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贫穷丹修又招谁惹谁了呢?   作者:朴左右   文案: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起炉炼丹。   丹修宁燃,穷得兜比脸都干净。   又一次炸了丹炉之后,他决定找个兼职做做。   腹黑魔尊X苦逼丹修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燃,秦不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魔尊男朋友的千层套路   立意:就算身处泥潭,也要向阳而生。 第1章   宁燃去魔界当卧底那天,久违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现在正是论道大会举办期间,几乎是全修仙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聚在此处,凭借宁燃的人气,若那些道友们得知他要远行,一定会对他十八相送;可此次任务特殊,宁燃不能透露风声,只是和好友说了一句自己要出远门,便趁着天黑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门。   炼器宗的宗主是个有远见的人,在六十年代激情创业,一跃成为修仙界中人人羡慕的大老板企业家,炼器宗家大业大,钱多到宁燃和他的十四个师兄弟炼丹十年都赚不到人家一个零头的地步。   所以自然,此次论道大会同往年一样,都是在炼器宗的庄园内举行的。   宁燃住的地方是炼器宗为前来参会的道友们提供的酒店,人员众多,宁燃怕别人看见,就没敢坐电梯,从楼梯一路爬下去,又从酒店后门溜出去,见四下无人,才抬手一拍腰间,他腰间挂着的小葫芦立刻跳到他脚下;那小葫芦从拇指大小摇摇晃晃地生长到手臂长,在宁燃脚边儿撒娇地蹭了几下,宁燃踩在葫芦上,在炼器宗的庄园内高空飞行了近十五分钟,才终于来到庄园最中心的礼堂。   宁燃做贼一样从礼堂的后门进入,在走廊一路左拐右拐,摸到了一楼最角落的一间房间,推开门,见到两人。   左边那个看起来十八九岁、一脸和善、打扮潮流的年轻男孩名唤金宝,是炼器宗的后起之秀,曾在早些时候运用自己的经商头脑帮宁燃赚了一大笔钱,所以,尽管金宝是宁燃的后辈,宁燃对他也心怀了一丝淡淡的崇拜之意。   右侧那位在宁燃进来时正在垂眸品茶,他穿着一件看起来就很贵很难洗的白衬衫,俊美的脸上无甚表情,听见门口动静,稍一抬头,接着,面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讶。   见到宁燃的瞬间,金宝已经“哇”地叫出了声:“宁燃前辈,您这是什么打扮!”   宁燃面色坦然地说:“我这不是要去魔界当卧底嘛,总要伪装一下。”   金宝睁大眼睛绕着宁燃观察了一圈儿,问他:“宁燃前辈,您说的伪装就是指穿一身黑衣裳,脖子上挂一些项链、腰上挂一些铁链、手指上戴一些戒指、耳朵上四五个耳钉?”   “还有这些……”宁燃撩起衣服,给金宝看了看他腰上的纹身,以及舌尖那枚银光闪闪的舌钉,解释说:“魔族人作恶多端,自然装扮也阴暗。恰巧……我之前有过一段放浪不羁的岁月,正好知晓他们的打扮风格。”   金宝似懂非懂地点头。   宁燃转头看向右侧一直没吭声的男人:“白先生,通往魔界的阵法布好了吗?”   白先生抬眸看了一眼宁燃,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茶盏后,一指屋子正中央,他指尖的方向便出现了一个暗色的,荡漾着波纹的入口。   就算站得离那入口尚有一些距离,宁燃也能感受到那其中散发出来的魔气。   金宝尚年轻,有些抵御不住魔气,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他后退了两步,担忧地看向宁燃:“宁燃前辈,魔界凶险,您一定要小心,唉,此行还是太过匆忙,要不前辈你晚两天再去好了……”   这孩子年纪不大,怎的这么会操心?   宁燃看着金宝担忧的模样,心中偷笑,摆摆手说:“金宝小友不用为我担心,我活了近千年,自然有能保护自己的手段。”   听到他这么说,金宝面上的担忧稍减,对宁燃笑了笑。   宁燃不愿多耽搁,朝着房中央的魔界入口走,对金宝和白先生说了句“告辞”,正欲抬腿,却听见那位白先生叫住了自己:“宁燃。”   宁燃回头。   听委员会和金宝的介绍,这位白先生年少有为,仅仅六百余岁就修到了半仙境界,虽宁燃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可看委员会那些人对这位白先生毕恭毕敬的模样,宁燃自然知道他权大势大,是自己肯定得罪不起的存在。   这次宁燃前去魔界做卧底,这位白先生便是宁燃的交接人,宁燃需每隔十天与他通信联络一次,互通情报。   白先生与宁燃对望了一眼,说:“一切当心。”   宁燃笑:“多谢白先生担忧。”   语毕,抬腿步入那泛着涟漪的通道中。   踏入的一瞬间,喧嚣的魔气瞬间将宁燃吞噬包裹住,在他身边打着转转。   宁燃对金宝和白先生点了点头,白先生又一抬手,关闭了通道入口。   一片黑暗中,宁燃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忍不住叹气。   就在三天前,宁燃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来参加论道大会,顺便蹭吃蹭喝的贫穷丹修。   可变故出现在六个小时之前。   六个小时前,热心肠的金宝帮宁燃卖了些丹药给前来参加论道大会的道友们,发了笔横财,开心之下便在炼器宗买了个他们家秘法炼制的丹炉;都说丹修穷,宁燃这个丹修更是穷得一鼎破炉用了一百多年,他乍得新炉,自然是激动兴奋,谁知炼丹时一个不小心,将炼器宗的酒店炸了个巨大的窟窿。   炼器宗的行动很迅速,他们立即组织了弟子们进行维修,同时给宁燃送来了维修账单。   看着账单上面的一串数字,宁燃眼睛一黑。   正欲昏迷时,宁燃却被论道大会的委员会找去,并告知了他一个消息——   魔族最近似有动荡,那魔尊似乎正在密谋什么,他们欲让宁燃去魔界成为卧底一探究竟,抵债。   宁燃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都说正魔不两立,这句话并不光是指立场,还指体质,正道修炼用的是天地灵气,魔道修炼用的则是天地煞气;煞气凶猛逼人,若无防护,很轻易就会伤到,就如方才的金宝一样,仅仅只是魔气外露,都能变得面色苍白。   宁燃同意去做卧底,并非是因为他道法深厚,而是因为他……乃是半魔之体。   说得再通俗一些,就是宁燃的爹是正道人士,宁燃的娘是魔修。   他是个混血儿。   所以自然,他不怕魔修的煞气。   去魔界当卧底,也是再适合他不过。   只是可惜了那鼎丹炉……那么贵,怎么说炸就炸了……   宁燃正心疼得倒抽气,通道中却逐渐出现了光亮,宁燃知道,魔界即将到达。   根据母亲所说,魔界是个只讲拳头,不讲道理的地方,在这里不论是天空还是大地都是血红一片,人人都凶神恶煞、蛮横无理。   宁燃从通道中走出来之前,特意摆了个凶恶至极的表情。   但刚一走出通道,宁燃就傻眼了。   这……是魔界?   通道的终点是一条宽阔的长街。   没有母亲叙述中的血色天地、枯草万里,这里的天是湛蓝的,道路是宽阔平整的,长街两侧是各种摊贩,各种商铺,再远一些的地方,绿化极好,高大的树木绿荫浓密,下方有花丛点缀。   来错地方了……?   宁燃正纳闷间,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宁燃连忙看向尖叫的方向,见是个圆圆白白,身上系着一条浅粉色围裙的中年男人,他守着一个招牌上写着“炸火魔鸡,外酥里嫩,一份15”的小摊,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宁燃,尖叫连连。   还不等宁燃上前问话,这条街上的别人也都被白胖男人的尖叫吸引了注意力,也都注意到了宁燃,随即,都爆发出了尖叫。   宁燃:……   啊不是……   他一正道人士只身前往魔界,被魔修包围,于情于理,该尖叫的都是他吧……   宁燃一头雾水时,却听身后有脚步声正靠近自己,他警惕地回头看去,却见到是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他们胸前的牌子写着“小吃街保卫队”的字样。   “先生您好,”保卫队的成员之一看着宁燃,面色严肃:“您很可疑,为了验证您的身份,能否请您背诵魔界八荣?”   宁燃:……   魔界八荣?   宁燃脑子疯狂转动的同时,拖延时间地说:“我有些忘了,可能背得不太准确。”   保卫队成员之二很大方地说:“没关系,差不多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宁燃硬着头皮说:“以杀人为荣,以抢劫为荣,以放火为荣……”   宁燃虽是在乱编,但心里却也有几分肯定。这里可是作恶多端的魔界,可是在一百年前还入侵过人间的魔界,就算他说得都是错的又如何,只要这些魔修能看清他邪恶的本质,一定会把他当做伙伴。   谁知他刚背了四荣,却见这两位保卫队的成员面色大变。   保卫队成员之一喝道:“够了!闭嘴!”   保卫队成员之二不由分说在腰间一拍,一个东西向宁燃飞来,还没等宁燃看清,手就不听使唤地背在身后,被一个绳子似的东西牢牢捆住。   “带走!去警局!”   一路上,宁燃嘴甜地想要和这两人套话,但不论怎么说,对方都冷着一张脸不肯理人,宁燃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才会让对方在几句话的时间就几乎识破了自己。   魔界的警局和凡间并无多大区别,宁燃一路被押至警局,一位前台的魔修警察负责接待:“怎么了?”   宁燃刚想为自己伸冤,一抬头却见到那老警察身后贴的一张海报。   定睛一看,只见上面的字是:   “魔界八荣八耻:   以衣着整洁为荣,以奇装异服为耻;   以谦让老少为荣;以出言不逊为耻;   以谈吐有礼为荣;以烧杀掠夺为耻;   以勤劳致富为荣,以杀人夺宝为耻;   ……”   宁燃愣愣地看了足有一分钟,待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这些话代表了什么的时候,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糟了!   魔界似乎改邪归正了!   身着奇装异服、出言不逊的他可能要蹲局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祝大家521快乐!爱你们!   --   求收藏系列:   本文同系列已完结文:《自古剑修多寡王》本文同系列预收文:《养大的耳廓狐变成道侣了~》预收文:《大欺诈师[无限]》   戳进专栏可看~~ 第2章   “你看看你的打扮,你看看你的谈吐,我们魔界怎么会有你这么品行不端的年轻人!”   谈话室内,老警察看着宁燃,痛心疾首。   宁燃:……   所以谁来告诉他,魔界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啊!   说好的凶残呢?说好的嗜血呢?   老警察把自己面前的那张表格又朝着宁燃的方向推了推:“……我已经查过了,魔界根本就没有过叫宁沁的人,你若还不肯交代你究竟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就别怪我以扰乱魔界秩序的罪名将你处死。”   宁燃:……?   处死?   仅仅因为他穿成一副小混混模样,就要把他处死吗?   看着老警察无比严肃认真的模样,宁燃知道他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在说笑,宁燃沉着地和他对望了一会儿,惊恐地发现,竟有煞气的波动从老警察的周身溢出,那煞气越凝越深,老警察的眼底也翻出红光。   你们魔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改邪归正也是你们!痛下杀手也是你们!   宁燃虽活了近千年,可从未好好修炼过,论实力,可能和那个才活了十九年的金宝不相上下,这老警察至少看起来也有四五十,若他存心想杀自己,宁燃百分百是逃不掉的。   但就如宁燃所说,他是个丹修,是炼丹时炉子随时会炸上一炸的苦逼丹修,他虽修为不足,但保命的法子却有很多。   面对杀意愈发浓重的老警察,宁燃突然抬头:“好罢,我说实话就是,其实……我是修仙界派来魔界的探子。”   老警察一愣:“……你说什么?”   “我不瞒着了,”宁燃微笑地看向老警察:“我说,我是那帮自诩为正道人士的人派来魔界的卧底。”   看着明显大脑陷入死机的老警察,宁燃又是神秘一笑:“可那帮修仙的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老警察的思路很明显被宁燃带着走了,他接话:“你是什么人?”   宁燃将手掌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在老警察警惕中掺杂着好奇的目光下用左手指尖缓缓划过掌心。   煞气为刃,顿时,白皙的掌心被划破、流血。   那血竟是黑红相间的。   浓黑与鲜红就像两条正在纠缠的蛇,互相吞噬着。   老警察惊讶:“你,难道你是……?”   宁燃说:“没错,就如你所见,我是半魔之体,也算是魔界的人;所以当我听说那帮修仙的说要找人潜入魔界时,我便提出要做这个卧底。”   老警察乍一接受这么多信息量,明显有些处理不过来,宁燃噙着笑等了他足有三分钟,三分钟后,老警察弹跳而起向外面冲去。   宁燃他娘曾说过:“真话假话要一起说,才最能混淆人。”   正道之人不屑说谎,可宁燃体内却流淌着一半魔血,他近千年的人生中经历过三次仙魔大战、经历过两次门派更迭、经历过被人绑架夺宝,他从来都是靠着自己这张糊弄人不偿命的嘴活下来的。   这次也不例外。   既然宁燃初来乍到就身陷险境,不如放手一搏。   若此计仍旧行不通,宁燃身上还有白先生给的传送符,可以逃命时使用。   总之,方法总比困难多。   修仙界派来卧底一事显然不小,老警察冲出谈话室后不久,外面就喧闹成了一团,隔着也许是附了魔的墙壁,宁燃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好在宁燃腰间的葫芦并没有被收走,他轻拍了一下葫芦,取出一小把黑色小药丸。   黑入肾,耳乃肾之窍;这黑色的小药丸名唤“通耳丸”,药效极其单一,只是能让听力变得更佳。   平日里宁燃去街上摆摊时,便总以二十元三颗的价格卖给那些耳鸣或是听力下降的人,教他们每隔十天服用一颗。   宁燃一次性向口中扔了五颗通耳丸,几乎是咽下去的瞬间,他的听力被放大了数倍。   空气中灰尘浮动的声音、墙壁缝隙中小虫爬动的声音,理所当然的,也有外面交谈的声音。   “快找亲卫队!”   “不行,已经给他们传了三次音了,还没有回复!你又不是不知道,魔尊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抓着他们折腾……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宁燃的眼一下亮起。   魔尊最近抓着他的亲卫队在忙碌不知道什么事情?这岂不是和白先生所说的魔尊近几月行踪可疑对上了?   只可惜这小警局的几位警察等级不够,也不知道魔尊最近的动向,宁燃无法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更多信息,索性揉着耳朵解开了通耳丸的药效。   警局坚持不懈地对魔尊的亲卫队传着音,宁燃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这房间似乎设置了抑制修为的结界,他尝试了几次脱身无果后,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宁燃睡得有些犯迷糊,朦胧间却感觉到脸上有些痒,他伸手挠了挠,却抓到了一根手指。   宁燃霎时睡意全消。   他睁眼,抬头,一人正站在他对面。   那人穿着一身黑,火红的长发散落在身后,长相俊美,却是十足的妖冶邪气;他见到宁燃睁眼,勾了勾唇:“你还要抓着本尊的手指多久?”   宁燃猛地松开手。   宁燃从未见过秦不渡的样貌,可红发黑衣,眸底红光、面容妖冶,宁燃知道,他面前这人正是魔尊,秦不渡。   见宁燃惊慌,秦不渡却笑得异常开怀:“咦,你怕什么,你主动坦露你是修仙界派来的卧底,难道不是来对本尊投诚的吗?”   宁燃说:“我自然是……只是我没想到一睁眼就能见到您的英姿,有些惶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宁燃这番话让秦不渡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宁燃刚松了口气,却却见秦不渡突兀地朝自己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秦不渡的手指冰凉,刺激得宁燃一个颤栗。   秦不渡说:“你当本尊不知道,你娘燃星便是魔界的叛徒。”   秦不渡手指收拢,微带着疼痛的感觉从宁燃下巴上传来。   宁燃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开了嘴,秦不渡竟趁机将食指探入了他的口中,去按宁燃舌上的那颗舌钉。   “你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骗得那些警察为你团团转了一整个下午,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来投诚的?”   宁燃想说话,可舌却被秦不渡按住,正当宁燃脑子飞快转动之际,秦不渡面上的阴霾却一扫而空,他抽回手,笑着拍了拍宁燃的肩膀:“过来。”   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宁燃曾被师父点评为是一个“相当随波逐流”的人,宁燃觉得师父还是客套了,他琢磨着师父那时候想说的也许并不是“随波逐流”,而是“逆来顺受”。   就比如现在,宁燃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秦不渡要他做什么、去哪里,但还是乖乖站起了身,跟在了秦不渡的身后。   秦不渡一路朝警局外走,他是魔尊,自然没人敢拦,等到了警局门口,一条黑色藤蔓从秦不渡袖口滑落到地上,应风变大,秦不渡踩在上面,对宁燃说:“上来。”   宁燃本想说他有飞行道具,可现在反驳秦不渡并不是个好时机,他只有抬腿踏上藤蔓。   还没等宁燃站稳,藤蔓腾空而起,宁燃一个踉跄扑在秦不渡后背上,他连忙站稳,去偷看秦不渡的脸色,却见他并没生气,甚至嘴角还噙了一丝坏笑。   宁燃:……   宁燃的娘曾告诉过他,魔界其实并不大,整个魔域也就一个普通省的大小。   此时秦不渡这个省长载着宁燃一路飞行,宁燃起初还在提心吊胆秦不渡会把自己扔下去,后来胆子大了些,低头去看地上的景象。   恰巧二人正从一片居民区上空经过。   极有人间风味的高层建筑并排而立,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房子与房子间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的路人正在散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和,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宁燃被一路带到了魔宫。   从外表看,魔宫和故宫的那些宫殿其实差不了多少,但却多出了一股阴森的气息,外表也有些破旧,门口堆着许多破布、石头,像是正在装修似的。   魔宫门口的守卫见到秦不渡回来,只是低下头,对凭空出现的宁燃更是看都不看,宁燃跟着秦不渡走到殿内,秦不渡笑了一下:“你倒是能憋,难道你就不好奇本尊到底要如何处置你吗?”   宁燃很诚实地说:“贫修好奇,但是贫修不敢问。”   秦不渡似乎有点被逗到,他心情颇好地说:“本尊不在意你来魔界究竟是何目的,本尊也不在意你究竟是否是他们派来的探子,本尊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宁燃:“什么事?”   秦不渡说:“将你们修仙界的事通通告知于我,你交给仙界地信息也要我提前过目。”   宁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秦不渡盯了宁燃一眼:“你有话说?”   宁燃说:“其实……魔尊你说的这是两件事。”   秦不渡:……   不过秦不渡的意思,宁燃也明白了。   他这是要让自己做一个双面间谍。   秦不渡把宁燃的房间安排在距离他卧房只隔一面墙的小房间里,房间虽不大,却干净整齐。   宁燃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从腰间的小葫芦里拍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这本子和笔都是白先生交给他的,据说是施加了某种秘法,能瞒过秦不渡,将字传到白先生那边的本子上。   宁燃提笔:   白先生下午好。   我已进入魔界。   今日发生了两件事。   1.我成为了中谍;   2.我和秦不渡同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先生: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6(。 第3章   本子上的字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宁燃等了等,没有收到白先生的回复,却听见房门被轻敲了两下。   宁燃连忙将本子收回葫芦,走至门口。   他将房门打开,在他门外站着的竟是个半大的小男孩。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年龄,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有些胖乎乎的,长相也可爱,可谓是相当讨喜。   宁燃笑着问这孩子:“小弟弟,你是谁?找我有事?”   宁燃自认为他的笑容十分和蔼,可这孩子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捣腾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地后退了两步,怯声:“我、我叫小叶,是来给前辈送东西的。”   送东西?   宁燃看着小叶空空的双手:“你来送什么?”   小叶低着头:“我……我能进去吗?”   宁燃说了声“自然”,便将门拉大了些,侧过身,让小叶进了屋。   小叶小心翼翼地从宁燃身边走过,来到屋内,先是站定在床前,从衣服侧面的小口袋掏了掏,竟掏出了一床棉被。   棉被、床单、枕头,小叶将床铺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在床头摆了两个小熊玩具。   打点好了床,小叶又来到桌子前,从兜里一样样地往外拿着纸笔、书……   储物法宝多为身外之物,就像宁燃腰间的葫芦,他极少见到能融于衣物之中的储物法宝。   这得多少钱啊?肯定不便宜吧?   宁燃正双眼发亮地看着小叶的口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你瞧你这见钱眼开的样子。”   宁燃回头,见秦不渡正站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宁燃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尊上。”   这边,小叶已经布置完了房间,抹了把额头的汗,不吭声地对宁燃和秦不渡行了个礼,闷着头跑走了。   宁燃有些郁闷:“奇怪,平日里我明明很招小孩子喜欢,怎么小叶这么怕我。”   秦不渡奇怪地看了宁燃一眼:“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打扮再说话。”   宁燃一愣,伸手摸摸耳朵上的一排耳钉,失笑。   秦不渡盯了一秒宁燃的笑颜,又说:“不光是因为打扮,他怕你,还因为他原身是绝尘宝草,你又是个炼丹的,他当然怕你。”   绝尘宝草??   宁燃的双眼骤然亮起。   绝尘宝草,乃是生长在冰山最高处,五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材地宝。此草吸收天地灵气,功效极其全能,若将它磨成粉和伤药一起炼制,便会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若将碾成汁液和法宝一起打造,便能制出极灵性的本命法宝……   拥有一颗绝尘宝草,是每个丹修的梦想。   但宁燃可不敢打小叶的主意。   看着宁燃闪闪发光地双眼,秦不渡又勾起唇:“你可不要打小叶的主意。”   话语之中似乎隐隐有些威胁的味道。   宁燃摆手:“怎么会呢,小叶是尊上您的手下,我就算再喜欢也知道分寸;而且……尊上有所不知,有次我外出修炼其实也遇到过一颗绝尘宝草,当时那棵草才尚开灵智,我都没忍心下手,小叶都已经修炼成了人形,我怎会如此残忍对一个孩子下手?”   宁燃一位剑修好友曾用一个词锐评过宁燃——“唠叨”。   他天生爱聊天,一聊天就止不住,此时就算对面的人是魔尊秦不渡,宁燃也一不小心就打开了话匣子,好在秦不渡没嫌他啰嗦,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听着。   宁燃又对秦不渡道谢说:“多谢尊上让小叶给我送来了这些东西。”   秦不渡奇怪地看了宁燃一眼:“谢什么?又不是白送你的。”   他说:“你每日最少写一千字凡间最近的动向,每晚来我房里向我汇报。”   宁燃:……   秦不渡这是打算让他连载一本《一千零一夜》?   宁燃腹诽着,却点头答应下来。   秦不渡看了宁燃片刻,突然朝宁燃的脸伸出手,宁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后退,秦不渡却说:“不许动。”   看着秦不渡的手愈发靠近自己,宁燃觉得自己紧张得心跳都快了起来,几秒后,秦不渡的手从触碰到了宁燃的脸颊。   秦不渡的手指很凉,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宁燃脸颊上轻轻摩挲、移动,一路从宁燃的侧颊滑到宁燃的耳垂附近。   “尊上!”   宁燃猛地抬手捂住耳朵,狠狠往后退了一大步,满脸写满了坚毅:“尊上!贫修卖艺不卖身!”   秦不渡举起手中的东西给宁燃看:“你头发烧焦落在耳朵上,本尊好心帮你清理,你却把本尊想得如此不堪,本尊很伤心。”   宁燃看着秦不渡手中明显被火燎过的两根头发:……   看着宁燃窝火的样子,秦不渡却笑得很开心,他顺手把宁燃的头发揣进兜里,点评说:“你脸红的样子倒别有一番看头。”   宁燃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多谢魔尊夸奖。”   *   魔修之所以在魔域,是因为在第一次仙魔大战失败后,被最初那批修仙者赶到这里来的。   魔域,也就是将魔修困住的监牢。   既是监牢,条件必然是艰苦的。   早些年的记录中,魔域红沙漫天,白昼与黑夜都是混乱的;根据宁燃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这种情况虽然已经改善,魔界地百姓们也已经住上了高楼,但这里仍旧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信号几乎是没有的。   秦不渡让小叶送来的笔记本电脑还是win7系统,只能玩扫雷,送来的平板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型号,宁燃用着并不太顺手。   为了能在卧底时和自己的朋友联系上,宁燃在来之前还特意去买了部匿名手机,这会儿他举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   修士不能随意进入魔域,魔域的魔修也不能随意外出。   双方能得知到对方情报的途径实则少之又少。   说实在的,魔域竟然有电,这已经让宁燃很吃惊了。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宁燃身份可疑,秦不渡仍要留着宁燃的原因——他需要用宁燃来了解外面的世界。   几个小时后,当宁燃按照秦不渡吩咐的那样带着自己的一千字小作文来到秦不渡房里的时候,秦不渡房里还有一人。   那人外表三十余岁,带着一副圆圆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颇为随和。   宁燃进去时,这人和秦不渡正在讲话,见到宁燃,这人便止住了话头,只是问:“尊上,您的想法呢?”   秦不渡说:“按规矩来就好,只是半月之内一定要选好,不然本尊怕来不及。”   “是。”   宁燃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心中琢磨个不停。   按规矩来?半月之内选好?来不及?   秦不渡果然是在筹备什么事,而且是有时限、说不定是很紧急的事。   看这位戴眼镜的魔修和秦不渡谈话的模样,宁燃本以为他们关系不错,说不定这位眼镜魔修会就自己的到来对秦不渡发表一番劝谏;可那位眼镜魔修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一声不吭地退出了秦不渡的房间。   等眼镜魔修走后,秦不渡看了一眼宁燃:“傻站在那干什么?”   秦不渡的房间风格大抵是以舒适为主,床上看起来就十分柔软的被褥、秦不渡现在坐着的椅子上还有两三层的靠垫。整个房间在秦不渡房间微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很宽阔养眼。   宁燃走近了一些,将手中的自己写着资料地纸递给秦不渡,秦不渡看了一眼,笑着眯起眼:“你莫非是要本尊亲自看吗?”   宁燃:……   毛病!   宁燃心里翻着白眼,表面上毕恭毕敬地收回纸:“啊怎么会呢?当然是我来念给您听了。”   秦不渡没听出来宁燃的阴阳怪气,“嗯”了一声:“念吧。”   宁燃:“三日前,各大门派又一次举办了论道大会,这次论道大会的主题是炼器宗拟定的,是——《如何将宗门与现代社会挂钩,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   “炼器宗的宗主是在六十年代下海经商,赚了大钱的,也是所有修仙门派里最有钱的门派,他们看到还有这么多门派仍然很穷,觉得心很痛,所以才举办了这次主题的论道大会。”   “我出席了昨天的那次会议,具体的内容大抵是:我们要努力实现“十三五”目标,努力促进全门派小康,由先富带动后富,再精准扶贫……”   宁燃说得正起劲,秦不渡却打断了宁燃:“等等。”   “怎么了尊上?”   秦不渡看着宁燃,好看的眉微微隆起,脸上一直带着的那种风轻云淡、漫不经心的效益终于淡了许多,他问:“……‘十三五’是什么?‘小康’又是什么?”   宁燃:……   宁燃目瞪口呆。   他光知道魔域消息落后,却不知道他们竟落后到这种地步,竟连这些天天挂在口边的词儿都没听过。   他问:“那尊上,你听过四项基本原则吗?”   秦不渡摇头。   宁燃又问:“那您总听过改革开放吧?”   秦不渡仍旧皱着眉摇头。   宁燃:……   他小心翼翼地问:“改革开放呢?新中国成立呢?抗日战争呢?总不能连大清已经亡了都不知道吧?”   秦不渡的眉头终于有些舒展:“大清已灭,本尊还是知道的。”   宁燃:……   “得咧,”宁燃“啪”地一下把手中的纸对折,干笑:“尊上,咱们还是先从历史学起吧。” 第4章   宁燃打从心里感激魔域消息的闭塞。   他本来就很担心,万一在面对秦不渡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关于修者的机密;现在可好,他可以先从历史知识入手,等历史讲完了,就再给秦不渡讲讲政治。宁燃估摸着,等他摸清楚了秦不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时候,秦不渡最多也就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现代高三学生的必修知识点。   宁燃权当自己是来支教的。   此时被他支教的唯一学生秦不渡姿势慵懒地靠在桌旁,一手撑腮,不论宁燃如何引经据典,或是金句频出,神情都颇为漫不经心。   宁燃原以为秦不渡没有认真在听,可当他说出“尊上,今天便先到这里吧。”时,秦不渡却说:“你看着散漫,教起书来倒有条理。”   宁燃一愣,忍不住笑起来:“还真让尊上您说对了,我确实当过先生。”   秦不渡动作一顿,从撑着腮的手上抬起脸看向宁燃:“噢?”   宁燃笑说:“只是一段不太光辉的历史。”   秦不渡:“说来听听。”   这本来只是宁燃漫长岁月中的一小段经历,告诉秦不渡也无妨,便开口道来。   宁燃爹娘虽都修为不浅,但那段日子仙魔两界动荡,战争频发。   宁燃在十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娘。   十岁的孩子,没爹没娘,又不愿去偷,便当了个小乞丐。   好在他运气好,丹霞山的丹修道长们去支援的途中看到了他,将他收为了徒儿。   宁燃的师父是个白眉白须、总是笑眯眯的老人,他待宁燃很好,总是将炼好的丹药送给他提升境界、让宁燃破例去泡后山的温泉蓄养灵力,宁燃也很感激敬重他。   为了让师父开心,宁燃没日没夜地修炼、炼丹,他天赋好,丹霞山又是按能力排名,很快,就成了丹霞山的二师兄。   这天宁燃正在自己的山洞内研究大元丹;师父卡在一个大境界已经很久,至今未有提升,如若还不尽快在大限前提升境界,恐怕……   他正琢磨的入神,却看见一张传音符晃晃悠悠地飘到了自己面前。   五师弟的声音从符中传了出来:“二师兄!快来礼堂,师父又收徒弟了!”   宁燃挑了挑眉。   师父他老人家早在十年前就已放出话说自己不会再收徒、要专心修炼,如今破例,也不知道那位新徒弟究竟有多好的资质才能打动师父?   他好奇地来到礼堂,却见门派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师尊师父长老们坐在上首,师兄弟姐妹们站在两侧;宁燃挤进人群,最中间的地方站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   看清那少年的长相后,宁燃一愣。   少年人面对着满堂长老,却并不跪拜,反而神情高傲,眉眼间尽是骄奢。   宁燃的师父在上首说道:“即入了丹霞的门,你的俗名便不必再用,从今日气,你道号行归。”   师父转头,刚好看见宁燃,又说:“宁燃,等下你带着行归四处转转。”   宁燃应了声是。   待师父师叔们都走后,宁燃便朝着行归走去:“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行归板着小脸点了点头。   丹霞山说大不大,但想要转上一圈也需要一定时间,宁燃带着行归看了看师门的祠堂、授课练功时的广场、食堂,又给行归找了间靠近自己的洞府。   一路上,行归都没什么话。   反倒是宁燃忍不住了,他问行归:“你还记得我吗?”   行归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声嗤笑,冷着脸点了点头。   宁燃讪笑。   一年前,丹霞山下镇子的百姓都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   起先,百姓们只是普通的感到疲劳、畏光;后来,百姓们身上长出红斑、畏光、发热;患上这种病,百姓们无力劳作,庄稼农田荒废,自然没得饭吃,每天在夜间盘桓在知县府前讨饭,整个小镇一派行尸走肉之相。   宁燃接到知县的求助,带着师兄弟们来到镇上时,恰巧遇到了另一批前来支援的人。   那是皇上派来治瘟的队伍。   行归,不,那时地行归还是九皇子,他自告奋勇地来到镇里,打算治理瘟疫。   宁燃一到镇上就感觉到了魔气,所以这自然不是朝堂以为的瘟疫。   可惜宁燃怎么都和行归说不通。   行归坚持是瘟疫,要家家户户点燃艾草、熏陈醋、以布巾蒙面。   宁燃和师兄弟们熬了七天大夜炼出来的清瘴丸,治瘟的官员们碍着行归的面子,一直不敢下发。   彼时宁燃还有些年轻气盛,气得一掌砍在行归后颈上。   他接住晕过去的行归,对那些脸色煞白的官员说:“发,把解药都发下去!九皇子若是醒了,你叫他来丹霞山找我算账!”   话虽那么说,但当晚宁燃就带着师兄弟们连夜跑回了丹霞山。   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月,好在行归并未找来。   宁燃看着行归:“九皇子,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行归看了宁燃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写着:“你别自作多情了。”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之前宁燃也听过皇子会进入宗派修炼学习的实例,便以为行归也是如此,只是宁燃却不理解,他们丹霞派只是炼丹出名了一些,若想成就大道,还是要剑宗气宗更好,为什么行归会来他们丹霞派?   前来偷看行归炼丹的师妹得知了宁燃的烦恼后却笑了:“二师兄,你还真是二!谁说行归修炼一定就是要成就大道啦?再说了,二师兄你不知道吗?当今皇上喜欢仙法,想要追求长生不老,说不定呀,行归就是为了皇上才来咱们这儿学炼丹的。”   宁燃想起行归从入门派以来苦心钻研的模样,皱眉:“不能吧……”   “二师兄你脑子不好,我不和你多说,”师妹笑着将手中的小篮子塞到宁燃手里:“二师兄你别忘了帮我送给行归呀。”   宁燃提着师妹们的小篮子来到行归的山洞,行归正拿着一本丹书看,见宁燃来,眉头微微皱起。   宁燃说:“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   行归头都不抬说:“我不要。”   宁燃耸耸肩,正欲向外走,行归却突然叫住他:“……稍等。”   宁燃回头,见行归有些不情愿地问:“为何……你们炼丹时都很轻松自在,我却连控火都吃力?”   宁燃一愣,突然噗嗤一笑。   他看着行归微青的面色,拖长了声音:“咦,是有人向我请教吗?可我怎么没听到有人叫我师兄?”   行归:……   行归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声“师兄”。   讲到这里,宁燃止住话头,看向秦不渡:“便是因为我这个小师弟什么都不懂,我每天将这些炼丹的法子掰开揉碎了教给他,我当过一段时间他的先生,才这么会教人。”   秦不渡目光定定地看着宁燃,他说:“听起来倒是一段有趣的往事。”   他状似随口问宁燃:“你那师弟现在如何?”   宁燃说:“死了。”   自从行归对宁燃服软,宁燃便每日去他的山洞中教他,每日还能吃上师妹们送给行归的小点心。   这天宁燃来到行归房里时,行归外出,他便仰躺在行归的床上一边啃着师妹送给他的桂花酥,一边看丹书。   正看得入神,却感觉到洞口传来响动,他抬头去看,正是行归走了进来。   行归一看见宁燃,脸就黑了:“宁燃!你又在我床上吃东西,一床碎渣!”   宁燃被他吓了一跳,使了个净衣诀在床上,咳嗽着:“你吼什么,要是让师妹们知道你其实凶成这个样子,当心她们不喜欢你了。”   行归:……   行归失笑:“那敢情好。”   宁燃在桌前坐好,正欲给行归开始今天的课程,行归看着宁燃的被他做了许多笔记的丹书:“你看起来颇不正经,却如此喜欢炼丹。”   宁燃伸出一根手指在行归面前晃了晃,正色:“你说错了,我喜欢的其实不是炼丹,是丹霞派。”   宁燃难得正经,似乎让行归有些不适应,他突然问:“你知道我是因何来到你们丹霞派吗?”   宁燃开玩笑地问:“难道不是想找我算账?”   “……怎么可能?我岂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行归不悦地看了宁燃一眼:“实则,是师父说,明年是父皇六十大寿,想炼一枚丹献给父皇,而我来到丹霞派,则是想为炼这枚丹出力。”   宁燃夸道:“你倒是有孝心,难怪你这么用心学习。”   他又道:“可明明一年前瘴气那事时你还觉得炼丹是故弄玄虚,怎么才过了一年,你就改变主意了?难不成是因为被我炼丹的英姿打动了?”   宁燃只是玩笑一问,行归却久久没答,半晌后,行归问宁燃:“我若说是呢?”   宁燃惊愕。   行归说:“等父皇生日后,你随我回宫,或我来丹霞山住下,你觉得呢?”   宁燃张了张口,不知怎么回答。   临近皇帝生日时,师父在火阵中摆出他的本命紫鼎,叫了师兄弟们、宁燃、行归为他护法。   宁燃一踏入法阵,却突然觉得双腿无力,重重跪倒在地。   宁燃讶异地抬头,却见到自己那和蔼和亲的师父面露狞色。   师父发狂地笑着:“入仙丹!今日便是老夫的了!”   登时,宛如一壶冰水从宁燃头顶泼下,让宁燃冷得发抖。   入仙丹。   可使人脱凡骨,入仙籍;   需在至阳时向炉中加入半仙之气、半魔之气与真龙之气。   至阳时,便是皇帝的生辰;真龙之气,是行归;半魔半仙之气,便是宁燃。   宁燃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   他在师父膝下已有三四百年,敬畏他、爱戴他,为丹霞派付出了几乎是自己的全部,却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利用。   他眼眶红得吓人,行归也反应过来不对,死命拽着宁燃把他带出阵法,师父根本没把行归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些日子宁燃对行归的指点让你行归几乎脱胎换骨,行归竟真的侥幸带着宁燃从师父手中逃了出来,却也因此在师父的法术下受了重伤。   两人躲在后山,行归的气息愈发微弱时,宁燃却发现了一株绝尘宝草。   那株绝尘宝草已经修炼出了灵识。   它被宁燃掐在手里,叶片颤抖,大哭着哀求宁燃:“您放过我吧,求您了。”   宁燃眼一闭,心一横,正欲掐灭绝尘宝草的气息时,行归却伸手按住了宁燃的手。   他说:“算了,宁燃。”   他靠在宁燃怀里,嘴角不停往外流着血沫,他止住宁燃往他嘴里塞丹的动作,扯着嘴角笑了笑:“只可惜……你不能随我去皇宫……我也不能搬来丹霞山久住了。”   宁燃就这么抱着行归,直到夕阳落下,直到行归没了呼吸。   秦不渡看着宁燃的神情,突然有些怪异地问:“你喜欢你那师弟?”   宁燃没料到秦不渡会问得如此直白,却也没抗拒回答,他沉吟片刻,笑了:“也许吧。”   也许是喜欢吧,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喜欢上他。   但不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第5章   今晚是宁燃来到魔域的第一个晚上。   照理说,宁燃一届修为堪忧的修士,只身来到魔域,还和秦不渡主宰了同一屋檐下,理应惴惴不安。   可事实却是,从秦不渡的房里退出来后,宁燃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小叶铺好的柔软大床上,几乎是瞬间就睡了过去。   竟是一夜无梦,异常香甜。   翌日天还没亮,宁燃却被一阵毫不客气的敲门声从梦中拍醒。   宁燃打着呵欠去开门,却见到了昨天去秦不渡房里时见过的那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魔修。   宁燃:“你是……”   眼镜魔修自我介绍:“在下熠刀。”   宁燃的眼微微睁大。   秦不渡的大护法熠刀,在凡间乃是凶名在外,据说百年前仙魔大战时他曾一人屠杀了近四百余名魔修。   八十年前,上任魔尊身陨时,有传闻说熠刀会是下任魔尊,但最后他却是输给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秦不渡,从此后成为了秦不渡忠心耿耿的大护法。   宁燃没想到,那个嗜血的熠刀竟会是如此一副斯文的模样,着实吃了一惊。   熠刀却像是没注意到宁燃的表情,自顾自说:“尊上找你。”   大早上的,秦不渡突然找自己,宁燃估计肯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施了个净衣诀在身上,来到隔壁秦不渡的房间。   进门后,宁燃看到秦不渡撑着腮侧卧在床,手中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迹,还没等宁燃看清纸上写了什么,秦不渡晃了晃手,那纸便凭空消失在了半空。   宁燃不敢表现出自己对那张纸上的内容有多好奇,他问秦不渡:“尊上有事找我?”   “嗯,”秦不渡看着宁燃:“你来伺候我起床。”   宁燃:……?   宁燃顿了顿:“尊上,您天不亮就叫我起床,是为了让我服侍您起床更衣?”   秦不渡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宁燃满脸不可置信,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尊为何会这么安排?”   见宁燃点头,秦不渡“贴心”地为宁燃解释:“本尊处理了一夜公务,一个时辰前刚躺下睡了一会儿,却听见你在隔壁打呼噜;本尊想着,你既然对本尊表了衷心,也就算是本尊的手下了,既然是本尊的手下,本尊自当器重你才是。”   秦不渡看着宁燃,笑得异常欢乐:“本尊怕你妄自菲薄,便特意将熠刀的活儿派给你来做,你荣幸吗?”   宁燃听明白了,秦不渡这就是在故意折腾他。他皮笑肉不笑地回:“荣幸,贫修真是荣幸至极。”   好在熠刀已经提前将秦不渡今天要穿的衣服摆在一旁,宁燃走上前抓起衣服,秦不渡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   宁燃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老不厚道地在心里想:要不在秦不渡的腰带里塞包痒痒粉吧……   秦不渡问宁燃:“你生气了?”   宁燃自然否认:“啊怎么会呢,我一点都没生气。”   秦不渡津津有味地歪头欣赏着宁燃的侧颜:“可你又脸红了。”   宁燃说:“贫修这是面色红润,谁让贫修血液循环得好。”   秦不渡失笑。   待宁燃帮秦不渡穿好了衣服,秦不渡便向门口走去,宁燃估摸着秦不渡这个省长可能是要去上班办公了,他对自己尚有防备,可能不会带上自己,正美滋滋地幻想着等下回房间补个觉,却听秦不渡说:“你随我来。”   宁燃便跟了上去。   宁燃本想着,秦不渡最多就是把他从寝宫带到大殿,却没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了熠刀坐在一辆马车前正在等秦不渡;宁燃和秦不渡乘着马车在天上足足飞了两个小时,刚从马车上下来,却又来到了渡口,宁燃在船上又漂泊了整整四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好奇去问熠刀:“护法,咱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儿啊?”   秦不渡正靠在船窗便一边欣赏水景一边饮茶,听见宁燃问话,抬了抬头:“本尊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   熠刀答:“我们要去地地方,是黑龙潭。”   黑、黑龙潭?   那个恶蛟环伺,吃人不吐骨头的、与魔族勾结的黑蛟一族?   那个宁燃曾想取蛟鳞入丹,却被三条黑蛟围住痛殴吐血三升的黑蛟一族?   回想起自己的一些黑历史,宁燃顿感虚弱。   他说:“我去船头透透气。”   宁燃在船头坐了坐,吹了吹风,终于消除了一些对黑蛟一族的怵意,他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船舱,从葫芦里拍出白先生给自己的纸笔,将自己即将前往黑龙潭的事情告知了白先生。   本子上的字迹渐渐隐去后,宁燃将纸笔又收回了葫芦。   愈往妖修的地盘走,河风就愈阴凉,宁燃觉得冷了,便转身想回船舱,谁知刚要入内,却听里面传出了讲话的声音。   宁燃立刻往嘴里拍了两粒通耳丸。   那微弱的讲话声顿时清晰起来。   熠刀:“尊上,您难道没有看出来,他行为可疑至极!一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相比起熠刀的紧张,秦不渡的声音懒洋洋的:“本尊又不是傻子,他一修士来到咱们魔域,当然有目的,难不成还是来参观旅游的啊?”   熠刀:“那尊上您还将他带在身边!这样实在危险!您到底是作何打算?”   秦不渡似在思考,半晌后,他回熠刀说:“他身上有本尊好奇的答案。” 第6章   宁燃是真没想到,来魔族当卧底,还得顺路出个差。   又在湖上漂泊了小半天后,终于抵达了魔界和妖族的通道处。   从窗外看去,湖外的景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赏心悦目,而是头上有黑云压顶,身下有不知名的黑影层层环绕,出不出的可怖。   宁燃从船头回来后就没怎么说话,他一直在想秦不渡说的“他身上有本尊想知道的答案”究竟是何意思。   他看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回过神来后,转头却看见秦不渡看着自己,他少见地没有笑,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见和宁燃眼神对上,秦不渡扬了扬眉:“本来看着就不太聪明,怎么思考起来反而更呆了?”   宁燃:……   人人都说魔尊秦不渡性格乖张顽劣。宁燃才和秦不渡相处了短短不到两日,对这句话便感触颇深。   这么毒的嘴巴,也不知道翊刀是怎么能心甘情愿地成为秦不渡的护法的?   话又说回来,宁燃听说秦不渡今年才两百余岁,便能将和他差不多大的熠刀打败到心服口服让出了魔尊的位置……秦不渡的实力究竟会有多强?   正想着,船身微微一震,熠刀扶了扶眼镜站起身:“到了。”   秦不渡把口中吃到一半的杏干随手扔回盘里,伸了个懒腰站起:“总算到了,走吧。”   黑水潭周围,是黑蛟一族的地盘。   黑蛟族,估计是所有妖族中最为苦大仇深的一族。   黑蛟族亦是龙族,却因漆黑丑陋的外表被贬在黑水潭,日夜与污泥为伴,由此,他们一族个个脾气暴躁好战。   之前宁燃因想取到蛟鳞来过一次黑龙潭;黑龙潭地如其名,常年乌云遍布、阴雨连绵。宁燃常年炼丹,亲火畏水,下船前已经从葫芦里拍出了一把雨伞拿在手里,可下船后,见到码头的场景,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这是黑龙潭……?我们莫非来错地方了?”   虽然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阴沉,可宁燃记忆中地那些漆黑建筑竟都被换了个风格。   被涂饰成各种糖果色的建筑暂且不提,且不论是商铺还是居民楼,每个建筑的入口和每户人家的窗口都挂着几只色彩缤纷的气球。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黑龙潭简直就像是个主题公园。   熠刀下了船后便去找黑蛟族派来接应的人了,将秦不渡和宁燃留在原地。   码头上人来人往,且有些拥挤,可每个路过秦不渡和宁燃的人都会特意绕开一些距离。   秦不渡说:“也许是你的打扮吓到他们了。”   宁燃:……   怎么不说是因为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呢?   宁燃扯扯嘴角,秦不渡却来了兴致,抱着手臂歪头上下打量着宁燃;半晌后秦不渡吐出一句评价:“你若是把你身上那些叮当作响的东西取下,肯定会比现在看着清爽。”   他突然靠近宁燃,伸手戳了戳宁燃耳垂:“耳朵上这么多洞,你不疼么?”   宁燃捂着耳朵后退一大步,警戒地看着秦不渡,秦不渡噗嗤一笑:“怎么看流氓一样看着我?”   自信点,你就是流氓。   宁燃腹诽着,好在熠刀终于回来,他身后跟着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男人对秦不渡行了个礼:“跟我来。”   男人将秦不渡带到渡口出口,又向外拐了几步,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按了一下,便有一辆车“啾啾”地叫了两声。   宁燃一看之下眼睛差点红了,那车竟然是辆劳斯莱斯!!   怎么你们黑蛟族也这么有钱了!   宁燃郁闷到几乎内伤,在车上一路撑着腮扮演忧郁的雕像,他不想说话,偏偏秦不渡对他的一举一动多很感兴趣:“你怎么总是一脸苦闷的表情?这会儿又在想什么呢?”   宁燃随口说:“我在想他的墨镜好酷,就是不知道开车时候能不能分清红绿灯。”   司机:……   车身飘忽了几秒钟,又恢复了稳定,司机默默把那副很酷的魔镜摘了下来。   秦不渡看着幽怨的宁燃,和比他还要幽怨的司机,爆发出一阵快乐的大笑。   黑蛟一族的居住地虽叫黑龙潭,却并不是说他们都住在水里;这辆劳斯莱斯地目的地正是黑龙潭最中心的龙宫。   一路上,宁燃眼见着道路两旁的建筑变得愈发喜庆,见他不解,熠刀贴心地为他解释说:“这事儿应该凡间还不知道,再过三日便是龙二公主大婚的日子,咱们这趟来,便是来参加龙二公主的婚礼的。”   龙二公主?   那个又冷酷又凶狠,十个男人加起来也打不过的女强人?   她竟然要成亲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待到达龙宫时,立刻有人热情地引着秦不渡等人来到了侧方的客房,许是因为宁燃是秦不渡临时带来的人,宁燃并没有提前被安排好房间,一番调整后,宁燃住到了三楼,熠刀住到了六楼,秦不渡是贵客,住进了十二楼的豪华套间。   进到房间后,脱离了秦不渡那总是锁在他身上,带着一些探究的视线,宁燃才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他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又取出小本子。   他把自己今天在船上听到的秦不渡和熠刀的对话,以及自己已经抵达了黑龙潭、甚至龙二公主要结婚的消息都告诉了白先生。   白先生是宁燃与凡间唯一的联系,尽管白先生从未回复过宁燃,但也算是宁燃心中的慰藉;宁燃写完,刚想合上本子,却见本子上浮现出了一行并不属于自己的笔迹。   “万事小心。”   宁燃惊讶:“白先生!你竟然在!”   白先生:“嗯。”   宁燃一下子被打开了话匣子:“论道大会进展得可还顺利?我那刚出关的好友有没有惹什么麻烦?金宝小友怎么样了?”   白先生似在沉吟,片刻后回复说:“你从论道大会走后,我亦有事走了,你这些问题我并不知晓答案,抱歉。”   宁燃忙写:“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白先生:“对了,黑蛟族的藏书楼资料众多,亦有不少丹法秘籍,你既然在,若你有兴趣,也可去瞧上一瞧。”   宁燃:“好!多谢!”   和白先生的对话刚结束,宁燃收起本子,却听见有人敲门,他来到门口一看,竟是熠刀。   “熠刀护法找我有事?”   熠刀和善地笑笑:“晚宴要开始了,尊上让我来找你,然后去接他。”   宁燃:?   听熠刀的话,他应该是已经上去找过一次秦不渡了,但秦不渡想让宁燃也一同去接他,熠刀便又从楼顶下来了。   秦不渡这究竟是爱排场还是单纯地想折腾熠刀和他?   宁燃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两者都有。   向上的电梯中只有宁燃和熠刀两人,这让宁燃感觉到了一些不自在,虽然熠刀面对他时都是一副和善温和、笑眯眯的模样,可根据今天早些时候宁燃在船头偷听到的对话来说,熠刀对他应该很抵触。   对秦不渡可还真是够衷心的……   宁燃抱着消除尴尬气氛和刺探敌情的双重目的问熠刀:“熠刀护法,尊上每天的工作忙吗?”   熠刀看了宁燃一眼,笑:“……还好吧,怎么了?”   宁燃说:“只是觉得熠刀护法你也挺累的,全年无休,24小时待命,还要出差,不知道你有没有五险一金?”   熠刀疑惑地眨了眨眼:“五险一金?那是什么?”   宁燃:……   对哦,秦不渡对历史的了解尚且还处于大清刚灭,熠刀又能好到哪里去?   魔域的教育水平有待提升啊有待提升……   面对求知欲旺盛的熠刀,宁燃简单给他讲了一下“五险一金”究竟是什么:“就是保障劳动者权益的一种……”   熠刀听完却笑了,说:“那种东西我不需要,能帮尊上做事本身就是我的荣幸。”   资本家都喜欢你这样有觉悟的……   不过这话宁燃肯定不会当着熠刀的面儿说,他只是附和地夸赞:“熠刀护法真是衷心。”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一层,熠刀在前面给宁燃带路,渐渐走廊变得开阔,人声也多了起来。   正厅里,足有近百个人正在互相交谈,宁燃一眼就见到了正中央的秦不渡,他仍是一身黑衣,火红的长发不像之前一样散在身后,而是高高束起成马尾,更显利落飒爽;此时他正被几个黑蛟族的男女围在中间,不知道在说什么。   宁燃刚一露面,秦不渡像是有所觉察一样,抬头看向宁燃和熠刀的方向,眯眼一笑,用口型对宁燃说了两字:“过来。”   宁燃本身就怕黑蛟族认出自己就是当初不知死活来拔龙鳞的那个家伙,见秦不渡发话,顿时听话地朝他走去。   秦不渡贵为魔尊,自然少不了人和他攀谈,宁燃和熠刀就站在他身后,宁燃闲得无聊,索性一边听人恭维秦不渡一边端了两盘小蛋糕吃。   待吃撑了,又从葫芦里拍出两粒消食丹喂进嘴里,等饱腹感下去,继续吃。   熠刀看得无语:……   宁燃抹嘴解释:“免费的食物不吃白不吃,你不懂,我们丹修都是穷过来的。”   前方正在和一位黑蛟族老人说话的秦不渡从牙缝里溜出一声嗤笑。   宁燃插了一小块草莓奶油蛋糕刚喂到嘴里,后背却突然被一道极其凶悍的力量撞击了一下,他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觉得有人从身后勾住了自己的肩膀,一道响亮阳光的声音在宁燃耳边炸开:“刚才我还不敢认!我就猜是你!你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了?你还记得我不?”   宁燃回头一看,从身后把自己搂住的那个人是个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男孩,男孩额上有两个小黑角,俊朗的面容上正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谁?   宁燃刚要问对方是谁,却有人先一步问了话,前方的秦不渡回过身来,歪头笑着看着宁燃:“你竟和黑蛟族的十三皇子是至交好友?”   宁燃:……   不是,他脸上的惊恐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秦不渡你是从哪里得出他和这人是至交好友的结论的? 第7章   这位笑容满面的十三皇子趴在宁燃肩头,指着自己问:“你是不是没想起来我是谁?”   宁燃抓了抓脸颊:“确实是没印象了……”   十三皇子亲切地提醒宁燃:“七百年前你来取龙鳞,却被我三哥四哥五姐揍得半死,我当时就趴在岸边,你掉到水里的时候还砸在我尾巴上了,你还记得吗?”   宁燃:……   谁会把自己的黑历史记得这么清楚啊!   黑蛟一族都姓龙,皇子们的名字都是按出生顺序命名,比如即将成亲的龙二公主,她的大名其实就叫龙二;面前这位十三皇子不出意外的话,大名应该叫做龙十三。   龙十三说:“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我还是条没长大的小龙呢,你不认得我也正常,但我可记得你。”   龙十三依旧亲昵的勾着宁燃的肩膀:“你那次来应该是六百年前?不对不对,应该是七百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们黑水潭的民风还比较凶恶,你只身闯入,疯了一样抓住我四哥和他打架……你看着挺弱的,谁知道你那么能打,我四哥都没打过你,我三哥五姐出来了才制住你。”   龙十三说的,让宁燃也回想起了自己被揍得很惨的那段黑历史,他叹气:“还要多谢你们留贫修一条小命,我记得我从黑水潭出来时,浑身上下也就剩一口气了,在山洞里瘫了五六年才缓过来。”   许是宁燃愁眉苦脸的模样实在太过生动,龙十三和站在一旁的熠刀都忍不住笑起来,秦不渡却没笑,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燃。   龙十三笑过后,又对宁燃说:“我小时候也总被哥哥姐姐揍,我都不敢还手,我当时就觉得你特厉害、特别勇于挑战权威,这几百年来我一直想和你做朋友,你也知道,我们黑龙潭的人不能随意外出,不然我肯定出去找你了!我还梦到过你好几次呢!”   突如其来的肉麻与直球的混合攻击,让没有防备的宁燃狠狠呛了一下。   秦不渡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   龙十三又问:“对了,我哥哥姐姐就在那边儿呢,你肯定想见他们吧?我帮你把他们叫过来!”   龙十三说着就要走,宁燃脸都绿了,他赶紧拽住龙十三:“别别别!”   “啊?”龙十三颇感奇怪:“你难道不想见他们吗?”   宁燃:……   谁会想见自己挑衅过,却被对方揍得半死的人啊?   宁燃说不出话,下意识地看向秦不渡,秦不渡正满脸看好戏的微笑,见宁燃看自己,他挑了挑眉。   宁燃目光中写满了求助。   许是宁燃表情太过苦涩,秦不渡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眼见着龙十三像是即将脱缰的野狗一般冲出去,秦不渡终于慢悠悠开口了。   “十三皇子,四皇子正在接待客人,不要打扰。”   龙十三听到秦不渡讲话的瞬间,蓦地安静了下来,他看了秦不渡一眼,乖乖应声:“我知道了,师……”   说到一半,龙十三像是自知失言一般,猛地住了口。   秦不渡并没有在这场晚宴上待很久,待秦不渡离开时,熠刀和宁燃作为他的下属便也跟着离开了;临走时,龙十三对宁燃还挺依依不舍的,他握着宁燃的手腕:“反正你们还要在这里再待三天,明天白天我带你四处转转,你不知道,你当初被揍的那个地方现在变得可漂亮了,花儿啊树啊的都很茂盛,我前段时间还和我四哥说,说不定是你因为你是丹修,你的血都是大补的,才让那里的植物长得那么好。”   宁燃:……   他该说什么?   不、不用客气?   *   今天虽是出差,可宁燃对秦不渡的补习却并没有耽搁,两人从晚宴回来后,宁燃便去了秦不渡的房间。   宁燃虽不是专业老师,但崇尚寓教于乐,他从今天白天坐了许久的船开始讲起,一路引申到工业革命,粗浅地给秦不渡讲了讲现代科技的起源。   宁燃讲得开心,秦不渡也听得津津有味,待今天的授课结束后,宁燃伸了个懒腰,顺手往嘴里又拍了一粒消食丹,打算回屋子睡觉。   他正打算起身和秦不渡告别,却见秦不渡弯起食指,轻轻用食指敲了两下桌子:“对了。”   “怎么了?”   “龙十三说……”秦不渡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燃:“你曾想要黑蛟族的鳞片?”   宁燃“嗯”了一声。   “不知黑蛟族的鳞片是否也有真龙之气?”秦不渡问。   宁燃看着秦不渡:“尊上想说什么?”   秦不渡语气悠缓:“若在至阳之时将真龙之气与半魔之体炼成丹药,使根基差的修者原地飞升都不为过,若我没猜错,你那时是想搭上你的命把行归救回来吧。”   自己后来要被师父炼丹的事宁燃未曾和秦不渡说过,却没想到秦不渡不是丹修,却能靠自己想到这一层,宁燃沉默良久,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行归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宁燃“保重”。他死后,宁燃把自己关在洞穴里许久,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却突然有一日灵光乍现——黑蛟族也有真龙血脉,若能得到他们的龙鳞,再用自身做引,说不定能使行归复活。   他浑浑噩噩地来了黑龙潭,却被那几条黑蛟狠狠揍了一顿,命差点没了,却也清醒了。   行归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今后他也要继续活着,好好地活着,就像行归说得那样,保重自己。   回想起行归,宁燃有些黯然,却听秦不渡“嗤”地笑了一声。   宁燃奇怪地看了一眼秦不渡,却见秦不渡明明是笑着的,可偏偏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尊上?怎么了?”   “上次本尊问你,是否喜欢你那师弟,你的答案是‘也许吧’。”   秦不渡盯着宁燃,似是要从他脸上捕捉到端倪似的:“你哪里是也许喜欢?本尊看你根本就是喜欢他到恨不得殉情。”   宁燃觉得有些莫名。   他不理解秦不渡为何突然话中带刺,也不想再和秦不渡讨论行归,摇了摇头,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手背却突然被秦不渡用力按住。   “你做什么?”   秦不渡房间的桌子是一张小圆桌,刚刚宁燃便是和秦不渡围在这张圆桌旁讲话,秦不渡一手按着宁燃的手背,只走了一步便站在了宁燃面前,宁燃背对着秦不渡,他下意识想挣扎,却被一股强大到可怖的灵气从头顶罩了下来,让宁燃动弹不得。   秦不渡站在宁燃背后,缓缓俯身,宁燃无法回头,看不到秦不渡在做什么,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下摆被秦不渡掀了开来。   接着,秦不渡的手贴在了宁燃腰侧。   秦不渡的手很凉,宁燃被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咬牙:“秦不渡,你做什么!”   秦不渡不答,手渐渐上移,最终停在宁燃腰与胸**接的一个位置。   他问宁燃:“你既对你师弟的感情是‘也许喜欢’,那为什么又要把他的名字纹在这儿?”   语气格外的冷飕飕。   宁燃根本就不知道秦不渡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问,他莫名有一种预感,也许他现在说什么都会激怒秦不渡。   宁燃识趣地选择沉默,等秦不渡自己消气,果然,短暂的僵持后,压在宁燃身上的强大灵气渐渐消失,秦不渡也从他的衣摆里抽回了手。   宁燃回头,看到秦不渡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似乎是在嗤笑不屑,又似乎很生气,他冷笑着不说话,宁燃却不想再和他耗下去,立刻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尊上也早些休息吧,贫修先回去了。”   他飞快从秦不渡的房间走了出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虽早就听过秦不渡喜怒不定,性格难以捉摸,可这两天宁燃教秦不渡时,见他听得认真,还时不时对自己提问的样子,竟产生了一种秦不渡其实很和善的错觉。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   宁燃一向懒散,懒得运动,更懒得动脑;他懒得思考思考方才的秦不渡为何变得怪异——反正想也肯定想不出来,索性冲了个澡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宁燃刚从床上爬起洗了把脸,就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人是熠刀。   熠刀笑:“你总算醒了,我在门口等了你三个小时了。”   “等我?怎么不直接叫醒我?”   熠刀摆了摆手:“是尊上吩咐的,让我不要叫醒你。”   宁燃更奇了:“尊上找我有事?”   熠刀说:“和昨天一样,尊上在等你醒了后去侍奉他起床。”   宁燃:“……我知道了。”   他一路来到秦不渡的房间,推开门,却见到秦不渡正侧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支着头看书,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抬头看到是宁燃,蓦地展颜笑开。   “你可真够能睡的。”   宁燃走上前,拿起秦不渡放在一旁的衣服,等秦不渡站起来时给他穿衣,秦不渡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宁燃的脸:“昨天让你叫我起床,你哈欠连连的,我就想看你就能睡多久,你不起我就不起,谁知你竟然能一觉睡到午时,本尊躺都躺累了,这话本我都看了三册了。”   宁燃干笑。   等宁燃帮秦不渡更好了衣,一直等在门口的熠刀便走了进来,他像是有事要和秦不渡商量。   身为卧底的宁燃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可惜秦不渡还没有心大到让他旁听,只是让他走了。   宁燃惋惜地从秦不渡的房里退出来,想着下楼转转,刚到门口,便撞见了一个人。   门口的台阶下,龙十三仰着脸,喜笑颜开地看着宁燃:“我正要上楼去找你呢,你先自己下来了。”   “十三皇子找我有事?”   “不是昨天说好了要带你去玩儿的吗!”龙十三拉着宁燃往外走:“来来来,我带你去看当初你被揍的很惨的地方。”   宁燃:……   妖修飞行无需借助道具,宁燃踩着小葫芦,跟着前方的龙十三飞着,龙十三热情地为宁燃介绍着下方的各色景物,什么这房子是他二姐的,那条路是龙四修的。   龙十三兴奋地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昨天看到你和师父一起出现的时候,当真给我吓了一跳。”   宁燃奇道:“师父?”   秦不渡比龙十三小了五百多岁,怎么会是龙十三的师父?   他是什么时候当上龙十三的师父的?   宁燃好奇,驱动着葫芦快飞了一会儿,来到了龙十三的身旁,一侧头,却见龙十三少见的没了笑脸。   不止没了笑脸,甚至面色发白,眼露惊恐。   宁燃知道他为什么害怕。   黑龙潭在一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前一直是封闭状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不许进,若想进入,便是入侵。也是当初宁燃被揍得那么惨的原因。   秦不渡既然是龙十三的师父,就证明他可能在黑龙潭还未开放的那段时间里进入过黑龙潭。   龙十三这么害怕,可能是怕给秦不渡惹上麻烦。   可……   宁燃被龙四击落在地上,砸在龙十三尾巴上时,曾清清楚楚地听见那条小龙喊了一句:“别打了,师父要来了!”   那是七百年前的事了。   但秦不渡今年还不足三百岁。   莫非龙十三有两位师父?   但……   为什么有实力成为魔尊的熠刀会心服口服地成为秦不渡的护法?   细细想来,全是疑点。   宁燃面上不动声色,和龙十三玩了一圈儿,晚上回到房间后,待房门关上,他一下扑在桌上。   他取出白先生交给自己本子,奋笔疾书:“白先生!!我注意到了秦不渡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他将自己今天白日的发现一一总结写了出来,字迹消失了一会儿后,便出现了白先生的回复。   “你的意思是?”   宁燃:“我是觉得,秦不渡虽是天才,但才三百岁就有这番成确实很难。若秦不渡谎报身份呢?这样一说就合理多了呀!若他并不是三百岁,而是在之前就以其他伪装出现过呢?您觉得魔域最近可疑,若我能查出秦不渡别的身份,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白先生沉吟了很久,他的字迹隔了一会儿才出现:“理论上讲,仙人才能拥有分/身,可万一秦不渡有某种法宝可以帮他分/身也不是不可能。”   宁燃:“我要怎么做?”   纸上缓缓浮现出了三字:“藏书楼。”   白先生解释说:“黑蛟族藏书众多,其中不乏法宝介绍,你可以趁着尚在黑蛟族,查找一下有无此类的法宝或法术。” 第8章   宁燃惦记着要去藏书阁,一晚上没怎么睡安稳,翌日一早便爬了起来,像前几日一样先去了秦不渡房间里。   秦不渡见到宁燃起早还很惊讶:“怎么起这么早,你生病了?”   “……”宁燃虚伪地说:“是尊上您勤劳的身影让我大受触动,决定早睡早起,勤劳致富。”   秦不渡:……   宁燃注意到秦不渡今天穿的衣服相较昨天来说,虽然都是黑色,但今天的衬衫更为板正,领口还有暗色的花纹,还比昨日多出了领夹等物。   宁燃问:“尊上今天有事要做?”   “嗯,”秦不渡应:“蛟王约本尊见面,有事要商谈。”   他问宁燃:“要不要与本尊同去?”   自从跟在秦不渡身边,宁燃对“商谈”“商议”“要事”等字眼就格外敏感,却没想到秦不渡会主动邀请自己参加,他压抑住惊喜抬头,刚要答应,却见秦不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宁燃心中一凛。   秦不渡的表情虽与平时无异,可万一……这是对他的试探呢?   宁燃不敢冒险,藏住可惜摇了摇头:“不……不了,我和十三皇子约好了今日还要再逛逛。”   秦不渡挑了挑眉,低下头凑近宁燃,声线中的调侃更上一层:“本尊忙碌正事,你去游山玩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秦不渡的额发甚至轻轻蹭在了宁燃额头上,宁燃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正要斟酌说辞,却听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门口传来熠刀阻拦和龙十三拦都拦不住的大嗓门:“宁燃?你在这儿吗?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宁燃朝门外回了一声,问秦不渡:“那尊上,贫修先走了?”   “去吧。”   待宁燃从房间走出,龙十三看清宁燃,顿时睁大眼睛:“你脸怎么这么红?”   宁燃抹了把自己的脸:“有蟑螂飞到脸上了,吓的。”   龙十三瞬间脸色煞白:“蟑……蟑螂??你别吓我!!”   本来今天龙十三说想要带宁燃去参观一下黑水潭前些年新建成的一个主题公园,宁燃却拦住了他:“对了,贫修听说黑蛟族的藏书阁有很多精品书籍,能不能带我去参观参观?”   “藏书阁?你想去看书?”   宁燃点头。   龙十三睁大了眼:“你竟然喜欢看书?”   不喜欢,相当不喜欢,一看书就想睡觉。   面对十三皇子惊讶中夹带着许多敬佩的纯真目光,宁燃很违心地点了点头。   *   黑蛟族的藏书阁很气派,相当气派。   尚在天上时,宁燃就看到了一幢高耸的黑色圆塔,待飞到近处一看,更是壮观。   黑色圆塔伫立在肃静的广场最中央,外形简洁,却又不失庄严沉重,站在一层从下向上看,几乎看不见塔顶。   藏书阁进出的人倒比宁燃想象中的要多一些,上至白须老人、下至几岁的孩童都有。   宁燃问:“你们藏书阁是百姓也可以随意进出的吗?”   龙十三带着宁燃来到藏书阁的入口,这里的门禁竟然是指纹识别,龙十三将手指放在识别器上,门禁应声开了,龙十三拉着宁燃快步进了去,才回答说:“对呀,藏书阁十几年前就对全黑蛟族开放了。”   龙十三抓了抓头发:“大家都知道我们的藏书阁有名,书多,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最开始父皇建藏书阁,是因为他曾被人嘲笑是个大老粗、没文化,父皇一怒之下才决定建个全妖界最大的藏书阁。”   “至于为什么对内开放,大哥说你们凡间都有九年义务教育,我们也不能落后,要提升个龙素质,但我们没有那么多老师,所以就开放了藏书阁,书嘛,不怕看,怕的是没人看。”   宁燃深以为然地点头:“龙一皇子真有远见。”   进入了藏书阁的大厅,宁燃又被这里的现代风装修狠狠惊了一把,有电梯不说,一楼大厅的索引系统配的还都是市面上相当高级的电脑和系统,想看什么种类、什么类型的书,只需要输入大概的名字进去,系统便会自动为用户指出那本书所在的分区。   看着眼露惊讶的宁燃,龙十三颇为得意:“现代科技要好好利用起来嘛。”   因为有龙十三陪在旁边,宁燃也不敢直接搜索“分/身术”、“分/身法宝”等字样,只搜了几个带有丹药的书名,被龙十三领着上了楼。   拿到书后宁燃一边看,一边想着要如何避开龙十三,重新下去一楼找有关分/身记载的速记,正发愁呢,侧头一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宁燃看书时,龙十三不好意思打扰,也摸了本书在旁边看着,这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扔下书倒头便睡,那叫一个香甜。   机会正好,宁燃悄无声息地起身,重新回到一楼检索,他输入了“**”两个字后,系统立刻给出了答案。   《古籍-修者使用分/身术的可行性》《古籍-分/身咒法》   《古籍-传闻中的分/身法宝探秘》   ……   关于**的书倒比宁燃想象中多出了一些,就是这些书名看起来颇为不正经,不过秉着有总比没有强的原则,宁燃根据索引的指点一路来到了藏书阁的70楼。   和其他楼层不一样,刚出电梯,宁燃就看见墙上贴的一行标语:“古籍重地,闲人免进,非请勿进”。   标语的下方还坐着一位白眉白须的老者。   听见有人来,老者抬起头。   宁燃心道糟糕,每个藏书阁都有存放秘法的地方,这些秘法肯定是机密,想来他是来到了藏书阁搁置古籍秘法的地方。   和老者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宁燃决定先行返回,到时想个办法让龙十三帮自己进入这里。   刚后退了一步,老者却叫住了宁燃:“怎么来了又走?”   老者的身上有严肃的教导主任气质,宁燃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回答说:“晚辈没想到这里是秘法重地,又见标语写着非请勿入,不好打扰,这才想走。”   老者看了宁燃一会儿,严肃的面容却缓缓笑了:“这里不算什么秘法重地,只是古籍珍重,不许不爱书的人进罢了。”   他对宁燃摆了摆手:“见你诚心,你就进去吧。”   宁燃顿感惊喜:“真的?”   老者说:“书没人看,就只是废纸,有人看,才叫书。”   宁燃对老者行了一礼,从老者身边走过,进入到了室内。   和楼下崭新的书籍不同,这里并不是书籍,而是卷轴,每只卷轴都泛着陈旧的灵气,被几百年前、几千年的灵气包裹着,宁燃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他按照一楼索引指向的位置走去,果然见到了写着“分/身术”字样的卷轴。   宁燃伸手要拿起一卷,却突然被旁边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卷轴,通体火红,比起其他卷轴已经微弱的灵力,这只卷轴仍旧灵力充沛。   卷轴的侧方,写着“本源转生”的字样。   宁燃鬼使神差地将其拿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放一下《养大的耳廓狐变成道侣了~》的具体文案来点儿人兽(不是)   ↓   论道大会上,金宝被老不正经的孔雀前辈塞了一只雪白的毛团进怀里。   “前辈,这是……”   “耳廓狐妖的朋友托本座照顾的,可本座没空。”孔雀前辈笑眯眯地道:“本座看,金宝小友又细心,又温柔,这个重任不如就交给小友吧。”   金宝一愣,下意识想拒绝。   他的职业是赚钱,爱好是赚钱,放松娱乐还是赚钱,他不认为自己有时间照顾这只还没他一个巴掌的大狐狸。   刚要回绝,孔雀前辈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养狐狸可以招财噢~”   金宝的心没有出息地,狠狠跳动了两下。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一团雪白,小狐狸恰好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巨大的耳朵,漆黑透亮的眼睛,白得像是云朵一般的绒毛,在他掌心散发着温暖的温度。   小狐狸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神色颇有几分骄傲地扬起了头。   从这天起,金宝多了个祖宗。   可以收藏一下喔(wink☆~ 第9章   宁燃想打开卷轴,可那卷轴却纹丝不动。   这说明,这卷轴是用灵力封存的。   宁燃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这种用灵力封存的卷轴,若想要开启,需要向其注入灵力。   可人家卷轴为什么被封住?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旁人看呗!   这种被封存的卷轴十之八九都是以前的一些门派特有的秘籍功法,只给修炼同种功法的师门弟子阅读,想要开启并不难,只需注入与封住卷轴时类似的法力即可。   但若不是,卷轴轻则自毁,重则连带着想阅读的人一起毁。   宁燃看着手中火红的卷轴,有些为难。   强行打开?还是再作研究?   下一秒宁燃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   若这卷轴不许人看,或者有危险,黑蛟族的人把它放在这里做什么?   再说了,就算真有危险,大不了他就再在山洞里躺上几年呗。   这么想着,宁燃在掌心聚集起了灵气,半眯着眼,警惕地向火红卷轴中注入灵气。   果然,就如他猜测的那样,火红卷轴上的禁制应声打开。   宁燃用灵识探入卷轴,想看看其中究竟写了什么。   ……   十五分钟后,宁燃神情恍惚地收回了灵识。   这本火红卷轴,不是功法介绍,亦不是法宝介绍。   只是言简意赅地记录了一种修炼方法。   转生之法。   一生一死算为一世,当生命走到尽头,不论生前是何种人物,都将恢复如初,不带任何记忆重新投胎转世。   但转生之法却不一样。   修炼此种功法的人一辈子便是一个境界,每一世的见闻、灵气、都将会继承到第十境界的身体中,此前生死轮回的次数愈多,就越是强大。   如此逆天之法,自然不是人人都能修炼。   想要修炼这种功法的人,除去第一世一定要是至阴至邪之体,还要忍受剧痛在魂魄上刻下烙印。   宁燃看得目瞪口呆。   这世间竟有这种功法?   若这十辈子中,每一辈子都不曾接触仙法,是个不曾修炼过的百姓可怎么办?若某一世结下仇敌,神魂被绞杀了怎么办?   简直比抽卡游戏还考验运气!   但,若真有人能修成,岂不是逆天?   宁燃不知不觉就想到了秦不渡。   百年前的仙魔大战时,虽然仙魔两界虽然都元气大伤,可硬要比起来的话,还是修仙界的损失更大一些,许多老前辈因为那次魔族蓄谋已久的攻击而身陨;若魔族再蓄力攻击一次,说不定人间真会沦陷。   好在当时魔族出了个岔子——老魔尊大限已至,在大战时陨落了。   群魔无主,所以人人都想要来当那个“主”,以熠刀为首的一批魔修和另外几批魔修为了争夺魔尊的位置反倒先内讧了起来,这一内讧就是讧了十年。   十年后,众魔修突然醒悟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他们要自己人先打架??为什么不先团结起来将凡间踏平,好让他们从这鸟都不拉屎的魔域出去再说?   十年,对凡人来说,足以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变成一个明事理的小大人,足以让青春靓丽的姑娘变成一位经历过大半个人生的母亲;可对修者来说,十年,还不足以让受到的魔伤恢复大半。   正当修者们得知魔修们要再度攻打,正觉得无比绝望时,秦不渡却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秦不渡从哪里来,可魔修们都乖乖听了秦不渡的话。   原因无他,只因秦不渡实在太强。   强大到足以让所有人听话。   秦不渡让他们退回魔域,他们退了;秦不渡说自己要成为魔尊,他们也乖乖让了。   当时宁燃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很惊异,但他也和所有人一样,都没有想过秦不渡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只觉得他是个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若……秦不渡修炼的是宁燃看到的转生之法呢?   竟恰好就能解释了为什么秦不渡如此强大,为什么熠刀会对他如此衷心,为什么龙十三会叫他师父。   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宁燃心中存疑,又去翻了翻其他几本关于“分/身”的古籍,但这些书却都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宁燃,只有真仙才能让自己的魂魄再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宁燃便将目光再次投到了那本火红的卷轴身上。   宁燃皱着眉嘟囔:“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刚好随手拿起一本功法,就是秦不渡修炼的功法?”   宁燃虽然一百分只信了一两分,但还是第二次拿起了那火红卷轴,将灵识重新注入,打算重新再读一遍。   再读之下,竟叫宁燃发现了一处之前忽略的地方。   原来修炼这转生之法,第一世时在灵魂上刻下的烙印图案——一个类似阴阳八卦的图形,是会显示在外表上。   也就是说,如果秦不渡修炼的真的是转生之法,那他身上一定会有一个地方有烙印所留下的图案。   龙十三随时都有会醒来的可能,宁燃不敢在此处耽搁太久,放下卷轴,和那守门老者道了个谢后重新下楼,恰好撞见龙十三悠悠转醒,好在龙十三性格单纯,并没多想。   既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宁燃便提出要离开藏书阁,龙十三欢呼着答应下来;出了藏书阁,宁燃往嘴里拍了两粒大补丸,陪精力旺盛的龙十三在黑水潭疯玩了一圈,待夜幕降临,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招待酒店。   晚上给秦不渡“补习”时,宁燃一边给秦不渡讲第二次工业革命,一边想不知秦不渡身上是否会有烙印。   他眼睛顺着秦不渡的身体上上下下的扫了好几遍,直把秦不渡看得皱眉:“宁燃,你色眯眯地盯着本尊做什么?”   宁燃:……   怎么就色眯眯了!   秦不渡挑眉:“你还看?本尊脱光了站在这里给你看可行?”   宁燃:?啊……啊??   倒也不是不行?   宁燃的犹豫不语让屋子里的气氛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尴尬。   秦不渡:……   秦不渡隔着桌子伸出手微微使劲儿掐了一下宁燃的脸。   宁燃捂着自己的脸:“尊上,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宁燃很幽怨:“你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样不好,这样有损尊上您的英名。”   秦不渡扬起嘴角:“本尊本就不需要什么英名,反倒是你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生气和脸红的模样都那么有意思。”   宁燃:……   这反倒是他的错咯?   今晚宁燃和秦不渡相处时的气氛很是愉悦,愉悦到甚至让宁燃以为今早自己和秦不渡那番不知从何而起的不愉快是自己的错觉。   待回房后,宁燃拿出白先生给的本子,一翻开,发现白先生恰好给自己留了言。   “今日可有发现?”   在确认白先生在后,宁燃将自己今天在藏书阁的见闻都讲给了白先生听。   白先生思考了约有五分钟,字迹才缓缓浮现。   “你以为,秦不渡不是用了分/身术,而是这转生之术?”   宁燃回道:“我不确定秦不渡是否用了转生之术,总不可能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我今天看到一个功法恰好就是秦不渡修炼的功法吧?”   “普天之下巧合到离奇的事也并非没有。不过这倒也是思路,秦不渡修炼的也许类似功法。”   白先生写:“你在探究秦不渡究竟有何诡计时也可以注意一下他修炼的功法,若能探究出来,以后若他真要对凡间不利,我们也有办法对付。”   宁燃应了句“知道了”。   翌日宁燃照旧被龙十三拉出去疯玩了一天,夕阳西下时,龙十三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四十五度角忧伤地仰望着天空,说:“我真不想我二姐结婚。”   宁燃这才恍惚记起,自己是来参加龙二的婚礼的,而龙二的婚礼就在明天。   婚礼当天,格外的热闹。   龙二举办酒店的入口,前来道喜的人已经排成长队。   排队的队伍可谓是“种族丰富”。   四只毛茸茸大耳朵的四耳兔族、妖气冲天的羽蛇一族、威武霸气的狮族、虎族、狼族……   宁燃从没见过这么多妖族在一起的场面,在秦不渡旁边看得眼差点都直了。   熠刀看着宁燃灰扑扑的袍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忍住:“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我这儿还有备用的西装。”   宁燃刚要说话,秦不渡却是一声笑:“他不是没衣服穿,而是这就是他们门派的校服。”   宁燃点了点头。   不像羽族的衣服一样流光溢彩,兽族的衣服看起来颇有异域风情,他们丹霞派的校服就是如此低调朴实。   熠刀同情地看着宁燃。   作为魔尊,秦不渡并没有排很久的队,很快就被黑蛟族的接待请进了酒店,并坐在了位于中心,视野宽阔的一桌。   起先,还有不少人来找秦不渡攀谈,但眼瞧着吉时已到,礼堂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声清脆震天的锣响后,黑蛟族的司仪站在了最前方的舞台上。   司仪笑容满面,先是嘴皮子无比利落的欢迎了一下到场亲友,接着便将一对新人请了出来。   新郎新娘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一路走上前方舞台,宁燃挺直了腰探头去看,只见门口出现的一对身影,女方正是龙二,龙二个头高挑,长相英气,听龙十三说,龙二总会被人调侃是假小子。   宁燃当初被龙二狠揍的过往还历历在目,可今天的龙二却和宁燃记忆中凶狠的龙二完全不一样,她穿着艳红的喜服,画了漂亮的妆容,头上带着两朵百合花,脸上是柔软的笑容。   走在龙二旁边的新郎,宁燃听龙十三说,他原身是一枝竹,看起来温柔又儒雅;两人看起来格外般配,又格外幸福。   宁燃看得感慨,收回目光时却看到秦不渡用带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宁燃有点不好意思:“见笑了,贫修一向喜欢热闹。”   婚礼举办的很顺利,菜也很好吃,宁燃也很开心,但后面的敬酒环节却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龙十三到底还是没绷住,泪撒婚礼当场。   把老龙王气得胡子直抖,直嫌弃龙十三没有蛟族气概。   龙十三泪眼汪汪地蹭到秦不渡这桌,像只落水的大金毛一样,直把眼泪往宁燃的肩膀上蹭。   宁燃哭笑不得地哄他:“十三皇子,你再哭,贫修当心你回去后要被老龙王揍。”   龙十三哽咽:“我其实心里是替我姐高兴的,可是一想到我姐以后不住在家里了,以后也不能揍我了我就呜呜呜呜呜……”   宁燃:……   龙十三抬手抹了把眼泪:“喝酒!宁燃你今天得陪我好好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宁燃酒量不算好,也不想喝醉,本想浅酌两倍,却低估了黑蛟族酒的烈度,他陪着龙十三喝了几杯,就已经有些发晕了。   龙十三不停地和他碰杯,宁燃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只觉得眼前一些东西都天旋地转。   他大着舌头:“十、十三皇子,我想睡觉。”   龙十三把脸凑近到宁燃的脸前:“你要睡了?宁燃?宁燃?”   宁燃合上眼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秦不渡的嗓音。   秦不渡说:“十三皇子,你离我的人未免太近了些。”   宁燃困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竟直接坐着睡了过去。   恍惚间,宁燃觉得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又将自己放在了床上。   他被床褥的柔软所包裹着,因酒精而变得有些热乎的脸颊蹭在微凉的被子上,说不出的舒服。   正晕乎乎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陷入更深的睡眠,宁燃的脸上却传来了奇怪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脸上轻轻描绘勾画着什么。   宁燃伸出手,竟抓住了一只手。   他嘟囔地说:“走开,行归。” 第10章   秦不渡垂眸看着在床上睡成一滩烂泥的宁燃。   眼神有些冷。   宁燃此人,实在不能入他的眼。   论修为,宁燃活了近千年,却甚至有可能比不过一个才修炼五十年的魔修。   论资产,宁燃更是穷到令人可笑的程度。   论长相,宁燃虽样貌端正,可在样貌极其出众的修者中,宁燃只能算是中等。   也就只有脸红时还有几分看头。   当初行归便最喜欢看他脸红。   行归是个闷骚的性子,总喜欢拿一些带着调侃的话去逗宁燃,看宁燃生气到脸色涨红,便偷笑着将宁燃脸红的模样记在心中,到夜里时偷偷回味许久。   行归是他的第二世。   也是唯一出了差错的一世。   每次转生前,秦不渡都会为自己安排好魂魄去处与走向,可行归的行动却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本该去气宗修炼,却只因见了宁燃一面就去到了丹霞派炼丹,最后,丹没炼成,功法没修成,反而丢了一条性命。   八十年前秦不渡魂魄归位,回想起这十世的经历,只觉得讶异。   他不懂行归究竟喜欢宁燃什么。   和宁燃相处了这几日,他压着自己顽劣的性子去观察宁燃,除去觉得宁燃脸红时比较有趣外,他仍然不懂。   但,在听到宁燃叫出行归名字的那一刻,秦不渡却感受到了怒意。   准确地说,是从昨天就开始累积的怒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若宁燃在读完昨天那《转生之术》的卷轴回来后肯正眼看他,那就会发现,他眼眸深处正是代表着转生烙印的八卦图。   宁燃瘫在床上睡得正香,秦不渡却几欲炸裂。   他沉沉地看着宁燃,看宁燃的耳朵,那里是行归死后他去打的耳洞,左耳两个右耳四个,是因为行归生辰在二月四日。   胸口的衣服下大片的墨色纹身,正是篆书的行归二字。   无名怒火让秦不渡焦躁得不像他自己,他看着宁燃在夜色中显得尤为白皙的脖颈,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   ……   敲门声让宁燃头痛欲裂。   他踉跄着从床上爬起,去开了门,见到门外的人正是龙十三。   看着头发乱成鸡窝的宁燃,龙十三相当讶异:“都下午了,你还在睡吗?”   宁燃痛苦地哼哼了一声:“十三皇子,小点声……我头疼……你来做什么?”   龙十三说:“我听我四哥说再有两个小时你们就要回去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宁燃靠在门框上,一边听龙十三说话,一边从葫芦里倒出了一小把解酒丸塞到嘴里嚼着,状似痴呆地看了龙十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昨天和龙十三喝酒时喝到断片,直接睡到第二天了。   龙十三问:“你要我帮忙收拾行李吗?”   “不用了,我没带什么东西来。”宁燃转头去洗漱,冷水泼在脸上,终于清醒了一些,他问:“尊上呢?”   竟然没有一大早折腾他叫他帮忙穿衣服,秦不渡今天这是大发善心了?   “师……魔尊他正在和我父皇聊天呢。”   龙十三看着宁燃洗漱,突然睁大了眼睛问宁燃:“你被蚊子咬了?”   “什么?”   宁燃奇怪地抬起头,龙十三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宁燃的脖子,宁燃看向面前的镜子,在自己的脖子靠近喉结的地方上看到一处红色印记。   宁燃伸手抓了两下,没觉得痒,觉得不像是虫子咬的,但也没在意:“可能是吧。”   临走前,龙十三表现得对宁燃相当依依不舍,他还把自己的传音方式留给了宁燃,告诉他以后多联系。   回去的路程就像去的时候一样漫长且枯燥。   宁燃宿醉,有些难受,斜靠在船里的软垫上休息,却发现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宁燃问:“尊上今天心情不错?”   秦不渡正撑着腮看船外的风景,不知为何眉眼弯弯,嘴角也弯弯的。   听到宁燃这么问,他抬头看了一眼宁燃,答道:“也没太好,仅仅尚可而已。” 第11章   三人回到魔域时已是午夜。   魔域的白天在宁燃看来和凡间无异,可魔域的夜晚却有着一种妖冶的美感。   巨大的红月安静地悬在半空,触目可及的地方都被一片朦胧的红色所包裹着,不论看过几次,宁燃都觉得十分震撼。   宁燃踩着葫芦跟在秦不渡和熠刀后面,出神地望着前方的红月,却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宁燃抬头,见前方的秦不渡放慢了些速度,正侧头看他。   “尊上?”   秦不渡问:“在看什么?”   宁燃指着天边的红月:“这月亮……”   他突然很想说几句文雅的诗句来映衬眼下的静谧美好,可憋了半天,在秦不渡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了四字:“真大真圆啊……”   前方的熠刀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秦不渡却没笑,他问宁燃:“你觉得很好看?”   宁燃“嗯”了一声。   秦不渡随着宁燃的目光也看向天边的圆月,他说:“本尊亦觉得很美。”   “所以本尊整改魔域的时候并没有动它。”   秦不渡看了宁燃一眼,又移开目光:“只是你每天不要直视太久,盯久了红月会侵蚀灵气,你若喜欢,分成十年,一百年来看,每天只看一小会儿。”   秦不渡说了这么多,宁燃的注意力却在秦不渡的上一句话上,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宁燃眼睛亮起,试探地问道:“说起来,我听说的魔域是满天红沙、民风凶残,看到魔域风景这么好,百姓也这么纯良,还吓了一大跳,原来这都是尊上的主意?”   秦不渡似是没想到宁燃的注意力竟是在这里,他皱着眉似乎有些不乐意地看了宁燃一眼,把宁燃看得一头雾水后才慢吞吞地说:“确实是本尊的主意。”   宁燃继续试探:“那,尊上为什么会想起整顿魔域呢?”   宁燃是想着,若能知道秦不渡为何改造魔域,说不定也是个切入点,可秦不渡却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用意一样。   宁燃不好再追问,只得随便找了个别的话题糊弄了过去。   三人回到魔宫时,已经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等在门口。   鹅黄色的衣服,雪白水灵的面容,正是原身为绝尘宝草的小叶。   许是天色已晚,小叶坐在魔宫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头一点一垂地打着瞌睡,突然他听到了半空中传来的动静,“唰”地一下抬起了头,看到秦不渡时立刻扬起了笑脸。   秦不渡三人稳稳落在了地上,长时间的御器飞行让宁燃觉得有些疲惫,他往嘴里喂了两颗大补丸,那边儿小叶已经朝秦不渡扑了过去:“尊上!”   小叶控诉说:“尊上,你不是说只去一天吗?”   秦不渡笑眯眯地看着小叶:“本尊骗你的。”   宁燃:……   小孩子都骗得这么心安理得,秦不渡你心眼可太坏了!   谴责!强烈谴责!   小叶委屈:“我也想去参加婚礼,看热闹啊。”   秦不渡恶劣地说:“那你可要做好自己命丧当场的准备,这次去参加婚宴的人有多少妖族族长?你当他们看不出你是绝尘宝草?说不定呀,他们在婚宴当场就把你当成下酒菜嚼了。”   小叶:……   看着满脸写满了害怕的小叶,宁燃看不下去地扯了扯秦不渡的袖子:“尊上,别吓唬小孩了。”   秦不渡扫了一眼宁燃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挑了挑眉,也不知是否是在思忖宁燃此举太过出格,但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小叶见宁燃说话,露出有点害怕的神情,但见宁燃是帮自己的,又怯生生地对他露出了个笑脸来。   *   翌日,宁燃和熠刀闲聊时随口提到了一句小叶,却从熠刀那里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秦不渡刚出现在魔界时身边跟着的人就是小叶,却不知道小叶为什么和秦不渡认识。   熠刀对于小叶跟在秦不渡身边一事抱有的是一丝身为属下的妒忌之心,但听在宁燃耳中时,这就变成了一个新的突破口!   接下来的几天,宁燃一有空闲便去找小叶聊天。   经过几天的接触,在宁燃充分对小叶展示了自己的友善后,小叶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害怕宁燃了。   这天秦不渡的一个手下找来,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宁燃毛遂自荐想要跟着一起去被秦不渡拒绝后,便来到了魔宫后方的小院里。   小叶平时最愿意在这里晒太阳,来到小院后宁燃探头一看,小叶果然在这里,他正一边将脚插在土地里一边往地上倒水,一脸的享受。   宁燃出声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喝水呢?”   小叶点了点头。   宁燃从葫芦里取出一个小凳子,来到小叶旁边坐下,又拿出一只棒棒糖递给小叶;小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接过来,拨开糖纸,把棒棒糖塞到了嘴里。   宁燃慈祥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小叶含着糖,有些含糊地说:“原来……你人很好。”   在不断地被小叶拒绝后,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宁燃很感动。   但,感动的同时,宁燃觉得,既然自己已经取得了小叶的信任,那么,是时候迈出打探消息的脚步了。   宁燃装作很不经意地问:“对了,小叶,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尊上的?”   小叶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却给出了一个让宁燃目瞪口呆的回答。   “尊上说,你一定会这么问的,所以我不能说。”   宁燃:……??   秦不渡,真是小瞧你了,你竟然还会反侦察!   看着宁燃目瞪口呆的模样,小叶抿嘴偷笑:“又让尊上说对了,他说你一定会露出呆呆的表情来。”   宁燃惊得甚至有些小结巴:“那,那小叶,尊上还和你说什么了?”   小叶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回答说:“尊上说,你要想知道什么,可以当面问他。”   宁燃:……   宁燃无力地从小板凳上滑下来,呈大字状躺在地上。   又一条线索断了。   心累,心好累。   他发呆地看着天空,听着小叶在旁边咬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叶的脸突然出现在宁燃头顶:“我要离开一下哦,我要把糖棍棍扔在垃圾桶里,等下再回来陪你哦。”   小叶这是在怕他一个人孤单?   宁燃心中微暖,笑着点了点头。   小叶走后不久,宁燃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他以为是小叶,又从葫芦里拿出一根另一种口味的棒棒糖举在半空中:“喏。”   但映入宁燃眼中的却不是小叶带着些肉的小手,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手将宁燃手中的棒棒糖取走:“本尊不在,你就是这么贿赂本尊的手下的?”   宁燃一个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尊上,你回来了?”   “本尊听小叶说,你今天向他打听了些事情?”   宁燃干笑:“是,贫修对魔尊的事一向放在心上,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尊上的光徽过去。”   秦不渡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燃,也没揭穿他的胡话,反而还顺着宁燃说:“你竟这么敬仰本尊?看来本尊要给你些奖励了。”   “……奖励?”   秦不渡手掌翻转,本来拿在手中的棒棒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布袋。   宁燃从秦不渡手中接过布袋,奇怪地打开,腿却差点儿软了。   他抖着声音:“这些是……种子?这莫非是天魂草的种子??还有这颗,难道是银环参的种子??天珠莲、无极佛手??天啊!天啊!这得多少钱!!”   这一包里,竟然都是宁燃眼馋了许久,却压根儿就没钱买的一些上品药材的种子!   宁燃“天啊”了许久,终于才拉回一丝理智,抬起头,见秦不渡弯着眸,正有些促狭地笑着看着自己。   宁燃咳嗽一声:“尊上,这些……都是给我的?”   秦不渡懒散地说:“是今天见的那人送给本尊的,本尊还以为是没用的草籽,你既喜欢就留着吧。”   他扫视了一圈:“本尊这院子倒是荒废了挺久,便赏你拿来种这些草了。”   宁燃应了一声:“好!正好我这里有催熟的灵液,到时候种出来,我炼丹卖的钱和尊上您五五分!”   秦不渡嗤笑一声:“财迷。”   他低头看着宁燃,却见宁燃脸颊因激动又有些红了,他嘴角笑意盎然,双眼极亮地看着自己,满脸写满了兴奋和感激。   还有一些是即将赚到大钱的狂喜。   看着展颜的宁燃,秦不渡喉结竟有些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和他预想的反应一模一样,秦不渡想。   早在去参加婚宴前秦不渡就已托人去采购了这些种子,今天终于集齐,秦不渡并不是想对宁燃好,只是在他的记忆中,行归曾侥幸得到一颗天魂草的种子,他将种子送给宁燃,宁燃的表情便是这样,狂喜和崇拜结合的。   行归能让宁燃露出的表情,他秦不渡自然也能做到。   秦不渡是想嗤笑的,可看着宁燃喜悦的模样,一股无法控制的骄傲竟渐渐涌上了秦不渡心头。   让秦不渡志得意满起来。   宁燃这边还在兴奋地说着什么,秦不渡却在那股自满的催使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钳住宁燃的下巴,在宁燃惊讶的目光下低头将唇落了下去。 第12章   宁燃的唇有些干燥。   这是秦不渡的第一个想法。   亲起来的感觉还没亲一根火腿肠的口感好。   可因为面前的人是宁燃而非火腿肠,所以秦不渡的感觉该死的好。   双唇相接的那一瞬间,秦不渡的大脑就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想起灵魂刚融合时自己每日都做的那个梦。梦中他变回了行归,每日白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宁燃来找自己说话,宁燃讲话时,他总会忍不住盯着宁燃淡色的唇瓣,第无数次忍住吻上去的冲动。   这梦做的久了,秦不渡难免心烦,但最让他烦躁的事却发生在几天之后。   梦中他不再是行归了,他还是秦不渡,他秦不渡和宁燃说话、玩笑,他秦不渡盯着宁燃的唇,是他秦不渡产生了想吻的冲动。   宁燃似乎有些挣扎,但秦不渡不顾宁燃的排斥,下意识用铺天盖地的灵力包裹住了宁燃,探出舌尖撬开了宁燃的唇瓣。   他的手按在宁燃腰上使劲按着,即便宁燃已经贴在他怀里了,还是觉得不够,秦不渡无法自制地愈来愈深地舔舐吸吮着,但这旖旎却被一声短促的惊叫所打断了。   秦不渡意识回笼,包裹着宁燃的灵力也退去了一大半,禁锢松动,宁燃终于能动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小院入口。   刚刚惊叫打断秦不渡的人正是小叶。   方才,小叶扔完棒棒糖棍,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秦不渡,等他在秦不渡的询问下将自己和宁燃早些时候的对话告诉了他后,秦不渡说熠刀那里有些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玩具,让小叶去选两个玩。   小叶兴冲冲地选了一套可以变形的玩具车,想回到小院和宁燃分享玩具时,一抬头却见到了秦不渡和宁燃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虽看不见他们两人在做什么,但秦不渡的气息充斥在小院中,宁燃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惊人。   打、打架了?   “尊上,宁燃,你们是在吵架吗?”   宁燃猛地后退一步,涨红着脸色,抬起手臂使劲儿用袖子蹭着自己的嘴。   面对小叶关心的目光,秦不渡勾着嘴角:“没有吵架,本尊与你宁燃哥哥只是在沟通感情。”   也不知是不是宁燃的错觉,秦不渡似乎还特意加重了一些“沟通感情”四个字的发音。   尽管被秦不渡骗过许多次,但听到秦不渡这么说,小叶立刻选择了相信,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太好了——”   秦不渡说:“你先去别处玩,本尊有话要与宁燃说。”   小叶“噢”了一声,捧着玩具车套盒迈着小碎步走了,直到看不见小叶的身影后,秦不渡才收回目光,看向宁燃。   宁燃才刚停下擦嘴的手,原本淡色的唇几乎要被磨破,红艳艳的;他瞪市着秦不渡:“你做什么?”   秦不渡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得散漫,甚至表情难得十分正经,他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宁燃,只把宁燃看得几乎炸毛后,才终于开口:“你觉得呢?”   宁燃:……   他觉得秦不渡是疯了!   但这话宁燃不敢往外说,只是沉默不语,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秦不渡。   秦不渡自问自答:“本尊觉得,本尊突然亲你的原因只有一个。”   宁燃有点没好气地问:“什么原因?”   秦不渡慢吞吞地说:“原因就是……本尊很在意你。”   “在意”二字说出口的一瞬间,一直缠绕在秦不渡心间那奇怪的迷雾在这一瞬间拨云见月,秦不渡豁然开朗…   他费尽心思让宁燃进入魔域,想探究清楚宁燃对行归究竟是何感情,觉得宁燃脸红生气的模样很有趣。   当然是因为在意。   但秦不渡觉得,自己的在意和行归对宁燃的喜欢还有所不同。   宁燃于行归,是渴望。   秦不渡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到达行归的深情程度,他只是觉得宁燃很有趣;这种情感,若要举例的话,就像是小叶遇到了好玩玩具一样。   小叶喜欢玩具,他也很“喜欢”宁燃。   可相较于秦不渡的顿悟,宁燃却想得没那么开了。   他奇怪地看了秦不渡一眼,转身便走。   宁燃的心情很复杂。   有点惊悚,有点开心,又有点感慨。   惊悚的是秦不渡竟然亲了他。   开心的是自己竟走了次桃花运。   至于感慨——   宁燃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仍有些肿胀的唇。   秦不渡吻他时候的激情、忘我,他全都感受到了。   秦不渡说,他在意宁燃。   可宁燃却不能保证秦不渡对自己的在意究竟是什么成分——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还是只是因为他的反应有趣而变得在意?还是因为魔域千百年来都没有新面孔,秦不渡每天面对的都是小叶和熠刀,所以乍一出现的宁燃便成了秦不渡的恋爱对象?   宁燃虽尚不清楚秦不渡对自己的感情究竟到了多深,可有一件事宁燃却是能够保证的——   他接下来在魔域当卧底的日子将会更加难熬。   *   果然,就和宁燃预想的那样,在坦言了对宁燃的心情后,秦不渡便彻底放开了。   会在早上见到宁燃时拍拍他的头捏捏他的脸、会在晚上宁燃为他讲解时突然伸手搂宁燃的腰、或是在宁燃和小叶玩赛车蹲在地上时突然将自己整个重量压在宁燃身上。   宁燃有卧底任务在身,就算是躲他也不能躲太久,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突然从梦中醒来,感慨上一句:“美人计竟是贫修自己!”   又是一天午夜,平日早就入睡的宁燃现在却大睁着双眼。   直到夜晚变得无比安静时,宁燃从床上一跃而起,掌心按在早就准备好的符咒上:“启!”   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后,宁燃陷入了一阵天旋地转中,他的身体像是被人放在了大转轮的同时还在从各个方向拉扯着,宁燃头晕目眩得不行,摇摇欲坠了不知道多久后,宁燃的肩膀被人扶住。   宁燃还未睁开眼,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睁开眼,面前的人长相俊美,穿着一件雪白衬衫,虽然只和他见过一面,但宁燃却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抓住面前这人的手臂:“白先生!好久不见!” 第13章   在来魔域的那天,委员会和白先生就曾和宁燃说过,需每隔十日见面联络一下情报;今日正是宁燃来魔域的第十天。   宁燃捂着额头取出一颗晕车药吃下,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坐在地——他现在并非在什么开阔空间,而是在一间屋子里,准确的说,是一间卧室,这间卧室宽阔明亮干净,除去书柜、桌椅、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皮质单人沙发外并没有多余杂物与装饰。   但宁燃并不能确定这里是否就是白先生的卧室,因为那张单人床上连被子也没有,床单上也没有一丝褶皱。   ……说不定白先生火力壮,不愿意盖被子睡觉呢?   宁燃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抬头见到白先生一双无甚感情、带着些微微凉意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宁燃干咳一声:“白先生久等了,我其实是想早些回来的,奈何秦不渡那边晚上招了几个魔修来开会,很晚才走,我是等他睡下后才敢回来的。”   白先生颔首:“无碍。”   白先生示意宁燃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宁燃对面的桌后;白先生直入主题地问:“你去魔域已有十日,这十日中可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其实,宁燃这些天在魔域的见闻基本上都通过那个本子汇报给白先生了,但凡是宁燃觉得可疑的,就连秦不渡今天扎头发明天不扎头发都说了;白先生这么一问,宁燃却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白先生似乎看出宁燃的纠结:“叫你每十次见一次面,一是是怕你在魔域有什么不方便与我说的事情,二是有些小事我恐你觉得并不重要,就遗漏掉了,且你我二人共同商讨,线索也会更多。”   宁燃恍然点头:“还是白先生心细。”   白先生看着宁燃:“你现在便将这十天内发生的事情再重新说一遍。”   于是宁燃便从自己第一天到达魔域,被抓进警局开始说起……   住在了秦不渡隔壁的房间、认识了绝尘宝草小叶、去黑水潭、参加黑蛟族的婚礼……甚至连秦不渡送了自己一袋珍稀药材的种子都告知了白先生。   等说完后,宁燃抓起白先生摆在自己面前的水壶就是一通牛饮,才终于抚平了喉咙中因说了太多话而传来的干涩感。   白先生看着猛灌茶水的宁燃:“这就是全部了吗?”   宁燃猛地呛了一下,脸色也随之涨红了起来。   这当然不是“全部”。   就算他的脸皮足有城墙那么厚,也还是不好意思告诉白先生秦不渡似乎喜欢上了自己,还亲了自己……   看着咳嗽个不停的宁燃,白先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宁燃佯装镇定地摆摆手:“没什么……这就是全部了……”   白先生不疑有它。   宁燃和白先生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捋了捋所有细节后,发觉秦不渡似乎处处都可疑,但硬要说的话,却又没有具体的疑点;宁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事情?真希望我能快点查清楚。”   白先生反过来安慰宁燃:“就算是凡间的探子,在对方身边卧底五六年的事也不是没有,你多辛苦了。”   宁燃咧嘴:“不辛苦不辛苦,谁让我欠了金宝小友一个大人情,又炸了炼器宗的房子呢……”   看着宁燃愁苦的表情,白先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   和白先生聊了大半夜天的后果就是第二日白天宁燃困得不行。   他拎着小锄头来到小院里,锄两下就是一个哈欠,宁燃揉着眼从葫芦里取大补丸,刚捏在手指间还没等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从宁燃后方伸了过来。   “这是什么?”   秦不渡的声音从宁燃后方传来,与此同时,宁燃手上那颗火红的丹药被秦不渡捏在了指间。   “……尊上。”   宁燃想要后退一步,和秦不渡拉开距离,可秦不渡却不肯让宁燃如愿,他伸手揽着宁燃的腰不让他走,再次问宁燃道:“这又是什么药?”   宁燃掰了半天秦不渡的手……没掰动,只有忍气吞声地待在秦不渡怀里:“大补丸,补气血的,尊上能还给贫修了吗?”   秦不渡“你也修炼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和之前……”   秦不渡本是想问宁燃,为什么还和之前行归在的时候修为差不多,难道一直没好好修炼么?但说到一半,他自知失言,猛地住口。   宁燃奇怪地看着秦不渡。   秦不渡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动辄就要吃两粒药补补?你好歹也快有千年的修为了,怎么修为还这么薄弱?这一千年一直在偷懒不成?”   宁燃有些不服气:“什么偷懒,我是根基受损。”   秦不渡一怔:“根基受损?”   秦不渡愣神的瞬间,宁燃腰上手臂的力道也松了些,宁燃趁机从秦不渡怀里退了出来,摊手说:“尊上你知道的,就是我和黑蛟族他们打架那次,伤了元气,我那时候刚结婴,金婴都被打散了。别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那是因为有丹药续命。”   他对秦不渡伸出手:“尊上能把大补丸还给我了吗?”   秦不渡没有立即说话,他垂眸看着宁燃,一双总是嚣张跋扈的火红眼眸竟露出了似乎是心疼一般的情绪。   但在宁燃好奇的注视下,这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转瞬即逝,秦不渡挑起嘴角:“不给。”   说着,竟把那粒丹药喂入自己口中,咽下去后,有些坏笑地看着宁燃。   宁燃:……   大补丸虽容易炼制,但一颗也有足足十几元的成本。   一粒大补丸落入了贼人之手,让本就贫穷的宁燃雪上加霜……   宁燃满脸悲痛地看着秦不渡。   秦不渡噗嗤一笑,伸手按了一下宁燃肩膀,竟就这么转身走了。   *   最近几天,每天晚上对秦不渡的“补习”都让宁燃有些头疼。   魔域是落后,但者却并不能说明秦不渡笨,相反,他学习新东西的速度快到离奇,就算宁燃有意拖慢速度,但还是很快就不知道要给秦不渡讲什么了。   看来……是时候教秦不渡那个东西了……   “你要教本尊用电脑?”   当晚,宁燃又把自己初到魔域时小叶送给自己的那台电脑搬回了秦不渡房里,秦不渡抱着手臂站得老远看宁燃忙来忙去地接电源线、屏幕线,虽有些好奇,但也没出声询问。可当他听宁燃说要教他使用电脑的时候却老大不乐意地皱起了眉:“本尊不学。”   “为什么不学啊?”   “于本尊无用。”   宁燃纳闷:“你还没学,怎么知道没有用?”   宁燃掰着手指头给秦不渡举例子:“在我们凡间,就连最财大气粗的炼器阁都用电脑做记录,那些档案什么的用电脑一归类,可好找了,人家族内每周一次还开电脑会议……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上次去的黑龙潭,黑蛟族的地方那么偏僻,他们的藏书楼都安装了图书系统。”   秦不渡抱着手臂,邪气的面容上写满了抗拒。   秦不渡明明很喜欢学习新鲜事物,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每天晚上为他授课,如今这么抗拒电脑,让宁燃感觉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宁燃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就和现代许多老年人一样,他们就是抗拒高科技,一是觉得复杂,二则可能是怕自己学不会,丢人。   这样一来,秦不渡的抗拒其实就可以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了。   他就是傲娇。   所以,秦不渡其实是个傲娇?   宁燃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逗笑,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点笑容来,秦不渡立刻目光如刀子般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宁燃笑着抓住秦不渡手臂,把他带着往桌边走,秦不渡抗拒地喊了两声“放开”,但到底没你拗过宁燃,被他按在了桌前。   秦不渡从未接触过,操作尤其生涩,宁燃就站在秦不渡身后看着他笨拙又慢吞吞地按着鼠标就忍不住笑,已经扭过头去偷笑了三四次有余。   再一次偷笑时,却被秦不渡抓了个正着。   “你在笑本尊吗?”   “怎么会?贫修是觉得尊上这样很可爱。”宁燃咳嗽两声,努力忍住笑意,又俯下身用手撑着桌子:“我说尊上,你老刷新屏幕做什么?”   秦不渡:……   秦不渡真有点炸毛了,他想不顾形象地对宁燃翻个白眼,一回头,却讶然地发现宁燃哪线条流畅的侧颜就在距离自己半个拳头远的位置。   微乱的额发,眼圈下淡淡的青黑色,耳垂上熠熠生辉的耳钉,都看得格外清晰。   感觉到秦不渡的注视,宁燃颇有教师风范地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字,看屏幕啊。”   但他的话音刚落,秦不渡却抬手按在了宁燃后颈上,猛地一个用力,将他贴向了自己。   宁燃还没反应过来,呼吸就被堵住了。   对于亲吻的学习,秦不渡学的比操作电脑可快多了。   上次亲吻宁燃时他还有些生涩,牙齿总会嗑在宁燃的嘴唇上,也总会被宁燃的舌钉绊住脚步,这也是为什么上次过后,宁燃的嘴唇有两处都破皮了:但这次秦不渡却像是有仙人指点,猛然开窍了一般,毫无障碍地撬开宁燃的唇瓣,还使坏地用牙齿去咬他的舌钉。   宁燃还没来得及反抗,却因太过舒适,腰先软了半截。   但宁燃却不愿就此沦陷,只是不住地伸手去推秦不渡,秦不渡这次倒没有像上次一样再用修为压制宁燃,反而是紧紧握着宁燃的拳头,用力量来作压制。   不用修为,两个人都是大男人,力量再差也差不了太多,宁燃使劲儿往后一撤,本是想拉开秦不渡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却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秦不渡也不愿放手,竟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带着宁燃也一起跌在地上。   宁燃摔在地上,上方就是秦不渡;宁燃又气又无奈:“秦不渡!”   他本是想骂秦不渡两声解气,可刚叫了声秦不渡的名字,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了?”   秦不渡双手撑在宁燃耳侧,慢悠悠地问他。   宁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不是,为什么这人还这么气定神闲啊!   抵在他大腿上的那个难道不是他的不成?   看着满脸惊恐的宁燃,秦不渡轻笑。   他低下头,用鼻尖亲昵的去蹭宁燃的耳垂,比平时哑上许多的声音就在距离宁燃极近的地方响起:“太忙了……本尊这些天真的太忙了……根本没空去弄……今天忍不住,也是正常……”   宁燃根本不敢吭声,也不敢动。   他怕自己一吭声,万一那句话刺激到了秦不渡,自己就晚节不保了。   但事实证明,就算他不吭声也不动,秦不渡仍然能被刺激到。   秦不渡的手动了下,宁燃忙抓住他的手:“秦不渡!别乱摸!”   秦不渡却根本没听在耳中,他笑着问宁燃:“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正常,是么?”   是个鬼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宁燃不愿再提。   若说秦不渡是色迷了心窍,那他就是鬼迷了心窍。   秦不渡问完那句话后,也不给宁燃回答的时间,顺着宁燃的腰线一路向下;许是和秦不渡一样,宁燃近日也忙得没空打理自己,竟就这么被秦不渡挑起了兴头。   直到两人互相都纾解了一次,秦不渡这才终于将他松开。   一个净衣诀后,地板连带着两人都干净如初。   除去皱乱得不行的衣裤,谁也看不出两人方才做了什么。   秦不渡尚有余兴,研磨着宁燃的唇瓣,宁燃微微歪头躲开,秦不渡也不在意,吻又一下一下落在他锁骨处。   秦不渡突然“啊”了一声。   宁燃复又转过头去看向秦不渡。   却见秦不渡双眼亮得惊人,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在家里发现了一只小虫兴致勃勃的猫。   “宁燃,”秦不渡叫他。   宁燃本就身体不算好,这会儿更是虚得厉害,他连手指都不愿动一下,懒洋洋地从嗓子里应了一声。   好在秦不渡不在意,只是兴冲冲地说:“本尊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秦不渡低下头使劲儿亲了宁燃一下:“本尊也喜欢你。”   这话却听得宁燃很奇怪。   一是秦不渡的用词——“也”喜欢?   莫非秦不渡以为自己喜欢他?   第二则是喜欢这词儿,宁燃觉得太过。   早先宁燃就已经发现,秦不渡对自己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现下秦不渡突然说了喜欢,宁燃却不知道秦不渡为何要突然告白。   难道是因为方才两人做了那事,所以秦不渡也变得浪漫了起来?所以说些好听的话哄他?   可他却并不是内心脆弱,以为只是互相纾解一次就是要定下终身的人。   但他也不好拂了秦不渡的难得的体贴,撑着力气对秦不渡笑了一下。   那边,秦不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也没发现宁燃笑得有些敷衍。   他仍在回味。   方才的最后关头,他紧盯着身下的宁燃,看他难耐到昂起头时,胸腔中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   他捏宁燃的脸、逗宁燃脸红、送宁燃种子、把小院收拾干净只为了让宁燃能够种植……   或者从更早开始,他灵魂融合回想起的第一个人时宁燃的那一刻、筹备了百年改造魔界为了让魔域更宜居时,或者是……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他和行归一样,都喜欢他。   秦不渡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惊喜。   --------------------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说,尊上您似乎完全没有自己会被拒绝的认知呢……(傻乐)   ——   给大家推推基友的文   《万人迷beta身陷修罗场》by云罩连枝——万人迷beta攻x最强上将alpha受(主攻)   当了一辈子的戍边军人,发现自己穿越的沈安本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最终阴差阳错依旧进了军校。   入校时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双A+级的beta,没有人把他看作对手。   却不想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先是成为本届战斗系新生最强,再是带领着他参差不齐的队伍,打败各大军校的种子队伍,成为军校联赛的第一。   赛后,有记者找到他的队友,询问对这位黑马队长的看法。   美艳火辣的女性alpha诚恳地看着镜头:“沈安就像我的父亲,比山稳重,比水包容。”   被誉为天才维修师的beta:“队长太单纯了,他身边的alpha和omega都不怀好意,只有我这个beta才是良配。”   冷淡高洁的联邦明月看了对方一眼:“omega怎么了?我能为他制作专属机甲,还能给他生孩子,你能吗?”   采访一出,全网哗然,这种修罗场剧情是我们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比赛后台,修罗场的中心人物却被堵在角落,被动地听着一直欣赏的alpha前辈剖析自己。   “除了生孩子,其他的我应该都能为你做,等你完成梦想考虑终生大事,别忘了,我才是最优解。”   阅读指南:   1、强强,有金手指,前期主剧情,受出场较晚2、本文事业爱情全都要,亲情友情爱情全都有 第14章   那晚之后,宁燃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   倒也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只是心灵上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若是在二十天前,有人告诉他:“你十几天后会和魔尊秦不渡互相纾解。”他肯定会当那人是在胡诌。   可这事儿真的发生了。   这一天一夜里,宁燃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秦不渡用尽全力亲吻自己,和自己的舌尖上的舌钉缠绕起舞的感觉。   这对于单身了一千年的宁燃来说实在是有一点太超过了。   好在,躺了整整一天后,宁燃突然记起了一个细节——   白天时他觉得累,边从葫芦里取出大补丸要吃,但秦不渡却突然出现,并吃掉了他手中的大补丸。   他平日里自己吃的大补丸比起他卖的,药性会加大许多,对他来说,那只是类似能量饮料一般的东西,可对于秦不渡这种本就健康、本就精力旺盛的人来说……   然宁燃垂死床中惊坐起!   怪不得秦不渡会突然……!   想通这点,宁燃觉得心中舒服了不少,遂又从床上爬起,拎起了小锄头来到小院,继续给那些灵植浇灵液。   小叶蹲在宁燃旁边,托着腮,发呆地看着宁燃手里装灵液的小瓶。   小叶本就是灵草,这充满灵气的药水对他来说要比棒棒糖对他的吸引力还要大上几十几千倍,可秦不渡早就和宁燃说过不许给小叶;这道理宁燃也懂——小叶是生长在险恶环境中的仙草,且已修炼出了人形,若想要道心稳定,修为进步,必不能投机取巧,所以就算小叶再眼巴巴,宁燃也不会给他。   正当宁燃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为灵植们浇水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一声怒喝。   宁燃和小叶都吓了一跳,两人齐刷刷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去看,见到了三个人。   一人戴着金边眼镜,模样斯文,正是秦不渡的大护法熠刀;一人黑袍红发红眸,俊朗中夹杂着冲天的邪气,正是秦不渡。   剩下的那个人则是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他的长相很有特点:雪白的头发、雪白的眉毛,剃得超级超级短的头发,麦色的肌肤……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   他是?   小叶揪着宁燃的衣角作为助力,垫着脚尖看了半天,终于隔着篱笆看清了外面的人是谁,他贴心地为宁燃解惑说:“宁燃,你应该不认识那人吧?他叫付一炬,是……”   后面的话不用小叶说,宁燃也知道了。   这人竟然是那个付一炬?!   百年前的仙魔大战时,付一炬以一敌百,杀了他们不知道多少修者,宁燃的好友也因受到他的重创而闭关百年。   但宁燃那好友也没有让付一炬好过,一柄长剑深深插。入付一炬腹中,让他从万丈高空中坠落。   包括宁燃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付一炬肯定死了,却没想到他竟没死!   而且还变了个模样。   付一炬屠杀时,宁燃在另一方战场帮忙,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印象中的付一炬不仅是黑发,那发型冲天,像个超级赛X人一样,也难怪宁燃刚才没有将他认出来。   此时秦不渡、熠刀和付一炬三人就站在小院二百余米的地方,可付一炬刚刚那声吼却让宁燃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现在,付一炬说的话宁燃也能听清个大概。   付一炬怒道:“秦不渡!你说要整改魔域,我也让了,你说要向人间看齐,我也让了,可你现在连百年一次的选拔赛都要改!你凭什么!你还把不把我们当人看?你若心里还有魔域……”   选拔赛?是什么?   见有新的情报可以得知,卧底宁燃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正在犹豫要不要往嘴里喂两粒通耳丸好听听秦不渡是怎么说的时候,却见秦不渡回头向他和小叶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   接着,宁燃便接到了秦不渡的传音。   “先回去。”   宁燃:……   果然,情报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得到。   秦不渡既然发话,宁燃为了不让他起疑心,当然要走,他拉着小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路上,他问小叶:“选拔赛是什么?”   小叶摇了摇头:“我也才来魔域八十年呢,不知道呀。”   宁燃抓心挠肝地好奇了大半天,却没想到晚上的时候秦不渡竟然主动提了起来。   “你想不想去看选拔赛?”   宁燃一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选、选拔赛?选拔赛是什么?我也能去么?”   秦不渡说:“只是魔域每百年举办一次的大赛。”   宁燃还想再问,秦不渡却不肯多解释,只是问他:“你去么?”   宁燃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宁燃本以为选拔赛需要月余的时间来准备,却没想到选拔赛的举办就是在三天之后;选拔赛的举办场所就在秦不渡魔宫的东南方,据秦不渡说,那里有天然的结节,正适合做擂台的屏障。   选拔赛当天,宁燃跟着秦不渡来到了擂台,随他坐在了最中央、最前排、视野最好的观赛席上。   今天来得人异常得多,上至高修为魔修,下至平民百姓,将足有四五个足球场加起来那么大的擂台周围的观赛席都坐了个满。   秦不渡虽贵为魔尊,但并没有在开幕式上讲话,代他出面的人是熠刀,秦不渡侧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壶倒在小瓷杯里捧着喝,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秦不渡看了一眼宁燃:“你难道不好奇选拔赛是什么吗?”   宁燃顿时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一般。   好奇!他当然好奇了!可秦不渡不说,他也不敢问啊!   秦不渡有些被逗笑,他心情不错地为宁燃解释说:“在本尊当魔尊之前,选拔赛是为了选拔出魔域最顶尖的百名魔修所举办的比赛。”   宁燃了然。   他们修者每隔百余年亦会有一次排名赛,为的就是选出凡间最顶尖儿的那些新一代的好苗子。   宁燃又注意到了什么:“听尊上的意思,难不成现在魔域的选拔赛规矩改了?”   “嗯,”秦不渡扬起嘴角:“本尊改了规矩,从这次的选拔赛起,便只有一个胜者。”   宁燃听得云里雾里:“一个?”   秦不渡笑着伸出手戳了戳宁燃额头:“只有一个胜者的意思,自然是站到最后的人是赢家。”   宁燃还是没有太听懂,正欲再问,却听见场上的熠刀说:“选拔赛正式开始——!”   随着熠刀的话音落下,数条身影飞快地闪到了擂台上,宁燃看见最快的人正是付一炬,其他的人也都有些眼熟,大抵是在仙魔大战见过面的。   这是做什么?不是说是选拔赛吗?怎么人都上来了?难不成要一起打?   宁燃奇怪地回头,想要找秦不渡要解释,可当他看到秦不渡那闪烁着冷意的红眸的时候却猛地反映了过来:“难道现在选拔赛的形式被你改成了大乱斗?还是角斗场?所有人都一起打,站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秦不渡夸宁燃道:“你还不笨。”   宁燃:……   那还真是谢谢啊。   若只是把规则改成这样,为什么付一炬那天会那么生气?   “但你有一点说错了。”正当宁燃皱眉思考的时候,秦不渡又开口了:“不是站到最后的是赢家,而是……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待反应过来秦不渡话中的意思后,宁燃就是一惊。   秦不渡是说,他要让所有魔修自相残杀??   宁燃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非你觉得之前的选拔赛形式很好吗?”   宁燃不知道秦不渡为什么要突然问自己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互相竞技以选出最强者,这不是挺好的吗?……至少比自相残杀要好……”   听到宁燃的回答,秦不渡却很开心地笑了,他伸出手戳了戳宁燃的额头:“该说你真不愧是正派修士吗?活了上千年,怎么思想还是这么天真?”   秦不渡说:“就算你看到的魔域一派祥和,可别忘了……他们身上流的是魔血。”   他看着宁燃的双眼:“魔是什么?魔就是人最丑陋的阴暗面,他们的暴戾、嗜血、好斗,·都是源自于本能。”   宁燃默然。   他是半魔之体,且“人”的一面比较多,所以并没有感受到秦不渡所说的这些来自体内的恶意,可他娘却是有的,若是他娘安分了太久,每隔几个月都会变得像是发狂一样。   据说,是因为魔域的红月和杀戮之气能乱人心智。   此时,擂台上参赛的魔修已经到达了三百余名,熠刀退出擂台后,他们瞬间就杀成了一团,招招致命,只是几秒钟的功夫,擂台上已经有了许多黑红的魔血。   “就算百姓再安居乐业,魔依旧是魔。”秦不渡看着台上的战况,手腕一转,扔给了宁燃一份卷轴。   宁燃接过那卷轴,向内注入了一点灵气后,卷轴立刻在他面前展开,那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一个个的名字。   付一炬、熠刀……   秦不渡问他:“眼熟么,眼熟就对了,他们就是百年仙魔大战时撬开时空缝隙,去攻打你们凡间的魔修统领——也是选拔赛的前一百人。”   “所以啊,你真当那是和你们修者一样举办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选拔赛?那一百名胜者,是攻杀你们修者的带队名单!”   秦不渡挑眉:“既然他们想打,那就让他们自己杀着玩儿好了,别出去祸害别人。”   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宁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不渡。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秦不渡修改比赛规则竟是为了不让他们去攻打凡间?   若说这是秦不渡“反战”的证据,那秦不渡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族人互相厮杀呢?   秦不渡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他是否还有攻打凡间的心思?   无数的想法和猜疑都充斥在宁燃的大脑里,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厮杀血拼的魔修们,现在距离选拔赛开始才不过四五分钟,就已经有一名魔修倒在擂台边缘,奄奄一息了。   宁燃一肚子的疑惑,可   当他回头看到秦不渡的表情的时候他就全都懂了。   秦不渡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擂台,眼中满满的都是嘲弄之色,可他的嘴角却是翘起的,似乎正沉浸在快乐中。   见宁燃看过来,他竟还炫耀似的对宁燃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原来是这样。   宁燃推测,秦不渡是不喜欢战争或侵略的,所以他才将原本是为攻打修者们所举办的选拔赛改成了角斗赛。   但就如秦不渡说的,魔都是恶劣的。   秦不渡也是魔,所以他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将选拔赛改成现在这样,无非就是想要激起这些魔修心中的丑恶,看他们互相厮杀,看他们露出最为丑陋得意一面。   秦不渡现在是在欣赏。   他不在乎谁活,谁死,他只是在欣赏由他所制造出来的厮杀。   宁燃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既然魔修们想要打架,那自相残杀也没什么不可以,秦不渡只是利用了这一点,他做的对。”   可宁燃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声音说:“这些魔修中也许有人会像娘一样,心是向善的,可他们控制不了自己。”   当又一名魔修吐着血被打飞出去的时候,宁燃猛地抓住了秦不渡的手腕。   秦不渡侧头看向宁燃:“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叫他们停下来?”   秦不渡真情实感地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可当秦不渡看见宁燃的脸色的时候,他立刻站起了身,冲天的魔力铺天盖地地向擂台压了下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宁燃,竟都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秦不渡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别打了。”   *   “一个人都没死。”   晚上的时候,秦不渡有些低落地告诉了宁燃今天选拔赛的伤情。   宁燃长长地松了口气。   看着宁燃瞬间放松的表情,秦不渡竟然还有些委屈:“你身上有一半的魔血,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宁燃:……   他不是他没有啊!秦不渡你可别乱说啊!   时隔几日,宁燃扔在教秦不渡研究电脑,宁燃就站在他侧面看着,秦不渡突然伸手搂住宁燃的腰:“本尊今天帮你出了头,你打算怎么谢本尊?”   宁燃干笑:“尊上您的逻辑是不是有点儿问题啊?这哪里是帮贫修出头,这分明是尊上您在为自己积德呀,若尊上一定想要感谢,那不如自己感谢自己!”   秦不渡噗嗤一笑。   他的手顺着宁燃的衣角钻了进去,在宁燃肚脐周围打着圈圈,他问宁燃:“你想不想?”   宁燃:……   “……贫修倒是不太想。”   秦不渡伸手解开了两颗宁燃衬衣下方的扣子,将唇贴在宁燃小腹上亲了两下,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宁燃:“本尊今天一点都没过瘾,却因为喜欢你才听你的话,你却连和本尊亲近一下都不肯?”   秦不渡这是在撒撒撒撒撒娇???   秦不渡在对自己撒娇这个认知竟让宁燃有种被雷猛地炸了一下的感觉。   就在几个小时前,秦不渡还是借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现在却像是求抚摸的猫咪一般对他讨要着亲近,宁燃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像是有点惊悚,但也有点骄傲自豪……   在宁燃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却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他伸出手顺了顺秦不渡耳边的红发。   这举动在秦不渡看来就是鼓励了。   秦不渡站起身,揽着宁燃将他搂得更近,宁燃被他吻得头晕乎乎的,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像秦不渡说得那样,好朋友之间互相慰藉再正常不过,且他之前都已经和秦不渡有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宁燃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身体已经不知不觉被你秦不渡带到了床边,宁燃有些慌乱:“秦不渡,你别……”   秦不渡却说:“放心,不会进去。”   他教宁燃摆出了一个俯跪着的姿势,宁燃觉得丢人,把头埋在手臂中间,秦不渡却不肯看不到宁燃的脸,每当他把头垂下,都会被秦不渡重新拎起来接吻。   宁燃和他亲吻了许久,又在最后的时候听他在耳边不停地说喜欢,虽然知道秦不渡是在哄自己,但还是产生了一种自己真的被秦不渡喜欢着的错觉。   这天晚上,宁燃甚至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一睁眼,发现天色已经是大亮了,而秦不渡正在旁边撑着头歪头看着自己。   “醒了?”   “尊上……”宁燃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秦不渡被他逗笑:“你的身体未免太差,本尊昨天明明没有很过火。“宁燃红着脸装聋作哑。   回到自己房间后,宁燃先是梳洗了一番,正在擦头发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腰间的葫芦微微晃动了几下,他感应了一下究竟是什么,却发现发出灵力的竟然是白先生给自己的那个本子。   他翻开本子,见到了白先生给自己的留言。   “你还好吗?若安好请务必回信。”   宁燃一愣,待看到本子上白先生留言的日期后才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竟然是他和白先生约定的第二个十日见面之约!   而他竟然……竟然……   他忙回复白先生:“我没事!白先生!昨天有事耽搁了!”   白先生很快回信:“没事就好。”   又说:“若你现在有空,可否回来一趟?”   宁燃做了亏心事,自然没有说不的道理,应了一声之后赶紧拿出了白先生给自己符咒:“启!”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后,宁燃第二次来到了那个熟系的房间,白先生坐在桌后,正看着他。   宁燃捂着头缓了一会儿后,听到了白先生问自己的第一句话:“……你还好吗?你的嘴巴怎么了?”   宁燃:……   怎么了?   秦不渡啃的呗!   但这话宁燃可不敢和白先生,他只是尴尬地摸了下嘴唇:“昨天……昨天磕破了……”   “这样。”白先生的眼中似乎闪过笑意:“还真是不小心,以后可要多加注意。”   宁燃垂着头装鸵鸟,含糊:“好的,谢谢白先生关心,我知道了。”   白先生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你的脖子也摔破了?”   宁燃:……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白先生!!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啊!!尴尬也是会杀死人的!! 第15章   宁燃捂着嘴咳嗽个不停,一半是因为太尴尬了,另一半则是因为昨晚确实没睡好,似乎有些着凉。   见他咳嗽得厉害,白先生终于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起身为宁燃倒了盏茶摆在他面前的几上,宁燃抓过小茶杯一饮而尽,总算是渐渐平复了呼吸。   他缓过气来,抬眼见白先生正在用他一贯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但在那平静之下,宁燃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关心。   就他跟白先生接触的这几次来说,发觉白先生的个性沉默冷静,此时见白先生似乎在关心自己,宁燃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些欣慰的感觉。   宁燃摆摆手:“没事没事,多谢白先生关心,我这只是陈年的病根。”   白先生仍旧面色沉重。   宁燃笑说:“已经伤了,但没关系……咱们可是丹修!”   宁燃面色尚还因为方才的咳嗽而有些病态的红晕,但此时一提及炼丹,却整个人都焕发了荣光一般,他伸手拍了拍胸脯:“伤成什么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命给续上!”   白先生似乎被他逗笑了,极浅地勾了下唇角;这似乎是白先生第一次在宁燃面前笑,宁燃竟一时间有些看呆。   却并不是因为他笑得好看,而是……   那笑容的弧度,似乎和某个总是勾着唇笑得散散漫漫的男人似乎有些相似。   宁燃犹在恍惚,白先生的话将宁燃重新唤醒:“叫你这些天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联系我那么频繁,许多细节也都是一笔带过,叫你来,一是为了确认你是否安好,二则是要与你核对一些细节。”   “好的。”   宁燃打起精神,与白先生核对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白先生最感兴趣的还是魔域举办的选拔大赛;当他听宁燃说众魔修互相残杀时有些惊异,但得知宁燃将秦不渡劝下来的时候又松了口气。   宁燃把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选拔大赛的事情全都说给了白先生听,包括秦不渡更改选拔大赛之前和之后的形式,与他猜测的秦不渡为什么会更改选拔大赛的形式。   白先生沉吟许久,却说了句让宁燃惊心动魄的话。   “你怎么就知道秦不渡说得是真话?他可是魔头。”白先生平静地看着宁燃:“若他只是说这些好听的来哄你相信,实则还是在为下一次攻打凡间在做准备呢?”   “这……”宁燃结舌。   白先生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两下桌面,给宁燃下达了一个指令:“你回去后,想方法与秦不渡再亲近些,尽量长地多待在他身边,多观察。”   “知道了。”   *   一阵令人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后。宁燃重新回到了魔域,自己的房间。   宁燃拍拍脸,他今天本来是打算泡个澡、再歪倒在床上睡上一整天,但有了白先生的任务和这个认知后,宁燃再也不敢耽搁,往自己身上丢了个净衣诀后直接来到了隔壁秦不渡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听见秦不渡的声音:“进来。”   宁燃推开门,看清屋内的景象后就是一愣。   秦不渡似乎刚洗过澡,光着精壮的上身,肩头搭着一条毛巾,火红的头发湿漉漉的散落在身后。   看见秦不渡身体的那一瞬间,宁燃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昨晚的画面——   秦不渡跪在他身体两侧,微喘着脱去上衣,汗珠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滑落……   宁燃的脸“噌”的变得通红。   “本尊还以为你肯定要一觉睡到下午。”秦不渡从桌上拿起一小沓文件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怎么了?找我有事?”   宁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嘴里丢了两颗清净丸,脸上一派正经:“我有事想和尊上商量。”   “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来魔域也有快半个月了,但吃尊上的,喝尊上的,还占用了尊上您的一块地来种地,却一直没能为尊上您出力做事,贫修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宁燃心里打鼓,但面上却是满脸坦然:“所以,贫修打算从今日起跟在尊上您身边报恩!尊上您口渴我就为您倒水、您饿了我就给你夹菜、您无趣了我就给您讲笑话!”   秦不渡:……   凡间来魔域的修者,就连脑子不好的付一炬都知道宁燃可疑,秦不渡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宁燃突然大声宣布自己要跟在他身边“报恩”……   说是没鬼谁会信?   秦不渡实在忍不住低笑出声:“宁燃,你当本尊是傻的啊?”   宁燃装傻,一派天真得歪歪头:“啊?尊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不渡回味着宁燃方才的话:“本尊渴了你要给本尊倒水,本尊饿了你给本尊夹菜,本尊无聊了你就给本尊讲笑话,是么?”   宁燃使劲儿点头:“对对对,没错没错。”   秦不渡挑了挑眉:“那若是本尊想要呢?你来给本尊暖床么?”   宁燃:……   救命!有流氓啊!   宁燃脸上因方才的清净丸而降下去的热度又一下子烧了起来,秦不渡一边欣赏着他涨红的脸色:“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又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既然本尊让你跟在本尊身边做事,你不表示表示?”   宁燃:……   宁燃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的憋屈感。   他含糊了两句,想敷衍过去,可偏偏秦不渡却变得异常执着起来。宁燃拗不过他,眼一闭心一横,抬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行了吧?”   秦不渡却没回答。   宁燃奇怪地抬头看他,却见秦不渡露出了一种和他身份相当不符合的表情。   秦不渡在微笑——不是平日那种散漫的笑,也不是想要使坏的勾着嘴角笑,而是温暖的微笑。   连带着他看宁燃的眼神都是温暖的。   宁燃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   秦不渡倒是说到做到,宁燃豁出去亲了他一口,他就真的把宁燃带在了身边。   这一天中,宁燃也算是见识到了秦不渡身为魔尊的工作究竟有多繁忙。   大到和魔域接壤的其他妖族的首领见面,讨论魔域和妖族的边界接壤的版图或治安问题;中到去魔域某房地产魔修那里参加剪彩开幕仪式;小到一栋新商场建成,要秦不渡来取名字。   中间还时不时地穿插熠刀或秦不渡别的手下来汇报工作。   宁燃光是跟着秦不渡在魔域上空飞来飞去就已经累空了半瓶大补丹。   在秦不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宁燃微微皱眉,思忖地看着秦不渡的侧颜。   白先生今天说,秦不渡是魔头,会说谎,其实相当有道理。   宁燃是在对自己惊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开始没有一丝疑心地相信了秦不渡所说得每一句话,竟产生了一种他不会对自己说谎的感觉。   也许是秦不渡一副不屑说谎的样子。   又或者是……有了肌肤之亲后,他对秦不渡的防备之心也下降了?   宁燃就这么跟着秦不渡在魔域里转了好几天,有用的消息倒是没听到什么,但自己却是狠狠的在秦不渡的手下们和魔域的魔修们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在秦不渡的手下和魔域的魔修们看到宁燃跟在秦不渡身边时,先是奇怪,再是惊讶,最后是愤怒。   这点可以从他们对宁燃的叫法上窥见一二——   先是从“那个帅哥”到“那个穿得不像好人的帅哥”,再到“狗修士”。   充分用话语表达了他们对宁燃的感情。   但宁燃没想到,自己和秦不渡走在马路上时,竟真的有胆大的魔修冲到自己面前,当着秦不渡的面冲自己“呸”了一口:“狗剑修!滚回去!”   当晚,宁燃坐在秦不渡房里,捧着秦不渡让厨房给自己煮的参汤抿着,秦不渡本该在练习用键盘打字,却突然停了下来。   “尊上,你怎么又停了?莫非又要偷懒了?”   秦不渡对宁燃翻了个白眼,伸手碰了碰宁燃的脸:“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莫非是因为白日里骂你的那个人在郁闷?”   宁燃一愣,随即意识到秦不渡似乎是在关心自己。   宁燃笑着摇头:“且不说尊上已经替贫修教训过那个人了,就说他连我是丹修都不知道,还让剑修白白背了一次骂,我就气不起来。”   “那你怎么一脸闷闷不乐?”   “我有闷闷不乐吗?”   秦不渡点头。   宁燃想了想:“……可能是这汤实在是太难喝了吧……”   秦不渡:……   秦不渡扫了一眼宁燃手里还剩了大半碗的汤:“喝完。”   宁燃愁眉苦脸地问:“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识好歹,但……贫修能不喝么?”   从宁燃见完白先生回来的那天,秦不渡便安排了厨房叫他们每日熬一碗以参汤为底,又加了许多珍稀补品的汤。   补是真的补,每次宁燃喝完都能感觉到有自己干枯的丹田里逐渐变得充盈的灵气。   但难喝也是真的难喝,又苦又甜又酸不说,还涩口得厉害。   秦不渡说:“你身体弱成那样,多补补总没错。”   宁燃扁嘴:“我这身体虽不好,但少说也还能再撑几百年……这汤就算了吧。”   秦不渡瞟了他一眼:“在床上一边发抖一遍摸药吃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宁燃张了张嘴:……   秦不渡!你也太损了吧!   宁燃还要再说什么,秦不渡的房门却被人敲响,宁燃注意形象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秦不渡等他整理完,才说:“进来。”   现下夜色已浓,宁燃原以为可能是熠刀因为什么急事来找秦不渡,但推门进来的人却让宁燃有些惊讶。   那是个宁燃从未见过的女魔修,身材高挑,有着一头看起来就很柔顺的黑色齐耳短发,有些娃娃脸,但五官名言,整个人看起来颇有韵味。   “尊上,宁道友。”   见对方态度客气,宁燃也礼貌地回了一礼。   秦不渡抬眼:“云裳花,有事?”   名叫云裳花的女魔修展颜一笑,手腕一个翻转,手掌中出现了一个便当袋。她说:“尊上这些日子劳累了,属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是属下今天特意去妖族抓的八珍妖鸡炖得鸡汤和一些小点心,特意来送给尊上。”   宁燃听着,心道这个剧情似乎有些眼熟——当初他的那个小师妹喜欢行归,就总是三天两头地给行归送食物点心,想来这个云裳花对秦不渡也是有些情愫在的。   面对云裳花的示好,秦不渡却又垂下了眼帘:“多谢,但本尊不吃,你拿回去自己吃。”   云裳花一愣:“尊上……”   秦不渡却面无表情地冲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被当着宁燃的面直言拒绝,云裳花脸色有些僵硬,但秦不渡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着实太有压迫力,她不敢再说什么,对秦不渡行了一礼,退出了秦不渡的房间。   房门刚被“咔哒”一声关上,秦不渡却像是会变脸一样,立刻对宁燃勾起嘴角:“宁燃,你的汤给本尊喝口。”   宁燃:……?   宁燃:“尊上怎么不去喝鸡汤,偏来喝我这难喝的汤?”   秦不渡起身,拿过宁燃手中的碗,轻抿一口,慢条斯理地道:“云裳花是魔域资金的负责人,用你们凡间的话来说,她大抵算是个财务部长,本尊八十年前当上魔尊后与她每月有一次来往,都是核对账单。她来给本尊送汤,倒还是第一次,本尊估计,是你与我这段时间同进同出,又太亲密,让她有些着急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喝她的鸡汤,来抢你这难喝到嘴麻的汤……”秦不渡笑得更欢,他将手中参汤最后一口喝入口中,凑到宁燃面前吻他,将参汤缓缓度了一半到他口中,等宁燃艰难地咽下去后:“你是真不懂还是明知故问?云裳花喜欢本尊,就算她的汤再好喝本尊也不喝;我愿与你喝这鬼东西,还不是因为本尊喜欢你?”   自从上次说了喜欢后,秦不渡倒像是把喜欢他挂在嘴边了一样。   但这话中的真意……只怕是少得可怜吧?只是秦不渡既然这么说了,宁燃也就这么听着,他拇指抹下自己嘴边的药渣,笑说:“那,贫修多谢尊上抬爱。” 第16章   这天晚上,宁燃斜斜歪歪地靠在桌签,在白先生给自己的小本上和白先生闲聊:“时间过去的真快,再有两日论道大会就结束了……之前炼器宗会在闭幕式上给前来参会的道友发放他们所炼制的珍品法器作为礼品,听说这他们还研制出了不会造成环境污染的烟花,要放上一整夜……啊,那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色?”   白先生问:“你很想看?”   宁燃不假思索:“当然了!”   但话一出口,宁燃就觉得有些不妥了:“当然,我只是随口一说,我现在有公务在身,当然还是在秦不渡身边仔细观察他比较要紧。”   白先生再回,就是一些“辛苦了”之类的客套话,宁燃和他你来我往地客气了一番,合上了本子。   仔细看,宁燃的神色有些苦闷。   当初委员会和白先生给他的任务是:魔域似有异动,需要有人深入魔域搜集情报。   他来魔域至今也有一个月时间了。   却仍然不知道委员会和白先生口中的“异动”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头绪,反而到处都很可疑。   宁燃倒不是心急,就像白先生曾说过的那样:就算是凡人做卧底,在对方身边潜藏五年之久都不是没有可能,他早就做好了十年、几十年从魔域出不去的打算。   所以他苦闷,并不是因为卧底工作进行的不顺利。   而是因为……   秦不渡对他的“喜欢”并不是只局限在说说而已。   打从他每天跟在秦不渡身边“监视”后,他的嘴再没一天完好过。   都说人一尝到荤腥的好处,就再难吃素,秦不渡从他身上尝到了甜头,于是再不肯停下。不论是白天或夜间、私下还是公开,若是秦不渡的兴头上来了,宁燃便难逃一劫。   宁燃刚开始还会不好意思,但次数多了,人也就麻了,屋外还有秦不渡的属下等着给他汇报工作呢,他却被秦不渡拥在怀里深吻,这样的事甚至发生了不止两遍三遍。   且秦不渡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别说卧底五年了,宁燃觉得,少说一年,自己绝对会被吃干抹净。   而且根据自己前几次被秦不渡愈发精进的技艺勾得晕乎乎的历史事件来看,就算自己真的被秦不渡吃干抹净了,那也要属于肉食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算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燃愁得一张秀气的面庞都皱成一团,却猛然间感受到了一丝灵力波动,原来是秦不渡在给他传音:“过来。”   宁燃:……   就在隔壁房间,都不愿意过来敲个门,懒死得了呗?   他一边心中吐槽一边还是老实地来到了秦不渡的房间,推开门,见到秦不渡像只大猫一样躺在床上,摊着四肢;“尊上找我?”   “嗯,”夜已经深了,秦不渡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听起来比平日低了一些,也更懒洋洋了一些:“你准备一下,明天出差。”   ——出差这词儿还是他上次和宁燃学的。   又要出远门?这么突然?   秦不渡问他:“你就不好奇我们去哪儿么?”   “去哪?”   “凡间。”   “凡间啊,那还真是挺远的……不对!你去凡间做什么??”宁燃猛地睁大眼睛。   秦不渡像是早就知道宁燃会有这种反应一样,先是眯着眸欣赏了一会儿宁燃因激动而变得粉红的面色,直到宁燃又急切地问了一遍后,才慢悠悠地回答:“若本尊没记错,你们修士举办的论道大会还有两日就结束了,本尊也去凑个热闹。”   宁燃一肚子的疑问,此时正在争先恐后地想要从他口中问出来,宁燃语言有些混乱地问:“你去参加论道大会?你要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对,你竟然能随时从魔域出去吗?你……”   秦不渡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一长串的问题,本尊先回答哪个?”   秦不渡调整了个姿势,他侧躺着,用手支着头:“你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是怕本尊对你那些同僚下手?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魔修这边儿的人,本尊就算真的要杀,你也只能看着。”   宁燃一惊。   他方才情急,竟忘了自己现在也算是秦不渡的“手下”,一时激动为自己的同僚们说了话,也不知秦不渡会怎么想?   好在秦不渡表情淡淡,并没有生气,还贴心地为宁燃解释:“本尊在做魔尊之前,曾在人间……嗯,滞留过一段时间,也在偶然之中习得了虚空之法,所以已经习惯了凡间的灵气,也能自由出入凡间。”   宁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不渡。   你竟能掌握虚空裂缝??还能随意进出凡间??   难怪……难怪……宁燃懊悔自己糊涂,他竟从没想过秦不渡房送自己的那台电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搞不好就是他亲自从凡间带回来的!   但这也太吓人了些!!   万一您老人家哪天一个心情不好,顺着魔域撕开一条口子来到凡间杀几个人玩玩可怎么办?   秦不渡倒是完全知道宁燃现在的想法,可宁燃越急,他就越是不急,更加慢悠悠地说:“怎么样?要去么?你不去的话,本尊就自己去了。”   宁燃:……“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你尽管考虑,明早之前告诉本尊去还是不去即可。”   宁燃强装镇定地从秦不渡的房间里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改走为跑,飞快跑回了自己房间,又扑在书桌上,拍出白先生给自己的本子:“白先生!!你还在么!!!”   许久,本子上都没有白先生的回复。   宁燃急得在桌前团团转,恨不得抓着本子抖几下,把白先生叫过来。   就在宁燃马上要撕开白先生给自己的逃命符篆想要借此回到凡间找他时,本子上有了回应。   “何事?”   见到熟系的字迹,宁燃就像是突然见到了失散已久亲人,心头悬起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有微微下落的感觉了。   宁燃不敢耽搁,赶紧把自己方才得知了秦不渡能随意进出魔域的消息告诉了白先生。   “你是说,秦不渡要来凡间?”   宁燃重重地在本子上写:“对!我应该怎么办?将他劝住吗?”   “堵不如疏,更何况秦不渡的性格叛逆,你若劝他,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怎么办?”白先生分析:“幸好你提前告知,我可以与委员会提前商量对策,在他要去的地点周围提前布置好人手,万一他有动作,我们也有应对。”   “且,秦不渡若要来凡间,这事不只有坏处,也有好处。正好我们可以通过观察,试探出他对凡间的看法,和究竟有无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先生的冷静隔着凡间与魔域的超远距离,通过纸张和字迹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宁燃。   宁燃觉得自己仿佛浸到了一汪清冷的泉水里:“好,白先生,就按你说得做。”   顿了顿,宁燃又带着些敬佩的提笔写道:“白先生,你的岁数应该比我小吧?却活得这么聪明冷静,长得也帅,实力又强,实在不能不佩服。”   白先生却没再回复。   为了不打草惊蛇,宁燃并没有立即再秦不渡的房间,而是等到第二天一早时,敲开了秦不渡的房门:“尊上,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凡间吧!”   秦不渡正在穿衣,见宁燃进屋,只是挑着眉“嗯哼”了一声。   “尊上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中午。”   “准备呆几天?”   “四五天。”   “四五天啊……定好住的地方了吗?”宁燃本是想问他在凡间有没有接应的人,但又怕自己试探得太露骨,便口风一转,问他有没有定好住的地方。   “尚无。”   “那我来定酒店?尊上准备去哪个城市?”   “……”   秦不渡沉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宁燃。   宁燃这才发现今天的秦不渡好像有些不对劲。   看起来似乎有点……心情不好?   皱着眉,脸色发沉不说,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尊上?心情不好么?”   宁燃一说话,秦不渡竟从牙缝里溜出一声嗤笑,他斜睨了一眼宁燃:“本尊没有心情不好。”   宁燃:??   宁燃有种自己撞到枪。口的感觉。   有一说一,秦不渡沉着脸的时候比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像个魔头了,宁燃可不愿意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惹他——俗话说得多好啊,城门一失火,池鱼也得完蛋。   宁燃抬腿就往外面走:“那尊上,晚些我再来找您,咱们到时候一起走。”   他平时身体不好,这会儿倒是瞬间就溜到了门口,正推门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步都不能向前了。   非但不能向前,还正在一点点地后退。   要说原因……宁燃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   秦不渡的修为浓郁得几乎要能看到实体了,此时这股修为正缠在他腰上,像手一般将他一点点地向秦不渡的方向拖着。   宁燃被带着后退了几步,就重新回到了秦不渡的面前,还没等宁燃问他要做什么,秦不渡就已经伸出手捏住他的脸,低下头来。   模糊间,宁燃听到秦不渡在唇齿间问了他几个问题,什么“本尊是否英俊?”“本尊是否够强?”宁燃迷迷糊糊地应了。   ……   良久后,宁燃气喘吁吁地靠在旁边的桌上恢复力气,秦不渡的低气压却因这一吻消失得荡然无存了,他复又勾起嘴角、弯起眼眸,终于回答了宁燃的问题:“本尊这次要去的地方,是龙城。” 第17章   龙城……   正是炼器宗所在的门派。   也是本次论道大会举办的地点。   现天百分之七八十的门派和修士此时都正在龙城,宁燃不知道秦不渡是否知道这事,只是觉得,此行的风险系数又大大增加了不少。   秦不渡的撕裂虚空之法和白先生将宁燃传送到魔域的那个旋涡有些相似,但也有不同,比如白先生的传送只需眨眼时间,但秦不渡的传送却需要乘坐在虚空船中缓缓前进。   虚空裂空中,风暴肆虐,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但虚空船就能很大程度上保护乘坐之人的安全。   要想制作一艘虚空船具体需要什么材料,宁燃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绝对很难制作,也绝对不便宜!   穷奇他一生,都未曾亲眼见过一艘虚空船。他本以为秦不渡所说的虚空船也就是像他们上次去黑龙潭一样的小船,谁知那竟是一艘游艇级别的豪华大船!   这次要一同去凡间的人有熠刀和小叶——小叶原身只是一颗草,不论是在凡间还是魔域,都很难对他产生什么伤害,至于熠刀,是他不放心秦不渡,就算凡间的灵气会对他产生巨大的损害也要跟着,好在熠刀本身就实力强劲,再加上秦不渡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送死,扔给了熠刀一个护身法宝。   这会儿,熠刀正在对虚空船进行检查,小叶欢天喜地地拎着自己的小包裹从船这头跑到那头;宁燃谁也没理,专心致志地对着虚空船流口水。   ……这船,可都是珍稀材料啊……   要是扣下来一块,也不知能值多少钱……?……也不知能不能还清炼器宗的债务?   宁燃想地出神,没注意到秦不渡站在自己身后:“怎么一脸痴馋?”   宁燃:“……贫修只是在想云道友能否会将那些灵植照顾好。”   秦不渡一脸“本尊已经将你看透”了的坏笑,却没有揭穿宁燃:“云裳花还是细心的,你不用担心。”   在去凡间的路上,宁燃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帮秦不渡定下居住的酒店,在得到秦不渡的同意后,宁燃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秦不渡的去处告知了白先生。   大约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就抵达了龙城。   熠刀操控着虚空船缓缓停在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秦不渡等人从船上下来,就要往外走,宁燃赶紧拦住他们:“等等等等,你们难道就准备这么出去?”   熠刀奇怪地问:“怎么了?”   小叶亦是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宁燃。   宁燃伸手比划了一下:“熠刀护法,你腰上还挂着刀呢,小叶,你这身衣服也早就是几百年前的款式了,尊上……”   秦不渡眯着眸看向宁燃:“本尊穿得不好看?你可是早些时候还夸过本尊英俊。”   宁燃:……   宁燃:“怎么会不好看呢,就是太繁琐了!尊上您腰上的这些个挂件啊,靴子啊,都可以稍微更改一下,肯定会更帅!”   废了一番口舌后,宁燃终于指导这三位换上了与凡间无异的装扮,这才松了口气。   就像宁燃说得那样,其实他们穿得并不是不好看,只是与现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若只是凡间孩子玩个cosplay倒也没什么,怕就怕万一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秦不渡,把秦不渡他老人家看生气了,当街大开杀戒怎么办?   二是,宁燃想再给白先生争取一些时间,好能让布置再充分一些。   宁燃带着他们往小巷子外走,一边走一遍叮嘱:“这里与魔域不同的地方还是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不能随意御器飞行。”   熠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那我们要怎么赶路?”   宁燃说:“坐车。”   至于坐什么车,宁燃和熠刀却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宁燃拦了一辆出租车,熠刀一看见这车却脸都拉长了:“这么小的车?!这么少的座位?!不妥!万万不可!”   司机不乐意了:“嫌小?嫌座位少?你坐公交车去呗?”   “公交车?”熠刀虽不知道什么是公交车,但在吵架时,最重要的是要吵出气势,他冷哼:“好!那我们就去坐大巴车!”   宁燃:……   宁燃还想再劝熠刀两句,出租车司机也是个脾气硬的,一扭头、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宁燃:……   没办法,他只能带着秦不渡和熠刀去找公交站。   熠刀看见公交车后,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满意:“好!不错!够大够气派!符合咱们尊上的气质!”   但很快熠刀的笑容又凝固了,因为他发现,公交车并不是只有他们能坐的。   他们所在的恰好是始发站,公交车走走停停、人来人往,又嘈杂又拥挤,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在偷瞄偷拍他们,其中以秦不渡最盛。   熠刀满脸悲愤。   宁燃估摸着,要不是熠刀怕自己的血把秦不渡衣服弄脏了,他肯定得来个以死谢罪。   等宁燃带着他们来到酒店门口后,熠刀的表情明显好看了许多。   “星光大酒店?不错!真是不错!”   宁燃抬头看着被熠刀疯狂夸赞的“星光大酒店”的招牌,目光中露出了隐隐的担忧。   这酒店,是他与白先生通气后,白先生定的地点。   这家星光大酒店算是龙城最出名的五星酒店,豪华程度是自然不用说的,不然熠刀也不会一进门就夸赞个不停。   但熠刀不知道的是,这家酒店实际上是炼器宗的产业。   最让宁燃担忧的是,这里距离论道大会也就三公里的距离,那么多修士聚集在一起,灵气浓得宁燃都能感受得到,宁燃是真怕秦不渡会闻着味找过去。   宁燃不敢把担心表现在脸上,只是来到前台:“你好,我们预约过的,姓宁。”   前台的男孩抬起头来:“好哦,我帮你们登记一下。”   宁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这男孩不是别人,正是金宝!   见宁燃吃惊,金宝极快地对他炸了眨眼,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同时手上飞快地操作着:“宁先生是吧?嗯嗯,确实有预约呢,四间天字号总统套房。”   金宝从前台绕出来,走向一旁的电梯:“四位请跟我来。”   宁燃跟在他身后上了电梯,电梯一路上升,金宝就像是个真正的服务人员一般和他搭话:“宁先生这次是来出差吗?”   宁燃顺势回答:“是啊。”   金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你们可真是来得巧了!明天晚上咱们龙城有活动呢!”   接金宝话的人变成了小叶,他脸上写满了好奇:“什么活动呀?”   “是器宇集团要举办烟火大会,就在不远处的器宇庄园,听说要放一晚上烟花呢,而且听说都是新研制的烟花!宁先生四位要是有空,可一定不能错过!”   电梯“叮”地一声升到了顶层,金宝止住话头:“四位,这边走。”   他热情地在前方带路,依次将秦不渡、熠刀、小叶送到了三间相邻的房间,最后一间房是宁燃的,金宝伸手去拿宁燃手里的行李:“来,宁先生,我帮您提。”   但等金宝和宁燃进了房间,门一关上,金宝脸上灿烂的营业微笑立刻淡去了大半,他抬手拉起一个结界:“宁前辈,好久不见!此去魔域一定很危险吧!你还好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燃:“前辈似乎瘦了些,身上还有伤,真是辛苦了!”   伤?   可他身上没有受伤啊?   宁燃奇怪地看着金宝,正想问问他自己哪里有伤口,却发现金宝的目光正定在自己脖子上……   宁燃:……   “咳咳,”宁燃干咳两声:“金宝小友,你方才怎么还故意叫他们去看烟火大会?”   “喔,这是白先生教我说的,他说,与其一直防备,不如主动出击,如果秦不渡就是为了论道大会的事儿来的,那不如我们干脆些,直接把他叫到闭幕式上,好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心思。”金宝说:“我觉得白先生说得对,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宁前辈你只身在魔域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早早解决掉秦不渡,然后回来!”   ……早早解决掉秦不渡?   他被秦不渡解决了还差不多……   话又说回来,宁燃觉得自己活得越久,反而越图稳,要是他来做这个决定,肯定是把秦不渡带得越远越好,压根儿就不可能让他来到会场附近。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白先生的想法,他见金宝一脸崇拜,也起了一些迷弟见迷弟的心思:“金宝小友,你可知道白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   金宝摇了摇头:“我是过完18岁生日后才进的委员会,也就是前几个月的事儿,我还有许多事不知道呢。关于白先生,我只知道他本事大,委员会的许多人要做决定时都会找他出个主意,至于他是从哪儿来、练的什么功法、甚至是全名叫什么,我都一概不知。”   宁燃感慨:“……听说厉害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癖好,说不定白先生也是如此。”   金宝深以为然地点头。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宁燃金宝在自己房中停留的时间太长引起秦不渡或熠刀的怀疑,便叫金宝离开了,金宝离开时,宁燃道:“金宝小友请帮忙转告白先生,我明日一定会将秦不渡带到闭幕式。” 第18章   话虽是放出了口,但宁燃其实却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将秦不渡带到闭幕式上。   万一秦不渡不想去呢?   但很快,宁燃又燃起了希望。   四人入住后不久,小叶便来敲宁燃的门,宁燃低头,见小叶兴冲冲的:“尊上说要带咱们出去玩儿呢。”   “玩”?   秦不渡说过,这次来是要出差,估计是要带他们去见人?或是去工作?   但出去一瞧,却没想到小叶说得竟然是真的。   “出去玩”,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出去玩。   四个人在酒店附近的步行街慢悠悠地闲逛着,秦不渡在前面走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侧的店铺。   宁燃试探地问走在自己旁边的熠刀:“熠刀护法,你知道尊上这次来凡间是要做什么工作吗?”   熠刀对宁燃还尚有防备,但这份防备终究抵不过他想赞扬秦不渡的心意,他崇拜地看着秦不渡停在一家奶茶店前默默排队的背影:“你没发现我们魔域和凡间有很大相似么?尊上刚当上魔尊那会儿,就亲自来凡间考察过,回到魔域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让魔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尊上这次来,一定也是来考察的,真不愧是尊上!就是有远见!就是有谋划!”   此时,熠刀口中又有远见又有谋划的建筑大师秦不渡正因不会扫码支付而买不到奶茶。   宁燃:……   宁燃默默上前帮他付了款。   秦不渡买了四杯奶茶,一人一杯,宁燃和熠刀觉得太甜,小叶和秦不渡喝得倒是开心,这还是宁燃第一次发现秦不渡喜欢甜食,他看着走在前面的秦不渡,看着他握着奶茶扫视周围的模样,竟觉得他此时不是什么让人惧怕的魔尊,反而好像只是个普通的长得很帅的染着一头红毛的男大学生似的——呃,前缀好像有点儿多。   宁燃惊讶于自己竟然第二次产生了“秦不渡好像有点子可爱”的这种恐怖想法,甩了甩头,有了劝说秦不渡的说法,他快走两步和秦不渡并肩:“尊上。”   “怎么?”   “原来你来凡间是要做市场调研啊!那咱们明晚就去今天那个前台小哥说的烟火大会怎么样?尊上有所不知,器宇集团可是凡间数一数二的大企,能去观看一番,肯定会涨不少见识。”   秦不渡回头看了宁燃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宁燃的错觉,秦不渡眼中竟带着一些细微的笑意。   他在笑什么?   但还没等宁燃想清楚,就听秦不渡没什么所谓地应了一声:“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   *   翌日晚,四人在附近的饭店用过了餐,熠刀斯文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凡间的饭菜竟如此美味……看来我应当趁着这些天多品尝一些,回去后将菜谱告诉魔域饭店,让他们也多学习学习。”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外面街上人挨着人、车堵着车,全都是往器宇庄园的方向去的,估摸着是烟火大会要开始了。   宁燃见状,也撑着桌子站起:“熠刀护法,等今天回去之后我教你用手机查菜谱,可方便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准备出发吧。”   一行人从饭店出来,宁燃满脸沉痛地刷新着自己的余额——秦不渡和熠刀身上只有魔晶,没有人民币,这两天的吃吃喝喝全数都是由他来付。   还魔尊和魔尊护法呢!连人民币都没得!丢人不!   宁燃无比心痛地缅怀着自己自从做卧底以来竟变得越来越少的余额,一抬头却惊讶地发现秦不渡正在被人搭话。   那是三个穿搭时尚,大学生模样的漂亮女孩。   “小哥哥也是去看烟花的?几个人呀?我们叫同学提前占了位置,在很前面呢,视野可好了,要一起吗?”   “不一起也没关系,加个微信呗?以后一起出来玩,话说我不太关注娱乐圈,但你是不是个明星啊?”   比起宁燃在感情上的迟钝,秦不渡对待感情倒是相当敏感,就算不用宁燃特意为他说明,他也知道是自己这是被搭讪了。   秦不渡勾着嘴角把这三个女孩笑得脸又红了一圈儿,却无情地回绝:“不用,我已有伴了。”   顺着秦不渡的视线,女孩们见到了后方宁燃和熠刀,女孩“呀”了一声:“你朋友也都很帅嘛。看你们几个男生一起去看烟花,应该都没女朋友吧?不如一起?”   秦不渡大致理解了一下“女朋友”的意思,并很快学会了举一反三:“是没有女朋友,但有男朋友。”   他回头朝宁燃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   在同一瞬间,宁燃和女孩们和宁燃一起变成了大红脸。   宁燃是真没想到秦不渡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旁边甚至还有不少人听到,熠刀脸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脖子上总是……”   宁燃:……   他恨不得现在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臊红着脸,跟在罪魁祸首身后终于来到了烟火大会举办的地点,这里的人数格外壮观,好在炼器宗的庄园大小亦十分壮观,至少并没有因为太拥挤而让人心情烦躁;除此之外,炼器宗还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每隔几米就有安保人员维护秩序不说,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路牌标注出卫生间、失物招领出、寻人处的方位;甚至,宁燃还闻到了灵药谷的医修们制的驱虫药粉。   宁燃在尘世间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学会如何在这种场合找到舒服的位置,他在前面左拐右拐地领路,终于找到了一处人更少一些、视野更开阔的观景点。   此时庄园内的广播已经在进行倒计时了:“烟火大会将在三分钟后开始,请各位保管好重要物品、看好身边的孩子、老人……”   宁燃站在秦不渡身旁,心中暗自思忖——若秦不渡万一真有什么动作,也就是在三分钟后了,也不知这些庄园内有多少人是白先生和金宝安插的修者,总之,就算是真的出事,他和他的这些同僚也绝迹不会让秦不渡得逞。   正想着,一声响亮的“咻”声打断了宁燃的思路。   一朵烟花在高空中炸开。   烟花是灿烂的鲜红色,整体是巨大的牡丹形状,在比别的烟花停留得还要长一些的时间后,这朵鲜红的盛开的牡丹竟缓缓合拢花瓣,渐渐消失在了夜空中。   人群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宁燃也忍不住感慨:“好美!”   他侧头看了一眼秦不渡,见秦不渡仍在自己身边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下稍安,但仍不敢放松警惕。   宁燃倒是想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观察秦不渡身上,可秦不渡今晚却偏偏很安分,像其余人一样,仰头看着烟花,而这次的烟花又着实精彩,宁燃逐渐看得入神起来……腾空飞跃的巨龙、舒展羽翼的凤凰、炼器宗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将各门派的代表物也制成了烟花,医修的药钵、剑修的剑、琴修的琴……宁燃也看到了丹修的代表,是一个闪闪发光的葫芦。   宁燃兴冲冲地转过头,拉了拉秦不渡的衣角:“你看!那是我们的葫芦!”   秦不渡低下头看着宁燃。   宁燃总是一副没精神、恹恹的模样,此时他的情绪却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双眼发亮,脸上是明亮的笑意。   秦不渡想,自己绕了那么一大圈子,折腾了那么许久,又临时让炼器宗得人赶制出了每个门派的烟花,虽然花费又多又累,但也算值了。   他笑笑,想说“你喜欢就好”,但却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竟又是一句“我喜欢你。”   秦不渡的“我喜欢你”,宁燃已经听到了太多次,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产生了不同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在烟火的映照下,秦不渡的表情看起来更温柔了一些,也许是因为秦不渡暗搓搓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旁,若有似无地用小指蹭了蹭他的小指。   宁燃抓了抓脸,想照往常那样回一句:“多谢尊上抬爱。”   可一抬头就撞在了秦不渡早就等在那里的目光,他愣愣地和秦不渡对视了半晌,眼睛愈睁愈大。   “怎么了?”   宁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   他避开秦不渡的目光,猛地垂下头来——他怕自己再不低头,会让秦不渡从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无法控制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宁燃躲避着秦不渡视线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深呼吸着,努力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方才,烟花在秦不渡身后炸开,又熄灭,整个庄园都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而就在那一瞬间的黑暗中,宁燃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秦不渡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那是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八卦图。   正是那本《转生之术》上所记载的修炼转生之法的人在灵魂上留下的烙印!   所以秦不渡修炼得还真是转生之法!   他得赶紧把自己这一重大发现告诉白先生! 第19章   明明宁燃是决定能有多快,就有多快告诉白先生自己发现了秦不渡所修炼的正是转生之法的事情,但偏偏,他无法脱身。   炼器宗的烟火会要放上一整晚,看到后来,时间已经晚了,前来观看的许多人都已经走了,但秦不渡仍看得津津有味,宁燃站在他旁边有些坐立不安的小范围踱着步,到最后狠下心来,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脸顿时白了一度,他伸手扯了扯秦不渡:“尊上,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秦不渡奇怪地看着宁燃。   说想看烟火的人是他,这会儿说想回去的人也是他。   他们长途跋涉了那么久,不多看一会儿,岂不吃亏?   但这话秦不渡没说出口,他喜欢宁燃,却不是像行归那样的小男孩似的“我喜欢你我就要和你逆反着来”的那种喜欢,他是个比起行归更加宽宏大度、包容恋人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对,男朋友。   于是秦不渡善解人意地说:“好,那就回去吧。”   回到住处时宁燃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他似乎有些急着回自己的房间,但宁燃一向如此,从行归那时起便总宅在自己的洞府里,在他魔域住的这段时间,要不是身体太差要吃饭、放风、还要照料他送的那些灵植,否则秦不渡毫不怀疑,自己三五天都不会见到他一眼。   秦不渡拉住正欲回房的宁燃:“来本尊房里。”   宁燃愣了愣:“……好。”   带着宁燃回房的路上,秦不渡还在想,宁燃虽然穿搭的比起凡间许多人都要新潮,但他岁数大,想法说到底还是有些保守,今天被那些女孩一看,被熠刀一问,脸又红得爆炸;这会儿他当着熠刀的面让宁燃来自己房间也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   唔,倒也另有一种可爱。   害羞保守倒是小问题,反正以后有他帮忙锻炼,宁燃迟早会适应。   秦不渡觉得今晚的自己异常抒情,异常喜欢宁燃,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今晚那场烟火被宁燃夸了好几遍,让他心中也升起了一些庸俗的甜蜜的感觉。   两人进了房间,房门在宁燃身后“咔哒”一声关严,秦不渡回身拥住宁燃,将他抵在自己和门板之间,熟门熟路地低头撬开宁燃的唇,与他唇舌交缠,使坏地去咬他的舌尖,听宁燃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试图以此来逼迫宁燃和他抱有相同的“庸俗的甜蜜”的感情。   宁燃经不住逗,几下身体就软了,但这次秦不渡也像之前一样没能做到最后一步,倒不是他不行,而是宁燃害怕,秦不渡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教宁燃像之前几次一样趴在床上——宁燃不喜欢这样的姿势,觉得不好意思,可他很喜欢,宁燃的腰细得厉害,又带着一些男性特有的力量感,从他的角度来看着,着实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好风景。   这次宁燃挣扎得尤其厉害,他翻过身,看着秦不渡的眼:我这次想看着你。”   被喜欢的人说了这样的动听的话,秦不渡怎能不应?!   接下来的动作中,宁燃一直和秦不渡对望着,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宁燃还从没看过他这么久,他也从未在宁燃的眼中停留这么久,秦不渡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都要烧起来了,动作不免重了些,在宁燃身上留了不少印子;不过宁燃也没让他好到哪里去,他不耐痛,手在他后背上也抓出不少痕迹来。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后,秦不渡将宁燃搂在自己怀里,看着昏昏欲睡的宁燃:“……你是不是累得走不动了?今晚就在这儿睡?”   这话却惊醒了宁燃,他挣扎着睁开眼:“不了,我还是回自己房间睡。”   看着宁燃向外走的背影,秦不渡的肠子险些悔青——他何苦多问那一句!   *   宁燃已经在秦不渡那里耽误了太多时间,这会儿匆忙回房间冲了个澡,拿出与白先生联通的本子:“白先生!”   等了等,本子上出现了字迹:“你竟还没休息么?”   总感觉有些惊讶似的。   宁燃问:“白先生,你方面见面吗!!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本子安静下来。   宁燃许久都没有等到白先生的答复,奇怪地又问了一句:“白先生,你还在么?”   白先生这才缓缓回道:“在。你想什么时候见面?”   “越快越好!现在最好!秦不渡这会儿已经睡了,我不在不会被发现。”   白先生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宁燃照例拿出白先生给自己的符咒,却见本子上又缓缓浮现出了字迹:“你直接去酒店一楼,在最西方那间1001间房等我一会儿。”   宁燃有些讶然。   原来白先生竟也在这座酒店里么?!可是为了方便监视秦不渡?但白先生的胆子到底还是太大了一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燃乘着电梯一路从顶层下到一层,根据白先生所说,很快就找到了1001号房,这房门竟没锁,轻轻一推也就开了,里面的布置倒不再是之前几次宁燃去过的房间,而是普通的酒店房间,只是仍旧没什么居住痕迹。   宁燃在房内等了等,大约三四分钟后,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宁燃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来到门口迎接。   白先生推门进来:“你有何急事要与我说?”   宁燃单刀直入地说:“我发现……”   他说到一半,猛地住了口。   他发愣地和白先生对视着,白先生的眼底深处,赫然是一个极小的、金色的、缓缓转动着的八卦图。   --------------------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编讨论后决定在下章入v~~   v章大概会在凌晨发出来。   不过写到这里,这本文也就再有一两万字就要快完结了,我还是一贯地短小……(望天)   如果大家喜欢本文望请多多支持!   也请大家收藏一下我的预收=w=   ①同系列现代修仙《养大的耳廓狐变成道侣了~》→轻松萌宠文②《大欺诈师[无限]》→长篇,正在存稿中③《all死对头的cp真好嗑!》→两位20+的小学生男士(不)谈恋爱的沙雕文 第20章   莫非,白先生修炼得刚好也是转生之法?   可又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就算这两个人凑巧修炼得都是同一种罕见功法,那白先生脖子至锁骨处的指印又是怎么回事?   ——那分明就是他方才在秦不渡身上留下的痕迹。   而且上次,白先生的笑容和秦不渡亦很相似。   他用百分之一千的无比肯定的语气,沉声说:“你就是秦不渡。”   白先生,不,秦不渡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就承认了:“我是。”   白先生脸上一贯的淡漠与冷静在瞬间被褪下,换上了宁燃在秦不渡脸上经常能见到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宁燃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秦不渡,就像是他的大脑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击垮了,但事实上,宁燃思绪却是从未有过的活蹦乱跳。   无数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纷纷呈现在宁燃的脑海中。   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宁燃分明没给秦不渡看过自己的纹身,秦不渡却准确无误地知道自己腰侧纹了行归的名字——那是因为在出发来魔域之前,他曾给金宝和白先生看过。   怪不得他去见白先生的时候,秦不渡刚好都没有因为事情找过他。   怪不得白先生想让他进入黑蛟族的藏书楼,也难怪他能那么顺利就找到了那本关于《转生之法》的功法卷轴。   怪不得两人都会操纵虚空之法。   怪不得……   宁燃看向秦不渡:“那卷轴……是你放在那里引我看的?”   秦不渡笑着点了点头。   宁燃问:“所以你修炼得真的是分/身法,而不是转生之法?所谓什么转生之法,只是你怕我查到你的分/身,所以编造出来的吧?”   秦不渡却摇了摇头:“不,凡间是真的没有分/身术,一个灵魂同时出现在两具身体中,此法确实只有纯仙之体能做到。”   “那你和白……”宁燃想问“那你和白先生是怎么回事?”但“先生”二字却死活说不出口了。   秦不渡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易容术啊,最简单的低级法术。”   宁燃:……   秦不渡笑:“今天你叫的急,眼睛倒是忘了伪装了,亏得你能发现。”顿了顿,又说:“好在本尊也没想瞒你,发现了就发现了吧,省得以后本尊还要费心每十天见你一次,还要装作不认识你。”   宁燃:……   宁燃不知道为什么秦不渡还能这么淡定,他却一点都不平静,但他还有许多话想问,只能暂时压下情绪:“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指什么?”   “……当然是为什么要让我去魔域做自己的卧底?”   “啊,你说这个……”秦不渡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本尊在魔域好好儿地当着魔尊,建设魔域,也从未动过侵占凡间这么愚蠢的念头——凡间的灵气对魔有害,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尊又不傻,要这么一大块儿用不上的土地做什么?但委员会的那帮人非说本尊最近改造魔域的动作太大,着实可疑,要派人来魔域,恰好我在论道大会开幕式上见到你,想着与其让别人来,不如让你来,这才在金宝给你的……”   秦不渡意识到后面的话自己不该说,“啊”了一声,闭上了口。   但宁燃已经推测出了他想说什么——这才在金宝卖给自己的丹炉上动了手脚!让自己的丹炉把炼器宗的房子炸了个大窟窿!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宁燃脸色不太好看,秦不渡却没注意到,他正在念诀卸下自己的易容,又换上了自己常穿的黑衣,他继续说道:“唔,但本尊也没亏待过你,不是还喜欢上了你吗?你既然发现也好,本尊就不用再费心伪装了,以后每十天本尊自己拟一份文件交给委员会,提前和你对好口供,你若被问起,不要露馅就是。”   “喜欢上我?”宁燃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被秦不渡设局、欺骗、利用所产生的愤怒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尖利了起来:“你怕不只是在拿我当乐子看。”   秦不渡缓缓皱起眉:“宁燃,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燃冷笑:“我贪生怕死得要命,既然打不过你,你老人家说什么,我照办就是了,无需再违心地说什么喜不喜欢,也不用再哄我。”   “违心?”秦不渡听明白宁燃话中的意思后,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宁燃狠狠抽了一巴掌。   秦不渡狠狠磨了下后槽牙:“出去。”   宁燃再不从他面前消失一会儿,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气,此行附近都是修士,他不想闹得太大。   却见宁燃转头就走。   秦不渡重重喘了口粗气。   他之前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个短命的行归,后来看见宁燃对自己脸红,对自己笑了,就觉得自己其实赢过他了。却原来并没有。   他想说什么,却只是紧闭着嘴巴。他是掌管魔域的尊者,是骄傲的,也是高高在上的,可对宁燃说了无数次喜欢,却原来宁燃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只当他是在哄他。   他以为宁燃也也喜欢自己,不然又为什么像对行归笑那样对他笑,对他脸红?   他看着宁燃像是毫无留恋的背影,突然再次出声:“等等。”   宁燃回头看他,那双黑色的眸很平静,面色也很平静;而就是这份平静让秦不渡胸口隐隐作痛着,他像是要把这股痛楚,这份被误解的委屈发泄出来一般:“你喜欢行归,却不喜欢本尊,你却不知道,行归正是本尊的第二世。哈哈……”   宁燃的神色终于变了,他变了几番脸色,最终又恢复了冷静:“原来如此,尊上看贫修的笑话也该看够了,如果没事,贫修先走了。”   说完,不等秦不渡再说什么,径直出了房门。   秦不渡想着宁燃最后那惊讶中带着难过的表情,报复性地低笑了数声,脸色却沉得吓人。   *   翌日熠刀来叫他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尊上,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有,怎么是站着的?怎么还是昨天的衣服?尊上您身上好冷!发生什么了?”   秦不渡冷道:“本尊无事。”   熠刀还想说什么,但既然秦不渡说了没事,就不敢再逾越,这八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秦不渡脸色沉到几乎能滴墨,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下,熠刀甚至连“那属下先下去了”都说不出来,默默走出了房门。   他来到宁燃门口,敲了敲宁燃的门。   ……既然宁燃与尊上是那种关系,尊上心情不好的话,还是亲近的人来哄会更好一些吧?   可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听到房内有任何动静。   秦不渡不知何时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不用敲了,他走了。”   “走?”熠刀不明所以:“走去哪?”   秦不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嗤笑来:“不知道,和本尊无关。”   反正也不喜欢他,反正把他的喜欢当笑话,这种人,谁在乎他去哪里,走得好,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以后这数千上万年的道途中两个人再也见不到!   这么想着,秦不渡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个黑色耳钉,昨晚两人亲昵时许是他太折腾,宁燃的耳钉落在了枕头边儿,他昨晚回房后本想顺着窗户扔掉——他那一瞬间是真的恨宁燃恨得牙痒痒,可要脱手的瞬间却鬼使神差地将其收了起来。   乱丢垃圾不好,有违人间的道德标准,秦不渡对自己说。 第21章   做白先生的时候对秦不渡来说有些难顶。   倒不是因为易容费劲,而是当初他因为好玩而从魔域来到凡间时,见时代改变太多,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给白先生捏造了一个冷静、话少的人设。   但他实力太强,瞒都瞒不住,一眼被人猜测出大佬身份,被引荐到人间的修者委员会。   接着,他竟然步步高升起来,逐渐成为委员会核心人物一般的存在,还有了个“顾问”的身份,主要负责处理修士间的事务,小到门派预算申请、大到论道大会的举办,都有他参与定夺。   他唐唐一个魔尊竟然在人间勤恳打工,说出去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但最近,当白先生对秦不渡来说又多了一份另外的痛苦。   ……宁燃。   宁燃面对身为白先生的他的时候,问过不少问题。   “也不知这卧底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   “秦不渡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又发现了秦不渡一处可疑的地方!”   ……这些问题,当时他只觉得宁燃因紧张而微微睁大的眼很有趣,可现在一回想,前一秒他还和宁燃耳鬓厮磨,可后一秒宁燃就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就是证明了他根本就是一直在防着他,疏远着他,想着尽快从他身边离开。   秦不渡深吸了口气,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一样,疼不说,还缺了一块儿。但随即,他脸上却浮现出不服输一般的冷冷笑意。   金宝进入白先生办公室的时候正见到这一幕。   他几乎从没见过那个冷淡的白先生露出过生动的表情,猛然见到白先生脸上有些狰狞的冷笑,愣是被吓了一跳:“白先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先生便恢复如常:“金宝?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取个文件,”金宝看着白先生,虽然觉得白先生方才那笑容有些笑容,可,他虽年龄小,却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金宝装作没看见一样,将笑容挂在脸上:“话说回来,白先生,好久不见呀!我感觉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到您了!您这段时间去哪里忙啦?”   自从上次和宁燃吵架后,秦不渡所扮成的白先生足有三个月没有在凡间露过面,四季轮换、由夏转冬,浓浓绿荫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漂亮的雪景。就连今日他也是不想来的,可他在凡间勤勤恳恳打了这么多年工,总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不然万一这帮修仙的脑子突然错乱了,拍拍脑袋决定攻打他的魔域怎么办,他却没有得到一手消息怎么办?   秦不渡淡淡道:“闭关了几月,悟到了一些心得。”   “哇,恭喜您修为更精进了!”金宝笑眯眯的:“从时间上来算,是不是宁燃完成了卧底任务,您也松了口气?所以去闭关了?”   完成了卧底任务?宁燃是这么和金宝说的吗?   金宝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那白先生,我就先走了,我哥还在等着要这份儿文件呢,”他咧了咧嘴:“要是送晚了,我哥又要捶我了。”   “嗯,去吧。”   金宝和秦不渡道了声再见,转身朝门口走去,就在他的手伸向门把手,再有几秒钟就要彻底离开秦不渡视线的时候,秦不渡突然出声:“等等。”   金宝回头:“怎么啦白先生?”   秦不渡沉声:“……宁燃回来后可有说过什么?”   金宝摇了摇头。   秦不渡的心往下沉了半截,他又想冷笑了。   明知道,还要问。   这下好了,又一次证明了他心里真的没有一丁点的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么?   却听金宝长叹了口气说:“唉——说到底魔域的魔气对修士的伤害还是太大了一些,原以为宁燃前辈是半魔之体,能抵御住魔气的侵蚀,谁知宁燃前辈也没遭住,回来后生了场大病,每日里缠绵病榻,到现在还没好呢。”   秦不渡一愣,缓缓抬头看向金宝。   *   修者门派,大多建立在灵气充沛之地。   但丹霞山除外。   这破地方,冬凉夏暖不说,还小,每个师兄弟分到的洞府也就鼻屎大点的地方。   炼丹的从祖上十八辈起就穷,倒不是因为没赚到过钱,而是因为赚到的钱都要去买炼丹的材料,且师祖有训,炼每颗丹药的卖价需公正,不可求财。   宁燃此时正窝在自己狭小的洞府内。   前几月从魔域回来后,许是气急攻心,宁燃本就糟烂的身体竟像是一下撑不住了般,生了场大病。   说是病,倒也不准确,师弟们替他看过了,只道是宁燃的身体现在空虚得厉害,就算他已步入修炼之途,身体却比凡间病床上的百岁老人还要差,若不是宁燃体内还有修为撑着,只怕……   宁燃自己炼制的强效版大补丹也都被师弟们没收了,师弟们怕药性太大,宁燃万一被毒翻过去就不好了。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药吃,就算宁燃叫小师弟在旁边帮他点了火,他也还是手脚冰凉。   宁燃恹恹地靠在床头,两床大厚被子把他裹得很严实,露在被子外面的头脸也被他用一个毛茸茸的大围巾给围住了,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在外面。   他师弟们不让他下床,只许他在床上躺着,宁燃手捧一本足有砖头那么厚的一本名叫《鬼话夜谈》的小说看着,但看着看着就有些昏昏欲睡了,他也懒得重新躺下,书一扔,一歪头,把头枕在自己脸侧的大围巾上打起了瞌睡。   睡得和往常一样,并不是很舒服。   修者混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一道奇观了。   宁燃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解开自己洞府的禁制走了进来。   这几天他的洞府师弟们早已进进出出了不知道多少趟,宁燃索性也懒得睁眼,要不然是给他诊脉,要不然就是添火,或者拿点什么书啊游戏啊过来给他解闷。   果然,进来那人先是靠近了侧方的火炉,添了些灵气进去,洞府顿时更暖了一些,宁燃觉得自己方才被冻僵的手指有了要解冻的迹象,舒服得叹了一声。   那人缓缓朝宁燃的床边走来,一步一步,逐渐靠近,宁燃心中却突然莫名警铃大作——通俗点说,像是被狗接近的猫一样,有点炸毛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那人的方向:“……你来做什么?”   站在宁燃面前的人黑衣红发红眸,正是三个月不见的秦不渡。   秦不渡摊开双手,笑得很吊儿郎当:“本尊听说你生病了,特意来看你的笑话。”   宁燃:……   秦不渡曾是行归……秦不渡竟然是行归……秦不渡怎么可以是行归?   那个执拗又别扭的小皇子,竟然就是秦不渡。   他挪开目光,只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多看一秒钟秦不渡的眼睛。   宁燃这几个月的静养本来还有些成效,但一见到秦不渡,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咙处传来腥甜的感觉:“咳……看够了么?看够了就出去。”   听到宁燃这话,秦不渡的脸色变了几番,却又恢复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幅样子倒不多见,本尊的确还未看够。”   宁燃:……   宁燃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睛。   却听见秦不渡向自己走来。   “……你靠近我做什么?”   秦不渡摊了摊手:“都说了,本尊还没看够你这幅病弱的模样,所以想再凑近些瞧瞧。”   “……”   秦不渡看着宁燃苍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眸,冷硬的表情。   他都过来见他了,他都服软了,他却宁愿闭眼也不肯见他。   他是真的委屈。   委屈到眼眶都有点发热了。   秦不渡使劲儿眨了下眼,压下了这陌生且丢人的感觉,伸手扯起过宁燃的手臂。秦不渡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令宁燃有些惊慌:“秦不渡,你做什么?”   “做什么?”秦不渡弯腰,将宁燃连人带被子打横抱在怀里,散发着肆虐气息的虚空在他面前的空间裂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宁燃因为惊慌,终于肯睁眼和他对视,于是他摆出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本尊觉得,你受苦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虽然你很是大方,让本尊随便看你的笑话,但本尊今日怕是看不够了,本尊决定,将你带回魔域,这样本尊就能慢慢、仔细地瞧了。” 第22章   宁燃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再见到秦不渡,能再来到魔域,能再住回到秦不渡隔壁的那间房。   快速穿梭虚空给宁燃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头晕感,他只来得及感慨了这一句就陷入了令人烦躁的多梦睡眠中。   宁燃的梦里先是出现了师父,那时候的师父还很和蔼,他让宁燃去山下的集市卖丹,还对宁燃说:“今日卖丹赚到的钱你就都拿着吧,买点你喜欢的小玩具。”   宁燃嘻嘻一笑:“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玩什么玩具?”   宁燃虽不是丹霞派里长相最俊朗的,但他的长相确实是最没有攻击性的,清秀不说,还总是一副好脾气、笑眯眯的模样,嘴又甜,会夸人,特别招客人喜欢;不只是师父,丹霞派的师叔们也愿意让他去帮忙卖丹。   宁燃也一直觉得自己有做生意的天赋,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上次他嫌卖丹无聊,硬拽着行归陪自己去了一次,却没想到,行归冷着脸在集市中一站,不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呼啦”一下围过来了,即便是宁燃,也从没生意这么好过。   他壮着胆子每颗丹药多卖了五文钱,一小葫芦的丹药却在一个时辰内被抢购得干干净净。   一听到师父说今天卖丹的钱都归他的时候,宁燃的眼睛一下子亮起,出了师父洞府的门,抬腿就朝行归洞府方向走。   在听明了宁燃的来意后,行归低着头翻丹书,头都没抬就很冷酷地拒绝了:“不去。”   “别嘛,师兄给你买玩具,买小风车。”   行归依旧没抬头,只是满脸无语地翻了一页书。   宁燃苦口婆心:“你不能总待在山上,你才十几岁……”   “我二十了。”行归纠正宁燃。   宁燃立刻改口:“你才二十岁,就这么老气沉沉的,那可不行,你得多出去转转,不能总窝在山上,不然你就只有我一个朋友,别人会笑话你的。”   “笑话我什么?”行归满脸淡然:“我是皇子,他们敢笑话我么?”   宁燃:……   也不知道是谁平时一听到别人说自己是九皇子就翻脸,这会儿倒是学会拿身份堵人嘴巴了。   “再说……”行归终于从书上抬起头来,他将倒扣在一旁的桌上,手撑着下巴,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宁燃:“我不喜欢被旁人看,我只喜欢被你瞧着。”   宁燃想,他这个笑倒是和秦不渡像了个十成十。   ……等等,秦不渡?   那个时候的他明明还不认识秦不渡啊。   宁燃猛地睁开眼,然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说来奇怪,他竟一次都没梦到过行归,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久到他以为他都忘了行归的模样了,但梦中的行归是那么生动。   但见了一面,反而更觉得空虚了。   宁燃脸上不免浮现出一丝惆怅。   “醒了?”   这一声,要不是宁燃现在身体太虚弱,他肯定要被吓得跳起来,他费力地扭头向出声的门口方向看去——现在的时间应该不早了,房间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魔域红月在窗外投下淡淡的红色月光。   宁燃眯着眼辨认了足足两秒钟,才在房门口前的一片黑暗中勉强看出个人形来。   不用说,自然是秦不渡。   宁燃下意识想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想和秦不渡说话。   秦不渡轻笑一声,向他走近,宁燃勉强看到秦不渡手里还端了个东西。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宁燃看不清秦不渡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他似乎是带着些调笑的:“哦对,本尊怎么忘了,你现在肯定不想和本尊说话。”   宁燃:“……”   秦不渡:“但本尊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所以还是大发善心地告诉你吧,本尊在这儿站了有十几分钟了,听你哼哼唧唧地说梦话,宁燃,你做了什么美梦?”   问得就像他真的很好奇似的。   宁燃仍旧沉默以对。   秦不渡边说话,走到了宁燃面前,宁燃这才看见秦不渡手里端着的是个小木碗,他将碗递到宁燃面前,宁燃垂眸,看见那碗里是一碗看不清颜色的汤,正散发出清淡的药味。   从宁燃闻到的味道来分辨,这碗药里的药材有老参、有天魂草、无极佛手、万相宝金等许多珍稀补药,还有一味他闻不出是什么,有着奇怪铁锈味道的药材。   宁燃心头浮现出了两个疑问——秦不渡这是想为他治病?还有,那道他闻不出的药材究竟是什么?   一个猜测缓缓浮现在了宁燃的心头,他终于出声问道:“你不会加了你的血在这药里吧?怎么有锈味。”   秦不渡却“哈”地笑了一声:“本尊十世轮回,每滴魔血都承载着修为,你倒是想喝,本尊却不愿意给。”   他道:“你闻到的锈味大抵是绝尘宝草的味道。”   绝尘宝草??   宁燃脱口问道:“你把小叶怎么样了?”   当初的那颗绝尘宝草已经不只是灵识初开了,它长成了一个可爱聪明懂礼貌的孩子,还和宁燃成为了朋友,他就算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也不会想要伤害朋友。   秦不渡又是一声轻笑:“小叶知道你生病了,亲自监督药房熬了这药,说为了让你早些康复,还忍痛拔下了两根头发加到药里。”   ……原来只是头发。   得知小叶没事,宁燃沉默两秒,说:“把药放在桌上吧,我等下会喝。”   他虽对秦不渡有意见,可这药是出自小叶的好意,与秦不渡无关。   秦不渡却没有按照宁燃所说的那样做:“不行,你必须当着本尊的面喝完,万一趁本尊不在,你自一转头倒掉怎么办?”   宁燃皱起了眉:“我说会喝,自然会喝,这么多珍贵的药材,我不会浪费掉。”   秦不渡弯着唇角:“那不行,本尊得亲眼见着,还是说……”他停顿了一会儿:“你想本尊嘴对嘴地喂你喝药?”   一句话,激得宁燃胸口气血翻滚,他懒得再讲话,伸手取过秦不渡手中药碗一饮而尽。   秦不渡笑眯眯地伸手掐掐宁燃的脸:“这才乖。”   宁燃使劲儿歪头让自己的脸避过秦不渡的手。   秦不渡倒也不在意,耸耸肩,取过空碗走了出去。   宁燃看着他的背影:“……你为什么又将我带到魔域?你要用我来威胁委员会么?”   秦不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尊总要做点儿做点真正对得起魔头身份的事儿吧?比如说强抢民男什么的……”   宁燃:……   秦不渡坏心地顿了顿,这才又说:“至于威胁委员会,你放心,本尊还没有无耻到用一个病号来做筹码。”   秦不渡说完,走出了宁燃的房间。关上宁燃房门的瞬间,听见宁燃在自己身后轻轻地松了口气。   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黑暗中,秦不渡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   却是苦笑。   宁燃从醒来到问这些话,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中。   他怀疑他对小叶下手,他怀疑他将自己的血加到药里,怀疑他将他带到魔域的目的。   也不知道他的形象在宁燃心中究竟烂成了什么样子。   他忍不住紧握了下自己一只放在背后的那只手,掌心处传来刺痛的感觉。   从宁燃醒来到现在,他态度十分良好,堪称是有问必答的金牌解惑员,却有一事他说了谎。   小叶煮药时,他是真的想加自己的精血进药里,但他愿意给,宁燃却肯定不愿意喝。小叶今天拔了两根头发疼哭了好久,且宁燃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他不能用自己的血毁了这碗药,流着血的掌心被他紧急刹车,紧紧握住,最终没让一滴血流进药里,毁了这碗药。 第23章   虽宁燃也频频怀疑过秦不渡强行将自己带到魔域的原因,但从结果来看倒是好的——在秦不渡每天送来一碗药的行为下,宁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天天好转着。   身体一旦好了,便躺不住了。   这天秦不渡有事要出去,好像是去魔域南部的作物丰收,邀请秦不渡同去庆祝,秦不渡走之前还在宁燃房门前杵了两个魔域卫兵,让他们看好宁燃,若有情况就叫他,他会立即回来。   谁知秦不渡前脚刚走,还没超过二十分钟,宁燃就裹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头上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围巾;像个球似的出来了。   “等等,宁先生,你不能出去。”   宁燃伸手拉下挡脸的围巾,露出仍十分苍白的下半张脸:“秦不渡可没说不让我出去转转。”   “但……”   宁燃索性道:“若他怪罪下来,让他来找我就是。”   那两个魔域卫兵不敢拦他,两人犹犹豫豫地跟在宁燃身后不远处,宁燃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你给魔尊传个音问一下吧……”   “啊?传音?……我不敢,还是你来吧……”   “……我也不敢……”   两人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通过猜拳的方式决定好了谁来给秦不渡传音,卫兵一号颤抖着嗓音哆哆嗦嗦地告诉了秦不渡宁燃从房间里出来一事,秦不渡很快回了传音给二人,这二人又哆哆嗦嗦地通过猜拳的方式决定谁来拆这封传音。   宁燃在前面听得好笑——秦不渡口口声声建设魔域,且看他的行为,也是想要将魔域打造成一个宜居、友善的地方,偏偏他的下属还像是怕什么凶兽一般在害怕着他。   正想着,那两人已经拆开了秦不渡的传音,秦不渡的声音从后面传到宁燃耳中:“他要出门么?哦,他愿意出去转转也不错,你们不用拦着,就跟在他后面照看下,若他不舒服了再带他回去……还有,今天魔域风大,叫他多穿点。”   也不知是不是宁燃的错觉,宁燃竟在秦不渡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些笑意和关切。   宁燃轻轻甩了甩头,伸手推开小院的门——他慢吞吞地走了许久,这会儿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也就是当初他种灵植的那方小院。   灵植有的坚韧有的娇贵,像是万相宝金,就根本受不了一丝冷。   宁燃当初在魔域的时候,每天泡在这片地里的时间最多,现在想出来散心,自然也是向这边走。推门进小院前,宁燃估计自己会看到那些珍贵灵植“尸横遍野”的惨状,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脏会狠狠疼一把的心理准备,但一走进去,脸上却忍不住浮现出了点儿惊喜的表情。   “竟然都活得好好的?!小叶,这里是你一直在照料吗?”   从灵植与灵植中间的缝隙中,站起了一个同宁燃一样穿的圆滚滚的小球。这球自然是小叶,他抬头看到宁燃,先扬起了笑容:“宁燃,你身体怎么样啦?能从屋子里出来,应该是好了许多吧?”又摇了摇头:“这些灵植不是我在照料,这几个月都是尊上在照顾,只是今天尊上要出门,让我来帮把手。”   秦不渡竟会照料灵植?   宁燃的话没问出口,小叶却像是看明白了宁燃的疑惑一般,笑眯眯的:“我也问过尊上为什么要亲自去种,尊上说怕你回来看到这些灵植都死了,会心疼,所以才每天捧着书在小院里忙前忙后。”   宁燃抿了抿唇,不愿再继续关于秦不渡的话题,于是伸手掐掐小叶的脸,转移了话题:“小叶,我最开始来魔域的时候,你很怕我,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曾抓过你?”   小叶睁大眼睛:“宁燃,你想起来了?”   宁燃点点头。   小叶扁了扁嘴:“是呀,我重新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又是来把我抓来吃掉的,但尊上安慰我说不用怕,后来我发现你果然是个好人,还会给我吃糖,所以你这次生病,我才愿意让你吃我的头发。”   宁燃问:“那你知道秦不渡就是那个时候我想救的人么?”   小叶老实回答:“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以为尊上是想把我抓来吃了。”   “后来呢?”   “后来那几年……”   宁燃问:“后来那几年是哪几年?”   小叶答:“就是尊上刚灵魂融合的那几年,那几年尊上好吓人的,最开始我还被吓哭了呢。那几年,尊上总是问我还记得多少关于你的事情,还让我猜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说我很怕你,尊上还叫我不要怕你,见尊上只是和我讲话,没有要吃我的意思,我才放下心来。”   宁燃听得沉默。   当晚,红月西沉时,秦不渡仍像前几天一样为宁燃送来了药,宁燃接过秦不渡手中的药碗时,碰到了他冰凉的手指,宁燃猝不及防被冷得一抖,好在秦不渡将药碗拿得稳,才没让药洒出来。   等喝完了药,秦不渡的手搭在宁燃背上,分出一缕修为在宁燃体内探着,宁燃紧皱着眉:“秦不渡。”   秦不渡一愣,低头看着宁燃,眸光闪烁:“这倒新鲜了,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拒绝和本尊交流么?怎么突然想和本尊说话了?”   宁燃仍皱着眉:“你手太凉了。”   秦不渡一愣,面上浮现出一些似乎是羞恼的表情,但紧接着又掩饰很好地笑起来:“本尊还道你为什么要和本尊讲话,原来是冰到你了。”   他嘴上说着宁燃真是娇贵,贴在宁燃后背上的手掌却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宁燃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之前秦不渡的手都是温热的,现在却这么凉,也许是因为他是从南部赶回来,用了太久,却只为了喂他吃药。   难不成……   宁燃突然回头,与身侧的秦不渡目光相対。   秦不渡先是和他対视,但対视久了后,又无比生硬地挪开了目光:“怎么了?”   宁燃脱口问道:“秦不渡,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秦不渡先是一愣,接着缓缓皱起了眉,再然后,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像刀子一般盯着宁燃。   “我不会是真的喜欢你吧?宁燃,这话你倒真敢问!!”   秦不渡整个人宛若一桶被点燃的炸。药,变的无比暴躁:“我为了让你留下来给你搞了那么多灵植种子让你种,带你去参加我喜欢的选拔赛、还因为你不喜欢而叫停了,你说你想看烟花,本尊带你去了,还连夜给你设计了葫芦样的烟花……我亲你抱你,这会儿你生病了还要凑到你脸前想着法的喂你吃药,我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你,你完全不信是么?”   秦不渡一口气说完,继而冷笑连连:“哦対,你说过,我这不叫喜欢你,我这叫哄你。”   现在的秦不渡分明是暴怒的,要是让今天的那两个卫兵,或是小叶看到,肯定又要腿软害怕了,可宁燃看着满脸写满了暴戾的秦不渡,却分明看到,他在委屈。   委屈巴巴地把证据一件一件摆在宁燃的面前,试图対宁燃证明,他対他的感情不曾说过谎。   宁燃说:“好,秦不渡,我承认,你是真的喜欢我,但你也要承认一件事……”   “我要承认什么事?”秦不渡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但还是端着冷冷的强调问。   宁燃道:“但是你也要承认,秦不渡你丫是真的狗。”   恢复了行归的记忆后不来找他不说,还在卖给他的丹炉里动了手脚,让他炸了炼器宗的房子,还一会儿扮成白先生一会儿扮成秦不渡地用“影分身”骗他。   还能有比这更狗的事儿吗?   秦不渡眨了眨眼,方才还充满了怒气的俊脸上浮现出了丝丝笑意,他缓缓张口,竟是一声:“……汪。”   宁燃头痛地扶额。 第24章   宁燃想对秦不渡翻个翻白眼以示自己的无语,但看着秦不渡笑吟吟的模样,却莫名破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从宁燃重新来到魔域时一直环绕在两人身边那紧张生硬的气氛,就像是太阳下的冰雪一般,顿时消失不见了。秦不渡更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似的,重新坐回到床边儿,还推了推宁燃:“你往里面躺躺,本尊都没地方坐了。”   宁燃:……   宁燃问他:“你坐下干嘛?”   秦不渡理所当然地答:“聊天。”   宁燃却没问他想聊什么——他亦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秦不渡聊,他的功法,他是如何当上魔尊的,当上魔尊后这些年的在凡间都做了什么,还有……他做行归时的日子。   秦不渡却很不满宁燃的这些提问:“宁燃,你真当你现在还是我师兄了?你别一副长辈关怀小孩子的语气行么?真要论年龄,我十辈子加起来也要比你多活几十年。”   秦不渡顿了顿,又板着脸:“还有,有一事要先和你说好。”   “什么?”   “虽然行归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但行归是行归,我是我,懂了么?”   宁燃一愣。   宁燃本以为,他和行归只是年少岁月时的一段缘,他喜欢每日与行归腻在一起,讲些没营养的废话,行归也总喜欢逗他;就算行归死后,宁燃回想起一些二人相处时的细节,他亦觉得自己和行归两人其实都对对方有些意思,但说到底,他们从未互通过心意,宁燃的推断亦只是猜测而已。   却没想到会在秦不渡这儿确认行归的心意。   秦不渡将话说出口后,就紧紧盯着宁燃的神情,这会儿一看到他眸光闪烁,耳根泛红,先是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宁燃是因为行归的感情受到了触动。   宁燃思忖了一会儿,抬头,见到秦不渡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又气又急的表情,一下竟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瞪眼什么,我就不能感慨一下年轻时候的青涩初恋?”   秦不渡真想说“不能”,却又怕宁燃觉得自己太小气,只有假笑回答:“当然可以了。”   他继续假笑着问宁燃:“行归是你的初恋,那我是不是你的第二春?”   秦不渡这话问得听起来很不靠谱,但秦不渡心里的紧张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他稀里糊涂的,以为说过了喜欢,就是确认了关系,却没想到宁燃只把他当成个任务,现在他总要对宁燃讨个明确的身份。   眼瞧着宁燃神色无比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秦不渡挑起唇角,似笑非笑、云淡风轻的模样:“你亲也亲过本尊了,本尊的处子身也有一半交给你了,大名鼎鼎的丹霞派二师兄宁燃,总不会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吧?”   宁燃:……   处子身!真亏秦不渡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   眼瞧着宁燃苍白的双颊浮上了一丝略显病态的红晕,秦不渡又确实不舍得将他逼得太紧,万一吓跑了、或是又生气了可怎么办?遂松了口:“算了,本尊委屈一下,不确定关系也可以,咱们先这么相处着试试,你觉得呢?”   这回,宁燃倒没让秦不渡紧张等待太久,他点了点头:“……好。”   这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话,却并没有聊太久,宁燃身体仍旧很虚,现在时间也晚了,他说着话就困了,眼睛渐渐合上。   秦不渡巧妙地用肩头接住宁燃缓缓下落的头,很无奈地想,既然宁燃靠在他肩头睡着了,他总不能打扰宁燃的休息,索性他好人做到底,在宁燃这儿将就一夜好了。   好不容易和宁燃和好,秦不渡压根不想睡觉,闭目引着修为在体内运转了两周天,两周天后,他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却惊讶地发现宁燃已经睡醒了,且正在玩手机——宁燃之前在魔域的时候,总是提魔域没有手机信号,虽秦不渡自己不使用电子产品,但他回来后,还是想办法通过虚空“偷渡”了些信号来魔域,虽然还是很烂,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是完全没有。   秦不渡想对宁燃说想玩手机的话明天白天再玩,但一眼扫过去,却被宁燃手机上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宁燃正在和一个备注名叫“方青鹤”的人聊天。   秦不渡知道方青鹤,他是个剑修,也是宁燃的几百年的好友。   两人这会儿正聊得忘我。   方青鹤:宁燃!你要的那些打新丹炉的材料我和我家大长老都给你找齐了!”   宁燃:谢了兄弟!   方青鹤:都给你留好了,你不忙的时候来拿就行,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去做什么工作啊?还不能透露么?   宁燃:没什么好透露的……说来话太长了。   方青鹤:[小狗垂头丧气表情包]   宁燃打字的手指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件大事想告诉你。   方青鹤:什么??   宁燃的手指轻点键盘,随着他打的字一个个蹦在屏幕上,秦不渡的瞳孔渐渐放大。   宁燃:我有男朋友了。   方青鹤:??!!什么时候的事??!!   秦不渡:???!!!什么时候的事???!!!   他也想问! 第25章   宁燃打完字,将手机倒扣在身侧,极其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处于惊愕状态下的秦不渡。   秦不渡很想问宁燃“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看的?”,但他忍住了,宁燃本来就不把他当成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魔尊,一口一个秦不渡叫得可欢,他再问这么一句,宁燃不是更不把他看在眼里?   宁燃看着秦不渡,一手撑着下巴,笑得云淡风轻:“本来,你下午问我的时候,我就想着,你是真的喜欢我,抛去你瞒着我的那件事,我也觉得你很不错,既然如此,不如直接确定下关系,谁知你偏要退而求其次,要与我\‘先这么相处着试试\’,我也不好拒绝嘛。”   秦不渡:……   看着一手撑腮,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狡黠光芒的宁燃,秦不渡觉得有点憋屈,宁燃看了他一会儿,吐出了三个字:“小孩子。”   秦不渡拧眉:“你说谁是小孩?”   但下一秒,秦不渡瞬间哑火。   宁燃探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坐正:“谁被亲了谁是小孩子。”   秦不渡:……   宁燃现在身体不好,可秦不渡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蜻蜓点水,他忍不住追着离开的宁燃加深了方才的吻,耳鬓厮磨间,身体也忍不住变得还火热了些,秦不渡生生将自己撑开:“……睡吧。”   宁燃对此报以不可置信的目光和无比震惊的疑惑:“秦不渡,你不会是不行吧?”   秦不渡:……   他咬牙切齿地又伏下身去。   当宁燃实在撑不住,哆哆嗦嗦地往嘴里喂丹药的时候,是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嘴贱了。   ……但也没那么后悔。   秦不渡像只大猫一样趴在他胸口,宁燃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从他火红的长发里顺过,秦不渡说:“宁燃,我喜欢你。”   宁燃这次没再像之前一样回“感谢尊上抬爱”,而是回:“我听见了,秦不渡。”   我听见了,我知道了,我知晓了,我也是,秦不渡。   秦不渡满意地哼哼了一声。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希望大家喜欢这本小甜饼O3O   感谢小天使们这段时间的支持!   下本文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