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春潮夏至》作者:林光曦   简介:   甩掉出轨前男友后,他被年下小狼狗缠上了   宋清尧从未想过,29岁生日这天会和一群同事在酒吧撞见偷腥的男友,更没想到自己可以迅速地结束这段关系,转身就去了那趟原本该两个人一起的旅行。   而林壑就是在这时闯进了他的世界,一不小心和他——睡了一觉。   对于酒后的糊涂账,宋清尧想翻篇揭过,林壑却不这么想。直到旅程终于结束,他以为不会再见时,又发现林院长让他带的规培生竟然也叫林壑。   宋清尧:“……先约法三章。”   “都听你的,”靠着他身边的桌子,林壑笑眯眯地道,“不过我也有条件,学长你得先让我蹭蹭。”   (攻说的蹭是指蹭饭,别和受一样想歪了。)   划重点:   医生x医生,狼狗x斯文。   攻受差4岁   ——————   想写轻松的甜宠,所以这本的渣攻戏份不多。   PAO友变真爱、年下、换攻、甜宠、互宠 第1章 “我对他更感兴趣”   靠着墙,宋清尧大口吸着杯里的冰美式,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叫等待音,听到结束时刚好喝完最后一口。将空杯丢进对面的垃圾桶,他转身走出咖啡店。   回到车里,副驾驶座的纪芹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看:“宋宋,这个4998的套餐好不好?”   宋清尧边系安全带边看着她递到面前的内容,还没回答,后座的小刘就提醒道:“你克制点啊,刚才那顿饭已经吃了宋主任一万了,现在又来。”   “什么啊?”纪芹不满地说,“是宋宋说今晚可以随便点的啊,而且他有钱,你不用替他肉痛。”   小刘想说那你也要收敛点,被宋清尧笑着打断:“下面那个6998的更好,选那个吧,等等给你转钱。”   “好嘞!”纪芹笑嘻嘻地靠回椅背上下单,在宋清尧打转方向盘开出去时问,“杨霆巍什么时候到?”   宋清尧说:“不知道,应该还没忙完吧。”   放下手机,纪芹靠到宋清尧耳边低声叮嘱:“你一会儿可不能轻饶了他,哪有对象过生日这么不上心的,换我早就翻脸了。”   宋清尧笑了笑,继续看着前方开车。   今天是他29岁生日,晚上科里没值班的同事都来为他庆祝了。七个人开两辆车,先在双子塔的云上餐厅包厢里吃了顿精致法餐,现在去喝酒。   宋清尧对吃喝不太在行,一切都交给科里最懂玩乐的护士纪芹来安排。纪芹没让众人失望,那顿晚餐无论环境气氛都情调十足,包厢三面环海,随处可见红白玫瑰与气球的装点,生日蛋糕也选了很有仪式感的双层款。   点蜡烛的时候,纪芹还特地提醒他29岁是人生重要的转折点,让他一定要好好许愿。   把车停在酒吧对面的停车场,纪芹和小刘先进去安排,宋清尧借口要抽烟,靠在车门边拨了刚才的号码。   电话那头依旧是响到断线也没人接,他蹙了蹙眉,想起今早那通匆忙的电话,杨霆巍没跟他提过什么特别的话,估计是真忘记他生日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宋清尧掏出烟和打火机,抽完一根后走进去。   纪芹选的这家高端酒吧新开不久,属于livehouse,装修偏工业风,现场气氛很好,一支不知名的乐队正在台上唱着98乐队的经典老歌《I DO》。听到主唱略沙哑却颇有辨识度的歌声时,宋清尧停下脚步,看向台中央的年轻人。   那是个长相帅气的主唱,穿一身很有型的破洞牛仔衣裤,拿着话筒坐在高脚凳上。修长的左腿支着地面,马丁靴的鞋带松着,露出一截好看的脚踝。他闭着眼睛沉浸在旋律中,丝毫没被舞台周围的欢呼声影响到。   打量着这张脸,宋清尧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纪芹打来问他在哪。   他沿着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纪芹他们在靠墙角的大卡座里。酒水和小食摆了满桌,另一辆车的几个同事也到了,众人把他围在沙发中间,端起酒杯向他庆祝。   他酒量差,刚才吃饭时就借口没喝,这会儿躲不掉了,便拿着纪芹帮他点的鸡尾酒和同事们一一碰杯。   那位主唱深情演绎着副歌部分,宋清尧在喝酒的间隙里瞥了一眼。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眼尾和勾起的唇角构成一副随性的笑脸,也让人看清他左脸颊上的酒窝。   喝酒的动作一顿,宋清尧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原来是他。   主唱起身接过一个女孩递上来的一支红玫瑰,插进外套胸前的口袋后,对着女孩唱道:“If your asking do i love you this much,i do。”   舞台边几个女孩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大到二楼都听得清楚。纪芹也站起来,看着楼下说:“这人好帅啊!歌也唱得好听。”   “小刘,我们下去看看!”纪芹拉起小刘直奔楼梯处,在场年纪最大的急诊科陈主任提醒她俩慢点,别为了看帅哥滚下去了。   众人响起一片笑声,宋清尧也跟着笑,很快嘴角又抿直了,靠进沙发椅背里继续喝酒。   他们急诊科的医护人员平时都是高强度工作,很少会有这种能放松的聚会,几个同事一开始还互相闲聊着,没多久就纷纷玩起了手机,只有陈主任在跟宋清尧谈工作的事。   年前他升为急诊科副主任后,陈主任便跟他提过带实习生和规培生的事。他是海归的留学生,做主治的第三年就凭实力拿到了晋升副高的资格,对比急诊科另一位熬年资的副主任,陈主任更放心由他来带。   “这次的规培生是林院长亲自安排的,你要多用点心。”陈主任意有所指地提醒着。   “好,我会注意。”宋清尧应道,刚才喝下去的酒精已经起了作用,隔壁桌玩骰子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他被吵得有点头痛,想去下洗手间。   下楼时他看向舞台方向,刚才唱歌的年轻人不在了,换成一个穿铆钉裙的女孩在唱孙燕姿的《绿光》。场内气氛比刚才更热烈,不少人跟着旋律摇摆,五彩的霓虹射灯也随着韵律闪烁。宋清尧穿过人群,刚拐进走廊就顿住了。   这里的光线不如场内明亮,但足够他看清几步开外靠在墙上的两个人。   背对他的男人穿着上个月他送的范思哲当季外套,后腰位置被怀抱的女人用力抓皱了。那女人画着浓艳的妆,很享受地由着男人埋首胸前,若不是身后的音乐声太吵闹,宋清尧都觉得可以听到女人发出的娇*声。   胃内一阵翻腾,刚才吃下去的蜗牛肉和酒精起了化学反应,他忽然很想吐,扶着墙正要转身却听到纪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宋宋,你怎么在这发呆?”   纪芹叫得大声,宋清尧都没来得及挡住身后,便听到她吃惊地说:“哎,杨霆巍?!”   胃比刚才更不舒服了,宋清尧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事,立刻抬腿往外走,可惜没走两步又被进来的另一个人挡住去路。   那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年轻人,在他堪堪要撞上时扶了他肩膀一下,还提醒一句“小心”。宋清尧都不用看对方的脸,只凭那身个性的破洞衣裤以及好听的嗓音就认出是刚才的主唱。   他往侧面绕开,无视了杨霆巍的叫声,直到被拽住右手腕。   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从接触部位传来,两周前右手的扭伤还没完全好,杨霆巍可能忘记了,居然用力拉着不放:“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面无表情地转过来,宋清尧提醒道:“我的手还没好。”   杨霆巍一身酒气,还在喘着粗气,也不知是被他发现了着急,还是跟那个女人鬼混导致的。不过宋清尧不想知道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足以让他想明白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杨霆巍松开他:“是我着急了,没弄痛你吧?”   宋清尧想反问一句“你说呢?”抬眼却看到纪芹和那个年轻人一起看着他。   不愿再丢人现眼,这次不管杨霆巍说什么他都坚持离开。直到坐回车里,他才记起自己喝了酒,可杨霆巍已经追过来了,他便驶出停车场,拐了一条街后靠边停,用手机叫代驾。   等代驾过来时,他仰靠着头枕想冷静下,眼前却不断浮现出刚才那一幕。   四年了,他和杨霆巍从认识到在一起四年了,他竟然不知道杨霆巍还喜欢女人?   不过这一切也不是那么难理解,毕竟他们之间已经越来越无话可谈。尤其是去年他升副高后,杨霆巍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两个月前还转到了普外。从那时起便频频和他说太忙了,没空见面没空吃饭,当然,更没空做其他事。   不过看刚才的样子,杨霆巍应该不缺床伴。   在心里轻嗤一声,宋清尧觉得可笑。手机在这时震了震,是母亲叶荷发的微信语音:“小尧,生日快乐,今年赶不及陪你吃饭了,等你下周玩完回来妈一定给你补过。”   听着母亲温柔的语气,宋清尧转头去看窗外浮华的夜色。   若不是叶荷提起,他都忘记明天中午就该和杨霆巍一起去旅行的事。   这趟旅行他期待了小半年,从协调两个人的时间到决定目的地再到做攻略,全是他一个人准备。现在想想,杨霆巍从未表现出对旅行的期待,只有他在一头热。   打开携程APP,他把那两张一起买的机票退掉,操作时杨霆巍打了两次电话过来都被他拒接了。   代驾到的时候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顺便给陈主任发了条身体不舒服先回去的消息。回到家里后,他去浴室洗澡,出来时从冰箱里拿了瓶百威当水喝,闷头倒进枕头里。等到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临睡前他没拉遮光窗帘,阳光透过轻薄的白纱倾泻在床边,明媚得刺眼。他挡住眼皮缓了片刻,记起了昨晚的事。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去客厅拿手机,电量只剩不到百分之十,屏幕上有八个杨霆巍的未接,纪芹也有打,还有就是纪乾的名字。   纪芹那张嘴一向瞒不住秘密,纪乾会打来也就不奇怪了。不过一大早他实在没心情面对好友的关心,于是拉黑了杨霆巍的号码,打开微信后看到杨霆巍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他不想点开,返回微信主界面后看到纪芹发的文字:【宋宋,昨晚你走了以后我问了下那女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那女的说杨霆巍不是第一次来这酒吧玩了】   【要是难受的话我让我哥去陪陪你?别不接电话啊,我们都很担心你】   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宋清尧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时看到杨霆巍的牙刷和毛巾,昨晚杨霆巍埋首在女人胸前迫不及待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把牙刷毛巾抽出来,随手丢进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回房换了身轻便的休闲装,转身看到墙角的旅行箱,动作又顿住了。   他调了一周的休息时间,这对急诊科的工作而言是非常难得的休假。如果现在回去销假,同事肯定会多问,他也不想这么快就面对杨霆巍。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拿出手机,通过微信给杨霆巍发了条消息:【到此为止,我们结束了】   不等杨霆巍回复,他拉黑了对方的微信,打开携程随便选了个目的地买机票,拿着行李箱下楼。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他接了纪乾的电话。   纪芹果然把什么都告诉了她哥,纪乾问他有没有想法,他干脆地说已经分手了。   “这么容易?”纪乾了解他的性格,听到也不觉得吃惊,只是对杨霆巍会不会爽快答应抱有疑问。   “他不会不同意,”宋清尧的语调听不出起伏,“他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   剩下的话被压在了喉咙底,宋清尧不想去说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堵心的那些破事,纪乾也很理解地没有追问,不过听说他依然要去度假,纪乾问目的地在哪。   原定的是三亚,宋清尧一直很想去看海,刚才就买了去青岛的机票。   “青岛好啊,”纪乾笑着说,“和厦门的海不一样,值得一看。”   宋清尧说:“有没有吃喝推荐?”   “等等给你找几家,住的地方有着落吗?”   “还没看。”   “住海边吧,石老人那一带有不少可以看海的酒店。我给你做个简单的攻略,等等发你。”   到了机场,宋清尧在麦当劳解决早餐,登机时收到纪乾发来的住宿信息。   随便挑了家靠近海岸线的酒店,宋清尧订房后看到前台确认了房间,不过等他抵达时,前台的工作人员却抱歉地解释因为系统问题,导致最后一间大床房在他之前被人订走了。   今天是周六,又是四月初的一个艳阳天,临海的酒店基本都被订满了。宋清尧只好问还有没有其他房间,工作人员确认还有一个家庭房,不过上一位住客续住了半天,最快也要等晚上九点才能入住。   看了看腕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换其他酒店,排在身后的人就越过他靠到了前台边。   那人拖着和他同款的Rimowa黑色行李箱,脚上是双AJ,再往上是修身的牛仔裤和牛仔衣,戴着棒球帽的脑后有一截拇指长的短马尾。虽然站姿随意,但从身后看去身形比例俱佳,尤其是露出的一截脚踝形状,线条感无可挑剔。   想到昨晚尴尬的场面,宋清尧想回避一下,哪知那人直接侧过身,大拇指反指着他问工作人员:“是他?”   “是的,”工作人员解释道,“您和这位客人的下单时间只差了一秒,应该是时间太接近导致系统没来得及刷新数据。”   那人点点头,看着他说:“其实我睡什么床无所谓,不过你应该是一晚都没睡好,要不房间先让给你吧。”   见宋清尧没反应,那人便回头看着工作人员:“就这么决定,我那间让给他。”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接过那人递上的身份证,确认之后说道:“好的林壑先生,那您的房间就在43层。您留个电话号码,等晚上打扫完了我们会立刻通知您。”   刷卡进了门,呈现在宋清尧眼前的是一整面墙的海景。   走到落地窗边,他拉开玻璃门,春日微凉的海风迎面刮过,吹起了额前的刘海,也将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   俯靠着小阳台的护栏,他望着对面海天一色的景致,脑海中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家酒店的房间能看到270度海景,就定这家吧。”   那声音分明来自他自己,此刻听到却觉得很讽刺。   缥缈的海雾横在天地间,模糊了世界尽头的分界线,不同于油画一样明艳绚丽的三亚海景,这里的海有一种细腻的,缓缓勾人心魄的美。   想到去机场时纪乾和他说过青岛的海不输厦门,但也许是常年住在厦门,已经看惯了厦门海的缘故,此刻在他眼里的青岛海很是不同。灰蓝色的海面像是晕开的水彩墨,吹到脸上的风也没有潮湿感,就这么站着已经觉得很惬意了。   把旅行箱的东西整理出来,宋清尧去浴室洗澡,出来时看了眼手机,纪芹又给他发来了八卦:【杨霆巍找到急诊来了,听说你休假了还不信,等了好一会儿才肯走】   他和杨霆巍的事没有公开过,除了纪乾和纪芹两兄妹外就只有家人知道,因此杨霆巍就算过去也不会闹大。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拿上胸包出门了。   纪乾给他发来攻略,罗列了一些美食和景点,还帮他列好路线。   看着这份详细到路程所需时间的攻略,他按住语音键:“是你做的还是你助理做的?”   等他坐上出租车了纪乾才回过来:“没区别,他做得比我详细多了。你照着上面的安排走,我看过没问题。”   笑着摇了摇头,宋清尧看向窗外的景色,几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目的地。   这里是当地知名的海水浴场,他的行李中也准备了泳裤,不过四月份的青岛比不得温暖的三亚,还不太适合下水游泳。   他站在沙滩上,看着海中央那座孤独耸立的大石。身边不少游客都拿出手机拍照留恋,他的手机和双手一起放在外套口袋里,站了十几分钟也没拿出来过,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位穿比基尼的年轻女孩把手机递给他,说:“麻烦你,能不能帮忙拍张照?”   宋清尧接过手机,女孩便和男友互相挽着腰站在一起,刚摆好姿势就见男朋友皱起眉,对着宋清尧身后叫道:“你拍什么?”   宋清尧转头看去,几步开外有个年轻人横举着手机对着他们的方向。   被质问了,年轻人从屏幕中抬起头,莫名地看着那对情侣:“拍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这话激怒了对方,男人大步走到那人面前,正要抢手机就看到了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是宋清尧被放大的侧脸。   男人愣了愣:“怎么回事,你不是拍我女朋友?”   年轻人低声说了句话,男人的神色顿时扭曲了,视线在年轻人和宋清尧的脸之间徘徊了片刻,最后一脸嫌弃地从宋清尧手里拿走手机,拉着女朋友大步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年轻人才走到宋清尧身边,左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真巧啊学长,我们又见面了。”   看了一眼林壑伸过来打招呼的手,宋清尧没有动,反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壑把双手放回裤兜里,耸了耸肩膀,“他怀疑我偷拍他女朋友,我说他想多了,我对他更感兴趣。” 第2章 性别不同,玩不起来   不同于刚才那人吃惊的反应,宋清尧很淡定地看了林壑一眼,对这种有些幼稚的玩笑话不予置评。   见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林壑抬腿跟上:“学长你好冷淡啊,是因为昨晚的事在生气?”   脚步一顿,宋清尧微微蹙起眉:“我们好像不熟。”   “是不熟,”林壑认同道,“可是有缘。”   在心里叹了叹气,宋清尧问:“你不是在鹿特丹读书吗?”   “我毕业了,”林壑抓了把脑后的小辫子,语气听不出情绪,“乐队也解散了,大家都各奔东西。”   “你呢?”把双手放回裤兜里,林壑跟着宋清尧继续并肩往出口走,“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旅行?”   看着前方熙熙囔囔的路口,宋清尧不想提昨晚的事,正打算找理由搪塞,林壑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了学长,晚上你吃什么?一起吧。”   他愣了下,随后就看到林壑毫不掩饰的笑脸:“一个人吃东西麻烦,两个人刚好。”   走到十字路口之前,宋清尧都没再说过话。   他心情有点复杂,本来一个人放松挺好,偏偏遇到了林壑。如果只是不熟的学长学弟关系也就罢了,偏偏林壑还撞见了他昨晚被出轨的一幕。   即便林壑没表现出来,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抬头望了望天,刚落地时的那片蔚蓝已经被乌云遮严实了。海边气候变化很快,那些几分钟前还穿着比基尼的人们纷纷套上了厚实的衣裤,拿起装备准备离开。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句“下雨了”,宋清尧抬起右手,掌心接到两滴雨点。他从胸包里拿出伞,对林壑说:“我想先回酒店休息,不去吃了。”   在他说话时,雨势骤然变大,四周的人纷纷找地方避雨,林壑也顺理成章地钻进他伞下。   两人身高有半个头的差距,林壑自然而然地接过伞柄:“那我也回酒店吧,刚好没带伞,谢谢学长。”   没心情继续跟他扯皮,宋清尧说了句“不客气”,转头拦出租车。   现在临近晚高峰,路旁有不少准备搭车离开的游客,宋清尧等了十几分钟,伸出去的袖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也没拦到一辆。   “还是走回去吧,”林壑出声提议,“这里离酒店不远,开个导航走挺快。”   望着天边划过的闪电,宋清尧也不想再耽误下去。林壑打开导航,一手拿伞一手看屏幕,两人一起往酒店方向走。   这场雨下得不算大,但风刮得厉害,即便林壑将伞面朝他这边倾斜了,雨点还是拍打在衣裤上,没一会儿两人身上就湿了。等终于回到酒店大堂,宋清尧的手指都凉透了,林壑将伞套进酒店提供的塑料袋里,递给他说:“快上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宋清尧接过伞,刚准备说先走了,林壑便转头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后,林壑转回来,还没说话又立刻转过去。   看他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宋清尧想起他刚才一直把伞往自己这边斜,而且在订房时还把房间让给自己了。   四月的青岛只有十几度的气温,一下雨就觉得湿冷。林壑这样已经是着凉了,宋清尧走到前台,问林壑的房间收拾好没。   工作人员抱歉地解释上一位住客还没退房,宋清尧走回来,犹豫着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下我房间的浴室。”   林壑的鼻子因为打喷嚏而有些红,听到这话,他欣然接受道:“不介意,现在能洗热水澡最好了。”   宋清尧点点头,看林壑去前台取了寄存的行李,两人一起坐电梯上42层。刷开房门后,宋清尧的手机响了,是纪乾的来电。   指了指浴室方向,他对林壑说:“你用吧,我接个电话。”   “好。”   他大步走向阳台方向,等他跨出去后,林壑蹲下来开行李箱。   酒店的阳台有做挡雨设计,只要不刮台风,雨基本都飘不进来。宋清尧站在墙边,望着眼前被平流雾笼罩的景象,问纪乾有什么事。   “杨霆巍找到我这来了。”   纪乾的语调平平,宋清尧却听得直皱眉:“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逼我说你在哪,不说就不肯走。”   “他还在那?”   “没有,刚被保安轰出去了。”纪乾靠在办公桌边,夹着烟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不过我看他那架势不会轻易罢休,要不我找人打他一顿?”   “别把事情闹大,”宋清尧低声道,“等我回去跟他谈吧。”   “也好,”纪乾抽了口烟,“你俩面对面冷静地谈一次,把话都说清楚了。”   宋清尧没接这话,短暂的沉默过后,纪乾问起他刚才逛得怎么样。   望着眼前雾蒙蒙的世界,宋清尧无奈道:“出门没看黄历,差点淋成落汤鸡。”   “什么意思?”   把刚才的遭遇跟好友吐槽了一遍,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宋清尧自己也想笑了。   “那句老话说得没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缝。”宋清尧叹着气,纪乾却不同意他的观点:“你跟那个学弟挺有缘,好好处处,说不定会有一段艳遇。”   “滚蛋,”宋清尧笑骂道,“当我是你呢?”   “我说真的啊,”纪乾提醒道,“你看他既然能撞见你分手的一幕,还能在青岛和你偶遇,这就是缘分啊。”   “不过他长得怎么样?要还是杨霆巍那样的就算了。”   杨霆巍的相貌普通,而纪乾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他,总觉得他眉眼间有点小人得志的不安分感。不过以前的宋清尧没想那么多,他看人不看外在,可惜杨霆巍的内在也让他走了眼。   没听到他回答,纪乾便将话题绕回去:“要是不喜欢那个学弟可以试试其他人,既然是过去放松的就别拘着自己了。”   纪乾习惯夜夜笙歌,宋清尧不认同他的生活方式,可也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于是说:“我有分寸,不谈这个了。”   “好吧,”纪乾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瞥了眼电脑屏幕上让人头痛的数字,“那我继续忙,有什么随时找我。”   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宋清尧靠着墙凝望远方。   夜幕缓缓降临,雾气比刚才更浓,已经连隔壁的阳台都有点看不清了。   常年生活在厦门,他对这种程度的平流雾并不陌生。这种雾有时会持续几天,有时很快就散了,这次也不知道要多久,不过想到出门的目的,他又觉得无所谓。   反正只是换个地方待几天,不是真的来欣赏风景,天气好不好也没什么大差别。   转身走进房间,他想着林壑该洗完了,谁知刚掀开窗帘就看到了一具年轻健壮的,还在滴水的身体站在行李箱边。   林壑赤着脚,只在腰间裹了条白浴巾,刚要弯腰开行李箱就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宋清尧一手撩着窗帘,僵在了拉门边上。   “浴室的淋浴有点问题,刚才水喷出来把替换的衣服打湿了。”林壑主动解释着,“如果学长你介意,我拿衣服进去穿。”   他俩虽然不熟,但是林壑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取向,这种情况下他想表现出不在意也不合适了。   他转开脸去,提醒道:“你进去换吧。”   “好。”林壑应道,迅速打开箱子拿了干净衣物,等浴室门再次关上后,宋清尧按压着眉心,觉得接下来还是得跟林壑保持距离,否则太尴尬了。   换好衣服,林壑出来整理行李箱,见宋清尧仍旧站着不动,林壑看着他:“学长你也去洗吧,一直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   房间里灯光明亮,林壑的头发没吹,两滴水珠从鬓角滚落,沿着线条流畅的下巴滑到凸起的喉结处。宋清尧移开视线:“不用,等你走了我再洗。”   这话的意思够明显了,林壑也没再耽误,整理好便站起来,向他道谢后离开。   走进浴室,宋清尧想打扫一下再用,却闻到了熟悉的莫吉托苍兰香气。   那不是酒店提供的洗浴用品的味道,而是他用惯的香水沐浴乳。他以为林壑用了他的东西,随后反应过来他的还锁在箱子里,所以是同款的巧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清尧没有多想,收拾过后拿了自己的洗浴用品关上门。   温热的水流从头淋到脚,在熟悉的香气氛围里,身体很快放松了下来,糟糕的心情也缓和多了。洗完澡后,他用纸巾抹掉镜子上的水雾,看着镜中的自己,他记起了纪乾说过的话。   他不是一个会沉湎在负面情绪里的人,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回头了就必须往前看。   哪怕是相伴了两年的感情。   用双手拍了拍脸颊,他做了组深呼吸,出来后用手机点一份水煮鱼外卖,刚吃了没两口手机响了,是个来自厦门的陌生号码。   作为急诊科医生,他经常会给患者家属留手机号,对于陌生来电也从来不拒接。不过今天接起后他后悔了,电话那头是杨霆巍。   “清尧你别挂电话,先听我说!”   杨霆巍说得很着着急,宋清尧放下一次性筷子,看着碗里喷香的鱼肉和大肠忽然就没了胃口。   他这边没动静,杨霆巍松了口气,赶紧解释:“昨晚我是真的喝多了,你也知道最近我压力很大,本来我是跟陈明胜一起去喝酒,那家伙临时放我鸽子,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打他电话问。”   盘着腿靠到沙发椅背上,宋清尧的语调没有起伏:“你是说那个女人也是陈明胜约的,而你趁着陈明胜不在就搞了他约的女人?”   “不是!”   被噎了一下,杨霆巍停顿了片刻才找到话继续说:“我就是喝多了,那个女人是主动过来搭话的。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我就是心烦,我没想过真的搞。”   “你心烦,所以不想接我的电话,只想把脸埋到女人的胸口去。”   认识四年,宋清尧基本没用过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和杨霆巍说话。杨霆巍本来就着急,被他怼几句后绷不住了,声音大了起来。   “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我说了这是个意外。何况我跟她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没接你的电话。”   “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多少次没接过我的电话?”   “我不接是因为在忙着抢救病人,”宋清尧觉得可笑,竟然到了现在,自己还要因为这种事而跟杨霆巍解释,“但你不接我电话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我不就喝多了犯糊涂吗?这种错哪个男人不会犯?”   “你至于这样咄咄逼人?”   “只是一次?”宋清尧嗤了声,“要不要我找人查你玩过哪些酒吧,有过多少次艳遇?”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骤然变粗重了,宋清尧能想象得出杨霆巍气急败坏的样子。但他不想再吵下去,干脆地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继续下去也没意思,就这样吧。”   回答他的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便是“嘟嘟”的忙音。   杨霆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宋清尧拉黑了这个号码,把手机丢回茶几上,他弯着腰继续夹鱼肉吃,尽管不想再被杨霆巍影响到,但是情绪仍旧不可抑制地往下坠。   把一次性筷子丢回碗里,他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   纪乾说这家酒店有非常棒的海景和夜景,可他什么也看不到,在对着一片如同惊悚片《迷雾》一般的场景抽了两根烟后,他放弃了。回房间换衣服,坐电梯去了酒店负一层的酒吧。   在酒店的餐厅吃了晚饭,林壑拿着手机走到前台,想扫码借充电宝,操作时旁边有个女孩靠过来,问道:“小哥哥,一个人啊?”   女孩声音很嗲,穿着也比较性感,林壑瞥她一眼,低头继续手机上的步骤。女孩不死心,用手臂撞了撞他:“玩玩嘛,干嘛这么酷。”   林壑笑了笑,坦然道:“性别不同,玩不起来。”   女孩怔了片刻,随后明白他指的意思了,撩起肩上的头发翻了个白眼:“怎么搞的,连着两个都是基佬,你们约好的啊?”   女孩说完就转身离开,林壑没多想,等把充电宝借出来插上后,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头的人不知道在干嘛,音乐声大到刺耳。林壑把手机拿远了些,提醒道:“把声音关小点。”   “哦,”孙婧桐关小了音箱的音量,顺便将两条腿从桌上放下,坐直了问,“怎么啦小壑壑,心情不好啊?”   无视了她没大没小的称呼,林壑问道:“汤碧云呢?”   “汤姨到曼城出差去了,她没告诉你啊?你俩又吵架了?”   “没吵,她手机关机了。”林壑的语气听不出异样,“那没事了,就这样。”   “哎等等!”拦住了林壑要挂机的动作,孙婧桐八卦道,“你回去住了几天感觉怎么样?你老爸对你OK吧?”   “我在青岛。”   “你怎么跑青岛去了?”   “散心。”林壑说得很敷衍。   抓了一缕卷马尾在指尖绕着,孙婧桐叹道:“哥,要是真的待不下去还是回来吧,我爸很掂记你。”   “我有数,”林壑应道,“就这样吧,手机快没电了。”   这次不等孙婧桐再阻拦,林壑直接按了挂机键。   打开短信页面,他又看了一遍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   是银行的转账提示,他妈汤碧云转了五万块过来,转账留言还写着: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够花记得说。   把手机和充电宝都放进口袋里,林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时听到门口有两个人在谈论负一层的酒吧气氛不错。   酒店的房间还没打扫出来,林壑也不想干坐着傻等,便坐电梯下了负一层。   酒吧的入口设在转角,比起大堂奢华而亮眼的装潢,这里整体偏怀旧风,细节能看出老板的品味不俗,定位是清吧,很适合旅途中的客人们进来放松。   走到吧台边,林壑随意坐在一张高脚凳上,指关节敲了敲大理石台面:“深水炸弹。”   酒保转身调酒,他往场内看了一圈,视线停在了角落的一张卡座前。   宋清尧正抱着支啤酒,和一个穿着商务西装的男人浅笑低语。   酒吧内放着怀旧的欧美情歌,幽暗的氛围沾着点暧昧的情调,宋清尧也没了白天时冷淡疏离的模样,清秀的眉眼弯着,身体慵懒地陷在沙发椅背里。由于坐姿随意,卫衣的下摆往上滑,露出一截白皙的腰。   林壑盯着他看,不知聊到什么,男人靠到宋清尧耳边说话。宋清尧被逗得不住发笑,也靠到男人耳畔说起悄悄话。   酒保将调好的深水炸弹推到林壑手边,林壑头都没回一下,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   深水炸弹的酒精度较高,林壑酒量好,喝完让酒保再调一杯。等待的间隙里,宋清尧站起身去了洗手间,男人抬手招来侍应生,让对方把啤酒撤下去,换成了度数高的洋酒。   宋清尧回来时,男人给彼此倒了酒,端起来和他碰杯。   林壑不了解宋清尧现在的酒量,但记得去年那次PARTY,自己要和他碰杯时看到他端着果汁在喝。   那时宋清尧解释酒量太差,现在过去了一年,也许酒量好了不少。   只是他昨天刚被出轨,今天就来酒吧钓男人了?   眼前的人和印象里有了出入,林壑想把注意力抽回来,拿出手机来看。看着看着注意力又跑偏了,不时会朝宋清尧那边看去。   那瓶洋酒喝到一半时,宋清尧已经歪到男人怀里了。他垂着头,被刘海挡住了眼睛,林壑只能看到他把双手放在卫衣前面的大口袋里。男人揽着他的手臂,嘴唇贴在他头发上。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宋清尧点点头,在男人的搀扶下站起来。但他看着醉得不轻,刚抬腿就踢到桌角。   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右手极自然地勾住他的腰,左手托着腋下,带着他往出口的位置去。   林壑掏钱结账,跟在他们后面走出酒吧。宋清尧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在对方的搀扶下勉强往前走,到了电梯旁边,男人按了上行键,电梯门开后两人走进去。   林壑照旧跟进去,看宋清尧刷了房卡,男人动手按了42层。   林壑靠在另一边没动,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片刻,林壑主动笑道:“我也是42层的。”   男人的注意力回到了宋清尧身上,林壑盯着反光的电梯箱壁,等电梯到了42层时,那两人先跨出去,他跟出来,看男人扶着宋清尧往房间方向走去。   考虑了片刻,林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一百块,对折后丢进电梯里,按了1楼的按键,出来朝男人喊道:“你俩谁掉钱了?电梯里有好几百块。”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林壑按住开门键,提醒说:“是你朋友的吧,刚才进电梯的时候我还没看到有钱。”   男人让宋清尧靠墙站着,整了整西装后走到林壑身边,发现电梯内真的有钱,便进去捡。   在他跨进去后,林壑按了关门键,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电梯门就合上了,最后只有一声脏话从开始下降的电梯内传出。   走到宋清尧面前,林壑伸手扶住他,顺便接过他手里的房卡。宋清尧闭着眼,也没意识到搂着自己的人换了,依旧顺从地靠在林壑肩上。进房后,林壑反手关门,刚要开灯就被宋清尧攀住了肩膀。宋清尧把他抵在墙上,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到一起时又停住了。   漆黑的环境看不清彼此的脸,林壑能感觉到宋清尧不断拂过自己嘴唇上的呼吸,带着酒气和一缕熟悉的淡香。   停顿了片刻,宋清尧把脸撇开了。察觉到他想后退,林壑勾住他的腰转了个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咬住了那双嘴唇。 第3章 弄伤他了?   嘴唇被磕痛了,宋清尧微微蹙起眉。   他不想接吻,可对方的技巧还很不错,撩得他膝盖都在抖,用尽全力往旁边躲避,喘着说:“别这样……”   以为他是不想站着,林壑停下攻势,嘴唇贴着他的唇瓣说:“那到床上去。”   对方说话时的热气拂过敏感的唇瓣,宋清尧觉得痒,想说不要,林壑却弯下腰,二话不说先把他扛起来扔到了床上。   是用扔的,至少他在迷糊的状态里还能体会到腾空感。随着后背撞在床垫上,他整个人都微微弹了一下,接着就有人压上来了。   ……   一夜无梦。   宋清尧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眼皮也挡不住室内刺眼的阳光时,他才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枕着一个人的臂膀。   那人的脸面对着他,颈侧的发尾柔软地散在枕边,睫毛浓密且长,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盯着这张脸看了足足半分钟,他去看四周的环境。   墙角立着他的行李箱,说明这间房是他的没错。   撑着床坐起,他试图整理昨晚发生的事,一动却感觉从腰到尾椎的部位都酸痛得厉害,最要命的是某个位置传来了久违的胀痛感。掀开被子一看,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他和林壑什么都没穿,床单被卷成一团扔在地上,他身上很干净,不过随处可见旖旎的红痕,尤其是大腿部位。   望着这些不可描述的痕迹,他隐隐记起了昨晚的发生的事,转头去看依旧在熟睡中的人,他的头开始痛了。   手指捏着眉心,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为什么对象会变成了林壑。明明在酒吧里交谈的是个年纪比他大的男人,好像在进电梯之前对方都还扶着他,后来呢?   是进房间之前换人了?   就算被林壑撞见了,以他们的关系,林壑也不至于跟他做吧?   抓了把凌乱的刘海,宋清尧觉得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他要先穿好衣服,至少不能让林壑醒来时看到这么一言难尽的画面。   把腿挪到地上,宋清尧咬着牙站起来。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裤,他又瞥了眼床上熟睡的人,赤脚走进浴室把自己先收拾干净。   林壑就是在他锁上浴室门时睁开了眼睛。   其实在宋清尧醒来之前,林壑已经醒了。   看着臂弯间熟睡的人,林壑用手指轻抚过他的睫毛,偏头在那双唇上亲了下。   昨晚林壑只喝了两杯深水炸弹,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也明白宋清尧清醒以后应该会生气。但他不可能看着宋清尧在自己面前找其他男人,如果宋清尧想做,那对象只能是自己。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在床上很合拍,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   掀开被子坐起来,林壑捡起自己的牛仔裤套上,先打电话让前台把自己寄存的行李送上来,再收拾了下满地的狼藉。   将宋清尧的衣裤捡起来叠好,林壑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手机。等行李箱送上来时,他刚要蹲下开箱子,浴室的水声就停了。   转头盯着浴室的门,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门把旋转的声音,随后出来的人穿着白色的浴袍,修长的小腿上挂着水珠,赤脚站在地毯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林壑扬起嘴角,手掌按着大腿站起来,说:“学长早。”   刚才洗澡的时候,宋清尧一边清洗身体一边想着该怎么面对。但不管怎么想都是尴尬,而且事情既然发生了,他和林壑都是成年人,再去追究谁的错也没意义。   冲掉身上的泡沫,他抬起脸面对着花洒,在莫吉托苍兰的香气中放松了下来。洗过热水澡又有点昏昏欲睡了,不过他只闭眼片刻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在按门铃。   他凝神静听,林壑说话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应该是叫前台送行李箱上来。   关掉淋浴阀门,宋清尧拿过毛巾擦头发,再拿起置衣架上的干净浴袍穿上。打量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他正要开门,眼角余光就瞥到颈侧的一块吻痕。   这吻痕的位置有点刁钻,正面看不到,稍微偏一点角度却很明显。   拢了拢浴袍的衣领,发现根本遮不住后,宋清尧干脆放弃了,打开门走出来。   林壑蹲在行李箱边,只有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看到自己出来时,林壑的表情没什么异样,还很自然地笑出了酒窝,向自己道早安。   看他这一脸没心没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宋清尧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句“早”,去衣柜拿了套便装回浴室换。   等他再次打开浴室门的时候,林壑的臂弯里搭着干净的衣裤,笑着说:“浴室借我洗个澡,没问题吧?”   淡淡地说了句“请便”,宋清尧绕开林壑走出来。林壑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到桌边拿了手表戴上,将手机钱包都放进外套口袋里,坐在床沿穿鞋袜。   林壑问:“学长,你要出去?”   宋清尧头也不抬,“嗯”了一声便站起身,环顾一遍四周后,他走到门边,拿上房卡出去了。   房间的电是用另一张插卡,即便他拿走房卡也不影响林壑使用。但把门关上后,他靠到了门上,低头看着有些发软的膝盖。   刚才迈的步子有点大,又没有上过药,那里摩擦了几下就有点火辣辣的痛。   这种难受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宋清尧尴尬的耳朵都热了,他拿出手机搜附近的药店,打算先买支消肿的药膏对付下。   看着他走进电梯,林壑才从猫眼前让开,侧身靠在了墙上。   尽管刚才没表现出来,但是林壑能感觉到,宋清尧就是在生气,气到都不想看自己了。   把手里的衣服丢回床上,林壑走到阳台外面,从裤兜里掏出烟来抽。   昨晚弥漫全城的平流雾被今早晴朗的阳光一照,很快就散去了。不远处的海岸线向两侧伸展,白云在地平线尽头和海面交汇,现在还不到中午,沙滩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两艘摩托艇一左一右,带着身后正在体验低空飞行的游客,在海上划开长长的浪花。   林壑眯着眼睛看,似乎能听到熟悉的尖叫声和笑闹声。但那声音又离他很远,只存在过去的记忆里。   抽完最后一口,林壑低头看向下面。   酒店门前没有出租车停靠,他双臂交叠放在护栏上,下巴抵着手臂,很快就看到宋清尧出来了。   房间在42层,如果不是看过宋清尧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任他眼力再好也很难认出来。   那人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会儿,抬了好几次胳膊终于有空车停下,不过那辆出租车停在了对面。林壑看着宋清尧过街,总觉得宋清尧的姿势有点别扭,直到他坐进车里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那里痛了。   “啧”了一声,林壑直起上身,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昨晚他已经很克制了,难道还是弄伤了宋清尧?   --------------------   微博@林间的曦光 第4章 不能找借口躲我   在药店买到药膏后,宋清尧去了附近的公厕,再出来时神色自然多了。   找了家麦当劳解决完早餐,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   快十一点了,不知道林壑是不是还在他房间里。不想到早上林壑很自然的反应,也许对那个人来说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说不定已经拿着行李箱离开了。   把杯子里最后一口美式喝完,宋清尧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望着两侧郁郁葱葱的小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阵风吹动了银杏的树叶,头顶传来哗哗响声。他抬起头,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冠洒在他身上,照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他眯了眯眼睛,忽然记起纪乾发给他的攻略。   拿出手机,他点开了攻略的文档。   青岛和厦门很像,都有一片文艺气息浓厚的老城区。纪乾了解他的喜好,明白他就喜欢逛那些历史建筑,于是给他列了一条老城区的漫步路线。   整条路线大概也就五六个小时,景点也比较集中,若放在平时会很轻松,可他今天一步也不想多走。   把攻略看到最后,他有些头疼地锁上手机。   无论是城区内的景点,还是有着“海上仙山”盛名的崂山风景区都不适合现在的他。其实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回酒店房间补觉,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在附近找家酒店开一间房时,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青岛。宋清尧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林壑的声音:“学长,你在哪?”   微微蹙起眉,宋清尧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你昨天点外卖的外卖单上有,”林壑解释道,“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按着眉心,宋清尧觉得头又有点痛了。   “林壑,”他沉声提醒着,“人与人之间对待事件的看法是有偏差的。”   “所以你介意了?”林壑直接问道。   宋清尧哑然了。   他以为自己暗示得很明显了,按照一般人的理解能力和逻辑,在听完那番话后就该明白要保持距离。可林壑却单刀直入地问他是否介意?   如果他们是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那他可以做到不介意。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可能对林壑说,僵持片刻后,他按了挂机键。   本来想着至少保持住表面的体面后分道扬镳,结果还是失败了。   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宋清尧抬手拦下,坐进车里后看到林壑发了两条短信过来。   【学长,我们谈谈吧】   【如果你觉得尴尬,我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我不希望你从此以后不理我】   锁上屏幕,宋清尧靠着后座的椅背,专注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在路过一段种植着雪松的老街时,他看到了岔路口的近代建筑群,问起司机这是哪里。   司机热情地解说这是八大关附近,还有一个别名叫“万国建筑博物馆”。里面禁止一切车辆,只能步行,不过风景非常好,还衔接着海水浴场。   在司机说的时候,马路边一座近代建筑的琉璃窗刚好折射过来一束阳光。朦胧的光晕穿过雪松叶片,哪怕只有刹那间的光影移动,也让宋清尧看得移不开眼睛。   他让司机在最近的路口停下,照着指示牌走进了景区。   说是景区,其实没太多游人。这里的街道纵横交错,拥有两百多栋风格各异的近代老别墅。行走其中,就像漫步在南京的颐和路上,但是与颐和路深沉的风格又完全不同。   由于临近海水浴场,走在最外围的一圈,偶尔能听到海边游玩嬉闹的笑声。宋清尧拿起手机,用拍视频的方式记录下在这里漫步的感觉。   他喜欢拍视频,觉得这种会动的画面比起定格瞬间的相片更有回忆价值。阳光给每一棵树染上金冠,在有坡度的道路上留下细碎的金光,海风将枝叶吹得哗哗作响,偶尔能遇到在给草坪做人工浇灌的环卫工,听他们用陌生的方言说话,会有种切实的身处异乡的距离感。   走了一路他就拍了一路,手机是上个月买的,专门为了这次旅行而换。谁知没拍到热情奔放的三亚,倒是记录了青岛的恬静与闲适。   路过居庸关路的转角,他想和这块蓝色的路牌一起合影。可惜自拍角度有限,他怎么拍都不满意,好在有一对夫妻游客路过,他拜托对方帮忙,这才有了一张满意的纪念照。   前方的公主楼是八大关里比较出名的建筑物,看着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他不太想进去,只站在外面转了一圈。右侧的小路是个不错的拍照点,除了能拍到公主楼独特的红瓦蓝墙的外观,还能将栅栏上一株开满了枣红色花朵的灌木一并融入画面中。   这里等着拍照的人也不少,宋清尧拍了一段视频便离开了。他没用导航,每次走到岔路口都随性地决定下一个方向,直到遇见一群热情奔放的初中生。   学生们穿着黑白校服与皮鞋,横着站成几排,几乎将整条路都堵住了。最前面两位像老师的人拿着拍照设备,听不清对他们说了什么,学生们都做出奔跑的准备姿势。宋清尧站在一旁观望,随着一声口哨响起,学生们整齐发力,一起迎风奔跑起来,跑了几十米都停下了,笑闹着往回走。   应该是在参加什么户外活动,宋清尧想。以前他读书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户外活动,尤其是夏天,穿着短袖短裤和一群男生挤在一起,总有人会嘲笑他生得太过白净,让他站到女生队伍里去。   那时候的他总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晒黑,甚至想通过各种锻炼让自己看过去强壮点,可惜效果都不明显。后来大学去了荷兰,他开始受到同性的注意和欢迎后,才意识到遗传自母亲的外貌带给他的是很好的优势。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吸引到了杨霆巍。现在回想,如果一开始他就是人群中最不显眼的那一个,也许杨霆巍就不会看着他了。   论起外貌,他又想起今早睁开眼时看到的一幕。   不得不说,林壑也很有外貌上的优势,只要他愿意肯定不缺床伴。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对于昨晚的事,他才可以那么理所当然地面对。   手机震了震,宋清尧回过神,是急诊科陈主任发的微信消息,问他工作上的事。   他在一株树下的靠椅上坐着,边休息边回复,过了十几分钟搞定了。他起来继续走,看到刻着“青岛八大关”的石碑时,他拍了照片,将刚才一路上拍的几张凑成九宫格发到朋友圈。   在八大关逛到了下午两点多,他到第二海水浴场转了一圈,四点半左右实在走不动了,便打车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他犹豫过会不会碰到林壑,不过想着已经一整天了,林壑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早就放弃离开了。   他靠在后座的头枕上,下降了一半的窗户将舒爽的春风送进来,他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看着不时掠过眼前的陌生风景,很快就睡着了。等司机把他叫醒时,他往四周看了看才记起是到酒店了。   付钱下车后,他到旁边的星巴克买了杯冰美式提神,正考虑着晚饭点什么外卖,就在酒店的大堂看到了从休息区的沙发站起来,正望向自己的人。   杯子里的冰块被吸管碰了一下,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收回目光继续往电梯方向走,林壑绕过茶几大步跟上,和他一起站到了电梯前。   电梯区有六部电梯在运行,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其他住客也在等待,宋清尧不想在这种地方与林壑说话,林壑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进电梯后,他刷卡按了42层,林壑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给其他要按楼层的人让位。   电梯门合上后,他看着电梯按键走神,忽略了前面电梯壁反光的人脸。上升的过程中电梯门开开合合,不断有人出去有人进来,虽然有墙上的电子屏在播放广告音乐,他仍然觉得时间很漫长,尤其是前面那道反射在他脸上的视线,专注到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好不容易到了42层,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另一位住在这层的住客也出来了,房间方向还和他一致。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门口,宋清尧刷卡进去后立刻关门,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他用力想关上,林壑把脚也伸进来,那双限量版AJ被毫不留情地挤压在门与门框之间,林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他说:“学长,我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大堂等你到现在,我只想跟你谈谈,你让我先进去行么?”   “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谈的。”宋清尧冷着声提醒道。   “所以你是后悔了,觉得我昨晚没让你舒服才不想再搭理我?”   林壑刻意曲解着他的意思,他顿时恼了,正要辩驳就被林壑打断:“又有人从电梯出来了,你真的愿意让我站在门口和你说这些?”   这次僵持了片刻,宋清尧后退一步,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林壑进来关上门,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   “学长,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洗手间的灯光采用了自动感应式,即便宋清尧现在低着头专注在洗手这件事上,林壑也能从镜子里看清他因为生气而有些泛红的脸颊。   这张脸和昨晚在自己身下的脸重叠了,林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昨晚的反应。无论是自己用手帮他,还是后来进入他,明明都有让他爽到,而且他的反应也很欲罢不能,应该不会是不舒服的缘故。   把这个最关键的念头否定之后,林壑又记起今早看他上出租车的一幕。   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小袋药品,林壑把东西放到洗手台边上:“这是我早上去药店买的。我看过成分表了,就算是容易过敏的体质也能用,你拿去用吧。”   搓洗手指的动作一顿,宋清尧的眼角余光瞥向旁边,在他隔着半透明的塑料袋看清了其中一种眼熟的药膏时,听见林壑说:“昨晚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没想到弄伤了你。”   还淌着水的双手撑在了洗手台两侧的边缘上,自动感应的水龙头停下了,宋清尧盯着流进下水口的细小泡沫,直到最后一点也缓缓消失,他才抽了张纸擦手。   “把东西拿回去,我用不着。”   林壑没有动:“如果你不想要就丢掉吧,本来就是专门给你买的,我不会拿给别人用。”   宋清尧依旧垂着眼眸擦手,头顶的灯光在他的长睫毛上落下一片阴影,也将那张清秀的脸照得雪白。林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因为他站的角度而看清了他颈侧唯一的一枚吻痕。   那是昨晚自己实在忍不住了,才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的占有痕迹。   宋清尧应该发现了吧,但他没找东西遮住。   林壑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块红印上,直到宋清尧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抬起头看过来。   对视了一眼后,宋清尧说:“这事到此为止,就这么过去吧。”   “好,听你的。”林壑干脆地点头,在宋清尧想松口气时补充道:“既然不提了,那你以后也不能找借口躲我。” 第5章 教堂   林壑离开后,宋清尧洗了个澡,出来时也不想吃东西,上床裹着被子就睡了。   并不是因为林壑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很累的话,其实谈到最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又慢慢恢复到自然。林壑也没有再缠着他问什么不该问的,只是拿走了墙角并排放在一起的一个行李箱,和他说了句“明天见”。   当时宋清尧怔了一下,直到他看见林壑走到斜对面的房间,从裤兜里掏出房卡开门了才明白过来。   进屋前,林壑对他笑了笑,等林壑关门后,他还在回味着那道笑容的意思。   不过经过刚才的谈话,他觉得林壑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也许这句明天见就是客套而已。   宋清尧这么想着,很快就陷入了梦乡。梦里他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那人还撞见了他跟林壑胡搞的一幕,追着他大声质问,全然不顾周围的人和彼此的颜面。   在黑暗中睁开眼,宋清尧缓了一会儿便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昨晚睡觉时他没拉遮光窗帘,白色的纱帘被门缝间涌动的风缓缓带起,将月光留在木地板上的倒影切成不规则的形状。   他侧过身,盯着那块不断化变换形状的月光,看着看着又闭上眼。   他在厦门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和这家酒店房间的格局一样,阳台对面也是一大片海。想到当初在那个地段买房子还被杨霆巍阻拦过,原因是房价虚高,杨霆巍说如果他喜欢的话完全可以租住在那,没必要买。   他也考虑过租房的问题,但他从小就生活在厦门,既然学成了回国,也没打算去其他城市发展,那么在厦门买房子是早晚的事。   何况那时候叶荷也想给他买一套房,还带他去看了三室两厅的大户型。他以为是家里想换房,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想送给他,庆祝他成功当上急诊科医生。那时候他拒绝了,一来想靠着自己的能力买,二来也是顾虑到杨霆巍的感受。   他俩的家境悬殊较大,杨霆巍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员,为了供儿子留学把几十年的积蓄都用尽了,一家人至今还住在一套只有50多平米的老小区房子里。   那座小区连个正经大门都没有,车辆人员随意进出,隔壁还有座长期缺乏有效管理的垃圾站,一到夏天路过的人都要捂着鼻子走。   他和杨霆巍在一起两年,只去过杨霆巍家一次。并非是他不想再去,而是杨霆巍不希望他过去。   他俩谈恋爱也是瞒着杨霆巍的家人。他的母亲很开明,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性取向,母子俩只用了一周时间便达成和解。他一直明白自己有多幸运,因此对于杨霆巍不愿和家中公开出柜的想法选择理解和接受。   后来的买房子事件,是他和杨霆巍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分歧。虽然最后杨霆巍表示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是他能看出杨霆巍还是很不愿意的样子,始终觉得他为了一片海景就买一套价格虚高的房子不切实际。   在纷乱的思绪中,他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次没再做过梦,他睡到了自然醒。   伸了个懒腰,他披上一件外套打开阳台门,还带着露水的雾气在阳台外浅浅地弥漫着,世界再次变得不太清晰。   宋清尧的双手搭在护栏上,看着这一幕弯起了唇角。他并不讨厌有平流雾的天气,因为不是所有的平流雾都会完全挡住风景。   就像此刻,视线能穿透朦胧的雾气,看清若隐若现的海平面。早晨微凉的空气钻进肺里,整个人都觉得神气清爽起来。   隔壁的金融大厦玻璃窗折射着淡淡的光晕,他看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去洗漱。   刷牙时他拿起手机,先回复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接着看起攻略。   昨天一天他只逛了八大关和海水浴场,但是青岛市内的景点比较多,他也没去崂山,想到后天晚上就要回去了,看来得好好安排一下。   换完衣服,他把伞塞进胸包里,打算先去昨天那家麦当劳吃早餐,没想到门刚打开就看到一个人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他。   “学长早。”林壑站直身体,走到宋清尧面前笑道:“还没吃早饭吧,我们一起行么?我知道有家店的早餐很好吃,就在附近。”   宋清尧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出来把门带上,看着林壑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特地在这等?”   “也不是特地,”林壑抬起手腕看时间,“就比你早了十七分三十九秒。”   时间算得真够准的。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宋清尧走到电梯旁边按了下行键。林壑把手放回裤兜里,问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还行。”宋清尧淡淡地回答。   林壑点了点头:“我睡不着。”   宋清尧没有接这句话,林壑似乎也没打算等他回答。   “我做了一晚上的攻略,”摸出手机,林壑打开备忘录递过来,“还想了很久该怎么约你一起逛才不会被拒绝。”   宋清尧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之间,脑子却在处理林壑最后说的话。随后,他扭头去看身边的人:“你就不觉得我跟你还不太熟?”   “不觉得。”林壑很自然地耸耸肩膀,电梯门在这时打开了,他和宋清尧一起进去。电梯里还有楼上下来的其他住客,林壑压低嗓音,垂着头靠到宋清尧耳边继续,“我们已经开始熟了。学长,一个人逛很无聊的,我好歹是半个青岛人,给你做个向导还能避免你踩坑。”   宋清尧往旁边挪了点,免得林壑再这么近说话。他不回答,林壑便当他默认同意了,又把手插回兜里。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宋清尧的目光专注在旁边的电子显示屏上。比起昨晚觉得缓慢的上行,今天电梯下行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一楼。走出大堂,林壑眼尖地看到旁边停靠的出租车。抬手挥了挥,他对宋清尧说:“我们过去吧。”   宋清尧被他拉起手腕,一开始没跟上还差点绊了下。后来坐进车里,林壑说了地点后转头看着他:“学长,刚才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宋清尧的左手腕有点红,他不太习惯地捏了捏那里:“以后有什么用说的就好。”   说完便转向自己那一侧的车窗,尽管他的语气很平淡,林壑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抬起右手臂靠在车门上,答应道:“好。”   早餐在一家看着很普通的店里吃,位置在闹中取静的小区附近,通常这种地方只有本地居民才找得到。   宋清尧是南方人,习惯了南方的饮食,对林壑点的海带排骨大肉包以及有两个手掌那么大的青岛馒头有点消化不良。不过撇开容易噎不说,味道还挺不错。   林壑说青岛没什么特色早点,见他吃几口就放下了,便给他点了小米粥和油条,自己把剩下的肉包和馒头都解决掉。   吃完早饭,他俩走出店门,林壑在前面带路,宋清尧在后面跟着,走了一段就拦到车了。两人坐进去,林壑对司机说:“去中山路。”   厦门也有一条中山路,是市区内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之前宋清尧看纪乾发的攻略里没有中山路,便问道:“这里也有中山路?”   林壑说:“对,我昨晚做攻略的时候有搜过厦门,那边也有中山路。”   “不过这里的中山路和厦门不同,没那么繁华。”   司机听到了,也插一嘴:“这个小哥说得对啊,不过以前还是很热闹的,都是后来的规划问题。”   宋清尧边听边看着窗外,他没接话了,林壑便安静下来。等出租车停在了目的地,宋清尧下车一看,旁边是一条很宽的石头坡道,两侧是特色小店与购物商场,坡道的尽头则是一座屋顶立着十字架的双塔教堂。   林壑在他身边站定,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座教堂,便解释道:“这是圣弥厄尔教堂,很多人都会来这里拍婚纱照,很美吧?”   在他们吃早餐的时候,城区内的平流雾已经渐渐被阳光驱散了,这座哥特式风格的教堂背靠着蔚蓝天空,风把唯一的一片白云撕开,点缀在教堂右侧。米色的外墙映衬着橘黄色的瓦顶,巨大的玫瑰窗和彩绘玻璃给这座近代建筑增添了几分庄严的美感。   一对新人站在坡道尽头拍照,新娘的白纱拖尾很长,头纱轻盈地坠下,不时被风拂起。   望着那一对凝视彼此的新人,宋清尧的眼前闪过一段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他还在鹿特丹读临床医学,一个阳光正好的周四傍晚,他开车去超市购买生活必须品。在停车场倒车的时候,他看到一对穿着礼服的新人在旁边的小教堂前拍结婚照。   哥特式的尖顶建筑在夕阳映照下犹如蒙上一层圣光,瑰丽的云霞翻滚着涌向天边,风吹起新娘长长的头纱,那对新人在逆光中亲密地拥吻。   这一幕太过美好,以至于他都忘记自己正在倒车。等听到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撞到了后面的车。   碰撞并不严重,但他立刻下来道歉,表示自己会负担全部维修费。对方在赶时间,而且许是同为中国人的缘故,那人没生气,只留了他的手机号码便开走了。   直到两周之后他才接到对方的来电,短暂的交谈过后,他发现这个叫杨霆巍的人不但和他一样来自厦门,更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临床医学院念书。   察觉到身边的人没反应,林壑拍了下他的肩膀:“学长?”   宋清尧的睫毛颤了颤,转过来时眼神还有些空洞:“什么?”   林壑问:“你刚在想什么?”   意识到林壑在盯着自己,宋清尧把滑下一截的胸包带子往肩上提了提,向前迈开脚步。   “没什么,走吧。” 第6章 那也是小   走到教堂门口时,宋清尧才发现这里真是拍结婚照的圣地,居然有七对新人在轮流拍摄。   两人沿着外围转了一圈便进入教堂内部,这里还有其他观光客在游览,由于是半封闭的环境,一些游客的说话声显得嘈杂。   林壑盯着前面四个嗓门最大的中年女人,很想上前提醒她们小点声,不过还没动就有人先一步去提醒了。   等那边安静下来,林壑转头看着宋清尧。   这人仰着脑袋,正专注打量着高耸的穹顶和大吊灯。   穹顶上色彩鲜艳的壁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宋清尧看了一会儿便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对准精美的壁画拍摄。林壑在后面跟着,见他太过专注,接连被几个人撞到后,便把他拉到侧面一点的位置,提醒说:“站这拍,光线角度都更好。”   宋清尧试了试,发现果然比刚才拍摄的位置好多了。他盯着屏幕,随口问道:“你在这里拍过?”   林壑替他注意着旁边路过的人:“没有。”   “那怎么知道位置好?”   仰头久了,宋清尧的脖子有点酸,见他抬起左手捏后颈,林壑接过他的手机:“我帮你拍吧。”   林壑打开了专业摄影的功能模式,在屏幕上一阵划拨。宋清尧看他调整那些难懂的数值,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画面感也比刚才自己拍摄的更细腻清晰了,不禁又问:“你懂摄影?”   勾了勾唇角,林壑说:“谈不上,就业余玩玩。”   业余玩家林壑在调整好各项数值后,拍了一段接近十分钟的视频。他拍拍停停,除了穹顶与壁画,还拍摄了整个教堂内部的结构,以及一些建筑特色与细节。   拍摄时的林壑神态很专注,尤其会沉浸在光影间一遍遍地寻找微角度。宋清尧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他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有Aldrich教授口中优秀学生的感觉。   林壑又拍了几个角度后,宋清尧说:“差不多了吧。”   他对拍摄建筑没那么大的热情,不过林壑就像那种一拿起器材就停不下来的发烧友。听到他提醒,林壑果然反应过来了,把手机还给他:“你不用担心电量,我包里有移动电源。”   宋清尧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便往外面走。教堂里陆续进来了好几拨游客,现在的环境比刚才更吵了,让人完全没心思慢慢欣赏。   从广场走过去,他俩沿着小路继续逛。到一段岔路口时,林壑指着右拐的方向:“这里有不少纪念品店,要不要进去看看,还有摆摊卖的手冲咖啡。”   逛了一个多小时,宋清尧的确口渴了,两人便走进这条两旁种植着各种观赏用花卉的小路。两边的店铺慢慢多了起来,除了一些装修很文艺的小店之外,宋清尧还看到了林壑说的那个手冲咖啡的摊子。   店主是位大学女生,留着像男生的短发,下嘴唇中央有颗唇钉。她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牛仔裤,围着棕色围裙,正为一位顾客冲泡咖啡。宋清尧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女生的姿势漂亮,看来是专门学过,而不是随便摆摊忽悠人。   他爱喝咖啡,从去荷兰的第一年开始就依赖上了这种微苦而醇香的饮品。喝得多了,他也学过手冲,还专门研究了咖啡豆的品类,找到适合自己的口感与冲泡方式。   不过这些都是他读书时候能做的事了,后来毕业回国,入职了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后,他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侍弄咖啡机。等他连星巴克与瑞幸都能接受后,舌头更是迟钝到没什么讲究了。   用杨霆巍的话说,这才是社畜该有的样子。还提醒他别浪费家里那台五位数的咖啡机,能卖趁早卖,否则放坏了更亏。   他不认同杨霆巍的看法,但也不会反驳制造争端。反正杨霆巍每周来他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只要把咖啡机放到收纳间里,杨霆巍根本不会发现。   把脑海中不合时宜跑出来的人抹去,宋清尧问身边的人:“你喝过这里的手冲?”   “怎么可能,”林壑笑了笑,“我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宋清尧点了点头,想起林壑早上给他看的手机屏幕,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来林壑是真的用心去做攻略了。   “学长你要不要加奶?”前面的客人在结账了,林壑打量着支在地上的菜单牌问道。   宋清尧也在看菜单牌:“好。”他今天不想喝口感太苦涩的咖啡。   “那我也加奶。”林壑摸着下巴,走到店主面前说了需求,在店主问是否需要方糖时,林壑说要,宋清尧说不用。   店主为他俩冲了两杯咖啡,林壑拿出手机要付款时,宋清尧说了句“我来吧”便用自己的手机扫码支付。趁他低头输入的时候,林壑端起桌上的两杯咖啡,等他付完钱就把右手那杯有糖的递给他。   宋清尧并不知道林壑的小动作,不过在喝了一口后立刻看了林壑一眼。   林壑弯着眼睛,左脸颊上的酒窝就像他得逞的眼神那么招摇:“好喝吧?”   宋清尧想说你幼不幼稚,不过刚才咽下去的那一口甜度适中,加上店主选用的上乘咖啡豆以及冲调方式,这杯加了方糖的手冲口感确实很丰富,甜滋滋的奶泡在喉咙里滚过,是让人喝完还想再来一口的味道。   林壑喝了一口没加糖的,觉得不习惯,就让店主给他加方糖。加完后转过来,宋清尧刚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笑了。   林壑觉得莫名,宋清尧则找店主要了两张纸巾,拿了一张递给他,手指指着自己的上嘴唇说:“擦一下。”   林壑拿出手机屏幕一照,明白了。   他把奶沫喝到嘴巴上了。   用纸巾擦掉奶沫,林壑说:“你要是把盖子打开喝也会喝到嘴巴上的。”   宋清尧又喝了一口咖啡,抬腿继续走:“这种事只会出现在年纪小的人身上。”   林壑跟上他,侧过脸提醒:“我只比你小4岁。”   “那也是小。”宋清尧去看旁边一家叫【青岛】的文创品店,这话他完全是随口说的,没想到林壑当真了,一步跨到前面挡着他。   “我小?”林壑不满道,“学长,你是不是不知道不能说男人小和不行?”   “而且你确定我小?”   眼前的人揪着“小”在抠字眼,脸上的表情还很认真。宋清尧愣怔了片刻,总算明白过来他在计较什么了。   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谈这个话题,不过宋清尧也没有冷下脸来,只是绕开林壑走进了这家文创品店。   没等到他的回答,林壑本想追进去,裤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了起来。林壑拿出来看,屏幕上显示着“汤女士”三个字。   这是昨天到现在汤碧云给他打的第八个电话。   他仍旧不想接,更不想汤碧云在这种时候破坏他的心情。于是按了挂机键,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才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宋清尧正在纪念品柜台边挑选礼物。他这次出来是随便选的目的地,同事们也知道他出来玩的事,虽然没拜托他买什么,但他也要选礼物回去送人。   只不过他对挑选礼物实在没辙,最后看到一款青岛限定的手工真皮记事本很有特色,他让店员一口气拿了25本。林壑在旁边看到了,拦着他说提这么重的东西逛街会很累,店员在旁边贴心地提醒有邮寄服务,宋清尧便选了邮寄。填地址时留了纪乾家的,不过纪乾收快递都是在工作室里,所以收件人名字他写了纪芹。   林壑靠在旁边看,见他写完了芹字,便问这是谁。   “好朋友。”宋清尧回答道,付完钱看店员仔细打包完,把快递单也贴好了才转身出去。   跨出门槛时,林壑又问:“这个纪芹是女的?”   宋清尧继续往前走,听到这话便转过头来。   林壑的神情很随意,打量着旁边一排店面的艺术玻璃,仿佛这只是很平常的一个问题。   宋清尧没从他脸上看出异样,便回答道:“一般男的也不会用这个字起名吧。”   林壑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就跟上来了。宋清尧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没想到他接下来一声不吭,明明看表情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宋清尧连续逛了几家店,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爱买文创品了,不过还是喜欢看。毕竟这种地方会让他想起学生时代,想起课后以及周末的闲暇时光。   这种悠闲在参加工作之后变得愈发难能可贵,所以他也没太在意旁边过分安静的人。等走出这条街,林壑才从布景板状态里抽离出来,出声道:“去吃饭吧。”   宋清尧问:“去哪吃?”   林壑往前几步,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看着他:“到了你就知道了。”   --------------------   他不爽了~ 第7章 你和他分手了吧   看着在海鲜区兴致勃勃挑选螃蟹的林壑,宋清尧想到了刚才在路上还一脸不太痛快的他。   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林壑将自己那一侧的车窗降到最下面,车辆行驶的风不断向内倒灌,宋清尧的头发被吹乱了,身体也很快冷了下来。   转头看了林壑一眼,宋清尧想提醒他把车窗升上去些,但是看到他皱眉望着窗外,又想到他心情不太好。   尽管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是也许他此刻就想吹吹风吧。   这么想了,宋清尧便往自己这一侧挪了挪,尽量贴着车门坐,还把双手都放进外套口袋里,将外套的兜帽也戴上。   这样能挡掉不少风,也没那么冷了。宋清尧坐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忽然出声道:“你冷干嘛不说?”   他转过来,发现林壑的表情比刚才更不爽。   “你不是心情不好想吹风?”宋清尧反问道。   眉头一动,林壑的嘴唇都松开一道缝了,随后闭上,转回去把车窗关好,手肘抵着扶手,手心托着下巴继续看窗外。   宋清尧把帽子拨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一侧的风景,想着这人真是难搞,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大。   剩下的路他俩都没再说话,车里只有广播的声音。等到了目的地,林壑先付了车钱,宋清尧想掏给他,林壑坚持不肯收。   宋清尧说:“那这顿饭我来请吧。”   林壑看着他:“你要请我吃饭?”   “嗯。”宋清尧往四周扫了一圈,“这里很多店,你想吃哪家?”   下车的地方在一条海鲜大排档的路口,林壑指了指前面,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两人并排走着,这条街的两旁都是大排档的店面设计,每家店门口都有一大块遮雨棚撑开,下面摆着几张桌椅。宋清尧打量了几家,这些店应该开了很长时间,桌椅腿脚都生锈了,但不影响客流量。现在还不到12点,不少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林壑停在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门口,进去和老板说了几句话。宋清尧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林壑很快走出来,对自己说:“就是这里,你想吃什么?我去点菜。”   “都可以,你决定吧。”宋清尧往唯一的一张空桌走去。   这家店比刚才路过的几家面积都大,门口摆了十几张方桌,有几张的客人都吃到一半了,饭菜香味在空气中飘荡着,宋清尧刚坐下就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叫声,抬头一看,对面的人抓了把脑后的小辫子,自己替自己解释:“我比较容易饿。”   早上明明吃了两个海带排骨大包一个两只手掌那么大的青岛大馒头,外加两碗小米粥一根油条,这才没过三个小时居然就饿到肚子叫了。宋清尧看着林壑的体型,胃口这么好,得做多少运动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好身材。   见宋清尧没搭话,林壑有点尴尬,指了指店里说:“学长,不如你跟我一起过去挑吧。”   “不用,你挑就好,我没有忌口的。”   “好吧,那我做主了。”   林壑转身走进店里,宋清尧拿出手机看。他的微信除了家人同学和同事之外就只剩病人了,不过因为他是急诊科的医生,不是专科,所以会找他咨询的患者也不多,平时不必经常关注微信消息。   在他浏览消息列表的时候,旁边那桌传来了愉快的笑声,他转头看去,这一看就移不开视线了。   隔壁桌坐着一男一女,男人在给女人剥虾,剥完了送到女人嘴边,女人边吃边看着手机视频,不时会笑出声。   这熟悉的一幕让他记起了从前。   如果他没有撞见杨霆巍出轨,也许此刻的他们也会这样坐在一张桌边,他给杨霆巍剥虾放到碗里,杨霆巍只顾埋头看手机了吧。   其实认识这么久,杨霆巍从来不知道他不爱吃海鲜的真正理由只是不想弄脏手。因为杨霆巍也讨厌弄脏手,但杨霆巍很喜欢吃海鲜,所以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学会妥协。   “学长,你想要什么口味的蘸酱?”   林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宋清尧回过神:“都可以。”   “什么叫都可以?”林壑用纸巾擦拭手臂上的水珠,“我刚才挑了好几样海鲜,没蘸酱可不好吃。你喜欢什么味道?酸的甜的还是辣的?”   这里的海鲜区采用半开放式设计,客人们可以透过玻璃缸看到当天捕捞上来的各式海鲜,挑选后送进厨房,保证口感最新鲜。   林壑选了好一会儿,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已经溅了不少水渍,但他好像不在乎,笑容满面地看着宋清尧,只等对方回答要什么口味的蘸酱。   宋清尧想了想,说:“酸甜的吧。”   林壑听清了,双手撑在桌上,下巴点了点旁边那家店:“那家的蒜蓉小龙虾很香,我也点一份吧,你能不能吃辣?”   宋清尧点点头:“可以。”   林壑过去了,宋清尧盯着他的背影,看他卷着袖子,和拿着小本子记单的老板娘比手画脚沟通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林壑虽然叫自己学长,但是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只不过在同一所学校念过书,而教过他的Miller教授和教林壑的Aldrich教授刚好是一对同性伴侣。   那是去年春天,成片的风信子将大地染成紫色的一个下午,他和杨霆巍回到母校想办两份材料,没想到碰到老师的结婚纪念日PARTY,他们就一起过去了。   当时PARTY请的都是熟人,他也见到了几个老同学,林壑就是在那时被老师叫到了他面前。   看着这个身高腿长,一身黑色朋克打扮,头发还染成浅灰色的学弟,宋清尧礼貌地伸出手。林壑和他握了一下,在他要收回时没松开,转脸去看他身边的杨霆巍。   毕业之前,杨霆巍和宋清尧同一个学院,照理来说也算林壑的学长。见林壑看过来了,杨霆巍主动笑了笑,他刚说完“你好”,林壑就收回视线看着宋清尧:“我听过你的名字,也看过你写的文章,没想到学长真人这么好看。”   杨霆巍的笑容还僵在嘴角,气氛一下变得微妙了。   看了杨霆巍一眼,宋清尧又看着林壑,说:“你过奖了。”   林壑勾了勾唇角,左脸颊上的酒窝淡淡浮现。说完想说的,他终于松开手,对Miller教授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   杨霆巍无故被无视了,接下来的时间都冷脸示人,Miller教授把宋清尧叫到一边,替林壑解释了几句。   得知林壑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小时候还在福利院待过,宋清尧的目光穿过人群,停在了舞台边正拿着酒瓶看朋友们嬉闹的年轻人身上。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林壑居然也回过头,视线还精准地与他对视上了。   那时的印象与现在交叠,林壑变化很大,浅灰色的头发被染黑,衣品也不再招摇,就连为人处世的态度好像都温和多了。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纪乾发来两张家装设计稿,问宋清尧意见。   对比了两张图的配色后,宋清尧给出自己的看法。纪乾发来一个嘚瑟的表情,回语音道:“我就说你选的肯定跟我一样,小傻帽还不信。”   宋清尧也按住语音键:“你可别太得意了,当心他打翻醋坛子。”   “放心吧,”纪乾笑道,“他不会的。”   纪乾和宋清尧从高中起就认识了,两人读大学时选的专业不同,但是留学去的是同一个国家,因此没影响到这段友情的延续。   拿纪乾的话来说,找一个相处起来很轻松自在的朋友可比找一个XP合拍的对象难多了。   话糙理不糙,宋清尧也这么觉得,只是如果纪乾每次处的对象都可以像杨霆巍那样分得清楚就更好了。   想起杨霆巍,宋清尧忽然发现,杨霆巍那种不能算分得清。他只是对自己不够在意,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误会纪乾。   “对了,你和杨霆巍谈过没?”纪乾问。   “嗯,他应该同意了。”   得知前天晚上电话里的情况,纪乾便劝他放开来玩,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提醒他跟学弟好好相处,要是有机会可别错过了。   明白纪乾会这么说只是担心自己,但是宋清尧实在不想把前天晚上的乌龙说给第三个人听,便结束了话题。林壑回来时给他带了一瓶矿泉水,点的那些菜也陆续端上了桌。   宋清尧拿起筷子,对着桌上几大盘热气腾腾的海鲜犹豫了片刻,夹起一块白灼墨鱼,沾了沾酱吃进嘴里。   林壑也拿起筷子,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宋清尧点点头。   这酱酸甜可口,既不会夺去海鲜的鲜味,还能很好地去腥,酸甜的口感也调配的恰到好处,他问道:“这酱味道不错,这家店有没卖?”   “非卖品,”林壑也夹了一口墨鱼沾酱吃着,“我调的,独家专利。”   见宋清尧又去夹墨鱼,林壑把两只肥美的红烧大虾夹到他碗里:“吃这个,青岛特色,很出名。”   宋清尧将两只虾夹到旁边的碟子里:“我自己来,你也吃吧。”   林壑不疑有他,给彼此开了两瓶青岛啤酒后,夹起几只虾到碗里。吃完发现宋清尧不是在吃墨鱼就是蛤蜊,对于虾和螃蟹还有海五星碰都不碰,他问道:“学长,你是不喜欢吃这些?”   “没有,”宋清尧喝了一口微苦的啤酒,“等等再吃。”   林壑看他一眼,宋清尧神色自若地错开视线,继续夹蛤蜊,没一会儿便有只剥好的大虾放到他碗里。   那只虾的尾巴还留着一截壳,林壑拿起第二只剥,提醒他道:“趁热吃,不然味道就变了。”   “你自己吃吧,”宋清尧说,“我想吃可以自己剥。”   “没事,反正我的手都弄脏了。”林壑笑着说,“你的手白,别碰这些。”   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宋清尧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林壑在这时继续道:“剥完虾再给你剥螃蟹,这里炒的螃蟹可不输避风塘,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小时候?”   “我在青岛出生。”   想起早上林壑是说过自己是半个青岛人,宋清尧问:“那怎么不回家住?”   拿过一个干净的碗,林壑把肥美的螃蟹肉剔到碗里:“我没家。”   有风吹动了门口的塑料遮阳棚,宋清尧抬头看向他:“什么?”   林壑又笑出了酒窝,把碗放到宋清尧面前:“没什么,快吃吧,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剥螃蟹,不准糟蹋了。”   看着螃蟹肉上还冒着热气的橙黄色蟹膏,宋清尧的注意力仍停留在刚才那句话上。   难道说一年的时间过去,林壑的家里人都不在了?   所以他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宋清尧也是失去过父亲的人,明白那种感觉,想说点话缓缓气氛,可林壑似乎不需要,拿起酒瓶跟他碰了碰,喝完啤酒继续大快朵颐。   接下来的时间,宋清尧打量了林壑好几次,他自觉掩饰得好,但还是被发现了,把最后一只小龙虾剥到他碗里,林壑笑道:“想看我就大胆点,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他没那种心思,林壑却总有办法把气氛带偏。他只能收回视线,低头专注在食物上。   等林壑洗完手回来,宋清尧也吃饱了,他去上厕所顺便结账,出来时看到林壑站在不远处讲电话。   不知道通话的对象是谁,不过就算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他也听到了林壑很不耐烦地用荷兰语在跟对方沟通。   许是仗着周围人听不懂,林壑没太克制,等他挂断了电话,发现宋清尧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时,表情顿时收敛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走过来低声说:“学长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刚出来就看到你挂电话了。”宋清尧很自然地给他台阶下。   “嗯,”林壑以为宋清尧真没听到,便点着头说,“我们继续逛吧。”   宋清尧说好,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走了没几步林壑又拿出手机,看着他垂头的背影,宋清尧仿佛听到了他刚才不悦的说话声。   林壑在电话里与对方吵架,并且不止一次地要求对方别管他那么多。   到了十字路口,林壑抬手拦车,期间他的手机响了几声,都是微信提示。   林壑看都不看一眼,坐进车里后,他和司机说去信号山公园,路上他的手机不时会发出消息音,但他始终没拿出来,只盯着窗外。   宋清尧回头看了他两次,想想还是提醒他:“要是有急事就先处理吧。”   林壑似乎在出神,宋清尧又碰了碰手臂他才反应过来:“没事啊。”   宋清尧指着他的裤兜:“你手机一直在响。”   林壑也不解释,拿出手机当着宋清尧的面按了关机键,再塞回裤兜里,笑眯眯地说:“没事了。”   他俩到现在还不算熟,宋清尧也不便过问他的事,等到下车时,林壑找他商量道:“学长,你买两张票吧,我晚点把钱转给你。”   现在的景点基本都取消了人工售票,不是微信扫码就是在旅行APP上买。宋清尧说了句“不用转”,在门口的二维码上扫了一下,购了两张门票。   他们午饭吃得早,现在这个时间没什么游客。两人顺着楼梯走上去,验票过闸后,宋清尧望了望左右两条上山的路,身旁的林壑则往左边走。   他跟上去,看林壑闷头上山,两条长腿迈得飞快。他没有勉强自己去跟林壑的脚步,等林壑回头发现时,两人之间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宋清尧许久没爬山了,正站在一段台阶中央喝水,林壑小跑下来,到他身边解释道:“抱歉学长,我没注意。”   宋清尧笑了笑,把盖子拧上:“没事,我爬得慢,你先上去吧。”   “不用,”林壑坚持道,“我们一起爬。”   宋清尧没有说什么,抬腿继续往上走。信号山不高,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第一个高台。   这里可以眺望沿海一带的风景,宋清尧站在绿色的护栏边上,把手心挡在眼睛上方看了看,感叹道:“要不是真的来到了青岛,我还以为自己是在鼓浪屿上眺望。”   “厦门?”林壑在旁边问。   “对,”宋清尧放下手,指着视野下方一片红瓦白墙的建筑,“厦门也有很多这样的建筑,在鼓浪屿上看海和在这里看真的很像,连左边是海,右边是傍山建筑群的布局都一致。”   “那很好啊,”林壑举目眺望着远方的海面,“我还没见过你说的那些地方,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去过了。”   宋清尧说:“厦门和青岛都很不错,都是适合长住的地方。”   抬手将海风吹乱的刘海拨到脑后,林壑说:“你和杨霆巍也一起看过海吧。”   忽然听到不想听的名字,宋清尧的神色不太自然,林壑转头看向他,继续问道:“学长,你和他分手了对吧,所以前天晚上你才想找人解压。” 第8章 送花的对象   “林壑,”宋清尧叫了他的名字,提醒道,“这是我的私事。”   有些事他不介意林壑开玩笑,只因他是他同一个大学的学弟。作为学长,他自觉应该多些包容,但这不代表林壑可以肆无忌惮打探他的隐私,尤其是在他们已经有过不合适的关系之后。   林壑放下手,刘海又被海风吹乱了,细碎的发尾扫过睫毛,他眯了眯眼,放轻声音说:“学长你别生气,我只是看不惯他做那种事,替你不值。”   喝了口水,宋清尧望着灰蓝色的海:“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好,那你不生气了吧?”林壑盯着他看,见他望着前方没有反应,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学长……”   这一声拖着尾音的‘学长’让宋清尧想起了在向纪乾撒娇的纪芹,瞥了眼身边这个比自己还高的男生,他也不知道怎么会产生这种联想,但架不住林壑还在摇晃他的衣袖,只好说:“我没生气。”   “真的?”林壑歪着头,宋清尧想无视这么直接的目光,可林壑固执得让他躲不开,于是转过来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林壑说:“我哪幼稚了?再说你那晚亲我还亲得那么起劲。”   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宋清尧干脆继续往上走。   看着他的背影,林壑心情不错地勾起唇角,在后面跟着。接下来的路宋清尧都没回过头,他没来过这里,但是脚下只有一条路,也不用担心走错。到最高处的蘑菇楼里欣赏了一遍青岛市的海景后,林壑说差不多就这样了,提议去附近的基督教堂。   下山时,宋清尧踩到一截不平整的石阶,林壑立刻拉住他,两人的身体刚贴到一起,宋清尧便抬手推开了,往旁边跨一步站好。   对于他的反应,林壑没说什么。他也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看了看表:“接下来怎么走?”   “基督教堂就在隔壁街,”林壑指向马路对面,“走过去就几百米。”   离开信号山公园的大门,他俩沿着马路往回走。   青岛的街道普遍比厦门更宽阔,不过老城区的结构和厦门相差不大,随处可见短坡与繁茂的林荫。走在安静的人行道上,感受着老城区独有的历史与文化气息,宋清尧又有种行走在厦门街头的错觉。   拐了两个转角,他俩站在了基督教堂门口。   今天没有办活动,教堂的大门却关着。林壑问了门口值班的人,得知教堂的电路有点问题,这几天正在整修。   “怎么这么巧。”林壑右手抓着铁门上的栏杆,依依不舍地向里张望。   宋清尧说:“看不到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是可以下次看,”林壑回过头,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了滚。宋清尧等着他说完,他却把手放回裤兜里,望着前面说,“学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宋清尧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见底了,林壑则是从爬山起到现在没喝过水,他俩就近找了家可以歇脚的咖啡小店,一人点了一杯。看宋清尧用吸管喝着冰美式的样子,林壑问:“怎么这么喜欢喝美式?不觉得淡?”   目光穿过玻璃看向外面的街景,宋清尧说:“喝惯了。”   其实美式对他来说就是水,不过是平时摄入的咖啡因较多,有时候就必须牺牲一下口感。只是这些话就没必要去解释了,他盯着窗外的景色,再次任由思绪扩散开来。   这家咖啡小店的地理位置不错,就在沿街转角处,外面的老墙上爬着稀疏的绿植,门口放着四层花架,摆满了各种颜色鲜艳的盆栽。   春季的青岛是用鲜花装扮的城市,无论大街小巷,老区新城,随处都能看到明艳绽放的春色。望着对面矮墙上正在做日光浴的一只橘猫,宋清尧想到了宫崎骏的动画世界。   如果是夏天就更好了。   天空会比现在更蓝,海水的温度也适宜,可以先去海边尽情地游泳,再吃西瓜纳凉,晚上和喜欢的人在沙滩上漫步。   那种生活曾是他学生时期的向往,但是毕业后,随着工作越来越忙碌,他连正常的休假都被剥夺了,更别谈其它。   他甚至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了。   杯子里的咖啡在不知不觉中见了底,传来了空气被吸管挤压的声音。他回过神,发现林壑站起身,对他说等自己一下,走向了收银台。   不知林壑说了什么,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男生探头看了自己一眼,打开柜台旁边的盖板让林壑进去了。   宋清尧盯着那道背影,林壑卷起外套袖子到水池边洗手,在男生的指导下站到操作台边。由于外面一层的柜台是架高设计,所以宋清尧看不到林壑在做什么,只能看到他低着头很专注的神情。   几分钟后,林壑把一杯没有酒精的莫吉托放到了他面前。   玻璃杯的透明杯壁上凝着一层水汽,冰块在雪碧的浸泡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响,切碎的薄荷叶被夹在冰块的缝隙间,两瓣香水柠檬浮在最上面,旁边插一根透明吸管。   林壑说:“尝尝看吧,别老喝咖啡,那东西喝多了影响睡眠,还容易心慌。”   宋清尧喝过这种不加酒精的莫吉托,不过在他尝了一口后,林壑看清了他眼中的疑惑:“怎么味道不太一样?”   勾起唇角,林壑单手撑着他旁边的桌面,垂眸看着他:“好喝吧?”   宋清尧又喝了一口,坦诚地说:“很好喝,你加了什么?”   “独家配方,下次想喝再给你做。”   中午吃饭时林壑也提过酱料是独家配方这种话,宋清尧咬着吸管,心想他那双手看着就不像做过家务,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独家配方。   视线望向窗外,宋清尧继续盯着那只橘猫出神。林壑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问道:“学长,你喜欢猫?”   宋清尧的注意力有些散,慢了半拍才应道:“嗯。”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合租的室友有养猫,一开始他很喜欢逗那只胖胖的大橘猫,后来有段时间他压力过大导致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一接触猫就会全身过敏,连猫毛都不能幸免。后来他就搬出来自己住了,过了大半年症状才慢慢消失。   “那你有没养猫?”   林壑的声音就在旁边,听到宋清尧的耳朵里却显得有些遥远。   他曾经差点养了。   如果没有遇到杨霆巍,如果杨霆巍没有讨厌猫而喜欢狗的话。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晒太阳的橘猫,宋清尧咬着吸管含糊地说:“没养。”   “是因为太忙了?”   身边那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宋清尧终于回过神了,转头看着他:“你问题真多。”   林壑单手支着下巴,听到这话反而乐了,说:“我小时候就是个问题儿童,身边的人都觉得我烦。”   拿起餐盘里的原味松饼吃着,林壑安静了下来。宋清尧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不知为何想到了Mliier教授说过的,关于他小时候住过两年福利院的事。   国外的福利院和国内的孤儿院是差不多的性质,不过那时的林壑有父母,他为什么会被送到福利院去?   他说身边的人都觉得他烦,难道是指福利院的人?   林壑弯着腰,下巴靠在手背上盯着窗外的景色,盯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学长,你真的很喜欢偷看我。”   呼吸一顿,宋清尧反应过来后立刻去看窗户外面。林壑直起上身,转过来对着他笑:“你今天看我好几次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不过宋清尧确信了一点,林壑是个很有自信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而产生自卑情绪。   把杯中剩下的莫吉托喝完,宋清尧起身道:“走吧。”   “哦。”林壑拖长尾音,在他要过去结账时说:“我刚才给过钱了。”   “学长,”林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再请我吃晚饭吧。”   推开玻璃门出来时,太阳已经向着西边倾斜了。   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他俩便沿着这条路继续逛,等到街上的车流越来越密集,两人便上了出租车,去酒店附近的金狮广场,在三楼的船歌鱼水饺店里吃晚餐。   这家店属于网红餐厅,招牌的全家福鱼水饺有四款不同的口味,都很好吃。宋清尧尝过以后最喜欢墨鱼和黄花鱼这两种,林壑便追加了两份,至于点的其他几道菜也都很不错。放下筷子时宋清尧都撑了,手边那瓶崂山可乐就喝了一口。   林壑也吃得很饱,结账后他俩便开着步行导航散步回去。今天的天气很好,夕阳给云层织上金边,整个世界都被绚丽的晚霞笼罩着,海风不时拂过耳畔,这种感觉让宋清尧想起有时候下了班,散步回家的风景,不过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和一个不应该有过多交集的人一起游荡。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甚至脑子也可以放空,不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会连杨霆巍的脸都……   “学长,”身边的人忽然出声叫他,他转头看去,林壑站在一个自助扫码购买的玻璃花房前面,指着里面摆放了三排的鲜花,“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花?”   一对穿着学生制服的小情侣正头挨着头在扫码选购,宋清尧看了林壑一眼,继续往前面走。   林壑几步追上他:“干嘛不理我啊?”   “我是男的。”宋清尧提醒道。   林壑说:“我当然知道。”   “你要送花应该找个女的对象。”   林壑停了一步,看了宋清尧的背影片刻后才追上来,低着头在他耳边说:“谁说送花一定要给喜欢的对象了?就不能买给‘敬爱’的学长?” 第9章 想不想再发泄一次   回到酒店房间,宋清尧直接进了浴室洗澡。在挤出莫吉托苍兰味道的沐浴乳时,他想起了林壑下午调的那杯莫吉托,以及刚才说送花的那句话。   敬爱的学长么?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不过看林壑当时的表情,他也只当这家伙是幼稚惯了在开玩笑。其实撇开这些不说,和林壑相处还是挺放松的。而且两个人确实比一个人逛有意思,吃饭的选择也更多。   沾着沐浴乳的手指划过腿根部,他的视线停在已经淡了一些的红印上。   他记不得那天晚上的细节了,但从这一片密集的吻痕来看,林壑在床上应该很野。   只是这么野居然没把他真的弄伤,这点倒让他觉得意外。   挥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宋清尧把水温调热了些,将身上冲洗干净后坐进浴缸里。在他放松泡澡的时候,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   他懒懒得不想动,但那铃声断线没多久再次响了,担心是有什么急事,他只好起身去拿,看到来电显示是他母亲。   “妈。”他接起来,叶荷笑着问:“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你呢?”宋清尧跨回浴缸里,温热的水再一次将他包裹住,他仰靠到浴缸边缘,正想放松下来就听到叶荷说:“我跟霆巍在外面吃饭。”   宋清尧皱起眉:“杨霆巍?”   “不然还能是谁?”叶荷反问道,“你啊,跟霆巍在一起两年都没闹过别扭,这次怎么能因为一个误会就丢下他自己跑去旅行了?”   宋清尧还没机会说出与杨霆巍分手的事,但他万万没想到杨霆巍没把他的话当真,居然还找到他母亲那边去了?   “妈,你听我说,”宋清尧坐直身体,想要解释却被叶荷打断了:“小尧,霆巍就在我对面。他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看他也是很后悔的样子,晚饭都没吃多少。”   沉默了片刻,宋清尧说:“你把电话给他。”   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随后他就听到杨霆巍的声音:“清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我保证以后都不在外面喝醉了。”   “杨霆巍,”宋清尧压低嗓音,“我以为你是成年人了,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这样算什么?把我妈也牵扯进来,你还嫌你自己做过的事不够丢人是不是?”   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人,杨霆巍用手指比了比手机,叶荷对他点点头,他便起身走开几步,到走廊那边去说话。   没了叶荷在场,杨霆巍说话就不再顾忌了:“我没想把你妈扯进来,再说我只是喝多了跟个女的亲了几下你就拉黑我,还单方面跟我分手,你觉得我能接受?”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我犯了一次错你就要判我死刑?”   宋清尧冷冷地道:“只是一次?”   被他问得哑然了,杨霆巍自知理亏,避开这个问题继续解释:“我知道这种事很难接受,所以我没有追着你不放,我给你时间冷静,等你散心回来我们再谈。”   杨霆巍的态度很坚持,宋清尧不想跟他再扯下去,但也了解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很难善了。尤其自己现在不在厦门,不知道杨霆巍还会跟叶荷说些什么,最近叶荷身体不好,他不想叶荷因为这种事生气或担心。   “行,”宋清尧退一步道,“等我回去跟你谈,但你现在必须答应我,不准再去烦我妈。”   听到他松口了,杨霆巍也放松下来,语气都比刚才缓和许多:“你放心,我知道她身体不好,不会刺激她的。”   按了挂机键,宋清尧把右手搭到浴缸边缘,手指一松手机就掉在了隔水垫上。他闭上眼,胸口因为生气而明显起伏,后来干脆深吸一口气,沉入了浴缸里。   擦干净发尾的水珠,林壑跨出浴室,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打开了阳台的落地玻璃门。   他的房间和宋清尧的房间不在一个方向,能看到的海景角度也不同。昨天去前台订房时,工作人员有给他推荐海景更好的房间,但他没要,只选了离宋清尧那间最近的空房。   咬着烟蒂,林壑弹开打火机盖,指腹划过滚轮,一簇蓝色火焰点亮了眼前的夜色。他眯着眼睛,抽了几口后才把金属盖合上,转过身看着房间中间的床。   之前决定来青岛时,他没想过会碰到宋清尧。当时他只是想回来看看,看看这个六岁以后就不再踏足过的家乡如今的样子。   出发之前没人知道他会去青岛,就连他那个爸都不知道他现在不在厦门了,昨晚还发微信问他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有没空出来吃顿饭。   想到林海沧跟自己说话时又是试探又是小心的语气,林壑就觉得搞笑。   这么多年了,林海沧没尽过为人父亲的义务,现在倒开始想弥补了。   将一截烟灰抖落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林壑盯着床上的白色枕头,眼前浮现出宋清尧趴在枕头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止不住呻吟地承受着自己的画面。   其实他从没想过能这么快就跟宋清尧发生关系,所以说句不好听的,他还挺高兴杨霆巍出轨被抓个正着,给自己让位了。   将鼻腔里的尼古丁呼出去,林壑慵懒地仰起头,后背靠在护栏上看着夜空。   青岛的空气还算不错,但是对于看惯了星星的他来说,这样的夜色太单调晦暗了,没意思。   不知道宋清尧现在在干什么,才九点多,应该不会这么早睡觉吧。   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林壑回到房间,套上T恤和运动裤,拿着手机去敲宋清尧的房门。   “学长,是我。”他在门口敲了几下,没听到回应便叫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后房门才被打开。   门边的人穿着墨绿色的真丝睡袍,胸口中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他的眼神有些迟钝,开门后直勾勾地看着林壑,还问道:“干什么?”   林壑打量着他泛红的脸颊,问:“你喝酒了?”   宋清尧没有回答,但把脑袋靠在了门上:“就喝了一点,准备睡觉了。”   林壑问:“干嘛又喝酒?”   不想提烦心事,宋清尧站直身体想关门,林壑及时伸手挡住:“学长,我是来和你谈明天怎么去崂山的,你先让我进去。”   “我不去了,”宋清尧皱着眉说,“你自己去吧。”   “好好的干嘛不去?”林壑和他较着劲,见他不肯回答自己,便把后面半句也说出来,“是不是杨霆巍又来烦你了?”   话音一落,宋清尧的动作果然停止了。林壑趁机挤进来,反手关上门,看着靠在墙上的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垃圾桶。”   宋清尧撇开脸,去看旁边的电视柜。一缕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林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没有得寸进尺,只保持着现在的距离等他回答。   僵持了片刻后,宋清尧抓了一把刘海,站直了往沙发的方向走去。林壑的视线随着他动,看到茶几上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旁边没有酒杯,看来宋清尧是抱着酒瓶在喝。   跟着他回到沙发边,林壑坐在了隔壁的单人沙发上,让他可以放松地靠着。宋清尧的浴袍下面套了条不合适的运动裤,看来是刚才开门之前特地穿的。   “学长。”林壑叫了一声,宋清尧没应他,拿起酒瓶喝了几口。林壑也没拦着,等宋清尧放下了才说:“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问了,如果你明天不想去的话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我也不去了。”   宋清尧的右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闻言就懒懒地看过来:“你干嘛不去?”   林壑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说了句“你不在没意思”便起身走到小冰箱前,从里面拿了两罐青岛啤酒,打开来一口气灌了一瓶后,拿着第二瓶回到沙发上坐下,靠着椅背去看天花板。   宋清尧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在整哪一出,不过比起刚才自己一个人心烦地喝酒,林壑跑来这么一打岔后,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喝了一口红酒,宋清尧把酒瓶放到茶几上,对林壑说:“真想去就去吧,明天几点?”   林壑抬起头:“你肯去了?”   把脸埋进臂弯间,宋清尧的声音有点闷:“嗯。”   他的两条手臂交叠着放在沙发靠背顶上,这个姿势把胸口挡住了,林壑的视线便随着他腰间的腰带结缓缓移动到脚踝,看着那双对男人来说过于白净光滑的脚,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前天晚上的记忆又跑出来作怪,林壑想起当时握住他脚踝进攻的感觉,还亲了他脚背一下。   宋清尧的脚指头圆润饱满,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其实林壑当时是想咬他脚趾的,可他因为太舒服了,脚趾紧紧蜷缩着,林壑只能去亲他的脚背。   下次做的时候可以试试咬他的脚趾,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生了根,林壑打开第二瓶啤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等他放下酒瓶时,旁边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两条长腿滑到地上,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对他说:“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宋清尧撑着茶几站起,身体微微晃了晃才站稳。林壑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走到床边坐下,要掀被子时动作停住了,转头看着自己。   喉结难耐地滑动了下,林壑的双肘撑着膝盖,眼神在不够清晰的室内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宋清尧没去想他在看什么,只是又提醒道:“你还不走?”   将啤酒罐放到茶几上,林壑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双手撑在宋清尧的大腿两侧,在极近的距离下和他对视。   “学长,”林壑的嗓音微哑,右手握住了宋清尧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想不想再发泄一次?”   --------------------   申请榜单了,大家要是觉得好看记得投喂海星,多多评论哦~ 第10章 2 V 2   抬起手臂横着挡在林壑胸前,宋清尧瞪着眼前人,明明是生气的表情,却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湿润的眼眸更像在欲拒还迎。   林壑的目光从他的双眼下移到嘴唇上,两人的呼吸频率都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湿热的气流裹着潮热的欲望,下一刻林壑就偏过头,吻上那双柔软的唇。   宋清尧闭住了呼吸,抬起双手撑住林壑的肩膀,还未施力推开就被抱着后背倒在了棉被间。   林壑压到了他身上,却没用体重钳制他,将一条膝盖挤进他膝盖间,林壑握着他的双手腕向两侧伸去,继续纠缠他的舌。   用了这样的姿势,宋清尧只要抬起膝盖往上一顶,林壑就会痛得松开他。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就被另一种陌生且汹涌的念头压制了。   虽然记不清细节,但宋清尧隐约记得那一晚的感受。   记得被一双陌生的手摆弄的刺激与羞耻感,以及被同时照顾着前后的满足感。   杨霆巍习惯直奔主题,林壑却不一样,这个人似乎很喜欢接吻,技巧也很高超。仅仅只是唇舌间的缠绵,就足以让他手脚发软,脑子都快融化成浆糊了。   后面的事开始向着失控发展,他犹如漂在了惊涛骇浪的海面上,整个人被翻来覆去地颠着。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记住了很多细节,比如林壑很喜欢碰他的耳朵,喜欢搂紧他的腰让彼此之间没有一丝缝隙,还咬了他的脚趾。   看着他如同溺水一般喘不过气的模样,林壑还会蛊惑他求饶,蛊惑的时候还要他带上“学弟”这个称呼。   宋清尧从来没有想过,“学长学弟”这么正经的用语可以被林壑说得充满了调情意味。后来趴在他背上休息,林壑还要拨开他被汗浸湿的鬓发,笑着问:“学长,吃饱了吗?”   将脸闷进枕头里,宋清尧无视了这个问题:“你该回去了。”   刚才叫得有点过头了,他嗓音沙哑许多,这一开口,自己都觉得尴尬了。林壑把脸埋在他后颈处,用力吸了一口气:“我能不能在这里睡?不想动了。”   宋清尧没有喝到醉的程度,不过一顿折腾下来也够累了,连下床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只想马上睡觉。   他没精力跟林壑拉扯,喘着气又提醒了一次,身后的人从他身上翻下来,不太情愿地说:“那我躺一下再走,缓缓劲。”   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将脸转向一边后,睁开酸涩的眼皮去看墙上的挂钟。   他记住了临睡前的时间,却没能等到林壑真的起床走人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壑躺了一会儿,看他一直没动静就靠过来,发现他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之后,便用鼻尖蹭了蹭他耳后的发,喃喃道:“学长,晚安。”   清晨的一阵风从门缝间穿进来,将雪白的纱帘高高扬起,宋清尧盯着玻璃门外湛蓝的天色看了片刻,视线又不受控制地回到床头柜上空掉的安全套包装上,懊恼地闭上眼。   身后那人的手臂搭着他的腰,一条腿在被窝下伸过来,温热的呼吸不时拂过他后颈。明明是很安逸舒适的早晨,却因为某一处隐隐传来的酸胀感而变得一言难尽。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林壑特地给他上了药才睡,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已经没什么难受的感觉了。   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不对的事。   上次他还可以用喝醉了完全分辨不清来解释,这次呢?   他可以推开林壑,却被一个吻轻易收买了,纵着林壑做到最后。   抓了抓刘海,宋清尧松开怀抱的被子,想起来洗个澡。这时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一紧,身后的人把脸埋到他颈窝里亲了一口,说:“学长,早安。”   林壑的嗓音低哑,带着晨起时还没完全清醒的慵懒劲。宋清尧没理他,伸下去掰开腰间的爪子,撑着床垫坐起。   他俩还是和上次一样一丝不挂,许是多了份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宋清尧只犹豫了片刻就掀被子下床,留给林壑一道背影,一步不停地走进了浴室。   林壑的手肘撑在枕头上,眼也不眨地盯着眼前人从腰部到大腿的曲线,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裤出神。   锁上浴室门,宋清尧靠在门后呼出一口气,他刚才硬撑着走进来了,也不知道林壑会怎么想。不过比起那些已经发生的,他更头痛接下来怎么办。   昨晚林壑要是能听他的回房间去睡,今天他们可能还不至于那么尴尬,现在人就在他床上,偏偏还那么准时地跟他一起醒来。   走到洗手台前面,宋清尧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林壑果然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上次颈侧的吻痕还没消失,林壑就在同样的位置上补了一个。侧过脸看了看那块痕迹,宋清尧又发现自己的耳垂有点肿。   昨晚林壑时不时咬一口他的耳垂再安抚几下,而他居然也没反抗。走到淋浴区,宋清尧打开阀门让热水兜头淋下。直到闻到了熟悉的莫吉托苍兰香气后,满脑子混乱的念头才渐渐平复下来。   但在他穿好浴袍,打开房门准备面对林壑时,却发现房间里没人了。   刚才散落在地上的衣裤也不见了,床被收拾得很干净,不过床单抽出来放在了一旁。   回头去看门的方向,想到林壑应该是回房间去了,他瞥了眼床头柜上消失的安全套盒子,看来林壑还是给彼此留了余地。   换好衣服,宋清尧将头发吹干,正想坐着休息一下就听到敲门声。   门外的人说:“学长,该去吃早饭了,还有不到一小时旅行社的人就到了。”   宋清尧僵在原地,随后才记起昨晚答应过林壑今天一起去崂山的事。   虽然他有打算去崂山,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还跟林壑一起去显然不合适了。不过听林壑的口吻,那家伙是真的完全没当回事。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开门声,林壑继续敲了敲:“学长?你是不是还在洗澡?”   这次说完没多久,宋清尧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人逆着光站在眼前,一阵淡淡的莫吉托苍兰香气飘过鼻尖。宋清尧晃了晃神,发现林壑也洗了澡,穿着干爽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一件棒球衫外套。没吹干的头发随性地拨到脑后,露出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一见到他就笑出了酒窝。   “能走了吗?”   避开了林壑的注视,宋清尧回过身:“我拿包。”   林壑跟进来问:“早上想吃什么?”   将桌上的东西收进运动胸包里,宋清尧刻意忽视了茶几上被林壑卷成一大团的床单,走出门后才道:“随便。”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林壑帮他关上门,走到身边歪着头看他。宋清尧转过脸对着旁边,尽量让自己看过去显得自然。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转脸,反而将颈侧那枚吻痕展示给林壑看了。   盯着昨晚自己留下的印记,林壑没声音了。宋清尧没等到下文,只好转过来问,却对上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视线。   这次轮到林壑先移开目光,抬手去按电梯的下行键。   他避开得有点明显,宋清尧的眉头微微一动,却也只能沉默地站着。   林壑双手插在裤兜里,进入电梯后,由于还有其他人在,气氛缓和了些。等到出了酒店大门,林壑的态度恢复自然,指着街对面的巷子说:“车子是来酒店门口接的,我们就在对面随便吃点吧。”   宋清尧没意见,两人便到对面的店里吃早餐。期间宋清尧接了一个将近半小时的电话,是目前还在留观的一位病患家属打来的。宋清尧没吃几口便出去接了,林壑时不时看一眼他的背影,最后干脆帮他打包了早餐,又到隔壁的星巴克买了两杯加糖热拿铁。   回到他身边时,他还在讲电话。林壑把拿铁递给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联系导游,约莫几分钟后,就有一辆小型商务车停在了附近。   宋清尧已经讲完电话了,开始回微信消息。林壑拉着他上车,车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个游客,外加一个导游一个司机。   林壑报的是六人小团,接到他们后,司机便直接往景区方向开,导游则提醒他们出示证件登记,顺便帮他们购买门票。   宋清尧回的微信还是刚才那位患者家属,林壑让他把身份证交给自己。他随手掏了递过去,林壑看了眼身份证上的生日后才交给导游。   买好了票,导游开始讲解接下来进山的注意事项。林壑听得认真,等导游都交代完了回头一看,宋清尧还在发消息。   “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这么忙。”林壑摸了摸他包旁边放的袋子,刚才给他买的水煎包差不多都冷了。   宋清尧仍旧在屏幕上打字:“这个患者的情况有点复杂,之前是我负责的,他们想找我谈也很正常。”   “那你边吃边回吧。”   林壑解开塑料袋,将包子递到他嘴边。宋清尧伸手想接,林壑躲了一下,提醒道:“袋子有点油,你直接吃吧,不然弄脏了手没法回消息。”   宋清尧的注意力都在刚才聊到的并发症上,根本没多想就张嘴了。林壑喂他吃,吃完一个给他喝一口咖啡,等把袋子里的水煎包都吃完后,林壑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伸过去擦他的嘴。   宋清尧伸手接了纸巾,说了句:“我自己来。”   林壑没有坚持,靠回椅背上喝自己的咖啡,刚放下杯子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看去,拍他的是个漂亮女生,扎着丸子头。见他转过来了,对方前倾身体,扶着椅背问道:“帅哥,你们是两个人吗?”   林壑的眼神在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扫过,语气淡淡地说:“有事?”   丸子头让开一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另一位,笑道:“我们也是两个人,今天一起玩吧?”   --------------------   好不容易爽了一晚上,他又要不爽了~ 第11章 对女人没感觉吧?   林壑看了眼丸子头旁边的另一位披肩发。   这位长相也不错,穿着BM的短袖和浅草绿色的长裙,见林壑看过来了,对方礼貌地笑了笑,继续去看窗外。   林壑收回视线,在丸子头又低声问他行不行的时候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行。”   丢下这两个字,林壑也不管丸子头懵掉的表情,转回来看着前方。   宋清尧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继续回复了几段话,病患家属才停止了发问,同意先去找现在的主治医再沟通一下。   放下手机,宋清尧想拿咖啡喝,伸手却摸到了林壑的手背。转头一看,林壑托着下巴打量着自己,细长的眼睛一眨一眨,眼神略有些无辜。   不懂这家伙又在闹哪出,宋清尧避开他的手,拿起扶手架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后调整坐姿,翘起二郎腿去看窗外。   他想借着这段路途想想那位病患的情况,考虑看要不要与现在的主治医商量调整治疗方案。可旁边那道打探的视线完全不收敛,越想忽视对方的存在感就越强,他只能转回头来:“有话想说就说。”   “学长,”林壑放下托着下巴的手,“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宋清尧简单直接地答:“问。”   “如果答案是你不想告诉我的,那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能骗我,行么?”林壑继续叮嘱道。   宋清尧瞥了林壑一眼,林壑挺直脊背,靠近他耳边问道:“你对女人应该没感觉吧?”   宋清尧的喉结滑动了下,原本看着窗外的视线瞥向前面的椅背,再次去看窗外。林壑一直在盯着他的反应,虽然他克制了,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这个问题的抵触。   失望的情绪冒出一角,林壑靠回椅背上,右手食指一下下敲着扶手上的皮纹。   宋清尧已经给他答案了,却是个模棱两可,有等于无的答案。唯一能从中确定的就是宋清尧对他还是有戒备情绪。   都上过两次床了。   在心里“啧”了声,林壑摸了摸嘴角,指腹轻轻按压着昨晚被宋清尧咬出印子的位置上。   导游通过扩音器在向车内的游客们介绍左边的地铁路线,宋清尧心不在焉地听,脑子里来回转的却是刚才林壑问的问题。   他从没对女生有过感觉,否则也不会在高一时就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后来还被叶荷看出来了。   那段时间他刚升上高中,完全陌生的学习环境以及周围人态度上的变化让他很不适应。为了缓解压力,他每个周末都会看一部电影放松。   记不清是哪个周末了,他选了一部讲述一位受伤的拳击手如何从低谷爬起的故事。片子里的男主角有好几幕独自练拳的镜头,影片的光效搭配非常棒,落在男人身上的阴影描绘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弧度,就连沿着腰侧滚落下来的汗珠都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也没发现自己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随着男人挥拳的频率越来越激烈,他的身体也起了反应,视线还一个劲地停留在男人那条暗红色的紧身短裤上。   后来画面切到男人洗澡的背影,看着那双手在磨砂玻璃后面的动作,他受不了了,起身悄悄锁上房门,躲在门后一边听着客厅的动静,一边望着电脑显示器上的身影,结束时弄得满手都是。   想到那个狼狈又湿热的午后,以及一门之隔,母亲与叔叔不时传进来的谈话声,他就觉得羞愧又刺激。也是从那时起,他发现自己对着同性会有冲动,而学校里的男生们讨论的那些关于女生的话题,他则完全没兴趣。   “学长?”林壑在旁边叫他,宋清尧回过神,发现车子已经停下了,林壑身边的车门打开,导游正在带客人下车。   他从窗外望了一眼,四周都是青翠连绵的山峦,看来这里就是崂山。   下车后,林壑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问他想喝点什么。他说水就好,林壑跑过去买了两瓶。   导游已经在车上跟大家说过了爬山的注意事项,清点完人数便提醒他们可以上山了。想到自己刚才一直在走神,宋清尧问林壑导游都说了什么,林壑让他跟着自己就好,别的不用想,再让他从包里拿出伞,撑开来与他并肩走着。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更好,太阳也更晒,他俩走在最后一排,前面的两对分别是两个年轻女孩和一对中年夫妻,大家都撑着伞往栈道走去。他俩之间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但是走着走着,林壑的手臂总能碰到他。   宋清尧看了林壑两次,见林壑神色自然,目光不时眺望着四周的风景,便也没在意了。   爬山是件累人的活,尤其是旁边明明有缆车,却因为不是节假日而没开放的时候。前面的两个女生很快就停下来歇脚,宋清尧和林壑路过她俩,继续往上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等等”。   宋清尧回头看去,左边那个留披肩发的女生指了指他的鞋子:“你鞋带松了。”   低头一看,他回了句“谢谢”,刚要蹲下就看到林壑把伞塞到他手里,说了句“我来”后蹲下帮他系鞋带。   宋清尧拿着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林壑提醒他别动,继续把手伸过来。   林壑这么坚持,他只好将伞往身旁倾斜,挡掉下面递上来的两道目光。   系完了右边,林壑把他左边的鞋带也扯开,系了个一模一样的绳结后站起来,拍着手问:“怎么样?我系的这个款式没见过吧?”   宋清尧看着鞋面上造型独特的绳结,又看看林壑脚上的AJ,发现林壑给他系了个跟自己一样的绳结款式。   “是挺新颖的。”宋清尧说完就抬腿往上走,林壑把伞接过去,撑到两人头顶后继续说:“我还会好几种不同的打法,接下来每天给你换一种,能保持一周不重样。”   看来林壑是忘记了他明晚就该离开的事,不过林壑兴致这么高,他也不想在这时候泼冷水,便笑了笑没说话。   继续往上走了一段,他俩之间的体力差显露出来了。   林壑习惯了运动,宋清尧却不行,几年的急诊工作早把他在学生时代累积的那点体能消耗得差不多了,加之昨晚纵欲了一场,他走走停停,步子迈得越来越慢。   看他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的样子,林壑靠近了他,低声问道:“前天那药我给你放在床头柜上了,你早上出门之前有没有再抹一次?”   气息一顿,宋清尧撩起眼皮瞪了林壑一眼。   林壑用指尖挠了挠鼻尖,给他找台阶下:“我没其他意思,就怕你觉得痛还忍着不说。”   “要不我们回车里等吧?”林壑打量着四周,“气温越来越高了,再继续爬你会觉得更累。”   直起上身,宋清尧喝了两口水继续往上走:“你要是不行可以先回车里坐着。”   “我不行?”   林壑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刚要强调他怎么又说自己不行时,宋清尧把矿泉水往林壑手里一塞,指着前面的公共洗手间说自己去一下。   洗手间前面的亭子里坐着好几个正在休息的登山客,林壑便打住了话头,等宋清尧进去后,他在亭子左侧找了处空位,打算等宋清尧出来了一起坐一会儿。   在林壑拿出手机看的时候,刚才被甩在后面的两个女生也爬上来了。披肩发的那位热得挽起了头发,一上来就直奔洗手间方向,却在入口处跟出来的宋清尧撞了个满怀,女生手里的矿泉水被撞丢在地上,穿着绑带凉鞋的右脚也被宋清尧踩了一下。   女生痛得叫出声,右手抓着右脚踝撞到旁边的墙上。宋清尧立刻伸手去扶,等对方站稳后他低头看去,女生的脚趾被踩红了,大脚趾还破了点皮。   “抱歉,”宋清尧问,“你觉得怎么样?”   女生冲他摆摆手,想说没事却把下嘴唇都咬红了,最后还是勉强挤出了笑脸:“还好,缓缓应该没太大问题。”   “我包里有消毒湿巾,要不我扶你到外面坐下,先给你清理下伤口吧。”宋清尧提醒道。   他是医生,清楚任何一点小伤都不能轻视的道理。女生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垫着脚走出来,站在门外正用纸巾擦汗的丸子头看见了,忙过来问道:“姐,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女生安抚着自己的妹妹,宋清尧在一旁说:“是我不小心踩到她了,先扶她到那边的亭子坐下吧,我给她清理伤口。”   丸子头从另一边扶住女生,等走到亭子前面时,宋清尧终于发现坐在石凳上,一脸冷淡地看着他们的林壑。   没空向林壑解释了,宋清尧扶着女生进去,坐在林壑身边的空位上,接着蹲在她面前检查。   女生觉得尴尬,想把脚往后缩,宋清尧直接抓住对方的脚踝,解释道:“我是医生,你别紧张,先动动这两根脚趾我看下。”   --------------------   林壑:………… 第12章 偷亲   听说宋清尧是医生,丸子头提醒自己的姐姐快点配合检查。   女生的右脚踝还被握在宋清尧手里,她动动受伤的脚趾,宋清尧又问了两个问题,神色放松下来:“问题不大,应该只是蹭破了表皮。”   松开女生的脚踝,宋清尧转身朝林壑伸手:“把包给我。”   刚才进公厕前林壑帮他拎着胸包,这会儿见他终于看着自己了,林壑不太情愿地递给他,同时瞥了眼他的右手。   宋清尧拉开拉链找消毒湿巾和创口贴,林壑到他身边蹲下,也握住女孩的右脚踝,把脚抬起一点后说:“伤口不到一厘米,两三天就能好。”   女生的脚被他抓着,还是刚才被宋清尧握住的同一个部位,便想把脚收回来。林壑先行放开,接过宋清尧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他表情冷淡,说完也不等宋清尧回答就撕开湿巾包装,丸子头见状出声拦着:“哎不用麻烦你了,让你旁边这位医生做吧。”   林壑剜了丸子头一眼,大拇指反指着宋清尧:“我和他同一所医学院毕业的。”   丸子头张了张嘴,没下文了。倒是坐着的女生说:“那麻烦你了。”   林壑没回答,垂着眼眸为女生清理伤口。宋清尧在旁边看,林壑手法娴熟,前后还不到两分钟就给女生处理完了,还贴好创口贴。丸子头也在旁边盯着,觉得林壑的态度有点敷衍,她嘀咕了一句:“你有没有认真清理啊。”   收拾垃圾的动作一顿,林壑刚撩起眼皮就听到宋清尧说:“这只是小伤,他有认真清理。你们放心吧,到山下我会买瓶碘伏再帮你清理一次。”   受伤的女孩看了丸子头一眼,丸子头不好意思地捏自己的手指:“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毕竟在山上嘛,脚破了也不好走路,我只是担心我姐受罪。”   林壑轻叱一声,撑着膝盖起来,往不远处垃圾桶走去。宋清尧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说:“这样吧,我送你姐下山。”   “那多不好意思啊,耽误你玩。”丸子头说道,坐着的女生也摆摆手:“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可以自己走。”   “没事,你们在这稍等,我跟朋友说一声。”   宋清尧走到林壑身边,林壑已经丢了垃圾,正拿烟出来。宋清尧看他把烟点上,还没抽脸色就变了:“你要背她下去?”   没等宋清尧回答,林壑又把烟头捏变形了,继续低声道:“就那么点伤口至于吗?你背她下去了,那你不继续玩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宋清尧有点了解林壑的脾气了,他解释道:“这件事不论谁对错,确实是我不小心踩伤了她,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一样会陪着你下去休息。”   被宋清尧认真地注视着,再听着最后两句话,林壑的表情总算缓和些了。他瞥了瞥那两个女生,将一口都没抽的烟掐灭在灭烟筒上:“那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我去就可以了,”宋清尧说,“你继续往上爬吧,难得来一次,没必要这么扫兴。”   在心里嘟哝一句现在已经够扫兴了,林壑叹口气:“算了,我不想一个人玩,而且你的腰要背她也不方便,还是我来。”   林壑没有明着说出昨晚的事,但是提到腰,宋清尧就明白了。昨晚他俩做得很尽兴,今早起来时他的腰是有点酸痛。   他没提,不代表林壑不知道。林壑走到坐着的女生面前,说:“我背你吧。”   女生愣了一下,丸子头也困惑地看着林壑。林壑把腰包转到前面,背过身蹲在女生面前:“上来吧,他体力不行,背你容易滚下山。”   虽然表情还是很冷淡,但是林壑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他在替别人考虑。女生还是想说不用了,林壑催促道:“早点下山休息,说不定到了下个景点还能再玩一会儿,总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话提醒了姐妹俩,女生说了句“谢谢”,趴到林壑背上,林壑托着她的大腿站起,转身往山下走。丸子头拿起包跟上,宋清尧在最后,看着林壑握成拳,尽量不碰到女生大腿的双手,他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记起了昨晚林壑数次掰开他双腿的手掌温度。   林壑走了几级台阶,回头发现他没跟上,便叫道:“学长,你发什么呆。”   意识到自己在想不该想的事,宋清尧立刻跟上。下山时林壑很安静,基本都看着脚下走路,偶尔会回头和他对视一眼。丸子头跟在林壑身边,许是见到了林壑体贴的一面,想到自己刚才说过误会他的话,便又主动聊了起来。   她说自己叫王睫,林壑背的女生是王荟。姐妹俩都来自广州,问他们是哪里人。   林壑不想回答,气氛尴尬下来,好在宋清尧帮腔解了围。   得知宋清尧是厦门人,还是急诊科医生,王睫去看林壑:“那你也是厦门的医生?”   宋清尧还不知道林壑即将要入职中山医院,林壑也不想提前把这份惊喜揭破了,便淡淡地说:“我青岛的,刚毕业回来,还没开始工作。”   王睫点点头,想再继续说就被林壑打断了,林壑的视线越过她看着宋清尧:“学长,我渴了。”   宋清尧走到林壑面前,想从他腰包里拿水,他说:“我那瓶喝完了。”   刚才他看着宋清尧蹲在王荟面前,还握着人家的脚踝不松手,不爽地把剩下半瓶水一口气喝见底了。宋清尧看看四周,为难道:“这附近没卖水,要不忍一下吧,到山脚下给你买。”   王睫把自己的矿泉水瓶递上:“我这瓶才喝了几口,你要……”   “不用了,”林壑再次打断她的话,看向宋清尧手里的水,“把你的给我喝。”   王荟一直被他背在背后,见状就提醒他放自己下来。林壑不松手,说:“学长你喂我喝吧,她脚这样也不方便站着。”   虽说王荟是受伤了,但是只影响到走路的感觉。宋清尧觉得林壑这话说得有点怪,不过三个人六只眼睛都停在了自己身上,他只好打开瓶盖,将剩下的半瓶水喂给了林壑。   到山脚下的停车场时,林壑背上的T恤都湿透了。他把王荟放到商务车座椅上,靠在自己的位置休息。车里备着常用药,导游找出碘伏帮王荟消毒,宋清尧则坐在林壑身边,看他累得够呛,便说:“我再去给你买水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林壑口干舌燥,闻言便拿下挡着眼睛的手臂:“冰棒。”   宋清尧问了王睫姐妹俩需要什么,下车朝便利店走去,几分钟后提着个袋子回来了。   他拿了两瓶水,两支梦龙给姐妹俩,又把一支梦龙撕开包装递给林壑,还把装了三颗茶叶蛋一个三明治的袋子也挂到林壑的座椅扶手上:“等等把这些也吃了。”   林壑咬了一口梦龙的巧克力脆皮,打量着他让自己吃的东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干嘛,你怕我体力不够啊?”   “你不是很容易饿么。”宋清尧打开一瓶无糖乌龙茶喝着,转头去看窗外。   刚才导游留给他们爬山的时间是两个小时,现在才一个小时他们就下来了,同车的还有两位中年夫妻正在山上,他们便坐在车里等着。由于开着空调,很快宋清尧就犯困了,转头想找个舒服的姿势靠一下,发现林壑歪靠在椅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买的茶叶蛋和三明治还挂在扶手上没动过,林壑的指尖夹着梦龙的木棒,嘴角沾着一点融化的巧克力酱,两条长腿憋屈地缩在座椅中间。   没想到林壑会以这样的姿势睡着,宋清尧觉得想笑,但是想到他刚才把人背下来很辛苦,便从包里拿了张纸巾替他擦嘴,将那支木棒放进装垃圾的袋子里,再拿起他搭在前面靠背上的外套盖在他肩膀上。   睡梦中的林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后脑蹭了蹭座椅,头一歪就靠在了宋清尧肩上。   宋清尧转过头,想拨正他的脑袋,却听到他梦呓一声,外套下的右手伸过来,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动了。   盯着林壑的睫毛看了一会儿,没发现这人是在装睡,宋清尧只好由着他靠了。不过这样的姿势自己就不好睡,宋清尧只能扭着身子坐,盯着窗外的风景打发时间。   后面的王荟姐妹估计也睡着了,车里只剩下微弱的空调运作声。宋清尧坚持了一会儿,看着停车场的水泥地面反射的日光,眼皮渐渐开始打架。等林壑听到导游开车门的动静醒来时,他也睡过去了,还维持着被林壑抱住手臂枕肩膀的姿势。   看着眼前人别扭的睡相,林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想坐直又发现肩膀上盖着的外套。   捏了把外套温热的领子,林壑把它拉下来,轻轻盖在宋清尧身上,再扶着宋清尧的肩膀让他坐正了靠着自己,这才转头去看导游。   那对中年夫妻已经上车了,坐在最后一排喝水。导游确认人到齐了,提醒司机开去下一个景点,由于车里还有其他人在睡觉,导游就没继续出声。   车辆行驶在蜿蜒的山路间,林壑双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望着不断向后飞逝的风景,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宋清尧的头发很软,贴在他脸颊旁边痒痒的,他呼吸到的全是宋清尧发丝间的莫吉托苍兰香气。   这款洗浴产品他在今年初刚接触到,是一闻就爱上的小众香水洗发露和沐浴乳,没想到宋清尧身上也有这种味道。不知道宋清尧有没发现自己用的是同款?那天自己在他浴室洗澡时已经用过了,他应该发现了吧。   发现了却不问也不说,还真是一贯的冷淡。   不过想到昨晚在床上的反应,林壑又把冷淡这个词从宋清尧身上抽走了。   比起第一次喝醉了做,昨晚宋清尧全程都比较清醒,哪怕总想背对着他,却也同意了他的要求,真的在那种时候叫了他“学弟”。   知道两次上床的对象是谁却没有拒绝,那是不是代表他对宋清尧来说已经有那么点不同了?   转过脸,林壑将嘴唇贴在了宋清尧的头顶上。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还满足地闭上眼,直到听见一声抽气声才回头看去。   两个椅背的缝隙间,王睫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被人撞见了偷亲宋清尧,林壑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勾起唇角,食指轻轻抵住自己的嘴唇,朝王睫做了个“嘘”的动作。 第13章 想第三次   不知道睡了多久,宋清尧感觉到身体被颠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眼帘的是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林,正当他意识到视角不对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林壑的肩头。没有察觉到他醒来的林壑搂着他的手臂,小声提醒前面的司机开稳一点。   拉下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宋清尧坐直上身,不动声色地去拿扶手里放的矿泉水瓶。   “醒了?林壑看着他,“你才睡了一会儿,困的话再睡下吧。”   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宋清尧觉得清醒多了,拧着瓶盖说:“不用了,现在是去哪?”   “导游说去什么青山渔村,”林壑拿了张湿纸巾擦手,开始剥茶叶蛋,“你饿不饿?”   “还好。”早饭吃得晚,刚才又只爬了一半就回头了,宋清尧想看看后排的王荟脚怎么样,一颗剥好的茶叶蛋先被送到他嘴边。   林壑说:“张嘴。”   “你自己吃吧。”茶叶蛋和三明治都是他买给林壑的,他想推回去,林壑说:“你也吃两个蛋,等等还要吃午饭,我哪吃得了那么多。”   林壑态度坚持,宋清尧只好伸手接过。看他吃了一口,林壑问:“好不好吃?”   “还不错。”宋清尧用舌尖勾掉嘴角沾的蛋黄屑,林壑拿了张干净的纸巾给他,继续剥第二个。   吃茶叶蛋的时候,宋清尧听到后面座位有很轻的交谈声,他回过头,问王荟脚还会不会痛。   王荟和王睫正在看手机上的东西,见他忽然转过来了,王睫立刻把手机藏到身后,王荟的表情有些尴尬,回答道:“已经好多了。”   王睫也笑得别扭,宋清尧点点头,没多想就坐好了。林壑把第二个剥好的茶叶蛋递到他嘴边,又说了一次:“张嘴。”   刚才他没反应过来,现在看林壑的表情,猜到了这人就是想喂。于是伸手接过蛋,侧着身子去看窗外。   身后继续传来很小声的交谈,宋清尧隐约听到“喂了”“肯定是一”之类的话,他听得没头没尾,而导游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响起,提醒大家要到了,可以先看看车辆左前方的风景。   他顺着窗外看去,前方的景色就像一张高饱和度的照片,成片橙红色的瓦顶沿着山脚往海岸延伸,远处碧波万顷,海面辽阔到不见边际,近处有几艘老旧渔船停在米白的沙滩上,戴斗笠的渔民正在岸边整理渔网。   林壑把车窗降下,清爽的海风迎面扑来,宋清尧拨了拨被吹乱的刘海,看林壑的手伸到他脸旁边,指着对面那片颇有浪漫氛围的建筑说:“学长,厦门有没有这样的渔村?”   宋清尧说:“没有,这应该是这里的特色。”   “好安逸,看着像油画。”林壑盯着那片红瓦白墙的建筑群,“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没什么时间观念。”   “也许吧。”宋清尧难得认同他的话。   “但是会有很强的家庭归属感。”林壑有些走神了,明明是陈述句,说出来的语气却不太确定。   宋清尧转头看他,见他盯着那些建筑,好一会儿也没眨眼睛,便猜到他可能是想家了。   “到了啊,”导游起身打开车门,“大家拿好贵重物品,我们准备出海。”   林壑回过神下车,宋清尧跟在他后面,见他从包里拿了副墨镜戴上,再去看周围的风景时嘴角扬着笑意,完全看不出刚才失落的模样了。   这里的海边风很大,宋清尧也拿出墨镜戴上,听导游说一会儿出海的注意事项。在导游说话的间隙里,他再次听到身后很小声的交谈,回头看去,王荟和王睫两姐妹礼貌地看着他笑,等他转回去了就继续说。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好在王荟的脚伤没什么大碍了,他们坐上当地的快艇上,六个人加导游分成两排面对面坐着。   快艇的马达声较大,导游用了扩音器,给他们讲解青山渔村的历史。宋清尧一手抓着座椅边缘,目光随着导游的讲解而移动,林壑坐在他身边,仗着戴了墨镜的优势,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宋清尧没察觉到林壑在看自己,等导游的激情讲解告一段落,快艇也停在海豚出没区后,他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拍完又切到前置镜头想自拍,刚对好角度身边的人就凑进来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对着屏幕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爱心的手势。   由于墨镜没摘,林壑的这个举动看着非但不傻气,反而有种电视剧里阳光帅气大男孩的氛围感。宋清尧看着屏幕里的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肩膀上的脑袋推开,不远处就传来了动静。   他转头看去,刚好看到一条淡白色的鱼尾钻进海中。   导游也看到了,兴奋地提醒大家那就是海豚,还说他们运气真好,刚停下就看到了,自己之前带的好几批游客都没看到过海豚。   林壑的下巴仍旧搁在宋清尧肩膀上,他对海豚没兴趣,出声提醒道:“学长快拍啊,我们还没合照过呢。”   悬停在屏幕上方的手指被人按了一下,宋清尧回过头,发现林壑的右手伸到他右手旁边,手心握住了他的手背,大拇指按住他的大拇指,一起贴在了拍照键上。   随着两声拍照音结束,林壑拿过他的手机,点开相册看刚才拍的照片。   他则看着自己的右手。   林壑手心的温度很高,刚才贴上来时,把他被海风吹到冰凉的手背都熨热了些。他握了握手指,抬起脸时对上了对面的王荟投来的视线。   王荟似乎一直在看他,见他看过来了就去看旁边的海面。他以为王荟是脚痛了又不好意思说,还没问出口便被林壑拉住手臂,林壑兴奋地把手机屏幕伸到他面前:“学长,咱俩真的很登对啊,你看。”   伸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全屏的照片,画面中的他侧过脸看着远处的海面,海风将刘海吹乱,他抬起左手拨开,林壑从身后枕着他肩膀,帅气的面庞上张扬着笑意,酒窝分外抢镜。   这张照片的氛围感很棒,尤其是彼此的墨镜为整体加分不少。刚才林壑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怎么会和自己的墨镜那么像。   只不过登对这种话,实在不适合用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宋清尧想拿回手机,林壑说:“等等,我用下你的微信。”   他没理解林壑的意思,林壑拿出自己的手机,两台都放在膝盖上摆弄:“加下微信,把这两张照片发我。”   他还没看到第二张照片,不过等林壑搞好之后把手机还给他,他就看到了。   第二张的感觉比第一张还解释不清。   他转过脸来了,镜头没拍到他墨镜下的视线,但从他换了个方向的侧脸能看出来,简直就像他下一秒要去亲林壑的感觉。   宋清尧想删掉这两张照片,可是想到林壑保存了,他特地删除容易显得此地无银,于是先收起手机,继续看着海面等待海豚。   这里是海豚出没的生态圈,导游说如果有幸看到海豚能立刻许愿,愿望一定会实现。   前面的那对夫妻交谈着为今年参加高考的儿子许愿的事,他盯着那一片海域,想着自己有什么愿望可以许。   以前念书时,他希望能顺利毕业。回国后,他又希望能入职想去的医院。成为了主治,他希望能拿下副高职称。等他终于在30岁之前实现这个愿望后,陪在身边的人却变心了。   “学长。”身后的人叫了一声,他回过头,看到晴朗的艳阳在林壑墨镜上折射出的星点反光,以及镜片上倒映的自己。   林壑的视线穿透墨镜看向他:“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想要实现?”   “你呢?”宋清尧难得反问道。   “有一个,”林壑坦诚回答,转过脸去看那片生态圈的海面,“但我不相信许愿这么空泛的东西,想要什么就得靠自己去争取。”   等了十来分钟,海面依旧平静如常,导游说差不多该回去了,快艇便掉了头。   那对夫妻没看到海豚,妻子显得失落,丈夫在一旁温柔安慰着。王荟和王睫都对着她们那一侧的风景在拍照,宋清尧靠着椅背,目光遥遥望着海天相接的部分。   这里天大地大,除了海和天之外再看不到其他。感受着船身有节奏的颠簸,他忽然有一种不想离开,不想回去的冲动。   其实青岛也挺好,和厦门很像,一样拥有慢节奏的生活情调,一样都能随时看到海。   他要不要考虑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目光瞥向身旁的人,如果多待一段时间,他和林壑之间会变得更熟吧。   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宋清尧放空了脑子,感受海风与海浪的洗礼。身边的林壑很安静,刚才说完许愿的话题后,林壑就一直盯着海面在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家了。   林壑说过他没家,却来到了这座出生的城市,会不会是想寻找以前的那些记忆?   等自己明天离开后,林壑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吧。   虽然他们在厦门碰到过,但也许林壑只是恰好路过了厦门。   这些猜测只要问出口就会有答案,不过既然明天就要分别了,问了也不会有意义。   上岸后,导游带着他们到附近的酒家吃了午饭,稍作休息便去了下一个景点,依然是爬山,不过可以坐缆车上下。   林壑和宋清尧一辆缆车,两人面对面坐着。缓缓上升后,四周的景色逐渐纳入眼中,汇聚成一幅“海上仙山”的盛景。   从山下看的薄雾已不见踪迹,云层稀疏地拢着山尖,两侧平静的海面像浑然天成的蓝玉嵌在天地间,缆车上升到一定高度后,还能看到藏于山脚,红瓦白墙的渔村。   宋清尧看得都忘记拍视频了,倒是林壑拿出手机,调整好数值后拍了一段视频,又拍了几张风景照,还拍了他靠在缆车玻璃上的侧影和背影。   宋清尧的座位向着阳光,午后的光线穿透玻璃,照在他白皙的后颈上。林壑盯着他颈侧的那枚吻痕,看仔细了就发现自己还是种歪了一点,第一次和昨晚那次的两个吻痕之间没能完全重叠。   如果还有机会能种第三次,林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准确地覆盖到。毕竟那种时候他能控制自己不伤到宋清尧都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冷静下来专注地种吻痕。   他们之间能有第三次吗?   盯着宋清尧藏在外套下面的腰身,林壑想起了昨晚的握感。   宋清尧的腰比想象中的细,柔韧度也很不错,从背后还能看到两个不太明显的腰窝。   以前林壑从没有想过理想型的身材该是什么样,但是看到宋清尧躺在自己面前时,他忽然就拥有了对理想型轮廓的认知。   体态匀称修长,绝佳的腰臀比,肤色干净,最重要的是,这具诱人的身体有一张宋清尧的脸。   一张他在第一次见到就觉得眼前一亮,想要靠近的脸。   眼前的人沉浸在前方的美景中,完全不知道他在肖想着更动人的画面。林壑拿起手机,调整到自拍模式,摆好姿势后叫了一声“学长”。   宋清尧应声回头,他及时按下拍照键,又留下了一张很不错的合影。   到了山顶,由于缆车停靠的看台风景太美,王荟和王睫就坐在这里赏景休息,那对中年夫妻也想坐一会儿再走,于是只剩林壑和宋清尧两个人继续爬山。   比起上午那一趟,这趟的石阶短而平,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就到顶了,逛了一圈道观后原路返回。   导游给的时间就一小时,等所有人都回到车里差不多三点半了,导游说前面还有最后一个景点,开过去十分钟,能看到抖音上经常出现的最美转角拍摄地。   宋清尧和林壑都不刷抖音,倒是王荟和王睫很兴奋,快到转角时导游一提醒,她俩就举起手机对着窗外一顿猛拍。   宋清尧坐在靠窗的位置,只需转头就能看到转角,林壑在他旁边,为了看清那个有些刁钻的角度,林壑紧挨着他,脸都快贴到他的脸了。   他难得没把林壑推开,不过还是往后靠错开了一点距离。林壑专注地望着转角,片刻后对他说:“学长,厦门有没有这样的转角?”   他在厦门长大,但是基于本地人对自己的城市都不如外地人熟悉这点,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后说:“海岸线的转角我不太清楚,但是鼓浪屿上面有一个很出名的最美转角。”   “那你见过吗?”林壑看着他问。   “没有。”他摇了摇头,视线去看窗外。   “如果我有机会再去厦门,你能做我的导游么?”林壑依旧盯着他看,“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最美转角。”   宋清尧没说话,他专注地盯着风景,直到转角消失在后方尽头了才转回脸:“有机会的话,可以。”   他依旧把这个提议当做林壑随性而起的想法,并未当真。等到在最后一个景点拍完大合照后,车子回程了。   司机赶在晚高峰之前把他们送到了酒店对面的路口,等车开走后,林壑拉住了要往酒店去的宋清尧:“学长,你明晚几点的飞机?”   宋清尧说:“五点半。”   “那今晚让我请你吃饭吧,”林壑指了指前方灿烂到有些炫目的斜阳,“我们去奥帆中心,那边的落日很美,还有一家音乐餐吧的啤酒烤肉很不错,能边吃边看灯塔和夜景。”   --------------------   林壑(无辜地眨眼):学长你懂我在想什么的。 第14章 吻   打车去奥帆中心的路上,车子路过了五四广场。   隔着玻璃窗,宋清尧远远看到了青岛市知名的地标建筑之一——“五月的风”。   这座体现了“五四爱国运动”的建筑物外观是一阵螺旋型上升的风,醒目的大红配色以及矗立于一大片广场中央的位置使它远远望去格外醒目。   在宋清尧盯着看的时候,身边的林壑也凑过来,指着旁边草坪上来回奔跑的孩子们说:“我小时候也干过这么蠢的事。”   林壑说话时的热气拂在了宋清尧的耳朵上,宋清尧觉得痒,往一旁避开了点:“什么?”   林壑说:“绕着它不停地跑啊。”   宋清尧听懂了,无奈地笑道:“这是小孩子的天真,哪里蠢了。”   抿了抿嘴唇,林壑的视线随着已经落在车后的红色建筑移动,他没再说话,不过仍保持着靠近的姿势,很快宋清尧就觉得不自在了。   林壑的胸口挨着他的手臂,两人的脸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太近了。   宋清尧的眉头微动,见林壑还是望着后面出神,便借坐直的机会按住林壑的肩膀,提醒道:“坐好吧,车还在开,这样危险。”   林壑顺从地坐直了,转头去看自己那一侧的窗外。   出租车里播放着交通广播,接下来的一段路比较拥挤,司机踩刹车频繁,好在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付钱下车后,宋清尧打量四周,林壑指着右前方的路:“往这走。”   他跟着林壑,两人迎着夕阳的方向走了两百多米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处比五四广场更加辽阔的场地,广场的尽头是甲板与大片游艇群,更远处则是漫无边际的大海。   一阵欢快的笑声从右侧传来,宋清尧应声看去,右手边的空地上矗立着五十四支巨型旗杆,各国旗帜迎风招展,呈半圆状围绕着中间的奥运五环石碑。几个女孩正站在石碑两旁留影,由于场地过于宽广,她们的笑闹声都有了回音。   收回视线,宋清尧去看正前方。   在一大片甲板背后,各式各样的帆船游艇有序地排列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夕阳折射出粼粼波光,海面上的游艇倒影像晕开的巨幅水墨画,对面的高楼建筑群在薄雾中呈现出类似海市蜃楼的景观,不少人拿着摄影器材站在护栏边拍摄,但更多的是散步的市民以及慕名而来的游客们。   宋清尧举目眺望了一圈,感叹这里的游艇数量之多,地域之广,不愧是曾举办过奥运的场地。   他拿出手机拍了段视频,但因为今天的夕阳太过刺眼,他又是逆着光拍摄,整个画面灰蒙蒙的,远远及不上眼睛所看到的美好。   身旁的人拿走他的手机,说了一句“我来”便熟练地调整数值。等到一段三十秒左右的视频拍摄完毕,林壑将镜头对准他:“学长,说几句话吧。”   不习惯这样面对镜头,他别开脸说:“别拍我了,拍风景就好。”   “可我觉得拍你比拍风景有意思。”林壑的声音带着笑意,继续从屏幕中看着他,许是转移了角度的缘故,林壑安静了几秒,突然走到他面前。   “学长你是不是害羞了?怎么脸变红了?”   林壑挡住了宋清尧面前的阳光,宋清尧转回脸,刚要反驳这是太阳晒的,林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举高手机,对着他身后的地面拍摄。   宋清尧转头去看,原来林壑在拍他们重叠到一起的影子,还空出左手比了个V字伸到他脑袋上,左右摇晃着说:“兔耳朵,学长你长兔耳朵了。”   见林壑恶作剧得这么起劲,宋清尧又想吐槽他幼稚。话还没出口林壑就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了,接着按住肩膀让他转了个身,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握住他的手腕举起相机,让他继续保持拍影子的角度。   刚才林壑锁定了视频拍摄键,所以宋清尧就算不按着也一直在录像。林壑调整好角度,说了句“可以了”便举起双手,分别比了两个V字,按在宋清尧脑袋两侧晃了晃。   “这下更像兔子了。”林壑笑了起来,侧过头看宋清尧,“学长,你看这个影子多可爱啊。不对,这么看你也好可爱,你很适合兔耳朵。”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林壑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清尧的脸,在宋清尧一脸无语的时候还要再补一句:“真的好可爱。”   虽然这里辽阔宽广,但是周围仍有不少人。他们这么亲密地靠在一起,很快就吸引来附近一对散步的市民注意。宋清尧觉得尴尬了,不过他没沉下脸,只是走开两步,按下屏幕上的停止键。   拍摄的视频被自动保存到了相册,宋清尧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头时发现林壑站在原地,比着V的双手已经放下了,手势仍在。   看着那几根手指,他想到了林壑刚才不止一次夸他可爱的话。   虽然他的长相是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但作为一个男的,绝不可能跟“可爱”这个词沾上边。林壑走到他身旁,垂眸打量着他:“学长,你是不是生气了?”   宋清尧没到生气的程度,而且他对林壑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刚才开玩笑时林壑的眼睛里都有光,说明是真的很开心,他不忍泼冷水,便往前面走去:“没生气,走吧。”   林壑跟在他身边,走了几步又问:“真没生气?”   宋清尧瞥他一眼:“你很希望我生气?”   “那倒没有,”林壑笑了,抬手指着远处正在出海的帆船,“学长,你坐过帆船出海吗?”   宋清尧说:“没有。”   “那以后我带你出海玩吧,很有意思的。”林壑提议道。   这两天林壑说了不止一次以后怎么样的话,宋清尧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张口就来的说话方式,但在明天分别之后,他们之间想要再见面都难,更何况像现在这样到处玩。   不过宋清尧还是应道:“好。”   林壑的笑容更爽朗了,海风吹起他的棒球衫下摆,他干脆倒过来走,让宋清尧帮他留意前面的路。   见他伸开双臂倒退着走,宋清尧想提醒他这样容易摔,不过看着他凝望海面的侧脸,到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   反正明天就要分别了,就由着他吧。   在十字路口的地标上拍了照,他俩沿着左侧去往情人坝。路过星巴克餐厅前面的火炬雕塑时,林壑站上去,举高右手做了个握住火炬的动作。宋清尧帮他拍了几张。他下来后让宋清尧站上去,宋清尧说不上了,他坚持要宋清尧也拍,说这可是难得的可以握住奥运火炬的机会。   周围没什么人在等待,宋清尧便站上去了,听林壑的指挥摆好姿势。林壑拿着手机拍他,但是与刚才他拍林壑不同的是,林壑一直说没对准角度,反复走位地拍。宋清尧手都举酸了,林壑才终于放下手机。   他想看看林壑拍成什么样,林壑大方地把相册打开来,他一看愣住了,满屏都是自己的照片,就刚才那么一个姿势,林壑至少拍了二十多张。   他对摄影不敏感,也看不出林壑所谓的拍歪了到底是指什么。不过在外面走了许久,加上今天的阳光太晒了,他口渴得厉害,便和林壑进了星巴克买咖啡。   本来他想顺便坐着休息一下,林壑看了落日时间,说太阳快下山了,还是先看看景色。   从星巴克到情人坝也就步行几分钟的距离,等踏上长长的堤坝时,宋清尧见到了来青岛以后最美的一片海景。   蔚蓝的天空与深蓝的海水在世界尽头交汇,薄薄的海雾像仙气一样缥缈,将远处的轮船掩映得若隐若现。海风吹起发丝与衣摆,风声如同心上人的喘息停留在耳畔,难怪要叫情人坝了。   堤下是一片向海面延伸的人造石滩,这里的石头经过统一雕琢,摆放有序,一些年轻人跨坐在石头上,或闲聊或拍照。林壑拉了拉宋清尧的衣袖:“学长,我们也过去坐一会儿吧。”   宋清尧的注意力都被这片迷人的蓝色吸引了,林壑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两人走到石滩前,由于都端着咖啡不好走,林壑便回过身朝他伸出手,提醒道:“小心点。”   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宋清尧有些许迟疑,本想说他自己可以,林壑却固执地道:“要是在这里摔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宋清尧最终伸出了左手,放在林壑的右手上。林壑收拢五指,将他的手牢牢牵在掌心里,两人都注意着脚下,等终于来到最靠近海面的外围时,宋清尧膝盖都有点抖了。   这石滩的确很不好走,位置高距离大,难怪没多少人会下来。不过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与蓝天,他便觉得这一步迈得很值。   林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共同眺望着远方。四周的人声比刚才小多了,不过风声依旧呼啸,宋清尧想拨开被吹到嘴角的鬓发,一动却发现林壑还牵着他。   林壑似乎没意识到该松开了,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宋清尧抽了抽手,没能抽动,倒是让林壑转过来了,看着他问:“怎么了?”   “可以松开了。”宋清尧提醒道。   低头看着彼此牵在一起的手,林壑停顿了片刻才松开手指:“哦,我没注意。”   宋清尧没去想他那句拖长尾音的“哦”是什么意思,拨开头发后,拿出手机解锁,想拍下这段海岸风光,但是由于林壑就在身旁的缘故,无论他怎么凹角度,林壑都会不可避免地入镜。   宋清尧想往旁边走两步避开林壑,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又令他举步维艰,试了一次他便放弃了,干脆把林壑整个人都拍进来,和这段令人向往的海岸线一道收进旅行的记忆里。   在这里站了没多久,宋清尧的手就被吹凉了。海边风太大,而且是四月初的季节,再美的风景也架不住傍晚的降温袭击。林壑也觉得冷了,两人又牵着手往回走,等站在平整的堤坝上时,宋清尧的左手被林壑捂热了。   他用温热的左手去摸冰凉的右手指,冷掉的美式也在这种气温下变得难以入口。林壑便拿过他的咖啡一起丢进垃圾桶,两人沿着堤坝两侧的巨型旗杆往尽头的灯塔走去。   夕阳已经倾斜到广厦之间,赤金的余晖从云层中不规则地穿透而出,照亮了海面,也将灯塔的巨大身影投射在地面上。   宋清尧站在灯塔背后的影子里,仰望着这座静静矗立于天地间的白色向导,只觉得天空真的很蓝,很广阔,就连时间仿佛都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回首来时走过的长长堤坝,向海面延伸的人工石滩,以及两旁在风中不断飘扬的各国旗帜,他觉得能生活在这里也是一种幸运。   青岛的美与厦门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有一种让人不想离开的魅力。   也许这么想不合适,但他忽然觉得庆幸,庆幸自己随便选择的目的地带给他一份超出期待的惊喜。   原来不去三亚也不一定会失望,独自旅行也一样可以很精彩。   放在身侧的手指被人勾了勾,他不必转头都知道是谁干的。林壑果然靠到他耳边说:“学长,我们再合照一张吧?”   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脖子,他看着林壑,笑着答应:“好。”   林壑找了路人帮忙,两人先是站在白色灯塔下面合照,再绕到灯塔前面的护栏边,背对着大海拍了两张。   拍之前,林壑很自然地把手臂抬起来,从身后绕过他的肩膀搂住。宋清尧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太亲密了,可给他们拍照的路人却感觉不出异样,还提醒他们可以再靠近一些。后来拍完了一张宋清尧才反应过来,他们只是搂了肩膀而已,看在普通人的眼中,两个男的搂肩膀也是好朋友之间的一种表现。   想通这点后,在护栏前的合影他就自然多了。不过最后一张林壑改变了姿势,在对方按下快门的瞬间低下头,像是要在他耳边说什么。   拿回手机时,他看到了那张在拍照者口中形容成没拍好的照片。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不可告人的亲密接触,这张照片在他看来,像极了林壑低头想亲他的姿势。   林壑也看着屏幕,还笑着说拍得不错,让他把原图发给自己。   夕阳缓缓沉入海面,天色暗了下来,宋清尧坐在音乐餐吧靠窗的位置上,望着对面那片笼罩在夜色下的游艇群,眼神染上几分醉意。   他们坐下来大半个小时了,林壑点了青岛啤酒原浆来喝,说这种口感更好。他是初次尝试,喝不出好坏,不过口感确实不错,搭配烤肉和前面舞台上的乐队音乐,气氛很放松。   林壑喝得比他多,在台上的乐队唱完第四首歌的时候,林壑放下杯子,问他想不想听自己唱歌。   以前读书时林壑玩过两年乐队,第一次遇见宋清尧的那场PARTY,他就上台唱了首歌送给教授当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宋清尧还记得当时林壑唱的就是98°乐队的《I DO》。   看着对面那人兴致勃勃望过来的眼神,宋清尧单手支着下巴,说:“唱《I DO》吧。”   林壑的表情有片刻愣怔,宋清尧以为环境太吵他没听清,刚想再说一次就见他笑了起来,说了句“等着”便往台上走。   林壑步子迈得很大,整个人透着股少年人才会有的意气风发之感。走到舞台边,他右手撑住护栏,脚下一蹬就斜跨上台。主唱在和吉他手说话,他上前与那两人说了几句,主唱便将麦让给他。   林壑又与吉他手说了几句,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等主唱下台后,林壑拿着麦,随性地往高脚凳上一坐,看着台下说:“大家好,抱歉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   餐吧里正在用餐的客人们纷纷望向舞台方向,林壑的视线则聚焦到宋清尧那一桌。头顶的聚光灯限制了视野范围,他能感觉到宋清尧在看他,不过看不清宋清尧的眼神。   “我有一个关系很特别的朋友,明天他就要走了,但是这几天我们单独相处得很愉快,所以接下来的这首歌我想送给他,希望他听完以后能一直记住我。”   林壑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吉他手应声拨弦,随着舒缓的旋律声响起,宋清尧看到了林壑左脸颊上那枚标志性的酒窝。   “I do I do I do I do   Oh   All I am   All I’ll be   Everything in this world   All that I’ll ever need   Is in your eyes   Shining at me   When you smile I can feel   All my passion unfolding   Your hand brushes mine   And a thousand sensations   Seduce me   ’Cause I   I do (cherish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You don’t have to think twice   I will love you still   From the depths of my soul   It’s beyond my control   I’ve waited so long to say this to you   If you’re asking do I love you this much   I do”   靠在椅背上,宋清尧端起酒杯,将剩下几口原浆一气喝到底。   林壑唱歌的声音比起说话时的声音会高两度音,与98°乐队那位主唱的声线非常像,属于宋清尧喜欢的嗓音类型。也正因此,初见的那一天,哪怕他对杨霆巍不礼貌,宋清尧也没对他生出反感的印象。   其实认真听的话,林壑的声线还比那位主唱多了几分形容不出来的味道,不过也许是他的心境问题,也许是因为他听过林壑更不为外人道的声音。   比起重逢那晚在酒吧的台上,能看出今晚的林壑认真了许多。从一开始凝视他到后来高潮时闭上眼睛,再到现在微阖着眼眸,垂下的右手手指随着节拍轻点着腿间的红色圆凳,这些细微的动作让宋清尧想起了那天在咖啡店外看到的晒太阳的橘猫。   林壑的爪子不挠人的时候,还是很乖的。   弯起嘴角,宋清尧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视线遥遥望着台上的青年。直到一阵热烈的,此起彼伏的掌声响起时,他看到林壑迎着众人的注视走到他面前,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那双明亮的眼眸好似夜空中的星星注视着他,明明是很自信张扬的个性,现在却能看出几分紧张。   宋清尧听到他问:“学长,我唱的怎么样?”   指尖捏着酒杯和他的酒杯一碰,宋清尧夸道:“很好听。”   林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放下后说:“那以后你想听歌的时候就找我,我随时都能给你唱。”   宋清尧没把这话当真,不过还是笑着问了一句:“你指的随时包括哪些时候?”   “你能想到的所有时间,”林壑双臂交叠,放在身前的桌面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就算你躺在床上想听了,开个视频,我给你唱现场。”   两人对视了片刻,宋清尧笑着移开视线,继续端着酒杯喝酒。   又坐了差不多半小时,林壑提议回去了。   林壑腿脚利索地去结账,宋清尧想站起来时却头晕了一下,撑着桌面缓了一会儿才迈得开脚步。   林壑回来后,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走出餐吧的大门,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林壑就着夜色看向他的脸:“学长,你还走不走得动?”   宋清尧靠在林壑怀里,不知为何想到了林壑白天背王荟的一幕,他笑着问:“走不动你背我啊?”   “我背你,”林壑答应道,“如果你愿意,我就背你回去。”   宋清尧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林壑语气里的认真。他摇了摇头,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被林壑拉回怀里,脚下一个趔趄,他差点跪下去。   林壑让他双手攀着自己的肩膀,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温热的呼吸拂过嘴唇,宋清尧隐约觉得不对劲了,却还没想到要避开,嘴唇上就传来了热度。   缓缓睁大眼睛,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一片睫毛。   浓密的黑色羽翼下是透着微光的眼瞳,林壑没让他有机会分心,也顾不上这里是餐吧门外的走廊,直接将他抵在了旁边一人高的啤酒木桶模具上,狠狠蹂躏起他的嘴唇。   --------------------   来点海星吧~   ps:歌词来自98°乐队《I DO》 第15章 等我   手心抵住林壑的肩膀,宋清尧想推开眼前人,但林壑已经记住了他的敏感点,缠着他的舌尖勾引,轻而易举就化去他的抵抗。很快他就呼吸不过来了,脑海中闪现出昨晚在床上气喘吁吁又汗涔涔的画面。   意识到他开始配合自己,林壑松开他的唇瓣,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喘气:“学长,我们回去再继续。”   脸颊裹上无法解释的热度,宋清尧回答不了这么赤裸的邀约。他把脸藏进林壑颈窝里,努力想要平复喘息。林壑也想等他缓过来再走,不过碍于周围已经有几道打量的视线了,林壑拉起他外套的兜帽挡脸,扶着他的肩膀往出口走去。   宋清尧的脚步有点乱,林壑想背他,都蹲下去了又被他拉起来。   他坚持自己走,好在这里距离出口也不太远。拦到出租车后,林壑和他一起坐进后排,想拉下帽子看看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宋清尧盯着自己这一侧的车窗,瞳孔里撞进数不清的霓虹光,唯独视线没有焦点,脑子也迟钝到无法思考。   酒精在体内作怪,他能感觉到那只牵着他的手很热很干燥,也明白牵着他的人是谁,更清楚这种行为有多不合适,但他没法抽出手。   就像他现在靠在林壑怀里瞪着窗外一样,他应该要坐直的,但脊椎就是软到失去了支撑力,变得只想依赖。   迟缓地眨了眨眼皮,宋清尧握紧放在身侧的右手,借着指甲刺痛皮肤的疼痛感来让自己维持清醒。   他想着这一路很长,也许等车子开到酒店的时候,他和林壑都冷静下来了,那他们就没理由再做一次。但是这条路偏偏和他作对,不但全程都是绿灯,司机也把油门踩得飞快。   直到下车他才反应过来,上车时林壑好像跟司机说过有急事,还用了加小费的提议让司机开快点。   靠在电梯厢壁上,宋清尧垂着头,刘海替他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却挡不住他脚边的另一双腿。   林壑的AJ和他脚上的阿迪都系着同款鞋带结,那是今天上午林壑蹲在面前帮他系的。想到当时林壑低着头认真系鞋带的背影,他想起了一个已经不该再想起的人。   也许是因为分开了,不必再刻意忽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细节,所以他总是能通过林壑一些举动反射到杨霆巍身上,继而恍然明白,原来他们过去在一起是真的很勉强。   电梯门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打开了,肩膀上的手臂加重了力道,将他从厢壁上扶起。他又撞进了林壑怀中,由着这个人将他带往房间的方向,不过走到林壑的房门口时,林壑停住脚步,低声问道:“今晚在我那可以吗?套子和润滑剂都在我房里。”   宋清尧没有回答,他借着醉酒的掩饰闭着眼睛,林壑却看懂了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拿出房卡开了锁,将他扶向了那张大床。   睡到五点半左右,宋清尧被一阵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吵醒了。   这场雨的动静有点大,加之他们身处海边的高层建筑里,强风夹着雨点像冰雹一样砸在玻璃上。宋清尧听了一会儿,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也借着黎明的微光看清了这间房。   摆设和他的酒店房间完全相反,不过也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回来时他们直奔床上,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做了起来,也就没来得及拉上窗帘。   此刻看着被暴雨冲刷的窗户,宋清尧想到了睡着之前看到的另一扇玻璃。   是洗手台前的大镜子。   昨晚林壑给他洗澡,洗完后把浴巾铺在洗手台上,将他从浴缸里捞出来,让他坐在浴巾上。   他被热水泡得浑身骨头都松了,看林壑用另一条干净的浴巾帮他擦拭身体。浴巾粗糙的面料擦过大腿时,林壑忽然笑着抬起头,在他耳畔说了句话。   他迟缓的眼神停留在林壑手指拨弄的部位上,明明已经被喂饱了,身体又开始表现出渴望的反应,鼻腔里有低低的喘息声漏出来。林壑吻住他的嘴唇,让他靠着冰凉的镜子,在他不受控制地抠着镜面时,再一次将他拉入了深渊。   挥去脑海中旖旎潮湿的画面,宋清尧动了动手指,想翻身却感觉到了后背的压力。   林壑侧身抱着他睡,整片胸膛都贴在他背上,大腿也挤进他腿间,脸应该是埋在了颈侧,绵长的呼吸有规律地拂过他的脖子。   宋清尧不想吵醒林壑,也不想再维持这个姿势。他往床边挪了些,先把腿抽出来,再撑住床沿坐起,没想到预估错误,将被子边缘错看成了床垫边缘,手掌一撑就滑了下去,整个人擦着被子摔在了地上。   右手心率先着地,一阵钻心的痛闪进脑海,他忍不住闷哼出声,立刻握住右手腕忍耐,想等这阵疼痛熬过去再起来,但他还没躺几秒,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脸。   林壑的脑袋探出床沿,刚看清他就立刻坐起了,下来把他抱回床上。见他左手紧紧捏着右手腕,林壑问道:“摔伤了?是不是很痛?”   他的右手腕在二十多天前扭伤了一次,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前几天在酒吧又被杨霆巍拽了一把。当时他只觉得隐隐作痛,这几天都没什么症状便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刚才一撑却伤到了同一个位置。   他松开紧咬的牙关,摇了摇头说:“还好。”   二次扭伤不容小觑,尽管他说还好,但已经在盘算等等得去医院一趟了。看着他痛到嗓音都变了调,林壑掰开他的左手,说:“让我检查一下骨头。”   宋清尧想说不用了,又记起林壑也是学医的,便同意林壑检查。林壑轻轻捏着骨骼位置,试了他的反应后松口气:“应该没伤到骨头,先起来穿衣服吧,我陪你去看急诊。”   林壑说完就下了床,从行李箱里拿出干净的衣裤穿上,取了他的房卡到对面房间替他拿干净衣服。   宋清尧一丝不挂地坐在被子里,他想接过来自己穿,林壑提醒他手都这样了别逞强,他只好同意了。在套T恤的时候还好,穿内裤时他窘到根本没法睁眼,好在林壑的动作干脆,没让他在尴尬的气氛中僵太久。   洗漱过后,两人下楼打车,去最近的医院挂急诊。坐上车时天还没完全亮,宋清尧看到林壑转过脸,对着窗户打了个哈欠,便说:“你送我到医院门口就回去继续睡吧,我这问题不大。”   林壑摇摇头,明明困得眼圈发红,却笑着把手伸过来揉他的头发:“没事,想睡觉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先陪你去。”   林壑揉了两把他的头发,手臂就自然垂到他肩上搭着了。宋清尧用左手拨了拨被揉乱的刘海,也没拉开肩上的手臂,只转头看着自己这一侧的窗外。   出来这几天都没见过这么早的青岛街道,可惜窗外暴雨如注,什么都看不清。宋清尧忍着手腕持续的疼痛,尽量将注意力发散出去,好在酒店附近就有家医院,司机还体贴地将车停到了急诊通道的入口处。   上下车都没用上伞,林壑便把伞放到外套的大口袋里,扶着他的肩膀一起进去了。   宋清尧自己就是急诊科医生,非常清楚急诊的流程,而且他描述病情简单明了,接诊的医生只和他做了简短对话便安排他去做检查,拿到结果后,医生告诉他确实没伤到骨头,不过韧带在同一个部位二次损伤了,这种情况痊愈起来也需要更长时间。   这些他都清楚,医生就开了消炎和镇痛的药,给他用了弹力绷带。   看着这个才脱下不到十天的东西再次回到了手腕上,宋清尧叹了叹气。走出医院时,天空依旧暗沉,雨势比刚才稍小了些,林壑撑开伞,搂紧他的肩膀一起往医院门口走去。   医院门口有不少小吃店,他们都没心思在这种地方吃饭,便拦了一辆车回酒店,到酒店的餐厅吃早餐。   由于右手受伤,宋清尧做什么都变得不太方便,不过有林壑在,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大到在餐厅付款取餐,小到拉开椅子按电梯按键这些,林壑都能先一步为他考虑到。等回到房间时,林壑又跟进来,看着他放在墙角的行李箱问:“今天一天都下雨,你有没打算改明天再走?”   宋清尧把矿泉水瓶夹在右手腋下,用左手拧瓶盖,还没拧开就被林壑接过去了。林壑帮他打开盖子,看他喝了两口后答道:“我假期有限,明天中午就该上班了。”   “你手这样怎么上班?”林壑皱着眉问。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宋清尧笑道:“没事,没伤到骨头,我之前扭伤也照样能上班。”   林壑说:“但是急诊工作量大,又都很缺人。”   宋清尧点着头:“每家医院的急诊都这样,习惯就好。”   林壑眉宇间的褶皱比刚才更深了,他似乎还有话想说,宋清尧便安静等着。一会儿后林壑自己松开了眉,抬腕看了看表:“你在房里休息吧,我有点事出去办,下午两点前应该能赶得及回来。”   宋清尧没听懂他的意思,林壑也不打算多解释,去墙角把宋清尧的行李箱打开,放到地上开始帮他收拾东西。   宋清尧走过去,按住被林壑打开的衣橱门:“我自己可以收拾。”   林壑的视线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学长,如果你想手早点好不再麻烦别人,现在就乖乖坐着去。”   宋清尧嘴唇一动,林壑接着说:“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让你自己收拾内裤。”   林壑说完就往旁边让了一步,真把位置留给他了。宋清尧不是这个意思,但被林壑这么一曲解,他也没法再坚持,只好坐在床沿看着。   林壑动作麻利,收拾东西以及归纳都很有规律,一看就是有独自的生活经验,不出二十分钟就整理好了。   把行李箱搁到墙角,林壑去洗了个手,出来时让宋清尧把手机给自己。在拨号键输入一组号码后,林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帮宋清尧存了这个号码,输入时还勾了勾嘴角,最后将手机还回来说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中午饿了点外卖吃。”   宋清尧接过手机,还是没太理解林壑的意思。不过林壑也没留下来解释,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解锁手机,宋清尧打开刚才存的那组号码。   林壑在他手机上留的备注是“学弟”,而他的通讯录里,除了林壑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学弟”了。刚才林壑应该是搜过了发现没有才笑的吧。   靠回床头,他抬起右手打量着。没想到这趟旅行到最后是以受伤收场,不过比起这几天的幸运,这点伤不算什么了。   望了眼窗外昏沉的天空,困意如涨潮的海面缓缓升起。他想着反正哪都不能去,干脆倒回枕头里再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觉差点睡过头,醒来时都两点十五分了。   他坐的航班五点半起飞,现在差不多要去机场了。他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有两个未接来电,但没有林壑的。考虑了片刻,他给林壑拨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正想说话就听到那头的语音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候再拨。”   看着屏幕右上方的时间,宋清尧犹豫了。   林壑知道他几点的班机,也说过两点之前能回来,但是现在都快两点半了也没声音,应该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不时还能听到雷滚过的闷响。宋清尧打开微信,给林壑留了条语音:“我到时间该走了,打你电话没人接,如果你那边的事没处理完也别着急赶回来,我自己去机场没问题。”   “嗖”的一声提示音响起,这条语音发送成功。   宋清尧看着对话框,昨天林壑加了他的微信后,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全都是互相发的合照与单人照。而在他这条语音上面,是他发给林壑的最后一张照片,他们站在白色灯塔那儿,林壑在拍照的瞬间低下头。   其它照片都还好说,这张照片的错位却很容易惹人遐想。他也不知道昨天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居然真的答应发给林壑。   不过比起昨晚在餐吧门口以及回来后发生的事,这张照片也不算什么了。   抬起左手按了按眉心,宋清尧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环顾一遍四周后,他走到墙角拖起行李箱,打开门离开了。 第16章 重新认识一下   坐上出租车时,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点越来越大了。   没想到留在青岛的最后一天会遇到这样的大雨,宋清尧开始担心航班是否会延迟或者被取消,同时也在想着林壑。   这么大的雨,林壑是出去办事,答应了要回来的也没准时出现,手机更是无法接通,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拿出手机,他打开林壑的微信页面,刚才自己发的消息还留在最底部,他再打了一次林壑的电话,听到的依然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由于暴雨,路上堵车严重。司机的脾气也不太好,一路上频繁超车别车,宋清尧系着安全带都被晃来晃去,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地到了机场。   在人工柜台办理好行李托运,他拿到机票时,看着前方的安检指示牌,又回头去望入口的方向。   林壑依然没回微信,也没回电话。   表盘的指针指向四点四十,他该过安检了。   也许就此离开是最好的结束方式吧,不需要当面告别,也不需要送行。   走到安检通道附近时,宋清尧被旁边一个吵闹的孩子撞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他正要去捡屏幕就亮了,显示着纪乾的来电。   他走开几步接起来,听纪乾问他几点到。   “差不多八点。”   纪乾收拾着桌面的文件:“你车子是不是还停在机场?”   “对。”瞥了眼右手,宋清尧想着一会儿得叫代驾了,就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机场那种地方能不能顺利叫到。   “我的车送修了,现在刚好要陪一个客户去机场,回来让我蹭你车吧,还能一起吃夜宵。”   “行,我正愁没司机你就送上门了。”   纪乾问:“什么意思?”   他提了手腕又受伤的事,纪乾说:“你最近真的犯小人,回来赶紧去南普陀烧香。”   “再说吧。”宋清尧不太信这些,不过南普陀寺的香火是出了名的旺盛,纪乾和叶荷每个月都会去上香顺便吃斋饭,他也被拉着去过好几次了。   纪乾那边还有事要处理,电话里就没多聊,提醒他注意右手便挂了。返回到通话界面,宋清尧看着纪乾名字下面的“学弟”两个字,手指悬停了片刻,最后锁上屏幕。   登机后,雨势比刚才小了许多,机场的航班只有少量延误,而他坐的这趟推迟了十几分钟就顺利起飞了。   轮胎腾空的一刹那,他的视线落在了呈海星形状的胶东国际机场建筑群上,以及不远处弥漫着浓重海雾的海面上。   这次来青岛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梦,此刻梦结束了,所有的记忆都该被收进盒子里上锁,藏进角落封存。   在一阵持续的气流颠簸过后,耳畔响起了安全带的提示音。有空姐起身走动,开始为乘客们准备晚餐,他从随身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在播放列表内挑了一首英文歌,闭上眼睛听着。   窗外的云层从明亮过渡到昏黄,再到什么也看不清,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飞机很快降落在了高崎国际机场。他从廊桥踏上航站楼,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等在接机出口处的纪乾。   纪乾身高逼近一米九,身材比例接近欧美模特标准,平时爱穿修身西裤搭深色休闲衬衫,往人群里一站,很容易就能成焦点。   宋清尧每次和他一起都要饱受陌生人的注目礼,早已麻木了。等纪乾接过行李,抬手搭上他肩膀时,他无视了旁边投来的打探视线,将背包也一起递给纪乾:“车钥匙就在包最外面那层。”   纪乾把包放到行李箱上,握住他的右手检查:“又套上绷带了?是不是比上次严重?”   他把手抽回来:“还行吧,吃了止痛药,没太大感觉。”   拖着他的行李,纪乾和他并肩往停车场方向去:“你到底怎么受伤的?好好的睡觉怎么会从床上滚下来,该不会床上不止你一个人吧。”   跟林壑上床的事虽然是从一场意外开始,但是后来的两次宋清尧自己都弄不清了,即便纪乾是他无话不谈的好友,他也不想说,便应付道:“喝多了没看清楚。”   纪乾问:“这次出去真没艳遇?”   瞥了纪乾一眼,宋清尧无奈地笑道:“你是有多担心我没人要?”   “我是怕你吃亏!”纪乾单手收在西裤兜里,侧过身避开了前面的行人,和他一起拐出大厅的门,“你明天去医院还得面对杨霆巍。”   “你是不是忘记他前阵子转到普外去了,没那么容易碰到。”宋清尧的两只手都放在外套口袋中,前面人流稀少,他的步伐开始恢复工作时的走路习惯,迈得越来越快。   纪乾腿长,能跟上他的节奏,两人大步穿行在过道间,不时超过前面行走的人。   “我还真忘了,”纪乾笑道,“转得好,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宋清尧不太想讨论杨霆巍的话题,纪乾又问了他跟学弟处得怎么样,他想起登机时都还没接到林壑的电话,于是拿出手机,发现下机时忘记关飞行模式了。   放慢脚步,他关闭飞行模式等待了几秒,果然收到未接来电的提示,微信也弹出来自林壑的消息提醒。   他停下来,打开林壑的微信窗口,点开第一条语音放到耳边。   “学长,你是不是已经登机了?”   林壑的声音有点喘,背景音比较吵,他听到了持续的汽车喇叭声和嘈杂的说话声。语音自动播放到下一条:“对不起,我被这边的事情耽误了,没赶上送你,你到了记得回我个电话。”   前面的纪乾停下来了,正回头看着他,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往出口走。   坐进车里,纪乾问他想去哪吃夜宵,他刚说了“随便”两个字手机便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林壑的来电。   纪乾也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盯着中间醒目的“学弟”二字,纪乾冲他吹了声口哨,抬起手臂伸到他右侧肩膀上,拉住安全带笑道:“你接,我帮你系。”   纪乾的眼神摆明是看透了他,宋清尧面不改色地接起来,却把脸转向了窗外。   “学长,你到了?”林壑的声音从电波中传进耳朵里,比起刚才语音里的吵闹,现在他似乎回到了安静的地方。   “嗯,”宋清尧说,“刚下机。”   “你的手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很痛?”   “还好。”   “有没人来接你?”   “有。”   “家里人?”   “朋友。”   “哪个朋友?”林壑顿了顿,不等宋清尧回答就继续问:“该不会是杨霆巍吧?”   宋清尧想说不是,话都到嘴边了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纪乾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开车,就这么一脸八卦地看着他笑。   喉咙有些干涩,宋清尧用口型提醒纪乾开车,转回车窗方向说:“不是,我现在不方便说那么多,先挂了。”   他说完就要收线,林壑忙道:“等下。”   宋清尧拿着手机,耐心地等林壑把话说完:“我没来得及去送你,你有没有失望?”   纪乾发动了车子,宋清尧看着从旁边向后倒退的承重柱,轻声说:“没有,今天雨很大,你被耽误了也正常。”   “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林壑解释道,话说一半又停下了,宋清尧听到电话那头有几声短促的呼吸,随后林壑说,“算了,明天再说吧,学长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找你。”   等他放下了手机,纪乾问:“这个学弟很关心你嘛。”   他仍旧看着窗外,车子已经驶出地库,青岛下了一天的雨,厦门却天朗气清,月亮高悬于夜的尽头,两排艺术造型的路灯点亮了前方的路。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他就像跨越了一场时空,忽然有了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纪乾这句话,索性就不说了。   车子默认连接着他手机的蓝牙,纪乾在等红绿灯时打开车载音乐,刚才他在飞机上单曲循环的那首歌被自动播放出来。   是98°乐队的《I DO》。   纪乾也喜欢这首经典老歌,不过旋律刚响起,宋清尧就抬起手切掉了。   纪乾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地望着窗外,想了想便挑个话题,和他聊起了下周末一起去宠物医院的事。   宋清尧明天上午要去医院开会,夜宵就在家附近随便吃了点。他的手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法开车,纪乾便把他的车开走了,说明天早上过来接他上班。   纪乾住的小区和他家就隔着两条街,上个月他手伤了也是纪乾负责接送上下班,杨霆巍知道这件事,不过没任何意见,毕竟杨霆巍的家与他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距离还挺远。   当时纪乾就吐槽过,倒不是因为要接送他上下班,而是杨霆巍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记得自己还替杨霆巍解释,转普外以后太忙,压力太大之类的。结果好了,他被纪芹撞见了被出轨的一幕,纪芹转头跟纪乾一说,等同于纪乾亲眼看到了打脸现场。   在浴室里洗完澡,宋清尧穿着睡袍走出来,行李箱还被放在玄关处,他不想整理,拐去厨房打开冰箱。   将已经不再新鲜的蔬菜水果都丢进垃圾桶,他拿了一盒牛奶出来,用微波炉转热后喝下,回到卧室倒进了床里。   临睡前他设定闹钟,发现林壑在半个多小时前发了一条微信。   【学长,晚安】   盯着这四个字,他眼前浮现出那张这几天总是会频繁出现的脸,以及那人叫自己“学长”时倒映在他瞳孔中的酒窝。   食指关节敲了敲眉心,他锁上屏幕,抬手关掉了灯。   在熟悉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闹钟响起时,宋清尧仍旧很困。按掉闹钟翻了个身,他抱着长条抱枕继续睡,不过几分钟后他就习惯性坐起,掀开被子去洗漱。   身体休息了几天,连带着精神都懒怠了不少。洗漱时他注意着不碰到右手,由于之前有过半个月戴弹力绷带的经验,也没觉得多不适应。等到收拾完毕,他拿了一片创口贴撕开,贴在了颈侧那枚吻痕上,确定别人看不出来后才去玄关换鞋。   纪乾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等他坐上副驾驶座,纪乾把刚才顺手买的早餐递给他。   现在过了十点了,路上车辆不多,宋清尧边吃边看着沿海的风景,听纪乾问他几点下班。   他把嘴里的牛肉馅饼咽下去,转头说:“今晚我自己坐车回来吧,还不确定要到几点。”   纪乾打了转向灯,超过前面一辆贴着「新手上路」车贴的花冠:“你刚回来就要加班?”   “不一定,”宋清尧喝了口豆浆,“不过接下来要开始带规培生,未必能准时下班。”   “带几个?”   “暂定两个。”   “男的女的?”   “一男一女。”   看了眼后视镜,纪乾踩下油门过了前面在闪的绿灯,说:“那明早我来接你?”   宋清尧从门边抽了张纸巾擦嘴:“你这么闲了?”   纪乾知道他在指什么,无所谓地道:“反正快分了。”   “这个持续了还不到两个月吧?”宋清尧无奈地问,“上周不是还好好的?”   “谁知道呢,”纪乾左手搭在车门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答,“没感觉就不勉强了。”   对纪乾这种时效越来越短的感情,宋清尧不予置评。虽然他知道导致这一切的原因,但也清楚有些事不是旁人劝了当事人就能听得进去。   把他送到中山医院的急诊中心前面,纪乾帮他解开安全带锁,在他下车时又提醒了一句让他别心软。他左手扶着车门弯下腰,看着驾驶座的人笑道:“你就快比我妈还啰嗦了。”   离开医院不到一周时间,再回来时竟有些陌生的感觉。他一路进来,和每一个主动向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进更衣室换上工作服和白大褂,他将听诊器放进大口袋里,把颜色不同的三支笔插进胸前的口袋中,这才走向办公室。   急诊中心的医生办公室是集中的办公区域,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办公室里几乎没人,他打开自己的电脑,正想拿杯子去洗就看到纪芹跑进来了,站在门边对他说:“宋宋,陈主任喊你去院长办公室,说是新来的医生已经到了。”   --------------------   迫不及待出场的某一个攻:老婆你……(猛地收嘴)哦不,是学长你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第17章 我可以做你的带教   “我现在过去。”   放下杯子,宋清尧转身到抽屉里拿之前准备好的规培资料。纪芹手上刚好不忙,就小跑到他身边问:“我哥说你手又扭伤了?严不严重啊?”   “还好。”   打量了眼他右手腕上套的弹力绷带,纪芹叹了叹气,小声问:“你早上有没碰到杨霆巍?”   宋清尧头也不抬地答:“没有。”   “他昨天跟手术半夜才走的,估计今天中午会来找你。”纪芹用指腹摩擦着刚剪过的手指甲,嘀咕道,“这几天他就跟没事人一样,看到我还能打招呼,你说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以前我也没觉得他这么恶心。”   把几份资料全部装进牛皮纸袋里,宋清尧直起上身:“那晚的事医院里没有别人知道吧?”   “当然没有,”纪芹放下手看着他,“你以为我真的不懂轻重啊,这要是让大家知道了你还不得尴尬死。”   “所以你就不怕我对着你哥尴尬?”   “我哥又不是外人,”纪芹自觉有那么一点点理亏,但还是理直气壮,“你除了我哥也没其他人可以说心里话了,要是他也不知道那谁来安慰你?”   纪芹这张嘴,掰起道理来总是一套套的,偏还能让人觉得她挺有道理。   拿起文件夹在她脑袋上轻轻一磕,宋清尧笑着绕开她往外走,她转身追上,勾住宋清尧的左手臂问:“这次出去玩得开心吗?除了那套笔记本还有没有其他礼物?”   跨出办公室大门,宋清尧和前面一个同事点头打招呼,回答道:“本来想昨天再去逛逛,结果昨天下暴雨,门都没法出。”   “那你就请我吃饭吧,”纪芹偏着脑袋笑吟吟地看他,“我朋友刚推荐了一家泰国菜餐厅,可好吃了,有你喜欢的咖喱面包蟹,保证让你口水直流。”   纪芹边说边去掏开衫毛衣的口袋,想解锁手机给他看那家店,这时护士长探头叫了一声,纪芹便先跑去忙了,临走还不忘跟他约中午饭。宋清尧在转角处往右拐,挥了挥手当答应了便去按电梯键。等到了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时,他手机有消息提示,是林壑发的微信。   【学长,你在哪呢?】   看着这行字,宋清尧觉得有点怪,林壑这问话的语气,怎么好像他还在青岛一样?   前面几步远就是院长办公室了,宋清尧想着正事要紧,锁上手机先过去敲门,里面的笑声在敲门声过后停住了,有人说“进来。”   转动门把手,他跨进屋里,看着办公桌边坐的两人道:“林院,陈主任。”   “小宋来了啊,来来来,快来坐。”   林海沧抬手招呼他,陈主任则起身看着他。宋清尧走过去,没有坐在林海沧身边的椅子上,而是把手里那份规培资料递到林海沧面前:“林院,这是我之前整理的规培资料,前几天您在出差,没来得及拿给您过目。”   接过资料,林海沧随手放在桌上,起身把手伸到他背后轻拍了两下:“你的能力我不怀疑,我都跟老陈说好了,这次由你全部负责,我只看结果。”   宋清尧点了下头,林海沧抬手指着沙发边站起的一位女生:“这是谭茜,兰大毕业的,在兰大附二规培过半年。还有一个……你等等,我打他电话。”   林海沧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正要解锁拨号就听到了门把转动的声音,随后门被推开了,有人靠在门框上,目光越过在场的其他人,独独落在了宋清尧身上。   宋清尧和他对视了一眼,脑子就像突然蓝屏的电脑,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勾起唇角,林壑走过来,将右手从棒球衫口袋里伸到宋清尧面前,说:“宋主任你好,我叫林壑,从今天开始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一直到走出院长办公室的门,宋清尧的表情还有点僵硬。   谭茜因为资料没准备好,陈主任便带着她先去了医务处,让宋清尧在这里等林壑。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宋清尧回头去看院长办公室遮掩的门。   刚才出来时,林壑被林海沧留下来单独说了几句话。他不清楚他们在里面沟通的情况,但是这点时间足以让他缓过来,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了。   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不过想到林壑和他同一所医学院毕业,之前又在厦门碰到过,那么林壑就算来中山医院规培也能解释得过去。   但有一点他不确定,林壑是不是跟他一样事前全不知情?如果是的话他还能说服自己接受。如果林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他的规培带教,还抱着那种目的和他相处了几天,那他——   后面的事宋清尧想不下去了,太阳穴也隐隐作痛起来。他拿出手机想点杯咖啡外卖,院长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打开,林壑走出来了。   宋清尧没有回头,在林壑的脚步声靠近前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   “学长,”林壑伸手拉住了他的左手腕,在他想要抽出来时补充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们去旁边谈。”   宋清尧用力抽回手,视线停留在电梯按键的一圈红光上。林壑安静地看着他,等了一会儿后他才转过身,朝不远处的安全通道走去。   院长办公室所在的这一层很安静,几乎每扇门都关着,走廊地面更是擦得光可鉴人。宋清尧听着两人几乎同步的脚步声,努力让自己忽视过去几天相处的片段,等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确认上下都没人后,他转头看着林壑。   他的眼神冷淡,纵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在生气。   林壑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倒没有心虚错开视线,反而也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和他较着劲。   僵持了几秒的时间,宋清尧先看向了旁边:“解释一下吧。”   努力抿直想要上翘的嘴角,林壑低着头,拿出几分委屈的语气回答:“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生气。”   宋清尧没接这话,他双手放在白大褂里,左手指发力抓着听诊器的金属部位,耐着性子等林壑把话说完。   “学长,我是瞒了你回厦门的事,但我真不知道你会是我的规培带教。”林壑伸手捏住宋清尧的白大褂袖子,抬起眼皮瞅他,“而且我一开始的打算是把你送去机场再办完自己的事,过几天回来给你惊喜。谁知道昨天你手受伤了。”   “我看你这样还要上班,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才想把事情提前办了跟你一起回厦门。”林壑摇了摇宋清尧的袖子,见宋清尧一直看着旁边无动于衷,便收回手,掀起外套下摆,开始解皮带。   宋清尧听到两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扭头发现林壑把牛仔裤的拉链都拉下来了,还作势要把裤腰往下拉,他脸色都变了,问道:“你干嘛!”   林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给你看昨天受伤的地方,屁股和大腿后面淤青了一大片。”   宋清尧伸出来阻拦的左手停在半空中,和林壑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再放下手时语气缓和些了:“怎么受的伤?”   林壑的双手还抓着裤腰,现在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回答:“昨天去给我奶奶扫墓,雨下得太大,墓园附近塌方了,还连累了信号基站。”   “我看时间都快到了也走不了,就想着翻山路试试,结果踩滑下去了。”提起尴尬的状况,林壑的表情有点惨。他不习惯对人说自己丢脸的事,不过想要宋清尧心软,眼下也只能先用这种方法了。   宋清尧想到了昨天他给自己发的微信语音,是有嘈杂的声音。想到他在那种暴雨天气里爬山坡还滚下去,宋清尧说了句“你也太胡来了”,绕过他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后站在他身边说:“裤子脱下来我看下。”   林壑手一松,颇有分量的牛仔裤和皮带一起滑到了小腿肚上,大片暗色的淤青呈现在宋清尧眼前,自林壑的左侧臀大肌延伸到膝盖窝上方,还有几道摩擦导致的细长血痂,宋清尧俯身观察了下,伤口看着有些瘆人,好在都属于毛细血管破裂出血,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他用左手手指在林壑的大腿四周几个部位按了按,问:“这些地方会不会痛?”   林壑侧头看着他:“不会。”   放下心来,宋清尧想直起身,视线却不小心擦过林壑的内裤前端,发现灰色的面料中间鼓起的部位上有一张大象的脸,顿时又不自在地去看旁边了。   林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看了自己那里还要故意装没看到板着脸的样子就想笑。不过这种时候卖惨比较重要,林壑用颓丧的语气说:“我也知道自己很挫,赶不及陪你回来,还惹你生气了。”   宋清尧把手放回白大褂口袋里,提醒他道:“先把裤子穿好。”   林壑把裤子提上来,扣皮带时,金属扣头碰撞和摩擦的声音又传进了宋清尧耳朵里,让宋清尧想起前天晚上回去时,他们都没来得及走到床边就开始脱了。当时林壑的皮带弹扣卡住了,拽了好几次都没扯开,还是他动手解开的。   那条皮带就是林壑现在系着的这条,宋清尧曾经在纪梵希的杂志广告上看到过同款,当时还动过想买来送给杨霆巍的念头。现在想想,好在没有买。   收回跑偏的思绪,宋清尧等林壑穿好后继续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林壑抬了抬左手,这次轻描淡写地说:“手臂有点擦伤,不过都是小事,我只滑了一段就抓到树枝了。”   叹了口气,宋清尧说:“事情我都知道了,那接下来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林壑反问道。   宋清尧不想点明两人之前的关系,但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打哑谜。他斟酌了下用词,说:“其实陈主任的医术比我更好,如果由他亲自来带你会更……”   “学长,连你也不想要我吗?”   林壑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他想解释不是这个意思,一抬头却发现林壑满眼失望地看着自己。   到嘴边的话被这个眼神堵了回去,宋清尧记起了林壑提过没有家的事。联想到他现在这个表情,宋清尧闭上嘴,重新整理了想说的话。   “林壑,”他伸出左手在彼此之间来回点了点,“如果我做你的带教,我们都会尴尬。”   “我不会,”林壑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一下就没了距离,林壑垂着眼眸直视他,在他习惯性地转开脸想避开时说:“也不觉得尴尬。”   “学长,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能分得清工作和私生活,难道你没办法区分吗?”   “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我?”   “你是不是已经烦我了?”   林壑一口气抛出几个问题,每个都尖锐而直接,不仅让他无法躲避,更无力招架。他下意识想退一步,刚迈开腿就被林壑按住肩膀,推到了旁边的墙上。   他以为林壑想在这种地方胡来,没想到林壑把他推到墙上就松开手:“学长,我很小的时候就住过福利院。虽然不是被抛弃的,但在那种地方住两年和被抛弃没有区别。”   “我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了。”   林壑的话让他觉得太夸张了,可在他们对视时,他又从那双眼睛里发现了对方真实的难受的情绪。   尽管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林壑家里的实际情况,但是宋清尧也找不到再继续撇清关系的理由了。   上床这件事是两个人的共同选择,他们之间从第一个晚上起就说不清了。现在身处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科室,就算林壑不是由他来带,难道他们之间就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同事吗?   想通这点后,宋清尧紧绷的肩部肌肉放松了下来,他站直身体,看着林壑说:“如果你能说到做到,那我可以做你的带教。”   眼神一亮,林壑刚要说话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宋清尧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后立刻按下接听键,分诊台护士通知他现在就去抢救室。   顾不得再跟林壑说下去,宋清尧推开安全通道门往电梯方向跑,林壑跟在他后面,问出什么事了。   跑到电梯前面,他按了下行键才转头解释:“我现在要去抢救室,你先到医务处报道,有什么问题去办公室等我。”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了,宋清尧一步跨进去,抬手按下关门键。林壑没跟着他进来,但在门关上前对他说:“抢救的时候注意右手。”   两人的视线在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缝中短暂地一触,宋清尧看着反光的电梯箱壁,动了动右手腕。   他吃了止痛药,只要不用力,基本感觉不到右手受伤的事。但林壑总能在关键时候提醒他记住,就好像这两天林壑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一样。   盯着快速下降的电梯面板数字,宋清尧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应该只是巧合的。   --------------------   林壑(松一口气):哄回来了 第18章 先让我蹭蹭   在宋清尧去抢救室忙的时候,林壑独自去了医务室。   医务处主任已经接到了林海沧的电话,对这位跟院长拥有同一个姓,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青年很是照顾,不但亲自带他去认领更衣室的衣柜,还想带他参观一下急诊中心。   可惜林壑对医务处长的热情并不买账,拿到衣柜钥匙就来了句自己认得路,也不管医务处长还僵在嘴角的笑,直接提醒道:“田主任请回吧,我换完衣服就去找陈主任了。”   田主任点头说好,离开时还不忘叮嘱他有什么随时找自己。等跨出更衣室门后,田主任的嘴角垮了下来,身边跟着的小护士也忍不住吐槽:“主任,他到底跟林院是什么关系啊?这态度简直了。”   “我哪知道?别管这些了。”田主任翻了个白眼,心道就林院在电话里那叮嘱的语气,这位怕不是他亲儿子。不过也不对,众所周知林院就一个女儿。   回头看了看更衣室门缝里漏出的光,田主任心里犯起了嘀咕。   总不会是……私生子吧?   并不知道自己无端被套了个私生子的头衔,林壑把棒球衫外套脱下来,低头看着腰间的皮带扣,嘴角止不住向两侧扬起。   他真没看错,宋清尧对着他就是嘴硬心软,一次次地为他让步。虽然这种让步不是他期待的那种意义,但也可以作为他继续靠近的动力了。   指甲弹了下皮带扣上的金属图样,他回味着刚才宋清尧看到他内裤时的表情。今天他特地穿了条比较骚的内裤,就是想看看宋清尧的反应,果然,被他见到了宋清尧脸颊微红又只能故作淡定的模样。   可惜那种时候没法出声调戏,他只好过过眼瘾。脑子里转着这些不着调的念头,林壑换好钢蓝色的工作服,再套上白大褂,对着柜门上的镜子整理仪表,刚拿到的听诊器挂到脖子上,随后被他取下来,放进白大褂口袋里。   他照着刚才记忆里的画面,将三支不同颜色的笔按照宋清尧别的顺序别在了胸前的口袋里,关上柜门出去了。   急诊大厅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分诊台附近已经没什么问诊病人了。林壑走到分诊台旁边,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问一个抬起头看他的小护士:“急诊医生办公室怎么走?”   小护士习惯性地想指路,却在看清他的脸时愣了一下,再开口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旁边正背对着他们找资料的护士长转头一看,顿时笑道:“林壑?怎么提前来了?”   林壑冷淡的表情在护士长面前有了回暖,他弯起唇角,说:“我刚去完医务处。”   杨雯蕙放下手里的资料,绕开两张椅子走出来,把他拉到旁边问:“你妈不是说你还在青岛,要下周才来报道?”   “事情办完就提早回来了,”林壑解释着,目光四下一扫,低声提醒,“蕙姨,在医院别提我爸妈。”   杨雯蕙点点头,也看了看周围才说:“放心,林院都跟我交代过了,你妈也再三叮嘱过,我不会说漏嘴。”   见林壑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杨雯蕙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得知他现在要去急诊办公室找宋清尧,便提醒道:“宋主任到外面买咖啡了,你要不要先去食堂吃个午饭?我带你去。”   林壑问:“他到哪买咖啡?”   “对面街。”   “店名叫什么?我去找他。”   “哎别去,”杨雯蕙摇着头,语气放轻了许多,“刚才送抢救室的一个病人没救活,宋主任负责的,他到外面透透气。”   沉默了片刻,林壑问:“病人是什么情况?”   “急性心衰,”杨雯蕙叹道,“送来的时候已经没心跳了,之前洪医生一直在抢救,宋主任赶到后坚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救回来。”   抢救不回来这种事在各家医院的急诊中心几乎每天都上演,稍微待得时间长一点人都麻木了。   林壑继续问:“责任方在谁?”   “不是我们,”杨雯蕙说,“不过患者太年轻了,还不到16岁,家属情绪很激动,后来还打了宋主任一巴掌。”   大步穿过十字路口,林壑往左侧一排商店打量,很快就看到了杨雯蕙说的那家叫“Moonlight”的咖啡店。   这家咖啡店的门头较小,招牌还是不显眼的藏蓝底色。林壑走过去,在狭长的过道中看到了正面对着墙壁上的一排画框,独自坐在吧台椅子上发呆的人。   宋清尧面前放着杯揭开了盖的咖啡,林壑到他身边一看,又是美式。   没出声打扰他,林壑的视线从他颈侧上贴着的创口贴上擦过,走到前面柜台点了两杯加糖热拿铁,挑了一块樱花慕斯,一块白色拿破仑蛋糕。等店员将冲好的咖啡递来后,他端着盘子回到宋清尧身边,在高脚凳上坐下,把一杯拿铁放到宋清尧手边。   宋清尧回过神,看清是他后移开了视线:“你怎么找来了,不是让你在办公室等。”   林壑揭开自己那杯的盖子,用嘴唇碰了碰拿铁上的奶沫,朝宋清尧伸出手:“好像又喝到嘴唇上了,学长,把你那边的纸巾抽给我。”   宋清尧看他一眼,他的上嘴唇果然沾了圈奶沫。这一幕让宋清尧记起了在青岛的中山路上,他们在那家手冲咖啡的摊位前,林壑喝的第一口拿铁也是这样,奶沫沾着嘴唇,像个需要家长照顾的小朋友。   拿小朋友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和纪乾差不多高的人并不合适,但在宋清尧眼里,有时候林壑的举动就是莫名会冠上幼稚的感觉。   他抽了两张纸巾,在林壑擦嘴时,他拿起林壑买给他的拿铁喝了一口:“太甜了。”   “嗯,”林壑点着头,“我说你心里苦,让咖啡师多放点糖,要是甜不到你我就给他的店铺写个差评。”   林壑刚才并没对店员说过这些,此刻编起来却流利自然。宋清尧无奈地看着他,还没说话就见他右手伸过来,食指指腹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刮了刮:“有点肿了。”   别开脸去,宋清尧不想提刚才的事。不过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患者家属打的,想必整个急诊中心已经传遍了。   其实他没觉得这有多丢人,毕竟他们经常会遇到情绪失控,三言两语说不通就想动手的家属。所以比起被打,他更难受的是那个还没到成年就失去生命的男孩。   没有任何基础病,也没有药物过敏史,仅仅只是参加了学校1500米的体测就没命了,真的太可惜。   “学长,”隔壁位置的人不知何时靠到了他身旁,胸膛贴着他的手臂,将一勺淡粉色的,看着晶莹可口的慕斯蛋糕递到他嘴边,“张嘴。”   蛋糕上凝着一小片樱花瓣,宋清尧说“不吃了”,话音刚落林壑就说:“看来蛋糕也做得不行,等等我再找个手机给他们多点一个差评。”   宋清尧说:“你去哪找手机?”   林壑扬起嘴角,左脸颊上的酒窝映入了宋清尧的瞳孔中:“急诊里那么多护士姐姐,我随便找一个借还不容易?”   垂下眼睫,宋清尧拿过他手里的勺子,将那块蛋糕送进嘴里。   这家咖啡店是一个多月前开的,宋清尧来过好几次,不过因为在外面很少吃甜点,所以没试过他们家的蛋糕。现在吃了一口,发现味道清甜不腻,齿颊间还留着淡淡的花香。   林壑单手支着额角看他:“怎么样?”   “挺好吃的。”许是有了甜的入口,他感觉刚才压在心头的那股沉闷被消化了些。林壑接过那把银色小勺,舀了一口送到自己嘴里,品了品说:“味道是不错,但还是差了点。”   见宋清尧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林壑问怎么了?宋清尧看着他捏的勺子:“你有和别人共用餐具的习惯?”   “没有啊。”林壑摇着头,随后反应过来,“你除外。”   用勺子背面轻轻点了下宋清尧的嘴唇,林壑笑得一点也不收敛:“我们交换过很多次唾液了,你不是别人。”   转头喝了口咖啡,宋清尧想了想,有些事还是要先说清楚。   林壑又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嘴里,刚含住就见他转过来看着自己:“做你带教的事,虽然我答应了,但是要约法三章。”   “都听你的,”手臂搭在他身边的桌上,林壑笑眯眯地道,“不过我也有条件,学长你得先让我蹭蹭。”   蹭这个字加上林壑不正经的表情,宋清尧一下就想歪了,板起脸低声道:“那件事你不准再想。”   “我想什么了?”林壑含着勺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还没办食堂的饭卡,想蹭你一顿午饭都不行?”   手指贴着咖啡杯温热的杯壁,宋清尧觉得这份热度似乎顺着指尖迅速流窜了全身,就在他觉得耳朵越来越烫,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的误解时,门外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抬头看去,林壑也侧过身看向背后。   杨霆巍穿着白大褂,气喘吁吁地站在店门口,见他转过来了,杨霆巍快步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检查:“杨护士长都跟我说了,你的脸怎么样?”   --------------------   下一章入V啦,派林壑出来谢谢大家的支持(林壑被清尧按头一起向你们鞠躬)。明天不更了,后天有将近8000字的更新哈。   大家要是觉得好看,就给这个攻来点收藏海星评论的支持吧。 第19章 就叫“摇摇”吧   宋清尧还没拿开杨霆巍的手,旁边就伸来一条胳膊握住了杨霆巍的手腕,看那条手背上鼓起的青筋能判断出很用力,否则杨霆巍也不会顷刻间就皱起了眉。   下巴上的热度消失了,宋清尧看着林壑,杨霆巍也转头去看林壑。   被这两人一起注视的林壑松开杨霆巍的手,挑了挑眉说:“你哪位?”   杨霆巍早已忘了去年和林壑的那一面,前几天晚上在酒吧里,林壑也是撞见他劈腿的人之一,不过当时他眼中只有宋清尧,满脑子都想着找理由解释,估计没发现站在纪芹后面的林壑。   但是林壑肯定认得杨霆巍,这种时候冒出这么一句,宋清尧猜到了他的意思。   不想林壑介入到自己和杨霆巍之间,宋清尧在杨霆巍开口之前起身道:“别在外面动手动脚。”   他语气冷淡,绕开杨霆巍想往外走,杨霆巍又伸手拉他,这次还没碰到袖子就被一只手掌猛地拍开了。   那一声“啪”的动静很响,让宋清尧想到了夏天值夜班,护士长双手拍死蚊子的力道。回头一看,杨霆巍的手背果然红了一片,正恼羞成怒地呵斥林壑:“你干什么!”   林壑起身站在了宋清尧身边,拿起宋清尧的右手,将掌心托在自己的手心里伸给杨霆巍看:“他的手因为你上次故意伤害已经二次扭伤了,现在还套着弹力绷带,你是想再来一次废掉他的手?”   林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说话的速度也保持着前后一致。宋清尧瞥他一眼,虽然他把自己受伤的锅甩到了杨霆巍头上,但是宋清尧也没想着解释什么,只是在杨霆巍辩解之前收回了被握着的右手。   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杨霆巍在原地叫了一声:“我今晚去你家找你谈!”   宋清尧自然不会回答,倒是林壑满眼心痛地看着另一块宋清尧还没来得及碰的拿破仑蛋糕,片刻后才“啧”了声,轻蔑地瞥向杨霆巍。   刚才他出言不逊,杨霆巍却顾不上他,现在宋清尧不在,杨霆巍没了顾忌,便打量着林壑问:“你到底是谁?”   从咖啡店到急诊中心之间需要过一个流量比较大的十字路口,宋清尧脚步迈得很快,到十字路口附近时才稍稍停顿了下,回头看去。   咖啡店的门脸已经看不太清了,但在他回头的时候,恰好发现林壑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一双长腿朝他的方向走来。   林壑的心情似乎不错,隔这么远他都依稀看到那人左脸颊上的酒窝,不过没看到杨霆巍出来。   想起刚才林壑和杨霆巍单独待了一会儿,他有点后悔。   林壑的个性藏不住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杨霆巍说些不该说的。不过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又觉得即便说了也无所谓。   反正他跟杨霆巍都分手了,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看到他停下脚步等自己,林壑心情更好了,直接向他跑来,到他身边说:“学长,你是担心我才在这等我的吧。”   宋清尧盯着前面路口即将跳到绿灯的倒计时,面无表情地泼林壑冷水:“你四肢健全,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你不怕我被他打?”林壑继续问道。   红灯切成绿灯,宋清尧迈开脚步往前走:“他打不过你。”   林壑轻笑出声,随后探头看宋清尧的脸:“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厉害?说不定他气急了抡椅子砸我呢?”   “毕竟我干了他没想到的事。”   “林壑!”宋清尧出声打断。被他用警示的眼神瞪着,林壑反应过来刚才是得意过头了,于是收敛表情,等过完街才解释道:“学长,我没有任何消遣你的意思。”   宋清尧不想提青岛那几天发生的事,趁着还没回到医院,他索性站在马路边跟林壑继续前面被打断的约法三章。   第一条就提了不准说两人在青岛的事,林壑早料到了,很干脆地答应:“没问题。”   “第二是不准跟杨霆巍发生冲突,”宋清尧的语气委婉了些,“我知道你在替我打抱不平,但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必须由我自己来解决。”   林壑盯着宋清尧的眼睛,看得对方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后才说:“那他要是再欺负你怎么办?你要我视若无睹?”   “他不会,”宋清尧看向刚才过来时的对面路口,那里站了几个等红绿灯的行人,不过没有杨霆巍的身影。“他不愿被人知道和我的关系,在有人的地方他都会收敛。”   林壑的目光顺着宋清尧的角度往对面看了一眼,转回来继续看着宋清尧:“所以其实没人知道你们谈过恋爱?”   宋清尧想到了纪乾和纪芹,也想到了母亲叶荷。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告诉林壑,他便摇了摇头,当做默认。   双眼微眯了下,林壑说:“我可以答应你在医院范围内不跟他接触,但医院范围之外我没法保证,而且前提条件是他不对你动手动脚。”   宋清尧皱着眉去看林壑,后者耸耸肩膀,一脸我已经很让步的表情:“学长,你自己说过他会收敛,所以等于我已经答应你不主动找茬的要求了。”   把林壑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宋清尧总觉得他在钻空子,但是说来说去,好像意思也差不多。不想在路边继续浪费时间,宋清尧就当他答应了,转身往急诊中心走去,林壑拉住他的手臂问:“第三条呢?”   宋清尧说:“暂时还没想到。”   “那该说我的条件了。”   困惑地看向林壑,宋清尧迟疑道:“什么?”   弯起嘴角,林壑松开宋清尧的手臂,伸出三根手指:“我也要跟你约法三章。”   没想到对方也有要求,宋清尧想不到林壑会有什么想提,但林壑也没打算等他反应过来,自顾自开口:“第一,以后任何时间你都不能找借口躲我,不管是微信还是电话,我找你就要理我。”   左侧太阳穴的神经一跳,宋清尧刚松开唇缝就被林壑抢话了:“你现在是我的带教,院长也叮嘱过你。而且我在厦门就认识你一个人,你不能躲我。”   林壑说完便安静地等着宋清尧回答,面前的人像是陷入了思考中,就在他以为宋清尧可能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时,宋清尧点头了。   把心归了位,林壑满意地往前走去。宋清尧怔了一下:“只有这一点?”   “目前暂定一点,其他的等想到了再提。”林壑转过身朝他笑出了酒窝,“怎么样学长?我比你好说话吧,你提了两条我才提一条。”   听到他叫自己学长,宋清尧想起还有一点忘记说了,便大步走到他身边:“以后别叫我学长,你和谭茜都是我带的,如果你叫我学长她会容易不自在。”   林壑瘪了瘪嘴,宋清尧以为他想反驳,没想到他很干脆地说:“行。”   条件谈妥了,两人迈进急诊大厅,宋清尧想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林壑靠到他耳边说:“以后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叫你学长,好么?”   最后那句“好么”说完,林壑在宋清尧的耳畔吹了口热气。   宋清尧痒得腰都麻了一下,脑海中条件反射了一幕不适合在大白天出现的回忆画面。林壑得逞之后也不等他回答,伸手在他腰后轻轻一拍,接着走到分诊台,对正在指点护士修正数据的杨雯蕙说:“护士长,你帮我确认下现在急诊科有多少人在岗,我请大家喝咖啡。”   坐在办公转椅内,宋清尧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病历,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角。   他正在看谭茜的档案。   谭茜在国内一所排名不错的学校毕业,也在三甲医院规培过半年,按理来说应该能独立写好病历,怎么会交出眼前这份前后字句不通,看着就像刚到医院实习的医学生写出来的病历。   鼠标移动到右上角,宋清尧点了最小化按键,露出后面一份病历。   这份是林壑写的,无论是对数据的分析或者病理诊断,以及遣词用句上都无需他再指导了,而且这个中文水准完全看不出是常年依赖外文的留学生,难怪能成为Aldrich教授夸口的学生。   关掉林壑写的病历,宋清尧端起手边的咖啡喝。   上午林院长叮嘱他时说过一些客套话,大概就是让他多照顾林壑,有什么问题随时打自己电话及时沟通。   虽然林海沧和林壑都没提过双方的关系,但仅仅只是一个下午,急诊科就有流言传开了,说林壑是林院长的亲戚。   毕竟都姓林,又是院长亲自安排下来的规培生。中午林壑请大家喝咖啡,点的是附近最贵的一家咖啡店的外卖,二十几杯咖啡加蛋糕和精致小点心,够得上普通人大半个月工资了,林壑却付得眼也不眨,还由护士长来帮他派咖啡。   再看他浑身上下的装备,比起之前在青岛时收敛了些,不过依然能看出家境不俗。宋清尧去了分诊台几次,其中有两次都听到值班的小护士在议论林壑的话题,连纪芹也在下班前来找他八卦林壑的来头。   他交代过纪乾不要把学弟的事告诉纪芹,可惜那晚他被劈腿时纪芹就在现场,今天也认出了林壑就是那晚在台上唱歌以及后来一道目的他出糗的人。   不过纪芹八卦归八卦,见他明显不想提这事也就住嘴了。而话题中心的人完全不知道他这边的困扰,在请完客之后又恢复了对谁都不爱搭理的模样,拿着一支碳素笔安静地坐在分配到的办公桌前,仔细看他之前准备的那些给规培生的资料,坐了一个多小时屁股都没挪过地。以至于他反而替林壑担心身上的摔伤,长时间用坐姿压迫容易血流不通。   “林壑,”开口叫了不远处的人,宋清尧在林壑抬头看向自己时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跟我去巡房。”   既然要巡房就不能只带林壑一个,不过谭茜不在位置上,宋清尧给她打电话,听说她在食堂,便通知她现在回来。   谭茜没耽误几分钟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看到她嘴角还沾着一点草莓果酱,宋清尧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谭茜接过来时表情略尴尬,耳朵也有点红,连声说“谢谢宋老师”。   宋清尧让她别这么喊自己,谭茜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该叫什么?”   “叫宋主任。”一直没吭声的林壑提醒道。   宋清尧没去看林壑,拿上文件夹先出去了。谭茜朝林壑点头,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刚跟上宋清尧的背影就被林壑的后背挡住了。   林壑身材比宋清尧高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刚好,居然挡得严严实实。谭茜把纸巾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拿起宋清尧给她准备的本子和碳素笔,快步追了上去。   急诊科的两个留观病房算是急诊的临时住院区,主要提供给那些通过急诊入院治疗,但是病情不太稳定或可能发生变化的病人,也方便医护人员随时观察。因此比起住院部的病房,这里的患者流动性高,突发病症概率大,医护监管频率也更为密集。   宋清尧带着他们进了留观二区,按照病床号和床尾挂的医疗记录来确认患者当下的情况,附近几张床的患者症状都比较轻,有自主意识,或坐或躺,对宋清尧提的问题基本都能对答如流。   在跟患者沟通时,宋清尧也会留几个问题给身边的两个人。   林壑双手背在身后,左手捏笔记本右手转笔,从头到尾没写过一个字,不过对于宋清尧抛来的问题都能完全答对。倒是旁边的谭茜,从第一张床起就在笔记本上不断书写,对宋清尧的提问却回答得比较迟钝。   从留观病房出来后,宋清尧让林壑先回办公室,要过了谭茜的笔记本翻看。   谭茜像是学校里被导师单独叫到一旁的学生,一点也看不出都毕业一年多的样子,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揉搓着碳素笔的笔帽。   宋清尧看了一页,谭茜的总结能力不错,大部分重点都能抓住,说明她并非真的愚笨。   上午林院长在介绍谭茜时没有多说什么,宋清尧把本子还给她,让她先回办公室,自己转身去了急诊科的主任办公室,找陈主任了解情况。   陈主任猜到他会找来,提醒他把门关上后,说起谭茜去年生病的事。   谭茜的父亲和林海沧院长是老朋友,谭茜在兰大读的书,实习也是在解放军医院。读书时成绩很好,但是后来规培期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康复之后反应就有点迟钝。   原本她这样是不适宜继续做医生,不过经过半年左右的努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为了让她重新适应环境,父母就鼓励她申请中山医院的规培,通过之后,林院长便把她安排给好脾气的宋清尧来带。   了解完来龙去脉,宋清尧就明白谭茜身上那些矛盾点是什么了。陈主任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看着他说:“谭茜之前的规培表现非常优秀,不怕吃苦也不怕累,如果能重新带起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而且她的志向一直是急诊,”陈主任语气一顿,意有所指地看着宋清尧,“虽说我们科的人手暂时补够了,但还是要杜绝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宋清尧看着陈主任,不必陈主任点明,他也知道陈主任在指哪件事。   拿起旁边的保温杯,陈主任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小宋,我对你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向林院推荐让你来带林壑。但是杨霆巍吧,”陈主任话音顿了顿,“你跟他关系一向挺好,不过现在你们分属不同科室,有些事你还是要注意着点。”   医院里除了纪芹之外,没人知道宋清尧和杨霆巍谈过恋爱。对外他们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经常一起上下班吃饭,而杨霆巍之前转普外的那件事又做得比较难看,所以陈主任会暗示他也很正常。   宋清尧说:“主任,我既然身在急诊,必然会以我们科的安定为优先。”   陈主任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边,右手心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说过,对你是放心的。这些话你就当我给你提个醒,毕竟现在咱们科就你和老刘在一线负责,你俩得稳得住才行。”   宋清尧点了下头:“我明白。”   “还有你这个手,”陈主任捏了捏他的右手臂,“现在人手暂时没问题,你要不要再……”   “不用,”宋清尧推开椅子站起身,拦住了陈主任未完的话,“您放心,我不会逞强。”   “那就好,”陈主任叹着气,“有些手术老刘撑不起来,关键时候还得你上。”   谢过了陈主任的关心,宋清尧想要出去,左手都按在门把上了又被陈主任叫住:“还有一件事。”   “我听到科里那些传言了,你记得提醒他们,不管规培生和林院有没有关系,都不是他们该摆在嘴上讨论的。”   回到急诊综合办公室,宋清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埋头看资料的林壑。   刚才陈主任提到林壑和林院长的关系时,态度很模棱两可,以至于宋清尧都在心里猜测他们会不会真是亲戚。毕竟林院长在向他交代林壑的事情时,态度实在不像对待一般的规培生。   其实就算是亲戚也很正常,只是林壑为什么会跟他说在厦门没亲人?难道是林壑不想被医院的人说他走后门才隐瞒?那样的话在一开始时林院就应该摊开来说才能杜绝这种流言吧。   视线描摹着桌边那人线条流畅的侧脸,宋清尧想到了在奥帆中心的那个傍晚,林壑也是这么侧对着他看向大海。赤金的阳光落在林壑脸上,将那些细小的绒毛勾勒得朦胧而柔软,林壑的眼睛也有些失焦,不知道看着大海在想些什么,哪里像现在这样,像现在——   宋清尧猛地回过神。   林壑不知何时望过来了,眼神直勾勾的,左手托着下巴,还弯起唇角对他笑。   懊恼自己刚才的走神,他错开视线回到位置上,借着电脑显示器挡住对方的视线,刚想冷静一下手机就响了。   来电的是母亲叶荷,他接起来,听叶荷问他今晚有没空吃饭。   他今天第一天回来上班,倒是不用加班。而且杨霆巍的事他也想尽快跟叶荷说清楚,尤其是想到杨霆巍说过今晚会去找他,他就不想再拖下去。   与母亲约好吃饭的时间地点,他继续专注工作。期间谭茜来找他,对于刚才的表现,谭茜显得很不自信。他和谭茜单独谈了半个小时,没有避开谭茜之前生病的经历,反而把这件事当做契机来鼓励,还提醒谭茜不要太紧张,按照自己的节奏适应就好。   培养一个优秀的医生很不容易,揠苗助长的故事尤其不能发生在他们这一行。听过他的开导与安慰后,谭茜的眼睛几度泛红,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嘴角却含着笑。   宋清尧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她先下班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调整心态来工作。   谭茜走了以后,他想倒杯水缓缓干渴的嗓子,有人先一步接过他的水杯,将一板喉糖放在他面前:“我去帮你倒。”   林壑转身就走,宋清尧阻止都来不及,只好由着他去。林壑倒了杯温水回来,等宋清尧一口气喝完后,他又看了看腕表:“学长,你晚饭有着落吗?”   宋清尧说:“我和家里人约了吃饭。”   “哦,”林壑鼓了鼓嘴,转动着手里的碳素笔,“那我自己吃泡面吧。”   收拾桌面的动作一顿,宋清尧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皮看他:“你现在住在哪里?”   “怎么?”林壑停下转笔的动作,笑着问,“你吃完要来我家?”   听到这么不正经的语气,宋清尧就知道谈话继续不下去了。他移动鼠标点了关机,站起身道:“下班就早点回去休息,我还要找刘主任交接,先走了。”   看宋清尧绕过自己要走,林壑伸出手拉了他一下。不过因为他是右边身子对着自己的,所以林壑没去碰他的手腕,只拉了拉他的衣袖。   现在是中班和晚班的交班时间,办公室里几乎没有坐在位置上的医生。仗着四周安静无人,林壑拉着宋清尧的袖子没放,轻声说:“学长,我晚上不想一个人待着。”   在青岛的那几天,有三个晚上他们都待在一起,但那时候是在旅行,在一座没人认识他们的城市里。借着酒精的掩饰,宋清尧可以纵着林壑胡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在厦门,回到了熟悉的生活环境里,周围都是亲朋好友,看到的每一张脸都在提醒宋清尧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个更不适宜越界的身份——林壑的带教老师。   垂眸看了眼捏着自己袖子的指尖,宋清尧伸出左手,把林壑的手拨开,转过身面对着他道:“要是真觉得一个人无聊就去找个能跟你谈得来的对象吧。”   丢下这句话后,宋清尧大步离开了。林壑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了才靠到他的桌沿,碳素笔的笔帽抵着桌面,有节奏地越敲越快。   这个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林壑在手指麻掉之前停下来,摸出手机解锁,从通讯录里找了个号码拨出去。   接电话的是个和他年纪一样的男人,林壑盯着门口,小声跟对方沟通了一会儿,对方让他稍等就挂了,十几分钟后通过微信发来一个地址,让他现在过去就行。   到更衣室换了衣服,林壑打车去了那家叫“情缘一线牵”的宠物店。   抵达的时候,他对着这块黄底蓝字,仿佛是上世纪产物的招牌静默了一下,心道杨旋弈那家伙怎么会认识起这种店名的宠物店老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推开门进去,空气中弥漫着通风不好的宠物店特有的腥臊气味。林壑用手捂了捂鼻子,正打量着旁边一大排笼子,架高的收银台后面就有个年轻女孩探出头,问:“是不是林壑?”   他点点头,女孩嚼着口香糖吹起一个泡泡,“啪”的一声破掉后,女孩绕过柜台,走到后面的小门里,将一只一个半手掌大小的橘猫幼崽抱出来,小心递到林壑面前。   林壑伸手接过,这只猫看着不大,体重却颇有分量,且看得出营养不错,毛色油光水滑,一双漆黑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大珍珠,正滴溜溜地打量着他。   林壑没养过猫,也不知道这只猫不怕生的样子算不算乖,不过猫咪看着他的眼神莫名让他想起了宋清尧。他把猫抱在左手,右手摸了摸猫后颈的毛,这猫一点也不怕他,还舒服地张嘴打了个哈欠。   女孩在旁边又吹了个泡泡,说:“它不怕你啊,你俩有缘。”   林壑问:“它多大了?”   “两个月多点。”   “有名字吗?”   “还没有。”   勾起嘴角,林壑在猫后颈上摸的动作温柔了几分,对着趴在他手臂上,舒服得一双大眼睛都要阖上的橘猫说:“那你以后就叫摇摇吧。”   小橘猫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女孩好奇地问:“哪个yao?”   “摇来摆去的摇。”   女孩抱着双臂,继续吹泡泡:“怎么会用这个摇?”   林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会儿后才说:“因为他喜欢跨在我身上摇的感觉。”   --------------------   林壑(无辜状):“是你让我去找个能谈得来的对象。”(说完蹲下来薅橘猫脑袋),“摇摇,摇摇,尧尧宝贝~快点张小嘴吃饭了。”   宋清尧内心:……他故意的吧?他就是故意的吧? 第20章 谁给谁戴绿帽   林壑从没养过宠物,女孩便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摇摇两个月零两天大,已经能吃流质食物了。女孩给林壑拿了两袋幼猫的猫粮和羊奶粉,让他记得兑水化开后再喂,另外摇摇现阶段还需要引导排泄,提醒他千万不要忘记。   看着女孩手法娴熟地示范如何为摇摇按摩排泄,林壑开始脑补宋清尧做这件事的画面。   那个人有耐心又体贴,肯定不会不耐烦。只是现在距离自己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时间,如果他要养摇摇那么久却不被发现挺有难度。   医院的环境他还不熟,酒店也不适合养宠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摇摇寄养在这里,等生日那天再来接。不过这样的话,摇摇就不会跟他亲近了。   思虑再三,林壑决定还是克服一下,反正时间也不长,总有办法能解决。   女孩给他找了个猫咪外出用的包,他想着进出容易被看出来,便让女孩找个普通的黑色背包。女孩翻了仓库,拎出个脏兮兮的双肩包,林壑大老远闻到那味道就后退了两步,出门打车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个运动挎包。   他把包拿回店里,女孩看着这款外观不算惹人注目的黑色挎包,再看看侧边还没拆掉的标签,吐槽道:“这么贵的包你用来装猫?刚才那个洗洗就能用啊。”   林壑懒得解释,看了看腕表表示自己赶时间。女孩进后面给他倒腾去了,几分钟后拿着包出来,把摇摇小心地放进去。林壑瞥了一眼,女孩给背包内部塞了防震柔软的隔垫,这样就算包不小心掉地上摇摇也不会受伤。   林壑拿出手机付钱,女孩朝他摆摆手:“不用给了,杨旋弈说算他的。”   林壑没坚持,走出店门后拨了个电话,听杨旋弈问他:“拿到了?”   “好了,”林壑捏着肩膀上的背包带子,“钱多少,转给你。”   “不用,咱俩之间还分这些干嘛。”   “猫是送人的生日礼物,必须我自己买。”   林壑把目的说出来,杨旋弈好奇地问:“送给谁的?能让你费心准备这种礼物,我可得见见。”   没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林壑岔开话题道:“你哪天回来的?”   “前天的飞机。”杨旋弈捏了捏后脖子,语气显出几分无奈,“被我妈摁在家里强制倒时差,也就六小时,她非逼着我躺了两天。刚才好不容易甩掉司机打算去浪一把,你要不要来?”   “我明天上班。”   杨旋弈准备用来引诱他的辣妹人数都没报,就被他这么正经的一句话噎了下,以为自己听岔了:“怎么这么快?你之前不是打算多玩一段时间再说?”   之前林壑是打算在青岛待一段时间,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尤其是和宋清尧相处的那几天,他体会到了这几年都少有的放松。   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林壑坐进后座,对司机报了酒店地址才说:“已经安排好就不改了。”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杨旋弈琢磨着他的想法,“是不是你爸那个老婆又说什么了?”   眼底闪进窗外的一簇光,随之一瞬间又暗下去了。林壑垂着眼睫毛,视线停留在背包拉链中间,那张小小的看不太清的猫脸上。   杨旋弈提起了他不想听的人,自己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补救就听到他语气平静地说:“和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没有生气,杨旋弈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奇怪。以往每次提到林海沧和刘文钰,林壑都会冷下脸,怎么今天态度这么好?   不过杨旋弈也没打算再问下去,毕竟是敏感话题,还是等下次见到面再说。于是问起他大半个月后的生日打算怎么过,想要什么礼物。   把手机放回口袋,林壑将右手伸到背包拉链中间,抚摸着摇摇毛茸茸的脑袋。   这只猫很安静,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到现在都没叫过一声。林壑去看旁边的窗户,车窗视野清晰,划过他瞳孔的却是一道道陌生的风景。   今天他和宋清尧说在这里没亲人朋友,纵然不全是真话,却也八九不离十。   现在的林海沧对他来说与陌生人无异,至于杨旋弈,这家伙虽然是厦门人,但是接下来很快会被家里送去北京。   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林壑感受着右手心里小小的一团暖意,沉沉地闭上眼。   到了酒店楼下,他先是拐到旁边的发型屋把略长的发尾剪掉。看着镜子里变得清爽利落的人,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感觉罢了。随后他就拨了拨刘海,想着明天宋清尧看到了会说什么。   回到酒店房间里,他把摇摇放到了女孩单独准备的毛绒地垫上,又往乳白色的食盒里兑了猫粮和水。摇摇初次来到陌生的环境,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圆圆的小身子趴在地垫上不动弹,模样看着乖巧极了。   薅了把摇摇的后颈,林壑起身去洗澡。挤出沐浴乳时,熟悉的味道让他记起了一件事——昨天带回来的那袋衣服还没还给宋清尧。   不过他又觉得没必要这么快还。   宋清尧肯定知道那天的衣服和内裤都落在他这,之所以到现在也没提,一定是想装不记得掩饰过去。   勾起唇角,林壑盯着从脚边缓缓溜走的泡沫。   那就先放着吧,等生日那天和摇摇一起拿出来,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陪叶荷吃过晚饭差不多九点半了,宋清尧的手不能开车,又不想叶荷特地送他回去,便答应回家里睡一晚。   比起他现在住的临海公寓,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家位于闹市区的中心地带,周边配套设施完善,层高也能轻松眺望城市风景。不过有一个他很不喜欢的缺点,就是旁边是一家大型购物商场,一到周末节假日,这里搭起临时的品牌活动舞台,便会有噪音顺着风飘上来。   在高三最紧张的那阵子,他曾经因为不堪噪音困扰而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其实那时叶荷也动过换房子的心思,后来还在环岛路附近买了套可以看海的复式,不过这里始终是她和已故丈夫的婚房,最后还是没舍得搬。   看顾阿姨卷着换下来的被单想要出去,宋清尧拦了一把,低声问起叶荷最近的身体情况。   顾阿姨来宋家做保姆有十多年了,清楚这个家里每个人的脾气,宋清尧和她处着也有几分家人的亲切感。她摇了摇头,目光从宋清尧身侧越过,看向对面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还是失眠,你上次给的那个药效果不理想。”   “她今天为了见你,都不知道用化妆品盖了几层黑眼圈了。”   今晚叶荷的妆容是比平时浓一些,但她身上的外套和搭的配饰都是红色系,宋清尧就没多心。顾阿姨叹着气:“我觉得你还是得劝她继续看方医生,这样下去真不行,她最近饭量都明显减少了,也不让我跟你说这些。”   想起晚餐时叶荷动筷子频繁,不过多数的菜都是夹到他碗里,宋清尧说:“我知道了,我会劝劝她。”   顾阿姨跨出门,没走两步又停下来:“我把新的洗漱用品都放你卫生间里了,你手现在不方便碰水,有需要的就下来叫我。”   “好。”冲顾阿姨弯了弯嘴角,宋清尧回到房间里,将门带上后落了锁,靠在门后看着刚换了新床单的大床。   晚上吃饭时叶荷问起他和杨霆巍的事,他不想叶荷被蒙在鼓里,干脆说出了酒吧那一晚的所见。   虽然坦白的过程很丢脸,但在他面前是他的母亲。叶荷听完果然沉默了一阵,拾起筷子夹了块香甜的醋溜小排到他碗里,轻声说:“那就别勉强了,妈相信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和那年他读高中被撞破了性取向,以及后来他和杨霆巍约会被撞见了一样,叶荷的态度始终没变,依然是那个给了他最多的自由与尊重,用理解来爱护他的母亲。   走进卫生间,宋清尧抬手按亮镜子前的一排小灯,关上门后,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联系了之前一直给叶荷做心理辅导的方医生。   与方医生约好了见面谈的时间,宋清尧脱掉衣裤,摘掉右手腕的弹力绷带,撕开颈侧的创口贴站在了淋浴下。   他把水温调得偏热,在淋浴下冲洗了许久。温热的水流抚遍全身,熟悉的香气舒缓了神经,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指抚过腿间仍旧密集的红痕时,意识偏离了轨道,有那么一瞬间,眼前闪过了前天晚上给他洗澡的人。   关上出水阀门,他取过浴巾擦干净身体,将睡袍的腰带在腰间打了个结,吹干头发后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有段时间没在家里的床上睡了,和烘干机烘过的床单枕套不同,顾阿姨习惯用太阳晒的方式来晾,所以家里的床被都有一股温暖的味道。   舒服地眯着眼睛,宋清尧看着床对面没关紧的落地窗。门缝间有风不时吹过,频繁掀动白色纱帘的一角。这画面又勾起了隐秘的记忆,让他想起和林壑的第二晚,他在最迫切难耐的时候盯着这样的一角窗帘试图分散注意力,可压在他身上的人却——   及时阻断了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想,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旅行后遗症了,否则怎么总是想起不该再想的事和人。   翻了个身背对着落地窗,他伸手去够床头的台灯,将自己沉入了黑暗中。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他陪着叶荷吃早饭,特地留心观察了下。叶荷的妆容比昨晚自然,气色反而比昨晚更好,临出门前顾阿姨也悄悄告诉他,今早叶荷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才醒,可能是因为昨晚他在家睡的缘故,提醒他有时间可以经常回来。   去医院的路上,他照例翻看一遍微信的各个群消息,还收到了林壑说给他带早餐的微信。 他回了句已经吃过了,那边却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手机,等到医院门口时,一辆停在临时停车带上的黑色别克闯入视野中。车里的人在等他,一见他下来就降下车窗叫他的名字。   他不想搭理对方,杨霆巍也不顾这里不能下车,直接甩车门追到他面前:“你要是不想我跟到急诊里面说话,现在先上车。”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急诊中心大门,宋清尧反问道:“你追进去能说什么?”   他们这段关系维持了两年,宋清尧从不介意被人知道,是杨霆巍处处遮掩,就怕公布了周围的人拿有色眼镜看自己。   见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话,杨霆巍干脆换个方向说:“我不能在医院说,但我可以再去找你妈谈。”   “如果你不想我按她的门铃,现在先跟我上车。”杨霆巍说完重话,在宋清尧沉着脸转过来时又放缓了语气,“清尧,我只是想跟你谈谈,那天晚上之后我们根本没机会好好坐下来说话,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给我一个把话说完的机会。”   距离开晨会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宋清尧看着周围没什么车辆的负三层车库,不耐烦地催促道:“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霆巍今天休息,昨晚他特地跑去宋清尧那套临海公寓,没想到到了门口进不去。宋清尧把门锁密码换了,他在外面拍了许久的门也不来开,后来去地下车库发现宋清尧的车不在,他在自己车里等到半夜两点多都没等到人,只能憋着一肚子情绪离开。   此刻看着副驾驶座上一直用后脑对着自己的人,杨霆巍想起了不久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宋清尧。   也许是有了对比的缘故,他忽然发现以前的宋清尧其实很温柔。他们在一起的两年里,宋清尧几乎没对着他大声过,更遑论这种不耐烦的态度。   只是因为目睹他跟女人接吻就能变成这样?   杨霆巍想不通,视线在宋清尧身上流连。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太久都没有做过了,毕竟宋清尧在上床这件事上一向不是主动方,也很少会开口说要,通常都是配合着他的频率。   这两个多月他都没碰过宋清尧,很可能是因为这样,宋清尧才觉得他不够爱,所以有情绪了吧。杨霆巍这么总结着,抬手解开安全带,撑着椅背靠近了宋清尧。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宋清尧转过脸,却在猝不及防间被亲到了嘴唇,杨霆巍的另一只手则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游走。   头皮一阵发麻,宋清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他猛地抬起左手横在杨霆巍的脖颈处,用力挡开了杨霆巍的靠近,右手则伸下去拽开杨霆巍的手。   因为突然的动作,右手腕又感觉到刺痛,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张口呵斥道:“你是不是疯了!”   杨霆巍尝到了那双嘴唇上久违的柔软,却看到了那双眼中与之截然相反的嫌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可还不等他哄几句话,便眼尖地瞥到了宋清尧藏在衣领下的创口贴。   伸手一撕,一枚暗红色的吻痕出现在他眼前。   感觉到颈侧那处皮肤的轻微紧绷与拉扯,宋清尧却完全没想到要抬手挡住。他看着单膝跪在驾驶座椅上的杨霆巍,这人还保持着刚才想要强来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却僵化了。   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宋清尧伸手打开车门,右脚踩到地面时,杨霆巍一把拽住他的左手臂骂道:“宋清尧,你有脸说我给你戴绿帽?!”   用力挣开手臂,宋清尧下了车,冷冷瞥了杨霆巍一眼:“是啊,现在你也戴了,所以没必要再来纠缠我了。”   话音落下,他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电梯方向走去。   (记得看后面的作话哟,看不到的话可以退出重新进)   。   --------------------   本质是轻松甜文,渣攻没啥战斗力,大家放心。   不过最后没来得及出场的林壑表示他很生气(▼ヘ▼#),只能在下一章哄老婆了 第21章 蜘蛛丝   在马路对面的早餐店买了两份早餐,林壑刚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就看到急诊门口停下一辆出租车,后排下车的人穿一件灰格子长款风衣,内搭白衬衫和深色修身西裤。   视线从背部垂坠的腰带设计滑到西裤包裹的腿部线条,再去看宋清尧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林壑觉得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是气候格外好,连吹过来的风都温柔得像宋清尧落在他耳畔的呼吸。   不过这种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就被破坏了,他眼睁睁看着突然出现的杨霆巍把宋清尧拉上车,而他因为前面的红灯以及密集快速的车流动弹不得,等终于追过街时,杨霆巍的车早已滑进地库消失了。   中山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有三层那么大,林壑不可能一一找过去。他打电话给宋清尧,几次响到断线都没被接起。   越是找不到人他就越焦虑,就在他想着宋清尧会不会已经回办公室的时候,宋清尧给他回过来了。   “你在哪?”他也顾不上语气了,一接通就问道。   宋清尧跨进电梯,按下1楼按键:“在医院了。”   “医院哪里?”   医院的电梯全覆盖了信号,他们的沟通不受影响,宋清尧看着开始上升的电梯面板数字:“快到办公室了。”   林壑把手里因为着急而洒出来一点的豆浆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大步往停车场电梯的方向去:“你一个人?”   宋清尧还没从杨霆巍带来的负面情绪中走出来,此刻听着林壑的声音,也没觉出林壑问话的态度有问题。不过这时电梯门开了,进来一位认识的同事,对方见他在打电话就点头当打招呼,他往旁边站了些,压低嗓音说:“我在电梯里,等到了办公室再说。”   不等林壑答应他便放下手机。到负一层时,乘电梯的人多了起来,他被迫靠在角落里,旁边的人提的饭盒挤到他右手腕,他蹙了蹙眉,尽量把手臂挪开,等终于到一楼后,他又费力挤出来,还没缓口气就看到急诊的另一位副主任刘继涛和护士长杨雯蕙一起朝这边走来。   刘继涛比他早到了十几分钟,已经换上白大褂了,正和杨雯蕙往会议室走去。见他衣着光鲜脸色却不好的样子,刘继涛打趣他:“宋主任,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可不能一大早就手软脚软,反过来让患者担心你。”   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宋清尧有点尴尬,还不等他解释两句旁边的电梯门也打开了,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跨出来,视线刚转过来就大步走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林壑的手很自然地扶住宋清尧的肩膀,想让他靠着自己,但被他推开了。   “没事,电梯里太挤了,有点闷。”   宋清尧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刘继涛认出了林壑,注意力马上转移,主动打招呼道:“你就是林壑吧。”   “我是急诊的副主任刘继涛,昨天有事不在没见着,果然是青年才俊。”   瞥了眼刘继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林壑连做做样子的兴趣都没有,仍旧去扶宋清尧的手臂,说:“你脸色不好,我陪你去更衣室休息一下。”   宋清尧还是想推,奈何林壑固执地抓着他,刘继涛和杨雯蕙又站在一旁看,他只好顺着林壑的话往旁边走。林壑陪他走了两步,回头对杨雯蕙说:“护士长,我陪宋主任休息一会儿,你跟陈主任说下。”   杨雯蕙“哎”了声,眼神去瞄脸色变得难看的刘继涛,想着刚才林壑无视人的样子,她体贴地给刘继涛搭台阶下:“这次来的规培生都很有性格,不爱搞办公室礼仪那一套了。”   刘继涛看着前面的两道背影,片刻后才抬腿往会议室走去:“年轻人是有自己的脾气。”   急诊的男更衣室分为里外两个区域,宋清尧先在里面的单间更换了钢蓝色的工作服,出来时回到自己的衣柜前,想穿白大褂又牵动了右手的筋,在他想着中午得去骨科看看时,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接走了他的白大褂。   回头看着林壑,宋清尧想提醒他先去会议室,不用在这里等自己。林壑双手抖开衣服,说:“伸手。”   更衣室里没其他人,不过宋清尧不适应别人为自己做这些,想接过来自己穿。林壑避了一下,坚持道:“伸手。”   对视了一眼,宋清尧伸出右手,看林壑帮他套上袖子,在他要扣扣子时,林壑又拨开他的手:“我来。”   林壑的表情很专注,手指捏着白色圆扣,一粒粒挤进对应的扣缝里。过程中林壑慢慢蹲下,视线也从他的胸腹部平缓下移,轮到小腹以下的那一颗时,他退开了一步,提醒道:“可以了。”   林壑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由于失去了可以抓握的物体而显得不太自然。他看着林壑因为剪了短发而露出的耳廓形状,莫名觉得空气有点闷,也不知道是不是排风系统风力不够的缘故。   他转过身想从衣柜里拿听诊器和笔,身后那人也站起来,双臂撑在他腰两侧,掌心按住了别人的柜子。   两人的前胸与后背保持着距离,是一种他可以清晰感知到林壑就在身后,却不会被触碰上的微妙尺度。   视线向下瞥去,林壑撑在他腰两侧的手臂和后背一样都不会碰到他,但明显是将他禁锢住的姿势。   明明昨天才说好要保持距离,宋清尧捏紧听诊器的金属杆,想着自己是不是太高估林壑的理解能力了。   “学长,”身后那人在他盘算要怎么自然地拉开距离时靠到耳畔,说话的热气流拂过,激起腰间一阵麻痒,“我剪头发了。”   “我看到了。”他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低声提醒道,“你先站好。”   “我不,”林壑继续在他耳畔说话,“刚才杨霆巍把你拉上车,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这话题跳跃得有够难接,宋清尧深吸一口气,回头去看近在咫尺的林壑:“这里是医院。”   他一语双关的提醒,可惜林壑盯着他的眼睛,并不打算配合:“我知道,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碰到你?”   把听诊器挂到脖子上,宋清尧用左手去拽腰间的手臂。林壑侧过头,嘴唇在他颈侧那枚吻痕上碰了碰,仅仅只是唇瓣触碰皮肤的轻轻一贴便退开了。   在宋清尧生气之前,林壑很干脆地松手站好,仿佛刚才那个趁机揩油的人并不是他,还要在宋清尧捂住脖子瞪着自己时说:“我先去给你拿片创口贴,这样太明显了。”   林壑说完就溜,宋清尧看着那道背影,只觉得掌心下的皮肤热得发烫。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在嘴唇上用力擦了几下,感觉到轻微的发麻后才停止。   同样是嘴唇触碰所带来的热度,为什么这两个人的区别这么不同?   想到刚才杨霆巍的突袭,他竟然有点想吐,尤其是杨霆巍在亲他的同时还想做那种事。   后背靠在金属衣柜上,宋清尧放下双手。刚才发生的事固然让他反胃,不过杨霆巍应该会罢休了,毕竟他脖子上的吻痕那么明显,换谁看到都会想到是关系很亲密的人留下的。   很亲密么?   低头看着剩下两颗还没扣的扣子,他把左手伸下去,等扣完了纽扣,林壑也拿着创口贴进来了。   他要自己贴,林壑没坚持,只在旁边看他贴好后又问了一次:“他到底有没有碰你?”   没想到林壑会在这个问题上这么固执,他不想去分析林壑这种幼稚的占有欲是否是因为上床的后遗症,他只想提醒林壑别忘记昨天答应自己的事。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有同事先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话题到此终止,不过两人都各怀着心思。林壑去换了衣裤,和宋清尧一起到会议室开会,陈主任已经说了大半,见他俩一道进来了,便对着宋清尧说:“刚好讲到昨晚收进来的留观6床的病人。”   “这两天普外那边的手术都排满了,老邓的意思是实在安排不过来人手,就我们自己给病人做。”   宋清尧坐在陈主任身边的位置上,翻开面前的晨会纪要开始了解病人目前的情况,林壑则在谭茜身边的空位坐下。   他昨天刚到急诊科报道就请了所有在岗的人喝咖啡吃蛋糕,赚足了好印象。此刻往椅子上一坐,优越的外形配上干净笔挺的白大褂,在一众早已被急诊工作折磨得发量日渐稀少,身材陆续走样的男医生之间简直是一股浊世清流。   平日开会时那些聚焦在宋清尧身上的目光此刻全锁定了林壑,有三个小护士更是不顾几位主任在交流病患的问题,明目张胆地小声议论,更有甚者直接写了张纸条,对折再对折后从桌底抛到林壑脚边。   林壑双手收在白大褂口袋里,视线比那几道粘在他身上的蜘蛛丝还牢固,稳稳地粘着宋清尧的侧脸,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那个给他丢纸条的护士向他使了几个眼色未果,反倒是看到他旁边的谭茜弯下腰去,把纸条捡起来后直接打开了。   写纸条的护士:……   谭茜看了眼纸条上的字,递给林壑说:“是给你的。”   林壑目不斜视,更没回答这句话,只专注盯着他的学长。一直盯到宋清尧在谈话中都觉得别扭了,忍无可忍地回头剜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   勾了勾嘴角,林壑目的达到,拿起桌面上的晨会纪要翻开来看。而那几个关注他的小护士并没发现他和宋清尧之间的猫腻,反而被他这种待人冷酷但是对工作很认真的模样精准击中了喜好,看着他的目光更火热了。 第22章 也许他并不想   留观6床的病人问题不算严重,手术就交给另一位副主任刘继涛主刀。   晨会结束后,众人纷纷去忙碌了。宋清尧把林壑和谭茜带回办公室,把上午要做的事情安排到一半时,分诊台的护士小刘快步跑进来:“宋主任,外面有个送朋友来就医的患者突发呼吸困难。”   宋清尧立刻起身出去,林壑和谭茜跟在他身后,那位呼吸困难的患者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周围有几个人在围观,保安正在驱赶围观者,宋清尧到的时候患者刚被抬上担架,戴上了急救呼吸气囊。   现场的实习医生徐鹭一看到他就说:“宋主任,患者生命体征平稳,但是自述有窒息感,还有发热盗汗的症状。”   宋清尧在患者颈部几个位置检查了下,拉开氧气罩询问患者:“先生,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知不知道自己在哪?”   患者意识比刚才更不清醒,只微微点了点头,宋清尧又检查了患者的瞳孔,吩咐道:“送抢救室,建立静脉通路,拉心电图上血氧监测。”   徐鹭和一个护士推着移动担架直奔抢救室,宋清尧则留下问刚才的护士小刘:“患者朋友在哪?”   “在输液室那边,”小刘说,“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林壑,”宋清尧转头对着林壑说,“去输液室了解下患者以及他朋友的情况,尤其是……”   “我知道该问什么,”林壑打断了宋清尧的话,抬手捏了捏他的右手臂后对小刘说,“你带我去。”   他俩跑开后,谭茜便跟着宋清尧一起进了抢救室。   刚才的患者被送到4号床,宋清尧过来时,徐鹭把心电图递给他看。   “心电图正常,患者呼吸缓慢但是也比较平稳,血氧饱和度略低,体温37.8。”徐鹭看着正低头看心电图的宋清尧,试着问,“宋主任,患者气道也没有水肿,会不会是主诉有误?”   宋清尧把心电图递给旁边的谭茜:“有没有想法?”   谭茜刚才就探头看过他手里的心电图了,此刻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太确定地说:“要做动脉血气分析来判断吧,还要拍胸片,电解质肾功能血糖这些都要查一下。”   宋清尧给了谭茜一个鼓励的眼神,看向徐鹭:“你和谭茜一起负责。”   “好。”徐鹭应完声就和护士沟通安排,宋清尧从口袋里拿出小电筒检查患者瞳孔,又戴上听诊器确认患者的肺部呼吸音,对徐鹭补充道:“再给患者做个颈部X光。”   在徐鹭和谭茜忙碌的时候,林壑也回来了,到宋清尧身边后挑简要的说:“患者没有基础病史,不确定有没有药物过敏,患者朋友目前只有发烧症状,意识清醒,不过我问到他们这两天都在一家俱乐部里潜水。”   “潜水?”宋清尧听出了关键词,长时间潜水容易造成生理性缺氧以及呼吸困难症状,他看着林壑,“他朋友没有缺氧症状?”   林壑说:“没有,他朋友只是发热,头也不晕,我过去的时候还在刷视频。”   “小高,”宋清尧叫住床旁的护士小高,“上高浓度氧,加大静脉补液。”   “好的。”小高转身去忙了,宋清尧将听诊器挂到脖子上,一回头发现林壑盯着他的颈侧看,和他的视线对上后,林壑抬起手,指尖按了按他颈侧的创口贴:“有点松了,等等帮你换一个。”   意识到林壑在指什么,宋清尧的表情有一刹那的不自在,不过谭茜和徐鹭都在忙,林壑说得又小声,也就没人注意到。   他往旁边站了点,等患者的各项检查数据出来后,确认过没有其他异常,便把这里交给徐鹭和谭茜负责,带着林壑回办公室。不过在他俩快走到抢救室门口时,谭茜停下了手里的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回到急诊办公室,宋清尧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想去倒水,一只手伸过来顺走了他的杯子:“我来吧。”   “林壑,”他低声提醒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伸手拿回杯子,林壑却把拿杯子的右手背到身后:“宋主任,你现在是我的带教,右手又伤了不便,作为学生帮老师倒水很正常的吧,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林壑的话听着没毛病,宋清尧却知道他不是真这么想。这时前面隔了两个位置的唐静晏医生回过头来,手臂搁在椅背上感叹:“想不到啊,咱们宋主任第一次带学生就遇到这么贴心的,真是好福气。”   唐静晏比宋清尧大五岁,毕业以后就一直待在中山医院的急诊科工作,虽然职称只是主治,但是经验丰富又喜欢和后辈们开玩笑,宋清尧刚来中山医院时也受到过她不少照顾。   听得出唐静晏在打趣自己,宋清尧只得叫了声“唐姐”。唐静晏对他摊手,视线转到林壑脸上:“这位就是豪爽请客的新人吧,昨天我休假没来,今天有没口福能喝到?”   昨天报道时,护士长杨雯蕙在私底下跟林壑介绍过急诊科的情况。其中就有提到唐静晏,说她性格好相处,最重要的是她丈夫是医院胸外科的一把手,很受林海沧重视。这点林海沧也有跟林壑提过,让他除了宋清尧之外,还可以多跟着唐静晏学习。   林壑对跟着谁学习没兴趣,但他记得杨雯蕙说过唐静晏和宋清尧的关系不错。看在宋清尧的面上,他弯起嘴角,学着宋清尧的语气说:“唐姐想喝什么?刚好宋主任今天还没喝到咖啡,我现在就下单。”   “真请啊,”唐静晏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你们忙吧,我得去见患者家属了。”   她整理着桌面上的两份文件,说完就站起来出去了。等她跨出办公室门后,林壑看着宋清尧问:“学长你想喝什么?我给你买。”   无奈地看他一眼,宋清尧拉开椅背坐下:“水就可以了。”   急诊科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终于可以坐下来吃午饭时,已经将近下午两点了。   回到办公室,谭茜奔向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啃了起来。宋清尧看她饿成这样,不禁想起林壑也容易饿的事,不过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听林壑喊过,也没见他吃东西。   把文件夹放到桌面上,宋清尧抬头看了眼林壑。刚才跟着他离开留观病房后,林壑就开始看手机,一直到现在进入办公室了还没放下,回到位置上仍然在盯着屏幕打字。   也不知道在跟谁聊天这么专注。   宋清尧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回头对谭茜说:“中午想吃什么?我请。”   谭茜正在干吞饼干,闻言用力咽了一下,抬手敲了敲胸口:“不用了宋主任,我塞两块饼干垫垫就去吃食堂。”   最近食堂换了个贵州来的主厨,做的菜口感都偏酸,宋清尧不太喜欢,便说:“那我自己点了。”   谭茜是真的饿急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就跑去食堂。宋清尧解锁手机,在美团外卖上翻了一圈,他经常点的几家外卖排名最靠前,他大致看下来,没有想吃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去看那个依旧坐在位置上的人。   林壑还在发消息,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嘴角始终含着笑。   把视线收回来,他不太想管林壑了,但是想着自己作为带教,林院长又叮嘱过要多照顾林壑,他便起身走到林壑旁边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林壑终于把脸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看着他时也没收敛表情,只问道:“怎么了学长?”   他没去看林壑的聊天界面:“你中午吃什么?我点外卖用不用帮你带一份?”   “好啊,你点什么我都吃。”   林壑答应得爽快,仿佛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话题。宋清尧看到他说完后低下头,继续对着屏幕打字。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宋清尧随便点开一家猪脚饭,按照平时的习惯点了单人餐。想要再添加一份时,想了想林壑的饭量,便把单人餐都取消了,到下面的选菜区点了三份米饭,三份热卤猪脚,一份手撕鸡两份炒青菜,又加了一碗碎切牛肉汤。   估摸着够林壑吃了,他下单付款,想去给保温杯添水时唐静晏走进来,找他聊一个病患的问题。   他和唐静晏埋头探讨着,等外卖送到时,他一抬眼发现林壑仍旧坐在椅子上和人聊手机,这么长时间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屁股和大腿的伤好像也不会疼,脸上的笑容都没减少。   拎着一大袋外卖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宋清尧看着手里的餐盒数量有些后悔,还是应该点两份单人餐,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得坐在一起吃了。   他把袋子拎到林壑桌面上,正犹豫要不要提议分餐,林壑就放下手机,站起来说:“我不和你一起吃了,把我那份给我就行。”   他解袋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嘴上说好,目光却瞥到林壑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上。林壑在回微信,看对方的双马尾头像应该是个女孩。   他没去看聊天内容,不过还是有几个字跃入眼中,什么摇摇不行,稳不住,也不懂什么意思。   分好餐后,林壑拎起自己那份便绕开他出去了。他看着林壑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少了一大半的饭和菜,决定下次还是分开点单人餐,也许在医院里林壑并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吃。   --------------------   尧尧醋摇摇 第23章 听话   吃过午饭,宋清尧收拾了一下桌面,打算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到隔壁大楼的骨科看下。   拐出急诊大门时,他碰到迎面而来的护士长杨雯蕙。对方手里拿着叠材料,递了一份给他说是最新的安全检查事项。   “放我桌上吧。”宋清尧说。   “好,”杨雯蕙把材料又叠在一起,“宋主任,你这是去哪?”   “去骨科。”   作为急诊科的医生,宋清尧在岗时的行踪必须透明。杨雯蕙看着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右手:“看手?”   “嗯。”   “恢复得怎么样了?”   “得去看了才知道。”   早上拉杨霆巍的那一下是出于本能反应,后来就算吃了止痛药,宋清尧的右手腕也依旧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痛。心里是有不太好的预感,但他不想让护士长提前担心,便笑了笑说:“我先过去了。”   目送他走远了,护士长叹口气,跨进急诊大门发现林壑从右前方的拐角处走出来,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人。   她走过去,想把安全检查材料递一份给林壑,没想到林壑也没接,张口就问:“蕙姨,你有没有看到宋主任?”   “他去骨科了,一会儿就回来。”   “骨科在哪?”   “隔壁大楼呢,”杨雯蕙以为他就是没见着宋清尧想问一嘴,“他过去检查手的,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办公室等着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白大褂擦过她的肩膀走了,杨雯蕙回过头叫了声“林壑”,叫完又记起在医院不该直接喊他的名字,便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去分安全检查资料。   宋清尧走出电梯,和导诊台前的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对方双肘撑在桌面上,笑嘻嘻地冲他晃手里的登记本:“宋主任预约了吗?”   明白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他继续往里走,同时笑着回了一句:“找你们韩主任确认去。”   这个时间的骨科外面已经有一些病人在等候了,不过他是找今天不接诊的副主任韩滨,也就不需要提前挂号。敲开韩滨的办公室门,他进去之后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韩滨比宋清尧大了四岁,至今未婚,是骨科里跟宋清尧最聊得上话的人。   在过来的路上,宋清尧给韩滨打过电话。韩滨知道急诊科忙,也不多寒暄,起身就检查他的右手腕,又听他说了二次受伤的情况后,板起脸说:“你也太不小心了,亏你还是个医生。”   宋清尧苦笑道:“好好的谁想受伤?这不意外嘛。”   韩滨放下他的右手,靠在桌边说:“还是先做个CT和MRI吧,你这个二次扭伤也不是在我们医院做的检查,小心为上。”   他点了点头,韩滨叫个护士进来带他去拍片子。等回到办公室时,影像科的数据也同步到韩滨的电脑里了。   韩滨盯着屏幕,指着一处部位让宋清尧看:“骨头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刚才给你检查,局部的按压痛反射明显,韧带这里也有损伤。”   “你说上午才吃了曲马多,”韩滨顿了顿,语气比刚才更严肃,“我的意见是你必须好好休息至少两周,这只右手不能再乱动了,更不能碰重物。”   “两周?”宋清尧面露难色,“我才开始带规培生,没办法请长假。”   韩滨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看他:“你可是能拿手术刀雕花的,就不怕以后连水果都削不了?”   这点宋清尧也想过,所以他打着商量问:“能不能戴护具?”   “护具肯定要戴,”韩滨坐直了,手指隔空点着他的右臂,“就你这么不小心,不戴护具还不知道会再出什么意外。”   “那戴了就没必要在家休息了。”宋清尧的神色放轻松下来,对面的韩滨忍着吐槽的冲动,喝了口水说:“随便你吧,要不要我给你开个休假建议单让你夹在报销单里递上去,年底让林院给你评个优秀员工。”   “那倒不用,”宋清尧欣然接下韩滨的毒舌攻势,起身笑道,“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只是现在情况特殊罢了。”   “是因为那个叫林壑的规培生?”韩滨抬头看来,刚才还很正经的表情瞬间被八卦的求知欲冲跑了,“他真是林院的亲戚?”   宋清尧本来都想离开了,听到又回身看着韩滨:“谣言都传你们这来了?”   “谣言?”韩滨捕捉到了重点,摇了摇头又靠回椅背上,“我说呢,他们还传这是林院的私生子,太离谱了。”   ‘私生子’这三个字触动了宋清尧的神经,可还不等他细问,韩滨的手机就响了。他只好先回急诊去,不过在他进电梯后,有人从对面的过道里走出来,敲响了韩滨办公室的门。   回到急诊科,宋清尧发现林壑还没回来,倒是谭茜坐在位置上写病历。他过去看了两眼,没什么需要指导的便坐回自己的位置。十几分钟后,他搁在桌面的手机响起,是医务处田主任的电话。   他接起来,讲了还不到两句就愣住。田主任也没从电话里听出不对,还一个劲地关怀他:“你说你手伤了这么严重的事怎么能硬撑着不说?要不是林院跟我说批你两周假,我还不知道你手伤得这么厉害。”   他迟疑道:“田主任,我没有要请假,林院是不是搞错了?”   “哪能搞错?林院的电话才刚挂。”   想起刚才那通电话,田主任就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小看宋清尧了,能让林海沧亲自打电话来批他的假,上一位有这种待遇的,还是脑外的一把手范老。看来林海沧能把私生子交给宋清尧来带,真不是偶然的安排。   宋清尧想说自己确实没请过假,眼角余光瞥到那张仍旧无人的座位时,所有的事忽然在脑内串联成一线。   难道是——林壑?   如果真是这样就说得通了,韩滨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也只有林壑会这么关心他,还能说得动林院长。   默了片刻,他说:“这件事我找林院再商量下,一会儿回你电话。”   在他准备挂机时,办公室门外走进来一道身影。他和来人对视一眼,对方像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拧开一瓶无糖可口可乐大口灌着。   走到林壑桌边,宋清尧低声说:“跟我出来下。”   林壑欣然点头,宋清尧把他带到安全通道出口,推开门时发现这里有几个人在抽烟,只好又退出来。   林壑往前面的过道看了一眼:“去洗手间吧,刚好我要去。”   急诊一楼的洗手间人最多,他俩便去了二楼靠角落的洗手间。这里隔间多人少,林壑随手推开一间,进去后扶着门看着宋清尧。   宋清尧被看得不自在,提醒道:“你先上吧。”   林壑瘪了瘪嘴:“你又不是没见过,干嘛躲这么明显。”   被这句话勾出了无法示人的回忆,宋清尧强作淡定,决定不理会林壑说什么,转身往洗手台走去。   林壑在心里嘀咕了声,也不用隔间了,走到尿兜的位置拉下裤链。   宋清尧把左手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哗哗的流水声盖掉了其他声响。就在他专心一致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科里的男护士姚天乐。   姚天乐去年刚从护校毕业,性格乐观主动,也爱跟人开玩笑。他叫了声“宋主任”,又看到尿兜前的林壑,于是走过去,站在林壑身边解裤腰。   宋清尧的视线看向了面前的大镜子。身后那一排尿兜几乎都空着,但姚天乐站在了林壑旁边,解裤子时还很直接地探头去看林壑那里。   就在他觉得这种行为真是缺根筋的时候,姚天乐说了更让人无语的话。   “林医生,你这尺寸不赖啊,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吧?”   旁边的林医生解决完生理需要,一边慢吞吞地把尺寸不赖的家伙收起来,一边侧过身,目光仿佛不经意地飘向了洗手台方向。   “那是,他可喜欢了,尤其喜欢坐在上面的感觉。”   姚天乐听懂了林壑的潜台词,可惜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洗手台边传来的一叠声咳嗽打断了。看着宋清尧撑着台面用力咳嗽的背影,林壑叮嘱姚天乐:“刚才的话可别到处传啊。”   姚天乐点了两下头,林壑走到洗手台前洗手,一旁的宋清尧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一样,仍旧咳得停不下来。   “宋主任你没事吧?”林壑把手擦干了,抬起来搁在宋清尧后背抚着。   宋清尧推开他的手臂,瞪着他的眼睛都因为剧烈咳嗽而泛红了。他猜到宋清尧会生气,便压低了嗓音解释:“我说的是女朋友,他不会想到你身上。”   从镜子里瞥了眼背对着他们的姚天乐,不管对方会不会想歪,宋清尧都不想再待在这里,林壑也觉得这不适合谈话,便跟在他后面出去。   回到办公室,宋清尧的咳嗽总算止住了,不过因为呛咳脸很红,一路进来被好几个人关怀着问是不是发烧了。   林壑跟在后面,看他连脖子都是红的还要装淡定跟人解释就想笑。目光扫过他颈侧的创口贴,林壑想着今早亲到这处肌肤的感觉,和前几天的记忆一样,温热而柔软,还有着淡淡的,不注意就会抓不住的莫吉托苍兰香气。   明明用着同款沐浴乳,怎么这种味道在宋清尧身上就那么吸引人,还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奶香,可他往自己身上嗅了好几次都没闻出奶味。   没寻到的答案被暂时抛到了脑后,林壑跟到宋清尧办公桌前,看他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还不忘靠近他小声提醒:“学长你喝慢点,免得又被呛了。”   不说还好,一说宋清尧真的差点又被呛。好在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综合办公室,宋清尧也不会再想岔,放下水杯,他看着林壑:“请假的事解释一下。”   林壑双手插在牛仔裤裤兜里,耸耸肩膀说:“是我帮你请的。”   “我去找过韩主任了,他也跟我说了实话。”   上半身向前倾斜,林壑靠到了宋清尧面前,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学长,你就别在这时候逞强了,听话好么?” 第24章 腰这么细   在宋清尧去向陈主任说明自己请假的事情时,林壑正在帮他收拾桌上的东西。一旁的谭茜已经知道了宋清尧要请假,既担心他的手伤,又担心他们接下来两周的规培安排。   看林壑的神色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谭茜把嘴里的小蛋糕咽下去,忍不住低声问道:“宋主任有说我和你接下来的安排吗?”   林壑把宋清尧放在桌角的一小盆多肉植物放到自己的位置上,走回来后才道:“没有,等安排吧。”   谭茜点了点头,目光又去看那盆已经挪到林壑桌上的多肉:“你会养?”   林壑随口道:“上网一查就会了。”   “也是。”   谭茜收回注意力,继续啃她的菠萝海盐蛋糕,等林壑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清尧和陈主任也一起回来了。   早上值班的几个医生只有两个在办公室里,陈主任目光一扫,朝着唐静晏的位置走去:“小唐啊,你在刚好,来来来,给你安排个任务。”   唐静晏抬起伏案的脑袋看向陈主任,对方走到她面前,解释了宋清尧要请假两周,科里讨论了下,想让她帮忙带几天规培生。   唐静晏现在就带着一个实习生徐鹭,倒是可以顾得过来。见她干脆答应了,陈主任又走到林壑和谭茜面前叮嘱了几句。   林壑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目光时不时飘到正跟唐静晏低声交谈的宋清尧身上,倒是谭茜认真问了好几个问题,陈主任都耐心解答,等谭茜问完了才离开。   请假是林海沧院长亲自批的,人员调配起来自然没难度。不过宋清尧还是觉得对唐静晏很不好意思,倒是唐静晏笑得无所谓,说自己回家也没事干,刚好可以多培养几个后辈。   她算是急诊科里少有的做了临床多年却仍然保有热情的医生了。聊完以后,宋清尧又单独提醒林壑和谭茜,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自己,实在解决不了再找唐静晏。   反正他休息两周也是在家待着,都能预见到每天不是搭乐高就是看书看电影。   想到乐高,他记起上个月定的两套应该到了,等等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进入更衣室,他把听诊器和几支笔搁到柜子里面,伸手要解白大褂扣子时,一双手臂从他腋下穿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身后那人的动作和气息都已经很熟悉了,以至于他不必回头就知道这是谁。   “我帮你。”林壑说话的声音传进右边耳朵,热气也拂过耳廓。他板起脸想提醒林壑让开,林壑先问他:“韩主任说了你的右手要尽量少用,家里有没有保姆帮忙?没有的话我现在给你找一个。”   这种自然到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关怀语气让宋清尧有了片刻的错觉,好像他和林壑真的是可以亲密到一边做这种事一边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就在他恍惚的几秒钟里,林壑已经解开了白大褂扣子,从他肩膀上脱了下来。   里面的钢蓝色工作服不能在这里脱,林壑从柜子下层拿出衬衫和西裤放到他怀里:“去换吧,换了以后我陪你去戴护具。”   直到走进单人更衣室,宋清尧仍然觉得右边耳朵很热。他把工作服脱下,先穿衬衫,扣纽扣时还能应付,在系皮带的时候就感觉到吃力了。   他今天的皮带款式是需要双手同时拉动才能扣住,现在右手无法用力,他盯着特制的金属扣头,懊恼自己怎么就偏偏在今天搭了一条复杂的皮带。   将白衬衫下摆塞进西裤中,他摸了摸比之前更宽松的腰部位置。这条西裤买的时候是修身款,贴合着他的轮廓又不会紧绷,最近估计是瘦了,腰这里比之前宽出一截,即便把衬衫塞进去也没多大作用。   好的西裤都自带垂坠感,虽然不至于滑下去,但是这样也很难自如地活动。朝门口看了一眼,他决定还是让林壑帮忙,反正只是扣下皮带扣而已。   推开更衣室的门,他还没出声那人就过来了。四目一交接,他错开目光去看旁边:“这条皮带我自己扣不了,你帮我拉一下就行。”   看着他左手按住的金属扣头,林壑进来锁上门,先是低头打量了下,接着抬手一抽,把整条皮带重新抽了出来。   宋清尧不明白林壑想干嘛,但看他把皮带两头拉直了,端详常用孔的位置,再将皮带在自己腰间绕一圈比划了下,这才对自己笑了笑,将尾端穿进第一个皮带孔中。   两人的距离一下挨近了许多,超出了宋清尧的预料。尤其是林壑的手心贴着他的腰围抚过,一个孔一个孔地穿,穿到臀部正上方的孔时,林壑已经是一个将他虚抱在怀里的姿势了。   彼此的身体贴得太近,还是面对着面,两道呼吸轻易就纠缠在了一起,偏林壑的表情看不出一点不对劲,宋清尧只能抿直嘴唇看向旁边,尽量放缓呼吸的频率,好不容易等皮带在腰间绕满一圈后,林壑终于退开点,垂眸帮他扣上金属扣。   宋清尧的这条皮带是去年秋季推出的款式,不是限量版,却因为整个系列的尺寸都偏小,很多人腰围不符合,所以能穿戴的顾客不多。   林壑在帮他拉紧对扣时低声说:“学长,这条皮带去年我也看上过,可惜它太短了,我扣着不好看,不像你——”   用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丈量了下拉出来的皮带尾端,林壑的视线却停留在更下面,那个顶起了若隐若现弧度的部位上,轻笑道:“腰这么细。”   在林壑自言自语的间隙里,宋清尧已经被耳膜深处传来的鼓噪跳动声影响了一会儿。很多人会把这种声音当做心跳,其实这是耳鸣的一种,尤其容易出现在紧张的时候。   他努力忽视掉这种不合时宜的感觉,直到林壑扣好后才退开,对这人刚才轻佻的话语也不做任何回应,拿起外套想穿,结果又被身后的人接过去帮忙。   帮他穿外套时,林壑的神色恢复如常,穿好后也没有再动手动脚,主动过去开门说:“走吧,去拿药。”   韩滨给他戴的医用护腕固定支具是最新款,看着设计简单,实用性较之前的同类产品却有很大提升。除了可以最大限度保证手指以及手臂的活动不受影响外,最关键的腕部承托力和束缚感也恰到好处。   韩滨说这是上个月医药销售拿来的新品,还没正式量产,他听完就明白了,这是拿他当小白鼠。   韩滨把开的两盒药抛到他怀里,笑道:“总共就五件,别人要我可没这么大方地给啊。”   宋清尧笑着起身,冲他抬了抬右手:“谢了,到时候会给你发使用反馈。”   “等等,”韩滨叫住要转身的他,压低嗓音说,“我刚才见到那个林壑了。”   他等着韩滨继续说下去,没想到韩滨话锋一转,把八卦的水泼到自己身上:“听他说话的语气,对你很关心啊,你俩以前认识的?”   宋清尧的视线向着韩滨身后的窗外望去。   刚才过来时,他费了不少唇舌才让林壑同意不跟着,在急诊办公室里等他。现在听韩滨主动提起,他便问道:“刚才他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你的情况我一提他就懂,不过他找我要了你上次的病历看,还问了你上次是怎么受伤。”   离开综合大楼时,宋清尧看着前面红色的‘急诊中心’四个大字,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他不想因为手腕的伤就请假两个礼拜,不过也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能让他和林壑重新拉开距离,也可以让林壑冷静冷静脑子。只要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抽走,以林壑的条件,想要找什么样的人上床都不是问题。   拿出手机,他给林海沧院长打了个电话。林院长叮嘱他好好休息,还怪他手伤了怎么也不提,就懂得勉强。对于院长的热情关心,他虽然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林壑的缘故,但还是觉得不太适应。好在林院长那边正忙,也没多聊就挂了。   又打给田主任后,他到门口坐上一辆空出租车,等车子开远了才用微信给林壑发语音:“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和谭茜多配合,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消息发送成功,他想顺便通知纪乾明天别来接他,刚按了返回林壑的电话就打来了。   “学长,”林壑的语气一听就像是生气了,“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我还要去个地方拿东西,”宋清尧看着窗外的街景解释,“护具已经戴好了,没什么问题。”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轻轻握了握右手手指,韩滨刚才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韩滨是异性恋,不可能看出他和林壑之间的关系。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松开五指,语气平静地说:“不用了,我这还有点事要忙,先挂了。”   --------------------   林壑:我在盘算怎么做第四次,你在盘算怎么跟我拉开距离? 第25章 戒不掉的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挂机提示音,林壑想起了刚才系皮带时自己说的几句话。当时他拿捏着分寸,也没被宋清尧推开,现在看来,宋清尧还是不高兴了。   习惯性地想抓一把脑后的小辫子,抬手摸到空气时他又记起头发已经剪了。   今天他提起剪头发的事,宋清尧只说看到了,也没其它反应。胳膊靠在旁边的墙上,林壑垂着头,去看手机上新设置的壁纸。   是一只有着满背橘色花斑,但肚子和四肢部分毛色雪白的小橘猫,他盯着小橘猫憨傻的脸蛋,忍不住问:“你爸到底在想什么?”   屏幕上的摇摇自然不会有回应,林壑想着独自在酒店房间待了大半天的摇摇,决定先回去看看。   他返回办公室,准备下班的谭茜站在唐静晏桌边交流着明天的安排。唐静晏和宋清尧关系不错,也许会知道宋清尧家在哪。   默默收拾着自己的桌面,他等谭茜离开后才过去。唐静晏以为他也是来问明天的安排,没想到他张口就要宋清尧的住址。   “你要过去看他?”合上面前的文件,唐静晏摘掉金边圆眼镜,重新拉紧了脑后有些松散的马尾。   “对,”林壑坦荡地和她对视,“他的手伤严重,我怕他一个人不方便,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   “也是,他平时一个人住,手伤了很麻烦。”唐静晏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页面看着林壑,“把微信加一下,我发给你,还有方便接下来的工作沟通。”   林壑扫了唐静晏的二维码,添加成功后,唐静晏把宋清尧住的小区地址发给他,正要放下手机就听他叮嘱:“唐姐,你先别告诉他我会过去。”   唐静晏打趣道:“怎么,你还想给他惊喜啊?”   “不是,”林壑做出困扰的样子,“我怕他提前知道了会拒绝我的好意。”   “行,那你自己安排吧。”   勾起嘴角,林壑刚说完“谢谢唐姐”,唐静晏就提醒他:“跟着我可没跟着宋主任那么舒服,明天开始每天提早二十分钟到岗,我会考核你们前一天的工作情况。”   “没问题。”   他答应得爽快,转头出办公室时却被两个护士堵住了去路。   其中短头发的护士是上午给他丢纸条的那位,拦住他以后也不扭捏,笑着问:“林医生今晚有没有空啊?我们请你去喝酒吧。”   这位护士颇有些姿色,自认为都这么主动送上门了林壑肯定不会再无视,谁知林壑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绕过她大步离开了。   站在万象城的乐高总店里,宋清尧弯着腰,仔细打量着新品陈列柜上的商品。   上个月他订了两套乐高,一套是流浪地球的箱式运载车,一套是沉默玛丽号。刚才打电话时店员说运载车到了,可以先来取。   付了尾款,他将店员递来的盒子挂在臂弯间,到新品陈列区逛了一遍。最近上新的款式他都不太感兴趣,跨出店门后,他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   现在吃晚饭还有点早,不过他不想等等跟人挤,便坐电梯上五楼,进了一家做意大利菜的餐厅。   坐下来点完餐,他环顾店里颇有情调的布置与音乐,不知为何会想到了情人坝的那家音乐餐吧。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氛围与装饰,但他就是莫名地联系到了一起。尤其是那个坐在他对面的人,有着一笑起来就无法忽视的酒窝,连慵懒地靠着椅子,端着扎啤杯看着窗外喝酒的样子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服务生端来了冰水,看到他右手的护具时,体贴地为他放在了左手边。   这动作又让他不自觉地去看对面的空位。   以后林壑有对象了,认真起来谈恋爱的话肯定是个很优秀的男朋友。毕竟对他这个床伴都能照顾有加,何况是真正喜欢的人。   拿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他百无聊赖地去看旁边落地窗外的夜景。   四月的厦门气温舒适,满城尽显缤纷花色,鼓浪屿种植的花卉也竞相盛放,而他喜欢的凤凰花要到夏季才会迎来花期,因此他都会等到五六月之后再去鼓浪屿。   身边的风景从小看到大,有一些仍然会觉得不同。尤其是经常开在转角的大片火红色凤凰花,有着让人一见难忘的热情姿态。   对面椅子上那个不存在的人又不打招呼地闯进来,提醒他别忘了带他游鼓浪屿的约定。   把视线收回,在服务生将头盘轻轻放到面前时,宋清尧将餐巾铺在了大腿上,觉得一定是店里播放的这首小野丽莎的《Fly me to the moon》的缘故,否则他怎么会频繁想起林壑。   将脑海中不适合出现的人挥去,他开始享用这顿难得安逸的晚餐。由于是一个人用餐,坐的又是角落位置,基本不会有客人路过打扰他。   待远方火红的晚霞彻底被墨色所染时,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结账离开了。   纪乾看到他的微信消息,下班打来电话。当时他已经坐着出租车快到家了,两人在电话中瞎聊着,等出租车停到小区门口,他开门下来,期间电话也没挂断。   小区马路对面的林壑看着他讲电话,下车后并未注意到靠在路灯下的自己,臂弯挎着一盒乐高就进去了。   原本想出声叫住他,但见他言笑晏晏的样子,忽然就不想张口了。   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的林荫尽头,林壑站直身体,去看眼前的高楼。   他所处的位置在一条临海公路的中间部分,一侧是拔地而起的各式高楼建筑,一侧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厦门和青岛的海都隶属于太平洋,一南一北的地域差距决定了气候上的显著不同。   好比现在,四月的傍晚太阳已经落山,青岛的海边待不住,厦门就可以。林壑在这吹了快半小时的风,吹得鼻子都有点塞了,却没有冷到待不下去。   但也许是因为他在等待一个人的缘故,所以不觉得冷。   宋清尧住的小区属于轻奢定位的公寓,只有两栋楼,一栋朝向大海,一栋面向繁华的市区。向着海景这栋就在一街之隔的对面,林壑能看到整栋高楼亮起了一半以上的灯,却不知道宋清尧住的3101在哪一间。   原本过来想制造一个惊喜,现在看宋清尧那个样子,并没在期待他的到来。   有可能自己出现在他家门前的时候,带给他的反而是惊吓吧。   想着宋清尧的性子,林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莫兰修女的脸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他不悦地蹙起眉,抬起手臂,将握拳的右手用力砸在路灯柱上。   背后路过的两个中学生听到动静转头看来,见他没有再动作了便继续往前走。他忍着手上的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感觉到胸口没那么堵了,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用密码开了家门锁,宋清尧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跟你讲了,我到家了。”   纪乾回答道:“行吧,那你好好休息,别忘了刚才跟你说的事。”   将息屏的手机放到玄关置物柜上,宋清尧带上身后的门,乐高盒子放在脚边,他坐在椅子上脱鞋。   今天不算忙,他也不觉得累,换好拖鞋摘掉手表,他决定洗完澡就拼乐高。   拐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他拿遥控把全屋的窗帘都拉上,设定好室内温度后走回卧室脱衣服。   有了护具支撑,手指的动作不受影响,等他抬起右腿把内裤也拉下来了,便赤脚走出房间,进了对面的浴室。   出水模式被调整到温和档位,热水缓缓拂过每一寸身体,他闭上眼,挤出洗发露时闻到了莫吉托苍兰的香气,脑海中又出现了不该出现的脸。   温热的水流将肌肤抚得泛红,冲了没多久,他觉得空气有点闷了,睁开眼睛想去开换气设备时,发现了导致呼吸不顺畅的源头。   垂眸望着那一处,他有些懊恼地靠在了挂满水珠的大理石墙面上。   如果说最近这几天频繁想起在青岛的事是旅行后遗症,那么现在身体的反应又算什么?   对那种感觉食髓知味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和林壑做确实很爽,但是身体显然惦记上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又有了感觉。   想到下午林壑帮他系皮带的画面,他把水温调高些,情不自禁地将手伸了下去。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包括一段突兀关系的结束。他喘着气提醒自己,脑子却在不断攀升的渴望中渐渐失控,让他看到了林壑在自己身上进攻时的迫切神态,还有喜欢咬他耳朵的毛病,以及在他耳畔喘气时拂过的阵阵热流。   最后结束时,他膝盖都有些抖了,撑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看着被冲进下水口的痕迹,他用掌心按了按眉心,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伸手拿过浴巾裹上,他回到房间里吹干头发,看着舒适的大床,又想想酸软的左手臂,决定还是明天再拼乐高。   将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里,他拉高被子,手脚并用地缠住长条抱枕,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这一晚他睡得很好,直到第二天被一阵门铃声吵醒。   扒拉下闷着头的被子,他眯了眯眼睛看床头闹钟,已经过九点了。   掀被子坐起来,他把腰间松开的睡袍带子重新系紧,抓了抓头发走下床。   这么早也不知道会是谁,开门之前他看了猫眼,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女性。看他打开门了,对方恭敬地自报家门。   “您是宋先生吧?我是白天鹅家政的员工,姓苏,今天开始负责您这套房子的卫生清洁和午晚两餐。”   见宋清尧好像没听懂的样子,苏阿姨又提起手里拎的保温食盒,礼貌地笑道:“这是在威斯汀中餐厅帮您带的早点,您洗漱一下就可以直接用了。” 第26章 擎天柱   坐在沙发上,宋清尧拿起手机打给林壑,没人接就打给唐静晏,听到语音信箱提示后再打给谭茜,谭茜关机了。   把手机丢回茶几上,他靠着沙发靠垫,回忆起刚才和苏阿姨的对话。   苏阿姨说林壑支付了一个月的工资并签了合同,如果他拒绝,这笔钱也不可能退还给林壑。   他问了佣金数额,苏阿姨委婉地提醒他薪资这一块只对雇主开放。   以为他听懂了,苏阿姨正要脱鞋进门就听到他说:“这件事我再确认一下,你今天先回去吧。”   作为见多识广的家政员工,苏阿姨很干脆地把那个不锈钢保温盒递给他:“那您先收着这个,这是林先生交代买给您的,保温盒也是他提供的。”   宋清尧接过来,随手放在玄关置物柜上,苏阿姨对他点了点头便走了。他看着苏阿姨一身整洁如新的家政制服,再想到林壑不经过他同意就做了这样的安排,觉得头都开始痛了。   在青岛相处的那几天里,他大致了解了林壑是个很有主见,想什么就会去做的性格。所以昨天林壑自作主张找院长请假时,他也没真的生气,毕竟林壑有站在他的出发点考虑,而如果不是因为带教这件事,他自己也会请一周假休息。   但今天这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宋清尧觉得有必要再跟林壑谈一次了。   从沙发上站起身,宋清尧准备去洗漱时又瞥到了置物柜上的保温盒。   他把保温盒拿到餐桌打开,最上层装着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和皮薄馅大的干蒸烧麦,中间是外形袖珍的玉兔包和蟹仔包,最下面一层是老伙白粥。   看着这份色香味俱全,还依然温热的早餐,他仿佛能看到林壑在叮嘱苏阿姨时的神情。   将保温盒盖子盖好,他洗漱之后回到厨房,开冰箱翻了翻。从青岛回来后他还没去过超市,冰箱里没什么可吃的,他便拿了双筷子坐到餐桌前。   食物是无辜的,不能浪费。他夹起一只虾饺放进嘴里,刚咬开就忍不住咀嚼起来。   威斯汀中餐厅的广式早点做得很不错,就冲这口味,他下次也要约上叶荷一起去尝尝。   美味的食物填进了空荡荡的胃,在他吃得停不下来的时候,林壑回电话了。   “抱歉学长,”林壑的声音听着略沙哑,像是刚忙完了有些疲惫,“刚才在弄一个患者,手机放在桌上了。”   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抹掉嘴角的油渍。吃人嘴软,对方还是这样的说话状态,他也没法开口就质问你干嘛自作主张,于是顺着话问:“患者什么情况?”   林壑说:“过度节食引起的酮症酸中毒,已经送去手术室了。”   他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林壑都对答如流。看着桌面上放的食盒,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家政的事为什么不先问过我?”   林壑没打算找借口:“先问你肯定会拒绝。”   “所以你就又像昨天请假那样自作主张?”   “学长,”电话那头的说话声比刚才放轻了许多,感觉像贴在他耳畔说话,“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接受我的照顾没有对不起谁吧?”   宋清尧说:“你是不是忘了来医院报到那天怎么答应我的?”   “我记得,”林壑抽了口烟,眯着眼睛去看前方地面折射着阳光的一滩水渍,“我分得清工作和私生活,有别人在才场的时候我都叫你宋主任,也没在别人面前碰过你。”   话音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多了几分委屈的语气:“我已经很克制了,从青岛回来到现在都很规矩,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宋清尧想反问你确定自己规矩吗?话到嘴边又因为林壑刚才的语气而迟疑了。其实这件事上他也没底气质问林壑,毕竟昨晚他还想着这个人做着不可告人的事。   垂头按了按眉心,宋清尧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   “那你是同意家政过去了?”   林壑克制着语气,怕一不小心让宋清尧听到他上扬的尾调。宋清尧靠在椅背上,盯着带了护具的右手:“你钱都花了,没道理浪费。不过你得告诉我多少钱,这钱必须还给你。”   “学长。”   “叫学长也没用,”宋清尧打断了林壑的话,“不准反驳,就这么定了。”   “哦。”林壑瘪瘪嘴,接过店员给他端过来的热拿铁,喝了一口后觉得嗓子比刚才更痒了,咳嗽了几声才问,“你休息了一晚上手有没有好点?”   “好点了。”宋清尧回答道,听林壑又咳了两声便问,“怎么咳嗽了?”   想起昨晚在他家楼下吹了快一小时的海风,林壑真想吐槽他两句,不过忍住了,说:“海风吹多了,有点感冒。”   宋清尧问:“你去哪吹的海风?”   “没哪,”林壑含糊着带过,把话题岔开,“学长,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不会,一个人独处很自在。”   林壑不指望他能说出想自己的话,但还是不甘心地继续问:“那你在家都做些什么?”   视线落在还放在玄关的乐高包装盒上,宋清尧说:“看书拼乐高。”   “你会拼乐高?”   “嗯。”   “不会影响到手伤?”   “不会,我用左手也能按压。”   “学长。”电话那头的人又叫了他一声,在他“嗯”过后说,“其实我从小就想要个擎天柱,你拼给我好不好?”   坐在次卧的深棕色牛皮地毯上,宋清尧看着面前打开的运载车乐高盒子,却没有动里面的说明书,而是拿起手机拨了万象城乐高总店的电话,问是否有擎天柱的现货。   这款属于热销款,网店都经常断货,也是林壑运气好,店员说昨天他拿的运载车那批货里刚好有几个擎天柱。他让对方帮忙留两个,自己下午就去拿。   放下手机,他拿起说明书翻看了下,心里有底后便取过旁边几个颜色不同的收纳盒,开始分类乐高的零件。等一切都准备好,他将一个小桌板架在盘起的大腿上,开始沉入拼装的世界里。   这是他最喜欢的放松时刻,可以心无杂念地全情投入,不需要复杂的思考,也不会轻易被外界打扰。虽然惯用的右手不能用力,但是他用左手来按压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坐了两个小时才拼了五分之一。   停下来缓了缓,他起身去厨房倒水喝。放下杯子时门铃响了,打开猫眼盖子一看,苏阿姨还是早上那身打扮,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恭敬地站在门外。   他打开防盗门,从鞋柜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放下,等苏阿姨换好鞋后,他把人领进了厨房。   这套房子才买了一年,所有家具家电都很新,他向苏阿姨简单介绍了几样家电的用法,苏阿姨看着一尘不染的燃气灶和抽油烟机,还以为他平时有请其他保洁。得知他都是自己做的卫生,不禁感叹他比很多女顾主都爱干净。   宋清尧笑了笑,把厨房让出来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看新闻。苏阿姨动作很快,不到四十分钟就把一荤一素两道菜和一碗豆腐鲫鱼汤端上桌,还有一碗腾着热气,颗粒晶莹饱满的五常大米饭。   宋清尧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时问了一嘴:“林先生是让你每天都过来?”   “对,”苏阿姨解释道,“他定了几道主食,让我每天自己搭配做两餐,早餐就在外面买,卫生每天打扫一次。”   宋清尧夹了口鲜嫩的春笋炒肉丝,咽下去后又问:“他定了什么主食?”   苏阿姨解锁自己的手机,打开一张图片给宋清尧看:“您看就是这张。林先生还说让我注意您喜欢吃哪些菜,喜欢的就多做几次。”   放下筷子,宋清尧放大那张图片来看。这是张手写的菜单,上面的中文有些潦草,但是字迹挺好看,除了几道他喜欢吃的主菜,还写了每天早上去哪里买早点。   见他盯着屏幕没了反应,苏阿姨以为他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正想问就见他抬起脸看着自己:“能把这张图发给我吗?”   在宋清尧吃饭的时候,苏阿姨开始打扫卫生。家里很干净,没花多少时间就打扫完毕了,她回到客厅把用过的碗筷收到水池冲了冲,放进洗碗机里,最后解下围裙挂回墙上,出来对着靠着沙发的宋清尧说:“宋先生,那我先走了,下午五点再过来给您做晚饭。”   宋清尧把蜷在沙发里的两条腿放下来,塞进拖鞋后站起身:“辛苦了,我送你。”   “不用,”苏阿姨笑着摆手,“您别这么客气,我自己走就行。”   宋清尧和苏阿姨一起走到玄关,看她换了鞋以后还主动把一次性拖鞋装进自己带来的垃圾袋里,礼貌地道别了才转身离开,不禁对林壑找的这家家政多了几分好感。   关上门,宋清尧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后又打开那张图片。   指尖隔着屏幕轻抚着那些潦草却颇为张扬的字。都说字如其人,林壑的字就跟他的性格一样,张扬中透着股强势。这种性格比较容易招来反感,尤其是在不熟的关系中。而他不太喜欢林壑总是自作主张的做法,却又好像一次也没有真正地翻脸过。   是因为他们上过床的缘故吗,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地给林壑让步?   回到房间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宋清尧去了万象城的乐高总店,把林壑要的那款变形金刚买回来。接下来两天时间他都窝在家里,准确地说是窝在主卧和次卧中。第一天上午拼了五分之一的厢式运载车被搁在一边,他专注在这款擎天柱上,近3000块乐高配件,中途还发现缺少部件的问题。好在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将另外一盒擎天柱拆开,找到需要的配件对上,终于在次日晚上拼好了。   用左手捶了捶酸痛的肩膀,他打算拍个视频给林壑看看,视频都录一半了却反应过来这样不太好。   毕竟林壑没说过马上就要,他却这么快就拼好了。   打量着面前霸气的擎天柱,他站起身,将这家伙小心地放进了次卧的收藏柜里,打算过段时间再拿给林壑。   苏阿姨今晚做了美味的晚餐,还给他准备了一道芒果椰奶布丁甜点,这也是林壑菜单上列出来的一项。   从冰箱里拿出这碗包着保鲜膜的甜点,他用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嫩滑的椰奶布丁搭配酸酸甜甜的芒果酱,入口即化的口感美妙得难以形容。他不禁感叹起苏阿姨的厨艺真是没话说,开始考虑要不要长期雇苏阿姨做饭。   将最后一口软糯的小圆子咽下肚,宋清尧把碗放到水池里冲洗干净,去浴室洗澡。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躺上床看手机,谭茜给他发了十几条,内容都是和病患有关,他看完以后一一回复。这些消息都不急,所以他回复晚了也没关系。   谭茜估计是睡着了,没有回他的消息。他返回微信首页,想看看林壑是不是也有问题想问,结果发现林壑的头像没有红点提示。   他点开林壑的微信窗口,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是自己前天发的语音,忽然反应过来昨天早上林壑给他打完电话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再找过他了。   --------------------   林壑:想老婆的煎熬谁知道?我忍。(抱着摇摇薅脑袋,反被摇摇嫌弃地咬了一口) 第27章 你好,我姓纪   在宋清尧对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林壑发消息时,林壑正不耐烦地听汤碧云唠叨。   汤碧云有将近一周时间没好好跟他打过电话了,像平时沟通时一样,林壑冷淡应付着,听了不到十句耐心就告罄,按了挂机键。   把手机丢到床上,他走到摇摇的地垫旁蹲下,小心地将摇摇抱到怀里。   相处不过短短几日,摇摇对他已经有点依赖感了,尽管到现在仍然不会叫,却懂得把毛绒绒的脑袋往他怀里拱,胖胖短短的小爪子还会扒拉着他的衣领,一脸很享受的样子瘫在他怀里。   这模样跟做累了就想睡觉的宋清尧几乎一模一样,林壑用指尖轻戳它的小鼻子,说:“你可真是享福的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对你好。”   听不懂人类语言的摇摇打了个哈欠,爪子扒拉了林壑两下,翻过脸闭上了眼睛。   林壑把它放回地垫上,床上的手机消停不到一分钟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响。   和汤碧云做了二十几年母子,林壑太清楚如果话不讲完,汤碧云是不会痛快放过他的。拿起手机,他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才接起来。   “林壑,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妈?每次都挂我电话。”   林壑把手机拿远了些,也不应声,只等汤碧云抱怨完自己打住,语气委婉下来:“儿子,不是妈爱念叨你,可你都正式入职了,总不好长时间住酒店。”   “当然妈不是怕你花钱,妈赚那么多以后也是留给你用,”汤碧云又把这句老调重弹的话搬出来复述,铺垫够了再继续表达真正的想法,“要是不想接受你爸给你找的房子,那你自己找一间行吗?”   “有固定住所也好给你请阿姨做饭。你整天在医院忙,外卖吃多了身体会受不了,”   林壑盯着被暖黄色壁灯照得明亮的洗手台镜子,镜中人因为感冒的缘故,红血丝爬上眼球,眼睛下面挂着两片乌青,嘴唇也苍白到失去了血色。   如果让汤碧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会马上闭嘴,但他从来不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毕竟让汤碧云看到的话,会认为他不懂照顾自己,万一飞过来陪他住段时间那才是得不偿失。   电话那头的人没等到他的答复,仍在苦口婆心地劝。聒噪的声音穿透耳膜,不但刺激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更让他有了耳鸣的反应。   不得已,林壑终于妥协:“知道了,下个月就找。”   汤碧云说:“要下个月?最近没时间?”   “刚入职还要适应,没那么多精力。”   “那我给你找地产经纪吧,选到合适的拿给你看,等定下来了去看房。”   “随便。”不欲再跟汤碧云纠缠下去,林壑嗓子开始痒了,又想咳嗽。他刚才含了两个多小时的喉糖,声音总算没那么哑,连汤碧云也没听出他感冒了。“先这样吧,我很累了,想洗澡睡觉。”   汤碧云说:“等等,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自从那年他被找回来后,每一年的生日汤碧云都会主动问他要什么礼物,尽管他没有一次回答过,汤碧云仍然坚持问,而且给他准备的都价格不菲。   18岁生日是一辆凌志LX,20岁生日是艘单桅帆船,去年的毕业礼是鹿特丹市中心的公寓。   汤碧云从来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但一直在尽力弥补他,弥补得过于用力了。以至于他每次看到汤碧云对自己好,都会想起6岁那年,那个在中转机场彷徨无助的小孩,以及后来暗无天日的两年时光。   不记得回答了什么,等回过神的时候,通话已经结束。   将胸膛里憋闷的浊气吐出来,林壑打开微信,看着唯一的置顶窗口。   聊天记录停留在前天下午,昨天早上他给宋清尧打过电话后,他们之间就没有再联系了。他没找过宋清尧,那个人也没想过找他。   虽然请假之前和他说过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打给自己问,但他从昨天到现在没打过没问过,宋清尧也一点没放在心上。   是把他交给唐静晏就放心了吧,就那么不想和他有交集?   大拇指的指腹按压着宋清尧的微信头像,林壑盯着那张几近全黑的海平面,盯到眼眶充血泛红了也不肯眨一下眼睛,仿佛要将那张不清晰的图片看穿一样,直到屏幕中间忽然弹出电量不足的提示。   将手机插上充电器,他回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从冰箱里拎了两罐1664白啤坐到沙发上喝。身体陷在柔软的靠垫里,他想起上一次这样坐沙发的宋清尧,以及后来没有忍住,靠近向那人又讨了一晚温存的自己。   在青岛的几日时光过得太放松惬意,抬起右臂挡住斜上方一盏灯递来的光,他在脑内描绘着宋清尧与他并肩漫步的画面,所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打破现在的关系再进一步?   第二罐啤酒喝了一半,睡意沉沉袭来,他也不回床上,就这么挪了挪身体,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被闹钟吵醒,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微信,发现置顶依旧安静的什么消息也没有时,他把手机往地上一扔,起身回到床边重重趴了下去。   又躺了十几分钟他才起来洗漱,穿戴整齐后走到摇摇面前薅它毛绒绒的脑袋,给摇摇准备好一天的食物和水后,他把整理的垃圾搁在门口出去了。   唐静晏做带教确实比宋清尧严厉许多,不过她擅长劳逸结合,工作堆积的压力会在休息时通过开玩笑或吃喝的方式来调节,因此即便是谭茜也很快跟她熟悉起来了。   这天中午,陈主任趁着众人饭后的休息时间开了个简短的小会,提到迎新宴的事。   急诊科过往也有办迎新宴,不过去年下半年到现在人员流动比较大,就一直没提上日程。征得众人同意后,时间定在明晚,地点在中山路的山水私房菜馆。   散会后,陈主任把林壑单独叫到外面,问起他这几天跟着唐静晏适应的如何。   “挺好的。”林壑语气淡淡地说着,在陈主任想继续问时打断道,“明晚的聚餐宋主任会去吗?”   陈主任说:“我跟他提过了,他有空,到时候会准时到。”   想到明晚可以见面,林壑决定再忍一忍,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一整天下来,他给苏阿姨打了两次电话问宋清尧的情况。第二天傍晚,在金黄的霞光铺满西侧的窗台时,急诊科完成了交班,科里有空的同事们纷纷结伴过去。   林壑还没买车,他和谭茜以及徐鹭一起坐着唐静晏的车过去。徐鹭坐在副驾驶座,时不时会透过后视镜打量后排的他。   今天林壑穿一件黑色圆扣风衣,内搭最简单的白T和黑色九分牛仔裤,脚上是双限量版的白色AJ。这一身是他在青岛第一次碰到宋清尧时的装扮,看似随意的搭配却凸显了外形上的优势,徐鹭已经偷偷盯着他看了大半天了。   抵达目的地附近,唐静晏让他们三个先下,自己找地方停车。林壑下来后往私房菜馆的大门走去,徐鹭和谭茜跟在他旁边,走了几步两人就不得不加快步子。林壑把双手收在风衣口袋里,走得脚下生风,完全不管旁边的她俩。   “林壑你走慢点。”徐鹭忍不住出声叫道,林壑又走了几步才停下来,就在徐鹭以为他是停下来等她们的时候,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徐鹭看到了站在私房菜馆门口打电话的人。   “是宋主任哎。”徐鹭说道,刚想打招呼又看见宋清尧身边的高个子男人伸手勾住他的腰,把他往旁边带了下,避开身后推着小推车经过的小贩。   “那人是谁啊?身材好像模特!”徐鹭勾了勾谭茜的手臂,忍不住惊叹道。   谭茜摇着头说不知道,林壑则比她们更早注意到宋清尧身边的男人,他沉着脸打量对方搁在宋清尧腰后的手,徐鹭却拉着谭茜快步上前,走到宋清尧面前说:“宋主任,你怎么站在门口?”   宋清尧刚放下手机,认出是她俩便回答道:“我刚到,接个电话还没进去。”   徐鹭点点头,又去看他身边的男人:“这位是你朋友?”   不等宋清尧回答,纪乾便将勾着他腰的手放下了,对徐鹭笑了笑:“你好,我是你们宋主任的好朋友,我姓纪。”   “你和宋主任,”徐鹭手指比划着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深咖色风衣,“穿同款啊?”   在徐鹭说话的时候,宋清尧已经看到不远处的林壑。不等宋清尧解释,纪乾先道:“这件衣服是他买的,我也很喜欢就定了一件。”   纪乾想说今天只是意外撞衫,谁知肩膀忽然被人搭了下,回头看清身后的人,他笑道:“怎么还出来了?”   “你这个大设计师不进去,他们不敢点菜啊,赶紧的。”来人开玩笑地催了两句,纪乾说马上,又对宋清尧说,“那我先进去了,你注意手。”   “好。”宋清尧应道,待纪乾进去后,徐鹭还在朝着他的背影张望,宋清尧则去看林壑。   林壑依旧像刚才那样立在原地,双手放在风衣两侧的口袋中,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   准确地说是看着他,目光穿过中间往来的路人屏障,借着暮色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脸上。   这几天林壑没找过他,但他有从唐静晏处了解林壑的情况。得知林壑感冒了,不过没影响到工作,态度和他在的时候差不多,病历以及规培日志也没什么值得挑的错。   谭茜顺着宋清尧的目光去看身后,视线在他和林壑之间流连了片刻没出声,倒是徐鹭提醒道:“宋主任,我们先进去吧。”   她说完朝身后看去,抬手挥了挥:“林壑快来。”   林壑重新迈起步子,几步便来到他们面前。宋清尧对林壑点了下头,想问一句“感冒好了吗”,林壑却直接越过他,跨进了山水私房菜馆的大门。   --------------------   有人生气了,不DO哄不好的那种。   感谢大家的海星呀~(眨眼暗示) 第28章 进去上?   林壑待人一向冷淡,所以对他这种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进去的行为,徐鹭早就见怪不怪了,勾着谭茜的手臂一起进去,倒是被留在最后的宋清尧停顿了片刻才跟上。   尽管刚才一言不发,但是就冲林壑走到面前时看他的那一眼,以及满脸写着“我不高兴”的表情,宋清尧知道他在生气。   至于气什么,宋清尧想了想,应该是在气自己没早点跟他打招呼吧。   陈主任定的包厢在二楼,迎宾走在前面带路,等到了包房一看,大部分同事都到了。   陈主任还没到,大家都是随意找位置坐。会喝酒的赵医生想叫宋清尧过来一起,被隔了几个位置的纪芹喊停。   纪芹拍拍旁边的座位:“宋宋,给你留位了。”   宋清尧的伤不能碰酒,便坐到她身边。赵医生想找再人一起,目光刚锁定林壑,就见林壑拉开了徐鹭身边的椅子。   陆续坐下后,众人开始闲聊,宋清尧陆续回答了几个同事对他手伤的关怀,听纪芹提到萌萌接回来以后还是拉肚子的问题。   萌萌是纪家养的小狐狸犬,前几天宋清尧和纪乾一起去宠物医院把之前肠胃炎住院的萌萌接回来。没两天又开始拉肚子,纪芹都愁死了,昨天送去了医院检查。   刚才在门口,宋清尧已经听纪乾说起这件事了,他安慰纪芹几句,一抬眼瞥到对面递来的目光。   那道目光原本落在他脸上,在他看过去时转开了。他看着林壑侧过脑袋跟徐鹭交谈,不知说起了什么,林壑的脸上居然有了笑容,还靠到椅背跟徐鹭继续聊着。   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宋清尧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纪芹在跟旁边的护士聊网购的裙子,包厢内还充斥着其他人的说话声,他盯着手机上众多的APP,却没想到可以打开哪个,更没发现在他垂下眼帘后,对面那人的目光又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把手机屏幕左右滑动了几下,他最后点开微信,想看看有什么新消息,又被前面一阵欢快的笑语吸引了注意力。   抬头看去,徐鹭的后脑枕着椅背,笑得肩膀都在抖,旁边的谭茜用手背托着下巴也在笑,林壑则端起水来喝,放下杯子后看着徐鹭继续说话,左脸颊上的酒窝对着他的方向,让他想起以前每次看到这枚酒窝时,都能看到林壑同时注视着他的双眼。   在座位上等了十几分钟人就到齐了,陈主任最后一个来,一到就让经理上菜。几道冷盘被端上桌,赵医生给另外两个一起喝酒的医生倒上白酒,两瓶已经醒过的红酒放到林壑和陈主任手边。   林壑把红酒挪到转盘中间让大家自取,让服务员上了瓶威士忌。   纪芹拧开一大瓶椰汁,给宋清尧倒的时候手晃了下,不小心溅了点在他的西裤上。   望着腿根处沾上的一片痕迹,宋清尧神色都不自在了,起身想去洗手间,可惜包厢的洗手间有人在用,他只好去外面。   林壑的视线追着他,等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也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出去。   公共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宋清尧推门进去,抽了两张擦手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接了点水,低头擦拭着腿根处的痕迹。   纪芹给他倒的椰汁比较浓稠,而他穿的又是修身款的裤子,要是不能完全擦掉就太尴尬了。好在现在洗手间没人,不过他擦的时候还是转过去了,因此当林壑推门时,看到的就是他低着头,双手都放在身下动的画面。   肩膀靠在门框上,林壑看了片刻后拿出手机,用录像功能把宋清尧的背影和动作拍下来,拍了十几秒才收起手机,路过宋清尧身边推开了最近的隔间门。   宋清尧正专注着清洁工作,手臂忽然被人一抓,接着就被那力道带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后背碰到墙,一道比他更高的人影在旁边关上了门。   刚才被拉住时他就认出了林壑,这人把他手里抓着的,已经擦得有些掉屑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从口袋拿出一小包随身湿巾,抽了张蹲在他面前。   宋清尧的后背已经靠在了隔间墙上,林壑这么一蹲,他立刻想往旁边退。不过林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手掌握住他大腿外侧,低声说了句“别动”,将湿巾贴上了那块痕迹。   斜上方的灯将半片光线倾斜在这个隔间里,也让宋清尧再次看到了林壑蹲在自己身下时露出的一截耳朵形状。   不同于刚才给他脸色看,此刻的林壑动作温柔,指尖捏着湿巾在他的西裤面料上缓缓擦拭着,明明是专注的神态,却因为触碰到的位置过于敏感而让他有了异样的感觉。   耳朵浮上一层热度,他伸手挡开了林壑的动作。   林壑抬头看着他:“干什么?”   避开那道直视的目光,他回答道:“我自己擦。”   林壑没像平时那样坚持,把手里的湿巾抛进垃圾桶后,将剩下一包都塞到他手中。他看着林壑转过去开门,手指捏上了门把却停下来。   气氛有些压抑,林壑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转回来看着他:“学长,你是不是真心希望我找一个人谈恋爱?”   没想到林壑会忽然问起这个,宋清尧怔了怔才点头。林壑勾起唇角,拧开锁扣时,一道光从门缝外闯进来,照亮了林壑看向他的侧脸:“那你觉得,我和徐鹭配吗?”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宋清尧接过纪芹递来的一碗椰子鸡汤,听纪芹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没回答,纪芹又说:“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饿到低血糖了?”   嘴唇刚碰到光滑的碗沿,他说“没有”,目光却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去。林壑正跟徐鹭愉快地碰杯,徐鹭喝红酒,那瓶威士忌只有林壑一个人喝,而在他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少了将近一半。   林壑只他比他早了十几分钟进来,却喝得这么急。   他清楚林壑酒量不错,但是空腹这么喝太容易醉了。偏赵医生他们也喝嗨了,几个人轮着过来和林壑这个新人碰杯。   医院里的人都在传林壑与林海沧院长的关系,平时林壑对谁都不苟言笑,今天却在席间不吝展颜。哪怕笑脸都是对着徐鹭,也让其他人放松下来,有两个医生想跟他拉近关系,喝完了洋酒又拿着红酒去敬他。   林壑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谁递上的杯子他都接过来喝。宋清尧喝两碗汤的功夫,他一口菜也没吃就干掉了两杯红酒两杯洋酒。陈主任怕他这么喝下去会醉,提醒那两个医生适可而止。   徐鹭给林壑夹了一小碗海鲜炒面,林壑端起来就吃,宋清尧看着他的视线则被纪芹放到自己碗里的虾打断了。   想着他手伤了不方便,纪芹主动帮他剥好,他盯着那只虾,却记起了在青岛的那一顿海鲜。   林壑吃完了炒面,旁边的徐鹭问道:“我这只螃蟹剥好了给你吧?你还没吃,再放味道就变了。”   徐鹭没压着声音,因此宋清尧也听清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林壑回过味来,视线在半空中和宋清尧一碰,转脸对着徐鹭笑道:“好。”   徐鹭把剥好的螃蟹放到林壑碗里,边拿毛巾擦手边说:“你平时就应该多笑笑,总是板着脸别人都怕你了,还以为你脾气很不好呢。”   林壑用筷子夹着碗里的螃蟹肉吃,眼神看似随意地瞥向了对面,发现宋清尧已经没有再看他了,但是也没碰碗里剥好的几只虾,就垂着眼眸在喝汤。   刚才问那个问题时,他没放过宋清尧的表情变化。对方明显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嘴唇动了动却没声音发出来。   他看着那人的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滑动,再看那个已经不用贴创口贴也不必担心会被发现有过吻痕的位置,强压下心头的冲动,推门离开了。   后来过了十几分钟宋清尧才回来,进门时脸色不佳。他去看宋清尧的裆部,那块污渍已经被清洁干净了,就是面料颜色比周围深了点,不过不仔细看不出来,所以能让宋清尧脸色不好的应该是他刚才抛的问题。   放下筷子,林壑又给自己倒酒,趁着仰头喝下时去看宋清尧的脸。那个人仍旧专注着喝汤的动作,仿佛那一碗椰子鸡汤永远也喝不完一样。   宋清尧确实心情不好了,不过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明明所有要求都是他提的,林壑也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可他仅仅只是被林壑用那种眼神看了一眼,被林壑问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就觉得不对了?   纪芹伸手接过他端的碗:“你这汤都喝光了还舀什么啊?吃点别的吧。”   宋清尧拿起筷子,想要夹面前的菜时,目光又不经意地望向对面。林壑单手支着额头,仍旧看着徐鹭说话,手边的威士忌瓶子已经见底,林壑也像是喝多了,支起来的手臂微微摇晃着。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宋清尧吃了几口面前的菜就放下筷子,总觉得这家私房菜馆的水平下降了,做的菜味道都不如从前好。   纪芹以为他就想喝汤,便帮他盛了第三碗,这时他搁在裤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是叶荷的来电。   包厢比较吵闹,他起身出去接。叶荷问他周末有没空陪自己去一趟南普陀,他想着还在休假便说没问题。叶荷问起他的手伤复原得如何,他怕叶荷担心就没提请假两周的事,只把情况往好的方面说。   等到讲完电话又过去了十几分钟,他回到包厢,发现林壑的脸埋在臂弯间不动了,旁边多了两个空掉的红酒杯。   用餐差不多到了尾声,除了两个还在碰杯的医生外,其余人都穿上外套。见他回来了,醉醺醺的陈主任向他招手,等他过去后指着林壑说:“这小子喝多了,我们没人知道他住哪,交给你了啊。”   宋清尧愣了一下,刚想说自己也不知道,陈主任就勾着他的肩膀借力站起来,掌心一拍桌子对众人说:“好了,都各自回家。明天该上班上班,迟到照样扣满勤啊!”   众人哄笑起来,唐静晏过来扶陈主任,顺便问宋清尧能不能搞定林壑。她要开车没喝酒,宋清尧想着她得送陈主任和其他同事,让她放心先走。   徐鹭和谭茜也喝了不少,两个人歪歪扭扭地靠着对方,另一位没喝酒的女医生拉着她俩往外走。徐鹭喝多了还惦记着林壑,转身要趴到林壑身上把人喊起来,女医生赶紧拦着,连拖带拽将她弄出去。   剩下的几位医生也陆续起身,有两个问宋清尧要不要帮忙弄林壑下去,宋清尧想着他们也喝了不少,而且一会儿叫车麻烦,便说不用了。等众人都离开后,宋清尧看着纪芹说:“叫你哥过来帮忙吧。”   纪芹打电话喊人,几分钟后纪乾就过来了,了解情况后,纪乾说自己那边还走不开,让他在这等一会儿。   单靠宋清尧和纪芹两个人是没办法把身高接近一米九,又完全醉死过去的林壑弄上车的。宋清尧便同意了,让明天值早班的纪芹先回去,等到包间门重新关上后,他穿上自己的外套,走到林壑身边捏了捏这人的肩膀。   “林壑,醒醒。”   趴着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因为喝多了酒,从侧面看去耳朵和脖子都红了一片。   之前他们几次坐在一起喝酒,林壑都没有喝醉过,今天他算是知道林壑的酒量了。   “林壑。”叫了几声后,在宋清尧打算放弃时,林壑拖长尾音应了一声:“学长……”   他以为林壑总算清醒了,想抬起这人的脑袋看看就见林壑自己抬头了,醉醺醺的双眼看向他,砸吧道:“我急。”   他还没反应过来“急”是什么意思,林壑就把手伸下去了,拉住金属拉链头往下拽,伸进去想掏什么出来。   宋清尧脸色都变了,赶紧把林壑的手拽出来,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去看旁边的包厢卫生间:“你给我进去上!”   林壑眯着眼睛,像是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回过头看着他:“进去上?”   见宋清尧点了下头,林壑又说:“我进去你就给我上吗?”   --------------------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第29章 对你是认真的   纪乾打开包厢门,正要对宋清尧吐槽自己那边的实习生居然看不懂脸色敢灌他酒,就看到宋清尧站在桌边,被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抱着腰,那人的脸埋在宋清尧胸口没动,宋清尧的双手则按住对方的肩膀,在他开门的时候,宋清尧还扭动了下。   纪乾的嘴张着,等宋清尧抬头看过来了才用嘴型问:“怎么回事?”   宋清尧没搭理他,继续垂眸瞪着怀中人:“你再不放开我今晚不管你了。”   埋首在胸口的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不过箍着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宋清尧想着还是得用力掰开才行,手指刚碰到腰后面,林壑就忽然抬起脸看着他:“学长。”   门口的纪乾捏了一下金属门把,眼神添上几分玩味。   这个人就是学弟?   宋清尧瞪着林壑,瞪来瞪去也没找出林壑是装醉的证据,那双眼睛确实像喝醉了,而且刚才那些酒也是实打实的量。   他无奈地提醒道:“你不是急吗?现在又不急了?”   “急,”林壑挺直腰,两条长腿也伸直了,从身后勾上他的小腿,“学长你带我去。”   自从听到那一声“学长”后,纪乾就不满足于站在门边吃瓜了。他走近几步,发现林壑这个姿势等于挂在宋清尧身上,要是抽走屁股下的椅子,估计宋清尧会被他压在下面,还是一个妖娆的骑乘式。   纪乾双手插在西裤兜里,觉得能被喝醉的学弟缠到满脸通红却摆脱不开的好友实在新奇。可还不等他继续看戏下去,宋清尧就把怒气撒向了他:“还看什么,快点过来帮忙。”   纪乾站着不动:“帮什么?”   宋清尧说:“带他上厕所。”   瞥了眼包厢内的洗手间,纪乾去看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走过去拿了个空的红酒瓶,洋酒瓶和一只矿泉水瓶,并排放好后说道:“你知道他的尺寸,挑个合适的瓶口帮他接,我十分钟以后再过来。”   见纪乾撂下这么荒唐的提议想走,宋清尧差点崩溃,咬牙切齿地叫他:“你别闹了行不行!我这手哪弄得动他?”   纪乾脚步一顿,心道刚才光顾着看热闹,还真忘了宋清尧的手伤了。   走回他身边,纪乾打量着仍旧把脸贴在他怀里的林壑,轻声道:“这就是学弟?”   宋清尧胡乱点着头,左手伸到腰后面跟林壑的十根手指拔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纪乾想想还是不耽误了,双臂伸到林壑腋下用力,奈何林壑不配合,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还是用瓶子接吧。”纪乾又去看桌上那一排,视线锁定在中间瓶口最宽的洋酒瓶上,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包厢门边出现了一个人:“纪总,您怎么还……”   来人话没说完就中断了,纪乾回头一看,立刻朝对方招手:“小阮,快过来帮忙。”   这个叫小阮的男生和纪乾差不多高,进来后和纪乾一左一右拽着林壑的臂膀,总算把人拉起来了。包厢内的洗手间比较小,纪乾走到门口就松了手,让小阮把林壑弄进去。   看小阮反手关门,宋清尧还担心就他一个人能不能扶得住林壑。谁知一眨眼功夫小阮就被推出来了,林壑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自己走出来。   他的模样看着比刚才清醒些,不过脚步不稳,一出来就朝宋清尧走过去。宋清尧怕他会摔,伸手想扶一下,结果被他挂到了身上,那双手臂像刚才一样牢牢抱着自己了。   “学长,”林壑的嗓音沙哑,说话声带着热浪钻进他耳朵里,“我好困啊。”   “困就说自己家在哪,我现在送你回去。”宋清尧实在拿林壑没辙,手伸到后面掰了两下没掰开就放弃了,反正刚才已经被纪乾看够笑话,没必要再遮掩。   “我没家。”   林壑又拿这句话来堵他,望着对面窗外朦胧的夜色,他想起了之前几次听林壑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学长……”怀中的人没等到他回答,脸颊在他颈侧蹭了蹭,嘴唇越过衬衫贴到皮肤上,“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你带我回家。”   宋清尧已经分辨不出林壑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了,不过贴在脖子上的唇瓣是真的热,热到他记起了那枚才消失的吻痕,以及林壑刚才在洗手间里问他的那句话。   看宋清尧被抱着却不反抗了,纪乾心里有了数,转头对小阮说:“再帮个忙吧,把他弄到楼下。”   小阮忙不迭点头,继续跟纪乾一左一右配合。林壑被迫与宋清尧分开了,手伸出去要扒拉人,纪乾在旁边提醒道:“别闹,现在就送你回学长家。”   估计听懂了这句话,林壑安分了下来,宋清尧跟在后面,走到私房菜馆门口时,纪乾让小阮扶好林壑,自己去前面叫车。等到回来时,发现小阮一个人站在旁边,林壑不知何时又抱住宋清尧了,两个人跟连体婴似地杵在店门口。   把林壑弄上车后座,宋清尧也坐了进去,纪乾坐在副驾驶座,让小阮回包厢继续吃。   林壑上了车就抱着宋清尧,不过倒是很安静,脑袋枕着宋清尧的肩膀睡觉,一句话也没再说过。纪乾透过后视镜看了几回,有两次宋清尧都跟他对视上了却错开视线,纪乾望着窗外,忍着一肚子的八卦好奇回到了宋清尧家楼下。   下车时,林壑像是比刚才更醉了,手脚都是软的。宋清尧和纪乾一人一边架着他,等终于来到家门口时,宋清尧的额头都热出了汗。   用密码开了锁,进去时纪乾没注意,林壑的脑袋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响。宋清尧听着就觉得痛,可林壑竟然没反应,等把他放到沙发上时,宋清尧检查了他的额头,磕到的部位有点肿起来了。   纪乾拧了拧酸痛的胳膊,吐槽道:“这家伙酒量这么差干嘛让他喝那么醉?”   宋清尧没回答,他快步走进厨房,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一桶冰块,走到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把冰块倒毛巾里,裹好后贴在林壑肿起来的部位上。   纪乾弯腰看了眼:“你对他还真是仔细。”   宋清尧说:“我现在是他的带教,应该照顾一下。”   直起上身,纪乾看着宋清尧专注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戳穿他,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放了一杯在他旁边的茶几上:“那你让他今晚睡哪?上你的床?”   宋清尧把毛巾挪开,再次检查了磕到的部位:“他睡沙发。”   纪乾仰头喝水,想着刚才在包厢里看他俩那个样子,也清楚不需要自己多事了。   放下杯子,纪乾转身去玄关穿鞋:“我走了,有什么搞不定的给我打电话。”   宋清尧还坐在沙发旁边,回头应道:“你也慢点。”   纪乾挥了下胳膊离开了,等门关上后,宋清尧放松下来,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伸手拍了拍林壑的肩膀:“林壑。”   林壑好像真睡着了,连睫毛都没动过,宋清尧便继续给他冷敷,等差不多了才站起身,帮他脱掉脚上的鞋子,去拿了床毯子盖在他身上。   回到主卧,宋清尧打开衣柜,想拿替换的衣服洗澡,手指碰到旁边挂着的真丝睡袍时停住了,弯下腰去拿已经很久都没穿过的长袖睡衣裤。   进浴室之前他探头看了一眼,林壑的姿势没变,还是像刚才那样睡得很沉。   把浴室门锁上,他用比平时快的时间洗完,吹干头发才出来。本想直接回房间,想到林壑是第一次来他家,于是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又留了盏光线柔和的小壁灯。   躺到床上,他给唐静晏打了电话,问林壑明天的班。唐静晏说明天林壑和谭茜都休息,他便定了上午十点的闹钟,想着林壑睡那么久应该够了。   关上灯,眼前裹上了一片黑,他翻身面对着通往房门的过道,等到视野恢复一些后才闭上眼睛。   今晚他滴酒未沾,理应睡得很安稳才是,谁知到了半夜被热醒了。睁着迷糊的眼睛看向天花板,意识到热源来自身旁时,他转头一看,顿时屏住了呼吸。   林壑竟然摸到他床上来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手臂搂着他的腰在睡。感觉到大腿旁边有硬物顶着,他往下一摸,隔着薄薄的布料抓了满手的火热,赶紧放开。   林壑上身穿着白T,从被子外面看人模人样的,谁能想到在被子下面这家伙只穿着内裤,还有了反应!   他盯着林壑的脸,越看越觉得林壑是装睡在蒙他,身边的人在这时忽然睁开眼,在他唇上亲了亲,放在他腰间的手臂收拢了,说:“学长你硬了,是不是几天没做想要了?“   宋清尧的脑细胞还没处理好刚才的状况,就被这两句话又砸懵了。林壑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让他明白自己没有胡说一样,手指隔着睡裤挑逗了几下。   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呼吸的变化却能轻易被捕捉到。林壑翻身跨到他身上,将双臂撑在他肩膀两侧,近距离蛊惑着他:“学长,再做一次吧。”   宋清尧和林壑对视着,脑中明明有个清晰的念头要把林壑掀下去,却因为震惊于身体刚才的反应而没能动。直到林壑的嘴唇要触碰上他时才窘迫地将脸扭开,看向旁边的窗帘。   林壑也转过来继续索吻,被他抬起左手抵住。   掌心间的唇瓣湿热柔软,林壑顺势亲了他一下,触感有些麻,身体又先一步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他立刻制止自己再去回忆那些不该被想起的画面,羞恼地说:“我不管你是真醉还是装醉,现在不在青岛,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不会再胡来。”   “唔唔唔唔,”林壑发了四个音节,随后拉开他的手腕,重复了一次,“我没胡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知道今晚都干……”   林壑打断他的话:“我今晚干的事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   他这么直接地承认了,宋清尧几乎无语:“林壑你幼不幼稚?”   “这不是幼稚。”凝视着他的双眸,林壑眼中再无先前的醉态,“学长,我对你是认真的。” 第30章 没用那东西   落地窗帘被门缝间的风轻轻带动,搅乱了床旁安静的月光。宋清尧看着身上的人,难以理解刚才听到的话。   什么叫对他认真?   认真什么?   林壑俯下身靠到他怀里,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双手抵在自己肩膀上要推了便继续说:“学长,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至今为止没有其他人给过我。”   睡觉时宋清尧的右手并未戴着护具,林壑摸到他光滑的右手腕,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他指缝间,脸颊贴在他颈侧温热的肌肤上,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他因为紧张而滑动的喉结,不禁靠过去亲了一下。   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宋清尧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了,否则怎么会有耳鸣声从脑海深处传来。   不过撇去这种像心跳一样的噪音不谈,他倒是弄明白了林壑今晚为什么会频繁地对着徐鹭笑了,也懂了林壑为什么要在洗手间隔间里问他那句话。   但怎么可能呢?他还是觉得茫然,困惑,觉得林壑应该是在表达方面有误。   他试图纠正这种错误:“你喜欢的只是做那件事的感觉。”   怀中的人抬起头看着他:“你以为我跟谁都能上床?”   “退一步讲,就算我喜欢和你做又有什么不对?”林壑盯着他的眼睛,在他忍不住又去看旁边的窗帘时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和我做?”   两人的腰胯依旧贴在一起,林壑故意动了动,让他的欲望无所遁形:“学长,你会对着别人有感觉?”   “你会让别人这样压着你?”   抬起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林壑伸到面前让他看:“你并不排斥和我有亲密接触,那干嘛不能接受我喜欢你这件事?”   宋清尧抽回手,脑海深处传来的耳鸣声越来越响,却没有耽误他听清林壑的每一句话。耳根早已热得不行,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却在不断地和他作对。   “你告诉我,你在介意什么?”   “介意是我的带教,还是介意我年纪比你小?”   宋清尧没有回答,林壑就继续说下去:“或者说你想跟那个姓纪的在一起?”   这句话是林壑故意用来激宋清尧的,宋清尧果然有了反应,瞪着他说:“纪乾只是我的好朋友!”   “可我今天看到他搂你腰,”林壑故意不让步,“就在街上,你也没推开。”   宋清尧无奈地道:“当时我在接电话,他怕后面的推车撞到我才扶了一下。”   其实林壑从头到尾都看到了,不过依然不爽,尤其是发现宋清尧愿意解释给自己听后,他继续往前进了一步:“那你要答应我以后和他保持距离。”   眉头动了动,宋清尧总算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有问题了,他抬起左手去推林壑的肩膀:“你闹够了就下去!我要睡觉了。”   握住他的左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林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醉了,竟然会对着一个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就为了让这个人相信他是认真的,为了让这个人不再躲他。   双手撑在宋清尧腋下,林壑又将脸贴在他胸口,语气也放轻了:“今晚我说没家你就把我带回来了,但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没家,我现在还住酒店吃外卖。”   “而且我没逼你马上就答应,只是不想你再把我推给别人。”双手往宋清尧后背伸去,林壑抱住他一使力就掉了个位置,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不想再说下去了,林壑觉得接下来该让宋清尧再回味一次他们之间有多适合彼此。   忽然坐到林壑身上,宋清尧为了稳住平衡不得不寻找支撑点,但他情急之下按的位置不对,手心里多了一样硬热的事物。还不等他拿开,林壑就抓着他的左手让他伸进去,在他睁大眼睛时更是撑着床垫坐起,用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要他低下头和自己接吻。   急促的呼吸牵引出身体深处更迫切的欲望,林壑在唇齿间对他呢喃。   “学长,很快你就会喜欢上我的。”   会不会喜欢上宋清尧是真的没想过,但是此刻,他明白自己无法再推开林壑了。   这张床是他亲自挑选,这个房间是以他的灵感为设计搭配,窗外的夜色也不再是青岛陌生的风景,而他却纵着林壑在这里胡来。   在他的安全区里拉着他沉沦……   林壑的喘息声沉沉地钻进耳中,同时响起的还有他自己的呻吟。宋清尧趴在枕头上,被林壑握住腰的两侧,感觉着林壑的手指在他腰窝上流连。   羞耻心被渴望的冲动牢牢牵制,他无力反抗,也不想再反抗。其实有一点林壑说得没错,他确实喜欢和林壑上床的感觉。   回头与追过来的林壑接吻,他舒服得手臂都在发抖,很快就撑不住上身重量。林壑趴在他背上,两人一起倒进枕头里,汗湿的胸口贴着他同样汗湿的背,张嘴在他的耳垂上咬出一个牙印。   他痛得绷直了腰,身后那人随之闷哼一声,又靠在他耳畔亲吻呢喃。具体说什么听不清了,但他能听到林壑在叫“学长”,用让人欲罢不能的腔调一遍遍叫着他。而这个从他们相识第一天起就存在于彼此间的称呼,迅速将他推向了巅峰。   被林壑抱到了精疲力尽,宋清尧根本想不起来是怎么结束的,连什么时候昏睡过去都不知道,第二天上午门铃响了许久也没能把他吵醒。   林壑也是困得厉害,不过还是爬起来帮他掖了掖被角,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内裤和牛仔裤穿上,套好T恤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手提一个塑料袋的苏阿姨,看到是他,苏阿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林先生今天在啊?”   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林壑提醒苏阿姨小声点,宋清尧还在睡。   苏阿姨熟练地打开鞋柜,给自己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穿,转头看到林壑赤脚站在地毯上,问道:“林先生您怎么不穿鞋就来开门了?现在天还凉,这样容易感冒。”   林壑说:“你帮我拿双一次性拖鞋。”   刚才苏阿姨打开鞋柜时他看了一眼,里面除了一次性拖鞋外没有其它拖鞋了。苏阿姨没多问,给他拿了以后就拎起地上的袋子走向厨房:“我不知道您今天也在,菜买得不够,我再下去买点吧。”   “好,你帮我带份早餐上来吧。”林壑边说边翻袋子,随后拿出一盒黄则和的闽南椰子饼问是什么?   苏阿姨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宋先生喜欢吃的点心,算是咱们厦门的特产。”   “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个?”   林壑拆开包装盒,苏阿姨说:“您只说他喜欢吃什么菜告诉您,没提点心这些。”   拿了一块掰开来看,中间是满满的椰丝馅,闻着也有很浓郁的椰香,林壑问:“那他还喜欢吃什么点心?”   苏阿姨解锁手机,看着屏幕给林壑报了十几样。林壑听懵了,宋清尧在人前基本不碰甜食,谁能想到居然是个甜食控?   让苏阿姨把宋清尧喜欢的所有食物都整成一份完整清单发给自己,林壑将剩下的椰子饼放回盒子,等她离开后便走到客厅打量这个家。   宋清尧家的装修风格就像他这人的性格,白灰基调的主色搭驼色软装,让人觉得简单舒适又不失温馨。打开阳台的自动窗帘,入眼便是没有任何遮挡的大面积海景。   林壑靠着护栏,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眺望着前方的海面。   比起青岛那家酒店的房间外景,这里的沙滩人烟稀少,海水清澈偏绿。阳光点缀着波光,像洒落的金叶子,成片地在海面上摆荡。   林壑见过很多不同的海,20岁那年他独自旅行,就曾经站在爱德华王子岛那座世界从这里开始的石碑前眺望大海。那并不是他见过最美的海,却是他至今最难忘的。如果以后有机会,他想拉上宋清尧,陪着他回到那个风光秀丽却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去待一段时间。   站了一会儿后,林壑去卫生间解手,同时看了看摆在各处的生活用品。   宋清尧跟杨霆巍分手也有段时间了,家里的东西都只剩一份。林壑巡视一遍,回主卧前拐进了旁边开着门的次卧。   这间房比主卧小一点,采光明亮通透,飘窗外能看到一半海景,飘窗对面则是一整面墙大小的玻璃大立柜。   这个大立柜有五层隔板,最顶上两层空着,下面三层则摆满了各种拼好的乐高模型。   林壑一个个打量,看来宋清尧还真是很爱拼乐高,光是这些数量就能看出来花了不少时间精力。   他想找上次打电话时宋清尧说准备拼的那辆流浪地球运载车,最后在最下面一层的右侧找到了,看着只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模型,他以为宋清尧是手伤才拼得慢,没想到又发现被摆在运载车后面的擎天柱,以及擎天柱后面的乐高盒子。   打开玻璃门,林壑小心地把擎天柱与包装盒拿出来。看到盒子里放的小票时,他摸出手机看聊天记录,确认了这个擎天柱正是他打电话的那天下午宋清尧买的后,他简直爱不释手了,坐在地上把擎天柱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还和擎天柱自拍了几张。   估摸着苏阿姨快回来了,他依依不舍地将东西归回原位。回到主卧后,他上床抱住被子里的人,摸着宋清尧的脸亲了好几下。宋清尧困得不行,被他吵醒后不耐烦地推他脑袋:“别吵我睡觉。”   林壑拉开他的手,笑着说:“学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听到这一声学长,宋清尧的魂总算回来了。   睁开眼看着前面的落地窗帘,以及地上那一片取代了柔和月光的晴朗日光,宋清尧记起了昨晚的事,也察觉到林壑的手直接触碰在自己的腰上,而自己又是一丝不挂的躺在被子。   身后的人探头来看他,他羞恼地闭上了眼睛。原以为林壑会拆穿他,谁知林壑只是问道:“你家的备用牙刷毛巾在哪?”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清尧放弃了挣扎,刚说完东西在洗手台下面的抽屉里,就瞥见林壑昨晚着急拆封而随意丢在地板上的安全套盒子。   他和杨霆巍分手后,家里关于杨霆巍的东西都被他扔了,包括安全套。不过他没扔掉自己的,所以这盒是昨晚他怕弄在床单上,半途让林壑找出来给他用的,而林壑自己——   宋清尧觉得脑袋和屁股都有点疼了。   昨晚林壑根本就没用那东西。   至于原因,他又闭上眼睛,不准自己再想了。   --------------------   第四次达成啦,来一波海星给林壑庆祝吧~   PS:清尧会戴是因为不喜欢弄在床单上~ 第31章 你让我上瘾   等林壑去洗漱了,宋清尧才掀开被子下床,将昨晚被林壑丢在地毯上的内裤捡起,卷在睡衣裤里,又从衣橱拿了睡袍穿上,开门走出来。   家里的洗漱区和卫浴是一体式的干湿分离设计,宋清尧喜欢这种大空间的整体感,此刻却感觉到了不方便。   林壑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墙上的大镜子光洁明亮,他还没跨进去就从镜中看到脖子上的几个吻痕,顿时抬手捂了下。   看到他的动作,林壑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转过来老实认错:“昨晚是我喝多了没控制住,下次保证不种这么多了。”   宋清尧瞪着林壑,简直被这家伙折腾得没脾气了。刚才只是粗略一瞥就看到了三个印子,还是在不同的位置上,这让他今天怎么去见叶荷的心理医生?   见他没说话,林壑快速洗漱完毕,走过来抱他:“学长,我知道你不高兴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拉开腰间的爪子,宋清尧绕到林壑侧面问:“洗漱完了?”   “嗯,”林壑的目光追着他,“你想洗澡?昨晚睡前我有帮你清理过,应该没有再流出来吧?”   额角青筋一跳,宋清尧把林壑连人带毛巾一起丢出了浴室。   拧上门锁,他扯开腰间的睡袍带子,垂坠感极佳的真丝睡袍从肩膀两侧滑落到脚边,他走到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人。   刚才下床他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一侧耳朵又被咬肿了,胸口也被玩得发麻,手指一碰还有些刺痛,腰两边和屁股上留着五指掐过的淡淡红痕,至于腿根处……   他收回视线,决定下次要跟林壑好好提一下这件事。身为一个医生,怎么能连点专业常识都没有,有些血管丰富的地方哪能频密地刺激?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有问题。如果之前喝了酒没注意也就算了,昨晚他可是滴酒未沾,却纵着林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想到昨晚又试了个以前从没尝试过的姿势,他抬起左手按了按酸痛的腰,认命地走过去开淋浴阀门。   在宋清尧洗澡的时候,苏阿姨回来了。林壑看她动作熟练地把两份早餐都放进蒸锅里,再用烤箱热全蛋芝士牛肉汉堡,用微波炉热牛奶。   基本的家电林壑看一遍就会用,他走到阳台,解锁手机时发现屏幕上有两个林海沧的未接来电,直接左滑删掉了,打给杨旋弈问摇摇的情况。   昨晚下班前他预估了晚上可能回不去,便提前让杨旋弈把摇摇抱走。杨旋弈还在睡觉,迷糊地说摇摇被送到那家宠物店了,让他直接过去就好。   想着摇摇在那个女孩那,他就不急着回去。又看了一会儿其他的消息,听到苏阿姨叫他:“林先生,可以用早饭了。”   林壑回过身,宋清尧刚好背对着他的方向拉开椅子,坐下后往前挪了点。林壑走进来,从沙发前面的地毯上拿了个圆形坐垫,走到宋清尧身边提醒道:“屁股抬一下。”   宋清尧转过头,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便明白了,刚皱起眉就见他主动去看苏阿姨:“昨天他洗澡滑了一跤摔到尾椎了。”   苏阿姨了然了,对宋清尧说:“这可疼了啊,赶紧垫一下坐吧。要不要我下午去超市帮您带个防滑垫回来?”   迎着苏阿姨关怀的眼神,宋清尧尴尬得说不用了,在林壑的继续催促下站起来,让林壑垫好后才坐下去。   林壑看着他问:“舒服点没?”   趁着苏阿姨进厨房的功夫,他瞪着林壑小声提醒:“你给我克制点。”   “好,下次换个不会让你屁股痛的姿势。”林壑用认真的表情曲解着他的意思,说完坐到他对面,拿起一个汉堡大口吃起来。   昨晚的聚餐宋清尧喝了一肚子汤,早就饥肠辘辘了,此刻面对一桌美食也没精力跟林壑掰扯,拿起另一个汉堡吃着。   在厨房收拾的苏阿姨洗完锅,出来问他中午想几点吃饭,他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说今天中午不用准备了。   苏阿姨进厨房继续收拾,林壑问他:“中午有事?”   “嗯。”他应了声,吃完最后两口玉米后拿纸巾擦嘴,起身回房间。   林壑也抽了张纸巾擦嘴,赶在他关门之前挤进去。   反手锁上门,林壑将他推到墙壁上,双手握住他的腰:“学长,你想好怎么罚我没有?”   宋清尧去掰腰间的手臂,林壑干脆低下头,追着他的嘴唇想吻。他躲了两下没躲开,反被林壑得逞了。   熟练地侵略到他的领地,林壑勾着他的舌尖挑逗,一开始他不愿配合,但架不住林壑懂他的敏感点,勾着勾着气息就急促起来,推肩膀的手也松了劲,垂到林壑的臂弯搭住。   林壑睁开眼,见他紧闭的睫毛在微微抖动,便把左手移到他后脑按住,右手勾着腰将他带到怀里,让他仰头跟自己接吻。   苏阿姨从厨房出来,见他俩都不在餐桌边,过来想问他们是不是吃完了。听到敲门声,宋清尧心跳都乱了一拍,立刻睁开眼睛,但是林壑居然不停,直到苏阿姨问了第二遍他才放开,指尖轻抚过宋清尧红肿而湿润的嘴唇。   宋清尧的脖子也很红,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个吻,还是后来着急导致的,他把林壑的手拿开,靠着墙平复呼吸。   林壑牵住他的左手,总算想着回答苏阿姨了:“不吃了,你收掉吧。”   听着外面走远的脚步声,林壑回头去看仍有点喘的宋清尧,忍不住再次抱着他,在他伸手推自己时说道:“学长,我真的很喜欢跟你接吻做爱的感觉,你让我上瘾了,你说怎么办?”   宋清尧还没从林壑昨晚的一番表白中缓过来,现在又听他完全不知收敛的肉麻话,顿时招架不住了,板着脸道:“以后你要是再随便说这种话,我就……”   “你就什么?”林壑故意打断,靠近他的双唇一吻即分,笑着说,“明明你也很喜欢。”   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林壑歪着头去看他颈侧新添的吻痕:“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想清楚对我是什么感觉。”   “我答应你,我们慢慢来。”肩膀上的重量一轻,林壑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这人昨晚趴在自己胸前告白的模样。   对视了一会儿后,宋清尧先收回视线。   什么话都被林壑说完了,他根本无话可说,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要提前跟林壑讲清楚。   “以后在外面别做会让人看出来的举动。现在我还是你的带教,如果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对你的规培会有影响。”   勾起唇角,林壑说:“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眼中闪过刹那的不自在,宋清尧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有两件事,如果你想说可以说,不想说的话当我没问过。”   “你尽管问,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虽然清楚这个问题问出来可能会让林壑心情不好,但是宋清尧还是想先弄明白:“为什么总说自己没家?”   料到他迟早会问这个,林壑的语气显得很随意:“因为是真的没家。”   见宋清尧的眼神依然困惑,林壑换了个容易懂的解释:“我在鹿特丹有两个住的地方,一个是我妈送的公寓,一个是她和现任丈夫以及对方女儿的家。”   放在身侧的左手手指蜷缩了下,尽管宋清尧克制了表情,林壑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一言难尽,不禁笑道:“不难理解吧?”   宋清尧摇着头,的确不难理解,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应该会有压力吧。   “至于我爸,”林壑双手放进了风衣的两侧外兜里,“林海沧就是我爸,不过我不是他们传的私生子。”   “他和我妈在我6岁的时候离婚了,后来发生过一些事,我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宋清尧听出了异样,“怎么会,是生过病?”   笑容仍旧停留在林壑的嘴角,房间里拉了一半遮光窗帘,他又是背对着光,宋清尧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但能察觉出他的笑很刻意,像是要维持住什么。   “差不多吧。”避开了宋清尧的注视,林壑仰头去看天花板,片刻后垂头看着他,“学长你等等要去哪?我今天休息,我们能不能去约会?” 第32章 只有羡慕的份   “我上午有事。”宋清尧说。   “那等你忙完我们再去。”   刚才林壑用了‘约会’两个字,宋清尧想着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去约会并不妥,随后转念一想,在青岛的那几天跟变相约会也没差别了。   反正上午和方医生见完面,他也是傍晚才去叶荷那边吃饭,便答应了。   林壑笑出了酒窝,双手伸过来抱他:“学长你真好。”   宋清尧想拉开腰间的手臂,感觉到一侧肩膀一重,动作又停了下来。   林壑比他高半个头,却从昨晚到现在频繁做出靠在他肩膀上的动作。犹豫了片刻,宋清尧将手放下,说:“你在外面别这样就行。”   “好,”抱着他轻轻摇晃,林壑满足地应着,“我尽量。”   不去计较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宋清尧又问:“头还痛不痛?”   林壑直起身,摸着一侧发际线的位置,皱着眉说:“痛啊,你那个朋友也太……”   话说一半,林壑忽然住嘴了,看宋清尧被他气到笑起来:“你昨晚是不是根本就没醉过?”   “我醉了,”林壑赶紧补救,“就是喝大了,没到失去意识的程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确定跟你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宋清尧不是在质疑林壑的诚意,只是对于昨晚在包厢内被纪乾看了笑话觉得尴尬。以纪乾的性格,昨晚没有问过一句怎么回事,必然是在后面等着他。   想到没法再隐瞒了,他就觉得头痛,真想把林壑按在床上修理一顿。   观察着宋清尧的脸色,林壑试探着在他唇角吻了下,见他没躲开就大着胆子将舌头伸过去。可惜这次没得逞,被宋清尧咬了一口。   林壑吃痛退开,宋清尧绕开他想出去,又被他拉住手臂。   “等等,你就这么出去?”   刚才洗完澡,宋清尧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才到客厅吃饭,他低头看了眼,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壑靠近他,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忘记遮吻痕了。”   坐在床沿,宋清尧刻意不去看蹲在面前的人,视线专注在旁边床头的闹钟上。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他昨晚定了十点的闹钟却没响,应该是被林壑关掉了。只是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上过闹钟?想到昨晚做的时候因为太激动,他把枕头推到旁边,还将闹钟撞到了地上,该不会是坏了吧?   “贴好了。”林壑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三个创口贴,自己都觉得有点夸张。下次还是要克制下,否则这么出去简直此地无银。   宋清尧伸手拿过闹钟,转到背面一看,闹钟响铃的按键还定在ON的位置上,看来是真的摔坏了。   这个闹钟是纪乾送的,响铃是他喜欢的舒缓式。想到纪乾给他时说是客户送的礼物,也不知道有没得卖。   见他盯着闹钟看,林壑问怎么了,他叹口气,把闹钟放回床头,起身说:“闹钟摔坏了,今早没响。”   林壑拿过闹钟打量了片刻,再回头时宋清尧已经从衣柜里拿了条素色的领巾系上,走出卧室了。他解锁手机把闹钟拍下来,也起身出去。   苏阿姨还在厨房收拾,宋清尧和她说自己有事现在要离开,让她做完卫生可以先回去,晚上也不必来做饭了。   等电梯时,林壑说:“学长,中午你想吃什么?”   “随便。”宋清尧习惯性地回答。   以往每次他这么说,纪乾或者杨霆巍都会吐槽他这人难伺候,所谓的随便看似没意见,其实最难安排。他回答完就反应过来,想着要不要随便提一个,林壑先说:“为什么每次都说随便?你明明有很多喜欢吃的东西,干嘛不主动说出来?”   宋清尧和林壑对视了一眼,又去看电梯的下行键:“你从苏阿姨那都打听到了什么?”   林壑大方承认:“我让她把你喜欢吃的东西整理成一张清单给我。”   电梯到了31层,他俩走进去,林壑按了一层的按钮,在门即将要关上时,宋清尧按住开门键:“你有没有国内的驾照?”   林壑说:“有,我之前回来的时候考过。”   “那你今天先开我的车吧,不然去哪都打车也不方便。”   宋清尧跨出电梯门,林壑跟出来,看他回去拿了车钥匙递给自己。摸着手里的钥匙标志,林壑没说什么,等坐电梯到了负一层,走到宋清尧的车旁边时,他吹了声口哨,抬手摸了摸车顶的流线造型。   看他对着自己笑得莫名其妙,宋清尧问:“有问题?”   林壑从驾驶座绕到副驾门边,笑着说:“学长,你知不知道我在鹿特丹那辆车也是凌志的,和你一样是银灰色,型号都只差一个字母。”   宋清尧怔了怔,在脑海中将凌志的车型大致过一遍,问道:“LX?”   “对。”林壑斜靠在车门上,解锁手机想从相册里找给他看,结果手指点快了,最下面一排的一张照片被打开显示在屏幕上。   宋清尧就在旁边,一眼便看清了照片的内容。   林壑手里拿着个乐高,摆了个很傻的表情对着镜头自拍,背景赫然是他家的次卧。   宋清尧:……   眼见暴露了,林壑只好给自己找补:“你家次卧门开着,而且柜子没上锁。我就是想欣赏一下你做的那些乐高就看到了。”   林壑碰了碰他的手臂:“学长,你这么快就买到拼好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不自在地看着旁边,宋清尧想找借口说这个是以前拼的,又想到包装盒就在后面,也许林壑看到了小票,只好承认道:“才刚拼完,还没机会拿给你。”   “那你30号那天带出来给我吧。”林壑难得没有过多纠缠这个话题,宋清尧问:“为什么是30号?”   林壑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给宋清尧看了车子的照片,林壑问他觉得颜色怎么样?   宋清尧自己这辆也是银灰色,这颜色他喜欢,不过听林壑这么问,他就说:“颜色是好看,但是好像不太符合你的喜好。”   林壑笑了笑,继续问:“学长,如果是你给我买会给我选什么颜色?”   宋清尧把手机还给他:“我不会替你选,这种东西要自己喜欢才最好。”   拉住宋清尧伸出去开车门的手,林壑替他打开车门,在他坐进去后弯下腰,趁着四下无人亲了他的嘴唇,再靠在他耳畔说:“我们认识没多久,可我真觉得你比我妈还了解我了。”   替他扣上安全带,林壑把车门关上,从前面绕到驾驶座开门。宋清尧看着林壑的身影,想到嘴唇上刚刚消失的热度,不禁去看车门上的后视镜。   他觉得林壑还是没听进去他说的话,这样在外面随时想亲就亲,多容易被人发现。   虽然他是无所谓,但是有了杨霆巍对感情态度的前车之鉴——   宋清尧把右手肘支在车门上,指尖抚了抚额角,决定不去想这些八字还没一撇的问题。   驶出地库后,车子汇入车流,林壑将车窗降下一截,边开车边看着窗外蔚蓝的海岸线,感叹道:“学长,你真的很会挑地方买房子,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海景,上下班路上也不会因为看着堵车就心烦。”   目光越过林壑去看远方的海天交汇处,宋清尧笑着说:“我买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林壑问:“这的房价一平米多少?”   “现在不清楚,”宋清尧收回视线,去看自己这一侧的沿街高楼,“我当时买七万多。”   右手食指随意敲着方向盘,林壑说:“你的小区里有没有人要卖房子?我来跟你当邻居吧。”   宋清尧转头看着林壑:“就算有你也别看,这一带房价一直虚高,买了不合算。”   林壑笑出声:“买房子不是住的舒服就够了?”   宋清尧也认同这个观点,房子等同于身后的避风港,住得舒服才最重要。但林壑这句理所当然的反问却让他想起了去年买房时杨霆巍阻拦他的话。   “你明知道这附近的房价一直浮动很大,现在又升到顶点了,买回来肯定会亏,干嘛还要固执?”   “就为了每天睁眼能看到海?想看开个车随便到哪个沙滩都能看,再不行周末住两天酒店也够了,我们这种工作平时能有多少时间慢慢欣赏?”   那时他虽然不高兴,但是能理解杨霆巍的想法,毕竟买房子是件大事,像他这样单靠着喜好来决定确实不符合一般人的观念逻辑。   将自己这一侧的车窗降到最底部,宋清尧任由海风扑面而来,将那些不适合再出现的过往回忆吹散。等车子停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他放在大腿上的左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   转头去看林壑,这人将他的手牵到手心里,一起放在了中控扶手台上。   旁边停的另一辆车也开着车窗,宋清尧想放开,林壑捏紧了不放:“那边看不到。”   不等他反驳,林壑把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笑着说:“就算看到了也只有羡慕的份。”   一簇阳光落在了林壑的脸旁边,照亮了这人脸颊上的酒窝,以及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   宋清尧转过头,旁边那辆车里果然递来了好奇打探的目光。见他看过来了,对方立刻看向前面。   手指微微一动,他也看向前方进入倒计时的红灯,而在林壑松开脚刹起步时,发现他并没有再想着抽回手,还用戴护具的右手拿起手机来看。   勾起唇角,林壑将油门踩得更用力些,直接超过了旁边那辆车。   (后面有小剧场,看不到退出重进就好)   。   --------------------   林壑老师提醒大家:“谈恋爱三观很重要,看我和学长就是三观合拍那啥也合拍的典范。对不对学长?”   转头去看宋清尧,被宋清尧拎着后领子匆匆拖走了。(丢人) 第33章 看到你就高兴   停车的地方是CBD街区的一处花园地带旁,林壑透过车窗打量了四周高耸的写字楼,问道:“学长,你是要去哪?”   解开安全带,宋清尧指了下隔壁那栋楼:“有个朋友在这里开诊所,我去找他谈点事,你先回去休息吧,等结束了我联系你。”   林壑刚才牵了他一路,现在松开就觉得手心里空荡荡的,又伸过去拉他的手:“你让我回哪里休息?酒店还是你家?”   两人的视线擦碰到了一起,想到之前的问题,宋清尧停下要去开门的动作:“你现在住在哪家酒店?”   “威斯汀。”   “没打算在医院附近租房子?”   “租房子和住酒店有什么区别?”林壑反问他。   宋清尧想了想,以林壑这种消费观念确实会觉得没区别,而且住酒店还比租房更方便。他问道:“你母亲也默许你长时间住酒店?”   摩挲着手心里的温暖,林壑发现宋清尧手背上有一颗小痣,拇指便挪过去轻轻揉搓:“她希望我找个房子,说那样可以请阿姨照顾我,至少不用天天吃外卖。”   宋清尧说:“你母亲说得对。如果你是对厦门不熟才不想找,我可以帮你。”   “学长,”林壑抬头看着他,“你平时工作也吃外卖吧。”   宋清尧点头,林壑继续问:“休息呢?或者晚上下班回家,你会自己煮吗?”   “偶尔会吧。”   “你厨艺很好?”   宋清尧放松靠在了椅背上,手心手背都被林壑捂热了,窗外的阳光又暖融融地照在脸上身上,他竟然有些不合时宜的犯困。   转头去看窗外,这次连回答的声音都带了点慵懒劲儿:“不好,我不擅长这些。”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一个会做饭的租客,让他帮你搞定一日三餐?”   对面写字楼外的便利店走出一个穿正装打领带的男人,对方手中拎着份便当盒。宋清尧看着他匆匆往旁边的电梯跑去,忽然反应过来林壑是话中有话。   回头看去,林壑偏着脑袋靠在头枕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林壑就主动结束了这个未完的话题,抬手解锁他这边的车门:“你去吧,我先回酒店洗澡换衣服,等你好了打我电话。”   目送着宋清尧的身影进入写字楼入口后,林壑倒车掉头,开出岔路,在等红绿灯时打开车载音乐播放页面,浏览起本地记录的播放列表。   车子默认连接着宋清尧的手机,虽然现在宋清尧不在,播放不了,但是本地记录可以看到他平时都听哪些歌。刚看了一眼林壑就挑了挑眉,近期播放记录最多的是98°乐队的《I DO》。   想到宋清尧曾经三次在台下听过自己唱这首歌,林壑勾起唇角,拿出手机连上蓝牙,打开一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文件夹,找到以前在录音室灌录的这首歌播放出来。   听完一遍后,他想设置单曲循环,还没碰到屏幕先被一通来电打岔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句号,这是他给林海沧的来电备注。想到早晨到现在林海沧打了三个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车里响起林海沧的声音:“小壑,你在哪里?”   瞥了眼前面刚好路过的蓝色道路提示牌,林壑随口道:“外面。”   林海沧看着面前紧闭的酒店房间门:“昨晚你们不是聚餐了?陈主任说你喝得很醉,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昨晚没回酒店,”林壑语气淡淡的,“睡在学长家了。”   林海沧知道宋清尧和他是同一所大学毕业,听完便点着头说:“这个小宋还是蛮会照顾人的,那你现在出来了?”   踩油门超过前面在闪的绿灯,林壑应道:“没事我挂了,在开车。”   “等等,”林海沧问,“你买车了?”   “是学长的。”   “他在你旁边?”   “不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就在林壑的耐心即将告罄时,林海沧说:“你现在上下班总打车也不方便,爸和你妈商量好了,先给你买辆车。”   “想要什么型号你自己挑,挑好了告诉我就行。”   林海沧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小心与讨好,明显到林壑根本不需要仔细听都能分辨出来。看着前面车辆稀少的超车道,林壑踩重油门切过去,说:“什么车都行?刘文钰可没那么好说话吧。”   不顾林壑话中带刺,林海沧只顾解释:“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只管挑就好。”   在心里嗤笑一声,林壑的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不需要,我自己会安排好。”   “小壑!”林海沧有点着急了,可惜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壑挂断了电话。   刚才中断的音乐声继续响起,林壑右手肘搭在中控扶手上,听着自己哼唱的歌词,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好心情。他从口袋里拿出烟,接连抽掉了好几根也没能缓解压在心头的烦闷,直到回到酒店房间,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再将自己浸在满是莫吉托苍兰的香气中,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垂着头任由淋浴的水帘不断浇下,林壑在脑海中回忆着昨晚的宋清尧。   不是在床上被他抱得停不下来的宋清尧,而是在昨晚的出租车上,会让他抱着,让他靠着肩膀睡觉,还会悄悄地握住他的手的宋清尧。   抬手关掉出水阀门,林壑抹去脸上的水珠,走到洗手台前拿起手机。   现在距离他们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但是林壑发现,自己已经克制不住地想要见到宋清尧了。   他点开宋清尧的微信窗口,按住语音键说:“学长,你还要多久才能忙完?我想马上见到你。”   听到林壑这条语音时,宋清尧刚走出诊所大门,距离语音发送的时间已经超过四十五分钟了。   按下电梯下行键,他点开屏幕打出一行字:【我这边刚结束,你在哪?】   消息发送出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响了,看着屏幕中间的“学弟”两个字,他走到旁边接起,林壑说:“你下楼来,我就在刚才你下车的地方。”   宋清尧正好站在窗边,闻言就隔着玻璃看了眼,确实看到自己的车停在原地。   坐电梯到了一楼,他跟着前面几个人跨出大堂的玻璃门,看到了斜靠在驾驶座门边,正歪着头在抽烟的人。   林壑回去洗了个澡,不但把额头露出来了,还换了身之前没见过的打扮。   亚棕色的格子风衣敞在身体两侧,白衬衫松松地塞在驼色修身裤里,九分的长度刚好露出一截脚踝,搭配的白色球鞋干净得不染微尘。   感觉到他的视线,林壑转过来,对着他笑出了酒窝。   宋清尧还没反应,走在他前面的两个年轻女白领倒是齐齐顿住了脚步。   两人都看着林壑,宋清尧打量着她们小声议论的背影,忽然听到林壑叫他:“学长,过来。”   那两人纷纷回头看,宋清尧不想被这么打量,便大步走过去,绕过林壑坐进副驾。   林壑打开驾驶座门,矮身坐进去后将抽了一半的烟掐在灭烟器里,伸过来牵他的手。   车子贴着防窥膜,即便宋清尧能看到不远处那两个女孩仍旧站在原地观望,但是明白她们看不到车里的景象。   他没有抽回被牵住的手,只是在林壑仍旧看着他笑时忍不住转开脸,对着窗外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本来不高兴的,”林壑把他的左手手指撑开,和自己十指相扣,“看到你就高兴了。”   盯着地面上随风微微摆动的树影,宋清尧觉得车子是不是在太阳下停久了,否则空气怎么会这么闷。   按下自己这一侧的车窗,他想系安全带,林壑帮他,臂弯伸到面前时,一阵淡淡的香草菠萝与雪松混合的香气钻进他呼吸里。   这味道偏冷淡,又因为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烟草气息而多了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站在春末夏初的海边,感受着翻滚的浪花扑上脚背的清凉感,身上却沐浴着炽热的阳光。   有的味道只需要闻一次就会喜欢上,宋清尧看着林壑的侧脸,脑中正回味着那已经消失的香气,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林壑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开始倒车,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过后还是按下接听键。但他叫出“林院”的称呼时,旁边倒车的人沉下脸,踩住刹车盯着他。   林海沧说:“小宋啊,昨晚林壑是在你家里休息?”   “对。”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好,是这样,”林海沧解释道,“他妈妈不在身边,托我关心一下,他昨晚有喝得很难受吗?会不会没睡好?”   听到林海沧问林壑昨晚在他那睡得好不好,宋清尧有点尴尬,不过还是解释道:“他酒量不错,昨晚睡得也挺好。”   “那他早上几点走的?昨晚是不是麻烦……”   不等林海沧问完,电话被林壑拿过去了,宋清尧看着他冲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你问这么多干嘛?”接着按了挂机键把手机还给自己。   接住被林壑抛到大腿上的手机,宋清尧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想起了他和林海沧不为外人知的关系。   入职中山医院三年多,即便平时不怎么跟院长打交道,宋清尧也清楚林海沧的老婆叫刘文钰,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林舒,是家里的独生女。   宋清尧也是在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虽然家庭关系没有林壑那么复杂,但是这种时候多少能体会到林壑的感受。   他把手伸过去,握住林壑放在中控扶手上的胳膊捏了捏,在林壑转过来时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你说想吃海鲜,我找了两家。”林壑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不过伸手去掏手机想给他看。   按住林壑的动作,宋清尧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想吃什么?去吃你想吃的吧。”   在去万象城的路上,宋清尧一直让林壑牵着手。   他不擅长安慰人,但在听到他提议要去吃自己想吃的东西时,林壑只愣了片刻就笑了,伸过来牵住他的手:“真的可以吃我想吃的?”   “嗯,”宋清尧不疑有他:“你想吃什么?”   似乎就在等他这么问了,林壑把一个“你”字说得干脆又直接。这次轮到宋清尧怔住,林壑赶紧捏住他要抽掉的手:“开玩笑的,别生气。”   宋清尧看着窗外,林壑则看着他起伏得有些急促的胸口,弯起嘴角靠近他说:“学长,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宋清尧依旧不理他,不过被他发现了开始泛红的耳朵。林壑难得没有再出言挑逗,松开手继续倒车,等汇入主路的车流后又伸过来牵他。   和煦的春风吹散了胸口郁结的闷气,宋清尧也从在意被牵着手的状态里过渡到了习惯手心的温暖。他始终安静地看着窗外,林壑不时地看一看他,就这样持续到驶入万象城的地下停车场。   车子熄火后,宋清尧解开安全带下车,林壑从另一边下来,走到他身边想牵,这次他往旁边退开一步,提醒道:“这是外面。”   “哦。”林壑瘪了下嘴,“学长,吃完饭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宋清尧如实回答,林壑又问:“那你以前跟杨霆巍在一起都是怎么约会的?”   忽然听到不想听的名字,宋清尧的脚步停了下来,林壑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提杨霆巍会扫兴,还在等答案。   摸不准林壑到底在想什么,宋清尧蹙起眉:“为什么问这个?”   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林壑两步走到他面前,垂眸认真地看着他:“把他跟你做过的事都做一遍,这样以后你想起约会就满脑子都是我了。” 第34章 醉了有你   虽然宋清尧说要选林壑想吃的,但还是被林壑拉去了之前看好的一家评价很不错的蒸汽海鲜馆。   两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青岛的海鲜大排档,现在坐在这家装修雅致的海鲜馆里,林壑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看他垂着头在翻菜单,便起身坐到他旁边一起看。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店里依然有不少客人。宋清尧觉得两个人坐一排怪怪的,想让林壑坐回去,林壑卷起衬衫袖子,也不跟他辩解,直接指着第二页的大龙问他想不想吃。   店员就在旁边等,宋清尧也不便多说,好在林壑懂得收敛,只是有两次翻菜单时不小心摸到他的手指。宋清尧还从没试过在店员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等到店员终于去下单了他才放松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   林壑看了眼桌角的啤酒牌,问他想不想喝青岛啤酒。   他没有喝酒的习惯,何况现在只是中午。林壑把牌子拿给他看,说这里有卖原浆。   提到原浆,他想起了那家音乐餐吧,便同意喝一点。等酒拿上来后,林壑给他倒了一杯,在他喝了一口后靠到耳边问:“一次是事前喝,一次是事后喝,哪种味道更好?”   第二口啤酒还没碰到嘴唇,宋清尧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转脸去瞪林壑。   林壑一点也不心虚,目视前方喝着自己的酒,看了片刻后指着前面的那桌问他:“学长,你以后会想要小孩吗?”   宋清尧看向前方,一个刘海微卷,大概三四岁的可爱小女孩正坐在对面桌啃螃蟹肉。大大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食物,嘴角挂着一颗米饭,鼻尖上沾着橙黄色的蟹膏。   小女孩的母亲正在旁边喂弟弟,这桌再没其他人了,宋清尧收回视线说:“没想过。”   “是因为不喜欢小孩?”林壑问。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只是觉得自己这种性取向要孩子有什么意义。   见他没回答,林壑说:“其实我挺喜欢小孩。”   解锁手机的动作一顿,宋清尧的目光继续停留在屏幕上,回答道:“那以后找个人结婚就能生了。”   林壑摇着头,视线从小女孩脸上回到他的侧脸,右手搁在桌面托着下巴说:“跟你没法生啊,以后我们去领养两个好不好?”   “国内不好领养,可以回荷兰办手续。”   林壑自说自话,又去看那个小女孩:“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你跟我一人抱一个去公园散步,多温馨啊。”   宋清尧没办法再专注地盯屏幕了,他转头去看林壑,发现林壑也看着他,还笑着问:“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太多了?”   宋清尧想点头,可是昨晚那个把脸埋在他怀中,固执地说着自己没家的林壑与眼前这个笑容爽朗的林壑重叠在了一起,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目睹父亲去世的自己,以及后来整整两年都不愿跨进父母房门的原因。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最需要爸妈疼爱的年纪里失去至亲的感受。他对家庭的渴望没那么强烈,一来是性格够独立,二来是叶荷给了他足够的爱来弥补缺失的部分。但林壑没他这么幸运。   今早林壑没有多提,不过说出的只言片语已经能构筑出一个压抑的童年了。   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对他笑出了酒窝的傻样子,宋清尧的手指动了动,拿过酒杯将剩下的原浆一饮而尽。   “菜还没上,这么喝容易醉。”林壑提醒道。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他端起来和林壑的杯子碰了碰,低声说:“醉了有你。”   林壑怔了一下,随后靠近他问:“你刚说了什么?”   宋清尧没有复述,这次喝了两口被林壑截下杯子:“学长你干嘛?突然心情不好了?”   “没有,”宋清尧笑了笑,左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掌抵着侧脸看林壑,“心情挺好。”   林壑被他这种像是醉了一样的说话方式整得有点蒙,这时服务员把他们点的海鲜端上来了,想起调味料还没弄,林壑提醒他等一下,自己去去就回。   看着林壑快步走向自助调料区,宋清尧的视线回到了桌上的蒸汽大锅中。   海星墨鱼螃蟹大虾有序地排列在一起,这几样是他们在青岛时点过的,林壑又点了一遍。冒着腾腾热气的大虾一看就很肥美,宋清尧用筷子夹起一只,想到了林壑帮他剥虾时说过的话。   右手虽然戴着护具,但是经过一周的休养已经好多了,手指用力也不再是问题。   撕开一张湿巾擦手,他拿起虾吹了吹,开始剥虾头和虾壳。   林壑端着两碗酱料回来,正想跟他说今天调的可能没有那天的味道,就发现自己的碗里放着几只剥好的虾,还有一只剥了壳,蟹膏肥美的螃蟹。   接过一个酱料碗放到自己手边,宋清尧继续夹虾来剥。林壑坐在他身边,看他右手不太灵活的动作,便拿了张湿巾擦自己的手,再把他的右手拿过来,换了张干净的给他擦拭手指。   四周的位置都有人,宋清尧觉得尴尬想抽回来,谁知林壑抓着不放,还提醒他:“别又用力拉伤了。”   这话一说,宋清尧就知道林壑不会放了,只好等他擦完。见林壑又拿了一张想继续擦左手,他立刻接过来说自己可以。   林壑没坚持,但把他的碗和自己的碗对调了一下。   宋清尧说:“这是给你吃的。”   “我知道,”林壑剥着一只虾的壳,“这些是你专门剥给我的,我肯定要吃。”   “那干嘛调过来?”   “因为你要喂我。”林壑一脸理所当然的态度,还举了举自己的双手,“凉了会腥,现在我在给你剥,腾不出手吃了。”   在耍嘴皮子的功夫上,宋清尧远远及不上林壑。他也不反驳,用筷子夹了一只虾沾了沾林壑调的酱料,在林壑张开嘴等着他喂的时候送进了自己嘴里,咀嚼完咽下去才看向林壑:“这个酱的味道不如那天的。”   林壑好处没捞着,反而被他吃掉一只虾,赶紧把碗换回来,免得剩下的都不保。   看林壑这么幼稚的举动,宋清尧却没了从前想吐槽的念头,只觉得这家伙有时候还挺可爱,明明是个成年人了,却会在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事实证明林壑是真的会计较,一直到吃完了还在念叨那只被宋清尧吃掉的虾。而且因为宋清尧没有再给他剥过,他时不时会拿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过来,看得宋清尧无可奈何,等大龙端上来给他夹了好几筷子才勉强罢休。   这顿饭是宋清尧请客,林壑不跟他争,出来后提议晚饭自己请,宋清尧说今晚不行,得回去陪母亲吃饭。   林壑还不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便趁着他买咖啡的功夫聊了起来。   得知宋清尧也是从小就没了爸,林壑的表情有点愧疚:“对不起学长,我不该问的。”   宋清尧的反应坦然多了,边看咖啡师做单边笑道:“没什么,事情过去很久了,其实我都不太记得。”   身旁的林壑安静了片刻才问:“那你母亲一直是一个人养大你?”   “嗯,”提起叶荷,宋清尧叹了口气,视线回到林壑身上,“她很爱我爸,也怕我受委屈,所以什么都自己扛着,身体都落下了顽疾。”   林壑说:“是什么问题?”   “去年动了场手术,后来康复了,但是一直有睡眠不好的毛病。”   林壑在脑海中搜罗着学过的与失眠有关的知识,宋清尧继续说:“我上午去见的朋友就是她之前看的心理医生,明天还得带她去复诊。”   想了下自己明天是大夜班,林壑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接过咖啡师递来的冰美式,宋清尧插上吸管吸了一口:“不用了,我陪她复诊之前还要先去南普陀上香。”   “南普陀?”林壑也从咖啡师手里接过冰拿铁,和他并肩往店门走去,“是什么地方?”   “一座寺,香火很旺盛,我妈和纪乾每个月都会去上香。”   宋清尧不过是随口提到了纪乾,林壑却脚步一顿,又大步跟上:“明天纪乾也会去?”   “不会,”宋清尧解释说,“他最近在忙一个项目的收尾,没那么多时间。”   “那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高中就认识了。”   “他是直的还是弯的?”   宋清尧停下来,回头看向咬着吸管的林壑。   林壑以为他会回答自己,没想到他看了自己一眼后继续往前走。   林壑追上他:“学长,你干嘛不回答我?”   宋清尧悠闲地吸了口咖啡,说:“他是弯的。”   听到了一声空气被挤进吸管的声音,宋清尧不必回头都知道是林壑把咖啡喝完了。接触到现在,他多少了解了林壑有独占欲。虽说他们还没在一起,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早点解释清楚比较好。   他转头看着林壑:“纪乾有个喜欢很久的人,不过不是我,我跟他只是好朋友。”   林壑放下杯子:“他知不知道我和你在青岛的事?”   “他只知道我在青岛碰到你,其他的我没告诉他。”   “所以他不知道我们上床了?”   斜了林壑一眼,宋清尧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好在林壑也没再追问下去。两人并肩往前走,拐过前面的转角时,一家门脸装修很酷的室内游乐场出现在眼前,宋清尧习惯性地想路过,被林壑一把拉住袖子。   林壑指着入口的大门说:“学长,我想玩这个,你陪我进去玩吧。”   看了眼里面几个正在捞鱼机旁喧闹的孩子身影,宋清尧又吞了一口咖啡才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第35章 像心跳的错觉   林壑到走到前台咨询玩法,宋清尧跟在后面,看到旁边收银台有个牵着儿子的母亲正在扫码付款,那孩子约莫五六岁大,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游戏机雀跃得原地蹦跳。   宋清尧的目光在那个兴奋的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在林壑问完要去收银区排队时,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说:“我来吧。”   等前面那位母亲兑换完游戏币,收银员问他们要兑多少,宋清尧扭头去看林壑:“要多少?”   林壑笑着说:“你买多少我就玩多少。”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宋清尧,收银员见状适时推销:“可以试试两百和三百这两款套餐,能额外获赠20和30的游戏币,如果觉得太多了玩不完还可以用来夹娃娃机。”   收银员抬手指了指右侧一整排崭新明亮的娃娃机:“这是最新引进的型号,手感很好,里面的玩偶也都采用优质填充物,给小孩子玩绝对安全。”   他俩的外形都属于那种一看就没孩子拖累的类型,不过收银员这么说也只是想提醒可以送亲友。林壑看了一眼,正打算等等给宋清尧夹几个娃娃放在床上,就听到宋清尧对收银员说:“三百吧。”   收银员在电脑上下单,扫码付款后,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拎的黄色小篮子,将颇有分量的游戏币装进去。   林壑接过来提着,宋清尧往里走,想问林壑先玩那个,肩膀上忽然一重,林壑把手臂搭在他肩上了。   他想推开,林壑低声说:“搭个肩膀没事,多的是好朋友搭肩膀,你看那边就有两个。”   顺着林壑所指的看去,果然有两个高中生打扮的男生站在篮球机前面说话,一个搭肩膀另一个搭着对方的腰。宋清尧收回视线,问道:“不是想玩吗?怎么还不去?”   手心握住他的肩膀,林壑说:“学长你得陪我玩啊,不然我一个人多无聊。”   “我不会这些。”宋清尧打量路过的一台跳舞机,一个初中女生动作轻灵地扭来扭去,屏幕上连续弹出两个PERFECT提示。   “玩玩就会了,玩是本能,没有人不会。”林壑和他一起回头看那台机器,“想试这个?”   “不用。”宋清尧想都不想就拒绝。林壑对这种跳舞机也没兴趣,便带着他走到了两台连在一起的赛车旁边。   “玩这个吧。”   林壑拿了十枚游戏币分别投进两辆车里,宋清尧看他坐到左边那台,自己就坐进右边。根据屏幕上的提示按了几下按键后,画面切到了2D跑道上,倒计时开始。   林壑踩了踩脚下的油门,转过来冲他挑眉:“学长,别太快认输啊。”   宋清尧把咖啡放在旁边的扶手架上,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你别翻车才是。”   林壑轻笑出声,在倒计时结束后踩下油门,屏幕上一蓝一红两辆车同时从起跑点窜出去,随着轰鸣的环绕音响起,宋清尧专注于眼前的街景,在每一个弯道都控制住了方向盘的角度。   他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技巧,但是开起来明显比旁边方向盘转幅更大的林壑稳多了,最后冲线时,林壑被他甩了0.5秒。   看着屏幕上的“You lost”英文,林壑拍了下方向盘,转过来看着宋清尧:“可以啊学长,车技不赖。”   宋清尧靠在椅背上,神色轻松地问他:“还要比么?”   “比。”   林壑被激起了胜负欲,拿过篮子里的游戏币继续投。两人又接连赛了好几场,到第三局的时候林壑找到感觉了,开始稳步发挥,结束时他们同时冲线,第四局宋清尧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第五局结束时,他看着屏幕上第二次出现的“You lost”提示,再看看旁边那人意气风发的笑脸,起身拿起咖啡道:“走吧,换一个玩。”   林壑过来勾他肩膀:“输了有没有不开心?”   宋清尧笑着去看前面的打鼓机:“游戏而已,这也要不开心还玩什么?”   看着他放松自在的表情,林壑突然很想亲他一下,奈何前面有人走来,只好忍着。接着又拉他去玩了海岸摩托车,丛林探险,绝地枪战等刺激的项目,在玩丛林探险时,林壑问起他有没有去过游乐场。   出国读大学之前,宋清尧因为外形问题一直被同龄男生排斥着。尤其是初高中那几年,他除了闷头读书外基本不参加任何活动,所以今天和林壑玩这些,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他没把被排斥过的事告诉林壑,只说以前就顾着读书,没机会玩。林壑一枪崩掉他脚边的蛇,又和他合力打死最后的丛林金刚才摘掉VR眼镜,说下个休息日一起去游乐场玩。   放下颇有分量的冲锋枪,宋清尧调整了下右手护具的松紧,林壑过来握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会痛?”   “已经好多了。”   “那下周能不能去?”   看着眼前人因为戴VR眼镜被压红的鼻梁,宋清尧想到了刚才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林壑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不禁点头道:“好。”   刚应完,他就看到林壑又笑了。左脸颊上的酒窝被屏幕点亮,连同那双眼睛里的光一道照进他眼中,如同这个季节午后的阳光,总是有一种挥不去的晴朗。   玩了一圈下来,篮子渐渐空了,林壑数了下游戏币,提议用剩下的去夹娃娃。   宋清尧也不想再玩了,便跟着林壑走到夹娃娃机前面。两人一起打量着,看到一半时林壑先停下:“前面都没喜欢的?”   宋清尧咬着吸管,有些诧异地回答:“你问我?”   林壑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不然呢?”   宋清尧直起身:“不是你想夹?”   “我夹给你的。”林壑拉着他又走回到其中一个娃娃机前,“这个怎么样?”   宋清尧看向透明的大玻璃,里面是一堆白萝卜形状的玩偶,除了造型像萝卜,头顶还有一大团绿色的像菜梗的东西。   没理解林壑怎么会选这个,不过宋清尧没意见,毕竟这些娃娃对他来说都没差。林壑让他拎着篮子,投币后开始专注地夹娃娃。   以前宋清尧听过纪芹吐槽这种娃娃机是吞钱的怪物,他想着让林壑玩玩就好,也没指望真能夹到,结果林壑试了两次手感后开始夹上来了,等把剩下的游戏币都夹完,他已经怀抱六根萝卜,被几个未成年围在中间羡慕了。   看林壑准备去买游戏币继续战,宋清尧提醒他差不多得了。林壑玩得正上瘾,拉着宋清尧去看收银台旁边一整面墙的玩偶,说刚才咨询台的人提过,一定数量的小玩偶可以换成大的。   宋清尧问:“你想换哪个大的?”   林壑指着最顶上那只一米五高的棕色大熊,靠到他耳边说:“我给你换个熊,晚上就能抱着睡了,省得你老是夹着被子。”   林壑说完就往收银台走去,留下宋清尧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这些萝卜,最后尴尬地转过身,开始回忆林壑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有这个习惯的。   这习惯连杨霆巍都不知道,林壑才跟他睡过几次啊就发现了。   视线又去看墙上那只最大的熊,宋清尧想到家里有长条抱枕,林壑没必要非得换这只熊。而且这熊这么大,得夹多少娃娃才够?还不如直接去商店买。   他过去劝林壑别换了,快到收银台时林壑已经先一步买好游戏币,还拿了两个大号的篮子用来装玩偶。   把他抱的萝卜都放进篮子里,林壑走到另一台娃娃机前面,宋清尧跟过去,说:“别夹了,直接去商场买一个熊吧。”   “那怎么一样?”林壑拉高外套袖子,把衬衫袖扣解开卷了两下,眼神亢奋地看着他,“这可是通过我的努力换来的,意义完全不同。”   不再浪费时间,林壑在这台机器上试了手感后开始夹,很快他们身边就围了不少人在看。林壑的命中率确实高,周边几台机器都被他夹过了,等到两个大篮子里都装满了玩偶才收手,捏了捏酸痛的后颈,提起地上的两个篮子说:“走吧,去换战利品。”   宋清尧在林壑身边站了许久,尽管被人围观的感觉不太好,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林壑身上。尤其是林壑专注时的神态,还有操作时很稳的双手,让他想起了林壑在医院的表现,想起了这个人认真起来的另一种模样。   不知不觉,他盯了林壑很长时间,这也是他第一次专注地看,林壑却没有回应他的注视。   把篮子递给收银台的服务员,林壑说明要兑换的熊,收银员开始点算两个篮子里的玩偶,算完了说:“还多了两个,您看下是否需要挑两个喜欢的出来?”   林壑问宋清尧想要哪两个,宋清尧想到他最开始夹的萝卜,便弯腰拿了两根萝卜夹在臂弯里。收银员叫来同事,到后面的仓库拿了只全新的熊递给林壑。   林壑把这只一米五高的大熊放在桌面上,撕开膜检查了一遍,确定完好无损后才扛在肩上,回头对宋清尧说:“走吧。”   看着他脸上爽朗的笑容,宋清尧跟上他的脚步,走出店门时还能感觉到周围递来的目光。不过宋清尧已经不在意了,他看着前面那道背影,想起吃午饭时林壑和他说过的话。   如果林壑有了孩子,应该会很有爱心吧,毕竟光是这么一个扛着玩偶的背影就能感觉出来了,真的很有“爸爸”的味道。   扛着熊哪都去不了,他们就先回到车里。宋清尧坐进副驾时,林壑把那只大熊塞给他,让他抱着试试。   这只熊看着笨重,抱起来却非常柔软,毛也很好摸。捏了熊的黑色大鼻子,宋清尧忍不住弯起嘴角。   趁他的注意力都在熊身上,林壑问道:“学长,你喜不喜欢他?”   想着抱熊睡觉确实会比长条抱枕舒服,宋清尧点着头说“喜欢”。话音刚落,林壑就回了一句“我也喜欢你”,随后便把脑袋挤进他跟熊之间,吻住了他的嘴唇。   摸熊的动作停了下来,宋清尧的手心仍感受着熊身上毛茸茸的触感,注意力却被刚才那句告白以及探进嘴里的舌头夺走了。   车内空间有限,副驾上坐着他和熊已经很挤了,林壑只能挤进一个肩膀。不过这样的角度并没有难到林壑,他甚至没把上半身的重量压在宋清尧身上,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扣住宋清尧的后脑,一直吻到宋清尧开始喘气难受了才停下。   那只熊在他们接吻时被渐渐挤到了变形,林壑没去管熊,按着宋清尧的后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喘气。   宋清尧紧闭着眼睛,脑海深处又听到了因为紧张而泛起的耳鸣声。   “怦咚怦咚”,是一种像极了心跳的错觉。   --------------------   来点海星助力心动呀~(伸出我的小花碗) 第36章 他叫什么名字   把熊放到后面,林壑回到驾驶座,关上门去看身边的人:“现在去哪?”   耳鸣声消失了,不过宋清尧能感觉到脸上还留有不正常的热度。他看着窗外,开口时发觉嗓音也有些哑:“你决定吧。”   屏幕上的时钟指向四点,林壑问:“几点去陪伯母吃饭?”   宋清尧也看了下时间。   他和叶荷约了六点到,虽然还早,但是想到刚才的气氛,他说:“五点。”   林壑启动车子:“那你设个导航吧,我送你过去。”   宋清尧点开导航界面,从常用地址里选了母亲家,导航的女声问候语在车内响起。林壑开出停车场按照提示路线过街。   前面的公交车后排LED灯显示下一站【厦大西村】,林壑看着那几个字,问道:“厦门大学在这里?”   宋清尧看着自己这一侧的沿街店面:“前面就是厦大西门。”   厦门大学是国内闻名的最美校园之一,林壑就算从没来过也听过,不禁朝前方看去。在路过人行天桥后,左侧的一大块空地前立着一座很有年代感的校门,“厦门大学”四个立体金字横列正上方。林壑放慢车速,看到大门除了有车辆进出外,旁边的步行路口还排着一条长队,保安在挨个登记。   “那些人不是学生吧?”   “那是游客,”宋清尧解释说,“用身份证登记完就能进厦大游览了。”   林壑的注意力集中在校门那一带,车速慢了下来,后面的车按了按喇叭,他回过神继续看前面。宋清尧看他一眼,说道:“你要是想进去的话,找一天我带你逛。”   林壑问:“你进去过?”   “嗯,”宋清尧又去看自己这一侧的窗外,“去过很多次了,小时候还想过长大了要考这里。”   “那后来为什么没考?”   不想去回忆被排挤的过去,宋清尧只说想换个环境,回答完就安静了下来。林壑慢慢踩下刹车,让前面斑马线的行人先过,趁着这点空挡把手伸过来握住宋清尧微凉的手。   “不开心了?”   宋清尧回头看他:“没有。”   林壑盯着他的眼睛,在他又用后脑对着自己时说道:“是不开心了。”   宋清尧没有回应,其实他真没不开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想说话了。觉得有点累,有点倦,想一个人待着。不过却不讨厌手心里传来的另一道体温,反而觉得这份可以握住的温暖让人加倍地想放松。   望着对面食杂店里坐在塑料凳上指导儿子写作业的母亲,他的意识有些游离,随后感觉到手心里的另一只手动了动,他以为林壑要抽回去开车了,没想到林壑只抽开一点,用指尖在他掌心上轻轻挠了起来。   那感觉很痒,是一种直达心脏的瘙痒。宋清尧回头去看林壑,车子已经起步,林壑对他笑了笑,专注着前方的路,在周围车辆和路人都看不到的角落继续挠他的手心。   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那只手,他觉得林壑真的很幼稚,不过——   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不禁浅浅上扬。   开到叶荷住的小区楼下,宋清尧让林壑不必开进去了。他的手还不方便开车,让林壑继续开着,这样也方便林壑上下班。   “学长,等下。”看他解开安全带去开门,林壑叫住他,在他回头时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手伸过去勾住他的后颈,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碰。   林壑没有执着这个吻,甚至这个吻是他们之间少有的蜻蜓点水那样的清淡,但是宋清尧的心跳还是随着这一吻有了反应。   林壑不舍地放开他,见他垂眸看着中控扶手台,便握住他的左手说:“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你出来,晚上再把你送回去?”   宋清尧说:“最近我母亲睡眠不好,我有回来都会在这里陪她一晚。”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林壑盯着他手背上那颗小痣,片刻后才说:“那好吧,明天我大夜班,白天能去你那吗?”   宋清尧抽回手,转身开车门时留下一句“再说吧”。   林壑手心一空,再抬头看他时,他已经关上车门了。刚才还被自己牵着的手放进了大衣口袋里,腰后坠着的两根腰带随着他大步离开的动作左右晃动,仿佛时钟的指针一下下晃在林壑的心上。   一直到他的身影拐进大门消失了,林壑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握紧了仍留有余温的右手心。   顾阿姨打开门,在旁边的三角凳前面放了宋清尧的拖鞋,小声提醒道:“你母亲今天心情不太好,现在在房里休息。”   宋清尧刚坐下,闻言就从玄关往客厅方向扫了一眼:“为什么?”   “杨先生。”顾阿姨欲言又止地皱了下眉,宋清尧一听就懂了,沉着声问:“他又来了?”   “对,”顾阿姨蹲下身,把宋清尧脱下来的鞋放进鞋柜里,等他起身后一起去了客厅,指着茶几上的几盒礼品,“这些都是杨先生下午拿来的,本来他坚持要在这里等你,太太说你今天不会过来才把他打发走。”   解开大衣腰间的牛角扣,宋清尧问:“知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他的意思就是不想分,想让你母亲再劝你。”   顾阿姨伸手帮宋清尧脱下外套,看宋清尧将袖子卷到手肘位置,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关上门,宋清尧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把冷水泼到脸上,连泼了几下才把心烦的情绪压下去。他抽了张洗脸巾把水擦干净,等到镜子里的自己完全看不出异样了才去敲叶荷的房门。   “进来。”   叶荷靠在贵妃椅上休息,看到进来的人是他,便掀开身上的毯子坐起,笑着朝他伸出右手。   宋清尧接住叶荷的手,还没开口就听到叶荷问:“手怎么这么凉?你这是脱了外套还是就穿着这么点出门了?”   “我进门才脱的,刚用冷水洗了个手。”宋清尧解释道,看叶荷的手指在他肩膀上摸了下,又去拉他的领巾,吃惊地问:“怎么回事?怎么贴了这么多创口贴?杨霆巍干的?!”   最后那句话,叶荷的声调都变了,宋清尧赶紧拉下她的手:“不是,我这几天都没见他了。”   “那怎么会受伤?”叶荷仍然不放心,宋清尧怕她精神紧张会加重失眠的症状,只好说:“是萌萌挠的,我前两天不是和纪乾一起去把它接回来了吗,萌萌挺久没看到我了,爪子没轻重。”   叶荷也见过很多次纪乾家的萌萌,那只小狐狸犬很乖,从来不会用爪子伤人。叶荷严肃地问:“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杨霆巍弄的,还是又碰到医闹了?”   这两个都是会让叶荷持续紧张的状况,宋清尧想起今天见方医生时对方的叮嘱,实在是没辙了,只好把跟林壑的事简单交代了下,说完后叶荷果然讶异地看着他。   跟母亲摊牌这种事,宋清尧觉得很尴尬,刚转开头去叶荷就问:“他多大?人品好吗?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叫什么名字?有照片吗?”叶荷拍了拍宋清尧的大腿,“给我看看他的照片。”   “妈——”宋清尧有点扛不住了,回头看着表情又惊又喜的叶荷,“你别这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怎么就没一撇了?”叶荷看着他领巾下露出的创口贴,“都这样了你还瞒什么?把他照片给我看看,妈替你参考参考,别再遇到第二个杨霆巍。”   宋清尧的手机就在裤兜里,拗不过叶荷的催促只能拿出来,从相册里找到之前在青岛旅行时和林壑的自拍,递给叶荷。   看母亲时而放大林壑的脸端详,时而对他俩合拍的亲密样子点头,宋清尧觉得屁股底下仿佛有个钉子,硌得他都快坐不住了,便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拉开拉门出去想透口气。   今天不是周末,隔壁底下的商场也没发出扰人的活动噪音。宋清尧抬起手臂搁在护栏上,随意往下一看,却在看到自己的车仍停在原地时愣住了。   林壑斜靠在副驾门边,正对着小区大门的方向。以他这个高度看不清林壑在干什么,但是从动作能分辨出来,林壑应该在抽烟。   叶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宋清尧立刻转身,叶荷已经到他面前了,把手机递给他说:“你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   林壑(赶紧主动跑过来):伯母你好,我叫林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13xxxxxxxxx。   宋清尧(拦都来不及):…… 第37章 学长,痛   吐出一口烟,林壑又一次抬头去看前面的小区建筑。   几栋高楼错位排列,他并不知道宋清尧进了哪一栋,也不知道在哪一层,只能随便看看。   明明才刚分开了十几分钟。   指尖感觉到了燃烧的热度,那是烟即将燃尽的提醒。回到驾驶座里,林壑把烟蒂捻灭后打了个电话给杨旋弈:“晚上有没空出来喝酒。”   “有啊,”杨旋弈正在飙车,风声越过开启的敞篷灌进耳机里,他不自觉地加大了嗓门,“你可算想起找我喝酒了,还以为你小子真从良了。”   林壑问:“你现在在哪?”   “环岛路,”杨旋弈瞥了眼右侧一望无际的海景,笑道,“要不要来?”   林壑对厦门的路不熟,点开车载导航,照杨旋弈说的输入了目的地。等他开到时,杨旋弈已经飙够了,正停在观音山附近一处风景很好沙滩前看海。   林壑走到他身边,见他朝着宋清尧的车努了努嘴:“买车了?”   “没。”林壑摸出烟点上,还没抽就被杨旋弈拿过去了,他只好又点了一根,听杨旋弈问:“那这车哪来的?”   林壑没吭声,杨旋弈又问:“没去接摇摇?”   林壑摇着头,呼吸间流淌的烟顷刻间被海风吹散了,他望着眼前辽阔到没有边际的蓝,感叹地说:“厦门挺不错的。”   “那是,”杨旋弈得意地笑,“不输你们青岛吧。”   林壑眯着眼睛继续抽,短暂沉默之后,杨旋弈说:“我下个月就走了。”   林壑并不吃惊,只淡淡问:“几号?”   “月中吧,具体时间还不确定,不过去了北京就看不到海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海滨城市出生的人都容易有大海情节,林壑是这样,杨旋弈也是一样。   林壑说:“以后想看我拍给你。”   “那能一样?”杨旋弈跳下车门,走到他身边问,“你之前说在这最多待半年,半年以后是回鹿特丹还是去其他地方?”   在回国之前,林壑确实没打算在厦门多待,毕竟这地方对他来说非但陌生,还有林海沧在。不过这种想法在重新遇到宋清尧之后一点点改变了。   握紧右手心,他说:“暂时不走了。”   杨旋弈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闻言好奇地看着他:“跟你爸关系缓和了?”   “没有。”   “那是为了那个摇摇?”   林壑并未提过有关宋清尧的事,因此杨旋弈只知道橘猫的名字是来自他喜欢的人,更具体的一概不知。   “嗯。”林壑坦白承认了,杨旋弈打量他片刻,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肋下:“这个人到底是谁啊?给我看看她照片,别搞得这么神秘。”   勾了勾嘴角,林壑说:“以后成了再告诉你。”   “行吧,”杨旋弈也干脆,“你的生日礼物我准备好了啊,还在双子塔定了29号晚上的海景包房,可以玩通宵的。到时候记得过来,有很多辣妹妹。”   作为好友,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杨旋弈自觉不能让林壑今年的生日过得孤单。可惜林壑对他安排的辣妹没兴趣,说道:“那些人不用叫了,你的礼物我收了,房间留给我自用吧。”   杨旋弈瞪大眼睛,随后又反应过来,一脸不怀好意地问:“你是想跟那个摇摇独处?”   林壑用默认当回答,杨旋弈笑着骂了句脏话,推他的肩膀吐槽:“行啊你,有老婆没兄弟了。”   “前后你找一天我奉陪,就那天晚上不行。”   林壑难得会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话,杨旋弈的玩笑开不下去了,只好叹着气说:“行行行,房间留给你,人我也不叫了,到时候再给你准备两瓶好酒。”   拍着杨旋弈的肩膀,林壑笑着说:“走吧,今晚这顿我请。”   碗里的荔枝肉还没动,叶荷又夹来了糖醋鱼和椒盐排骨。宋清尧抬眼看去,叶荷眼角含着笑,见他看过来了还不忘提醒:“多吃点。”   已经有段时间没在母亲脸上看到这样开心的笑容了,宋清尧的心情有些复杂,想着刚才被叶荷问出来的那些关于林壑的信息,也不懂林壑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不过他没提林壑和林海沧的关系,只说林壑的母亲和林院长是朋友。   叶荷对林壑的各方面条件都很满意,唯独觉得林壑小了他四岁,担心林壑不定性。   他能理解叶荷的担忧,毕竟林壑经常会有些幼稚的举动冒出来,说出口的喜欢固然热烈,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夹起荔枝肉吃进嘴里,顾阿姨做的荔枝肉口感酸甜肉质有嚼劲,每次他回来叶荷都会让顾阿姨做给他吃。看着面前黄灿灿的一大盘,他又记起林壑问过他介不介意多一个会做饭的室友。   当时没能继续下去的话题被林壑主动打断了,他不确定林壑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如果认真肯定还会再提。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真的适合让林壑住过来?   饭后他陪着叶荷下楼散步,叶荷提起杨霆巍今天送的礼品都比较贵,想找个时间还回去。   “给我吧,”宋清尧不想让杨霆巍再烦叶荷,“我带去医院给他。”   “那你不是又要跟他见面了?”   “不会,我让纪芹帮忙拿给他。”   “也好。”叶荷点着头,走了两步又提醒道,“你记得别再跟杨霆巍接触了,好好和林壑相处,妈等着你安排我们见面。”   比起第一次知道他和杨霆巍在一起,叶荷对林壑的包容度明显更高,居然还笑着跟他开玩笑。   宋清尧接不住这样的话,好在叶荷没再继续说下去,母子俩又走了两圈便上楼休息。   明天一早叶荷要到南普陀寺上香,宋清尧也得跟着早起,进房间后拿了替换的衣服洗澡,出来看到手机上有纪乾的未接来电。   他回拨过去,纪乾那边有点吵,听得出是在酒吧,还叫他出去喝酒。   “明早我得陪我妈去南普陀。”宋清尧解释道,纪乾放下酒杯,起身走进包房的洗手间,关上门问:“学弟今天几点走的?”   叹了口气,宋清尧说:“你想问什么直接点吧。”   纪乾的语气带着笑:“干嘛?你跟他已经发展到连我都要隐瞒的程度了?”   “没有,”掀开被子,宋清尧靠到床头的软垫上,“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睡觉。”   “昨晚没睡好?”   “嗯。”   “那行吧,你先早点休息,明天中午出来吃饭?”   “你中午不忙?”   “刚忙完,休息两天喘口气。”   “好,你把时间地址发来。”   挂了电话,宋清尧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想起家里那个坏掉的,打算明天见面了再问问纪乾。   定好起床的时间,他看了一遍微信的未读消息。看完后手指继续往上滑动,一直滑到林壑的名字才停下。   最后一条消息是林壑中午发的,他点开语音放到耳朵旁边听,连着听了两次,注意力都在最后那句话上。   傍晚分开到现在也没几个小时,他看着林壑的头像,发现这人新换了一张自拍的大头照。点开来看,林壑戴着墨镜,身后是碧蓝的海,下巴像是靠在一个肩膀上,脸颊左边还有一缕被吹起,属于另一个人的发丝。   放大这张照片,宋清尧很快就认出来了,打开手机相册一翻,林壑果然是把他们在青山渔村的合影截了图当头像。   这种虽然把他截掉了,但是又截不完全的感觉很微妙。就好像一件事明明要捂实了,偏偏又露出一角惹人窥探。   盯着照片又看了一会儿,宋清尧打开睡眠模式,关上床头灯,把自己闷进被子里。   不该多想的事不要去想,这是他和杨霆巍在一起后逐渐养成的习惯。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情绪的平稳,才不会轻易被影响到。   第二天早上醒来,宋清尧拿过手机,发现林壑在快十二点的时候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没接到就发了微信。   点开微信的语音,他听到林壑的嗓音有些哑,语气也懒懒地说:“学长,你是不是睡了?我还跟朋友在外面,连着两个晚上喝酒好难受啊,好想你。”   掀开被子坐起来,宋清尧想给林壑回拨过去,又记起现在是早上5点,林壑肯定在睡觉。他蹙了蹙眉,不知道林壑是和什么朋友在外面喝酒,不是说在这里没有朋友吗?   按住语音键,他回道:“我昨晚很早睡了,你是跟谁出去喝酒?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发完消息他起来洗漱,穿戴整齐后与叶荷一起吃早饭。顾阿姨已经准备好上香要用的东西,他用左手拎着,坐着叶荷的车一起去南普陀寺。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叶荷就是例行来上香,顺便与住持聊聊。平时他也经常这样陪着,都不会觉得无聊,今天却频频把手机拿出来看。   叶荷以为医院有事,还提醒他真的忙就先走。他说没事,一直陪到和叶荷相约吃斋饭的朋友来了才走。   临近中午的阳光刺着眼皮,南普陀寺门口停靠着一排旅游大巴,游客们聚集着听导游说话。宋清尧从对面绕过,一直走到厦大西门才拦到出租车。上车后,他给林壑打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   想着林壑可能还在睡觉,他收起手机,等到了小区门口时被保安叫住,说有一位姓林的访客开着他的车进去了。   业主的车辆必须人脸和牌照同步才能抬杆,因此车辆进来时保安做了访客记录。宋清尧问对方的来访时间,保安看了下登记表,告诉他是凌晨快两点的时候。   快步走到地下车库,宋清尧果然在自己的车位上看到了车子,也看到将车窗降下一截,倒在驾驶座里,扭着身体抱着熊呼呼大睡的人。   想到林壑可能在这睡了一晚上,宋清尧用力拍窗户,直把林壑吵醒了才松口气。   林壑睡得昏天黑地,看到窗外的他还没能马上反应过来,等到调整座椅想要开门时,林壑松开抱着的熊,手伸到腰后面皱起了眉。   宋清尧拉开车门,手伸到他后面去,摸到他捂着腰椎的位置便明白了,问道:“是不是把腰睡痛了?”   “嗯……”把脸靠到宋清尧肩膀上枕着,林壑的声音比昨晚语音里听到的更哑了。   “学长,痛。” 第38章 挺有分量   宋清尧问:“你在这里睡了一夜?”   林壑靠到他颈侧蹭了蹭:“嗯。”   “怎么不回酒店去睡?”   “不想回,”林壑嘟囔着回答,“酒店没你。”   看了眼被林壑塞到副驾,因为长时间挤压而有点变形的熊,宋清尧将责怪的话咽了回去,叹道:“先下来吧。”   林壑撑着车门,握住他的手心借力站起,等他关上门就勾住了他的肩膀。   “学长,头也晕。”   手伸到后面抱住林壑的腰,宋清尧皱着眉说:“喝这么多,你昨晚怎么过来的?”   “叫了代驾,”林壑回头去看车子,“熊还没拿。”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拿?先上去再说。”   扶着林壑到了家门口,宋清尧按密码时没避着他,进门后又扶他坐在旁边的三角凳上,蹲下去帮忙脱鞋。   看着宋清尧右手上的护具,林壑拉了他一下:“我自己来。”   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放在林壑脚边,宋清尧等林壑换好了再把人扶起。路过客厅时,他对着沙发犹豫了下,把林壑往自己的卧室扶去。   用力抿直唇角上扬的弧度,林壑继续捂着有点痛的腰跟着他进房。   脱外套时,林壑拉起衬衫前襟闻了闻,说:“学长我想洗澡。”   “忍忍吧,”宋清尧劝道,“腰痛就好好休息,明天再洗。”   “忍不了,衬衫上都是酒味,头发肯定也有味。”   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宋清尧从衣橱角落里拿出件已经很久没穿过的棉质睡袍,看林壑接过后按着腰往洗手间走去,又忍不住提醒一句“小心地滑”。   林壑应了声,没过多久在洗手间叫他。他过去一看,林壑腰上裹着浴巾,站在门边把脏衣篮递了出来:“学长,麻烦你了。”   “没事。”他淡淡地应着,也没去看林壑裸露的上半身,接过脏衣篮往阳台方向走。   林壑左手臂撑着门框,打量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将门关上。   把林壑换下来的衣裤装进洗衣袋里,宋清尧设定好清洗模式,转身去厨房热牛奶。等林壑洗完出来,他端着杯子过去,看到林壑穿着他的睡袍站在床边拉扯下摆,不禁有些尴尬,不过在看清林壑的模样后又觉得好笑。   对他来说刚好到膝盖上方的睡袍被林壑穿到了大腿中间的位置,袖子也短了点。林壑倒不别扭,拉扯完就扶着墙壁朝他抬了下左腿:“一次性拖鞋很难穿,挤脚。”   这种拖鞋湿掉了确实不好穿,宋清尧把牛奶递给林壑喝,到玄关打开左边架高的柜门,拿了双居家拖鞋放到林壑脚边。   林壑没动,问道:“这是杨霆巍的?”   宋清尧说:“是纪乾的。”   林壑把脚踩进去,发觉大小刚刚好:“这双拖鞋是你给纪乾买的?”   这种东西总不可能由客人自己带,宋清尧说是,林壑继续问:“那你能不能也给我买一双?”   林壑靠着墙,说话时右手伸到后面去捂着腰。宋清尧迟疑了片刻:“好。”   仰头喝完牛奶,林壑说:“学长你扶我躺一下吧,刚洗澡都难受死了。”   接过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宋清尧扶着他慢慢趴下,问道:“你这样晚上要不要请个假?”   “等睡醒了看看再说。”林壑抱着枕头回头,“你家有没有膏药什么的先给我贴一张?”   家里之前是有备着,不过因为是杨霆巍买的,那次整理他就连这些一起扔了,新的还没来得及备。   “没了,等等我出去给你买吧,你先休息。”   “好。”林壑把脸埋进枕头里,他拉过被子想盖上,结果林壑动了动,本来就松的下摆随着动作往上蹭了一截。   他们做了好几次,但宋清尧从没认真看过林壑不穿衣服的样子,此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关键部位,立刻移开视线将被子遮上去。   “学长,”林壑仿佛没察觉,又把脸转过来叫他,“我好困,不想吃饭了,你傍晚再叫我起床吧。”   宋清尧点着头答应,看林壑闭上眼了才退出卧室。门关上后,他松了口气,将刚才盘踞在脑海中的画面挥去,走进了浴室。   林壑的卫生习惯很好,用完浴室也不会弄得到处都是水。回到阳台设定好烘干功能,他正考虑中午要不要让顾阿姨来做顿饭,裤兜里的手机就传来了持续的震动。   他接起来,纪乾在电话那头问:“你到哪了?菜已经点好了。”   他怔了一下才想起昨晚纪乾约了今天中午吃饭的事,忙道:“抱歉,我还在家里。”   纪乾无语了下:“你早上不是陪阿姨去上香了?怎么又回去了。”   林壑在房间里,宋清尧不想在电话中说那么多,就让纪乾等下,自己现在过去。出门前他打开卧室门悄悄看了眼,林壑依旧一动不动地趴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纪乾约吃饭的地点在SM广场附近,一家叫“睡莲”的装修典雅的中式餐厅,他俩之前来过很多次,等迎宾敲开包间房门时,宋清尧看到桌上摆着七菜一汤,纪乾正百无聊赖地靠着椅背抽烟。   抬起夹烟的手指点了点表盘,纪乾说:“迟到五十五分钟。”   宋清尧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口:“这顿我请。”   纪乾不满道:“我差这一顿饭啊?”   用筷子夹了一口清蒸的石斑,宋清尧尝了尝肉质够鲜美,干脆继续吃起来:“那你想怎么样?”   咧嘴一笑,纪乾满脸八卦地靠近他:“把你和学弟的事老实交代了。”   既然答应出来吃饭,宋清尧就没打算再瞒着,只是他现在真的饿了,想先吃完饭再说。纪乾也干脆,拿起筷子和他一道吃着,还评论起店里新换的厨子水准比原来的好。   宋清尧也觉得换了厨子以后口味更好了,筷子都没停下过,等到吃饱喝足了才靠在椅背上休息,可惜气都没喘两口,纪乾那张八卦的脸又凑了过来。   宋清尧斜睨着他:“以前怎么也没见你这么三八?”   “那个姓杨的有什么好值得我八的?”纪乾反驳道。宋清尧想想也是,他跟杨霆巍在一起之前纪乾就不太喜欢杨霆巍,在一起后更是对杨霆巍处处看不顺眼。可那晚纪乾也是第一次见林壑,还是在那种状态下,难道他对林壑的印象就会很好?   听了他的疑问,纪乾靠回椅背,点了一根烟抽着:“好不好要了解过才知道。”   包房里开着空气净化系统,烟味不会呛人。看着纪乾吞吐烟圈的样子,宋清尧忽然发现最近自己都没抽过烟了。   他没有烟瘾,只会在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抽几口解闷。不过在跟杨霆巍快分手的那段时间里,他对烟的依赖明显变严重了,最夸张的一回大半天就抽完了一包。   有几次值夜班纪芹都说他身上有烟味,还说他精神不好,问他到底是什么事。   他不是个会轻易把情绪外露的人,但那段时间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在生日之前甚至想过多请几天假休息。   “其实我也不是真对他感兴趣,”纪乾吐出一口烟,“只是好奇他怎么能这么快让你走出来。”   宋清尧和纪乾对视着,脑海中却在思考纪乾刚才说的话。见他没回答自己,纪乾继续说:“本来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个刚从天津回来的朋友,是大学物理学的教授。”   “年纪比你大两岁,和你一样很早就跟家里出柜了,经济独立也没其他负担。”纪乾坐直身体,把烟灰抖进手边的烟灰缸,看着宋清尧问,“有没兴趣?有的话我就约他出来一起吃顿饭。”   垂眸看着戴护具的右手,宋清尧安静了片刻才说:“我也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有他在,我确实没什么时间去难过。”   见他避开了最后的问题,纪乾明白他的态度了:“这说明学弟在你心里挺有分量。”   宋清尧没有吭声,纪乾也沉默下来,又抽了两口后问道:“你跟他做过了吧?”   拨弄护具调节带的指尖停下了动作,宋清尧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仍旧保持着垂眸的姿势。纪乾把烟蒂捻灭,笑道:“是不是有点心动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天在车里听到的像心跳的耳鸣声,宋清尧否认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试试别人,对比一下更容易看懂自己真正想要的。”纪乾给他建议,“你挑个时间,我把那个朋友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先接触下。”   眉心微蹙,宋清尧抬头看着纪乾:“别了,不要耽误人家。”   “怎么叫耽误?饭每天都要吃,说不定聊着聊着就发现有感觉了。”   见纪乾还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宋清尧只好说:“我现在是真的不去想那种事了,还是顺其……”   ‘自然’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先看到了纪乾勾起的嘴角。   懊恼地靠回椅背上,感觉到耳朵热了起来,宋清尧又用手指去拉扯护具的调节带。纪乾和他认识多年,清楚他大部分的反应代表着什么。想到那天晚上林壑抱着他撒娇的样子,纪乾问:“学弟比你小几岁?”   “4岁。”   “他家里人知道他的性取向?”   “我没问过。”   “那你和他有没可能在一起?”   宋清尧想说不知道,却被纪乾放在桌面上的工作机来电给打断了。   纪乾接起来,助理在电话那头道歉,说搞错了一份给甲方的重要文件。   听着助理紧张到都变了调的嗓音,纪乾也说不出骂人的话了,挂断后,他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气还没喘匀又要回去忙了。”   “很麻烦?”宋清尧问道。   纪乾按了服务铃:“是挺麻烦,我就不送你了,现在要马上赶过去。”   “我来结吧,”宋清尧起身道,“你先走。”   他俩之间无需客气,纪乾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电话联系。”   “好,你开车慢点。”   目送着纪乾大步离开,宋清尧等服务员进来结了账便从门口出去,坐进路边一辆空车里。   司机问他去哪,看着前面热闹的街道口,他想起林壑的拖鞋和膏药还没买,便说去万象城。   车辆起步后,他拿出手机,发现纪乾在几分钟前发了条语音。   “刚才没来得及说,其实那晚看你被学弟缠着出糗的样子还挺生动的,至少比你跟杨霆巍的状态自然多了。”   回忆了下林壑当时耍无赖的样子,支在车门上的右手挡住了轻轻弯起的嘴角。   还真是挺生动的。 第39章 借一个吻   到药房给林壑买好要用的膏药贴,宋清尧又拐去自己买拖鞋的品牌店里选了双舒适的居家拖鞋。想着林壑中午没吃饭,他在附近的中餐馆打包了三菜一汤,等回到家门口要腾出手来按密码时,才发现拎回来的全是给林壑准备的东西。   开门后,他把食品袋放在餐桌上,进厨房前听到了洗手间传出的动静。等到他洗完手,林壑已经走到客厅了,看着餐桌的袋子问:“里面是什么?”   “给你买的。”   宋清尧拿着餐具和碗筷出来。林壑还穿着那件睡袍,原本只到大腿中部的下摆又往上缩了一截,腰带也松垮垮地系着,半敞开的前襟里是一片匀称又结实的肌肉。   视线从他胸口移开,宋清尧想去阳台把衣裤收进来让他穿,刚走一步就被他拉住了:“学长,你刚才去哪了?”   “给你买药和吃的。”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林壑抬着下巴指了指墙上的时钟,“都四个半小时了。”   没想到他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宋清尧疑道:“你没睡?”   “睡了一会儿。”林壑捏了捏他的左手腕,顺着掌心的弧度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他五指间握住,察觉到他想抽出来,干脆靠近一步,松手将双臂抱到他肩膀上。   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林壑说:“学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酒量那么好?”   宋清尧没有回答,林壑把脸埋在他耳后蹭:“因为我经常不喝酒就睡不着。”   “喝酒会影响睡眠质量。”宋清尧说。   “但是能快速入眠。”林壑笑道,“其实我不喝酒睡眠质量也差,你知道为什么吗?”   猜不到林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宋清尧安静地听下去,偏林壑又不说了,只把呼吸落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流有规律地拂过耳廓的细小绒毛,越是不想在意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壑的存在。   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在按住林壑的腰即将发力的时候,林壑在他的耳垂上亲了下,主动退开了。   手心一空,他看着林壑拉开椅子坐下,像是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打开袋子吃饭,而那个未完的话题也仿佛没有了继续的必要。   走到阳台,宋清尧把烘干的衣裤拿回卧室。在用挂烫机熨衬衫领子时,他盯着衬衫的第三颗纽扣,意识有些发散了,不受控制地去想林壑没说完的话。   林壑的入职体检报告很健康,这种依靠酗酒来安眠的习惯应该也是精神或者心理方面的问题,不找出症结根源很难缓解。   手背裹上一层热度,宋清尧回过神,发现林壑不知何时进来了,还从他手里接走了挂烫机:“你怎么能在熨衣服的时候发呆?要是烫到了怎么办?”   将挂烫机挂好,林壑递了一袋膏药贴给他:“学长,你帮我贴下吧。”   宋清尧接过来,看林壑走到床边,把睡袍带子扯开后趴下。   林壑动作坦荡,趴下后就抱着枕头不动了,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宋清尧拿着膏药贴站在原地,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错开了视线。   勾起嘴角,林壑主动给宋清尧台阶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你不是早就看习惯了,怎么现在还会脸红。”   宋清尧压根没脸红,只是有些不自在。他撕开包装袋把膏药贴拿出来,走到床沿坐下,在心里提醒自己把林壑当一般病人看就好,伸手掀开了浴袍的下摆。   可惜想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林壑的屁股够翘,那弧度霸道地凸出着存在感,他在贴的时候想不碰到都难。等到好不容易在腰椎和尾椎的位置都贴上了,他扫了一眼林壑先前受伤的大腿部位,看到淤青散得差不多了,便拉过被子盖住林壑的下身,转头收拾垃圾。   “学长,”林壑回过头,“我还是很困,你能不能陪我再睡一会儿?”   现在距离傍晚起床还有些时间,在宋清尧拒绝之前,林壑认真地说:“在你身边能让我放松,我保证什么也不做。晚上我要值大夜,现在也不可能喝酒。”   手指伸过来捏住他的袖子,林壑看着他的眼睛:“学长,好不好?”   盯着从墙角窗帘缝里透出的一丝光线,宋清尧觉得自己的脑子是越来越不清醒了。   在心里叹着气,他悄悄回头看了眼,林壑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才躺了几分钟就睡着了,还微微起了鼾声,抱着自己腰的手臂也没有了力气,松松地搭着。   转回自己这一边,宋清尧闭上眼睛,将窗边那一丝扰人的亮光挡在了外面。温暖的被窝最容易放松人的意志,何况身后还有个怀抱在拥着他。渐渐地他也放松了下来,感觉到了困意,便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设定闹钟。   傍晚闹铃响起时,刚好是他睡意正浓的时候,他按掉铃声去推身边的人,推了两下林壑都没动,只好睁开眼想坐起,这时林壑翻身转回来了,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手臂一伸就把他捞回怀中。   脸颊埋在他颈侧深吸了一口气,林壑哑着嗓子说:“学长,跟你一起睡好舒服,都不想起来了。”   宋清尧也觉得共享着体温的被窝让人不想动,但是再不起来林壑会迟到,于是拉开腰间的手臂坐起来:“别赖床,再不洗漱要迟到了。”   林壑没应声,手臂又缠上他的腰,这次将脸埋在他腰后面蹭了蹭,还趁他不注意时掀开上衣的下摆,在腰上亲了一下。   宋清尧立刻把手伸到后面,林壑笑着躲开了,掀被子说:“学长,为什么那款沐浴乳用在你身上会有奶香?”   宋清尧问:“什么奶香?”   下巴搁着他肩膀,林壑趁机在他唇上偷了个吻,下床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趿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林壑开门时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奶的味道。”   等林壑出去洗漱了,宋清尧抬起胳膊闻了闻手臂内侧,没闻到林壑说的那种味道。又转头掀开衣服下摆,腰侧被亲到的位置有点红,他闻不到那一块,但总觉得林壑是在忽悠他。   明明就是苍兰的香气,而且经过了一天的挥发,几乎都闻不到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林壑戴上腕表走到客厅,见厨房里亮着灯便走过去,看清背对着自己的人时,那一声将要出口的“学长”被压回了嗓子眼。   宋清尧围着素色的围裙,倚在流理台边摘空心菜的菜叶。   林壑没见过他这么居家的一面,不禁靠在厨房门框上打量。视线从后颈一路滑落至腰间,看到被围裙的系带束缚出的腰围和臀部弧线时,喉咙一阵发紧,索性上前从背后拥住他,靠在他温热的耳畔说:“我去上班了。”   垂眸看了眼围在身前的手臂,宋清尧把手伸到水池中冲洗干净,借着抽过墙上纸巾的动作从林壑的怀抱里抽身:“腰好点没?”   “好点了,”林壑笑了笑,“你买的膏药贴很不错。”   宋清尧点着头:“那就好,再开我的车去吧。”   把双手放到大衣口袋里,林壑说:“明天我能不能也过来休息?刚才有你陪着,没喝酒我也很快睡着了,而且没做噩梦。”   “噩梦?”   “嗯,经常会做。”   “大概是什么内容?”   “跟小时候的事有关,”林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就赶不及唐姐要求到的时间了,学长我先走了,明天过来再跟你说。”   不等宋清尧回答,林壑就去了玄关换鞋。宋清尧跟出来,见他熟练地打开一侧鞋柜拿出鞋,再坐在自己每天都会坐的三角凳上,换好后伸手开门,指尖都搭上门把了又停下来。   “学长,”林壑背对着宋清尧,“我能不能向你借个东西,明天还给你。”   宋清尧说:“可以,你想借什么?”   手指松开门把手,林壑回过身,向着宋清尧跨近了一步,低头在他的双唇上印下一吻。   唇瓣轻触的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宋清尧看着眼前的人骤然靠近又离开了,还对他笑出酒窝:“借到了,明天回来还给你,我走了。”   门开启再关闭时带动了一阵轻微的风,等到那一角亚棕色的衣摆消失在门后,宋清尧的身体往右边晃了晃,靠到了墙壁上。   嘴唇依旧留有刚才的触感,他盯着脚边那双独属于林壑的拖鞋,盯了许久也移不开视线,直到听见脑海深处又传来那种像心跳声的错觉才闭上眼睛,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耳朵。 第40章 别让我等太久   晚上宋清尧随便煮了碗面吃,洗过澡后坐在电脑前面看一份有关血液病的研究报告,查数据时手机响了,是分诊台的来电。   这种电话通常都是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他接起来,值班护士小刘说来了一位中年男性患者,酒后不明原因胸痛,合并呕吐发烧等症状。患者自述无冠心病史,五分钟前出现心前区的短时剧痛,高医生已经给患者舌下含服了10毫克的硝苯地平,症状有所缓解,随后又反复。   高医生只是住院医,今晚值班的负责人是唐静晏,不过她带着林壑和谭茜去产科配合一台肠坏死手术,一时间回不来。   “有没有找心内来会诊?”宋清尧边起身边问,小刘说:“找了,但是心内今晚也忙不过来。”   “报告出了几项?你马上发给我看看。”   趁着小刘发报告的时间,宋清尧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裤出门,等电梯时看完报告,说:“安排患者做个主动脉的CTA,镇静止痛,再复查心电图和心肌酶三项。”   “好的。”   “让高医生盯紧点,我现在去医院。”   挂断电话,宋清尧在楼下拦了出租车,到的时候小刘已经在急诊大门口等他了,去留观病房的路上向他解释患者现在的情况,到床边后,他接过高医生递来的几份检查报告,又听高医生说完判断便拍了拍患者的肩膀:“黄先生,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患者眼皮微微颤抖,含糊地应了一声但没睁开眼,宋清尧用手电检查他的瞳孔,问道:“黄先生,能不能跟我描述下现在是什么样的痛?”   患者的喉结滑动了几下,眉心紧蹙但没声音发出来,一旁的高医生解释道:“患者从几分钟前就说不出话了。”   用听诊器做了检查,宋清尧又拿起复查的报告翻看片刻,说道:“可能是Boerhaave综合征。小刘,马上确认下心内和胸外今晚有哪几个值班的?现在谁能接电话。”   小刘“哎”了一声便跑去查了,两分钟后拿着通话中的手机跑回他面前:“心内马医生的电话。”   宋清尧接过来,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去,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胸外的安医生带着普外的杨霆巍快步走到他面前,见他在讲电话,安医生便去看高医生:“什么情况?”   高医生简述了病人的症状,说完宋清尧也结束了通话,对安医生道:“我刚和心内的老马沟通过,患者应该是Boerhaave综合征。”   他说话时没有去看安医生旁边的杨霆巍,但能感觉到杨霆巍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脸上。安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单,同意他的判断,说:“做个左胸腔闭式引流吧,确诊一下。”   “你做我做?”宋清尧问。   安医生去看他戴着护具的右手:“你不是还在休假中?我来吧,免得林院知道了怪我不体贴你。”   由于唐静晏的丈夫是胸外科的一把手,因此胸外的几个医生和急诊科关系都比较好。安医生也只是在打趣,宋清尧却没想到林院长批他假的事会传那么远了,不免有些尴尬。   他点了点头,对高医生说:“你跟安医生配合,有问题再找我。”   他说完往外面走去,杨霆巍的目光追逐着他,随后对安医生说自己还有事先去忙了。   快步追出去,杨霆巍发现宋清尧已经要走到走廊尽头了,这时有护士从旁边的门里出来,看到是他便打了个招呼:“杨医生。”   宋清尧回头一看,立刻加快了脚步。杨霆巍之前是急诊科的医生,那位护士许久不见他便聊了几句,他耐着性子,等到护士离开时也不见宋清尧的身影了。   想着这里到处都是熟人,杨霆巍回头去坐电梯,在电梯门打开时被一个低头走出来的人撞了一下。   林壑放下正在看的检查报告,转头想向对方道歉,话刚出口就看清撞到的是杨霆巍,顿时住嘴了,冷冷地扫他一眼,去看前面的走廊。   杨霆巍是普外的医生,这里是急诊楼层,正常来说除非有会诊必要,否则不会特地拐过来。   杨霆巍也认出了林壑,想到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近期在医院里流传的院长私生子,不免收敛了脸色,主动道:“不好意思。”   林壑的目光在前后扫了一圈,记起宋清尧正在休假,不可能出现在医院里,便懒得搭理杨霆巍,丢给对方一个背影就走了。   等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了,林壑也走到分诊台边,把报告拿给护士登记。小刘接过来,看到是他就提了一嘴:“林医生,刚才宋主任来了哦,你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正在按压笔帽开关的手指停下了动作,林壑想到才看到的杨霆巍,不禁疑道:“他怎么来了?”   “刚才你们跟唐医生在手术,临时来了个麻烦的病人,我看高医生搞不定就打给宋主任了。”小刘用手背挡住脸的一侧,压低声音庆幸道,“还好宋主任有接电话,要是打给刘主任肯定要被骂。”   林壑才不关心刘继涛的为人:“他现在在哪?”   “应该回办公室了吧,那个病人交给胸外的安医生了。”   小刘边说边低头翻报告,看到第三页右下角林壑还没签字,想抬头叫他补上,结果只看到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哎怎么这么急啊,”小刘哭笑不得,“宋主任又不会跑。”   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壑一眼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正对着电脑在敲键盘的宋清尧。   大夜班的办公室很安静,除了宋清尧之外只有另一个同事在看资料。碍于有人在场,林壑收敛了些,走到宋清尧面前说:“宋主任,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宋清尧正在记录刚才那位病人的情况,看他一眼后继续盯着屏幕,手指没停地回答:“我这还没完,你不是在跟手术?”   “唐姐负责的部分结束了,”林壑说道,“我去分诊台交报告,碰到杨霆巍。”   后半句话林壑压低了嗓音,宋清尧又抬起眼皮看他,林壑皱着眉问:“他是不是还在缠着你?”   连贯的思路被恼人的问题打断,敲键盘的动作进行不下去了,宋清尧靠到椅背上,抬起左手按压眉心骨:“我说过很多次,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插手。”   “学长,”林壑弯腰靠近他,“要是不想我在这里亲你就跟我出来。”   睁开眼睛,宋清尧去瞪林壑,不过林壑完全不觉得刚才的话有问题,还直起上身看着他。看到他不得不移开了视线,将屏幕上的文档关闭,起身跟自己出去。   穿过走廊上了楼梯,林壑把宋清尧带到二楼角落的洗手间门口。   推门往里看了看,林壑拉住宋清尧的手,一起进了最后那扇隔间里。   宋清尧想不通林壑说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正想问就被抵在隔间的门板上,林壑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痛感顺着神经直抵大脑,眉心一动,他听到林壑问:“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宋清尧几乎无语了:“你非要在这种地方说这种事?”   “我忍不到下班,”林壑把手伸到他腰间抱住,下巴靠在他肩头,盯着门板上用来挂包的不锈钢挂钩克制着情绪,“我一想到你跟他还有交集就很不舒服。”   “学长,我难受。”   林壑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是类似临床呼吸过速的频率。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宋清尧抚上林壑的后背,说:“冷静下来,他刚才没找我,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可能?”林壑不信。   “他是过来了,不过是跟胸外的安医生一起,”宋清尧耐心解释着,“我交接完病人就回办公室,你也看到了,办公室有别人他不会进来。”   怀中的人沉默了片刻:“你说真的?”   “嗯,我跟他以后就算碰面也只会是工作上的交流,没其他的了。”   现在就和林壑解释这些不太合适,但是宋清尧确实不希望杨霆巍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尤其是不想林壑一再提到他。   “那你跟我呢?”林壑问。   敛下眼眸,宋清尧没回答。   肩上的脑袋动了动,随后他感觉到右侧的白大褂领子被剥下来一点,有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到了颈侧皮肤上。感觉到疼痛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想推但晚了,林壑在他脖子上又留下一枚吻痕。接着沿下巴亲到了嘴角,趁他想躲的间隙将舌头伸过来。   双手按住林壑的肩膀,宋清尧用力推了几下未果。林壑清楚怎样的吻会让他有反应,也顾不上这里是医院了,尽可能地挑逗着他,想要他尽快正视对自己的感觉。   宋清尧的眼眸微睁着,湿热的,纠缠在一起的舌带动了身体的记忆。过往和林壑那些激烈的拥吻像浮萍一样遮蔽了水面,他沉在其中,呼吸如同溺水般越来越困难,手指也从林壑的肩膀上滑落到臂弯处撑住。   彼此的喘息声夹杂着他偶尔泄出的呻吟,充斥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他感觉到自己再一次被林壑的吻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游离在清醒之外,提醒着自己要推开林壑。另一半的自己却被林壑拉着沉沦,一起共享这片刻的隐秘时光,做着越来越解释不清的亲密举动。   看到他睫毛下有些失焦的眼眸时,林壑总算肯停了,将他抱在怀里,右手轻抚着他的后颈。   心跳乱了规律,宋清尧靠在林壑颈侧大口呼吸着,眼前的世界还有些颠倒,意识却逐渐回归清醒,更让他察觉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吻就在工作环境里起了生理反应。   垂眸看着彼此身前的白大褂,宽大的衣袍足以帮他遮掩丢脸的窘况,但他不敢直起腰,怕林壑会发现,会做出他更推不开的举动。   缓了一会儿后,林壑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穿过耳膜里的心跳声直达脑海深处:“学长,我知道你也开始喜欢上我了。”   温柔的吻落在了滚烫的耳朵上,他紧闭着眼睛,却无法阻止林壑的声音继续侵入他的世界。   “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   好看的话给点海星叭~ 第41章 介意了   回到办公室坐下,宋清尧拿过保温杯,将半杯温热的水一口气喝下。   耳朵依旧很热,幸而现在是夜间,不像白天容易被人发现。他靠在椅背上,还没缓过来就看到林壑也走进来了,将一枚创口贴放在他桌面上。   林壑没说话,不过彼此都清楚这枚创口贴的用处。宋清尧接过放进口袋里,视线去盯电脑屏幕。   回头瞥了眼那位已经在桌上趴着睡着的同事,林壑小声问道:“学长,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宋清尧说:“写完这个患者的情况就走。”   林壑点了下头,虽然希望他留下来陪自己,但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合适:“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话音刚落,门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是唐静晏和谭茜一起走进来了。看到宋清尧,唐静晏问道:“刚才小刘说你处理了个Boerhaave综合征的病人?”   “对,”宋清尧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收回,看着她说,“是小高的病人,现在胸外的安医生在处理。”   靠坐在自己的桌沿,唐静晏接过谭茜递来的巧克力,撕开包装含到嘴里:“你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宋清尧转了转右手腕,“你们要是忙不过来,我提前销假也没问题。”   不等唐静晏开口,林壑在旁边提醒道:“还是等好了再说吧,科里人手够。”   唐静晏也同意:“是啊,你就放心再休息几天,今晚是个例外,赵医生有事临时请假了。”   在他们说话时,谭茜走到宋清尧面前递了两块巧克力:“宋主任这个给你,意大利产的,很好吃。”   宋清尧接过来,正要看就听唐静晏说:“林壑,过来分析下刚才的病人情况。”   林壑看了宋清尧一眼,见宋清尧的注意力都在巧克力包装袋上,只好过去先办正事。   夜里的急诊科忙起来经常不输白天,今晚还少了一位主治医,唐静晏他们才坐下没几分钟又被叫出去了。宋清尧把那位病人的情况记录清楚,抄送了一份给小高,想要关电脑就看到护士小刘跑进来,问他能不能再帮个忙,外面又有急症患者。   他拿上听诊器出去,这一忙就没停了,直到后半夜天快亮了才有时间喘口气。   今晚他就吃了一碗面,后来又喝了两杯意式浓缩提神,现在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有点慌。想起之前谭茜给的巧克力,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同时摸到的还有那枚创口贴。   抬手摸了下颈侧的位置,也不知道有没被人看到,不过大家都忙成那样,应该没人会注意这么小的印子。靠在大门边的墙上,他边吃着巧克力边望着天边裂开的一线白放空思绪,没过多久听到旁边有脚步声传来。   林壑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换走了他手里的巧克力:“喝这个。”   杯子里的饮料呈咖啡色,味道香甜浓郁,一闻就知道是阿华田。比起巧克力,一杯温热的阿华田确实更能解饿,他接过来,喝了几口后把右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来,和左手一起握住温暖的杯身。   “是不是又冷又饿?”林壑摸了摸他的指尖,把巧克力递到他嘴边,“你脸色不好,还是把巧克力也吃了吧,我再陪你去食堂吃点东西。”   他是真的饿过头也累过头了,值夜班的白天需要好好睡觉,但他只陪着林壑躺了大半个小时。   感觉着手心里让人放松的温度,他说:“没事,已经吃了这么多甜的,缓缓就好。”   “你要是不想动就回值班室躺着,我去食堂给你打包。”林壑没被他糊弄,手握住他的胳膊肘捏了一下,“听话。”   那句“听话”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了一丝依赖的感觉,想就这么靠着林壑,让这个人来为他安排一切。   见他没动,林壑以为他是累得不想走,靠近了问:“要不要我背?”   上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青岛,那个他们都喝多了的晚上。想到那一夜是抱着最后一次的想法放纵了自己,宋清尧摇着头,忽然笑道:“该不会每一个喜欢过的人都被你背过吧?”   林壑怔了一下,见宋清尧问完就不自然地去看旁边,顿时反应过来了,把酒窝晃到宋清尧面前:“学长,你介意了?”   宋清尧是有点介意,但更多的是后悔。刚才情绪上头,他竟然不过脑就把心里的想法问出口了。   将马克杯塞回林壑手里,他往回走:“不是要去吃食堂?快走吧。”   林壑两步追上他,可惜没来得及继续挑明,谭茜就从门里跑出来了,看到他俩说:“宋主任,唐姐让你进去帮忙看个患者。”   宋清尧立刻跟着谭茜进去,林壑停在原地,见他像是逃走一样的背影,不禁弯起嘴角,垂眸去看手里的马克杯。   回忆着刚才宋清尧喝过的位置,林壑轻轻含住那一块,目光又回到他已经走远的背影上,将剩下的阿华田慢慢喝完了。   忙到了交接班时段,宋清尧吃着林壑买的粉丝包与早班的刘继涛副主任交接工作事宜。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刘继涛笑着说:“宋主任真是敬业,休假了还来帮忙,等等赶紧填个加班单给陈主任签字,免得亏了。”   宋清尧笑了笑,没接他这句嘲讽,只把签了字的交接单递给他,等他签字。   早上唐静晏有点事先走,因此把交接班的事宜拜托给了宋清尧。纪芹也是早班,在宋清尧桌边等他签文件,目睹了刘继涛又不好好说话的嘴脸,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老东西,自己没本事就会嘲别人。”   林壑就在边上,听到了问:“这老头经常欺负宋主任?”   本来这种话被林壑听到了,纪芹多少会有点忌惮,但是看林壑也用“老头”来形容刘继涛,纪芹忍不住道:“不是欺负,他就是看宋宋不顺眼,觉得宋宋年轻资历不够,三天两头阴阳怪气。”   林壑把粉丝包吞下去,递了个烧麦给纪芹。   “不用了,”纪芹有点受宠若惊,“我吃过早饭来的。”   这一周宋清尧不在,林壑也懒得跟其他人打好关系,只和唐静晏,谭茜还有徐鹭配合工作。对于护士的长相姓名他是一个都没记住,不过纪芹是例外,毕竟纪芹看着跟宋清尧关系很不错,而他找唐静晏问了才知道原来纪芹是纪乾的妹妹。   “我买多了,学长吃不完,你也吃点吧。”林壑依然把烧麦递上,纪芹手伸过来接,忽然又顿住了:“学长?”   林壑拿起一个粉丝包继续吃,下巴点了点宋清尧:“宋主任是我大学的学长。”   “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纪芹吃惊道,随后又反应过来,“对哦,你们都是从鹿特丹毕业回来的。”   “嗯,”林壑盯着前面那两道背影,“刘主任跟我学长的事科里的人都知道?”   “知道啊,”纪芹吃着烧麦,也斜眼去看刘继涛,“陈主任也知道,可惜咱们科一向缺愿意长驻的医生,他算是科里的老人了,陈主任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听得差不多了,林壑抽了张纸巾擦手,走到宋清尧身边说:“我给你买的豆腐脑都冷了,你就签个字怎么耗这么久?”   刘继涛拿着薄薄的几页工作交接单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宋清尧耐心地站在旁边,原以为不会那么快结束,没想到林壑过来一打岔,刘继涛就把交接单翻到最后一页签上名,递给他后笑着去看林壑:“小林昨天是第一个夜班吧?感觉怎么样?”   “要是适应不了记得提出来,新人可以慢慢来。”   刘继涛把笔插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正等着林壑回答,林壑就把手臂搭上宋清尧的肩膀,搂着宋清尧走了。   早上交接班时段,大部分人都在办公室里做准备,刘继涛被林壑当众无视,周围几个同事都看到了,不过大家都埋头不吭声,唯有宋清尧桌边的纪芹没忍住,让刘继涛听到了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刘继涛的脸色黑得像块碳,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大步走出办公室。宋清尧拉开肩膀上的手臂,尽管知道林壑是在帮自己,但还是想提醒林壑别这么得罪人。不过他还没说话就看到纪芹凑上来,对着林壑竖起大拇指。   林壑低头解豆腐脑的包装袋:“都累一晚上了,别跟无聊的人浪费时间,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是啊,赶紧回去休息。”纪芹把文件和笔一道递给他,在他签字时继续吐槽,“早上我都听小刘说了,你别理刘继涛,他就是在介意小刘先找你了,也不想想小刘找他就会干脆的过来?还不是拿家里的老婆孩子当借口。”   宋清尧把文件和笔还给纪芹,问道:“萌萌怎么样了?”   “没事了,”纪芹笑道,“对了,明天你有没空?帮我带萌萌去做个美容吧,本来是我哥要去,昨晚又说有事忙没空。”   “好,”宋清尧应道,“明天几点?”   “我跟刘岱约了上午,我哥明天要在家开视频会议,你直接过去就好,他会给你开门。”   等纪芹出去后,林壑看着低头吃豆腐脑的宋清尧问:“萌萌是谁?”   宋清尧咬了一口牛肉饼:“纪乾家的狗。”   “明天你要去见纪乾?”   要吞下的牛肉饼在喉咙里噎了一下,宋清尧捶了两下胸口,无奈地看着林壑:“你在旁边怎么听的?纪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   “学长,”林壑把自己喝的豆浆递到他嘴边,又伸手到他后背抚着,“明天我也要去。”   (后面的作话有纪乾说)   。   --------------------   纪乾:你也要去?那我不开视频会议了,我也去。 第42章 不准看   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宋清尧拿起手机时看到屏幕上有方医生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方医生说临时收到消防演习的通知,问他傍晚的预约能不能改到上午或者明天?   他打给叶荷确认了上午有空,就跟方医生约了等等过去。   林壑先一步换好衣服去了洗手间,回来听说他要去叶荷那,便提议送他,这样他还能在车上睡一觉。   他是有点头重脚轻了,不过想到林壑的腰还没看过,便陪着林壑先去了一趟骨科。   今天有空的依然是没安排出诊的副主任韩滨,检查之后,他给林壑开了几贴膏药就完事了,又给宋清尧检查手腕,夸他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拿掉护具。   谢过韩滨后,他俩去拿了药,回到车里时,林壑把后座的毯子拿上来搭在宋清尧腰上,再帮他把座椅调整到了舒适的角度。   原本宋清尧只想眯一会儿,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林壑放慢车速,一路都开得很稳,等到了叶荷家楼下,林壑解开安全带,探过身体去看他。   副驾的椅子往后倾斜了45度,宋清尧的脸朝着门的方向熟睡,额角的一缕刘海微微弯曲,末端刚好落在睫毛尾部。林壑看着他白皙的眼角,再看看下面青色的黑眼圈,不禁伸手摸过他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像在抚摸刚剥壳的鸡蛋,林壑忍不住了,撑着椅背跪在椅子上,靠过去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亲完又觉得不够,干脆吻住他的嘴唇,舌尖挑开牙关伸了进去。   宋清尧睡得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壑也不打算吵醒他,动作克制了许多,不过注意力很集中,也很享受他口中的柔软。就在林壑觉得这种姿势让腰不舒服,想要换一个时,一抬头忽然和靠在窗边的脸对视上了。   林壑懵了一瞬,宋清尧的车贴着防窥膜,正常来说不会有人特地贴近车窗往里看。但眼前这个披着素色披肩,盘头发的女人显然在做着与身份不符的举动,尤其是看到林壑发现她了,竟然没有被撞破的尴尬,还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这边来敲玻璃窗。   林壑蹙着眉,刚降下一截车窗就听到她小声问:“你是林壑吧?”   眼前的女人约莫50岁上下,姣好的容颜近看有些眼熟,林壑只迟疑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了,叶荷笑着说:“我是清尧的妈妈,方便下来聊几句吗?”   叶荷指了指副驾上睡得很沉的儿子:“动作轻点,先别吵醒他。”   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梧桐树下,林壑挺直脊背,有些拘谨地看着鞋面。对面的叶荷则是交叉着双臂捏住披肩两侧的流苏,仔细打量着他。   比起上次在照片中看到的感觉,今天叶荷对林壑的外形印象又好了不少。虽然刚才看到的一幕有些冲击性,但是叶荷不是迂腐的性子,见林壑有些紧张,还主动开了话题问道:“小尧怎么睡这么熟?昨晚你们是夜班?”   林壑说:“学长他本来在休假,昨晚有个麻烦的病人要处理,他就去医院帮忙了。”   宋清尧不想让叶荷担心自己的手伤,就没提过这两周在休假的事,叶荷疑道:“他休假是因为什么?”   林壑有些许迟疑:“您不知道?”   叶荷严肃地问:“是不是因为杨霆巍?”   林壑记得宋清尧说过叶荷精神紧张就容易失眠,赶忙解释道:“是因为他的手一直没好,所以就休了两周假。”   “真的不是?”   林壑诚恳地道:“杨霆巍不在急诊了,平时工作基本接触不到,阿姨您不用这么担心。”   这件事叶荷是清楚的,她轻点了下头,捏着流苏的手指也放松了力道,看着不远处停的车叹气:“刚上完夜班他怎么不和我说,还要过来陪我复诊。”   “他是担心您的身体,”林壑安慰着叶荷,“如果您同意的话我陪您去复诊吧,让学长回家好好休息。”   没想到林壑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叶荷不免又打量着他,笑道:“这不太好吧,我们初次见面,你上完夜班也很累。”   “我不累,”林壑也笑着说:“我体力比学长好,而且昨天白天我有睡觉,现在不觉得困。”   若换做别人叶荷肯定会婉拒,不过眼前这个青年不一样,她想多接触接触,便同意道:“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一起往车子方向走去,林壑打开副驾的门,弯腰靠到宋清尧耳边低声说:“学长醒醒,你妈来了。”   宋清尧是真的困,林壑摇了好几下肩膀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林壑把话重复了一遍,看到他明显怔了一下才转过来,立刻动手解安全带。   “别急,慢慢来。”叶荷温柔地提醒着。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宋清尧的耳朵已经红了,为了掩饰窘况,他下车后打量了四周:“妈,你怎么会在这?”   “早上吃多了下来散步,”叶荷边说边看着他身边的林壑,“幸亏下来了,碰到林壑还聊了几句。”   林壑说:“学长你上去睡觉吧,我陪阿姨去复诊。”   “不用,我陪她去就可以了。”   林壑想说刚才已经商量好了,可宋清尧很坚持,关上副驾的车门说:“你先回酒店休息。”   林壑和他对视一眼,又看向了叶荷。   叶荷了解自己的儿子,见他这么抗拒便不勉强了,笑着对林壑说:“那就下次出来吃饭吧,今天你早点回去休息。”   林壑仍旧不太情愿,不过也明白这种事急不来,只好礼貌地向叶荷道别,依依不舍地回到车里。   直到看着林壑把车开走了,宋清尧才回头去看叶荷:“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叶荷嘴角含着笑,拍了拍他挽住自己胳膊的手,和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能说什么?都没聊几句就把你叫醒了。倒是你上了夜班怎么还过来陪我复诊?瞧你困的那样子,回家洗个澡睡觉吧,妈自己过去。”   “不用,我睡了一路已经好多了。”宋清尧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开远的车子,“妈,你跟林壑到底聊了些什么?”   叶荷怕说出撞见林壑亲他的画面会让他尴尬,便没提这茬,只说起他手伤休息两周的事,还有林壑主动想陪自己去复诊。   “这孩子能处,”叶荷感慨地说,“虽然妈是第一次见他,但是从他说的话还有看你的眼神能感觉出来,他对你挺认真。”   宋清尧没有吭声,两人走进小区大门后,叶荷说:“今天见面比较突然,有点失礼人家了,你找个他休息的时间,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又走了一段路,宋清尧应道:“我问问他再说。”   陪叶荷复诊后,宋清尧在家里吃了顾阿姨做的午饭,洗完澡躺上床时林壑的电话打过来了。   “学长,”林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就像平时靠在他耳边说话的感觉,“你到家没?”   宋清尧翻了个身,柔软的蚕丝被面摩擦过真丝睡袍,滑溜的触感让人很放松,他闭上眼道:“我在我妈这。”   听到他声音有些哑,林壑问:“你声音怎么这样?感冒了?”   “没有,”宋清尧清了清嗓子,“准备睡觉了。”   林壑薅着摇摇的脑袋,和摇摇大眼对小眼:“你上床了?”   “嗯。”   “我也在床上,”林壑往下滑了一截,躺进枕头里,把摇摇捞进怀中抱着,“好想抱着你。”   电话那头没回应,林壑逗弄着摇摇有些湿的小鼻子,继续说:“学长,你还记得我说过30号把擎天柱拿给我的事吧?”   宋清尧的困劲上来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记得。”   “那天晚上你能不能把时间都留出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陪我一起做。”   “什么事?”   “提前说就没惊喜了,你先答应我。”   想了下过两天就是30号了,那天也没其他事,宋清尧说:“好。”   林壑把头低下,在摇摇的脑袋上亲了一口:“学长,你最好了。”   亲的那一声很响,宋清尧在电话那头听到了,还以为林壑在亲自己,顿时不自在地去看紧闭的房门。   “早点睡吧,”他说,“你今晚还是夜班。”   “我现在就睡,你陪我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清楚林壑说的都是胡话,但是宋清尧就能感觉到他们像是真的在一起睡觉了一样。   闭上眼睛,宋清尧对着电话那头道了声“晚安”。   “晚安,”林壑又亲了怀中的摇摇一口,刚想说“明天见”就被摇摇抬起的肉爪子拍了下嘴巴,没出口的话就这么断了,随后他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挂机声。   懊恼地放下手机,林壑抓住摇摇的两只前爪,把肉垫一样的前掌对拍了一下,假装严肃地说:“你干嘛?要跟他吃醋是不是?”   摇摇哪里听得懂,大大的眼睛在林壑脸上转了转,张嘴打了个哈欠,下巴贴在了床垫上。   “他困你也困?”林壑把摇摇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那就睡吧,我也困死了。”   怀中有了热源,林壑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梦。   梦到最后,他听到宋清尧在发泄出来时说了喜欢他,就在他想再听一次的时候,摇摇的肉垫又把他拍醒了。   看着这只一点也不怕他,还会在他胸口踩奶的猫崽子,林壑简直没脾气了。想抱着摇摇继续睡,却因为做了那个梦,又被摇摇踩了敏感部位的缘故,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把摇摇放到床边的地毯上,手指挑开了睡裤的松紧边。   放纵之后,林壑抽了几张纸擦拭,又把摇摇捞上来继续抱着。这回睡得比刚才更好,什么梦也没做,起床时还觉得神清气爽。   今晚的夜班比前一晚更加忙碌,林壑只在上班之前跟宋清尧发了几条微信,后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下班才有时间打给宋清尧。   得知宋清尧刚起床,林壑提议现在过去接他一起吃早饭。他说苏阿姨带早饭来了,林壑只好跟他约了在家楼下等,自己拐去麦当劳买了份早餐。   接到宋清尧后,林壑让他导航纪乾家的位置,宋清尧说不用导,出门右拐开两条街就是纪乾家了。   林壑皱着眉:“你们住这么近?”   宋清尧扣上安全带:“这附近环境好,纪乾他们家在这住好多年了。”   林壑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不过还是踩着油门开出去了。进入纪乾家的小区后,林壑把车停到地库,两人坐电梯上楼。   纪芹说纪乾的电话会议在上午十点半,现在九点四十,宋清尧想着纪乾应该起床了,没想到门铃按完,宿醉的纪乾披着一件松垮垮的睡袍,连腰带都没系就来开门。   门只打开了一截,纪乾看到外面的他,便抓了把睡乱的头发,转身往浴室方向走:“萌萌在二楼狗窝,你直接带它去吧,我洗个澡。”   推开门,宋清尧想提醒纪乾自己身边有人,没想到纪乾肩膀上的真丝睡袍因为走路的幅度顺着一侧肩膀滑了下来,露出半边浅灰色的超薄内裤。   视野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眼皮上也传来了热度。宋清尧抬手一摸,林壑把手掌捂在他眼睛上,还带着他转了个身,恼道:“不准看。” 第43章 摇来摇去的摇   猜到林壑在介意什么,宋清尧不想他跟纪乾起不必要的争执,便没挣开他的手,想等他愿意放开了再说。然而纪乾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干嘛?”   林壑回头看了一眼,滑下来的睡袍已经被纪乾拉到肩膀上穿好,完全敞开的前襟也被腰带束缚住,遮住了关键部位,虽然还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浪荡模样,但是至少能见人了。   面色不悦地松开手,林壑看着宋清尧转过来,对纪乾解释:“我的手开车不方便,他送我去。”   纪乾的眉微微一动,目光在他俩之间巡了一遍,倒没再说什么了,转身走进浴室。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宋清尧就听到旁边的林壑冷冷地问:“他在你面前都是这么随便?”   “平时我过来他家里都有保姆在,”宋清尧解释道,“估计他昨晚又喝多了,否则也不会不修边幅就来开门。”   想到纪乾就算不修边幅也没差到哪去的样子,林壑依然很不爽,把宋清尧抵在墙壁上,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林壑不爽归不爽,却拿捏着分寸没舍得用力,咬完就退开了,看着捂住嘴唇的宋清尧说:“快把狗抱出来,我在这等你。”   无奈地看了林壑一眼,宋清尧换完鞋进去了。   纪乾家是复式格局,楼梯就在转角位置。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走廊尽头的萌萌奔了过来,看到是他立马兴奋了,窜到他怀里伸出舌头就舔。   宋清尧躲了两下没躲开,被萌萌舔到了嘴,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咬自己的林壑,赶紧抓着萌萌的前爪:“再舔不带你去了。”   萌萌是只三岁的公狐狸犬,毛色雪白光亮,从小就被纪芹当成小公主来养,脑袋上总是有颜色鲜艳的蝴蝶结丝带。   宋清尧平均每个月都会过来,对萌萌来说他也是熟悉的家人,根本不怕他的威胁。等宋清尧给它扣好外出的装备后,它又扑过来求抱抱,还伸长脖子去舔宋清尧的下巴。   想着萌萌因为拉肚子才进了两回医院,宋清尧没舍得拖狗绳牵它,而是把它抱在怀里下楼。到玄关换鞋时,林壑把萌萌从他怀里接走,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捏着后脖子打量起来。   萌萌不怕生,也不计较林壑捏着自己后脖子的动作,还“呜呜呜”地朝林壑叫了几声,喷了喷鼻子抖了抖脑袋。   养摇摇之前,林壑对宠物没感觉,此刻对着这只“纪乾家的狗”同样没好感,弯腰把萌萌放到地上,刚站直就见萌萌又朝他“呜呜”了两声,抬起前爪趴在他腿上,伸着舌头对他摇尾巴。   宋清尧关上门:“看来萌萌挺喜欢你。”   这让林壑想起第一次看到摇摇的时候,宠物店那个女孩也说过同样的话。   不过摇摇是摇摇,他可没兴趣讨纪乾家的狗的喜欢。牵着狗绳往电梯方向走去,他语气不悦地问:“它美容要多长时间?”   “大概两个多小时,”宋清尧抬腕看了看表,“你把我送到那边就回去睡觉吧。”   “不用,反正今晚休息了,明天下午才上班。”林壑回头看着宋清尧,“学长,你不打算补偿我?”   宋清尧抬手去按电梯的下行键:“补偿你什么?”   “刚才。”林壑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宋清尧瞥他一眼:“你不是也没吃亏。”   “那一下不算,”林壑靠近他,“如果我今天没来,你是不是看了也无所谓?”   盯着电梯面板上升的数字,宋清尧又提醒了林壑一次:“纪乾和我是好朋友。”   林壑想都不想就问:“那我和你呢?”   这是林壑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视线看向了林壑身旁,盛着一片和煦日光的窗台。角落有一根小小的青绿植物,也不知从哪家窗口伸出来的,孤零零地凸了一角嫩芽。   他盯了片刻,问道:“你想要什么?”   林壑说:“下午陪我去约会。”   “你熬了一个通宵不累?”   “累,”林壑双手背在身后捏着狗绳,上身前倾靠近他耳畔,“但是看到你就浑身都是劲了。”   带着呼吸热流的话语钻进了耳朵里,宋清尧往旁边挪了点才去看林壑:“累就回去睡觉,休息再出来逛。”   “也行,”林壑干脆的答应了,就在他觉得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林壑补充道,“下午去你家睡觉。”   宋清尧:“……”   电梯门往两侧打开,原本蹲在地上的萌萌立刻兴奋地往里窜。林壑没注意,手中的狗绳被猛地拽了一下,差点撞到电梯门。   宋清尧忍住笑,跟进电梯按了B2键,看林壑蹲在萌萌面前,似模似样地教育着萌萌:“你怎么跟你的主人一样讨厌?”   林壑的表情不算严肃,萌萌仍然雀跃地跟他玩闹。对着个狗崽子,林壑也较真不起来,干脆薅它的脑袋,它想舔林壑的手心,林壑躲着它,越舔不到它就越兴奋,还立起前脚搭在林壑膝盖上。   看着这一人一狗玩得热闹,宋清尧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养一只猫了。   还有家里那台放在储物间里蒙尘的咖啡机,也可以搬出来用了。   电梯门在17楼打开,进来一个脸上画着烟熏妆的长发男生,背上的吉他包颇有分量,宋清尧往后面让了点,被林壑拉住胳膊靠了过去。   男生按了10楼,随后就低头看手机。林壑盯了他一会儿,等男生到了楼层出去了才勾住宋清尧的脖子,悄声说:“刚才那个男的脖子后面有吻痕。”   宋清尧没注意,林壑又说:“你看他是不是我们这样的?”   宋清尧以前没见过那个男生,也不欲去猜测别人的性取向。他想拉开肩膀上的手站直,林壑的手指先摸到他颈侧,在那枚创口贴上摩挲了两下才放手。   记忆随着林壑的动作又回到前天晚上,宋清尧看着反射了彼此身影的轿厢,把脸转开了。电梯很快到B2层,林壑跟在他后面出来,等回到车里,他抱着萌萌坐在后排,林壑跟着导航开了过去。   目的地是一家叫“呆星”的宠物店,他俩停好车一道进门。店主刘岱是个戴眼镜的青年,和宋清尧打了招呼便接过萌萌,走到后面交给美容师。   宋清尧打量着门口一排猫爬架上的几只猫,在刘岱出来后问道:“咖啡呢?”   “找到新主人了,”刘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前天刚被领走。”   指着最右边一只半边身子白半边身子棕色的猫,宋清尧问:“这只是?”   “周二刚送来的,两岁了,原来的主人要出国放我这寄养。”   见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只猫身上,刘岱问:“怎么?你家那位现在同意养猫了?”   原本林壑也在打量那只猫,听到这个问题便把目光放到身边那人身上。宋清尧直起腰,神色自如地笑道:“以后我想做什么都不需要他同意了。”   刘岱花了几秒钟功夫才猜到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笑着认同道:“想做什么就能做的状态确实是最好。”   宋清尧再去看那只橘猫,想问多少钱时被林壑插了一嘴:“学长,你出来下。”   一名店员站在对面的树下拧拖把,林壑把宋清尧带到旁边问:“你想买猫?”   这个念头在青岛看到那只墙上的橘猫时就有了,宋清尧说:“嗯。”   双手插进牛仔裤兜里,林壑往宠物店的玻璃橱窗看了一眼:“先别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宋清尧问:“是什么?”   林壑没回答,从口袋里拿出宋清尧的车钥匙,解锁了路边停车带上的车子。   “到了你就知道了。”   驶入威斯汀酒店的地下车库时,宋清尧才知道林壑是要带他来入住的酒店。   “到底要给我看什么?”进电梯的时候宋清尧又问了一遍,林壑靠在反光的轿厢上,继续笑着卖关子:“猜猜,是你喜欢的。”   宋清尧猜不到,想着马上就能看到了,便安静地站在旁边。酒店的高速电梯运行很快,抵达林壑所住的楼层后,林壑带着他到房间门口,开门时放慢了动作,还探头看了眼门后面。   没搞懂他干嘛进自己房间也要偷偷摸摸,接着就见他从门后抱起一只很小的猫,捧到自己面前说:“学长,抱着。”   接过这只小小的橘猫崽子,看着那双像黑珍珠一样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宋清尧吃惊地问道:“你这怎么会有猫?”   “我养的,”林壑把他拉进来,关上门后笑着问,“喜欢吗?”   他最喜欢的就是橘猫了,不禁欣喜地点头,将猫崽子小心地抱在臂弯里,手指轻抚它的小脑袋:“它叫什么名字?几个月了?”   从养摇摇的第一天起,林壑就在等宋清尧问这个问题了。此刻见他的注意力都在摇摇身上,便直言道:“它叫摇摇,才两个多月。”   眼前人的笑容果然顿住了,像是不确定地抬头看他:“什么?”   伸手在摇摇的小脸上摸了一把,林壑勾起唇角:“不是你名字那个尧。”   “是摇摆的摇。”   和林壑对视了片刻,宋清尧先低头去看摇摇,沉默过后问道:“为什么起这个字?”   玄关顶上亮着感应灯,他的所有反应都落在了林壑眼中,包括那双想要克制却不自觉闪躲的眼睛。   忍住想要吻他的冲动,林壑靠到他唇边低语:“你不是都猜到了?”   宋清尧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想退到了门上靠着,林壑趁机向前一步,右手撑在他的头旁边,左手又摸了摸他怀中那张昂起的无辜小脸。   “因为他喜欢坐在我身上,享受摇来摇去的感觉。”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宋清尧一眼,林壑垂眸逗着摇摇,“对吧?尧尧。”   --------------------   摇摇:miaou~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uuuX﹏X   猫语翻译器:喵呜~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抱我的大哥哥手臂越收越紧了?呜呜呜X﹏X 第44章 山西老陈醋   视野被一张靠近的脸遮蔽了,宋清尧本能地闭上眼,嘴唇上传来了熟悉的触感,呼吸也与另一道灼热的气流交融在了一起。   他没忘记怀中还抱着摇摇,左手抵在林壑肩膀上推了推,反被林壑握住拉起。那人在他的手腕内侧一亲,将他的手抵在门上扣住,又低头吻他的嘴唇。   他被困在林壑和门之间,唇舌被这人含住,时轻时重地吸吮,这种感觉像极了在医院的那一晚。他害怕再被牵出无法控制的感觉,却碍于右手抱着摇摇而无法用力推开,最后被林壑吻得头脑发胀,呼吸又喘不过来了才停下。   额头抵在林壑的肩膀上,他垂眸看着怀里的摇摇平复呼吸。摇摇被困在他们之间,睁着大眼睛抬头看他,天真无邪的小脸让他想到了自己再度被一个吻撩拨起来的生理反应,窘得又闭上眼睛。   林壑的手在他后颈上轻抚着,嗓音也因为欲望而透着股沙哑:“学长,摇摇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你生日那天我错过了,本来想30号再给你。”   嗅着他发丝间幽幽的苍兰香气,林壑的视线停留在他泛红的耳朵上,忍不住靠近亲了亲。感觉到他身体紧绷了下,林壑说:“这段时间你不在,都是摇摇陪着我。”   “它很乖,也不爱叫,就喜欢扑卫生纸,经常咬的满地都是。”   “学长,”林壑退开一步,看着低头不语的宋清尧,“你喜欢它吗?”   即便闭着眼睛,宋清尧也能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有多专注,充满了多少期待。   怀中的小小身体像是能感觉到他的犹豫,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喵呜”叫声,软软的肉爪子在他胸口按了按,在他睁开眼时歪着脑袋又“瞄”了一声。   对着那双像宝石一样明亮干净的眼睛,宋清尧的眼前出现了青岛那一个晴朗的午后,他和林壑坐在咖啡店里,透过玻璃窗去看对面矮墙上在晒太阳的橘猫。   当时林壑问过他是不是喜欢猫,他说是。   现在林壑就送了他一只猫,还起了个让他无法直视,却包含了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名字。   摇摇么?   宋清尧忽然有点想笑,这人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怎么会对着这么可爱无辜的一张脸起那种名字。   见他没有回答却弯起了眉眼,林壑便知道答案了,想低头再亲过去,就见他抬起脸对自己说:“我很喜欢。”   索吻的动作停了下来,林壑垂眸看着眼前人,宋清尧也察觉到林壑又想亲他了,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缠后,宋清尧先去看怀里的摇摇。   这次在林壑继续之前,他推开林壑往前走了几步,本意是想拉开距离透透气,结果发现这间房有点乱。   从没有收拾的床到随意搭着换下来衣裤的沙发,再到茶几上空的啤酒罐和矿泉水瓶,以及地板上的外卖打包盒。   宋清尧环顾了一遍四周,林壑走到他身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说:“房间挺乱的,不过不能让酒店的人发现它,只能偶尔让人打扫了。”   是有够乱,宋清尧在心里想。   他回头去看林壑:“你养了它多久?”   “入职那天就把它带回来了。”   林壑说话时又伸手薅摇摇的脑袋。这只猫崽子在宋清尧怀里很安静,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乖。想到它等等就会被带去宋清尧家了,林壑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你上班的时候它怎么办?”想到林壑还有几次没能及时回来,宋清尧继续问,“它都是单独待在房间里等你?”   “有时候是,有时候我会把它寄到宠物店,就是买它的那家。”林壑解释道,“店主是熟人,会帮忙照顾。”   摇摇被宋清尧一直抱着,再被林壑薅着脑袋后背,很快就犯困了,缩在宋清尧的臂弯处闭着眼睛想睡。林壑把它接过来,放到窗边的棕色地垫上,看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才站起来。   走到烧水壶旁,宋清尧打开盖子看了眼,再去看边上几个倒扣的玻璃杯,问道:“你没烧过热水?”   林壑说:“酒店的烧水壶不干净。”   话虽如此,但是林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就只喝冷的矿泉水?   就在宋清尧考虑着要不要再提醒他认真找个房子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林壑以为是酒店的客房服务,过去刚把门打开就不动了。   宋清尧站在原地,由于林壑挡着门而没能看到外面的人,不过听到对方叫了一声“小壑”。   林壑似乎很抗拒来人,动手就要关门,对方按住门,情急之下说道:“你让我进来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宋清尧听清了那声音,虽然惊讶林海沧会过来,但是想到他和林壑的父子关系也能理解了。   林壑低声和林海沧说了什么,宋清尧没听到,随后就见林壑走出去了,门在身后关上。   想到林壑会不打招呼就出去肯定是不想林海沧发现自己,宋清尧走到摇摇身边蹲下,打量着这只熟睡的小橘猫。   刚才来之前,他已经在考虑买呆星寄卖的那只橘猫了,只是没想到林壑早就给他准备了惊喜,还是一只这么乖的橘猫小崽子。   右手指尖轻轻捻了捻摇摇脑袋顶上的毛,宋清尧弯起嘴角,悄声说道:“等等就带你回家。”   他还是叫不出摇摇的名字,可摇摇被林壑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对这个名字有反应了,如果要改对它也不好。而且——   尽管他觉得别扭,但是这个名字从林壑嘴里叫出来还挺好听。   “摇摇。”   宋清尧试着叫了一声,自己听着果然很别扭,无奈地笑了笑,他回头去看门的方向。   不知道林海沧来跟林壑说什么,看他们父子相处得那么不和睦,但愿别吵起来。   将沙发上搭着的林壑的衣裤收拾到旁边,宋清尧坐下来用手机装了个租房APP,开始浏览医院附近的房子。看到一半林壑进来了,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打开就大口灌起来。   放下手机,宋清尧走到林壑身边把啤酒罐拿走,还没开口就看到林壑气红了的眼睛。   “和院长吵架了?”宋清尧问道。   林壑瞪着旁边的地面,随后把双臂抬起来圈住他肩膀,脸埋到他颈窝里贴着不动。   林壑沉默着,宋清尧也没继续问,只拎着那罐啤酒由他抱着,一直到他愿意松开手。   情绪的风暴平息了下来,林壑的眼睛没那么红了,只是嗓音仍有些哑:“学长,我送你回去。”   看他完全不想提刚才的事,宋清尧把那罐啤酒放到旁边的桌上,说:“我自己走吧,你一晚上没睡了,洗个澡早点休息。”   摩挲着他左手腕的皮肤,林壑看着他:“你要把我单独留在这睡觉,那我只能喝酒了。”   “你记得带走摇摇,反正我也习惯了一个人住,喝多了照顾不了它。”   林壑又伸手拿过那罐啤酒,还没放到嘴边就被宋清尧截走了。   “去把行李收拾一下,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前先到我那住几天。”   没去看林壑的表情,宋清尧抽回手,转身往摇摇的位置走去:“不过我那边没有床,只能先在次卧给你铺地铺。”   在猫砂盆边蹲下,宋清尧开始整理摇摇的东西,刚捡起一根仿真的狗尾巴草,背上就传来了重量。看着绕到自己胸前抱住的手臂,他听到林壑靠在耳畔说:“怎么办学长,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把一人一猫的行李都放进车后箱,林壑独自去一楼大堂办理退房手续,宋清尧则站在车门边逗着怀里的摇摇,越逗越喜欢。   以前读书时他就很喜欢猫,室友养的那只橘猫胖乎乎的,像只软糯的大团子,冬天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放下。后来因为他生病的缘故不能接近,从那以后就单独搬出来住了,也没有再见过那只叫豆荚的橘猫。   比起已经成年的豆荚,摇摇的身体只有一个半巴掌大,小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尤其漂亮,总是好奇地到处看。宋清尧拿手指逗它,它还会含住宋清尧的手指嘬,两只短短的前爪扒拉着宋清尧的手背,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昨天林壑把摇摇接回来之前,宠物店的女孩已经帮摇摇剪过指甲了,所以它怎么扒拉宋清尧都不觉得痛,还逗它逗上瘾了,连林壑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自己都没发现。直到林壑走到身边,也逗他说:“学长,你刚才的模样真是母爱泛滥啊,我都好想变成摇摇了。”   瞥了林壑一眼,宋清尧收回手指,转身去开后座的门。林壑问道:“怎么又不坐前面?”   “还要去接萌萌,坐后面方便。”说话间宋清尧已经坐下了,摇摇被放在大腿上,等他扣好安全带又抱到了怀里。   看着他这样,林壑不禁笑着说:“你这么抱下去,它以后会不会都不知道走路了。”   宋清尧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把手指伸给摇摇嘬:“你小时候也这么被抱着,现在不是健步如飞?”   “学长,”林壑右手臂搭在车门上,下巴抵着手臂说,“你好偏心摇摇,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多耐心,我要吃醋了。”   面不改色地看着林壑,宋清尧说:“那等等去超市给你买瓶山西老陈醋。”   没想到他会这么接自己的话,林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后松开门钻进车里,不等他避开就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说的啊,现在就去超市。” 第45章 想哄他   接到萌萌后,林壑把车开回纪乾家,路上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   萌萌是第一次见到摇摇,由于摇摇太小,宋清尧一直将它抱在怀里护着,萌萌不时会伸长脑袋探过去,还会扒着宋清尧也要抱抱。看宋清尧有点顾不过来的样子,林壑的笑容就没停下过,心情好的就算见到了纪乾都没摆起臭脸。   纪乾接过萌萌,瞥了眼站在走廊转角处逗猫的人,低声问宋清尧:“你俩这算不算约会?”   萌萌在纪乾怀里也不老实,总仰着头想舔纪乾的下巴,纪乾干脆转身把它放地板上,掩上门不让它出来。   从门缝里看着萌萌歪着脑袋探头的样子,宋清尧笑了笑,说:“我让他搬我那去住了。”   “你跟他在一起了?”   “没有,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酒店里,连热水都喝不上,我那边反正是两室的,次卧暂时让他住几天,等他找到房子再搬。”   听完宋清尧的解释,纪乾的语气显出了几分意味深长:“都搬进来了还指望他能搬走?我赌一百块他不会搬。”   宋清尧没说什么,他不想在这件自己都没想通的事情上费口舌,而且林壑还在后面等着,他得回去给一人一猫布置房间了。   被他掂记起的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适时地开口催促道:“学长你快点,摇摇困了,想回去睡觉。”   纪乾一挑眉:“尧尧?”   宋清尧都想把地上的拖鞋抽起来塞住林壑的嘴了,他硬着头皮回答:“不是我那个尧,是摇摆的摇。”   “哦,”纪乾故意拖长尾音,“原来是摇啊摇。”   不忍看好友窘得无法反驳的样子,纪乾大发慈悲道:“走吧走吧,赶紧回去慢慢摇,不打扰你们了。”   快步走到林壑身边,宋清尧二话不说抱起摇摇去按电梯,林壑自知刚才喊出摇摇的名字估计让他生气了,便没凑上前,连他上车继续坐后座也不挑出来说,只等回到家,看他打开柜门给自己找铺垫了才问道:“学长,你真让我睡地板啊?那么硬怎么躺?”   宋清尧抽出一张一米五宽的棕色软垫:“上面给你铺厚点就不会难受。”   “可我想跟你一起睡,”林壑接过软垫抱着,“我什么也不做,就抱着你睡觉都不行?”   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宋清尧看着林壑:“如果你想睡床我可以让给你,我去睡次卧。”   林壑与他对视着,看清他眼中不容退让的态度后便垂头去看怀抱的软垫,没再吭声了。   收回视线,宋清尧继续在柜子里找,眼角余光瞥到林壑把手伸到腰后面按了按,转身去了次卧。   看着林壑的背影,他有些许的迟疑,等把要铺的东西找齐后一起抱去次卧。   当初次卧的设计是用做书房,除了一个放乐高的立柜与旁边的书柜外,就只有一张书桌和休息角了。   宋清尧把牛皮地毯上的抱枕与小茶几都拿到了客厅,回来时林壑已经主动在那张牛皮地毯上铺起了铺盖。   他在门边站了片刻才进去帮忙,在软垫上铺了两床褥子,感觉差不多了再拿干净的被单铺上。搞定后,林壑和他一起站起来,他看林壑又把手伸到腰后面捶了几下,便提醒说:“你去洗个澡,我帮你弄点吃的,吃完早点睡。”   林壑昨晚通宵上班,此刻就算没打哈欠脸上也有疲态了。他点点头,将玄关的行李箱拖进来,背对着宋清尧打开,拿了替换的衣服走进洗手间。   水声很快传了出来,宋清尧走进厨房,拿下墙上的围裙系上,给林壑煮了一碗面。想着林壑爱吃海鲜,他挑了两只青蟹一起煮,还煎了两只荷包蛋,出锅时洒上葱花淋了老酒。   林壑穿着睡衣出来时,闻到了浓郁的食物香气。这是他不曾闻过的味道,便在餐桌前坐下,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   “学长,”林壑抬头看他,“味道很特别,这怎么做的?”   宋清尧在厨房洗锅,听到就说:“加了老酒,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做。”   林壑的目光停在了他被围裙系带勾勒出的腰臀弧线上,等他转过身了才收回视线,说了句“喜欢”后拿起筷子吃着。   把一大碗面都吃下肚,林壑擦了擦嘴,起身想进次卧时被宋清尧叫住了。   “要不这几天你睡我房间吧,我睡次卧,”宋清尧说,“你腰还没好,睡床会舒服点。”   林壑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他:“我舒服了那你呢?我让喜欢的人睡地板自己睡床?”   见宋清尧看着餐桌没回答,林壑扯了扯嘴角:“学长,借我个东西吧,说不定能让我快点睡着。”   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个吻,还不等宋清尧做出反应,林壑先伸出双臂将他拥入怀里,嘴唇靠在他耳朵边上蹭了蹭:“借我抱一会儿就好。”   午后是一天中光线最充足的时刻,宋清尧靠在阳台墙边的阴影里,眺望着远方有些刺眼的海平面,思绪早已被不停歇的海风吹散了。   摇摇刚才睡了一觉,现在正在他怀里安静地窝着,大眼睛里盛着对面那片蓝,时不时会抬头看他一眼。   察觉到怀中的动静,宋清尧垂下眼帘,摸了摸摇摇的脑袋。   这只猫崽子太乖了,一般这么大的小猫都很皮,摇摇却很安静。刚才去宠物店接萌萌时,宋清尧提过这个情况,刘岱检查了摇摇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应该就只是性格喜静,让他不必担心。   想到摇摇曾经在林壑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宋清尧轻声问道:“你在他身边也这么乖?”   眨巴眨巴大眼睛,摇摇又看着前方的海面了。   傍晚时苏阿姨来做饭,宋清尧让她多做点,饭和菜都给林壑留了一份在冰箱里。由于书房被占着,宋清尧既不能看书用电脑也不能拼乐高,晚上便抱着摇摇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   他挑了一部德国的二战老电影,简介主要是讲打仗,谁知播出来的感情戏并不少。   女主是贫民窟漂亮而品行高洁的姑娘,男主是家世显赫有未婚妻的温柔军官,这样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但这两人要打破世俗偏见。为了描述他们的爱情有多坚贞,导演用了至少一半的剧情来演绎。在看到他们第五次躲着人群忘情地接吻时,宋清尧的视线又移动到紧闭的次卧房门上。   摇摇早已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也没兴趣再继续看下去,便把电视关掉,抱起摇摇回到主卧,放在了下午从刘岱那新买的一张羊绒地垫上。   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擦干身体后他换上真丝睡袍,左手拿毛巾擦拭滴水的头发,右手手指按住金属门把往下一压,却在门开时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   不知道林壑是什么时候醒来,更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宋清尧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住了,随后就发现林壑的视线顺着他的脸下移到了胸口的位置。   刚才在热水下冲得有点久了,锁骨往下的一片皮肤白里透着红,两侧的凸起也比平时更加明显。他立刻拢住有些松散的前襟,绕开林壑回房间,林壑没动手拦他,甚至没开过口。关门时他拧上锁,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很轻,没一会儿就完全安静下来了。   察觉到林壑回房了,他看着仍旧抓住睡袍前襟的手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紧张。   他紧张什么?   是怕林壑会做什么?   刚才林壑看他的眼神很露骨,让他想起了他们之间那些越界的行为,可林壑竟然什么也没做。   果然是不高兴了吧。   视线落在对面墙角的地垫上,摇摇因为他关门的动静醒了,正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把摇摇放到床上,他吹干头发后关了灯,从门缝往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   躺进被窝时,他发现摇摇趴在枕头旁边又睡着了,想到今天之前摇摇都还在林壑的怀里睡着,他把摇摇抱进来,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醒来时床上已不见了摇摇。他掀开被子下床,要开门时犹豫了一下,打开衣橱换了一身便装,出来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   次卧的门开着,地上的铺盖收拾得很整齐,墙边立着那只与他同款的Rimowa黑色行李箱。他又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早餐以及一张纸。   苏阿姨每天早上九点才过来,这份早餐想来是林壑买的,他拿起盖在豆腐脑碗下的A4纸:【我有点事出去了,下午直接去上班】   偌大的纸张就写了这么一行,连平时三句不离的“学长”都不叫了。   右脚踝传来了毛茸茸的触感,他低头看去,摇摇站在脚边,正昂着小脑袋。   弯腰把摇摇抱起,宋清尧亲了亲它,走到阳台去,林壑已经给摇摇准备了猫粮和水,还兑了一小碗羊奶。   回头望了眼桌上打包的几样早餐,宋清尧的脑海中构筑出一幕画面,林壑一大早起来,给摇摇准备好早餐再下楼去买他的早餐。   空荡荡的桌边多出了林壑忙碌的背影,宋清尧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怀中的摇摇舔了他的手指才回过神。   把摇摇放到地上,他走进次卧,将乐高柜里的擎天柱拿出来。   明天就是30号了,虽然林壑没说过是什么事,但是既然要自己在明天把乐高送给他,说明是个特别的日子。   他把擎天柱小心地装进帆布包里,洗漱完吃了早饭,去阳台看了眼正在猫爬架上晒太阳的摇摇便出去了。   换鞋时他发现林壑没开车走,钥匙还在玄关的装饰盘里。   试了下右手腕的灵活度,他拿上车钥匙,开车去了万象城。   乐高总店附近有一家很大的精品店,他进去挑了大小合适的礼盒,选了好看的哑光黑包装纸和磨砂银色的飘带,让店员将擎天柱包好。出来又四处转了转,想着还有什么可以买了一起送。   乐高是林壑主动要的礼物,就算包得再精致拆开也不会有惊喜。可他逛了很多家店,把以往那些能送给杨霆巍的东西看了个遍,却发现都不适合送给林壑,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   转了一圈后,他实在没招了,便打给纪乾问意见。纪乾刚到办公室坐下,听他问起礼物问题就笑道:“送学弟的?”   他默认了,纪乾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好好的干嘛要费心送礼物?”   他没提昨天让林壑不高兴的事,只问了有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听他言辞闪烁,纪乾没追根究底,靠在椅背上瞥了眼办公室靠墙的玻璃立柜:“领带袖扣这些肯定不合适,他既然是你学弟,不如送一支钢笔,可以日常用也很符合你们目前的关系。”   他听完也觉得送钢笔很合适,还没问纪乾有没推荐的牌子,呼吸间先闻到了一阵冷香。   脚步一顿,他转身看去,香气来自一位刚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   “我先挂了,晚点再跟你说。”宋清尧只犹豫了一下就收起手机,追上去问道:“不好意思,能不能问下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   女孩忽然被叫住,回头看到是个相貌斯文隽秀的男人,又在距离她两步开外就停下了,便放松了戒心,抬起胳膊指着手腕内侧笑道:“拿破仑之水,这是我男朋友的,很好闻吧?”   是记忆中菠萝香草与雪松交缠的气味,不过女孩身上没有林壑身上的烟草气息,所以还是差了点感觉。宋清尧点着头笑道:“很好闻,谢谢你。”   女孩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宋清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的购物APP想下单一瓶,都跳到付款页面却犹豫了。   喜欢一种香味是一回事,但他平时几乎不用香水,突然买回一瓶林壑拥有的味道,别说林壑发现了会怎么想,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不合适。   就好像他——   余下的念头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遏止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家万宝龙专卖店,想到刚才提的钢笔,他进去选了支笔身海水蓝色,笔帽杆是星光银色的款式,让店员打包好之后与擎天柱放在一起,打算明晚送给林壑。   (后面有作话)   。   --------------------   昨天有读者觉得这几章林壑有点油腻,我倒回去重新读了下前两章林壑的行为模式和说话内容,应该是因为连着两章的结尾都停留在他调情的部分,所以看上去可能会有点消化不良。不过站在我当时写的角度去思考,他的状态是已经看穿清尧对他也有感觉了,想趁机努力一把,攻势就比之前的都更直接和猛烈些。   对于上一章结尾林壑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做了修改,有兴趣的话可以倒回去看看哈,如果内容没变化也可以试试清除缓存再看。最后,感谢你们及时提出不同的意见让这个故事可以更好哦~(鞠躬) 第46章 搞“女人”   下午回到家,宋清尧在次卧的书桌前继续写之前没写完的一篇医学文章,几次累了抬头休息,都正好能看到对面墙上立着的行李箱。   拿起手机看微信,新消息陆续添了不少,唯独没有林壑的名字。   早上出门到现在林壑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过,看来这次不高兴的时间有点长。   叹一口气,宋清尧拿着马克杯开门,想去厨房再倒杯水,恰好看到苏阿姨把最后一道芋头番鸭汤端上桌。   炖成鸭汤的芋头浓香扑鼻,宋清尧看着桌面上的五菜一汤,对苏阿姨说:“每道菜都装一半放冰箱里吧。”   “好,”苏阿姨指了指碗里的汤,“鸭汤是用高压锅炖的,就放锅里保温吧,芋头也可以再焖烂一点。”   宋清尧说可以,洗了个手便在桌边坐下,快吃完时苏阿姨端了一小碗椰汁绿豆沙放在他手边。   自从苏阿姨来了以后,他就养成了晚饭后吃甜品的习惯。苏阿姨的好厨艺不止体现在中餐上,连甜点都做得好。这段时间按照林壑的要求每天换不同的甜点,他吃到现在还没重过样,最难得的是每一道都好吃。   想到林壑只雇了苏阿姨一个月,他放下筷子,问道:“苏阿姨,你现在除了我家还有几家在做?”   苏阿姨正要回厨房,闻言就停下来:“还有另一家,不过那家只需要打扫卫生,您不用担心,不会影响到您这边。”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清尧抽了张纸巾擦嘴,“之前林先生只请了你一个月,你要不要考虑做长期?”   苏阿姨惊讶地道:“上周林先生刚跟我谈过,他在我们家政中心续签了半年,钱也提前付了。”   “半年?”   “对,本来他想续一年,但是我年底要回家一趟,回来时间还定不了,就先续了半年。”   宋清尧没再说话,苏阿姨见没事就回厨房做卫生了。他盯着碗里没动过的椰汁绿豆沙,起身回到次卧给林壑发微信:【你和苏阿姨续了半年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发的是文字消息,按理说林壑看到了有空就会回,但他等到快凌晨一点了林壑都没动静,更别提回来。   想着林壑会不会被病人耽误了,他翻看急诊值班表,今夜的值班护士刚好有纪芹,便打给纪芹问。   听说他找林壑,纪芹说:“他交接班之后就走了,都一个多小时了,你打他电话吧。”   宋清尧想挂掉,纪芹那边刚好有空,低声叫住他说:“宋宋,问你个事,林壑真是林院的私生子啊?”   宋清尧疑道:“为什么这么问?”   “傍晚有人看到他们在食堂后面说话,好像林院想塞给林壑什么东西,林壑没要,争执的时候林院还滑倒了。”   “摔得严不严重?”   “林壑扶了他一下,不过手擦破皮眼镜也摔坏了,还来咱们急诊包扎。”纪芹走出分诊台,靠到了墙边,“我一来就听小肖她们在嘀咕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林院摔了也没生气,反倒是陪他包扎的林壑脸色很难看。”   纪芹还想再说什么,分诊台里有其他护士叫她,只好忍住八卦之心先去忙正事。宋清尧盯着墙边那只行李箱,以林壑和林海沧的关系,在医院里被传私生子流言林壑肯定很难受,他马上拨林壑的号码,却听到呼叫提醒的提示。   被宋清尧惦记了一整天的林壑此刻正跟杨旋弈坐在俱乐部包厢里喝酒。   杨旋弈在接到他电话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后来换地方跟他喝,才干了半瓶洋酒就不行了,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林壑没让杨旋弈叫陪酒公主,他对着墙上的大液晶电视,看着被他按了静音的MV,视线从花花绿绿间穿过却没有焦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灌酒的动作。   一瓶洋酒下肚,胃里填满了辛辣的液体,他难受得直皱眉,一点也没有宣泄情绪的快感,便叫包厢服务生再上了一打深水炸弹。   这种酒他平时很少喝,上次还是在青岛的酒吧里。想到那时隔着幽暗的光线看到靠在其他男人怀中的宋清尧,心里越发憋闷得喘不过气。负气一般连着吞了三杯,胃内一阵翻涌,他起身进了包厢洗手间,把刚才喝的酒全吐了出来。   他甚少会喝到吐的程度,汤碧云的念叨声在这时莫名地闯进脑海,下午林海沧苦口婆心要他收下生日礼物的画面也来凑热闹。他越想越烦,接了冷水往脸上泼了十几下,把刘海全泼湿了才停,抽纸随便一擦又回到房间继续喝。   等到包厢服务生再来敲门时,他已经喝得头重脚轻,倒在另一张沙发上拨弄着手机。   “林先生,是否需要帮您和杨先生开间休息房?”服务生恭敬地问道。   俱乐部都有提供过夜的房间,林壑的意识还算清醒,只是看不太清手机屏幕。他吩咐道:“拿解酒的泡腾片来,开间房让他睡觉,再帮我打个电话。”   等宋清尧赶到这家位于思明区繁华地段的俱乐部时,林壑正独自躺在包厢沙发上睡觉。   桌上一片狼藉,果盘与几道摆盘精美的小吃几乎没碰,三瓶洋酒空了两瓶半,几个酒杯倒扣,酒水顺着红木茶几的桌角淌下,一排装着深水炸弹的小酒杯全见了底。   想到林壑竟然喝了这么多,宋清尧立刻走到沙发边,拿开林壑挡着眼睛的手臂,弯下腰叫道:“林壑,醒醒。”   林壑没反应,他又叫了两声,还轻拍林壑的脸,眼前人的睫毛才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向他。   林壑的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睛下面乌青明显,连一向干净的下巴都有了些许青色的胡茬。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宋清尧把他扶起来,被他伸手一抱搂紧了腰,当着服务生的面侧坐在了他大腿上。   宋清尧去掰腰间的手想站起来,林壑把脸贴在他胸口,闭着眼睛含糊地说:“学长,我好难受,好想吐。”   “你喝太多了,不难受才怪。”宋清尧边说边回头看,很有经验的服务生早已恭敬地低头盯脚面,主动降低存在感。   他掰不开,只好提醒道:“你先放开我,回去睡觉就不难受了。”   “我不回去,睡地板腰痛。”   林壑的语气听着很委屈,宋清尧迟疑道:“我给你垫了那么厚还会痛?”   “痛,”林壑把眼皮睁开一道缝,抬头看着他,“昨晚换了地方,几乎没睡着过。”   “没睡着你干嘛不叫我?”   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你白天都那么拒绝我了还怎么叫。”   想到昨晚在洗手间门口碰到时林壑的反常举动,宋清尧有些许内疚,但还是小声问道:“那为什么今晚把我找来?”   “我跟你冷战了一天。”林壑的眼睛完全睁开了,醉醺醺的眼眸凝视着眼前人,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宋清尧想起了萌萌生病时看着自己的样子。   “憋不住了。”   “好想你。”   宋清尧转开脸去,又被林壑捏着下巴转回来:“你想不想我?”   迫近的呼吸将林壑身体里的酒气不断送进他身体里,宋清尧觉得头顶的那盏壁灯似乎电压不稳,他有些眼晕了,耳朵深处像心跳声的错觉被另一种更为明显的跳动声掩盖,那是他平时要借助听诊器才能听到的声音。   “学长,你回答我,你到底想不……”   林壑固执地看着他,见他盯着旁边的茶几,捏自己肩膀的手指却收紧了,顿时不想再忍,未完的话淹没在了触碰到一起的唇瓣间。   宋清尧屏住呼吸,林壑扣着他的后脑,要他低头和自己接吻。他却记着身后还有服务生,借挣扎时的动作匆忙向后瞥去,服务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还体贴地将门也关好。   没有其他人在场打扰,宋清尧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让林壑找到了可趁之机。   林壑抱着他往后倒去,躺平时他也被带着倒在自己身上,不给他撑起来的时间,林壑边接吻边熟练地挑开他衣衫下摆。他急了,去拉那只不安分的手,奈何林壑专挑他的弱点进攻,很快他就失去反抗的力气,趴在林壑怀中直喘气。   这里是最讲究客人隐私的俱乐部包厢,就算门没锁也不必担心会被服务生忽然打开。他看着对面墙上的液晶大电视,无声的MV画面中有一对紧贴在一起,跳着热辣舞蹈的男女。那些动作勾起了他脑海中关于放纵的记忆,不禁闭上眼睛,将食指关节咬进嘴里。   羞耻心被汹涌而来的渴望冲散了,他也在逐渐迷失的方向感中无法理解自己。林壑是喝多了才冲动,他滴酒未沾,却为什么抗拒不了?   还有刚才那个问题,林壑问他想不想他。   想不想他?   体温迅速攀升,他借着咬指关节的方式又咽下一声差点脱口的喘息,随后林壑就停下来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失控的心跳撞击着紧贴在一起的胸膛,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动得更快些。宋清尧不知道林壑在想什么,更没办法在这种状态下保持沉默,只得抬头去看。林壑正等着他,见他肯看自己了便又动动手指,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反应说:“学长,你喜欢我这么对你。”   喉咙干涩得发紧,宋清尧说不出话,他甚至无法再看林壑的眼睛。   弱点被掌握在林壑手中,他既不想承认林壑说得对,也不可能再做无谓的否认来掩饰。   脑子太乱了,思绪和感觉如同一锅下糊的面坨成一团,偏林壑像在锯木头的最后一层皮,动作缓慢而温柔。   “你接到电话就马上来找我,又肯让我抱,都这样了还没想明白?”   宋清尧倍感折磨,迟钝的脑细胞都没消化林壑说的话就先听到开门声,眼前差点一黑。好在林壑的反应算快,一翻身将他遮在了沙发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恼火地往后看去,林壑发现进来的人是杨旋弈。这家伙拿着手机,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醉得都没察觉到打扰了他的好事,还贱兮兮地对他笑:“你这小子行啊!”   “开房把我支嗝,走,自己在这搞女人?” 第47章 心思   担心杨旋弈这张嘴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刺激到宋清尧,林壑只能抽出手坐起。好在宋清尧穿着运动裤,不存在拉链与皮带的麻烦问题。林壑拿纸巾擦手,又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脸上,起身挡住了几乎走到沙发旁边的杨旋弈。   服务生把杨旋弈送去房间前给他喂了解酒的泡腾片,这也是林壑的要求,现在林壑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就该让这家伙醉死到天亮。   抬手按住杨旋弈的眼睛,林壑也不管他的哀嚎,勾着脖子把人带到包厢外面,反手关上了门才道:“你他妈的凑什么热闹,回去睡你的觉!”   他说完想转身进屋,被杨旋弈拉着:“刚才那人是谁?”   “穿成那样嗝,不是这里的小姐吧?”   杨旋弈虽然清醒了点,但脑子还是迷糊,否则也不会走那么近了还没发现宋清尧是男的。林壑现在满脑子都是屋里的人,根本没耐心解释,干脆道:“是我喜欢的人,你别再进去了,要是把他吓跑了兄弟都没得做。”   杨旋弈的嘴巴张大,看着林壑飞快打开门进去,一声“哎”刚出口就被拍上的门挡了回来,随后便是“咔哒”一声,林壑锁门了。   没再理会门外的人,林壑朝着已经坐起,除了脸红和气喘之外就看不出异样的宋清尧走去。在身边坐下后,伸手抱住宋清尧,懊恼地说:“学长对不起,他喝多了就会胡说,你别介意。”   宋清尧没有挣开这个拥抱,只是静默了片刻才说:“回去吧。”   林壑放开他,视线看向他的腰间。   刚才自己脱下的外套被他盖在了腰和大腿处,明白他在遮掩什么,林壑更自责了:“他不会再进来,要不继……”   手指猛地将腿边的真皮沙发捏皱,宋清尧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低声喝止道:“别再说了!”   在心里把杨旋弈骂了八百遍,林壑颓丧地说:“那你坐一下缓缓,我去结账。”   回家的路上由宋清尧开车,林壑坐在副驾位,脸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路。   起初宋清尧还能无视那道视线,以为林壑看一会儿就会转开,结果林壑没完没了,等到又一个红绿灯时,他忍不住了,沉着声提醒:“把眼睛闭上。”   林壑右手肘撑在车门上,手指关节弯曲抵着右耳,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他:“还以为你看不到我在看你。”   宋清尧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视线停留在前面那辆奥迪屁股上的【车是车震的车】的贴纸上,想借着这种方式来缓解从刚才就没停止过的尴尬气氛。谁知那辆车副驾座的女人突然探头跟驾驶座的男人接起吻来,而他们停的位置旁边就有路灯,宋清尧想不看都来不及了,条件反射般想起了刚才在包厢里,他和林壑比前车那两人更为刺激的亲密行为。   将脸转向左侧的间隔带,宋清尧感觉到喉咙一阵难咽,他晚上喝了不少咖啡,现在急需一杯水。林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前车里的画面,见他的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反复滚过,便拿起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打开递给他。   宋清尧没有拒绝,将剩下半瓶一口气喝完了,总算看到前面的绿灯亮起。   奥迪打开转向灯向左转,他也左转,刚穿过路口就加速了,绕开奥迪开进了最左侧空荡荡的快车道。   凌晨的路面空旷安静,路灯的光在宋清尧脸上不断化成阴影消逝,这还是林壑第一次看到他把车速飙到了近100码,不过很快他就减速下来,又恢复到平时的速度,一直到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   拉手刹挂挡熄火,宋清尧解开安全带下车。林壑从另一边下来,跟在他后面,电梯前有一对中年夫妻也在等,林壑没有吭声,等进了家门,宋清尧弯腰想脱鞋时被林壑从后面抱住了。   门已经被林壑关上,他扫了一眼左侧墙上的仪容镜,林壑弯着腰趴着他,脸枕在他后背上闭着眼睛。   “学长,”林壑嘟哝道,“我晕。”   宋清尧面无表情地说:“刚才在车里不是还很清醒。”   “有点晕车了,想吐。”   林壑看着像是真难受的样子,即便知道他没醉到哪去,但是想着他确实喝了不少酒坐车,宋清尧换好鞋,拉开腰上的手说:“坐着把鞋换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壑没有纠缠,目送他去厨房了才坐在旁边的三角凳上脱鞋,换上专属于自己的拖鞋后走向厨房。   宋清尧刚倒好温水,见林壑进来了便递上。   林壑一口气喝完,及时抬手拦住要出去的宋清尧,被他避了一下后干脆伸嘴过来亲,又被捂住嘴,看他皱着眉说:“去洗澡。”   捞起胸口的T恤闻了闻,林壑说:“没味道啊。”   宋清尧的语气没有起伏,重复了一遍:“去洗澡。”   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气,林壑只好先顺着他,不过没拿替换的衣服就进了洗手间。原本想快快冲洗干净出来继续,没想到出来时主卧的门大敞着,次卧的门紧闭着。   “学长?”林壑敲了敲门,垂头看着腰上的浴巾,“开下门。”   宋清尧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你去主卧睡,我已经把你的行李箱拿过去了。”   林壑按压门把手,发觉宋清尧把门锁上了,顿时急道:“你让我进去,哪有我睡床你睡地板的道理。”   里面的人没声音了,林壑又拍了几下:“你要是这样我只能睡沙发了。”   宋清尧还是没理他,随后传来了轻微的“啪嗒”声响,林壑往脚下的门缝一看,宋清尧关灯了。   他靠在门上,怎么都想不到今晚会是这样一种发展。明明一开始都很顺利,要不是杨旋弈那王八蛋突然来打岔,估计他早就能听到宋清尧承认喜欢他,更不会是现在这种两个人都不上不下,心里还都憋着一股气的状态。   “学长,”林壑把额头抵在次卧门上磕了两下,“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你让我进去,我们把话说完行不行?”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从门缝间看着外面的光线,宋清尧的视线集中在林壑双脚带来的阴影里。   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背靠着放乐高的大立柜,身体对面就是矮飘窗和一角深邃的海景。月亮的倒影在海面上模糊摆荡,他轻抚着趴在腿上的摇摇,心里盛着沉甸甸的,无法发泄出的情绪。   很难相信一段如此短暂的相处关系会让他失控到这种程度,毕竟他唯一的一次感情是认识了两年多才在一起。他仍旧理不清自己对林壑的感觉有多少成分源于身体的依赖,还有林壑对他这么热烈的感情,又有多少是上床带来的错觉?   “学长,我们谈谈。”   外面的人依然不放弃地在叫他,那副唱起歌来很好听的嗓音带着渴望与哀求的语气,把“学长”两个字叫得比平时都更有感觉。   包厢里没有宣泄出来的冲动被勾得又抬起了头,宋清尧将脑袋靠在柜门上,转脸去看门缝时,那一点微弱的光线将他眼中翻腾的欲望照得无所遁形。   门缝下的阴影为他描绘出一门之隔外,只围着浴巾的林壑的身影,过去林壑一丝不挂压在他身上的记忆又出来昭示存在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开门让林壑进来了。   并不理解人类苦恼的摇摇困了,打完哈欠,在他大腿中间找了个鼓鼓的位置贴着睡下,却不知挨到的正是平时并不会撑起来的部位。   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宋清尧觉得脑子像是又充血了一样,耳朵越来越烫。将摇摇抱到枕头旁边,他合衣躺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今晚林壑喝多了,说什么都不合适,即便真的要谈也得等明天清醒了再说。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没过多久安静了下来,不过似乎没听到主卧关门的声响。   想到林壑可能开着门睡,他等到冲动的感觉平息了也闭眼睡觉。可惜这一晚他失眠到将近天亮才沉沉地睡过去,没多久又被摇摇吵醒了。   撑着被褥坐起来,他趿上拖鞋去上厕所,出来时看到主卧的门大敞着,床上空无一人。   以为林壑又一大早出去了,他到客厅一看,林壑趴在沙发上睡着,那只这几天都放在车后座的熊被拿了上来,林壑一侧身体压着它,另一条手臂垂在地毯上,看着这种别扭的睡姿,宋清尧想到昨晚林壑说会睡沙发的话。   难道他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捞起林壑的睡衣下摆,该贴膏药的位置什么也没有。叹了口气,宋清尧回房间拿了膏药帖,放轻动作帮林壑贴好,刚想起身就见林壑垂在地上的手忽地抬起,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睡觉前他把护具拿掉了,林壑抓住也没用力,只扭头看了一眼便松开,转过身坐起来,抓住他左手一拉。   身体失去平衡,他像昨晚在包厢里那样坐在了林壑的腿上,林壑的手臂圈在他腰间,脸贴在他颈侧说:“你终于肯出来了。”   抓着腰上的手臂,宋清尧的表情有几分不自在:“松手,我想喝水。”   “我也渴,”林壑仍旧闭着眼睛贴在他脖子上,“学长,我一直在等你出来。”   颈侧的肌肤被林壑用细密的吻轻轻碾过,宋清尧觉得痒,更多的是心里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拨开林壑的脑袋,他岔开了话题:“让你睡床是为了你的腰,为什么不听?”   林壑困得厉害,眼皮都是肿的:“我说了,我做不到自己睡床让喜欢的人睡地板。”   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昨天开始就像在原地打转,宋清尧坚持不下去了,别说林壑又累又困,他也是眼睛酸痛得只想继续上床睡觉。   沉默了一阵,他让步道:“睡床上可以,但是不准乱来。”   放开抱着他的手,林壑笑道:“好。”   起身时宋清尧问:“你今天还是中班?”   “今明两天都请假了,”林壑跟在他后面进厨房,“今天是30号。”   点了点头,宋清尧倒杯温水先递给林壑。林壑接过时像是还有话想说,他便等了一下,但林壑什么也没说,把水喝完去了趟洗手间就和他一起上床了。   盖好被子,林壑把手伸过来搂他的腰,还要他枕自己的手臂。他困得只想马上入睡,便由着林壑,等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林壑在他侧脸上亲了亲,温柔地说:“学长晚安。”   “嗯,”他有气无力地应道,“晚安。”   下午两点,他在敲门声中被吵醒了。回身时发现旁边已经没人,只有摇摇趴在枕头边,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门的方向。   他下床去开门,外面站着苏阿姨。见他醒了,苏阿姨说午饭已经做好,自己该走了,又说林壑交代了如果他两点还没醒就来叫他。   “林先生呢?”他问道。   “他中午出去了,说是去定什么,具体我也没听清。”苏阿姨拎起背包,要走时又提醒了一句,“对了宋先生,林先生让我今晚和明天都不必过来。”   等苏阿姨出门了,宋清尧回房拿起手机,林壑没给他发过消息,他打电话过去,响了六七声才被接起。   “学长,”林壑的语气听着像是很高兴,“睡饱了?”   “嗯,”宋清尧在床边坐下,看摇摇爬到他大腿上趴着,“你不是说今天有安排?”   “对,你先吃饭洗澡换衣服。”林壑似乎开着车窗,电话那头一直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三点半我到家接你。” 第48章 重新拍   把手机丢到车门的置物架上,林壑刚想跟着前车掉头手机又响了,看清车载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时,他没有马上接起,等掉完头了才按下接听键。   宋清尧的车连着他手机的蓝牙,因此电话一接通,孙岩洲的声音就在整个车厢内响起。   “小壑,生日快乐。”   林壑笑道:“谢谢岩叔。”   “傻孩子,说什么谢。”孙岩洲话音刚落,电话被身旁的人抢走了,一道清甜的女生响起,学着孙岩洲的语气说:“小壑,生日快乐。”   林壑还没说话,孙岩洲在电话那头道:“小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孙婧桐反驳道:“他是我哥,怕什么。”   听到孙婧桐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时,林壑的神态比刚才更温和了几分,笑而不语地听这对父女抬杠,几句后又听孙岩洲提醒他:“今天记得要吃蛋糕。”   “嗯,晚上会吃。”   “给你的礼物上周已经寄出去了,不过有点耽误,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到。”   林壑笑着问:“岩叔你又给我做了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孙岩洲是一位玻璃艺术家,以往每年生日,林壑都会收到他做的手工作品当礼物。   及时捂住旁边嘴快想说话的女儿,孙岩洲说:“卖个关子,这样收到才有惊喜。”   是啊,礼物要猜不到才会有惊喜。不像汤碧云,一大早给他转了二十万红包,说今年实在不知道可以给他买什么,另给了张附属卡让他自己买。   对于汤碧云这种做法,他固然不喜欢却已经能理解了。毕竟他八岁那年被警察找回来后,似乎除了钱和礼物,汤碧云就不知道用什么可以修补他们母子间的裂痕。这么多年下来,该送的大件小件都送得差不多了,估计汤碧云也是真的为难,想不到可以再买什么来哄他高兴。   “今天有没人陪你过生日?”孙岩洲问。   看了眼空荡荡的副驾座,林壑心情颇好地回答:“有。”   “是杨旋弈?”   虽然林壑不介意被家里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是现阶段还不是让汤碧云知道的好时机,因而他默认了,听到孙婧桐插嘴说:“小壑,你过去也一个多月了,就没找到女朋友?”   不用林壑回答,孙岩洲又在电话那头教育女儿。林壑嘴角上扬,开着车听他们在大洋彼岸拌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平时他们父女相处的温馨画面,竟然有那么一点想回到鹿特丹,回到汤碧云的家里和他们坐下来吃顿饭了。   孙岩洲的中餐技艺堪比大厨,林壑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时间久了也会一些,像宋清尧喜欢的味道很棒的蘸酱就来自孙岩洲的独创。   等宋清尧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就找个时间拉上宋清尧回一趟鹿特丹。   “岩叔,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   前面已经能看到万象城,林壑看着后视镜打转向灯,听孙岩洲又叮嘱了两句,让他记得晚上给汤碧云再打个电话。   开到停车场停好车,林壑上楼去了宝格丽的门店,取了一周前预定的一条项链。   店员戴着手套向他展示商品,确认没有问题才打包起来。他看着商品卡片下方的大片空白处,让店员给自己一支笔,用荷兰语写下了一段话,还在末尾画了一幅线条流畅的听诊器,末端连着一颗跳动的红心。   店员看不懂荷兰语,倒是觉得最后的双色简笔画寓意很浪漫。他欣然收下对方的夸奖,等油墨完全干透后将卡片放回包装里,提着离开了。   到家后,林壑按密码开门,一进屋便看到宋清尧边扣衬衫袖扣边从主卧出来的身影。   四月底的厦门比青岛热一些,宋清尧穿着一件薄款的黑色休闲风衣,内搭烟灰色衬衫,两条长腿包裹在松紧适宜的西裤中,全身唯一的亮色在胸前的枫叶形状胸针与腰间的皮带扣上。林壑只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次自己在更衣室帮他系过的那条皮带。   换上拖鞋,林壑走过去,双臂一伸把他抱到怀里,低头在那双唇上一吻:“学长,你好帅。”   宋清尧推林壑的手有些许迟疑,开口之前眼神就不自在地去看旁边了。林壑看出他在不好意思,得寸进尺道:“还很香。”   “刚洗过澡就是不一样,奶味真浓。”   自从上次被林壑说过那款沐浴乳有奶味后,宋清尧自己闻过几次,包括洗澡时对着瓶口闻,根本没有奶香。   此刻听林壑又这么说,便反应过来林壑可能在逗他,推开眼前人说:“摇摇的碗里有奶,想喝自己去拿。”   林壑又从身侧抱住他,嘴唇离不开一样在他脸颊上贴了贴,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锁骨上。   宋清尧的锁骨线条平而直,肤色偏白,最适合戴项链。林壑想着那条镶嵌着黑色陶瓷的玫瑰金项链戴在他身上的模样,不禁收紧手臂说道:“学长,你穿得这么好看,我都没衣服配你了。”   宋清尧并没特意打扮,可林壑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好像很在意今晚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日子。他拉开腰间的手臂,正色道:“我去换一身。”   “不用。”林壑拉住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早,你陪我去买套衣服。”   现在还不到四点,确实有时间逛逛。林壑拉着他到玄关换鞋,他想起了礼物还在房间里,说:“等等。”   趁他进屋的空隙,林壑去阳台看摇摇。这只崽子趴在猫爬架上晒太阳,看样子是睡着了。地上的猫粮和水都是宋清尧才换的,林壑在摇摇脑袋上亲了下,起身回到玄关。   宋清尧出来时提着个黑色带拉链的袋子,递给他说:“这是你想要的擎天柱。”   不清楚林壑今晚的安排,宋清尧只得提前将这份礼物送出去,毕竟乐高块头大,不像钢笔容易带出门。   林壑接过来,打开后看到精美的外包装,看向他说:“等我回来再拆吧?”   没去看林壑笑出的酒窝,宋清尧低头开鞋柜:“随你。”   怕摇摇会来扒拉礼物,林壑特地把袋子放到玄关上面的柜子里。坐回车上,他发现宋清尧拉安全带的手没戴护具,宋清尧解释手差不多没问题了,可以不用再带。   先前杨旋弈定的跃层大套房在双子塔B栋的酒店里,林壑看过酒店的海景餐厅环境和菜单,决定晚餐也在那边用。并且双子塔还有商场,他把车开过去,与宋清尧一起逛了几家男装店。   林壑穿衣服没有特定的品牌,只挑合心意的买。宋清尧有固定喜欢的牌子,不过双子塔的商场他不太熟,两人便随便逛着,结果在其中一家男装店里碰到了意料之外的熟人。   发现宋清尧的时候,黄恪的表情很不自在,见宋清尧没发现他,便站在角落里观察了一会儿。看店员上前接待,沟通了几句把宋清尧和他身边的男人领到衬衫区,比着模特身上的款式做介绍。   宋清尧回头看身边的男人,两人说了几句便都点头,店员找出男人的尺码,带着男人到隔壁的试衣区,宋清尧则去挑选西裤。黄恪正琢磨着宋清尧和这人是什么关系,身边一直站着的店员出声提醒他:“先生,您没事吧?”   回过神,他说了句没事后朝宋清尧走去。   宋清尧专注在两条同色不同暗纹的西裤上,冷不丁听到旁边有快门声,转头一看,拍照的人放下手机,笑容带出几分刻薄的味道:“霆巍知不知道你在帮别的男人选西裤?”   看清来人,宋清尧的脸色沉了几分,无意跟黄恪浪费时间,他看向另一侧的店员:“等那位先生出来后,你照着他的尺寸找下这两条裤子让他试试。”   “好的。”店员伸手接过,黄恪又说:“我现在就发给他。”   宋清尧继续往前面的配饰区走,一副将黄恪无视到底的态度,身边的店员迟疑了一下才跟上他,黄恪被这么下面子哪里忍得了,追上来说:“你是不是以为他不会信?我告诉你,就……”   “想怎么说随便你,”宋清尧打断黄恪的话,“要是你还想追他也请便,我和他没有瓜葛了。”   黄恪张着嘴愣住了。   宋清尧低头打量起柜台中央摆放的袖扣,看了两排便指着其中一款与身边的店员沟通。观察着他脸上无所谓的样子,黄恪心里多了几分怀疑。   但是怎么可能呢?当初自己用尽了手段追杨霆巍都没成功,只过去不到一年这两人就走到分手的地步了?   黄恪是个急性子,也顾不上这是在店里,抓着宋清尧的手问:“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是一个人了?”   宋清尧觉得自己的右手真是多灾多难,出门前拿掉的护具,这才过多久又被人抓住了。   忌惮着还没完全康复的手腕,他想用左手把右手解救下来,这时一只手伸到他右手边,更用力地捏住了黄恪的手腕。   黄恪的身量和他差不多,也不知林壑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让黄恪痛到眉头都挤成一条线,倒吸着凉气骂了声“操”。   等黄恪松开手,林壑发力一推,也不管对方退了两步才站稳的狼狈模样,小心地拿起他的右手检查。   “痛不痛?”   刚才被捏的那一下有点痛,不过宋清尧自己能判断,应该没影响到旧伤,便说:“没事。”   林壑臭着脸问:“这人是谁?”   宋清尧想着该怎么解释黄恪的身份,那边黄恪站稳后立刻拿手机对着他俩咔嚓了两声,恼道:“我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还是假,这照片我现在就发给霆巍!”   宋清尧蹙起眉。   他们都在同一家医院里,如果被杨霆巍知道他跟林壑的事,只怕杨霆巍又会找借口来纠缠。   眼看黄恪低头发消息,他想提醒黄恪找个地方聊聊,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一旁的林壑抢先道:“喂,你拍的照片不行,重新拍吧。”   黄恪没理解林壑的意思,气冲冲地抬头看过来,宋清尧有了不好的预感,还不等他躲开,林壑就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第49章 贴身收藏x2   周遭安静了好几秒,别说黄恪了,连店里的另外几名客人与店员都纷纷怔住。   宋清尧最先回过神来,虽然他不避讳自己的性取向,但是也没试过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顿时推开林壑想出去。   林壑猜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牵紧他的手说:“跟我过来。”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宋清尧被林壑拉进了更衣间。   看着门关上了,几名店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上去敲门,黄恪则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听了片刻门外的动静,林壑转回头,宋清尧侧对着他看向旁边,衣领露出的一截脖子已经红了。   从身后将他拥入怀中,林壑低声道:“学长,别生气。”   宋清尧冷静下来了,比起生气,更恼的是林壑不顾后果的做事方式。   “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曝光了,别人会在背后没完没了地议论你。”不愿提起私生子的话题让林壑郁闷,宋清尧点到即止地提醒,林壑却说:“我不介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见宋清尧紧皱着眉,林壑想起了一件事,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性取向?”   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宋清尧说:“没有。”   “那就是在担心我?”林壑喜上眉梢,宋清尧瞥他一眼,简直要被他的思维模式气笑了:“我只是不想再跟杨霆巍扯上关系。”   “不跟他扯上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答应跟我在一起。”林壑将下巴搁在宋清尧的肩膀上,双臂圈住他的双臂,指尖抚摸着他刚才被抓住的手腕,“我看到那个人抓你,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你手好不容易快好了,为了今晚的约会还特地拿掉护具,怎么能再被那种人伤了?”   “谁说是为了今晚才……”   “嘘——”   两人在很近的距离下对视了一眼,宋清尧转开脸,林壑则看到他眼角浮现的淡淡红痕。   想到昨晚没能做完的事,林壑的手指插进宋清尧五指之间扣住,轻声问道:“昨晚有没有自己弄过?”   回答他的是一句咬牙切齿,却因为羞耻的感觉而失去了威胁力的呵斥:“林壑!”   “嗯?”林壑继续在宋清尧的底线上来回地踩,还抱着他慢慢摇晃,“学长,我在。”   两人的身体前胸贴着后背,腰部以下的部位更是紧密得一丝空隙都没有。感觉到林壑暗示一般地撞着他,宋清尧招架不住了,刚准备修理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就被两声敲门声打断。   外面的店员客气地提醒:“先生,刚才的衬衫有问题吗?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不舍地松开手,林壑不耐烦地回答:“还在试,等下。”   “好的。”   店员就怕里面会发生什么没法解释的行为,此刻听到林壑语气正常,于是放心地站在几步开外等。很快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宋清尧走出来,面色平静地在休息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看。   尽管刚才发生了那种事,但是品牌店的店员都训练有素,目光没再停在他身上。林壑又试了另一件衬衫和那两条西裤,对于宋清尧选的都很满意,最后配了条皮带,离开时已经过六点了,两人把东西放回车里就去了35层的酒店餐厅。   林壑提供了预约信息,迎宾恭敬地将他们带到最右侧一排看海的座位。这家餐厅的每张桌子都间隔较远,即便在大厅用餐也不会有拘束感,林壑定的位置在落地窗边的最后一桌,宋清尧走到座位前,还没伸手椅子就被人拉开了。   回头看了扶着椅子的林壑一眼,他在迎宾与服务生的注视下落了座,林壑走到对面坐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说:“先帮我醒酒。”   “好的,二位请稍等。”服务生鞠了个躬离开了,宋清尧翻开手边的菜单,才看两页就见林壑站起身,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不等他开口赶人,林壑熟门熟路地解释道:“这样坐近点,”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穿过桌布的一圈流苏握住他的右手,“方便牵手。”   宋清尧身后就是墙壁,前面和旁边两张桌子的客人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林壑又说:“放心吧,别人看不到。”   就算有桌布和角度挡着,宋清尧也不可能跟林壑这么牵着手。他抽回来,注意力重新放到菜单上,林壑把握住尺度,翻开菜单与他讨论起吃什么。   他一直没问过今天是什么日子,见林壑到了这一刻还没说,便问道:“今天是有什么好事?”   双臂交叠放在桌面上,林壑看着他笑:“嗯,今天对我来说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   左手伸到外套口袋里,指尖捏住万宝龙的钢笔盒子,宋清尧继续问:“是关于什么的?”   林壑仍旧笑而不语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说了两个字:“你猜。”   头顶的小水晶灯织出一片柔和的光幕,从林壑抹过发胶的额头上落下,鼻翼和唇边的阴影显出这张脸的轮廓更加立体,而他挑的宝蓝色休闲衬衫也很衬林壑的气质,适合此刻放松的西餐环境。   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小小倒影,宋清尧忽然意识到他们又在对视,搁在菜单页上的指尖微微蜷了下,他将目光平移向另一侧的落地玻璃,去看海面上变得模糊的月影。   林壑也收回视线,难得没有出言逗他,只端起水杯喝了两口:“猜不出来就先点菜吧,晚点再告诉你。”   服务生去下单后,宋清尧继续欣赏外面的夜景。   双子塔的地理位置确实好,能俯瞰到不远处遗落于海面上的鼓浪明珠。灯火与烟火从覆盖岛屿的绿植间透出来,如同春夏之夜亮着点点荧光的森林。   林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海面上那一片亮色,便问道:“那是哪?”   宋清尧的手肘搁在桌面,掌心托着下巴说:“鼓浪屿。”   林壑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弯了弯嘴角,宋清尧的视线总算回到林壑脸上:“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最快也要等下次休息,过两天我的病假该到期了。”   “那就下次。”端起红酒杯晃了晃,林壑看着沿透明杯壁缓缓滑下的醇厚液体说,“学长,尝尝这酒。”   服务生端上来的红酒是林壑预定的chateau la fleru petrus,适合搭配今天的主菜香草菲仕羊排。现在头盘都没上,宋清尧端起红酒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微微晃动酒杯后放到口中浅尝,品了品说:“单宁很丝滑。”   “还有黑加仑的味道。”   林壑期待地看着他:“喜欢吗?”   “嗯,比我以前试过的都好。”   “喜欢就好,”林壑捏着高脚杯的杯梗,与他的杯子轻轻一碰,“我平时很少喝红酒,还是扎啤和洋酒适合我。”   宋清尧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说道:“过量摄入酒精会导致大脑灰质与白质体积减小,酒精代谢速度减缓容易造成皮肤脱水,产生的自由基比氧化剂更多,有更大概率发生各种退行性疾病。”   嘴里的红酒差点漏出来,林壑抬手告饶:“学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别背书?”   宋清尧淡淡地说:“我好好说过不止一次了,但是没用。”   同为医生,林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他放下杯子,上身倾斜抵着桌沿靠近宋清尧:“如果能天天跟你一起睡,那我一定能戒酒。”   扭头去看鼓浪屿,宋清尧没有接这句话,恰好这时服务生端头盘上来,他将餐巾铺在大腿上,拿起叉子吃着玻璃小碗里的熏鲑鱼,听林壑又问:“对了,刚才那个人是谁?”   咽下嘴里的食物,他说:“以前追过杨霆巍的人。”   林壑也猜到了,不过想到他们重逢那一晚自己见到的景象,又有点不太确定地道:“所以杨霆巍出轨过不止一次?”   宋清尧继续叉着鲑鱼肉:“被我发现的就一次,其他不清楚。”   见他始终神色如常,林壑琢磨了片刻,问:“那你跟他是认识多久才在一起?”   丢了个眼神给林壑,宋清尧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问别人私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坦白自己的才显得有诚意?”   咧唇一笑,林壑的左手在桌面上握住他的右手背:“还以为你对我的所有事都不感兴趣。”   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宋清尧吃着另一边的奶油鸡酥盒,很快听到林壑说:“其实我怕说出来你会介意。”   “介意什么?”   “我以前谈过女朋友。”   “猜到了。”   宋清尧一点反应都没有,仍在专注吃着奶油鸡酥盒,林壑忍不住问:“你不介意?”   被林壑一本正经地看着,宋清尧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该介意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要是发生在宋清尧身上,林壑也完全不会介意,毕竟谁都有过去。弯起嘴角,林壑叉了一小块酥脆的蒜香角递到他嘴边:“试试这个。”   宋清尧接过林壑的叉子自己吃,吃完后把叉子还给林壑,听林壑问他喜不喜欢时,不免笑道:“你是有多喜欢问别人这个词?”   林壑用他吃过的叉子给自己叉了一块,送进嘴里之前说:“我只问过你,”等这口咽下去了再把剩下半句话说完,“也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对话从这里告一段落,后面他俩都没再开过口。服务生陆续将菜端上,宋清尧边吃边看着夜色深处的鼓浪屿海岛,视野的焦点总能在那些数不尽的光丛中迷失,吃东西也变得心不在焉。   林壑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每每看到他停下动作,就会与他碰一碰杯或者喂一口食物到嘴边。起先他都会接过去自己吃,第三次时林壑避了两次他的手,坚持要喂。   两人在水晶灯的柔和光线下看着彼此,最后依然是宋清尧先垂下眼帘,就在林壑以为他还是不肯的时候,他微启唇瓣,将叉子上的一小块苹果派含进口中。   看他收着下颌,小幅度咀嚼的样子,林壑的目光停留在他沾了一点油光的下嘴唇上。想到甜滋滋的苹果酱擦过他温热柔软的嘴唇,林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将玻璃杯里的凉水一饮而尽。   咽下了酸甜可口的苹果派,宋清尧以为林壑是酒喝多了口渴,便提醒道:“别喝酒了,让服务生上两杯冰水吧?”   桌上的红酒还剩一半,宋清尧喝了一杯,林壑喝了三杯,这么点量对林壑来说不值一提,不过他能感觉到身体深处热了起来,是那种想要抱着宋清尧温存,想要发泄出来的燥热。   嗓音有些许沙哑,林壑轻点着头:“好。”   饭后走出餐厅,宋清尧的手指又碰了碰风衣口袋里的钢笔包装盒。   林壑依旧没说今天是什么日子,现在饭也吃完了,想着再不送的话都得回去了,他将长方形的包装盒拿出来,递给林壑:“这是送你的礼物。”   接过包装精美的黑色盒子,林壑讶异地问:“送我?”   “嗯,”表情尽量表现得自然,宋清尧说,“你也没提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就随便选了一样。”   盯着盒子上的万宝龙LOGO,林壑问道:“我能现在打开吗?”   “可以。”   小心地拆开包装盒外面一圈竖着系的黑色细丝带,林壑打开盖子一看,一支颇有分量,笔身与笔帽都流溢着珠光色的钢笔躺在盒子中间。   没想到宋清尧会送自己一支笔,林壑把笔拿出来打量,笑着问:“学长,你怎么会想到送我钢笔?”   宋清尧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的样子不像是不喜欢,便说:“我平时也不太会选礼物,逛了一圈刚好看到万宝龙的店。”   “他家的钢笔我以前用过,样子好看书写也流畅,想让你也试试。”   林壑点着头:“那为什么要另外选礼物送我?”   “你说过30号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宋清尧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想擎天柱是你主动要的,就算包装好了也不会有惊喜,就想再买一样一起给你。”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宋清尧却觉得越说越困难,他被林壑眼也不眨地盯着看,尴尬得都想转身走了。   看够了的林壑收回视线,打量起盒子里漂亮的海蓝色笔身,正想拿出来就见宋清尧朝自己伸手:“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吧。”   林壑赶紧把盒子拿远了:“谁说我不喜欢!”   将钢笔拿出来握在手心里,林壑一脸得意地笑:“这可是你特地买来送我的,也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要贴身收藏。”   他这模样又透出了几分幼稚,不过能感觉出来是真的喜欢。无视了那句‘贴身收藏’,宋清尧想提议拿车回家,他却说:“学长,这家酒店有座可以俯瞰海景的半露天泳池,我们去游泳吧。”   四月底的厦门气候适宜,室内的恒温泳池的确是放松的好去处,不过宋清尧没带泳裤出来,道:“下次吧,今天什么都没带。”   “我帮你准备了新的泳裤,”林壑说,“在酒店房间里,上去拿了就可以过去。”   ‘酒店房间’四个字让青岛那几天的记忆再次回到了脑海中,宋清尧没听林壑提过在这里开了房间的事,不确定地问道:“你晚上要在这休息?”   “不是我,是我们。”   将那支钢笔小心地放回盒子里,林壑笑出了酒窝:“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6岁以后我就没过过一次开心的生日了。”   牵起他的右手,林壑将手指收紧不让他抽回,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说:“今年你的生日也过得不开心,我就想在我生日这天和你一起过,算是给你补一个生日。”   “给你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靠近他耳边,林壑盯着不远处的酒店电梯,嗓音压低了几分,“我可是绞尽脑汁想很久才选定了,也很适合你贴身收藏。” 第50章 “摇摇”欲坠   被林壑拉到酒店的房间门口,宋清尧回头看了眼来时的长走廊。   装潢格调与青岛那家酒店完全不同,却让他有了熟悉的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青岛,回到了什么都不必去想,不必顾虑的那几天。   林壑用房卡开门,伸手将他带了进来:“等我一下,我给你拿泳裤。”   靠在门后,宋清尧看着林壑背对自己往房间走去,原本还在想会是什么样的泳裤,等林壑右拐后,他看清了前面大片的落地窗景色。   林壑上了几级台阶,到跃层的悬空床边拿起袋子,下来时发现他走到落地窗边,拉开拉门跨了出去。   林壑也跟出来,见他靠在齐胸高的玻璃护栏边向下看,便问道:“学长,你是不是很喜欢站在高的地方?”   这里有41层,与他们当时在青岛的酒店楼层差不多,宋清尧按住被海风吹乱的刘海,回头对他笑:“站在高处看海感觉更好。”   被那双眼中温柔的笑意感染了,林壑走到他身后,左手臂环在他腰间,右手拿着泳裤递到他面前:“看看喜不喜欢?我根据你的尺寸来选,穿着应该不会难受。”   看了一眼那条泳裤,宋清尧转开脸去。气象预报提示接下来几天有台风登录,晚上的风势比白天强了许多,不稍片刻就将他的手脚吹得冰凉,唯有耳朵在林壑的注视下越来越热。   受不了林壑举着泳裤又不说话地盯着自己看,宋清尧拉开腰间的手进屋,林壑没拦着,跟进来后把门一关,提醒道:“现在过去吧。”   他没看房间的布置,快步走到门边出去,仿佛慢一点就会被林壑拉着做些什么。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林壑忍住笑,将他给自己的礼物放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宝格丽的包装袋,取出项链放进西裤口袋里。   泳池还要往上两层,他俩坐电梯上去,出来便看到立在墙边的导向牌。到前台用酒店的房卡办好进门卡,林壑领了两个柜子和他一起去更衣区。   这里的更衣室注重客人隐私,都是独立单间,宋清尧接过林壑递来的袋子,走进其中一间后反锁上门,靠在墙上拿出那条泳裤打量。   面料和他家里那条一样,主要成分是杜邦莱卡。这种面料弹性极佳又易于伸缩,穿起来很舒服,但有一个介于优点和缺点之间的问题,包裹性太好,稍微有点反应就会很明显。   林壑挑的是平角裤款式,深色面料没有多余花纹,乍一看很普通,可越是简单反而越能凸显关键部位的轮廓。   以前穿这种泳裤他从来不担心会有生理反应,现在却多了几分忌惮,也开始懊恼自己怎么又被林壑牵着鼻子走,昨晚的事还没想清楚就被拉来游泳。   林壑在他隔壁那间换,相较于他的犹豫和迟疑,林壑动作迅速,换上那条与他一模一样的泳裤后出来敲门:“学长,你换好没有?”   看着一个手掌高的门缝外赤裸着的双足,宋清尧认命地站直身体,动手脱风衣外套:“马上好。”   把衣服放进自己的柜子里锁好,林壑走到休闲区买了瓶矿泉水,再回到更衣室时,发现宋清尧那间的门还关着。他上去敲门,里面传出了不耐烦的声音:“有人!”   那声音低沉粗犷,林壑反应过来换人了,回头四下看,没见到宋清尧,便大步朝着泳池方向走去。   走廊两旁是一排窗户,吃饭时还能欣赏倒映在海面的月色,此刻只能看到低空中翻滚的厚重云层。想着台风逼近的速度这么快,林壑担心这种天气去半露天泳池的安全,结果通往半露天泳池的转角放着【暂停使用】的提示牌。   他往另一侧的室内泳池走去,进入淋浴区冲湿身体后,推开前面的大门。   室内泳池区域很大,左侧是一整面墙的落地大玻璃,两大块泳池纵向并列,儿童泳池在后方,还有休息区等设施。   今天不是周末,来游泳的住客也不多。林壑的视线在浅水区转了一圈,想着宋清尧会游泳,应该不喜欢待在嬉闹的浅水区,便往前面那块深水泳池走去。   他没猜错,即便深水区也有少量人在游泳,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池边,已经下水的宋清尧。   走过去蹲下,林壑把手里的矿泉水打开递给他:“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过来了。”   宋清尧戴着深色的泳帽,水珠顺着他线条柔和的眉骨滑下,顶上的大照明灯将他的脸和胸口照得犹如剥壳鸡蛋那么白。没接林壑递过来的瓶子,他抹了一把睫毛上的水珠说:“出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先过来了。”   视线穿过清澈的泳池水看向他下身那条泳裤,可惜不断摆荡的水波和下水后更深的泳裤颜色成了阻碍。林壑只好收回目光,把矿泉水放在池边,起身做拉伸动作,还不等他做完宋清尧就游走了。   以前宋清尧跟过教练学自由泳,身体和四肢的动作配合得柔韧自如,盯着那双长腿如同海豚摆尾般踏开水波向前,林壑满脑子都是自己把那双腿掰开,抓着他的小腿和脚踝奋力进攻的画面。   弯腰拿起矿水水喝掉半瓶,林壑一头扎进泳池中,同样以自由泳追上他。   深水区没什么人喧闹,十条泳道隔开了为数不多的客人,林壑在宋清尧隔壁的泳道,察觉到他追上来时,宋清尧透过泳镜往斜后方看了眼,忽然加快速度。   林壑以为追上他了,却在眨眼间被拉开一截距离,顿时被他激起胜负欲。两人在泳池里游了两个来回,最后触壁时竟然是宋清尧先了一步,林壑钻出水面,摘掉泳镜控诉:“学长你作弊。”   宋清尧也把泳镜挪到额头上,喘着气笑:“我怎么作弊了?”   林壑靠近他,双手撑在他两侧肋下的池壁上,将他虚虚圈在怀中:“你欺负我游泳不如你。”   经过刚才一轮不算比赛的比赛,宋清尧消耗了一部分体力,整个人都放轻松下来。扫了一眼不远处都在专注游泳的人,他心情颇好地道:“来之前也没听你说过不行,怎么就变成我欺负你了?”   林壑本来就因为输给他有些在意,见他还说这种话,不禁眯了眯眼,又靠近一点问:“我不行?”   飞快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林壑用自己的腰胯撞了撞他的那里,示威一般重复了一遍:“你确定我不行?”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因为这个动作又添了几分紧张,宋清尧怕林壑会做出更过激的举动,只好妥协道:“我说错了,你挺有能耐的。”   “那你说说我哪些方面有能耐?”   林壑揪着话题不放,宋清尧哪能听不出他在暗示什么,无奈地瞥他一眼:“你全身上下都有能耐。”   尽管答案很敷衍,但是林壑满意了,亲了亲刚才被自己咬过的下嘴唇,在宋清尧蹙眉瞪过来时自觉退开,问道:“刚才咬痛没有?”   打量一圈四周,发现依旧没人注意到他们后,宋清尧说:“你能不能在公共场所克制点?”   “我很克制了,”林壑的左手从池壁上挪开,握住他一侧的腰捏了两下,“要是不克制早就抱着你了。”   宋清尧怕痒,突然被捏了忍不住笑起来,抬手就去推林壑。林壑被他推得后仰进水里,倒下去前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也拽进水中。   被拉到水面之下,宋清尧看到林壑又要抱他了,转身就想躲。可惜忘了身后就是池壁,被林壑再次堵在了瓷砖和身体之间,眼睁睁看着林壑靠过来,嘴唇贴到他嘴唇上。   林壑没伸舌头,只是在极近的距离下看他。他的手都按住林壑的胸口了,却因为林壑这个克制的举动而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他从没试过在水下亲热,也就不知道周围的环境竟然会一个暧昧的吻而有了天翻地覆的不同。   泳池的蔚蓝色瓷砖与大范围的距离让他有了种沉在海面下的错觉,原本就因为刚才的比赛而失速的心脏再次失去了规律,大脑出现了缺氧的征兆。   按住林壑的肩膀,他想要推开林壑浮上去换气,林壑却抱紧他的腰,嘴唇沿着他的下巴吻到了脖子,张嘴含住凸起的喉结用力一吸。   酥麻的快感来得猝不及防,宋清尧紧闭眼睛,不受控制的呻吟随着一串气泡冲出来,好在林壑及时捂住他的口鼻,带着他浮到水面上,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喘气。   林壑捂得及时,他没被水呛到,但也因为没被呛到,他意识清醒,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难以启齿的那一处。   怕林壑会发现他有感觉了,他推开林壑想继续游,林壑把他拉回怀里,喘着说:“学长,再陪我一会儿。”   彼此的小腹紧贴到一起,他垂眸看着林壑的肩膀,眼尾又红了。   林壑比他的反应还厉害,就这么抵着他,他几乎不敢动,怕继续下去会发生更失控的事,但他能控制住手脚却控制不了意识,记起了昨晚包厢里发生的事。   身体仿佛能感觉到林壑掌心的高热以及熟练的动作,他竟然又起了想放纵自己的念头。好在间隔了两个泳道的一个男人游了回来,盯着那人逐渐靠近的身影,他咬牙把林壑推开,一头扎进水里。   林壑靠在池壁边,望着他越游越远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沉到水下,通过憋气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刻不停地游到对岸,50米的间隔让宋清尧看不清在对面的人,也让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   面对着池壁喘气,趁着四下无人,他把手伸下去调整了泳裤,将差点就顶出边缘的东西摆正位置。缓了一会儿,他依然觉得难受,只好又换了几条泳道,去距离林壑更远的方向游。   连着游了三个来回,体力差不多耗尽了,他趴在旁边的漂浮绳上喘气,视线去寻林壑的身影。   刚才分开之后就没见过林壑,此刻举目四望,那人不在泳池边休息的人里,周围的泳道也没看见。   想到林壑刚才的状况,要是游不下去也很正常。宋清尧回到池边,手臂撑了三次才成功坐上去,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他拿掉泳帽和泳镜,起身往出入口的门走去。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他都没下过水,现在一口气游了这么久,脚步有点虚。不过这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很畅快,等他进门后,想去淋浴区看看林壑会不会在那时,有条手臂从身后把他拉住了。   转头看到林壑的背影,他被带进了隔壁空着的单人淋浴间,刚站稳便听到锁门声。林壑转过来,将什么东西戴在了他的锁骨上。   抬手按住,指尖的触感像一个立体圆环。他听到林壑说:“这条项链才是我真正想送你的生日礼物,它的寓意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学长,我知道要你马上就喜欢上我是比较难,但你能不能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先试一试?”   由于面对面戴项链的姿势,林壑几乎将他揽在了怀中,两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部位也碰到了一起。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就像林壑那几句闯进他心里的话一样,紧紧地缠住了他。   睫毛轻轻一颤,宋清尧盯着眼前蓝色的更衣室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摇摇欲坠。   被林壑拉去淋浴区冲了下水,宋清尧取了自己的衣裤换上,穿衬衫时指尖碰到锁骨的项链,他去看旁边的小仪容镜,是一条宝格丽的经典黑陶瓷项链。   用手机打开宝格丽官网,他看到了这条项链的设计寓意,明白了林壑没说出口的话。   林壑是想与他共享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   指尖又触摸到那枚圆环,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觉得胸口仿佛对着一台在熊熊燃烧的暖炉,连带着脑子都热得不清醒了。   敲门声打断了混沌的思绪,林壑在外面问他好了没,他收起手机说马上出来,开门时发现林壑站在门边,看他一眼后问道:“脸怎么这么红?”   刚才他想着快点出来,穿完衣服也没再看过镜子。此刻听林壑说了,他想起了导致脸红的理由,神色越发不自然。   盯着他衬衫领口处露出的链坠,林壑牵起他的手,也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大步往出口走去,坐电梯回到了房间。   在给他戴完项链时,林壑说过生日蛋糕还在房间的冰箱里,要上来拿。他以为取了就能走,没想到刚进屋,林壑把门一关便将他抵在墙壁上吻了起来。   林壑很激动,他没能躲开,便把手指伸进林壑后颈的衣领里想拉,结果被一条顶进腿间的膝盖打乱了动作。   纠缠的吻逐渐牵出了银丝,察觉到他开始配合自己了,林壑暂停片刻,嘴唇与他分开,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   将额头贴在他额头上,林壑的双手挪到他腰间握住:“那天晚上我就是这样被你压在墙壁上,你想吻我。”   感受着他在黑暗中渐沉的呼吸声,林壑情不自禁地笑:“你记得,对吧。”   含住那双微肿的嘴唇轻轻吮吸,林壑的指腹顺着皮带滑到饱满的山丘,回忆着西裤之下的景色温习手感,等宋清尧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指滑到了胸膛轻抚时,林壑停下动作,收回手站直道,“该点蜡烛唱生日歌了,我去拿蛋糕。”   宋清尧已经被那条腿勾得快要站不住了,没想到林壑会在这时抽身离开,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等到林壑回头看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勾在了林壑的皮带上。 第51章 试试   这条皮带是今天他帮林壑选的,不过买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发生现在的事。   收回手,他窘迫得面红耳赤,想说点什么掩饰刚才的失控,林壑却一步欺上前,捏着他的下巴又吻了过来。   熟悉的气息再度压下,眼里清醒的光被林壑靠近时的阴影掩去。很快唇瓣又分开了,眼前的人蹲下,抱住他的大腿和腰脱离地面,快步走向了跨层上的床。   没想到林壑会用与第一次一样的姿势抱起他,宋清尧连反抗都忘了,胳膊肘压在林壑肩膀上,满脑子都是这种姿势带来的奇异感觉。直到林壑走上台阶,他才发现已经看不到房门了,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闭上了眼睛。   无法去看林壑将他放倒的床是什么样,只能感觉到背靠着柔软舒适且带着几分凉意的枕被,而那个压着他的人却很热。   ……   雨下到半夜都没停,临睡之前,宋清尧撩起眼皮朝窗户看去,拍打在玻璃上的雨点蜿蜒而下,像极了他留在床单上的痕迹。   视线又在卷成团的床单上流连了片刻,他闭上沉重的眼皮,让自己陷入身后的怀抱中。   林壑在他被咬出牙印的耳朵上亲了亲,一声“晚安”如同在远处说的,他已有些听不清。   嗓子叫哑了,他发不出声,便将手心覆在林壑搭在他身前的手背上,意识迅速沉入了黑暗。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与林壑去了鼓浪屿。两个人站在盛开的凤凰树下一起看红与蓝交织的天空,共同走过最美转角,到沙滩边迎接日落,再吹着海风,坐在露天餐厅里吃烤肉喝啤酒。   他不过低头拿出手机的功夫,解锁后便发现镜头里的世界变成了青岛的情人坝,他与林壑肩并肩坐在人工石滩上,都在眺望远处海天一色的蓝。   杨霆巍不喜欢看海,以往他总是一个人去海边散步。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也喜欢看海的人,抬起左手,打量着插进自己五指间的另一只手,他在梦里笑了。   眼皮感觉到有光时,他的嘴角还含着浅浅的笑意,等到酸涩的眼睛逐渐聚焦在眼前赤裸的手臂上了,他回过神来,悄悄地回头看去。   林壑的额头靠着他后背,呼吸的热气有规律地扫过那处皮肤,带起几分痒的感觉,却也让他觉得放松。   确认林壑睡得很熟,他又转回去盯着前面的窗户。   罗马帘被高高卷起,几扇相连的玻璃窗透出天空的模样。台风仍在继续,厚重的云层犹如沾水过多的毛笔,甩出了深浅不一的墨色,像极了在青岛的最后一天。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关系与那天完全不一样了。   昨晚他又被林壑弄得失去了理智,把一切交给了本能。但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那些没能想清楚的问题在失控之后竟然都有了答案。   在最后的时刻,林壑又一次向他告白。当时他已经没有了方向,却因为林壑那一声喜欢而抓紧了那人的手,紧到再也不想放开。   抬起手臂,他去看仍旧系在手腕上的黑色细丝带。   这是昨晚在给他清理时,林壑系上的,为了不让他拿下来还特地打了死结。   丝带是万宝龙包装盒上的装饰物,原本林壑想绑在他腿根处,幸亏长度不够,最后在他的右手腕上绕了几圈。   当时他累得精疲力尽,什么都由着林壑,等缓过来了才问这是何意。林壑在他系丝带的手腕内侧亲了几下,笑着说昨天收到最开心的生日礼物是他的主动,所以丝带应该绑在他身上。   那会儿脑筋迟钝到几乎无法思考了,没了理智在前头阻拦,他竟然觉得林壑这种日常幼稚的想法和行为多出了几分浪漫,也有了一种自己变成礼物送给林壑的错觉。   只不过,昨晚他真的有主动?   一开始他是勾了林壑的皮带,但是马上就放开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林壑在主导,如果配合也算主动的话——   那后来的他可能确实比较主动。   尤其是几次被林壑扶着腰和肩膀坐上去。林壑居然说他喜欢这个姿势,起初他不愿承认,结果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   喜欢从上往下与林壑对视的感觉,更享受被林壑颠着摇的感觉。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满足。   手指握拳用力捏了捏,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身体仍然觉得疲累,但他昨晚没能洗澡,现在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下床时发觉腰酸得厉害,他扯过床尾铁架上挂着的睡袍穿上。担心会吵醒林壑,他没穿拖鞋,赤脚踩着木地板走下来。路过沙发时发现自己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他拿起解锁,看了手机上的微信和来电提示,发现叶荷与纪乾都找过他。   点开叶荷的微信语音,他放到耳边听。叶荷问他这两天有没空回家吃饭,张阿姨拿了一只很好的鸭子,他要是有回去就提前说一声,给他做爱吃的醪糟鸭。   第二条是提醒他可以叫上林壑,毕竟林壑一个人在厦门,平时应该很难吃到家常菜。   叶荷会叫林壑来吃饭的真正理由无非是关心他们的进展,宋清尧回头去看二楼的床,如果叶荷知道他决定跟林壑试试看了,会不会欢喜得三天两头叫林壑回去吃饭?   走进浴室,他关上门后回了一条:【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回完了叶荷的消息,他打电话给纪乾。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电话那头响到断线也没接,他便猜纪乾可能还在睡,刚想放下手机纪乾就回过来了。   “昨晚八点找的你。”纪乾的声音听着很清醒,显得宋清尧的嗓音过于沙哑了,清了清嗓子,宋清尧回答:“抱歉,昨晚没看到。”   “你不会那么早睡觉,是不是又跟学弟在一起?”   他默认了,安静了两秒后问道:“昨晚找我什么事?”   纪乾倒没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只道:“没什么,本来想叫你出来喝两杯。”   “心情不好?”   “也没有,”点燃了一支烟,纪乾抽了两口才说,“昨天接到出差的通知,要去一趟苏州。”   听到这座城市的名字,宋清尧便知道纪乾为什么想找他喝酒了,道:“今晚出来?”   “好,”纪乾说,“老时间老地方。”   放下手机,他叹出一口气,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打量自己。左边耳朵肿了,嘴唇也有点肿,好在林壑这次懂得克制,没在脖子上留下痕迹。   脱下睡袍,他在几处隐秘的部位上都发现了新添的吻痕。想到林壑在床上有点野的癖好,他又觉得头大,但更令他头大的是对那些疼痛会有感觉的自己。   站到淋浴下,他打开热水冲澡,温热的水流抚遍身体的每一寸,除了腰仍旧感觉到酸,其他地方都很舒服。   他慢慢地洗着,浴室里的水汽越来越重,快洗完时,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浴室在背光的位置,他又没开灯,不过即便不看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林壑走到他身边,那双能将他扛起的臂膀从身侧将他圈入怀中,探过头亲吻他的脸,林壑也不顾淋到头上的水帘,哑着声音问道:“怎么起来了也不叫我?”   宋清尧刚冲完身上的泡沫,酒店的沐浴乳是牛奶香味,林壑像闻到食物的小狗般,鼻尖在他淌水的肩膀上连嗅了好几下,笑着说:“今天是真的奶味了。”   抹去脸上的水珠,宋清尧抬手关上出水阀门,像下雨的水声停止了,世界又回到昨晚临睡前的安静。   他抬起眼眸看着林壑,一时间没有出声。   林壑甚少会被他这么专注地看着,想到以往几次的第二天早上,他不是无视就是避开自己的反应,心头一动,盯着他的眼睛问:“学长,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这一声‘学长’提醒了宋清尧,在想说的话还没出口之前,他先说道:“我现在还是你的带教。”   “对,”林壑点着头,“所以?”   “接下来在医院里,你跟我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样对你来说最好。”   林壑的表情变得复杂:“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不是。”   视线停在了林壑右手臂结实的肌肉上,宋轻尧低声道:“你昨晚问过我,能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   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他盯着肌肉上凸起的血管壁,明白林壑是在紧张了。但这种时候真正该紧张的人应该是他。   “我觉得,”咽了口唾沫,宋清尧觉得他被林壑传染了紧张,竟然又听到耳朵深处像心跳的声音。   “你觉得什么?”林壑明显等不及了,即便他们没有对视,他也能感觉到林壑落在自己脸上的打量有多急切。   他不是扭捏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再犹豫不前的道理。   吸一口气,在胸腔里停留片刻再呼出来后,他抬起眼眸看向林壑的眼睛。   “我们可以试试在一起。”   --------------------   微博@林间的曦光 第52章 期待那种事   因为对视,他没有错过这一刻林壑眼中的反应。   那是至今为止他不曾看到过的喜悦情绪。   欣喜至极,却不仅仅只是高兴。   林壑的眼眶似乎有一点红,还不等他细看下去,那人就闭上眼吻住了他,并将他按在浴室的墙壁上,动作比昨晚更失控了。   ……   看了眼被冲走的痕迹,宋清尧拿起一直放在地面上的淋浴花洒,温热的水流沿着林壑另一侧肩膀缓缓冲下。摸了摸林壑手臂上的皮肤,感觉到恢复温热了,他才去看靠在自己肩上喘气的脑袋:“要不要泡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   刚才林壑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复循环,这种情况最容易感冒。宋清尧也差不多,但他洗澡时冲了很久热水,因此还不觉得冷。   林壑难得会有这么依赖他的时候,抬起一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不想泡,我饿了。”   “想吃什么?”宋清尧没动,只移着手里的花洒位置,先帮林壑冲热冰凉的身体。   “最想吃你,”林壑笑着回答,“还有汉堡。”   宋清尧无视了第一句话:“想吃哪种汉堡?”   “金枪鱼。”林壑依旧枕着他的肩膀,垂在地上的另一条手臂却不安分,指尖逗弄了几下软软的小玩意。   他立刻拉开林壑的手,肩膀顶了下那颗脑袋:“别闹。”   看着他脸上又开始红润的气色,林壑收住笑,在他嘴唇上一亲:“学长,你不饿?”   “还好。”   看林壑身上冲得差不多了,宋清尧撑着地面想站起,被林壑按住。接过花洒在他身上冲着热水,林壑不忘逗他道:“那说明我把你喂得很饱,不像昨天刚进房间,你饿得都站不住了。”   不想去回忆昨晚的自己有多急切,宋清尧坚持站起来,膝盖碰到地面时皱了皱眉,站直后忍不住轻“嘶”一声。   起床那会儿他只有腰会酸痛,刚才被林壑又折腾了一通,现在那里和膝盖也痛了。   林壑扶着他,有些自责地说:“先出去躺着吧,其他事我来做。”   拿过墙上挂的浴袍,林壑给宋清尧穿上,又蹲下来帮他擦干净小腿和脚上的水珠,想帮他吹干头发时被他阻止了:“我自己来,你先洗澡。”   于是他俩一个站在淋浴区洗澡,一个站在洗手台边上吹头发。宋清尧还没习惯这样共处一室的生活场景,从头到尾都没去看防雾的镜子,吹干头发就出去了。   林壑的视线一直追着他,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中,直到他关上浴室门才靠在墙上,抬起头让热水浇着脸。   回味着宋清尧答应在一起的认真神情,他憋着气却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最后很快破功了,低头抹掉脸上的水时差点笑出声。   原来喜欢一个人并得到回应的感觉是这么让人愉快。   挤出牛奶味的沐浴乳,泡沫揉搓到折腾宋清尧的部位时,眼前又出现刚才被宋清尧的手指折腾的一幕。   脑袋磕了磕墙壁,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X虫上脑了,否则怎么会才做完又想了。   呼出来的气息比刚才热了些,林壑把水温调到冷水档,冲干净后穿上浴袍走出来。   宋清尧已经躺回床上,他换了件干净的睡袍,拿着手机在看。见林壑上来,他把手机递过来:“你看看还要加什么?”   在他那一侧的床沿坐下,林壑接过他的手机,页面开着必胜客的小程序。看了一遍购物车里的几道小食,林壑问:“你自己没挑?”   刚才回了一些医院同事和几个重要群里的消息,宋清尧又开始犯困了。他往里面挪了点,被子盖住肩膀说:“太油腻了,等等我吃酒店早餐。”   下单后,林壑躺下来抱着他:“再睡一会儿吧?你都有黑眼圈了。”   手指在他下眼睑处轻轻一抚,看着他不自然移开的眼神,林壑笑道:“学长,我真的好喜欢看你害臊的样子。”   宋清尧没觉得自己在害臊,但林壑这么说了,他就感觉到耳朵好像开始热了,而且越来越不自在,只好拉高被子挡住脸,闭上眼睛说:“我再睡一下。”   在被窝里亲了他发烫的耳朵,林壑小声说:“你先睡,等等吃了饭我到楼下给你买药,你那有点肿了,今天要好好休息。”   听林壑说完,他记起了叶荷问这两天有没空回家吃饭的事,想到后天他就要回医院去销假了,他拉下被子道:“你明天是什么班?”   “早班,”林壑看着他,“怎么?”   “我妈的熟人送了一只很好的鸭子,她想做醪糟鸭。”顿了顿,宋清尧在林壑的注视下不得不又去看旁边,“让我问你有没空,有的话一起去吃顿晚饭。”   林壑对着他笑道:“那你下午要陪我去买礼物,不能两手空空地去看阿姨。”   “外面在刮台风。”他提醒道。   看向窗外的天气,林壑说:“今天不行就明天下班去买吧。”   说定之后林壑就陪着宋清尧睡了一会儿,等早餐到了他自己起来吃,宋清尧则睡到了下午四点多才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好,宋清尧睁开眼时浑身都舒坦了,忍不住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林壑靠在他身边看墙上的投影,声音放得很小,他隐约听到两句英文,还没去看就被倾过身的林壑吻住了嘴唇。   意识尚未完全归位,不过身体记得眼前人,即便还不太习惯,但他放松了自己,由着林壑将舌头探过来索取,直到林壑跨坐在他身上了才抵住林壑的胸口,道:“让我起来洗漱。”   “学长……”林壑拖着尾音,就着他按住自己胸口的动作往下压来。宋清尧不能真的用力,只好咬着牙提醒:“真做不动了!”   林壑还保持着撅嘴唇的姿势,闻言愣了片刻,手指在他光滑的脸颊上一摸,调笑道:“原来你在期待那种事啊?”   “可惜今天不能做了,我上午给你抹了药,你那得休息一天。”   早已习惯了林壑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宋清尧都懒得辩,又推了把林壑说:“别闹了啊,先让我起来。”   林壑侧身倒在旁边,手肘撑着枕头看他,见他起身的姿势没什么问题便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趿上拖鞋,宋清尧丢了个背影给林壑,等到下了楼梯才说:“好多了。”   进浴室洗漱之后,宋清尧出来时看到林壑下来了,斜靠在落地窗外的护栏边抽烟。   茶几上放着几个打包盒,他没去动,走过去打开落地窗道:“外面还在下雨。”   风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大,但还是会夹着雨点飘进来。林壑才站了一会儿胸口就有点湿,他回头看宋清尧,抬了抬夹烟的手指:“抽完就进去。”   烟才燃到一半,宋清尧跨出来,睡袍下摆被一阵大风吹得扬起,他立刻伸手挡,还没碰到先被林壑拉住手臂抱到了怀中。   林壑侧着身为他挡掉后面的风,视线在他的胸口和小腿上扫过:“进去吧,我不抽了。”   关上玻璃门,外面的风声又消失了。林壑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抱着宋清尧坐到沙发上,嗅了嗅他发尾的气味,说:“还是你用惯的洗发露味道好闻。”   宋清尧不置可否,只问:“怎么好好的就不高兴了?”   勾起嘴角,林壑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你眼神真好。”   “不是我眼神好,”宋清尧解释道,“是你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林壑没吭声,收紧了怀抱他的手臂,一会儿后才说:“我们晚上吃什么?”   林壑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宋清尧便明白他是不想说,迟疑了片刻,宋清尧道:“晚上我没办法陪你。”   林壑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你要去哪?”   不想在林壑心情不好时提纪乾的名字,可还不等他找到借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林壑和他一起看到了上面的名字,见他没有伸手去拿,林壑问:“干嘛不接?”   纪乾会在这个时候打来,基本是说今晚的事。想到如果事后被林壑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他只好坦白:“我答应了纪乾,今晚去和他喝两杯。”   (后面有作话)   。   --------------------   微博@林间的曦光   PS:鉴于昨天那章被锁过,而V章修改字数只能多不能少,所以我在那章里加了一部分纪乾的剧情,就在清尧醒来回叶荷微信那里,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倒回上一章看看。 第53章 不准剪断   林壑不满地看着他:“我们才刚在一起,你就要抛下男朋友去见别的男人?”   林壑在纪乾的话题上一贯没什么好脾气,这点宋清尧明白,如果是其他时候,他会先顾林壑这边,但这次不同。   “记不记得我说过纪乾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他诚恳地看着林壑,茶几上的来电铃声也在这时断了,没有外来噪音的干扰,林壑的情绪稳定下来,靠在沙发椅背上说:“没忘。”   “纪乾这次出差,去的就是那个人所住的城市。”事关纪乾隐私,宋清尧也不好多说,“他可能会心情不好,想找我喝酒解闷。我和他从高中就认识了,以前我心情不好也是他陪我喝酒聊天。”   宋清尧这么认真地解释,林壑纵然心里不舒服也没再说下去,只握住他的右手,拇指抚摸着腕上还绕着的细丝带,嘟哝道:“那今晚我都见不到你了?”   “我只是和他吃顿饭,结束就会回家。”   林壑的指腹都快在细丝带上磨出茧了:“那我送你去,再接你回家。”   “好,”宋清尧干脆地应道,“你晚上吃什么?”   “随便买个面包就好。”   这话一听就还是在赌气,宋清尧想着这两人长久地僵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他和林壑在一起了,还是要找机会让这两人的关系缓一缓。   他问道:“既然你都知道我跟纪乾只是朋友,为什么还这么讨厌他?”   把他捞到怀里,林壑低下头,先亲够了才回答:“刚开始以为你跟他有点什么,后来他不也看我不顺眼?”   枕在林壑的肩头微微喘气,宋清尧说:“他没有看你不顺眼,其实比起杨霆巍,他对你的看法正面多了。”   这倒在林壑的意料之外:“你是在替他说好话吧”   “是真的,”宋清尧笑了笑,“刚到青岛的时候他就知道我遇到你了,后来我没跟他说过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他还一直劝我试试跟你相处。”   林壑把宋清尧扶正了,仍是一脸不信地问:“他会有这么好心?”   宋清尧拿过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两口说:“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纪乾这人就是说话直了点,其他方面都很好。”   见他两三句话又在夸纪乾了,林壑把他压到沙发上,亲了半天也不让他起来,直到听见一声肚子饿的叫声才停下动作,指尖勾着他的下巴笑:“又饿了?今晚还是别出去了,我现在喂你吃。”   林壑说着喂,却完全不碰桌上几个打包盒,手按住他的膝盖内侧,顺着向上撩去。宋清尧赶紧坐起把林壑推开,刚才被又亲又咬的耳朵更添了几分艳色。   林壑本意是逗着他玩,如今他被自己撩得脖子都开始红了,不禁把他抱回怀里,叹着气说:“学长,我真不想放你出去。”   抬起双臂抱住林壑的脖子,他侧过脸在林壑的颈项上轻轻一贴嘴唇,说:“以后日子还长。”   抚着他脑后的发,林壑终于满足了:“那吃点东西再走。”   坐直身体,宋清尧正要去拆桌上的打包盒就被林壑捏着右手提醒:“这条绳子今晚不准剪断。”   不等他反驳,林壑靠到他还肿着的左耳边咬了一口耳垂:“要是剪断了我就去买一大卷回来,把你那里也绑起来。”   吃了点垫肚子的点心,两人一道回家。进门后宋清尧先去看摇摇,给它换了水和食物才回房间换衣服。林壑一直跟在后面,进房间后也不肯出去,坚持要帮他换衣服。   想着时间不多了,他怕耽误下去会迟到。林壑却不管那些,将他堵在墙壁上亲了好一会儿,不安分的手拦也拦不住,等把他勾得站着都吃力了却突然收手,拿一条干净的内裤过来给他换。   宋清尧靠在墙上喘着气,即便昨晚和今早都放纵过,此刻却又有了不上不下的难受感觉。垂头看着林壑帮他换内裤的样子,他忽然就不想忍了,拉起林壑压到怀里,贴在耳边用气音说:“继续。”   林壑勾起嘴角,酒窝在他的瞳孔中晃过,明知故问道:“继续什么?”   他瞪着林壑,尽管还有些别扭,但是不肯总被林壑牵着鼻子走,于是伸出手,指尖勾住林壑的皮带扣不轻不重地一拉。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林壑就立刻弯下腰把他抱到了床上。等到这条干净的内裤也被弄脏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短时间内纵欲过度带来的后果,除了腰酸腿软得厉害之外,连小腹也感到阵阵酸痛,这在以往还从没有过,他都累得不想起来了。   林壑在挑逗他这点上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但是想着刚才自己也没能把持住,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委屈纪乾,发了消息表示会晚点到。   等林壑帮他穿好了衣服袜子,又给他热了杯牛奶,看他喝下去才到阳台抱起摇摇一道出门。   上车后,宋清尧抱着摇摇坐在副驾位,起初还能跟林壑聊几句,几分钟后脑袋一歪,靠在头枕上睡着了。   摇摇安静地趴在他腿上,睁着大眼睛看着林壑。林壑竖起食指抵住嘴唇,示意摇摇别乱动。   摇摇天性爱静,且不知是不是被宋清尧的睡着的样子传染了,趴了一会儿也塌下脑袋不动了。   看着旁边一人一猫安稳的睡相,林壑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不过想到宋清尧这么累还要去陪纪乾喝酒,心情又不太好。等开到了目的地,他让宋清尧继续睡了二十分钟才把人叫醒。   睁开眼时,宋清尧的状态仍旧很迷糊,林壑又提了一次回去睡觉,他在看清了车子停的位置后说:“不用,等等吃点东西就好。”   摇摇已经趴在林壑的腿上了,见他开门想下车,林壑握住他的手提醒:“少喝点,快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回头看着林壑,他笑了笑,应道:“好。”   关门之前,他又弯下腰来:“别吃面包,找家菜馆点几道菜。”   林壑冲他努努嘴:“好,听老婆的。”   要关门的动作再次停下了,林壑等着宋清尧问刚才说了什么,没想到宋清尧只是不自在地看他一眼,居然就这么关门走了。   目送着那道背影进了对面的酒楼,林壑抱起摇摇亲脑袋,感叹道:“他没应我,不过看着也没生气。”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他叫我老公?”   摇摇的四条腿悬空,脑袋因为他抱着的姿势而缩着,样子有些呆。林壑和它对视着,好像能听到它的回答一样说:“嗯,我也觉得很快。”   没搭理这个自言自语的男人,摇摇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转开头去看窗户外面的行人了。   把摇摇放到副驾驶座上,林壑发动车子,想听宋清尧的找个地方吃饭,开出一条街后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了车载屏幕上的接听键,电话那头的人问道:“你是林壑吧?”   “哪位?”   “我是杨霆巍。”   听到这个名字时,林壑差点踩下了刹车。杨霆巍没听到他回答,继续说:“你现在方不方便,我们单独见面聊聊?”   医院的内部员工系统有所有医生的电话号码,杨霆巍能打给他并不稀奇,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找上他?   是因为昨天下午买衣服的事?   比起纪乾,林壑对杨霆巍的态度更差,他不耐烦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和清尧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有人拿了你们的亲密照片给我。”杨霆巍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目的,“其实我打这通电话没有恶意,就想和你当面谈谈这件事。”   (后面有作话)   。   --------------------   现任男朋友要收拾前任了(狗头.jpg)   这篇文不会很长,全程小甜饼口感,可以放心追~ 第54章 有没有想我?   纪乾约的老地方,是上次去过的SM广场附近一家叫“睡莲”的中式餐厅。   跟着迎宾熟练地穿过装潢雅致的长廊,等迎宾敲开门后,宋清尧看到纪乾嘴里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状态很放松地斜着眼睛看他。   “抱歉,你等多久了?”宋清尧一进来就道歉,纪乾点了点表盘:“迟到68分钟,下次再这样我就上你家堵人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宋清尧也觉得对不起纪乾,主动开了一瓶百威,跟纪乾手边的酒瓶碰了碰,仰头全喝完了才停下来说:“罚一瓶够了吧?”   纪乾咬着烟蒂,颇有点牙痒痒的架势:“不够。”   宋清尧干脆地打开第二瓶,这次喝了三口就被纪乾拿走酒瓶:“饶你了,坐下吧。”   取过转盘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他喝完才坐下:“今天这茶不错。”   “老辛进货换产地了,”纪乾拿着茶壶把又给他倒了一杯,“我让他给我包了两斤,你要不要?给你点。”   宋清尧饿得厉害,拿起筷子先吃几口菜:“不用了,你知道我很少喝茶。”   说起茶,纪乾问道:“你家那台咖啡机能拿出来用了吧?”   咽下一口酥炸龙鱼,宋清尧端起茶杯吹气:“太久没用有点毛病,前几天售后刚拿走。”   纪乾把剩下一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什么时候修好了跟我说一声,客户送了袋圣多斯的豆子,带去你那喝。”   “好。”宋清尧去夹鲜嫩的石锅牛肉,连着吃完几口也没见纪乾继续说话,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苏州?”   纪乾刚拿起筷子,闻言又放下了,靠在椅背上拿起啤酒:“后天。”   宋清尧也放下筷子:“他订婚有一年半了吧?”   “差不多吧。”纪乾盯着头顶悬吊的中式莲花灯,觉得这次老辛找的设计师品味不错,这盏灯可谓是包厢装潢的点睛之笔。   “通常订婚都会在半年内完婚,很少有拖这么久。”宋清尧斟酌着说道。   纪乾喝了一口:“你这是在明示我什么?”   自从苏珣自杀未遂又被家人接回去订婚后,与他有关的话题就成了纪乾的禁忌。除非纪乾自己愿意提,否则宋清尧不会主动说一个字。此刻打量了纪乾的脸色后,他继续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想想。”   “这次去苏州也许是个契机,要是还放不下就去看看,如果能放下了就认真再找一个。”   勾着嘴角,纪乾问道:“我现在还不够潇洒?”   宋清尧反问他:“但这种生活不是你想要的。”   被好友一句话堵到了哑口无言,纪乾喝光瓶子里的酒,又打开一瓶后说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下巴隔空点了点宋清尧的右手腕,纪乾的语气带出几分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懂情趣了?还拿丝带来当装饰品。”   这条丝带是最普通的黑色款式,宽度只有一厘米,正常来说就算在手上绕几圈也不会惹人注意,而且他为了让丝带不显眼,还特地搭配了黑衬衫和黑色风衣,哪想纪乾还是这么眼尖。   想到林壑幼稚的威胁,宋清尧是无奈又想笑,不禁问道:“很奇怪吧?”   刚才他不自觉的一笑落在纪乾眼中,已经被纪乾猜到丝带是林壑的杰作了。咬了咬啤酒瓶口,纪乾的语气颇有点老父亲的感慨:“倒不是奇怪,其实很配你,就是他怎么会想到给你绑在手上?”   纪乾想说身上有很多更合适的位置,但是想到宋清尧内敛的性子,这话就没说出口。安静了片刻后,宋清尧轻声说:“我昨晚跟他在一起了。”   纪乾没什么反应:“你俩不是都上床很多次了?”   被纪乾误解和被林壑曲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宋清尧顿觉尴尬,立刻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   看他一下就急红的脸,纪乾眨巴两下眼睛,猛一拍桌子:“你俩谈恋爱了?!”   这一掌把宋清尧吓了一跳,看他没有再解释了,纪乾靠到椅背上,笑着感叹道:“行啊,你真该早点离开杨霆巍那孙子,现在这样多好,简直脱胎换骨。”   来之前宋清尧就没打算再瞒着纪乾,只是今天这顿饭的意义不太一样,他担心说出来会影响到纪乾的情绪,但没想到纪乾主动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拿起酒瓶喝了一口,他想了想问道:“哪里脱胎换骨了?”   纪乾朝他挑眉:“你自己感觉不到?”   昨晚之前他没有很明显的感觉,如今过了一夜,倒是看懂了自己的心情。   “我也没想过能这么快走出来,”他也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那盏古典的莲花灯,没有对焦的视线模糊了视野,就像昨晚床头那盏一直晃动的灯光,把他的思绪全引到了林壑身上,“确实是为他破了很多例,连我妈都是只见了一次就很喜欢他。”   “叶姨也见过他了?什么时候?”   把上次被叶荷撞见林壑送他回家的事提了下,纪乾摇着头直笑:“看来她也是一朝被狗咬就有阴影了。”   不想去评论杨霆巍,宋清尧没接这话,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后听到纪乾继续说:“他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多少?他父母那关有没把握?”   到现在为止,林壑也只是提过父母在他六岁时离婚了,并且各自再婚有了新家庭,详细的并没说。而且林壑对家人表现得很抵触,这点尤其体现在他们刚认识那段时间,每次提起“家”这个话题,林壑都会说自己没有家。   其实宋清尧多少能感觉到他那种环境下的艰难,只是以前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细问这些,现如今他也要尽快找个时间和林壑聊聊。   他回答道:“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想还太早。”   跟纪乾碰了碰酒瓶,他俩又聊了点其他的话题,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宋清尧想起身去洗手间时才感觉到有点晕。   瞥了眼桌子旁边放着的五支空酒瓶,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喝了这么多。不过今天心情很好,他不想克制自己,反正林壑会来接他。   只要有林壑在,他就算醉得完全没意识了也不必担心。   走进洗手间,他给林壑发微信。打了几个字后犹豫了一下,删掉按住语音键,轻声说道:“我这里差不多了,你在哪?”   在宋清尧这条微信发来的二十多分钟前,林壑刚见到杨霆巍。   见面的地点由杨霆巍定,林壑对厦门不熟,靠着导航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走进这家风格轻奢,到处点缀着花束绿叶的咖啡厅后,林壑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杨霆巍穿着件棕色皮衣,坐在角落一张沙发前。见林壑冷着脸走过来,他起身笑脸相迎,招呼林壑坐下后问想喝什么,并且没等林壑回答便提议道:“清尧很喜欢这家咖啡店的手冲,要不要来杯试试?”   林壑刚在沙发上坐定,听完脸色更臭了,翘起二郎腿靠在后面:“不必,我喜欢喝多糖多奶的拿铁。”   杨霆巍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没问题。”   按了桌边的服务铃,服务生过来后,杨霆巍点了杯多奶多糖的拿铁,又给林壑加了两种宋清尧喜欢吃的蛋糕。   没耐心看杨霆巍做戏,林壑开门见山道:“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抬手扶了下眼镜,杨霆巍解释道:“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没有恶意,所以你不必这么防着我。”   林壑嗤笑一声没接话,杨霆巍便继续说:“不过清尧在这件事上属于出轨,他单方面跟我提了分手,我没有同意,之前我还联系过他母亲几次,希望她从中帮忙调解。”   听到杨霆巍竟然有脸说宋清尧出轨,林壑讥诮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出轨?”   “他生日那晚我也在酒吧,我也看到你扒着个女人迫不及待地啃,那时候你们还没分手吧。”   林壑完全不给杨霆巍面子,净挑难听的词来说。杨霆巍却忍着没翻脸,语速还能保持平稳:“是男人都会犯这种错,我也只是第一次糊涂才弄出了意外。他要生气可以,但他不能在我没同意分手之前就跟你搞在一起。”   忌惮着林壑的身份,杨霆巍始终不敢说得很难听,且他的目的不是要占口头便宜。把握着分寸把话铺垫完了,趁林壑翻脸之前紧接着道:“其实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如果他的心已经在你身上了,那我也不能强按着他回头。”   “但是他出轨对我来说影响很大,”杨霆巍拿出手机晃了晃,“你们当街亲热被我朋友看到了,他替我打抱不平,往我的朋友圈里一发,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被戴绿帽,都在笑我。”   且不说黄恪有没有把照片散播出去,就算杨霆巍被人耻笑也与林壑无关,更不关宋清尧的事。林壑受够了他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站起身道:“我没兴趣听你在这说废话,清尧在跟纪乾吃饭,我现在要去接他。”   “我朋友也认识清尧的朋友,”杨霆巍的态度总算没那么游刃有余了,嗓门也大了几分,“如果他发给清尧的熟人,或者发到医院网站去,那我也拦不住。”   林壑停下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霆巍。   “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如果成了我会删掉你们的亲密照片,包括清尧以前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杨霆巍又一次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也会一起删掉,从此他跟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杨霆巍看着林壑,两人无声地较着劲。其实在来之前,杨霆巍还不太确定林壑会不会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不过按照黄恪的说法,拍照是林壑主动提的要求,如果林壑很喜欢宋清尧,那么听到自己手机里有宋清尧见不得人的照片,肯定会服软。   实时证明他赌对了,林壑竟然真的坐回沙发里,再次翘起二郎腿看他:“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杨霆巍略略一怔,没想到林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要那些照片来看。   “今年的副高评级,我希望你帮我跟院长提一下,给我个名额。”   林壑伸开右臂搭在身后的沙发顶上,脸上的表情明摆写着你脑子有病:“开什么玩笑,林院长做事是我能左右的?”   “我查过了,”杨霆巍又扶了扶脸上的金属细框眼镜,“林院长是你父亲,只不过碍于现在的院长夫人,他不方便承认你。”   杨霆巍就差没把‘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这几个字砸在林壑脸上了,偏林壑听完点着头笑起来,还越笑越觉得好笑。   他搞不懂杨霆巍是怎么查的,为什么会觉得是林海沧不敢认他,而不是他不想认林海沧。更可笑的是宋清尧以前看男人的眼光,怎么能差成这样。   想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宋清尧还不知道会被杨霆巍扒掉几层皮,林壑又笑不出来了。   杨霆巍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也不太有底。这件事要是不成,他等于得罪了林海沧,以后想要在厦门的医疗系统里有出头日怕是难了。但如果不赌一把,他又实在不甘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宋清尧铁了心不跟他在一起了,至于今年的副高名额,他自己也有数,以他的能力和关系想要像宋清尧那样在30岁之前拿到职称太难。   昨天看到黄恪给他发的照片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不管怎么样,林壑能当着外人的面做出那种事,应该会在乎宋清尧。只是一个副高名额,一句话罢了,以林海沧最近在医院里对林壑的态度来看,只要林壑肯开口就不难。   对面的年轻人在笑了一阵后又沉下脸,杨霆巍料到他可能会拒绝,没想到他再次起身,语调平静地说:“今天的事不准让清尧知道。”   “没问题,”杨霆巍立刻点头,“我就是不想影响到他才单独找你。”   “还有,我不管你拍了他什么照片,如果你敢散播出去,我也会毁掉你。”嘴角向着一侧勾起,明明是在说威胁的话,林壑却对着杨霆巍笑出了酒窝,“哪怕是别人散播我也当你做的。”   出来时雨又下大了,穿过十字路口回到车里,林壑抽了几张纸巾把脸上的雨水擦去,烦躁地点上烟。   台风天的雨时大时小,路上的行人们撑着伞,没几个能逃过风吹雨打的狼狈。林壑开大车窗,将一条胳膊搭在车门上,等到抽完三根后,手臂那一块的袖子全湿透了。   把车窗关上,他仰靠着头枕,视线转向了旁边空荡荡的副驾座。   才分开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经很想见宋清尧了,不知道那个人想他没有。   刚才杨霆巍谈条件的恶心嘴脸又浮现在眼前,要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当时就会把杨霆巍打得哭爹喊娘。   不过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他不信宋清尧会主动拍那些照片,最有可能就是杨霆巍趁宋清尧没注意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   事关宋清尧的名誉,他不敢赌,也不想去看那些有可能让宋清尧难堪的照片,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宋清尧知道。   第四根烟抽到一半左右,手机有新微信提示。   点开那条语音,他听到宋清尧用略沙哑的嗓音问他:“我这里差不多了,你在哪?”   将这条语音靠在耳畔又听了两遍,林壑对着窗户把烟抽尽了,扔掉烟蒂后打给杨旋弈。   以为他是来报告昨晚的战况,杨旋弈正想调侃两句就听到他严肃地问:“我想调查一个人,你那边有没有门路?”   “出什么事了?”杨旋弈把嘴里的梨子咽下,“要查谁?”   “医院里一个同事。”   “有是有,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那行,”杨旋弈放下梨子,擦了把手说,“你把要查的人名字发来,我给你找人弄,要查多详细?”   听完林壑提的要求,杨旋弈猜出了问题的严重性,没在这种时候继续八卦,结束电话先帮他找人。   杨旋弈办事一贯靠得住,精神放松了下来,林壑终于能拨宋清尧的号码了。   电话只响一声就被接起了,他用温柔的语气问道:“学长,你还在店里?”   “嗯,”宋轻尧背靠着椅子,望着头顶那盏莲花灯,沙哑的嗓音带出几分笑意,“你不是让我结束了等你?”   单手拉过安全带系上,林壑笑着发动车子:“声音这样,是不是喝酒了?”   宋清尧点了点头,点完发现林壑看不见,又说:“喝了一点。”   踩到油门上的脚被收到刹车踏板上,林壑捏紧方向盘上的皮套,低声问他:“有没有想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就在林壑以为他还是不会说的时候,他很轻地应了一句。   “有点。” 第55章 不爱穿   台风天的夜晚能见度很差,即便是八车道的主路也动不动就堵,等林壑终于赶到包厢都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宋清尧已经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他酒量原不会这么差,说到底还是这两天太累,等着等着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纪乾看破没说破,把他扶到榻上躺着,让服务员拿毯子给他盖,自己则坐在对面喝茶看工作平板。   林壑进门时与纪乾对视了一眼,大步走到宋清尧面前蹲下,刚想叫人就听纪乾不咸不淡地提醒:“别吵他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抬起的手轻轻放在了宋清尧的肩膀上,林壑看着他熟睡的面容,揭开毯子想抱起他离开,又被纪乾打断:“别急着走,先过来聊聊。”   回头瞥了眼悠闲地靠在中式沙发椅上的纪乾,林壑重新给宋清尧盖好毯子。   桌上的饭菜还没收拾,林壑打量了他们吃的东西,八道菜里有四道是宋清尧喜欢的。   眉头几不可闻地动了动,林壑走到纪乾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接住纪乾抛过来的烟。   看清包装上印的品牌,林壑丢回给纪乾:“太淡了,抽不来。”   递了个眼神到对面正睡着的人身上,纪乾说:“他平时很少抽烟,我只要和他出来都会选淡的烟,就算在室内环境也不觉得熏。”   林壑也去看宋清尧,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轻,不过宋清尧睡很沉,完全没有反应。   “你这算提醒我?”林壑转回来,语气里多了一丝火药味。   见他如此敏感,纪乾无奈地笑笑:“别对我抱这么大的敌意,我又不跟你抢他。”   弯下腰端起茶几上的白瓷小杯喝了一口,纪乾拿过紫砂壶给林壑也倒了一杯。   春茶的香气随着热气飘散开来,可惜林壑自小在国外长大,对品茗没兴趣,倒是听懂了纪乾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放下紫砂壶,纪乾靠回椅背上:“你现在住在他家里,以后有什么打算?”   刚才在电话中,宋清尧已经跟林壑说过纪乾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林壑就没了顾虑,坦言道:“我会留在厦门,以后他去哪我就去哪。”   纪乾收着下巴,嘴角往上一挑。林壑觉得他这个表情不对,皱着眉问:“笑什么?”   “没什么,”纪乾又勾了勾嘴角,“就是想到了当年的杨霆巍。”   不说杨霆巍林壑还不来气,不过纪乾的话提醒了他,把白瓷小杯里的茶一口喝了,他沉声问道:“你认识杨霆巍也很久了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乾的右手搁在翘着二郎腿的大腿上,食指轻敲着西裤面料:“你想了解哪方面?”   林壑冷着脸,看过来的眼神憋着一股狠劲儿:“所有的,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思忖了片刻,纪乾说:“他不算一无是处,至少在追清尧时还有优点。”   林壑问:“他们认识了多久在一起?”   “差不多两年。”   “那杨霆巍追了他多久?”   “快半年吧,”纪乾想了想,“那时候我就跟清尧说过,他和杨霆巍的朋友圈子完全融不到一起,想长久很难。”   想想那天遇到的黄恪,林壑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听纪乾继续说:“清尧的性格好说话,任何事只要不踩到底线他都可以忍。杨霆巍就是拿住了他的好脾气,前几个月开始对他越来越冷淡。”   林壑问:“冷淡的原因是什么?感情淡了?”   “还有清尧先拿下了副高职称的原因。”前倾上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纪乾吹了吹黄灿灿的茶汤,“杨霆巍总想着出人头地,觉得清尧做得比他好就丢了面子。”   既然能干出拿宋清尧的那种照片来换前途的举动,林壑就很清楚纪乾所说的“丢面子”对杨霆巍来说算多大一件事。   在林壑思考时,纪乾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看了一眼,他起身对林壑道:“你陪他吧,我还有工作要忙,包厢能留到两点。”   经过刚才的谈话,林壑对纪乾已经没什么敌意了。非但没敌意,还因为纪乾对杨霆巍的态度而多了几分亲近感。等纪乾拿着外套离开后,林壑关上门,回到贵妃榻前蹲下。   宋清尧躺了半天也没换过姿势,林壑的指尖拂过他温热的眼角,问道:“学长,我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眼前的人完全没动静,林壑考虑着把他抱上车的可能性,又记起外面有台风,只好把他叫醒了。   迷糊地睁开眼睛,宋清尧还没看清眼前人就被一个吻封住了嘴唇。熟悉的气息传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抬起,臂弯环住了林壑的脖子,等这个吻结束后才松开。   在他身边坐下,林壑扶起他靠着自己:“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睡着了,就算纪乾也不行。”   衣架上没有了纪乾的外套和公事包,宋清尧放松身体依偎着林壑,笑道:“你能不能别整天泡在醋坛里?”   瞪了他一眼,林壑的神色又温柔下来,亲着他的嘴角说:“不能,我就是这么小气,你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确实是知道,但是在一起后感觉更明显了。将手心搁在腰上的手臂上,宋清尧摸到林壑湿掉的袖子,低头去看:“你衣服怎么湿了?”   “雨太大了,”林壑松开他,“本来都停好车要去吃饭,结果差点撞到一条癞皮狗。”   林壑影射了杨霆巍不说,还享受一把宋清尧对自己的关心,心情比刚才更好了。   “学长,”他把下巴搁在宋清尧肩头,“陪我去吃宵夜。”   看了看旁边的窗户,宋清尧说:“就在这家店吃吧,这里的食材都很新鲜。”   外面风大雨大,林壑没意见,宋清尧叫来服务员,把桌上的东西撤走后重新点了几道菜。   等上菜期间,宋清尧走到茶几旁边,从下面的抽屉里拿了袋坚果递给林壑,“先吃点垫垫。”   林壑仰着头,两口就把这小袋坚果吃完了。   之前因为杨霆巍憋了一肚子的气没觉得饿,现在到了宋清尧面前又胃口大开。等饭菜都端上来后,林壑风卷残云一般吞咽着,宋清尧不止一次提醒他慢点,吃太快不消化。最后吃到甜点时,林壑靠在椅背上不动了,朝宋清尧张嘴要他喂。   包厢门关着,宋清尧便端起这碗彩玉小圆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林壑吃了,宋清尧问他味道怎么样,他说:“再来一口才知道。”   宋清尧又喂一勺给他,却被他突袭了,那几颗小圆子被舌尖陆续顶到自己口中,一点汤水则顺着两人的下巴淌下。   放开他的后颈,林壑抽过纸巾帮他和自己擦了擦,笑着问:“好不好吃?”   看着林壑左脸颊上像极了小圆子的酒窝,宋清尧觉得这碗糖水太甜了,厨师在放糖时肯定手抖了下。   吃饱后,他俩便开车回家。进门时看到摇摇在玄关前的地毯上打量他俩,宋清尧弯下腰抱起摇摇,在它小小的脑袋上亲了亲,刚把它抱到臂弯里,身后的林壑就把他也抱在怀中,脑袋从他肩上探出来看摇摇。   “尧尧大宝贝,真乖啊。”   林壑朝摇摇努着嘴,宋清尧听他这么说总觉得怪,又不好问他到底在叫哪个‘yao’,只得提醒他:“你刚才淋过雨,先去洗澡吧。”   林壑没有纠缠,在他脸上一亲就蹲下去换鞋了。   抱着摇摇走到阳台,出门前他把阳台外围的玻璃都关上了,因此一丝雨也没飘进来。检查了摇摇的三个碗,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猫崽子:“怎么晚上没吃?”   摇摇睁着又黑又大的眼睛和他对视,他想着摇摇是不是白天吃多了,便用手指在摇摇的肚子上轻轻按了按,又把它放到旁边的猫砂盆里帮它导尿。等它终于排泄出来了才站起身,抱着它回到卧室。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里面有持续的水声传来。宋清尧脱掉外套,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自己喝完后把另一杯放到林壑的床头柜上。   林壑出来后换他进去洗,等他出来时林壑已经喝完了牛奶,正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看手机。   床脚的位置斜对着门的方向,宋清尧一进来就发现林壑穿着睡袍,架起的两腿中间空荡荡的,没有布料遮挡。   以为林壑又想做,宋清尧想着自己还酸痛的腰,考虑着要不要去次卧去睡,这时林壑放下手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宋清尧站在原地没动,林壑又拍了拍床垫:“学长,过来啊。”   “你明天是早班,六点就要起床。”宋清尧提醒道。   林壑和他对视片刻,忽然自顾自笑了起来。   视线从林壑晃荡的两腿间挪开,宋清尧觉得还是得去睡次卧,刚走到门口就被追下床的林壑堵在墙壁上。   低头在他嘴唇上一亲,林壑意味深长地说:“虽然你总在期待那种事,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其实无所谓,问题是你受不了这么频繁。”   两人的腰胯又贴在一起,宋清尧转过脸去,为自己的误会闹了个大红脸,但是又不甘愿总是被林壑笑,便转回来瞪着林壑:“不想做你干嘛不穿内裤?”   “当然是不爱穿了,”林壑说这种话的语气总是理所当然,“睡觉什么都不穿才舒服。”   不轻不重地顶了他一下,林壑适时地放手,搂着他的肩膀往床上走去:“不逗你了,今晚只睡觉什么也不做。”   宋清尧尴尬得说不出话,坐上床后发现林壑一扯腰带,把睡袍脱了丢在旁边的地上,侧过身就来抱他。   抬手挡住林壑靠近的胸口,宋清尧却没能抓住林壑的双手。腰上的真丝腰带被轻轻一拉就松开了,接着连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林壑拽了下来。   林壑说到做到,剥光他躺下后真的只抱着睡觉,他却很难像林壑那样放松下来,等好不容易适应了又察觉到不对劲。   抬起手臂挡了挡林壑的胸口,他低声道:“你躺过去点。”   林壑侧着身抱他,灯在刚才已经关上了。比起他白天断断续续补充过的睡眠,林壑只在昨晚睡了几个小时,此刻一躺下困劲儿就上来了,懒懒的嗓音带着鼻音回答:“不要,我抱着你才能睡着。”   窗帘中间留着五指宽的缝,外面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宋清尧转头看清了林壑的脸。   这人闭着眼睛,嘴角却挑着笑。明知顶着他了,偏偏要装傻。   咬了咬嘴唇,宋清尧觉得脑子又有点胀,并且很快意识到自己也把被子顶起了一点。   这么下去根本没法睡,好在林壑比想象中更缺觉,没多久就睡熟了。   松了口气,他对着天花板冷静下来,再次转头去看林壑。   虽然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但是这张脸在睡着后的样子比醒着时乖多了。   目光停留在那双总是喜欢亲吻自己的嘴唇上,宋清尧把那两片唇瓣夹在拇指和食指间捏了捏,看林壑有点傻的样子又很想笑,只得把手臂放进被子里,靠回林壑的怀中闭上眼睛。   半夜摇摇钻进被窝里,贴着宋清尧热呼呼的屁股睡着,六点手机闹钟响时,林壑伸手一摸,没摸到滑溜溜的部位,却摸到一手柔软的毛。   意识还有些迷糊,林壑觉得这毛的手感和宋清尧身上的不一样,正想再摸几把确认,被他吵醒的摇摇就张嘴咬住他的手指,痛得他哀叫起来,把宋清尧也吵醒了。   一直到林壑穿戴完毕,出来吃早餐了,宋清尧看到他还想笑。   “学长你好狠的心,”林壑把被咬肿的中指伸到他面前,另一条手臂抱着他说,“就顾着笑,也不想想要是被咬断了以后怎么帮你做扩张?”   看着那根单独伸出来的中指,宋清尧臊得都想把这根手指掰折掉算了。   昨晚没来得及通知苏阿姨早点过来,早餐就只有面包牛奶。宋清尧坐在桌边陪着林壑吃完,出门前林壑把他按在玄关的全身镜上亲了许久才舍得放开。   指腹抹了抹他湿润的嘴角,林壑满意地说:“我去上班了。”   宋清尧喘着气,仍是没能适应这样亲密的生活场景,只好看着旁边说:“车别开太快,接诊的时候多注意点。” 第56章 你犯规啊……   在书房待到下午,宋清尧接到了叶荷的来电。   “小尧,你们今晚别过来了。张茹在家滑倒摔伤了,她女儿最快也要明早才赶得回来,我得先去医院陪陪她。”   叶荷着急地把话说完,宋清尧起身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你就不用来了,她家保姆也在,能照顾过来。再说你手还没全好。”叶荷提醒他,“你跟林壑说一声啊,过两天有时间了再约。”   叶荷匆匆挂了,宋清尧坐回椅子上,看着屏幕叹出一口气。   他父亲那边没什么亲戚,外婆外公也走得早,唯一的亲人小姨长居在国外,一年才回来一次。所幸叶荷有几个年纪相仿,爱好相近的好朋友,平时一群人经常聚会旅行拍照,并不觉得孤单。   张茹是叶荷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从小看着他长大,逢年过节都会拿土鸡土鸭送来家里。这样的关系他不可能不去看看,便打给叶荷问在哪家医院,叶荷不愿他过来,他听出了不对劲,坚持问了才知道张阿姨被救护车送到中山医院的急诊科。   “你过来要是碰到杨霆巍怎么办?”   “妈你别多想,他早就调去普外了。”宋清尧走回卧室换衣服,“先不说了,林壑还没下班,我让他帮着照顾下。”   宋清尧穿上一件衬衫,扣纽扣时拨出林壑的号码。林壑正在办公室与谭茜讨论刚才的病患,接到他的电话便快步去了分诊台,问清楚后说道:“患者已经送去骨科了,盆骨骨折,左上臂部分软组织挫伤,没其他大问题。”   “好,”宋清尧说,“我马上过去。”   林壑问:“伯母还有多久到?”   “应该快了,”宋清尧把衬衫塞进西裤里,拉上拉链后从旁边抽屉取了条皮带,“你继续工作吧,我先挂了。”   “你别急,我现在有空,过去帮你看着。”林壑提醒他,“你把伯母的号码给我,我来联系她。”   宋清尧不想耽误林壑的工作,却架不住林壑的坚持,只好把叶荷的电话发过去。   换好衣服后,他下楼拦出租车,等赶到住院部的病房时,看到林壑和叶荷正站在病房门外说话。   “妈,”他快步走过去,“张阿姨呢?”   “她打了止痛针睡着了。”叶荷说完便看着身边的林壑,“还好有林壑在,刚才真是帮了不少忙。”   宋清尧也去看林壑:“你先回急诊吧。”   “好,”林壑朝他点头,对叶荷说,“阿姨,那我先回去工作,下班了再过来。”   叶荷拍了拍林壑的手臂:“不急啊,你先忙你的。”   当着叶荷的面,林壑没法跟宋清尧说什么,只好先走了。宋清尧目送他进了不远处的电梯,等门关上才听到叶荷说:“林壑这孩子真不错,思路清晰办事周到。”   宋清尧回过神:“他是挺靠得住。”   叶荷被宋清尧挽住胳膊,母子俩在墙边的休息椅上坐下:“刚才张茹还偷偷跟我打听他的情况,看样子是想介绍给她那个女儿。”   打量着宋清尧的脸色,叶荷又笑着说:“放心,妈已经跟她说了林壑有女朋友。”   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宋清尧干脆沉默到底。叶荷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注意到他衬衫领口有一截反光,便把那条项链拿出来。   打量着链坠上的一圈英文标志,叶荷想到宋清尧从小到大都没戴饰品的习惯,便问道:“林壑送的?”   垂着眼帘,宋清尧“嗯”了一声。叶荷笑了笑,帮他把项链放回领子里:“刚才从哪过来的?”   “家里。”   “等等你进去看一眼张阿姨,也别在这待着了,林壑下班了你俩就去逛街吃饭。”叶荷叮嘱道,“顾琇晚上会来陪我。”   顾琇就是家里请了十多年的保姆顾阿姨,宋清尧说:“没事,我就在这陪你好了,你对医院也不熟,一个人在这不方便。”   宋清尧坚持要陪着,叶荷就随他,母子俩在外面坐了将近一小时便看到林壑上来了。   他还是穿着白大褂,不过已经完成了交接班。   在叶荷这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林壑问道:“阿姨,你晚饭打算在哪吃?是医院食堂还是外面?”   刚才赶到医院时,林壑把叶荷从大门口一路带到住院部的病房,路上详细地解释了张阿姨的情况,在她来之前还代替张家的保姆与主治医交流了治疗的问题。   林壑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等叶荷到了病房门口才发现竟然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光是这一点,叶荷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我随便吃点就行,”叶荷笑着看他,“你下班了吧?”   “对。”   “那你跟小尧出去转转顺便一起吃晚饭,我家的保姆马上就到了,有她陪着我就可以。”   叶荷想让林壑带着宋清尧出去,谁知林壑却说:“学长他不会答应把留你在这里自己去约会的。”   林壑主动提到约会这个词,宋清尧的表情有些尴尬,倒是叶荷止不住笑地转过来看他,再去看林壑:“好吧,那阿姨也不勉强你们了。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聊。”   叶荷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等她走远了林壑才坐到宋清尧身边,牵起他的右手在掌心里捏了捏:“别担心了,那位张阿姨情况不严重,住院两三周就能出院。”   刚才宋清尧已经进去看过一次张阿姨,也与主治医聊过情况,他说:“今天辛苦你了。”   四根手指被林壑用力一捏,他听到林壑说:“你跟我客气?”   想到前面叶荷夸林壑的话,宋清尧笑着解释:“不是客气。”   “那是什么?”林壑眯着眼睛靠近他,仗着病房周围没什么人,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嘴唇上了。   宋清尧立刻用左手去推林壑的胸口,紧张地看向前面:“这是外面。”   林壑靠回椅背上,无所谓地道:“就算被人看到也没事,传出去张阿姨也能死心了,免得她在知道我有老婆的情况下还念念不忘。”   第二次听到林壑用“老婆”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宋清尧的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看着彼此牵在一起的手,他还是没能忍住,问道:“她是怎么跟你提的?”   嘴角一勾,林壑靠近他说:“吃醋了?”   反应了过来,他转过脸看着旁边,抽回牵在一起的手不说话。   以为他生气了,林壑把手臂搭他肩膀上想哄两句,却发现他的脸和脖子比刚才红了些。   忍了又忍,林壑才克制住不在这里吻他,只把额头靠在他后脑上,叹道:“学长,你犯规啊……”   张阿姨打了止痛针,一直睡着没醒,傍晚他俩就陪叶荷到医院外面的川菜馆吃饭。   来这里用餐的基本都是病患家属,不过这家店的卫生做得很干净,因此经常有医院职工来点菜。   三个人点了一大份水煮黑鱼和酸汤田鸡,还有红焖虾以及三道素菜。吃饭时叶荷主要跟林壑聊着,问的都是关于林壑的家庭情况,以前的学习以及兴趣喜好一类。   宋清尧坐在叶荷旁边,虽然理解母亲问这些问题的出发点是关心他,但他毕竟刚跟林壑在一起,怕林壑会适应不了。哪知林壑远比他想象中表现得更好,对家里的事提得不多,却也没给人敷衍的感觉,更没让叶荷知道与父母不合这点。   宋清尧不时地给他俩夹菜,快吃完的时候听到门那边传来几道笑声,回头看去,原来是进来了几个医生。   那几个人是普外科的,确认没有杨霆巍后他松了口气,没想到接着门又被推开了,杨霆巍就这么巧地走了进来。   宋清尧正看着那边,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被杨霆巍发现了。   捏紧筷子,他想装作若无其事,转回来时看到林壑正越过他去看杨霆巍。   叶荷低头吃着菜,并没发现身后的动静。宋清尧朝林壑皱眉,林壑收回目光,夹了块黑鱼到他碗里:“吃吧。”   林壑的反应让他悬着的心稍稍归了位,再回头时杨霆巍已经在普外那桌坐下了。尽管他们没有起冲突,但是宋清尧不想让叶荷看到了不快,便想赶紧吃完从前门离开。   林壑也不希望好好的一顿饭被杨霆巍毁了,两人打着配合,叶荷还真的没发现,吃完后三个人从前门离开了。   走到医院门口时,林壑说要去办公室拿点东西,宋清尧便陪着叶荷先回病房,等他俩走远了,林壑拿手机打给杨旋弈,问事情安排的怎么样。   杨旋弈说找好人了,让他耐心等着就好。   陪着叶荷在医院待到了快九点,张阿姨总算醒了,精神还不错,一看到林壑就笑容满面。   林壑很有礼貌地周旋在叶荷与张茹之间,宋清尧在旁边看着,竟然有了种他也有很乖一面的错觉。等回到车里,只剩他俩的时候林壑又原形毕露,将他困在车后座上接吻,把他弄得气喘不止,拉林壑后领子的手指都在抖了才肯停下。   彼此的欲望被点着,医院的车库里却不能做,林壑不甘愿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又和他一起回到前座。   路上林壑打开了车载音乐,把那首《I DO》设置成单曲循环播放。宋清尧看着自己这一侧的窗外,从头到尾都没有转过来,放在中控扶手台上的左手却被林壑牵到出了手汗。   后来到家时,林壑已经顾不上跑到玄关迎他们的摇摇了,直接把宋清尧放到沙发上,灯也不开,就着落地窗外朦胧的夜色和大海与宋清尧共沉沦。   好几次宋清尧受不住叫起来时,都能看到旁边茶几上正蹲着看他们的摇摇。尽管知道摇摇什么都不懂,但他还是觉得羞耻,不得不把脸转开,或者用抱枕挡住自己,想着下次一定要进房间锁门。   在沙发上尽兴到了半夜,林壑终于满足地趴在他背上。缓了一会儿后把他抱进浴缸里,一起洗完便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到了医院,宋清尧先去医务处销假,再与急诊的陈主任开了个简单的会。等回到办公室时,唐静晏把林壑与谭茜的规培报告还给他,和他谈了这两周时间里他俩的表现跟进展。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林壑跟回他,两人一同上下班,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过起了另一种生活。在医院时林壑也能忍得住和他保持距离,实在想他了,就把他拉到洗手间的隔间里欺负一下。   刚开始宋清尧很不适应在工作场所偷偷接吻这种行为,但是架不住林壑喜欢,而且被亲的次数一多,他竟然开始习惯了。后来一听到林壑当着旁人的面跟他说“宋主任来一下,有事跟你说”时,就知道林壑想干嘛,总是会忍不住往四周瞥,就怕被同事们看出来。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第二个周末刚好是他们的休息日。一大早林壑下楼跑步,顺便在附近转了一圈,打算找家健身馆办两张卡,以后拉着他一起去健身,回来时都十点多了他还在睡。   想到他昨晚又被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林壑也不吵他,洗完澡进了书房把两份报告写完,下午和他回了一趟家。   叶荷终于把那道醪糟鸭端上桌,这是宋清尧喜欢的口味,不过林壑是第一次吃。原本宋清尧担心不合他胃口,没想到他吃得停不下来,还向叶荷请教这道菜怎么做。   吃完晚饭,他俩又陪着叶荷看电视,到了十点左右才离开。进电梯时林壑的手机响了,他没马上接,等出了电梯说回个电话,让宋清尧先上车。   宋清尧拿着车钥匙往停车位走去,林壑看他走远了才绕到承重柱后面,回拨给杨旋弈。   “怎么样了?”林壑低声问道。   “好消息,你看微信,我现在发你。”杨旋弈也不卖关子,一口气给他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   林壑点开,才看了两张就笑出声,把手机放到耳边骂道:“你他妈也太损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就要用更不要脸的办法,”杨旋弈也骂道,“我一想到这家伙跟我同个姓就恶心。”   林壑说:“一共多少张?全发给我。”   “拍了40多张,另外有两段3分多钟的视频,我直接打包发你邮箱。”   “还有一个文档,是他去年底还在急诊的时候给普外主任的私人转账记录。” 第57章 回家吧   回到家里,林壑一反常态没有缠着宋清尧,而是把自己锁进了书房。   他给宋清尧的解释是朋友有点事需要帮忙,不过在宋清尧洗完澡出来,都在床上等了他快一小时后,他还关在书房里没动静。   手指把摇摇的肉垫从被按到的凸起位置上挪开,宋清尧放下书本,再次去看敞开的卧房门。   明天他们是早班,现在都十二点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提醒一下,摇摇又一把按在了刚才的凸起上。   被连续按着同一个部位,他有些难受了,只好把这只半夜不睡觉在自己胸口踩奶的猫崽子抱到枕头旁边,下床整了整睡袍,刚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林壑开门出来。   不知在里面倒腾了什么,都大半夜了林壑还一脸兴奋的样子。   宋清尧问:“有什么开心的事?”   将他按在墙上吻了好一会儿,林壑用食指抚过他微微肿起的嘴唇,笑道:“是朋友的事不好说,我去洗澡了。”   回到卧室帮林壑拿替换的睡袍,等浴室的水声停下后,他听到吹风机运转声中传来了隐约的口哨声。   林壑难得会这么高兴,尽管不了解是什么事,但是宋清尧心情也不错,逗弄着又回到怀里的摇摇,等林壑上床后便关了灯。   临睡前两人又亲到擦枪走火的地步,宋清尧顾虑着明早有会议不肯做,林壑就用了手。结果第二天早上还是起晚了,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点进办公室。   夜班的同事们办完交接,纷纷顶着黑眼圈回家睡觉。宋清尧主持早会,结束后众人到各自的岗位开始工作,林壑照例给他点了咖啡,处理完早高峰的病人们,林壑没跟他一起吃中饭,打了个电话出去了。   跨出急诊大门,林壑先去医院对面的便利店买烟,再绕到隔壁一条没人的死胡同里。第二根烟快抽完时,杨霆巍出现在了胡同口。   他俩出来时都脱掉了白大褂,杨霆巍快步走向他,到面前低声问道:“有好消息了?”   林壑抽完最后一口,把烟蒂踩灭在鞋底,笑道:“有了。”   这两周来杨霆巍找了他两次,都是问那件事怎么样了。他拿林海沧出差当借口,事实是林海沧最近确实去了天津开会,杨霆巍就只能等着。   “院长答应了?!”杨霆巍欣喜地问。   林壑今天的态度一反当天的冷漠,杨霆巍竟然真的期待他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直到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相册递到自己面前。   仅仅只是一部分缩略图就让杨霆巍脸色骤变,立刻抢过去看。确认照片的确是前天晚上的自己后,他激动得肩膀都在抖了,心里又慌又怒,却迟迟没有开口质问怎么回事。   林壑还等着他翻脸骂人,没想到他像哑巴了一样,除了呼吸过度鼻尖渗出冷汗之外,整个人还能稳稳地站着。   林壑没兴趣跟他浪费时间,看他不吭声就直接说:“除了照片还有视频,不过前天晚上你干了什么应该没忘吧,还是说需要我再拿视频来帮你回忆?”   杨霆巍紧紧攥着手机,力气大到手指关节都泛白的程度。林壑瞥了眼他的动作,提醒道:“省点力气别想着弄坏手机,我多的是备份。”   杨霆巍恨不能把手机砸在林壑的脸上,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诫他这么做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不过这下他就明白前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失控了,照片的拍摄角度一看就是有第三个人在场,而那天晚上他不过喝了几杯酒,刚跟人上床的时候还很清醒,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想到那些自己被人压在身下玩弄的画面,杨霆巍紧紧闭上眼,仿佛不看就可以不用面对一样。可惜林壑就是要让他面对:“清尧肯定不知道你一直在外面找人上自己吧。”   “真没想到你以前就玩得这么开,果然很懂得享受人生。”林壑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   一开始找人去钓杨霆巍,林壑想的是拍到杨霆巍上男人的镜头就够了,却没想到杨霆巍居然是被压的那一个,上他的人还说他的反应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而且喜欢玩捆绑。   “现在知道被人用这种照片威胁的感受了?”林壑双手插裤兜里,倾身靠近他,在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时笑道,“放心,我做人没你那么缺德,不会用这些照片来换前途。”   恨恨地抬起头,杨霆巍的眼眶已经被怒气憋得通红,然而在看到林壑游刃有余的表情时,他又知道这一刻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他现在要顾虑的已经不是前途问题,而是以后有没有脸做人。林壑背靠着林海沧,但凡他想继续在这一行做下去,就不能跟林壑硬碰硬,何况林壑还用下流的手段拍了那种照片。   恨自己一时没把持住,杨霆巍把牙关咬到太阳穴都刺痛了才松了劲。这一卸力,脊椎就如同雪山上开始融化的积雪,无力地靠在了后面的墙上。   “你想怎么样?”他嗓音嘶哑地问,“是不是我把清尧的照片都删了,你就能放过我?”   数日后的一个下午,纪芹从分诊台一路小跑进急诊办公室,直奔宋清尧的办公桌。   宋清尧正与一位患者家属做电话沟通,纪芹站在旁边焦虑地等,见宋清尧一时半会没有结束的意思,急得还跺了下脚。   宋清尧觉得莫名,想捂住手机问什么事,前面在吃点心的唐静晏先坐着转椅转过来,打趣她道:“小纪你干嘛,着急就去洗手间啊。”   纪芹平日和唐静晏的关系也不错,便对着唐静晏说:“唐姐,内网刚出了通告,杨霆巍因为违规操作被劝退了。”   杨霆巍在转普外之前一直待在急诊科,这里的人跟他都熟,唐静晏疑道:“他干什么了?”   “没细说,不过通告上写的是他自己主动意识到错误进行坦白,就是上次从咱们科转普外的人事调动有问题。”   唐静晏隔壁桌的另一位男医生打开内网,看完通告后嘲笑说:“当初走得要多急有多急,还带上冯峰,陈主任让他俩推迟几天等人员调配到位也不肯。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自己揭发自己。”   “谁知道啊,”纪芹撇了撇嘴,回头发现宋清尧惊讶地看着自己,但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便小声提醒他,“你先电话,晚点再说。”   宋清尧接的这通家属电话讲了许久,等终于可以结束时,纪芹早就出去忙了。   他盯着内网那则通告。寥寥数行文字,用词简明公式化,主要点出几个月前原急诊科主治医生杨霆巍以及住院医生冯峰二人的科室调任存在违规操作。鉴于杨霆巍主动意识到错误并愿意坦白事实真相,院办经过考虑不予开除处分,只对他进行劝退处理。至于冯峰的违规还多加了一条,多次收取病人给的红包。   落款是院办。   看着这份正式通告,宋清尧靠到了椅背上,想不通杨霆巍是发什么疯,当初就算得罪陈主任也坚持要转普外谋出路,现在才过去几个月就良心发现了?   一杯拿铁被放到他手边,林壑的视线落在他的显示器上,边喝另一杯拿铁边看公告,看完后也不吃惊,还提醒他趁热喝。   “林壑,”他出声叫住要走的人,林壑含着纸杯回头,对视一眼后他记起这里是办公室,只好说,“没事了。”   林壑冲他温柔一笑,回自己位置去忙了。   宋清尧又看着显示器。   端起拿铁喝了一口,加糖加奶,是林壑喜欢的口感。他像平时那样喝着,味蕾被糖分滋养,紧锁的眉却没有松开。   认识了四年,他对杨霆巍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这人把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绝不会像通告说的主动认识到错误。   能让杨霆巍自断前程,该不会是林壑做了什么吧?   想到林壑刚才的反应,他心里七上八下。但是他跟杨霆巍早已没关系了,最近这段时间两人就算碰面也都绕着对方走,林壑没理由把时间浪费在杨霆巍身上。   等把咖啡喝完了他也没想通,林壑则专注在工作中,完全没感觉到他多次将视线递过去,后来还起身去外面接诊。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三点半他到医务处交一份报告,没想到刚转进走廊就看到杨霆巍从门内出来。   四目一交接,宋清尧还没想好该不该上去,杨霆巍先把视线移开,低头看着地面走。   医务处在走廊那一侧的尽头,不管是坐电梯或者走楼梯都得路过他身边。宋清尧站着不动,只捏紧手里的绿色文件夹,等杨霆巍走过后转头叫住那人:“等等。”   这是分手至今他第一次主动叫住杨霆巍,也是杨霆巍最不想看到他的一次。   “如果是想看我笑话就笑吧,”杨霆巍沉声道,“反正现在全医院都当我是笑话,不差你一个。”   两人之间隔着两步距离,宋清尧盯着杨霆巍的后背,低声问:“那份通告是怎么回事?你检举自己,还把黄主任也拉下水?”   黄主任就是普外的行政主任,虽然通告里没有写明对他的处罚,但是他收杨霆巍的贿赂是不争的事实,已经不可能再坐着行政主任的位置了。   杨霆巍很想转身骂宋清尧几句,让他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却又记起林壑说过的话,这件事如果不让宋清尧知道,他还能在私立医院里谋个主治当当,否则就只能离开厦门,到其他城市从头开始。   虽说医生这一行越老越值钱,但是像他这样背着三甲医院处分的人,想要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难如登天。   每每想到林壑把他逼到绝路了却还怜悯地施舍他一条破船,他就恨不能从没认识过宋清尧。   沉默了一阵,杨霆巍终于转过来。   视线扫过宋清尧的颈侧,上次在车里看到吻痕的位置早已没了痕迹。记得前天问林壑跟宋清尧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林壑说就是青岛的那趟旅行时,他差点没恶心地吐了。   原来宋清尧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单纯干净,报复起他来完全不会犹豫。   将这些多余的杂念挥退脑后,杨霆巍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不用再来假好心了,以后我跟你当做互相不认识就好。”   他说完就走,宋清尧张了张嘴,余下的话涌到嘴边却忍住了。   等杨霆巍下楼的脚步声消失后,宋清尧的眉仍旧没有松开。   他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对,但就像杨霆巍说的,他们早已是见面都要装作没看见的关系了,他没必要再去管杨霆巍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指尖摸过文件夹的一处浅浅豁口,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把报告拿给医务处负责的护士后,出来看到林壑站在他刚才站的楼梯转角,一见到他就笑了。   他没动,等林壑大步朝他走来,到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交完报告了?”   “嗯,”他垂头去看彼此的手,医务处所在的楼层没什么人,他就没有抽回,对着林壑说道,“我刚才碰到杨霆巍了,还聊了几句。”   林壑的表情看不出异样:“你现在跟他有什么可聊的?”   犹豫了片刻,宋清尧觉得还是得问一问,便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通告那件事是你做的?”   “他跟我又没关系,我搞他干嘛?”林壑不屑地回答,“就他那种性格,能得罪的人太多了,鬼知道是被谁拿住了把柄。”   杨霆巍很懂得把握时机,但是宋清尧也明白,他在为人方面不够圆滑,上次急于调离急诊的举动让陈主任很不舒服,也让科里的一群同事因为他加大了工作量。   那阵子就有好些人在背后骂过他。   也许就像林壑说的,有人发现了杨霆巍贿赂黄主任的事才向他施压的吧。   “不提这些扫兴的了,”林壑勾着宋清尧的肩膀往电梯方向走去,开始盘算今晚的两顿大餐,“学长,我们回家吧,我和摇摇都想吃芋泥八宝饭。”   感受着肩膀上垂下的重量,宋清尧放松下来,目光在林壑的酒窝上停留,笑道:“那要先去一趟超市,今晚苏阿姨没过来,得自己动手了。” 第58章 男双   杨霆巍被劝退的事情除了在急诊科沦为两天的吃瓜笑谈外,最受影响的就是普外科。不过事件性质特殊,自行政主任也被处罚后就到此为止了,医务处明令禁止各科人员再提起相关话题。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五,院办在内网发布了另一则通告——关于夏季开展全院羽毛球大赛的通知   往年的夏季都是各部门自己安排团建,今年院办将规则改了,打出促进全院健康和谐发展的口号。各科室可先安排员工参加科室内部选拔,分别选出男子组和女子组的单双打代表参加院内海选,至于半决赛和决赛的场地也定好了,就在鼓浪屿最负盛名的美华沙滩。   为了鼓励员工们积极参与,院办列出了半决赛与决赛选手的优质住宿条件,另外单打与双打的前三名除了有实名奖杯外,还有各种丰厚礼品,得奖的科室也能在年终考评时获得加分。   消息一出,顿时引发了各科室热烈的讨论,连平时最忙碌的急诊科也在中饭时间集中开了个会,由行政主任陈主任牵头,让大家踊跃报名,一定要参加这次的活动为科室争光。   其实争不争光是其次,大家看重的是最后一项科室年终考评加分,这可是实打实关系到年终奖能拿多少的问题。纪芹嘴里还嚼着姜母鸭就忍不住发言道:“我报名!陈主任,女单我来!”   纪芹旁边的护士小刘把饭咽下,好奇道:“你会打羽毛球吗?”   纪芹说:“怎么不会,我哥羽毛球打得可好了,我以前跟他学了很长一段时间。”   唐静晏靠在椅背上吃巧克力,逗她说:“以前是多久之前?我们可都不知道你会啊。这件事关系到大家的年终奖,不能马虎。”   旁边两个医生也一起附和,纪芹急了,伸手指着宋清尧:“你们不信问宋宋,我哥读书的时候经常和他双打,他俩搭配起来就没有对手,我跟我哥学的时候他也经常在。”   宋清尧原本在低头吃空心菜,突然听到纪芹毫不犹豫把自己卖了,空心菜梗一下呛到了喉咙里,捂着嘴猛咳起来。   旁边伸来一只手,自然地抚上他后背,还给他递矿泉水。他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好不容易止咳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旁边的林壑说:“陈主任,男双就交给我和宋主任吧。”   饭后去茶水间洗餐具时,纪芹好奇地问林壑:“林医生,你羽毛球打得很好?”   林壑弯腰洗着自己和宋清尧的两双筷子:“还行吧,也就比你哥好一点。”   纪芹还不知道林壑跟宋清尧的事,说起话来没有忌讳:“你又没见过我哥打,怎么能确定比他好?”   淡淡地瞥了纪芹一眼,林壑抽过墙上的擦手纸擦了两双筷子,转身离开时才道:“我做什么都比他好。”   纪芹被噎了一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林壑这种自信了。回到办公室,林壑照例拿手机走到宋清尧面前,问他下午想吃哪家的蛋糕,谁知宋清尧扫他一眼,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不说话。   把左手撑在他桌子旁边,林壑对他说:“宋主任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这句话已经等同于他们之间的暗号了,以往林壑这么一说,宋清尧就会跟他去没人的地方或者洗手间待一会,讲点旁人不能听的话,或者交换一个吻补充下精力。但是这次失效了,宋清尧左耳进右耳出,整个人仿佛粘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学长,”林壑压低嗓音,“我认真的,出来下,跟你谈羽毛球的事。”   林壑朝他倾着上身,右手拿的手机也自然朝他这个角度倾斜。瞥到屏幕上是一家他喜欢的蛋糕店的外卖页面,有些心软了,便关掉正在看的文件,起身跟林壑去了二楼最角落的洗手间。   这里是急诊最空的一个洗手间,林壑熟门熟路地把他拉到角落的格子,门一锁就把他抵在墙上亲。宋清尧躲了两下没躲掉,半推半就地被林壑亲到了胸口发热,堵着的那股气也散去了不少。   感觉到他主动攀住自己的脖子,林壑放开他,两人嘴角连着的银丝在斜上方灯光照射下格外明显,林壑又靠近他亲了亲,笑道:“是不是猜到我洗完筷子会来亲你所以吃了口香糖?”   宋清尧不上当,接吻归接吻,该生气的还是要生气,他低声问:“你干嘛不问我意见就替我报名?”   林壑坦言道:“我想要那个奖杯。”   宋清尧以为他是在介意自己跟纪乾会双打的事,没想到他却说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不禁楞了下:“什么?”   “前三名的奖杯除了有刻科室名称外,还有两个人的名字。”   “如果我们拿奖了,可以一起上台领奖,奖杯还能放在办公室里。”林壑垂眸对着他笑,“学长,你不觉得我们的名字刻在一起的感觉很棒?”   林壑的眼神盛满了期待,宋清尧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想象着那幅画面,竟然真的有了种也想试一下的感觉。   他被林壑抱在怀中,一切的反应都逃不过林壑的眼睛。林壑又低头吻他,温柔地纠缠过后,宋清尧微微喘着气,把脸贴在林壑颈窝里:“那你会打羽毛球?”   “不会。”林壑老实承认,不等宋清尧发作又补充道,“不过我会打壁球,这俩应该差不多,放心吧。”   宋清尧:“……”   周日早上九点,纪乾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出现在羽毛球场馆内,老远看到林壑在做挥拍练习,才看了两眼就直皱眉,对旁边的宋清尧说:“他这是在挥拍还是打人?”   宋清尧解释道:“我已经跟他解释过挥拍的技巧,可能是我不会教,而且他以前习惯了打壁球,发力方式很难改。”   纪乾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有种一脚踩进坑里的感觉。   昨天晚上他刚从酒吧把喝醉的苏砚捞出来,坐上车又被苏砚跨在腿上,要他今天带自己去逛美术馆。而宋清尧的电话就是在当时打来的,为了躲开苏砚,他也没听清宋清尧说了什么就立刻应下。   现在看来,要对着林壑一上午,还不如带苏砚去逛美术馆,至少那家伙不喝醉的时候挺乖,眉眼间的神态也挺像他哥。   就在纪乾透过墨镜挑剔林壑的动作时,林壑也看到了宋清尧站在纪乾身边交头接耳的样子,大步朝他们走来,到面前后搂住宋清尧的腰,皮笑肉不笑地对纪乾说:“怎么不过来,怕被我的拍打到了?”   上次喝茶时,他俩已经没那么针对对方了,现在又有点谁也不让谁的味道。不过宋清尧明白这俩至多就拌嘴的程度,也懒得周旋,拉开林壑的手臂说:“认真点,这可关系到整个科室的年终评定。”   “我都在那挥拍半天了,”林壑把刘海掀起来,“你看看这汗。”   进入六月,厦门的天气也越发闷热,街上随处可见清凉的短袖衫与吊带裙。今早出门时,他们也换上了短袖T恤和运动短裤。林壑的夏季衣服都在鹿特丹,宋清尧找了个休息日陪他逛了一天,买回一堆新衣服,其中还包括一模一样的情侣运动套装和情侣睡衣。   说是情侣款,其实就是款式颜色都一样但不同的尺寸罢了。今天出来时林壑要穿,宋清尧不想被纪乾看到就不同意,估计是这个原因才导致林壑才一见到纪乾就不爽。   宋清尧拿出纸巾给林壑擦汗,纪乾不想当电灯泡,走到自动贩卖机处买冰水。   场馆里开着空调,体感舒适,不过纪乾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被苏砚拱起火没法泄,就很想喝点冰的。等到半瓶冰水下肚后,他回头看去,宋清尧和林壑已经回到角落那块场地在等他。   过去把冰水放下,纪乾让林壑做了几个挥拍和弹跳走位的动作,看完以后心里有数了,开始认真地指导。   林壑也很重视这次比赛,哪怕教自己的人是纪乾也没再抬杠,反而学得很专注。宋清尧观望了一会儿,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便到旁边去看手机了。   相较于羽毛球,壁球是靠单人发力来保持回弹,两种球的重量和拍子重量以及大小都完全不同,挥拍的力道和角度天差地别。纪乾花了一上午时间调整林壑的姿势和习惯,临近中午时,林壑已经能接下纪乾十几个不同方向和角度的球了。   木头椅子没有软垫,宋清尧坐久了屁股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中饭时间,他俩却越打越起劲,宋清尧催了三次才肯收兵去吃饭。   羽毛球馆附近有家港式酒楼,三人要了个包间,点完菜林壑去洗手间,宋清尧看纪乾皱着眉在看手机,便问他是不是有事。   纪乾叹着气,表情难得欲言又止,宋清尧给他倒茶:“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放下茶壶,又问:“和苏珣有关?”   前阵子纪乾去苏州出差,回来后一直在忙工作,都没空出来见面聊聊。宋清尧在电话里问过他去苏州的情况,他没细说,不过提到见了苏珣。   苏珣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跟未婚妻相处得不错,身体和精神都比以前好多了。   电话里纪乾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以宋清尧对他的了解,即便没到完全放下的程度,这次也应该能解脱了。   “苏砚回来了,”纪乾又叹了一次气,说了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其实我到苏州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他两次。”   宋清尧问:“你是说苏珣那个弟弟?”   纪乾无奈地点头,这反应不太正常,宋清尧便继续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纪乾用左手捂了下眼睛,再看向宋清尧的目光都有些失焦了:“那晚我跟他都喝多了。”   “第二天他在我床上醒的。” 第59章 草莓味   如果没记错的话,宋清尧问:“他今年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嗯,他是美术生,不久前才回国,”纪乾靠在椅背上,想到苏砚那副打扮又忍不住叹道,“刚满20岁。”   当年纪乾和苏珣还在一起时,苏珣不止一次提过这个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弟弟。因为十岁那年声带意外损伤导致无法说话,所以苏砚被送去国外,一去就是将近十年时间。   看着纪乾懊恼的神色,宋清尧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虽说苏珣和纪乾分手快两年了,但毕竟有过那么一层关系在。不过想到曾经见过的两兄弟照片,宋清尧又能理解纪乾为什么会把持不住。   迟疑了片刻,他问:“你们之间是谁主动?”   那晚的事纪乾真记不清了,毕竟都喝得挺多,只是后来的第二次是苏砚主动。这也是纪乾为难的地方,当年他和苏珣的事苏家人尽皆知,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所以身在国外的苏砚也有耳闻。但不知苏砚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还跟着他回到厦门。   就在纪乾头痛的时候,助理打电话过来,说了没两句挂了,纪乾对宋清尧说:“我不吃了,有点公事要赶回去处理。”   “好,”宋清尧说,“等你有空出来再聊。”   纪乾按了下他的肩膀,开门时和进来的林壑擦身而过,点过头当打招呼就走了。   林壑关上门,坐回宋清尧身边问:“他不吃了?”   宋清尧端起茶杯喝:“公司有事,他先去忙。”   林壑抬起右手递到宋清尧面前:“学长我手酸,帮我按按。”   宋清尧接过他的右手,指腹在几处穴位上有技巧地按压:“回去给你抹点活血的乳膏。”   看他认真给自己按摩的样子,林壑趁机说:“我这右手可太不容易了,肩负了整个科室的重任,你得好好疼它。”   无奈地瞥了林壑一眼,宋清尧说:“谁让你要自讨苦吃。”   “还不是为了能跟你名正言顺地双打,”林壑靠近他,意有所指地道,“你平时在家都很喜欢跟我一起‘双打’,怎么到外面就不愿意了?”   好好地按摩手,林壑非要说出这种故意让他想歪的话。盯着他开始泛红的耳垂,林壑把他拉进怀里,含住那只耳朵时轻时重地啃咬,很快就感觉到他的腰泄了力,靠在自己怀中微微喘气。   放开被折腾到滚烫的耳朵,林壑垂眸打量他。宋清尧的脸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在林壑靠近想接吻时转开脸去:“这是外面,你收敛点。”   视线顺着他修长的颈项停留在锁骨位置上,林壑含住那根项链,把链坠勾在舌尖上拨弄,温热的唇瓣不时会擦过锁骨上的肌肤,惹得宋清尧战栗不止,不得不抓住林壑脑后的发,咬着牙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松开链坠,林壑不舍地在他喉结上一吻,说:“回去继续。”   推开林壑坐好,宋清尧端起旁边的玻璃杯将凉开水一饮而尽,接下来等上完了菜都没再说过话,直到林壑给他剥了虾喂到嘴边,他才抬起眼眸看着林壑。   “张嘴。”林壑提醒道。   宋清尧张嘴咬住一截,林壑刚想剥第二只就被他捏着下巴抬起头,随后感觉到他靠近了,那只虾被舌尖顶进自己嘴里。   松开林壑的下巴,宋清尧和他分开了距离。   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宋清尧拿起筷子夹西蓝花吃。林壑咀嚼着虾,细细品尝过后靠到他耳畔,笑着低语:“学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饭后两人开车回家,林壑做了一上午的运动也不累,缠着宋清尧在浴缸里耍十八般武艺,等到终于洗完上床时,宋清尧发现自己的两侧膝盖都在浴缸里跪青了。   林壑去客厅拿了他说的那种乳膏,一个抹右手一个抹两条膝盖。临睡前宋清尧把摇摇抱上床,两个人一只猫相拥着睡到了傍晚。   苏阿姨照例做好饭菜,见他俩一起从反锁的主卧出来,便问需不需要拖下主卧的地板。   自从林壑搬过来了,宋清尧就不再让苏阿姨进主卧打扫,而且他的右手已经好了,便说不用。   苏阿姨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饭我做好了,其他的地方也都打扫干净了。今晚我妹那临时有点事,要我赶过去帮忙,这个碗能不能……”   听懂苏阿姨的意思了,宋清尧笑道:“没关系,碗我自己洗,你有事先去吧。”   苏阿姨忙点头道谢,脱掉围裙收好后拿着背包想离开,走到玄关时突然停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来的时候在门口捡到一袋东西,应该是你们落的,我放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了。”   苏阿姨穿上鞋,将一次性拖鞋放进自备的塑料袋里。在她做这些动作时,宋清尧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门关上了立刻走进洗手间,洗手台上放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中午回来时林壑买的安全套。   这种东西家里还有,林壑只是买烟的时候看到有新出的味道便顺手买了,又因为下午在浴缸里做的也没想起来用,谁知居然丢在门口,还被苏阿姨捡到了……   打开柜门把东西塞进去,宋清尧转身看到林壑站在洗手间门口。   刚才林壑从卧室出来就去厨房倒水喝,苏阿姨说的话他听到了,也猜到是什么东西。见宋清尧瞪着自己,林壑过去搂住他,果断认错:“这事怪我,想在你身上吃到草莓味才买的,别生气了,今晚罚我多吃几口。”   前半句宋清尧听懂了,想发作又被后半句拦着,不禁皱着眉问道:“什么多吃几口?”   “那东西啊,”林壑垂眸看着他笑,“那个草莓味是你的,我又不能用。”   这下宋清尧总算明白了,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林壑上次在他身上试西瓜味的画面,脸颊都热了起来。趁他分神的片刻,林壑捧着他的脸接吻,最后两个人在洗手间亲得难舍难分,差点连饭都不吃就要开始试草莓味了。   羽毛球大赛的海选安排在六月的第二个周末,前一天林壑是中班,不过他请假了,下午两点去高崎国际机场给杨旋弈送行。   到的时候杨旋弈的家人已经回去了,那家伙正坐在星巴克的沙发卡座上玩密室逃脱。林壑去柜台买了两杯冰拿铁,又点了两份冰淇淋松饼,抽走他手里的手机放在旁边:“没多少时间了,要玩上飞机慢慢玩。”   杨旋弈半瘫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林壑:“你说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北京啊?厦门的医院哪不好了,我才刚回来没多久又要离乡背井!”   当初被汤碧云说服回来累积经验时,林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现在却很感激汤碧云歪打正着的决定。靠到椅背上,林壑安慰他说:“你也没得选了,看开点,说不定到北京遇到了喜欢的人反而不想走了。”   杨旋弈本来唉声叹气的,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又开始八卦了:“我都要走了,你也该给我看看那个喜欢的人长什么样了吧。”   咬着吸管,林壑说:“等你下次回来。”   “你什么情况啊?”杨旋弈蹙起眉:“一个女朋友捂得跟唐僧肉一样严实,该不会在防着我吧?”   唐僧肉这个比喻让林壑想到宋清尧不穿衣服的样子,笑得差点被咖啡呛到。抽了张纸巾擦嘴,林壑正色道:“其实我是担心说真话你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杨旋弈一脸你别墨迹的表情,“赶紧交代!”   “我喜欢的人是男的。”   说交代就交代,林壑一点铺垫的前兆都没有,说完拿起咖啡喝着,正准备看杨旋弈石化的表情就见他姿势别扭地抬了抬屁股,随后又坐直了,咽了口唾沫才说:“你说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   林壑直视着他:“我拿这个开什么玩笑?”   杨旋弈没从林壑脸上找出破绽,只好继续问道:“那你是上面那个还是被人上的那个?”   联想到杨旋弈刚才的动作,林壑觉得他是菊花一紧,忍不住笑了起来。杨旋弈瞪着林壑,片刻后起身到他身边坐下,一巴掌拍在他膝盖上:“笑什么啊,好好说话!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被掰弯了?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想到一年前PARTY上的那一眼,林壑停下笑,背靠着沙发回答:“不算被掰弯吧,我觉得自己接受得挺快的,可能本来就喜欢男的。”   “那你以前的女朋友……”杨旋弈说到一半又停住了,想了想就反应过来,也靠到椅背上,“我说呢,Leila总跟我吐槽你没心,我也觉得你这家伙没心肝,原来是属性不对。”   对于杨旋弈的总结,林壑没有作出解释。毕竟在遇到宋清尧之前,没有人给过他不顾一切想要在一起的冲动,更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拥有一个喜欢的人就像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又坐着聊了一会儿,杨旋弈到时间过安检了。林壑把他送到安检通道口,分别时杨旋弈主动向林壑伸出双臂,林壑笑着和他拥抱了下,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要分开时听到杨旋弈靠在他耳边说:“所以你到底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好歹告诉一下兄弟啊!”   在杨旋弈的屁股后面留下一个鞋印,林壑把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送走了。   到机场的便利店买了瓶可乐,林壑在角落的休息区靠了一会儿,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旅客们,想起了去青岛的那一天。   他和宋清尧在同一个时间抵达酒店大堂,当时宋清尧排在他前面,他还惊讶了好一会儿,觉得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就能这么巧?   没有约好的两个人,从同一个机场抵达另一个机场,再同时出现在一家酒店办理入住。   即便到了现在,林壑还是形容不来当时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稳稳地托住了心脏。   给宋清尧打了个电话,响到断线那人也没接。宋清尧和他的班次一致,没接就说明应该在抢救病人。   明明三个多小时前才分开,此刻他又想将那人拥入怀中了。   打开微信,林壑按住语音键说:“学长,我想你了,明天休息我们出去约会吧。”   (后面有作话)   。   --------------------   林壑和清尧的故事快完结了,纪乾的故事会单独开,整体基调和这本差不多,酸酸甜甜的,大家可以放心追~ 第60章 喜不喜欢   海选的场地在市体育馆的羽毛球馆内,医院包下了一整天时间,宣传办拉着横幅,现场还发了醒目的加油头带。   从上午八点开始一直到下午六点,各科室挑选出来的员工们按照抽签上场的顺序,陆续比拼出半决赛的名单。   林壑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后愈发得心应手了,与宋清尧搭配互补,他借着身高优势守前面拦截短球,宋清尧站后方负责全场。二人轻松过关斩将,海选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纪芹也当仁不让,拿下了女子组的冠军,至于男子单打和女子双打组则在中途被刷下去了。   距离下次比赛还有大半个月,宋清尧以为能喘口气,结果林壑对自己在海选的表现并不满意,这半个月锻炼得比之前更勤快,除了每天花一个小时跟他配合练习之外,还泡在健身房里做针对性的提升锻炼。   宋清尧没林壑精力那么好,而且他还有繁重的副主任工作任务,好在累的时间也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半决赛日期。   这天风和日丽,层层云朵像画在蔚蓝天幕下的棉花糖。他们驾车去了医院,三十几位参赛的医护人员都穿着这次比赛定制的白T恤和深蓝色运动裤,集合后坐上院门口的大巴,出发前往邮轮中心码头。   参与半决赛的员工们男女各半,即便来自不同的部门,多少也认得彼此。路上有人听歌有人看片看书,更有人分享零食八卦。宋清尧连着两晚都没睡够,一上车就戴着耳塞眼罩补眠,看他睡着后脑袋抵着窗户不时晃动的样子,林壑将他的头拨到自己肩上靠着。这个举动被隔壁座位的纪芹看到了,林壑把食指伸到嘴唇上按住,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纪芹迟疑了,总觉得林壑此举有些怪,后来发现他又抬起胳膊将宋清尧抱在怀里来稳住身体的摇晃,总算反应了过来。   一连在脑海中问了三句不会吧!纪芹好不容易挨到下车,趁着宋清尧去跟其他同事说话的空隙把林壑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林医生,你是不是对宋宋……”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纪芹不好暴露宋清尧的性取向,说话就显得支支吾吾。林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着她知道宋清尧和杨霆巍的事,便承认道:“他现在是我的人。”   “啊?!”纪芹目瞪口呆,“什么时候的事啊!”   林壑笑道:“在青岛的时候就是了。”   这话让纪芹想起了宋清尧生日那一晚,在酒吧撞见杨霆巍出轨时林壑就在自己身后。所以是从那一晚开始,他们两个就——   不等纪芹细想下去,林壑拿起运动裤侧边纽扣扣住的棒球帽,往脑袋上一戴,提醒道:“他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记得别说出去。”   进入邮轮中心,众人排队验票过闸,坐上渡轮后,不少人都聚集到船舱两侧的走道上看风景,林壑陪着宋清尧坐在位置上,望着两边的海面道:“学长,你是不是经常上鼓浪屿?”   宋清尧低头看着手机,闻言便抬起脸来:“不算经常,一年来一两次。”   “那你来的时候都喜欢逛哪些地方?”   “鼓浪屿没什么可逛的,”宋清尧回忆着,“就日光岩和沙滩看日出日落很美,还有两个地方的凤凰树开花时也很好看。”   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风景上,林壑靠近他低语:“那今晚你陪我看日落,明早我陪你看日出。”   宋清尧笑着提醒他:“来不及的,半决赛都安排到晚上七点多了。”   “到时候看看吧。”林壑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别人比赛的时候我们没必要一直傻待着。”   这倒是,宋清尧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低头回消息。林壑瞥了眼他的屏幕,看他是在跟病患家属沟通,便起身走到外侧的走廊上吹海风。   周围的同事们有不少都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制视频,林壑想到了他们在青岛的那趟旅行。也不知道下次跟宋清尧一起单独旅行是什么时候,虽说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但也可以规划起来了。   在奥帆中心的那个傍晚,他曾说过以后有机会带宋清尧玩帆船,而汤碧云送他的那架单桅帆船一直放在俱乐部保养,所以他可以跟宋清尧规划一下回鹿特丹的事,找一个适合出海的季节,他们一同徜徉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   美好的思绪被海风逐渐吹散,林壑靠在护栏前凝望着蓝天大海,偶尔回头看一眼,视线总能捕捉到喜欢的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回消息的身影。耳畔充斥着喧闹的说话声与马达声,他却不觉得聒噪,反而有种难言的舒适与自在感。   从邮轮中心到鼓浪屿差不多要开20分钟,还剩小半程的时候,林壑感觉到身侧的手指被人碰了碰,转头一看,是宋清尧站在他身边了。   抓了把被吹乱的刘海,他道:“忙完了?”   “没有,”宋清尧看着对面的岛屿,“晚点再回。”   林壑问:“为什么?”   外面太阳太晒,度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后,大家纷纷回船舱吹空调了。周围人少了许多,宋清尧便没了顾虑,看着前面的岛屿说:“陪你看一会儿风景。”   林壑放下手,小拇指勾了勾宋清尧放在身侧的小拇指,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   上岛后,他们一行人前往酒店。在分配住宿时采取自愿原则,林壑理所当然跟宋清尧一起住双人间。   把行李拿进房间,林壑找遥控开空调,宋清尧则打开了床边的窗户。   这家酒店在美华沙滩后面,建在植物园中央,整体规划偏向热带度假酒店的风格,窗户对面能看到鼓浪屿最美的一片海滩。   吹过脸上的海风裹着热气,宋清尧却不觉得闷,注意力全在远方那一线蔚蓝之上,直到身后有人靠近,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手心覆上他的手背。   “好美。”林壑在他耳畔感叹着,他满足地应道:“嗯。”   “我是说你的背影。”林壑正经不过三秒钟,双手握住他的腰两侧丈量着,“学长,你是怎么做到不运动腰也能这么细的?”   低头看着那双已经绕到自己身前的手,宋清尧赶在最后一刻抓住林壑的狼爪子,转过脸提醒他:“现在是白天。”   “我知道,”林壑靠近他唇边,目光停留在他红润的唇瓣上,用气音回答,“不会做。”   四片唇肉相贴,林壑偏过头吻着宋清尧。被他的气息与举动所扰,宋清尧再没了赏景的念头,转过身与他缠绵,等到停下来时已经被他抱着躺在了床上。   外面不时会传来同事们高声说话的动静,林壑克制着想继续的冲动,枕在宋清尧的胸口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宋清尧则望着天花板平复呼吸,右手扣在林壑的后脑上轻抚着,一会儿后听到林壑说:“你说摇摇会不会想我们?”   昨晚苏阿姨临走前,宋清尧交代了她这两天过来做卫生记得帮摇摇换食物和水。回忆着摇摇总是很安静的样子,宋清尧笑了笑,说:“明天晚上回去就知道了。”   “学长,”林壑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胸口,“你很喜欢摇摇吧?”   宋清尧点了点头:“嗯。”   “那你喜不喜欢把摇摇带到你身边的那个人?”   彼此的目光交融在了一起,林壑怕错过宋清尧的反应,专注到眼睛都不眨了。宋清尧被他这样盯着,也猜到他在期待什么答案,却因为越来越紧张的心跳而没能说出口,只能将目光移向旁边说:“起来吃饭吧。”   林壑不动,抱着他腰的双臂收紧了,仍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他。在他被看得几乎没办法再躺下去时,林壑又松手了,还从他身上起来:“我洗个脸就去吃饭。”   宋清尧撑着床垫坐起,见林壑好像无事发生一样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看到他坐在床沿,林壑还提醒他:“怎么不下来?再不去吃东西都没有了。”   酒店有提供自助午餐,采光明亮的餐厅里随处可见身着蓝白运动服的同事们。他俩去的早,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宋清尧吃得心不在焉,目光总在林壑的脸上打转。看林壑给他剥虾姑和螃蟹,尽管那张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但他总觉得林壑不高兴了。   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三文鱼,他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重提刚才的话题,身边的椅子在这时被拉开,纪芹坐下来,问他对面的林壑:“我坐这没意见吧?”   “没意见,”林壑笑眯眯地回答,“你又不像你哥,你可爱多了。”   叉子一顿,宋清尧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纪芹也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壑,视线又在他脸上转了转,最后端着盘子站起来:“算了,我还是不做电灯泡了。”   她去和其他的同事拼桌,宋清尧回味着她刚才的话,问道:“纪芹知道了?”   “嗯,”林壑把剥好的白煮蛋放到宋清尧盘子里,“刚才在车上你睡不安稳,我抱着你,被她看出来了。”   被纪芹知道是早晚的事,宋清尧便没在意,注意力仍在刚才被打断的事情上,可惜等吃完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饭后休息了片刻,院办主任带着大家去沙滩的场地比赛了。   下午的半决赛紧张而激烈,所有人都很专注,一直进行到快八点了才正式结束。由于场地从平地换成了沙地,林壑不太适应,有几个球都打出界了。不过还是拿到第五名的成绩,顺利进入了明天的决赛。   吃过晚饭后,众人回到房间休息。他俩也往房间方向走去,进门时林壑的手机响了,他说了不到三句就挂断,对宋清尧说有事出去一下。   这里是鼓浪屿,应该没有林壑认识的朋友在。宋清尧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瞒着,说林海沧找他。   想到上次在酒店房间看到他对林海沧的态度,宋清尧温言提醒他好好跟院长沟通,别动不动就吵架。   林壑淡淡地应了声,转身出去了。宋清尧走进浴室,脱掉衣裤后打量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想借着今晚洗澡时跟林壑谈一谈,现在被林海沧打岔了,只能等睡觉之前再说。   不过在他洗完澡,上床等了两个多小时后,林壑还没回来。他拿起手机给林壑发微信,又过了许久依然没动静,打电话过去则听到关机的提示。   林壑的手机从来没有关机过,他看着屏幕左上方的时间,担心林壑会不会又跟林海沧吵起来,于是换身衣服出去找,下到二楼转角时有隐约的争执声传来。   二楼的走道外面是露天大阳台,两侧有窗帘遮挡,他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才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提林壑的名字。   脚步一顿,他看着从阳台角落露出的一截背影,听那个盘着头发的女人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刚才有没说错?”   “他小时候被拐了两年才找回来,后来汤碧云是怎么小心翼翼养他的你我都看在眼里,他连对着汤碧云都是不耐烦的态度,又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你就别再妄想认回这个儿子了。” 第61章 再说一次   在酒店内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影,宋清尧跑到酒店的值班台,向工作人员描述林壑的长相,问他们是否有看见。   值班的男生表示并未看到,倒是旁边在整理资料即将下班的女生说:“我有看到你说的那个人,他个子很高,还穿着你们比赛的衣服对吧?”   “对!”宋清尧立刻点头,再开口时还因为喘气太急呛咳了一下,“有看到他去哪了吗?”   “我没跟他说过话,不确定他去哪了。”女生见宋清尧很着急的样子,便绕出来为他指了个方向,“我们酒店就在海边,你出去右转是沙滩,左转是往植物园的山上走。这么晚了山上没什么能见度,他应该不会上去,你到海边看看?”   “对,你去海边找找吧,”男生也附和道,“很多客人晚上都通宵待在海边。”   谢过他俩,宋清尧大步跨着向上的台阶离开酒店大门,出去后跑了一百多米就看到了沙滩。   月光皎皎,海面上的夜不算黑,沙滩边的步行道上也亮着不扰人的路灯。宋清尧沿着海岸走,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海边三三两两聚着看海的人,他焦虑地寻着,终于在右侧人烟稀少的灯塔右边找到了林壑。   那个人仰卧在沙滩上,翘着二郎腿将双手枕在脑后。听到身边有人靠近的喘气声,林壑动了动眼皮,睁开眼时看到宋清尧双手撑着膝盖,俯视自己的脸。   不远处有一盏路灯,微弱的光线透进二人之间,林壑抬起手,指尖轻抚过宋清尧的下巴,带走了一滴汗水。   “怎么跑出来了?”林壑问道,嗓音有些哑,语气却没听出异样。   宋清尧握住他伸来的手,坐下后转头看着他:“手机为什么关机?”   林壑仍旧躺着不动,还晃了晃翘起的那条腿,笑道:“找不到我担心了?”   宋清尧蹙起眉。   刚才站在二楼听到林院长和他夫人的部分谈话,宋清尧知道林壑是在跟院长夫妇吵完架出来的。   如果是之前,他会等着林壑想说的时候再说。现在明白了林壑常挂在嘴边的“没有家”有着怎样的含义后,他无法再等下去了。   俯下身,宋清尧吻住了林壑的嘴唇。   不远处的灯塔石滩上坐着对年轻情侣,笑闹声乘着海风与海浪,不时会撞进耳朵里。不过此刻的林壑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人身上,全在这个人主动吻他的举动上。   将宋清尧拥入怀中,林壑翻身背对着那两人的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宋清尧。   突然倒在沙地上,宋清尧也顾不得沙子沾了满身的狼狈,抬手勾住林壑的脖子,只顾继续亲吻。   林壑满足着他,两个人在天幕下激动地向对方索取,将身下的沙地碾出一片不平整的痕迹。宋清尧从未在清醒的状态下如此失控过,林壑心头震荡,好在没失去理智,懂得在彼此的欲望被点燃时刹住车,抱着他一同冷静。   宋清尧的头有些昏,脑海深处听到了像心跳的耳鸣声。他抱紧林壑的腰,嘴唇贴在林壑颈侧的脉搏上。隔着一层皮肤,那里明显的跳动轻触着唇瓣,提醒着他林壑与他的反应一样,这个人也在因他而冲动。   “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   林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同时听到的还有浪花拍打到岸边的声音。宋清尧睁开眼睛,从林壑的肩头看向夜幕深邃的天空,视野的尽头有一颗微明的星子,他盯着它,轻声说:“我听到林院和他夫人说的话了。”   眼睛旁边的喉结动了动,宋清尧的注意力又回到林壑身上。他亲吻林壑的喉结,林壑低下头来看他,两人的目光相触在一起,随后林壑先移开视线,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   “我都知道了,”他在海浪的‘沙沙’声中低语,“为什么你会说自己没有家。”   缠紧臂弯里的人,宋清尧抬头去看林壑的脸:“跟我说说吧,你小时候的事。”   抱着他的人没有动,任凭他一直仰着头,也够不到林壑不肯低下来的视线。   时间在浪花重复的拍打声中不断流逝,林壑始终闭口不语,宋清尧等不下去了,松开一条手臂按住林壑的后脑,强迫他低下头看着自己。   “林壑,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外人?”   林壑的瞳孔在幽暗的夜色下看不太清,但他回答了宋清尧这个问题:“不是我要把你当外人,是你还不肯把我放进心里。”   林壑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又想用下巴困住他的视野。宋清尧再次施力按林壑的后脑,在视线重新对上时脱口道:“我只是不习惯说那句话。”   没有去提这样的习惯源自上一段感情,宋清尧只想让林壑别再误会他:“我以为都在一起了,你会懂我的意思。”   他的声音被不远处传来的大笑声撞得有些破碎,林壑听清了,仍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懂,你只跟我说了试试,试到现在也没说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你是习惯还是喜欢。”   搂在腰间的臂膀松开了,林壑翻了个身,背对他躺着。宋清尧沉默片刻,手指伸过去捏住林壑的T恤下摆,靠到脸旁边看他负气闭眼的样子,心间一片柔软。   瞥了眼石滩上并未发现他们动静的那对情侣,宋清尧将手臂绕到林壑腰间抱住,贴在这人耳畔低语:“那我现在说,我……”   后面的几个字宋清尧故意不发出声,偏这时有一波海浪卷到岸边,林壑以为是被海浪声盖住了,急忙翻身抓着他的手腕:“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看林壑一下就着急起来的样子,宋清尧忍不住笑了,这次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一遍。   昏暗的路灯下有两只飞蛾在交缠共舞,月亮旁边的一颗星子害羞地闪了一下,世界像是被这句告白轻轻拨动了弦,连远方海面上的货轮都发出了震荡人心的汽笛声。   林壑盯着宋清尧的眼睛,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学长,再说一次。”   宋清尧如他所愿,话音刚落就被他压在沙地上迫不及待地接吻。这一次的情*涌动得更激烈,也终于惊动了那对情侣。   宋清尧躲在林壑怀中喘气,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浇了满脸,他却不觉得懊恼,只觉得紧张又刺激,手指拧着林壑的T恤前襟,注意力却无法从彼此紧贴的某一处移开。   很热,他喘着粗气,被汗浸湿的衣裤存在感越来越强烈。   海边的夏夜并不比白天凉快到哪去,如果是在酒店房间里就好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他听到林壑说:“去海里待一会儿吧。”   夜幕掩去了他胀红的脸色,两人脱掉T恤,一起穿着运动裤下水。冰凉的海水淹没到腰际时,体内的燥热终于缓解了些,宋清尧又往海中走了几步。林壑跟在他身后,等海水抚过他胸前的殷红时,林壑从身后搂紧他,张口咬住他的耳垂。   海浪乘着风在胸口摆荡,腰间迎来一阵酥麻,宋清尧望着远方深沉而无边的夜色,觉得自己仿佛也被融进了这一片天幕里。不过很快的,他就无法看清海天交接的那一线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右耳上。   林壑很喜欢咬他的耳朵,不是用力撕咬,而是用牙齿细细碾磨,再用舌头逗弄,每每逼到他战栗不止时还要调笑两句。   他撑着环在腰间的臂膀,如浓墨般深邃的海水遮蔽了向下的视野,一声低吟却被不断涌来的海浪挤出喉咙。他抬手去摸林壑的头发,喘着气说:“停一下……”   林壑松开手,海水的浮力将他的身体微微托起,无法再站稳的双脚失去了平衡,他转过身抱住林壑的脖子,两人在苍穹之下对视。   远处的海雾渐渐弥漫开来,夜色比刚才更浓,就连月亮都带着害羞的星子躲进云层深处。林壑凝视着他的眼眸,目光从挺翘的鼻梁落到他被蹂躏得有些肿的唇肉上,感受着他拂过自己脸上的急促呼吸,林壑偏过头,再次含住了那双唇。   回到岸边时,宋清尧腿软得差点跪在了沙滩上。   在海里泡了许久,哪怕没做剧烈运动体力也消耗得厉害。林壑也很累,扶着他的腋下一起躺倒休息,气喘匀后翻身靠近他,问道:“回去吧?”   宋清尧的胸口还在明显地起伏,两人湿漉漉的身体都沾满了沙子,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他点点头,在林壑的搀扶下站起来,随意套上衣服便往酒店方向走去。   进房间后,林壑和他一起洗澡,在莫吉托苍兰的香气中将彼此被压下去的冲动狠狠发泄出来。洗完后又觉得饿了,林壑打给酒店前台,点了蚵仔煎与沙茶面等小吃。听前台说有青岛啤酒,他要了半打冰的。   酒店的厨房动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将他们点的东西送来了。两人坐在沙发上吃着,结束后都不想动了,宋清尧靠在沙发背上,林壑躺在他的大腿上,仰头对着他。   宋清尧垂下眼眸,两人无声地看着彼此,一会儿后林壑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小腹上:“刚才的事你还想不想听?”   指尖插进林壑的发丝里,宋清尧用轻抚头皮的方式让林壑放松下来:“我一直在等你说。”   闭眼享受了片刻,林壑开口道:“其实我觉得说出来很丢脸,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   “没什么好丢脸的,”宋清尧宽慰着他,“那时候几岁?”   “六岁,那年他们刚离婚。”林壑转过脸仰望着宋清尧,“我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医生说可能是年纪太小打击太大导致的,这样也好。”   眉心微微拧起,宋清尧的另一只手放到林壑的脸上轻抚着:“那把记得的都跟我说说。”   感受着他指间的温柔,林壑勾了勾嘴角:“你再说一次喜欢我就说。”   林壑的本意只想活跃一下气氛,顺便占点口头便宜逗逗宋清尧。结果宋清尧俯下身,先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接着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次。   没想到宋清尧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过去,林壑又有了那种心脏被轻轻的,稳稳地托住的感觉。   牵住宋清尧的右手,林壑闭上眼睛,像在回忆那段过去一样沉声道来:“他们两个离婚后,我爸也想要我的抚养权,所以他们经常会在电话里吵架。”   “那次我妈带我去鹿特丹,当时在中转我爸又打来了。我妈光顾着和他吵,没发现有人给我闻了东西,我就跟人家走了。”   “后来呢?”宋清尧紧张地问。   “后来,”林壑停顿了下,“后来记不清被卖到哪里,过了大半年被警察救了。但是那时候已经不会说话了,也记不得以前的事。”   嘴角又向上挑着,林壑没有睁开眼,仅是神色间添了几分嘲讽的意味:“警察把我送到当地的福利院,我就在那边住下了,一直到有人想收养我,意外查到了我的国籍和户口才联系上我妈。”   林壑的嘴角凝着笑容,睫毛却不受控制在抖。看着他脸上两种矛盾的情绪,宋清尧的胸口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着,很想说些话来安慰他,又明白一切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无力,只好牵紧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林壑感觉到了,睁开眼睛看着他。   “学长,如果你是我,你还会觉得自己有家么?”   --------------------   下一章就完结啦 第62章 凤凰花开的转角   宋清尧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的成长环境算不上一帆风顺,不过母亲总将他捧在手心里照顾着,后来父亲去世,母亲更是将他视作唯一的家人,以至于连他的性取向问题都只花了一周时间就接受了。   他无法凭空去想象林壑那两年是怎么渡过的,但是他明白该怎么去填补林壑所缺失的。   目光望进林壑的瞳孔里,宋清尧说:“如果你想要的话,以后我家就是你的家。”   林壑没有像平时那样容易激动,在听完这句话后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模糊的视野。   宋清尧为他遮去了头顶的光,他反而害怕在幽暗的环境下继续对视。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林壑努力勾起嘴角,试了几次却没能成功。   他最擅长用来掩饰的笑,没能在此刻为他支撑出无所谓的假象。   好犯规。   咬紧下唇,林壑想克制一下情绪,宋清尧在这时候又俯下身来吻他。   不拿开他挡着眼睛的手臂,用艰难的姿势勉强碰到他的嘴唇。   彼此的呼吸又缠在一起,林壑忍不住了,拿开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也因此暴露了眼睛周围的狼狈。   迅速抽过茶几上的纸巾,林壑想擦一下,被宋清尧用双手捧着脸转回来。   那人在他的眼角细细亲吻着,将那些带着咸味的液体吻去。他被迫闭着眼睛,明明感觉到开心,膨胀在心口的另一种情绪却越来越失控。不想在宋清尧面前继续丢脸,林壑推开他,拖鞋都不穿就大步进了洗手间。   宋清尧没追过去,只望着他匆匆走进洗手间的背影,靠回了椅背上。   洗手间里隐隐传出了水流的哗哗声,持续了好一阵才停止。宋清尧站起身,走到洗手间对面的墙壁上靠着,等待林壑开门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宋清尧抬起头,林壑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那人走向他,伸出双臂将他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问:“学长,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清尧抱住林壑的后背,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想要,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我想要。”   不似刚才的沉默,林壑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回答道。说完又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要说到做到。”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宋清尧先笑了,手指伸到林壑的嘴唇上,用大拇指和食指将林壑的两片嘴唇捏在一起:“我答应过你的事哪件没做到了?”   林壑被他捏着嘴唇,模样像只噘嘴的鸭子。见他笑得越来越欢,林壑也笑了,拿开手低下头吻他。感觉到他的双手搭到自己肩膀上,很快就呼吸急促了起来。   明早还有决赛要比,林壑没忘记那座能刻着他俩名字的奖杯,亲了一会儿后便牵着他上床了。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分享给了最喜欢的人,这一晚林壑睡得好极了,宋清尧却失眠到了后半夜。睡着之前,他总在猜想林壑那两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睁眼去看身旁的人。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他顶着满眼的血丝下床洗漱,林壑见他眼睛肿着,拿毛巾裹了冰块给他敷,早饭也拿回房间给他吃。   上午九点,决赛开始了。   虽然是业余性质的比赛,但是能厮杀到决赛组,都有一定实力。宋清尧没睡好,便靠着红牛来维持精力,上场和林壑配合时也没受什么影响。许是要帮林壑拿到奖杯的缘故,他今天发挥得比之前几场更好,几个角度极偏的球都被他救回来了,还打出了非常漂亮的扣杀。   最后公布得分时,他和林壑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刻着科室与姓名的水晶奖杯需要定制,院办先给他们颁发了绶带与礼品卡。站上台领奖拍照时,林壑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宋清尧站在他身边,也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最后拍集体照时,他俩因为身高站在了最后一排,仗着身后无人,在相机定格的瞬间,林壑牵住了他的手。   前方被其他同事的身形挡着,照片不可能拍下这一瞬间的秘密,但他心里却记住了这一刻,记住了林壑牵过来时,手心里火热的暖意。   中午用过自助餐后,院办主任通知大家坐下午三点的船离岛。   林壑想着明天是大夜班,问宋清尧要不要在这里再留一晚,明天上午再回去。   难得来一次鼓浪屿,宋清尧也想陪着林壑到转转,两人便去找院办主任说明情况,又在酒店前台多办理了一天入住。   这家酒店的标准房配的是两张一米五的床,他们昨晚睡觉时躺在一张床上有点挤,便在续住时换成了两米的大床房。   下午两点半,纪芹把宋清尧单独叫到了酒店餐厅,两人点了喝的坐在角落里谈了一会儿。   谈话的内容主要是纪芹问他和林壑的事,纪芹观念开放,关注的重点在杨霆巍不但吃了瘪还丢了脸,拍手直道大快人心,临了又向他打听林壑到底是不是林院的私生子。   关于林壑的身世,现在的他比以前更没法说出口了。   昨晚在谈话时,他有问过林壑怎么看待这则流言。林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坦言回国就是为了累积经验,别人想怎么说都与他无关,他也不会对外承认林海沧是他爸。   这点早在回国规培之前,汤碧云便与林海沧谈好了,因此就算医院里流言传得再厉害也只能是流言。   见他对这个话题保持沉默,纪芹了然了,手从桌面上伸过来拍拍他的手背:“要是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宋清尧对纪芹笑笑:“你爸妈回来了吗?”   “前两天回来了,”纪芹用吸管搅拌着被子里的冻柠茶,“不过下个月又要出去。”   纪乾的父母都是高校教授,去年双双办理了退休,开启了筹划数年的长途自驾游生活方式。一开始先在国内玩,后来就发展到国外,还因此认识了不少中外的驴友们。   宋清尧一直很羡慕纪乾父母的豁达心态,也曾想过等自己退休后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过这样的生活。虽然现在想到几十年后太遥远了,但是如果那时身边的人还是林壑的话,也许他能梦想成真。   “那我过几天去你家吃饭,顺便探望叔叔阿姨。”宋清尧说道。   “好啊,”纪芹用吸管把冰块戳得‘咔咔’直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嘟着嘴道,“说起我爸妈就想起一件离谱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哥又有对象了?”   宋清尧想起不久前跟纪乾吃饭时谈到的苏砚,好奇道:“什么对象?他把人带回家了?”   这么多年除了苏珣,纪乾没带过任何人回家。纪芹说:“那倒没有,那天我陪爸妈下楼去超市,刚好碰到他开车进小区。他的副驾一向不让人坐,那天竟然坐了个绑高马尾的人。”   纪芹的表情神秘兮兮,一看就是要钓宋清尧的胃口:“我们看到都以为是女的,我妈还说稀奇,等我哥停下来了才发现是个男的。”   “那男的戴着口罩,就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说到这里纪芹激动了下,手掌在桌面一拍,“我去,那一眼给我看劈叉了,还以为是苏珣来了!”   纪芹回忆起和那人对视的一眼,到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那男的比苏珣看着小多了,后来我问我哥也被他忽悠过去了。”   如果换做别人能坐纪乾的副驾位,宋清尧也会好奇,但如果是苏砚的话就没什么好吃惊了。   纪芹的手机震了震,院办的工作人员在群里通知大家准备集合了。她把冻柠茶喝完,跟宋清尧说了声就先走了。宋清尧仍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拿起手机给纪乾发消息:【你跟苏砚怎么样了?纪芹说你把人带回家了,是他么?】   纪乾那边没有回复,他便起身回到房间。林壑正在床上趴着补觉,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刚想俯身看一眼就被林壑抬起的手勾到肩膀,随后身体一歪就被林壑带倒了。   在床上亲了许久林壑才肯放开他,两人起来收拾了一番便出门了。   鼓浪屿是国内唯一一座纯步行岛,没有了交通工具的打扰,这里的通行回归到了最原始的方式,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时间仿佛都变慢了,孩童也可以随意在街道间奔跑嬉闹。   他俩从酒店出来,沿着沙往滩菽庄花园的方向去,林壑边走边看着四周的风景,到了菽庄花园附近的移动便利店,林壑买了一把遮阳伞。   他们都穿着防晒衣戴着帽子,宋清尧觉得没必要撑伞,林壑把伞打开遮到两人头上,与他肩并肩手臂贴手臂地挨在了一起,说:“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贴着你了。”   看着林壑一脸得逞的小表情,宋清尧又抬头看了看这把粉红色的伞,不禁笑道:“你还真是傻得可爱。”   林壑一点也不介意被宋清尧说傻,只把重点落在最后的‘可爱’上,借着伞的遮挡,林壑飞快地在宋清尧脸上亲了一下:“那晚上回去记得好好疼爱我。”   一语双关把话说完,林壑心情大好地勾着宋清尧的手臂往前走。可惜就算有了这把伞做掩护,他俩还是凭借出挑的外型频频惹来注意。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路过的风景上,哪怕天气炎热也玩得开心。   鼓浪屿的景点分布比较散,林壑对逛景点没兴趣,宋清尧就带他去看自己喜欢的几处风景。除了酒店前面的美华沙滩以及菽庄花园里的钢琴博物馆外,就是两株分布在不同转角的凤凰树了。   凤凰树是厦门的市树,凤凰花也是厦门大学的校花。每年夏天一到开花的季节,满树浓烈的红花装点在绿叶之上,风一吹摇摆得肆意又张扬,人站在树下抬头望去,一簇簇正红如烈焰漫上天空,是厦门随处可见又令人一见难忘的风景。   宋清尧从小看到大,市区里也有栽种得好看的凤凰树,不过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是鼓浪屿的两个转角。   去第一个转角的路上,林壑听到旁边两个女孩在对着鼓浪屿的手绘地图在讨论‘最美转角’,记起在青岛时宋清尧也说过这里,便问宋清尧等等会不会路过。   宋清尧也听过这个近几年才在网络上蹿红起来的转角,打开手机导航搜了下,发现就在要去的第一个转角附近,便带着林壑朝那边走。到了发现这里有不少人在排队等拍照,基本上都是年轻的男女。   他俩靠近看了一眼,这个最美转角就是一处红砖建筑物的U型部分,有点像上海武康大楼那个最美转角的缩小版。   林壑没到过上海,听宋清尧说完又感兴趣了,和宋清尧讨论起什么时候去上海玩。   其实林壑最想去的还是鹿特丹,但是规培期间要请长假不容易,宋清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离开半个月,所以国内的短途游更适合他俩现下的生活。   宋清尧有几年没去过上海了,两人边走边讨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凤凰花开的转角。   比起刚才那一处人流密集的景点,这个转角位于私人住宅周边的巷子里。巷子深且绕,一般游客很难发现,也正因此,这里少了尘世的喧嚣与烦扰,环境干净空气清新。   一株粗大的凤凰树贴在一人多高的水泥墙角边,大半枝叶遮蔽了头顶的天空。殷红的凤凰花繁茂生长,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绿叶。   瞳孔中倒映着这一幕风景,宋清尧的眼神都温柔了下来。身旁的林壑抬起手,指尖够到一处花叶轻轻拨了拨,感叹道:“真好看。”   “嗯,”宋清尧目不转睛地望着:“凤凰树开花的时候很美。”   林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接着切到前置镜头,勾着宋清尧的肩膀靠在树干旁的墙上,趁着四下无人吻住他的嘴唇。   等到几声‘咔嚓’声响停止了,林壑才放开宋清尧,去看刚才拍的照片。   接吻之前林壑就对好了角度,因此这几张照片都有拍到他们和头顶的凤凰花。把手机屏幕递到宋清尧面前,林壑问道:“学长,看看满不满意?”   宋清尧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林壑为了让他俩都能入境,特地选了彼此侧脸的角度,照片中能清晰看到他从最初的惊讶到立刻闭眼接受的过程。   原来他跟林壑接吻时是这样的表情么。   指腹双击放大了照片,他的头顶旁边有一团明艳的凤凰花。   过去的每一次,他与这株凤凰树合影都是孤身一人。但从今年夏天开始,他不再是独自来看风景了。   扬起嘴角,他把手机还给林壑,由衷地夸道:“拍得很棒。”   林壑将他困在墙上,又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确定无人后将伞撑到那一侧挡住,在满树浓烈的繁花之下与他接吻。   风从另一侧吹过来,勾起宋清尧的鬓发。在呼吸开始变得不稳时,他听到树上传来的‘沙沙’声响。那是风的手抚摸过凤凰花瓣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林壑靠到他耳畔又说了一次的告白。   第一次从林壑口中听到自己的名与字,心间的触动不可谓不强烈。   原来林壑叫他的名字时发声这么好听,远比叫他‘学长’的声调更温柔。   面颊又红又热,他把脸靠在林壑的肩膀上,视野望向了旁边如同油画一角的景色。   走过了这个路口,还会有无数的转角与风景在等待他们。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他们可以执手看遍红花绿树与秋风霜雪的更替。   闭上眼,宋清尧满足地笑了。   “林壑。”   他轻声回答:“我也喜欢你。”   (正文完)   (后面的作话有关于番外和下一本的说明,要是看不到可以退出页面重新进来。)   -   --------------------   这个从春天走到夏天的故事结束了,最近我有时间写番外,所以接下来会有番外不定期掉落哈。   另外关于纪乾的故事我已经开好了文案,书名是《夏梦归潮》,CP971813,也可以戳我头像进专栏看。   纪乾的故事不虐,全文食用口感和清尧这本差不多,清尧和林壑也会客串。等清尧这本番外更完了会尽快开始更新,喜欢的可以先收藏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