在一旁听齐栾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夫君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像是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看这只老虎怎么了?”   “看这只老虎,好看。”   云若妤:“……”   她默默的看了齐栾一眼,然后收回自己的视线,低着头思索了许久,认真的建议道:“夫君,要不你还是回去念书吧。”   云若妤是真的发愁,眼看就快要科举,夫君这情况,真的能高中吗?   齐栾假装没听见这话,把那只小老虎拿在手中把玩。   云若妤本还想劝他回去看书,恰巧这时候摊位前来了人,看中一个香囊再问价,云若妤还没开口,齐栾听见动静头也不回道:“两百文。”   姑娘听见这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差点儿尖叫出声,“表表……”   齐栾听到动静猛然抬头,看清楚来人之后,飞快的打断她要脱口而出的称呼,“这位娘子,可是要看香囊?”   阮凝听到这话,明白过来表哥这是不想承认和她有关系,她虽不知齐栾到底在做什么,也不至于这点眼力见也没有。   表哥的打扮和从前不太一样,如今身着白衫,倒是颇有几分翩翩书生的味道,难道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要掩人耳目?   可表哥这情况,也不像吧,哪有执行机密任务还带个女子的?   阮凝心中好奇,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朝云若妤看去,这一看就舍不得移不开视线,云若妤长得漂亮,是那种男子看了欢喜,女子看了也喜欢的容颜。   瞧着年纪和她也差不多,但是这个发髻是怎么回事?   阮凝的实现太过明显,云若妤自然也能感觉到,还以为是阮凝嫌贵,便冲着她笑了笑,“这位娘子,不好意思呀,我夫君不知道价,他瞎说的,这个香囊只要一百文就好。”   阮凝听到这儿,手中的香囊差点被捏变形。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夫君?为什么这个小娘子,喊她表哥夫君?   云若妤见到阮凝手中的香囊,心疼的不行,“这位娘子……”   阮凝也发现自己手中的动作,尴尬不已的道歉,“抱,抱歉,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她匆匆的翻找荷包取银子,云若妤见这是第一个客人,便想着要招呼她看看别的,阮凝本也想留下来再看两眼,但瞥见齐栾的眼神。   决定走为上策。   她放下两百文钱,头也不回的走远了,云若妤看见之后,急急忙忙的想追上去,“不用这么多。”   齐栾把她的手一把拽住,让云若妤不要乱跑,把面前的铜板收起来,统统放到云若妤的掌心里,“不用理会,把钱收好。”   云若妤看着那银子直发愁,“夫君,不用这么多呀。”   齐栾看了那两百文钱,轻声道:“我觉得这个价也挺合理,不如就卖两百文,这街市这般热闹租金一定不便宜。”   云若妤也把心一横,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但她硬气不过三秒便又开始纠结,“不过夫君,这个卖两百文是不是太贵了?那个小娘子,好似嫌贵?”   “不会,你看她付钱的时候多干脆。”齐栾随口答道,方才那人是他的表妹阮凝,他外祖家是金陵有名的书香世家。   阮凝是舅舅的嫡次女,素来备受疼爱,舅母娘家又是经商的,缺什么都不缺钱。   齐栾只觉得有些可惜,若早知道来人是阮凝,怎么可能要二百文?应该要二两才对。   “她方才为什么那么看着你?你们认识吗?”   齐栾坦然摇头,否认道:“不认识,奇奇怪怪的,谁知道怎么回事。”   齐栾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两家经常走动的关系,他对这个表妹倒也是熟悉,不是什么不知分寸的人,就算见着他和云若妤也不会胡乱嚷嚷。   可齐栾完全没料到,阮凝根本没见过云若妤。   按照阮凝的身份,自是能随着家人进宫赴宴,怪只怪云若妤不喜欢参加宴会,所以世家贵女和朝廷命妇,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   阮凝离开后却没有走远,躲在街角偷偷的看着摊位,本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逢场作戏,结果看着看着,就瞧见那个小娘子靠在他表哥的肩膀上。   阮凝都担心她表哥下一刻要甩脸子揍人,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表哥居然还调整了位置给她靠?   还拿起一旁的团扇给她扇风?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绝密任务,让表哥牺牲这么大?   阮凝看了好一会儿,再也没办法自己骗自己,什么绝密任务,什么身不由己,表哥这是养外室了吧…   牺牲这般大,还陪外室一块儿做生意?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虽然艳阳高照,可阮凝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这还是金陵城内,表哥如此大张旗鼓,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这么做,姑姑知道吗?   阮凝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得去镇北侯府一趟。   阮凝离开之后,云若妤的摊位前又迎来了几位客人,只是这些客人瞧着有点儿奇怪。   但他们开门做生意的,总不好把人赶走,“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小娘子,这香囊咋卖?”来人是个壮硕汉子,虽然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音量,还是把云若妤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往齐栾身后躲了躲。   齐栾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两个男子,在心里猛地翻了个白眼,七皇子是怎么回事?   找人也不知道找几个侍女来。   这彪形大汉往他们摊子前一杵,知道的是来买香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收保护费的。   “五百文一个。”齐栾淡淡开口,“靠后些,莫要吓着我家娘子。”   两人下意识的往后退,想起七皇子的交代,便一人买了两个,留下钱就走。   云若妤看着这银子,眸中的疑惑更甚,“夫君,他们都不讲价的吗?”   “也许是买回家去送给娘子的。”齐栾瞥见云若妤不敢相信的眼神,浅浅道,“娘子有没有听说过铁汉柔情?”   “但是,刚才不是说两百文吗?五百文,是不是太多了?”云若妤扯了扯齐栾的衣服低声道,“这传出去人家会觉得我们是黑店的。”   “也许人傻钱多。你没看他们一脸很好骗的样子。”   云若妤:“……夫君,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讹人的。”   云若妤心中纠结,齐栾却是一脸坦然,他心里头腹诽七皇子不会做事,这既然已经找人,怎么不多找几个?早些把这这些东西买完,他们不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眼看着天也越来越热,齐栾开始劝她回去,“娘子,这天儿太热,你还是回家吧,这儿有我看着。”   云若妤摇了摇头,心中还在想着香囊的定价,这一样的东西价格忽高忽低的,传出去岂不是影响口碑?   她打定主意和齐栾好好的商量,齐栾面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头却在想要怎么把云若妤给打发回家,但无论齐栾怎么劝,云若妤就是不愿意走。   齐栾在心中叹气,只能使出杀手锏,“娘子,我饿了。”   这话不光光是云若妤听见,刚刚走近的七皇子云逸也听了个正着,心中更是气恼。   云若妤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饿了?   “夫君,我们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你这么快就饿了?”   “嗯,饿了。”   “那你去边上瞧瞧有没有卖吃食的地方。”云若妤大方的从匣子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齐栾,“这次可以买肉包了。”   齐栾看了一眼银子,却没有接过。而是面不改色的告诉云若妤,他不要吃外头的东西,“我要吃娘子亲手做的饭菜。”   齐栾想起那姜丝粥的味道,强忍着胃疼开口。   云若妤看齐栾一脸被饿坏了的表情,纠结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去做饭,做生意重要,但是夫君更重要。   云若妤问齐栾想要吃点什么,齐栾报了几个菜名,她想起家中刚好又这些菜,这就省了去买菜的功夫,便嘱咐齐栾千万不能随意喊价,好好的在这儿等她回来。   齐栾面上应的好好的,心中惆怅,只觉得自己的牺牲实在是太大。   云逸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只觉得齐栾委实太过分。   不仅能吃到,还能点菜?   云若妤走后,齐栾彻底没了顾及,瞥见七皇子的人,喊价喊得毫不犹豫,最后瞧见七皇子过来,更是准备狮子大开口,“这位公子,买点什么?”   云逸看了摊子前精致的香囊,想起往年端午的时候,云若妤都早早的给他们准备好香囊,上头会绣上他们喜欢的图案,用的布料也是他们喜欢的颜色。   云逸感慨一句物是人非,瞥见齐栾腰间的那个,一中妒火更甚,可他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选了几个香囊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卖?”   “二两银子一个。”齐栾看着云逸手中的那七个香囊,大致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把手中的小老虎递过去,“凑个整,算你十五两。”   云逸:“……齐栾你脑子没病吧?”   二两银子一个,买七个居然要收十五两?怎么不去抢。   “不买就放下。”齐栾淡淡开口,云逸只能狠狠的扔下十五两银子,临走的时候却被齐栾喊住,让他把那只小老虎带上,“这是她给小侄儿准备的。”   云逸看了小老虎一眼,毫不犹豫的结果,但为了避免齐栾再一次狮子大开口,扔下十两银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要他走的够快,齐栾就坑不到他!   齐栾看着没一会儿功夫就赚到的二十五两,只觉得七皇子的侍卫们都是随主子的,说他们人傻钱多,就绝不多聪明一点。   他不都把小老虎递过去了?七皇子居然没反应过来?   齐栾看着二十五两银子开始发愁起来。   小老虎还能说是十两银子,这其余的钱可怎么办?   齐栾想了想又找出自己的荷包,面不改色的把银子放进去。在内心安慰自己,他这绝对不是吃软饭,只是为了避免麻烦。   全然没有注意到相邻铺位的婶子冲他投来的鄙夷目光。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些商户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的,若是有人瞧见便能发现,都是些绸缎庄和香包铺子的掌柜。   “什么人啊?还懂不懂规矩的?”   “他这样子搞,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商户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纷纷眼红齐栾的进账,“方才那个男人,是他自己找来的吧。”   “肯定是,一个香囊卖二两银子?不是他自己人,也只有傻子才会买。”   众商户说了好一阵子酸话,最终决定去报官。   眼看端午就快要到了,香囊荷包生意正好的时候。   再让他这样搞下去,他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作者有话说:   七皇子:我可真聪明。   齐将军: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22章 东窗事发【修罗场前夕】   阮凝回府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想起街上瞧见的那一幕,心里头就堵得慌,她本想立刻去镇北侯府告诉姑姑,可母亲却在这个时候带了裁缝过来给她量体裁衣。   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出门。   另一边嚷嚷着饿得不行的齐栾,则迎来了最早的一顿午膳,他接过食盒的时候还以为会看到姜丝粥那样可怕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喜欢吃的那些菜。   齐栾高高兴兴的解决了午膳,又漫天要价的卖出去了一些香囊。   午时过后又闷又热的,好在香囊卖出去了七七八八,已经所剩无几。   齐栾不想云若妤热的中暑,便借口要回府念书,把人连哄带骗的哄了回去。   云若妤这一上午都过的迷迷糊糊的,她抱着钱匣子把钱数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夫君,那个小老虎,真的卖了十两银子吗?”   “我骗你做什么?钱不都在匣子里头。”齐栾面不改色道,虽然那十两银子是七皇子多给的,他的荷包里还有十五两,加上上次的九两,一共是二十四两。   比云若妤那钱匣子里的银子还多出不少。   齐栾有时候都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吃软饭。但他很快就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减少麻烦。   齐大将军找了借口,当然得含泪咽下苦果,拿着一本书开始看起来,云若妤就收起钱匣子,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开始做东西。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是打算做香囊,还是小老虎?”   “老虎赚钱些,但我并不清楚是大家伙儿都喜欢,还是凑巧。”云若妤的声音里有些困惑。   她有些遗憾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场,“夫君,你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人买走的?他买东西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   齐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娘子问这个做什么?东西卖出去不就可以了吗?”   “不一样的,要是知道是什么人买走的,就可以知道我做的这些香包,到底是小孩子更喜欢,还是姑娘家更喜欢。”云若妤和齐栾分析了好大一堆,有可能是带孩子的妇人主动买了送给自己的孩子。   也有可能是孩子喜欢,当母亲的不得不买。   这都是不一样的。   齐栾看着一脸认真的云若妤,没敢告诉她是云逸自己来买的。   他对此其实没有什么很好的建议,那些东西大多都是七皇子找人买的,到底有多少人喜欢他也并不清楚,若是贸贸然的建议,让云若妤白费功夫可不好。   五月的天已经渐渐转热,云若妤近日起得也早,明明坐在软榻上几次三番要睡过去,依旧强撑着不让自己睡下。   齐栾瞧着心里有些不好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们这行为究竟是对是错,若是香囊卖不出去,估计她也能少点折腾。   看着云若妤这般认真,齐栾想自己是不是不能太游手好闲,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些铺子,有没有招账房先生的。   这样也能把银子光明正大的给云若妤。   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可以扯谎的,并不需要真的去当账房先生。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软塌那边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齐栾定睛一看才发现云若妤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放下书本走过去,把云若妤手中的针线取出来放好。   扯过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结果没一会儿就被蹬在地上,睡着的人儿还不停的嘟囔着,“热……”   迷迷糊糊的呓语,听得齐栾哑然失笑,他也没喊人,自己拿起一旁的扇子给云若妤扇了扇风,“这才五月,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的?难不成这个时候屋子里就要放冰了?”   软塌有些窄,睡在上头定然是不舒服的,但齐栾也没有动她,免得把人给吵醒。   由于齐栾的刻意纵容,云若妤这一觉睡得极其舒坦,醒来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她看着外头的天色不满的瞪着齐栾,“夫君为什么不喊我?”   “瞧着娘子睡得香甜,有些舍不得喊你起来。”   齐栾说的自然,云若妤那兴师问罪的话瞬间就吞了回去,夫君这是在心疼她,她不能不知好歹的。   但因为下午睡过去了,她的香囊都没有做几个,明日要怎么办啊?   齐栾见状,便建议云若妤明日在家中休息,莫要出门。   云若妤不想答应,正在想借口解决。   齐栾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目的就要达成,心中更是高兴,待要再接再厉之时,鹿竹和银蝶拿着许多香囊出现,说这些都是她们白日里做的。   齐栾:“……”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云若妤能够一天之中整出这么多的香囊,原来是因为还有帮凶?   鹿竹和银蝶在齐栾冷酷的眼神中瑟瑟发抖,她们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她们比谁都想让公主好好的待在府中,可是公主哪能愿意?   按照她们俩对公主的了解,与其费尽心思的阻止,还不如好好的顺着她,等她自己歇了心思。   至于这些香囊,则是她们回宫找宫女一块儿做的。   齐栾见劝说无果,只能听之任之。   翌日两人一同出门,齐栾今日要去“书院念书”,陪同云若妤的任务就交给了鹿竹和银蝶。   他万分不放心,对着云若妤交代了一句又一句,最后拿走了一些香囊,打算继续去祸害谢明洲。   街市上,鹿竹和银蝶两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来往的男女,她们俩虽然也没有做过生意,但是陪着公主演过啊。   鹿竹和银蝶信心满满,可是一上午的时间,愣是没接触到一个客人,因为她们发现,公主比她们以为的要厉害的多。   没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了好几个香囊。   她们俩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认命的坐在一旁绣起香囊来,此时摊位前的人走远了。   云若妤开始整理香囊,边上摊位的婶子凑过来同云若妤搭话,问她夫君今日怎么没有陪同一块儿来。   “夫君今日要去书院念书,所以才没有过来。”云若妤笑眯眯的回应。   那婶子见云若妤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心里头有些难受,昨儿个她明明瞧见那男子往自己的荷包里装银子。   瞧着就不似个好东西。   这小娘子长得漂亮又贤惠,说话还讨喜,真不知道怎么就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小娘子,你和你夫君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认识的,夫君是我的救命恩人。”云若妤笑着开口,见隔壁的婶子有兴趣,便说了许多关于齐栾的事情。   眼中的爱慕怎么都藏不住。   那婶子越听越觉得不值当,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了云若妤一句,“小娘子,男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千万不要对你相公太放心。”   云若妤当然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男人是靠不住的,但这很多男人靠不住跟她有什么关系?   “婶子放心,我夫君不会这么做的,他从来不会骗我的。”云若妤笑的温柔。   鹿竹和银蝶大气不敢出,毕竟这话听着,是真的尴尬。   那婶子撇了撇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死心眼的小娘子,她可见的多了,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云若妤见大婶不说话,收拾完手中的香囊之后,便开始绣起别的东西来,没一会儿摊位前来了别的客人,“这位娘子,你这儿可有什么别致些的香囊吗?”   “小生想要给内子买些节礼。”   云若妤看着面前的男子,认出他的身份,云若妤替他找香囊的间隙,顺势和人闲聊了起来,“姜公子?今日书院不是要上课,你怎么有空过来?”   姜贤自然也认出了云若妤,冲她打了招呼,“娘子怕是记错了,今日书院休沐,并不上课。”   云若妤听到这话,有点儿疑惑,休沐?   休沐不是昨天吗?   心中有疑惑,她也没藏着,随口问道,“书院是因为临近端午,才又安排了休沐吗?”   姜贤完全没听明白云若妤再说什么,反而奇怪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云若妤的。   “青安书院每旬有一日的休沐,便是在今日,端午当日会有小半日的假,其余时候没有任何的例外。”   “什么?”云若妤听罢只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我夫君告诉我,书院是昨日休沐的……”   姜贤嘴角抽搐,心说齐公子难道又是为了想要陪娘子,才谎称书院休沐?   “也许是每个书院不一样…”   “我夫君是青山书院的学生,怎么会不一样?”   姜贤听到这儿,脸上的神情变得五彩斑斓气来,他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云若妤,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贤因为上次帮着齐栾扯谎,心中一直过意不去,本想好好劝劝他,可在书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他以为是自己许久没出现在书院,把人给看漏了,还特意找相熟的同窗问过,近一个月来书院里新收的学子里头并没有姓齐的。   “这位娘子,你夫君并不在青山书院就读,我在书院从未见过他。”姜贤认真的开口。   但云若妤却不相信,“不可能,我夫君亲口告诉我的。他不会骗我的,我夫君姓齐,名唤君檀,是青山书院的学生。”   姜贤见云若妤不相信,正愁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话。   结果另一个在选香囊的学子听到他们谈话之后很肯定的说他们书院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   “这位娘子你可别不信,我恰好是书院管杂物的,这平时有学子要领个什么东西,都要经过我的手,我手里还有整个书院的学子名册,当真没有这个人。”   那人见云若妤不信,可没姜贤这般脸皮薄,招呼不远处的同窗们过来,让云若妤挨个的问。   云若妤问了一圈,大家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眼看云若妤的脸色越来越差,书生们不明所以,隔壁摊位的大婶却在猜测云若妤是不是被人给骗了,“小娘子啊,你那夫君该不会是骗你的吧?他也许根本没有去书院,这金陵城的书院,休沐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那些书生们也深有同感,毕竟这样的事儿从前也不是没有。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只见云若妤狠狠的捏着一个香囊,认真道:“我夫君不会骗我的。”   姜贤:“……”   众学子:“……”   摊贩大婶:“……”   云若妤把香囊狠狠一扔,什么都没顾得上交代,直接冲出去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找人。   云逸在隔壁酒楼瞧见闹哄哄的,还以为是妹妹出了事,连忙跑过去了解情况。   在鹿竹和银蝶口中得知是齐栾扯谎被发现,云若妤冲出去找人之后,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   “呵,他也有今天?”   云逸笑了好一会儿,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让手下人帮着云若妤一块儿找找齐栾。   而另一边,又一次迫害了兄弟的齐栾,正毫无所觉的在街上瞎逛着。   由于云若妤最近卖香囊卖的热火朝天,还时不时要问他一些完全在他能力范围之外的问题。   齐栾只得花些心思来研究。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绣庄问掌柜。   有些掌柜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透露消息,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齐栾花了银子之后,那绣坊掌柜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陵城中小姑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说了。   为了这个钱能赚的心安理得些,她还特意请齐栾去了隔壁茶楼小坐。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主要是这位郎君给的多了些,不找个茶楼,她良心不安。   云若妤赶到的时候就瞧见齐栾和绣坊掌柜谈笑风生。   她气的咬牙切齿,什么修养和体面统统都顾不上,直接冲到齐栾面前,把他手里的茶盏抢过砸在地上,凶狠道:“齐君檀,你在这里干什么?”   齐栾手中一空,直接愣在当场,不敢相信的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云若妤,她怎么会来?   云若妤没理会齐栾的愣神,冷声质问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书院念书吗?”   齐栾脑中一片空白,张口就是扯谎,“这,这不是中午了…我过来茶楼用膳。”   “你还想骗我,方才姜公子说,青山书院今日休沐,还有现在还不到午时。”   “啊?”齐栾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去找刻漏,正是这个动作让云若妤确定了齐栾是真的在骗她。   云若妤转身欲走,被齐栾拽住手腕,“娘子,你听我解释。”   云若妤把齐栾的手狠狠的拽下,再也忍不住的骂道:“齐君檀,你怎么敢骗我的?我每日起早贪黑的督促你念书,想让你早日考取功名,为了能让你去书院念书,我想尽一切办法要赚银子,你倒是好,书院不去,拿着我给你准备的束脩下馆子喝茶听戏?”   “你不光是一个人来,你还跟别人一起来,还是个女人。你都没带我来喝茶听戏过。”   云若妤越说越生气。越想还觉得越委屈。   绣坊掌柜不愿掺和人家夫妻之间的纠纷,只想悄悄的溜走,齐栾自顾不暇也没第一时间拦着人,眼看云若妤就要跑开,他立马追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不放,“娘子,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可还没等齐栾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边上的茶客就七嘴八舌议论开来,说齐栾真不是个东西,丢他们读书人的脸。   他们看着云若妤和齐栾的打扮,对云若妤说的话信了七八分。   “家中夫人辛辛苦苦的操劳,你怎么能这么做?”   “束脩的银两都能用来喝茶听戏?这文人风骨都去哪儿了?!”   齐栾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烦不胜烦。   他一再说明自己是有苦衷的,但众人问他有何苦衷的时候,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在众人看来就是齐栾心虚的表现。   茶楼里热闹的不行,齐栾想带云若妤离开,有什么话他们回家好好说,“娘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这斯文败类居然想跑,掌柜,东家快找伙计,把人给拦住……”   齐栾烦不胜烦,可这都是些平头百姓,他也不能真的动手。   只能拉着云若妤往外走。   等到他好不容易到茶楼们口,就被一群官兵给围住,身后还跟着一群商户,说要状告他们俩哄抬市价,扰乱市场,强买强卖。   这边官兵还没说完话,另外又来了一群官兵,也是来抓人的。   说是有人报官,有个姓齐的秀才抛弃糟糠,和陌生女子姿态暧·昧不清不楚。   齐栾看着左右两边都要来捉拿他的人,眼角不停的抽抽,金陵城的官,怕是都疯了吧?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齐栾刚想要亮明身份。   左右两边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动了起来,最近金陵城太过太平,眼看这个月都快过半,他们的业绩还是不上不下的。这不好不容易有个人犯,怎么能让旁人抢了去?   他们也不管齐栾和云若妤犯得事儿到底应该归谁管。   只知道有人报官,人犯找到,他们来抓。   先下手为强,拽在手里的业绩才是自己的。   场面一度变得极为混乱,半条街的人都被惊动了,许多人都纷纷去看热闹,阮氏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茶楼门口人满为患,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刚想要绕开,眼尖的张嬷嬷却颤声的指着人群中央道:“夫人您瞧,那是不是将军?”   阮氏听到这里,忍不住上前几步看个究竟,清楚分明的看到齐栾把个农妇打扮的女人护在怀里,“二郎这是在做什么?!”   张嬷嬷也有些震惊,喏喏道:“夫人,这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阮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齐栾把一个官兵踹开,冷漠的骂道:“有事就说事,滚远些,不准碰我娘子。”   她这会儿是彻底的坐不住,张嬷嬷还想再劝,阮氏却一把把她的手推开,“什么误会?你没听见二郎喊她什么吗?!”   喊她娘子啊。   他儿子什么时候有娘子了?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抱歉,这章修改了好几次~现在才更新,唔,23号要入V,23号0点会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第23章 直面危机【感谢订阅】   齐栾和云若妤刚一出茶楼, 就被身份不明的官差团团围住,两方人马的官服还不一样,他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   两方官差的说辞一样,坚称有人报案, 他们来捉拿人犯。   随后不给他们俩任何说话的机会, 就自顾自的闹了起来,吵得天昏地暗, 好似以为谁的声音大点儿, 就能把人犯押走似的。   云若妤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况, 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齐栾身边缩了缩, 齐栾虽然心里有不少的疑问,但也没觉得这种情况下能问清楚。   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他牵起云若妤的手往边上挪步,云若妤虽然还在生齐栾的气,也明白此时此刻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两人的想法一致,步调也是一致,却忽略了一心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   “捕头大人, 这两个人犯要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两边正在吵架的人立马停下, 齐刷刷的看向齐栾和云若妤。   “想跑?把他们拿下!”   捕头一声令下, 官差们一拥而上,顾不得和对手拉拉扯扯,一门心思想把云若妤和齐栾带回去。   慌乱间云若妤感觉自己的胳膊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拽住, 她感觉面前有无数只手朝她伸过来, 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放手, 放开我——”   齐栾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人群一窝蜂的涌上来,嘴里喊打喊杀的,一句话也听不清楚,这边他刚把拽在云若妤胳膊上的手扯下,自己的胳膊就被人拉住。   齐栾用力挣脱无果,索性不予理会,把云若妤安安稳稳的抱在怀里,往后躲去。   领头的虽然是官差,但围观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齐栾也不想当街动手,若是万一失手伤了人,造成更大的混乱就不好了。   只是齐栾想息事宁人,这些百姓却看热闹不嫌事大,跟官差一起涌上来。   云若妤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被碰乱,额前有几缕头发被抓出,看的齐栾心头一阵火起,眼看这些官差近不了他们的身就要用铁链时。   齐栾气急败坏的把人一脚踹开,“别碰我娘子。”   齐栾的这一脚,把原本就有些混乱的场面弄的愈发混乱,不远处的暗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帮忙。   他们是保护公主安危的,若公主有危险,他们要立即出手,但是现在公主身边有齐大将军,就齐大将军那个身手,需要他们吗?   这他们要是冲上去,会不会被大将军嫌弃碍事?   暗卫们愣神的期间,齐栾可没有闲着,他稳稳的把云若妤护在怀中,左躲右闪,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不停的咒骂,他在人群中看见暗卫,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想让他们过来把云若妤先带走。   暗卫们看到了齐栾的眼神,用力的点了点头,默默的站远了些。   当街动手的确不行,没瞧见大将军都在忍耐吗?他们要是出手,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把人弄死怎么办?   况且陛下也交代过,若非必要不得惹出什么乱子来,暗卫们想了想,决定立刻派个人回去通知主子。   其余的留下静观其变。   齐栾看着人群中宛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暗卫差点破口大骂,是看不懂眼色还是分不清如今的情况?   杵在哪儿当烛台吗?   齐栾本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如今见暗卫在人群里装死也就歇了心思。   眼看情况越来越混乱,齐栾也懒得跟他们过多纠缠,如今闹哄哄的什么都听不清,若在这般纠缠下去,难保有不知轻重的伤了云若妤,他伤势未愈也不能全身而退。   思及此齐栾毫不犹豫的把围在面前的几个人统统踹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出声喝道:“行了,统统闭嘴,我跟你们走,不准动手,不准碰我娘子。”   齐栾见他们冷静下来,便随意的扫了两眼,祸水东引,“你们先好好商量,我到底跟谁走。”   因着齐栾的这句话,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官差们见齐栾配合,倒也没再动手,他们说到底只想抢功劳,又不想闹出人命,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学乖了,没有闹得很厉害,反而开始有商有量。   齐栾提出自己跟他们走,让他们放云若妤回去。   云若妤紧紧的搂着齐栾的腰不肯放手,“不要,你别去。”   大牢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岂不是得脱层皮?这些官差凶神恶煞的,都不知要对她夫君做点什么。   “没事的,你先回去,我很快就会回来,官差也不能平白无故抓人,也许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齐栾极力安抚云若妤的情绪,也没当一回事。   金陵城的衙役们不认识他,总不至于当官的还不认识他。   “我陪你一起去。”云若妤紧紧的抱着齐栾的胳膊不肯放手,坚决不让齐栾独自面对。   “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到了牢里,等他们查明真相会放我离开的。”   “真的吗?”云若妤依依不舍的看着他,齐栾用力的点点头。   “真的没事。”   两人在这边依依不舍,一旁的官差却听得非常不耐烦,“腻歪够了没有?你们两个都是人犯,统统都跟我们走一趟。”   齐栾:“……”   云若妤:“……”   齐栾因为不想在闹出什么乱子,便决定跟官差们走一趟,这会儿街上太乱,也没看到暗卫和云逸的人,齐栾也的确不放心让云若妤一个人瞎跑,这才同意云若妤跟他一起去公堂的要求。   目睹全过程的暗卫们都在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也许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所以选择暂时妥协?”   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要不然大将军为什么带着公主主动跟官差们走?   这肯定是不想把事情给闹大。   暗卫们虽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但实在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当朝将军和公主被人绑了进大牢,这……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吧?   他们的第一任务是保护五公主的安全,但五公主如今全须全尾,没有受伤,有齐大将军在,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在后头跟着保护就是。   齐栾倒是没所谓被带去哪里,他如今不仅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还得防着别人叫破他的身份,免得又惹出麻烦。   齐栾的心思也唯有他自己清楚,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阮氏在内,想法都是五花八门的。   云若妤心中一片茫然,不知真要进了大牢他们要怎么办。   暗卫只当齐栾成竹在胸,没有丝毫慌乱。   而阮氏想的比他们还要深远些,明明齐栾只要把自己的印信拿出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结果他倒好,宁愿跟着那个女人一块儿进大牢,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若说一开始那句“娘子”阮氏还能自己骗自己,可这会儿她是真的没有办法骗自己。   阮氏不知云若妤的身份,只当齐栾对云若妤情根深种,联想起先前的宅院来,想到齐栾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   她一时之间急怒攻心,昏厥了过去。   张嬷嬷连忙把人给扶住,开始掐起阮氏的人中来,她眼睁睁的瞧着将军和那个农妇随着官差越走越远,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们家的将军是怎么变成个文弱书生的。   还多了一个娘子。   但心中纵然有千万种疑虑,张嬷嬷也没有轻举妄动,她虽是阮氏的陪嫁,可到底是个奴才,主子的事情也容不得她置喙,如今一切只能等夫人醒来。   张嬷嬷敛下心神,沉着的吩咐仆妇去把马车赶过来去就近的医馆。   ……   在云若妤和齐栾被官差带走之前,其中一个暗卫被安排回去报信,在往皇宫赶的路上,碰见了七皇子云逸。暗卫见是七皇子,飞快的把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让他拿个主意。   云逸听到这里,不敢相信的愣了好一会儿,了解事情经过后便让暗卫回去保护云若妤。   暗卫走后,云逸立刻派人去打听情况,他本想立即进宫一趟,但想起这个时候父兄都在御书房商议国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逸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太过忧心。   金陵府衙的人不认识云若妤,却不会不认识齐栾,等一照面,定会把人给放了。   没过多久云逸手下的人就把事情全部打探清楚,听到齐栾和云若妤身上那些罪名,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侍从见云逸皱眉,以为主子是在担心五公主,立马宽慰道:“主子放心,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如今也知晓公主他们身在何处,等京兆府尹查明真相,定会放人的。”   “等会儿,你说放人?”云逸摸着下巴想了想,妹妹能出来当然是最要紧的,但是齐栾嘛,就不用那么快出来了。   已经被京兆府的官差带走,不去京兆府的大牢住上一住岂不是可惜?   “你刚才说,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   “是,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是那些人……”胡乱说的。   “这明明都是事实,怎么会是无中生有?你可别弄错了,再去仔细的查查。”云逸摇了摇折扇,幽幽的开口。   侍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主子,他没听错吧?   云逸见侍从已经明白自己的打算,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还不赶紧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侍从一溜烟的跑远了,苦着脸出了门,只觉得主子愈发不厚道了。   齐栾和云若妤一块儿跟随官差来到京兆府,他本以为会立刻见到京兆府尹高远,想着在升堂会审之前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圆满解决,然后离开。   却没想到高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人犯带回来之后既不先升堂审理,也不见见人犯,反而把他们俩关进了牢里。   云若妤原本一直跟在齐栾身边,结果牢里的狱卒要把他们俩分开关押。云若妤固执不从,狱卒想强硬动手,瞥见齐栾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心虚,就在他以为齐栾要动手的时候。   云若妤却递过来几块银子给他,“这位差爷你行行好,别把我和夫君分开。”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银两,眼珠子飞快的转悠了一圈,想起上头的命令临时关押这俩人,等外头混乱过了就要提审。   狱卒便也不拘泥规矩,顺水推舟的成全。   云若妤这才得以和齐栾关在一块儿。   她眼中是止不住的庆幸,可齐栾的脸色却非常不好看,冷声问那狱卒叫什么名字。   狱卒本就忌惮齐栾,如今听到这话也有些心虚,拿起棍子往牢房上敲了敲,“问什么问?不该问的别问,再多说一句就分开关。”   齐栾恼怒至极,刚想和他理论就被云若妤拽住胳膊,“夫君,你别和他吵了好不好?”   她眼中有着非常清晰的惶恐,看的齐栾一阵心疼。   “好,我不和他吵,你别怕。”齐栾权衡一番把那狱卒抛诸脑后,找到牢房里那简陋破败的床铺,把上头的干草挪开,扶着云若妤坐下。   “夫君,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云若妤颤着声问他,原本心中就害怕,方才走进来时瞧见墙上的刑具和一旁的烙铁,云若妤的心便又颤了颤。   安静下来之后,齐栾才发现云若妤在发抖,他想了想,揽住了云若妤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你别害怕,我们问心无愧,肯定可以出去的,官府审案是要有依据的,这天下没有诬告成功的道理,律法是最公平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在齐栾的劝说下,云若妤总算没有那么害怕,她看着那些刑具掩耳盗铃的闭上了眼,齐栾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调整了位置挡住她的视线。   结果刚好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了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云若妤被吓得又是一抖。   齐栾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飞快的用手捂住云若妤的耳朵,不让她去关注,“好了好了,没事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牢房里非常空旷,这惨叫声又太过于撕心裂肺,就算齐栾捂住了云若妤的耳朵,还是有些声音会无孔不入的钻进来。   齐栾听到这声音真真是想把高远拎过来揍一顿,他当京兆府是刑部大狱吗?还搁这儿审问犯人?能不能干点人事?   齐栾不知因为有他在的缘故,云若妤已经没有那么害怕。   他还在忧心不已,不停的和云若妤说话,不住的安慰她。   云若妤抬起头,看着齐栾的侧脸,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夫君明明待她这般好,可他又为什么要骗她呢?   牢中的云若妤和齐栾水深火热,公堂之上的京兆府尹高远也忙的不行,街市上的混乱的确已经解决,但这件事情却扩散的极远,有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都说要过来瞧瞧这“抛弃糟糠”的秀才是个什么模样。   这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就把京兆府堵得水泄不通。   京兆府尹高远听说手底下的人抓到了一个人犯,还是从管辖商会的朱六哪儿抢来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人犯原本都快要被朱六给带回去了,还是小的拿着文书半道给截过来的。”师爷迫不及待的说道,把当时的场景和不易描绘的活灵活现。   京兆府尹瞥了他一眼,“我说朱六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跑来京兆府了,原来是你干的好事,不过,做得好。”   师爷得了高远的夸赞,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京兆府尹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什么都管,上到金陵周边的刑事案件,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要经过他们的手,原本这商会也是他们管辖的范围之内,但是本朝太子看重商人,特意从户部提拔了个官员来管辖这些事儿。   没了商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高远本来是高兴的,他还想着甩开了一个大·麻烦,但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没了商会之后,他的油水就少了许多。   高远几次三番想把商会的管理权要回来,结果屡次被驳回,这事儿被朱六知晓以后,他还嘲讽京兆府尹目光短浅,贪心不足蛇吞象。   两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来的。   那些商人们大多谨小慎微,闹出来的大多都是些小纠纷,高远根本管不着他们。   今儿个难得能从对方手里抢人,他可不心情好吗?   只是高远也没想象到会有这么多人围观,“这人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这么多人?”   “老爷您还没看案卷?”   高远往外头瞅了瞅,不以为然道:“我这不刚去应付朱六了,还没来得及。”   师爷听罢,立马回道:“说是抛弃糟糠和旁的女子暧昧不清。”   高远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百姓来围观了,这于民生息息相关,不怪乎他们激动。   比起什么杀人放火入室抢劫的。   百姓们更加关注邻居丢了几只羊几头牛,隔壁小叔子和嫂子是不是有暧昧之类的消息。   高远见状放心下来,他还以为是手底下的人不知轻重抓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惹得众人围观,既然是这么件小事,那就一切好办。   他整了整衣衫,一拍惊堂木:“升堂。”   师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捕头站了出来朗声道:“升堂——带人犯,带苦主——”   高远捧起一旁的茶盏刮了刮杯盖,心情极好的吹了吹上头的茶叶沫儿,今儿个没啥事,等审完这个案子,刚好回家可以早点放衙,回家陪陪夫人。   没一会儿云若妤和齐栾就被带上公堂,原告也上来了,麻溜的跪了下去。   齐栾没跪,自然也不会让云若妤跪,他俩就好端端的站着。   高远还在那儿和他的茶叶较劲儿,也没在意面前的人,他没听见动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刚想抬头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结果等到看清楚堂下站着的人,吓得差点滑倒在地上。   他一时不查,被热茶烫的喷了出来,茶叶糊了一脸,他连忙用帕子略去,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人。   老天爷啊,这煞神怎么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因为京中的流言?可那些流言不是早已经没有了吗?   齐大将军是怎么回事?流言传的最厉害的时候没有出现,这会儿现身,莫非是想要秋后算账。   高远吓得大气不敢出,不住的摸着脑门上的汗,就在他纠结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师爷出了声,“大胆人犯,见到京兆府尹还不赶快下跪。”   高远瞪大了眼睛:人犯?!   他立马低头看向案桌上的案卷,待瞧见齐君檀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凡他早点看案卷,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情。   所以,齐大将军就是这次抛弃糟糠的穷秀才?他手底下的人抢了好久终于抢到的香饽饽?   还是他手底下这群混账小子抓人的时候误将齐大将军抓回来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高远都觉得很可怕,齐大将军怎么会有糟糠?齐大将军尚未成亲只是有婚约在身,那婚约对象还是五公主。   齐栾一见高远那模样就知道对方是认出自己来了,他冷着脸看向高远。   高远被齐栾看的宛如一只死鹌鹑,他憋了好一会儿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齐……齐……”   齐栾却冷淡的接过话茬:“齐君檀。”   高远听明白了,齐大将军这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他想到这一层,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云若妤身上瞥去。   长得倒真是天姿国色,我见犹怜。怨不得齐大将军都没把持住。   高远还在想入非非,师爷却又不怕死的叫了一声,喊他们两个跪下。   高远一个激灵,立马道:“不用!不用跪,本朝礼遇读书人,不用跪。”   说罢不顾众人的反对,坚决给齐栾和云若妤赐座。   惹得云若妤心中充满疑惑,“夫君,这官老爷是想干什么?”   “不用理会他,估计脑子有问题。”   两个人小声的交谈着,齐栾更是一脸淡定的让高远断案,高远如今哪里还有心情断案。   只想把自己给了断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高远这会儿只希望死对头能亲自过来把人给抢了去,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的问师爷:“那朱六现在人在何处?”   要是在的话,赶紧把人给放进来。   师爷却不明其意,只当高远担心对方把功劳给抢了。   胸有成竹道:“老爷放心,卑职已经让人拖住朱大人,他这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的,我们先审案子,等到审完了之后,他们过来也就晚了。”   高远:“……”   他默默的看了师爷一眼,只觉得从前两人培养出来的默契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高远看着师爷不停的苦笑,审?怎么审?这人是他可以审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24章 断案惊魂记【双更】   堂下苦主, 人犯,证人一应俱全。   审理案子的相关条件都已经达成,惊堂木握在手中,但高远无论如何都拍不下去。   他看着齐栾, 一脸的哀求, 希望齐栾能给他一点儿提示,好歹暗示一下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 多少让他有点数。   这话不说一句, 暗示也不暗示的, 让他怎么办?   高远不停的朝齐栾看过去, 眼睛都快眨抽筋了,齐栾只当没瞧见,愣是半个眼神都不给高远,反而催促他快些断案,“高大人,怎么不升堂?”   高远面上一派平静, 脑子里却宛如有万马在奔腾,升堂?   升, 升什么堂?   齐将军是在暗示他如果不好好的断案, 就要升天吗?   高远苦着脸拍起了惊堂木,力道比平日里小了不少,就怕一个收不住力, 惹恼了齐栾。   他没胆子让齐栾跪, 更没胆子让被齐栾护着的云若妤跪。   明明这俩是被告,高远却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苦主那头, “下跪何人?状告何事?”   堂下跪着的苦主, 铿锵有力的磕了头, “大人,小人贱名钱贵,乃是金陵城中一商户,经营绸缎生意。状告齐姓男子和他的娘子。他二人在金陵城的春山街支摊卖绣品,却没有遵循原则随意给商品定价,哄抬物价,扰乱市场。”   高远越听越觉得心惊,他没敢去看齐栾,转而看向身旁的师爷,用眼神询问:不是说抛弃糟糠,和陌生女子暧昧吗?   怎么还有哄抬物价扰乱市场?   师爷连忙示意高远看案卷,“大人,这是互相牵涉的案子。因为哄抬物价的罪名没有抛弃糟糠严重,所以小人才能把人抢来。”   “您只需要遵循数罪并罚择一重罪处罚的原则即可。”   高远:“……”   他低下头认命的看起案卷来,只觉得自己马上要命不久矣,师爷真是好文采,好一个数罪并罚。   高远总觉得下一个被罚的就是他了。   他仔仔细细的看完案卷,明白是有两伙人状告齐栾。   商户写了状书,状告齐栾哄抬物价,扰乱市场。   还有人报官,状告齐栾抛弃糟糠,和一女子暧昧,有人认出那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这上述说的若是事实,便是通·奸。   若人是被朱六带走,朱六只能审理哄抬物价一事,可现如今人到了京兆府。   高远却是可以两件案子一起审理,按照数罪并罚择一重罪处罚的原则,他得先审理抛弃糟糠。   哄抬物价没有抛弃糟糠严重,毕竟一个是要仗责,另一个只是罚款。   原本这两件案子非常简单,只需要把证人传唤上来问清楚即可,但如今高远一点也不想审理抛弃糟糠这事儿,见没人提起也是乐意至极,听钱贵说完,便象征性的问了齐栾一句,“齐秀才,对钱贵的指控,你有何话说?”   齐栾面对这一指控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不仅没有众人以为的心虚,反而冷冷的质问钱贵,“你说我哄抬物价扰乱市场?我不过是提了提香囊的售价,哪里来扰乱市场一说?”   “你同样的香囊一个卖三百文,一个卖五百文,哪有这样的事情?”钱贵梗着脖子和齐栾对峙。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远打岔,“肃静——公堂之上,肃静!”   钱贵低着头不说话,齐栾却是轻嗤一声,半点没放在心上,“你说一样就是一样的?我娘子做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你可知丝线和绣布都有好坏之分?既如此做好的香囊自然也不一样,亏你还是个开绸缎庄的,连这都不明白。”   “那也没有那么贵!”   齐栾随意的扫了钱贵一眼,里头讽刺意思非常明显,“我娘子做香囊的时间难道不值钱?五百文我还嫌太过便宜,我娘子做的东西,就值这个价。”   云若妤听着齐栾这颠倒黑白的话,睁大了眼睛,夫君这是瞎说什么?   她做的那个香囊都是一样的布料和绣线啊?   还有,她做香囊真的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夫君说的也太过了些。   齐栾没理会云若妤的惊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给钱贵任何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买卖东西自古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东西的人都没嫌贵,没告上门来,你一个商户,却来状告我定高价,你这般多此一举,究竟是何居心?”   “难不成是觉得我抢了你的生意,故意攀扯不成?”   钱贵听到这,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这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胡说八道!”   钱贵的声音一大,高远的眼神就立刻扫过来,提醒他肃静。   “素来只听说过降低售价导致市场混乱,可从没听过高价售卖有错的道理。”齐栾嗤笑一声,暗讽钱贵没事找事。   高远一开始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他还当是什么哄抬物价,以为是垄断原材料之类的,导致他们商户们深受影响,这才要来状告,闹半天是一群吃饱了撑着眼红别人赚钱的?   “他们香囊卖高价,跟你有什么关系?”   钱贵一愣神,没料到高远会这么问。   高远见他不说话,再接再厉,“这高价是卖给你了?打扰你做生意了?”   钱贵继续摇头,这一回不等高远说话,他便率先开口,“他卖一个最便宜的香囊胡乱定价,这是扰乱市场安定,不利于长久发展。”   钱贵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高远听来听去只听出一个意思,他冷笑一声,质问道,“你是商会的会长?”   钱贵摇头。   “你没听齐秀才说吗?这香囊的丝线和针都是不一样的,售价当然也不一样。”高远按了按额头,在心里骂娘,这人不没事找事吗?   “可是大人,这件事情……”钱贵想问这香囊的售价跟针有啥关系,难不成他这三百文的香囊用个镶金边的针来绣就能卖五百文了?   这他妈卖的是香囊不是连针一块儿卖吧?   但高远却一个字都不想听,只当钱贵这人不仅没事找事,还想要给他找事?这怎么行?   只是高远这话说的着实有些令人费解,不仅仅围观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就连云若妤也没怎么听明白,凑过去小声的问齐栾,“大人说的针,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绣花针吗?   齐栾轻嗤一声,低声笑起,“当官的脑子跟我们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同。”   齐栾深知高远是想借他的话来堵钱贵,只是没记住,然后就瞎扯了一句。   得亏高远是京兆府尹,这般离谱的话说出来,也没人提出异议。   高远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至于这商户,他也没胡乱惩罚,只是口头上褒奖几句,说他这精神是难能可贵的,只是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得按照流程行事,先去商会那边备案,才能够报官。   钱贵心有不甘,却不敢在高远面前造次,只得咬牙认下。   高远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偷偷的看了一眼齐栾,见齐栾脸色平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本官宣判,齐秀才同他夫人无罪,当庭释放。”高远刚说完这句话要拍下惊堂木。   围观的百姓们却纷纷不乐意了,叫嚷开来,“大人,这秀才抛弃糟糠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高远听到这话只觉得脑仁生疼,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些?   断案的时候就不应该让百姓围观,“肃静!”   “此事没有什么疑点,你们没瞧见这秀才同他夫人的感情如何吗?”高远指了指齐栾和云若妤。   众人瞧见他俩挨着坐在一块儿,姿态亲密,双手还紧紧握在一起,这俨然一副新婚燕尔的模样,若说他俩感情不好,也实在是没法昧着良心。   高远铁了心的想要包庇齐栾,不仅师爷看出来,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看出来了。   纷纷闹腾起来。   指责高远为官不仁,包庇人犯,高远正欲呵斥的时候,嘈杂的声音便有传来,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人,你这案子似乎断的有些过于糊涂,只怕百姓不服。”   高远听到动静,随意看去,心说他这会儿哪有空管百姓服不服?   这案子若是不好好的断,只怕脑袋上这乌纱帽都要保不住,此番只得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狠狠骂道:“堂下何人在此喧哗?当心本官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此语一出围观百姓便又安分不少,高远见糊弄不过去,只得退而求其次,询问云若妤可有此事,“小娘子,有人状告你夫君要抛弃糟糠同旁的女子暧昧不清,你可知此事?”   云若妤见高远看向她,立刻就站了起来,此番听见他说话,心里更是堵得慌,有些委屈道,“大人明鉴,此事民女不知,夫君是否要抛弃糟糠,唯有他自己心中明白。”   高远本想去问齐栾,想着问完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师爷那个机灵懂事的就蹦跶过来告诉他,此案的另一位涉事女子,已经带到,可否要传唤。   高远狠狠的瞪了师爷一眼,就冲着这聪明劲儿,不扣他半年的俸禄,都对不起他的脑子。   高远没好气道:“传——”   高远紧紧的抿着唇,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好不容易把抛弃糟糠这事儿给忽略过去,好不容易这件事情就要结束,这是存心过来给人添堵的吧?   高远不敢去看齐栾的脸色,为了防止自己眼神乱瞥,他便死死的瞪着前方。   也就是这么会儿功夫,高远就眼睁睁的看着师爷缓缓走近,指着身后身材丰腴的妇人对他道:“大人,这位就是案卷上同齐秀才暧昧不清的女子。”   那绣坊掌柜原本都已经远离是非,却还是被人给找了过来,心里头别提有多不情愿。   面上却还是挂着浅笑,冲着高远行礼,“民妇赵李氏参见高大人。”   云若妤看见这赵李氏,认出是方才同齐栾在茶楼喝茶的女人,她心中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意识的抓住了齐栾的手臂,不满的看着齐栾。   云若妤的手劲儿有点用力,齐栾逐渐感受到了她的力道,下意识的想要把手给抽回,但云若妤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夫君,我想起来,你还没有同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齐栾疼的龇牙咧嘴,可根本没法把手抽回,“娘子,这件事情是个误会,真的是个误会。”   “是吗?”云若妤显然不信,反复的打量着赵李氏,如今光线亮堂,不似茶楼昏暗,她才得以看清来人,瞧着穿着打扮,应当有三十多了吧?   “夫君,原来你喜欢年纪大的?”   齐栾愣愣的朝云若妤看去,连忙摇头,这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可能喜欢年纪大的?眼睛又没瞎。   高远看了看齐栾和云若妤,又瞧了瞧这新过来的妇人,心说齐大将军总不至于放着年轻漂亮的不喜欢,喜欢个半老徐娘。   他心中有了判断,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便把那颗悬着的心给吞回肚子里去,“赵李氏,有人状告你和齐秀才举止暧昧,可有此事?”   高远直接跳过齐栾,反而问起赵李氏来,这偏心的明明白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赵李氏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民不与官斗,她也不能提出异议,只能一五一十的回答高远的问话,“回大人,民妇与齐秀才并无举止暧昧,齐秀才之所以会和民妇在茶楼见面,是因为齐秀才有些问题想要同民妇请教。”   “民妇是一间绣坊的掌柜,齐秀才今日过来寻民妇,是问民妇金陵城中的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花色,因为他娘子做的是小姑娘的生意,他想问问清楚回去说给娘子听,讨娘子的欢心。”   “我二人清清白白,绝无任何暧昧之事,茶楼里有众多茶客都能为我二人作证。”   云若妤原本见着赵李氏的时候有些忐忑,可随着赵李氏的话,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她扭头看向齐栾,小声问他是不是真的。   齐栾点了点头,“她说的都是事实。”   云若妤想起自己在酒楼里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略显埋怨的看着齐栾,“既是这个原因,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齐栾心道他也得有机会才能说,就茶楼里的那个情况,云若妤给他机会了吗?   况且云若妤当时最生气的明明是他没去书院,他和旁人在酒楼碰面反倒显得没那么要紧。   齐栾含含糊糊的应下,低声说了句抱歉,如今云若妤没想起来书院这一茬,于他而言是件好事,最好永远都想不起来。   高远见她把话全部交代清楚,非常的满意,但碍于规矩,便又问了齐栾一次。   齐栾正愁怎么和云若妤解释,如今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立马朗声道:“我和娘子情比金坚,日月可鉴,我对娘子更是一片真心,绝无半点虚言。”   他说的认真,围观的百姓们倒也是十分买账,可云若妤却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一直再骗我,你明明说了你去书院念书的。”   齐栾:“……”   他为什么要这么多话?   高远听到这儿,却开始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来,齐将军有婚约在身,可这一片私心没有丝毫隐瞒,这女子想必是个极受宠的,无论是外室还是妾,定是齐栾捧在心尖上的人。   他只要把这件事情捂好,还不愁齐栾不记得他的好吗?   高远想到这里,激动的笑了起来,便又想要退堂,心说这次总没事儿了吧?   结果又被人给打断。   高远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次给他添乱的人居然是他的死对头朱六。   朱六和他一样同在官身,论品阶只比他低了一品,高远自然不能像呵斥百姓一般呵斥朱六。   便木着脸问了一句有什么事情。   朱六告诉高远在来京兆府的路上,遇见了另外的两位苦主,苦主如今正在外头候着,等着大人召见。   高远捏着手里的惊堂木,想直接拍到朱六的脸上,他活的不耐烦为什么要连累自己啊?!   他这一天天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断案,他招谁惹谁了?   云若妤本以为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会儿听见还有苦主心又揪了起来,他们过来出摊满打满算也不过两日,真要算时辰,也不过是几个时辰。   卖出去的香囊她现在都能说出来,这到底哪来的苦主?   难不成是昨日夫君漫天要价被人发现,对方气不过报官了?   云若妤想到这儿,扯了扯齐栾的衣袖,示意齐栾附耳过来,齐栾不明所以的照做,便听见云若妤小声问他,“夫君,是不是昨日被你讹了五百文的那个人?”   齐栾也没搞明白到底哪里冒出来的苦主,昨日的客人一共就那么四五个,一个是他表妹,一个是云逸的侍卫,还有一个是云逸本人。   至于卖给路人的那两个,则是在正常不过的价,没道理还来状告。   他表妹不是个爱找麻烦的,排除路人和阮凝,剩下的就只有七皇子和他的侍卫。   云逸没理由坑害自家妹子,总不至于是那侍卫背着主子过来搞事吧?   齐栾在脑子里把事情分析了一番,胸有成竹的告诉云若妤不会有事。   “五百文不会这么小气。”他本来还想要价一两银子的,云逸素来十分疼爱云若妤,莫说是一两银子,便是十两银子都会给。   齐栾说的笃定,云若妤却不敢掉以轻心,焦急的朝外头张望,比起云若妤的心焦,齐栾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远和面前身着官服的男子,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转悠了一圈。   眼前这人官阶比高远低一品,可齐栾没有什么印象,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就在他仔细思索的时候,云若妤却非常紧张的抓住齐栾的手,“夫君,夫君?”   “怎么了?我不是同你说了不会有事的,别这么紧张,放松一些。”齐栾随口说道,本想再仔细看看朱六回忆一番,但拗不过云若妤的坚持,他只得先转头应付她。   结果瞬间就傻了眼,他看着苦主径直走上前来,一男一女,男人昨天见过,不巧就是他刚才说五百文不会那么小气的那个。   女的,只是眼熟罢了。   男的那个率先跪在高远面前陈情,“小人周勇,参见高大人,小人今日前来要状告齐秀才肆意定价,将原本两百文一个的香囊,售价翻了一倍出售给小人,小人不服,特来上诉,这是诉状和罪证。”   周勇明显有备而来,连诉状和罪证都已经准备好。   朱六更是趁机给齐栾按下罪名,“蓄意抬价,讹人钱财,违反商会规则,触犯律法,理应严惩。”   齐栾看着那张分外熟悉的脸,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堂下跪着的这个叫周勇的男子,不是云逸的侍卫又是谁?他这是叛主了?!   周勇做这件事,云逸知道吗?   高远万分不愿的让人把诉状和罪证给呈上来,他虽有心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这么多百姓看着,有人来送状书他也不能当看不到不受理。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高远开始思索着要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随意的打开诉状,待看清楚里头夹带的东西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立刻把状纸盖了回去,佯装镇定的左右看了看。   见没有人看他,便又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一个角。   方才那一瞥,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居然,居然真的是……   高远看着诉状上头七皇子云逸的印信,整个人都傻了眼,良久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七皇子怎么也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了?!   提起七皇子,高远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七皇子曾经不满齐将军和五公主的婚约,听闻当年定下婚约之后,七皇子闹腾的比五公主还要厉害。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让七皇子怀恨在心,所以要来落井下石?   高远还在头疼的时候跪在地下的周勇便又开了口,“这香囊是小人替主人买的,主人知晓事情之后很是不满,小人不识字,状书也是主人亲自写下的。”   被暗示了原本想要糊弄过去的高远:“……”   这是让他连装傻都不能?   高远虽得了明示,但也不想把齐栾给得罪狠了,七皇子和齐将军,他二人有龃龉那是神仙打架。   五公主和齐将军还有婚约,这齐将军就是七皇子未来的妹夫,他们如今闹得不愉快,日后还是要做亲戚的。   可自己要是一时不慎,就只有遭殃的份。   于是高远投机取巧,选了个折中的法子,“三百文,应当还够不上讹人的罪名。”   朱六听到这话,却似乎是早有准备,微微一笑朗声反问道:“三百文算不上,那二十五两银子呢?”   高远这会儿听到朱六的声音就觉得脑仁疼,这还有完没完了?朱六是多没眼力见?   他都已经把态度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朱六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吗?   就算他们俩平时一直又龃龉,闹着要抢功,可都只是小打小闹,这时候能不能聪明些?如今是折腾这些的时候吗?   这朱六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了?怎么行事还这般愚蠢?   高远气的不行,看着朱六冷笑连连:作吧,你就作吧,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云若妤在周勇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紧张,此番听到有人提起二十五两银子,更是疑惑,她本想说她是相信夫君的。   但从今天的经历来看,这句相信她是真的说不出口,“夫君,这说的又是什么事?”   齐栾知道的情况不比云若妤多多少,二十五两银子是云逸付的,难不成云逸还能亲自上公堂来指认他?   齐栾看到周勇还能安慰自己这也许是叛主,待听见周勇的话之后虽然明白过来是云逸要找他麻烦,但也没觉得云逸会亲自出现。   “我没做过讹人钱财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齐栾安抚着云若妤。   结果话都还没说完,跪在周勇身边的女人就开了口,检举齐栾一个香囊卖二两银子,不仅如此还强买强卖。   说亲眼看见齐栾把七个香囊加一个老虎形状的香包,一共卖了二十五两。   给了自己娘子十两,把另外十五两银子放入了自己的腰包。   听说那小老虎人家本来是不想要的,是齐栾硬塞给人家的。   齐栾认出眼前的大婶真是云若妤摊位隔壁的那个,好端端的不在街上做生意,来衙门凑什么热闹?   围观的百姓听闻此言,都不由分说的看向齐栾,那眼神多了许多探究。   就连云若妤都不能免俗的看向他,眼中更是盛满疑问,“夫君,她说的可是真的?”   “小娘子,老妇所言句句属实,一共二十五两银子,我亲眼看见你这夫君把十五两银子放入自己的荷包,那荷包上头还绣着并蒂莲。”   云若妤听到这话不由信了七八分,齐栾的荷包是贴身带着的,若非取出来使用,旁人根本就看不到。   齐栾张了张口,根本无从解释。   “小娘子,我早跟你说过你这夫君是信不过,靠不住的,你还非不听……”   齐栾:“……”   他看着面前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老妪,差点没给气死,什么玩意就信不过了?   他哪里信不过,靠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一更,我不太擅长写剧情,所以有点儿慢,实在抱歉。 第25章 墙头草的自我修养   齐栾看着面前这个信口雌黄的老妪, 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当真是气的不行,“你说谁靠不住?”   他的脸色不好看,语气自然也重了不少, 齐栾虽然长得芝兰玉树, 穿上白衣长衫瞧着像个风度翩翩的读书郎,但他周身的气势同文弱书生根本就搭不上边。   即使面容再柔和, 也挡不住周身杀伐的气息, 当齐栾冷着脸看人的时候, 胆子不够大的, 基本都会被他吓到。   即便是他的表妹阮凝也不例外,面前的大婶也被齐栾吓得心里一颤,差点儿打了退堂鼓,可随即想到这里是公堂之上,她来这里是做好完全准备的。   这男人就算再凶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怎么样吧?   想到这里,大婶鼓起勇气迎上齐栾探究的目光, “此乃老妇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绝无虚言。至于老妇为何会觉得齐秀才靠不住, 齐秀才难道心中不清楚吗?”   “你明明没有去青山书院念书,却一直诓骗你娘子,青山书院的学生都纷纷的证实你并不是书院学生,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大婶刚正不阿的开口。   也许平日里就爱打抱不平, 如今看起来更是正直的有些过分。   随着老妪的话语,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到了齐栾的身上, 就连云若妤也不例外, 她本就因为那十五两银子在疑惑。   如今听见书院的事情更是气恼。   十五两银子的事情目前还不知真假, 云若妤自然也不会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可书院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的,想到这儿,云若妤没好气的瞪了齐栾一眼。   齐栾有些心虚的瞥开眼,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书院的事情,本来就在想到底要怎么糊弄过去,结果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又被人提及。   齐栾烦躁的不行。   老妪见齐栾没说话,便冲着高远磕了个头,“大人,老妇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查。”   她刚说完,围观的百姓们便七嘴八舌闹腾起来,高远也同样震惊,没想到啊,齐大将军为了个小娘子,居然牺牲这么多,还书院学子?   不过也是,都能假冒秀才了,还有啥事儿办不成的?   眼看围观百姓又要闹腾起来,高远适时的拍起惊堂木解围,“肃静——肃静——公堂之上莫要随意攀扯其他。”   他瞪了一眼堂下妇人,只觉得她多管闲事,撒谎骗人被拆穿,跟她有什么关系?人家小娘子都没说啥。   高远这会儿是能撇清多少事,就撇清多少事,想着把影响降到最低。   老妪明白高远的意思,便绕回了最初诉求:“老妇状告齐秀才讹人钱财二十五两纹银。”   齐栾差点被这人给气笑了,若非他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以为这银子不是云逸的,而是她的。   云逸这是给了她多少钱?让她这般古道热肠的?   齐栾只当老妪是收了云逸的钱财,可云若妤想的就更多了些。   “夫君,买你香囊的人长什么模样?你可认识?还是你平日里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他是不是故意做局骗你的?”云若妤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可不觉得有人会这般的傻,花那么多银子买她的香囊,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一定有古怪。   齐栾还沉浸在云逸要整他这件事里面,忽然听见这话,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过来买香囊,又不和你讲价,明明知道这么贵还直接付了银子,你要塞给他小老虎,他也是答应的,并未多言什么便付了钱,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事情很古怪吗?”云若妤越想越觉得古怪,认定他们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那人就是故意来买香囊,然后再来状告他们的,好毒的计策。   云若妤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只是她没想到齐栾居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想到这里她横了齐栾一眼,“那人的手段并不高明,怎么你也这么笨?就看不出问题来吗?”   齐栾算是听明白了,可这哪里是骗局?这其实就是云逸故意给云若妤送钱的,他多要了点儿,这还是因为云若妤不在,他和云逸心照不宣达成的默契。   若是云若妤在场,齐栾和云逸才不敢这么做,但他实在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   “娘子…你别误会,我那是因为…”   齐栾并不愿意被云若妤当成笨蛋下意识的就开始解释起来,结果发现这理由一个都不能说,说了便又是麻烦,他如今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云若妤横了他一眼,幽幽冷笑道,“你是不笨,你只是被十五两银子迷花了眼。”   齐栾:“……”   他真的,不是,想要贪图十五两银子。   “你若昨日早早的告知于我,我们如今也不至于这般被动。”云若妤认定对方是故意设计陷害,便在高远询问的时候打死不承认他们是讹人钱财。   一口咬定他们是被人陷害的,“大人明鉴,我们支摊的地段虽然是金陵城繁华的解释,但周围的东西卖的并没有多少贵,便是我夫君不懂价值胡乱说了一个价,旁人应当也不是傻子,几百文的东西,卖二两银子,对方居然什么话都不反驳,直接就买了,这事儿难道不蹊跷吗?”   云若妤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出来。   高远本就不想得罪齐栾,如今有个突破口,便顺着云若妤的话往下歪曲事实,把老妪状告的这件事情给摘出去,想要从轻发落。   “这…讹人钱财,的确是不对,但,但齐秀才应当只是一时失察,他一个读书人,哪里晓得这做生意里头的门道。”高远想了想,便判决齐栾和买主双方退货退款,两不相欠。   高远正暗自高兴的时候,跪在堂下的周勇又开了口,他顶着齐大将军和五公主双方的压力,硬着头皮解释说他们两个其实都是人证,因为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香囊的,正是他的主子。   高远那颗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买主是七皇子?   七皇子疯了吗居然亲自扯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他们俩到底是怎么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住了?   这会儿高远很难不赞同云若妤的想法了,这不明显就是要整齐大将军吗,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难道是因为七皇子发现了齐大将军的秘密,想特意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勾了齐大将军的魂?   高远都快把手里的惊堂木给捏烂了,他这会儿只想一头撞死,脸上一片平静,内心却是焦灼非常,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一边是七皇子,一边是齐大将军,这两个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堂下跪着的男人,是七皇子的人,暗示明示都用上了,态度非常明显。   就是想让高远好好的宣判。   但他怎么宣判?   高远本不想把齐栾给得罪狠了,想着从轻发落,罚些银子,罚闭门思过,让齐栾给周勇道个歉。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毕竟周勇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七皇子云逸。   但七皇子明显不愿意啊,周勇见高远还在犹豫,又下了一剂猛药。   “我家主子吃穿用度都有人代劳,对于许多市价都不甚清楚,岂料昨日头一回出门买东西,便被人坑了钱财。”   “大人,这读书人心肠歹毒,他自己的摊子,东西卖多少银两哪里还能弄错?这分明就是胡乱定价讹人钱财,此事若您不能秉公执法,那日后又有人纷纷效仿可如何是好?”   周勇的这番话说的明显,自家主子是个不清楚物价的,碰到了奸猾秀才,瞧出主子不谙世事,便狮子大开口讹人。   高远手里的惊堂木捏的死紧,官帽里头沁出汗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要怎么办?   讹人钱财按照律法那可是有牢狱之灾的,轻则三日重则十五日,那都是有可能的,具体量刑看讹了多少钱财,好好宣判?   让他怎么判?   难不成要把齐栾抓到牢里去才行?   高远想到这个可能,直接瞪大眼睛,不是吧?七皇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这是和齐将军多大仇多大怨?   齐栾听到这里若还不明白云逸的打算,就真的白活了,云逸摆明了要整他,只是他没想到云逸可以这么狠,为了折腾他,就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甚至都不惜给自己安一个人傻钱多的罪名,图什么?   旁人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云逸可倒好,面子里子全都顾不上,脑子没点病,还真干不出来。   “夫君,他们说的秉公执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抓你去牢里?”云若妤也不是什么无知妇孺,听到这儿心中着急的不行。   齐栾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高远,便发现高远如今已经不敢看自己,怕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高远心里当然有了计较,他虽不想要得罪齐栾,但也不能明着得罪七皇子不是,虽不知他二人到底有什么龃龉,可二人都是隐藏着身份的,毕竟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若是这时候齐大将军亮明身份,高远当然可以顺水推舟,把人给放了。   但看齐大将军这架势,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   高远的眼珠子飞快的转悠起来,开始揣测云逸的心思,认定是齐大将军养外室的事情被七皇子知晓,七皇子为了五公主,故意设局要整他们俩。   至于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不直接治罪。   当然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大将军还未成亲就养外室的事情传出去并不好听,此事只能私底下解决。   高远打定主意之后,便壮着胆子拍起惊堂木来,“今判决齐姓书生和他娘子——”   “大人,主人说,此事和这女子无关,买卖香囊的时候,这女子并不在场。”周勇飞快的开了口,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怀疑,这会儿把五公主摘出来最为要紧,这要是五公主不小心也进去了,他怎么跟主子交代?   高远听懂暗示,当场宣判云若妤无罪释放,而齐栾则是要关押三日,罚款款项,以儆效尤。   高远怕又横生什么枝节,快刀斩乱麻的把事儿一宣判,就让官差把齐栾带回牢房,连话别的机会都不给齐栾和云若妤。   就让他们俩这么硬生生的分开。   云若妤面对这变故,整个人都是懵的,回过神来之后就要冲上去,齐栾也被高远这一手搞得措手不及,他不便扰乱公堂,但也担心他们伤了云若妤,便冷冷的盯着罪魁祸首高远,“小心别伤了我娘子。”   高远心虚的应下,挥了挥手让官差把齐栾带下去,让人好生送云若妤出去。   而朱六则笑容满面的在一旁对高远拱了拱手,“大人圣明。”   高远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朱六,幽幽冷笑:乐吧,你就乐吧,没眼力见的蠢东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若妤心中一片茫然,徘徊在京兆府门外久久不愿离去,最终被早已等候在外的鹿竹和银蝶劝了回去。   而齐栾,前脚刚踏进牢房,后脚高远就一脸心虚的跑过来道歉,“齐大将军,齐大将军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还请齐大将军随下官移步。”   齐栾想看看高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随着高远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牢房,里头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床榻上还铺着精致的绫罗绸缎。   齐栾没出声,就听见高远开口介绍,“齐大将军,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牢房。最近几日就委屈您了,天气炎热下官已经吩咐手下人去买了冰,折腾了许久,您可要用膳?吉祥楼的饭菜可好?”   高远一边问着就一边想让手下人去置办。   齐栾听到这话,半点也不为高远的殷勤所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最豪华的牢房?就不是牢房了?”   “高远,你好大的胆子。”   高远:“……”   他要这么回答,才能安安稳稳的把自己给摘出去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上千字收益榜,更新时间是26号晚上11点。么么哒,谢谢大家支持~   ——————————————   推荐一下自己的预收《遇卿欢》专栏求收藏!   沈瓷乃平江节度使沈家独女,身份尊贵,父母疼爱,本应平安顺遂渡过这一生。然天有不测风云,父母遭遇海难身故,她一夕之间由世家贵女沦落为一介孤女。   舅舅怜她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骨血,将她带回伯爵府教养。   沈瓷寄人篱下,活的处处小心,谨小慎微,晨昏定省伺候舅母,心甘情愿隐匿表姐和表妹身后,从不拔尖出头。舅母也因为她的识趣,替她找了一户清贵人家,男方虽出身寒门,但踏实上进。   沈瓷心满意足。   只想静待婚期到来,早日拥有自己的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入了贵人的眼,从此婚事坎坷,分外艰难。   ——   永宁侯世子裴珩,出身尊贵,文采斐然,是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一朝入选翰林,成为天子近臣,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   科举放榜那一日,姑母递来橄榄枝,希望喜上加喜,结两姓之好。   裴珩对此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表妹只是表妹,如何能当妻子?但拗不过姑母的盛情邀约,裴珩只得耐着性子前往忠毅伯爵府赴宴。   本以为只是逢场作戏的敷衍,可裴珩却意外却遇到了个弱不禁风的美人,人如其名,美而易碎。   裴世子头一回明白了心动的滋味。   表哥表妹的确天赐良缘,只是,裴珩看上了表妹的表妹。   那日之后,裴珩宛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便泛起了涟漪,生平头一次机关算尽,只是为了破坏沈瓷的婚约。   ——————   1V1甜文,表哥一见钟情。   矜贵世子爷VS柔弱小娇娘 第26章 最豪华的牢房   齐栾随意撇了眼牢房里的摆设, 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远,“高大人似乎是早有准备?”   高远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根本就不敢去接齐栾的话,他哪里是早有准备, 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 才想到这么个亡羊补牢的法子。   “齐将军可满意?”高远跟在一旁赔笑道。   齐栾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如高远所愿, “我若不满意呢?”   高远听到这话, 大气不敢出, 小心翼翼的跟在齐栾身边, 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   低调的宛如一只鹌鹑,只是时不时的打量着齐栾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太生气,胆子便又大了些,“齐将军,您似乎, 认识那个叫周勇的侍卫?”   京兆府尹是京官,却是个并不怎么好当的京官。高远这么多年能顺顺当当的当, 离不开他审时度日的本事。   今日在公堂纸上, 齐大将军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故而高远才有此一问。   想知道齐栾究竟知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齐栾却并不打算对高远有问必答,他撂了撩衣袍,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   高远立刻从善如流的闭嘴,开始询问齐栾可还有什么要求, 只要他提出来, 自己一定会尽力满足。   “齐将军, 您也知道,今儿个这件事,当真不是下官可以左右的,这么多百姓看着,下官,下官不也得…谨慎些。”高远识时务的同齐栾道歉。   只是把事情归咎于秉公执法,并未把云逸给牵扯进来。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说的太清楚了,面上总是有些不好看的。   齐栾瞧着他小心谨慎找借口的模样,也知道继续说下去没有任何的意思。   其实,齐栾听到判决的时候也没多少意外。   自从周勇上了公堂,高远接到诉状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知道一定是云逸暗示了什么。   高远本就是个墙头草,如今云逸横插一脚,高远自然不会为了他得罪云逸。   而他也不过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身份。   齐栾没想在公堂之上闹出什么麻烦来,但他也知道云逸再怎么胡闹也是瞒着父兄的,待陛下和太子知道这事,他就能出去。   至于高远,虽不愿意得罪云逸,也不见得能铁了心得罪自己。   所以这牢狱之灾,其实也没什么。   比起担心自己,齐栾更担心云若妤,云逸虽然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坑害亲妹妹。   可他们分开之后,齐栾就再也没了云若妤的消息,便只能找知情人来问消息,“我娘子她如何?”   高远听到这话只觉得齐大将军是真的对那小娘子情根深种,如今都已经不需要掩人耳目,还一口一个“我娘子”是入戏太深还是怎么的?   他可是个朝廷命官啊,这些消息是他能够听的吗?   “齐将军放心,下官亲自派人护送那小娘子出门,府中的侍女一早就在等候,已经接了小娘子回家去了。”高远虽然心里头在腹诽,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回应着。   生怕齐栾一个不高兴就要找他的麻烦。   齐栾得了准确消息之后,便沉默不语,高远见他未再多说什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但随即又开始头痛了起来。   因为齐大将军说要见七皇子。   “齐将军,这七皇子是皇亲国戚,下官不过区区京兆府尹,如何能,如何能见得着七皇子?”   “见不着吗?”齐栾看了一眼高远,也没多为难他,只说若是见不着,他亲自去见,说罢就打算出去。   高远见到齐栾的动作,立马就出声阻止道:“能能能,下官一定给您想办法,把话给带到,还请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这会儿如何能让齐栾走,那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最终高远就在齐栾的注视下,一脸痛心疾首的离开牢房,临走时还不忘吩咐狱卒,一定要好好的照顾齐栾。   狱卒有些不明所以,忙不迭的问起缘由来。   高远整了整衣冠,学着齐栾的样子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狱卒听到这儿,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   将军府中,云若妤的情绪一直都不好,已经坐在堂前默默垂泪许久,官府的判决她听得清清楚楚,夫君三日就可以出狱,但她怎么都放心不下。   她从前听过许多牢狱传闻,如今知晓有人要故意陷害,更是心急如焚,无论银蝶怎么劝都无法安心,“不行,我还是得出去一趟,我要亲自去瞧一瞧才能放心。”   “夫人,您稍安勿躁,鹿竹已经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会儿您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安心的在家里等着。”银蝶开口劝说云若妤。   但云若妤如何能够坐得住?   “我素来听闻衙门无情,我同夫君在牢房里的时候,更是听见了刑讯的声音,那人的惨叫声凄厉极了,如今更是有人存心想要陷害夫君,若是……若是夫君也遭受这般折磨可如何是好?”云若妤只要一想到在牢房之中听到的声音。   就觉得不寒而栗。   银蝶压根不知要如何同公主解释,京兆府尹不会有能耐对大将军动用私刑的,因为大将军这牢狱之灾,应当是和七皇子殿下脱不了干系的,不然七皇子也不会着人知会她和鹿竹去京兆府外等候着。   只是这些事情,银蝶不能说,能做的唯有劝慰云若妤,“夫人不必担心,这倘若是涉及到刑讯,一定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郎君他也没有犯这些事儿。”   大将军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出来的。   “真的吗?”云若妤听到这儿,虽然是稍稍冷静了些,却依旧不能放心,“可那毕竟是牢房,夫君在里头,一定吃不饱穿不暖的,我要去看看。”   “夫人就算要去,也得等鹿竹打探消息回来,不如我们这会儿去厨房准备一些吃食,一会儿等鹿竹回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银蝶说起这些来,云若妤的情绪才平复下来,飞快的往厨房走去。   鹿竹一出将军府,便往云逸的府邸走去,可是很不凑巧,七皇子并不在府中。   鹿竹只能顺势拐去京兆府衙门,按照规矩询问清楚探视的流程。   一个时辰之后,云若妤顺顺利利的见到了齐栾。   云若妤在来的路上,心里别提有多揪心了,在她的想法里,齐栾这会儿一定可怜极了,吃不好,睡不好,说不定还会被严刑逼供。   只是如今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若妤瞧着齐栾居住的牢房,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儿,这地儿说是牢房,不如说是客栈更为准确,一尘不染的家具,光彩照人的地面,锦被软枕尽数都备得齐全,角落里还有一盆冰,桌面上还放着一碗冰镇酸梅汤。   云若妤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夫君……你这确定是在坐牢吗?”   齐栾也没想到云若妤会这么快就来探望他,瞧着这牢房里的摆设,他也实在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只能认真的点了点头,最豪华的牢房,不也是牢房…吗?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回事?为何牢房里还有桌椅,还有冰和酸梅汤?”云若妤的问题一件接着一件,齐栾根本就不知道要么接话。   他茫然的摇头,开始装死,推脱自己也不太清楚,“许是,京兆府尹特意准备的,你也听到他说的,礼遇读书人。会有这样的举动自然也不足为奇。”   这一切自然是高远准备的,有些事情他们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齐栾又不是天生喜欢找罪受的,自然没有拦着高远的意思,哪里知晓云若妤会那么快过来。   他还以为云逸会来的更快些。   齐栾硬着头皮瞎扯,扯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胡扯了些什么,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云若妤,就怕谎言被拆穿。   云若妤看着牢房里的摆设,若说心中没有疑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去深究。   只要齐栾没有受苦就好。   “夫君可有想到,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吗?才会让你遭遇这般牢狱之灾。”   齐栾自然是知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委他也不便同云若妤解释,最要紧的是他解释了云若妤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以为是他在胡说八道。   “大致心中有数,娘子不必担心,这定是他背着家里人惹出的事端,待他父兄发现,这一切定会得到妥善解决。”齐栾安慰道。   云若妤见他情况一切安好,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放到了桌上,招呼齐栾快些吃饭。   “时间有些匆忙,我也没有准备很多,夫君你将就着吃些。”云若妤轻声道。   齐栾看着面前的四菜一汤,对公主殿下所谓的将就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见云若妤只准备了一副碗筷,才知这些菜全是给他一个人的。   云若妤一边招呼着他吃饭,一边还在发呆。   倒是齐栾很是好奇,问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陷害夫君那人,家中一定非富即贵,这才让京兆府尹也深深忌惮。”云若妤把自己的想法和齐栾说了一说。   其实云若妤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幕后之人的确非富即贵,但是他没有贿赂高远,反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只可惜没有什么证据,倘若有证据的话,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他。”云若妤气呼呼的开口。   齐栾差点儿被汤给呛到,虽说云逸干出这种事,脑子多少有点儿问题,他也被搞得有些烦,但这会儿听见云若妤一本正经的猜测云逸贿赂高远,还想要去状告他,齐栾只觉得有些想笑。   原本的恼怒不知不觉减少了大半。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你没事,娘子是怎么过来的?”   “鹿竹和银蝶陪我来的,她们俩在外头等我,我来了之后,给狱卒使了银子,他才放我进来的,只是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他只给了我半个时辰。”云若妤说到这儿就忧心不已。   她虽然心中还记挂着齐栾欺骗她的事情,可比起牢狱之灾来,那些事情就变得不值一提。   半个时辰时间很快就到,云若妤到了离开的时候,因为高远特意吩咐过,牢里的狱卒们自然不敢对齐栾呼来喝去,连带着对云若妤也和颜悦色不少,恭恭敬敬的请云若妤离开。   云若妤自不会忤逆官差,就担心这些官差会怀恨在心报复齐栾,临走时候还给了狱卒一两银子,柔声谢道:“麻烦大哥了。”   狱卒其实是不想收那银子的,毕竟高大人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只是这银子不收,这小娘子指不定会多想,为避免误会,狱卒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待送走云若妤之后,他回到牢房后却被齐栾叫住,“我娘子给了你多少银子?”   狱卒心中叫苦连天,他其实也不想收的,这不是怕那小娘子误会,“没有多少。”   他恭恭敬敬的把收到的五两银子尽数交给齐栾,齐栾也没客气,全部都拿了回来。   收完钱,齐栾也没闲着,让人把先前的狱卒也叫来,尤其是那些个收了云若妤银子的。   狱卒唯有苦着脸去叫人,不出半个时辰京兆府衙门的狱卒统统都知晓了一件事,那关押在牢房中的,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大人物,瞧这人模人样的,实则十分抠搜,几两银子都舍不得。   而后谣言就传得越来越离谱,据说这位大人物是讹了另一位大人物二十五两银子,才被关进来的。   齐栾对此一概不知。   只是觉得云若妤辛辛苦苦赚的银子,万万不能便宜了旁人去。   七皇子府中,云逸在得知云若妤带着饭菜去看齐栾的时候,心中更是嫉妒的不行,“三天,居然才三天,应该关他十天半个月才是!”   周勇看着自家主子,便硬着头皮开始劝,“殿下,若是齐将军被关上十天半个月,五公主只怕是要以泪洗面,鹿竹和银蝶过来禀告,公主今日伤心极了。”   云逸听到这儿,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他虽说同齐栾不太对付,但也舍不得云若妤伤心,只不过自己说出去的话,总不好现在收回,大不了他之后不在插手就是。   七皇子这边不闹什么幺蛾子了,但这件事情造成的麻烦却远远不止于此。镇北侯夫人阮氏在街上昏厥之后被侍女送去医馆,而后被送回了镇北侯府。   过了几个时辰,阮氏才缓过神来,一醒来就大发雷霆,“二郎如今在什么地方?让他立刻回府来见我。”   阮氏气的不行,可张嬷嬷却一脸为难的站在一旁。   结结巴巴的告诉阮氏,齐栾被七皇子云逸设计陷害,如今被关在京兆府衙门。   要三日才能出来。   “什么?七皇子为何也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你快些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同我说清楚。”阮氏急急忙忙的追问。   张嬷嬷就在一旁事无巨细的禀告着,阮氏没有新来这段时间,她可是查探到了不少消息。   而齐栾压根不知自己被母亲误会成了什么模样,只是在反思自己究竟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作者有话说:   扣扣搜搜大将军~ 第27章 不要小看女人   镇北侯府正院。   阮氏躺在床上久久不曾出声, 她听着张嬷嬷的汇报,情绪已经从一开始的激动和愤怒,到如今的风平浪静,不辨喜怒。   “夫人, 将军这会儿正在牢中, 我们可否派人…去把将军给保释出来?”张嬷嬷看着阮氏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询问。   阮氏听罢却冷笑一声, 并不想去管齐栾的死活, “他不是自愿的吗?既如此让他在牢里待个够。”   张嬷嬷默默的闭了嘴, 不敢接话。   阮氏如今所有的思绪都在云若妤的身上, 虽不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可齐栾对她的维护,阮氏还是看在眼里的,“去查查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如今住在什么地方,把你能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阮氏冷声吩咐, 张嬷嬷倒是没有离开,她和阮氏主仆多年, 阮氏能想到的事情, 张嬷嬷自然能想到,“夫人,奴婢已经命人去查了, 只是无论奴婢怎么努力, 都查不到那女子的身份,只知道她是在不久前被将军带回来的, 如今住在将军府中, 和将军关系匪浅, 将军还特意采买了两个丫鬟照顾她。”   张嬷嬷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去看阮氏的脸色,先前将军回来过一趟,夫人还在将军走后同她说,之前那些都是误会。   如今看来哪里是误会?   “好,好啊。”阮氏气的不行,若齐栾这会儿在跟前,她一定家法伺候,他如今不仅学人家金屋藏娇蓄养外室,居然还把人堂而皇之的带去将军府?   “先前那别院是怎么回事?你可有派人去问清楚?”   “奴婢找工匠打听过,说是那家的女主人,想要去乡下小住。”张嬷嬷壮着胆子开口,这是她从工匠口中问出来的。   其实云若妤的原话并非如此,只是工匠也都喜欢想入非非。   认定那家男女主人住的那么富丽堂皇的房子,定是要去乡间小野小住,才会买了间老宅修缮,这才有了这样的误会。   怪不得一直不愿回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荒唐!”阮氏气的咬牙切齿,随即狠狠的骂道,“也不怕被人给发现了!”   阮氏骂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的是废话,这事应当已经被发现了,不然七皇子也不会搅和到这里头来,“七皇子那边呢?可有什么消息?”   “说来也是奇怪,七皇子自从把将军送到京兆府衙门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像是把这事儿忘记了一般,奴婢打听了一番,将军在牢中也未受什么苦,京兆府尹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七皇子没做什么?”阮氏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张嬷嬷点了点头,“风平浪静。”   阮氏听到这消息也没有怎么放松下来,在她看来七皇子也许不是没做什么,只是怕做了太过扎眼,才不在京兆府衙门动手,“也许七皇子是在谋划些别的。”   张嬷嬷同样忧心忡忡,却不敢胡乱猜测,主仆二人在一处长吁短叹,阮氏得知齐栾在牢中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索性就不予理会,让他自己在牢里待个够。   “那…那个姑娘那边?夫人可有什么打算?”张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说是那姑娘应当还不知齐栾的身份,不然也不至于那般着急,今日人才刚被关进去,她下午就巴巴的使了银子去探望。   “我好端端的同一个农家女计较什么?”阮氏无奈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想起今日自己瞧见的那一幕,心中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别是被二郎给骗了。”   张嬷嬷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怎么都不敢说出来,这会儿还在劝主子,“夫人,怕是想的过了些?我们将军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阮氏冷笑连连,“你瞧瞧他如今做的这些荒唐事,让我如何相信他?”   “等他从牢里出来,我亲自去将军府看看情况。你这几日打探消息的时候小心些,莫要让公爹发现。”阮氏头疼的按住额头,武将重诺,若是让公爹发现齐栾的所作所为,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张嬷嬷应了声,不再多言什么,开始伺候阮氏喝药。   翌日一早,张嬷嬷还在廊下替阮氏熬药,门房那边就来报,说是阮二姑娘来了。   张嬷嬷立刻就让人把阮凝给请进来,“二姑娘,您怎么那么早过来了?”   “嬷嬷,我有事要找姑姑,姑姑可起了?”阮凝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亲自来镇北侯府一趟。   若这事儿是个误会,便也就罢了,倘若当真是什么很要紧的大事,她不得早早的过来告诉姑姑一声?   张嬷嬷闻言也没有多问,便领着阮凝进了屋。   阮氏也没想到阮凝会这么一大早过来,着实有些奇怪,“凝儿,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可用过早膳?想吃些什么让张嬷嬷吩咐了厨房去准备。”   阮凝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这幅奇怪的模样让阮氏心生困惑,也没再继续问早膳的事情,反而问她这么早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姑姑…凝儿,有一件事情想要同你说,不过这也许是个误会…”阮凝看着阮氏,一咬牙把那日撞见齐栾和云若妤的事情说了出来。   阮氏听完,只觉得头疼欲裂,“还在金陵闹市上支摊卖香囊?”   阮凝用力的点了点头,并且添油加醋,“还卖我两百文,明明他娘子说,一百文就可以。”   阮氏:“……”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凝儿,你且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统统告诉姑姑。”   阮凝不敢有任何隐瞒,事无巨细的告知阮氏。   昨日街上实在是混乱,阮氏只是远远的瞧见个模糊的影子,听到齐栾称呼她为娘子,其余的便没有看的太清楚。   如今听阮凝这么一说,阮氏的心突突的往下沉。   齐栾长这么大,阮氏还从未见过他对谁这般上心过,那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姑姑,那姑娘好似不知道表哥的身份?”阮凝小心的猜测道,穿着布衣荆钗卖香囊,总不能是什么特殊爱好吧?   “应当是不知道的,我现在只怕你表哥花言巧语骗了人家姑娘。”阮氏说起云若妤昨日还眼巴巴的去牢里探望齐栾的事情。   听的阮凝一阵心酸。   “这…表哥对这姑娘,瞧着不像是虚情假意的,我还从没见过表哥对什么人这般上心呢。”   拿着折扇替人扇风?这事儿阮凝根本就不敢想。   阮凝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阮氏如何不知?可这又有什么用?   “真心又如何?你表哥身上尚有婚约在,陛下和娘娘如何能容忍?便是被太子和长公主他们知道,也不会善罢甘休。”阮氏说的都是事实。   她如今不过是站在齐栾的立场,才能客观的对待,若是换个立场,她女儿被人这般对待,阮氏根本就坐不住。   “那姑姑打算怎么办?”   “等你表哥从京兆府出来,我亲自去将军府一趟。”   姑侄俩面露担忧的坐在一块儿,两个人越聊越觉得事情很严重,但阮氏没有轻举妄动,她想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便让张嬷嬷派人盯着云若妤。   阮氏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至于在牢里的齐栾?   反正也饿不死,她就不用管这么多。   此时此刻在牢中的齐栾,完全不知母亲和表妹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他定了罪,他这会儿正在享受着甜蜜的折磨。   高远为了赎罪,一日三餐都挑最好的准备着,从早上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吃食送过来。   各种糕点和茶水一点儿都不曾落下。   齐栾在牢中无聊的紧,便时不时的用些糕点茶水,至于那一日三餐,则统统拒绝,因为云若妤会准时给他送过来。   齐栾觉得太过折腾,却又劝不住云若妤,只得听之任之。   虽说前一日以官府礼遇读书人的理由把他牢房的摆设和布置糊弄了过去,但齐栾清楚,云若妤的怀疑依旧在,昨日并没有完全信服。   于是,齐栾就想到了个好法子,让狱卒在外头守着,在云若妤出现之前,把牢房中的这些精致吃食全部收了去。   至于那锦被软枕,为了不让云若妤看出来,也让高远连夜着人做旧。   虽说他如今还住着豪华的牢房,但从表面上来看,已经看不出太大的差别来。   云若妤拎着食盒进来,狱卒才刚刚把东西搬出去。   她粗粗的扫了一眼,发现摆设和昨日的大不相同,眉头皱了起来,“这官老爷昨日是做的面子功夫吗?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不用礼遇读书人了吗?”   齐栾:“……”   这是弄巧成拙了?   齐栾已经不敢去想象,如今在云若妤的心目当中,这些当官的是个什么形象。   “…是我要求的,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不想太过扎眼。”齐栾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立马把这话题给糊弄过去。   “不想太扎眼?夫君面对陷阱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般精明?”   齐栾:“……”   他是不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娘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天气炎热的,也不用特意跑一趟。”齐栾心疼的看着云若妤额头上的汗珠,再是自然不过的拿起帕子替她擦去,顺势把桌上的冰镇酸梅汤推了过去。   云若妤神色复杂的瞧着这碗酸梅汤,她摸了摸碗壁,入手是一片冰凉。   齐栾见她盯着酸梅汤出神,下意识解释了一句:“这是高大人特意吩咐人送过来的。”   在这炎热的日子里,有一碗冰镇酸梅汤,的确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但云若妤却没那么容易被收买,她看着齐栾,忍不住问道,“夫君,这官老爷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是想给你些小恩小惠收买你?”   “什么?”齐栾觉得自己愈发听不懂云若妤的话,这小恩小惠?收买?   “应当不是…许是官老爷觉得,昨日的判决太过委屈我……才会有这样的举动。”齐栾小心的开口解释。   他这会儿隐瞒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些,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能不多说,就不多说。   “既如此,为何不公平公正的判决,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又有什么用?”云若妤心中气恼,看着齐栾更是恨铁不成钢,“夫君你也是,为何眼皮子这搬浅?明显的陷阱也要踩进去,现在倒好落到这般地步。”   云若妤心中烦躁,忍不住开始数落齐栾,“你日后是要参加科举的,如今有了案底,这可怎么办?”   齐栾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茬,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他不会有案底的,可才刚开了口,就被云若妤给打断。   “也是,你连书院都不愿意去,自然不愿去参加科举的。”云若妤幽幽冷笑。   齐栾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唯有乖乖挨训,生怕再说几句,会让云若妤更加生气。   他听到这里只有一个感觉,这件事儿还没完。   齐栾沉默不语,云若妤却越想越生气,“不成,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好好的想个法子。”   “什么?”   齐栾还没问清楚云若妤要想什么法子,就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气呼呼的走出了牢房,连带着那食盒一块儿给提溜了出去。   “娘子,我的饭……”齐栾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他知道云若妤会过来给他送饭,因为这原因还拒绝了高远准备的如意斋招牌菜。   他这会儿还没吃饭。   齐栾不清楚云若妤究竟想到了什么,才着急忙慌的离去,他只知道,云若妤顾不上他了。   他气恼的不行,只觉得无法理解。   走吧走吧,少吃一顿也饿不死的。   齐栾气恼的想着,端起一旁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坐在一旁生闷气。   没一会儿,狱卒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法食盒,“这位郎君,方才那小娘子让我交给你的。”   齐栾见到那熟悉不过的饭盒,心中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加恼怒,“她为何不自己过来?”   这么着急吗?食盒还要人转交?   狱卒当真是不想插手他们俩的任何事情,这种事儿他如何能清楚?   “那小娘子说,她还有些急事要去办,让您好好的用膳。”   齐栾瞪着那食盒,久久未曾开口,狱卒也不敢多言,只能把食盒放在了桌上,“那给您搁在这儿了?”   “拿走。”齐栾言不由衷道,心里头别提有多不痛快了,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一时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狱卒不知齐栾心思,便傻愣愣的问道,“真,真的拿走?”   说罢就要去摆弄那食盒,手还没碰上,就被齐栾瞪了一眼,“放下。”   “是是是——”狱卒不敢多言,放下食盒就跑的老远,同不住张望的同伴咬耳朵。   “这人得在我们这儿待多久?这阴晴不定难伺候的要命。”   “说是三天?”   “这得亏是三天,要是多待些日子,可咋整?”   狱卒们一边抱怨着,一边把原先搬出去的冰盆又放到牢房里,只希望这三天快些过去。   而齐栾,在几番挣扎之后,还是认命的打开食盒。   只是他还是想不通,云若妤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才这般着急的离去。 第28章 流言四起   齐栾正在说服自己和面前的饭菜和解的时候, 高远又来了,他恭恭敬敬的站在牢房之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今日可还习惯?”   齐栾听闻此言,淡淡抬眸, 挺想问问高远这问的到底是什么废话, 他如今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还习惯?   如何习惯?   他是疯了才会习惯牢里的生活。   “凑合。”齐栾随意答道。   高远听到这儿面露纠结的看着齐栾, 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将军, 还有十几个时辰, 您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齐栾原本是不怎么想同高远计较的,知晓这人也不过是被迫的,同他计较起来着实没多大意思。   幕后的罪魁祸首是云逸,只是云逸一直没出现,他也没办法去找云逸的麻烦。   只能等这三天过了,不然云若妤那边也不能交代。   偏偏高远总要时不时的跑到自己面前来说一些不着五六的话, “一日不过十二个时辰,你同我说还有十几个时辰就可以出去?高远, 你这是在说什么废话?”   高远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也不是非要过来讨人嫌,但这不是没办法么,把齐栾扣在牢里三天, 这事儿说的轻巧, 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的?   这不得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只是齐栾成日里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也很是为难。   “是, 是, 都是下官的错。”高远唯有低着头认错,然后恭恭敬敬的告退,在转角处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十几个时辰哪里是他在说废话糊弄齐栾?   他这分明就是在说服自己,还有十几个时辰就能解脱。   这三天,他吃不好,睡不好,生生累瘦了一圈,他容易吗他?   高远走后,躲在角落里的两个狱卒才走出来,俩人对视一眼,狱卒甲试探的开口:“我刚才听错了吗?”   狱卒乙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听到了,高大人喊他‘将军’。”   一个人听错有可能,如果两个人都听到了,那就绝不会有错。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们这都是听到了些什么?   这是他们能听到的吗?   本着多几个人知道,秘密就不再是秘密的原则,他二人也顾不得什么,匆匆的跑回去,想要跟同伴们分享。   结果他们俩刚刚赶到,那边就已经聊的热火朝天,“你们知道上次那个男人是谁吗?”   “谁啊?”   “哪个男人?”   “神神叨叨的,有话就赶紧说清楚。”   在众人的催促下,说话的人总算不再卖关子,告诉大家伙儿,他说的人就是那日状告公堂,把那个高大人特意吩咐要好好照顾的大人物送进来的那个男人。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七皇子的侍卫。”   “什么?七皇子的侍卫?这被讹了二十五两银子的居然是七皇子吗?”   “七皇子,这么小气?”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当真是觉得新奇极了,七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不是说七皇子在外游学吗?什么时候回京的?”   眼看众人的吸引力都被“七皇子的侍卫”给勾了去,狱卒甲和狱卒乙也开始不甘示弱,“七皇子怎么可能缺二十五两银子?这件事情分明就另有原因。”   “什么意思?你们俩是知道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鬼鬼祟祟的,你们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狱卒甲和狱卒乙见众人的胃口都被吊足了,才慢条斯理的告诉他们,牢里关着的大人物,是个将军。   “将军?哪个将军?”   众人纷纷诧异,虽说如今大辰国泰民安,也没有什么地方开战的,但也没什么将军会这么闲吧,他们可都听说了,是因为讹了人二十五两银子才进来的。   哪个将军这么缺钱?   “如今在京中,还挺闲的人,有啊——”狱卒甲见众人都看向他,声音一时之间有些气弱,但还是很坚强的说了出来,“不就是,不就是数月前从西南战场回来的齐大将军吗?”   众狱卒:???   !!!   “不可能吧?齐大将军为什么要做这种是,他年轻有为战功赫赫,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银子的人。”   “而且,齐大将军不是七皇子未来的妹夫?七皇子这么做,图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结合他们之前听到的传闻,得出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来:齐大将军移情别恋爱上旁人,意欲对五公主始乱终弃,此事被七皇子知晓,他为了给妹妹报仇,这才费尽心思策划出这件事情来。   “不过,齐大将军是脑子进水了?五公主金枝玉叶,深受帝后宠爱,齐大将军昔日和五公主定下婚约,金陵城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   “你们还记得天天来牢里看大将军的那个小娘子吗?”   “怎么不记得…长得漂亮极了…”   “而且那小娘子可太温柔了,一日三餐都没有落下,我要是齐大将军,我也得沦陷……”   狱卒们越聊越觉得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至于为何不大张旗鼓?   这些狱卒们连理由都替七皇子给想好了,还不是为了要顾及皇家颜面,这才给了齐大将军三日的牢狱之灾,让齐大将军静思己过。   这么一分析他们也逐渐能够明白,为什么齐大将军一点也不反抗,这不根本没法反抗嘛。   众人凑在一块儿聊了许久,话题越聊越露骨,最后被牢头给呵斥了才三三两两的分开。   虽然说的时候都商量的极好,千万不能外传,但是谁忍得住?一转身就忘得干干净净,转诉给了熟人,每个人的开场话都是一样的:“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   于是,这谣言就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个时辰,京兆府衙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高远听到这些,头发又愁白了几根,这一天天的连十几个时辰都不能让他安生了吗?   甚至传到了其他地方,一时之间金陵所有的狱卒都知晓了齐栾被关押在京兆府大牢里,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传成什么样的都有。   最终变成了:齐大将军对五公主始乱终弃,惹的帝后震怒,如今被关押入狱。   谣言越传越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连云若妤来给齐栾送饭的时候,都听到了不少。   什么齐大将军瞧着像是个谦谦君子,实则道貌盎然,是个惯会欺骗小娘子的祸害。   明明和公主殿下有婚约在身,却要勾搭旁人,如今被陛下嫌弃,关押入狱。   云若妤一路走来,听到这样的声音不下十种。   待她走后,狱卒们才歇下心思,这些消息可都是他们故意说给云若妤听的。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这小娘子可以清醒过来。”   “对,希望她可以看穿齐大将军的真面目。千万不要被骗了,就连五公主都深受其害,更何况是这涉世未深的小娘子。”   ……   云若妤完全不知道狱卒们的用心良苦,她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心思去细想,听到也不过是当听旁人的事儿。   她昨日着急忙慌的离开,也是因为齐栾被抓进牢里这件事,齐栾日后是要参加科举的,若是有了案底会非常的麻烦。   云若妤昨日去寻了那个作证的大婶,想要从她口中问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她打听了许久,终于找到大神的家,本想守株待兔,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人。   打听过后才知晓,大婶拖家带口回娘家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   至于另一个男子,则一直没有消息。   云若妤昨日忙活了许久,都未能得偿所愿,傍晚时分回到家中,一直在思索应对之法,甚至翻了许久的律法,直到天亮才缓过神来。   近日压在心中的事情太多太多,云若妤只觉得心力交瘁。   等她走进牢房时,齐栾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他瞧见云若妤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疑惑的开口,“娘子你这是怎么了?眼下怎么那么重的青痕,是昨晚没睡好?”   云若妤抬头瞪了一眼齐栾,她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如今还能睡得好觉吗?   “有些累。”云若妤敷衍道,轻描淡写的带开话题,她心中的恼怒和气愤只多不少。   但云若妤并不想在这里同齐栾多说什么,大牢里人来人往的,免得让人白白的看了笑话。   等到离开这里回家之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的把话说清楚。   “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你着实没有必要跑这一趟,不出几个时辰我便能出去了。”齐栾认真道,还掰着手指开始给云若妤算时辰。   云若妤轻轻的摇了摇头,把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部摆到桌面上,笑容温柔的看着齐栾,“我有些担心你,须得亲眼见到才放心。”   齐栾不再说话,拿出筷子开始用饭,结果饭吃到一半,便听见云若妤跟他说话,“我来的时候,听见有几个狱卒在哪儿说闲话。”   “嗯?说的什么?”齐栾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问了出来。   “夫君你可知道齐大将军?”云若妤此语一出,齐栾的手便是一顿,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云若妤,不知她提起这事来是几个意思。   “娘,娘子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来?”   是想起什么了吗?   “夫君你是不知道,我听人说啊,齐大将军得罪了陛下,被关起来了。”云若妤压低嗓音同齐栾道。   “他们说这齐大将军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实际上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明明有未婚妻,居然还和旁人勾勾搭搭的,有了婚约还朝三暮四的,真是活该被抓。”   齐栾听到这里,忽然咳嗽起来。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齐栾有些狼狈的开口,下意识的想把饭菜推远一些,但是云若妤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便把他推远的饭菜又挪了回去,“夫君你怎么不吃?”   齐栾心说他如今哪里还吃得下去?但面对云若妤的询问,少不得得找借口。   “没,我就是在听你说话,你说话的时候我吃东西……有些,不,不太好。”齐栾磕磕盼盼的开口解释,实在不想听关于自己的任何传言。   但又忍不住不在意,“他们还说了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他是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始乱终弃,并非良配。”   “听说他的婚约对象还是个公主?你说他是不是脑子不好,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喜欢,非要自毁前途。”   齐栾按了按额头,很想让云若妤不要说了,但最开始就是他让云若妤说的,如今让她不要说,估计会被云若妤怪罪。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这能有什么苦衷啊?他还有婚约在身,就胡乱勾搭旁人,这不就是始乱终弃吗?”   “也许,他和未婚妻没有什么感情?”   “就算没有感情,总有承诺在吧?当初定下婚约是你情我愿的,怎么如今就要反悔了?便是真的反悔,不得把这些事儿都好好的处理了?   云若妤气呼呼的开口,只觉得众狱卒口中议论的齐大将军,着实有些不太道德,“夫君,你要知道这齐大将军和那女子之间,那根本就是私相授受。”   “武将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栾:“……”   不是,这和武将能有什么关系?他不想退亲吗?他难道不知道这些行为是不道德的?   不是退不掉?   不对,他什么时候始乱终弃了?   还有,什么叫做私相授受?无媒苟合,他和云若妤之间是有婚约!   齐栾想明白这点之后,只觉得荒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没有的事。”齐栾气呼呼的开口,“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流言,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还什么武将都不是好东西?这是哪里来的偏见?   “你做什么那么生气?”云若妤奇怪的看向齐栾,“我说的是那齐大将军,同你有什么关系?”   齐栾咬咬牙,倔强的别开眼,“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云若妤俨然对齐栾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听夫君这般替对方开脱,心中有些不愿起来,认真的规劝道:“夫君,传言虽然不可尽信,但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空穴来风的,既然有传言,就一定有问题。”   齐栾:“…………”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云若妤,很想知晓公主殿下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很深的误会。   不然为何失忆了,还能说出武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话来?   莫非在公主眼中,他就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齐栾:关于我老婆带着我一起吃我自己的瓜这件事情。   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的!QAQ   ____________   他马上就要出狱了~有些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29章 兴师问罪   云若妤见齐栾一副生气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她说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齐大将军吧?   虽说他们俩都姓齐,但也不是同一个人啊?   难不成她夫君因为两人同姓?所以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共情能力?   云若妤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夫君, 你同那齐大将军无亲无故的, 作何这般生气?”   齐栾:“……”   这让他怎么解释?!   “说到底这都是旁人的事情,同你我没有多大关系的。夫君不必放在心上。”云若妤随口解释了几句, 她会和齐栾说起这事, 也不过是因为听到太多了。   齐栾还想解释几句, 在外掐着时间的狱卒就过来恭恭敬敬的请云若妤离开, 只说他们要按照规矩办事。   云若妤虽觉这些狱卒今日没有平时那般好说话,但也没有过多的去探究,毕竟他们也都是吃公家饭的,的确要按照规矩办事。   至于齐栾,这会儿满腹心思都是云若妤对他的态度,压根无暇顾及狱卒的举动, 自然也没瞧出狱卒的态度来。   云若妤起身和齐栾告别,“夫君你且耐心的等待几个时辰, 我先回去准备一番, 等时辰到了我就过来接你。”   等回家之后,他们就有时间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了,她心中尚有无数疑虑在, 须得好好的问清楚。   齐栾随意的点了点头, 没怎么将云若妤所说的准备放在心上,他这会儿只担心回府之后要怎么办。   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云若妤话里有话, 准备一番?公主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齐栾想入非非, 提心吊胆了几个时辰后,瞧见云若妤准时来京兆府监狱外接他回府,一路上风平浪静的。   马车安安稳稳的停在大门外,还没进门,齐栾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火盆,只见里头燃烧着一些炭火,云若妤在一旁喊他跨过去,去去晦气。   刚走进门,又瞧见鹿竹和银蝶捧着柚子叶的水过来,洒了一些在他的身上。   齐栾还以为云若妤会趁机折腾他,但没想到居然这般风平浪静。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来。   在此期间云若妤的脸色一直都非常的平静,准时的去接齐栾出狱,在家中准备火盆和柚子叶水,真诚的替他驱邪,祈福。   惹得齐栾都有些恍惚起来,难道公主殿下不是要兴师问罪的?   书院那一茬就这么过去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齐栾心中雀跃,但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只是府中一片平静,看着同他离开之前没有太大差别。   如此,他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但时间一久齐栾还是品出了一些不一样来。   他忽然发现,回府之后云若妤就再也没有催促过他念书,平静的有些可怕。   惹得齐栾坐立不安,主动出声询问,“娘子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   云若妤这才抬起头看他,“夫君是想好怎么同我解释了吗?”   齐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他完全没料到云若妤居然在这儿等着他,“我……”   “夫君若是没有想好,可以等想好了再开口。”云若妤淡淡道。   她的脸色看起来颇为平静,可齐栾却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我…”   齐栾有些尴尬,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娘子你听我解释。   云若妤的反应也不似一般人,她非但没有不听解释,反而颇为善解人意道:“夫君慢慢说,如今不是在牢中,我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听你好好的解释,我还有许多的疑问,等着你一件一件的给我解答。”   齐栾:“……”   这怎么跟他想象当中的不一样?   “我一直在想,要找个时间和你好好的聊一聊,既然夫君率先开了口,那我们就择日不如撞日,你先说说,你为何没有去书院。”   “姜公子说,他们书院就没有你这号人,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去书院?”   齐栾不想回话,但云若妤显然不想放过他。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你是没有去青山书院,还是什么书院都没有去?”   “你是报了名没有去,还是根本就没有报名,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齐栾张了张口,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解释,他一个武官为什么要去书院读书,为什么要考科举啊?   就算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能当的官也就是个翰林编修,七品还是八品的官,一年一年的熬资历,干一辈子也许能当上个尚书。   像顾锦时那样年轻有为就能入驻内阁,成为首辅的那是天赋异禀好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齐栾其实也是天赋异禀。   他才刚及弱冠,就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将,他的天资亦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怎么五公主就非要他去考科举?   齐栾外祖家是书香门第,百年大族,他外祖父更是名满大辰的大儒,若齐栾想要走文官的路子,早就去了。   他是真的懒得背书。   “怎么,你解释不出来了是吗?”云若妤说起这话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委屈,她想起自己对齐栾的全然信任,结果却换来了诸多欺骗,“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娘子……”   “回答我!”云若妤忽然提高音量,把齐栾吓了一大跳。   他见隐瞒不下去,便逐一承认,自己从未去过书院,也没有去书院报名。   “那我给你准备的束脩,让你给夫子准备礼物的那些银两呢?”云若妤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生气,“你都花掉了?难道上次买丝线的那些银两,就是束脩的钱?”   齐栾本想说这笔钱还在自己身上,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云若妤就定了自己的罪。   这时候要是在解释,就得解释一遍之前的钱是哪儿来的,或者解释一次这个钱为什么还在自己身上。   他荷包里的钱还不少,不仅有讹来的二十五两,还有上次坑了谢明洲的银子,给云若妤检查,会解释不清楚的。   “那日姜公子出现在我们家门口,通知书院临时休沐,也是假的对不对?”   云若妤明知故问,书院都没有去报名,怎么会有人来通知临时休沐?   “姜公子根本不认识你,他为何会帮你扯谎?你到底做了什么?”云若妤眼神犀利的盯着齐栾质问。   齐栾他知道自己的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这会儿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在云若妤的威逼之下,他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花钱雇佣姜贤替他扯谎的事情说出来。   云若妤听着听着,已从一开始的震惊和生气渐渐转变成了悲哀,她看着齐栾,默默的开始掉眼泪。   她想指责面前的男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云若妤原本是不想哭的,可她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她抬手去擦,结果却越擦越多。   “你为何要这般做?”云若妤抱着手臂默默垂泪。   齐栾根本就见不得她这幅模样,心里难受的不行,往云若妤身边靠了靠,想要安慰她。   结果他的手刚刚搭上云若妤的肩膀,就被云若妤给躲开了。   齐栾心中不好受极了,他宁可云若妤和先前一样冲他发脾气,也不想看到云若妤这般模样。   “娘子,你听我解释……”   齐栾快步的追上云若妤,试图把话和她说清楚,“……娘子,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要告诉你。”   他试图和云若妤好好的沟通,“娘子,我真的不喜念书,有些事情我们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云若妤缓缓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读书本就辛苦,寒窗苦读并非是说说的,夫君已然坚持许久,为何到了如今却要放弃?”   齐栾当然知道读书辛苦,所以他才没走文官路子不是?   他不愿看着云若妤掉泪,只想把她哄好,想着云若妤只要别喊他念书,一切都好说。   况且他必须打消云若妤想让他去参加科举的念头。   八月秋闱在即,这件事儿若是不好好的解决,只会越来越麻烦。   “娘子,我近日来渐渐觉得,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那日你也瞧见了,我功夫还不错,不如我去考武举吧,考上了也能当官。”   齐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来,但云若妤好似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夫君,做事不能三心二意的,旁人考武举,是从小习武的,便同你从小读书一样,你半路出家如何比得上旁人?”   齐栾:“……”   齐栾想的简单,武举总比科举要来的容易些。   但却忽略了云若妤的想法,“我……”   “夫君当真不愿去书院念书?”   齐栾下意识的看着云若妤,有些不太清楚云若妤的心思,故而没有解释。   而云若妤却早已猜到了答案,“你既不愿,为何一开始不同我把话说清楚,反而要做这么多事来骗我?”   不去书院念书,拿着束脩胡乱挥霍,为避免穿帮还花钱雇人扯谎?   云若妤开始思考他们二人,到底谁的错更大些,是不是她一直以来太过强势,才会让齐栾有这般的举动。   “夫君若是觉得和我一同生活太过辛苦,你我二人去和离便是,也用不着你一直委曲求全,陪我逢场作戏,更不用找这样的借口来糊弄我。”   齐栾听她说的越来越离谱,真的很想把云若妤的脑子敲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点什么,“娘子,我真的没有委屈,我也没有要逢场作戏,我只是在和你商量。”   “不用了,你什么都不用在解释,是我太强求。”云若妤拒绝和齐栾交流,缓缓的往正院走去,无论齐栾说什么,她都不愿再听,“我不该强求你考取功名,自以为是对你好,是我的错。”   云若妤顺势擦了擦泪,郑重其事的看着齐栾,“你既不愿考取功名,我也不愿再咄咄逼人,惹人厌烦。免得到头来夫妻情分什么都不剩下,还是给彼此留下一些脸面。”   齐栾愣在当场,才知云若妤并非开玩笑,而是当真这么想的,他眼看云若妤一直沉浸在伤心之中,缓缓的回屋开始收拾东西,整个人都傻了。   她这收拾的要去什么地方?   她没有地方去吧?   齐栾自不会让云若妤离开,只是依照如今的情况,若他们连“夫妻”的关系都没了,他哪里还劝得住云若妤?   她如今记忆全无,能去哪里?   “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要回娘家的。”云若妤的眼底盛满了哀伤,她轻轻的看了一眼齐栾,同他道别,“夫君日后多保重。”   齐栾眼看事情越来越糟糕,脑子里的想法脱口而出,“娘子我答应你,我明日就去书院念书,一定考上进士,让你当上进士娘子。”   他本以为自己做出妥协,云若妤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可谁曾想云若妤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冲着他缓缓摇头,“我让你念书,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进士娘子的名头。我只是希望夫君可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你出身寒门,若是想要改变现状,科举是唯一的出路,可这一切并非我觉得好,就是好的。书是你自己念得,科举也得你自己去考,既然你无此意,就不必勉强自己,更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你我和离之后,再不会有人逼迫于你,夫君也不必在委屈自己,只是夫君十年寒窗苦读,若是此刻放弃委实太可惜。”   齐栾心说自己是真的没有十年寒窗苦读,他也真的不是个秀才。   “没有勉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先前只是担心。”齐栾为了稳住云若妤,真可谓是下了血本,什么担心考不上举人,担心自己学问不够,害怕自己又一次落榜。   担心被同窗耻笑。   什么能扯,都给扯了出来。   扯到最后他自己都快要深信不疑,“娘子,我只是不愿你失望,所以才……做出这些蠢事来,我担心你对我失望。”   随后,他做出了承诺,“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   云若妤听到这儿,总算是给了齐栾一点儿回应,抬起头看他,“当真?”   “当真。”齐栾心里一麻,满心觉得自己要完,但接触到云若妤的眼神,就真的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再也不会骗你了。”齐栾认认真真道。   云若妤看着齐栾,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齐栾只得使出杀手锏,“明日你亲自陪我去书院报名可好?我先前只是不自信,这才做出这种蠢事来,娘子,你再信我一次可好?”   云若妤听到这里,决定再信任齐栾一次,“那你不能再骗我了,你若是再骗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云若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齐栾看了好生难受,轻轻的在她背后拍了拍,费了许多功夫才把人给哄好。   他得找个时间进宫一趟,找陛下商议一番。   这,去书院倒是好解决,这秋闱可怎么办?   难不成他顺便也给考了?   总不能吧?   主要不是顺便不顺便的问题,这举人他估计是真的考不上。   作者有话说:   QAQ,我会努力日更的,就是写的有点卡,所以有时候更新不固定。 第30章 奉旨念书   齐栾好不容易哄好了云若妤, 但也没觉得多少轻松,去书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不得他再推三阻四的,只是这后续的问题要怎么办, 是个难题。   齐栾深知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旁人那是真正的寒窗苦读,去参加科举还有一搏之力, 他这算什么?滥竽充数?   就是硬着头皮上考场, 到头来不都会穿帮的吗?   若是落榜, 他的脸往哪儿搁?   五公主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   齐栾倒也不是真的介意被人看笑话, 毕竟也没几个人敢当着他的面笑话他,但他一想到云若妤哭,就愁的不行。   今儿个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哭的他心烦意乱不说,还那么难哄。   齐栾愁的不行,完全不知自己这样的心理究竟是什么缘故, 只是他也没纠结太久就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养成了良好的作息,让他早早的犯困, 翌日早早的醒来。   如今齐栾已不需要云若妤催促, 就能在四更天醒过来。   只是今日,四更天已经到了,他也已经醒过来, 却久久没见到云若妤的身影, 没了熟悉的声音,没见到熟悉的人, 不知为何, 齐栾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齐栾回过神来只当自己欠虐的慌, 没人催促还不好吗?还能多睡一会儿。   而另一边的云若妤其实早就醒了,她却固执的躺在床上怎么都不愿挪动位置,但她也根本睡不着,时不时的翻来覆去,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躺回去。   鹿竹和银蝶住在云若妤隔壁,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动静,小声开始交谈起来。   “公主这是还在生气吗?”鹿竹疑惑的问道。   银蝶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肯定的点了点头,“还在生气。”   这要不是还在生气,哪里需要这么翻来覆去的?   鹿竹和银蝶不便忤逆云若妤的意思,见主子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起,便也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   而云若妤虽然睡不着,却一直盯着床幔,安安静静的等时间过去,她说了不干涉,就绝对不会去干涉。   云若妤想起自己昔日的一腔真心,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她抓起一旁的被子蒙到自己的头上,试图让自己再一次睡过去。   齐栾却开始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气的不行,唯有披衣坐起,坐到书桌前点灯背书,时不时的问罗察一句云若妤起了没。   结果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五公主屋里的灯亮了。   齐栾本以为云若妤很快就会过来,打起精神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云若妤。   再一次询问的时候,罗察过来回话:“五公主屋里的灯灭了。”   齐栾:“……”   这是怎么了?还在生气吗?   齐栾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闯过去一看究竟,如今这个时候也睡不着了,便只能哀怨的看起书来,直到天色大亮,云若妤才缓缓起身。   齐栾早已经等候多时,幽幽的抱怨了一句,“娘子,你终于醒了?”   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夫君今日怎么这般早?”   齐栾心说已经不早了,但他很聪明的没有说出口,安安分分的用过早膳之后,齐栾示意云若妤去换衣裳,“我们去书院报名。”   而云若妤却只是笑着摇头,“这是夫君自己的事情,夫君自己决定就好。”   齐栾听到这话,又开始发愁,这是还在生气吗?   “娘子,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一起去书院报名的。”   云若妤听到这儿却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太强迫夫君,你若实在不愿,我也并不勉强。”   她说话间又从匣子里拿出十两银子来给齐栾,“这是给你准备的束脩。”   齐栾刚想说自己还有钱,云若妤像是猜测到他要说什么似的,告诉他那二十五两银子是罪证。   是不能用的。   齐栾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云若妤这所谓的罪证,说的是谁的。   这到底是在讽刺云逸,还是讽刺他啊?   最终云若妤还是没和齐栾一块儿去书院报名,只是告诉齐栾,自己相信他。   这一句相信,让齐栾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既已经答应云若妤,自不会食言,只不过这个去书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下书院招收的学生分属明确,童生和秀才,去的都是不同的书院,云若妤认定他是个秀才,他能去的书院也只有那么几间。   这秀才要报名也不是那么容易,还得有文书为证,才可报名,他一个武将,上哪儿搞这东西去?   秀才的文书是考过了童子试才有的,还是由官府认证过的。   齐栾无奈,只得进宫求见顺帝。   可巧御书房里头,顺帝正在训斥云逸。   且说这几日顺帝和太子颇为忙碌,御书房商议国事的大臣一批接着一批,从下朝开始到宫门落钥方才停歇。   顺帝一忙碌起来很多时候连用膳都顾不上,自然也没顾得上云若妤,顺帝其实心里头记挂着,但他想云若妤有齐栾照顾,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暗卫也会前来禀告,遂而没有怎么上心。   还是皇后今日请他过去用膳,说好几日都没有听到女儿的消息,有些担忧。   顺帝把暗卫找过来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五公主和齐大将军被官兵带走?没有丝毫阻拦?”顺帝只觉得不可思议,这都什么事儿?   “回陛下,齐大将军担心伤到百姓,并未反抗,并且大将军还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瞧着五公主并未受伤,所以才没有做什么。”暗卫三言两语将这件事禀告清楚。   顺帝听罢倒也能够理解齐栾的所作所为,毕竟当街动手若是误伤百姓的确不妥,齐栾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示意暗卫袖手旁观。   “那为何事后没有来报?”   “暗三曾将此事禀告七皇子,七皇子说此事交给他来处理,便让暗三回去保护公主。”   顺帝听到这儿大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和老大没收到消息,一定同老七脱不了干系,顺帝挥了挥手便让暗卫退下。   让人把云逸找来,问他为何不告知父兄齐栾和云若妤被官兵带走的事情。   岂料云逸就一脸不服气,并不觉得自己有错。顺帝火大的不行,便在这时,太子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他听到了不少新的传言。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上一回传齐栾命不久矣,把人家惹急了直接就进宫来了,如今这事儿刚平息,他们的脸还肿着吧?这又要闹什么?金陵城这些当官的到底怎么回事?没别的事情要忙了吗?成日里学些妇人嚼舌根子。”顺帝烦不胜烦,冷声道,“说说,这次又是什么?”   云衍下意识看了云逸一眼,有些为难的把听到的传言说了一遍。   顺帝听完整张脸都黑了下来,诧异的看着站在一旁的云逸,“你做的?”   “什么?”云逸傻了眼,他看见父兄的神色,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儿臣怎么可能让人传这种流言?”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儿臣不过就是想让齐栾在牢里待几天。”云逸有些气弱的开口,“除此之外,儿臣再也没有做什么了。”   何况为了不让云若妤难过,他之后可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可能会让人传这种流言?   “就想让齐栾在牢里待两天?敢情这事儿还是你做的?”顺帝冷笑一声,他说高远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把齐栾扣押起来,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   “给朕跪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顺帝刚训斥了两句,外头内监就禀告,说是齐栾求见。   顺帝和太子对视一眼,纷纷觉得齐栾是过来告状的,顺帝不好把齐栾拒之门外,只得宣召,“不知爱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齐栾一进御书房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云逸,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云逸一眼,便略过他去,朝顺帝和太子行礼,“此前有些关于微臣的谣言,微臣要来解释一二。”   齐栾本不想说这件事的,但他瞧见云逸也在场,大概明白云逸的所作所为是暴露了。   既如此他也不介意添一把柴火。   “谣言?”顺帝当然知道是什么谣言,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装傻,“定是有什么人在胡扯,爱卿莫要放在心上。”   顺帝本以为他这般说了,齐栾就会明白他的意思,顺着台阶下了。   可谁曾想齐栾半点也不愿手下留情,他看了一眼云逸,直接跪了下去,“臣前些日子刚从京兆府监狱里出来,在狱中时听见了不少传言,说臣恋上一农妇,对五公主始乱终弃,所以臣特意前来澄清流言。”   顺帝心道齐栾果真是过来告状的,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爱卿被扣押在京兆府监狱一事,朕也有所耳闻,这是云逸的错,朕让云逸给你赔个不是。”   顺帝说完示意云逸道歉。   云逸却说此事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儿臣从未让人传什么流言。”   “七皇子,如今说的是您处心积虑将臣送进京兆府监狱一事,并非说流言一事,七皇子殿下咱们还是就事论事为好。”齐栾看了一眼云逸,也觉得流言和云逸脱不了干系,“况且这流言一事,说不定就是七皇子殿下故意为之,你为了陷害臣,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云逸闻言瞪了齐栾一眼,“还不是你欺骗小五在先,若不是你欺骗小五被人拆穿,怎么会被官兵抓?还有我怎么会让人传那些流言?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岂不是觉得本皇子的皇妹比不上一个农妇?”   “若非七皇子让侍卫和一大婶做伪证,京兆府尹怎么会以我讹了你二十五两银子为缘由扣押我三日?”齐栾半点没想着要息事宁人,这事儿他本就委屈,便是陛下也不见得会偏心,“还有,那农妇就是五公主,七皇子这么比就没意思了。”   “你……”云逸气的不行,就没有同齐栾扯流言,又把话题掰了回来,“谁让你自己贪心,非要讹我二十五两银子的。”   “分明是七皇子没听懂人话,弄错了我的意思多给了十两,况且那香囊是五公主亲自绣的,怎么就不值这些银子,我还觉得卖的太便宜了些。”齐栾半点不肯示弱。   “难道七皇子是觉得,五公主亲自绣的香囊不值这些钱?”   云逸听到这里冷笑连连,觉得齐栾是故意在父皇面前卖乖的,“现在知道心疼小五了?你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当初非要退婚,哪有如今这些事?”   “七皇子,请不要转移话题。”   “你怕不是心虚了吧。”云逸随意的瞥了他一眼,若说一开始还有些心虚,这会儿是半点心虚都没了,并且还觉得自己正义极了,“似你这般三心二意之徒,就应该在牢里醒醒脑子。”   “老七!闭嘴!”顺帝眼看云逸越说越过分,冷声呵斥他闭嘴,顺帝和太子也不过是刚刚才知晓齐栾被抓进了京兆府大牢,但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去的。   本还想私底下问问,谁知道这两人一点儿也不愿闲着,三言两语就闹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顺帝和太子父子俩听得忍俊不禁,憋笑憋的委实辛苦,但总不能让他们俩一直这么吵下去,适时的出声解围,“行了,当朕的御书房是菜市场?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老七,道歉。”   云逸不情不愿的道了歉,顺帝见他满心的不服气,也懒得惯他这臭毛病,让他去太庙抄佛经去,抄满七日才能回府。   云逸黑着一张脸走远了,顺帝才语重心长的同齐栾说话,“老七不懂事,爱卿莫要同他一般见识。”   齐栾谦逊的行礼,忙道不敢。   顺帝今日行为,已经给足了齐栾面子。   齐栾当然不会再继续蹬鼻子上脸,“微臣今日求见,是有一事想请陛下和太子殿下解惑。”   顺帝和太子闻言好奇极了,但二人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竭力克制住自己二人竭力克制住自己那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何事?”   “五公主非要微臣去书院念书,前些日子也是因为这件事,公主殿下同微臣闹了不愉快,微臣答应了公主殿下去书院念书……”齐栾有点郁闷的把自己为难的事情说了出来。   顺帝和太子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这念书不是早就有了的事儿吗?   之前怎么没见齐栾这般头疼,如今这是怎么了?   还答应了去书院念书?   是不是有点儿入戏太深了?   顺帝和太子扪心自问,纷纷觉得比起齐栾来,他们自愧不如啊…   “公主殿下认定臣是个寒门出身的穷秀才,希望臣可以考取功名,报效社稷。”齐栾无奈的答道,事情真相如何,多少同他说的有点儿出入,只是齐栾专门选了顺帝爱听的话往外说。   顺帝听罢,龙心大悦,便笑着安慰齐栾,多念念书也是一件好事,“这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爱卿多看看书,于兵法上也能有些进益。”   齐栾闻言抬眸,提醒道,“陛下,臣十五岁时,就用兵法胜了南疆。”   “咳……”顺帝有些尴尬,“朕就是随口一提。并非说爱卿念书少的意思。”   御书房的气氛安静下来,多少有些尴尬。   顺帝不得不僵硬的转移话题,“不过说起秋闱啊,朕还真有一些烦心事,这前些日子顾首辅还同朕说人才难得,这能当官的可不仅仅是要学识出众,更要紧的是人品过关。这考察人品其实也有专门的官员去做,可学子们认识教考官,都会下意识的表现出好的一面来。”   “这件事到底还是需要朕可信之人亲力亲为,但朕和太子平日忙碌,锦时也忙的脚不沾地,爱卿如今在京中养伤,不如趁此机会,帮朕一个忙,看看那些学子们的人品如何,倘若日后金榜题名,可否堪当大任。”   “能为陛下办事,是臣的荣幸。”齐栾很快就应承下来,“可是陛下,臣毕竟不是秀才,去书院念书事小,这今岁秋闱要怎么办?”   “这好办,秀才的文书,朕让锦时替你去办,至于这秋闱……你既已经去书院念书,不如顺势就考了,也好全了小五的一点心愿。”   齐栾:“……”   参加秋闱,这是顺便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吗?   齐栾总觉得陛下是在说笑,“陛下,这件事微臣恐难以胜任。”   “怎么会难以胜任?爱卿天资聪颖,如今不过弱冠,便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不过是考个秋闱,不会难倒爱卿的。朕一直相信,爱卿昔日去参军,那是因为要继承镇北侯的衣钵,便是不走武官的路子,能力也不会在锦时之下。”顺帝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各种给齐栾戴高帽,齐栾目瞪口呆的瞧着说书一般的顺帝,很想知道陛下夸得人到底是谁。   “陛下,五公主说,文臣和武官是不一样的,臣本想提议去考武举,公主说参加武举的,定是自幼习武的,就如同秀才们自幼念书一样,她担心臣考不过别人,臣觉得的确有理,臣恐是考不过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齐栾理智的开口,内心一片木然。   他虽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也实在没想到陛下会这般的不靠谱,顺势去考个秋闱?   若是他侥幸过了,是不是明年还得再顺便考个春闱?   这都是侥幸过了的情况下,大辰学子千千万万,单单是金陵城的秀才,都有上千人,一个地方能考上举人的才多少?   陛下这就算要给他戴高帽,也有些太假了。   “臣只是担心公主会失望…”   “爱卿难道是担心考不上?你只管去考,这每年科举落榜的也不在少数,你好好的同小五解释,她不会不理解的。”   “陛下…臣不能落榜的。”齐栾抬起头认真的告诉顺帝,“在五公主的认知中,臣三年前已经落榜过一会,若是这次在落榜,她只怕会很失望。”   齐栾头疼的不行,这要是不考上,五公主的眼泪不得把他给淹了?   顺帝:“……”   这会儿不仅仅是齐栾头疼,就连顺帝都开始头疼起来,他明明都已经想到女儿会是什么反应,怎么还赶不上女儿的想法?   他都已经能想到落榜的情况,结果女儿的认知都已经是落榜后,这快人一步也不用这么快吧?   顺帝按住自己的额头,试探的问道:“要不,朕找锦时给你补补课?”   还有几个月你就努力努力,考个举人回来?   齐栾:“……”   陛下难道真的以为,他能考过这秋闱吗?   “陛下,臣毕竟是个武将,若是,若是朝中大臣们瞧见,会不会对臣有所意见?”齐栾尚在催死挣扎。   顺帝却铁了心要把齐栾送去书院考科举,“朕给你下一道圣旨,你就当奉旨念书吧。”   齐栾:“……”   陛下这到底是跟谁较上劲了?是他吗?还是方才那个不停吹捧他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老丈人为了哄女儿,是可以出卖女婿的。   公主伤了脑子,认知出了问题,不是他们不说,而是说了她也不相信的。   大姐夫和二姐夫都是文臣,以后可以给男主补课的(bushi…) 第31章 婆婆找上门   齐栾出了门之后, 云若妤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她虽说会相信齐栾,可内心深处总会不自觉地担忧。   担忧齐栾会不会又骗她,答应她去书院不过是缓兵之计。   云若妤想到这里, 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她如今总算明白,何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而另一边, 阮氏正带着张嬷嬷, 从镇北侯府气势汹汹的朝着将军府过来, 瞧这架势, 明显是来找齐栾兴师问罪的。   齐栾和父母尚未分家,本也没有母亲上门的道理,原本阮氏是可以把齐栾叫到镇北侯府质问的,只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阮氏总觉得齐栾会找借口糊弄。   所以才直接找上门来。   几乎是齐栾前脚刚离开,阮氏后头就带着张嬷嬷到了。   看着门外齐府那两个字, 阮氏的内心一片平静,示意张嬷嬷叫门。   在来的时候, 阮氏就已经让张嬷嬷打听清楚, 为了那个农家女,将军府中如今已经没什么下人,只有几个做杂役的。   张嬷嬷顺着阮氏的意敲了门, 没一会儿里头就传出了云若妤的声音, “来了来了,稍等。”   云若妤一直在等齐栾回来, 此番听到动静, 立马跑了出来, 她还以为是齐栾回来了。   打开门却瞧见一位身着华衣美服的妇人站在门外,直接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请问您找谁?”   不仅仅云若妤瞧见阮氏惊讶,阮氏看着云若妤也同样惊讶,她起初并不知道和齐栾在一起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阮氏费尽心思也查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她本不欲和一个农家女计较,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勾了齐栾的魂。原本她还觉得齐栾是脑子进了水,如今瞧见云若妤,才觉得齐栾不是脑子进水,而是见色起意。   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我来找我的儿子。”   云若妤听得一头雾水,找儿子?找儿子为什么不去报官?   “您要找儿子,不应当去官府吗?为何要来我家找?”   阮氏听见云若妤的话,还以为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便提高了音量,冷声告诉云若妤,“我的儿子,就是你喊夫君的那个。”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说,云若妤就会明白,但云若妤听完这些之后,神情就更加疑惑了,“夫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阮氏见云若妤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也有了不少计较,她原本猜测齐栾是在欺骗云若妤,如今见了人之后,只觉得这猜测确有其事,阮氏想到了一种可能,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他从未跟我提起过你?”   云若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我从未听夫君提起过您……”   阮氏:“……”   那个不孝子。   “是吗?”阮氏轻嗤一声,看了一眼云若妤,忽然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尚有许多事情要问清楚,外头人来人往的,着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云若妤听到这话,内心其实有些忐忑,她从未见过阮氏,也从未听夫君提起过他的家人,她还以为夫君他的家人已经……   如今有个陌生人忽然找上门来,说是她夫君的母亲,本就尚不知真假,这会儿还要登堂入室,云若妤还有些担忧。   只是瞧着阮氏那周身的气度,和她的穿着打扮,总不至于是故意来戏耍人的,“这位夫人,里面请。”   云若妤那小心打量的眼神,阮氏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的神色多少有点复杂,农家女到底是农家女,瞧着到底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也不是不能相处的,随后阮氏反应过来,她这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   怎么就有了一种婆婆来考察儿媳妇的感觉?   阮氏黑着脸把这想法从脑海中剔除,端庄的坐在堂前,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云若妤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若妤看着阮氏,缓缓答道:“我叫阿妤,夫人您先坐,家里没有什么人,我去给您泡茶。”   云若妤说完转身走进了厨房,一进到厨房就急急忙忙招呼鹿竹和银蝶到跟前来,“鹿竹,你出门一趟,想办法把夫君找回来,外头来了一位夫人,说是夫君的母亲,可夫君从未同我提起过他的家里人,我怕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当务之急还是把夫君找回来要紧。至于银蝶你就在暗处躲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去报官。”   “报官?”鹿竹和银蝶有些疑惑,这为何要报官,“夫人是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那是拍花子的。”云若妤担忧道。   如今这拍花子的,可不仅仅是拐卖孩童,还会拐卖女子。   “……那您既然担心,为何要把人给放进来?”   “万一,真的是夫君的母亲怎么办?”云若妤想起齐栾从未提起过父母,却也没有明确的同她说过父母已经不在,只是他们成亲那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见过公婆,所以她才会想当然的那么以为。   鹿竹和银蝶听完后,认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齐将军的母亲,不就是镇北侯夫人吗?   这总没有什么人会冒充镇北侯夫人吧?   还拍花子,公主这想法,镇北侯夫人不知道吧?   但鹿竹和银蝶知道那是镇北侯夫人,公主殿下却不知道,她们唯有按照主子的意思去办。   阮氏见云若妤去沏茶,便趁着这空档问张嬷嬷觉得云若妤如何。   “见之忘俗,将军会动心,也是在所难免的。”张嬷嬷冷静的回应道。   阮氏听罢却是犯愁,“怕就怕二郎动心太过,他又不能纳妾…”   主仆俩说了一会儿话,云若妤就端着一杯茶走出来,微笑着放到了阮氏的手边,“夫人请用茶,夫君今日出门去了还未归来,也不知您会忽然过来,所以家中也没准备什么。”   阮氏没碰那茶,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心中有诸多疑问,本想直接问齐栾的,但如今齐栾不在,她只能试探云若妤。   “你二人是如何认识的?”阮氏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若妤尚且不知阮氏的身份,心存疑虑,自然不会有问必答,可倘若这真是齐栾的母亲,便是她的婆婆,她也不好这时候把婆婆给得罪了。   便挑了些能说的说了,“夫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昔日蒙难,是夫君救了我。”   云若妤缓缓回答。   阮氏听到这儿就想的多了,齐栾一直待在边关,能被齐栾救下的,莫非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所以才查不到身份?   阮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但又觉得不对,若是在边关被救下的,这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齐栾的身份?难道是知道的?   可若是她知道,前些日子也不会那么被动。   想到这里,阮氏便开始试探云若妤可知道齐栾的身份。   云若妤越听越觉得阮氏是找错了人,便冲着她笑了起来,“我夫君姓齐,名君檀,是金陵城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秀才,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阮氏从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姑娘是不是被齐栾给骗了,这会听到这些,更觉得不得了。   这君檀不是她儿子的字吗?她儿子这是为了骗个姑娘,连自己的名都不要了?   还金陵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秀才?齐栾那兔崽子还真敢说,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一看书就嚷嚷头疼。   阮氏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她瞧着云若妤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只觉得齐栾真不是个东西,这么个单纯的姑娘,居然也骗得下手。   “这…你…”阮氏看着云若妤,一时之间有些词穷,她便开口问齐栾去了哪里。   得知齐栾去书院报名之后,阮氏心里的诡异感就更甚了,齐栾一个武将,去书院报什么名?   这不就是妥妥的骗局吗?   听闻西南的姑娘大多都单纯,如今瞧着果真如此。   云若妤见阮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心中笃定阮氏是找错了地方,找错了人,遂而有些同情,“夫人,我的夫君只是一个普通人,应当不是您的儿子。”   “我没有找错人。”阮氏头疼的开口。   可云若妤却一本正经的给阮氏解释,“您瞧着气度非凡,身着绫罗绸缎,头戴金簪步摇,而我夫君不过是一介穷书生,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呢?”   阮氏:???   她听到云若妤这奇怪的论调,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齐栾到底给这个姑娘说了什么?才让这姑娘这般的深信不疑?还穷书生?他们不是明明住在将军府吗?穷书生能住那么好的宅子?难道这姑娘就什么都没有怀疑?   是她的眼神不好,还是这姑娘的认知有问题?   “我……”阮氏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说点什么。   云若妤见她脸色不好,心中也不是滋味,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夫人若是不信,等一会儿我夫君回来,您一看便知。”   阮氏随意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和云若妤继续掰扯,这越试探疑问越深,倒不如安安心心的等齐栾回来,她不动声色的冲身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瞧瞧齐栾回来了没有。   张嬷嬷刚想往外退。   就瞧见了匆匆赶回来的齐栾,人还没走到堂前,云若妤飞快的应了上去,“夫君,你回来了?”   齐栾冲着云若妤点了点头,快步的走到阮氏跟前,“娘,您怎么来了?”   齐栾的声音中满是惊讶,鹿竹让府中侍卫去找他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齐栾的这一声娘,换来了云若妤的目瞪口呆和阮氏的一声冷哼。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阮氏冷笑连连,轻轻的抬起下巴,示意齐栾将眼前的事情解释一二。   而齐栾因为不想事后无法和云若妤解释,便想着要把这两个女人给分开,遂而对着云若妤道:“娘子,我娘难得来家里一趟,你去吩咐厨房一声,做几道娘爱吃的菜来。”   云若妤听到这话彻底傻了眼,怎么都没想到事情能变成这样,她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和这夫人说她认错了人,如今可倒好,夫君回来直接告诉她这是她的婆婆。   根本没有认错人,这让她多尴尬?   云若妤不满的看了一眼齐栾,埋怨他让自己这般被动,拉着齐栾的衣角小声的问道,“婆婆喜欢吃什么呀?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去准备。”   “你同厨子说,厨子知道的,娘子你快些去。”齐栾随口答道,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齐栾不知如今他的膳食都是云若妤一手准备的,还以为是镇北侯府送来的厨子做的,他想当然的以为那厨子知道阮氏的口味,云若妤心中为难,但也不好当着婆婆的面和夫君拉拉扯扯的。   经过今儿个这件事,婆婆一定对她印象不好了,若午膳没有准备好,那婆婆岂不是会对她的印象更差?   云若妤一脸纠结的朝着厨房走去,齐栾眼看着云若妤离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想和母亲解释事情原委。   结果刚一转身,就听到了阮氏呵斥的声音,“跪下。”   齐栾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就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生生的克制住,“娘,这件事您听我解释。”   “解释?依我看你是想狡辩吧。”阮氏冷笑连连,指着云若妤离开的方向,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不曾金屋藏娇,这算什么?”阮氏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就全给忘了!”   齐栾想要同母亲全盘脱出,但母亲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他只能一脸无奈的站着挨训。   “我不管你和这个叫阿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人送走,送的远远的,还夫君娘子,你喊得倒是顺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倒霉的可不止是你一人,你还会连累整个镇北侯府!”阮氏脸色铁青,根本就不给齐栾任何解释的机会。   齐栾就这么硬生生的被阮氏骂了整整一刻钟。   “我在同你说最后一次,把那个女人送走,你听到了没有!”   “娘,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不是别人,那是五……”   “我不管那是谁,我也不管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必须送走!”阮氏并非什么恶毒之人,若是她心再狠些,就应当把人悄悄处理了。可那姑娘毕竟无辜。   只是面对这件事,阮氏也不能有丝毫的心软,这稍有不慎,连累的就是整个镇北侯府,“你听到了没有!”   “娘,那人是五……”   “将军,属下听说夫人来了,那公主那边可有暴露?”罗察人未到,声先到,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   可这一回面对罗察的莽撞,齐栾却觉得来的正是时候,若没有罗察的这一打岔,他还不知道要挨骂到什么时候去。   罗察老远只瞧见齐栾一个人在,这才直接开了口,等走近一瞧,却看见了阮氏的身影,吓得罗察立马行礼,“末将罗察,参见夫人。”   阮氏倒是没在意罗察的莽撞,只是对他的话颇为疑惑,“公主,什么公主?”   齐栾见他娘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好好的听他说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打算瞒着母亲,如今更是顺着台阶走下去,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那是五公主。”   阮氏整个人都傻了,她满脸怀疑的看着齐栾,总觉得儿子是在跟她开玩笑,“你说谁?五公主?”   齐栾认真的点了点头,“公主这会儿认为自己是个农妇,娘你一会儿可别穿帮,不然我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阮氏:“……”   阮氏一头雾水,她心中有千万疑惑,如今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五公主为何会在将军府?   还有,五公主为何会认为自己是个农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有机会我会好好解释给您听,您一会儿别穿帮就好。”齐栾不太放心的交代。   之后云若妤端着盘子出来,齐栾瞧见后,眼疾手快的冲着罗察挥手,快步的朝云若妤走去。   罗察也是轻车熟路的隐匿身形躲起来。   阮氏看着他们这有条不紊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更甚。   谁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婆婆拉下水,恭喜群演又多了一位~   公主有自己的逻辑这样子QAQ 第32章 阮氏的惊讶   外头阮氏和齐栾坐在一处聊天, 厨房里的云若妤却是一脸愁容。   她原先不仅怀疑阮氏认错了人,还疑心她可能是拍花子的,一直都提防着,之后两人相互试探, 云若妤便打消了她是拍花子的念头。   却依旧觉得阮氏认错了人。   两人掰扯了许久, 云若妤非但没觉察到问题,还觉得阮氏这人奇奇怪怪的, 甚至还在心里同情她。   她这会儿只要一想起这些来就觉得尴尬, 奇怪的人那里是阮氏?明明就是她。   云若妤当时都忍不住想要躲起来, 还好齐栾替她解了围。   云若妤全然不知齐栾的目的只是想把她支开, 不愿她和阮氏继续在一块儿鸡同鸭讲,但也阴差阳错解决了她的尴尬。   云若妤不知道阮氏喜欢什么,便把厨房里剩余的那些食材统统取了出来烹饪,鹿竹和银蝶时不时的在一旁出谋划策,没一会儿功夫就做完了一桌子的菜。   因为不想阮氏等太久,云若妤便亲自端着一盘菜出来。   齐栾瞧见了立马迎了上去, “娘子这般着急做什么?菜刚刚出锅还烫着。”   他再是自然不过的接过云若妤手中的盘子,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餐桌走去。   阮氏看着这一幕, 内心复杂至极。   她还是不怎么能相信面前这个作农家女打扮的姑娘, 居然会是五公主。   五公主怎么会成为如今这样?   阮氏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思考,云若妤便鼓起勇气走到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请她入座, “婆婆, 您这边请。”   云若妤虽然先前没有见过阮氏,但她的适应能力却非常的良好, 齐栾喊阮氏母亲, 她不得改口喊婆婆吗?   可怜阮氏被这句婆婆给吓得不轻, 下意识的看向齐栾,“这……”   齐栾站在云若妤身后,对着阮氏点了点头,阮氏便战战兢兢的随着云若妤入座,没一会儿手中就被塞了一双筷子。   “婆婆您尝尝,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云若妤忐忑的站在一旁,期待的看向阮氏。   阮氏瞧着面前这漂亮精致的饭菜,又听见云若妤说的这些话,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亲手做的啊?   不会是能看不能吃的吧?   阮氏偷偷的看了一眼齐栾,只见齐栾冲着她点了点头,阮氏便轻声笑起,应了一声好。   云若妤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婆婆会因为先前的事情而心生不满不愿吃她做的饭菜,如今瞧见婆婆的态度,她当然是欣喜的,“您稍坐一会儿,厨房里还有其他的菜。”   她刚把话说完,便神情欢快的往厨房走去。   阮氏看着一脸淡定的齐栾,她自己却是怎么都淡定不了,“二郎,她真是五公主?”   齐栾看了一眼不怎么相信的母亲,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实在是太为难母亲了,但现在根本就不是说话的时候,“事情的始末我晚些时候同您解释,一会儿无论她说什么,您随机应变就是。”   阮氏其实更想问,这个饭菜到底能不能吃。但看齐栾这个态度,阮氏也没有再追问,想着实在不好吃也凑合着吃一些,毕竟对方是公主。   阮氏想起之前齐栾回镇北侯府的时候,吃王厨做的饭菜都能津津有味,莫不是在府中被五公主荼毒的?   她想到这儿,有些同情的看着儿子。   很快,四五个菜就全部端了上来,阮氏和齐栾落了座,而云若妤则拿着公筷站在阮氏的身边。   瞧那架势,是要给阮氏布菜。   阮氏坐立难安,让云若妤也坐下一块儿吃,可云若妤坚决不从,她还要给婆婆留下一个好印象呢,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一个贤惠的媳妇,自然是要好好伺候婆婆的。   “婆婆,您尝尝这个。”云若妤夹了一筷子青菜,阮氏低头瞧了一眼,只见那菜叶子翠绿鲜嫩,光是看色泽,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就是这个味道……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阮氏看着一脸期待的云若妤,也不好扫她的兴,便尝试着吃了一点,很快,阮氏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青菜美味可口,非但没有她想象中的奇怪味道,反而让阮氏忍不住想要再吃一些。   “公……”   “咳咳。”齐栾适时的咳嗽起来,阮氏便把余下的话给吞了回去,云若妤见阮氏喜欢自己做的饭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婆婆,您再尝一尝这个,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给您做。”   “好,好。”阮氏随口应道,本想喊她公主,但经过齐栾的提醒硬生生的忍住,开口喊她的名字,“阿妤,饭菜味道不错,你有心了。”   云若妤听闻此言,有些得意的看着齐栾,看的齐栾哑然失笑,“你快些坐下吃饭,我们家中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云若妤听到齐栾那么说,却没有立即坐下,反而是看了一眼阮氏,这一举动让阮氏的心情变得颇为复杂。   自从齐栾和云若妤定下婚约之后,阮氏就曾经幻想过未来的儿媳妇是什么样的,宫中传言五公主知书达理,娴静典雅,她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   因为阮氏从未见过云若妤。   五公主深居简出,连宫宴都不怎么愿意参加,满朝文武命妇,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若非如此,她和阮凝也不会闹出这些笑话来。   阮氏虽然不会摆婆婆的款儿,但也不会希望儿媳妇是个不好相处的,如今瞧见云若妤这样,她都不知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阿…阿妤,坐下一块儿吃饭,自家人不需要如此拘谨。”阮氏说完,云若妤才安心的坐在了齐栾的身边,捧着小碗,一点一点的开始吃饭。   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却愣是一点声都没有发出,席间只有碗碟碰撞的声儿。   阮氏心存疑虑,总是时不时的打量着云若妤,而云若妤一直低着头扒饭,若非必要,她绝不会轻易多说一个字。   阮氏还以为她是天性如此,却不知云若妤是因为阮氏在,才会这般安静,平日里只有她和齐栾两个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两个女人非常的不自在,努力的习惯着彼此的存在。   对此一无所觉得,估计只有齐栾,他见云若妤这般安静,浑然不知云若妤是因为想要给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   以为云若妤还在生气,便主动给云若妤夹了菜,还颇为疑惑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不吃?平时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云若妤看到齐栾夹在自己碗中的菜,又看了看一旁皱眉的阮氏,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夫君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瞧见她是想要给婆婆留下一个好印象吗?为何偏偏这个时候给她夹菜?是要让婆婆觉得她太娇气不够贤惠吗?   还平日里最爱吃那个菜…   夫君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婆婆听到了会怎么想?不会觉得是因为她来了,自己故意闹给她看的吧?   阮氏见云若妤那模样,还以为是齐栾夹的菜她不爱吃,她虽不知云若妤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想着云若妤是金枝玉叶,也许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   见她面露难色,便下意识的开口解围,皱着眉低斥齐栾,“阿妤要吃什么不会自己夹吗?还需要你多事?”   云若妤听到这话,心说果然如此,立刻开口说道,“夫君,你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会吃的。”   云若妤小心翼翼的开口,都不敢去看阮氏的脸色,都说婆婆和儿媳妇天生的不对付。   有些婆婆甚至见不得儿子和儿媳妇太过恩爱。   云若妤从未和婆婆相处过,也不知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但她努力的想要给阮氏留下一个好印象,连忙开始解释,“婆婆,您别误会,平日都是我伺候夫君的。”   阮氏闻言对齐栾更加不满,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他有手有脚,怎么还需要你伺候?”   齐栾怎么敢的?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云若妤急忙开口解释,只不过她越说,阮氏的脸色就越糟糕,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齐栾,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齐栾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云若妤说了什么。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母亲,想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但阮氏瞧着云若妤那模样,认定是齐栾趁着云若妤如今这情况,欺负她。   这顿饭三个人吃的都不是滋味,阮氏心中个充满疑惑,一个劲的瞪着齐栾,齐栾有冤无处诉。   期间还夹杂着一个状况之外的云若妤,她一直忐忑的瞧着阮氏,看的阮氏心生怜爱,“阿妤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阮氏这话自然是敷衍云若妤的,但她不知云若妤全部都看在眼里,还放在了心里。   只是阮氏无暇顾及,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便找了个借口要离开。   齐栾顺势接话,说要送阮氏回去。   云若妤提上一食盒的糕点交给张嬷嬷,说是给婆婆带着路上吃。   阮氏也不知云若妤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她笑着接过,夸赞云若妤贤惠,转身就迫不及待的瞪了一眼齐栾。   云若妤听到这话,更加忐忑了,婆婆说她贤惠这话,是说给夫君听的吗?   齐栾冲着云若妤微微一笑,安慰云若妤不会有事,“我送娘回去之后就会回来,你不要担心,快些回去休息。”   云若妤抬起头看着齐栾,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担忧,齐栾却拿着今日刚刚报好名的文书给了她,“你瞧,这是书院山长盖下的印,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办到,也绝不会再骗你。”   云若妤捧着那文书,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齐栾温温柔柔的笑起,“那夫君你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齐栾点点头,示意云若妤快些回去。   等她回府之后,齐栾才朝着阮氏的马车走去。   阮氏早已经等的不大耐烦,等到齐栾一上车,她就沉下了脸,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齐栾却在头疼另一件事,“娘,五公主她是因为受了伤,认知出现了问题,而不是个傻子。你方才在用膳时候说的那些话,她非但不会觉得你在心疼她,反而会觉得……”   阮氏见齐栾欲言又止,迫不及的开始追问,“会觉得什么?”   “会觉得您是个恶婆婆。”   “……什么?”阮氏有些莫名的看着齐栾,只觉得他在危言耸听。   齐栾也懒得解释,先前他也以为云若妤不懂这些,随意的借口敷衍,结果呢,玩脱了把自己玩到了牢里,如今还得奉旨去书院念书考科举。   这都是血泪得出来的教训,既然母亲不相信,那就罢了。   以后总会明白的。   到时候就别怪当儿子的没提醒。   “您今日怎么会去府中找我?是有何事?”   阮氏闻言没好气的瞪着齐栾,“还不都是因为你前些日子进了京兆府监狱,我以为你一事头脑不清,金屋藏娇,这才……”   后续的话也不用阮氏说的太明白,齐栾就领悟过来,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都已经传得到处皆是,母亲会知道也是无可厚非。   而齐栾只当阮氏是听到的,而并不知道阮氏是亲眼看见的。   而阮氏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母子俩在这件事情上不知为何有这样默契。   更因为此事太过尴尬,他们俩谁都不想再提,很快阮氏就开始转移话题,“五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她受了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齐栾听到这儿,无奈的按住额头,隐匿了自己想要退婚的想法,“此事说来话长……”   等到阮氏听完来龙去脉,总算是了解了前因后果,只不过她想起今日的所见所闻,对齐栾口中的逢场作戏有了深深的怀疑。   喊娘子喊得这般顺口,当真是逢场作戏?   不是真情流露吗?   作者有话说:   就,资深演员传授经验,无奈新人演员根本不信QAQ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33章 当初的真相   齐栾一口咬定自己是逢场作戏, 而阮氏却对齐栾的逢场作戏表示怀疑。   只不过她如今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遂而没有过多的关注,比起这个来,她更想知道齐栾说云若妤是认知出现了问题, 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五公主受了伤?是伤到了哪儿?”阮氏想起云若妤今日的所作所为, 实际心中是有了猜测的,这怕不是伤了脑子。   齐栾顺势指了指自己的头, 阮氏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的齐栾眉头一皱, 下意识的开始解释, “娘,她真的不是傻子。”   哪个傻子能跟云若妤似的,这天底下的傻子要都跟她一样,能思考能做事,能独立,那些父母也不至于觉得生活无望, “她只是认知出现了问题。”   阮氏瞧见齐栾这模样,心中更是觉得怪异, 她也没说五公主是傻子不是, 怎么就这么巴巴的开始解释了?   “认知?”阮氏对此有些不太理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认定自己是一个农妇,而我是她的夫君, 是个穷秀才。”齐栾面无表情的开口, 内心毫无波澜。   阮氏看了一眼齐栾,多少是有点不相信的, “你, 穷秀才?”   齐栾忍痛点头, 再多的细节他也不太想说。   要是被人知道他四更天起来念书,那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穷秀才住那么好的宅子?她就不怀疑?”   “呵……”齐栾冷笑一声,把宅子的事情解释了一番,阮氏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关键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平静的接受了?   齐栾能够接受也就罢了,南疆多是巫术蛊术,多的是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常年待在南疆,接受能力应该比一般人强些。   陛下和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他们,是怎么能接受的?还让五公主住在将军府?   “你和五公主虽有婚约,但你二人到底还未成亲,这是否不妥?”   “五公主受伤醒来之后谁也不认识,只认得我,陛下迫不得已才将人交给我照顾。”齐栾有些无奈的开口,若不是情势所迫,他也不想这样。   “五公主从来深居简出,宫宴上都不怎么见得到人,怎么好端端的会受伤?”阮氏也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件事情听起来哪哪儿都不对劲,尤其是这受伤。   皇宫里的侍卫和女官们,难道还能任由五公主受伤?   况且五公主是帝后的幼女,自出生起就万千宠爱在一身,生病受伤了,有的是人照顾,怎么轮也不会轮到齐栾来照顾。   齐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不成要告诉母亲,云若妤受伤是因为他想要退亲?   他想要退亲的事情,也只有陛下和太子殿下还有七皇子清楚,齐栾并未告诉母亲。   陛下也没有同意退亲,所以云若妤现在,还是他的未婚妻。   既然事情都没有败露,齐栾也不想告诉母亲,免得还要面对母亲的责难,“许是出去行宫游玩的时候,一时不慎受了伤。”   “那为何她谁都不认识了,只认识你,我记得你俩也没见过面。”阮氏心中还在奇怪。   但是这一点,就连齐栾自己都不清楚,他得知云若妤受伤后,便被陛下宣进宫去,云若妤昏迷了三日,他也在宫殿外整整守了三日。   云若妤醒过来的那一日,只能用鸡飞狗跳和兵荒马乱来形容。   她什么都不记得,谁也不认识,看着自己的宫殿眼中露出了非常迷茫的神情,哭闹着要离开,陛下和娘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见她如此很是担心。   太医一窝蜂的围上去,云若妤更加害怕,从床上跳起就要往外跑,所有人都拦不住,跑到宫殿外瞧见齐栾才冷静下来。   而后云若妤就欣喜的朝齐栾跑过去,一直躲在他身后,小声的唤着他夫君,眼眸中满是庆幸和喜悦。   齐栾如今听母亲问起,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倒是觉察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当日在宫里,他根本就无暇顾及。   云若妤那句夫君一喊出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他看了过去,好似在问他是怎么回事。   可齐栾如何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直都在外头守着,连云若妤何时醒来的都不知。   齐栾一头雾水,云若妤躲在他身后不肯见人,太医想靠近无果,就连顺帝和皇后娘娘想要靠近,也被拒绝。   齐栾稍稍往后退,云若妤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眼泪汪汪的问齐栾方才为什么不在,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   所有人看齐栾的眼神都开始不善起来,齐栾解释了许久,才让帝后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若妤那会儿刚刚醒来,太医交代不能受刺激,任由她折腾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但云若妤拒绝任何人靠近,这安抚云若妤的重任,就落到了齐栾的头上。   齐栾顶着众人的压力,还得费心安抚云若妤,真真是如同芒刺在背,差点儿就交代在了宫里。   最后他硬着头皮哄着云若妤,才让太医顺利的给她扎了针,让她暂时昏厥过去。   原以为云若妤醒来就会好,但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太医诊断后说不能让云若妤受刺激,面对那情况,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帝后和太子殿下一块儿商议了许久,才让齐栾把云若妤带回府中照顾。   这其中原委太过曲折,齐栾也不知要怎么和母亲一一解释。   至于为何只认识他,齐栾是真的不清楚,便开始胡乱找借口,“也许公主殿下觉得孩儿长得面善,很像她的夫君。”   齐栾随口胡诌,阮氏着实懒得听他的这话,“二郎,你虽不是女子,可说话做事也别这般的没皮没脸,好歹注意些。”   这些话说出来,也不怕旁人听到了笑话。   齐栾没再说话,阮氏见状也没再提,便问起了别的事情来,“五公主这伤是否很严重?太医有说什么时候会好吗?”   齐栾听到这儿,瞬间沉默了下来,云若妤是伤到了头,情况挺严重,太医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这些疑难杂症,如今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先前的记忆尽数消失。   行为举止也受到了影响,说到底还是一个病人。   谁都说不好她什么时候会恢复。   “太医说只要不受刺激就没事。”齐栾避重就轻,在母亲面前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他并不想母亲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件事情上。   “你还未回京时,皇后曾宣为娘进宫,商议你和五公主的婚事,本是想把你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如今这样,那你和五公主的婚约……”   阮氏是想问,如今这情况可要怎么办。   齐栾倒是真没想那么多,“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吧。”   云若妤出事之后,齐栾再也没有提起过退亲的事情,他先前想退亲,是因为不想耽误云若妤,如今她因为这件事受伤,齐栾只觉得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二人尚未成亲,云若妤如今住在将军府,虽说她现在病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到底于她名声有碍。   倘若云若妤病好了,他自然是要娶她的。   若是她一直好不了,他也会承担起责任来照顾她,只不过……   齐栾想起自己的伤势,就一阵的头疼,他如今伤势未愈,才被恩准在金陵养伤,倘若伤势痊愈,他势必要回边关。   到时候云若妤要怎么办?   所以面对母亲的询问,齐栾也只是借口敷衍了过去,走一步,看一步。   阮氏知道齐栾不想提这个事情,便问起一些旁的事情,齐栾都一一的耐心作答。   可阮氏整个人还是懵的,还是有些难以相信,齐栾也没有多劝,因为他也是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让自己接受这些。   “既然那是五公主,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让我白白的担心。”阮氏横了齐栾一眼,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可笑至极。   齐栾冤枉的不行,“这也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阮氏一阵语塞,的确,这事儿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能够相信的。   “那乡下的宅子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一心觉得茅草屋才是她的家,哄她玩儿,随便买的。”齐栾随口回答。   阮氏想起自己调查到的结果,满脸怀疑的看着齐栾,那宅子修得精致非常,齐栾到底是怎么违心说成是茅草屋的?   “娘听说你还是专门买的其他人的老宅翻新的?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咱们家在京郊不也有一座别院?”   “那不是方圆几十里只有我们家一座宅院,万一她心血来潮要去乡下看看,问我为何没有邻居,岂不是要穿帮。”齐栾回答的有理有据。   阮氏却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她听着像是理解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能理解。   并不知道是齐栾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齐栾送阮氏回到镇北侯府,才发现府中的摆设变了模样,家具器皿,府中花草,还有那水榭的围栏都换了新的,齐栾只觉得疑惑,“这不过是过个端午,娘怎么搞那么大的阵仗?”   阮氏瞧见院子里的摆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忙的,她都没来得及把这消息告诉齐栾,“不是因为端午,是你长姐和姐夫要带着孩子回金陵探亲。算算日子,大概这两天就会到了。”   齐栾听到这儿愣了好一会儿,“您怎么不告诉我?”   “是我不想告诉你吗?我有这个机会告诉你吗?”阮氏没好气的瞪着齐栾,齐栾自知理亏,没有再说话。   阮氏原本找上门是兴师问罪去的,如今兴师问罪不成,还得了个秘密怀揣在心里头,别提有多不自在。   倒是齐栾没心没肺的,完全不当这是一回事,不仅去练武场瞧了瞧在他祖父手底下受训的将士们,还煽风点火的让他们比试了一场。   要说过得水深火热的,非他们几个莫属,每天天没亮就被老将军给叫醒,从早练到晚,他们原本以为大将军已经够可怕了,没曾想大将军的祖父更加的可怕。   这俩凑在一块儿,受尽折磨的只有他们。   等到比试结束,将士们三三两两的散去,齐栾才慢慢吞吞的走到齐老将军面前,“祖父。”   “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齐老将军和颜悦色的问道,正所谓隔辈亲,无论用在什么人身上都是合适的,齐老将军见着亲儿子说不定会直接动手,但见到齐栾就会耐心许多,“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依老夫看,的确是好多了,都能当街动手进了京兆府监狱,能不好吗?”   齐栾:“……”   这件事情怎么还没有过去?   他明明没有暴露身份,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齐栾只觉得欲哭无泪。   “你娘一大早出门,可是因为这件事情?”   齐栾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齐老将军并不会过多的过问儿媳的事情,只是面对齐栾却没了太多顾及,便问他最近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齐栾一个头有两个大,早知道还是不回来了,“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娘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如让娘来告诉您,孙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齐栾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飞快的跑远了。   齐老将军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亲自动手把齐栾给逮住,“把话说清楚。”   齐栾挣脱无果,只能把和母亲说过的话,又同祖父说了一次,毫不意外的迎来了祖父怀疑的眼神,“当真?”   “自然是真的,要不然陛下能放过我?”齐栾只觉得祖父和母亲想的还挺多,这金陵城中,天子脚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闹得人尽皆知的。   他们难道觉得他做事不会有所顾忌的吗?   齐老将军有些不敢相信,便也没顾得上齐栾,匆匆的去了前厅,想去找儿媳妇问个明白。   翁媳俩坐在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齐栾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吃糕饼喝茶,但是吃了两块就觉得味道不好,便打起了云若妤给阮氏那一盒糕点的主意。   阮氏看到那一食盒的糕点,又想起云若妤说的话,不敢相信的问道,“二郎,今日的饭菜,真的是五公主做的?”   “哪能啊。”齐栾想也没想的反驳道,“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会做饭?”   阮氏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但是那饭菜的味道,并不是出自我们府中的厨子之手。”   齐栾原本还以为是府中厨子的水平提高了,如今听母亲这么说,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她那两个侍女做的吧。”   反正说来说去,齐栾就是不相信,那些饭菜是云若妤自己做的,便是阮氏也歇了心思,母子俩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会做这些?   就是阮氏自己有时候也只是吩咐厨房要怎么准备怎么做。   她以己度人,只当云若妤也是这般的。   他们三人坐在一块儿聊了一会儿,张嬷嬷上前来,说是厨房的来问要准备几个人的饭。   阮氏看向齐栾,问他可要在府中用饭。   齐栾把手中的糕点三两下的塞到了嘴里,毫不犹豫的往外走,“不了,公主还在府中等我回去。”   齐老将军和阮氏瞧着齐栾那急匆匆的背影,面面相觑,阮氏虽然未曾听到齐栾喊“娘子”,但他总觉得齐栾已经沉溺其中。   只是自己尚未发现。   齐老将军看着儿媳妇,疑惑问道,“你这般心事重重,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阮氏收回了目光,说起齐栾和云若妤的亲事来。   齐老将军到底是年长几岁,对这些事情看的还比较淡,“两人的婚约不是好好的?选个良辰吉日成亲不就是了?”   “可五公主如今这样……”   “不就是病了,有太医在总能治好的。”齐老将军浑然不在意这事儿,“就是治不好,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她于常人无异,就是认知出现了点儿问题,对你也是恭敬有礼,当婆母对待。”   “你之前不是还担心二郎和五公主相处的不好?如今他们相处的这般融洽,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齐老将军适时的开口打岔,让儿媳妇不要太过操心,齐栾原本脑子里只有行军打仗,如今在家中养伤,心中多了个牵挂的人,其实也是好事。   他天资过人,年少成名,战场上更是英武过人。   将领无惧无畏,方可百战百胜,可太过无畏,便会将生死看淡。   这于社稷而言是好事,于家人而言却不尽然。   至于五公主的情况,齐老将军方才听完,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您说的是。”阮氏轻轻的笑起,不再纠结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管太多。”齐老将军刮了刮茶杯盖儿,又问起孙女和孙女婿来,“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阮氏见公公不想多提齐栾的事情,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同公公说起女儿和女婿来。   “算算脚程,明日就会到了。萱娘说这一次回金陵会多住一段时间。”阮氏提起女儿的时候,心中满是温柔,但是心里还记挂着云若妤。   “只是公公,如今儿媳知晓了五公主的情况,日后要如何面对她?”   齐老将军到底年长了许多,他听到的不过是只言片语,云若妤如今到底什么情况,只有齐栾才最清楚,这件事儿,还是少掺和好些。   “就当不知道这事,若是找二郎有事,便把人喊回来,免得你和五公主都尴尬。”   齐老将军这做法其实是最明智的。   只不过,翁媳俩都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举动,阮氏在云若妤的心中,彻底的坐实了自己“恶婆婆”的名头。   作者有话说:   就,婆婆会变成恶婆婆。   将军功不可没~ 第34章 越描越黑   云若妤看着面前的文书, 心中思绪万千,这上头有齐栾的名字,和青山书院山长的印章。   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她的夫君,真真正正的成为了青山书院的学子。   这一回, 夫君没有再骗她。   说去书院报名, 就真的去了。   这本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但云若妤一想到今日出现的妇人, 就高兴不起来, 夫君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婆婆, 以至于她一直以为夫君的家里人都已经……   如今看来他们还是健在, 那为何夫君从来都没有提起?   夫君为什么又要瞒着她?   是不方便告诉自己,还是觉得根本就不用告诉她?   夫君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她的?她越想越觉得烦躁,面前这文书也没能让她心情变的好些。   云若妤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齐栾归来,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   齐栾一回府,瞧见云若妤脸色不善的坐在堂前, 不知为何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到云若妤跟前, “娘子, 我回来了。”   云若妤抬起头看了一眼齐栾,也没有任何迂回,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婆婆既然健在, 你为何从不曾告诉我婆婆的存在?”   齐栾原本以为云若妤还在生气书院的那件事,但他怎么都没想到, 这茬已经过去了, 公主殿下这会儿生气的是另外的事儿?   婆婆还健在?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公主殿下难道以为他母亲…已经?   齐栾只觉得这误会大了, “母亲的确健在,只是平日里不太走动,今日是因为特殊情况才上门的。”   “既然婆婆健在,你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平日里不大走动,也不是不走动吧?我们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去拜见过公公婆婆,你觉得这合适吗?”云若妤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你为何要瞒着我?”云若妤越想越觉得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瞒着她的?还有,为什么要瞒着她?   齐栾心说他们不也没有成亲吗?他怎么知道在云若妤心里,他们这个成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些话,他也没胆子说。   还有这拜见公公婆婆的,他爹在边关都还没回来,府中只有母亲在,要拜见不也不合适?   齐栾一时之间想岔了,但也没有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因为,我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什么?”   “母亲…把我赶出了家门。”齐栾又开始随口胡诌,他想的简单,既然已经和母亲说清楚了,母亲无事总不会来将军府寻他。   她和云若妤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多。   碰到的机会少了,他说的话就不会被拆穿。   想通这一点之后,他就心安理得的开始胡诌。   “什么?”云若妤听到这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婆婆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家门?夫君你是犯了什么错吗?”   齐栾按了按额头,开始给自己找个罪名,“我先前科举落榜,母亲有些生气……”   他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找现成的来,这理由还是云若妤给他的,想到这儿,齐大将军觉得自己真真是聪明机智。   “这科举落榜不是常有的事情,每一次科举才录取多少人?婆婆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就把你赶出家门?”云若妤有些不开心道,“难不成非要考一次就中举才行吗?那那些考了好几次的,考到五六十岁才当上举人的,是不是就别活了?”   齐栾不敢接话,心说他只是不想去书院念书,云若妤就差点要跟他合离了。   因为考不上举人,而被母亲赶出家门,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家中兄长已经当了官。”齐栾抬起头默默的开始解释,他那姐夫,虽出生武将世家。   却参加科举,走了文官的路子,当初也是二甲进士,风光无限。   至于齐栾为何会称呼姐夫为兄长,纯粹是因为两家世交,姐姐和姐夫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他喊习惯了。   但云若妤却不知道齐栾的习惯,听到这个解释,心中愈发的不满,“又不是夫君自己愿意科举落榜的,婆母怎么能把这件事情怪罪到你的头上来?夫君落榜心中自然也不好受的。”   “因为兄长已经当了官,就要把科举落榜的你赶出家门吗?婆婆怎能如此偏心?”   “其实,娘也不是偏心。”齐栾下意识的开口解释起来,“母亲对我还是很好的。”   虽然因为姐姐的关系,她对姐夫更好。   但齐栾也不是不能理解,母亲这么做,是希望姐夫能待姐姐好。   只是云若妤听到这里,却是红了眼眶,在她看来这就是偏心的,而齐栾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替婆母辩解。   “夫君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的。”云若妤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再也没提这件事情。   齐栾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过去了,还是没过去。   但是云若妤说不提,应该就过去了吧?   “夫君,你那兄长,当年科举秋闱可是会元?”   齐栾摇了摇头,他姐夫的确聪明,可当年的会元那是顾锦时啊,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能从顾锦时手里夺走会元?估计得是文曲星下凡。   “那他春闱可是一甲头名状元?”云若妤继续问道。   齐栾继续摇头,“他是二甲进士。”   当年的状元是顾锦时,同样都是姐夫,不过是云若妤的姐夫,不是他的。   “二甲第几?”云若妤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齐栾很努力的想了想,说出了一个答案来。   云若妤听到之后,心里开始咕哝起来,二甲第五啊,虽说也挺厉害,但又不是一甲第一。   “夫君来,我们去念书。”云若妤拉着齐栾的手去了书房,把一摞又一摞的书放到了书桌上,“既然兄长考的是二甲第五,那你一定得考上一甲才行。”   齐栾:???   什么玩意?他为什么一定要考上一甲?还有,他姐夫弃武从文是早几年前的事情,家中支持,况且还有名师辅导,但是他没有啊,他非但没有名师辅导,而且他也没想过要弃武从文,他还是要上场杀敌的。   “若真的考不上一甲,也没有关系,至少要是二甲第四。”云若妤认真的开口,“反正不管如何,一定要比兄长高。”   “什么?”齐栾只觉得这一天天的,他真的跟不上公主殿下的思维,他都已经认命去书院念书,也认命决定去参加秋闱。   都已经不怕落榜了丢人。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他要去考春闱,还不止是榜上有名这么简单,云若妤甚至还给他规定了名次?   能不能给他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这春闱在明年吧?没有那么快吧?   难道云若妤就没考虑过他秋闱落榜吗?   齐栾被云若妤按在了书桌前面,同时手中被塞了一本书,他也没有翻开,反而看着云若妤疑惑道:“娘子,现在说春闱,是不是还太早了些。”   “母亲因为你科举落榜把你赶出家门,夫君怎能这般淡定?”云若妤心里急得不行,偏偏齐栾如今还在状况之外,还觉得婆母不曾偏心。   她听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我……”   齐栾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解释不出来,他之所以那么淡定,是因为他根本不是被赶出家门的,而是自己搬出来住的,“娘子……”   “什么都别说了,你快些看书,明日我陪你去书院。”云若妤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原本还以为是婆母不喜欢她,此番看来,婆母如何是不喜欢她。   甚至连夫君也都不喜欢。   而被云若妤误会的齐栾,只能认命的开始念书。   吃过晚饭后,齐栾又被勒令背了一个时辰的书,甭管他乐意不乐意,有些时候看的多了,还真能记得住。   这天晚上,云若妤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书房,也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齐栾找罗察去看看情况。   罗察回来却说他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在捣鼓什么,罗察又不好去看。   齐栾心中好奇,便想着偷偷去看看,却被罗察拦了下来,“将军,属下劝您还是好好背书吧,不然等会儿公主忙完了过来,问您看书看得怎么样了,您打算如何回答?”   齐栾:“……”   他看着罗察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没完了还,怎么是个人都能跟他说念书的事情了?   “呵,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脾气变好了?”齐栾撂下书本,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察,他最近实在是太仁慈了!   尤其是对罗察!   “将军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罗察立刻认怂,正想着要如何脱身,书房外头就传来了云若妤的脚步声。   她熟门熟路的推开门,罗察顺势往房梁上一跃,躲在了云若妤看不到的地方。   齐栾则是立马拿起了被自己放在一旁的书本,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云若妤端着一盅甜汤放到齐栾的手边,好奇的问道:“方才是什么动静,夫君你在和谁说话吗?”   齐栾狠狠的瞪了房梁上的罗察一眼,连忙推说自己在背书。   “可我明明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娘子一定是听错了。”齐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问云若妤知不知道有一种古老的技艺,叫做口技,他刚才就是在看这个。   云若妤:???   “娘子莫非是不相信吗?如果不相信的话,不如我给你演示一番?”齐栾趁着云若妤不注意,看了一眼罗察,示意罗察一会儿配合。   罗察傻了眼,差点儿被将军给惊呆了。   这,也是可以随便胡扯的吗?   还口技,将军咋不上天啊,说公主听错了不就可以了吗?   非要胡扯,一会儿下不来台可怎么办?   云若妤看着齐栾,当真不知说点什么才好,她叹了叹气,“夫君莫要说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看这些杂书?”   “不用给我演示什么,许是我听错了。”云若妤方才也没听清楚,进来瞧见屋子里只有齐栾一人,便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这是给你准备的甜汤,喝完了之后早些休息,明日我陪你一块儿去书院。”云若妤轻声开口。   齐栾尚且不能理解为何,但他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齐栾就见到云若妤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   齐栾有些疑惑,这么看着他是做什么?难道要看着他把这汤给喝了?   他三两下把那甜汤喝完,可云若妤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看的齐栾有些莫名其妙,“娘子…夜已深…”   言下之意便是,她可以早些休息了。   但这一次云若妤显然没有理会齐栾,她看了看刻漏,很认真的和齐栾说,今日事今日毕。   “什么?”   “夫君方才背了什么书?可背完了?”   齐栾没有说话,云若妤却是一点也不客气,走过来跟他说,今天一定要背完书才能睡。   齐栾:“……你不是说,喝完了甜汤就可以早点休息的吗?”   怎么还有背书这事?   “从前怪我,对夫君不够上心,只想着要督促你好好念书,都没有用对方法,夫君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陪你一块儿念书的。”云若妤认真说道。   齐栾听到这儿瞪大了眼睛。   云若妤已经让他四更天起来了,这还不够上心?   要是在上心一点,他是不是不用睡了?   “你陪我一块儿念书?”齐栾想问云若妤打算怎么陪他念书,就见云若妤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今日来不及,这书我俩一块儿看,夫君日后有空,就誊抄一本给我,你也可以在誊抄的时候温习知识。”   齐栾听罢只觉得云若妤愈发的可怕,什么叫做誊抄一本给她?   一般的书籍也就罢了,那策论那么厚的一本,得誊抄到什么时候去?   “不如去买一本吧……”   云若妤闻言头也没抬,示意齐栾不要想东想西的,专心念书,“夫君难道忘了,我们没什么银子,还得攒钱还给别人,他虽知恩图报把宅子借给我们暂住,但我们也不能贪图旁人的恩惠,我相信夫君救人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图回报。”   齐栾的确是没有图回报的。   只是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那么多事儿啊……   他见劝不过云若妤,只能认命的开始念书,书房里的两个人倒是心无旁骛的坐在一块儿看书,只是可怜了一直待在房梁上的罗察。   围观公主殿下和大将军一块儿背书?   这是什么新奇体验?   公主殿下不知他的存在,应当没什么事儿,但大将军知道他在啊。   罗察原本觉得挺有趣的,这会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这要是在听下去,会不会见不到明儿个的太阳?   罗察一边怕的要死,一边忍不住的偷偷听下去。   只是,将军是怎么回事?   公主都已经背出来了,他怎么还在念开头啊?   这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他都已经听了好几回,将军该不会是背不下吧?   作者有话说:   公主殿下这该死的胜负欲~   做饭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知道的。 第35章 书院风波   云若妤陪齐栾看了许久的书, 直到齐栾终于磕磕盼盼的把那篇文章背了下来,她才算满意,“尚可。”   齐栾听着这话,只觉得云若妤一点儿也不满意。   那句尚可, 更像是安慰他说的。   偏偏她还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甚至还笑意盈盈的劝齐栾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书院呢。”   齐栾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想解释两句, 就见云若妤收拾碗盅离开书房, 齐栾的那些解释, 便尽数噎了回去。   齐栾心中烦躁,想起罗察还在,气急败坏的朝梁上扔了一支笔,“你还想在上面看多久?”   罗察飞快的从梁上跳了下来,嬉皮笑脸的开始打哈哈,“将军您先忙, 属下就不打扰您,先告退了。”   罗察趁着齐栾还没有反应过来, 立马跑的远远的, 并且他决定,暂时不能出现在齐栾的面前,不然估摸着得被穿小鞋。   而终于被恩准可以休息的齐栾, 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想起方才云若妤同他一块儿念书时候的模样,只觉得从前有人说云若妤博闻强记真的不是吹的。   他心中欣慰, 只是无端端的被比下去, 到底是有些不开心的。   “跟谁不会似的, 不就是傲不可长,欲不可从?”齐栾躺在床上开始碎碎念,但很快就念不出来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后两句是什么。   也不知哪里来的胜负欲作祟,齐栾起身,去了书房点起灯。   翻开书本看了起来。   云若妤回到住处之后,却没有立即睡下,而是想着把原本没有缝制完的书袋做好。   端午之前她想着要去卖香囊补贴家用,把原本要缝制的书袋给耽搁了。   之后又发生了许多的事儿,让云若妤根本想不到这件事。   如今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她自然不会委屈了夫君。   缝制书袋虽然并不难,但云若妤想要将这书袋做的漂亮些,便在带子上绣上了兰花之类的装饰,还在内侧绣上了齐栾的名字,一直忙到了三更天才结束。   云若妤刚要休息的时候,却瞥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云若妤心下奇怪,但转念一想就得出了答案。   怕是因为今儿个没有背出书的缘故。   云若妤也不想去戳齐栾的心窝子,夫君这般上进,她很是欣慰。   翌日一早。   云若妤把准备好的书袋递给齐栾,齐栾生无可恋的背上,和云若妤一块儿坐上了租赁的马车去青山书院。   原本齐栾是不想去青山书院的,他先前扯谎的地方就是青山书院,还被那书院里头的学子当众给拆穿,别提有多尴尬。   但文书是顾锦时准备的,他不仅把文书给准备好,还雷厉风行的替齐栾报了名。   等到齐栾知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齐栾当时看着交到他手里的文书,瞅着上头青山书院四个字,很难相信顾锦时不是故意的。   顾锦时定然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偏偏给他安排在青山书院?   齐栾其实也觉得挺奇怪的,他和顾锦时不怎么熟悉,虽说都是在朝为官,但顾锦时是文臣,他是个武将。   若真的要扯关系,那也只是他未婚妻的姐夫,仅此而已。   到底多大仇?   齐栾想不明白,索性没有再想。   马车一路行驶到青山书院,云若妤算了算路程,想起昔日齐栾哄骗她的那些话,明明就没有多远。   “夫君便是要扯谎骗人,也太不走心了些,这青山书院明明也没有太远。”   齐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若早知道是今日这样的局面,就扯一个京郊的书院了,最好是离金陵几十里地,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那种。   只不过齐大将军完全没想过,扯那么老远,若是一朝被拆穿,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齐栾自知理亏,根本不敢接话,只得虚心的道歉。   他生怕云若妤又想到了什么,要来找自己兴师问罪,而云若妤也不想揪着过去不放,老是说些之前的事儿,怪没意思的。   她把齐栾送到了书院外,嘱咐他要好好念书。   齐栾认认真真的听着,由书院门外和云若妤分开。   云若妤坐着租赁的马车回去,而齐栾一踏进书院,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贤。   两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但齐栾没有和人套近乎的习惯,目不斜视的从姜贤面前经过。   姜贤却是出声叫住了齐栾,“齐公子请留步。”   齐栾这才明白过来,姜贤是特意在此处等自己的,“你有事?”   姜贤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不知齐公子今日来青山书院,所为何事?”   齐栾随意的瞧了姜贤一眼,只觉得这书呆子问的都是些废话,出现在书院,不是过来念书的,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是来考察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袋,轻挑眉毛,“没看出来?”   姜贤自然是看到了,也从山长口中得知今日会有一名新的同窗过来,他看过名录,确定那人就是齐栾。   姜贤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不仅仅是他不敢相信,和姜贤一块儿的同窗也觉得不可思议。   犹记得他们当初刚瞧见名录的时候,纷纷不敢相信。   “这齐君檀,是不是就是上回的那个?”   姜贤点了点头,那日休沐时候闹出的事情着实有些大,青山书院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听说过齐栾的名字。   有一些不清楚事情始末的,听到他们谈论,也忍不住凑过来问个究竟。   青山书院名气极大,如今已经过了报名的时候,还能有人中途入学,本就让人好奇,何况听姜贤的意思,好似还是个熟人。   “姜兄可是认识此人?”   姜贤听闻此言,皱起了眉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是有一面之缘。”   姜贤会皱眉,还真的同齐栾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他在唾弃自己罢了,原本因为妻子的缘故,他接受了一项委托,赚取了十两银子。   起初姜贤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只当自己是帮了同窗一个小忙,因为对方的家仆来找他的时候,只告诉他,他们家少夫人近日身子有些不大好,少爷想在家中陪陪她。   只是书院还未休沐,少夫人并不想耽误少爷学业。   彼时姜贤的妻子刚刚生产,姜贤完全能够理解这位少爷的心思,当即应允下来,那是他头一回扯谎骗人,本以为自己扯的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如今看来,哪有什么善意的谎言?   谎言始终都是谎言,都是假的。   而他帮助的这个人,更是从头到尾扯了一个弥天大谎!   姜贤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更是气的不行。   他哪里是助人为乐?   分明就是助纣为虐!   姜贤虽想让妻子安心的养育孩子,却不想取这不义之财,就想把这银钱还回去,至少无愧于心,姜贤的妻子知道之后,也支持他的想法。   他本打算休沐之日亲自去找齐栾一趟,把那十两银子还回去,但一直都没有机会,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了书院的新生名录。   有人问姜贤认不认识齐栾?   姜贤自然是不想认识的,只在得知齐栾要来书院之后,决定在此守株待兔。   方才那话也是明知故问,不过是姜贤想要确认一番罢了。   姜贤今日一直守在书院外头,果不其然撞见了云若妤送齐栾来书院,他们俩说了什么,姜贤不得而知。   可姜贤想起云若妤对齐栾那全然信任的模样,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面对齐栾的时候,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冷嘲热讽。   “你有事?”齐栾不知姜贤为何等在这儿,可瞧着姜贤那模样,就有些来者不善。   “齐公子请随我来,在下带你去课室。”姜贤好脾气的开口,领着齐栾往边上走去。   齐栾没有怀疑,跟着姜贤一块儿走,他虽觉得这书生有点奇怪,但也没觉得一个书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不过这书生,看起来并不想好好的带路。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齐栾俨然已经没多少耐心,“你带我来此处,到底有何事?”   姜贤从怀中掏出了那十两银子,递给齐栾,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是先前齐公子的家仆给的,小生如今就将这银两还于你。”   齐栾看着这十两银子不置可否,不明白姜贤这是闹得哪一出。   “你这是?”   “小生先前不知齐公子的打算,故而助纣为虐了一番,如今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特意来归还银两。”姜贤不卑不亢的开口,“小生虽家贫,却也看不惯你这般欺骗娘子之人。”   姜贤说完,就将手中的十两银子塞给齐栾,而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看的齐栾莫名其妙的,这书生是发什么疯?   还他银子倒没什么,只是为什么把他一个人给扔在这里了?   不是说书生都是一门心思读书的书呆子?怎么这个姜贤,这般不一样?   歪脑筋还挺多,明明就是想还他银两,同他划清界限,非说要带他去课室,结果把自己骗到这里,就不管了?   他哪里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齐栾没法子,只能随意拽住一个人问路。   只不过他发现,这些书院的学子们,都非常的不友好,一个个态度非常的冷淡。   “我们挺忙的,不如你在找旁人问问。”   “这位兄台,我们马上要上课了,先行一步。”   几人说完,急匆匆的离去,齐栾也不好继续拽着人追问,只能让他们离开。   只能自己想办法找课室,一路上,齐栾发现有许多人都在看着他,围在一块儿小声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齐君檀?”   “瞧着像是个谦谦君子,真看不出来,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谓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他。”   听得齐栾莫名其妙的,这些人对他的名字,就那么好奇吗?   还有,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他是做了点什么让这些人这般以为?   可怜齐栾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已经传的书院到处都是,几乎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欺骗娘子还惹上官司被官兵带走的无耻之徒。   以至于到了课室,夫子介绍了他的名字之后,瞧着他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更多了。   虽然没有人孤立他,可也没有人愿意同齐栾这个其骗娘子的人“同流合污”。 第36章 娘子的心思很难猜   去书院念书的日子, 和齐栾想象中的一样,无聊且无趣。   他一个假秀才,混在一群真秀才里头,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进的这个课室,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铆足了劲的在念书。   每一个人都非常的努力,非常的认真。   上课的时候, 夫子提问, 所有人都积极的答题, 一个问题能说出三四种答案来, 举一反三搁在这儿,都不是什么夸赞人的话。   下课的时候,这些人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讨论着课堂上还未解决的问题。   听得齐栾顿感人生无趣。   并且,他还发现,这些书呆子们, 像是有什么毛病,不仅仅喜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讨论课业, 还时不时喜欢对着他窃窃私语。   不讨论学业的时候, 就讨论他。   齐栾听到过不下三回。   其实按照距离,应该是听不见的,谁让齐栾耳聪目明的, 不想听也听了个正着。   直到这时, 齐栾才知晓他进京兆府监狱的事情,几乎闹得整个青山书院都知道了。   而且这群书呆子以为的理由非常的奇葩, 说是他欺骗娘子, 心术不正。   齐栾知晓这事儿之后, 差点没给气笑了,这群书生是不是真的读书给读傻了?   单单只是欺骗娘子,就能让他进监狱?   难道书院教书,都不教律法的吗?   齐栾也曾经想过要换课室,倒不是怕了这群傻书生,只是成天听着这些言论,他容易睡着。   上课的时候听着夫子讲课,他已经昏昏欲睡,课间休息,这群书生还不停歇。   齐栾真怕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睡过去,又被好事者传到云若妤的耳朵里,平白的惹云若妤生气。   他百无聊赖之际,想起云若妤说的话,拿出笔墨纸砚来开始誊抄文章。   青山书院是金陵城最负盛名的书院之一,三年一次的科举产生的会元和状元,绝大多数都是出自青山书院。   所以众多学子削尖了脑袋想要进青山书院。   这样的盛名之下,青山书院不仅每天留下的功课有很多,就连课间休息的时间也极少。   齐栾每日早出晚归,午时回来用膳,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有时候云若妤只吃了一半,齐栾就用完了饭去书院了。   云若妤瞧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便在齐栾回府用饭的时候,和他提议午膳由她送过去,“夫君,这天气也越来越炎热了,你这般来回奔波,实在是辛苦。”   “不怎么辛苦,就是午休的时间有些少。”齐栾也是去了书院之后才知道,那青山书院简直严苛到令人发指。   午休连同用膳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书院的学子们,午膳大多数都是在书院的饭堂解决,不怎么好吃,能解决温饱,还有一些是家中送过去,像齐栾这样特意回府的少之又少。   他每次来回都非常的匆忙,可即便如此,齐栾也没同意云若妤的提议,“这天越来越热,做什么要特意跑一趟?万一中暑了怎么办?我路上走快些总能赶上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在家中好好歇息,最近天气炎热,你千万别乱跑,免得中了暑气。若是要买什么,就吩咐鹿竹和银蝶去,她们不怕晒。”齐栾吩咐完,便急匆匆的走远了。   躲在暗处听到这番话的鹿竹和银蝶哭笑不得。   敢情公主会中暑,她们就不会了?   齐将军这心眼偏的,着实也厉害。   云若妤因为齐栾不同意,只能暂时歇了心思,端午过后天气渐渐炎热,她待在家中,哪儿也去不了,但她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歇息了几日之后,又开始打起自己那些香囊的主意,云若妤知道了齐栾骗她,便什么都顾不上,就跑去找齐栾。   还是鹿竹和银蝶机灵,把那些剩下的香囊和绣线全部收了回来。   因为这件事,云若妤由衷的感激她们俩,彻底打消了要把她们送走的念头。   鹿竹和银蝶因祸得福,终于没了危机。   如今端午已过,这些香囊也没什么人会买了,说到底大家都是应景买的。   鹿竹和银蝶见云若妤发愁,便提议做些漂亮的荷包,如今夏日炎炎,姑娘们会做漂亮的新裙子,自然喜欢配些漂亮的荷包。   “能行吗?”云若妤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会有人给每一件裙子都配上一个荷包吗?”   “当然行。”   “有的。”   鹿竹和银蝶同时开口,说的非常笃定,这可不是她们臆想的,而是她们亲眼瞧见的,长公主和二公主都是如此,便是她们的主子五公主也不能免俗。   五公主不仅配荷包,还会给每件裙子都配上不同的团扇。   不仅仅是世家贵女和有钱人家的姑娘这般,但凡能这么做的,大多都是会如此。   “按照你们说的,那来买荷包的应当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姑娘,可有钱人家的姑娘,看得上我们的荷包吗?”云若妤看着面前的香囊,想起了她支摊的经历,心中实在是没有底。   她原本也信心满满的,却闹出了这么一大堆事儿来。   “夫人太小看自己了,你瞧瞧这荷包上的绣花,如何会不好看?”鹿竹和银蝶两人不遗余力的夸赞着云若妤。   “夫人先前不是说,郎君还给买了非常漂亮的丝线吗?不如就用那丝线做些漂亮的荷包,放到绣坊去寄卖?”鹿竹开始给云若妤出主意,她们俩深知云若妤的性子,知道她肯定不会放弃自己赚银子。   便早早的打听好了对策。   “放到绣坊去寄卖,还省了自己租摊位的银两,况且送到绣坊去寄卖,还能定价高些……”   鹿竹和银蝶说的有理有据,云若妤就这么被她们俩说服了,再没有提要出去支摊的事儿。   开始思考起荷包上的花样来。   劝住了主子的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大热天的,可不能放任公主出门。   ……   这边公主殿下开始想新的法子赚钱,而另一边,在书院里的齐大将军,依旧无法适应。   齐栾过了几天书院的生活,每日早出晚归,不仅要面对一群脑子不好的书呆子,还有些补完的功课。   书院里的书呆子,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议论,这些书呆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些不懂事的傻书生,他连计较都懒得计较。   可回到府中面对云若妤,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云若妤不仅仅会陪着他念书,还会盯着他写功课啊!   天知道齐栾已经多久没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上一回被亲娘盯着看书写字,还是十几年前?   只是亲娘还可以随意糊弄,他不想念书还能跑。云若妤要怎么糊弄?   他不想念书,连跑都跑不了。   面对云若妤的时候,齐栾基本已经认了命。   齐栾每日傍晚归家,身披晚霞,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府,每天不仅仅看着这些文章心浮气躁的,面对自己的功课,也是头疼不已。   今日的功课更是来引战的——浅谈对于文官和武官的不同看法。   这青山书院的夫子,是真的不怕学生们打起来吗?   还是说这青山书院的夫子,压根就没有想过学生们会打起来的情况?   反正齐栾瞧着这课题,是一个字都不想写。   云若妤说过要陪齐栾一块儿念书,并且说到做到,他背书的时候陪着,写功课的时候也一块儿陪着。   书房里只有一张书桌,两人共用一张书桌,椅子也挨在一块儿,显得亲密无间。   书桌上头堆满了书籍和纸张,一个人使用的时候,大小正合适,两个人公用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每一次云若妤靠近的时候,齐栾都会有些恍惚,他觉得她挨得太近,想让她稍稍离自己远些,可每一次话到嘴边,都会莫名其妙的拐个弯,不是问她累不累,就是问她渴不渴的。   从没有说到正题上过。   这么过了几天,齐栾也已经习惯了,默认了那椅子的距离,甚至觉得这书桌的大小刚刚好。   只是这习惯了没几天,罗察就趁着云若妤去厨房的时候,偷偷摸摸抬了一张小一点的书桌送到书房里。   齐栾看着那书桌,只觉得有点碍眼,“你这是做什么?”   “将军,属下知道您这几日不习惯,所以特意订了一张书桌送来。这是属下连夜找工匠定做的,为了不被公主看出来,属下还特意让工匠做旧,您瞧着怎么样?”   齐栾看着自作聪明的罗察愣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还特意让工匠给做旧?   他怎么就那么能耐?   “您到时候就和公主殿下说,是从仓库里找出来的。”   齐栾:“……”   这是连借口都找好了?   最后,齐栾还是没有搭理罗察,那张定制好的书桌,也被退了回去。   而罗察本意是为了将功补过,不知怎么的好似惹上峰更生气了?   他很是犯愁。   云若妤这会儿,就坐在齐栾的身边,安安静静誊抄书籍,她虽说过让齐栾来誊抄,但也没真的让他做,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心疼齐栾的。   书房里安静极了,齐栾的指尖捏着一页书卷,久久未曾翻过去,他单手撑着头颅,侧目看向云若妤。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认真落笔。   齐栾认识云若妤的字迹,她的字清新飘逸,一笔一划皆是风采,非常的漂亮。   他却是从未见过云若妤写字的模样,齐栾看着看着,思绪飘到老远。   他二人的婚约是在云若妤十四岁那年定下的,那年她尚未及笄,在齐栾看来,那就是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   虽心中有些不适,却也明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顺帝亲下圣旨赐婚,婚配的还是五公主云若妤,于镇北侯府而言是无上荣光,这门亲事背后有着怎样纠葛牵扯,齐栾并没有深究,只是从定下婚约的那一刻开始。   他便没了选择权利,终其一生,他只能守着云若妤一人。   莫说他尚未定亲,便是有心上人,也只能舍下,没半点道理可言。   定下婚约之后,顺帝本想让他们俩见一面,可因为种种阴错阳差的原因,一直未曾有机会。   年节的时候,他总是来去匆匆。   偶尔得闲回京,云若妤不是病了便是去往行宫游玩,两人一直碰不到面,总是这般接二连三的错过。   所以云若妤从未见过齐栾。   因顶着永安公主未婚夫的名头,上元、端阳,中秋佳节,齐栾总能收到云若妤的书信和节礼。   她会写下近日的所见所闻,会问他近日可有何烦心事。   虽然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但小公主总是一丝不苟的写下祝福。   信笺上漂亮的字迹,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那就是齐栾对云若妤所有的记忆和印象。   那个时候齐栾就觉得,虽然这门亲事有些尴尬,但他并不讨厌自己的未婚妻。   齐栾看着云若妤,心中有些感慨,她是帝后幼女,上有父母疼宠,下有兄姐照拂,说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   但她却从未养成骄纵性子,反而心地善良,善解人意,齐栾永远都记得云若妤写给他的信笺末尾,总会添上一句祝愿他和所有将士们平安。   无一例外,从未落下。   她虽不知战场的残酷,却明白齐栾和边关将士的付出,有一回得知边关遭灾,云若妤头一次在不年不节的时候写信给他,很厚的一封书信,齐栾颇为疑惑。   拆开之后才知晓,里头装的是几万两银票。   让齐栾哭笑不得。   惊讶过后便是满满的感动。   这样的姑娘,本该是一路顺遂平平安安的渡过余生,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遭此横祸。   齐栾心中歉疚,捏著书页沉默,许久未曾说话。   “夫君为何这般看着我?”许是因为齐栾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让云若妤察觉到了,她不由的搁下笔询问道。   齐栾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始转移话题,“只是觉得娘子的字写的好看。”   云若妤听见齐栾的夸赞,心中自然是喜悦的,她拿来一张空白的纸张,在上面写下了齐栾的名字。   问他这三个字,哪一个更好看。   齐栾起初并不知道她要写什么,待看着纸上“齐君檀”三个字,只觉得这一笔一划,就要印刻在他的心里。   哪一个好看?   其实,都是好看的。   云若妤不是没有写过他的名字,只是从前,信封上写的都是齐栾,信笺的扉页写的都是齐将军。   她从未写过他的字,可这一笔一划写下,却是半点也不陌生。   齐栾虽然知道如今云若妤的记忆不全,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份,把他当成自己臆想的人,只是这名字是他的。   齐君檀也是他。   光是这一点,就让齐栾很难彻底的区分。   “都好看。”齐栾认真开口,半点没有哄骗她的意思,“娘子写的字,本就很好看。”   云若妤闻言更开心了,便将手中的笔递给齐栾,顺势将纸张也挪了过去,期待的看着他。   齐栾有些不明所以,略显疑惑道,“怎,怎么了?”   忽然把笔递给他是几个意思?让他写自己的名字?   然后两个人比比谁的字更好看吗?   这有什么好比的?他们俩的字迹根本就不一样啊,哪里来的评判标准,这要是他把云若妤比过去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齐栾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但为了不让云若妤失望,还是强忍着担忧,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在云若妤写下的旁边。   两个名字排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娘子,我觉得还是你写的更好看些。”齐栾夸赞的说了一句很像恭维的话。   云若妤:“……”   她看着那并排的两个名字,忽然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她夫君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又好像没有理解?   若是理解了……   怎么会写自己的名字?   若是不理解……   怎么会写下名字,而不是写点别的?   齐栾接触到了云若妤那探究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娘子,你为什么要这般看着我?”   云若妤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把那张纸从齐栾面前拿走,“没什么,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没有?你还是好好的写功课吧。”   齐栾不知道云若妤的表情为什么忽然变了,他看着那张纸,忽然明白过来,难道云若妤递给他,是想让他写她的名字?   是这样的吗?   “娘子,方才……”   “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快些写功课。”云若妤淡淡道,心中不知是何感受,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有时候觉得夫君很聪明。   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榆木疙瘩。   难不成她还要明示吗?   “不是娘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将这纸递给我了。”齐栾认真的开口。   并且迫不及待的抢过云若妤手中的纸张,沾了沾墨,毫不犹豫的写下云若妤的名字。   只是云乃国姓,齐栾不好光明正大的写下,便只是写了阿妤两个字。   他信心满满的写下,于是,三个名字排在一块儿,依旧怎么看怎么别扭。   齐栾似乎也发现了。   在云若妤说话之前,抽出新的纸再写,这一回,却是阿妤和君檀。   两两对称,赏心悦目。   云若妤只觉得原先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情绪,都渐渐的被抚平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名字,就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云若妤不动声色的把写了他们俩名字的纸张拿过来仔细的放好,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夫君,你该写功课了。”   满心等着云若妤夸奖的齐栾:“……”   怎么就应该要写功课了?   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的时候让他写功课,这会儿高兴了还让他写功课?   总之高不高兴他都得写功课是吧?!   作者有话说:   熬……抱歉,我好像又晚了QAQ 第37章 书生的愤怒   云若妤把写有他们俩名字的纸张妥善放好, 便开始催促齐栾写功课。   无论齐栾怎么找理由,云若妤的态度都很坚决,她虽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言论,只是平静的看着齐栾。   这让齐栾很快败下阵来, 认命的提笔开始写功课, 对于文官和武官是什么看法?   他能有什么看法?他没有和那群文官吵起来,都是他善良大度。   这书院的夫子到底为什么会出这样的题目?   在齐栾看来, 纯粹就是搞事, 这课题要是拿到朝堂上, 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齐栾随意的写了一些, 不能说认认真真,只能说极其敷衍,他不过是想要完成任务,免得让云若妤不高兴。   可第二日上交功课之后,夫子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他痛心疾首的看着齐栾, 言语中多是可惜。   虽是唉声叹气之语,但不难看出夫子对齐栾的欣赏, 夫子更是公开表示希望齐栾可以好好的用功, 万万不可太过辜负自己的学识。   齐栾听着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是随意的写了几句,这夫子是怎么瞧出这文章的好坏来的?莫非是收了谁的银子, 这才这么违心的夸赞他?   夫子的这番话, 把齐栾推到了风尖浪口,而书院里也没有什么秘密, 没过多久, 夫子说的这些话, 就传的整个书院都知道了。   大家都晓得那个新来的秀才虽然不好好学习,但是才思敏捷,很得夫子赞誉,不仅惹得其他课室的学子们好奇。   也惹的同课室里头的同窗们又开始窃窃私语,大辰的书院并不是有钱就可以进的,顺帝为了不让寒门学子有太多的心里落差,规定进入公学一律需要靠成绩。   而青山书院也一直严于律己,进入书院的学子们,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博学多才。   唯有齐栾,是那例外中的例外,以至于众人都很好奇,齐栾到底是怎么进的青山书院,也不是没人想过靠关系,但基于对书院和山长的信任,他们还是把那个念头给打消了。   如今知晓了夫子对齐栾的赞誉,纷纷明白过来,也许是破格录取。   耳聪目明的齐大将军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他嗤之以鼻,真真是服了这些傻书生,成日里读死书,认死理。   这要是考上进士当了官,朝堂之上只怕又要多一些古板小老头。   那些古板老头估摸着会欣慰后继有人。   齐栾和这些小古板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虽然他晓得这些小古板们对他有挺大意见,可一直没有舞到他面前,齐栾就当没这回事,偏偏这一次,小古板们忍不住了,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站到了他面前。   齐栾皱起眉头,随意的打量来人,这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打架?   “你们想干什么?”   齐栾下意识的抓紧自己的书袋,打架可以,他虽伤势未痊愈,倒也不是打不过一群书呆子。   但是书袋不能弄脏,不然回家没办法解释。   “齐公子,我们有话想要对你说。”   齐栾一愣,有话对他说?不是来打架的?难道是来跟他吵架的吗?   吵架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稍稍累了些。   齐栾想明白之后,冷静的问道,“你们要说什么?”   “齐公子,今日你的作业很得夫子赞誉,不知可否借我们一阅?”   齐栾:“……”   就他那随意敷衍写下的功课?很得夫子赞誉?然后这些小古板们要过来借阅?这都什么事儿?   可是那作业,不是他不想借,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笼统不过几句话。   齐栾为了让他们死心,便将作业给了出去,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失望,却见一群书生们坐在一块儿开始讨论起来,齐栾撑着下巴开始打起瞌睡来。   没一会儿就听见前头讨论的声音,他还以为这些个书生们又在嘀咕什么,仔细听了一会儿,才知晓是因为他的功课讨论起来了。   还讨论的非常热烈,以至于齐栾都开始想,他到底写了什么值得讨论的东西。   而吵吵完的小古板们还没完,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站到他面前,拱手同他道歉。   “从前是我们太过狭隘,不知齐公子为何会进入青山书院,如今明白过来,许是因为你学识过人……”   “我们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   齐栾:“……”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这地方也不是他自己想来的。是顾锦时唯恐天下不乱,特意给他安排的。   而他写的功课,真不是因为学识过人。不过是真心觉得文官武官相辅相成。   能上阵杀敌的武将,不一定可以面对朝堂的暗流汹涌。   而舌战群儒的文臣,也不一定能够应对千军万马。   这都是实战中得出来的经验,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上了那么多次战场,比这群书呆子,当然更了解些。   要以这论题来算,他是占便宜的,自然不会居功自傲,认为自己高这群书呆子一等。   齐栾随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多言什么,只是告诉他们,不要多想,这不算什么。   而书生们见齐栾对夫子的夸赞浑然不在意,都觉得有些心痛,但不知要说点什么,只能摇头叹气的离开了,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开始讨论起来,惹得齐栾愈发莫名其妙。   看来果真是念书念傻了,下回还是同太子殿下提一提吧吧。   让书院在教书的时候,也得教一教别的,不然就按照这样教出来,活脱脱都是小古板。   这朝中的小古板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齐栾只当这群书生们脑子不好,但唯有书生们自己清楚,他们是真的很难理解。   明明都已经进入了青山书院,为何还能是这样的一副态度?   要知道书院的夫子们,可是极少夸赞学生的。   像他们这个课室,也只有姜贤得到过最多的夸赞,至于旁人,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他们每每看到齐栾的时候,都觉得很羡慕,就是这份羡慕让他们看着欲言又止,看的齐栾疑惑非常。   没完了是吧?   从前瞧着他窃窃私语,现在瞧着他欲言又止。   这些书生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其实,这些书生们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羡慕,毕竟做很多事情其实都是需要天赋的,便是念书也不例外。   云若妤全然不知齐栾在书院,又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她这会儿正在思考着今儿个要做什么菜。   原本她是不会有这个担忧的,通常都是有什么食材就准备什么,只不过近日来齐栾每每都着急忙慌的,云若妤实在担心他会积食,便打算做些易克化的食物。   可等云若妤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天上却忽然阴云密布,雷声阵阵,俨然就是要下暴雨的前奏。   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落下,但瞧着情况,只怕一场大雨难以避免,云若妤担心齐栾在回来的路上撞上暴雨,便让鹿竹去外头租赁一辆马车过来,而她则将刚刚出锅的饭菜装进了食盒里头。   打算给齐栾送过去。   马车行驶到半路,天上就下起了暴雨,雷声阵阵由远至近,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急促的雨砸在马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听得云若妤一阵恍惚。   车夫在外头嘱咐云若妤小心坐好,她胡乱的应了几句。   一路上,她提着食盒有点儿犯愁,她先前和齐栾提过好几次要给她送饭,但是夫君都不怎么愿意。   这回见到她,也不知会不会不开心。   也不知会不会觉得她自作主张。   云若妤握着食盒开始胡思乱想,突如其来的暴雨,让马车的速度稍稍缓了些,可因为将军府距离青山书院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到了。   马车停在书院门外,车夫好心的问云若妤是否要等她。   云若妤笑着谢过,委婉的拒绝了。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下的急,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停下。   她想着等一会儿雨停了,可以自己回去。   不仅凉快些,还能省一趟车钱。   此时还没到午休,青山书院外只有看门的两个童子,见她撑着伞提着食盒站在雨里,没有上前的意思,便出声示意她站在屋檐下躲雨,云若妤感激的谢过。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撑着伞,提着食盒出现。   有男有女,也许都是熟人,很快就攀谈起来,云若妤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发现说的不多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还有就是讨论青山书院,更多的是夸赞自己的家人,有夸丈夫的,夸儿子的。   每一个都不甘示弱。   雨越下越大,云若妤提着食盒渐渐的有些受不住,她又不愿把食盒放在地上,便抱在了怀里。   一旁的大婶瞧着云若妤是个生面孔,便问她是不是头一回来。   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给家里人送饭呐?”大婶关切的问道。   云若妤不知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想着也许这大婶的家人同他夫君是同窗,也不能闹得太僵,便开始和她搭话,“大婶,你也是吗?”   那大婶笑眯眯的点头,仔细的瞧着云若妤,看着看着,笑的就愈发和善起来,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漂亮,瞧着年岁也不大,应当是没有婚配的模样。   大神想起自家的儿子,便也顾不上同熟人话家常,反而和云若妤攀谈起来。   大婶的话术极佳,没几句话,就让云若妤放下了戒备。   就在这时午休的铃声便响了起来,两个童子将书院的大门打开,大婶领着云若妤站在最前头,云若妤见状也不甘示弱的抱着食盒挤了上去,生怕把她给落下了。   不多时云若妤就瞧见他们将食盒递给迎面走来的书生,而后撑着伞和家人们道别。   云若妤看的挺好奇的,难道书院不让家属进去吗?   人来了一个又一个,身边的位置也渐渐的有了空缺,云若妤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看,都没有见到齐栾。   而这大婶儿等的人也没有出现,便抓紧时间同云若妤攀谈起来,目的只是想问清楚云若妤到底是给谁送饭的。   可就在大婶儿要问出来的时候,刚刚脱身的齐栾,老远瞧见云若妤,顾不上暴雨,连伞都没有打就直接跑到她面前,着急的问道,“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云若妤见到齐栾,也没心思理会一旁的大婶,拿出手帕替他擦掉脸上的雨水,“夫君你怎么就直接跑过来了?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打伞?”   “你怎么过来的?就你一个人?鹿竹和银蝶陪你来了没有?”齐栾再是自然不过的接过云若妤手中的食盒,顺势捏了捏她的胳膊,“可累着了?”   云若妤听到他焦急的问询却甜甜的笑了起来,“下大雨了,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我担心你回来不方便。”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一旁的大婶面色忽然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小娘子怎么就成亲了?   明明还是个姑娘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思虑过后只觉得庆幸,还好没有问出来,不然得多尴尬?   而齐栾和云若妤全然不知这大婶心里在想什么,齐栾撑着伞,直接护着云若妤就往书院里头走去,云若妤看了看齐栾,又看了看门外的两个童子。   小声的问齐栾自己是不是不能进来。   “这会儿又没有上课,也不会耽误什么。”齐栾也没听说过家属不能进书院的规定。   鹿竹和银蝶没有陪着云若妤,她肯定就是一个人来的,这下雨天的,齐栾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齐栾领着云若妤躲雨,长廊上虽然能够遮雨,却挡不住风,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衣裙,而齐栾也不比云若妤好多少。   两人就那么狼狈的站在长廊上。   “夫君,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云若妤有些担忧的开口。   “怎么会,娘子大老远的给我送来饭菜,免去我奔波之苦,怎么会是麻烦?”齐栾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在想到底要去哪里避雨比较好。   若是天气晴朗,在这儿也就罢了,只是这会儿狂风大雨的,在继续待下去,只怕要愈发的狼狈。   齐栾思索一番,便决定带云若妤去课室,如今是午休时候,课室里没有什么人,云若妤还是有些担心。   但齐栾一再告诉她这会儿课室里没什么人,而云若妤也实在好奇齐栾念书的地方,便忐忑着应下。   青山书院的课室有前后两道门,齐栾的位置在最靠后的位置,那是他自己选的,图清净。   而云若妤不知齐栾心思,见到他的座位,心中有些委屈,“夫君平日里就坐在这儿吗?距离夫子那么远,可听得清夫子讲课?”   “听得清。”齐栾不大在意的说道,他连书呆子们的窃窃私语都听得到,更何况夫子讲课还会提高音量,所以坐在什么地方,对他而言还真的没有太大差别。   云若妤听着听着,只觉得有些委屈,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把齐栾桌上的书收拾了一番,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部端了出来,“夫君你快些吃饭,别饿着了。”   放在食盒里的饭菜还温热着,云若妤准备的都是齐栾喜欢吃的,即便齐栾从未提起过,但她只是看了几次,就觉察到了。   齐栾虽然早就饿了,但他只是看了两眼,却没有动筷,反而问起云若妤来。   “我等等回去了再吃。”   “那我送你出去,送你过来的马车可在外头等候?”   云若妤却罕见的沉默下来,顾左右而言他,“不着急的,我等夫君吃完,我可以把食盒一块儿带回去。”   齐栾听见这话,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让马车走了?想等雨停了走回去?”   云若妤:“…租赁马车也挺贵的,而且马车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不太喜欢。”   齐栾听完也没觉得有什么疑惑的,外头的马车只要给钱就能租赁,坐的人当然也是人鱼混杂。   他们当日租赁的那马车,是齐栾提前准备好的。   当然是不一样的。   齐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下,“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等着?”   他眼看云若妤认真的点了点头,有些生气的把手中的饭塞到了云若妤的手里,“吃饭。”   云若妤有些哭笑不得,轻声和齐栾解释,她只准备了他一个人的,“我回去吃饭就好,夫君下午还要上课呢,等会儿饿了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会饿?”齐栾嘴快的开口反驳,结果话刚说完,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齐栾很是尴尬。   云若妤忍着笑,将米饭递了过去,“夫君快些吃,你早些吃完,我还能早些回去。”   齐栾看着云若妤,也没有再瞎矫情什么,郁闷的开始扒饭。   云若妤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替齐栾整理书桌上的书本,外头雷声阵阵,课室内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只不过这份平静很快就被人给打破了。   原本离开课室去饭堂的学子们,都成群结伴的回来了,一边走着还一边在摇头叹气。   纷纷抱怨今日饭堂的饭菜不和胃口。   他们走到课室的时候,却闻到了一阵饭菜的清香。   一个个在窗户外头好奇的看了起来,看到齐栾和云若妤之后,纷纷好奇云若妤的身份。   最后还是姜贤过来,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那是齐公子的娘子。”   书生们纷纷不敢相信的看向姜贤,一个个只觉得匪夷所思。齐栾因为什么惹得牢狱之灾,青山书院已经人尽皆知。   如今瞧见云若妤,他们一个个都怒了!   “假的吧?”   “一定还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书生们嘴里说着一定是假的,但眼睛却怎么都舍不得挪开。   姜贤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众人莫要听人墙角,书生们便目不斜视的走进了课室,只当角落里的两人不存在。   云若妤起初有些担心,瞧见没有人关注她之后,也安心下来。   可她不知道,虽说这些书生们目不斜视,可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关注这儿的一举一动。   “夫君念书辛苦,你多吃些……”   “嗯,娘子放心,我不辛苦的。”   “夫君莫要安慰我,我都明白的。”   几句谈话让他们几个听得正着,书生们只觉得齐栾委实有些不地道,他究竟是怎样做到面不改色的?   到底是怎么心安理得的?   他当然不辛苦,他怎么可能会辛苦?   他们听着听着,嫉妒的咬牙切齿,此等不愿潜心学习的人,究竟是为什么会有娘子的?   还有,这般温柔的娘子,他究竟是怎么下得了狠心欺骗的?!   而齐栾压根不知道自己又无形之中犯了众怒,他送云若妤离开书院回到课室之后,觉得课室里的气氛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些书生们怎么回事,见劝说他无果,就开始愤世嫉俗起来了?   这以后当了官,不会一言不合就死谏吧?   齐栾总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好好的重视起来。   而书生们则是觉得愤怒,非常的愤怒。   这愤怒之中又夹杂了一丝羡慕和嫉妒,他们一个个都酸的不行。   不仅酸夫子对齐栾的夸赞,还酸他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娘子。   作者有话说:   啊……要不,就算我双更???QAQ   ——————————————   推荐一下小伙伴的文文:   《如梦令》by小庄周   许芊芊是国公府的嫡女,自小便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更是当今圣上亲赐的太子妃,让人艳羡不已。   从懂事开始,她便跟在宴呈身后,一跟,便是十几年,眼底心底都是他。   如愿以偿嫁给他后,可下场却不怎么好。   香消玉损的那一瞬,许芊芊恍惚想起,她这个太子妃,并非是宴呈心甘情愿所娶的。   重生后,许芊芊不想再在他身上载一次跟头,怎么都暖不热的心,她决定不暖了。   一厢情愿,愿赌服输。   与其受他冷眼,倒不如另觅良人。   -   小剧场1   几日后。   好友道:“许小姐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般僵持闹出笑话,太子爷不妨去哄一下?”   宴呈不甚在意,语气淡淡,“过多两日她自个儿会来。”   谁知,再见时,她和外人谈笑风生。   全然没有半点要寻他的意思。   小剧场2   许芊芊在西街支起了一间香粉铺子,生意十分热络。   某日。   下了早朝的宴呈,马车途径许芊芊的香粉铺子。   只见素日里跟在他身后的许芊芊此刻正红着脸和英勇俊俏的少将军说着话。   他冷嗤一声,不屑一顾。   第二日。   许芊芊赠了一个香囊给温润如玉的英国公世子,两人瞧上去,情投意合,含情脉脉,眸子里能拉出丝儿来。   宴呈笑了。   手中的昂贵瓷杯,亦被他面无表情的捏了个粉碎。   小剧场3   宴呈生来便是最尊贵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杀予夺,说一不二。   直到他发现那人是彻彻底底想离开时,他才发现,自己会在许愿橙身上,栽的那么深。   1:双C/前世今生都是只有彼此   2:追妻火葬场   3:女主有小小的事业线哈,不是无脑,重生开挂~   4:外冷内热太子爷(口嫌体正直?算是)X翻脸不认人,说弃就弃娇艳美人   文案3.8已截图 第38章 书院休沐   云若妤自从去了一次书院, 了解到青山书院的午休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之后,便对这件事上了心。   她不想齐栾来回奔波,便决定午膳由她从府中送过去。   只是云若妤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服齐栾,青山书院就迎来了一旬一次的休沐。   齐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青山书院课业繁重, 他虽然一开始入学被迫的,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齐栾知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 他不仅要去书院念书, 还得去参加秋闱。   他不愿太过丢人, 便开始潜心学习起来, 心想着就算秋闱落榜,也不能落榜的太过难看。   齐栾当将军的时候从未输过,没道理如今要去考科举,还能折在半路上。   这好胜心一出,齐栾的态度也有了改变。   云若妤也敏锐的发现了他的改变,心中又是满足又是心疼。   陪齐栾背完书写完功课, 回到住处之后,又开始捧着自己的小匣子数起银子来了。   云若妤的小匣子里头, 虽然还有挺多银子, 但大多数银子是不能动的。   有一些是攒着要还给别人的,有一些是给齐栾准备的。   云若妤数的正忘我,外头一个惊雷, 把她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外面就又下起了雨。   金陵夏日雨水频繁, 云若妤其实早已经习惯, 只是这会儿听着外头的雨声, 她忽然想起了别的事情来,也不知她们乡下的房子,修缮的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云若妤心中一直记挂着,但因为近日事情多,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提起,如今听到外头的风雨声,她心中很是在意,思索了一会儿便跑出去找齐栾。   齐栾这时候已经睡下,听到敲门声也没太在意,迷迷糊糊的问道是谁。   “夫君,是我,你睡下了吗?”云若妤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齐栾瞬间就清醒过来,让云若妤等他一会儿。连忙抓起外衣,边走边穿上,打开了卧室的门,“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云若妤看着齐栾衣裳整齐的模样,心中有些奇怪,他们夫妻之间,难不成还要避嫌吗?   云若妤虽然心中有疑虑,但也没表现出来,只说自己有话要和他说。   齐栾只当云若妤有什么急事,错身让她进屋,“有什么事吗?”   “夫君明日可是休沐?”   齐栾随意的点了点头,他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头别提有多激动,天知道他等这一天休沐等了多久,齐栾想了想卑微的开口询问道,“娘子啊…明日,我能五更起吗?”   天天四更起,真的扛不住。   他身上还有伤啊,是个伤患。   昔日上朝,也没这么早起来,这成日里四更起,打鸣的鸡都没他早。   齐栾心中抱怨,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是期待的看着云若妤。   云若妤轻轻的笑了笑,答应下来,可还没等齐栾高兴,就问他明日有没有别的事,“夫君明日可有空?有没有同窗邀你一同出游?”   齐栾听到这儿,只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若非他知晓云若妤如今记忆全无,说不定还会以为公主殿下吩咐了暗卫打探消息。   课室里的书生们的确有邀请他一块儿出游,只不过齐栾拒绝了,他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在家里休息不成吗?   哪有空和那群书呆子一块儿出游?   一起吟诗作对,赏花作画?   齐栾想也知道那到底有多无趣,他疯了才去。   “没有。”齐栾语气平静道,“我和他们都不太熟悉。”   他见云若妤追问,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便开口询问。   云若妤听到齐栾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告诉齐栾自己想回家去看看,“先前不是遣了工匠去修缮房屋了吗?如今已过去许久,我也不知道工匠修缮的如何,所以想过去看看。”   回家去看看?   云若妤这是要回宫吗?   齐栾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云若妤说的“家”是她臆想中的乡下茅草屋,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被大雨冲垮了。   至于在修缮的房屋,齐栾想起了他花银子买下的那间宅院,屋子其实前不久已经修缮好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罗察亲自去验收,回来同他说工匠的手艺不错,还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   齐栾当然是没空去看的。他见云若妤一直都没提起,便把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也没有主动去提醒,只盼着云若妤忘记这件事情才好。   她此番提起,齐栾也只能装作刚刚想起的模样回应,“娘子不必忧心,其实房屋已经修缮好了,不过是前几日的事情,我这几日一直忙着念书,就给忘了,没来得及同你说。”   “当真?”云若妤原本只是过来问问,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高兴坏了,“那我们明日去看看可好?”   “明天?”齐栾心中是有些担心的,这大热天的,就这么出去会不会中暑?   在他的记忆里,云若妤身子骨好像有点儿弱?   从前他回京,也极少见到云若妤,不是病了就是去了行宫,齐栾只当她身子骨有些弱。   如今见着人了,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便时常担心她有个头疼脑热的。   “最近太热,不如等天气凉一些我们再去?”齐栾开口和云若妤商量。   但云若妤却是不同意,拼命的游说着齐栾,“我们明日早些出门,晚上的时候晚些回来,不会很热的。”   “可是……”   “夫君,我就想去看看,我就去看一看,好不好嘛。”云若妤见齐栾不同意,便上前拉起了他的手不住的晃动,一下一下的晃得齐栾都有些精神恍惚。   当齐栾和云若妤一块儿站在京郊的“茅草屋”前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蛊惑的。   昨晚上云若妤最后说了点什么,齐栾其实也记不清了。   他一开始明明是拒绝的,而且还是有理有据的拒绝,只是拒绝到最后,云若妤的情绪有些失落,惹得齐栾有些不忍心,他觉得他要是在不答应,小公主得哭。   没错,齐栾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让云若妤哭而已。   哄人太麻烦了!   齐栾还在自己给自己洗脑,云若妤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进院子,看起那焕然一新的房屋来。   齐栾站在她身边,眼看她从兴高采烈到满脸疑惑,最后开始盯着宅子发呆,看的齐栾心头警铃大作,有些担忧的问道,“…娘子,你在看什么?”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他都已经尽量挑小的屋子买下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夫君,我们先前的房子,好像没有这么大。”   “是吗?”齐栾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语气,他先前看到云若妤的脸色,差点儿以为她要说,他们的房子不是在这儿……   “这不是,先前的房子有些小,我想着本就要请工匠修缮,倒不如索性把屋子扩建一番……屋子也可以修得更坚固些。”齐栾说的理由都是极好的,云若妤听着,心中也是很高兴的。   她高兴齐栾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很高兴齐栾没有被富贵迷了眼。   知道哪里才是他们的家。   云若妤得了解释,也不再纠结这些,进到里头到处看了看,发现里面还在通风,有些桌椅上,还涂上了涂料,正在等着晾干和散味。   最近也住不了人。   云若妤越看越觉得满意,“夫君,等到这些涂料的味道散了,我们搬回来住吧。”   齐栾一直跟在云若妤的身边,还在庆幸自己的机智,这会儿听到云若妤的话,直接愣住了:“啊?”   搬回来住?   云若妤这搬回来住,不会是他想的,搬到这儿来住吧?   “我们如今住的不也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要搬回来住?”   “我们自己的屋子这般好,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别人家里呢?”云若妤非常认真的问道,她绕着这屋子转了一圈,只觉得哪哪儿都好,虽然地方不大,同如今住的宅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但真的不差,一共有三间屋子,还有单独的院子,云若妤满意极了。   齐栾瞧着她那模样,只觉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的确是让罗察挑了最好的屋子买,也让罗察监督工匠好好的修缮,但他这只是未雨绸缪为避免日后云若妤想起来,才准备的。   可齐栾做这些准备的时候,当真没想过,他自己还要住进来。   这地方距离金陵城二十里,骑马都要将近一个时辰,坐马车只会更远,他要住在这里,早上去书院不得迟到?   齐栾想着想着,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好端端的开始想去书院会不会迟到这事儿了?   难道不应该想着怎么说服云若妤放弃这念头吗?   “娘子,这屋子暂时还住不了人的……”   “我知道呀,所以我不是说了,等这些涂料的味道散去,我们再搬回来住。”云若妤也没想着这个时候搬过来。   齐栾:“……”   他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住?他一点也不想。   作者有话说:   将军每天努力的给自己挖坑~挖大坑! 第39章 相争不休   云若妤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是极好的, 如今住的屋子,原本就不是他们的,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一直都深深的记得这一点, 所以除了必需品, 从不会往将军府添置什么别的东西。   比起主人,云若妤更像是一个客人, 规规矩矩的, 除了住处、书房和厨房之外, 从不涉足其他的地方。   如今他们自己的宅子都已经修缮完了, 云若妤想的自然是择日搬回来住,但看夫君的模样,好似不怎么愿意?   齐栾听到云若妤的话之后,整个人是震惊的,他怎么都没想到云若妤心里打着这么一个主意,搬回来住?   他真的不想, “娘子,这件事情我们是不是要再商议一番?你不是说, 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齐栾心中不愿, 只觉得事情朝着不可预估的道路渐行渐远。   不是说了过来看看的吗?怎么就变成了要搬到这里来住了?   “这为何还要商议?”云若妤面带疑惑道,“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旁人府上,总要回自己家的呀。”   “可是, 此地和书院距离甚远, 若是搬到这儿,会有诸多不便……”齐栾斟酌语气开口。   云若妤听出齐栾的不情愿, 她的脸色有点儿不大好, 总觉得这和自己想象当中的不一样。   她知道屋子修缮完之后, 心中是很高兴的,可夫君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还这般排斥回家?   云若妤试探着开口,“夫君是舍不得那府邸,还是不想回家住?”   齐栾自然是不愿意住在这儿的,倒不是他嫌弃乡下,纯粹是因为不方便,早上根本就起不来。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四更天起床背书,然后准时出门的日子,齐栾实在不想再折腾自己。   只是这话,总不能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不然公主殿下指不定会多想。   但齐栾不知道,云若妤已经开始多想,她有些担忧的看着齐栾,认真道,“夫君,我们总是要认清现实的。”   齐栾:???   他说什么了就要认清现实了?   “如今住的宅子虽然华美,精致,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屋子,只是借给我们暂住的,他知恩图报,我们不能得寸进尺呀,他虽然没有要求我们搬走,但我们总不能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做那是自己的宅子。”云若妤苦口婆心的劝着齐栾。   告诉他,不能自欺欺人。   “夫君若是喜欢金陵城的宅子,想要便利的生活,那就好好努力,考上进士,说不定陛下就会赏赐你一座金陵城内的宅子,凭着自己的能力换来的宅子,我们住的也更心安理得呀。”云若妤对未来的憧憬,从不是建立在不劳而获之上。   她清楚的明白,什么是自己的,什么是旁人的。   分得清清楚楚,从不会有纠结和迷茫。   这本是极其美好的品质,可齐栾如今,却只觉得头疼,他很想告诉云若妤,不是考上进士,顺帝就会赐下宅子的。   若真是那么容易,金陵城的掮客估计早就全部改行了。   齐栾如今的宅子,是他立下战功,陛下才赏下的,坐落在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段。   他明明早已达到了云若妤的目标,偏偏她什么都不记得,要求他从头来过。   齐栾有点儿郁闷,“娘子…不是我认不清现实,而是这件事情本不需要这般复杂…”   他试图解释,可云若妤却一点也不想听。   齐栾有苦难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对他的误解越来越深。   大概,继撒谎欺骗之后,他又多了一个爱慕虚荣的罪名。   想到这里,齐大将军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他其实不是贪图大宅子,只是想早上多睡一会儿,仅此而已。   当齐栾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之后。   云若妤的表情就变得愈发奇怪,“我们搬回来之后,的确会不便利,可是夫君你从前也是住在这儿的,从前可以去书院,怎么如今反而不能去了?”   齐栾无奈极了,他从前真的不住在这里。   天知道从这里去书院,要几个时辰。   “夫君,有些改变是悄无声息的,即使再微小,你也不能忽略的。”云若妤说的不算委婉,就差没说齐栾已经被奢靡生活腐蚀。   齐栾:“……”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只是想多睡那么半个时辰,仅此而已!   眼看这件事情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云若妤便率先的岔开话题,她想着还有些日子,来日方长,总是能说服夫君搬过来的。   至于齐栾,则开始头疼要怎么让云若妤打消念头。   两个人各怀心思,看宅子也看的心不在焉的。   云若妤不愿和齐栾起争执便提出让齐栾带着她到处去看一看。   齐栾见云若妤终于放弃了这个话题,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云若妤还没有放弃这个打算,但这会儿没有再提,就是好事,齐栾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见云若妤要到处去走走,他欣然应允,但却没有带她去村子里转悠,反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齐栾担心云若妤去村子里转悠了一会儿,问出为何对村民们都不太眼熟这样的话。   到那个时候,就真的不知要怎么解释了。   齐栾带着云若妤往另一处走去,暗卫们躲在暗处,面面相觑。   “我们要跟上去吗?”   “跟上去做什么?当烛台杵着?”   “陛下不是让我们保护五公主的安全?不跟上去行吗?”   “有齐将军在,哪里轮得到我们保护公主。”   几人聚在一块儿小声的交谈着,但都觉得他们跟上去非常的碍事儿,这些日子他们做的事儿,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就是看着大将军和公主殿下朝夕相处。   他们俩甜甜蜜蜜的。   他们几个躲在暗处看的挺不是滋味的。   尤其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但是将军和公主仿佛感觉不到似的,这大热天的,也不知又要去哪儿。   “而且,将军特意带着公主往另一个方向去,明显是想和公主单独相处。”   “要是靠的太近会被大将军嫌弃的。”   “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若是没什么危险,就离将军和五公主远些。”暗一冷静的吩咐道。   也不是他想要玩忽职守,这是在奉旨办事。   陛下一再告诫他们,不要打扰齐将军和五公主相处。   这可都是奉了圣命的。   而齐栾和云若妤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云若妤从未来过乡下,对这一切都很好奇,也正是因为从未来过,才这般轻易的就被齐栾忽悠,距离村子越走越远。   房屋也变得越来越稀疏,原本几户人家挨在一块儿,到了村子边缘地,就要走许多路才能看见一间屋子。   齐栾一路上都非常忐忑的想着要怎么应付云若妤,比如这儿为什么没有人家之类的。   见她没有任何的疑惑,反而新奇的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齐栾终于放下心来。   乡间的小路上,都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虽然不名贵,却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即便是炎炎夏日,也没有阻挡他们生长。   云若妤牵着齐栾的手走在路上,周围都是绿油油的一片,草地上点缀着一些蓝色的小花。   忽然云若妤瞧见了一朵红色的话,她连忙扯过齐栾的袖子让他看,“夫君你瞧,这是什么?”   齐栾顺着云若妤的手看过去,看见了一朵红花,昔日行军路上,他也能看到这些野花野草,只不过每个地方的花花草草都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起眼,但瞧着着赏心悦目。   可赏心悦目不代表他认识,齐栾连府中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都不一定认识,小的时候还曾经芍药错认成为牡丹,何况是这些?   他如何知道这是什么花?   但云若妤问,他总得回答不是,只是怎么回答就是个问题,若说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太过敷衍?   思及此,齐栾认真且笃定的说道:“花。”   “我当然知道这是花,我是问你,这叫什么花。”云若妤嗔怪的看向他。   于是乎,自作聪明的齐大将军很是肯定的告诉公主殿下那是野花,“而且这是一朵,红色的野花。”   云若妤:“……”   这回答的是什么?她起初还觉得有些诧异,待瞧见齐栾那一脸笃定的模样,云若妤才明白,夫君是真的不知道。   而他这般认真的回答,也许只是不想让她失望?   “这不是野花,这叫百日草。”   齐栾听得云里雾里,“这是草?这不是花吗?”   他觉得是云若妤在忽悠他。   “这是花,只不过这花的名字叫做百日草。”   齐栾认认真真的听着,虽然没有怎么听明白,但也没有打断云若妤的意思,而云若妤见他听的认真,便讲的更加仔细。   齐栾听到后来,还能问上几句,“这花有什么用?”   “可以入药。”云若妤认真的解释道,告诉他这花具体能有什么用处。   “是不是还有别的颜色?”齐栾忽然问道。   这下轮到云若妤惊讶了,她忍不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栾拍了拍云若妤的肩膀,示意她站起来,让她看向前面。   云若妤愣愣的站起身,瞧见了许多百日草,五颜六色的,肆意的绽放着。   “这是……”云若妤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此处有一大片花田,种满了百日草。   边缘是红色的,再往里一点,是黄色的,花朵交错生长,美不胜收。   齐栾见她喜欢,便提议要不要走近些看看,云若妤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一开始只瞧见了一株,还以为是哪里吹来的种子落下的,如今瞧见这一片,倒觉得像是谁种下的。   这花虽然不名贵,却也不好随意践踏,“我们在这儿看看就好了。”   “不想靠近些吗?”   云若妤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无论是不是有人种下的,这花长的密集,我们走过去,若是不小心踩坏了怎么办?”   云若妤说的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她是真的这般觉得,才会这么开口,但听在齐栾的耳里,却让他有些诧异。   仿佛她从未想过要占有,只是想要欣赏。   “娘子这般,倒是显得我有些狭隘。”   云若妤抱着齐栾的胳膊,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面前的这一片花田轻笑,“也不是夫君狭隘,只是每个人看问题的想法不同。”   “嗯?”齐栾疑惑的看向云若妤,问她是不是在哄自己开心。   “我只是不想破坏这些,而夫君只是见我喜欢,想我看的更清楚些。夫君为我考虑,我心中欢喜,说的都是真心话,怎会是故意哄你的?”云若妤说的认真。   半点不似作假。   可明明,他们的相处就是建立在虚假之上。   很多的时候,齐栾都不知要怎么面对云若妤,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要经受不住蛊惑。   比如现在。   他听到云若妤说这些话,心情就变得无比复杂。   既舍不得不回应,又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拖到最后便也不了了之,好在云若妤并不知他的复杂心思。   拉着他的手席地而坐。   齐栾也没有拦着,面对云若妤的时候,他总是一再的妥协。   两人坐在一块儿看着花花草草,偶尔花丛中还会扑棱过一两只蝴蝶,齐栾便问云若妤,要不要抓来玩。   岂料云若妤满脸诧异的看着他,“夫君你多大了?只有小孩子才抓蝴蝶玩的。”   齐栾:“……”   得,看来他这是又嘴贱了。   不过小姑娘不都喜欢扑蝴蝶玩吗?齐大将军实在没搞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安安静静的陪云若妤看花花草草,他再一次感叹,还好这儿荒芜人眼没什么人,没人知道他又被嫌弃的事儿。   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只见先前还晴朗的天,很快被乌云给遮挡,没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这一回的雨下的又快又急。   云若妤和齐栾坐在花丛底下,被淋了个正着,齐栾当机立断的脱下外衣罩在云若妤的头上。   齐栾此时脸上一片木然。内心气的想要骂人,这都是什么事儿?!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连一点招呼都不打!   可这会儿根本不是发泄怒气的时候,齐栾开始思考他们这会儿要往哪里跑才是。   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触目所及,唯有花花草草,荒无人烟的令人发指。   暴雨来的又快又急,明明他的动作已经很快,可衣服毕竟不是雨伞,他们俩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善。   没一会儿就淋得狼狈不堪。   齐栾当机立断,护着云若妤往回跑去,他记得在来的路上有看到一户人家。   好像距离不是太远。   作者有话说:   咳~要不要让他们去乡下住呢~~ 第40章 避雨   这雨来的又快又急, 不多时云若妤和齐栾都已经被淋的透透的。   齐栾当机立断往回跑,凭借着记忆找到了那户人家,等到两人跑到屋子前头的时候,俩人就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请问有没有人在?”齐栾扯着嗓子开始喊, 但也不知是风雨太大, 还是什么缘故。   一直都没有人应。   “是不是,没有人在?”云若妤哆哆嗦嗦的开口, 她用手拧了拧头发上的水, 可依旧无济于事。   这会儿风大雨大, 燥热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凉爽, 可随着雨一直下,热气渐渐消散,风吹到身上,只觉得冷。   云若妤忍不住抱紧了双臂,齐栾见状,立马把原先那用来挡雨的外衣拧干披在她的身上, 云若妤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冲着他浅浅一笑, “夫君, 这里可能没有人。”   “瞧着不像是无人居住的屋子,也许是没有听到。”齐栾用力的拍门,经过他不懈的努力。   大门缓缓的打开, 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撑着伞站在门后, 瞧见齐栾和云若妤两人,面上还有些诧异, “你们…有什么事吗?”   “大婶您好, 我们夫妻二人回乡探亲, 结果遇上了暴雨,我俩恰巧没有带伞,所以想问问大婶,能不能让我们避避雨?”云若妤见大婶脸上有戒备的神情,便率先开了口。   云若妤长得好看,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大婶瞧着他们俩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面相,又仔细的问了几句,见他们都能答得上来,便开了门让两人进屋。   齐栾和云若妤自是感激。   两人进屋之后,便站在堂前没有挪步,想在此处等雨停。   云若妤冷的瑟瑟发抖,齐栾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揽着云若妤的肩膀,想让好受些。   就在齐栾想要向大婶求助的时候,那大婶主动开了口,将他二人带到里屋,还找出两套干净的衣服让他们换上,“这是我和我老伴儿的衣裳,都是洗干净的,你俩别嫌弃赶紧换上,省的得了风寒。”   大婶既已经答应让两人在家中避雨,自然不会有所含糊,给他们俩找到了衣服之后,便掩门离去,说是要替他们去烧热水。   云若妤早已冷的瑟瑟发抖,自然不会拒绝,道过谢后,她迫不及待的解开长发,用帕子擦了起来。   当齐栾还在纠结要怎么办的时候,云若妤这边已经开始脱外衫。等到他转身,就见云若妤已经开始解裙子了。   “娘子——你在干什么?”齐栾吓得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   这突如其来的音量吓了云若妤一跳,她哆哆嗦嗦的开口,“我换…换衣服呀。”   云若妤原本就因为太冷抓不住衣裙,被齐栾这么一声喊,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原本就解了一半的裙子就这般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云若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齐栾却尴尬的不行,二话不说直接从里屋跑了出去,“那你先换,我去外面等你。”   云若妤看着齐栾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在家中,夫君见她过去,就慌慌张张的穿上外衣。   今日更是古怪。   他们不是夫妻吗?夫君为何这般避开她?   云若妤心中疑惑,而刚烧完水的大婶儿,瞧见在外头的齐栾也觉得奇怪,“小郎君,你怎么出来了?这衣服怎么还没换?”   “我…我娘子在里面,我等她,等她换好。”齐栾支支吾吾的开口。   大婶听到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的,“里头那那是你娘子,又不是外人,你在外头等什么?赶紧进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齐栾听到这话,想起方才那一幕,只觉得非常的尴尬,耳后浮现了淡淡的粉色。   一直蔓延,最后蔓延到颈部和脸庞,看的大婶好生担心。   “哎呀,小郎君,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莫不是染上风寒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进去。”大婶不知齐栾心思,只以为是淋了雨导致的,说罢就不顾齐栾的反对,把人推进了里屋,不等齐栾拒绝,就顺势将热水递到他手里,“赶快暖暖身子,我方才瞧见你娘子都打哆嗦了。”   齐栾被大婶连推带撵的赶进了屋内,手中还捧着一盆热水,他讲热水放到架子上,背对着云若妤,紧紧的闭着双眼,“娘子,我把热水搁在这儿了。”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齐栾本就耳聪目明,如今在这静谧的环境里,自是听得真切,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开口追问,“娘…娘子,你衣服换好了没有?”   大婶家中不大,隔音自然也没那么好,方才大婶和齐栾的对话,云若妤听得清清楚楚,她其实也很好奇,夫君为什么要在外头等。   面对齐栾的询问,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发现,齐栾是背对着她的,根本看不到她点头。   她只能出声回应,“换好了。”   “夫君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湿衣服穿在身上,不冷吗?”云若妤轻声问道。   齐栾原本是冷的,可这会儿根本就不冷,不仅不冷,他还觉得自己应该到外头淋一淋雨,醒一醒脑子。   “没,没事。”齐栾结结巴巴的开口,就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哪儿,什么动作都没有。   他觉得待在这儿浑身不适,恨不得立马离开。   而云若妤根本不知他的纠结,几步走到他面前,喊他换衣服。   齐栾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睁开眼,只见云若妤披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站在他的面前。   齐栾:?!!   这叫穿好了?   他脸色一变,眼疾手快的替她拢好了外衣,“小心染上风寒。”   云若妤缓缓抬眸,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头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来,只不过这衣服偏大,无论她怎么整理,都是那松松垮垮的。   齐栾只看了一眼,又背过身去,“我,我这就换。”   。   云若妤见他久久未动,便开始催促起来,她皱起眉头,当真不明白齐栾在扭捏什么,三两步走到齐栾面前,脸色不善道,“夫君难不成是想染上风寒,明日不用去书院念书了?”   齐栾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在云若妤的心中,他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他自然不能一直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可大婶家也不大,还有一间屋子,是她老伴放药材的地方,有些药材需要保持干燥,齐栾总不能去那屋换。   在外间也不合适,齐栾僵硬的不知所措,便开口同云若妤商量,“娘子……你可否背过身去,我,我有些不太习惯。”   齐栾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说到最后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接触到云若妤的眼神,他更是觉得尴尬。   云若妤心里奇怪,但是也不想齐栾一直穿着湿衣服,轻轻点头便背过身去,见身后还是没有动静,她心中也有了情绪,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嘛?   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为什么要她背过身去?难不成是怕她偷看?当她是什么人啊!   “夫君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云若妤不情不愿的开口,只觉得这事情有点儿诡异,哪有夫妻跟他们一样的?   不仅仅要分房睡,这会儿换个衣裳还得避开。   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她不是都看过嘛。   云若妤越想越不高兴,开始回忆先前的事儿,她想着想着,越想却越觉得不对劲。   她好像,还真的没有看过?   这不可能啊,他们成亲那么久,虽然如今分房而居,但洞房花烛夜总是在一起的。   只是为什么有点记不太清楚了呢?   云若妤虽然记不太清,但也没想着深究,只是她想到了这里,就出声问齐栾,她们俩要分房到什么时候,他们就不能一块儿睡吗?   可怜齐大将军还在和衣服奋战,听见这话,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给绊倒。   “娘…娘子为什么,这么问?”   “你瞧瞧这间屋子。”云若妤示意齐栾仔细的看看,这屋子一看就是主卧,是大婶和她丈夫屋子里到处都是他们俩的物品。   混在一块儿,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而齐栾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劲的装傻,问她这屋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人家夫妻都是一块儿住的,为什么我们俩要分开住。”云若妤气呼呼的开口。   “咳……娘子,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要以学业为先。”齐栾见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知道装傻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我俩一块儿住,也耽误不了你的学业,姜公子都有孩子了,不也没耽误功课吗?”   哪有夫妻是他们这样子的?   云若妤越想越觉得不开心,云若妤从前可以理解,但现在是一点也不能理解的,尤其是知道姜贤有了孩子之后,更觉得不能理解。   原本,她也不想这么无理取闹。   可如今,经过种种迹象,云若妤开始无端端的心慌起来,夫君这般避着她,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所以才拿学业当借口,要避着她?   云若妤告诉自己不能乱想,可有些情绪却怎么都挡不住,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下来。   齐栾还在烦躁要怎么避开这一块儿睡的事情,甚至在心里头暗暗的腹诽姜贤怎么那么早就有了孩子,都来不及去想云若妤是怎么知道的。   他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刚松了半口气,一转身却瞥见云若妤坐在一旁淌眼抹泪,惹得齐栾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栾皱起眉头,开始回忆他们来到这儿之后,他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儿。   想了一圈,他也没想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云若妤不开心的事情。   既然想不到,就只能问了,“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云若妤听见这话才意识到自己掉了泪,她匆忙的将泪水擦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可声音哽咽,一听就是有问题的。   齐栾担心她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焦急的询问起来,云若妤依旧摇头,抱着膝盖沉默不语。   齐栾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愁的不行,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   还一起看花看草,她还说自己高兴。   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这样了?   齐栾着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到处转悠,看着云若妤一再追问,云若妤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问齐栾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什么?”齐栾是怎么都没想到,云若妤说的是这个,“娘子为什么这么问?”   “我常常听人家说,夫妻之间只有感情不睦,才会分开住的。”   “你若是喜欢我,为什么要同我分开住?”云若妤只觉得有些委屈。   齐栾有口难言,这根本就解释不清楚,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当然只能分开住。   真正的理由没法解释,他只能告诉云若妤,自己没有不喜欢她。   “真的?”   “真的。”齐栾面无表情的开口,倒也没有觉得自己在撒谎骗人,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云若妤,当然也没有不喜欢她。   “那回去之后,我搬来同你一块儿住好不好?”云若妤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齐栾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差点儿被蛊惑的答应下来,但反应过来之后,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云若妤满脸的不高兴,“夫君果然都是哄我的,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对吗?”   齐栾头疼不已,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借口,“不是娘子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但云若妤还是一脸的不相信,齐栾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木着一张脸开始胡说八道,“娘子可曾听说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此话一出,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云若妤怔怔的看着齐栾,似有些不敢相信。   她本还不依不饶的要个答案,这会儿却什么都问不出口,见齐栾看过来,立马就移开了视线,“这,这青天白日的,夫君你说的是什么话?”   饶是齐栾的脸皮再厚,说出这种话,也还是有些尴尬的,可他除了这个办法,当真想不到别的理由。   为了缓解气氛,便只能不停的清嗓子,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最后真的咳嗽了起来,呛得惊天动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缓解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   云若妤一边帮齐栾拍背,一边略显无奈道:“夫君啊…你的定力好差呀。”   齐栾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什么叫做他的定力好差?!   有这么说话的吗?!   他成日里面对着云若妤,这得有多大的定力,才能把持的住,他定力差?他怎么可能定力差?!   ……   两人还在擦头发的时候,大婶的老伴回来了,齐栾和云若妤赶忙出去打了招呼。   大婶的老伴儿是一位大夫,今日出门看诊,没曾想突遇暴雨,原本是想等雨停了再回来。   可今日的雨不知怎么回事,久久未曾停歇。   大叔担心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这才趁着雨小了些冒雨回来了。   云若妤和齐栾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耽误了许久,本想问大婶借了雨具回去的,只不过这会儿想走也不成了,因为雨又大了起来。   外头的天色更因为下雨的关系,越老越暗。雨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在雨夜抹黑回去,怕是很危险。   他们俩不得不继续打扰。   齐栾和云若妤心中过意不去,大婶倒是很高兴,见天色渐渐晚了,索性留他们俩在家中用饭,“这方圆几里啊,只有我们一户人家,我们俩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只有我们老两口,今日恰巧碰到你们,人多还热闹些。”   云若妤和齐栾推辞,可大婶却径直走到厨房,舀了两桶米蒸下。   他二人见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云若妤过意不去大婶一人在厨房忙活,就要去帮忙。   齐栾见状立马把人拦住,怎么都不让云若妤去厨房,“娘子……不,不用了吧,这是在别人家里。”   “正是因为在别人家,我才要去帮忙,大婶今日借地方给我们避雨,还给我们找了干净的衣服,如今又要留我们用饭,我们同别人非亲非故的,怎么好意思等着吃现成的不帮忙?”云若妤说话间就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和大婶说她来帮忙。   大婶闻言轻笑,“不过是炒几个菜的事儿,哪用得着帮忙,厨房里油烟熏得慌,快些出去等。”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速度快些,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您若不让我帮忙,那我和夫君也不好意思留下用饭呀。”云若妤好说歹说,大婶总算是同意了她帮忙。   齐栾一脸纠结的站在厨房里头,想开口打断,又觉得非常不合适。   杵在一旁欲言又止。   厨房本就狭小,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云若妤看着一动不动的齐栾,心生疑惑,“夫君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快些出去。”   “我…我就看看。”齐栾心里着急的不行,平日在府中也就罢了,还有人帮着她,这会儿在外头,鹿竹和银蝶都不在,云若妤能行吗?   齐栾心惊胆颤,见她拿起菜刀,担心她切到自己的手,见她要往热锅里倒油,直接去拿了锅盖,想着一会儿若是出什么事情,就把锅盖给盖上。   云若妤只当齐栾担心,“夫君若是害怕,就出去等,别再厨房看着了。”   齐栾心说他的确害怕,但他是害怕云若妤把人家厨房给拆了。   “我……”齐栾什么话也没说,这会儿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云若妤要下厨的事实,不禁想着一会儿若是她毁了别人家的厨房,要怎么解释。   齐栾想入非非,可直到云若妤炒完了一个菜出锅,他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齐栾看着那盘菜陷入了沉思当中,这不对啊……   怎么跟他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这菜好香,小娘子的手艺可真不错。”大婶真心实意的夸赞着,云若妤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大婶过誉了,这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云若妤把菜放在灶台边,舀了一勺水开始涮锅,齐栾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她什么时候会这些的?   “娘子你,会做饭?”   齐栾震惊不已。   云若妤却觉得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我当然会做饭啦,我要不会做饭,你吃什么呀?”   她没将齐栾说的话放在心上,干脆利落的把人给赶了出去,让他别杵在厨房里碍事。   而齐栾,直到被赶出去,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云若妤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平日里吃的那些饭菜,都是五公主做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她会做的,不就只有姜丝粥吗?   作者有话说:   姜丝粥,是大将军对公主殿下,最大的误解。因为他不吃姜的,所以他才不觉得那个粥好吃,只感觉得到姜的味道了,忽略了粥。 第41章 超出认知   厨房里见到的那一幕超出了齐栾的认知, 他看的惊讶万分,无论是云若妤那熟练的动作,还是那理所当然的语气。   都让齐栾更疑惑非常,他已经无暇去思考那饭菜到底合不合口味。   满脑子只被一个念头占据:云若妤会做饭。   并且瞧着那饭菜的品相, 她做的应当是不错的。   齐栾怎么都没有想到, 云若妤真的会做饭。   他回忆起以往,但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 依旧是那难以下咽的姜丝粥。   齐栾还想在仔细的了解一番, 可厨房这会儿是进不去了, 他被人给赶了出来, 云若妤嫌弃他碍手碍脚的。   勉强挤进去,也是被嫌弃的下场。   齐栾有些无所事事,可就像云若妤说的,在别人家里,真的办不到如同一个大爷一般什么都不做。   他思来想去,便磨磨蹭蹭的去找了大叔, 大叔这会儿正在另一间房里,给一个病人配药。   即使点了灯, 也有些看不太清楚, 非得把药方举到烛火前才能瞧清楚。   只见他称了一味药倒在纸上,复而又举起了药方,如此反复, 才抓了几味药, 效率实在是慢。   齐栾见状便问大叔为何不等明日再抓药,大叔说那患者的情况还挺严重, 明儿一早他就要把药给人送过去, 少耽误一刻也是好的。   听到这儿, 齐栾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大叔连连摆手,担心他会弄错,可看到齐栾精准的找到药材之后,那点儿担忧就变成了好奇,“小郎君莫非是同行?”   “不是,只是机缘巧合,偶有接触罢了。”齐栾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会受伤,军医救不过来那么多人,所以军中将士,或多或少都懂一些医理,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   有许多将士,都是死于失血多过,根本就等不到救治。   有了齐栾的帮忙,大叔事半功倍,不多时就将药全部抓好。   他还有时间可以忙活别的,但这人一旦有了时间,话就会多起来,即便是严谨的大夫也不例外。   “小郎君,方才老夫瞧着你去厨房哪儿转悠了?”   齐栾轻轻的点了点头,承认下来,“我,就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过去看看。”   虽说这会儿担忧已经没了,可疑惑却更深,他怎么都想不到云若妤居然会做饭,还做的有模有样的。   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会这些的?   “担心你娘子做饭不好吃?”老大夫轻声问道。   齐栾诧异的看了大叔一眼,心说哪里是担心不好吃,分明是担心云若妤把人家房子给拆了,但大叔说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齐栾便点了点头。   老大夫听见这话,脸上浮现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用过来人的口吻劝道:“年轻人,不用这么担心,不就是做个饭而已,听老夫一句劝,这不好吃不代表难吃。”   齐栾听着这奇怪的论调,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您?”   “放宽心。”老大夫拿了一味药材开始处理起来,一边做事,还一边还同齐栾传授经验,若是不好吃,也得咽下去,千万不能瞎说,毕竟都是妻子的一份心意。   他见齐栾和云若妤那周身气度,还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家的新婚夫妻,出来游玩的。   在家中的时候,定是仆妇成群的伺候着,做丈夫的担心娘子做饭不好吃,那是再正常不过。   “小郎君,你娘子有这个心,你应该高兴才对。”大叔苦口婆心的劝着齐栾,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他夫人做饭也不好吃,不也吃了那么多年?   也没见吃出什么问题。   况且,他夫人做饭,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的进步。   大叔其实都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天赋的,学医需要天赋,做饭也是需要天赋。   齐栾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没想到罢了。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齐栾认真的回答,同时开始思考,自己到底都忽略了些什么。   为什么从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齐栾和大叔两个在忙活着,厨房那边也没歇着。   云若妤本只是想帮忙打下手的,没曾想大婶看到她做了第一道菜之后,直接就自发的去打下手,把掌勺的机会给了云若妤。   “小娘子,瞧着你做饭手艺极好,我就不同你抢了。”大婶非常的有自知之明,云若妤倒也没有推辞。   问了一番他们喜欢吃什么,就开始准备起来。   然后大婶就看见那平平无奇的菜,在云若妤手中变得非常的不一样,“这…这还是我见过的菜吗?”   “小娘子的这手艺,真是了不得。”大婶由衷的夸赞,云若妤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真的过奖了,这不过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只是因为我夫君很喜欢,我在家中的时候常做,也许是熟能生巧。”   “小娘子真是了不得,不过,这是什么做法?我倒是从不知道这菜还能这么做。”   云若妤见大婶好奇,便说要教她做。   “教我?”大婶有点儿吃惊,“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就是一道家常菜,只是做法不一样。”云若妤说的平静,很快就将这道菜的做法交给了大婶。   大婶在一旁认真的学着,期间又问了云若妤一些问题。结果发现,这是云若妤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出锅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大婶尝了尝,只觉得鲜香扑鼻,没曾想这么一道普通的菜,也能这般美味。   明明是自个儿琢磨出来的法子,就这么毫无隐瞒的教了她,大婶更觉得云若妤人美心善,便和云若妤话起家常来,“小娘子的夫君真是有口福。我老伴儿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咯,老婆子做饭就没有小娘子那么美味。”   “大婶过誉了,其实我觉得我做的饭菜也挺一般的,可夫君没回都能吃完,我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哄我开心的。”云若妤倒真的不是在炫耀,而是真的这么以为。   宫中御厨的手艺,自然是极佳的,她自幼锦衣玉食,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做的饭菜有多么的特别。   大婶见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而是真的苦恼,便开口宽慰她,“小郎君说你做的饭菜好吃,那定是真的,因为啊,我老伴儿也说我做的饭菜好吃,但每次都吃不完的。”   “其实我都知道,我做的饭菜一点也不好吃。”大婶笑眯眯的开口,一点沮丧的神情都不曾有,“都是他哄我开心的。”   云若妤听到这里,轻轻的笑了起来,“您二人的感情,瞧着真让人羡慕。”   云若妤这番好不做作的话,听得大婶老脸一红,她和老伴成亲二十余载,无儿无女的,两人相依相伴,很是幸福。   他们住的远离人烟,平日里也不过是出门看诊的时候能遇到些人。   家中可从未这般热闹过,这些事儿也是放在心中,从未和别人提起过。   如今见云若妤不排斥,也乐得和她说说话,她告诉云若妤,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做饭不好吃,只不过每一次她做的,老伴儿都会吃下去。   而大婶这些年,做饭的手艺依旧没有长进。   可她的丈夫却从未说过什么,还经常夸她,她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婶儿为何这般笃定,莫非大叔告诉过你?”云若妤好奇的问道。   “哎呦,小娘子啊,这些事儿怎么还需要说呢,夫妻之间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是能知道的。”大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云若妤看的一脸艳羡。   “有些事情啊,不需要明说,都是要凭自己的感觉的。”大婶笑的一脸坦然,云若妤听的云里雾里的,凭感觉吗?   她没听懂,倒也没有一味的庸人自扰,见大婶提起自己的丈夫,也不甘示弱的说起齐栾的好来。   “婶儿看的出来,你们俩的感情极好,那小郎君一直护着你,方才在厨房那股紧张劲儿,看的人真是怀念。”大婶想起她新婚的时候,头一回做饭,丈夫也是这般的紧张。   也许是人上了年纪,总会回忆这些小事,“只是这荒郊野外的,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大婶见云若妤提起,便也顺势问了出来,他们住的那么远,可一直都没有什么人上门来。   “原本也不想跑那么远的,只是…瞧见了那一片百日草花田,一时之间看的入了迷,才会越走越远,然后就下起了大雨来,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云若妤轻声开口解释。   大婶听完这话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告诉云若妤,那片百日草,是她家老头子种下的。   “我们夫妻俩无儿无女的,我老伴儿成日里就喜欢同药材打交道,那片地儿我本想种上花的,老头子愣是没同意,说不种上药材太浪费了些。”大婶笑的温柔,说起自己的老伴不愿让她太失望,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养上了又漂亮又可以入药的百日草。   “大叔待您可真好。”云若妤他听着听着,心中染上了一丝羡慕,大婶却告诉他,他们俩年轻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们俩天天的吵架。   一丁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吵架。   “哎,说着说着就愈发没谱了,你瞧瞧,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大婶笑着把话题岔开,而云若妤却听得津津有味的,对这些非常好奇。   “倒是看不出来。”   大婶见云若妤不觉得厌烦,便笑着将这些陈年往事说了出来。   “我年轻的时候啊,脾气可一点儿也不好……”   她丈夫是个大夫,这虽然是在金陵城郊外,但村民们也没有多少的富裕,丈夫看诊的时候,诊金总是会减半。   她并非不同意丈夫这般做,可当乐善好施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矛盾便不可避免的爆发。   最严重的时候,他们差点儿就过不下去了,只是舍不得彼此,大婶便想起,她当年就是看着丈夫善良,才会倾心于他。   如今回忆往事,只觉得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半辈子都已经过去,相依相伴那么多年。   大婶才明白,最重要的唯有彼此,好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早已经过去。   云若妤听着听着,心中也大抵的明白了。   “我瞧着你和小郎君之间,感情不错,要好好珍惜。”大婶见云若妤抄完了菜,就把灶台里的火熄灭,端着菜出去,招呼老伴儿和齐栾一块用饭。   “快些来吃饭,老头子你今晚上可有好口福了,这一桌子菜啊,都是这小娘子做的。”   齐栾见着这一桌熟悉的饭菜,他夹了一筷子菜,入口是熟悉的味道。   他心中虽然疑惑犹在,可脸上却没有了太多的惊愕,取而代之的是果然如此的神情。   齐栾一口一口的尝着,以往的记忆也一点一点的浮现,他想起自己在母亲面前赞不绝口的厨子。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手艺突飞猛进的厨子,而是云若妤。   他赞不绝口的菜肴,是云若妤做的。   他觉得美味至极的糕点,也是云若妤做的。   但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说,他其实是有机会知道的,但却下意识的忽略了。   他并不相信云若妤会做饭,母亲问他的时候,他就连求证都没有求证过,便一口的否决了。   齐栾想到这儿,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明明面前的是美味佳肴,他却觉得味同嚼蜡。   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则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大叔和大婶对云若妤的手艺赞不绝口,云若妤被他们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最终那一桌子菜全部被消灭干净。   云若妤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晚饭过后,雨也渐渐的停了,齐栾问大婶借了雨具,就带着云若妤告辞,他们出来的已经太久,若再不回去,只怕府中的人会担心。   云若妤依依不舍的和大婶告别,看的齐栾有些莫名,“舍不得离开吗?”   “有一些,和大婶说话的时候,我觉得挺开心的。”云若妤轻声道,也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等下次有机会,过来还雨具的时候,还能见着面。”齐栾随意的开口。   云若妤听见这话,那点儿失落和沮丧一扫而空,两人打着灯笼,走在乡间小路上。   外头黑漆漆的,云若妤有点儿害怕,下意识的挽上了齐栾的手臂。   齐栾有些意外,倒也没阻止,“小心脚下,别走的太着急,慢一点。”   云若妤本就走的非常小心,听见这话便更加小心了,但因为下了几个时辰的雨,路上泥泞不堪。   即便她在注意,还是差一点就摔倒了,齐栾也因为惯性,差点儿没站稳。   他见状停下了脚步,云若妤有些疑惑,“夫君,你停下来是做什么?”   “我背你。”齐栾说话间就把灯笼和伞递到了云若妤手上,半蹲在她的面前。   云若妤听见这话,连纠结都没有纠结,欢欢喜喜的趴在了齐栾的背上。   身上骤然多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和重量,齐栾不可能没有感觉的。尤其是云若妤半点也不见外,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夫君,这么黑漆漆的,你认识路吗?”   “认识。”   “那我们这会儿是要去哪里呀?”   “回家。”齐栾面不改色的开口,云若妤拎着灯笼,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而她本人时不时的乱动,根本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两人挨得很近,不可避免的会有肢体接触,云若妤撑着伞,没一会儿就觉得胳膊有些酸,便凑到他耳边问他话,“夫君,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由于凑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惹得原本心无旁骛的齐栾都有些精神恍惚,他咬着牙,低声道:“别说话。”   云若妤听到这话,乖乖的闭了嘴,但这黑灯瞎火的,她若是不说话,便会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于是乎,齐栾就感觉到云若妤的手臂越来越紧,差点儿嘞的他喘不过气来,“娘……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云若妤靠在他的肩膀上,紧紧的闭上眼睛,轻声的说自己有些害怕。   齐栾有些哭笑不得,“你怕什么?”   “你瞧这路上黑乎乎的,还有这么多声音……”   不仅有风声和雨声,还有其他的声音。   齐栾见云若妤害怕,便开始同她说话,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无论他说什么,云若妤都只是简单的回应一两个字。   这让齐栾觉得有些莫名,“娘子,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不要说话的吗?”云若妤的声音里还有一点儿委屈。   齐栾:“……”   得,又是他的错。   “我方才在认路,你说话的时候,我容易分心。”齐栾找了个借口。   “那你这会儿认识路了吗?”   “找到路了。”齐栾轻声道,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哄云若妤说话,“方才说到哪儿了,你问什么时候能到是吗?”   云若妤点了点头,靠在了齐栾的肩膀上,她的长发挨上了齐栾的脖子,他只觉得有点儿痒,却腾不出手来处理。   便和云若妤提了提。   小公主毫无顾忌的伸手拨开了自己的头发,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齐栾的颈侧。   指腹触碰到了一片细腻的皮肤,她非但不避嫌,还因为好奇摸了摸,并且她觉得温度也有些高,遂而疑惑道:“夫君,你很热吗?”   齐栾:“……”   他本来是不热的,可要再这样下去,他就热了,“娘子,我怕痒。”   “脖子也会痒吗?”云若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齐栾的,只觉得夫君奇奇怪怪的。   而齐栾已经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容易出大事。   “娘子,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就是怕痒。”齐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我离你这般近,你也痒吗?”云若妤的声音里充满好奇。   齐栾苦不堪言,他总觉得五公主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这一路上,他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等到了“茅草屋”前,齐栾整个人宛如渡劫归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本以为他们还要折腾许久才能回去,没曾想里头灯火通明的,鹿竹和银蝶统统过来了,不仅是自己来的,还租赁了一辆马车过来。   云若妤见到她们俩,脸上却没有欣喜,反而是疑惑,“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鹿竹解释道说是因为一直没有见到他们回去,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这风大雨大的。   担心他们俩出了事儿。   云若妤这边还在奇怪,另一边罗察不打招呼就闯了进来,“两位姑娘,还是没有消息。”   云若妤看着忽然出现的罗察,更觉得奇怪了,“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来的路上认识的,他也在找人,我们想着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便拜托他帮忙找夫人和郎君的下落。”鹿竹率先开口。   银蝶紧跟其后解释,“这地方有些偏僻,也只有我们这一处落脚地。”   齐栾同样不想云若妤起疑,三人合力将云若妤忽悠过去,发挥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租赁来的马车就在外头,齐栾便率先带云若妤回府。   留下鹿竹和银蝶收拾烂摊子,罗察看着走的毫不犹豫的上峰,忙不迭的追问,“你俩知道公主和将军,先前去了哪儿吗?”   鹿竹和银蝶摇头。   她们如何能知晓?   “罗副将,您日后能不能稍稍的注意些,这般横冲直撞的进来,万一被公主发现,可是很麻烦的。”鹿竹无奈的开口。   她们的主子就算失去了记忆,其实也是不好忽悠的。   而她们也不能每一次都保证,可以蒙混过去。   罗察满口答应,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个上面,而是想着方才将军和公主离开时候的模样。   未免也太黏糊了些。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将军这么温柔的时候,罗察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又马上释然了。   那又不是别人,是五公主啊。   是将军的未婚妻,温柔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作者有话说:   总是在不经意间,慢慢的沦陷~ 第42章 避无可避   回府之后, 齐栾和云若妤直接去厨房烧水,因为要掩人耳目,所以府中没有什么下人,很多事情都只能他们亲力亲为, 好在这么多日子下来, 齐栾也已经习惯。   等到都忙完了,也已经过去许久, 到了要就寝的时候。   齐栾明明已经累了一天, 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虽然心中还在奇怪云若妤是怎么会做饭的, 但这件事儿他也不能当着云若妤的面亲自去问。   问了之后,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释。   齐栾并不觉得自己能解释清楚,思索再三,他只能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日后有机会再慢慢的查探。   只不过这件事情梗在心里,齐栾本就有些浮躁的心思,如今更是浮躁, 外头的雨稍稍的小了些,但却没有停下, 齐栾就把自己睡不着的缘由, 归咎于外头太吵。   但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每一次和云若妤一块儿吃饭的场景,本来觉得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如今却让他分外在意。   想起云若妤每一回期待的模样, 齐栾就觉得, 自己多少有些过分。   他非但不知道这些,还抹杀了云若妤所有的付出。   只当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公主, 没曾想……   齐栾这边心中内疚,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而云若妤也心事重重的,怎么都睡不着觉。   她抱着枕头,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睡不着,想起今日在大婶家里的所见,心中更是不愿。   夫妻本是一体,为何她和夫君俩的情况,就这般不一样?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便抱着枕头跑了出去,敲响了齐栾卧房的门,“夫君,你睡着了吗?”   齐栾听见敲门声,倒是真的想回应一句已经睡了,但这么傻缺的事儿,他可不想干。本想狠狠心,什么话都不说,让云若妤误以为他已经谁先,好让云若妤知难而退,但外头还在下雨,他着实有些担心。   他这想着想着,就开始心软起来,刚想起身回应,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罪魁祸首一边推门,还一边小声的喊着,“夫君,夫君你睡了吗?”   齐栾听见这动静,只觉得哭笑不得,快速的扯过外衣披上,走到桌边点亮了烛台,只见云若妤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抱着枕头站在不远处,就连鞋袜都没有穿好,他无奈的出声道:“娘子,你在干什么?”   云若妤被忽然出声的齐栾吓了一跳,有点儿做贼心虚,“没,没干什么,我,我就是瞧着外头有些冷,过来看看你。”   “既然看也看了,娘子还是去睡吧。”齐栾轻声说道,可云若妤却眼神躲闪,就要往里窜。   齐栾当然不会让她进去,“娘子,快些回去睡。”   他把人拦着,不让云若妤进里间,可云若妤却飞快的窜了进去,“夫君你怎么不给我开门,我好冷呀。”   她窜进里间之后,飞快的窜到了床上,想着这样,齐栾总不至于问题把她给赶走了吧,只不过她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多少有点紧张,“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齐栾瞥见这架势,只觉得头痛万分,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只听说过有登徒子夜闯香闺,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要是有个姑娘闯到他的卧房要怎么办。   “娘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齐栾其实更想问的是云若妤为什么忽然过来,他们不都已经说好,不再提这事儿了吗?   “我…我…”云若妤紧张抱着枕头,偷偷的抬眼看向齐栾,“我一个人睡,我有些害怕。”   “你听这外头,风大雨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歇。”云若妤一个劲的找着借口,怎么都不肯走。   “也许很快就会停歇,你若实在是害怕,不如我陪你回去,等你睡着了之后,我再走。”齐栾见招拆招,顺着云若妤的话往下说。   至于一个人睡会害怕?这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借口,以前也没听说过云若妤有这个毛病。   但是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把云若妤留在这里!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在这里睡不也一样吗?”云若妤疑惑的看向齐栾,她只是很不明白,为什么夫君非要同她分开住,“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真的不会打扰你的。”云若妤再三保证。   但是这哪里是打扰和不打扰的问题,齐栾此时此刻头疼欲裂,“娘子,不是你打扰我,是我的原因。”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虽然喊着夫君和娘子,但齐栾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假的,平日亲密些他都得费好大的功夫来说服自己。   齐栾虽已经没有了退亲的心思,也想着会在云若妤病好之后履行婚约娶她为妻,可如今他们尚未成亲,怎可深更半夜同处一室?   他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非要让云若妤回去住。   “夫君,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云若妤可怜巴巴的看着齐栾,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明明是夫妻,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住。   “夫君,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不想跟我住在一块儿。”云若妤问的理所当然,可齐栾听着却头大如斗。   若他们真的是夫妻,一块儿住也就罢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真夫妻,让云若妤留在这里,谁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云若妤不懂,但齐栾不能装作不懂。   “我不是…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齐栾按住自己的额头,木着脸承认自己定力太差。   如今脸皮都已经不想要了,偏偏云若妤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和齐栾说她什么都不会做,只要齐栾陪着她就好。   齐大将军听到这言论,更是苦笑不得,这话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什么叫做她什么都不会做?   “就今天晚上好不好?”云若妤这会儿不大舒服,根本不想离开,只想和齐栾待在一块儿,什么贤良淑德,此时此刻统统都被她抛诸脑后。   云若妤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齐栾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她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她看着齐栾,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齐栾见她这模样,本就硬不起来的心肠,此时更是软的一塌糊涂,便松了口让云若妤留下,想着等她一会儿睡着了,再把人抱回去。   云若妤一瞬间转悲为喜,毫不犹豫的抱着枕头滚上了床,卷起了被子来。齐栾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他见云若妤这兴高采烈的模样,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上了当。   “夫君,你不睡吗?”云若妤扯着被子问道。   齐栾这会儿如何能睡得着?   他只觉得待在这个地方就浑身的不自在,而他自己像极了登徒子,齐栾根本不明白,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明明是想当一个正人君子的。   “娘子,你,你先睡,我再看看书。”齐栾慌不择路的坐在了一旁,拿起书本就要看起来,留云若妤在这里,已经是齐栾的极限了,同床共枕?   不可能,他根本就办不到。   “夫君你不困吗?”云若妤趴在枕头上,颇为好奇的问道,她明明都已经累得不行,为什么夫君一点感觉都没有?   “尚…尚可。今日不怎么困,恰巧想起了还有一篇书没有背,不能浪费时间。”齐栾其实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但这话根本就不能说,他揉了揉眼睛,开始背起书来,只不过这书背和不背,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他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云若妤也不让他安静,时不时的喊着夫君,不是问她什么时候睡,就是问他还要多久才背完。   喊得齐栾心浮气躁的。   喊的他都有点儿恼了,也不知云若妤今日是怎么了,平时她从不会这样。   可他却没做声,一直耐心的应着。   就在齐栾想着要不要去找一本佛经过来看看的时候,忽然发现卧房里非常的安静,齐栾定睛一看,云若妤已经睡着了。   齐栾这颗紧紧悬着的心,才总算是安定下来,这要是再不睡,他都要想个法子给她喂些安神茶了。   齐栾见她睡下,便想着先前的打算,把人给送回去。只是云若妤穿着寝衣,他不好直接动手,便柜子里找来毛毯,想把她整个儿裹了起来抱回去。   可刚一靠近,就发现了不对劲,云若妤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齐栾伸手往她额上一探,才惊觉她身上的温度有些高。   他此刻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动手想把云若妤叫醒,“娘子,你怎么样?”   云若妤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眼看向齐栾,“夫君怎么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齐栾探了探云若妤的额头,只觉得温度越来越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云若妤眼睛睁开没多久,复而又闭上,对于不舒服这件事,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我没有不舒服。”   “胡说八道,你若没有不舒服,身上怎会那么烫?”齐栾心中着急,也没有在追问什么。   让罗察去把鹿竹和银蝶找来,罗察应声离去,没一会儿鹿竹和银蝶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将军,出什么事了?”   齐栾示意她们俩上前自己看,鹿竹和银蝶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莫非是今日淋了雨?”   齐栾也是这样的猜测,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只不过大夫过来之后,却是束手无策,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没一会儿就烫的吓人,一般的风寒根本不会那么严重了。   齐栾担心这和云若妤先前的伤势有关。   鹿竹和银蝶一直用冷帕子给云若妤冷敷,结果却没有半点效用,“将军,不然奴婢还是去宫里请太医过来吧?”   “也好,不过你们俩还是不要出面,让罗察去,就说我旧伤复发。”齐栾没一会儿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云若妤在将军府上的事情,宫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太医院的首座是个明白人,不会胡乱声张,但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罗察立刻去了太医院,原本也能让暗卫去的,但太医总要有个理由光明正大的来将军府。   太医来得很快,但云若妤的情况却很糟糕,先是嚷嚷着不舒服,又是嚷嚷着冷。   “她这是怎么回事?”齐栾冷声道。   “回将军的话,五公主这是染上了风寒。只要服几贴药就会好。”太医胸有成竹的答道。   但齐栾明显不怎么满意他的回答,反而问他为什么云若妤会觉得冷。   “这是因为风寒导致的,只要风寒好了,这畏寒的症状就会有所改善。”太医轻声道。   可齐栾却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只问他能不能治。   太医有些傻眼,治什么?   “将军的意思是?”   “我问你她怕冷要怎么办,难不成让她一直这么难受下去?”齐栾有点儿不满太医的呆板。   太医没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府的侍女在六月天把冬被给找了出来,至于那汤婆子,更是当做没看见。   好在公主殿下这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太医总觉得若是公主殿下还嚷嚷着冷,齐将军估摸着都要让人去拢盆火过来了。   “罢了罢了,去开药。”齐栾有些烦躁的开口,太医得了令,恭恭敬敬的去开药方,开完了药之后,齐栾却不让人走,让他在将军府住下,“若半夜出什么意外,太医在此处,也好有个照应。”   太医当然还是不能拒绝的。   鹿竹很快就拿着药方抓完了药,在廊下熬制,而齐栾则是命人取了汤婆子过来,用布套小心的包好,放在云若妤的怀里。   一直在思索着,是不是要去拢盆火过来。   云若妤病的迷迷糊糊,嘴里却一直喊着夫君。   纵然知晓她如今记忆不全,齐栾还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齐栾说到做到,在床边守着她。   只不过,经此一事让齐栾不得不思考,之后要怎么办,他总不能一直这么欺骗云若妤。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惹人非议。   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 第43章 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若妤这一次的风寒来势汹汹, 太医院给出了诊断,当夜就熬了药服下,但是情况却一直都没有好转。   后半夜的时候,云若妤烧的迷迷糊糊的, 一直在呓语, 不是喊着夫君,就是喊着爹娘, 但碍于她爹娘的身份特殊, 齐栾也不能直接去宫里把人请出来, 只能自己陪着她。   这一陪, 就是一宿。   等到天亮的时候,云若妤的高烧才退下来。   这一晚上的时间,云若妤几次惊醒,非要看到齐栾在她才安心。   鹿竹和银蝶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守在外间打下手,清早的时候瞧见云若妤情况有好转, 这会儿也还在睡,便劝说齐栾去休息休息, “将军, 您也守了公主一晚上了,不如这边就交给我们照顾,您睡一会儿。”   两个侍女虽然是好意, 但齐栾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在云若妤如今的认知当中,鹿竹和银蝶如今并不是她情同姐妹的侍女, 而是两个稍稍熟悉一些的陌生人, 而齐栾却是她拜过天地的夫君, 在云若妤心中,孰轻孰重自有分晓。   这个时候齐栾当然是不能离开的。   “无妨,我在这里守着就好。”齐栾单手撑着额头,并没有去休息的打算。   并且齐栾对自己另外的身份,也适应的非常不错,“找人去青山书院走一趟向夫子告个假,我今日没空去书院。”   齐栾也不知是被云若妤逼迫的太久,还是自己真的不愿意服输,就算这会儿没有人要求。   他也在乖乖的背书。   鹿竹和银蝶自然是不好打扰,乖乖的去外间守着。   鹿竹去熬药,银蝶却进来向齐栾禀告,说是要回宫一趟,云若妤的情况虽有暗卫向顺帝禀告,但其中的细枝末节,他们想必也是不清楚的,唯有她们二人其中之一去禀明,最为合适。   齐栾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但也交代了另外一件事情,“公主昨日病的颇为严重,对陛下和娘娘很是思念,可陛下同娘娘并不方便出宫,听闻长公主和五公主姐妹情深,若是可以不知能否请长公主过来探望一番。”   银蝶立马应声,说是一定会将这些话带到。   等把所有的事情吩咐完,齐栾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的看书,只不过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太久,云若妤半梦半醒间,一直嚷嚷着渴。   齐栾也没有叫人,直接自己去给她倒了水。   “来,小心些。”他小心翼翼的把云若妤扶起来,哄着她喝水,云若妤浅浅的尝了一口,就一个劲的摇头。   “不要,是烫的。”云若妤任性的拒绝。   六月的天强迫人喝热水,的确是有些不大地道,但云若妤如今这样的情况,也不能这个时候给她倒凉水,“不烫的,你再喝一口看看。”   云若妤听见齐栾这笃定的话,信以为真又喝了一口。   可结果还是热得,小公主有些不乐意了,不满极了,“我不要喝这个。这个太烫了,是烫的。”   云若妤任性非常,齐栾只能把水杯搁在一旁的小几上,晾一会儿,但云若妤显然不想等,不多时又嚷嚷开了。   齐栾没有办法,只能兑了些凉水哄她。   好说歹说,总算是愿意喝了。   好不容易喝完一杯水,她又嚷嚷着头疼,还嚷嚷着太热,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全部给踹掉了。   “大夫说,你得出出汗才能好。”齐栾不准她随便乱动,把她踹开的被子又盖了回来,“一会儿就会好的。”   云若妤见状,偷偷的把脚伸出了被子外边。   齐栾看得分明,却没有阻止,如今更让他头疼的另有其事,鹿竹已经把药熬好端了上来。   他想着云若妤方才喝个水都挑三拣四,总觉得喝药会更加的麻烦。   昨儿个半夜,云若妤烧的迷迷糊糊的,估摸着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太清,那药一熬好,是鹿竹和银蝶合力灌下去的。   但今日的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云若妤如今已经醒过来,硬灌肯定是不行的。   万一她不肯喝怎么办?   齐栾心中担忧,皱着眉头把药端给云若妤,在她开口拒绝前,认认真真的劝她:“娘子,这药虽然有些苦,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起来喝药吧。”   云若妤如今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只觉得分外可怖,她冲着齐栾摇了摇头,坚决不肯喝药,“我不要喝。”   “娘子,你听我一句劝,我也知道这不好喝,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齐栾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劝人,还是在搞事。   云若妤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就更不想喝药了。   她其实心中清楚,不喝药不会好,但看着夫君这着急的模样,她也起了一些小心思,何况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不会那么乖巧的。   总会想使一些小性子。   齐栾非常耐心的哄着她。   可云若妤还是不愿意喝药,甚至为了躲避喝药,直接蒙着被子往床里面滚去,她本就还病着,这么一番动作,更是惹得自己头晕眼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   就这样,她还紧紧的拽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齐栾看着她这举动,愣了好一会儿,生怕她喘不过气来,去扯她的被子,“好好的躲在里头干什么?”   云若妤听见齐栾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抓着被子,露出了自己的两只眼睛,开始和齐栾讨价还价,“我不要喝药。”   “不行!”齐栾想也没想的拒绝,这不喝药怎么行,“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我没有生病,我不要喝药。”   “你昨晚高烧的厉害,这还叫没有生病?”   云若妤各种不愿意,她可怜巴巴的看着齐栾,开始控诉自己的不满,“我才不要喝药,那么苦的药,喝它干什么?”   “你染了风寒。”齐栾耐心的解释,但云若妤非说自己没有事情,说不喝药也会好的,只要熬一熬。   齐栾:“……”   他当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哪有人为了不喝药,宁愿忍受风寒的折磨的?   “起来喝药。”   云若妤誓死不从,抓着被子一直都不肯放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齐栾,让齐栾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过分。   这药本就苦,原本就没有什么人喜欢喝药,况且小公主到底年纪不大,如今病了难免不舒服,这也是人之常情。   齐栾面对云若妤的时候,本就没有什么原则,如今更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想到这儿,语气又温柔了几分,“娘子,你把药喝下去就会好起来的。不要任性好不好?”   云若妤看见夫君那温柔的模样,只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但是这般被人哄着,本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儿,她还想齐栾再哄哄她,便狠了狠心,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看不见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看不见,就不会愧疚了!   于是无论齐栾怎么劝说,云若妤都是不肯喝药,不仅不肯喝药,还觉得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过是得个风寒,躺两天,好好休息就会痊愈的。   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想法。   齐栾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云若妤并非像他之前见到的那样善解人意,原来她也会有这么任性的一面。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乖乖的喝药?”齐栾说到最后,都没有说服云若妤,只能开口和她谈条件。   “我想吃核桃酥。”云若妤见好就收,想了一大堆的东西。   齐栾哄也不行,凶也不行,应允了一大堆的条件,什么话梅糕点,糖人果脯,只要是云若妤喜欢的,他都承诺会买回来。   得了承诺以后,云若妤便端过那碗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全然没有先前那任性的模样,看的齐栾好生莫名。   “现在不苦了?”   云若妤没有说话。   “不是说自己没有生病,熬一熬就会好的吗?”齐栾一步一步的靠近,若是他还看不出端倪,那就白活了,这哪里是不愿意喝药,分明就是要等着给他下套。   云若妤有点儿心虚,坚决不肯承认这件事,最后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累了?”齐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她是真的累了还是假装的,方才不就说自己不累的吗?   云若妤喝完了药,总算没有那么闹腾了,只不过药效并没有那么快,她的情况到底也有些严重,齐栾调侃了两句便没有再多言。   只是对她的行为,到底觉得有些好笑,为了骗点儿吃的,何必呢?   “夫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云若妤一直在关注着齐栾,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生气,齐栾轻轻的摸了摸云若妤的头发,同她说自己没有生气。   “你若是想要糖人和糕点,直说便是,犯不着这么闹腾,我还以为……”齐栾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是真的以为云若妤不想喝药,担心的不行。   云若妤见齐栾没有生气,总算放心下来,可依旧拽着齐栾的手不让他离开,非要让齐栾哄她睡觉。   齐栾从来都没有哄人睡觉的经验,如今听到这个请求,虽觉得有些离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娘子想听什么故事?”   “你要给我讲故事吗?”云若妤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始给齐栾提要求,齐栾越听越觉得头大如斗。   神仙,妖怪?   小公主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但是齐栾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他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漫天神佛身上,在战场上他只信任自己手中的刀。   只是齐栾总不能当着云若妤的面说这些。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放弃讲故事,冷静道:“我给你背书吧。”   云若妤虽然觉得和自己一开始的设想有些不一样,倒也没拦着齐栾,满脸期待的看着他,齐栾见状唯有认命的开始背书。   不知是因为喝了药的原因,还是因为齐栾背的书太过于催眠,云若妤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之前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夫君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哪里也不会去。”齐栾认真回应,云若妤总算是放心的睡了过去。   齐栾见云若妤睡下,小心的替她掩好了被角,就退到外间守着。   一个时辰之后,银蝶带着长公主过来了,齐栾收到消息便早早的等候在了院子外头,“长公主。”   “不用多礼,本宫不过是来看看妹妹,小五如今在何处,情况如何?”云凤岚的问题挺多的,齐栾稍稍解释了一番,就让鹿竹领着长公主过去看云若妤,自己则是去了书房忙碌别的。   因为要掩人耳目,长公主这回出门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好不容易到了将军府,却被告知云若妤睡下了。   长公主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倒也没有太失望。   毕竟这会儿她也不知道妹妹还认不认识她,万一不记得,岂不尴尬。   长公主随同鹿竹一道走向正院的时候,有些忍不住了,“她住在这儿?这不是正院吗?难道他们俩一块儿住的?!”   鹿竹和银蝶见云凤岚误会,立刻开口解释,说这是个意外,“五公主昨日非要去找将军,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将军派人来找我们说公主染了风寒。”   云凤岚作为云若妤的话本受害者,大概明白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真的没想到她能这么大胆。   得知他们不是一块儿住的,云凤岚的神情总算轻松了一些,待见到云若妤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被她抛诸脑后。   长公主轻轻的摸了摸云若妤的脸,只觉得妹妹受了不少的苦,“怎么就瘦了呢?她平日里怎是吃不好还是睡不好?”   宫中一直不乏云若妤的消息,其实云凤岚也知道,不会有人怠慢她,但是当姐姐的,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担心。   “她如今这般情况,我们也照顾不到。”云凤岚看着云若妤,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见鹿竹和银蝶在跟前,便问起昨日太医诊断的时候,有没有顺便看看先前的伤势如何。   “将军昨日让太医诊断过,太医说公主的情况没有恶化,只是什么时候能好,尚不确定。”鹿竹恭敬的答道。   云凤岚听到这儿,也稍稍的安心了些,“算他有点良心。”   “长公主放心,将军很照顾五公主的。”鹿竹也不是收了齐栾什么好处,只是实事求是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出来。   她和银蝶先前一直跟在云若妤的身边,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在云若妤和齐栾定下婚约之后,起初,她们不能理解,不明白为何陛下要给五公主赐下这样的婚约,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鹿竹和银蝶都看出了齐栾对云若妤的上心,昔日在边关,齐将军总会让人给公主捎来礼物。   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她们都看的出来,那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一匣子一匣子装着的,哪里是礼物?明明都是将军的心意。   她们就看着云若妤越来越期待齐将军的书信,越来越珍惜齐将军送来的礼物。   鹿竹和银蝶都看在眼里。   如今虽然情况有些糟糕,但鹿竹和银蝶一直都希望他们俩好好的,毕竟那也是公主的心思。   “长公主,您是不知道方才您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将军在哄公主喝药呢。”鹿竹把方才瞧见的那一幕复述给云凤岚听。   云凤岚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云若妤,“她真的这么闹腾?”   鹿竹认真的点了点头,“奴婢从未见过公主有这般任性的时候。”   云凤岚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都觉得云若妤的脾气非常的好,除了有些特殊爱好之外,她是个最乖巧听话的妹妹。   至于闹腾着不肯喝药,那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她早慧又乖巧,是最让长辈放心的孩子。   长公主听到这些话,心中着实有些好奇,“齐栾就什么都没说?”   鹿竹摇了摇头,“齐将军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哄着人,好几次奴婢都担心他会翻脸,结果却……”   “奴婢从不知道,齐将军的耐心居然会那么好。”   鹿竹和银蝶也曾听说过关于齐栾的传言,一直觉得他性子极冷,只是最近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倒是觉得有点儿不一样。   “这……”云凤岚想起几年前见到的齐栾,对两个侍女所言的耐心好,着实是不敢恭维的,她可从不觉得齐栾是个脾气好的。   天之骄子,能有几个是耐心好的?   还不是要看人?   长公主想到这儿,下意识的朝着躺在床上的云若妤看了一眼。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长公主,您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云凤岚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吩咐鹿竹和银蝶好好的照顾云若妤,便离开了将军府,本想回府的,但想起了母后的交代,就去了二公主府上。   二驸马出京任职,前不久满了任期,才刚回来。   这几日二公主和二驸马一直在忙,今日二驸马和二公主进宫谢恩,算算时辰,也应该回来了。   云凤岚到的时候,二公主正在犯愁要怎么去看云若妤,待听见下人通传,立马迎了出来,“长姐,你终于来了?小五的情况怎么样?说是病了?”   长公主点点头,开始宽慰二公主让她不要担心,“不过就是风寒,喝几次药就能好,我刚从将军府回来,她情况不错。”   “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将小五交给旁人照顾?齐栾虽说是小五的未婚夫,可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不是吗?”二公主早就不满这件事了。   她一回京就听说了,本来当天就想去看个究竟,却被父母和兄长拦下,心中别提有多不情愿。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先前你和妹夫一直在外。许多事情在信里也说不清楚,所以我们才会瞒着你的。”长公主慢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包括云若妤是怎么受伤的,受伤之后的情况如何,统统向妹妹说个明白。   二公主越听越觉得离谱,“这简直是匪夷所思,齐栾居然想要退婚,简直放肆!”   云凤岚一早就知道二公主晓得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这才极力阻止母后将此事告知,若是二妹一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哪里等得到妹夫任期结束,估摸着一早就跑回来了。   云凤岚也没想着一朝一夕就扭转她的观念,只是老神在在的告诉她,就当是以前小时候陪云若妤过家家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二公主觉得匪夷所思。   长公主倒是半点不觉得有问题,拍了拍二公主的肩膀,让她不要想太多,“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若是在街上遇见他们俩,就当没看见,不认识。”   “什么?”二公主根本不敢苟同,“长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如今认定齐栾是她的夫君,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云凤岚无奈道,最关键的是根本不在于他们说了什么,而是他们就算说了,云若妤也不相信。   “这……”二公主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就是别刺激到她。”长公主便把近期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部告诉了二公主,听得二公主愈发的疑惑起来,到最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不会刺激云若妤。   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可同时二公主对齐栾的印象,跌入了谷底。   怎么都不肯承认,那是自己未来的妹夫。 第44章 偶遇   云若妤算得上是个乖巧听话的病人, 除了第一天各种闹腾骗零嘴儿之外,之后的日子她都非常配合太医,让吃药就吃药,让休息就休息。   不出几日就痊愈了。   而齐栾也因为云若妤的痊愈, 没有了告假的理由, 再一次去了青山书院念书,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 除了云若妤非要坚持给他送饭以外。   都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齐栾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平日里吃的那些饭菜都是云若妤准备的, 原的心安理得, 多少变得有些愧疚。   陛下是因为云若妤受伤生病, 才把人交给他照顾,但是他照顾的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头。   不仅让人遭遇了牢狱之灾,还让人当上了厨娘,成日里想着要做什么好吃的照顾他。   齐栾觉得不应该,但云若妤半点没觉得有问题,每天都兴致勃勃的去厨房忙碌。   因为他觉得愧疚, 特意找来鹿竹和银蝶了解情况,在她们俩的叙述当中, 齐栾了解到了一个完全超出他认知之外的云若妤。   她从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费心费力的事情, 只是单纯喜欢做饭罢了。   齐栾有些难以理解,但是一切放在云若妤的身上,又奇迹般的可以行得通, 非常的神奇。   “将军不必介怀, 公主只是喜欢这么做。”鹿竹耐心的解释道,虽说五公主平日里看起来善解人意又乖巧听话。   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 若不是她自愿, 也没人可以勉强她的。   齐栾正是想通了这一点, 才逐渐释怀,同意云若妤给他送午饭,但是他也有个条件,必须租赁马车。   云若妤但拗不过齐栾的坚持,妥协下来。   至于那租赁的马车,自然是齐栾准备的。   事情到目前为止,两个人都非常的满意。   云若妤痊愈之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鹿竹同绣坊的合作也谈好了,她绣的帕子和荷包,非常的精致漂亮。   掌柜的还将帕子做成了扇面儿,很快就销售一空。   因为早前七皇子和齐大将军这两个人胡乱干涉的原因,导致云若妤做生意并不顺畅。   这一会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云逸和齐栾都被太子殿下勒令不许捣乱。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云逸和齐栾这两个互相看彼此不顺眼的,在对待这件事情上,态度倒是非常的统一。   他们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都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齐栾/云逸:如果没有云逸/齐栾,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两人互相不满,但也不敢过多插手。   鹿竹一早就知道公主殿下的绣品有多么的欢迎,绣坊的掌柜更是透露出让她们多准备一点儿的心思。   但鹿竹并不希望公主那么累。   便和绣坊掌柜商议定制。   绣坊掌柜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鹿竹才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她和公主相处了那么多年,对公主的性子最是了解,她和银蝶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说服公主。   最初的时候那么艰难是因为她们在公主心目中地位不够才导致的。   如今她们俩在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大大提升。   解决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绣坊掌柜舍不得漂亮的绣品,只能同意,鹿竹便让她们好好的宣传宣传,金陵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家世优渥的漂亮小娘子。   以她们公主为例,最喜欢的就是独一无二,鹿竹相信,她们公主绣的东西,就是独一无二的。   只要她们见到了,就一定会买帐。   云若妤完全不知道,她的绣品如今已经变的这么珍贵,当鹿竹拿着银子回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儿难以相信,“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鹿竹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当然没有骗人。   其实公主在宫里的时候,是不怎么做刺绣的,她更多的时候喜欢看话本,然后拉着身边的人陪她一块儿演话本玩。   心血来潮的时候做些饭菜。   琴棋书画只会一些皮毛,女红也只是偶尔有涉猎,但架不住有天赋。   这让很多人羡慕,尤其是司制房的那些女官们,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时常找机会像五公主讨教。   好在云若妤平易近人,她们才能有这个机会。   云若妤如今把这些忘记的一干二净,但是人家愿意出高价,她当然是高兴的,在听说有人想要定制图案的时候,她一口答应下来。   在听到对方说要规定时间的时候,云若妤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鹿竹和银蝶以为她是要拒绝。   但云若妤只是让鹿竹告诉绣坊的掌柜,规定时间可以,得加钱。   鹿竹&银蝶:“……”   总觉得公主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但她们俩并不会忤逆云若妤的意思,很快就确定好了交货的时间和定金。   云若妤就开始忙碌起来,在齐栾背书的时候,她坐在一旁绣东西。   对方的开价很高,看中了云若妤的绣工,却看不上她用的绣线和布料,自己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云若妤见此,当然是开心的,不用自己准备还能省些银子,只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因为这布很难下针,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歪歪扭扭的,若是想要绣的漂亮,还不损坏布料,非常的考验技术。   云若妤虽然挺不耐烦这布的,但她一直没有说过,毕竟这不是自己用的东西,这帕子在云若妤的眼里,都是白花花的影子。   只是她的嫌弃,却被齐栾看的清楚分明,“娘子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别绣了。”   “什么?”云若妤抬起头,因为这句话开始愣神,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瞧着你好像挺讨厌这帕子的。”齐栾认真的说道。   云若妤的神情有点儿尴尬,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没想到还是被齐栾给发现了,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她下意识的的开口扯谎,“我没有讨厌这帕子……”   “你先前绣荷包的时候,从不会有这样的表情。”齐栾全然不懂云若妤的心思,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她的谎言。   齐大将军想起先前的事情,觉得是自己没有好好的关注云若妤,才会这么久才发现她居然会做饭。   为避免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总是下意识的把注意力放在云若妤的身上。   明明是出于关心,但又一次适得其反。   云若妤扯谎被拆穿,心里多少有点尴尬。   “我……”   “你先前绣荷包的时候会很开心,还会跟我说那些线是什么颜色的。”齐栾像是完全觉察不到云若妤的尴尬一般,如数家珍的说了起来。   云若妤这会儿真不知自己是该尴尬被人戳破谎言,还是该开心夫君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云若妤见齐栾发现,当然也没有在隐瞒,孩子气的把手里的帕子往绣篮里面一扔,“这布讨厌死了,一动就皱巴巴的,根本就不好下针。”   “嗯?是因为什么原因?”齐栾把绣篮里的帕子拿了出来,上头绣的是木芙蓉,颜色看起来虽然一样,但齐栾知道,这里面有好多种颜色,他时常看到云若妤换线。   “这布料不怎么好,虽然很名贵,但其实真的一般,极少有人在这上头绣东西……”云若妤开始和齐栾解释起来。   齐栾也知道她绣这个是为了赚银子,便问她那人出了多少价,权衡了一番之后,开始提出建议,“若是你真的不喜欢绣这个,不如把定金退给人家。”   齐栾当然知道云若妤最近在做什么,没道理云逸都知道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先前见云若妤高兴,他才没有阻拦的意思,但她现在这模样,明显是不高兴的。   听到这布料有多麻烦之后,也很是赞同云若妤的想法,把那帕子放在了一遍,“别绣了,太累。”   云若妤原本还有些烦躁,这会儿听到齐栾的话,没忍住笑了起来,“夫君,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了,自然是要做好的。”   她将那帕子从绣篮里重新拿出来,收拾起不情不愿的心思,再一次开始穿针引线,“一百两银子呢,若是我把这个绣好,我们就可以省去许多的事情了。”   云若妤当然不喜欢这东西,可是她将这当成了一种工作,那厌烦的情绪自然而然就会少很多。   她想着要攒下银子还给别人,也想着要搬回去住。   齐栾很聪明的闭了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有预感,如果他再多问一句,云若妤估计又要提起去乡下住茅草屋的事情了。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但很多事情不是齐栾不提,云若妤就不会提的,话说了没几句,她又提起了乡下的茅草屋。   齐栾见状唯有试探云若妤的心思,问她是不是很喜欢乡下的环境。   可云若妤却开始摇头,“我只是不喜欢住在别人的屋子里罢了。”   终归不是自己的,会让云若妤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齐栾这才明白云若妤在纠结什么。   虽说这也是他的宅子,但是云若妤不知道,从前齐栾不知,如今知道了她的想法,自然明白要如何对症下药。   “娘子…不如我们在金陵买一座宅子吧。”   只要不住在乡下,住小一点的宅子,他也认了。   可云若妤却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好高骛远。   “把银子还给别人之后,我们就所剩无几了,几十两银子想在金陵城买宅子?夫君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齐栾:“……”   “夫君你还是好好的看书,争取秋闱的时候考上举人,听说考上举人的秀才,书院和官府都会给相应的奖励呢。若是有了这些奖励,也许真的能够买宅子。”云若妤对这一块倒是了解的透透的。   齐栾听闻此言猛然抬起头,还有这种好事儿吗?   虽然他私产颇多,陛下的赏赐也不少,但这些都是解释不清楚来源的,如今最有效便捷的办法,大概只有秋闱中举。   让官府过明路给他奖赏,无论是银钱还事良田,那都是实实在在的。   银钱可以直接用,良田可以租赁出去。   齐栾想通之后,低头看起书来。   于是,齐大将军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去念书,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仅仅是书院的同窗,就连顺帝也有所耳闻。   他甚至都有些担心,齐栾这是不是被云若妤给蛊惑的,已经找不着北了。   顺帝虽然是想让齐栾好好的照顾云若妤,尽量的顺着她,但是没让齐栾顺着顺着,把自己从武将变成文官啊!   为此,顺帝开始犯愁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齐大将军一门心思念书,并不是想要文武双全,他只是为了在金陵城买一座小宅子,每日可以多睡一个时辰,仅此而已。   而云若妤因为夫君上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鹿竹和银蝶更是趁此机会同云若妤说起乡下路途遥远,也许不利于郎君念书,云若妤虽不想继续住在别人的屋子里。   可也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打扰齐栾。   开始在心中纠结起来。   他们本以为云若妤要纠结许久,可没曾想到转机就这么凑巧的出现了。   云若妤花费许多心血绣好的帕子完工,因为她要顺便买些东西,便亲自把帕子送去了绣庄。   但她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绣庄隔壁的首饰铺子里瞧见阮氏。   她刚想要走上前去问候阮氏,就看到了陪在阮氏身边样貌不俗的年轻男子。   两人站在柜台前,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云若妤靠的挺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   “也不知道茵娘会不会喜欢。”阮氏看着一对漂亮的金钗忐忑道,女儿出嫁许久,她这当娘的都有些不太清楚女儿的喜好,若非如此也不会同女婿一块儿来铺子里。   陪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倒是没有任何的忐忑,他安慰阮氏,说只要是她选的,茵娘一定会喜欢,“母亲亲自选的东西,茵娘怎么会不喜欢。”   谈话到这里,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很快,他们就聊起了齐栾,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齐栾那个携妻儿回金陵探亲的姐夫封祁。   他们回来也有一段时日。   但因为云若妤情况特殊,阮氏只是把齐栾叫回了镇北侯府,让他们姐弟团聚。   可齐栾很忙,只在齐茵归来当日回了一趟家,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提起齐栾来,阮氏当然有些抱怨,“他一向都是不着家的,不用管他。成日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抱怨,几乎每个母亲,都会嗔怪的抱怨儿女,封祁听得明白。   可云若妤根本不明白,她见到眼前这一幕,自然而然的误会了,想起之前齐栾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别提有多难受。   他说,他是被母亲赶出来的,因为家中兄长已是官身。   母亲对他有所不满,才会将他赶出家门。   云若妤原本觉得这很离谱,也有些难以置信,如今瞧见阮氏和封祁的相处,听见阮氏在封祁面前抱怨齐栾。   只觉得心中分外难受,只因为兄长当了官,她的夫君就要被怪罪,甚至赶出家门吗?   人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齐将军这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第45章 买鱼   云若妤就站在不远处, 听着阮氏和封祁的对话,心中分外的难受。   她也不是不知道,世人多有偏心,但云若妤从不知道, 这些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一直站在外头,身形不曾有半分移动, 更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意思, 很容易就被人发现。   阮氏一直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谁曾想一扭头,就瞧见站在她身后的云若妤,镇北侯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   五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这么巧?   她这会儿要怎么办?   是要行礼吗?但五公主现在这个情况,她行礼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等阮氏纠结,云若妤就缓缓上前,默默的行了礼, “婆母,大伯哥。”   阮氏:“……”   这声婆母也不知道该不该受下, 只是这大伯哥是怎么回事?   云若妤一语惊起千层浪, 封祁惊讶的看向阮氏,眼里充满了疑惑,“母亲, 这是……”   封祁刚来金陵, 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云若妤情况特殊,阮氏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 她也是没有想到, 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碰见。   尤其是云若妤那奇奇怪怪的称呼, 阮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要纠正她的称呼,还是顺势的应承下来。   但她没有犹豫多久,就默认了云若妤的称呼。   毕竟解释起来,实在是无从下手。   虽说齐栾一再同阮氏强调,云若妤只是认知出了问题,她并不是傻子,但阮氏没怎么解除过云若妤,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区别。   封祁身为女婿能和岳母相处融洽,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如今这情况混乱不已,岳母都没有说话,他当然更不能说话。   云若妤见他二人都没有说话,虽然她很不愿意待在这里,但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同阮氏和封祁寒暄起来,“大伯哥今日是休沐吗?所以陪婆母出来。”   云若妤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但她却想知道为什么婆母喜欢大伯哥,而不喜欢她夫君,故而话多了些。   阮氏不明其中关窍,同云若妤说封祁前几日才到金陵。   云若妤听罢,自然以为封祁是外任官员,刚刚调回京,只不过前几日就到了金陵,她为何什么都不知道?   “大伯哥回金陵的事情,夫君知道吗?”云若妤试探的问道,她想知道婆母是单单的不喜欢她一人,还是连同夫君一起不喜欢。   阮氏听闻此言,只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见云若妤问起齐栾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说齐栾也不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齐栾。   当母亲的本是好意,但没想到挖了个坑,把自己好齐栾都坑了。   云若妤见阮氏和封祁的神情,就觉察到了问题,这怕不是没来得及知会,是根本不想知会吧。   若是想知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她心中难受,强忍着情绪同阮氏和封祁道别,慢慢的离开了。   封祁心中满是疑惑,欲言又止的看向阮氏。   阮氏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匆匆为齐茵买好了生辰礼,就回了府。   她见封祁一脸疑惑,也只能宽慰女婿,“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并非母亲有意隐瞒…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是等齐栾回来再说吧。”   阮氏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了结。   不得不说阮氏的猜测是正确的,云若妤同阮氏告别之后,心里一直堵得慌,她今日的心情本是极好的,还想着要去集市买些齐栾爱吃的菜。   可如今却一点心思都没有。   她这会儿只想见到齐栾,从来没有这般想念过。   云若妤慢吞吞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青山书院。   但这回儿还没到下学的时候,云若妤也不便去打扰,就在书院外徘徊着。   因为云若妤天天给齐栾送饭菜,青山书院很多人都见过她,其实来书院送饭的人不少,他们可以记住云若妤,主要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   花容月貌的,极其有辨识度。   她这会儿在书院外徘徊,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可云若妤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看守院门的童子们也没有多管闲事。   只等着她主动提。   倒是从长廊路过的姜贤,冲着外头看了一眼,瞧见了云若妤。   他们之间其实也不怎么熟悉,姜贤之前一门心思念书。   就赚了一次昧着良心的钱,却引出那么多的麻烦,之后齐栾的事情多多少少跟他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是以姜贤看见云若妤,还是有些尴尬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也知晓云若妤和齐栾的感情很好。   瞧见云若妤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姜贤多管闲事的去知会了齐栾一声。   齐栾和姜贤,依旧是水火不容的态度,但因为齐栾最近的求学态度好了许多,姜贤对他也渐渐的和颜悦色起来,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话。   不是劝他上进,就是劝他要好好的照顾娘子。   齐栾只当这又是一个书呆子,一般都不怎么理会,要不是因为姜贤,云若妤先前也不会那么生气。他见姜贤过来找他,还以为这个书呆又要和他探讨课业,正愁不知如何拒绝。   却听到姜贤带来这么一个消息,“你说我娘子在外头,瞧着情况不大好?”   姜贤点点头,“齐公子大可放心,在下不会拿这种事情来欺骗于你。”   姜贤还在想要怎么说服齐栾,却发现眼前的人飞快的窜了出去,都不需要他再多言什么,姜贤想了想又叫住了齐栾,“齐公子,等会儿还有课。”   姜贤本以为齐栾会停下来,同夫子告了假再出去,却见齐栾头也不会的说了句:“帮我同夫子告个假。”   姜贤听到这儿,着实有些意外,帮他同夫子告个假?   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姜贤在心中腹诽,可人却很诚实的去了夫子休息的课室,明明可以等到夫子来了再说的……   也不知姜贤到底在着急什么。   而另一头,云若妤本想在书院外头安安静静的等齐栾下课,没想要打扰他。   虽说在外面徘徊了许久,但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齐栾。   看见他从书院里出来的那一刻,云若妤心中五味杂陈,没忍住扑了过去,“夫君……”   齐栾见过云若妤哭,见过她生气,见过她伤心。却是头一次见她这般失落。   她看起来难受极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的齐栾心里也不太好受,“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过来的?鹿竹和银蝶没有陪着你吗?”   云若妤轻轻的摇头,就在刚才她还很想很想见到齐栾,但真的见到了人之后,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夫君…你不是在上课吗?”   怎么有空出来的?   “姜贤说你在外头,我便同夫子告了假出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有人欺负你?”齐栾能想到的唯有这几种结果,但暗卫又不是吃干饭的,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被人欺负。   云若妤听到这里,心中流淌过酸涩的感觉,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心中难受不已。   有一些话,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齐栾开口。   齐栾如今只觉得,姑娘家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测。   他还不能不当一回事,只能耐着性子再三询问。   在齐栾的不住询问下,云若妤一边哭着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买交代清楚。   齐栾越听越觉得诧异,“大伯哥?”   这个大伯哥是谁?他只有个姐姐啊。   “不是你说的兄长吗?”云若妤抬头看他,认真道,“是你自己说的,婆母因为大伯哥的原因,把你赶出了家门。”   齐栾:“……”   合着又是他惹出来的事情?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的事情,又出现了新的波折?   “娘子…这件事情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兄长,我们之间感情不错……”齐栾开口解释,浑不知越描越黑。   “若是感情不错,为何兄长从不来看你,连一封书信往来也没有。”云若妤心中认定阮氏偏心,而大伯哥是助纣为虐之人。   对他们俩都没有什么好感。   齐栾前些日子已经去看过姐姐和姐夫,但这件事情云若妤是不知道的。   真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齐栾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云若妤得知他下午告了假,也不矫情什么非要齐栾回去念书。   反而牵着他的手去了集市。   这在之前可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齐栾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这会儿被云若妤牵着手,人还是蒙的,“娘子,我们要去干什么?”   “去集市。”云若妤擦掉脸上的眼泪,心思分外的清明。   婆母不就是因为大伯哥当了官,而她夫君落了榜,才这般偏心的吗?   人活一口气的道理,云若妤都懂。   她一定要和夫君一块儿好好的努力,让夫君可以秋闱中举,“夫君,你一定要考上举人,来年金榜题名当新科进士。”   云若妤坚定的开口,那模样吓了齐栾一大跳。   仿佛他不考上举人,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瞧着她那含泪欲泣的眼,齐栾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念书就念书,来集市干什么?   齐栾没有问,云若妤自然也不会说。   只是去集市买了一大堆鱼。   什么胖头鱼草鱼鲫鱼的,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儿的鱼,她都买了。   江南水乡长大的,都是吃鱼的。   但吃鱼也架不住云若妤这么买,“娘子,你这是……”   “听说吃鱼可以变聪明,夫君,你一定要多吃点。”云若妤也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知哪一种鱼吃了可以变聪明,索性全给买了。   齐栾:“……”   这是,嫌他太笨了?   十六岁就立下赫赫战功的齐将军陷入了沉思,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云若妤知道,他真的不笨。   作者有话说:   我第一次写这个类型的文,我也不知道写的怎么样,但是数据不怎么好,可能没什么人喜欢,再加上我事情多,更新会不稳定。ε=(?ο‘*)))唉   QAQ,我都不知道还有木有人看,如果更新完了,抱歉啊。 第46章 心思各异   云若妤认定吃鱼可以变得聪明, 便不顾齐栾的医院,买了一大堆鲜鱼。齐栾本想找个借口反驳,但谁让五公主今日刚拿到了绣品的尾款。   买起鱼来半点也不心疼。   齐栾从一开始的阻止,到最后麻木的认命, “娘子, 我来提吧,这有点儿重。”   云若妤把手中的鱼交给了齐栾, 又去集市买了其他的菜。   但无一例外, 都是配鱼的。   回府之后, 就去厨房忙碌, 没过多久一桌全鱼宴就端上了餐桌。   有鱼头豆腐汤,剁椒鱼头,清蒸鲈鱼,红烧鲫鱼,糖醋鱼……   满眼看过去,都是鱼。   饶是齐栾并不讨厌吃鱼, 这会儿也有些受不了,“娘子……”   “多吃点。”云若妤假装看不见齐栾眼中的拒绝, 毫不犹豫的把人按到饭桌前, 舀了一碗鱼头汤推给他,“早些吃完,早些去念书。”   齐栾看着满桌子的鱼, 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下筷子。   在云若妤的催促下, 齐栾唯有硬着头皮端起鱼汤开始喝,好在公主殿下厨艺颇佳, 便是满桌子的鱼, 也做的各有特色, “嗯,这个好吃。”   “夫君既然喜欢,我明日再给你做。”   齐栾差点儿被鱼汤给呛到,“娘子,这好吃也不能多吃。”   每天吃这么多鱼,会吃吐的吧?   “那就隔几日做一次。”云若妤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但她在心中下定决心,这鱼是一定要搬上餐桌的。   齐栾见好就收,开始安心用饭,但见云若妤情绪一直不高,心中担忧开始追问,“娘子还在因为今日碰见母亲而难过吗?”   云若妤听到这话,冲着齐栾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没有,夫君不必担心。”   云若妤的情绪很失落,任谁都看得出来,何况是一直关注着她的齐栾,“娘子何必要瞒着我,你今日这般,可知我会担心。”   云若妤见瞒不过,唯有承认下来,“今日我见到婆母和大伯哥一起,像是在给嫂子挑选礼物。”   齐栾轻轻的挑了挑眉,再过几日就是长姐的生辰,长姐出嫁已久,母亲大概是怕不了解长姐的喜好,才会喊上姐夫一起。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知晓的七七七八八,但齐栾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就能这么巧合,云若妤不过出了个门,就看见了母亲和姐夫。   还好巧不巧的看见了母亲给长姐挑选礼物,“娘子…也喜欢礼物吗?若是娘子喜欢,为夫给你买。”   云若妤看着齐栾,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哪里是为了什么礼物?   “母亲和大伯哥之间的气氛非常融洽,有说有笑的,让人看了好生羡慕。”云若妤心中有些酸涩,她倒不是想让阮氏对她和“嫂子”一视同仁。   不过是不想阮氏这般偏心,苛待齐栾而已。   “这…其实也不用羡慕…你若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就是。”齐栾拿不准云若妤到底羡慕什么。   若是脂粉钗环,他定会为他寻来,若是母亲的态度,这也不用愁。   齐栾心想他母亲是个最和善大度的人,云若妤的性子,一定会让他母亲喜欢的。   “夫君,你还不明白吗?我并不是因为什么礼物。”云若妤心中难受,“在婆母眼中我是外人,她待我好不好,其实并不重要。”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们二人挑选礼物便也罢了,为何非要谈论起你来。”云若妤其实并不在乎婆母对兄嫂有多么的好,人心本就偏颇,这是亘古难题,没有法子可解。   但为何偏心还要说的明明白白?   非要往别人的心口上去戳刀子吗?   齐栾听着听着,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大伯哥是个误会,而这偏心,就更加是个误会了,但这误会是自己搞出来的,偏偏这个时候齐栾也不好解释,解释了之后,他就得解释为什么扯谎。   “娘子,这件事情些许是个误会,其实母亲也并非偏心,只不过是我顽劣罢了…”   “兄长待我也是极好的,所以,这都是误会。”   齐栾各种解释,但云若妤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人的心中一旦有了成见,面对这些事情,都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按照夫君所言,母亲和兄长均非故意,那为何…兄长回金陵这么大的事儿,母亲都未曾知会于你?是觉得不重要吗?”云若妤心中有怨。   云若妤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请,就觉得分外难受。   齐栾有心想要解开误会,却只能自咽苦果,谁让他扯谎说是被母亲赶出家门的。   而这件事情一直都被云若妤记在心中,如今看见母亲和姐夫,误会更深了。   至于姐姐和姐夫回金陵探亲这件事,其实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告诉云若妤。   他本想着蒙混过关,不让母亲和云若妤过多的接触,这样也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但齐栾怎么会想到,云若妤和他母亲,两个都不怎么爱出门的人,偶尔出门一次,都能够那么巧的遇见?   “人都会偏心,这无可厚非,可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婆母怎么舍得这般待你?”云若妤伤心的真心实意。   齐栾头疼的彻彻底底。   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又一次被安奈下来,云若妤如今这般失落,他要是解释清楚,岂不是会让她知晓,自己又骗了她?   “这…兄长也的确是优秀。”   “所以,还是婆母偏心。”   齐栾:“……”   他总觉得这解释是越解释越糟糕,越描越黑。   “夫君你定要好好的努力,万万不能让母亲和大伯哥看轻。”这是云若妤可以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云若妤异常失落,无论齐栾怎么给母亲说好话,都无法改变云若妤心中的成见,说到最后,他逐渐开始死心,认命的向云若妤自己会好好的念书。   一定能考上举人。   今夜的书房异常安静,云若妤心中有了破釜沉舟的想法,她想着要给齐栾请一位西席,黄昏下课之后,和休沐的日子都不能浪费。   齐栾完全不知云若妤心中想法,正愁怎么回镇北侯府让母亲出面解开误会。   两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最终各自给各自找了个台阶。   云若妤回去住处数银子。   齐栾熄了灯假寐。   在云若妤熟睡之后,齐栾去了镇北侯府一趟。   本以为众人都已经睡下了,结果他没想到,一个个都在等着他。   “祖父,母亲,长姐,姐夫……你们怎么都还没睡?”齐栾挨个行了礼。   阮氏和齐茵没有说话,封祁身为姐夫自然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齐老将军疑惑的看向齐栾,问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面对祖父的明知故问,齐栾无奈至极,“祖父,您明知道我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   齐老将军默默的端起茶盏,吹了吹里头的茶叶,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听闻母亲和姐夫今日,在街市上碰见了五公主…”齐栾慢吞吞的开口,本想问问母亲和云若妤说了什么,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   也不好直接问。   阮氏本想对着女儿和女婿隐瞒的,但公公听说之后,劝她隐瞒并非是一件好事,孙女和孙女婿也不是外人。   有了公公的劝说,这才有了全家在一块儿等齐栾的场景。   阮氏也没想为难齐栾,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且问你,五公主为何会认为祁儿是你的兄长,而非姐夫?”   “那是因为之前我同五公主介绍的时候,喊了兄长而非姐夫,公主就误会了……”齐栾喊封祁兄长是习惯使然,但云若妤不知其中缘由,自然会误会的。   “那五公主今日的神情为何这般奇怪?她可是误会了什么?”阮氏原本也不想这么追根究底的,谁让今儿个的事情这般奇怪,五公主毕竟身份特殊。   齐栾一开始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清楚自己到底干了点什么蠢事,但为了避免这件事越扯越麻烦,他必须要好好的解释。   他总觉得母亲和云若妤遇见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些,若不把话说清楚,谁知道日后有多少麻烦等着他?   “那是因为先前您过府,五公主问起为何她从未见过您,我就扯谎说您把我赶出了家门……”   “她问您为何要把我赶出家门,我便说是兄长太过优秀,您心中不悦…”   “她今日撞见您和兄长,一块儿给姐姐挑选簪子,所以在心中认定您偏心的婆母。”齐栾说到最后,越说越弱。   阮氏:“……”   阮氏听罢当真不知说点什么才好,这都是什么事儿?   “我把你赶出家门?齐栾啊齐栾,你可真是会胡扯,不是你自己非要搬出去住的吗?”阮氏听到他这么胡说八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我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齐栾也知道自己胡扯惹出了麻烦,这不是他也没想到。   齐茵和封祁两个局外人,被迫在这里听了一出爱恨情仇,也是有点儿头疼的,在齐栾没有过来之前,他们从祖父和母亲口中得知五公主如今的情况。   在他来之前,也一直在分析五公主究竟误会了什么,可着实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是齐栾一手搞出来的,“二弟,你就不能不胡扯吗?”   齐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他也不想的,不是一开始云若妤的情况古古怪怪的,他为了省些麻烦,就随口胡扯的来诓骗云若妤,这不诓骗了一次又一次。   他胡扯给扯习惯了。   如今云若妤情况日渐好转,也愈发的不好糊弄,但他的习惯一时之间没有改变,每当云若妤问他什么事情的时候,齐栾就下意识的胡扯。   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你啊你啊。”阮氏头疼不已,齐栾也烦躁非常。   “母亲,二弟,当务之急是要解释清楚误会,不然日后会越来越严重的。”齐茵认真的分析道。   “五公主的情况谁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有所好转,你若是这么一直胡乱的扯理由哄骗她,一个谎言累一个谎言,到时候会穿帮的。”   齐栾看着姐姐,没敢说已经穿帮过一回。   齐茵建议他们把云若妤请到府里来,让她亲眼看看,其实母亲并没有偏心的。   还没等齐茵说起之后,就被齐栾给否决了,“在镇北侯府不行,五公主认为我是个穷秀才,而且她认识字,到时候见着匾额,会问我是怎么回事的。”   “穷秀才?”齐茵觉得不可思议,“你们如今不是住在将军府吗?”   “在她的认知里那是旁人的房子,不过是借给我们暂住的,她成日里劝我要搬回乡下的茅草屋,还劝我不要贪恋富贵。”   齐茵:“……”   “我在青山书院念书,八月还得参加秋闱。”齐栾面不改色的开口,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之后。   就没有了任何的顾及。   镇北侯府众人:“……”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齐栾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儿探究,毕竟他们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有人能逼迫齐栾做事。   还去了书院念书?这可真是个新鲜事。   他们深知陛下虽然把五公主交给齐栾照顾,是皇命难违,但若齐栾自己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他?   这八成是齐栾自愿的。   阮氏和齐茵只当齐栾为了云若妤,这才会委曲求全。   思索再三,阮氏拍板决定,让齐栾去把云若妤请来,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饭。   也好把一些误会给解开,免得到时候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阮氏不禁庆幸,自己找了个好的借口,她相信,只要他们合力,一定可以解开误会的。   为了不让齐栾先前的扯谎穿帮,阮氏决定去找一处别院,齐栾越听越觉得不靠谱,想要阻止母亲和姐姐瞎搞。   镇北侯府的别院,虽然没有侯府奢华,但也不差吧?   这见了要怎么解释?   “母亲素日不喜奢华,穿着朴素,她才未曾怀疑,但是姐姐这一身,可就……”齐栾找着借口。   可齐茵半点不在乎,“我也可以不戴这些步摇钗环的。”   齐栾:“……”   他其实真的有点想不明白,母亲和姐姐这都是什么毛病,非要去蹚浑水吗?   偏偏齐栾还拒绝的一点儿也不干脆。   最后齐老将军也加入了,“老夫还未曾见过五公主,也想趁此机会见见未来的孙媳妇。”   齐栾:“……”   这是不是太早了些?日后不也能见到?但祖父想要见见,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最后几人同流合污,开始商讨起细节来。   待到翌日下学,阮氏亲自派人请齐栾和云若妤“回家”用饭,云若妤心中不愉,想要去一看究竟,齐栾也很好奇母亲和姐姐究竟做了什么。   待来到目的地,瞧见母亲和姐姐的装扮之后,齐栾愣在了当场。   这朴素一点儿是没错,也没让她们这么朴素啊。   她们俩是对朴素有什么误会吗?   还有,祖父这一身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到底在瞎搞什么?   云若妤看着面前的几人,心中疑惑不解,“大伯哥回京述职,怎得住的这般偏僻?”   封祁:“……”   齐茵&阮氏:“……”   得,怎么忘记这茬了。   作者有话说:   唔~谢谢喜欢,我会努力把这个故事写完整的~这个剧本快结束了,第二个剧本篇幅会短一点,着重在长公主和首辅大人~新手演员没有经验,将军自己都还云里雾里~更加没办法指导别人。 第47章 万分艰难   云若妤此语一出, 屋子里的几个人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是,装的过了?一个个回过神来之后,就忍不住的去瞪齐栾,还不都是齐栾惹出来的事情。   说五公主如今认定自己是农妇, 他是个穷秀才。   众人就往这方面去想了, 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昨儿个聊了那么半晌, 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齐栾虽然是“穷秀才”, 但是还有一个当官的兄长。   他们这搞得, 着实有点儿过了。   齐栾被祖父和母亲埋怨, 心里也挺委屈的,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他?   瞪他能有什么用?如果他什么事情都能够想到,怎么可能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他其实到现在都没明白,云若妤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提起母亲和姐夫的时候伤心难过,但是母亲差人来请, 她还是欢欢喜喜的过来了,这让齐栾百思不得其解。   云若妤的心里还能怎么想?只是见不得婆母偏心罢了, 今日会走一趟也是想看看婆母究竟要做什么, 若是要苛责齐栾,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若真如婆母所言,事情太多忘了, 她也不会抓着不放。   其实云若妤是不相信会忘记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不过是不在意而已。   可倘若婆母要做表面功夫, 维系表面和平, 云若妤自然不会揭穿。   没必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这就是云若妤决定过来的原因。   夫君孤身一人, 到底是艰难的,若是和家人和睦相处,亲兄弟在一块儿,也有个帮助。   到了地方之后,云若妤瞧见了几个脸生的,她未曾见过齐老将军,而齐栾也从没有提起过。   齐老将军穿的那一身,云若妤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去想。   于是先给阮氏行了礼,而后是封祁和齐茵,独独漏了齐老将军。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齐栾这才后知后觉指着齐老将军和云若妤介绍,“娘子,这是我祖父。”   云若妤:“……”   她这会儿都来不及去看齐栾,唯有恭敬的道歉,“阿妤不知祖父也在,一时疏忽了,还请祖父不要见外。”   齐老将军大大方方的受下,这毕竟不是什么大礼,没必要战战兢兢的,免得又不好解释。   齐老将军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五公主那模样,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家“夫君”还有个祖父,不用说一定又是齐栾给忘了。   齐老将军和善的笑了笑,招呼云若妤坐下。   云若妤原本并不知道夫君有个祖父,一开始没认出来,心中担忧不已,好在祖父和善,并未怪罪。   云若妤落座后,无奈的看了一眼齐栾。   齐栾:“……”   他难道没有和云若妤提起过祖父吗?这件事情他又忘记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还是齐老将军说了话,才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这地儿是齐家的别院,也在金陵城内,不过比起镇北侯府,位置偏僻了不少,不然云若妤也不至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齐栾的一句穷书生和农妇,她们就绞尽脑汁的开始准备,为了不穿帮,大老远从镇北侯府跑来别院,别院里头原本是有厨子的。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阮氏就让厨娘先离开,伺候的下人也只有几个。   完全没有一个官老爷的气派。   别院里没有什么人,晚上的饭菜是阮氏和齐茵去准备的。   虽说她们俩都会做菜,只是一个是镇北侯夫人,一个出嫁前也是侯府嫡姑娘,真的要上手做饭,哪能那么快?   虽然也能折腾出来,但到底不大熟悉,这些食材怎么处理,怎么切,她们都没个章程。   毕竟从前这亲手做饭,也是她们动动嘴皮子,厨娘动手的,至多吩咐几句,什么时辰该加什么。   面对这些完全未曾处理过的食材,着实有点儿头疼。   就在她们俩想着要不要去镇北侯府找个厨子来的时候,云若妤走过来了。   自然而然的接过菜刀,“婆母,大嫂,不用忙活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其实云若妤本来也不想来的,只是看着那端上桌的那盘菜,就有点儿纠结了,瞧着模样不怎么样,至于味道好不好,她不怎么晓得,但云若妤肯定不爱吃。   齐茵和阮氏对视一眼,刚想要说点什么劝她,就看见云若妤已经把菜切好,准备下锅了。   阮氏母女:“……”   怎么可以这么熟练?!   她们尚来不及想明白为何五公主会做饭,就瞧见齐栾溜达进厨房来帮忙添柴。   五公主会做饭是一回事,但她根本不会烧火。   “母亲,姐…咳,嫂子,你们出去等着吧。”齐栾脱口而出的姐姐也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阮氏和齐茵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和齐栾两个霸占了厨房。   还没走远就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夫君,添个柴。”   “好嘞。”齐栾答应的欢快,顺势和云若妤说他想吃什么。   云若妤自然舍不得亏待齐栾,笑着应下,细心的问起祖父和婆母喜欢吃什么。   自然也没落下齐茵和封祁的,云若妤虽然觉得婆母偏心,但她也没和婆母相处过,有时候太过主观臆断也不好。   她不过是想要试一试,若真的不成,那就罢了。   若是可以挽回,夫君心里也能好受些。   齐栾便报出了几个菜名来,“娘子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做这么多菜会不会太辛苦了?”   云若妤轻轻摇头,说自己不怎么辛苦,做菜是挺简单的,又不做什么复杂的,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很是好奇,“婆母昨日看着还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就穿成了这样?大伯哥当了官,夫君你又是秀才,按道理来说也不需要农忙,朝廷的确会奖励农田,但大多数都是会租赁出去的,难不成祖父和婆母如今还要种地?”   齐栾:“……”   这让他怎么说?   难不成说祖父和母亲想的有点儿多,就变成了她如今见到的这样?   “大伯哥和大嫂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回京述职吗?怎么也这样了……”云若妤其实想问是不是被罢官了,但如今在别人家里头,有些话也不好乱说。   齐栾抓了抓头发,他也没想到祖父和母亲能闹出这种事情来,祖父平日里在家,穿的倒也是朴素,只不过没这么朴素。但是母亲和姐姐就……   “许是为了,体验生活。”齐栾开口解释。   在外头听着的阮氏和齐茵差点儿没给齐栾气死。   她们原本还在想,这好好的说个话,能有什么误会,只是怎么都没想到,齐栾是这么回话的。   体验生活?   亏他能说!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夫君莫要说笑,好端端的体验什么生活?好不容易不用种地了,莫非还舍不得不成?”云若妤心中疑惑,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为什么住的这般偏僻。   从地方上调任上来,回京述职应当不至于这般磕碜。   云若妤最开始见到阮氏,还不知那是婆母的时候。见她那模样,只当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   没曾想今日一见,居然看到了这一幕。   她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一直安奈在心中,没有说出来。   如今大概是明白了,夫君家里,也许是不怎么富裕的。   这也能够理解,夫君寒门出身,大伯哥即便是得了官身,在京城里也是要谨慎小心的。   至于婆母,出门在外当然要光鲜亮丽一些,若是自家人在家里头,倒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但是…但是这…   云若妤看着面前的菜肴,心里都有点儿发愁了,“夫君,大伯哥家里是不是很困难。”   齐栾差点儿被这句话给呛到,“娘子何出此言?”   他虽然觉得祖父他们有点儿夸张,但也不至于看起来很困难吧。   “你瞧这灶台上的菜,像这种小白菜,十文钱可以买一大筐……我们家也不富裕,但是我什么时候让夫君成日吃素了?”云若妤小声道。   齐栾一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云若妤从不会在吃食上克扣他。   但凡是他喜欢吃的,云若妤知道了之后,就会经常给他准备。   “大嫂还有个孩子…所以,可能会节俭一些。”齐栾明明就已经想过,不要在云若妤面前胡说八道,但很多时候意志不坚,就容易被带偏,比如现在。   云若妤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家中有幼童的,的确是需要注意,“那等孩子开蒙了,也不用送去书院,可以让大伯哥自己教,也能省一笔银子。”   齐栾闻言浅浅点头,“娘子所言甚是。”   其实侄儿的功课的确是姐夫教的,不仅仅是他姐夫这样,云若妤的姐夫也是一样的。   长公主和顾锦时的独子,就是顾锦时手把手教的。   一是因为顾锦时喜欢这个孩子。   二是因为金陵城中还真没有哪个夫子的学问,比顾锦时更好的。   他犯不着放着自家孩子不教,去教别人。   倒也有不少人厚着脸皮想让顾锦时顺道教一教自家孩子,可全让顾锦时给拒了。   首辅大人做事儿也一点不圆滑,只说自己脾气不好,教不了小娃娃的,就是自家这个,也时常抱怨父亲严厉。   此语一出,自然没人在提这件事。   毕竟天资聪颖如顾锦时,的确看不上太愚笨的。   那段时间还时常有顾家大公子被父亲训斥哭的传言流出。   但真实情况无人知晓,顾锦时的确不稀罕教旁人学问,但宝儿又不是旁人,是他的孩子。   顾锦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教儿子学问,有时候带着妻子一块儿……   只是这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五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她现在全忘了。   阮氏和齐茵两个,只觉得五公主和齐栾的对话有点儿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们也说不好。   封家底蕴深厚,请的夫子自然是极好的,但封祁乐意自己启蒙,在齐茵看来只觉得是丈夫喜欢孩子。   但云若妤心里的想法却是不一样的。   这又是一向误会。   她们俩在外头听着,属实有点尴尬,倒不是故意想要听墙角,本只是想知道云若妤和齐栾是怎么相处的,结果走的晚了一些就听到了这些。   母女俩看着身上的衣衫,哭笑不得。   “娘,二弟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一会儿五公主怕是又要误会。”齐茵有点儿犯愁。   阮氏也是有点生气的,她都不敢去想如今在五公主的心目当中,她是个什么形象,五公主如今记忆全无,难保日后恢复记忆记不记得。   那她不是得担着这恶婆婆的名声许久了?   但阮氏和齐茵气归气,回过神来又觉得,这要是问到她们身上,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答案来。   五公主又问的着急,他们难保不会胡扯一通。   是以这也怪不了齐栾。   一时之间,她们俩也无话可说,只能离开厨房往前厅去了。   倒是齐老将军颇为好奇,“你俩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去做饭?”   齐茵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厨房里容不下她和母亲,二弟和五公主在里头。   齐老将军便告诉他们如果一会儿饭菜不和胃口,也不能胡说八道。   阮氏和齐茵想起云若妤那熟练的模样,总觉得这味道不会不好吃,但她们非常的好奇,五公主究竟怎么会做饭的。   当云若妤把做好的饭菜全部端出来之后,所有人包括齐老将军在内,全部傻了眼。   他根本没想到,五公主居然会做饭,还能做得,那么不错。   这一桌子菜,先不论味道如何,光是模样,就非常的诱人。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头多少是有些没想到的。   齐老将军听儿媳妇和孙女说起的时候,还在各种担心,没想到真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在场最冷静的人就是齐栾了,他见祖父和母亲震惊,一脸的平静,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祖父,母亲,兄长,长嫂,这些都是阿妤亲手做的,这道菜是专门给祖父做得,还有这个,是母亲喜欢的……”齐栾如数家珍的一一介绍过去。   他们喜欢吃的东西,自己心里当然有数。   只不过齐栾这炫耀的口吻是怎么回事?怎么听得人这般不愉?   “我也不知祖父和婆母喜欢吃什么,便向夫君讨教了一二,若是祖父和母亲不喜欢,也请不要嫌弃。”云若妤来此,是想要主动交好的。   她心中的确有偏见,但齐栾的解释她也不是没有听进去的,若当真是个误会,那便是最好。   云若妤温温柔柔的,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是轻声细语的,这小姑娘还软软的喊他祖父,老将军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怨不得陛下说起五公主的时候,总是一脸笑意,有这么个小姑娘在身边,他也高兴。   “二郎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喜欢的。”齐老将军喜欢云若妤,对她自然没什么架势,见她紧张便适时的结尾,招呼儿媳妇和孙女还有孙女婿一块儿用饭。   齐老将军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阿妤好手艺。”   “祖父过誉了,这不算什么的。都是些寻常菜。”云若妤谦虚的回应着。   阮氏看着这一桌子菜肴,心里头还有些拘谨,齐茵和封祁也是如此。   云若妤完全不知她们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拘谨,她还以为她们担心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婆母您尝尝,相公总夸我做的饭菜好吃。”   阮氏这会儿捏着筷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其实不用尝味道,光是看着就知道不会差,阮氏不由想起了那日去将军府时候尝到的饭菜。   如今想来应当也是云若妤亲手做的。   阮氏只觉得不可思议,没曾想有朝一日还能吃到五公主亲手做的饭菜。   齐老将军轻轻咳嗽一声,众人不敢多言什么,纷纷动起筷子来,云若妤不知是否合他们的口味,便捧着饭碗偷偷的观察起来。   阮氏和齐茵都是世家出生,哪里知道一般农家到底是怎么过的,至于齐老将军,根本不会想到这些的。   这一桌子准备的都是些素材,本以为会不怎么好吃,没想到云若妤做的色香味俱全。   众人吃着吃着,就舍不得停下了。   而后就想到了齐栾,想到他每日都能吃到这些,心里闪过一丝微妙。   当真是,命好!   齐栾哪能感觉不到?立马岔开话题,给齐老将军夹了菜,“祖父,您尝尝这个,这是娘子特意为您做的。”   齐栾说话说得顺溜。   可一桌子的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过来,看的齐栾有点儿紧张。   他们是因为齐栾的称呼而疑惑,但云若妤不知道众人为何这般看着齐栾,还以为是这菜有什么问题,适时的开口解释,“夫君说这是您爱吃的。”   齐老将军当然是高高兴兴的受下了,这本就是他孙媳妇,不过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罢了,“阿妤,这道是什么菜?”   云若妤也很兴奋的和祖父说起菜肴来,两人的谈话有来有回。   她甚至还将这道菜的做法全部说了出来,听得众人纷纷好奇,没想到五公主还有这样的巧思。   “阿妤的手艺这般好,是什么人教的?”阮氏好奇的问道。   婆母好好的和她说话,云若妤自然不会不识抬举,恭恭敬敬的答道:“古籍上面有很多食谱,多琢磨琢磨,就学会了。”   云若妤说的轻松,而他们几个听得就很不是滋味了。   古籍上面的确有很多食谱,他们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但是随便随便琢磨琢磨就能学会的话,岂不是御厨满天下,这分明就是天赋。   他们也没想到,五公主的天赋居然在这个上面。   这顿饭吃的其实还算融洽,但因为他们是带有目的的,所以面对云若妤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想同她说点什么。   但说着说着就发现,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五公主的想法,和所有人都不怎么相同。   比如说起书院的事情,阮氏按照农家的收入,觉得书院的束脩八两银子有些贵了。   岂料五公主一本正经道:“夫君去的是官学,束脩已经是减免了的,若是夫君在校考中可以拔得头筹,还能有银子奖励的。”   “婆母,夫君并没有浪费银子。”   阮氏:“……”   她什么时候说过齐栾浪费银子了?这小子当年启蒙,准备的墨锭都不止八两银子。   阮氏起初还有点云里雾里,而后反应过来,定是和齐栾有关,谁知道这小子又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原来,二郎进了官学啊……”阮氏刚要感慨几句。   就听见了云若妤沮丧的声音,“婆母,难道不知道夫君进了青山书院吗?”   阮氏:“……”   她为什么要多话?   如今,他们连指责齐栾的立场都没有了,因为根本就招架不住。   五公主的想法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有了阮氏这么个前车之鉴,齐老将军根本不想说这些事情,一个劲的和云若妤提起别的来,关心的问两句齐栾如今学业如何。   这些都是云若妤爱听的,便和齐老将军聊了起来。   众人得知齐栾如今四更天起床念书,都是神色各异,谁能想到,昔日最讨厌看书的齐二公子,还有这么一天。   云若妤有心想让婆母知道,夫君是多么的优秀,就说了许多齐栾背书时候的趣事。   面对祖父和母亲他们的打趣眼神,齐栾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他本也不想这么做的,还不都是为了哄云若妤开心?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这顿饭一开始的确吃的不怎么顺畅,但有齐老将军坐镇,齐栾从中为辅。   他们好歹能够理解云若妤的想法,五公主其他的都不怎么在意,唯在意自己的夫君。   只要把话题往齐栾身上扯,总没错的。   阮氏为了扭转自己恶婆婆的形象,更是说了许多齐栾小时候的趣事,云若妤听得津津有味。   “得亏是有阿妤在,如若不然,二郎可是个不定性的,他幼时啊,根本不愿念书……”   齐栾:“……”   得,一个个的,就知道拿他来哄云若妤开心。   但齐栾看到云若妤的笑容,也安奈住了打断的心思,不就是年少不懂事吗……   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   吃过晚饭,齐栾和云若妤就要离开,但齐老将军想留他们俩住下,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主要是他稀罕云若妤,想多和孙媳妇相处相处。   而云若妤也想在婆母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便不顾齐栾的反对,答应下来。   下人去准备客房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云若妤去洗漱,齐栾才火急火燎的跑到祖父和母亲面前,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您二位是不是忘了,我和五公主还没有成亲!”   齐老将军:“……”   阮氏:“……”   他们俩还真忘了,谁让云若妤和齐栾,三句话不离娘子和夫君,他们起初不习惯,后来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更因为云若妤时不时的喊着祖父和婆母,喊得齐老将军和阮氏两个,恍恍惚惚的,只想听小姑娘多喊喊,然后就被带偏了。   接着一时不慎……就变成了这样。   齐栾愁的白头发都要爬出来了,偏偏被云若妤带偏的齐老将军和阮氏,半点也不想去管闲事。   “你祖父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去管你们儿孙的事儿……”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阮氏更是摇头拒绝,“为娘不想当个恶婆婆。”   阮氏和皇后都已经开始看黄历,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他们应当已经要商议婚期了。   阮氏如何愿意当这个恶婆婆?   方才听五公主喊公爹爷爷的时候,阮氏当真是有些羡慕的。   好在,来日方长。   齐栾:“……”   祖父和母亲都靠不住,至于姐姐和姐夫,早早的就跑了,齐栾和云若妤,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住下了。   今儿个晚上,他要怎么样说服云若妤,让他单独去睡软塌?   齐大将军如今当真是心浮气躁,明明事情都是他们惹出来的,为什么最后承担所有的人,只有他一个?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谢谢喜欢~ 第48章 同处一室   齐栾的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似的, 怎么都迈不过去。   他看着祖父和母亲一个个溜之大吉,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事情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明明……   不应该啊。   明明,事情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   别院是镇北侯府的别院, 安排的屋子自然是齐栾常住的,里头的布置和装饰, 也都是齐栾喜欢的。   方才看见云若妤那模样, 似乎没有特别的讨厌?   齐栾只要一想到这些, 整个人就有些心浮气躁的。   这会儿在廊下踟蹰不前, 怎么都不肯进屋,心想着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只不过该来的还是回来,没一会儿云若妤就打开门,问他在外头干什么。   “我,赏, 赏月…”齐栾心中一紧张,便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   “对, 我在赏月。”齐栾见云若妤不相信, 又肯定的说了一句,还作势的抬起头,结果一看天空, 阴云密布。   别说是月亮, 连个月亮的影子都没有。   齐栾:“……”   云若妤则是用一副慈爱包容的模样看着他,并不计较他扯谎, 轻声问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睡。   “我…我…”   “夫君若是不愿和我同处一室, 还请夫君忍耐一番, 如今在祖父家中,你也不想祖父和婆母误会。”云若妤如何能看不出齐栾的纠结,她其实并不清楚齐栾为何这般排斥和她同处一室。   但她又找不出齐栾讨厌她的细节。   唯有安慰自己,真的如夫君所言,他目前只想好好的念书。   齐栾看月亮的借口没了,还得背负个罪名,连忙解释自己只是睡不着,不是排斥和她同处一室,“娘子,我真的是睡不着…”   这可不是假的,齐栾是真的睡不着,他只要看到云若妤,就容易走神。   时常不知不觉盯着她发呆,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过去了许久。   “我知夫君心中不自在,可今日祖父和婆母留我们住下,我们总不好不知好歹。”云若妤还想着修复齐栾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呢。   齐栾没好意思说他们是被带偏了,话说出口也不好收回。偏偏云若妤的想法与众不同。   就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是…娘子说的是。”齐栾轻声应道,他当然不会不知好歹,只不过和云若妤同床共枕,这让他怎么办?   在将军府时,他们是分开住的,云若妤唯一一次想要跟他一块住,是因为受了风寒,生病导致的。   那时候齐栾就光顾着看云若妤情况如何,当然没有别的心思。   何况五公主那时候迷迷糊糊的,不一定记得什么事情。如今可不一样……   这种情况下和云若妤同床共枕?   他不得半夜起来抄清心咒才可以?   云若妤压根不知齐栾又在想些什么东西,理了理床铺,就躺在了里侧,还很贴心的给齐栾留了块位置,“夫君,快些休息,明日你还要去书院。”   齐栾:!!!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能想得到明天要去书院?   “娘,娘子…”齐栾看着床榻的那块位置,脸以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狼狈的别开眼,默默开始找借口,“我今日……还没有背书,不如你先睡吧?”   云若妤抓着被子,有些疑惑的看向齐栾,心说平日里喊他背书都没有这么努力,怎么今天忽然就变了?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夫君还是早些休息吧,你的课本都放在了家中,我们明日还要早些起来,先回去一趟。”云若妤把情况分析了一番。   齐栾其实困得不行,早就想睡了。   但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候,他这个时候睡着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行。”齐栾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你说过的,今日事,今日毕。我怎么能够给自己找借口偷懒?”   齐栾义正言辞的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云若妤诧异的睁开眼,许久才默默出声:“夫君说的是,求学之路本就辛苦,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找理由偷懒,我陪你吧。”   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却依旧被齐栾给拒绝,“不用,娘子今日辛苦,你早些休息,我自己背书就好。”   齐栾说什么都要拒绝云若妤的陪同,但云若妤却一再坚持。   最后还是齐栾妥协。   这地方也没什么书,齐栾就端端正正的坐着,开始背诵自己先前记住的那些文章。   云若妤就在一旁陪着他,只不过她没能坚持多久,没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齐栾见她睡下,便放缓了声音。   云若妤趴在桌子上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乱动,齐栾等了好一会儿,开口喊她,见她没有反应,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幸亏是睡着了,这要是再不睡,他肚子里的这点存货,可全要没了。   齐栾见云若妤睡下之后,心无旁骛的抱着她放到了床上,不过是几步之遥,他也就没有去拘泥什么,只不过忽然换了一个地方,任谁都会不习惯的。   云若妤皱起眉头,不知嘟囔了什么。   齐栾立刻屏声静气,学着姐姐哄侄儿的动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也不知道是齐栾天赋异禀,还是云若妤真的困了。   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但因为距离太近,齐栾还是听清楚了云若妤的呓语,她在喊他的名字,软软的,让人觉得好生欢愉。   齐栾替她盖好被子,却有些不愿意离开,坐在床边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云若妤的脸,“你这是梦到了什么?笑的这般开心?”   睡着的云若妤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些问题,齐栾也丝毫不介意,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走了,只不过坐在这里,看着云若妤安睡的容颜。   齐栾便有些舍不得离开,明明,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不过是睡个觉,洗尽铅华,未施粉黛,就连头发都乱乱的。   怎么就,舍不得走了呢?   长夜漫漫,齐栾即便是在不舍,也抵挡不住困意,他从柜子里找出棉被,在软塌和地铺之间纠结再三,选择了地铺。   软塌狭小,平日里躺着休息也就罢了,若是在那上头睡一晚上。   指不定要怎么腰酸背痛。   这一晚上,除了云若妤,谁都没有睡好。   一群人心事重重,夜不能寐,便是齐栾,也是如此,一直在算着时辰,在云若妤醒来之前,收拾好了地铺。   云若妤醒来的时候,齐栾刚刚穿好了衣服,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云若妤,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看的齐栾有点儿莫名,难道是被发现了?   “娘子…你怎么了?”   云若妤揉了揉眼睛,伸出手想去抓齐栾,“夫君,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可好?”   齐栾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这说的什么话?   云若妤这是还没睡醒吧?   齐栾猜测的没有错,云若妤刚刚醒过来,人都还有些迷糊,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做不得数。   但齐栾却因为这些话,愣神了许久。   他开始想,若是日后他二人成了亲,云若妤再一次提出这般要求,自己可否把持得住。   却一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俩起得太早,也不想打扰旁人,便给祖父和婆母留了口信,随后离开。   回到将军府之后,齐栾收拾一番就去了青山书院。   而云若妤满腹心思想着,今天要做点什么,她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午间去给齐栾送饭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透露。   等到从书院离开,云若妤没有回府,去了一家书肆,问掌柜的可有什么地方能够请到西席。   书肆老板也是个广结善缘的,很热情的给云若妤指点了方向。   地方不远,就在前头的一家书楼里面,分上下二层,可以找到不错的西席。   都是一些寒门学子,准备科举之余,也想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云若妤谢过之后,便提着食盒走了过去。   当她走进门的时候,无数人的目光都朝云若妤看了过去,她浑然不在意。径直走向掌柜,同掌柜说明来意。   掌柜的听说她是要聘西席,还以为是给家中幼童请的,结果多问了几句之后,才知道是给自家夫君请的。   掌柜的有点儿头疼了,“小娘子,这…您是给您夫君请西席?这,其实还是去书院找夫子更好些……”   “我夫君目前在青山书院求学。”云若妤轻声回应道,“夫君八月就要科举,我想着给夫君请个西席,休沐的时候也不要浪费。”   掌柜:“……”   青山书院一月一共三日休沐,这不要浪费??   听说过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这都已经要去科举了,还有什么好教的?   何况这小娘子的夫君,进的还是官学,青山书院更是官学里头数一数二的。   这边的学子,哪有能教她夫君的?   指不定学问还没她夫君好。   “小娘子……你这要求,我们这里可能不太能办到……”   这可要怎么拒绝才好?   二楼雅间。   顾锦时陪同二驸马一块儿在挑选书籍,二驸马和二公主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未雨绸缪这件事,二驸马是坚决不落后与人。   顾锦时闲着无聊,就陪他过来看看。   坐了没一会儿,顾锦时身边的小厮就过来敲门,“大人,奴才有件事情要禀告。”   这个小厮,顾锦时带在身边很多年,一直聪明伶俐,说话办事从不出错,顾锦时知道若是没什么事情,他不会出声打扰,“进来,说罢什么事情。”   “大人,奴才方才上楼的时候瞧见了五公主,她像是要请一个西席。”小厮三两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顾锦时听了没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事情原委,当机立断带着二驸马就下了楼,在掌柜的拒绝云若妤之前,开口拦截下来,“这位小娘子可是要聘请西席,恰好在下和妹夫有空,小娘子觉得如何?”   掌柜:“…………”   他见过有娘子来给夫君请西席的,没曾想今儿个还能开眼见,瞧见上赶着当西席的。   这不是给孩童启蒙啊,没有那么容易的!   云若妤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姐夫。   没了大姐二姐在身旁,她对着姐夫就挑剔了许多,“二位是?”   “我和妹夫都是天和三年的举人,小娘子如若不嫌弃,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的聊一聊?”顾锦时临危不乱的能耐,比起齐栾来不知要好上多少。   二驸马本想说自己其实是天和四年的状元,但大姐夫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能跟在身后沉默不语。   云若妤掰着手指算了算,天和三年的举人,不是进士,那天和四年一定是落榜了,若是考上了进士,也不会这般无所事事。   她要给齐栾找个西席,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举人。   但举人并不好找,考上举人的,若是年轻,定会想要放手一搏,去考进士,屡试不中才会选择放弃科举,但考上举人就能够当官,怎么会选择当西席?   云若妤心中微动,只是没有立即应下,同意了顾锦时说要找个酒楼好好聊聊的要求。   三人坐下之后,云若妤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道:“既然考上了举人,为何不继续科考?”   “只因为天和四年的时候偶感风寒,耽误了考试…这才想着下一次再试一试……如今秋闱在即,我二人心中也愈发的不定,恰好碰见小娘子想找个西席,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一块儿念书,也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顾锦时回答的滴水不漏。   而后云若妤又问了几个问题,他都能应对自如。   不同于齐栾的胡扯,顾锦时扯得那都是有理有据的,二驸马的确是天和三年的举人。   他虽然如今当了官,可也是从举人来的。   二驸马在一旁佩服的淋漓尽致,但很快他就明白,这还不值得他佩服。   既然决定好了聘请西席,云若妤当然要靠一靠他们俩的学问。   顾锦时欣然答应。   二驸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随便问问,但是当云若妤的问题一出,他整个人就傻了。   诗,书,赋,她几乎把能问的都问了一次。   还有一些问题非常的偏,若非他们俩学识过人,都不一定回答的上来。   顾锦时和二驸马对答如流,云若妤心中满意不少,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二驸马越听越觉得疑惑,仔细的想了想。   这问的不是策论吗?   这策论不是,天和元年春闱的题目吗?   天和元年,五公主才多大?   二驸马额头汗涔涔的,这一般人还真的答不上来。   顾锦时笑着回了几句,云若妤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双方约定好了时间,他们更是签订了契约,云若妤解决了一桩心事。   欢快的提着食盒走了。   留下二驸马一个人风中凌乱,顾锦时看他这模样,倒是好脾气的问他怎么了。   二驸马无奈的按了按额头,“五公主这还需要请什么西席,她自己教一教不就可以了吗?”   这学问,比起许多学子们,都不遑多让吧。   “小五学问的确不错,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顾锦时想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声的笑了起来。   五公主所有的心思都在话本上头,为了能写出话本来,时常去皇宫的藏书楼翻书。   一个人能待许久。   看不懂的时候就会去问顺帝和太子。   他二人忙碌的时候,云若妤就会去找顾锦时这个姐夫。   也因此,顾锦时非常清楚,肚子里没点东西的,是根本招架不住云若妤的。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学问有多好,因为无论问父兄和姐夫什么问题,他们三人都能给她解答,还能举一反三。   他们三人的模样太过轻松,便让云若妤以为,这些不过是最基础的。   殊不知她问的这三人,本就是学识过人的。   云若妤还曾经因为长公主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嫌弃亲姐姐不学无术,时常安排姐夫给姐姐讲课的戏码。   顾锦时乐在其中,自然不会拆穿。   继续了这个美好的误会。   当齐栾听说云若妤给他请了西席之后,期初是没有在意的。   等好不容易休沐,瞧见上门的顾锦时和二驸马时,齐栾整个人傻了。   云若妤这是给了多少银子,才请到首辅大人和前科状元的?   还有,这两个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故意的吧?! 第49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要说齐栾如今最盼望的, 非休沐莫属。   青山书院极为严苛,休沐每月只有三天。有特殊情况倒是可以请假,只不过这假也不能多请,夫子还会有意见。   请的多了, 夫子还会核实一番, 究竟是真是假。   这还真不是为了针对齐栾,纯粹是因为当初真的有学生利用夫子心善, 说了许多谎话诓骗夫子。   青山书院虽然是官学, 但收的不仅仅是寒门子弟, 还有许多高门大户的学子, 并非学识过人,就是人品过人的,有些事情从古至今都难以避免。   齐栾因为答应云若妤要好好念书,故而早已绝了告假偷懒的这一念头,如此这般也唯有休沐的时候,可以轻松一二。   但是他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沐, 面前的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二位这是走错门了?”齐栾有些疑惑的问道,顾锦时和二驸马, 齐栾都是认识的, 但他根本想不出这两人上门来找他的理由。   二驸马的脸上瞧着有些尴尬,但顾锦时的脸皮就要厚很多,半点尴尬都没有, 冲着齐栾轻轻的笑起, “齐将军说笑了,我们有没有走错门, 你难道不清楚吗?”   “不清楚。”齐栾冷冷淡淡的回应。   他还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他记得自己和顾锦时, 那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   纵使他和顾锦时,时常被人放在一块儿提起,可文官和武将,仕途不同,他们俩年岁也不相近,并没有什么私交。   “齐将军不清楚没有关系,可以进去问问小五,她一定清楚。”顾锦时被拒绝之后半点也不恼,还好心的给齐栾提建议。   但不等齐栾有所回应,就又开口说了话,“其实也不必麻烦小五,我们俩是小五给你请的西席,今日知晓你休沐,特意上门来给你教课的。”   齐栾:“……”   齐栾想起云若妤提过这件事,但他并没有把西席和顾锦时联系在一块儿,原本是在疑惑云若妤究竟是怎么找到西席的。   他总觉得那是招摇撞骗之徒,本想着等到那西席上门来拆穿他。   可齐栾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西席居然是顾锦时和二驸马?   这两人是过来找事的?   “我知道齐大将军也许不相信,这不把契书都给带来了,齐将军可要过目?”顾锦时说话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就算是在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的。   齐栾瞧着那契书,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这还是有备而来的?   “顾大人和二驸马,最近挺闲?”齐栾冷漠的问道,他如何不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按照齐栾的想法,是万万不能把这两人给放进府的。   只可惜还没等他关门,云若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夫君,可是请的西席到了?”   齐栾纵使万般不愿,也不能这个时候把人赶出去,唯有不情不愿的应道,“是……人来了。”   还一来就来了两个。   云若妤不知齐栾和她两个姐夫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对于云若妤而言,面前这两个,是她花钱找来的西席。   她的眼里全然陌生。   二驸马倒是好些,同五公主不怎么熟悉,可顾锦时自从和长公主成亲之后,就一直拿云若妤当亲妹妹看待,会毛遂自荐的当西席,可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这么简单,更要紧的是过来瞧瞧云若妤如何。   只是这会儿云若妤不认识人,她待他们倒是客客气气的,只不过多少带着一些疏离。   顾锦时也明白,这并不是云若妤的错,但他同样也庆幸,妻子和儿子没有在场,不然他们俩只怕会难受的不行。   将军府中的书桌够大,容纳三人也绰绰有余。   云若妤还在时,三人倒是相安无事,等到她一走,齐栾就满脸嫌弃的问道,他二人究竟要做什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顾锦时面不改色的回应道,“齐将军也不想让五公主失望不是。”   二驸马纯粹是被大姐夫拉来作陪的,他回京述职,还在等吏部的安排,起初对于这件事,也觉得有点儿无奈,想不明白大姐夫日理万机,为何还对这事儿上心。   回府之后便同二公主提了几句。   何曾想二公主非但没觉得他不务正业,还对他大肆夸赞了一番,“相公有心了,你去了将军府之后,定要将所见所闻告诉我。”   二公主想了想自家相公的性子,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也不用太详细的,我不太想知道齐栾如何,我只想知道小五的情况如何。”   二驸马:“……”   于是,这两人在自家妻子的鼓励下,便按照约定的时间上了门。   如今三人共处一室,都非常的不习惯。   只是,顾锦时官居首辅,早已喜怒不形于色,跟个没事人一样。   齐栾少年将军,杀伐决断,在战场上若是没点儿本领,还真的镇不住人,况且这还是他自己的地方,他更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只当面前的两个人不存在。   唯一如坐针毡的,唯有二驸马。   其实二驸马已经足够的优秀,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身边又两个更加优秀的存在时,他就容易被忽略。   “呵。”齐栾轻嗤一声,懒得搭理顾锦时,但他也知道云若妤的性子,既然能容许人上门,自然是全部都谈好的,既然如此,总不能白花银子。   “我自是不愿让她失望的,所以不知二位驸马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八月秋闱中举?”齐栾如今的脸皮,已经快要比那城墙还要厚了,只要他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比如,如今的二驸马,“齐将军莫要说笑,这事要如何保证?秋闱上榜与否,均是看实力的……”   “难道不是看夫子吗?”齐栾抬起头来问道,那语气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二驸马差点儿被带偏,还真的顺着齐栾的话想了想。   倒是顾锦时半点不买账,“齐将军可曾听闻过,朽木不可雕。”   “这话倒是没有听说过,齐某只听过化腐朽为神奇。”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根本没有二驸马插话的余地,他也乐得清闲,拿起小几上的书就开始看了起来,他来这儿的目的也挺简单的,就是过来瞧瞧五公主如何。   之后,顾锦时和齐栾两个,就开始了相看两厌,俩人说话都是毫不留情的,你说一句,我必定就要回一句。   针尖对麦芒也不过如此。   把二驸马都给看困了。   “大姐夫,齐将军,要不,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也免得一会儿五公主进来了,发现什么……”二驸马想着,一个是大姐夫,一个是未来的妹夫,总不好闹得太僵。   凡事以和为贵,以后都是一家人不是。   但这两个人都不怎么说的通,他虽然同二人都不怎么熟悉,但是善于发现问题。   知晓他们俩都在意的是什么。   便选了个最关键的切入,但是这俩依旧不理他,好在说曹操曹操到,二驸马说起五公主,云若妤就在外头敲了门。   齐栾和顾锦时就像是说好的一般,忽然和睦了起来,讨论起书上的学问,有来有回的,完全没有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二驸马只觉得自己是长见识了,先前怎么没发现,他们俩还有这能耐?   “两位老爷辛苦了,休息休息吧。”云若妤端着糕点走进来,放在他二人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饶是顾锦时再宠辱不惊,也被这句“老爷”惹得颇为尴尬,他轻轻咳嗽一句,同云若妤开口解释,“小娘子,在下姓顾,这是在下的妹夫,姓沈,若是小娘子不介意,要不就换个称呼,这‘老爷’二字,着实有点儿折煞。”   二驸马附和的点了点头,实在是不想平白无故的被叫老好几岁。   云若妤见他们不喜,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并未在这件小事上同这两人掰扯,解决完称呼这事儿之后,两人就开始夸赞起云若妤来。   好话说了一箩筐。   说的云若妤都有些疑惑,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情吧?   齐栾就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做这些虚的,趁着顾锦时和她二驸马天花乱坠夸云若妤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拿起糕点,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送。   等云若妤发现的时候,那盘子糕点已经被吃了好几块。   云若妤直接傻了眼,连忙把齐栾扯到一边,“夫君,你在做什么?这是给客人准备的……”   齐栾当然晓得是给他们俩的,若不是给他们俩的,他还不抢呢,“原来…是给客人准备的,不是给我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还有些委屈,云若妤如何能听不出来?   连忙开口解释,“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厨房里还有,你若是喜欢,我再去给你拿。”   云若妤对着另外两人说明缘由,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里又只有他们三人,顾锦时看着齐栾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差点儿给气笑了,“齐大将军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呐。”   “承让。”齐栾木着脸开口,两人还是同之前一样,相看两厌,谁也看不上谁。   齐栾盯着眼前的盘子,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挺想独吞的,一点儿也不愿分给旁人,顾锦时看的分明,却一点也不想惯着他。   端起那盘糕点同二驸马分了分,“尝尝小五的手艺。比起宫中的御厨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至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齐栾,顾锦时半点也不愿惯着,轻嗤一声,“幼稚。”   齐栾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别得意。”   顾锦时懒得搭理他,两个人之间那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又开始针尖对麦芒,二驸马夹在其中,左劝不是,右劝也不是,干脆就不去管,安安心心的吃起糕点来,“五公主的手艺,当真是不错。”   此语一出,忙着吵架的两个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他们俩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怎么就吃的那么多了?   看的二驸马一阵紧张,“姐夫,妹夫,你们俩要不,别吵了。”   “谁是他妹夫。”   “谁是他姐夫。”   齐栾和顾锦时两人同时开口,二驸马听着这话,总觉得好像哪里又问题。又觉得好像没有问题,他要不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为好。   这两人,惹不起,惹不起!   齐栾和顾锦时互相不对付,但也仅限于云若妤不在的时候。之后两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委婉的告诉云若妤,他们需要潜心学习,委婉的让云若妤不用给他们送点心。   云若妤自然是应下的。   吵吵闹闹的时日终归是会过去的,即便齐栾不怎么耐烦眼前的这两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俩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齐栾不太愿意承认。   忙忙碌碌的一日终将过去,顾锦时和二驸马掐着时间离开了,约定好了等明日齐栾下课了再过来。   齐栾原本每日休息的时间就不多,如今更是少的可怜,他看着顾锦时和二驸马,也不知这俩是不是在开玩笑。   而事实证明,这两人说到做到。   每日齐栾从青山书院回到将军府不过一刻钟,顾锦时和二驸马就会准时过来。   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齐栾白日在青山书院潜心学习,晚间还要和顾锦时同二驸马一块儿讨论学识,不知道的还以为齐栾有多么的爱学习。   云若妤聘请西席过来,就不是开玩笑的,齐栾也知她心意,自然不会有所敷衍,顾锦时和二驸马,对待学问更是认真。   三人倒也能相安无事的坐在一块儿温书辩论,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最近一个月来,顾锦时连同齐栾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三人在一块儿,不是讨论诗词歌赋,就是策论算数。   简直让齐栾把原先十几年没有学过的东西,统统都学了一次。   好几次齐栾都想要罢工不干,这时候顾锦时和二驸马总会异口同声的提起云若妤来,“五公主博学多才,齐将军总不愿输给五公主吧。”   齐栾一直都知道云若妤博学多才,其实输给她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偏偏顾锦时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   “小五喜欢学问好的。”顾锦时装作不经意的透露,“昔日有不少爱慕小五的少年郎,均被小五拒绝,主要是因为太过愚笨。”   齐栾:“……”   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齐栾虽然心中怀疑,听到这话之后,到底还是认命的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纯粹只是不愿意让云若妤伤心而已,哄一个小姑娘,他还是可以的。   顾锦时笑而不语。   二驸马则是满脸的佩服,要不怎么说大姐夫能年纪轻轻当上首辅呢,这能耐,一般人可是办不到的。   ……   秋闱这一日,就在不经意间,悄悄的到来。   八月秋高气爽,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云若妤替齐栾缝制了新的衣衫,秋闱虽说不比春闱,却也实在严苛,任凭你是什么身份,到了贡院里都是一视同仁的。就连衣衫也都有规定。   就怕有考生科举舞弊,夹带了进去。   云若妤早早的打听好了需要准备什么,统统都给齐栾准备好了。   她心中担忧,时常睡不好觉,齐栾倒是半点儿也不忧心,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有些事情不是说你躲避着,就能过去,“娘子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好好的考试。”   齐栾本是不用考科举的,无奈云若妤心心念念的便是进士娘子。   她的心中,想的一直都是让自己的夫君可以金榜题名,跨越阶级,齐栾从一开始的敷衍,到后来的逐渐接受,事到如今齐栾已经不清楚是为了争强好胜,不愿意服输,还是为了实现云若妤的心愿。   也许两者皆有,但齐栾早已分不清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到了秋闱的那一天,云若妤早早的喊他起床,给齐栾做了一顿丰盛的早点,都是齐栾喜欢吃的,唯独没有姜丝粥。   在这种日子,为了预防风寒,云若妤本是打算备下姜丝粥的,但她却偶然得知,齐栾是从来不碰姜的。   原先能喝下去,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自己难过,而委屈的自己。   知晓这事情之后,云若妤心中感动,便再也没有准备过姜丝粥。   吃完了早饭,云若妤陪同齐栾一块儿去了贡院。一路上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快到贡院,她才叮嘱了几句,让齐栾尽力而为,“夫君,你身子最重要,秋闱一共要考三日,若是坚持不住,你就提前交卷。”   云若妤这几日听了太多太多传言,有些学子在考场之上根本就坚持不住,勉强坚持下来的,也得了很严重的风寒,许久才痊愈。   齐栾听到这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娘子不必担心,说书人说的,都是一些远赴金陵赶考的学子,他们不住在金陵,路途遥远难免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发生。”   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一些学子千辛万苦的过来了,还没进贡院的大门,就先倒下了。   秋闱的时候尚且还算可以,不过是临近州府赶过来的,到了春闱,那就是全国的举子汇聚金陵,有些跋山涉水而来,水土不服乃是常况。   为避免这样的情况,许多学子都是秋闱一结束,等到确定自己中举,便紧赶慢赶的提前几月来金陵。   云若妤得了宽慰,心情稍稍的好了些,饶是如此,她也拉着齐栾的手不肯放开,“夫君你要多保重,千万不要让自己累着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非常不放心的目送齐栾进贡院。   她环顾四周,发现同她一样担忧的人并不在少数,就在不远处,她还瞧见了姜贤和一个少妇。   少妇的手中抱着个婴孩。   云若妤清楚的听见那少妇逗弄着孩子喊爹爹,而姜贤则是克制的摸了摸孩子的手心,同妻儿告别。   云若妤就站在哪儿,看着那个孩子,看着看着,有些忍不住的想着,等春闱过了之后,她要不要也给夫君生一个孩子,软软糯糯的小宝宝,当真是可爱极了。   贡院门外挤满了人,但他们却很有分寸,并没有围上去,科举乃国家大事,朝廷非常看重,光光是检查就来了好几拨人。   关卡一道挨着一道。   等到齐栾安然进了贡院,云若妤才放心的离开。   只不过云若妤没有闲下来,而是开始计算起银钱来。   秋闱放榜结束,若是幸得中举,来年二月就要参加春闱,时间很是紧迫,他们在乡下的屋子虽然已经修缮好,但云若妤决定聘请西席之后,便厚着继续住了下去。   总不能在这紧要关头,让夫君在路上过多的奔波。   若是,秋闱夫君中举,他们就再叨扰一段时间。   若是不幸落榜,他们还是早些搬回去比较好。   一直住在旁人府中,也不是个事儿,怀揣着这般复杂心思,云若妤缓缓的朝将军府走去,这几日齐栾不在府中,云若妤愁绪万千,做什么都没有什么心思。   倒是镇北侯府,发生了一件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封祁这回本是带着齐茵回京探亲的,可好巧不巧,他的调令就在这个时候下来了。   封家亦是武将世家,同齐家差不多的情况,封家长辈镇守边境,一直聚少离多。   封祁当官的地方,自然不是封家驻守兵防之地,隔得天南地北。既然都是当官,封祁自然是想调回金陵,好让妻子和岳母一家团聚。   早在许久之前就给吏部上了折子,只是金陵城繁花似锦,多的是官员想要调回来,但哪有这般容易?   封祁不愿落人话柄,从没有动用关系去疏通过什么。   一直兢兢业业的在地方上做事,很得上峰欣赏,这一回调任,也是上峰给推荐的。   当封祁接到调任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齐茵知晓之后,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少不得要庆祝一番,但是说起庆祝就不得不提云若妤和齐栾,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误会,请肯定是要请的,就是什么时候请,是个问题。   齐栾如今还在贡院考试,他们本是商议着要不要晚一些庆祝,却被齐老将军一口否决,“二郎肚子里有多少点儿墨水,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这秋闱能不能榜上有名还未可知,等到他考完,若是没中举,难不成我们还不庆祝了?”   齐家笼统两个孩子,齐老将军素来都是一视同仁。   要是能一块儿庆祝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呢?   若齐栾落了榜,他们岂不是还得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齐老将军和阮氏当然不会愁苦,科举说到底就是为了功名,齐栾如今都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将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愁的?   “那,五公主那边?”阮氏下意识的问道。   想让公爹拿个主意。   “自然是请过来一块儿庆祝。”齐老将军很喜欢云若妤,如今乐在其中,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那当成自己的孙媳妇。   自然是要请过来的。   于是,云若妤又一次来到了镇北侯府的别院。   这一会,大家的衣着的正常了一些,唯有齐老将军依旧如故,云若妤想,祖父定是个念旧的。   这事儿让齐老将军知晓之后,对待云若妤的态度和善,“昔日最苦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自然不敢忘记。”   齐老将军打仗的时候,大辰可还没有如今这般繁华,金陵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苦寒之地,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齐老将军虽然位高权重,在最艰难的时候,也和百姓一块儿,耕田劳动,抵御外敌。   就算是齐栾,也是一样的,他在边关的时候,也从不会行驶什么特权,旁人如何,他也如何。   那般挑剔的一个人,在这一点上,倒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无论那吃食味道如何,他从不会在战场上挑剔这些。   思及此,齐老将军忽然问起云若妤对待齐栾是什么想法。   云若妤听到这个名字,愣神许久,她觉得这个名字还挺熟悉的,仔细回想才想起来,她去大牢给夫君送饭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   想起来之后,她的神情就有些冷淡,说不好妄加议论。   齐老将军皱起眉头,“阿妤像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我对齐将军没有什么意见。”云若妤的语气里还有点儿嫌弃,她见祖父这般关心,还以为祖父不清楚,便将自己在牢中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   “他若是有喜欢的人,早早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明明有婚约,还要去招惹旁人,真是不知所谓。”云若妤一想起这件事儿,心中有些堵得慌。   齐老将军听罢,忍俊不禁。   这有些误会啊,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可笑过之后,当祖父的就忍不住开始犯愁,孙媳妇别是讨厌孙儿,“阿妤是,讨厌他?”   云若妤摇了摇头,讨厌谈不上,她根本就不关注这些。   “那是,喜欢?”齐老将军再接再厉的问道。   岂料云若妤还是摇头。   这倒是把齐老将军闹不明白了,一直摇头是几个意思。   “齐将军是个英雄。”云若妤冷静的回应,无论这人私德如何,大是大非上,总是值得人尊敬的。   不仅仅是齐栾,每一位镇守边关的将士,都是值得人尊敬的,若没有他们,也不会有安定的生活。   但是这并不代表云若妤可以接受齐栾的种种行为。   “英雄值得人敬仰,但是我只喜欢我的夫君。”   齐老将军:“……”   这话说得太过于敷衍,齐老将军如何能听不出来。   封家武将世家,封祁当官的地方,自然不是封家驻守兵防之地,隔得天南地北,封祁自然是想调回金陵,好让妻子和岳母一家团聚。   这可就难办了,若是五公主到时候知晓自己的夫君同她不怎么看得上的大将军是同一个人,这可如何是好?   齐老将军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都还觉得有些犯愁。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这个副本就结束啦~么么哒~ 第50章 走马游街   秋闱放榜之后, 镇北侯府众人,又一次欢聚一堂,只不过这一次的地点并非是镇北侯府的别院,而是齐栾的将军府。   这一回聚在一块儿, 是为了庆祝齐栾中举。   将军府中, 云若妤满心欢喜的准备着菜肴。   而堂前坐着的众人,却神色各异。   除了云若妤, 没有一个人的脸色是兴奋和惊喜的, 他们更多的是诧异和不可思议。   以齐老将军和阮氏为例, 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齐栾居然能秋闱中举。   这对他们而言,逼天方夜谭还要不可思议。   他们虽然知晓齐栾去参加科举,但从来都没有这种痴心妄想,如今白纸黑字摆在面前。   一个个想不相信,也得相信。   这探究的目光太过于直白,让齐栾都有些无奈, “祖父,母亲,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齐老将军倒是还好些, 可阮氏就没有那么理智,她还在疑惑,齐栾究竟是怎么考上举人的, “二郎, 为娘倒是不知,你还有这般能耐……”   十几年不念书的人, 读了几个月, 居然就, 考上了举人。   齐栾:“……”   这般不信任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莫说是阮氏,就连齐栾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他以为自己会落榜,都开始思考要如何安慰云若妤,结果峰回路转,一家人居然坐在一块儿庆祝。   阮氏感慨过后,便开始嫌弃齐栾,“真真是儿大不由娘,为娘和你祖父外祖父,在你幼年时候诸多规劝,你倒是好,说不学就不学……”   “这会儿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   阮氏心中有些无奈,虽然嫌弃,可心中到底还是欣慰居多。   齐茵和封祁两人,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二弟自幼天资聪颖,昔日便是如此,他想做什么事情,总是能够如愿的。”   齐栾被众人夸得,心中恍恍惚惚,秋闱中举虽然光荣,可齐栾早已不在意这些续命,比起开心,他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可以同云若妤有个交代,不至于让她失望。   云若妤今日准备的饭菜,都是齐栾喜欢吃的,之所以地点选了将军府,也纯粹是因为云若妤着实不愿再做一桌子的素菜。   祖父和婆母喜不喜欢她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齐栾肯定是不喜欢的。   今日夫君才是最重要的,云若妤当然紧着他的喜好来。   秋闱过后,来年二月便是春闱,时间紧迫,仅有三个月的时间,云若妤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放榜这日,才算放下心来。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云若妤全程都在看着阮氏,那殷勤的模样看的阮氏有点儿招架不住。   待她去厨房拿炖汤的时候,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五公主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咳,五公主大概是想让你夸夸二郎。”齐老将军胸有成竹的说道。   众人这才想起齐栾先前扯得慌,什么科举落榜被母亲赶出家门。   如今齐栾秋闱中举,可不就是一雪前耻。   阮氏:“……”   阮氏倒也不是没有夸赞过齐栾,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着实有些夸不出口。   她原本还以为是公爹想多了,谁知云若妤归来之后,便时不时的看向阮氏,那一脸期待的模样,惹得阮氏都有点儿头疼。   便遂了云若妤的意,开始夸赞起齐栾来。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阮氏也不会例外,只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她多少是有一些放不开的。   但在云若妤的注视下,便尝试着开了口。   这一开口不要紧,就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这世上最可怕的事儿莫过于你在夸赞旁人的时候,有一个人不仅不反驳,还在一旁附和着你。   以至于让你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故而夸赞的愈发热烈。   而阮氏同云若妤,就是这般。   “婆母说的是,夫君一向聪慧,在书院的时候,夫子也时常夸赞夫君……”   “先前一定是因为太过紧张所致,同夫君没有关系……”   所有人就听着云若妤想尽一切办法的替齐栾找借口找理由,听到这紧张二字,着实忍俊不禁。   齐栾从小到大,怕是从未有紧张的时候。   齐栾看着众人调侃的眼神,心中也挺无奈的,谁说他不紧张的?   面对云若妤的时候,他紧张的不行,哪怕是这次秋闱,也同样如此。   他担心落榜,会被文官嘲讽,亦担心落榜,会让云若妤伤心。   心中别提有多担心,好在结果是好的。   聚过之后,齐栾和云若妤便送家人离开,云若妤看着婆母,依依不舍的。   看的阮氏心神恍惚,只觉得自己同“儿媳妇”的距离近了不少。   但阮氏不知,云若妤只是感慨时间过得太快,她还想多听听婆母夸赞夫君。   回到书房之后,云若妤瞧着那举人印信,沾了印泥印在纸上,瞧上许久都未曾厌倦。   齐栾看见这一幕,开口打趣云若妤,“娘子,回神了。”   得知齐栾秋闱中举,云若妤心中自然是激动的,这激动之余,便也没有丝毫的松懈,“夫君如今秋闱中举,定要再接再厉,来年春闱也得取得好成绩。”   齐栾:“……”   他这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天,就又要念书了?   “聘请的西席果然学识过人,他二人春闱也是要下场的,你们三人能够一同温书,一定能够取得好成绩的。”云若妤想的挺好。   齐栾倒也没想戳穿这些,被五公主记挂在心上,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儿。   到时候顾锦时和二驸马榜上无名,指不定要怎么被云若妤惦记。   齐栾只要一想到他们张惶失措的模样,心中就有止不住的畅快。   可齐大将军完全忘记,如今的顾锦时和二驸马,在云若妤眼中,并非是自己的姐夫,而是两个陌生人。   若是能够高中进士,自然是要恭贺的,倘若没有,也和云若妤没有多大的关系。   至始至终,备受云若妤关怀的,唯有齐栾一人而已。   秋去冬来,时光飞逝。   齐栾终日勤勤恳恳的念书,无论是和顾锦时还有二驸马一块儿辩论,还是在青山书院和同窗们一块儿探讨学问。   他都欣然接受。   因为齐栾这积极求学的态度,让他在青山书院的一众夫子中,广受好评,也因为这件事情,他和姜贤莫名其妙的关系也融洽了起来。   姜贤寒门出身,天资卓越,却从不恃才傲物,无论是谁过来问他问题,他都会耐心解答。   齐栾就不一样了,他自己能够明白,却说不出来,每一回有人问他,都是鸡同鸭讲,讲的同窗云里雾里,这时候姜贤就会挺身而出,替齐栾解释一二。   也让同窗们明白,齐栾并非看不起人。   他纯粹是讲不明白。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齐栾和姜贤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变。   姜贤更是欣慰齐栾如今的学习态度,总是想方设法的帮助他,齐栾虽觉得这书生可能读书读傻了,到底也没有拒绝。   至少有姜贤在的时候,不怎么会有人来烦他。   青山书院是个没有什么秘密的地方,众人见状纷纷感慨,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之间,果然是会成为知己好友的。   被迫和姜贤成为知己好友的齐栾:“……”   这是变着法说他是个书呆?   齐栾内心腹诽,面上从未有过反驳。   除夕如期将至,镇北侯齐宏远从边关归来,待听闻齐栾正在全心全意准备科举的时候,整个人是震惊的。   齐栾和云若妤之事,阮氏并未告知过齐宏远,路途遥远,来往书信并不安全,事关皇家辛密,阮氏自然是要郑重的。   为此,齐宏远刚到金陵,便一脸纠结的进了皇宫,而后更纠结的回到了府中。   除夕夜。   齐宏远看着亲密无间的“儿子和儿媳”,整个脸五彩斑斓,反观家人,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他就知晓,这事情已经持续了一段时日。   云若妤温柔娴雅,是长辈喜欢的那一类孩子,也因此,齐宏远决定跟亲爹学习,揣着明白装糊涂。   喝了媳妇茶,给了大红包。   面对齐栾的时候,倒是嘱咐的多了些,比如好好努力念书,万万不可辜负妻子之类的。   在齐栾幼年从没有嘱咐过的话,趁此机会全部说了个遍。   而齐栾脸皮厚的早就可以应对自如。   齐宏远来去匆匆,过完十五就动身离开,齐栾见父亲离去,心中别提有多羡慕,齐家儿郎,本就注定在战场厮杀,他承袭衣钵,自然也是这般念想。   只是身上的伤势……   让齐栾不得不安奈下来。   除夕过后,金陵城一日比一日繁华,春闱将至,金陵城中多了许多的外乡人,全国各地的举子全部涌向金陵,客栈,食肆,茶坊,书肆。   统统住满了人。   贡院附近的农家小院,早就已经人满为患。   云若妤去集市采买,时常能够看到书生们围坐在一块儿,引经据典的讨论着。   种种氛围皆表明一件事,春闱将至。   二月初七,贡院外头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云若妤如同去岁秋闱一般,亲自送齐栾到贡院门外,应试者已经排起长队,检查比起秋闱时更加的严苛,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紧张和期待的神情。   齐栾倒是一脸的平静。   秋闱上榜本就已经是始料未及,如今春闱,齐栾也不敢报以侥幸心里。   此番辛苦了几个月,无论如何总是得下场去试一试。   齐栾都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辛苦,他本有千万种理由可以逃避,便是陛下和太子,也不会真的逼迫他去考科举。   会造成如今的局面,种种缘由皆是借口,齐栾自己心中明白,他只是做了云若妤期待的事情,“娘子不必忧心,三日之后再来此处接我便是。”   云若妤应了一声,可依旧站在原地,目送齐栾走进贡院,在外头站了许久,才动身离开。   她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徘徊,每一回科举,都能牵动金陵城百姓的心,说是举国关注也不为过。   读书人在意成绩。   而富商们,则是在意放榜。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虽然比起前朝来,大辰对商人算得上优待,但是在科举一事上,依旧是遵循古法。   凡经商者,三代不能科举。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富商三代不能科举,舍不得优渥生活,又妄图改变阶级,便会在秋闱放榜之后,派家中仆从蹲守在放榜之处。   寻上些许寒门子弟,榜下捉婿。   将自己的女儿嫁与读书人,生下的孩子虽是外孙,却也是自己的血脉,聊表宽慰。   云若妤还记得秋闱放榜之日,她拉着齐栾一块儿去看。   那日的场景热闹非凡,富商们蠢蠢欲动,齐栾和姜贤均榜上有名,齐栾牵着她的手,姜贤则更绝,抱着自己的儿子。   这才杜绝了富商们的心思。   他们虽想要“抢”个好女婿,好歹有些底线,不至于拆散有妇之夫。   如今春闱开考,云若妤想到了春闱放榜,估摸着更加热闹。   齐栾不在,府中冷冷清清,云若妤不想太早回去,便寻了一处茶楼,坐下听书。   如今的金陵城,大街小巷说的统统都是科举之事,她虽已经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但每一次听见,还是耐心的听着。   说书人说的是琼林宴上,陛下赐婚公主和状元的事儿。   云若妤听得新鲜,不由的出声询问,“为何赐婚的是公主和状元,不是探花呢?”   众所周知,一甲进士,状元、榜眼、探花。   学识可能大差不差,名次前后,均看帝王喜好,可容貌却是相差甚多。   探花不一定是学问最好的,但肯定是长得最好看的。   但凡审美没有什么毛病的,那肯定是选探花。   但云若妤却不知道,这故事里头的主角,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二姐和二姐夫。   二驸马相貌非凡,比那探花好看了不知多少。   只不过他那学识,也比另外两个不知强了多少倍,若是和顾锦时同龄,只怕可以一较高下。   如此一来,顺帝当真没法昧着良心将二驸马往探花的位置上按。   便有了状元和公主的天赐良缘。   说书人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云若妤心中了然,果然还是要看容貌的。   一时之间,她开始担心,若是夫君也高中,会不会也发生赐婚这样子的事儿?   她夫君的容貌,只怕是没多少人比得上?   云若妤在这儿想入非非,很快又把这些心思给驳回,夫君已经成亲,便是天子也不会做出坏人姻缘的事情吧。   也许读书人长得都挺不错的,像先前请回家的两个西席,容貌都不俗。   她夫君不过是稍稍的出挑了些。   云若妤一会儿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万一夫君落榜呢。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心里呸了好几声,立刻双手合十祷告:菩萨保佑,我方才是乱说的,请一定要保佑我夫君高中。   齐栾因为云若妤的念叨,在贡院里头一直打喷嚏,惹得考官频频侧目,还以为他要搞什么小动作,一个劲儿的盯着他不放。   齐栾:“……”   他还能搞什么小动作?重重关卡都已经检验过,他身上连一片纸都没有吧?   齐栾没将监考官放在心上,继续安心答题。   三日之期很快就过。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等待,云若妤虽知放榜的时间,但每每出门去集市,总是忍不住牵着齐栾的手拐过去看。   惹得齐栾忍俊不禁,“我们到时候过来瞧不就可以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云若妤总是忍不住,“夫君你说,科举有没有提前放榜的可能?”   “若是礼部和内阁官员阅卷快,应当是有这个可能的。”齐栾斟酌开口。   往届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只不过这一届的科举,注定不能如愿,首辅大人顾锦时第一个避嫌,说他不方便阅卷。   二驸马回京,进了礼部,成为礼部侍郎,礼部尚书已到古稀之年,不就便会致仕,这般安排众人心知肚明。   但是二驸马也说要避嫌,不能阅卷。   惹得礼部和内阁的官员们纷纷疑惑不解,他们俩这是避的哪门子嫌?   怕不是为了偷懒找的理由?   纵然官员们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直到科举阅卷结束,到了殿试那日,他们才知道,顾首辅和礼部侍郎到底在避什么嫌。   那进士里头站着的那个熟悉的人是谁?   谁来告诉他们,齐大将军为什么会混在进士里头?   殿试那日,不仅仅文武百官没有看明白,就连顺帝和太子都有些震惊了,他们早已知晓齐栾被迫参加了春闱,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齐栾还真的能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并且名次还不低,是一甲进士。   文武百官们的脸色,五彩斑斓的很。   武官虽不理解,但不妨碍他们高兴,得意。   文官们方才听得清清楚楚,内监喊得名字是齐君檀,许多人都知道,那是齐栾的字。   他们就连冒名顶替都说不出口。   拆卷的那日,礼部和内阁官员们,都对这个齐君檀很是好奇,锦绣文章虽然稍显不足,可心中丘壑却是让一众文官向往不已。   也让众人心生结交之意。   待他们看清楚名字的时候,还在感慨这人虽然同齐栾撞了名字,可两人的文采却天上地下。   结果呢?   前脚刚感慨完,后脚就被打了脸?   什么齐君檀和齐栾撞了名字,这齐君檀分明就是齐栾。   文官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结交齐君檀是不可能结交的,打死都不可能结交。   殿试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这般麻木的盯着齐栾答卷。   只觉得胸中郁结难解!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齐栾是疯了吗?没事去参加什么科举,这不是和广大寒门学子抢饭碗吗?   但文官们却根本说不出口。这科举考的是真才实学,纵使齐栾有心抢饭碗,若没有能耐,也是抢不走的。   正因为知道这些,他们才更加的气恼。   答卷在文武百官中传阅,饶是文官们心中不满齐栾,也办不到昧着良心说他不学无术。   一个个全部公平公正的给出了成绩。   顺帝和太子虽然觉得有点儿无奈,但也还是认认真真的阅卷,最终钦点齐栾为一甲探花。   而这一届的状元,亦是齐栾的熟人,便是姜贤。   齐栾金榜题名,却没有众人所想的欣喜,反而在想,他这是不是得进翰林院,从修书开始熬起?   那日后边关起了战事要如何?   总不能要打仗的时候他披甲上阵,不打仗的时候回金陵修书?   他还要不要活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一甲游街那一日,状元和榜眼欣喜非常,而齐栾却开始头疼。   他是否从今日开始,就又要晨起早朝。   好不容易求得恩典不用早朝,为何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他这百般折腾,就为了更早的起来早朝?这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指不定要在心中腹诽他脑子进水。   金陵城内繁华热闹,状元走马游街,更是热闹非凡。   两旁的酒楼早已人满为患,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齐老将军早早的命人定好的酒楼,等着齐栾过来。   齐家虽是武将世家,可齐栾高中探花,他们提起时,依旧是欣喜万分。   谁不愿家中子孙文武双全?   云若妤便和祖父婆母一道,在酒楼中等候,她心中紧张,不停踱步,惹得阮氏也开始紧张起来,“阿妤过来坐,二郎还要好一会儿才过来。”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阮氏和云若妤相处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婆媳之间的关系分外融洽。   云若妤刚刚答应下来,就听到外头吵嚷起来,她听到声音,毫不犹豫的超外头看去,老远就看到齐栾迎面而来。   白马红衣,让人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围观的小娘子们,更是热情不已,讨论的话题全部放在齐栾身上,大多都在称赞他,不负探花之名。   那荷包和手帕,更是不要钱似的掷向三人。   姜贤已有妻室,自然躲躲闪闪,榜眼已过而立之年,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混在中间乐得自在。   唯有齐栾,全程冷脸,甚至还躲着那些荷包手帕。   云若妤一向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好看的,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极了。   她昔日就觉得,夫君生的这般好看,不知要乱了金陵城多少小娘子的心。   如今一见,果真是如此的。   云若妤见此情况,心中颇为酸涩。   她把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不然就会知晓,齐栾早已不知乱了金陵多少小娘子的心,他年少有为,如今不过二十有二。   年少参军,一战成名。稳扎稳打,步步高升。   他虽是武将,可身上却有着武将少有的儒雅。   齐栾头一回立下战功回京,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金陵城中的姑娘只知道镇北侯府的公子是个屡立奇功的少年英雄。   却全然不知森冷的铠甲下,是怎样过分惊艳的容颜。   齐栾凯旋归京那一日,肆意张扬的模样,让金陵城中的姑娘们明白了,书中那鲜衣怒马少年郎,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今不过是,重现昔日盛况。   队伍越来越近,云若妤也不甘示弱的加入了那些小娘子,喊起齐栾来。   齐栾原本皱着眉头考虑未来,心情并不算太好,骑马游街对于旁人而言很是新奇,但对于齐栾而言,那是真的累。   这马走的慢吞吞的,癫的他心中烦闷。   比起热闹非凡,他只想知晓何时结束。   唯有听见云若妤声音时,他才回过神来,循声望去,看见她站在酒楼围廊内,冲着他挥手,“夫君,夫君。”   二楼有些高度,齐栾看她那样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你小心些,别摔了。”   齐栾此语一出,惹得云若妤周围的小娘子芳心碎了一片。   他们没有想到,年少有为的探花郎,竟然已经有了家室。   “夫君,荷包,荷包。”云若妤固执的要将荷包递给齐栾,齐栾见她坚持,便伸出手去接。   荷包稳稳当当的落入齐栾手中,他唇角上扬,冲着云若妤扬了扬手中的荷包。   这一幕更是看的许多小娘子咬牙切齿,但也因为这一幕实在是赏心悦目,她们的牙咬着咬着,便忍不住捂着手帕继续看下去。   那笑容太过宠溺,太过让人沉醉其中。   古书有云,才子配佳人。   古人,诚不欺我!   直到队伍渐渐的走远,云若妤才算安静下来,她看着齐栾的背影,浅浅的笑起。   她想起与此情此景最般配的一句话: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这时候的云若妤,满心憧憬的是未来,她尚不知,不久之后的每一年,她都会在金陵城外,年复一年的送齐栾离开。   看着他保家卫国,实现心中抱负。   他从未负过韶华,从一开始,便未曾有过任何辜负。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剧本结束啦~明天开新剧本,这个剧本篇幅不长,也许没什么人期待,但是我挺喜欢的~ 第51章 富贵美人   齐栾春闱金榜题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殿试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顺帝亲封齐栾为一甲探花,赐翰林编修一职。   在同批进士眼中, 这是天子的恩宠。   他们羡慕不已。   但顺帝实在是没有办法, 六部之中,哪个地方都没有办法安排, 他要是随便往六部塞人, 六部的尚书们, 还不要来御书房吵翻了天?   顺帝为了自己的耳根子能清净些, 只能破格提拔齐栾。   圣旨赐到将军府,齐栾在心中骂人,却不得不感恩戴德的接下圣旨,他心中烦躁,从此之后,又要开始上朝。   如今还多了一个监督之人, 齐栾再是不愿,也只能乖乖的上朝, 最要命的是, 云若妤又提出要搬回村中居住。   并且解释的有理有据。   他们应当自力更生才是,受人恩惠越久,就会越难以自持。   齐栾:“……”   对, 她说的都对, 娘子是不会错的。   本着这一理由,齐栾自然不会反驳, 只是对策还是要好好的想一想, “最近那友人外出经商, 尚未归来,我们既然承了他的请,总不好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离开。”   他如今已经明白,要如何顺着云若妤,这漂亮话说的滴水不漏。   云若妤听着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从此之后便开始关注那“友人”究竟何时归来。   齐栾高中探花,谢师宴是没有摆,摆了也不知道请谁,云若妤倒是记着顾锦时和二驸马,准备了厚礼相送,得知他二人又落了榜,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倒是顾锦时,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说他们二人想必是考不上了,经此一役也知道了自己的能耐,决定外出走走,游历大辰山水。   这理由二驸马听着着实有点儿扯,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理由。   只能跟在顾锦时身后点头。   科举虽然已经结束,但后续的事情却还有很多,顾锦时和二驸马都是朝廷重臣,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们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安然退场。   云若妤表示理解,本是和齐栾约定要一同送他们离开,眼看就要穿帮,但顾锦时应对的经验极其丰富,说他并不愿意备受拘束,所以今日告别之后,便会离开,好不潇洒。   云若妤虽然觉得匆忙,但也很尊重他人。   因为这事儿,齐栾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只觉得顾锦时扯谎的能耐比他还要厉害,但是为什么?!   云若妤都不会去拆穿他,甚至连深究都不曾?   因为这事,齐栾非常的不满,便提出了抗议,“娘子,他说去云游就是云游吗?指不定是假的。”   “莫要胡说八道。”   齐栾:“……可是万一呢?万一是假的呢?”   “我也不知真假,可他们既然已经说了,总不会撒谎骗人,根本没有必要。”   “他们就是不想去考科举了!”齐栾气呼呼的开口,心说这是凭什么?   云若妤看着齐栾,眼中有些不赞同,“若是假的,那便是假的吧,人家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科举落榜本就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夫君如今功名加身,是幸运至极,可旁人的黯然你是无法知晓的,无论他们是真的要去云游,还是心生惧意不愿再科举,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同夫君无关呀?”   “夫君和他二人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过问。”   “若是问得多了,岂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捅刀?”   齐栾:“……”   为什么这般不一样?   齐栾想若是他科举落榜,这时候指不定面对的就是堆积如山的书籍了,怎么可能会有安慰?   “何况……他们二人于我,不过是陌生人,你不同,你是我夫君,我自然上心。”   对于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不过问,不打扰便是礼貌。   而对于至亲之人,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说。   齐栾原本非常不满的情绪,就在这两句话中偃旗息鼓,不计较倒也不是不行,就是——   “娘子我心情不好,我今日想吃排骨。”   “好,晚上给你做。”云若妤笑着答应下来。   “还要羊肉汤。”齐栾趁机狮子大开口。   而云若妤对他却诸多包容,通通答应下来,“好,晚上都做,你放心,今日不是还有事要临时去一趟翰林院,快些出门,莫要耽误了。”   翰林院编修是七品官,这朝服同他原本的朝服,自然是不一样的,齐栾第一日去翰林院,把官服穿在身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根本就不想踏出家门一步。   倒是云若妤满心欢喜,一直夸他好看。   把齐大将军夸得找不着北,夸得没乐心理负担,毫不犹豫的乘车去了翰林院。   至于会有什么误会和麻烦,齐栾想也跟他没关系。他的身份满朝文武基本都知道,至于他入职翰林一事,更是陛下亲自任命,有什么不满,自个儿找陛下说去。   齐栾不知道,文官们早就已经去过御书房,顺帝也没曾想三个女婿都这般能耐,统统都是一甲进士,虽说小女婿这名次稍稍差了些,只得了个探花。   但情况特殊,小女婿先前是个将军,并非文臣,有这样的成就旁人是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齐栾这一回科举,顺帝心中非常满意,他倒是没想到齐栾为了哄他那个傻女儿,这般的下苦功,短短半年金榜题名,这说出去谁不夸一句年少有为?   顺帝那时正高兴的同大儿子夸赞小女婿,就有不长眼的文官进来瞎叭叭,说的还都是些他不爱听的。   “让齐栾去青山书院念书,是朕的主意。”   “朕想着他闲赋在家养伤,便让他找些事情做,谁知他说想去看看金陵学子们的近况……”顺帝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说齐栾心系百姓,同样也关心大辰的学子,这才想要深入了解一番他们的日常。   说来说去就是给文官们灌输了个信念,齐栾并非瞧不上文官,人家闲赋在家还想着去考科举。   要不是为了继承镇北侯衣钵,说不定就是你们文官里头的中流砥柱了。   文官们听来听去,大概是听明白了,但是这心里头别提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心中惋惜,更有甚者还在想,为何镇北侯不多生几个,一个镇守边关,一个当文官驻守朝堂,那多好?   惋惜过后,文官们一个个暗暗下定决心,回家之后一定要督促儿子/孙子,好好的念书。若是家中小辈不听话,他们也有了规劝的榜样。   看看人家齐大将军,年少有为,文武双全。   既能做得了锦绣文章歌颂山河,又能征战沙场抵御外敌。   这就是活生生的榜样啊!   文官们好生敬佩,齐栾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倘若他知道了,估摸着也会觉得是这群文官们想太多,他纯粹是为了哄云若妤开心。   顺帝见文官们闭嘴,也知道不能做的太过,便下旨开恩科,让文官们心服口服。   “陛下圣明。”   御书房中齐刷刷跪了一圈,倒是礼部尚书不忘职责,询问顺帝开恩科的缘由。   顺帝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颇为任性道:“朕高兴。”   六部尚书:“……”   是,他们知道,未来女婿文韬武略,的确是应该高兴,但身为帝王不是应该低调些才对吗?   “此事交由礼部主持,至于此次恩科的出题,由顾卿操办。”顺帝把事情说完,便打发他们离开。   虽然把文武百官们哄住了,但是面对亲近之人,还是没办法瞒骗过去,顺帝瞧见云衍的神情,老脸终归有些挂不住,“老大,你那是什么表情?”   “科举三年一次,多少寒门学子苦苦期待,父皇此番开恩科,他们必定感恩戴德。”云衍其实知晓顺帝并非是单纯的高兴,还另有深意。   “此前齐栾领兵大败南疆,边境得以休养生息,大辰如今四海升平并无战事,开创恩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就当是为了小五积福吧。”顺帝说起云若妤时,眉宇间还有诸多愁绪,西南战役损伤惨重,齐栾的伤势更是至今未愈。   好在南疆情况更糟,没有五六年时间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不会再犯。   “母后前些日子还同两位皇妹商议,想要将齐栾和小五的婚事操办了。不然如今情况要是这般宣扬出去,于他们俩的名声有碍。”云衍见父亲提起,便顺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顺帝倒是没反对,只是这婚事怎么操办就比较麻烦,“她如今的认知里自己已经成亲,这婚事要如何操办?你妹妹的性子你不知道?贸贸然同她提及,她还问你为何要害她二婚,你要怎么回答?”   云衍:“……”   这还真不知要如何回应。   齐栾没有料到顺帝和太子正在犯愁他和云若妤的婚事,他这会儿正在翰林院头疼的看书,翰林院有许多的古籍,珍贵非常,也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才要修书。   古籍破的各不相同,有些是字迹不清,有些是缺字漏字,有些还是被虫咬出缺口的。   修补的方法也很多。   所以进入翰林院的,都是学识过人的。   毕竟学问不够的,古籍都认不全,何谈修书?   齐栾入翰林,同姜贤一处,姜贤素来认真,自幼心中便有坚定的信念,要为江山社稷贡献自己的力量,无论是在书院念书,还是在翰林上工,都是当之无愧的劳模。   齐栾在家中有云若妤督促,到了翰林还有姜贤看着。   他想不努力都不行。   云若妤叨叨两句,齐栾乐意哄着她。   姜贤叨叨两句,他纯粹是嫌烦才妥协。   但无论理由是什么,效果总是好的,翰林院的文官们原本提心吊胆,总担心齐将军会使绊子。。   结果瞧见齐栾兢兢业业的办差,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关于齐栾的身份,大家也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文官们只当齐将军昔日为了继承镇北侯的衣钵,才会选择当武将,如今在翰林修书,是机缘巧合,是天赐良机,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   也因此,对齐栾有了诸多照拂。   一时之间,文官和武官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事儿都少了许多。   万一,所有的武将都和齐大将军一样,有一颗做锦绣文章的心呢?   殊不知齐栾心中只有排骨和羊肉火锅,每天想的是回家吃点啥,根本没把文官们的拳拳爱意放在心里。   这日子悄无声息的过,很快一月过去,到了发俸禄的日子,齐栾已经等了足足七日了,从前当穷秀才的时候,他得克制些,因为没有办法。   如今当了官,还是得克制些,因为还没发俸禄。   他娘子原本存银子要还给旁人,如今是存银子要买屋子。   齐栾心中明白,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地位,总是要攒银子的,攒银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今日朝廷发俸禄,齐栾虽面上不显,但心中颇为激动,虽说这七品文官的俸禄其实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并且他还有一份俸禄。   再攒一攒,也许不久之后,他就可以每天吃上肉,冬日里能隔三差五吃上羊肉火锅。   齐栾不爱交际,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请不动他,此事让朝臣们百思不得其解。   便让姜贤去探探口风,姜贤得此重任,便去找了齐栾。   “齐某时间宝贵,要回家陪娘子。”齐栾对着姜贤,自然不需要找什么理由,实话实说便是,姜贤得了缘由,便去回禀上峰。   文官们又开始纠结起来,齐大将军都还未成亲,这是哪儿来的娘子?   齐栾拿到了俸禄之后,去买了云若妤最爱的核桃酥,又去了绣坊买了一些绣线和布料,他每日在书房看书,云若妤就在一旁绣花,不管是颜色还是花样,齐栾都能记得住,他还记得有一种颜色的绣线没了,云若妤一直没有买。   他买回去之后,云若妤一定开心。   只不过齐栾没曾想到,回到将军府之后,府中却变了一个模样。   家中仆妇成群,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倒是稍稍有几个是熟面孔,那不是镇北侯府的佣人吗?   齐栾只觉得莫名其妙,母亲为何要把人送过来?   正院之中,云若妤软塌上,语气恹恹的问道,“夫君去了何处?怎么还不曾回来?”   鹿竹立马上前回话,“下人来禀,已经到外院了,请夫人稍等。”   云若妤听完,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鹿竹和银蝶立马松了一口气,鹿竹更是冲着银蝶使眼色,让她去外头候着,别等会儿将军直接跑进来,到时候就全完了。   银蝶立马出去等着。   云若妤也没在意,继续看着眼前的册子发表意见,“这衣衫的颜色不好,若是这儿换成鹅黄色,就更漂亮些了。”   “夫人说的是,奴婢也是这般觉得,还有这儿,这裙子上的绣花也不美……”鹿竹侃侃而谈,这事儿她和银蝶熟。   五公主的爱好真的不多,除了看话本,就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   银蝶在长廊上截住了齐栾,硬着头皮请齐栾去更衣梳洗,惹得齐栾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何要更衣梳洗,若是公主瞧见,又得唠叨我。”   说不定还会问他官服去哪儿了,他怎么解释?   “将军,事情有了点儿意外,公主今日醒过来性情大变……”银蝶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和鹿竹也是在状况之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等太医看了才知道。   当务之急是稳住公主,如今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刺激到她得不偿失。   “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齐栾紧张的问道。   事情还得从早上说起,以往的时候云若妤都是会送齐栾出门的,只是今日她没能早起,鹿竹和银蝶唤过两回,她还是没有醒,齐栾便让她们不要吵着云若妤,让她好好的休息。   也许是太累了。   鹿竹和银蝶便作罢。   谁知云若妤醒过来之后,性情大变,问鹿竹和银蝶,那些粗衣麻布是怎么回事,“便是商人不得穿丝绸,你们也犯不着给我准备些粗衣麻布,还有你们,穿的这是什么?这要是传扬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齐家破产了。”   鹿竹&银蝶:“……”   云若妤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不仅仅对着衣柜挑三拣四,便是对着妆奁里的首饰也不满至极,“这些都是什么呀?怎么还有块破木头混在其中?”   她作势就要扔,去被鹿竹拦下,说这是家主准备的,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价值千金。   云若妤听了才作罢,吩咐鹿竹收好。   银蝶只觉得鹿竹艺高人胆大,金丝楠木都能随便胡编乱造,是欺负公主这会儿刚醒不识货吗?   鹿竹也很无奈,那其实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木簪,只是是齐将军亲手所刻,上头是公主最爱的梨花,公主爱惜的不得了。   鹿竹和银蝶自然不会任由云若妤损毁,她们知晓公主的性子,等到她恢复记忆知晓自己损坏了木簪,怕是要伤心难过的。   好不容易梳洗完,云若妤又开始对府中挑三拣四的,问伺候的下人都是怎么回事?   是否是偷懒不上工。   “夫人您忘了?老爷仁慈,特许下人们一月有一日回家探亲的日子,故而府中人丁稀少。”鹿竹说的有理有据,没有被拆穿,全靠昔日陪云若妤一块儿看话本的功劳。   云若妤倒也没有怀疑,商贾之家本就仁善,生意才能长长久久的。   鹿竹和银蝶一人稳住云若妤,另一人立马找暗卫去置办,无论如何,先去买几个人来最要紧,暗卫首领头都疼了,“银蝶姑娘,这人牙子里头的都是人鱼混杂的,买来也不能直接用,恐怕瞒不过去。”   “那便去长公主和二公主府上,还有镇北侯府,凑几个过来。”   暗卫首领:“……”   还有这操作?   鹿竹和银蝶好不容易才稳住了云若妤,一边陪她说话,一边套话。   小心翼翼的套出了来龙去脉。   如今云若妤的认知又有了变化:她现在是个商妇,而她的夫君,是个富商,两人在金陵安家,婆家富贵,娘家清贵。   他们的婚姻,长辈一直都不看好,婆家嫌弃她娘家穷酸。   娘家嫌弃她婆家铜臭。   云若妤愁的不行。   好在她夫君一心一意待她,让她倍感欣慰。   只不过美中不足,她和夫君一直都没有孩子,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鹿竹和银蝶听得脸上神情五彩斑斓,待会儿将军回来,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幸好这会儿公主虽然认知又出现了问题,好歹不会事事亲力亲为,会吩咐下人去做,这也让她们有了用武之地。   先前她们只能看着公主忙碌,还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被公主送走。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会儿便是最好的诠释。   各大铺子都有商品的图册,专供大户人家使用,喜欢什么,勾画下便是,自有铺子里的伙计会送上门来,这不几个时辰的功夫,正院里头已经堆了一大堆东西。   鹿竹和银蝶面不改色,还问公主可要看看胭脂。   一次全部给置办齐全了。   这时间耗着耗着,就耗到了齐栾下朝的时候,鹿竹和银蝶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一回!   齐栾换好衣裳,急匆匆的去往云若妤的住处,却被银蝶引到了正院,“…将军,公主如今在您屋子里。”   齐栾心中担忧,都没来得及深究。   刚走到门外,便听见云若妤略显厌烦的声音,“成日里不是买绫罗绸缎,便是胭脂水粉,这绸缎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做成里衣穿在里头?”   齐栾心中莫名,云若妤却还在抱怨,“成日里好生无趣,只能买这些身外之物解乏,半点意思都没有。”   “夫人可以做些觉得有趣的事儿。”鹿竹恭恭敬敬的劝说。   云若妤却是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当是我不知足吧,夫君疼爱,家中富庶,可我当真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承欢膝下……”   “若是有个孩子,谁还稀罕这些死物?”   齐栾一只脚还未踏进屋中,听到这话差点儿脚下一滑。   只想掉头跑路,什么叫做想要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这回又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齐将军每天都在重塑认知。   么么哒,谢谢大家喜欢~ 第52章 新的挑战   云若妤瞧见齐栾, 一瞬间什么失落都没有了,把手中把玩的东西随意的往软塌上一扔,兴高采烈的朝齐栾跑过去,“夫君, 你回来了?”   齐栾被云若妤叫住, 到底没能落荒而逃,被迫站在门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起初听见银蝶说起, 他还有些不信, 甚至觉得她们俩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如今看见云若妤的模样, 便不知不觉信了七八分。   她今日打扮的和从前大不相同,一袭鹅黄色的春衫,颜色鲜艳而明媚,发间的珠钗也很是漂亮,手腕上坠着镯子,左右两边都有, 玉的和金的,都没有落下。好像有一种不知道要选哪一个, 就索性统统带上的感觉。   云若妤的容颜明媚艳丽, 稍稍一打扮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齐栾看惯了她荆钗布裙,咋一见到她今日的模样,着实有些没反应过来, 云若妤见他呆愣, 也是惊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夫君,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怎么不知道?   齐栾下意识的抓住云若妤的手, 不让她乱碰,“小心把妆碰花了。”   云若妤一听这话,乖乖的放下了手,“夫君你今日去了何处?我一整日都没有见到你,我可担心了。”   她问的自然,屋中的另外三个人,脸色就有些不大好,齐栾偷偷的看向鹿竹和银蝶,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鹿竹和银蝶立马开始跟齐栾比划,一个比划算盘,一个比划铜板。   齐栾更是看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她们俩在干什么。   “夫君,你在看什么?”云若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鹿竹和银蝶眼疾手快的往旁边躲开,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俩躲得太快,云若妤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没有再看什么,今日出门了一趟…所以回来晚了。”齐栾并不知道如今是什么状况,银蝶出去的太着急,自然也没有解释清楚。   齐栾吃了许多次话多的亏,这会儿见招拆招,只说出去了一趟,却不说去做什么。   这本是个极好的主意,但云若妤并不是个好糊弄的,“我当然知道你出去了,我是问你,你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齐栾:???   他怎么知道自己去做了什么?   他如今每日要去做什么,还能自己说了算吗?不都是云若妤说了算?   眼看齐栾就要应对不上来,鹿竹和银蝶着急的想起了办法,当面提醒肯定是行不通的,公主并不好糊弄,若是公主误会了,那就大事不妙。   银蝶跑去一旁的小书桌上,写下“算账”两个字,举在云若妤的身后。   希望齐栾可以看明白。   齐大将军看虽然是看明白了,但没有想明白,面对云若妤的追问,更是说话没有过脑子,“我去找人算账了。”   鹿竹&银蝶:“……”   齐将军这话说得,到底要让人怎么接?   “你去找谁算账了?”云若妤紧张的追问道,“是有人拖欠货了还是拖欠款了?你和人打起来了?”   “夫君啊…不是说过了吗?凡事要以和为贵,你千万不要和旁人动手,万一磕着碰着伤到了可如何是好?”云若妤万分紧张的看着齐栾,仔仔细细的开始打量他。   发现他没什么事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嗯……”齐栾听的还有些云里雾里,回应起来自然是慢半拍的,又不自觉的去看鹿竹和银蝶,她们二人这一回提醒清楚了,齐栾这才知晓他这次的身份,是个商人。   “有点儿棘手,不过问题不是很严重。”齐栾见招拆招,开始应对。   云若妤却还是不放心,拉着他的手坐到了软塌上面,“这次又是谁啊?一天天的,都不能消停些吗?你也知道你身子弱。”   齐栾也很想知道这一次又是谁……   还有,他身子弱是怎么回事?   齐栾有些没想明白,他虽然伤势未曾痊愈,可喝药从不当着云若妤的面,她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娘子……”齐栾这称呼刚一出,鹿竹和银蝶就开始咳嗽起来,他这一回聪明了不少,立马从善如流的改口,“夫人今日又买了些什么?可有喜欢的东西?”   齐栾看着软塌上的这些脂粉钗环转移话题,比起那完全不知如何接话的商人纠纷,还不如讨论脂粉钗环来的强些。   齐栾有心询问,云若妤却是兴致缺缺的,没太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些寻常的玩意罢了,也没有什么有趣的。”   齐栾看过去,发现都是熟悉的包装纸,都是原先云若妤想买而不舍得买的。   曾经买了一盒胭脂,她都能生他的气,如今每个颜色都买上了不说,还随便乱放?   “若是不喜欢,明日再买别的便是。”齐栾倒没有太在意,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这穷日子过久了,他心中难免有些恍惚,这话说得还怪心疼的。   原本今日发了俸禄,是极其高兴的一件事儿。   他还想着能让云若妤高兴些……   没想到……   事情变成这样,如今他是个商人,那对应的云若妤就是个商妇。   应该看不上翰林院的俸禄吧?   “成日里买东西又有什么好的。”云若妤的心情有些失落,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好生厌烦,吩咐鹿竹和银蝶收起来,两人不曾多言,麻溜的收拾起东西来。   然后齐栾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俩把云若妤的衣服收拾,统统的放在了他的卧室内。   他满心不解,想要制止,却只能忍耐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云若妤的心情虽然不怎么好,但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让自己不开心的话题,反而问起齐栾明日有没有空。   “明日倒是有空,夫人…可有何事?”齐栾明日本是要上朝的,但云若妤如今这样,他如何能有心思上朝?   自然还是顾着她最为要紧。   得想一个办法,把太医请过来给她好好瞧瞧。   云若妤抬眸,轻轻的看了齐栾一眼,很快就又垂下眼,声音轻的低不可闻,“我想去…拜拜菩萨。”   她说的太轻,若非齐栾耳力俱佳,只怕是难以听清,“…你要去寺庙?”   这要去寺庙就去寺庙,为何要说的这般轻?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云若妤见齐栾不反对,瞬间兴奋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我想去青莲寺,夫君可愿陪我一起去?”   她的眼中充满了期待,齐栾并不知这青莲寺是做什么的,可云若妤想去,他便答应了下来,“既然夫人想去,我一定陪同前往。”   云若妤听到这话,高兴极了,靠在齐栾的肩膀上就叽叽喳喳的开始说话,一改之前的失落和难过。   看的齐栾有些莫名。   而正在整理柜子和梳妆台的鹿竹和银蝶二人,却是什么话都不敢多说。   这青莲寺在金陵城可是很有名的,素来香火鼎盛,寺庙里头供奉的是送子观音,公主怕不是想去求子?!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无奈,待从室内告退之后,银蝶还有些担忧,“将军知道青莲寺是干什么的吗?”   鹿竹缓缓摇头,“将军久居西南,甚少回京,如何能够知道?何况这青莲寺虽说有名,也是有名在妇人女眷,或是子嗣艰难的世家当中。镇北侯夫人儿女双全,府中嫡姑娘出嫁不就就有了孩子……将军和公主有婚约在身,尚未成亲,将军怎么可能知道青莲寺是干什么的?”   “那我们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将军?”   鹿竹点点头,提醒是肯定要提醒的,但也要找个好机会,“既然将军已经答应公主去青莲寺,我们还是先准备明日去寺庙需要的东西吧。”   如今这状况,好似一朝回到了原点,她们俩若不再麻溜些,只怕公主就不是想把她们送走,而是想把她们给发卖了。   兢兢业业的两个侍女完全不知道,她们的主子早前就起过这个念头。   而齐栾这会儿根本没有注意什么青莲寺,只注意到了屋中的布置,许多物品都是不属于他的。   他如今虽然对云若妤的亲密举动不会有什么排斥,但是同床共枕这件事,还是不行的,齐栾是个有原则的人。   万万不会答应,“夫人怎么忽然要搬过来住了?你不是说要同我……分房睡吗?”   齐栾欺云若妤如今认知不清,便开始胡说八道,他想着方才的事情都还含含糊糊没有说清楚,也许这件事也可以糊弄过去。   但他不知道,云若妤在别的事情上没有这么敏锐,在这件事情上可是非常敏锐的,“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同夫君分床睡?我还想问问你呢,我们不过是拌了嘴,你为何要让人将我的衣服全部收起来?是存心要同我生气吗?”   齐栾:“……我,何曾这般做?”   为什么事情到这里又变得不太一样?   什么罪名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按在他的身上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   “婆母不喜欢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已经很努力的同婆母好好相处,可她就是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呀?”云若妤气呼呼的把齐栾的手一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齐栾万万没有想到,就算云若妤忘了之前的身份,认知出现了新的混乱,他母亲那“恶婆婆”的形象,还是没能改变。   他不禁在想,在云若妤的心目当中,母亲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莫非在她的眼中,婆婆就当真是恶的?没有好的?   这要是让他母亲知道,估摸着又要郁闷很久,“夫人……母亲她并非不喜欢你,这件事情也许是有误会。”   以往齐栾这般说的时候,秀才娘子云若妤还是会听进去一些的,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会讲道理的,可如今的富贵美人云若妤,半点也不愿意听,“我才不信呢,你哄我的吧?明明前几日,你不在的时候,她还过来刁难我了呢……”   齐栾:“……”   这又是哪里来的误会?母亲前几日还说她和五公主相处的愈发融洽,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许是夫人误会了?”齐栾尚且理不清云若妤心中想法,唯有规劝,而云若妤却是兴致缺缺的。   “每一回说起这件事情,夫君总是向着婆母,觉得是我太过任性。”云若妤的心情还有些糟糕,她也不想和婆婆闹矛盾,但是婆婆总不喜欢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齐栾早就听闻姐夫说过,成亲之后会有婆媳矛盾,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还没成亲,他就要面临这所谓的婆媳矛盾了。   “夫人当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总是向着母亲?这不是想着家和万事兴?我们都是一家人……”   齐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浑身解数,才将满心不悦的人安抚好。   “夫人,我饿了。”齐栾故技重施,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云若妤的安慰,这可是他总结出来的经验。   “饿了?让厨子做饭吧。”云若妤随口说道,看齐栾的模样,以为他是饿的狠了,也不催促下人,而是自己亲自过去厨房安排。   齐栾瞧见这一幕,心情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怎么……是让厨子去做饭了吗?   “夫人今日…不打算亲自下厨了?”   齐栾舍不得一口吃的,只能虚心求教。   云若妤倒也是会做饭的,只不过没想到齐栾会有这样的提议,“家中有厨子在,为何要我亲自动手?”   “夫君难道想吃我做的饭菜?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今日有些乏了,不想下厨。”云若妤并没有想要事实亲力亲为,能不自己做的事情,她就绝不自己动手。   她亲自给夫君做饭菜,那是心意,是夫妻情·趣,天天做饭的,那是厨娘,这是不一样的。   云若妤把这些区分的清清楚楚,而不明所以的齐栾,只能吃着不和胃口的饭菜,默默的垂泪,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惯了云若妤做的饭菜,再吃这些,他如何能够接受?   云若妤并不太饿,故而没有动筷,并不知道饭菜如何,她看齐栾这模样,有些好奇的问道,“夫君你怎么了?是这饭菜不符合胃口吗?”   齐栾很想点头,的确是不符合胃口,但是,这些话是他能够说出来的吗?自然不会。   “尚可……”   云若妤浅浅的尝了一口,只觉得这饭菜的味道一般,“这厨子做的饭菜的确一般,也难怪夫君不喜欢。”   府中的仆从虽然都是两位公主府上和镇北侯府临时调配过来的,但是厨子却是临时找来的,所以不符合他们俩任何一个人的口味。   被他们嫌弃的不行。   齐栾见云若妤也不满意,就没再委婉,各种不情愿,“难吃。”   云若妤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不好吃。”   “这厨子是哪里请来的?辞退了算了。”   “夫君说的是。”云若妤答应下来,毫不犹豫的喊着鹿竹,让她把厨子给辞退了。   鹿竹和银蝶面面相觑,本来还在想这厨子离开以后,她们俩要怎么解释,这会儿倒是连解释都不需要了,主子直接就看不上?   她们俩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果然如此。   其实齐栾和云若妤都是挺挑剔的人,连饭菜口味都要挑剔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穷书生和农妇”的。   鹿竹和银蝶事后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番,大概明白,靠的还是五公主的厨艺。   这件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发酵,消息传回镇北侯府和两位公主的府邸之后。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阮氏还在和齐老将军商议,这厨子要怎么办,需不需要府中送一个过去。   长公主这边想的倒是更简单,回宫去求求父皇,派个厨子过去就成,她如今更加担心的,其实是云若妤。   “夫君,你说小五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病情有了反复?是不是要找个太医过去看看情况?”   长公主的内心充满忧虑,连带着顾锦时的脸色也有许多的担忧,但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他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并非是太医寻不到,而是不知要如何让云若妤乖乖的看病。   贸贸然找一个大夫过去,她才不会买帐。   “此事还须得齐栾来办,你应当明白,小五如今不认识你我,若这件事情由我们提起,她只会觉得疑惑。”顾锦时轻声开口,同时向长公主保证,他一定会想办法,等到有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长公主这才作罢。   其实云凤岚明白,顾锦时说的已经足够委婉,这若是贸贸然的去找云若妤说这些,她不会觉得是有人关心她,只会觉得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翌日,齐栾告了假,陪同云若妤一起去青莲寺。   还带着鹿竹和银蝶一起。   鹿竹和银蝶其实一直想将青莲寺供奉着送子观音这件事告诉齐栾,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云若妤和齐栾一直都待在一块儿,她们俩想偷偷提醒都没有用。   昨儿个晚上,齐栾为了拒绝和云若妤同床共枕,当真是手段层出不穷,最后把云若妤哄睡着了才离开,为此还被迫让出了正院。   只是这样的手段也只能用一两次,用多了就会穿帮。   齐栾正头疼要怎么办,当然不会注意到鹿竹和银蝶她们俩。   两个侍女规规矩矩的,也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找齐栾,免得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来。   白日里更是要陪同二人一块儿去烧香,鹿竹和银蝶还能做什么?   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   横竖青莲寺是求什么的,到了地方之后,将军自然会知晓。   因为云若妤如今不再认为自己是个农妇,他们出行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至少坐马车不用再找一个租赁的理由。   齐栾长这么大,唯有和母亲还有长姐一同去寺庙的经历,只是幼时他尚不知事,根本不知去寺庙是为何,母亲怕他惊扰神佛,从不允他入殿,扰了香客的亲近。   后来齐栾参军,他再也没有来过寺庙,佛门清静之地,他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到底还是不好。   今日陪云若妤来青莲寺,齐栾心中还是有点儿忐忑的。   刚想和云若妤商量等会儿不陪她进殿,谁知她非常善解人意的自己提了出来,“夫君,一会儿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在外头等我。”   “……好。”齐栾有些疑惑的答应下来,来到青莲寺之后,他发现过来的基本都是一些女子,虽说去烧香拜佛的,基本都是女子,但他就觉得怪怪的。   仔细一看才发现问题所在,都是一些成了亲的少妇。   未婚的姑娘少之又少。   看来并不是求姻缘的地方,那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女子?   难不成是过来求丈夫仕途顺遂的?   鹿竹和银蝶陪同云若妤一块进殿拜佛,齐栾颇为无聊的在外头等着。   这寺庙基本都还是一些女香客,男香客少之又少,齐栾本想坐在外头透透气,可这地方的气氛让人觉得怪怪的,路过的人种会有意无意的看他两眼。   齐栾虽然不介意,可也不喜欢这般直白的探究,最后在寺庙的角落里找了棵树跳了上去。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已经躲到了这个角落,还会有人过来。   等齐栾发现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个女子坐在树下旁若无人的开始聊天,只是动作都非常的一致,单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齐栾立马收回了视线,非礼勿视。   但二人的对话,他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正着,“听闻青莲寺香火鼎盛,也不知此番你我二人能否如愿。”   “是啊……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了这么多年,若是不能如愿…只怕家中老爷,又要纳妾了…”   “什么?你家那个居然还要纳妾,都已经娶了几个了?”先前的女子愤愤不平。   另一个虽然一脸的哀伤,但也无力改变现实,齐栾听到这儿,结合先前看到的,哪里还不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青莲寺,原来是求子的?   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烧香拜佛的地方。   齐栾这会儿在树上尴尬的不行,想走又走不了。   树下的那两个女子,一时半会儿并不打算离开,齐栾就这么被迫听了一出墙角,他听到最后都觉得不是这女子的错,纳了那么多房小妾都生不出,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是男子的问题?   可齐栾如今无暇顾及旁人,他开始头疼自己要怎么办。   原来云若妤那句想要有个孩子承欢膝下,根本不是随口说说的?   也不是他听错的。   这……昨日才说想要个孩子,今日就来青莲寺拜拜?   晚上呢?   不会想法子生孩子了吧……   齐栾总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意料。   作者有话说:   咳~ 第53章 婆婆找上门   从殿内出来之后, 云若妤环顾四周都没有瞧见齐栾,开口询问身边的两个侍女,“夫君先前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吗?”   鹿竹和银蝶摇了摇头,“老爷未曾交代过, 奴婢们也不清楚。”   寺庙之内不能大声喧哗, 云若妤也不好大声喊齐栾的名字,只能一边走一边寻找, 最终在寺庙的角落里找到了齐栾, “夫君, 你好好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齐栾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他被迫听了一出墙角,整个人还有些麻,不仅仅因为背后听人墙角不太道德,而是听到的内容也有点儿让人无奈。   他尚且不知,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求子,其中不乏有和那妇人同样的遭遇, 想来是那男子的问题,偏偏世人苛责的都是女子。   “我就是随便走走, 寺庙里都是女香客, 我觉得有些不大合适。”   云若妤上了香,绑了娃娃,这会儿心情俱佳, 自然不会多问, 牵着齐栾的手就和他一块儿回府。   将军府中如今的侍从都是公主府和镇北侯府拼凑过来的,原本并不符合规矩, 但长公主和二公主, 还有阮氏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谁也不想退让, 便坐下好好的商量如何安排仆从。   身边的嬷嬷们瞧着她们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安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云若妤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又累又困的,尚在马车里就靠在齐栾肩膀上睡着了,齐栾顺势的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云若妤的身上。   对于云若妤睡觉不规矩,老爱在他身上乱蹭的事儿,齐栾都已经可以不去在意,他如今比较头疼的是这个送子观音。   青莲寺在城外,马车摇摇晃晃许久才终于到将军府。   云若妤睡得好好的,齐栾也没想要把她吵醒,便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她如今住在正院,齐栾便是想要避嫌,也避不了什么。   趁着云若妤睡着的机会,他把鹿竹和银蝶喊过来询问情况,两个侍女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她们俩本身都不是很清楚。   对于内情知之甚少,在公主还未说出来之前,她们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的。   齐栾听来听去,算是大概听懂了:婆家富贵,娘家清贵,金陵富商,子嗣艰难。   这到底是谁比较艰难?   好好的怎么忽然想到孩子这上头了?   “昨日可有请太医过来?”   “回将军的话,我们本想同公主说请大夫过来诊平安脉,她却说昨日刚刚瞧过,不需要的。”鹿竹有些无奈,能想的借口,她们其实已经都想了,无奈公主根本不买账。   齐栾点了点头,示意鹿竹和银蝶离开。   如今不仅要头疼怎么打消云若妤的念头,更要头疼怎么把御医给请过来。   书房里还摊着许多的信笺,不仅有翰林院的古籍,还有军中送来的军报,顺帝见齐栾的伤势有所好转,便把许多的军务统统都交给齐栾处理。   就算是他想要偷懒都没有用。   齐栾其实也明白,待自己伤势痊愈,大概就要去往边关。   虽说边境将士们同他一道出生入死,但他长久离开军中,难免会人心涣散,可云若妤这边……   齐栾先前听母亲说起,陛下和皇后有意让他们成亲,齐栾并没有反对,只是这婚事根本就不好操办。   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鹿竹过来禀告,说是云若妤醒了,正在找他。   齐栾敛下心神,往正院走去,一进门就看见云若妤坐在床上发呆,手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架势,让齐栾想起了今日在青莲寺见到的那一幕。   他想往里走的脚步,下意识的就顿住。   云若妤看到他过来,收敛起失落的神情轻笑起来,“夫君。”   “醒了?”齐栾再是自然不过的坐在云若妤的身边,开始一本正经的忽悠,“我瞧你最近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一瞧?”   云若妤一听这话直接摇头,她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看大夫,“你一定是看错了,我怎么可能会精神不好?我成日里除了睡就是玩的。大概是今日要去烧香,所以起的早了些,夫君你不用担心的。”   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大夫,尤其是吃药扎针,更是云若妤做讨厌的事情,他从心里就是抵触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请大夫过来瞧瞧,我也放心些。”齐栾看着云若妤安抚道,把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演绎的淋漓尽致。   即使云若妤并不愿意,也还是答应下来,就权当是安慰夫君了。   齐栾便让鹿竹去请大夫过来。   鹿竹直接往宫里递了齐栾的牌子。   云若妤的脸色有些苍白,齐栾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不知到底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因为先前受伤的关系。   昨日的状况太过于突然,他们有心想要找太医过来,但却牢牢记住先前太医的诊断,说是不能刺激到她。   齐栾勒令云若妤不虚下床,躺着好好的休息。   云若妤被他给逗笑了,“夫君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事情,只是没有休息好。”   “不行,等大夫瞧了之后,没有问题才可以。”齐栾一点也不愿意松懈,她如今看起来好好的,实则情况如何,谁都说不准。   云若妤自然能感受到夫君的关怀,当然不会多言什么,躺在床上看着齐栾,“夫君今日不用去忙吗?”   齐栾心说自己都不知道要忙点什么,这话得怎么接?   “今日想陪陪夫人。”   “夫君平日这般忙碌,其实也不需要特意陪我的。”云若妤笑眯眯的看着齐栾,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照顾自己,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齐栾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商人,应当是每天忙着做生意,赚银子。   但大辰的商人有千千万万,齐栾并不知自己是属于哪一种,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做的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银子,但金陵富商总不会太穷?   “做生意哪有夫人重要?”齐栾低头看她,两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聊了许久。   小心翼翼的试探几句,能不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全部看命。   两人一个当官的,一个当公主的。   一个高官厚禄,一个身份尊贵,虽说都不需要同人虚与委蛇,但该有的能耐还是有,套话的水平更是一流,齐栾有意为之,云若妤不明就里。   就这样两人还能聊得好好的,也算是一种奇迹。   齐栾从不曾这般小心的同人打过交道,可这些话说着说着他也渐渐的开始习惯,好似只要对象是云若妤,就不会有所厌烦。   说到后来两人也渐渐上了瘾,谁都没有率先停下。   一直到太医的到来,才打断两个人说话。   太医一见到将军府的令牌,立马换了官服紧赶慢赶的过来,熟门熟路的搭上帕子给云若妤把脉。   太医摸了摸胡子,下意识的看向齐栾,想让齐将军给他提个醒儿,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大夫,我夫人说她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可我瞧着她这脸色怎么那么差?”齐栾说的煞有介事,太医也明白过来。   连连说夫人的确是有些劳累过度,但是不能忽视,还是要喝药调理调理为好。   齐栾和太医两个一唱一和的,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了。   云若妤这会儿却怎么都躺不住,喝药?   不就是找个大夫过来,随便瞧一瞧情况如何,好让她的夫君安心吗?为什么好端端的还要喝药?   云若妤根本就不愿意,“夫君,我没病!”   “大夫说你这疲劳过度也是需要调理的,不能忽视。”齐栾不理会云若妤的抗议,让太医把药方开出来。   云若妤气的咬牙切齿,但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她亦不会这般任性的和齐栾争执。   齐栾嘱咐她好好的休息,便提出要送大夫出去。   云若妤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去深究,为什么是齐栾亲自送太医出门,她正在生气为什么要喝药,不都说了只是太累了吗?   这个大夫是不是故意的?因为瞧着他们家是富商,所以故意骗他们家银子的吧?   云若妤这边气呼呼的,齐栾却是一点也没有耽误,询问太医云若妤的情况,“太医,还请书房叙话。”   太医忙道不敢,摸着花白的胡子同齐栾一道去了书房,说起这一次的脉案来,“五公主的情况有些复杂,原乡诊断五公主的脑中似有淤血,也是因为这淤血,才会影响公主的认知,如今有了变化,想来也是那瘀血造成的……”   “说重点,你直接说要怎么样办。”齐栾听着有点儿烦,这些医术上的东西,他本就是一窍不通的。   太医也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同齐栾说得让云若妤长期服药调理。   原本他们以为只要不刺激到人就没事,如今瞧着只怕情况有些糟糕。   “去开药方,还需要什么一并说来,我会让人去寻回,何时复诊?”   “半月。”太医一板一眼的回答,同齐栾说要多注意云若妤的情况,因为伤到的毕竟是头部,如今看不出情况,他们也只能慢慢调理。   齐栾答应下来,太医留下药方后便离开了,齐栾则是将药方递给罗察,让他去抓药,“仔细些,莫要惹出什么纰漏。”   罗察领命而去,同时在心中开始腹诽,将军对公主的伤势倒是上心,怎么对自己的那是半点也不上心。   云若妤这会儿已经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找着簪子,待看见齐栾走进来,又是一脸的不满,“我说了,我没事的,我不要喝药。”   齐栾正在头疼要如何说服云若妤,鹿竹进来禀告云若妤,说是老夫人过来了。   齐栾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云若妤倒是如临大敌,“婆母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最后那句话是对着齐栾说的,然而齐栾也不清楚母亲为何会忽然过来。   阮氏这一次是带着齐茵一同过来的,一块儿来的还有齐茵的孩子。   先前几人相处的十分融洽,所以齐茵才会陪同母亲一起过来探望云若妤。   这本是好意,可云若妤听到这里却是如临大敌一般,“婆母和长嫂一同过来了?还有小侄儿?”   鹿竹轻轻点头,“夫人,奴婢给您梳妆。”   她刚要拿起桌上的梳子给云若妤梳头发,云若妤却立马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不停的踱步,“完了完了,婆母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还带上了长嫂?”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母亲是过来看你的……”   “婆母该不会是过来催我生孩子的吧。”云若妤紧张的和什么似的,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还带来了长嫂和小侄儿,难不成是为了暗示我,让我心里有数?”   齐栾:“……”   她这脑子,这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魔障了吧? 第54章 心病   云若妤战战兢兢的跟在齐栾的身后, 慢慢吞吞的走上前,给阮氏和齐茵行了礼,“婆母、长嫂。”   齐栾站在一旁,内心还是有点儿疑惑的, 为何认知都已经有所改变, 还能把他的姐姐当成是长嫂?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任性的认知。   阮氏冲着云若妤点了点头,关切的问她如何。   云若妤有些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 忙说自己没事, “婆母和长嫂,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还这般好言好语的, 着实有些让她意外。   “我和母亲过来看看你。”齐茵顺势开口,只是她一说完,云若妤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   惹得齐茵莫名其妙,偷偷的去看齐栾,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栾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一回事, 不就是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云若妤扶着阮氏的手往前厅走去,齐茵落后一步, 听齐栾解释事情的原委, “恶婆婆和刻薄嫂子?”   齐栾冷静的点头。   事情比以前还要麻烦些,如今还加上了个生孩子。   但这件事情齐栾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你今日怎么把孩子也给带过来了?”   这不是在提醒云若妤吗?   齐栾的心里别提有多烦躁, 一会儿她们走了, 自己可怎么办?   齐茵没有注意,她沉浸在刻薄嫂子这几个字里头, 她到底那点儿像嫂子了?还是刻薄的哪一种?   就算是在封家, 小辈们也从未说过她刻薄。   一行人在正厅坐立, 云若妤规规矩矩的站在阮氏的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的妥妥帖帖,阮氏轻轻点头,示意云若妤坐下。   云若妤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好。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端庄娴熟的宛如一幅画一般。   阮氏并不知云若妤如今想法,自然也不能和她多说什么,只能和齐栾说话,为了避免尴尬,还时不时的和齐茵说上几句。   云若妤在一旁,心中亦有些难受,心道婆婆果然是不喜欢她的。   母子三人聊了一会儿,齐栾就开始咳嗽,“母亲和长嫂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   齐栾出声提议,阮氏顺坡而下,云若妤立马提出自己去厨房看看。   这尴尬的气氛不仅仅是云若妤,便是另外三人也受不了了,等到云若妤一离开,阮氏立刻问起齐栾云若妤的情况如何,“五公主这又是怎么了?”   “认知出现了新的偏差,如今她当自己是个商妇,而我是个商人……”齐栾开口解释,顺便把阮氏和齐茵关心的问题也一并说了。   恶婆婆和刻薄嫂子坐在一块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只觉得自己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好不容易关系才稍稍的好一些,怎么又变成了这般?   而听到这些话的齐栾,却忍不住的冷笑一声,“呵……”   齐栾轻嗤一声,半点没把母亲和姐姐的抱怨放在心上,要说可怜,难道不是他最可怜吗?   累死累活的考过了科举,如云若妤愿的当上了官。   结果呢?   人家说变卦就变卦。   这科举都白考了!   他说漏说自己要去翰林院当值,云若妤让他大白天的不要做梦。   哪有他惨?最惨的人明明就是他。   “太医可有来瞧过?五公主这……哎。”阮氏全然不知要说些什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太医开了方子,约定十五日之后过来复诊,其余的没有交代,只是让我们多注意些。”齐栾冷静的开口,他的心中何尝不担心。   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云若妤一辈子不恢复记忆的准备。   齐栾早已经做好,一直照顾云若妤的准备,云若妤除了认知上的偏差,她的种种行为,和正常人根本就没有区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情况让人非常担心。   因为根本不知道,这是好转还是恶化的现象。   “若是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阮氏轻声说道。   齐栾点头答应下来,让阮氏放宽心,“我会好好照顾五公主的。”   阮氏和齐茵看着齐栾,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们其实很想问问齐栾,如今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若说齐栾单纯只是为了责任,倒也做的过了些,可若说他对云若妤爱得深沉,也未曾表现的太明显。   像是,爱而不自知…   齐栾没发现她们的欲言又止,反而问阮氏关于他父亲的事情,“父亲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阮氏听罢此言,只觉得有些好笑,“你娘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父亲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京城,你会不知道?”   无论是身为将军的齐栾,还是身为翰林院编修的齐栾,不都是朝廷中人?   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若是连你都不知道的,为娘去哪里晓得?”阮氏无奈的摇了摇头,镇北侯能接触到的,那可都是朝廷机密。   “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同战事无关的小事…”齐栾比划了半天,到最后都不知自己在比划些什么了,而阮氏更是听的一头雾水的。   “同战事无关的小事?那定是你父亲说与我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栾:“……”   为何会有一种越描越黑感觉?   “就是,有没有什么,看起来很奇怪的事情。”齐栾心中一直觉得有些不安,但也知道是不是他杞人忧天。   南疆乖顺了,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但是北边和西边就不一样。   西边他不大熟悉,可北边驻地是他爹在,总还能问问的。   “二郎是在担心什么吗?”阮氏敏锐的问道,“莫不是担心会起战事?”   齐栾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有点儿担忧罢了,“许是我杞人忧天。”   “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你爹肯定第一个发现,哪里还需要等到消息传回金陵,让你去发现?那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阮氏笑着劝慰道。   齐栾默默的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   晚膳是云若妤亲自准备的,目的非常的简单明确,就是为了讨好阮氏。   而阮氏自然也感觉到了,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对自己这个恶婆婆的身份,倒是适应良好,旁的不说,这一桌子饭菜都紧着她的口味来,还真的让人觉得挺不错的。   要知道这在之前,这可都是齐栾的待遇。   “母亲觉得味道如何?”云若妤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一直都在忐忑,又想要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想要婆婆记住她的好。   矛盾又纠结。   阮氏轻轻的点点头,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味美。”   “那母亲再尝尝这个,这个也很好吃的。”云若妤用公筷给阮氏夹了菜,一脸期待的模样,看的阮氏都有些于心不忍。   阮氏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云若妤的心中,怎么就像个恶婆婆呢?   “不用顾着我,你自己也坐下吃,瞧着你都瘦了些。”阮氏声音温软。   云若妤依言坐下,但全程都没有放松下来,一直注意着婆婆。   这般举动是阮氏和齐茵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母女俩对视一眼,也是万分的发愁。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阮氏没有说话,她本就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何况她发现,只要她一说话,云若妤就紧张。   为了不让云若妤太紧张,她索性闭口不言,而云若妤瞧见阮氏不说话,就更紧张。   气氛焦灼万分,齐栾这时候却惊天动地的开始咳嗽起来,惹得阮氏有些厌烦,“你咳嗽什么?”   “无事,孩儿无事,就是有点嗓子痒。”齐栾开口解释。   阮氏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就你事多。”   云若妤立马给齐栾盛了一碗汤,阮氏见状皱起眉头,“不用管他的。”   齐栾听到这里又开始咳嗽,他娘难道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了吗?   这话要是再说一次,岂不是又让让云若妤误会?   这顿饭吃的别说有多尴尬了,若不是云若妤的手艺摆着,只怕他们根本就吃不下去。   饭后,云若妤和齐栾一块儿送了阮氏和齐茵。   齐栾眼看这天色暗了下来,整个人也有紧张起来,“娘子,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云若妤看着齐栾,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到正院之后,她想起婆母在席间看向侄儿的眼神,心中别提有多羡慕了,她也想有自己的孩子。   鹿竹和银蝶端着药走了进来,打断云若妤的思绪,“夫人,喝药了。”   云若妤看着那一大碗药,直接皱起眉头,“放在一边吧,我等一会儿喝…”   鹿竹和银蝶试着劝了几句,发现无果之后,便很快的歇了心思。   看来这种事,还是得大将军亲自来。   同样的,云若妤也不辜负鹿竹和银蝶的期望,问起齐栾来。   “老爷还在书房看账本,需要奴婢去请老爷过来吗?”银蝶的声音有些雀跃。   鹿竹知晓银蝶是担心云若妤,但云若妤不知道,听到这雀跃的声音,下意识的看了银蝶一眼,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银蝶也反应过来,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知道云若妤走远,她才看向鹿竹小声道,“公主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鹿竹轻轻的点头,“下次说话做事,不要这般的莽撞,你陪公主看了这么久的话本,难道还不知道其中关键吗?”   无子的主母,貌美的侍女。   这,公主能不担心吗?   云若妤去书房敲了门,齐栾宛如惊弓之鸟一般,他看向云若妤神色还有些慌乱,“夫人,夜已深,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齐栾自从知晓青莲寺是做什么的之后,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他深知夜晚对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考验。   “你也知道天色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云若妤疑惑的问道,看向书桌上的账本皱起眉头,“还没有算完吗?”   那账目一目了然,根本就不难算,他粗粗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为了躲避云若妤,齐栾只能装作很麻烦,“对,还没有算完,这账目明日还要用,所以我想着今儿个晚上算完…夫人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   齐栾说的明明白白,可云若妤却不怎么情愿,拿过算盘开始算了起来,“就这么简单的账目,夫君竟也要算这般许久,是不是平日里太累了?”   齐栾乍一听见这话,还以为云若妤要问他是不是故意躲着她。   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就看见云若妤拨弄着算盘,齐栾看的目瞪口呆的,算账也会?   云若妤并不知齐栾心中的震惊,动作飞快的就把这些账都算的清清楚楚的,随后把账本一合,算盘一丢,“好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齐栾:“……”   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夫人好厉害。”齐栾打心底里开始佩服,同时也很想知道云若妤从前在宫中,成日里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觉得云若妤会的,她会,他觉得云若妤不擅长,甚至不会的,她也会?   这究竟是怎样的能耐?   “我…我…我还要看会儿书,不如夫人你先休息吧。”齐栾唯有胡乱的开始找借口,正院的卧房他是不会踏入的,说什么都不会踏入一步。   而云若妤却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夫君这是在躲着我吗?”   齐栾并未开口,云若妤的质问就接踵而来,“夫君是因为我没有孩子,所以厌弃我了吗?”   齐栾:“……”   这又是个什么罪名?   “你不愿和我同床共枕,一直想方设法的躲着我。”   “倘若夫君喜欢什么女子,我做主替你纳妾便是,犯不着这般接二连三的找理由躲避着我。”云若妤说罢拂袖而去。   齐栾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拉住云若妤的手,慌乱开口解释,“夫人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其实这些都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他躲着云若妤,哪里是因为不喜欢她,哪里是因为喜欢旁人?   还不是因为,他们如今的身份,于礼不合。   云若妤伤心失落的跑开,齐栾终于在卧房门外追上了人,云若妤干脆利落的把人甩开,“还有什么误会的?婆母原先从不登门,如今亲自上门,不就是为了来提醒我的吗?”   云若妤的心情非常的低落,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一片的哀伤,“我知道夫君想要个孩子,我难道不想要吗,可是我…可是我…”   她一直都没有孩子,心中也不是不难过的,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成亲多年,她都没有孩子,她什么法子都已经试过,甚至去寺庙中求子,可夫君不同她住在一块儿,她要怎么样才能够有孩子?   云若妤想到这儿,拽着齐栾的衣襟,恶狠狠的拽住齐栾的衣襟,“你就算想要孩子,那也只能同我生。”   齐栾心说他的孩子,当然得是云若妤生的,但这是重点吗?   根本就不是。   “夫人…你年岁尚小,这时候生孩子,对你的身子不好。”   “什么年岁小,我都已经二十一了,再不生孩子我都老了。”云若妤气呼呼的说道,不等齐栾反驳,就把人往软塌上面推。   齐栾躲闪不及,被她推了个正着,云若妤毫不犹豫的欺身而上,开始撕扯齐栾的衣服。   把齐栾吓得根本不敢乱动,“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生孩子。”云若妤随意开口,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她不得章法,甚至都不清楚这样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怜齐栾整个人被撩拨的不行。   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糟糟的,周身的温度更是越来越高。   云若妤全然未觉,只全心全意的扒着齐栾的衣服。   嘴里还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别担心,我会轻一点的。”   齐栾:“……”   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云若妤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衣服怎么扯不开?”云若妤疑惑非常,伸手去解齐栾的腰带,环佩和腰带尽数掉落在脚踏上面,外衣和里衣也被云若妤给扒了…   眼看情况越来越糟糕,齐栾不得已只能略施巧劲把云若妤打晕,看着她软软的倒在自己身上,齐栾紧绷的身躯才彻底放松下来。   缓缓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可周身的燥热却是经久不散,他想把云若妤推开,却一点儿也懒得动。   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他轻轻的揉了揉云若妤的后颈,有点儿无奈。   这情况,怎么就糟糕成了这样?真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到底要怎么办?   总不能每天都把云若妤给打晕吧?   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遭,齐栾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当一个正人君子。   齐栾轻轻的摸了摸云若妤的脸,疑惑道,“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要生孩子了?”   生孩子这般辛苦的一件事情,都不觉得害怕吗? 第55章 醉酒   齐栾轻轻的抚摸着云若妤的头发, 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尚未搞明白事情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但是齐栾头疼的不行,他们到底是还没有成亲的。   这之后的日子可要怎么办?   齐栾为了不落人口舌, 强忍着心中那翻涌的情绪, 把云若妤抱到了床榻上,自己去书房对付了一晚上。   如今府中人多眼杂,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由不得齐栾不小心。   他今日在情急之下把云若妤打晕逃过一劫, 但这招数总不能每一次都用, 更何况等云若妤醒过来, 齐栾还不知要怎么解释,只盼望着云若妤可以忘记这件事情,再也不要提及。   齐栾做贼心虚,翌日还未等云若妤醒来,就溜出了将军府,身着官服去了翰林院, 倒不是他多么爱修书,纯粹是为了方便见到顺帝。   云若妤的情况, 太医和暗卫都会禀告, 但齐栾总是不放心的,想要自己来交代一番才是最合适的。   顺帝这边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已经知道了女儿的近况, 但这和齐栾亲口说的, 到底是不一样的,“爱卿费心。”   齐栾忙道不敢, 只是说了太医的诊断和自己的担忧。   顺帝内心也同样是忧虑的, 但凡事也只能听从太医的诊断, “如今也只能看情况。”   顺帝说了几句,就将这件事情略过,问齐栾可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告。   齐栾缓缓的摇了摇头只说没事。   他这般纠结,心中自然有秘密,只不过这件事情齐栾并不怎么想说出口,无论是面对母亲,面对顺帝,还是面对其他人,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就像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一般。   齐栾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一说出来之后,云若妤绝无可能继续留在将军府,帝后和太子能够容忍齐栾和云若妤未婚相处。   却根本不会容忍云若妤未婚有孕,虽说这样的事情概率极小,但齐栾自己都已经不怎么相信自己了,如何能要求别人相信他?   齐栾觉得,自己大概是心虚的,不然为何不敢坦坦荡荡的说出来,非要藏着掖着的?   天可怜见的,他如今连为什么心虚都还没怎么搞明白,只当是自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担心自己会无法克制。   可是齐栾不愿意让云若妤回宫。   有些习惯,总是那么的可怕。   对于云若妤,他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面的习惯,甚至生出了许许多多隐秘的期待。   他习惯了每一天都能见到云若妤的日子,习惯了她冲他笑的模样,甚至于夫君这个称呼,也是日渐习惯。   总而言之,齐栾有了私心,所以下意识的趋利避害。   他想,把云若妤留在自己的身边。   在皇宫中的时候对答如流,可一旦离开皇城,齐栾就开始担心,晚上要怎么办。   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回将军府,云若妤若是问他昨日的事情要怎么办?   齐栾便让罗察想回去禀告一声,说他今日会很忙,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府。   罗察应了声,“只是将军,若是公主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   “就说我在铺子里盘账。”齐栾随意的开口,他名下的私产无数,挨个去盘查一次,都是可以的。   他还能顺便去了解一番,这个时候做什么生意才会最忙。   罗察其实根本不敢一个人去面对云若妤,他总觉得自己根本招架不住五公主,只是他更加不敢忤逆齐栾,只能期期艾艾的往将军府走。   云若妤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只觉得有点儿疼,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脖子会这么疼?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她这是睡了多久?怎么觉得头都开始晕了?   “鹿竹,银蝶。”云若妤冲着外头喊道。   两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立马小跑进来,小心的伺候着,“夫人您醒了?”   云若妤轻轻点头,问她二人齐栾去了何处,得到的答案便是老爷去查账了。   “夫人有所不知,府中产业有许多,将近年中,老爷自然是要去盘账的,所以最近会有些忙碌,老爷特意吩咐我们要好好的照顾夫人。”鹿竹说话点到为止,说的全部都是云若妤爱听的。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昨儿个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只是后来到底是如何睡过去的?   为何脖子会这般的疼。   她和夫君……?   云若妤有些迷迷糊糊的,但这些事情太过于私密,她也不好多言,唯一可以商议的对象如今还不在身边,她自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替她梳洗打扮,云若妤闲来无事,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当农妇的时候,她成日里忙个不停,不是绣花便是做饭,闲暇之余还会给齐栾做些衣服。   如今不需要去书院送饭,也不需要做刺绣贴补家用。   云若妤一下子闲下来,还有点儿不习惯。   她似乎想找些事情来做,却又不知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鹿竹和银蝶自然不会去提醒云若妤,事实上她二人瞧见云若妤先前做的那些,不知有多心疼,如今好不容易公主忘记了,何苦去提醒?   “夫人若是无聊,倒是可以看看书,看看话本,您先前不是极喜爱的吗?”鹿竹小心的建议道。   云若妤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对鹿竹的提议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最近金陵城里可有什么好看的话本?”   银蝶挑选了一些递给云若妤,但是她都兴致缺缺的,没什么要去看的欲望,“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在看看。”   鹿竹和银蝶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们只想让云若妤开心些,可瞧着云若妤的模样,像是…并不怎么开心。   “夫人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同奴婢们说说,奴婢们虽蠢笨却也想要为夫人解忧。”鹿竹和银蝶一左一右的站着,眼中的担心颇为明显。   云若妤看了她们俩一眼,烦心事也的确是有的,“你们知道的。”   鹿竹和银蝶还真的不知道,只不过心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但这猜测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她们轻易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目前这猜测已经越来越明显。   银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夫人可是因为…孩,孩子的事情?”   云若妤一听见这话,立马就看了过去。   鹿竹和银蝶瞧着这反应,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公主还真的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在这儿难受,但是……   “夫人,子嗣这件事情是着急不得的。”鹿竹和银蝶开口劝她,云若妤看了两个侍女一眼,心情愈发不好了。   “怎么能够不着急,我如今这个年纪,若是再不生孩子,恐怕就生不出了。”云若妤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悲伤一片,“若是色衰而爱驰,我又要如何是好?”   她没有说的是,如今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夫君处处避开她,不愿同她相处。   明明同处一室,可她每一次醒来,都见不到齐栾,她不知道齐栾去了何处,也不知道齐栾是真的有事要忙,还是为了避开她。   云若妤心中难受不已。   被夫君所不喜,是每个女子都不愿意的事情。   鹿竹和银蝶深知内情,同样明白将军并非是有意避开,这还不是因为不想要落人口舌,无论多晚,他从不会留在正院。   “夫人也许是误会老爷了,老爷怎会这般,老爷是最爱重您的。”鹿竹和银蝶两个拼了命的给齐栾说好话,得亏她们俩昔日陪云若妤一块儿看了诸多的话本,许多的事情都能说道一二,不然还真的没有办法圆说。   云若妤听着听着,心情是稍稍的好了一些。   鹿竹和银蝶如此卖力的给齐栾说好话,只是齐大将军一点儿也不知道,当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   白白浪费了鹿竹和银蝶的一番良苦用心。   更是遣人回来禀告,今日也许会晚一些回府,让云若妤不用等他一块儿用饭,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   云若妤虽然心中失落,却也尊重齐栾,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一连几日,齐栾都是如此,她不知齐栾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云若妤就知道了,这个人在躲着自己。   这一日,云若妤枯坐许久,一直等待,等到三更天,还不见人回来。   罗察又回来禀告,说是家主还在连夜排查账册。   “他到底要排查账册到什么时候?是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是吗?”云若妤并非傻子,如此明显的躲避若是还看不出,那她就白活那么多年了。   这一次见到罗察,云若妤的脾气就没有这么好了,当着罗察的面问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去?”   罗察如何敢说?   “夫人,家主是真的忙,这不是最近又来了一批丝绸,家主正忙着这些……”罗察倒是没有继承齐栾胡编乱造的能耐,这些都是他们俩事先商量好的。   但云若妤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什么都要他亲自去做,那些铺子的掌柜和管事的,都死了不成吗?”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留着又有何用?”云若妤冷漠的开口,看向罗察心中亦是有诸多的不满,“若什么事情都要夫君亲力亲为,让他们趁早卷铺盖走人。”   罗察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他见惯了云若妤温柔体贴的模样,从不知道她生起气来竟是这般的,声音冷漠至极,理智冷静的可怕。   便是发怒也不会如同市井泼妇那般的大吵大闹,不过有理有据的质问,罗察额上冷汗连连,他自是知晓在上峰心中,五公主代表什么。   他也不知将军为何要对公主避而不见,但派来打听的人却是一茬又一茬的,明明关心她,却要避而不见。   罗察能如何?   只能帮忙善后,“夫人,家主当真是没有躲着您,主要是生意实在是忙……”   但他是个武将,嘴笨,也说不出什么花言巧语来,说来说去,说的都是这么几句话,听得云若妤开始烦躁起来。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云若妤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自己分明感受到了,缓缓的拭去,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罗察,知晓这件事情于他无关,也不想迁怒什么。   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罗察看到公主殿下这模样,除了将军府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找齐栾。   云若妤心中难受,冷声吩咐却让鹿竹和银蝶找了酒过来,两个侍女下意识的开口劝说,“夫人,喝酒伤身,如今您正在喝药,喝了酒会减药性……”   “那就不喝这药了。”云若妤冷淡道,“我让你们去拿酒,缘何话这般的多?莫非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俩了吗?”   鹿竹和银蝶忙道不敢,连忙去准备了酒。   选的都是云若妤喜欢的一些果子酒和梨花酒。   但架不住云若妤喝得多,等到齐栾回来的时候,她脚边已经多了好几个空坛子。   她坐在脚踏上头,不住的喝着酒,头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脑后,脸上是依稀可见的泪痕,看的齐栾又是心疼又是气恼的。   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坛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云若妤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看向齐栾冲着他轻轻一笑,“夫君……”   “还知道我是你夫君?”齐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踢开一旁碍事的酒坛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齐栾温柔的擦拭掉云若妤眼角的泪,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云若妤的脸庞,惹得她有些不耐,“你干什么。”   齐栾亦是有些尴尬,却只能凶巴巴的回应道,“谁让你喝酒的,还一喝就喝这么多。”   云若妤抬眸,浅浅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就算见到了齐栾,也不过是一瞬的惊喜,很快就把情绪收敛了回去,“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云若妤冷淡开口,“你不是一直都不想见到我吗?既然不愿意见我,又何必要回来?”   她本想强硬一些,表明自己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她可以左右得了,没一会儿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晶莹剔透的落下。   看的齐栾难受不已,“我是真的在忙。”   云若妤却怎么都不愿意听,奋力的站起身,非常努力的想把齐栾给赶出去,“你走,你既然不想见到我,那我也不想见你。”   明明是非常硬气的一句话,听着却好生的可怜。   云若妤喝醉了酒,身形不稳,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齐栾立马出手扶住了她,“小心些。”   云若妤轻轻的把他的手挣脱开,又去推攘齐栾,可齐栾纹丝未动,云若妤心中不忿,“你不走,那我走吧。”   齐栾:“……”   只不过她走了两步又摔了下去,这一次摔得有些猝不及防,齐栾甚至都来不及扶住她。   膝盖撞了个正着,云若妤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只觉得有点儿疼。   她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齐栾,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疑惑和委屈。   看的齐栾好生无奈,“疼不疼?”   齐栾顺势揉了揉她的膝盖,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疼……”   那是真的疼,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能不疼吗?   齐栾所有的气恼都消失殆尽,柔声安慰她,只不过他越是安慰,云若妤哭的就愈发厉害,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她抱着膝盖,委屈的不行。   齐栾自是见不得她这般,耐心的哄着她,温声软语的语气,惹得齐栾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我真的没有躲着你,不哭了。”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齐栾的不停努力下,云若妤总算是停下了哭泣,她不再抱着膝盖,反而怔怔的看向齐栾,问他为何要躲着自己。   齐栾有些狼狈的别开眼,为何躲着她?   还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面对云若妤的时候,办不到平静,长此以往他担心自己根本克制不住,“我是个正常人……”   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般正直。   云若妤已经醉了,她眼中不复清明,看着齐栾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说了点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头很难受,“你不喜欢我了吗?”   齐栾把手掌轻轻的盖在云若妤的眼皮上面,希望她能够好好的休息。   云若妤等不到齐栾的答案,却也实在是撑不住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齐栾看着安静入睡的云若妤,思绪飘得老远老远,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云若妤有婚约,长辈们都以为,他们是没有见过面的。   所有人都以为,云若妤受伤失忆之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不然…齐栾见过云若妤,他见到她的时候,比他们以为的都要早,只是这件事情鲜为人知,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那一年,顺帝下旨赐婚。   齐栾此前从未见过云若妤,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封号,年龄,喜好。   方方面面,都是由别人告诉他的,他们告诉他的,是他们心目中以为的五公主。   齐栾听了许多,不应声也不反驳。他不知道未婚妻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话,是出于什么心理,既然无法分辨,索性不言不语。   之后,陛下安排了齐栾和云若妤见面,云若妤没有反对,齐栾自然也是应下的。   地点就在皇宫,御花园里的侍卫都被支开,云若妤带着侍女坐在一旁喂鱼。   脸上平静非常,云若妤的侍女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何不反对赐婚。   齐栾本是要走出去的,听到这话他便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想要听一听云若妤的回答,虽然这想法有些不道德。   可当时的齐大将军,真的没有想到这些。   都说武将粗鲁,不通情理,是头脑简单的莽汉,齐栾对此嗤之以鼻,可云若妤是他的未婚妻,他想知道云若妤的态度。   云若妤全然不知齐栾就在不远处,她见人还没有出现,倒是有心情回应侍女,“父皇金口玉言,我为何要反对?”   “齐将军少年英才,战功赫赫,是金陵城多少小娘子心中的少年郎,嫁与他为妻,也不亏。”云若妤话虽如此,可她的脸上却并无多少激动。   仿佛嫁给谁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从未见过对方,若说有多么期待,多么喜欢,那也太假了。   只是因为齐栾的身份,让云若妤根本生不出多少反感,她自幼待在藏书阁看书,看多了山河远阔,保家卫国,对于齐栾,如何讨厌的起来?   何况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云若妤没有心上人,自然不会反对赐婚,“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提,人人都说是齐将军高攀的我,但是我总觉得,齐将军也不是很愿意的,而且,他于我,也算不上高攀。”   齐栾尚且年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娶她?反倒会让旁人觉得,他是靠妻子的。   齐栾在暗处没有出声,事实上云若妤猜对了,他的确是不怎么愿意的。   侍女们传来了惊呼声,像是不明白云若妤为何会这么说,“可是公主,奴婢们都听说,这赐婚是齐大将军自请的。”   云若妤看了侍女一眼,也没有回应。   自请婚约……大概是因为她年龄尚幼,他可以晚一些成亲。   “也许是他不想那么早成亲吧。”   齐栾站在暗处,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人猜的透透的,那一瞬间有些羞赧,如今更不知道要不要出去了。   云若妤不怎么想同人讨论这些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喂鱼,让她们不要多言,莫要议论纷纷,“本宫并不希望有人议论这些。”   侍女们不再多言,站在云若妤的身后小心的伺候着,齐栾见她们没有再说话,刚想走出去的时候,顺帝派遣暗卫过来寻他。   战事一触即发,齐栾接到军令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并没有和云若妤相见。   云若妤等了许久,顺帝才派人来告知她,齐栾去了边关。   侍女们颇有微词,可云若妤却没有当一回事,齐栾是个武将,自当以国事为重,战争惨烈,他哪有心思同她儿女情长,若齐栾不顾军令,执意要来见她一面,云若妤反而会觉得,这人大抵不是什么良配。   齐栾后来,写信同云若妤说过这件事情,小公主善解人意,接受他歉意的同时希望他能够安心的守护边境百姓。   他寄出书信的时候,心中其实是忐忑的,担心云若妤不会理解。   收到回信的时候,他依旧是忐忑,不知打开之后会面临着什么。   再得知云若妤的想法之后,齐栾那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齐栾开始期待起这桩婚事来。   他从思绪中抽身,一转头,就看见云若妤靠在他的肩上,云若妤的脸上还挂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泪,她已然睡着了,还耿耿于怀齐栾为什么要躲着她。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的齐栾将她脸上的神色一览无余。   他悄无声息的擦掉了云若妤眼角的泪,靠的太近了。   齐栾想着。   他想让云若妤离自己远一点,只不过一直办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的他想要再近一点。   齐栾垂眸,想起云若妤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   “你如今问我这些……是因为你的记忆中有我,还是因为你的认知里,我是你的夫君,才会这般?”齐栾分不清楚,他亦不知道云若妤是否能够分清楚。   他轻轻的揉了揉云若妤的眉眼,忍不住回应云若妤,“我从未讨厌你。”   最初的时候,齐栾对于成亲这件事情,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亲事从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只不过在齐栾见到云若妤之后,他的心中生出了隐秘的期待。   齐栾想,如果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是云若妤,他的心里是期待的。 第56章 我不喜欢孩子   云若妤醉的一塌糊涂, 靠在齐栾的肩膀上睡了过去,却睡得并不安稳,齐栾几次三番的想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但事与愿违,直到此刻他也只能无奈的陪着云若妤坐在地上, 齐栾本也不想这般的委屈自己,   可他一动,云若妤就嘟囔。   齐栾不想把她给吵醒, 便只能揽着她继续坐在地上。   亦不知过了多久, 云若妤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齐栾这时候才有机会把她抱到床上, 期间齐栾有想过要给她喂点醒酒茶,但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明日头疼,也是她活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可是云若妤睡得并不安稳,不是踢被子,就是嚷嚷着难受, 齐栾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给她煮了醒酒茶。   鹿竹银蝶和罗察瞧着齐栾的动作, 下意识的想要帮忙,却被齐栾毫不犹豫的拒绝。   三人站在厨房外头,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的。   谁都没有说话。   齐栾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 白日里上朝,下朝之后去商铺盘账, 晚上也不能回府, 一个劲的躲着云若妤, 但齐栾也明白,这么躲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只能把狗头军师喊来一起商议。   书房之中。   罗察充分发挥了狗头军师的作用,他想了个馊主意,让公主和将军成亲,待名正言顺之时,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阻碍。   齐栾按了按额头,只想把罗察给赶出去。   如今在云若妤的记忆当中,他已经是她的夫君,要怎么名正言顺,先写一封休书?还是先写一封和离书?   齐栾并不想这般做,就算明知那是假的,但云若妤伤心难过却是真的。   云若妤今日哭的这般伤心,若是见到他写的和离书,岂不是更难受?   “闭嘴。”齐栾淡淡开口,“少出这些馊主意。”   齐栾对此嗤之以鼻,半点也不想搭理罗察,他真是疯了才会找罗察来商议事情,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看看云若妤如何。   他把人打发走之后,便一直守在云若妤的身边,一直都没有离开。   鹿竹和银蝶就战战兢兢的守在外间,两个侍女急得不得了,“将军这是何意?他这是打算自己照顾公主了?”   “从前也是将军照顾的……许是,许是没什么吧?”银蝶小心翼翼的开口。   “公主不也说过了吗?将军是个正人君子。”   两人互相安慰着自己,也明白此事轮不到她们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院子里那些人支开,人多口杂,这事情只怕会越来越麻烦。   她们俩在外间守着,心中分外纠结。   云若妤翌日醒来的时辰,比前一日来的还要晚,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和眼角,只觉得头疼欲裂。   不仅如此,还觉得眼睛疼。   伸手摸了摸床铺的另一边,依旧是冰凉一片,她的心蓦然一沉,知晓齐栾并不在此,云若妤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再是熟悉不过的床幔,只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惆怅。   云若妤揉了揉额头,慢吞吞的想要起来,一转头就看见齐栾趴在床边。   这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愣愣的看着齐栾,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睡在这里?”   云若妤小心翼翼的看着齐栾,他像是累极了,方才她那么大的动作都没有醒过来。   她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齐栾的脸,好似想要把他叫醒,又好像不愿意把他吵醒。   齐栾自然不会回应她,但云若妤那原本不怎么好的情绪,却奇迹般的恢复过来,“你昨天,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躲着她?   还是用这么假的借口。   齐栾没有醒,云若妤自然也不想起来,他睡着的时候,和平日见到的很不一样,云若妤趴在床上,仔仔细细的看着齐栾,瞧着瞧着便轻轻的勾了勾唇。   正是这笑声,吵醒了齐栾,他幽幽转醒,看着云若妤吓了一跳,“夫人…你醒了?”   云若妤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冷淡的点了点头,“你今日怎么不去盘账了?”   齐栾听见这明知故问的话,心头别提有多尴尬,“今日,铺子里不是很忙,所以……”   “所以你就有空回来敷衍我了?”云若妤说话并不怎么好听,如今面对齐栾也是半点没有手下留情。   “夫人,我们好好的谈一谈吧。”   他必须要把生孩子这件事情,扼杀的干干净净的。   成日里这般早出晚归,齐栾总觉得自己要扯谎不下去,这休息不好,伤势也好的慢,齐栾只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死在战场上的。   而是死在折磨之下。   他原本觉得科举是最折磨人的事情,其实不然,这件事情才是最头疼的。   “你要同我谈什么?”云若妤拿起一个枕头垫在身后,半躺在床上看向齐栾,做好了倾听的姿态,“你说吧。我听着。”   齐栾听到这话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噎了回去,这让人怎么说?   “快点,我等着呢。”云若妤喝酒不怎么会断片,昨日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齐栾,今早醒来以为是一场梦,只是方才见到齐栾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   面对他的时候,自然多了几分宽容。   她愿意给齐栾一个解释的机会。   “夫人可是,很喜欢孩子?”齐栾见云若妤催促,索性也不迂回什么,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若妤脸上那点儿若有若无的笑颜,全部都被齐栾给打破。   而齐栾也因此,遭遇了云若妤的不满,“夫君缘何这般问,难道你不想要孩子吗?”   齐栾自然是不想的,在他看来云若妤年岁根本不大,这时候生什么孩子?   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万一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何况……他们还不是真夫妻,可这里有说不出,就只能找借口,“我不喜欢孩子。”   齐栾认真开口,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有孩子?”   云若妤听到这话诧异极了,这是什么意思?   “夫君你不喜欢孩子?”   齐栾点头,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孩子,“我昔日行商,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影响最深刻的,还是同我相熟许久的一个人,他娶了三方妻妾,可没一房妻妾无一例外,都是难产而死。”   “他就是想要一个孩子,导致自己妻子殒命……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膝下有空。”齐栾忍着烦躁把这段话叭叭的说完,便开始给云若妤洗脑,“夫人,产育一事实在是太过于凶险,还是不要生了吧。”   云若妤听着也是心惊肉跳的。   “而且,不仅仅生孩子凶险,便是怀孩子的时候也不能幸免……”齐栾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说的云若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的确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她…也不是不要命的。   “也许,这只是,只是特例?”   “怎么可能是特例?夫人可知晓这些年,有多少妇人因为难产去世的?母子皆亡,便是孩子侥幸生下来的,却没有母亲照顾,那孩子多么的可怜?”   齐栾见云若妤有所松动,便再接再厉,“那男子不知这痛楚,没过一年便娶了续弦…这前妻留下的孩子,你认为会如何?”   云若妤不说话了。   “夫人…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凶险,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生孩子为好。”齐栾为了让云若妤打消这个念头,这些日子不知做了多少的准备,特意找了好几个稳婆和大夫了解这些事情。   那些稳婆和大夫见多识广的,见到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齐栾原先只知道生孩子会有难产的风险,可不知道这难产竟是这般可怖,先前听完之后,齐栾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差点儿没有回过神来。   连他都是如此,更别提云若妤了。   她如今躺都躺不住,抱着膝盖不住的摸着自己的手臂,“这,这么可怕的吗?”   齐栾认真的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云若妤那坚定的心,多少开始了动摇,但她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那…我们没有孩子,婆母那边会不会不高兴?”   “母亲那边你不需要担心,我来处理就好。”齐栾坐到了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认真道,“夫人,常言道女人生孩子,都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我怎么舍得你这般辛苦?”   云若妤听到齐栾这字字句句都是为自己着想,心中也不是不感动的,可这些话听着,她总觉得有些违和,“你心中既然是这么个打算,你早早的与我说清楚不就可以,为何一定要躲着我?”   齐栾:“……”   “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找了新的借口来敷衍我?”云若妤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的齐栾根本招架不住,他原本还觉得自己的解释天衣无缝。   如今被云若妤问起,才觉得是漏洞百出,明明她之前很好哄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   “我……”   “你该不会又是在骗我吧?”云若妤还是不怎么相信,“你不想要孩子,你为何以前不说?”   “我们成亲这么多年,我从未听你说过不想要孩子。”云若妤想了想,还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可信,“你也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个孩子,知晓我一直在寻医求药的,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偏偏要这时候过来告诉我,不是借口是什么?”   “依我看,你怕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吧。”云若妤有理有据的分析,“你以为在外头有人了,所以才不愿意归家,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不愿意同我生孩子,就连和我同床共枕你也……”   云若妤的声音越来越气愤,齐栾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立马把她的嘴给捂住,“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什么时候喜欢别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云若妤气恼的看着齐栾,用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不让她说?怕不是心虚吧?   “唔…唔…”云若妤不满的推攘着他的手,最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不再挣扎什么,用力的瞪着他。   齐栾回过神来,似乎觉得有点儿尴尬,立马松开了手,“夫人,外头还有人在,这大白天的,我们说话是不是要注意一些?”   云若妤不太开心的甩开了齐栾的手,“要注意什么?你是担心被谁给听到了?她们又不是不知道。”   “难不成,你看上的不是旁人,是我们府中的侍女?”   “不是!”齐栾立马表明自己的清白,义正言辞的让云若妤不要胡乱的猜测,这要是再说下去,指不定就要猜测到鹿竹和银蝶身上去了,要真的这样,齐栾可是没办法解释的。   “夫人不必胡乱猜测,我不喜欢旁人,我只喜欢你。”齐栾说的认真,云若妤却不怎么想听。   她心道若是齐栾真的喜欢她,为何能够忍住和她保持距离的?   话本上不都说了吗?若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想时时刻刻和对方在一起的,莫非是他们成亲了太久?夫君已经没有了新鲜感?   “那你为何一直避开我,还避开的远远的?我到底哪里让你讨厌了?”云若妤其实觉得挺奇怪的,他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夫君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和爱护。   但是他就是不愿同她在一处,还不愿意和她同床共枕,甚至同处一室都百般抗拒。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向齐栾的眼神也愈发的奇怪,“夫君……难道你?”   齐栾想起云若妤先前的解释,痛定思痛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因为怕自己……”   把持不住——   可齐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若妤给打断了,“夫君,你是不是,其实…不行啊…”   齐栾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似乎想知道云若妤说这句话,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夫人…你再说一次。”齐栾的脸色非常的平静,像是在确认。   云若妤眨了眨眼睛,半点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话本上不都说了吗,若丈夫不愿碰你,不是他有了别人,就是他不行。   若不是有了别人,大概就是后者吧。   云若妤并不想承认是自己留不住丈夫。 第57章 要挽回感情   云若妤满脸狐疑的看着齐栾, 那语气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齐栾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原本绞尽脑汁的哄着她,这会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齐栾的脸色黑的宛如锅底, 偏偏云若妤觉得自己这猜测很准确。   如若不然,他为什么一直要躲着自己?为什么怎么都不愿意和她一块儿住?   “没、有。”齐栾一字一顿的开口解释, 云若妤却没当一回事, 她不信。   这一点也不合理呀……   他们两个是夫妻, 感情极好, 虽说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可夫君也从未怪罪过她的,只是这一回,夫君待她的态度很奇怪,这才让她怀疑。   这件事情,云若妤非常的上心, 夫君先前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出了问题?   “夫君, 你还记得, 你先前同我说过的话吗?”云若妤的声音很是温柔,但因为两人接触的时间太久,太过熟悉, 所以齐栾一听到这儿, 就觉得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他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每天和云若妤说那么多的话, 真的, 假的, 假假真真的,这会儿能记住才有鬼了。   齐栾为了避免穿帮,不答反问,“夫人想说什么?”   \"夫君,你的身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趁早治疗才好,万万不可隐疾晦医。”云若妤有些紧张的劝说道,“这……事情可大可小。”   齐栾木着一张脸,听她胡言乱语,他如今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让云若妤闭嘴,“我再说一次…我好得很,我没事。”   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太过于明显,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的情绪来,更何况五公主还是个聪明人,便从善如流的闭嘴,安慰道:“好好好,没事,没事。”   齐栾听到这话,愈发的生气了,这怎么就说不通呢?!   他有心想要解释,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证明给她看。   两人都不知要说点什么,互相僵持着。鹿竹和银蝶听到动静进屋来伺候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讨论完了,齐栾做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不说话,云若妤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自己的簪子。   这些首饰都是后头买的。   云若妤当公主时候戴的那些首饰,都是有品阶的,旁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那些都在宫中未曾带出。   五公主殿下认知不全,但是准备的衣服和首饰,却是很符合自己的身份,当农妇的时候,是荆钗布裙,如今成了商妇,准备的都是些金灿灿的首饰。   梳妆台上一堆的金簪和金镯子。   还有不少金灿灿的璎珞,就连禁步都是金色的。   同打扮完了,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晃得齐栾眼睛都快疼了,“夫人…你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人给打劫?”   云若妤随意的看了齐栾一眼,笑他少见多怪,“我出门都有侍卫随行的,不会有人来打劫我的。”   齐栾想起跟在云若妤身后的暗卫,便也没有多言什么,同云若妤说自己要去铺子里看看,晌午不回来用饭。   云若妤并未阻拦,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外,送齐栾起来。   待人一走,立马回到正院让鹿竹和银蝶给她换衣裳,越朴素越好。   “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鹿竹诧异的问道,难道又想起之前的事情?觉得当商妇不如农妇来得好?   “自然去看看夫君今日去做了什么。”云若妤冷静的开口,她一直都觉得齐栾怪怪的,但苦于没有证据,齐栾说的话,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当然要亲眼见到才行。   鹿竹和银蝶不敢反驳,手脚麻溜的给云若妤换了衣裳。   齐栾今日出门,是为了同人商议事情,西南边境虽然尚且安稳,但还是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只不过没走多久,他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那人鬼鬼祟祟的,跟踪的手段也不是特别的高明,那人刚刚跟着他,就被齐栾发现了,待瞧清楚来人之后,齐栾真真是哭笑不得。   小公主这是,有多不放心他?   齐栾知晓云若妤不相信他说的话,心中认定他在外头有人了,这么子虚乌有的事情,她非要看个分明才可以,齐栾也想洗刷自己的嫌疑,这无疑是个最好的机会。   于是在前头慢吞吞的走着,让云若妤看个究竟。   但云若妤毕竟是个弱女子,饶是齐栾已经放缓了脚步,她跟的还是很费劲,齐栾不得不停下来等她。   他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看一看这个,又看一看那个的。   并没有固定的喜好,有时候是布匹,有时候是茶叶,还去包子铺逛了逛。   看的云若妤心中充满疑惑,这儿瞧了瞧,哪儿看了看,莫非这是在掩人耳目?   云若妤有些看不明白,齐栾的部将们更加看不明白,在酒楼二楼围观着,“将军这是做什么?为何还不上楼来?”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罗察深藏功与名,什么麻烦,就算是麻烦,那也是将军甘之如饴的,罗察实在是憋得慌,不忍看他们继续议论纷纷,便开始指点迷津,“瞧后头。”   因为罗察的话,他们下意识的往齐栾身后看去,很快就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明明已经打扮的非常朴素。   可因为容颜实在是太过出色,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众人看了一眼,就疑惑的看向罗察,似乎想让罗察替他们解答一二,“那是……五公主?”   齐栾和云若妤的事情,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齐栾的一众心腹虽然不完全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接受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罗察借口是将军陪公主殿□□验生活,他们一个个居然就相信了!   武将大多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如今瞧见云若妤跟在齐栾身后,就算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一个公主,众人也没怀疑,只当将军和公主是在玩情·趣。   他们往后头看看,又忍不住的往前面看看,纷纷觉得,大将军对公主殿下,着实宠溺。   “将军是发现了吧?”   “将军定是发现了……”   这要是还没有发现,那真是枉费他的能力了。   只是,这发现了又能如何?   发现了,不也没让大将军有所改变吗?照样玩得不亦乐乎的。   他们几个看的无奈至极,很想知道齐栾到底要做点什么,“将军他打算,逛到什么时候去?”   这个问题一出,根本没有人回应。   云若妤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探头探脑,也不知究竟在看些什么,非常沉得住气,就是不出去。   齐栾分明知晓,却什么话都不说,一个劲的逗着她玩,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散去,只要眼睛不是瞎的,就看的清楚分明。   目睹一切的将士们,心中别提是什么滋味。   这,大将军要哄公主殿下开心,他们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大将军是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也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做点什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我们真的不需要去提醒大将军一番吗?”   罗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关于五公主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罗察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敢说了,不仅每天挨骂,还要被罚俸禄,他真的不想那么做。   云若妤跟了齐栾很久,待她发现齐栾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心中疑惑更甚,这逛来逛去的做什么?   是在选什么东西吗?   云若妤观察到齐栾停驻的店铺都是一些姑娘家喜欢的铺子,心中又开始怀疑起来,难不成他是想要送人的?   送给谁?   云若妤一直在观察,却没发现他有买下的迹象,看着看着就开始怀疑起来,莫非是自己的行踪暴露,被发现了?   她有点儿难以相信,就躲了起来。   时不时的偷偷看上一眼,见他转身,就缩了回去,还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前胸,看的齐栾忍俊不禁,只不过齐栾见时间耽误的太久,便故作淡定的走进了酒楼,对一干看热闹的下属道:“一会儿机灵一些。”   惹得众人诧异万分,什么叫做一会儿机灵一些?   将军此话何意?   没一会儿,他们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齐栾话说到一半,就开始说起别的来,说的都是一些经商之道,说的天花乱坠,神乎其神。   众人:“……”   这些他们也就认了,可这随身携带的算盘是怎么回事?   当着他们的面打算盘又是怎么回事?!   酒楼的瓜子花生多少银子一斤?这……这他们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听说大将军去考了科举,他们已经觉得匪夷所思,如今这好端端的是闹得哪一出?   云若妤听了一伙儿墙角,发现没听到什么值得怀疑的,就放心的离开。   待外头没有了云若妤的气息之后,齐栾干脆利落的收了算盘,态度一瞬间变了模样,声音冷淡了不少,“方才说到哪儿了?继续。”   罗察心说方才他们听到瓜子花生糖了,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如何继续的了?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好在大家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知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什么废话。   南疆一切安定,和齐栾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他的两个心腹,依旧不死心的在找南疆的圣花。   齐栾听到之后,也只是交代一句万事小心,切莫强求。   过去了那么久,他们依旧不肯放弃,齐栾劝说无果,自然只能随他们去。   而云若妤跟踪齐栾一段,没发现什么问题,回府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当中,若夫君没有别的女人,那也许就是隐疾,或者是夫君对她厌倦了。   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云若妤很难受。   当面问,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云若妤想了想便开始小心的求证,她发现,齐栾会哄她入睡,待她睡着之后离开,有时候宿在外间,有时候宿在书房。   反正就是不想跟她一块儿住。   但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所以云若妤不怎么相信是夫君对自己厌倦了,自然想的是她有所隐疾。   待到半月之后,太医来府上复诊,云若妤找借口说担心齐栾太过劳累,让太医也顺便给齐栾瞧一瞧。   太医虽不明就里,倒也没多言,搭上了齐栾的脉搏,发现一切照旧,只是这伤势好的着实缓慢,本着医者仁心,太医劝说了几句,嘱咐大将军要好好的休息。   齐栾应了声。   太医顺势而为,给齐栾开了药,让他按时服用。   太医知晓,齐将军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为了不让公主知晓,平日里躲得甚是艰难,这药有时候喝,有时候不喝的,这可如何是好?   齐栾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待太医说完,欣然应允。   这一回,太医不用齐栾亲自送,云若妤让鹿竹和银蝶想法子绊住齐栾,自己追了出去,让太医留步。   太医依言停下,拱手行礼,“夫人。”   云若妤没觉得这个礼有什么问题,请太医到偏厅稍坐,她有些事情要问。   太医听到这儿,沉默下来,心说将军和公主,还真的很像,一个两个的,都要留他下来说话。   云若妤遣了偏殿的仆人,开门见山的问齐栾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隐疾之类的。   太医看着云若妤,尚不知公主殿下问的是那一方面,齐大将军身上又旧疾,伤势好的缓慢,那是因为伤口上淬了毒,这才久不愈合,但太医并不知道,五公主知不知晓这件事。   便斟酌着询问,“不知夫人问的是哪一方面的?”   莫非齐大将军还有什么别的毛病,他没有看出来吗?   “房事。”云若妤毫不犹豫的开口,问的颇为认真,太医差点儿给吓死,若非自己还有点儿理智,只怕这会儿就要跪下去了。   房……房事?   是他听错了,还是公主殿下说错了?   齐大将军难不成伤着了,这也没听说过啊……   太医满心的纠结,云若妤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我在问你话。”   太医立马反应过来,忙说齐大将军身体健康,并无隐疾。   “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太医点头如捣蒜,这种事情就是给他几百个胆子,也是不敢乱说的。   云若妤得了答复,自然不会拦着太一离开,只是这个答案,却让她的心情更不好了,大夫没有理由骗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就是另一个原因,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云若妤的心情就愈发的糟糕。   果然,这些都是借口,他虽然尚未移情别恋,可心里已经开始厌弃她了。   云若妤心高气傲,如何可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想了想,找来了鹿竹和银蝶,让她们两个帮忙一块儿想法子。   鹿竹和银蝶其实也没什么法子,但馊主意比起罗察来,只多不少,两人一商量,决定回皇宫去把云若妤昔日珍藏的那些话本全部取来。   找一找,总能找到合适的法子。   而齐栾知晓云若妤和太医说的那些话之后,当真是无话可说。   这一天天的,成日里在想些什么?   齐栾解释不清,自然不想多言,前些日子毫无动静,他还以为云若妤已经消停,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还知道掩人耳目的小心求证?也算是…也算是很聪明了。   齐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云若妤也当做自己什么都没问。   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好一阵子,齐栾依旧早出晚归,云若妤也没在要求要和他同床共枕,就在齐栾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   却没想到公主殿下给他制造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说:   云若妤:我要想个办法,让夫君重新爱上我~ 第58章 爱情话本   齐栾自认为他们俩已经把误会解释清楚, 有些事情他只要故作不知,就能够真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原先就是这么糊弄过去的,但是让齐大将军没想到的是,如今的情况, 已经和先前的有所不一样。   农妇希望自家夫君可以光宗耀祖, 金榜题名。   而如今的云若妤,只希望和夫君琴瑟和鸣。   齐栾这成天的躲着她, 是云若妤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云若妤特意找大夫问过, 得知齐栾身体无恙之后, 便明白是夫君不怎么喜欢她了。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拉着自己的两个侍女开始想法子, 鹿竹和银蝶就把她先前所有的话本都取了出来,这几日云若妤正在潜心的研究话本。   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戏码。   偶尔有关于商妇的,都是一些不好的。   什么“商人重利轻别离”,什么商人有钱就变坏,林林总总的,云若妤还未找到修复他们夫妻感情的方法, 就被这些给吓得不行。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不成夫君外出经商,当真看中了什么小妖精不成?”云若妤恍惚的问道, 她虽是不敢相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老爷对您的心意,您难道还感受不出来吗?”鹿竹立马开口解释, 让云若妤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齐大将军先前不是一直在书院念书吗?   去哪里认识小妖精去?   “可是……”云若妤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既然不是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和她保持距离, “你瞧这上头, 他们两个人还没成亲呢, 就成日里想着独处,这姑娘是眼瞎的吗?这男人分明是有家室的。”   鹿竹和银蝶哪会不知话本上写的什么?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便有理有据的反驳,“夫人,他们二人的这种行为,叫做无媒苟合,是不应该的。”   云若妤:?   “您瞧后头,她们浸猪笼了。”鹿竹一脸笃定的开口。   也不怪她这么肯定,因为这结局是云若妤另外写得。   她虽然爱看话本,但坚决不能容忍私相授受这件事儿,于是就自个儿写了一出,这一对,被她给浸了猪笼。   至于公主殿下是怎么晓得浸猪笼的,也是多亏了话本看的多。   “是吗?”云若妤不怎么相信,将信将疑的往后翻了翻,瞧见果真如此,烦躁的把话本丢开。   “我是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和夫君的感情恢复如初,你们给我看这些做什么?”云若妤气急败坏的骂道。   “我和夫君都已经成亲了,难不成还要给我浸猪笼?”云若妤气呼呼的。   鹿竹和银蝶不敢说话。   谁让他们两个,如今还没有成亲……   “还有没有别的?”云若妤把人数落了一顿,就问起别的来,两个侍女立马找出另外一本给她。   云若妤随意的翻了翻,还是觉得不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君若无情我便休?”云若妤看的莫名其妙的,“这又是什么呀?和离吗?”   银蝶摇了摇头,骄傲的回应道,“是休夫。”   云若妤:“……”   “如果一段感情,非要这么苦苦维系才能继续下去的话,还是放弃比较好。”银蝶认真的开口。   云若妤看向鹿竹,发现她也是一样的态度。   这反而让她觉得非常奇怪,“这些念头,都是谁教给你们的?”   鹿竹和银蝶都没有说话,眼神忍不住的往云若妤身边瞥去,虽然听着有些离经叛道的,可这些都是云若妤告诉她们俩的。   她们两个不敢说话,云若妤也没有多问,反而开始翻起话本来,对于里头的观念,她虽然不完全赞同,但依旧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鹿竹和银蝶两个拿这些给云若妤看,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们当真是担心这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上头说的是,这男子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纳了好几房妾……曾经和发妻的山盟海誓,都尽数的抛诸脑后……这就是个人渣啊。”云若妤想了想,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后告诉她们俩,齐栾并非如此,他只是不愿意和她同床共枕。   看那模样,并非是厌弃她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她暂时还不清楚。   “也许是每日都见到我,看腻了吧。”云若妤想到这儿,心情还有些低落,没有一个女子愿意承认自己年老色衰的。   而鹿竹和银蝶听到这番话,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说话。   看腻是不可能看腻的……   就他们公主这长相,这模样,估摸着不会有人看腻。   她原本年岁尚浅,如今渐渐长大,五官和身段都舒展开,看久了都容易沦陷,哪里会腻?   齐将军不愿和公主同床共枕的原因,她们都清楚。   那哪里是不愿?分明就是不能,只可惜她们还不能说出口。   “夫人,也许是老爷这些日子盘账着实辛苦了些…毕竟我们家的生意做得这般大,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老爷亲力亲为的,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鹿竹开口安慰。   云若妤却对这个解释半点也不买账,“什么都要夫君亲自动手,雇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吗?”   “夫人怎么会这么想呢?有些事情啊,是要亲力亲为的,毕竟账簿这些,哪能让外人瞧见?”鹿竹分析的有理有据,渐渐的打消了云若妤的疑惑。   她翻了好几日的话本,都没看到解决之法,心浮气躁的。   齐栾也是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躲着云若妤,只有等到云若妤睡下了,才会回来看她一眼,但这样的行为,却让云若妤非常的烦躁。   她分明可以感受到齐栾对自己的好,梳妆台上总会放上新的簪子,还有新的胭脂。   云若妤知道,是齐栾留下来的。   她看着这些簪子,就没办法生气了,可齐栾不知道呀,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提心吊胆了,不仅如此,他还得去翰林院点卯,成日里过得比谁都要忙碌。   齐栾原先是不想继续去翰林院了,谁让翰林院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麻烦,还有个书呆子姜贤。   不是拉着他讨论学问,就是拉着他一起修书。   闲暇之余还要自己编撰,把一些文章全部重新整理一次,起初齐栾根本不知道他做这些的意义在哪里,听到姜贤说起才明白,他是为了那些寒门学子。   金陵的书生们,因为地理优势,他们能接触到的夫子和书籍,都是最新的。而有些偏远地方则不一样。   因为路途遥远,很多人都没有办法知晓,京城的书籍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能买到的也不过是几年前的,除了天赋异禀,当真还有先天条件的限制,来金陵参加科举,也是考不过旁人的,因为限制太多要多。   姜贤能有这样的心,翰林院的官员们自然是支持的。   齐栾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又是个武将,还真的不知道这些寒门学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考虑问题自然不如姜贤全面。   他昔日一直在南疆,南疆的百姓吧,和金陵就更不一样了。   姜贤要做的事情,齐栾是佩服的,如果他不是拉着自己一起做,齐栾觉得,他会更加的佩服。   可姜贤死活不愿意放过他,齐栾不想被他捞到,只能陪他一起整理书籍。   他恨不得把自己掰扯成好几瓣来用。   每日里躲躲藏藏,任劳任怨,还得关心云若妤的身心健康,他当真是很忙很忙。   阮氏干脆就不出现,她毕竟是个恶婆婆,那就一直恶下去吧,免得见面不知说点什么。   只是……云若妤不会每天都待在府中。   她再看了几日的话本子后,实在是闲不住,便出门逛了逛。   这一回不似从前那么低调,她前呼后拥的,惹得所有人议论纷纷,不仅仅是议论她的容颜,还议论着她的大方。   买东西的时候,只看自己喜欢不喜欢。   从不管用不用的到。   也不管多贵。   这不……短短半日,云若妤就成了金陵城中所有大姑娘和小媳妇们议论的对象。   她们纷纷想知道,到底是谁这般的财大气粗。   得知是个商妇之后,众人纷纷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还好是个商妇,只是她们虽然瞧不上商妇,但是真的羡慕,是真的有钱啊。   云若妤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被人注意上了,半点也不把旁人放在心里。   点了一桌子酒菜,慢条斯理的品尝着。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云若妤刚刚坐下没多久,周围就传来了一些动静,说的话她都听得懂,但是有些听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明白,这些人是在说酸话。   手段一点儿也不高明,甚至有些低劣。   云若妤听着听着,差点儿笑出声来,倒是鹿竹和银蝶忍不住,想要上前去理论一番,统统被云若妤给拦下,“理她们做什么?”   不过是一些陌生人而已。   云若妤对她们这些人,当真是不怎么在意的,说来说去都说不到点子上,何必呢?   “可是夫人……她们怎么敢这么说的?”鹿竹和银蝶非常的气闷,她们今儿个当真是长见识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议论。   “许是嫉妒吧。”   鹿竹和银蝶此前从未听到过这些话,因为身份的缘故,没有人敢编排云若妤,就连背着人都不敢,何况是当着面。   她们俩受不了,但云若妤根本不当一回事,“随便吧随便吧。”   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她如今哪里有时间去同这些人计较?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啊,她想知道自己和夫君,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鹿竹和银蝶听到她这般说,自然不敢多言,两人心中不忿,把这些人的模样,全部都记了下来,来日方长,总有办法报仇的。   云若妤不介意,鹿竹和银蝶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但她们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   坐在邻桌的一个姑娘停了好一会儿,气恼极了,拍着桌子就开始骂人,“你们几个说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说,这般叽叽喳喳嘀嘀咕咕的是要恶心谁?”   云若妤听得有些好奇,鹿竹和银蝶倒是认出来说话的姑娘是齐栾的表妹阮家的小姐。   但她们不敢说,免得又出来一个亲戚,将军又得解释半天。   他们俩算是明白了,就齐将军那张嘴,谁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来,到时候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哎呀,谁让我们阮大小姐的娘,也还是个商妇,她心中不舒坦,也是正常的。”   “……”   议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云若妤听着听着,只觉得心中烦躁,好好的说她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扯上旁人?   她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那姑娘明明是为了她说话才惹上麻烦,这要是不开口,就有点不地道。   于是,云若妤让人去报了官。   自己则站到了阮凝的身边,同她们据理力争。   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的,让人根本没办法反驳。   没一会儿官兵们就来了,见到官家小姐和商妇站在一块儿,商人地位低,他们自然是想也没想的就想要逮捕云若妤。   鹿竹和银蝶抢先一步隔开了云若妤,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亮出了齐栾的腰牌。   那是齐栾留给鹿竹的,必要时候给云若妤的护身符。   官兵们一看,没绷住差点儿跪了下去。   鹿竹稍稍往后退一步,淡淡道,“官爷,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就要拿人,没有这个道理吧。”   官兵们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立马赔礼道歉。   一群小娘子若是被官兵们押走,那名声可就都差不多了,云若妤也是女子,自然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但她们这般口无遮拦,她也不想惯着,就让她们赔礼道歉。   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完全没料到不过是随意的说了几句,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官兵们恭恭敬敬的模样,她们也不是没看到。   正因为看到了,才更觉得害怕。   那女人不就是个商妇吗?难道是她们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她们虽然嚣张了些,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一个个认认真真的赔礼道歉,云若妤满意了,便问身边的姑娘意下如何。   阮凝当然也不想把事情给闹大。   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大大方方的谅解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鹿竹和银蝶出面摆平的,报官的原因也是失窃,给了银子之后,酒楼的掌柜自然不会多话。   一场闹剧和风波就这么过去。   只不过云若妤的身边就多了个小尾巴。   “这位娘子,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你不饿吗?”云若妤有些疑惑的看着阮凝,完全不知道她想要做点什么。   因为方才的闹剧,这儿已经没什么人了。   但云若妤不想走,她的饭还没吃完呢。   岂料阮凝也没走,一个劲的盯着她看。   见云若妤问起,还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能跟你一块儿坐吗?”   云若妤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好在阮凝并不让人讨厌,她就答应下来了。   阮凝在出声制止之后,才认出她们议论的对象是云若妤。   她会认出云若妤,还是和之前的乌龙有关,话说当时她在街上撞到云若妤和齐栾之后,让她心惊胆颤的,生怕惹出什么乱子,便回去告诉姑妈,姑妈当是非常的生气,阮凝担心不已。   又去了一趟镇北侯府,才知道那人不是别人。   是五公主。   她表哥的未婚妻。   只是,五公主跟他表哥一直都没有成亲,他们俩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谁也不知道。阮凝只当是表哥和五公主之间的事情。   她不敢多问,也不敢随便的提起,只是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   今日见着五公主,又觉得她有些不太一样……   阮凝已经很聪明了,但再聪明也不会往失忆这上头去想。   她刚才看的清楚分明,五公主本来是不想搭理人的,是因为她出声,才会说话,这件事情说到底跟阮凝有关系。   云若妤不知道阮凝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可这姑娘长得好看,一张圆圆的脸,衬着一双清澈见底的小鹿眼,看的人心生好感。   她也就没拒绝,“你坐。”   阮凝见状,高兴的坐了下来,和云若妤攀谈起来,“姐姐,方才她们议论你,你怎么……没有说话?”   云若妤轻轻的笑了笑,说自己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有什么好搭理的?”   阮凝见状笑了起来,两人的菜都有些冷了,两个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便重新点了。   两人的口味也都差不多,菜上桌之后,两人就一边说话,一边用膳,等到饭吃的差不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突飞猛进了。   云若妤原本都是一个人出来的,这回好不容易有一个伴,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阮凝想多多了解一下这个未来的表嫂。   两人越聊越投机。   聊着聊着,话题就拐到了婚姻大事上。   阮凝已经定亲,下个月便要成亲,对这些事情非常的好奇,“姐姐…我有一个朋友,她快要成亲了……”   云若妤一听,总觉得这个我有一个朋友的话,比较耳熟。   这不就是个借口吗?   但云若妤非常的善解人意,没有拆穿,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婚姻啊,其实是……”   云若妤自己都是云英未嫁,哪能知道什么?   可因为她话本看的够多,齐栾配合的够好,加上自己那些混乱和脑补的认知,还真能让她说出点所以然来。   说的阮凝愈发的憧憬。   她万分羡慕的看着云若妤,只希望未来的夫君可以和表哥一样的好。   云若妤见阮凝没说话,便想起了自己的烦恼,她本来也想问的,但是想起阮凝,就把这个借口吞了回去。   阮凝见她无聊,便同她说起金陵城的新鲜事来,“姐姐听说没有,最近金陵来了许多外乡人,还有一支胡商的队伍,里头有一个很漂亮的舞姬。”   “舞姬?”云若妤稍稍来了一些兴致,“这舞姬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胡姬大多都很漂亮的,所以她还真没当一回事情,昔日金陵也不是没来过,有一些还专门去皇宫献艺过,但因为云若妤素来不喜欢参加宴会,所以她从未见过。   “我听说这个舞姬特别特别的漂亮。金陵城中有许多人都去瞧过,说……说……”阮凝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若妤听得好奇,便问她怎么了。   最终还是阮凝的侍女代为传达,说那舞姬长得风情万种,不知吸引了金陵多少儿郎的目光。   云若妤听到这儿,心中有了计较,“走,我们去瞧瞧,看看这个美人儿,到底有多美。”   她没有说的是,她想知道这舞姬到底是怎么吸引儿郎目光的。   鹿竹和银蝶跟在后头,心中颇为疑惑心道公主从前,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今日怎么,这般迫不及待?   她们记得,以前有一批西域舞姬刚刚到金陵,人人都很新鲜,礼部安排了表演,太子殿下还特意喊公主去看,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如今怎么,这般起劲?   她们俩看不明白,但没有多话,好好的跟在身后伺候着。   云若妤和阮凝赶到的时候,表演还没有开始,酒楼的中间,会有表演的台子,两人来的不算晚,但是已经没有靠近的位置。   鹿竹出钱买,却没有人肯卖。   她们没法子,只能站的远了些,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那万众瞩目的舞姬,才姗姗来迟。   阮凝和云若妤本还不以为意,想着不过是个舞姬,能漂亮到什么地方去,待一瞧见人之后,方知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狭隘。   舞台上的那个舞姬,美的肆意又张扬。   看的云若妤根本就移不开视线,她盯着眼前的女人,直接看呆了。   异域美人,远近闻名,她长得非常漂亮,眼睛是蓝色的,长而卷的睫毛,微微的压在眼睑上,一笑,顾盼生情。   那欣赏的目光太过强烈,台上的姑娘亦是看到了,她瞧着云若妤,浅浅的笑了起来。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目光,还从未见过这么纯粹的欣赏,云若妤看着她,除了欣赏,并不掺杂任何的心思。   随着美人开始翩翩起舞,周围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云若妤看着这些人兴奋的模样。   心中委实有些奇怪,这么兴奋的吗?   他们到底是因为这姑娘长得漂亮,还是因为这姑娘会跳舞?   她长得也不难看,可夫君就躲着她,云若妤略略思索,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男人都喜欢会跳舞的女人吗?   这跳舞,难不难学啊? 第59章 我想你了   美酒, 舞衣,铃鼓。   该准备的东西,尽数放在云若妤的面前,她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拿着那个鼓把玩了许久。   心中纠结许久,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再见到那个风情万种的舞姬之后,公主殿下的心里就冒出一个非常诡异的念头, 并且这个念头, 愈演愈烈, 让她实在没有办法, 去做别的事情。   可跳舞这种事儿,云若妤当真是没有做过。   她压根就不会跳舞。   云若妤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天赋,但关于跳舞这件事,那是一点都没有,穿上寻常的裙子,都能踩到裙摆, 莫说是舞衣。   穿上之后连路都不会走了,更别提做什么动作, 就连转几个圈圈, 都能把自己给绊倒。   鹿竹和银蝶见云若妤这般,非常疑惑她的打算,虽知晓来龙去脉, 秉承着从前的一贯行为, 也未曾去劝阻。   但是看着云若妤摔了无数次之后,到底于心不忍, 劝她放弃, “夫人,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就别为难自己了。”   云若妤却是不愿意,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学不会,“不,我要让夫君的心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这梦想非常的伟大,但实现起来分外的艰难。   “夫人…老爷常年经商,走南闯北的,应当是见识过不少舞姬的。”鹿竹斟酌语气,其实很想告诉云若妤,齐大将军见过的异域美人应当是不少的。   南疆比比皆是,番邦之城为求自保,难免不会给齐栾进献美人。   齐将军若是不为所动,只能说明他是不在意的。   公主实在是没必要为难自己。   “那不一样的,我是他夫人。”云若妤完全没有被打击到。   她见到那舞姬之后就明白了,人家主要是会跳舞么,若是单单论长相,她又不差。   她必须弄清楚,夫君为什么总躲着她!   云若妤每天学的认真,鹿竹和银蝶两个看的心疼,从一开始的违心夸赞,到最后都已经可以闭着眼睛瞎吹,鹿竹吹完之后面不改色,倒是银蝶总是战战兢兢。   这也不怪她,公主殿下平日里太过优秀,做什么事情都尽善尽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云若妤这般狼狈。   事后,银蝶还问鹿竹,“你真的觉得,公主跳舞很好吗?”   鹿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有些事情何必要深究?   公主跳舞究竟什么样,她的眼睛又不瞎,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如今也只会转圈圈罢了,转多了还会头晕。   “那你方才……”   “嘘——”鹿竹让银蝶小声点儿,“反正也不是跳给我们俩看的,我们不懂得欣赏没有关系,只要将军觉得好,就好。”   银蝶其实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鹿竹也不想解释太多,无奈的敲了敲她的头,“你都陪着公主看了那么多的话本,还没有看明白吗?”   银蝶心说她要看明白什么?   “有一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这么操心比较好,像劝说公主这种事儿,还是交给齐将军最合适。”鹿竹已经看得分明,先不论公主如今是什么心思,但是齐将军的心思,她是看得清楚分明。   若说无意,那一定是假的,若说有意,他心中尚有顾虑。   但鹿竹和银蝶明白,齐将军是心动的。   “最好的结果便是齐将军能让公主打消这些念头。”   可是银蝶还是不太相信,有些惊恐的问道,“若是齐将军也如同你我一般,夸公主舞姿优美,公主信以为真,如何是好?”   鹿竹的脚步顿了顿,也不知怎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认真道,“我想…公主应当,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诚然,齐大将军应该也不会,这么昏庸……吧。   齐栾全然不知自己肩负起了这样的重担,他每天忙的不行,有家不能回,还不能不回。   理智告诉齐栾,他应该和云若妤保持距离,可情感上当真是办不到,云若妤也并不愿意齐栾躲着自己。   她每一次,用悲伤的神情看向齐栾的时候,他只有妥协的份。   当所有的借口和理由都用完,齐栾还是不得不回府。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头疼多一些,还是激动多一些。   这复杂的情绪就连齐栾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是齐栾这个时候,分外的怀念自己的娘子。   温柔善良,娴静典雅。   关键,还好哄。   有些事儿,只要说一次,她自个儿就能顺着圆回去,那像现在?说一句反驳十句,反驳之后还能找出新的理由来。   逮着他话语里面的漏洞使劲的问。   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   齐栾掐着点回府,原以为云若妤已经睡着,结果正院灯火通明,他想转身离开,却被云若妤叫住,“你要去哪里?”   “没有要去哪里,只是想起来还有一些东西未取,打算去书房一趟。”齐栾的脚步拐了个弯,当着云若妤的面踏入了正院,“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夫人怎么那么晚了还不休息?”   齐栾和云若妤交锋许久,已经明白云若妤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倘若这会儿他说要去沐浴,说不定云若妤就能说一句一起洗。   矜持是什么?   夫妻之间不需要矜持的。   云若妤每每语出惊人,把齐栾撩拨的不行,偏偏她自己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头疼的唯有齐栾一人。   “我在等你。”云若妤已经困得不行,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看的齐栾有些无奈。   “你累了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的……”齐栾其实很想云若妤可以早点睡,这样他也能多睡一会儿,而不是这样每天熬着。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谁让你这么晚回来的,我要是不等你,我就见不到你了。”云若妤的话语中有些埋怨,还带着一些娇嗔,听得齐栾心中很不是滋味。   寻常人家听到这些话,大抵是甜蜜的。   而这些话落在他的耳朵里,甜蜜不剩下多少,折磨居多。   “夫人这么晚了等我回来,可有什么事吗?”齐栾好奇的问道,原本不都应该是抗不过去,睡着了才对?   怎么今天,还强撑着?   云若妤神神秘秘的拉着齐栾的手进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齐栾心中警觉,好好的说个话还需要用酒?   她到底想干什么?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来,我给你倒上。”云若妤的态度太过于积极,明眼人一看就是问题,但齐栾只能假装不知道。   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好好的怎么准备酒了?”   “今日是我生辰。”云若妤张口就来。   齐栾无奈扶额,这失忆了就是好,想什么时候生辰就什么时候生辰,想过几个生辰,就过几个生辰。   云若妤是欺负他不知道吗?   “夫人莫要说笑,我知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是有什么高兴事儿要庆祝吗?”齐栾语气温柔的问道。   云若妤倒酒的手轻轻一颤,她看着齐栾,心中更好奇了,连自己的生辰都记得住,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躲着她?   “我就是,有些想你了。”云若妤的声音很轻。   但齐栾却听得清清楚楚,云若妤的思念和喜欢都来的那般直白,她看向你的时候,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情谊。   每每被云若妤这般注视的时候,齐栾都会忍不住的想要沉溺其中,放任自己。   但他却要克制自己,告诉自己要清醒,告诉自己,不能沉溺。   因为齐栾根本不知道,云若妤会有这般的行为和举动,到底是什么原因,她说想他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仅仅只是认知出了问题,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夫君。   是不是,不是他也可以,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云若妤认定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仅仅,是“夫君”这个身份。   齐栾其实明白,思考这些问题,着实没有太多的意义,都是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但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那些想法就再也不受控制。   云若妤可以毫无顾忌,但是他不行,这对齐栾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我也想你。”齐栾轻声回应,他的回答,总是带着些许克制,他告诉自己,不能当真,可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是说克制,就可以克制的。   它霸道的毫不讲理。   在温柔的对视当中,在她一声声的“夫君”当中。   在她的笑颜当中……理智早已经渐渐的溃不成军。   云若妤听到回应,冲着他浅浅一笑,那满满的一碗酒就推了过去,“夫君,你看那个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云若妤一紧张,脱口而出的话也是让人啼笑皆非,她本想夸夸月亮,结果临到头来只说出这么一句大白话。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酒上面,这酒的味道齐栾很熟悉,是西北那边过来的烈酒,云若妤的目的实在是太过明显,就想要把齐栾给灌醉。   他轻轻的笑了笑,端起碗一饮而尽。   云若妤见他喝完,又给他倒上了,自己也没落下,不过就是酒杯和酒碗的区别。   “对,这月亮的确很漂亮。”齐栾顺势而为,想看看云若妤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若妤见他没有在意,心中稍稍安定,便试探的问起了别的事情,“夫君有没有听说,最近金陵城里来了个漂亮舞姬。”   舞姬齐栾倒是知道的,至于这漂亮不漂亮的,他还真没有去看过,“未曾见过。”   “那个舞姬长得非常的漂亮,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尤其是跳舞的时候,更好看。”云若妤把人形容的太过具体,让齐栾有些诧异。   “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见过?”   云若妤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偷偷的去看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着齐栾靠过来,两人的位置太近,齐栾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的酒气,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齐栾听到这儿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是偷偷的?”   大辰对女子的约束其实并不严苛,若云若妤想去,很多地方都是可以去的,像这种正规酒楼的表演,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   “我也不知道…”云若妤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估计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偷偷的,但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倒是毫不手软。   同样的还有齐栾。   这点酒本来就喝不醉齐栾,但是他乐意宠着云若妤,只要公主殿下不想方设法的想要跟他一块儿生孩子。   大多数时候,齐栾都是乐意陪着云若妤的。   “但是那个姑娘真的,真的好漂亮啊。”云若妤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艳羡,看的齐栾有些莫名其妙的,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多好看吗?   “夫人若是想要看美人儿,只需要照照镜子即可,不需要去看旁人的。”齐栾认真的建议道。   他当真的觉得,云若妤比许多人都要好看。   “可是我不会跳舞。”云若妤有些失落的开口,“那姑娘不仅章的漂亮,而且还会跳舞……”   她用了很多很多词汇,去形容那个姑娘跳舞的模样,齐栾听得倒是兴致缺缺,随意道:“是吗?”   他不是没有见过人跳舞,但也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   “是呀,夫君喜欢看人跳舞吗?”   云若妤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的齐栾颇为无奈,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看人跳舞,不管是说他不懂得欣赏也好,说他无福消受也罢。   这几乎是齐栾最不理解的一项表演。   每每看见那些异域舞姬,齐栾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些人穿的太少了些,在南疆的时候,多是蛇虫鼠蚁,齐栾曾经很是疑惑,穿这么少,难道不怕被蛇虫鼠蚁咬到吗?   也有不少舞姬来过金陵,地方变了,但是穿着不会改变,金陵冬日太冷,也不知会不会得风寒。   这话他曾经很实诚的说出口过,被人嘲笑了许久。   而齐栾没当一回事,也许他是真的不懂的欣赏。   如今被云若妤问起,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喜欢。”   云若妤抬眸看他,眼神中的清明已经不复存在,但这思考方式,还是让人啼笑皆非,“夫君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为了哄我,才说的不喜欢?”   齐栾:“……”   他真的不明白,云若妤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喝醉的情况下,还能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   “我没有哄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有这时间,还不如睡觉。   “为什么不喜欢啊?”云若妤有些好奇的问道,她如今的思维已经不太受控制,“不是很好看吗?”   云若妤眼中有许多的欣赏,想起前几日看到的漂亮舞姬,满是回味之色。   齐栾看的清楚分明,忽然觉得,他们俩的角色是不是要换一换?   “很好看?”齐栾不答反问,仗着云若妤迷糊的时候反客为主。   云若妤大大方方的点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在套话。   齐栾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继续问道,“有多好看?”   “很好看的。”云若妤说的认真,生怕齐栾听不明白,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不知从哪里抱出来一件舞衣和一个铃鼓,“你看,这么好看的。”   齐栾看着那件舞衣,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哪里来的?”   云若妤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偷偷的告诉你哦,这是自己买的。”   还有这个鼓也是自己买的,周身一圈是铃铛,只要轻轻一动,就能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齐栾:“……为什么,又是偷偷的?”   “你买这个干什么?”齐栾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只觉得有些离谱,好端端的去买这个干什么?   “我听说那个漂亮的姑娘勾去了金陵城不少少年郎的心,所以我特意去看了看。”云若妤虽然有点儿醉,但是还没有完全的醉,能听明白齐栾的话,也能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个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但是我看了看,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差……所以我仔细的想了想,应当是她会跳舞的缘故。”云若妤的想法还真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漂亮的女人有,但是会跳舞的漂亮女人,一定是很吸引人的。   “所以呢?”齐栾循循善诱,很想知道云若妤到底买这个裙子是做什么用,总不至于是要自己穿吧?   “当然是跳舞给你看呀。”云若妤说的认真,说的理所当然,“我前几天才刚刚学会的,夫君你要不要看看?”   她问的轻巧,可齐栾却半点都不轻松。   跳舞给他看?前几天刚刚学会的?   她好好的去学这个做什么?   喝醉的云若妤,是套话的最好时机,齐栾这会儿哪里还管什么原则不原则的?达成目的才最要紧。   云若妤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要吸引你的目光……”   “要让你,只看得到我。”   “不要看到别人了。”   “就看我就好……”   云若妤说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到了齐栾的耳朵里面,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明明有许多的话想和云若妤说,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若妤还在火上浇油,问他要不要看看?   这还不够,小公主像是知晓,要怎么样拿捏齐栾,不仅如此,还问他,要不要换上舞衣给他看?   一字一句的追问,主动权全部都在齐栾的手中,仿佛只要他说一句,云若妤便都会应好。   齐栾有些狼狈的别开眼。   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期待的。至于这裙子…   那就更期待了。   只是这样的话,能说出口吗?   若是平时,齐栾还能理智些,但这会儿理智似乎也不管用了,他很可耻的心动了,但是他还有一些理智,虽然这个理智可能不多…   可是云若妤说的特意,实在是让他办不到无动于衷。   “就,就这样就好…不需要特意换衣服的。”   齐栾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这种行为叫做掩耳盗铃。   但是云若妤,她虽然问了,可没代表她愿意听,见齐栾想看,便兴奋的跑去换衣服,齐栾想阻止,却没有阻止的了。   也许私心里,并不太想阻止。   云若妤的衣服换的很快,这舞衣和平时穿的衣服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为了跳舞,会做一些改动,整体以轻薄为主,长袖飘飘,裙摆极长。   明明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但齐栾还是没法移开视线,云若妤瞥见他的模样,下意识的开始紧张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是不是很奇怪?”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自己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可漂亮了,可一旦面对齐栾,就开始紧张起来,生怕自己这模样奇怪。   “没有,不会,很好看。”齐栾的眼中满是惊艳,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看。   “那…我跳舞给你看?”云若妤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跃跃欲试,齐栾想,今天晚上他喝的酒似乎有一点多。   不然为什么,这种时候,他想到的不是阻止,而是喜悦?   他欣然应允,哪有昔日不当一回事的影子,这若是让南疆那群舞姬瞧见,只怕会觉得难以置信。   云若妤是不会跳舞的,如今虽说是学了几天,到底也是赶鸭子上架的,一开始的动作还做的有模有样,可随着时间推移,后头的动作她就忘记的一塌糊涂。   转了几个圈圈之后,彻底的把自己给转晕了。   齐栾看的那是一个胆颤心惊,他真的害怕云若妤会踩到裙摆…   齐栾曾经见过不少异域舞姬,无一例外她们都长得明艳动人,舞姿美轮美奂,堪称一绝,见的多了,也就明白,其实就是那样,算不得什么。   他看旁人跳舞,总觉得都是一个样的,他根本看不懂。   稍稍看上几眼,已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但很快,他的视线就会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比如美酒,比如美食……   而如今,云若妤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   齐栾想,自己肯定是怕他摔跤。   在转了几圈之后,云若妤丝毫不辜负齐栾的想法,毫不犹豫的踩到了裙摆,朝前扑了过去,齐栾似早有准备,稳稳当当的把她接住,还不忘调侃两句,“你是故意的吗?”   云若妤的声音有点儿委屈,她哪里是故意的?   “我想你抱我,还需要靠摔得吗?”   一句话,问的齐栾哑口无言。   她的确不需要这样的故意,很多话,只要她说出口,自己到底还是会妥协的。   底线,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突破,一步一步的妥协。   齐栾真的担心有一天,自己会克制不住,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需要保持距离,他想把人推开,但云若妤却不肯离开,牢牢的搂住他的腰,轻轻的蹭了蹭,“夫君,我好想你呀。”   齐栾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轻轻的揽着云若妤,不愿意放开,在理智尚未回笼之前,便回应了她,“我也很想你。”   云若妤听到回应,很是高兴。   她缓缓抬头,只看到了齐栾的下巴,双手有些不安分的伸出,触碰到了齐栾的唇,他似乎不太习惯旁人触碰,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云若妤的态度有些强硬。   温润的指腹碰到了柔软的红唇。   她轻轻的摩挲着,齐栾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荒诞的错觉来,他这是不是被人给调戏了?   这想法太过于诡异,以至于齐栾根本就不敢相信……   “夫人,你喝醉了。”   “嗯,我知道,我肯定喝醉了。”云若妤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醉不醉的有什么关系?她今天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总是要达成目的的。   “是不是我摔的姿势不大对?”云若妤轻轻的嘟囔着,齐栾听得愈发莫名,不动声色的追问。   “什么姿势?”   “摔倒的姿势…你为什么,还站着?”云若妤像是真的不明白,又好像是在装傻。   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应该不是这样的。   齐栾有些好奇,循循善诱的哄着她,没一会儿就被他给套出话来。   云若妤也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应该摔在你身上,然后…你就会搂着我…我俩一块儿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就很适合亲吻。   同她,想象当中的一样。   她缓缓的踮起脚尖,齐栾想,自己应该是喝醉了吧,不然为什么,这个时候不离开,不躲开?   反而要陪着云若妤一块儿疯?   她喝醉了,自己好像没有?   但是他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他应该拒绝才对,为什么要这么配合的低下头?   云若妤的吻落在他的下巴,脸颊,唇角…她就像是一个调皮的顽童,一步一步的,偷偷的,试探着齐栾的底线。   见他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胆子便又大了些…   齐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她蛊惑,当他接替云若妤,变成主动一方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变得不太一样。   他将人搂在怀里,有些亲昵的用指腹摩梭她的颈侧,触手可及的温润如玉,齐栾未曾错过云若妤眼中的诧异,可很快,她就缠了上来,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漆黑的瞳仁里,唯余他一人身影,一颦一笑,皆是蛊惑,“夫君……”   他垂眸,莞尔。   是因为“夫君”还是因为他,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她眼中看到的人,只是他而已。   她心中的那个人,也会是他的。   齐栾低下头,轻轻的触碰云若妤的唇瓣,而后虔诚的吻了下去,他的吻不得章法,却极尽温柔,没有带给云若妤一丝一毫的不适,唇齿相依,浅尝辄止,却未曾留恋太久。   并非不喜,而是珍惜。   可云若妤却并不满足,缠着他不肯放手。   所有的理智和原则,尽数都淹没,齐栾已然无法思考,他最终如云若妤所愿,搂着她摔倒在地上。   当云若妤心满意足的靠在他怀里发笑时,齐栾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果然是故意的。   “夫君,我好喜欢你呀……”云若妤的声音传来。   齐栾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许久不曾言语。   他本应该回京娶她为妻的,却如同一个背信弃义之徒一般,回金陵想要退亲。   他虽不是负心薄情,但到底惹她伤怀。   想到这里,齐栾就有点儿头疼了,问了一句让云若妤听不懂的话,“倘若你恢复记忆,可会生我的气,可会怪我?”   怪他曾经的想法,怪他的自以为是?   云若妤听不明白,也听不清楚,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不会生气,也不会怪你。”   齐栾听罢,心思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他在思考着,这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云若妤会不会,恢复记忆之后就不认账了?   作者有话说:   云若妤:都是手段~目的最要紧~ 第60章 发现端倪   坚持也许需要持之以恒, 但是放弃坚持,只需要一瞬。   齐栾的坚持彻底被瓦解,他仰躺在地上,看着再是熟悉不过的穹顶沉默许久。   他怎么都没有料想到, 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这般的溃不成军。   云若妤已然睡着, 只不过手脚并用,一直缠着他不放, 齐栾没有办法便随她去, 任由她纠缠, 那个吻仿佛打开了一切禁忌。   他在意的, 不在意的,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已经不甚要紧。   他如今能看到的,也唯有云若妤而已,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话到嘴边唯余一声叹息, “你到底,想要什么?”   齐栾并不清楚云若妤想要什么, 也许心中隐隐的知晓她想要什么, 所以从不会在云若妤的面前问起。   像极了自欺欺人,也像极了掩耳盗铃。   仿佛什么都不问,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齐栾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 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离开了, 但他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挣脱云若妤。   “夫人…娘子?”齐栾试探着喊了几句, 见没有反应, 换了一个称呼, “公主…阿妤?”   依旧是没有回应,但是齐栾却因为这个称呼,有了难以启齿的欲念,他喊着云若妤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许久之后,齐栾才挣扎着起来,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云若妤抱到了床榻上,替她掩好被子,随后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面对鹿竹和银蝶,还能仔细的吩咐她们照看云若妤,“她喝了点酒,也许晚上会头疼,小心照看。”   鹿竹和银蝶忙不迭的点头。   目送齐栾离开。   “我都有些佩服大将军的定力了。”银蝶如是说道。   鹿竹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莫说是他们两个,就连罗察也是这么个想法,他觉得上峰简直太能忍了。   齐栾回到偏院,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躺在床上,看的罗察啧啧称奇,旁人也许不知其中缘由,但是罗察是知道的。   众人都以为将军是因为道义,不得不配合公主殿下,但是罗察明白,才不是那么一回事。   上峰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少年老成,实际上骨子里最怕麻烦,心中的确装着家国大义,但也只有这点家国大义,其余的就没了。   什么情情爱爱的,在他眼中统统都是麻烦,但是,五公主是不一样的。   她很不一样。   从前尚未朝夕相处,五公主在将军心目中,就已经是特别的存在,如今这般,将军到底是怎么忍耐住的?   带着这么一个疑问,罗察愣是一夜没睡好觉,天刚亮的时候,就摸到了偏院,齐栾头疼的不想起来,见是罗察过来,更是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将军,属下过来就是想问问您,您今日是要去铺子,还是去翰林院?”罗察问的认真,完全忘记了他上峰的本来官职。   齐栾也没有提醒,醒来第一件事情问的就是云若妤,“公主呢,起了吗?”   罗察摇头,说公主殿下尚未醒过来。   齐栾想了想,也想当一日“昏君”,该告假告假,该偷懒偷懒,差不多时候去书房待着,大抵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罗察见齐栾今日心情不错,便同齐栾讲了自己的想法,“将军这般日日躲着公主终归不是个事儿,倒不如,告诉公主她已有了身孕……”   罗察想法简单,主要是不想陪着上峰每日这么折腾,若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将军也不需要成日里躲着,他也可以轻松些。   “嗯?”齐栾诧异的看向罗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聪明的法子的,“可这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您只需要让公主觉得,这是真的就好了。”罗察想的非常周到,“这样,将军您就不需要天天躲着公主。”   “公主也不用天天愁眉苦脸的。”   “您觉得呢,这是不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罗察说完,就用一种非常期待的,求夸赞的眼神看着齐栾。   看的齐栾不怒反笑,“然后呢?”   “然后…什么?”罗察有些疑惑的开口,他觉得自己这个法子算得上是天衣无缝,可以很完美的解决燃眉之急。   为何将军是这么一副表情?   “你知不知道,妇人怀胎九月就会生产,四月就会显怀,四个月之后,若她身体无甚变化,我该如何解释?”齐栾不答反问。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可以糊弄过去,九个月之后,我去哪里给她找个孩子来?”   “难不成在孩子还未显怀的时候,我告诉她,她身娇体弱孩子没了?然后让她哭一场,等到养好身子之后,再让她各种想方设法的求子?”   这不是纯粹瞎折腾吗?   罗察:“……”   他倒是不知道,将军想的这般长远。   “将军,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罗察还想再劝,就被齐栾给骂了一顿。   让他莫要钻研这些有的没的,若是有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样让铺子营收。   要知道公主殿下虽然嘴里嚷嚷着买东西过于无趣,但该买的时候也没少买,每日里成堆的东西送到将军府。   齐栾倒是不介意这些,只不过是有些受不住云若妤的眼神。   他犹记得当初将自己的俸禄交给了云若妤。   她那诧异的模样。   问他这个钱是哪里来的。   齐栾没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俸禄,比起军饷来,它委实不算什么。   但是齐大将军没想到,无论是俸禄还是军饷,在公主殿下眼中,都不算什么。   她非但没有收,还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给他,“我常常听别的夫人说,家中丈夫会背着妻子藏私房钱…你这…”   云若妤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把齐栾会藏私房钱这个念头抛诸脑后,甚至还很怜爱的给了他一些银子。   齐栾可以分明的感受到云若妤的怜爱,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接受。   这要不快些去赚银子,只怕日后他愈发的没有什么地位了。   但是那俸禄,云若妤最终还是收下了,就算这银子只能买一支不算名贵的簪子,云若妤也没有嫌弃,反而是很妥帖的放好,“这是夫君给我的。”   齐栾看到之后,心软的一塌糊涂。   待回过神来,他便想着要好好的赚银子。   罗察诧异万分,没想到这话是从齐栾的嘴里说出来的,“将军,属下没有听错吧?”   他难道还缺银子花吗?   但是很快,罗察就反应过来了,哪里是大将军缺银子花,分明是担心公主殿下,但是大将军是不是弄错了重点?   罗察不敢置喙齐栾,只能点头答应。   罗察充分的发挥了一个副将的职责,当上峰是将军的时候,他是冲锋陷阵的勇士。   当上峰是个穷书生的时候,他就得当个狗头军师。   如今上峰已经打算当个成功商人,罗察自然要努力,当个最合格的账房先生。   齐栾虽然醒来了,但头一次生出了偷懒的念头,根本不愿意起。   云若妤则因为宿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过来之后不出意外的在寻找齐栾,饶是鹿竹和银蝶已经听得很习惯,还是难免有些吃味,要知道昔日公主醒来,只会唤她二人。   虽如今也是这般,可如今唤她二人的目的,是为了找齐将军。   “老爷一早就去书房看账册了,夫人可要起身?”鹿竹贴心的问道。   云若妤随意的摇了摇头,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今早醒来未曾看到齐栾,又以为昨日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待瞧见身上的衣裙时,这种想法总算是有了改变。   昨日……   云若妤仔细的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不死心的问道,“夫君是何时离开的?是昨儿个晚上,还是今天早晨?”   齐栾自然是昨天晚上就离开的,但这件事情是不能说的,“老爷两个时辰前刚刚离开。”   云若妤得到答复,顿时心满意足。   由着鹿竹和银蝶服侍她起身。   齐栾瞅了一个时辰的账本,只觉得头晕眼花,他名下的确有私产和铺子,但他好端端的自然不会去研究如何做生意。   不过如今被刺激的,只觉得这身外之物有些不大够用。   为了能在夫人面前多些底气,不在被无声的嘲讽,齐栾还是耐着性子开始看账本,坐落在闹市的铺面和产业,每月的营收都非常的可观。   有一些铺子的位置偏远,营收不太如意,但到底是赚钱的。   阮氏命人将这些产业打理的极好,按照规矩,齐栾名下的私产,在齐栾成亲之后,都会归于他的妻子所有。   换而言之,这些日后都是云若妤的。   齐栾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心里头别提有多恼了,敢情他这般努力,最终都不是他的?   这怎么行?   但无论齐栾怎么恼,该想法子赚银子的时候,还是得想的。   为此他不得不开始研究,怎么样让闹市的铺子利润翻倍,让不怎么赚钱的铺子开始赚钱。   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若是夫妻一块儿徐徐图之,也许还能有商有量。可偏偏齐栾不知道是哪门子的自尊心作祟。   一门心思的只想好好的赚银子,丝毫没有考虑过,让云若妤来处理这般受累的事儿。   而云若妤,自从明白齐栾的心意之后,一整天心情都极好,甚至还亲自下厨去给齐栾炖了汤送到书房。   齐大将军尝到了久违的手艺,只觉得恍如隔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就见到罗察急匆匆的跑过来,“将…将…老爷!有事,有事。出大事了!”   罗察因为太过震惊,隐藏了许久的称呼差点脱口而出,这还是瞧见云若妤在此,硬生生的吞回去的。   齐栾算账算的头疼欲裂,此时正和云若妤一块儿说话,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是,是亲家老爷来了。”罗察偷偷的看了云若妤一眼,后怕的开口。   齐栾看向罗察,眼睛瞪得滚圆,“亲家老爷?”   是他想的那个吗?   罗察认命的点了点头,语不惊人死不休,“亲家老爷带着府中的公子小姐,一块儿来的。”   齐栾:“……”   一块儿出门踏青吗?还都来了,都来了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罗察,罗察也很吃惊,他也没想到帝后二人就这般微服私访到此,还带着太子殿下和长公主等人。   若非他是齐栾的副将,曾经有幸得以见到天颜,换做一般的仆从,哪里认得出来?   这还是罗察运气好,刚出门就给碰上了。   “亲家老爷说,就是过来瞧瞧夫人的,没有别的大事。”罗察飞快的把话带到。   齐栾作为顺帝宠幸的臣子,如何能不知道顺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过来看看云若妤的,那自然还是不想他在云若妤面前胡乱多言。   当真不是故意来看热闹的吗?   齐栾心中有此疑惑,但到底经验不足,并没有分辨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带着云若妤一同出门迎接,云若妤听得云里雾里,“这不年不节的,我爹娘为何会上门?还带着兄长和姐姐们一起?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齐栾也很想知道陛下和皇后究竟是什么打算,但是为人臣子,自然不能说郡王的坏话,“许是岳父岳母有什么事,你也许久未曾见到岳父岳母,趁此机会见一见也是极好的。”   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当两人来到堂前,只见乌压压的坐了一圈的人,帝后上座。   另一边长公主和二公主连同太子和七皇子都在。   二驸马也在。   唯一没有到场的唯有顾锦时。   顺帝和皇后许久未见云若妤,心中也甚是想念,尤其是皇后,看着幼女心中百感交集。   云若妤在思考问题,一时之间未曾反应过来,久久未曾上前,还是齐栾解围,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爹,娘。”云若妤轻轻喊了一声。   这称呼还怪有些让人怀念的,云若妤身为公主,自然不会这般称呼帝后,只是她平日里喜欢拉着人一块儿演话本。   自然而然的,便有了别的称呼。   顺帝轻轻的拍了拍云若妤的手背,关切的问她过得可好。   “爹娘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哥哥和姐姐们都来了?”云若妤有些诧异的问道。   并且云若妤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看向二驸马。   看的二驸马有些心惊胆颤的,“小妹缘何,这般瞧着在下?”   二驸马初来乍到,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到底经验不足,见云若妤好奇,便主动问了出来。   这么一遭,莫说是顺帝等人,便是齐栾都察觉到了不妥。   云若妤倒是没什么隐瞒,话说的非常直白,“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二姐夫。”   此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   一个个不知是该忙着找补,还是该让她好好的回忆一番。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帝后心中担忧,到底按耐住想法,齐栾如今满心纠结,全然不知要如何是好。   他盼着云若妤痊愈,把所有往事均能记起,又盼着她什么都不要想起来。   齐栾清楚的明白云若妤为何会受伤失忆。   明明云若妤温柔善良,可他总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那么快被戳穿的好,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尴尬的人莫过于二驸马,他看着云若妤,又下意识的看了看帝后,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忽而想到今日大姐夫明明是有时间的,但是他却没有出现?!   二驸马也不是个蠢人,只要稍稍的想一想,就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都是一家人,总会有些许面善。”云衍适时的给妹夫解围。   云若妤勉为其难的相信了下来,又问了一次顺帝今日为何过来寻她,可是有什么事情?   顺帝应对经验非常丰富,不仅没有自己乱说话,还把难题抛给云衍,“是你大哥他,说有事要来寻你,爹爹本不欲过来麻烦你,但是……”   云衍心中无奈,但说这话的人是亲爹,饶是再不满,也只能顺着往下说,“说来惭愧,家中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才…”   云若妤一听这话心中一惊,急急忙忙的问道,“大哥,你科举又落榜了吗?”   云衍:?   “这科举三年一次,大哥你两度落榜,这可如何是好?金陵城天子脚下,是多少寒门学子求而不得的地界,大哥已经比旁人幸运许多,为何不愿好好的念书?”云若妤说的认真,但一屋子的人听得却是神色各异。   饶是皇太子殿下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曾想妹妹这一回给他安排的身世这般的奇特。   科举落榜?   他也知道科举很难,但是妹妹也不需要逢人就安一个科举落榜的身份吧?他堂堂东宫太子,虽然没有去参加过科举,但怎么想都不至于会落榜,还两度落榜?   丢不起这人。   “我亦知道科举艰难,寒窗苦读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大哥,有些苦是必须要吃的,若是金榜题名,家中近况定能有所改善。”云若妤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临了感慨道:“若非夫君是商籍,我定会督促他好好念书参加科举的,可夫君他没有法子参加科举,兄长如今有这个希望,为何还要放弃?”   这一番话,说的云衍和齐栾都沉默了。   两个天之骄子都不怎么明白,明明一出生就是皇族和士族,为何他们还需要通过科举改命。   最让齐栾接受不能的当属这件事,他好不容易考上探花,结果呢,兢兢业业翰林院修书,已然认命了,然后还是成了这副模样。   云若妤不仅对他的努力概不承认,还让他认命,不要想太多,不要妄想科举的事情。   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他从来不想去考科举好吗?   “小妹说的是,这件事情是大哥欠妥当,但是今日过来寻你,都是因为你二哥。”云衍毫不犹豫的祸水东引。   云家出来的,估摸着都是一个样,能坑一个是一个,坚决不能让罪名落在自己的头上。   云逸还没来得及说话,云若妤的神色就是一变,“二哥,你又和旁人起冲突了吗?”   云逸:“……什么?”   “难道又是之前的那个乡绅吗?”云若妤见他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自顾自的开始给云逸编排身世,“二哥,虽然大哥是秀才,但你如今还只是白生,我们家中虽有薄产,但到底是寒门…那乡绅虽然落魄,到底曾经是官身,都说民不与官斗,你怎么不明白呢?”   “你万万不可同人打架斗殴,若是遇到什么身份尊贵的,我们是得罪不起的。”云若妤面露忧愁之色,云逸直接傻了。   虽说他的确是有些不务正业,但也绝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为何小五失忆了,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个纨绔子弟?   云逸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我……”   云逸尚未想好怎么解释,云衍就顺势的接话,说云逸这次和乡绅起了很大的冲突,对方要索赔。   “我没有,我能跟谁起冲突?”   七皇子不满的嚷嚷着,心道哪有人会同他起冲突?   偏偏云衍并不理会,把这件事情说的煞有介事,云若妤心中有了计较,期期艾艾的看向齐栾,许是齐大将军打通了任督二脉,亦或者是在坑人这件事情上,是非常有天赋的,“不知对方需要多少赔款?夫人放心,二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我定当竭尽全力。”   云逸气的一口血堵在喉咙里。   齐栾这是几个意思?   “二哥不必忧心,妹夫虽不才,但家中略有薄产,若只是赔款,还是可以解决的。”齐栾胸有成竹道。   云若妤尚且什么都没说,如今听到,自然是感动的,“劳夫君费心了……”   “哪里会费心?娘子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云逸见他这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烦躁和别扭。   他总觉得自己无意之中成全了什么,心里烦躁至极。   一家子坐在一块儿齐乐融融,说了不少的话。   可团聚总有分别的时候,饶是帝后再不舍,也明白他们不能在宫外待多久,云若妤也是心中难受,倒是齐栾安慰她若是想家了,可以回去看岳父和岳母。   顺帝一听,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要在京中购置一座宅院,不就能常常见到女儿了?君臣二人一拍即合,来的时候忧心不已,走的时候春风满面。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唯有云逸一人,心浮气躁。   回去的路上,说了不少齐栾的坏话。   顺帝和云衍还未说话,倒是皇后忍不住了,“吾儿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成是哑巴,听说你早前干过不少荒唐事,还把齐栾和你妹妹送进了京兆府监狱?”   云逸一听这话,立马乖顺下来。   他也不知这事情怎么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母后,你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本宫一贯知晓你爱胡闹,当街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就是你的不是。”皇后把云逸训斥了一番,这事的来龙去脉,她自然心中清楚,云逸是君,齐栾是臣。   君臣有别,此事已经揭过,自然无需再提。   只不过皇后并却并不赞同云逸的胡闹,“齐栾不与你计较,那是他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惹出诸多事端,金陵城中又多少百姓,你又不是不知,你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宛如一个孩童一般顽劣?”   云逸本意是想要说几句齐栾的坏话,没曾想被这般训斥。   坐在一旁气呼呼的不说话。   皇后也懒得搭理,只是告诫云逸,莫要再提先前的事情。   云逸心中不忿,“齐栾先前可是想退亲,若非这个原因,小五怎会如此?”   “若妤出事是一个意外。齐栾当初命悬一线,他的伤势至今未愈,你哪怕动脑子想想都知道当初有多么的凶险,他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不愿拖累若妤想要退亲,虽是伤了若妤颜面,但到底是为了她着想,你如何看不明白?”皇后气恼不已,她生了这么多孩子。   从云衍到云若妤,哪个不是聪明伶俐,看事通透?   便是云若妤年纪最小,也干不出这种蠢事来。   云逸挨了一顿骂,老实了不少。   云若妤送走父母,又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金库来,夫君有意帮忙,但这毕竟是娘家的事情,总不能次次都靠夫君。   她须得想个法子,让二哥莫要这般胡闹。   云若妤开始数钱,齐栾心里也有疑虑,他今日见了顺帝等人同云若妤的相处,心中冒出一个诡异而荒诞的念头来。   他们似乎太淡定了一些。   无论是帝后,还是太子殿下或是七皇子,都对此事胸有成竹。   唯一在状况之外的,怕是只有二驸马。   提起二驸马,齐栾就想起了顾锦时来。   总觉得他们对于云若妤的“异常”游刃有余了些,好似知晓要怎么哄她,对此齐栾不得不开始思考究竟是他们聪明过人,还是因为对待这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前者他无话可说,若是后者……   “把鹿竹和银蝶叫过来。”齐栾一声令下,立刻有仆从去唤鹿竹和银蝶。   两人面对齐栾的询问,也是知无不言。   说起这件事情来,两个侍女虽然有点儿尴尬,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   帝后和首辅大人他们之所以会那么熟练,纯粹是因为见多识广。   公主殿下没事就拉着人演话本,她们不熟悉也得熟悉。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云若妤也从未妨碍到任何人,帝后自然是顺着她的。   云若妤涉猎的话本千千万万,人物也是复杂多变,何况文人墨客也不敢随意编排皇室,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是以话本的主角大多都是平民。   宫女太监如何敢和云若妤一块儿称兄道弟的。   没法子只能亲生的兄姐来,其中以云逸和长公主为首,陪练最是熟稔。   齐栾听完,无奈的按住额头,“都陪她玩?”   鹿竹和银蝶郑重其事的点头,瞥见齐将军那一言难尽的模样,也是见怪不怪的,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表情呢。   但是没有关系……   时间一久,他们自己就会妥协的。   陛下和太子就是这般沦陷的,还会因为谁的角色和剧本好些而心生不满,便是今日太子殿下和七皇子之间的相处,也都和先前一模一样。   清冷如首辅大人,也不能例外,何况是如今对五公主这般上心的齐大将军?   同流合污不过是迟早的事。   鹿竹和银蝶看到齐栾这一副不愿接受的模样,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他早就已经身在其中。   免得齐大将军更难接受。 第61章 了解她的过去   齐栾从小到大, 接触过的女子,唯有母亲和阿姊。   母亲温婉,阿姊强势。   他身为人子和幼弟,自然是要照顾到她们俩情绪的, 是以从小到大, 齐栾对女子一向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主要是得罪不起。   之后齐栾去了军营,更难以接触女子, 南疆民风开放, 倒是有不少女子对他表明心意, 只不过一个比一个彪悍。   同他姐姐没什么区别。   他对这一类的姑娘, 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齐栾立下赫赫战功,顺帝要给他赐婚,当初顺帝看好的是二公主,也许是为了让世间少一对怨偶,顺帝让齐栾自己选择。   这是个天大的殊荣。   齐栾想起自己了解到的二公主和五公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云若妤。   一来是考虑到云若妤年龄尚幼, 他们不会那么早成亲,还有一个便是…二公主的性子, 听说同他姐姐差不多。   齐栾一听到这里, 那是想也没想的放弃。   后来听说二公主和二驸马琴瑟和鸣,齐栾想,自己还是无形之中做了一件好事的。   齐栾见过云若妤, 但除了那一次的惊鸿一瞥, 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云若妤, 他们互通书信, 说了各自眼中的风景和风俗。   他会给云若妤准备礼物。   云若妤也会给他准备节礼。   一切都往很好的方向发展, 齐栾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但是他明白,自己是不讨厌云若妤的。   甚至,很期待云若妤的书信。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当会得胜归朝,迎娶云若妤过门。   谁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变数。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奄奄一息之际,齐栾想的却是,若他死了,云若妤要怎么办?   她不过十六岁,即使贵为公主,倘若他死在成亲之前,世俗会不会给她按上一个克夫的罪名?   彼时他尚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单单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难以忍受。   齐栾尚且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在他尚未爱上云若妤的时候,便已经率先会替她考虑。   但是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般,齐栾也曾经有多短暂的思考,但一直都没思考出来,如今倒是让他抓到了一些头绪。   齐栾仔细的思考起来,才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云若妤。   明明贵为公主,她却会许多,她应当不会的事情。   无论是下厨还是刺绣,都是有模有样的,甚至还会打算盘?   并且云若妤学识好也并不差,他当初去书院念书,回府之后做功课,他的课业云若妤都略知一二。   而且齐栾还发现,云若妤非常的聪明。   齐栾越想越觉得疑惑,少不得要把鹿竹和银蝶叫过来问问,“你们公主,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鹿竹和银蝶站在下首,开始仔细的交代云若妤的喜好。   齐栾越听,越觉得诧异。   他只觉得云若妤的喜好,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他曾以为,他这般温婉的女子,喜欢的应当是琴棋书画。   结果,云若妤根本不喜欢?   “她最喜欢的,是什么?”齐栾问的仔细,鹿竹和银蝶也没隐瞒,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话本。”   齐栾又一次陷入沉思当中。   何为话本?   说话人演讲故事所用的底本。   这一点齐栾还是知道的,金陵城的书肆当中也有各种话本,齐栾虽然没看过,但也是有所耳闻。他倒是不知道云若妤居然还喜欢看话本。   “她一般,喜欢看什么?”齐栾再接再厉的问道。   这一会,鹿竹和银蝶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五公主最喜欢的不就是一些才子佳人?但是这件事情是能说出来的吗?   要知道,金陵城热卖的话本里头,除了才子佳人的,便是以齐栾为原型的少年将军。   每次出新的,就是新一轮的厮杀,只不过她们公主手中没有。   鹿竹和银蝶曾经也问过云若妤,为何她看的话本从来都是才子佳人的,像之前的小将军,不也挺好。   岂料云若妤兴致缺缺的摇头,“万万不可胡说八道。”   并且还警告她们不许再提这件事情。   虽然这话本没有明示过,但是这么明显的指向,若说不是以齐栾为原型创作的,云若妤都不相信。   每每瞧见话本里的小将军同旁的女子卿卿我我的,云若妤心中就会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来。   看着还挺碍眼的。   但她又不能当着两个侍女的面这么说,传扬出去旁人不知要怎么想她。   云若妤想,自己还是需要一些矜持的。   于是开始胡乱的找借口,“本宫尚未见过齐将军,话本中的男子,一个个都是芝兰玉树的,若是…若是齐将军长得并没有话本里描述的那般好看,本宫岂不是要失望?”   这个借口听起来很扯。   但鹿竹和银蝶还是相信了,这会儿面对齐栾的询问,亦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找借口,“前些日子公主太过无聊,奴婢们将她的那些话本尽数找来了,如今都在正院里放着。”   “公主的喜好繁杂,奴婢们也不清楚她到底最喜欢那一类的。”   鹿竹和银蝶谨慎的开口。   反正,就是不喜欢主角是小将军的。   鹿竹和银蝶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为何公主总是拒绝,她的确说过一个理由,她们俩就姑且相信了吧。   齐栾也没为难两人,挥了挥手让她们离开,陷入了沉思当中。   正院里。   云若妤抱着匣子开始数银子,她的日常花销都由鹿竹和银蝶打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但齐栾总不会让她缺银子花,鹿竹和银蝶也没提醒过她,他们家应当是不缺钱的。   他们是夫妻,云若妤花齐栾的钱,那是心安理得的。   但是因为家中兄长求到齐栾,云若妤心中是有些难受的。   夫君今日的做法是爱屋及乌,可是日后呢?若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夫君便是有再好的脾气,怕也是会消磨光的,怪只怪二哥不争气。   云若妤想了想,修书一封让鹿竹送回去给二哥。   七皇子云逸没曾想“打秋风”这件事情还有后续,他收到云若妤的书信,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唇角微微扬起,嘚瑟的不行。   心说都是去看望妹妹的,但是他们都没有收到书信,只有自己收到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原先陪妹妹演话本,还是有诸多好处的,但高高在上的七皇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这封信是妹妹写来骂他的。   云逸一开始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有多开心,这会儿就有多烦躁。   “呵……又是为了齐栾。”云逸气的要命,很想把这封信给扔了,最终还是没舍得,收到了匣子里,放到柜子的最深处,眼不见为净。   云若妤送完了信,数完了银子,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她到底要不要用私房钱去接济二哥呢?万一夫君误会她怎么办?   万一,二哥不明白她的苦心怎么办?   云若妤心中惆怅,齐栾心中亦有诸多疑惑,自己想不明白,便主动来找云若妤。   云若妤瞧见齐栾,诧异极了,怔怔的开口,“天黑了吗?”   齐栾被问的愣住,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天还没有黑,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我有点事,想要问问你。”齐栾有点儿尴尬。   而云若妤却是了然,语气泛酸的说了一句,“我说呢,要不是又是,你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找我。”   齐栾:“……”   这误会看来是愈发的大了。   “夫君你找我又什么事儿?”云若妤好奇的问道,她虽然在心中对齐栾有一些小小的不满,可齐栾主动过来寻她。   她还是很开心的。   齐栾见她开心,脸上不自觉的染上笑意,他有心想要寻求答案,话语里多了诸多试探,云若妤对他并不设防。   没说几句,就把自己给卖了。   诸如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统统都被齐栾给套了出来,这时候齐栾才知晓,原来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云若妤。   原来她喜欢的东西,都是简简单单的。   原来他以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是真的很喜欢,而不是假装的?   齐栾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思考思考,为何他会有这般错误的认知,他对云若妤,似乎存在着一种固有的印象,不算偏见,却也不是好事。   齐栾见软塌边的小几上放了许多的话本,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云若妤瞥见齐栾的视线,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夫君你看着话本做什么?难道你也想看吗?”   齐栾在知晓云若妤的喜好之后,特意去了解了一番话本,才知道里头讲的都是情情爱爱的。   齐大将军当时的脸色有点古怪,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原来她竟喜欢这些,是觉得他不解风情,还是对他的不满?   “我不能看吗?”齐栾不答反问。   云若妤半点也不介意,双手奉上,甚至告诉他,那一类的最好看。   齐栾随手翻开,一目十行的略过去,发现这说的是少女爱慕男子的话本。   他看了两眼合上。   换了另一本。   粗略的扫过去,内容大同小异,无一例外都是才子佳人,剧情老套,毫无新意,无论是什么曲折离奇的过程,最终都是圆满,看得人莫名其妙。   “你喜欢这些?”齐栾轻声询问。   云若妤点了点头,“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齐栾并没有多言什么,喜欢什么是云若妤的自由,他也不会过多的干涉,他又拿起了另一本,上头的主角是个将军。   他看着这本,也许是因为和自己太过相似,看到这个的时候,齐栾就忍不住的看向云若妤,“你还看这个?”   云若妤看清楚齐栾手中的那话本,轻快的点了点头,“看过。”   “嗯…你觉得,这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云若妤完全不知齐栾心中纠结,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的,她不知道这话本是她失忆之前买的,这几日随意的翻过几次。   内容也是记了个大概,但她却不怎么喜欢,“我就从未见过,这么废的将军。”   齐栾觉得心中宛如被扎了一箭。   虽然他觉得云若妤说的是事实,他也没见过这么废的。   方才粗粗的扫过一眼,不大不小的一场战役,也能拖那么久,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当上将军的,难道是靠脸?”云若妤皱起眉头,心中颇为不满。   想起了话本里面的描述,顿时觉得疑惑,长得那么好看,靠什么歼灭敌军,靠脸吗?   齐栾看了看手中的话本,复而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算他不在意容貌,也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他是靠的军功,不是靠脸。   “许是也有真才实学的…不是纯粹的看脸。”齐栾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解释,这上头的人又不是他。   可齐栾却很想借此机会,探一探云若妤心中想法。   云若妤听到齐栾问起她的看法,她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的抽掉齐栾手里的话本,“似将军这一类的人,还是好好的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好。”   最好能努力一些,不要那么废物,瞧着有些丢人。   “俗世的情情爱爱,他们还是不要沾染了。”   这将军身边的女子着实让人讨厌。   “世俗的欲·望,不需要拥有的。”   清心寡欲保平安。   齐栾:“……”   云若妤这是在说话本里的这个主角,还是再说他啊?   齐栾听着听着,心绪愈发的复杂,想起他当初入狱时候,云若妤对武将的评价,不知不觉悲从中来。   思绪完全停留在云若妤讨厌武将这件事情上。   所以,比起武将来,她果然更喜欢读书人吗?   作者有话说:   云若妤的想法就是,最完美的将军都是她未婚夫了,其他的当然入不了眼~ 第62章 鸡同鸭讲   云若妤的话说的太多笃定, 听在齐栾的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虽说早就知道云若妤不待见武将,但他真的没想到,她可以不待见成这样子。   “是吗?”齐栾的声音有点儿冷淡, 也没想着要去把那话本在拿回来, 他如今只当那话本是个意外,横竖上头的人也不是他。   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云若妤轻轻点头, 忽略心中异样, 摸了摸齐栾的手, “夫君好好的问这些做什么?这与我们也没多大的关系。”   齐栾想说这关系大了去了, 谁让他自己就是武将。   “夫人难道不觉得,这将军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吗?”齐栾斟酌语句,就算云若妤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能让云若妤有这样的认知。   他要为武将正名。   “夫君怎的忽然对这些事情这般的感兴趣?”云若妤有些好奇的问道,她看向这话本,当真没觉得这里头的将军到底有什么能耐。   除了长得好看些, 然后人没用了些,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值得夫君这般在意?   “我没有。”齐栾矢口否认, 坚决不愿承认, 他哪里是对这话本里的小将军感兴趣?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己洗刷冤屈。   齐栾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云若妤应该可以理解的,但是齐大将军忘记了, 五公主如今的喜好和认知, 是和常人不同的。   云若妤完全在状况之外,不仅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齐栾, 还各种在他心口戳刀子, 如今见齐栾对话本中的小将军这般在意, 心里当然会有计较。   这般废的武将都这般在意,想必是心中有个建功立业的梦吧。   思及此,云若妤对这话本主角更是不满。   要不是它,也不至于让夫君这般惆怅,“夫君难不成是想要参军?”   云若妤想来想去,好似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但齐栾却摇了摇头,军营里的人都认识他,做什么还要去参军?   会被人认出来的。   “夫君既不想去参军,为何这般的怅然?”云若妤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   齐栾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云若妤,她既然这么不喜欢武将,为何要同自己定下婚约?定下婚约之后,又为何愿意和他好好的相处?   她每一次寄给齐栾的书信,一字一句,情真意切,齐栾也见过云若妤的字迹,知晓那些都是她亲自写下,并非代笔。   这桩婚事他们没有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   齐栾不知旁人心中是何感受,但是齐栾是明白自己的,若他当真不喜一个人,是极难做到和她好好相处的,甚至多看一眼都不愿。   他看着云若妤,神情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所以,云若妤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明明是不喜欢他的,还要勉强自己和他相处吗?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齐栾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偏偏她如今记忆全无,就算想要询问,也问不出来。   “夫人是不喜武将吗?”齐栾着实没忍住,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不然他怕自己晚上根本就睡不着。   有些话还是问出来更让人安心。   “夫君为何会这么问?”云若妤有些意外,她一个商妇,好好的为何要不喜武将?武将到底是官身,她哪有资格不喜?   何况若非有这些将士们,她哪能安安稳稳的船漂亮衣服,每日里各种挥霍?   “你说,这本书里的小将军是个废物。”齐栾找了一个借口,心说你原先在监狱的时候,还说过“齐栾”不咋地。   虽然当时的云若妤并不知道他就是齐栾。   “他难道不是个废物吗?”云若妤瞪大眼睛,把那本话本仔细的翻了翻,想知道自己和夫君的分歧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她说一个话本人物是废物,夫君就会问她是不是不喜武将,这两件事情可以混为一谈吗?   “夫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云若妤认真的告诉齐栾,话本是话本,现实是现实,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虽说她觉得齐大将军做事很不地道,私德有亏,但他这些年立下的战功却是人尽皆知的,这一点根本就不能否认。   “你若是拿齐大将军同这话本里的废物比,是不是有点儿太侮辱人了?”云若妤如是说道。   然后齐栾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他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云若妤好像是在夸他,但好像又没有完全在夸他。   话一直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拿话本里的废物跟他比,的确是有些侮辱他。   但是什么叫做他私德有亏,做事不地道?他曾经做了什么让云若妤误会的事情吗?   齐栾很仔细的想了想,想起了京兆府天牢里头,云若妤从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对云若妤始乱终弃这个谣言,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   只不过齐栾有些无奈,这都已经忘记之前的事情了,怎么把这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夫人觉得,武将应当是怎样的?”齐栾其实更想问问云若妤,到底对他是个怎样的看法,但基于他对云若妤的这一点浅薄了解,还是决定不要问出来的好。   免得又来一句私德有亏,人品低劣。   齐栾有些承受不起。   “保家卫国,舍生忘死,是大辰的英雄。”云若妤认真道,说起这些事情,眼中便少了一些玩笑,她开始和齐栾建议,要不要捐些银子。   齐栾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云若妤曾经给他的那些银票。   “夫人心善,这件事情我会着人去办。”大辰如今没有什么战役,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比先前要好许多。   “要快一点,有人告诉我,若是在西北,大抵八九月天气就开始转冷了……”云若妤随意的开口,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齐栾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愣神,他倏然抬头问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云若妤说这话的时候,是无意识的,如今齐栾追问,她不得不仔细的开始思考,结果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我不太清楚。”云若妤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想不明白,齐栾见状立马开口转移话题,让她不要再想。   只不过这举动太过刻意,让云若妤产生了怀疑,“夫君为何这般看着我?”   齐栾有些些无言,他也没有想到云若妤居然会这般的敏锐。   她好像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夫君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为什么我会头疼?”云若妤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原本还好好的,但她这会儿却脸色苍白的揉着额头,只是她并不想稀里糊涂的,越是弄不明白,就越想去想清楚。   方才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她为什么会记住?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是什么人告诉她的,难道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云若妤越想越觉得头疼,越头疼她就越是逼迫自己去想。   直到控制不住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眼泪在脸颊上肆虐,这并非是伤心,而是疼的。   齐栾哪里还能让她在继续想下去,一边冲着外头喊让他们去请太医过来,一边手掌覆盖上她的手,把人整个儿拦在怀中哄着她,让她莫要胡思乱想。   云若妤痛苦不已,不知在喃喃低语什么,齐栾听不明白,如今也没有太多的心思,“阿妤,阿妤你冷静一点,什么都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你看看我。”   云若妤看向齐栾,却有些看不真切,她按住自己的额头,却痛的无法思考,“我…我…”   她如今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齐栾全程目睹这一切,心中触动非常,他虽然知晓她受伤,但这伤在脑子里,并非外伤,她平日里看起来很是正常,除了认知有些问题,其余的都和正常人无意。   他便下意识的忽略了。   根本不知道事情居然会这般严重,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就让云若妤受了刺激。   太医是被罗察和暗卫首领一块儿抓过来的,毕竟齐将军那惊慌失措的声儿,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见,云若妤倒在齐栾怀中不省人事。   太医诧异不已,“这是疼晕过去了?”   这事情可大了。   “不是,我把她打晕的。”齐栾轻声开口,原本他也不想这么做的,只是云若妤的情况很不好,让她这么继续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太医和身后跟着的暗卫首领还有罗察都齐齐的沉默下来了。   虽然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是个最好的办法。   但他们着实没想到齐大将军居然真的能下得了手,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的,说打晕就打晕。   但是太医不敢看太久,便顺势开始把脉,“齐将军,方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来。”齐栾开始回忆先前的事情,笃定的开口,说云若妤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无意识的说了出来,若非他追问,云若妤也不会变成这样。   太医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给云若妤开一些安神的药,让她可以冷静下来。   太医还说,云若妤也许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齐栾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太相信,他缓缓偏过头,问太医是不是因为方才受到刺激的缘故。   太医点了点头。   结果齐栾却半点也不在意,让太医莫要想些有的没的,之前怎么治,如今也怎么治。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不介意同太医好好的聊聊。   太医被赶出门的时候还在疑惑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只说五公主有恢复的迹象,可没说刺激五公主让她恢复记忆。   若真的用这个法子,莫说是齐将军,就是陛下也饶不了他。   齐栾打发了太医和暗卫,独自一人守着云若妤,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其实她能不能恢复记忆,齐栾一点也不在意,他只希望云若妤可以好好的,再也不要经历那样的痛苦。   “都是我的错。”齐栾缓缓垂眸,眼眸中有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和深意。   齐栾如今对南疆的厌恶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倘若不是他们耍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他也不至于早战场上命悬一线,若非如此,这些事情统统都不会发生。   齐栾明知这些都是自己的迁怒。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迁怒。 第63章 误会   云若妤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醒过来的, 太医留下了药方,也给她施了针,只是她一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能当上太医的, 自然不是什么脑子不灵光的愣头青, 云若妤的情况又非常的特殊。   他们当然得把话说的紧一些,以便日后可以开脱。   云若妤醒过来的时候, 齐栾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他守了云若妤整整一夜, 已是累极。   温暖和煦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 也同样的撒在齐栾的脸上。   云若妤见状,伸出手来想要替他阻挡。   几乎是云若妤刚醒,齐栾就觉察到了,他明明担心了一个晚上,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唤他,反而是闭着眼睛装睡, 想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 是她再给自己挡阳光,手臂凌空支棱着,本就不轻松, 何况云若妤才刚刚醒来, 齐栾缓缓勾唇,轻声道, “拿下来。”   云若妤一惊, 听到齐栾的声音, 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收回,心里有点儿沮丧,果然,是她多事儿。   岂料齐栾抓着她的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这般举着,不累吗?”   手掌下传来温热的触觉,齐栾已经醒过来,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动作,睫毛轻轻拂过掌心,带来些许酥麻的痒意,她想要把手收回,却有些舍不得,“夫君,你怎么睡在这里?”   齐栾也不想这般毫无形象的睡着,只是实在没有法子,他昨日守了云若妤一夜,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缓缓合眼,这会儿累的连手臂都不想抬起,他倒是还有力气同云若妤解释,可是解释之前,他还得知晓云若妤记住多少。   “昨日的事情,夫人还记得多少?”齐栾实在是不会迂回,故而问的直接。   云若妤听见这话,显得有些茫然,她方才醒来的时候,头疼不已,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记忆似乎变得非常的混乱,有些理不清头绪。   如今听见齐栾这么问,大概明白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夫君为何这般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与我有关?”   齐栾听到这儿,大抵明白云若妤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刺激到她的,他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再提,只是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齐栾想要息事宁人,但云若妤却不愿意,尤其是这般含含糊糊的回应,让她很不习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若妤想要自己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询问齐栾,而齐栾昨日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就刺激到了云若妤,这会儿她好不容易醒来,齐栾也不敢随便乱说。   就是这犹豫和纠结,让云若妤心中有了计较。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把我气到了?”云若妤想了想,觉得这才是原因。   齐栾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说云若妤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把她给气到了,这是什么话?一个是无心的,一个是有意的。   公主殿下这话说得,委实有些过分了。   “我没有。”齐栾的声音有点儿冷淡,他无奈的看了云若妤一眼,“我看起来就这般的不靠谱吗?”   云若妤看了看齐栾,又瞧了瞧自己,“既然我变成如今这样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看你这模样,是不是守了我一晚上?”   齐栾的确是守了云若妤一晚上,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好。   “若非是你心中有愧,你为何要守着我一个晚上?”云若妤的询问有理有据,但齐栾听到这儿,心情却非常的糟糕。   他为什么会守在这里一个晚上,难道她一点都不知道吗?   “你不清楚?”   云若妤想了想,依旧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守一个晚上吗?”齐栾的声音有点儿烦躁,像是被误解了而心里不痛快。   云若妤的心中其实是有猜测的,但是她最近被打击的有些厉害,不敢胡思乱想。   为什么在这里守一个晚上啊……   “夫君是因为担心我的原因吗?”云若妤的声音有点儿茫然,像是不怎么相信,齐栾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埋怨到如今的无奈。   “不然你以为呢?”   他不答反问,像是把所有的思考都留给了云若妤,但这明显是在增加她的负担,可也真是因为如此,让云若妤没了闲暇的时间去思考别的。   云若妤因为齐栾的一句担心,就歇了别的心思,原本还在思考她为什么会忘记,如今的思绪全部都变成夫君为什么会担心她,到底是什么原因担心她。   想着想着,连带着自己的思绪也都偏移。   看着齐栾久久不曾言语。   齐栾早已经注意到了云若妤的注视,他本来是可以接受的,但时间一久,饶是齐栾这脸皮再厚,也受不住这般直白的注视,“夫人…你别这么看着我。”   “夫君守了我一夜,是因为担心我?你会担心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夫人,还是因为喜欢我?”云若妤认真的问道。   齐栾听得清楚分明,这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   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却被云若妤问了出来。   这问题很好回答,他如今欺负云若妤记忆全无,自然不会有什么别扭,“当然是因为你。”   他的夫人,也只会是云若妤。   “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齐栾轻声回应,轻轻的揽过云若妤的肩膀,“你要好好的喝药,一定不能有事,知道吗?”   云若妤虽不知齐栾为何这般担心,可被人在乎的感觉并不赖,她轻轻的点头,答应下来。   齐栾知晓云若妤忘了昨日的事情,他亦不想云若妤胡思乱想,万一又刺激到她就不好了,故而不再隐瞒,找了个借口把这件事情解释了一番,说她昨日忽然晕了过去,闹得府中人心惶惶,找来的大夫说她是劳累过度所致。   “劳累,过度?”云若妤听到这个理由,却不怎么相信。她这成日里睡到自然醒的,能劳累到哪里去?   “对,大夫是这么说的。”   “我每天除了吃喝就是买东西了,就我这样的还劳累呀?”   齐栾听见这话,有些沉默下来,这借口听起来的确是有一点假,但除了这个借口他也想不到别的。   “夫人,这件事情我也很难和你解释清楚,那大夫说,这劳累和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不适没有太直接的关系。”齐栾开口说道,这是昨儿个太医交给他的话术,事关云若妤,齐栾自然是上心的。   “是吗?”云若妤揉了揉额头,只说自己还有一点头疼。   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并不好,浑身上下哪哪儿都很疼,尤其是头,更是痛的不行,但是她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夫君说她是劳累过度?   但她怎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齐栾知晓云若妤不好糊弄,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隐瞒,她昏迷了多久,用了什么药,都不曾隐瞒她。   真真假假的话,让云若妤信以为真。   “是吗?”云若妤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开始思考自己丢失的记忆。   诚然,齐栾的话无懈可击,可她还是觉得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过去,晕倒之前的记忆记忆是模糊的,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   “嗯,大夫说你最近没有好好的休息。”齐栾吩咐一旁守着的鹿竹去把药端过来。   打算亲自喂她。   她太过于安静,而齐栾不愿她这般安静,一边给云若妤喂药,还一边同她说话,“夫人,良药苦口利于病,万万不可挑剔。”   云若妤其实并不是个任性的姑娘,无论是先前,还是如今,就算是她记忆完好的时候,也是平易近人的。   偏偏齐栾不知道,他只当药汁苦涩,没有什么人愿意喝下。   尽可能的哄着云若妤,而云若妤也不排斥齐栾的温柔。   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她每喝一口,齐栾就会夸她一句,毫无温度的夸赞,听着奇奇怪怪的,偏偏云若妤不这么觉得,兀自笑的甜蜜。   倒是鹿竹和银蝶,守在一旁差点儿抖了起来,这一碗药这么喂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先败下阵来。   “夫人,你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云若妤想说自己其实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齐栾一直在问,她虽觉得有些奇怪,倒也不排斥,也没过多的计较,只当齐栾是在担心她。   “没有,我很好。”云若妤喝了药,半靠在床上听齐栾说话。   两人聊得都是一些小事,最后声音越来越轻,鹿竹和银蝶许久未听见声音,走进内室一看,才知道齐栾睡着了,云若妤正努力的给他盖好锦被,趁着没有人在,偷偷的摸了摸齐栾的脸。   看到全过程的鹿竹和银蝶:“……”   她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鹿竹和银蝶虽然知道这于礼不合,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守在了内院,谁都不让进。   将军和公主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再这样下去,她们会瞒不住的。   ……   之后的一些日子,府中下人伺候的时候,那是愈发的小心谨慎,能进内院伺候的,都是一个个把过关的。   每个人都是谨言慎行,就担心又刺激到云若妤。   最夸张的还是齐栾,翰林院那边告了假,至于商铺也不去了,成日里就只想着陪在云若妤的身边,通常云若妤想去哪里,他都会陪同一起。   起初云若妤还是很高兴的,因为齐栾陪同她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只要是她想去的,齐栾都会陪她一块儿去。   无论是胭脂铺还是绣坊。   形影不离。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云若妤渐渐的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夫君要这么不遗余力的陪着她。   当齐栾又一次想要陪云若妤外出的时候,却被云若妤拦住,她非常认真的看着齐栾,问他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自己,“铺子里不忙了吗?”   “你先前不是说还有些账都没有理清楚吗?”   齐栾想起自己原先的借口,倒也没有反驳,“还没有,我还是很忙的。”   云若妤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有些意外的看向齐栾,既然还是这么忙,为什么会有时间过来陪着自己?   难道是因为……   自己这病,其实很严重吗?   直到现在,云若妤都不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得病,但她有眼睛会看,府中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   像是生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小心翼翼的避讳着,不让她知晓。   云若妤其实并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多少的不适,但是每个人流露出来的模样,让她觉得非常疑惑。   如今连夫君也是这样。   云若妤想到了一种可能,心无端端的往下沉,莫非是她命不久矣了?   所以夫君才会抓紧时间陪着她,无论去哪里都宠着她?是这样的吗?   无怪乎云若妤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齐栾的这一举动,太医一日之内要被皇家召见好几回,往往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就去了东宫。   而后还得去后宫走一遭。   皇宫里汇报完了,就去宫外走一趟,长公主府和二公主府,还有七皇子府。   这一圈全部走完了,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头来过。   主要是齐大将军最近,实在是有点古怪和蹊跷。   顺帝批折子的时候,听翰林院过来禀告,说齐栾要告假一旬,特意来请陛下拿个主意,顺帝只说齐栾旧疾复发。   完了之后把暗卫找来询问,得知齐栾终日无所事事,每天陪着五公主挥金如土。   流连脂粉铺子和绣坊。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顺帝也沉默了,“老大,你去把太医再给朕找来,小五当真没事吗?是不是太医对朕还有所隐瞒?”   若真的没事,齐栾为何会有这般举动?   而皇后哪儿,知晓顺帝又一次召见太医之后,也开始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于是太医刚从御书房出来,又被皇后喊了过去。   太医:“……”   如此反复几次,就连太医自己都开始怀疑,难不成五公主的情况真的有什么不好,而他没有诊断出来?   从宫中急匆匆离去的太医,不由分说的去了将军府。   云若妤正在惆怅自己的情况如何,看到疾步而来的太医,心更是沉到谷底,她果然是命不久矣了吗?   而齐栾看见太医的态度,并不比云若妤冷静多少。   太医为什么过来,难道是云若妤的情况很严重?   这所有的误会撞在一块儿,惹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 第64章 形影不离   云若妤和齐栾瞧见大夫上门来, 心里也是紧张的不行,她下意识的躲在齐栾的身后,心中还有些慌乱,“夫, 夫君, 大夫为什么要上门来?”   怎么忽然就过来了,难道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齐栾心中也是满肚子的疑问, 诧异的看向太医。   太医内心纠结不已, 如果可以的话, 他也不想来这儿啊, 这不是…没办法么。   “夫人,今儿个是复诊的日子。”太医恭恭敬敬的开口,端着一副平和的模样,打消了云若妤心中的疑惑。   齐栾便没有阻拦,请太医进屋。   太医也知道这贸贸然上门来非常的唐突,只不过时间不等人, 若是五公主当真又什么隐疾是他没有诊断出来的,这事情到了最后, 可是很大的麻烦。   正厅里, 太医聚精会神的为云若妤诊脉,云若妤心中紧张,不安的看向齐栾。   这些日子以来, 齐栾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什么要紧事情都放在了一边,这原本就让云若妤感觉到疑惑, 她心中本就担心, 偏偏这个时候, 大夫还上门来了。   这让云若妤如何不多想?   同样担忧的还有齐栾,他总觉得太医来的蹊跷,莫非说是云若妤的病情有所恶化?   两人心中紧张,看向太医的时候,自然不会太过平和。   三人心中同样惶恐,某种意义上竟还算的上是殊途同归。   虽说心中有所猜测,但是太医诊脉还是有一手的,看了又看,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五公主的脉象非常的平和,比起之前来好的太多太多。   脉象无碍,太医心中也有了数,回话的时候底气也足了些。   只是交代了平日要好好的休息,切莫劳累。   齐栾听出弦外之音,自然是放心的。   可怜云若妤,全然不知太医的身份,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只能凭借着本能来判断,她看到大夫先是神色匆匆的,而后眉头紧锁。   如今看了夫君一眼才展颜。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   他们府上请的大夫,一直都是这一位,若是夫君想要收买,也是非常容易的。   云若妤垂眸,掩盖住心中的不安。   太医看向齐栾,当然是习惯使然,可他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云若妤,没想到她会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结果就闹出了这个误会来。   太医趁着云若妤离开,顺势还给齐栾诊断了一番,两人也算是老相识,太医便没有拐弯抹角,“齐将军,您这个伤,反反复复,一直好不全,微臣猜测是因为伤口掺了毒的关系,这也许只有南疆可解。”   他们这里的药,也只能防止不继续恶化而已,若是要彻底解毒,必须要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齐栾轻轻点头,事情到底如何,他心中其实是有数的,“开药方吧,莫要让公主知晓。”   他伤口上的毒,他其实心中清楚,好不好得了也没太所谓,虽然千山和千夜还在南疆寻找所谓的圣花,可齐栾向来不会把希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只是这毒,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他的时间也许还有很久,也许没有多久。   一切都是未知数,齐栾如何能保证什么。   有些虚假而空洞的誓言,他甚至都懒得说,说出来也不知要磕碜谁。   太医走了之后,将军府中又开始熬药了,云若妤看着黑咕隆咚的药,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她问齐栾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齐栾有些疑惑云若妤为何会这般想,“大夫不是说了吗?你这是劳累过度,只需要好好的休息就好。”   可云若妤却不这么想,她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隐疾,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她,都在瞒着她。   惶惶不安了许久之后,她也不想有所忍耐,再齐栾又一次端来汤药喂她的时候,按奈不住的问了出来,“夫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若非齐栾心智坚韧,估摸着要把手里的汤药给打翻,他不动声色的看向云若妤,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谁同你说的你快要死了?”   云若妤指了指面前的汤药,又说起了齐栾的种种怪异行为,“你是不是从大夫哪儿知晓了,我要命不久矣,所以你才会花心思花时间陪着我的?”   齐栾愣在当场。   他哪里是知道云若妤命不久矣想要陪着她?   他分明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想要和云若妤待在一块儿罢了,更何况他也得保护云若妤,免得她又受了刺激。   “大夫只说我是操劳过度,但是我每天都好好的,哪里劳累过度了…一定是我快要死了。”云若妤越想越觉得心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哭的好生伤心。   齐栾也开始反思,到底是什么行为,让云若妤有了这样的错觉。   “你真的只是劳累过度。”齐栾认真的开口解释,但他毕竟不是大夫,不能从大夫的角度来忽悠云若妤。   可领兵打仗那么多年,手底下的兵若是不听话,他有的是办法可以对症下药。   虽说如今面对的是云若妤,这不是自己的兵,但本质也差不多。   除了面对云若妤的时候,齐栾会心软。   “你既然认为那大夫是我请来的,我们去外头随便找个大夫诊断诊断,如何?”齐栾认真道。   云若妤听见这提议,心思微动。   齐栾想的简单,既然她担心,那就从源头上杜绝云若妤的担心。   两人去了不少的医馆,也是临时起意的,云若妤受的伤一般大夫根本就看不出来,但她前几日受了刺激,身子还有些虚弱。   不管去哪个医馆,得到的结论都是让她好好的休息。   若说一个大夫有可能被收买,这金陵城所有的大夫,应当不会被收买。   两人从医馆出来之后,云若妤的情绪也好了许多,还一同去了抱月斋买核桃酥,那是云若妤很喜欢的糕点。   齐栾一直都记得。   犹记得一开始,云若妤喊他念书,脱口而出的便是抱月斋的核桃酥。   抱月斋的客人很多,作为金陵城最出名的糕点铺子,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客人过来,大家基本都是排队的,排着排着也就习惯了。   齐栾其实最不耐烦这种事儿,但在抱月斋门口排队的经历,也是有的。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当初大概觉得云若妤因为他的缘故受了伤,他于心不忍,良心有愧。   如今和云若妤站在一处等着,心中又有了别的感触。   两人一边排队的时候,还一边说着悄悄话,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对面酒楼以罗察为首的将士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将军这算不算玩物丧志?”   “怎么说话呢?这分明就是见色忘义。”   罗察:“……”   他听来听去,也没觉得这后头的话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差不多吗?都不是什么好话。   罗察平日里就在暗中保护着,这是他身为副将的职责,但是他们几个就,“你们怎么那么有空?老将军准许你们出来了?难不成是偷偷溜出来的?”   一说起这话,众人叫苦连天的,他们哪里敢在老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开溜,这不是有些事情要找将军商议吗?   “千夜和千山传回来消息,将军身上的毒似乎有些眉目了。”低低的声音响起。   围观的众人也没心思继续围观下去,一个个激动万分,“当真?”   “真的假的?”   “要我们做什么?”   “这件事还得找将军商议,可将军看起来对那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在意。”说话的人有点儿苦恼,其实他们早就知道齐栾对这件事情压根就不在乎。   那毒就跟不是在他身上一样,除了一开始脸色白一点,吃的苦头多一点,其余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众人都非常的苦恼,倒是罗察一直看着底下说笑的两个人,心中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比起自己来,齐栾更在乎的是云若妤。   若是…若是让五公主来说…   罗察想了一般,就捂住了自己的脸,没有办法,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根本就不敢想。   他大多数的时候,陪同齐栾一块儿住在将军府,很多事情别人不知道,但他还是一清二楚的,齐栾的心思,也许他比齐栾都清楚。   若是拿五公主做筏子,或是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五公主,罗察只怕自己很快就会没命。   但他们办不到看着齐栾出事。   最终商议来商议去,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对面抱月斋门外的两个人已经买到了核桃酥,你一块我一块的分着吃。   不仅如此,两人最终携手离去。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实在是不明白,这一样都是核桃酥,这互相喂喂就能好吃点儿?   到底是咋尝出来的?   “小罗,你也去买点回来。”   他们倒是要尝一尝,这抱月斋的核桃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能把他们的大将军变成这样?   半个多时辰后,核桃酥买回来了,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虽然很想试试将军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倒也实在做不出互相恶心人的事儿。   自个儿咬吧咬吧就吃下去了。   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难怪将军喜欢。   这人一旦吃到好吃的,嘴里的话就多了起来,“五公主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你们说那南疆的圣花有没有用啊?”   这话不过是随意的提了一提,但所有人都上了心。   并且想法都挺相似的,这南疆的圣花,应该不止一朵吧?   按照他们对南疆的了解,应该是如此的。 第65章 南方来信   云若妤发现自从他们去过医馆之后, 齐栾又开始忙碌起来,常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好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云若妤已经习惯。   齐栾虽然恢复忙碌的日子,却没有再忽略云若妤, 晚间归来的时候, 定会去寻云若妤,就算是寻常的说说话, 也是好的。   至于留宿, 齐栾依旧是拒绝, 云若妤虽不明白为何, 但也学会了给自己挽回尊严,给齐栾找借口。   她搞不明白齐栾为何避开她,诸多的试探也为搞明白,但若说齐栾不喜欢她,又说不过去,几次三番的搞不清楚来龙去脉, 云若妤索性不去理会。   只当齐栾这般,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是有什么隐疾难以启齿。   身为妻子, 不能给丈夫宽慰也就罢了,还总是那这些事情去烦扰夫君,这是她的不是。   云若妤真正的做到了吾日三省吾身。   每天都在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过错。   尽量的做到不去打扰齐栾, 几日下来她倒是习惯, 这话说的多了,说的云若妤自己都快要相信, 恢复了从前的怡然自得。   这就导致齐大将军开始陷入纠结当中, 他想知道为何云若妤最近都不缠着自己了。这明明是自己昔日心心念念的事儿, 如今心想事成,却没有想象中的愉悦。   齐栾心中不悦,见到手下将领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因为齐栾忙着想法子多赚些银子,他们聚会的地点,就从酒楼,改成了商铺。   齐栾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听他们说话。   说的便是昨日的消息。   齐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并未在意他们说的话,“若是寻不到也不必强求。”   众人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纷纷开始劝说齐栾。   齐栾听得有些烦躁,声音也冷了几分,“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有没有那圣花还是个未知数,让千夜和千山不必再寻找,还是早点回军营,南疆毕竟不是大辰,不可久留。”   这件事情齐栾早已经说过好多次,可不论是他们几个,还是留在南疆的千夜和千山,都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还说军令有所不受。   齐栾如今不在军中,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原先还是个没影的事儿,他们都不肯放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眉目,他们愈发不愿意放弃了。   罗察见说不通,就兵行险招,说起云若妤来。   齐栾本想呵斥他们闭嘴,待听见这话之后,却有些好奇,“此事当真?”   罗察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大将军心中最牵挂的,果然还是公主,这自己的毒久久不曾痊愈,却一点儿也不上心,他们不过说了一句这圣花也许可以治愈五公主。   将军就收起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了。   这真的是……   “千山和千夜查到了什么消息?这圣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齐栾追问道。   众人纷纷哗然,心中默默腹诽,不是一个劲儿的说这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传言,当不得真的吗?怎么如今这般在意了?   但上峰毕竟是上峰,他们就算心中有怨言,也不能多言。   只能耐心的开始解释。   齐栾其实听过这圣花很多回,但他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听的也是一知半解的,如今倒是有点儿想知道,这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   罗察等人心中有所察觉,却也不敢乱说话,但他们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好歹将军愿意对这件事情上心了。   一时之间众将士们热情高涨,只是话说了没有多久,暗卫便过来了,“齐将军,陛下急召您入宫,南疆有异动。”   齐栾听罢再不曾多言,立刻回府换了官服去了宫中。   御书房里。   顺帝看着折子皱眉,文官和武官泾渭分明的站在一旁,待见齐栾过来,统统都松了一口气。   “臣齐栾,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栾尚不知来龙去脉,但见群臣聚首,也明白此事应当颇为棘手。   “齐爱卿请起,今早朕刚刚收到了战报,说是南疆有异动。”顺帝也没有卖关子,最近齐栾做了点什么,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本就是召齐栾回京来养伤的,倒也不必给他安上一个失察之罪。   在顺帝的诉说当中,齐栾终于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何事。   南边气候炎热,多有雨季,可从去岁的雨季过去之后,便再无降雨,起初他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这个情况愈演愈烈,如今竟然演变成了干旱。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大辰近年来无甚战事,风调雨顺,国库也有盈余,只需部拟出章程赈灾即可。   但那边境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南疆。   南疆本因为战败,和大辰止戈,签订下和平盟约,如今因为南边干旱,南疆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齐栾回京养伤,留在南边的倒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只不过,在南疆军队眼中,威慑他们的,从来都是齐栾。   齐栾不在边境,顺帝心中亦有诸多担忧。   “陛下且安心,臣伤势已然有所好转,原本就是这几日想来奏请陛下准许臣回边关,如今正是个好机会,臣便提前几日出发。”   齐栾的声音铿锵有力。   御书房中一片安静。   这本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齐栾的伤势如何,顺帝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旁人不清楚。   如今南边内忧外患,打仗怕是下下策,便是侥幸取胜,怕也是要损失惨重,顺帝本不欲开战,却不知南疆如何想。   他们若是知晓齐栾不在军中,也许会破釜沉舟。   这一回,齐栾还必须要走,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顾卿留下,齐卿留下,你们且散了。”   顺帝单独留下了顾锦时和齐栾。   朝臣们不敢妄加揣测帝心,纷纷跪安离去。   御书房中只留下君臣四人。   顺帝问齐栾伤势如何,齐栾也未曾拿乔,“若是南疆执意开战,臣昔日能打的他们丢盔卸甲,如今亦能。”   顺帝久久未曾言语,他丝毫不怀疑齐栾的赤胆忠心,只不过这会儿有点烦躁,“朕是问你伤势如何,又不是问你能不能打败南疆。少同朕扯这些有的没的。”   齐栾:“……陛下,臣的伤势无碍,今日即可动身。”   “你有事没事,朕还不清楚?听闻你最近都快把太医院首座给吓出病来了?”顺帝随口说道。   齐栾只说自己没事,太医院首座那也跟他没关系,那都是因为云若妤。   “南边干旱,朝廷自是要赈灾的,此番赈灾便由锦时主持,朕会下旨让你二人一同前往南疆。”顺帝心中早已经有所打算,他不过是担心齐栾会冲动。   “臣遵旨。”顾锦时和齐栾一同跪地接旨。   如今赈灾一事迫在眉睫,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是没法子慢悠悠的去筛选,他二人便是最好的人选。   齐栾一直到宫门落钥才离去。   和顾锦时一左一右分别离开。   齐栾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想着回府要和云若妤如何解释,虽然心中踌躇,可脚步却未曾停歇,一路走到了正院,鹿竹和银蝶见到他归来刚要进屋禀告云若妤,便被齐栾拦下,“我自己进去就好。”   她们俩连忙让了路,齐栾走进屋子,才发现云若妤靠在软塌上睡着了,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一些糕点,纹丝未动。   齐栾认出来,那是云若妤做的。   这糕点做法繁杂,云若妤不爱做,她自己好似也不爱吃,但因为他喜欢,她经常做,一开始齐栾还以为是府中厨子做的。   直到那一次他发现她精通厨艺,才发现了这件事。   靠在软塌上的人睡得其实并不安稳,齐栾也没有想过要叫醒她,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夫君……”云若妤浅浅呓语,齐栾听得真切,唇边泛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鬓边碎发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脸上,带来了些许痒意,云若妤有些难受,想要用手抓掉,齐栾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些。   两人动作一致,毫不意外的,两人的手指也碰在了一块儿。   因为这动静,云若妤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心中愉悦,语气也软软乎乎,“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喊我?”   “见你睡着了,便没有想着吵醒你。”齐栾的声音有些淡,圣旨已下,他明日辰时便要离开,归期不定,齐栾知晓自己的伤势并没有那么快好转,他其实早已经归心似箭,只是放心不下云若妤。   如今更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解释。   “夫君你尝尝我给你做的糕点。”云若妤端起一旁的糕点,很是高兴的递给齐栾,“你尝一尝,是我做的好吃,还是抱月斋做的好吃。”   这糕点齐栾尝过很多回,她于厨艺一事上,颇具天赋,无论是什么食材都能处理的极好,就算是清粥小菜,也是味道一绝。   齐栾笑着接过,还未放到嘴里夸赞的话就已经顺势而出,“自然是夫人做的最好吃。”   云若妤心中满意,催促他再吃一些。   齐栾满腹心事,本无口腹之欲,却见云若妤兴致勃勃,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但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无论他怎么隐瞒,很多事情都隐瞒不了。   况且如今的情况更是麻烦,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夫人,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呀?”云若妤没当一回事,随口问道。   “明日,我要同顾老板去南疆一趟。”   哐当一声,云若妤手中的盘子掉在地上,里头还有两三块糕点,也悉数的滚落到地上,她心中一颤,似有些难以置信,“怎,怎么会那么突然?为什么要去南疆?你先前怎么没有同我说过?”   南疆距离金陵千里迢迢,云若妤也唯有在地图上才瞧见过,她一直都以为,那对于自己是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她听说过许多关于南疆的传言,一直都只当是个传言,却没想到齐栾如今告诉自己,他要去南疆。   “是临时决定下的。”齐栾蹲在地上,小心的捡起那些瓷片放在一旁,那滚落在地上的糕点也被他珍惜的捡了起来。   上头沾染了稍许灰尘,他也没怎么嫌弃,吹了吹就放吃了下去。   云若妤并未关注到这些,她尚不能接受齐栾要去南疆这件事,如何还关注得到其他?   “为什么呀?”   “你要去多久?去做什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云若妤心中慌乱,她其实都清楚,夫君是个商人,素来都要走南闯北行商的,若是安居一隅之地,他们也挣不下如今的家业。   但这段时间的陪伴,让云若妤忘记这些。   果真,时间一久人就会不受控制的生出贪念,她既舍不得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想要夫君可以常伴左右。   当真是……贪心。   “你先别着急,慢慢的听我说,你也知道先前大辰和南疆交战数年,一直分不出胜负,直至去岁,南疆兵败,签下和平盟约,南疆无一战之力。   大辰也需要休养生息,如今旱灾突起,唯恐南疆有不臣之心,所以他决定要走一趟。   云若妤方才激动,如今冷静下来,倒是对齐栾的话有诸多的疑惑,这道理她其实都懂,只是这和夫君能有什么关系?   “你一届商人,既不能领兵打仗,又不能出谋划策的,你去南边做什么呀?”云若妤心中甚是疑惑。   齐栾被问的哑口无言,他……   “我是去赈灾的。”齐栾找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借口,“我虽不能领兵打仗,但也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不忍看见同我一样的百姓受苦,顾老板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金陵商会一致决定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况且我原本就打算过了端午之后,去一趟南边……”   “听说那边的东西和金陵大不相同……”   齐栾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金陵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这是个非常容易积攒名声的时候,金陵的这些商人们,势必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就算云若妤心中有所怀疑,也不会露出马脚来。   “可是,这多危险啊,若是万一开战,会不会有所波及?”云若妤心中担忧,想要劝齐栾不要去,若他想要帮助更多的人,他们多捐些银子即可。   “夫人,据我猜测,这仗是打不起来的。”齐栾耐心的劝说,他人都还在金陵,这仗要怎么打?他和南疆的军队交手许久,对方是几斤几两,他如何不知?   若他不去,倒真的有可能生事。   “我原本就要去南边做生意,如今不过是提前一些时日过去,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云若妤听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继续拦着齐栾,“你心中已有打算,你自行决定便是,我不会拦着你做善事,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保重自己。”   齐栾听得清楚明白,恍惚之间,他想起了幼年的时候,父亲出征,母亲站在家门口送他离开的场景。   母亲的脸上亦有许多的不忍,每每想要开口挽留,却从未说出口。   只希望父亲可以保重自己,“你护着黎民百姓,我心中的骄傲万分,可你是我夫君,骄傲之余我亦担忧万分,唯愿君珍重。”   齐栾看着云若妤,看着她眼中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担忧。   了然的笑了起来,他将云若妤拉进怀中紧紧的抱着,认真的许下承诺,“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他心中,有了牵挂。   “阿妤,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之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齐栾不想在纠结云若妤究竟是为何原因将他认成是夫君。   云若妤尚未恢复记忆,可齐栾并未失忆。   她心智不全,但他却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此去南疆,他除了评定祸乱之外,还会找到当初给他下毒之人,待他归来,他会奏请陛下主婚,无论用什么理由,他都会堂堂正正的迎娶云若妤过门。   到时候她爱把他认成是书生或是商人都无碍。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再阻止。   齐栾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早已没有昔日那般大度,从前想着他命悬刀尖,有着诸多变数,给不了她一世安稳,便想着解除婚约,金陵城有诸多青年才俊,陛下定能给她找到良配。   可如今……   齐栾是看谁都不顺眼。   觉得谁都不靠谱。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想到这个可能,心中就烦躁非常。   所以,还是他自己来照顾更好,交给旁人,他放心不了,也无法安心。   作者有话说:   过两天换副本。 第66章 佛前期许   春去秋来, 秋收冬藏。   时间过得飞快,齐栾离去那日走的太过匆忙,未曾和云若妤当面告别,只是留下了只言片语, 她心中难过, 却只能独自承受。   行商居无定所,齐栾甚至连一个地址都未曾留给她。   即便云若妤想要写上只言片语寄托相思, 都无法送到齐栾的手中。   南边的旱灾, 没过多久, 就传遍了整个金陵, 金陵的商会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齐栾料想的那般,赈灾的米粮和银钱,很快就自发的筹集起来,送往南方。   迟迟未曾有战争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长公主和妹妹一样, 担心自己的夫君,日日茶饭不思, 只是长公主和顾锦时还能互通书信, 云若妤却只能对月相思。   齐栾不在金陵,云若妤也未曾恢复记忆,曾经有的那些兴趣爱好, 她如今一概不记得, 只是每日数着日子算着时辰,祈祷齐栾早日归来。   顾锦时和齐栾一同去了边关, 他虽同长公主分析过利弊, 南疆绝无开战的意思, 但长公主依旧担心。   这人一旦担心起来,就会想着要做点什么来安自己的心。   云凤岚贵为长公主,地位权势皆有,那她能想到的,也只有祈求诸天神佛。   是以,云凤岚带着云若妤一块儿去烧香拜佛。   金陵的寺庙数不胜数,只是每座寺庙供奉的菩萨不同,所求也不同,云凤岚婚姻顺遂,夫君疼爱,就连子嗣都无需操心。   从未去了解过这些寺庙是做什么的。   云若妤知晓的也只有一个青莲寺,可青莲寺求子,俨然同她们的要求不符,“长姐,我们去拜佛,要去哪个寺庙?”   这话着实问到了云凤岚,长公主为了维持长姐的尊严,不愿告诉妹妹自己压根不知,便道:“你先前去的哪个寺庙,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云若妤愣在当场,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云凤岚来,“长姐,你要求子?”   长公主:“……”   她已有一子,如今也没想要再生,子嗣一事她并没有太多的要求,比起这些她更好奇的是云若妤,“你先前去寺庙,是为了求子?”   云若妤认真的点了点头,“自是如此,我与夫君成亲许久,都没有孩子……”   往后的话,云凤岚不问也知晓了,大概知道齐栾究竟有多么的崩溃,但是这求子是不怎么需要的,于是两人换了一间寺庙。   基于供奉的菩萨不同,她二人也不敢随便的去,免得误入什么求姻缘的地方。   长公主担心若是自己不小心走错了寺庙,顾锦时归来会找她算账。   两人几番周折,终于来到佛前。   佛像庄严慈悲,二人跪在蒲团上潜心祈愿。   富贵从来如同过眼云烟,唯有平安才是真实。   二人从寺庙离去之后,便去了酒楼用饭,云若妤看着这些精致菜肴,却想起了云若妤做的饭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尝一尝。   “尝尝这些,这家铺子的招牌菜。”云凤岚满脸疼爱的看向云若妤。   他们几人都心疼云若妤受伤,想要好好照顾她,但她这认知,一次比一次的让人无奈。   兄弟姊妹都没有什么办法,唯有宠着她。   云若妤笑着道了一声好,并未拒绝长姐的好意。   两人聊了一会儿,二公主就过来了,她原本是要陪同姐姐和妹妹一块儿去寺庙的,结果早起出门头晕,二驸马不放心,便请了御医,才知是二公主有了身孕。   孩子才两个月大,二驸马本意是让二公主在府中修养,只是二公主觉得她身子无碍,何况许久未见云若妤心中想念,这才匆匆赶来。   “你怎么过来了?本来还说过几日等你好些了,我同小五一块儿去看你的。”长公主亲自起身扶过妹妹,让她好好的坐下,“身子可有不适?太…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没事,就是一开始未曾察觉出来,才会头晕的。”二公主不太在意,有了孩子她虽然也很开心,但到底这孩子还未显怀,她实在是没法子多上心。   比起这些,她当然更关心云若妤。   云若妤知晓二姐有了孩子之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二公主的身上,她一直盯着二公主的肚子看,眼神中充满好奇。   长公主和二公主对视一眼,纷纷的笑起,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长公主有身孕的时候,那时候云若妤还小,对什么事情都是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   她知道长姐有了身孕,也知道她自己即将会有一个侄儿。   但她就是觉得非常神奇,有事没事的盯着长公主的肚子看,直到长公主的肚子渐渐的打起来,她就一脸认真的守着长公主。   闹出了不少笑话来。   如今这情况重现,长公主和二公主可不就觉得怀念吗?   但她们也不敢刺激到云若妤,只能岔开话题,不让她继续想下去。   三人闲聊起来,长公主便问云若妤近日在忙些什么。   云若妤近日来,当真是没有忙什么的,她最近虽然吃好喝好,但是一直都睡不好,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齐栾,并且还会做一些梦。   “我最近老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云若妤觉得她的梦有些大逆不道,都不敢告诉旁人,每每醒过来,只能自己默默的消化,谁都不能告诉。   纵使是对自己的两个侍女,也是闭口不言,如今姐姐们问起,云若妤倒是不知要不要开口,着实憋得慌。   “长姐,二姐…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不过就是…就是…”   云若妤一脸的纠结和为难,长公主和二公主也没有催促,把伺候的仆人遣到了外头,纷纷开始安慰她。   也许是血缘的关系,让云若妤放下了防备和担忧,决定和姐姐们坦诚,“我梦见自己是个公主……”   “啪嗒——”两声,长公主和二公主手中茶盏掉落,两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若妤,神色有惊讶,也有激动。   姐妹二人开始紧张起来,难道妹妹是恢复记忆了吗?   只不过她二人这激动的神情,却被云若妤误以为她们是被吓到了。   她手忙脚乱的擦去桌上的水渍,“我…我不是,我不是…”   二公主和二驸马一同去任上三年,很快就反应归来云若妤的想法,她怕是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皇权至上,普通百姓当然不敢胡思乱想,她和姐姐生来尊贵,云若妤本身就是公主,她们听见这话,想当然的以为云若妤想起前尘往事。   自然忽略了这些。   “你别着急,我就是头晕才打翻水杯的,长姐是顾念着我才如此。”在二公主的解释和安慰下,云若妤才壮着胆子继续说起自己的梦境。   待云若妤说完,长公主和二公主都有些惆怅,这哪里是她的梦,分明就是她往昔的记忆,是她们姐妹共同经历过的回忆。   瞥见云若妤那苦恼和担忧的模样,长公主和二公主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这件事情也非同小可,她们晚些时候还得入宫一趟。不过在此之前,得把事情问清楚,“那先前呢?可有梦到过这些吗?”   云若妤实诚的摇了摇头,说这是最近才梦到的。   近日来,云若妤时常发呆,一个人独自坐在窗边许久,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她其实一直都记得在府中晕倒一事。   可齐栾语焉不详,她亦不知从何开始追问。   如今齐栾不在金陵,她便是想问,也无处寻。   “姐姐,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云若妤苦恼极了,她明白,有许多人心中凄苦,祈祷美梦成真,但她过得好好的,怎么会梦到这些?   这已经不是美梦成真,反而是痴心妄想。   她梦到自己是公主也就罢了,偏偏还一步到位,梦见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嫡公主。   这……白日做梦也没她这般会想吧?   长公主和二公主见云若妤并未想起,只是梦到的时候,心中不知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见云若妤似有不安,倒是压下了心里的焦虑,纷纷安慰她。   云若妤回到将军府,早早的就睡下了,今日梦中依旧不安稳,她梦见了“父皇”要给她赐婚,问她可有心仪之人。   她不过十三岁,哪里会有什么心仪之人?   亲事直接被定下,对方是个武将,金陵城最为耀眼的少年将军。   云若妤不知那是谁,但心中却开始有了隐隐约约的期待,她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的危险,明明自己是有夫君的人,怎么还会梦到这些来?   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一直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梦,她一直没有醒过来,想要见一见这个梦中的“未婚夫”,但是一直都没有想起来。   直到她从睡梦中醒来,依旧一无所知。   云若妤觉得头晕眼花,难受不已。   被鹿竹和银蝶发现,两人又给她找来了大夫。   长公主和二公主分开之后,直接去了宫里,同皇后说起云若妤的梦来,不多时兄弟姐妹齐聚一堂,众人相争不休。   谁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云衍想起原先齐栾问过他的话,齐栾问他云若妤好好的一个公主,为何会认为自己是农妇和商妇。   云衍原先未曾想到问题,如今倒是有了一些眉目。   怕不是那些话本搞的?   云衍想到这里,便让长公主搜寻了一些话本送给云若妤,但是有一个要求,主角必须是公主和将军,兄妹俩在云若妤的宫殿中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   公主的倒是有,可公主和将军的少之又少。   兄妹二人坐在一块儿长吁短叹,纷纷感慨齐栾不容易,妹妹不仅看话本,有时候还会自己上手写,什么样的都有,可就是没有公主和将军的。   两人都在担心,莫非是因为不喜欢?   可看云若妤的模样也不像,这可愁坏了兄姐。   但他们也不知道云若妤心中所想,唯有走一步算一步,着急忙慌之间,长公主也未曾去注意话本里的内容,全部收拾好,想着明日一早给云若妤送去。   此时此刻的他们,全然不知长公主到底给五公主送了什么话本。   而在腊月初一的这一天,齐栾和顾锦时,终于回到了金陵。 第67章 齐栾归来   齐栾和顾锦时到南边的时候, 旱灾已经愈演愈烈,他们原先就有过设想,但未曾想到事情会这般的严重。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隔了没有多远, 南疆的军队在虎视眈眈。   却迟迟没有行动。   众人皆心知肚明因为什么, 战争是打不起来的,但旱灾也是极为要命。   顾锦时和齐栾两人忙的天昏地暗, 若遇天灾, 本就是无可避免, 他们能做的只有防止人祸。   因为旱灾, 百姓颗粒无收,粮食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可水源的问题才是最大的,河流干枯,久未降雨。   原先的水井干枯,顾锦时翻遍所有县志, 重新找寻可以取水之处。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坚持。   历经千难万险, 他们终于找到了水源, 也终于等来了降雨。   这场旱灾,总算是过去。   但因为庄稼尽数被晒死,顾锦时少不得得留下来安抚百姓, 在此地停留。   首辅大人倒也不是不愿为国为民, 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劳心劳力,有些不满, 因为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齐栾就每日在帐中看看书, 骂骂人。   因为他自己伤势还未痊愈, 就连去校场操·练都没有他的份,若是换任何一个官员过来赈灾,齐栾还需要陪同一块儿,必要的时候盖盖章,可因为陪他过来的人是顾锦时。   当朝首辅,权利比齐栾还大些。   他要推行什么,根本不需要齐栾同意。   于是齐栾乐得当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情统统都交给顾锦时处理。   而顾锦时也发现,若是不与南疆开战,齐栾的作用还不如府衙门口的石狮子。   “你既每天这般的得闲,不如替我念念我夫人寄给我的书信。”顾锦时看不惯齐栾这般的清闲,想方设法的要给他添堵。   顾锦时来边关五个月,长公主的书信就送了五个月。   每天一封,风雨无阻。   来的比京城的圣旨还要快。   齐栾看的明白,顾锦时虽然每次都是一脸无奈的模样,可他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那些信翻来覆去的看,每一回他去找人,案桌上永远都是长公主的信。   齐栾心中自然是嫉妒的,可谁让他没有告诉云若妤地址,便是云若妤想写信给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这会儿听见顾锦时的话,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齐栾冷哼一声,半点不愿搭理顾锦时。   顾锦时却铁了心的想要和齐栾作对,“唉,是我考虑不周,齐大将军日理万机,这些琐碎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你的好。”   齐栾缓缓抬眸看他,似乎没听明白顾锦时在说什么鬼话。   “毕竟,齐大将军没有家书。”   齐栾:“……”   他是疯了才继续留在这里。   若是还不明白,就是个傻子,顾锦时是存心过来找麻烦的,齐栾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一眼顾锦时。   甚至连营帐都待不下去,气呼呼的拂袖离去。   顾锦时看着面前的书信,缓缓摇头,这里头说的可都是五公主的事儿,居然一点也不想看到?顾锦时看著书信,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手里的事情给操心完了,再去找齐栾。   齐栾心中有气,便又去训练士兵。   罗察等人明明白白的看到齐栾的模样,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有在训练的间隙才小声的交谈几句,想知道又是谁得罪了齐栾。   最后问来问去才知道是顾锦时。   众人歇了心思,首辅大人和齐将军,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还是安安心心训练的好。   齐栾知道云若妤的消息,已经是晚上了,这信虽是今日收到,但寄出已经好几日,齐栾就算生顾锦时的气也没有用。   但还是装模作样把人打了一顿。   只可惜,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旧伤未愈,打也打不起来,闹得一身的汗,把营帐里的东西拆的一塌糊涂。   到最后,顾锦时和齐栾坐在一处喝起就来。   南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顾锦时不日就要归京,而齐栾本是想顺势留在军营,却被顺帝一道圣旨召回。   顾锦时见长公主书信所言,心中有了别的计较,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不见,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罢了,云若妤既然能在梦中梦见。   也许离她恢复记忆已经不远。   她总有一天会想起一切来,若是到了那时候,事情恐怕会更加的棘手,“你打算,如何同若妤交代?”   齐栾没料到顾锦时会问这些,本着这些日子一块儿头疼的情谊,他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和顾锦时说起自己的打算。   他要和云若妤坦白一切。   顾锦时微微一笑,并没有泼齐栾的冷水,虽然他知晓以云若妤的性子也许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原谅齐栾,但如今她尚未恢复记忆,也许坦诚还能挽回一线生机。   齐栾虽已经决定对云若妤坦诚,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这一路上做了许多的设想,依旧觉得心慌。   这纠结来纠结去,一直到了金陵还没有想清楚。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路风尘仆仆,自然是不能进宫面圣,比起去诉说自己的政绩,顾锦时更想回府去陪长公主,倒是齐栾宁愿去见顺帝。   只要别让他那么快面对云若妤,便是明日早起去早朝也是可以的。   但顾锦时并没有打算成全齐栾,一入城之后,就和齐栾分道扬镳,顾锦时回了家,齐栾开始头疼自己要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临阵脱逃,去了镇北侯府。   齐老将军和阮氏知晓齐栾今日归来,本想着明日去看看他,谁知道齐栾居然回了镇北侯府。   一家人面面相觑,齐老将军愣是没瞧明白,“你回来做什么?”   这时候不是应该去将军府?   “你不知道五公主在等你吗?”   齐栾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害怕,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和云若妤说清楚,他觉得根本就说不清楚,“孙儿,许久未见祖父和母亲还有长姐,故而想着先回家来。”   齐老将军根本就不吃齐栾这一套,他冷笑一声如何不知道齐栾的打算,近期太医又频繁的往将军府跑,定是与五公主有关,齐栾不愿去将军府,怕是心里在害怕。   “你啊…”齐老将军刚想教训齐栾两句,暗卫却突然找了过来,说半个时辰之前,五公主晕了过去,如今昏迷不醒。   已经有人去请了大夫,而他是特意过来寻齐栾的。   齐老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齐栾直接跑了出去,他无奈的笑了笑,吩咐儿媳换好衣裳一同去将军府。   帝后会不会出现齐老将军并不清楚,但他也同样担心五公主,在府中根本就坐不住。   阮氏立刻回了院落。   另一边,齐栾原先有多么的纠结,如今跑的就有多快,甚至顾不得律法在闹市纵马。   这也导致了齐栾比暗卫还要快回到府中。   齐栾赶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在诊断,身上穿着家中常服,应当是暗卫直接去太医家中找的人,齐栾一到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情况如何。   太医紧锁眉头,许久未曾言语。   齐栾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着急,“你倒是说话。”   他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鹿竹和银蝶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还是罗察冒着挨骂的风险把齐栾给劝住,“将军,您总要让太医诊治完了才能知晓情况如何,您…您稍安勿躁,我们也不是大夫,就别添乱了。”   齐栾听到这话虽然心中不满,到底是安静下来了。   太医诊断的结果是脉象紊乱,怕是最近一段时间精神不济,频繁陷入梦魇,才会如此。   “那她何时会醒过来?”齐栾立刻问道。   太医还没有回答,云若妤的声音就从里间传出,“吵什么吵?”   齐栾听见云若妤的声音,自然顾不上太医,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云若妤,“夫人,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云若妤困倦不已,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尚未看清楚来人,就呵斥出声,如今见有人胆大包天的喊她夫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把甩开了齐栾的手,紧皱眉头呵斥道,“大胆,谁允许你喊本宫夫人的?”   云若妤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齐栾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若妤,愣是没反应过来,“公主…你恢复记忆了?”   云若妤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她秀眉微蹙,眼神漫不经心的从齐栾面前扫过,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一直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吗?   如今怎么不避讳了?   可怜齐栾听见这话,只当云若妤是恢复了记忆,要同他兴师问罪,他尚没有想明白要如何解释,此番听见质问,愣在当场,“我……”   “怎么?如今见了本宫,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了吗?”云若妤冷声质问道。   齐栾倒也是从善如流的改口,“臣…见过公主殿下。”   他站起来行礼。   云若妤见状稍稍满意了些,冲着齐栾微微颔首,便问起他的来意,“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臣…是有事要同公主殿下说。”齐栾心中被慌乱和疑惑占据,根本觉察不到问题来,和云若妤一问一答。   配合的天衣无缝。   “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你且说说吧。”   “臣是有一件事情要向公主殿下解释,昔日种种,都是臣的不是,也都是臣害的公主受苦……”齐栾胡乱的解释了一通,鹿竹和银蝶站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着急。   这话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将军这到底是要解释还是要火上浇油啊?   云若妤却是冷笑连连,“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你还妄图让本宫受苦?怕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   她声音倨傲,神情凛然,齐栾昔日并未和云若妤接触过,并不知道云若妤原先是什么性情,见她如此生气,还以为是自己要退婚的原因。   故而又开口解释。   结果显而易见,云若妤愈发生气。   她掀开身上的锦被,赤足走下床,冷冷的瞪着他,“你是在愚弄本宫吗?”   齐栾还想要解释,鹿竹和银蝶却已经听出不对劲来,这语气,这神情根本不是她们公主会说的。   她们公主,最是温柔善良,当真是说不出这般刻薄的话来。   只可惜鹿竹和银蝶还没来得及和齐栾说。   外头就传来了动静,齐老将军和阮氏到了,帝后也带着两位皇子和长公主齐聚将军府。   鹿竹和银蝶连带着太医一块儿,全部急匆匆的出去接驾。   唯有搞不清楚状况的齐栾和云若妤还在鸡同鸭讲的对峙。   “这件事是臣做得不对,只是臣当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并非是有意让公主难堪。”齐栾诚诚恳恳的道歉,他当日的想法过于简单,只是想让云若妤平安顺遂的渡过一生。   他想着,他们并没有感情,拥有的不过是一纸婚约。   由云若妤提出退亲,对他们彼此都好。   他把所有的可能都已经想到,却根本就没有想过云若妤是否能接受。齐栾本是想她不必担惊受怕,却事与愿违。   阴差阳错造成这样的局面。   云若妤诧异的看向齐栾,只觉得这人今日的话有些太过多了些,她缓缓的靠近齐栾,惊的齐栾下意识后退。   而云若妤却步步紧逼,使他退无可退,她伸出纤纤玉指,抚上齐栾的下巴,明明齐栾高出她许多,可云若妤却迫使齐栾低下头看她,“你还知晓,这件事情让本宫难堪了?”   齐栾垂眸不语,他看着云若妤,只觉得她比原先瘦了许多,是因为恢复了记忆,难以接受吗?   “齐君檀,你不过是本宫的男宠,莫要做些僭越的事惹本宫不悦。”云若妤冷冷扔下这句话,对上齐栾震惊的眼眸,她心中总算是满意了,“若你不懂规矩惹得本宫不悦,本宫昔日可以抬举你,如今自然也能换了你。”   齐栾:“……什么?”   这又是哪里出了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恢复了记忆,还是没有恢复记忆?   齐栾反应过来云若妤还没有恢复记忆,只是他愣是看不明白这次又是什么。   公主和男宠吗?   公主倒是公主了,但他怎么就从夫君变成男宠了? 第68章 新的身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齐栾看着云若妤,久久不曾言语,他像是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变成了男宠, 还有为什么会是男宠?   由于太过震惊,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这就引起了云若妤的不满,她冷淡的看着齐栾, “你为何不说话了?”   齐栾无奈至极, 心说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他尚且没有想明白, 自己为什么变成了男宠, 何况齐栾也不知道一个男宠,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穷秀才和商人他也就认了,这男宠是个怎么回事?这男宠的身份真的没有问题吗?   “臣,无话可说。”齐栾语气冷淡的回应道,同时也在仔细的观察云若妤的反应,先前他自称为臣, 云若妤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来。   那么在她的认知里,自己这个男宠, 应该是朝廷中人。   就是不知是什么官职。   “呵。”云若妤轻嗤一声, 不满的上下打量着他,“你今日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这般的丑, 是故意来恶心本宫的吗?”   齐栾今日刚刚回到金陵, 知晓此事之后,便从镇北侯府一路过来, 根本就来不及更换, 本以为今日要入宫面圣, 齐栾穿的自然是自己原本的官服。   大辰文官和武将的官服区别很大,但武将和武将之间的区别较小。   是以云若妤只能认出是武将的官服,却认不出别的来。   但是丑,齐栾就不愿意承认了,“这是老子正一品的武将官服!”   正一品,正一品好吗?谁能年纪轻轻就当上正一品的武将的?   齐栾气的咬牙切齿。   可云若妤半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在她心目当中,武将就是武将,正一品和从六品,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可知道,本宫最讨厌的便是武将。”云若妤淡淡皱眉,毫不掩饰自己对武将的不满,“同本宫那早死的前夫一样惹人厌烦。”   齐栾:“……”   最讨厌的便是武将?   早死的前夫?   齐栾一时之间愣在当场,这最讨厌的武将是他,还是早死的前夫是他?   齐栾根本不愿意对号入座,但云若妤说的这些,让他很难不想入非非,这是讨厌他到了这种程度了?   是因为他退亲,所以云若妤对他怀恨在心吗?   其实齐栾的心里,对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很担心的,虽说云若妤早前说了很多次的喜欢,让他想入非非,但齐栾还是有一点儿理智的,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云若妤打击很大。   齐栾只需要带入一下自己,就能想象得到云若妤到底有多生气,这要换成是他,怎么可能默默的忍受?非得把人打死才是。   可云若妤却没有找过他的麻烦,反而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甚至因为这件事情受伤,落得如今的下场。   齐栾越是接触就越是愧疚,总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也因此,   不然怎么独爱书生,厌恶武将?   这都已经变成“早死的前夫”了,齐栾不得不开始思考,云若妤如今这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想法为何可以这么多变?   按照齐栾的想法,她堂堂一个公主,便是认知出现问题,再不济也是郡主或是世家贵女,她可倒好,先是农妇,后是商妇。   完全不讲道理和常理。   而且说变就变,丝毫不给人缓和的机会和时间。   “公主…”齐栾轻声开口,打算挽回一些云若妤的理智,“臣今日…”   只不过齐栾刚开口,外头就传来了诧异的声响,他刚要解释的话,就被云若妤打断,“闭嘴,本宫今日无甚心情听你辩白。”   齐栾:“……”   “一边儿待着去,莫要碍眼。”云若妤冷淡道。   齐栾默不作声的站到一边,开始思考自己在云若妤心中的分量,从独一无二的夫君到不要碍眼的男宠。   这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还有这男宠究竟是什么官职,几品来着?能当公主的男宠?   齐栾心里有些委屈,可云若妤却没理会他,直接披上外衫走到了外头,“何人在外喧哗。”   院子里乌泱泱的站了一圈的人,帝后协同两位皇子和长公主二公主一同前来,另一边是齐老将军和阮氏。   帝后过来看云若妤,早已经有了经验,自然把衣裳给换了。   但他们也实在没想到,云若妤如今这情况,待听鹿竹和银蝶解释之后,他们便知晓事情不对,本想躲着点,谁知道云逸一点儿也不稳重,把云若妤给招了出来。   帝后二人别提有多尴尬。   云若妤见到父母,心中自然是喜悦的,极快的跑了出去,“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不过你们怎么穿成这样?还有长兄和……”   云若妤打量着云逸,云逸心中非常的激动,可妹妹看了好一会儿,却是试探着喊了一句弟弟,气的云逸愣在当场。   面对长公主和二公主就容易多了,直接是妹妹。   这一番称呼,把所有人都给喊愣在当场,他们总觉得云若妤像是恢复了,又好像…没有?   “父皇,您和母后来看我,儿臣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你们怎么穿成这样了?难不成是要微服私访?但……就没有看起来好一点的袍子吗?微服私访也不是让您穿成这样呀。”   顺帝:“……”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还有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云若妤的声音有点儿疑惑,见到她不叫人也就罢了,为何也是这么一身怪异的模样。   长公主等人看向云若妤,明白过来她是把他们当成了弟妹,只不过这一句“长姐”怎么都喊不出口,这要是喊出来,岂不是罪过?   于是几人顾左右而言他,把这件事情给忽略过去。   云若妤也没有同他们几个计较。   请顺帝去前厅一叙,却瞥见一旁的齐老将军和阮氏,她有些不认识,眉宇间竟是陌生,“这两位是……”   齐老将军和阮氏也挺无奈,明明前几日他们还是祖父和婆母,如今什么都不是了,心中惆怅的同时,还得给想方设法的哄骗云若妤。   开始找起借口来,说他们是陪同顺帝一块儿微服私访的。   具体什么身份也没有明说,免得到时候解释不清楚,云若妤便没有太在意,亲自带着帝后二人去前厅叙话。   帝后自然顺坡而下,还顺势给齐老将军和阮氏使眼色,让他们先行回府,这俩也不是愚笨之人,知晓事情有变,虽然担心,却也没有添乱,早早的溜之大吉。   云若妤离开之后,云衍等人没有立即跟上,反而在等齐栾出现,等到云若妤的影子都已经看不见,齐栾才从屋里走出来。   他们几人立刻围了上去,只是齐栾那一脸阴郁的模样,看的众人疑惑不解。   云衍刚要开口询问,便听到齐栾追问云若妤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   他们几个,虽然更想知道云若妤和齐栾究竟发生了何事,但齐栾这模样,让人不得不探究,于是他们几人也未曾去前厅凑热闹,反而是聚在一块儿商议事情的来龙去脉,云衍告诉齐栾,他和长公主寻了一些话本给云若妤瞧,不知是否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你送了什么话本?”齐栾机警的问道。   云衍轻轻摇头,说他不太清楚,只不过是把云若妤的话本尽数打包了送过来。   齐栾也没多问,直接去屋里翻找了起来,云衍等人也什么话都没说,众人齐聚将军府,此处是什么地方,他们也不是不清楚,云若妤方才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他们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同居一室这事儿,怕是隐瞒不下去。   长公主冲着云衍使了个眼色,两人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进去,而云逸则被云衍留在外头望风。   前厅那边,云若妤陪同帝后一起,父女二人许久未曾见面,不知不觉说了许多的话,顺帝和皇后看着如今的云若妤,倍感熟悉,可熟悉当中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对他们俩的称呼,都是对的。   但是对兄弟姐妹的称呼就有诸多的问题,云衍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其余的三个就…   顺帝和皇后越听越觉得古怪,同时心中有一个非常怪异的念头,莫不是小女儿把她自己当成是云凤岚了?   这细细的算下来,也唯有长公主那身份最合适。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女儿这病到底是算好了,还是算没有好?   倒是能认识他们是谁,只是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这……   “女儿啊…你这要不要和父皇母后回宫住?”顺帝试探的问道,皇后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   云若妤虽然也很心动,但想的却更多,“父皇,母后,您二位对儿臣的关爱,儿臣心中都明白,只是如今儿臣是寡居之人,若是回宫去住,于礼不合。”   顺帝&皇后:“……”   这寡居之人何从谈起?他们大女儿知道这个情况吗?   大女婿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了吗?   夫妻二人有点儿惆怅,想着要不要隐瞒云凤岚这件事,但是他们真的不明白,云若妤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   但很快,这件事情就有了答案。   正院中,齐栾看着《寡妇长公主和当朝首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陷入了沉思当中,他直觉云若妤所有的反常,都和这本书脱不了干系。   便下意识的翻看了起来。   里头说的首辅大人,是一介寒门,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本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但寒门入仕本就不易,何况帝都这种地方?   士族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他一介寒门,如何能够脱颖而出?   本就举步维艰,更因为太过于出众,成为了眼中钉和肉中刺。   不得已攀附上了寡妇长公主,借着长公主的人脉和自己的能力,扶摇直上成为最年轻的首辅。   里头多的是寡妇长公主和这首辅大人缠缠绵绵的爱意。   各种各样的强制爱。   这不就是文字版的避火图?   这让齐栾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云若妤都还未成亲,这……   翻到最后,才发现这没有后续。   长公主和云衍见齐栾愣神,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线索,几人凑了过来,长公主一看到上面的字迹,就知道这是云若妤写的,忙问这是什么。   齐栾:“……《寡妇长公主和首辅大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长公主:“……”   云衍:“……”   二公主:“……”   云凤岚一把抢过,一目十行的翻看起来,待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曾经对云若妤抱怨的话,说顾锦时一天到晚的欺负自己,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当时她不过是随口的说说。   而云若妤却很认真的问她,想要怎么报复回来。   云凤岚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自然是要顾锦时求她,各种求她。   天可怜见的,云凤岚真的只是随便说说,随便想想,没想到云若妤真的写了出来,更没想到这里头的内容居然会…   她想让顾锦时求她,但不是这种求啊!   云凤岚和顾锦时夫妻恩爱,这戏折子再怎么让人脸红心跳,她其实也都不怎么在意,只不过她没想到,这居然是妹妹写的。   这东西要是被父皇和母后知晓,他们几个会不会挨罚?   二公主和云衍见长公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还以为里头写了什么,连忙拿过来想看,却被长公主一把抢了回去。   惹得另外两人一脸的莫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云凤岚哪里好意思告诉兄长和妹妹这是什么,本想把这话本据为己有,带走的,但又担心长公主府没有地方藏,若是被顾锦时知晓,难保不会觉得这上头写的不错,想要亲自试验一番。   那她去哪里哭?   云凤岚骑虎难下。   三人全部都认出了云若妤的字迹来,便是齐栾也认了出来,但他却不知道这是云若妤自己写的,还以为是云若妤对这话本喜欢的不得了,故而誊抄下来的,他这般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云凤岚看着齐栾,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未来妹夫,只不过比起自己丢人,这点对不起,就没有那么重要,“没错,这是小五最喜欢的话本,你一定要好好的替她保管。”   谁都不要给,谁都别给看。   轻易不要拿出来,尤其是不能让顾锦时看到。   只不过这句话,云凤岚不好明着开口。   若是齐栾未曾看过内容,她还可以告诉齐栾,这是云若妤写的,可如今齐栾已经看过,她根本说不出口。   齐栾虽然觉得长公主的模样有些怪异,却没有问太多,接过话本子后就收了起来。云凤岚平复一番心情后,同兄长和妹妹解释了一番,大致说了里头的内容。   云衍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公主,“只是如此吗?”   云凤岚面不改色的点头,“只是如此。”   云凤岚如今已经平复心情,便开始询问起齐栾来,“方才我们过来的时候,小五是和齐将军在一块儿的,不知小五同你说了什么?”   齐栾:“……”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吗?   齐栾私心里是想要隐瞒这件事的,他一点也不愿提起如今的身份,从夫君到男宠,这身份跨度,如何能够接受?   “我起初以为她恢复了身份,岂料她还是不认识我。”齐栾斟酌着开口,他虽然不愿意提及,但也知晓隐瞒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便木着一张脸,把先前的事情说了,“她把我当成了男宠。”   在场的所有人:“……”   云凤岚非常的不愿意承认,但事到如今,她好像也不得不承认了,云若妤的认知又出现了问题。   她不仅把自己当成了寡妇长公主。   还把齐栾当成了男宠。   这可如何是好?   先前和太医讨论原委的时候,父皇和母后都在场,对于这些猜测,帝后二人都是只晓得,若他们知道云若妤的认知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追根究底起来,那她可怎么办?   这到底是会罚她俸禄,还是罚她禁足?   云凤岚想起里头那些内容,心想着万一他们俩把孩子都折腾出来了,父皇会不会打死她?   一时之间,顺帝和长公主同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想着要怎么瞒住大女儿/父皇。   作者有话说:   大姐夫看着话本陷入沉思:夫人,不如我们试试~ 第69章 天之娇女VS天之骄子   将军府, 前厅。   帝后二人一脸纠结的坐在一处,听小女儿说话,女儿的性子倒是和之前的有些不大一样,但帝后二人却没有半点不习惯。   小女儿昔日在宫中, 成日里没事就找人演练话本, 他们早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转换个性,虽说如今阴差阳错的, 她以为自己是长公主, 但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是有一句话, 顺帝实在是不敢问。   他想知道, 如今小女儿自认为自己是寡居之人,那么齐栾呢?她到底把齐栾,置于何地?   如今在她的心里,齐栾又是什么身份。   只不过顺帝当真不敢多问,免得又把女儿给刺激到了。   她如今明显还没有恢复,认知和记忆还处于混乱状态, 除了旁敲侧击等她一点一点的告诉自己,还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云若妤绝口不提齐栾, 先不论她并不将齐栾放在眼里, 便是想起了齐栾,也不会在顺帝夫妻二人面前提起,公主蓄养男宠虽不是什么大事, 但也是有伤风化的。   她才不想让父皇和母后知晓。   任凭帝后二人如何抓心挠肺都无从得知。   另一边, 太子和长公主也大抵知晓了云若妤如今的情况,尤其是长公主, 比所有人都要担心, 已经开始思考她到底要怎么办。   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 长公主已经想好了两种方案,要如何隐瞒,和事发之后要如何的避祸。   这后者暂且不提,若非必要,云凤岚还是希望不要东窗事发,将这件事情彻底瞒住。   她当真害怕云若妤成日里对着齐栾,就随心所欲的…   云凤岚根本就不敢去想。   因为心中忐忑,担忧,云凤岚有点儿不想离开,只想赖在将军府,最终还是被太子给带了回去,在路上云衍趁着弟妹不在,便问云凤岚究竟出了何事,“方才在将军府,孤就瞧见你神色有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方便同旁人讲?”   云凤岚自知自己的情况瞒不过长兄,但许多事情当真是难以启齿,却还是稍稍的给长兄透了底,“兄长,你说…小五把齐将军当成是男宠,这二人会不会假戏真做?”   云衍:“……”   兄妹二人都早已成家立业,有些事情说起来也不是那么避讳。   云衍倒真是没想到这一点,他全然不知云若妤的心思,还夸妹妹细心,夸得云若妤愧不敢当,若她见到的不是那本话本,而是随便哪一本公主和驸马之类的,都不会想的这般深远。   “兄长还是不要夸我了,如今先想一想若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如何是好。”云凤岚有点儿头疼,也不知是不是她杞人忧天,她总觉得若继续放任云若妤和齐栾在一处,这事情只怕会不受控制。   万一真的折腾出孩子来,就算父皇下旨赐婚,也是来不及掩盖的。   有心人只需要算一算日子,就能算出来。   但他们也当真没有办法。   云若妤自幼便极有主见,许多事情她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认知,旁人说的话,她只听自己觉得正确的,若她心中认定那是错的,就算说破嘴皮子,她也不会听的。   若是先前,他们还能强硬些。   只是上一回,齐栾无意中刺激到了云若妤,不仅仅是齐栾,便是他们几个也被吓得不轻,谁都不敢保证情况是会好转,还是恶化。   无论如何总不能拿云若妤的安危来试探,是以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云衍见云凤岚一脸的担心,便笑着宽慰她,“便真的出事,那其实也无妨,让他们早日成亲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件事情总是可以瞒住的,就算瞒不住,也无人敢当众嗤笑若妤,名声虽然重要,可孤却觉得是小五的性命更重要些……”   云衍说这话,着实算得上离经叛道。   姑娘家的名声何其的重要,他们不是不知道的,但云衍既然敢这么说,便是真的这般想的。   这些虚名,如何比得上他活生生的妹妹?   “便是你和二妹七弟也是如此。”云衍冲着云凤岚轻笑,“在孤的心目中,你们都一样的重要。”   云凤岚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到底被亲兄长给治愈了。   她看着云衍那温柔且包容的笑,一时之间不知是要庆幸还是难过,这若是意外尚且情有可原,但要是兄长知道,这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是她造成的。   还会对她这般和颜悦色吗?   云凤岚想到这儿,又开始惆怅起来。   惹得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待到了长公主府上,还特意和顾锦时交代了一番。   甚至为了让顾锦时可以好好的安慰妹妹,太子殿下更是好人做到底,把宝儿给带回了宫中,顾锦时没了后顾之忧,自然能够能够耐心的询问云凤岚。   云凤岚自知不是顾锦时的对手,害怕多说多错被顾锦时察觉,只说自己担心妹妹,其余的什么都不曾提及。   顾锦时和她夫妻多年,哪能不知道云凤岚这是在心虚,怕是隐瞒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当真无碍?”   云凤岚点头如捣蒜,“自然是无碍的,我就是有些担心,若妤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顾锦时没说话,只当没听出来,并且还顺着云凤岚的话往下说,“小五的情况的确是很严重,但为夫觉得,如今最要紧的却是夫人。”   云凤岚尚未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顾锦时拦腰抱住,“夫人觉不觉得,宝儿一个人很孤单?”   “什么?”云凤岚反应过来之后就想要跑,结果被顾锦时牢牢的拽住。   “若是同你和太子殿下一般,有什么事情还有兄长在,那岂不是很快活?我们的宝儿只有一个人,太过于孤单……”顾锦时说的天花乱坠,唯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再生一个孩子。   无论云凤岚怎么反抗,顾锦时都有话来反驳她,好在她还有一些理智,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秘密说出口。   长公主府笙歌曼舞。   而将军府,却一片的愁云惨雾。   众人站在饭厅伺候着,云若妤看着一道一道端上来的菜,却非常的不满意,“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就做出这些菜来?”   齐栾略显头疼的坐在一旁,陪同云若妤用膳。   身为一个男宠,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云若妤的心目当中,还是很有分量的,至少这个时候,还能陪着一块儿用膳,而不是站在一旁伺候。但是将军府的确没什么好厨子。   起初是因为云若妤节俭,不愿请厨子,凡事亲力亲为,洗手作羹汤。   他的胃口被养刁了,也不介意府上没有厨子。   原先不知做饭的是云若妤,他并未多在意。后来无意间知晓,他便时常陪同云若妤去厨房,许多事情都是他们二人亲力亲为,拥有许多独一无二的记忆。   齐栾自然不愿有不长眼的厨子来破坏。   后来,她换了一个身份,府中的厨子也是精挑细选的,饶是如此也没让云若妤满意,不得已,帝后只能把宫中御厨给带了过来。   今日恰逢御厨告假,这才惹出事端来。   将军府中安安静静的,谁都不敢大声喧哗,即便云若妤再温柔和善,她本质也是一国公主,没有人会在她面前造次。   原本最有资格说话的齐栾,这会儿也安静的闭嘴。   云若妤挑剔饭菜,齐栾心中自然也是挑剔的,只是他什么话都不说,先不论太子殿下和长公主离去之前的交代和嘱托,这么久的相处,齐栾自己也大致的明白云若妤是什么性子。   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云若妤兴致缺缺,随意的说了几句,就把人给打发走了,此时此刻这里只余下她和齐栾。   齐栾依旧一言不发,安静而内敛,那身让她不悦的衣衫早已经换去,可云若妤心中依旧是不悦的,见齐栾安静,心中就不悦,“你为何还在此处?”   齐栾心道这是将军府,他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何况云若妤情况未明,他心中担忧,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轻声回应道:“臣,担心公主。”   齐栾说的都是实话,只可惜此时此刻听来,颇有些不合时宜,云若妤轻轻的笑起,“担心本宫?本宫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他垂下眼眸,许久不曾回答。   云若妤见状,心里愈发恼怒了,“你可知愚弄本宫,肆意诓骗该当何罪?”   “还请公主殿下息怒,臣并没有这么想过。”齐栾的话有点儿冷淡,他本就不是什么欺上媚下之人,自然也不知道男宠该用什么态度。   昔日他和云若妤相处,虽然一开始有些尴尬,可那个时候云若妤当他是夫君,自然万分爱护,齐栾虽未明说,但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然他们俩如何能够好好的相处?   他又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平日里只是不愿与人过多的计较罢了,只要不折腾到他的面前,齐栾只当那人不存在。   他和云若妤的相处,从一开始,就找到了最合适的路。   彼时齐栾心中有愧疚,她又不是刁蛮任性之人,齐栾自然对她会有诸多怜惜。   如今却尽数的变了模样,她每一句话里面,都是带着刺的,听得齐栾万般无奈,就像如今,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解释,都能被云若妤曲解成这样子。   齐栾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整个人既挫败又无可奈何,“公主若是这般不愿看见臣,臣离开便是。”   大不了去隔壁院子躲一躲。   等她的气消了,再回来也不迟。   就是不知道如今这正院可还有他的容身之地。齐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最要紧的是齐栾根本不知道云若妤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最为诡异的是,他就算觉得云若妤的行为是在无理取闹,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辩驳回去。   反而是想着她这般生气,会不会气到自己。   等到齐栾回过神来之后,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这大概就是色令智昏。   “没有本宫的允许,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齐栾的脚步顿住,万分无奈的停下,用一种包容的眼神看着云若妤,“公主是舍不得臣离开吗?”   “胡说八道,你当你自己是什么?本宫怎么可能会舍不得你?”云若妤气呼呼的拂袖而去,满桌子的饭菜碰都没有碰。   齐栾看出来她没有什么胃口,便让人把饭菜给撤了,然后把鹿竹叫过来嘱咐了一番,“跟暗卫说五公主今日没有用膳,让他去宫里找太子殿下想想法子。”   最好绑个御厨过来,免得云若妤给饿坏了。   鹿竹领命离开。   齐栾还在考虑晚上要去偏殿还是书房,银蝶就出现了,说云若妤请他过去。   “公主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银蝶面露为难的摇了摇头,若是先前的公主,她们还能猜测一二,但如今这个,真的是猜不出来。   齐栾脚步微顿,问银蝶可知长公主是什么性子。   “长公主性情温婉贤淑,也不是刁蛮任性之辈。”银蝶缓缓开口,事实上帝后所出的三位嫡公主,均是由皇后亲自教养长大的,和刁蛮任性根本就沾不上边。   她们实在是不怎么清楚。   事情越来越麻烦,银蝶心中也是担心的不行,病急乱投医的问起齐栾来,“将军…公主她…”   很多话银蝶没有问出口,她像是担心一旦问出口,就彻底没有了挽回的余地,齐栾也是清楚,认真的安慰道,“放心,她会没事的。”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   总会有治愈的可能。   齐栾愿意陪云若妤去找寻那个希望和可能。   正院里,云若妤歪在床榻上看书,她心中想事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舍不得?   呵,怎么可能会舍不得。   云若妤想起齐栾原先的模样,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她知道齐栾看不惯她,却又不得不依附她,每一次都用那极为冷淡的眼眸望向她。   在那眼神里,云若妤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这般的可笑。   明明他才是男宠,凭什么用这般骄傲的眼神看着她?   云若妤越想越生气,越想就越睡不着。   明明知该时候应该要好好的休息才是,只不过她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齐栾的身影出现在云若妤的面前,就算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看到齐栾出现的那一刻。   云若妤那躁动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她怔怔的看向齐栾,眉宇间竟是有了委屈,“你为何来的这么慢?”   齐栾心中焦急,但不知道要怎么和如今的云若妤相处,他们俩待在一块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交谈不了。   说到一半她就开始冷嘲热讽。   仿佛所有的话都能够被她曲解。   这……让齐栾非常的不适应。   他倒也不是不能刺回去,只是一接触到云若妤的眼神,就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这口气堵在心里头,别提有多难受。   “公主不愿看到臣,臣也不想出现,打扰了公主。”齐栾半真半假的开口,委婉的向云若妤表达自己的不满,也不知是在指望她听明白。   还是想她有所回应。   “是吗?”云若妤扔掉书本,从软塌上站起,赤着双足踩在地毯上,先前齐栾并未注意到,如今却看得清清楚楚。   踩在地毯上的赤足精致小巧,脚趾莹润剔透,指甲盖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她每走一步,齐栾就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极尽诱惑。   让他移不开视线。   偏偏云若妤半点没觉得这是什么蛊惑,只是不满齐栾的后退,“你躲什么?”   “…我没。”   齐栾忽然想起了原先云若妤穿着舞衣的模样,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竟觉得那脚腕上挂上一圈铃铛,应当更加合适。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他整个人都要崩溃起来。   真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他好端端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为何要这般躲着本宫?”云若妤冷冷的问道。   “难不成你觉得跟着本宫,委屈你了吗?”云若妤一步一步的逼近,甚至把齐栾逼到了墙角,他退无可退,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但云若妤才不管这些,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拽着齐栾的衣襟,让他渐渐的靠近自己,固执的追问道,“你躲什么?”   齐栾还能躲什么?不就是怕自己克制不住,他哪里有那么好的忍耐?他知晓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的欲·念,能够这般克制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云若妤喜欢看他冷静不在的模样,好似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只有自己是狼狈的。   “低头。”云若妤冷淡的命令道。   齐栾像是知晓云若妤要做什么,并不想如她所愿,他只担心自己顺从心意,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齐栾根本不相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唯有狼狈不堪的躲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拒绝几次。   只是他这举动却彻底的激怒了云若妤,“你不愿意?”   齐栾垂眸看她,眼神中有着炽烈的情意,就像是看着一个任性的恋人,对她有着无限的包容和耐心,只可惜在气头上的云若妤没有看到。   便是看到了,只怕也无法分辨。   齐栾如何能不愿意?   “臣…”齐栾缓缓的别开眼,许久都未曾说话,最终只能闭上眼,勒令自己不要听,不要看。云若妤见他这般,心情更是恶劣,她冷淡的松开手,因为被拒绝,心中的恼怒愈发的深了。   “无碍,你若不愿也没有关系,金陵城这么大,本宫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自然有的是人会来讨好本宫。”云若妤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发,对面前的齐栾丝毫的不在意。   慢慢的往会走去,把齐栾抛在身后,完全不知危险即将来临,还说这一些刺激他的话,“本宫也不是非你不可。”   齐栾听到这话,只觉得什么理智和原则都统统的消失不见,在反应过来之前伸出手拽住了云若妤,“不是非我不可,那公主殿下还想找谁?”   除了他,她还想找谁?! 第70章 你还想找谁?   云若妤看向自己的手腕, 有些意外齐栾居然会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公主还想要去找谁?”齐栾固执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但云若妤可不是有问必答的性子,素来只有她追问别人的份, 哪有旁人对她咄咄逼人的机会?   虽然方才一直在等齐栾过来, 也很想早些见到他,只不过如今云若妤早已经兴致全无, 声音也冷淡了不少, “这同你有什么关系?”   云若妤的面色冷淡如水, 像是有些不能够理解齐栾为何这般介意, 倒是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太一样。   她转身看向齐栾,轻轻的笑了起来,“齐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看?”   齐栾虽然没有看到自己如今的脸色,但想也知道自己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来,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若妤,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当着他的面, 说出这样的话。   齐栾一直都没有开口,直勾勾的盯着云若妤。   可云若妤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危险, 只感觉到了被冒犯, “放手。”   齐栾听得清楚明白,却半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公主殿下还没有回答微臣, 你要去找谁。”   固执的问话, 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云若妤感觉手腕上里力道越来越重,让她有些疼, “你到底放不放手?”   “我若不放呢?”齐栾的态度并不算太好, 他的确是没什么耐心, 自制力也不算特别的好,原本躲着云若妤,仅仅是担心自己不当人。   但是现在……   “齐大人这般,本宫会误会的。”云若妤见齐栾不愿放手,倒也没有强求,转身看向齐栾,眼里染上了一丝浅笑,笑意却不达心底。   “…什么意思?”   “本宫会误会齐大人是在吃醋的。”云若妤半点没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齐栾要拽着她的手不放,她就半点没有挣扎,反而转身看向他。   这番态度让齐栾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本宫会误会齐大人的态度。”她这会儿的神色倒是有了一些改变,冲着齐栾盈盈一笑,试探的问道,“齐大人,你这是在吃醋吗?”   云若妤看见了齐栾的脸色,只觉得分外有趣。   齐栾没曾想情况会变成这样,他是不是在吃醋?   云若妤问的是什么话?   他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公主殿下,你还没有回答臣的话,你还想去找谁?”齐栾非常的固执,只想知晓心中的答案,云若妤原本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倒是没想到齐栾会这么在意。   可他的这份在意,也让云若妤的心中有了些不一样的念头,“那你先回答本宫,可是你吃醋了?”   齐栾倒是不曾扭捏,他的确是吃醋,虽说对方如今连个影子也没有见着,但齐栾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儿,就浑身不舒坦,“是有如何,公主殿下有何见教?”   云若妤听到这个答案着实愣了,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可真是奇迹。   “你说什么?你说你吃醋了?”云若妤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一步一步的靠近齐栾,只觉得非常的意外,“齐大人,你一直躲着本宫,好似和本宫有关系,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以往来本宫府邸,都是乔装打扮,生怕被人知晓。如今为何这般在意?”   “难不成,你改变了心意,爱上本宫了不成?”   齐栾:“……”   他怎么觉得,云若妤这情况跟他想象当中的有一些不太一样?   因为是“寡妇”所以和小姑娘的想法都不一样吗?   还有,这一回在云若妤的认知里,他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   他都已经说得这般直白,云若妤究竟想听什么?   “公主殿下,你还没有告诉臣,你到底要去找谁。”齐栾的态度依旧坚决,仿佛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云若妤被问的有点儿烦躁起来,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还能去找谁?   当初找上眼前这人,也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恰好很合眼缘而已,世家公子虽然名头不错,但许多人长得都有些差强人意。   云若妤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她看向面前这人,只觉得事情的发展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看着她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云若妤想倘若他真的有能力,应该会很想弄死她吧?   只可惜呀,主宰这一切的人是她。   齐栾根本动不得她,每每都用那让人不快的眼神看着她   “齐大人若是不说话,本宫会当真的,本宫真的会以为,你爱上了我。”云若妤这会儿连自称都已经省下,慢慢的靠近齐栾,而齐栾这一次却没有退开。   在云若妤靠近的时候,主动的接近,“公主不必以为,臣说的都是真心话。”   “什么?”云若妤一愣,像是没有想到齐栾会这么直白,真心话?   他可还记得自己昔日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爱上她的,不会爱上她这种心思深沉,仗着自己公主身份为所欲为的人。   云若妤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其实云若妤找上齐栾,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仅此而已,毕竟男人还是要长得赏心悦目一些才是。   他们当初开始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齐栾的筹码是他这个人,而云若妤的存在,却能让齐栾扶摇直上。   昔日她年少,倒也曾问过齐栾有朝一日会不会爱上她之类的话,可这人却一点也没有当男宠的自觉,每一次都是冷冰冰的。   说出一些不讨喜的话来。   像是没有吃过苦头的傻子,非要惹得她心情不好,折腾他一番才会乖顺。   云若妤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也有什么毛病,找男宠找这样子的,也实在是心累。   她也曾想过要换一个,只可惜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第二个符合心意的,想要换人这一件事情,就一直被搁置着。   他们俩纠缠多年,云若妤也早就习惯了。   说他逆来顺受,也不像。   就是这人官当的越久,这为人处世也就越圆滑。   这么多年,早就有了最合适的相处默契,这人从不会多管闲事,喊他就来,不喊就不出现,路上见到了也只当她是个陌生人,从不惹她生气。   昔日也不是没听到过她说要换人,当时他是什么表情来着?   好像是觉得自己快要解脱了。   云若妤一直都记得齐栾当时的表情,一度非常的生气,觉得此人践踏自己的尊严。   如今是怎么一回事?他这是疯了吗?   “齐君檀,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本宫这样的女子吗?”云若妤一字一句的说道,齐栾内心叫苦连天,很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   他其实也觉得奇怪,那话本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文字版避火图,寡妇长公主跟她的男宠,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塌上。   云若妤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戏?   非但要跟他吵架,如今还想要换一个人?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齐栾心中有诸多的疑问,只是碍于不能说出口,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圆,总不能真的让云若妤去找什么人。   “倘若,臣说后悔了呢?”齐栾的眼神分外认真。   说的也都是实话。   但云若妤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喜悦,只觉得有些莫名,她也觉察到了齐栾的奇怪,从她醒过来开始,这人就非常非常的奇怪。   对她的态度也有了诸多的变化,倒是气人的本事有了些许长进,无论她说什么,都能找出话来反驳。   那些反驳的话,更让她火冒三丈。   只是现在怎么又有了改变?   这说的是什么话,后悔了?云若妤听到他的话都觉得分外莫名,这事儿还可以后悔的吗?自己说过的话也可以全部忘记?   “齐大人难道是听见本宫想要换人,所以恼羞成怒了不成?担心失了你的荣华富贵?”云若妤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们俩不是一直都相看两厌吗?云若妤想要有人顺从她,至于齐栾对她的想法如何,她根本就不介意,别让她瞧着不悦就好。   齐栾听到这里,那还能不明白云若妤心中所想?   她把他当成男宠,就真的只是男宠,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找麻烦也只是瞧着他不顺眼。   等着他,怕只是想折腾人。   这让齐栾内心很是不满,“公主殿下为何这般看着臣,难不成,是臣的心意对公主而言,是负担吗?”   这一次轮到云若妤躲着齐栾,她有些错愕的放开手,什么反客为主的心思都没有了,心意?   她并不想要什么心意。   她只是想要一个男宠罢了。   云若妤觉得齐栾这所谓的心意让自己招架不住,无端端的想要逃离,便让齐栾离自己远一些,至于齐栾所说的心意,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人总是这般奇怪,他躲着自己的时候,心中不愿,如今不躲着自己。   云若妤还是烦躁。   “齐大人,日后还是不要过府的好。”云若妤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脱了自己的认知,也不知道为什么昔日对自己万分不待见的男人,忽然会用这般直白的眼神看着她。   太过危险,还是避开为好。   只不过云若妤想要避开,齐栾却根本不会如她所愿。   她的一句找别人,已经让齐栾心生不悦,他如今清醒的意识到,如今的云若妤,当自己是长公主,还是个寡妇长公主。   权利和地位她都有。   倘若真的要去换一个男宠,谁都拦不住她。   她不是非齐栾不可的云若妤。   不是那个会黏着夫君的小娘子。   她可以找齐栾当男宠,也可以找别人当男宠,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区别。   这认知让齐栾心中非常的挫败,“公主是后悔了吗?”   云若妤说不太上来,但绝对不是高兴的,她只感觉到了麻烦,同时也感觉到了面前的人有些危险,她看着渐渐靠近的齐栾,总觉得事情出乎意料,“你想干什么?”   “在想公主方才想让臣做的事情。”齐栾的神色有些糟糕,仿佛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云若妤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般,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想要逃离。   可齐栾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公主殿下说的对,臣身为男宠,怎么可以拒绝公主?”   云若妤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向齐栾。   当云若妤被齐栾压制,两人的气息相互交融之时,她的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   齐君檀是疯了?!   不仅如此,他的声音还凶狠至极,冷漠如斯,“不准找别人。”   云若妤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很想逃离这里,却根本不是齐栾的对手,骄傲和尊严让她本能的不想示弱,可如今的现状却让她不得不妥协。   齐栾的亲吻并不狠戾,即便是被云若妤气的狠了,他还是舍不得粗暴的对待,只是云若妤太过震惊,并未感受到这一切。   她只觉得面前这人浑身冷漠,瞧着有些可怕。   对于齐栾的要求,也下意识的答应,“好…好…你先放开我。”   但齐栾根本不肯放手,还惦记着云若妤先前说过的话,“臣若是放手了,公主殿下打算去找谁?”   云若妤:“……”   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   她并没有想要去找谁。   齐君檀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中邪了吗?为何这般古怪。   作者有话说:   唔~总不能一直让公主先动心啊~ 第71章 宫宴   云若妤忘记自己昨晚上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皮子特别的重,头也特别的疼。她随意的往身边看了看,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时之间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云若妤有些意外的瞧见睡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昨日的种种犹如走马观花一般的在她脑子里回放。   云若妤一时气恼,毫不犹豫的把睡得正酣的齐栾一脚踹在地上。   齐栾在云若妤面前从不设防, 不出意外的被她踹在了地上, 他有些疑惑的睁开眼, 整个人还是懵的, “…娘子?”   他诧异的喊道,还没明白为什么她要踹自己。   明明是极轻的呢喃,却被云若妤听了个正着,她皱起眉头冷笑道:“本宫倒是不知,齐大人何时有了娘子了?本宫为何不知道?难不成你先前是在欺骗本宫吗?”   云若妤心中疑惑,她虽然也算得上是强人所难, 好歹有些原则,不会找什么有妇之夫, 当初找上齐栾, 也是知晓他并无妻妾。   如今这娘子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你是诓骗本宫的,你早已成了亲,在乡下有个娘子?”云若妤说风就是雨, 这想法也是一出一出的。   听得齐栾啼笑皆非。   他哪里成过亲了?他要是真的成了亲, 如今那里需要这般被动。   “臣有没有成亲,难道公主不清楚吗?”齐栾有些无奈的坐在地上, 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云若妤给踹下了床。   这般奇耻大辱, 让齐栾哭笑不得, 他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轻声道:“公主为何要这般对待臣?”   云若妤自然知晓齐栾说的是什么事情,云若妤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本宫的床榻,也是你能睡的?”   齐栾看着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卧房,很想告诉云若妤,这是他的府邸,他的床榻。就连这院子都是他的。   只可惜,根本就不能说。   此时此刻的齐大将军,只觉得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昔日他百般拒绝,云若妤只想和他同床共枕,甚至不惜亲自挖坑设计。   如今他心甘情愿,却被人踹在地上。   齐栾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想到。   “公主殿下如今是不愿见到臣了吗?”齐栾的话充满了试探,他想起云若妤说过的话,心中到底是不悦的,定要把这个苗头给掐死才是。   云若妤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再骄傲自满也知晓这时候不能胡说八道什么,犹记得昨天齐栾一直追问她到底要去找谁。   云若妤最后什么尊严都没了,呜咽的保证了许多次,绝对不会去找别人,齐栾才放过她。   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非常的丢人。   她好歹也是一国长公主,怎么就沦落到被一个男宠给威胁?   云若妤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乖顺听话的男宠变成了这般,心中多少有些愤然,但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日的经历,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齐大人,你该去上朝了。”   齐栾瞅了瞅外头的天色,早朝都已经快要结束,这个时候还去上什么朝?   文官们瞧见了,又得去陛下面前告状,说些有的没的。   何况朝中还有不少熟人,尤其是那姜贤,平素里烦得不行,“齐君檀”已经有大半年未曾出现,齐栾也不知道那些文官们是怎么解释的。   若他忽然出现,这是得用哪个身份去早朝?   齐栾不用想也知晓,无论用哪个身份,麻烦总是少不了的,还不如不去理会。   “公主,臣今日休沐。”齐栾见招拆招。   云若妤也未曾去在意齐栾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见齐栾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多费唇舌,想着等时辰到了,他自然会离开的,但云若妤根本没想到,这里就是齐栾的府邸。   齐栾就死活来着不肯走。   两人僵持,根本没有任何的结果。   云若妤找一个男宠,是想要让自己开心的,可不是要找个祖宗来供着,当一件事情开始本末倒置,她就开始不满起来。   没能顺顺利利的把人赶走,云若妤便打起了别的主意来。   比如,举办一场宴会,邀请众人前来赏雪赏梅,公主府唯有那么点大,而且都是些姑娘家,齐栾混在里头,总是不怎么好的。   只不过还没等云若妤有所行动,顺帝便传来口谕,让云若妤准备准备去参加宫宴。   云若妤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这是麻烦,但是很快她就答应下来,毕竟目的都是一样的。   云若妤昔日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去参加宴会,无论是什么宴会,世家命妇基本都见不到她的人。   倒是有些人会好奇,皇后每次都只能找借口,久而久之,世家命妇也都知晓,五公主并不爱参加宴会。   早已经习以为常云若妤不出席宫宴。   结果这一次瞧见云若妤的时候,许多人都傻了眼。   云若妤当自己是长公主,那云凤岚便只能当自己不存在,找了以往 云若妤才用的借口,躲在公主府不出门。   二公主要养胎,天寒地冻的也不愿意出门,结果到最后出席的唯有云若妤一人。   她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什么在意的,依旧自在的当是在公主府,该吃吃,该喝喝的。   半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满朝命妇看着云若妤,只觉得五公主比昔年所见更漂亮了,但怎么和记忆当中的有些不大一样?   这一回,齐栾也在场。   坐在不远处,眼也不眨的盯着云若妤看。   两人一左一右,迎面而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他们俩看过去。   这一场宫宴,办的热热闹闹的,顺帝许久未见小女儿,自然让礼部大肆操办。只不过宫宴时常有,可齐大将军和五公主却是不经常见得到。   两人还有婚约在身,一个青年才俊,一个典雅美人。   本身就很让人在意,以至于他们一直盯着两人瞧。   称赞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云若妤全然不知众人心思,只觉得她们的目光略微肆无忌惮了些,好端端的瞧着她做什么?   还有瞧过她之后,为何去看齐君檀?难不成是知道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不成?   “这些命妇们,为何总看着本宫?”云若妤疑惑的问道。   鹿竹和银蝶笑着岔开话题,“也许是公主您久不出现在人前,他们有些好奇。”   云若妤随意的点头,就当接受了这个理由。   齐栾的目光更是一直追随着云若妤不放,大殿上只要眼睛没有问题的人,都能够看得到,何况是云若妤自己。   她只觉得齐栾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前的他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云若妤不想看齐栾,便收回了目光。   鹿竹和银蝶老远就瞧见齐将军担忧的模样,偷偷的命人换了酒来,免得公主一会儿又要喝醉。   这一次的宫宴,其实她们也是额没有想到的,自从公主受伤失忆之后,大大小小的宴会就和她无缘。   从前五公主虽然不会出席宴会,但好歹还能有些消息。   如今完全的销声匿迹。   为避免过多的猜测,帝后早就已经开始打算其他事情来,这一会是天赐良机。   云若妤受不住齐栾那直白的目光,眼神不住的乱瞥,落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她粗略的瞧了瞧,当真是没有几个能入眼的。   云若妤还没有搞明白齐栾在发什么疯,自然不想去看她的,乍一见到她觉得能入眼的人,便不由自主的多瞧了几眼。   军中历练出来的齐栾,自然是敏锐无比,何况他一整晚都把注意力放在云若妤的身上,哪能发现不了?   即便云若妤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自顾自的喝酒。   还是被齐栾给发现了。   他顺着云若妤方才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一个颇为让他讨厌的存在。   这一瞧不打紧,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云若妤尚且矜持,可齐栾就不一样了,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对方,许是那目光太过强烈,看的殷焕如坐针毡。   握住酒杯的手忍不住的抖了抖。   惹得一旁的殷夫人非常不悦,“小兔崽子,在这宫宴之上,你是想要折腾什么?”   殷焕无端端的被母亲责骂,当真觉得委屈极了,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宫宴?就是平日里再不着调,也不敢在这时候胡乱折腾,“母亲,齐栾那厮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个劲的盯着孩儿,难不成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殷夫人听闻此言只觉得他想的太多了些,两人虽是一同长大,但身份天差地别的,齐栾好端端的盯着殷焕看做什么?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殷夫人扔下这么一句话,告诫殷焕莫要胡说八道。   殷焕被母亲嘲讽一番,心中有些不大服气,可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齐栾当真没必要来找他的麻烦。   他们之间的那点过节,也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殷焕想明白以后,就不在担忧,端起酒杯喝酒,只当自己方才是杞人忧天。   但云若妤却觉得殷焕那战战兢兢的模样瞧着有趣,不由的勾了勾唇。   这一幕悉数落在齐栾的严重,他盯着殷焕,眼神愈发不善起来,云若妤难道就看得上这样的小白脸吗?   他心中颇为不悦,眼神也愈发的凶狠。   鹿竹和银蝶察言观色,立刻提醒云若妤莫要再对着殷焕笑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宫宴一结束,殷公子还没走出宫门,就得被齐将军给揍一顿。   云若妤听见她们俩说殷公子,还有点儿疑惑,“那是谁?”   “公主方才不是对着殷公子笑了吗……”鹿竹有些疑惑的开口,而云若妤根本就不承认这件事情。   “本宫哪里是对着他笑,只不过觉得这人瞧着有趣罢了……”她只是很单纯的不想面对齐栾,故而才看向别处的。   恰巧看见了殷焕而已。   “公主,您先前不都瞧着齐大人的吗?”两个侍女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云若妤心中想法。   “本宫觉得他今儿个的模样有些瘆得慌,本宫不想看。”云若妤坚决不承认自己心里头是有些害怕的。   她一个公主,居然害怕一个男宠,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鹿竹和银蝶哪能想到事情的缘由竟是这般,两个侍女在内心叫苦不迭,心说公主殿下您要是在看旁的地方,或是在无意中对着谁笑了笑,齐将军的模样会更瘆得慌。   没瞧见如今方圆之地,已经没有人想挨着他坐了吗?   估摸着这会儿所有人肯定都开始猜测,五公主和齐大将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72章 于礼不合   殿内传来不少的窃窃私语, 隔得太远,云若妤根本听不真切,也没有想过是在议论自己,她自认为自己隐藏的还算不错, 总不至于会被人发现。   只是云若妤有点儿招架不住齐栾的目光, 全然不知这人今日为何一直盯着她看,是以云若妤一直躲着他, 她早就已经不是那种沉溺于情情爱爱的小姑娘。   对于齐栾的转变, 她非但没觉得感动, 反而觉得挺麻烦。   故而一直专注着面前的美酒, 喝了一盏又一盏,她以为自己表现的这般明显,齐栾总不至于还盯着她,岂料她一抬头,又发现他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云若妤皱起眉头,问身边的侍女, “你们俩可知道他今日发什么疯?”   鹿竹和银蝶听见公主的问话,心里门儿清的, 不就是吃醋了吗, 这只要眼睛没有问题的,都能够看得出来。   “公主,您看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齐大人对您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鹿竹和银蝶不相信云若妤看不出, 但主子要问,她们当然只能回答。   “是吗?”云若妤随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不过就是面对齐栾的时候, 又多了几分躲闪。   今日的宫宴, 本是为庆祝腊八的,但因为齐栾的这一举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在云若妤和齐栾之间相互转悠,就想要看看他二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若妤看的清楚分明,只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她虽不能呵斥齐栾,倒也没想继续留在此处让她们看笑话,“本宫出去透透气。”   云若妤气恼的走了出去,鹿竹和银蝶紧随其后。   宴会上觥筹交错,外头也是热热闹闹的,云若妤寻了一处安静些的地方待着,腊月已至,天气愈发的寒冷,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起雪来。   殿内温暖如春,殿外却是寒风刺骨,鹿竹怕她冷着,忙不迭的替她披上氅衣,“公主,外头太冷了些,您还是早些进去吧。”   云若妤拢了拢肩上的氅衣,摇头拒绝鹿竹的提议,“里头闷得慌,本宫不想回去。”   齐君檀今日不仅疯了,疯的还有些厉害,若继续同他待在一处,谁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虽说在府中,齐君檀对她说那是自己的心意,可云若妤是不相信的。   她还记得昔日齐君檀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说过的那些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没道理昔日他齐君檀对她无意,就想把事情撇清。   如今对她心存情谊,就不惧人言。   还得拉着她一块儿。   云若妤倒也不是担心被旁人知晓,她一个寡居公主,还怕这些不成?   只是单纯的不想如齐君檀的愿。   鹿竹和银蝶也不好再劝,便陪着云若妤站在殿外。   云若妤虽然是找了个借口出来的,但是她也没有说错,殿内的确是闷热的很,这不没一会儿,就又有旁人偷溜出来。   两个小姑娘还兴奋的讨论着什么,声音由远及近,让云若妤听了个正着。   “早就听闻齐将军风姿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谁说不是呢?只可惜啊,齐将军早早的与五公主定下了婚约,便是他再好,也同你我无关。”   云若妤本是不愿听人墙角的,只是这谈话内容让她非常的在意,五公主和齐将军?   还有婚约?   妹妹定下婚约了?为何这件事情她不知情,听这两位小娘子的意思,这婚约早就定下了?难不成单单的隐瞒了她一个吗?   云若妤想到这儿觉得有些莫名,不太清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隐瞒她,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的驸马便是个武将。   当初云若妤对这亲事,并不是很满意的。但碍于父皇赐婚,她也不能反对。   婚后没多久,夫君早亡,她成了寡妇。   也许父皇和母后,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她有所隐瞒的。   云若妤觉得有些无奈,也觉得有些想笑,她自己的婚姻幸或不幸,同妹妹又没有多大关系,若是妹妹能和夫君感情颇佳,倒也是一桩美事。   鹿竹和银蝶这会儿只想把云若妤给拽走,她们也没想到,好好的出来透透气,也能听见这些,今日长公主和二公主都没有来,若这两个小娘子把话说的再细些,很多事情可都要瞒不过去了啊。   好在她们俩没有谈论的太多。   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两个小娘子,虽然对今天宴会之事没有过多的谈论,倒是聊起了许久之前的一桩事,“我瞧着齐将军对五公主的态度颇为在意,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退亲的。”   “我也这般觉得,先前听说齐将军恋慕上一个农妇要和五公主退亲,这也许是无稽之谈?”   两人凑在一块儿说了好久。   云若妤就站在不远处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正着。   鹿竹和银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沉。   看这样子,怕又是误会了。这两个小娘子就像是上天派来给齐将军添堵的,专挑误会和她们刻意隐瞒的事情说。   听的鹿竹和银蝶心一颤一颤的。   两人都不敢再去看云若妤的脸色,想着要不要去给齐将军通风报信。   还没等她们有所反应,就看见云若妤满脸愠色的往殿内走去,鹿竹和银蝶立马拦住她,“公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宴会可还没有结束。”   “去找父皇问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云若妤的脸色有些差,“顺便去里头看看,那所谓的齐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鹿竹:“……”   银蝶:“……”   两人一听这话,只觉得头大如斗,这要是让公主殿下进去问清楚,那不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吗?还有,齐将军不就在殿内吗?只是他们公主没认出来而已。   殿内的都是一些人精,说的多了,公主殿下的情况也许都要被她们察觉。   她们俩好说歹说,总算稳住了云若妤,让她不起那么的冲动,“公主,这五公主和齐将军的婚约是陛下和娘娘定下的,齐将军战功卓越,陛下定下这婚约定然是有深意的,您便是要问也得等到宴会结束再仔细询问。”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您若是这个时候冲进去,这本没有什么事情,都要惹出点什么事情来了。”   鹿竹和银蝶一唱一和,总算把云若妤给稳住。   “况且,这两人说的话,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言,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公主您想呀,这谣言她们两个小娘子都知晓了,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如何能不知晓?若齐将军真的如传言那般恋慕上一个农妇要和五公主退亲,这事儿不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吗?”   云若妤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但她觉得方才那两位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空穴来风也不是这么来的,定然有古怪。   “你们俩去打听打听,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宫要知道所有消息。她们说了什么,外头的传言又是怎么样的……”云若妤冷静吩咐。   鹿竹和银蝶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却不得不装作不知道的去打听。   两人一步三挪,只觉得前路漫漫,万分艰难。   云若妤独自一人站在外头,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消息,只觉得心头堵得慌,许是心中对那“去世夫君”的怨怼,导致云若妤心绪不宁,只觉得武将当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此刻,罪魁祸首齐栾却在殿内坐立不安,他方才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妤出去,许久未曾归来,云若妤不在,齐栾便肆无忌惮的盯着殷焕看。   看的殷焕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齐栾而不自知,让齐大将军放着一桌的美食美酒不去看,反而是盯着他。   就连殷夫人都有些疑惑,“焕儿,你老实的告诉母亲,是不是又同齐将军起了什么龃龉?”   殷焕:“……母亲未免太过抬举孩儿,孩儿打又打不过,能和他起什么龃龉?”   碰上了齐栾,自己只有认命的份。   殷夫人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殷焕又待了一会儿,实在是扛不住齐栾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溜了。   齐栾像是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也走了出去,说是许久未见殷焕,想要和殷焕好好的聊聊。   殷焕听到这话,差点儿脚步打滑。   他记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齐栾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开始猜测这件事情是否和五公主有关。   毕竟最开始出去的人,可是五公主。   殷焕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齐栾盯上还有云若妤的一份功劳,走出殿内没多久,便撞见了“罪魁祸首”只可惜殷焕不知,还得给云若妤行礼。   “下官参见永安公主殿下。”   云若妤虽然觉得这尊称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永安是她的封号,这般称呼倒也是说的过去。   她认出面前的人是方才自己觉得长得过得去的那一位,态度倒还算和煦,“宴会尚未结束,你怎么出来了?”   殷焕没料到云若妤会这么问,好奇之余倒也没有失了风度,答得滴水不漏。   云若妤听罢随意的点了点头,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上头,还在想方才两个小娘子说的话。   殷焕不知云若妤是何意,但她没有开口,自己也不能走,杵在这儿好不尴尬。   齐栾出来便瞧见这一幕,心中更是不悦,径直走过去行礼,打断了云若妤的沉思看。   后者一见齐栾便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齐栾轻轻咳嗽一声,便想着支开殷焕,结果云若妤愣是不让,“齐大人好生霸道,这地方你来得,旁人就不能过来了吗?”   殷焕原本早就想脚底抹油开溜,根本不想留在此处,哪里知晓五公主会这么说。   “哦?是这样吗?”齐栾看向殷焕,眼神怎么瞧怎么可怕。   看的殷焕如临大敌,他只想逃离此地,免得被殃及池鱼,忙说自己还有点事,先行离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云若妤对齐栾的称呼是什么,他跑回殿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两人是不对付了,然后拿他当筏子吗?   殷焕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只觉得太过艰难了些。   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想的却是五公主和齐栾,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熟稔了,这齐栾不是一直都待在边关吗?   五公主也甚少参加宫宴。   这不是他们头一回见面吗?   殷焕心中疑惑,可好歹还有点脑子,不至于去关注太多。   另一边,云若妤见殷焕离去,也没打算继续留着,转身就想走,却被齐栾挡住了去路,“公主殿下为何一见到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避开?”   “齐大人自重,这般拦着本宫,似乎于礼不合。”云若妤想要避开,齐栾却根本不愿让开。   “公主殿下,就这般想要和臣划清界限吗?”   云若妤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她总觉得和齐栾这关系,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为好,“齐大人从前,不是一直想要和本宫划清界限吗?本宫如今仔细的想了想,昔日的确是本宫太过任性,齐大人是朝廷重臣,总是和本宫厮混在一处,实在是不好,倒不如我们各自安好……”   云若妤最终说了些什么,齐栾一概没有仔细听,只是听明白了一件事。   她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齐栾一开始还不明白云若妤为何躲着他,明明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是好好的。但很快,她对他就避之唯恐不及。   他起初觉得疑惑,如今倒是明白过来,云若妤想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男宠,而不是他所谓的心意。   她对他的心意,根本就不在乎。   明白过来的齐栾,心里头别提有多堵得慌,他看向云若妤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些怨怼,齐栾明知道如今云若妤记忆不全,但这话听在耳朵里,实在是刺耳。   “倘若臣不愿意呢?”   齐栾直勾勾的盯着云若妤看,眼里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云若妤却开始躲闪。   此时此刻,倒是让她开始怀念以前宁死不屈的齐栾来,和如今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云若妤只觉得如今的齐栾难以招架,也不想和齐栾计较什么以下犯上,只想快些摆脱这个麻烦,“齐大人前途无量,何苦同本宫这个寡居之人搅和在一块儿,于礼不合。”   齐栾听了只想发笑,当真是任性至极,当初想要的时候,不管不顾的把人抓在身边,如今失了兴趣,倒是弃如敝履,半点不觉得可惜。   “于礼不合?”齐栾细细的品着这四个字,倒是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臣倒不知长公主什么时候,这般讲究礼数,也罢臣总不能让长公主难做,既然您要求讲究礼数,不如你我成亲可好?”   云若妤瞪大双眼,根本没想到齐栾会这般语出惊人,“……你说什么?”   成亲?   谁和谁?   齐君檀和她吗?   齐君檀果然是疯了。 第73章 公主殿下   云若妤听到这里, 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没有想到齐栾会说出这样的话,“谁和谁成亲?”   “自然还是你我。”齐栾冲着云若妤展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问题, 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 成亲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原本是不着急的,只是云若妤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在意。   云若妤认真的看向齐栾, 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本宫为何要同你成亲?齐君檀, 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大辰允许寡妇二嫁, 云若妤贵为公主,但凡她愿意,嫁给谁都是嫁得的。   只是云若妤自从前夫死了之后,一直都没有再成亲的心思,头一次的婚姻是她没有办法做主,没有办法选择, 婚后的日子不算特别的舒心,这一回, 她可不愿意再成亲了。   “公主殿下先前是没有听明白吗?臣说, 臣心悦于你。”齐栾的眼中是云若妤看不懂的情意,她并不清楚为何从前他们水火不容,而如今齐栾却改变了想法。   心悦于她?   心意?   想要和她成亲?   这些话云若妤其实都听得懂, 只是这些话从齐栾的嘴里说出来, 她就觉得分外诡异,云若妤还记得他对自己的讨厌, 厌恶。   还有那些脱口而出的伤人恶语,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 一直言犹在耳。   云若妤其实一直都清楚,她的行为属于强人所难,但他们一早就已经说好,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他自己也是答应的。   怎么事到如今,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一块儿混账的时候,云若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如今齐栾改邪归正,对于云若妤而言,这就是一桩麻烦。   “本宫无法回应你的心意,本宫觉得你我二人还是同之前一样相处的好,至于成亲一事,如今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云若妤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仅不能回应齐君檀的心意,甚至觉得那心意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桩麻烦。   “本宫言尽于此,你我二人还是就此别过的好。”   齐栾这会儿听明白了,这就是想要逃避的意思?   “公主殿下,是在逃避臣的心意吗?”   “笑话。”云若妤不屑的笑起,“本宫有什么好逃避的?本宫不过是想看在相识许久的份上同你好聚好散,不想闹得太过难看,齐大人为何不信?”   “好聚好散?”齐栾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莫名想笑。   他设身处地的站在“齐君檀”的角度上想了想,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是有些过分的,心血来潮的时候不管不顾的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如今腻了,烦了就想要一走了之?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公主殿下,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云若妤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想要逃离,结果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牢牢的拽住,她刚要挣扎,便听见齐栾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殿下,你想要一走了之,可曾想过臣要如何?”   “本宫……”   “公主殿下不愿接受臣的心意,可是觉得臣配不上你?”齐栾冷声问道,想要知晓云若妤心中想法。   云若妤下意识的就想要呛声,但她理智尚存,并未和齐栾硬碰硬,面对齐栾的询问,倒也是认真的想了想。   眼前这人非常的优秀,说一句惊才绝艳也不为过,云若妤当初找上他,一时因为他长得实在好看,二便是因为他有真才实学。她素来欣赏优秀的人。   “齐大人天资过人,风采卓越…本宫怎会这般觉得?”云若妤不答反问,说了许多齐栾的好话,只想齐栾打消这个念头。   齐栾眼睁睁的看着她说了许多赞美之言,不由的笑了起来,“臣倒是不知,在公主殿下的心目当中,我这般的优秀。”   云若妤冲着齐栾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栾瞧着她那明显胡说八道的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说的比唱的都还要好听,他其实很想问问云若妤,这些话说的,她自己相信不相信。   齐栾稍稍一想就大概明白过来,云若妤如今的身份是公主,她的行事习惯,自然是按照公主的想法来的。   她如今,大概是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尤其是……陛下。   她会拒绝,才不是她说的那些理由,只是觉得他的心意麻烦。   齐栾想明白这些之后,更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就没见过云若妤这样的。   齐栾脸色不善,转身就想走,生怕云若妤不知道他要去往何处,嘴里还念念有词,说要去请教陛下。   这听在云若妤的耳朵里,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如此小人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   云若妤立马拉住齐栾,冷静开口,“齐大人若是觉得,本宫的做法不妥,我们也可以好好的商议。”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为何这般卑微,不过是想要和男宠结束一段不太能见光的关系。   还得好声好气的商量,这若是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云若妤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不愿让父亲知晓,不想惹下麻烦才会如此。   “不知公主殿下想要如何商议?你说,臣好好的听着便是。”齐栾大度的开口,虽然嘴里嚷嚷着要走,可脚步却很诚实的停了下来。   “依本宫的意思……”   云若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意思又表达了一遍,齐栾听得清楚分明,她只想好聚好散,而且也没想着要亏待齐栾,承诺他想要什么,她都会尽量满足。   “若臣想要和公主成亲呢?”齐栾顺势而为。   云若妤按住头颅,“这件事情除外。”   “那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齐栾油盐不进,想要离开此处,云若妤愣在当场,心道齐栾怎么忽然改变了态度,原本他是最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彼此关系的。   怎么如今反倒不在乎了?   云若妤拽住齐栾,两人僵持不下。   宴会也接近尾声,殿内清晰的传出顺帝的声音,文武百官纷纷告退,这会儿轮到云若妤想走了,可齐栾却反客为主,拽住她的手腕不放。   “你放手。”   “臣若是不放呢?”齐栾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他活脱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豁得出去,云若妤却一点也不愿意,她心中着急,“齐君檀你放开我。”   齐栾原本也不愿意这般的欺负云若妤,已经想好了对策和退路,只是听到云若妤说的话,心里头骤然生出了一股戾气,“公主殿下这是何意?难道和臣待在一处,你就这般不情愿吗?”   云若妤:“……”   她有些无奈的看了齐栾一眼,心说现在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吗?   “齐大人,宫宴马上就要结束,你也不想让他们瞧见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伤风化…若是被言官知晓了,言官们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你给淹了。”   齐栾何尝不知云若妤所言,但文官们作何感想,同他有什么关系?   “公主殿下,你还没有回答臣的问题。”   这问题云若妤根本回答不出来,偏偏齐栾还是不愿意放手。   里头变得喧闹起来,云若妤听到动静愈发的紧张,低吼道:“齐君檀,你要说什么,我们等会儿再商量,现在本宫命令你放开我。”   她气的连自称都已经忘记。   齐栾到底是不忍心的,拽着云若妤飞快的躲了起来,其实按照齐栾的能耐,原本是能躲得更好的,只不过他太高估云若妤的体质,方才跑了两步,她就哎呦的叫唤起来,“本宫的发簪……”   “你慢些,莫要踩了本宫的衣裙。”   “齐君檀,你快放开本宫。”   喋喋不休,吵吵嚷嚷,惹得齐栾万分无奈,这是生怕旁人发现不了吗?   最终齐栾只能拽着云若妤躲在距离宫殿不远处的柱子后头,躲得实在狼狈,云若妤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起来,只希望这些大臣们不要东张西望的,也不要寒暄,直接离开,千万不要看到她。   云若妤躲在柱子后头,很想知晓那些大臣到底走了没有,又担心探出头去被他们发现,只能竖起耳朵听着。   她只觉得这个地方哪哪儿都不安全,偏偏齐栾不肯放开她的手,她想要躲在别的地方都不行。   齐栾见到她这样心中更是无奈,在文武百官眼中,他们俩是未婚夫妻,本就有婚约,站在一处说话并不是什么大事,便是云若妤现在忘记了,他们只需要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这件事情也就会揭过。   那里需要躲成这样?   偏偏他还真的被云若妤给带偏,拉着她躲了起来,这要是被旁人瞧见,真的几张嘴也说不清。   “公主……”   “闭嘴,什么话都不要说,本宫不想听你说话。”云若妤烦躁的骂道,“替本宫挡着点儿,莫要让旁人瞧见。”   齐栾听到这儿也没反驳,乖乖的靠过来,替云若妤挡了挡。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瞧见这一幕,只觉得挺离谱的,五公主和齐将军,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云若妤扯过袖子挡在自己的脸上,时不时的听着外头的动静,齐栾看着她这模样,没由来的有些想笑。   他发现,云若妤就算认知出了问题,和话本中的性子也是截然不同的。   “公主殿下……”   “别吵。”云若妤不耐烦的骂道,“本宫这会儿没空听你说话。”   云若妤听见外头的动静小了些,忍不住的对外张望着,这模样虽然没有引起朝臣们的注意,倒是引起了侍卫的注意,他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侍卫们犯愁要不要上前的时候,接触到了齐栾的眼神。   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瞬间了然。   只当自己没有看见。   齐栾也没有提醒云若妤什么,任由她掩耳盗铃,等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等到外头没有了动静。   云若妤才出声,“齐君檀,本宫命令你,放手。”   齐栾原先就不愿放手,如今更是不愿,无论云若妤说什么,他都是固执己见,一个想要躲开,一个却想要一个答案。   两人吵吵闹闹,最终闹到了顺帝面前。   御书房中。   顺帝怎么都没想到,宫宴都结束了,他还不能陪同皇后一块儿回宫,非得这时候在御书房处理这些破事,“你们俩,这是要做什么?”   顺帝装模作样的问道。   云若妤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栾便率先开口,说自己对长公主情根深种,想要请旨赐婚。   “父皇,没有这回事,儿臣不愿成亲。”云若妤立刻反驳,说这都是齐栾胡说八道的,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长公主好生无情。”齐栾冷笑连连,“长公主难道忘记了,昔日许诺于臣的盟誓?”   云若妤:?   顺帝:?   不仅仅是顺帝父女俩震惊,就连一旁的云衍和云逸都觉得不可思议,云衍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在心中感慨齐栾如今是今非昔比,从一开始的云里雾里,到如今的胡说八道。   真可谓是脱胎换骨。换成是一般人,可能根本不会那么快适应。   “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曾给过你许诺?”云若妤气恼的开口,只觉得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实在能耐,盟誓?   她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长公主是不承认吗?是长公主说的,若是臣有了功名,你便不会再躲着臣。”齐栾咄咄逼人。   说的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云若妤难以招架,她求助的看向顺帝,而顺帝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今女儿的认知里,自己是一个公主。   若这个时候,他趁机给两人办婚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原本是想要等云若妤恢复记忆,但看如今这情况,能不能恢复还两说,他们俩又这么时时刻刻的在一块儿,总不能成日里拘着云若妤不让出门。   时间久了总会败露。   顺帝和皇后早早的就商量过,还是想着要把两人的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是吗?”顺帝摸了摸胡子,开始思考这个圣旨要怎么下。   “父皇,您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儿臣真的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云若妤硬着头皮解释,面上义正言辞,实际心中发虚,就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拆穿。   顺帝只当什么都没看见,饶有兴味的看向齐栾,“齐卿所言,可属实?”   “回陛下的话,臣所言,句句属实。”   “既然爱卿有心,那朕自然也有成人之美,来人啊。”顺帝克制自己不去看云若妤的脸色,闭着眼睛瞎说,趁机颁布圣旨。   活脱脱的一个昏君。   云若妤:“……”   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先问过她吗?   这种事情,难道只是听齐君檀说两句,就可以的吗?   “父皇!”云若妤气恼的盯着顺帝,“我不要嫁。”   “你不要任性。”顺帝难得威严了一些,看着面前的云若妤,眼神复杂至极,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般的儿戏。   云若妤的情况谁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好。   太医也说过,也许很快就会好,也许这一辈子都是这样。   他虽是九五之尊,却在这件事情上无能为力,他还能如何?当然只想着让女儿快乐,幸福。   “你知道的父皇一直都担心你的婚事,如今这样,父皇也可以放心下来。”顺帝睁着眼睛就开始说瞎话。   说的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若非在场的其余三人知晓内情,估计真的就信了。   齐栾看着默默擦眼泪的顺帝,只觉得云若妤的演技可以这般浑然天成,同陛下有很大的关系。   “可是父皇,儿臣并不想嫁人。”云若妤烦躁的开口。   但顺帝却铁了心的要将这件事情落实,皇后总是念叨云若妤住在将军府于礼不合,云衍和云凤岚也一直担心他们俩把持不住无媒苟合。   说实话顺帝自己也很担心。   如今这一举多得的事情,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莫要任性,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顺帝强硬的开口。   云若妤听得目瞪口呆,她看向父兄,又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齐栾,自小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旨。   拿到圣旨之后看也没有再看一眼,便气冲冲的离去。   御书房内,顺帝父子三人连同齐栾一道面面相觑。   “到底怎么回事?”顺帝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一回,她,没当你是夫君了?”   齐栾听到这儿,就觉得心里一痛,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珍惜夫君这个身份呢?   “回陛下的话,五公主如今当臣是她的男宠,并且觉得臣一个不够伺候他,想要再找一个。”齐栾一板一眼的开口。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和事实稍稍的有些不相符合。   但齐栾一点也不想将自己被云若妤嫌弃的这件事情说出来。   公主蓄养男宠的事情,顺帝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他那素来乖巧的小女儿说的,都有了这个念头。   难怪齐栾会这般铤而走险。   “明日让礼部选个良辰吉日出来,等过了年,你们尽快完婚。”   顺帝一锤定音,拍板了齐栾和云若妤的婚事。   齐栾谢恩之后,便去追云若妤。   云衍和云逸还留在御书房,云衍一言未发,倒是云逸,心中对齐栾还有所成见,对于这桩婚事,更是心生不满,“父皇,您可还记得齐栾先前要退亲的事情吗?”   顺帝刚想要离开,听罢此言只觉得云逸有些欠揍,“你当父皇老糊涂了?”   云逸明白过来,父皇是记得这件事情的,“既然您都记得,为什么还要同意这桩婚事?齐栾想要退亲就退亲,想要求娶就求娶,他当若妤是什么?”   顺帝看向云逸,难得的没有揍人,反而语重心长的告诉云逸他的打算。   “小五如今的情况,一般人可是招架不住的,你觉得换一个人,他们知晓小五的情况,是会配合…还是会觉得恐惧?”   不能受刺激,不能出意外,要细心照顾,陪同她一块儿演戏。   不知什么时候,情况就会恶化,更多的时候,是如同哄孩童一般的哄着她,陪着她玩闹。   这并非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云若妤便是表现的再正常,再没有问题,她本质上还是一个病人,这症状也许还会越来越重,谁都不知日后又会出什么意外。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毫无保留的照顾云若妤?   齐栾起初是心有愧疚,如今看着倒是真的情根深种。   顺帝也不是没想过重新给云若妤赐婚,但是细细的数了数金陵城的青年才俊,只觉得没一个可以配得上他的女儿。   云逸听到这儿,也沉默下来许久未曾言语。   他心中明白父亲说的有道理,可心里就是各种不愿意,“但是…就非得是齐栾吗?”   云逸还在耿耿于怀齐栾昔日要退亲之事。   顺帝烦不胜烦,“他要退亲,是因为当初身受重伤,怕自己活不下去,不想拖累小五当寡妇。这件事情你又不是不知晓,非要在这儿胡搅蛮缠做什么?”   云逸气闷不已,什么叫做胡搅蛮缠?   原本就是齐栾的错。   这些事情云逸也不是不知道,可心中就是气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但又非常的嘴欠,“那…就这么办婚事,岂不是太便宜齐栾了?”   顺帝不想同云逸说话,便想把这个蠢儿子扔给老大。   结果云衍溜得比谁都快,“母后早早就已经给小五准备好了嫁妆,上一回儿臣见到齐老将军和镇北侯夫人。交谈之中也试探过他们的态度,母后应当是和镇北侯夫人有过默契的,所以婚事筹备起来也不是那么麻烦。”   云衍毫不犹豫的跑了。   只留下了顺帝和云逸两人大眼瞪小眼,云逸其实也想走,可又觉得自己这时候走了,有些不太地道,便留在御书房,“父皇……”   顺帝一抬眸,看见云逸,心中有些不耐,“你怎么还在此处?”   云逸愣了愣神,“什么?”   “小五和老大都已经走了,怎么你还留在这儿?难不成还想留在宫里?赶紧滚。”舜帝不耐烦的开口。   云逸一溜烟的跑远。   独留顺帝一人坐在御书房长吁短叹。   云若妤接了圣旨之后,心里头别提有多不痛快,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父皇的决定居然会这般草率,他什么话都不听自己说。   只是听信齐君檀的一面之词,就这般草率的定下了婚约。   云若妤抱着圣旨,又不能扔了,最后只能气呼呼的抱了回去。   齐栾出来的比云若妤晚些,但架不住他的脚程快,两人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将军府,云若妤一下马车就瞧见了齐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朗声骂道:“你怎么在此处?为何要跟着本宫。”   齐栾心道自己是真的没有地方去,这是他的府邸,不回来也不像话,“公主殿下,你和臣还有些许事情没有说清楚,故而臣才会出现在此处。”   齐栾不卑不亢的开口。   云若妤却认定他是故意的,“本公主早已经说过,不想见到你,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齐栾挑眉,看向云若妤,冲着她抬了抬下巴,“公主殿下,赐婚的圣旨还在你的手中。”   云若妤:“……”   她知父皇一言九鼎,既然已经下旨赐婚,便不会让她变卦,可是云若妤还是不能接受,“齐君檀,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若妤忍无可忍的问道,“你是在报复本宫吗?”   齐栾见她这般想,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便是深深的无奈,“在公主殿下心中,臣就是这样的人?”   云若妤不曾回答。   齐栾认认真真的和云若妤说起自己的心意来。   偏偏如今的云若妤,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齐栾的心意和回应。   齐栾只觉得难以接受,他想起在军营时,顾锦时总会和他说起长公主寄给他的书信,里头总是夹带着云若妤的消息。   都是一些只言片语,可就是这些只言片语,让齐栾知晓云若妤对他的思念。   他一日比一日的沉溺,一日比一日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想着快些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到金陵来见他的小公主,可谁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般。   她不是把自己忘了,只是在她的心目当中,他已经没了存在的理由。   原本求而不得的回应,如今已经不再需要。   对于他的心意,云若妤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而觉得那是负担,是麻烦。   这样的认知,让齐栾的心情变得非常恶劣。   他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但云若妤却还是不信,非但不相信,还要曲解他的意思,“云若妤,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齐栾的耐心已经告罄,他面对云若妤的时候,态度坚决了不少。   云若妤听见齐栾连名带姓的喊着自己,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待听清楚那质问的话语之后,本能的开始反驳,“你是在质疑本宫?”   齐栾直视云若妤的目光,半点不愿挪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云若妤倏然睁大眼睛,想也没想的把齐栾给推开。   岂料被拒绝的人却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云若妤的脸,“你是在害怕吗?公主殿下。”   云若妤没好气的瞪着面前的人,狠狠的骂了一句虚伪。   她分明听见齐栾的尊称,却半点没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尊敬,那眼神里的情绪肆无忌惮且锋芒毕露,那眼神看的云若妤惶恐不已。   她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齐栾哪里是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分明就是换了一种方式蓄意报复的。   云若妤又想起了那赐婚圣旨,心中更是惶恐,齐栾为了要报复她,已经如此不择手段了吗?   作者有话说:   然后就可以筹备婚礼了~ 第74章 婚事   腊八一过, 就是除夕。   顺帝在这一日,定下了云若妤和齐栾的婚期。   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过是道一句果然如此,五公主和齐将军的婚约早就定下, 五公主已经及笄, 此番定下婚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后和镇北侯夫人早就有了默契,婚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而依旧住在将军府中的云若妤, 却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抗拒。   她认定这是自己的府邸, 众人便心照不宣的把所有的聘礼, 统统送来了将军府。   云若妤不愿成亲, 心中认定齐栾是故意为之,故而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齐栾知晓在云若妤的心中,这桩婚事并不完美,可是在他的心中,这也许是他们唯一可以拥有的婚礼。   齐栾并未成过亲,并不知晓成亲需要准备什么, 但这无损他的激动,将军府被云若妤占据, 齐栾就开开心心的布置镇北侯府。   齐老将军和镇北侯夫人自然是随他去的。   嫁衣早早的准备好, 送到了将军府,这是皇后的意思,却也不全是她的意思。   皇后也不过是全了对云若妤的承诺, 昔日定下婚约之后, 云若妤就曾说过,待到她出嫁的时候, 要自己亲手绣嫁衣。   祈求幸福美满。   谁都不知道云若妤昔日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什么深意。   只当她对齐栾情根深种, 情真意切。   殊不知她只是想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再定下婚约之后,云若妤便明白,齐栾是她未来的夫婿。   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   他们也要好好的相处。   云若妤可以为齐栾祈求漫天神佛,保佑他在战场上平安顺遂,嫁衣带来的美好寓意,她自然也会妥帖完成。   如今嫁衣依照云若妤昔日所言送过来,而失了记忆的人,却根本不愿意动针线,“找宫中的绣娘完成即可。”   云若妤冷淡的吩咐道。   鹿竹和银蝶却没有立刻去办,反而是在发愁要怎么说服云若妤。   她们跟在云若妤身边许久,明白云若妤所思所想,虽说主子恢复的希望着实渺茫,可她二人当真不愿瞧见云若妤日后恢复记忆,思及今日之事会有所遗憾。   “公主殿下,嫁衣还是得自己绣才好。”鹿竹笑眯眯的说道,和云若妤说起绣嫁衣的风俗,金陵城中的姑娘都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云若妤却迟迟不愿动手,并且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父皇这般不顾我的意愿,执意要定下婚期,许是有什么深意,本宫身为大辰公主,若是需要本宫为国家社稷做出妥协,本宫自然不会有二话。”   云若妤不是没有发现顺帝的反常。   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反驳,帝后以为她是想起了什么,殊不知云若妤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只当自己是为了家国社稷做出的妥协,完全没想到这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个天时地利的机会。   “本宫并不介意为此做出妥协,可嫁衣是女子要嫁给心爱之人,而心甘情愿所绣,本宫并无心爱之人,所以这嫁衣不绣也罢。”云若妤冷声拒绝,她没有说的是,她连这婚事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去绣嫁衣。   鹿竹和银蝶听了之后,无奈的开始叹气,心道公主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们虽然觉得无奈,却也只当云若妤的认知出现混乱,并未放在心上,可这番话听在齐栾的耳朵里,就有了别的意思。   齐栾这些日子忙碌的脚不沾地,云若妤一改往昔的态度并没有黏着他,非但如此,她还一直拒绝见他。   齐栾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回到镇北侯府,被众人嫌弃。   好不容易有了闲暇的空余时间,他兴冲冲的过来找云若妤,还未走近便听到了这些话,说的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可这些话便如同一把尖刀,插·进了齐栾的心里。   让他不可控制的想到了曾经,当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他曾经并不珍惜的一切,并不珍惜甚至觉得头疼的称呼,在此时此刻都想的无足珍贵,齐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敲门走了进去。   云若妤听到动静抬眸,瞧见站在外间的齐栾瞬间没了任何的心情,语气也不怎么好,“你怎么又来了?”   齐栾挥了挥手,鹿竹和银蝶飞快的退下。   他们如今即将成亲,齐君檀再也不是那个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她身边的人,他自然也使唤的动。   云若妤并不计较这些,可说的话却并不怎么好听,“齐大人好生清闲,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齐栾笑意盈盈的看向云若妤,语气温柔的询问她近日过得可好。   “托福,本宫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过得不如意。”云若妤的声音冷淡,语气夹枪带棒。   齐栾知她再说什么,却干脆利落的忽略,“还望公主殿下多多保重。”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仿佛根本觉察不到云若妤的冷嘲热讽,云若妤气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脸皮当真是厚的令人发指。   “本宫没空和你扯什么嘴皮子,你今日过来意欲何为?”云若妤开门见山的问道。   齐栾抬眸看她,云若妤的脸色很冷,声音更是冷漠,仿佛他们二人昔日的情分尽数消散,齐栾不知如今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什么模样。   但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最初的“娘子”。   温温柔柔,温婉可人。   她会冲着他浅浅的喊夫君,语气包容。   他也会想起自己的“夫人”,虽是纸醉金迷,成日里想着跟他生孩子,面对他的时候也是缱绻情深,并不陌生。   只有如今的“长公主”,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齐栾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爱意,有些感动,有些情真意切,统统都是假的。   他也许怀念的并不是娘子和夫人,只是怀念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云若妤。   那个时候,他是她的夫君,他拥有她全部的心意。   只是齐栾并未放在心上。   他早已分不清楚,云若妤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可齐栾却知道自己对云若妤,是什么样的感情。   “臣今日闲来无事,特意过来探望公主殿下。”齐栾轻声开口,心中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苦,这些情绪其实大多数都是齐栾自找的。   他就该如同最初的那样,当这是一份责任。   把照顾云若妤,当成是责任。   也许就不会想入非非,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界。   明知云若妤认知混乱,记忆不全,所有的想法和念头,都是话本的扰乱,可齐栾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他也是到如今才知晓,想要克制住心动,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没由来的,齐栾心中生出了一些怨怼,“公主殿下,当真这般讨厌臣吗?”   他的语气染上了些许的悲伤,沉溺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云若妤微微一愣,像是始料未及。   讨厌?   讨厌齐君檀吗?   云若妤并不知道,她只知自己不想备受束缚,不想去理会这一切的纷纷扰扰,甚至不想成亲。可这些事情,并非她自己能够决定的。   罪魁祸首并非齐君檀,但云若妤却迁怒齐君檀,“本宫并非讨厌你,本宫只是不愿成亲。”   不愿备受束缚,却偏偏被束缚。   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齐栾垂眸,耐心的询问云若妤,为何不愿意成亲,是否同她那个早死的前夫有关。   齐栾不过是试探,岂料云若妤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原本还算温和的语气也不复存在,“这件事情同你无关,你没有资格过问。”   她的语气尖锐而冷漠,仿佛是被触及到了逆鳞一般,云若妤站起身,毫不客气的请齐栾出去。   齐栾再一次的被云若妤嫌弃,心中也是颇为无奈的。   自从知晓她的认知也许是受到话本影响之后,齐栾就忍着烦躁仔仔细细的研究过那个话本,上头并没有云若妤所说的那个“前夫”,话本也是非常的简单,不过就是长公主和首辅大人彼此之间的事情。   两人虽然有些误会,有隔阂。   但从始至终,两人的心都是紧密相连的。   两人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是齐栾认认真真研究话本子后的出来的结论,可好端端的到了他这儿,就是这么的不一样?   不仅仅容得下许许多多旁的人和事,对他还没有了任何的特殊,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样的认知让齐栾心中挫败,唯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公主不必这般着急的同在下划清界限,臣只是关心公主。”齐栾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臣的心意不会有所改变,所以想知晓公主心中的想法。”齐栾的声音很是温柔,但云若妤的态度还是非常的尖锐,这像是她心中的伤痕,轻易不愿示人。   就算面前这人,是她未来的夫婿,也同样如此。   “公主殿下还说不曾讨厌臣…如今这又算什么?”齐栾苦笑连连,染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悲伤。   两人像是没有办法好好的沟通一般。   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会变得针锋相对,齐栾妄图继续沟通,云若妤的态度却很坚决,非要齐栾离开。   他担心刺激到云若妤,只能妥协离去。   刚刚退出屋子,就瞧见鹿竹和银蝶守在外头,瞧见齐栾后两个侍女眼中亦是惆怅,“将军,您这又是被公主给赶出来了?”   齐栾:“……什么叫又?”   鹿竹和银蝶也不想说这么冒犯的话,只是最近这些日子,齐栾被云若妤扫地出门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她们两个都已经见怪不怪,面对齐栾的时候也没了一开始的心惊胆颤,甚至还能开口全两句,“将军,公主她是个非常心软的人,但也非常的倔强,您和她硬碰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我如何不知。”齐栾有点儿恼,硬碰硬要是有用,自己也不会被赶出来。   “奴婢和银蝶有一法子,也许可以助将军脱困。”   齐栾诧异的抬眸,“当真?”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开始给齐栾出谋划策。   虽然同样有狗头军师的嫌疑,但是鹿竹和银蝶可比罗察聪明多了,没有胡乱出主意,反而决定知己知彼,“将军稍安勿躁,容奴婢二人去试探一番。”   鹿竹和银蝶也不想“叛主”,但在让他们俩这样折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齐栾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鹿竹和银蝶的身上,开始商定细节,由她们俩去试探云若妤的态度,再回来禀告。   同时她们俩又拿了一大堆的话本递给齐栾,“这些都是公主平日里爱看的,将军潜心研究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齐栾:“……”   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侍女奇奇怪怪的?   齐栾得罪了云若妤,只能去书房暂时躲着,鹿竹和银蝶端着甜点出现劝慰主子,“公主好好的,怎么又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齐大人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云若妤淡淡的瞥了她们俩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你们俩来做什么?是要给齐君檀当说客的?”   “公主哪儿的话,奴婢和银蝶的主子只有公主一人,我们俩只想要公主安好便是。”鹿竹将甜点放到云若妤的面前,好声好气的劝她多少吃一些。   自从嫁衣送到将军府,云若妤连用膳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们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放着吧。”云若妤兴致缺缺,想起齐栾说过的话,心中就愈发的烦闷。   鹿竹和银蝶便一点一点的把话题引开,说到后来两个侍女开始小心的试探,问云若妤是不是当真讨厌齐栾。   虽然云若妤一心认定,这是齐栾的阴谋。   可两个侍女清楚其中的原委,此时此刻开始小声的替齐栾开脱,“公主…依奴婢愚见,齐大人许是对公主真心相待,不然也不会请旨赐婚的。”   带入话本的认知,这大概是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明白的道理。   但云若妤却有着自己的忧虑。   她这样的身份,真心相待?   她还可以期待和相信吗?   “你们可还记得本宫先前的驸马?”云若妤轻声问道。   鹿竹和银蝶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凭空被捏造出来的人物,他们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跟随云若妤许久,两个侍女处事波澜不惊,半点没有惊讶,气定神闲的回应道,“奴婢记得。”   “昔日本宫也以为,他对本宫是真心相待的,可是他求娶本宫,待本宫好,并非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责任…”   因为责任求娶,因为责任待她好。   因为责任,履行生儿育女的职责,在他逝去之时,还是因为责任,让他觉得愧对自己。   云若妤只觉得他颇为残忍,既然是因为责任,为何不一开始就说清楚,既然一开始没有说清楚,为何不在做的彻底一点,一直隐瞒着她。   何必露出蛛丝马迹让她察觉?   让她难过?   可人死不能复生,她若要同一个死人计较,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胸狭隘,不是良善之人。   “这…公主不是常说,人与人是不同的,也许齐大人和先驸马是不一样的。”鹿竹额头上汗涔涔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公主殿下意有所指,故而岔开话题。   “有何不一样?”云若妤的声音恹恹的,像是对这世上的男子失去了信心一般,“世间男子,总是最让人想不明白的。”   云若妤的声音里,多少夹带着一些私怨。   鹿竹和银蝶忽然想起了齐栾来,当初公主知晓齐大将军要退亲,好似也是这般神情,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但如今事情尚未明朗,公主便这般的给齐大人定了罪,未免对齐大人有些不太公平。”   云若妤何尝不知,但她心中清楚,齐君檀在自己这里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公平可言,怪只怪他来的太晚了些,自己对他没了包容和耐心。   “公主,您先前也没有这般排斥齐大人,怎么如今变成了这般?”鹿竹和银蝶非常的好奇。   云若妤像是找到了倾诉的人一般打开了话匣子,“本宫不想惹下情债,他若是和先前一般,当本宫说是仇人,本宫才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她不仅仅是觉得烦恼,还有觉得忧虑。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云若妤都不想去过多的关心,“本宫知晓对他不公平,谁让他……”   云若妤想说谁让齐君檀违背了昔日的约定擅自动了心?   还是想说他应当同自己一样,莫要将那些情情爱爱放在心里?   “但这婚事是父皇赐下的,本宫也没有法子反驳。”云若妤平静的开口。   鹿竹和银蝶暗暗的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公主心中并非无情无义,但这情意当真是不多的,他们如今只能庆幸,好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情分在。   两人伺候云若妤就寝之后,便去给齐栾出谋划策。   云若妤吃软不吃硬,和她硬碰硬,绝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话。   齐栾听得云里雾里,“你俩直说,要怎么做。”   鹿竹和银蝶飞快的翻开一本话本摊在齐栾的面前,“将军您仔细的看看,照着这上头的演就是了。”   齐栾低头一看,大片大片的文字映入眼帘:心思郁结,心力交瘁,暗自神伤…   齐栾:???   “这男子为了挽回自己的妻子,施展了苦肉计,公主以前说过虽然苦肉计有些过于恶俗,但因为这妻子心中还是有丈夫的,所以才能成功。”   鹿竹认认真真的说,齐栾认认真真的听。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至于那“过于恶俗”的评价,齐栾只当自己没听见。   下定决心之后,他也不曾扭捏,当即拍案决定,“明日你俩想法子把公主引去醉仙楼。”   齐栾说完,又开始研究话本。   鹿竹和银蝶从书房离开,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只觉得长路漫漫,“唉,将军到底初出茅庐,这随机应变的能耐,当真是比不上公主的。”   银蝶点了点头接话道:“谁说不是呢。”   这要是换了她们公主,施展一个苦肉计罢了,哪里需要找什么酒楼,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就成。   翌日。   云若妤在两个侍女的百般劝说之下,去了醉仙楼。   因为不知道她们俩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也不知道她们俩和齐栾的密谋,云若妤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齐栾的借酒消愁。   整个人颓废不已,雅间里的地上放着一堆的酒坛子。   云若妤原本是看不见这些的,这事儿说来也是凑巧,她刚刚走上楼,便看见小二给齐栾送酒,这才看了个正着。   虽说雅间的门很快就关上,但是那一幕却深深的印刻在云若妤的心里,一直都挥之不去。   鹿竹和银蝶也没有劝说什么,只是陪在云若妤的身边。   但云若妤却开始心神不宁,时刻担心着隔壁的动静,没一会儿又听到了声音,云若妤便坐不住了,径直去了隔壁雅间,“齐君檀,你这是在做什么?”   齐栾喝酒喝得都快要吐了,云若妤才终于出现,他满脸哀怨的看向来人,“公主…你怎么才来啊……”   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一些抱怨。   也罕见的带着一些心虚,毕竟齐大将军一直都那么的正直,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需要依靠苦肉计。   “你在这里等本宫?”云若妤看着地上的酒坛子,又看着醉的六亲不认的齐栾,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这话不能解释,解释多了容易穿帮,齐栾开始装傻抬起头看向云若妤,冲着她笑,“阿妤……”   云若妤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放肆,谁准许你直呼本宫名讳的?”   偏偏齐栾如今醉的彻底,半点没有觉得听出她的不悦,自顾自的开口,“阿妤…我心悦你,你可知晓?”   齐栾的声音非常的悲伤,脸上的神情也十分的落寞。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云若妤愣神,她实在没想到齐栾会这么说,有些尴尬的别开眼去,“齐大人,你是不是喝醉了?”   齐栾自然是喝醉了,若是不喝醉有些话那根本就说不出口。   不仅如此,齐栾还拽着云若妤的手,问她为何这般的讨厌自己,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云若妤的神色,一时之间变得非常复杂。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的努力,走到你的身边,你就会多看我一眼…”齐栾毫无感情的念起话本里面的对白,昨儿个晚上看的时候,他泛起了许许多多的鸡皮疙瘩,久久未曾消散。   同时齐栾也非常的不明白,云若妤为什么喜欢看这些。   他想着要投其所好。   又研究了一些话本,毫不意外的发现所有的话本都是团团圆圆的结局,从不知道话本是人为写下这一点的齐大将军就很可耻的心动了,强忍着羞耻念对白。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若是换做从前的云若妤,才不会被这三言两语给哄骗,但如今的云若妤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在念词儿,听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着实过分了些。   “本宫……”   齐栾拽着云若妤的手不肯放,说起了自己的爱意,半真半假,惹得云若妤愈发愧疚,最终也没来得及甩开他的手,被迫听了许多齐君檀的真心话。   从而心生愧疚。   这一点愧疚一直延伸着…直到云若妤摊开嫁衣绣起的时候,还没想明白,她早就悄悄的做出了改变,不仅打算自己绣嫁衣,还莫名的挑剔起来,“这上头的花样太丑了,还是本宫自己来吧……”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亲,但她也不能敷衍了事。   毕竟是她的嫁衣啊。   作者有话说:   齐将军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吧。主要这个公主的认知还混乱着,表白什么的还是留到以后吧。 第75章 良辰美景   天和九年, 四月。   五公主云若妤自宫中出嫁。   这日刚过卯时,云若妤就被嬷嬷们喊了起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任由她们摆弄, 挽发, 绞面,上妆。   她困倦不已, 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 从那日和齐栾分开之后, 云若妤回府之后便开始绣起了嫁衣。   花样是她亲手描绘好一针一线绣上的, 里头到底有多少心意,云若妤其实也不清楚。她原乡也不想去回应什么。可因为齐栾日复一日的坚持,让她生出了许多隐秘的期待来。   他们之间的相处,不知为何变了一番模样,不再争锋相对,不再针尖对麦芒。   齐君檀甚至连讽刺都不再有, 每一次她气不过,要刺他两句的时候, 那人就会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里头似乎藏着缱绻的深情。   看的云若妤根本招架不住。   她每每都败在齐栾的目光之下, 想说什么都无从开口,时间一久云若妤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人有了别样的心思, 不然为何一直硬不起心肠?   其实按照习俗, 未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但是齐栾却不管这些, 时常的出现在云若妤的面前, 他们以前还是针锋相对的, 可自从有了婚约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云若妤也曾和齐栾说过,但齐栾却说百无禁忌,不管她怎么拒绝,都还是能见到人。   嬷嬷们很快就给云若妤上好了妆,赞美的语言就和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云若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非常的陌生,她觉得好生奇怪,自己明明是成过亲的,为什么想不起昔日的情况了?   她不禁在想,自己第一次成亲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的心中可否有过什么期待。   但无论如何努力,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若妤看着铜镜开始发呆,当嬷嬷过来给她换嫁衣的时候,她心中没由来的开始紧张。   自己和齐君檀真的要成为夫妻了吗?   她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阿妤。”皇后的声音在云若妤的耳畔响起。   她抬眸,看见了母亲,有些依恋的偎了过去,“母后。”   云若妤轻声的唤道。   皇后看向云若妤,那双素来威严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慈爱的目光,她冲着云若妤轻笑,“怎么好好的发起呆来?”   皇后的声音很是温柔,这让云若妤的心稍稍的平复了一些,她看向母亲,有些不安的开口,“我真的要嫁给齐君檀吗?若,我不想嫁了呢?”   他们成亲,真的是合适的吗?   圣旨已经昭告天下,齐栾的名字也写进了皇家玉牒,今日就是成亲的日子。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云若妤却忽然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任性的,若是宣扬出去,大抵又会出现许多难听的传言。   但皇后关心的俨然不是什么面子,她温柔的看向小女儿,“阿妤说的可是真心话?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吗?”   云若妤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是想要反悔的,只是她明明已经答应,怎么可以临到头来才反悔?   但心中却有许许多多的惶恐,前路漫漫看不着,云若妤根本不知自己该如何走下去,“母后,儿臣觉得有一些害怕,儿臣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皇后倒是从未听说过云若妤说这些,此时此刻听到这儿,倒是让皇后认真的思考起来,莫非……女儿其实已经不喜欢齐栾了?   “别怕,你只需要告诉母后,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皇后柔声问道。   云若妤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脸上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缓缓的开了口,“原本我们两个不应该在一起的。”   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云若妤强求的,后来事情渐渐的变了味道。   云若妤觉得本想抽身离去,但齐君檀却在这个时候对她说,心悦于她,云若妤承认,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   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   “母后,儿臣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父皇的赐婚,还是因为别的…”云若妤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事到如今再来纠结,似乎没有太大的意思。   皇后看着轻轻的摸了摸云若妤的头发,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仿佛昨日她还承欢于她的膝下,一转眼就已经要成亲了。   “阿妤,你们两个可以在一起,这就是天定的缘分,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如今就是新的开始,母后从来都不求什么,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   对于这个幼女,皇后和顺帝都是非常疼爱的,在有身孕之前,皇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孕,她来的意外,但她却是一个异常乖巧的孩子,从还在她的腹中,到降生之后从不需要他们过多的操心。   人生最大的不如意大概就是这一场飞来横祸。   皇后并不清楚云若妤当初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可依照一个母亲的立场,她断然不会容忍伤害过自己女儿的人,继续陪在女儿身边。   只不过齐栾的所作所为,皇后都看在眼里。心疼和爱慕一个人的心意是改变不了的。齐栾面对云若妤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愧疚和责任。   皇后看的久了,也渐渐的开始心软。   寻常人家的姑娘想要求得郎君一心一意,都尚且困难重重,更何况是皇室公主。   错综复杂的利益和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就注定有一些事情是极难两全的。   皇后也许心中还是怪罪齐栾让云若妤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但她也会因为齐栾对云若妤的心意而再给他一次机会。   看着女儿懵懂的眼神,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她那个最是乖巧不过的女儿为何要遭遇这样的灾难?   “母后相信阿妤,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皇后看向云若妤忍不住的把她抱在怀里,“母后一直都知道,阿妤从不会委屈自己,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母后说的话,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既然是女儿自己选择的人,皇后也不会有所反对,只是这心中难免会有所心痛。   明明是一场备受瞩目备受期待的婚事。她应该如同他的两位姐姐一样,满怀期待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只要一想到这里,皇后的心里就一阵的愧疚和难受,“我的阿妤啊,倘若你真的不愿意嫁,那便不嫁了吧。”   云若妤并不清楚母后为什么会有这般强烈的反应,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说不愿意嫁给齐君檀,惹了母后伤心。   便急忙安慰母后说,她其实并不讨齐君檀。   她只是因为要成亲,心中有些担忧才会口不择言。   这婚事都已经昭告天下,哪里还能任由她这般任性?说不嫁就不嫁了?   皇后听到这儿心里更是难受,她知道云若妤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明明自己都还在惶恐,却还在安慰自己,“阿妤,母后对你从来都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如今你成亲,母后心中万分的不舍,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母后只想告诉我儿一件事情,若是过得不如意了,尽管回家来,母后定不会让我儿受委屈的。”皇后毫不避讳的开口,惹得一旁的宫人们面面相觑,心中大骇。   就差没有跪在地上劝说皇后于礼不合。   皇后也不是没有瞧见,只是她不愿理会这么多,母仪天下这么多年,规矩体统都刻在了骨子里,她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幸福快乐,有什么要紧的?   皇后的话,让云若妤渐渐的放松下来。   今日她出嫁,父兄皆在。   皇室公主出嫁,自当是羡煞旁人的,云衍和云逸亲自送云若妤出嫁,云逸和云若妤年纪相差无几,许多时候都是云逸陪着云若妤一块儿玩闹。   如今妹妹要出嫁,当哥哥的心里,即使心酸又是感动,他狠狠的瞪着齐栾,凶狠得警告他不准欺负云若妤。   齐栾虽然同云逸不对付,但也明白当兄长的,爱护妹妹的心。   自然没有反驳什么,他从云逸手中,接过云若妤。   齐栾手里握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他心中所爱之人。   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以他之姓,冠她之名。   她是他的妻子。   再也不会改变。   婚事放在镇北侯府置办,齐栾虽有自己的宅院,但那个地方如今变成了云若妤的“公主府”,她自己的府邸也已经修缮完全,就在将军府的附近。   但云若妤压根不知道那是自己额府邸,也没有去居住的意思,她跟随齐栾一起来到镇北侯府。   里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云若妤扶着鹿竹和银蝶的手一步步的往里走。   今日镇北侯府非常热闹,帝后幼女永安公主出嫁,不仅仅帝后亲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长公主和首辅大人,二公主协同驸马和七皇子,悉数到场。   花团锦簇,好不热闹,恭贺的声音是一轮接着一轮。   就连本在边关的镇北侯,也到了场。   满朝文武皆知帝后对五公主的宠爱,原本他们还觉得这只是传言,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非虚。   在礼官高唱声中,云若妤和齐栾一块儿拜了天地,在所有人的共同见证下。   他们成了亲。   嘉礼初成,良缘夙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从此以后,她是他的妻子。   他是她的夫君。   不同于先前的虚假,如今才是名副其实。   齐栾牵起云若妤的手,去了他居住的院子,那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明明他们比起许多的新婚夫妻,早已经亲密无间。   可齐栾只要想到,云若妤从今以后,会参与他的一切,齐栾的心中就生出了诸多期待来。   云若妤随着齐栾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红盖头虽然并不是密不透风,眼前影影绰绰,她看的并不真切。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只担心自己会摔跤被人笑话,她小心谨慎,紧张不已,耳边却传来齐栾的轻笑声,“阿妤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摔跤的。”   云若妤听到这声音,心里没由来的有了一些怨怼。   还不都是因为他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可能遭遇这样的事情?   云若妤只要想一想,就忍不住的想要呛声,但她却生生的忍耐住了,只因为这是自己的婚礼,父皇和母后都已经到场,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到了新房之后,云若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婚床上,看着齐君檀一步一步的走近,心中有些紧张,若非还记着自己的尊严,只怕要落荒而逃。   但当红盖头被挑起的那一刹那,她看着齐栾,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不知为何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轻轻的笑了起来,“齐大人。”   齐栾其实更希望云若妤喊自己的名字,只可惜云若妤只有在很生气的时候,会凶巴巴的喊他齐君檀。   其实,她一点也不凶。   即便成了如今的“长公主”,她也依旧是自己记忆当中那个温婉娴雅的小公主。   那凶巴巴的称呼,多了几分装腔作势的味道。   明明是很讨厌的语气,可放在云若妤的身上,齐栾却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被云若妤所蛊惑,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好的,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似乎可以明白,为何会有色令智昏这样的事情存在。   齐栾不想强迫云若妤,可他却生出了许多的奢望,只希望云若妤即便是称呼官职,也希望她的称呼是齐将军,而非齐大人。   参军是齐栾的理想,保家卫国是他刻在骨血中的荣耀。   他并非瞧不起文臣,只是他自己早已经是武将,他当然希望云若妤可以接受他。   “公主殿下,我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称呼‘齐大人’是不是太过于生疏了?”齐栾认真道。   他更希望云若妤喊他夫君。   温温软软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声一声的夫君,如同小勾子一样的挠在他心头。   挠的他心都要疼了。   等到回过神来,他才知道,早已经被云若妤蛊惑。   万劫不复。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一天。   变得根本不像自己。   云若妤抬眸看他,心说齐大人这个称呼有什么好生疏的?她不是一直都喊齐大人的吗?   “那你想本宫称呼你什么?”云若妤反问道。   齐栾缓缓的靠近,坐在她的身边,云若妤强忍着没有往边上缩,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齐栾诧异的看了云若妤一眼,很是无辜,“阿妤,你为何要躲着我?”   云若妤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头有些怪怪的,但却忍住了和齐栾呛声,她一直告诉自己,他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能这般生分。   他如果要喊自己阿妤,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我没有。”云若妤小声的反驳道,“本宫,本宫就是有一些不太习惯。”   齐栾不置可否,心道可不是不习惯吗?从男宠变成夫君,这一般人可不敢想,他想在云若妤的认知里面,他们俩就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天。   “公主以后会慢慢的习惯的。”齐栾随口说道,他称呼云若妤公主的时候,不知为何云若妤根本感觉不到他的丝毫尊敬,更多的是调侃。   这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让她分外在意。   云若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克制的没有说话。   齐栾见好就收并未继续逗弄她,在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的学会如何同云若妤相处,鹿竹和银蝶并未说错,云若妤的确心软。   他端起桌上的合卺酒递给云若妤,“公主殿下。”   云若妤的手一哆嗦,酒撒到了手上,她甚至不知道是这酒太过烫手,还是他说的话让人招架不住。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称呼太过于生疏,怎么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叫的这般起劲?   “齐大人。”云若妤不甘示弱的开口,双手交缠在一起,合卺酒悉数灌下,云若妤刚要收回手,却被齐栾牢牢的抓住。   “怎么那么不小心?”   云若妤的手被他握住,只见齐栾轻轻的擦掉了她手指上的酒液,一边漫不经心的同她说话,“夫君,相公,什么都好,只是不要这般生疏的喊我‘齐大人’就好。”   指尖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云若妤开始精神恍惚,夫君和相公啊。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些吗?   云若妤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其实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齐君檀会成为她的丈夫,但他们如今已经成亲了,那日在酒楼,云若妤也曾心软的答应过他。   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所以,云若妤并不曾吝啬,“君…君檀。”   她试探着喊出这个名字,齐栾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云若妤只当齐君檀是个独立的存在。   君檀是他的字,虽然极少有人这么喊,但齐栾根本没有办法把两者区分开看,齐栾抓着她的手,顺势把人圈在自己怀中,认真的回应道,“阿妤。”   云若妤并未挣扎,齐栾当够了正人君子。   洞房花烛夜这样的日子,他怎么可以拒绝?   怎么还能当菩萨?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他一边夸赞云若妤的嫁衣好看,一边亲手剥离,云若妤全然呆住。   压根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子了?   “不是,外头还有宾客。”   “他们吃好喝好的,就莫要来管我们的闲事了。”   “我…你…”云若妤慌慌忙忙的想要拒绝,可齐栾却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阿妤…你可知我等名正言顺的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齐栾的声音非常的克制,云若妤听到名正言顺这几个字,脸色就有些不太好。   她总觉得,这人是在挤兑自己。   “是,是吗?”云若妤缓缓的别开眼,并不想对上他热切的眼眸,这和记忆中的很不一样,和她以为的也很不一样。   陌生的让云若妤心慌。   云若妤的不拒绝,是另一种默认,让齐栾备受鼓舞,嫁衣跌落,在地上旋开艳丽的红花。   床铺上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和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齐栾只觉得硌得慌,毫不犹豫的扫在了一边。   热烈的吻随即而下,云若妤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耳畔却传来齐栾的轻笑,“闭上眼睛,我的小公主。”   蛊惑的声音响起,他的手掌轻轻的盖在云若妤的眼皮上面。   眼前漆黑一片,别的触感就变得愈发清晰,她心中涌现出慌乱来。   齐栾的吻来的热烈,却很温柔。   云若妤心中的慌乱被一点一滴的驱散,到最后无意识的开始回应,齐栾本不予在新婚之夜为所欲为,考虑到云若妤的情况,他本不想这般不当人的。   只是最后齐栾到底沦陷在了云若妤呢喃的低语里。   那似娇似嗔的夫君,让齐栾根本招架不住,他只能软声哄着她。   到了最后,她是哭着睡着的,齐栾轻轻的擦掉她眼角噙着的泪水,心思更是百转千回,他无奈的按住自己的额头,开始给自己开脱。   “这当真怪不得我,从前都是你在诱·惑我,若非我还有点理智……”   只怕早就不想当个正人君子。   云若妤已经睡着,齐栾却怎么都睡不着,轻轻的揽着云若妤不放手,他终于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强迫自己离开。   天知道他每日哄云若妤睡下再离开,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父亲和母亲前些日子聊到了孩子,言语间透露出想让我们早些生个孩子。”   “但生孩子这种事儿,可遇不可求,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孩子,但也不强求,不知你心中是什么想法?”   齐栾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孩子,在他眼中云若妤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好好的生什么孩子?   “我以前经常听你说起长公主的孩子,你这般的疼爱他,那是否会更喜爱我们的孩子?”   齐栾对着云若妤絮叨。   他虽觉得父母想的太过长远,但他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原先齐栾很疑惑那早死的前夫是怎么回事,后来仔细的想了想,也许这早死的前夫,同他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如此,只怕云若妤日后恢复记忆会怪他。   若没有一个孩子傍身,他岂不是会很危险?   云若妤困得不行,换了一个环境根本就睡不安稳,齐栾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云若妤费力的掀开眼皮骂道:“你到底睡不睡觉?”   齐栾只觉得有些委屈,心说自己都已经这么这么小声,她怎么还听得到?   “我……”   云若妤转了身,拢着被子睡到一旁,“别吵。”   齐栾的声音果然轻了下来,但却不能接受新婚第一夜,娘子就背对着自己睡去,死皮赖脸的非要凑上。   云若妤也不甚在意。   她如今什么都顾不得,只想好好的休息。   而精力太过旺盛的齐大将军,依旧是睡不着,“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们生个孩子可好?”   云若妤困得不行,胡乱的答应下来。   齐栾兴奋不已,开始异想天开,“不如,我们现在就生吧。”   兴奋过头的齐大将军,差点儿在洞房花烛夜被扫地出门。   差点儿沦为笑柄。   作者有话说:   齐大将军:我要生个孩子绑住我媳妇儿~ 第76章 夫妻   云若妤醒来的比齐栾预计的要稍微晚一些, 虽说新婚夫妻要晨起敬茶,但云若妤的身份摆着,也没有人会去计较什么。   何况齐老将军和镇北侯夫人都清楚齐栾和云若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然不会去强求。   齐栾就更不会吵着云若妤。   而累的迷迷糊糊的云若妤,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等她醒来得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云若妤只觉得浑身酸痛, 不仅如此, 她还觉得特别的饿。   迷迷糊糊的捂着肚子, 有些莫名的看向齐栾,待看清楚他面容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差点想把人一脚踹到地上,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和齐君檀成了亲,他不是别人, 是自己的驸马。   同床共枕并不是什么大事,她要习惯。   齐栾早晨醒来的时候, 云若妤还在睡, 齐栾不忍心吵醒她,搂着云若妤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次云若妤醒过来,齐栾也早就已经发现, 连同她的眼神也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眼中分明就是诧异的。   瞧着她那模样,似乎还想把他给踹下去?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齐栾立刻睁开眼睛, 佯装刚刚醒过来的模样问道, “你醒了?”   云若妤只觉得齐栾问的是废话, 她的眼睛都已经睁开,可不就是醒了吗?   “嗯。”云若妤轻声应道,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得胃里生出了一股饥饿感,并且这股饥饿的感觉怎么都无法消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为什么感觉那么饿?”   齐栾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府中下人不会过来打扰,云若妤的侍女们,以鹿竹和银蝶为首,一个比一个聪明,当然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   只是云若妤问他,他也不好不回答,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认真道,“应该是申时了。”   云若妤原本还是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儿那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申时?申时?   “你说什么?什么时辰了?申时?申时?!”云若妤所有的困意都没了,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喊我起来?”   “我想着时辰尚早,况且你昨夜也累了,这么早喊你起来我于心不忍。”   齐栾说的话,每字每句都是为了云若妤着想,可这话说出来却不是那么好听的,云若妤听着这话,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什么叫做她昨晚也累了?   齐君檀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云若妤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还有什么叫做时辰尚早?申时,申时了,这也叫时辰尚早吗?”   齐栾被吼的有些莫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阿妤,你是不高兴了吗?”   云若妤心说自己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你让开。”云若妤烦躁的把齐栾推开。   齐栾猝不及防的被推开,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小声的抱怨道,“阿妤,你可真狠心。”   “别喊我。”云若妤气恼的说道,“你能不能好好的说话?”   齐栾听到这儿觉得更加委屈了,他心说自己哪里没有好好说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许是云若妤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公主殿下?”   云若妤神色一僵,听着这个称呼,想起了一些事情,神色更加不耐,“你闭嘴。”   她恨恨的扯过一旁的衣服把自己裹了起来,齐栾看着她那么艰难,还有些好奇,“你要做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云若妤想也没想的拒绝道,“本宫要去沐浴。”   齐栾看她那艰难行走的模样,委实有点儿担心,本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曾想是这件事情,他上前一步,拉住云若妤的手说道,“原是这件事?无碍,洗过了。”   云若妤狐疑的看向齐栾,洗过了?   他说洗过了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就洗过了。”齐栾的声音有点轻,“我给你洗的。”   云若妤:“……”   她这会儿是什么话都不想和齐栾说了,明明知道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云若妤就是非常的恼怒,气急败坏的要把齐栾给赶出去。   若是旁的事儿,齐栾还能哄一哄云若妤,但这件事情是坚决不行的。   他开始插科打诨,让云若妤打消这个念头。   云若妤本不想这么轻易放过齐栾的,但考虑到自己身在何处,如今的身份,便没有和齐栾过多的计较。   鹿竹和银蝶连同镇北侯的丫鬟们已经等了许久,从昨日等到今日,总算等到他们折腾消停,鹿竹和银蝶更是忧心忡忡,一路走来她们比谁都清楚齐将军过得是什么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亲,这……   她们只希望公主殿下不至于太过受罪。   等到两人全部收拾完,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她站在屋内惆怅不已,不知道要出去,还是就此作罢。   齐栾见她为难,便主动提出明日再去敬茶。   云若妤万分无奈的看了齐栾一眼,她怎么都不清楚,好端端的,这事情怎么就能变成这样?她明明不愿让人认为她是个嚣张跋扈的,结果她倒好,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也不知旁人会怎么想她。   “敬茶还能第二天吗?”云若妤有些疑惑,她记得不是应该今天吗?   “这会儿都这么晚了,还敬什么茶?”齐栾没怎么在意,早晨醒来时,他就已经让罗察去告知父母。   父母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敬茶这事儿,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事,云若妤起不来,也不是很严重的大事,但她本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可是,可是本宫…”云若妤气恼的瞪着齐栾,心说自己又不是个不知礼数的人,平生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不就是在成为寡妇之后同齐栾厮混吗?   “公主不必担心这些,臣的父母都不是不讲道理之人。”齐栾开口和云若妤解释,但云若妤听着听着却愈发的火冒三丈。   “你的父母都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合着就本宫是个不讲道理的?都不知要给公婆敬茶是吗?”云若妤烦躁不已。   齐栾只觉得有些莫名,他其实完全没觉得,云若妤需要敬什么茶。   她虽然嫁给了他,但云若妤是君,他和父母,皆为臣。   父母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如何会计较敬不敬茶?   但云若妤有这份心意,还是让齐栾颇为感动,“公主不必忧心,臣知晓你并非是嚣张跋扈之人,会造成如今的局面,是臣的过错。”   齐栾干脆利落的认错,云若妤见状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话都被齐栾给说完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栾见她生气,主动的转移话题,“你可是饿了?想不想吃些什么?”   齐栾不予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很快谈起了别的事情,云若妤矜持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饿了。   “我们…如今,怎么办?”云若妤小声的问道,她对这情况似乎是一窍不通的,明明已经成过亲,为什么对这些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院子里也没有小厨房,不如我让人把饭菜送过来。”齐栾试探道,他虽然也没有成过亲,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婆媳关系。   可本能的想把云若妤和母亲分开,云若妤如今这脾气瞅着有些怪异,齐栾可不想让她和母亲产生什么矛盾。   他又不能方方面面的照顾到,若是有了隔阂,岂不是麻烦。   “这…不用陪公公婆婆一块儿用膳吗?”云若妤忐忑的问道。   “明日吧。”齐栾想了想回答道,今日太过匆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你想一想可有什么喜欢吃的?若是府中厨子没有做,我让人去外头买。”   齐栾的话刚说完,瞅着外头的天色,心中却有了别的想法,把云若妤从塌上拽了起来,“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出去吃吧。”   “什么?”云若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以为齐栾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谁知齐栾是认真的,“府中并无太多的拘束,父亲和母亲也不是迂腐之人,府中厨子也不知你的胃口,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齐栾喊来鹿竹和银蝶给云若妤换装,至于他自己,则是自己动手。   只是很有心机的选了和云若妤同色的衣裳。   她散落的头发被挽起,云若妤觉得有些不习惯,尚来不及仔细的看一看,就被齐栾拽着出了门,两个侍女被迫留在府中。   齐栾更是先斩后奏,出了门之后才让罗察回府去禀告了一声。   云若妤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时候出门,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两旁灯火通明,齐栾拉着云若妤的手走在大街小巷,周围人声鼎沸,喧闹非常。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以云若妤的身份,根本不会出现的地方。   她本以为自己会拒绝,但却很诚实的跟在齐栾的身后,随着他走街串巷,耳边是热闹的叫卖声,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云若妤觉得好生新鲜,“这里是哪里?”   云若妤从不知金陵还有这样的地方。   “金陵。”齐栾义正言辞的开口解释,实际他也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不过是拉着云若妤乱跑,走到了哪里,就是哪里。   云若妤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似乎是想骂人,但又硬生生的忍住,“本宫当然知道这是金陵,本宫是问你,这是哪里!”   “这里是金陵呀。”齐栾顾左右而言他。   云若妤这回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了一口气想要骂人。   齐栾见好就收,快速的靠近云若妤,“嘘。”   齐栾忽然的靠近,让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公主,这里人多眼杂的,你这般自称若被人听到走漏了风声可如何是好?”齐栾的声音距离她很近,云若妤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差点儿被烫到。   “本宫……”云若妤不服气的想要反驳,但却心悸有余的左顾右盼,似乎担心被旁人看出来,不服气的开始改口,“齐君檀,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看我笑话对不对?”   齐栾见到她这般小心试探的模样,只觉得分外有趣,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只不过看着云若妤就有些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轻轻的安慰道,“阿妤莫生气,这次是我不对,你想要吃什么?金陵的汤包可是一绝,我恰巧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店,你可要随我一同前往?”   云若妤见他开口道歉,便决定不和他计较,矜持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还会有些不习惯,但早已没有了太多的排斥,她曾答应过会给齐君檀一个机会,那自然会学会跟他好好的相处。   至于自己…   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总是话中带刺可怎么行?   云若妤想,她给了齐君檀一个机会,自然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的,从过去走出来,只不过云若妤所有的打算和修养,都在那“素包三文,菜包五文”中悉数破灭。   “齐君檀,你就带我来吃这个?”   齐栾只当没看见云若妤的诧异,牵着她的手坐下,“你信我,这里的汤包真的很好吃。”   也许是齐栾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真挚,才唬到了将信将疑的云若妤,她虽然有些嫌弃这个地方,但想起齐君檀的出身,也就释然了。   等那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汤包端上来,她也试着吃了一个,对齐栾嘴里的很好吃,有了深深疑惑,“这就是你说的很好吃?”   云若妤吃惯了精致美食,自然觉得这汤包一般。   但齐栾却不这么觉得,他看着眼前的汤包,生出了些许的怀念来,他从边关回来之后,本想和云若妤退亲的,可她却意外的受伤。   这是他们定亲之后,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虽然云若妤并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你再尝一尝,它真的很好吃。”   齐栾永远都记得,自己是怎样被那一声又一声的“夫君”蛊惑,是怎么沦陷在只有六文钱,还愿意给他买包子的“娘子”的温柔当中的。   云若妤见他笃定,将信将疑的又尝了尝,还是觉得味道一般。   可齐栾却坚信它是美味的,罗列了种种的好,到最后云若妤看向齐栾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这怕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吗?   几个汤包就把他给收买成这样了?   要不等到回宫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让御膳房做一笼汤包吧。 第77章 夫妻相处之道   云若妤虽然觉得这地方的汤包真的不好吃, 可是在齐栾的陪同下,还是吃了不少,就连云若妤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自己也许是不想让齐栾失望,因为齐栾是真心觉得这地方的汤包很好吃。   云若妤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负责的人, 也下定决心要和齐栾好好相处,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必闹得很僵。   但是齐栾看着她吃完了,却用一种欣喜的眼神看着云若妤。   看的云若妤莫名其妙的, “你为何这般瞧着本宫?”   齐栾付了银子, 牵起云若妤的手认真道, “那是因为, 臣觉得公主当真是一个极心软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曾有所改变。   她一直心软又善良。   云若妤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胳膊上泛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齐君檀,你好好说话,不要这般恶心本宫。”   齐栾却只是笑, 也不曾放开云若妤的手,“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瞧一瞧。”   云若妤没出声反对和齐栾一块儿走在大街小巷里, 金陵城的夜晚灯火通明, 印象中她只有在上元节的时候会出来,其余的时候都是在府中的。   从不会在夜晚的时候出来。   她看着这一些,还有些不太习惯, “原来, 金陵城的夜晚,每天都这般的美。”   “阿妤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平日你都不出门的吗?”齐栾问了一句蠢话, 刚刚问完, 他就在心里后悔的不行,就怕刺激到云若妤。   好在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我只有在上元节的夜晚会出来,其余的时候都在府中,若非必要不会出门的。”   齐栾一听就明白了,昔日云若妤还未成亲,一直都住在宫中,除了上元、七夕和中秋,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时间可以出来。   “上元的时候会热闹许多。”齐栾有些遗憾的开口,今年的上元节,没有能和云若妤一块儿过,他只觉得有些失落,“不过金陵城平时也是这么热闹的,也不必非要等到上元这样的日子。”   “齐大人知道的可真不少。”云若妤的声音有些冷淡,像是有些微妙的嫉妒。   听着像是有些不悦。   他疑惑的抬眸,没明白云若妤忽然之间不高兴什么,但他向来有话就问,从不藏着掖着,“阿妤,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为何非要一惊一乍的?”云若妤觉得齐栾的行为有点儿奇怪,这担心的是否有些过了,她只是有些酸齐栾可以出来玩罢了,而她从前似乎没那个机会,后来是没有那个兴致……   齐栾当然担心,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刺激到云若妤,自然是要处处小心的,但瞧着她如今并没有什么勉强之色,便松了一口气,顾左右而言他,“是我太过于忧心,你想不想吃糖葫芦,我带你去可好?”   云若妤想反驳他,说自己怎么可能会吃糖葫芦?   但当齐栾把糖葫芦递到她手中的时候,云若妤还是很诚实的接了过来,她拿着糖葫芦晃了晃,似乎有些犯愁,要拿这东西怎么办。   “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云若妤当然是喜欢的,可是…她以往都是差人买回去的,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无所适从。   虽说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但云若妤依旧觉得尴尬,“这…”   “像这样吃就好。”齐栾作为示范,直接咬了起来,那动作看呆了云若妤,她没想到齐君檀还有这样的一面。   云若妤环顾四周,看到了不少男男女女,和他们俩的情况差不多,糖葫芦这种小零嘴儿老少皆宜,尤其是小姑娘和小孩子,谁都无法抵抗。   倒是头一回见齐栾这样的,他的这一举动惹得行人纷纷侧目,可齐栾压根就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自顾自吃的自在。   见到齐栾这般,云若妤也没了担心,握着糖葫芦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糖葫芦,比昔日从宫外带回去的更好吃。   “好不好吃?”   齐栾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是喜欢的,但有些话总是要问一句才好,不仅如此齐栾还想听见云若妤的回答。   云若妤如今心情好,自然不会吝啬,她矜持的点了点头,说好吃。   “我觉得,这糖葫芦比我昔日在宫里吃过的那些要好吃。”云若妤认真说道。   齐栾小心的摊开油纸,让她把糖葫芦的籽吐在上头,“你若是喜欢的话,我都会愿意陪你出来的。”   云若妤抬头看向齐栾,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你都会愿意陪我过来的?”   齐栾认真的点头,保证道,“我都会陪着你的。”   这回答听起来的确是很让人感动,可云若妤听着听着,却感觉到了很大的问题,“你怎么这般的有空?齐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都不用上朝了吗?”   齐栾:“……”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去上朝?   都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了,为什么这一茬还是没有能过去?   “难不成,你当了首辅就可以玩忽职守了吗?”云若妤不敢相信的看着齐栾,“这怎么可以?”   “……不是。”齐栾有些无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他是个武将,他虽然还有一个身份,可另一个身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文官,什么时候能升官都不清楚。   他能怎么办?   这要是一去上朝,岂不是全部暴露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若妤看着齐栾,“难不成你不打算去上朝了?”   齐栾实在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们好端端的出来游玩,云若妤能想起这些事情来?   他们不是应该讨论冰糖葫芦好不好吃,讨论什么零嘴儿好不好吃,为何要讨论明日上不上朝?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栾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我只是…我只是…”   齐栾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云若妤解释,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首辅,长公主的夫婿的确是当朝首辅,但不是他们俩啊!   云若妤不是长公主,他也不是顾锦时。   “你只是什么?”云若妤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有些疑惑的看向齐栾,“你莫非觉得自己如今位高权重,就可以枉顾律法吗?你这长久不去上朝怎么可以?”   “公主误会了…臣并非长久没有去上朝,我们昨日才新婚,陛下宽宥给了臣七日的休沐。”齐栾睁着眼睛说瞎话,倒也不算全是假的,休沐的确有,不过仅有三日。   但齐栾已经不上朝许久。   这三日和七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因如今被云若妤问起,他才解释一番。   “那之前呢?”云若妤怀疑的看向齐栾,“你我未成亲之前,你不也是一有时间,就朝公主府跑。有时候来的早,有时候来的晚,便是我不见你,你也不会离开的。”   齐栾:“……”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就好像是一块仅有的遮羞布,悉数被云若妤扯下一般,“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齐栾试探的问道。   云若妤轻轻点头,“本宫自然是知晓的,那是本宫的府邸,本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说的理所当然,可齐栾却快要疯了,他很想大声的反驳云若妤,那是他的府邸,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来得及询问自己的疑惑,“既如此,公主为何从来都不提起?”   倘若早些知道,也可以早做打算,也不至于在这时候被云若妤追问成这样。   “本宫先前不知你要做什么,就是瞧着你挺闲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失了圣心,被父皇所厌弃,还特意回宫去问过父皇……”云若妤也不曾有所隐瞒,站在齐栾身边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齐栾就有了印象。   那是在他们定下婚期不久之后。   犹记得那日云若妤说要回宫一趟,天知道齐栾心里有多么的忐忑,还以为云若妤是想起了前尘往事,要回宫请顺帝取消婚期。   齐栾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的害怕。   但以他对云若妤的了解,齐栾总觉得,若她有朝一日恢复记忆,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原谅他。   虽然所有人都说云若妤一直爱着他,对他痴心不改,但齐栾心中一直有所疑惑。   齐栾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云若妤从宫中归来,他见她于往常无异,才放心回了镇北侯府,如今听云若妤提起,才知这是为了自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父皇说他并非厌弃你,只不过是你同他说,我不理你,所以你才会费尽心思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妄图打动我。”云若妤也不知自己当时听到这话时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动容。   “是…是的。”齐栾只觉得额头上汗涔涔的,陛下编个什么理由不好,怎么偏偏扯这么个理由,当真是让人无奈。   若是云若妤自己知晓也便罢了,结果她还说出来,真真是尴尬至极。   云若妤有些怜爱的看向齐栾,轻轻的把手放到了齐栾的手心里,认真的告诉他,“本宫虽然对你并无太大的感情,但你我如今已经是夫妻,你不必如此患得患失,本宫不会离开的。”   齐栾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拧巴的不行。   这后一句话听着还觉得不错,可这前一句话…   齐栾当真不想多言。   什么叫做“并无太大的感情”,这话说出来,是要气死谁。   “公主同我说这些,是何意?”   “本宫不过是想告诉你,我门已经成了亲,你不必担心这些,所以还是安心的上朝去为好。”云若妤并不喜欢荒废度日之人。   她看向齐栾,心中也是有些无奈的,她明明还记的,原先的齐君檀并不是这样的,他们虽然纠缠不清,可他却一心想要平步青云,建功立业。   并不会沉溺儿女私情。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云若妤看见这般的齐君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那公主为何先前不同臣说这些?”齐栾只觉得云若妤这种种行为有些令人疑惑,明明一早就已经发现,偏偏什么话都不说。   “原先你我并非夫妻,本宫不予多管闲事,如今你已是本宫驸马,本宫自然是要上心一些的。不然金陵城所有的世家贵女,岂不是要在背后嗤笑本宫?”云若妤把这些事儿区分的还挺清楚。   齐栾也听得很清楚,合着他没名没分的时候,就入不了云若妤的眼了?   如今有名有份,才让公主殿下重视起来?   “我虽不知道一般人家的妻子是怎么做的,可我会好好学的。”云若妤认认真真的开口,但齐栾听到她这般笃定的话,非但没觉得欣慰,反而觉得瘆得慌。   上一回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云若妤逼他念书考科举的时候。   如今科举也考过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云若妤还要怎么好好学?   他还要学些什么?   难不成云若妤真的想要让他走文官的路子,去抢顾锦时的饭碗?   “明日,本宫亲自送你去早朝。”云若妤语气笃定,齐栾脚步差点儿滑到。   亲自送他去?   亲自送他去干什么?   “这,恐怕不妥当。”   “有何不妥当,莫非你觉得本宫见不得人?”   “不……”齐栾连忙给自己找补,说明日还是休沐的日子,况且他们要早起给父母敬茶。   “那就等你休沐完,本宫一定亲自送你去上朝。”云若妤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但这说出来的话,依旧让齐栾非常的头疼。   他哪里是不愿意上朝,只是他要去哪里找一身首辅的官服来?   文官和武官的官服区别很大,他唯有武将的官服。   倒是还有一套翰林编修的,可如何瞒得过去?   就算文官之间的官服区别不大,首辅和翰林编修的官服,还是有区别的吧?   齐栾并不敢赌。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颓丧下来,牵着云若妤的手往回走,“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过黄昏时分,为何这般早归家?”   云若妤还没玩够。   “臣觉得有些乏了……”齐栾开始找起借口来。   今日一事,他又扯了无数个谎言,他还是想个法子早些生个孩子傍身吧,以后云若妤可以瞧着孩子的面上不至于太过生气。   不然照这样的架势下去,他的未来堪忧啊! 第78章 话本VS官服【恢复记忆啦~】   齐栾一门心思想要生个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生怕晚一些,自己就会被云若妤给抛弃。   也不知他是哪里冒出来的错觉。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齐大将军不遗余力的折腾。   云若妤累的完全不想动弹,偏偏齐栾根本不肯放过她。拿话哄了她许久。   云若妤半推半就的答应, 她只觉得成亲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未成亲之前,这些事情还是可以拒绝的, 可一旦成亲之后, 有些事情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你到底要做什么?”云若妤累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像是有些不明白, 齐栾为何这般的急·色。   “生个孩子。”齐栾回答的理所当然,他如今非常着急,心想着不快些生个孩子,只怕日后会非常的麻烦,“越快越好。”   云若妤越听越觉得无奈,毫不犹豫的把人推到一边, “你要和本宫成亲,便是为了让本宫给你生个孩子的?”   齐君檀到底把她当成是什么?   生孩子的工具吗?   “自然不是。”齐栾也不是不知道云若妤在生气什么,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成亲才第二日,丈夫就着急的想要个孩子,他若是云若妤, 他也生气。   但齐栾想要一个孩子, 主要是为了自己着想,“是我喜欢孩子, 想要个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 我宁愿自己生。”   这不是他没办法生孩子吗?   云若妤:“……你说,你喜欢孩子?”   齐栾毫不犹豫的点头,完全忘记自己先前说过什么话,反正云若妤当时睡着了,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本宫…应该是不喜欢孩子的。”云若妤轻声说道,她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没打算瞒着齐栾,她先前成过亲,如果喜欢孩子的话,也不至于一直没有孩子。   “这样吗?”齐栾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诧异,他想起昔日云若妤寄给他的书信,说过很多关于长公主孩子的消息,他以为云若妤是喜欢孩子的。   如今咋一听见这话,倒是有些好奇,按奈不住的问道,“为何会不喜欢?”   云若妤还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为何不喜欢小孩子,那这理由就显得朴实无华的多了。   “小孩子都比较吵。”云若妤认真道,“小的时候哭哭啼啼的,长大之后就会调皮捣蛋,再长大一些就会把人给气死。”   齐栾:“……”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云若妤这是在指桑骂槐。   “这,也许凡事是有例外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例外。”云若妤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观,她拢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神情有些沮丧,“而且…听说生孩子很危险,若是…若是…”   云若妤不敢再说下去,齐栾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生孩子的确凶险,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齐栾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听得也不少,一时之间也陷入了纠结当中。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若当真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孩子这种事儿就看缘分吧。”齐栾冷静下来后也不再强求什么。   云若妤就听着他说风就是雨,如今说放弃就放弃,一时之间也觉得有点儿想不明白,怎么也不坚持一会儿,这到底是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孩子?   若是喜欢怎么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放弃?若说不喜欢,也不怎么像……   “你这般轻而易举就放弃,可见也不是真的喜欢孩子。怕不是就指着本宫给你传宗接代?”云若妤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齐栾听到这话,完全没明白云若妤是怎么想的。   怎么说生孩子也不高兴,说不生孩子了也还是不高兴?   这到底要怎样,才能高兴些?   云若妤久等不到回应,气呼呼的闭上眼睛假寐。   齐栾则开始思考,到底又什么地方惹得云若妤不开心,脑子还没想明白,嘴上已经开始安慰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未这般想过。”   “传宗接代这种事情,也不用现在就开始考虑。”齐栾怎么都没有想过云若妤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云若妤解释,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根本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   但因为这动机实在太难以启齿,齐栾都不好意思说。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你生的孩子,倘若你当真不喜欢孩子,不生也就不生了,这并不是很大的事情。”齐栾也不是不知道子嗣有多么的重要,但在他的心里,总是没有办法把这件很重要的事情给放在心上。   在他心中,最要紧的永远都是云若妤。   “倘若,本宫这辈子都不想生孩子呢?”云若妤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的试探了一句。   齐栾不知她的试探,还很认真的想了想,“若你当真不喜欢孩子,那我们就不生了,若是你担心爹娘有意见,他们那边我来想法子。”   云若妤想过很多,但从未想过齐栾会给她这样的答复,曾几何时不生孩子就像是一个女子的原罪。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女子的错。   “你不觉得,我很任性吗?”   齐栾还真没往这方面去想,任性与否,因人而异,但齐栾并不觉得云若妤是任性的。   他幼年早慧,一直都是个调皮捣蛋的存在,祖父和父母还有长姐都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尤其是父亲,被他气得差点儿不想回家。   齐栾昔日不觉得,如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大概会被气疯的吧。更何况他这些年在边关,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逐渐明白一件事,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是爱着子女的。   若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生下的孩子,岂不是更可怜?   “生不生孩子这件事情,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若是喜欢孩子,我们就生,你若真的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齐栾的回答出乎云若妤的意料。   她愣愣的看着齐栾,对他的回答非常的意外。   这愣然的模样看的齐栾也有些慌了,这到底是要怎样?   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好歹也给个准话。   “你说这话,是为了哄我开心的吗?”   “当然不是。”齐栾就差指天发誓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了,这好端端额怎么能想到这些的?   难道是他说的还不够真诚吗?   “我好端端的哄你做什么,孩子是你生的,若你当真不愿意,不生就好。”齐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云若妤说起了很多自己见到的事情。   诸如小孩小的时候哭哭啼啼的,稍稍大一点儿也需要好好的照顾,属实麻烦。   “况且亲自照顾孩子,本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齐栾把自己能想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云若妤认认真真的听着,才知道齐栾并不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并无一丝一毫的勉强。   云若妤其实挺想告诉他,若他们俩有了孩子,应当是不用自己照顾的,父皇和母后会拨人来照顾,按照他们俩的身份地位,请几个嬷嬷来照顾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云若妤未曾再说什么,若说她原本担心生孩子会发生意外而不愿意,如今这些恐惧倒是淡去不少,对于孩子倒也不是特别的抵触,若是能有孩子,好好的期待便是。   若是没有…也不会太过糟糕。   只是他们成亲才不过两日,齐君檀是不是有一些太着急了?   她背过身去沉默不语,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态度却已经缓和不少,只可怜齐栾根本感觉不到,思绪还停留在云若妤因为孩子这件事生气的情况上。   还在眼巴巴的想着,要怎么说服她。   “我真的没有哄你,你要相信我。”   “我也不喜欢孩子,只是喜欢你和我的孩子。”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齐栾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但的确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在遇到云若妤之前,成家立业虽然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他一直都是兴致缺缺的,只当那是自己的责任。   可在认识云若妤之后,齐栾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块儿,是这般幸福的一件事。   他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均没有得到云若妤的回应,齐栾沮丧不已,就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却感受到身边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齐栾定睛一看差点儿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他还在这儿担心不已,云若妤倒是好,已经睡着了?   “哎你…”齐栾看着云若妤,顿时觉得气恼不已,用手指戳了戳她柔软的脸颊抱怨道,“真是没有良心。”。   云若妤浑然未觉,兀自沉溺梦乡。   齐栾嘴上抱怨,可声音却轻的极易让人忽略,随后还很诚实的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无论你怎么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无论是心悦于她,还是想要一个和她一样的孩子。   都不是作假的,大概爱屋及乌便是如此。   ……   翌日清晨,云若妤强撑着困倦起来,任由鹿竹和银蝶替她梳妆打扮,她虽表面平静,内心却忐忑不已,好在镇北侯府的长辈如同齐栾介绍的那般好相处。   她无惊无险的敬完茶,收获了一堆的见面礼。   然后一块儿用早膳的时候,云若妤就很惊喜的发现,桌上的早点都是她爱吃的。   婆母也不似她想象当中的恶毒妇人,对她疼爱有加,关心非常。   公爹虽然不善言辞,却也是个很温和的人。   一顿早膳的时间,让云若妤对齐栾父母的好感骤然上升,更别提还有个慈眉善目的祖父。   云若妤只觉得受宠若惊。   齐老将军和镇北侯夫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起初听陛下和齐栾提起五公主的性情有所改变,他们原本还在担心,这要如何同她相处,结果却发现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五公主还是当初那个五公主。   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静。   阮氏想起齐栾所言,只觉得儿子那是大惊小怪,危言耸听。   齐栾是在母亲和祖父的鄙视当中吃完这顿饭的,他们对云若妤有多满意,就对他有多少意见。   云若妤有自己的府邸,但她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公婆都是好相处的,她倒也没有提出要搬出去住,便和镇北侯夫妇住在一处。   对于云若妤想和他家人好好相处的想法,齐栾内心是高兴的,只是这后续的麻烦却让人头疼。   别的都好说,这门上的匾额,齐栾想了好些个法子,最终硬着头皮和祖父商议把匾额给换了,云若妤如今当他是首辅大人,这上头镇北侯府四个字,实在是不方便。   保不齐云若妤哪天一抬头,就穿帮了!   但这匾额是顺帝亲笔御赐,若无缘无故换了或者遮盖住,难免会让人遐想。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镇北侯府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若无大事便不开正门。   顺便让齐栾想法子,快些带云若妤回将军府,多待一天,那都是隐患。   结果云若妤没有提出要搬走,齐栾当然也不好提,云若妤一门心思以为将军府是她的公主府,这若由齐栾提出来,岂不是要被云若妤误认为是吃软饭的?   齐栾不能接受。   故而此事一直都焦灼着。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齐栾扯谎的七日休沐很快就要到,云若妤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督促齐栾好好的上进,齐栾对这些都有应对的经验,如今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官服这件事。   官服由朝廷统一监制,私自去制作不合品阶的官服是会惹上官司的。   他难不成还要去借一身官服吗?   便是他拉的下脸面,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如今唯一的人选,只有顾锦时,但齐栾和顾锦时并不太熟悉。   若是无缘无故的同顾锦时提出这个要求,只怕对方要以为他有病,可若是不去找顾锦时,也许麻烦会更多。   就在齐栾头疼的时候,长公主府上的小厮却找了过来,说是顾锦时有请。   齐栾不明所以,但心中有了小九九,欣然赴约,这一回,二驸马不在,他单单见到了顾锦时。   两人身为连襟,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对坐无言。   齐栾不知顾锦时找他有何事,他心中存了事,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   但顾锦时却是有备而来,主动询问,“妹夫最近,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齐栾诧异的看向顾锦时,警觉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生没有良心的妹夫,连一句姐夫都不愿意叫。”顾锦时浅浅笑起,齐栾太过磊落,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齐栾有求于人,从善如流的改口,“大姐夫。”   识时务者为俊杰,必要的时候能屈能伸,齐栾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顾锦时轻轻挑眉,心中有了计较,“这般主动,妹夫怕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齐栾当真不想和顾锦时打交道,他只觉得这人有八百个心眼,和他说话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横竖都是一家人了,大姐夫有话直说,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   顾锦时听见这话,浅浅的笑了起来,开口就要云若妤手里的话本。   “什么话本?”齐栾有些疑惑的问道,云若妤手中的话本非常的多,他先前抽空悉数看过一遍,看完之后心里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悦,心中认定云若妤果然更喜欢文官。   “那本《寡妇长公主和首辅大人二三事》。”顾锦时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漫不经心的说出这话本的名字。   顾锦时原本也是不知道这事的,谁让先前云凤岚的行为奇奇怪怪,这才让他产生好奇,找了个机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出来。   顾锦时还是挺好奇的,云若妤究竟写了什么话本。   “什么?”齐栾有些诧异的看向顾锦时,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你确定吗?”   那话本里头的内容,简直就是一言难尽,齐栾没想到顾锦时居然对那话本有兴趣。   顾锦时轻轻点头,“只是借用而已。”   若那上头写的,让他满意,誊抄一遍也不是不可。   毕竟那不是随处可买的话本,而是云若妤自己写的,并且是按照他和长公主来写的。   只是看齐栾这模样,怕是不清楚这话本从何而来。   顾锦时也未曾明说,有些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去发现才好,“顾某也不白要,妹夫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顾锦时实在好奇云若妤究竟写了什么,能把云凤岚搞得如此战战兢兢的,也没有和齐栾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齐栾听到这里也不去纠结顾锦时为何一定要这话本,他满脑子都是顾锦时那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   “既然姐夫都那么说了,那我也厚着脸皮提了,要借一借你的官服。”   “噗——”   顾锦时被茶水呛到,他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齐栾像是已经过了纠结和尴尬,脸皮变得愈发厚起来,再一次“需要姐夫借官服一用。”   顾锦时:“…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小五又要人陪她演戏?   顾锦时想到他的官服,又想到那话本,有一个念头跃上心间,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齐栾,“难道?”   齐栾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她如今,认定自己是长公主……”   齐栾这么一解释,顾锦时就听明白了,又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   于是,这两人就达成了协议,一手交话本,一手交官服。   顾锦时的官服,也一共只有两套,一套冬季,一套夏季。   想要匀给齐栾也不成。   因为这件事情,顾锦时和齐栾不得不提早半个时辰出门,于是两人约定,待到齐栾出门之后,去酒楼更换官服之后一块儿去上朝,   齐栾穿的自然还是文官的官服,虽然这官职低了些,却也能省去许多的麻烦,他一直都记得,朝堂之上还有一个和自己一块儿金榜题名的姜贤。   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齐栾为了避免麻烦,也着实懒得解释。   但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顾锦时和齐栾的行为被有心人看了个正着,一状告到了顺帝那儿,说顾锦时和齐栾结党营私。   顺帝看着这诉状,一时之间都不知要说着臣子耿直,还是要说他死心眼儿。   一个是他的大女婿,一个是他的小女婿。   想也知道他会偏袒谁。   况且这两人为何去酒楼,顺帝心中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顺帝为了朝臣们安心,还是要过问一番的。   最后他雷声大雨点小的斥责一番,便将这件事情给揭过了。   齐栾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云若妤的身上,去岁出兵南疆,虽然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圣花,倒是找到了解毒的良药,齐栾身上的伤口总算是好全。   但他却对那圣花上了心,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希望,齐栾也想要用它来治愈云若妤。   故而一边加派人手去南疆查探,另一边也开始做了别的准备。   他伤势已愈,久居京城总不是长久之计。   幸而如今边关无战事,他还能逗留一阵,倘若南疆有异动,齐栾怕是不能久留。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心中就有些郁结。   想的多了便觉得不可思议,从前的他可从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真是,美色惑人。   而被诱惑的齐大将军,甚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说是色令智昏也不为过。   云若妤每天督促齐栾上朝,坚持不懈的早起送他出门,而后再回去睡回笼觉,日日如此,从不懈怠。   虽说婆母早先就说过,他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让云若妤不必拘谨,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便找了个理由搬回了公主府,只是偶尔过府探望齐老将军和阮氏。   这可苦了翁媳俩,每每知晓云若妤前来,都得提前换匾额,真真是甜蜜的折磨。   云若妤不拿公主的架子,把他们俩当成是祖父和婆婆孝敬,对齐老将军和阮氏而言,是很欣慰的一件事。   但因为云若妤如今失忆,情况又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每一次当云若妤离开镇北侯府的时候,阮氏的眼里就会流露出惋惜和遗憾,“也不知五公主真实的性情究竟是如何的。”   “相由心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齐老将军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不管什么时候接触到云若妤,她都与他们想象当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齐老将军对这个孙媳妇,那是满意的不得了。   “公爹说的是,儿媳只是担心公主的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阮氏有些心疼。   这病虽然有些折磨人,但他们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担心云若妤的情况,生怕有了什么恶化。   “让二郎再往南疆派些人,找找那所谓的圣花是个什么东西。”齐老将军冷静的下达命令,他以前可是对那圣花不屑一顾的人,而如今,什么都没有孙媳妇来的要紧。   齐栾并不知道祖父和母亲的心中所想,他每日扮演着“首辅大人”出门,早出晚归的。   上朝之前,两人去酒楼互换官服。   下朝之后,两人又一同踏入酒楼,随后各回各家。   这若不是他们俩出行都坐着马车,还真不能瞒天过海。   齐栾从酒楼里出来,和顾锦时各自上了马车,分道扬镳,罗察很快就窜了上来,“将军,南边有消息传回来。”   “说。”齐栾按住自己的眉心,想起今日自己升了官,就觉得一阵头疼,如今他不仅要处理军务,还得处理别的事务。   最近陛下甚至在考虑,把他往六部塞。   齐栾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头疼欲裂。   “南疆倒还安分,但据当地的百姓所言,气候有一些变化,属下担心,会有…”罗察的话还未说完,齐栾抬了抬手,示意罗察莫要再提。   他们不过是担心气候有异,会有大灾发生,这些事情他们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说出来。   怕被人冠上一个危言耸听的名头。   “盯紧南疆,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来。”齐栾面带疲惫的开口。   罗察飞快的应下。   原先和齐栾一块儿回京的那些个亲信,全部留在了南边,如今齐栾身边也只有罗察一人。   两人之间原本就比较亲近,如今更甚。   说完了正事,罗察便有心开玩笑,“属下还未恭喜将军升职。”   齐栾听见这话没好气的横了罗察一眼,看来这人是太闲了,“正好,我这儿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罗察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刚刚想要拒绝,就听见齐栾似笑非笑的声音,“为上峰分忧,是你作为下属的职责,难不成你还想要推脱?”   罗察只觉得自己方才太过于嘴贱,什么话不好说,非要扯上这些事情,好在他能屈能伸,立刻闭嘴不言,从善如流的道歉。   齐栾这才放过了他。   齐栾穿着顾锦时的官服,慢吞吞的回到将军府,明明心头烦躁,却还要装出兴高采烈的模样,免得云若妤觉察出什么端倪。   刚刚踏进府门,便扯着嗓子开始喊,“公主,我回来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总能听到云若妤的回应,但是今日的情况却有些不太一样,云若妤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的出来。   齐栾满心疑惑的走到了正院。   瞧见鹿竹和银蝶守在外头,他更觉得奇怪,“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公主呢?”   鹿竹和银蝶连忙行礼,“回将军的话,公主晌午过后觉得有些累,便去休息了,这会儿还未曾醒来,奴婢和银蝶正在商量,要不要把公主喊醒。”   齐栾点了点头,便打发她们俩下去,由他亲自去喊云若妤。   见有人接过为难的差事,鹿竹和银蝶麻溜的离去。   齐栾推门而入,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闲庭信步的走近,可很快里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齐栾心中有异,快步走了进去,人未到声先至:“公主,你怎么了?”   他一进里间,就瞧见云若妤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头,虽看不清楚表情,但齐栾却从那单薄的背影中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他的心猛然一沉,快步的走上前去扶起她,“阿妤,你没事吧?”   云若妤听见声音,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只觉得头愈发的痛了,她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自己,也有面前的人。   她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又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脑海中的记忆,渐渐的凝成实质,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人,怎么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她好像想起来了,这个人……这个人是——   齐君檀。   也是她的夫君。   云若妤冲着齐栾伸出手,用力的握住不放,她抬眸,仿佛要把眼前的这个人影,印刻在心里。   “夫君——”云若妤看着齐栾,轻声的唤道。   齐栾咋一听见这称呼,还没什么反应,可很快他就有了疑惑,要知道“长公主云若妤”可从不会喊他夫君,她只会掩耳盗铃的喊他“君檀”,每当齐栾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自制力总会崩溃。   如今齐栾听见夫君这称呼,只觉得疑惑非常。   但他却有了应对的能力,还以为是云若妤的认知发生了改变,一切回到了最初。   谁曾想齐栾还没来得及开口。   云若妤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无尽的深渊,“夫君,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穿着大姐夫的官服?”   “你可知道,私自穿不合品阶的官服,是会有牢狱之灾的,这件事情大姐夫可知情?”   “我虽期盼着夫君建功立业,可做人最要紧的是脚踏实地,夫君你万万不可好高骛远,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云若妤之后说了什么,齐栾一概都没有听明白,他越听越觉得心慌,越听越觉得害怕。   大姐夫?   她这是恢复记忆了吗?想起来了多少?   但后面说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有想起来?   “娘…娘子,你这是?”   云若妤听见这个称呼,也没有半点不适,她想起自己受伤之后的所作所为,顿时觉得有些羞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夫君…我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于你。”云若妤面带愧疚的看着齐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忐忑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来,“我,其实并非是什么山野村妇,我的身份,是个公主…序齿第五,父皇亲赐封号为永安…”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是永安公主…云若妤。”   齐栾傻傻愣愣的看着云若妤,只觉得这会儿根本扶不住人,他自己都快要立不住,只想和云若妤一块儿摔在地上,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   她这是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   齐栾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如今孩子还没有着落,云若妤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会不会生他的气?!   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受了伤忘记了许多的事情……”   云若妤的愧疚和道歉齐栾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他这会儿太过于震惊,已至于不知要做何回应。   怎么忽然就想起来了?!   “我……”齐栾心中尚存疑惑,他总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好像他忽略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楚哪里有问题。   一时陷入了纠结当中。   齐栾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对云若妤坦白自己的身份。   是早些死还是晚些死,当真是一个难题。   作者有话说:   恢复记忆了,然后又没有完全恢复~ 第79章 恢复记忆   云若妤一朝恢复记忆,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兀长的梦,她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可是她永远都记得,等待齐栾凯旋归来的那些日子里, 她的心中究竟生出了多少隐秘的期待。   她一直等着他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归来,却听到了齐栾要和她退亲的打算。   自从定下婚约的那天开始, 云若妤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人都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若妤起初也有忐忑、不安, 但这些情绪, 都在齐栾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当中, 一件又一件的礼物当中悉数的消散。   她虽从未见过齐栾,却从未想过要和其他男子共度一生。   说起未来的夫婿,她心中唯一可以想到的人就是齐栾。   她满心欢喜的期待齐栾归来,等来的却是他要退亲的消息,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承受的住?   云若妤一气之下离宫出走,本不想做什么自寻短见的蠢事, 结果阴差阳错的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她伤的很重很重,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忘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齐君檀。   他不嫌弃她失忆, 也不嫌弃她来路不明, 一直照顾她。   他们相处的极好,说是日久生情也不为过。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他们成了亲, 夫君成功的考上了探花, 而她虽然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却也无损他们的感情。   云若妤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失忆的,如今骤然恢复记忆,宛如庄周梦蝶,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是真的,哪一些又是假的。   “我们这是在何处?”云若妤看着齐栾问道,瞥见他身上的官服又有满肚子的疑问,“夫君你为何会穿着大姐夫的官服?”   齐栾:“……”   这话让人怎么接?他总觉得云若妤如今的情况有一些奇怪,她好像是恢复了记忆,但又不完全,好像还有些事情是不记得的。   “娘子?”齐栾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我都想起来了。”   她看向齐栾,心中有不少的歉疚,“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齐栾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云若妤骗她。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听到云若妤亲口承认自己恢复记忆,对于他而言却是个不小的冲击。   饶是齐栾心中有再多的疑问,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他原本想出去喊人,可云若妤一直拉着他不放手,齐栾便只能扯着嗓子喊鹿竹和银蝶。   俩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瞧见这一幕更是直接愣住,“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宣太医。”齐栾冷静的说道,鹿竹和银蝶分工明确,一人去请太医,一人留在此处照应。   云若妤被小心的搀扶起,她按着额头环顾四周,大抵看明白屋内的陈设,这应当是正院的主卧,只是屋内的陈设偏冷冽、单调。   云若妤虽不知道父皇给她赐的府邸在何处,但也明白绝不会是这般模样。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有,鹿竹和银蝶也在?   她不是失忆了吗?应该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才是,怎么她的侍女会在此处?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弄不清楚,搞不明白。云若妤如今头疼欲裂,也不便多问。   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又一次问他,为什么要穿着顾锦时的官服。   齐栾看着身上的官服,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解释,为何会造成这般尴尬的局面,还不是因为云若妤。   但如今……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齐栾看她脸色苍白,心中充满担忧,也顾不得别的。   云若妤轻轻的点头,等待太医过来的间隙,齐栾换掉了那件让云若妤非常在意的官服。   太医很快就被鹿竹请过来,起初她们只是担心,但也没有太多的在意,可等到太医过来,云若妤提起自己恢复记忆之后。   鹿竹和银蝶两人根本就绷不住,异口同声的说道,“公主,您说的是真的吗?”   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我如今恢复了记忆,只不过头还是很疼……”   她这话一说完,屋子里瞬间就变得慌乱起来,这个消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由暗卫传回了皇宫,不多时帝后和太子长公主等人齐聚将军府。   纷纷翘首期盼,想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太医给云若妤诊脉,只说她脑中的淤血已经消散,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尚不可知,太医心中觉得是奇迹,说了一堆恭维的话。   而后给云若妤开了一堆的苦药。   云若妤恢复记忆这件事情,无论是帝后,还是太医,其实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今可谓是用喜出望外来形容,等到太医去熬药的时候,所有人都进来探望她。   云若妤躺在床上,思绪还是有些混乱,精神状况也并没有特别的好,她看着关心自己的父母和兄姐,缓缓笑了起来,“父皇,母后。”   “大哥,姐姐。”   云若妤轻声喊道。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称呼,却让帝后等人红了眼眶。   他们只觉得恍如隔世,“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   再多的话,也不知要从何说起,顺帝和皇后都担心云若妤的状况,也可以看的见她的疲惫,如今女儿已经好起来,很多事情更是来日方长,没有必要急在一时。   比起和云若妤说话,他们更想去询问太医究竟是何状况。   云若妤昏昏沉沉的,她虽然也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抵不住生理上的不适,喝了药之后就睡着了。   鹿竹和银蝶守在她身边,根本就舍不得闭上眼睛。   而前厅却是灯火通明,帝后协同太子和长公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齐栾的身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妤怎么忽然就恢复记忆了?”   莫说帝后有这样的疑问,事实上齐栾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到现在都是懵的。   “儿臣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傍晚归家,鹿竹和银蝶禀告,说阿妤尚在休息,儿臣听见动静进屋,才发现她摔倒在地……”齐栾事无巨细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   至于为何会忽然恢复记忆,谁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帝后虽然心中担忧,但也没有太过大张旗鼓,得了太医的准话之后便回宫去了,云衍和云凤岚倒是还想留下,却被强势的父母给带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齐栾才有心情安安静静的开始思考问题,他总觉得云若妤这恢复记忆一事,同他们想象当中的尚且有出入。   但他还没有想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处处透露出违和,她喊他夫君,说自己并非是个农妇。   难不成,还以为他是个穷书生?   这……怎么可以?   这,可怎么办?   齐栾想起云若妤从未见过他,并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今日归来他穿的还是顾锦时的官服,但是她脱口而出的称呼却是夫君。   这到底是记起来了还是没有记起来?   齐栾不仅在担心这些事情,还在想他到底要不要和云若妤坦白自己的身份。   云若妤的身边有鹿竹和银蝶守着,齐栾毫无用武之地,但她中途醒来时,喃喃呓语的是夫君。   鹿竹和银蝶便是有诸多的不舍,也只能离开,给齐栾腾出位置来。   齐栾的手轻轻的拂过云若妤的脸颊,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根本就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但唯有一点,齐栾心中是清楚的,他希望云若妤可以好起来,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   不用头顶上悬挂着一把尖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云若妤睡得不算安稳,齐栾却根本就睡不着,一直守在云若妤的身边,直到天色渐渐亮起,他才有了困意。   可这时候云若妤已经醒来,故而齐栾也没了睡意,紧张的看向她,“公主,你没事吧?”   云若妤幽幽的转醒,听见齐栾的称呼,心中却有一些不太开心,“比起公主,我更喜欢夫君喊我娘子。”   “在我忘记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是夫君不嫌弃,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云若妤说了许多,可越说,齐栾的心就越凉。   因为他发现,云若妤当真不记得之后的事情,她似乎把失忆时候错误的认知,当成了真实的经历。   他是她的夫君,也是那个寒窗苦读终于金榜题名的穷书生。   齐栾:“……”   所以这个时候,他到底应不应该和云若妤坦白自己的身份?   “娘…娘子。”齐栾忐忑的喊了一声,对上云若妤亮晶晶的眼神,他心中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情绪似乎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你如今觉得情况可还好?可还有什么地方有不适的?”   “头还有一点疼。”云若妤的精神似乎还是有所影响,昨日太医过来时齐栾有特意问过,太医说她失忆已久,忽然恢复记忆,总是会难以适应的。   至于为何会忽然恢复记忆,这件事情谁都说不好。   总之这是一件好事。   “太医说,这都是很正常的反应,让你不要操劳,好好的休息即可。”齐栾轻声的安慰道,让云若妤莫要太劳心。   可云若妤却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夫君昨日见着父皇和母后,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你是不是一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   齐栾整个人愣在当场,这话要怎么回答?   “这…也是我中了科举之后,才偶尔知晓的。”齐栾看着云若妤那眼神,不知为何心中有了躲闪,这随口扯谎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云若妤怀疑的眼神当中,编造出了一段巧合的过往。   “所以…夫君是在琼林宴过后,才知晓我的身份的吗?”云若妤问的仔细,齐栾也回答的仔细。   可他没想到,云若妤比起之前来更难忽悠。   “那夫君为何从不告知我原本的身份?”云若妤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倒是没有对齐栾的怀疑,只是不太明白。   齐栾听到这儿倒是挺轻松的,这事儿他还是知道的,“那是因为我告诉你了,你不相信。”   于是,齐栾就对着云若妤大吐苦水,把她自个儿曾经说过的话,悉数还了回去。   云若妤越听越觉得离谱,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自己说过的,对这一切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   她根本不敢相信。   “后来询问了太医才知晓,你是受了伤,太医说不要刺激你,所以我也没有太过强求。记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齐栾当真是做好了云若妤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准备。   他原本就是想和云若妤渡过一生的,便是一直陪着她沉溺又有何妨?   就连问顾锦时借官服这么荒唐的事情,他都去做了。   “可那是不完整的…”云若妤的声音有点儿挣扎,她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没有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夫君为何可以毫无芥蒂的接纳我?”   对于云若妤的身份,齐栾其实比谁都清楚,唯一不清楚的只是云若妤自己罢了。   可偏偏她说的非常认真,惹得齐栾亦有诸多无奈,“这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故意要失忆的。”   “这自然不是我的错。”云若妤回答的飞快,像是想起了什么让自己不愉快的记忆,“倘若不是出了意外,我才不会失忆的。”   齐栾心知肚明这意外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倒是云若妤想起这件事情,态度变得有些忧郁起来,“夫君,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齐栾如今已经变得非常平静,他纠结许久不知要不要和云若妤坦诚,听见她说这话,便又把冲动给安奈住,“你说。”   “我…”云若妤咬着唇,似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但她总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这般有所隐瞒,“我以前是有婚约的,我有一个未婚夫。”   齐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云若妤见到齐栾这模样,立刻开口解释起来,“那是父皇为我定下的婚约,我从未见过他的。”   “如今我们也没了关系,夫君你千万不要介意。”   “况且,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齐栾:“……”   他怎么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同他想象当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娘子…此言何意?”   “我昔日会受伤失忆,全是因为他要同我退亲,我一时气愤,失足滚下了山坡……我同他虽然有婚约,却也仅是如此,我从未见过他…如今你我已是夫妻,自然是不该有所隐瞒的。”云若妤说起这桩昔日的婚约,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奇怪。   若是原先的齐栾,他应该是看不明白的。   但懂得男欢女爱的齐大将军,却能看的明白。   他瞧着总觉得云若妤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感情,说起他退亲的事情,有的也只是气愤,而并非是伤怀。   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娘子…对你那昔日的未婚夫…究竟是何感情?”齐栾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他心中有一种诡异的直觉,明白这话问出来,也许得不到期待的答案,但他依旧没忍住。   云若妤听到这儿却沉默下来,她昔日的未婚夫,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征战沙场,一战成名,光是一个名字就能威慑南疆的军队。   她和齐栾定下婚约的时候,金陵城中不知多少贵女明里暗里都羡慕她。   只不过,她从未见过齐栾。   云若妤对齐栾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他送的那些礼物和书信。   他听她说过许多的话,他也曾告诉过她很多的风景,若说全无感觉,一定是假的。   云若妤一直都没有想明白,齐栾为何要退亲,若是不喜欢她,当初不要接受不就好了吗?非要这般的折辱她。   “他是个英雄。”云若妤说的话倒是不是公允,只不过后面的话多多少少带了些个人的喜好,“只是他私德有亏,不是良配。”   “也,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齐栾没忍住,给自己说了句好话。   但云若妤却不想听。   “我不想提他了,横竖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云若妤心中多少是有些气愤的,她拒绝去了解齐栾,拒绝去知晓他的一切近况。   而当事人齐大将军,根本就不敢解释。   只敢惨白着一张脸看向云若妤,他如今不知是后怕还是庆幸,他倘若是和云若妤坦白,如今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吧?   “这…这…”齐栾只觉得脑门上沁出了冷汗,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可云若妤却铁了心的不想再提自己那昔日的未婚夫,她和齐栾说的清楚明白,他们虽是未婚夫妻,但那都已经是过去,还希望齐栾不要介怀。   齐大将军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他听着这些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不知是要羡慕“齐君檀”还是要嫉妒“齐君檀”。   虽说这两人都是他,但他如今看的明白,这在云若妤的心目当中,就是两个人。   “夫君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色这般的难看?”云若妤细心的问道。   齐栾心里苦涩不已,他在想什么?   自然是在想如何能够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些…   “只是…觉得娘子和先前有些不大一样了。”齐栾心中生出许多的感慨,无论是那温柔善良的农妇,还是挥金如土的商妇,亦或者是那凶悍的“长公主”其实,都不是云若妤本身。   她本人虽然也是温柔善良,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否认齐栾的优点,佩服的明明白白,讨厌的也是光明磊落。   齐栾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敢坦白。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隐隐约约的了解到,云若妤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他知晓自己退亲一事,并不会让云若妤释怀,故而才会一直想要隐瞒,这何尝不是下意识里的逃避?   云若妤有些忐忑的看向齐栾,“夫君你可是介意?”   “介意,什么?”齐栾心说自己怎么可能会介意,那婚约也是和自己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计较这些毫无道理,我只是觉得娘子和以往有些不同,我心中的多少有些忐忑。”   比起那嚣张跋扈的“长公主”,面前的云若妤,举手投足间,却更像是一个公主。   云若妤听出齐栾话语中的安慰,那些忐忑和不安,也渐渐的平复,她轻轻的握住齐栾的手,再是认真不过的开口,“无论我是公主还是农妇,你都是我的夫君。”   齐栾听得出这句话里面的分量,同时也明白,云若妤对于他要退亲一事,是根本不会原谅的。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要说点什么才能挽回自己的形象。   “你那未婚夫……”   “是前未婚夫。”云若妤把这些区分的很清楚,齐栾要和她退亲这件事,她也一直都记在心里,“夫君莫要纠结这些事情,是他无情无义在先,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齐栾只觉得额头上汗涔涔的,心道这和自己的关系大了去了。   “可…可是。”齐栾想问问如今云若妤的心目中,对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看法,可瞧着云若妤那神情,齐栾就觉得,这话似乎都没有询问的必要。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印象。   偏偏云若妤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知晓他要问些什么,“齐大将军是英雄,我做不出背后诟病,只不过我如今讨厌他也是不争的事实。”   齐栾沉默不语。   云若妤见他这般,误以为他在介意,便想着一次把话给说清楚。   只不过越说,齐栾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   他如今已经知晓在云若妤心目中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形象,怕是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补救。   “其实…他也许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和夫君你有什么关系?”云若妤有些疑惑的看向齐栾,“难不成因为你们俩都姓齐,所以惺惺相惜起来了?”   齐栾:“……”   这真实的理由,他哪里敢说出口?   齐栾唯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给自己找补,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但云若妤如今非常的难缠,一件事情要反复的追问。   再也不是先前那个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齐栾被问的头皮发麻,差一点想要落荒而逃,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等终于把所有的问题都解释清楚,齐栾整个人差不多脱了层皮,至于自己这个穷书生的身份,更是牢牢的焊在了自己身上。   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也知道这般欺骗不可取,可倘若不找这个借口,齐栾怕自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待云若妤喝完了药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齐栾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内室出去,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可如今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他还得去宫中复命。   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还得想个法子,让人配合他才好。 第80章 玩火自焚   云若妤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失忆期间同人成亲的这件事情, 虽然夫君是个穷书生,毫无背景和根基,但是云若妤却不介意这些。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甚至在父母提起齐栾的时候, 云若妤还能非常平静的说上一句, 幸而未和齐栾成亲。   此事辗转反侧的传到了齐栾的耳朵里。   被云若妤这般感谢的齐大将军,在将军府中面无表情的射劈了箭靶。   此事被暗卫上禀给帝后, 顺帝忍笑不已, 但齐栾这种种气愤模样, 在家宴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表露出来, 非常的平静,平静的都有一些反常。   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办到宠辱不惊,甚至还能和云若妤谈笑风生。   在场所有的知情人,谁瞧见了不说一句佩服。   帝后虽然觉得有些想笑,但玩笑过后顺帝和太子等人也曾在下朝之后和齐栾讨论过这件事,昔日是云若妤自己的认知有问题, 她根本就不相信旁人的话,无论旁人和她说什么, 她都当是假的, 如今她已经恢复记忆,有些事情就不能这般的下去。   “这一直瞒着若妤也不是长久之事,她又不是个傻子, 迟早是会败露的。”顺帝只觉得头疼, 他们当初明白齐栾要退亲究竟是为何,但云若妤却不知情, 她只当齐栾背信弃义, 不是良人, 谁在她的面前提起齐栾。   云若妤都会不愉。   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那般温温软软的一个小姑娘,甚至都气的砸了花瓶,那件事情发生在云若妤恢复记忆被帝后单独召见的时候。   他们唯恐刺激到云若妤,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会刻意的提起齐栾。   云若妤拒绝去了解齐栾的一切,也不让任何人提起,这才给了齐栾苟延残喘的机会。   不仅如此,镇北侯府众人,也被云若妤划入了不待见的行列。好在镇北侯已经去了边关,没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倒是齐老将军和镇北侯夫人心中有些难受,他们当真是很喜欢这个孙媳妇的。   顺帝为了安抚亲家,只得三天两头的把齐栾召进宫,问他究竟要怎么办。   齐栾还能怎么办?   “父皇,并非儿臣不愿,实在是……”齐栾有些难以启齿,实在是云若妤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儿臣担心若妤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这还真的不是齐栾悲观,只是云若妤的态度使然。   众人倒是有心想要解开这个误会,但梁子已经结下,若是贸贸然的提起,只怕会适得其反,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顺帝当然知道齐栾究竟在担心什么,“可你也不能瞒着她一辈子,她迟早是会发现的。”   齐栾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他患得患失,把自己折磨的心力交瘁,他担心云若妤根本不会原谅他。   “儿臣会找机会,同若妤说清楚的。”齐栾如何愿意顶着别人的身份和云若妤共度一生?便是那人是自己也不成。   齐栾计划的好好的,要在云若妤面前多为自己美言几句,然后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和云若妤把话说清楚。   只不过齐栾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因为他发现云若妤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是有些习惯,也彻彻底底的保留了下来,首当其冲的便是督促他上进。   从前督促齐栾好好的考取功名。   如今便是要督促齐栾好好的升官上进。   做一个对国家,对社稷有用的人。   齐栾原本以为云若妤恢复记忆之后,自己就再也不需要这般艰难,但他却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并且他还发现,小公主非常非常的较真。   对于他为何穿着大姐夫官服这件事情,问了又问。   他每一次含糊过去,云若妤都记在心里,在外头偶遇姐姐和姐夫,相约一同用膳的时候又问了出来。   齐栾被问的词穷,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云若妤解释,还是顾锦时看他太过于窘迫,大发慈悲的替齐栾解围,“还不是因为你,失忆了都不忘自个儿心心念念的话本,某日晨起犯了糊涂,非说自己夫君是‘首辅大人’无论如何同你解释,你都听不进去,甚至还扬言说我们都在骗你,太医说你不能受刺激,惹得妹婿着急上火,这才出此下策来找姐夫借的官服。”   顾锦时说的有理有据,说的云若妤久久不曾言语,她尴尬不已,像是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我……”   她想说自己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她失忆的时候,记忆有些不全,故而没有反驳大姐夫,免得尴尬。   “姐夫怜惜妹婿一片真心,故而才答应这件事情。”顾锦时说的就跟真的一样,把自己和齐栾交易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给摘了出来,“这虽然不合规矩,但大姐夫也不是外人,小五就不要太过计较。”   在顾锦时的劝说下,云若妤总算把这件事情放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长姐眼中那微妙的神情。   长公主听着顾锦时颠倒黑白,气的暗自咬牙,但这件事情的起因着实太过于难以启齿,她便是知晓顾锦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也不便拆穿,只能狠狠的瞪着他。   顾锦时清楚的看到云凤岚的神情,不由的勾了勾唇,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勾住云凤岚的手,在她掌心画着圈圈,画的长公主什么恼怒的神情都没了。   但她还记得自己身为长公主的威严,便瞪着顾锦时,警告她不准胡说八道。   “夫人放心,小五和齐栾两人的事儿,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旁人说的再多那都是不可取的。”顾锦时深深明白这件事儿只能他们自行解决,他们若是过多的干预,只怕会适得其反。   眼看此次危机终于有惊无险的渡过,齐栾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不知道,属于他的劫难,才刚刚的开始。   云若妤知晓自己的大姐夫和二姐夫,都是惊才绝艳之人。   她原本的未婚夫,并不是文官。   她对文官也并没有什么执念,但如今的夫君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虽不能上阵杀敌,但总有自己应该尽到的责任,于是云若妤就开始一门心思的督促齐栾上进。   并且还差人去了解了一番前未婚夫如今的官职。   齐栾官职为正一品,若他之后在立下战功,估摸着就会封侯拜相,大辰眼下无战事,想要建功立业也没有那么快,于是云若妤有了想法,“夫君,做人一定要有上进心,若是碌碌无为,庸碌致死,和蝼蚁又有何区别?”   齐栾一听这话就觉得大事不妙,这是又要和他说什么?   “娘子可是有话要告诉我?”   “自然是有的。”云若妤半点都没有迂回,把自己对齐栾的期许尽数说了出来,“就算比不上大姐夫,也得比齐栾的官职高些。”   齐栾:“……”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为何他明明已经达到了许多人奋斗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达到的高度,偏偏要从头来过?   “娘子…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太过在意他,为何你这般的在意?”齐栾只觉得好生心累,是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还是独独云若妤是这般?   “我如何有在意他?”云若妤拒不承认这件事情,“我的夫君就要是最厉害的,得比他齐栾更厉害。”   齐大将军无奈的按住额头,细心的询问云若妤究竟要他怎样。   在得知云若妤的打算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娘子可知晓,文官升迁本就缓慢,大姐夫年纪轻轻便官拜首辅,那是因为大姐夫恰巧赶上了机遇…把父皇交给他的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这才会升迁如此之快。”   站在风尖浪口之上,就算是猪都能够飞上天,何况顾锦时还不是猪。   何况赶上机遇的又何止是顾锦时一人,便是齐栾也是如此,他年纪轻轻便是正一品的武将,诚然有自身能力,倘若没有机遇建功立业,也是枉然。   “我自然是知晓的。”云若妤轻轻的拍了拍齐栾的手,出声安慰他道:“我并非是要为难夫君,我不过是希望夫君能有这份心。”   女子都希望可以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希望郎君可以有上进心。   齐栾自然会满足云若妤的,只是他总觉得云若妤这动机,是不纯粹的,“娘子当真是想要为夫为社稷鞠躬尽瘁,还是心存私心?”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云若妤。   既想知道在云若妤心中,对他究竟是何看法,又想知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如今是云若妤的夫君,但他的娘子似乎非常在意前未婚夫,甚至还生出了攀比心思。   齐栾知道两个都是他,但在云若妤的心中并不是。   齐栾没有办法自欺欺人,自然想要知晓云若妤心中所想。   “自然要比齐栾厉害才是。”云若妤毫不吝啬的说出自己心中想法,齐栾只觉得有一把尖刀插在自己的心头,梗的他不知所措。   云若妤这敌意,也不晓得要何时才能够消散,“娘子…他是个将军,只需要打赢了胜仗,立下战功便能升迁,我要如何追赶?”   “夫君,你万万不能如此妄自菲薄,他不过是出身好些,我夫君若是有他那般命好,未必比不上他。”   齐栾听到这话,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何况如今南疆并无战事,他便是想要升官,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云若妤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怨怼,齐栾听得清楚分明。   齐栾闻言心中颇酸,“娘子当真是关心齐大将军。”   齐栾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多是感慨,还有些苦涩,心中更是孤苦不已,只因不知道要如何解决如今的困境,但听在云若妤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在意齐栾,她如今已经成亲,自然不能总是念叨着前未婚夫,夫君会不太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云若妤想到这里,便诚诚恳恳的道歉,说自己不应这般介意。   还让齐栾莫要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是她太过于任性,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夫君有上进心,并非是让他同一个武将去比功勋。   妻子如此的善解人意,本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齐栾亲耳听到云若妤一边夸赞自己,一边数落自己。   内心当真不知作何感想,虽身心俱疲,却还是得安抚云若妤,“娘子不必担忧,我知你的心意,并不曾有误会。”   云若妤高兴的扑到齐栾怀里,跟他说起自己幼时的梦想。   齐栾轻轻的抚摸着云若妤的头发,也没有丝毫的厌烦,询问她喜欢什么。   “自然是想要有人陪我一块儿演话本的。”云若妤的梦想已经不仅仅是看话本了,她最伟大的梦想是演话本,齐栾的手落在她的长发上,久久都不曾落下。   起初听到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荒诞,但他转念一想,这话本不是已经演过很多很多回了吗?   已经全然的习惯。   “夫君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云若妤轻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倒是不见有多少忐忑,不过是在确认齐栾的态度,若齐栾不喜,她日后背着齐栾便是。   横竖她这点小小的爱好也是无伤大雅的,她并不想改。   “不会。”齐栾的心早已经偏到了天边去,如何会觉得云若妤奇怪?   “你不论是喜欢看话本,还是演话本,那都是自己的喜好,从未妨碍任何人,我自然不会觉得你奇怪。”就算起初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齐栾自己都不觉得,哪能容许旁人说三道四。   “只要你喜欢就好。”   云若妤闻言笑的愈发开心,她就知晓,夫君定不是那些俗人,不会介意这些的。   “那夫君今日可有空,我同你讲一讲我写的话本。”云若妤的兴致一上来,也顾不得督促齐栾上进,现在不比先前,先前夫君还未考取功名,如今他已经是朝廷官员,就算是想要做出一番政绩也不急于一时。   齐栾被云若妤拖着走到书房,听见她说的话还有些惊讶,“你写的话本?”   他可从未听说过。   “是呀,我写的。”云若妤坦坦荡荡,说那些话本看着怪让人生气的,她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些,便自己开始写。   原本还写了一本要送给长姐的,但还没有写完。   云若妤并没有说的太清楚,齐栾心里却是了然,他想起了那本没有下文的《长公主和首辅大人二三事》,想来也是云若妤的手笔。   齐栾原本还在疑惑,究竟是什么人敢写这样的话本,如今听云若妤这么一说,就一清二楚。   他倒不是奇怪云若妤会写话本,只是想起话本的内容,和那寡妇长公主还有贫穷清贵的首辅大人,很想问问云若妤,她的长姐和大姐夫,知道她写出这些来吗?   齐栾复而又想到那话本如今落到了顾锦时的手中,这些事情想必他们俩是知晓的。   “不知娘子写了些什么?”齐栾好奇的问道。   “不就是……”云若妤下意识的要开口回答,但很快就止住了话茬,把余下的话给吞了回去,“就是一些,一些稀疏平常的话本子。”   云若妤的眼神有点儿飘,对上齐栾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有些虚。   她想起昔日夫君为了要好好念书,甚至都要同她分房睡,想来是个小古板。若是让夫君知晓这些,岂不是要觉得她行为放·浪?   这怎么可以?   云若妤还是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的。   “当真如此?”齐栾似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云若妤如何看不出齐栾是不相信的,但她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被齐栾给吓到?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带一点儿的虚心,“自然是当真的,我平日里能接触到的,自然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话本子,先前也和夫君言明,我甚是不喜欢那些所以才会想要自己写。”   云若妤说的有理有据,若非齐栾看过那话本,都要相信她所言。   满纸都是些香·艳之词,也亏得她能说出稀疏平常这些话来。   “夫君作何这般看着我?莫非是不相信吗?”云若妤开口倒打一耙,齐栾哑然失笑,顺着云若妤的话往下圆。   “我自然是相信公主的。”   云若妤这才心满意足,坐在书桌前摆弄笔墨纸砚来,好在齐栾知晓了云若妤的认知,早就将书房里的东西全部焕然一新,至于那些军务的册子,悉数被他藏了起来。   这里的都是他当文官需要处理的东西。   云若妤瞥了一眼随意的翻开看了看,瞧见上头的年份皱起了眉头,天和九年?   她,她失忆了竟有足足两年?   失忆这事儿有长有短,仅仅两年就可以记起往事,其实也算是幸运的,只不过…   云若妤看向齐栾,眼神中多少有些哀怨,“夫君…原来两年过去了呀。”   齐栾心中咯噔一下,猜测她是在感慨时间流逝,尚不知要和云若妤如何解释,却见小公主惆怅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都已经两年了,为何我们还没有孩子?”   “莫非是夫君的身子有什么隐疾?不如我们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齐栾:“……”   他的小公主究竟是怎么办到,每一句话都让他始料未及的?   还有,没有孩子,为什么是他有什么隐疾?   齐栾并未说云若妤有隐疾的意思,只是非常的不能理解。 第81章 自己醋自己   齐栾听闻此言, 浅浅的皱眉。   没有一个男子能接受这样的质疑,齐栾也不曾例外,云若妤如今想要孩子对他而言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他承认自己卑劣,可如今若再不努力些, 只怕日后这个家就没有他容身之地。   依照云若妤如今对他的态度, 知晓他身份之后,铁定会把他扫地出门, 这会儿要是不好好的把握机会, 只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于是, 齐栾在云若妤的哀怨中, 毫不犹豫的向公主殿下证明,他毫无隐疾,这是云若妤恢复记忆之后,头一次和齐栾欢好。   两人心中都有些隐秘的期待和激动,尤其是齐栾,像是头一回拥抱着真正的云若妤, 更是激动不已。   明明卧房就在不远处,但他们都有些等不及, 若说嫌卧房太远, 一旁还有软塌,但齐栾偏将云若妤压在书桌上。   明明已经忍耐的颇为辛苦,他非要故作善解人意的问一句可以吗?   云若妤只觉得有些想笑, 如今这般情况, 是她说不可以,他就会停下来的吗?   小公主想着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夫君, 那些女儿家的矜持, 用在夫君的身上, 当真是没有必要的,于是她主动的伸出手,攀上齐栾的肩,缓缓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齐栾耳边低语,“那夫君,你要轻一些……”   齐栾只觉得,他这辈子就要栽在云若妤的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她做什么?   自己都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谨遵…公主殿下之令。”齐栾的声音有些哑,听在云若妤的耳朵里更是极尽蛊惑,这种时候做什么喊她公主?   云若妤嗔怪的看他一眼,想问齐栾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些,情到深处,他将那些碍事的文书统统的扫罗在地上,云若妤有些难耐,却舍不得松开齐栾。   从书桌到软塌,书房中到处都是他们二人欢·爱的痕迹。   到最后云若妤累极睡了过去,指腹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她的眉眼,想起她一声声情动时的夫君,眼眸中不知不觉染上一丝阴翳。   倘若,她知晓自己便是那个让她怨怼不已的前未婚夫,可还会这般温柔的看向他?   明明知晓并不应该继续隐瞒云若妤,可齐栾当真是没有把握道出实情。   他思及此紧紧的拥着她不肯放手,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永远的留在身边。   一个时辰之后,云若妤幽幽的转醒,鹿竹和银蝶在她睡着的时候送来了干净的衣裙,齐栾也不假手于她人,亲自给云若妤穿衣。   女子的衣裙虽然有些繁琐,但齐栾剥的多了,大致还是明白是怎么穿的。   云若妤本想自己来,可瞧见夫君兴致勃勃的模样,也没拦着,她被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她的身上也并没有黏腻的痕迹,想来是清理过了。   云若妤陪着齐栾胡闹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到是鹿竹和银蝶给自己清理的,便有些羞赧,总觉得怪怪的。   齐栾见她脸色不愉,便询问她是何故,待听明白之后邀功似的告诉云若妤,和鹿竹银蝶无关,是他给她洗的。   云若妤:“…夫君说,什么?”   她僵硬的转身,只觉得这个答案比鹿竹和银蝶给她清洗更难以接受。   “就是娘子想的那样。”齐栾笑的耐人寻味。   云若妤脸色僵硬的别开眼去,“你快些闭嘴吧。”   “娘子为何翻脸不认人,明明当时你也是高兴的。”齐栾似有些委屈,“娘子难道不高兴吗?”   他故作疑惑的问道,云若妤这会儿终于确定,这人是故意的。   这话让她要怎么接?   她没有反对,没有拒绝不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吗?   虽然在夫君面前不需要太矜持,可……   “齐君檀,你当个人吧。”   齐栾听到这儿,忍不住趴在云若妤的肩上笑了起来,云若妤推他不开,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只是脸上的表情到底有些糟糕。   齐大将军见好就收,“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抱月斋的核桃酥可好?”   云若妤眼神微动。   齐栾再接再厉,“还有云片糕。”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期待。   “若是想要吃小馄饨,我们可以出府用膳。”齐栾并没有打算拘着云若妤的意思,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若在外头被人撞破身份,他承认便是。   云若妤听到这话就坐不住了,一把拍开齐栾的手,非要自己来,“哆哆嗦嗦的,系个衣带而已,也能这般的慢。”   齐栾被打了手也不恼,他本就不会穿女子的衣裙,自然是慢了些,“我又不曾知晓女子的衣裙是如何的,不过是见了阿妤的,才知究竟有多繁琐。”   云若妤听见这话心情更是欢愉,驸马不能纳妾,可驸马成亲之前,公主却是管不住的,夫君这般说,便是在婚前没有别的女子。   从始至终唯有她一人而已,这让云若妤心情变得极好。   她三两下穿好了衣裙,拉着齐栾的手一同出了府,鹿竹银蝶根本都来不及反应,那些侍卫也被齐栾七弯八拐的甩开。   暗卫们看着云若妤和齐栾,一时之间都不知要说点什么才好。   其实,他们从前也不会打扰的,这般躲着防备着,实在是没有必要。   云若妤和齐栾去了一家他们从前经常去的馄饨铺子,许久没有过来,倒是摊主还一直记着他们俩,见着人的时候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云若妤伸出三个手指,说要三碗小馄饨,等到馄饨上来,齐栾自然而然的揽了两碗在自己跟前,结果云若妤以为他饿了,默默的又点了一碗。   看愣了齐栾。   “这,两碗都是你的?”   云若妤用力的点了点头,说自己有些饿,“夫君若是不够,我再叫一碗?”   齐栾浅浅摇头,“我们一会儿再去吃别的。”   这情形倒是齐栾始料未及的,他觉得云若妤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仔细看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云若妤,他有些意外,却也欣然接受。   两人外出是临时决定的,虽然不年不节的,可金陵城每天都非常的热闹。   华灯初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街道上亮起了一盏盏灯笼。   他们俩离开馄饨摊之后,随意的漫步,如今不似从前,以往齐栾还会想着和云若妤保持距离,可现在却不愿意,他光明正大的牵住了云若妤的手,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   一路上也没有人认出他们俩来。   齐栾带着云若妤去买胭脂,倒是胭脂铺的掌柜认出了齐栾,还挺热情的打招呼,“郎君这是又来给娘子买胭脂?”   齐栾欢快点头,熟门熟路的问道最近有没有新款的胭脂。   掌柜的认出这是财神爷,还亲自过来招呼,一排胭脂悉数放在眼前,云若妤就坐在一旁,单手托腮看着齐栾认真的选胭脂。   他选的非常认真,且手法娴熟,将胭脂一点点的染到手腕上试颜色,有些颜色太过于相近,根本就比较不出来,他就会问云若妤喜欢不喜欢。   “嗯,喜欢。”这些胭脂虽然名贵,但再怎么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进贡的。   云若妤用的东西,都是宫中准备的。   胭脂也不例外。   可她却很期待齐栾给她买的胭脂。   她恢复记忆之后,才知道她的夫君替她准备了那么多的东西,每一样东西摆出来,都是夫君对她的心意。   “那就都买了吧。”齐栾着实比较不出颜色来,便打算全部带走。   云若妤欣然同意,“好呀。”   两人的对话惹得胭脂铺里的姑娘们频频侧目,尤其是掌柜,只觉得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其实不光认识齐栾,也是认识云若妤的。   这对夫妻,丈夫大方,妻子小气。   每一回这郎君和小娘子一块儿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无功而返的,因为小娘子根本不愿,而且嫌她的东西贵。   每一回都是那郎君会事后过来买胭脂,这还是小娘子头一回这般配合。   掌柜的在打包胭脂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云若妤完全忘记了先前自己给这掌柜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她买完了胭脂,顺势看起了口脂来,齐栾便又开始发表意见。   什么颜色不好看,味道不好闻的。   两人据理力争,谁都不服气谁,最终,齐栾还是决定全部买回去。   最高兴的莫过于掌柜,只觉得今儿个是财神爷显灵。   两碗馄饨并不怎么顶饿,齐栾便找了一家酒楼用晚膳,他想着云若妤爱吃抱月斋的核桃酥,选了就近的酒楼,想着一会儿用完膳,还能去买些糕点。   到了酒楼点完菜之后,齐栾瞧着时间尚早,就拐出门去买糕点,让云若妤在店里等他。   他们来今儿个出来穿的都是一些私服,云若妤从前住在宫中,没有什么机会出来,故而今天非常的高兴。   也未曾选择雅间,选择了堂食。   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云若妤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非但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很是新奇。   邻桌起初聊着一些家长里短,声音有些大,她听了个正着,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虽然听人墙角有些不对,但云若妤实在是没忍住,若非顾念着于礼不合,她都想凑近些听。   只不过他们聊着聊着,这话题就有些偏,逐渐偏到了齐栾的身上。   云若妤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这人还真是无论在何处,都这般的惹人注目,有一句话说的好,他虽不在江湖,可江湖却依旧有他的传说。   云若妤不大爱听这些,却捂不住别人的嘴,只能听他们各种夸赞着齐栾,他们说起齐栾的英雄事迹,均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云若妤的记忆停留在天和七年,她只记得齐栾那时候打了胜仗,却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父皇下旨将他从南疆战场召回金陵养伤,云若妤彼时非常担心他的情况。   日日在佛前祈求他平安。   那么做的效果其实微乎其微,可若是不做些什么,她于心不安,齐栾当时伤的有多严重,云若妤并未亲眼所见,只记得那段时间,父皇总是愁眉不展,时常看着她唉声叹气的。   那个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她,那未说出口的话,其实也很好猜测。   他们都在想,若是齐栾战死沙场,她要怎么办。   齐栾受伤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流言害人,一分都能说成三分,何况他真的伤得很重。   云若妤觉得,他们的担心实在是太过,她和齐栾并没有成亲,她一个公主,便是丈夫死了,都还可以再嫁,何况是未婚夫。   虽然想法是这般,但她还是把那些个碎嘴子的人通通教训了一顿。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理会旁人那略带同情的目光,每日跪在佛前虔诚的祈祷齐栾可以好好的活着,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对生命的敬畏,齐栾比她大不了几岁。   守卫边疆的少年英雄,就这般死去,那不是很令人遗憾。   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他应当要活的长长久久才是。   云若妤当真是这般想的,即便是现在,她着实讨厌齐栾,一想到这人就心情不愉,却也不会盼着齐栾战死沙场。   但她心中着实有怨怼,其余的祝福,她便说不出口,更不会盼着他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每当她这般想,都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怨毒。   说到底,他只是不喜欢她,要和她退亲,并未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便是和父皇商量退亲时,也是让父皇下旨,由她开口退亲,全了她的颜面。   但云若妤并不开心。   她很想问问齐栾,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和她定下婚约,为何当初不拒绝?为何要给她回信说那么多的话,为什么能够那么耐心的写下南疆同金陵不一样的风光,为何可以寻觅到那么多独一无二的小物件送回给她。   那一箱子礼物,如今还留在她的宫中。   明明,种种迹象表明,她应该是不一样的。   可现实总是非常的残忍。   她虽然心中有疑惑,可到底歇了询问的心思,但心中梗着一件事,非常的难受。   周围的声音却非常霸道的落到她耳朵里,字字句句都是关于齐栾的。   云若妤被迫听了很多,知道南疆旱灾,知晓他和大姐夫一起去了南边,也知道了他如今正在京城。   原本让她倍感亲切的喧闹声如今却刺耳不已。   她不想听到关于齐栾的事情,可哪哪儿都有他,父皇和母后会问,长姐和姐夫会问,便是二姐他们也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她。   如今出门一趟,还能听见?   云若妤有些生气,默不作声的起来,找掌柜的换了一个雅间。   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齐栾的事情,每多听一次,不过是让她知晓齐栾是一个怎样的人,明明风光霁月,心系百姓,却独独对她残忍。   当真是惹人不快。   齐栾买完核桃酥回到酒楼,才知云若妤在他离开之后变卦,寻了一个雅间。   他们点的菜都已经上桌,可云若妤却是兴致缺缺的。   齐栾把买好的核桃酥递过去,有些好奇她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云若妤抬眸,心中思绪万千。   却未曾告知他究竟为何。   “我就是有一些心情不好。”云若妤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明明已经决定,再也不提齐栾,可每每想到那个人,心情就是不愉。   “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同我说说,说不定说出来之后,心情就会好起来了。”齐栾笑眯眯的开解她。   云若妤夹了一筷子青菜,情绪依旧低落,面对着自己的夫君,她也没了隐瞒的想法,“方才,我在底下坐着,听邻座的人说话,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我有些想不明白。”   齐栾机警的看向云若妤,宛如惊弓之鸟,这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想不明白所以心情低落?   对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个好消息。   这是又想起“他”的吗?还是想起了失忆时候的事情?   太医说云若妤如今的记忆是不完全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她失忆时候的记忆,会随着时间,因为某一个契机慢慢的想起。   总而言之,玄之又玄。   而齐栾,因为亏心事做的太多,每日都提心吊胆的,“娘子是又想起了齐大将军吗?”   云若妤并未明说是因为何事难受,但齐栾却猜的非常准确,云若妤瞪大眼睛,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她难道表现的这般明显吗?   比起云若妤的诧异,齐栾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微妙,同时心里涌现出一股诡异的不满,“娘子,你就这般在意他吗?”   “我……”   齐栾深深的看了云若妤一眼,问出了一个自己都意料之外的问题,“娘子可是喜欢他?”   “在娘子的心目当中,究竟是你那前未婚夫重要些,还是我重要些?”   云若妤愣在当场,不仅仅是她,就连齐栾自己也愣住。   像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但他却没有后悔,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当真想知道,在云若妤的心目当中的,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作者有话说:   齐将军委屈QAQ 第82章 自然是夫君   云若妤诧异的看向自己夫君, 脸上的神情非常的疑惑,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如何能问出这个问题来的?   他哪里瞧出来,自己喜欢齐栾的?   “我并不喜欢他。”云若妤矢口否认, 她也许还没有弄明白当初对齐栾是怎样的心情, 但她可以肯定,那并不是喜欢。   齐栾原本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会儿一听已经不是堵得慌, 而是心口痛了。   “我只喜欢夫君。”云若妤认认真真的说道,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牵上了齐栾的手,“你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齐栾只觉得那原本在淌血的胸口,略略的有了好转,却没好全。   先前的答案有多让人惆怅,如今的答案便有多让人心生愉悦,只是这愉悦里头却夹杂着一些苦涩。   云若妤当他们是两个人, 但齐栾明白,两个人都是他。   他迟早有一天, 是要面对的, 只是不知这一日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既如此…娘子为何总是会想到他?你这般在意,难道不是喜欢吗?”齐栾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实在是想知道缘由。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退亲。”云若妤气恼的说道,“人人皆知我二人定下婚约已久, 先前都好好的, 他从南疆归来,伤口都还未曾好利索, 就紧赶慢赶的跑到宫里来要同我退亲,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 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齐栾:“……”   “可笑的是,我甚至都不知晓他为何要同我退亲,若他说喜欢上了旁的女子,这也是个理由,但他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退亲。”云若妤气的咬牙切齿。   齐栾倒是越听越觉得疑惑,他本以为这件事情是顺帝或者太子殿下告知于她的,但听云若妤的口吻,她知晓的似乎多了些,“你可有当面找他对质过?也许有什么缘由,是你不知晓的。”   “哪里还需要当面对质,是我亲耳听见的。”   云若妤担心齐栾的伤势,但他们并未成亲,她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将军府探望他,那日听闻他进了宫,云若妤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偷偷的溜去了御书房。   她当真不是存心想要偷听,原本只是想去偷偷的看一眼,瞧瞧他到底怎么样,结果人还没见着,就听见了这些话。   那一瞬,云若妤连偷看的勇气都没了,直接就跑远了。   齐栾这才弄清楚来龙去脉,原来他说的那些话,都被云若妤听了个正着?   “这……”   这让他怎么解释?!   齐栾当日说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夫君,你好奇怪。”云若妤诧异的看向他,眼神里带了一些探究。   那清澈的目光看的齐栾有些心虚,但他却安奈着,不让自己的眼神飘忽不定,“娘子说的哪里话?为夫哪里奇怪了?”   “哪里都很奇怪。”云若妤直言不讳,“你方才还在问我,到底喜欢谁多一些,如今又开始替他说话。”   “先前,你也替他说过话。”   “你认识他?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云若妤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齐栾傻了眼,明明方才还是他在问云若妤,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他被质问了?   “娘子说的哪里话?我一个书生,且还是平民…去哪里认识他?”齐栾心虚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始瞎编,“我哪里是为了他说话?我同他无亲无故,为何要替他说话?”   “我不过是为了娘子着想。”齐栾说的认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他不想云若妤因为齐栾的缘故,一直心情不好。   “气大伤身,况且你先前受伤尚未好全,太医不是说过让你莫要劳心劳神,所以我才会多问几句。”   齐栾气定神闲的说完,原本还是信誓旦旦的,但一接触到云若妤的眼神,就莫名的有些气短,“娘子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齐栾这理由找的,根本就挑不出错,但云若妤总觉得夫君怪怪的,可具体什么地方有问题,她却说不上来,“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除娘子之外,没有人值得我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云若妤轻声笑起,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夫君这般在意这件事,是否觉得我心胸太过狭隘,一直记着这件事。”   齐栾闻言,心中不知生出多少的无奈。   “娘子为何这般想?他要退亲,都对你的名声有碍。”齐栾缓缓开口,退亲这件事,其实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当时命悬一线,连明日的太阳都不知能不能见到。   他只是没有想到,云若妤会这般在意。   甚至还认定自己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齐栾也无从反驳,“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娘子还是莫要太过在意。”   云若妤垂眸,未曾回应齐栾的话。   她其实也不想在乎的,只是心中到底意难平。   “当真是讨厌。”   云若妤气呼呼的开口,“为什么会有这么让人讨厌的人?”   当事人齐大将军表示,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他心中有无尽的苦涩,却不能说出口,还得安抚云若妤,让她不要太过生气,为了一个背信弃义之徒,当真没有必要。   他一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说的就宛如真的一般,好似那背信弃义之人不是自己。   因为齐栾出卖了自己的良心,终于让云若妤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小公主骂人也骂不出什么特别难听的话,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讨厌他的话。   虽然话不难听,但听多了他难免会生出一些失落来,也是因为这些,让齐栾愈发坚定自己的决心,万万不能让云若妤知晓事情真相,不然……   他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齐大将军本以为今日一过,这件事情就会被揭过,谁知这方才是开始,小公主说喜欢他,当真是喜欢他,晨起无论多么的困倦,都会努力的起来送他出府,晚上在府中迎接他。   更会亲自下厨等他。   齐栾也是这时候才知晓,云若妤虽然喜欢下厨,但那只是兴趣使然,从前根本没有日日下厨的时候。   怪不得七皇子时常一脸嫉妒的看着他,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找到了原因,还颇有心计的在散朝之后,告诉七皇子云若妤又给他做了什么。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齐栾怕是浑身上下都已经扎满窟窿。   如果不是小公主时不时的当着他的面骂前未婚夫,齐栾觉得这样的日子,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因为还要瞒着云若妤自己的身份,何况他也是正经八百的通过科举考中探花当上的文官。   齐栾便懒得折腾,日日穿着文官的官服去上朝。   他不是没瞧见六部尚书们看他的眼神,但他只当没看见。   托公主殿下的福,齐栾非常的忙碌,处理的公务都是双倍的,顺帝并不会因为他如今是个六品文官,就把军务交给别人处理。   也因此,云若妤时常听到关于“前未婚夫”的各种事迹。   大将军齐栾通常不会出面,因为齐大将军还在深居简出的养伤,但朝堂之上常常因为南边的旱灾而争吵。   齐大将军不在朝堂,朝堂却依旧有他的传说。   每当齐栾上朝时候听见他们吵翻天,心中就有预料,回到家之后怕又得被小公主数落一通。   果不其然,齐栾当天回府,云若妤就气恼不已,又把前未婚夫拉出来翻来覆去的骂。   齐栾唯有同流合污,当个睁眼瞎附和。   但小公主似乎深谙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精髓,每次骂完之后,就开始数落六部尚书,“一个个连金陵都未曾走出去过,哪里知晓边关百姓究竟过得怎样的生活?当真是不知所谓。”   言语之中,多是赞同齐栾的观点。   “娘子既然觉得齐大将军的提议没错,何必成日里这般不待见他?”齐栾自己骂自己都已经快要麻木,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认同他的观点,同我讨厌他并不冲突。”   齐栾:“……”   “是…是…你说的对。”齐栾无言以对,给云若妤夹了菜,“快些吃饭,莫要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我会吃醋的。”   事到如今,齐栾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自己骂自己,自己醋自己。   只要他不承认,谁知道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齐栾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想着能熬一天是一天,但他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非常的让人心慌。   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他只怕会被云若妤厌恶,果然他还是应该早些生个孩子来保障自己的地位。   就在齐栾思考如何生个孩子的时候,罗察急匆匆的从外头跑了进来,神色非常的慌张,“参见公主,参见大人。”   云若妤都还没来得及令罗察起身,他就急匆匆的交代起来意,“大人,陛下急召您入宫。”   “可知是什么事?”   “暗卫尚未言明,只是让您立即入宫,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齐栾闻言立刻起身,换了官服后便急匆匆的入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云若妤早些休息,“ 父皇这般着急寻我,一定有什么要紧事,你且早些休息,莫要担心。”   说完,他不等云若妤追问就神色匆匆的离去。   云若妤一直目送齐栾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这才收回视线,但她却没有乖乖的听话在府中等待,反而让人备车,她要出去。   鹿竹和银蝶得知消息赶忙出来劝她,“公主,方才驸马不是让您在府中等他归来吗?您这是……”   “本宫许久未见到母后,想要去探望一番。”云若妤随意的扯了一个借口,也不管她们俩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总是要去的。   她心中焦急,根本就坐不住。   还是去宫里等消息的好。   作者有话说:   就,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83章 天灾人祸   齐栾刚一进宫, 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文武百官。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凝重,他在来皇宫的路上,就已经大致猜测出顺帝召见他是因为国事,但瞧见这么多人, 心中还是有些诧异。   齐栾脑中飞快的开始转动, 冷静的走在宫道上,没走几步就遇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锦时和二驸马。   他们俩显然是在等齐栾的, 见到他出现, 冲着他招了招手, 齐栾略略思索便迎了上去, “大姐夫,二姐夫。”   顾锦时和二驸马点了点头,神色也都是颇为凝重,“大姐夫和二姐夫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也许同今日收到的消息有关,具体如何尚不清楚,待去御书房之后, 父皇自会言明。”顾锦时的神色并不好看,他位高权重, 得到的消息自然比两个妹婿要快些。   但也仅仅只是快一些而已。   “父皇召见了四品以上的文官和武将, 只怕有大事发生。”二驸马忧心忡忡。   齐栾想起先前南边送回来的消息,气候多变,也不知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他心中略有所觉, 但没有多追问, 和两位姐夫一同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灯火通明,顺帝下首站着太子云衍, 一见到朝臣便冷笑出声, 不等他们行礼就把书桌上的邸报全部扔到地上, “中原地区发生这么大的灾情,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顺帝的脸色非常难看,质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但这件事情委实也是冤枉,中原地区山高路远,便是发生灾情,也不会那么快就得知,当初南边有灾情,他们也是隔了许久才知晓。   何况地方官想要做出一番政绩,一开始出现灾情,定会有所隐瞒,到最后瞒不住了,才会诚惶诚恐的上报。   邸报刚刚送达京城,在顺帝的怒骂声中,齐栾等人究竟发生何事,中原地区遭遇了暴雨,堤坝决堤。   淹没了村庄和良田无数,村里的牲畜也悉数死亡。   一时之间哀鸿肆起,伏尸遍野。   一直到地方官写上邸报的时候,暴雨还没有停止。   齐栾只觉得不可思议,印象中中原地区虽不似北地那般少雨,却也从未有天降暴雨的时候。   暴雨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接连的降雨也让一些住在山区的百姓们遭遇了灭顶之灾。   山体松动,山石倾斜而下,百姓们跑不掉,深深的被埋在了下面。   再也不见天日。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骇人听闻之事,但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都是当官的,如何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是什么?   只怕中原的灾情,要比邸报上写的还要严重。   朝臣跪倒一片,纷纷奏请顺帝保重龙体,气大伤身。   “朕召你们进宫,不是让你们说些场面话的。”   “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滚起来想法子。”顺帝气恼的骂道,朝臣们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生怕一个不对,又要被顺帝给数落。   齐栾瞧见了一圈的熟人,四品以上的文官和武将悉数到场。   他心头有诸多疑惑,若仅仅只是赈灾,应当不需要召这么多武将入宫。   这怕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果不其然,顺帝很快就下了命令,让户部拨款,本是想把这差事交给二驸马和齐栾去办的,顺帝已无法信任中原地区的官员。   顺帝连将功补过的机会都不想给,只想直接把人给宰了。   中原地区的官员深知顺帝的脾气,但他们也不会有人傻傻的任人宰割。   历来赈灾,能顺顺利利到达灾民手中的银钱那是少之又少,若直接从金陵拨款,几经周折,顺帝和云衍商议,让二驸马和齐栾一同前往。   按照他们俩的关系,也不会生出麻烦,何况有齐栾在,二驸马的安全也能够得以保障。   小女儿是女儿,二女儿也是女儿。   该保护的时候,还是得保护一番,若是夫婿除了什么事,只怕二女儿也要伤心。   至于顾锦时,留在金陵,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只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就又有八百里加急传来,南疆撕毁和平盟约,毅然出兵,如今铁蹄已经到了边境上。   原本南疆兵败,递交了降书。   因无一战之力,同大辰签订和平约定,如今南边因为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正是休养生息之时。   南疆并不会贸贸然出兵,先前南边大旱也不过是试探,如今这般,怕是又什么依仗。   随后,加急的军报陆续抵达,不仅仅是南边,东海,北地,均有动乱。   周边小国蠢蠢欲动,谁都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动手,像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而大辰如今的天灾,就像是拉开了这场浩劫的序幕。   顺帝召武将进宫,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武将本就是回京述职、轮换。   调令也早已拟好,便是没有今日这一出,他们也很快就会去往新的驻地,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调配的非常合理。   只不过南疆……   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到了齐栾的身上,就是齐栾自己也略有所觉。   南疆,须得他亲自前往才是。   齐栾从容不迫的出列,请战。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南疆已经出兵,如今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顺帝便下令集结军队,连夜出发。   齐栾回到将军府收拾行装之时才知道云若妤因为担心他进了宫,他换好铠甲,眼中带着一些遗憾。   罗察似有所觉,忍不住的开口建议,“将军,如今离大军出发还有一个时辰,看看天色,五公主应当还未休息,您要不要进宫去看看她?同她好好的告别。”   罗察的话说到了齐栾的心坎里,出征在即,他理应要和云若妤告别的,只是他们之间,还有太多的误会不知道要从何解释。   齐栾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但还是想见云若妤的心情占了上风,大军整顿尚需时间,齐栾便在这个间隙进了宫,寻到云若妤宫中才知她不在此处,殿中的女官迎了上来,告诉他云若妤此时在皇后宫中。   齐栾虽然是驸马,但也是外臣,根本不便去皇后宫中,他正打算离去时皇后宫里的嬷嬷过来了,“齐将军,皇后请您过去一趟。”   齐栾此时此刻,内心不知道有多纠结,他原本想的是循序渐进,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云若妤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赶鸭子上架,逼得他不得不同云若妤坦白。   他走在宫道上,内心极为不平静,他虽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云若妤,心中有万千设想,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去见她。   想要好好的和云若妤告别。   如同他父亲和母亲一般的告别。   只是他到皇后宫中时,才知道云若妤睡着了。   齐栾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儿臣便告退了。”   齐栾刚要躬身离去,皇后却叫住了他,“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小五再走,这一晚上,她一直都念叨着你。”   “她今日进宫。也是因为担心,但家国大事本宫不方便派人打听,才拘着她在宫中等消息,谁知道她就这么睡着了。”   皇后在不久前刚知晓齐栾要出征的消息,倒是有心想让齐栾和云若妤好好的话别,谁知道云若妤睡了。   皇后本想把云若妤叫醒的,但看她那困倦的模样,却有些于心不忍,正在犯愁的时候,身边的嬷嬷便提议皇后将这件事情交给齐大将军来办。   无论他们要不要话别,旁人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皇后虽觉得无奈,但也明白,这怕是最好的办法。   齐栾走进偏殿,瞧见云若妤窝在床上睡得香甜,她应该是刚睡下不久,妆容都未曾卸下,可即便如此,脸上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倦容。   齐栾看着这一幕,大抵明白皇后为何没有叫醒云若妤,他瞧见了也是不舍的。   皇后不让人打扰他们俩,鹿竹和银蝶到殿外去打了水回来,瞧见齐栾在场,纷纷跪下请安。   齐栾随意的挥了挥手,小心翼翼的替云若妤摘掉头发上的饰物,用温水浸润了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脂粉。   云若妤迷迷糊糊之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很费力的想要睁开眼,可齐栾却有些舍不得她这般辛苦,软声哄她睡去。   他的模样很是温柔,那森冷的铠甲在这一幕下似乎也染上了别样的柔情。   明明是很温馨的场景,鹿竹和银蝶,却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她明日就会知道消息,你们俩要好好的护着她,莫要让她太生气。”齐栾的声音响起。   鹿竹和银蝶明白,这是将军对她二人的交代。   “将军放心,奴婢和银蝶/鹿竹,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公主。”她们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在她们竖着耳朵等齐栾交代其他事情的时候,齐栾却没了声儿。   他俩才知道将军根本不准备多说什么。   “其余的,我会亲自回来跟她解释。”齐栾看向一旁的刻漏,知晓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最后深深的望了云若妤一眼,毅然决然的离开。   齐栾并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保家卫国一直都是他的责任。   当他穿上这身铠甲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此生绝不会碌碌而为。   他的娘子希望他可以做一个对国家,对社稷有用的人。   而齐栾深以为然,并且将这奉为一生的使命。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   翌日清晨,云若妤从睡梦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昨晚睡在了皇后的偏殿,她揉了揉额头,开始喊人。   谁知率先进来的,却不是鹿竹和银蝶,而是皇后。   云若妤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睛,“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皇后坐在云若妤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脸,“醒了吗?昨晚上睡得可好?可还习惯?”   云若妤点了点头,缓缓的靠近,窝在皇后的怀里撒娇,“儿臣幼时便时常住在此处的,怎么会不习惯。”   皇后轻轻的抚了抚云若妤的头发,也不知是不是为人母的心理,她总觉得云若妤瞧着很是憔悴。   “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云若妤小幅度摇头,窝在母亲怀里说这话,好奇她昨日没有回府,不知道夫君会不会担心,“母后你可有派人告诉他?他怎么都不来找我?”   她的语气带着一些嗔怪,但皇后如何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看着云若妤欲言又止,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在她愣神之时,云若妤却捂着自己的肚子跟她说饿了。   “不知道母后愿不愿意留儿臣用早膳?”   皇后浅浅笑起,想解释的话也吞了回去,传令宫人摆膳,而她也陪着云若妤一起。   她不过是喝了一盏燕窝的功夫,就瞧见云若妤就着一碗粥吃掉了一叠包子,甚至又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糕点。   皇后差点儿看愣了,“小五最近的胃口不错。”   云若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道:“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很饿,许是母后宫中的膳食味道太好。”   “这都是御膳房送过来的,是什么味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皇后怜爱的看向云若妤,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是她胃口好,虽说云若妤如今已经成亲,可在皇后的心中,这一直都是自己的幼女。   她只当云若妤还小,还在长身体。   “也许今日有母后陪着儿臣,所以儿臣觉得这膳食格外的好吃。”云若妤笑眯眯的开口。   “既然如此,那小五不如住在宫里陪母后一段时间?”皇后趁机说道。   但云若妤却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儿臣如今已经成亲了,哪有还赖在母后身边的道理?这若是传扬出去,指不定还要嘲讽儿臣长不大呢。”   “在母后心中,小五永远都是母后的小公主。”   “儿臣知道,在母后的心里呀,儿臣永远都是小宝宝。”   “哟,这小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怨不得母后最疼你,原来是什么事儿都能拐弯抹角的夸到母后的身上。”   皇后还未接话,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母女俩循缓缓抬眸循声望去,只见长公主和二公主从外头走了进来。   “长姐,二姐,你们俩怎么来了?”云若妤有些奇怪的问道。   长公主和二公主当然是因为担心云若妤才过来的,昨晚上父皇命人把她俩的丈夫全喊到了宫里,一晚上都没有放回来。   直到天将破晓,他们才回府。   长公主和二公主亦是等了一夜,昨日动静那么大,她们自然会知晓。   大军连夜出发,齐栾更是领兵出征去了南边。   她们俩了解到齐栾去同云若妤告别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一大清早便急匆匆的进宫,皇后瞧了瞧时辰,料想另外两个女儿也未曾用膳,便让人添了碗筷。   更让嬷嬷去吩咐御书房,准备一些长公主和二公主喜欢吃的。   “这不是过来看看你。”长公主和二公主落了座,眼神一直往云若妤身上瞥,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心中不免担忧。   云若妤如今在宫中,这才不知这些事,但这个消息根本就瞒不住的,只要她一出宫回府,就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长公主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想告知她真相,却少了一个契机。   担心云若妤的还不仅仅是长公主和二公主,没一会儿云衍和云逸也来了。   瞧见长公主和二公主皆是一愣。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云若妤饶是再迟钝,也觉得有些疑惑,她略显呆滞的问道,“大哥和七哥,也是来母后宫中蹭早膳的吗?”   这还没到初一十五吧。   云衍和云逸明显是担心云若妤才来的,但被她这么一打岔,两人要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明明方才两人还在殿外互相争执。   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明白这件事情今日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下去了。   但她却不想云若妤用个早膳都不安生,于是开口阻止道:“既然来了都坐下一同用膳吧,你们几个已经许久未曾一块儿到母后宫里来了。”   他们兄弟姐妹的感情极好,幼时亲密无间,长大了也未曾疏远,皇后会这么说仅仅是因为近两年来云若妤因为失忆不曾进宫来。   云逸和云衍看着云若妤的模样,也只能被动的坐下来,并未打扰她用膳。   他们几人一母同胞,幼时便是这般围坐在一块儿用早膳,偶尔父皇也会过来陪他们一起。   只不过后来云衍长大,东宫太子着实忙碌,这样温馨的日子便少了些。   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他们都会进宫陪皇后一同用膳。   云若妤受伤失忆之后,他们也遵循了这个惯例,只不过每次提起云若妤来,皇后都会有些惆怅。   如今她恢复记忆,这一幕原本是他们期待许久的。   却不曾想是再这样阴差阳错之下。   席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但他们一个个可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既然决定不破坏此时的气氛,当然不会扫兴的提起别的事情来。   只是这顿饭到底吃的有些食不知味。   唯有云若妤一人,吃饱喝足后,还抓了块糕点往嘴里掰。   看的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长公主更是担心不已,“你吃这般多,小心积食。”   就连皇后也觉得云若妤吃的多了些,想着一会儿让太医过来诊平安脉,云若妤却没有觉得多。   她倒也不是特别的饿,就是想吃些东西,“许是今日御膳房的东西好吃。”   “母后瞧瞧这个小馋猫,明明是自己馋了还要找借口。”   “我怎么会馋御膳房的膳食,我自己都会做。”云若妤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说起这件事请云逸就觉得生气,他还记得齐栾每每下朝都会故意走到他的身边,告诉他云若妤又在府中做了什么。   “我听齐栾……咳,我听齐君檀说,你时常在府中下厨?”云逸忍不住的问道。   云若妤轻轻点头,承认有这么一回事,“夫君时常夸赞我做的饭菜美味。”   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皇后都觉得心开始酸了。   这些话他们也曾夸过,但云若妤下厨还是看心情,心情好了多做些,心情不好了就少做些。   其中最倒霉的是云逸,碰到云若妤下厨的次数最少。   想到这里,他就不干了,要求云若妤为他下一次厨。   云若妤倒是很好商量,“行呀,下次七哥过府来找我,我一定准备你爱吃的菜。”   “只准备我爱吃的吗?”云逸开始给云若妤挖坑。   但她却一点儿也不上当,立刻出声反驳,“那不成,还得准备我夫君的,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云逸听到这里,气恼不已,齐栾会不会不高兴他不知道,反正这会儿自己不高兴,云逸的声音都带着一些咬牙切齿,“怎么又是他?你怎么老想着他?”   “那是我夫君,我自然是向着他的。”云若妤不甘示弱的说道。   云衍无奈的出声阻止,他们俩年龄相仿,关系最是亲近,也最容易吵起来。   云若妤似乎察觉到云逸因为什么不高兴,便又说起齐栾来,但说了一会儿见云逸毫无反应就有些索然无味。   她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不住的往外头张望,眼中有些期待,“也不知道一会儿夫君会不会来接我?”   众人见她这般的期待,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云衍明白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无视长公主等人的阻止,郑重其事的告诉云若妤,她的夫君不会来了。   “父皇果真有很要紧的事情交代给他吗?那没关系,我自己回府就好。”云若妤并未觉察出话语里的深意,依旧开开心心的。   “他应该很久都不会回来,你便是回府也不会见到他说的。”云衍不等云若妤说话,就将所有的真相悉数告知,“小五,他领兵出征南疆了,归期不定。”   云衍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残忍,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告诉云若妤真相。   情势危急,天灾人祸,只怕这一去,凶险万分。 第84章 真相   云若妤怔怔的看向长兄, 像是有些听不明白,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出征南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父皇,是让他去做监军吗?”云若妤胡乱的猜测道, 有些不愿意去深想, 但她方才听兄长说起,是领兵出征。   父皇并不会做那么儿戏的决定。   可是她的夫君不过是一介书生, 如何能领兵出征?莫不是哪里弄错了?   “小五方才是没有听明白吗?孤说的是他领兵出征, 并非是去做监军的。”云衍一字一句的说道, 努力让云若妤明白其中的区别。   云若妤又如何不明白?   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要如何领兵打仗?皇兄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云若妤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像是都知道,独独隐瞒着她一个人。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欲言又止, 云若妤悉数看在眼里,敏锐的问道, “你们是不是, 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云若妤冷声问道,“快说!”   云若妤心中有着万千猜测,但她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 齐栾和齐君檀是同一个人。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 自己倾心所爱的夫君,便是要同她退亲的背信弃义之徒。   “我不信。”云若妤摇头, 拒绝相信这件事情, “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云若妤根本就不能接受,一个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夫君,他们俩日日夜夜的在一块儿,夫君待她很好很好,为了她从一个文弱书生,成为朝廷命官。   科举素来都是万里挑一,若无真才实学,如何能金榜题名?   若他们俩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齐栾他是武将,并非是个书生。   “皇兄,你为何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我?”云若妤拒绝相信,不住的否认,但她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怎么都止不住。   云衍也不想这般残忍,可真相就是如此,“小五,不管你信不信,他们俩都是同一个人。”   “我不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事,你要我怎么相信?”云若妤急匆匆的跑出宫去,云衍等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就想要跟上。   但却未能如愿,顺帝身边的内监很快过来皇后宫中寻人,请云衍和云逸去御书房。   二人无奈,只得先行离开,皇后不便出宫,照看云若妤的重担,便落在了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头上。   云若妤只想自己找到真相,在此之前,无论兄姐们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   皇后没有让人阻拦云若妤,只是命人好好的护着她。   她出宫的非常顺利,齐栾出征的消息已经在金陵城传扬开,云若妤听得清楚分明,回府之后,她急匆匆的跑到书房去翻找起来,这地方她来过许多次,但从未这般彻底的翻找过。   云若妤看到的都是关于夫君的东西,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齐君檀”三个字。   这些自己很是眼熟,但她却有点儿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很想用这些来反驳兄姐,但是她也明白,兄长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骗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云若妤不顾一切的在书房中翻找,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这里的内设和陈列,都不是她喜欢的模样,她以前从未在意过,如今越看越觉得奇怪,但此刻却无暇的顾及这些。   云若妤找不到证据,便想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推开书房的门,疾步往前,守在外面的鹿竹和银蝶立马迎了上去,略显不安的问道,“公主,您这会儿要去何处?”   云若妤眼神异常的坚定回应着两个侍女,“镇北侯府。”   既然此处找不到任何的东西,那么还有一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   镇北侯府,齐栾的家。   当云若妤声势浩荡的来到镇北侯府时,府中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上头的牌匾都没来得及换。   齐老将军都被顺帝召到皇宫,真真是一个能当牛做马的都不放过。   镇北侯夫人尚在房中给镇北侯写信。   云若妤同齐栾已经成亲,原先还在镇北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府中的下人们自然是认识她的。   见她突然到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但反应过来依旧机灵的行礼,“少夫人。”   云若妤听见这个称呼,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盯着那家丁,“你喊本宫什么?”   家丁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原先这般喊的时候,少爷和少夫人都是很高兴的,怎么忽然就变了模样了?   “本宫问你,你为何会喊本宫少夫人?”云若妤冷静的看着那家丁,分明是稀疏平常的问询,可家丁却无端端的有些害怕。   “本宫在问你话。”   家丁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恐惧占据了大脑,毫不犹豫的跪下回话,“回公主殿下,自是因为您,同我们将军成了亲,是镇北侯府的少夫人。”   云若妤却依旧不相信,她不等旁人再说什么,便径直的走进府邸,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不知为何对这里非常的熟悉。   走进大门,穿过庭院,拐去了另一个方向,走过一条长廊,入目的是一个很熟悉的院子。   云若妤站在外头,心中似有些拒绝,她忽然生出了不少胆怯来,但这情绪只有短短的一瞬。   之后,她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脑海中闪过了一些零星的片段,这个地方她是来过的,这并不是第一回 。   不需要旁人引路,她也可以找到书房在什么地方。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阮氏的耳朵里,阮氏听说云若妤来了,起初还有些纳闷,“二郎出征南疆,五公主这个时候怎么忽然上门来了?”   纳闷完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齐栾不在,云若妤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上门来?   “赶紧过去瞧瞧。”阮氏扶着身旁嬷嬷的手紧赶慢赶的朝着齐栾的院子走去。   阮氏其实也能猜测出云若妤突然造访的原因,齐栾出征,他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的。   云若妤这会儿过来,想必是来知晓了真相。   阮氏知晓云若妤恢复记忆之后,依旧误会了齐栾的身份,也曾劝过他早日的同云若妤解释清楚。   阮氏明白齐栾的顾虑,还曾同儿子说起,若他不知要如何开口的话,由自己出面和云若妤说清楚。   但齐栾却拒绝了这个提议,说有些事情,须得他自己和云若妤交代清楚。   齐栾觉得,欺骗云若妤是他不对,他会自己和云若妤解释清楚,若是让云若妤从旁人口中得知真相,对云若妤实在是残忍。   书房中,云若妤冷静的翻找着有关一切可以证明齐栾身份的东西,她的心中似有所感,只是不愿意相信。   柜子上有个精致的小匣子,上面是她自己的笔迹,是云若妤寄给他的书信。   上头还有齐栾自己的自己。   云若妤终于想起来,她为何恢复记忆之后,会觉得字迹哪里眼熟了。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比较过两人的字迹。   或者说,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齐君檀就极少在自己面前写什么东西,便是处理公务,也不怎么当着她的面。   云若妤也不会刻意的去翻找。   她看著书信,心中五味杂陈,齐栾还留着她的书信吗?既然要和她退亲,为什么还留着?   云若妤把匣子放在一边,又开始翻找起来,只是比起最初的疯狂,她如今已经平静了不少。   其实仔细的想一想,就会发现,这件事情的破绽特别的多,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两人是有关系的,从未将他们当成是一个人来考虑。   怪不得她每一次说起齐栾的时候,夫君的脸色都怪怪的,还一个劲的替他说好话。   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替自己挽回罢了。   如今一切都像是有迹可循,一切的证据全部都摆在自己的面前,她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不能够。   他们两个的姓氏都是一样的,君檀意为栾,她从前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很快云若妤就找到了另外一个匣子,里头放着齐栾的印章,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阮氏赶到齐栾院子的时候,瞧见云若妤那模样便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隐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冲着云若妤行礼,“臣妇阮氏,参见永安公主。”   云若妤缓缓抬眸,看向阮氏,出声让她不必多礼,“镇北侯夫人……”   她想说些什么,但依旧不知从何说起,只喊了一句,便沉默下来。   阮氏的眼中亦有诸多心疼,婆媳两人便这般相顾无言。   云若妤看着齐栾书房里的这些东西,心头茫然一片,她一直想要确认夫君的身份,如今确认了,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是要先生气,还是要先担心他。   战场上刀剑无眼,昔日他便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严重到需要回京休养,也不知现下有没有好全。   云若妤有些颓丧的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环顾着四周,她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的陈列和她的“公主府”很相似。   足以证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受伤那年,父皇刚刚赐下府邸,尚未修缮,她失忆两年,公主府也不知有没有修缮好,如今想想,时间上也根本就来不及。   “镇北侯夫人可知晓,父皇赐予齐将军的府邸在何处?”云若妤轻声问道,实则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父皇昔年因齐栾打了胜仗亲赐他府邸,云若妤是知晓这件事的,她也曾依稀听闻过地址,只是她尚且年幼一直待在宫中,如何知晓金陵城内有什么街道。   便是告诉她,她也分不清的。   阮氏心中微叹,在云若妤的注视下轻声说出一个地址。   “所以,那是他的宅子,并非本宫的。”云若妤冷声笑起,眼中的泪到底落了下来,“真是难为他了,可以瞒我这么久。”   云若妤何尝不知,这些谎言其实很容易戳穿,齐栾能够瞒她那么久,也是她自己并未怀疑。   如若不然,估摸着早点就穿帮了。   阮氏有些心疼的看着云若妤,“公主殿下,此事都是吾儿的错,您大病初愈,切莫太过伤怀。”   云若妤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有听见,但她却不想回应,她只觉得很累。   她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慢吞吞的朝门外挪步,那模样看的阮氏心惊胆颤,就要跟上去,“五公主?”   “夫人请留步,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云若妤失魂落魄的离开,阮氏想要阻拦却又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云若妤离开。   鹿竹和银蝶要跟上去,但也被云若妤拦住,“你们俩也别跟着。”   云若妤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缓缓的从齐栾的院子里出去,一路上遇到了镇北侯府仆妇和下人。   每一个人见到她,纷纷开始行礼。   称呼也大不相同,有喊公主殿下的,也有喊少夫人的。   每一声称呼,都仿佛是在告诉云若妤,她的夫君和她的前未婚夫,是同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让云若妤清楚的意识到,她和齐栾有着莫大的关系。   怎会如此?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她甚至都不想有人跟着自己,因为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齐栾可以一直隐瞒着她,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帮他隐瞒自己,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们都在瞒着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清楚,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云若妤离开镇北侯府,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那府邸不是她的,是齐栾的。   而她自己的府邸,坐落在何处她都不清楚。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回宫,一旦回宫母后肯定会担心她,她也不想听到旁人再跟她说什么。   云若妤已经知道齐栾和齐君檀是同一个人,不需要他们再提醒自己。   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鹿竹和银蝶就在不远处跟着她。   没过多久长公主和二公主就赶到了,她们俩没有云若妤跑的快,何况二驸马出京赈灾,顾锦时连同六部尚书那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府中没有什么人在,长公主和二公主便先回府让亲信把孩子送到宫里交给了皇后。   长公主和二公主赶到时,只看见云若妤呆呆的走在路上,鹿竹和银蝶跟在后面,都不敢上前。   瞧见她二人才迎了上来,一脸焦急道:“两位公主,您二位赶紧想想法子吧,公主她这般,奴婢们实在担心。”   “她这是哭了?”   鹿竹和银蝶摇了摇头,说云若妤看起来很平静,便是眼泪也没有多掉,她没有回将军府,也不想去皇宫,只是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在金陵城中。   长公主和二公主深知云若妤的脾气,只能被动的跟在她的身后,还不能靠的太近,避免被她发现。   云若妤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当真无暇顾及。   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往事一幕一幕的开始浮现,不仅仅是她恢复记忆之后的,还有她失忆时候的。   太医曾经说过,她的记忆会一点一点的想起,也许不需要几日,也许需要很久。   云若妤虽然有些遗憾,但并不在意,夫君就在自己的身边,想不想的起来,其实并不需要强求。   可如今这些记忆,悉数想起。   她“看见”了齐栾试图跟她解释,但是她自己却不信,甚至还觉得是他伤了脑子,一脸包容的望向他。   她看见了齐栾是怎么样迁就她,照顾她的。   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多么的匪夷所思,他都是迁就她的,甚至还因为她有了牢狱之灾。   那么荒唐,那么无理的要求。   他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迁就?   明明是个武将,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了,还要被她要求去书院念书。   并且他还真的去了。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还考上了功名。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就像一个旁观者,在看其他人的经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更能明白齐栾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那么纵容,那么宠溺。   无论她做出多么荒诞的事情,他都会陪着她,随着记忆的浮现,云若妤终于想起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根本不是她认为的日久生情。   而是她以为,自己是长公主的时候。   他在那个时候,和自己成了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娶自己过门,除了她不知道,所有的礼仪,都符合一个公主该有的荣耀。   怪不得他们成亲两年还没有孩子。   在他们还不是夫妻的时候,齐栾一直都是躲着她的,无论她怎么撩拨他,他都是克制守礼的。   明明忍耐的辛苦,却从没有越雷池一步。   着实忍得难受了,还是咬牙切齿的警告她不要乱碰。   她当时不明白,“夫君”为何不喜欢自己,莫非是她不够吸引人?为此苦恼了好久好久。   云若妤并不是木头,也不是傻子,如何能不知道齐栾的用意?   可她就是明白他的心意,才更不明白他的行为。   他就这么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同她说过,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走了。   只有她不知道,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云若妤漫无目的的走着,但也不知道为何,每一个地方都非常的熟悉,每一个地方都是她和齐栾曾经来过的。   到处都有他们的足迹,到处都能让云若妤想起和齐栾的点点滴滴。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属于他们的回忆,已经有了这么多,这么多了。   云若妤想要逃离,可不管去到哪里,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她都能够叫出名字来,都能够想起这里是哪里。   她只觉得不论去什么地方都避不开,逃不掉。   云若妤只觉得心痛难耐,她紧紧的捂着胸口,再也忍不住的缓缓蹲下,她难过的盖住眼睛,不愿让旁人见到自己哭了出来。   他怎么能瞒着她?   他怎么可以瞒着她?   他怎么忍心,瞒着她?   云若妤想不明白,而有些事情也容不得她多想,就在她努力的擦掉眼泪想要起来时,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好似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她不仅在想,幸而她还有家人陪着,不至于显得那么的狼狈。 第85章 恭喜五公主   云若妤恢复意识之后, 看着熟悉的床幔,明白自己如今身处何处,她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见殿外头传来了一些动静。   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 云若妤听不真切。   但她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呆呆的看着床幔,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知过了多久, 外头的讨论声渐渐停歇, 她听见有人从外间走进来, 云若妤也不曾关心来的人是谁。   鹿竹端着膳食过来时才发现云若妤醒了过来, 连忙让银蝶去禀告皇后等人。   自己则走近云若妤身边关切的问道,“公主,您何时醒过来的?为何不唤奴婢们呢?”   云若妤听见声音,缓缓的看向鹿竹,问她自己睡了多久。   “整整一日。”鹿竹小心的看向云若妤,想要伺候她用膳, 但云若妤这会儿没有任何的胃口。   “你拿走吧,我不想吃。”   “那公主您想吃什么, 奴婢去给您做。”   云若妤缓缓摇头, 将近两日,也不知大军行知何处了,想来应该已经距离金陵很远很远。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南疆。   南疆到底在何处, 云若妤也只有在堪舆图上看到过, 还有齐栾曾经写给她的信上知晓过。   他给她描绘过很多很多和金陵不一样的风景,也曾隐晦的和她提过, 若有机会, 会带她亲自去看一看。   她的宫殿里, 如今还放着齐栾写给她的书信。   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块儿被堆放在一块儿,都是齐栾送回来的。   但这一切,当真说明不了什么。   并不能让她心中好受一些。   “本宫为何会在此处?”云若妤轻声问道,她还以为自己会在将军府。   “长公主和二公主担心您一人住在宫外无人照顾,便做主将您带回宫了。”鹿竹小心的扶起云若妤,一再的劝她用些膳食。   云若妤毫无食欲,不仅仅如此,还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她忙将面前的膳食推开,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拿出去。”   鹿竹着急不已,皇后急匆匆赶到便瞧见了这一幕,她忙人去喊御医过来。   云若妤只觉得皇后小题大做,说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些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皇后便让人把膳食端下去重新准备。   “母后不必忙了,儿臣没有胃口,不想吃。”   “多少是要吃一些的,便是你不饿,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皇后柔声安慰云若妤。   殊不知这番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母后您说什么?”云若妤彻底傻了眼,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腹部,依旧是平坦一片,若非是特意说起,云若妤根本不会注意到。   “昨日你昏迷不醒,母后召太医瞧过,太医说你怀了身孕,只是孩子还小,尚不足二月。”皇后轻轻的抚摸着云若妤的脸颊,告诉她这件事,“母后昨日问过太医,你先前喝的那些汤药,并不会对这个孩子造成损伤,他很健康。”   云若妤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她茫然极了,“孩子?”   怎么就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云若妤又不可避免的想起齐栾来,想起他以往是那么期待有一个孩子,可他在京中的时候,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却……   云若呆呆的看着皇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幅态度让皇后有些疑惑,忍不住出声唤她,“小五,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若妤只觉得这世间的所有事情,当真能用一句人生无常来形容,齐栾虽然离开了金陵,但她却阴差阳错有了孩子。   真真是世事难料。   “我为什么,要替他生孩子。”云若妤嘟囔着开口。   此语一出,殿中所有人皆是一愣。   皇后猜测云若妤是因为齐栾之故心中有气,软声开口劝她,“这件事情,齐栾的确有错,可也不全是他的错,真要算起来父皇母后和你哥哥姐姐们,个个都是帮凶。”   云若妤一直沉默着,并没有搭话。   皇后知她心中在计较什么,便没有在提及齐栾。   早先准备的膳食云若妤不喜欢,皇后又命人准备了别的,可端上来之后她依旧不愿意用膳,“我不要吃。”   皇后便亲自哄她,每一样菜都问过去,但云若妤依旧摇头,说不想吃。   “你是没有胃口,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云若妤对着父母从不撒谎,这会儿根本不知如何解释,便不愿说话。   皇后见她这般,不得不提起齐栾来,这一次她倒是有些反应了,“母后莫要跟我提他。”   “我不想听。”   “你说的是真的?”皇后看向云若妤,仿佛是在确认她的心里话,云若妤违心的点了点头。   之后,无论皇后怎么问,云若妤都不肯说实话。   不仅拒绝吃东西。   也不想听到皇后提起她腹中的孩子。   折腾了几次之后,皇后便没有再劝,命令身边的宫女把太医请过来。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这个孩子,那也不必留下了,母后这就让太医给你开药,堕了他吧。”皇后声音冷漠至极。   话音刚落,宫人跪倒一片,纷纷请求皇后三思。   皇后见他们不为所动便动了怒,“怎么,本宫还使唤不得你们了?”   “既然你们不去,那本宫亲自去。”   云若妤听到这儿才开始慌了,冲着皇后拼命的摇头,“母后,不要。”   可皇后却根本不理会她,抬腿就要离开,无论云若妤怎么哀求,她都是一副决绝的态度。   “母后……”云若妤留着眼泪看她,不停的摇头,见皇后未曾停下,便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皇后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心中无奈极了,“本宫何时教过你,对着家人还这般口是心非的?”   “让母后看看,可还好。”   云若妤明白皇后这是在骗自己,委屈的擦了擦眼泪,“我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不能全部怪他,可是…可是…我连难过几日都不可以吗?”   皇后把云若妤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慰她,“母后不过是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这般惹人伤心的话,日后可不要再说。”   “孩子是上天赐给你的,若是让他知晓母亲不喜欢他,说不定就不想留下来了……”   皇后也不想这般迷信,但有些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的。   云若妤如今很多事情都没有想明白,极容易意气用事,若是真的发生什么,只怕她会后悔莫及。   “无论你有多生气,这个孩子不仅仅是齐栾的,也是你的不是吗?”   “母后,您别吓唬我。”云若妤心中害怕,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我…我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现在可以对母后说实话了吗?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云若妤的心中矛盾极了,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接受齐栾,“儿臣不知要何时才能想清楚。”   “他甚至,连好好的同儿臣告别都不愿意,他就那么一走了之。”云若妤哭着说道。   皇后轻轻的摸了摸云若妤的头发,软声安慰她道,“这件事情,是母后不好。”   “他那日是要来和你告别的,只不过那时候你睡着了,母后舍不得把你叫醒,而齐栾,同样也舍不得把你叫醒。”   他见了云若妤一面,毅然决然的奔赴战场。   “若想不明白那就慢慢的想,若等你想明白了,还是不想原谅齐栾,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母后都会支持你的。”   云若妤紧紧的搂着皇后,放声痛哭。   *   齐栾接到军令后,便出了金陵,一路向南。   行军两日,疾行百里。   他虽然心中担忧,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大军原地休整之时,齐栾还在看南边送回来的邸报。   他发现南疆这次出兵的非常果断,和从前很不一样。   此次明显是有了依仗,但是他们的依仗也许不仅仅是大辰的天灾,天灾虽然严重,可这毕竟是变数的。   全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上头,未免太不切实际。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齐栾如今尚未发现。   他收起邸报,罗察便走了过来,“将军,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动身,您休息一会儿吧。”   齐栾没有理会反而问罗察京中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将军是在担心五公主?”罗察试探的问道,却换来齐栾一记眼刀。   “你说呢?”齐栾声音冷淡的开口,“你何时也学会说这些废话了”   罗察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和上峰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尴尬,又说起别的来,“想来五公主如今已经知晓了您的身份,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罗察感慨的出声,但齐栾听到这些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只觉得这个下属已经不能再用。   像是已经听不明白自己的话。   明明问他可有什么消息,谁让他在这儿瞎感慨的?   “罗察,你少说几句并不会显得自己很聪明。”齐栾阴恻恻的开口。   罗察:“……”   得,他忘了,将军不太喜欢他说实话。   “将军,属下不过是想提醒您要早做打算,五公主好似病不是您想象当中的那么…那么…温和。”   罗察这话说得已经很顾及齐栾的心情,云若妤哪里会温和?   她的行为处事,完全有自己的章法,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可以一边认同他的意见,一边讨厌他这个人。   在云若妤心中,这两者之间是并不冲突的。   “我也不想这般。”齐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想要亲口告诉云若妤答案的。   他千方百计的阻止旁人告诉云若妤真相,便是想自己同她说。   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他心中害怕。   他总觉得让云若妤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他。   结果却闹成了这样,如此一来只怕她会更生气。   “待回京之后,我会亲自同她解释清楚的。”   齐栾没再说话,只是吩咐罗察,如果京中有什么消息传来,一定要告诉他。   罗察郑重的点头。   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将军这么发愁的模样。 第86章 演技真好   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 大军终于到达南边。   尚来不及修整,便同南疆的军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争,南疆这一次也不知有什么依仗,像是势在必得一般, 全然不计后果, 来势汹汹。   大辰的军队本已经是强弩之末,将士们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城,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   但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非常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谁都不愿当临阵脱逃的逃兵。   血战致死, 绝不要后退。   齐栾带着罗察赶到时, 千夜和千山浑身是血,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知坚持了多久,待他们瞧见大辰的军旗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援军到了,齐将军到了。”   “兄弟们, 杀啊——”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冲破天际,众人里应外合, 暂时逼退了南疆的军队。   等到敌军退去, 齐栾看着这一城的老弱病残,皱起了眉头,“南疆这是疯了不成?”   若说是碾压之势, 他尚可以觉得南疆是要一雪前耻。   只是如今他们自己的军队伤亡也非常的惨重, 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千夜随意的扯过一块布把肩上的伤口一裹, 就开始和齐栾说起他了解到的消息, “将军, 南疆这次来势汹汹,不知有什么依仗,属下等人实在是无暇顾及。”   “请将军恕罪。”   所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齐栾瞧着他们几个伤成这样,也着实没有要追究的心思。   “大辰如今天灾四起,南疆便是瞅准了机会发难,这怪不得你们。”   “将军从金陵过来,可瞧见一路上的近况?”   齐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百姓的情况并不好,中原地区依旧是暴雨连绵,岭南一带却开始遭遇旱灾。   这气候古怪多变,谁都不知究竟何时结束。   齐栾一路上过来,也遇到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   只怕这场灾难,还要延续很久很久。   “南疆怕是同周边的其他小国结盟,具体是哪几个,想也知道,只不过我们办事还是要讲究证据的。”齐栾摸了摸下巴,命令将士们轮换、修整。   “也别太闲着,既然不清楚是何人同他们联盟,抓几个人回来审问审问,就一清二楚了。”   大辰的确是国力强盛,但如今这个情况,打仗就是劳民伤财,若非必要齐栾并不想和南疆硬碰硬。   着实没有必要。   “是。”   “遵命。”   因为齐栾的到来,众将士就宛如有了主心骨一般,士气都振奋了不少。   齐栾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更是如鱼得水。   成日里忙的脚不沾地。   期间南疆的军队倒也试图来挑衅,可齐栾一概不予理会,忙着照料百姓。   这时候,南疆那边就着急了。   对着齐栾便是一通辱骂,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所有的将士们都听不下去了,偏偏齐栾老神在在的,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面对下属们的义愤填膺,齐栾还笑着安慰他们,“莫要在意这些,他们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罢了。”   千山和千夜听见这些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将军,您说的是真的?”   “便任由这些蛮人这般辱骂?”   “这些话您都能够忍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唯有罗察明白,将军这是锻炼出来了。   成日里陪着五公主一块儿,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遇不上?   将军都有能耐自己骂自己了,不过是一些宵小之徒的谩骂,他还真的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了,将军也同他们说的很清楚,现在不是和南疆硬碰硬的时候。   可以打,但是没有必要。   “让你们抓的人,抓到了吗?”   千夜点了点头,“属下和千山两个亲自动的手,人如今就关在地牢里面,但是嘴很硬,什么都问不出来。”   抓到的人倒是非常的有分量,无奈人家根本就不配合。   齐栾捏了捏手指,打算亲自去一趟。   听见齐栾说话的将士们都非常的好奇,都想知道大将军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审问犯人,难不成是要屈打成招?   他们可还记得以往将军都是怎么审问犯人的。   虽说齐栾让他们自己去忙自己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话离开。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跟在齐栾的身后。   齐栾不是没瞧见,但也没有多言,他们若是要跟着,便跟着吧。   他一进地牢,随意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向前头的战俘,勾了勾唇。   对方显然也认出齐栾来了,说话的声音非常硬气,“别以为我会怕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既如此,带下去吧。”齐栾淡淡开口,并不理会战俘的惊愕,就是千夜和千山也没有理解齐栾的意思,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尽职尽责的执行军令。   “是。”   “要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杀了吧。”齐栾轻描淡写的开口。   对面战俘想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还有话没有问出来吗?   怎么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动手了?   “你……”   齐栾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多言,过来见了他一次就兴致缺缺的离开,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一举动让战俘心中七上八下的。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齐栾,你回来!你不能就这么杀了老子。”   那人着急不已,骂骂咧咧的叫唤着,原本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被抓了之后也受了很多的皮肉之苦,只是一直知道自己的分量,知晓辰军不会轻易杀了他,这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可如今齐栾居然要杀了他?   他知道了什么?就要这么杀了他?   “还愣着干什么?”齐栾淡淡一瞥,身边的人立马动手。   把那战俘骇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从牢房里出来,千夜千山连同所有将士们都对齐栾刮目相看,这招以退为进,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将军,高明啊。”   “将军,您好厉害。”   齐栾随意的摇了摇头,不过一个欺软怕硬之徒,原本就不足为惧,但众人这般夸赞他。   齐栾还是有些骄傲的,“主要,是娘子教得好。”   成日里同云若妤在一块儿,他都已经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骗一个战俘,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千夜和千山自然知晓齐栾和云若妤已经成亲。   只不过他们不在金陵,根本没有看到这一盛况。   “将军和公主终于喜结连理,属下们还未来得及恭贺将军。”   齐栾听到这些,心情变得极好,只是心中到底有些惆怅,不知云若妤如今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莫要讨论这些,既然已经知晓南疆的打算,立刻将消息传出去。至于南疆这边,先防着。”   齐栾只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现在能做的唯有见机行事,南疆虽然来势汹汹,可他们的依仗却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这也许就是他们那么着急的主要原因。   如今要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齐栾解决完麻烦事之后,便回了住处,拿出笔墨纸砚来,他想给云若妤写信,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要和云若妤说些什么。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写了信,云若妤会不会愿意看。   齐栾从未有过这般患得患失的时候,但自从遇见云若妤,他曾经以为不会出现的事情,统统都变成了现实。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齐栾发了许久的呆,却什么都没有写下,最终还是把笔一收,开始掩耳盗铃。   千山和千夜随同罗察一块儿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齐栾这幅颓废的模样,俩人有些疑惑,捅了捅身边的罗察,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将军不是要给公主写信吗?怎么老半天了,还没有动笔?”   罗察轻轻咳嗽一声,心道这个时候将军哪里还有心思写信,“将军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千万不要乱说话。”   免得被殃及池鱼。   罗察也不想掺和这么多的,谁让他已经深陷其中了呢?   “什么?将军和公主不是刚刚新婚吗?我们俩听从金陵过来的兄弟们说他们俩的感情极好,怎么现在又有误会了?你可别框我们。”   罗察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他也不好解释,“要不,你俩亲自去问问,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们了。”   千夜&千山:“……”   还是算了吧,万一是真的,得不偿失。   两人虽然好奇,但到底不想去老虎头上薅毛,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齐栾每日都期待着京中的消息,可是每一次等来的都是失望。   他最想知道的并非是朝廷打算如何赈灾,而是想知道云若妤的情况如何。   金陵没有消息传来,可南疆却已经坐不住,这些日子以来,双方虽然偶尔有所交锋,但他们遇到的都是些小股势力。   说是进攻,倒不如说他们是试探更为贴切。   最近这几日倒是安分了下来,只是很不寻常。   齐栾更是发现,那些军队开始转移,只不过人数较少,“去查查,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千夜和千山领命离去。   而罗察终于带回了齐栾所期待的消息,“将军,金陵有消息传来,朝臣们忙得脚不沾地,中原一带和岭南一带的天灾,还是没有任何的缓解,首辅大人担心,大灾过后会有瘟疫……”   大灾之后总是担心会有大疫,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齐栾亦是心知肚明。   这也是他们不愿和南疆正面交锋的根本原因。   “五公主呢,她可还好?”   “首辅大人让属下偷偷的告诉您,五公主最近一直都住在宫中,您离开金陵的那一日,五公主去过将军府,也去过镇北侯府,所以……”   罗察的话没有说完,齐栾心中也是明白的。   云若妤这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为什么是偷偷的?”齐栾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罗察无奈的看了上峰一眼,心道为什么是偷偷的,您不知道吗?   齐栾无奈的按住额头,不去理会罗察那眼神,继续不死心的问道,“她可有什么话带给我的?”   岂料罗察却一刀一刀的往齐栾的心上戳,“首辅大人说,五公主并不让任何人提起您…这消息还是他同长公主殿下商议之后,偷偷告诉您的。”   “行了,别再提偷偷这两个字。”   怎么听着跟偷·情似的。   齐栾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但真的听到了,心中还是很难受。   “你还不如不告诉我。”齐栾有些烦躁的嘟囔道。   罗察撇了撇嘴,他其实也不想说的,这不是因为将军一直都在问吗?   “还不都是您一直担心五公主,属下才说的吗。”罗察也觉得挺委屈的。   齐栾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很想硬气的告诉罗察,以后别说这些让他不高兴的话,但到底没舍得,“若是有五公主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罗察见怪不怪的应是。   齐栾抬眸看向金陵的方向,心中愁的不行。   *   金陵,皇城。   云若妤自从那日哭过之后,情绪便稳定了许多。   皇后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宫外,便一直都住在皇后的偏殿中,云若妤虽然还不知要拿齐栾这怎么办,却已经渐渐的接受腹中的孩子。   这孩子如今还没有显怀,可云若妤已经开始期待他出生之后的模样。   想着他是不是会和侄儿们一样的可爱。   会猜测这个孩子到底像谁多一点。   想起这些的时候,便不可避免的想起他的父亲来,每当这个时候,云若妤便又会沉默下来。   只是她虽然安静,但对齐栾的态度却好了不少。   至少身边的人偶尔试探几句,她也不会有太强烈的反应。   但皇后等人还是担心,长公主和二公主更是轮流守着她。   惹得云若妤很是无奈,“长姐和二姐若是有事,尽管去忙,不用这么陪着我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只不过是先前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   长公主和二公主听得分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却根本不愿意离云若妤太远,总担心她这个,担心她那个的。   云若妤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前些日子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她们这么担心?   二公主的孩子毕竟还小,如今二驸马不在京中,她也不放心把孩子一人放在府中,便同云若妤一块儿赖在皇后这里。   长公主倒是偶尔还要回府。   也不知两位姐姐是如何商议的,今日轮到长公主守着云若妤。   长公主更是事无巨细的照看她,惹得云若妤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长姐,我真的没有事情,你就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姐夫来了,你和姐夫快些回府吧。”   长公主听到这,下意识的往外瞧去,看见顾锦时站在不远处等她,她却没有随着顾锦时离开,反而冲着丈夫招了招手。   顾锦时便笑着朝二人走来,耐心的询问其云若妤的近况。   “多谢姐夫关心,我并无大碍,这些日子,劳姐姐姐夫费心了。”云若妤万分歉疚。   顾锦时见云若妤冷静下来,便在云凤岚的示意下,开始给自己的妹婿说两句好话。   云若妤听得清楚分明,抬眸看向顾锦时,忽然问道,“不知姐夫,可知晓……齐栾的探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梗在云若妤心中许久,她一直都想不明白。   恰好今日顾锦时过来,她才有这个机会询问。   “小五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要求齐栾念书的吗?”顾锦时不答反问,“不仅仅要求他去书院,甚至还给齐栾找了西席到府中来。”   云若妤原先毫无记忆的时候,半点不觉得尴尬,这会儿听见知情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在自己面前说起,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姐夫……”   “我和你二姐夫,可都知晓齐栾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顾锦时有些忍不住的调侃。   说到这儿,顾锦时便不得不佩服齐栾的毅力了。   他和二驸马自幼便立志要当文官,这是他们俩一早就定下的目标,故而念书对他们俩而言,并不是什么负担,可是齐栾不同。   他们选择的道路,就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的探花。”顾锦时半点没有说谎,这件事情当时在朝中也是引起轩然大波的。   齐栾用的是他的字,虽然不太符合规定,但谁让这是陛下特许的。   “为了避讳,我和你二姐夫,都没有参与批阅考卷,这功名,是他自己凭实力考上的。”   “多谢姐夫。”云若妤轻声道谢,随即人又开始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公主和顾锦时见她这般,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长公主走后,皇后来了,瞧见她一人坐在窗户前发呆,不由的担心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儿臣不会任性的,只不过是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云若妤深知因为自己,让许多人担心,她的本意并不是如此,“母后,可有南边的战报传来。”   皇后像是没料到云若妤会问这样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看的云若妤有些羞赧,“母后,您为何这般看着儿臣?”   皇后摸了摸云若妤的脸颊,将南边的战报递给云若妤,“消息都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云若妤看着这战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儿臣可以看吗?”   “这是你父皇让母后拿给你的,你父皇说,你肯定会想知道这些事情的。”   云若妤看着战报,轻轻的抚摸着上头的字,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云若妤的眼泪又忍不住的要落下来,“母后,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等到战争结束,齐栾就会回来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当面问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我们谁都不是他。”皇后耐心的劝说着云若妤。   在母亲和姐姐们的陪伴下,云若妤总算是度过了那一段最难捱的时光,她尚不能接受齐栾的欺骗。   可她已经在期待齐栾的归来,他们之间不论有什么矛盾,有什么误会。   总要,当面说清楚才是。   但云若妤却没有等到齐栾回来,反而等来了他的致歉。 第87章 家国大义从不会忘   天和九年。   大辰遭遇了百年难见的天灾, 周边各国蠢蠢欲动,结成联盟,欲对辰国群起而攻之。   齐栾在和南疆对战之时,为了保护一城的百姓, 深入南疆毒障之地, 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消息传回金陵, 朝野震惊。   顺帝派兵增援的同时, 也让人将这个消息隐瞒住, 千万不能让云若妤知晓。   只不过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想要隐瞒云若妤这件事,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秋去冬来,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云若妤对于齐栾的气恼也在不知不觉中减缓。   她虽依旧住在宫中。   可对于战局如何,顺帝和皇后从未隐瞒过她,顺帝起初为了让云若妤振作起来, 更是直接将战报给了她。   如今要隐瞒,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若在北边, 他们还能借口是大雪封路, 战报没有那么快抵达,南边少降雪,根本就不会有延迟战报的可能性。   是以顺帝和太子等人都非常的头疼, 父子俩甚至因为要不要告诉云若妤真相这件事都起了争执。   太子主张告诉云若妤, 一直瞒着她也不是个事,况且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但顺帝却不这么想, 云若妤如今可不能受什么刺激, “孩子如今才六个多月大, 若是她受了刺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顺帝一句话,让云衍哑口无言。   云若妤住在宫中,他们能见面的机会也比先前多了许多,他们能够很明白的感受到云若妤对齐栾的态度,她早已没有之前那么生气。   好不容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稍稍的有了好转,若这个时候瞒着云若妤,是不是……   “可是父皇,小五定不希望我们瞒着她的…”   “那你好歹等她把孩子生了。”顺帝只觉得这些个孩子,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你也知道女子生产到底有多凶险,就非得这个时候告诉她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要受了刺激早产,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但是…”   “这事儿要是去问你母后,你母后头一个就不答应。”顺帝无奈的按住额头,让云衍自己去问问太医,云若妤到底能不能受刺激。   结果自然不如意的,云若妤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她之前的情绪并不好。   原先的经历让她的身体状况也比一般人弱一些。   那些情绪,对于云若妤而言,都是损耗。   何况她有身孕,本就不是计划之内的,太医曾经和齐栾提议过,让他们晚些日子要孩子。   当初齐栾也是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也没有再提孩子这事。   云衍找过太医后,又照例去皇后宫中探望云若妤,发现她这时候正在对腹中的孩子说话,这是云若妤最近最爱做的事情。   昔日长公主有孕的时候,云若妤也很喜欢对着她腹中的孩子说话。   她一直都很喜欢孩子。   便是最生齐栾气的时候,也从未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云衍在这一刻,明白了父母的担忧,见了云若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问她孩子的情况可还好。   “近来动的有些频繁,太医说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很健康。”云若妤轻轻的摸了摸肚子,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   谈起为何不愿告诉齐栾这件事,云若妤也是有些羞赧。   “起初是因为不想…后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云若妤如今的确是不生气了,但当初生气的模样,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如今难受和伤心都已经渐渐淡去。   但她一直都没有忘记昔日的感觉。   “我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他这件事。”云若妤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非常的平静。   云若妤并非一个任性的人,齐栾没有在这个时候陪着她,她虽然有一些遗憾,但她其实并不清楚,倘若没有这场战争,她有了身孕,齐栾依旧留在金陵陪她。   是否会告诉她真相。   云若妤不愿意多想,想多了就容易钻牛角尖。   她其实还没有想清楚要如何面对齐栾,她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清楚。   见到云若妤是这样的态度,云衍更是没有了开口的理由,南疆迟迟未有消息传来,云若妤每天巴巴的在等战报。   起初还能以路途遥远,许是路上耽搁为缘由蒙混过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若妤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担忧,他们便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让云若妤安心。   但云若妤等了许久未曾等来战报,却等来了千夜。   云若妤一开始并不想见千夜,最终还是担忧占据了气恼。   “末将千夜,参见永安公主。”   齐栾的副将,云若妤只见过罗察,她虽然听过千夜和千山的名字,却从未见过他们两个,如今见到了人,心中很是疑惑。   “大军并未班师回朝,你为何先回了京?”云若妤有些疑惑的问道,甚至有些不靠谱的猜测道:“齐栾回来了?不敢来见本宫,所以让你先来?”   千夜跪在地上,心中一阵苦涩,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极好的。   可是……   “回公主殿下的话,末将,末将是…”千夜很多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递上了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很是熟悉,是齐栾的字。   云若妤看了一眼,未曾接过,“齐栾人呢?”   千夜根本说不出口,只是一直举着那封信,云若妤像是觉察到什么,根本就不敢接过。   她不愿相信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告诉本宫,齐栾人呢?”   “你回答不出来是吗?那本宫换一个问题,他何时回来?”   千夜依旧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动身回金陵的时候,南疆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将军的具体下落。   这是将军临行之前写下的信,吩咐他们若自己一直都没有归来,让他们把这信送回金陵给五公主。   云若妤看着那封信,怎么都不肯接过,不满的质问道,“你是哑巴了吗?回答本宫的话,齐栾如今在什么地方?他到底在哪里?”   千夜无法隐瞒,便将齐栾情况悉数道出,云若妤只觉得万分荒唐,此时她已不知自己是应该要生气,还是要担心。   千夜沉默不语,云若妤再也冷静不了,从千夜手中夺过那书信,一目十行的看完。   她原本还在猜测,齐栾要跟她说些什么。   结果只有寥寥数语。   上头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希望云若妤原谅他的失职,希望她一切安好。   “他自己回不来,让你们代替他,来同本宫致歉的是吗?”   可是云若妤的心中,却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他凭什么认为,本宫一定就会原谅他?”   “他凭什么以为?本宫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   有什么话非要别人来转达?   有些话,她其实并不想听别人说起的,她只想听齐栾亲口告诉她。   她还没有等到齐栾归来,却等到了他下落不明的消息。   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云若妤扶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额头上更是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可云若妤却强撑着对千夜说狠话,“你回去告诉齐栾,若他死了,本宫便带着他的孩子改嫁,他昔日树敌众多,本宫一定找一个,和他最不对付的。”   千夜跪在地上,只觉得脑门上汗涔涔的。   他恍惚觉得五公主这性子,同将军说的,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公主殿下,将军他是为了百姓…”   “本宫知道。”云若妤毫不犹豫的打断千夜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需要说了。本宫知道他是为了百姓,本宫,都明白。”   云若妤缓缓的转身,没有再理会千夜,鹿竹和银蝶连忙跟了上去,只是没走两步,云若妤便倒在了鹿竹的身上。   千夜站在不远处,瞬间傻了眼,往前小跑了两步,“公主殿下!”   “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   ……   云若妤醒过来之后,看着熟悉的床幔沉默不语,她这又是怎么了?   哦,她想起来了,又是因为齐栾。   又是因为他。   云若妤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孩子还好好的,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的心里又一次开始乱了,她如今知道的事情并不完全,她只知道齐栾下落不明,却不知道齐栾究竟为何原因会这般,但是她明白,如果不把这一切搞明白,她是没有办法安心的。   “来人啊。”云若妤冷静出声,把人喊到自己的跟前。   鹿竹和银蝶听到声音立刻围了过来,对着她嘘寒问暖。   云若妤却顾不上这些,只问齐栾如今究竟在何处。   “奴婢仔细询问过那位将领,齐将军一月之前被困南疆瘴林,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如今消息再也瞒不住,鹿竹和银蝶商议,不想让云若妤胡乱的猜测,这才将事实询问清楚,悉数告知。   云若妤只觉得这一切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在等齐栾归来,并不是想等到这样的一个结局。   “一个月之前,南疆距离金陵,千里迢迢,可有最新的消息传来?”云若妤的模样太过于冷静。   冷静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未曾…”鹿竹缓缓的别开眼,不敢面对云若妤询问。   她却只是随意的点头,询问太医可有来看过,“本宫的孩子如何?”   “太医说孩子没有大碍,只是您有早产的风险,这些时日,还要您卧床休养。”鹿竹只觉得她们公主当真是有些多灾多难。   这怀孕生子本是喜事一件,偏偏她从有了身孕到现在,遇到的都是一些什么事情。   “早产?”云若妤摸了摸肚子,孩子如今尚不到八月大,太医预估的产期还未到,云若妤自是不想孩子出什么事的。   “太医还说了什么?”云若妤尚想要追问,而后又担心他们复述的并不清楚,便让太医重新来了一趟。   无论太医说了什么,云若妤都听得非常仔细。   让做什么做什么,让喝药便不会有任何的推辞。   非常的配合,配合的众人都有些心慌,他们本以为,云若妤会接受不了,可看她如今这模样,更让人觉得心里慌慌的。   只不过,云若妤绝口不提齐栾,比起先前的态度更是坚决了不少。   “公主,您,可是还在记恨将军?”   “本宫并不记恨他,他做到了应尽的职责,我不过是无法接受,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和我说明白。”云若妤尚在等齐栾的解释。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等到,也许永远都等不到。   她不能接受的,是这个。   她默默的擦掉眼角的泪珠,喝下那一碗苦药,鹿竹和银蝶欲言又止,云若妤却让她们不要多言,她要休息了,“本宫不想护不住我的孩子。”   云若妤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齐栾当真无法再回来,她不想连孩子都保不住。   无论多么的不容易,她都必须告诉自己,要冷静。   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她每一天都能够感受到孩子的胎动,这早就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舍不得失去。   五公主算得上是最配合的病人,无论太医嘱咐什么,她都会乖乖的照做,看似一片大好,实则危机四伏。   太医们都在担心,云若妤这是强撑着,生产的时候也许会有危险。   皇后总觉得云若妤这般模样,非常的奇怪,许是做母亲的直觉,虽然她如今看起来非常的坚强,但这坚强却透露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皇后都担心云若妤会承受不住。   但她却奇迹般的撑了下来,不仅没有早产,还安安稳稳的到了产期,只不过这一次,又有了别的麻烦。   孩子到了产期,却一直没有要出生的迹象。   太医院的太医们又开始惆怅了。   而远在南疆的齐栾,终于有了消息,他和罗察带着将领们深入南疆瘴林。   原本也没有人同意这般以身犯险,毕竟那瘴林便是南疆的军队也不会轻易去尝试。   只是如今大辰内忧外患,南疆更是虎视眈眈,若不解决这个隐患,只恐后患无穷。   齐栾和军师商议许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却也没有要退缩之意,这才给云若妤留下了书信。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穿过瘴林,从背后绕回,将南疆军队一网打尽。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只是齐栾并未和罗察等人一起归来,他们这才知晓,是齐栾只身范险拖住了对方,他们未必不知道那是陷阱,可是面对能够活捉齐栾的这一诱惑实在是太大。   南疆抵挡不住诱惑,这才中计。   计划得偿所愿,可齐栾却并未按照归期返回,众人遍寻无果,更是失去了齐栾的所有消息。   千夜这才遵循齐栾的意愿,将书信送回金陵。   千夜等人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光靠他们的力量很难寻找到将军的下落,可他们的将军如今还有另一重身份,但千夜怎么都没有想到云若妤是这般情况。   待他得知真相之后,整个人都傻了,明白过来后整个人无比的后悔,若是因为他的原因让五公主和将军的孩子出了事,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千夜火速将这个消息传回南边,罗察和千山原本就在努力的寻找齐栾的下落,知晓这件事之后,更是努力了。   终于,在时隔两个月之后,他们在一处崖底发现了齐栾,只是他受伤颇重,一度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能起身了,得知千夜传回的消息之后硬是强撑着要回京。   无论众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千夜的来信写的非常详细,说云若妤虽有早产的风险,可经过太医的诊断并无大碍。   但齐栾根本待不住,命令大军即刻班师回朝,面对拦着她的罗察和千山更是烦躁,“你们没听见吗?她都要带着孩子改嫁了?我还躺的住?”   齐栾的心中其实比谁都要害怕,他记得离开金陵之前,他曾经一度异想天开,想要生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云若妤以为他喜欢孩子,曾偷偷的询问过太医。   只是太医却建议他们俩晚些时候生孩子。   太医解释了许多,齐栾听不太明白,只知道太早生孩子对云若妤无益,从那之后他便歇了心思。   离开金陵之时太过于着急,齐栾并不知云若妤已有身孕。   他只要一想起这大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就觉得心疼不已。   她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齐栾虽然伤的严重,好在这些都是皮肉伤,比起先前的中毒要好很多,他耐着性子在路上坐了几日马车,便再也坐不住了。   丝毫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金陵。   也是凑巧。   他回到金陵的那日,刚好赶上了云若妤生产。   齐栾还没来得及见驾,就被云逸拽到了产房外头,他骂骂咧咧道:“你好好瞧瞧,小五究竟为你受了多少苦。”   齐栾从未这般感激过云逸,要不是因为云逸,估摸着他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地方,他焦急的等在外头,要不是还有宫女太监拦着,指不定都要跑进产房去。   偏偏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齐栾整个人慌得不行,拽着云逸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逸也被齐栾问的非常心慌,“本皇子又没生过孩子,如何知道怎么了?”   云逸瞧着齐栾这满身的伤,也动了恻隐之心,随意的安慰了一句,“你且放心,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在这儿,小五不会有事的。”   齐栾如今谁也指望不上,只能安慰自己一定不会有事,他从知道云若妤有了身孕,到如今她要生产,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月。   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强装镇定的等在外头,无论谁过来跟他说话,他都是敷衍了事。   时不时问一句为什么没有声音。   又时不时的问一句,孩子有没有出生。   看到宫女端着一盆一盆血水走出来的时候,齐栾整个人慌得不行,这份恐惧直到太医出来后到达了极致。   他甚至都来不及等太医说话,便毫不犹豫的喊道:“保大,我们保大。”   “太医!保大你听到了没有。”   太医愣愣的看向齐栾,不太明白齐大将军说的是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就到了保大保小了?   “齐大将军,五公主没事,您放心。”   齐栾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太医,指着那些血水问是怎么回事,太医唯有耐心的解释,这都是正常的情况,“齐大将军您放心,五公主生产的很顺利,微臣出来不过是向陛下复命。”   齐栾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顺帝也过来了。   他立刻转身行礼。   顺帝倒是没有太过拘泥,瞧着齐栾平安,心中也是欣慰的,他也想问些南疆的细节,可看齐栾这模样,只怕说什么都是心不在焉。   云若妤生产的尚且算顺利,只不过她有些力竭,好在皇宫中有不少的珍稀药材,在太医和稳婆的努力下。   她终于在傍晚时分生下了一个男婴。   当孩子嘹亮的啼哭声传出来时,齐栾那颗高高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稳婆把孩子收拾干净抱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但齐栾显然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多少的感情,他只是一个劲的要往产房里面冲,不出意外依旧被拦住。   他很是不解,“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你们为何还拦着?”   宫女同齐栾解释这是规矩,齐栾不便和宫女起冲突,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顺帝的身上,顺帝见他着实可怜,便大手一挥,同意他去见云若妤。   产房里云若妤尚在昏睡,里头已经被清理干净,只余下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的模样和生产之前并无太大的变化,仔细的观察还能发现她瘦了很多。   齐栾一直坐在床边等她醒过来。   他原本的不安和烦躁,都在看见云若妤的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安静的待了多久,直到鹿竹把孩子抱过来放到了云若妤的身边。   齐栾这才有机会好好的看清楚孩子。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睁着眼睛呆呆的看向齐栾,可还未等父亲有所反应便睡了过去。   粉红色的小拳头紧紧的握着。   瞧着他们母子俩的睡颜,齐栾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忍不住伸出手,揉开了孩子软软的小手。   一股非常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在这一刻,他才有了真情实感,自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这是他和云若妤的孩子。   齐栾曾经非常盼望能有一个孩子,虽然那多少带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他当时非常纠结的想着,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孩子,若真的有了孩子,他要如何做,才能喜欢哪个孩子。   才能不露出任何的破绽。   如今瞧着孩子的时候,齐栾才明白,原来,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看到那个孩子。   他就会发自内心的爱他。   不舍得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很奇妙,却并不反感。   就在齐栾沉浸在捏儿子小手的愉悦当中时,云若妤却幽幽的转醒,觉察到这一切的齐栾,却荒诞的生出了想要藏匿的心思。   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均是无言。 第88章 原谅与否?   云若妤睁开眼睛, 怔怔的看向面前的人。   她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顺势的往下看去,脸上带着一些疑惑,齐栾见到云若妤的表情, 手指僵硬在原地, “若,若妤, 你别误会, 我…我不是在掐孩子。”   云若妤虚虚的扯了一个笑容, 她还不至于误会这些,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齐栾,心情复杂至极,明明尚未见到齐栾的时候,她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   如今见到了人,心里却是茫然一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很快就把视线从齐栾的面前挪开, 看向了躺在身边的孩子,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   孩子睡得很熟, 并没有因为父母的举动醒来。   云若妤想要坐起来好好的看看孩子, 却没有什么力气,齐栾见状立刻扶起了她,还很贴心的在她背后放上了一个软枕。   “小心一些。”   她没有说话, 只是专注的看着孩子, 齐栾觉得太过尴尬,想要和云若妤搭话, 但看着人又不知说什么。   便把话题往孩子的身上引, “这, 孩子叫什么名字?”   “你问我?”云若妤缓缓抬眸看向他,“我才刚刚醒过来,如何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你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吗?”齐栾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可记得当初姐姐有孕的时候,姐夫早早的取了许多的名字。   “尚未来得及。”云若妤淡淡道,她怀孕的时候,情况简直糟糕透了,“我既要要生你气,又要担心这个孩子能不能安稳的在我腹中待到足月,如何有心情给孩子取名字?”   “何况,孩子的名字,都是父亲取的。”   “是,是吗?”齐栾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云若妤还愿意让他给孩子取名字。   “齐大将军能文善武,不过是给孩子取个名字,应当难不住你的吧。”云若妤淡淡开口,齐栾的神情一瞬间紧绷起来。   “我……”   “齐栾,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的吗?”云若妤的视线从孩子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齐栾的脸上,她的表情异常平静,不辨喜怒。   可齐栾的心却开始慌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若妤,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齐栾说话不懂迂回,云若妤也是一样,她的确是在生齐栾的气,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对,我还在生气,并且我很生气。”   “我并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是因为……”   “我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你,是我的错,我受了伤,认知出现了问题,并且听不进去任何的解释,一厢情愿的拿你当我的夫君。”云若妤脸色平静的开口,对于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不能怪齐栾。   她仔细的问过太医自己当时的情况,根本不能受刺激,别说试图跟她讲道理,她只相信自己的认知,听不进去任何的解释。   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迫于皇权,齐栾都无法拒绝。   这件事早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   云若妤也不想一直揪着不放,“我恢复了记忆之后,你为何也没有告知我真相,反而一直隐瞒?”   齐栾心道那个时候他哪里敢说?   谁知道说出来之后会面临什么?   其实他这会儿也不怎么敢明说,但齐栾心知肚明,如果这个时候再不把这些事情解释清楚,谁都救不了他。   “阿妤可知,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   他患得患失,不愿让云若妤厌恶他。   “既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同我退亲?”云若妤问出了一直梗在她心中的问题。   齐栾却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退亲这件事是他深思熟虑,考虑到了许许多多,却唯独没有考虑过云若妤的心情,何况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再说起来似乎也没有了意义。   “齐栾,我要听实话。”云若妤冷静的说道,不让他有任何逃避的可能,“我不希望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些事情,我想听你亲自说,我想你亲口告诉我原委。”   齐栾避无可避,想要全盘托出,依旧不知从何说起。   他似有些紧张,问云若妤可不可以抱抱孩子。   云若妤不置可否,只是问他会抱孩子吗?   齐栾:“……从,从前尚未学过,但,但我想试一试。”   云若妤瞧着他那副不靠谱的模样,其实并不想让孩子以身犯险,万一摔了怎么办?但她明白齐栾这是紧张,到底没有反对,“轻一些,托着脖子…你不要把他摔了,也别把他给吵醒了。”   齐栾在云若妤的指导下,总算把躺在床上的孩子给抱了起来,他只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他,就可以满足。   “他长得,真的好漂亮。”   “…这是儿子。”   “我知道,可我觉得,他真的长得好漂亮。”齐栾一个劲的夸赞着孩子,就差把所有赞美的话都用上。   但云若妤俨然不愿让他这么蒙混过关,“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齐栾:“……”   他知道避无可避,只能恋恋不舍的把孩子放下,轻轻的握住孩子的小手,缓缓的道出心中隐藏的秘密。   昔日所有人只知道他受伤命悬一线,回京休养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却不知当日乃至于回到金陵之后,他依旧处于危险当中。   齐栾不知那伤何时会好,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再上战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   那滋味不好受极了,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尖刀,危机四伏,更不知那把尖刀何时会落下,“我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是半年…连我自己都不知未来如何,我怎么能赌上你的未来?”   所以,他在他们感情尚未有那么深厚的时候,做出了决定的。   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情感,那是他可以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就当是我自以为是,哪怕你恨我,我也不想你伤心难过。”齐栾从前,从不会做什么假设,在他看来,这都是不切实际的。   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去想。   可当他知晓自己的情况之后,他做了许多的假设,要是他们成亲之后,他忽然离世,云若妤要如何?   他曾很期待和那个小公主共度一生。   就算没有办法如愿,齐栾也不想云若妤伤心。   云若妤听明白了,明白过后便是沉默,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话,“可是…你南征北战,上阵杀敌,说不定哪天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齐栾差点儿被气笑了,“你这是…咒我?”   云若妤拼命的摇头,说她没有这个意思,齐栾却阻止了她的动作,“别摇了,小心头晕。”   “战场上的确刀剑无眼,受伤更是常事,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这和我昔日中毒,不知是否还有明日,是两回事。我想你一定可以明白其中区别。”   云若妤当然是明白的。   他只是,不愿意骗她。   宁愿被所有人误会,也从未告诉过别人真正的理由。   “怎么不说话,你可是还在生气?”齐栾向云若妤解释了当初为何不辞而别,也向云若妤解释了这次为何会被困瘴林。   “我没有生气,或者说…我从没有因为你的身份和你的职责,生你的气。”云若妤明白齐栾的责任,也明白他的选择。   她并不会因此而生气,反而会觉得骄傲。   她只是不能接受欺骗。   也不能接受,他甚至都没有跟她告别,就一走了之。   所有的事情,只能用一句巧合来形容,她明白齐栾有难处,也明白齐栾并非故意,只是心里委屈,不知如何排解。   “那你可是原谅我了?”   云若妤的眸中沁着泪,齐栾把手轻轻的盖在她的眼皮上,不知从何处找出来一块帕子给她擦泪,“我娘说,生完孩子是不能哭的,日后会落下病根,这本就是我不好,你若是不想原谅,那我就再等等,等到你愿意原谅。”   云若妤听他这么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我不想怪你的,可是我觉得很难受,我很不开心。”   齐栾心疼不已,唯有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对不起。   他本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解释,可越是等待,就越不知要如何开口。   一拖再拖,直到南疆起了战事,他不得已披甲上阵,这才让事情变成这般。   云若妤开始掉眼泪,她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哭,却根本就忍不住,起初只是无声的落泪,后来变成了隐隐的啜泣,到最后豆大的泪珠一串一串的掉下来。   哭的齐栾心都要碎了,只得手忙脚乱的哄。   可让齐栾没想到的是,妻子没有哄好,反而把孩子吵醒了。   他开始哇哇大哭,毫无道理可言。   云若妤见孩子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要去哄他,齐栾眼疾手快的抱起孩子哄了起来,但是齐大将军也才刚刚学会怎么抱孩子,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最终还是云若妤忍不住,让齐栾把孩子抱下去给乳母。   云若妤被这么一打岔,也未曾在哭泣,齐栾细心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开始陪她说话,问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有孩子的。   “你出征南疆的第二日。”   “你为何不告诉我?”   “那时候,我还在生气。”云若妤毫不隐瞒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你去了何处,只有我不知道,我还傻傻的等你来接我回府。”   齐栾自知理亏,闭嘴不言。   “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云若妤如何能不生气。   齐栾便又开始不厌其烦的解释。   云若妤心中的郁气一点一点的开始消散,她打量着齐栾,轻声问道,你的伤,可还疼?”   “都是一些皮肉伤,不疼的。”比起自己,齐栾更关心云若妤如何,他一直都不知道云若妤有孕,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错过了太多太多,心中未免有诸多遗憾,便问了许多关于孩子的事情。   云若妤听着,便会回答几句。   很多时候,都是齐栾说着,她听着。   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齐栾倒也不讲究,宿在一旁的软塌上,任凭谁劝都不愿离开半步。   整个月子里,云若妤都是昏昏沉沉的,累了就睡,醒了就看着孩子。   她记不太清楚时间,却清楚的知道,只要她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见到齐栾。   他像是要了却遗憾一般,对待孩子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明明什么也做不好,却什么都愿意做。   明明害怕软乎乎的孩子,也曾头疼他的哭闹。   甚至还恨不得跑的远远的。   却依旧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从来都不曾逃避。   云若妤看着他们父子俩越来越融洽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快原谅齐栾,她伤心难过了那么久,齐栾也应该要提醒吊胆这么久才对。   这样才公平。   云若妤觉得,自己当真是个非常大度的人。 第89章 孩子的名字   云若妤在宫中生下了孩子, 之后自然而然的在宫里坐了月子。   身为帝后的嫡幼女,她有自己的宫殿,皇后原本担心她太过伤心,才一直让云若妤住在偏殿, 现下齐栾归来, 云若妤自然不好继续住在偏殿。   齐栾不便在宫中留宿,便每日早早的来, 等到宫门落钥的时候离开, 实在是麻烦。   最后还是云若妤提出, 要回将军府。   他们之间的事情, 得由他们自己来解决,何况她已经成亲,久居宫中,总是会惹人诟病。   府中原本就有伺候的人,现在因为孩子的关系,又添了乳母和伺候孩子的人。   她也没有和齐栾和离的打算。镇北侯府也没有见过孩子, 她躲在宫中也不是个事儿。   云若妤把这些事情想明白之后,便回了将军府。   只不过齐栾的待遇并没有什么好转。   云若妤根本就不爱搭理他, 有时候心情好了, 同他说些话,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齐栾说什么, 她都不应声。   齐栾更多的时候都是陪着孩子, 小家伙每天能吃能睡能闹腾。   每每见到云若妤的时候都是乖乖的,一到他的怀里, 就各种折腾, 不是哭就是闹, 偏偏齐栾还舍不得把孩子给乳母,尽可能的自己哄着。   云若妤并没有要求过齐栾做这些,但他愿意做,她也不反对。   云若妤只是不搭理齐栾,面对齐老将军和镇北侯夫人的时候,便是另一番态度。不仅不会闹脾气,还说了许多孩子的趣事给阮氏听。   让阮氏和齐老将军误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了矛盾,让齐栾日后,莫要再惹云若妤生气。   两人之间究竟如何,也唯有齐栾自己清楚。   齐大将军有苦难言,但不能说,跟谁都不能说。   也只有他抱着孩子的时候,云若妤看在孩子的份上,会跟他说几句话,但孩子毕竟还小,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是在睡觉的。   每当这个时候,云若妤就不说话了。   齐栾只能想别的法子哄妻子开心,但是他发现,无论他做什么,云若妤都不开心。   若只是不开心也就罢了,生气的时候还会冷嘲热讽。   但这些还都只是小事,还有一些大事更让他头疼。   齐栾回京之后,理所当然的要去上朝,这才是最尴尬的事情,昔日为了隐瞒云若妤,齐栾穿的是文官的官服。   并且凭着自己的努力,升到了五品,虽比不上他的军衔,但按照文官的升迁速度,他已经是属于天之骄子一列。   如今要上朝,他不得不换上朝服。   这换哪一件朝服就是一门学问。   从前云若妤起得晚,如今因为孩子的原因,她早早的就会醒过来,齐栾发现,无论他穿哪一件朝服,云若妤都是有意见的。   他穿着文官的官服,云若妤淡淡的瞥了一眼,问他不会有言官弹劾他吗?   “我是真才实学考上的科举。”   “言官们若是要弹劾,我也不会怕的。”   云若妤便随意的点了点头,幽幽道:“齐大将军果真,威风。”   齐栾沉默不语。   翌日,齐栾换上了武将的官服,云若妤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今日又是闹得哪一出?当上朝是儿戏吗?”   齐栾:“……”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被云若妤点出之后,就觉得哪哪儿都是问题。   “我……”   “不知齐大将军今日是要去做什么?下了朝之后,是去军营,还是去户部。”   齐栾如今只想回边关守城。   但这些事情也只能想一想,不敢当着云若妤的面说出来。   “回来陪孩子。”   “不思进取。”   “我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云若妤愣了好一会儿,她看向齐栾,面色如常道:“你还记得这件事?我本以为你忘了。”   “哪能啊。”齐栾只觉得非常冤枉,这时候也不提去不去上朝了,牵着云若妤的手就往书房去,云若妤有些想把手抽回,但就在这愣神的间隙,齐栾握的愈发紧了,“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的名字,只是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你来瞧瞧。”   云若妤同齐栾一块儿进了书房,自从那日她在府中遍寻踪迹后,就再也没来过此处,是以并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了怎样的变化。   只见书桌上满满当当的铺了一页的纸,上头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云若妤随意的看了几个,都是一些极有寓意的字。   “若是你不喜欢这些,这里还有。”齐栾取出另一堆纸,上头不仅有名字,还有各种解释。   “你这是,想了多少?”   “没数过,只是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昔日姐夫给孩子取名字会这般的纠结,原本我应该早一些体会到的。”齐栾都快要把四书五经给翻烂了。   他昔日考科举,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有些忐忑不安的问云若妤,“你觉得哪一个名字好?”   “…你觉得呢?”   “我觉得,每一个名字都很好。”齐栾非常自信的说道,云若妤便随意的指了一个。   齐栾一见就皱眉,“好像不是特别的好听。”   “那这个呢?”   “笔画是不是太多了?”   “那,这个怎么样?”   “罢了,我在考虑考虑。”齐栾率先败下阵来,整个人纠结的不行,云若妤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齐栾也不至于这般没有眼力见,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这种蠢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起之前来,也算是融洽了不少。   只不过这孩子的名字,就一直都没有着落,因为不管取什么,齐栾都不满意。   云若妤起初觉得,是孩子的父亲看重孩子。   到后来,她就怀疑齐栾是不是有故意的嫌疑,“你是真的想不好?还是不愿意好好的想?”   齐栾:“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你每一回心虚的时候,都喜欢喊我公主殿下。”云若妤淡淡开口,一语道破齐栾的心思,齐栾的确是心虚的。   他是还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但更多的,是想要和云若妤好好的说说话。   也唯有谈论孩子的时候,她才愿意多说些话。   齐栾其实也不明白,云若妤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说她生气吧,瞧着也没有先前那么生气。   若说她毫无芥蒂,也并不像。   齐栾心中诸多烦恼,但又无人诉说。   “你觉得,哪一个名字最好?”齐栾选出了几个,让云若妤来看,云若妤当真觉得,这些名字不错。   只是她最后,选了非常简单的一个名字。   齐逸。   齐栾看着这个名字,有点儿疑惑,“怎么选了这个?”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云若妤轻轻的笑了笑,“我相信,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也是寄予美好的心愿的。”   齐栾看着许许多多的名字,什么美好的寓意都在里头。   他还以为,云若妤会选别的,但这个名字,他的确也很喜欢,“那就叫这个。”   云若妤便让齐栾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由鹿竹送回宫中去。   云若妤是公主,她的孩子,自然也是皇亲国戚。   有了名字之后,齐栾就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就愈发的喜爱了。   但凡没有公务的时候,都喜欢抱着孩子。   齐栾的身份从未隐瞒过朝臣,但和他同届的进士,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头一回穿着武将官服去上朝的时候,震惊了许多人。   其中,以姜贤最为震惊。   只是姜贤碍于还在上朝,并未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下朝之后,齐栾就被姜贤就堵在了宫道上。   原本,他并不打算这么唐突,只是实在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姜贤根本就等不到出宫,他盯着齐栾,愣了好一会儿,“齐…兄?”   姜贤自然认出了齐栾身上的官服,当然也知晓了齐栾的身份,只是觉得难以置信,“齐兄,你这是…”   “姜大人若是有空,不如我们找个酒楼,聊一聊。”齐栾原本也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多见不得人的,但也没有逢人就说,总担心被人当成傻子。   姜贤算的上,是他的友人。   虽然为何会变成友人,他自己还有些稀里糊涂。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坐下,姜贤整个人茫然不已,欲言又止的看向齐栾。   齐栾抬了抬手,让罗察先回府将这件事情告诉云若妤一声,免得她担心。   虽说云若妤可能不会在意,但齐栾不想云若妤误会他。   姜贤想起了齐栾的身份,知晓他的妻子是永安公主,那场婚礼,他并未亲眼所见,却也是听人口耳相传的。   但是“齐兄”原本是有夫人的。   这难道是……   “莫非齐兄…真如传言一般,恋慕上了别的女子,这才会惹出这些事端来?”姜贤问的不算隐晦,他的话音刚落,齐栾就明白这话是何意。   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齐栾也是头疼不已,“这些都是误会,在下的夫人唯有一人,便是五公主。”   姜贤惊讶的看向齐栾,想起自己曾经和云若妤的几面之缘,“那,那夫人便是?”   齐栾认真的点了点头,并不理会姜贤的惊愕,他也不便解释的太清楚,姜贤怎么想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把那些流言和传闻扣在他脑袋上即可。   姜贤想起了自己遇到云若妤时候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惊愕,完全不明白他们夫妻俩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看向面前的人,犹犹豫豫的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既如此…齐将军为何,还要去参加科举?”   在已经有军功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去参加科举?   这不是多此一举?   齐栾听见这问题,只觉得一阵心酸,他为何要去考科举?   还不是因为,他娘子要求的。   但是这真实的答案,齐栾根本不会说出口!   便半真半假的提了几句,是因为机密任务。   姜贤不愧是读书人,这发散思维,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只要给个由头,不必多言什么,他自己便能想方设法的说服自己。   在姜贤那恍然大悟的眼神中,齐栾毫不愧疚的点了点头,只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圆满过去。   但齐栾显然低估了姜贤,他虽然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心中倒是没有多少被欺骗的原委,只余下了对齐栾的佩服。   齐大将军受伤回京休养这件事情根本不是秘密,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能考过了秋闱,继而参加春闱,并且金榜题名。   这般毅力和才学,着实让姜贤敬佩。   于是姜贤便不遗余力的开始夸赞齐栾,夸得齐栾都有些羞赧,恍恍惚惚之间,齐栾便起身告辞了,只说五公主还在家中等他,姜贤便没有再阻拦。   事实上,齐栾只怕自己再这么听下去,就会把这件事情当真。   他分明就是被迫的,怎么在姜贤的心目当中就变成了隐忍付出呢?   这样的误会,可千万要不得。   回到将军府后,他看见云若妤抱着孩子在府中走动,温柔的喊着孩子的名字,“逸儿,你看这是什么?”   孩子尚年幼,自然不会有所回应。   但齐栾看见这一幕,却觉得温馨不已,他走到云若妤的身边,从她怀里接过孩子,“若妤,我回来了。”   云若妤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齐栾抱着孩子跟在云若妤的身边,同她说起姜贤,也说起了姜贤的反应。   云若妤自然也是记得这人的,她所有的记忆均已经想起,包括她认知不轻时候的事情,“姜公子,还是同之前一样。”   官场沉浮,也没有将本来的性子磨灭。   齐栾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并不说话。   显然,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齐栾甚至都不愿意提及。   可云若妤却想起了一些事情,“我还记得,你们俩一块儿骗我,书院的山长生了儿子。”   齐栾:“……”   记得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还记得这些?   “这…这…”齐栾只觉得脑袋上汗涔涔的,“这些,其实都是误会,我可以跟你解释的。”   云若妤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她当然知晓齐栾昔日是什么想法,她当时认知不全,做什么事情都是荒诞的,齐栾会敷衍她也是人之常情。   “你当初究竟,是何想法?为什么会同意去书院念书?”云若妤知道,自己当初的行为着实离谱,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齐栾之后,居然真的去书院念书,甚至还考上了探花。   按照父皇对齐栾的器重,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   齐栾心道这一切还不是因为瞒不过去了?   他每一次扯谎,都会因为阴差阳错的原因被云若妤拆穿,都已经折腾到了大牢里头,这要是在折腾下去,谁知会发生什么?   “也没有什么…我回京养伤,闲来无事,去考个功名也算是光宗耀祖…”最重要的原因是,齐栾并不想看着云若妤哭。   她认为那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解释,除了会刺激到她,并无任何益处。   云若妤在心中轻叹,“我想听实话。”   “……因为你想我金榜题名。”齐栾这想法非常的简单,他是真的舍不得云若妤哭,他尚不知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已经舍不得云若妤伤心。   云若妤不是没有猜测到这个理由,只是听齐栾亲口提起的时候,心中骤然生出诸多感慨。   昔日在宫中,她常常拉着父母兄姐一块儿演话本,她宫中的侍女,无一幸免。   父兄们对她诸多疼宠,会迁就她无可厚非。   但她没有想到,齐栾也会这般迁就她,并且付诸于行动。   “其实当时我也没有什么把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歹不能落榜,不然你只怕会很失望,我不喜欢看你哭。”   瞧的多了,便会心疼。   齐栾为何会去考科举,真正的原因也唯有少数几个人知晓。   原本朝臣们倒是诸多猜测,但瞧见顺帝将齐栾安排在户部之后,他们心中就有了计较。   只怕是陛下另有打算。   谁能想到齐大将军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如今我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你为何还穿着文官的官服去上朝?莫非是要弃武从文了?”云若妤疑惑的问道。   她明明记得,齐栾说过,保家卫国是他一生的使命。   他从不会动摇心中的理想。   齐栾偷偷的看了云若妤两眼,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心里想着若是一会儿说话惹恼了云若妤,儿子能不能帮他挡一挡。   但难得云若妤愿意和自己说话,总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何况这个事儿,也一直梗在自己心中,非常的在意,“因为我发现…你更喜欢文官一些。”   云若妤沉默下来。   她想起了自己失忆之后的经历,对齐栾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还时常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最讨厌的便是武将。   这些记忆悉数想起的时候,云若妤只觉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这是对齐栾有多么的怨念?   以至于失忆之后,还没有忘记这些事情。   “你时常督促我好好念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还说,最讨厌武将。”齐栾心中也满是无奈,这还不是被迫的吗?   何况户部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符不符合规定。   齐栾请辞了许多次,但顺帝都没有应允,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继续干下去。   “我并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厌恶武将,将士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我心中由衷的敬佩和感激,昔日因为你要同我退亲,我心中的不忿,故而有所误会。”云若妤轻声解释,她和齐栾有误会是一回事。   但她并没有讨厌武将。   “……你只是单纯的讨厌我?”   云若妤:“……”   她抬眸,深深的看了齐栾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其实她并不是真正的讨厌齐栾,若当真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又怎会选择,生下孩子?   对于齐栾的误会,云若妤却不知道要作何解释。   他如果不明白,那就罢了,让他继续不明白吧,云若妤其实并不是矫情的人,她昔日看话本,只觉得话本中的男男女女非常奇怪,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非要纠结来纠结去。   她当初觉得疑惑,如今明白过来,方知自己已是局中人。   原来,有些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明白那种患得患失的情感。   云若妤看着齐栾,告诉他,自己并未讨厌他。   齐栾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他整个人都愣住,神情足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并且给点阳光就灿烂,追问云若妤,不讨厌是不是就代表喜欢。   云若妤并不想回应。   齐栾只当她是默认了,云若妤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快步的朝前走去。   齐栾紧跟其后,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娘子,我晚上能睡在外间吗?书房的塌实在是有些硬。”   “夜晚更深露重的,带着一身寒气,我也不好照顾逸儿。”   “娘子…娘子…”   “娘子…”   云若妤被他喊得头疼,走的愈发快了,偏偏齐栾半点没有落后,更是不厌其烦的喊着她。   称呼一变再变,从若妤到公主,从夫人到娘子,听的她好生尴尬。   “你小心些,莫要把逸儿摔了。”云若妤无奈道。   齐栾便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小心的,“我就是摔了自己,也不会摔了他的。”   云若妤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话,“…你可以小心些,也不必把自己摔了。”   齐栾笑的更加开心,“娘子这是在担心我吗?”   云若妤已经不想说话,为何她觉得,齐栾的脸皮厚了那么多?   从前也没有这样子。   齐栾见云若妤不说话,便自顾自的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担心我的。”   云若妤:“……”   “本宫没有说过。”   “你心虚的时候,总会自称本宫。”   “你闭嘴。”云若妤气恼道。   “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今天晚上睡地板吧。”云若妤气急败坏。   原以为这么说了之后,齐栾就可以消停一些,谁曾想他笑的更开心,“娘子的意思是,我不用睡在外间了吗?”   云若妤:“……”   她记得就在不久之前,齐栾还在书房睡,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   就齐栾这般狡猾的男人,犯不着同情他的!   作者有话说:   唔,快要完结了,可以考虑一下番外啦~你们想看什么番外? 第90章 嘴贱要不得   齐逸快满百日的时候, 齐栾借着儿子的光,终于取得了云若妤的谅解,再也不需要睡在书房里面。   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主卧休息,那几日齐大将军去上朝, 走路都是带风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于是群臣们又开始猜测,思来想去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一个个犯愁不已。   孩子就快要满百日, 云若妤专程去了镇北侯府和阮氏商量孩子的百日宴要怎么办, 是办在镇北侯府, 还是将军府。   按规矩,齐栾和镇北侯府并未分家,齐逸的百日宴,自然是要放在镇北侯府办的,阮氏和云若妤说起,她自然不会反对, “那这件事情,便麻烦母亲了。”   阮氏看着云若妤,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你先前一直都不愿出席宴会,如今……”   “从前是从前, 现在是现在, 何况是逸儿百日,我自然是要出席的。”云若妤倒是一点儿也不勉强, 她原不出席宴会, 也不是因为不愿意, 实在是觉得太过无趣,还不如在宫中好好的写自己的话本子。   阮氏心知云若是个有主意的,见她不反对,便未曾多言,婆媳两人就开始想着要请那些人过府。   有商有量的忙了许久,云若妤的午膳都是在镇北侯府用的,说来也是惹人唏嘘,云若妤同齐栾在一块儿这么些年,她却鲜少有机会来镇北侯府。   阮氏看着云若妤,笑着同她说起齐栾幼时的事情,说他是个极其挑剔的人,什么东西不吃,什么东西少吃,什么东西还要挑剔做法。   云若妤只当听了个有趣。   齐栾家世显赫,身份地位摆着,便是挑剔些也无可厚非,何况他行军打仗之际,从不会去挑剔这些,这些不过都是小事。   “夫君在府中时,也着实有些挑剔。”云若妤轻声道。   阮氏见云若妤提起齐栾时眼中并无勉强之色,这才放下心来,“许是因为尝过更好的手艺,便挑剔起来。”   阮氏的话让云若妤不可避免的想起往事来,她犹记得当初自己和齐栾一块儿吃过的汤包,味道着实一般,但齐栾也许饿了,并没有不愉之色,之后她忘了这件事,齐栾又带她去过一次,她嫌不好吃,但他却当那汤包是珍馐美馔。   最重要的是,她无论做的什么饭菜,齐栾都会好好的吃完。   有时候云若妤也会好奇,难不成真是自己的手艺了得?   她虽然厨艺不错,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比御厨更好,坐月子时候去府上的御厨,每天变着法儿的做菜,也没见齐栾多么的赏脸。   有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从未深究,如今想的明白,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最近极少见到姐姐们,不如请姐姐们过府一叙…   当然,要在齐栾休沐的时候。   就做些不一样的吧。   云若妤在镇北侯府待到了黄昏,原本傍晚时分就要回去,可孩子却睡着了,如今天气尚且寒凉,她担心孩子受了寒,打算等孩子醒了再回府。   云若妤并无半点不自在,阮氏当然也愿意多见见孙儿。   于是,云若妤顺道就留下用了晚膳。   这可愁坏了齐栾。   他下朝归家,发现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当即呆若木鸡,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人生气,所以让云若妤回娘家了。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齐栾当真担心是自己的缘故。   等他好不容易想清楚,想明白,理直气壮的决定去找人时,镇北侯府的下人来报,说五公主在府中用膳,稍晚些回府。   齐栾的脸色一时之间五彩缤纷,非常的精彩。   他方才都想进宫去了。   “五公主为何要去镇北侯府?可是祖父和母亲有什么事?”齐栾疑惑问道,同时在心中嘀咕,他们俩有事,为何自己不知?   “将军您忘了?小少爷很快就要满百日,夫人和公主正商议要给小少爷办百日宴呢。”   齐栾:“……”   他还真的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这些时日以来,他白日里上朝,下朝之后还要去处理公务,回府还得照顾孩子,能从孩子的哭声中分辨,他是饿了还是尿湿了。   但却真的忘记孩子要满百日这件事。   镇北侯府的人来了又走,齐栾在书房处理公务,眼看日落西山,云若妤还未回来,他便让人备车,亲自去接云若妤回来。   事儿也算凑巧,齐栾刚到的时候,便看见云若妤抱着孩子走出来,他快步的走上前,从她怀中接过孩子,“逸儿,今日有没有想爹爹?”   孩子刚醒来没有多久,正是高兴的时候,到了父亲怀中,兴奋的不得了。   咯咯的笑了起来。   齐栾见他这模样,便抱着孩子往马车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和孩子说话,走到一半才想起什么来,转身同倚在门上的母亲道别。   阮氏眼中多少带了点淡淡的嫌弃,齐栾原本就不着调,本以为当了爹之后会稳重些,如今瞧来还是不着调。   可瞧见他们夫妻和睦,一块儿逗弄孩子的模样,阮氏心中由衷欢喜。   等到夫妻俩抱着孩子上了马车,阮氏才领着人回府,吩咐府中的人好好的准备。   马车上,云若妤疑惑的看向齐栾,问他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和逸儿的。”齐栾心中多少有点委屈,他难道这般不受人待见吗?   “你近日来颇为繁忙,我以为你没有时间过来。”云若妤轻声开口,齐栾告诉她最近已经不是很忙。   “原先要处理户部的事务,所以会忙一些。”   “如今呢?不忙了吗?”云若妤疑惑的问道,“还是你已经不需要去处理户部的事务了?”   父皇和皇兄怎么舍得放人的?   “哪能啊……”齐栾无奈的抬眸,看向了马车的顶部,只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颇为艰难,明明是个领兵打仗的将领,偏偏还要去打算盘,“不过是我又升官了,很多事情可以交代底下的人去办……”   齐栾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行使特权,只不过他如今的官职,行使特权之后总会带来诸多的麻烦,于是他就用超乎常人的努力,以一己之力,卷的户部的官员们都不得不努力干活。   不然只怕户部就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   云若妤:“……”   “所以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回来陪陪你。”齐栾笑着开口,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小小的孩子没心没肺的笑着。   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听下人说,母亲找你是为了商议逸儿的百日,你打算怎么办?”齐栾缓缓问道,云若妤便说出了自己和婆母的打算。   孩子的百日宴,在镇北侯府举办。   这些事情她并不会操办,也担心会出错,婆母既然有心操持,她当然不会反对。   “办在镇北侯府,你我倒是省事了……”齐栾的想法和云若妤的非常相似,只不过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有想到。   这场宴会的主角,是他们俩的孩子,同以往的宴会很是不同。   属于他们俩的事情,只多不少,齐栾原本就忙,如今更忙。   云若妤以为有婆母在就万事大吉,然而,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云若妤亲力亲为的,半点不能假手于他人,别提有多累。   原本倒也没有这般麻烦,可云若妤和齐栾的孩子,本就备受瞩目,何况这一次,云若妤也会出席。   她原先从不乐意参加宴会,每一次宫宴,基本都不见人影。   因为云若妤的出席,惹得许多人好奇,都想过来瞧瞧五公主究竟是何模样。   故而出席宴会的人只多不少。   云若妤全然不知她们的好奇,照例每日带着孩子去镇北侯府,有时候太晚了,就宿在侯府,齐栾倒也不抱怨,就当换个地方住,反正都是他家。   等到百日宴的这一天,云若妤和齐栾早早的就起身,陪同阮氏一块儿接待来往的宾客,齐栾不大耐烦这些事情。   这抱孩子的重担就落到了齐栾的身上。   府中有乳母有嬷嬷,怎么轮也轮不上齐栾,但谁让孩子喜欢黏着爹爹。   这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往来的宾客们看的清清楚楚,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女眷们瞧了不过是稍稍议论几句,言语中不乏艳羡。   倒是和齐栾一同在朝为官的几位瞧见,脸色有点儿不大好看。   随着齐大将军在户部的地位愈发举足轻重,这些文官们一改从前和齐栾针锋相对的情况,时常三三两两的在宫门口或者户部堵人。   无他,只因为户部的事儿,实在是太重要太重要。   齐栾被他们堵得烦了,只说自己回府还要去带孩子,他们家孩子认人。   文官们只当齐栾是故意推脱,小孩认人不假,可一般认得都是乳母或是母亲,还从没见过孩子认爹的。   他们个个都不相信,但今日一见,只觉得脸疼。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齐栾一看就有些不着调,他们那里能想得到,齐大将军居然还能带孩子。   他们没想到,齐栾不仅能带孩子,还能把孩子带的那么好。   宴会上,男宾和女宾是分开设宴的,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齐栾抱着孩子,一点点的喂他吃奶糊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要疑惑齐栾会喂孩子,还是要好奇这个年纪的孩子能不能吃奶糊。   也不是没有人问出声来,只不过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齐栾和他们介绍孩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一群人哭笑不得,“齐将军…我们要不还是聊些别的?”   比如家国大事?   齐栾一听这话,瞬间没了说话的欲望,聊什么?   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齐栾随意的点了点头,并不搭话,家国大事自有机会去聊,何必在饭桌上聊?也不嫌累得慌。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几位文官们慷慨激昂。   齐大将军独自一人抱着孩子哄。   他们说到兴奋出开始举杯痛饮,齐栾拿起了一旁的牛乳喂孩子。   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   男宾这边因为齐栾一人之故,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女宾这边,更多的人是在偷偷的观察云若妤 。   云若妤只当没看见。   先不论这些人对她只有恭敬,便是她们对她有深深的不满,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说出来。   云若妤不喜欢参加宴会,一是因为她觉得非常无趣,这二么,是她真的不大喜欢她们想方设法的恭维她,每一回又说不到点子上。   何必呢?   大家都挺累的。   比如现在,云若妤看的分明,她们根本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却硬是要强迫自己同她攀谈。   “妾身许久未见五公主,时常惦念着公主殿下。”   云若妤循声望去,心中多少带着疑惑,她好像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就被惦念了?   还是鹿竹在一旁小声提点,云若妤这才想起来此人是谁,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应了两句。   众人见云若妤这般和善,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同云若妤攀谈。   云若妤顾及婆母和孩子的面子,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女宾这边的气氛,倒是比男宾那边要好一些。   阮氏和云若妤都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加上众人有意恭维,气氛自然融洽。   但云若妤很快发现,人群中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惹得她莫名其妙。   云若妤回望过去,人群中的女子愣了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缩回目光,等云若妤别开眼,她又看了过来,这一举动让云若妤非常疑惑,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人。   便让鹿竹去打听一番那人是谁。   鹿竹很快就回来了,但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凑在云若妤的耳边小声说道,那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   云若妤更是疑惑,“本宫可曾得罪过她?她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鹿竹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说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原本心中就思慕齐栾,如今齐栾在户部当差。   这姑娘去户部找父亲的时候,便时常见到齐栾……   其余的话,鹿竹不用细说云若妤也能够明白。   原来不是她得罪了什么人,而是齐栾不知道何时惹到的桃花。   云若妤随意的看了两眼,并没有把这朵桃花放在心上,这些年,思慕齐栾的姑娘大有人在,云若妤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他们定亲以来,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少过。   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见过。   也从不会有人这般不知轻重的舞到她的面前,她不是不知道人人都觉得她命好,但云若妤以往连流言蜚语都听不到几句。   何况是这样的阵仗。   她见了,忽然觉得还挺有趣。   云若妤看着那朵桃花,挺想知道这姑娘究竟想做些什么,鹿竹和银蝶见她这般,心中颇为在意,小心翼翼的规劝,让她莫要放在心上,“公主,将军对您的心意,那是日月可鉴,您可千万不要误会。”   云若妤心道自己也没有误会,只是纯粹的好奇,也不知她们俩究竟在想些什么,“本宫知道,本宫不过是瞧瞧。”   瞧瞧这人究竟要做点什么。   只不过,这朵桃花也只有点表面能耐,除了时不时的看着云若妤,并未做什么,她见了不免有些无趣。   鹿竹和银蝶看的分明,两人起初以为云若妤不满是因为怀疑齐栾,后来才看明白,云若妤的不满,是因为那朵桃花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话本里头可不是这样写的。”   云若妤的声音里多少带着点儿遗憾。   鹿竹和银蝶有些不忍直视,很想告诉主子,话本是话本,不能和现实混为一谈,户部尚书家的千金,便是在尊贵,还能尊贵的过公主去?   她能够壮着胆子瞪五公主几眼,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今日非常的热闹,来的宾客一波接着一波。   闹到最后云若妤都觉得有些累了,他们还没有结束,宴会的主角早早的在他爹的怀里睡的香甜。   这若是以前,她还能找个借口避开,但如今这些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她的身份渐渐变得不一样,少不得得承担起责任来。   来敬酒的人有很多,云若妤喝的有些多,她嫌屋子里太热,便出去醒了醒酒。   谁知又碰见了那尚书家的千金,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她瞧见云若妤,似有些不情愿的过来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云若妤随意的抬了抬手,让她起来。   “你是专程在此处等着本宫?可是有话要和本宫说?”云若妤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方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变的紧张起来,有些不敢看云若妤,期期艾艾道:“臣女,臣女是……”   “有什么话就快说。”云若妤揉了揉额头,压根就没有多少耐心。   那姑娘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了口,“齐…齐大人…齐大人他说。之后会从户部辞官……不,不知五公主,可知晓这件事?”   云若妤随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还不知道,只不过齐栾心不在户部上,她倒是明白的,齐栾一门心思只想领兵打仗,把他关在户部每天核算银钱开销,已经是很难为他的一件事了。   辞官与否不是她说了算。   便是真的辞官,她也是支持的。   只不过这话是从旁人的嘴里听来的,便让云若妤心中有些不满,她皱起眉头,心中有些烦躁,“不知姑娘特意来同本宫说这些,究竟是何意?”   听见云若妤的声音后,那姑娘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和云若妤说起齐栾的才能来,让云若妤劝一劝齐栾,莫要辞官。   这将会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云若妤听罢,有些疑惑的挑眉,朝廷的一大损失,她怎么不知道齐栾居然这般重要了?   “若是本宫的夫君一直在户部,那由谁去领兵打仗?驱逐蛮夷?”云若妤随意开口。   结果这姑娘开始了不依不饶,话里话外映射她太过自私,让齐栾去领兵打仗,不过是为了巩固皇权。   好赖话都让一个人说了,云若妤便是想开口,都不知从何说起,“这位姑娘,你这般的义愤填膺,究竟是何原因?”   云若妤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齐栾,只是这姑娘话里话外均是指责,她也有些不乐意听。   “自然是为了齐大人考虑。”   她称呼的是齐大人,并非齐将军。   云若妤听了只觉得有些新鲜,府中一应仆妇,称呼齐栾从来都是将军,他也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在齐栾的心目当中,他去户部当差只是被迫的,按照他的心愿,那是一刻都不愿前往。   “这是齐大人的心愿。”   云若妤听见这话,觉得更莫名其妙了,齐栾怎么会和她说这些?   她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也是齐栾的心愿?既是他的心愿,为何本宫不知?”   “也许…是五公主根本未曾了解过齐大人吧。”那姑娘轻声开口。   云若妤一听这话如何还能忍,瞬间怒道:“放肆!”   那姑娘立刻屈膝跪地,态度恭敬,但话语依旧不忿,云若妤无端端听出来了许多挑衅,“五公主可曾真正的了解过齐大人?只怕您从未了解过齐大人。”   云若妤气恼不已,她原本还感慨这姑娘不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谁知这人比话本里写的还要自以为是,简直不知所谓。   “本宫念在户部尚书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办差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什么,倘若你再这般胡言乱语,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云若妤脸色微冷,不予同她多费口舌,便起身想要离去。   但她还是不依不饶,惹得云若妤烦不胜烦。   让鹿竹和银蝶把这姑娘的家里人找来,由她的父母领回去,但这姑娘的父母没等到,云若妤却等到了齐栾。   他老远看到云若妤,兴冲冲的走过来,一走近才瞧见这里还有个人,齐栾愣了愣神,就要离开,“我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呢?夫君来的正是时候。”云若妤的声音偏冷,“不如夫君同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齐栾比云若妤还要懵,他如何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才刚刚过来,“不知公主要我解释什么?”   云若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前面,齐栾这才瞧见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他粗粗的扫了一眼,认出了来人,“这是户部尚书之女。”   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不仅仅是那姑娘,便是云若妤也在等他的下文,可齐栾却气定神闲的站着,“她这是迷路了吗?我让府中下人带她去找父母。”   那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满腔的热情被打击的一丝一毫都不剩下,她有些委屈的看向齐栾,像是在无声的控诉。   齐栾看的愈发莫名,这都是什么事儿?   云若妤不愿过多的纠缠,三言两语的将这女子的来意说清楚,只见齐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子,“这位姑娘…莫不是想的太多了些?宫中有太医无数,有几位是专门治疗癔症的。”   “……”   那女子听得清楚分明,齐栾这是说她脑子不好?   可是她到底哪里说错了?   分明就是如此。   “齐大人你明明在户部好好的,为何非要辞官,难道不是五公主逼迫的吗?”   齐栾嘴角抽了抽,总算明白云若妤为何是那副表情,他也很是好奇,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上的这尊大佛,“姑娘有所误会,我要辞官,是自己的决定,和我妻子无关。”   齐栾全然的维护,让那姑娘有些嫉妒,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齐栾,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父亲说您天资聪颖,若是从户部辞官,岂不是太过可惜。”   齐栾:“……”   他怎么不知道户部尚书对自己有这般倚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转身看向云若妤,问她这姑娘的父母在何处。   云若妤淡淡的别开眼,并未有所回应,齐栾这会儿一个头有两个大,这都是什么事?   没过多久,着姑娘的父母便急匆匆的赶来,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急匆匆的把这姑娘给带走。   她拗不过家人,只能随着父母离开。   云若妤见再也看不到对方的影子了,才有心情问齐栾来龙去脉,可这件事情,齐栾当真是不清楚的,“我确实不知那个姑娘究竟要做什么,她来户部找尚书大人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   齐栾说是几面之缘,实在是说的好听的。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注意这回事,他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只想快点把公务处理完可以回府,虽说在府中也忙碌,但那忙碌是他甘之如饴的。   “那姑娘道是本宫委屈了你,齐将军,不知你可否委屈?”云若妤淡淡开口。   齐栾见云若妤脸颊有些红,知道她是喝了酒,不想她继续待在院子里吹风,便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回了院子,“如何会委屈?”   “委不委屈那是我说了算的,同别人有什么关系?”   云若妤靠在床上揉着额头,齐逸就睡在一旁,小脚丫把被子全部给蹬掉了,她看的有趣,拎过一旁的锦被给他盖上,“他这是睡了多久?”   “娘子怎么不继续问我,那姑娘的事情?”齐栾颇为疑惑。   云若妤却是头也不抬,显然对这件事情毫无兴趣,“你不是都已经说了,和你无关吗?既然没有关系,我又何必多问。”   齐栾听到这儿,心里拧巴的不行,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怎么就觉得特别不对劲儿?   “你就一点儿也不在意?”齐栾有些不满的问道。   云若妤抬眸,不知齐栾这话究竟是何意,她当然不是不在意的,可齐栾不是说了吗,他们没有关系,解释清楚便好了。   “但你说了,你们没有关系。”   齐栾欲言又止,不知是自己太过矫情,还是云若妤这反应不对劲,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说你就信?”   “万一是假的呢?你都不知道求证吗?”   话音刚落,齐栾就知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若妤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你又在骗我吗?”   齐栾:“……我没有。”   “你方才说了,你在骗我。”   齐栾:“……”   他可能是个大傻子。   于是,因为齐栾的自作孽,云若妤非常的生气,并且不想和齐栾说任何的话。   直到宴会结束,两人回到将军府,云若妤依旧不搭理人。   齐栾又一次被赶出了主卧,偏偏他还在外头叫嚷,说孩子离不开他。   云若妤倒是成全他们父子俩的一片深情,把齐逸抱着递到了齐栾的怀里,毫不犹豫的关上房门,让他们俩一块儿去睡书房。   齐栾和怀中的孩子大眼瞪小眼,小小的孩子满脸疑惑的看着父亲,齐栾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开始随意甩锅,“你看看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惹你娘生气。”   齐逸虽然还小,但也是能够分辨出好恶的,听见这话直接开始哇哇大哭。   齐栾唯有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孩子。   孩子的哭声一直断断续续的传过来,鹿竹和银蝶便过来书房传云若妤的话,让齐栾好好的哄孩子,莫要让孩子继续哭了。   齐栾:“……”   嘴贱真是要不得。 第91章 公主和将军【正文完结】   云若妤因为齐栾的口不择言, 一气之下把人给赶了出去,眼不见为净,侍女们如临大敌,时不时的看看云若妤, 又朝外头看看。   云若妤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对镜梳妆。   鹿竹和银蝶却是心不在焉的,总是偷偷的看着她, 看的云若妤莫名其妙, “你们俩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本宫说?”   鹿竹和银蝶跟随云若妤许久, 深知云若妤的脾气, 她既然这么问了,有些话她们就可以提。   “公主可是真的生将军的气了?那姑娘奴婢已经去打听过,同将军毫无关系,是她自个儿自以为是,将军连人和名儿都不大对的上。”   鹿竹和银蝶说的这些云若妤未必不知,她当然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对于齐栾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说,便是齐栾当真和那姑娘有什么, 也不会闹到她跟前来,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她夫君不至于那么蠢。   云若妤想起自己恢复记忆之后,还被齐栾哄了许久, 愣是没发现真相, 这其中虽有云若妤的信任在内,可若齐栾是个蠢得, 也不至于能瞒她那么久。   这姑娘估计真的是个意外。   “公主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把将军给赶出去?”鹿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小少爷哭的好生可怜, 奴婢们听了心疼。”   “放心吧,齐栾不至于让逸儿哭的太厉害,若当真有要紧事,他自会来寻本宫的。”云若妤亲眼见过齐栾是怎么哄孩子的,自然不担心这些。   她这么做也不过是遂了齐栾的心愿,不是说她为何毫无反应么?   如今她有反应了,就不知道齐大将军是否能够招架的住。   鹿竹和银蝶见公主心中有数便也歇了心思,没有多言什么。云若妤梳洗完了之后,便让鹿竹和银蝶退下,自己取了一本话本开始看,夜色已深,云若妤却一直没有睡下。   不知在等些什么,过了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动静,云若妤不为所动,只当没听见,结果没一会儿就看见齐栾抱着孩子从窗户里面翻了进来。   云若妤吓了一大跳,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翻窗。”   齐栾回答的理所当然,把孩子放到一旁的小床上,顺势还把窗户给关上了,“这窗户有点儿不太牢靠。”   云若妤看了半晌,只觉得有些看不明白,“在自己府中翻窗,你可真是能耐,大门不能走吗?”   齐栾闻言很给面子的瞅了一眼,“我以为你把门拴上了。”   云若妤想要忍耐,但努力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你就不会去看一看?”   谁知齐栾更加有理了,“这要是去看了发现进不来,岂不是更尴尬,还不如一劳永逸。”   云若妤气恼的不想搭理他,有些嫌弃道:“你过来做什么?书房不能睡吗?”   “这还不是逸儿,睡不惯书房,我才带他过来的。”齐栾毫不犹豫的甩锅,谁让亲生儿子现在还不会说话。   云若妤的眼刀甩了过来,齐栾立刻认怂,“我,是我,是我睡不惯。”   云若妤被齐栾这么一打岔,手中的书也看不下去,她无奈的收起,“我着实有些不明白,你在我面前为何这般喜欢扯谎……”   好好的说话不行吗?   齐栾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这还不是习惯成自然了么,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也不至于口不择言。   许多的误会也不会产生。   “也,也许是误会。”齐栾眼神不住的乱撇。   云若妤听了几句就懒得再听,知晓这人又是在糊弄自己,齐栾原也不想这般说的,但谁知道话到嘴边就成了这样。   可见从前的日子,到底给了他多大的阴影,他见云若妤脸色不愉,立刻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若妤,你要相信我。”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不相信你的话,今日的事情分明就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齐栾自知理亏,又不想可怜巴巴的在一旁站着,很快脱了外衫蹦跶上来,靠在云若妤的肩上撒娇,“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呢。”   云若妤懒得搭理,淡漠的别开眼去,齐栾硬是凑到云若妤的身边,解释起来,“我也不知那姑娘今日是发什么疯,我发誓,我真的同她不熟。”   若是一般的户部官员,见着了那姑娘,只怕会当成上峰的女儿,可在齐栾这里,就连“上峰的女儿”都够不上。   在他这,上峰的女儿是云若妤。   “谁知道她为何这般神神叨叨,许是户部尚书说了些什么,你也知道户部尚书是个女儿奴……”齐栾本不想搭理这件事的,可因为这事儿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他,所以才让罗察去了解一番。   “本宫不知道。”云若妤有些不大开心的说道,“本宫为什么要去了解这些事儿。”   齐栾听见这些话也不恼,自顾自的哄着云若妤,“是是是,公主殿下自然不需要了解这些,臣来了解就是…”   “但是我和户部尚书,可是一点儿也不熟,你知道的从前要军饷的时候,我还同他吵过架,谁知道他这会儿发什么疯。”   齐栾说起自己和户部尚书的种种渊源。   他其实不仅仅和户部尚书吵过,和所有的文官,都吵过。   “无论她说些什么,都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和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只是对方是个姑娘,我总不好出手教训,但娘子可以啊。”齐栾开始给云若妤出主意。   齐栾只顾及到对方是个姑娘,却没有想到她的身份。   若是一个世家贵女被云若妤斥责,只怕日后亲事都会变得艰难,云若妤只是心里有些不大自在,倒没有打算把人往绝路上逼,“这件事情本宫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齐栾听见她的自称就知晓她还在生气,少不得哄她,云若妤听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有些困倦,“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快些离开,我要睡了。”   齐栾如何愿意这个时候离开?   书房的塌冷冰冰的不说,还又小又挤,关键带着一个孩子,总是不方便的。   “这会儿把逸儿抱出去,指不定就要醒过来,娘子总是舍不得吧。”齐栾开始找起借口来。   “逸儿可以留下,你走就是了。”云若妤淡淡道,半点不想妥协。   可齐大将军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夫人不愿意妥协,他来就是,“那不成,万一这小子半夜醒了,岂不是要吵着你,所以还是我留下最合适……”   “你留下来做什么?”   “我留下来哄孩子。”齐大将军对自己的定位非常的明确。   齐栾说了好一通,云若妤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他留下。   有了孩子之后,他们俩的想法非常的一致,虽然有乳母嬷嬷,可很多时候孩子都是他们俩自己照顾的。   虽然辛苦,可孩子很黏着他们俩,这种成就,是旁人不能不能给予的。云若妤也曾和齐栾提过,觉得他太辛苦,但齐栾不以为意。   只说自己不知能陪孩子多久,他很快就会长大,若是边关太平无战事,他还能时常见到孩子。   若一旦离开许久,一年半载再回家,只怕孩子都会不记得他。   “可孩子现在尚且年幼,不一定会记得。”   “那又有什么关系?”齐栾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心意,“记不记得都不要紧,我只是想照顾自己的孩子。”   这是他自己的责任,也是他非常愿意做的一件事。   云若妤当然不会拦着他亲近孩子。   云若妤有些困,开始打哈欠,齐栾却忍不住问她方才在看什么。   “我还能看什么?”云若妤觉得齐栾这话是明知故问,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什么。   “这次又是什么话本?”   “才子佳人。”云若妤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这姑娘和那男子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块儿长大的,后来男子考上了状元,衣锦还乡娶了姑娘,两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块儿……”   “青梅竹马?考上状元?衣锦还乡?”齐栾一连三问。   云若妤靠在他怀中点头,“话本上是这么写的。”   “所以,科举这么好考吗?”   齐栾的脸色有些古怪,云若妤看的分明,轻声道,“应当是不难的,我瞧着你都没怎么努力。”   齐栾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血,他那还叫不努力吗?   每天四更天就起来了,天都还没有亮就起来了!   他那都叫不努力了,还有什么人是努力的?   “哼。”齐栾气哼哼的别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能考上探花,是父皇放水的?”   云若妤没点头,这件事儿要是点头了,传到父皇的耳朵里面,指不定他要怎么想,何况有心之人捕风捉影,到时候又是麻烦一桩。   她就是认知错误的那些时候,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夫君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这么想?”   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因为科举的题目,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觉得并不是特别的难,故而对话本中的男主角们,并没有多少苛责。   十个才子里头,若是没有九个状元,那都是说不过去的。   但是齐栾的心思不在这个上头,纠结状元难不难考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知道在云若妤的心目当中,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果然公主殿下更喜欢文官吗?”   云若妤又一次听到了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更喜欢文官?   她到底何时说过自己更喜欢文官了?   云若妤因为齐栾的这个问题,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她的确没有这么说过,但是她说过,自己讨厌武将。   追本溯源,回想起了来龙去脉,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齐栾的缘故吗?   “你很在意这件事?”   齐栾点点头,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倘若我真的更喜欢文官一些,你打算如何?弃武从文吗?”   齐栾摇头,弃武从文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更加的努力,努力让云若妤认同他。   云若妤听见他的一番肺腑,心中着实感慨万千,他明明和很多人都是不一样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原则问题,他的内心比谁都要坚定,只是偶尔纠结起来,也是让人招架不住的,“我喜欢文官还是武将,又有什么关系?无论你是文官还是武将,你都是我的夫君。”   “我自然想你更喜欢我一些。”   齐栾这话说得直白,云若妤不由的笑出声来,她当然是更喜欢齐栾的,不然也不能够原谅他,只是这话她却不想这么快告诉他,“父皇和皇兄一直都夸你聪明过人,按本宫看,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些事儿?”   齐栾当然纠结,并且还纠结了许久,今日照旧未得到答案,但他也不气馁,想着过几日在问一问就是,总有一天能问出答案来。   云若妤见他歇了心思,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结果齐栾却非要闹腾,根本不让她好好的休息。   “逸儿要被你吵醒了。”   “你小声一点就是。”   “到底谁小声一点?!”   “好好好,是我,是我……”   ……   翌日清晨,云若妤尚未睁开眼睛,就听见了齐栾哄孩子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不喊乳母进来。   “乳母来过了,逸儿这是醒了要玩呢。”   几个月大的孩子,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虽然还不能走,但已经会使唤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身边的人自然也哄着他,首当其冲的便是亲爹。   要不是看云若妤快醒了,齐栾这会儿都想抱着孩子出去逛一圈了。   “抱过来我瞧瞧。”云若妤轻声道。   齐栾闻言把孩子抱到云若妤的身边让她看,结果他根本就不买账,在云若妤怀中扭来扭去。   当爹的心疼孩子,便提议带他出去逛逛。   恰逢他今日休沐。   云若妤想了想,便和齐栾一块儿带着孩子出门,孩子今日的精神很好,一路上东看西瞧的,并且全程都是齐栾一个人抱着孩子,偶尔云若妤想要搭把手。   齐栾都没有同意,不想她太辛苦。   久而久之云若妤也没在问,反而是看着街边的零嘴儿两眼泛光,齐栾不动声色的买下,云若妤也毫不客气的接过。   看着眼巴巴的孩子,心中多少有点儿负罪感,“逸儿这般看着我,他是不是也想吃?”   齐栾不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有没有“想”的情况,但还是挡住了孩子的视线,不让他看。   总觉得孩子那眼巴巴的模样,怪可怜的。   “你在这儿坐着,我带逸儿去买核桃酥。”齐栾还记得云若妤喜欢吃的东西,但云若妤却不依,要跟他一块儿去。   云若妤大概知道齐栾的想法,把她和齐逸隔开,但是…怎么行呢?   云若妤笑得不行,拿着糖葫芦到孩子面前去晃悠,被齐栾嫌弃没有当母亲的样儿。   云若妤也不恼,告诉齐栾要珍惜这个时候,等孩子渐渐长大之后,就会很调皮的。   齐栾不相信,“胡说。”   “婆婆告诉我,公爹以前也是这么疼你的。”   齐栾的神情立马僵住,他爹以前疼不疼他,他是真的忘记了,但是他爹打他的时候,他还是知道的。   “这不一样,我相信逸儿肯定会乖乖的。”   云若妤也不戳穿他,无论是话本还是现实中,她就没有见过几个男孩子是听话乖巧的,若齐栾当真不肯承认现实,她也不是非要当这个恶人的。   待孩子长大之后,他自然会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云若妤一直都没有等到这个机会,那天过后,齐栾又出征了,军令来的极快,明明知道她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齐栾陪了她许久。   可云若妤还是会觉得,太匆忙。   他离开的那一日,云若妤带着孩子一起在城门外送他。   不同于上一回的落寞,这一次齐栾好好的和云若妤告别,他没有承诺什么时候归来,却承诺云若妤,他一定会回来。   云若妤轻轻点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告诉齐栾,她和孩子会在金陵,等他凯旋归来。   她一直站在城门口,直到连影子都已经看不见,才收回了视线。   回府的路上,云若妤看到了路边的萋萋芳草,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云若妤倒是不会后悔,只是觉得有些惆怅。   她抱着孩子回府,开始着手写起话本来,既然齐栾这般不喜欢才子和佳人,自己当然要满足他的,就是不知道齐大将军会不会反悔。   云若妤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等到齐栾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一件事。   文官和武将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喜欢的只是自己的夫君,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   嗯,还有番外…姐夫和将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