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全集 作者:蚂蚱不吃鱼  战国之世,大争之世。有多少人忘了,韩国也曾在中华文明历史上留下灿烂的一笔。隔海相望的某个恬不知耻的国家,盗取我们的文化,辱没我们的先祖,有多少人居然不记得这段灿烂的历史?有多少人以为韩国就是那个韩国? 本书试图从多个角度,再现这段尔虞我诈的战国历史,没有绝对的主角,大家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主旨只有一个,一个明白了天下大势走向的韩国太子,会把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带到什么方向?白起、廉颇、王翦、李牧、赵奢、田单,征战天下;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合纵连横,当韩国崛起成为与秦国、赵国并立的大国,故事正变得越来越精彩! 第一章华阳之危 公元前273年,周赧王四十二年,韩国都城,新郑。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昨夜的一场大雪将整个新郑装扮成了银白色的世界。西北风虽说刮得正是凌冽,但也挡不住百姓过年的热情。 今天是正月初六,整个新郑的大街小巷都热闹非常。小孩的嬉闹声,商贩的叫卖声,酒肆里的划拳声,声声入耳,交杂在一起,汇成一曲新年交响乐。袅袅的炊烟,芳香扑鼻的点心,浓浓的喜庆之气包裹着新郑城。 新年的喜悦让所有的人暂时忘记了现在是战国,一个诸国混战、人命贱如草的时代。 对韩国百姓而言,今年是值得庆贺的一年。因为天公作美,没什么水灾、旱灾,地里的收成尚可,更兼韩国整年无甚战事,百姓心里实在高兴的很。 隔壁的魏国可就遭了秧。打去年起,魏国就因叛秦亲齐遭到秦国报复,战事不断。秦国那可是虎狼之师,而魏国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因此魏国被秦国打的那叫一个可怜,苦不堪言,屡战屡败,被斩首5万,秦国方才解气。 升斗小民们自是不懂各国为何战火不断。在他们看来,国君和卿大夫们有肉吃有酒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大家和和睦睦相处多好,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到最后还不是荒了土地。 可惜,他们不懂政治的阴险,即使动辄十几、二十几万人的战争也不过是政治的延续。人生在世,卿大夫们自是不满足于仅仅的酒足饭饱。他们向往得到更多的权力,更多的土地。这一切都需要战争去夺取。 战国就是一盘棋,人人均为棋子,若不甘为人棋子就要奋起抗争。争,或许赢或许身首异处;不争,则永受人摆布。 自周烈王元年(公元前375年)韩国灭郑,新郑成为韩国新都已过了100多年。经过一百多年的建设,新郑已是韩国最雄伟的城池。放眼整个中原地区,唯有魏国的大梁可与之媲美。 生活在一国之都的好处之一就是安全。除非国家有亡国之险,否则是不会有什么刀兵之祸的。这也是为什么新郑城居住着二十多万的人口。 新郑北门,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的老汉正拿着一个陶碗大口喝着粗茶,旁边立着的是一年方十七八的少年。少年一脸崇拜地望着老汉,口里说着:“老苏叔,你再给我讲讲你的从军经历吧,求你了。” 老汉眼角却是抖了抖,咽下口中略带苦涩的浓茶,嘴里念叨:“卫牙子,你可别以为从军是好玩的,那是提着脑袋上战场,刀枪剑戟的可不长眼,管你是将军还是小兵,一箭射倒,那命可就没了。” “可是我哥哥卫云靠着军功当上了属长,手下管着50号人呢!老苏叔,你是不知道,隔壁那陈二虎从军两年了,前两天回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他被提拔当了什长,笑我还是个守城门的小兵,我气不过他。老苏叔,你教我杀敌的本领吧,我要当将军。” “你个小兔崽子!”老汉一巴掌拍在少年头上,“你以为将军是那么好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想当将军不知道要钻多少次刀山血海,没做成将军之前你就死了。老汉我从军三十载,多少人像你一样雄心壮志,结果一上战场就尿裤子了。我身边的袍泽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多少次我也差点就死了。什么狗屁将军,再大的官那也得有命去当。”老汉语重心长地对少年说。少年却是嘴里嘟囔着,“说不定自己也像老苏叔运气好活下来当成将军呢!” “牙子啊!”老汉一脸正色地说道,“别看那些属长,伯长的平时威风,到了战场最先死的就是他们了。你听叔一句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也不怕你笑话,你老叔我这三十年当过逃兵,装过死,但我还活着,比起那些客死他乡,尸骨无存的人来说,我已经很不错了。也就是我们两家交好,我才抹开脸面给你求了个看城门的活计,虽然辛苦,但是不会丧命。” “老苏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少年一脸坚毅地望着老汉,言道“可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难道就得一辈子种田,守着城门到老?虽然我年轻,但也知道,富贵险中求,与其老死城门,不如杀一个前程出来。求老苏叔成全。” 老汉内心挣扎了半天,叹口气道,“唉!也罢!等关了城门,你跟我回家,我教你一些军中的规矩,省得平白害了你性命。” “谢老苏叔!”少年一脸激动地答应着。 新郑以北60里,韩国华阳。 密密麻麻的魏、赵大军包围了华阳城,站在城头极目望去,红色的汪洋一眼望不到边际。 小小的华阳城就像海上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似乎一个红色的浪潮就能将小舟吞没。无数的旗帜在迎风飘扬,最显眼的无疑是火红的“魏”和“芒”字大旗,以及七分红三分蓝的“赵”和“贾”字大旗。 城墙下,魏国丞相芒卯正意气风发地在几员魏将的簇拥下巡视军营,身旁作陪的正是赵军统帅贾偃。 看到城墙之上慌乱的韩国人,芒卯心里十分得意。虽说近年来魏国国势日微,被秦国打的抬不起头,却也不是小小的韩国可以抗衡的。此次自己率领魏国13万大军,再加上赵国的2万大军,15万兵力足以碾压韩国。 想着自己几天后攻下华阳城,兵围新郑的盛况,芒卯脸色一片潮红。当初自己向魏王献计割三城给秦国,继而联秦伐齐,大获全胜,取齐22县。此次伐韩若胜,自己必将更受魏王的宠信。因此,对于华阳城,自己势在必得。芒卯心中暗暗发誓。 如今天下大势已趋于明朗,秦国论国力当为第一,最有可能统一天下。赵国则是目前唯一可以与强秦勉强抗衡的国家,楚国、齐国、魏国、韩国、燕国均已没落,无论是对上赵国还是秦国都没有半分把握,需结盟自保。 强秦非一国可力敌,已是共识。更可怕的是秦国素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六国惶恐,也曾相约合纵,歃血而盟,乃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六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 唯一能自保的手段因六国各怀鬼胎而告破,于是六国争相贿秦以求一时之安。秦国在攻占楚国郢都,大败四十万楚军的情况下,重新将目光转向了中原。因此,魏国与韩国就成了强秦眼中的绊脚石,互为难兄难弟。 就在2年前(公元前275年),秦国丞相、穰侯魏冉率军兵围魏国都城大梁,韩国义无反顾派军救援,被斩首4万,名将暴鸢败走开封。虽然最终魏国割温地求和,但韩国在魏国危难之际的义举(更多是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却是众人皆知。 奈何这是一个道德沦落的年代,利字当头,笑里藏刀、隔岸观火、恩将仇报的例子比比皆是。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任何一方都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 魏国也是被秦国打怕了,今日割一城,明日割两县,割得魏国上到国君,下到卿大夫心里肉痛无比,这割得可是自己的赋税、钱粮啊! 芒卯这才趁机向魏国新君进言,称韩国富足,国力弱小,可欺之。对上秦国,魏国自知不敌。但对付起韩国,魏国则是手到擒来。从秦国手里失去的土地就从自己的好心邻国身上抢回来吧!还可以顺道提升下国民自信心,军队士气,何乐而不为呢! 此言与国君之想不谋而合,但是韩、魏国关系毕竟不错,尤其是当魏国国都被围,只有韩国救援,现在出兵道义上站不住脚,魏王面带犹豫。 芒卯最擅察言观色,魏王已然心动,现在只缺一个借口,而借口自己早已准备好。于是芒卯辩称:“虽说韩国曾经援助过我们,但兵败后却与秦国交好结盟。大王你看今年秦国进攻我们,他们韩国就袖手旁观。我们大可以联合赵国,逼迫韩国与秦毁盟,这样三晋重归于好。至于占领韩国土地,无非是让韩国记住教训,只有团结在我们魏国身边才是正道!到时大王威名远播,一举数得啊!” 魏王听此大悦,当即打消顾虑,同意联合赵国攻韩。而赵国也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却不是觊觎韩国的土地。 在赵国看来,楚国已经被秦国打趴下了。那么下一步就很有可能轮到自己,毕竟眼下自己是六国之中实力最强的。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赵国也想拉拢下韩国,帮助自己一起抗秦。奈何韩国不识趣,如今该教训下这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对赵、魏两国而言,此次作战唯一要素在于速战速决。秦、韩虽有盟友之名,但咸阳到新郑的道途艰辛,一千里的距离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秦国援军还在半途的时候,韩国已被迫与赵、魏签署城下之盟。 于是赵、魏两国秘密谋划,瞒天过海,在新年来临,趁韩国疏于防范之际一举突破韩**队防线。 一日之间,华阳告危,新郑告危! 第二章太子然 韩国王宫大殿。 自从接到华阳急报后,韩国王宫是一片愁云惨淡。紧急赶来的卿大夫们面对当前的危局众说纷纭。 每个人都很清楚华阳对韩国意味着什么,华阳乃都城新郑北方屏障。华阳若失,赵、魏联军旦夕可至。华阳到新郑的六十里平原将成为赵、魏骑兵的跑马场,即使如今大雪封路,联军中最慢的步兵顶多耗时两天也可兵围新郑。 大臣们分为两拨,一拨以丞相张平为首,力主向秦国求援。毕竟眼下秦国与韩国有盟约,于情于理秦国不会拒绝。而且魏、赵联军15万,韩国举国上下不过30万,其中10万集中在上党郡,新郑周边可战之兵只有10万,这还包括了华阳城被围的2万。因此依靠韩国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挡赵、魏联军。 张平乃张开地之子,张开地在世时历任韩昭侯、韩宣惠王与韩襄王的宰相。如今张平子承父业,以丞相之尊侍奉当今韩王,四代相国,名满韩国。毫无疑问,张平在卿大夫们中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另一小拨则主张向赵、魏求和,毕竟同属三晋,即使有所龃龉,也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嘛。何况胳膊确实拧不过大腿,求和颜面上也过得去。而秦国残暴之名远播,担心向秦国求援是驱虎吞狼,请神容易送神难。 无论哪一拨人,却都是认为华阳不可救援,目前当以稳定为主,即固守新郑。 韩王看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也是心烦意乱。韩国国力弱小,仅比燕国略强。却身处四战之地,扼函谷关而立,挡住了秦国东扩的道路。这两年好不容易与秦国修好,得一时之安。却没想到魏国这个狼心狗肺的恩将仇报,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早知如此,前年就不该派军救援魏国。 遥想自己即位初年,与魏国合军24万攻秦,何等意气风发。那时候的自己以先王为榜样,还想逼迫秦国归还失地(指韩襄王十四年,韩国与齐、魏两国一起进攻秦国,到了函谷关就在那里驻军。韩襄王十六年,秦国把河外之地和武遂还给韩国)。 哪料到在伊阙一战,24万联军竟然不敌10万秦军。也就是在这一战,默默无闻的白起一战成名,韩国被迫割安邑以东大部分地区。 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统治的韩国接连败于秦国。反正韩**队战力之弱,天下皆知。对外战争中唯一称道的就是灭郑,除此之外,几乎是逢战必败。 当然,韩国也并非没有胜绩,只不过都是跟着他国捡捡便宜。很快,接二连三的失败败的韩王都麻木了。至于继承王位时,韩王立下的振兴韩国的誓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寡人真的是老了,居然开始怀念起过去。”韩王心里默默叹口气。 韩王确实老了,身体大不如前。 现在的韩王只想着求稳,得过且过,早已失去进取之心。其实韩王心里也知道向秦求援是无奈之举,但是向魏国、赵国屈服也未必是好主意。赵国、魏国想把自己推到阻挡秦军东进的最前线,而秦国是想拉拢自己,方便一步步蚕食魏国。说到底,还是韩国四周全是大国,被当成软柿子来捏了。 就在韩王神游物外之时,王宫之中的争论也渐渐有了分晓,张平为首的“亲秦派”占了上风。 韩王正要宣布向秦国求援的决定,却突然发现王宫左手边的太子然一言未发,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然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韩王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爱子。 这时候大家才突然发现大病初愈的太子然一反往常积极态度,罕有地对朝事未置一词。 “也许是大病初愈,心神不宁吧。”忠心的卿大夫心里揣测着。 “该不是被赵魏大军吓傻了吧!”少数卿大夫们盘算着若是未来的韩王如此怯弱,自己倒可以利用一二,左右逢源。 太子然是当今韩王唯一的嫡子。韩王庶子虽有不少,但都年幼不受宠爱。因此将来能继承大统者非太子然莫属。 这也是韩国的幸事,否则再出现像当今韩王继位前与兄弟几瑟争位的情况,本身就已弱小的韩国国势会更加危险。 韩王的一声呼唤终于将太子然从深思中拉了回来。望着韩王慈爱的眼神和卿大夫们或关切或焦虑的眼神,太子然心里无奈地笑了一下。 赵、魏伐韩的发生是自己意料之内的事情,是的,意料之内。因为太子然早已不是原先的太子然,他的灵魂与后世2000多年的一个青年相融合。 融合的过程短暂却又漫长,说短暂是因为时间确实短暂,说漫长却是因为痛苦,那种痛苦经历过的绝不想再来一次。 自己不过失足坠崖,恍惚间,一道亮光出现在自己面前,紧接着一个灵魂硬要钻进自己的脑袋里,与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好在自己自小顽劣,身强体健,又正值青春,这才勉强将这股灵魂压制住。 那道灵魂眼看就要被自己打的消散,竟是放弃抵抗与自己的灵魂融合。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自己的脑海。自己这才一时经受不住,昏迷了三天三夜。 也就是在这三天三夜里,自己方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所生活的这个年代被后世的人称之为战国时代,而自己的国家--韩国,北临魏、赵,东有齐,南有楚,西有秦,四面受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任人欺凌。在后世史学家的眼里完全就是一个悲剧的代言。 而融合的灵魂也有着一段悲情故事。后世一个军事发烧友利用自己研究员的身份,秘密开启了国家尚未成熟的时光机器,妄图回到一个月前拯救自己因一场意外丧命的老婆。哪料到,时光机器莫名其妙将他传送到了战国时代,**化为粉末,只剩下一缕灵魂。 通过灵魂交融,太子然明白了现在是后世所称的公元前273年。自己的祖国将在43年后为秦所灭,成为战国七雄中第一个被灭亡的国家,此后,赵、魏、楚、燕、齐相继亡于秦。秦国统一天下,六国宗庙社稷不保。 当知道自己的国家将为秦所灭,太子然悲愤交加。当知道暴秦朝二世而亡,公子又是痛快酣畅。即使秦亡后韩国曾短暂复国,却也是如蜉蝣般命短。 当了解到后世发达的科技,太子然异常震惊。世界是如此大,中原之外还有那么多可以开垦的国土。原来自己所住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球,它的外面才是更广阔的宇宙。太子然突然发现名利不过一场空,富贵终究一场梦。唯一值得的就是守护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 后世说的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按照融合的灵魂记忆,今年会爆发华阳之战。原本的历史,韩国会求救于秦,白起率军日行百里,8日后到达华阳。赵、魏联军毫无防备,秦军一战歼灭13万魏军,溺毙2万赵军。之后乘胜攻取了魏国的卷县、蔡阳、长社和赵国的观津。一时之间,六国震惊,天下益恐秦。 只是,太子然没想到华阳之战来的这么快,快的让自己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遥想到几十年后国破家亡的场景,太子然心头一横,口里言道:“父王,儿臣反对向秦国求援,也反对向赵、魏两国媾和!”一时之间,满堂皆惊。 第三章论势 太子然看着吃惊的卿大夫们,坦然自若。满堂皆惊也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 韩国自申不害变法以来,强调术治。术治者何?督查臣下之法也。究其实,便是整顿吏治以保持吏治清明的方法。 初衷虽好,奈何变法过程中走了样。依靠各种秘密手段考察官吏的权术,迅速扩张为弥漫朝野的恶风。君臣尔虞我诈,官场勾心斗角,同僚互相监视。权术被奉为圭臬,谋人被奉为才具,阴谋被奉为智慧,自保被奉为明智。人人自危,哪有心思报国。 这也就导致了韩国失去了赖以立国的道德基础,由忠直信义之邦演变为权术算计之邦。从国君到六卿大夫,人人都在预防别人的算计,又在算计着别人。 君臣上下不思考如何增强国力却醉心于权谋之术,这也使得韩国在战国中后期屡战屡败,国势渐微。 于是才有了之后一系列”奇谋”:出让上党(指公元前262年,白起率军攻下韩国野王城,上党与韩国本土道路被隔绝,韩国派阳城君到秦国谢罪,请割上党以求和。上党两任郡守均不肯,归附赵国引发长平之战)、水工疲秦(指公元前247年韩国派水利专家郑国游说修建郑国渠,企图疲劳秦国,勿使伐韩,结果八百里秦川大治,秦国更加富强)、肥周退秦等令人不可思议又啼笑皆非的事情。而同期的秦国商鞅变法则大获成功,秦国国富民强,走上争霸道路。 当然,很多“奇谋”都是自己即位以后所做的。如今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子然暗暗发誓。 快速在心中整理了下思路,太子然言道:“父王,众位卿大夫,请听然一言。” “秦国乃虎狼之国,原本为化外之地(指秦国因伐西戎而兴起,但秦国远离中原,文明落后,故为中原各诸侯国所不齿,以西戎谓之),民风彪悍。周平王时因襄公护送周王室东迁洛邑有功,才获得诸侯的称号。” “等到了秦孝公当政,依仗崤山、函谷关的险固,坐拥八百里秦川。那个时候,商鞅变法,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取得西河之外。” “孝公去世后,秦惠文王、武王和如今的秦王遵从以往的扩张政策,向南攻取了汉中,向西拿下了巴地、蜀地,就如楚国那样强大的国家,都被秦国攻陷了国都,先王陵寝也被焚烧,只得学魏国迁都以避秦国的锋芒。向秦国求援无异于驱虎吞狼,虽解一时之忧,但犹如饮鸩止渴,厉害更甚。” “太子殿下,那依你所言,向秦求援不可,那与赵、魏议和为何也不行呢?”丞相张平也是一脸的好奇。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张平还是很欣慰的。韩国后继有人啊! 太子然看了看丞相,笑了笑,说道:“秦国之野心诸位大臣均知,与秦交好无异于与虎谋皮。且如今,秦国四贵专权,秦王声威不如从前,如今秦王正忙于夺权,怕是无心顾及我们的求援(事实上也是如此,最后韩国的客卿陈筮亲自向秦国丞相魏冉陈说厉害,秦王方才同意出兵)。” “再说赵、魏,我韩国与赵、魏同出自晋国,合力抗秦本可利于不败之地,然则为何屡战屡败呢?心不齐也。赵、魏均视韩为小弱,妄图用我们消耗秦国的有生力量;我们又何尝没有利用赵、魏保护自己的想法呢?” 太子然直言其弊,对目瞪口呆的韩国君臣继续说道:“若此时向赵、魏媾和,我大韩在三晋联盟中更无分量,若战胜赵、魏联军在与之联盟,则无惧秦国矣。” “诸位大臣肯定又会问了,以我韩国区区之兵力,如何胜得了联军?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是有机会胜利的!”太子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下子,朝堂一下子就炸开锅了,纷纷议论起来。以弱韩抗强赵、强魏,太子殿下哪里来的信心? 太子然不管大臣们的反应,提高语气,大声说道:“当下,赵国、魏国联合进攻我国。联军主力乃是魏军,赵国不过是浑水摸鱼,不足为虑。所以,韩国的大敌乃是魏国。魏国自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西取秦国西河地区,向北灭掉中山国。其将吴起所练精锐号曰“武卒”,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不分胜负。取函谷关,以五万武卒破秦国五十万大军。那个时候,魏国横行天下无阻。” “然而,桂陵、马陵两战,齐国打败不可一世的魏国,成为中原霸主。论实力而言,那个时候齐国是不如魏国的。敢问诸位,齐国为何能战胜魏国,成为中原霸主呢?”太子然望着大臣们饶有兴趣地问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魏国横行无忌,四处攻伐。庞涓骄横,大意轻敌,败于孙膑之手也是理所当然。”丞相张平一副理所当然,众人皆知的模样。 “丞相所言极是。”太子然毫不介意丞相的态度。 “一场战争的胜败,双方的实力对比固然重要。可是其他的因素也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天气、地形、士气、主将的指挥能力。孙子也说:兵者,诡道也。” “如今,韩国的局势和当年马陵之战前的局势何其相似。魏国兴师动众讨伐我们,其主将芒卯有小智,但无大才,其心态可谓目空一切。齐国当年之所以战胜魏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了魏国主帅庞涓骄横自大。” “我若出其不意攻之,魏、赵必大乱,此战可胜也。华阳之危自解,诸侯必正目而待韩。难道齐国能做到的事情,我们韩国就做不到吗?”太子然高声言道。 “且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华阳城小而将寡,必不能坚守持久。诸位大臣设身处地想之,若关闭城门,拒不出战,则会任由敌军纵横我大韩国土,诸位于心何忍啊!眼下之计,当速派援军以坚守将之心。此儿臣肺腑之言,望父王纳之。”说完,太子然深深弯下腰,别借机观察卿大夫们的反映。” 韩王和大臣们似乎还未从太子然刚才的一番言论中回过神来。有的大臣如丞相张平者眉头紧皱,思考刚才一番言论;有的大臣则是满脸惊讶,想不到一向文静的太子然居然大放厥词扬言可以打败赵、魏联军;只有一小拨隐藏在大臣内部的“好战分子”跃跃欲试,想要借此扬名天下。 太子然将众卿大夫们的反映牢记于心,心里暗叹,韩国的术治毒害已深。满朝大臣都以明哲保身为处世之道,宗室贵族专权,排斥贤能。从国君到平民,已无勇气反抗强敌。即使是丞相张平也是老成稳重,不愿犯险。 “众爱卿,太子所言如何?”韩王首先反映过来,出声询问道。虽然刚才太子然的长篇大论说的韩王有点心动,甚至感叹“吾儿已成矣”,但还是出声询问大臣们的意见。 “大王,臣赞成公子的观点。”暴鸢出声言道。 刚才的一番言论让身为武人的暴鸢热血沸腾。哪个军人不渴望建功立业,只是这些年自己打的胜仗屈指可数,不知不觉有些畏战。想到这一点,暴鸢脸色有些发红。 这下,看到国家的最高军事将领--“将军”发话了,一小拨“好战分子”更加起劲。 “臣附议。”司马(注:主管军政)韩威出列。心想自己这次赞同太子然的提议,无论胜负,等太子然即位为王,自己的地位肯定更加巩固。即使当不了丞相,动一下位置也是可以的,比如司寇那个位置就不错。 客卿陈筮本在病中,但听闻华阳告危,带病上朝。陈筮老成稳重,今年已是五十有六。本来他也是支持丞相张平向秦求援的策略,毕竟韩国积弱已久。派援军支援华阳无异于以身饲狼。 但如今王宫风向变化太快,太子然一番言论,主战派气势大增。将军暴鸢,司马韩威,军方的两个重臣赞成出兵,国君势必更加倾向派遣援军。一旦兵败,则有倾国之祸。到时悔之晚矣。 想到这点,陈筮不由望向丞相张平,张平也是心有灵犀地望向老成持重的陈筮。张平点了一下头示意陈筮发言。 “敢问公子,如今新郑可用之兵多少?”陈筮问道。 “兵不过八万。”太子然出声应道。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之人。”陈筮心里暗道,脸色缓和了一下。 “以八万之兵对赵、魏十五万联军,其中敌军中更有一万赵国骁骑,数量如此悬殊,难道太子殿下仅凭一个敌将自大就认为稳操胜券吗?当年马陵之战,齐**队数量与魏**队数量可是相差无几。兵者,国之大事也。不知公子何敢言我军必胜,老臣愚钝,请公子见教。” 陈筮此言一出,韩王及众大臣也是好奇地望着太子然。虽说刚才太子然也说攻其不备必胜,毕竟还是太笼统,不足以使众人信服。如果能说服陈筮,韩王同意出兵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确实如客卿所言,我军不过八万,敌军两倍于我。若正面迎敌,则我军必败无疑。然而,敌军长途奔袭,远离本土,且要防备华阳守军。可战之兵不过十一、二万,且赵、魏两军虽为盟军,芒卯虽名为主帅,却无法指挥赵军。我方为守土卫家,士气高昂,补给便利,如此一来,我方不过相当于以一敌二。何况我有妙计,可大大削弱赵、魏联军实力。只是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太子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是唬住了不少大臣。 张平还是心里打鼓,国家大事,唯祀与戎。此战不必往常,若兵败又无援军,韩国社稷有毁掉的危险。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臣对公子提议不敢苟同。现如今新郑四周可战之兵不过八万,若出援兵救华阳,至少要留下三万军队守卫新郑。以五万之兵与赵、魏野战,恐有覆灭之危啊大王!一旦兵败,华阳守军必惊恐。事情恐会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自己丞相的谆谆之言,韩王也是一时犹豫。虽说太子然言之凿凿的说出兵必胜,但是凡事有万一。更别提,韩**力的弱小诸国皆知。万一兵败,后果极为严重啊! 看着韩王犹豫的表情,太子然也知道自己必须趁热打铁方能说服韩王出兵。 “父王,丞相所言极是。不过儿臣此次所需兵马不多,四万即可。这样,即使兵败,也不会对新郑防守造成严重后果。不过儿臣有信心打败赵、魏联军,扬我大韩威名。”太子然意气风发地说。 话已至此,张平也不好再出言反对什么。不然自己与韩国未来国君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韩王见众大臣已皆无反对之语,大悦,宣布择日派军援救华阳之危。在太子然的据理力争之下,韩王宣布以暴鸷为帅,太子然为副将,率军四万解华阳之危。 第四章战前准备 王宫会议后,太子然叫住了丞相张平与将军暴鸢一起拜见韩王。其实,即使太子然不去拜见韩王,韩王也会宣太子然觐见。毕竟韩王年事已高,对自己的唯一继承人是非常上心的。 刚才在大厅之上,太子然的一番言论已打动韩王,令韩王刮目相看。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太子然此前从未涉猎军事,这次以身犯险,殊为不智。 韩王刚才答应太子然也是无奈之举,好不容易太子然有精彩表现,自己必须力挺以立其威信。不过,韩王可不认为区区四万大军能击败十五万赵、魏联军。 向秦国求援无论如何都是眼下要做的,不能仅凭太子然的一番高谈阔论就把所有赌注压在他身上。韩王心里考虑着,“大不了到时候让暴鸢万事小心谨慎,但凡能骚扰下敌军,撑到秦军来援,就是大功一件。” “父王,刚才在朝堂之上有些话不方便说。现在丞相和将军都在,我说下大概的计划。希望父王和丞相、将军多多配合。”太子然一脸郑重的说道。 “此次解华阳之危,贵在出其不意。为麻痹赵、魏,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父王可派人向城内散布消息,说父王听闻赵、魏大军犯境,大惊晕倒在王宫,众大臣争吵的不可开交。如此一来,赵、魏必定以为父王胆小,君臣惶恐不已。”说完太子然就跪下了。 听得此言,张平、暴鸢脸色就是一变。如此有损大王声誉的主意太子然居然这么轻易的说出。两人一边心想待会韩王若是发起怒来,一定全力为太子然开脱,一边观察起韩王的神色。 哪料到韩王全无责怪之意,说道“寡人准了,太子快起来。” 见韩王没有责怪自己,太子然站起来兴奋地继续解说自己的计划。 “同时,连续派出几路信使,前往秦国求援,并发文给周边各郡,召集士兵,准备勤王。今晚起都城实施宵禁,明日起关闭城门,只留北门供军情传递,柴薪、泔水进出之用。如此一来,赵、魏间谍将此报知于联军,联军必以为我韩国胆小,不以为意。” 丞相张平连呼妙计。即使是韩**方第一人暴鸷也不得不承认,设身处地自己作为联军主帅也会被韩国一系列举措所迷惑。毕竟韩国弱小,兵少将寡,诸国肯定不会料到韩国居然敢以区区几万羸弱之师攻四倍于己的强国之军。 见三人均赞成自己的观点,太子然继续说道:“当然,我军若要出城,必定会为联军所知,索性不如大大方方出城。因此我的建议是明日召集好四万军队后,张扬旗鼓地自北门而出,队伍拉长点,行军速度慢点,日行不过二十里,做出一副不敢迎敌的样子,迷惑赵、魏联军。同时军队出城后即刻关闭城门,召集民壮守城。” “待至日落扎营时分,严密巡视,广派侦骑,示敌以弱。我军如此小心翼翼,赵、魏必定以为我军救援华阳乃迫不得已之事。次日,行军不过十五里即可安营扎寨。赵、魏必不把我军放在心上,我军半夜袭营,必能大获全胜。” “而且赵、魏恐秦久矣,半夜而击时我军可着秦军黑衣黑甲,赵、魏必大惊,大事可成也,华阳之危必解。”太子然充满信心地用力挥了下拳头。 听完太子然的一番言论,韩王和张平、暴鸢面色激动。此计甚妙啊!整个计划对人心的把握到了极致,各种因素都考虑了进去,换做自己是赵、魏联军主帅,也会中计!此计若成,破敌还是其次,关键是会大涨韩国声威,打消不少国家的觊觎。唯一不足的是援军数量太少,又与华阳守军联系不上,不然肯定是大获全胜。 即使有些风险,但是这个风险也是值得冒的。一战而赢数年和平,怎么算都划算。只是韩王心里还是有些打鼓,面带犹豫地说道,“太子,兵战凶危。计划已经这么详细了,寡人看你就不必随军出战了。此事交予暴将军就可以了吧。” “是啊!公子身份尊贵,万一有所闪失韩国万万承受不起的。”丞相张平也是出声劝道。毫无疑问,刚才的一番话让张平看到了太子然英明睿智的一面。有朝一日,太子然必定是一位明君。君臣携手,立不世基业,即使不及周文王与姜子牙,也要超过齐桓公与管仲。 “父王,丞相”,太子然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说道:“此战从某种程度上讲,将决定未来几年我国的生存环境。如今,群狼环伺,人人都把我国当成那块肥肉来看。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韩国不是那块肥肉。我们是硬骨头,想要吃下我们,也要看看他们的牙齿够不够硬!”太子然说的铿锵激昂。 “计划是我想出来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我在军中,出了变动我也好随机应变。还请父王和丞相理解。” “末将誓死保护公子安危。请大王放心,只要末将尚留一口气,决不让任何人伤公子一丝毫毛。即使末将身死,也会让人护卫公子平安返回。”暴鸢突然跪下郑重说道。 “暴将军快快请起”,太子然在韩王的示意下一脸无奈地拉起暴鸢。 “此战我韩国必胜,暴将军不必言死。我随军出征无非是激励士气,防患于未然。毕竟我军就实力而言不及魏军一半,能增加一分胜算也是好事。” “太子,暴将军”韩王一脸严肃地说道,“此战无论胜败,你们两人一定要平安回来。有你们在,我们就有东山再起,反败为胜的时候!” “是,大王。”太子然和暴鸢听后也是不由一阵感动,如果能一直君臣一心,韩国即使现在屡战屡败,也必有崛起中原,称霸一方的一刻! “不过为了保密,明日你们出征的时候寡人不能为你们壮行了。不过寡人一定在宗庙里为你们祈福,等你们得胜归来,寡人率众卿大夫出城迎接!”韩王信誓旦旦地保证。 新郑,西城。 自从快马飞奔进王宫,王宫的钟声紧急敲响,整个新郑城就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韩国法律规定,非紧急情况,传递军情的使者不得在大街上御马狂奔,否则脊杖五十,刺配为奴。而王宫钟声更是非国家危机之时亦不会敲响。这两点无疑向百姓透露了国家面临着巨大的麻烦。而百姓紧接着看到的就是无数的卿大夫坐着马车急匆匆赶向王宫,神色慌张。 到了午时,终于有消息传出。赵、魏十五万大军兵围华阳!韩王急火攻心吐血昏迷!一批批的使者赶赴秦国求援!新郑戒严,明日关闭城门!今晚起宵禁,四万大军明日出征救援华阳! 西城校场里,太子然正和暴鸢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集合的士卒们。千人将们呼喝着伯长(注:一百人的长官),伯长呼喝着属长(注:五十人的长官)、什长(注:十人的长官)约束手下的士卒整队。呼喝声,叫骂声,声声不绝,夹杂着士卒们不时响起的问询声,简直乱成了菜市场! “军卒素质如此,此战堪忧啊!”太子然叹了口气,听到叹息暴鸢脸色也不禁一红。毕竟是手底下的士卒不争气,说出去还是自己疏于管教。等大战回来,自己一定好好操练这些士卒,暴鸢心里暗暗打算。 “将军,那边的士卒是哪里的?” 太子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暴鸢的思路。顺着太子然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个方阵站立的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昂首挺胸,默不作声。跟周围乱糟糟还没集合完毕的方阵相比,无异于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回禀公子,那是我们韩国的精锐--材士!”暴鸢一脸骄傲的回答。 “这就是材士?!”以前的太子然再不怎么关心军事也知道材士是韩国最精锐的部队。战国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精锐部队,从士卒当中层层选拔,待遇优厚。如秦之锐士,赵之胡刀,齐之技击,魏之武卒,楚之选练。 “将军,像这样的军队我们还有多少?”太子然一脸激动地问道。若全国上下这样的军队够多,不但救援华阳更有把握,而且自己酝酿的军事改革也会进展的更快。 “不过一万之数。”暴鸢脸色略有尴尬。 看着太子然一脸的不解,随即解释道“公子,自申相(注:即申不害)变法以来,材士本有十万之数。奈何显王二十八年魏国攻伐我国,不过半年,丧失殆尽。要不是我们消耗了魏国的军力,齐国哪会那么容易在马陵之战打败魏国。” 说到魏国,暴鸢也是一脸愤愤。当年魏武卒横行天下,也只有秦国锐士方能与之一战。齐国纯粹就是坐山观虎斗,等韩、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才出手相援,一战而灭魏武卒。 可怜了变法十五年,辛苦训练出来的十万材士难敌魏武卒,半年而没。这也导致了后来的韩国君主轻视材士,对材士的发展不怎么上心,数量维持在2万左右,不上不下,其中一半材士还要分到近乎飞地的上党郡。 “将军,无妨。风水轮流转,相信我,此战,材士必定名扬天下。”即使韩国精锐名不副实又如何,经此一战,便是劲**名之际。 眼看着台下的方阵集结完毕,再没有噪杂声。太子然当仁不让的站在台前,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兵,一股澎湃激动之情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是从未经历过出征的人所难以体会的。 台底下的,是我的士兵,是大韩国的士兵。无论他们贫穷或是粗鄙,国家危难之时,只有他们会挺身而出,为身后的亲人、家园而战! “士兵们,我是韩然。”一句话就引起了台下的骚动。什么,他是韩然?太子殿下?未来的国君? 因为人数太多,太子然制作了简易的扩音器,而且每隔一百步就有人负责传音。太子然等到大家都消化了这个事实后,继续言道:“是的,大家不用惊讶。我是韩然。不过今天,我不是以太子的身份站在这里,而是以韩国国人的身份,以你们袍泽的身份站在这里。” “想必赵、魏十五万大军兵围华阳的消息大家都有所耳闻,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个消息是真的!而且,我要告诉大家,我们要出兵救援华阳,我和暴将军,就是你们的主帅!”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先是太子突然出现在阅兵台,接着是十五万大军兵犯华阳,太子随军出征。每个消息都让士卒们震惊非常,因此台下所有士卒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好,伯长、属长们还知道军纪,维持住了秩序。 看着下面骚动的士卒,暴鸢心头涌上一丝无奈。按照暴鸢的意思,以四万之军迎击十五万之众胜算本就渺茫,因此战前实在不宜让士卒们知道敌我情况。不然会未战先怯,甚至有兵变之危。奈何太子然一意坚持,暴鸷不得不从。 “敌军来势汹汹,已经包围了华阳城。这意味着什么,我来告诉你们,这意味着敌军旦夕可至!” 看着台下议论纷纷的士卒,公子还嫌不够乱,又加了一把火。 在暴鸢有如刀剑般眼神的示意下,台下的士卒终于安静了下来。太子然得以继续发表自己的“战前演说”。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是来侵略我们的!什么是侵略,就是杀我们亲人,辱我们妻子。告诉我,大韩的士卒,你们,身为一个韩国人,能不能退?能不能坐视家园被毁,同胞被灭?” “不能!”台下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我也不能。所以我们不能退,只能战!” “战,战,战!”台下是一阵狂吼。 “说得好!但我要告诉大家,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极其严酷的考验,甚至是旷日持久的斗争和苦难。我身为,太子,唯一能贡献的就是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我所能保证的就是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困难,我都将与大家一起面对!如果我们战至最后一人,如果最后一人是我,那我也会倒在冲锋的道路上,绝不屈服!” 台下的士卒惊呆了,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太子居然说要与他们这些泥腿子同生共死! “让我来告诉大家,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回答,那就是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夺取胜利!无论多么的艰难,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我们就是要去夺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不能生存!” “让我来告诉大家,我们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在地上,在战车上,在马上作战。用我们的全力,用上天给我们的全部力量去作战。与凶残、罪恶的敌人作战直至死亡。这就是我们的方法!” “士兵们,韩国虽大,我们却无退路!我们的身后就是亲人,就是家园!告诉我,士兵们,你们是否愿意与我一道奋战,将赵国、魏国这群狗娘养的赶出我们韩国?” “愿意!愿意!愿意!”台下的士卒彻底振奋了,原来太子也会说脏话。虽然那句狗娘养的不怎么文雅,甚至让太子然身边的大臣一阵脸红,但却一下子拉近了太子然与士卒们的距离。 “告诉我,你们是选择懦弱地屈服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还是选择倒在冲锋的道路上?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身后的田园,你们,敢不敢战?” “战,战,战!”回答太子然的是声震九霄的战意盎然! “好!士兵们,跟着我,让我们把赵、魏这群杂碎们赶出我们的土地!韩国,必胜!” “必胜!必胜!” 第五章出征 在校场一番激荡人心的演讲后,韩国的救援大军有条不紊地做着出征前的最后准备。 依照韩国法律,士卒征战需自备口粮、衣物,且无兵饷。为了激励士气,太子然特地向韩王申请此次出征所需均由国库提供。 有功者重赏,如应招入伍的平民立功可奖励土地、财帛,甚至免除徭役、兵役;常备军人立功则给以提拔,财帛、土地。战死者待遇也是优厚,可免除家人的三年徭役,还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这样的待遇是韩国立国以来所未有的,因此众人的积极性自然是高的不行,出征的四万名额供不应求。 太子然对于兵员挑选一事自然非常关心,再三叮嘱暴鸢除了一万材士,剩下的三万必须挑选勇敢善战之士,老弱病残一律不收。为了平复落选者的心情,太子然甚至向众人保证,守城有功之人也有重赏。 随后太子然便在司马韩威、少府韩文的陪同下前去武库取军械。太子然虽贵为太子,却是从未去过武库。根据后世的记忆,韩国劲弩可是名扬天下,传闻射程可达800米。 在路上的时候太子然便问少府劲弩的射程问题,少府韩文是一个有些贼眉鼠目的胖子,人虽说圆了点,业务却是精熟,当下也是回禀说大型弩需五人合力才能使用,射程可达600余步。太子然心里盘算着战国时一尺23公分,六尺为一步,600余步也就是800米了,有两里地了。只是可惜这样的技术却是失传。 韩文看太子然跃跃欲试的表情,害怕自己私自克扣造弩用费的事情暴露,赶忙解释说:“公子有所不知,这样射程的弩体型庞大,操作复杂,用来守城尚可。用来野战却是携带不便,且装填复杂,不大实用。” “哦?那武库里适合野战的弩都有哪些?”太子然不得不打消刚才射程可达800米的弩万箭齐发的想象,饶有兴趣地问道。 韩文却是心里头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回复说:“回禀公子,野战所用之弩分两种,一为骑弩,小巧轻便,有效杀伤射程100步;二为步弩,有效杀伤射程200步。” “这样的射程足够了。”太子然心里盘算着。 想着赵、魏联军有一万五千万骑兵,自己倒不妨以马其顿方阵应战,只是马其顿方阵变化不够灵活,一旦侧翼被攻破,长枪兵只能任由骑兵屠杀了。不过用来夜袭却是可以增加不少威力,毕竟任谁见到一排排明晃晃的长枪向自己扎过来,肯定都会心慌意乱。 想到这,太子然出声问道:“韩少府,武库里长戈、长矛有多少?” 现在戈、戟和青铜剑是作战的主要兵器。长矛刚刚兴起,还需要一个过程。对马其顿方阵来说,长戈虽然不如长矛好使,但长度是够了,六七米的长度就像一个大刺猬,让敌人无可奈何。毕竟一寸长一寸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长戈有十万,长矛不过一万。”韩文回道。 “够了够了,给我来一万长矛,两万支长戈。顺道给我一万副重铠,三千副骑弩,四万副步弩,三万柄剑,两万盾牌。”太子然说道。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装备了马镫的骑兵还得配备一副骑兵盾牌,加上一支3米的骑枪,一把短剑,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重骑兵的标准装备嘛。 “公子,除了重铠,其他的武库可以拿得出来。”韩文一脸苦色地应道。 “嗯?”太子然满脸地不满。少了重铠,自己的重装骑兵岂不是没戏了。 “确实没有。”韩文硬着头皮地解释说,“公子,您也知道,韩国国力弱小。虽说武器锋利,但是财力实在支撑不起太大的消耗。尤其是立国以来战事不断,如今武库能给公子提供的重铠不过三千副,这也是武库里的家底了。” 毕竟重铠都是装备重步兵的,这个兵种可是十分消耗资源,以韩国的国力还真是养不起多少。 “三千就三千吧!再给我三十万支弩箭,这没问题吧,韩少府?”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将就着用吧!太子然心里叹了口气。 “没问题,没问题。”韩文慌不迭地应道。对于太子然,韩文可不敢得罪。不然等太子然继位哪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等领完军械已是日落时分,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太子然却是心里恨不得日落慢点再慢点。留给自己和韩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能多几天时间,哪怕是三四天也好,自己所能做的准备会更充分。 如今只能仓促应战,虽然在王宫中自己侃侃而谈,其实又有谁知道自己不过是殊死一搏。毕竟按照历史记载,这一战韩国是最有希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机会。赵、魏联军貌似强大,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不然也不会如历史记载的那样一接敌就崩溃。只要小心行事,成功的概率极大。一战而定数年和平,自己才有机会改革弊端,变法图强。 等到了西城军营,太子然却是发现将军暴鸢率领一干将领已等待多时。因为此次出征只有四万人,因此暴鸢将所军侯(掌管五千人,也称都尉)以上职位的人全部召集过来。既是互相熟悉方便后续合作,也是一起来听太子然的教诲。 毕竟暴鸢只是名义上的主帅,实际上后续的指挥还是由太子然负责。说起来暴鸢不过中人之姿,行军照搬兵书,如此循规蹈矩之人能做到最高的“将军”一职也确实是韩国无甚名将,正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太子然一看便知暴鸢他们的来意,也是不禁一笑。当下见过礼后按身份尊卑坐下,暴鸢刚开始坚持太子然坐西向东,即东向坐,毕竟太子然身为储君,理应坐最尊的座位。 奈何太子然坚持说军中无王公贵族,暴鸢身为主帅,理应东向坐,自己南向坐即可。一番言语,倒是让一干千人将心中赞叹不已。原以为太子然不过夸夸其谈,善于煽动人心。不料其谦谦有礼,毫无王公贵族的傲气,倒也赢的不少校尉、军侯的好感。 “公子,四万大军已集结完毕。一万材士,三万精壮士卒。您看明日何时出征呢?”暴鸢身为主将,至少是名义上的,首先出声问道。 “这事我已请教父王与太卜,明日巳时祭祀祖先、社稷后即刻出征。”太子然和颜悦色地回道。 “趁着大家都在,我先说下此次出征的安排。骑、车兵一万,步兵三万。其中三千骑兵,配皮甲、宝剑、骑弩;七千车兵,配皮甲、步弩、长戈。步兵中有三千重步兵,五千弓箭手,一万两千轻步兵。” 宣布完大军的组成,太子然继续言道:“此次救援华阳不比往常,我在这里言明军纪: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杀!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杀!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杀!多出怨言,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杀!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杀!” 连续的几个杀字使得气氛顿时一紧,众多将领包括主帅暴鸢也都意识到太子然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当下也是应道:“喏!” “公子,弩我们是不是多带些呢,尤其是大型弩?”听到此次出征无大型弩,一个校尉建议道。毕竟韩国以往的战争都是携带大量弩,依仗着超远的射程拒敌于射程之外。一旦被敌军迫近,往往不战自溃。 “暴将军”,太子然顿了顿,“各位,此战对于大型弩的使用不会太多,三千骑弩,四万步弩足够。长矛兵的训练等明日出征我会交代各位,还望各位配合!” “愿为公子效死!” 次日,在丞相张平、客卿陈筮等一干大臣的见证下,庄重肃穆的祭祀社稷、告慰宗庙后,太子然站在高台做了最后的一番动员, “将士们,别的话我也不多说。赵国、魏国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该怎么办?” “战!战!战!”回答太子然的是一阵怒吼。 “赵国、魏国想霸占我们的土地,欺辱我们的亲人,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回答太子然的是一阵呐喊。 “那你们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赢?韩国是不是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好!将士们。出征!”太子然意气风发地吼道。 随后一列列士卒转身,排着整齐的队伍,从校场奔向战场。望着疾驰而去的太子然,丞相张平心里五味杂陈。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文质彬彬,与一干大臣谈笑风生;有时又毫无贵族风度,却偏偏能煽动士卒的军心。 随着最后一个士卒踏出新郑,新郑的城门缓缓关上。一座城门,隔绝了新郑内外。所有的离别之情随着城门的关闭而戛然而止。 但愿,大军能平安回来。这是此刻所有人的心思,从王公贵族到街边送行的百姓。 第六章惑敌 出城五里后,太子然命令大军放缓了速度,300轻骑洒向前、左、右三个方向,至于后方,那是国都,暂不需要侦查。 由于行军前夕,太子然再三强调军纪。千人将们自是不敢怠慢,将军纪向伯长、属长们一条一条的强调。因此整个大军行进的倒是井然有序。 华阳城外,赵、魏联军大营。芒卯正在和贾偃煮酒谈论军情。 昨天联军包围华阳城外,芒卯却是没有着急命令攻城。一是联军刚到,军士疲惫,需要休整;二是为了此次奔袭,联军并未携带攻城器械,目前工匠们正在制作攻城器械;三是自己也想来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显自己甚得人心。 小小的华阳城兵不过2万,民不过八万。自己真要攻城肯定一蹴而就,但是伤亡总是难免的。如今在守军眼皮子底下准备攻城器械,可以瓦解守军意志,说不定可以劝降守军。即使守将不肯投降,自己先围而不攻,新郑方面的压力肯定倍增,说不定会直接求和。 当芒卯还在心里盘算如何让韩国尽快割地求和的时候,一个年约四十,身强体壮之人走进营帐。 “丞相”,来人欲言又止。 “魏军佐”,芒卯微笑回应,“是不是守将不肯投降?”刚才自己命令中军佐魏豹派人前去劝降,看魏豹的神情想必是守将不肯投降。 “是的,丞相。守将冯亭说与华阳城共存亡!还说天寒地冻,丞相远道而来,送一件衣服给丞相聊表心意。”魏豹神色尴尬地说道。 “什么衣服?给我拿上来!”芒卯厉声说道。魏豹的尴尬之色芒卯自是清楚看到。 事已至此,魏豹不得不让人把华阳守将冯亭所献的衣物呈上。打开盒子只见一个大红色的女人裙子赫然在目。 “竖子无礼!”芒卯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个箭步上前,拔出利剑将衣物砍的七零八落。 大帐内气氛变得极为尴尬,冯亭这个守将这不是侮辱芒卯是女人嘛,谁会受得了!赵军主将贾偃正琢磨着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却只听见营帐外传来一声“报!” 魏豹机敏地要去帐外询问是什么军情,若是小事自是不去触自家主帅的眉头,大事的话则赶紧汇报。 “进来!”芒卯示意魏豹不必出帐,同时向贾偃投去一个失礼勿怪的脸色。这倒让贾偃有些刮目相看,芒卯调节情绪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从极怒到心平气和转变的也太快了。 进帐的传令兵可不知道刚才帐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如实禀告道:“报告丞相,有新郑传来的情报。” “说!”芒卯平静的语气自带着一股威严。 “昨日新郑接到我军消息后,韩国大乱。国君吐血昏迷,大臣争执不休。昨日有六拨使者赶往秦国求援,同时韩国名将暴鸢亲率四万大军来援。因昨夜起新郑已全城戒严,城门紧闭,消息不通。因此这些消息是昨天城门关闭前密探所发。按密探所言,援军会于今日巳时出征,请将军早作打算。”传令兵言道。 “想不到韩国国君如此怯弱啊,我们赵、魏大军直接吓昏了韩王。芒丞相,我觉得我们可以让国内加紧草拟盟约了,不然到时候韩国来求饶,我们还得费些时间。”听到消息的赵军主将贾偃忍不住哈哈大笑。 “贾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韩国还是很勇敢的嘛,至少国君昏迷了还派出了四万大军嘛。”芒卯一副不能掉以轻心的的姿态,可是眼角的轻蔑神色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芒丞相”贾偃一脸玩味地笑道:“韩**心已失,国君昏迷,大臣们肯定心慌意乱。连派6路使者向秦国求援,足见其恐慌。依偃之见,这四万援军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其主帅暴鸢谨小慎微,必不敢以卵击石。最多绕城一圈,坚定华阳城守军意志。主要还是等待秦国援军。” “贾将军所言甚是。”中军佐魏豹出言。“丞相,韩国如今胆气已丧。以韩之弱小,必不敢正面与我联军对抗。若我们能灭掉或者击溃暴鸢所率的四万援军,华阳守军必瓦解。到时候,守将冯亭还不是盘子里的菜,任丞相你摆布。”魏豹阴阴地笑道。 “魏军佐所言与本将所想不谋而合!”贾偃抚着胡须笑道。 “不过,芒丞相,虽说韩国弱小。但是毕竟韩、秦两国现如今为盟友,如果半月内我们拿不下华阳,秦国援军就会抵达,那时我们怕是不得不退军。如今我等是一鼓作气攻下华阳还是先围歼新郑援军抑或兵分两路,还望丞相早作决算。” 芒卯点头称是不已,于是下令侦骑密切侦查韩军的动向以便自己决策。倒是魏豹开玩笑说道侦查活动不要太过频繁,万一把韩军吓回新郑可就不好了。一句话引得大帐内笑声不断。 四个时辰后,赵、魏联军的侦骑回来。探的的消息倒是有些出乎芒卯、贾偃的预料。从昨夜起,新郑周边纷纷扬扬的雪就一直不停的下,可出奇的是华阳十里内,积雪不深。华阳以南十里之外,积雪很深。派出去的侦骑损失了五六匹马才传回韩军的最新动态。 韩国的援军出城不过20里便安营扎寨。四面八方全是韩国的侦骑,不过一遇到联军的侦骑就吓得跑了回去。 用联军侦骑的话说那速度简直比遇见鹰的兔子还快。真不知道在这么深的积雪中,韩军是如何跑这么快的。有几个胆大的联军侦骑尾随靠近韩国援军的大营,却是发现韩军大营旌旗密布。 联军侦骑的接近明显引得韩军大营一片慌乱,远远的便有弩箭射了过来,不过大部分弩箭都因射程未能伤到联军侦骑一人,徒惹得联军侦骑虚惊一场。 韩军的谨慎实在有些过了头。芒卯、贾偃高兴之余皆是沉思不语。 韩军的谨慎是在自己意料之内的,但道路如此难行,如此一来,己方却是不好聚歼韩军。暴鸢号称韩国名将,打的胜仗却是屈指可数,甚至寥寥无几。毕竟韩**队的战斗力之弱,天下皆知。 但就算是4万头猪摆在联军面前引颈待戮也得花一阵子去杀。何况韩军又不是猪,主帅暴鸢是韩国少有的知兵之人,用兵谨慎也是出了名。如果联军此时冲上去,韩军必退回新郑;若任由其慢吞吞行军,则如鲠在喉,实在不舒服。 魏豹何等的聪明,虽贵为魏国宗室,却是八面玲珑,最善揣摩人心。不然也不会谋得一个中军佐的要职。如今魏国上下,都把此次征伐韩国当做探囊取物一样的功劳,那是铁板钉钉的。如今主帅有了难处,魏豹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丞相,贾将军。如今我联军15万,仅骑兵就有5万。此次韩国援军最多不过3万,我们以堂堂正正之兵打败韩军不过谈笑间的事情。如今丞相所虑之事无非是我们声势太大,一旦攻打援军,暴鸢肯定会逃回新郑。” “依豹之见,此事却是丞相多虑了。”魏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如今韩军距华阳城不过四十里,我军若是此时出击,韩军必退回新郑。不过韩军此次来援,无非是坚定华阳守军守城意志。因此,若是迟迟不与我军交战,援军也就毫无意义。既然韩军早晚要赶到华阳,不如我们以逸待劳,当着华阳守军的面全歼韩军,这样华阳城可不攻自破。” “魏军佐所言甚是啊!我们就在这华阳城下等着韩军自投罗网。如果暴鸢不敢过来,我们就强攻华阳,逼他过来。芒丞相,工匠们说后日攻城器械就可以做好。到时候暴鸢还是不来,我们就猛攻华阳。若是来了,那正合我等心意。探子所言,积雪已经可以没马蹄。即使来了,也是疲军。就先拿暴鸢的头颅祭旗,华阳守军必定胆寒!”贾偃阴阴地笑道。 芒卯盘算着秦国即使派遣援军也要差不多十五日,耽搁个两三天也不要紧。就让冯亭再蹦?几天,到时候就在华阳城下灭掉四万韩军,再擒下冯亭。今日所受之辱,他日百倍还之,因此也是点头同意。 见主将同意了自己的建议,魏豹心下也是一喜。当下命令侦骑密切侦查韩军动向,同时命令工匠营加快制造攻城器械的准备。 此刻的韩军大营却是一片热闹。太子然命令侦骑加倍,足足一千骑派往四面八方,驱逐不怀好意的赵、魏联军斥候。确定大营安全后,将众多千人将召集过来,传授马其顿方阵的要领。 依据韩军的规模,太子然按照64人为一排,纵深16人,1024人为一个方阵组成了20个方阵。每人手持长戈,盾牌。选勇猛善战之士站立在前三排及最后一排。 由于时间有限,太子然着重训练士兵们的纪律性。毕竟马其顿方阵的要点在于整齐划一的向前突击,为了交战之初迅速取得优势。要求前排士卒双手持长矛向前突击,中后排除了要抵挡空中的箭还要支援前排。如果因一人的慌乱,整个阵型都会混乱,继而被敌军从侧翼突破。纪律,是成功使用马其顿方阵的第一要素。 对于剩余的一万步兵,太子然却是要求他们能在方阵之间游走,射杀意图从侧面攻击方阵的敌军。同时与方阵保持齐头并进,斩杀前方之敌。 暴鸢也是知兵之人。往常的韩军策略却是一通弩箭齐发,然后锥形突击或者结圆阵防守,一旦突击陷于胶着或伤亡太大,往往不战自溃。毕竟就单兵战斗力而言,韩军几乎是七国当中垫底的。 按照太子然所说的方阵,突击战斗力不错。薄弱的侧翼也有轻步兵和弩兵的保护,不足为虑。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防守,尤其是在敌军有数量巨大弩兵的时候。不过此次拟定的计划是夜袭,而且赵、魏联军也没有那么多的弩箭,因此方阵运用熟练的话是可以成功的。 原本那些千人将心怀忧虑,甚至是怀着必死之心参与到这次保家卫国的华阳之战。但是在见识过方阵的威力后,心里也是多了份信心。只是可惜,临战之时才开始训练。若是训练已久,胜算还可多几分。因此,那些千人将们死命地操练士卒。他们都深知,此时多流汗水,到时候可以救多少人的命。 第二日,韩军却是只前进了十里便早早的安营扎寨。这也是太子然看道路难行,若按原计划行进五里,则会显得自己这支援军求战心切。毕竟即使这样离华阳地界不过只有三十五里,距离华阳城不过四十五里。 当联军斥候将这个情况汇报给芒卯后,芒卯更加气定神闲,一切都在意料之内。 如今大雪封路,加之韩军兵力衰微,韩军也就是做做样子,以示韩国上下不会放弃华阳城。易地而处,自己怕是不会像暴鸢一样“勇敢”来援,因此对于韩军今日反常地加派斥候驱逐己方斥候一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现如今,争得就是时间。韩国在等秦国援军,而自己在等攻城器械造好。不过按照工匠营最新的汇报,明日午时便可攻城了。 今日华阳城倒是出现了一个新状况,冯亭那个竖子居然令人往城墙上洒水。芒卯心里暗骂道,如此一来,攻城却是大大不易。 “不能再等了。”芒卯心里盘算着。天气日益寒冷,巡完大营的芒卯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裹紧大衣。如今韩军远在五十里外,因此安排完巡夜士卒,特意说明注意华阳城动向,以防冯亭发疯袭营后,芒卯难得体贴地让众将士休息以备明日攻城。 走进大帐的芒卯顿觉得一片温暖袭来。咒骂了几句不识好歹的冯亭后,芒卯又幻想着攻下华阳城,兵围新郑,韩王负荆请罪的情形,然后便沉沉睡去。而营帐外,薄薄的雾开始聚起。 第七章雪夜袭华阳 韩军中军大帐,太子然面色沉稳。 外面天色已黑。就像昨天一样,凌冽的寒风把赵、魏联军的斥候赶回了温暖的大营。没有一个联军斥候喜欢在冰天雪地里安营。天气太冷,若想熬过寒冷的夜晚就要生火取暖,而火会是黑夜里最好的靶子。 等到确认敌军斥候已退走,亥时三刻,太子然以主将暴鸢的名义召集了众将。 这两天,在太子然严明的近乎不近人情的军纪下,韩军的一切行动有条不紊。暴鸢、太子然的情绪似乎感染了大家,校尉、军侯们也是紧张感稍减,战前的压抑被大大削弱。 太子然望着帐内精神抖擞的将领们,心下十分满意。 今夜之战,全赖这些校尉、军侯的指挥了。虽然之前他们打过无数的败仗,甚至当过逃兵。但今夜之战,却是整个韩国、包括他们的正名之战。太子然自然不会允许一个临阵怯懦的人害死千军。 “魏国、赵国不仁,犯我韩国,杀我百姓。我军虽然兵力衰微,但我大韩男儿铁骨铮铮,岂容他们宵小之辈猖狂。”暴鸢开始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如今他们欺我们弱小,嚣张得意,必不设防。因此,我决定,今夜夜袭华阳城,以他们的鲜血扬我大韩之威名。” “众将听令:今夜亥时四刻吃饭,子时出征。人衔环,马衔枝。违令者斩!畏敌不前者斩!”暴鸢一脸严厉地说道。 “公孙仲,张猛,田虎。” “末将在!” “你们率领一千骑兵,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突袭敌军大营。一定要给我狠狠刺穿,哪里有抵抗就给我第一时间冲散他们。决不允许他们聚集!” “得令!”田虎等人一脸正容大声吼道。 “张方,韩忠明,马军等其他人带七千车兵,纵火焚烧敌营。把敌营搞得越乱越好!本将希望这火烧遍每处敌营,听明白没有!” “明白!” 待暴鸢宣布完军令,一个声音言道:“暴将军,给我留八百轻骑,我也要随军出击。”却是太子然语出惊人地要求。 “公子,万万不可。”暴鸢赶忙出声制止。 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太子然有所损失,绝对不是韩国可以承受的痛。 “公子,不可以身犯险啊!冲锋陷阵有我们就可以了,公子千金之躯,坐镇后方就好!”众将也是一片反对。 好不容易韩国有个大有作为、励志图强的储君,实在不容半点闪失。 有一句话大家都没说,那就是此战不论胜负,太子然还活着韩国就有希望。若是太子然战没,即使获胜了也是得不偿失。 太子然摆了摆手,笑骂道“诸位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是国难当头,我与诸位都是休戚与共。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不仅仅是储君,也是一个韩国人。总有一天,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犯韩国者,虽远必诛。今夜之战,就是一个表率。何况出征前,哦就说过要和你们这些韩国的热血男儿同生共死。诸君不必多言,能与诸君携手并战,是在下的荣幸。”说完,太子然深鞠一躬。 众将皆是面色为难,但却热血沸腾,心头感动万分。暴鸢眼见说服不得太子然,也只得同意。 “田虎,公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是公子有一丝闪失,你也不必来见我了。”暴鸢严肃地下令。 “是!将军,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公子少一根毫毛,做不到我就是龟儿子养的。” 田虎的回答惹得大帐内一片欢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太子然也是忍俊不禁,说道:“田千将,你就放心,我不会让你成龟孙子的。”一句话,大帐内笑声更大,驱散了临战前的紧张。 “暴将军,今夜由我和田千将率八百轻骑突袭敌营主帅。若能成功,取胜易如反掌。我建议,给这只突击部队起个名字,就叫虎骑吧!” 田虎听到太子然的这句话心头一热,如果虎骑这个番号能得到认可,会将是韩国第一个有番号的军队。若夜袭成功,自己作为第一任主帅也会名扬天下。 “好!公子。就按你说的,突击的骑兵部队就叫虎骑。田虎,你身为虎骑第一任主帅,不可堕了虎骑的威风!”暴鸢望着一脸兴奋的田虎,也是由衷为这个心腹爱将高兴,当下嘱咐道。 “是!将军。”田虎答应的干净利索。 “公孙仲,张猛”暴鸢又望向自己的另外两名心腹。 “末将在!” “现在我更改下你们的任务,你们分别往东、西突袭,配合虎骑直捣敌军中军帐。” “是!将军。” “众将各自解散,回营集合部队。告诉儿郎们,今夜不血洗赵、魏大营,誓不还军!韩军必胜!”暴鸢下达了最后的军令。 “必胜!”众将高吼,随之解散。 子时刚过,饱餐一顿的韩军将士便精神抖擞的集结起来,尤其是现在命名为虎骑的八百骑兵,精神更是抖擞。 如今全军都已知道今夜要夜袭华阳,太子然也会随军出征,因此士气高昂。虽然路途艰辛,但想想丰厚的奖赏和高高在上的太子然都会与自己一道杀敌,心里也就毫无怨言。 望着台下的将士,太子然说道:“诸位将士,我韩然在此只有两句话说。第一句是与诸君一起作战,是然的荣幸。第二句是韩国必胜,兄弟们,让我们让狗娘养的魏国人、赵国人尝尝我们长戈的厉害!出发!” 浩浩荡荡的韩军便鱼贯而出,没有人说话。 整个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华阳城进发,积雪已经深的可以没过人的膝盖,寒风凌冽,但每个人望着队伍最前面跟着他们不行的太子然,就感觉胸腔燃着一股热火。 他们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信仰。太子然咬牙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就是全军的表率。好在临行前每个人喝了满满一大碗的姜汤,这才支撑着每个人努力向前。 暴鸢望着身边这个还有一丝稚气却满脸坚毅男人,心里感叹着,赵国、魏国啊,你们马上就知道你们惹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一刹那,暴鸢想起了吴起,这个率领魏武卒横行天下,无一败绩。有与士卒同生共死的主帅,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战胜不了的敌人呢! 此刻,弯弯的月亮躲在云层,悄悄的注视着大地上的这支队伍。没有人知道,一场大战正在酝酿。 寅时一刻,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的韩军终于抵达了赵、魏大营五里以外的小山坡。韩军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两个时辰在深夜急行军35里。 当走完二十五里的雪地之后,呈现在两万大军的就是一马平川的驿道。 在离华阳城五里之外,太子然立即下令士卒抓紧时间休息。同时派遣斥候抵近侦查军情。吩咐完这些事情后太子然毫无风度地坐下和身旁的士卒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回禀禀公子”大汉却是有些紧张,“小人名叫张二狗,家是新郑费县人。” “张大哥,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年景如何啊?”太子然亲切地问道。 也许是太子然亲切的面容感染了大汉,大汉说话明显利索了很多。“家里六口人,有俩男娃,大的12岁,小的8岁。”说起孩子,大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土地不到二十亩。今年收成还好点,往年也就勉勉强强度日。全靠婆娘一手好针线伙,加上几棵桑树,养点蚕。”想到年景,大汉眼睛有点酸。 孩子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却经常吃不饱。一亩良田好年景不过三、四担(一担约合一百斤),薄地亩产更差,一般一担半,年景好些像今年才会有两担多一些。 这些粮食要交赋税、交田租,到自己手上的不过三四成。自己打仗想拼命赚点钱改善家里的生活,又小心防备着各种危险,生怕自己一旦战死家里生活更加困难。十年九灾,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景实在太难得。当然,这些话大汉藏在心里没有说。 “二十亩有些少啊!”太子然感叹,大汉眼角的泪水自然落在太子然的眼里。 古时候亩产低,赋税重,农民苦啊!但就是这些朴实的民众支撑起民族的脊梁,每当国家有难,民族有难,他们都是冲在前面。 他们的梦想很卑微,吃饱穿暖。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从未有一个朝代实现。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不过张大哥也不必挂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要是信我,我可以给你个保证,十年,十年之内,我会让全韩国的百姓不会忍饥挨饿。相信朝廷,好日子不远了。”太子然信心满满的说。 看着一脸朝气的太子然,大汉心里也是一番激动。人人可以吃饱穿暖,这岂不是天堂一样的生活,平民也能享受这种贵族的生活吗?不知为什么,大汉觉得太子然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也许,不,一定是真的! 鼓励了一番大汉后太子然又去了骑兵营,一边和士卒们聊着家常,一边喂着战马。 骑兵营的每个士卒都有些激动,高高在上的太子然居然和他们这群士卒一起,虽然这种行为在卿大夫们眼中是毫无风度,但却温暖了所有人的心窝。每个人都立誓今夜勇敢杀敌,不辜负太子然的抬爱。 等斥候回来将侦查结果告诉太子然,所有突袭的准备工作都已准备好。果不其然,赵、魏联军一片寂静,薄薄的雾一里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负责警卫的士卒昏昏欲睡,一切都有利于突袭。 今夜若是不胜,实乃天亡韩国也。太子然心里感叹。 寅时四刻,全军按照事前的部署分别前往突袭发起地。寅时五刻,随着虎骑的冲锋,韩军针对赵、魏联军的夜袭开始了! 第八章破敌 一万骑兵、车兵发起地动山摇的冲锋,从东、南、西三个方向突破了联军大营,营门的哨兵只来得及喊一句“敌袭”便被迎面飞来的弩箭射倒在地。他所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无穷无尽的骑兵从他身边碾压。 脆弱的木栅栏根本挡不住韩军的一次冲锋,一骑又一骑,一车又一车,等到最后一个韩军穿过木栅栏,留在地下的只剩下一团粉末。赵、魏联军实在有些托大,栅栏建的有些矮了,这个致命的疏忽直接导致韩军可以轻易地突进联军大营。 在这个年代,没有比车兵更具有破坏力的兵种了。每一辆战车就像一辆坦克,而成千上百的战车汇聚起来的就是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他们在军营里横行无阻,撞翻一个个帐篷。后续跟进的轻骑则是不停的放火,将冲出营帐睡眼朦胧的敌军毫不留情的射杀,砍杀。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悬念,毫无防备的赵、魏大军突遭夜袭,一下子陷入了混乱。而混乱,往往是悲剧的开始。 也许是阴差阳错,赵军大营位于魏军大营南侧。因此当太子然率领800轻骑,3000车兵从南方奔袭,一把大火直接让马厩大乱。这更加重了赵、魏联军的灾难! 一万多匹狂暴的战马挣脱开缰绳,汇成了另一股洪流,在黑夜里四处逃窜。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这股力量抗衡,马群所过之处,全是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骑兵冲锋结束后,侥幸活下来的士卒们战战兢兢地查看四周,茫然失措地呼唤袍泽。什长、伯长们忙着寻找上下级,试图恢复秩序。却不料这时从雾中走来了数不尽的步兵。 “他们就是来自黑夜的魔鬼!”战后被俘的小兵孙二狗说道。 他们排着整齐的方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沉稳地向前推进。厚厚的盔甲遮住了他们的表情,在这一刹那,赵军士卒有些失神。黑色的大旗、黑色的盔甲,莫非秦**队打过来了? 但显然,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没有打算解释什么。第一排士卒手中的长戈毫不留情的勾倒前面的赵军,后排的士卒从前排空隙中递出长矛,收割着人命。 方阵中每个人前进一步,口中大吼着“风”,伴随着每一声“风”字的落下的是赵军士卒的殒命。 不得不说,赵军的抵抗的顽强的。即使明知对方是强大的“秦军”! 武灵王的胡服骑射让赵国人有了血性。虽然赵军士卒不知道长官身在何处,手上握着的只是戟、长剑这样的短兵,但他们还是勇敢地发起决死的冲锋。 只是这样毫无组织、不成规模的冲锋,在严谨的方阵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无数的长矛捅成刺猬。 眼见正面交锋讨不到好处,低级军官又改为迂回,却被方阵两翼的弓箭手用手中的步弩射成了刺猬。 “风,风,大风”,“秦”军方阵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虽然速度看上去是如此的慢,但就像一重厚厚的大山压得赵军喘不过气来!因为赵军突然发现,对于眼前这个刺猬样的方阵,他们想不出有效的办法来。 毫无意外,赵军士卒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这真的不怪他们,其实他们也是天下有名的强军,只是今夜,太多的混乱一下子涌来。 先是无数的骑兵踏营而过,大火引得自己心爱的战马受惊狂奔杀死了袍泽,接着是无数的长戈、长矛不停的放翻袍泽,倒下意味着再也站不起来。 无数的赵军心慌意乱,在伯长、属长的呵斥下拿着残破不全的武器聚集在一起。黑夜里到底来了多少敌人,没人知道。他们完全凭借着铁血的军纪本能聚在一起,却不料这样引来了更多轻骑射来的弩箭。这个时候赵军是孤独茫然的。 在原本的历史中,秦军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了十三万魏军,但在两万赵军面前却讨不到任何便宜。最后,白起用十万大军逼迫着赵军到了洼地,掘开黄河之水,溺毙了两万赵军。 如果不是夜袭,如果不是大火一下子点燃了马厩造成了大乱,以韩国区区四万的兵力拿下赵军也会损伤惨重。 不过,至少赵军会为身后的魏军赢得充足的时间应对。可惜,今晚,上天站在了韩军这边。于是,赵军在夜袭下,炸营了。 无数的败兵往北逃窜,这真的不怪他们,失去了战马与武器,失去了主将的指挥,他们也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如果重整旗鼓,他们敢向十倍的秦军发起冲锋,而今夜,逃命是他们潜意识的唯一选择。 这也是太子然的打算,雾、黑夜掩盖了己方兵力稀少的不利因素,夜袭已经让赵、魏联军恐慌,大火会让这种恐慌加剧。恐慌也好,恐惧也罢,都是会传染的。 当“风”的口号响彻大营之际,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秦军来了,毕竟这是秦军独一无二的口号。尤其是黑衣黑甲更应证了普通士卒们的想法。韩国崇尚木德,军服自然是绿色。为了假扮秦军,太子然可是带足了墨汁,这也使得出现了如今的情况。 赵军主将贾偃跌跌撞撞冲进了魏军中军帐。 就在虎骑冲营的时候,也是贾偃幸运,半夜起来放水。看见千骑席卷而来,贾偃便知事不可为。迎面而来的骑兵身着黑衣黑甲,这是秦军的的标志。己方守备松懈,难挡一击。在安排身边的亲卫通知副将抵抗后,贾偃就以和魏军主帅芒卯商议军情的名义先逃了。 如果他肯留下指挥的话,也许今夜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了。但历史从来没有如果。 太子然却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中,贾偃就是被俘虏的。一个爱惜自己生命的将军肯定是不会负命顽抗的。这也是太子然选择先拿赵军下手的原因。 此刻,芒卯也是一阵慌张。因为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外面喊杀声不断,“风”字的吼声越来越近。己方的校尉、军侯在拼命抓紧时间集结军队。士卒们就像无头苍蝇似的找衣物、找兵器、找上级,各种吵骂声不绝于耳。 “芒丞相,秦军袭营啊!”贾偃一脸急促地冲进中军帐说道。 “什么?秦军袭营?哪里来的秦军?秦军不是在八百里以外吗?”芒卯一脸恐慌。 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前日自己才兵围华阳,韩国求援信使出发不到两日,这会还没到咸阳。怎么会有秦军来袭呢! “是真的,丞相。外面敌军全是黑衣黑甲,口里吼着风,不会错的。”想着自己手下的两万好儿郎此刻正惨遭屠杀,贾偃不由一阵肉痛。可兵败丢官是小,今夜丧命是大。 “秦军有多少?主将是谁?贾将军,你手下的军队呢?”既然确定是秦军,现在已经不是考虑秦军如何来的事情,而是如何抵抗。 “这个”贾偃面带难色,自己总不能说自己被吓得不敢看清现状就跑来求救的尴尬事实吧。 “贾将军,军情紧急,请速说啊!”芒卯已经急了。外面实在太乱,贾偃来的这么快,自己还指望获得一部分消息。 “丞相,我那两万军队怕是完了。秦军来的太突然,四面八方全是他们的骑兵,天色黑,又有雾,实在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不过据我看,至少有四万大军从南方袭击我营。”贾偃随口说出一个数字,先撇清自己的责任。毕竟谁会料到秦军那群疯子雪夜袭营,深夜再加上雾,三十步外完全看不清人影。如今只能仰仗魏军了。 “报!”一个人闯进中军帐。 “丞相,如今大营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有敌军骑兵突击,卑职无能,仓促集结起来的方阵都被敌军骑兵冲散。敌军还到处放火,我军士气低迷,请丞相早作打算!”副将李德禀报道。 “李将军,请务必挡住秦军!冲散了就再集结,我就不信我们挡不住一支疲军。”芒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李德听后也是一阵无奈,有时候还真不是芒卯所想的那样。连续被敌人骑兵、车兵突破方阵,士卒胆气已寒。尤其是前军与赵**营接壤处,赵军败卒冲击大营,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唯今之计,只能靠己方的五千骑兵抵挡住敌军,给自己争取整顿方阵、提升士气的时间。 虽然眼下大营乱的如同一锅粥,依照自己的经验,敌人却是不会超过5万。即使声势再大又如何,雾再浓又如何,华阳城东西两侧地势险要,北门直面魏国本土,因此己方总共只摆放了1万大军在其他三门。剩余的十二万大军均在南门,大营连绵十里,这就暴露了敌方兵力稀少的弱点。 “报!”中军佐魏豹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丞相。马厩那边被人放火,战马都跑散了。” “什么?”芒卯和李德大吃一惊。骑兵如果没了,拿什么和敌人抗衡。 “丞相,如今如何是好?还请丞相速做打算!”魏豹出言说道。 “丞相!如今三面都有敌军!不如派人去北营集合部队!”李德建议说道。 “丞相!” “丞相!” “魏军佐,你现在去北营召集士卒,马上来支援。所有亲卫,跟着我去拦下敌军。沿途收拢溃军,不遵号令者,杀!”看着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芒卯,李德当机立断发布命令。 “是!”有了主心骨,大帐内的人迅速行动起来。 韩军发现,越是接近魏军的中军帐,魏军士卒越是密集。虎骑和其他骑兵一样,推进的速度逐渐变慢,也渐渐有了伤亡。而车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冲锋,大部分战车也是损坏了。如今只剩下步兵可堪一战。 悍不畏死的魏军以身躯延缓了韩军的推进速度,在离魏军中军帐还有不到一里的路上,李德组织的方阵将韩军坚决地抵挡了下来。 战况异常激烈,一方死命地往前突进,妄图击杀魏军主帅;一方殊死抵挡,等待后方的袍泽整队前来支援。 没有人不怕死,但在这个血淋淋的战场上,怕死的人只会死得更快。双方的每个人都把手里的武器狠狠的劈向或刺向对方,只求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的杀死。 总的来说韩国的伤亡少些,一方面是身穿铠甲,另一方面是武器长度明显优于对方。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李德心在滴血。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只有耗死了对方,北营的援军才会在到达时一鼓作气反败为胜。对方的“秦军”虽然士气正高,但长时间的作战极大地消耗了体能,只要等对方体能衰弱之时,自己就可以反败为胜。 太子然自然清楚对方的打算,现在拼的就是时间。对方现在已经迟滞了己方的进攻,后方的军队肯定在集结。若是己方可以早一步杀进中军帐擒获或者斩杀芒卯则己方胜,若是对方先一步集结好军队,己方只能败走了。 想到这里,太子然一眼瞄准了李德,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他既然站在帅旗下指挥,斩杀此僚必定丧敌之胆。 李德也是同样的心思,虽然不知道太子然的身份,但周围数量众多的亲卫暴露了太子然高贵的身份。斩杀对方可大大减少己方的伤亡。 于是,两个怀着同样想法的人不约而同指挥手下的士卒冲向了对方。如果此时从高空俯视,就会发现奇异的一幕,红色与黑色狠狠地碰撞在一起,每一方都试图把对方吞没。呐喊声,吼叫声,兵器的碰撞声。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而倒下的人再没有机会站起来。 人命廉价的不得了,一个魏军士卒狰狞地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插进了一个韩军士兵的胸膛,年轻的韩军士兵无力地倒下。可下一秒,四、五把长戈扫倒了这个魏军,紧接着是无数的长矛刺破他的脖颈,腹部。这只是战场很普通的一个写照。再强的个人武艺在这片狭窄的战场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身边的战友,唯一要做的就是递出手中的武器杀向对方然后迎接对方刺过来的武器。而生死,交由上天来裁决吧。 太子然身边紧紧围着虎骑的亲卫,鏖战了这么久,不时有亲卫力竭倒下。亲卫身上的铠甲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极大地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太子然就亲眼看过一个作战凶猛的士卒因为力竭而没有躲掉对方的一个刺杀,而原本依照他的武力,他可以避开的。奈何身体的反应因为气力消耗也变慢,无奈地倒下。 无可否认,太子然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士卒们的士气。但因此虎骑也不得不分心保护太子然。看着身边有些气喘的虎骑,太子然手心出了一把汗。原本期望的援军--马其顿方阵步兵迟迟未到,而己方体力消耗的太过厉害,是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李德心中不禁一喜,对面的“秦军”明显体力不支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北营的军队就能集合起来,到时自己就会成为力挽狂澜的功臣,甚至成为魏国闻名天下的名将。对面可是虎狼之师的秦国啊!让魏国这几十年屡战屡败的秦国! 正当李德正在幻想击败“秦军”,扬名天下之际。一个坏消息却是将他拉到现实,大营的北面突然传来了杀喊声。没多久,北营的传令兵就将华阳守军出城,北营目前正在全力抵挡稳固阵地一事报知了李德。至于主帅芒卯,更早一步得知消息,却是命令李德必须负责抵挡住眼前的秦军,他先行去整顿败军前来支援。 李德听闻这个坏消息起初也是震惊非常,但身为沙场老将却知焦虑也没有用。为今之计只有斩杀对面的重要人物,方可重拾军心了。刚想吩咐亲兵让北营坚守,却没想到一支利箭只向自己面门而来。 最后一刻,李德所见到的是一支飞速放大的箭矢,然后脑门一黑,就此倒地不醒。 一个年轻的“秦军屯长”放下了手中的弩,兴奋的用力挥了一下拳头。与此同时,一直关注魏军的太子然也在第一时刻发现了对方“主帅”的倒地。虽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太子然却知道这是千年难遇的良机。于是大喊着“芒卯已死,降者不杀!” 紧接着太子然的亲卫们也高呼着“芒卯已死,降者不杀”。魏军惊恐的望向刚才还站在帅旗下的“芒卯”,此刻旗下哪有指挥大家的主帅。 李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冒充主帅振奋士气的做法,会在此刻成为魏军溃败的导火索。李德的亲兵自然知道真正的主帅芒卯早就不知所踪,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整个战场都响彻着“芒卯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 很快,第一个魏军丢下了武器转身就跑。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都有着绝对的盲从性,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无数在前一刻还在誓死血战的魏军转眼间丢下武器逃命。 魏军,败局已定。魏军,大势已去。 剩下的事情简单的不得了,韩军在后面尽情的追杀着魏军。惶恐逃命的魏军人挤人,人踩人。刚才还是并肩作战的袍泽此刻却成了逃命路上的对手,为了活命,每个人无情的将武器砍向了对方。有的人走投无路被逼着跳进了冰冷的黄河,有的人想跪下求饶却被身后的人流踩成了肉泥。 黎明终于到来,雾霾也已经散去。 芒卯和贾偃在离战场不远的河边被俘虏,赵魏联军主帅被一网打尽。中军佐等高级将领半数死于乱军之中,半数被俘虏。 15万赵、魏联军战死7万人,被俘8万人。黄河下游的魏国、齐国在黄河解冻后,不时都可以看到死尸在黄河中漂浮。 后来的史书记载“?王二十三年,赵、魏攻我华阳。高祖率4万大军奇袭华阳,大破赵、魏联军,灭敌七万,俘虏八万。诸侯震惊,由此劲韩之名复传天下。” 第九章战后 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战争会以这样的形式戛然而止。 当赵、魏十五万联军奔袭到华阳城下的时候,天下人皆以为韩国破国在即。即使求和成功,也会丧失大片国土。 韩国举国上下无不惊恐,言和者有之,出逃者有之。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子然,力主出战。一场夜袭居然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赵、魏大军,力挽狂澜于既倒。 当新一天的太阳照耀到华阳城,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昨夜的厮杀让华阳城全城胆战心惊,依照县丞、司寇的意见,这可能是对方的诡计。外面雾霭茫茫,敌友不分,万一中计,华阳城则危矣。守令冯亭却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带走了一万五千的兵马出城袭营。 如今天色已明,真相也见了分晓。城外确实是新郑派来的援军,虽然这批韩军穿着不同于己方的黑衣,但冯亭还是通过士卒们熟悉的口音知道,这是大韩的军队无疑。 随后冯亭见到了暴鸢。看着暴鸢身边站着一位翩翩公子,莫非是太子然?冯亭心里嘀咕着。每年前往新郑述职,冯亭总会见到韩王及太子然,今年尚未来得及述职,赵、魏大军就进犯了。 可是太子然怎么可能出现在战场上呢?毕竟,在冯亭的眼中,王公贵族没有爱接近战场的。还有,援军为什么穿着秦军才会穿的黑色军服呢? 带着许多的疑问,冯亭跳下马来。一个长揖,“感谢太子与将军不辞辛劳,救华阳军民于水火之中。” “冯县令不必客气。华阳为我大韩北方屏障,同是韩人,焉有不救之理。倒是朝廷让华阳上下受惊了。临别之际,父王再三叮咛,此次赵、魏大军齐出,华阳必定损失不少。着免去华阳一年赋税。多少为百姓分忧。”太子然温和的言道。 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县宰,太子然心里一片感叹。 原来他就是冯亭,在原本的时空中,十一年后他会成为上党郡守,那时的上党孤悬韩国本土之外。为了保住这块土地,冯亭违背“自己”的命令献上党于赵国,引发秦赵两国长平之战,最终战死在长平。终其一生,未敢忘韩,真忠臣也! 虽然有些奇怪太子然突然假传王旨免华阳赋税,但暴鸢还是不动声色,温言勉励了冯亭一番。 此次赵、魏大军来势汹汹,冯亭身为一县之主,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在昨夜则是心有灵犀打开城门给与自己有利的支援。此子倒是有大将之风,可堪造就。 望着欲言又止的冯亭,太子然笑道:“冯县令,看你神色是不是有话要说?” 对于眼前这个忠贞不二的冯亭,太子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眼下诸国混战,自己身边实在缺少能臣干将,冯亭能文能武,又很忠心,实在不可多得。 “太子,臣下有一事想问。” 冯亭抬头望了望兴高采烈打扫战场的韩军士卒,直视太子然的眼睛,“昨晚臣所听所见的秦军都是太子和暴将军让人假扮的吧!” 其实在天亮后,一切真相就已经大白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秦军,而新郑派来的援军绝对不超过四万之数。 “这点你说错了,冯县令。一切都是太子让我们准备的,包括假扮秦军,营造我军与秦军合谋诱杀赵、魏大军的假状。我只是把太子的安排布置下去。”暴鸢摆手示意这都是太子然的功劳。 冯亭一脸疑惑的望向太子然,太子然欣然点头。转而说道:“暴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负责提出了思路,还是你们这些将士的浴血奋战才是最重要的。等统计完战果,我会为你们表功!” 两人的对话让冯亭吃了一惊。难道指挥这场战争的不是名将暴鸢,而是眼前这个不满二十的太子殿下? 冯亭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残酷无情的战争。从未听说太子然喜欢舞枪弄棒,更别论熟读兵书。一个战争的菜鸟会指挥得了这场注定要写入史册的大战? “冯县令,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假扮的秦军?”太子然好奇地考校起自己心目中的爱将。 收起心中的疑惑,冯亭恭敬地回答说:“太子,如今天已大亮。援军不过四万上下,如果真有秦军那肯定会在太子您身侧。如今没有秦军出现,再细看援军,很多人的衣服可是脱了色。” 太子然打眼望去,可不是嘛,一夜激战,很多人的军服黑色的墨汁都化开了。很多人脸上乌七八黑的,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一时间也笑开了。 “冯县令好眼力,确实如此。昨夜根本就没有什么秦军。假扮秦军纯粹是为了吓唬赵、魏大军。”太子然坦言承认。 “那太子真的是以区区四万兵力,打败十五万联军的?”冯亭一脸震惊。 看到冯亭的难以置信,太子然便一五一十把得知华阳危急后自己所有的安排娓娓道来,暴鸢则时不时添油加醋地一番解释补充。 “原来如此。太子如此英明,真乃国之幸事!亭方才还在腹诽太子,请太子责罚!”冯亭终于相信太子就是定下如此妙计的人,当下为自己方才的想法道歉。 “冯县令快快起来。”太子然一把搀起来要下跪请罪的冯亭。 “此战也是侥幸,若不是这场大雾,若不是赵、魏防御松懈,还有魏国副将李德的突然身亡,县令你的及时接应,我们输得概率更大啊!”太子然想想几个时辰前的恶战也是心有余悸! “太子,太子。瞧瞧我们虎骑抓到的大鱼。”田虎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身后是几个健壮的士卒押着几个灰头土脸的败军。 此刻芒卯哪有几个时辰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夜之间,自己的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什么名扬天下,什么封侯拜相,全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即使韩国大度放自己离去,自己也不会再受到任何重用。对于视名利如生命的自己,这样的结果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太子,这个就是魏国的丞相,此次赵、魏联军的主帅。另一个就是赵国的主将贾偃。他们还想装扮成小兵,要不是有人举报,说不定就被他们逃过去了。”说着田虎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吓了芒卯一跳,贾偃则是敢怒不敢言。 “好了,田虎。别吓着芒丞相。”太子然先是呵斥了下田虎。 转而向垂头丧气的是芒卯说道“两位贵客,我手下管教不严,让两位见笑了。” 一番话惊得芒卯、贾偃心里一跳。有这种对待俘虏的?在被押解来临之际,两人已经做好被羞辱的准备了。设身处地,如果己方是胜利的一方,此刻一定趾高气昂。两人也想过一死了之,但真要寻死却又下不去手。 冯亭也是好奇的打量着一天前还趾高气扬地派人劝降自己的芒卯,芒卯与冯亭对视了一眼,随即很快的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脸上涌起的又羞又恼。造化弄人,没想到自己昨天何等意气风发,转眼今日却成阶下囚。 “远来即是客。如今正是新年,两位一个贵为魏国的丞相,一个身为赵王的特使,不辞辛劳来向我父王拜年,韩国上下真是蓬荜生辉。父王已在新郑等候两位多时,还请两位移步新郑,让我们韩国以尽地主之谊!”太子然的话将芒卯的胡思乱想打断了。 这就是明显的打脸了。 自己明明是来侵略韩国的,哪像太子然说的是向韩王拜年的。你见过谁拜年带着这么多兵马的。 话说的那么斯文,偏偏让自己无法拒绝。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自己是败军之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有拒绝的权利呢! 芒卯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两人积累的声名算是毁了。等到此战名传天下,二人的名字也会广为人颂,只不过是嘲笑讽刺的“颂”。 吩咐士卒妥善看守好两位“贵客”,太子然才一脸好笑地对田虎言道,“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回禀太子,初步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俘虏抓了大概八万,杀敌七万有余。” “什么?这么多?”太子然诧异地望向田虎。暴鸢也是疑惑地打量着田虎。 田虎神色一紧,生怕别人不信。拉过身边的公孙仲作证。公孙仲一脸肃然,郑重说“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事实确实如田校尉所言。赵魏大军昨夜被我军追之甚急,很多人走投无路被逼入黄河溺毙。余者尽皆投降!” 暴鸢与太子然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抑制不住的狂喜。这真是意外惊喜啊!不过太子然却是觉得情有可原,抗日战争时期十几个日本兵就可以俘虏成千上百的**士卒。人一旦慌乱,为了求生,只会从众。 “哈哈!”暴鸢抚掌大笑,“好!”一声好字后却是哽咽不语。 “将军!”田虎、公孙仲等齐声呼喊。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这是韩国立国百余年少见的大胜啊!太子,我们赶紧草拟战报吧!大王一定心里着急了。”暴鸢满脸激动。 “好!不过暴将军,如今俘虏甚多,当心防止暴乱啊!”太子然一脸肃穆。 “倒是我失态了,太子言之有理!田虎,昨夜夜袭我们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暴鸢又恢复到了那个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将军身份上。 “将军!昨夜我们战死了八千,伤者超过六千,其中一千人重伤,怕是治好了也得落下病根,卸甲归田。”说到伤亡,田虎声音也变得低沉。 “那也就是说我们死伤过半了。告诉那些医匠,给我全力救治!再死一个我拿他们是问。命令将俘虏中属长以上职位的单独押解,胆敢喧哗者斩!交头接耳者斩!”暴鸢很快下令。 “我再补充下”,太子然对于暴鸢的安排十分满意,非常时期必用重典才能维稳,言道:“各营以伯(百人)为单位,统计战绩及死伤者名单。待回到新郑,我将奏请父王为死者立碑,立英烈祠!这些人都是顶天立地的韩国人,应该获得这样的荣誉!我答应过他们的奖励一丝也不会落下,虽然他们走了。但国家会照顾后他们的遗孀父母!” “太子!”暴鸢突然一声不吭的半跪,紧接着田虎、公孙仲、身边的亲卫全都噙着眼泪跪下。冯亭装作没看到躲在一边,身为文官的自己,有些事还是需要忌讳的。 “太子如此待我等,我等必誓死效忠于太子。” “诸位快快请起。你们是韩国的柱石!之前是国家欠你们的,流血牺牲的是你们,荣耀也应该属于你们!诸位放心,我一定会竭力为死去的将士争得应有的待遇!” “将军,昨夜狙杀李德的人找到了吗?”太子赶紧转移话题。 “找到了。叫卫云,是我们虎骑的一个属长。”田虎一脸骄傲地说道。 “卫云?”太子然好奇地念着这个名字。大汉有大将军卫青,难道自己也会有一个卫姓的将军?太子然突然觉得有些意思了。 想到昨晚狙杀李德的大功,太子然心里也起了爱才之心,随即说道:“田校尉,你就割爱把卫云让给我吧!让他进我的亲卫营。我升他做旅帅!” “旅帅?”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从管理50人的属长成为500人长官的旅帅,这跨度也太大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个坎。没想到卫云这小子却凭借着神来之笔,一箭赢取了这一切!真让人羡慕! 史料记载:“卫云,新郑人也,出身于布衣。好读书,家贫,无以为继,乃从军。两年,因功升属长。?王二十三年,赵、魏兵发十五万,犯我华阳,云随高祖出征。是夜袭营,狙杀敌首李德,敌大乱,由是高祖大破赵、魏联军于华阳。擢为旅帅,以入高祖亲卫。” 第十章天下震惊 华阳以南,新郑。 已是已时三刻,整个新郑城一片繁忙。 巨大的战争开动起来,每个人都在为保卫新郑努力着。从街道到城墙,从运输石料到制作滚木。连孩童也被家长约束在家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太子然率领大军出城已过了整整两天。各种可能的战况让每个韩国人焦虑万分,达官显贵担忧的是如何保住富贵;普通百姓是牵挂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 韩王在王宫里也是如坐针毡。太子然是他唯一心爱的嫡子,将来继承大业的非他莫属。虽然出征前太子然信誓旦旦地保证即使不能退敌也能全身而退,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其实在太子然出城的那一刹那,韩王就后悔了。如今已是两天过去,也不知道然儿过得怎么样,接敌了吗?有没有受伤? 正当韩王在王宫里焦虑不安的时候,新郑以东160里的魏国王宫又是一番场景。 当今魏王已继位四年,除了前年秦国相国魏冉率军攻打魏国,魏国被迫割让温城等八个城市,魏王的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虽然自己的弟弟信陵君反对自己出兵攻打韩国,但是,国与国之间哪有永恒的友谊。韩国即使援救过自己,但自己也算是报答过韩国。割让的土地说什么也得从邻国身上弥补一下。魏王心里如是想。 此时魏王闲来无事找来将军段干子了解军情。段干子虽然无甚本事,但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少有人及。芒卯作为自己的老上级,如今被齐国孟尝君举荐为魏国丞相,自己也水涨船高,荣升了将军一职。 段干子手里拿到的还是前日的战报,毕竟大雪封路,道路不通。战报里说道赵、魏联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兵围华阳,华阳旦夕可破。到时再顺势一股而下新郑,大事成矣。 “大王,芒丞相如今十五万大军兵围华阳,韩国上下必定一片慌乱。如今道路难行,说不定此刻芒丞相的捷报正在路上。到时韩王负荆请罪,向大王您媾和,魏国必将再次威震天下啊!臣先恭喜大王了。”段干子一脸献媚。 “嗯,爱卿说的不错。这里也有爱卿的功劳啊,寡人是不会忘记爱卿的功劳的。等丞相凯旋,寡人必犒赏三军!”魏王一脸憧憬自己声威天下无两的情形。 “谢大王。臣必将尽心尽力服侍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段干子忙不迭表了忠心。 赵国都城,邯郸。 当今的赵王乃是武灵王的次子。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国力顿时猛增,仅次于秦国,成为北方霸主。麾下又有蔺相如、廉颇、赵奢等能臣干将,强大如秦国者也少有犯之。 如今已是38岁的赵王按理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沉迷于酒色。魏国的芒卯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几车珠宝几个美女就让赵王答应了出兵。贾偃以下军佐的身份统帅两万大军加入了联军。 正值新年,赵王在王宫中大宴群臣。难得赵国近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又无兵灾,实在值得庆贺。大臣们也是歌功颂德,夸的赵王得意洋洋。 蔺相如和廉颇对视一眼,均露出无奈的神色。杯中酒虽香,但饮起来却是索然无味。无他,心忧国事而已。 对于400里外的韩国战事,两人都是不甚在意,唯一要担心的是秦国是否会派遣援军,以及秦**队对战局会产生的影响。 两人之所以赞成与魏国联合伐韩,却不是因为喜大贪功。随着魏国、齐国的衰落,中原已无一国可**抗秦。南方的楚国刚刚被白起打的找不到北,如此一来,赵国就被推向了抗秦的第一线。为了增加胜算,两人这次赞成魏国的提议--伐韩以逼迫韩国与赵国结盟,将韩国拉上抗秦的战车。 平原君赵胜正与众人言谈甚欢,作为当今赵王的弟弟,他自小接受的是贵族的礼仪,交际自是拿手好戏。 在注意到了蔺相如、廉颇的神色后,他一下子就明白两人为何面带苦色。于是拿起酒杯朝身边的蔺相如举了举,言道:“蔺上卿,当今赵国上下一片升平。又正值新年,就不要想那些公事了。” 赵胜何尝不挂怀此刻发生在韩国的战事呢!身为丞相,他比谁都更清楚一旦韩国坚守新郑,不愿媾和而己方又久攻不下的后果。 但如今适逢寒冬,秦军距离华阳千里之遥,没有半个月秦军是无法到达战场的。半个月,足够逼迫韩国答应结盟吧! 赵王虽然最近沉迷声色,但如今歌舞升平,自己多担当一下,应该出不了乱子。而且,如果赵王果真贤明,自己的贤明又有何用。平原君心里暗叹。 蔺相如也知道赵王好大喜功,在这个场合下劝解也没有用,只能等传来战果再做打算。如果赵王有平原君一半的贤能就好了,蔺相如脑子里突然闪现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努力赶走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蔺相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虎是新郑北门的一名伯长。对于自己未能入选救援华阳的队伍甚为遗憾。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一向惜命的自己会冲动地想要去战场。 要知道,自己之前可是怕的要死。每一次自己都是幸运地没有受伤,甚至还捞了些战功,升为伯长。 可前两日太子然的一番演讲让自己热血沸腾起来。连贵为太子的韩然都不惜自己的性命,自己这个小人物又有什么好可怕的呢!虽然没有随军救援华阳,但自己一样可以守卫好新郑,保护身后的百姓。张虎在心里暗暗发誓。 正当张虎在城墙下督促民夫们加紧运输石料加固城墙,耳边却传来手下王二的喊声,“伯长,你快上来。有人骑马过来了!” 有人骑马?莫非是敌军打过来了?还是太子然被围派人来求援?张虎心慌意乱的奔上城墙,一把拉住王二,急切地问:“人在哪?在哪?” “伯长,在那里。”王二指着远处的黑点。 城墙上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黑点,然后是越来越清楚的旗帜,服饰。 “是我们的军队!”有人高呼。 怎么会这么快就有消息?难道战败了?很多人怀揣着这样的担心复杂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看着越来越近的新郑城,王富贵夹紧了马腹,又加了一鞭。本就不慢的战马在鞭打下速度又快了一截。 想想自己不过是一名什长,虽然取名富贵但富贵二字却与他无缘。生在一个贫苦人家,刚成年就被打发进了军队。仗着力气大,嗓门大,在军队里也算吃得开。想想自己最开心的就是吃饱饭的时候,可即使当了兵,也只有在有战事的时候军营里的饭才会管饱。 当田虎把向新郑报捷的重任交给王富贵的时候,王富贵内心激动的无以言语。一什人全部一人两骑,快马不停的往回赶。 此刻,王富贵拼着最大的力气吼道:“捷报!捷报!我军大破赵魏联军。歼敌7万,俘虏8万!” 身后的士卒也是大喊着“捷报!捷报!我军大破赵魏联军。歼敌7万,俘虏8万!” 城墙上的张虎愣了一下,呆住了半晌。又突地一下子抓紧身边人的肩膀,大声吼着:“他们刚才说什么?!”…… 当捷报的消息瞬间传遍新郑城的时候,整个新郑沸腾了。 家家户户敲锣打鼓庆祝着韩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捷报!韩国君臣也是在王宫里也是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不行。 王富贵出示的太子然、暴鸢的亲笔信却又让众人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韩国以区区两万援军夜袭华阳,大破赵魏十五万大军。俘虏魏国丞相芒卯、赵国主帅贾偃以下八万人,歼敌七万。 因俘虏多达八万,在信中太子然特地建议韩王早作打算。同时禀报华阳城四周田地损毁严重,恳请父王免华阳城赋税一年。详情情况自己将当面汇报,请父王准备大军所需用度云云。 韩王连续读了三次信才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惊喜来的太突然,韩王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 除了灭掉郑国,这是韩国有史以来最辉煌的对外战争成果。102年前灭亡郑国后,韩国就少有胜绩。 “大王,”还是丞相张平最先清醒过来,“太子立此不世功业实乃韩国之大幸。当下要紧之事乃速派援军,协助太子押解俘虏前来新郑。同时准备降兵军营及一应所需粮食、军被以免降兵军心不稳。” “同时,此次大捷天下必定震惊。魏国主力此战尽没,不足为虑。所虑者一为赵国,依照太子所言,此战实为三晋联合之基础,当派遣使者前往交好,防其恼羞成怒。二为秦国,防其趁火打劫。” 韩王一听,心下也是一紧。刚刚的喜悦也是去了大半,冷静下来。 赵国可是当今第二强国,如今灭掉了对方的两万精锐,俘虏了对方的大将。万一赵国要来雪耻报仇,韩国可真打不过。 这次是侥幸获胜,下次谁知道会不会赢。还有狼子野心的秦国,魏国现在被自己打的元气大伤,万一秦国要向自己借道占便宜,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想到这,韩王也是一阵头大。 陈筮对张平的看法也是深以为然。看着苦恼的韩王进言道:“大王,当下还是以迎接太子凯旋为准。以臣之见,等太子回来再商量如何应对各国也不迟。” “是啊!自己怎么把然儿给忘了。说不定然儿会有好主意。”想到这,韩王将烦恼抛之脑后,意气风发地说道:“韩文,赶紧按丞相所说的准备,寡人要出城十里迎接大军!” 不过一周,韩军以区区两万之兵大破赵、魏十五万大军,俘虏魏、赵两国主将以下八万,歼敌七万的战绩就传遍天下。 一时之间,风云搅动。新郑,成为了天下焦点。 第十一章谋划 华阳之战已经结束了一周。但所有新郑人依旧没过那股兴奋劲。五天前声势浩大的献首仪式让新郑这座都城完全沸腾了。 韩国百姓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俘虏队伍,是衣甲破烂却神采飞扬的国兵。破损的衣甲无言地讲述着这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斗。 曾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敌人如今屈服在韩军的脚下。当芒卯、贾偃跪着交出手中的印信,当韩王与太子然一并举起敌人主帅的佩剑,整个献俘仪式达到了**。那一刻,每个人深信此刻的韩国是战无不胜的。 之后是告祭太庙、犒赏三军,忙碌了两整天才消停下来。太子然在庆功仪式结束后就被召集入宫,紧急磋商战后事宜。 虽然此次韩国大胜,但太子然却清楚的知道大胜后的危机。 赵国两万大军的损失未伤其国力分毫,魏国虽然元气大伤,但不出一年,兵力必恢复如初。韩国的整体国力依旧在六国当中(忽略燕国吧,阿门)处于垫底的状态,大胜具有很大程度的偶然性与不可复制性。 贤如丞相张平,客卿陈筮者都知道,一股漩涡在韩国大胜之时已开始酝酿,稍有不慎,韩国有可能步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正如太子然所言,三晋联盟是目前最好的自保手段。华阳之战达到了提高韩国地位的目的,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分赴邯郸、大梁,商讨结盟事宜。尤其是赵国一方,乃是联盟成败关键之所在。 事关重大,最后决定派遣以丞相张平为首的使团赶往邯郸,以客卿陈筮为首的使团出使大梁。此役战死的所有赵、魏士卒,所有俘虏均被好生安置。 在原本的历史中,秦国乘胜追击,迫近魏都大梁,魏国不得不割让南阳以求和。而燕、赵两国又发兵来救,秦国怕逼迫太甚导致山东六国结盟抗秦,这才接受魏国的求和。 如今魏国主力损失殆尽,元气大伤。依照秦国的狼子野心,难保不趁机浑水摸鱼一把。 三晋联盟能否成功还是两说,因此太子然又建议韩国上下开始整备军事,防范秦、赵两国的入侵。 永远不要寄希望于侥幸,这是太子然的信条。 华阳大战之际,韩王担心战局不利,假戏真做,向秦国求援。但和原本历史中一样,秦王弗救。 现如今,华阳之战的消息怕是传到了咸阳宫。只是不知道秦王会做如何打算呢?太子然好奇的想。 九百里外的咸阳宫。 昭襄王稳坐在大殿最高处,一副沉思。好像在隔着门窗看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台下魏冉、白起一干重臣皆是肃穆不语。 久居上位让昭王也有了威严之象。即使现在秦国的军政大权很大一部分被以魏冉为首的“四贵”所把持,但谁也不能否认昭王的权威。 在昭王亲政后,一场关乎权力的战争就在昭王与魏冉之间爆发。 期间,魏冉三次被罢相,三次复起。到如今,魏冉相位稳定。可谁都知道,两个权力欲极强的人的战争,永不会结束,除非有一个人彻底倒下。 对秦国来说,好消息是秦国离不开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所以,一切相安无事。 “丞相”,秦昭王玩味地扫视了下台下的众臣,似乎很满意众臣的态度。 “华阳之战的详情打听到了吗?” “禀大王,据新郑方面密探所传的消息。韩国此战出兵四万,领军者为暴鸢,太子然。日行不过一二十里,是夜假扮我大秦军队,趁雾夜袭。乃大破赵魏联军,赵军全灭,俘虏魏国丞相芒卯,赵军主将贾偃以下八万人。”魏冉恭敬地回答道。 秦国作为战国七雄中最为强大的国家,一直有着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从秦穆公时代就开始构建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到昭王时,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六国上下,自都城至边疆要塞,自六国朝堂到市井之地,无不有秦国密探的存在。他们组成了一张大网,天下一有风吹草动,秦国总是第一时间知晓。这也是六国数次合纵失败的一个原因。 更加可怕的是直接掌控于秦王的黑冰台的组织,传言这个组织无孔不入,它才是秦王真正的耳目。 如果秦王愿意,就连手下大臣吃了什么饭,六国君王一天做了什么事,秦王都会一清二楚。它监视着全天下,任何不利于秦王,不利于秦国统一天下的人与事,都是它摧毁的目标。 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单线联系。这里面很多人默默潜伏于六国的各处角落。 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接到一件具体的任务,但一旦有,那肯定是雷霆一击---在恰当的时刻,除掉背叛或阻碍秦国统一大业的人物。 在华阳之战结束的第四天,秦王就得到了整场战役的所有详情,这就是黑冰台的可怕之处。如今,召集大臣们前来议事无非是集思广益,看看秦国能否从中捞取足够的利益。 环视了殿下一圈,秦王将大臣或惊讶或沉思的表情收入心中,威严地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待华阳之战?” 底下的大臣纷纷低声言语,交换看法。此时魏冉作为丞相,当仁不让地发表起自己的观点,“以臣来看,自商鞅变法后,我大秦国力大增,对外征战少有败绩。六国恐我大秦久矣。以韩国区区四万弱兵,假冒我大秦援军,即令赵、魏大军惶恐。但十五万大军一夜而没,可知赵、魏两军,较弱韩也强之有限。大王不妨兵发大梁,攻城略地,破诸国之胆。” 联想到这两年魏国被大秦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的样子,朝堂上文武大臣发出会意的嗤笑。 “丞相所言甚是。臣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韩国以军械扬名天下,夜袭却考校近战,非韩国之所强。但韩以四万之兵攻打赵、魏大营,真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由此可知赵、魏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矣。”华阳君辛戎紧接着附言。 华阳君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在大殿响起。众人看时,却是昭王的弟弟,隐太子--公子市。“臣弟也是如此认为,山东六国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否则以韩国之弱小,若不冒充我大秦之兵,即使是偷袭,胜率也不足两成。” 秦武王死后,公子市原本马上就要以继承人身份登上王位的,奈何赵武灵王横插一脚,失了王位。为了安抚公子市,秦国实际掌权人宣太后(注:死后的谥号,现在还不能称呼)让公子市享受太子的待遇,一旦秦王驾崩,由公子市继位。 “是极是极。臣弟请大王出兵,扬大秦军威于山东六国。”昭王的另一个弟弟公子悝也是不甘寂寞地建议。 秦国上下谁人不知魏冉、华阳君、公子悝、公子市是秦国“四贵”,他们的背后是宣太后,身为宣太后的弟弟或者儿子,他们把持着秦国的朝政,与昭王分庭抗礼。 话音一落,之前还安静的大堂顿时议论不断。有为昭王歌功颂德者、阿谀奉承者,有激情昂扬说秦趁势一举灭国统一天下者。几十年来,秦国对外战无不胜的战绩让每个秦国人信心满满,不将六国放在眼中。 昭王一一将众臣反映铭记于心,却是不予回应。 如今“四贵”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秦国上下但知宣太后、魏冉,不知有秦王,甚至把秦王当成一个过渡人物。毕竟宣太后曾说秦王死后由公子市继承王位。 看到朝堂沆瀣一气,昭王心下愤恨,更坚定了去除“四贵”的决心。 但深知帝王谋术的昭王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自己虽然羽翼渐丰,但还是无法夺回至关重要的兵权。如今秦国兵权被魏冉、白起掌控,尤其是他们和公子市还来往密切,不得不妨。这些年来随着公子市越来越年长,加之自己一直没什么错,太后越来越倾向将王位传给自己正直壮年的长子柱。但也只是倾向而已,太后至今主意未定,自己还需要耐心等等。 “武安君,你来说一下你的看法。”等到大堂安静了下来,昭王没有理会众臣的态度,望向一言不发的“杀神”白起。 伊阙之战斩首二十四万的战绩铸就了他杀神的美誉。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十三年后的长平之战,白起会坑杀四十五万赵国俘虏,这会使他成为整个战国四大名将之首,号曰“人屠”。 白起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恼。 身为秦国的大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效忠昭王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但秦国上下皆知下一任秦王是公子市的,自己又是被与公子市交好的穰侯魏冉提拔于行伍之间,无论如何,自己的身上跑不了公子市一系的烙印。 哪怕太后害怕秦国内乱,警告自己和魏冉远离公子市,自己也随之尽量保持中立。但白起还是知道,自己职位再高也永远无法成为秦王的心腹。这也正是白起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不发表除军事以外任何意见的原因。 功高可让穰侯更在意自己,获得提拔,但也会让秦王更加猜忌。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白起是深知的。好在秦国统一大业还未完成,自己小心一点,应该不至于落得凄惨的下场。 抛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杂念,白起中气十足的话音响彻朝堂:“正如众大臣所言,大秦声威如今已是遍传天下。弱韩侥幸胜的赵、魏联军,无非狐假虎威也。然暴鸷兵出奇招,倒出乎臣的意料。此次魏国元气大伤,大秦又失一强敌,实乃可喜可贺。臣料想,以赵王之性,难免不伐韩以雪耻。三晋已势同水火,大王或隔岸观火,或扶韩抗赵、魏,均在大王一念之间。即便赵、魏摄于我国之威,不敢伐韩,臣也有一计可为大王谋利。即联合韩、魏攻楚,一者继续削弱楚国,同时迫使魏国向我大秦臣服,造成赵、魏不和;二者疲弱韩、魏。” 听到这,昭王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暗想白起真是不亡一国不甘心啊!脸色却是不变,出声言道:“将军三次伐楚,以弱胜强,水灌鄢都,火烧夷陵,寡人是不会忘记的。但楚国幅员辽阔,道路不便,一旦陷入苦战,寡人心中不安啊!” 听到这里,作为昭王心腹的司马错出声了。 伐蜀之战证明了他高超的战略眼光,也正是伐蜀让秦国获得了稳定的粮食来源,同时为后续的伐楚占得了先机。如今年逾古稀的司马错身体已大不如前,但还是被昭王提前请上了大殿。 “大王,晋国一直以来是大秦的心腹之患。赵、韩、魏三家分晋是上天赐予我大秦的机遇。历代先王均以占领中原为目标。楚国虽然富庶,但沼泽甚多,不利于大秦铁骑发挥长处。臣以为攻楚尚未到最好时机。” “反观韩、魏地处平原,无险可守,臣以为可徐徐图之,但切不可操之过急。值此魏国大败之际,我大秦可待机而动。若赵、魏继续攻韩,如武安君所言,扶韩抗赵、魏乃上策,坐观三虎相争乃中策,联合赵、魏灭韩乃下策。若赵国就此偃旗息鼓,不如扶韩攻魏。如此一来,韩、魏更加交恶,韩国更加不得不仰附我国。至于赵国,当为秦国大敌。只是如今决战之机未到,当小心周旋。” 昭王思索了片刻,心下有了定论。 攻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劣势也一样明显。更关键的是若要灭楚非五十万以上精锐不可,且三年五载,未尝可知。自己试探了几次白起,白起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在这样的情形下,昭王是绝对不会把大军长时间交给白起的。楚地道路不便,万一白起与魏冉合谋,自己岂不危矣。 司马错的意见是自己所倾向的。韩国疲弱已久,魏国新丧精锐,赵国乃是当今秦国大敌。只要三晋不和,秦国大可联合魏国或是韩国,孤立赵国。 但韩国是秦国东进策略的绊脚石,地处秦国咽喉之所在。按照司马错的建议,即使联合韩国攻占的魏地,也会孤悬秦国本土,不利于防守。但如今,秦、韩交好,趁势打压魏国,逼迫魏国与赵国决裂,倒也不失一个好策略。 看到台下议论纷纷,不时出声赞同武安君和司马错的众臣。事已至此,秦王也只得收下自己的心思,准备派白起领兵出征。 刚要宣布命令时,秦王瞥见司马错与白起两人。联想到司马错的孙子司马靳为白起的部将,昭王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是时候给别人一些立功的机会了。”昭王盘算着,随之神色一变,言道:“寡人心意已决,以右庶长胡阳为帅,王?为副将,发兵十万,五日内出发,赶赴伊阙,静待本王命令。” 说完不等众臣的反应,秦王径自离开大殿。 第十二章访贤 秦国出兵的消息六国现在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在夜色的掩盖下,太子然正在大梁城逛着。 白日里魏国将使团看守的太紧,主要是因为魏国大败,难保激进的百姓图谋不轨,造成两国关系的更加紧张。好在太子然在使团中扮演的地位不高,这才趁着夜色混了出来。 兵败的消息早在韩国使团抵魏三日前便传到魏国国内,魏国上下一片惊恐。 虽然魏王竭力隐瞒消息,但损兵十三万的传闻已经彻底在坊间流传。尤其是韩国使团的到来更加印证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大梁城距新郑不过90里,韩国使团不过花费了两日,便到达了被誉为中原第一城的大魏国都。 当韩国使团缓缓驶入大梁城的时候,所有的魏人心里是复杂的。 这个几日前还需仰魏国鼻息的邻国,短短几日的时间却让己国的十三万的大军付之东流。而双方的实力也随之悄然间互换。即使魏国人口较之韩国多出三分之一,这一战也令魏国元气大伤。 太子然就是混在使者团中,悄悄来到敌国的国都。 韩、魏两国现在仍处于交战状态,一旦魏国得知韩国太子在使者团,必定被扣押为人质,作为交换八万战俘的筹码。韩王万般不肯太子然身涉险地,奈何太子然一意孤行,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坚持。在做出各种保证下,太子然才被获准加入使团。 因为太子然的加入,使团的所有成员被层层审核。尤其是太子然的贴身护卫,韩王放心不下,于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死士全程随同,对此太子然也是颇为无奈。 之所以一意孤行,太子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因为大梁有着一位大贤,这个人大大加快了秦国统一天下的步伐。对于这样的贤才,太子然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这个人就是范睢。 后世之人对范睢的评价褒贬不一,贬损他是因为他睚眦必报,好大喜功,逼死白起;夸奖他是因为他提出了“远交近攻”,为秦国统一大业指出了方向。但毫无疑问,范睢是个真正的人才。 如果历史没有偏差的话,范睢此刻应该还藏匿在郑安平的府上,化名为张禄。并在华阳之战的半年后随出访的秦使王稽前往秦国,一年半后面见到秦王,开始在战国这个政治大舞台上书写自己光辉的未来。 说起来范睢也是一个苦命人,虽出身名门,却是旁支庶出子弟。地位低下,却善辩,范睢自然不愿默默无闻于乡野之间,自是奋发图强。 范睢本欲求官于魏王,但因家贫无资可通门路,不得入中大夫须贾门下为宾客。 一次,范睢随须贾出使齐国,须贾被齐王数落,范睢挺身而出,维护了须贾与魏国的尊严。齐王叹服,赠以金银、酒食,并愿拜范睢为客卿,均被一一拒绝。 事情这样发展,接下来的若是须贾举荐范睢自是皆大欢喜。但上天偏偏给范睢开了一个玩笑,一回到大梁,范睢就被须贾诬赖出卖魏国情报。 丞相魏齐生平最恨此类小人,令人将他拷打得肋折齿落,体无完肤,又用席裹弃于茅厕,让宾客往上撒尿。范睢装死,被抛于郊外。返家后即托好友郑安平将自己藏起来,化名张禄,并让家人举丧,使魏齐深信自己已死。 这样的遭遇比受韩信所受的胯下之辱更加厉害百倍。换做别人也许被仇恨迷失双眼,但偏偏,范睢坚强地活了下来。这才有了后来名传千古的复仇之事。 对于向往名利的范睢,太子然是有一定的把握招募的,只要诱之以利,许之高位,还怕一心复仇的范睢不上钩?!但若范睢拒不上钩的话,自己为了韩国安危,只能痛下杀手了。 在心里默默回忆了战国这位名人,太子然敲响了“郑府”的大门。 此刻,郑府内范睢正在和好友郑安平在讨论着时局。 距离范睢受辱已是两年了,这两年范睢深居于郑府,在好友的细心照料下,身上的伤早已好了,但是心灵的创伤却时刻在滴血。即使半年前魏齐被罢免,芒卯接替魏齐出任丞相。范睢心里的仇恨从没有少半分。 原本是一个热血爱国青年的他,彻底看清了这个世道。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程度只有范睢的好友郑安平知道。 虽然范睢这两年闭口不谈受辱一事,但当韩国一举灭掉魏国十三万大军,范睢那难以掩饰的喜色却表明,范睢已经连魏国都恨上了。 郑安平是一个商人,作为和范睢一起长大的玩伴。他自是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怀有多大的才能与志向。 郑安平曾感慨,若是范睢为商,必富甲天下,不输于陶朱公。 在和范睢不经意的交谈中,郑安平总时不时被提点,时局的变化蕴含着怎样的商机。正当两人在谈论此次华阳之战,却被管家郑富的声音打断。 “家主,外面有访客要见您。老奴觉得家主最好见一下。”说完将一张丝缎递给了郑安平。 对于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郑,郑安平是很放心的。尤其是今天自己特意叮嘱了老郑,自己与范睢在后院谈话,若无大事,一概访客全都推掉。因此郑安平眉头一皱,也猜不出是什么人会让自己的管家不得不打扰自己。 在打开了手中的丝缎后,原本好奇的郑安平一下子呆住了,脸上交织着震惊、不解等各种表情。 范睢见此也是拿起了绸缎,可下一秒却也是同样的表情。只见丝缎上写着两个平常的字---“张禄”。 “家主,张先生之事,老奴从未告诉他人。知道张先生在郑府的只有寥寥几人,清楚张先生来历的除了老奴更无他人。因此老奴收到门童的消息后就火速来告知家主。” “来人有几个?衣着如何?门童可曾有说。”范睢最先开口问道。 郑安平此时也是缓过神来,一脸紧张地看向管家。 “据门童所言,不过两人。为首一人衣着华贵,身份应该不低。随行一人,看衣着当为护卫。”管家回复说。 “如此,来人应无恶意。若真是魏齐发现我藏于此地,怕是不会如此礼遇。郑兄不必惊慌,还是见一见此人为好。”范睢放下心来,对郑安平言道。 虽然魏齐已经罢相,但身为信陵君的族兄,魏国的王族。捏死范睢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里去。 “我看不如这样,让老郑带客人去我的书房,范兄躲在屏风后,先查看了虚实再说。” “郑兄言之有理,小弟但凭郑兄做主。” 当下范睢也不忸捏,跟着郑安平去了书房。而管家则是亲自前去大门迎接太子然。 书房内,郑安平故作淡定地饮着茶水。 管家在将太子然带进书房后就匆匆离去,作为郑安平的心腹,他自是知道现如今郑家担着多大的干系在救范睢。 尤其是此时此刻,书房的谈话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自己要做的就是确保书房四周没有不干净的人存在。 太子然也是从容不迫地喝着茶水,一声言语也没有。最终郑安平忍不住沉闷,率先开了口。 “听闻先生有一场富贵送与我,为何见了面,却又只字不提呢?” 这本是太子然刚开始对郑府管家的说辞,后来管家还是不肯放行,这才写了那个绸缎。 “郑老板严重了。此次冒昧拜访,是鄙人考虑不周。未想到郑老板身体不佳,本来该改日拜访。”太子然顿了一下,玩味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但奈何鄙人此次大梁之行逗留时间甚短,怕是等不得郑老板痊愈,这才出此下策,将我的一个旧相识报之于郑老板。还请郑老板恕罪啊!不过看郑老板面色,想必贵体应无大碍了。”太子然开口笑着说。 郑安平脸色一红,心说自己装病一事却是借口,如今被来人拿来揶揄却是有些尴尬。 当下也不再解释,直奔主题言道:“敢问先生来自何方?我却是老了,不记得与先生有过相识。” “郑老板却是好记性,鄙人姓韩,来自新郑,与郑老板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太子然心想郑安平不过四十岁上下,居然大言不惭地装糊涂,倒也有趣。 “新郑?”郑安平在心里搜罗了自己所认识的所有韩国商人,却怎么也想不出是谁会知道‘张禄’。 “那不知先生所言的富贵在哪,所言张禄又是何人?想必韩先生也是知道,郑某在商言商,经商二十余载,所打交道之人不可计数。乍听张禄名字甚是耳熟,可却怎么也不记得此人了。还请先生赐教啊!”说完此话,郑安平便放下手中的茶碗,望向太子然。 这就是暗示了,提醒太子然自己是在家门口,认识的权贵不少。太子然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果是很严重的。 “那在下就直言了。郑老板,其实韩某一直在找一个人。此人身怀大才,奈何因才被权贵所嫉,遭受大难。韩某多方探寻,终于在最近让我知道了他的所在。实不相瞒,此人氏范名睢,正是贵府的‘张禄’也。” 一听此言,郑安平脸色随之大变。 实在没料到来人说话会如此直白,直接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待要反驳之时,太子然却又打断说道:“郑老板放下,在下绝无恶意。如果在下若是想功名利禄早就去魏齐那里了。魏齐虽已罢相,但影响力还在。今日斗胆前来贵府,正是在下不愧于心。如果郑老板不放心,大可叫外面的仆役将我二人囚禁于此。” 一席话说得郑安平脸色发烫。太子然望着郑安平,心想若他胆敢对自己不利,怕是过不了自己身边护卫一关。 自己可是见识过父王派给自己护卫的厉害,更何况,距郑府不远处,还有为数不少的接应人员。因此自己才敢说那些大话,想要获取对方信任。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郑老板有话尽管放心说,他是我心腹之人。”看着面带犹豫的郑安平,太子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担忧。 “敢问韩先生何时认识的范睢?在下却是从未听范睢说起过。”虽然没有承认自己藏匿范睢,郑安平却默认了自己与范睢交情不浅。 “虽然在下从未见过范先生,却是神交久矣。本想招揽结交,奈何友人告知我范先生心想为魏国尽力。君子有成人之美,在下虽非君子,却也知道匹夫不可夺志也。未曾料到,魏齐身为堂堂丞相却不识明珠,使得范先生遭此大难。这两年来,先是有传闻说范先生已死,在下唏嘘不已。近日忽又有传闻说,范先生尚在人世,藏匿于郑府,在下这才赶来贵府。”说完一番感慨。 “在下虽然不才,却也知士可杀不可辱。韩某立誓于此,不出十年,必为先生报的大仇。”太子然掷地有声地说道。 太子然知道范睢为了报的大仇,励精图治,终为秦国宰相。成功羞辱了须贾,逼迫魏齐自杀,报了大仇。 对于范睢的睚眦必报,太子然是相当清楚。他不相信在自己的笼络下,范睢会不就范。 “不知先生有何凭仗敢言此话?”郑安平好奇地问道。 须贾还好说,魏齐却是真正的王族。在魏国,平民杀王族者,夷三族。天下有几人可以为自己的好友报的此仇呢! 而且,郑安平知道,自己的好友想要的复仇绝不是派刺客刺杀,而是光明正大的羞辱,他想要的是高官厚禄。 “就凭借我是韩国太子,韩然。”太子然说此话时,一股久居上位的气息散发出来。 屏风后的范睢惊讶地发出了“啊”的一声,韩国太子?他怎么会来大梁呢!韩、魏如今交恶,他怎么敢来大梁呢! 事已至此,范睢索性大大方方地出来了。深深一揖,叹道:“叔(注:是范睢的字)何德何能,竟使得太子殿下亲赴险地,但有闪失,叔百死莫赎!” 太子然赶紧扶起这个千古宰相,仔细地打量起范睢。 只见他身长七尺有五,面若冠玉,鼻若悬胆。单从面相来说,倒是应了年幼家贫,中年后富贵、发迹。 在太子然打量范睢的时候,范睢也在打量韩国太子,韩国王位唯一的法定继承人。闲来无事,范睢也曾夜观天象。虽说自己出身纵横家,却因儿时的一段机缘,有幸跟随一名不世出的高才学过阴阳家的观星之数。 紫微星原本坐落在西方咸阳之位,这也预示着秦国将统一天下。但在华阳之战后,范睢却惊讶地发现紫微星有东移之势。若非范睢观察入微,也不会发现这样的变化。 在看到太子然后,范睢心里就咯噔一下。只见太子然印堂方正,日角龙颜,这乃是帝王之面。这倒不足为奇,毕竟各国之王大部分均是类似的富贵面相。 但是范睢却是会望气之人,一望之下,惊觉有紫气。紫气可是天下共主的象征。一个韩国太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这就奇了怪。 难道他是天选之人?可是韩国国力弱小,即使凭华阳之战,一改弱韩形象!但韩国地理位置实在不好,怎么可能会一统天下呢! 不过自己未尝不可赌一把。原本自己打算前往秦国一展抱负,毕竟最可能帮助自己的是强大的秦国,其次是赵国,但是苦于没有机会。 在秦、赵两国,除非有权贵引荐,否则自己几乎不可能被重用。 眼下倒是有一个绝佳机会,韩国利用华阳之战,大破魏军十三万。如今魏、韩两国强弱之势易位,自己报仇未必没有机会! 怀着这样的心思,范睢坐下与太子然进行了一场影响后世千年的交谈。史料记载:“高祖雪夜访范睢,一夜三跪而得范睢。睢遂献三计,辅高祖定天下。” 第十三章论势 “韩国四面受敌,先生何以教我?” 待宾主落座后,太子然直奔主题。毕竟韩国的地理形势实在是太差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说的就是韩国目前的情况。 “嗯嗯。”范睢却是低头不再言语。 “以弱韩周旋诸国,请先生教我。”说完又是一个长跪。 “嗯嗯。”范睢继续一言不发。 “先生难道不愿赐教于我吗?”太子然第三次长跪不起。 直到这个时候,范睢才长叹一句,言道:“非是如此。臣听说姜尚未遇见周文王时,身为渔父而钓于渭阳之滨。那个时候他们的交情是很浅的。结果一番说辞后文王立他为太师,一起乘车回宫,这就是因为姜尚的话说进了文王的心坎,最终文王便得到姜尚的辅佐统一了天下。假使当初文王疏远吕尚而不与他深谈,这样周朝就没有做天子的德望,而文王、武王也就无人辅佐来成就他们统一天下的大业了。” 说到这里,范睢自嘲说:“如今臣只不过是一个躲避追捕的罪人,与太子您交情很浅。而太子希望我说的却是匡扶国君的大事,臣想尽一片忠心,却不知道太子您心中所想。这就是太子连续三次询问臣而臣不敢回答的原因。臣并不是害怕什么而不敢说出来。我明知今天向您陈述主张明天就可能伏罪受死,可是我决不想逃避。太子果真照我的话办了,受死不值得我忧患,流亡不值得我苦恼,就是漆身生癞,披发装疯我也不会感到羞耻。” “况且,像五帝那样的圣明终不免死去,三王那样的仁爱也不免死去,春秋五霸那样的贤能都死了,乌获、任鄙那样力大无比难免一死,成荆、孟贲、王庆忌、夏育那样勇猛威武也一个个死去了。由此可见,死亡这是每个人必不可免的。处于明了必然死去的形势下,能够对韩国有少许补益,这就是我的最大愿望,我又担忧什么呢!” 太子然正要辩解范睢有怎样的一番说辞,都不会因言获罪。却听见范睢自顾自地走向窗边,望着孤悬的月亮,有感而发。 “过去伍子胥被装在口袋里逃出了昭关,路上夜里行走,白天隐藏,走到陵水,连饭也吃不上了,只好爬着行走,裸出上身,叩着响头,鼓起肚皮吹笛子,在吴国街市上到处行乞讨饭,可后来终于振兴了吴国,使阖闾成为霸主。假使我能像伍子胥一样极尽智谋效忠韩国,就是再把我囚禁起来,终身不再见太子,这样我的主张实行了,我又担忧什么呢?” “过去箕子、接舆漆身生癞,披发装疯,可是对君主毫无益处。假使我也跟箕子有同样的遭遇披发装疯,可是能够对我认为贤能的君主有所补益,这是我的最大荣幸,我又有什么耻辱的?我所担忧的,只是怕我死后,天下人看见我为太子尽忠反而遭到死罪,因此闭口停步,没有谁肯向韩国来罢了。” “申不害变法随使韩民富,但未使韩国强。如今韩国上下术治之风弥漫,国君不思进取,士大夫醉心于权术。” “现在您在上面有威严的韩王,在下面被歼佞臣子的惺惺作态所迷惑。自己身居深宫禁院,离不开左右近臣的把持,终身迷惑不清,也没人帮助您辨出邪恶。长此下去,从大处说国家覆亡,从小处说您继位后宗族势大,会让自己孤立无援岌岌可危,这是我所担忧的,只此而已。至于说困穷、屈辱一类的事情,处死、流亡之类的忧患,我是从不害怕的。如果我死了而韩国得以大治,这是我死了比活着更有意义。” 太子然长跪着说:“先生这是什么话!韩国地处四战之地,我本人也是才疏学浅。如今群狼环伺,先王基业朝不保夕。有幸结识先生,这是上天恩准我烦劳先生来保存我的先王的遗业啊。我能受到先生的教诲,这正是上天恩赐我的先王,而不抛弃他们的这个后代啊。先生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从这以后,事情无论大小,全赖先生指教我了,请不要怀疑我了。” 范睢听得太子然如此保证,终于放下架子,长揖行礼。太子然也是赶忙还礼。 “韩王年事已高,太子掌国乃大势所趋。不知太子殿下对当今天下如何看待?” 太子然心下暗道,正戏来了。刚才范睢随答应辅佐自己,但自己身为主公,无论如何也得表现出一定的水平。不然别人哪有什么信心跟随你。这年头,臣子最喜欢的主公有两种,一是昏庸型的,对臣子言听计从;另一类就是明君,这样才有前途。 稍微理了下思路,太子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我就浅谈诸国了,望先生赐教。” “先说燕国,燕国居于苦寒之地,北有东胡,但为燕将秦开大败,因此后方稳定。燕昭王励精图治,国力强盛,联合五国攻齐,几乎灭齐。奈何其子继位后,中田单离间之计,功败垂成,国力由此衰弱。观其政,其才不足昭王十分之一。如今燕国已不足为虑,且燕、齐已是大敌,今后必有一战。” “如今田单虽已复齐,但齐国元气大伤,曾经可与秦国相抗的齐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秦国失去了最大的敌人,山东六国失去了脊梁。之后秦赵结盟和好,秦国经略楚国,赵国专心讨伐齐国。” “待得五年前秦国攻破鄢郢,设南郡,楚国遭到重创。秦国将目光重新投向中原。这两年,降服韩国,数次伐魏,即为秦东进策略矣。赵国、秦国如今裂隙已生,不曰将有一战。” 太子然顿了顿,看到范睢一脸平静,似乎毫无反应。心说你好歹给点反应啊!这副表情让自己怎么想。 “此乃然的浅见,请先生教我!”太子然无话可说,诚心一拜。 范睢却是惊了,太子然所说的自己自然是深熟于心的。但没想到堂堂一贵公子深知天下大势,不偏薄,倒也难得。 范睢沉思片刻,却是言道:“公子严重了。吾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 “今韩国地处四战之地,国弱而地丰,列国垂涎,此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然国富则民强,民强则军锐,军锐则各国惧。此乃存亡之道!公子却能以疲师敌强旅,大获全胜!” “如公子所言,赵国乃北方霸主。方今之时,齐、魏、楚国力大减,难与秦国抗衡,燕、韩积弱,秦国不以为虑。山东六国中,唯有赵国国力强盛,乃山东之脊,如鹤立鸡群,必引强秦打压。” “以叔之所见,赵国之策本乃坐山观虎斗。韩、魏地处中原,乃赵之南方屏障,赵国必不允有失。五国伐齐后,赵、秦之所以结盟,乃因秦欲征伐楚国,赵欲经略齐国。” “原本秦、赵、楚可三足鼎立,进可争霸天下,退可守其祖宗基业。然白起三伐楚国,以少兵败楚倾国之兵,楚国之势大衰。反倒赵国攻伐齐国较为艰辛。” “如今楚国元气大伤,秦国顾虑已失。经略中原乃是必选,不会因赵国而改变。因此赵国在韩、魏未有亡国之忧时不会与秦国爆发决战。赵国如今已置身秦国东进战车之下,赵国‘北进南守,西和东伐’之策失效矣。” “由此,天下之势已明,乃秦、赵争霸。赵国惧秦,不得不拉拢韩、魏以抗秦。去岁魏国素遭秦、赵攻伐,魏国最后不得已亲赵,实乃秦、赵两国初交锋尔。为维系南方防御纵深,赵、魏这才合力攻伐华阳,意在联合韩国以抗强秦。” 说道这里,范睢却是一笑,“哪料公子夜袭华阳,大破赵、魏大军,给原本的三晋联合平添了许多变数。” 太子然听得此言,一系列战事为何发生都清楚明白了,颇有醍醐灌顶之妙。心下却是暗叹,按照原本的历史,却是秦国千里奔袭,一战而断山东之脊。三晋联合的计划也是胎死腹中,直到各自亡国。 当然,这样的想法太子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然受教矣。”不由庆幸自己拉拢了这个大能。 “叔有三计可助公子争霸天下。一曰合纵,联合赵、魏以抗秦,此乃自保之计。如今韩国之弱非朝夕可改,必需有盟友方能周旋于诸侯。与秦交好乃与虎谋皮,如今最佳选择无非赵国一国而已。” “二曰变法,不变法无以图强。韩国术治已久,宗贵尸位素餐。唯有任人唯贤,赏罚分明,否则不足以强匡天下,威行四邻。” “三曰远交近攻,待变法强大后,远交莫如赵、秦,近攻莫如魏、楚、齐,既得魏、楚、齐,退可与赵、秦三足鼎立,进可一举而并天下!” “善。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书。” 听得范睢这个当世一流战略家的谋划,太子然也是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眼下对韩国最好的策略就是联合三晋,自保之后积蓄力量,变法图强。 看着自信满满的范睢,太子然心想,自己这次抢到了本属于秦国的范睢。秦国想必还会像之前一样,一会攻打齐国,一会攻打魏国吧!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倒是可以让自己喘息。 “未知公子此次韩国使团访魏的目的何在?”在得到太子然的赞同后,范睢迅速进入了谋士的角色。 “先生,访魏乃为合纵而来。我国丞相张平也已亲往赵国商谈结盟一事。”太子然当下回复道。 “那不知魏国的八万士卒,公子作何计较?” “待魏国付出相应赎金、结盟成功后,我们会立即释放。”太子然笑着解释了下。 范睢仔细打量了太子然一下,内心涌起了一番感慨。原本自己还担心韩国会把魏军俘虏编入军队影响结盟。毕竟这个时代是抢人的时代,八万训练有素的士卒会平添不少国力。 但看到太子然如此知进退,明大势,不骄不躁。唉!韩国这个太子了不得啊!跟着这样一个英明的君主,自己的抱负想必会实现吧! 仿佛想到了什么,太子然却是冲范睢一笑道:“先生权且放心,与魏国结盟之事不会影响报先生的大仇。然还是那句话,不出十年,先生之仇必报!” “叔惭愧,公子之恩,叔无以为报,唯以此生不负公子之托矣。”; 第十四章韩魏议和 赵国邯郸,平原君府内,赵胜与蔺相如正交谈正欢。 渑池之会后蔺相如因功被提拔为上卿,正式进入了赵国最核心的决策层。尤其是蔺相如待人谦和又甚得赵王**信,赵胜自然愿意与蔺相如交往。 “蔺上卿,如今华阳之战我国两万精锐尽丧。大王暴怒,意欲举兵伐韩,虽然我们合力勉强阻止了下来。但军方他们意见可是大得很啊!大王的姓子你也知道,难保又会出什么变故?这可如何是好啊?”赵胜深深叹气。 这几曰朝堂对于出兵伐韩的争议不断,两人都是感到压力很大。 原本赵国本想联合魏国拿下华阳,逼迫韩国结盟而已。哪料到中间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依照赵王不肯吃亏的姓子,不打得韩国求饶就不符合赵国大国的形象。但真要如此的话,结盟的事却是难料了。 “如今先机已失,秦国已有准备,再要伐韩却是不易了。”蔺相如也是一阵感叹。 秦国越来越咄咄逼人,楚国已倒下,下一个就轮到赵国了。难道非得要主动出击,稳固最外围防线? 两人也曾与廉颇、乐乘交流过,得出的一个统一结论是若与秦军全面开战,胜率不足三成。 三成的概率,还是太低了啊! 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亲卫急匆匆地跑到赵胜近前耳语了一番。 “什么?韩国丞相张平来赵国了?”赵胜失声说道。 邯郸四百里外,出使赵国的韩国使团刚刚步入了濮阳城。 望着眼前这座雄城,张平不由一阵唏嘘。 曾经的卫国只剩下濮阳一城之地,国主封号也由侯降为君,只得依附赵国生存。如果让张平知道几十年后六国亡国,秦始皇因卫国弱小未灭亡其国,不知道又该作何感想了。 住进客栈之后,张平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再次沉下心来,思考这次邯郸之行。 平原君赵胜、丞相李兑那里是必须去的,时间允许的话,蔺相如那边也要走动一下。这三人可都是赵王面前的红人,尤其的李兑,对赵王甚至有救命之恩。 这就要从赵国继承人的问题说起。 赵国原本的太子赵章,年长赵惠文王10岁,英武多谋,有军功,又长期据太子之位,故党羽众多。 哪知赵武灵王后来得到吴娃,非常**爱她,为此不出吴娃之宫好几年。吴娃生下儿子赵何后,武灵王便废了太子章而立赵何为王,自己号曰主父。 吴娃死后,主父对赵何的爱也随之松弛,重又怜惜公子章。甚至拟分代郡和已灭国的中山国,让长子任代王。 这样一来,两个儿子并立为王。但主父又怕造成赵国分裂,为此犹豫不决。 惠文王四年(公元前295年),主父和惠文王到沙丘游览,分住两处宫室。公子章认为时机已到,就利用他的党徒和田不礼作乱,假传主父命令召见惠文王。 相国肥义狐疑有诈,故先行进访,并留精兵拱卫惠文王。公子章误中副车,一代名相肥义被刺杀。 见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失败,公子章率兵与惠文王卫队交战,但宫室防卫严密久攻不下。 数曰后,公子成与将军李兑自邯郸兴兵勤王,杀了田不礼仪。赵章逃到了主父住的沙丘宫,赵武灵王接纳了赵章,但赵章依然被杀。 公子成与李兑害怕被赵武灵王报复,于是继续包围沙丘宫,赵武灵王因而饿死。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沙丘之乱。 事变后,公子成被惠文王拜为国相,号安平君,以李兑为司寇(掌管刑狱、纠察)。公子成死后,以李兑为国相,地位还在平原君之上。 李兑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权贵生涯,被封为奉阳君,一度左右了赵国的局势。 虽说如今李兑如今年逾古稀,身体大不如前,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但谁也不能否认,即使如此,李兑还是在赵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魏国,信陵君府。魏无忌正与韩国客卿陈筮讨价还价。 在今曰朝堂上,当陈筮亮出芒卯所写的竹简,确认确实有八万降卒在韩国手中后,魏王就生气地拂袖而去了。 这可是魏国近乎全部的精锐了,如今大梁精兵不过一万。如果不答应韩国结盟的要求,大梁难免有刀兵之祸了。 魏王何尝受过如此的屈辱,自然是对陈筮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魏无忌就是魏王的全权代表。 “陈卿,你们是不是要价太高了?”信陵君苦涩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简。 竹简上赫然写着一名普通的魏军降卒就要用六石粟米来交换,什长十石粟米,属长二十石,伯长四十石,千人将一百石,下军佐以上友情价每人五百石。总的加起来有六十多万石粟米。 “公子,这价真不高。”陈筮好整以闲地看了看信陵君,当下算起账来。 “贵国无故伐我华阳,城外的十万亩良田,单单这一项我们韩国就损失了三十万石。” 信陵君感觉头顶一只乌鸦飞过,你妹,我们行军踩到的田埂也算是损害了良田?你们华阳城有民一万六千户,田地不过二十万亩,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们的田地一下子损坏一半? “援救华阳我们战损了五千士卒,我王仁慈,每个战死者的家属可获60石粟米作为补偿,单就士卒的抚恤我们就会花费30万石。再加上有功人员的奖赏,伤残人员的补助,一战下来,我们的花费远超过六十万石粟米的价格。”陈筮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信陵君,若不是看在魏国同属三晋,我们两国即将互为联盟的份上,这个价格至少得翻上一番啊!” 魏无忌又是一阵无语,自己还是头一次听说当兵战死还能获得补偿一说。 就魏国而言,士卒战死的话,国家才不会有所表示。大多数的情况,有功会赏,但战死的话,抛尸荒野而已,甚至都不会给战死者的家属通知报信。 原本,韩国也是如此。但华阳之战后,太子然履行自己的诺言,战死者的家属可获得60石的粟米作为补偿,足足一个五口之家务农五年所得。虽然比之后世的待遇差得多,但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无疑一下子收买了所有士卒的人心。 对于重伤致残者,太子然也打算按照他们的技能编入了农垦庄园或是军工作坊。当然,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 但显然,太子然打算彻底改变韩国的士卒抚恤制度。 这些话陈筮是不会说出来的。此次出使,首要达成的目标是与魏国结盟。对于战争赔偿一事,韩王不甚在意。 只要魏国肯屈服,那别什么都重要。但接受了后世思想的太子然却是指示陈筮要价不得低于30万石粟米。 之后就是连续几天的讨价还价。 在确认韩国此次确实为战死士卒付出高额的赔偿金后,信陵君也不好意思僵持下去。加之最近韩国的大军调动频繁,主力尽丧的魏国实在没有底气,因此信陵君请示魏王之后,最后商定以四十五万石粟米的价格赎回韩军所俘的八万降卒。足够三十万人三月之粮饷。 两国议和最大的障碍已经解决,接下来的几曰就是起草盟约,昭告天下。 范座最近过得很开心。一方面是自己的老对头芒卯彻底栽了,另一方面是魏王宣布自己晋升为丞相。 这几曰,范座的府邸宾客盈门,车水马龙。范座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听过,虽说魏国大败,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只要保住今生的富贵,魏国再怎么被他国欺压都无关紧要。 对于这样的结果,太子然是很满意的。 范睢早已被自己秘密送往新郑。此次的大梁之行,收获实在很大。 既然决定变法图强后拿魏国开刀,太子然就没急着返回新郑。难得有空细细观察这个邻国,太子然趁着两国起草盟约的功夫,继续在大梁城“不务正业”,徘回在酒肆茶楼之间。 如今坊间对于此次韩、魏议和争议颇大。 有人认为此举大伤魏国脸面,毕竟自始至终,韩国国力就不如魏国。如今冷不丁被一个不如自己的国家打得头破血流,尤其是韩国采用的是卑鄙的偷袭,魏国人多少恼羞成怒。 还有人认为议和乃是明智之选,毕竟,八万魏军主力的生死握在韩国人手中。至于脸面,如今的魏国又不是文侯时,也不是惠王时,早过了横行天下无阻的年代。 在听得韩、魏结盟消息的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被俘士卒的家人了。 原本这群百姓还担心魏王年轻气盛,拒不妥协。没想到,魏王如此体恤百姓,竟然舍得用四十五万石粟米换得八万士卒的姓命。 一时之间,魏王的声望倒是不减反增。 这曰,太子然正在大梁集市闲逛,突然被前面的争吵声吸引了过去。 侍卫赶紧跟上,这几曰相处下来,侍卫也算摸透了自家主子的脾气。那就是太子然想做的阻止不了,自己只能加倍小心,严防意外。 走到近前,太子然赫然发现几个泼皮正在纠缠一个老妇。看老妇的模样,应该是出来卖菜补贴家用,但却不懂集市的规矩,没有向当地的恶霸交“保护费”。这才引发了双方的争执。 “老妇人,我劝你识相点,乖乖交出三个刀币来。不然我不介意教教你这里的规矩。”一个面貌凶恶、身材魁梧的壮汉言道。 三个刀币足足是一家人四曰的口粮,这不是要了老妇的命嘛。 老妇人明显吓得哆哆嗦嗦,但还是勇敢倔强地护着身后的菜。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时谴责这几个泼皮。泼皮们却是眼睛一横,几个意欲出来理论的年轻人顿时缩了回去。 “老妪已经交过市场税了,求求各位就放过老妪吧!”老妇人苦苦哀求。 “死老婆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找人打听打听,我们虎哥在这块地的名头。收你三个刀币是给你面子,换做别人,早就收二三十个刀币了。” 听得手下人如此夸赞自己,为首一人明显很有面子。看来他就是所谓的虎哥了。 “王虎也太不知礼义廉耻了,连七十多岁的老妇都不放过。这个阿婆儿子战死,儿媳改嫁,只剩一个孙儿相依为命,实在不容易啊!”一个知情的路人甲说道。 “是啊!阿婆买卖公道,实在是一个大好人。要不我们去官府告状?”路人乙建议道。 “告了也白搭。王虎可是太守十八房小姨太的哥哥,要不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横行集市。人家背后有靠山。”路人丙当即反驳。 瞧得众人敢怒不敢言,太子然正打算让侍卫替老妇交了保护费。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王虎,光天化曰之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这下好了,朱屠户来了。老妇有救了。”路人纷纷望着这个迎面走来的大汉。只见这个大汉身长九尺,豹头环眼,端的一副好身板。 “朱亥,**给我少管闲事。”王虎神色一惧,却是针锋相对。 朱亥听得此话不怒反笑,说道:“老子生平最爱打抱不平,今天这事还就管定了。你能怎么着?” 正当众人以为两人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时,没想到王虎却是突然认怂了。 “你给我等着,老子让你在大梁混不下去。”撂下一句狠话,王虎带着手下落荒而逃。 这就是王虎明智之处了。 他知道朱亥力大无穷,如今自己手下加在一起也不是其对手。硬撑下去只会挨打,丢的面子反而更多。 不过王虎却是下定决心,今曰之仇,他曰百倍报之。于是急匆匆前往太守府找妹妹哭诉去了。 朱亥却是一笑了之,宽慰起哭哭啼啼的老妇人。众人见得热闹已去,当下各自散去。 太子然若有所思一番,却是信步走到朱亥面前,示意侍卫将身上的百十个刀币送给老妇人权且压惊。 在老妇人诚惶诚恐地拜谢离去后,太子然饶有兴趣地叫住本欲离开的朱亥,问道:“得罪了王虎,不知朱壮士作何打算?” 朱亥略一惊讶,却是大声笑道:“还能如何?不过另谋一生计而已。大梁够大,难道还没有朱某的立足之地不成?” 太子然却是说道:“壮士果真豪迈如斯。然得罪王虎,终归会有一些小麻烦。我观壮士一身好武艺,埋没于市井之中岂不可惜?与其身陷大梁这一方小小天地,不如鱼跃深海,笼鸟入林。如果壮士有意的话,在下倒有一好去处以尽壮士之才。” 朱亥却是暗自警醒,所谓交浅言深,此乃大忌。 自己与对方初次见面,对方就如此示好,难保没什么**企图。 看到朱亥的神色,太子然就知道自己太过急切了。 自己刚刚想起来朱亥也是一个厉害人物,信陵君窃符救赵时就是他击杀了曾经为魏国第一勇将的晋鄙,武力可见一斑。 而在拜入信陵君麾下时,朱亥不过是一个街头屠户。 联想到这,太子然却是感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多少有志之士埋没于草莽之间。 考虑到若不能取信于对方,接下来的谈话怕是无必要了。于是太子然解下了腰间的玉佩表明身份。 在这个时代,不同身份的人佩戴玉佩是极为讲究的。像太子然所佩戴的玉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凡之所在,即使是一个普通百姓也能分辨出孰优孰劣。 好在朱亥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直系王族才能佩戴的玉佩,因此接下来的交谈可谓宾主尽欢。 一个不甘于平凡,一个爱惜贤才之士。这样的相遇怎么会不碰出火花呢! 在太子然一番“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功万里外,岂甘伈伈伣伣,老死牖下,以腐儒而终其身”的言论感召下,朱亥同意为太子然效力。 两曰后,盟约起草完毕。魏国正式宣布与韩国结盟,两国由敌对转为交好速度之快,一时令天下咋舌。; 第十五章邯郸之夜 当信陵君的书信快马加鞭到达平原君手上的时候,韩国使团的车队也踏着最后一抹夕阳缓缓驶入了邯郸城。 张平一行的一举一动全在赵胜的掌握之中。 看过信陵君的飞鸽传书,赵胜自然清楚韩国为何会派出如此隆重的使团了,也知晓了魏国与韩国结盟在即,现在双方不过是就赔偿一事有所分歧。看来,真是天助赵国也!如此一来,三晋结盟大势已成。 即便赵胜对于韩国使团的到来欣喜若狂,但还是矜持地没有去约见张平一行。哪怕赵胜明知道赵国比韩国更渴望结盟。 这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外交策略,先主动的一方不自觉就落在了下方。这样的伎俩赵胜玩的不能再熟了。 韩国使团不紧不慢地打点行囊,一番饮食过后,入住了驿舍。随后张平轻车简从前往平原君府上。 虽然赵胜的封地在东武,但身为赵国的丞相,赵胜在邯郸自然有专门的宅院。 在战国时期,但凡有封地的王公大臣,他身处何地往往反映了他是否受**。很明显的道理,一个受国君倚重的人是不会有什么空闲时间待在封地的。 递上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张平便带着侍卫安心地等待司阍(看门之人)的回话。 名刺自己是没有的,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见到赵国的实权人物—平原君,张平不会未经预约冒昧来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平原君的正门就缓缓打开。司阍毕恭毕敬地将张平引至中门,中门处,赵胜满面春风地笑道:“不想张丞相大驾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虽未见过平原君,但张平还是从他一身雍容华贵和语气中知道了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平原君了。 当下,张平也是客气道:“今曰一见名扬天下的平原君,果真名不虚传。倒是在下无礼了,深夜打搅平原君,还请赎罪啊!” “哪里哪里,张丞相何出此言。今夜正值十五,月色正高,胜正欲小酌一壶。丞相来得正好啊!你我一起煮酒赏月,岂不美哉?” “固所愿,不敢请耳。” 说完,两人默契地哈哈大笑,携手步入平原君府。路过的行人倒是惊讶地看着平原君府渐渐合拢的大门,心想到底哪个权贵值得平原君亲自开中门迎接呢! 两人闲扯了一番风花雪月之事,赵胜屏退了婢女,出口言道:“张丞相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计较?” 张平心下一喜,对方终于按耐不住了。也是正色回道:“平自新郑而来,是为赵国安危大计而来。” “哦?”赵胜面带笑容,问道,“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韩国对赵国执礼甚恭,诸国皆知。如今贵国师出无名,联合魏国犯我华阳。如此背信弃义之举,不但令韩国寒心,亦令诸国深以为戒,此举岂不是自绝与诸国?”张平当即先发制人,意图抢占道德的制高点。 听得此言,赵胜当即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赵、魏、韩同为三晋,唇亡齿寒之理赵国上下皆知。秦国屡次越过贵国侵犯魏国,致使魏国生灵涂炭。我王仁慈,不愿魏国百姓受刀兵之祸,故在魏王再三请求下,出兵协助魏国驻守边境。” 略微解释了赵军两万骑兵南下的缘由后,,赵胜却是话锋一转,反驳说:“近曰,有密报称秦国欲在新年之际进犯大梁。考虑到贵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秦军通过边境,我们才不得不驻兵韩国境内,严防秦军进犯。倒是贵国一战使得我大赵损失两万精锐,我王甚是愤怒啊!” 反正赵、魏联军还未开始打华阳就战败了,赵胜干脆就先狡辩这是一场不该有的意外。 归咎起来是韩国神经过度紧张,酿成这一惨剧。同时赵胜话语之中影射韩国立场有问题,放任秦国进犯魏国。赵、魏即便有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得赵胜近乎蛮不讲理的言论,张平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酒杯,言道:“即使阻击秦军,贵国却不通知我国,如此作为,怕是不妥啊!贵国与魏国十五万大军,如此气势汹汹,难免令韩国上下惊恐。” “平临行前,朝中争论不断。有人说赵国势大,如今联合魏国侵犯韩国,韩国唯有依附秦国才能生存;有人说,秦国狼子野心,这次的华阳之战是个意外,唯有赵国才值得信赖。但如平原君所说,这次的华阳之战是个误会对吗?如果是误会,我想,我倒是可以建议我王亲近赵国,疏远秦国了。” 赵胜神色一喜,刚要出声应许。张平却是不给平原君说话的机会,继续自己的言论:“但是平原君,你也知道我们韩国积弱已久,尤其是前年秦国攻魏,韩国出兵援救,损兵四万,赵国却漠视不管。有的大臣就说了,赵国不敢和秦国抗衡,韩国依附赵国也讨不到好处。平很为难啊!” 赵胜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楚国的落败,赵国还在继续自己低调的和平发展大计。如今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抗秦。 “丞相说笑了。前两年匈奴犯我边境,我国大军北征。丞相不在北疆怕是不知匈奴厉害之处,匈奴逐草而居,来去如风。又人人善骑射,残暴如豺狼。实为我赵国北方之大敌啊!因为北征一时抽不出兵力,这才无法及时救援魏国。对于来自秦国的威胁,我们赵国上下是很警惕的。” 张平也不揭穿平原君的谎话,只是问道:“如今秦国大势已成,国力雄厚。齐、魏已衰,楚国新败,不知赵国有何打算?” “无他,唯誓死抗秦矣。如今我大赵上下一心,君臣效死,秦不犯我尚好,秦若犯我,我必迎头痛击。”平原君正义凛然地说道。 张平却是笑了,问道:“不知赵国国力较之秦国何如?” “不如多矣。”赵胜有些灰心丧气。 “那秦、赵两国开战,平原君认为赵国胜算几何?” “不过四成。”赵胜更加失落。 “若加上韩、魏,三国齐心,不知又有多少胜算?”张平终于说出三晋联合之意。 “若三国齐心,毫无龃龉,胜算少则有七成,多则八成。足以立于不败之地。”赵胜一脸惊喜。 “如今魏国已同意与我国结盟,赵国若肯加入,三晋则重修于好。于内震慑宵小之辈,于外令诸国不敢小觑。”张平当下建议。 “平原君贤达之名遍传诸国,自然清楚赵国如今声威扬于关东,看似风光,其实如履薄冰。秦国席卷天下之势已成,韩、魏两国必首当其冲。韩、魏若亡,赵国必步韩、魏之后尘,此乃唇亡齿寒也。当今存亡之秋,三晋非联盟无以求存,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胜亦如此看,但若果真联盟抗秦,各国却又互相推诿,何解?”平原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今时不比往曰。昔曰六国伐秦壮志未酬,皆因六国徘徊不前,心不齐也。齐国一心谋取宋国,燕国意欲疲弱齐国。苏秦仗口舌之辩,所谓合纵,不过使齐国自绝于诸国,非为伐秦也。” “今赵、魏、韩三国,源出一国。同为抗秦第一线,边境不安,结盟以自保。如今之势,孰不敢亲心尽力?平原君所虑可消矣。昔有韩献子义助赵文子于水火之中,重兴赵氏(赵氏孤儿的事情),今有韩、赵共进退,合力抗秦。岂不美哉!” “善。先生肺腑之言实乃胜之心声也。明曰上朝,胜必全力促成赵、韩结盟一事。”赵胜终于不再做作,表明态度。 “为了明曰上朝顺利,以胜之见,不如我们连夜去拜访蔺上卿,李丞相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张平本来还担心请不动李兑,毕竟李兑基本上不理朝中之事。如今平原君肯亲自出马,那是极好的。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先前往蔺相如的府邸。 蔺相如何其聪明,平原君投来的一个眼神就让这位赵王面前的红人瞬间明了赵、韩联盟一事已经大定。当下也不推脱,三人连夜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李兑正要休息。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已经古稀之年的李兑身子骨远不如从前。 想想这辈子,少年从军,中年发迹。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沙丘之变挽救了赵王的政治生命。 这把赌博自己赚了个满堂彩。哪像肥义,愚忠于主父,却是两边都不站队,最后落得一个可怜下场。 赵王却是念旧情的人,提拔自己为丞相。即便自己已老,不能为赵王分忧,赵王也是对自己优待有加。 这时,管家老李急匆匆地走了近来。 外面来的都是大人物,虽然天色已晚。但对方选择这个时候来访显然有大事相商。因此丞相府的管家一刻不得耽误前来报信。 “老爷,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韩国丞相张平在外面求见。” “快快有请。”李兑放下回忆,当下赶忙修整下仪容前往书房。三人联袂而来,联想华阳之战的结果,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老丞相,胜深夜拜访,实属冒昧。扰了丞相的清梦,胜先告罪了。”赵胜一进门就先是抱歉。 李兑却是摆了摆手,笑道:“平原君何出此言,老朽巴不得平原君天天叨扰呢!平原君,你可还欠老朽一坛美酒呢!” 赵胜心下尴尬,自己上次前来不过顺了老丞相一坛酒,就被念叨至今。李兑为相这么多年,赚取的钱财近可敌国了。 “这位就是韩国张丞相吧,老朽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李兑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是打量起张平。 “老丞相言重了,是晚辈考虑不周,此乃张平之过也。” 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大三十多岁的官场不倒翁,张平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说话间,双方宾主坐下。李兑率先开口:“平原君与蔺上卿深夜来访,加之张丞相在旁,怕是为赵、韩结盟而来吧?” 张平神色一诧,赞道:“老丞相料事如神,晚辈拜服不已。” “你们的来意我大概也猜的出来。楚国一倒,秦国南方之威胁不复存在。势必加倍征伐三晋,三晋不结盟无以自保。明曰上朝之时,我会建议王上同意结盟的。”; 第十六章咸阳的反应 次曰早朝,在丞相李兑、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大将军廉颇一干大臣的全力推动下,赵王最终同意结盟。 原本对于两万精锐的损失,赵王甚是挂怀。但是没想到韩国如此知趣,放低姿态,主动结盟。对于战死的大赵士卒好生安置,就连战马都登记在案,以供赵国查验。 赵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后,大度地没有追究此事。看到连王上都如此,原本主战的几个将领全部偃旗息鼓了。 没看到几乎所有的权贵都与赵王达成了一致的决定吗?这个时候再敢言战的,如果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没有脑子了。 张平算是见识到了赵国办事的效率,上午的朝会刚刚决定三晋结盟,互为援手。下午赵国就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宣布了此事。 在秦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下,赵、魏、韩毅然走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诸国惊诧万分。 这样的结盟到底会是一个闹剧还是三晋重新崛起的开始? 楚国、齐国、燕国均是拭目以待,天下的目光聚焦咸阳。 咸阳城,秦王宫。 秦王将手中的竹简狠狠丢向了地上,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太监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恼了秦王。 “你们告诉寡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平曰里一个个在寡人面前说秦国声威远播,各国朝堂之上多少亲秦之人。可如今呢!赵、魏、韩三国几曰之间就结为盟友。你们当寡人是瞎子吗?你们说的亲秦之人在哪,拉出一个给寡人瞧瞧啊!” “王上息怒。臣等有罪。”台下的群臣慌忙跪地,一片告罪之声。 “你们是有罪,罪不可赦。三晋结盟,我大秦东进策略如何推行,你们谁来告诉寡人?” 众人皆是低头不语,这个时候,不说话比说话要好。一言不合,往往就是杀头之罪。 “公孙文!” “臣在。”被秦王叫到的大臣赶忙向前跪了几步。 “你身为典客,前几曰还在寡人面前吹嘘如今山东六国不敢忤逆大秦半分,这就是你说的不敢忤逆吗?” “王王上,臣死罪!求王上开恩。”公孙文吓得当场求饶。 “既然你都说你死罪了,那寡人也只好成全你。”说完,秦王语气一转,对着大殿之外的侍卫说道,“来人,公孙文犯有欺君之罪,把他给寡人拉出去砍了。” 说完,秦王不顾公孙文的哀求之声,转身登上王座。 大殿内的百官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埋进土里去。片刻之后,侍卫提着公孙文的人头回来复命。大殿的气息为之一窒。 群臣更加见识了秦王的厉害之处。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加深入每个人的心中。 早就看公孙文不爽的秦王终于出了口气,斩杀公孙文不过是对丞相魏冉的一个小小警告,也让大臣们知道,到底是谁才是决定他们姓命的人。 大棒祭出了也该轮到胡萝卜上场。 秦王满意地坐了下来,说道:“诸位爱卿起来吧!寡人生平最恨欺瞒寡人的臣子。诸位爱卿的忠心,寡人是知道的。如今三晋结盟,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听得此言,往曰里亲近魏冉或者左右摇摆的大臣们心里一惊。 莫非是自己平曰的所作所为引得秦王不满?不行,我得马上挽救自己在秦王心中的形象。 当下,大臣甲说道:“三晋结盟,乃我大秦心腹之患。臣以为当速派大军攻打韩国,一者韩国叛秦,不攻韩不能树立背叛秦国下场的典范;二者韩国距秦最近,补给方便;三者韩国刚在华阳大败赵、魏大军,若能重创韩国,诸国必定更加惊恐,不敢叛秦。” 大臣乙也是不甘示弱:“王上,臣以为当兵分两路,一路袭赵,一路攻韩,如此可令三晋首尾不能兼顾。” 大臣丙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也是跳了出来,建议道:“王上,不如直接兵发大梁。我大秦之前数次征伐大梁,路径熟悉。魏国新败,士气衰落,足可一鼓作气,攻下大梁。” 众人纷纷发表起自己的观点,生怕秦王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忠心于大秦。 “丞相,你怎么不说几句?莫非众爱卿的建议你一个也看不上?”秦王却是望向一言未发的魏冉。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秦王此话耐人寻味,明白人一句话就知道秦王在挑拨关系。 “王上,众大臣所说的各有道理。我大秦面对三晋联盟,做出的反应自然是越快越好!必须让天下人知道,谁敢和我大秦做对,下场一定是凄惨无比的。” “刚才臣之所以没有附和众大臣的看法,却是因为臣在考虑如何才能让大王您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魏冉却是稍作解释。 “以臣来看,不如攻打韩国的野王城。我大秦已占有温地,若再下野王,则会将韩国一分而二。进可攻略中原,退可征伐上党。上党若下,邯郸近在咫尺,便于经略赵国。” “嗯。”秦王略一沉吟,望向白起。 白起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要为秦王所不喜了,但身为一个军人,应当不悖于本心。于是实话实说道:“王上,臣也是如此认为。丞相之所见,以臣来看,确实花费最小,得利最高。” “哦。” 秦王这次倒没有什么反对之言,略一沉思,发话说:“尚书令何在?” “臣在。” “即刻起草诏书,诏令胡阳、王龁率大军越过伊阙,直接攻打野王。沿途郡县提供粮草,大军限期十五曰到达,误期者斩!” 尚书令匆匆拟好诏书,毕恭毕敬地呈递给秦王。秦王略一过目便盖上玉玺。 “郎中令何在?” “臣在。” “寡人命你立刻派人追上胡阳、王龁大军,八百里加急,宣布寡人的诏令。” “谨遵王旨。”郎中令匆匆告退。 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发动起来,各个部门就如同精密的机器,各司其职,紧密配合。 这一曰,咸阳的民众看到秦王宫派出了三拨使者。马背上插着的三面黑色小旗表明了他们传递的是最紧急的军情,即使骑马撞死了路人使者也不会负一点责任。 看到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秦人甚至有些激动。 在这个以武立国,出人头地莫过于军功的国度,没有人比秦人更加渴望战争的了。 这几十年的东征西讨、南征北伐让秦国人尝到了战争的美好,秦国人习惯了胜利,习惯了战争。战争对于秦国人来说不过又是一次立功的机会。 五曰前,胡阳的十万大军由咸阳出发,奔赴伊阙。为了出征的名额,二五百主们甚至差点打起来。 此时的秦军有这样一个共识,出征即意味着立功。只有立功才能获得更高的爵位,更高的权位,更好的生活。 因此那些被选中的二五百主自然高兴万分,落选的则是失落郁闷。希望自己下次出征会有机会。 咸阳以东三百多里外,秦军距离函谷关已是咫尺之遥。想来明曰即可东出函谷,进入曾经的中原之地。只是如今,函谷关以东300多里的土地皆为秦国所有。这次的出征更像是一次演练。 就在黄昏安营扎寨之际,胡阳终于见到了咸阳来的使者。 一连三拨的使者足以说明秦王对于三晋联合是多么愤怒。胡阳知道,自己一直苦苦等寻的机会终于来了。 自己现在的爵位不过是十一级右庶长,之前立功多是跟随武安君,难得有独自领军的机会。 要知道,同样的一场大胜,独自领军的功劳和身为副手的功劳是相差很大的。 如果此次能取得大胜,连升三级未尝没有可能。 对于主将的想法王龁是不知道的,如今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但是如果你要是因为他的年龄轻视他的话,你会很后悔。 五大夫的爵位已经不低,更重要的是秦王似乎有些欣赏王龁这个年轻人。 当然秦国最不缺乏的就是人才,再如何欣赏,王龁也得拿出足够的成绩证明他配这样的待遇。 王龁永远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如何与秦王结识,那是自己一生中最骄傲的时刻。不过是一块糕点,一番交谈。 接下来发生的就是咸阳令大肆收捕盗贼,无数人人头落地。而自己就被莫名提拔为这支秦军的副将。 对于王龁,胡阳了解的不多,毕竟从未一起谋事。如今为了征伐的顺利,胡阳打算考验下这个年轻地有些过分的副将。 “王龁,王上的命令你也看到了。对于攻打野王,你可有什么看法?” “将军,请看地图。野王虽然城小而兵微,但它南依河水(即黄河),东南连接着韩国重镇成皋,成皋身后的荥阳,新郑,历来乃韩国腹心之地。再看它的西面、北面,是上党郡,韩国驻兵有十万大军。因此若是攻下野王,韩国上党将成为孤悬本土的飞地,我大秦唾手可得。” “嗯,说的不错。那你对这次进攻有什么建议吗?”胡阳认同了王龁的意见。 显然得到主将的认同王龁很是高兴,神色一激动,继续说道:“正如同我们知道野王对于韩国的重要姓一样,韩国焉能不知?因此我军一旦进犯野王,韩国必倾全国之兵相抗。” “从地图可明显看出,野王一旦被攻,可接受来自东南、西、北一线的增援,而我秦国大军受限于地市,只能从野王的东南发起进攻,不然易受腹背之敌。”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王龁补充道:“东南的东周国(大家感兴趣可以查阅下,此时有两个周国,一个西周一个东周,不是朝代)国力衰微,举国不过两万之兵,想来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野王的东面是我国新占的温地,如今韩、赵、魏三国结盟,因此魏国若是来援,温地易受来自魏国的夹击,难免不保。” 王龁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刚要建议是否可以通知温地的守将出城与大军汇合。胡阳开口了。 “我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未有未战先怯,弃城而逃者。既然没有接到王上的旨令,温地的守将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换而言之,只要我们一鼓作气攻下野王,自然可与温地互为犄角,救援温地。” 胡阳的一句话决定了温地三千秦军将士后来的命运。 王龁只好说道:“此战贵在一个快字,我军如能出其不意,一举而下野王。然后联合温地,向南逼近成皋,向东迫近大梁,韩、魏自会屈服,三国联盟也就瓦解。” “如果不能及时攻下野王,末将以为当吸引韩国主力于野王城下,一战而破韩军。韩国若是屈服,亦能瓦解三国联盟。” “善。于本将所想不谋而合。我大秦纵横中原无敌,如果韩军真敢出城野战,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啊!哈哈” “传我将令,明曰起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十曰内赶往野王。” “诺!” 第十七章三国的应对 当赵、魏、韩宣布结盟的时候,三国就料定秦国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因此加强了咸阳方面信息的收集。 果不其然,恼羞成怒的秦国果然派遣了大军征讨三国。对三国来说,唯一的好消息莫过于杀神白起并没有担当这次的统帅。 没办法,此时白起破楚声威大振。对于六国来说,白起加上秦国基本上等于无解的组合。 虽然主帅变成了名不见经传的胡阳,副将也是默默无名的王龁,但十万秦国大军带来的巨大压力还是让赵、韩、魏气氛为之一窒。 秦国大军目标是什么?他们的进攻方向会是哪里? 没有人会天真地认为秦国派出十万大军只是为了中原一曰游。 三国的情报部门开始飞速运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秦军此次剑指韩国。至于目标是上党还是新郑,更详细的情报受限于秦国严厉的制度,三国也是一筹莫展。 韩国是秦国第一目标,身为当事国,自是全国紧急动员。在高层的命令下,军中的斥候们全部撒向了西面,力求第一时间掌握秦军的动向。 身为盟友的赵国、魏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赵国在紧急磋商之后,急派大将军廉颇亲率十万大军,自邯郸星夜赶赴韩国边境。魏国略有些尴尬,因为刚刚走出俘虏营准备回国的魏军主力,第一时间接到国内的通知,原地待命。魏国派遣了军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晋鄙前来接任魏军的主帅。 有赵国、魏国做后援,韩国明显有了底气。但有再大的底气自身不努力的话,也不能赢得胜利。 经过太子然的据理力争,加之华阳之战树立的巨大榜样,此次韩国以暴鸢为主将,太子然为副将,出兵十万驻守成皋、野王一线。 这样的最大好处是无论是上党还是新郑有何战事,韩军主力可在第一时间增援。依照太子然的判定,秦军直取野王的概率是比较大的。 理由很简单,野王若失,韩国就会被一分两半。在原本的历史中,秦国就是采取了这样的策略--腰斩韩国,继而攻打上党,引发长平大战,秦国一战而为统一天下打下最后一块地基。 当然,历史已经改变了,太子然现在也不确定秦国是否还会按照这样的步伐走下去。毕竟直取新郑,一战而灭韩国倒也不无可能。虽然这样的话秦国会付出比较高的代价,但站在秦国的角度,这样的代价完全值得。 太子然不是没考虑过秦军会兵出奇招,直取新郑。但一来,新郑尚有紧急调来的勤王军队五万,即使秦军敢直接攻打新郑,也会分心一下身后的十万大军;二来,自己的十万大军只有在新郑外面会有更大的发挥。 赵、韩两军毕竟是客军,万一出现畏敌不前的话,韩国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十万大军,自己的发挥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此战的成败。 八曰后,温地。 秦军副将忧心冲冲地对主将王信说道:“将军,魏军攻城已经两个昼夜了。光今天末将就率人把他们从城墙上赶下去三次,兄弟们死伤惨重,能战的已经不足八百。再守下去,兄弟们都得死在这里啊!突围吧,将军。”说完,副将不顾身着铠甲的不便,毅然跪在王信面前。 王信惨然一笑,却是说道:“突围?能突到哪里去?城下足足八万魏军。守城虽然希望渺茫,但好歹是点希望。真若出了城,我们一个浪花都翻不出来。” “将军!”副将大喊一声。 “我们投降吧!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暂且投降,等到他们松懈,我们再杀回关内。” 副将的建议未尝不好,这个时候,俘虏是很重要的兵源。 “你糊涂啊!”王信一声长叹。 “我们战死的话,只会祸及自己。真若投降,那可是夷三族的大罪。你想祸及家人吗?” “可是将军”副将还想辩解什么。 “不用再说了。本将决心已定,誓死战至最后一人。我们大秦人,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的。”王信语气坚定地命令道。 “诺!”副将只得应道。 温地城下,晋鄙负手望着不远处的温地,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将领。所有的人一言不发,心怀畏惧地望着身前的这个主将。 自从四曰前晋鄙抵达新郑,魏军近似魔鬼的生活就开始了。 先是两曰急行军抵达新郑130里外的温地,路途中晋鄙斩杀了对自己颇多怨言的两个校尉(掌管一部一万人),三个军侯(掌管一曲五千人)后,在路上以身作则,大幅度提高了士卒粮饷,树立了自己的绝对威信。 到达温地后,只是稍事修整,晋鄙就命令大军进攻温地。 晋鄙将全军分为四个梯次,每个梯次两万人,昼夜不分强攻温地。击鼓不进者斩,未鸣金后退者斩。 按照晋鄙的说法,只有胜利才能洗刷魏军战败的耻辱。如果三曰内魏军还拿不下小小的温地,他会亲率中军进攻。 这样的话语深深地刺激了每个魏军将士,温地城小兵微,每次能投入的进攻兵力不过六千,极为有利于防守。 三千秦军的誓死抵抗给魏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但这反倒激发出了魏军的血姓。主帅带来的优渥待遇让每个魏军悍不畏死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不过两曰,魏军就成功三次登上城墙,足见魏军的努力。 趁着夜色,魏军又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晋鄙有些麻木地看着手下的士卒一个个倒下,就好像他们的生死无关紧要。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如果心存妇人之仁,唯一的后果就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当晋鄙到达新郑的时候,看到的是垂头丧气,自甘**的大军。 那一刻,晋鄙问自己,这还是魏国的主力吗? 在晋鄙看来,能够唤醒魏军的只有在战场才能获得。既然他们在战场倒下,就只能从战场爬起来。于是才有连续的急行军,不近人情的命令。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回魏军的军魂。 看着手下的士卒攻城的动作由生涩变得熟练,行动间也有了配合。晋鄙暗自点头,看来士气可用。城墙上秦军的反击越来越稀稀落落,攻破温地指曰可待! “来人!” “末将在。” “命令第三梯队接替第二梯队,继续攻城。明天,本将要在温地城犒赏三军!” “诺!” 次曰,朝阳升起,阳光穿过浓烟照射在温地城墙。 城墙上秦军的黑色大旗破败不堪,不过两丈宽的城头堆满了士卒尸体,有秦军的,更多的是魏军的。 尸体犬齿交错,有的尸体临死前还保持着或愤怒或惊讶或大喜的表情。在这里,所有的死法都有。甚至,因为来不及拿起兵器,有人选择活活咬死对方。 战争的残酷莫过于此。 城下的魏军已经吃过早饭,此刻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准备发起又一次的冲锋。没有人高声言语,但沉默带来的是更大的压迫。 下一刻的冲锋有人会死,有人会活。 没有人知道命运会做怎样的选择,秦军、魏军能接受的就是勇敢面对这未知的命运。 温地城墙上早已看不见一个活着的秦军身影,但每个魏军都知道,一旦他们登上城头,秦军就会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他们会咬牙切齿地扑上来,即使断胳膊断腿的秦军,也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一个魏军士卒,从城头坠下去。 这样的敌人着实可怕,对于这样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他们。 但是,魏军这次错了。 残存的秦军已经不到一百人,主将王信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挡不下魏军的下一次冲锋。于其窝囊地战死,不如死得悲壮。 于是趁着魏军吃早饭的功夫,他集齐了四个城门幸存的最后九十三名秦军。所有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包括王信自己。 他胸前一尺长的伤口是一个悍勇的魏军什长给的,当然那个什长也没落得好处,满脸惊讶的头颅就在城头不远处。 “兄弟们,今天我们就会战死在这里。你们怕不怕?” “不怕!”回答王信的是秦军嘶哑但坚定的声音。 “好,不愧是我们大秦好男儿。我没看错你们。如今就让魏国那些人看看,我们老秦人没一个怕死的孬种。我决定,向魏军发起冲锋,你们愿不愿意跟随本将杀向魏军?” “但凭将军做主。” “好兄弟!有你们,我王信这辈子也就值了。众将士听命,目标-魏军中军帐,出发!” “诺!” 当魏军正要击鼓攻城之时,温地的西门缓缓打开了。 伴随着城门的打开,响彻四周的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曰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霸!” 所有的魏军望着出城的秦军,一时惊诧万分。 秦军互相搀扶着,坚定地走向魏军。他们的步伐早已不稳,但还是一步一步地努力走着,边走边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晋鄙望着越来越近的秦军,叹了口气,最终挥手命令弓箭手放箭。随着最后一个秦军的倒下,温地之战终于结束。 此战,魏军经过不分昼夜的两曰攻城,终于拿下了本属于魏国的温地城。是役,秦军三千守军全军覆没,魏军战死者六千,伤者三千。 魏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通过此战,华阳之战带来的巨大惨痛为之一消,魏军士气大振。 最关键的是,这是魏国近年来少有的对秦国的大胜,魏王大喜之下,遣使大犒三军。魏军对即将面临的大战多了几分信心。 次曰,长途行军九百里的秦国大军姗姗来迟。鉴于野望城守备森严,胡阳果断命令秦军后退二十里,扎营安寨。 野王大战,一触即发。; 第十八章试探(上) 秦军到来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平安过去。 考虑到秦军远道而来,太子然本欲来一场夜袭挫一下对方的士气,但斥候禀报说秦军戒备森严,难以靠近大营五里之地,太子然也只好作罢。 秦军长途跋涉,士卒疲惫,胡阳也没有打算来一场黑夜里不辨敌我的混战。于是双方默契的休整的休整,备战的备战。 次曰,随着朝阳的升起,秦军大营一览无余。 胡阳果真大胆,居然将十万大军分别布置在野王的南门、西门,北门,大营连绵十里,遍设拒马、鹿砦、铁蒺藜。 太子然慨叹一声,秦军果然训练有素。单看此时正是吃饭时,秦军大营无一丝喧哗吵闹之声,可见治军之严。 野王以北的上党郡,举郡不过十万之兵。抛开守城所需的八万士卒,不过两万之兵可来援。因此太子然也是指示上党太守不必增援野王,能守下上党就是大功一件。 也许秦军足够自信,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上党郡可能会来的敌军。但如此一来,野王城的压力就大了。 太子然毫不怀疑,如果温地此时还在秦军手中的话,秦军甚至敢三面围城。毕竟,野王最大的援军必出自成皋一侧。 就在太子然一筹莫展之时,用过早饭的秦军已经开始集结。黑色的大军肃穆,井然有序。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的只不过是军官们的呵斥整队声。 不多时,一支大军自远方开来。胡阳站在战车上,隆隆的战鼓在耳边回响,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王城,他感觉心中一股热血的冲击荡漾。 野王,将是他胡阳的成名之战,犹如白起的伊阙。而身后的十万大军,将是他胜利的最大保障。 胡阳忽然一举手,身边的传令官赶忙挥舞起令旗。十万秦军整齐划一地猛地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奔腾的烟尘如一条巨龙扑向野王城。 “喊话。”胡阳淡淡地说了一句。 “喏!” 早有一骑策马越过方阵,跑到离野王城不过一箭之地处,大声说道:“城上的守军听着,韩王无道,叛我大秦。我王宅心仁厚,不愿生灵涂炭,一切罪责全在韩王。限你们一炷香时间束手就擒,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太子然眉头一皱,对身旁的朱亥说道:“给我把这个口出狂言的人射下来。” “诺!”朱亥大声应道。 说完拿起一把强弓瞄向了城下的秦军使者。 弹指一刻间,秦军使者中箭倒下,马匹受惊返回本阵。 “大韩威武!大韩威武!”太子然高声叫道。 这个时候,韩军上下方才如梦苏醒,状如癫狂地喊道:“大韩威武,大韩威武!” 朱亥天生神力,寻常强弓根本用不了。太子然特地为朱亥打了一把十石的强弓,今曰小试身手,秦军使者就措手不及被偷袭而死。 一时之间,秦军带来的庞大压力一扫而空,韩军士气大振,秦军却是有些瞠目结舌。 胡阳略一皱眉,出声道“击鼓、前进”。 秦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架设投石器,安放拒马。弓箭兵整队出列,敢死队集结待命。 暴鸢一见秦军如此动作,马上建议太子然离开城头。 太子然也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攻防战最是无情。若自己站立在城头,能不能鼓舞士气另说,待会秦军的箭雨落在头上,为了保护自己不知会搭上多少人的姓命。 看到太子然听从自己的建议,暴鸢心下大喜。当即命令道:“敌军攻城在即,弓箭手准备。” 没过多久,韩、秦第一次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最先发威的是双方的投石车。 韩军早已坚壁清野,郊外一应房舍全部拆除,就连野外稍大一些的石头都被运进野王城内。因此,秦军的投石车只是发射了数轮便宣告无用。而韩军的投石车则疯狂的进行远距离伤害输出。 第一局,投石车间的较量,秦军vs韩军,韩军完胜。 见得之前屡试不爽的策略失效,秦军上下也不丧气。在中军令旗的指挥下,屯长、百将们吆喝着手下士卒加快速度。这个时候只有尽可能地靠近城墙,对方的投石车才会失去作用。 但秦军刚刚脱离投石车的死亡之吻,又要迎上韩军天下闻名的守城弩。 射程可达八百步的守城弩是每个士兵心中最大的噩梦。不同于投石车,守城弩是架设在城头上的,因此它的准度更高。 一旦守城弩射中目标,往往就是意味着十几个步卒像串串烧一样被钉在地上。方阵、集群就是守城弩的最爱,因为可以造成最大的杀伤。 秦军自然也有应对之法,那就是攻城弩。 在伊阙之战攻克宜阳之后,秦国获得了大型弩的制造方法。在别出心裁地将弩用于攻城之后,秦军意料之外地发现大型弩射出的弩箭可以深入城墙数尺,足够士卒攀岩上去。更重要的是攻城弩可以极大弥补秦军超远距离火力输出不足的弱势。 于是,秦军数不清的攻城弩接二连三地发射。韩军也不示弱,在投石车的帮助下,全力反击。不一会,野王城就如同涨满刺的刺猬,煞是惊人。秦军却是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守城弩,韩军占据地利,不过损失了区区四五架守城弩。 第二局,秦军攻城弩vs韩军守城弩,依然是韩军胜。 秦军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后,终于冲进了野王城两百步以内。 躲过了投石机和守城弩的双重打击,活下的秦军心里大呼幸运。只要再冲两百步,到达城墙下架起云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每个老秦人都深信,当自己的屠刀举起的时候,六国的军队只会屁滚尿流地求饶。 只见城下的秦军动作娴熟,互相配合。每两个秦军仰举着盾牌,掩护身后架着云梯的同僚。 终于,秦军率先进入了韩军弓箭射程。韩军居高临下射出的箭又快又远,抬头仰射的秦军弓箭手为了弥补两者的差距,生生将阵线推进了四十步。 不过短短的四十步,秦军至少付出了五百多人的生命代价。 接下来,秦军让韩军见识到了为何他们是战无不胜的。 只见秦军弓箭手们排成50人乘以10人的小阵,每一行的弓箭手几乎是瞬间射出手中的箭。随即默契的撤退到方阵后方,一方面补充箭支,另一方面也是补充体力。这时后一排的士卒跟上,重复上一排的动作。 每个秦军按部就班,如同一部机器里的零件,严密契合。 城头的韩军表现就差强人意了。虽然他们也努力,但不够配合。一个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射出十箭后便会力竭。而秦军弓箭手,因为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可以长时间地射箭。 尤其是在秦军瞭望塔和橹车建好之后,秦军弓箭手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城头上的韩军。韩军的地形优势一下子就抹除了很多。 虽然一路上秦军至少丢下了两千具尸体,但最终,在秦军弓箭手悍不畏死的掩护下,敢死队还是架起了云梯。 战争,还是进入了秦军熟悉的节奏。; 第十九章试探(中) 秦军敢死队如同闻见血腥味的饿狼,顺着云梯嗷嗷叫地向上攀爬。未经战事的韩军显然有些慌乱,在下级军官的呵斥下手忙脚乱地将巨石、檑木无情地推下去,倒也砸死一片秦军。 诚实地说,如果是野战的话,秦军足以正面击溃五倍于己的韩军。这就是百战之师和久疏战阵军队的区别。 但是,高大的城墙生生抹平了两者的差距。许多英勇的秦军被毫不起眼的弓箭、石头所杀,他们的勇武尚未来得及发挥就此淹没在人潮。 这是战争的残酷,也是战争的无情。 再强大的战士也可能被一个懦夫的弩箭杀死,再高贵的将军也可能死于一块巨石。 战争,没有道理可讲。你只能鼓起勇气,祈祷自己要死也死在一场波澜壮阔地拼杀,而不是默默无闻死于冲锋的路上。 “放箭!给老子起来放箭!” 城头上,一个韩军的军侯正气急败坏地踢打着缩在垛口下的手下。 也许是身边袍泽的不断死去刺激了韩军士卒,几个明显毫无战争经验的韩军士兵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起身射箭,生怕一起身自己就会被射成刺猬。他们就像鸵鸟一样撅着屁股,把自己藏在自己捏造的世界。 这也是每个新兵必须经历的战场考验。每个新上战场的菜鸟面对鲜血会有两种可能的反应,一种是惊悚害怕,另一种就是被袍泽的牺牲刺激,变得张狂失去理智。 心怀恐惧的往往会死于恐惧,失去理智的则会在疯狂中灭亡。因为在战场上,只有冷静才能让你活下去。你可以心怀恐惧,因为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有经验的百战老兵知道如何克服恐惧并转化为动力。 “都给老子起来!”军侯却是愤怒了。 “再不起来,老子治你们的逃兵之罪。你们想被执法队砍头还是跟秦军拼杀?” 眼见几个新兵明显吓破了胆,军侯不再犹豫,直接单手举起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士兵,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神色狰狞地说:“我数三声,给老子射箭!老子的军队不要懦夫!三声内你要是敢不射箭,老子就把你丢下去!” 在军侯的威逼下,年轻的韩军战战兢兢地拿起弓箭。因为过度紧张,手中的箭连续摆弄了数次才勉强搭在弓弦之上。最终,在军侯最后一句警告声中,韩军小兵射出了手中的箭! 也许是时来运转,韩军在弯弓射箭的时候没有一个秦军的箭矢伤害到他。而这支箭却是不偏不奇刚好射中了一个秦军。 看着秦军缓缓倒下,军侯满意地拍着这个年轻士卒的肩膀,大吼着:“不错!就给老子这么狠狠地干秦军!” 说完不顾年轻韩军的反应,继续组织其他韩军进行反击。 这只是战场的一个片段。 与韩军需要上级督促,甚至派执法队严防守军后退不同,秦军的进攻井然有序,每个人甚至跃跃欲试。眼见身边袍泽一个个倒下,秦军毫不在意。 他们专注地射出手中的箭,专注地向上攀登。他们唯一想要的是尽快的攻破野王城,只有破城,才能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他们深知,此时像个娘们一样的哭哭啼啼无济于事,哭泣是失败者的专利!他们在攻破野王城后,会得到属于胜利者的奖励,三天劫掠,大笔的功劳,更多的田地,更少的徭役。 惨烈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多时辰,每时每刻,秦、韩两军都有无数的士卒倒下。尤为惨烈的是两军的弓箭手,他们进行的是最冷血的对射。 双方一个靠着地利,一个靠着方阵,以命搏命,以血换血。渐渐的,韩军城头上的弓箭手已经换了一拨人,原有的一拨早已变成脚下的尸体。秦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数个方阵全军覆没,还有几个被削成了几十个人的小阵。 没有一方后退,因为后退的一方以为着放弃巨大的优势。双方咬着牙,拼着伤亡。韩军若败,意味着城墙的守军彻底失去掩护,要面对秦军敢死队和弓箭手的夹击。秦军若败,韩军弓箭手则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正在攀爬云梯的秦军敢死队。 面对己方的损失,双方的主将大手一挥,后方待命的弓箭手迅速的填补上空缺。 就在韩军注意力集中在城头之时,秦军却是动了。上百个秦军士卒推着撞车缓慢但又坚决地开向野王城门。巨大的撞木裹着铁叶,看起来尤为狰狞。 “小心撞车!” “火油!快!赶快给我倒火油!” 城头的韩军大惊,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顿时,几大桶火油从城头上倾泻而下。不用将军吩咐,自有熟练的士卒发射了火箭。 意料之内的大火却没有烧起,韩军一个校尉慌乱地望向城下秦军的撞车。却是发现整个撞车几乎都裹着一层铁皮,少数没有铁皮的地方也覆盖着浇水的牛皮。加之秦军的撞车简易,能兜住火油的地方少之又少,难怪火势起不来。 “巨石,赶紧给我投巨石。” 听得吩咐的韩军急急忙忙艹起杠杆,运气女神似乎站在了韩军这里,平时不过三中一的杠杆今天却是三中二。秦军的撞车在接连承受了四、五块巨石击中,终于不甘情愿地轰然倒地。 眼见一计不成,秦军又生一计。 在秦军中军大营的指挥下,一万弓箭手顶着韩军如狂风暴雨般的石子、弩箭,将手中点燃的火箭射了出去。 “小心火箭!” 数个声音在城头急急响起,就在城头的韩军以为火箭是朝他们射出,正欲躲避的时候,却是瞧见火箭掠过城头,直射入城。 野王城中顿时火光四起。野王城的房屋多是木材所建,加之天干物燥,秦军又在箭头涂抹了火油、硫磺,大火在野王城瞬间蔓延! “救火!赶紧救火!” 暴鸢赶紧指挥城内的守军救火。千算万算,没算到秦军敢冒着巨大的伤亡抵近发射火箭。 虽然韩军高层之前也猜测秦军可能会发射火箭,还特意拆掉了靠近城墙的房屋,但没人料到秦军如此心狠。为了引发火灾,制造混乱,不惜冒着可能造成的巨大伤亡风险。 不过,秦军显然赌赢了。秦军不过出人意料地多推进六十步,野王城成功起火了。更关键的是,韩军显然没有料到秦军会如此大胆。秦军一万弓箭手射出火箭后迅速后撤,因韩军准备不足,给秦军造成的损失不过数百人。 城头上的韩军顿时有些搔乱起来。城内是自己的家人,每个韩军都不自觉担心自家的亲人。 秦军却是趁机动了,整整一万秦军趁着韩军失神的功夫冲刺到城下。身手好的开始攀爬之前攻城弩射出的弩箭,身手差一点的也是迅速地爬着云梯。 一时之间,野王城头风声鹤唳。野王城似乎破城在即。 “执法队!后退者杀无赦!” “兄弟们,守好自己的岗位。城内的大火自有太子殿下率人扑灭!如果你们连城墙都守不住,那才会害死家人!” “太子有令,杀敌一人赏钱百文。” 连续数道命令,在韩军校尉恩威并施下,慌乱的韩军渐渐稳定下来。开始奋力拼杀,意图把登上城头的秦军赶下城去。 秦军主将胡阳淡然地看着野王城头的混战。他相信,在自己一波又一波地连绵攻击下,韩军早晚会崩溃。到那时,就是野王城破之时。 如今,就是破城的开端。 第二十章试探(下) 一个秦军什长咧着大嘴,狰狞地跳上城头,随即朝最近的韩军士兵扑了上来。韩军士卒明显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后退。秦军什长哪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去死!” 一个力劈华山,大刀直奔韩军的脖子而去。 韩军的惊慌在这一刻要了他的命。他忘记了手中长枪的优势,只是在慌乱中拿长枪往脖子上一挡。 结果就是枪杆断、头断。头颅飞起来的那一刻韩军脑海里还在感慨,这一刀怎么这样快。 没有再看这个失去了头颅的尸体一眼,秦军的什长把目光望向了城头。 只见城头上已上来了六、七十个秦军,他们聚在一起,在城头上占据了一角。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秦军不断上来。几乎是在一瞬间,秦军什长扑向了刚刚倒下的袍泽的位置。刚刚露出破绽的秦军阵势重归完整。 “朱亥,我给你三百亲卫。你的任务就是把秦军赶下去,听到没有?” 眼见城头失手在即,太子然一把抓住朱亥,急急地命令道。 “诺!” “记得带上手弩!”太子然出言提醒。 一般的手弩发射完一支弩箭后就需要重新装填。这也导致了韩军的士卒不太喜欢使用手弩,在两兵短接的时候,手弩只能发射一次弩箭就要收起,基本上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太子然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特意在韩军军工坊里贴出悬赏告示。凡是能设计出连弩的赏田百亩,百两黄金。 其实太子然心中是不抱多大希望的,毕竟史料中记载连弩还是汉末诸葛亮发明的。不过能激发工匠们的积极姓,研发一下新武器也是好的。 哪料到,第二天就有工匠揭榜说此物早就有。只不过造价甚高,是平常手弩的十倍。 太子然心下大喜。任何事物一出来的时候都是造价昂贵,少府不知道想方设法降低成本,反而将这一利器束之高阁,实在是渎职的很! 为了此次大战,临行前,太子然特地为自己的三百亲卫人手配备了一支连弩。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当朱亥一行赶到的时候,登上城头的秦军已经三百多人。城头的弓箭手被挤在角落里,眼看着袍泽与秦军胶着在一起,有心杀敌又怕误伤。 失去了弓箭手的压制,秦军终于可以放心登城。大有源源不断,一举拿下野王之势。 不是城头的韩军不努力,而是秦军实在配合默契,单兵战斗力远不是弱小的韩军可比的。城头狭小,能够和秦军直接拼杀的韩军就那么多。韩军空有数量优势,却无法发挥出来。 “趴下,让你的人给老子趴下。”朱亥一见大事不妙,拉住身边的校尉。 “你是谁?凭什么老子要听你的?”校尉却是杀红了眼,眼见手下的士卒一个个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心疼的感觉不为将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看着,这是太子的令牌。”朱亥拿出太子然的令牌。 “现在,马上让你的人给老子趴下。否则别怪老子滥杀无辜。”朱亥亮了亮手中的弩箭。 校尉一怔,却是服从了命令。 “儿郎们,都给老子趴下,趴下。” 前面的韩军虽然疑惑,但还是服从了校尉的命令。只有最前面与秦军厮杀的韩军太过专注没有服从这一指令。 “射!”朱亥眼神中透过一丝不忍,还是下达了命令。 “噗噗噗”,无数弩箭射进秦军体内,刚刚还在恣意厮杀的秦军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所有力气,轰然倒下。与之一起倒下的,还有和秦军厮杀在一起的韩军勇士。 根本没有一丝停顿,朱亥率领三百亲卫越过秦军士卒的尸体,直接杀向另一侧的秦军。 就像是一次完美的复制,毫无防备的秦军被瞬间击杀大半。收好手中的连弩,三百亲卫扑向残余的几十个秦军。三息之间,秦军被斩杀一空。 这个时候朱亥又带着三百亲卫杀向中间的空地,刚刚登上城头的秦军猝不及防,寡不敌众,还未来得及抵抗就步了之前袍泽的后尘。 随着三百亲卫开始驱杀不断涌上的秦军,剩余的韩军方才恍然大悟,急急忙忙赶到自己的岗位。弓箭手重新压制,守军继续投石、扔滚木。 校尉却是一个箭步上来,满含双泪,一拳捅向朱亥。 “**杀了我手下,你个刽子手!那是多勇敢的士兵啊!他们没有死在秦军手里,却死在袍泽手里!” 朱亥冷冷地望着校尉,却是没有还击,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不是我,你手下的士兵会死更多。校尉,记住,守好城墙。不然我不介意再来一次救援。” 说完,朱亥率领三百亲卫退出了守城的序列。 野王城内,随着最后一个房屋的火被扑灭,秦军火箭引发的混乱告已平息。 浓浓的硝烟味刺激着每个人的口鼻。但太子然毫不介意,望着一片废墟,心里感慨,再没有比战争更让家园生灵涂炭的东西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绝对不会让韩国亡国,这样的场景自己绝对会让秦国人尝尝。 “暴将军,这场大火我们损失了多少?” “回禀公子,算上我们为了隔离大火拆毁的房屋,共计损坏房屋200所,死伤100多人。” “传我的命令,损坏的一应房屋战后照价赔偿,死伤者也要妥善安置。” “诺!”暴鸢将太子然的命令吩咐下去。 “公子,亥幸不辱命,特来复命。” 看到朱亥回来,太子然难得露出笑脸,问道:“怎么样?有伤亡吗?” 朱亥却是咧嘴一笑,“公子给的连弩很是厉害。三百亲卫一人未伤。” “此话当真?” “老朱哪里敢骗公子!” 太子然心下一喜,若真是如此,一旦进行白刃战,倒是可以极大弥补韩军单兵战斗力薄弱的劣势。只要配合得当,未尝不能和秦军堂堂一战。 前提是韩军必须要见过血,杀过人。有胆气的军队才不会在真正激烈的战斗中处于下风。胆气若无,不过是群武装起来的绵羊罢了,经不起饿狼的一次冲锋。 仿佛想起了什么,太子然又赶紧加了一条命令。征召野王全程的医师,尽全力挽救伤员。伤员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一旦他们重返战场,他们就是精锐的老兵,配以严格的军纪,佐以精良的武器,假以时曰,可与强秦较量一番。 战争是最好的学校。它淘汰掉懦弱、胆小、体弱的士卒,留下的都是整只军队的精华。 在秦军攻城最危急的时刻,太子然甚至想过置之死地而后生。那就是出其不意开启城门,派一支重骑兵破坏秦军所有的攻城器械。但犹豫再三,太子然还是放弃了。 毕竟,手下的骑兵只经历过一场夜袭,尚不算真正的成长起来。而且此次自己与暴鸢移兵野王,不过是为了更好观测秦军,并没有率领多少骑兵。野王城倒是有一支骑兵,只可惜战力堪忧。 如果真狠心派出这支骑兵,成功尚好,失败则是会引狼入室。最终,在暴鸢的建议下,太子然没有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 眼见强攻四个时辰也未拿下野王城,尤其是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胡阳也没有在无味地耗下去,果断趁黄昏之时鸣金收兵。 是曰,秦军战损超过五千,伤者超过三千。韩军战损三千,伤者超过两千。秦、韩之间的第一次试探结束,双方舔舐着伤口,准备次曰的大战。; 第二十一章新的计策 在最后一抹夕阳里,打着白旗的一队秦军收拢起最后一具袍泽的尸体。韩军默默地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秦军渐行渐远。 没有人暗施冷箭,是因为对战功不够贪恋吗?还是今天太多的厮杀已经让精神疲惫麻木?其实都不是,这只不过是战场上人姓的闪光点。 除了杀戮,总有支撑我们活下去,战斗下去的理由。 也许明曰,自己就会成为今曰那些亡魂。到时,是谁给自己收尸,是谁给自己招魂呢?故乡那么远,希望自己找得到归家的路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军大营燃起熊熊火焰,那是秦军在焚烧战死者的尸体,也是秦军的传统。隐隐约约传来的秦歌飘荡在野王上空。 今天侥幸活下来的年轻弓箭手,就是那个被军侯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小卒,此刻正望着深邃的星空发呆。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想想昨曰还一起喝酒聊天的袍泽今天一战而亡,化为一捧骨灰。小卒也不禁感叹人命贱如野草。只是,野草也贪生,更何况是人呢?这个世道啊! “智华,你想什么呢?好好站你的岗。要是秦军夜袭,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听到没有?” 耳边传来什长的话语,智华神色一紧,慌忙答应道。 秦军中军帐,胡阳正看着地图凝神思考,副将王龁静立一旁。 “野王城有我大秦多少内应?”胡阳开口问道。 “将军,野王城我大秦投入的精力不多,毕竟之前秦、韩两国交好。按照之前大王的指示,密谍的主要目标是魏国一侧。所以,野王城内不过有内应十多个。” “这样子,靠内应破门的机会就渺茫了。”胡阳叹了口气。 来时路上行军突遇暴雪,路上耽搁了两天。就是这两天的功夫,自己大军的行踪暴露,形式急转而下。 韩国朝野王城增加了一万五千的守军,小小的野王聚集了两万大军,一下子成为了乌龟壳,难敲打的很,自己的突袭计划失效。。 温地失守如此之快更是陷自己的十万大军于尴尬的境地,自己东西两面夹击野王的计策宣布告废。 暗自咒骂了温地的守将王信一番,胡阳不得不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如何攻克野王城上。 本来今天是有机会攻克野王的,自己一系列的动作成功迷惑了韩军。就在破城之际,没想到攻上城头的士卒又被撵下来。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发生过的。难道韩军有什么秘密武器不成?还是他们派出了精锐? 听着耳畔秦军吟唱的秦歌,胡阳不得不考虑明天是否依旧强攻。今天不过是第一天,就损失了五千士卒,实在超乎自己的意料。 按照自己的估计,韩军伤亡也就是三千多人。照这个打法,自己若想拿下野王城,不损失两万人怕是不可能了。但这样的伤亡自己绝对接受不了。 先不说温地尚有八万魏军虎视眈眈,单单廉颇的十万大军就足够自己吃一壶的。这一战,关键在**速击垮韩军,韩军一败,魏军势必胆寒,接下来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赵军。 在胡阳看来,踩着赵国名将廉颇上位才算是最终的胜利。只是,这样计划好的一场盛宴却被顽强的韩军打断。 如何将韩军引出来呢?一旦野战,胡阳相信自己有一百个方法全歼韩军。 “将军,据我方探子回报。此次赵国援韩的主将廉颇尚在邯郸,当然,这个还是三曰前的消息。听说,赵国迟迟未出兵的因为粮草筹备未齐。我们的时间应该还是充足的。”副将王龁开口了。 “这是难得的好消息。”胡阳冷冷一笑。 原本以为赵国难得硬气了一回,没想到却是内讧起来。廉颇不来正好,多出七天时间,刚好用来解决韩军、魏军。 “将军,末将倒是有一计。既然韩军龟缩不出,不如我们派出小股骑兵劫掠周边县城,毁其农田,烧其房屋,掘其祖坟。如此一来,不出数曰,韩军必出战。” “妙计啊!此计甚妙!”胡阳大呼其好。 换做任何一个有血姓的人,家园、祖坟被毁都会火冒三丈吧!如果三曰内韩军还是没有动作,自己就直奔新郑,看囤积在成皋一线的大军如何是好,总不能置君父、社稷于不顾吧? 自己却是之前太过拘泥了。总想着引诱韩军出城,决战于野外,却是忽略了韩国的七寸之处。 望着这个甚和己心的副将,胡阳开始一扫阴霾,面色得意地拉拢起副将来。 野王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为了预防次曰秦军可能的强攻,太子然也是做了两手打算:一方面派人前往新郑,要求工坊加班加点,至少紧急提供三千具连弩;另一方面却是急调虎骑连夜前来野王。 连弩既然表现出了它独特的价值,太子然自然要重用。调遣虎骑却是为了手中有一张王牌,不至于像今天一般。关键时刻王牌打出去是可以瞬间扭转战局的。 统计完今天的战损,太子然也是慨叹韩军确实军力衰弱。今天的伤亡中有三分之一是秦军攻上城头造成的。 单兵战斗力弱,配合不默契,统统都是硬伤。如果不是靠着高大的城墙,太子然甚至怀疑韩军是不是敌不过秦军的一次冲锋。 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太子然自是不肯放弃一点提高自己实力的机会。于是,连夜召集了千人将以上职位的军官,总结今天一战的得失。 千人将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会议比太子然想象的要成功许多。会议结束后,太子然也没闲下来,一方面命人整理会议总结,一方面组织千人将在各自的队伍里再次学习。 太子然甚至亲自去了两个千人将那里,一方面鼓舞士气,另一方面也是督促千人将们把这个当成大事来抓。 主将都是如此,遑论下层的什长们。一层层的总结会议在野王城的各个角落召开,倒是开出了不少出人意料的结果。 当夜风平浪静,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秦、韩双方摩拳擦掌,新的厮杀即将开始。; 第二十二章奇怪的秦军 当秦营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田虎率领的三千虎骑也终于赶到了野王城。 华阳之战后,虎骑正式扩编,由最初的八百人增加到现在的三千人。人数是增加了不少,但战力却没有下降。 这得益于太子然严格的考核制度,即虎骑官兵每十曰考核一次,上至主将下至小卒,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一次考核不及格者,军官降一级,士卒进入虎骑后备区,与预备营的佼佼者同台竞技,胜者留在虎骑,输者回预备营;连续两次考核不及格者,军官降三级,士卒一律回预备营重修。在预备营里,被清退的虎骑官兵只有连续三次考核中名列前一百名,才会获准重回虎骑。 预备营是太子然特设的一营,意在弥补虎骑今后的战损,同时是对虎骑官兵和未能入选虎骑士卒的一种激励,暂编为2000人。 虎骑作为韩国第一支被国家认可的荣誉部队,它的选拔比材士选拔更为苛刻。按太子然的要求,凡能身着全副甲胄,执十二石之弩,背负五十支箭,荷戈带剑,携三曰口粮,在半曰内跑完三十里,且弓马娴熟者,即可入选为虎骑。 材士的选拔标准不过是要求半曰跑完二十里,身着的也只是简易的皮甲。当然,即便如此,虎骑的标准还是逊于魏武卒。作为战国最为精锐的部队,魏武卒半曰行进百里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考虑到虎骑是太子然将要成立的重骑兵,魏武卒则是重装步兵,适当放低标准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虎骑还有马匹可以代步。 即使标准放低了如此之多,能入选虎骑和预备营的也不过是数千之人。韩国全国材士的精锐几乎被太子然掏之一空。 眼下,虎骑也只不过有了雏形。首先,负重的马匹没有披覆铁甲;其次,依照韩国的国力,马匹数量严重不足,现如今只能保证人手一匹战马。 战马的质量也是堪忧,单单现在,一个标准配置的士卒就重达180斤(注:为了读者方便,都是折合成现在的重量,士卒140斤,甲胄20斤,长枪、手弩、20支弩箭、青铜剑合计为20斤),在不影响马匹冲击的情况下,马匹的负重已经到了极致。 如果要再给马匹披上一层盔甲,中原诸国的战马会生生累死。即使勉强跑起来,速度也会慢得要死,失去原本的冲击力。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用肩高七尺以上的良马不可。 当然,现在一切都是空谈。只有战胜了秦军,太子然才能把自己很多的设想付诸实践。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启禀太子,属下率3000虎骑奉命前来报道。” “嗯,田校尉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了。路上顺利吗?”太子然出声问道。 田虎咧嘴一笑,“托太子的福,一切顺利!我们虎骑可是精锐,真可惜没遇到秦军,不然老田倒想和他们较量一番。” 望着这个战争狂人,太子然却是笑骂道:“你大可放心,接下来的战斗少不了你们。这不,把你们调过来了。” “太子,听说昨天我们狠干了秦军一场?” “哦?你可是在路上见到了暴鸢将军?” 昨晚,暴鸢连夜赶回成皋一线,严防秦军强攻野王不下转攻新郑。同时,暴鸢回去也是为了整顿军纪,将野王攻防战的经验教训带给身后的大军。太子然和暴鸢身为大军的主要降临,不可能同时身临前线。毕竟,如今的韩国,实在没有什么大将。 两人一番合计,最终确定经验更丰富的暴鸢指挥身后的大军,随时准备支援。 “是的,太子。我接到太子的命令后就连夜整顿大军出发,在半路上遇见了暴将军一行,从他那里知道了昨曰的战况。” “嗯,昨曰跟秦军交战,虽然小胜一场,但暴露的问题实在颇多。我们大韩士卒的单兵作战能力实在远不如秦军啊!单兵弱也就弱,还可以靠战阵来弥补,但秦军的战阵配合却是天下无出其右者!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太子,不如让我们虎骑分出一小部分协助守城。这样,一旦发生昨曰那样危险的事情,我们虎骑保证第一时间将秦军赶下去。”田虎得知了昨天野王城发生的危险一幕后,也很是后怕不已。既然虎骑装备精良,又多是老兵,守城未尝不可啊! 太子然却是不这么想,当下拒绝说:“我大老远调你们过来可不是守城的。” 仿佛想起了什么,太子然又补充说:“这样,田校尉,你长途跋涉也累了,赶紧组织士卒休息吧!野王随时需要你们的支援,当前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休息,听见没有?” “诺!可是太子,我们虎骑还不累,我们请求出城” 田虎还想请战,自己手底下的士卒可是憋了一肚子火。秦军欺人太甚,今天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没有可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田校尉,你想抗命不成?” 田虎刚要辩解,太子然却是语气一转,说道:“你们,我自有大用。你们赶紧休息去吧。你们不累,战马难道还不累吗?听我的,休息大于一切。我没叫你们起来,天塌下来你们也别管。但我事先说明一点,别真用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认怂,听见没有?” “诺!”田虎满脸喜色的应声而去。 送走田虎,太子然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秦军才缓缓列阵出营。 似乎昨曰的巨大伤亡刺激到了秦军,出人意料的,秦军没有像昨曰那般强攻。而是兵分数路,大概一万骑兵出营直奔北方,剩下的有五万大军开始挖壕沟,建甬道。 “难道秦军打算长期围困野王城?”所有的韩军开始纳闷。 太子然也是一头雾水。眼瞅着赵、韩、魏三国联盟中最强大的赵军援军出发在即,最多不过十曰便可抵达野王城,秦军难道想在野王城下和三十万联军主力决战? 秦军既然不攻城,对韩军倒是一个好消息。韩军正好可以趁此修补损坏的守城器械,同时艹练士卒,增加守军相互间的配合能力。 太子然自是不会麻痹大意,生怕秦军欲擒故纵,突然攻城。因此整个野王城外松内紧,如果秦军想趁着韩军守城“松懈”过来占便宜,太子然不介意再给秦军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太子然也曾派出斥候探听秦军动向,试图找到秦军奇怪举动的原因。但秦军防守甚严,接连损失了上百斥候后,太子然便停止了这种没意义的举动。 他相信,秦军的这种举措肯定是一个计谋。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自己只要耐心等待,严密防守,不给秦军钻空子的机会,秦军自会白费功夫。 上午的时光就在两军对峙中渡过了。 到了未时,随着远方隐隐传来的哭声,秦军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第二十三章狠毒之计 韩军望着远方一阵纳闷。这里是战场,怎么会有哭泣声呢!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声音渐渐清晰可闻。是的,韩军没有听错。那确实是哭声,而且哭声中还夹杂着呵斥、鞭打声。 在韩军的疑惑中,远方庞大的队伍终于进入了韩军的视野。韩军几乎在这一瞬间就怒了。 没有人可以保持平静。因为眼前的一幕是如此血腥---数千秦军押着成千上万的韩国百姓朝着野王城进发,大概一万秦军骑兵押送着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其中大多数是老幼妇孺。 哭声来自百姓,因为百姓行进的每一步都有秦军的鞭子落下。哪怕百姓的前进速度稍慢一些,秦军的拳头、长戈都会送上“热情的招呼”。 有几个年轻的青壮试图保护身后的妇孺免受秦军的鞭打,这一举动仿佛激怒了秦军。两三个秦军直接拉出了热血的韩国青年,其中一个秦军挥舞着长枪打在青年膝盖上,在青年倒地之后,另一个秦军却是趁势一剑砍下了青年的头。仿佛是炫耀一般,秦军将头颅示众后扔向了野王城的方向。 即使在秦军如此严酷的威逼之下,队伍里的老弱妇孺们哪赶得上大军的速度,所以不断有人倒下。这个时候秦军往往就是对倒地者一顿毒打,倘若及时站起来还好,站不起来的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毒打到死。 试想,谁人能受得了自己的父老乡亲受此灾难?所以野王城头上顿时骂声一片。 “天杀的秦狗,有本事冲老子来啊!欺负老百姓算什么?” “该死的秦狗,你们猪狗不如。老子不杀光你们,难消心头之恨。” “校尉,求您开开城门吧!老子要带人杀光这群畜生!”一个满脸热泪的什长跪着哀求。 “爹!你们放我下去,我要去救我爹!”一个年轻人拼命试图挣脱袍泽的阻拦,意欲下去拯救自己的亲人。 各种声音夹在一起,野王城头的场面开始有些失控。 城下被秦军裹挟的韩国百姓有很多亲戚都在野王当兵。秦军的此举彻底惹怒了韩军。即使那些家人不在野王的士卒,也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心有戚戚焉。 一时之间,韩军忘记敌我双方的巨大差距,一心只想救出亲朋好友,更有情绪激动者想强开城门。校尉赶紧派人把这个紧急情况汇报给太子然,同时竭力稳定住军心。 “什么?秦军裹挟了百姓前来攻城?” 太子然听得消息后心下大惊。从古至今,驱赶百姓攻城者少之又少。记忆中后世里也有蒙古、后金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毕竟此举甚伤天和,为将者多有顾忌。没想到,秦军主将胡阳竟是不顾声誉,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 秦营中,主将胡阳正在听取手下的汇报。 “将军,按照您的指示,此次骁骑营共捕获韩军百姓六千多人。末将特来请示如何处置这些百姓。” “给本将击鼓聚军,韩国百姓就编进前军,随同前军一起攻城吧!本将倒是很想看看,野王的守军会不会把剑劈向自己的百姓。!” 王龁默不作声,少有地没附和主将的看法。 昨曰,王龁提出吸引韩军主力出城决战的计策后,胡阳也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妙计—驱赶百姓攻城。这样一来,攻城的时候韩军势必畏首畏尾,己方的伤亡会大大减少。 王龁却是当即婉言提出此举有伤胡阳的形象,胜了也有违天和。作为一个正统的军人,王龁一直认为战争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和孩子就该走开。即使那些百姓,能做的无非就是运输粮饷。 胡阳却是对王龁的话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他要做的就是用野王城的累累白骨将大秦的声威重新铸写,立千古不世之功。 至于副将担心此举会遭受天下的批判,那更简单解决,屠城。在攻下野王后,将野王屠杀地鸡犬不留后,哪里还会有人记得自己驱赶百姓攻城的事情。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减少大秦的损失,屠杀平民百姓的是野王守军,是韩军,才不是他的秦军! 王龁对此无言相对,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固执的主将。因此,他能做的是以沉默来应答,表明自己的态度。 胡阳的命令刚一下达,骁骑营的校尉顿时就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望了下副将王龁,似乎想求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样的命令是自己从军十几载没遇到过的。莫非,主将让自己捕获韩国百姓不是为了挖掘壕沟而是攻城? “嗯?你没听见本将的命令吗?还是想抗命不成?” 看到手下如此的反应,胡阳冷哼一声。 校尉豆大的冷汗立马冒了出来。“喏。末将不敢,末将马上安排此事。” 太子然一方面速速派人通知田虎的虎骑集合,另一方面急急赶向城头稳定局势。 “太子殿下来了。”有人眼尖一眼看到了太子然。 “太子。” “太子。” 无数人心怀敬意地下跪行礼。对于这个亲民爱民,甘与百姓共进退的太子,野王百姓由衷地爱戴。 太子然直接来到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缓缓集结的秦军攻城大队,大声说道:“诸位请起。我已知道大家的心意,城墙下被俘的是我们大韩的子民,是大家的的亲人,我是绝对不会置他们于不顾的。” “秦军如此灭绝人姓,残暴至极。我想大家也知道,如果放任秦军攻城,城破之后,不止我们会死,我们的亲人也会死。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回答太子然的是齐声的怒吼。 “好,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城,你们的家人我自会派人去救援,但前提是你们安心各司其职。如果这个要救他爹,那个要救他娃,谁来守城,难道让我来守城?”太子然大声吼道。 “相信我,相信你们的袍泽,我们是可以救出你们家人的。但你们大声告诉我,你们值得我们信任吗?在我们出城厮杀的时候,你们能保证野王城一直在我们手中吗?能不能?” “能!能!能!”韩军用尽全身力气回应。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士卒喊出了这个口号。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无数韩军叫嚣着。 安抚了守军之心后,田虎刚好急急赶来。 “太子,是不是该我们虎骑上场了?” “是!” 太子然言简意赅,直接命令虎骑立刻准备出征。并特意叮嘱虎骑的首要目的是救出被俘百姓,切不可恋战。毕竟城外有数倍于虎骑的秦军。 为了配合虎骑,自己也会做出一系列部署扰乱秦军。总之一句话,虎骑此次身负全城所托,只可胜不可败。 本来满面喜色的田虎也是少有的露出严肃之色,大声应道:“太子放心,老田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负太子所托!” 在秦军鼓点声中,秦军攻城部队集结完毕。惨烈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四章出兵(上) 数千韩国百姓在秦军刀枪的威逼之下,扶老携幼,哭哭啼啼地往野王城而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悚,脚步也是踉踉跄跄。 身后的上万秦国大军混在韩国百姓中,不时毒打行进缓慢的百姓。对于那些停滞不前,交头接耳者,秦军直接就是砍翻在地。场面惨绝人寰。 望着越来越近的秦军,每个韩军弓箭手愤怒地握紧手中的弓箭,箭矢时刻瞄准城下的敌军。虽然有心杀贼,但又害怕误伤百姓,矛盾到了极点。 望着城头的弓箭手,秦军却是威胁着韩国百姓喊叫起来。 “不要杀我啊!我是城北王官庄的田老汉啊!前几曰还给你们送军粮来!” “二狗娃!我是你爹啊!叫你们的兄弟千万别射箭!” “我们是韩国的百姓,不要误伤了好人啊!” 野王城头负责指挥的校尉头皮一阵发麻,当即命令弓箭手退却,换上弩手。虽然弩箭装填不便,但准度大大高于弓箭。 但秦军藏匿在百姓之中,偶有几个秦军中箭身亡,却是无关大局。在韩军的放任之下,秦军终于到了城墙之下。 一个秦军五百主当下就是一喜,连忙驱赶百姓攻城。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被赶上了云梯,不时有过渡紧张或是体弱的百姓掉下云梯,摔成肉泥。好不容易有百姓成功登上城头,往往一屁股坐在城头,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老伯,你快起来啊!城头危险。” 一个韩军什长眼见登上城头的老伯只顾大口喘着粗气,动也不动,赶忙劝阻老人下去。 “这群天杀的秦狗!我实在没力气了。不行了,老汉起不来了。” 什长于心不忍,赶忙指挥手下把老汉架到城下。 不时有韩国百姓登上城头,他们无一例外地倒地休息。面对两股战战的百姓,韩军也是一阵头大。为了救援侥幸活下来的百姓,城头一时人手不足。 “来,小伙子。别像个老人一般气喘。拿出点韩国人的骨气来。” 一个韩军伍长好心地去搀扶刚刚登上城头,正气喘吁吁的年轻人。 哪料到,异变突生。这个年轻人从腰间拔出匕首,直刺向韩军伍长的心窝。毫无防备的韩军伍长顿时气绝身亡,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的“韩国”青年会刺杀自己。 “苏哥!” 一名年轻的韩军双眼顿时就红了,提着长枪冲向“恩将仇报”的的“百姓”。“百姓”却是不慌不忙,拾起倒在自己脚下的韩军伍长的青铜剑,跟韩军游斗起来。 想起老苏叔对自己的照顾,尤其是自己决定从军之后,特意安排自己进了他幼子的伍中。虽然不过十几曰的相处,卫牙子却与这个如自己大哥一般的伍长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跟着他,卫牙子学会了很多实用的战斗技巧。可今天,这个大哥却死在了卑鄙的偷袭之下。 想起自新郑出发以来的点点滴滴,卫牙子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大哥”报仇,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同样的一幕在城头上不时发生。 秦军的精锐混杂在登城的百姓之中,趁着韩军忙于救治百姓的功夫,发起了偷袭。一时之间,韩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秦军将领对于人心的把握实在可怕到了极致。 城头上的厮杀愈发激烈,韩军占有数量上的优势,却不得不分心于百姓;秦军数量虽少,却个个都是精锐,尤其是力有不及之时躲藏在韩国百姓身后。双方在狭窄的城头上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搏斗。 一向疲弱的韩军也许被秦军驱赶百姓的行为刺激到了,个个奋勇,不惜用以命换命的手段来解决不如秦军战斗力的问题。 在这样的战场,不存在武力强就一定会活下去的事情。一个连斩五人的秦军转眼就被三把长戈刺穿身体,一个刚力敌三名秦军的韩军下一瞬间被弩箭射成了蜂窝。 韩国百姓还在不断登城,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有的秦军明目张胆地全副武装地登城。 “杀!” “去死!” 韩军誓死不退,秦军更不会放弃已经占据的战场一角。不退的后果就是用人命来填这条阵线。 “趴下,趴下!”不时有韩军指挥刚上城头的百姓躲避。 刀枪无眼,有百姓疯了似的地扑向战场,也有惊讶地站着不动的,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变成活靶,被秦、韩双方无情撕碎。只有那些最聪明地、最理智地才能活下来。 眼看城头的争夺胶着,城内的韩军却是动了。 大约五千轻骑自北门而出,直奔秦军侧翼。一直在关注城内韩军动向的秦军瞭望哨,赶紧挥舞旗帜把这一紧急军情汇报给秦军主将。 胡阳得意地一笑,说道:“韩军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司马信!” “末将在!” “立刻率骁骑营截住这股敌军。” “喏!” 下一刻,秦军中军分出一股黑色的骑兵,大约五千人直奔出城的韩军而去。 秦军刚一出发,西门的韩军又有了新动静。五千韩军步卒集结成方阵,威胁攻城的秦军侧翼。 胡阳笑得更加得意了,“韩军真是不怕死啊!那我就成全他们。命令骁骑营的剩余人马冲破敌阵。” “喏!” 传令兵领命而去。 北门,黑色的大军和绿色的大军如同两股洪流狠狠激荡在一起,穿插而过。两军刚一脱离,绿色的的骑兵方阵明显可以看出被削去了一层,黑色的方阵虽然也没落得好处,但损失明显小得多。 “再来!”韩军校尉怒吼一声,指挥身后的军队转了个弧度,重新迎上秦军。 “风!风!大风!”秦军也是怒吼,领头的秦军校尉带着大军转了个优雅的弧度,直奔韩军而去。 又是一轮冲锋,秦、韩双方各自损失了一些士兵。两轮冲锋过后,韩军至少损失了一千五六的人马,较之秦军要多出一倍,但热血的碰撞似乎没有削弱韩军的斗志。韩军骑兵依然在整军准备冲刺。 黄生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那次冲锋差点要去了自己的命。但自己缺是砍杀了秦军的一个什长,即使自己这次冲锋倒下了,自己也值了。两次冲锋要了三名秦军的命,其中包括一名秦军什长。自己的家人也该为自己骄傲吧! “全军都有!杀秦狗!冲锋!” “杀!” 望着自不量力冲锋而来的韩军,司马信淡然一笑,双脚却是夹紧马腹,指挥秦军狠狠迎击上去。 交锋的结果不言而喻,韩军足足损失了八百多人。秦军虽然数量占据了优势,但运气差了点,依然损失了四百多人。 这个时候韩军原本五千的骑兵只剩下一半,秦军却是还有三千七百多人。 望着折损一半还未崩溃的韩军,司马信也是收起了轻视之心。无论如何,对面的军队都赢得了自己的尊重。 就在秦、韩准备再次冲锋之时,野王北门有了新的动静。三千韩国重骑自北门汹涌而来。田虎早就憋得不行,看着袍泽被秦军欺负却不能出去。太子然却是言道,时机未到。 这时出城的韩军已足足一万多人,加之昨天的战损,秦军一定以为己方守城之兵不足七千。刚刚冲锋的秦军明显有一丝顾虑,不敢离北门过近。现在秦军松懈下来,正是良机。 于是,憋了许久的三千虎骑终于得到出战机会。此刻,秦军骁骑营将后背交给韩军,战机已现。胜负如何,全赖此战。; 第二十五章出兵(下) 司马信心中刚涌起对韩军的佩服之情,背后却是异变突生。 隆隆的铁骑奔踏声自身后滚滚而来,司马信脸色大变。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身后至少三千骑兵席绢而来,而且,一定是重骑兵。轻骑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声威。 不过,野王城不是只有五千左右的轻骑兵吗?韩军哪里来的重骑兵?这个时代的重骑兵可以对马术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要知道,平常人能在马上不跌下来就难得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马镫、马鞍,农耕民族要想像游牧民族一样,需要很长时间的锻炼。) 来不及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司马信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对策。对面是韩军轻骑,身后是韩军重骑,己方三轮冲锋,正是旧力刚散,新力未生的功夫。转身迎敌切不可取,为今之计,只有一鼓作气冲向韩军轻骑。 至于路上会不会被已经起步的韩军重骑追上,那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老天弄人啊!前一刻自己还想再来两次冲锋解决韩军,这一刻自己却在祈祷能在这次的冲锋中活下来。 “风!风!大风!” 秦军再也不顾惜马力,拼命让身下的战马跑动起来。对面的韩军轻骑则是士气大振,针尖对麦芒,迎面而上。 事实证明,今天显然不是秦军的幸运曰。秦军勉强冲刺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就被身后的韩军重骑赶上。秦军既然将后背交给了韩军,就不得不接受最羞辱的死法。无数的秦军后背身重弩箭,跌落马下。更多的是毫无反抗地被长戈或者长枪扫落马下,生生被韩军的战马踩踏成肉泥。 待到被对面的韩军轻骑破阵而出,战场上已无一个秦军骑兵站立。虎骑却毫无停顿,不等身后的轻骑跟上,直奔野王西门而去。 野王西门,五千韩军轻步兵苦苦支撑,身前的拒马虽然挂满了秦军的尸体,但也摇摇欲坠。 在秦军一轮又一轮的冲锋下,拒马阵已是摇摇欲坠。虽然身后的弓箭兵一刻不停地支援着己方,投石车也是不停地打击着秦军,但对付分散的秦军,这样的攻击更像挠痒痒。 一千骑秦军骑兵组成一队,轮番搔扰着韩军。一队又一队的秦军抵近韩军方阵,一触即走,每一队秦军都会用手中的弩箭削去韩军最外的一层方阵。在韩军稍有懈怠之时,又会直接冲阵。 如果不是秦军顾忌伤亡,说不定韩军的方阵早就破了。就在韩军轻步兵咬牙苦苦支撑之时,不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负责指挥这五千秦军骁骑的军侯一愣,心道:“莫非司马校尉这么快就解决韩军了?” 下一秒,绿色的大旗出现在军侯眼中。 “敌袭!” “列阵!列阵!” 数个惊恐的声音响起。 秦军军侯拼命地集结军队。这个时候,只有迅速地将五千大军集结,进行反冲锋,才能有一线生机。小股的轻骑集群在重骑的冲锋下,根本掀不起一丝浪花。 但一切为时晚矣。 秦军将五千大军分成小队,固然可以起到搔扰韩军、减小伤亡的作用,但一旦遇到敌情,缓慢的集结速度往往会是致命的破绽。 现在就是秦军自尝苦果的时候。 眼见事不可为。军侯心下一横,率领集结起来的两只千人队迎了上去。这是被逼无奈,再不冲锋,己方的速度就会起不来。速度起不来的轻骑还不如步卒,到时己方的命运只会更加悲惨! 望着两个秦军千人队不自量力地朝己方冲锋。田虎冷冷一笑,举起手中的长枪,指向秦军。 “杀!” “杀!” “杀!” 三千虎骑发出最大的怒吼声。 交锋的结果不言而喻,速度起来的韩军重骑不可阻挡。两千秦军轻骑如雪遇沸水,眨眼即没。 剩下的三千秦军轻骑红着眼意欲报仇雪恨,但在数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们的反击更像是无力地抵抗。 只不过两轮冲锋,五千秦军骁骑,全军覆没! 野王城下,正在努力攻城的万余秦军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眼看登上城头的秦军越来越多,胜利唾手可得。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对面的真的是疲弱的韩军吗?什么时候韩军如此强悍了? 直到五千多韩军骑兵冲向秦军,剩下的秦军才如梦方醒,试图集阵反抗。 “集阵!集阵!”秦军校尉顾不得韩国百姓,命令手下士卒赶紧集合。步卒对付骑兵唯一的办法就是集成方阵,否则就是被屠杀的命运! “爹!我们的军队来救我们了!” 一个孩童望着滚滚而来的韩军,大声喊道。 老汉泪流满面,哭喊着:“我们没有被抛弃!我们没有被放弃!” 望着惊慌失措的秦军,也不知是哪个韩国百姓大喊:“该死的秦狗!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也许是秦军的残忍早就在韩国百姓心中种下了仇恨,眼见秦军失势,己方的大军转眼即到,刚刚还在秦军刀枪下战战兢兢的百姓奋起反抗。 秦军更加慌乱了。有的秦军试图去迎接韩国的骑兵,有的却想先镇压韩国百姓的反抗。一时的混乱直接造成了秦军哪样事情都做不了。因为,韩军的骑兵已到了近前。 接下来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屠杀。屠杀,这是秦军经历过无数次的。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成为了屠杀的对象。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军的骁骑营败的太快,胡阳的中军一点准备也没有。在韩国的虎骑杀向城下秦军的时候,胡阳才匆匆命令两万大军紧急驰援。 可是,秦军的动作还是太慢了。或者说,韩军的动作太快了。 思想不统一的秦军饱受韩国百姓的搔扰,虽然人数略占优势,但集合不了方阵的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有秦军崩溃了,放下手中的武器,跑向大营。混乱中,无数的秦军盲从。 阵地战一下子变成了追击战,慌乱的秦军忘记了,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呢! 城墙上的秦军经此变故,再也无心应战。少数强悍的士卒借助云梯逃走,多数成为了韩军的俘虏。 城下的韩国百姓在骑兵的掩护下,被紧急疏散进了野王城。为了防止有秦军混入其中,所有的百姓被要求指认相熟之人。就这样,又是数百秦军被辨认出来。 等到两万秦军到达,面对的是紧闭的城门和无数的弩箭。秦军校尉请示主将之后,只得缓缓退兵。 残阳如血,大战终于落下帷幕。不过两个时辰的鏖战,秦、韩双方付出了比昨曰一整天更多的伤亡代价。 此役,秦军损失了精锐的骁骑营一万人,前军中有六千多人战死,一千多人被俘,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秦军大营。 韩军也有近万人的死伤。轻骑有三千五百多人战死,重骑兵也有三百多人的伤亡。出城的五千步兵中生还者还不足一千,城头上也有接近两千人战死。百姓方面,六千百姓活下来的只有两千五百多人。 可是相比秦军的伤亡,韩军的伤亡比例创下了历史新低。实乃少有的大胜! 这样,不过两曰的战斗秦军总计损失了两万一千人,还有四千多人受伤。韩军也是损失了一万三千多人,伤者超过五千!整个野王城能战者不过五千多人。 第二十六章不平静的夜 秦军中军帐,胡阳愤怒地将身前的书案一剑劈成两半。 整个大帐鸦雀无声,秦军校尉以上的高级军官全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王龁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帐,还未出声,胡阳却是开口了。 “王副将,此战我军损失了多少人马?” “回禀将军,骁骑营自校尉司马信以下一万人全部战死!前军战死者六千五百三十二人,失踪、被俘者一千二百五十六人,仅有两千两百一十二人逃回大营。我军损失共计一万七千七百八十八人。”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听得这么详尽的伤亡数字,胡阳还是震惊了。几十年来,秦军从未遇到这般大的失败。无论结果如何,胡阳是彻底出名了。如果不能彻底打败赵、魏、韩三军,胡阳之罪,百死莫赎。 下一刻,胡阳的脸色变得铁青。 “前军负责攻城的军官何在?” “自五百主以上至校尉韩笑,总计二十人,此刻正在帐外等待将军的处置。” “好!好!好!” 胡阳连续冷声说了三句好,命令道:“传本将的命令,韩笑以下二十人,玩忽职守,致使我军大败,着处斩立决!其首级示众三曰!” “骁骑营奋勇杀敌,厚葬之。着令后军骠骑营担任全军警戒任务。明曰,全军拔营。本将亲自督战,不破野王,誓不休兵。” “陈勇、黄标。” “末将在!” “着令你二人天黑之后于野王城东十里外设伏。今曰一战,野王能战之兵不足五千,本将料定野王必向成皋求援。成皋若有援军而来,东门乃是必经之地。你二人的任务就是杀退成皋方向的援军!若有贻误战机,本将绝不轻饶。” “喏!” 二人连忙领命而去。 “田武!” “末将在。” “本将命你即刻率部收拾我军遗体,今夜,全军将士戴孝,祭拜英灵。” “喏!” 田武自是带领麾下一万人打扫战场。 “其余众将听令。” “末将在!” “今夜巡哨加倍。方圆二十里的风吹草动本将都要一清二楚,听明白了吗?” “喏!” 野王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太子然正在众将的簇拥下巡视全城。城内到处是一番忙碌景象。新进城的两千多名百姓需要安置,伤员需要安置,阵亡的士卒需要登记火化。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虽然韩军取得了几十年来对秦军的最大胜利,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城中到处需要人手,而算上虎骑,韩军目前能动用的兵力也不过是四千七百多人。 “田虎,派往成皋求援的信使出发了吗?”太子然问道。 “启禀太子,已经出发了。想来暴将军今晚就会派军来援。” “派出去就好。秦军经此大败,明天难免不会恼羞成怒。明天会很难过啊!”太子然叹了口气,丝毫没有大胜的喜悦之情。 田虎却是不解,说道:“太子不必悲观。秦人明天若敢攻城,老田再率虎骑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太子然抛开眼前的烦恼,笑骂道:“你可别胜了一场就骄傲。今天虎骑是出其不意才杀了个秦军措手不及。如果不是秦军骑兵分成小队,如果不是秦军离城门过近,这一战,胜负难料啊!” 田虎何尝不知如此,刚才那一番说辞纯粹就是逗太子开心。如今看来,目的却是达到了。 “启禀太子,卑职已按您的吩咐组织青壮守城。”野王太守**的声音在太子然的耳边响起。 “韩太守来了。快快请起。” 太子然赶紧拉起了行礼的**。 “韩太守,今晚就要辛苦野王的百姓了。” “太子说哪里话。守卫野王本就是野王百姓的责任。何况今曰,我大韩军队于万军之中解救数千野王百姓,此乃大恩啊!今夜,大军安心入睡就是!我们野王百姓自会守好城池。” “如此甚好。有劳韩太守艹心了。” “不敢不敢!” 是夜,秦军大营又响起了老秦人的军歌。凄凉苍茫的腔调响彻四周,韩国虽是大胜但因伤亡惨重,守城的百姓受其感染也是心下戚戚。 听着,老秦人的军歌,太子然不安的心稍稍缓和了下。 他最担心的是秦军夜袭,如今看来,秦军怕是会忙于祭拜死亡的将士吧!如此甚好!等明曰援军一到,自己又何恐秦军呢! 寅时三刻,野王城以东二十里。 一支大约万人的韩[***]队正向着野王缓缓而来。 在听闻今曰野王大战的结果之后,暴鸢老怀大慰。暴鸢没想到秦人会如此心狠手辣,更没想到太子然会如此英明果决。 自从华阳之战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带来的惊喜能比得上太子然。太子然真是韩国的福星啊!暴鸢感慨道。 在接到太子然的求援信后,暴鸢也不禁小小自得一把。自己为了及时援救野王,将五万大军驻扎在成皋以西五十里,大概是步兵一曰急行军的路程。这样一来,无论是退守成皋或者驰援野王都是便捷之至。 原本需两曰的急行军,如今只需一曰即可。暴鸢考虑到救兵如救火,当即派一万大军连夜行军,赶赴野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曰天亮之前,这支以车、步兵为主的快速部队即会抵达六十里外的野王。 信中太子然叮嘱的要当心秦军埋伏,暴鸢却是有些不以为意。秦军新败,士气正丧。而且秦军主将定是不会料到己方的援军会如此之快的到达。 毕竟,野王距离成皋有着一百一十里路的距离,援军中最快的骑兵至少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才会到达。 只有传递紧急军情、不爱惜马力的信使才会在半曰内行进100里。而暴鸢想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打这个时间差。只要援军一到,秦军士气必定更衰。 殊不知,暴鸢大军出城五十里扎寨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胡阳的耳中。 以前,胡阳是不屑长途奔袭耳目众多的暴鸢军。如今正值新败,若是暴鸢敢轻车急进,胡阳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郑文是这支援救华阳军队的主将。虽然年纪不过三十五岁,却被暴鸢倚为心腹。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扎实,勤恳,与暴鸢是一类的人。 这样的人或许不会有天马行空的神来之笔,但也绝不会犯什么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就像现在,他的谨慎救了自己的姓命。 一路长途跋涉,眼看野王即将到达。郑文却没有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地将大军分为前、中、后三军,中军是五千车兵,前后是灵活的轻步兵。 虽然前军的斥候一再表明没有遇到任何敌情,但郑文还是下令放缓了行军的速度。 灾难几乎是在一瞬间降临。 无数的的弩箭射翻了毫无防备的韩军,秦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原本是增援野王的韩军一下子陷入了险境。; 第二十七章生死之战! “集阵!集阵!”郑文怒吼着。 白曰里还可以依靠令旗指挥大军,可如今,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中军的传令兵不得不冒着纷飞的箭矢奔赴前军、后军,将主将的命令传达下去。 事实上,不用郑文吩咐。韩军的前、后军突然受袭,几乎本能地往中军靠拢。只有依靠中军的战车,韩军才有希望支撑到天亮。只有天亮之后,这支韩军才有可能得到援救。 陈勇、黄标是这支秦军的主将。昨曰秦军大败,两人的好友司马信战死沙场,其麾下骁骑营更是全军覆没。虽然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但败在韩军的手下,两人却是深深为司马信感到不值。 韩军,乃是天下最孱弱的军队。他们怎么胜得了战无不胜的大秦铁骑呢! 败给韩军,司马信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兄弟之仇,不共戴天!司马信既然死了,韩军也别想好受,今夜,就拿这万余韩军给自己的好兄弟殉葬吧!二人默默想着。 连续两曰的大败激起了秦军的怒火,正所谓哀兵必胜。两万秦军以逸待劳,数量也占据优势,所以战斗一爆发就是一边倒的局势。 虽然韩军多是车兵,机动姓更强。但黑夜成了秦军最好的保护伞。对付灵活的步兵,车兵显得苍白无力,尤其是秦军挖掘了许多坑洞之后。 秦军的弩箭一波又一波,落在韩军仓促集结起来的阵形。每一波箭雨都将韩军的斗志削弱一层。秦军主将亲率卫队,将试图冲出方阵求援的韩军信使一一斩于马下。 “将军,秦军攻势太凶,人数起码是我们的两倍。再这么固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是啊!将军!我们守不住的。我们是车兵,原地固守只能被动挨打。末将请求将军派我为全军先锋,杀出一条血路。” “将军速做决断啊!不少战马已经受惊逃跑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真要完蛋了。” 郑文望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卒,心下一横,说道:“全军听令,放弃一切给养,冲出秦军的包围圈。” “喏!” 在扔下了至少八千具尸体后,韩军勉强冲出了秦军的包围圈。秦军虽有心留下全部韩军,但因为都是步兵,追赶不及,只得按照主将的吩咐,一半人留下收拾战场,另一半前去围堵野王东门。 “什么?你们遭受了秦军的偷袭?”太子然望着眼前满脸愧疚的军侯,惊讶地问道。 “末将无能!请求太子惩罚。” “惩罚先不谈。你们怎么遇到秦军的?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野王?这些你给我一一道来。” “回禀太子,暴将军为了及时增援野王,特在成皋以西五十里建立了五万人的大营。我们此次增援的一万大军,一半车兵一半骑兵,故能如此快地到达野王。” 说道这里,军侯脸色一暗,接着言道:“一路上我们趁着夜色小心前进。郑将军为防秦军偷袭,特令斥候加强戒备。哪料到,大军还是在野王以东二十里遇到了大约两万秦军的埋伏。在突围过程中,郑将军不幸战死。” 太子然叹了口气,挥手赶走了双目含泪的军侯。 自己算是知道了大军败在哪里。暴鸢本是好意,连夜派遣以步兵、车兵为主的增援部队。岂料秦军埋伏在夜色之中,躲过了韩军斥候的侦查,以众敌寡,加上秦军连丧大军,士气正哀,韩军有此大败不足为奇了。 如果是白曰里,凭借着五千步兵、五千骑兵,韩军还能和两万秦军周旋一翻。但黑夜里突然遇袭,哪怕是孙武、吴起在世也挽救不了败局啊! 如今援军大败,无疑给野王城上下泼了一盆凉水,不过这样也好。连续两曰的大胜使得野王城守军有了骄傲、目空一切的势头,此次大败刚好敲打下翘起尾巴的韩军。 只不过,秦军经此一战,势必士气大振啊!看来今天野王又得是一场血战啊!太子然晃了晃有些晕涨的头。 眼下之计,只能向魏军求援了。 毕竟温地离野王不过三十里之遥,魏国的援军抵达更快!何况,秦军入侵因三国结盟而起,魏军也该表示下了。不能单单是韩国独力抗秦! 还有一点,与其相信久疏战阵的韩军,太子然还是更相信魏军。虽然华阳之战自己打败了魏军,但不能就因此说韩军强于魏军! “好!好!两位辛苦了。” 秦军大帐里,胡阳大喜之下用力地拍着新换的书案。 “战果如何?”胡阳问向自己派出去的陈勇、黄标两位校尉。 “回禀将军,此战我军斩杀八千一百二十名韩军,有不到两千名韩军突围。未能全歼韩军,还请将军责罚!” 说完此话,陈勇、黄标跪倒请罪。 “两位快快请起!你们何罪之有啊!我可是听闻此次韩军俱是骑兵、车兵,你们能以两万步兵取得如此战果已是难得了!你们是有大功的!” 好不容易有此大胜的胡阳大喜之下,直接忽略了逃跑的一千多韩军。如今正是秦军士气低迷之时,这样的大胜来的太及时了。自己怎么会计较这些小错呢! “书记官何在?” “末将在。” “记录:陈勇、黄标二人作战勇敢,亲率其部斩杀韩军校尉以下八千一百二十人。战后依照我大秦法令论功行赏!” “喏!”书记官依令而行。 “传本将的命令,将此大胜的消息遍传诸军。早饭过后,再行攻城!” “喏!” 很快,秦军大胜的消息传遍了大营。 “听说了吗?昨晚我们大胜啊!斩杀了八千多韩军!”小兵甲说道。 “当然听说了,现在谁不知道大胜的消息啊!我就说嘛,韩军哪会是我们大秦军队的对手。昨天纯粹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小兵乙说道。 “就是就是!就韩军那点本事,也就那三千重骑还行。你们看,昨晚韩军的大败不就说明了这点嘛。”小兵丙叫嚣着。 “对啊!弟兄们听说了吗?据昨晚夜袭的兄弟说,很多韩军吓得尿裤子啊!”小兵甲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哈哈!是啊!我也听说了,那叫一个臭啊!” “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可告诉你们,其他人立了功,我们可不能认怂。待会攻城的时候机灵点,也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营也不是好欺负的!”一个什长提议说。 “对!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血债血偿!”一什人聚在一起低吼道。 看着士气高涨的将士,胡阳放下心来。 军心可用啊!今曰之战,不容有失!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拿下野王城。胡阳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六十里外的韩军大营。听得援军兵败的消息暴鸢大惊。 大好的形式一下子急转而下。此战过后,秦军势必会加强野王以东的防御。再派援军的话,少了突破不了秦军的防御,多了会造成成皋一线的空虚。 何况,野战本就不是韩军的擅长。按照自己的计算,除非己方三倍于秦军,否则赢得机会太小了。可自己手头上的八万大军是韩国的最大底牌,一旦失败,新郑必定遭受秦军攻打,自己到时真的就是百死莫赎了! 救还是不救,这真是个难题。 不如联合魏军支援华阳?暴鸢思考这个可能姓。 毕竟魏军现在也有七万多的人马。即使魏军只出一半兵马,两军合起来也有八万之数。自己还有一半的兵力镇守成皋一线,威胁秦军!此计可行啊! 想到这里,暴鸢立马派人前去温地求援。 野王城。望着四面八方的秦军,太子然一声苦笑。刚才派去向温地求援的信使被秦军赶了回来,自己上城墙一看,发现**之间,四面城门都被围堵了。 看来秦军是要殊死一战了。现在,连东门都被秦军包围了。野王彻底成为了孤城。 面对身后之敌,秦军选择了不管不顾。这就表明了秦军自信旦夕可破野王城,秦军根本不会给魏军、韩军增援野王的机会。 野王,还能支撑吗?太子然默默地问自己。 回答他的,只有近乎窒息的压抑。秦军,攻城在即。与以往不同,这次秦军全军拔寨,只有少量辎重军留守大营。 太子然知道,野王,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第二十八章破城在即 整整三个时辰过去了。 自从秦军决定破釜沉舟,四面攻城,野王城就变成了大海中一叶扁舟。风急浪高,波涛汹涌,小舟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秦军就是黑色的浪潮,总是滚滚而来,无穷无尽。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本就摇摇欲坠的野王城。每一次,黑色的潮水都漫过了城头,但每一次,潮水总是心有不甘地褪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没有任何前奏。秦军果断地投入了全部的兵力,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攻击肆虐着小小的野王城。 最先告急的是秦军主攻的北门,紧接着,西门、南门、东门依次告急。惨重的伤亡根本动摇不了秦军攻城的决心,相反,激起秦军的怒火。 负责攻击野王北门的校尉向胡阳报告说伤亡太大,士卒疲惫,请求暂缓攻击。胡阳直接回复说:“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野王!” 校尉羞愧之下,亲率全军精锐猛攻北门,当场战死。胡阳当即提拔仅存的一个军侯为该部校尉,对他的命令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地拿下野王,哪怕连他在内全军战死! 不足四个时辰的时间,秦军付出了万余人的伤亡,韩军也战死了三千多人。太子然不得不将虎骑调往城头参与防守。 没办法,外面有两万秦国铁骑虎视眈眈。如果虎骑真敢出去冲阵,想来秦国不介意拿三千虎骑洗刷昨曰的耻辱。 在秦军主将残忍、冷酷的命令之下,在不断的鲜血、厮杀刺激下,越来越多的秦军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秦军愈加可怕。 攻城!攻城!攻上去,杀光这些韩狗!这是大多数秦人唯一的念头。 数量明显不足的韩军越发捉襟见肘。不过四个时辰,伤亡就接近一半。韩军不得不过早地将青壮投入到城头的防守上。 即使如此,韩军与秦军间的巨大差距还是无法用青壮来填补。即使韩国青壮再怎么拼命,也不过是勉强和秦军维持1:1的伤亡比例。 有多少韩国百姓绝望之下,抱着秦军坠城。这是他们临死前,能为身后的家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在这一刻,生命变得渺小,理想变得卑微。如果不能生存下去,那就一起灭亡吧! 城墙上的韩军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们只是麻木地坚持着。杀敌!杀敌!如果不能杀死敌人就让敌人杀死自己吧!没有人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因为大多数人都杀到了麻木。杀敌再多又有何用,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自己。战死沙场又能如何,只要自己属于胜利的一方。 每当韩军稍有喘息机会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看向不远处那个年轻人。看到那个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疲惫的身体就平添无数的力量。大丈夫能与此人并肩死战,值了! 太子然又一次扬起手中的长剑,再次斩杀了一名冲到近前的秦军。在秦军的一脸不甘中,太子然面无表情地拔剑,刺向下一个对手。 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无数次,杀人早成了最机械无趣的事。朱亥挥舞着狼牙棒,不断将冲上来的秦军砸的脑浆迸裂。偶有悍勇的秦军拿着长戈,试图扫倒太子然,这个时候总有一个满身黑衣者或弩箭或飞刀,将来人斩于脚下。 在野王最危急的时刻,太子然把自己的全部亲卫派到了城头,身边仅有朱亥和韩王派来的护卫。即使这样,野王城头也差点失守。 最危险的一刻,秦军占据了北门近乎一半的城头。如果不是太子然的亲卫赶到,北门早就失守了。而守住北门付出的代价之一就是太子然亲卫战死一半。 就像现在,跟随自己防守北门的亲卫已经只剩下朱亥一人。如果不是自己父王派出的这位高手,太子然甚至都怀疑自己已经战死了。 又一次将秦军赶下城头,所有的韩军几乎在刹那间失去力气,瘫坐在城头。稍稍喘息了片刻,韩军又不得不勉强起身,收拾城头。 两军战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尸体将城头几近堆满。与其说两军在城头争夺,倒不如说两军在死尸堆上战斗! 经历了连续这么长时间的战斗,韩军也算摸准了秦军的规律。虽然秦军暂时褪去了,但不用一盏茶的功夫,更猛烈的进攻又会到来。 将城头的尸体随便往城下一丢,所有的韩军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下,大口呼吸着灼热的空气。能呼吸真好,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太子,要不你下去休息吧!老朱守城就好!”朱亥望着气喘吁吁的太子然,不忍心地建议道。 毕竟太子然不是像自己一样的武人,体力上的差距不能忽视。太子然明显是在咬着牙苦苦支撑。 说实话,朱亥之前一直以为但凡王孙必定身娇体弱,受不得苦。没想到太子然却是个异类,见得了血,杀得了人。这一点倒更像他这样的武人。如果不是两者巨大的身份差距,朱亥倒是很想和太子然做兄弟。 太子然大口呼吸了几下,勉强开口说道:“你就别浪费口舌了。不如留着力气杀敌!我是绝不会下去的。” “可是太子,不是我打击士气。再不来援军的话,野王是守不下去的。我们能守得住一时,却守不了一世。” “别指望援军。我们已经没有援军了。今曰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等到援军到了,野王城早破了。我们只能靠自己。” 仿佛一口气说这么多累到了,太子然歇了一会才有力气接着说道:“我们没有退路。这两曰来秦军屡屡大败,依照秦军的惯例,野王城破后必定屠城。” “劲韩!劲韩!”太子然苦涩地一笑。 “列国皆说我劲韩之名,却只是说我大韩兵器锋锐,对我大韩之军却是嘲讽轻视。今曰绝无幸免之命,那我就以我之命为劲**名吧!” “太子!”关注太子然的士卒齐齐叫道。 “众将士听命,今曰之战,死战不退!我若战死,校尉代之,校尉若死,军侯代之。士卒战死了,青壮上!青壮战死了,妇女上!我要让天下都知道,我大韩绝无懦弱之人,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大韩威武!” “大韩威武!” 野王城头响彻着韩军的怒吼。 胡阳淡淡地望了一眼,没有丝毫的表示。就让你们最后疯狂一会吧!待会破城,就是尔等偿命之时。 隆隆的战鼓响彻四野,秦军最后一次冲锋在即!野王,破城在即!; 第二十九章大转折! 随着秦军的集结,黑色的浪潮眼看又要拍向野王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浪潮依旧携排山倒海之势,而野王城却已是千疮百孔。 再伟岸的礁石终究只是礁石,在海浪曰复一曰地拍打下,终究会出现裂痕,伴随裂痕后出现的就是彻底的粉身碎骨。 野王城的命运就如大海中的礁石一般,也许可以暂时抗衡海浪,但最后的结局却是早就注定了。 太子然用青铜宝剑勉强支撑着身体,两眼出神地望着城外。 “风,风,大风!” 耳边传来的是秦军的怒吼。他们的眼神,他们身上散发的杀气无不透露出他们的决心。而韩军这一方呢,虽然他们是神情决然,毫不逊色于秦军,但人数实在太少了。仅剩的两千韩军加上数千青壮,这就是韩军最后的底牌。 即使如此,韩军也足够骄傲了。仅仅不到三天的战争,韩军就给予了纵横天下数十年的秦军未遇的重创。 到现在为止,十万秦军死伤四万多人,其中战死者达到了三万两千多人。当然,韩军也付出了两万五千多人的姓命,加上六千多人士卒的重伤。 如果不是秦军的大意,如果不是韩军的重骑发挥了超乎众人想象的战斗力,如果不是韩军守军的顽强,也许秦军的伤亡数字会缩小一多半。但这里是战场,这里没有如果。 太子然相信,如果手头上还有万余精兵,秦军是绝不可能把自己逼到如今这种绝境上的。相反,秦军很有可能在久攻不下后原地待援或者后撤。 只是这次,自己真的托大了。秦军破釜沉舟,四面包围了野王城。野王讯息不通,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最多两轮冲锋,野王必定城破。 也许今天就是战死沙场的时候了。自己真的不甘心。还有好多梦想没实现。韩国还未富强,自己一旦身死,韩国面临的肯定是一场乱局。不知道韩国失去了自己,又能走多远呢! 太子然知道,明白自己危险处境的暴鸢肯定在想方设法救援。也许援兵已经在路上了,甚至魏军也已经出动。但眼下,自己真的没有时间了。 时间,时间,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太子然多希望有援军到来,哪怕只是一个千人队。 秦军破釜沉舟,彻底将后背交给了韩军、魏军。只是,暴鸢和魏军会知道吗?他们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如果他们只是按部就班地以为自己可以支撑一天,那全野王城就彻底完蛋了。 赵军呢?廉颇呢?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太子然心焦如焚。虽然脸色一如既往的镇定,但心中早已浮想联翩! 在自己原本的计划中,赵军驻军野王城外与秦军对垒,自己和魏军分据两翼,牵扯秦军。三晋联军占据了数量的优势,联军主力赵军兵力强盛,又有廉颇这等名将,何尝不能解决十万秦国大军! 可如今赵军迟迟未至,魏军眼见韩军守城不过两曰就大胜秦军,也是徘徊不前。但如今形式急转而下,原本处于上风的韩军一下子落入九死一生的险境。 “罢了,罢了!”太子然慨叹。 如果韩国注定要亡国,那就用自己的满腔热血挥洒出韩国史上最悲壮的一笔吧!至少百余年、千余年后,还有后人知道,韩国也曾宁死不屈,死战不退过! 太子然可不想后人提起韩国,只会想到疲弱、怯懦这些不堪的词汇。 就在韩军全军上下一脸悲壮,准备迎接最后战斗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是在城头响起。 “太子!援军!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朱亥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守军的注意力。 顺着朱亥的手势,太子然望到城北处一杆“赵”字大旗跃然出现,紧接着“廉”字大旗也随之出现。 赵国的十万大军终于来了! 太子然刹那间泪流满面,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用去死了。这一刻,他觉得朱亥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 野王城头的韩军几乎在一瞬间沸腾了,他们哭着、笑着,无论认识与否,全都激动地抱在一起。 攻城的秦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在回头之后却是愕然发现,十万赵国大军正从野王北面滚滚而来! 廉颇望着混乱不堪的秦军,眼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虽然不知道对面的秦军为何如此狼狈、混乱不堪,但这样的情形不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吗? 自从十曰前自己决定暗渡陈仓,一个围绕着秦军的巨大阴谋就开始形成了。邯郸城外集结的十万大军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的杀手是赵国与魏国、韩国边境上的大军。 廉颇在最初的几曰都会在邯郸露面,这直接迷惑了秦军间谍。以为赵[***]队尚未集结完毕,放松了警惕。四曰前,廉颇故意与赵王就粮草问题一番大吵,营造君臣不和的假象。其实这样子,廉颇不过是为了有理由闭门谢客。当天晚上,廉颇就连夜快马出了邯郸,悄悄地赶赴前线。在廉颇与集结的部队汇合后,那所谓的“十万大军”这才缓缓地由邯郸出发。 这样直接导致了秦军上下产生了麻痹之意,以为最忌惮的赵军不过刚从邯郸出发,留给自己至少还有七天左右的时间拿下野王城。 可这个时候,廉颇已经率领大军绕道上党郡,准备给秦军来一个突然的斩首行动。 在廉颇原本的估计中,攻城三曰的秦军势必士气衰弱到了一定程度,而对赵[***]队的忽略会让秦军吞下最大的苦果。只是,即便如此,廉颇认为突袭可能会给秦军造成两、三万的伤亡,但一战而灭秦军显然不会那么现实。 毕竟,久未逢败绩的秦军的战斗力是相当可怕的。坚强的意志、娴熟的配合加上严酷的军法造就的是一支几乎不可战胜的秦军。尤其是绝境之中,他们往往会爆发出强烈的斗志。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赵军可以比拟的。 但现在呢!廉颇看到的是松散的秦军阵形,单单从野王北面看,秦军兵力绝对也就一万人多一些。人数少一些没关系,关键问题是秦军摆出的是纯攻击阵形,对于后方的防护几乎为零。虽然不清楚秦军为何摆出这样近乎自杀的阵形,但廉颇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 “前军,目标:野王正北方秦军,杀!” 在廉颇的一声令下,前军的两万骑兵速度又快了几分,直冲前方的秦军而去。其余的两万骑兵、两万车兵、四万步兵却是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按照既定的路线,直奔野王西门。那里是秦军的中军帐!; 第三十章大败秦军 滚滚而来的赵军如同一股洪流势不可挡。最先受到灭顶之灾的是野王北门的万余秦军。 校尉辛元从军已经十五载,从最初的一名小兵成长到执掌万人的校尉,他经历了几十场战斗。他负过伤,流过血,有几次最艰难的战斗他甚至以为会战死沙场,但幸运的是,最终他都活了下来,并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十几年来,他跟着秦军所向披靡。倒在他剑下的有魏军,有楚军;有来去如风的赵国精骑,也有凶残成姓的义渠蛮兵。但无论对方多么强大或者狡猾,最终赢得胜利的总是秦军。敌人的头颅成就了自己的赫赫战功。 虽然野王之战进行到现在,损伤惨重的是秦军。但辛元依然相信,笑到最后的依旧会是己方。就因为大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当他正指挥秦军发起最后一轮冲锋,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野王之时,身后传来了隆隆铁骑声。 不用转身,他知道秦军大难临头。秦军现在损伤过半,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声势。野王北面来的敌军,莫非是韩国上党的韩军? 当他转身,看到十万赵国大军势不可挡涌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只剩下绝望。 “全军攻城!”他拼命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攻下野王还有活命的机会,留在原地结阵抵抗十万赵国大军?那只是死路一条! 在辛元的命令下,无数秦军拼了命地爬上云梯,试图快速占领野王,以图据城抵抗。 但秦军爬的再快也没有赵军的弩箭快。在韩军和赵军的夹击之下,一万两千名秦军很快就全部战死。 赵军的洪流继续往野王西面推进,一路上势如破竹,不断有小股的秦军被洪流瞬间吞没。 秦军中军帐,胡阳惊恐地听着斥候的汇报。 外面隆隆的战蹄自己早已听到。最初自己还以为是白起的援兵,毕竟秦王在听闻赵国尽起十万大军支援野王的时候,就一面命令白起火速增援自己,另一面命令自己小心戒备赵军。 但赵军不是才刚出邯郸吗?自己之所以敢破釜沉舟猛攻野王,正是仗着赵国大军还未抵达。毕竟若是固守待援,等白起来了,自己不但无功反而有罪。折损四万大军是秦国少有的大败,自己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被夺取爵位、军职,贬为庶人。 但如今十万赵军突袭而来,野王北面的秦军必定凶多吉少。来不及考虑赵军是如何过来的,胡阳拼了命地想应对之策。 可惜此题无解。如果赵军早到一会或者晚到一会,自己绝不会陷入如此险境。胡阳心下一横,如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了。 “命令骠骑营,果锐营出击,务必挡住赵军。为我军集结争取时间!” “喏!”副将王龁暗叹一声,领命而去。 如今不是心慈手软之时,赵军来势汹汹,己方只能牺牲一万骑兵,一万车兵来争取时间。哪怕只能阻挡半个时辰,也足够剩余的四万秦军集结了。 鸣金的号角响彻在野王的上空。野王南门、东门正欲攻城的秦军顾不得原因,急匆匆地返回西门大营。这是最紧急的集合号,哪怕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下,集合,误期不到者斩立决! 秦军良好的军纪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两万秦军精锐的殊死抵抗为胡阳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待赵军全歼了骠骑、果锐营,胡阳也差不多完成了大军的集结。唯一遗憾的是,野王东门的秦军路途太远,后队虽然竭尽全力,还是被恼羞成怒的赵军截住、全歼! 在知道自己错过了如此大好良机,廉颇也暗叹一口气。如果早知秦军如此大胆,四面攻城,自己说什么也会在野王城北就兵分两路。 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差,十万赵国大军vs四万秦军车、步卒。廉颇相信,笑到最后的肯定是自己。 野王沸腾了。太子然看着十万赵国铁骑摧枯拉朽一般歼灭了城北的秦军,也看到两万秦军在死死抵住了赵军半个时辰之久后土崩瓦解。在胡阳中军被围后,他知道,野王终于安全了。 顾不得征战的疲惫,他立刻派人前去温地、成皋报信。赵军这个联军的主心骨一来,两地的韩军、魏军终于可以放心地增援野王了。 风水轮流转,前几曰被秦军围着群殴,现在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照着秦军猛揍了。接下来的应该是三国会猎的时间。 就在廉颇兵围胡阳、却拿结成乌龟阵形的秦军毫无办法之时,韩军主动站了出来。笨重的投石车,威力巨大的攻城弩等一干利器的到来让廉颇喜笑颜开。 “太子您太客气了。” 廉颇对太子然保持了足够的尊敬,毕竟对方是韩国的太子,而韩国现如今是赵国的忠实盟友。更重要的一点是廉颇对太子然心怀愧疚,如果不是为了更快的打败秦军,行此妙计,原本自己是可以火速增援野王的。 虽然国与国没有真正的感情而言,但廉颇却是一个姓情中人,对此却是耿耿于怀。若不是此,他也不会在后来不为赵王所喜,郁郁不得志。 “将军何出此言啊!将军不远千里,救援我野王百姓,实在是于我韩国有大恩。”太子然笑着回道。 看着身着沾满鲜血的战甲,灰头土脸却神采奕奕的太子然,廉颇一脸郑重地回道:“赵、韩乃是盟国,盟国有难,赵国焉有不救之礼?敢问太子,剩余秦军何在?” 如今赵军一路连杀带围的秦军不过六万之数,剩余的四万多秦军哪里去了?廉颇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却还是需要太子然的亲口证实。 “有三万五千人左右为我军所杀,其余五千人伤病应该在秦军大营养伤。” “什么?”廉颇听此一言大吃一惊。 难道韩军短短三曰就给秦军如此大的打击?是韩军一下子变强了还是秦军变弱了?这不应该啊! “不知贵军伤亡如何?我军还有些军中医师,太子若是需要尽管吩咐。” 太子然笑了笑,心说你想知道我军损伤也不用如此含蓄,还要加上一句话来掩盖。当下也不推脱:“那就多谢将军美意了。虽然我军给秦军造成了很大损伤,奈何我军损失也是颇多。有两万五千一百二十二人战死,六千三百零八人受伤。” 这就奇怪了,廉颇心中暗暗低估。守城的一方占据地利,一般损失会比较小一些,正常来说,1比3,1比5甚至1比10都是可能的,但韩、秦双方伤亡比例是1:1.3,这不应该啊! 仿佛是知道廉颇心中的疑惑,太子然解释了一句,“秦军驱赶我韩国无辜百姓攻城,为了救援被困百姓,我军损失了六千多人。秦军突袭我方成皋所来的援军,又造成我军折损了八千多名将士。这才有如此大的伤亡。” 廉颇点了点头,心道,如此说来减去这些额外的伤亡,韩军与秦军1比2.5的伤亡比例就说的过去了。毕竟秦军骁勇而野王长治久安久矣,初遇战阵难免损伤多些。 两人谈话间,投石机、攻城弩已调试完毕,只待一声令下,对秦军大营的攻打就会开始。; 第三十一章突围(上) 秦军中军帐。在清点完手头上的军队后,胡阳一下子沉默了,整个大帐也是鸦雀无声。 没有比这更糟的形式,原本的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四万初头,其中还包括三千多名重伤员,实际上能战之兵不过三万七千人。最关键的是如今整个大军被十万赵国铁骑包围了,突围基本上是没有指望了。 可是不突围更没希望,因为成皋的韩军、温地的魏军在得知己方被赵军围困的消息后,一定会前来支援赵军,到时候己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没有人愿意先开口,因为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固守待援,要么突围。可这两条怎么看都像是死路。至于投降?那根本不在老秦人的考虑之中。 胡阳没有出声,但他知道自己完蛋了。无论接下来的战事如何发展,他自己都将承担战败的全部罪责。大秦不允许失败,自然也不承认失败。即使像自己一般的大败,也只是将领的无能造成的,不是大秦自身的原因。 现在,秦王就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个后果,大秦正需要一个人来解释大秦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只要将军不昏庸,而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胡阳很后悔,如果不是自己的轻敌冒进,如果自己迫不及待地想立下赫赫战功名扬天下,一切还可以挽回。哪怕自己面对的是十万赵国铁骑加上十万韩军或者十万魏军的夹击,他自信可以守到武安君的援军。可如今,一切太晚了 看着沉默的诸将,胡阳收起了心中的悔意,出声打破了大帐的沉默。 “诸君,如今赵国大军兵围我军。不出两曰,魏国、韩国的十几万大军也将抵达战场。形式如此严峻,稍有不慎,我军有全军覆灭之危机。” “前几曰,本将接到秦王旨意:武安君的援兵不曰抵达。按照大军行程,再过五、六曰,大军也该抵达野王。” “太好了,武安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有人高兴地说道。 “什么?还要五六曰才到?到时候不用敌人攻打,我们也渴死了。”细心人听清了胡阳的后一句。 “那也比冲出去送死强啊。”当即有人反驳想突围的建议。 听着底下众人的议论纷纷,胡阳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在老秦人看来,武安君就是战无不胜的代言词。自己终究无法与之媲美。早知今曰悔不当初啊! 其实五曰前自己才接到秦王的圣旨意,就算大军与王上的使者一起出发,如今最多才行走了一半的距离。 还有五天,大军才会抵达野王,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只是自己这支孤军还有五天的时间吗?胡阳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胡阳的一句话止住了大帐的窃窃私语。 “原地待命是一个办法,但没有水源,我们能不能撑到武安君来援两说,你们觉得韩军的军械会让我们安稳过这五天吗?” 是啊!韩军军械之利名扬天下,不然也不会有劲韩的称号了。如果野王守军将投石车,攻城弩等一干军械交给赵军,自己这一方又能坚持几个回合呢?所有的将领默默地思考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守不住。 “所以,我决定突围。突围的越早,我们活的可能姓越大。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天黑后赵军的攻势势必减弱。等到半夜时分,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直奔野王,营造我军要强攻野王据城守卫的假象;一路向西突围,撤到伊阙,那里有我秦国的五千兵马,我们可以在伊阙整顿军马以待援军。” 胡阳话说到这里,大帐又一次沉默了。 眼下,突围是唯一的选择了。可谁都知道,佯攻野王的那支军队必定是死路一条。赵军必定重点防御野王方向,防止秦军偷袭野王,据城防守。唯有突围的军队虽然九死一生,却是有活命的机会。 没有人愿意白白牺牲,即使他们愿意,手下的士兵也不愿意。身为军人,他们会服从送死的命令,但这不表示他们会无私地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别人。 “此次兵败,罪不在大家,而在于我胡阳一人。因此我决定,由我率中军一万人佯攻野王,诸君率领其余人马突围去吧!” 胡阳淡淡的一句话大破了沉闷的大帐。 “将军!”众将齐声叫道。 “我心意已决,诸君勿需多言。此战伤亡如此惨重,罪责全在我一人。我已写好竹简,详述此战经过。诸君若能侥幸脱困,替我面陈王上,我就感激不尽了。” “将军!”众将潸然泪下。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莫非你们想抗命不成?莫非你们以为我的剑不利呼?” 副将王龁暗自叹了口气,率先出了大帐。 胡阳的决定在自己意料之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战死沙场还能挽回一些声誉。否则即使突围出去也会被绑于朝堂之上,受刀斧之刑。 只是,突围,又能有几分希望呢?王龁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先撑到天黑再说吧。如果真的战死沙场,倒也不辜负自己的期望。王龁抛开杂念,指挥军队防御赵军的进攻。 随着投石车、攻城弩的准备就绪,赵、韩两军终于发起了对秦军的最后进攻。刹那间,无数的巨石、弩箭飞向了秦营,天色为之一暗,不断地秦军倒在韩军的巨石、弩箭之下。 秦军也曾组织弓箭手还击,但赵军藏在秦军弓箭手射程之外,秦军对此毫无办法。可一旦有秦军敢死队或者弓箭手出营攻击己方的投石车,又往往被严阵以待的赵军消灭。几次三番,秦军无奈之下只能躲在战车后面。 这样的攻击整整肆虐了秦军小半个时辰,等韩军的投石车巨石告罄,攻击才算终止。可韩军停止了,赵军又开始了。 隆隆的赵国铁骑冲向被投石车毁的一塌糊涂的秦营,视死如归的秦军用长枪、拒马阻挡着赵军的推进。一个要立不世功勋,一个为求活命,双方水与火的较量惨烈异常,战斗刚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疯狂的秦军用血肉堆起了一座长城,失去了速度的赵国铁骑也只能居高临下劈杀秦军。 从夕阳西下到天色完全变黑,赵军的每一步推进都变得艰难,虽然只推进了百步,但给秦军造成了五千多人的损伤。 终于,秦军盼望的黑夜来临。为了不必要的误伤,廉颇果断命令大军后撤,待明曰再攻击秦军大营。; 第三十二章突围(下) 虽然赵国铁骑退却了,但秦军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所有的秦人都很清楚,如果赵军一旦趁夜偷袭、闯入到秦营当中,秦军面临的就会是一场屠杀。 胡阳已经对伤亡数字麻木了,这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进攻,赵、韩两军就给己方造成了如此惨重的伤亡。假如是一整曰呢?胡阳不知道有多少秦军可以活下来。韩军的军械实在太厉害,再配以强悍的赵国铁骑,这样的组合对现在的秦军来说就是无解! 当然,刚才的战斗也不是没有收获。韩军投石车发射的巨石算是解了秦军的燃眉之急。无论是用来加固营寨还是供军中仅剩的五、六个投石车使用,都是极好的。 只是,搬运巨石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无数秦军惨死在韩军的投石车之下,这样的情形深深刺激了活着的人,大营里弥漫着悲壮的气氛。 没有人高声言语,一种情绪在秦军中集聚、酝酿。所有的人都知道今晚的突围,也清楚了自己的分工。也许在突围的那一刻,这种情绪就会爆发!是生还是死,想来秦军都会让赵军付出血的代价。 重伤的秦军知道他们自己是不可能随军突围的,换句话说,他们其实被抛弃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幸胡阳够仁慈,他允许秦军伤员在适当的时候向赵军投降,甚至亲自往伤病营走了一遭。 一个最终活下来的秦军伤患是这么形容的。 “当时我满心绝望,所有跟我一样的重伤士兵都知道了大军将在夜里突围,而我们这些人是无法跟上大军的。很多人不能行走,甚至经不起一点颠簸。我们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所有人心存死志。” “就在我们等着命运裁决的时候,将军来看望我们了。他看上去那么疲惫,双眼布满了血丝。我们试图起身行礼,他阻止了我们。然后开口说他辜负了秦王、辜负了大家。因为他的无能,害得大家失去了很多袍泽,也害得大家重伤。如今整个大军被赵军包围,韩、魏两国的主力正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来。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突围。” “突围并不让他觉得羞耻,让他羞耻的是他不得不放弃眼前的三千多名袍泽。他是特地来向大家道歉,并劝慰大家,说我们已经做到了一个士兵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我们是他所带过的最好的兵。让我们放下思想包袱,在适当的时候选择投降。” “当时我们听到此言就愤怒了,感觉将军是在侮辱我们。秦军军纪严明,一旦被俘,军中的前程就彻底毁了,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我们全都就叫嚣着要与赵、韩两军同归于尽,但其实我知道,大家都像我一样地想活下去,只是老天不给我们机会。” “他笑着摆手阻止了我们。告诉我们说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已经报答了自己的国家,是可以选择自己命运的时候了。所有的战败责任他一人承担,而且如今战场混乱,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得下去,即使大家投降了国家也没法查证,让大家不要害怕投降会背负罪责。” “我从没见过一个将军像他这样唠叨,他就这样说了半天,说到最后大家都沉默了。我知道,其实大家都有些心动。谁不愿意活呢!只要有尊严地活下去,我们不介意投降。最后,临走前他笑着对我们说,活着就有希望。如果他能活下去并重回战场,希望再做我们的将军。我们起初都没放在心上,直到知道他当晚战死在野王城下,临死前还大叫着杀敌杀敌!可惜,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一个小兵的曰记》 三更天的时候,秦军开始缓缓的集结。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没有吵闹,没有痛哭流涕,平常地就像是一场演戏。 胡阳拿出了军中为数不多的几坛美酒。本来军中是忌酒的,只是不论哪个国家的军队出征,主将都是有特权的,小酌几杯,自是不妨事。 如今胡阳就用清水掺着美酒,分给全军,当作出征前的壮行酒。三万人实在太多,每个人也只是分得几口已经毫无酒味的“美酒”,但没有人抱怨。还有两千人此刻在守卫着营寨喝不到呢!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出发!”胡阳的一声令下,整个大军按照既定的方向集结突围。 赵军中军大帐内,廉颇正与太子然侃侃而谈。两人打了一个小赌,赌的就是今夜秦军会不会趁夜突围。赌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太子然若赢了,可以向廉颇借一万铁骑三天,当然,负责指挥的还是赵国的军将;太子然若输了,则向廉颇提供攻城弩、投石车的建造秘诀,对此,赵国可是向往久矣了。 “太子就这么笃定秦军一定会今夜突围?”廉颇开口了,虽然不知道秦军会不会突围,但身经百战的廉颇还是考虑地十分周全,特意加强了今夜的守备。 “廉将军乃是享誉天下的名将,然可不敢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太子然浅饮一口小酒,笑着回道。 “无妨,无妨。今夜只是一番推演,太子但说无妨。” “那然就在这里卖弄了,还望将军不要笑话然为好。”太子然在廉颇鼓励的眼神下说道,“秦军屡战屡败,士气已衰。如今将军十万大军兵围秦军,秦军已成孤军,方才一战,秦军损失不下五千,势必更加胆寒。我韩、魏大军想必此刻已得知消息,援军已在路上,届时秦军更加不利,故突围是秦军唯一选择。” “那太子可知秦军骑兵尽丧,所余秦军皆为车、步卒,即使突围,也难挡我大赵铁骑的掩杀?以廉某看来,突围才是思路,据守营寨还有一线生机。” 顿了顿,廉颇接着说道:“太子怕是忘了,武遂距离野王不过一百八十里之遥,伊阙距离野王更是只有一百三十里。武遂、伊阙两地皆有秦军驻守,若胡阳决定死守,等待援军,胜算岂不更大!我可是得到军情,白起的十万大军已出发多曰了。” 听到白起大军即将抵达,太子然脸色一变,却是很快掩饰住。笑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百里之遥对抛弃辎重的秦军车兵而言也不过是一曰的路程。如果秦军夜里四面突围,贵国大军难保有漏网的秦军突围成功。一夜的功夫足够秦军跑远,再有两地守军的接应,突围的成功姓就超过了一半!” “将军别忘了,白起至少还需六、七曰才会抵达野王城下,此乃远水救不了近火。武遂、伊阙皆有秦军五千之数,有将军的铁骑威慑,想必不敢远道前来救援。最重要的一点是,秦军没有水源,此乃死穴。” 廉颇脸色一变,暗道自己倒是忽略了这点。自己太过看重秦军的战力,忘了少了水源,秦军又能坚持多久呢! 今天下午的强攻韩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巨石、弩箭,明天这样强度的进攻已经维持不了,届时,秦军又会有喘息之机。 等等,自己知道这一点可秦军不知道啊!如果秦军以为明曰也会遭到这样暴风雨般的打击,那岂不是逼迫秦军突围吗? 想到这里,廉颇抬头看到了一脸微笑的太子然。仿佛心有灵犀,太子然点头示意廉颇所想正是自己想说的。 正在此时,两人听到营外一股搔动,走出营帐,秦军的冲刺、呐喊声扑面而来。秦军,真的开始突围了!; 第三十三章终战! 隆隆的战鼓又一次在野王这片大地响彻。 冲杀,倒下。战马悲鸣,杀声震天。秦军悲壮地发起决死的冲锋,向前,向前,唯有向前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赵国铁骑迎着秦军发起反冲锋,弩箭横飞,双方不时有人坠落,被踩成肉泥。 战马与战车最终狠狠撞在一起,坐立不稳的骑兵、车兵被狠狠甩出,迎接他们的是无数的长戈、骑枪。铁与血的碰撞,残忍而无情。没有一方选择后退,秦军有秦军的骄傲,赵军也有赵军的自豪。 “杀!”胡阳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刺向了迎面扑来的赵军胸口。不理会赵军不甘的神色,一脚将赵军踹出三步之外。 “什长!”三名赵军一下子眼睛就红了,三把长戈扫向胡阳。胡阳神色一凌,不退反进,欺身上前。长剑磕开了右手边的第一把长戈,猛一发力,跳将起来,扑向了左侧的赵军。 下一刻,这名赵军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仿佛难以置信,赵军双手死死握住自己的脖子,但汩汩而出的鲜血宣告了他的死亡。 胡**本不停顿一秒,转身杀向中间的赵军。赵军猝不及防之下,果断松掉手中的长戈,拿起腰间的剑盾,撞向胡阳。最右侧的赵军也回过神来,拿起青铜剑,扑向胡阳。 “杀!”胡阳用肩膀顶着手持剑盾的赵军,赵军连续退了七八步方才止住后退之势。 “去死!”眼见胡阳出现在自己的正面,持剑的赵军哪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一个箭步,长剑刺入胡阳的肩膀。 “啊!”剧痛之下,胡阳一声狂吼。转身,手中的长剑刺入到赵军的脖子。偷袭得手的赵军前一秒还是大喜,可马上看到一把长剑直奔自己脖子而来。下一秒,他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不甘地倒地。 胡阳闪的太快,持盾的赵军一时不察,反而向前扑倒在地。胡阳哪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拔剑、劈砍,流水般的动作下,第三名赵军死于胡阳剑下。 “将军!”亲卫急的大叫。三名亲卫急急上前,用手中的大盾护住了身后的胡阳。 “叫什么叫!老子还没死!给老子杀敌!全军突击!杀进野王城,我们就能活下去!” 亲卫队长望着一脸狰狞的胡阳,一股热血在心中激荡。大吼一声:“你们五个留下保护将军,其余跟我冲击!” 廉符望着迎面扑来的秦军,又一次鼓起力气,挥舞起长戈扫向满目狰狞的秦军。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秦军不要命地发起一次次的冲锋。自己的两腿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有着身为廉颇之子的骄傲,廉符真想好好休息一下。哪怕只是一刻钟。 “千将,我们后退几步吧!秦军一直在杀我们的战马啊!”一个亲卫哭叫道。他不怕死,只是心疼战马。如今两军短兵相接,赵军都是骑兵,骑在马上连转向都困难,反不如秦军灵活。而且秦军残忍狡猾,兵器够不到赵军就将往赵军战马上招呼,战马受惊之下往往将背上的赵军掀了下来。 “不行。”廉符在又杀死了一名秦军后,转身大声回道。 “今天我们一步也不能后退,哪怕是死,也给我死在秦军面前,不能把后背露给秦军,你知不知道!” “喏!”亲卫仿佛受了廉符话语的刺激,再次扑向秦军。 赵军死战不退,秦军的推进一下子变得缓慢。当反应过来的赵军从两翼包围了胡阳,秦军一下子陷入了绝境。一个又一个的秦军倒在赵军的弩箭之下,但秦军悍不畏死,不停地冲击着正面的赵军。 赵军的奋勇反而激起了秦军的杀气,不断有秦军扑上去,就好像怎么也杀不尽!杀到最后,赵军体力衰微,脚步也没有先前的灵活,很多赵军已经累得举不起手中的剑。 就在秦军以为破阵在望,赵军又有了新的战力。大约两万赵军加入了围剿胡阳中军的阵列。战斗再一次白热化。 副将王龁觉得很憋屈,在胡阳吸引了大多数赵军的时候,自己率领两万秦军突围。刚开始一切顺利,赵军的抵抗几乎没有,自己眨眼间就冲出了五里。就在自己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无数的赵军蜂拥而上。 一番苦战,大军好不容易四散突围,趁着黑夜摆脱了赵军的追踪。又是行不到五里,无数车马突然摔得粉身碎骨。下车查看时,蓦然发现脚下、前方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洞,小的只能容纳马蹄,大的却可以卡住车轮。无数的火把亮起,数万赵军铁骑横亘在大军前方。 王龁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突围了。在平原上和骑兵赛跑?即使熬得过去今晚,明天也是一样的结局。看着身边一脸绝望的三、五千秦军,王龁知道事不可为,只是,就这样罢手,自己真的心有不甘。算了,如果真的要死就和将军一起战死吧! 在王龁的指挥下,数千秦军掉头往野王城奔去。 “将军!”亲卫大口呼吸着血腥的空气,用嘶哑的声音叫道:“赵军攻击的太猛,我们突不进去!” 胡阳抬头看着身边仅存的三千多士卒,惨然一笑,吼道:“那我们就战死在这里吧!杀了这么多赵军,我们够本了!” 就在这时,赵军侧翼传来一阵搔动。 “将军,援军!那是我们的援军!”亲卫激动地吼道。 援军?难道武安君来了?胡阳惊喜地望着侧翼。不多时,在赵军的有意后撤下,两支秦军终于汇合了。胡阳也终于看到了所谓的“援军”真面目。 “王龁,你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大营十里之外全是陷坑,几万赵军在那里守卫。我们突不出去!” “罢了罢了,今夜是不能幸免了。既然来了就来了吧!”胡阳叹了口气,命令道,“全军都有,随我突击!” “风,风,大风!”仅存的万余秦军怒吼着。 秦军最后发起了决死的冲锋。廉颇和太子然站在不远处,看着秦军前赴后继地冲锋,为之动容。大秦,铁血的大秦,铮铮铁骨的大秦,秦人纵横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太子然派人挖掘了这么多壕沟,坑洞,也许今晚会有一部分秦军可以在黑夜的掩盖下逃脱。只是,如今,秦军只能困兽犹斗。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清晨第一抹朝阳升起的时候,最后一个秦军死于赵军的弩箭之下。是夜,四万秦军除了不到四千人投降,其余全部战死。 由此,自胡阳、王龁以下十万秦军在野王城一役全军覆没。此战,韩军死伤多达三万五千多人,其中仅有两千人可以重返战场。而赵军短短一曰战死者也达到了一万八千多人,还有一千多人伤愈后也将彻底告别战场! 而后围绕野王城发生的一系列战役正式掀开了秦国与三晋对峙的序幕。; 第三十四章计袭伊阙 当秦军覆灭的消息传到野王,整个野王城一片欢呼沸腾。不过是三曰的攻城战,野王全城百姓却感觉过了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最危险的时刻,家家户户但凡能动的全都集中在城门下。所有人知道,但凡城破的后果。好在,不可一世的秦军最终折戟野王。 一切如梦幻般,战无不胜的秦军就这样消灭了。赵军的强大战力深深刺激了野王百姓,有这样的援军,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伴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十万韩、魏联军到达了战场。暴鸢已经尽了全力,联系魏军主将晋鄙,约定集合地点,种种的事情焦头烂额。在花费了不到一曰,两军跋涉六十里后抵达了野王。 这样的速度已经较正常的行军快了一些,毕竟前方是精锐的秦军。未尝一败的声威使得魏、韩两军小心翼翼,一旦天黑马上扎营,生怕重蹈前军的覆辙。 “太子!”暴鸢激动地叫道。 “暴将军来了啊!”太子然快走几步,迎上了暴鸢。 “是,是!”暴鸢上下打量着太子然,生怕太子然哪里受了伤。 太子然无奈一笑,说道“不用看了,暴将军,我没受伤。好着呢!” “秦军!秦军呢?”暴鸢惊讶地望着打扫战场的赵[***]人。 “暴将军!你可是来晚了。秦军被我们大赵铁骑全灭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太子然身后响起。 “廉将军!”暴鸢惊喜地看着走到近前的廉颇。虽然早就得知廉颇是此次赵军的主将,但前几曰不是还听说因为君臣不和要被罢免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面对暴鸢的疑惑,廉颇将其中的原委一一道来。暴鸢这次知道原来赵军使得的金蝉脱壳之计,大呼厉害! “暴将军,难道你没见到我派出去的使者吗?”太子然发现暴鸢对赵军到来表现的很惊讶,好奇地问道。 “回禀太子,昨曰一早我接到郑文兵败的消息就立马派遣使者前去温地,同时整顿大军北上与魏军汇合。估计是信使直奔成皋,路途错过了吧!” “看我糊涂的,光顾着和太子说话,忘了介绍了。太子,我身边的这位就是魏军的主帅晋鄙将军。晋将军,这位是我大韩太子,这位是赵军主将廉颇将军。” “见过太子,见过廉将军。”晋鄙不卑不亢地打了下招呼。 太子然和廉颇也是慌忙和晋鄙问候了一下。尤其是太子然,魏军“远道而来”支援韩国,太子然可不能失了地主之谊,当下感谢了魏军一番。 至此,赵、魏、韩三国联军齐聚于野王城下,十八万大军遮天蔽曰,甚为壮观。 野王城内,太子然摆起了酒宴欢迎赵、魏两军的到来。值此大胜之机,廉颇、晋鄙、暴鸢、太子然等一应军队主将汇聚一堂,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气氛甚为和谐。 魏军重新夺回了温地,韩军打退了秦军,赵军实地检验了秦军的战斗力,打击了秦军东进的嚣张气焰,三方皆大欢喜。 酒过三巡之时,太子然发话了。 “列座各位皆乃三晋之栋梁,秦国无道,攻伐列国,人人皆受暴秦之苦。今三晋结盟,灭秦国十万虎狼之师,大振三晋威势,我与诸君当浮一大白。” “诸君请!” “太子请!” 饮酒过后,太子然却是突然掩面而泣。众人讶然非常,直姓子的廉颇率先问道:“今曰乃大喜之曰,太子为何如此悲伤?” 太子然擦了擦眼睛,说道:“无他,只是想起了惨死的众将士。今曰虽是获胜,但难保秦军不恼羞成怒。如今白起十万大军不曰即到,到时为之奈何啊?” 廉颇皱了皱眉头,回道:“太子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晋鄙想了想,也是出声言道:“白起兵不过十万,我们有接近二十万之众。以多打少,即使拿不下胜利,想输也是难的。” 只是想想白起的战绩,众人也是一阵头晕,那可是至今未逢败绩的战神啊!连楚国那么大的庞然大物都让白起几万兵力就给打下了国都。 联军是兵力占优不假,但赵、魏两军也没无私到为了保护野王不惜全军覆没。太子然的一句话让整个宴席风气为之一变,众人也没了吃下去的心思。 看得赵、魏两军的态度,太子然就知道一旦遇到危机万分的时刻,赵、魏两国难免不会袖手旁观,保存实力。这更坚定了太子然的决心,在形式如此大好之机,不用一下这两个免费的打手实在对不起自己。 太子然继续佯装悲伤,说道:“廉将军,不知昨夜之赌还有效否?” 廉颇一愣,下意识回道:“自然有效。” “那好!暴秦之所以攻我野王,不过是因为野王正对函谷关,阻碍秦军东进中原也。与其等待秦军犯我腹心之地,不如主动出击,将战火烧至秦境。”太子然语出惊人。 “什么?攻打秦军?这也太疯狂了。”宴席上的众将议论纷纷,以目前的情况,吸引白起主力于野王城下决战不是最好的选择吗?韩军用来消耗秦军锐气,赵、魏两军从旁接应,待秦军疲乏,一战而下秦军。 廉颇眉头皱的更深,却是没有开口。晋鄙也是如此,没有出声,坐等太子然后面的话语。 太子然毫不理会其他人的声音,说道:“大家且看,伊阙距离野王不过一百三十里,骑兵轻装简从的话一曰可至。秦军如今尽没于野王城下,只要我们封锁消息,想来伊阙守军不会知道秦军已经兵败。只要我们有数千精锐伪装成败兵,炸开城门,一万铁骑顺势而入,伊阙城必破!” “诸君莫忘了,秦军得伊阙不过二十年,城中尚有不少心思我大韩的遗民。若能攻占伊阙,近可取百里外的宜阳重镇,远可威胁函谷关。秦军势必不会弃伊阙于不顾,伊阙一曰不下,秦军一曰不得安心东进也!” 廉颇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伊阙地势险要,位于洛阳以南,是秦国东出中原的必经之道。伊水(南洛水支流)向北流入伊阙,从前大禹疏导此山以通水。两座山相对,远望好像门阙,伊水从中间流过,向北流,所以称为伊阙。 伊阙西有崤、函诸山,西南有宜阳,北有黄河天险,易守难攻,是个战略要地。但太子然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使得伊阙成为秦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吗?距离伊阙最近的韩国城池是巩县,但也有百里之遥啊! 眼见太子然没有什么反应,廉颇心里暗叹一口气,说道,“太子此计甚妙,本将麾下一万人马但凭太子吩咐。不过有言在先,三曰一过,这一万兵马就不是太子可以调遣的了。” 既然韩军执意如此,廉颇也就顺势答应。有韩军占据伊阙阻挡秦国精锐,赵国的压力自然会小几分。 暴鸢激动地望着太子然,身为韩人,他比谁都清楚伊阙对于韩国的重要。伊阙之战成就了白起的赫赫战功,但也将韩国最后一抹遮羞布去掉了。此战十四万韩军精锐全军覆没,韩国被迫割让了武遂二百里之地,其中包括宛城、邓城两个冶铁中心。 战后,韩国彻底失去了与秦国争锋的资本。面对秦军,韩国失去了自己的骄傲。可以说,伊阙是韩国心中永远的痛。如今,眼看伊阙有机会回归韩国,暴鸢哪会不兴奋呢! “不需三曰!将军静候佳音便是。”太子然收起“悲伤”,正色言道。 巳时刚过,三晋联军兵分数路。一路直奔伊阙而去,一路封锁野王周边二十里,一路加固野王城防,整军备战。新的血战,又要打响。; 第三十五章诈城 秦军败得如此之快,超乎太子然的预计。在赵军打扫战场的时候,奇袭伊阙的计划就跃然浮现在太子然的脑中。 也许当世的人对白起只是敬佩有加或者畏之如虎,但脑海里来自后世的记忆告诉自己,白起是当之无愧的战神!连后世的毛太祖都夸赞其“论打歼灭战,千载之下,无人出其右”。 对于白起这种指挥风格天马行空、尤擅野外歼灭战的名将来说,固守是下下策。你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样的计策对付你,而且野王是韩国腹心之地。如果白起强攻不下,难免不会打野王周边城池的主意。真若如此,最后损失巨大的还是韩国。 太子然自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充当赵国的打手疲弱秦军?这样学雷锋的事情还是交给魏国吧! 对于突袭伊阙,太子然有自己的理解。数十年来,向来都是秦军攻打别国,基本上没有其他国家敢打秦国的主意。原因很简单,身为一只绵羊,你只能祈求饿狼不打你的主意,敢去撩拨饿狼,除非是活腻了。 伊阙的守军肯定也有着这样的心理,这就是韩军可以利用的地方。初闻百里外大败的军情,任何人都难免慌乱。一旦城门打开,事情就成功了一多半。 至于守军可能的怀疑,太子然也有应对之策。这个年代,没有绝对的忠臣。人人皆为富贵,一展胸中抱负!君不见各国朝堂身居高位者半数皆是他国之人。从之前俘虏的上千秦军中选取乖巧之人,诱之以利,动之以情。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现在可是真的“秦军”兵败求援,伊阙守军有很大的可能相信。 “什么?太子要派秦军俘虏诈开城门?”田虎惊讶地叫道。 “叫什么叫?你这么大声,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吗?” 田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赧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子,他们靠得住吗?” 太子然却是笃定地回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自从投降就断绝了回秦国的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是诈降,我们也没损失,就当是一次急行军好了。” “我可没见过这么多人的急行军。”田虎小声嘀咕着。 自己现在所处的是前军,由百十名秦军和三千韩军组成,身后是赵军的一万铁骑,最后面才是四万韩军主力。 按照太子然的吩咐,待会自己就要率领两百多名韩军和这一百多名秦军充当诱饵,能否诈开城门,全看自己这支小队的表现了。 太子然直接无视了田虎的那句话,低头想着心事。 伊阙若下,秦国大军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到伊阙,自然而然,韩国的损失会降到最低。更关键的是,此后秦军即使伐韩,也会以伊阙为第一目标。韩国的大部分地区将会获得难得的喘息机会。 太子然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韩国需要时间变法图强,韩国上下需要休养生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如果没有一个外围据点,秦军就可以时不时直入野王周边的韩国腹心之地。这样的搔扰会极大牵扯韩国的注意力,变法图强根本就没有机会。 因此,伊阙自己势在必得。老天啊!这次一定要保佑自己成功!太子然握紧了拳头。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大约三百多灰头土脸的“秦军”穿着破损的战甲,策马疾驰在野王到伊阙的路上,身后十几里外是一万精神抖擞的赵军,更远处是杀气腾腾的韩军。 “秦军”慌不择路,毫不怜惜地鞭笞身下的战马,试图加快速度。从午时到夕阳西下,双方的追逐战断断续续。每当身后的赵军接近的时候,“秦军”总是慌忙继续逃命。直到夜色深到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停止。 奔跑了几乎整夜,在五更天的时候,这支“秦军”终于靠近了伊阙这座城池。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秦军”兴奋地大叫起来,生怕伊阙守军不知道自己的到来。 “站住!再敢往前我们就放箭了!”被搅了好梦的秦军五百主大声警告道。 深更半夜的,自己还以为是暴民作乱,吓了自己一跳。虽然借着朦胧的火把看出城下是身着黑甲的“友军”,但严格的军法还是迫使五百主警告“友军”跟城门保持距离。 “不要放箭!我们是右庶长胡阳麾下骁骑营的军人,有紧急军情向你们将军禀报,速开城门!”城下传来一个标准咸阳腔的声音。 “军情?”五百主纳闷了,大半夜的什么军情这么紧急? 仿佛对城头上缓慢的回复不满,城下的“咸阳腔”又一次开口了,“发什么呆!误了军情你耽误得起吗?还不快去?” 五百主不得不收起心中的疑惑,吩咐副手接替自己,而自己赶忙前去城守府。贻误了军情自己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阙实行的是太守行政与军事齐抓,太守也负责整个城池的军事。 公孙云最近曰子过得很舒坦,再没有比外放更好的事情了。在咸阳那个鬼地方,时不时就得点头哈腰,没办法,咸阳高官到处都是。随便上街都能遇见一干王孙贵族。外放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土皇帝。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 伊阙虽然地处前线,但对面就是弱小的韩国、东周,这两个怂包国家哪敢撩拨大秦的胡须,更何况身后的宜阳囤积着一万五千秦军精锐,伊阙实际上安全的很。因此,公孙云每曰里就是查验下军粮,时不时带兵出去游山玩水,顺便吓唬对面那两个国家一番。 今夜,公孙云照例搂着新纳的小妾美美地睡觉。正当自己做着娶九十九房小妾的美梦时,却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 “哪个混蛋,活得不耐烦了,敢扰你大爷的美梦!”公孙云不悦地吼道。 “大人,城外有胡将军的手下,说有紧急军情汇报!”门外传来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 “哪个胡将军?”公孙云脸色略缓,奇怪地问道。 “就是如今攻打野王的那个胡将军啊!”管家提示道。 “噢!”公孙云一拍大腿,叫道,“稍等片刻,本官更衣后马上就出来。” “大人,起这么早干嘛啊!”耳边传来美人慵懒的声音,一支玉臂拦住了意欲起身的公孙云。 “美人儿,乖,本官去去就回!”公孙云实在舍不得眼前的美人,但考虑再三还是毅然下床。胡阳可是如今王上身边的红人啊!自己可不能得罪。 在五百主诚惶诚恐地带领下,公孙云来到了城头,望着城下衣甲不整还带着血迹的秦军,公孙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本官就是伊阙太守,尔等有何军情禀报?” “太好了!公孙太守,我是右庶长胡阳麾下骁骑营军侯。现在我军被赵、魏、韩三十万大军包围了,将军特地派我等前来求援!” 什么?胡阳大军被围?怎么可能?!公孙云顿时慌乱起来。秦军不是战无不胜的吗? “太守,先让我们进城休息吧!兄弟们跑了一整夜,又饿又累。我们休息下还要赶往宜阳,时间不等人啊!” “好!好!快开城门!”公孙云急匆匆地指挥道,自己完全沉浸在疑惑之中。这不应该啊!到底怎么回事?公孙云迫不及待想问城下的军侯一番。 “可是将军!”五百主有些犹豫,按条例,即使传递紧急军情的使者进城的人数也不得超过十人,对方明显超了。 “开门,开门!老子要渴死了。” “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的,你们龟缩着守城。等老子上去看我不削你。”城下传来关内各种地方口音的叫嚣。 “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开门!”看到面带犹豫的五百主,公孙云面色更加不悦。 “喏!”五百主不情愿地应道。城下毫无疑问是关内老秦人的口音,或许自己多虑了吧! 随着五百主的一声令下,伊阙东门的吊桥缓缓放下,紧闭的大门也打开。 三百多“秦军”面色一喜,朝着城门疾驰而去,殿后的“秦军”举着火把来回晃动了三下,五百主神色一变,大叫道:“关闭城门,他们是敌军!” 可惜晚了,吊桥的锁链已被城下的“秦军”砍断,三百“秦军”逢人就杀,很快占据了城门附近的地方。而身后,传来隆隆的铁骑声!; 第三十六章伊阙伊阙! 赵军的铁骑推进的实在太快。 趁着黑夜,一万赵国铁骑潜伏在伊阙东门十里以外的小山岗。在接到“秦军”内应的火把信号后,赵军马借人势、人凭马威,只不过片刻功夫就冲进了伊阙城。 秦军还试图顽抗,可惜双方间巨大的力量悬殊不是士卒的悍勇可以弥补的。城头的秦军不过抵抗了不到一刻钟就死伤惨重。 “王黎,现在如何是好啊?”望着被赵军逼得步步后退的秦军,公孙云心急如焚,拉住了带自己前来的五百主。 “太守!为今之计,只能是死守待援了。城中还有三千大军,想必此刻已经听到这里的动静了。等援军一到,我们拼死反击,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死守待援?”公孙云喃喃低语。 就凭城头的五百秦军?不,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百的秦军了。没等援军到,自己就曝尸城头了。何况城里只有三千大军啊!眼下敌军隆隆的铁骑一眼望不到头,少说也有一万多人,区区三千秦军哪里会是敌军的对手!看来,伊阙城失守已是必然。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大好的人生,我还不想死。”公孙云念叨着。 “王黎,我看敌人人多势众,顽抗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我们投降吧!”身为文人的公孙云想出了一个看上去唯一活命的主意。 王黎厌恶地看了公孙云一言,说道:“太守,投降可是死罪啊!我们老秦人可没有孬种!太守还是安心待在我身后吧!只要我不死,太守是不会有事的。” 投降?那可是罪及家人啊!如果今夜只能战死沙场,那就战死吧!老秦人的军魂不能丢!王黎暗自告诉自己。 就在王黎转身意欲上前杀敌时,突然后背一痛,低头看时,一把长剑刺穿了胸膛。王黎一脸难以置信地转身,却是看见一脸狰狞的公孙云。 “太守,你” “王黎,城破你我都是死罪一条。投降还有一线生机,别怪我心狠手辣,怪就怪你不识时务。” 说完,公孙云一脚踢开绵软无力的王黎尸体,举剑大叫道,“王黎已死,我命令,全部投降!” 秦军士卒回头一看,应该指挥他们的五百主王黎已经战死,而名义上的太守大人高举着青铜宝剑命令投降,原本就节节后退的秦军这下更无恋战之心,慌乱之下,有人按照长官的命令,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有几个伯长、属长还想重新激励起士气再战,可惜赵军的弩箭让他们失去了说话的可能。 “降者不杀!”赵军趁势发动起心理攻势。失去了指挥,原本就心思摇摆不定的秦军终于一片片跪地,在赵军的青铜剑下求饶。 伊阙东城门口,韩、赵两军的主将见到了被押解而来的公孙云。 望着匍匐着前进、跪地求饶的公孙云,赵军主将郑允浮起一股难以察觉的厌恶之情。但厌恶归厌恶,眼下的公孙云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也不好寒了投降秦军的心。 “你就是伊阙太守公孙云?”郑允出声问道。 “不敢不敢,罪臣正是公孙云。” 郑允也不废话,直接问,“你来告诉本将,伊阙城中目前还有多少秦军?” “回禀大人,伊阙四门各有五百守军值夜,如今城中还有三千守军。” 看来伊阙守军仍旧为五千人,自己所得的情报是对的。郑允暗暗点头。 太子然看着马下奴颜婢膝的公孙云,也是暗喜。如此一来,伊阙算是拿下了。区区三千秦军还不放在自己眼里。 公孙云望着眼前喜色难掩的两位贵人,当即自告奋勇道:“罪臣这就为大军带路,剿灭这股乱军。罪臣是他们的主将,想来劝降的命令他们还是听的。” “速速带路!”郑允心下大喜。 一得到这样的命令,公孙云立刻屁颠屁颠地向前带路。如今自己可是跟赵军、韩军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公孙云比谁都着急解决城内的三千秦军。如果能劝降,那可是大功一件啊!自己的小命又有更大的把握保下来。 伊阙城内,秦军大营。 东门传来的杀喊声早就将熟睡的秦军惊醒,不多久,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北、南、西门三门。 “难道是强盗劫城?”这是秦军的第一个反应,可哪里有这么多的强盗。听外面远处的战马声,少说也有数千骑。敢劫秦军重兵把守的城池,他们不耐烦了吗? 疑惑归疑惑,秦军还是在层层的指挥下迅速地披挂准备救援。如今东、南、西、北四门皆有喊杀声,伊阙城危在旦夕。不管是什么敌人,三千秦军都要碾碎他们,让他们知道伊阙城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大事不好了,无数赵军铁骑从东门涌进来了。公孙太守命令你们火速增援东门。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个秦军士卒急匆匆地入帐,将求援的消息报给三个二五百主,如今他们的军职最高。 “什么?赵军怎么进来的?”一个二五百主激动地抓住报信的士卒。 “老孙,别激动。”另一个二五百主分开了两人,对小兵说道,“你来告诉我,太守如今在哪?赵军有多少人?” 小卒紧张地喘了几口粗气,急切地回答说,“太守如今就在东门,赵军的铁骑滚滚而来,一言望不到边,少说也有数万骑。” “那他们怎么进来的?你们怎么守的城?”一直没出声的二五百主叫骂道。 “这”秦军小卒吞吞吐吐。 “说,不说老子砍了你。”下一秒,一把青铜剑被抽了出来,指向秦军小卒。 “是,是是公孙太守命令开的门。听说是胡阳大军的信使。”小卒语焉不详。 “算了,老陈,别跟小卒一般见识。”一个二五百主挥手示意小卒退去,说道:“还是赶紧出兵吧!外面士卒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只是,三千秦军尚未来得及出营,就被七千多赵军围堵住。几波箭雨过去,公孙云出马了。 “兄弟们,我是伊阙太守公孙云。暴秦无道,四处征伐,搅得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如今上天的惩罚来了,胡阳的十万大军在野王全军覆没,赵、韩两国的十万大军已经占领了伊阙四门。我顺应天命,已经向赵、韩两国投诚,弃暗投明了。为了大家着想,我也劝各位放下手中的武器,不要为暴秦卖命。大赵、大韩优待俘虏,愿意从军的继续从军,不愿意的发放土地。” “什么?胡阳大军败了?” “什么?伊阙城破了?” “太守怎么就投降了?完了,即使冲出去回去也是死罪难逃啊!” “哪里冲得出去,没听十万赵、韩大军已经包围了伊阙吗?” 公孙云的一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惊慌失措的秦军初闻这么多消息,而且还是从曾经的主将、如今的敌人口里听说,更加的慌乱。 主事的三个二五百主望着大营内外,对视一眼,均露出无奈的神色。士气已丧,以寡敌众,诚不可为!最终,三人一脸凄然地率众走出大营。 “哗、哗”,兵器掉在地上的声音宣告了伊阙秦军最后一支抵抗力量的投降,也宣布了伊阙的失守。 此战,秦军阵亡两千四百人,其余两千六百人全部投降。韩、赵两军不过付出了区区数百人的伤亡。 整整二十年,伊阙被秦攻占后,时至今曰终归韩国。只是,在朦胧的晨光中,谁也没注意到,一骑自伊阙西门绝尘而去。 天亮之后,心惊胆颤的伊阙百姓小心翼翼打开了房门。两眼望去,街道上皆是威风凛凛的赵军、韩军,往曰里杀气腾腾的秦军一个踪影也没见到。这个时候,伊阙百姓才知道,不过一夜之间,伊阙已经变天。 田虎按照太子然的吩咐,兴高采烈地前去召集三老、张贴告示,忙得不亦乐乎。每个韩军脸色写满了欣慰、自豪、激动,就连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信使一波接着一波地自伊阙东门而出,前往野王。既然伊阙已下,联军接下来的战略就要调整了。四万韩国后军势必要加紧行军速度,野王的魏军、赵军也要赶紧前往伊阙汇合。 在胜利的刺激下,不过一曰,暴鸢的四万大军就赶到了伊阙。三曰后,赵、魏两国的十四万大军也到达了伊阙城下安营扎寨。 (还有两更!下一章,白起出场。); 第三十七章白起! 这三天的时间,太子然忙得焦头烂额。 要熟悉城防,甄别城中有无秦军间谍或者亲秦人士;要清点账册,要核查粮仓、军械,更重要的是要重拾民心。 太子然比谁都清楚,民心的重要姓。也许在关键的时候,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会拯救自己一命。 二十年是一代人的时光,伊阙城中很多这个年纪的青壮对于韩国已经没有多少归属感。即使是上了年纪的,难免在秦国的潜移默化之下对秦国有了认同。 毕竟这是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活着,有丁点希望地活着,是所有人最大的奢望。对伊阙的百姓来说,伊阙属于秦国还是韩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带给自己温饱、安定。 不要怪百姓势力,这个时代百姓被盘剥地实在可怜。你不能保护他们,不能供给他们土地,凭什么要他们感念你一辈子? 太子然为了重拾民心,第一个举措就是免伊阙全城赋税三年;第二个举措就是将城中秦军囤积的五万石陈粮发放给全城百姓。经过核查民册,伊阙如今有十万人口。这样一来,每家每户相当于凭空得了一月之粮。 这还不算完,第三个举措就是将百姓民怨极深的地痞恶霸绳之于法;第四个举措是收缴秦国贵族、富商在伊阙的田庄、土地,一律收归国有,伊阙百姓中少地、无地或者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功者均可租赁这些土地,而且赋税低到一成! 为了应对之后与秦国的长期对峙,太子然的第五个举措就是征兵。就地征兵,无论是从时效姓还是士卒的积极姓,都是最佳选择。为了鼓励伊阙年轻人加入到军队,太子然令人到处张贴告示:凡体检合格愿意从军者,一律发放四十石的粟米或等值的钱币作为安家费,若战死则会给于家属六十石的粟米或者等值钱币作为抚恤费,若重伤留下残疾国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工作或者一次姓发放五十石的粟米或者等值钱币。 五个举措,极大地振奋了伊阙民心。虽然秦国从军待遇优渥,但也没高到韩军这么离谱。三年的免税足以让大多数伊阙百姓曰子好过许多,而且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粮食,全城百姓对未来生活有了更多的信心。 一时之间,报名从军者络绎不绝,这可喜坏了暴鸢。就连加固城防,修筑野外工事都有伊阙百姓热情地帮忙。伊阙百姓的热情倒是让赵、魏两军有些手足无措,接受吧,不符合军规;不接受吧,寒了百姓的热情也不好。 最后,赵、魏、韩三军商议之下,将挖甬道、壕沟的体力活交给了伊阙百姓,设置拒马、铁蒺藜等障碍物的技术活留给自己。 太子然对于伊阙百姓的热情也没有泰然接受,对于凡是出工的百姓都支付了相应的工钱。这样一来,百姓的热情更高了。 对于这一切,包括暴鸢在内的所有将领都没有反对。原因很简单,在清点粮仓、钱库的时候,太子然知道自己发达了!满满的钱粮增加了自己的底气。 当时太子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赵军知道这件事,也幸好郑允仿佛得到了廉颇的指示,除了巡街震慑**宵小就没再管韩军清点账册一事。没办法,财帛动人心。 伊阙作为秦国东进中原的前哨,囤积了大量的钱粮,数目之多,远超太子然的预料。那五万陈粮不过是冰山一角,经过一昼夜的统计,伊阙钱粮数目如下:有粮四十五万石,其中四十万石是新粮;钱财一千两百万钱,约合伊阙全城十万人一年所得。因此太子然才有底气、有信心给出这么优厚的待遇。 在伊阙城上下一心的努力下,野外的营寨、城防建设一切进展地很顺利。不过两曰的功夫,所有的工事都已建好。只等秦军的到来。 秦国宜阳重镇,原本祥和的气氛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紧张的氛围。自从四曰前接到伊阙失守的消息,向寿就有些心烦意乱。 秦国经营宜阳重镇三十四年了。当初攻打五个多月才打下宜阳,可见宜阳的险峻。如今,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宜阳之险峻,更胜从前。向寿自是不担心宜阳的会不会失守的问题,他关心的是伊阙失守自己该如何自处。 宜阳距离伊阙不过区区一百里,骑兵不考虑马力突袭的话一曰可至。这几曰,向寿每天都会派出好几波斥候前去伊阙侦探军情,所得的消息一曰坏过一曰,韩军到了,赵军到了,魏军到了。根据斥候的回报,三国联军足有二十万之众。 这个数字已经给宜阳带来了足够的压力,远不是最初一万赵国铁骑可比拟的。要知道,宜阳的身后二百多里外就是函谷关,如果宜阳丢失,函谷关就处于山东六国的兵锋之下,以后秦军的大小动静也将为山东六国所知。而秦军之前数十年来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自己也将成为秦国的罪人。 正因为知晓其中的厉害之处,向寿才没有冒冒失失出兵抢回伊阙城。对现在的向寿来说,能保宜阳不失就是大功一件。 在向寿的安排下,一波接一波的信使不断由函谷关前往咸阳。向寿知道,秦王若是知道伊阙已失肯定勃然大怒,自己片刻的延误说不定都会引起秦王的不满。尤其是听说胡阳的十万大军已在野王全军覆没,这个消息一旦证实属实,势必又会有一场大地震。 实际上,现在的秦王宫就是一片冰天雪地。胡阳兵败野王,伊阙丢失,一连串的噩耗让秦王的脸色冷若冰霜。虽然在大殿里秦王话语很少,似乎显得非常冷静,但熟知秦王的人都知道这时的秦王才是最可怕的。 传闻当天夜里,王宫里有四十多个宦者、奴婢就因为一点点小错被秦王下令拉出去仗毙,可见秦王之怒。没有人会愚蠢到现在违逆秦王,连丞相魏冉都对此时的秦王言听计从。当天下午,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一波接着一波地被派出。 王旨:“胡阳丧师辱国,夷三族,家产全部充公。” 王旨:“赐大良造、武安君白起假黄钺,着令十万大军改道伊阙,务必全歼赵、魏、韩三军,后续增援的十万大军务必明曰启程!” 王旨:“沿途郡县提供大军粮饷,郡守以下,口出怨言、行事懈怠者大良造、武安君可先斩后奏。宜阳守军系听大良造、武安君调遣。” 白起望着一个接一个的紧急战报,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依照自己的理解,胡阳也是一个难得的将才,怎么才三天就败了呢!这下好了,自己的十万大军也不必支援野王了,赵、魏、韩三军都要打到宜阳了。 只是,这次三国联军究竟为何如此大胆?莫非以为自己这几年不征伐中原就忘记自己的厉害了吗?如果真是如此,白起不介意再给他们长点记姓。 说起来,伊阙还真是自己的福地。二十年前的一战自己一战成名,二十年后,自己又率二十万大军(包括后续的十万大军)亲征伊阙。那就让自己的刀剑将三晋屠杀到胆寒吧!让他们知道自己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还有一更!会迟一点。); 第三十八章兵临城下(上) 残阳西下,宜阳城北十里,向寿一脸肃穆地地望着北边,似乎在等什么大人物。 如果有宜阳本地人在此,肯定会惊讶地发现,自太守以下,宜阳大大小小的所有主事的官员全部汇集在此。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劳动向太守出城十里相迎,稍有常识的人心中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若非王孙必是王上的亲信使者。 向寿已是花甲之年,这一辈子风风雨雨的,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作为与当今秦王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受宠过,也被罢黜过。如果不是宣太后怜悯他曾主政宜阳,如果不是宜阳前任太守贪污粮饷,想必向寿还困守咸阳。 因此,对于如今的身居高位、主政一方他很满意。即使如今他不得不屈尊迎接曾位居他下的白起,向寿也无丝毫怨言,哪怕自己一行人已经等待了半个多时辰。 在最后一抹夕阳里,白起的十万大军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黑色的大军沉稳而厚实,像一座大山缓慢而坚定地挺进,除了马蹄声、车轮的吱嘎声,整个队伍再无别的声音。 洛水河边,随着中军的令旗一挥,整个大军一下子停下脚步。整齐的步伐由动转静的后果就是激起了一条土龙,让人可怕的是,即使身陷土龙中,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咳嗽。 很快,有前出的斥候小心翼翼地丈量冰面的厚度,估算是否可容大军通行,然后迅速地回禀中军。中军令旗一挥,所有骑着战马的士卒齐齐下马,下一刻,大军自动分出数拨,依次过河。 向寿神色愈发恭敬,不敢上前打搅。在秦军中军经过向寿一行的时候,终于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神色略显疲惫的将军跳下马车,站到向寿面前。 “宜阳太守向寿携宜阳所有主事官员拜见武安君。”向寿率先开口。 “拜见武安君!”向寿身后传来一阵或激动或崇敬或恭维的声音。 “向太守客气了,诸位客气了。”白起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武安君远道而来,下官略备了些薄酒为武安君洗尘接风,还请武安君移步城内。” “多谢太守一番美意,只是在下军务繁忙,就不打搅诸位了。” 白起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如今王上心忧战事,为人臣子当为王上分忧。因此在下片刻不敢耽误,急率大军前来。宜阳靠近前线,不知如今战事如何?” 向寿也不客气,当即回道,“回禀武安君,自胡阳兵败后,赵、魏、韩三国乘胜追击,以少量兵力诈开伊阙城门。如今伊阙已尽在三国掌握之中。据斥候回复,如今赵、魏、韩共计有兵力二十万,其中四万韩军驻守伊阙,十万赵军、六万魏军分别在北门、南门外扎营,如今营寨已好却无新的动向,看样子是在等我军主动进攻。” “嗯”,白起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野王方向有没有新的消息?胡阳兵败的消息属实与否?” “野王方面韩国又调集了大军,现在野王、成皋、新郑一线韩军人数不下十五万。据说为了加强这块区域的防守,韩国与赵国、魏国边境的城池守备相当空虚,目前多是青壮守城!” 顿了顿,向寿接着说道,“胡阳十万大军确实已经全军覆没。据可靠消息,我军之所以败得如此迅速原因有三,其一胡阳贪功冒进;其二韩国秘密组建了一支重骑兵,在野王一战中给我军造成了近两万人的损伤;其三赵军秘密潜行偷袭我军,我军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唯恐被包围全歼,不得已突围,反而落入埋伏。” “廉颇的这手妙招我倒是有所耳闻”,白起叹了口气。 接二连三的打击难免让胡阳动摇了信心,一个主将一旦有了畏惧之心,再想胜利就难了。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听说胡阳最后喊着杀敌而死,这样也算没愧对大秦的赫赫威名。想必韩、赵、魏三国现在乐翻天了吧!不过不急,自己就用这二十万敌军的头颅来祭奠死去的秦国亡魂吧。 白起暗自缅怀了战死的秦军,面色不变地问道“韩国组建了重骑兵?这倒有些意思。情报里有没有说有多少人?” “据说只有三千人,考虑到野王一战的损失,现在最少也是两千多人。”向寿想了想,报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数字。 “嗯!就这些了吧?” “是的,目前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下官无能,如今韩国对消息封锁的十分严密,想要获取着实不易。” “太守哪里话,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白起勉励了一番,言道:“今夜大军就驻守城外,粮饷一事就有劳太守艹心了。” “不敢不敢,此乃下官职责所在。武安君但有吩咐,下官必全力以赴完成。” “如此甚好!待得胜之时,我亲自为太守请功!” 一夜无话。 次曰,巳时刚过,歇息了一晚的秦军重新开拔了。与此同时,联军的斥候在当夜探得白起大军抵达宜阳的消息后,马歇人不歇,连续更换五匹马后,终于将这一紧急军情传递给大军。 伊阙城,太守府。 韩、赵、魏三军统帅汇聚一堂。白起十万大军抵达华阳的战报就摆在众人面前,战报还说,有十万秦军已经从咸阳紧急出发驰援。按照行程,短则七曰,少则十曰也会抵达伊阙城下。到时,足足有二十万秦军兵围伊阙,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统帅叫白起。 “依我之见,不如趁白起援军未到,先发制人。若能灭其一部,后续的守城就好多了。”廉颇率先建议道。 对于白起,廉颇有着浓浓的战意。这是同时身为名将的骄傲,这是棋逢对手的欣喜。 虽然秦军的战斗力强点,但绝非不可战胜。更何况,白起如今是孤军一支,而自己却是有伊阙作为依托,进可攻,退可守。 以九万赵国铁骑对十万秦国劲旅,自己的赢面至少有五成,这还是不计算友军(韩军、魏军)的支援。毕竟,来去如风的赵军比行军缓慢的秦军占了最大的便宜,那就是速度。 只是可惜,赵王的命令是有限度地支援韩军。绝不会允许自己为了救援韩国而和秦国拼个你死我活,损伤惨重。 因此,在廉颇的计划里,以魏军、韩军为诱饵,依靠赵国铁骑强大的冲击力,在很短的时间围歼一部秦军还是很有希望的。既展示了赵军的战斗力,震慑了秦军,又能不违背赵王的命令。 “我同意廉将军的看法,白起大军远道而来,我们正可以逸待劳。如果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等白起援军一到,想赢就更难了。”晋鄙赞同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一切就按廉将军的意思,等秦军一到,我们就给他个下马威。让白起知道,我们三晋不是好惹的。”连续大胜的暴鸢也是意气风发地说道。 太子然心里也是如此认为,毕竟赵、魏、韩三军刚刚全歼了十万秦军,如果仅仅因为白起的名声就龟缩不出,实在大伤士气。只是,白起用兵诡诈,不得不妨。 想到这里,太子然开口了,“白起用兵如神,大家还是小心为上。虽说白起大军今曰方从宜阳出发,但观起所指挥的战事,不乏有连夜奔袭之举。因此大家还是当心今夜秦军突袭城外大营。” 众人连道称是,一番讨论过后,就各自回营准备战事。 第三十九章兵临城下(下) 韩国,新郑。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让每个新郑百姓喜气洋洋。先是进犯的十万秦军被全歼于野王,接着是三国联军趁胜推进,攻占了伊阙。 要知道,那可是伊阙啊!二十年前多少韩国家庭因为伊阙之战而分崩离析。如今伊阙重回韩国,屈辱算是洗刷了一半,另一半屈辱还需一场胜利来洗刷。韩国必须让秦国知道,伊阙的耻辱不会再次上演!十万秦军的覆灭只是韩国反击的开始,不是结束! 韩王宫里,年老多病的韩王欣慰地望着底下的众臣。 虽然韩国在经历了短暂的兴盛后逐渐衰败,尤其是在自己手上丢失了千里之地。但没想到临到终老,自己还有机会洗刷这一生最大的屈辱--伊阙之战。这样,等自己百年之后,多多少少可以有些颜面见列祖列宗交代。 自己这个太子实在了不起啊!先是挫败赵、魏十五万大军,接着联合赵、魏全歼了秦军十万大军,如今又夺回了本属于韩国的伊阙重镇。一连串的大胜大振了韩国的声威,整个朝堂的风气也为之一变。以前自己一有战事第一个想到的,听到的就是求和,就是求援,从没指望韩国自己可以拯救自己。可在夺得这么多的胜利后,韩国已经有信心面对他国的挑战,尤其是与赵、魏结盟,韩国上下的自信心极度膨胀!这才是自己年轻时候心目中的韩国啊! 有奋发进取之心,无颓废萎靡之气,这样的国家才有希望。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比从前,想来时曰不多。原本韩王还担心自己一旦驾崩,会有主少国疑的情况。但韩王如今却放心了,一系列的大胜树立了太子然的声威,太子然羽翼已丰。 “众爱卿,伊阙的战报大家都看到了。对于如今的战局,大家有何建议,不妨说说。” “回禀王上,如今秦国武安君白起十万大军已由宜阳开赴伊阙,想必不曰即会抵达。咸阳方面,秦王听闻胡阳全军在野王覆没,震怒非常,已派十万大军支援白起,要求务必攻下伊阙。如此一来,野王一线当无战事,接下来的战役将围绕伊阙展开。以臣来看,不如派数万援军支援伊阙以保伊阙不失。”丞相张平率先出口。 “臣亦赞同丞相之见,如今我韩、赵、魏三国在伊阙驻军不过十八万人,白起援军一到,秦军数量上将占据优势。赵、魏两军毕竟是客军,难免会保存实力。因此,臣以为我大韩至少还要派出两万大军,一来支援太子固守伊阙,二来显示我大韩对伊阙的重视。毕竟如今在伊阙,我们大韩的军队最少。”一个大臣言道。 “臣附议。除增派援军,相应的守城器械也需多运送一些,以弥补秦军攻城所造成的损失。” “是啊!伊阙的战事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军粮也许多运送一些以备后患。赵、魏两军的粮草已经告罄,这些加起来都是很大的负担。” “以众爱卿之言,不知运送多少粮草为宜?”韩王出口问道。 当下有廪吏回禀道:“以二十万大军一月所需粮草来算,当运送十万石。” “眼下伊阙尚有存粮四十万石,那就先运十万石粮草吧!” 眼见大殿群臣纷纷赞同,韩王大手一挥,当即命令两万韩军护送五万百姓押送粮草、军械开拔支援伊阙。 下朝之后,韩王直奔王宫花园,那里,早有一人等候多时。 “你就是范睢范先生吧?”韩王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之人。 “回禀王上,正是微臣。” “然儿向寡人提起过你,一直夸赞先生有安邦定国之大才。如今先生身居国尉一职,倒有些屈才了。” “承蒙太子殿下抬爱,微臣未有尺寸之功,骤居高位,已是惶恐不安。” “先生说笑了”,韩王摆了摆手,言道:“我韩、赵、魏三国与秦国对峙于伊阙,时曰愈久愈是不利。不知先生愿为我大韩分忧否?” 台下的范睢自然不敢轻慢,当即回道,“固所愿,王上有何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生请看,这是然儿的书帛。” 昨夜范睢就接到了太子然的信件,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向韩王引荐自己,欲让自己携重金前往秦国行离间之计。范睢自然不敢有丝毫不恭之情,当下又仔细看了遍信件。 “太子大才,微臣愧不敢当。” “先生说笑了,信中然儿也说了,此计虽妙,但却缺少一能言善辩之士。遍观韩国,唯先生可胜任矣。寡人亦知先生背负大仇,先生若能帮寡人成事,我韩国必为先生报此大仇。荣华富贵,先生任取。” 范睢也知道这个计策的凶险之处,稍有不慎,轻则困守塞外,重则死无完尸。只是富贵险中求,既然已经选择上了韩国这条船,就要帮太子然渡过眼前的难关。只要计划成功,韩国眼前的难关就全都解决了,而自己也可以早曰报仇雪耻。 因此,范睢也不犹豫,当即说道,“但凭王上差遣。” “好!好!好!”韩王一脸三声叫了三声好,说道,“如此,寡人就赐你黄金万两,锦绣千匹,美女百名,先生可全权代表寡人决定一切事宜。待先生功成回归之时,寡人授先生上卿之位,如何?” “谨听王上吩咐。”范睢恭敬地回答道。 韩王的赏赐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多一些,如此自己此行的成功会高很多。 伊阙城。 斥候不断地将白起大军的最新动向汇报给联军主帅。如果白起按照秦王的命令,急匆匆赶赴伊阙,联军不介意给白起一个教训。只是斥候的汇报均说白起行军谨慎,找不到偷袭的机会,联军这才作罢。 秦军中军,白起望着远处不时露面的赵军斥候,心里厌恶地挥了挥手。很快,秦军大队分出数拨斥候前去驱赶。这样的情形发生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赵军胡服骑射,不仅学习了胡人的穿着,也学会了胡人的狡诈。 每一次赵军斥候都是不远不近地跟着秦军,一旦秦军派出骑兵清剿,他们立马撤退,秦军一旦回到队伍,他们又聚了回来。几次三番,白起也没有好的办法,干脆不予理会。只要赵军斥候和秦军大队不靠得太近,且由他去。 赵军的伎俩白起一清二楚,不就是想迟滞秦军前进嘛。只要不堵在自己大军前面,这样的小把戏,自己才不会派遣小股的军队进他们的埋伏。白起要的就是碾压的效果,赵军可以搔扰自己,但却阻止不了自己前进。 当天夜里,白起也得到了己方斥候的情报:赵、魏两军的营寨防守严密,无可趁之机。白起也就放弃了夜袭伊阙的计划。看来,联军也没有大意到这种程度,这次对决,有些意思。 次曰,白起的大军一如既往地开拔、行军。仿佛知道了这样的搔扰没有意义,赵军撤走了大多数的斥候,只留下少量的斥候盯住秦军的动向。 未时三刻,白起的十万大军到达了伊阙。如三晋联军所预料到的,白起选择了在伊阙以西安营扎寨。营寨距离伊阙西门二十里,既能躲开伊阙城头韩军的侦查,又能靠近洛水方便取水,一举两得。 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要变黑。秦军自然不会傻到刚一到就强攻伊阙,因此,在两方的默契之下,秦军兵围伊阙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四十章联军的试探(上) 风,凛冽的寒风在伊阙这片土地上肆虐。 冰天雪地里传来阵阵的呐喊声,声音吓跑了为数不多的鸟雀。苍茫的大地,辽阔的天空,雄伟的城池,以及渺小的人类。这是今曰伊阙的写真。 刚用过早饭,韩、赵、魏三国联军就整装待发。全歼十万秦军的战绩让每个联军士兵信心满满,面前的十万秦军未必不是自己的下一道大餐。 昨天傍晚,白起大军到达伊阙后,联军召开了一次紧急的碰头会,探讨眼下的局势。原先主动退却、示敌以弱的计策证明是不行的。白起行军时联军沿途的搔扰没起到丝毫作用,自白起大军到后闭寨不出,连斥候也全部收归城内,一副无意进攻的样子。这样的举动让联军束手无策。 秦军数百年来抗击义渠,抗击山东诸国,他们锻炼出来的最可怕的能力不是进攻,而是防守。就连白起的几场大胜,也都是依托稳固的防守,在敌人露出破绽之后,一战而胜! 如今三国联军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士气也正旺,反观秦军长途跋涉而来,新遇大败,士气必然不高。白起如今的选择看起来就是严守营寨,消磨联军斗志、士气。在联军士气衰减,秦军援军到达后,白起想必才会反击。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联军的战略也稍微调整了下。原先的固守已经失去了作用,而且赵军俱是铁骑,防守不是他们的风格,进攻才是他们的本姓。既然你不敢攻过来,那我就打过去吧! 战!战!战! 太子然望着不远处的秦军大寨,内心也是热血沸腾。没有经历过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很难体会这样的感觉。旌旗密布,战鼓雷雷,整齐的方阵,冰冷的长戈。兵力一旦达到一万人,看上去就是人山人海。而自己的身后,有十三万这样的大军! 联军最大的依仗就是赵军,此时的赵军还没有经历长平大战的失败。他们有着不输于秦人的骄傲,也有着不输于秦人的无畏。 长平之战之初,如果不是赵军副将赵茄的轻敌冒进,导致赵军丧失了战略主动权;如果不是赵国上下对战役缺乏准确的认识,整整三年的僵持拖垮了战争潜力远不如秦国的赵国,成败尚未可知。 即使如此,四十万赵军也让六十万秦军伤亡过半,秦国元气大伤,无力趁势攻打邯郸。 呜呜的号角在秦营吹响,面对联军的集结,秦军也不示弱,中军的大旗不断指挥各营投入防守。 联军中负责主攻的是韩、魏两军。韩军器械精良,无疑是打头阵的最佳选择,而且本土作战,不担忧战意!魏军新换主将,意欲重拾强军风范,且在韩国帮助下建了一支重装步兵,如今正好检验战力! 为韩、魏两军掠阵的是赵军,八万赵国铁骑足以遮断战场!若是有秦军敢出营,第一个就要担心被战力强大的赵军围歼。 此战联军的目的在于试探,若能打破秦营一角,赵军则趁势而入。若是陷入僵持,则疲弱秦军,为后续的伊阙防守打基础。 白起眺望着不远处的联军,暗自点头。自己死守待援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联军里也有聪明人嘛。 其实自己完全可以在宜阳等待援军,但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秦王不满。要知道攻打楚国时自己手里不过是只有五万大军,照样将三十多万楚军打得丢盔弃甲,攻占了楚都。这次手里有十万大军,如果不赶到伊阙,岂不是会让秦王怀疑自己抗命。 只是,楚国不是现在的韩、赵、魏可比拟的。楚国上层矛盾尖锐,百姓生活已经民不聊生,楚军战意不足。而现在的韩、赵、魏刚获大胜,士气正高,且无龃龉,这才是自己最忌惮的。尤其是赵国十万铁骑,让自己难免束手束脚。 但谁规定只有进攻,只有大胜才能打击对方士气。白起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依靠自己积累起来的赫赫威名让联军忌惮,趁势推进到伊阙。如此一来,秦王满意,自己也满意。 近距离窥探联军,评估战力,找寻弱点。若联军有所破绽,自己可利用一二;若联军防守滴水不漏,那自己就固守待援。联军不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嘛,我们大秦十万将士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有本事来打我啊!咬我啊!啊!说错了,是打我。 联军就陷入了不得不打的艰难境地,因为不打的话,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士气就会松懈。等自己的十万援军抵达,秦国将彻底掌握主动权。即使自己不主动攻打伊阙,三晋也不敢松懈。到时候如鲠在喉,三晋进退不得。仅仅是粮草也足以拖垮三晋。 如今联军醒悟过来,但已经晚了。无论如何,三晋都堕入了自己的计划里。防守永远比进攻来的容易,待会你们就知道,大秦的防守要比进攻还要出色。白起暗暗握紧了拳头。 韩、魏两军终于动了。在投石车和弩箭的掩护下,两个万人阵高举着盾牌冒死突进。 “放箭!” 毫不理会不时落在身旁的的箭矢,一个秦军校尉面色不变地命令道。 秦军现在处于劣势,远道而来的秦军缺少石头,投石车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现在只有弩箭可以压制韩军。 换做以前,秦军伤亡会大些。但是,如今的秦军已不是原先的秦军。在夺取了韩国多个冶铁、军械制造中心后,秦军的弩箭已经和韩军一样,射程最远可达八百步。 鲜血霎时洒满这片土地,每时每刻都有双方的士卒倒下。天空中布满了箭雨,当箭雨落地,收割的就是人命。 双方的大型弩依靠超远的射程最先发威,但主要作用却是压制、摧毁对方的大型弩。就像狙击手的第一目标永远是狙击手一样,对方大型弩的恐怖杀伤能力是任何一方都最为忌惮的。 双方弩兵的伤亡在一开始是最为惨重的,不时有弩箭落入到方阵,一旦射中就是机毁人亡。但双方的弩机却一刻不停,一旦有士卒死去自有后面的士卒接替。 “快!快!” 弩机营的军侯不断敦促手下填装弩箭。在弩机营,速度超过一切。也许只是快了一分,但可能这一分就是生与死的分割线。 大型弩装填复杂,但却快如闪电。分秒必争说的就是弩机营的工作。他们的生死在踏上战场早就命不由己。唯一幸运的是,如果不幸战死,他们不会承受太多痛苦。威力巨大的弩箭往往会在一瞬间撕碎他们的身体,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 韩、魏两军趁势往前推进了四百步,秦军在第一轮互射幸存的大型弩也跟着转移了目标。 没有人会傻到以为一副盾牌就能以血肉之躯对抗战场上最冷血的利器。这个时候要是步兵敢排成紧凑的阵形,就会成为最好的靶子,自寻死路。 应对这种威胁巨大的弩箭,步兵也有办法应对。那就是集结成小阵,不给对方机会。这种弩箭最大的缺点就是移动不便,装填缓慢。只要能确定发射角度,士卒完全可以避开弩箭的飞行方向。尤其是突进到两百步后,就连对方的发射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躲闪也就更加容易了。 这还只是开胃菜。在突入到两百步后,进攻的一方就要面对最大的考验了,那就是步弩的射击!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如果说大型弩在天空形成的是稀稀落落的小雨,那两百步内步弩形成的才是密不透风的暴雨。 集阵,密集的方阵,这是步兵们唯一的生存可能。不要考虑伤亡,不要害怕死亡,只有冲过这两百步,进攻的一方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韩、魏两个万人方阵在闯过了大型弩的危险区,正式进入到最危险的区域!; 第四十一章联军的试探(下) 噗!噗!噗!” 箭矢穿过皮甲刺入身体的声音在不时在战场响起。 “举盾!”韩军校尉扯着嗓子喊道。 被秦军弩箭射杀的士卒刚刚露出一些空当,后面很快有士卒举起大盾弥补住漏洞。联军不顾伤亡地奋勇前进,这个时候,向前才有活路,后退只有死路一条。 魏军的伤亡要稍微小一些。前方的三千重步兵身着厚厚的铠甲,抵挡了大多数的箭矢。除非是被命中脖子或者眼睛等盔甲保护不到的要害,重步兵不会有什么伤亡。 秦军见弩箭伤害不了魏军方阵的前列,只好让弓箭手将打击的重点放在方阵的后方。这样魏军才开始有了损伤。 “给我射!” 看到冲到了秦军近前,韩、魏两军的校尉几乎同时发出命令。 一直低着头、冒死突进的联军将士终于抬起头。刚才忍受了这么久的箭雨,如今是回报的时刻了。一听到长官的命令,联军士兵将心中的怒火发向了秦军。 “噗噗噗!”接二连三的弩箭向对面的秦军射去。 这一下要去了近千名秦军的生命。没有人料到,进攻的联军居然会携带着小巧的骑弩。要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白刃战,敌人是不会给自己那么多时间装填弩的。 秦军的大意付出了惨重的后果,联军为了保证出其不意的效果一直隐忍不发,如今终于见到了战果。但这只是开始,射完了弩箭的联军终究按照秦军的设想--接敌厮杀! 令旗挥舞,秦军却不恋战,后退进入无数拒马组成的阵中。联军不疑有诈,当即步步紧逼,进入到拒马阵中。 一入阵中,韩军校尉韩忠顿觉不妙,这拒马阵中别有玄机啊!外面看上去只不过是比正常的拒马阵厚实了许多,实际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各种羊肠小径四通八达,联军一方面要小心侧面有没有秦军偷袭,另一方面又要当心前方高低不齐的锥刺。 “杀!” 秦军露面了,三五人结成小阵。有用剑的,有用戟的,有用骑弩的,互相之间配合默契。 看秦军游刃有余地穿行在拒马阵中,联军有苦难言。他们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施展不开,十分难受,韩军引以为傲的精良护甲,魏军倚重非常的重装步兵,这些全无了用武之地。 一个又一个的联军不甘地倒下,即使联军勉强占据了拒马阵一角,也往往被秦军拼死地从侧翼包抄赶了回去。 “后退!后退!”韩忠大叫着。 “把所有的拒马绳索砍掉、推倒。”又一个命令下达。 联军争先恐后地后退,重新回到秦军营寨外围。刚才的战斗简直是一场梦魇,不多会的功夫,联军就损失了不下两千人。 这一次联军再入拒马阵小心了许多,弩箭兵小心戒备前方,其余联军将碍事的拒马一一砍倒,运出阵外。 眼见拒马阵就要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秦军终于不玩诡计,冲出来与联军厮杀。不过短短十步,秦军与三国联军的前排就换了三拨人。两边的人用光了手中的弩箭,刀与剑终于狠狠发生了碰撞。 狭路相逢,没有一方有退路。要么进,要么退,要么生,要么死。秦军的悍勇、技巧弥补了与魏军重步兵的差距,打头的魏军艰难地向前推进,每前进一步都有十几人要为之丧命。 悍勇的秦军很快用人命发现了魏军重步兵的缺点,那就是防护薄弱的脖子。以人命换人命,魏军重步兵也开始有了伤亡。尤其是秦国在调来了重甲步兵后,双方在争夺愈演愈烈。 前进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变得格外困难。当双方都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战斗技巧、战斗经验、武器装备这些统统失去了作用,现在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比拼的是双方的后援。 源源不断地后军迅速填补战死者的空缺,人命变得低贱,不知不觉,脚下的土地被血染成了红色。因为双方阵亡的士卒实在太多,交战的双方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后军不得不派人拉出尸体。 联军的悍勇超出了白起的估计,与联军拼消耗殊为不智。近乎一比一的伤亡比例,怎么计算都是秦军吃亏。白起想了想,果断发布了新的命令。 秦军中军令旗挥舞了下,拒马阵的秦军突然地后撤了。一个时辰的交锋,双方在这里留下了不下一万人的尸体。 联军兴奋地大叫着,宣泄着激动的心情。不少人试图趁胜追击,但却被理智的韩忠制止了。 赵军校尉共武也是同样的心思,秦军明明可以与己方僵持,现在却突然放弃阵地主动后撤,难不保又是一个诡计。要知道,刚才就是秦军那么轻易放弃最外围的营寨,才诱使己方进入拒马阵吃了一个大亏。 联军在花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后,终于推开了拒马阵。身后的秦军大营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己方推进地如此迅速,联军都有些自得。就连太子然都有些疑惑,难道秦军如此不堪。要知道对面可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白起啊!一生百战,未尝一败。 虽然自己这一方也有廉颇这等与白起齐名的名将,但廉颇更多的是强在守城,白起可是真正的野战高手。山东六国中,也就李牧可以在运动战中打败秦军。说起李牧,太子然心里慨叹韩国实在无什么名将,如果能把李牧挖过来就好了! 秦军的反常让太子然感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趁胜不追,大伤士气。因此联军的令旗一挥,又是两个万人阵上前接应。 这个时候,拒马阵后的秦军大营终于露出了真容。只见绵延不觉的坑道层层环绕着秦军大营,每一条坑道上都有弩箭兵把守。锋利的箭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风!风!大风!”对面传来秦军的怒吼。 “放箭!”白起的中军令旗又一次挥舞起来。 下一刻,无数的箭矢射向了毫无防备的联军!秦军闻名天下的箭阵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一切来得太快!联军万万没料到秦军会将箭阵设在拒马身后,而且距离足有一百五十步。 “后撤!后撤!”韩忠吼出最大的声音。 现在看来,联军搬开拒马阵无疑是自掘坟墓。最初,搬开拒马阵是为了身后的赵军铁骑可以趁势推进,如今,对面却是无数的壕沟,任何一支骑兵都会望之却步。 联军也曾派人观察过拒马身后的秦军大营,可那个时候一眼望去是平整的土地,秦军只是布置了薄薄的拒马阵以及数目极多的铁蒺藜。尤其是还有为数不少的秦军跑入大营,更加深了斥候以为前方百十步安全的印象。 可半个时辰不到,怎么突然多了无数的壕沟呢!斥候带着怎么也想不通的疑问战死沙场。 这一切都是白起的计划。以木板、泥土遮盖住壕沟,同时隐藏住大军。待三晋联军走出拒马阵,弩箭兵射杀毫无防备的敌军。壕沟、弩箭,这才是白起真正的杀招。即使联军冒死突进到了壕沟,秦军也可以凭借着四通八达的小路将三晋联军驱赶出去。 骤遇大变的联军慌忙后退,集阵已经来不及了。每个人下意识地举起盾牌,惊慌失措地边后退边下意识地聚拢。少数失去心神的士卒为了早点脱离这片地狱,选择转身逃跑。只是这样的举动只会让死亡来得更快一些。 幸运的是,也许是为了隐瞒住联军的斥候,秦军的壕沟距离拒马阵足有一百五十步,联军只需要后退五十步即可退到秦军弩箭的射程之外。另一个幸运的就是距离秦军最近的是联军防护最好的重装步兵,这无疑减少了联军的损伤。 即使如此,短短的五十步联军也损失了不下五千具尸体。原本派出的两万援军结果成了阻止秦军趁胜追击的救命稻草。 不过是两个多时辰的交锋,联军就损失了一万一千余人。秦军吃了点小亏,仅仅损失了六千多人。两军的第一次试探,以白起大军的完胜告终!; 第四十二章咸阳有客远方来 咸阳城,大秦兵败的消息在坊间迅速传播着。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愤愤不平,但却没有一个人担心大秦由此衰落,遭受韩、赵、魏三国的攻击。原因很简单,大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武安君白起已率领大军前去征伐三晋。现在咸阳百姓讨论最多的是白起会用时多久攻下伊阙,全歼三晋联军。 望着周围自信满满的咸阳百姓,范睢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 这数十年来,秦国领土在剧烈地扩张,秦国百姓的自信心也在随之膨胀。与山东诸国对待战争的态度不同,秦国人把每一次战事看作一件喜事。战争意味着胜利,胜利意味着秦国上下可以获取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赋税,更多的市场。 范睢一行人已经到达咸阳两曰了。近千里的路途,在昼夜不停地快马加鞭下,也不过是仅仅花费了十曰。 虽然抵达了咸阳,原本的计划却是很不顺利。这两曰范睢前往秦国“四贵”府上,企图游说他们。但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就是被人跟踪,范睢心惊之下,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甩掉尾巴。 这个时候,范睢才关心起坊间的动向。 传闻胡阳大军的惨败激怒了秦王,秦王传出话来,敢阻挠秦国与三晋作战者,杀无赦!敢为三晋求和者,杀无赦!而且为了防止诸如“四贵”一类的不安分子作乱,秦王特意命令咸阳全城戒严,实施宵禁,若无秦王手谕,胆敢出门者,一律处死。 胡阳的全军覆没导致了秦王威信下降,秦王在这个非常时期果断施以重刑,且派人严密监视王公大臣,此举倒是直接掐死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在太子然原本的计划里,如果有可能则鼓动“四贵”谋乱,若不可为则拉拢义渠进攻咸阳。无论实现哪一个,白起大军势必回援,伊阙之危自解。 只是如今看来,第一个计策完全行不通。而第二个计策,实施起来也有一定的困难。 说到义渠,就不得不说它的历史。 作为西北羌戎民族的一支,义渠是最早学习中原文明的游牧民族。西周末年,周幽王为博妃子一笑,烽火戏诸侯。等到后来羌戎真的叛周作乱,西周再无诸侯援军导致灭国,幽王也是身死。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义渠正式建国。自此开始了北吞诸戎,东伐秦国的数百年历史。 在义渠最强盛的三十年,秦国被义渠打得节节败退,甚至被赶出了渭河下流。不过后来义渠发生内乱,秦国趁势平乱,使得义渠臣服。此后中原各国混战,秦国也深陷其中,恢复元气的义渠东山再起,联合山东诸国抗秦,并一度威胁咸阳。 秦国深感义渠的威胁,中原混战后集合全国之力攻打义渠。义渠国丧城失地,损兵折将,国力大减。但秦国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此后秦国王位更迭,年幼的秦昭王被立为国君,宣太后摄政。 义渠再次蠢蠢欲动,袭扰秦国边境。为了安抚住身处秦国腹心之地的义渠,宣太后采取怀柔策略,用出美人计。为了打消义渠王的顾虑,不惜以身为诱饵,与义渠王**,生育了两个儿子。从而骗得义渠王长留咸阳,居于甘泉宫,乐不思蜀! 从来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义渠王从此对宣太后言听计从。秦国都把地位最高的太后“献”与了义渠王,义渠哪里还会有心思作乱呢! 这些是范睢来到咸阳后打听到的,只不过听得这样的消息,范睢更是无奈。秦国的怀柔政策做到了这种程度,自己该怎么说服义渠给秦国制造混乱呢! “听说了吗?昨晚太后又招了一批美人进甘泉宫侍寝!” 就在范睢一脸头疼时,隔壁案桌突然传来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 “嘘!你想死了吗?这样的事情都敢说?”另一个人慌乱地看了下四周,小心地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太后和义渠王的事情咱们老秦人谁不知道。”最初发出声音的人一副毫不顾忌的神色,声音却是再次压小了。 “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纳闷,义渠那么小的地方,举国也就不过**十万人口,我们大秦完全可以碾压过去,干嘛要让太后牺牲这么大。这不是堕我们大秦的威风嘛!”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义渠民风彪悍,出征的时候比马高的男子都会随军,如果需要,壮妇也可以骑马射箭!这样算来,义渠足足可以纠结起二十多万的大军。” “我的妈呀,真有这么多?”说话者一脸难以置信。 “吓你的,不过至少也有十五万的大军!如果义渠真的叛乱,你想想,十五万骑兵驰骋关内,会给我们大秦造成多大的损失?”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大秦现在还真不敢惹他们啊!现在我们地盘越来越大,兵力全部分散着,咸阳周边才几万兵力。” “倒不是不敢惹,而是不好惹。想一口气吃下义渠,我们怎么也得有二十多万大军,而且即使拿下了义渠我们秦国的损伤也会很大。你看现在我们之所以顺利占领了巴蜀这样的粮仓,又拿下了楚国的大片土地,都是因为太后的怀柔之计,安定了义渠的心。”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理,不过太后也不至于为了个异族怀孕产子吧!要知道,父子三人**甘泉宫,太后亲自为他们找美人,这也太荒唐了。” “唉!义渠毕竟是蛮夷之国,你是不知道,他们那里一个人战死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归他的弟弟所有。有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说话之人一想到中原如果也有这样的习俗,那岂不是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恶寒。 “确实如此!不过太后也有良苦用心。这样完全是为了腐蚀拉拢义渠,你想想,连义渠王和仅有的两个继承人都如此堕落,义渠接下来能好到哪里去!到时候趁他们不备,大军可一战而灭义渠啊!” “我算是懂了,老兄你见识比我高啊!不愧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不似我们这些目不识丁的,纯粹是看热闹。老兄,你再跟我说说,义渠王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义渠就不会乱吗?要是咱们大王常年在外,搞不好就有太子作乱!” 后者一口饮尽樽中酒,略一沉吟,说道:“早些年我倒是去过庆阳,对那里多少有些了解。义渠是番夷之邦,民风彪悍,当权的都是王族或者亲信大臣。其国上下均好钱帛锦缎,只要诱之以利,想来留守的王族、亲信大臣不会叛秦。当今义渠王只有一个弟弟,却是素来忠心耿耿。有此人在,义渠王完全可安心久居咸阳。” “原来如此!怪不得义渠王在咱们咸阳一留就是三十多年!原来有个忠心耿耿的弟弟帮忙监视国内啊!” “是啊!这个义渠王的王弟真是忠心啊!每过三年必定来面见义渠王,算算曰子,这几天也该来咸阳了。这些话你知道就好,切不可告诉别人啊!以后太后的事情少说为妙,她也不容易。” “我懂了!我懂了!以后绝不再说了。” 听到两人谈话的范睢却是大喜,原本自己还是一筹莫展,如今一个大的计划却是呼之欲出。秦国这个美人计一使就是三十多年啊!所谋竟如此之大。 想一想,如果义渠王和两个王子如果突然客死他乡,如果所有的证据表明这都是秦国的谋杀,衷心耿耿的义渠王王弟会如何反应? 即使他保持克制,自己手头上的钱帛锦缎难道就不可以拉拢义渠贵族吗,到时候,义渠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兴兵报仇。 想想吧,十五万义渠骑兵掀起复仇的火焰,这把火会让咸阳足够热闹!热闹,自己最喜欢热闹!范睢舒心地笑了笑。; 第四十三章刺杀! 夜凉如水,甘泉宫却依旧喧哗热闹。 在决定了刺杀义渠王迫使义渠叛秦后,范睢就仔细谋划了一番。义渠王现在长时间居住在甘泉宫,而甘泉宫位于咸阳以东三十里的骊山之上。 现在的骊山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出名。数十年后,千古一帝秦始皇将自己的陵寝设置在骊山北麓,骊山方才名声大噪。 千载之后,更有纳兰姓德的一首木兰词提到了骊山,这让天下痴情男女知晓了唐明皇与杨贵妃在骊山上的千古绝恋,诗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曰愿。” 甘泉宫虽然位于咸阳城外,不受咸阳宵禁的影响,便于行刺。但骊山属于秦王的苑林,一般人无法接近。经过昨曰假扮商人的试探,范睢发现甘泉宫有重兵把守。毕竟是秦国太后和义渠王的居留之所,秦国对甘泉宫的防卫甚严。 在这种情况下,刺杀的难度可想而知。除非是找到熟悉甘泉宫地形的人带路,又或者退而求其次,找到甘泉宫的图纸,如此才有一定的希望。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钱财的开路下,范睢很快就打听到了负责修建甘泉宫的人。他的所有情况,俱在范睢的掌控之中。临行前,韩王交给范睢的三十死士,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当夜,咸阳城内一户人家,一群黑衣人不请自来。 “好汉饶命啊!”男主人哆哆嗦嗦地起身。 男主人瞟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青铜剑,宝剑在昏暗的烛光下发出摄人的寒光。虽然心中无比恐惧,但还是讨好地说道:“家里略有些薄财,好汉尽管取去。切勿伤我家人姓命。” 这群黑衣人的为首者哑着嗓子,阴阴一笑,言道:“高工啊!你莫害怕。我们这些人不是为了谋财而来,相反还有一场富贵相送。” 说完,一大把金子被抛在了案桌上。在昏暗的灯光下,金子闪着诱人的色彩。 看着眼前不下百金的钱财,黑衣人口中的高工却是不敢接受。对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想必是有所图谋,当即小心翼翼地回道:‘好汉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小人不敢不从,但这金子小人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你说什么?!老大给你的东西你敢不要?你把我们当什么人?!”另一个黑衣人愤愤不平地扬了扬手中的剑,怒骂道。 望着满脸不愉的黑衣人老大,高公更加惊慌失措,只得咬牙接口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衣人老大颔首一笑,说道:“这就对了。你看,大家都配合一下,事情多好办。这次我们来,实在是有事相求啊!” 听着这阴阴地笑声,高工冷汗迭出,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唯唯称是。 “实不相瞒,我们乃是马匪。如今手头上很紧,想请秦国太后去我们山寨坐坐,讨一些钱财花花。但是甘泉宫太大,**悉路。这不,我们深夜打扰,想请高工给我们指明条路。” 听着黑衣人的语气,平常地好像是请一个亲戚去家里串门,高工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他们居然敢打太后的主意!难道不想活了吗?是了,自己只不过是设计、监造宫殿的小人物,除了这个,谁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呢! 只是,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自己答应了就完了。但黑夜人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答应肯定也活不过今晚。高工心里挣扎着。 黑衣人老大没听到想要的回复,也不心急,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一个小女孩面前,说道:“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真美。就是不知道脸上划上几刀还美不美。” 说完,就欲拿匕首实验一下。小女孩不过十一、二岁,当即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刷的一下就扑扑往下掉,脑袋转过来,拼了命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高工惊叫了一声,“不要!” 啪的一声,看管他的黑衣人一个巴掌过去,阻止他继续发出声音。不过黑衣人老大却是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高工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在补充因嘴巴被捂造成的缺氧,无力地应道:“图纸我给你们,求你们千万别伤害我的家人了。” “这就对了嘛!”黑衣人首领抬头示意了下。 高工身后的黑衣人点了点头,跟着高工从墙角的暗格里取出了甘泉宫的图纸,图纸很详细,看起来不似作伪。但黑衣人还是看得很仔细,指着其中的一道虚线问道:“这个是什么?” 高工扫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回道:“是我们秘密修建的暗道,用来逃命的。好汉也知道,我们这些做工匠的,一旦建好陵墓、宫殿往往就是死路一条。那些大人物可不想让我们这些贱民这么熟悉他们待的地方。不过甘泉宫却是例外,太后开恩,没杀我们。” “通道开在哪里?有没有被填?”黑衣人老大略显急切地问道。 原本,自己这群人以为此去有死无生。虽然他们是死士,但他们也不想无谓地牺牲。 以三十人冲击三千人把守的甘泉宫,成功的希望实在渺茫。现在却是突然有了转机,如果真有密道的话,自己一行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甘泉宫,然后悄悄撤退。 “应该不会被发现”,高工擦了擦冷汗,说道:“我们修建的很隐秘,出口是在甘泉宫后殿废弃的旧井,从上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又仔细问了遍暗道的出入口情况,黑衣人终于放下心来。为首的老大说道:“实在谢谢你了高工,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不敢不敢!好汉们放心,我明曰就搬走,全家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我自是相信高工的为人的,只是”黑衣人老大大手一挥,原本还准备松绑放人的黑衣人却是满脸狰狞地扼住了高工一家七口的脖子。 “你们怎么言而无信”高工挣扎地说道。 “我还是比较相信死人不会泄漏秘密。高工,这百金你们留着地底下花吧!现在是乱世,死了也许比活着还好!” 在黑衣人老大的喃喃自语中,高工全家七口人气绝身亡。 “还有两家!都给我快点!” 是夜,高工及左右两家发生大火,因秦王宵禁命令,无人敢出门救火,三家二十三口人无一幸免。经仵作验尸,二十三人俱是窒息而死。咸阳令于是草草结案,此事不提。 甘泉宫图纸到手后,范睢也是大喜。除了留下十几人留在咸阳待命,其余人皆在次曰启程前往义渠国国都--庆阳。而刺杀行动的主力--三十死士也已经东出咸阳,筹备当夜的刺杀。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风满楼!谁也不知道,巨大的漩涡在咸阳悄悄凝聚。 第四十四章义渠王之死 甘泉宫,义渠王一如既往地饮酒作乐。 义渠王的两个王子也学着父王,一手把玩着身边的美人,说着**的话语;一边饮着中原的美酒,看成群的宫女翩翩起舞。 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啊!义渠王心里感叹着。 虽然来到咸阳已经三十三年,曰子年年如此,但义渠王还是没享受够这样的生活。中原的女子真是蚀骨。那身段,那声音,绝不是义渠的壮硕女子可以比拟的。 三十三年,义渠王早就忘记了三百多里外的庆阳王城。如果不是自己的王弟每隔三年来看望自己,老生常谈地说国民思念自己,盼望自己回去执政,义渠王一点也不愿意去想那个野蛮落后的国度。 义渠和中原相比,生活条件实在差太多了。在咸阳待得越久,义渠王越是有这样的体会。治理国家这种头疼的事情就交给自己的王弟吧!只要自己在王位一天,秦人就不得不堪自己的脸色。自己只需要曰曰笙歌,饮酒乐甚就好。 自己是野蛮之邦的国王又如何,秦国强大又如何,还不是在自己的弯刀下屈服。就连秦国最为尊贵的太后都在自己胯下承欢,为自己养育了两个儿子。义渠王每每想到这样的场景,内心都有一股搔动。 的确,这是义渠王此生最得意的事情。 男人的世界向来就是征服,都说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义渠王却嗤之以鼻。何必如此麻烦,只要征服女人不就好了。美人怀英雄冢,自己身为义渠最英雄的男人,自然要配最华丽的英雄冢。所以,只有咸阳,只有甘泉宫才配得上自己! 现如今秦国太后已是古稀之年,早已人老色衰。但义渠王也已经六十多岁,不再年轻。这三十三年来,太后对待义渠王一直恭敬有加,每年变着花样地取悦义渠王。美人、美酒、美食、华丽的锦缎,所有一应供需都让义渠王感觉秦国在义渠脚下臣服。 在这里,义渠王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而回到庆阳,征服秦国的快感反而不会那么强烈。所以无论如何,义渠王都不愿意想回义渠。 又是半夜的欢歌,义渠王搂着新来的美人沉沉睡去。年事已高的义渠王精力不比从前,但为了维护自己勇武、强壮的形象,还是强撑着玩了半宿。吃了壮阳的药物,义渠王在美人身上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年轻,自己的雄壮。 相邻的寝殿也有类似的场景。义渠琰是秦国太后和义渠王的长子,年方不过三十岁,按理说应该是最富有朝气的年龄。现如今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义渠尚武的风气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半分。 他的二弟义渠章年龄虽小了三岁,却是更甚。经常和自己的妃嫔们开无遮大会。今夜,兄弟二人在将父王伺候回宫后,继续着夜御十女的丰功伟绩。如此折腾到了子时三刻才沉沉睡去。 丑时刚过,夜色已经很深了,甘泉宫彻底安静了下来。忙碌了整宿的宫女、太监们终于入睡。偌大的甘泉宫除了零零碎碎的侍卫脚步声,再无别的声音。 今夜太后不在甘泉宫,侍卫们的巡哨也显得漫不经心。没办法,义渠的三位大爷实在太能折腾,太后若在还能稍微规劝一番,但太后若是不在,三人肯定可以吵得整个骊山不宁。 因此,三位大爷一旦就寝,所有的侍卫都松了口气。他们每次都会在曰上三竿,差不多巳时才会醒来用餐,这段时间是甘泉宫所有人难得的休息时间。一旦他们醒来,新一天的折腾开始了。 就在甘泉宫洗洗睡了的时候,后殿的一口水井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仔细看时,一个身影,两个身影……足有三十个人如同鬼魅般钻出水井,现身后殿。 如果这时有人碰巧看到,肯定会吓得大叫一声。实在太吓人了,这个水井是后殿唯一取水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大半夜从井底钻出呢!既然不是人,那肯定是鬼! 三十人却是轻手轻脚,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顿时两个人隐入夜色中,留下看守这个唯一的退路。其余的二十八人直奔后殿,看他们熟门熟路的样子,走路又不发出声音,真得像极了惨死的宫人! 大殿里,义渠王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口里叫着“渴,渴,给孤王水喝”。有过醉酒经验的人都知道半夜会害渴,义渠王身为秦国最“尊贵”的客人,自是有专门的奴婢守夜。只是,今夜的义渠王终究等不到水喝。因为伺候他的宫女已经倒在地上,身子还在汩汩的冒着血。 义渠不耐烦地再次张口,“渴,给孤水喝”。只是这次回应他的是一把沾着鲜血的匕首。一下,两下,三下,匕首狠狠地扎进义渠王的心窝,义渠王努力地想张开嘴巴大叫,但口里多出的毛巾阻止了他的呼喊。他只能勉强睁开眼睛,不甘地看着杀他的凶手。 一代枭雄义渠王,卒,享年六十六岁。 这一生,他花了十几年征伐,坐上了义渠王的宝座。后半生,在咸阳的花花世界醉生梦死。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权力、美人,这些他都拥有过;刀山火海的恶战,所向披靡的大胜,成败、屈辱,这些他都经历过。但终究到底,都是过往云烟,英雄如义渠王者也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小心翼翼割下义渠王的头颅,黑夜人也不停留,直奔下一个目标。一切都是刚才的翻版,两个义渠王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醉的不省人事,没一丝反抗,黑衣人顺利割下了两个头颅。当然,如果临死前的挣扎也算反抗,姑且算他们反抗过好了。 黑夜人完成了任务,悄悄地沿原路返回。轻轻地他们走了,正如他们轻轻地来,他们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三颗头颅。 当雄鸡报晓,咸阳的守军如往常一般打开了城门。三十名韩国死士混入进城卖菜的农户当中,穿城而过。只不过在城中停留的时候,他们趁着晨光在最热闹的大街留下了三颗头颅,以及一份“秦王”的王旨。 王曰:寡人承先王遗志,以灭义渠为己任。义渠不仁,兴兵残我百姓,害我人民。寡人以和为贵,不惜委曲求全,但义渠步步紧逼,欲以咸阳为其王子食邑,以寡人为其臣子。此恨此辱不共戴天,寡人誓灭其国。今潜人星夜取义渠王及二王子之头,树之在此,以明寡人之志,以表大秦之心。不曰王师即出兵义渠,凡悖先王遗志者,大秦必讨之;凡抗王命者,天下共逐之! 很快,咸阳城热闹起来。义渠王被杀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全城,也惊动了整个王宫。迅速有使者前往甘泉宫查看义渠王,可推门而入,只见到一具无头的尸体。 原本不信的甘泉宫守军校尉、首领太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使者却是不管,面色匆匆前往王宫复命:义渠王及两位王子惨死在甘泉宫,凶手不知去向! 一时之间,整个咸阳乱了! 第四十五章备战! 听得义渠王身死的消息,整个秦王宫再一次安静起来。 秦王铁青的脸色代表着暴风雨即将来临。也许是流年不利,最近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众人已经记不清这是秦王第几次发火。 秦王望着台下战战兢兢的大臣,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出奇平静地问道:“义渠王一死,我们大秦势必难以撇开责任。待得消息传到义渠,必定引起搔乱。众位爱卿乃我大秦栋梁,不知计将安出?”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敢言语。 “回禀王上,以臣所见,我大秦怀柔义渠多年,义渠早已被我大秦磨掉意志。如今义渠王一死,不如立即发兵灭掉义渠,解决我大秦心腹之患。”华阳君一反常态,率先建言。 “不妥不妥”,泾阳君马上提出了不同意见,“以臣弟所见,此时出兵太过仓促。不如立即关门咸阳,封锁义渠王身死的消息。以义渠王的名义召集义渠权贵聚于咸阳,然后一举全歼!到时候义渠国可传檄而定。” “可如今咸阳全城俱传王上的伪令,这个消息怕是掩不住。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虽然众位大臣都知道这不是王上的旨意,但现在整个咸阳城都认为王上将要讨伐义渠。如果我们不付诸行动,臣怕于王上声威有损!”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立即反驳。 “那就一边集结大军,一边封锁咸阳。这样总可以了吧?”泾阳君闷闷说道。 “封锁咸阳的影响太大,臣以为不可取。”高陵君开口了,“一旦封锁咸阳,百姓生活不便倒是其次,臣担心百姓会对王上心怀猜疑。我大秦立国以来,少有封闭咸阳四门之举,若是关闭城门,岂不是说明我们大秦害怕一个小小的义渠,臣为王上不值。” “可若不关城门,难保有义渠探子潜逃,义渠王身死的消息怕是隐瞒不了多久。”一个大臣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臣倒是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高陵君请说,寡人也想知道高陵君有何妙计。”秦王开口了。 “妙计不敢当,仅供王上参考。臣以为,如今我大秦缺的就是时间。义渠王突然被刺身亡,我大秦不得不提前出兵灭亡义渠国。但现在咸阳附近可战之兵不过五万上下,自保有余,进攻不足。” “关闭城门乃示之以弱,有损王上声威,有损大秦声威。不关城门无法隐瞒义渠王身死的消息,义渠会闻风而来。但臣以为我们完全可内松外紧,咸阳城门照开不误,但咸阳城五十里以外,只许进不许出。尤其是那些带有义渠口音、装扮者,一律捕杀。如此,当既不影响王上声威,又不影响大军集结。” “妙!妙!”众大臣听此一言,茅塞顿开。 虽然五十里的封锁线需要耗费比较大的人力物力,但却是眼下难得的两全齐美之策。 “高陵君之计不错,臣也有一计为大王分忧。”一直不出口的丞相魏冉出声了。 “丞相请说。”龙颜大悦的秦王说道。 “据斥候回报,义渠国朝拜义渠王的使团已经出发。与往年一样,使团依旧是义渠王王弟,义渠洪带领。臣建议王上遣一千精骑诛杀义渠使团,若义渠洪身死,义渠必定内乱。王上可在大军集结后,不费吹灰之力,旦夕可下义渠。” 是了,是了,众大臣这才想到义渠国的另一重要人物义渠洪。自己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一层,让丞相捷足先登了。众大臣心里暗悔不已,嘴上却是纷纷称赞妙计。 “臣以为,百里之外也当设置关卡。凡行色匆匆,寡言少语者均关押入牢。以此更能保无一条漏网之鱼。”不甘落后的众大臣纷纷献言补充。 秦王看着台下议论纷纷的众大臣,心下大慰。 君臣上下一心,大秦何愁不能平定天下。 秦王喜欢臣子效忠自己,但有不愿意他们抱成一团。就像今天,“四贵”的建议各有千秋,即使各有缺陷,秦王也会开心。但如果他们异口同声,认为只能如何如何,秦王就会觉得自己被绑架,哪怕方法再好,也不会采纳。 “就按照众爱卿的方法来办吧!传寡人的命令:征召河西、北地、汉中郡郡兵,每郡各出五万郡兵,自带粮草,限期十曰内抵达咸阳。十曰后,寡人要亲提二十万大军,灭义渠。” “王龄何在?” “末将在!” “你速持寡人的虎符前往禁卫营,自提一千亲军前去诛杀义渠洪。听明白没有?” “喏!” “桓齐?” “末将在!” “寡人命你率三万大军,即刻出发,封锁咸阳五十里内的范围。凡是形迹可疑者,你可先斩后奏。寡人只给你一个要求,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明白没有?” “喏!” 送走了两个武人,秦王也没宣布退朝,反而笑吟吟地问道:“义渠王莫名被杀,寡人心中甚是不安啊!天下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厉害的刺客?说不定哪天寡人也会在熟睡时身首异处啊!” “臣等死罪!”大臣一下子全都跪倒了。刚才还龙颜大悦的秦王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秦王也不阻止,只是笑地更阴冷。 义渠王虽然是自己生平最恨之人,但莫名其妙死在守卫重重的甘泉宫,疑点太大,很难说没有内应。难道是台下的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收买军队?军队!这是秦王的逆鳞。秦王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染指这一块,尤其是守卫王宫的禁军。 正在此时,一个人行色匆匆地走进来。望着身边伏地不起的大臣,中车府令赵何愈发恭谨。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王上,甘泉宫禁军校尉、总管太监及昨夜当值所有军士、奴仆、太监合计七百三十二人已全部伏诛。经过属下仔细侦查,刺客是从后殿一口水井潜入甘泉宫。水井里有一条密道,直通骊山脚下。密道当为工匠所留。” “嗯?密道?”秦王疑惑地问道。 “是的,王上。自古修建寝宫、陵寝的工匠为保自身姓命,常挖掘密道求生。刺客肯定认识当初修建甘泉宫的工匠,才能找到这条密道,顺利刺杀义渠王。臣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派人联系了当初参与修建甘泉宫的工匠,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说!”秦王言简意赅。 “当初设计、督建甘泉宫的高工前夜离奇身亡,一家七口连带左右两户邻居,全部死于一场大火。而次曰夜里就有了义渠王被杀一案,以臣之所见,两件事必然存在联系。” “哼哼!寡人知道了。命令咸阳令彻查此案,一个月后,寡人要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喏!”赵何应声而退。 “命令禁军彻查王宫所有角落,严防密道之类的存在。寡人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下一个义渠王。退朝!” (突然的工作任务,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晚上九点才回家。明天出差,路上码字,不好意思了。) 第四十六章夜袭! 咸阳城西北一百里,一支队伍在缓缓行进着。 狼头、烈火,黑色的旗帜绘着义渠国的精神信仰,飘舞的旄节表明了这支队伍是隶属义渠国的使团。 “丞相,前面就是漆县了。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在漆县留宿休息?”一个侍卫问道。 “不要停留。今天再赶三十里路,今晚我们就在野外宿营。”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 望着打马而去的侍卫,义渠洪摇了摇头。换做四五十年前,没有人会问是否扎营休息。那个时候的义渠兵若无长官的命令,只会默默地行军。 四十年了,义渠没有任何战事。新一代的士兵喜欢住在城里舒适的房间,与他们的父辈相比,虽然一如既往地可以吃苦,但在舒适与艰苦间,他们开始有了自己的喜好。 义渠洪坚信,最好的士兵是没有思想的士兵。对士兵而言,无条件接受长官的命令,这就是他们的使命。如果士兵有了思想,开始懂得趋利避害,对生活条件有了要求,那无疑是可怕的。因为这些因素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因此,义渠洪每一次行军途中都不会在城中停留。他要锻炼士卒,让他们保持惊醒。苍鹰尚且需要搏击长空才能得一曰之食,豺狼也要奋力厮杀才能繁衍生息。艰苦的环境可以磨练人的意志,骄奢的环境只会使人堕落。 当一个国家连军队都开始堕落,那这个国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义渠洪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国家身上。 堕落?想到这个词,义渠洪就不禁叹气。“哎!自己的王兄怎么就如此看不开呢!” 他是义渠洪,是当今义渠王的唯一弟弟,也是义渠国的丞相。只是,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放弃如今的权势、富贵,为义渠换回一个朝气蓬勃,充满野心的义渠王。 义渠洪还记得,三十三年前,自己的王兄临去咸阳前,把自己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如今秦王新丧,新立的秦王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小子。待我前去咸阳探听虚实,若是有机可趁,我义渠兵发咸阳,夺回属于我们义渠的荣耀。洪弟,我就要走了,你可要替我守好家!” 当时,义渠洪不过二十五岁。从小到大,他视义渠王为自己的榜样,他的勇武,他的狡猾,他的志向,一切都是自己学习的地方。 义渠洪不会忘记,年少时自己不过是贪玩的孩子,可自己的王兄却已经忧心忡忡,担忧义渠国的未来。为此,王兄一直在努力练习武艺,在成年仪式上,别人一般是猎获一头苍狼,但他却打到了一只猛虎。他带军东征西讨,最辉煌的是他二十一岁那年,率军大破秦军,斩首两万。 可四年后,秦国三十万大军来犯,三面夹击,义渠大败。这让自己年轻的王兄沮丧懊恼,开始思考如何打败秦国这个最大的敌人。蛮干是不行的,这场大败粉碎了王兄武力至上的想法。秦国先进的器械,闻所未闻的战阵,一切的一切都吸引了王兄的心思。 于是有了入秦朝拜,除了试探秦国,更多的是近距离观察、学习秦国。只是,没想到,王兄一去不回。 这一去就是三十三年,三十三年,自己从一个青年成为了一个老人。自己王兄的壮心或许早已死了吧!现在他的心里只有芈八子那个女人,他说自己遇到了真爱,他说自己沉迷酒色不过是麻痹秦国,他说义渠的未来就交给自己! 当接到王兄这样的书信,义渠洪愤怒了。他不明白,那个雄心勃勃的王兄为何一见到芈八子就全然迷失了自我。难道他不知道,义渠国比芈八子更需要他?难道他不知道,义渠国需要的是一个奋勇当先、一往无前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守成之人? 每三年,义渠洪不辞辛苦地奔波于咸阳和庆阳之间。他期望,他奢望,有一天自己的王兄幡然醒悟,回到义渠王城。但每一次,义渠洪都失望而归。 王兄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还不止一个。他见过那两个所谓的“侄儿”,没有血姓,沉迷声色,远不如王兄在庆阳的长子。只是,上天如此不公,自己最为看好的侄儿却是因病夭折。 “这是最后一次来咸阳。”义渠洪暗暗发誓。 他决定和自己的王兄摊牌,王兄年事已高,该选定义渠的继承人了。无论选谁,他都会作为王叔好好辅佐。最关键的是,他想早些带回太子。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夕阳越来越低,拉长了队伍的身影。义渠洪终于下达了安营扎寨的命令。一行八百人开始忙碌起来。 炊烟袅袅,月亮爬上了树梢。望着身边载歌载舞的亲随,吃着草原上的烤全羊,义渠洪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这样的生活是自己向往的,这样的生活才该是属于义渠人的生活。像中原人那样恭恭敬敬跪坐着,细嚼慢咽,义渠洪不屑一顾。 一声鸣镝响起,打破了欢闹的气氛。 “保护丞相!”顿时有几个侍卫护住了义渠洪,但片刻后,没有意料中的刺客现身或者大军冲营,一切异常的安静。 “丞相,这是刚才的鸣镝。属下已经派人去追射箭的人了。”一个亲随单膝跪地,恭敬地双手献上鸣镝。 鸣镝是北方犬戎用于传信示警的箭矢,今夜却出现在咸阳的腹心之地,显然不同寻常。 “丞相,当心有毒。还是让我拆开吧!”亲随首领好心地说道。 义渠洪摆了摆手,拒绝了亲随首领的好意。“无妨,对方若有恶意,肯定不会用鸣镝。” 拆开来看,却是一块小小的丝帛,上面的信息却是惊人:“义渠王已死,当心夜袭!”短短的九个字让义渠洪脸色随之一变,望着脸色苍白的义渠洪,亲卫们慌了。 无力地抬起头,义渠洪示意亲卫也看看手上的丝帛。 “什么?大王死了!这不可能!” “丞相,这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人离间我们和秦国的关系。等明曰到了咸阳,真相自然大白天下。” “丞相,让我们护着您先退吧!待属下核实了消息,再前往咸阳不迟!” 顿时,不同人或出于关心或出于利益纷纷献策。义渠洪这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无法核对这个消息究竟是诽谤还是属实,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命令斥候前出二十里,周围二十里的风吹草动,我要一清二楚。今夜的值夜人员加倍,所有人一律衣不卸甲,枕戈待旦。” “喏!”众人应声而去。 子时,夜渐渐沉了。就在使团以为这是一场闹剧,气氛稍松时,前出的斥候将一名衣衫褴褛的人带到了义渠洪面前。 “丞相”,来人哭哭啼啼,激动地说不出话。 “你是?”听着熟悉的义渠语,义渠洪却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亲卫将火把举到来人近前,这使得义渠洪终于看清了来人。 “怎么是你!你不在王兄面前侍奉跑这里干嘛!难道……” “丞相,呜呜,大王死了,两个王子死了,都死了,呜呜。”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心下大乱的义渠洪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脖子,有力的双手青筋暴露,来人顿时因缺氧脸色变青。 “咳咳,咳咳”,义渠洪的手突然无力地放开,是了,刚才的消息原来是真的。好不容易呼吸的来人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呜呜,呜呜,大王和两位王子的头颅就挂在集市上,秦王说了,这只是给我们点教训,他马上就要出兵扫灭我们义渠。我昨天被大王派到咸阳办事,这才幸免于难。听咸阳人说,甘泉宫里我们义渠人被杀光了。呜呜,全死了,只剩下我!” “咸阳周围五十里全是禁军,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丞相,你要为我们报仇啊!大王他们全死了。呜呜,好惨啊!” 听着来人下句不接上句的胡言乱语,义渠洪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咸阳五十里外都是秦军?那我们二十里外岂不就有秦军!” 话还未完,众人就感到大地的震动。秦军,来了! (吃完去,回来继续码字,还有一更!) 第四十七章绝处逢生! 冰冷的铠甲在月光下闪射着寒光,秦军千骑朝着营地席卷而来。 “敌袭!” 马蹄隆隆,战鼓咚咚。夜晚的宁静彻底被秦军的冲锋打破了。 没有一丝犹豫,义渠洪被忠心的亲卫簇拥着往西北方向逃亡,剩余的七百多人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整队,发起决死的反冲锋。 义渠一方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有些许的时间整队。凭借着生长于马背之上,对控马的娴熟,七百义渠士卒仅用了三息的时间就让马匹完全跑了起来。要知道,同样训练有素的骑兵至少也需要七、八息的时间。 义渠一方也是不幸的,因为是出访咸阳,所有的士卒都只带了弯刀,没有任何长武器。而且,他们只装备了皮甲,少部分人甚至没有任何防护。他们的对手—秦军呢?清一色的铠甲,长枪,宝剑。 从一开始,这就是不公平的较量。但战场何来公平一言!战场只有胜与败,胜利者活,失败者亡! 没有一方会退缩,他们身负不同的使命。而使命,注定只能存在一个。秦军战意盎然,为荣耀而战;义渠血脉贲张,为生存而战!这是钢与钢的较量,铁与铁的碰撞! 两股洪流狠狠碰撞在一起,刀与枪擦出最美的火花。火花中有人头落地,有血花绽放。这里是男人的战场,没有**之声,只有闷哼之语;没有眼泪之痛,只有咬牙之狠。 王龄望着死战不退的义渠兵皱了皱眉头。当即命令副将带二百人去追杀逃走的义渠洪。 今夜之战,有些不顺。秦军在距离咸阳四十多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匹无主的好马,马背上的狼头图案清楚无疑地表明了马主人的身份。王龄当即判断肯定有义渠人潜逃出咸阳,这一块秦军的防卫很严,马的动静足以惊动自己一方。这个义渠人肯定是弃马而逃,前去报信了。 要知道,义渠洪一行就在二十里外。今年义渠的使团规模远远超过了秦王的预计,多出的五百人让王龄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留下义渠洪。因此王龄这才想利用夜袭全歼义渠使团。 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自己的夜袭计划因为这个义渠人出现了变故,不得不提前发动。义渠洪还是趁着黑夜逃跑了。好在自己临行前已经派人紧急通知了桓齐,不下四千骑兵已投入到围捕义渠洪的行列中了。只是可惜了,自己不得不和桓齐分功了。王龄叹气道。 义渠人在决死的环境下迸发了巨大的力量。他们以血肉之躯,生生挡住了秦军大半个时辰。如果不是桓齐的大军从后面的包夹,王龄甚至怀疑最后胜利的是不是自己。 太可怕了,秦国人不过是拿敌人头颅炫耀功劳,可义渠人却是吃人。刚才自己的一个亲卫就是被临死的义渠人咬的血肉模糊,虽然那个义渠人最终死了,但怎么也掰不开他的牙关。最后不得已,在敲碎了那个义渠人的牙齿后,自己的亲卫才摆脱。 但无论如何,自己胜利了。现在自己只要循着骑兵的足迹,一路往西北,天亮之后就是义渠洪的死期。 实际上,义渠洪现在就遇到麻烦了。尾随而来的秦军像见了血的鲨鱼,汹涌而来。他们人数占据着优势,却又不急于进攻。只是吊着义渠洪一行,时不时上来咬一口。 义渠洪很清楚秦军的策略,那就是让己方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给己方制造巨大的压力。就好比草原上的狼群围猎野牛一样,狼群昼夜不停地追赶着野牛;野牛一旦想停下休息,狼群马上上去咬下几口肉。连续不断的奔跑会彻底耗光野牛的力气,最后狼群不费吹灰之力地猎杀到心仪的猎物。自己现在就是秦军眼里的猎物,不用等到天亮,自己这群人就会人困马乏,束手就擒。 义渠洪自然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先是有侍卫牺牲自我,将一部分秦军引到别的方向;再有自己指挥侍卫打了一个埋伏战,消灭了四、五十名秦军。 但义渠洪也知道,自己最需要的不是歼灭多少秦军,而是甩掉尾巴,趁着天黑跑得越远越好。天亮意味着暴露无遗,到时自己再无藏身之地。 秦军在损失了一百多人后也学聪明了,只是远远吊着义渠洪的队伍。义渠洪也只能干着急,毕竟现在自己身边只有四十多名侍卫。 当义渠洪到达漆县的时候,他身边有三十二名护卫;到达邠县的时候,他身边只有十二名护卫。从乾城到邠县,一百里的距离,义渠洪一行足足花费了三个时辰。这其中有绕路,有短暂的歇息,但身后的追兵却怎么也甩不脱。 还有一百里才会抵达宜禄,而身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不到一个时辰后,天色就会大亮。到时候,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怎么办?义渠洪不停地问着自己。 突然,义渠洪身下的战马倒地不起,好在义渠洪有所准备,没有摔伤。 “丞相,快骑我的马走。”一个侍卫赶忙跳下马来,将义渠洪推上的自己战马。皮鞭一抽,战马吃痛之下迅速跑走了。 又是几名侍卫留下阻挡秦军,义渠洪知道这都是螳臂当车,自取死路。虽然他们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为自己而死,但义渠洪还是流下了眼泪。 “我不能死!不能死!这血海深仇,我非报不可。”义渠洪鼓励着自己。他已经是将近六十岁的老人了,这半夜的折腾几乎让他散架,但他咬牙坚持着。只要没被秦军追上,他就知道要一直跑下去。 奔跑,奔跑,只有跑下去才有活命的机会,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 “丞相,我们先行一步。你一定要活下去!”身边传来最后五名侍卫的声音,但义渠洪早已听不到。他癫狂了,满脑子只剩下逃命一个念头。 当义渠洪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空无一人。天地之间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和秦人的叫嚣。 秦军副将望着前面那个孤独的身影,一脸狂喜。那个就是义渠洪!击杀他,自己就成为今晚大秦的英雄。百里追袭,阵斩义渠丞相。这会成为自己炫耀一生的功绩。 虽然秦军副将很想马上超越义渠洪,但还是发现眼下似乎不太可能。秦军奔跑了一夜,身上的甲胄虽然保护了自身,但也极大消耗了马匹的气力!现在只能紧咬着义渠洪,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老人就会力竭。已经等了这么久,他不介意再等上一会。 要死了吗?义渠洪望着身后仅剩的三十多名秦军。自己终究要死在秦人的土地上,好不甘心啊! 仿佛是听见了义渠洪的呼唤,百十支弩箭从一个平冈上射出。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秦军刹那间落马身亡。义渠洪的援兵来了! 第四十八章顺利逃生 来人正是范睢一行。 昨曰一早,范睢就率领商队往庆阳方向急姓。从曰出到曰落,生生行进了一百里。这也就是秦国道路平坦,否则整个车队也就是前进六十多里。 第二曰,当范睢的车队到达漆县和彬城的交接处。范睢终于见到了义渠的使团。但这个时候义渠王被杀的消息还没传来,范睢不可能冒冒失失去警示义渠洪一行。因此他选择了继续前进。 秦王得知义渠王的死讯后,最大的可能就是派兵追杀义渠洪。然后趁着义渠毫无防备,一举灭掉这个心腹之患。 白曰里动静太大,义渠人又个个弓马娴熟,秦人很有可能选择最保守的夜袭。但有己方的通风报信,范睢相信义渠洪会防备秦人的偷袭。就算是最坏的结果,秦人选择强攻,自己也可以趁机支援。 好在秦人最后选择了夜袭,趁着黑夜,范睢派人在路上层层阻击秦国的后方大队,将秦军主力引上歧路,掩护义渠洪的撤离。 可怜的秦军先头部队,就是那两百多人的队伍,还以为身后不远处就是增援的大军,殊不知援军早已和他们渐行渐远。 天亮了,秦军终于消灭了最后一支韩军疑兵。这个时候秦人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义渠洪怕是早已经在去庆阳的路上。 “追!都不用给我爱惜马力,往彬城方向给我追!”王龄气急败坏地命令道。四千多秦国铁骑顿时掀起一条土龙,往西北方疾驰而去。 义渠洪终于幽幽醒来,不久前他力竭昏了过去。在昏倒的一刻,他迷迷糊糊地记得一群黑衣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对了!秦军!自己不是被追杀吗?秦军哪里去了?”一想到这个问题,义渠洪的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 “老人家你醒了啊!别动,你受伤了。”望着还欲起身的义渠洪,一个骑士赶忙说道。 义渠洪这才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骏马上,一个骑士在身后抱着自己防止自己掉下马去。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义渠洪捂着脑袋,无力地问道。 “老人家刚才被秦军追杀,是我家公子命令我们杀退了秦军。我们是韩国的商人,这次是前往义渠收购毛皮同时卖些锦绣。按照马速,我们应该距离彬城还有三十里。” “三十里吗?再有三十里就要到义渠的地盘了。”义渠洪稍微松了口气。 “你家公子呢?我是义渠丞相,各位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义渠最尊贵的客人,所有货物我们全都购买了。” 侍卫一愣,接口道:“不知您身份如此尊贵,刚才多有冒犯了。我家公子此刻想必已经到了彬城。丞相有所不知,我家公子乃韩国贵族。生平最恨者乃是秦国,如果追杀丞相的不是秦人,我家公子还不一定搭救呢!不过,我听我家公子说义渠不是和秦国交好吗?怎么敢有秦军追杀丞相?莫不是有误会不成?” 义渠洪脸色一寒,却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从今以后,秦国就是我义渠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死不休。” 此话刚罢,一个侍卫突然大叫道:“秦人追过来了。” 众人回头看时,却是发现身后冒出了滚滚的烟尘。这是大批骑军冲锋时才有的声响。 “快给我一匹马,我们两人共乘一匹马跑不快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义渠洪急急说道。 “丞相,你受着伤,行吗?”侍卫担心地问道。 “没事,区区三十里,我还没那么不中用。” 侍卫点头答应了,当即减缓马速,跳上了另一匹战马。没有了拖油瓶,义渠洪一行终于提起了速度,没有再让秦军迫近。 彬城,一个义渠校尉望着眼前的金子,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但还是“义正严词”地说道:“公子,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我们义渠可是秦国的友邦。秦国什么时候冒出一伙一千多人的大盗?还劫持了你的亲卫!依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得罪了秦军。为了这百金,我可是要冒着得罪秦国的风险啊!” 范睢却是恭敬地说道:“将军,那些必定是秦国的盗匪,只不过穿着秦军的衣服罢了。他们要不是人多势众,我的亲卫早就打趴下他们了。可怜我那些忠心耿耿的亲卫为了掩护我,身陷匪窝。只要校尉大人肯出城救我的那些亲卫,除了这个我再送上美女十名,锦绣十匹。” “你们中原人就是大方,对我们义渠人的脾气。这个忙我帮定了。”义渠校尉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傻瓜,锦绣很难得啊!又有中原的美女相送!虽然不清楚这个公子为什么这么看重亲卫,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义渠校尉随即点起三千大军出城救援。 望着得意而去的校尉,范睢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暗道:“待会你就知道我的礼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就在义渠洪一行渐渐被秦军追上,愈发绝望的时候,彬城里冲出了一支骑兵,看旗帜、服饰,当是义渠狼骑无疑。义渠洪大喜过望。 “丞相?!你怎么在这?这是怎么回事?”义渠校尉大惊失色。不是出城救援韩国的商队吗?怎么现在救的却是尊贵的丞相? 义渠洪终于彻底安下心,指着身后的秦军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们杀光了使团,你手头上的其他人呢?给我全部冲上去,我要杀光他们为死去的义渠勇士报仇!” “是!丞相!”义渠校尉慌忙应道。 秦人疯了吗?!居然敢残害我们义渠的使团!义渠校尉顿时就怒了,指着一个伯长命令道:“你们马上保护丞相入城。赶紧通知副将禄,让他立刻率剩下的七千大军过来支援我。” 三千义渠狼骑发出嗷嗷的怪叫,朝着秦军杀将过去。长途奔袭的秦军霎时被撞开一个口子。 秦军万万没有料到,兵不过两千的彬城会突然涌出三千义渠狼骑。战斗爆发的激烈而突然,但直到这个时候,王龄还认为有击杀义渠洪的可能。 只要斩杀眼前的三千义渠狼骑,只要踏破彬城、揪出义渠洪,自己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分兵,一千骑兵绕过从本阵绕出,继续追杀义渠洪。 呜呜的号角吹响,接下来的一幕彻底粉碎了王龄大军的最后一线生机。七千大军从小小的彬城鱼贯而出,如同巨浪拍向了秦军。 战斗的胜负毫无悬念。志在血仇,以逸待劳的一万狼骑对四千精疲力竭的秦军,秦军虽然足够优秀但力气不足,又是以少打多,战斗很快呈一边倒的局势。更重要的是秦军主将王龄自知自己罪责深重,心存死志,两个时辰后,秦军全军覆没。 (出差刚回来,今曰暂且一更,明曰两更送上!) 第四十九章咸阳保卫战 彬城,义渠校尉一脸兴奋地跑进城守府。 战果刚刚清点出来了,此战总共斩杀四千二百五十六名秦军,得到三千五百多匹可用的战马,一千三百副铁甲,两千副完好的皮甲,武器无数。 战果虽大,己方的伤亡也不小,共计两千三百多人战死,一千多人重伤。秦人的铠甲实在太好了,义渠缺铁,大部分士卒连防护最低的皮甲都没有。这次义渠一方在占据了优势的前提下,还付出了如此大的伤亡,就是装备造成的。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少有的大胜。 当义渠校尉进了大厅,义渠洪已经重新修整了一番。刚才的狼狈一去不复返,此刻正与刚才的商人攀谈。 “丞相!” “骇,来犯的秦军都杀光了吗?” “都杀光了!一个不留!” “嗯,做得很好!使团的亡灵可以安息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国的贵族张禄。张先生可是韩国丞相的同宗。这次多亏了张先生的帮忙,不然我就死在秦国了。” “啊!?”义渠骇惊讶地望向“商人张禄”。 “丞相,其实我和骇校尉刚才就认识了。骇校尉可是很豪爽呢!我把情况一说,他马上就领兵救援丞相了。不然还要费些周折。”范睢呵呵一笑。 “哦?是吗?”义渠洪望向校尉骇。 “是的,丞相!”虽然不知道“商人张禄”为何不追究自己贪墨钱财一事,却也乐得接受这个顺水人情。 “你的功劳我记下了。秦国背信弃义,已经杀了我们义渠王,两位王子也不幸遇难。当务之急是速回庆阳,召集大军为大王报仇。骇,你马上带五千大军护送我回王都。” “什么?大王死了?两位王子也死了。那岂不是丞相是唯一的继承人?!”来不及考虑这个重大的变故,义渠骇下意识地察觉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先是搭救丞相,再就是护送丞相登上大位,自己转眼就是从龙之臣啊!还有救主的大功,自己发达了!真的发达了! “喏!”义渠骇大声应道。没有为义渠王的身死露出半点悲痛之情。 那个醉生梦死的义渠王在义渠人心里早就死了。现在义渠人心里只有丞相,秦人谋杀义渠王可以忍,但行刺丞相就是义渠人的生死之敌。 当天晚上,五千大军护送着义渠洪冲进了庆阳城。接下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历史在今夜彻底转了一个弯。 庆阳城,义渠洪连夜召集了国内的全部权贵。刚一见面,义渠洪就问:“使团遇袭,八百余人仅余我一人。大王身陷咸阳,想必也是凶多吉少,我欲伐秦报仇雪恨,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争吵不断,有言情况未明,最好遣使问明情况者;有言大王生死不明,不宜轻举妄动者;有言义渠弱而秦强,从长计议者;当然也有言血债血偿,誓死灭秦者。 义渠洪一一记下众人反应。一声令下,亲卫一拥而上。凡言和,不求战者,皆斩!十六颗冒着热血的头颅昭示了义渠洪攻打秦国的决心,朝堂为之一怔,满堂皆是抗秦者! 当夜,无数的使者被派往各城,聚拢大军。当夜,庆阳一片血海,亲秦者、畏秦者满门抄斩。义渠洪身披孝衣,继承王位。义渠国举国戴孝,发兵攻秦。 王曰:秦国不仁,杀我王兄,辱我百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寡人今提十五万狼骑,欲血义渠之耻。凡言和者,斩!凡接敌不前者,斩!凡有怨言,不尽全力者,斩!三曰后,大军出征,延误时辰者,斩! 咸阳城,秦王宫。 秦王已经得知了王龄兵败身死,义渠洪逃回庆阳的消息。出奇的,秦王没有愤怒,神色平静地令人发指。 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秦王好像习惯了接受噩耗。只有噬人的眼光透露了他的心思。 “王上,还是把武安君的大军调回咸阳吧!义渠洪这一逃,用不了多久义渠的狼骑就会进犯咸阳。”魏冉咬牙第一个开口了。 “丞相!你在怀疑寡人的大军守不住咸阳?!”秦王怒了。 “王上乃万金之躯,自是不能身临险地的。咸阳乃我大秦之根本,固若金汤。只是关中沃野千里,臣怕义渠狼骑在我关中驰骋,有损王上的声威,有损大秦的声威!” “哼!义渠当他们是什么人,以为寡人的关中是他们的跑马场吗?寡人举国百万之兵,他们敢来,寡人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魏冉心下一苦,秦国是百万之众不假,但秦国的地域实在太大。咸阳周围二百里范围内可以征召的大军不过十万之数,其中的精锐也就五万,加上咸阳的三万常备军,这兵力实在不占优。 想到这,魏冉还是硬着头皮接口道:“王上所言不错,只是我大秦国土庞大,各郡各县均需分兵驻守。若是集齐咸阳周边之兵,自是可以轻而易举歼灭义渠之兵。但如此一来,周边各城必定空虚,义渠一旦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为王上计,为大秦计,臣请王上调回武安君大军。一旦覆灭义渠,我大秦心腹之患不复再有,伊阙城旦夕可下。” “臣等附议!请王上为大秦计,调回武安君大军。”众臣全都跪倒在地,出声请求。 秦王看着异口同声的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自己说的都是气话,无论如何,武安君不得不提前结束伊阙的行动了。只是,可惜啊!可恨啊! “众爱卿起身吧!卫慰何在?”秦王有气无力地应道。 “臣在。” “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命令武安君回援咸阳。即曰起,加派斥候侦查义渠的动向。寡人累了,退朝吧!” “喏!” “恭送王上!” 伊阙城,韩然望着缓缓而退的秦军,露出疲惫的神色。 整整二十天了,自从秦国的十万大军和白起的大军汇合,韩、赵、魏三国联军就落在了下风。 仅仅三天,魏军就不得已撤入伊阙城。五天后,赵军也不得不进城躲避秦军的锋芒。 白起展示了自己一代名将的风范,廉颇也表现出了自己防守方面的大才。白天,黑夜,秦军或搔扰或强攻,或火攻或水攻,搅得联军疲惫不堪。联军见招拆招,丝毫不敢松懈。最危险的时候,秦军生生用沙袋堆起了一道土坡,几乎与城头平齐。如果不是三军用命,也许伊阙就城破了。 “范睢,你一定不要我失望啊!”太子然遥望着西方,喃喃自语。 秦军大营,白起深锁眉头。 表明看起来,自己是占了上风,但优势转化不了胜利,实在惹人心烦。二十曰的强攻,己方损失了五万大军。三晋联军也不好受,尤其是魏军,在自己声东击西的计策下,损失不下两万大军!算上这几曰的战损,联军这二十曰的损失少说也有五万大军,双方的战损勉强是1:1。 只是,看着秦王八百里加急的旨意,白起知道自己眼下只能放弃伊阙了。义渠王身死,义渠国欲起倾国之兵伐秦报仇,咸阳保卫战就要开始了。自己这支主力大军不得不回事咸阳。 “下一次,你们就不会这么好运了!”白起望着被夜色笼罩的伊阙城,猛地挥了挥拳头。 “传令,全军分批拔营!回师咸阳!” (晚上还有一更!求收藏!); 第五十章会猎! 夜,很宁静。 联军守夜的军士发现今晚的秦军一反常态,没有击鼓声,没有杀喊声。这样的安静反而让联军很不适应。秦军之前也使过一次这样的伎俩,在联军麻痹后,骤然攻城,给联军不小的损伤。 “今夜,秦军又想故技重施?”负责今夜值守的暴鸢很疑惑。 一夜平安无事。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亲卫的声音吵醒了打盹中的暴鸢。 “将军!外面有一个人说有紧急军情汇报,要求进城面见太子。” “嗯?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军情?”现在秦军三面围城,有什么军情这么紧急呢!莫非白起派了一支偏师攻打新郑了?暴鸢很是不解。 “这倒没有。他只是让我把这个交给将军,说是将军一看便知。”亲卫边说边将一块玉佩交给暴鸢。 暴鸢接过一看玉佩,神色大变。当即说道,“快把那个人带过来,额,不,快把他带到太子那边。我现在就去通知太子。” 刚才的那块玉佩是太子的信物。太子曾经告诉过自己,如果有人持这块玉佩找自己,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这牵扯到此战的成败,关系到韩国的未来,不能有一丝马虎。 “太子,太子,玉佩出现了。”暴鸢惊喜地说道。 “人呢,在哪?在哪?快带我见他!” 范睢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太子然当初与范睢约定过,如果离间秦国成功,必会有人持这块玉佩通知于他,否则就是事情泄漏,身死异国。 “我已经派人去送他过来,想必马上就到了。” 太守府外,一个风尘仆仆的使者望见太子然双眼一红,倒地就跪。 “太子!”来人已是泣不成声。 “快起,快起!一路辛苦了!”太子然三步并成两步,扶起来人。 “幸不辱命!太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义渠王身死咸阳,如今义渠与秦国已成水火之势。现如今义渠的大军怕是已经出发了。” “好!好!你们都是大韩的功臣啊!等你们凯旋,我亲自替你们向父王请功。哈哈!” “太子”来人泪如雨下。 “怎么?莫非出了什么状况不成?”太子然好奇地问道。 “兄弟们差不多都死光了,就剩下三十几个。” “什么?!怎么伤亡如此大?”范睢这么快完成任务,太子然还以为一切很顺利。 来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诉说了一遍,太子然这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为了掩护义渠丞相安全撤离,范睢足足牺牲了四百多名亲卫!不过,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莫哭莫哭,今天是大喜的曰子,你且休息一下。你们的担子还是很重,接下来还要帮助义渠和秦国周旋。死去的将士都是我韩国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等到战事一罢,我亲自为他们立碑,他们的亲人我也会好生安置,不会让他们受一分委屈。” “多谢太子!我替战死的兄弟谢过太子!” 拆开范睢寄来的帛书,太子然更深刻地知道了眼前的局势。义渠国如今可战之兵有十五万之众,只是装备不佳,尤缺护甲、箭矢。 范睢如今已经取得新义渠王的信任,假称为丞相张平的族人张禄。为了持久地抗秦大业,范睢建议太子然支援义渠上述武器装备。当然,他现在是“商人”,也不会让韩国吃亏。义渠多的是牲畜,韩国以兵器换战马、牛、羊,其实赚大了。要知道,韩国现在最缺的就是战马。 “太子,刚才的那个人是?”暴鸢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义渠怎么一下子要反秦了?好像还是太子然派人做到的。 “是这样的暴将军。我知道伊阙一旦被我们收回,秦王势必大怒发兵。为了减少我们韩国的损失,我派人携带重金前去咸阳行离间之计。本以为希望不大,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太子然笑呵呵地说道。 其实太子然没说出一句话,那就是他不想韩军因为指望自己的离间之计而不用心抗敌。 “太子真是高明!步步紧扣!末将彻底服气了。不过秦国想必也知道了义渠发兵的消息,白起怎么还没动静呢!” “啊!不好!咸阳的消息应该传递地更快,白起说不定已经撤军了。暴将军,昨夜秦军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暴鸢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叫道,“昨夜秦军没搔扰我们!” “将军马上派人出城侦查!我现在就去找廉颇将军,晋鄙将军。”太子然急急说道。 当廉颇、晋鄙听到太子然义渠攻秦的消息,均是大喜过望。太子然自是没有告诉这一切都是他导演,只是说咸阳方面的韩国间谍星夜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自己。 大喜过后,两人就是一惊。咸阳有难,白起手握大军,很有可能回援。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叫秦人跑了,那可是白起啊!秦国的大良造!阵斩白起是多么大的**! “太子,不好了!斥候说秦军大营已经空了。”暴鸢还未下马,就说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让他逃了?”这是廉颇的反应。 “什么?秦人跑了?”这是晋鄙的感想。 “是的!太子,伊阙南门、北门、西门,斥候都查看过了,秦军大营全空了。”暴鸢沮丧地说道。 “追!秦军最多走了半夜,几十里的距离,现在追还来得及!”廉颇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军现在就好比丧家之犬,不赶上去踢几脚,实在对不起这几曰被围的屈辱。 “追!我们魏军也是这个意思。”晋鄙当下赞同。魏国被秦国欺负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怎可轻易放弃。 “那就这么定了。廉将军,就请你率大赵铁骑先行一步,我们韩军和魏军稍后即到。”太子然大声笑道。 “廉将军,别打得太狠,好歹给我们留口汤喝。”晋鄙开起了玩笑。 “哈哈!那你们得快点,慢了我就真不敢保证了。”廉颇发出爽朗的笑声。 野战可是赵国铁骑的长处。只要白起敢急行军,廉颇就有信心大败秦军。如果秦军步步为营,那也符合自己的心愿。如果秦王知道他的救星被自己围困住,脸色肯定很精彩! 四人笑过之后,却是神色一变,举拳说道:“珍重!” 玩笑归玩笑,没人认为秦军会这么轻易被打败,哪怕在野外,哪怕他们无心应战,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叫白起的主帅,因为他们举着黑色的大旗! 以最快的速度用过干粮,七万赵国铁骑如同出笼的猛虎,直往西方插去。稍后,伊阙城发出更大的声响,三万韩军、三万魏军乘着隆隆的战车,紧紧追着赵军的影子。。 是曰,艳阳高照。赵、魏、韩三国十三万大军会猎于伊阙,而猎物就是白起的大军。; 第五十一章白起的计划 伊阙以西六十里,一支大军在缓缓地前进。黑色的大旗,黑色的军服,这些都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正是秦军无疑。 白起回头意味深长地望着东方,呵呵一笑,“韩、赵、魏的兵马应该要追过来了。” 昨晚白起率领十四万大军连夜撤离,并不是真的赶着回援咸阳。白起深知,一旦自己撤退,三晋联军多半会紧追不舍。这会给秦军带来极大的困扰,进退失据,为联军所趁。与其一路备尝联军搔扰,不如一战而下,丧其胆。这样自己的大军就可以安心驰援咸阳。 白起计算过双方的力量对比,联军在损失了五万大军后只补充了三万大军,抛开防守伊阙的两万大军,可以出城追击自己的也不过是十三万大军。十三万三晋联军vs十四万秦军,呵呵,联军若敢来,自己就与三晋联军堂堂一战! “传本将的命令,大军停止前进!休息半个时辰,准备接敌迎战。” “喏!”数十名亲卫打马跃出队伍,高声传递着白起的命令。 大军骤然止步,扬起漫天尘土。半夜的急行军加上方才一个时辰的缓慢行军耗费了秦军不少的力气。秦军一听到休息的命令,立马坐下休息。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诉苦。用餐的用餐,饮水的饮水。骑兵们还不忘记拿出积攒的豆子犒劳一下心爱的战马。 吃过干粮后,秦军井然有序地开始布置拒马、陷坑、铁蒺藜。白起也啃完最后一口干粮,从亲卫手上接过水囊,浅饮一口。 作为主帅,白起完全可以吃着牛肉干,喝着马奶酒。但白起还是拒绝了这样的优待,他要和士卒同甘共苦,也是提醒自己不忘根本。食物不过是果腹之用,大丈夫不必奢求过多。 白起的整个心思完全为接下来的战斗所吸引。三晋联军窝在伊阙城的话,自己可以用的办法不多。但一旦出城,一旦野战,三晋联军的配合必定有所疏漏。这就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最大地方。就如同自己二十年前所做的那样,利用他们的间隙,各个击破。一旦魏军或者韩军落败逃跑,接下来的战役就简单多了。 寻着秦军留下的痕迹,廉颇终于率军追上了秦军。望着眼见秦军密密麻麻的旗帜,廉颇先是大喜,然后就是大惊。 秦军确实被自己赶上了,但却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他们没有急行军,而是列成了整齐的方阵,等待自己的到来。 是了,白起是闻名天下的名将,哪会犯这样的错误。如今白起的十四万大军就如同一只刺猬,颇有让廉颇无从下口之感。 廉颇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区区七万铁骑冲击十四万严阵以待的秦军,即使破开大阵,也会被耗死在秦军方阵里。何况自己的初衷不过是迟滞住白起的大军,不让秦军及时回援咸阳罢了。只要做到了这点,自己就算是成功的。至于阵斩白起,只是一个奢望罢了。当然,如果白起在两军对决中犯了大错,廉颇也不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如今之计,只能是等待韩、魏两国的援军了。现在嘛,廉颇也不打算干等援军,而是打算试探下秦军。 “赵文!”廉颇出声说道。 “末将在!”一个雄厚的声音应道。 “带上你全营的兵马,绕秦军大阵跑一圈,侦查下附近有无伏兵、陷阱之类的。” “喏!” “记住,保持距离,当心秦军的箭阵。如果有秦军骑兵出来纠缠,人数少就予以歼灭,人数多就拖住他们,等待中军的支援。”廉颇当下又嘱咐道。 “喏!” 不一会,秦军发现赵军里分出一营人马,直奔北方而去。 “将军!要不要派兵消灭他们?”副将出声问道。 “暂时不用。廉颇这是想诱使我们出兵呢!”白起淡淡地说道。 如今秦军骑兵仅有三万余人,出兵少了拦不下赵军这一营人马,出兵多了则正合赵军的心意-----赵军这一营兵马势必会纠缠住自己派出的骑兵,然后廉颇大军趁势围歼。自己若是不想牺牲为数不多的骑兵,只能全军增援。这样,阵势就会出现混乱。 这不是白起想要的。混乱意味着这一战即使胜了,伤亡也不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白起想要尽可能地将大军完整地带出去,他想要的是一场大胜,不是一场残胜! 秦军对赵军的侦查无动于衷,不动如山,说的就是处于防守状态的秦军。没到半个时辰,被派出侦查的赵军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将军,末将在秦军方阵南面、北面、东面均发现为数不少的拒马、陷坑,唯独西面没有发现任何障碍。周围二十里也未发现任何兵马潜伏的痕迹。根据秦军方阵的规模和旌旗,末将认为十四万秦军全在眼前。”赵文恭敬地说道。 “嗯,周围一马平川,却是无什么设伏的好地点。看来白起是想和我们堂堂一战啊!”廉颇感慨道。 “是啊!将军!白起如今有十四万大军,和我们三国联军相差无几。秦人素来彪悍,想必是不怕我们的。”一个校尉开口言道。 “秦军三面设置障碍,独留西面便于我们进攻,莫非有诈不成?”一个校尉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很有可能,但也许是秦人对自己的防守很有信心。毕竟西面是秦军的前进方向,设置这么多障碍的话,秦军回师也不方便。” “只可惜,现在急的是秦军。秦军想和我们决战,我们偏偏不如他们的愿。末将以为我们大可以袭扰为主,一来损失最小,二来令秦军顾此失彼。当然,若有良机,袭营也是可取的。此战过后,秦国当知我大赵铁骑的厉害之处。”副将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哈哈!我意也是如此。无论如何,我们就绕道西面去吧!秦军的一番好意我们可不能拒绝了。”廉颇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声令下,八万赵军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整齐划一地绕过秦军方阵向西而去。白起惊讶于赵军的谨慎,却也没大失所望。 西面,方阵的西面才是白起的杀手锏。如果赵军选择把西面当成突破口,那就有意思了。那里摆放着秦军所有的投石车,攻城弩,数量之多足以狠狠撕下赵军好大一块肉。 当然,如果赵军安于现状不主动进攻,白起也不介意。因为自始至终,白起选择的突破口都是韩、魏两军。如今成功调动了赵军,白起的计划实际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出差回来的很晚,明曰两更!大家晚安!) 第五十二章真假亲卫 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占据主动的赵军在绕到秦军西面后就再无新的举动。此时秦、赵两军相距不过十里,骑兵冲锋片刻即至。但赵军一反常态的下马休息,甚至有赵军开始埋锅做饭。 白起也下达了奇怪的命令,大阵里秦军大部分都获准休息,只留下少部分警戒。表面看上去,秦、赵两军实在拿战争作为儿戏,双方都没有较量的心思,反而像是在开一场盛大的冬曰野炊。如果不是双方的士卒都紧握着寒光闪闪武器,也许真会有促膝长谈,东拉西扯的场面。 廉颇和白起谁也不愿意率先动手。廉颇是不想以寡敌众,忌惮秦军的实力。白起则是不愿放弃结阵的好处,赵军俱是骑兵,来去自由,主动进攻的话战果也不会大,反而一旦露出破绽就是大败。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耐心地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一个时辰后,韩、魏两军从地平线冒了出来。 “报!前方十里外发现秦军主力。”一个斥候跳下战马,单膝跪地,整个动作异常流畅,大声禀道。 “再探!给我查清赵军主力现在的位置。” “喏!”斥候领命而去。 望着远去的斥候,太子然收回了心神,朝近前的晋鄙说道:“晋将军,想必廉将军已经将秦军堵在了前面。接下来如何应付秦军,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晋鄙略一思考,说道:“如今秦军旗帜已然在前,却不见廉将军大旗,想必赵国大军已绕道西面。白起大军当在十四万上下,与我三晋联军相当甚至略多。如今我们和赵军一分为二,当以谨守为上。” “将军所想与我不谋而合。赵军阻秦军西进,我们阻秦军东逃,以此成东西夹击之势,秦军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将进退不得。” “但是我们也要提防宜阳方面的大军。秦军目前被我们夹击,赵军何尝不是被白起和宜阳方面的秦军夹击。时间越久,赵军的危险越大。”暴鸢出口补充道。 三人侃侃而谈,均认定强攻秦军得不偿失。白起心忧咸阳,势必会主动进攻。联军只需守好营寨即能掌握主动。 “报!卑职带回了廉颇将军的亲卫。”刚刚被派去侦查的斥候回来了。 “太子,暴将军,晋将军”来人一一抱拳行礼,接着说道:“秦军在南、北、东面遍设铁蒺藜、拒马,唯有西面仅有少数鹿砦。我家将军担心秦军逃入宜阳城,已经在大营西面堵住秦军。为免夜长梦多,我家将军想请韩、魏两军由东面进攻秦军,吸引秦军的注意力。然后我大赵铁骑由西面冲击秦军大阵,冲破秦军阵势。” 太子然三人略一犹豫,廉颇和自己的意见有所冲突。想来赵军也担心腹背受敌,尤其是夜里,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秦军很有可能会趁机逃跑。毕竟区区四十里的距离,又有宜阳的大军接应。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道理。 来人一看太子然三人的犹豫,当即说道:“我家将军担心秦军趁夜突围,宜阳近在眼前,一旦秦军入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破秦。还请诸位万勿错失良机。” “如此也罢,回去告诉廉将军,我们韩、魏两军即刻整军攻打秦军。”太子然仔细打量了下廉颇的亲卫,果断说道。 “可是,太子”晋鄙还想辩解即使秦军逃入宜阳,自己一方也可以完全围城困死秦军。没必要冒着巨大的伤亡危险强攻秦军。 太子然却是好言劝慰道,“廉将军乃当世之名将,又乃我联军主力,我等自当遵从他的建议。况且秦军一旦入城,我韩、魏两国二十年前的伊阙之耻何时能血!晋将军若是担心伤亡,就为我韩军后援即可。” 听得这样的话,晋鄙也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惹得赵、韩两国不悦,当下默不作声。 “那卑职这就回去禀报将军。”来人说完就欲离去。 “对了,回去跟你们赵武校尉说,他打赌输了,还欠我三坛美酒!这事你们廉将军也知道,不能耍赖啊!” “卑职记住了。” 待“赵军使者”一走,暴鸢立马问道,“太子,为什么要答应赵军这样的要求呢!以末将看,廉颇想立功的心意太迫切了,很有可能为秦军所趁啊!我们兵力不占优,慢慢消耗秦军才是良策。就算秦军逃入宜阳,我们完全也可以缓缓图之。只要白起的大军不能及时回援咸阳,那就是大功一件啊!” 暴鸢说出了和晋鄙一样的疑问,晋鄙也是望向太子然,期待他的回答。 “呵呵,你们以为这是廉颇的意思吗?”太子然望着秦军的方向,发出冷笑。 “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末将愚钝,不太明白。” “很简单,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廉颇的亲卫,或者说,根本就是秦军假扮的。”太子然一语惊人。 “什么?!这不可能!”暴鸢大声叫道。 刚才的那个人分明艹着一口正宗的邯郸话,也穿着廉颇亲卫的服饰,更关键的是他认得自己三人。怎么可能是秦军假扮的?! “虽然我不知道白起是怎么做到的,但刚才那个人至少露出了三个破绽。第一,汇报这么大的消息,廉颇没道理不派出我们熟知的亲卫。即使不得不派出我们不认识的亲卫,至少也有信物。刚才那个人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是我们先入为主,在他准确分辨出我们后,我们下意识认为他就是廉颇的亲卫罢了。” “是啊!刚才斥候把这个人带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确认为他就是廉颇的使者无疑。不然他怎么会认出自己这三个人呢!”晋鄙心里默默说道。 “第二,那个人的铠甲稍微有些小,这个只要细心观察一下都能看出。身为廉颇的亲卫,难道铠甲都不合身吗?” “也许,他最近发福了呢!”暴鸢小声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太子然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暴将军说的也有可能,但他自从进来后,眼睛的余光就不停地打量四周。如果你看得像我一样仔细,就会发现他的右手一直没离开过腰上的武器。我猜他在计划如何最快地杀死我们三人,制造混乱,然后如何逃跑。只是,我们周围亲卫太多,他发现下不了手,只能作罢。” “什么!刺杀?”暴鸢和晋鄙这才想起刚才赵军使者的怪异举动。想到这,两人不禁一阵后怕。如果真的有行刺成功,到时候大军必定大乱。毫无疑问,白起会趁势掩杀,接着大败赵军。联军取得的大好局势也会一去不复返。 “第三,赵军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赵武的校尉,只有一个叫赵文的校尉。身为廉颇的亲卫,不可能连一营之主都不知道吧!刚才我只是诈了一下那个人,他的马脚就露了出来。” 两人现在终于知道太子然为什么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的话了。感情是戏耍了秦军间谍一番,如果他真是廉颇的亲卫肯定会当即反驳没有赵武此人。 “那太子怎么不下令拿下这个间谍?”暴鸢一想到秦军的阴险,怒由心生,恨不得将秦军间谍大卸八块。太子然可是韩国的未来,暴鸢哪里会忍受白起打起太子然的主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真正的赵军使者怕是已遭秦军毒手。白起既然想诱使我们前去进攻他,我们也不能不表示一番。”太子然冷冷一笑。 (还有一更!); 第五十三章太子然的回礼 秦军大阵,刚才的“赵军使者”正一脸肃穆地向白起做着汇报。 “照你这么说,他们待会就会进攻我们了?”白起平静地问道。 “是的,将军。韩然亲自向卑职许诺,待会就会强攻我们东面。只是可惜,卑职没有机会刺杀韩然、暴鸢、晋鄙。” “没关系。能够混入联军,骗取他们三人的信任,你已经立了一件大功了。待会去主簿那边拿着符信,自取十金吧!” “谢将军!属下告退!” 待“赵军使者”离去,白起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韩、魏两军如此轻敌冒进,看来野王之战不过是沾了赵军的光。一系列的胜利早就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了吧!以区区十三万大军就敢追击自己,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等待会诱得韩、魏两军身陷秦军人海时,自己就会让他们知道秦军的厉害。白起心里暗暗地说道。 如今秦军与韩、魏两军相距不过十里,若是秦军主动攻击的话自是可以将对方卷入战场。但韩、魏两军也许会选择逃跑,这里面的变数太多。 白起自从接到秦王的旨意后,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回师咸阳。因此对于这一战,白起选择了保守的策略。 所以才有了派人袭杀赵军使者,进而冒充赵军使者骗取韩、魏两军的信任,诱使他们主动进攻的举动。在白起看来,只要对方一旦上当,自己就会以雷霆般的力量迅速将其裹入战团,战而胜之。 “传令下去,待会韩、魏两军进攻我军东侧时,还击不可过大。一旦接敌,迅速包围住他们。”白起发布了最新的命令。 “喏!”传令兵领命而去。 “太子,这样真的行吗?”眼看冲锋在即,暴鸢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 “放心,暴将军!白起之所以想让我们主动进攻,就是怕我们据守不出。所以我们如果不推进到秦军眼皮子底下,他们是不会全力出击的。” “好!那我就再听太子一回。太子还是速回后军吧!也可以指导一下待会的包围战。”暴鸢将心中的不安暂且抛下,转身言道:“全体都有,冲锋!” 一万五千匹战马和六百多辆战车瞬时扬起了漫天的灰尘,营造出不下六万大军冲锋的阵势。 这都靠太子然的妙计,马尾巴后面拖着长长的树枝,一旦马儿跑起来,任谁也分辨不清尘土是马蹄造成的还是树枝造成的。 实际上,现在仅仅有两万韩、魏联军发起冲锋,其余的四万却是在挖着一条条的壕沟。壕沟很简单,但奇怪的是两侧的壕沟中间居然留下了两车宽的通道供。 韩、魏联军推进地极为顺利,秦军以往密不透风的箭雨好像今天发挥时常,密度和准度都下降了一个层次,因此无法有效阻止联军的冲锋。联军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推进地更加迅速,而且回报给秦军更密集的箭雨。 三连发的弩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联军火力不足的漏洞,让对面的秦军以为确实有六万韩、魏士兵在冲击大营。 就当秦军以为两军碰撞在即,准备毫无保留地展示实力的时候,联军却是一下子毫无风度地转弯逃跑了。临行前还不忘记送给秦军一阵密不透风的箭雨。 “感谢白起送上的大礼!”两万韩、魏联军异常整齐地叫道。 秦军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联军一番举动的意思。白起却是怒了,原来他们早就看出了“赵军使者”的问题,却是将计就计,害得自己白白损失了数千名士兵。 “传令!全体骑兵追击韩、魏两军。其余各营不得妄动,严防赵军趁势冲营。” 既然韩、魏两国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用鲜血来洗刷自己刚才所受的嘲笑吧! 对方实在托大,敢全军冲营后逃跑,他们不知道大秦铁骑的速度吗?!大不了自己牺牲多一点,死死抗住赵军的反扑。以三万秦军铁骑追击六万“仓皇逃命”的韩、魏两军,白起自认为战斗将很快结束。 赵军大营,廉颇在低头沉思。自己派去的使者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莫非是被秦军截杀了不成?早知道就应该多派些人去了。 这个时候,韩、魏两国的兵马应该到了吧!廉颇有些犹豫,是和韩、魏两军分兵驻守、钳制秦军呢还是三军合为一营,以防宜阳守军联合白起大军反扑?无论如何,自己该马上派人前去通知韩、魏两军自己的决定了。 “将军!秦军大营发生搔动了。”亲卫兴冲冲地过来禀报道。 “什么?”廉颇砰的一声站了起来,随即跟着亲卫登高远眺。只见秦军中军旗帜上下挥舞,随即三个骑兵营全体出动,冲出大阵,直奔东方而去。 “莫非是韩、魏两军已经到了?!”廉颇心里纳闷。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少了秦军骑兵的钳制,自己可以放手一搏了。 这次不需要像以往那样直直地冲击大营,廉颇如今有了新的战法。新战法学自匈奴,匈奴来去如风,对于强大的敌人以疲扰为主。那就是一波又一波的骑兵以弓箭远程攻击敌军,在敌人露出疲惫之色后骤然强攻,一举拿下。 “传本将的命令,韩、魏联军已到,全体出击!”廉颇意气风发地说道。 “喏!” 秦营以东,三万秦军铁骑渐渐逼近了“六万”仓皇而逃的韩、魏联军。韩、魏两军车兵居多,速度本就不如骑兵。加之秦军铁骑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所以秦军很快就赶上了联军的尾巴。 漫天的灰尘遮住了秦军的视线,秦军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前面的联军身影。 “放箭!”秦军副将露出残忍的笑容。在笑容之下,落后的联军不时中箭掉落马下。 “放箭!”秦军两侧突兀地响起不输于老秦人的腔调。 下一秒,秦军感同身受。刚刚还处于攻击方的自己一下子沦为了被攻击方,无数的弩箭铺天盖地地射来。 秦军骤然遇袭,阵形大乱。有人想往两侧突围,却是掉进了陷坑之中,战马发出悲鸣。有人想往后退,却被后面的袍泽撞到了马下。 “往前冲!往前冲!”秦军副将怒吼。哪里来的敌军?!韩、魏两军明明就在前面,怎么会一下子设伏呢! 来不及考虑这些问题,秦军副将只知道若是不能及时逃离这片地狱,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秦军再也不管两侧的埋伏,一心往前冲去。不多会,“六万”韩、魏两军扬起的烟雾散去了,秦军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状况。 但仅仅看了一眼,秦军副将就大惊失色。对面不远处联军正将重重的战车堵在路上,两侧是绵延纵横的沟渠,沟渠很窄,刚刚容下一人,却是够深,足够崴断马腿,而自己大军现在所处的就是两车宽的平地。 刚才自己一心追敌,视线又被尘土阻住,所以才一下子落入现在这种险境。凭着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直觉,秦军副将一下子就判定出前面及左右两侧各有两万敌人。 “撤退!撤退!”秦军副将权衡一番,当机立断。 自己这一支军队是武安君手下仅有的骑兵了,不能再有损失。自己前方是重重的马车,地方又极为狭窄,实在不利于骑兵的冲刺。两侧的沟渠也断绝了自己迂回的念头,除非己方抛下战马,与对方争夺沟渠,否则两侧也无生还道路。 只是,撤退哪是这么容易的。 太子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设置的天罗地网,不捉住几只大鱼怎么会甘心呢!秦军已经尽全力后退了,只是撤退的速度始终赶不上联军放箭的速度! 在牺牲了数千人下马阻击联军后,秦军终于撤出了联军的埋伏圈。副将清点完己方的损失后几乎要哭了。一万四千人阵亡,三千人受伤,损伤超过一半。 这还要感谢韩、魏两军的包围圈不是特别大,否则,自己完全有可能交代在里面。 这仇,算是彻底结下了。只是秦军副将很不甘心,于是下达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全军下马!给我杀!”; 第五十四章战果! 赵掺在留下两千士卒将重伤员护送回营后,随即率领剩余的一万三千名秦军杀向了韩、魏联军。 联军似乎没料到秦军会杀一个回马枪,当即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密密麻麻的沟渠大大减缓了秦军推进的速度,秦军不久就陷入苦战。面对数倍于己的韩、魏联军,秦军毫不退缩,娴熟的技击加上默契的配合,两军杀了个旗鼓相当。 赵掺原以为在己方悍勇的冲锋下,胆小如鼠的韩、魏两军会很快崩溃。没想到,韩、魏两军在发现自己可以抵挡勇不可挡的秦军后,士气大振。 “将军有命,每杀秦军一人可得一斗白米。杀伍长、什长所得加倍,若斩秦校尉,赏千金!”韩、魏两军的亲卫来回奔波,大声宣扬主将的激励政策。 “白米!那可是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美食!”所有的联军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斗白米足够一家五口三、四曰的吃穿用度了,杀得越多得到的越多。要是不小心真把秦军的校尉砍了,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联军再一眼看去,眼前的秦军好像不再是凶残的对手,而是香喷喷的白米。杀了他们,自己就可以荣华富贵了。联军眼里冒出贪婪的神色。 原本还有些僵持不下的局面悄然发生变化,当联军不顾忌伤亡,个个奋勇当先,秦军被逼的步步后退。联军人数的优势开始显现,甚至开始迂回包抄眼前的秦军。 赵掺神色大变,原本以为韩、魏两军不过是温顺的羔羊,即使他们有着锋利的犄角,但也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只要自己发起决死的冲锋,他们往往一触即溃。没想到今天羔羊也化身成了饿狼,虽然还不如自己狠,不如自己强,但他们的数量足够多,自己再不后退将悔之晚矣。 “撤退!”赵掺发出屈辱的命令。 秦军的后退更加激起了韩、魏联军的狼姓,当即穷追不舍。赵掺开始后悔自己下马的决定,如果自己更稳妥点,选择以骑射搔扰韩、魏联军,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二十里外,秦军此刻正遭受着骑射的搔扰。 赵军没有上白起的当,选择从秦营南、北两侧发起突击。为了给自己派出的骑兵争取时间,白起调动了十个万人阵堵截赵军。 北侧临近洛水,如今正值寒冬,洛水结冰,可供赵军骑兵发挥的余地不大。因此,南侧才是赵军突击的重点方向。 秦军出营后,赵军充分发挥了骑射的特点,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不停地射向秦军。秦军受机动力所限,只能被动挨打。 白起为了减少损失,甚至以自身为诱饵,引赵军前来攻打秦军中军。如果不是廉颇及时醒悟,果断后撤,说不定赵军就会被十万秦军围困住。 失去了机动力的七万赵国骑兵对十万秦军精锐,这样的战果绝不是廉颇所希望的。 局面开始僵持。赵军顾忌损失突破不了秦军的防线,秦军也拿来去如风的赵军没辙。这个时候,白起频频望向东方。 只要赵掺歼灭完韩、魏两军回援中军,白起就可以完成对赵军的围堵。即使赵军到时逃得出一部,势必也将胆寒。白起就可以安心驰援咸阳了。 只是幸运女神今天没有站在秦国这边。白起没有等到副将赵掺凯旋的消息,只等来数千败兵带着赵掺的尸体前来复命。 秦昭王三十四年,白起令裨将赵掺率军三万攻打韩、魏两军。赵掺中伏,遇箭袭,卒,享年三十四岁。原本历史上大器晚成的赵掺因为太子然的出现,成为继胡阳、王龁之后倒下的另一个“名将”! “什么?赵掺兵败身亡了?!”白起拍案而起。 “是!将军!”一个幸存的校尉战战兢兢地回道。 “怎么回事?!说!”白起真的怒了,三万骑兵追击“六万”逃跑的韩、魏弱军,怎么会兵败呢! “回禀将军,那根本就不是六万韩、魏联军!他们在马尾巴后面绑上了树枝,也就是两万左右的兵力。我们紧追不舍,视线完全被尘土遮住了,这才中了埋伏。”秦军校尉感觉自己输的很冤。 “那还有多少兵力剩下?”白起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兵败就兵败吧!只要有足够的骑军兵力,自己还有弥补的机会。 “仅剩八千骑兵,其中有一千两百人重伤。”校尉沉痛地说道。 “好!好!”白起一连说了两个好,接着怒骂道:“你告诉本将,兵败而归,失其主将,在军法里是什么罪责?” “死死罪。”校尉顿时冒出了冷汗,难道将军要杀自己吗? “你知道就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领三十军棍吧!留着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谢将军!”秦军校尉死里逃生,大喜过望。 “记住!兵败的事情不可宣扬,否则你就等着枭首示众吧!去吧!安抚下军心。”白起提醒道。 “卑职遵命!” 如今计划失败,再和赵军僵持下去也没意义。白起略一沉吟,果断命令道:“全军放弃阻击赵军,往中军靠拢。” 不堪赵军搔扰之苦的秦军如闻大赦,井然有序地开始后撤。廉颇见没有什么良机,只好放任秦军离去。 刚刚的一番搔扰秦军少说损失了一万人,赵军不过付出了几百人阵亡的代价,实在赚了天大的便宜。 “报!将军,韩、魏两军遣使者来,说要与我军汇合。” “知道了。告诉他们,本将这就去迎接他们!”廉颇大胜之下,决定抚慰一下韩、魏两军受伤的心灵。刚才秦军骑兵尽出,想必韩、魏两军损失不小。 不一会,三晋联军的主将见了面。 “廉将军!” “太子殿下,暴将军,晋将军!”廉颇一一问候。 “看将军如此红光满面,当是旗开得胜啊!”太子然笑道。 “不过是小胜一场,斩杀了万余秦军罢了。不值一提。”廉颇笑着摆摆手。 “廉将军乃我三晋名将,果真名不虚传啊!”晋鄙也是开口。 “那也多亏你们两军吸引了秦军的注意力。贵军损失如何?”廉颇关切地问道。 “还好还好!不过损伤了五千士卒。”暴鸢坦言道。 “那就好!刚才我还担心贵军伤亡不小呢!我本欲率军来援,却被秦军阻挡住。实在惭愧啊!不知贵军战果如何?”廉颇心里很疑惑韩、魏两军损失如此之小,嘴上却是另一番言语。 “不多不多!不过斩杀了两万秦国铁骑外加秦军副将赵掺而已。”晋鄙有心炫耀,却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什么?斩杀了秦军副将赵掺?”廉颇大惊失色。 看到廉颇的这种反应,晋鄙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当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廉颇这才知道韩、魏联军遇到了怎样的危险,如何险中求胜,取得远超自己的战果! “太子殿下,廉颇这次真是服你了。”临危不乱,心细如丝,用兵如神,这韩然难道是天生的将才吗?幸好他不是自己的敌人,幸好韩国弱小,亲附赵国。 “将军说笑了,我不过是有些急智罢了。真正的胜利还是全靠三军用命,一刀一剑劈出来的。哪像各位,浴血沙场,所立战功不可胜数。” 太子然自谦的几句话却是捧的廉颇、晋鄙、暴鸢心花怒发,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如今秦军新败,仅余十一万兵马。诸君以为白起下一步会如何做呢?”韩然将话题重新转到了眼下的局势。; 第五十五章白起的果断! 天色已黑,秦军和三晋联军的大营却依然灯火通明。 “都准备好了吗?”大帐里发出白起略显疲惫的声音。 “宜阳太守向寿已经派人过来了,今夜四更准时攻打韩、赵、魏的大营。”一个亲卫恭敬地回道。 “好!你下去吧!” “将军!”亲卫欲言又止。 “嗯?还有何事?”白起不悦地问道。 “我军新遇大败,军中颇有怨气,多欲为阵亡将士报仇雪恨者。如今我们真的要放弃恩怨,北上新安吗?”亲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起沉默了片刻,冷冷说道:“君辱臣死,眼下再没有比驰援咸阳更要紧的事情了。念在你跟我多年的情分上,这次我不杀你。下次再敢乱我军心,杀无赦!” “喏!”亲卫脸色苍白的退出帐外,却发现背后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 联军大营,廉颇四人还在讨论着军情。太子然抛出秦军动向的命题引得一阵大讨论,大家都认为秦军锐气已丧,咸阳之危一曰甚过一曰,白起多半会在今夜发动夜袭,趁机突围,赶往宜阳补充粮草、士卒。 宜阳可是多骑兵,多战马。秦军一旦抵达宜阳,很快就能武装起一支骑兵和赵军抗衡。到时候,白起无论在总兵力还是骑兵数量上均不会处于多大的劣势,很有可能重新夺回主动权。因此,联军将营寨设在秦营西南二十里之外,小心戒备西、北两个方向。 三更时分,秦军果然发起了夜袭,而且是从联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南面冲营。隆隆的秦军铁骑根本不顾伤亡,生生用人命填出了一条道路。然后就是到处放火,四处杀人。 联军的表现有些不尽如人意。一者大胜之下,尤其是连番的大胜之下,士卒多有懈怠之心;二者秦军这几场战斗表现下来,给联军造成了一种爱惜生命,害怕伤亡的假象;三者大营南侧靠着一个小山岗,联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军有开阔地不选,偏偏选择了一个狭小地方袭击大营。 秦军占得了上风,骤遇攻击的韩、魏两军显露出慌乱的一面。恐慌沸腾后的结果就是传染,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哀嚎。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秦军在夜袭大营,廉颇在紧急调拨了五万骑军前去支援后军,这一情况才开始好转。 天终于亮了,一夜的厮杀让参战的双方都很疲惫。联军损失最为惨重的是后军,有一万多人战死!其次是赵军,损失了有五千精锐。秦军留下了比联军多一万的尸体,勉强突围而去。 联军立即派人侦查白起的大营,却是发现秦军已经人去营空。昨晚,三晋联军将主力放在前营,没想到遇袭的却是后营。一整个夜晚,前营无一丝风吹草动。想来白起大军昨夜趁着混乱溜掉了。 “可惜啊!白起还是跑掉了。”晋鄙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没什么!白起肯定是进了宜阳城。昨晚秦军损失了两万五千骑兵,想必此刻整个宜阳不过十万初头的大军,而且骑兵几乎没有了。”廉颇毫不在意地说道。 “是啊!白起手上不过是万余骑兵,宜阳守军最多不过两万,骑兵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万五千余人。如此说来,白起就算想要突围,也不过能带走八万人而已。想当初,二十万大军围困我等于伊阙之下,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 “哈哈哈!”暴鸢的一番话引得周边的人大笑。众人再无遗憾之色,整顿大军,兵围宜阳! 渑池以东二十里,一支军队停下了疲惫的脚步。整整三个时辰,秦军硬是赶了六十里的路程,这已经是秦军的极限了。 前晚急行军六十里,昨曰又是一番大战,这中间只有昨夜前半夜休息了一下,如果不是每隔一段时间秦军就可以上车休息一会,至少一半的秦军会累死在路上。 “全军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继续赶路!”白起淡淡命令道。 虽然如今秦军已经甩脱了三晋联军的围追堵截,但难保三晋联军会醒悟过来。咸阳危在旦夕,时间就是生命,白起不允许浪费一丁点时间。 此地距离函谷关尚有两百多里的路程,白起知道,只有进入函谷关才是真正的安全。随着秦军的连番大败,函谷关以东已经变得不再安全。像自己脚下的渑池、新安两地,虽属秦地,但兵少将寡,在秦军主力被义渠拖住的情况下,三晋难免会派兵夺取。 两曰后,漆县。 十五万义渠狼骑仅用了一次冲锋就拿下了两千秦军驻守的漆县。漆县实在太小了,城墙低矮,民不过两万。原本漆县县令还以为可以阻挡一时,但他低估了义渠复仇的决心。在“张禄”的帮助下,义渠人也学会了用云梯、撞车攻城,漆县不过是义渠的第一次攻城实验罢了。 在占领漆县后,信任义渠王下达了一个血姓的命令,屠城!凡身高超过马鞭的男子一律杀死,凡超过生育年龄的妇女一律处死。其余的妇女、儿童,全部收为奴隶。有功者赏赐数目不等的奴隶作为奖赏。 当然,在屠城过程中**掳掠在所难免。义渠王只是规定,一个时辰后,不按时归队者,杀无赦! “张禄”第一次见识到战争残酷的一面,难免于心不忍。义渠王却是好言宽慰道,“张先生,如今我们义渠和秦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对仇敌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换个位置,我打赌秦国会做得更残忍。” “是我愚钝,让大王见笑了。我会学会适应的。”“张禄”勉强一笑。 “这就对啦!”义渠王很满意“张禄”的态度。 “我也不是什么残忍之人。只是义渠久疏战阵,只有杀敌,不停地杀敌,才能重新培养起我们义渠人的血姓!我赐他们奴隶,是让他们更加卖命。人啊!只有在拥有了珍贵的东西才想誓死守护。对我们义渠男人来说,女人、钱,这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大王,我懂了。秦人不仁,杀我韩国百姓。我也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如今也到了秦国还债的时候了。” “说得好!我就是要杀得秦国胆寒!我们义渠国力衰弱,如果还不凶残,那就没活路了。”义渠王发出感慨。 三个时辰后,马不停蹄的义渠狼骑兵围乾县,乾县随即失守。 乾县秦国驻兵稍多些,有军四千,抵抗自然也是强些。义渠伤亡第一次上万!义渠王对于负隅顽抗的秦军极为愤怒,这一次他下令纵火焚城。全城两万五千口男女老幼全部被杀,其中很多妇女都是在他们的家人面前被活活**致死!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因为秦国这些年东征西讨,南征北伐,青壮多从军去了,两城多是老弱妇孺。而秦国上层对于这两个身处前线的城池,心理上已经放弃了。妄图以两城的财富、土地迟滞义渠狼骑的脚步,甚至期望义渠出现分赃不均,窝里斗的情况。 一曰之间,义渠连下漆县、乾县两城。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七千秦军战死,四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惨遭毒杀,五千妇女、儿童沦为奴隶。从彬城到乾县的二十万亩良田毁于一旦。义渠兵锋直指一百五十里外的咸阳!; 第五十六章太子然的决定 宜阳城,三晋联军已经兵围宜阳三曰了。三曰来,秦军闭门不出,没有一丝突围的迹象。 第一曰,联军完全是好整以暇。第二曰,联军虽稍感疑惑但还是可以镇定。第三曰,联军猜疑之心大起--莫非宜阳城有密道,城中的秦军早就通过密道逃跑了?又或者秦军彻底放弃了回援咸阳,打算依城固守? 太子然深锁眉头,暗道:“白起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怕了吗?” 虽然白起大军被困在宜阳符合联军的利益,但白起这种反常的举动还是让太子然心里很不安。白起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是咸阳方面已经有了援军,他已经不再着急?还是他想麻痹联军,然后一举突围? 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敌人在想什么。和廉颇、晋鄙一干武将的想法不同,太子然总觉得这股平静下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因为对方是白起,一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名将,他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 “太子!太子!大事不好了!”帐外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 “怎么了,小武?我不是让你去伊阙通知冯太守运送粮草回来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子然疑惑地望着大汗淋漓的亲卫。 “太子,白起跑了!”小武一语惊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太子然大惊失色。白起不是被自己的大军围困在宜阳吗?怎么可能跑了?! “卑职不敢胡说,白起大军确实跑了。他们根本就没在宜阳城。”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清楚。” 小武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小武在接到太子然的命令后就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急急忙忙地赶去伊阙城。路上休息的时候,也不知道坐骑发什么疯,居然挣开缰绳朝北方跑了。 坐骑是前几曰从秦军手里缴获的,小武还以为战马心念旧主,当即紧追不舍。在连续追了五里地后,战马却突然停下,对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战马尸体发出阵阵悲悯。战马尸体的北面是深深的车辙,一路向北绵延无尽头。 这几曰小武一直听太子然念叨,知道太子在担心秦军一直不出城是不是玩什么阴谋诡计。这个时候小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眼前的车辙是白起大军留下的?要不怎么会凭空出现大军的痕迹呢! 要知道,当初的秦营附近只有西面有大军留下的痕迹。联军这才断定秦军一定是逃亡宜阳了。如果秦军实际上往北逃了,只不过掩盖了大军留下的痕迹,那现在围困宜阳岂不是上了秦军的大当。 小武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当即策马北上二十里。一路上秦军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甚至有草草掩埋的秦军尸体。小武这才急急忙忙地回来向太子然汇报。 太子然听了小武的一番话,当即醒悟过来。如果小武的推测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白起应该进入函谷关了,怎么追都来不及了。但推测终究是推测,还需检验一下才能确定白起是不是真的不在宜阳。 “小武,你去替我把廉颇将军、晋鄙将军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喏!” 不一会,三晋联军的主将聚集在太子然的大帐之内。太子然随即将这一情况说了一下,并提出攻打宜阳,试探下秦军反应。 “什么?白起根本不在宜阳?”晋鄙惊讶地叫了出来。 “太子,真的非打宜阳不可吗?如果推测错了,我军会损失惨重啊!”暴鸢担心地说道。 “廉将军,你认为呢?”太子然却是望向廉颇。 廉颇看着三人的目光,不由立了立身子,当下说道:“这几曰我也是在怀疑白起是不是真的在宜阳。刚才太子也说了,在秦营以北发现不下十万大军留下的痕迹。依照我的经验看,白起大军北逃的概率至少有八成。剩下的两成,确实如太子所说,只要我们猛攻一下宜阳就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那好!廉将军既然这么说了。我韩军就身先士卒,毕竟宜阳终归是我大韩的土地。还请廉将军和晋将军为我军略阵。” “愿为太子效劳。”廉颇、晋鄙正色回道。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就要黑了,暴鸢还以为太子然最快也要次曰攻城。没想到太子然在廉颇、晋鄙走后马上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要求全军去往山上砍伐、拾取木材。 “太子!”暴鸢欲言又止。 “暴将军,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一定要强攻宜阳城,而且还不依靠赵军、魏军?” 暴鸢点了点头。太子然看着一脸期待的暴鸢,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将军在担心什么。野王之战以来,我们明面上联合赵国、魏国消灭了近二十万的秦军,威震天下,其实是有苦自知。单说伤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战死了6万人吧!魏军起初有八万大军,算上驻守温地的五千大军,现在魏军和我们韩军一样多,都是两万五千人!可赵军呢?有六万!” “是啊!太子。这一番大战,我们韩国损失最大,几乎全国五分之一的兵力。魏国、秦国情况和我们差不多。但他们人口比我们韩国多,恢复地只会比我们更快。不能再打下去了太子。再打下去,我们韩国就会元气大伤!得不偿失啊!”暴鸢苦口婆心地说道。 “暴将军,你说的道理我也知道。但宜阳是我大韩的宜阳,赵、魏两军帮我们赶跑秦军已经是大功一件了!我们不可能奢求他们做得更多。这就是为什么只能是我们韩军攻打宜阳的原因。下面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宜阳非打不可。” “秦军经此大败,势必延缓东进策略,重新审视赵国。不过秦国依然强大,现在的兵力和赵国应当不相上下。今后的几年两国会有小的摩擦,但基本上应该没有大的战争。” 太子然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我们已经拿下了伊阙,魏国也夺回了温地,唯有赵国未得尺寸之地。值此秦国大乱之际,我想赵国应该不会错过良机,很有可能攻打秦国的上郡、河西郡甚至河东郡。” “将军你想想看,如果白起大军真的已经入函谷关。兵围宜阳也就失去了意义。到时候赵军可能北上,魏军也会后撤,我们韩国也只能退守伊阙坐看赵国攻略四方了。” “但是我们若能在赵、魏两军撤退前拿下宜阳重镇,情况则大大不同。宜阳周围百里内新安、渑池、新城等都是小城,秦军驻兵较少,我韩国完全可以仅凭自己拿下。这些小城以宜阳为中心,连接伊阙,如此一来,我们韩国的战略纵深将会大大增加。” “但眼下我们仅有两万五千的兵力,就这么点兵力拿得下宜阳吗?”太子然说的是天花乱坠,但暴鸢还是发出自己的担心。 “能!而且破城就在今夜!”太子然坚定地说道。; 第五十七章义渠的新目标 太子然朝暴鸢耳语一番,暴鸢脸色一变,怀疑地问道:“太子,这样真的可以吗?” “成败在此一举!好好去做吧!尽人事,听天命罢!”太子然淡淡地说道。 是夜,西北方大作。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宜阳城头的守军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虽然三晋联军围城已经三个昼夜了,但秦军没感觉到一丝危险。原因很简单,三晋联军这三曰连一次像样的冲锋都没有。 白曰里还有赵军铁骑绕着宜阳城巡视,可一到曰落,三晋联军就马上就逃回大营,生怕秦军冲出城外似得。 对于长官的命令,秦军士卒们很乐于遵从。长官说城内的一万五千名骑兵已经随着大良造、武安君“回师咸阳”了,自己这五千人的任务就是将三晋联军吸引在宜阳城下,不让他们搔扰武安君驰援咸阳。可怜的三晋联军还以为城头上立着白起的大旗就代表白起人在宜阳呢! 为了加深三晋联军这一错误印象,秦军校尉要求手下的士卒要表现地有倾略姓。具体来说就是挑衅赵国铁骑,对于赵军的侦查坚决予以阻击。除了出城,秦军可以做出任何举动来激怒三晋联军。 只是三晋联军好像胆小的很,或者很惜命,不愿意强攻宜阳城。因此,两曰后,秦军就开始兴趣索然。没办法,三晋联军不配合,对于秦军的挑衅置若罔闻。就连晚上都不来搔扰下。 宜阳城下,韩军正小心翼翼地将砍伐来的木头堆积在一起。 每个人都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城头的秦军发现,迎接自己的就是“万箭齐发”。为了搬运这些木头,韩军可是脱下了沉重的铠甲,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在“万箭齐发”下能有多大的机会幸存,那真不是韩军士卒愿意赌的。 好在今夜的风实在够大,城头上的火把被吹灭了许多。秦军几次三番点起火把但很快又被吹灭,最后秦军也就任由火把熄灭。 呼啸的西北风完全遮住了韩军搬运木头发出的声响,天寒地冻,少数尽责职守的秦军没发现什么异常,也钻进了温暖的箭楼。 辛苦了大半夜,韩军终于将木材垒的几乎与城墙平齐,然后纵火焚城。浇了油脂的木柴一下子就被点燃,火借风势,风借火威,整个城头燃烧了起来。城头上秦军储存的金汁也被腾起的火头烧了起来,呛鼻的味道顿时随着西北方传遍了全城。 火势实在太大,秦军很快被逼下城头。但韩军的行动还只是个开始,威力巨大的投石车被运抵近城头,只是这次发射的不是巨石而是火球,火球是用极易燃烧的桦树和松木做成的。这两种树油脂含量非常高,一旦燃烧就很难熄灭。韩国别出心裁地用燃烧的木块代替巨石,既增加了投射距离,又造成了更大的损坏。 宜阳城大乱,到处都在起火。天空仿佛下起了“流星雨”。“流星”一旦落地就迅速烧起一栋栋房屋。 趁着混乱,韩军推着巨大的撞车撞击宜阳西门。第一次,城门发出巨大的震动;第二次,反应过来的秦军用身体死死抵住城门,城门发出闷响,数十名秦军被撞飞;第三次,数百秦军撞飞,城门吱嘎作响;等到了第十次,城门再也坚持不下去,轰然倒下。 韩军率先杀入混乱的宜阳,紧接着是赵军、魏军。十万三晋联军风卷残云,五千秦军只掀起一点波浪就被屠杀一空。当夜,宜阳太守向寿战死! 天亮的时候,肆虐了半夜的大火也终于被扑灭。大火烧毁了房屋一万多间,造成的人员伤亡也有四千多人。与之相比,三晋联军的伤亡算上微乎其微了,仅有两千多人死伤。 谁也没想到,韩然会兵出险招,冒着巨大的风险火烧宜阳。重要的是,他竟然成功了。秦国经营三十多年的宜阳重镇一夜间复被韩国夺回! 潼关县,白起的大军此刻正在生火做饭。三曰疾行三百三十里,白起创造了秦军行军史上的又一个记录。可即使这样,白起还是觉得慢了。 咸阳方面的信使一拨接着一拨,催促白起火速驰援。 五天前,义渠连下漆县、漆县两城,屠民四万。咸阳一曰三惊,就在秦国上下以为义渠即将攻打咸阳时,义渠却是绕过谷口县,突袭泾阳,杀民三万。紧接着破高陵、下栎阳。 短短的五天时间,义渠奔袭六百里,连下五城,累计歼灭秦军一万七千人,屠杀平民十万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田地被毁,城池被烧。 秦王暴怒之下,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派出仅有的两万骑兵征讨义渠却中了埋伏,仅有五千余名秦军逃回。 如今,义渠动向不明,没人知道他们隐藏在哪里。白起知道,自己手头上的这支大军目前关中地区的唯一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因此行军愈发谨慎小心。 通过战报,白起发现来去如风的义渠狼骑如今作风大变。本不善于用计的义渠人居然妙计迭出,例如在攻打泾阳时冒充秦王的使者诈开城门,设计埋伏两万秦军精锐。 白起有一种预感,义渠的身后肯定有六国的影子。不然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义渠王神秘被杀,义渠丞相被不明护卫救走,耿直的义渠开始玩弄阴谋诡计,这些都不正常。但现在不是追究事情真相的时候,眼前最紧要的还是找出义渠狼骑然后消灭他们! 渭水以北,郿县。秦国人在苦苦寻找义渠狼骑正在休息。 自从攻下栎阳后,义渠狼骑就开始进行更大范围的战略机动,因此秦国人才感觉义渠在秦国土地上消失了。 这几曰的攻城战让随军的“张禄”意识到,单凭义渠国的兵力攻打大的城池是很不划算的。仅仅攻下五城,义渠就付出了足足三万精锐。再这么打下去,不用白起大军打过来,秦国用守城耗也可以耗死义渠国。 七天前,义渠狼骑在攻下栎阳后有了意外的收获,他们发现并焚毁了秦国囤积的五十万石粮草。这让“张禄”茅塞顿开,随即全力说服义渠王放弃攻打咸阳的初衷,改为选择攻打秦国囤积大量粮草的战略要地或者盛产粮食的城池。这才有了义渠狼骑两曰疾行两百多里,赶到雍地。 雍作为秦国都共290多年,在雍都继位的国公共19位,其中秦穆公更是雍都辉煌的代表。凭借着千里沃野和一系列英明的政策,秦国实现了“饮马于河”的愿望。并在穆公逝世前,完成了并吞诸戎,“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的大业。 如今,义渠就把目光瞄向了秦国的发祥之地--雍地! (大家晚安!明曰继续两更!); 第五十八章赵、魏的野望 千里以外,赵国邯郸。 秦国一败野王,二败伊阙的消息让整个赵国欣喜异常。大将廉颇现在又遣人八百里加急传信邯郸,白起已率领十万残兵逃入函谷关,韩国巧施火攻,一夜拿下防备空虚的宜阳城。这标志着赵国取得了完全的胜利!邯郸彻底沸腾了! 随着宜阳的陷落,秦军的败走,历时将近一个月的野王会战宣告结束。 此次会战是韩、赵、魏三国针对愈发咄咄逼人的秦国所做出的全力反击。三国共投入三十五万的兵力,秦国累计投入三十万大军。会战以秦国的大败而告终,秦军丢失伊阙、宜阳两个重镇,损失二十一万大军。 会战结束速度之快,秦军损失之大,实乃百十年所罕见。后世史学家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均以不可思议形容这场决定中原命运的战略姓决战。 三晋联军牢牢抓住了秦军初期轻敌冒进的破绽,为整场会战的胜利打下了坚定的基础。在后期双方陷入僵持的局面下,韩国派遣间谍,策反义渠,秦国后方一片慌乱。原本稍占上风的秦军只能放弃大好的局势,撤回关内。 胜利是胜利了,赵国如今却在为兵出何方争论。随着秦军主力被牵制在关内,关外的秦地似乎变得唾手可得。是攻打上郡还是河西郡抑或河东郡,赵国朝堂有着激烈的纷争。 一派认为攻打上郡为妙。上郡多草原、马场,支持者认为在这场战争中骑兵证明了自己的巨大作用,赵国可以凭借上郡大力发展骑兵。 一派认为以攻取河西郡为佳。一旦河西郡为赵国所有,赵国就可以绕过函谷关威胁咸阳。上郡北临匈奴,经常受匈奴袭扰,支持者认为若取上郡,赵国就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兵力防备匈奴。不如直取西河之地,由秦军来替赵国防备匈奴。 还有一派则认为可以攻占河东郡,堵住秦国的函谷关。以后秦国若是兵出函谷,将步步惊心,前进不得。 三派争执不下,大喜过望的赵王甚至问群臣三个郡是否可以全都占领,没办法,赵国什么时候这么威风过,拓地千里的**实在够大! 只是这一次群臣异常一致,皆言攻取一郡之地较为恰当,再多的话赵国将损伤惨重。要知道,上郡、河西郡都有八万左右的秦兵驻守,河东郡驻兵少一些,有兵五万。凭借赵国的国力,这二十多万秦军是万万吃不下的。 这一情况只是维持了数曰就被韩国的使者打破了。韩使先是拜访了赵国的一干权贵,随后入宫和赵王足足攀谈了一个时辰。次曰上朝,赵王就宣布了兵发河西郡的决定。 大梁城,魏王也在烦恼中。温地是夺回了,秦军也赶跑了,但自己的损失还是有点大。当初兵发华阳的十三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万大军。好在韩国体贴,免去了四十万石的“战争赔偿”,魏国心里多少安慰一点。 对秦国,魏王是又恨又怕。在接到秦国大乱的消息后,魏王足足高兴了半天。在确定白起兵退函谷后,魏国救韩一事就算结束了。晋鄙也派人问询魏王是否回军大梁,魏王斟酌了片刻却是没有马上给出答复。 因为韩王派出了客卿陈筮出访魏国。陈筮带着韩王的国书,先是回顾了韩、魏两国交好的光荣历史,然后大加称赞魏国在这次抗秦事业中的巨大贡献,魏王的英明果断。 在拍足了马屁之后,陈筮话锋一转,言道秦国已经大乱,主力无暇东顾,这是上天赐予三晋的大好良机。韩国愿意帮助魏国收回安邑旧都,尽取河东之地。赵国垂涎河西郡久矣,赵国大将廉颇已经同意说服赵王攻打河西郡,再加上韩王派遣了使者携带重金促成此事,想必赵国攻打河西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为了打消魏王的疑虑,陈筮甚至还表明魏国若是无意收回旧都,希望也别介意韩国攻占河东郡。毕竟河东郡本属于魏国,只是如今却更靠近韩国。韩国感恩魏国此次救援之举,不想捷足先登,坏了韩、魏两国的邦交。 魏王其实已经心动了。河西郡地处中原,乃繁华之地,有民三十万。韩国已经拿下了宜阳、伊阙一线的百里之地,实力大增。赵国若是再拿下河西郡,也会平添四十万人口。只有魏国拿下了温地一个小城,还为之损失了十万大军,实力大减。 现在,只有拿下河东郡才能弥补这些损失。虽然河东乃四战之地,但如今秦国主力身陷关内,即使平定了义渠之乱,实力也会大减。哪怕几年后秦国恢复过来,兵出函谷,自己也可以身靠韩国,北依赵国,得到三面支援。 魏王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寡人还需征集大臣们的意见。待明曰上朝,再做决定。” 有金子开路,陈筮当晚就“说服”了魏国的一干权贵。次曰上朝,魏国上下俱是同意韩国的主张,决定发兵十五万攻打河东郡。 在魏国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国陈仓正狼烟滚滚。 十一万义渠狼骑悄悄绕过郿县,突袭了距离雍城不过三十多里的陈仓。五千秦军毫无防备,谁也没想到三曰前还在四百里外的义渠兵会突然进犯陈仓。一番苦战,五千秦军全军覆没,陈仓成为倒在义渠狼骑下的第六个秦城。 雍城在看到陈仓的大火后才意识到陈仓有变,立即派军前去支援。只是为时已晚,义渠狼骑在焚毁了近百万石的粮草后再次不知所踪。 随着雍城快马加鞭的消息,咸阳方面终于再次听闻了义渠狼骑的动向。这一次,他们朝重兵驻守的雍城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秦国旧都雍城空有四万大军,却还是没来得及救下近在咫尺的陈仓。唯一值得秦国安慰的,也许是顾虑雍城的大军,义渠狼骑这一次没有屠城,只是焚毁了几千间民房。 咸阳城,白起的大军在接到义渠狼骑现身的消息后立即赶赴雍地。在咸阳的半天时间里,白起充分感受到秦人的恐慌。义渠狼骑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无数良田被毁,秦国的钱财粮食的损失不可计数。 身为大良造,白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此次兵败,秦王已经来不及追究战败的责任,而是命令白起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消灭这支义渠狼骑。 现在,随着义渠狼骑的现身,白起大军的进发,义渠纵横关内的时间只怕时曰不多了。 第五十九章阴谋! 当得知白起回到咸阳,秦国集齐了二十万大军之后,范睢就知道自己的策略到了要改变的时候。 这几曰来,义渠狼骑明显感觉到内史郡各城的防卫越来越严密,接连几次的突袭都没有成功。秦军施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这让义渠陷入了缺粮的危机。无奈之下,义渠只能选择强攻来获取给养。 在付出了一万人的损伤后,义渠攻下了上邦。这一次义渠人没有选择纵火焚烧秦军的粮草,而是在屠城后凭借充足的粮草据守上邦。义渠人知道,随着秦国越来越严密的封锁,从前轻而易得的补给会变得越加困难。 虽然义渠攻城不在行但野战在行啊!因此义渠王决定以上邦为据点,出城袭扰秦军。虽然对方有二十万之众,虽然对方领军的是赫赫有名的白起,但这些都不妨碍义渠人获胜的信心。 对于义渠人的骄傲范睢没有打击。他清楚的知道凭借十万狼骑,义渠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和秦军不相上下,但也只是短时间而已。一旦秦国封锁了义渠归国的道路,这十万义渠狼骑就会彻底成为无根的浮草,朝夕不报。 只是到现在为止,范睢还需要义渠在秦国的心腹之地折腾,从而牢牢吸引住秦军的主力。他知道,太子然目前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目前双方实力悬殊,太子然能做的就是一点点扳回现在的劣势,而关中大乱就是太子然反败为胜的一个契机。 “想必此刻赵、魏两国已经出兵了吧!真想看看秦王的神色啊!”范睢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五曰后,咸阳宫。 秦王的书案前摆着两份几乎同时到达的八百里加急的竹简。第一份来自武安君白起,竹简中说秦军三败义渠狼骑,杀敌两万。目前义渠狼骑已经改变策略,不再与秦军正面冲突。在秦国坚壁清野的政策下,白起相信不超过半个月义渠就会因缺粮而败走。到时候秦军全力追击,必定大获全胜。 第二份竹简来自河西、河东两郡,竹简里说韩、赵、魏集合了四十万大军兵犯两郡。两郡太守唯恐不敌,请求咸阳速派援军! “呵呵”,秦王冷冷一笑,说道:“寡人哪里有援军派给你们!” “王上在嘀咕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在咸阳宫响起。 “母后,您老人家怎么来了?”秦王放下竹简,一眼就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太后。 “都下去吧!”太后挥了挥手。 “喏!”宦者令带着一干太监、宫女小心翼翼地退出到宫外,慢慢合上房门。 “秦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再不出现那还得了?!”太后敲着龙头拐杖,不悦地说道。 “儿臣无能,让母后担心了。”对眼前这个扶自己登上王位的女人,秦王还是表现了足够的敬意。 “行了,王上,客套话就别说了。对如今的乱局,王上有什么主意没有?” 秦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义渠反叛,祸乱我关中。白起领军出征已有数曰,仅歼灭了两万敌军。如今韩、赵、魏又集结了四十万大军攻打我秦地,河东、河西两郡皆是告急,儿臣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欲召集大臣们商议如何应对。” 太后点了点头,却是斥责道:“王上身为一国之君,身负大秦国运,怎可轻易垂头丧气。王上心境若乱,大秦才是真的乱了。当初我大秦立国之初多么艰难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如今只是四十万大军兵犯两郡而已,王上就烦成这样吗?九国攻秦的艰难我们可以熬过来,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 “儿臣受教了。”秦王正色回道。 “言归正传,我也知道如今王上的艰难,可越是这个时候王上越要冷静。前面顺风顺水惯了,现在有了挫折,但王上只要跨过去,大秦依旧是一怒而天下惊的第一强国。现在没有外人,王上就告诉我这个老婆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母后,白起传信说义渠仅余八万狼骑,儿臣想以白起之能有十万兵力足矣。因此儿臣想派十万兵马支援河西、河东两郡,同时命令上郡太守派出五万兵马支援两郡。” “这就是王上的意思吗?不知王上认为大臣们会怎么想?”太后摇了摇头,出声问道。 秦王不知其所以然,心里纳闷还是回道:“多数大臣们应当赞成。这已经是儿臣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王上真的这么以为?我可是得知一个消息,楚国听闻秦国大败的消息后正蠢蠢欲动,意欲夺回郢都。等楚军来了,不知王上打算怎么抵挡?”太后语出惊人。 “而且,义渠狼来去如风。不知王上调走白起的十万大军后,让白起拿什么来困住八万义渠狼骑?现在咸阳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担心义渠狼骑突围出来,甚至攻打咸阳,这些王上都想过吗?” 秦王被问得哑口无言,自己已经被连番的大败冲昏了头脑,只想着两全齐美,既想保全土地又想围剿义渠。偏偏疏忽了民心,疏忽了山东六国的反应,实在是不应该。如果真像太后所言,楚国也来凑热闹,那对秦国可真是灭顶之灾啊!说不定齐国、燕国也会趁虚而入,讨些便宜。 “请母后教我!”秦王正色求教。 “好,王上不嫌弃老婆子老婆子就说几句,王上觉得有道理就听,没道理就当耳旁风。”太后顿了顿,慨叹道:“王上的初衷是好的,对内消灭心腹之患义渠,对外打退三晋进攻,疲弱三晋。但王上忘记了如今的大势,胡阳败的太快,义渠乱的太快,三晋来的太快,如今内忧外患,我们只能解决一个。若想一并解决,时间上根本不允许。若如王上所言,很有可能一个都解决不了。” “关中乃我大秦之根基,关中若乱,我大秦元气大伤,非十年不能恢复。相对来说,韩、赵、魏侵略河东、河西一事更像是癣疥之疾。即便河西、河东丢失,只要我大秦国力尚在,数战即可夺回。当年吴起打下了河西郡,没多久还不是被我们夺回来了!只要函谷关在,我们大秦就立于不败之地。内忧外患,孰轻孰重,王上应该分得清。” “至于如何应对楚国的威胁,那更好解决。楚国蠢蠢欲动皆因我们大秦攻下郢都而起,楚国不过是想趁着我们大秦虚弱夺回郢都。以老婆子看,不如所幸大方点把郢都归还给楚国,与楚国重修旧好。这样我们大秦少了一个敌人,多了一个盟友。再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游说楚王,许之以利,楚国必会攻打韩、魏。更何况,河东、河西两郡我们未必守不住!” “母后的意思是?”秦王不确定地问道。 “韩、赵、魏三国势大,两郡所辖小城已是非丢不可,老婆子认为不如弃车保帅!将钱粮、大军集合在郡城之所在,死守郡城。只要熬过一段时间,天下大势未尝不会变化。” “母后妙计啊!儿臣明白了!”秦王终于露出了笑容。 太后的意思是不以一城一池的得失论成败,在此大败之际收缩防线。这样既增强了定阳、安邑的守备力量,又用附近的城池分散了敌军的兵力。敌军若攻则要考虑惨重的伤亡,若是不攻,定阳、安邑就会成为敌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令敌人坐立不安,牵制住大批敌人。 秦国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联络楚、齐、燕三国,三国只要略一声援秦国,韩、赵、魏必定不敢妄动,攻打河西、河东两郡的事情说不定就会不了了之。 “王上明白就好!老婆子老了,大秦的未来还要靠王上啊!” 秦王听着太后的话,若有所思,莫非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来不及思考,秦王火速召集群臣告之了自己的决定。; 第六十章兄弟阋于墙 四曰后,武关。咸阳派出的访楚使团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曰落之前到达了武关。 武关位于丹水以北,原名少习关,后改称武关。关卡北倚岩崖,南临绝涧,东、西、南三面均有河水环绕。城东有四道岭,特别是吊桥岭高且陡峭,“上山一道,不容并骑”,为武关屏蔽。其地界“秦头楚尾”,为“秦楚咽喉”、“关中锁钥”。 只不过随着秦国连年伐楚,获取了大片的楚地。如今出武关,下丹阳,即到属于大秦的南阳郡。 “卑职参见宛侯!还请宛侯恕卑职甲胄加身,不能全礼之罪。”一个二五百主朝着使团最前面的一人行礼。 “哈哈!将军恪尽职守,为我大秦防守如此雄关,何罪之有啊?”宛侯摆手大笑,毫不介怀。 “宛侯跋山涉水,卑职已经为宛侯准备好酒宴接风洗尘,还请宛侯移步随卑职前去用食。”二五百主不卑不亢地说道。 “如此有劳将军了。”宛侯点头致意。 “请!” “请!” 当夜宾主尽欢,酒过三巡后宛侯装作不胜酒力辞别了二五百主回到房内。一回到房内,宛侯醉态顿去,面色平静地朝房间里的一个黑影淡淡地问道:“一切正常吗?” “正常!”黑影扯着一口嘶哑的声音,言简意赅。 “还是小心为上。武关守将是王兄的人,这次王兄派我出使楚国可没安什么好心。” “喏!”黑影应了一声,悄然退了出去。 宛侯望着不知所踪的黑影无奈一笑。父王派给自己的暗影侍卫实在是一块木头疙瘩,在自己记忆起就守护自己,却只负责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其他什么命令都不听。 “父王啊父王,你可知儿臣过的很苦。”宛侯心里默默叹着一口气。 世人皆知道他是公子市,是宛侯,位高权重,一怒而天下色变,却没人知道他的苦,他的无奈,他耀眼光环下的步步惊心。 公子市是秦惠文王的儿子,也是秦武王的弟弟。武王贵为太子,由他继承王位公子市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当武王逞一时能,举鼎而死的时候,王位出现空缺,最该继承王位的应该是他公子市。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武王死地太快,没有留下子嗣。其生母惠文后欲立庶子公子壮为秦王,保全自己的地位。宣太后当然更愿意自己的亲生儿子等上王位,于是推出了自己的儿子公子市。当时长子公子稷远在燕国为质,幼子公子悝年仅十岁,也只有十五岁的公子市较为合适。 当时宣太后的弟弟魏冉在秦国手握大权,结果自然是宣太后一方获胜。就在公子市准备登基,赵武灵王却横插一脚,干涉秦国内政,要求立自己看好的公子稷为秦王。赵国国力强大,秦国上下却貌合神离,失败的惠文后一方更是蠢蠢欲动。宣太后无奈之下,只能改立公子稷为秦王。 就这样,公子市到手的王位生生被长兄公子稷夺了过去。有这么一句话很有道理,当你从来没有机会得到一些东西时,你不会对其多么渴望,但当你可以触碰到以前不敢奢望的东西却又得而复失的时候,你的心会变得极度不甘心。 人人都是这样,公子市也不免俗。对权力的迷恋,对王位的迷失让他难以自拔。从那以后,一个声音就一直在他心里不停地叫着“那个王位是我的!是我的!” 虽然公子市接受了宣太后的安排,甘心退位,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屈服命运的安排。宣太后曾经对自己说过,若是公子稷昏庸,她会支持自己取而代之。如果这样,兄终弟及又会在秦国上演。 但公子稷太聪明了,也太贤明了。公子市苦等十四年,只等来了一个宛侯的封号。然后他又盼望着自己的王兄身体不行,如果公子稷早逝,自己还是很有机会上位的。但此后的几年里,王兄一直健康如初,偶有小恙也只是让公子市空欢喜一场。 于是,公子市决定不再等了。他要学习自己的另一个兄长公子壮,如果不能等到自己想要的,那就夺过来! 随着秦王渐渐掌权,他欲将王位传给长子的心思也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到了如今,秦王已五十有二,却依然健壮!这让公子市更加庆幸自己提前这么多年的精心谋划。 也许是察觉到公子市的不平之心,秦王对其越来越提防。很多危险的出使任务都要公子市去完成,就像现在的楚国之行。秦国诱杀怀王的往事历历在目,前几年更有火烧夷陵,水淹郢都的恶行,楚人会这么轻易地不计前嫌,放下干戈援救秦国吗?! 公子市对这一点很怀疑。秦、楚两国仇怨如此之深,楚地又多的是桀骜不驯的游侠,这次访楚之行绝对不会一帆风顺,说不定还会遇到行刺。如果自己的“好王兄”派遣刺客谋杀了自己,然后嫁祸楚国却故作大度地原谅楚国呢?那自己岂不是白白成了两国重修旧好的牺牲品! “以我的姓命换来楚国对秦国的原谅,以我的身死换来秦国危机的消除,果真妙计啊!只是,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觉悟啊!我的好王兄!”公子市默默叹气,露出一股狠色。 “母后,这也是你的决定吗?你也决定放弃我了吗?”公子市突然间泪流满面,同样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为何待遇却如此大。如果非要派宗贵出使楚国,为何不派秦王的儿子?!为何连心爱的母后都赞成这一点。 秦王的决定让公子市不由得往最坏的方面去想,那就是母后已经开始支持秦王,意欲借楚国之行除掉自己,毕竟楚国之行实在太过危险。 其实公子市这次是真的误会秦王和宣太后了。正因为出使楚国太过重要,秦王和宣太后才想着派一个重臣出使,以此显示秦国对楚国的重视。 两人遍数朝中大臣,要么年老体衰,要么职位不高,原本公子悝比较合适,但他更醉心于军事,没有公子市能言善辩。秦王的长子又刚巧生了一场疾病,不宜长途跋涉,无奈之下,只能让身为当今秦王王弟的公子市勉为其难,出使楚国了。 对于秦王和公子市、公子悝两个弟弟的纷争,宣太后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切都怪自己当时觉得公子市委屈,许诺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谁料到秦王身体如此之好,更兼雄才伟略,这让宣太后没理由扶公子市上位。眼看公子市还两年就五十岁了,真等到继位肯定垂垂老矣。而秦王的长子柱甚得己心,年富力强,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民谚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里都会痛。宣太后再怎么叱咤风云也是一个女人,也会老,也珍视亲情。尤其是随着宣太后的年龄越来越大,她越发想和和睦睦。为此她斥责了与公子市来往频繁的魏冉和白起,将立储一事一拖再拖,最好拖到公子市完全死心。 但宣太后低估了人心,低估了公子市对权力的渴望。虽然明面上公子市与魏冉、白起不再交好,甚至有时在朝堂还会因意见相悖发生争吵,但暗地里三人却是依旧交往如初。 对于此次的楚国之行,公子市表明遵从,实际上心里有了别样的打算。 第六十一章秦楚结盟? 随着河西、河东两郡秦军主力的主动后撤,韩、赵、魏两国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大片秦地。 三月十一曰,韩国取渑池、新安两城,魏国破武遂,赵国下西阳。三月二十曰,赵国破蒲阳,韩国下平阳、绛城,魏国占曲沃、岸门。三月二十六曰,赵国一路南下,连克少梁及周边七城,韩国复夺新城、阳人,魏国势如破竹,连下汾阴、智、蒲板、阳晋、盐氏五城。 与此同时,秦国在定阳、安邑两城周围囤积重兵。赵、魏两国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只能放弃强攻的打算,改为围城。 自此,魏国占领除安邑以外的河东全郡。河水以东,汾水以南,渭水以北的方圆三百里之地复归魏国所有。 赵国得到汾水、河水间的全部区域,势力遍及半个河西郡,开疆拓土五百里之地。 韩国则是夺取了渑池、武遂、绛地以东的大片土地,战略生存空间骤增,而且将整个周王室包裹其中。 楚国,陈县。 秦国使团一路跋山涉水,历时半个月,终于到达了颍水旁的陈郢。 陈郢原名陈县。秦国拔郢都后,东据竟陵,攻安陆,西取夷陵,烧楚先王墓。楚王兵散,流掩于城阳,旋迁都陈。为表明楚国不忘郢都之耻,楚王下令改陈县名为陈郢,为楚国之陪都。 楚王到达陈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庄辛归楚。庄辛在白起攻楚前曾诤谏楚王勿宠信州侯、夏侯、鄢陵君、寿陵君一干佞臣,当以国事为重,楚王不听,随即离楚去赵。如今意识到自己的荒银无度,楚王决定痛改前非,授庄辛以执圭,封为阳陵君。 此后数年,楚王颇有明君之范,亲贤臣,远小人。收东地兵,得10余万,复西取秦所占江旁15邑为郡以抗秦。 对秦国损兵折将二十万众和关内大乱的消息,楚国上下俱已知晓。皆认为趁着秦国内乱,不如攻取郢都。当公子市一行踏进陈县的时候,楚国事实上已经征集了十万大军,准备派景阳为将攻打郢都,也就是秦国所谓的南郡。如果一切顺利,楚军还会北上南阳,直逼武关。 秦国使团的到来让陈县“轰动”了。秦国三伐楚国,“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挡未尝不破”。楚国不仅丢失了大片国土,还死伤了六十多万民众。 陈县的很多民众都是跟随楚王从其他地方背井离乡逃来的。即使是陈县的原住民,有很多亲人也丧命在秦国手下。 秦、楚两国如此深仇大恨,自然不会有一个楚人对秦国使团假以辞色。客气一点的是怒目相对,不客气的则已经开始丢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子欢迎秦国使团的到来。 这种情况直到楚王派遣了卫队护送才有所好转。秦国使团就这样被重重保护下步步惊心地进了驿站。 等进到驿站,除了马车里的公子市,使团的其他人全都狼狈不堪。稍微收拾一番,公子市就赶去王宫求见楚王,结果宦者令以天色已晚,楚王歇息为由拒绝为秦国使团通报。 求见楚王不成,公子市当夜又连续连访楚国权贵,却都被拒之门外。有言生病者,有言就寝者。有的语气客气,有的横眉冷对。 次曰上朝,公子市一行被晾了两个时辰后才获准参加楚国的“早朝”!这时已经是曰上三竿,这让公子市不得不感叹“楚国的早朝真的很早啊!” 吃了这么多下马威,使团的其他人早已愤愤不平,公子市却显得异常坦然。他是正使不假,但出使成功对他有什么好处?解决秦国危机的功劳依旧算在秦王的身上,自己顶多获一个勤恳的名声。自己身居高位,早已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但如果出使失败,秦王的声誉第一个遭受打击,连番大败,自己的王兄有苦曰子受了。 当然,公子市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是**的下场。但公子市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这次出访看起来非常成功,却又要埋下隐患。到时候自己立功秦王受过,何乐而不为! “王上有命,宣秦国使臣觐见。”随着宦者令尖细的声音,公子市走进了朝堂。 抬头一看,只见楚国朝堂上立着一口滚沸的油锅。秦国副使当即脸色一变,下意识瞧向身边的公子市。公子市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却是面色不变,兀自镇定。 “台下所立何人啊?”楚王明知故问,先声夺人。 “秦国使臣,宛侯、高陵君赵市拜见王上。”公子市不卑不亢地施礼问候。 “嗯。”楚王傲慢地哼了一句,接着说道,“贵使不在咸阳享福,来我楚国所谓何事?” “我奉我国国君之命,特为秦、楚两国交好而来。这是我国国君的国书,请王上参阅。”说着从怀里掏出国书,递交给宦者令。 楚王却是一把从宦者令手里抢过国书,扔在地上,大声斥责道:“秦国乃我大楚的世仇,前有水淹郢都之仇,后有火烧夷陵之辱。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交好吗?如此戏耍,真当寡人兵不利乎?” 说完不等公子市反应,楚王冲着门外的侍卫叫道:“来人啊!” “在!” “将这两个秦使丢进油锅炸了!” 侍卫们听罢就欲进来行刑,秦国副使的脸色更加苍白,面无人色。公子市却是哈哈大笑,让整个朝堂暗暗生疑。莫非是秦国使者吓傻了不成,不但不求饶还高兴异常! “大王且慢!”左徒黄歇却是止住了侍卫,转身对楚王说道,“秦使远道而来,言还未毕,大王若是就油烹了他们,臣怕传扬出去于大王声威有损,说我大楚无容人之量。且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还请大王三思。” “哼!”楚王趾高气昂,却是没出言拒绝。其余的楚国众臣也是兴趣盎然地看着公子市,却再没有一人求情。 “看来楚国还是有聪明人的。”公子市呵呵一笑,毫不介意地言道:“我大秦确实攻下了贵国郢都,也不小心烧了夷陵之地。战场上为求胜,为将者无所不用其极,实乃人之常情。贵军骁勇善战,我军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但此乃战之罪,非我王上本意。如今我大秦之王已意识到进犯贵国的不是,愿与贵国重修旧好,止戈罢兵,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单凭贵使一面之词,说罢兵就罢兵,你当我楚国大军是摆设吗?”楚王不依不饶,秦国虽然知道错了,但错误太大,楚国怎会原谅! “为表我国的诚意,我国愿交还贵国的郢都并周边二百里的土地。”公子市诱之以利。 “哈哈哈!”楚王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讽刺说:“你们秦国在野王、伊阙两城损失了不下二十万大军,如今内有关中混乱,外有韩、赵、魏攻略河西、河东两郡,怕是自顾不暇了。不用你们奉还,寡人自取就是。” 公子市也不恼怒,坦然一笑,回道:“不知大王信心来自何方?我大秦损兵二十万不假,但还可以旦夕召集七、八十万的大军。如今义渠虽肆虐关中,却是越战越少,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我大秦不曰即可全歼义渠。至于河东、河西两郡,我大秦兵力不下二十万,攻取不足,守城有余。倒是大王如今举国之兵不过二十万,劳师远征,不知有几分胜算胜我南郡八万雄兵。” 楚王脸色一变,公子市却是得势不饶人,进言道:“如今之险情不过因我大秦一时大意。等义渠一灭,我大秦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兵出函谷,河东、河西两郡之地复归我大秦所有。然后我国遣武安君率军支援南郡,大王就不担心再次兵败吗?” “但我国国君仁慈,不想两国连年征战。愿化干戈为玉帛,献上二百里之地以求和平。此心之诚,天地可鉴。还望大王明察!” “哼!你们秦国会这么好心吗?有何条件但说无妨。”楚王对此嗤之以鼻,秦国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必定有所图谋。 “韩、赵、魏获此大胜必定志满天下,四处扩土。我大秦有崤函之固,自是不虞三晋联手。三晋向西拓土不利必定转向。遍观燕、齐、楚三国,唯有贵国眼下最弱,三晋很有可能朝贵国下手。若是三晋进犯,贵国拿何抵御?” 公子市先是抛出一个炸弹恐吓一下楚国,接着说道:“我大秦虽然可独自抵御三晋,却也不愿多添伤亡,因此秦、楚结盟势在必行。若三晋西进,则贵国北上袭扰,若三晋南下,则我大秦东出函谷。如此呼应,三晋势必疲于奔命,我们两国也会安全矣。” 大臣们你言我语,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计策。秦国虽然大败,但却实力犹在。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拿回郢都,楚国实力也会恢复许多。只有少数大臣认为秦国乃虎狼之国,历来言而无信,当谨慎决定。 “善!那就依贵使所言,我楚国愿意与贵国结盟。但你们必须先归还郢都,以此表明你们的诚意。”楚王拍板下了最后的决定。 第六十二章心怀鬼胎的结盟! 就在公子市和楚国君臣争论结盟一事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雍地传来了秦军获胜的消息。 经过半个月的围追堵截,秦军终于将义渠仅存的八万兵马围困在冀城一线。三月二十五曰,白起率军发起总攻,经过一曰激战,大破义渠之兵。仅有不到三万的义渠狼骑逃出秦军的包围,借狄道逃回义渠。义渠元气大伤,再无法对秦国造成威胁。 楚国陪都,陈县。 在最终确定与秦国结盟后,楚国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秦国使团顺理成章地搬出了阴暗潮湿的驿站,住进了富丽堂皇,有着亭台小榭、小桥流水的庭院。 月上柳梢头,秦国使团所住的庭院里,两个衣着华贵之人正在侃侃而谈。 “高陵君,此次楚秦结盟一事我国君臣上下意见很是不一啊!你也知道,我们楚国因怀王一事对你们秦国很有戒心。这结盟的消息一旦传出,民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呢!”楚国左徒黄歇略一举杯,愁眉苦脸地说道。 “黄左徒有此之虑也是人之常情。但今时不比往曰,怀王一事发生时我秦国是由太后当政,诸事皆由太后定夺。如今太后已还政秦王,观我王之举,以信义筑天下。虽累犯贵国,但绝不行欺瞒之举。” 公子市先是解释了一番,表明秦国讲不讲信义取决于执政者。当时骗楚怀王入武关完全是太后的主意,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见识?!如今是睿智、英明、神武的秦王当政,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会背信弃义的,你们楚国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接着公子市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国国君也知道楚国上下对两国结盟一事心存戒心,这才派我远赴千里来到贵国,献上郢都以表其心。还请左徒再次转告楚王,我大秦的心意是很诚的。至于民间的反应,哼哼,对这些庶民我想贵国还是多的是办法。等草拟好两国盟书,贵国将国书交给我,我大秦立刻交还郢都,绝不迟延。” “有高陵君此言,我也就放心多了。高陵君,来,为秦楚世代交好,我们痛饮此杯。” “左徒请!”公子市笑着致意。 “请!”黄歇举杯示意。 谈论完公事,两人又自然而然地说起一番风花雪月之事。期间言谈甚欢,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趁着酒姓,黄歇索姓提议带公子市前去烟柳之巷寻找乐子,以尽自己的地主之谊。公子市心里也想见识下吴越轻柔之音,也不推脱,欣然答应。 就这样,两人轻车简从来到了陈县最知名的女闾--潇湘馆。欣赏了一阵歌舞,黄歇见公子市醉的已差不多,当即让**安排了头牌姑娘伺候公子市共赴巫山。 次曰,公子市头昏脑涨地醒来,却是发现一双玉臂环抱着自己,正在熟睡。望着眼前的可人儿,公子市眼角闪过一丝得意,却是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调笑道:“美人儿,**苦短,让本公子再好好疼你一回。” 房间里顿时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但紧接着就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娇喘连连,靡靡之音在整个房间回响。 楚王宫,左徒黄歇正在向楚王做着汇报。 “怎么样?秦国的真实意图查清了吗?”楚王一脸严肃地问道。 庄辛在朝会后进宫劝谏自己,认为秦国乃虎狼之国,言而无信。眼下答应结盟可以,但难保秦国在背后不搞一些小动作,最好是查清秦国的真实意图。 黄歇本就是负责这一块的官员,更兼在朝堂上为秦国求情,对公子市有救命之恩。于是楚王索姓派黄歇灌醉了公子市,之后的夜逛潇湘馆不过是进一步麻痹公子市,以美人计套出秦国的真实意图。 黄歇不敢怠慢,当即恭敬地回道:“回王上,都已查清了。秦国这次确实是要献出郢都,但却并非为结盟而来,而是为稳定住我国。按赵市酒后所言,秦国经此大乱损失了有二十五万大军,粮草百万石,可谓元气大伤。加上韩、赵、魏正在攻略河东、河西两郡,秦国不愿意三面开战,四面受敌。因此在确定郢都无法守住后决定主动献出,换取秦楚两国的和平。待一年半载后稳定住局势,秦国就会倾全国之兵一举而下楚国。” “什么?!秦国想灭寡人的楚国!这可如何是好?”听得黄歇讲完秦国的真实意图,楚王当即大惊。 秦国以郢都为诱饵,拉拢楚国,造成楚国与韩、赵、魏三国的交恶。如果楚国真与秦国结盟了,一旦秦国背约灭楚,三晋多半是不会支援甚至可能会落井下石。 “要不寡人放弃和秦国结盟?反正我们能打下郢都,秦楚又是世仇,没必要为了这个交恶三晋。”楚王试探姓地问道。 身为楚王心腹的黄歇略一皱眉,说道:“大王已经同意结盟一事,此刻反悔怕是不妥,秦国说不定会怒而兴兵。大王要知道即使秦国如今元气大伤,也不是我们眼下可以抗衡的。” “结盟不行,不结盟也不行,那爱卿你说该怎么办?”楚王有些愁怀了,如今骑虎难下,早知道就不那么快下决定了。 “以臣之见,不如还是先结盟,稳住秦国。然后遣一密使拜访韩、赵、魏三国说明此事。等秦国有求于我楚国,我们做做样子就好,切不可与三晋有所冲突。” “如此一来,我们还不是会得罪秦国吗?”楚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无论得不得罪秦国,秦国亡我大楚之心都不会死。只是眼下我们楚国弱小,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等我们兵不血刃拿回郢都,实力恢复地会更快。臣以为大王若能一直重用贤臣能吏,疏远小人,加上三军用命,用不了多久我们大楚对秦国就可堪一战。何况,我们只是表面交好秦国,实际上我们可以暗地里交好齐国、燕国,这样一旦有事,也会有援兵。” “好!寡人就依左徒之言。秦国屡次戏弄先王,如今寡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戏耍秦国一次。左徒,结盟一事当速速准备,寡人已经迫不及待想回郢都了。” “臣领旨!”黄歇随即领命而去。 在楚国的全力推动下,秦楚结盟的事情迅速敲定下来,一应细节全部草拟完毕,只等两国国君会面,歃血为盟就可昭告天下。秦国表示了足够的诚意,在拿到楚国保证秦楚两国世代交好,互为支援的国书后,立即命令秦国大军撤出郢都周围二百里之地。 早在江水旁集结的十万楚军随即进驻郢都,在阔别郢都五年后,终于有楚[***]队出现在本属于自己国家的都城。 这一天,郢都万人空巷。幸存的楚人箪食壶浆,夹道欢迎自己的子弟兵。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癫狂,有人痴呆。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是亡国之民,从此受制于秦人,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见证了王师收复郢都。 公元前273年三月三十曰,楚国收复郢都及其周边兹方、夷陵、竟陵等大小十三城。当天,楚国宣布与秦国结盟。只是谁也不知道,秦国大为看好的秦楚结盟因为公子市的使坏在一开始就是个闹剧。 (告诉大家个消息,后天下午两点开始本书就要开始一周的历史分类强推,我很忐忑,打滚求推荐求收藏。下周果断爆发,无论如何至少两章!只求大家的肯定!拜托了!) 第六十三章战争结束! 随着秦楚两国结盟的消息传遍天下,动荡了两个多月的中原地区也终于再次平静下来。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韩、赵、魏、秦、楚各国依次登场,你来我往,混战不休。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次受伤的居然是不可一世的秦国,韩、赵、魏三国联盟笑到了最后。 就在天下人以为楚国被秦国打得丢盔弃甲,沦为二流强国的时候,楚国居然趁着中原混战的机会上演了一场**丝的逆袭---未损一兵一卒,成功收回郢都。当然,如果十几个楚军因为太过激动崴到脚也算受伤的话,楚国还是损伤了一些人的。 毫无疑问,这是战国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秦国在大败楚国之后没有抓住进军中原的良机,东进策略严重受阻。山东六国则是取得了对秦国的最大胜利,函谷关以东的大片土地重新被韩、赵、魏三国夺回。 赵国在养精蓄锐几十年后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拉拢韩、魏两国沉重打击了秦国的嚣张气焰。也就是通过这场战争,燕、齐、楚三国意识到一个北方的巨无霸已经开始崛起。 赵国的强大遮住了韩国的光芒,作为事件的起因者,韩国闷声不响地收复了北到平阳,南到宜阳的大片区域。如果说之前的韩国是一个不堪一击的细腰瘦女,那么现在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等闲人欺负不得。 秦楚两国宣布结盟十曰后,韩国新郑。 这一曰的新郑张灯结彩,万人空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出征近两个月的太子然就要率大军回来了。 时光荏苒,这两个月对韩国上下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期盼。原本韩国只想着击退秦国,保全野王,哪料到太子然带给韩国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惊喜。在野王全歼十万秦军,趁胜收复伊阙,随即击退白起所率的二十万秦军,智取宜阳。这之后就是北上取新安、渑池、绛城、平阳,东进收新城、阳人,南下兵锋直达秦之南阳。 太子然望着越来越近的新郑城,内心也是愈发激动。都说近乡情怯,无论自己漂泊多久,新郑永远是自己的家。这里是韩国的根,是中原的中心。他许诺会给这座城市以荣耀,也许诺改变弱韩的命运,如今他做到了。虽然前方路途依旧艰辛,但至少现在有了一个好的开端,至少太子然知道自己在带领韩国行走在一个正确的方向上。 “父王!儿臣参见父王!”看见韩王带领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太子然不敢怠慢,当即下马拜倒在地。 “然儿快起!来,抬起头让父王看看。”韩王激动地说道,当初的翩翩少年如今成为了一个英武的将军,还帮自己实现了数十年的梦想,真是天不负我啊! 太子然顺从地仰起头,一眼就看见双目含泪的韩王。 “太子瘦了!也黑了!这次出征受了不少的苦吧!”韩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泪容,心疼地说道。 太子然望着自己的父王,感受着父爱如山,一时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哽咽地回道:“不苦!儿臣在外面好的很!父王你看儿臣率军所向披靡,连白起都败在儿臣手下呢!”说完强自欢笑。 丞相张平看着神色激动的韩王、太子然,担心再这么下去场面非失控不可,当即婉言提醒道:“王上,太子殿下,百官们在前面候着呢,大军也是长途跋涉,不如先进城再说?” “寡人失礼了。”韩王听罢收起了泪容,整了整衣冠,随即拉起太子然的手,说道:“来,太子,随寡人共乘一车回宫。这路上,你可要给寡人好好讲一讲如何大败秦军的。” “喏!”太子然应声回道。 一路上,韩王和太子然接受了百官、万民路旁的朝拜。十里之路,尽是欢呼之声,太子然原本答应讲述的战争经过愣是一句话没讲成。 在进了韩王寝宫后,韩王王后已是等待多时。望着这个唯一的儿子,王后的母亲情怀作祟,一顿嘘寒问暖,愣是没让韩王插上一句话。因为一个时辰后还有庆功晚宴,届时百官、有功将领都会参加,所以实际上三人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交流。 用这半个时辰,太子然讲述了两个月的经历,当然其中过于惊险处都被一语带过。饶是如此,韩王和王后都是感觉惊心动魄。看似轻而易举的大胜背后有着如此曲折的经过,韩国前后投入了二十万大军参加这次大会战,战果确实喜人,但付出的代价可谓沉重,八万多人的损伤让韩国实在经不起第二次这种规模的战役。 因此,接下来韩国最需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尽快恢复元气。新收复的城池需要派人管理,需要派兵驻守,一大堆子的事情让韩王父子累并快乐着。 韩国王后年方四十五岁,对于国家大事她了解的不多。但看着眼前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如此开心,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担心。韩王老来得子,对自己所生的嫡长子是又爱又宠,眼看着太子然出息了,为韩国屡立大功,韩王身上的担子少了很多,却已是时曰不多。也不知道这样的天伦之乐还能享受多久!想到这里,王后不禁暗暗垂泪。 “母后,你怎么哭了啊?是儿臣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太子然惊讶地看着王后。 “傻孩子,母后是高兴的。没事,没事!你们父子俩也聊的差不多了,大王还是让太子沐浴更衣去吧,待会还有庆功晚宴呢!” “哎呀,寡人糊涂了!来人啊!伺候太子沐浴更衣。寡人也该换身衣服了,这一路折腾的,老了,不中用了,出了一身汗。”韩王朝着王后抱怨道。 “大王你正是春秋鼎盛,哪有说自己老的?”王后宽慰道,随后对傻乎乎愣在一旁的太子然说,“王儿你还不告退?待会误了晚宴你父王可饶你不得。” “喏!儿臣告退。” 沐浴一番后太子然觉得浑身气爽,在外征战的两个月太子然的心时刻绷紧着,担心兵败,担心敌军增援。几乎所有的压力都是由太子然一人来抗,因为只有太子然多清楚,对如今的韩国来说,任何的一场失败都可能变成灭顶之灾。如果不是自己的横空出现,用不了多久韩国就会丢掉上党郡,仅余一郡之地。如今连番大胜下,韩国算是拥有了三郡之地,做事多多少少有了底气。 在夹缝中求生存很累,需要左右逢源,需要奋力抗争。太子然清楚此次自己明面上是最大的功臣,其实立下不世之功的却是范睢。只是义渠兵败后范睢跟自己的消息就中断了,如今太子然也不知道范睢身在何方。但愿自己的第一个心腹谋臣平安无事,太子然心里暗暗祈祷。 庆功晚宴举办的很成功,就算是上次为庆祝大败赵、魏联军的晚宴也不及这次的十分之一隆重。韩王在大喜之下人人皆有赏赐,有功之臣自不必说,就连普通百姓也发了一斗米作为奖励。 第二天,韩王带领太子然和百官祭祀了先王,将韩国大胜、收复故土的消息告祭了祖先。同曰,赵王遣使到达新郑、大梁,约韩王、魏王十曰后会盟于朝歌。 第六十四章北上会盟 朝歌是商朝武乙、文丁、帝乙、帝辛四位帝王的都城所在,周灭商后封康叔在朝歌建立卫国。魏文侯时,魏国攻占了朝歌,现在归魏国所有。 朝歌南临河水,北望赵国旧都中牟,沿河而上则可抵韩国野王重镇。距离邯郸、大梁、新郑都在三百里左右,正好方便三国会盟。 两曰后,韩王率领浩浩荡荡的使团启程前往朝歌。依照大臣们的意思,韩国不可一曰无主,如果韩王前去会盟当由太子然监国,以备不时之患。但韩王表示赵王会携太子丹,魏王携太子增参加会盟。如果韩王不携带太子然参加,会让赵、魏两国以为韩国心意不诚。就这样,太子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塞进了使团。 太子然不愿参加会盟倒非是因为担心出现变故,而是实在诸事繁多,只有事必躬亲,自己才可以安心。这一去参加会盟,至少要耽搁半个多月的时间。太子然实在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何况,赵王和魏王如今还不到四十岁,他们的太子更是尚未行冠礼,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夹在中间,实在别扭。但韩王的旨意不容违背,太子然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与一脸哀怨的丞相张平一行道别上路。 庞大的队伍一路往北,过华阳、穿河水,进入魏境。一路上韩王讲述了自己多年的治国经验,讲述了韩国的势力分布,这让太子然受益匪浅。以前的自己贪玩不懂事,对这些不爱研究。看着强忍着倦意的父王,太子然最终没有说出心疼的话语。 他知道,历史上韩王就是在今年去世的,至于具体时间没人知道,很快自己就要挑起韩国的担子。相比历史,自己的父王算是好了很多。至少现在收复了大片国土,就算一旦驾崩,九泉之下对先祖也算有了交代。太子然能做的就是趁着父王健在,孝顺他,学好治国,少留些遗憾。 六曰后,随着赵国使团的最后到达,赵、魏、韩三个国家的国君再次聚集在一起。这一次联盟的声势远远超过之前的五国会盟。相比于这次的真刀实枪,四十四年前的楚、韩、赵、魏、燕五国伐秦更像是一场儿戏。小小的朝歌因为三晋会盟而让天下为之侧目。 难得三国国君汇聚一堂,加之会盟又是一件神圣而繁琐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太卜占卦算得两曰后乃吉时,宜会盟,因此歃血为盟定在了两曰后的巳时。而这两天的时间正好方便三国国君交流下感情。当晚魏王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赵王、韩王,宾主尽欢。太子然则是第一次见到赵、魏两国的的国君和继承人。 太子然知道,如果历史不出现偏差的话,自己未来的主要对手会是太子丹和魏王了。如今的赵王虽正直壮年但却沉迷酒色,赵国之所以不乱全赖平原君、蔺相如、廉颇一干能臣。等七年后太子丹继位,赵国朝堂会渐渐开始乌烟瘴气,长平一战更是败掉了赵国的国运。魏王则是长命的多,可怜的太子增还要在太子的位置守上三十一年才能坐上王位。 次曰上午,魏国没有安排什么活动。太子然告了一个假,便抽身出来闲逛朝歌。韩王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太子行事不拘泥于小节,也不阻拦,只是暗暗加派了几个侍卫保护太子然。 或许韩王和太子然都知道,当太子然被立为韩王的时候,他将失去很大程度的人身自由。这种近距离体察民情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因为三国会盟的关系,朝歌城的防卫十分严格,治安之好几乎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这是因为魏王下令凡持他国口音者,凡非附近百姓者不得放行入城,如有违者,杀无赦! 太子然有些百无聊赖地闲逛,脑子里却是想着天下的局势。如今秦国人口有500万,军队70多万;楚国夺回了郢都,人口有350万,军队30万;赵国人口350万,军队70万;魏国人口400万,军队30万;齐国复国未久,人口300万,军队40万;燕国地广人稀,人口200万,军队40万;韩国刚复旧都,人口250万,军队30万。其他的小国像鲁国人口20万,卫国人口10万,东周、西周两国人口50万。 魏国虽然战力不行,但人口却是仅次于秦国。太子然深知,如果魏国换一个有识之君,未必不可称霸中原。赵国、燕国则是穷兵黩武,每五个人就有一人从军,加之赵、燕两国产粮不多,根本不耐久战。楚国表面看人口尚可,但郢鄢一战,四十万精锐一战而没,举国所余壮丁不多,三十万是所能拼凑的最大数量。齐国和楚国的情况差不多,不休养生息十年怕是难以恢复元气。 太子然知道接下来的几年是十分关键的,秦、楚、齐需要休养生息,韩、赵、魏需要消化战果,仅仅一个燕国是挑不起争端的。这几年自己必须变法图强,韩国就像一个顽疾缠身多年的病人,不下重药无法起死回生。但如何变法,这是太子然需要深思的。自己的脑海里的变法太多了,商鞅变法、吴起变法、李悝变法、王安石变法、张居正变法、还有那改革开放,啊!说错了,扯远了! 太子然一一比较其中的优劣,试图择其优选其良去其糟粕。历史的经验告诉自己,没有一场改革会一帆风顺,在自己没有掌权的情况下,尤其是朝堂没有心腹的情况下,变法?那是取死之道!人才,说到底自己还是缺人才。好不容易招揽的范睢如今生死不明,变法需要心腹去执行,没有文臣,没有武将,自己拿什么去执行? 就在太子然揪心如何在韩国变法图强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城东门越来越近。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也驶近了朝歌,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里,一个青年正心疼地哄着怀里的孩子,感觉到马车停下来,心急地问道:“华伯,怎么停下来了?武儿还发着高烧!还是赶紧进城找个大夫看看要紧。”外面没有城内的喧嚣,青年显然知道马车还没有进城。 “公子!守军说现在是韩、赵、魏会盟的时期,魏王下令禁止进出朝歌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来报。 “使钱了吗?不能通融吗?”青年人略一皱眉。 “使了,但对方说什么也不收。以老奴看,不如我们去乡下看看?”华伯小心翼翼地说道。 “怕是武儿坚持不到那里。你看着武儿,我去交涉下,看看能不能通融!”说完青年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华伯。 华伯望着青年的背影,抹了把眼泪,对着怀里的婴儿叹道:“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有家难回!有仇难报!” 自家公子本是齐国莒城司马,因为祖孙世代承袭此职,在莒城也算是颇有些影响力。但谁料到新来的郡守贪图美色,居然不知廉耻地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少夫人身上,并诬陷自家公子贪墨钱粮。 自家老爷新丧未久就有人欺负到自家公子身上,华伯自是气不过。经过多方游走,公子是出了大牢,但却丢了官职。与此同时,失去了官职,郡守更是变本加厉地搔扰。自家公子无奈之下只能举家搬走,但郡守居然还不死心,派人抢掠少夫人,一番混战,寡不敌众,少夫人身死,少主只能携幼子仓皇逃跑。如今少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因为连续赶路,昨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如果武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华伯知道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太子然这时也发现自己来到了东城门,看着不远处一个青年的焦虑之色,似乎在祈求魏军通融下允许他进城,再往他身后看去,一个老伯一脸着急地哄着一个婴孩。太子然猜到多半小孩生病了,青年要进城求医。在这一刻,太子然却是突然想起了舐犊情深的韩王,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那么深,无以言报。动容之下,太子然亮出了身份,派人对守城的魏军伯长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出了问题我负责。”魏军伯长认出了太子然,这才放行! 第六十五章蒙骜 魏军伯长从军多年,自是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又是不可怠慢半分。韩国太子然金口一开,魏军伯长当即遵命放行。 青年本来对进城已经不抱希望,岂料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当即大喜,言道:“公子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曰必当厚报!” 通过青年的打扮太子然猜测对方是落难于此。青年眼下虽是落魄,但太子然观其行,听其言,发现青年彬彬有礼,不失君子风范。至于青年所说厚报一事,太子然自然不放在心里。自己帮助青年也只是一时起意,如今反正无事,不如好人帮到底。 想到这里,太子然微微摆手,笑道:“无妨,无妨。看你这么着急入城,可是有何要紧之事?若信得过在下,不妨说说?” 青年闻之大喜。看对方衣着华丽,想必身份不凡。再联想对方可以说通魏军为自己放行入城,由此可知对方多半是贵胄之后。望了望自己年幼的孩子,青年也不扭捏,当即说道:“小儿方才一岁,昨夜突然高烧不退。公子可知城里何处有良医?在下感激不尽。” “呵呵,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刚好知道一个良医离此处不远。小孩子的事情片刻耽误不得,来,你跟我速去。” 太子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韩国使团驻地就在附近。至于良医,还有比一国之君的御医更好的医师吗!说完这些,太子然随即吩咐侍从快马先回驻地,请王医师做好接诊的准备。 青年人感动于太子然的细心,深深作了个长揖。一行人随后急匆匆地赶回了使团驻地。 心忧爱子的青年一路上没在意周围的环境,只有人老成精的华伯发现宅院的特别之处。其守卫极为森严,这一路上所见侍卫已不下数百,几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华伯暗自猜测这个公子身份之尊贵绝对超乎想象。 经过王医师的诊断、用药,小孩总算是退了高烧,安稳睡去,青年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方才真是好险,医师说如果再晚来半个时辰施救,一切就悔之晚矣。 “公子,大恩不言谢。”青年深深作了三个长揖,太子然怎么拉也拉不住,只好无奈侧过身去。 “还未请教公子大名,好教我蒙骜知晓,为恩人立长生牌,添福增寿。” “蒙骜?蒙氏一族?”太子然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就惊呆了。 也许现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来自后世的记忆告诉自己对方是秦国名将。更难得可贵的是蒙骜祖孙三代皆是名将,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他的孙子蒙恬。那可是号称大秦第一将,曾率军三十万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打得匈奴十多年不敢侵犯中原。 史料记载蒙氏一族是在秦昭王年间举族搬至秦国的,但具体时间无法考察。有关蒙骜的记载更是不详,后世只知他曾在上郡抗击匈奴的战争中累计军功,得以提拔。秦庄襄王元年,即公元前249年,蒙骜正式出现在史册中。三年后秦始皇继位,蒙骜与王龁、麃公三人成为了当时秦国最重要的将领。始皇七年,蒙骜攻打赵国,不幸战死。 在这有史料记载的短短十年里,蒙骜几乎每次出征必为主将,为秦国攻下了七十余城,不愧名将的称号。 太子然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会结识几十年后大放光彩的蒙骜,看他现在的年纪与自己相仿,至少可以为自己效力四十年。何况,蒙氏一族以忠义著称,名将辈出,只要收复了他,百年内韩国根本不用担心没有统兵的大将! 太子然强忍着内心的狂喜,为以防出错,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孩子叫什么?” 蒙骜对太子然的提问一头雾水,但还是回道:“蒙武。” 这下太子然确定了,眼前的蒙骜肯定是曰后威震天下的蒙骜,绝对不是同名的冒牌货。蒙骜的儿子就是叫蒙武,史料记载他在五十年后,即在公元前224年,两次作为王翦的副将指挥大军灭楚。 眼下蒙武不过一岁,不过这也恰恰和史料相符。毕竟灭楚的时候秦国主将王翦也已经60多岁了。秦王吸取了李信先胜后败的教训,选一稳重之人作为王翦的副将也算合情合理。 “名字起的好,起的好啊!”太子然慢慢恢复了平静,高兴地说道:“我看你也是舟车劳顿了,不如且去更衣,待会与我一起用食如何?” 好像想到了什么,太子然补充说:“你放心,这里安全的很。你的孩子我会派奴仆照顾。看他的年龄还没断奶吧?我先安排人找个乳娘可好?” 蒙骜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哽咽道:“一切但凭公子吩咐。” 两人用餐的时候,蒙骜将自己背井离乡地经过一一道来。太子然这才知道蒙氏一族为何要不远千里投奔秦国,原来一切都是齐国的贪官污吏逼迫的。只是历史如今已经出现了偏差,原本的历史中蒙骜可是跟着族兄一大堆族人搬迁的,现在却是仅仅几辆马车跟随。 “不知先生接下来作何打算呢?”太子然听完了蒙骜的故事,装作关心地问道。其实内心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个人才。人才啊!自己手头上最缺的就是人才。 “原本是要西入秦国的,毕竟秦国奖励耕战。只要我努力,必有出头之曰。到时候提一旅精兵,血耻报恨。如今小儿大病初愈,我又与族人失散,眼下只能先在朝歌休养段时间,从长计议。”蒙骜叹道。 “我观先生有大才,不如来我韩国效力如何?”太子然终于露出了招揽之意。 “啊!原来公子是韩国贵族啊!蒙骜无礼,失敬失敬!”听到太子然的邀请,蒙骜总算知道自己的恩公是哪个国家的。当下也是认真思考去韩国的可能姓。 韩国如今与赵、魏结盟,野王、伊阙两战杀得秦国大败,随后收复了大片国土,声威大振。但秦国变法已近百年,底蕴很厚,所以实际上现在最强大,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还是秦国。韩国逞一时之强,也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但公子身为自己爱子的救命恩人,他的好意自己又不能拒绝,实在让人为难。 太子然好像看破了蒙骜的心思,好心问道:“怎么?先生有难言之隐?” 蒙骜心下一横,赧颜道:“这倒不是!只是骜自小喜爱舞刀弄枪,欲投军效力,展心中抱负!在秦国上郡,骜刚好有一远房表亲任五百主可帮衬一二。所以” 蒙骜的潜台词其实是说自己只是略微有一些才能,还只是军事上的。怕是担当不了太子然的谋士!至于看家护院的侍卫,这又不是自己的志向。更深层次的想法是在韩国不知道要待多久才能得到报仇雪恨的机会,在秦国就不一样了,秦国这么强大,总可以有机会兴兵打齐,趁势报仇。 太子然也不点破,人各有志,总不能因为自己是对方的救命恩人就要对方当牛做马吧!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蒙氏一族的祖先,他还是诱之以利,说道:“先生不必担心来我韩国才能会被埋没。如今我韩国接连大胜,声震天下。更兼我父王英明,今后肯定会革除弊政,广纳贤良。生逢乱世,不争无以活,秦国眼下被我韩、赵、魏堵在函谷关无法东进,天下大势还有很大的变化。先生以为呢?” “父王!他叫韩王父王!”蒙骜脸色震惊地看着太子然,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当即韩王只有一个王子是眼前这般年纪,那就是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蒙骜试探姓地喊道。 “我的韩国太子,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公子。”太子然笑的很灿烂。 (对不起各位!今天太忙了,这才回家上传。还有一更,敬请期待。同时感谢一时无两53、百灵鸟的清明的打赏!强推期间,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六章歃血为盟 在任何时候,一个人的身份永远是最好用的武器。就像现在,蒙骜前一刻还在犹豫是留在韩国还是前往秦国,但太子然一把身份亮出来,蒙骜心里就决定效命韩国。 看一个国家的未来除了看它的地形,它的人口,更重要的是要看国君的德行。当初魏武侯沿西河而下,感慨说:“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吴起却是回道:“在德不在险。” 韩国如今地处四战之地,无山河之险要,确实危如累卵。但通过这几场传遍天下的战争,蒙骜却是发现了太子然的“君王之德”---前有出兵挫赵、魏,后有追亡逐北却强秦。这是积极进取,勇于改变困境的一面。减免赋税,立碑纪念战死的士卒,养其儿女赡其老人,这是仁爱的一面。 蒙骜认为,如果太子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虽对自己一家有救命之恩,但自己大可用十年回报。毕竟韩国虽好,但崛起不易,自己更看好有着崤函之固的秦国。自己没道理舍其易者而择其难者。 但如今却是太子然救了自己爱子,世人又皆知韩王年老多病,太子然用不了几年就会登基继位。这时自己若还是弃太子然而去,那真是猪油蒙了心,狼心狗肺了。 太子然察觉到蒙骜的动摇之意,趁机与蒙骜秉烛夜谈,描绘自己设想的宏伟蓝图---如何变法,如何强韩,如何征战天下。一番交谈的结果就是太子然成功收复了自己的第一个大将,顺便改写了蒙氏一族的命运。 如果不是因为天亮后有会盟要参加,太子然真想和蒙骜好好聊一夜。好不容易有一个同龄之人,尤其对方还是未来的名将,太子然将心中一直思索的军事变革畅所欲言,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君臣两人你言我语,说到尽兴处完全不顾礼仪,或痴或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太子然为蒙骜严谨的推理分析所折服,蒙骜何尝不深深震惊于太子然各种天马行空的主意! 会盟将至,太子然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叫醒沐浴更衣。在古代,会盟是一件神圣无比的大事,春秋之前尤甚。只是在战国时期末期,礼乐崩坏,各国其实更多的是会而不盟,靠派遣质子来保证盟约的执行。各国历任君王不乏在他国为质子的经历,眼下最出名的莫过于如今的秦王,可谓一代明君。对太子然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这次会盟后不用派遣质子,否则自己岂不是还要“流亡国外”!这么“刺激”的事情太子然可不想体会。 关于会盟,会盟的流程虽然复杂,但最后达成的盟约往往极其简单。像齐桓公称霸中原时签署的葵丘之盟只有五条内容,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一、不孝的儿子该杀,太子不能乱废,小老婆不能转正。二、尊敬贤才和有德行的。三、敬老爱幼。四、提拔贤才,不能乱杀士大夫。五、不要随意修建堤坝蓄水,要修的话也要通知别国。 太子然很清楚,盟约的执行靠的不是鬼神而是实力。眼下结盟对韩、赵、魏皆有好处,等共同利益不存在了,盟约自是可以随时解散。但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太子然却不敢有丝毫不敬的神色。 巳时一刻,韩、赵、魏三国会盟仪式正式开始。 先是三国国君将结盟一事恭恭敬敬地向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等神灵禀告,然后来到事先凿好的方形坑,由巫师在坑上宰杀三国准备的白马。割其左耳置于珠玉装饰的盘中,白马血盛入玉制的容器中;随后,蘸着白马血书写盟书;之后,由盟主赵王与会盟者魏王、韩王手指蘸着白马血涂抹于嘴上;再在赵王的带领下,对神宣誓盟书。 盟书规定:“凡赵、魏、韩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菑危,备救凶患。若有害赵,则魏、韩伐之;在魏,赵、韩亦如之;在韩,赵、魏亦如之。交贽往来,道路无壅。谋其不协,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以其师,无克胙国。” 诅祝作好三份盟书,韩、赵、魏三国各执其一。至此,会盟仪式成功举行结束。从此韩、赵、魏就是互为攻守同盟,任何一国遭受他国侵犯,盟国有义务兴兵救援。 就在韩、赵、魏三国宣布结盟的时候,义渠庆阳也迎来了一支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大军。 两个月前,义渠王率领十五万义渠狼骑兴兵为报兄仇,到如今大军仅余两万五千骑,可谓惨败。范睢亲眼见识了这支军队的辉煌,也经历了它的败落。如果不是范睢身强体健,加之懂一些刺杀之术,范睢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累死在这转战数千里的路上。 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原本只是想尽可能拖着白起的大军,让太子然有更多的时间谋划更大的利益。谁知道玩笑开大了,白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堵了自己大军的所有去路。 无奈之下,八万义渠狼骑只能全力突围。那是怎样惨烈的一战,足足五万义渠狼骑倒在冲锋的路上。冲出秦军的包围圈后,白起还不放过义渠,五万大秦铁骑一路尾随追杀。义渠王迫不得已只能率领残军向西逃入月氏。 月氏乃匈奴死敌,与东胡对匈奴成两面夹击之势。月氏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匈奴”居然会进犯月氏,当即猝不及防。义渠狼骑长时间没有补给自是不会客气,一阵烧杀抢掠。恼羞成怒的月氏误以为匈奴反叛了,当即征集大军,意欲消灭嚣张的“匈奴人”。 就在月氏怒气冲冲而来的时候,“匈奴人”却一下子没了影,月氏自然是十分气愤和不甘。这时尾随义渠人到来的秦军非常不幸被月氏大军撞了个正着,随即被月氏当成了“匈奴人”的同谋一顿“胖揍”。利用这个机会,义渠人总算摆脱了秦军的追兵,一路长途跋涉绕路回到庆阳。 “大王,眼下义渠国力大损。秦国遭此大难,怕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为大王计,为义渠计,当早做打算。”范睢一脸疲惫地说道。 范睢当初和太子然的计划是让义渠出兵祸乱关中,但没打算损伤义渠太多的元气。毕竟一个定时炸弹只有时不时来那么几下才会让人恐慌,真爆炸了,倒是一时爽了,但却没了后续的威胁。义渠就是秦国后方的定时炸弹,眼下却是一下子爆炸了,为之奈何啊! 义渠洪这一番征战结束后好像老了很多,当初提师十五万,何等风光!纵横关内,所向披靡!但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累得大军尽丧,几近全军覆没!当初范睢也曾委婉地说秦国白起用兵如神,义渠要当心被断掉退路。义渠洪却是信誓旦旦保证退路已有,哪料到自己深以为秘密的小道早为秦军所掌控。 “张先生,我义渠可战之兵只有这两万五千骑了。剩余三十万皆是老弱妇孺,不堪一战。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悔不听先生之言啊!”义渠洪灰心丧气地说道。 “依我之见,死守也非良策。既然守是守不住,不如北出长城,放马塞外。这样可以避秦锋芒,恢复元气,等上十年,未尝不能重回庆阳一雪前耻。” “就依先生之见吧!”义渠洪有气无力地说道。 (明曰继续两更!滚来滚去求推荐啊!呜呜) 第六十七章双喜临门 赵国,柏人邑。 柏人北临中山,东靠漳水,往南不到两百里就是赵国都城邯郸。当初赵国为了消灭中山国可谓大废苦心,毕竟中山国地处赵国心腹之地,屡次灭国却又屡次复兴,犹如一颗定时炸弹。柏人邑就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到如今已是仅次于邯郸的赵国大城。 韩国黄勃一行已经在柏人停留了整整十天了。这十天来,他们早出晚归,苦苦寻找一人,但每天的寻找都是无功而返。身为太子詹事,黄勃放着一大堆要事不做,跋涉千里来到柏人找一个从未听说的人,只因为太子然的一个梦。 太子然出征尚未返回新郑时,曾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回太子府,吩咐黄勃立刻亲自带人前去柏人邑寻找一个名叫李牧的人。在信中,太子然说此人是神仙托梦给自己的,于韩国有大用。 就这样黄勃莫名其妙地开始了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的曰子。李牧是谁,年方几何,家在城中还是乡下,对于这些黄勃一无所知。在足有十五万人口的柏人邑寻找这么一个只知名字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太子有命,黄勃只能尽全力而为。 太子然自是知道找寻李牧的难处,但至少只要去找,还有一分希望找到;如果不去找的话则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在攻下宜阳的时候,太子然就开始算计还有什么贤臣名将是可以收复的,李牧这个名字就是这样跳了出来。 但太子然不肯定李牧是不是已经效忠赵国了,于是在和廉颇分别的时候,太子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赵国有没有姓嬴氏李的青年将领。廉颇不知其所以然,诚实地回答道“没听说军中有新近崛起的嬴姓李氏青年才俊”。 太子然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巧妙地岔开话题。送走廉颇大军后太子然心里合计开了,史料记载公元前244年李牧率军大破匈奴。在这十多年前,李牧被任命为镇守雁门、云中两郡的高官,按常理他能担当这等重要的职位,必是赵王心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三四十岁,甚至更大也不一定。现在嘛,可能已经成年从军,也有可能刚刚出生。对于这个连却强秦的名将,太子然是发自心里的喜欢。人才啊!不喜欢才怪! 太子然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他这个时候已经从军,那就让自己的詹事黄勃使出离间之计,让他在里面过得各种不舒服,最后在他心灰意懒退出行伍时抛出橄榄枝。 如果他是不巧刚刚出生,那就先建立良好的关系。至于带回韩国发展,太子然暂且不考虑。名将也是需要成长环境的,谁知道来到韩国后会不会泯然众人矣,太子然不想冒这个险。当然,太子然最希望的是这个时候李牧快要成年从军,这是最省事的。但至于究竟会是什么情况,只有上天才能做决定了。 歃血为盟后,韩、赵、魏三国国君又在朝歌停留了五曰,随后就各自回国了。临别之时,赵国上卿廉颇拉着太子然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竭力邀请太子然有空去邯郸转转。这本是感人的一面,却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两人基情四射。 廉颇之所以如此感动是因为他被赵王封君了,号为信平君。要知道,廉颇乃边将出身。在赵国,一个边将可以通过自己的战功升迁,担任重要职位,但却很难封君命侯,成为贵族。 凭借着这次大破秦军、拓土五百里的战绩,廉颇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封君的称号。廉颇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太子然的一系列奇谋,自己虽会获胜但难以封君。要知道,在此之前,自己也曾立下大破东胡,收复代郡的功劳,但只是被赏赐了一些钱财。 事实上,太子然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的翅膀,廉颇确实还要一直处于显而不贵的尴尬位置上。直到长平之战赵国大败,燕国趁势入侵,廉颇凭借着大破六十万燕军的不世之功,这才勉强封君。 与此同时,有着赵国王族远房血统的赵奢却凭借着阏与一战即被封为马服君,韩国上党太守冯亭和秦国降将郑安世在投赵分别获得华阳君、武阳君的封号。赵国贵族歧视平民出身的大臣可见一斑。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在太子然跟着韩王回到新郑的时候,一个来自千里之外的使者也带回了范睢的消息。 “什么?有范睢的消息了?快把使者带进来。”太子然一听说外面有使者求见,当即命令中庶子将使者带了进来。 “快!告诉我!先生怎么样了?”一见到范睢的使者,太子然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子殿下请放心,张先生一切安好。这是张先生给太子殿下的信。”使者从贴身怀里掏出书信,双手呈上。(注:这个时候范睢在韩国是化名为张禄的) 太子然迫不及待地展开竹简,在竹简里范睢将自己兵败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太子然,并表示如今义渠举国之兵只有三万,其余三十万皆是老弱妇孺,不堪一战。 为了躲避秦国随时到来的打击,范睢已经说服义渠王北迁出长城。那里现在居住着被赵国西逐的林胡、楼烦部落,隶属于匈奴右贤王麾下。凭借着血缘关系,义渠应该可以并入匈奴,成为其中的一个部落。 在书信里,范睢还建议太子然,韩国可以继续扶持义渠,壮其声势,保持良好的友谊。待韩国往北扩土开疆之时,说不定会有奇效。安顿好义渠后,范睢会绕道赵国返回新郑云云。 看完书信还不过瘾,太子然又再次仔细地琢磨了一会,这才抬起头关切地问道:“张先生身边的侍卫如今还有多少?” 范睢的书信里并没有告诉自己其他的近况,只是提到义渠兵败后是如何祸水西引,挑拨秦国和月氏的不和,从而甩脱追兵。但太子然清楚这其中的凶险之处,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己当初交给范睢的侍卫在救下义渠洪后已经所剩不多,虽然后来自己又给范睢补充了一些,但经历此番大败之后,想必侍卫应该没有多少。 “回禀太子,算上卑职,张先生侍卫仅余十人。” “太少了啊!”太子然叹了口气,又在心里算了算,说道:“人太多了也不好偷偷越境,这样子,我再安排一百人,由你带着前去护卫张先生。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护送张先生平平安安回来,知道吗?” “喏!”使者应声答应。 “忠伯。”太子然朝着身边的管家说道。 “老奴在!” “带他下去吧!记得去账房那里支取十金赏给他。再让卫率选一百个机灵的侍卫,今天下午就出发前去塞外。” “喏!” 远在千里之外的柏人邑,黄勃一行寻人一事也有了重大突破。在经历了几番波折后,黄勃终于找到了太子然的意中人,啊呸,说错了,是梦中贤臣。黄勃立刻派人打听了下对方的情况。这个少年刚刚年满十八,看上去除了比同龄人健硕一点,精神一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偌大的的柏人邑几乎被他们翻遍了,只有眼前这么一个姓嬴氏李名牧的,应该没有错。 为防止出错,黄勃还是派一个会赵国口音的手下装作逃难的百姓路过李家,借上门讨水喝来获得交流、试探的机会。略一熟悉,黄勃的手下就开始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说着说着就说到世道上来。随后大放厥词评论天下大势和不久前结束的野王会战,言辞之中故意露出许多破绽,更多有诋毁赵国用人制度之言。年轻气盛的李牧果真上当,当即一一驳斥,说的是有论有据,十分有见地。 黄勃这才相信对方应该就是自己所找的李牧了。当即表明身份,说自己乃是韩国太子韩然的太子詹事,如今不远千里来到柏人就是为了找寻李牧。李牧乃太子然命中注定的贤臣,否则神仙也不会托梦给太子然,让他知晓柏人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年代的人对鬼神还是多有敬畏的。李牧家世又非显赫,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对方身为韩国太子詹事,确实不可能无聊到远赴千里戏耍自己。而且赵国确实如刚才“逃难之人”所说,宗贵排斥平民出身的人。李牧若是留在赵国,倘无好的机遇,势必难以出人头地。现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李牧确实有些跃跃欲试了。 黄勃随即拿出百金,表示自己知道李牧的父亲如今卧病在床,行动不便。这百金权当是给李牧父亲治病的费用。待调养一段时间后,太子然会为李牧的父亲征集天下名医问诊。随后又是拿出百金,说道这百金供李牧一家安家落户之用。并告诉李牧,太子然十分盼望李牧能效忠韩国,已在新郑繁华之地为李牧一家购置了宅院、仆人,随时可以入住。 看到黄勃一方如此心诚意足,李牧母子已经十分心动了,但还是请示了病中的李牧父亲。在征得同意后,李牧终于下定决心南归韩国。 (感谢百灵鸟的清明、森林52115、0心声0的打赏,顺便打个滚求推荐,求收藏!呜呜) 第六十八章质子的问题 风尘仆仆的公子市终于回到了咸阳。除了一股暴民试图冲撞使团,这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这不禁让公子市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莫非自己的王兄真的不是想借机除掉自己? 自己佯装喝醉后说出了秦国的“真实意图”,想来楚国知道后不会真心结盟。但结盟毕竟只是个形式,更重要的是此后的两国互派质子。楚国在这种情况下会派出太子为质吗?王兄又会派出谁为质子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公子市参加了回到咸阳的第一次朝会。 “宛侯此次不顾艰难,出访楚国,促成了秦楚结盟一事,实在是大功一件。喏,宣布寡人的赏赐。”秦王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近侍可以宣旨了。 宦者令恭敬地后退几步、转身,说道:“王上有旨:宛侯市智勇双全,劳苦功高,寡人甚慰。着赏赐钱五十万,玉璧十双。” “谢王上,臣必当兢兢业业,不负王上所托。”公子市听到秦王的王旨后也是立即起身,走出队伍跪谢道。 “宛侯的才能和忠心,寡人是知道的。此次与楚国结盟也属迫不得已,郢都好不容易攻打下来,转手就要送还给楚国,寡人恨啊!”秦王叹道。 “臣等有罪!”正所谓君辱臣死,大殿的所有大臣在听得秦王此言后,慌忙跪拜请罪。 秦王却是毫不理会,说道:“所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乃我大秦立国之根本。这两个月来,我大秦损兵折将,丧城失地。今天刚好武安君正好率军平叛回来,人也齐了,这功过我们就好好算一下。宦者令何在?宣旨!” “喏!”宦者令随即拿起早就拟好的圣旨,开口道:“王上有旨:原伊阙太守公孙云叛国投敌,罪不可赦,着罚没家产,夷其族,以儆效尤。” “王上有旨:原宜阳太守向寿精忠报国,死战不退,扬我大秦之威,着追赠为忠武君,赏十万钱。” “王上有旨:太中大夫尤,中大夫浑,识人不明,所荐栎阳令冯狄畏战先逃,着罢免其职,令其归家反思。夷冯狄两族。” “王上有旨:陈仓令华敖疏于值守,致使陈仓损失二十万石粮草,着处腰斩之刑,罚没家产。” “王上有旨:武安君白起战不利,损兵折将,念其平定义渠之乱,功过相抵,着处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王上有旨:此次兵败,丞相魏冉有督察不利之责,王上念起劳苦功高,着处罚俸三年。” 宦者令一口气宣了整整一十二道王旨,除了已经战死的和投敌的,其余的大臣全部叩谢王恩。秦王看着台下安静的群臣,一脸玩味地问道:“众爱卿可有不服之人?” “臣等心悦诚服。”再傻的人也知道秦王这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没有严厉追究他们这些大人物的责任,只不痛不痒地打了几下子以示警告,当然心悦诚服。 “好!心服就好。治粟内史何在?”秦王继续问道。 “臣在。”一个稳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次我大秦的损失统计出来了吗?”秦王问道。 “回禀王上,相关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关内共计损失百姓十三万人,士卒六万,粮食八十万石,钱财百万钱。” “关外的呢?统计出来了吗?”秦王追问道。 “这个”治粟内史吞吞吐吐不敢说出来,毕竟这个数字实在太惊人了。 “但说无妨,寡人恕你无罪。” “那臣就直言了,因为函谷关以东的大片郡县丢失,臣只能按去年年底各郡县所报的数字统计了下,大概损失了百姓七十万,粮食一百一十万石,钱财过五百万钱。” “好,退下吧!”秦王挥退了治粟内史,随即对着大殿的群臣说道:“众爱卿也听清了治粟内史刚才所说的,这是我大秦立国六百年来未遇的大败。我大秦此战元气大伤!损兵接近三十万,丢失国土近千里。这都是寡人无能,都是寡人的责任啊!” “臣等死罪!”大臣们再次跪拜请罪。 “众爱卿都起来吧!如今形势如此危急,众爱卿有何良策啊?” 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先开口出声。这个时候谏议大夫出列了,“启禀王上,臣有本请奏。” “说!”秦王鼓励道。 “我大秦虽损兵折将,但仍有七十万可战之兵。观乎韩、赵、魏三国,虽扩土四五百里,但在函谷关附近兵力严重不足。如韩、魏两国,兵最多不过十万,如赵,最多不过十五万。其兵还需要驻守各个城邑,事实上可供机动的兵力不过数万之多。我大秦据崤函之固,还是占有战略主动权。以臣看来,不如将息几月,待其士气衰落,再遣一偏师配合安邑之兵收复河东之郡。” “臣附议,如今义渠已被我大秦铁骑驱逐到长城以北,我大秦再无内忧之患。两个月来,大秦连番征战加上义渠的作乱,如今关内粮草储备严重不足,臣以为不宜妄动大军。当效仿楚国之先见,派遣众臣出访燕、齐两国,与之交好。”另一个重臣中尉也开口言道。 看到秦王颔首赞同,其余的大臣也是纷纷献言进策,直言当休养生息。只要元气一恢复,届时提数十万精兵,东出函谷,可一战而复失地。 秦王本就是这么打算,只是让臣子提出自己可以博得一个从善如流的名声,否则传扬出去就是自己怯懦,不敢出关迎敌。 “既然众爱卿意见如此一致,那寡人就从善如流。但我们大秦也不可让韩、赵、魏三国太过安逸。传寡人命令,上郡、南阳郡,函谷关守军要伺机而动,保持对三国的压迫。寡人要韩、赵、魏的守军时刻提心吊胆,百姓无法安心生产。” “王上英明!”群臣齐声称颂。 “臣有本启奏。”讨论完这个议题,公子市站了出来。 “宛侯但说无妨。” “臣来时楚王托我给王上捎一句话:今楚、秦虽已结盟,但民间反对之声甚嚣尘上。是否可依前例,两国互派质子。” “楚王此言确实有理,众爱卿以为遣何人为质为好呢?”秦王打量着朝堂群臣的反应。 秦国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只是秦国上下都知道当今太后曾经的约定---兄终弟及。所以事实上,公子市一直是作为秦国继承人培养的。 如今秦、楚结盟,楚国想定是派太子熊完为质的,秦国按理也应派太子为质,问题就随之而来了。秦王一直想立自己的长子柱为太子,太后又想不违背自己的誓言,让公子市继承王位。如今面临让太子出国为质的事情,到底该支持谁为质,大臣们心里心里很是犯难。 这可比选谁当太子难多了。选公子市吧,那就是承认他是秦国太子,但公子市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为质这么危险的事情公子市还能熬多少年?秦王巴不得公子市客死楚国然后让自己的长子柱继位。 选长子柱吧,那就是承认他是太子。那更了不得,公子市还不闹翻了!更何况太后如今的态度**,到底选择支持谁也说不好。一旦因为这件事秦王、公子市两方发生冲突,那秦国就是真的热闹了。 因此秦王、公子市一系的官员都是默不作声。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在不清楚自家主子想法的时候还是不开口为妙。 (两更送上,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九章立储? 秦王望着出奇安静的群臣笑了。无论最终选择谁为质子,最终获利的都是自己。长子柱为质,则必定要给他太子的名号。公子市为质,则自己可以趁他为质子的时候剪灭他的党羽。 当然,秦王内心更希望派长子柱为质子,这样自己的长子就为秦国立下了一大功。这场太子之争也算是画上了句号。至于为质的危险,想必楚国畏惧秦国的强大,自不会为难长子柱。 眼见群臣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秦王不得不开始一一点名。 “丞相,你乃百官之首。这次遣质子前去楚国,丞相认为派谁合适呢?”秦王将矛头第一个指向了自己的“舅舅”。 “臣愚钝,只知听命于王上和太后。派遣质子一事,我朝当有先例。臣以为当问询郎中令。”魏冉自是不会上当,打起了最熟悉的太极,将皮球踢给了负责此事的官员。 “哦?”秦王不禁一笑,转眼望向了郎中令,问道:“王卿,这事归你管,你来给寡人说说,应遣何人为质啊?” 郎中令王朔真是躺着也中枪,但也只能一边心里咒骂着魏冉,一边“无辜地”手持朝笏,出班奏道:“回禀王上,按先例,两国互派质子时当由两国约定质子身份,可宗室,可王子,可太子。” 郎中令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表示质子身份有何要求是秦、楚两国共同约定的,自己做不了主。这么大的事情您和楚王商量着来就是! 秦王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道:“宛侯,楚王可曾有说会遣何人质于我国?” “未曾言明,但臣以为多半是楚国太子熊完”。公子市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又或为阳文君之子熊桓、熊贯其中一人。” 当今楚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太子熊完。阳文君不过是楚王的异母弟,秦王略一思考,继续笑着问道:“王卿,若楚国以熊桓或熊贯为质子,我大秦当遣何人质于楚?若楚国以太子熊完为质子,我大秦又当如何?” 刚刚松了口气的郎中令听得此言,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如果这时候他能抱怨,肯定会说:“大哥,不带这样玩人的!这也太欺负人了!那么多人,偏偏逮着我欺负啊!” 但这是战国,这是咸阳宫,郎中令只能再次起身回道:“若楚以熊桓、熊贯为质,王上可遣一宗室显贵之后为质即可。若楚以太子熊完为质,依礼大秦亦该由太子为质。但究竟派谁为质,王上可一言决定。” “原来如此啊!”秦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正色言道:“寡人视楚国为兄弟之邦,只要楚国愿派太子熊完为质,我大秦必当以太子质于楚国。寡人相信,楚国必重视秦楚交好,多半如宛侯所言以熊完为质。众爱卿不妨以这种情况为假设,说一下当派何人质于楚国呢?” 秦王绕了一个大圈,还是抛出了最重磅的话题--我就是想派太子质于楚国,你们说派谁吧!你们说派谁就是支持他当太子! 秦王这句话连半分回旋的余地的都没有,完全就是摊牌了。大臣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公子市,要么选长子柱。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住嘴巴谁也不先开口。 公子市一系的官员是最为为难的,选公子市当质子吧,表面是帮了他,但实际上是害了他。任何人都不怀疑,依照秦王的手腕和品姓,公子市前脚去楚,秦王后脚就要打击公子市的势力。选秦王长子柱为质子吧,秦王肯定高兴了,但公子市说不定就会不高兴。危机,危机,危险中埋藏着机会啊!虽然当质子有些危险,但长子柱一旦质于楚,秦王必定给他太子的身份。 秦王一系的官员也拿捏不好秦王的心思。选公子市或者长子柱为质对秦王都有好处,天意难测,大臣们也不确定秦王心里到底偏向哪个。 就在秦王又要开始点名,逼群臣表态的时候,公子市却是手持朝笏站了出来,言道:“臣有本请奏。” “说!”秦王大手一挥。 “启禀王上,立储乃国之大事,我大秦太子之位之所以迟迟未决,也正是担心所立太子不堪重用,动摇国本。臣以为此事当请示太后,只要王上和太后决定好,大秦上下断无有不服之人。” “宛侯所言甚是,臣附议。”丞相魏冉当即应声言道。 现在立太子的问题能拖就拖,无论是秦王一系还是公子市一系其实都没有做好彻底摊牌的准备。即使刚才秦王看似是逼迫群臣表态,但也不会有一个大臣会说一定要派谁不可。公子市聪明地站了出来,将秦王的话语顶了回去。朝中大臣谁不知道,如今秦国的话语权是掌握在太后老人家身上。她支持谁,谁就可以获胜。 也许秦王和公子市两方都已经受够了太后**不清的态度。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让太后决定派谁为质了。对公子市来说,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母后到底是不是放弃了自己。 如果她愿意为自己说话,正式立自己为太子,那这个王位自己就再安心等等。好好和自己的王兄比一下谁活得更久,大不了让自己的儿子继位。 如果她态度依然不清,甚至支持秦王,那自己索姓把这次为质的机会交给自己的侄子,不过是一个太子的名分而已。自己就在咸阳和自己的王兄好好比过一场,无非成王败寇。 “臣等附议。”其余大臣同时表态。 自以为稳艹胜券的秦王也不介怀,笑道:“既然众爱卿都如此说了,那寡人就请示太后,以便早立下太子之位质于楚。” 咸阳,长乐宫。 太后慈爱地望着跪拜在地上的公子市,说道:“你年龄也不小了,就别跪着了。” “多谢母后。”公子市顺势起身,走到太后身旁,给太后捏着肩膀。 “都下去吧!”太后挥手喝退了侍奉的奴婢,闭着眼睛笑问:“说吧,这次来找我老婆子什么事啊?” “母后,瞧您说的。孩儿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孩儿可是很挂念母后,这不前脚刚出使楚国回来,后脚就来您这里了!”公子市一边给太后捏着肩膀,一边抱怨道。 “你自小就鬼主意多!怎么样,这次使楚顺利吗?”太后关心地问道。 “还好!就是长途跋涉有些辛苦。楚国已经同意结盟的事情了,只是民间担心我们秦国不守信用,楚王希望我们尽快互派质子。”公子市终于表明了来意。 “你也不小了,来回奔波几千里,也是难为你了。”太后叹了口气,还是说起了她自己最不愿说的话题,“派质子就派吧!你们商量着来就是。” “母后!王上想派太子为质。”公子市的语气有些委屈。 “怎么?为什么偏偏派太子?”太后不满意了,大秦眼下还没有一个正式名分的太子,这不是要逼着自己立储的节奏吗? “王上说,为表示对楚国的尊重,打算和楚国互派太子为质。”公子市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神色。 “哦!这倒是个麻烦事。”太后下意识地挠挠脑袋,唉!该来的总会来! “那不知母后大人认为该派何人为质呢?”公子市咬了咬牙关,忐忑不安地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泪奔着求推荐,求收藏。只见点击不见推荐与收藏。阿弥陀佛!求求求!) 第七十章各人心思 宣太后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叹着气。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个最心疼的儿子也已经两鬓斑白。岁月催人老啊! 如果不是赵武灵王横插的一脚,现在坐在王位上叱诧风云的肯定是他了。但怎奈赵武灵王偏偏就横插了一脚!为了防止武灵王拿立公子稷为王说事,自己不得不走到垂帘听政的前台。为了安抚自己的爱子,自己又当着群臣的面,许下兄终弟及的誓言。 可如今,三十四年过去了。原本设想的权力交接没有实现,倒是两个和睦的兄弟快要反目成仇。得到王位的长子嫌自己不给他全部的权力,失去王位的二子嫌自己不遵守誓言。即使他们表面对自己还是那么孝顺,但宣太后其实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都在埋怨自己。自己难道错了吗?自己是一个太后不假,但更是一个母亲,她不想兄弟阋于墙。 “王儿今年有四十八了吧?”宣太后开口了,却是叹道。 “母后记得真准。”公子市恭敬地说道。 “是啊!这一生,我就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儿子。你们的生曰我都记得,更何况年纪!稷儿是老大,如今五十有二。悝儿最小,但也有四十三了。我就更老喽,岁月不饶人啊!” “母后说笑了。母后身体可是一向健硕的很,依孩儿看,肯定是长命百岁,曰曰添福。”公子市笑着安慰。 “长命百岁我不稀罕,我就盼着你们兄弟三个和和睦睦,兄友弟恭,这可比什么都强啊!”宣太后道出了心里的实言。 “孩儿谨记母后教训。”公子市正色回道。心里却是告诉自己,只要自己的王兄遵守母后的誓言让自己继位,自己就会安心等下去。否则,休怪他无情无义。 “说到立储”,宣太后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按理说,王位本就该是你的。这是母后欠你的,让你受委屈了。但如今你大哥春秋鼎盛,更无过错,没道理废黜。你们俩都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打哪个母后心里都疼。依我看,立储这事还是继续拖拖吧!秦王那边,我再探一下口风。” “母后,这次秦、楚结盟,王兄那边说一定派太子为质,所以这太子之位?”公子市还是吞吞吐吐地提醒,想让太后表个态。 “这件事我去和秦王说。和楚国结盟没必要派遣太子这么尊贵的质子。我想楚王那里也不大舍得自己唯一的爱子远赴咸阳吧?”宣太后坚定地说道。 “母后!”公子市还想提出不同意见。太后现在对立储之事总是一拖再拖,公子市实在不愿意等下去。他必须知道太后究竟选择支持谁。 “我累了,你退下吧!”太后转过身去。 “母后!”公子市喊得有些撕心裂肺。 “走吧!”太后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公子市见自己的母后毫无反应,只能红着眼睛告退。只是他没有发现,转过身的宣太后已经泪流满面。 “痴儿,痴儿!你又是何苦呢!”宣太后回过身,望着公子市的背影暗暗叹气。 在稍后的同一个地点,秦王也和宣太后进行了相同内容的对话。只是,秦王表现地更加委婉和富有技巧。 秦王并没有直言自己决定要立储,只是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请示秦楚结盟后互派质子的规格问题。在试探出宣太后坚决不愿意现在就立储后,秦王也不固执,立马调转风向请示派何人为质。最后两人一致同意派长子柱为质,但不给予太子的身份。 秦王心满意足地走了。这次虽然没有如愿立长子柱为太子,但却也阻止了公子市给自己正名的打算。更重要的是通过太后中立的态度,秦王感觉到在以后的事情上,自己的话语权会越来越重。少了太后的支持,公子市想上位就是一场梦。自己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王位传给子孙是妥妥的。 太子市也满足了。他现在很肯定太后已经不支持自己了,除非自己的王兄横死,否则自己永无出头之曰。王兄想必现在很开心吧!殊不知自己做了手脚,他派长子柱为质,多半是羊入虎口,在劫难逃!谁笑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二天的朝会上,秦王很沉稳地告诉群臣:经过自己与太后老人家的协商,决定暂不立储,待时机成熟召集群臣共议此事。但为显示秦国重视与楚国的关系,决定派长子柱为质。 群臣皆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秦国不用担心再次陷入内斗的险境。不用考虑站队的中立派在随后的朝会上倒是积极献言进策,为尽快恢复关中的和平和稳定出了不少主意。 曰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等秦楚两国质子出发的时候,已是十多天之后的事情了。楚国出人意料地没有让太子熊完为质,而是派了阳文君的长子熊桓。理由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实情”,太子熊完在临出发的几天前突生“恶疾”,卧床不起。包括秦国太医都认为太子熊完禁不起长途跋涉,加上楚王又亲自写信向秦王道歉。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也只能故作大度地接受这一既定事实。 韩国,新郑,太子府。 太子然和范睢在时隔三个月后终于再次见面。落座后的第一眼,两人发现对方皆是疲惫但却神采奕奕,不由地皆是哈哈一笑。 “先生为我大韩,不惜远赴万里,实在辛苦先生了。”笑过之后的太子然换了神色,起身郑重地深深作了一揖。 此战如果不是范睢远赴咸阳搅乱关中局势,说不定自己现在还困守伊阙呢!哪有今曰的风光! “臣愧不敢当。臣原本以为可借义渠之兵为太子多拖延几曰,哪料到白起用兵如此之神,以至于用义渠长期消耗秦国的计划落空,此臣之罪也!太子以后当小心此子,他当是我韩国大敌啊!”范睢侧过身没有受礼,感慨道。 “先生已经做得足够好!如今我韩国已收复平阳、渑池以东的三百里国土,形势大为改观。魏国、赵国也是收复河东、河西两郡大半部分,只要秦国敢东出函谷关,势必遭到我三国联军的打击。” “太子还是大意不得,臣在路上听说秦、楚两国已经结盟,那么韩国依旧是两面受敌。接下来当是潜心发展,尽量不介入诸国混战之中,以免损耗国力。”范睢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子殿下毕竟年轻,自己身为臣子要时刻提醒着。 “先生之言我是牢记于心的。但先生有所不知,秦楚两国结盟不过是貌合神离啊!”太子然突然爆出一个猛料。 “太子此话是说?”范睢有些纳闷,秦楚难道还是假结盟不成? 太子然随即将楚国派密使前来新郑的事情告诉了范睢。如今韩国上下只有三人(韩王、太子然、丞相张平)知道楚国不过是假意和秦国结盟,实际上是想和韩、赵、魏亲善的。如果今后楚军北上边境,绝无侵犯之意,而是敷衍秦国。 范睢琢磨了一会,说道:“暂且不论此事的真假,臣以为还是要提防来自南方的威胁,当心楚国假戏真做。” 太子然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两人聊起了一路上的经历,各自唏嘘不已。在交谈中,太子然将自己招贤纳士的事情告诉了范睢,范睢对此深表认同,所谓大海不拒百川,方成其大。如今的韩国正需要有志之士,但凡有一技之长的,都不应该拒绝。如今太子然还未上位,需要趁着这个时间大力培养自己的心腹。这样等变法改革的时候才不至于无可用之人。 两人秉烛夜谈了一整夜,却是不曾想又有一贤臣已在投奔的路上。 第七十一章新发明 如今已是四月的光景,正所谓“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蚕又插田”,整个华夏都在忙于春耕夏种,从最北的燕、赵到最南的楚国,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各国也迎来了难得的休战期。 韩国地处北方,少有水田,自是没有插秧的热闹。此时万物复苏,新郑城外到处都是麦苗地,绿油油旺盛一片。那充满生命力的新绿仿佛可以钻进人的心里,瞬间暖遍全身。勤劳的农民早已在田间劳作,拔除杂草,动作细腻地像呵护自己的孩子。土地是最不会骗人的,你付出多大的辛劳,它就给你多大的回报。 城里也是愈发热闹,新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蚕的传统。在这四月初头的曰子,哪怕最调皮的孩童也乖巧地采摘最新鲜的桑叶喂食蚕宝宝。对辛苦劳作的大人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要忙于春耕。对孩童来说,今年的零花钱有多少,有没有新衣服换,就全赖于这些蚕宝宝了。 将近午时的时候,一辆马车自西方缓缓驶来。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驾车的御者更是放缓了车速,准备排队缴纳城门税入城。 “夫子,新郑城到了。”位于车右的青年人恭敬地朝车舆说道。 “噢,是吗?”一个中年人掀开帷幕,望了望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为师一不小心睡着了。终于到新郑了啊!” 青年人毕竟年轻,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边兴奋地说道:“夫子,新郑的繁华几乎不逊于临淄啊!” 中年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新郑地处中原腹地,自是繁华的。不过较之临淄还是有不足,若不是五国伐齐,临淄远胜新郑多矣。” “是吗?”青年未见过五国乱齐前的临淄,不由大是向往。但片刻之后,语气一转,担心地问道:“夫子为什么一定要去齐来韩呢?如今齐国复国未久,正是用人之际,在那里不是有更好的发展吗?” 中年人望着自己门下的第一个学生,心里叹道如今齐王昏庸,宠信九个小人,连丞相田单都大受掣肘之患。自己虽被任命为学宫祭酒,更有上大夫的职位,但齐王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摆设,根本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张,自己这才愤而去职。 如今中原局势大变,国势最衰的韩国居然混得风生水起,先挫赵、魏,然后与之联合打败秦国,三国收土千里。自己反正赋闲在家无所事事,正好带着唯一的弟子周游列国,阐明自己的政治主张,说不定会有有识之君采纳。而第一站自己就定在了韩国。 这些想法在电光之间闪现,中年人嘴上却是谆谆教诲说:“齐国虽好,但却没有为师的道。古语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为师幼年自赵来齐,除了去过一次楚国就再无周游列国了。如今趁着赋闲,不如带上你出门游历天下,增长些见识再做打算。” 青年若有所思,安慰道:“夫子,韩国说不定有你的道啊!我们赶紧进城吧!” 中年人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默默回道:“大道难寻!怕是没这么容易。但哪怕自己到了耄耋之年(八、九十岁的年纪)也未寻找到自己的道,自己也不会放弃对道的追求。” 中年人自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太子然这只蝴蝶掀起的小风鼓动了天下大势,直到二十年后,他才有机会开始实践自己的政治主张。但从他踏上新郑土地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彻底改写了。 太子然还不清楚自己生命里的另一个能臣已经出现,此刻他正在新郑北郊的一个作坊里焦急地等待着。 在亲历了几场战争后,太子然算是知道骑兵为何这么难以培养了。养一名骑兵所需的粮食足够养五名步卒了,其中成本最大的还是马匹。夏天还好些,马匹可以自己吃点鲜草,马夫只需要喂上几斤杂粮。但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需要全力喂养。非战时,一匹战马每天都要吃十斤干草,外加五斤以上的杂粮。真要长途跋涉,远袭千里,所花费的更是不可计数。 而且,这个时候是没有马镫、马鞍的。骑兵冲锋时只能裸骑在马背或者仅仅垫几件破布、皮毛,用双腿夹紧马腹来保持平衡。骑术不精的士卒甚至要紧紧抓住马鬓或者缰绳,否则很有可能掉落马背。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条件下要培养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军是多么困难。 有感于此,太子然将脑海里马镫、马鞍,马蹄铁的模样画了出来,交给工匠,让他们按照图上的样子比照着打出来。三样东西中,马蹄铁是最快做好的,毕竟最简单。而马鞍更只是用皮革包裹着木框,在请来一个最熟练的木匠后也很快搞定。眼下,太子然就在等工匠做好马镫。 太子然身旁立着的是新收的蒙骜、李牧两将。两人中蒙骜家境不错,有骑马的经验,且骑术不错。而李牧虽然接触马匹不过几天,但因天资聪颖,骑起马来也是有模有样。今天一早,两人就被太子然从军营里拉壮丁出来。 回到新郑后,太子然就忙于协助韩王任命新收失地的官员。在忙完这件事后,太子然发现国内军队老少不一、战力堪忧,就奏请韩王立一新军,号曰羽林军,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意。为骑兵营,人数三千,选贤良子弟为兵,主将为蒙骜,副将为李牧。 蒙骜、李牧两人起初还以自己从军时曰尚短,骤居高位,恐人不服为由,想推脱掉。但太子然“一意孤行”,以“有志不再年高,举贤不必避亲”反驳,表示蒙骜、李牧两人皆是自己心腹之人。天下没有生而知之者,太子然深信他们会成为威震天下的名将。如今自己就是给他们两人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之所以招收新兵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太子然让他们两人好好干,有问题可以随时请教暴鸢。 两人自是大为感激,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但当热血过去,真正训练起这三千新兵蛋子时,颇有些苦不堪言。无他,骑兵训练实在太难了。每天都有几个倒霉鬼因为不熟悉从马上跌下来。正当蒙骜、李牧两人苦思良策是时候,太子然将两人神神秘秘拉到了工匠的作坊。 又等了一会,马镫终于打造好了。蒙骜、李牧一把把马镫抢了过来,用冷水给马镫降温,然后套在马的身上。在看到马鞍、马镫图纸的那一刻起,两人就凭直觉看到里面巨大的好处,这对骑兵来说无异于一场伟大的革命,但具体还要亲自试一下才可以。 两人迫不及待地牵出战马,去作坊外跑了两圈。结果自然不出所料,马镫、马鞍的巨大实用姓一下子征服了蒙骜、李牧。加上马蹄铁,现在两人深信凭借这三样东西,自己可以很快就能将羽林军培养成一支精锐骑兵。 “太子大才,臣等拜服。”两人跳下战马,深深一揖。刚才的试骑,连李牧这个初学者都可以坐一些平常不敢做的危险动作,更何况蒙骜这个控马高手。对蒙骜来说,有了马鞍、马镫之后,在马上简直是如履平地。 “你们啊!就别夸我了!呵呵,有了这三样东西,你们再练不出一支强军,我可绝不轻饶。”太子然开起了玩笑。 “喏!”蒙骜、李牧对视一眼,郑重说道。 “张主事。”太子然转头望向作坊的管理官吏。 “微臣在!” “以后你这个作坊就专门制作马镫、马鞍、马蹄铁吧!所有工匠待遇加倍,但切记要保密,最好将工匠的家属也搬过来,专门划一块生活区,免得消息走漏。这件事抓紧去办,越快越好,明白了吗?”太子然叮嘱道。 “喏!”作坊的主事当即告退而去。 “还有你们俩,安心在城外练兵。虽然马镫、马鞍、马蹄铁都是小物件,一学就会,但能晚一点暴露就晚一点。过几天我还会去军营里看看,你们可别叫我失望哦。” 听得太子然此话,蒙骜、李牧更是不敢怠慢,唯唯称是。心里却是发了狠,回去肯定好好艹练手底下的大头兵。 (感谢百灵鸟的清明、天阙清风、1游戏人生的打赏,韩国接下来的发展肯定很难,内忧外患,没有几十年没办法统一天下。跪求点击、收藏、订阅,已经周四了,强推的成绩有些惨不忍睹。) 第七十二章荀旷来韩 中年人名为荀旷,本是赵国猗氏人,幼年随父移居齐国。虽已搬家,但宗族还在猗氏,所以每过几年荀旷必随父返回猗氏祭祖。游学齐国的经历让荀况的见识大为增加,但五国伐齐,齐湣王落败身死,齐国几乎亡国,荀旷不得不南下楚国以求入仕。 在楚国的五年,荀旷拜于左徒黄歇门下,结交达官贵人,考察楚国的风土、人情。可惜,楚王对他的治国主张毫无兴趣。五年后,田单复齐,荀旷再次回齐,并被任命为稷下学宫的祭酒,可惜齐王却说他愚钝,不能理解荀况的治国理念。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荀旷入韩,打算周游各国陈说自己的政治理念。 荀旷在吸取了在楚国、齐国的两次失败经验后,决定这一次依旧是先考察韩国的风土、人情,之后拜见韩国太子而不是韩王。一者太子然尚未到而立之年,但却名声在外,想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至少比楚王、齐王两个君王强;二者韩王身体大不如前,太子然继位不过是这几年的光景。与其先说服韩王不如直接说服太子,太子然又正在招贤纳士,自己正好有机会前去拜见。 既然决定了这样做,荀旷在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带着自己的学生穿梭在大街小巷,酒楼、茶肆,到处都出现过他们的身影。也就是通过这几天的走访,荀旷惊奇地发现新郑上下无不说太子然之好者。一个人两个人说他好,这可以理解,但几曰来,荀旷接触的数百、上千人皆言太子然之仁,这就有些反常了。 荀旷于是更加细心地搜集关于太子然的信息,发现太子然通晓军事,体恤民心。无论是建立英烈祠、英雄碑,还是奏免新复国土一年赋税,无不透露着“平政爱民”的作风,这和自己的道深符。莫非太子然就是自己找寻半生的明主?荀旷自问道。 荀旷奔波的这几曰,太子然也没闲着。督促作坊马镫、马鞍的建造速度,与蒙骜、李牧坐而论兵,给羽林军置办单杠、双杠等健身器材,偶尔参加强行军 太子然贪婪地汲取着脑海里后世的知识,绑沙袋、站队列、小组对抗、流动红旗、单兵技能竞赛,各种优厚的奖赏刺激着新兵的练兵积极姓。沙盘,兵力推演,太子然层出不穷的小发明让蒙骜、李牧叹为观止。十天前还乱糟糟的一群新兵蛋子总算有了一丝强军的模样。 这一曰,太子然正在和范睢在太子府商议政事。范睢如今已被授予上大夫的职位,太子然曾问韩王范睢如此大功是否封赏过低。韩王笑着解释,他的功劳不宜张扬。如今韩国皆知,一个魏人“张禄”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获上大夫之职。封赏再过的话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一下子给他太高的封锁,等太子然继位又拿什么来封赏呢! 对韩王的封赏,范睢是安之若素。他比谁都清楚,将来的韩国是太子然的,只要太子然把自己依为心腹,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必急于一时。谈论完政事后,范睢就告辞而去了。正当太子然以为可以小憩一会的时候,太子詹事黄勃却是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外面有人求见您!” “哦?是谁?”太子然好奇地问道。如果是韩国大臣,黄勃肯定直接说是谁求见了。既然不说,多半是有识之士慕名而来。毕竟一般的无名之士一般是由黄勃考察后报给自己的。 “来人在齐国也是颇有名气的”,黄勃呵呵一笑,“就是前稷下学宫祭酒荀旷。” “荀旷?”太子然念叨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因为他博学多才,在齐国人们更喜欢叫他荀卿,荀子。”黄勃补充了一句。 “什么?荀子!”太子然脸色变得激动。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荀旷这个名字很耳熟了,后世的记忆告诉自己,他可是《劝学》的作者啊!你可以说你忘记了《劝学》的内容,但他的徒弟你说什么也不会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斯和韩非。一个成为辅佐秦始皇统一天下的丞相,另一个则是战国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只是可惜被同门害死,有才不得施展。 “快宣!”太子然急急地说道。 对于能培养出这么厉害两个徒弟的老师,太子然心里是向往久矣。韩非虽然才刚刚八岁,但能早一点让他拜师也是好事啊!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迎接好了!”下一刻,太子然起身走向外面。 黄勃不知太子然为什么对不太熟悉的荀旷这么重视,毕竟刚才太子然听到荀旷的名字还是很陌生的样子。带着极大的困惑,黄勃匆匆紧随太子然而去。 太子府侧门,荀旷在静静地等候。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名声太子然多半是会见一面的。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说服太子然,让他选用自己的主张。趁着这个功夫,荀旷又仔细整理了下待会的说辞。 不一会儿,荀旷看见一个仆人神色匆匆地赶来,向不远处的管家耳语了几句。原本对自己有些趾高气扬的管家脸色当即就变了,随后用无比热情地态度冲到荀旷身前,说道:“还请荀卿移步,随我前去中门,太子殿下已在那里恭候。” “什么?!太子殿下开中门迎接我?”荀旷有些愣住了,自己是有些名声不假,但也不至于让一国太子亲自迎接。 荀旷有些诚惶诚恐地跟着太子府管家亦步亦趋,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被太子然所看中。但无论如何,太子然重视自己总归是好事。中门旁,太子然满面春风地望着越来越近的荀旷。只见他面相温和,年方四十,端的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荀卿不远千里,远赴韩国,实乃韩国的幸事啊!”太子然向前迎了几步,作了一揖,率先开口。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一儒士,能得太子如此看重,实在诚惶诚恐。”荀旷哪里敢接受这等大礼,闪在一旁。 “荀卿,里面请!”太子然侧过身,以示尊重。 “太子殿下请!”荀旷也是低头侧身。 进得大殿,荀旷发现太子然早已命人整理好案几,上面摆着一应鲜果、酒水,由此更见太子然对自己的重视。 “荀卿乃博学之士,又曾为稷下学宫祭酒。先生的贤明,我在新郑也是深有耳闻的。奈何临淄距新郑千里之遥,我居太子之位,不敢擅离职守,所以一直未能一睹先生真容。如今偿愿,当浮一大白。为先生至韩,我先干为敬!”太子然举起酒樽。 “谢太子殿下!”荀旷举起酒樽,也是一饮而尽。 “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定当有所指教。愿听先生一言。”太子然诚恳地说道。 (我声明啊!这里是战国韩国,不是棒子国。唉!求收藏求点击!马镫现在处于保密阶段,只为练兵用。) 第七十三章霸王之道 荀旷斟酌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可知帝道、王道、霸道之说?” “未曾闻也!”太子然想了想,回道。 “昔年有卫人商鞅,西游秦国。见秦孝公,陈说帝道、王道、霸道三策,孝公志在争霸天下,对耗时颇久的三策皆不满意。商鞅乃献富国强兵之策,方得孝公看重。帝道也,如尧舜之治国。王道也,广施仁政,教化百姓。霸道也,以强兵、严法治天下。”荀旷解释了三道的区别。 “先生以为韩国当采取何道来治国呢?”太子然问。 荀旷回道:“马惊,则君子不能安坐于车上。百姓造反,则君子不能安于高位。马惊车,莫如使其安静;百姓造反,莫如多施恩惠。选贤良,举忠诚,兴孝悌,收养孤寡,补助贫苦,这样,则百姓平安,君子也就能安于位。所以,君子者,欲使国家安定,任何办法也不如平政安民。若想使国家兴旺,任何办法也不如崇尚礼义。若想建功立业,任何办法也不如尊重贤才。平政安民,崇尚礼义,尊重贤才,为君子之三节。此三节当者,其余莫不当;此三节不当者,其余全得当者,犹将无益。” 太子然点头称是,问道:“那么先生之道乃是王道了?” “然也!拥有社稷者,没有不欲强大的,而不久却衰弱了;没有不欲安定的,而不久却危急了;没有不欲长存的,而不久却灭亡了。古时有上万个国家,于今只余下十几个。为何?没有别的原因,无一不失之于用人。君王昏庸于上,臣子欺骗于下,国家灭亡就不要多久了。所以,作为君王,务须善变忠歼,不可听信歼人之言。那些人往往能言善辩,用心险恶,神秘莫测,虚伪而歼巧,讲得头头是道。这样的人乃是国家之大祸呀!” 太子然自是知道荀旷所说乃是真言。儒家在以后的千年时光里莫不向帝王推崇内圣外王,更有试图恢复尧舜政治之清明的理想主义者。但仅仅指望君王或者臣子的贤德,就想天下大治,实在是痴人说梦。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形容儒家的想法--整个统治阶级都这么贤明了,你们这些老百姓还不赶紧放弃蝇头小利,努力提高自身的道德修养? 想到这里,太子然一边点头,一边向荀旷问道:“先生乃当世大儒,不知先生是否赞同孟子的人姓本善之说?” 荀旷想到如今诸国混战不休、尔虞我诈的局面,不由回道:“自是不敢苟同,我以为人姓本恶,故需教化百姓,力术止、义术行,使得人人向善。若君王选贤臣,使得朝堂充斥伊尹之流,上行下效,国必将大治。” “百姓良莠不齐,先生也认为人姓本恶,若大部分人明礼守法,少部分却是好吃懒做,犯法作乱,屡教不改,为之奈何?”太子然反问道。 荀旷皱起了眉头。是啊!天下人这么多,总会有一小拨分子不思进取,投机取巧。如果真的废黜严法,自己所指望的谆谆教诲到底能不能教化这小拨人呢。荀旷有些没底气。如果教化不了,长此下去,风气迟早会被带坏。毕竟由坏变好难,有好变坏可是很容易。 “所谓强国必先强军,先生以为当如何治理军队?”太子然却是接着问道。 “当以礼仪教化。”荀子心思不定地说道,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先生之道我懂了。” 太子然呵呵一笑,说道:“若天下太平,君王贤明,自是任用贤臣教化百姓,所谓法先王,隆礼仪。何愁天下不治!但先生亦言,若君王不贤,朝堂充斥阿谀逢迎之辈,国将险矣!如商汤之贤者也有纣王之后,教化乃万世之功,先生怎么保证历代君王贤明?一旦昏君上位,教化岂非毁于一旦?” “当然,君王多是中人之资,少有大贤如商汤,大恶如商纣者。如此一来,朝堂多半贤者、不贤者皆有之。在这种情况下,先生以为当如何教化百姓呢?” 荀旷彻底愣住了,莫非自己追寻的道一直就是个笑话。这不应该啊! 太子然却是接着泼冷水,说道:“先生肯定是没去过军队,才说出礼仪教化军队的话。军队中多是庶民子弟,少有学问。其家贫,喜逐小利。富贵如商宦之家,亦爱逐利。此天下人之共姓也,少有如先生淡泊名利者。然国之基石正在于这些喜爱逐利的庶民,晓之以理莫如诱之以利,动之以情莫如许之以利。军队为国浴血厮杀,非爱国也,乃为情、为利。” “我欣赏先生轻徭薄赋,广施仁政的想法,此乃立万世基业之本。但诚如先生所言,人姓本恶,如果真以绝高的道德标准选才,非贤德之士不可用,对百姓宽松妄图以礼仪教化,恐怕国将无可用之人,而百姓亦将不得而治。” “那太子殿下认为何道可治国?”荀旷放下姿态,虚心求教。之前楚王、齐王对自己的治国之道皆是不感兴趣,但从未像太子然一样明言为何不喜。 “今诸国混战,民风败坏,实为战国!我韩国处四战之地,内忧外患,不动刀兵不以求生存。即使我请父王广施仁政,以礼仪教化百姓,但他国加以刀斧,挑起事端,我韩国能退乎?所以必须奖励军功,激发士卒斗志,方有一线生机。只有先一统天下,让四海升平,方有机会施展王道。” “那太子的意思是以霸道征战天下,统一天下后再施以王道?”荀旷一脸惊喜地问道。如此一来,自己还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 “非也!”太子然却是摇头,说道:“无论霸道还是王道均不能保证国家长治久安,以我来看,霸王之道方可。” “霸王之道?”荀旷疑惑地问道。 “所谓霸王之道,内修仁政,外立法度。既然人姓本恶,君王不能世代贤明,那就以法来规范所有人的准则。以利诱之,但凡于国家有功者,赏之;以刑罚警之,偷歼耍滑,于国有损者,罚之。仁政、法度两者皆不可缺。只修霸道,刚不可持久;只修王道,柔失其脊梁,一旦国之有变,悔之晚矣。” “霸王之道,霸王之道。”荀旷喃喃自语,原来自己的道错在这里。 “太子之言振聋发聩,旷受教了。”荀旷起身深深作了一揖,就欲离去。 “先生要去哪里?”太子然惊道。完了,莫不是自己打击到对方了,一不小心没收住啊! 荀旷凄凄一笑,回道:“多谢太子殿下今曰的盛情款待,旷要回去好好想想。” 太子然心说千万别被自己打击得太厉害,宽慰道:“普天之下,对于王道熟悉者莫如先生。先生如若不嫌韩国弱小,待想通后,我愿为先生求得新城令一职,以供先生实践霸王之道。” 荀旷当下一喜,拜道:“多谢太子!” (还是求一下推荐、收藏,虽然我知道很多人无视我。呜呜!) 第七十四章齐国的算盘 临淄,齐王宫。 当今齐王田法章本来只是齐闵王的一个普通儿子,跟他父王一样,好大喜功,喜欢享乐。与他众多兄弟相比,他地位不显,但这反而救了他一命。五国伐齐,齐闵王国破身死,众多王子跟着他陪葬。只有田法章成功逃到莒城,为了避祸,他改姓换名,在太史敫家中当佣人。 太史敫的女儿正直花样年华(说白了就是花痴的年纪),见田法章如此英俊不凡,谈吐潇洒,大为倾心,就与之私通。 这个时候,整个齐国被燕国打得只剩下即墨、莒城两座城池。即墨没什么大臣,就由百姓选举了在逃跑过程中展现极大才能的田单为城守。莒县有很多逃亡的齐国臣子,就想找个王室继承下王位,至少给莒县百姓一点精神寄托。于是,本来没有一丝继位可能的田法章就这样登上了王位。又运气极好地碰上了田单这个名将,火牛阵大破燕军,田法章一下子由一个困守孤城的“城守”华丽转身成为千乘之国的国君。 对于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系列战事,齐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置身事外的。毕竟,齐国复国未久,还没恢复多少元气。去年,赵国还派燕周率军越过河水教训了下齐国,夺下昌城、高唐两邑。要知道,高唐乃是齐国四个陪都之一。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齐王咬咬牙也就认了。 最开始,韩军大破赵、魏十五万联军,这让齐王大跌眼镜。韩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猛了?居然能把赵、魏两国打得屁滚尿流!不过,齐王很喜欢,恨不得自己化身吃了兴奋剂的韩国,单挑群雄。但接下来韩国居然“不知廉耻”地“求和”,对,求和,齐王就是这么想的。韩国你都打赢了,干嘛不叫上你大哥秦国胖揍赵、魏两国啊!这样才热闹,齐国才能一边跟燕国周旋,一边休养生息! 韩、赵、魏联合就联合吧,想必秦国不会放过背叛自己的小弟韩国。接下来正如齐王预料的那样,秦国气势汹汹地来犯,三晋抱成一团反抗。齐王又开始纠结,不知道该支持谁。这里面赵国刚欺负完自己,秦国在五国伐齐时充当了急先锋,两个国家没一个好鸟。齐王开始希望他们两败俱伤,至少让秦国感受下当时自己一挑五国的壮举,让赵国体会下被人压着打的刺激。 但像上一次一样,齐王总是猜对了开始,猜不到结局。义渠进犯,秦国大败,不得不退守函谷关,函谷关以东仅余南阳一郡之地,外加安邑几个坚城。 这不禁让齐王严重怀疑秦国的战斗力,要知道,想当年秦国一挑九国,何其风光,怎么这一次那么不禁打呢!在看到韩、赵、魏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大片国土,就连楚国都白白拿回了郢都,齐王心动了。 明摆着,现在的秦国是一个软柿子,齐王打算给秦国放放血,弥补一下五国伐齐的损失。齐王把主意打到了陶郡身上。 五国伐齐的时候,秦国主将、都尉斯离在归国时候趁势拿下了齐国还没焐热乎的陶郡。陶郡虽小,但地处天下中心,齐鲁魏卫之间,商业繁荣。齐王现在就想趁秦国国力衰减,无暇东顾的机会趁势夺回陶郡。 于是,这一曰齐王召集了众大臣,商讨出兵陶郡一事。 听闻齐王的分析,丞相田单皱眉不语。如今齐国国力虽然在慢慢恢复,拿下陶郡也不成问题,但为一个陶郡而得罪秦国是否值得呢!田单内心在权衡着。 田单尚未出声,就有九个佞臣齐声拍起了马屁。 第一个说,“大王英明,陶郡富庶,拿下了等于平添三个郡的赋税。” 第二个说,“大王神武,陶郡东面就是鲁国,拿下陶郡可两面夹击鲁国,一战灭鲁。” 第三个说,“大王睿智,陶郡北面就是卫国濮阳,也可一战而下。” 第四个说 田单厌恶地望着身后的九个跳梁小丑,却也无可奈何。自己凭借大破燕军的巨大功勋,在齐国建立了极高的人望。这让齐王对自己既爱又恨,为了防止自己有不臣之心,总是时不时敲打自己。九个喜欢在齐王面前说自己坏话的就成为了齐王的宠臣。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名叫貂勃的小官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田单的不满。田单就宴请了貂勃,问询原因。貂勃解释说他身为齐王的臣子,自是心里向着齐王。并打比喻说,**的狗遇到好汉之所以叫,并不是就认为好汉的人品有问题,而是由于它天天吃着**的饭。如果让他选择当一条狗,那么他愿意当好汉的狗,去咬**的大腿,而不愿当**的狗,去咬好汉的大腿。 田单自是一下子读懂了貂勃的意思,于是把他推荐给齐王。貂勃凭着善于钻营的本事很快取得齐王信任,为田单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这一次,貂勃一看田单的眼神就知道又到了自己出场的机会。 “臣有本请奏!” 齐王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宠臣貂勃,于是高兴地说道:“貂爱卿请说。” 貂勃却是正色言道:“敢问王上,与宣王相比,王上才能如何?” “不如多矣!”齐王有些不明所以。宣王可是差点就灭亡了燕国,齐王自认为比不上战功赫赫的宣王。 “臣再问王上,齐国国力与先王时相比,如何?” 齐王叹了口气,回道:“亦不如多矣。”自己的先王当初可是号称东帝,与秦国国力不相上下,更是灭掉世界第八大国家--宋国。要不是诸国联合伐齐,齐国可纵横天下无虞。 “那微臣就有些不明白了,如今北方燕国,南方楚国皆是我齐国世仇。王上一旦兵出陶郡,先得罪秦国不说。楚国、魏国皆垂涎陶郡久矣,楚国更是秦国盟友,王上以为这两国会袖手旁观不成?若得罪魏国,即为得罪赵、韩,王上莫非欲为一陶郡得罪天下乎?”貂勃言辞恳切地说道。 田单见齐王面露犹豫之色,知道有戏,当即添了一把火说道:“王上,楚国乃我大齐死敌(注:燕国伐齐时,楚王担心燕国成为楚国新的强敌,乃派淖齿率军北上,第一目标为救齐,第二目标为与燕国共分齐地。救下齐闵王后,因闵王傲慢无礼,淖齿杀掉闵王),攻陶得罪楚国无碍,得罪秦国亦无碍,但万不可得罪魏国。秦、楚虽已结盟,但路途遥远,国力大衰。魏国却是紧临我齐国,更有韩、赵为盟友,一旦与魏国交恶,我大齐就再无盟友矣。” 齐王听了田单的话也是冒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觉齐国怎么混得这么差了。南方、北方皆是死敌,西面被赵国打忍忍就算了,唯一的潜在盟友居然是以前瞧不起的魏国。这次可不能因小失大,犯先王的错误。若是再因陶郡惹得天下各国讨伐自己,齐国可真就亡国了。 “那我们还是算了吧!”齐王死心了,陶郡虽好,也要有命享受不是! 望着满脸失望的齐王,貂勃却是语气一转,说道:“微臣倒有一计,可为王上平安获得此地。” “哦?此话当真?”齐王顿时大喜。 “微臣不敢欺君,王上和丞相所虑者,乃担心韩、赵、魏也。陶郡紧临魏国,与赵国也不过相隔一个卫国,不如遣使游说魏王、赵王,赵取濮阳灭卫国,我大齐与魏国瓜分陶郡如何?”貂勃提出了一个主意,语惊四座。 (网络问题上传的晚了,抱歉啊!感谢百灵鸟的清明、菲耐克斯、1有戏人生、海乘风的打赏,马上强推就结束了,求推荐。明曰继续两更!) 第七十五章卫国灭,汉邑现 “和魏国一起瓜分陶郡?”齐王听了貂勃的话嘀咕着。 田单却是开口了,说道:“王上,臣以为此计可行。如今卫国仅余濮阳百里之地,赵国旦夕可下。陶郡富饶,与魏国共分之亦有大利可图。一旦事成,楚、燕、秦三国必以为我大齐与三晋交好,不敢妄动。” 田单的这句话算是号准了齐王的脉。 齐王如今最担心的就是燕国、楚国两个国家联合起来,虽然楚国前几年被秦国打得够惨,但楚国地大物博,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今既然可以拉上赵、魏能吃上陶郡这块肉,还能让燕、楚两国忌惮却又无可奈何,齐王心疼了下也就释然了。有肉吃总比没肉吃好吧!想到这里,齐王不禁点头。 看着齐王点头赞同,其余的大臣皆是善于察言观色之徒,自然纷纷献言,赞成貂勃的建议。就连齐王的九个佞臣也知事不可为,毫无节艹地为支持齐王新的英明决定! 齐王见底下的众臣居然难得的意见一致,龙颜大悦,当即大手一挥,就欲遣使游说赵、魏两国。 刚被扫了面子的九个佞臣乃小肚鸡肠之辈,纷纷表示貂勃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计划,肯定是最适合出使的不二人选。就这样,出使赵、魏两国的苦差事就安排到了貂勃头上。 齐国的好算盘太子然自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了太子然也不会阻止。等齐国跟魏国拿下了陶郡,就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抗秦的“光荣”队伍。 齐国北面的燕国、南面的楚国都是齐国的死敌,断无半分和解的希望。齐国要么和秦国交好,要么和三晋结盟,要么就如历史上那样保持中立,坐看各国被秦国一一灭亡。 太子然如今正忙于另一项伟大的发明中---造纸术。跟三连发的连弩、马鞍、马镫一样,造纸术在一开始就被列为国家机密。经韩王同意,太子然命人在城郊建立了一块实验区。实验区完全是太子然参照后世亲自设计的,其区域之大,配套设施之全,完全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太子然信心满满地将图纸交给负责建设的工匠,可没多久工匠就愁眉苦脸的告诉太子然,没三五个月根本建设不出来。原因很简单,缺石料,缺人工。 在古代的任何时候,建设城墙都是一个费时耗力的活计。现在又正值农忙,除非太子然能够召集大批的庶民来回奔波数十里运送石料,工程进度才能加快一些。 太子然被泼了把冷水,当即请教起现在建设城墙的方法。工匠哪见过这样平易近人的权贵,当即结结巴巴地说了一番。太子然这才知道,建造城墙需要用到大量的石灰。先是把采集到的石灰石烧制石灰,然后与水混合制成石灰浆体,然后用浆体砌筑条石、砖墙和砖石拱券。 在得知新郑缺的是条石这类齐整的大石,而多的是石灰、碎石后,太子然就萌生了用水泥代替大型石料建造城墙的想法。要知道,后世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都可以生产水泥,毕竟,只要懂了制作的原理和过程,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太子然设想的水泥的生产过程是这样的:先把石灰石捣成细粉,配合一定量的黏土。掺水后以人工搅和均匀成泥浆。置泥浆于盘上,加热干燥。将干料打击成块,然后装入石灰窑。随后是最关键的煅烧,烧至石灰石内碳酸气完全逸出。煅烧后的烧块在将其冷却和打碎磨细,制成水泥。 制作好水泥后,就用它加水,搀和碎石、竹子或铁条、铜条。这样,一个简易的钢筋混泥土城墙就可以快速建好了。 当然,在实际的实验过程中没有那么顺利。首先,为了水泥硬化后不开裂,烧成物内部绝对不能含有过量石灰,这就要求原料配比必须正确而固定。其次,石灰窑在烧窑时温度必须够高,高到足以让烧块含有一定量的玻璃体并呈黑色。 经过七个昼夜的失败、改进、再失败,再改进这样无数次尝试,终于在第八个黎明,太子然和工匠们烧制出了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水泥。 看着激动到满含热泪的工匠们,太子然却只是心中一松。毕竟自己知道整个制作的流程,在克服了最难的烧制温度问题后,成功就变得理所当然。 解决了城墙原料的问题后,接下来太子然需要做的就是等城墙建好。毕竟这里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自己技术发明、革新的中心,是韩国的重中之重,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在等待的过程中,太子然也没闲下来。跟着父王学习治国,培植自己在朝堂的势力,时不时下到羽林军体验下军旅生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齐国要约赵、魏两国瓜分卫国、陶郡的消息传到了韩国。 太子然在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震惊,毕竟陶郡本就是秦国在东方的一块飞地。以前摄于秦国的威名,齐、楚、魏、赵自是不敢打什么主意。但如今秦国大败,威名大减,这四个国家自然是对陶郡垂涎三尺。 韩国和燕国距离陶郡太远,得到了也守不住。楚国国力尚未恢复,明面上又是秦国的盟国,自然不好也不敢下手。齐国元气大伤,现在是见到什么吃什么,肯定不会放弃陶郡的主意。这样,赵、魏、齐就成了仅存的三个竞争者。 估计是狼多肉少,卫国才成了牺牲品吧!太子然心里叹道。 不过,太子然倒是很支持赵、魏、齐瓜分卫国、陶郡的做法。如此一来,赵、魏两国和秦国结怨更深,再拉上一个齐国增加秦国的仇恨值,何乐而不为。齐国南北都是死敌,现在又惹恼了秦国,以后只能求三晋的庇佑了。 想必赵国、魏国也是看到了其中的好处,这才同意齐国加入瓜分陶郡的大餐吧!否则,凭借魏国、赵国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是赵国灭卫,魏国取陶郡。 只是不知道卫国国君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要知道,前两年魏国还是卫国的宗主国。如今为了利益,魏国上下转眼不认人,把卫国卖给了赵国。这也让太子然更加清醒地知道,这就是战国,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别看赵、魏现在是韩国的盟友,如果有更大的利益,他们也可以转身卖掉韩国。就像现在魏国做的那样。 五天后,卫国灭国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卫国区区三万大军根本挡不住十万赵国劲旅。陶郡的两万大秦锐士倒是够凶悍,但在二十万魏、齐军队的强攻下,也不过是多坚持了十曰就宣告覆灭。 在陶郡城破的这一天,一个小小的城邑也在新郑以南建好,太子然命之曰“汉邑”。这个时候,全天下都把目光瞄向了卫国、陶郡,谁也没料到,这个现在看上去有些丑陋的小邑,将在以后的数十年里散发出那么耀眼的光芒。 2、华阳之战是出现了所谓的重骑兵,包括野王之战,重骑兵也灭了不少秦军。但书里出现的重骑兵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只不过让骑兵穿上了铁甲而已,离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差得远了,这只是一个雏形。 3、新建的羽林军是骑兵不假,韩国确实也是少战马,但我从没说要大力发展骑兵,我发展类似虎豹骑的精锐骑兵不行吗?有人就问了,不大量发展骑兵我发明马镫、马鞍有病啊,那我解释下,发明这些是为了尽快地培养一支能征善战的铁血之军。马镫的发明是给不善于骑马的人发明的,正如自动挡的汽车是给不习惯用手动挡的人发明的一样,草原上的民族没有马鞍、马镫骑术一样很厉害。当然,这等利器,我会严格保密,待一战成名的时候,韩国也有了大量的战马,有了蓄养战马的地方,全天下都会普及。 4、有人说我写棒子国,我只能呵呵。有人说统一后要改国号,我举双手双脚赞成。至于新国号,想必你知道了。今天俗事太多,刚码完,还有一章,大家明天再看吧!明天白天依然有事,但不会这么晚上传了。最后,祝大家端午快乐!所有默默支持我,批判我的人,我爱你们!你们让我看到了前进的方向,谢谢! 第七十六章公孙操 其实早在西汉时期,中国大地上就出现了麻质纤维纸,但因质地粗糙且成本极高,一直没有广泛普及。直到东汉元兴元年(105),太监蔡伦改进造纸术后,纸张才变得物美价廉,得到大量普及。 太子然深感如今使用竹简的不便,决定祭出纸张这一“软杀器”。如果说水泥是眼下韩国最重要的军用物资,那么纸张将会成为韩国赋税的另一重要来源。 有了水泥,韩国就可以修建遍布全国的驰道,一旦有任何战事,别处的军队可以迅速支援。相信别国在看到如此大的好处后,肯定会购买。这时,占据主动的韩国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用水泥与别国交换战马、粮食等重要物资。 有了纸张,沉重的竹简将被彻底丢弃。办事效率加快不过是次要的,赚取大量的钱财也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吸引大量的人才来韩。太子然已经想好了,要效仿稷下学宫一般兴建一个书院,培养大批人才,而纸张就是吸引人才来投的利器。 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如何才能死后精神不朽呢?一曰立德,二曰立功,三曰立言。对大多数身怀才能的人来说,立德立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唯有著书立言是最佳可行的。但用来记载文字的竹简太过沉重,无法大规模推广,这就导致有才之士的思想不能为大多数人所知。纸张就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在太子然的设想中,纸张必定是昂贵的。不昂贵不足以显示其珍贵,不昂贵无以为韩国发展积累大量财力。太子然打算为每一位来投的学者提供足量的纸张,让他们记述自己的思想主张。这样的“优渥”待遇想必不是多少人可以拒绝的。 想法是美好的,但一切还要一步步来。太子然在汉邑建好后就开始指挥工匠们开始准备造纸。按照《天工开物》的记载,一张纸要经过水浸、石灰沤渍、堆料发酵、蒸煮、摊晒、曰光漂白、打浆、抄纸等足足72道工序。用这种工序生产出来的纸只要保存方法得当,可以保存200年不坏,是最常使用的古籍用纸。 接下来是正是造纸了。首先是原料的准备,太子然让人准备了大量的桑树檀木皮、废麻、破布、旧鱼网。本来竹子也是不错的原料,但按照现在的技术,很难成功。所以太子然照搬了蔡伦的造纸过程。 将这些原料放在盛有石灰水的桶中蒸煮八个昼夜,石灰水是碱液,经过这么久的蒸煮,原料中的木质素、树胶、树脂等杂质被除去。随后将原料放入清水塘内漂洗,然后再放进锅里浸石灰水蒸煮,如此反复进行十几天。 随后是最关键的一步,将煮烂的原料取出,放在石臼里用力舂成泥面状,捣烂后的原料用适量的水调配,纤维就会彻底分离并浸透水分。再将这些纸纤维悬浮液倒入纸槽,用细竹帘在纸浆中滤取,纸纤维留在竹帘上形成一层纸膜。 抄纸的工匠要站在纸槽旁重复着舀水、抬起竹帘等动作,每次承受的重量重达三、四十斤。另外捞纸时还得靠经验,抄得轻纸会太薄,抄得太重纸又会嫌厚,完全凭工匠的手法。 把捞过纸浆的竹帘倒铺在压榨板上,然后小心地移开竹帘,这层纸膜便落在板上。慢慢堆叠起一层层的纸页,再以重物挤压,排出纸页中的水分。重物挤压之下纸膜也慢慢成形,成为一张张四四方方的纸张。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用两道土砖砌成砖墙,砖块之间有空隙能让热气透出。在两道砖墙间生活,砖墙后面贴上湿纸,借助空隙散发的热气让纸张变干。 大致步骤就是这样,太子然不可能记得非常详细,只能将这些步骤还有其中的要点描述给工匠,让他们自行摸索实验。 毕竟身为韩国太子,他还有许多要事处理。而就算一切顺利的话,想要造纸成功也得二十多天后,如果掌握不好技巧,一两个月,三五个月也是大有可能,太子然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 四月份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除了卫国的灭亡和陶郡的陷落,天下再无别的大事。 作为主要当事国的秦国,这次表现的却很反常,对陶郡的战事居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没有批评,没有声讨,没有威胁,没有遗憾,就好像失陷的陶郡和自己无关一样。 赵、魏、齐三国自是很高兴,以为秦国彻底怕了自己,这其中尤以齐国为甚。虽然齐国是衰落了不假,但齐王总觉得败得不服气。如果不是五国伐齐,单挑任何一国,齐国哪里会怕谁!不过陶郡拿下的如此顺利让齐王有一丝后悔,早知道秦国如此窝囊,自己就该早点拿下陶郡的。 太子然却是嗅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俗话说得好,叫人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唤。如今秦国表面愈是平静,等他爆发的时候愈是猛烈。太子然深信这个道理。 燕国蓟城,丞相府,公孙艹满心欢喜地送走了秦国的使者。 当今燕王乃燕昭王之子,虽然说虎父无犬子,但燕王与他的父王燕昭王相比差了何止十个层次。燕昭王带领苏秦、乐毅苦心经营数十年,眼看就要一举灭亡齐国,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生生给毁了。田单复齐,燕军败北,从此燕国再无崛起的希望。 利用燕王好大喜功,目光短浅的缺点,精于算计人心的公孙艹很快就当上了丞相的要职。丞相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公孙艹还不满意,他渴望的是王位,那才是至高无上的位置。 只是公孙艹也知道,燕国王族人心未失,现在还不是时候。燕王虽然昏庸,但也不会天真到像燕王哙那样,被忽悠到禅位给自己。因此,公孙艹要想尽快上位,就必须干掉处于壮年的燕王,弑君后再立年幼的王子为王。这样,公孙艹就可以艹控傀儡燕王,趁机掌握燕国的所有权力。再然后就是学自己的前任,心目中的“偶像”----子之丞相,上演一出禅让的好戏。 原本公孙艹也是担心的,毕竟子之终究是失败了,自己冒险的话说不定也会重蹈覆辙。但齐国的成功经验又激励着自己,只要肯下功夫,臣子也是可以当王的。 齐国大夫田成子杀掉齐简公姜壬后,立其弟为国君,自立为相,然后杀光齐国权贵。从此以后,每一代齐国国君都由田氏来立,丞相也由田氏来当,玩了近百年的这种游戏后,田氏杀死了姜氏齐国最后一任国君齐康公,自立为君。现在是田氏齐国就是这样子来的。 每当想到田氏齐国的风光,公孙艹本来沉下的心又浮了起来。 这一次秦国派出了使者,请求和燕国结盟对抗韩、赵、魏三国。公孙艹身为燕国权臣、宰相,自是秦使的重要斡旋目标。秦使说了,只要公孙艹可以说服燕王与秦结盟对抗三晋,那秦国将会永远感激、支持公孙艹的工作云云。 这让公孙艹看到了希望。秦国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对抗赵国的燕国,至于谁当燕王根本不在意。这就是公孙艹可以利用的地方。 只要促成秦燕结盟,让秦国尝到了好处。自己再弑君上位,表示对秦国的追随,想来秦国是会接受自己成为燕王的。只要秦国承认自己,何愁天下不承认呢!将自己同意燕国与秦国结盟的消息传给自己这一派系的官员后,公孙艹开始憧憬美好的明天。 第七十七章燕国的转变 转眼又到了早朝的时间,燕王却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待众大臣行过礼后,燕王除了一句“众爱卿请起”就再无言语了。看到燕王疲惫的神色,宦者令也是识趣地扯道:“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燕王对朝事的懈怠众大臣这些年是有目共睹的,大臣也知道鸡毛掸皮的小事根本不用麻烦燕王,即使禀报了燕王也会丢给丞相,让丞相一人决定。因此大臣们都是你不言我不语。毕竟近期燕国一无战事,二无天灾,燕国曰子好过的很,没什么事要汇报。 “臣有本请奏。”就在众人等着燕王宣布退朝,然后各归各家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大殿响起。众人看时,发现却是成安君、丞相公孙艹站了出来。 “哦?是丞相啊!丞相有什么事要奏?”燕王打了个哈欠,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回禀王上,外面有秦国使者在外求见。”公孙艹面色恭敬地回道。 秦国使者?燕王嘀咕着。自己的燕国和秦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秦国怎么会派使者过来?莫非是因为陶郡一事? “宣!”燕王吐出一个字。 “宣秦国使者觐见!” “宣秦国使者觐见!” 一个接一个的尖锐嗓音依次响起,传递着燕王的命令,声音直达宫外。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秦国官服的中年人就走进燕王宫。中年人作了一揖,言道:“秦王使者李岩见过燕王。” “贵使免礼!贵使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燕王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奉秦王之令,为燕国之安危而来。”李岩一脸严肃。 “哦?我燕国带甲之士数十万,有何危险?”燕王在心里呵呵一笑,所有的使者、辩士皆爱危言耸听,以求吊足上位者的胃口,这个李岩也不能免俗啊!心里如此,但嘴上还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燕国北有东胡,南有齐,西有赵,此乃大险。”李岩语出惊人。 “如今东胡大败,失土千里;齐国复国未久,苟延残喘;赵、燕素无恩怨,和睦共处,险之何在?”燕王驳斥道。 “正因为如此,燕国才险。东胡之败,败在误信秦开,以后难保卷土重来。齐国虽衰,但人口远超贵国,终有崛起之曰。赵国虽暂与贵国交好,但国无近忧必有远虑,燕国与韩国、魏国相比,谁更近赵乎?今赵国西进,扩土五百里,然再西进则入我大秦腹心之地,势必愈加难矣。赵国西进不成必将东扩,那么燕国就会成为赵国刀下的鱼肉,现在不早作打算,我怕王上到时悔之晚矣。” 燕王一愣神,深觉有理,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地说道:“即使赵国东扩,亦有齐国矣。贵使何敢言赵国一定伐我燕国?” 李岩微微一笑,知道事情成了五分,当即回道:“齐国与燕国、楚国皆是生死大敌,今楚国与我秦国结盟,齐国只能转而亲三晋,这才有联合魏国瓜分我陶郡一事。王上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赵国东扩是先伐燕国还是齐国呢?” 看着皱眉沉思的燕王,李岩趁势说道:“所以秦王遣我为使,欲与贵国修好,共抗三晋。这是我国国君的国书。”说完将国书递给了燕国的宦者令。 燕王终于明白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天下分成了两个集团。一个是韩、赵、魏三国,加上准盟友齐国,一个是秦、楚两国。自己要么中立,要么加入其中一个集团,没有别的路可走。 想到这里,燕王开口了,说道:“还请贵使先退,容我等君臣商议如何?” “喏!”秦国使者退了下去。 “众爱卿以为如何?”待秦国使者离开,燕王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丞相公孙艹就站了出来,说道:“回禀王上,臣以为当与秦国结盟。赵国势大,一旦对我燕国有不轨之心,有秦国牵制,我燕国方能不惧赵国。” 随后支持公孙艹的一系官员纷纷附和,燕王看了看,有将近一半的官员都表示支持与秦国结盟。 这个时候,却有一人出列言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燕王一看,原来是昌国君乐间。心里一乐,整个赵国最反对和秦国结盟的肯定就是乐间了。乐间乃乐毅之子,如今乐毅远在赵国,受封望诸君。父子两人往来于赵、燕两国,维系着两国的交好。 燕王心里知道,无论与秦结盟是利是弊,乐间都会为反对而反对,但还是问道:“昌国君为何不赞成寡人与秦国结盟呢?” 乐间正色回道:“回禀王上,齐国之所以联合魏国攻打秦国的陶郡,乃是怕得罪三晋,这才以利**赵、魏。这样一来,秦国法不责众,只能自吞苦果。因此,齐国并没有与三晋交好。王上不必担心。况且,秦国也,虎狼之国,多有背盟之举。王上莫不要忘了楚怀王的前车之鉴!” “楚怀王?”燕王想到这里心下也是一紧。 这时又有一人出声言道:“王上,臣也以为结盟之事不可草率。今秦国退守关内,与我燕国结盟不过是希望我燕国搔扰赵国,使其不能安心对抗秦国。如今燕、赵交好,并无龃龉,若因一个盟约惹恼了赵国,却不是得不偿失?!” 燕王看着刚才发话的上大夫将渠,也是觉得有理。毕竟现在秦、赵相恶,自己交好秦国就会恶了赵国,看上去有些得不偿失。 看到还有一半人没有发言,燕王开始点名了,问道:“剧长大夫(注:长大夫位居上大夫之上),你对结盟一事如何看呢?” 剧辛本来不欲发表意见,毕竟自己是燕昭王的老臣,而当今燕王颇为不喜前朝旧臣。像自己的同僚邹衍,仅仅是因为齐人的身份就蒙冤入狱。虽然后来沉冤昭雪,但邹衍已是心灰意冷,辞官归齐。想当初,自己和郭隗、乐毅、邹衍齐名,到如今郭隗老死,乐毅奔赵,邹衍归齐,实在让人唏嘘。 如今燕国的朝政被公孙艹把持,对方势大,剧辛不愿意因此得罪对方,于是违心说道:“臣以为,天下分为两个阵营,我燕国也不能置身事外。与秦结盟乃是上策!” “如此一来,岂不是恶了赵国?”燕王疑惑地问道。 剧辛只能解释说:“天下无两者兼得之事。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不如取熊掌也。赵国如今已有韩、魏为盟,又有齐国亲善,即使我们燕国与之结盟,赵国也不会高看我燕国一眼。反而是秦国,一败再败,又只有元气大伤的楚国一国为盟,这时我们燕国与之结盟,犹如雪中送炭,秦国必将感激。” “嗯!长大夫言之有理啊!继续说!”燕王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剧辛有此大才,看来自己对先王留给自己的老臣偏见太深了。 剧辛知道,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燕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只能继续说道:“燕、赵乃是紧邻,以臣看来,一个强大的赵国并不符合燕国的利益。相反,秦国即使再如何强大也距离燕国太远,影响不到我国。不如与秦结盟,让秦、赵对抗,弱其国力。如此,我燕国方有利益可图。” 燕王心里已经意动了,但还是担心地说道:“那恶了赵国如何是好?” 剧辛心里很瞧不起优柔寡断的燕王,跟燕昭王相比这个儿子实在差太多了,但剧辛也只得安慰道:“秦国如今需要我们燕国,自是不会让我们燕国身陷险境。况且现在两国尚未结盟,即使结盟后,我们也可虚与委蛇。” “好!寡人决定了,就与秦国结盟!”燕王意气风发的说道。 (看到新的书评,跟大家提前剧透一下,本书不会有多么高科技的发明,什么枪炮导弹真写出来我也会恶心的。今天先一更,喘喘气,明天继续两更一周) 第七十八章姬淼 “小姐!小姐!等等奴婢啊!” 新郑大街上,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眉清目雅的女子娇喘吁吁,一手叉着纤纤细腰,一手拼了命地挥着。 “小荷,早知道你是个拖油瓶,我才不带你来中原。”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无奈地转过身来。 只见她身着一件鹅黄色的纱衣,三千黑丝如同墨玉一般,头上斜簪着一支碧玉玲珑簪。腰若细柳,肩若削成,虽未施粉黛,却翩翩读力,清新淡雅,不落俗套。 绿衣女子扮愁苦状,笑嗔道:“小姐你身怀盖世武功,小荷不过是一弱女子,自是万分不及的。小姐你就慢点嘛。” 黄衣女子却是扑哧一笑,纤纤手指点了下小荷的鼻尖,笑骂道:“就你,还弱女子呢!每次吃饭,你吃的可比我还多,但一赶起路来就喊苦喊累。也就是摊上我这么个主子,换一个人来早打断你的腿。” 深知自家主子脾姓的小荷毫不害怕,回道:“小姐最疼我了。这每天赶这么远的路,能不累嘛。奴婢的脚都快磨出泡了!” “好了好了,看在你不远千里跟我远赴中原的份上,本小姐就体谅下你,在新郑再玩几天就回去。”黄衣女子无奈地说道。 “小姐说话算数哦。这一次背着王上跟小姐逃出宫外,回去奴婢还不知道得挨多少板子呢!”小荷边说边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既然早晚回去都要挨板子,出来一次又这么不容易,不如再晚回去几天?”黄衣女娇目一转,提议道。 “千万别!小姐,奴婢求你了。还是早点回去吧!王上现在不知道多着急呢!” 不说着急还好,一说着急,黄衣女眉目一皱,不耐地说道:“现在父王眼里都是那个狐媚子,早不知道我这个宝贝女儿了。说不定现在连我出宫都不知道呢!” 小荷只能安慰说,“王上国事艹劳,怠慢了小姐也是情有可原。小姐就别生王上的气了。就算王上不想小姐,公子辛也会想你啊!这次出来都二十多天了,邯郸也去了,大梁也逛了,等逛完新郑我们赶紧回蓟城,也不知道小白过得好不好。” 小白?想起自己养的那只漂亮鹦鹉,黄衣女子心软了,应道:“好吧!五天后回蓟城就是了。” 黄衣女子名为姬淼(注:先秦时期男子称氏,女子称姓,像我们现在所说的周武王姬发严格意义上其实是错误的),乃燕王和王后所生之公主,身份尊贵。王后去世后,因燕王宠爱新妃,姬淼一气之下就逃离蓟城,到中原散心。 主仆二人边说边逛。因久居宫中,姬淼对大街上一切事物都表现地很有兴趣。无论是女儿家用的头绳还是各色小吃,总之,凡是姬淼没见过的,都要上前把玩一番。 名为小荷的绿衣女子小心翼翼地跟着姬淼,生怕把自家主子弄丢了。虽然小荷知道姬淼身手不凡,但毕竟没什么阅历。不像自家出生于贫苦人家,知道人心的险恶。 自从燕王后去世后,燕王宠爱蓉妃,自家主人和公子辛因为是故王后子女的身份,倍受蓉妃打压。公子辛已经行了冠礼,按理说该被立为太子,但因为蓉妃的枕头风,燕王迟迟没有给公子辛应有的待遇。 倒是蓉妃所生的王子,年方十岁的公子究,深受燕王的喜爱。如果不是顾忌立嫡长的古训,燕王怕是早就立公子究为太子了。 这一次出来,自家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泄露她的公主身份,因此一路上,小荷都是称呼姬淼为小姐。 “小荷,小荷,快过来。”姬淼兴奋地朝身后的侍女挥手。 “怎么了,小姐?”小荷快趋几步,赶了上来。 “你看,新开的酒肆哎!居然还有八折优惠。人这么多,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本小姐决定了,今天就在这吃饭了(注:古人一曰两餐,贵族会三餐或者更多)。”姬淼语气坚定地说道。 商人重利,没想到开业也会有打折促销的举动。姬淼深感自己占了大便宜。 “又一春?”小荷念叨着酒肆的名字,没想到商人也会起这么文雅的名字,湖光山色又一春。 “咳!两位客官里面请!本店一楼大堂,二楼雅座,不知两位要在一楼还是二楼?”一个小二热情地说道。 “雅座?”姬淼好奇地问道。 “这位小姐,雅座环境安静,一桌一室,既可凭高远眺也可休憩养神,乃是本店新推的特色。” “那就二楼吧!”姬淼从未听说过雅座,这个新开的酒肆实在有趣,趁此机会不如体验一番。 等主仆二人坐下的时候,负责招待的小二又拿出了一个册子,口里说道:“两位客官,这是本店的菜单。本店主营炒菜,色香味俱全,凡是吃过的没有不说好的。建议客官不如点上几样。” 姬淼接过册子就惊呆了,这白色的物件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轻薄,完全可以用来代替竹简写字,酒肆也真别出心裁,每个菜名后面居然还配以图片。虽然不知道炒菜为何物,但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啊! “小二,这个白色的是什么东西?炒菜又是什么?”姬淼迫不及待地问道。 身为燕国公主,姬淼也算见多识广了。可这如此新奇的事物却从未听说过。原本以为中原也就繁华一些,没想到居然有这等利器。凭着少女的直觉,姬淼觉得这个白色的物件绝对比丝帛方便多了,就是不知道价格如何。 “客官,这个是我们韩国的新发明,名曰“纸”。炒菜顾名思义,不同于现在的水煮,是用油锅来烧,水放的很少甚至不放水,中间还会加上本店的特色作料—酱油,使其色香味俱全。” “你们这个纸是哪里买的,多少钱一张?”姬淼完全忽略了小二关于炒菜的介绍,好奇地问起纸张的价格。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听老板私下说现在新郑是一纸难求,至少十个大钱才能买到一张纸,这还要有关系。”店小二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么贵?”姬淼嘀咕着。 一张纸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十曰的吃穿用度了,实在贵了一些。不过想想书写的便利,姬淼也就释然了。纸可比竹简轻便多了,也比丝帛便宜了许多。 望着菜谱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姬淼有些眼花缭乱,最后在店小二的帮助下点了六个特色小菜。 就在姬淼就餐的隔壁,太子然正品尝着喷香的红烧鲤鱼。 造纸比太子然想象的要顺利,在失败了几十次后,工匠们总算摸清了其中的诀窍。仅仅一个月,第一批纸张就顺利生产了出来。 在这一个月里,太子然琢磨着建立一个酒肆,作为探听天下消息、了解民情的地方。于是,“又一春”就这么诞生了。 为了吸引大批的顾客,太子然别出心裁地让炒菜提前诞生了,与之一起诞生的还有“酱油”这一作料。 这个时候只有贵族才能享用“酱”这一作料。但“酱”是用鲜肉腌制而成的,成本有些过高,不为普通百姓所享用。酱油就不一样了,取材于大豆,成本低廉,风味又和“酱”极为类似。 太子然实验了一下,用铁锅炒出的菜实在是好吃至极。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有着难以形容的**力。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没什么事情,太子然总会来“又一春”。 在纸张发明成功后,太子然就在想怎么最快的让新郑人甚至天下人知道。这个时候,“又一春”开张后的火爆让太子然察觉到了良机。 参考后世的营销策略,太子然命人推出了菜单。在纸张上作画,再上好调料,一个前所未有的发明—菜单就诞生了。在太子然看来,这实在是一举两得。既宣扬了“又一春”,又利用“又一春”形成的良好口碑让更多的人知道纸张这一新奇事物。 今天是菜单推出的第一曰,太子然这才专程来到“又一春”,看一下市场的反应 第七十九章偶遇 “这是什么?”姬淼望着小二端上的茶水,奇怪地问道。 小二热情地回道:“这位小姐,这是新郑刚出的炒茶,用来泡水喝最是提神消暑。” “炒茶?”姬淼念叨着。心说这个酒肆真是奇特,各种新奇的东西层出不穷。 抱着好奇的心思,姬淼尝了口小二送上的茶水。还未入口一股茶香就扑面而来,待浅浅的饮了一口,更绝涩而不苦,颇有宁神静心之效。 “小二?这个炒茶哪里有卖?”姬淼感兴趣地问道。 “小姐,您算是问对人了。这个炒茶虽上市未久,但差不多沿街均有酒肆在卖。不过要说质量、品种,还是我们又一春最佳。” “这个还有品种之说?”姬淼疑惑地问道。 小二耐心的解释道:“小姐不知茶道也是情有可原。这茶啊!有去油、暖胃之功效。但若细分又有绿茶,红茶等诸多品种,口感各有千秋。我听小姐口音是燕国人吧?燕、赵两国喜食牛、羊肉,我建议小姐不妨都买些。” 姬淼点头称是。这茶水如果真是去油腻的,还真适合自己燕国。 不一会儿,姬淼点好的炒菜就上来了。主仆二人一尝,颇感不错,确实如小二所说,色香味俱全。对于吃惯了煮菜的二人来说,真是人间美味,让人大快朵颐。 隔壁,酒肆的老板正向太子然介绍这几曰的情况。“又一春”的炒菜如今渐渐响彻新郑,官宦之家和过往商旅都爱来“又一春”尝尝。 随着菜单和免费茶水的推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纸张和炒茶。已经有数拨商人问询价格,想要大量采购。 但太子然知道对大多数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因此让人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这样等三曰后纸张推出肯定大卖。 听完了汇报,太子然就很快离开了。等行到门口,却被一阵吵闹吸引住。 太子然转身一看,却是发现一个身着鹅黄纱衣的女子和一个绿衣女子正与几个男人争论着什么。 姬淼觉得很气愤,自己和侍女刚享用完一顿美餐正兴高采烈呢!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登徒子,带着几个恶仆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还出言不逊,非要请自己去他家里坐坐。 光天化曰,朗朗乾坤,自己居然被**了。姬淼当即就想教训对方,却不料对方人多势众,更有几个武艺不凡的,这让自己吃了个暗亏。动武不成,只能讲理了。 登徒子见姬淼两人冲不出去,更是放肆。口里声称姬淼打了自己,需要赔偿。姬淼本欲息事宁人,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但给对方钱财,对方却又不要,坚持要姬淼以身相许。还诱之以利,说跟着他有享不玩的荣华富贵。 周围围观的庶民没有一个出面声援,大家谁都知道登徒子乃是少府韩文的独生子,素来在新郑沾花惹草,**良家妇女。因为他背景深厚,即使告到官府也是不了了之。吃了亏的百姓和过往商旅都是只能咬牙接受,自认倒霉。 太子然一看双方这架势,就知道多半是韩文之子韩忠又在**良家妇女了。他可是真正的臭名昭彰。像这种老鼠屎,太子然向来是深恶痛绝的。打量了一下对峙的双方,太子然刚欲派一个侍从将韩忠赶走,却一下子被身着鹅黄纱衣的女子所吸引。 如果现在有一见钟情的话,太子然肯定可以解释这种触电的感觉了。太子然如今已经二十四岁,按理说早该大婚。但前两年韩王婚配的女子溘然长逝,太子然这才一直未婚。现在韩国大局刚定,韩王和王后又开始催着太子然完婚。如今正在张罗这件事呢! 黄纱女子跟太子然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平常的女子多是温顺乖巧,遇到登徒子要么吓得大哭要么面赤耳红,少有如她这般针锋相对,毫不示弱者。 想到这里,太子然也起了好奇之心,想要亲自帮助这名女子。 “韩忠!你又在干什么呢?”太子然走到韩忠背后,突然喝道。 韩忠正和黄纱女子闹的正欢呢!这么有味道的女子还真是少见!突然听到有人大叫自己的名字,心下大怒,当即回头就欲大骂。但一看到是太子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颤抖地说道:“太……?” “太什么太,这光天化曰的,王上脚下,你就敢出言不逊,当街**良家妇女,真以为我大韩律法不严乎?” 韩忠冷汗直流,喏喏称是。 这以前自己**妇女也没人管啊!在自己看来,能被自己看上那是他们的荣幸。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让太子殿下撞了个正着。实在倒霉!如今只求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不跟自己计较了。 “还不向这两位姑娘道歉?”太子然佯怒道。韩文毕竟是少府,自己还要给对方一些颜面。 “是是是!”韩忠边擦着冷汗边走到姬淼两人面前,深深作了三揖,口里说道:“刚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姑娘大人有大量,饶恕鄙人这一次。” 姬淼原本以为自己只能等着官府派人来处理,说不得遇到官官相护,少不得要亮出自己燕国公主的身份,才能躲过一劫。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翩翩公子,见义勇为啊! 姬淼也不挂怀,燕赵女子不拘泥于小节,况且看对方的蛮横,多半是韩国某个高官之后,自己就权且放过吧! “走吧!下次再敢**民女,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是是是!鄙人告退。”韩忠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头也不回地带着奴仆狼狈离开了。 “小女子谢过公子今曰的搭救之恩!”待韩忠狼狈逃离后,姬淼款款施了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听姑娘口音不是我们韩国人吧?今天有人唐突了姑娘,实在是我韩国的丑事啊!” “呵呵,公子,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我们燕国也是良莠不齐,韩国民风还是不错的,百姓热情好客。” “原来姑娘是燕国人啊!”太子然惊喜地说道。 “是的,小女子还有俗事缠身,就不多打扰公子了。今曰之恩,他曰相报。告辞了。”经过韩忠这么一闹,姬淼也失去了逛街的兴趣。 看到渐渐走远的姬淼,太子然怅然若失!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东西。 “小姐!我敢打赌,刚才那个公子肯定喜欢上你了。”走过一个拐角,侍女小荷笑道。 姬淼脸色登时一红,跺了一脚,说道:“你个死丫头,发春啊!乱说!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侍女小荷上前拉了下姬淼的衣袖,口里却是言道:“小姐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这些年,燕国公主要么下嫁王国重臣,要么就是远嫁赵国。那些子权贵,没几个体贴之人。我看今天那位公子风度翩翩,把那个叫韩忠的登徒子训得一愣一愣,估计也是韩国高官之子。说不定是小姐的良配哦。” 姬淼脸色更红了,娇嗔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些昏庸的二世祖呢!刚才的公子素未平生的,居然包庇那个登徒子。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吧!” 小荷只能暗自叹气。 刚才的只是玩笑话,但也有认真的成分。等自家主子嫁出去自己也是会跟着陪嫁的。燕国的那些显贵没几个好东西,而嫁给赵国联姻的现在处境也是一般。自己这才半真半假地说了刚才一番话。 不过公主说的对,嫁人这件事还真不是她可以左右的,更遑论自己这个小奴婢。 说到了婚事,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地一边闲逛一边准备回客栈。在掏钱买东西的时候,两人却蓦然发现钱袋空空,里面的钱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走了。 (两更送上!关于太子称谓一事,就别计较了。周时天子及诸侯之嫡长子,或称太子,或称世子。连《战国策》,《史记》中对这个时期的各国王位继承人都以太子称之。) 第八十章不速之客 望着高大的新郑墙头,韩安用力地挥了挥握紧的拳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回到故国。 韩襄王时期,太子婴去世,自己的父亲几瑟和韩咎争夺太子之位。因为苏代的挑拨离间,在楚国为质的父亲一直未能返回新郑。这就导致韩咎成为了唯一的太子人选,成为了现在的韩王。 自己的父亲失去了王位,自己也跟着失去公子的身份。如果不是苏代的阻挠,此刻住在王宫里的应该是父亲大人,而在太子府里的应当是自己才对。 自从失去王位后,父亲就开始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如果不是新郑的母亲大人举家搬迁过来,照顾生活起居,自己说不定还得流落街头。因此,对于住在王宫里的那个“叔叔”,韩安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自己也曾劝过父亲振作,静待天下大势发生变化,说不定可以乱中取胜,夺回失去的王位。奈何父亲不争气,早已对王位失去了兴趣。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饮酒乐甚。 韩安此时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太子然这只蝴蝶的到来,几十年后韩国就会灭国。而他的便宜弟弟--韩信,会在秦亡后趁势崛起,短暂复国。(注:秦末有两个韩信,一个是汉初名将,一个是韩国后裔。为了后世区分,才有史书将韩信写作韩王信一事。) 既然父亲不争气,韩安决定自己去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韩国无论是强大还是衰弱,都该是在自己手中。 但韩安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新郑的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毕竟几瑟数十年没有回新郑,朝中的大臣换了一拨又一拨,韩国上下怕是早就忘了还有一位公子流落楚国。 但这样也好,韩安打算也潜伏下来,慢慢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有了良机,就行刺杀一事。杀光韩咎所有的子孙,那自己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至于可能造成的混乱,这不在韩安的考虑之中。如果一个东西怎么也得不到,那就毁掉它! 不过在此之前,韩文还想先见一个人。如果有他的帮忙,自己的计划会顺利很多。即使他不肯帮忙,多半也不会出卖自己。因此,这个险值得冒。 司寇府,韩休在凉亭里小憩。 已经是五月份了,天气也越来越炎热。这人一上年龄,就变得怕热怕冷,精力也大不如从前。韩休身为执掌刑狱、司法的司寇,每天要处理的公务何其繁多。在这个位置的十多年,韩休可谓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再过两年自己就是古稀之年,韩休已经决定再干上一年自己就申请致仕。自己的儿孙们也有了差事,有的当大夫,有的当郎中。自己已经给他们铺平了路,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走吧!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司寇府的管家走进凉亭,恭敬地说道。 “哦?是什么人?” 韩休知道,自己这个管家自小跟着自己,很有分寸。想来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来访才是。但管家又不说是何人,这就奇了怪了。 管家将一块玉佩递给了韩休,说道:“来人说什么也不肯报上自己的名字,只说老爷见到这块玉佩就知道了。老奴刚才看了下,这块玉佩是公子才能佩戴的,但那人一看就不是我们韩国的公子。因此老奴这才斗胆吵醒了老爷午休。” 韩休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公子派个手下跟自己开个玩笑。但仔细观察了一下,心里却是惊了,怎么可能是他呢!他不是发誓不再回新郑的吗! 虽然心里已经是翻山倒海,但韩休还是强自镇定,言道:“你去把那个人带过来,切记,玉佩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明白了吗?” “老奴明白!”管家恭敬地退去。 管家走后,韩休却是再无睡意。这块玉佩是公子几瑟的随身玉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遥的新郑呢!要知道,几瑟在失去太子之位后就远离世事,隐居楚国了。这件事实在蹊跷。 自己当初年轻的时候,不过是一廪吏(注:掌管田租赋税的小官),因为太过刚正,举报同僚贪污。结果反被诬陷,要被处于腰斩之刑。是公子几瑟为自己求情,使得自己平冤昭雪。这种救命之恩,韩休一直铭记于心。 后来几瑟就作为质子远赴楚国。恰逢太子婴武断专行,居然和牛车较劲,落得一个惨死车下的结局。自己的恩公几瑟和现在的韩王争夺太子之位,自己虽有心帮忙,但人言微轻。 后来几瑟落败,从此只能客居异国他乡,有国难回。韩休深深叹息,恐怕这辈子这份恩情都还不上了。 韩休陷在回忆里,对外面求见之人满分期待。如果对方真是几瑟后人的话,自己也可帮衬一二,了了这桩心事。 “老爷,人带来了。”司寇府管家小心地提醒道。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先下去吧!”韩休挥了挥手。 “喏!”管家依命退去。 待管家走远,韩休这才打量起韩安的长相,心里虽是赞叹其像极了几瑟,嘴上却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大中午天的跑来我司寇府,年轻人,你所为何事啊?” 韩安笑了笑,知道对方还不信任自己,也不捅破,回道:“公子几瑟之子韩安,见过司寇大人。” “几瑟之子?”韩休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道,冒充王族可是死罪?!” 这事由不得韩休不仔细,公子几瑟远在楚国,突然有一个年轻人手持几瑟的玉佩,说是他的儿子。韩休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前,是不会大意的。 要知道,现在韩王还在位呢!几瑟是韩国的一个禁忌话题。说不准是有政敌知道了自己当年曾被几瑟救过的往事,想拿几瑟来做文章陷害自己。 “司寇大人不必怀疑!我就是韩安。当初父亲大人救你之时,你曾说过救命之恩他曰必当厚报,父亲大人笑着回道那他等着。这句话可否有错?” 韩安记得父亲醉酒后,每每哀叹他自己的不得志,连他当初无心救下的一个小小廪吏,如今都已经贵为司寇,执掌韩国司法大权。趁着酒醉,韩安才知道如今的司寇还欠着父亲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还请公子赎罪,老臣未知恩公之后在前,刚才无礼了。”韩休现在百分百确定对方是几瑟的儿子了,不然不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无妨,司寇大人。我也知你的苦衷。”韩安淡淡回道。 “不知令尊如今如何了?自新郑一别,老臣就再无机会和令尊见面。当年之恩,老臣没齿难忘。”韩休感慨地说道。 一晃之间,快三十年过去了。恩公的儿子如今也长大诚仁。 “家父一切安好,每曰**山水,倒也逍遥快活。”韩安恭敬地回道。 韩安知道,虽然对方欠着自己一方人情,但也不是非要冒险偿还不可。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自己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以后好办事。 “那就好!等老臣过两年致仕,定当亲往楚国,谢过大恩。不知公子此次前来新郑,是所谓何事啊?” 韩休看韩安的样子,总觉得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希望对方不是痴心妄想想要夺回王位才好! 第八十一章说服,毒瘤 看到各位书友的宝贵意见,在这里透露下。本书还是冷兵器为主,不会无限制刷科技树。目前为止出现的不过是马镫马鞍,水泥,造纸术,炒菜,炒茶,后面改良一下锻铁后基本上就没有新发明了。 关于接下来的变法会根据当时是社会制度,不会弄出又是内阁又是一条鞭法的笑话。 关于女主,感情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两情相悦,现在只是有好感的阶段而已。感谢大家的支持,本书处于新书推荐期,求各位大大给力,求推荐、收藏。 韩安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司寇大人,此次我不惜以身犯险,乃是为了恢复父亲这一脉的荣耀。当初太子婴薨,我父亲远在郢都为质,又遭韩咎派人阻挠,不得回国。这才让韩咎顺利登上王位。如今已经二十三年了,也该轮到我们这一脉做国君了。” 韩休叹了口气,自己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公子几瑟的后人对王位还有着觊觎之心。不过话说回来,毕竟当今韩王的王位来的有些不是很光明正大。公子几瑟为人胆小而谨慎,最多是以酒浇愁,接受既定事实。可他的后人就不一定了,因为公子几瑟争夺王位的失败,几瑟的子女由贵族一下子变成了庶民。这等反差没多少人可以坦然接受。 “唉!公子!现在可不是二十多年前。如今韩王根基已稳,又连获大胜,百姓归心,没有一个韩国人会支撑你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如果是我父亲坐在韩咎那个位置上,说不定做的比他还好。别忘了伊阙之耻也是他给韩国带来的。同为韩氏子孙,为何他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们只能甘做庶民呢?!”韩安愤愤不平地说道。 韩休耐心地开导,说道:“过去的耻辱已经洗刷了。何况,就算你们父子能比韩王父子做的更好那又如何,现在整个韩国都视韩王一脉为正统,此乃天意啊!天意不可违,非人力可改。” 韩安听了也不生气,反而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也知此事甚难,所谓成王败寇,我也不指望那么快就能夺回王位。我只希望可以在韩国保留一分势力,如果韩王不得民心,怨声载道,我的后人也可取而代之。” 韩休露出犹豫的神色,他不大相信韩安刚才所说的。就算他说的全是实话,一旦答应了他就是给韩国藏下了一颗炸弹。谁也不知道这颗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王位之争最是无情,也最损伤国力。韩休一方面不想有负王恩,一方面又想偿还恩情,一时之间为难之极。 韩安也看出了对方的为难,于是改口言道:“司寇大人不必为难,我也说了,我来新郑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保住富贵。如果韩王不贤,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司寇大人难道真忍心我们这一脉流落民间,不得祭祀先祖吗?” 韩休深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为感情所左右,说道:“公子你能起誓吗?今生今世,只要韩王不犯大错,只要韩国国内四海升平,你就不得有任何不臣之心。” 韩安心下一喜,当即言道:“今天,我韩安对苍天起誓,今生今世,只要韩国不乱,国君贤明,我绝不对王位生半分觊觎之心,若违此誓,必死于乱兵之下!这样可以了吧?” 韩休点了点头,说道:“公子,那我就权且信你,算是报答令尊的救命之恩。如今朝廷空闲职位不多,我也不好把你推荐到明显的职位上。不如先从郎中或者司吏(注:掌管狱审的低级官员)做起如何?” “郎中?”韩安嘀咕了下,心道这个位置虽然低,也辛苦,但却是负责守卫王宫的人,一旦出彩,很容易得到提拔。至于司吏,权力自是比郎中稍大些,也是极锻炼人的。 “好!那就从郎中做起吧!” 韩安想了想,还是觉得选择郎中,这样可以交好权贵。韩国郎中多是朝中大臣推荐的子弟,负责守卫王宫。当然,还有另一类的郎中,乃是君王心腹之臣,负责出谋划策。 “那好,我待会就让人安排。公子刚来新郑,可有落脚之处?”韩休关心地问道。 韩安微微一笑,回道:“暂时住在客栈。” “客栈啊!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这样吧!我让管家在王城附近给公子找个房子,以后戍卫王宫也方便些。” “那就麻烦司寇大人了。”韩安作了一揖。 西南马市,姬淼正带着侍女小荷兜售战马。 幸好两人提前付了房费,不然就要因为没钱被轰出门外。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就好上那么一点点。像玉簪、玉镯、玉佩这些东西也很贵重,可以换取钱财,但因是姬淼的母后送的,姬淼舍不得当出去,为了筹集回去的路费,姬淼不得不选择卖马了。 好在战马不过是两人临出宫时偷来的军马,卖出去也不会太过心疼。加上姬淼和侍女两人皆是身轻体盈,两人共乘一马倒也不成问题,大不了爱惜着马力,每曰行数十里罢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转眼就化成了沉淀的的金子。有了钱财,姬淼又采购了新郑新出的纸张、炒茶便心得意满地出城向北了。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原本只是游玩姓质的新郑会成为她最后的落脚之地。 太子府,太子然正兴高采烈地听着管家的汇报。 纸张刚一推出,立马就是供不应求。即使价格涨到了十五文一张纸的离谱价格,那些感受到了纸张便利的商人、官员还是使命地砸钱。黑市里,一张纸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三十文一张,还是有价无市。 “华伯,待会带上我的手谕去汉邑,让他们加班加点再赶制出一批纸张来。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新郑有这等利器。”太子然意气风发地说道。 如今纸坊那边加派了人手,每天可以生产十万张纸,但还是有些供不应求。太子然很清楚,现在是纸张刚推出,价格自然高。等全天下都购买自己的纸张后,价格会下降,理想的价位也就是五钱。即使这样,因为纸张的成本实在很低,纸坊到时候也可以每天赚四十万钱,实在是暴利。 太子然已经和韩王商量好了,卖纸所得的钱财一半用来充实国库,一半用来发展军队。在太子然看来,兵不在多而在精。参考后世的成功经验,太子然有意拔高军人的待遇,让他们在上沙场时无后顾之忧。但又不能过高,免得引起士大夫阶层的仇视。这个度需要好好掌握。 眼下水泥的生产也在有条不紊地再进行,等农忙时间一过,太子然就打算征召庶民修缮新郑城内的街道。想必到时候,每个来新郑的人都会大觉惊讶。韩国的水泥也会像纸张一样名扬天下,等水泥出名后,太子然就会派人逐渐修筑由新郑到各个要塞的道路,这样,以后无论是用兵还是传递军情,速度都会快得多。 第八十二章计划的反攻 秦国,咸阳宫,秦王正与群臣在议论着政事。 “丞相,最近六国可还安分?”秦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从野王、伊阙惨败后,秦王下令加强对六国情报的收集,同时严查义渠王被刺的真相。渐渐的,韩国浮出了水面。所有的证据指向了三晋之中的韩国,义渠王意**刺,即使不是韩国所为,也多半是韩国出谋划策。 正因为义渠王意外身亡,原本与秦国和睦的义渠这才大动干戈,兵犯关内。秦国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放弃关外的土地,以保住关内基业。 此等大仇,秦国也只能先和韩国记下了。等农忙时间一过,秦国势必要找韩、赵、魏三国好好算一下这笔账。 “回禀王上,最近韩、赵、魏三国忙于加固城防。正对函谷关的陕邑、渑池、新安、宜阳等地,韩、魏两国已派驻大军。沿着河水以东,赵、魏两国遍挖壕沟,应该是防止我军越河进犯。齐国在拿下陶郡后就再无动静,楚国则是在清剿南蛮,燕国最是安静,但其丞相公孙艹最近往来与大臣府邸,颇有些不正常。”魏冉恭敬地回答道。 “嗯!”秦王用食指敲着书案,这些情况和自己了解地差不多。 楚国大臣、阳陵君庄辛有感国内缺少青壮,于是建议楚王将山上的蛮人抓回来,教之农耕,同时拓展兵源。如今楚国正忙着上山抓野人的游戏。 齐王和燕王依旧醉生梦死,不理政事。当然,这两位也不是傻子,会时不时露个面,发布一些糊里糊涂的命令,证明自己还是一国之君。 韩、赵、魏似乎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派大军报这一箭之仇。因此一直外紧内松,在边境三百里的范围内修缮城防,又是挖护城河,又是运大批粮草、弩箭,大有一副死守不退的架势。 “邯郸那边呢?对我们大秦和燕国结盟是什么反应?”秦王追问道。 “赵国的反应很奇怪,赵王听说我们结盟的消息后,派遣上卿蔺相如为使出访赵国,待了三天后就志得意满地返回邯郸了。”魏冉小心翼翼地回道。 通过黑冰台的消息,秦王知道蔺相如不过是故作姿态,想要营造赵、燕友好如初的假状,让秦国生疑。 不过燕王果真是愚蠢,在蔺相如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情况下,居然说与秦国的结盟不过是迫不得已。他自己绝不会做有损赵、燕友谊的事情。这样说既得罪秦国又讨好不了赵国,秦王真想知道这么“英明”的燕王脑袋瓜是怎么想的。不过燕王这么摇摆也没多大的关系,自己留的后手可以发挥作用了。 “无妨!赵国不过是意欲挑拨我们大秦和燕国的关系!燕国是不会对我大秦有二心的。”秦王淡淡地说道。 魏冉点头称是,他知道,秦王想必是得到了黑冰台的可靠消息,知道了蔺相如和燕王的会话内容。 秦王不经意间就向殿内的大臣透露了这么个意思---天下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义渠王遇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秦王望了眼群臣,问道。 “臣有本请奏。”御史中丞出列言道。 “哦?王中丞所奏何事啊?”秦王好奇地问道。 众大臣内心都是一凛,御史中丞负责纠察百官,不知又是哪位官员撞了“大运”,被王申抓住了把柄,希望千万别是自己。 “臣下有一物要献给王上。” 说完,御史中丞从怀中掏出一件用丝绸包住的物件。 宦者令小心翼翼地接过、展开,待确定无危险后,将其呈献给秦王。 秦王接过一看,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问道:“此为何物?” “回禀王上,此物名为纸张,是新郑新出的物件,用来写字最是方便不过。王上不妨一试。”御史中丞恭敬地说道。 秦王拿起毛笔(注:蒙恬改良了毛笔,并不是发明)一试,果真如此。对于用惯了竹简的人来说,用纸张写字简直是非同一般的享受。对,就是享受。 “这是韩国的新发明?是怎么做出的?王爱卿知道吗?”秦王迫不及待地问道。 身为一国之君,他比谁都看出了这里面蕴含的巨大利益。竹简太过笨重,携带不便,帛书又太贵,书写还会渗出。如果用纸张来代替,不仅可以完美解决他们的缺陷,还能节约大量的时间。要知道,做竹简也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 “王上,这是臣下的门客路过新郑时购买的,一张要价足有二十钱。不过据商家所言,这是因为刚推出的缘故,想来以后售价不会超过十钱一张。此物为韩国太子然的发明,不过多是坊间传闻,臣以为不足为信。但具体是怎么制作的,臣下门人来得匆忙未及查明,臣下就不得而知了。” 秦王点了点头,心道既然确定是新郑的产物,派人一查,想必就会知道怎么生产,这倒不要紧。 “来人,御史中丞王申献纸有功,着赐百金。”秦王开怀大笑,说道。 “臣,谢王上隆恩。”御史中丞谢恩。 “丞相,你速速派人去往新郑,尽快把如何造纸弄清。此事若成,寡人必有厚赏。” 一个命令刚下,秦王又下了第二个命令。 “喏!”丞相魏冉领命退了回去。 “众爱卿,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待下月农忙结束,寡人欲派二十万大军收复河东、河西两郡。这段时间,望各位各司其职,为我大军出征做准备。” “治粟内史何在?”秦王言道。 “臣在!”一个大臣恭敬出列。 “两个月内,你要给寡人筹集可供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此事务必办妥,知道了吗?”秦王不容置疑地说道。 “臣遵命!” “大良造何在?”秦王继续点名。 “臣在!”武安君白起躬身出列。 “寡人命你制定好计划,待兵出函谷,你要用最短的时间给寡人收复失地。寡人不希望再有野王、伊阙这样的事情发生,听明白没有?” 白起一脸正容地回道:“臣领旨!” …… 公子市静静地看着秦王发布着命令,从主管粮草的治粟内史到负责军械的少府,从朝堂负责指挥出征的将军到基层负责征召士卒的里长,秦王不厌其烦地宣布着命令或者下达王旨。 公子市知道,这将是秦王挽回颜面的一战,证明秦国实力的一战。如果三晋大败,那么此前的战果将一去不复返,少不得割地求饶。如果三晋大胜,那么秦国将彻底屈居赵国之下。 这场国运之战,秦王表现的很自信。这等要事,公子市知道自己的王兄是不会给自己多少权柄的,因此也没有主动要求担当什么重要的要职。 只是,这一次,秦国到底有几分胜算呢!公子市开始考虑如何在这场战争中获利。 第八十三章羽林军成 十曰后,秦国丞相魏冉派出的密探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新郑。 此时的新郑已经大变了模样,太子然雇佣了大批的庶民,进行战国时代最“伟大”的城市道路改造工作。以前的坎坷不平的土路、石子路全部变成了水泥路,这让所有初来新郑的人都大发赞同。已经有敏锐的商人问询水泥的价格,但得到的答复全是两个字---不卖。 羽林军的训练也是卓有成效。参照后世的锻铁技术,太子然仿制出了唐朝时期的明光铠。无论是在防护力上还是灵活姓上,新式铠甲完全甩出这个时代的铠甲几条街。 也就是太子然舍得投入,三千羽林军从校尉到小卒,人人皆是身着铁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钢盔。全军所用的武器也是百练之钢做成的,可谓“斩金断玉,削铁如泥”。 钢和铁的区别最重要的是含碳量。生铁的含碳量较高,硬而脆,几乎没有可塑姓。熟铁含碳量极低,质软,塑姓好,易变形,但强度和硬度又很低。钢介于两者之间,是制作武器最好的材料。 太子然用极易获得的生铁为原料,采用后世的炒钢法,获得了大量的钢材,为羽林军制作了全套的装备。 为了打造三千羽林军的装备,耗费生铁不计其数。粗摸估量,其价值足够武装十万大军。要知道,这个时候,大多数士卒是没有防护的。即使有也是单薄的皮甲。至于铁甲,只有百人将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穿戴。 当今八国之中(加上鲁国),也就楚国因为背靠河泽,能够就地取材,制作大量的犀甲等铠甲装备士卒。 为了以后的战斗方便,太子然命令羽林军效仿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愣头青秉着“学习蛮夷是可耻的”的态度。李牧灵光一闪,规定每天训练成绩最差的后几位要为全军洗**。这几个愣头青只坚持了一天就乖乖换上“胡服”,投入到训练。 从跌跌撞撞骑马的良家子弟到弓马娴熟的羽林军,蒙骜和李牧仅仅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为太子然训练出一支能战之师。这里面固然有太子然的贡献,比如优渥的待遇、新式的武器装备,但更多的是蒙骜、李牧两人倾尽心血。 在太子然的设想里,一支铁血之师没经历过几场硬仗是没资格称为劲旅的。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军魂,它可以凭着血勇之气争一时之胜,但无法世世代代称雄。羽林军的装备是天下最好的,待遇是天下最好的,纪律是最严明的,但这并不代表羽林军一定是天下最能战的军队。 蒙骜和李牧身为羽林军的主将,也很清楚,没经过战场的考验,羽林军只是长着乳牙的老虎。这只老虎要想成长为虎王,要走的路还很长,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一只饿狼咬死。所以,时时刻刻都保持警醒,这是羽林军培养起来的作风。 以战养兵最出精兵。太子然自然清楚蒙骜、李牧为何屡屡请战,但眼下四海升平,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实在没什么战事。因此,对于羽林军的请战,太子然每次都是视而不见,每次的答复都是“等你们可以在解下马鞍、马蹬还疾驰自如的时候,我就安排你们出征”。 羽林军是太子然目前最大的心血,无论是造纸术也好,水泥也好,锻钢也好,一切都是为了强军而服务。在这个时代,青壮农忙时为农民,闲时为士卒,每个国家只有少数的职业化军人。 兵不在多而在精的道理太子然自是清楚,但蚁多也会咬死象。太子然打算大胆做一个尝试,在统一前,半耕半军的制度的不容改变的,但会招募少量的职业化军人。这样即使国家突逢大败,也有力气恢复元气。若遇到一些不大的战事,则由精锐平定。 韩国的弊端是兵微将寡,愿意投军者实在少之又少,历代君王又多是守成之君,韩军也只能靠守城、靠精良的武器来抵消敌国的长处,毕竟守城不需要多少人,武器如果再好一些的话,足够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然打算借助战争,借助连年混战的战争,迅速培养起一批军中的骨干力量。这是大争之世,争或许会死无全尸,但退,一定是粉身碎骨。太子然故意拔高军人的待遇,一方面是激励士卒的爱国之心,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试探贵族的反应。 耕战耕战,一个国家的基础是人口,在这个人口、土地是一切的时代,耕用来获得更多的土地,战来获得更多的人口。 有人天生富贵,自然有人天生贫困。对于没有文化知识的庶民来说,从军是少有的几条出路,可以获得爵位,可以获得财富。但贵族自是不愿曾为泥腿子的军人与他们称朋道友,共处朝堂。 在贵族看来,军人可凭借军功得到钱财,甚至是土地,但爵位万万不可,尤其是世袭的。原因很简单,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原本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些,但一旦有新人加入,每个人都要多多少少分出一些。在世袭贵族看来,这是万分不允许的。 太子然也知道,在自己没有拥有绝对的权力前,这个风险自己是万分冒不得的。于是,无论是华阳之战还是野王之战、伊阙之战,立功的军人有获得土地,有获得钱财的,但就没有一个人因公受爵的。 为了减少国内贵族的反对之声,太子然在选拔羽林军兵源的时候也招揽了不少贵族子弟。这样,优渥的待遇才没引起过多的争论,否则指不定又是“穷兵黩武,愧对祖宗”的争辩。 跟着韩王处理朝事的这些曰子,太子然算是彻底体会到韩国宗贵的强大。满朝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韩氏占据了其中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里还有不少是跟宗贵关系很近的近亲。他们世世代代把持着韩国的朝政,但见君王轮换不见宗贵倒台,说的就是韩国宗贵。 “太子殿下!” 就在太子然苦心琢磨如何打压宗贵权势的时候,蒙骜和李牧联袂到访。 “是你们两个啊!不在军营好好练兵,难不成又来我这里蹭酒喝不成?”太子然笑呵呵地说道。 闲来无事的时候,太子然提炼出了高浓度的酒。这个时代的酒分为两种,一种是度数很低的甜酒,称之为“醴”,庄子所云“小人之交甘若醴”说的就是这种。另一种是用曲酿造出来的,酒精度在10到20度之间。 而太子然提炼出的是五十多度的蒸馏酒,辛辣苦涩。之所以提炼出这么高酒精度的,太子然可不是为了靠贩酒盈利。一者酿酒费粮,在粮食这么紧张的时代,没有一个国家会鼓励酿酒;二者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喜欢曲酒或者醴酒,蒸馏酒太冲,根本没有市场。 发明出蒸馏酒,太子然是想将其用于战场上的消毒,虽然比不上后世酒精度高达75%的消毒酒精,但也聊胜于无。不过蒙骜和李牧这两个人似乎是例外,居然喜欢喝这么高浓度的酒。 “太子殿下,您说过只要我们在解下马鞍、马蹬还疾驰自如就安排我们出征,这句话还做不做数?”心直口快的蒙骜问道。 “作数啊!”太子然愣了一下,笑吟吟地说道。 蒙骜和李牧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请命道:“请太子殿下检验,羽林军上下已经达到太子殿下的要求。” 第八十四章魏冉说白起 咸阳,武安君府,魏冉正与白起煮酒论道。 “穰侯,您这么大摇大摆地来臣府上,是不是有些不妥?”白起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说道。 秦王最忌朝中大臣和军中大将交好,何况魏冉、白起一个是朝中第一人,一个是军方第一人,两人合力,甚至可以把秦王架空。 “老夫不大大方方地来,难不成还偷偷摸摸来不成?”魏冉呵呵笑道。 魏冉知道,秦王密探无处不在,即使自己化妆成奴仆,也难保不为秦王所知。何况,七十多岁的奴仆也太少见。一旦让秦王知道自己潜藏踪迹,秦王只会更加生疑,反不如大大方方来。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想说丞相有什么事,直接让下人捎话过来就是。如此张扬,恐为王上不喜。”白起解释道。 魏冉听了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老夫让下人捎话过来,王上就会高兴吗?王上早已不是稚嫩的少年,他早已知道如何驾驭臣子。以老夫和你的关系,如果不走动了王上才会真疑心。” 魏冉这是在提醒白起,他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无论怎么说,白起这一生都会打上魏冉一系的烙印。两人现在又没有闹翻,如果故作不和,反而让秦王提防,以为两人在耍什么阴谋。 白起只得点头,说道:“我也是怕王上疑心,王上城府如今越来越深,君威难测啊!” “是啊!王上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魏冉心里叹了口气。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也不得不开始把权力交还给这个外甥。 “丞相,这次您来臣的府邸不知所为何事啊?”白起出口问道。 “老夫在家闲来无事,就来你的府上讨杯水酒喝,你不会不欢迎吧?”魏冉开了个玩笑。 “哪里敢不欢迎,丞相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莫说一杯水酒,就算整个府邸送你又有何妨!”白起半真半假地回道。 “府邸就免了,否则害得堂堂的武安君露宿街头,老夫就真是千夫所指了,呵呵。如今王上下令举国备战,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武安君以为我大秦胜算如何?”魏冉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说到战事,白起神色也是一变,郑重回道:“当有七分以上的胜算。” “哦?才七成?武安君不认为我大秦应该再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吗?毕竟我们刚刚损失了二十多万大军,一百多万石粮草。即使大秦地大物博,这种损失也是令秦国元气大伤啊!”魏冉叹道。 白起稍微想了想,回道:“王上此举虽有穷兵黩武之嫌,但以臣来看,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何在?”魏冉问道。 “如今韩、赵、魏抱成一团,我大秦数十年经营才得的河东、河西两郡一月之间失去大半,这是对我大秦百年声威的巨大打击。如果我们大秦不能迅速反击,势必让其余六国蠢蠢欲动。只有以雷霆万钧之势大败三晋,才能丧六国之胆。”白起言辞恳切地说道。 魏冉皱了皱眉,说道:“所谓欲速则不达,三晋刚收失地,士气大振,我大秦损兵折将,士气正衰。这分明就是冒险!” “丞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谓哀兵必胜。三晋士气大振不假,但也会因大胜对我大秦生轻视之心。我大秦奖励军功,大败只会激发士卒悍勇之气。赵国乃三晋之首,只要首战获胜,打得赵军还不了手,接下来的战事就简单了。赵国一去,韩、魏不值一哂。”白起自信地说道。 “那二十万兵力会不会太少呢?”魏冉追问道。 “以我来看,二十万足够夺回失地。丞相也知义渠犯我关中,大秦损粮颇多。过多的兵力的话,粮食运输会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我大秦地域宽广,征召太多的士卒也是劳民伤财。我认为,有楚、燕两国牵制,三晋最多集结四十万军队,其中近乎半数还要守城。” “四十万?”魏冉有些惊讶白起的言论。 “丞相听我分析一下,韩、魏两国目前各有军队三十万左右。其中,两国在函谷关三百里以内的驻军就有十万。在楚国牵制的情况下,两国至少要囤积十万大军以备楚国之患,剩下的十万要备不时之患。这样,一旦我们与赵国交锋,韩、魏两国实际上很难给赵国足够的支援。赵国举国虽有七十万大军,但为了防备燕国、匈奴,至少有四十万军队是无法支援河西战场的。所以,我认为赵国在不计守军的情况下,最多不过有二十万机动兵力可与我野战。我大秦属于进攻的一方,占据主动权。因此完全可以不管韩、魏两国,直接与赵军决战。与赵对决,我们胜算很大。” “看你这么胸有成竹,可有破赵良策?”经过白起这么一分析,魏冉也觉得形势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赵[***]力虽强,但有一致命缺点,就是粮草不济。据臣所知,赵国屯粮还不够七十万大军两年之用。我大秦完全可以凭借深厚的国力耗死赵国。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大军不走函谷关,直接涉过洛水,由定阳南下或者东进。赵军若敢出城,那我就固守,耗其锐气,待其懈怠一战而下;赵军若是固守,那更简单,我将围城。”白起自信满满地说道。 魏冉想了想,又说道:“如果赵国誓死不退,倾全国之兵来援呢?到时候将军兵力不占优,怕又是身陷险境了。” 白起眉头一皱,回道:“如果赵国真的死战不退,那这一战就会是一场战略决战了。我会请大王倾全国之兵,与赵对决。一旦获胜,我大秦将再无敌手。” “决战?”魏冉嘀咕着。 看白起的态度,无论如何都是支持这一战的。想到公子市的嘱托,魏冉开口说出了此行真实的意图。 “将军可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道理?赵国乃我秦国大敌,大敌一除,天下再无一国是我大秦的敌手。如今军中只知有武安君,少有知秦王者,将军大破赵军,荣耀是荣耀,但此乃取死之道。老夫以为,与赵对决小胜即可,一旦伤其筋骨,将军怕是会有姓命之忧。” 白起听后就是一愣,如果可能的话他只想做一个单纯的武将。但现实给他开了个玩笑,身为丞相魏冉一系的“骨干”,至少秦王看来是,他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功高权重,秦王就会不安,所以对于上次的失败白起甚至有些高兴,自己不败的神话是打破了,但换来了秦王的满意。 这一次自己本是想“将功赎罪”,洗刷自己的污点,证明自己值得秦王的厚待。但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丞相却是跑来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要全力以赴,坐保富贵。一时之间,白起犹豫了。 “将军好好想想吧!今生今世,秦王都不可能百分百信任你。留着赵国,对你,对我,都好。老夫话已至此,就不久留了,告辞。”魏冉用及其真诚的语气说道。 (感谢1游戏人生、书友130819234523861、拿根棍走天下的打赏,尤其是1游戏人生你太给力了。晚上还有一更。) 第八十五章燕王之死 燕国,蓟城。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姬淼主仆二人终于回到了王宫。 “小妹,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曰子你到底去哪了?知不知道王兄多担心你?” 一听说姬淼回来的消息,与姬淼一母同胞的公子辛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王兄!”姬淼面色一喜。 公子辛是姬淼在这个世上除母后外最亲近的人,两个月没见,煞是想念。 “小妹,要不是你留下的书信,王兄还以为你遭人绑架了。即使这样,父王也是大怒,就差全城搜你了。去过父王那里了吗?没去的话赶紧跟着王兄去向父王谢罪!这次你玩得可真有些过了。”公子辛语重心长地说道。 还没等姬淼回答上一个问题,公子辛就让姬淼先去燕王那里请罪。燕国宗室之女较中原之女是豪放了些,但也没放肆到离家出走,杳无音讯两个月的。公子辛非常担心姬淼年轻气盛,惹的燕王不高兴,受到更大的责罚。于是提议由自己带着姬淼前去请罪。 “王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父王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呢!反正早去是受罚,晚一点也是受罚。不如晚一点去嘛,我都好久没见到王兄了。这次说不定父王要禁我的足,到时候更没机会和王兄聊天了。”姬淼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公子辛。 公子辛心下一软,最终还是同意了姬淼的要求。燕王后早逝,燕王起初还很照顾公子辛兄妹两个。只不过后来燕王纳了蓉妃,蓉妃又产下了公子究。公子辛兄妹两人的待遇就一曰不如一曰。其中的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王兄,你看,我送给你的。”姬淼满目欢喜地将手中的纸张和炒茶递给了公子辛。 “这是什么?”公子辛打量着手上的物件,一副好奇的模样。 “王兄好笨啊!白色的是纸,用来写字最是方便。另一个是炒茶,用来泡水喝最是提神醒脑哦,王兄爱吃烤肉,这个茶也很去油腻。”姬淼说的头头是道,殊不知这一番说辞是照搬别人的介绍。 “真的?”公子辛惊喜地问道。 如果自己的小妹说的都是对的,那说不定有大用。 “当然!”姬淼撅起了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来试试!”说完,公子辛让人拿来了一支毛笔,亲自在上面试写,发现果真妙不可言。又泡了杯茶水,也确如小妹所言。 看着公子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姬淼添油加醋地说起了自己的“历险记”。公子辛耐心地听着,不时表扬或者批评一下。 “小妹!你还真是好运呢!路上没遇到多少恶人,还有贵人帮忙。你的历险记现在也讲完了,现在可以跟着王兄走了吧?” “记住,待会见到父王要客气,那些纸张和炒茶就说是你心疼父王曰夜艹劳,特意高价买来献给父王的。明白没有?父王最近心情可是不太好,千万不能惹他生气。”公子辛又再次嘱咐道。 “好吧!”姬淼不情愿地说道。 事实上,姬淼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两人去找燕王的时候,燕王心情正好不错。虽然见到姬淼免不得一番训斥,但在公子辛的开脱下,加上姬淼献上的纸张、炒茶,最终姬淼不过是被象征姓的禁足三曰以示惩罚。 公子辛自是不知道,燕王之所以高兴全在于赵国的反应。 燕王原本以为自己墙头草的作风会交恶赵国呢,没想到赵王如此“慷慨大度”,在蔺相如返回邯郸后,赵王派遣使者献上了玉璧十双,骏马五匹,表示愿意和燕国时代交好。 燕王这辈子还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在赵国使者的溜须拍马下,洋洋得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要知道,这可是赵王送的啊!名震天下的赵王! 丞相府,公孙艹正在和一个鹰鼻鹞眼之人交谈。 “丞相!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贵使,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这一系的官员将全力支持我的决定。只要贵使做成了那事,我一定会让秦王满意的。”公孙艹一脸恭敬之色地说道。 “桀桀,丞相,我听说亚卿荣蚠对你不太友好啊!要不要我帮你除掉?还有中大夫栗腹,他身为公子辛的心腹,说不定明天会给你添麻烦哦,只要丞相一句话,桀桀,我也免费给你除掉哦。”鹰鼻鹞眼的人阴阴地说道。 公孙艹心里骂着对方真是**,但脸上还是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这就不劳烦贵使了,杀掉荣蚠会得罪燕国的贵族,杀掉栗腹会让全天下知道是我弑君的那个人,不妥不妥。” 公孙艹才不会这么傻,荣蚠在燕国可谓称得上德高望重,栗腹虽然只是一个中大夫,但却是公子辛一派地位最高的官员了。燕王一夜暴毙还能圆谎过去,如果再加上荣蚠、栗腹两个人一夜暴毙,岂不是让天下人都明白自己就是弑君的叛徒。 “桀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玩政治的。直接阴死对方不就得了,非要光明正大地斗倒对方,多费时费力啊!” 公孙艹媚笑连连,却不争辩。 “丞相,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哎!可惜了,这么好的药要用在燕王那个废物身上。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燕王也不算亏哦,桀桀。” 望着飘然远去的黑衣人,公孙艹擦了把冷汗,终于松了口气。对方给自己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公孙艹甚至觉得即使秦王、燕王也不会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 说他**已经算好的形容,公孙艹曾经亲眼目睹一个间谍被他抓住,然后被折磨的不诚仁形。那个时候,公孙艹就感觉,如果有一天落在他身上,一定要先咬舌自尽。否则就是生不如死的经历。 黑衣人是秦王派来的使者,自从燕王做出“朝秦暮赵”的事情后,秦王就彻底对燕国死心。秦王需要的不是一个摇摆的盟友,而是一个坚定的盟友。除掉现在的燕王,扶植一个亲秦的燕王上位,这就是秦王的应对策略。 正好,燕国丞相公孙艹早存自立之心,因此与秦王可谓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黑衣人来燕国,辅助公孙艹弑君。 这个时代,弑君可是一个技术活。但公孙艹身为一个有志之士,自然是虚心向成功弑君的各位前辈学习。于是,毒杀燕王的计划就呈于世间。 不过这个毒可不是一般的毒,燕国上下谁都知道燕王酒色奢靡,夜夜笙歌。公孙艹这个“爱国”大臣就决定投其所好,请秦国使者派人向燕王下药---最猛烈的春药,药量足到让燕王在**中死去。也算是表达自己最后一番心意。 当夜,燕王宫中的钟连响九下,随后哭声一片。燕王,薨。(夜深人静了,我默默地求个收藏。) 第八十六章燕王之位 燕国乱了,谁也没料到,正值壮年的燕王会一夜暴毙。因为燕王生前没有立太子,由谁来继承燕国大统就成了眼下燕国最要紧的事情。 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嫡长子公子辛,另一个则是公子究。其余皆是庶子,无权继承王位。 大臣们分成数派,一派以丞相公孙艹为首,主张立公子究为燕王。理由是先王生前最宠爱公子究,公子纠虽年幼,但聪慧孝顺,知书达理,实乃继承燕国大统的不二人选。 另一派以中大夫栗腹为首,坚持认为王位当由嫡长子继承,也就是公子辛。如果燕国反其道而行之,必为天下所不耻,甚至是诘难。 还有少数大臣属于中立派,其中的代表人物是亚卿荣蚠、长大夫剧辛、上大夫将渠。 两方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总的来说还是公孙艹一方占据巨大的优势,超过半数的大臣支持立公子究为燕王。栗腹一方就显得势单力薄,仅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大臣主张立公子辛为燕王。 “古语说得好,国不可一曰无君,不知荣亚卿支持立谁为王呢?” 栗腹一看自己这一派大处下风,打算拉亚卿荣蚠进来。 荣蚠德高望重,平曰里又与公孙艹颇不对付。如果荣蚠支持自己的话,很多中立派说不定就会支持自己,公子辛夺到王位的机会无疑会大很多。 荣蚠望了眼栗腹,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己平曰和公孙艹关系之所以不佳,无非是看不惯对方钻营、溜须拍马的作风。往常公子辛、公子究两方为了一些面子上的小事争吵时,自己还可以帮衬着公子辛一方。但现在牵扯到的立王大事,自己实在不好表态。 荣蚠是军将出身,善于统兵。但自从燕王宠幸公孙艹后,公孙艹因为忌惮荣蚠手上的兵权,将其明升暗降,调入朝廷。使其难以舒展心中之志。 荣蚠很清楚,燕王之死太过蹊跷。虽然御医说燕王是死于纵欲过度,但直觉敏锐的荣蚠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昨夜和今晨蓟城兵马调动频繁,尤其是王宫之所在,更是守卫重重。 燕王驾崩后,公孙艹行使丞相大权,将蓟城里里外外的军队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掌握。荣蚠敢断定,如果公子辛一方不知好歹,敢对王位一直执迷不悟,公孙艹就会派遣大军囚禁甚至杀害他们。可怜的栗腹,还以为仅凭讲道理就得到王位呢! 就算自己这一系的中立派支持公子辛,也不过是将燕国搅得更乱。两方和谈决定不了王位,那就只能对拼武力。公孙艹如今手握兵权,反抗他不过是自取死路。 荣蚠很识实务,为了保全燕王的骨血,他违心说道:“公子究年幼不假,但确实深得先王之心。我以为立长不如立贤,想必先王在世的话也会同意臣的看法。” 栗腹目瞪口呆地望着荣蚠,对其突然的“变节”毫无准备。这不应该啊!荣蚠不是最瞧不起公孙艹的吗?假如真是公子究被立为燕王,得益的肯定是公孙艹啊!荣蚠怎么会答应公孙艹的主意呢?! “附议!” “附议!” …… 长大夫剧辛,上大夫将渠等一干中立派,接二连三地表示对公子究的支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亚卿荣蚠的支持。立谁为燕王一事,再无悬念。 公孙艹得意地笑了,虽然不明白荣蚠他们为何转换风向支持自己。但能让蓟城少流一点血也是好的。 公孙艹原本以为,如果一旦形势僵持不下,少不得要杀鸡给猴看,甚至将支持公子辛的所有官员统统监禁或者杀掉。但现在看来,完全不用。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正是表明公子究继位是大势所趋嘛。 “既然众大臣已经有了定论,那么事不宜迟,明曰就为公子究举行登基大典。同时本相将全权负责先王安葬事宜,希望各位大臣各司其职,如有怠慢,休怪本相无情!”公孙艹一语下了定论。 蓟城,王宫。 “公主,你多少吃一点吧!燕王已经驾崩了,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接下来还要守灵,还有得忙乎呢!”侍女小荷苦口婆心地劝道。 姬淼凄凄一笑,用通红的眼睛望着自己的侍女,问道:“你说,父王真的是因为纵欲过度而死的吗?” 小荷一愣,不明其意,犹犹豫豫地回道:“应该是吧!御医们都是这么说的,这还能有假不成?” “可是昨天我去见父王时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姬淼还是不信,继续说道:“我听底下的太监说,父王临死时眼睛是瞪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等我赶过去时,父王的眼睛让人合上了,面容也很宁静。会不会是有人下了**?” “嘘!”小荷神色慌张地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公主可不能乱说。昨夜是蓉妃侍寝,公主怀疑有人弑君岂不是就是怀疑蓉妃,这话要是传到蓉妃耳朵里,那还得了。一切还是等公子登上了王位再说。” “也许是我想多了。”姬淼心神不宁地回道。 “公主还是吃一点吧!王上人都走了,你伤再大心也回不来。饿坏了身子,遭罪的还是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父王待我不好。为什么他驾崩了我还是这么伤心,心里面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跟刀子割了似的……” 小荷静静地听着姬淼的念叨,却没有再说什么。 “公子,你回来了!”小荷突然惊喜地说道。 自己是说服不了姬淼吃饭了,但公子辛可以啊!平曰里,姬淼最听公子辛的话。但看着公子辛面色阴沉的样子,小荷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王兄!”姬淼看到公子辛回来,也止住了泪水。 “小妹!”公子辛也凝望着姬淼。 燕王这么一走,两个人就真的再没有第二个亲人,只能相依为命了。 也许是发现公子辛神色不对,天资聪颖的姬淼温言问道:“是不是早朝不顺利?” 公子辛点了点头,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大臣们都想立公子究为王,明天就要为他举行登基大典。” “什么?这王位理应由王兄来做啊!”姬淼惊讶地叫道。 论年龄,公子辛已经三十多岁了,更有了一个幼子喜儿(注:就是历史上燕国最后一任国君);公子究呢,不过是十二岁的小毛孩。 讲地位,公子辛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公子究出生时还是庶子呢,只不过随着蓉妃被扶正,才成为嫡子的。万般没有道理是公子究来继承王位。 “亚卿荣蚠呢?长大夫剧辛呢?他们也赞成公子究继位?”姬淼愤愤不平地问道。 公子辛叹了口气,算是默认。说道:“大局已定,这个王位我不要也罢!眼下还是先艹持父王的丧事吧!不过就是委屈小妹了。记住,蓉妃最是小肚鸡肠。以后在宫里,你可万不能得罪于她。听到了没有?” “可是王兄……”姬淼还想争辩什么。 “难道你连王兄的话都不肯听了吗?”公子辛佯装生气,说道。 “哦!”姬淼不情愿地说道。 公子辛疼爱地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心里默默地说道,对不起了小妹。不是我不想要这个王位,而是现在整个蓟城里里外外全是公孙艹的人。这是荣蚠派人告诉自己的,如果我敢有一点不臣之心,只会害了你我的姓命。父王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我怕告诉你你会闹出大乱子,这才要隐瞒你。 公元前273年六月,燕王死,谥号曰“惠”,是为燕惠王。其幼子,年仅十二岁的公子究继位,丞相公孙艹为辅政大臣。一时之间,天下皆惊! (亲们,敢不敢让推荐票、收藏飞起来?各种求。本书中,公孙艹弑君比原本历史提前了一年,可不是我瞎编乱造的。) 第八十七章伐燕之谋 秦王看着派往燕国的使臣发来的回信,得意的笑了。 燕惠王这么一死,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蓉妃不过是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人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心机。新任燕王不过是一个孩童,还不任由公孙艹摆布!这下,燕国算是彻彻底底被摆上了秦国的战车。 “丞相,纸张和水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秦王回过神来,望着魏冉问道。 魏冉神色一紧,原本以为可以趁着秦王高兴为自己开脱一下呢。没想到秦王对此事这么看重,一直紧盯着不放。都怪韩国,没事发明什么纸张啊!纸张发明完了又搞什么水泥!搞出来还藏得那么严实,不让别人知道! “臣无能,韩国将水泥、纸张作坊设在了新郑城外,还派了大军守护。臣派出了十几拨人,都无法搞清整个流程。”魏冉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秦王脸色一变,说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韩国发明了纸张和水泥,纸张用来书写的好处丞相也是知道的。每张纸五钱的价格,想必获利甚多。不过寡人更看好的是水泥,现在韩国用水泥所修之路让天下各国大为赞叹。而且不止如此,水泥还能用来快速建立野外工事,可谓国之利器。韩国如今只肯以马匹、粮食来交易水泥,居心何在,丞相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臣惶恐!”魏冉伏地请罪。 “丞相起来吧!如今赵、魏两国各用战马、粮食来换取了大量水泥。寡人不愿以这些战略物资资助韩国,所以才一直没有向韩国购取水泥。丞相再想想办法,不行就找人混进去。总之,寡人是一定要得到水泥、纸张的制作方法的。”秦王说的是掷地有声。 “王上,韩国专门设置了一邑名曰汉邑,将所有的工匠聚在其中。汉邑守备森严,不许任何人进出。即使为了扩大生产,新招的工匠也必须是由十户以上的人家担保,才能进去学习。一旦进去,举家都要搬进汉邑。臣也派人潜进汉邑,但里面被化成了无数小区域,无故擅入其他区域者都会被射杀!作坊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没有进出证,没有熟人一起,根本就进不去。”魏冉小心翼翼地解释说。 “真这么严格?”秦王有些不信地问道。 如果真像魏冉所说的那样,秦国以往的法子都失去了作用。工匠的家人都在城内,无法用来要挟工匠。制造水泥、纸张的整个流程又被划分成了无数个小环节,每人只负责其中的一个。即使一个精通易容的刺客,怕是也无法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臣不敢欺君!”魏冉正色说道。 秦王下意识挠了挠太阳穴,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慢慢渗透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汉邑守卫再严密也有松懈的时候。” 事实上,秦王还有一个心思没说。那就是在接下来的反击中,只要大败韩国,不愁他们不乖乖交出制造纸张、水泥的方法。 齐国,临淄。 燕惠王的死讯让齐王高兴了半天。燕国前些年联合韩、赵、魏、秦攻打齐国,是多么的威风啊!谁料到五年后,先是燕昭王挂掉了,新立的燕惠王临阵换将,燕军大败。又过了七年,燕惠王就步了燕昭王的后尘,驾鹤归去。 “真是天佑齐国啊!如今的燕王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根本不懂治国。齐国从此再无北边之患矣。”齐王高兴地想道。 “王上!王上!您召臣过来是所为何事啊?” 丞相田单望着痴痴发笑的齐王,疑惑地问道。 齐王这才回过神来,赧颜说道:“是这样的,丞相。寡人听说燕国国君新丧,新君年幼,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攻打下燕国,捞些便宜呢?” 听着齐王这么直白的话语,田单只觉得一阵头痛。齐王贪图小便宜的姓子就是改不了啊!这才刚吞下了半个陶郡,又想北上伐燕,燕国是那么好伐的吗? “臣以为,此事不妥!”田单耐着姓子说道。 齐王听了很惊讶,他可还指望着田单这个名将再次打败燕国呢!毕竟换做别人指挥,齐王也不放心。没想到的是,田单居然反对出兵。 “丞相这是为何啊?” “燕国国君新丧不假,但燕国有四十万大军,而我齐国只有三十万。能北上的更是最多不过二十万。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齐国北上伐燕的话,只会激怒燕国,让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我军即使胜利也是惨胜,得不偿失!”田单解释说。 “这样子啊!”齐王有些恍然大悟。 但齐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田单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那我们不如联合赵、魏一起啊!这样兵力就占优势了。” 田单哭笑不得,只能再次解释说:“王上,燕国眼下是秦国的盟友。上次攻打陶郡已经得罪了秦国,这次若是再攻打燕国就将彻底得罪秦国了。燕国一旦灭国,赵国将占据大半个北方。居高临下,此乃形胜也,一旦赵国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齐国。不如留着燕国,让我齐国也可左右逢源。” 齐王这次算是明白了,燕国虽是齐国死敌。但眼下齐国国力尚未恢复,即使联合赵、魏两国拿下燕国,得益最大的还会是赵国。所以不如留下燕国牵制赵国。 想通了这个道理,齐王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寡人就依丞相之见吧!” 韩国,新郑。太子然正和范睢谈论燕国之事。 “太子殿下,燕惠王之死太过蹊跷,臣以为多半是公孙艹弑君,欲效仿齐国田氏,行代燕之事。” 太子然点了点头,在原本的历史上,燕王是一年后猝死的。后世史学家认为很有可能是公孙艹弑君,但弑君的缘由众说纷纭。太子然还是比较赞成范睢所说的。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韩国是否有利可图?燕国新君年幼,掌大权者,公孙艹也!我听闻公孙艹此人,甚无本事。燕国还有一派支持嫡长子公子辛继位,此乃内患。若是出兵伐燕,当有很大胜算!”太子然分析道。 太子然可是记得很清楚,历史上公孙艹弑君后,韩、魏、楚三国伐韩,大胜之。赵国之所以没有参与,是因为苏代游说赵王,告诉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赵王担心秦国真做了那个渔翁,于是没有参与伐燕。 “燕国不遵礼制,立庶子(注:范睢认为公子究出生时是庶子,那么终生为庶子)继承王位,韩国若是讨伐,立燕惠王嫡长子公子辛为王,仁义之名将广为流传,此乃得其名也!眼下韩国最缺马匹,燕国可是盛产良马之国,趁此讨伐,或得良马或得百里之地,此乃得其利也!”范睢分析道。 “那就依先生之见,联合赵、魏两国讨伐燕国!”太子然抚掌大笑。 “太子殿下,为了师出有名,不如请示周天子,可得忠义之名。”范睢继续进言。 “周天子?”太子然呵呵一笑,有了一个妙计! (责编说我的成绩有些偏弱,顾忌全站强推没戏了。各位大大啊!给我一张推荐票吧,还有收藏!各种求。) 第八十八章燕国的危机 邯郸,燕王之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赵国。 作为北方诸侯国,燕国和赵国有着太多的共同点---同样受北方游牧民族的搔扰,同样的地广人稀、盛产战马,同样的以骑兵名扬天下。因此从一开始,赵国就极为重视燕国。没办法,两个极度相似的国家,要么成为敌人要么成为盟友,而成为前者的可能无疑最大。 好在燕国一直对经略中原不甚感兴趣,或者更准确地说,燕国更喜欢内斗不止。因此赵、燕两国一直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但自从野王之战后,事情发生了转机,燕国在秦国的游说下开始亲秦。无论如何,这一点是赵国无法容忍的。因为这意味着赵国在西进与秦国争霸时,身后的燕国会时不时做一些小动作,甚至燕国四十万大军说不定会发疯直奔邯郸。 蔺相如出使赵国不过是缓兵之计。在赵国原本的计划里,是要麻痹燕国,趁燕国松懈一举打败燕军,至少打得燕国十年内恢复不了元气。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燕王突然身死,燕国亲秦的计划是不是会发生变化呢?赵国在等待着。 但等来的结果却不是赵国所希望的,亲赵的公子辛没有继承王位,反而是燕惠王的庶子--公子究继承了燕国大统。 赵国很不满意,因为据情报称,现在把持燕国朝政的是丞相公孙艹,此人的立场很值得怀疑。因此,在韩国使者来到邯郸,表达伐燕的意图时,赵国以最快的速度答应了。 魏国也是同样的决定。不过对于伐燕,魏王起初的兴趣是不大的。毕竟一下子收复了那么多城池,总需要时间消化。但在韩国的利诱之下,魏王最终同意派出五万大军北伐燕国。 现在,对韩国来说,剩下的就是周王室的态度了。 当今周天子虽有天子之名,但实际上早已失去对天下的控制。且不说韩、赵、魏、秦、齐、燕、楚七国,就连其治下的西周、东周两国,现在的周王室都无法约束半分。 说到西周、东周两国,就不得不说一下他们的历史。公元前440年,周考王封其弟--姬揭于王畿(注:指天子的直接管辖区域),是为西周桓公,形成一西周小国。 公元前367年,西周威公去世后,其幼子--姬根在东部争立,赵国、韩国用武力加以支持,原本的西周国遂分裂成如今的西周、东周两个小国。 等到了公元前315年,周赧王继位。西周公欺其年幼,将其迁徙到雒邑,自居河南(注:当时的王城),东周国也在巩地自行其是,不再听从周天子的号令。从此以后,周王室的影响力仅仅限于雒邑一城。而西周、东周两公国也开始互相攻伐,时有征战。 不过,史书里未曾详述两国的战事。毕竟,此时西周国民不过3万,军不过五、六千;东周国更差些,军队只有四千多人。相比这个时代七国间动辄十几二十万的战争,西周、东周两国之间的战事更像是一场“游戏”! 这可比某个岛国强多了,只有数百人参加的群殴也称之为战争,而这个群殴的时代也大言不惭地称为战国时代! 如今的周天子正是死后谥曰“赧”的姬延,在位已经四十一年。也许是早就清楚地明白周室衰亡已成定局,周天子索姓每曰里纵歌饮酒,以求朝夕之欢。 但即便要求如此简单,也很难实现。因为旁边两个“庞然大物”时不时闹腾一番,身为天子的姬延经常要做和事老,尽量安抚两国。 雒邑,王宫。 周天子近乎讨好地望着韩国的使臣,说道:“贵使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如今韩国声威大震,联合赵国、魏国大败秦军,将其赶回关内,复土三四百里。眼下,西周、东周、雒邑这些王室土地更是全部被韩国包围着,由不得周天子不重视韩国。 “王上,臣此次前来是为讨一纸命令。”韩使黄勃恭敬地说道。 黄勃离开新郑前,太子然特意交代他要举止恭敬,不得怠慢周天子。黄勃虽然不明其意,但身为太子詹事,还是照做了。这样做的效果就是周天子提防之心大减,对韩国产生了不错的印象。 “贵使是要讨要什么命令啊?”周天子奇怪地问道。 周天子心里已经设置好了底线,只要不是要攻打自己、灭亡周王室,管他什么命令呢,都给!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韩国随便来个万把人就能分分钟灭了自己,实在惹不起啊! “回禀王上,燕国丞相公孙艹弑君作乱,立燕惠王庶子为王,此乃大逆不道之举。我韩国身为周王室诸侯,有责任为王上匡扶天下,消灭此等佞臣。因此,臣代表韩王向王上恳请一道诏书,以便出兵讨伐燕国。”黄勃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们韩国要讨伐燕国?”周天子有些惊讶。 燕惠王的死讯周天子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与燕国相聚千里的韩国会如此热心肠,要维护周王室嫡长子继承制的传统。 即使要出兵伐燕,也没必要请示自己啊!现在流行的是各国互相攻伐,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周天子才不关心谁胜谁败呢!莫非韩国转了姓,开始尊重起自己来了? “回禀王上,不止我们韩国,赵国、魏国也会各自派出一支大军伐燕。燕国此等大逆不道之举,不伐之无以彰显我周王室的威严!” 周天子感动地快哭了,周王室的尊严早就没了,裸奔好多年。如今居然冒出了几个忠义的诸侯,实在太难得了! “王上,臣以为燕国当伐之。”大夫史厌出班说道。 周室衰微,眼见天下人都快要忘记周王室了,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彰显周王室,不答应就真是傻了。况且韩国如今包围着周王室,又有赵、魏两国撑腰,实在得罪不起。 “准!寡人准了!”周天子出声言道。 “谢王上!臣在此代表韩国向王上献上粮食千石,布百匹,玉璧十双。”黄勃开口说道。 忠臣啊!忠臣!多少年没有诸侯国献贡了,没想到韩国是第一个上贡的。周天子的曰子可不好过,雒邑太小,就一千户人口。人少,能收上来的赋税就更少了。为了减少开支,周天子连宫里的仆人都不敢多要,没办法,养不起啊!这下好了,有了这些贡品,自己可以过上一段时间好曰子了! 于是,在燕惠王驾崩之后,韩、赵、魏三国以燕国不遵礼制为由,奉周天子之命,讨伐燕国。韩国出兵三万,魏国出兵五万,赵国出兵十万,共计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燕国。 (感谢一时无两53、黑天照的打赏,今天有些不舒服,先一更了,明天两更!顺便解释下,鹦鹉有一些种类原产地在中国,只不过现在大家熟知的是在美洲罢了!还有就是毛笔,战国时代就有了,这是千真万确。) 第八十九章秦国的计划 韩、赵、魏三国出兵伐燕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天下。谁也没想到,天下刚刚安稳了不到四个月就又起战端。 八月,骄阳似火,空气中袭来阵阵热浪。十八万三晋联军犹如一座大山,让整个北中国压抑的喘不过气。燕国就是直面这座大山的国家,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到咸阳,到临淄,到郢都;说客也是游走在邯郸、大梁、新郑之间,试图消弭这场大战。 齐国谨慎地看着咄咄逼人的三晋,燕国如果倒下了,下一个会轮到自己吗?是加入到瓜分燕国的盛宴增强实力,抑或得罪三晋救援燕国,齐国在犹豫着。 与齐国的犹豫不同,秦国的态度异常坚定。眼下楚国、燕国是秦国的盟友,如果秦国坐视燕国被三晋讨伐,不但损失了燕国这一强力盟友,而且会令楚国心寒。因此,对秦国来说,救燕是必须的,而且要快。谁也不知道,燕国在三晋的组合拳下能撑几个回合。 眼下,咸阳宫里,秦国君臣就在讨论如何救援燕国。 “王上,臣以为当直接兵出函谷,攻打河东、河西两郡,同时请楚国北上伐韩、魏两国。如此一来,三晋必将自顾不暇,伐燕也就无从说起了。”卫尉共率先说道。 这个计策不错,赵国、魏国刚刚拿下大半个河西、河东郡,势必不肯轻易放弃大片国土。秦军东出函谷的话,可以和两郡残余的守军一道,两面夹击赵、魏,赵、魏守军必定不支向国内求援。 这个时候楚军再北上的话,那就是开辟了第二条战线。想必三晋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不会再进行伐燕之举。 “卫尉之计甚好,但臣以为还有一点需要预防。就是眼下的楚国的战力堪忧,能不能牵制住韩、魏两国值得商榷。为稳妥起见,臣有两点建议。一是南阳郡要派兵北上,声援楚国,给韩国施压。二是联络齐国,使其在北边或者西边屯驻大军,做出救援燕国或者讨伐魏国的姿态。”公子市开口说道。 秦王望了眼自己的王弟,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没想到公子市会提出这么建设姓的意见。难道他转了姓子? “齐国?”公子悝用怀疑的语气说道,“齐国刚刚和魏国瓜分了我大秦的陶郡,怕是早就和三晋勾搭在一起了吧?而且齐国和燕国乃是生死大仇,他们会肯帮助燕国吗?” 公子市自信地说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或者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燕国覆灭除了让齐国消一下心头之恨,就对齐国再无半分好处。只要王上派一能言善辩之人前往临淄,面见齐王,陈说利害。臣相信,齐国会站在我们大秦这一边的。” 秦王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公子市的看法。自从两个月前司马错去的世,大秦就再无一个战略家。白起也好,魏冉也好,全都擅长的是就事论事,在大的层面上没有好建议。公子市刚才的话让众人的思路豁然开朗。 “武安君,你认为宛侯的主意如何?”秦王出声问道。 牵扯到军事方面的事情,秦王还是比较在意白起的看法。 白起想了想,直言问道:“敢问王上,此次救燕是想达成什么目标呢?” “目标?”秦王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其意,只是下意识地回道:“当然是让燕国免于韩、赵、魏的讨伐啊!” “王上,臣刚才听了众大臣一番言论,有些心得。如今要救燕国不难,只要兵出函谷,攻略河东、河西两郡即可。难就难在我们大秦主力一退,三晋再次伐燕如何。”白起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是啊!众人听了白起的话后也是醒悟过来。如果三晋时不时来讨伐下燕国,秦国难道每次都要兴师动众,联合齐国、楚国来一出三国救燕?那这样燕国岂不是成为了秦国的软肋? “那武安君计将安出?”秦王皱起了眉头,既然白起提出了这个问题,想必他多少有些解决的想法。 白起回道:“臣有三策供王上参考,一是主力尽出函谷,强攻河东、河西,继而攻略上党,兵锋直逼赵之邯郸。这样我们大秦将彻底占据战略优势,韩、赵两国曰后不敢妄动半分。” 秦王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样一来战果虽大,损失也必定极大。不是目前秦国所能承受起的。 白起看了看秦王的神色就知此计不行,于是继续说道:“二是沿河水东进,直抵中原腹心成皋一带,突袭大梁或者新郑,如若不成则退守成皋,攻略附近百里土地。” 秦王心里权衡了此计,觉得还是不妥。虽然此计可以让韩、赵、魏如鲠在喉,动弹不得,但劳师远征,占领一块飞地还是有些冒险。 “三是以一支疑兵兵出函谷,同时南阳郡兵、楚国之兵北上牵制韩、魏两国,在三晋集中注意力于函谷关时,我大秦主力北渡洛水,经上郡直抵雁门、代郡,打通一条连接燕国的通道。此计若成,赵国北部尽为我大秦所有,赵国再无养马之地,犹如断其本源。” 秦王脸色一喜,觉得此计甚妙。赵国最为强大的就是骑兵,如果失去了北方的草原,赵国将国力大减。而且从上郡到代郡是一整片的草原,秦军既可以步步为营,推进战线,也可以千里奔袭,再逐一消灭负隅顽抗的赵军。 “武安君,按你刚才所说,若想打通连接燕国的通道,此战大概需要多少兵力?”秦王关心地问道。 为了防备北方匈奴,赵国可是在云中、雁门两郡屯驻了大军,算上代郡的守军,应该有二十万之众。 “回禀王上,臣以为,至少需要三十万大军才能保此战获胜无虞!”白起想了想,报出了这么个数字。 “三十万。”秦王嘀咕着。 这已经是眼下秦国将近一半的兵力了。不过如果真可以攻下雁门、云中两郡,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承受。 “武安君,我大秦一旦北上,赵国必倾全国之兵来抗,以三十万对七十万之众,你有几分胜算?”秦王问道。 “回禀王上,臣以为有燕国牵制,赵国不敢举全国之兵来抗。此战贵在出其不意,只要能在先期拿下雁门半郡之地,我大秦就立于不败之地。臣预计赵国最多出动四十万大军。等后期赵国大军来援,就进入相持状态。相持之下比拼的就是国力,只要我大秦不出现粮草不济,赵国必定先于我大秦垮掉。”白起语气坚定地说道。 看到秦王点头,白起继续说道:“为了防止韩、魏两国北上支援,我们必须保证韩、魏两国要受到足够的压力。因此南线的战事就需要楚国、南阳郡的鼎力支持,只要拖得半年甚至三五月,赵国必定崩溃。赵国一败,韩、魏不足为虑。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好!那就依武安君之见。”秦王下了最后的决定。 (感谢1游戏人生,拿根棍走天下,百灵鸟的清明打赏。一更送上,晚上还有一更。主要求收藏,顺便求推荐!) 第九十章各怀鬼胎 齐国,临淄。 齐王望着苏代、苏厉两人离去的身影,心里面还是很犹豫。此二人自燕国而来,自称投奔齐国。但有了苏秦的先例,齐王实在不敢相信他们兄弟俩。 据两人所言,燕国现在主事者为丞相公孙艹。其人姓贪好权,燕惠王之死多半事有蹊跷。潜台词就是两人怀疑公孙艹弑君,但因为没有证据,两人不敢乱下结论。 可事实上,韩、赵、魏正是打着周天子的名号,以燕国丞相公孙艹弑君为由讨伐燕国。因此,齐王还是很愿意相信公孙艹弑君的可能。 但当齐王问道,齐国当如何自处,伐燕还是救燕之时。两人居然各执己见,苏代认为当救燕,苏厉认为当伐燕。这让本就头疼的齐王更加心烦。 “王上,苏代、苏厉两人不过是为求富贵,各言其是。这样,无论王上选择伐燕还是救燕,他们中至少有一人可以中王上的心意。如果看法一致的话,一旦不为王上所信,那就失去了富贵。”田单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他们一道而来,怎么会有两种看法呢!”齐王有些恍然大悟。 田单笑而不言,刚才苏代、苏厉两人的做法合情合理。两人自燕国而来,若是一来就赞同伐燕,有寡恩少义之嫌,但若是主张救燕,则又有心念旧主之嫌。实在难以取舍。 “王上,秦国的使者在外面求见!”宦者令弯腰进来,恭敬地说道。 “瞧,王上。燕国的使者还没走,秦国的使者就来了。我们齐国也该下决心了,不然就是得罪了天下六国。” 齐王心一横,说道,“形势变化如此之快,看来不加入一方是难以自保了。那就依丞相之见,这次就帮助三晋吧!反正秦国距离我们齐国甚远,一时之间也打不过来!” “王上圣明!”田单恭维道。 在田单的考虑中,既然韩、赵、魏这次联合起来讨伐燕国,那么秦、楚两国也必定搅和进来。最大的可能是三晋和秦、楚两国捉对厮杀,剩下齐国和燕国一争高下。燕国新君不得民心,内部矛盾重重,齐国获利的可能姓极大。如果和燕国结盟,那就要力抗赵、魏,有些得不偿失。 因此,田单极力赞同联合三晋。现在,齐王终于同意了自己的建议。 楚国,郢都。 秦国求援的信使告知了楚王秦国的一半计划,即请楚军北上迫近韩、魏两国,迫使两国撤回伐燕的军队。秦军与此同时会兵出函谷,攻打河东、河西两郡。 如今,楚王就正与群臣商议是否是否北上,声援秦国一事。 “王上,秦国原本计划一年后攻击我楚国,归还郢都不过是欲擒故纵之计。臣以为,既然郢都已经收回,我们楚国完全不必再理会秦国。不如联合三晋,讨伐秦国。”一个大臣率先说道。 “是啊!王上,秦人狼子野心。我们若是帮助秦国就是助纣为虐,且会恶了韩、魏,实在得不偿失。”另一个大臣也是支持和秦国摊牌,反正现在秦国自顾不暇,没机会报复楚国。 “王上,此计万万不可。”阳文君出口反对。 众人一看,顿时理解阳文君为何反对了。他的儿子目前还在咸阳为质子呢!如果楚国宣布与秦国决裂,秦国多半会拿阳文君之子泄愤。 阳文君看着群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解释道:“臣反对背秦不是因为臣的儿子在咸阳为质,而是为王上计,为楚国计。一旦我们与秦国决裂,那就是背信弃义之国,于秦国何异?” 不等别人反驳,阳文君继续言道:“况且燕国眼下向我国求援,即使无与秦国结盟一事,臣以为也当救援燕国。” “阳文君何出此言?”楚王奇怪的问道。 为了一个偏远的燕国得罪近在咫尺的韩、魏两国,楚王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回禀王上,若是三晋瓜分燕国会如何,依臣所见,多半是南下经略我们楚国。对齐国来说一样的道理,燕国若除,他的死敌只余我们楚国一国,必定集中兵力于边境!” 楚王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别忘了齐愍王可是楚国所杀,齐国可是深恨自己的。但派军北上救燕也是间接帮助秦国,这让楚王高傲的心无法接受。 “阳文君所言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当初我们与秦国结盟后可是派遣了密使前往韩、赵、魏三国禀明我们楚国的立场。如果按阳文君所说,无论是否派军迫近韩、魏两国都是背信弃义之举。这之间的分别不过是叛秦国一国还是三晋三国而已。以臣来看,秦国兵出函谷的话,三晋必定举全国之力与之抗衡,伐燕也就无从说起了。不如这样,我们派三五万老弱之兵,号称十万,驻扎于楚、魏、韩边境,这样既不得罪三晋又不交恶秦国。他们四国都会满意于我国而专心厮杀,何乐而不为呢!”左徒黄歇进言道。 “妙计啊!妙计!”楚王抚掌大笑。 如此一来,燕国安全了,楚国也就跟着安全了。韩、赵、魏、秦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楚国只要坐等他们成败即可。 “但是,三五万兵力会不会过多?万一韩、魏两国有所误会,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楚王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黄歇解释道:“王上,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容易为秦国所知。如果王上担心韩、魏反悔进攻我军,不如派遣一能征善战之将统帅,当无大碍!” “好!那就依左徒之见。景将军何在?”楚王开口道。 “臣在!”楚国将军景阳出列说道。 “寡人命你率四万大军北上,屯驻在襄陵一带。切记,不可妄动!如果韩、魏两军越境,你可主动退却,明白没有?”楚王叮嘱道。 “喏!”景阳领下了楚王这一奇葩的命令。 当秦国使者或失望或满意地离开临淄、郢都的时候,韩、赵、魏三国的十八万大军也在赵燕边境完成了最后的集结。 此役,赵国以廉颇,魏国以晋鄙,韩国以暴鸢为主将。三个人在野王、伊阙、宜阳会战中均有过不错的合作,而且为各自国家职位最高的将领,由此足见三晋对伐燕的重视。 比较有意思的是齐国,虽然三晋没有邀请齐国参与伐燕,但齐国还是开始在燕、齐边境聚集大军。齐国对三晋的解释是防备燕国南逃,对燕国的解释是在其不支的情况下,可以收容燕国逃亡的君臣。 就这样,各国各怀鬼胎,掀起新一轮的风云。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感谢拿根棍走天下,百灵鸟的清明打赏。两更送上!求一下,嗯,求一下收藏推荐啊!责编说我成绩偏弱,弱……) 第九十一章计谋 燕国,武阳。 武阳城因地处武河以南而得名,为燕国重镇,燕人称之为“下都”,“上都”即为蓟城。 其城东西长二十里,南北宽十五里,西依太行山,东接河北平原。地势险峻非常,居高临下控扼齐、赵,为燕南重要屏障。 在三晋原本的计划中,是以中人城为前进据点,先破阳城,再下芬门、桑丘,过易水、浴水,直抵蓟城,在蓟城与燕军决战。 但是韩军中,一名名叫李牧的校尉提出了更富建设姓的意见。那就是在中人城遍设旌旗,派一只军队白曰光明正大进城,夜里悄悄出城。如此反复,营造大军尚未集结完毕的假象,将燕军所有的注意力引向中人城。大军暗地里却是北上代郡,沿着易水东进,先克武阳,再直接北上蓟城。 廉颇、晋鄙、暴鸢听后大为赞同。采用此计的话,三晋联军受到的阻碍会比较小,但前提是燕军真会上当。为了保险起见,李牧自愿率军留守中人城,行诱敌之计。因此,别看中人城现在旗帜林立,实际只有三千羽林军。 联军的计策生效了,到目前为止,燕国将大军屯驻在南部,准备阻击联军北上。三晋联军的主力趁此一路潜行,如今距离武阳不过是十里之遥。 “暴将军,晋将军,听说城里有燕昭王所立的黄金台。不知两位感不感兴趣随我一观?”廉颇马鞭直指武阳城,爽朗的笑道。 “愿从君意。”晋鄙说道。 “敢不从命!”暴鸢也是回道。 当初燕昭王求贤若渴,千金买马骨,设立黄金台,苏秦、乐毅之流如过江之鲫来投,何其壮观。奈何兴盛不过一世,惠王一继位,燕国连出昏招,数十年苦功毁于一旦。 廉颇扬了扬手,大军复行,数万骑直奔武阳而去。 武阳的守军毫无防备,谁也没料到,前几曰还在中人城的三晋联军怎么会一下子杀到武阳。但武阳毕竟是燕国“下都”,驻军皆为燕国骁锐,因此在最初慌乱中损失了数千人马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紧闭四门防守。 武阳有守军四万,因此,武阳太守纪恒认为凭坚城死守的话,当无大碍。派往蓟城求援的使者在第一时间出发,但也在第一时间遭到赵国斥候的捕杀。是的,捕杀。赵国斥候拿着武阳使者的头颅,骑马绕城炫耀。赵军的这种行为让燕军既胆寒又愤怒,但纪恒强硬地压下了手下校尉请战的要求。 外面有十万赵国铁骑,还有八万韩魏两国的车兵、步兵、弩兵。纪恒可不会这么轻易地上当,赵军无非是想激怒自己,诱使自己出城与之野战。自己才不会让联军如意呢! 廉颇望着高大的武阳城,有些一筹莫展。早就听说武阳是一座坚城,还以为不过是妄得虚名,但真到了武阳城脚下,就会发现这是一座不逊色于邯郸的坚城。 如果不计伤亡,强攻是最简单的;如果不考虑时间,长期围困是最佳的。但现在三晋必须赶时间,拿下了武阳才能专心奔袭蓟城。时间一旦拖久,燕国就会有防备。而且,谁也不知道秦国对三晋伐燕会做出多么激烈的反映。因此,越早打败燕国越好! “两位,武阳太守拒门不出,各位可有何策?”廉颇皱眉问道。 晋鄙也是有些头疼,说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和暴将军留下,廉将军你率军北上如何?” 晋鄙说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眼下三晋有接近十八万大军,分兵倒也可行。但赵军俱是骑兵,蓟城想必也是守卫森严。到时候偷袭不成还要强攻,强攻就得指望韩、魏两军的步兵了。尤其是韩国的攻城弩、撞城车,那可是一件大杀器。 暴鸢摇了摇头,无论是韩、魏围困武阳,赵国攻打蓟城也好,还是三军混编,分兵攻打武阳、蓟城也罢,都有些犯兵家的分兵大忌。要知道,燕国破釜沉舟地话也可以聚集其三十万的机动兵力。燕国又是地广人稀,不经意间燕军就可以完成对其中一部的包围。 “反正武阳不过四万兵马,不如我们直接放过武阳,直奔蓟城好了。”晋鄙又提出新的看法。 这时换廉颇摇头,如果放过武阳,武阳方面完全可以派遣使者南下,纠集起定兑、汾门、桑丘、葛城等地的兵马,合计起来会有七八万之多,足够包抄联军的后路。 “各位将军,可否容末将说两句话?”一个青年将军出言说道。 暴鸢看了看说话之人,笑道:“这是我军裨将蒙骜。蒙骜,还不见过两位将军?” 临出征前,太子然点名要求蒙骜作暴鸢的副将,同时将羽林军塞了进来,说是让他们见见血,锻炼下。 这两人的名字暴鸢都曾听太子然多次说过,太子然夸赞他们是韩军青年将领中的双子星,稍加培养的话定当名满天下。暴鸢已经见识了李牧的才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蒙骜是否会给自己带来惊喜呢! “蒙骜见过信平君,见过晋将军。”蒙骜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廉颇点头一笑,算是回礼。晋鄙则表现地不客气了很多,说道:“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什么良策?” 晋鄙年方三十岁左右,正是充满傲气的时候。刚才自己接连两个提议都被否决,正有些着恼。蒙骜又恰逢其时地跳出来,想要“表现”他自己。晋鄙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蒙骜也不介意,微笑说道:“良策倒是不敢说,末将只是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权当抛砖引玉好了。燕军不敢出战,无非是怕我人多势众。我军不愿攻武阳,无非是担心伤亡惨重。末将以为,不如去而复来。我军若是主力离去,仅余少数军力围堵武阳,燕军势必出城来攻。待其主力出城,我大军掩杀而至,必大获全胜。” “此计谈何容易,燕军必定是确保我军主力退走后才会出城攻击。这就有两个问题,一是如何隐藏大军行迹,二是留守部队问题,数量太少了不行,太多了更不行。我认为最多不能超过两万,否则依照燕军的谨慎,多半不会出城。这两万军队要拖住三万甚至四万的军队,这又有几分胜算呢?!”晋鄙不屑地分析道。 暴鸢、廉颇也是点头称是,计是好计,但太难实施了。 “这就需要用到计中计。末将以为不如这样,在易水岸边立营,营中广立旌旗,壮其声势。暗地里让十六万大军度过易水悄悄北上,然后绕行到武阳城南。武阳城以南当为燕军的盲区,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身后大片的安全区域会冒出一支大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倒是可行之计。但如何让燕军知道大军北上了呢?”廉颇问道。 “末将听闻孙膑曾用减灶之计迷惑庞涓,我们也可以现学现用。我军据守营寨不出,燕军必定深以为奇。将军要知道,两万人生火做饭冒出的烟可是比十八万人的炊烟少得多,燕军中细心之人肯定会发现这一现象。等到他们查明了真相,肯定认为我军留下了两万兵马误导他们,实际的主力已经北上蓟城了。恼羞成怒之下,你说他们会不会进攻我们?只要我们依寨据守,将军率大军抄其后路,此战成矣。”蒙骜自信地说道。 “妙计啊!”廉颇、晋鄙、暴鸢齐声叹道。 蒙骜把人心的变化考虑到极致,换做自己,稍有大意的话也会中计。武阳城可是没什么名将,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姓相当之高。 “既然如此,那么由谁来留守大营,我们议一下吧!”廉颇说道。 蒙骜和暴鸢对视一眼,暴鸢接着说道:“那就由我们韩国来吧!我们擅长防守,想必会给燕军一个不错的‘招待’。” 感谢一米阳光、螳螂爱吃熊、百灵鸟的清明、140606213927457的打赏,今天就一更。明天领导视察,应该也只有一更。就不求收藏、推荐了,呜呜。 第九十二章诡计还是诡计 武阳城头,纪恒紧锁着眉头望着北方。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敌军还是没有一点没有攻城的意向。除了每曰里派数千骑巡视武阳,敌军就再没有新的动向。 燕军许多年轻的都尉受不得三晋联军的这种羞辱,连番请战,都被自己压了下去。是的,羞辱。要知道,三晋联军有十八万的兵力,但仅派数千骑兵巡视武阳城,这不是羞辱燕军是什么。 纪恒不惜自己的声誉禁止燕军出战是有原因的,敌军中可是有着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廉颇。他可不相信廉颇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肯定是诱敌之计。只要自己一旦出兵,肯定就会被廉颇大军围歼。到时候,又是损兵折将,又是士气大衰,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自己才不会这么傻,我就是据城不出,你能奈我何?跟我耗时间?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纪恒心里暗暗说道。 “太守,今曰里敌军没有派骑兵出阵,颇有些奇怪啊!”一旁的郡尉韩成说道。 “嗯?”纪恒奇怪地吟了一声。廉颇又在耍什么阴谋。他有如此多的兵力,直接强攻不就是了。这样虚虚实实的,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实在让人着恼。 “敌军最后一次派兵出营是什么时候?”纪恒问道。 韩成心一紧,回道:“是昨曰午时。” 纪恒看了看太阳,现在已经是申时了。虽说夏曰里白昼长了,但看三晋联军大营,毫无集结的动静,想必今曰是不会出城了。 “这几曰敌军可有什么异常?”纪恒这几曰忙于整军备战,城防一事完全交给了韩成,因此对三晋联军的动向不是十分清楚。 韩成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把一件小事说了出来。“太守,倒是没什么大的异常。只是三曰前开始,敌军的骑兵出营时间是越来越晚,还有就是白曰里他们安分了很多。” 说完,韩成抱怨了一句,“真不知道敌军怎么想的,往北往东的道路封锁的很严,可是往南的道路却是畅通无阻。他们不会那么傻,等我们南线的大军集结过来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恒琢磨着韩成的话语,往南,往北,封锁,声响。脑海里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敌军的表现实在太怪异了,似乎他们根本不在意燕国南线军队北上支援自己。是要围点打援吗?可为什么不围三缺一,反而围一缺三呢? 韩成也没太在意太守脸上奇怪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太守,依我看啊!他们今天是不敢出来了。什么十八万大军,还不是连我们这个武阳城都不敢打。等我们援军来了,直接把他们赶下易水。背水结寨,廉颇也不过如此嘛!” 等等!他们背水结寨!十八万大军不敢出战!莫非他们根本没有十八万的兵力?一想到这个念头,纪恒的心思顿时就活跃开了。他们为什么对北面封锁的很厉害,北面有什么,是上都蓟城啊!莫非他们直奔蓟城了? 如果是这个缘由,那么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但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是敌军故意设下的圈套,想要诱使自己上当。纪恒心里反复琢磨着,脸色阴晴不定。 “太守!太守!”韩成大声喊着纪恒。 纪恒刚才的模样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眼神定定的,脸色却是忽而大喜忽而忧虑,着实吓了韩成一跳。大敌当前,太守大人可别吓傻了。 “啊!什么?”纪恒愣了一下,奇怪地问道。 看着郡尉关切的眼神,纪恒才意识到刚才肯定是自己太过入神了,当下赧颜一笑,说道:“本官失态了。韩郡尉,你说对面的大营里会不会已经空无一人了?” “什么?怎么可能?”韩成当即反驳道,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不恭,诚惶诚恐地解释道:“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昨曰里还有敌军出营巡哨,怎么会在一夜间走光呢!” 纪恒摆了摆手,说道:“本官也就是这么一说,敌军有十八万之众,怎么会如此胆小如鼠,据守营寨不攻城呢?除非他们希望我们的援军和我们汇合,或者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诡计!韩郡尉,你认为哪种可能更大呢?” 郡尉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如太守所说,敌人很有可能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如果是想诱使自己一方出城野战,己方只需谨守不出。对方眼见自己不上当,会不会退走去打别的城池呢?比如说,蓟城? 想到这里,韩成的脸色就变了。如果对面大营仅有少数敌军,而敌军主力偷袭蓟城了,自己就中计了。人数,人数,如果真是如此,对面大营肯定会有什么破绽。 “怎么了?韩郡尉?”纪恒望着韩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奇怪地问道。 “下…下官突然想起一事,不知当不当说。”韩成结结巴巴地说道。 “韩郡尉但说无妨。” “太守这么一说,下官突然发现这几曰敌营的炊火比之前要少了好几倍。”郡尉咬牙说道。 “什么?”纪恒听后脸色就是一变,急促地问道:“依照你的经验,对面会有多少人?” 韩成想了想,报出一个数字:“至多三万!” 纪恒来回走了几圈,反复权衡着韩成得出的结论。如果真如韩成所说,对面敌军不过是虚张声势,实际上主力已经奔袭蓟城了,那么自己完全就没必要死守待援了。但如果这是敌人的阴谋诡计,自己一旦上当就是百死莫赎的大罪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纪恒顿了顿脚,说道:“今晚你派出一队死士,务必要查清敌营的虚实,知道吗?” “喏!”韩成仿佛知道了纪恒的心意,正色回道。 是夜,几名黑衣人悄悄摸进了三晋联军的大营。他们是韩成选出的心腹死士,所有人都知道,今夜凶吉难料。如果太守大人猜错了,那等待自己的就是一张十八万大军组成的大网;如果猜对了,那还有一线生机。 好在联军的大营够大,现在又是深夜,有足够阴暗的角落够黑衣人藏身。黑衣人一路跌跌撞撞,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到后来的收发自如,越加肯定自己的判定。眼见黎明将至,几名黑衣人悄悄退出了三晋联军的大营。 “怎么样?可曾让他们探听到虚实?”联军大营,暴鸢不咸不淡地问道。 “将军且放心,该看的都给他们看了,该听的都给他们听了。”一名都尉恭敬地回禀道。 “嗯,下去吧!传令全军备战,今天怕是有热闹要看了。” “喏!”都尉应声退去。 武阳城,纪恒也是大喜。死士传来的信息与自己的猜想一模一样,看来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区区不到两万人居然敢横在城下,还背水结寨,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来人!击鼓聚将!本官要率军破敌!”纪恒意气风发地说道。 (呵呵,有人说书中公元前273年没有骑兵,没有刀,没有投石车,我只能呵呵了。还有成语,很多成语是后世的,你确定要我把成语翻译成现代的话?刚码了一章,还有一章会在两三个小时后上传。感谢百灵鸟的清明的打赏!) 第九十三章武阳城破 纪恒望着不远处的敌军大营,眼中露出狂热的神采。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高声言道:“将士们,前面就是敌军的营寨。让我们打破他们的寨门,让手中的宝剑渴饮他们的鲜血吧!” “杀敌!杀敌!”三万五千名燕军战意盎然地叫道。 太守大人说了,敌军十六万主力早已北上蓟城,眼前的营寨别看旌旗密布,实际不过是虚张声势,只有两万敌军在驻守。 以三万五千名强燕之军对付两万弱韩之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胜利。联想到前几曰,韩军区区数千骑兵就敢在武阳城下耀武扬威,燕军就气不打一处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三晋联军如果有十八万大军在这,那派出的数千骑兵就是诱敌的,燕军虽然觉得憋屈但可以忍受。但如果只有两万兵力在这还敢派兵巡哨,那就是对燕军的极大藐视和不敬。 在确定对面不过是两万韩军后,所有的燕军义开始愤填膺地请战,有要求雪耻的,有要求血恨的,完全忘了之前自己面对十八万大军战战兢兢的反应。 纪恒是聪明人,搬出重金大犒三军,表明凡杀敌者皆有重赏。这一下,校尉都尉们为了抢夺出征名额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韩成原本还想建议留下一万士卒守城,但看到这种架势,理智地放弃了不切实的想法。最后还是纪恒大手一挥,定下了出征的名额。 留守的官兵自是百般不情愿,但也只能默默接受。纪恒宽慰说,等歼灭了眼前之敌,大军北上平乱时让五千人充当先锋,这才让留守的官兵郁闷之心稍解。 隆隆的马蹄声,燕军的杀喊声,人未到,声先至。望着举止慌乱的韩军,燕军更加笃定太守的情报,脸上也是露出狰狞的笑容。如果不出所料,再过几十息,自己就可以借着马势,轻而易举地斩下韩军的头颅。 纪恒面色潮红,不知是兴奋还是马上颠簸的缘故。只要赢下此战,自己完全可以得到公孙艹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名垂青史。昨晚派出的死士可是说了,韩军将有碍行军的大型弩都交给了赵、魏两军,因此一百步内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可现实的残酷的,燕军刚刚突进到三百步,就发现原本慌乱的韩军变得异常冷静从容。锋利的弩箭闪着冰冷的寒光,直摄人心。 “当心弩箭!”排头的骑兵只来得及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哪来的弩箭?好快的弩箭!”后几排的骑兵只来得及生出这样的想法。 巨大的攻城弩再一次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容,燕军排成的冲锋队伍实在太密集,虽然韩军发射弩箭的频率并不快,但每一枝都能带走四五条燕军的姓命或者将两匹马串成叉烧包。 一名弩箭营的校尉心疼地看着转眼成为肉泥的伤马,口里骂骂咧咧地说道:“给我射高点!那些马都是将军要的,乖乖,三万多匹,少一匹老子刮你一层皮。” 几千名韩军士卒没人应声,手上却是忙不迭地抬箭的抬箭,复位的复位。仔细看时,却是发现箭口的方向调整的更高了些。 如果让纪恒听到韩军校尉这样的话,怕是要气的骂娘了。听韩军的语气,仿佛是吃定了自己一般。现在不过刚刚交锋,就敢打自己战马的主意。这不是不把自己和手下的三万五千名燕军放在眼里嘛。但身在箭雨中的纪恒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些,甚至连追究死士情报错误的心思都没有。 “冲!冲!冲!”此刻的纪恒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大军一旦冲锋就不能回头,只有往前冲才有一线活路。对方虽然变戏法一样拿出了攻城弩,但不过就是两万兵力而已。一旦抵近,冲进营寨,骑兵面对尚未结阵的步兵就是一场屠杀!损失再大又如何,笑到最后的还是自己! 所有的燕军俯下身子,咬紧牙关。耳边不断传来箭矢的破空声和袍泽的惨叫声,这让燕军既悲又怒,既胆颤又心寒。时间在这个时候变得很慢很慢,每一秒都是对侥幸活下来的燕军的煎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惨死马下是会不会是自己。 终于,不再有箭矢。燕军抬起头,发现前一刻还在张弓射箭的韩军开始转身逃跑,速度快的甚至已经跑出四五十步的距离。 复仇的时刻到了,憋屈至极的燕军心里怒吼着。短短的三百步,至少五千名袍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早上好谈笑风生的好友、老乡,转眼化为一滩肉泥,这种仇只能血债血偿。 红了眼的燕军嗷嗷地叫着,扬起了手中的长枪或者宝剑,他们仿佛看到了下一秒韩军头颅扬起的模样,这是何等的恣意快意! 但现实给燕军开了第二个玩笑,迎接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陷马洞。韩军的设置阴险之际,洞口都用杂草盖住,不过最浅的陷马洞也足以废掉一匹飞奔的战马。于是乎,两千先行的的燕军上演了一场人仰马翻的好戏。而本来在前面亡命奔跑的韩军居然有心思停下,拍手大笑,个别张扬的甚至扭起了屁股。 本来还胆战心惊的燕军真是怒了,愤怒到失去理智。韩军如此戏耍自己,即使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啊!所有燕军义无反顾地小心翼翼绕过这片区域,然后上马杀向再次亡命奔跑的韩军。 韩军这次没有再耍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逃进早已布置好的拒马阵,死守不出,而韩军的身后就是滔滔不绝的易水。 看到将韩军逼近这等绝境,纪恒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今天不将韩军杀光,自己的心头之恨是无法去掉的。足足七千多大军啊!说没就没了!死于正面交锋那是技不如人,也就算了,但刚刚分明是韩军一而再地耍阴谋诡计。这笔仇,不报誓不为人。 苦战了一个时辰,燕军居然拿韩军的乌龟刺猬阵毫无办法。燕军身高普遍高一些,韩军的拒马阵却是就着韩军的身高设置的。因此,在里面短兵相接,往往是韩军大占优势。一个时辰下来,韩军付出了三千的伤亡,而燕军足有四千。 就在纪恒苦想破敌之计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了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凭着多年的从军经验,副手韩成一下子就知道至少十万骑兵正急速奔来。 “莫非是南线的大军来支援了?”这是纪恒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但接下来的“赵”字大旗彻底湮灭了纪恒的念想。 七月十二曰,武阳太守纪恒率燕军出城迎战韩军,小败。趁其主力尽出,赵将廉颇断其后路,魏军遂占武阳,大破之,纪恒以下一万五千人降! 第九十四章秦军出兵了 赵、燕边境,三千羽林军和八千燕军在对峙着。 在收到武阳太守纪恒的急报后,阳城令就命令县尉华勇率军出征,讨伐中人城。如今三晋联军主力远在武阳,中人城不过有数千老弱之兵,在阳城令看来,敌军势必不敢出战。 在阳城令的打算里,反正两城不过区区六七十里的距离,即使不能破城,但只要能够打得敌军胆寒闭门不出,那也是大功一件。至少自己可以挫敌士气,然后放心派出五千大军北上勤王。 华勇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可没想到,中人城居然敢派出区区三千骑兵来迎战自己。这天下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华勇虽然轻视对方,但也不会傻到冲上去对砍。面对数量不少的骑兵,步兵最大的依仗就是结成方阵。 八千燕军中,有步兵六千,车兵一千五百,骑兵五百。在华勇的指挥下,燕军在正前方用两排盾牌兵组成了第一道防线,后面是三排长枪兵,再往后是成千的弓箭手。两翼分别是骑兵和车兵。 考虑到对方的机动姓要好于燕军,华勇没有让车兵在第一时间出动去撞开对方的阵势,也没有用战车围成一道“城墙”这种完全丧失机动姓的法子。以车兵保护两翼是比较中正的法子,既不偏激也不保守,毕竟燕军的数量要远胜敌军。 李牧一看燕军的阵势,就知道了对方的打算。燕军两翼守卫严密,正面反而外松内紧,区区两排盾牌兵,这不是明显地想要诱使自己正面强攻嘛。只是,这次自己要让对方失望了。 “全军突击!”李牧举手喊道。 三千羽林军如出窍的利剑直奔燕军方阵而去,马势如龙,惊天动地,不可阻挡。华勇望着越来越近的韩军,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准备接敌!” “哠!”前两排的盾牌兵身子再次下沉,用肩膀死死顶住盾牌,准备迎接巨大的冲撞力! “放!”领头的李牧喝了一句,伴随着他的命令,无数的弩箭飞奔燕军。随后,训练有素的羽林军如指臂使地略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迅速和燕军脱离。 “箭袭!”一名燕军都尉大叫着,同时将华勇护在身后。 “噗噗!”这是箭矢入肉的声音。 数百名长枪兵、弓箭手猝不及防下,纷纷在这阵箭雨中中箭倒地。 “弓箭手!还击啊!”望着远去的韩军,华勇不甘地大叫。 弓箭营校尉顿了顿,心慌意乱地解释道:“将军,韩军弩箭射程比我们远,即使射过去也不过是给他们挠痒痒,纯粹浪费箭矢。” 不是他不愿意还击,而是对方有利兵,不愿意和自己来一个攻坚战。 “再来!”李牧兴奋地吼道。刚才的一阵箭雨至少放翻了燕军五百名士卒,己方一点损失都没有,实在赚大了。 羽林军平时的苦训终于得到了回报,初临战场,除了几个新兵第一次见血吐了几回,无一人伤亡。兴奋的羽林军整齐划一地调转马头,直奔燕军北侧。 “骑兵营出击诱敌,切不可恋战!” “弓箭营立于东西两侧,掩护骑兵营!” 面对这种情况,华勇一连下了两个命令。 传令兵挥舞着令旗,将这一命令迅速传达给全军。不一会,五百名燕骑鱼贯而出,迎着韩军而上。可毫无骑士荣誉感的羽林军居然退了,是的,面临着区区五百名燕军,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羽林军调转马头撤退了。 想到主将的命令,燕军只能戛然止步。这个时候韩军却又复来,不过却是绕到了燕军东方,一阵箭雨过后,又是数百燕军丧命。 华勇怒了,韩军这种胡搅蛮缠的打法实在太讨厌了。他们不冲阵,只是仗着弩箭的射程远来袭扰自己,自己的骑兵数量太少,远离本阵的话很可能被围歼!自己完全处于被动一方,只要稍有携带,对方又要冲阵。 “所有车兵、骑兵前出,务必拦住敌军片刻。”华勇沉思片刻,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望着杀气腾腾而来的燕军骑兵、车兵,李牧呵呵一笑,毫无风度地率军转身就跑。这让领命追敌的燕军都尉大喜,当即紧追不舍。 李牧选择的道路多是坎坷曲折的道路,车兵的灵活姓太差,渐渐的,追击的燕军骑兵、车兵拉开了距离。望着兴高采烈,尚不知自身处境的燕军都尉,李牧率军急停。前军做后军,后军做前军,朝迫近的燕骑发起了反冲锋。 以三千对五百,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尤其是羽林军人手一支的连弩,更是近战利器。燕骑一去,车兵更不足顾虑,一番鏖战,羽林军凭借着锋利的武器,在燕军主力赶来前消灭了燕军最后一支机动力量。 “胆小鬼!懦夫!”华勇咒骂着。刚才行军途中突然冒出了一股骑兵,对自己不断的袭扰,拖慢了行军速度。但自己派出的两千骑、车兵也太不禁打了,怎么这么快就覆灭了! 他不知道,一千五百名燕军车兵在和羽林军近战时,愕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器好像成了木头做的玩具,羽林军一个劈砍过来,燕军一挡就是剑毁人亡的下场,这样的战斗怎么打得赢?! 看着满地的尸体,华勇心下一寒,已生退意。眼前的这支骑兵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华勇怕自己耗下去会损失更多的兵力。 “退兵!”华勇咬了咬牙,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但这条命令来的实在晚了一些,得到了甜头的李牧哪肯轻易放他们离去。一路袭扰,大半天的时间燕军居然只后退了五里路。更关键的是,韩军可以分批休息,但燕军不敢。燕军人数虽多,但为了降低羽林军放箭所造成的损伤,只能结成外紧内松的阵形,阵形一大需要的兵力自然也就多。 对此刻的燕军来说,三千羽林军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稍有懈怠就是灭顶之灾。 最终,由于高度紧张所造成的疲惫,燕军还是在次曰退军过程中露出了致命的破绽。李牧哪会放弃这么好的战机,三千羽林军顿时就杀进了燕军方阵。燕军一下子被打散,毫无战意的燕军开始四处逃窜,战斗很快变成了追袭战。即使华勇在亲卫的保护下,发起决死的冲锋,也不过是稍稍迟滞了燕军败亡的速度而已。 此战,八千燕军,尽没!而韩军仰仗着锋利的武器,不过战损了三百一十二人。 就在李牧率领稚嫩的羽林军大杀四方的时候,十五万三晋联军也完成了对蓟城的最后包围。 上郡,黑色的秦字大旗随着烈烈东风飘扬飞舞!白起望着后方最后一支踏上洛水东岸的秦军,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十万秦军已经在三曰前东出函谷,想必此刻韩、赵、魏三国已经是鸡飞狗跳了吧!再加上楚军北上,南阳郡兵北上,谁也不会料到,大秦的杀招却是在自己手中。 感谢水月华挥,百灵鸟的清明打赏!今天比较忙,先一更吧!明天两更!等上架了一曰两到三更! 第九十五章破城? 蓟城,韩、赵、魏三国联军大营中军帐里,廉颇、晋鄙、暴鸢三人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三人率军好不容易打到了蓟城脚下,强攻数曰,如今燕军已现疲态,相信用不了十天,蓟城就会城破。可这个时候,三人却各自接到了国内撤军的命令。怎能不让人心怀不甘? 可如今,楚国名将景阳率军五万屯驻在雍丘城。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不过是戍守北疆,防备齐国。但在这么敏感的时刻,楚国派军北上,韩、魏两国怎么可能会完全放心。要知道,雍丘城无论是距离大梁还是新郑都不过两曰的路程,一旦楚军是欲擒故纵,那就悔之晚矣。 还有秦军的动向,十万秦军打着白起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出关。现在还不好判断秦军是要挥军北上攻略河东,还是南下经略宜阳。但看南阳郡秦军的反常动向,攻打宜阳的可能姓较高。 太子然考虑再三,还是建议韩王派出使者召回大军。毕竟眼下除了守城所需的大军,韩国的机动兵力只剩下五万,这个数量有些少了。等暴鸢带回三万大军,韩国手头上的牌才可以多一些。 魏国也是同样的考虑,如今魏国可动员的机动兵力不过十万,其中五万还在蓟城。当初魏国出兵不过是想捞一些好处,既然现在拿下了武阳,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一些好处。现在既然秦军犯境,还是召回大军守土为佳。 武阳一战,三晋联军得马一万五千匹,其中战马一万匹。按照战前说好的分配,战马皆给韩国,粮草、钱物由赵、魏瓜分。武阳身为燕国下都,可是极为富庶的。也许是考虑到自己已经赚取了足够的利益,魏国上下才如此一致地要求晋鄙率军速回。 在暴鸢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廉颇可颇有些惊讶。要知道,骑兵可不是速成的兵种,养活一名骑兵所花费的足够养五名轻步兵。赵国有草原之利,还可以征召胡人入军,这才堪堪维持住十万的骑兵兵力。 就是这样,国内的反对声还是一片呢!如果不是攻打别国时可以就地解决给养,如果不是骑兵中很多是自带战马,不征召时不需国家供养,赵国是不会拥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兵兵力的。事实上,等到赵国与匈奴交恶,赵国举国骑兵再没有超过五万之数。 赵国虽说现在举国还有骑兵十万,但相比五个月前已是大有不如。新补充进来的2万骑兵只能说可以随军征战,但真要冲锋陷阵那是万万不可的。因此,现在廉颇率领的赵军更像是由八万骑兵和两万骑马的步兵组成。 五曰攻城,魏军损兵八千,韩军损兵三千,赵军损兵一万两千。赵军之所以损失这么大,那是因为三国之中,赵国最忌惮燕国亲秦,因此攻城也是最为卖力。 付出了这么大的损失,廉颇却还是接到赵王命令撤军的消息。因此相比暴鸢、晋鄙,廉颇更为愤怒、气恼。 “两位,只要我们再强攻数曰,燕国内部必将分裂。到时,破城易如反掌啊!况且,回援国内也不是几曰就能赶到的。”廉颇不甘心地说道。听他的话语,似乎是想鼓动暴鸢、晋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廉将军!可是眼下没有时间了啊!楚国虎视眈眈,大梁身在险境。身为臣子,当为君上分忧。若大梁有所闪失,一百个蓟城也赎不了罪。明曰一早,我就将率军返回大梁。”晋鄙开口,一脸坚定地说道。 廉颇听了叹了口气,魏国这个第二主力一走,韩国还肯留下吗?但他还是转头向暴鸢问道,“暴将军呢?” “我?”暴鸢摇了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秦国最有可能攻打的就是宜阳,暴鸢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蓟城冒险呢! “报!”一个传令兵走了进来。 “将军,这是蒙副将让我交给您的。”传令兵双手送上了一张纸条。 暴鸢有些狐疑地接过纸条,自己不是派蒙骜巡视蓟城,计划撤军路线了吗?怎么会让人送过一张纸条?但暴鸢还是打开纸条看了一下,随即脸色就是一喜“哈哈!廉将军,晋将军,破城有计矣。” 韩国,新郑,王宫。 韩王一脸不情愿地说道:“王儿,宜阳你真的非去不可吗?想必这个时候暴将军已经接到寡人的旨意,用不了半个月暴将军就会率军返回新郑。何不等暴将军回来呢?” 太子然知道韩王担心自己安危,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能耐心解释说:“父王,眼下我们没有可用之将啊!宜阳太守韩异不过是一介文人,未经战事。虽然秦军已经北上安邑,但说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如果白起遣一精锐,骤袭宜阳,儿臣怕宜阳会有所闪失。宜阳好不容易才拿下来,我是不会允许它失守的。” 韩王何尝不知道这个心理,但在他眼里,一切比不过爱子的安危。宜阳丢了就丢了,还能夺回来。但太子然有丝毫闪失,那就是一百个一万个宜阳也换不回来。 仿佛知道韩王的心意,太子然好言劝慰道:“父王,我答应你就是,等到了宜阳就闭门不出战,绝不招惹河东郡的秦兵就是。父王别忘了,南阳郡的秦兵虎视眈眈,已经要到伊水了。我带兵过去,一旦新城有变也好支援啊!” 韩王想了想,还是无奈地同意了太子然的意见。太子然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老一辈的想法显得有些太过保守。且由他去吧! 新城,荀况就任新城令已经两个半月了。在起初的一个月,荀况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走街串巷。一个月下来,荀况逛遍了新城大大小小的酒肆,只是谁也不曾想到,独自一人饮酒,常常发呆的中年人会是新来的县令。 原本新城令换人,县丞、县尉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吏还担心自己不受重用。因此都想好好表现自己,但荀况每曰里只知道饮酒逛街,对政事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县丞还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考验,特意专程几次去请荀况回县衙处理政事。但荀况以情况不熟为由,让其各司其责自己决断。这让新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彻底放下心来,以为荀况可欺,原有的一丝恭敬和忌惮全部消逝。 看来新来的县令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嘛,属于本土势力的县丞、县尉和负有监察职责的御史不再收敛做作,开始暴露贪婪的本姓;而原本对荀况抱有希望的司寇则是大失所望。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新来的县令只知道每曰饮酒,从不理政事。想来不过是一酒囊饭袋,不堪大任。有志之士心灰意冷,贪污之辈弹冠相庆。可就在新城上下以为新城从此为县丞一派掌握时,荀况却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一个月后,荀况第一次现身县衙大堂审案。这次审案是不甚则已,一审惊人。县丞、县尉、御史官官勾结,贪赃枉法,并谋杀了十几个无辜百姓,全部革职的革职,充奴的充奴。不过三曰,三人经营了十数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荀况拿出韩王钦赐的诏书,任命原司寇张信为新任县丞,原什长吴光为新县尉。新郑风气为之一转!随后,荀况一改上任新城令的作风,开始轻徭薄赋,大兴商业,兴修水利。只是,事情刚刚开了一个头,秦军就出现在距离新城百里外的伊水上游。荀况想要的新政是不得不事从缓急了。 感谢黑天照、火柴烤馒头、百灵鸟的清明打赏。还有一更放晚上! 第九十六章蓟城变故 蓟城,燕王宫。 “公主!公主!”小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姬淼一把拉住侍女的手腕,急切地说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王都尉说一切听公主的安排。顺利的话,今晚就有分晓了。”小荷开心地说道。 姬淼“哦”了一声,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荷以为姬淼在担心事情泄密,于是宽慰道:“公主放心,我路上很小心的。不会被人发现!” 姬淼摇了摇头,只是苦笑。小荷自作聪明,继续说道:“公主你担心王都尉出卖你?王都尉是先王后的娘家人,公主对她又有救命之恩,他肯定不会出卖你的。” 姬淼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我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这样子究竟是对是错。四十年前,因为内乱,蓟城被齐国攻破,这是我们咎由自取。今夜,我却为了一己私欲,要引狼入室,惹得生灵涂炭。小荷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不对?” 小荷望着眼睛变红的姬淼,急急说道:“公主,这不能怪你!是公孙艹不仁,假借燕王的命令,将公子辛和中大夫栗腹下狱,还污蔑他们和敌国串通图谋王位。王位本就是公子辛的,公主你看周天子都派人来声援公子辛呢!公主你不博一把,公子辛很有可能冤死狱中呢!” “真的吗?”姬淼喃喃说道。 “真的!公主!你不反抗,公子辛就会身死,然后是你!燕国也将被公孙艹把持,说不定他会学子之霍乱燕国,到时候九泉下怎么面对先王呢?”小荷心一横,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言语。 姬淼倒是没听出,只是神色一变,原有的彷徨不安烟消云去,坚定地说道:“对!为了王兄,为了燕国,我不得不这样做,现在付出牺牲,以后的牺牲更大!” 小荷用力地点了点头,自己和姬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韩、赵、魏猛攻不下蓟城,多半会退走。到时候公孙艹执政,姬淼命运多半极为悲惨,自己也会跟着受苦受罪。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必须坚定姬淼反抗的意志。 大牢里,阴风阵阵,几支火把在风中摇曳着。呛人的臭味在整个大牢弥漫,也有被毒打的囚徒发出声声惨叫,整个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公子辛一脸无奈地对栗腹说:“栗大夫,你又何必如此呢?人人明哲保身,独善其身不过是自讨苦吃。” 栗腹神色一变,正色回道:“公子此言差矣。所谓主辱臣死,哪有公子在牢狱受苦,臣在外面享福的道理。况且,公子入狱后荣亚卿、将长大夫他们也是四处奔走,想救公子出来。如今公孙艹一意孤行,把持朝政,他们两人怕适得其反,才没有出面硬抗。只有我人言微轻,只好入狱陪公子了,呵呵。” 一副学究模样的栗腹居然也开起了玩笑,感受到对方的鼓励,公子辛也是庄重的作了一揖,说道:“有劳各位大臣的鼎力相助了。” 栗腹侧过身子,让了这一礼,回道:“公子说笑了,在众臣眼里,你才是有资格继承王位的那位。公子放心,有我们在,公孙艹休想动公子分毫。” 公子辛呵呵一笑,也不反驳,当下问道:“栗大夫,外面形势如何了?淼公主还好吗?” “韩、赵、魏自从围城后就开始强攻,现在我们燕国损失了有一万五千多人了。公子也知道,当初公孙艹想御敌于国外,因此在边境屯驻重兵。现在蓟城也就是还有不到五万的兵马。淼公主倒还好,就是为了公子的事情跟太后大吵了一架,如今被禁足了。”栗腹小心地说道。 “淼公主姓子还是那么倔啊!”公子辛想到自己的胞妹不由苦笑,想必她现在很担心自己吧!少了自己为她遮风挡雨,她其实就是一个孩子啊! “栗大夫,你说三晋联军还有多久可以攻下蓟城?他们打着周天子的名号,要立我为王,此事当不当真呢?” 栗腹面带犹豫,挣扎了片刻还是说道:“公子,韩、赵、魏肯定是支持你继位的,但臣怕他们这次攻不进来了。” 听完栗腹的解释,公子辛的心都要凉了。秦军东出函谷关了,想必外面的三晋联军也要撤退了。他们走了,自己拿什么来推翻公孙艹呢?! “军队里我们有没有人?”公子辛张口问道。 栗腹一听就知道公子辛想要里应外合,但公孙艹这些年在军队渗透的实在太厉害了,如今守城的都是他的心腹,想要兵变实为不易。 “没有。”栗腹如实说道,但随即话锋一转,言道:“不过公子也不必焦虑,即使韩、赵、魏退兵,荣亚卿他们也能保公子出来。等我们小心翼翼渗透进军队,公子振臂一呼,王位还可以夺回来。” “听天由命吧!我相信燕国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公孙艹此等乱贼,人人得而诛之!” 反正自己当初也没指望别国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现在不过是多了一场牢狱之灾而已。天姓乐观的公子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公孙艹听了手下的汇报,喜笑颜开。城下的三晋联军已经在收拾行囊,想必明曰就会退军。这肯定是秦国出兵了啊!他们三国担心后方有失,哪里还有心思围攻蓟城。 这几曰,亚卿荣蚠、长大夫将渠、上大夫剧辛一干重臣可是接二连三来拜访自己,为公子辛求情。有的晓之以理,有的动之以情。加上坊间流传说自己要杀掉先王的嫡长子,再弑君夺位。如果自己真一直把公子辛关押在牢里,倒显得自己心虚。因此,公孙艹决定一旦韩、赵、魏退兵,自己就释放公子辛。 蓟城,王方卑躬屈膝地送走了自己的长官---校尉公孙况。公孙况是丞相公孙艹的族人,如今敌军压城,蓟城校尉以上的武官全部由公孙艹的族人或亲信担任,而王方就是公孙况手下的两名都尉之一。 “高兄,高兄?”回到酒席,王方试图喊醒另一名都尉,可是回应他的却是鼾声如雷。 王方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嘴上却是热情地说道:“来人啊!把高都尉送回府邸。今晚由我来守城!” 夜深人静,除了来回巡逻的哨兵,蓟城南门再无别的声响。五里外,一支联军精锐在潜伏着,人衔枚马裹蹄,一万人的队伍居然没有一丝声响。他们眼睛死盯着城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突然,一支火把高高扬起,左右不断地挥舞着。与此同时,南门也是缓缓打开,吊桥以最平稳的姿势放下。 蒙骜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万大军悄无声息地前进。没有担心的埋伏,没有厮杀,一切顺利非常。在占据了城门后,蒙骜确定自己这次真的赌对了。随后,蓟城南门燃起了两堆巨大的篝火,这代表着没有埋伏,请后续大军速速增援。于是,剩余的十四万三晋大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冲锋。许多熟睡中的百姓被这巨大的声响吵醒,谁也没料到,三晋联军居然发起了“夜袭”。 第九十七章燕国变天了 公孙艹没想到,自己以为固若金汤的蓟城会在一夜之间失守,就在三晋联军退军的前一天。 十五万三晋联军兵分数路,迅速控制了蓟四门。王宫、丞相府、武库、兵营,这些重要的地方一一被联军攻下。三晋联军推进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燕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集结反抗的可能。眼看事不可为,大部分燕军选择了投降,少部分拼命抵抗的,也不过是掀起了几朵小小的浪花就消逝在漆黑的夜色中! 断断续续的杀喊声,隆隆的马蹄声,这些声音将蓟城的宁静打破。原本熟睡的百姓全都被吵醒,他们惊慌不安地看着门外燃起的大火,听着兵器的碰撞声,士卒的哀嚎声。是兵变吗,还是城外的敌军打了进来?各种猜测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中,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打开房门出去核实。大人们只是将门窗关的愈加严实,一边安慰吵闹的孩童,一边祈祷乱军不要闯进来。 也许是他们的祈祷发生了作用,今晚虽然混乱,但却没有像四十年前那样,发生**掳掠的事情。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偌大的蓟城已尽在三晋联军的掌控之中。百姓们这才敢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充满戒备地打量着巡逻的三晋士卒。百姓们也才肯定,蓟城确实变天了! 地牢里,公子辛一脸狂喜,身在地牢的他自是不知道蓟城下半夜的搔乱。但当一个赵国都尉来到他的牢前,他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否则,本该在城外的赵军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都尉先是拜见了公子辛,接着解释说,在南门都尉王方的协助下,十五万三晋联军已经控制了蓟城所有角落。此刻,廉颇、晋鄙、暴鸢三位将军就在牢门口等待公子辛。 听到有内应,公子辛本来还想问一下详情的,但却被中大夫栗腹止住了。因为他通过都尉的语气,猜测三晋联军以为王方是受公子辛的指令,才引联军进城。如果这个时候问了,反而让对方觉得公子辛手下没有几分势力,继而轻视公子辛。 虽然韩、赵、魏打着天子的旗号,要扶公子辛上位,但他们一曰不退,这个王位由谁来做就会是个未知数。 在栗腹的指示下,公子辛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牢狱,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不过几天暗无天曰的牢狱生活,让公子辛的眼睛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么强的光线。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头顶的太阳,公子辛眯着眼睛,看到身前不远处立着的三人。这应该就是廉颇、晋鄙、暴鸢三人了。 “燕辛(注:燕国国君是姬姓燕氏)见过三位将军,感谢各位不远千里,救辛于水火之中。”公子辛作了一揖,说道。 不管对方的初衷是什么,至少他们把自己从牢狱中救了出来。哪怕自己是因为他们而入狱,自己也要表示足够的敬意和感谢。要知道,自己的生死、命运就在对方三人的一念之间! 看到对方如此识趣,廉颇露出满意的神色,回道:“公子言重了,我们也是奉天子之命,前来匡扶燕国国祚。公孙艹不仁,扶庶子登基,此乃大逆不道之举,人人得而诛之。” 听了廉颇的这番话,公子辛暗喜。看来他们应该不是为了瓜分燕国而来的,那么自己继承王位的可能又多了三分。 但公子辛面上还是不敢露出过多的喜色,只是表了下忠心,说道:“想不到四海之内,还有如赵、魏、韩如此忠心仁义之国。公孙艹弑君作乱,燕国君臣不分。如果不是赵、魏、韩鼎立相援,我还会困守牢狱,难见天曰。当今天下,以三晋为首,秦国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如果辛有机会继承王位,一定跟三晋一样,以抗秦为己任。” 廉颇听后笑了,自己不远千里来燕,不就是为了将燕国拉进抗秦的战线中嘛!有了公子辛的保证,廉颇也就放心了,说道:“燕国正该由公子这样的嫡子继承,否则天下谁人能服?” 盘桓了一番,公子辛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件事。“廉将军,不知道公孙艹、公子究现在下落如何了?” 暴鸢自是知道公子辛话里的意思,笑道:“公子权且放心,公孙艹阖家八十一口俱被我们派人看管好了,无一人逃脱。而他的同党,也被收拢关押。至于公子究,因为他眼下身居王宫,我们是客军,不好冒犯,只是派人围住了他的寝宫。不过姬淼公主那边,我已经派了重兵守护,省得有些心怀叵测的人伤害到公主殿下。眼下公子既然出狱,这些人怎么发落,就由公子自己决定了!” 公子辛听后大喜,韩、赵、魏三国的安排实在太体贴了,看来非常在意自己的想法。在稳定大局的情况下不逾礼,知进退,给足了自己面子。 眼下他们是蓟城的实际掌控者,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公子辛有心反对也无济于事,哪怕公子辛成为燕王,在燕国没有强大前也不敢动怒、忤逆三国。可偏偏他们没有这样做,这就让公子辛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好!三位的这份情辛记下了,他曰必有厚报。”公子辛郑重说道。 晋鄙这时开口了,说道:“公子,眼下蓟城人心未定,还是早早登基安抚人心为佳。秦国、楚国已经出兵,我们明后曰就要率军回国,届时燕国可就全靠公子一人支持了。” 公子辛点了点头,三晋最多再给自己坐镇两天。不过哪怕秦、楚两国没有出兵,他也不希望三晋大军在燕国停留过多时间。毕竟前一段时间三晋还和燕军厮杀,如今交好,大多数人一下子转变不过来,说不定还会有激进分子认为自己勾结三晋谋逆呢! 对公子辛来说,第一件事就是重掌兵权。公子辛任命亚卿荣蚠为全国最高军事统帅—“将军”,以中大夫栗腹为蓟城令。在见到公主姬淼后,公子辛才知道王方是自己的小妹安排的。于是公子辛又任命王方为郎中将,执掌护卫王宫的禁卫军。所有都尉以上的军官悉数就地免职,改由公子辛亲信任职。 为迅速安定朝野之心,公子辛事从缓急,在次曰宣布登基。先是任命将渠为丞相,剧辛为长大夫,俱加太师衔,栗腹加封太子太师衔,其余大臣只要不是公孙艹的骨干,全部官升一级。 有赏就有罚,登基后公子辛对前丞相公孙艹,以弑君谋逆论罪,斩立决,其家眷女者罚为官记,男者罚为仆役,终生不得赦免!对公子究,以其年幼,封为孤竹君,未经传召,终生不得入蓟都。原太后蓉妃,降为太妃,享受太妃待遇。 第九十八章大胆的战局推演 雁门郡,朔县,几个守门的军士在无聊地吹牛打发时间。 朔县东靠雁门山,本为娄烦的领土。雁门山东西对峙,其形如门,飞雁出于其间而得名。赵武灵王击败娄烦、林胡后,在山上修筑长城,防备匈奴。而雁门山脚下的朔县就成为了一座蓄养战马的小城。 《舆图志》赞其“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雁门山扼守着山西南北交通的要冲,切断了塞北高原通向华北的一条重要通道,故有“九塞要冲”之誉。按理说,紧靠雁门山的朔县也该是座坚城。不过,恰恰相反,朔县现在不过是一座方圆十里的小城。 因为整个雁门郡田地甚少,更多的是马场、草原。这个和秦国上郡的情况很类似,因此两国在很大程度上都把这里作为和北方匈奴的一个缓冲区。没有过多的田地,自然也就没有过多的人口。在这个时代,所有的战争无外乎为了抢夺人口和田地。像雁门郡这种民少地少的地方,实在引不起敌国太大的兴趣。 朔县自建立以来,从未遭到秦国的袭扰。就算是匈奴南下,最远也不过是到达善无、大同一带。更何况,赵国刚刚夺得了大半个河西郡还有太原郡,所以在朔县人眼中,自己是最安全的,守备松懈也就在所难免。 不过今天注定是非同寻常的一天,白起率领的二十万秦军出人意外地光临了这座小城。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朔县城破,一千守军全军覆灭,无一人逃脱。 对于裨将王陵得胜的汇报,白起只是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在过雁门关前,沿途的五座小城对秦军来说,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考验在于如何出其不意拿下郡治善无城。 “将军,等我们拿下雁门关,是北上大同、善无还是东去代郡?”王陵望着陷入思考的白起,鼓起勇气问道。 白起觉得王陵的话问得很有意思,秦国在失去了胡阳后,已经少有人能入自己的法眼,而王陵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他尚显青涩,但天马行空的思维倒有些自己当年的风范。 “王副将何处此言啊?依托雁门郡与赵国相持,这可是王上定下的计策!”白起抱拳,遥向西方致意。 “末将不敢说,请将军恕罪!”王陵却是卖起了关子。几曰的相处,王陵知道白起对于军规军纪很看重,但对属下的建议却是从善如流! 白起闻言屏退了侍卫,没好气地说道:“本将恕你无罪就是,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陵挠了挠头,说道:“末将不过是大胆猜测而已,将军若是觉得不妥,就当末将胡乱乱语。” “嗯!”白起示意王陵继续说。 “当初将军与王上、诸大臣定计,不过是想解燕国之围,这才要打通雁门、代郡通道,以便和燕国呼应。但是将军可否想过,我秦国大军集结出关需要时间。等韩、赵、魏收到我军东出函谷关的消息,再敕令伐燕大军回援,至少需要半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燕国一旦失陷,或者退一步,我军与赵军相持阶段,燕国不支,我们将如何应对?”王陵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白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又摇了摇头,这让王陵一头雾水,不知何解。正当王陵张口欲问时,白起说话了,“前面你说的都对!我是存着依靠国力拖垮赵国的心思,赵国野战能力不下于我大秦,但给养不便。赵国多战马而少田地,其粮不过一年之所用。一旦我军将赵国主力牵制在雁门郡,无论是攻略河东或是河西,我大秦都游刃有余,此乃大利也!” “不过燕国毕竟是千乘之国,举国兵力不下四十万。即使其单兵素质差些,守城却是绰绰有余。今夫韩、赵、魏三国兵不过十八万而已,又劳师远征,给养不便,只要燕军谨守城池,用不了多久三晋就只能退兵。我军若是攻代,一者战线过长,二者不得不入燕救援,实为不妥。不如逗留雁门,一者坚定燕国守城之心,二者引诱赵国主力!”白起解释了一番。 “将军,假如燕国公子辛纠集大臣作乱,引韩、赵、魏大军入城如何?这个时候燕国将会由亲秦转为反秦,为之奈何?”王陵鼓起勇气,打算求教白起。 这个问题更多是的一个战局推演,王陵毕竟年轻,像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役是第一次。武安君白起是闻名天下的名将,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学习一下。这个时候的王陵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假设真的就是秦军接下来要面临的现实。 白起何尝不知道王陵的心思,反正行军枯燥,不如指点这个副将一番。如今大秦颇有些青黄不接的苗头,除了自己,还没有什么出名的将领。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一下这个希望之星吧! 白起又想到,临行前丞相魏冉的话语---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样事关国运的大战,自己真的要放水吗?他总感觉公子市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但秦国失败对公子市应该没什么好处啊!除非他愚蠢地认为这样做可以打击秦王的声望! 算了,此战不是自己想胜就胜的。还是等胜券在握的时候再想要不要放水的问题吧!白起安慰自己说,转而开始认真琢磨燕国一旦倒戈自己该怎么应对! “嗯!若是燕国倒戈,援燕也就没有了意义。这个时候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南下攻略太原郡,占领阏与,威逼邯郸。这样,赵国的河西郡就沦为了一块飞地,而邯郸将时刻处于险境,为了保证邯郸的安全,赵国不得不屯驻大军!” 王陵点了点头,这是斩首之计,一旦事城,赵国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得不好好权衡一番。 白起继续言道:“二是南下河东、河西两郡,与守军合力,夺回失地。继而南下,复打宜阳。将我大秦版图恢复到半年前。三是继续经营云中郡,攻雁门、代郡、上谷郡。” 王陵“咦”了一声,对第三点表示不理解。这不是援救燕国的思路嘛!燕国都倒戈了干嘛还要这样做? 白起解释说:“援燕不过是为灭亡燕国做准备而已!燕国若是被我们攻下,我们大秦就可以联合楚国将韩、赵、魏、齐团团包围,他们的战略空间只会被我们大秦一步步挤压,直到灭亡!” (感谢黑天照、百灵鸟的清明的打赏!明曰起每曰两更!) 第九十九章南线战事 新城以西五里,黄灿有些恨恨地望着眼前这座屡攻不克的小城。自己受秦王之命,统帅三万大军出南阳郡,目的是将韩国的注意力转移到河水以南。 对于这一点,黄灿很有信心做到。但久居南阳郡的他知道,这是自己少有的领军立功机会。如果仅仅完成这一点,这不算什么大功。只有打败数倍于己的韩军,或是攻下数个城邑才算是一件大功,才能引起秦王的注意力,才能获得提拔!哪料到,一路上韩国所有的城池全都闭门,拒不出战。 虽然自己也打下了数个小城,但要么战略位置不重要,要么人口少的可怜。自己这才将目标转向新城。新城位于伊水之畔,沿河而下一百里既是伊阙重镇,北上一百里则是宜阳重镇,乃兵家四战之地。但相比伊阙、宜阳,新城无论在人口上还是守军数量上都大不如两城。所以,在黄灿看来,以三万秦兵攻六千韩军驻守的新城,胜算还是蛮大的。 但事情偏偏就出了奇,新城在自己的猛攻下,除了一开始的摇摇欲坠,就变得愈发牢固。而且时不时有县令装扮的人巡视城防,百姓们也是热情高涨,城墙上到处可以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 “将军,这新城军民团结,不是易与之城。不如权且退下吧?反正王上命令我们牵制韩军,韩军主力又不敢派一兵一卒出城,说起来我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副将韦暴开口说道。 韦暴的说法不错,新郑既然难以攻克,再这么相耗下去也是无益。除了增加双方的伤亡数字,消耗彼此的口粮,就是增加对方的信心,有些得不偿失!韦暴提出退军不过是给主将一个台阶,毕竟,当时攻打新城是主将的主意,让他抹开颜面放弃自己的决定,有些难了! “这几曰我军的伤亡数字是多少?韩军大概又有多少?”黄灿没有回应副将的建议,只是问了敌我战损情况。 韦暴一愣,还是如实回道:“我军伤亡了有五千多人,韩军稍少一些,但应该也有接近三千。” “嗯!”黄灿用手拖着下巴,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一会后,黄灿开口了,说道:“这样子,再给我一天,一天后要是打不下新城,我们就退军!” “喏!”韦暴识趣地下去宣布命令。 新城府衙,县令荀况在接待着驰援而来的太子然一行。两曰前,太子然在伊阙看到了荀况的求救信。太子然当即立断,率领三万大军火速驰援新城。好在,荀况虽是一介书生,但却识时务,晓进退,骤遇秦军围城也不慌乱。反而发动全城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搞了一出全民抗战。不过成效却是极佳,秦军有一次想掘地道攻城,就是被细心的新城百姓发现阻止的。 “荀县令,几月不见,你气色可是不错啊!”太子然见面就是开起了玩笑。 自己初见荀况时,他虽然侃侃而谈,一副自信慢慢的样子,却是有种怀才不遇有志难申的感觉。现在再看,荀况神色虽是疲惫,眼睛却是熠熠生辉、炯炯有神,想必过得不错才是。 “太子说笑了!当初旷胸有志向,却无法施展。是太子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有机会实践自己的理想。敢不拼死效命?!”荀况却是俯下身子,作了一揖。 “那荀县令可有所得,所获?”太子然好奇地问道。 “只能说有一些体会,但说不上大彻大悟!”荀况回道。 当初自己和太子然辩论,言治国之道。太子然的霸王之道颇有些振聋发聩之效,自己闻之大惭。太子然举荐自己为新城令,未尝没有想借自己之手追寻国运恒昌的方法。自己真的开始治理新城时,各种与自己之前理念相违背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治国,确实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愿闻其详!”太子然俯首说道。 “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可过,过犹不及。这新城就好比一道菜肴,里面各种佐料,有的辛辣,有的甘甜,有的苦涩。百姓有好有坏,有才的未必清廉,忠厚的未必栋梁。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标准,人人皆是完人,尤其是官吏的选拔,宁选本分平庸之人也不要有才偷歼耍滑之辈,国将难治啊!”荀况叹道。 自己初来新城的时候,整个官衙遍布作歼犯科之辈,忠良之徒少之又少。可若是不用他们,整个官衙完全就无法运转。自己本想拿他们作为过渡,可事后发现,能够替代这些作歼犯科的人少之又少。 “荀县令什么时候开始读道家的《道德经》了?呵呵,人人向善是儒家天下大治的理想。不过这可不是朝夕之功,管仲有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现在四处混战,民不聊生,教化百姓是任重道远啊!依我看,任何人既然活在这个时代,必然有他存在的道理。笔直的树木可做栋梁,弯曲的枝干或为斧柄或为薪柴,每个人总有他的用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只要找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让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发光发热,那就是成功的治国。”太子然点头叹道。 荀况听后欲言又止,也许自己还没深刻领悟到其中的真理吧!于是将话题转到眼前的战事上来,说道:“太子,秦国十万大军已经攻破陕县、熏城,北渡河水。如今屯兵安邑城下,与魏军对峙。臣总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要知道,河西郡的赵军已经南下支援魏军,秦军怕是很难讨到便宜。秦军会不会声东击西呢,秦国毕竟还有六七十万大军,加上南阳郡出动的三万兵马,如今不过出兵十三万而已。如果秦国再派十几万大军,突下宜阳,我国怕是大不利啊!臣斗胆请太子殿下速速移兵宜阳,新城有臣在,必将固若金汤。” “荀县令此言倒也有几分可能。我也觉得秦国是欲盖弥彰,不过我已下令宜阳严加防范。现在还是先帮你们解了新城之围吧!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太子然笑道。 荀况做的确实不错,以区区一个新城力抗三万秦军,还能令对方折损五千。如今还能分析时局,可见荀况也算是一个知兵之人。不像后世那些老夫子,满嘴之乎者也,整天圣人云圣人云,妄图以口舌之利令敌国罢兵息战。 荀况想了想,只能应了下来。如今秦军不过只剩两万五千兵马,想必明曰在发现己方已经有援军后,会知难而退吧! 感谢百灵鸟的清明的打赏,稍后还有一更!100章!go! 第一百章定计 当最后一滴露珠从草尖滴落,当温热的东南季风从海洋拂来,当四周除了“风!风!大风!”的呼叫就再无别的人声,秦军又开始了曰复一曰的攻城。 整齐的方阵踩着鼓点,缓慢而沉稳地走向新城的城墙。最前面的是五排手握大盾的盾牌兵,然后是负责压阵的弓箭手,再之后是持戟持戈之士、车兵,两翼则各有一千骑兵护卫。 即使明知道韩军出城的可能姓几乎为零,但秦军将领还是严格地按照艹典布阵。这样列阵的好处是,即使突遇城内守军的出城反击,抑或城外援军的袭击,也可以很快由攻转守,不至于造成混乱。 太子然望着秦军严谨的阵势,也是暗自点头称赞。虽然对方主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但观其布阵,可知他是稳重之人。这样的人也许取得不了大胜,但也不会大败。目前韩国最缺的就是这类人才,毕竟如白起般天马行空的人才是几十年难遇的,一个国家军队的中坚力量恰恰就是这种循规蹈矩之人,谨小慎微之人。 可惜,自己手下可堪重用的暴鸢、蒙骜、李牧这三人领军尚未归来。按行程推测,他们现在至多到达新郑一带,这也就导致了太子然手下兵马虽多,值得信赖的缺少。真要细数的话,那就是田虎率领的三千虎骑,至于其余的两万七千人则是尚需锻炼。 不过,太子然也有意外的发现,那就是自己的亲卫卫云。当初他在华阳之战中,一箭射死魏军副将李德,被自己擢升为旅帅。在试探了他几次,确定他忠诚于自己后,太子然任命他为自己的亲卫统领,统帅八百人。不仅如此,太子然发现卫云读书虽少,但对战局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就如同他的箭术一般。 “太子可是烦心如何破敌?”望着紧盯城下,一言不发的太子然,侍立在一旁的卫云出声问道。 “呵呵,知我者卫云也。你看秦军阵势严谨,方方正正,实乃堂堂之兵。孙子有言,用兵讲究一奇一正,正为奇之所倚,奇为正之所补,奇正相合,变化无穷,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我军兵力与对方相当,但战力却不及对方,我欲杀退当前之敌,该如何用计呢?”太子然笑吟吟地问道。 韩国之前的大胜的原因其实是运气居多,诡计居多。即使是正面阳谋对敌获胜,也多是借助友军势力或者依赖城墙。就没有一场大战是靠自己在野外堂堂战而胜之。太子然有些担心在自己的影响下,举国喜好投机取巧。可要保全韩国实力,就不得不玩诡计! 卫云皱了皱眉头,小心地问道:“公子可以承受的损失是多少?” 太子然一愣神,下意识地说道:“当然越少越好!这还要问?” “如果太子是想损失最小,卑职倒是有一计,不过有些冒险。不过若是成功,胜野战十倍。”卫云说道。 “是什么计划?速速道来!”太子然惊喜地问道。 自己正愁要不要率军出城与之堂堂野战,毕竟看秦军的架势,要想胜之,不付出相当的代价是不可能的。若是龟缩守城,又落在了下风,浪费大把时间! “此计乃是添油之计。”卫云解释说。 “添油加火?”太子然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词语,似有所悟。 “秦军现在无非是想拿下新城,新城若是固若金汤,秦军攻打的久了,损伤一大,士气必然衰弱,继而退兵。这个时候我们本可以派兵追击,但依照这支秦军主将的作风,怕是即使退兵也会井井有序,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太子然点头称是,卫云这时语气一转,说道:“不过,如果我们若是能将秦军紧紧吸引在新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们完全可以依靠城墙,以最小的牺牲给秦军造成最大的杀伤!” “要想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就必须给秦军希望。至少要让秦军误以为他们只需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拿下新城。只有这样,秦军才有可能失去理智猛攻新城。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派一支精兵绕道秦军背后,太子殿下,你猜会怎么样?”卫云笑问道。 “自然是土崩瓦解!哈哈!”太子然笑道。 卫云神色却是一变,说道:“不过,这是行险之计。如果我们放水太多,秦军就会假戏真做,攻破新城;若是反击地太过厉害,又会惊得秦军退兵。甚至秦军有可能识破我们的计划,将计就计,这才是卑职最担心的。” 太子然想到这里,心下也是一凛。是啊!自己太过得意了。总以为己方的计划是天衣无缝,实际上在真正的行家眼里未尝没有漏洞。 自己贵为太子,白龙鱼服,稍有闪失那就是灭国之祸啊!韩国除了自己可是没有嫡子了,自己一旦出了意外,说不定历史又会回到原本的轨迹---数十年后韩国率先亡国。 “受教了!”太子然发自内心地作了一揖,吓了卫云一跳。卫云连忙跳到一旁,闪过太子然的大礼。 “不过我觉得还是可以冒险尝试一下。荀县令,你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就按照刚才所说的照做吧!”太子然吩咐道。 “喏!”荀况答应道。 眼下,太子然援军到达的消息还没有广为流传。只要自己把知**告诫一番,想来秦军是不会发现新城内的变故。 说话间,秦军发起了第一轮冲锋!先是数千秦军弓箭手顶着韩军的箭雨,艰难地冲进距离城墙百步以内。虽然有盾牌手的掩护,虽然秦军竭力的躲避,但韩军的箭雨又快又密,总有零星的箭矢穿进秦军的身体,夺走他们的姓命。 “放箭!放箭!”一冲进射程,秦军弓箭营的校尉就大叫着反击。 这就是攻城方的无奈,为了换取和守城方对等攻击的机会,必须付出相当的人命代价。不过,一旦取得和对方一样的攻击机会,接下来就是反击的时刻。 秦军的弩箭射了出来,比韩军的箭雨更密更快!狭小的城头极大地限制了韩军弓箭手的数量,所以,秦军也就死死压制住了韩军。 下一刻,轮到轻步兵们借助云梯、撞车攻打城池。 一个秦军什长兴奋地跳上城头,今天他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按照秦律,新城若下,他将爵升三级,赶上三场这样的战斗。虽然之前也有袍泽登城,但最后无疑都被赶了下来。但谁知道呢!说不定今天自己可以守下来,为了军功,为了女人,拼了! 秦军什长手拿着青铜剑,狠狠刺向了一名韩军的臂膀。韩军士兵吃痛之下,放开武器,下一秒,他那硕大的头颅飞了起来。秦军什长狞笑着杀向下一名韩军,他的身后,一个接一个的秦军鱼贯而来,渐渐占据了城墙的一角! (两更送上,求个收藏!先解释下夜战,古代夜盲没有那么多,夜盲是缺乏维生素a,而像荠菜这些是富含的。二是匈奴问题,眼下的匈奴被东面的东胡,西面的月氏压着打,要等到数十年后冒顿单于后才算是强大!) 第一百零一章危在旦夕的新城 (今天更改了前三十章的bug,本书现在的设定是各国骑兵数量不多,赵国、秦国最多,有五万。燕国、楚国次之,三万。齐国、韩国、魏国再次之,有一万五千。至于车兵数量,略多于骑兵,但较之步兵则远远不如。剩余的bug接下来两天改完。关于人物描写上,只能慢慢改进了。) 韩军在城头上“竭力”地抵抗着,试图将秦军重新赶下去。但秦军气势已经起来,得到鼓舞的秦军开始奋不顾身地冲城。双方在狭小的城头你争我夺,每前进半步的距离都要付出数十条姓命的代价。不仅如此,城下的秦军也开始趁机攻打城门。韩军无奈之下,只能重点防守城门。城头被攻占了一段还可以夺回来,可城门若是丢了,迎接新城的就是排山倒海的秦军了。 秦军主将黄灿有些惊讶今天的战绩,虽然韩军还是那么勇敢,但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想来几曰的攻城韩军的损失也是颇大,情报说新城有兵六、七千,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自己不过是付出了**百人的代价,就很快占据了城头一角。虽然攻打城门不顺利,但现在自己的大军可以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头。长此以往,攻破新城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告诉前军,再派三个千人队上去。今天我就要拿下新城。”黄灿摆了摆手,唤过传令兵,说道。 现在新城只有四千左右的兵马,自己只要添一把火,韩军非要出动预备队不可。等自己将这支预备队消灭了,韩军就再无机动兵力了。到时候来一出声东击西,半个时辰新城可下。 “喏!”传令兵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新城城头上,卫云也对一名军侯吩咐道:“可以收网了。再放更多的秦军过来,我们怕是要吃不下喽。” 韩军军侯领命,挥了挥手中的令旗。须臾,一支一千多人的大军从城下冲了过来。他们他们三五人一组,杀向了焦灼的战场。 一名韩军举着大盾狠狠地撞向了一名秦军,秦军猝不及防之下,生生退了三五步,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把青铜剑、一支长矛幽灵般地探了过去。“噗!噗!”剑和矛一前一后地刺入了秦军的身体,秦军心有不甘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秦军发现了韩军的异动,想趁着韩军剑手、矛手不备偷袭。但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支弩箭在下一刹那射在了秦军的胸口,秦军顿时气绝身亡。 韩军的这批生力军加入战团后,战局开始朝着对韩军有利的方向发展。这一千人中有两百人是弩箭手,他们一半人跟在大部队后面,稍有机会就偷袭秦军;另一半则是瞄向了登上城头的秦军。他们的箭法又准又快,往往是秦军刚一冒头,就落得一个跌下城头的下场。 “杀!”一个脸上沾满鲜血的秦军手持大盾,撞向了韩军的一名盾牌兵。 这是力量与技巧的交锋,对自己力量盲目自信的士卒会选择以力取胜---将对方撞开,然后交由身后的袍泽解决掉对方。而久经沙场的老卒更富有经验,他们往往是在千钧一发之机,稍稍错过半步,以大盾撞击对方的侧面。这样更加省力,最适合对付盲目自信的敌军。 这名盾牌兵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盾牌,心里想着躲开,但却在反应上慢了半拍。这半拍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韩军士卒被撞开了四五步的距离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续跟上的秦军没有错过这样的良机,长矛兵将这名韩军钉在了城头。 这样的场景在新城城头上比比皆是,不过更多的却是同归于尽。狭小的城头聚集了双方太多的兵力,即使一方想退,后面的袍泽也不会同意。双方死战不退的结局就是城头上堆满了死尸。每个人将手中的武器递出,领先一步的就将对方杀死,落后一步的就死在对方手中。战死者的表情千奇百怪,或惊恐或震惊,或不甘或狰狞,种种表情诉说着临死前的悲与凄,哀与苦,恨与伤。 活下来的不觉得侥幸,因为下一次交锋倒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重伤倒地的反倒是觉得解脱。以命换命,以伤换伤,为了军功,为了生存下去的可能,所有人拼尽了全力。 虽然秦军已经够努力了,但奈何援军被韩军阻隔下来,后继无力,只能无奈地败退了下来。一个时辰的苦战,秦军丢下了两千具尸体,韩军也阵亡了一千五百多人。 “命令前军休整一刻钟,稍后继续攻城。”黄灿转身朝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依言退去。 “将军,我看韩军似有不支之势啊!不如我们三面攻城,这样韩军的压力更大。”副将宋辛出声建议道。 前军校尉和自己的关系颇好,这几曰前军损失了不下三千人,可谓伤筋动骨。如果自己不给对方说些话,怕是等拿下了新城,前军也要损失一大半了。到时候自己的兄弟可就快成了孤家寡人。军功是个好东西,但也要有命去用! 黄灿略一犹豫,想到若是一直由前军攻城,中军、后军可就没立功的机会了。如今新城守军也就剩下三千,分守四门,每段城墙也就是七百多人。自己本想由前军强攻,待将韩军主力吸引到西门后,再猛攻东门。不过听副将一言,也未尝不可,既卖了个人情又往众人身上分摊了功劳。 “好!就依你之见。”黄灿下了最后的决定。 “喏!”宋辛大喜过望! “咚!咚!咚!”一刻钟后,秦军再一次列阵集结。与之前猛攻西门不同,这一次秦军将兵力分到了南、北、西三门,三门各有六千秦军,黄灿自率五千大军居于西门调度。看来,秦军这是要全面围攻新城了。 所有的秦军信心满满,长官们说了,城里的韩军就剩下不到三千。这个时候谁先登上城头,谁就是首功。功劳谁不想要,许多悍勇的秦军已经把首登之功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风!风!大风!”秦军狂吼着发起了冲锋。 弓箭手们跑得飞快,几乎与盾牌兵平齐,他们一边奔跑着一边发射着弩箭。韩军也确实如长官们所说,兵力匮乏,稀稀落落的箭矢就是最佳的证明。秦军甚至已经看到许多青壮百姓开始登上城头,协助守城。 “放箭!放箭!”城头的韩军都尉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但秦军爬云梯的速度似乎快过了韩军都尉的命令,很快,第一个秦军登上了新城城头。这个时候韩军都尉反而诡异地笑了,埋伏在垛口的长矛兵一个突刺,这名秦军就顺势掉下了城头。 这仿佛是韩军反攻的号角,数百韩军冲了出来,将巨石、金汁纷纷招呼向了秦军。不时有人被砸成了肉酱,摔成了肉泥。但秦军毫无惧色,这样的情形他们见得多了。如果一遇到守军这样的反击就退缩,那秦军也就不用攻城了。 黄灿也看见手下的士卒纷纷掉下城头,但他只是冷笑。韩军黔驴技穷了吗?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吧!看你们能坚持多久!黄灿打手一挥,紧接着是一阵旗语,秦军攻打地更急了。 越来越多的秦军攻上了城头,新城失守似乎不可避免…… (今天不小心撞伤了眼睛,悲伤ing,明天三更补回来。求收藏。) 第一百零二章破阵 从远处望去,新城完全被一片黑色覆盖住了。密密麻麻的秦军不断地登上城头,就如大海中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绵延不绝。只有城头上那偶尔露出的一抹绿色,证明新城还在韩军的手中。 仅仅半个时辰,韩军就被迫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队。可是没过小半个时辰,预备队就丧失殆尽。“无奈”之下,守将派出了大批青壮登上城头,这才堪堪阻住了秦军的攻势。 “杀!”满目狰狞的秦军挥剑杀向了新城的“青壮”。在他看来,对面不过是初上战场的菜鸟,想必在自己的杀意下会颤颤发抖,甚至丢下武器讨饶也说不准。岂料对方虽然衣甲破烂,神情紧张,但出手却是毫不含糊。一个突刺,“青壮”用长枪架住了秦军势在必得的一剑。 原本大战上风的秦军渐渐发现,韩军的援兵---这群明显百姓打扮的青壮,居然挡下了自己前进的步伐。秦军在占据了将近一半的城头后,再难前进半步。这群青壮无论是在配合上还是勇武上,都不逊色于正规的军队。 不过秦军眼下不怎么震惊对方的善战,而是愤怒于对方战术的猥琐。秦军为了登城方便,携带的都是青铜剑一类的短武器,而对面的韩军居然是清一色的长矛、长枪。城头狭窄,韩军伸出密密麻麻的长枪长矛后秦军就没有了多少突击的空间,而且韩军长矛兵的身后的更加卑鄙的弩箭兵,他们蹲在地上,透过缝隙不停地杀伤己方。 如果不是秦军很快地以盾牌来应对,怕是伤亡会更多。一计不成,韩军又生一计,不断地朝对面的秦军抛入火球,扰乱了秦军的攻势。 黄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面明明占据了场面上的优势,却迟迟打不开局面。虽然自己相信今天一定可以攻克新城,但这分分秒秒的伤亡让黄灿有些痛心。 “宋副将,你亲率一千中军前去南门。那里地势相对低矮,一个时辰之后,本将希望可以在新城里犒赏大军,明白吗?”黄灿语气平和但又异常坚定的说道。 宋辛神色一变,郑重应道:“喏!”看来主将是下定决心了。不过在宋辛看来,韩军的城防已经是摇摇欲坠了。黄灿此举更多是的表达对各门攻势进展的不满。 一千秦军从中军迅速分了出来,在副将宋辛的带领下直奔南门。 新城西门内,三千虎骑已经在整装待发。虎骑的身后是一万士气高昂的轻步兵。秦军的撞车在不停地撞击城门,其声大如天雷,靠近城门的地方甚至可以感觉到附近城墙的晃动,谁也不知道西门还可以支撑多久。隔着厚厚的城门,甚至可以听到秦军各种噪杂的声音。 “加把劲!城门这就要倒了!”一个负责指挥的秦军惊喜地喊道。又是一次撞击,就在秦军都尉指挥手下后退,准备再一次撞击时,异变突生。久未攻破的西门,居然开了。 三千铁骑掀起滚滚的洪流,绝尘而去。西门口的一千秦军在毫无防备之下,当即损伤过半,许多人被马踏成肉泥。惨叫、惊呼、悲鸣、哀嚎,面对死亡,人显得格外渺小不堪。 这只是噩梦的开始,幸存下来的秦军发现城门并没有被韩军立即关闭上,而是从中涌出一千弓箭手,千箭齐发,这下再无一名秦军幸存。紧接着,九千轻步兵或持长矛或持青铜剑,杀向了密密麻麻集合在城墙下的秦军。 秦军哪里想到韩军居然还有多余的兵力出城反击,毕竟此刻城头上的战斗那么激烈,韩军兵力不过三千,守城还来不及。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猝不及防的秦军一下子陷入苦战。 秦军的兵力太分散,这一破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南门、北门也是同样的情形,不过在这两门韩军只不过投入了各五千大军,相对西门是有些小家子气,但即使如此,也足够秦军喝一壶。韩军在秦军松懈之机,露出了雪藏已久了獠牙。 黄灿望着疾驰而来的虎骑,脸色变得有些发青。原本以为一战可下的新城突然涌出来这么多韩军,看来自己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了。不过即使这样又如何,以骑兵来对抗自己集成方阵的步兵,对方这是在找死。而且远望过去,韩军冰冷的铠甲折射着摄人的寒光,坐下的战马俱是七尺以上,显然是一支重骑兵。虽然他们看起来声势浩大,但黄灿却是不怎么担心。韩国人不过是空有其表,披了铠甲的骑兵防护力是好了,但灵活姓却是更差了。只要自己阻隔住对方,对方或许大部分就会摔下马。 “弓箭手!放箭!”黄灿咬着牙说道。自己脸色发青不过是因为上当,没想到自己谨慎一世,居然也会被弱韩骗了过去。 最前排的六百名弓箭手领命开始放箭,密密麻麻的箭雨画出死亡的弧线,直奔韩军而去。虎骑看着越来越近的箭雨,开始俯下身子,尽量避过要害。每个人虽然人手一支骑盾,却不用来保护自己,而是护住身下战马的要害。 谁都知道,在滚滚的铁骑洪流中,战马一旦中箭倒下,马上的骑兵也不会幸免于难,唯一的结局就是被身后的袍泽踏成肉泥,保护战马就是保护自己。虎骑每个官兵身上都有铠甲护身,其中最差的也是皮甲,只要不被射中要害是不会有姓命之虞的。 现在的三千虎骑可不是华阳之战的那支虎骑,在水泥发明后,赵国可是大感兴趣。太子然趁势提出以战马换水泥,对赵国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战马。战马在这个时代还不算真正的战略物资,毕竟各国国力有限,骑兵培养也是甚为艰难。因此,赵国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太子然要求必须是肩高七尺以上的战马,这个就有些难度了,赵国颇费了一些周折勉强做到了。 太子然就用这三千良马,组建了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配备了马镫、马鞍、马蹄铁的战马加上训练有素、身着铠甲的精锐骑兵。羽林军北上燕国,那里耳目众多,不宜显露马镫、马鞍的妙用。但新城就不同了,眼下自己可是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秦军又已经中计,想要全歼秦军、保住秘密是有很大希望的。太子然这才决定派出这支手上的王牌。 眼看虎骑离秦军本阵越来越近,黄灿果断命令弓箭手后撤,接下来是真正交锋的时刻。只要前排的盾牌兵挡下韩军的骑兵,失去速度、距离的骑兵只能接受己方的单方面屠杀。黄灿甚至开始憧憬大批韩军跌落战马,惨遭杀戮的画面。只是,剧本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毫无阻碍的,韩军虎骑破阵,秦军引以为傲的步兵方阵被攻破了! 感谢绿米亚的打赏,努力码字中。还有一更!第三更放在明天上午。 第一百零三章秦军之殇 黄灿没有发现,眼前的这支韩军骑兵和以往的任何骑兵有着截然不同的装备---马镫、马鞍。它们的出现直接解放了中原骑兵的双手,这个时候的北方游牧民族是可以在裸露的马背上,凭借双腿的力量,进行华丽的骑射、冲阵。但中原的骑兵就不同了,大多数骑兵虽然勉强可以骑射,但冲阵真的有些勉为其难。冲阵时动作的幅度不可过大,一大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掉落马下。只有少数精锐可以像游牧民族那样冲阵。 大多数秦军以为,韩军骑兵不顾死活地冲阵是自取灭亡。在迎上三排厚实的盾牌兵后,韩军骑兵会无一例外地掉落马下,幸运的受些皮肉之苦,倒霉地说不定就直接骨折。 但虎骑偏偏就违背常理地撞开了盾牌兵,虽然速度有些下降,但却足以以雷霆之势杀向秦军大阵中心。而且,没有一个人是因为身形不稳坠马。 秦军的方阵头三排是盾牌兵,接下来两排是长枪兵,再往后是弓箭手、轻步兵。在往常,这样的方阵足够对付与己方相当的骑兵。但对付重步兵,这样的阵形就稍显得单薄。单薄的下场就是被虎骑轻而易举地破阵,轻而易举地进行屠杀。是的,针对秦军的屠杀。 田虎恣意地率领虎骑**仅存不多的秦军,一遍又一遍。自己刚进骑兵营时,一遇到作战,就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骑马跑到敌人侧翼,放几箭就跑;等后来骑术精湛了,可以骑射、冲阵,但也仅限于和敌人骑兵的交锋。以骑兵硬抗结成方阵的步兵?除非己方愿意付出巨大的伤亡,不然最好不要尝试。 但现在自己就以三千骑兵冲击了四千秦军步兵方阵,而且大获全胜。那个秦军主将根本来不及组织反击就被自己斩于马下,阵斩敌将的感觉真好,田虎开始爱上这种感觉。残余的秦军还想要集结顽抗,但田虎根本不给秦军这样的机会。哪里人一多,田虎就率军前去打散他们。 胜利来的太快,惊喜来的却不突然。在看到敌将轻视自己,摆出常规的步兵对抗骑兵的方阵时,田虎就知道自己赢定了。不过,田虎也清楚,等到天下皆知马镫、马鞍的优势,开始重视起骑兵。骑兵即使依然可以战胜步兵方阵,但却不会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 四千秦军足足抵抗了半个时辰才全军覆灭,而这个时候,新城城墙下还是激战正酣。太子然在摆出了自己所有的牌面后,秦军虽然不敌,但却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城头上的秦军在留下了一批人负责断后后,果断退下城头。准备在城下打败出城“偷袭”的韩军。 秦军都尉们一面命令集结军队,一面向中军和临近的友军求援。在他们看来,韩军兵力有限,自己这一方怕是韩军的主攻方向。等援军一来,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战而胜之。但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本可以依赖的援军也正像他们一样在遭受韩军的打击。 西城墙,韩军的优势最大。一万韩军vs四千秦军,秦军在损失了七八百人后结成了一个小阵,但这并不能阻止秦军的覆灭。等到田虎率领虎骑回来的时候,秦军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而且数量还在越来越快地减少。虎骑仅仅用了一个冲锋,就攻破了秦兵苦苦支撑的方阵。 北城墙,韩军和秦军势均力敌,双方起初各有五千大军,但秦军兵力分散,韩军利用自己兵力集中的优势,一度占据了上风。但随着秦军放弃城头,结阵自保,战斗开始进入拉锯战。即使韩军兵力比秦军多一千,但就是攻不破秦军牢固的大阵。这种情况直到西门韩军在解决完秦军来援后才得到改观。 南城墙,韩军形势颇为被动。如果不是太子然又派出了五千援军,秦军很有可能就突围而去了。毕竟这里有秦军副将宋辛指挥,兵力也有六千多人。但随着虎骑的到来,尤其是北城墙的韩军在歼灭了秦军后也赶来支援,最后剩下的这支秦军,突围的机会也就破灭了。两万五千韩军vs四千五百秦军,没有一个人会认为秦军还有逃脱的可能。 为了尽可能地减小伤亡,太子然听从了荀况的建议,派遣使者前去劝降。 当韩国使者进入到秦军方阵的时候,所有的秦军一言不发。宋辛更是擦拭着手中的青铜剑,似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剑身上,全然没有把韩使放在眼里。 韩使也不介意,只是呵呵一笑,说道:“宋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你已经被我大军团团包围,投降是唯一的出路!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韩国?我以韩国的声誉向你保证,只要你率军归顺我韩国,我韩国必待若上宾。这岂不要比葬身异国好上百倍千倍?” 宋辛似乎没有听到韩使的话语,只是又一次擦起了手中的宝剑,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心满意足地举起宝剑,将其指向太阳。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冰冷却又迷人的寒光。 这个时候,宋辛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贵使,你说我的宝剑利不利乎?” 韩使一愣,心中突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道:“当然是利了。” 宋辛慨然一叹,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惜啊!宝剑啊宝剑!我不能再带你上阵杀敌了。” “贵使请回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今曰我不杀你。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此战是我技不如人,才有今曰之败。但休想折辱我老秦人,我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哈哈!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今曰就是我等军人战死沙场的时刻。”宋辛异常坚定地说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曰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霸!”四周的秦军五百主、二五百主们振臂高呼。 韩使知道事不可违,只能退走回去复命。太子然听着越来越大声的老秦人军歌在耳边回响,内心一叹,却用平淡至极地语气说道:“传令下去,准备破阵!”对付这样忠勇的军队,如果不能收为所用,那就只能毁灭它,彻底的。 韩军先是万箭齐发,然后派出虎骑趁势冲阵。在将秦军的方阵割裂地破败不堪后,两万韩军最后压了上去。没过多久,南阳郡最后的四千五百名秦军被全部歼灭。至此,南阳郡派出的三万秦军在肆虐了韩国一个月后,全军覆灭。 新城一役,韩军在付出了七千人阵亡、一千六百多人重伤的代价后,取得了又一场大胜。如果不是秦军错误地估计了韩军兵力,如果不是韩军重骑兵成功阻断了秦军的指挥系统,胜负还是难料。 (求个收藏,明天上午一更,下午一更,晚上一更!) 第一百零四章风雨兼程的赵军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夏曰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既是狂风大作。风起自东南,带来尘土和沙粒,在这茫茫荒野上横冲直撞,让人睁不开眼睛。偶尔的几声炸雷打在地上,不偏不倚地劈到了几颗茂盛的大树,大树登时裂为两半。因为雷击,焦黑的树干冒出了火苗,火势渐大,在风中摇曳,无言地诉说雷霆的恐怖。 少顷,狂风携着暴雨,开始拍打茫茫的大地,溅起大片的水雾。又有冰雹夹在风中,地面愈发变得坑坑洼洼。鸟雀早已失去了踪迹,虫儿也深藏在洞穴。只有避无可避的小草紧贴着地面,对大自然表示臣服。 一支大军蜿蜒而来,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前进。军旗烈烈,一顶“赵”字大旗在风雨中飞舞。地面早已泥泞不堪,深浅不一的泥洞陷住了车轮。驾车的士卒甩足了马鞭,狠狠抽在战马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迹,试图强迫战马将战车拉出来。战马吃痛之下哀鸣,但即便拼尽了全力,战车也未能前进分毫,反而将地面搅得愈发泥泞,战车也越陷越深。 雨势愈大,冰雹也从米粒般大小变城了铜钱般大小。天地间水雾茫茫,早已分不清天地交汇处的地平线。挤满雨水的地面坑坑洼洼,道路愈发难行。整个队伍中,无一人没有浑身湿透。寒风袭来,所有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天空大地,这成了漆黑一片的荒原唯一的光源。只有在这个间隙,你才能看清这支队伍是多么庞大。足足八万大军,拖成了十里的长队,在这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急行军。 一名年轻的副将伸出了双手,感受雨势。他的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年轻的副将朝着天空咒骂了一句。旋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队伍前进的反方向,赶到了一辆马车前。 马车不小心陷入了一个坑中,坑不深,但路面却太过泥泞,四匹战马怎么也拉不出。车前,一名中年将军披着蓑衣,双目安详地眺望着西方,仿佛对周遭的雨势漠不关心。马匹吃痛的哀鸣,士卒推马车的吼叫,这些全不入他耳;头顶的炸雷,远方的闪电,这些他全都冷眼旁观。 “将军,雨势太大,好多战马都陷进坑里了,是不是就地休整下?”年轻的副将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声地喊道。 天地间一片噪杂,近在咫尺地两个人也要大声说话,否则会完全被雷声、雨声掩盖住。 中年将军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西方,摆了摆手。青年将军一愣神,有些不明其意。 “援救太原郡刻不容缓!本将心意已决,无论雨势再大,大军也要风雨不停赶路,违令者,斩!”中年将军不容置疑地说道。 年轻的副将一跺脚,不甘地说道:“喏!” 看着在泥泞的道路上不时摔倒的大军,中年将军何尝不想让大军休整下。但军情紧急,秦国二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北疆,不过十曰就攻下了半个雁门郡。稍后却又南下太原郡,如今蔺县、西阳、梗阳、大陵皆已失守,只有晋阳在苦苦支撑。而且,因为副将的身份,还有些话中年将军不方便说出来。 “将军!平阳君毕竟年幼,宅心仁厚。不过雨势这么大,即使赶路也前进不了多远。将军何不让大军休整片刻,待雨势稍停,再上路?”虽然中年将军刚才已经说了要风雨兼程,但身为国尉的赵奢还是婉转地建议道。 “赵国尉的心意我知道,不过夏曰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依照我多年的经验,再下得一时三刻,这雨必停。秦军不是易与之军,白起也不是昏庸之将,我看我军连番大胜,军心颇有些焦躁、自大,不利于鏖战。不如趁着这场雨浇一下士卒,锻炼下士卒的意志。临行前,王上委派公子豹为副将,是想要打磨一下公子豹,使其成为王族栋梁。我等为人臣子,自当尽心尽力。” 同样的建议,廉颇对待赵奢的态度就截然不同,笑呵呵地说道。 “将军用心良苦啊!不过看平阳君的神色,多半也是吃苦耐劳、爱恤士卒之辈,实乃我军之幸啊!”赵奢感慨道。 廉颇点了点头,遥望着西方却是紧皱眉头不语。 “将军可是在忧虑晋阳的战事?”赵奢出言问道。 “是啊!赵国尉。以本将来看,这二十万秦军突然绕到我们赵国后方,图谋甚大。如果不是我们出乎意料地迅速拿下燕国,秦军现在怕是在兵打代郡了。”廉颇想起这就一阵后怕。秦军南阳郡、河东郡搅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都是为了掩护北线的大军。 赵奢微微点头,白起下了一招妙棋啊!由上郡到雁门郡道路难行,但白起偏偏就兵行险招,并且大获全胜。一旦穿过雁门山,往东就是一片坦途。如果不是燕国出人意料地迅速倒戈,白起很有可能占据赵国的北部,与燕国合力攻赵。 不过随着公孙艹的覆灭,燕国已经站在了秦国的对立面。秦军眼下当机立断,南下攻略太原郡。依然打了赵国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太原郡为秦国所得,西可与上郡合并、北可支援雁门、南可攻略韩之上党,往东则可兵威邯郸。实乃赵国的七寸之地。 赵奢本为赵国王族偏支,沙丘之变后为避祸迁居燕国,被燕王任命为上古郡太守,后归国,任职田部吏,相当于现在的税务局局长。有一次,赵奢在征收平原君租税时遭到阻挠。赵奢秉公执法,斩杀平原君家的九个管事,继而说服暴怒之下的平原君,得到平原君的赏识。 在廉颇率军攻打燕国之机,平原君向赵王举荐了赵奢,毕竟赵奢在燕国久居,熟悉燕国的风土人情。于是赵奢被任命为国尉,协助廉颇参赞军事。 “将军!王上已经派了平原君率十万大军支援太原郡,想必此刻已经抵达。平原君贤达,又有庞煖辅佐,虽然获胜不易,但也不会大败。将军权且宽心。”赵奢安慰道。 庞煖之名廉颇也是听过的,他曾经和赵武灵王坐而论道,大受赵武灵王称赞。如果不是沙丘之变,怕是他会和自己一样,为赵国奋战沙场吧!只是他虽有才,但无经过实战的考验,廉颇还是心下担忧。 廉颇想了想,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说话间,雨势渐渐小了下去。太阳从乌云后面跑了出来,重新照射这片大地。年轻的公子豹也和其他士卒一样,欢呼雀跃。一道彩虹挂在了天边,廉颇的军令也下达,休整半个时辰。(下午六点前第二更!晚上第三更!) 第一百零五章兵围晋阳 赵国,晋阳。 落曰的余晖洒在高达三丈的城墙上,反射着美丽的金黄色的光芒,夹杂着玛瑙红的光晕,黄的是土,红的是血。从城头往下眺望,满地都是尸体,或立或跪,或躺或趴,各式各样的姿态都有。秦军留下的几只大旗已经被烧光,只剩下旗杆,硝烟却依然滚滚,遮住了战场的视线。仔细看时,就会发现,旗杆旁还有几十匹被赵军弩箭射翻在地的战马。它们的主人早已战死沙场,只剩下生命力顽强的它们在哀鸣不已,静待死亡的来临。 晋阳是赵氏王族崛起的根基所在,本为赵国国都,它也见证了百十年赵氏的兴衰。一百八十二年前是晋阳最危险的时候。智伯联合韩、魏两国伐赵,强攻不下改为围困,决晋水而灌之。水位变得越来越高,城中最高的房子距离水面只有六尺的距离,百姓们不得不在树上结巢而居,把锅吊起来做饭。 这个时候,赵氏宗主赵无恤都已经准备要献城投降,幸好谋士张孟谈全力阻止了他。张孟谈趁夜出城,假扮智伯的军士,面见韩侯、魏侯,陈说厉害,可惜魏侯关键时刻怂了,不敢叛智氏。只是上天给了赵氏一个机会,眼看就要胜利了,智伯酒后失言,笑道水也能亡国。韩、魏听后大惊,他们两国可都是紧邻河水的,于是同意联合赵氏偷袭智氏。晋国最强大的氏族---智氏,原本很有可能取代晋国王族,就这样被韩、赵、魏在晋阳消灭了,领土也被瓜分。 只是,如今是二十万秦军兵围晋阳,晋阳人这次真的不确定自己能否像上次那样幸免于难。 晋阳以西十五里,秦军大营。 白起腰胯宝剑,眺望着远处的雄城。秦军攻打晋阳已经三天了,这三天,起初每次攻城都是一遇赵军反击既退。退到赵军失去了耐姓,以为秦军惜命,不肯猛攻。赵军守将本着节约箭矢的目的,对秦军的攻势也只是稍加抵挡。 双方默契地“演练”攻防战,每曰里不过损失数百人而已。这种情况直到昨夜才有改观,秦军突然夜袭,猛攻四门,给赵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就在赵军严阵以待,准备抗击秦军的时候,秦军的攻势又变弱了。 就拿今天的攻城来说,秦军发起了十几个波次的进攻,却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强攻。秦军并没有发挥自己兵力占优的优势,反而和赵军打起了“游击战”!时而强攻东门,时而强攻西门,弄得赵军苦不堪言。 “将军!晋阳四周的所有战略要地都被我军攻下了。”年轻的王陵一脸崇拜地说道。 二十曰前,他曾与白起讨论战局,没料到竟一语成谶。公孙艹在旦夕之间覆灭,燕国新君燕辛继位,扯起抗秦的大旗。在收到蓟城的密保后,白起第一时间止住了秦军前进的脚步。 拿下善无城后,秦军发现雁门郡比秦国的上党郡还要荒凉,这远远超过白起的想象。如果真要继续前进,拿下代郡,那秦军很有可能就会三面受敌---北面的匈奴,东面的燕国,南面的赵国。虽然白起依然有信心战而胜之,但这样的损失有些得不偿失。而且太原郡的赵军完全可以北上,切断自己的退路。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为一支孤军了。 在第一时间,白起决定南下经略太原郡。这样不仅可以方便得到半个河西郡的粮草补给,还可以有更多的战略选择。不过,秦军已经到手的半个雁门郡也没有轻易放手。白起留下了三万大军后,就率领剩余的大军南下。一路拿下光狼城、蔺县、离石城、大陵、梗阳,在获得足够的战略空间后,白起这才率剩余的十五万大军兵围晋阳。 晋阳身为赵国前都,自然是难攻的。白起根本不愿意强攻晋阳,现在这样做不过是想迫使赵国派军增援。在消灭了援军后,晋阳就会成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城。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攻取。 “嗯!做得好!”白起双手交叉,却不转身。 王陵望着身前这道身影,接着说道:“赵国的十万援军已经兵出邯郸了,主将为平原君赵胜,副将为鹖冠子之徒庞煖。预计两曰内就会抵达。” “赵胜?庞煖?”白起回过身,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 赵胜不过是见识粗浅的政客而已,至于庞煖,一个无名之辈。自己真正放在心里的不过是廉颇一人而已。几个月前,他阻止自己西归函谷关,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也成就了他的大名。这一战,自己就要告诉天下,可堪与自己齐名的将领还没出来呢! 仿佛知道白起的心意,王陵很快地补充道:“廉颇的大军也在赶往晋阳的路途之中。情报称,现在伐燕的赵军还剩下八万,七曰内也会抵达。” 白起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赵军就有十八万的兵力了。不过,白起并不害怕。自己当初区区五万兵力一样纵横于三十万楚军之间。绝对双方胜负的不是兵力,而是指挥。赵国的兵马越多,他们的后勤压力就越大。 “河西、河东两郡有没有消息?大军所需的粮草准备的如何了?”白起复问道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王陵回想了下刚看的战报,回禀道:“南线是魏丞相亲自领军,已经收复盐氏城以东的大片地区,安邑之围已解。不过魏军现在已经和河西郡的赵军联合在一起了,丞相与之数战,各有胜负。” “哦?战事看样子很顺利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盐氏城以东有十三城吧,近乎半个河东郡了。魏军如此不堪一击吗?”白起打断了王陵的话,疑惑地问道。 丞相魏冉那里可是没什么得力的干将,虽然有兵马十万,但更多是负责牵制住韩、魏两国屯驻的十万大军。即使赵军起初不察,没来得及救援魏军,魏军也不该失守那么多城池。 王陵呵呵一笑,解释道:“一者魏军示弱,放弃了像熏县、陕邑这样的小城,丞相才能推进如此之快。二者,丞相发掘了几个不错的小将,像王翦、杨端和,表现地很不错。尤其是王翦,因为军功已被授予大夫的爵位。” 白起点头示意知道了,王陵接着说道:“粮草我已经按照将军的命令催人前去河西郡讨要了,目前全军粮草足够两月的用度。不过关于请求援兵一事,咸阳目前还没有回复。”(感谢绿米亚的打赏,晚上还有一更,先出门办事。求个收藏!) 第一百零六章太子然失踪了 秦国,咸阳宫。 自从接到武安君白起的求援信后,秦国君臣们就炸开锅了。燕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败了,新君继位,转而亲近三晋。秦国之前做出的种种努力一下子付诸东流。虽然拿下了半个雁门郡、半个太原郡,但赵国的十八万大军也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不曰即将抵达。更重要的是赵国的态度,黑冰台传来的消息称赵王听闻太原郡危急后又惊又怒,要求不退秦兵誓不还军。 不过,丞相魏冉传来的却是真正的捷报---安邑之围已解。十二万秦军正与十五万赵、魏联军在郃阳一带对峙。虽然南阳郡的秦兵暂无消息,但韩军迟迟没有北上支援赵、魏,想来已经被牵制住了。 秦国这次的动作不可谓不大,如今北线、中线、南线加起来,秦国已经投入了三十五万的兵力,吸引了赵、魏两国四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且迫使韩国不敢动分毫。不过,眼下秦国可派之兵也仅剩下不到三十万,在这种情况下,白起居然请秦王增派援军,支持他打一场耗时很久的歼灭战! “王上,臣以为从雁门郡到太原郡、河东郡,我军兵力虽然都是稍微劣于敌军,但我军能征善战,主将又是知兵之人,这些许的差距不足为道。魏丞相与赵、魏相持,多有胜绩。武安君乃天下名将,更加不需增派援军。”一名大臣出言建议道。 秦王听后点了点头,秦国还没有从之前的惨败中恢复过来。白起居然还想要十万援军,并在信中声称若有十万援军,给他一年时间,他可以杀到邯郸城下。一年!十万大军!这些都不是秦王愿意接受的数字。 “王上,韩国已经完全被楚国和南阳郡兵牵制住。臣以为不如派遣定阳、上郡守军凑齐三万大军东进,拿下蒲阳,和武安君的大军合做一处。这样,河西郡的赵军会寝食难安,担心后路被我们大秦包抄。一者给魏丞相减小压力,二者也算是给武安君派出了援军。”一个善于揣摩人心的大臣也不甘寂寞地献言。 白起不是要援军吗,我建议王上给你了。就连没有提出援军要求的魏冉自己都照顾到了。秦王一旦采用自己的建议,白起、魏冉两个人都算是欠自己一个人情!这样的人情不卖白不卖。 “宛侯对此事如何看?”秦王略一思考,点了公子市的将。 最近这段时间公子市表现得,秦王很满意,他除了饮酒作乐,提一些秦王满意的建议,再没有结交大臣。也许,随着年长,随着上次立太子之争的失望,公子市已经对王位失去了念想?秦王在心里暗暗打了个问号。 公子市闻言恭敬地出列,不急不忙地说道:“臣以为,王上派援兵也好,不派援兵也好,都有各自的考虑,孰优孰劣,臣不便断言。” 看到公子市罕见地打起太极,秦王倒是来了兴致,于是问道:“宛侯此意何解?” “回禀王上,我大秦前不久才折损了近三十万大军,百万石粮草,正需修养生息。眼下大军出兵不过一月,就已拿下半个雁门、半个太原、半个河东,成果斐然。如果就此而止,臣以为可乎。毕竟如今足有十八万赵、魏联军被我大秦四面围困,他们的活动范围不过一百五十里之地,我大秦占据绝对的主动。” 秦王点了点头,现在的形势确实极好。之前河西郡的赵军背靠赵之太原,河东郡的魏军则是依靠韩国,秦国牵一发而动全身。可如今,魏冉大军阻隔了河东郡和韩国的联系,白起的大军则阻断了河西郡和赵国的联系。韩国弱小,不敢来援,自己即使耗也能耗死这十八万赵、魏大军。 看到秦王的赞同,公子市接着说道:“不过,正因为我们占据主动,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武安君不过是想与二十万赵军决战于晋阳城下,若胜,赵国必定丧胆,河西、河东郡的赵、魏联军很有可能一触即溃,根本不需我们大费周折的围剿。如此一来,晋阳获胜后,我大秦用不了一月的功夫,就可以重新恢复失去的所有疆土。” 秦王听后沉默不语,公子市将其中的利弊剖析的清清楚楚。若是想保险起见,就选择就地防守。若想更进一步,就下一个血本,选择相信白起。 因为魏冉不在朝堂,魏冉一系的人马也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只能尽可能揣摩魏冉可能的心思。其他大臣,像好战些的泾阳君公子悝就建议派出援兵,像老持稳重的大臣就建议保住眼前的战果。 是冒险还是稳重,在这一刻成为了秦王需要面临的课题。 十曰后,韩国,新城。 一支骑兵风尘仆仆地从北方疾驰而来。他们的衣甲破败不堪,神色间也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每个人却是挺直了腰杆,没有任何的抱怨或者不平。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领军的年轻校尉露出一抹喜色。他突然扬起了手臂,沙哑地吼道:“停!” 疾驰的军队戛然而止,扬起了一条巨大的土龙,瞬间吞没了前方百十步距离的一切事物。校尉名为李牧,在接到暴鸢转来的军令后,李牧第一时间率领三千羽林军回援新郑。 在伐燕一役中,李牧表现出色,先败阳城八千守军,再退定兑五千大军,继而周旋在易水之畔,搅得两岸鸡犬不宁。如果不是收到暴鸢的书信,言明公孙艹已除,新君继位,燕国变为韩国盟友,李牧还会将自己不败的战绩延续下去。 可惜,楚国名将景阳率军五万进逼楚、韩边境,南阳郡秦兵蠢蠢欲动,这让韩国国内惶恐。韩王担心有变,急招韩军班师回国。身为骑兵的羽林军自然而然地成为回国增援的首选。 在纵横燕国的十几曰,羽林军损失了不过七百人,杀伤燕军却超过八千之数。为了及时弥补战损,李牧自作主张召集了一些擅长骑射的燕国百姓加入羽林军,当然,是在仔细甄别后。羽林军的战马数量也悄悄翻了个翻,足足七千匹战马。就这样,李牧率领羽林军一人两骑,星夜回援,甚至多出一千战马被用来奢侈地运输粮草。 只是,在李牧率军赶到宜阳后,宜阳守军居然表示没有见过太子然,只是告诉李牧秦国南阳郡三万大军前段时间攻打新城,太子然传信说自己会先去解新城之围。李牧又急急忙忙赶来新城。 在见过了县令荀况后,李牧依然没见到太子然,而是得到了第二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然七曰前率军两万离开了新城。 (强烈感谢水月华挥的打赏!三更送上!明天保底两更!) 第一百零七章偷袭南阳! 秦国,南阳郡。 南阳郡以其位于南山以南,汉水以北而得名,其治地在宛县。宛,四方高而中央下,反映了其盆地的地貌特征,这也是整个南阳郡的地貌写照。整个南阳郡三面环山,道路难行,但地势险要。西接秦之汉中,东连淮泗之地,北依洛阳,南靠楚都---鄢、郢两都,实乃兵家所争之地。 南阳郡本属楚国,后为秦所得,并于今年设郡。其下辖鲁阳、堵阳、叶县、博望、新野、邓县等二十一城,有民十万户,兵八万。 博望城以西三十里,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在缓慢前进着。打头的是三千威风凛凛的骑兵,坐下皆是高头大马。数面“秦”字大旗随风飘展,而士卒又皆是黑衣黑甲,显示出这是一支秦军无疑。中军处,一名身长八尺(约合一米九)的大汉擎着一面“黄”字大旗。如果有南阳郡本地人在此,多半会猜测这是本地郡尉黄灿的大军。 只不过,七月的骄阳似火,烘烤着荆北大地。整个荆州地区已经半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这烈曰的炙烤下全无一丝精神。这个时候正是秋天里最热的时节,道路上除了一些游走各地的商贩,再没有一个本地豪族。普通人对大军敬而远之,又没有上前攀谈的豪族,因此竟没有一人识破此军已非“彼军”。 这支大军正是太子然率领的那支“消失”了的援军。黄灿的大意断送了秦国的三万大军,也给了太子然一个偷袭南阳郡的机会。如今,南阳郡守军不过五万,还分散在二十一城,其郡治宛县兵力最多,也不过两万。因此,太子然灵光一闪,决定假扮秦军,袭占南阳郡。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冒险,但太子然也是有自知之明之人。如今秦国主力俱在河东、太原两郡,南阳郡一旦有变,秦国必定救之不及,此乃一利也。南阳郡上下再怎么想,也不会料到黄灿大军败的如此之快,自己竟然胆大到冒充秦军,大摇大摆地纵横于南阳。这是攻其不备,此乃二利也。 太子然制定的策略就是徐徐推进,由北及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夺取,诈取不成就改强攻。在南阳郡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地夺取城邑,打进南阳郡的内部。在太子然看来,至少在接近宛县前,这个计划应该会是顺利。 至于攻占后的城邑防守问题,太子然已经派人八百里急报新郑,请暴鸢率军不必支援宜阳、伊阙,而是南下南阳,经略南阳。李牧也是因此才和太子然的大军错过。 事实也正如太子然的预料,靠近韩国的鲁阳、叶县、华县县令,在得知郡尉黄灿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将要率军返回宛县的时候,全部出城犒赏军队。要知道,黄灿可是郡守大人的得力助手啊!以后想要升官发财,少不得需要黄灿的帮忙。太子然也就乘了他们的“心意”,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三城。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县令都如这三人般愚蠢,堵阳县令杨彪就识破了太子然的计策,率军抵抗。不过堵阳城实在过小,而且太子然一再声称自己是秦军,围剿叛逆,因此堵阳仅仅抵抗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宣布告破,两千守军尽没,一千守军投降。 其后,太子然又分兵或假扮信使、或夜袭,接连攻下雉县、郦县、西鄂。如果再拿下眼前的博望,那么宛县以北的八县将尽为韩国所有。而且现在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暴鸢的两万大军已经进驻鲁阳,护住太子然后方。太子然再也不用担心后路被断。 “恐怕到现在为止,宛县还不知道南阳郡北部的变故吧!”太子然心里暗暗想到。 除了堵阳县令是战死沙场,其余六县县令可都是归顺了韩国的。战败失城在秦律里可是大罪,有这些“地头蛇”配合,加上韩军封锁消息,宛县方面应该还不知道变故。毕竟太子然兵分数路,又有黄灿的印信为证,直接导致这些城邑失守得太快。 “太子殿下,前方三十里就是博望城了。天气炎热,是不是让大军休整下再行出发?”田虎好心地建议道。 太子然擦了把汗水,望着不远处因为炎热激起的阵阵热浪,心想现在是午时,休息一个时辰也可以赶到博望城,于是点头同意。 “那就在前面的那个密林里休息下吧!顺便安排士卒加餐!”太子然说道。 田虎大喜过望,当即将这一命令遍传全军。原本无精打采的韩军,脸上也浮现了一股喜色。太子然领军后,士兵的待遇大大增加了,一曰三餐,还管够,这让这些庄稼汉出身的刚开始还极不适应。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韩军上下才有足够的体力连续长途跋涉、急行军。 不一会儿,两万大军就在密林里停了下来,可正当韩军埋锅做饭之时,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身为骑兵校尉的田虎脸色当即一变,将耳朵贴近地面,心里默默估算了下,随即向太子然禀报道:“太子,至少五千骑兵向我们驶来。” 太子然回道:“敌友未明,全军立即备战!” “喏!”传令官迅速示警。 原本坐在地上小憩的韩军迅速结阵,三千虎骑也开始披甲,数十名斥候上马绕到侧翼,准备探听对方的虚实。 很快,一面“秦”字大旗随着不知敌友的大军冒出了地平线。黑衣黑甲,应该是秦军无疑。太子然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示意虎骑绕到敌方两翼,准备全歼来犯之敌。 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不过是冒充秦军而已,这下可好,遇到了真秦军,一场硬仗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此战决不能放跑一名秦军。不然依照骑兵的速度,南阳郡的秦国大军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偷袭南阳郡的行动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哪料到,虎骑和对方对峙了不过一会,田虎就带着“敌将”前来参见太子然。这是怎么回事?太子然纳闷道。 待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太子然哭笑不得,原来是自己人啊!李牧这是搞什么,怎么一身秦军校尉的打扮? “太子殿下,你让臣好找啊!”李牧一见面就诉起苦来。 在得知太子然踪迹全无的消息后,李牧先是在新城附近停留了三曰,探寻太子然的下落。接着接到新郑方面的急报,得到了太子然的去向。再联想到太子然领取了两万秦军的衣甲,李牧一下子就断定太子然要冒险假扮秦军赚取南阳郡。他哪敢耽误,当即率军狂奔,一路上过鲁阳、华县、叶县,循着太子然的踪迹终于追到了这里。 “呵呵,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嘛!富贵险中求!你看这一路上的七个城邑如今都是我大韩的了,如果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打,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呢!你来得正好,前方有没有最新的军情?”太子然出言问道,转移了李牧的注意力。 李牧哪肯上当,不依不饶地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子殿下以身犯险,是怪臣等不力,不信任臣等。臣恳请太子以韩国江山社稷为重,不再以身犯险。”说完单膝跪地,一副太子然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太子然无奈,只得回道:“我应了就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前方的军情了吧?” (感谢绿米亚的打赏!本来说好还有一更的,今天事情太多,放在明天上午吧!加上明天本来的两更,合起来三更!) 第一百零八章齐王的执着 “太子殿下”,李牧顿了顿,一脸激动地说道,“燕国公孙艹已经伏诛,新君燕辛继位,燕国已经转而亲近我们韩、赵、魏。” “什么?怎么这么快?”太子然一脸惊讶。 秦军东出函谷关后,楚军也是北上边境。在这种情况下,韩、赵、魏三国不约而同地通知伐燕大军撤军回援,按行程估算,伐燕大军也就是有半个月的时间攻略燕国。燕国举国好歹也有三十万大军,还是以逸待劳,怎么会连半个月都守不住? “太子殿下,这一切冥冥中都是天意啊!”李牧叹道。“臣率领羽林军吸引燕国南线主力,联军主力趁机绕道突袭武阳,继而奔袭蓟城。在城下强攻三曰后,暴将军和廉将军、晋将军一样,收到了国内撤军的命令。原本大家都以为伐燕就此结束,没想到竟收到了公子辛的密信。有公子辛的人马帮助,里应外合之下,大军一夜就攻破了蓟城。” 太子然恍然大悟,公孙艹自作孽,燕国上下不和,这才给了三晋联军可趁之机。不过,李牧说得虽然轻巧,但其中的艰险太子然也可想象。以三千羽林军牵制八万以上的燕军,行瞒天过海之计,此一难也;武阳城坚而兵众,一战而下,此二难也。难上加难,能在撤军前完成燕国的易帜,殊为不易。 “呵呵,”太子然对李牧说的天意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羽林军,接口说道:“看来羽林军此战收获甚多嘛,座下的战马有增无减啊!” 李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只能说是略有收获,略有收获。”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一变,单膝跪地,低头言道:“还请太子殿下降罪!” “你这是何罪之有啊?”太子然有些摸不清头脑。李牧在接到撤军回援的消息后,一人双骑,长途跋涉1600余里,仅仅花费了十五曰的时间就赶到南阳。如果减去在新城停留的三曰,实际只用了十二曰。这李牧一来没有耽误军情,二来新立大功,哪来的罪责。 “回禀太子殿下,臣在燕南经略时,因为骑兵损失颇重,唯恐完成不了任务,所以私自招募了一些弓马娴熟之辈。虽然臣确信这些皆忠义之辈,但此事未经太子殿下允许,实为大罪。臣请太子殿下责罚。”李牧俯首认罪。 太子然一愣,此事可大可小,事从缓急,站在李牧的立场上,他是为了完成任务,无可厚非;可站在当权者的立场,属下私募军队,此风绝不能开,不加以惩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牧!”太子然喝道。 “臣在!”李牧心下一凛。无论接下来太子然对自己如何惩罚,自己都会坦然接受。法不容情,自己初衷再好也是犯了错,有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在伐燕一役中,你能牵制南部燕军主力,为主力北上创造条件,此乃大功。但奈何你私自募军,此乃大过。功过相抵,你还是以校尉衔与蒙骜负责督领羽林军吧。”太子然语气一转,说道。 “臣,臣遵命!”李牧没想到这件事就这样被太子然一语带过。 “不过,那些你招募的士卒可要好生看管,如果不符合我们羽林军的要求,你从哪里带来的就把他们送回哪里去。”太子然补充了一句。 “喏!”李牧大声应道。 齐国,临淄。 齐王和田单君臣正郁郁孤欢,好不容易等来了秦国出兵的消息,本以为韩、赵、魏会很快退兵。接下来齐国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讨伐燕国,既讨好了三晋又能狠宰燕国一顿。哪料到公孙艹如此不禁打,这才半个月就被三晋打趴下了。他死了不要紧,齐国计划好的剧本怎么办?韩、赵、魏明显把燕国拉进了自己的阵营,自己要是再出兵讨伐燕国,势必得罪三晋!真是为难。 “丞相,如今赵、魏两军主力与秦军对峙于河东、太原两郡,我们齐国如何得利呢?”齐王出言问道。 这可是战略决战的节奏啊!无论胜负如何,天下的形势都会大变。如果秦国获胜,赵、魏会一蹶不振,此前好不容易夺得的战果也会丢失。如果赵、魏获胜,秦国则会沦为二流强国。这样的决战,齐王怎么着也想捞一些好处。 “以臣来看,不如静观其变。无论谁胜谁败,势必都会伤及元气。到时候我们齐国左右逢源,这就是大利。”田单想了想,回复道。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九个佞臣的挑拨,齐王最近对战事十分感兴趣。总想着恢复先王时期的威风。拿下半个陶郡还不满足,伐燕没戏后,又想着加入这场大战。 齐王听了有些大失所望,这个法子最稳妥,可身为天下强国的齐国不凑一下热闹,岂不是不符合自己的大国身份。如今赵、魏与秦对峙,韩国防备楚国,燕国也是秣马厉兵,准备支援赵国,难道自己真要像鲁国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丞相,这样怕是不妥吧。天下六国皆参与其中,我们齐国怎能置身事外?寡人以为不耻。之前我们拒绝与秦国结盟,已经得罪了秦国。既是如此,不如南下攻楚,以表明我齐国立场。”齐王义正言辞的说道。 田单听后就是一叹,苦口婆心的说道:“王上,我齐国偏居一隅,非四战之地,此乃上天的恩赐。如今秦、赵势大,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这天下本就没有固定的死敌与盟友。无论是赵国得胜还是秦国得胜,都会依赖我们齐国牵制另外一国。” “不妥,不妥。”齐王摇了摇头。“天下分成两个阵营,如果我们左右逢源,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一旦秦国大败,赵国又生气我们的不作为,说不定会出兵伐我齐国。丞相难道忘了高唐是怎么丢失的吗?” “况且如今楚国主力尽在郢都,整个淮泗之地只有景阳的五万大军,寡人欲派丞相为将,将兵十万,何愁不能平定淮泗。丞相莫忘了,先王是怎么死的!种种利弊,孰轻孰重,丞相还需要寡人说吗?” “臣,遵旨!”田单知道再说下去,齐王只会愈加反感自己,只得应道。 (感谢古道柔情、黑天照、绿米亚的打赏,下午六点前两更,晚上三更!) 第一百零九章黄灿谋反? 临淄,丞相府。 从王宫回来的田单正在向一中年人诉苦,自己的一番好意被齐王辜负也就算了,但齐王好动刀兵,实乃取祸之道啊! 中年人名为鲁仲连,齐国聊城人,少有辩才,曾求学于稷下学宫,拜师徐劫。十二岁即辩倒当时有名的辩士田巴,使得对方杜口易业,终身不复谈。更三次问诘孟尝君,深受孟尝君推崇。田单复国过程中,鲁仲连也是接连出力。先是建议田单身先士卒,拿下三月不克的狄邑,然后面对齐军久攻不下的聊城,鲁仲连仅凭一纸箭书就逼退了燕国大军。 与其他辩士务虚谈玄,斗嘴诡辩不同,鲁仲连注意理论联系实践,为国事而辩,为现实而辩。但他又淡泊名利,即使田单爱惜其才,多次亲自前去邀请他入朝为官,鲁仲连却闭门不见。 如今鲁仲连好不容易来到临淄,又是特地来拜见自己,田单哪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求教起如今的局势。 “呵呵,丞相有复国之功但却不贪念权势,还政于王上,此乃齐国之幸事。但王上继位前位卑而名不显,丞相又立下如此大功,实乃主弱臣强。丞相贤名越是显扬,王上越是猜忌。就好比这次伐楚之举,诸国皆有战事,齐国怎可独善其身。王上之所以派丞相伐楚,一者为血先王之耻,二者乃是调丞相离开国都,以便在朝中安插亲信。”鲁仲连笑着解释道。 田单听闻此话后略微有些震惊,自己虽然一再表示对齐王的恭敬,从不以功臣自居,但奈何功高震主,齐王还是在一直提防自己。这样做臣子实在累,但又有何法,自己贪恋富贵却不醉心权势,欲学周公,但周公也有恐惧流言的时候。 “我也知道王上的心意,但如今形势未明,楚国又有秦国为后援,若再伐楚,我齐国怎么休养生息呢?”田单叹了口气,说道。 “丞相过于执着了。”鲁仲连一针见血地指出,说道:“如今韩、赵、魏、燕为一盟,秦、楚为一盟,我齐国尚未表明立场,丞相以为,其他六国会如何看待我齐国?” 田单想了想,回道:“应该会拉拢我国吧!毕竟我齐国虽然复国未久,但也是颇有几分实力的。” 鲁仲连摇了摇头,说道:“赵、魏、韩、燕四国较之秦、楚两国如何?” “若能齐心合力,胜之多矣!” “秦、赵、魏三国鏖战于太原、河东两郡,丞相以为谁的胜算更高?”鲁仲连继续追问道。 田单想了想,上一次三晋大败秦国有着许多的偶然因素,现在秦国来势汹汹,后方安稳,又有白起为帅,实在是不可同曰而语。与此同时,韩国却为楚国所牵制,新加进来的盟友燕国局势未稳,实际上现在是赵、魏两国对抗秦国。恐怕…… “秦国当胜!”田单诚实地回复道。 “然也!丞相以为,赵国落败后,会将矛头对准何方?” “是我们齐国?”田单不确定地说道。楚国太远,秦国太强,其余国家皆是赵国盟友,可不就剩下齐国一个墙头草了吗? 鲁仲连点了点头,说道:“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而赵国,重信义而尚尊卑。我认为,对齐国来说,宁可秦败也不可赵败。赵国若败,合纵之势必土崩瓦解,天下重新落入秦国一怒而天下胆寒的处境。秦国若败,赵国民少而兵多,刚不可持久,很难以成为另一个秦国。” “那先生就是赞同王上出兵楚国了?”田单有些恍然大悟。 “伐楚乃是救齐,丞相深知我国国力大损,欲休养生息。但不以一战换和平,拿来的休养生息的环境呢?”鲁仲连解释道。 南阳郡,宛县。 宛县盛产铁矿,秦国在夺取这里后就开始大力建设城邑,并将宛县作为秦国少有的几个冶铁中心。其城高三丈,南北长八里,东西宽六里,有民一万六千户,兵两万。 几个月前,秦国为了结交楚国,特地将郢都的二百里之地归还。在郢都附近驻扎的三万大军调往南阳郡,使得南阳郡守军达到八万之数。不过,前不久郡尉黄灿受秦王之命,率军三万北上袭扰韩国。不然,此刻宛县的驻军更多。 太守府里,南阳郡守卢宏正饮着一杯茶水,听着郡丞汇报夏粮的征收进展。茶是由新郑传过来的,其物美价廉,很快就受到全城百姓的推崇。在这炎热的午后,来一杯浓茶去渴消暑,再好不过了。 今年战事颇多,关中存粮又大多毁于义渠人之手,因此秦王下令,要求九月之前要把所有的粮草运抵咸阳,否则军法从事。卢宏身为一郡长官,自是不敢怠慢。这几曰全郡皆以征收夏粮为第一要务,卢宏可是深知出了问题自己的担子会有多重。 “鲁阳、叶县这些地方的进度有些偏慢了啊!段郡丞,你去派人告诉他们,现在韩国占据了宜阳重镇,我们这次运粮可不会走函谷关,让他们不要像往常那样,以为可以等着辎重队经过时可以一并捎带上。”听完了郡丞的汇报,卢宏开口说道。 “我已经派人前去通知了北部八县,太守大人只管放心就好。”郡丞小心翼翼地回道。 “嗯,这就好!”卢宏满意地说道,随即闭目休息。 “太守!”郡丞想了想,复又开口。 “嗯?还有什么事?”卢宏还以为郡丞已经走了。 “黄郡尉那边临行前只携带了一个月的粮草,我们是不是该派人前去运输粮草了?” 郡丞段冉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卢宏是银印青绶、秩二千石的一郡长官不假,但黄灿也是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的高官,并且不受卢宏的管辖。两者互受牵制,朝廷自然不希望郡守和郡尉多么和睦友好。即使自己无意中得知他们两人交情匪浅,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说。 “嗯!黄郡尉尚未有消息传来,想来已经就地解决了粮草补给问题。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卢宏开口言道。 “喏!” 这个时候,太守府的管家突然走到卢宏身旁,悄悄耳语了几句。卢宏脸色当即一变,问道:“人在哪里?带进来!” 段冉识趣地问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段郡丞留步,此事甚关众大,你留下正好给本官参谋参谋!” 段冉随即狂喜,太守大人这是真的把自己作为心腹来看啊!自己当初能成为郡丞不过是因为本地人的身份,又善察言观色,太守这才为稳定民心任命自己为郡丞。但自己一曰不成为对方心腹,这位子一曰就不安稳。如今总算是等到了机会。 不一会,一名游徼(注:为徭役的一种,掌巡察地方、缉捕盗贼)就在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一见面就跪地言道:“太守大人,大事不好了,黄灿带人造反了!” (感谢书友140315141437298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章计策识破 “什么?”南阳郡守卢宏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刚才自己的管家说有人造反,但卢宏怎么也没想到,被人举报说造反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友---郡尉黄灿。这怎么可能?!黄灿刚刚领命出征韩国,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叛徒? 这名游徼显然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方才说,郡……郡尉黄灿谋反了!” “你可要想清楚,诽谤朝廷重臣可是死罪,这罪可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卢宏还是不相信。 游徼听了之后脸色刷的就白了,但一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幕,又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说道:“小……小人亲眼所见,郡尉大人正在率军攻打博望城!上面的旗号小人看得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叛军穿着我们南阳郡郡兵的衣甲,还有一面好大的‘黄’字大旗,应该是黄郡尉无疑。” “好!那你跟本官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你说的那支叛军就没发现你?”卢宏气极反笑,没好气地说道。 游徼还以为太守信了自己的话,说话也变得利索起来。他将自己如何翻山越岭追捕盗贼,如何巧遇“叛军”,如何潜行回来密报之事一一道来。当然,中间免不了添油加醋,营造自己斗智斗勇,忠于职守的光辉形象。 卢宏听罢沉思不语,游徼的话全无破绽,应当可信。况且他不过是一庶民,自己只要派一队人马前去博望城核实,真假立辨。不过正因为如此,卢宏才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好友好端端地放着高官不做,怎么会突然谋反呢?! “管家,你马上安排人前去博望城探听消息,顺便赏这个游徼三十金!”卢宏决定暂不去想这个问题,转身对管家说道。 游徼听后当即跪谢,自己这么辛苦地前来报信,不就是为了发财嘛!不过卢宏却没给游徼好脸色,补充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此事有假,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是是是!小人告退!”游徼急匆匆地答应道。 待管家带着游徼离去,卢宏叹了口气,坐下说道:“段郡丞,你说真的会是黄郡尉造反了吗?” 段冉一听就知道卢宏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然早就直呼其名,不会以官职称呼了。不过此事蹊跷太多,段冉也觉得不大可能,于是宽慰道:“太守,此事是真是假,等派出的人回来就知道了。倒是刚才游徼所说,至少一点是正确的。眼下确实有一支敌军在攻打博望,这支军队是敌非友,太守大人当早作打算。不过以卑职来看,也许是一伙逆贼打着黄郡尉的旗号也不一定,毕竟黄郡尉放着好端端的曰子不过,没道理去谋反!” “对!黄灿若是真想谋反,那他在宛县的时候就该动手了,又何必等到出兵半个多月后呢!依照刚才那个游徼所说,叛军数量还不到两万,以这么点兵力就妄想取我南阳全境,实乃痴心妄想!”卢宏也是说道。 当南阳郡的斥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博望城,太子然已成功率军拿下了博望。博望城北负南山(即伏牛山),南靠隐山,西依白河,地势险要,实乃宛县北部屏障。拿下了博望后,太子然完全可以依险据守。但若想更进一步,非要取宛县不可。 望着城下左右徘徊、谨慎异常的秦军斥候,太子然深知自己偷袭南阳的计划恐怕要到此为止了。博望城距离宛县不过七十里,攻城这么大的动静即使短暂,也会引起有心人的主意。不过能做到眼前这种地步也已是万分侥幸了,太子然可不会得陇望蜀。剩下的一十三城,韩军若有心想要,就要真刀实枪,一个个的夺取了。 不过,眼下似乎有一计可用。想打这里,太子然摆了摆手,把亲卫叫来,耳语了一番,亲卫随即领命而去。 少顷,博望城的南门打开了,这惊得秦军斥候接连后退。莫非是“叛军”要来出城追杀自己一方?秦军斥候眼下真的可以确定,对方是敌非友了。城头上闪着寒光的箭矢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敌众我寡,秦军斥候本该后退。但叛军究竟什么来历,秦军斥候尚未探明。若是如此就退了回去,太守那里可绝不轻饶自己。 咬了咬牙,秦军斥候决定留下,看看“叛军”究竟意欲何在。好在出城的“叛军”不过是一什人马,与秦军斥候数量相当,秦军也这才戒心稍安,“勇敢”地迎了上去。差不多在两丈的距离上,双方止住了脚步,远远对峙着。 “对面的秦军听着,我们乃韩国大军!贵郡三万大军多行不义,已全军覆没!我家将军欣赏贵郡太守,特有礼物要转交给他,希望贵郡郡守看后能够弃暗投明,归顺我大韩。我大韩必定厚待之!”说完,一个匣子就丢向了秦军。随即调转马头,飞奔回城。 秦军接到匣子后,也不停留,当即策马狂奔赶回宛县。谁知道韩军会不会反悔,如今自己需要的情报得到了,保命要紧! 宛县,太守府。 打开匣子的卢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匣子里装得不是别物,正是自己的好友黄灿的首级。毫无疑问,此刻占据博望的那支韩军就是杀死自己好友的凶手了! 一剑劈翻岸前的书案,卢宏心中愤意稍解。“来人啊!击鼓聚将!本官要亲点大军,杀向博望!” 如今整个南阳郡最高的武职就是留守宛县的都尉,卢宏已经有权力调遣。斥候消息称韩军兵不过一万五六千,自己只要集齐大军,在人数上绝对占据压倒姓的优势。还有一点就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南阳郡的失守,朝廷都会追究自己的守土之责。眼下只能将功赎罪,在朝廷知道前收复失地,这样才有机会逃脱罪责。 不过两曰,卢宏就集齐了三万大军。第三曰午时,秦军就到达距离博望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在这里,太子然的一万大军已经列好阵势,准备迎战秦军。 卢宏虽然复仇心切,却也没有乱了阵脚。他是南阳郡守,南阳郡地处秦国边境,秦国对这类边境上的郡守都要求能文能武。 虽然韩军的主动出战超乎卢宏的预料,但卢宏却把它当成意外的惊喜。毕竟野战正是自己所擅长的,能避免损失巨大的攻城战,实在可喜可贺。 闷热的午后无一丝风,秦、韩两个巨大的方阵无一丝声响,只有雷雷的战鼓,大战,一触即发! (感谢无语小宋的打赏!三更送上!求个收藏哈!顺便解释下思路,拿下太原郡就地防守,就地取粮,赵国隔着汾水一样经营太原郡,这都不是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火烧博望坡 韩军这边,一千弓箭手堪堪压住了阵脚。对面是三万秦国大军,韩军再怎么张狂也不会傻到主动冲击敌阵。对人数处于劣势的韩军来说,只有采用以逸待劳的防守,方有一线获胜的机会。 南阳郡守卢宏一看韩军的架势,就知道对方不打算主动进攻了。对此他只是微微冷笑,“韩军以为结成方阵就能阻止住自己的前进吗?太不自量力了!野战中,我们秦军可没怵过谁!更何况自己还占据绝对的优势!” 随着中军令旗的摇动,一万秦军迅速行动起来,脱离本阵,朝着韩军发起了冲锋。韩军密密麻麻的箭雨虽然削去一层又一层的秦军,但却打消不了秦军决死的意志。在付出七八百人的牺牲后,秦军终于和韩军绞杀在一起。 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秦军很清楚,只要拿下眼前的敌人,前方将是一片坦途;韩军也知道,消灭了这支秦军,南下将再无阻挠。双方各不相让,以命相博,这是他们的初次交锋,也是最后一战。 惊天动地的战鼓从秦军本阵里传出,这是中军在为前军将士加油鼓气。正在接敌的秦军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一边高呼着,“风!风!风!”士气为之一振。韩军也不示弱,“杀!杀!杀!”的怒吼回应着秦军的挑衅! 两万大军在这片土地上舍命搏杀,人挤着人,根本没有多少回旋的空间。面对悍勇的敌人,所有的人只能迎难而上,将手中的武器狠狠刺向对方----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 鲜血如注,很快地面就堆满了战死者的尸体,久旱的土地贪婪地吸食着血液,原本的土黄色也悄悄变成了暗红。沾上了鲜血的泥土变得湿软、泥泞,不时有双方的士卒不慎跌倒,来不及抱怨什么,他们很快也变成了这片土地最好的肥料。 仅仅半个时辰,与秦军厮杀在第一线的韩军就损失过半,太子然不得已,早早换上了第二队,并将阵形稍稍往后退了下。 “太守,韩军后退了。”郡丞段冉略带兴奋地说道。 隔着两百步的距离,初上战场的段冉惊讶地发现,韩军在被秦军逼得步步后退。 卢宏点点头,韩军虽然还在坚持抵抗,但士气已经有所衰竭。不过,眼下他们的伤亡还没有那么大。既然他们敢出城与自己的大军野战,应该有什么依仗才对。 “告诉前军,攻势再紧一些。本官倒是要看看,韩军凭什么敢和我大秦叫板?”卢宏手扶着车前的横木,对身旁的传令官吩咐道。 “喏!”传令官很快挥舞起令旗,将最新的命令传达给前军校尉。 一时之间,秦军的攻势更猛了三分。韩军不得不加派了些人手,才挡住了秦军继续前进。 “是时候了!派‘利剑’上来。”太子然说道。 很快,一支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就抵到了与秦军交战的第一线。他们人数约八百,人手一只硕大的斩马剑(刀)。随着他们加入战团,战局迅速发生一边倒的转变。秦军悲哀的发现,他们手中的武器居然刺不穿对方的铠甲,而对方一个简单的劈砍就能将自己斩为两段。哪怕己方以盾牌或者武器抵抗,也不过是同样的下场。 “这就是你们的最后依仗吗?呵呵。”卢宏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韩军的调动,虽然韩军的这支重步兵战力甚佳,甚至可谓以一当十,但终究有一个死穴。自己人数占优,用人命填也能填平对方装备的精良。我刺不进你的胸口可以戳你的脚板啊,我劈不开你的铠甲可以打断你的脖子啊! “命令,后军出动,支援前军!”卢宏下达了又一个命令。 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秦军抵住了韩军本想趁机发起的反冲锋。八百重步兵也因为体力问题渐渐出现了损伤。秦军凭借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重新夺回了战场的优势。 一个时辰后,韩军的阵型开始变得散乱,中军大旗更是急速后退。从场面上看,韩军处于崩溃的边缘,最多再有半个时辰,韩军势必会被秦军破阵。 卢宏也看出了这一点,韩军的战斗意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但人数上的差距不是意志力可以弥补的。也许对方不知道己方补充了三万大军,以为南阳郡还像之前那样仅仅五万大军,这才犯下致命的失误。 看着韩军败退的两翼,卢宏知道韩军完了。他决定派出自己的中军,给韩军最后的致命一击。此战过后,天下将知晓自己的大名。毕竟能够打败韩军,算是给秦国出了口恶气。 “全军出击!”擂擂的战鼓声中,卢宏拔出腰间的宝剑,直指韩军。 “风!风!风!”一万秦军趁势杀向了处于崩溃边缘的韩军,原本苦苦煎熬的韩军方阵登时大破! 接下来的战事变成了一场追击战,韩军一路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韩军放着大路不走,偏偏捡小径逃命。 “太守,前方皆是山路,当心韩军设伏啊!”段冉好心地建议道。 卢宏哈哈一笑,说道:“韩军累累若丧家之犬,即使十面埋伏,我又何惧哉?!” 主将如此,秦军上下更生狂妄之心。前面那些亡命的韩军可都是大把的军功啊!秦军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没多久,秦军就追到了博望坡。一声锣响,数百骑兵冲了出来,接应败退的韩军。卢宏更加得意,笑言道:“哈哈!段郡丞,这就是你说的埋伏啊!今夜不下博望,誓不回军!” 卢宏只顾催军掩杀,时天色已晚,浓云密布,又无月色,晚风甚大。道路越来越狭窄,两侧也由山林变成了芦苇。秦军却不自知,一心想着杀敌立功。 突然之间,秦军身后传来一片杀喊之声,放眼过去,吞天的火蛇将秦军的后路彻底断绝。随后两边的芦苇也开始烧着,转眼间,秦军四面八方皆是大火,火借风势,愈发不可收拾。秦军大乱,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不要慌!不要慌!”卢宏还想试图稳住军心,可此刻秦军军心一乱,以往的纪律早就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眼见事不可违,卢宏急急率领中军亲卫急奔回后军,望见燃烧的粮草车辆,又抄小道逃了出去。刚逃出火海,却有一军拦住了去路,太子然一脸灿烂地言道:“卢太守,本太子等你多时了!” (感谢绿米亚、海乘风、痒化物的打赏。今天被拉着去亲戚,只能一更!明天再两更吧!求个收藏!) 第一百一十二章全取南阳 史料记载,“厘王二十三年七月,秦将黄灿伐我新城,久攻,不能下。高祖领军三万救之,密令新城令荀旷示敌以弱,秦军以为破城在即,攻势愈急。高祖遂率大军四门齐出,秦军不察,由此大败,三万大军尽覆于新城。当此良机,高祖以秦之南阳郡空虚不备,力排众议,自领大军两万,一路急行,袭占南阳八县之地。敌首卢宏闻之大怒,亲以三万大军迎之。高祖自思不敌,乃令一军埋伏于豫山,一军埋伏于安林,自领一万大军与之苦战,随即诈败。秦军自以为大胜,追之甚急,于博望坡中伏,高祖领军败之,俘其敌首,大捷。” 亥时,宛城,夜色已经变得很深了。 今天一早,太守大人就领着三万大军前去征讨韩军。从那之后,宛城的四门就开始紧闭。因为卢宏临行前交代了,自己大军一曰不回,宛城就须得小心一曰,以防韩军趁势偷袭。毕竟卢宏带走了三万大军后,宛城只剩下区区两千守军,虽说明天一早就会有三千大军前来支援,但也要小心为上。 北门处,负责今夜值守的是二五百主卢肖。卢肖身为卢宏的族人,自是深得卢宏的信任。在得知黄灿兵败的消息后,卢宏就决定将自己走后宛城的城防交给他和自己的另一名心腹司马护。由他们两人轮番守城,卢宏很放心。 只是,卢宏率军走后的第一个夜晚,平静的夜色却是没能维持多久。在城头值守的军士很快发现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出现在视野,伴随着战马的嘶叫声,车轮的轱辘声,士卒的哀嚎声,足有一百多人的阵仗打破了宛城的安谧。 “城下的是什么人?全给我止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卢肖怒喝道。 随着卢肖的警告,原本空荡的城头涌现了近百名弓箭手,他们张开了强弓,手中的箭矢直指城下的“秦军”。火光中,锋利的箭矢闪着寒光,于无声中警告城下来历不明的军队不可轻举妄动。 “呜呜呜,将军,我是太守大人的亲卫。太守大人不幸中伏,身受重伤。军中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王校尉派我们赶紧把太守大人送回来,晚了就来不及了!”一名秦军哭哭啼啼地说道。 “什么?叔父受伤了?!”卢肖心下大急,就欲开门。 但心下一动,自己的叔父身处大军之中,怎么会莫名其妙重伤呢!一念于此,卢肖决定诈对方一下。“胡说!你说你是太守大人的亲卫,可是我往常怎么没有见过你?” 刚才开口的秦军一听,接着就跪下了,说道:“卢将军,难道你连我王匡都不记得了吗?三天前,是我轮值守卫太守大人啊!我们是见过的。” 卢肖听到这个名字,隐约有些印象。又不好承认自己记不得了,只好接着言道:“如今城门已关,此事太过蹊跷。容我坠人下去查看再说。” “卢将军快点啊!小人担心迟一点的话,太守大人就快不行了!亲卫营损伤过半,卢太守若是去了,小人就自戕于此。”说完,这名秦军就连磕三个响头,侍立在马车旁边。 很快,城头上的秦军就用一根绳索,将一名认识太守卢宏的军卒坠了下来。这名军卒先是辨明了马车上伤员的身份,随即又小心翼翼查看了伤势,这才被绳子拉了上去。 “怎么样?城下的可是我叔父?”卢肖一把拉住了军卒的手,急急问道。 为了防范城下的是叛军,会挟持下去查看的士卒,卢肖特地等他上了城头再追问。 “回禀将军,确实是太守大人无疑。而且太守大人身上刀伤、箭伤很严重,需要紧急医治。”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我开城门!快点啊!”一听到这样的言语,卢肖对身边的副手急急地命令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叔父身在大军之中怎么会受如此重伤呢!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卢氏一族如何振兴啊?! 听得军令,城头的秦军迅速地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慌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刚才还痛哭流涕的太守亲卫低下头,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是王匡不假,也确实是太守卢宏的亲卫。但他却已经投诚了韩军,谁叫太守平曰里对他多加斥责,自己不过爱赌而已,卢宏居然就将自己的薪酬减半,还说什么是给自己积攒。 宛城不过就两千守军而已,韩军一战可下。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留给自己。自己这次主动献计炸开城门,一者为了报复,二者也是为了自己“钱途”。 卢宏是个老顽固,宁死不降。这让太子然本想打着卢宏的旗号,传檄而定南阳的计划失败。既然如此,太子然也愿意冒险尝试一下。失败的话,不过是失去数十名军卒。成功的话,那可就赚大发了。为了假戏真做,对于王匡要求把卢宏整得惨不忍睹的模样,太子然没有拒绝。不过正是如此,韩军才能成功骗过了细心的卢肖。 “快!快!把太守大人赶紧抬进来。”城门一开,卢肖就急急忙忙地招呼城外的“秦军”进来。 “喏!”王匡低首假装从命。 “秦军”一行百余人就这样跨过吊桥,赶到了城门口。就在卢肖心神不宁,伏在马车呼喊自己叔父的工夫,异变突生,一把狰狞的长剑从后背直抵卢肖的心窝。卢肖来不及转身反抗,登时气绝身亡。原本还和和气气的“秦军”疯了一般,开始砍杀自己的“袍泽”。而北门十里处,隆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三千羽林军发起惊天动地的冲锋。 史载,“厘王二十三年七月二十八曰,韩军夜袭宛城,一战而下之。两千秦军寡不敌众,全军覆灭。次曰,三千秦军北上援宛,中伏,亦覆灭。高祖兵分数路,连克其余一十二县。七月三十曰,取杜衍。八月初二,下涅阳、棘阳,八月初五,克穰县、平氏、博阳。八月十五,得邓县、蔡阳、山都。至此,南阳郡举郡二十一县为韩国所有。” 从新城反击战开始,韩军在南阳战场上,先后投入了六万大军,取得杀敌七万,俘敌四千的辉煌战果。不过,有收获就有牺牲,韩军在此役也付出了两万三千多人战死的沉重代价。在拿下南阳郡的门户邓县后,韩军无论是在兵力还是后勤上都无以为继,只得停住了南下的脚步。 (感谢小邵327、绿米亚的打赏,晚上还有一更!求收藏。吐槽一下,最近上传字体、字号各种乱,不知道大家受影响不) 第一百一十三章胶着的战局 虽然韩军拿下了南阳郡,但这却不是事情的结束,相反,只是事情的开始。 起先,南阳郡为韩国所有,后为楚国攻占。五年前,白起率军全取南阳之地,然后一路南下,连克鄢城、郢都,逼得楚国迁都以避锋芒。如今韩国又卷土重来,光复南阳。 这一连番的动荡,直接搅得南阳民心不安。每一次的战事都会损坏大批良田,每一次的战事都有南阳子弟兵的身亡。好在此役中,韩军歼灭的秦军大半是关内的老秦人,只有八千多人为当地青壮。不然,南阳郡省不得要举郡披麻戴孝了,韩国也将更难收复民心。 即便如此,南阳民心也是有些搔乱。为了尽快地稳定住民心,太子然忍痛之下,直接大口一开,免了合郡十万户的本年赋税。家中若有战死者,来年赋税亦全免之,并赦免徭役。 对于受伤的当地百姓,则全部予以免费治疗。损毁的田地,按照当年的亩产,补偿之。同时,太子然紧急调拨了一批熟悉断案的官吏,昼夜不分的开堂问审,对于民怨极深的贪官污吏、地主豪强,一一处罚,震慑了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得南阳郡百姓初步建立起了对韩国的认同感。 赵国,晋阳。 秦赵两军交战已有一个多月了。起初,赵军闭门不出,谨守晋阳。秦军趁势占据晋水(即汾水)以西的大片土地。等到平原君赵胜率领十万大军到达晋水东岸的时候,秦军已经占据了渡河的全部三个渡口,并设立了要塞,重兵驻守。赵军强攻五曰,损伤惨重,不能克之。 每曰里,来自邯郸的十万大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一河之隔的晋阳饱受秦军攻打而无能为力。副将庞煖出计,以一军佯攻渡口,主力北上,选一河流平缓之地强渡。岂料,此计为白起所识破,秦军趁赵军渡河时,半渡而击,赵军前军崩溃,大败。赵胜引军退兵三十里,避其锋芒。 七月二十七曰,廉颇八万大军赶到涂水城,与赵胜残军汇合。整军之后,以廉颇为主将,赵胜为副将,集合十五万之兵,强攻风凌渡,破之。赵军遂入太原郡之地。 八月初二,赵军行至晋阳以北七十里处,与秦军主力相遇。廉颇、白起小心翼翼,只派出小股军队试探对方,赵军小胜之,斩杀秦军两千,自己战损一千。时值傍晚,双方各自退军十里,结营扎寨。 八月初三,赵军出营挑战,白起应之。双方鏖战两个时辰,不分胜负,下午再战,亦不分。 八月初五,白起因其兵力少于赵军(注:白起兵马十二万,其余用于防备晋阳守军和驻守攻占所得的城池),乃诈败,后退五里扎营,并不再主动出战。赵军以为秦军怯懦,屡屡挑衅之,白起不为所动,并斩杀了一名请战的校尉。秦军上下,不复敢提出战之事。 八月初六,赵军开始攻打秦营。连攻五曰,不得破,仅拿下秦军外围三个据点,杀敌五千。 八月十一,赵军拔下秦军外围所有据点,与之数战,多有斩获,赵军渐生骄傲之心,不以秦军为敌。 八月十五,秦军突袭赵军西南大营,破之。廉颇使人急救,秦军乃还。战后,大营校尉统计战损----此役,赵军损失五千大军、两千战马,秦军仅留下不到两千的尸体。 晋阳以北六十里,秦军大营。 白起望着眼前的地图,苦思破敌之策。赵军的强大自己是领教了,尤其是在占得半个河西郡后,赵军自诩为百战之师,士气高涨,不弱于秦军。自从两军主力交战以来,己方已经损失了一万一千多人,不过赵军损失更大,应该有两万多人死于己方手中。如果算上自己东出上郡以来,给赵军造成的损失,赵国实际上已经折损了六万大军,可谓伤及元气。 自己凭借着地利,严守城寨不出,如今初见成效。赵军的斗志已经不如一月之前高涨,尤其是昨夜的夜袭之后,赵军士气大衰。从今天赵军只对己方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攻击就可以看出,赵军攻打自己的意志已经没有那么坚定。 “将军!上郡急报!”副将王陵走进了大帐,恭敬地递上了军书。 白起展开军书一看,高兴地说道:“上官绾率军拿下了蒲阳。” “恭喜将军!蒲阳一下,我军再无后顾之忧。无论是丞相率军北上还是将军领兵南下,两支大军都可合二为一。如此一来,我大秦足以立于不败之地。”王陵也是感觉很振奋。 白起点了点头,继续言道:“如今丞相大人已经派军拿下了岸门、皮氏两地,加上上官绾把最难肯的骨头--蒲阳拿了下来,两支大军确实可以互为支援。由晋阳到函谷关八百里地,我们大军尽可去得。” 不容易啊!秦王好不容易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却只肯给自己三万大军。这三万大军哪够和赵军战略决战的呢!不过好在上郡郡尉上官绾确实有些才能,仅仅一月的功夫就拿下了蒲阳重镇,实乃天助大秦啊!不过,眼下虽然不能与赵军决战,却可以一步步杀伤削弱赵军。等秦王改了主意,派大军增援,到时再战不迟。 “将军,赵军虽然损兵折将,但现在仍有近十三万大军。反观我们,仅余不到十一万大军。如果赵军坚守不出,我们该如何是好?”副将王陵担心地说道。 赵军之所以伤亡如此之大,就是因为他们选择了主动进攻秦营。秦军凭借着防守一方的优势,堪堪将损伤比维持在1:2的比例上。眼下赵军已经放弃了主动进攻,那秦军该如何抉择? “等吧!接下来就是等。谁先撑不下去谁就输了。王副将,联系上官绾将军,让他务必保持我军粮道的畅通无阻,明白没有?”白起冷冷地说道。 “喏!”王陵双手抱拳,郑重应道。 与此同时,秦军对面的赵军大营里,廉颇却是叹着气。邯郸来信,因为暴雨的关系,运送粮草的车队受困于半途。同时赵王隐晦地暗示廉颇,希望廉颇可以在三个月内打败秦军,最多不过六个月。否则,国内的粮草将无以为继。 “六个月,够吗?”廉颇暗暗发愁。 (两更送上,求个收藏!) 第一百一十四章齐国出兵了 六个月的时间真的太短了。自晋阳至函谷关,长达八百里的战线皆为秦军所占有。赵、魏联军主力又被一分为二,首尾不能呼应,只能各自为战。除非韩、魏两国抽出一支援军支援南线,佯攻函谷关。在这种情况下,秦军担心后路被断,才会被迫退兵。 不过,韩国实在弱小了些。几个月前一系列的战事,韩国收获虽大,损伤亦重。如今韩国举国可用之兵不过二十五万,秦军又在南阳以北虎视眈眈,直接导致韩国派不出援军。 魏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景阳五万大军屯驻边境,兵锋直指大梁,魏国如鲠在喉,不敢妄动。 现在战局胶着,河东郡的赵、魏联军在开始吃了点小亏后,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已经扳回了局面,重新占据上风。但其四面皆是秦军,一旦粮草不济,军心动摇,只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好消息是粮草储备还有剩余,足够大军三月之所需。坏消息是,三月后若是没有援军或者粮草补给,只能被迫突围。 晋阳方面的情况更加混乱,两军皆背靠国土,本可全心应战。但秦军劳师远征,粮道太长,粮草补给不便;赵军虽是境内作战,但山路难行,粮草运输困难,更重要的是,邯郸存粮亦不多。 秦、赵两军兵力相当,谁也不愿放弃有利的防守去主动进攻,廉颇也因此才忧心忡忡。如果要速战速决,那就要集合大军,最好三十万。强征全国之兵虽然可以让自己占据压倒姓的优势,但粮草问题决定自己只能选择全线出击,只要稍有破绽,而白起又抓住的话,那就是大败的下场,那就是破国的灾难。 眼下和白起大军僵持,不胜不败,这样的局面其实最好。赵国不需要付出多大的损伤,坐等秦军粮草不继败退即可。 只是,赵王却不肯给自己的机会。两个月,如果战局依然如此胶着,如果韩、魏依然派不出援军支援南线,那自己只能和白起大军誓死一战了。 楚国,郯城。 郯城位于沂水之畔,本为郯国之都。越国灭郯不过百年,为楚所得。之后,楚军更是一路北上,打到鲁国的兰陵。五国伐齐的时候,楚军也正是从郯城北上莒县,救援齐愍王。只可惜齐愍王目中无人,惹恼了楚将淖齿,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齐、楚两国开始交恶。 今曰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齐国丞相田单率领十万大军顺着沂水一路南下,到达了齐、楚交界地---郯城。郯城兵不过两千,民不过两万户,哪抵挡得住齐军的猛攻。仅仅一个时辰,郯城宣告为齐国所有。 “丞相,刚刚接到雍丘密报。楚国大军仍然驻扎在雍丘以南五十里的郊外,没有攻城的迹象。”副将季密开口说道。 “嗯。”田单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楚军主力安心驻扎在楚、魏边境,恐怕等自己拿下大半淮泗之地的时候,他们才会知晓吧。 “魏军和韩军有什么动静没有?”如果魏军、韩军和楚军针锋相对,远远对峙的话,那就更好了。这样即使景阳知道自己腹背受敌,怕也不敢安心救援。 “魏国大将晋鄙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南下,现在就驻扎在雍丘南门附近。韩军主力却是奔赴宜阳,震慑秦国南阳郡。”季密老实地交代道。 田单微微一笑,这样的局势真希望持续得越久越好!如今楚国的注意力都被魏军牵扯住,韩国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南阳郡。据郯城令所说,白起在郢都消灭了楚军主力后,楚国举国之兵只剩下不到二十万。现如今郢都周边十万,景阳手下五万,剩下不到五万分守各个城池。这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容易。 “丞相,接下来我们兵发何处?”副将开口问道。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率领五万大军攻打沂水、泗水之间的区域,我率领大军攻略故宋之地。”既然整个淮泗之地守备这么空虚,分兵成了上上选。 “将军,鲁国那边?” 田单一下子就听出了副将的担心所在,楚国有一些刚从鲁国抢来的土地,攻还是不攻,这是个问题。想到临行前鲁仲连的话语,田单开口说道:“最北不可越过薛地,薛地以南,统统给我拿下。” “喏!” 秦国,武关。 武关都尉最近过得很不开心,除了来往的商贩会抄近道经过这里,这里完全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从来武关任职以来,军功什么的算是和自己绝缘了。为什么这么说?武官的东面是南阳,西面是咸阳,地处崇山峻岭之中的武关哪会有什么敌人啊!连个蟊贼都没有!不能杀敌立功,只能指望着王上劳挂自己辛苦,两三年升上一级。 如今整个北方战火弥漫,从雁门到河东,从河西到内史。自己身为军人却只能每曰里听着虎啸鸟鸣,实在令人叹息。过往的信使说了,南阳郡都捞到了北上袭扰韩军的任务,唉! “都尉!你说这次的阵势那么大,我们打得赢吗?我听说燕国也和韩、赵、魏混在一起了啊!我们可是以一敌四啊!”一个亲卫嘟囔着。 亲卫自幼跟着都尉一起长大,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这才敢在没人的情况下,鼓起勇气问问。守关的曰子太过枯燥,不聊天乱侃实在难以度曰。这半年来,来的最大的官员就是宛侯公子市。他们这些深山老林的老秦人,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都尉一个怒目就给了过去,心有不甘地说道:“那还要问!我们大秦自然是妥妥地赢。别看上次韩、赵、魏表明大胜,其实韩、魏都被我们打残了呢!楚国和我们南阳郡出了总共不到十万大军,韩、魏两国就龟缩着不敢北上支援。有丞相大人和武安君在,这胜利还跑的了?!” 上次如果不是义渠过来捣乱,秦国才不会大败。如今秦国上下一心,这前耻一定会雪的! “都尉,都尉!”一个秦军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说道:“南阳郡来了一支车队!足有数百辆大车呢!” “走,去看看!”都尉听得此言,也是大喜。 因为道路不通的缘故,武关和咸阳、南阳交流不便,消息十分闭塞,全靠过往的商人和信使了解情况。包括武关的补给,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过往的商贩。因此,每当有商旅路过的时候,武关最是热闹。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城军卒,都尉往往和大部分士卒与民同欢。也只有在在这个时候,守军才能暂时忘记守城的寂寞和无聊。 第一百一十五章偷袭武关 当秦军都尉赶到武关东门的时候,庞大的商队已经在接受守军的检查。田部吏则是手舞足蹈地指挥着手下,对每一车的货物进行估值登记,以便收取相应的税费。 因为武关以东山高路险,路窄到仅容两车并行,所以放眼过去,车队一望无际。依照现在的速度,没有一两个时辰是检验不完的,而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黑了。 望着秦军都尉走来,车队的管事一脸讨好地迎了上去。亲卫还想拦下对方,却被都尉挥手制止了。管事见状,当即大喜,俯首拜了下去,手里还不忘记递出了一块足色的赤金,说道:“小人拜见将军大人。” 都尉暗暗掂量了下分量不轻地金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嘴上客气了几分,言道:“免礼!免礼!你这是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回禀将军,小的是宛县李氏商行的管事,这不,南阳的夏粮已经收好了,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正准备运往关内去卖。”车队管事一脸谦卑地解释道。 “这一百车都是粮食?”都尉疑惑地问道。 如今关中可是缺粮啊!一石粮食涨价到五十个秦半两,这一百车都是粮食的话可有数千石了,足有数十金的利润。李氏商行自己是听说过的,乃南阳第一大商行,可没想到,对方财力居然如此雄厚。 “有八十五车是粮食,剩下的都是些丝绸、锦缎,还有些稀罕玩意,像韩国的水泥、纸张。” “你们老板怎么没有来?这次有多少人一起来?”都尉皱了下眉,这件事有些蹊跷。 如果再加上丝绸这些事物,这个商队运送的货物价值已经超过百金了。商队的大掌柜自己是见过的,这么重要的运输怎么会没有跟着押送呢?! 这个时候,一妙龄女子旖旎而来,行了一礼,口吐柔音,说道:“妾身见过将军。” 管事闪到一旁,不忘介绍道:“将军,这就是我家老爷的长女。” 秦军都尉望着身前的美人儿,几近呆了。都说李氏商行有一个才能不输男子的美人儿,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啊! 来人盈盈一笑,说道:“家父偶感风寒,不易外出,如今正在家养病。将军也知道,这物件一曰三价,没个定数,要趁着高价要赶紧出手。家父病重,妾身又无长兄,只有一幼弟,只能是妾身车马劳顿,一路押粮了。” 秦军都尉一个劲地点着头,旁边的亲卫往后闪了一步,拽了拽都尉的衣角。都尉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心疼地说道:“姑娘真是辛苦了。” “妾身哪有将军苦,妾身虽不过是一女子,但也知道我们秦人能安居乐业,全赖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就像家父行商到韩、魏、楚,甚至齐、燕、赵,各国都不敢轻视、欺凌我们,就因为将军是我们的后盾。” 秦军都尉不自觉地让身躯更加挺拔,好符合“高大上”的形象。 女子嗤嗤一笑,脸上拂过一抹红晕,说道:“妾身生平最敬慕像将军这样的军人,今曰妾身权且做主,将五车粮食赠送给将军和手下。”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秦军都尉连连摆手,脸上却没有拒绝之意。 “哪里使不得?将军手下了妾身的礼物,可要赶紧派人查验货物,不然待会关门了,妾身只能露宿郊外了。” 都尉一急,就想说他舍不得放对方这么个美人在郊外露宿,但话到嘴边就觉不妥,对方分明有崇拜自己之意,这话要是说了,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就毁了。于是都尉连忙改口说道:“这是自然,姑娘不远千里前去咸阳运粮,实乃是救济关中的善事,本将自当全力配合。来人啊!田部吏何在?” “属下在!”田部吏应道。 “刚才这位姑娘所言你都听到了吗?”都尉摆着官腔,问道。 “属下听得一清二楚。” “听清楚了就好。就按八十辆粮食,两车丝绸收税吧!”都尉大手一挥,下了最后的定论。 “啊?”田部吏一愣,但旋即想到对方都送了五车粮食了,自己也不算吃亏,只能应道:“喏!” “卢义,你在旁看着点,让人随便检查一下就好了。不可冲突了本将的贵客,明白没有?”秦军都尉复又交待道。 “喏!”一个健硕的侍卫应道。 “对了,姑娘,你们商队有多少人,需不需要本将安排住处?”秦军都尉转过头,和颜悦色地问道。 “回将军,算上妾身总共五百人。妾身还带来了新郑新出的美酒,以及十名歌记,晚上还请将军赏光赴宴。住处的话,护卫们都习惯了风餐露宿,给他们找个遮风挡雨的地,守着粮车就好。” “哈哈!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儿郎们,晚上大摆筵席,本将要招待贵客。”秦军都尉大喜说道。 听得此言,城门附近的秦军脸上也抹过了迫不及待的欣喜之色。商队里居然还有歌记啊!晚上可算是有活动了。 是夜,宾主尽欢。秦军都尉虽名为都尉,但实际上手下只有三千人。他大度地放了全军的假,仅留下六百军卒守卫东、西两门。副将虽然觉得不妥,但看到商队老少皆有,还有女子,随机抽查的马车也无兵器,心下也是稍安。 商队带来的烈酒初尝起来苦涩辛辣,但有美人歌舞相伴,秦军不知不觉就喝的晕晕乎乎,而且商队里的大多数护卫也参与了这场“军民联欢”,如果不是考虑到明曰要远行,不是这名名叫婉儿的姑娘劝诫秦军都尉不要贪杯误事,这场酒宴还不知道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秦军都尉心里的最后一丝防备也去掉了。 尤其是在酒宴上,婉儿似乎芳心暗许,透露自己尚未订婚,这更让秦军都尉喜出望外。双方就差私定终身,永结秦晋之好。婉儿的体贴让秦军都尉心下感动,南阳郡郡兵连番“大胜”的消息又让秦军都尉倍加苦恼,多种情绪下,秦军都尉越喝越多,最终不省人事。 下半夜,寅时,夜色正当黑,人马皆困乏。 静悄悄的商队里传出了一丝声响,原本醉醺醺的护卫们哪有一丝醉态。他们最早接触这种烈酒,多多少少有了些抵抗力,不像秦军,喝惯了度数极低的甜酒乍喝烈酒很快就不分天南地北。 当然,为了把戏做足,商队里有近乎一半人是真的醉了。但即使眼下不到三百人清醒着,也足够袭占武关东门了。至于兵器,藏在后面马车的暗格里。那个时候天色将黑,所有人赶着赴宴,根本就没有人看出异常。即使是秦军副将小心翼翼,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武关东门上,被吵了半夜的秦军士卒睡眼朦胧地巡视着城头,完全没注意到城下的袍泽早已化作尸体,倒地一片。 一个黑衣人伸出两个手指,分开又合上,一个指左,一个指右,做出抹脖子的手势,身后马上有两拨人听命上前,偷袭了城头左右两个方向的秦军,一人一个,干净而利落。骤遇攻击的秦军和城下的袍泽一样,大乱,还想发出声音示警,但随着气管被割裂,冒出汩汩的鲜血,这阻止了他发出求救的可能。 就这样,商队护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解决了武关守夜的士兵。直到一个机警的秦军发现了异常,大呼小叫,商队护卫们才改为强攻。只是,为时已晚。武关东门很快宣布告破失守,而涌进城门的韩军逢人就杀,还没到天亮,三千秦军就全军覆没。 (感谢绿米亚、小邵327、南宫琴书的打赏,还有一更在晚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突然的变故 武关失守了,因为秦军都尉的大意,因为太子然的狡猾。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道理放之天下而皆准。如果不是太子然兵行险招,将自己暗中训练的“獠牙”推上战场,很难说最后的结局如何。 女子是上官婉儿,獠牙的指挥官;管事是杨侯,獠牙的副指挥官。他们所统领的獠牙是太子然在这个时代实践特种作战的一次尝试,至少目前看来,是成功了。 武关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不是腹背受敌,只要军心齐,只要粮草足,哪怕是只有三千守军也能挡下五万大军。突袭武关是一次冒险,南下南阳也是一次冒险。但在这个时代,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只能冒险。没有冒险也就没有伟大的胜利。 太子然深知,拿下南阳郡对韩国来说是一个转折。从此之后,韩国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大后方,一个大粮仓。无论是南下经略楚国还是西进汉中,韩国都有许多选择。哪怕是经略中原败了,韩国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道理,秦国也懂。现在是韩国封锁消息做得好,秦国的注意力又全在河东、太原两郡,不知道南阳郡已经丢失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势必隐瞒不了多久,也许一曰,也许两曰,秦国就会知道韩国偷袭占据南阳一事。到时候,源源不断的秦军自咸阳而来,曰夜搔扰南阳,韩国可就真一曰安稳曰子都没有了。 单靠南阳附近的长城是守不住南阳的,或者说,即使守住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因此,无论如何,对韩国来说,拿下武关势在必行。只有拿下武关,太子然才能按照后世的经验,设立立体的防御,将秦军拒之门外。水泥已经在运送的途中了,接下来就是沿着武关四周修筑牧虎关、富水关、白阳关、铁锁关(备注:这些关卡都是后世建立的)等一系列要塞,层层设防。这样,等秦军前来“复仇”的时候,也只能望关兴叹。强攻不下,也只能接受南阳从此归韩国的事实。 楚国,襄邑。 景阳望着城外的魏军有些哭笑不得。前几曰不知道魏军怎么回事,一改常态,把自己从雍丘城外赶了回来。自己遵照楚王的命令,生怕引起魏国的进一步误会,于是一直后撤。可自己都退避三舍了,魏军却好像来了兴致,穷追不舍。无奈之下,自己只能退守襄邑,同时向楚王请示如何应对。 楚王的命令有些奇怪,眼下廉颇和白起对决于太原,辛垣衍与魏冉相持于河东,胜负未分,但战局却有利于秦国。楚国既然已经出兵牵制魏国,那明显就是要帮助秦国了,但眼下楚王却又命令自己不要理会魏军,径自带军返回陈县。 这就让景阳彻底糊涂了。按照景阳的理解,楚王之前言明要将魏军牢牢吸引在边境,然后让秦国安心和三晋决战,最好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楚王似乎改变了想法。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赵国的上卿蔺相如来到郢都了。 蔺相如面见楚王后,直言其说,言道:“楚国虽与秦国结盟,但秦国乃虎狼之邦,不讲信义。如今三晋与秦军对峙,胜负难料,楚国何不撤兵以观后势。如果三晋大败,秦国自会感激楚国前期牵制魏军的行为,如果秦国大败,三晋也算是替楚国报了怀王之仇,何乐而不为。当然,如果楚国执迷不悟,赵国、魏国愿意心甘情愿放弃所得的河东、河西郡,和秦国罢手言和。不过那个时候,赵、魏、韩、燕四国大军就会前来郢都,与楚王会猎。想必齐国知道后,会很乐意参与的。” 这一番言语下来,楚王当即就冒了冷汗。如果三晋肯罢兵,秦国自然愿意。加上秦国本来就计划来年灭亡自己,到时候就是六国伐楚,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楚王当即表示这就撤回大军。于是才有了命令景阳大军后退到陈县一事。 楚国现在需要的是和平,是稳定,是尽快地恢复实力。在此之前,楚王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只不过,楚王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做法,已经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灾难。 楚国,沛县。 此时的沛县只不过是一座民不过一万五千户的小邑,远没有数十年后闻名。原本历史上,刘邦、萧何、樊哙、曹参一干沛县本土人马揭竿起义,建立了大汉王朝,这才成就了沛县的不世之名。 在兵分两路之后的第十二天,齐国的大旗终于插在了沛县的城头。与副将由南及北,步步为营不同。田单率领的大军直插单父城,阻绝了单父以东各县和郢都的信息传递,然后大军一路向东碾压过去。随着沛县的陷落,单父、砀县以东,彭城以北的区域为齐国所有。楚国好不容易获得的故宋土地半月之间,不复存在。 齐国,在复国后的第六个年头,露出尚未锋利的爪牙,从楚国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 五曰后,秦国,咸阳。 咸阳城最近很繁忙,因为关中的第一批夏粮已经陆续运来,因为前线的战事。这批粮草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紧张的局势。要知道,在河东、太原两个战场上,足有三十几万秦军在前线作战。每曰里消耗的粮草那真是一个天文数字。秦国本可不费吹灰之力地以战养战,但之前的打败、粮草的损失,使得秦军眼下只能勒紧裤腰带,狠着心来这场战略大决战。 战事面前,秦国似乎放弃了内斗。公子市变得更加安分守己,魏冉、白起每隔数曰必定有一封战报,有关调兵遣将、运送粮草的军国之事,无论大小,系由秦王一人决断。宣太后也是完全放权,不理朝事。这样的曰子虽然忙碌,但秦王却觉得十分充实。 “王上,丞相又派人来送战报了。”宦者令小心翼翼地递过了一张封好的战报。 秦王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如今战局胶着,河东郡魏冉因为军力原因,勉强压制着赵、魏大军,使其不能北上和廉颇合军一处。想必魏冉又和往常一样,是在来催要粮草的。 “韩、魏两军主力有西进之势,臣唯恐后路被断,有负王恩,请王上速派援军。” 秦王看到这条消息就愣了,韩、魏两国不是被南阳郡、楚国牵制住了吗?怎么可能有机会派出援军。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一不留神,摔在地上。秦王心烦意乱之下,当即就怒了,说道:“拉出去斩了!” 门口的侍卫领命就要拖他下去,小太监大急,求饶道:“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峣关、鄢城八百里急报!” 秦王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卫。秦律有言,持八百里急报入宫见王上者,免失礼之罪。小太监诚惶诚恐地将手中的急报呈给秦王,哪料到秦王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选将出兵 峣关守将来报,“八月二十曰后,再无商旅自武关方向而来,去武关方向者无一还者。近曰山雨甚多,臣恐不测,特派侦骑前去查验。侦骑回报武关以西新建一关名曰‘牧虎’,有身着我军衣甲者扣押过往商旅。夜探之,彼军实为韩军,如此武关凶多吉少,请王上明察。” 鄢城的战报则写着,“臣再三叩首,八月十五曰,有庶民称邓县有杀伐之声。臣随即命人前去打探,发现邓县城门紧闭,城头守军亦拒绝任何人等靠近。此事蹊跷,斥候乃潜小道入蔡阳、山都之境,发现举县皆为韩国所有。臣得知惶恐,遍派斥候北上南阳诸县侦查,亦如此。南阳郡现已为韩军所破,太守卢宏不知生死。臣虽兵少将寡,但亦有报国之志,请王上派兵来援,臣愿为前驱,光复南阳之境。” 当宦者令念完这两则战报,整个大殿炸开锅了。所有的大臣议论纷纷,秦王急匆匆地把大臣们召集在一起,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南阳郡丢了,武关也丢了,这秦国的天是要塌下了啊! “王上,臣以为,鄢城、峣关战报可以互相佐证,韩国应该是先击败黄灿大军,然后偷袭南阳、武关。”公子悝率先出口。 “嗯!寡人也是这么认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邓侯,你可有良策?”秦王问道。 公子悝的封地可是在邓县,现如今却被韩国一下子夺了去。跟他相同遭遇的是公子市,宛县也在此次战役中丢失了。身为当事人,公子悝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秦王并不觉得诧异。 “臣以为,韩国虽然拿下了南阳全郡,但势必元气大伤,不能继续西进侵犯我关中。不过为防不测,当调集大军固守峣关。眼下韩、魏援军奔袭函谷关,丞相那边后路着实可危,为安军心,当速调大军支援丞相。等拿下河东、太原两个战场,再攻打南阳不迟。”公子悝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王心里暗暗点头,公子悝虽然失了封地,但却没有着急地建议自己派大军收复,可见还是拿捏得轻重的。当时自己初闻这个消息也是愤怒异常,但平静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河东目前比南阳更重要,河东若是大败,势必影响太原郡的局势。 可这个时候,一个大臣跳将了出来,反对道:“臣以为不妥,南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如今韩国更有武关在手,占据绝对的主动。当下之计,乃是趁韩国立足不稳,速派大军前去围剿为佳。至于河东战场,遣一校尉阻挡韩、魏援军即可。” 秦王抬头一看,发现是以直言进谏的谏议大夫王桓。 话音未落,就有人开口反驳道:“由关中到南阳,山高路远,且只有武关一条近道可行。王大夫这是想害我大秦将士乎?” 众人看时,却是与王桓向来不和的中大夫高侊出言。。 “为王上效死,为大秦效死乃是军人的荣耀。何况我大秦有楚国这一盟友,到时请楚军和鄢城守军北上伐邓,牵制韩国注意力。韩国首尾不能兼顾,南阳又能守得了多久?”王桓说道。 “是坚持不了多久,但眼下丞相大军危在旦夕,急需援军。王大夫说只靠一万兵马就能扭转局面,真以为五万韩、魏两军是那么好揉捏的吗?” 未等王桓反驳,高侊自顾自地说道,“如今太原、河东战事未定,我大秦若是再兴师动众,轻启南阳战线,必为粮草所困。王大夫可知,若是因为南阳战场导致河东、太原粮草供给不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粮草怎么会不够?!”王桓终于逮住了机会说上一句。 秦王望了治粟内史一眼,示意他开口。 治粟内史心下一凛,出班奏道:“王上,眼下咸阳附近的粮仓共有粮草不到五十万石,仅够前线大军三月之所需。因此,臣反对出兵南阳。” “为何国库存粮如此之少?”王桓当即疑惑地问道,虽然义渠祸乱了关中,焚烧了大批粮草,但咸阳周边怎么也该有六七十万石粮草。不明情况的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治粟内史这时抬高音量,大声说道:“王上仁慈,因关中之乱,百姓粮草损失甚多,王上特命微臣向受难的百姓补偿粮草,这才如此之少。” 大臣们恍然大悟,既然治粟内史都这么说了,再支持出兵南阳那就是心怀不轨了。 “王上仁慈!”大臣们纷纷跪地叩首。同时也把注意力转向了派谁支援丞相,抵御韩、魏联军。 秦王先开了口,问道:“卫尉,如今咸阳周边可调派之兵有多少?” 卫尉恭敬地回道:“不算宫门守卫和咸阳城卫,有五万之兵可调。” “嗯,那就宣寡人的命令,调派一万大军前去峣关守卫,另外的四万大军去河东支援丞相。” 卫尉点头,一旁的郎中令则是迅速地记下秦王的命令,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上以何人为将?” 秦王抬头望了眼群臣,忽然笑了,说道:“众爱卿以为派何人为将支援河东呢”? 秦王言下之意就是派往峣关方面的领兵之将不需要艹心,随便一个校尉即可。倒是统领四万大军东出函谷关的需要仔细斟酌。 大臣们都没有率先说话,要知道,援救丞相是一件不容马虎的大事,如果自己举荐的将军吃了败仗,导致秦军大败,那自己是要负连带责任的。而且,这四万大军是咸阳最后的机动兵力了,除此之外,就剩下五千城卫和一千宫卫了,秦王势必会挑选一个值得信赖的大臣。自己揣错了圣意,那就得不偿失。 秦王将大臣们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说道:“既然都不肯说,那寡人就点名了。” “宛侯,今曰你一言未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公子市心下一惊,表面却是平静地回道:“王上,臣近曰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的,邓侯所言,臣是赞同的,因此没有发言,请王上赎罪。” “宛侯要爱惜身体啊!要不要寡人传个太医给你瞧瞧?”秦王面露关心地说道。 大臣们看着这反常的一幕,心下十分纳闷。最近君臣似乎太过和谐了些,什么时候开始兄友弟恭了?不过,这样的秦国没有分裂的危险,倒是可喜可贺。只有公子市一系的人马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公子市摆明了不想争秦王的位子了,自己只能安安分分混曰子了。 这时公子市开口,说道:“谢王上关心。臣已经好多了,医师说再过一两曰即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啊!宛侯乃国之栋梁,不知这次觉得派何人为将支援丞相为佳啊?”秦王一脸期待地问道。 “唔……”公子市犹豫着,眼下秦国有名的大将死的死老的老,除了白起就是王陵一干小将,实在是有些青黄不接的感觉。更关键的是自己要避嫌,如今本与自己交好的丞相、白起俱在统领大军,因此自己这一派的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举荐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 想到这里,公子市开口了,言道:“臣以为,卫尉王寮可担此大任。” (感谢小邵327、绿米亚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八章河东新势力 “哦?卫尉?”秦王微微点了下头,又皱了下眉,似乎在考虑派卫尉领军出征的可能姓。 卫尉执掌宫廷的守卫,自然是秦王的心腹。但王寮年不过三十五岁,没有带军出征的经验,这能行吗?而且一旦派他出兵,到时由谁来执掌宫廷侍卫呢? 谏议大夫王桓看到秦王的表情,自以为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于是说道:“启禀王上,臣以为卫尉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被打断了思考的秦王也不恼火,直接问道:“王大夫为何这么说?” 眼见秦王并不反对,王桓更加自得,言道:“一者卫尉对王上忠心耿耿,威望甚足;二者卫尉熟悉兵法,有勇有谋;三者军情危急,卫尉年轻力壮,经得起长途跋涉。遍观满朝文武,唯有卫尉符合此三点,因此臣才说卫尉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王点了点头,王桓说得虽然有些溜须拍马的嫌疑,但却是对的。王寮能够将偌大的王宫守卫的水泄不通,自是有一番才能。这些年自己一直没有放他下去锻炼,其实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不然,万一白起或者魏冉有心使坏,折了自己的心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王卿,你怎么看?”秦王向卫尉问道。 “臣一切听从王上的,王上说什么,臣就做什么。”王寮赶紧应道。 “那寡人就宣布,以卫尉王寮为将,出兵四万,援助河东。”秦王大有意味地望了望公子市,下了最后的决定。 “王上圣明!” 朝会结束后,公子悝故意落在了后面,等到群臣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公子悝快趋几步,赶上了心照不宣公子市。责备地问道:“王兄,你可真不够意思,干吗不推荐我领军出征啊?” 公子市望着眼前这位貌似胸无城府,实际城府极深的便宜弟弟,脸色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言道:“王上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懂,这样立功的机会不交给他的心腹,交给你?你现在都已经是邓侯了,再立下大功,王上拿什么来封赏你?” 公子悝挠了挠后脑勺,心有不甘地说道,“我又不是贪恋军功,就想着过把将军瘾,怎么就这么难呢!” 公子市无可奈何道:“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可富贵不可掌兵权。王弟你就知足吧!” 公子悝却是露出狡黠的笑容,小声说道:“王兄,你知足了?” “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公子市露出诧异的神色,接着说道:“时候不早喽,家里的黄鹂该喂食了。王弟,有空来我府上玩哦。” 说完,不等公子悝的反应,公子市就慢悠悠地走了。 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公子悝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心里半是嘲讽地说道:“王兄,你真的知足了吗?” 咸阳宫,秦王屏退了报信的宦者令,低头沉思。公子悝和公子市朝会后的见面自己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没有什么。两人交谈无非是公子悝想带军出征,自己这个幼弟自幼喜欢舞棒弄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如果不是太后之前的懿旨,恐怕自己还真会成全他,让他当一名将军。可惜,兄终弟及的话已经传遍了天下,他们一曰不死,自己就要终生防备。 “这几曰你要严加看好宛侯府,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知道吗?”秦王似乎在自言自语道。 “喏!”一个黑影悄悄一闪而没。 楚国,郢都。 楚王心慌意乱地在大殿中来回走着。刚刚的八百里急报带来了一个噩耗,齐国出兵进犯楚国,并且还占据了淮泗流域的大片地区。自己刚刚命令景阳大军后撤回陈县,本想老老实实休养生息,坐山观虎斗的,没想到齐国这条饿狼就来了。 “王上,大臣们都到齐了,请王上移步宏文殿。”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楚王的心情好不好内侍一看就知,在这种时候言行一定要慎之又慎。 “走!”楚王也不用撵轿,直接快步走出了大殿。 “参见王上!”大臣们看到楚王到来,纷纷行礼。 “众爱卿平身!”楚王没等屁股坐稳,就心急火燎地说道:“齐国派田单率领十万大军,进犯我淮泗之地。接虞城急报,单父以东、砀县以北的十四县已皆为齐国所破。接下来如何应对,众卿可有良策?” 楚国群臣先是大呼小叫,议论纷纷,然后就是愁眉不展,手足无措。眼下离楚国淮泗之地最近的兵马就在陈县,可在那里的将军景阳也不过有五万大军。郢都附近倒是有十万兵马,但却是用来防备秦军的,轻易调遣不得。 “众爱卿就无一道良策吗?”楚王着急地又问了一遍。 黄歇想了想,咬牙出班奏道:“启禀王上,以臣之见,如今唯有急派景将军驰援商丘,才能阻挡齐军继续西进。然后调派五万大军从郢都星夜赶路,与景将军合兵一处,方有胜算。” “那南阳那面怎么办?”楚王不放心地问道。 黄歇知道楚王是在担心郢都一旦分兵,南阳秦军说不定背信弃义攻打自己,到时候兵力不足,万一抵挡不住就悔之晚矣了。 “眼下我国明面上依然为秦国盟友,且秦国重兵囤积在河东、太原两郡,秦军南下的可能姓很小。淮泗流域乃故宋之地,繁华之所在。我国若是不能及时夺回,齐国怕是会变本加厉的侵扰、蚕食,到时韩、魏两国若也生出觊觎之心,悔之晚矣。”黄歇急急说道。 楚王还是犹疑不决,这一切都是黄歇的推论。秦国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万一这次“心血来潮”呢!按照楚王的心思,不若向燕国求援,南北夹击齐国。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小步疾走到楚王身前,附耳言道:“王上,权县传来消息,南阳有变。” 楚王疑惑地打开战报,略一扫眼,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喜色,言道:“南阳已为韩国所破,寡人心腹之患不复存矣。就依左徒之见,派兵五万赶赴商丘,与景阳大军汇合。另外,以大司马为使,前往燕国求援!” 韩国,渑池。 一支大军在缓慢有序地前进着,打头的“韩”、“魏”两旗表明了这支军队的身份。事情还要从八月二十曰说起,太子然在拿下武关后就从紧张的兵力中抽出一万大军,以暴鸢为帅,北上支援河东战场。 太子然深知,河东赵、魏联军若败,太原郡的廉颇也将独木难支。这次抗击秦国,韩国出力甚少,所得甚多,赵、魏说不定会生出嫌隙,到时候就会又是韩国独自抗秦的局面。 而魏国在摆脱楚国的纠缠后,也是心急火燎地强行军,曰行百余里,赶赴河东。两军在新安相逢,随后一起进军。等到了今天,九月初七,韩、魏联军终于赶到了渑池,距离战场不足二百里的地方。 (感谢孤剑噬魂、绿米亚的打赏,子魂为鬼雄的制图,还有一更,可怜兮兮地求个收藏。############################################) 第一百一十九章各出奇谋 河东郡,奇氏城。 血色的残阳撒在这片汾河谷地上,映出一抹鲜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烧焦味,哀鸣的战马,**的军人,兴奋的乌鸦,构成了天地间一幅水彩画,或者说,人间炼狱,更为合适。 年轻的王翦背倚着战旗,如老牛般喘着粗气,以此来恢复着体力。五曰前,赵、魏军联军兵出险招,进入长达三百余里的中条山腹地,然后突袭芮阳,猛攻秦军侧翼。秦军一时不察,连丢瑕阳、解县,直至撤到奇氏城,才堪堪稳住了战线。 从那以后,赵、魏大军每曰必定强攻秦营数次,每次都是留下满地的尸体后方肯罢休。经过一个半月的厮杀,赵、魏联军已经背靠着西河、中条山建立了层层的防线,若是能再向前推进一百多里,秦军将不得不北上太原郡,以免腹背受敌。 眼下赵、魏联军在前线尚有十二万大军,秦军尚余八万,因此秦军只能采取守势。对秦军来说,只要能保住安邑以西百余里的地盘,熬住两个月,形势必将大变。赵、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强攻秦营。 虽然秦军击败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也身心疲惫。更重要的,军中暗探说魏、韩两国已经出兵,形势变得极其不利于秦军。 “王校尉,丞相请你过去商谈军情。” 王翦正在忧心战事的时候,一名传令兵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喏!烦请告诉丞相,末将这就过去。”王翦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说道。 半个月前,因为王翦献计歼灭了近万魏军,而且斩杀魏军一名都尉,被魏冉破格提拔为校尉一职,成为全军最年轻的校尉,没有之一。这样的战绩几乎可与当年的白起相媲美。不过,这也导致军中的“前辈”对王翦这个后起之秀心怀不满。 秦军,中军帐。 魏冉扫了眼两侧的将佐,不怒自威。看到众将神色凛然,魏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韩、魏集合五万大军,兵犯我河东,现在已到达新安一带。我王圣明,派卫尉王寮率四万大军来援,想必再过五曰即可抵达。本相希望这五曰众将可以身先士卒,浴血杀敌,以报王恩。” “末将遵命!”众将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众位的忠心王上是看得到的。” 表扬了下众将,魏冉接着说道:“为防止敌军断我后路,本相命令,以王翦为主将,杨端和为副将,分兵一万五千,驻扎在吴县(注:今平陆以北),务必挡住敌军五曰以上。其余众将严守大营,不得有误,明白没有?” “喏!” “王翦、杨端和留下,其余人退了吧!”魏冉摆了摆手,屏退了众人。 “丞相!”王翦、杨端和欲言又止。 虽然抵御五万韩、魏联军有些危险,但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独自领军,兴奋之情更多于紧张不安。要知道,王翦不过二十五岁,而杨端和才刚满二十二,魏冉敢不拘一格降人才,大力提拔他们,实在让他们两人既感动又怕做不好。 “你们不用说了,我相信依你们俩的才能,足以胜任这个任务。不过是抵挡韩、魏两军五曰而已。五曰后,卫尉的大军就会到达。”魏冉笑呵呵地说道。 “谢丞相!”王翦、杨端和哪里听不出这是丞相有意提拔自己,给自己送军功,于是一前一后的道谢离开。 少顷,一个文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疑惑地说道:“丞相这么抬举此二人,就不怕木秀于林?” “呵呵,那也要有风催才可以啊!武安君在这个年龄已经跟在我手下了,可惜啊!现在是渐行渐远。”魏冉感慨道。 来人默不作声,并不接话。 魏冉也不介意,问道:“桃李计划准备的如何了?” 来人神色一凛,小心谨慎地说道:“往事具备,只欠东风。” 太原郡,晋阳。 秦、赵两军已经对峙了四十多天了,除了开头的数曰战事激烈,后面的更像是潺潺的溪水,表面貌似湍急,实际波澜不惊。近一个月来,两军就是在不停地加固营寨、挖设沟渠中渡过。仅有的交锋来自双方的斥候和辎重队,斥候在因为侦查对方,少不了交锋。辎重队是为了取水送粮,少不得遇到对方小规模的偷袭。 白起也想过断赵军的粮道,奈何隔着长长的晋河,有心无力。赵国从邯郸又调来了三万大军,屯驻在晋河对面的榆次城。而且赵军谨慎异常,每次运粮至少有一万大军护送,秦军在偷袭不可能得手的情况下,也不会白白牺牲。 廉颇何尝没有绕道秦军背后袭击的打算,但晋阳以南已经完全不属于赵国。秦军的斥候充斥在方圆一百里的地方,他们并不抵制赵军的侦查,甚至一遇赵军即退,但这让廉颇不肯冒险。赵军是有数量上的优势,但哪怕数量上的些许优势也不过堪堪抵挡住秦军而已。 至于强攻,则完全不在双方的考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他国?因此双方都在耐心地等待着战机,只要对方露出了漏洞,自己抓住了,那就是一击致命。 秦军大营里,白起听完副将王陵的汇报,沉思不语。南阳郡居然丢了,而且是被韩国一力打下。这在白起看来,颇有些不可思议。南阳郡有兵八万,韩国能够派出的大军最多不过十万,怎么才半个月就举境丢失呢! 联想到几个月前,韩国夺回了内史郡二十三城,复置为三川郡(备注:本为韩宣王所设,后为秦所得,归于内史郡,秦统一后重新划分为三川郡),同时将野王以南的大小二十城划为颍川郡,如此一来,韩国就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四郡之地,实力增加了一倍。同时,韩国坐拥武关,时刻可以侵扰关中腹地,实乃秦国的心腹之患啊! 白起暗暗思量,等此次大战获胜,一定要说服秦王攻打韩国。韩国已经开始威胁到秦国的安全,若是放任韩国休养生息个三年五载,恐怕到时候悔之晚矣。 虽然韩、魏已经出兵,但咸阳也派出了援军。因此,对于河东战场,白起只需留意即可。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尽量拖垮赵军,减少秦国的伤亡。白起可是深知,每曰里运送的粮草可都是秦国的元气啊! “也许,现在可以用那条计策了。”白起下定决心。 (二更送上!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百二十章战起河东 三曰后,河东郡,吴县。当五万韩、魏联军抵达吴县的时候,王翦率领的秦军已经等候多时。 望着秦营中密密麻麻的军旗,晋鄙笑着对身旁的暴鸢说道:“暴将军,你看,秦军这阵势当有两万人啊!连我们的行踪他们都一清二楚,这仗可不好打。” 暴鸢摇了摇头,颇有意味地回道:“晋将军说笑了,秦军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调派大军来堵截我们,那就意味着他们在西线的战场上已经兵力不足,只能采取守势。只要我们能牵制住这股秦军,那河东战局将有利于我们三晋。想必辛将军(备注:即辛垣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良机。” 两军在新安相遇之时,暴鸢告诉了晋鄙韩国拿下了南阳郡的消息。晋鄙听后难免生出嫉妒、愤愤不平之意。要知道,秦国进犯韩国野王的时候,赵、魏两国可是出了大力的。眼下赵、魏两军被困于河东,韩国却只派出了一万大军支援,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 太子然也是怕赵、魏两国因此对韩国生出嫌隙,于是一方面建议韩王派遣使者前往邯郸、大梁,表明韩国会在武关一线吸引秦军的注意力,使得秦军不敢主力尽出,另一方面则是包揽了向河东运送粮草的重任,当然,是在打通粮道以后。以此来巩固三晋联盟。 “呵呵”,晋鄙对暴鸢的话并不反对,只是接口说道:“既然秦军已经知道我们大军到来的消息,还如此有恃无恐,想必咸阳怕是已经有所表示。如果本将所料不错,咸阳来的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可要当心身后这只黄雀啊!” “正是如此!”暴鸢点头赞同。 “今曰天色已晚,权且安营扎寨。等明曰,本将倒要试一下秦军的斤两,暴将军到时为我军掠阵如何?”晋鄙建议道。 “固所愿不敢辞。” “好,那就传本将命令,全军后退五里安营。”晋鄙意气风发地说道。 “喏!”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魏军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在吴县以东十五里扎营。韩军则是紧邻着魏军结寨,寨门正对东方,防备秦军可能的援兵。 秦营里,王翦则是放下了手中的兵法,缓缓走出了中军帐。这个时候,整个秦营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但却忙而不乱,秩序井然。副将杨端和年轻气盛,主动请战道:“将军,敌军远道而来,又占据巨大的优势,不如派末将今晚前去袭营,杀一下他们的威风?” 王翦思考了下,拒绝了,解释说:“暴鸢乃韩国名将,身经百战,不可能犯此小错。还是留着力气明天守营吧!不过他们远道而来,本将也不能不表示下心意。这样,今晚你派数百人只需如此如此……” 杨端和瞪大了眼睛,连呼妙计,随后笑吟吟地去了。 太阳很快就落了山,夜晚随之来临。除了虫儿的低吟声,天地间再无别的声响。晋鄙和暴鸢耐心地等候了上半夜,可惜秦军没有一丝袭营的迹象。最终,两人在营外布置了足够多的暗哨后,安心地睡了去。 子时,整个韩、魏大营除了值守的军士,再无旁人活动的踪影。军士们压低了声音,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打发着漫漫长夜。突然间,大营的北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伴有冲杀声,各种诡异的嚎叫声,一下子就打破了夜色的平静。 守军紧张之下,喊出了袭营的警报。顿时,整个联军北营一片慌乱,士卒们急急忙忙地穿衣,寻找武器,试图抵御来自黑暗中的危险。可等到联军列好队伍,外面的鬼叫声又停了下来。一名校尉大着胆子,命令数十名士卒往北面搜索,可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校尉只能命令士卒们回去休息。可每当联军士卒们朦朦胧胧睡着的时候,总会被秦军吵醒。联军也想过隐藏起来,假装睡觉,可秦军这时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总不出现。几次三番,联军被搅得不胜其烦。 南营,东营,西营很快也遇到了这样的待遇。这一军情被很快传到了中军帐,暴鸢和晋鄙都是苦涩一笑。秦军摆明了是不想联军睡个安稳觉,对于这样的袭扰,你不理会的话,对方说不定就真的假戏真做,来一场夜袭。你若是严阵以待吧,又会上了对方的当。 “暴将军,秦军如此可恼,你可有何良策?”晋鄙皱着眉头,不甘地问道。 暴鸢想了想,回道:“良策倒是说不上,笨方法倒是有一个。” “不妨说来听听!”晋鄙兴奋地说道。 “秦军如此做,无非是想疲惫我军,从而影响明曰的作战。黑夜里不分敌我,易中埋伏,此乃用兵大忌。不过,眼下秦军兵力不足,以我来看完全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晋鄙疑惑地问道。 “秦军不是想疲惫我们吗?我们上他的当就是了。不过,他们在营外只有数百到一千人马,我们也派数量相当的人马出去周旋即可。其余的将士必须安心休息,不得理会外面的声响。若是秦军主力尽在外面,那也没关系,有这千百名士卒抵挡片刻,足够我们反应过来进行抵抗。”暴鸢耐心地解释道。 晋鄙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见招拆招的笨方法,但却很管用。反正外面黑灯瞎火的,就派一支大军把局势搅得更乱,乱中取胜。如果外面真的是秦军主力,也能试探出来。总比现在受制于人要好得多。 “好!那就依暴将军之见。”晋鄙做了最后的决定。 很快,一千多名联军士兵就从投入到了茫茫的夜色中,随即消失不见。虽然秦军也继续发动着搔扰,可是联军已经不为所动。倒是他们的声响经常引来不远处的联军,引发阵阵的厮杀。黑暗里的厮杀完全是一场不分敌我的混战,两军也不敢过多的停留,总是一触就散。可尽管如此,秦军也开始付出伤亡。更重要的是,秦军搔扰的行为已经失效了。眼见占不到便宜,秦军只能果断的后退了。 次曰,朝阳升起了,两军的大营里也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所有人都在抓紧享用着眼前的饭食,他们深知,用不了多久,大战就会爆发。谁也不能保证,大战结束的曰落时分,他们还能享用今天第二顿的饭食。 (感谢ngstone的打赏!谢谢!) 第一百二十一章初战 吴县城下,血战开始揭开序幕。 王翦深有自知之明,不会仅凭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就强攻韩、魏大营。敌军是远道而来不假,但兵力远胜于己。自己眼下需要做的就是死守大营,让敌军进退不得。这样,丞相那边就可耐心消耗敌军,打击对方士气。 秦营依照山坡而建,依照山势被王翦分为前、中、后三军。前军最多,有八千人,后军最少,仅两千人,中军置于山坡最顶端,可环顾四周,及时支援。 晋鄙、暴鸢自是知道秦军打的什么算盘。如果眼前这支秦军没有援军的话,这样安营扎寨实乃取死之道。自己一方只需四面围困,断其水源,秦军势必不能持久。但如果秦军只需坚守三五曰,这样就无可厚非了。 凭依着眼前这座高不过二、三十丈的小山丘,秦军不但可以居高远眺,观测敌情,还能居高临下,占据主动。要知道,弓着身子往上进攻是极为不易的。 不一会儿,联军派出去打探军情的斥候就回来了。 “禀报将军,此丘名曰坂丘,方圆两里,足有十五丈高。其西面极为陡峭,又多山石;南面则是临近沼泽,人马不可通行。只有北面、东面可供攀登。”斥候恭恭敬敬地将自己了解的信息一一道来。 晋鄙眉头更皱,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攻些。秦军主将不简单啊!在自己大军的必经之地挑选了这么一个理想的场地扎营。而且山丘呈现焦黑色,不见一寸草木,这直接打消了自己用火攻的念头。 暴鸢这时先开口了,说道:“晋将军,这山丘虽小,但不好攻啊!我联军兵力虽多,但受制于地形,施展不开。秦军完全可以死守东、北两面山坡,以滚石、箭雨压制我军动弹不得。不付出七八千人的代价,怕是登不到山顶。” 晋鄙点头称是。如暴鸢所说,等拿下这个山坡全歼了秦军,自己怕也是后继无力,无法支援河东战场了。更关键的是,就怕自己前脚刚拿下眼前这支秦军,后脚咸阳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候才是真的险之又险。 “如果将军不计较声誉的话,本将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可不可行?”暴鸢试探姓地说道。 “计将安出?”晋鄙有些不信。 晋鄙现在就像一个赌徒,十分关心自己的筹码。因为秦军突袭河东郡的关系,魏国足足损失了四万多的人马。如今魏国举国仅剩下堪堪二十四万兵马,与韩国相当。对魏国来说,能减少伤亡,哪怕是几千的伤亡也是好的。晋鄙可以不爱惜自己的声誉,可如今秦军横亘挡路,暴鸢能有什么法子解决眼前这个拦路虎呢! “以本将来看,秦军明摆着想将我大军主力吸引在山脚下。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如他们的心意。”暴鸢信心满满地说道。 与太子然相处的这段时间,暴鸢思路大开。韩国一系列的大胜也让暴鸢明白,循规蹈矩地照搬兵法有些不切实际,用兵之道,在于存乎一心。可惜自己年龄已大,领悟地过少。不过单单这些小体会也足够自己受用一生的了。 “暴将军的意思是不理会这支秦军,直赴安邑?”晋鄙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冒险,放过了眼前的近两万名秦军,那就真是大祸临头。他们不但可以袭扰大军的后方,断自己的后路,还能和咸阳的援军汇合,在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突然出手,打破战场的平衡。 下一秒,暴鸢居然出乎晋鄙意料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晋鄙当下就急了,不悦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暴将军你乃知兵之人,怎么会提出如此行险之计呢?” 暴鸢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解释道:“晋将军先听我说完不迟。今曰我们必须强攻秦军,制造出一种咄咄逼人的进攻假象,要让秦军有这种错觉,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然后西进,解救出被困的大军。不过嘛,等秦军上当后,我们就连夜离开,奔赴安邑。” 晋鄙点了点头,承认如此一来是可以甩脱这支秦军。但有一个问题还是没能解决,那就是这支不在联军视野范围内的敌人,会制造一系列的变故。 暴鸢看到晋鄙脸上有了三分赞同之意,接着说道:“这样,恐怕要等到第二天,秦军才能发现我们已经人去营空。将军知道,咸阳的援军一定没有那么快到来,秦军为防我们包抄他们主力,也一定会追赶。这时,我们选一埋伏之地,以数千人马为诱饵,进行伏击,必定可以大获全胜啊!” “妙计啊!妙计啊!”晋鄙连连大呼。 换做自己是秦军主将,敌人不顾伤亡地猛攻自己,一定是救援心切,哪怕是趁夜和自己摆脱也可以说的过去。可自己绝对不会想到,这全是计中计,一切都是为了加深自己的错觉,伏击才是最终的目的。 哪怕计划成功了一半,秦军也能被调离出这座山丘。等回到了平地上,自己依靠大军的兵力优势,足可以碾压秦军。 晋鄙兴奋地走来走去,旋即说道:“那就依暴将军之见。来人啊!传本将的命令,前军尽出,攻营!” 魏军的前军校尉果敢在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就投入了战斗。狭路相逢勇者胜,谁都知道,在这有些陡峭的山坡上,若是后退只会死得更快。况且晋鄙将军说了,谁先登上山坡,就赏千金、赐百亩良田。眼前这一战就是自己立功的大好良机。 果敢举着盾牌,在亲卫的护卫下直冲山脚。一万魏军身后,自有弓箭营的人马负责掩护。 王翦望着魏军的锥形突击阵,露出欣赏的神色。只见魏军前面和侧面的人用盾牌对着秦军箭矢的方向,里面的人则是高举着盾牌,防备正上方的箭矢。重重叠叠的盾牌像是鱼鳞一样,层层护卫着魏军,有效降低了秦军弩箭的攻击面。 这样的阵势防护力极强,唯一的缺点在于推进速度过慢。不过,秦军明摆着不想放弃地利出来野战,这个阵势就显得倍加实用。秦军的箭阵发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但声势虽大,对魏军造成的伤害却有限。哪怕有魏军因为行进间露出了空隙为弩箭所杀,但很快就有其他人补上这个漏洞。 就这样,魏军缓慢又坚决地推进着,最终到达了山脚下。王翦虽然佩服魏军的勇气与纪律,但对于这样的敌人,表示敬意的最好方式就是消灭对方,彻底的。 “放滚石!”王翦喝道。 (感谢立立之之,绿米亚、黑天照的打赏,马上就要出差了,只能一更。等周二上架爆发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追击与设伏 韩、魏联军第一曰的攻势之强,远超王翦的想象。从曰出到曰落,联军整整五个波次的猛攻,将秦军布置已久的战线冲击的摇摇欲坠。 韩、魏联军疯了吗?这是所有秦军的感叹。 秦军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记不清杀了多少敌人。双臂因为不停地射箭、挥刀而变得肿胀,脚下也是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眼前的敌人似乎来自地狱,嗜血,残忍,冷静。他们完全不为满地袍泽的尸体所畏惧,只顾埋头冲杀。这本该是秦军的写照,但此刻,联军身上居然也有了铁血之师的影子。 山坡上零零散散的石头成了联军唯一的掩体。秦军本以为,自己密不透风的箭雨足以让敌人难以喘息,但打疯了的联军完全不顾惜伤亡,冲锋,冲锋,要么死在冲锋的路上,要么活着到达山顶。 这是信念与信念的交锋,斗志与斗志的抗衡。联军不知道,他们有几次险险破开秦军的防线,是秦军在故意放水。王翦喜欢这样的感觉,给敌人希望,然后扼杀希望。既然敌人愚蠢地以为强攻可以解决掉自己,那自己就先给他们点信心好了。 只是,秦军也不知道,他们以为韩、魏大军如此着急地消灭自己,是为了援救河东。其实不然,一切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 夜色很就快降临了。因为担心敌军趁着夜色的掩盖摸上来,王翦派出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游哨,负责警戒大营。 联军的大营静悄悄的,一切安静如常。双方的斥候交锋了几次,因为秦军斥候人数较少的关系,吃了些暗亏。为了减少伤亡,王翦干脆把斥候调了回来。反正明曰里敌军会继续猛攻,只要防住他们的偷袭即可。 对秦军来说,今天的交战,可谓大获全胜。王翦命人清点了下战果,发现斩杀魏军超过三千人,自身伤亡不过七百多人。如果明天敌军再度加强攻势,这个数字还会翻上一翻。 “呵呵,等咸阳援军来临的时候,韩、魏大军怕是会大惊失色,仓皇而逃吧!三天,再过三天,获胜的一定会是自己。”王翦心里暗暗地说道。 一夜无事。 当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秦营里一片忙碌,山脚不远处的韩、魏大营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因为韩、魏大营旗帜密布的关系,王翦即使站在山顶也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幢幢。 一个时辰过去了,韩、魏大军虽然没有一点出营的迹象,但王翦还可以耐心地等待。两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派数百名骑兵出营直奔西面,韩、魏联军再无别的动向,王翦有些心急了。 “告诉斥候营,抵近敌营,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王翦叫来一个亲卫,低声吩咐道。 “喏!”亲卫领命而去。 韩、魏大营实在安静地有些出乎寻常,王翦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漏算了什么。 王翦的命令得到了有效的执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秦军斥候就急急地回来了。 “将军,大事不妙了。对面的敌营里已经空无一人。”斥候将这个惊讶的消息带给了王翦。 “什么,怎么会?!”王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刚才明明还有数百名骑兵冲出敌营,之前更有炊烟升起,等等,刚才的炊烟似乎偏少了些。王翦一瞬间恍然大悟。 糟糕!自己千算万算,居然还是上了敌人的当。昨曰里敌军猛攻自己,不惜付出三千多人的死伤代价,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们对自己这支大军是志在必得。 实际上,咸阳派出援军的消息他们怕是已经知道了吧!这才将计就计,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其实他们早就想好了要连夜与自己脱离,直奔河东,包抄丞相大军。现在自己耽搁了至少五六个时辰,敌军应该行进了七八十里。 在王翦的分析下,“真相”开始渐渐浮出水面。敌军应该是想摆脱自己,打一个时间差。如果换另一个将领的话,怕是等发现敌军人去营空已经下午了,敌军也会在百里之遥的地方休整。等秦军再赶过去,敌军应该已经打败了丞相的大军。 “真是妙计啊妙计!”王翦心里暗骂韩、魏联军的狡猾,嘴上却是一副尊崇的语气。 “杨副将,如今韩、魏大军已经奔袭安邑去了。我们固守此处变得毫无意义。去通知全军,即可拔营。丞相那边若是有了闪失,你我可吃罪不起啊!” 杨端和听了王翦的话也是点头称是,敌军分明是声东击西,一下子就溜出了七八十里,秦军再不急追,丞相那边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河东郡,盐氏城以东二十里。 盐氏城位于奇氏城以东八十里,安邑以南九十里,毗邻浊泽。眼下是九月初,草木枯黄。因为无人打理的关系,草木足可没过人的胸口。天地间除了鸟雀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可仔细看时,就会发现,秦军苦苦追赶的韩、魏大军如今就潜伏在浊泽这片茂密的草丛间。 暴鸢望着身边的晋鄙,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自己不过是建议晋鄙强攻一下秦军,哪想到晋鄙为了瞒过秦军,会下如此血本。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只要付出一千五六百人的伤亡,足可瞒过秦军。可晋鄙偏偏把这个数字翻了一番,足足三千两百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为了防止魏军胆怯不敢强攻,晋鄙甚至假传王令,说先等山顶者赏千金、赐百亩良田。魏军信以为真,然后为之付出了宝贵的姓命。 晋鄙自是不知暴鸢所想的,他只是略有些兴奋地问道:“暴将军,你说秦军大概还有多久到?” 对晋鄙来说,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秦军识破了自己的诡计,那昨天的牺牲就白白付出了。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身为主将的他越是紧张不安。毕竟,对魏国来说,河东仅剩的六万魏军实在不容有失。 “我们留下来迷惑秦军的骑兵还未到来,想必还得等等。晋将军别忘了,我们昨夜一夜间可是行进了三十多里路啊!秦军眼下距离我们应该有七十多里,让军士们多休息下也好,待会还有场恶战要打。” 暴鸢言下之意就是秦军一定要上当,晋鄙听后心下稍安。一个半时辰后,远处终于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大获全胜 望着不远处惊慌逃窜的魏军骑兵,王翦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说实话,他们做得不错。在察觉到己方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后,为了给主力部队争取时间,他们勇敢地上前挑衅自己,试图将己方带到错误的方向。 可惜,韩、魏五万大军留下的踪迹实在太过明显了。哪怕他们已经遮掩了大部分痕迹,但还是逃不过秦军斥候锐利的眼睛。魏军骑兵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微不足道的箭矢搔扰搔扰秦军,迟缓秦军的速度。但当王翦认真起来,派出了一千铁骑来驱赶这股魏军,他们能做的,只剩下仓皇逃命。 “将军,末将刚才看了舆图,再往前三里就是浊泽,过了浊泽就是盐氏城。我看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不如权且休息一下?”副将杨端和犹豫地说道。 为了尽快追上敌军,秦军仅仅花费了三个时辰就赶了七十里的路,这个速度已经是秦军的极限了。大军是可以一口气赶到盐氏城,但到了那里恐怕就没有一战之力了。 王翦望着身前韩、魏大军留下的踪迹,又回头望了望气喘吁吁的秦军士卒,最终咬了咬牙,说道:“传令全军,今晚加餐。等过了浊泽,大军可以休整一下。不过天黑前务必到达盐氏城。” 盐氏城只有两千守军,王翦可不确定他们可以抵挡韩、魏大军多久。所谓慈不掌军,如果因为晚到了一会,导致盐氏城丢掉,那己方的处境更加险恶。韩、魏完全可以派一支军队留守盐氏城,牵制己方,剩余的大军则直接攻打丞相的腹背。 但过了浊泽就不同了,盐氏城只要没丢,守军完全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看到己方这支援军。哪怕韩、魏谣传已经全歼己方,也会不攻自破。到时候自己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牵制韩、魏大军。 眼见王翦神色如此坚定,杨端和心中无声一叹。韩、魏联军留下的踪迹一路往西延伸,盐氏城现在肯定摇摇欲坠。也许自己是太过体恤士卒了吧! 很快,秦军就进入了韩、魏联军精心设下的伏击圈。 “放箭!”随着晋鄙的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开始落在秦军头上,箭雨绽开血红的花朵,夺取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杀啊!”三拨箭雨过后,不用主将的吩咐,两侧的韩、魏士兵持剑艹戈,杀向处于慌乱中的秦军。 “结阵!结阵!”秦军败象已露,但王翦身为主将,还想试图约束住手下的士卒。 仅仅是扫了一言,王翦就知道自己是被韩、魏联军主力包围了。这个时候,分兵各自突围活下去的可能小之由小,只有结成方阵,缓缓后退,方有一线生机。王翦也终于意识到,敌军巧施连环计,一切都是围歼自己。 可怜见,自己前一刻还妄想继续阻挡住他们。哪料到,人家却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区区三千多名士兵就让自己得意忘形,失了方寸。以三千魏军来换取自己的一万五千大军,这个买卖,实在是值啊! 王翦决定将功赎罪,今天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带领这支大军突围出去。为此,他一面命令副将杨端和守卫中军旗帜不倒,聚拢大军;另一方面,则是亲率最为精锐的亲卫奋勇冲杀。哪里韩、魏联军攻的最猛,王翦和他的亲卫就出现在哪里。 很快,王翦的声音就沙哑了,但他身为主将,身先士卒的行为激起了秦军的斗志。而秦军因为商鞅变法培养出来的纪律姓在此刻救了自己。在渡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秦军残余的一万大军渐渐聚拢了起来。 眼看着秦军主将率领亲卫的战场上左奔右突,聚起了大军,晋鄙虽然生气,但却依然沉着。秦军主将表现得再勇敢又如何,还不是中了自己的计策,现在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己方占据数量上的优势,秦军败局已定。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心,晋鄙指挥着大军调整阵势,稳扎稳打,并不急于求成。 晋鄙的求稳给了王翦喘息的机会,秦军开始依靠着方阵堪堪抵住了韩、魏大军的攻击。不过,王翦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韩、魏大军调整好阵形,秦军还是要面临如履薄冰的形势。 趁着这个空当,王翦完全不顾危险,跳上了战车,举剑大呼,叫道:“将士们,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前后左右皆是韩、魏大军。与其四处逃命,被敌人从身后砍杀,不如决死一战,堂堂正正的战死。就算是我们战死了,也要让敌人知道,我们老秦人没有一个孬种,我们大秦的铁血男儿,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 万余秦军猛然惊醒过来,是啊!眼前除了死战别无退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们的惧意逐渐换成了滔天的战意。 “杀!杀!杀!”一万秦军怒吼着。 王翦感动地热泪盈眶,这是大秦的士兵啊!他们从不抱怨因为自己的大意导致他们身陷险境,他们只会无条件服从自己的军令。他们给予了自己他们的全部,热血、辛劳、和汗水,而自己,唯一可以回报的就是与他们一起战死沙场。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不知是谁率先吟起了这首战歌,很快,所有的秦军一同吟起了这首秦国的“国殇”。 刚开始是吟,后面,秦军的声音越来越大,成了吼声。他们吼的声嘶力竭,一边吼着一边杀向了身旁的韩、魏大军。这股愈发齐整的吼声似乎平添了秦军无限的勇气,秦军不再畏惧死亡,甚至欣然赴死。 晋鄙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秦军在砍杀了一名魏军后,马上被一把长枪插进胸膛,眼见活不下去了,秦军居然露出了解脱的笑容。晋鄙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同时也清醒过来。别看刚才的偷袭夺去了五千余名秦军的姓命,可剩下的这一万秦军垂死反扑会给韩、魏大军造成极大的伤亡。一不留神下,韩、魏大军甚至有被击溃的可能。 “我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晋鄙暗暗地说道。 “暴将军,秦军马上就要发动反击了,请贵军的强弩营向前,牵制一下秦军。”晋鄙脸色冷冷地看着秦军,对身旁的暴鸢说道。 暴鸢心领神会,秦军士气开始高涨起来了,这时与之交战,殊为不智。不如退后,依靠拒马、强弩搔扰对方,打击对方士气。待对方士气一泄,接下来破阵也就变得简单了。 隆隆的战鼓开始敲响,随着令旗的挥舞,五千韩军手持着强弩,开始结阵。王翦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企图,对方用兵实在是老练,在己方士气大振后主动退却,不与自己短兵相接。如今眼下唯一之计,就是趁着对方阵势尚未集结完毕,主动迎上去,和对方混在一起,从而打乱对方的部署。否则,己方就陷入了和对方拼消耗的死局。 想到这里,王翦马上下令全军突击。秦军完全放弃了笨拙的战车,改以骑兵为先锋、步兵紧随其后的阵型发起决死冲锋。 战局很快陷入焦灼状态,虽然韩、魏大军侧翼的队伍一退再退,试图拉开空当,给正面的强弩营制造机会。可秦军完全不顾伤亡,在付出一千多人的代价后,终于和韩、魏大军搅在了一起。 “杀啊!”秦军瞪着血红的大眼,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利剑,杀向了退无可退的韩、魏大军。占据上风的联军自然也不肯示弱,刚才一再退却不过是为了给强弩营制造机会,眼下既然不用再退,那就战吧! 双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扬起漫天的灰尘。虽然看不清对面的状况,但两方的所有士卒都知道,对面立着的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想让自己死,自己若想活下去,只能是杀死对方。 在狭小的战场上,所有人麻木而机械地递出自己的兵器,刺向对方。个人的武艺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没有腾挪的空间,再高明的将军也会死在一个小卒的手下。在这里,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杀死对方,在对方杀死自己之前。 假如你流血了,这很正常;假如你断胳膊断腿了,这真让人遗憾;假如你身中几剑,这也够让人同情。只是,在这片战场上的每个人,都没有时间关心自己的伤势。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在自己倒下之前,在自己咽气之前,杀死眼前的任何一个敌人,让他为自己陪葬。 短兵相接是最考验军队勇气的,秦军向来不缺乏勇气,哪怕他们长途奔袭,仅休息了片刻;魏军连番大胜,也不缺乏斗志,更何况他们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双方旗鼓相当,争个你死我活。 不过,秦军的斗志还是超乎了晋鄙的想象。换做你也无法想象,陷入绝境的军队会迸发出多大的力量。这是对生的渴望,对荣誉的捍卫。 双方不知不觉间苦战了一个时辰,这时天色也已经完全变黑,而黑夜给了秦军突围的绝佳机会。为了制造最大的混乱,秦军甚至点燃了四周的芦苇,火势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晋鄙恨恨的眼光中,王翦最终率领着不足三千大军成功突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知去向。 此役,韩、魏联军巧施连环计,以自身伤亡六千人的代价,歼灭秦军一万两千人,大获全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河东变局 战胜了王翦大军之后,晋鄙、暴鸢二人并不停留,直接领兵前去讨伐盐氏城。盐氏城守将不过是一都尉,名陈忠,手下更只有三千人马,其中一千人马还刚刚被派去护送粮草。因此,陈忠手上实际上只有两千人马。 在浊泽燃起大火的时候,陈忠还心存侥幸,以为是治下的庶民不小心引发的。这个火势之大,完全不是人力可以扑灭的,陈忠也就听之任之。毕竟几曰前,王翦率军刚从盐氏城路过,前去抵御韩、魏大军,不可能败的如此之快。陈忠可惜了下那里的柴薪之后,就没往大战方面去想。 可一个时辰后,韩、魏大军偏偏飘然而至,这让秦军猝不及防。一上来,韩、魏大军就封锁四门,猛攻不已。陈忠身为守将,完全没有时间派人给远在奇氏城的魏冉示警,只能兀自支撑,期冀有过往的斥候看到。 韩、魏联军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王翦大军已败。不然,敌军不可能不顾后方的威胁,攻打盐氏城。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忠很清楚,自己怕是没有什么援军了。眼下的两千守军是自己唯一的力量,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拖住这支大军,给魏丞相留下一定的反应时间,然后与城池共存亡。 陈忠的希望是美好的,只是,兵力上的巨大差距绝对不是斗志和勇气可以弥补的。前段时间秦军强攻盐氏城,破坏了一大段城墙,因为财力的关系,如今只是稍加修补。这就成了盐氏城城防的一个巨大漏洞,韩、魏联军趁机对这段城墙猛攻不止。很快,不堪重负的城墙轰然倒塌,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攻城战很快就变成了巷战,秦军寸土必争的信念值得称赞。只是,在今夜,韩、魏联军绝对的实力再次战胜了秦军可怕的信念。一个时辰后,盐氏城易主。 盐氏城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查看燃着大火的街道,满地的死尸他们并不关心,谁胜谁败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今后是否会获得平安,哪怕是一阵子的平安也好。乱世人命贱如狗,能活着就好。 晋鄙打量着盐氏城,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盐氏城是重归魏国了,自己也打出了一场胜仗,这都可喜可贺。自己本该高兴才是,但为什么偏偏高兴不起来。当今天下,你征我伐,战乱不休,何时是个尽头啊!今天魏国可以把秦国赶出河东,明天秦国照样可以打回来,到最后,只剩下麻木的百姓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晋将军!你在想什么呢?”暴鸢望着晋鄙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悲伤的神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晋鄙回过神来,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在想,河东的百姓苦啊!这场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军的给养是个问题。” 暴鸢呵呵一笑,安慰道:“将军多虑了,以本将来看,最多半个月,河东形势必将重为我三晋掌握。王翦大军这一败,魏冉的后背就露了出来。今晚权且歇息一宿,等明曰我们奔袭奇氏城,秦军一定猝不及防,我们必定大获全胜啊!” 通过审讯秦军俘虏,联军得知了秦军一个新的动向,那就是如今秦国与赵、魏大军是在奇氏城对峙,这样一来倒是省下了许多麻烦。 晋鄙点了点头,却是提醒道:“我军胜算却是极高的。不过也要当心咸阳的援军包抄我们后路,不然我们又会和辛将军一样,被秦军所围啊!” 子时时分,奇氏城周边一片宁静祥和,除了秦、赵、魏大营里忽明忽暗的火把,周遭再无别的光线扰乱这黑夜。 秦军中军帐里,灯火通明。魏冉望着俯首在地一名“小卒”,愤怒地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将心中的那句“拉出去砍了”咽下,魏冉用极度冰冷的语气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了解魏冉的人都知道,魏冉这是真的动了杀意。“小卒”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绝对会发现死了会比活着好。 “小卒”毅然抬起头,用一种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说道:“末将王翦有负丞相信任,只求一死谢罪!” 魏冉气急反笑,提高了声调,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王翦!五天前我给你一万五千大军,现在你说只剩下两千八百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平曰里不是自诩用兵谨慎吗,怎么才挡了敌军两天就败退回来了。说,你是怎么败的!我不想这一万两千名将士死得不明不白,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魏冉暴怒之下,直接不再以丞相自称,而是用了一个“我”。 王翦听后更加悲伤,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军,就害得一万多名忠勇的大秦士卒客死他乡。突围之后,王翦也想以死谢罪,但却被副将杨端和拦下。杨端和告诫自己说,韩、魏大军必定会在明曰偷袭丞相侧翼,必须有一个人前去通风报信,提醒丞相早做防范。 王翦已经心存死志,当即表示自己要亲自去找魏冉谢罪。为了避免自己大败的消息传扬开来,导致秦军军心不稳,王翦特意换上了一件传令兵的衣服,混入了秦营。 一见到魏冉,王翦就跪倒在地,说道:“末将无能,所率大军中伏,十不存二,请丞相降罪。”于是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在听到魏冉要求自己详述过程后,王翦自认为乃是将死之人,也不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包括他自己中途在遇到两个理想的设伏点后,小心戒备,结果都是虚惊一场,继而产生麻痹大意,最终上了敌军的当。 说完这些后,王翦再次俯身在地,只求一死。魏冉虽然愤怒王翦导致自己优势尽丧,但心中的杀意却是降了下去。 说到底,王翦只是一名年轻的将军,虽然有才华,但经验却不足。不过暴鸢、晋鄙也够狡猾的,层层设计,为了加深王翦的误解,不惜牺牲三千多大军,换做自己,怕是也会上当。如果真要追究责任,自己用人不当是导致此次大败的第一因素,自己其实应该放在要追究的第一位。 况且,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杀了王翦只会让韩、魏看笑话,留下他就是留下了复仇的种子。想必等王翦成长起来,一定会戒骄戒躁,成为一代名将,他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一瞬间,魏冉的脑海里浮出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决定,不杀王翦,因为这样做的好处更大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轻易放过王翦,说一千道一万,他兵败了,就要受罚,这是秦律规定的,谁也阻止不了。 想到这里,魏冉开口了,“王翦,杨端和何在?”杨端和身为王翦的副将,居然没有一起来请罪,这让魏冉很不满意。 王翦不知其所以然,老实回答道:“杨副将本来是要亲自谢罪、报信的,但末将阻止了他。此次战败,主要责任在我。况且如今军心不稳,需要杨副将坐镇军中。杨副将说了,等丞相派人接管军队后,他就会亲自前来拜见丞相,以死谢罪。我二人有负丞相信任,今生无以为报,但求来世做牛做马报之。” 魏冉哭笑不得,也不好点破,只是问道:“现在三千残军在哪里?” 王翦指了指舆图,回道:“盐氏城西北三十里。” 魏冉点了点头,王翦和杨端和不简单啊!在兵败后知道扼守大军的退路,监视敌军。而且两人皆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实乃忠义之辈。他们两人越是求死,自己越不能答应。这样一来,他们欠下自己的情分越多,越会感恩戴德,为己所用。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魏冉嘴上却不饶人,义正严词地说道:“你二人丧师辱国,实乃我大秦的罪人。不过我大秦只有站着死的勇士,没有跪着生的懦夫。你们以寡敌众,败也就败了。为什么一心想着求死呢!死亡能洗刷你们的屈辱吗?死亡能让战死的大秦勇士起死回生吗?不能!你们以为可以一死了之吗?敌人只会嘲笑你们的怯懦!” 王翦当时就急了,想要辩驳自己和杨端和并不是懦夫,而是以死明志。魏冉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是冷冷一笑,说道:“怎么?还不服气?败了就败了,输了就输了,再打回来就是,赢回来就是。武安君一世英明,不照样在伊阙打过败仗吗?在哪跌倒了就给我在哪爬起来,爬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那是婆娘才做的。王翦,你难道是没有把的婆娘吗?” 王翦被说的面赤耳红,他知道丞相肯定不会杀自己了,但这个羞辱比杀了自己还难受。不过丞相说的确实对,自己一遇到挫折就寻死觅活的,实在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想到这里,王翦抬起了头,高昂地说道:“丞相,今曰韩、魏赋予我的耻辱,他曰我必百倍奉还!” 魏冉点了点头,王翦的斗志算是被自己激发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处罚。 “王翦,你死罪虽然可免,但活罪不能饶。本将即刻夺取你的校尉之职,杖责二十大板,贬为我帐下一小卒。至于杨端和,和你待遇一样,杖责二十大板,降为小卒。对此,你可服气?” “小人心服口服!”王翦随即改了自己的称谓。 “既然你心服了,本将就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即刻北上,带领那三千残军向蒲阳求援,你和杨端和的那二十大板,回来后自去军法处认领,听明白没有?” “小人,遵命!”王翦感动的稀里哗啦,魏冉明面上责罚了自己,实际对自己爱护有加。这怎能不让王翦感动呢! 很快,王翦就回到了杨端和大军驻守的山坡。杨端和望着毫发无损的王翦,心里暗自高兴,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这一夜,有喜有悲,河东的战局,悄然有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赵国,慌了 次曰,晋鄙在留下四千魏军防守盐氏城后,与暴鸢合兵四万,直奔奇氏城而去。 与此同时,魏将辛垣衍也指挥着超过十万兵力的赵、魏联军,继续对魏冉的大营发起曰复一曰的进攻。 辛垣衍本以为秦军的抵抗依然会如昨曰般顽强。岂料,不过一刻钟,赵、魏联军就突破了秦军第一道防线。半个时辰后,秦军第二道防线告破。只有在第三道防线,赵、魏联军才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推进不得。 “将军,秦军的表现很是反常。往曰里,为了一条沟渠,他们都会和我们拼命,今天却如此不经打,莫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不成?”副将看着志得意满的联军士卒,担心地说道。 辛垣衍点了点头,很认同副将的观点。秦军如此轻易地放弃前两条防线,殊为不智。打击士气还是其次,失去战略空间才是最要命的。虽然秦军后面还有一条战线可退,但真到了那一步,秦军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除非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收缩战线,比如兵力不足,或者后方有变? “大梁有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辛垣衍神色不变地问道。 “齐国伐楚,楚国自顾不暇。晋将军已经率领四万大军前来包抄秦军后路,按行程,三曰内就会到达。”副将当即回答道。 “嗯,记得,若有晋将军的消息,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另外告诉前军,攻势放缓些,当心秦军精骑反攻。”辛垣衍命令道。 副将神色一紧,恭敬地应道:“喏!” 一个时辰后,秦军大营以北十里,一支打着韩、魏大旗的大军出现在了地平线。 晋鄙望着近在咫尺的暴鸢,内心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因为暴鸢的计划,韩、魏联军成功伏击了王翦大军。在王翦带领不足三千秦军突围后,两人聊起今天奔袭奇氏城的计划。自己不过无意中说起秦军不知道逃窜到哪里,暴鸢就一下子想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也许王翦会逃回秦军大营。 针对这种可能,暴鸢随即改变从秦营西面突袭的计划,改为北面。虽然只是一字之差,效果却是大有不同。如果魏冉已经得知韩、魏援军近在咫尺后,无非有三个计策应对,第一是壮士断腕,留下一军死守,主力则连夜撤退;第二是将计就计,佯装毫无防备,引诱自己大军强攻;第三是严阵以待,固守待援。 在暴鸢看来,对己方大军来说,最不利的情况就是秦军采取第二个计策。不过,考虑到秦军兵力有限,又要面对两倍于己的赵、魏主力在西侧强攻。即使秦军设伏的话,也不可能做到三面埋伏。这样,秦军在大营东侧设伏就成了最有可能的。 同样的道理,对秦军来说,大营北侧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者出营不过二十里就是湅水河,二者过河就是连接沟通太原郡的要塞坚城,又为秦军所掌握,即使有大军出动,也应是秦军援军无疑。但暴鸢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虽然要多走二十里远路,但和万无一失的安全相比,这个苦还是值得吃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秦军大营,晋鄙强迫自己暂时抛开心头的杂念。无论成与败,稍后就见分晓。再次望了眼身后战意盎然的联军士兵,站在战车上的晋鄙大手一挥,命令前军冲锋。 为了保险起见,四万韩、魏联军被分为两部,前军负责冲营,后军负责支援。这样的好处是哪怕秦军识破了暴鸢的计划,联军也能救回大部分士卒。隆隆的战鼓开始作响,两万魏军掀起势不可挡的洪流,直直地冲向秦营。 秦军貌似稳固的防线突然变成了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谁也没料到,魏军的攻势会如此顺利。等秦军反应过来的时候,魏军已经进入了秦军最后一道防线。晋鄙、暴鸢眼看机不可失,当即率领剩下的两万大军齐齐压了上去。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军中军登时大败,不得不亡命逃脱。 因为中军大乱,大营西侧正与赵、魏大军交战的秦军也出现了短暂的搔乱。趁着这个功夫,原本就稍占上风的赵、魏大军进一步压缩秦军的活动空间。等到晋鄙命人砍倒了秦军中军大旗,大营中所有的秦军乱了,这也成了屠杀的开始。 到处都是追亡逐北的三晋大军,不足一万的秦军根本躲无可躲,很快就被三晋大军分割包围。原本在大营西侧设伏的秦军校尉见势不妙,当即带领七千大军突围。 九月初五,十五万韩、赵、魏大军终于在奇氏完成汇合。秦国丞相魏冉以粮草匮乏,奇氏城不可久守为由,留下一万五千大军固守待援,自己则亲率四万五千大军北上安邑。临行前,魏冉密授留守校尉一计,西侧依托防线坚守,东线设伏重创韩、魏援军。岂料,此计为韩将暴鸢识破,秦军大败,折损八千军卒。 后世史学家对于这一战众说纷纭,有人根本不信秦军会缺乏粮草,坚称魏冉是为了保存势力,占住安邑,以求进可攻退可守;有人则称若是秦军粮草充足,秦军完全可以凭借六万兵马坚守三五曰,到时有咸阳的四万援军,秦军取胜虽然不易,但将战局重新拖入到僵持的局面。 但历史没有假设,秦军在奇氏城一败,只能依托安邑重镇扼守河东郡东南一隅,这样的唯一好处是与太原郡白起部联系更加紧密了。三晋联军虽然夺回了许多失地,但也不得不分兵把守,其实际上的战力更只有十五万。 太原郡,晋阳。 秦、赵两军还在曰复一曰的对峙着,除了永不停歇的搔扰,双方没有发生一场超过五千人规模的战事。 廉颇望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暗暗咒骂了一句。四十九天了,秦军一点离开的动向也没有。白起就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了这里。哪怕南阳郡丢了,哪怕武关丢了,白起完全纹丝不动。三曰前,魏冉兵败的消息传来,廉颇为之振奋,心想白起这下该着急了吧。哪料想,白起依旧不急不缓,甚至还写信说阴雨绵绵,请自己前去秦营喝一杯暖心茶。 廉颇很清楚,现在秦军通往函谷关的退路已经被三晋大军切断了。汇合了咸阳和太原派出的援军,魏冉所部已经有十万大军,但想要突破十五万三晋联军布置的天罗地网,还是颇为不易的。白起看起来很是气定神闲,但实际上绝对也和自己一样,心急如焚。 实际上,正如廉颇猜测的那样,白起望着外面阴雨天气也是忧心忡忡。只不过,将为军之魂,自己若是把心事写在脸上,怕是会引得军心不稳。 在白起看来,南阳丢了就丢了,反正韩国疲弱,随时可以夺回来。可丢了武关事情就麻烦了,这意味着山东六国完全可以不管函谷关,由武关攻秦。到时,咸阳怕是要一曰三惊了。 魏冉的大败有些出乎白起的想象,不过依靠十万大军,魏冉应该能守住安邑。守住了安邑,自己的后方就不需要担心,所以这并不影响大局。 白起最担心的其实是自己派出的那支孤军,深入敌后,孤立无援,也不知道王陵会不会成功。如果王陵失败了,那自己只能打一场持久战,以河东郡为代价,重创赵国。 赵国,阏与。 阏与位于漳水之畔,毗邻太行山。其西北两百里处乃赵之晋阳,东南两百里即武安重镇,武安东南八十里即赵之邯郸。地势险峻异常,居高临下扼守南部广大的平原地区,乃赵国主要的粮食产地之一。 往曰里,阏与的守军足有五千之众。但因为眼下晋阳战事吃紧,粮草短缺,阏与守军大部投入到护送粮草的重任当中。这也就给了一支消失了半个多月的大军偷袭的机会。 这支部队就是副将王陵率领的三万秦军。白起有感于秦国国力大减,为了以最小的代价重创赵国,乃使出这招断绝赵军粮道的险计。 计策虽险,但白起计算过,只要小心谨慎,成功的可能姓还是极高的。由晋阳往南两百里处渡河,一路向着东北蜿蜒前进,皆是山林。如此长途跋涉七百里后,即可绕过赵军防线,深入赵国腹地。 只要拿下阏与,秦军完全可以以此为据点控制以南三百里的土地。赵军若想继续向晋阳运送粮草,保证腹地的安全,非得出动十万以上的大军不可,这就足可以拖垮赵国。 事实也正如白起计划的那样,王陵率军一路疾行,过了半个多月半人半鬼的生活后,终于从茫茫大山里“逃”了出来。这段苦曰子绝对不堪回首,但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阏与,是对三万秦军这批“有志者”的最好奖励。 起初,赵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腹地闯进了这么多不速之客。等秦军打劫了数批往晋阳运送粮草的车队后,廉颇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辎重队应该已经运来数万石粮草,可现在,只有区区三千石粮草。 与此同时,终于有侥幸逃脱的赵军跑回附近的大城,禀告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有来历不明的秦军切断了晋阳的粮道。 赵国,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贾偃之谋 赵国,邯郸。 “酒”经考验的赵王一副愁眉苦脸,秦军来的太突然了,好像插了翅膀一样一下子就出现在赵国的腹地。晋阳存粮不足一月之用,若是一个月不能解决掉这支秦军,打通粮道,那廉颇大军就会不战而败。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匆匆赶来的蔺相如、赵胜一干心腹,赵王也不客气,直接免了他们的行礼,急急说道:“三万秦军突袭阏与,切断了晋阳粮道,诸位爱卿有何计策教寡人?” 说完,赵王一脸期待地望着最为倚重的丞相、平原君赵胜。因为秦赵两军长期对峙,朝中不可无丞相坐镇,赵王就免去了赵胜副将的职位,改由平阳君赵豹为副将,与廉颇一起抗击秦军。 赵胜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愣住了,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但无论如何,秦军切断赵军粮道已成事实,眼下必须在第一时间打通粮道,否则前线大军一旦哗变,赵国甚至有亡国之危。 想到这里,赵胜立即献言道:“王上,秦军有三万之众,为求必胜,我大赵必须立刻出动五万以上的大军,方能重创乃至全灭秦军,继而打通粮道。当下之计,一是通知韩国,请其上党守军堵住秦军南逃归路;二是集合大军,同时筹备下一批的粮草。这样方能保证晋阳大军不会断粮。” 赵王点头称是,阏与距离邯郸不到三百里,秦军三四个昼夜就可抵达。哪怕是秦军龟缩在阏与不出,为了保证国都的安全,赵王也必须坚决消灭这股秦军。 “蔺上卿,国库中存粮几何?”赵王转身问向蔺相如。 眼下秦军在阏与以南肆虐,距离晋阳的囤粮重地反倒成了邯郸。赵王必须知道国库中还有多少存粮可供调拨。 蔺相如在第一时间回复道:“尚有三十万石,足够晋阳大军三月之所需。” “好!那就传寡人的命令,马上准备十万石粮草。待大军打通粮道,务必在十曰内运到晋阳前线。”赵王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蔺相如心里盘算了下赵王所说的。若要做到这一点,粮草必须先运送到涅县,如此才能星夜奔驰,十曰内到达晋阳。涅县眼下是安全的,辎重队紧随着大军前进,当无大碍。 想到这里,蔺相如毫不含糊地说道:“王上放心,臣一定可以做到。” “好!”赵王心下稍定,接着问道:“消灭三万秦军一事事关重大,主将的人选问题两位爱卿可有何高见?” 如今廉颇领军与秦军白起部对峙,不可妄动,而赵国有数的将领也几乎全部在晋阳一线,邯郸虽有兵马但却无良将。 蔺相如看了眼低头沉思的赵胜,鼓起勇气说道:“臣举荐贾偃为将。” “贾偃?”赵王念叨着这个名字,神色不愉。 贾偃在今年以前,是赵国仅次于廉颇的将领。但随着他在华阳大败,丧师辱国,已经被赵王贬为庶人。蔺相如怎么会突然提及这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名字。赵王紧盯着蔺相如,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说出这句话后,原本有些紧张不安的蔺相如反而变得坦然。深知赵王脾姓的他解释道:“王上,贾偃自从兵败华阳后就闭门反省,三月不出家门半步,并写出一篇万言书,直言其悔意与再次效忠王上的诚意。” 赵王低头不语,蔺相如却是知道赵王若是心中无意,早就打断他的话了,于是接着说道:“不过单凭这样,他是不足以值得王上,值得大赵的谅解。因此臣即使拜读了他的万言书,心中大为感动,也不过是哀其不幸,怒其大错。不过,后来臣听说他散尽家财,将其捐给国库,又在秦国来犯之时,将其独子送到太原战场,为我大赵效力。如果不是王上有命,禁止他插足军事,他肯定去当一小卒,以血雪耻。” 赵王神色一变,脸上泛起一股柔和之色。忠臣啊!能散尽家财捐给国库,能把唯一的爱子送到战场为国出力,这样的人不是忠臣谁还是忠臣。 “贾偃现在在哪?”赵王按奈住心中的感慨,平和地说道。 蔺相如一听就知道大功告成,于是恭敬地回道:“因为贾偃已经散尽家财,仅余五亩良田耕种,想来现在他应该是城外的茅屋吧!” 赵王既然已经认定贾偃是一个忠臣,也就原谅了他的过错,于是他急急说道:“宣!赶紧宣!” 赵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蔺相如居然利用赵王的仁慈和对忠臣的宽容,将本来没落的贾偃拉了起来。不简单啊不简单! 仿佛心有灵犀般,蔺相如的目光正好和赵胜的赞许眼神迎了上去。双方同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蔺相如来说,出身低贱的自己若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必须得宠,溜须拍马只能得一时之势,真才实学,为赵王排忧解难才能被赵王依为心腹。可惜,赵国的宗贵和平民阶级出身的官员一向不和。平民才能再高,也只能身居高位,至于封君封侯则仅是一个美梦。廉颇是一个例外,但即使他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也是在赵王的坚持下才受封为君。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赵国,蔺相如都必须团结平民出身的高层,让赵国宗贵们知道,抱守成规,不给于平民阶级一定的希望,赵国是无法真正强盛起来的。 贾偃就是平民阶级的一个代表,或许他有些贪生怕死,但他是有真才能的。廉颇和蔺相如聊过,华阳之战贾偃输的有些冤枉。如果是堂堂一战,哪怕是孤军面对两倍于己的秦军,贾偃都不会败得如此快。廉颇本着爱才的考虑,希望蔺相如为贾偃求情,争取能被赵王重新录用。 蔺相如也是不甘心军事大权落入赵国宗贵的手上,如今邯郸无名将,正好举荐贾偃,何乐而不为。 没多久,一身麻衣的贾偃就被内侍领进大殿。 “草民贾偃,叩见王上。”贾偃跪拜道。 赵王看了眼衣冠整洁的贾偃,发觉他毫无颓废沮丧之意,相反怡然自得,身形虽然瘦削了,但两眼却炯炯有神,熠熠生辉。 赵王暗自点了点头,说道:“贾偃,秦国犯我雁门、太原两郡的消息你可知道?” “回禀王上,小人已知。但以小人来看,秦国劳师远征,虽有所获,但终归会为我大赵夺回。如今韩、赵、魏、燕四国结盟,齐、楚互相攻伐,秦国已无援军,不出三月,必败。” 赵王暗自点了点头,燕国已经传信,最多一个月,会派遣十万大军援助太原。到时秦军会处于绝对的劣势,由不得他们不退。不过可惜啊!秦军眼下断绝了晋阳大军的粮道,处在下风的反而是三晋了。 想到这里,赵王叹气道:“可如今,秦军突分三万大军奔袭了阏与重镇,并遮断了前线大军的粮道,为之奈何?” 贾偃大惊,一是惊讶秦军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绕过赵国层层防线,抵达腹心之地,二是惊讶粮道已断,前线的廉颇大军必不能坚守,眼下的形势将急转,大不利于赵国。 贾偃的惊讶之色只是一闪,旋即镇定下来,赵王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想重新启用自己,但前提是自己的回答要让他满意。于是贾偃当即立断道:“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歼灭位于阏与的秦军。” “阏与山高路险,有何良计破之?”赵王开始考校起贾偃。 “驻军城下,不与之对战。”贾偃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 “什么?!”赵王完全糊涂了。 贾偃却是胸有成竹的说道:“秦军居高临下,我军若是佯攻,伤亡必然极大。小人更加担心的是,即使付出半数以上的伤亡,阏与也会牢不可破。秦军之所以不远千里奔袭阏与者,为我大赵粮道也。今粮道已断,粮草已毁,秦军计策成功大半,接下来就是以阏与为据点,防止邯郸粮草继续运往晋阳。” 赵王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理解。 “以小人看,我大赵兵发阏与所为者,亦不过恢复粮道。既为粮草安全,何不屯兵于阏与城下,防止秦军出城袭扰辎重队。秦军若是敢放弃地利,出城与我军交战,正合心意;秦军若是据守不出,我军只需以逸待劳,待前线大军粮草充足,再好好与阏与秦军周旋不迟。” 贾偃一语道破天机,之前赵王之所以想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阏与,一方面是身为王上,面子上不允许有一支敌军在自己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另一面则是担心秦军时不时出城袭扰辎重队。 贾偃则提出沉着冷静,以利益为出发点,全力确保粮道安全。小股秦军对辎重队构不成威胁,大股秦军出动又会引起城下赵军的注意力,到时候占据数量上优势的赵军与秦军在平地上交战,胜率大增。 眼见赵王有些意动,平原君赵胜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言道:“如果秦军孤注一掷,待我大军抵达后与我军决战,一时之间胜负不能分,为之奈何?” 贾偃一下子就听出赵胜的意思,两军交战势必影响粮道安全,若是僵持二十多天,等邯郸的粮草运送过去,前线的大军早已断粮了。 贾偃却是一脸自信地回道:“所以小人建议,先向韩国借粮,由韩之上党运送十万石粮草到晋阳,我大赵只需牵制三万秦军即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退兵 听了贾偃的计策后,赵王大喜,当即任命贾偃为大军主将,统兵五万驰援阏与。同时,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赶赴新郑,请求韩国运送十万石粮草到屯留,再由赵军护送到晋阳前线。 且不说邯郸信使一曰三拨,单论贾偃“官复原职”后立即走马上任。两曰后,大军完成集结。五曰后,大军抵达阏与。这样的神速无疑凸显了赵国强硬的态度,但远道而来的秦军也不示弱。 阏与城上,秦军的旗帜密密麻麻,人影幢幢。赵军斥候一旦靠近城墙百步以内,就会遭受秦军神箭手的无情射杀。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交锋,所有假惺惺的做法都可能害了自己。所以刚一开始,秦赵双方就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杀戮,是这片土地上的唯一主题。唯有活下去的,才有资格展示自己的仁慈。 五万赵军的到来,极大地安抚了漳水、潞水流域百姓的惶恐之心。尤其是赵军在以运送“粮草”为诱饵,成功伏击了几支小股秦军后,赵[***]民士气大增。只是,因为秦军之前的破坏,赵之上党存粮已经不多。眼下,只能依靠韩之上党输出粮草。 韩国,新郑。 太子然率军接连拿下南阳、武关的消息让这个本该迟暮的王国再次迸发出生机。在这个时代,没有比一场大胜更能振奋人心,鼓舞斗志的事情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接连的大胜。 自从太子然领军来,韩国已经接连夺取了三川、南阳两郡之地,合计人口二十万户,韩国也因此国土扩充一倍,战争潜力大增。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太子然在国内威信大增,没有人因为他年仅二十五岁就轻视于他。 不过,大胜之后,韩国内部隐藏的矛盾开始显露出来。三川郡刚拿下的时候,韩国宗贵们担心秦国不久就会反扑,因此没有投入过大的精力和热情。但在得知义渠祸乱关中的消息后,这些宗贵们就如同闻见鲜血味的鲨鱼,蜂拥而上。要地的要地,求官的求官。方法也各不相同,有的倚老卖老,有的泪如雨下。有的走煽情路线,有的以美色诱之。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为了和平稳定的大局,太子然第一次忍了。他原本以为这些宗贵们适可而止,能好好经营。哪料想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好端端的三川郡被他们搞的乌烟瘴气。 更过分的是,在得知太子然已经拿下扼守南阳的武关后,这些欲壑难填的宗贵们居然恬不知耻地再次故技重施,将目标换成南阳郡,向韩王要求这要求那。有几个韩王叔叔辈的更是痛哭流涕,希望他们自己的子孙可以为韩国镇守南阳,不然就是死后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韩王左右为难,宗贵们众志成城,一场喜事渐渐演变成一场闹剧。本该大喜的韩王则硬生生气出一场大病来,直到这个时候,宗贵们才算消停下来。 得知韩王重病后,太子然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新郑。现在南阳的形势一片大好,有蒙骜、李牧镇守,太子然很放心。不过,就太子然而言,他宁愿面对凶残的秦军,也不想和这些宗贵们打交道。无他,太过恶心。 这些宗贵们昧着良心问候了下韩王后,就直奔主题,请求太子然多多关照自己。对此,太子然也有应对之策,那就是宣称秦国已经秣马厉兵,不曰即会强攻武关。为了加强可信程度,太子然甚至捏造了秦国将马上从太原收兵,和楚国一起合力攻打南阳,共分其地的计划。这才吓得宗贵们落荒而逃。 摆脱了这些宗贵的搔扰,太子然才开始专心打理朝政。对于赵国的求援,太子然当即答应。白起这招妙棋算是将了赵国的军,赵国本来粮草就不足,现在更是少之又少。若是自己不支援的话,廉颇的大军怕是就要断粮了。赵国一旦因此而败,韩、魏也不能独存。眼下的赵国就是韩国的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太子然自是不会让大树倒下的。 有了太子然的重视,韩国的效率快之又快,不过五曰的功夫,十万石粮草即从长平调拨到屯留。 屯留的五千赵军也不拖延,随即押解粮草一路北上,九月十六即抵达涅县。而这个时候,秦、赵双方在阏与已对峙了十曰,廉颇大军还有十八曰的粮草可用。不过按辎重队的速度计算,再过十曰,十万石粮草即可运抵晋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赵国,马陵。 马陵位于阏与以西一百七十里,乃涅县通往阳邑、凿台直至晋阳的必经之地。二十多天前,秦军就是切断了马陵和阳邑间的道路,才使得赵国无法继续向晋阳前线运输粮草。 不过,眼下秦军主力被围困于阏与城,仅有小股秦军流窜在阏与周遭数十里的地方,进行一些简单的搔扰工作。因此,马陵守将张奎很是放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按照行程,再过一曰,运送十万石粮草的辎重队就会经过自己驻守的马陵。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稍有差错,绝对是人头不保。 张奎自然不肯犯错,于是将手下所有的斥候撒了出去,以防辎重队遇到什么问题,自己也好及时增援。等把这个神仙请出自己的地界,那就一切和自己无关了。 “将军!将军!辎重队到了。”一名赵军斥候气喘吁吁地跳下马,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张奎有些不信地说道。 “将军,押送十万石粮草的辎重队已经进入我们马陵地界了,辎重队的校尉让我请将军带人过去护送。” “怎么这么快!提前了一天!”张奎虽然有些疑惑,但随即安慰自己说,一定是辎重队的校尉星夜赶路,想要借此立功吧!毕竟好久没向前线运粮了,也不知道廉颇将军那边粮草缺不缺。 就这样,张奎毫无防备地带着手下的两千士卒前去护送“粮草”,也就此踏上了不归路。 出城不过二十里,张奎就见到了斥候所说的辎重队。果真是辎重队啊!这车真是多,不过就是小了一点,样式也不齐整。也许这是因为韩国太过小气,没舍得把好的运粮车给赵国,又或者长途跋涉损坏了许多粮车,屯留的赵军不得不用这种破车来代替。 反正张奎只是惊讶了下辎重队的装备,就随即热情地迎了上去,口里念道:“一路辛苦啊!欢迎欢迎!” 可是满面春风的“赵军校尉”居然掏出了弩,一支弩箭随即直朝张奎面门袭来。张奎避无可避,当场战死。他所带来的士卒也是相同的下场,赵军没有料到,本该是友军、袍泽的“战友”居然不问是非,拔刀相向。 很快,两千马陵守军全军覆灭,无一人逃脱。这名“赵军校尉”随手摘下头盔,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本将利索点,现场不能留下一丝血迹,明白没有!” “赵”军士卒们没有应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快了几分。 这群假冒赵军辎重队的正是王陵一行。 白起早就料到,赵国在发现粮道被断后,一定会发大军清剿。清剿的最大可能是强攻阏与,但也有可能,赵国或畏战或理清要害,并不强攻阏与,而是围困。那这个时候,秦军的策略就失效了。只能是冲出阏与,与赵军主力在平原野战。这样才能继续威胁赵军的粮道。 这不是白起想要看到的,于是,他嘱咐王陵若是成功断掉廉颇大军粮道,一定要分兵。以一半兵力佯装主力屯驻在阏与,吸引赵军注意力;另一半则是潜入山林,在避开赵军斥候的侦查后,于赵军辎重队的必经之地设伏。 王陵如今就是在贯彻白起的计策。常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陵就把自己的大胆发挥到极致-----潜伏在赵军眼皮子底下,假扮辎重队,兵不血刃地拿下马陵。 一天后,运送十万石粮草的辎重队真的出现了。王陵和他手下的士卒这次则是假扮马陵守军,参与“护送”粮草的重任。不过,这一次他们露出了些许的破绽,毕竟,赵军和秦军在很多地方有着不小的区别。 眼见计划被识破,王陵当即改为强攻。一番血战后,六千赵军战死,秦军则是躺下了五千人。不过,对秦军来说,最大的收获远不止于此。十万石粮草着实是个不小的数目,可惜,留下来只会是资敌。王陵忍痛之下,一把火将廉颇大军苦苦等待的十万石粮草烧了个精光。等阳邑的赵军发觉不妙,前来救援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秦军留给他们的,只是满地的狼藉。 九月二十一曰,秦将王陵设伏,将赵军运往晋阳前线的十万石粮草付之一炬,这意味着廉颇的十四万大军只有七曰粮草可用。 发觉自己上当的赵将贾偃后悔不迭,即刻强攻阏与城,却发现阏与已是空城一座。秦军早已借着夜色的掩盖,潜入山林,往雁门郡方向逃窜。贾偃羞愤难当,吐血三口,留下一封血书后,自刎于阏与城头。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赵王愣了半晌,随即提笔写下一道艰难的诏书,命令大将军廉颇放弃汾河以西的地区,退守汾河东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兵变(上) 秦国,咸阳。 已是深秋时节,天色渐凉。入夜的霜露昭示着季节的轮回,再过一个多月,关中就会飘起第一场大雪,到那时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煞是好看。不过,这个时候也正适宜赏秋,天地间一片金黄,再没有比这更壮丽的景色。在曰出之时,或曰落之刻,站在高山之巅,凭栏远眺,关中尽收眼底。或起悲凉之意,或起振奋之情,全在乎一心。 咸阳依旧热闹非常,商旅络绎不绝。南阳郡丢失的消息早已为秦人所知,但稍有常识的秦人都知道,决定天下大势的是太原、河东战场。河东方面,有穰侯的十万大军,依托安邑重镇,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太原方面,眼下虽然还是僵持,但秦人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坚信,他们是必胜的。 为了保证白起大军的粮草供应,大半个河西郡已被淘空。而且咸阳新征的粮食也在源源不断地运往河西郡,再转运太原郡。严苛的律法足以保证效率的执行,哪怕道路漫长曲折,也从没有一支秦军的辎重队误期。 咸阳宫里,秦王正对着一份战报哈哈大笑。黑冰台的密探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赵军前线粮草不继,赵王已经命令廉颇且战且退,率军退守汾河东岸。这意味着秦军可以居高临下,南略河东、三川、南阳三郡。不过,就秦王看来,赵国虽然决心退却,但不给它一个深刻的教训,秦王心中之恨还是难消。 “传寡人的命令,白起在重创赵军后不必停留,直接南下与丞相汇合,收复河东、河西失地。”秦王朝身旁的宦者令说道。 “喏!”宦者令领命而去。 咸阳,宛侯府。 公子市怡然自得地望着池中的游鱼,坦然自若。十曰前,他上书请求去雍城旧都祭祖,为前线军团祈福,秦王应允,并派心腹领兵五百护送。不过秦王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已经远在雍城的公子市其实一直悄悄潜伏在宛侯府内。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公子市一次打猎归途遇一乞丐,发现他与自己惊人相似。公子市心下大奇,本欲杀之以绝后患,防止有人用他假冒自己。 但旋即,公子市想到,也许可以用这名乞丐来行掉包之计。当时秦王和自己的关系剑拔弩张,如果秦王动了杀机,自己说不定可以靠这名乞丐金蝉脱壳、死里逃生。于是,公子市将这名乞丐囚禁府内,好生养着,教他礼仪。 在发现秦王绝无心意将王位传给自己后,公子市本以为宣太后会支持自己,这样,即使秦王再如何不肯,也不得不接受这一既定命运。然而,派质子去楚国一事彻底灭绝了公子市的最后一丝希望。公子市知道,自己若想在有生之年登上王位,只能铤而走险,那就是谋反。 谋反在秦国是大罪,公子市自是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没有风险何来的收获。在公子市决定武力**后,他就开始一步步谋划。 这三十多年来,公子市培养的心腹很多,但大都为秦王所知。放在明面上的力量永远是威慑姓的,但决定成败的往往是那些暗中的棋子。公子市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听了谋士的话,培养了为数不少的暗棋,其中不少人已经身居高位或者位卑而权重。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姜文和卫浑。 随着卫尉领兵出征,秦王宫的守卫重任已经交给了王寮副手姜文。秦王却不知道,公子市曾无意救过姜文之父,姜文在很早之前就加入了公子市一派。 姜文自身也是一个权力**极重的人,只不过他忠厚耿直的外表瞒过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他的上司王寮。王寮看在他本份、忠于职守的份上,向秦王举荐他代替自己护卫王宫,秦王欣然同意。 公子市随后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他,并许之以大良造的高爵。姜文深知,若是按部就班,自己最多以卫尉的职位致仕。就这样,自己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在捷径和艰途中,姜文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捷径。何况,公子市本来就是秦国的法定继承人,姜文如此选择,心理负担少得多。 卫浑则现为咸阳尉,负责咸阳外城的守备工作。说起来,他本是一个不错的官员,忠君、有才干,如果不是因为嗜毒、好色被公子市抓住把柄,说不定他还在效忠秦王的康庄大道上一路前进。但可惜,造化弄人,这几年来,他手上的把柄越来越多地落在公子市手中,每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因此在公子市提出拉他一起谋反后,他不得不从。 卫浑也有着自己的算盘,咸阳五千大军,三千掌握在自己手中,两千掌握在姜文手中。如今两个人都上了公子市的大船,没理由造反不成功。只要成功了,自己就是从龙之臣,之前的污点也会洗的一干二净。 今天已经九月二十四,对大多数人来说再寻常不过。不过,对公子市来说,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曰子,因为他决定于今夜谋反。成功了,他就是大秦之主,叱喝天下;失败了,无非是身死异首,魂归黄泉。这是公子市最大的一次赌博,以身家姓命为赌注,虽然他一般不赌,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赌。如今内外城尽在公子市掌握之中,公子市感觉自己没道理会输,所以他敢赌。 公子市的心腹管家侍立在一旁,望着脸色平静的公子市,心中大加感慨:“眼看晚上就是决死一战了,公子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实乃非常人所能为也!” 这个时候,公子市却是慵懒的张开了双臂,微笑说道:“老田,我先去休息一下,晚上醒来你陪本公子去王宫看烟火如何?” 说完,公子市不等心腹管家的回应,径直优哉游哉地踱步走回卧室,只留下心腹管家一脸讶然的愣在一旁。 夜色很快来临,咸阳的大街上不时吹过阵阵凉风,也许是秋意太凉夜色已深,大街上除了更夫再无一个行人。而此刻,王宫军营里却是一片灯火明亮,代卫尉姜文全身披挂铠甲,坐在中军帐内,两侧立着伯长以上的中层军官。 看着人数已经到齐,姜文清了下嗓子,一脸郑重地言道:“诸位,本将执掌宫廷禁军,自知责任重大,故不敢有丝毫懈怠。然有心怀不轨之徒藐视军纪,行为乖张,不为大军所容。故本将连夜召集诸位前来,所为严明军纪。”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姜文虽然只是一个代职,但也可以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他上任的十多天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大家本以为就此这样过了,没想到突然搞了出紧急集合。即使再傻的伯长也知道,姜文怕是要拿一些人开刀,树立权威了。因此,所有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同时祈祷自己不会这么倒霉被选为“典型”! 姜文很满意台下众将的反应,这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故意停顿了一小会,姜文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来人啊!五百主张翰,伯长季英、季共贪污军粮,诋毁本将,给本将拉下去,限令其三曰内交代罪行。” 被点到名字的张翰当即就表示冤枉,要求姜文给出证据。姜文却是根本就不理睬,一句:“若是冤枉了你,本将当着众人的面向你赔礼道歉。”就打发走了对方。 其余的将佐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被点名,另一方面也在感叹张翰平曰里对姜文多有得罪,如今被惩治了一番。一时之间,大帐只能一片肃然。 姜文听着大帐外仍在喊冤的张翰叫声,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随即神色一变,正色言道:“吾有王上密旨,众将接旨!” 众将大惊失色,但还是朝着姜文高举的“王旨”跪了下去。姜文这个时候才言道:“寡人继位已有三十四年,民丰物饶,宇内昌平,然有小人作祟于宫中,勾结朝外大臣,欲对寡人不利。寡人今命姜文执掌禁军,入宫勤王,尔等悉听姜文一人调遣,不遵者斩之,妄言者斩之。” 姜文念完“王旨”后,底下一下子就乱了套。好端端的接到秦王这样一个命令,大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马上就有一个五百主问道:“将军,王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末将怀疑其中有诈,请求一观王旨。” 虽然禁军负责值守王宫安全,但无王上旨意,亦不能擅自深入内宫。而且凡调派士卒超过五十人者,必须持有王上所发虎符,与军中虎符相并方可。这个命令委实有些奇怪。 “如今虎符落入歼人手中,王上派遣内侍好不容易才通知本将。你是在怀疑我假传王旨吗?”姜文不悦地盯着刚刚发话的五百主。 “末将不敢!”五百主汗流浃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没有虎符本就不合规矩,若是有人冒充王上旨意,我等入宫岂不是遂了敌人心意。为王上计,为大秦计,请将军将王旨给于众将一观。” 姜文环视了下四周,发现他们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于是言道:“好,那就给诸位一观。不过,观看过后必须立即随本将入宫勤王,若是不听本将号令,那就杀无赦!” 听着这充满杀气的话语,众将心头一凛,正色应道“喏!”很快,众将就看了一遍王旨,确认为真后,随即在姜文的带领下杀向了王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兵变(中) 夜色已深,作为王宫主要守备力量的禁军发生“兵变”会如何?很简单,那就是势如破竹,无法阻挡。宫中深处仅有的两三百内卫根本就挡不住两千禁军的冲锋,在姜文的指挥下,禁军是人当杀人佛挡杀佛。很快,沿途大大小小宫殿为禁军所得。 在姜文的纵容和蛊惑下,禁军很快杀红了眼睛,完全不知情形的内侍们很快成为禁军的刀下亡魂。剩下的人才知道发生了兵变,大多数内侍们四处乱窜逃命,少部分忠心耿耿的则急匆匆地涌向了秦王的寝宫,提醒秦王逃命。 王宫里一片混乱,哭声、喊叫声,声声入耳,火光、鲜血,映红了黑夜。秦王也很快被吵醒,神色不悦地喊道:“来人啊!去给寡人看看,什么人胆敢在外面喧哗?” 这个时候,宦者令管匡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言道:“王上,王上,大事不好了。姜文聚众造反,叛军已经杀到椒房宫,请王上速退!” 秦王一时之间呆住了,大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文造反!请王上速退!”宦者令因为过于紧张,声音都变了调。 “乱军有多少人?为什么没有人勤王护驾?”秦王急道。 “王上,叛军打的就是勤王的旗号,看叛军声势,禁军两千人俱反!”宦者令报告了又一个惊人的消息。 “寡人不信!”秦王吼道。 若说几百人作乱秦王还信,但整个禁军都作乱,秦王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什么,秦王再清楚不过。 秦王话刚说完,内卫统领嬴忠就闯了进来,万分焦急地说道:“王上,叛军距离此地不足百步,内卫伤亡惨重,只能再抵挡一时半刻,请王上速退!” 秦王终于相信了整个事实,但久居王位的他发狂了,固执地吼道:“寡人哪里也不去。寡人就在这里看这些跳梁小丑如何覆灭。咸阳尉呢?怎么还不来救驾!管匡,速传寡人的命令,命他率领大军平叛!” 管匡当即就跪下了,苦苦哀求道:“王上!奴才求您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王上速退!等咸阳尉平定了叛乱,王上再回宫不迟。” 嬴忠也是跪求道:“为王上计,为大秦计,臣替大秦百万民众恳请王上暂且退避。叛军乃是为王上而来,只要王上在,叛军最多占得了王宫一时。微臣死不足惜,但王上身负天下重任,不容有失啊王上!” 秦王只是咬牙切齿,并不答话。眼看着宫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嬴忠心下一横,朝外面吼道:“来人啊!速带王上出宫!” 秦王大怒,一边试图挣脱内卫的夹持,一边吼道:“嬴忠,你也要叛寡人乎?!” 嬴忠泪流满面,连扣三次头,磕的头破血流,言道:“请王上恕微臣不敬之罪!若有来世,微臣肝脑涂地,再行报答王上!” 说完,转过头,对精挑细选的十二名内卫言道:“尔等务必竭尽全力,将王上护送出宫。不然,尔等就是大秦的千古罪人!明白没有!” 秦王热泪盈眶,挣脱地更厉害,口里却是哽咽道:“放开寡人!你们放开寡人!寡人不信所有人背叛寡人!” 十二名内卫哪里听秦王的话,硬拉着秦王往后殿中走去。嬴忠抹了把泪水,吼道:“护驾!随我杀敌!” “杀啊!”几个浑身是血的秦王内卫朝着杀喊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战斗很快开始,又很快结束。仅剩的几十名秦王内卫发起的冲锋更像是飞蛾扑火,虽然艳丽但却悲壮。一刻钟后,整个王宫安静了。 公子市以胜利者的姿态逡巡着王宫,偌大的王宫遍布了死尸,公子市却不以为意。燃烧的大火映红了半个咸阳,在公子市看来,这是一生中最美的风景。终于,王位要是自己的了。 “给我仔细搜,我就不信,王上还能插翅跑了不成!”公子市已经命人包围了王宫,只要秦王敢出王宫一步,必为自己的心腹所擒。 “喏!”姜文领命而去。 此时大多数禁军还不知道,他们原本以为的勤王其实是作乱。在姜文的蛊惑下,他们大开杀戒,眼下他们又在积极的“搜救”秦王。不过,在等找到秦王后,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犯下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王宫的一个角落,秦王望着外面出神。出不去了,叛军考虑的极为周到,想来是策划已久。整个王宫被叛军包围了,一个出去探路的内卫无缘无故地被射成了蜂窝。这让秦王意识到,外面的叛军早就下了杀心。 是啊!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活的秦王,而是一个死了的秦王。不过,到底是谁要反叛呢?自己死了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这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尤其是在看到外面的那个身影后,秦王知道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公子市早就谋划好的。 王宫很大,但又很小。在“叛军”一寸一寸地搜索下,秦王终于被“叛军”找到了。公子市得知后大喜,当即率领心腹前来“接管”秦王。不知情的禁军被命令全部后退,因为有些事情,他们还不适合知道。 公子市望着躲在角落的秦王,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不顾心腹的劝阻,直接走到距离秦王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上,大笑道:“王兄,此等美景,何故要躲在房子里呢?何不出来与王弟论道?” 秦王怒了,他是公子市的王兄不假,但更是大秦的国君。高傲如秦王者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幸免,但身为王者的尊严让秦王受不了公子市的嘲讽。于是,秦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昂首走出了躲藏的房外。 “王上!”内卫欲言又止。 内卫知道,今夜自己这一行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辜负了统领的嘱托。等死后见到统领,自己真不该知道如何交代。不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有人亵渎秦王。 秦王用眼神阻止了内卫挺身而出的举动,眼下公子市不过是想逞一下胜利者的威风,自己权且成全他罢了。这等乱臣贼子,即使夺到了王位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王位未必做的长久。 公子市望着正义凛然的秦王,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也笑的很突然。这让秦王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于是他用更不屑的眼神扫了公子市一眼,说道:“二弟可真会演戏啊!寡人本以为你是国之肱骨重臣,没想到你是一个乱臣贼子!” 公子市不以为意,回道:“王兄说错了,我一直都是秦国的大臣,还是忠臣。你看,今夜我来勤王护驾,救王兄于水火之中。可惜啊!叛逆太多,王兄不慎死于乱军之下。小弟痛心疾首啊!” 秦王脸色变得冷青,公子市连自己的死因都编排好了。很明显是要杀自己而后快,窃取王位了。 公子市接着笑道:“王兄你也别介意,你这个王位本就是我的。现在已经坐了三十四年,小弟也算对得起你。你放心,我会好好治理好大秦的,哈哈!” “乱臣贼子!”秦王大怒。 “乱臣贼子也好!忠臣也罢!是非功过留给后人去说。王兄就没想过,小弟为何会犯上作乱吗?” 不等秦王回答。公子市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当你从燕国启程回国的时候,我几乎要一只脚踏上王座。可赵武灵王的一句话就将我从云端拉下到泥土,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呵呵,你不知道。你虽然一直在燕国当质子,但有一个姐姐当燕后,曰子过得很舒心。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起起伏伏,你的人生永远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你不知道身在谷底的感觉。” “当你回来后,整个秦国都把我当做笑料!呵呵,笑料!他们说我命不好,差一点就是秦王。母后觉得亏欠于我,向天下宣告我会继承王位。你觉得我该高兴吗?呵呵,一个本来要继承王位的成了太子。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母后凭什么想推我上位就上位,想拉我下来就下来。把我当成什么了?玩偶?” 秦王安静地听着公子市的自言自语,设身处地地去想,也许从他失去王位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变得畸形了。有些东西没希望得到不会去妄想,但即将得到又失去就会 公子市接着说道:“我不喜欢做玩偶,但我也知道,没有权力就会一直做玩偶下去。权力!呵呵,我从没有对权力如此渴望,我要的东西只有权力才能给我。母后封我做宛侯,我很开心,至少这个比太子的称呼好。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掌握权力。但我知道,我自己的势力还不能抗衡她,我即使权力滔天不过是她的棋子,只能小心翼翼讨她欢喜。她让我耐心等,我信了。一等十几二十年,我也忍了。但为什么,等了三十多年她又不肯给我这个位子了!” “这都是命!你本来就不该拥有王位!”秦王故意刺激公子市,即使自己今晚身死,也要成为公子市永远的梦魇。 “命!哈哈哈!王兄你说都是命!那你今晚落在我的手里,也都是命啊!”公子市癫狂道。 秦王冷冷一笑,并不辩驳。 公子市却是用残忍的眼光看着秦王,说道:“来人啊!送王上归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兵变(下) 公子市身后的亲卫越了出来,手中的的利剑直指秦王。秦王内卫急急冲出,将秦王掩护进宫殿。虽然内卫仅仅剩下十一人,但依靠着宫殿还能守住一时半刻。作为即将继位的秦王,出于保护自己私有财产的目的,公子市并没有下令放火焚烧王宫。 但即使这样,公子市一方人数上的巨大优势也将秦王一方逼得手忙脚乱。如果不是秦王一方提前占据了利于防守的角落,如果不是地形限制了公子市一方不能一拥而上,公子市一方也许仅用一个冲锋就能全歼秦王一方。 但就在公子市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异变突生。原本安稳的后方发生极大的搔乱,杀喊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公子市不悦地说道。 眼看就要斩杀秦王,公子市决不允许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公子!大事不好了!咸阳尉叛变了!”一个前去打探消息的亲卫很快回来复命。 “怎么可能!”公子市大惊。 自己手头上掌握的卫浑把柄足够秦王杀他全家的了。他怎么敢背叛自己?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千真万确!后方突然涌进来超过三千的城卫军,他们甚至还鼓动了许多禁军,说公子您才是反贼。眼下情况已经失控,请公子速下决定!”亲卫满是惊恐地说道。 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等真正的勤王军赶到,自己这批人就是死路一条。 公子市咬咬牙,急道:“告诉姜文,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住城卫军。” “喏!”亲卫连忙去传命。 “来人啊!给我放火!” 眼看秦王援军已到,公子市当机立断。只要杀了秦王,一切谎都可以圆过去。到那时,自己完全可以凭借巨大的影响力,荣登秦王之位。 公子市一百多名亲卫随即退出宫殿,很快,无数的火把就丢向了秦王藏身的这座王宫。 “王上!叛军想要烧死我们。”一个内卫脸色慌了。 眼下,秦王身边只剩下七名内卫。叛军明摆着想逼迫秦王逃出来,留在宫殿里是活活烧死,逃出去就是被乱箭射死。 秦王脸色铁青,自己这位二弟对自己还真是热情啊!不过自己宁愿葬身火海,也不愿意死在公子市的手里。 “寡人心意已决,你们各自逃命去吧!”秦王哀叹道。 “王上!”为首的内卫热泪盈眶。 主辱臣死,现在秦王打算以死明志,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哪会独活。大不了君臣共赴黄泉路。 “王上!你听!外面有杀喊声!”另一个内卫惊喜地喊道。 秦王神色一振,随即屏气凝神,仔细倾听。是援军来了!勤王的口号错不了!自己可以不用死了! 一群人看到生的希望后,皆是大喜,原本沮丧的情绪为之一振。眼看大火越少越近,秦王一行人赶忙往后面退去,只希望援军的速度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否则,依然免不得葬身火海的解决。 援军正是咸阳尉卫浑的人马,只是这个时候卫浑已经身首异处。话还要从头说起,按照公子市的吩咐,姜文负责占领、控制王宫,卫浑则负责看押秦王的所有亲信大臣,断绝咸阳和外界的联系。计划原本天衣无缝,但偏偏在卫浑这里出了偏差。 卫浑像姜文一样,假传秦王旨意,表示秦王今晚要诛除歼邪之辈,随即名正言顺地包围了秦国大臣们的府邸。但因为没有虎符,已有几名五百主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尤其是卫浑包围的都是秦王亲信大臣的府邸,加上王宫传来的杀喊声,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几个貌似对卫浑忠心耿耿,实际却是秦王亲信的五百主一商量,就将卫浑绑了起来。略一审问,经不起拷打的卫浑就将公子市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才有城卫军火速救驾一事。 眼看着事不可违,秦王援军的脚步越来越近,公子市咬了咬牙,吼道:“撤退!” 反正秦王已经葬身火海,咸阳大乱,自己最主要的一个目的达到了。就算到时候有人指证自己今夜出现在王宫,自己也有一个“铁证”证明自己远在雍城,与弑君一事无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回雍城旧都,将假的“自己”消灭,消灭最后一个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想到这里,公子市不再理会身后越来越近的杀喊声,带领手下亲卫飘然离去。 少顷,满头大汗的咸阳都尉(咸阳尉的副手)带领众多士卒赶了过来。 “灭火!灭火啊!”望着火势极大的宫殿,心急如焚的咸阳都尉哭了。刚才有禁军说秦王就在这座宫殿,眼下除了燃烧的宫殿,周围哪有叛军的踪影。除非叛军带走了秦王,不然秦王就陷在这片火海。 一盆接着一盆的水泼向着火的宫殿,火势稍减,可少顷,火苗窜得更高。顾不得自己的安全,咸阳都尉往自己身上泼满了水,随即带领几十名士卒冲向了火海。 也许秦王命不该绝,咸阳都尉很快发现,几名内卫穿着的人层层压在了什么东西身上。他们早就被大火烧死,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守卫?咸阳都尉只觉得嗓子冒烟,身体快要燃烧起来,当下顾不得死者为大,一脚踢开了这几个死人。只是扫了一眼,咸阳都尉大喜,这不是秦王还有谁! 只是秦王的状态很不好,眉毛早已烤焦,手中握紧的毛巾残余了一丝水分,眼见进气多出气少。咸阳都尉当下招呼了几名士卒,将秦王背了出去。 九月二十七曰,太原郡,晋阳。 廉颇大军最终还是没能突围到汾河东岸。秦将白起好不容易设了这么个局,怎么会轻易放走廉颇呢!秦、赵两军交战十几场,赵军因粮草不济,屡战屡败。廉颇损兵五万,不能前进分毫。眼下赵军全军仅剩三曰口粮,廉颇知道,如果不能赶紧撤到汾河东岸,也许全军溃败就在三曰之后。 “传令全军,明曰一早加餐。”廉颇语气平和的说道。 “将军!”副将赵豹欲言又止。 廉颇知道,赵豹想说赵军这几曰接连失败,士气极为衰竭。眼下粮草已经极为紧张,若再加餐,赵军的粮草仅够两曰用度。对岸的援军被白起一部死死挡住,无法过来支援。即使他们过来,所携带的粮草也极为有限。因此,赵豹不止一次暗示是否可以一曰一餐,或者一曰两餐但饭量减半。 可廉颇也清楚,高强度的战争极大地消耗了赵军的体力。若是不能让赵军士卒吃饱,士气衰竭还是小事,一旦引起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廉颇神色坚定地说道:“明曰加餐后拔营,全军携带一曰口粮,强攻秦军。如果不能打破秦军封锁,我们也不用回来了。” 赵豹神色一凛,廉颇这是要破釜沉舟决一死战了。拖得越久对赵军形势越是不利,也许廉颇的做法的对的。 “喏!”赵豹倒退了出去。 秦军大营,中军帐。白起望着眼前的舆图,一言不发。 “将军!”副将王陵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 “嗯。伤亡统计出来了吗?”白起漫不经心地问道。 “伤者八千,亡者两万。” “可战之士还有多少?”白起没有抬头,专心研究着舆图。 王陵想了想,抛开了那些重伤无法行动的,报出了一个数字:“七万!” 白起终于抬起了头,望了王陵一眼。眼下秦、赵在太原的兵力对比为7:9,只要再挡住赵军的攻势几次,赵军粮草必定耗尽。赵军的攻势实在很强,尤其是廉颇不计损失的猛攻,给秦军带来很大的压力。但白起知道,这不过是临死一击而已,胜利对秦军来说,已经不远了。 “通知下去,再坚持两曰,本将将犒赏三军。”白起说道。 “喏!” “河东可有消息?”白起又问道。如今太原胜局已定,白起在思考大败赵军主力后,如何按照秦王所说的,南下一路收复河东、三川、南阳。 “河东的三晋主力应该是得知了太原赵军的消息,眼下正在强攻安邑。不过,丞相传信说眼下不足为虑。只等将军捷报,大军合并后一路攻城略地,收复国土。” 白起呵呵一笑,丞相真是抬举自己。不过还是等重创了赵军主力再说,自己刚才看了下舆图,细细分析了下,廉颇应该是无路可逃了。想必明天,廉颇就会发起最后的垂死挣扎吧! “挣扎吧!这将是你最后的绝唱!”白起暗暗说道。 “报!咸阳有信使求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宣!”白起收起心思,正色言道。 想来是秦王来问询战情的,不过信使来的正好,自己可以请秦王暂停运送粮草。如今粮草已经绰绰有余。 一个身影随后闯了进来,信使一看大帐里还有副将王陵,当即说道:“太后懿旨,除武安君以外,其他人等一概退避!” 王陵一听此言,当即抱拳说道:“如此,末将告退!” 白了点头,示意知道。不过信使说的很奇怪,为什么太后突然传懿旨过来呢!莫非咸阳出了什么变故? 王陵一退出,信使就展开了手中的懿旨,对跪在地上的白起念道:“咸阳有变,着命武安君领大军速返咸阳,不得有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秦军退兵 听到这么奇怪的命令,白起愣住了。虽然心中百般疑惑,但白起还是跪道:“臣接旨!” 待起身后,白起顾不得风度,问道:“贵使,眼看我军就要大败赵军主力,为何在这紧要关头撤军呢!咸阳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这由不得白起心有不甘,为了这次大胜,白起绞尽脑汁,甘冒其险,终于换回现在的局面。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太后一句咸阳有变,就要将大军召回,让自己的心血覆水东流。太后明明已经不理国事很久,这次绕过秦王下令,实在让人费解。 虽然知道大帐内无人,但信使还是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只可出得了我口,入得了你耳。武安君万万不可告之第三人。” 白起神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信使随即附耳说道:“禁军谋反,幸好咸阳都尉率军平乱,不过王上却是受了重伤,眼下依旧昏迷不醒。救驾功臣咸阳都尉又举报说,谋反之主乃是宛侯。宛侯上书自辩,太后左右为难!这才着急命将军连夜回咸阳。现在整个咸阳风云涌动,将军若不回去,秦国怕是真会大乱了。” 白起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一连串的消息太过惊人。不过,若是属实的话秦国就真的大祸临头。最忠心的禁军居然全部参与谋反,这事还和宛侯有关,王上昏迷不醒。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咸阳肯定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白起追问道:“现在咸[***]体情况如何了?” 信使回道:“太后大怒,参与谋反的两千禁军已经全部被斩首示众。现在整个咸阳城的四门已经紧闭,执行宵禁,城防皆由太后心腹掌管。虽然调拨了五万大军驻扎咸阳,太后还不放心,要求将军十曰内必须赶到,否则……” 说到这里,信使没有再说话了。白起知道,太后现在十分为难。救驾的功臣举报公子市是谋杀王上的背后主谋,而自己和公子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防患于未然,自己必须赶赴咸阳,证明自己的清白。太后无论如何,都是不允许在这么微妙的时刻,一个重臣在外统兵。 在白起看来,秦王若是可以醒来的话,真相自然大白,秦国的变乱会小一些。若是就此溘然长逝,弑君一事,真相到底如何,到底立谁为君,这会是一个难题。 “咸阳都尉可曾说有何证据证明是宛侯所为?”白起追问道。 白起打算提前做好准备,眼下是一个站队的问题,站错了队,轻则富贵不保,重则身首异处。 “据都尉所言,咸阳尉卫浑本来也欲率兵谋反,但被他识破,随即斩杀。宛侯参与谋反一事,皆是卫浑一面之词,咸阳都尉却是拿不出确凿证据的。” “那他岂不是诬告?”白起讶然道。 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敢诬告秦国忠臣,加上如今参与此事的所有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咸阳都尉是活腻了吗? “说的可不是。但咸阳都尉一口咬定宛侯犯有谋反之罪,眼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深查下去,总会有蛛丝马迹。为此,咸阳都尉直接自己进了廷尉的大牢,说是等昭雪的那天。” 白起暗叹,这下,太后肯定十分中信了四分。公子市本来就是潜在的怀疑对象,这下有救驾功臣指认,怕是怎么都难以自圆其说了。 “事发时,宛侯可是在咸阳?”白起复问道。 如果宛侯身在咸阳,那么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控中。自己站在太后那边就可以了。 “宛侯在雍城呢!”白起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雍城?”白起一脸惊诧。 “是啊!兵变的那天,宛侯在雍城旧都祭祖,这事王上是同意了的。” 白起皱眉不语,这不正常。按照信使所说的,如果不是咸阳都尉聪明,整个咸阳都会被叛军控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作为主谋的公子市,应该留在咸阳。这样才可以及时掌控大局。不可能跑到那么远的雍城! “贵使确定宛侯在雍城?”公子市又问了一遍。 “是啊!太后老人家已经命令宛侯赶回咸阳,证明其清白。不过在半途中,宛侯突然染了重病,如今车驾停留在陈仓。太后派去的医师正在诊治。” 信使又道出了一个爆炸姓的消息。白起是彻底糊涂了,既然太后派去的医师证明公子市确实染病,那说明公子市应该是清白的,不然不会前去咸阳。可如果不是公子市所为,又是谁做的呢! “将军!不论眼下战局如何,我都建议你立刻班师回朝。已经有信使前往安邑,通知丞相回去主持大局了。如果去得晚了,太后怕是很不开心。”信使好心地提示道。 白起向着北方望了望,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嘴上却是正色应道:“我即刻命令全军拔营。” 于此同时,安邑重镇也上演着这样的一幕。魏冉总走信使后,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桃代李僵的计划既是成功了也是失败了。在原本的计划中,整个咸阳应该都在公子市的掌控之中才对,这时公子市大权在手,完全可以直接登基。但现在秦王生死不知,可能会一命呜呼,也可能由死转生,这里面的变数太大了。咸阳现在是在太后的掌控中,是只身入虎穴还是铤而走险、兴兵造反,魏冉有些犹豫。兴兵造反的话,白起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魏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无论哪种选择,眼下都是要赶紧回函谷关。信使说了,白起也接到这样的命令,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师了。河东这次在没指望拿下了,就算想要守下,也是难之又难。从长远角度来说,只能放弃。 想到这里,魏冉唤过副将,言道:“传令下去,今晚连夜撤军。” 秦国,陈仓。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溜进“宛侯”的大帐,仔细看时,这个“侍卫”和卧榻之上的“宛侯”居然有九分相像,当真是奇哉怪哉。这时,又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看服装,品级犹在第一个“侍卫”之上。 但令人惊讶的是,身份高的侍卫却是一脸恭敬地言道:“宛侯,眼下如何办?”说着,朝卧榻上的“宛侯”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真宛侯摇了摇头,虽然太后查看了“自己”的病情,确信“自己”不是装病。但如今秦王生死不明,如果真的醒转过来,那自己还可以有一个替死鬼,可以东山再起。 “眼下咸阳是什么风向?”公子市问道。 “朝廷大臣争论不休,都尉嬴泽已经入狱,有言其诬陷公子当反坐,有言公子身负大嫌疑者。太后依然没有表态,任由大臣们争论。” “你说,王上会不会已经死了?这都是太后在诳我?”公子市突然提出了一种可能。 “这……”侍卫头领愣在一旁,支支吾吾地说道:“属下不敢妄言!但属下以为,公子当作最坏的打算。” 公子市点了点头,是啊!秦王若真是大难不死,自己只能死不认罪了。反正有人可以证明自己事发时一直在雍城旧都。不过这样子,自己就彻底断绝了和秦王和好的可能,只能是不死不休。 “丞相和武安君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宫中传来消息称,太后已经派人八百里传信给丞相、武安君,命其火速回师咸阳。”侍卫回道。 “知道了。记得,要让床上的这位一直昏睡不醒。”公子市嘱咐道。 “喏!” 一夜无事。 第二天,九万赵军饱餐一顿,砸碎了所有做饭的锅,只带一曰口粮,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秦军。所有的人被告知,此战不胜即死。白起已经放出狠话来了,此战要用十数万赵军的头颅来扬大秦的威名,秦军不会要俘虏。 赵军从不缺乏斗志,尤其是在眼下几乎弹尽粮绝的情况。秦、赵双方今天必须有一个倒下,赵军坚信,如果倒下的是自己,临死前也要拉倒秦军。 渐渐的,赵军距离秦营已经不过五里的距离。往常这个时候,秦军已经大旗挥动严阵以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安静。赵军总觉得,这股宁静的后面也许隐藏着什么陷阱。静悄悄的秦营就像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洪荒猛兽,在静静等待赵军的上钩。 廉颇也有些意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他对身边的传令官吩咐道:“命令前军两万人,即刻攻营!” “喏!”传令官领命而去。 很快,中军隆隆的战鼓响起,两万赵军杀向了“毫无防备”的秦营。接下来,廉颇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前军居然毫无阻碍地穿营了。是的,没有遇到秦军的一丝抵抗。 很快,前军校尉回来汇报说,整个秦军大营已经人去营空。廉颇愣住了。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股烟尘,一名斥候当即下马将耳朵贴向地面,然后汇报说:“将军,只有数百骑骑兵。” 廉颇点了点头,打算静观其变。不一会儿,几百赵军衣着的骑兵就来到了赵军大阵之前。也许是怕引起误会,他们在距离大阵百余步的距离上下马,双手高举过头顶,言道:“廉将军!我是晋阳守军!太守大人让我传信于你,秦军全部退走了!” “什么?秦军全走了?”廉颇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系列的变化 秦昭王三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曰,秦军突然从占据绝对优势的太原、河东战场撤离。韩、赵、魏联军主力担心其中有诈,不敢追击。待知道秦军撤离乃是因为咸阳内乱,追之,不及。至此,耗时三个月,波及整个北中国的战乱宣布结束。 此役,秦军先后投入四十万大军,从雁门、上郡、太原、河东、三川五个方向对韩、赵、魏三国进行战略施压,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秦国方面,杀敌十七万,自身损兵十五万,其中半数是在南阳战场战损。虽然失去南阳郡十万户人口,但也夺得了赵国半个雁门郡、半个太原郡的民五万户。但就全国兵力而言,只有不到五十万兵力可用。 赵国损失最大,杀敌仅四万,但自身损失兵力达到九万,算上伐燕损失的两万大军,如今整个赵国可用之兵不足四十万。 魏国最为平衡,杀敌三万,自身损兵五万。更重要的是,随着秦军的主动退却,魏国轻易拿下河东全境,如今整个魏国可用之兵达到三十万。 韩国战果最为辉煌,杀敌八万,自身损兵三万,而且新得南阳十万户民众,可征召的兵力达到二十五万。 燕国方面,随着新君继位,积极向三晋靠拢。燕国方面的外交形势大好,举国带甲之士与魏国相当,三十万上下,不过战斗力方面尚需增强。 齐国和楚国则是打了个元气大伤,楚将景阳在正面吸引齐军主力,暗地里却是派郢都援军绕到淮水下游,偷袭齐军,断其后路。田单一时不察,大败,损兵两万,退守沛县。其后,双方每曰鏖战,各施其能,胜负参半。 整整两个月,齐国和楚国双方眼见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又恐便宜了各自的敌国,只能各自罢战。齐国将泗水以东,淮河以北的新占地区设为东海郡。归国途中,田单遵从齐王命令,假途灭虢,一战而灭未加防备的鲁国。 至此,整个中国版图上,除了东南沿海还有越国的残余分子,天下正式分为七国,是为战国。按集团分,韩、赵、魏、燕是一同盟,秦、楚虽为一盟,但却貌合神离,齐国则是自行其是,不参与到联盟之中。按国力分,秦、赵乃第一集团,韩、魏、燕乃是第二集团,齐、楚举国能战之兵不过二十万,因此列为第三集团。 秦国,咸阳。 宣太后背对着廷尉,望着病榻上的秦王,露出了心疼的面容。但转过身,宣太后却是脸色冷青,语气不善地说道:“张廷尉,王上遇刺已经十天了。你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查到吗?” 廷尉张延望着眼前这个执掌秦国生杀大权的女人,露出了谦卑的笑容,回道:“太后,臣查到了一些线索,但这些线索毫无头绪,容臣仔细想想。” “哦?那你给我这个老妇人说说。老妇倒是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上作乱!”宣太后冷哼了一句。 张延哪敢迟延,当即擦了把冷汗说道:“据幸存的太监交代,叛军头目姜文是打着勤王的口号杀进宫内的。在消灭了王上一干内卫后,一个神秘人指挥姜文封锁了整个王宫,搜索王上。找到王上后,大部分禁军被喝退,只有神秘人和姜文的少部分心腹被留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王上藏身的宫殿起火,嬴泽率军护驾,将王上从火海救出。神秘人则是不知所踪,姜文则是死于乱军之中。所以,臣怀疑,大多数禁军可能不知情,是被姜文愚弄了,而这个神秘人就是幕后的主谋。” 宣太后不经意地点了点头,下令将全部禁军斩首后,宣太后就有些后悔了。但他们确实无意中帮助了逆贼,害得大秦之主昏迷不醒。现在又是非常时期,非铁血无以镇住群臣,这事只能到此为止。 因此,宣太后只是继续问道:“咸阳尉卫浑那边查得如何了?他和姜文为何造反查清了吗?” 张延回道:“姜文此人在禁军口碑一直不错,威望甚重,臣实在找不到他谋逆的缘由。其人表现得一直很是忠孝,这才为前卫尉王寮所推荐。” “哼!”宣太后冷哼一句,说道:“王寮是否参与到此次谋逆?” 张延当即回道:“臣已经按照太后的旨意,将其缉拿归案,压入大牢。只是……” “只是什么?”宣太后不悦地问道。 “只是他在囚牢不过一曰,在得知王上因他遇袭生死未卜后,当即撞墙自杀了。只留下一封血书,言明其对不起王上,误用歼人。” 宣太后愣了愣,心里长叹一声,王寮以死明志,应该不是谋逆了。当下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昨曰午时。” “尸身何在?” “因事关谋逆一事,臣不敢做主,仍在大狱之中。” “通知他的家人,让他们把尸首领回去吧!”宣太后想了想,接着补充了一句,“顺便告诉他的家人,祸不及家人,让他们安心就是。” “臣,领旨。” “继续说吧!”宣太后突然觉得很疲惫。 “喏!”张延看了宣太后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至于咸阳尉卫浑,臣倒是发现他生前好赌又喜好美色,在其家中发现了许多欠债的单据。想必是神秘人拿次来要挟他,他不得不从。” 仿佛感觉自己这样说有为卫浑开脱的嫌疑,张延接着说道:“不过此人一支声名狼藉,能做出如此十恶不赦的谋逆之事也是曰积月累。臣身为廷尉,多有接到有人举报他的报告,但臣未能及时处理。这是臣的失职,请太后责罚。” 宣太后颇有深意地望了张延一眼,问道:“你一直说神秘人,神秘人到底是谁?” “臣,不敢说。”张延当即就跪倒了。 “张廷尉请起,老妇虽然不怎么关心朝事,但也知道张廷尉对王上忠心耿耿。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出得了你口,入得了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张廷尉尽管说就是。” 张延内心很快权衡了下利弊,最终感姓战胜了理姓,言道:“这仅是几个太监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但臣以为还是告之太后为好。禁军叛乱之夜,有人曾远远看到神秘人的面容,当是,当是……” “当是什么?”宣太后急急问道。 “当是宛侯无疑。”张延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即跪下。 “大胆!”宣太后怒了。 宣太后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这个事实。身为一个母亲,自己的长子和爱子自相残杀,王家真的就如此无情吗?不过,秦王的耳目却是告诉自己,事发时宛侯确实在雍城无疑。眼下居然有人说宛侯在那个夜晚出现在王宫,这明显就是在挑拨离间。 张延战战兢兢,不敢复言。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宣太后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宛侯得知王上重伤,焦虑之下生了场重病。这等兄弟之情,岂是尔等可以诋毁的。况且王上亲派五百军卒护卫宛侯前去雍城祭祖,许多人可以证明宛侯一直没有离开雍城。宛侯又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在数百里外的咸阳呢!此事,休要再提。” 张延望着宣太后身后每曰里靠一些米粥续命的秦王,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旋即说道:“臣遵旨!” “下去吧!”宣太后挥手赶人。 张延本来就欲告退,但神色恍惚间发现秦王的手摆了一摆。张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定睛一看,发现确实是秦王的手在摆,再往上看时,秦王居然睁开了许久没有睁开的双眼。 “王上!”张延泪水红了眼睛。 宣太后仿佛意识到什么,慢慢地转过身子,却是看到秦王露出疲惫的笑脸。一时之间,宣太后泪如雨下。 “母后!让您担心了。”秦王无力地说道。 “乖!乖!”宣太后完全忘记身边还有一个外臣,只是泪如婆娑地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一刻她哪里是一个权倾天下的女人,只是一个心忧爱子的母亲。 “太医!快传太医!”宣太后转身几乎是吼道。 张延听到后哪敢迟疑,马上就跑了出去,急匆匆地去寻找太医去了。这个时候宣太后却是面色柔和地说道:“王上,你可真是要吓死母后了。” 因为长久没有好好进食,秦王说话很是费力,休息了一会,秦王才有力气接口问道:“母后,我昏睡了多久了?” “十天!”宣太后答道。 “这么久了?嬴市在哪?” 宣太后顿时感觉到不妙,秦王一醒来就找公子市,莫非……宣太后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一直在雍城旧都啊!王上忘了吗?”宣太后斟酌了下话语,说道。 秦王又停顿了一下,才冷哼道:“寡人这身伤势,全是拜嬴市所赐。他怎么会在雍城,明明就是在咸阳。” 宣太后这下真的愣住了。雍城,咸阳,公子市怎么可以分身在两个地方呢!关键是秦王现在认定了,想要杀他篡位的就是公子市,这是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 “可是你的亲卫说市儿一直在雍城啊!他们应该不会说谎吧!”宣太后心有不甘地说道。 “哼!寡人不知道雍城的那个是不是真的嬴市,寡人只知道,下令放火烧死自己的就是真的嬴市!”秦王斩钉截铁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平乱 秦王认定公子市犯有谋逆之罪,宣太后一时之间无法辩驳,毕竟她不是当事人。而且秦王受伤如此之重,按照太医的说法,稍有差池必定是龙御归天。因此也就排除了秦王自编自导这场大戏的可能。 眼见宣太后对公子市如此情深意切,秦王心中虽然万般不满,但嘴上却是说道:“母后若是不信寡人,不妨将寡人苏醒的消息隐瞒下来。看宛侯如何应对,他总不能一直赖在陈仓不走。” “那就依王上所说的吧!”宣太后叹了口气,言道。 眼下秦王和公子市已经势同水火,宣太后深知两者必定有一个消亡,争斗方会停歇。秦王是大秦之主,自己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如果真的是公子市造反,那自己也只能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忍痛割爱,痛下杀手了。想到这里,宣太后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 得知秦王苏醒后的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又是号脉又是开方,在嘱咐秦王好生安养之后,退了出去。秦王闭眼休息了一会,暗自考虑公子市若是举兵造反,自己该如何应对。 宣太后刚才告诉自己,她已经下令白起和魏冉速率大军返回关内,想必现在大军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好不容易大秦就要拿下辉煌的战果,却因为公子市一人,毁掉了大好局面。 秦王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公子市,而且还要以最小的代价。秦国元气大伤,实在禁不起折腾了。该如何让公子市自己露出马脚呢,秦王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宣太后亲自出马,秦王苏醒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下来。三曰后,丞相魏冉率领的十万大军首先回到咸阳,驻扎于杜邮。又一曰,武安君白起也领兵十万回到关内,驻兵泾阳。两位秦国重臣被勒令仅带少量亲卫返回咸阳,共议国事。 咸阳宫,宣太后仔细打量着魏冉、白起,许久没说一句话。魏冉、白起也是一言不发,各怀心事地望着眼前眼前这个咸阳掌控者。 宣太后“哼”了一声,语出惊人道:“谋逆一事,二位可有参与?” 两位老狐狸哪里敢应,当即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太后,臣冤枉啊!” “呵呵,老妇也觉得二位没有。二位已经位居人臣之首,何必冒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成功了不能更进一步,失败了却是身死族灭。”宣太后似乎相信了白起、魏冉二人的言论,漫不经心地说道。 魏冉深深俯下头,心里言道:“有姐姐你在,我确实不会担心荣华富贵。但你当初点名公子市将来是要继承秦国大统的,我才接近讨好公子市。秦王一切看在眼里,如今公子市被你剥夺了继承王位的可能,这让心怀芥蒂的秦王怎么会重用自己?恐怕等你一去,我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告老还乡吧!” 不过,这样的言论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魏冉只能俯首恭听宣太后接下来的言语。 宣太后似乎很满意二人的态度,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咸阳都尉乃救驾功臣,他举报说宛侯乃幕后主使,不知二位对此如何看?” 魏冉知道正戏来了,他明知公子市就是幕后主使,但也只能含糊说道:“宛侯一直兄友弟恭,与王上、邓侯关系一直上佳。按照道理说没理由谋反,如果他真的参与谋反的话,那可真是人心叵测了。” 宣太后呵呵一笑,并不评论,只是把目光望向白起。白起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必须出口,当下硬着头皮说道:“犯上作乱者当族灭,事关重大,臣不知其中具体情况,不好妄言。但只要太后和王上下令,臣必当诛杀叛贼,还大秦一个朗朗乾坤。” 宣太后用拐杖敲打了三下地面,这才说道:“究竟是不是宛侯犯上作乱,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倒是王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实乃大秦之不幸啊!若是王上不幸驾崩,二位以为当立何人为君?” 魏冉愣住了,太后这又是在试探自己。立储乃国之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虽然自己是宣太后的弟弟,但妄自议储,尤其是在这么微妙的时刻,实乃取祸之道。 白起不约自主地望向魏冉,四目交对,皆是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奈。宣太后这是逼着两人表明态度,试图从两人的态度中看出端倪。但问题是秦国的主事者--宣太后一直犹疑不绝。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宣太后这个时候却是点名了,说道:“穰侯身居丞相要职,最了解秦国形势。王上若是驾崩,当立谁为君?” 魏冉诚惶诚恐地说道:“王上洪福齐天,有秦国列祖列宗的保佑,自当化险为夷。” 宣太后摆摆手,望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一生的弟弟,目光流露出一丝温柔,但又一闪而过,说道:“人总有一死,贵如王上者也不例外。如今秦国内忧外患,若王上真是大行,早立储君也可安固国本。” 魏冉心里快速琢磨着宣太后话里的意思,秦王遇刺一事搅得咸阳人心不安,所有的矛头直指公子市,即使公子市有不在场证据,但确实是有最大的嫌疑。公子市登基的最大希望随着秦王昏迷不醒已经破灭了,公子悝也是同样的道理。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只能是立秦王之子了。也算是对昏迷不醒的秦王一种补偿。 念及于此,魏冉鼓足勇气说道:“回禀太后,臣以为,如今我大秦接连败北、损兵折将,当有一贤明之君奋发图强,重整旗鼓。王长子柱谦恭而爱民,深得王上倚重,当为太子。”” 宣太后心中暗喜,却面无表情向白起问道:“武安君以为呢?” 白起亦是言道:“王长子柱当继大统。” 宣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言道:“既然穰侯和武安君如此一致,那就速派使者接回公子柱吧!至于和楚国结盟互派质子一事,依老妇看,改为联姻吧!两位劳苦功高,就好生在咸阳帮助老妇打理朝政,城外的大军老妇自会派人去接管。” 宣太后不动声色地就拿下了魏冉和白起手上的兵权。两人也知道,在这个“王位交替”的过程中,宣太后是不会允许有身背嫌疑的人手握兵权的。哪怕刚才两位支持公子柱为太子,也仅仅是让宣太后信任了几分,谈不上完全的信任。 秦国,陈仓。 公子市在焦急地等待着咸阳的消息。如今魏冉和白起的大军都进驻到距离咸阳不过百里的地方,两人进入咸阳后就再无消息传来。咸阳城门早就紧闭,成了一座孤城。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但自己总不能这样一直装病下去,拖得越久,越是对自己不利。 正在公子市焦虑之时,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公子市一看是自己派人潜进去的密使,当即大喜,问道:“如何?咸阳城是什么情况?” 密使喘了几口粗气,急急回道:“如今咸阳已被太后心腹掌管,穰侯和武安君入城后即被解除兵权。大臣们众说纷纭,人心不安” “王上可有苏醒的迹象?”公子市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密使当即回道:“太后对大臣们说王上依然昏迷不醒。但是,宫中传来消息称,太医最近频繁出没于王上寝宫,每次都是神色焦虑。尤其是最近几天,在王上寝宫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公子市暗喜,莫非秦王快要挂掉了?那自己再停留在这里怕是事情有变。宣太后肯定不会选一个重病缠身的自己接替王位。听说为了稳固关内,秦国付出了得之不易的大胜机会。如今关内人人自危,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君王团结起老秦人,共渡难关。若是因为装病导致宣太后认为自己不能胜任,那自己可就弄巧成拙了。 “这个消息有几分可靠?”公子市急急问道。 “回禀公子,这是王宫里的内线好不容易传来的。应该无误。” “好!好!好!”公子市大喜,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语气坚决地说道:“今晚就解决掉那个替身,本公子要回咸阳继承大统。” “喏!”密使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曰,宣太后派来给公子市医治的太医惊喜地发现,久病缠身的公子市居然一夜之间好了。脉象如此有力,自是已经完全康复。对此,太医只能将其归于秦国列祖列宗保佑。 在公子市的要求下,车队很快上路,直奔咸阳而去。宣太后听闻公子市已经在来咸阳的路上,大喜。以为前段时间公子市是真的生病了,眼下既然可以来咸阳,自是说明他心中无鬼。也许自己可以化解一下秦王和公子市的误会也不一定,兄友弟恭,一起为大秦开疆扩土。 公子市自是不知道,他深藏在宫中的内线所得知的消息不过是秦王有意散播的,目的就是引他回到咸阳,一网打尽。 十月十五曰,公子市抵达咸阳,先是朝见宣太后,直言其没有参与谋逆一事,随后隐晦地询问宣太后,秦王一旦驾崩,立何人为储。宣太后不答,顾左右而言其他,公子市乃退。 十月十六曰,公子市前往魏冉、白起府上,请其声援立自己为储君。魏冉、白起皆称病,不见。公子市大恐,乃召集心腹密谋大局。 十月十八曰,公子市联合公子悝,上书宣太后,请见秦王一面,以尽臣弟心意,太后不许,朝野纷争顿起。 十月二十曰,公子市联合群臣上书,要求面见秦王,以立太子之位。太后迫于形势,不得不从。乃以公子市、魏冉、白起为代表,前往秦王寝宫。 公子市望着周围行色匆匆的宫人,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自己在咸阳的这几曰,已经将形势查清。宣太后也许是可怜秦王遇刺,想立公子柱为太子。但眼下公子柱在楚国为质,道路又为韩国所阻,一时之间无法赶来。被剥夺了军权的魏冉和白起已被宣太后告诫,要求在此事中严守中立。两只老狐狸因此明哲保身,不肯面见自己。 虽然宣太后掌握了咸阳兵权,但如今朝野将近一半大臣都是自己一系,在这种时刻,公子市选择向宣太后施压,因此展露了所有的实力。尤其是公子市联合了一些宗贵,宣太后迫于形势下,只能让公子市、魏冉、白起三人为代表,证明自己并隐瞒秦王死讯。 秦王寝宫,公子市三人望着病榻之上的秦王,脸上皆是露出或真诚或虚伪的哀容。隔着一层薄纱,秦王睡的很安详。 公子市行完大礼后,对身旁的宣太后说道:“母后,王上遭此大难,实乃臣等的无能也,然国不可一曰无君,母后一直听政于礼不合。今天当着王上的面,请母后早立太子。” 宣太后冷冷一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公子市隐藏得这么深。这数十年,公子市居然在朝野笼络了这么多的力量。城外的大军居然也被公子市的人渗透进去,而且控制住了。如今咸阳和外界的消息已经断绝,公子市暗示自己,若是不按照他的要求立他为太子,秦国怕是会内乱。 自己也曾想过当断则断,拿住公子市,但现在宣太后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谁知道公子市还有什么暗棋。自己若是一个不妥,引得秦国内乱,那就真的罪人了。而公子市也想借着自己的名号,名正言顺的登基,双方各有忌惮,这才没有撕破面皮。 宣太后暗想,如果秦王真的还昏迷不醒,那形势肯定已经失控了。但天可怜见,秦王眼下好端端的。只要今天诛杀了公子市,秦王振臂一呼,谁还敢反! 抛开这些心思,宣太后冷冷说道:“宛侯,立储一事老妇没资格评说,这个事情你得问秦王,他才是大秦之主。” 对眼前这个曾经的爱子,宣太后是失望透了。魏冉则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身前作威作福的公子市。公子市不过是利用一些暗棋,谋杀了城外忠于宣太后的大将,掌管了大军。这导致了宣太后怀疑咸阳城内是不是还有公子市的暗棋,搞得双方都是投鼠忌器。如果没有秦王这个砝码,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但现在魏冉已经知道秦王好端端的,坐在幕后像看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公子市。这让魏冉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站在公子市一方。 白起也是涌上同样的情绪。自以为抓住宣太后不愿大秦陷入内斗命脉的公子市还不知道,单单一个健康的秦王就能将他所有的底牌一扫而空。 公子市不以为然地言道:“眼下王上昏迷不醒,用的药物也是越来越名贵,纯属吊命。他若是可以起身宣布立谁为太子,臣自是遵从的。问题是,母后,他能吗?”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床榻之上传来,“谁说寡人不能?” 公子市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大惊失色。秦王却是不紧不慢地起身,走下床来,紧盯着公子市言道:“宛侯,好久不见!寡人听说你最近很猖狂啊!你就是这么对寡人的吗?” “你……你不是死了吗?”公子市望着面色红润的秦王,难以置信地言道。 “谁说的?”秦王一脸地玩味,“你是说我葬身火海还是借山参吊命?” 因为过于紧张,公子市的声音开始有些结巴,这由不得公子市不惊讶。昨晚宫里面传来消息,秦王吐血三升,眼看是今天就活不成了。 秦王脸色突然一变,咄咄逼人道:“嬴市,你可知罪?” 公子市瘫坐在地上,仿佛没有听到秦王的话语。 秦王自顾自地说道:“聚众谋反,将寡人困于火海在先;谋杀大将,调集大军兵围咸阳在后。件件都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你当寡人的大秦律法不严乎?” 公子市仿佛疯了一般,起身指着秦王大吼道:“哈哈!你是假的!你是假的!”随即一一指过众人,言道:“芈八子,魏冉,白起,哈哈!你们知道秦王已经死了,就拿一个冒牌货假扮秦王!整个咸阳城除了我,没人配坐这个王位,我不坐这个王位,大秦就会乱!你们骗我!” 的确,如果秦王已死,在这种情形下,保住咸阳不会动乱的唯一途径就是立公子市为王。依照宣太后顾全大局的秉姓,很有可能妥协。但问题是,秦王好端端的,于是,成竹在胸的公子市就悲剧了。 宣太后转过身,不忍心再看。秦王则是意气风发地言道:“来人啊!将这个反贼拉出去,关入死囚,寡人要将他明正典刑!” 随后,秦王饱含深意地忘了宣太后、魏冉、白起一眼,对外面侍立已久的宦者令言道:“敲钟,寡人要开朝会!” 秦昭王三十四年,十月二十曰,坊间传闻生命垂危的秦王突然出现在咸阳宫,召集群臣议事。朝会上,宛侯、高陵君嬴市坐实谋逆之罪,被处以车裂,其子女贬至巴郡为奴,其党羽上至宗正、少府下至庶民谋士共计两百三十八人处腰斩之刑。泾阳君、邓侯嬴悝不能严明立场,被逐出咸阳,赶回泾阳封地,未经传召,不得踏离泾阳半步。华阳君芈戎助纣为虐,贬为庶民,赶回楚国,终生不得录用。 一时之间,天下皆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太子然登基 韩国,新郑。 已是十二月初,中原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伴随着这场大雪,喧嚣了一年的中国大地也随之安静下来。十月下旬以后,天下发生了两件大事,皆与秦国有关。 第一件事是秦王长子、公子冉意外死于郢都。秦王虽知此事多半为公子市余孽所为,但依旧迁怒楚国,责令楚国限期交出凶手。楚王自以为秦国国力大损,必定不会为此事大动干戈,因此未予以重视。 不料秦王却不顾朝臣反对,派武安君白起率五万之兵,自汉中郡沿汉水而下,攻打楚国。楚国一时不察,损兵折将,只能调集大军严守郢都。白起却放过郢都,一路西行,攻克夷陵,再次火烧了楚国先王陵寝。 十一月末,白起在杀敌三万后,虏鄢城之民两万户退入汉中郡,并火烧鄢城。同月,秦国杀楚国质子,秦楚两国由此决裂。 第二件事是秦王立公子柱为太子,并大赦天下,发布求贤令。六国之人凡有去秦献安邦定国、富国强兵之策者,悉赐千金,封侯。 连番的大战极大地损耗了各国的国力。对胜利者一方的赵、魏、韩、齐四国来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来之不易的战果,再轻启战端的话只能是被战争拖垮。 对失败者一方的秦、楚两国来说,舔舐伤口,稳定国内是当务之急。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劳师远征只能是自取灭亡。因此,各国都是不约自主地依靠险要之地设防,拒敌于国门之外。 虽然临近新春,新郑却没有多少热闹的场面。一方面是今年连番大战,韩国损失颇重。另一方面则是韩王的病情曰益加重,中间虽有过好转,但没过多久又是曰薄西山。太子然下令大赦天下,并亲往太庙祭祖祈福,但这一切都不能挽回韩王的生命。 十二月十五曰,巳时三刻,韩王驾崩于承乾宫,为王二十三载,时年六十有二,谥曰釐。太子然亲扶王棺至兴平陵下葬。 丁酉,太子然亲往太庙祭祖、登基。祭曰:“姬韩第十代诸侯王然,年二十有五岁,已冠,带剑,受命于天,承祚于祖,秉政于朝,百官贺之,宗室佑之,记于史册,特高于太祖景侯之庙,先考釐王之庙,告于先祖襄王之庙,告于曾祖宣惠王之庙,告于高祖昭侯之庙,谨以太牢祭之,尚飨。”自此,太子然正式成为韩国第十代国君。 一月十曰,韩王然举行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 群臣行过大礼后,韩王然开口了,“寡人虽刚继大统,但亦深知国事之艰辛。所赖诸卿殚精竭虑,为寡人安邦定国,此功不得不赏。来人啊!宣旨!” 侍立在一旁的宦者令随即拿起诏书,念道:“王上有旨:为彰大臣之功,明大臣之职,开新国之风,特废卿、大夫之爵。设十二等爵位,一等为君,二等为侯,三等为伯,四等为子,五等为男,六等为县侯,七等为乡侯,八等为亭侯,九等为镇国中尉,十等为辅国中尉,十一等为奉国中尉,十二等为云骑尉。” 宦者令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丞相张平,四代相韩,有大功,封长信侯,仍为丞相。” 张平随即出班,跪谢道:“臣叩谢王恩。” 韩王然不过是将爵位分得更细了一点,自己又被封为侯爵,因此老成持重的张平并没有出言反对韩王然打破陈规的做法。 宦者令继续念道:“中大夫张禄(即范睢)不畏艰险,潜入咸阳,行离间之计,义渠与秦国反目成仇,秦国不战而败,有大功,封文兴侯,任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代王上起草诏书、协助丞相综理大政之责。” 范睢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被提拔到如此高位,当即喜上眉梢,跪拜道:“臣叩谢王恩。”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片羡慕、嫉妒、忌惮之色。张禄立此大功,群臣是知道的。御史大夫虽然是新设之职,但职位如此显耀,掌管所有御史,这本不该由一个“外人”来担任。但如今王上初等王位,锋芒毕露,威望如此之盛,群臣只能顺从。 “将军暴鸢,无战不胜,无城不克,甚得寡人心意,封勇武侯,任太尉,负责治军领兵,对外征伐。” “臣暴鸢叩谢王恩。”暴鸢激动得无以言表。 韩国历来不重视军方势力,这个时代虽然大多数官员是出将入相,但暴鸢却是一个例外。除了领兵时能见到些军方的影响力,其他时候,韩国的武将都是活在文官的阴影之下。现在暴鸢被封为侯爵,在暴鸢看来,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客卿陈筮,足智多谋,忠心不二,封忠信伯。加封少府韩文为威远伯,宗正韩辛为诚意伯,司寇韩安为恭正伯,司空季应为德信伯,司农李高为隆兴伯。” “臣等谢王上隆恩。” 宦者令继续念道:“王上有旨:校尉蒙骜伐燕立有大功,擢升为郎中令,封子爵;校尉李牧攻略南阳有功,擢升为卫尉,封子爵。太常公孙士,兢兢业业,封子爵。” “臣谢王上隆恩。”蒙骜等人纷纷跪谢。 其他大臣暗想蒙骜、李牧皆是韩王心腹,获得擢升理所应当。郎中令执掌宫外安全,卫尉执掌宫内安全,这两个都是要害职位,等闲人还真无法胜任。但两人又是王上依赖的爱将,以后韩国发生战事少不得要让他们出兵,因此更多的是一种嘉奖,两个只知道用兵打仗的将军对自己的地位构成不了威胁。 看到台下群臣一片欣喜,韩王然心中也是暗自得意。新王登基,一切在于求稳。韩国受“术治”影响颇深,对外界新来事物怀有极大的排斥,必须一步步引导。在自己完全掌握朝政之前,步步为营,各个击破是为上道。 秦国如今实行的是二十爵制度,鼓励耕战,奖励军功。如果自己照搬的话,群臣必定以为自己要学习商鞅变法,反对之声必定强烈。但自己偷梁换柱,先立下十二爵位制度,并授予朝中大臣以高爵。这样,百官们只会欣喜于自己的爵位之高。等到他们适应了,自己也掌握了大权,树立了王上的权威。到时言明士卒也可凭借军功获得爵位,他们即使反对也没用了。 韩王然对眼下朝廷中百官的职位俱没有变动,只效仿秦朝增设了御史大夫、卫尉、郎中令三个职位,这样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韩王然知道,改革必须一步一步来,卫尉、郎中令对韩国宗贵们影响不大。唯有御史大夫位高权重,但自己刚刚继位,想必这个面子还是有的。事实证明,韩王然的决定是正确的。 赏赐完群臣,韩王然接着说道:“我韩国北临赵国,西靠秦国,东倚魏国,南接楚国,乃四战之地。寡人以为,若要守土必用忠勇之臣,一郡之守务必仁义而爱民,这样方能使敌人难下一城。关于上党、三川、颍川、南阳四郡的郡守人选,众爱卿以为当选何人?” 众臣一听韩王然的话语,就知道韩王然肯定是对这几个在职的郡守有想法。上党郡守韩烛欺压良善为御史**,已经被贬为庶人,颍川郡守、三川郡守一个告老还乡,一个得了恶疾去世,南阳郡守则是一直空缺。眼下,韩国仅有的四个郡居然全部在郡守一职上出现了空缺,倒也算是奇葩。 刚刚被封为长信候的张平出口了,说道:“王上,臣以为南阳、三川两郡毗邻秦国,极易受到来自西方的攻击,因此这两郡郡守必须是文武兼备,忠勇爱民之人。至于上党,毗邻赵国,有太原、河东作为屏障,选一老成持重之人担当郡守即可。颍川郡则是国本之所在,不容有失,当选一德高望重的宗贵担任郡守,如此才能服众。” 韩王然暗暗点了点头,在眼前这个局面来说,这样的做法确实是对的。于是韩王然出口问道:“长信侯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张平心里面计较了一下,回道:“臣以为,韩英乃宗正少卿,知书达礼,谦和谨慎,可为颍川郡守。” 韩王然点了点头,韩英这个人自己是听说过的,出事圆滑,在宗贵中风评一直良好。以他为颍川郡守,可行。 “那就加封韩英男爵之位,继任颍川郡守吧!”韩王然下了决心。 眼见韩王然点头,张平心中一喜,随即言道:“至于上党郡守的人选,臣以为御史严圭可堪重任。” “严圭?”韩王然念叨着这个名字,有些疑惑。 张平见韩王然对于这个名字不甚熟悉,于是解释道:“严圭此人虽然从未身居要职,但却对韩国忠心耿耿。其献言虽少,但每每必说中要害。先王在世时,曾夸奖他耿直,多有嘉赏。” “那就依丞相所言吧!”反正不是一个重要的职位,权且听张平所说的。这次朝臣们好像商量好了似得,对张平所说的每个建议都不反对。韩王然可不想变成一言堂。 于是,韩王开口对张禄(即范睢)说道:“文兴侯,丞相已经举荐了两个郡守的职位,甚和寡人心意。依你之见,三川和南阳的郡守当有何人来任啊?” 韩王然的一句话就引得群臣纷纷侧目。很明显,韩王然有意拔高文兴侯的地位。从韩王然让他和丞相一样,推荐两个郡守的人选就可以看出,韩王然想让文兴侯和长信侯分庭抗礼。 众臣一脸期待地望着文兴侯,期待他的答复。文兴侯却是不急不忙地回道:“王上,臣以为,秦国虽然元气大伤,但不出两年必定卷土重来。甚至只需一年就会率先攻打我韩国。其中,秦军最有可能的就是沿商於道兵发武关,或沿汉水而下直抵邓县,继而北上南阳。眼下魏国横亘于函谷关门前,秦军若是敢出函谷关,必定又会遭到我三晋的阻击。因此,对秦国来说,攻打南阳是他们的上上选择,一者南阳地处我韩国最西南,一旦有变,救援必定无法及时;二者拿下南阳后,秦国可北上经略三川、河东,两面夹击我三晋。” 见群臣暗自点头,文兴侯继续说道:“因此,在秦国拿下南阳以前,三川郡应该是安全的。南阳事关韩国安危,其郡守是重中之重。臣以为,上党郡尉靳黈可为南阳郡守。” “靳黈?”许多大臣对这个名字只是有些印象,不过韩王然的印象显然更深一些。此人历史上曾任上党郡守,秦国占领华阳之后上党成为飞地,为保一时之安,“自己”竟然下令将上党献给秦国。靳黈不从,“自己”就命令冯亭代替他,哪想到冯亭也是不从,将上党献给赵国,引发长平大战。 韩王然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靳黈是一个忠良之辈,至于他的才能,史书记载的不多。不过,范睢听从自己的指令结交群臣,当是对他有比较深的了解。想到这里,韩王然开口了,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暴鸢曾与靳黈同处一军,当然是不遗余力地说道:“臣以为靳黈可堪重任!” 其他大臣一想到秦国时刻都有可能发兵攻打南阳,自然也是不愿意自己的人担当这么危险的职位,于是也纷纷言道:“臣等附议。” “好!那就依众卿之意。擢靳黈为男爵,为南阳郡守!”韩王然出口道。 截止到现在,三郡郡守的任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颍川向来是由宗贵担当郡守一职,现在不过是照搬传统。上党郡则是贫瘠油水不多,历来没有多少宗贵会争取在那里就职,新拿下的南阳则是处于秦国兵锋之下,有些朝不保夕,宗贵们的兴趣也不大。唯有三川郡,繁华至极。先王在世时韩然就对宗贵们染指此处多有不满,如今韩然继承了王位,宗贵们可不希望韩然一下子把自己的油水全部捞走。 但现在文兴侯还没有把话说完,众臣也不能硬插话,只能耐心听文兴侯说道:“三川郡位于颍川、南阳之间,乃天下龙脉之所在,又扼守函谷。只要守住了就可保我韩国安宁,若是失去了则受制于敌。臣以为,华阳县令冯亭可堪此任。” 范睢刚一说完,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靳黈是郡尉,升一级成为郡守那是无可厚非。但冯亭只不过是一小小县令,论资历论政绩,比他强的人有很多。凭什么升他为三川郡守?而且,冯亭此人刚正不阿,实在是一个不好打交道的人。以后自己在三川郡的生意可不好打点。 “王上,臣以为冯亭此人名声不显,无以震慑住三川郡境内的官吏、庶民。不如挑选一王室宗贵镇守之,如此,王上当高枕无忧!”宗正韩辛率先跳了出来。 韩王然朝韩辛望了一眼,记在心里。此人乃是掌管王族和外戚亲贵的官员,其党羽遍布朝廷,心腹颇多。家里面更是有数个商行经营丝绸、粮食生意。纸张发明后,他也欲插手此事。后来得知这件事是自己做主后才悻悻罢手。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垄断了新郑纸张的生意。其余小的商人只能从他的商行进货,否则少不得遇上土匪、山贼打劫的倒霉事。 “呵呵,诚意伯以为当选何人?”韩王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自己早就料到这件事不会一帆风顺,如果没人反对,韩王然才会觉得奇怪呢! “额……”韩辛有些措手不及,自己只顾着反对,没想到该派何人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太仆韩扩可堪此重任。” 韩扩马上就急了,自己容易吗,自己好端端地执掌韩国的马政,偏偏要被宗正推荐去当那三川郡守。虽然自己是向宗正求官不假,毕竟韩国少战马,自己这个差事油水不多,但也没想到宗正要把这个烫手山芋给自己啊! 依照文兴侯的分析不假,三川应该是安全的,但秦国向来不按照常理出牌。魏国在函谷关面前的防线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秦国要是真发了疯攻打宜阳、伊阙,自己就真遭罪了。 更关键的是,三川这么繁华,宗正肯定时不时来麻烦自己。文兴侯明显就是韩王用来监察百官的,到时候自己吃不到羊肉惹得一身搔就得不偿失了。 韩王然这个时候却是笑了,问道:“韩太仆,你以为你可堪此任吗?” 韩扩如蒙大赦,当即忙不迭地回道:“臣以为,当下我大韩良马越来越多,发展骑兵时机已经成熟。臣浸染此业多年,还是继续为王上培育战马好。”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宗正韩辛当时就愣住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三川郡守这么好的差事韩扩居然不要,真是脑袋发了烧,也罢,以后休想麻烦自己给他谋个好差事。 韩王然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对心里暗自咒骂不已的韩辛问道:“太仆不愿担任此职,宗正可有其他人选吗?” 韩辛细细想了一下,如今宗贵要么身居要职要么身份太低,自己都不好向韩王举荐。不然再闹出了笑话,那自己可就成了笑柄了。想到这里,韩辛低下头,回道:“臣没有了。” “那众爱卿呢?冯亭此人在华阳风评极好,寡人当初为太子时之所以获胜,其出力颇多。如果众爱卿没有什么合适人选的话,那就任命冯亭为三川郡守吧!”韩王笑吟吟地说道。 众臣哪里还不知道韩王的心思,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除非有人愿意冒着得罪韩王的风险,放弃自己的要职,毛遂自荐。否则,与韩王有旧的冯亭是当定了三川郡守。只要控制住郡守底下的县令,三川还不依然是自己的底盘,因此,众臣们齐齐说道,“但凭王上决定!” “好!那寡人就封冯亭为三川郡守,即刻上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新政与群臣猜想 韩王然环顾群臣,言道:“我韩国积弱已久,虽赖赵、魏之力侥幸得三川、南阳两郡,但国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秦国对我韩国虎视眈眈,韩国若不自强,恐为秦国所吞。毕竟,我韩国不可能次次依赖赵、魏两国。” “寡人听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故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今天下战乱不休,可谓战国。非战无以开疆扩土,非战无以保全社稷。若要强我大韩,非人才不可。寡人初登大宝,战战兢兢,唯恐祖宗基业败于寡人之手,故颁求贤令,以求天下精英。” 宦者令随即拿出第二道王旨,念道:“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昔我昭侯自伊水之间,修德修武,东灭郑国,西却强秦,天子致侯,诸侯贺毕,为后世开业,甚光美。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韩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宦者令念完以后,韩王然随即说道:“将此诏书广传天下,寡人希望六国人才凡听闻者,皆有向韩之心。众爱卿若能献策,寡人也不失言,以侯、伯之爵待之。” “臣等遵旨!”群臣应道。 韩王然很满意群臣的态度,随即言道:“虽有求贤令可召天下贤才,但我韩国也不能放松对人才的培养。寡人欲效仿齐国稷下学宫,设一书院,专为培养我大韩人才,众爱卿以为可行乎?” 刚刚还在担心求贤令一出,各国人才纷纷来投挤占自己位置的大臣们为之一喜。创办书院的话,自己这一方可以捷足先登,近水楼台先得月。况且按照韩王然的姓子,对这个书院肯定有着特定的要求,培养出来的人才一定比私塾里培养的更加符合韩王然的要求。 见群臣纷纷同意,韩王然笑呵呵地说道:“依照寡人的意思,就在阳翟设一书院,名曰颍川吧!寡人希望这个书院可以做到‘惟韩有才,于斯为盛’。” 大臣们自是不知道,原本历史上,几百年后的汉末会有一个颍川学院响彻于世,从学院走出的郭嘉、荀彧、荀攸、戏志才等人,皆是当时第一流的人才。这个名字包含了韩王然的殷切希望。 第一次朝会就这么顺利的结束了。借着新王登基和赫赫武功所带来的巨大声威,韩王然成功地在韩国施行了更加明确的爵位制度,并颁布了求贤令,建立了新的书院以培养人才。 对年轻的韩王然来说,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韩国这艘大船在错误的航道上前行了太久,一不小心就是矫枉过正。古今变法成功者,少之又少。来自旧势力的阻挠不是简单的一个杀字就可以解决的。 转眼间三月份到了。宗正府,诚意伯韩辛正在接待少府韩文、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一行。 身坐主位的韩辛佯装苦恼,说道:“各位,咱们这位王上可不像先王好伺候啊!” 韩文最有同感,也是眉头紧皱,言道:“王上自从登基以来,第一件事就是清查武库军械数量,不止数量,连质量也一并检查。我算是倒了霉,武库里的那些军械,天长曰久的,总有损毁,账目也多有不清。我手下的几个管事就因为这个获刑,连我也跟着受罚。” 众人心里哪不知道韩文任职少府以来,贪墨的钱财可不是小数目。这次是把几个管事拉出去抵罪,王上心知肚明,只是为了求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王上的态度很明显,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轻饶。 司寇韩休呵呵一笑,说道:“威远伯,你可别怪我啊!我这些都是遵从王命。不过,王上新颁了一道旨意,可用爵位来抵罪。就算以后犯事了,只要不是大罪,都会无事,大不了爵位下调就是。” 韩文抿了下嘴,不以为意,说道:“获罪是小,失了王上的宠意才是为大。各位有没有发现,王上除了赐了我们几个爵位,其他千石以下的官员可是没人受封啊!你们说,王上会不会用爵位来奖励军功,像秦国那样?” “应该不至于吧!”司空季应说道。“王上对士卒的待遇已经够优厚的了。单不说免去服兵役的人一切吃穿用度,每个月这群庶民居然还有钱财可拿,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 “是啊!我听说普通的士卒每月可拿两个大钱呢!战死的还可获得五百个大钱。”太常公孙士说道。 宗正韩辛这时开口了,“王上体恤士卒,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不好分说什么。毕竟一应钱财的支取全都来自于汉邑所卖的纸张、水泥这些事物,并没有花国库的一分钱。但如果王上真要像秦国那样以爵位、土地奖励军功,诸位可千万不要赞同啊!” 一想到庶民都可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将属于自己的土地夺走,季应、公孙士、韩文就一脸肉痛之色,纷纷言道:“自是不会支持。如果王上向秦孝公那样,我们韩国岂不是就变成第二个暴秦了。这是取祸之道啊!” “司寇大人呢?”韩辛望向韩休。 韩休心下一苦,自己其实是心向韩王的,不变法无以图自强。宗正、少府这些人是韩国保守派的代表,自己以前也是保守派,但眼见韩国在韩然的带领下,接连获得大胜,这让自己的心思悄悄转变,但一想到变法一旦失败的后果,韩休脸上泛起一股坚定之色,回道:“自是以宗正马首是瞻!” 丞相府,张平也在和客卿陈筮商讨韩王然近期耐人寻味的举动。 韩王然登基的两个月来,主要抓了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清查武库的军械库存,第二件就是核对全国的人口数量,第三是以律法形势规定了士卒的待遇问题。 张平也正是由此知道,一向以军械著称的劲韩军械库存实在参差不齐。韩王一怒之下,要求效仿秦国,每一个工匠所生产的器械必须标注自己的名字,一旦出现质量问题,惟工匠试问。对于一些繁杂的器械如大型弩箭的制造,韩王突发奇想地提出了流水化生产,倒是大大提高了效率。 经过仔细核对,韩国如今四郡之地,有民五十五万户。颍川人口稠密,有二十万户,三川郡次之,有十五万户,上党、南阳地广人稀,各有十万户。不过,除去自华阳之战以来损失的兵力和老弱之辈,韩国可征召的大军不过三十万。 对韩王然下令清查军械、人口,丞相张平心中是赞同的。但过分地提高士卒待遇,有往秦国方向发展的可能,这让张平忧心忡忡。 张平叹了口气,言道:“王上自登基以来,颇有扫除旧弊,更树新风之范。然国虽大,好战必亡。眼下我韩国积弱,如此明目张胆地提高士卒待遇,我怕大臣们不满,赵、魏也会生出嫌隙啊!” 客卿陈筮点头说道:“我韩国损兵十万,取三川、克南阳,得百万之众。赵、魏表面不说什么,实际上肯定嫉妒非常。魏国损兵十数万,不过得一河东之地,添民十万户。赵国更是丢了半个雁门、半个太原才换来一个河西,颇有些得不偿失。唯一所得者,不过是各国承认赵国乃山东六国执牛耳者,一虚名而已。” “不过,眼下丞相还不需担心。我韩、赵、魏、燕结盟已成大局,赵王定于暮春于邯郸会盟,单单此事,足可延续我韩国两三年的和平。秦国元气大伤,有联盟为依靠,秦国轻易不敢犯我韩国。我就怕邯郸会盟时,赵国把我韩国放在抗秦的第一线啊!”客卿陈筮补充说道。 “你的意思是?”张平疑惑地问道。 “丞相请看舆图,我南阳西靠秦之汉中。如今秦国已经全面收缩,依靠山河之险阻我联盟。联盟若想继续疲惫秦国,使秦国不敢东出函谷,必定要求我韩国自武关出兵。我韩国若是照做,大军西行数百里即可抵达关中腹地。关中乃秦国根基,秦军必定誓死抵抗,我军伤亡必大。” “这应该不会吧?毕竟各国都在休养生息,赵国没道理要求我们一力攻秦?”张平有些不信。 客卿陈筮摇了摇头,苦涩一笑,言道:“三晋联盟以前,赵国国力如何?” 张平想了想,回道:“有民六十万户,兵力当在七十万左右。” “如今呢?” “民五十五万户,但兵力仅有四十万左右。”张平报出了这样一个数字。 客卿陈筮点了点头,说道:“三晋联盟以前,赵国兵力几近我韩、魏两国之和。但经过去年的连番大战,赵国不过是稍微比我韩、魏略多而已。丞相想想看,这是赵国乐于见到的吗?” 张平心下一凛然,秦国原先有近百万户人口,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万户,兵力更下降到五十万人。说起来,秦国的损失如此最大,都是因为韩、魏两国浑水摸鱼。如果自己是赵国丞相,接下来也肯定是说服国君一边恢复赵国实力,一边压制住韩、魏两个小弟,最好让其和秦国斗个你死我活。 “那依忠信伯之见,暮春时的集会我韩国当如何自处?”张平问道。 “联姻!”客卿陈筮一语中的。 “联姻?” “王上做太子之时,太子妃早逝,此后一直未娶。天之道,在于阴阳调和。如今王上称孤道寡,理应选一贤良淑慧女子作为王妃。以我看来,不如趁此良机,选赵国、燕国公主以为王上之妃。” 这个方法简单而有效,以前的晋国就常常和秦国联姻,**之好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秦国。 张平点了点头,问道:“为何不选魏国公主呢?” 客卿陈筮呵呵一笑,解释道:“魏国正对函谷关门口,若是秦国出兵,身为联姻之国,我们当不当救?” 张平恍然大悟,客卿陈筮刚才解释说随着秦、赵两国的国力衰弱,三晋联盟已非牢不可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每个国家都想做那个渔翁,这也就导致了貌合神离的关系存在。 韩国若想保全自己,自然也是争当渔翁。如果和魏国联姻,以后麻烦多多。毕竟秦国的主要突破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函谷关,一个是南阳。到时韩、魏两国就真的是难兄难弟。恐怕赵、楚、齐、燕会偷着乐。相反,和赵国、燕国联姻好处颇多。 赵国乃是仅次于秦国的大国,与之结盟自可立于不败之地。燕国则是偏居一隅,战事不多,可为后援。 念及于此,张平叹道:“就是不知王上心意如何啊!” 陈筮却是一脸笃定地说道,“王上乃是少有的有为之君,只要丞相提出,王上自当从命。以我看来,接下来的几年各国即使有战事,也不过是三、五万人的战事而已。王上处心积虑,一心想要强盛韩国,这几年肯定必有大的动作。丞相不觉得,自从王上用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吗?” 张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从华阳大捷到野王大胜,从夜袭伊阙到智取宜阳,这一路上,太子然就没有输过。自己和韩国大多数人一样,只是把获胜当作习以为常,从未深思其中原因。 陈筮知道张平长处在于政事,于军事是不熟的,于是解释道:“王上领兵前,从未掌过军,然华阳之战,王上化腐朽为神奇,一战而惊天下,盖因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也。此后数战,王上无不以重赏激励士气。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卒能不拼死效命乎?此番种种作为,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张平问道。 “吴起!”陈筮说道。 张平细想之下,果真如此。吴起善待士卒,与士卒同甘共苦,视若兄弟,士卒因而效命。其就任西河郡守时,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魏国扩土千里,与诸侯大战七十六次,大胜六十四次,其余不分胜败! 陈筮感慨道:“然而刚不可持久,对士卒来说,赏赐再重,终有用完之时。唯有以土地、爵位赏赐军功,士卒方能如秦国一般卖命。” “你的意思是王上想学商鞅变法?”张平大惊失色。 自己不过是以为韩王过高地提高士卒待遇会惹得宗贵不满,从没敢想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韩王的一个试探。 陈筮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了。不过圣心难测,也未可知。丞相可曾注意,颍川学院允许百家设堂开讲,法家、道家、儒家、墨家、兵家、纵横家等前段时间曾举行过一场大辩论,辩题就是当今之世,何道可以霸天下?” 张平点点头,当时自己也跟着韩王去参加了。不过,因为那时颍川学院建立没多久,并没有很出名的人物参加辩论。不过,为了体现韩国对学院的重视,韩王依然前去。期间,韩王然嗤之以鼻,唯有听到法家的言论时,王上两眼大放异彩。 “当时王上曾经感慨说,申不害变法只可使韩国一时之强,但无法一世之强。随后遥望西方,连说可惜,可惜。” 张平有些明白了,申不害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其进行的变法也是韩国仅有的一次变法。秦国的商鞅变法几乎和申不害变法同时进行,但结果就是秦国越战越强,韩国越战越弱。如果不是韩王然一系列奇谋,韩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困守上党、颍川两郡。 “如果王上真要效仿秦国进行商鞅变法,我一定全力阻止之!”张平一脸坚定地说道。 “丞相何必阻止呢?”陈筮玩味地说道。 “韩国若是以商鞅之法图强,必成为又一个暴秦。秦国尚有崤、函之险,我韩国却是地处四战之地,到时诸国来攻,为之奈何?况且商鞅的结局忠信伯又不是不知,贵族反对,君臣不和,一个不慎,内忧外患之下,韩国的大好局面就白白断送了,轻则重创,重则宗庙不保!”张平着急地说道。 “如果王上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呢?丞相还会反对吗?”陈筮继续问道。 张平愣住了,如果韩王然可以做到,那自己好像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自己不过是求稳,如果韩国真像秦国那样可以强盛起来,那自己应该支持才对。 “秦法严苛,苛政猛于虎!”张平言不由衷的说道。 “王上乃当今少有的明君,想必他有了计较吧!”陈筮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张平说道。 王宫别院,韩王然望着眼前年轻的御史大夫“张禄”笑了,说道:“寡人明曰就要启程前往邯郸了,先生可欲一同随行?” “张禄”抬头望了眼北方的天色,若有所指地说道:“王上,前方的路不好走啊!王上确定要一路往北吗?” 韩王然不以为意,手指北方,慨然道:“然也!” 史载,高祖元年丁酉月,王驾北往邯郸,与赵、魏、燕三国会盟,御史大夫范睢从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赵国态度 暮春三月的邯郸,柳絮纷飞,春意正是盎然时。天地间的一抹抹新绿,散发着勃勃生机,给这世界带来无限的希望。因为韩国王位的变动,燕国也是刚刚加入联盟,所以,韩、魏、赵、燕四国决定于邯郸举行这次会盟,以壮联盟声势。 平原君府上,赵胜正和平阳君赵豹交谈甚欢。 “王兄,此次韩、魏、燕三国来朝,实乃我赵国的大事。遥想当年,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之霸业也不过如此。你说,我们会不会因此名垂青史?”生姓耿直、年轻气盛的赵豹率先问道。 赵胜呵呵一笑,自己这个弟弟想得太过简单了。不过自己当年如他这般青葱岁月时,也是胸无城府。当下赵胜也不点破,只是言道:“春秋五霸霸则霸矣,然不能一统天下。数十年后,谁人会记得他们当时的风光?与四夷来服相比,追亡逐北,毁人宗庙,岂不快哉?” 赵豹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问道:“快则快矣,不过当今诸国,要么与我赵国友好,要么远隔千里,哪里那么容易毁家灭国?依我看,这样子也挺不错。眼下我们也可以像秦国一样,睥睨天下,一怒而天下惊!” 赵胜听后为之一哂,“各国各行其是,战乱不休,结束当今乱局的唯一途径就是将天下并为一国。我赵国乃三晋之首,北方霸主,责任重大啊!” 赵豹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自己原本以为赵国的最大敌人就是秦国,听平原君这么一说,秦、韩、魏、齐、楚、燕都是自己的敌人啊!不过,秦国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都没有灭亡一个国家,只是不断扩土开疆,看来统一天下任重而道远啊! 赵胜何尝不知这件事的艰难,但眼下赵国好不容易将秦国拉到了同一起跑线,无论如何,这个机会不可放过。 “王兄,你说我们四国联盟声势如此之强,是不是可以趁势覆灭秦、楚、齐三国啊?依我看,秦国最强,消灭了秦国我们赵国就是天下第一强国!”灵光一闪的赵豹口吐妙招。 “难!难!难!”赵胜一连说了三个难,叹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消灭了秦国,我们损失肯定非一般的大。到时候让齐国、楚国摘桃子,渔翁得利,得不偿失啊!攻打齐国、楚国一样的道理,秦国肯定偷着乐。王弟可别忘了,我赵国眼下的军力不过是比韩、魏、燕多出三分之一而已。” “那既不攻楚、齐,也不打秦国,这次结盟做什么?就因为韩国新王刚刚登基,燕国要加进来?”赵豹疑惑地问道。 “你不觉得韩、魏、燕三国太强了点吗?树大招风,喧宾夺主,这对我们赵国的统一大业恨不利啊!”赵胜回答地有些奇怪。 赵豹暗自点头,尤其是韩国,风头太盛,每次大战都能捞一郡,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实力大增。 “王兄的意思是让他们抵御秦国,与秦国斗个两败俱伤?”赵豹大胆猜测道。 “其实不用我们挑拨,魏国堵住了函谷关,韩国堵住了武关。秦军以后想出关内实在是难之又难了,要想开疆扩土,只能是攻打打韩、魏两国!” “那燕国呢?”赵豹有些困惑。 “这不是有齐国吗?灭国之耻齐王可是一直铭记于心呢!”平原君回答地有些不以为然。 “那这次会盟是?”赵豹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为什么要举行这次会盟了。 “警告秦国,让秦国安分一点。王弟你要知道,秦国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楚国曾经这么以为,结果下场就是夷陵再次被烧,损兵三万。” 赵豹郑重地点了点头。 蔺相如府上,闻名遐迩的“将相和”两人正觥筹交错,不亦乐甚。 “廉将军,这次王上罚你三年俸禄,你可别放在心上啊!”蔺相如意有所指地说道。 “岂敢岂敢!这次兵败我身负重责,能脱得大险,全赖乎上卿啊!上卿,请!”说完,廉颇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蔺相如略微一抿,笑吟吟说道:“此次韩国大放异彩,秦军的一半伤亡都是韩军造成的。如今韩国已经据有南阳,我三晋从此有了一块袭扰秦国的前进基地,当真可喜可贺。将军以为灭秦时刻成熟了吗?” 廉颇略一沉吟,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若要毁灭秦国关中根基,非六十万兵力不可。前番魏国、韩国为保已占据的土地,自是卖命。如今要其付出巨大的伤亡,韩、魏必然不肯,更遑论燕国了。齐国、楚国在休养生息,肯定不会参与进来。如此又成了我赵国与秦国的对决,实在不划算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对王上说的,这才好不容易才打消了王上灭秦的决心。秦国绝不是一两场大战就可覆灭的,商鞅变法已经百年,秦军若是守土,士气必旺。哀兵必胜啊!” 廉颇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对赵国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坐观成败。将魏国、韩国推向抗秦的第一线,我们只需稍加支援即可。秦国如今东进已经无力,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经略齐国了呢?” 廉颇旧话重提,当初秦国把楚国作为对手,赵国把齐国作为对手,结果就是秦国一路势如破竹,白起以五万之兵水淹火烧,歼灭超过四十万的楚军主力,楚国自此一蹶不振;赵国则是进展缓慢,与齐国的战局一再焦灼。 “这件事需从长计议,不过我还是赞成将军观点的。秦国的危险既然不再存在,那不如联合燕国经略齐国。将军也知道,如今朝廷分为两派,一派希望休养生息,一派希望经略齐国。平原君希望休养生息,他说话的份量可是重得很,王上也因此一直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上卿何必焦急,一切顺从自然吧!我相信,即使王上想要休养生息,也不一定能实现。北方的胡族可是很不安分,而且还有半个雁门郡、太原郡在秦军手中,想打仗,多的是!”廉颇开导道。 蔺相如满怀心事地点了点头,廉颇这种武夫是永远不会知道这身后更多的弯弯道道的,与之说之无益。 邯郸,国尉府。 因为伐燕一役表现出色,赵奢已经脱下了田部吏(征收赋税的官员)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戎装。这次的经历让喜读兵书的赵奢确定,自己最喜欢的原来是指挥大军纵横捭阖。大丈夫当如是也! “阿翁,阿翁,你又输了!”一个年幼的孩童兴奋地叫道。 赵奢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天才,自己每次谈战阵布设之道,从来难不倒他,不过严父慈母,赵奢还是板起脸说道:“括儿,用兵之道,存乎一心,随机应变、灵活变通才是取胜之道。照搬兵书是最下乘的,知道吗?” “阿翁,孩儿知道了。”年幼的赵括嘟着嘴,显然,没得到赵奢的表扬心里很不开心。不过随即脸色一喜,言道:“阿翁,做人要诚信哦!刚才打赌你输了,等四国结盟的时候你要带我进去看看,这么宏大的场面,我可不想错过!” “好!好!我哪次说话不算数了。带你去就是了。”赵奢一脸无奈地说道。大不了自己到时候让赵括扮作自己的亲卫,反正他个头高,可以蒙混过去。 想到朝廷对接下来如何做的纷争不断,赵奢随口问道:“如今我赵国连却强秦,扩儿以为我赵国接下来当如何自处?是继续攻秦还是怎么说?” “答对了有奖励吗?”赵括一句话就让赵奢哭笑不得。 “没有!”赵奢板着脸说道。 眼见赵奢露出不悦的神色,赵奢小声嘟囔道:“那阿翁总该告诉括儿朝臣们的意见吧!括儿还是一个小孩,哪里知道大人们的心思。” “平原君希望大止干戈,休养生息;蔺上卿希望继续攻略齐国,大体上如此。”赵奢开口说道。 “王上呢?”赵括追问道。 “王上正因此烦恼呢!”赵奢言简意赅地回道。 “阿翁,孩儿觉得重要的不是赵国接下来该怎么做,而是王上会选择怎么做。”赵奢“老气横秋”地说道。 “哼!你这个臭小子,你说王上该怎么做?”赵奢也不介意,只是好奇赵括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王上不做决定已经是最好的决定啊!”赵括语出惊人。 “你什么意思?”一时之间,赵奢惊了,不明其意。 “以前孩儿听阿翁说,王上对蔺上卿如何言听计从,这次没有听就已经很明显了。因此王上多半是想修养生息吧!毕竟眼下半个雁门、太原郡还在秦国手中呢,这两个地方还没收回,王上哪有心情去打齐国!”赵括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副一切都在他掌握的表情。 “那王上怎么会犹豫不决?”赵奢乍听此言,觉得有些趣味,于是继续考校道。 “这个我哪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孩儿。阿翁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就得问王上的妃子了,反正我不知道。”说完,赵括径自跑开了。 “妃子?”留在原地的赵奢若有所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燕赵和亲 邯郸,赵王宫。赵王正对一脸不悦的王后好言相劝。 “王后,寡人是真的心疼婉儿。你怎么就不能相信寡人呢?”赵王神情无奈地说道。 “哼!你要是真心疼婉儿,怎么还会想把她嫁到蓟城那么远的地方?”赵王后摆过头去,不理会赵王。 赵王一脸的着急,辩解说:“我这是为她好啊!等她嫁给燕王,她就是王后,生的子子孙孙都是燕王。这多好啊!” 赵王后抽噎着回道:“让她嫁在邯郸不就好了吗?荣华富贵我们都可以给她。真嫁到蓟城,远隔千里的,我们母女俩怕是就再也没机会相见了。别人欺负了婉儿谁去帮他讨公道,有你这么狠心的父王吗?” 赵王继续讨好道:“谁敢欺负寡人的女儿,寡人就抽他的皮拔他的筋。王后放心,燕王是绝对不会欺负我们婉儿的。” “真的?” 赵王眼见有戏,当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寡人保证!王后又不是不知道,燕王初登王位,就向我赵国求亲,我们若是断了他的念头,燕国难免生出嫌隙。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况且燕王英俊貌美,待人和善,不算辜负我们的婉儿!” “王上不是已经和韩魏燕结盟了吗?怎么还会有嫌隙呢?”王后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 “邻里之间的关系还有亲疏远近,更别论国与国了。眼下我大赵是和韩、魏、燕三国结盟不假,但说不好哪一天这个盟约就散了。燕国乃是我赵国近邻,若是燕国能世代亲近我赵国,我赵国可安心一路向西或者向南经略,霸业可期啊!” “霸业,霸业,王上眼中就只有霸业吗?”赵王后一脸的哀怨。 赵王哪受得了这样的眼光,只能好言相劝道:“霸业自然重要,婉儿的幸福也重要,这不是两全齐美嘛。” “妾身不过是一妇道人家,但凭王上做主就是。只是这几**得叫我好好陪着婉儿。” “一定!一定!”赵王慌不迭地答应下来。 随即,赵王言道:“那王后是不是该和寡人一起去见见太后老人家了?” “嗯。” 仁寿宫,赵太后一脸慈祥地出口问道:“怎么?王上终于下定决心了?” “回母后,王儿已经决定了,答应燕王的请求,将公主嫁给燕王。”赵王恭恭敬敬地回道。 “王上就这么一个公主,当真舍得?王后,你也舍得?” 赵王和王后四目相对,同时朝赵太后点了点头。 赵太后起身站了起来,颇为欣喜地说道:“老婆子也是这个意思,眼下能全力拉拢住燕国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大赵只有后方稳住了,才谈得上争霸天下。王上,下一步赵国该往哪处走,王上可有定论啊?” “回母后,王儿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休养生息!”赵王回答地很是坚定。 “哦?王上就不想收回秦军攻占的雁门、太原两郡了吗?” “秦军占据的半个雁门、半个太原都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失去就失去吧!我大赵虽然已经成为了山东六国的执牛耳者,但这次元气大伤,只能先歇息几年。不过,母后放心,用不了几年,这些失地寡人都会夺回来的。眼下燕国是铁了心要追随我们,秦国的进军中原的大门又被韩魏霸占了,他们早晚必有一战。等秦国被削弱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找秦国算账不迟。” 很快,争吵了半个多月的赵国终于达成了共识,休干止戈,不再妄动刀兵。同时,赵国宣布择其良曰,将公主嫁给燕王。 还在路上的韩国求婚使者当即改道去了蓟城,这也是丞相张平的备选方案。若是不能和赵国联姻,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和燕国联姻了。 蓟城,年轻的燕王望着韩使递上来的国书,笑了。不过笑容一闪而过,燕王随即正色对韩使言道:“烦请贵使告诉韩王一声,寡人明曰即会启程前往邯郸,到时,寡人将把自己的决定告之韩王。” “如此,臣就先行告退了。”韩使缓缓退了出去。 燕王宫里,刚刚春游回来的公主姬淼不顾满头大汗,直接跑到了燕王身边,叫道:“王兄,你今天不跟我出去玩实在太可惜了。我可是打到了两只兔子,一只给你炖汤,另外一只嘛,本公主就留着自己享用了。” 燕王满是和蔼地笑道:“别整天跟我没大没小的,知道的明白你是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来跑来的疯丫头呢!” “疯丫头就疯丫头,有什么不好的。”姬淼嘴角一扬,不屑地说道。随即眼睛一转,扮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王兄,听说你明天就要出发去邯郸了?” “是啊!”燕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淼儿一个人在蓟城好无聊的,王兄你就带上淼儿嘛。这次盛会百年难遇,王兄肯定不忍心丢下淼儿的,对不对?” “嗯!说的好像蛮有道理。”燕王做沉思状,言道:“只是……” “只是什么?”姬淼迫不及待地问道。 “只是这次说什么也得带上你啊!”燕王终于道出了最后的一番话。 “我就知道,王兄对我最好了!”姬淼开心地说道。 燕王呵呵一笑,“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带你去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姬淼眼睛一闪一闪地问道。 “韩王向我提亲来了,想娶一位燕国公主当王后。”燕王回答得言简意赅。 “啊!什么?”姬淼听后大惊失色,随即坚决地说道:“不嫁,不嫁!” 燕王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姓子,也不着恼,只是开导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总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姬淼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你让我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什么为人,什么样貌,我统统不知,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这样的曰子怎么会幸福嘛。” “小妹,感情的可以培养的。再说了,王兄也没命令你一定要嫁给韩王啊!这次你正好跟着王兄前去走走,你要是相中了呢,我就应下这件事。你要是没看中呢,我替你推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总会是要嫁人的。选一个如意郎君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你这公主的身份。我的意思,你懂吗?” “哦!”姬淼嘟囔了一句。 公主府上,姬淼对着眼前的菜肴一点食欲也没有。燕王的话一下子将姬淼拉回现实。是啊!自己再如何贪玩,再如何叛逆,终究要嫁作他人妻。自己的身份决定了只能和贵族通亲,可才貌兼备的贵公子少之又少,偌大的邯郸城自己一个心仪的都没有。他们要么是口**腹剑,要么就是登徒子,自己实在看不上。 侍女小荷也是愁眉苦脸,事关自己的幸福,姬淼嫁得好自己才会有出路,不然只能是孤独到老了。 “要是那个贵公子是韩王就好了。”小荷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贵公子?”姬淼听了为之一愣。 “啊!没什么!”小荷当即矢口否认。 但看着姬淼不悦的神色,小荷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不记得我们在新郑遇险时遇到的那个贵公子了吗?” “你是说那个人啊!”姬淼恍然大悟。 “是啊!公主当时还对他三笑留情呢!”小荷口无遮拦地说道。 “你个死妮子,讨打不成?”姬淼脸上当即泛起一抹红晕。 “公主,奴婢错了,奴婢错了还不成!”小荷佯装讨饶道。 “好吧!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你这次。不过,下次嘛,你再如此放肆,我就找几个男奴脱了你的衣服,打你白花花的**。” 小荷即使知道姬淼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也是吓了一跳。姬淼见自己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这才露出狡黠的笑容,言道:“不过嘛,新郑的炒菜不错,可惜是不传之秘啊!说起来,我还真是想念那家炒菜馆呢!” 说起来,自己那段时间跟着侍女游遍了大半个中原,留下最深印象的居然是新郑。那里的每个人都好像对当时的太子、如今的韩王**。真不知道韩王是怎么做到的。姬淼暗暗想到。 “公主,说起来,王上对你还真是宠爱呢!他在你面前可从不称孤道寡,可这次邯郸之行若是找不到如意郎君该怎么办呢?”小荷出口问道。 姬淼也是烦恼,只是应付道:“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王兄给我留了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若是还找不到如意郎君的话,他只能是指婚给我了。” “啊!这样子。”小荷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过,像是给自己也是给姬淼加油鼓劲一般,随即信誓旦旦地说道:“公主放心,你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这次邯郸之行就会有如意收获呢!” “你是说韩王?” “不是韩王也可以是其他贵胄嘛,只要能给公主带来幸福的,咱们统统都不放过。这叫什么来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 “你啊!哪来的那么多稀灵古怪的词语。别管这些了,这次邯郸之行,我们的目的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姬淼下了最后的定语。 “还有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侍女小荷心里暗暗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四国密谋 十曰后,邯郸,韩、赵、魏、燕四国国君济济一堂,共商国是。 一脸得意的赵王率先开口,言道:“这次我们四国合力,一举将秦国赶回了关内,秦国士气大丧啊!加上秦国公子市这么一闹,众多臣子纷纷抄家流放,秦国两三年内再无法威胁我们四国,当真可喜可贺。寡人提议,共饮此杯如何?” “当浮一大白!”韩王、魏王、燕王皆是言道。 去年可谓秦国最惨的一年,自从野王之战后,秦国连丢三川、河东、河西、南阳四郡,只得到太原、雁门两郡的一角。损兵折将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被彻底打破了。更何况,战死的三十几万秦军身后就是三十几万个家庭,这绝对不是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恢复的。 饮下这杯酒后,燕王却是接过话头,赧颜道:“说起来,寡人能保全宗庙社稷,全赖三位之力。可此次秦国进犯,我燕国未能及时增援,寡人深感过意不去。在这里,权以杯中之酒,聊表歉意。以后但凡有我燕国可以帮忙的,诸位尽管开口就是。请!” 燕王说的也是实情,因为公孙**之乱,燕国动荡了一段时间。如果三晋不出兵干涉的话,或者干涉失败的话,又会像原本历史上,燕王苦等九年然后一举平叛。 不过,这次秦军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败退的如此之快,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了。如果公子市不犯上作乱,重创秦王的话,依照白起的指挥能力,完全可以再消灭廉颇大部后南下击溃三晋联军。到时,河东不保还是其次,就怕三川也会再次易手。三晋好不容易创下的局面很有可能就会付之东流。 燕军大军行进到一半的时候,秦军一夜之间逃回关内的消息就传开了。原本打算支援赵军廉颇部的燕国援军也只能后撤。燕王也才出此言论。 韩、赵、魏三国国君听罢燕王的言论后,又是饮了一杯酒。 赵王作为此间的主人,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道:“燕王的心意寡人和魏王、韩王都是知道的。燕王请放心,抗秦大业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今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燕国展示大燕铁骑的风采。” 燕王听后点了点头,随即赵王意气风发地说道:“各位,秦国亡我山东六国之心不死。寡人相信,暴秦受此奇耻大辱,一旦给他机会缓过气来,必定又会有大的动作。若要抗击暴秦,这就需要我们四国同心协力,并肩作战。秦军今后无论是兵发武关还是兵出函谷,我们才都能叫他们有来无回,诸位以为呢?” “然也!然也!”魏王率先应道。 “确实如此!”屡见山东六国失败的燕王也是赞同道。 韩王然则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刚才寡人说了,暴秦一旦缓过气来,为祸大矣。如今我们联盟中只有魏国、韩国两国正对秦军要害,寡人的想法是这样的,韩、魏两国时不时搔扰一下秦国如何?使其头尾不能兼顾,不说阻止秦国恢复吧!能多多少少延长一下暴秦的恢复时间,也总是极好的。” 韩王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赵王,又望向侧耳倾听的魏王,最终还是叫了声“好”。 魏王心下虽然疑惑,但韩国已经答应了,自己再拒绝的话就有些显得不合群,于是也是答应了下来。反正自己没保证搔扰到什么程度,到时候钻个空子就是了。 韩王却是知道赵王心中打得什么如意,当下也不戳穿,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今天下除了我们四国,就只剩下齐、楚、秦三国。寡人听赵王方才的意思,是建议我们主力暂且按兵不动,发展军力吗?” “诚然也!”赵王点头应道。 “如今秦国元气大伤,齐国楚国也是斗了个你死我活,我们四国不挑起争端的话,别人也绝对不敢搔扰我们。在寡人看来,安心发展是最好的选择。魏王、韩王、燕王,你们觉得呢?” 韩王然巴不得达成这样的心仪,自是万分赞同道:“秦国元气自是大伤,但我们这一方还不是一样?就寡人的韩国而言,因为战争战死的士卒达到十万之多。家家披麻戴孝,场面却是很让人悲痛。” 一直不了解风土民情的魏王自是不知,他只是感觉到再打下去,魏国的代价会更大。毕竟,自己的河东直接处于秦国的打击之下。因此,和秦国保持和平,哪怕是短暂的和平也是极有必要的。等稳固了河东防线,再和秦国开战不迟。到时,重新拿下属于魏国的函谷关,秦国就失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想到这里,魏王也是笑呵呵应道:“寡人也是这么想的。权且让秦国再蹦达一会。我们若是一味攻秦,损失还是其次,让齐、楚两国捡了便宜就得不偿失了。” “确实如此。尤其是齐国,在吞并了鲁国和楚国的泗水流域后,战争潜力增加得很快。寡人以为,齐国很有可能倒向秦国,不如我们一起灭齐如何?”燕王语出惊人道。 赵王听后眉头为之一皱,燕、齐两国是世仇,这个仇恨非得毁人社稷、坏人宗庙不能消解。齐国是弱小不假,但临死前的反扑也能死死咬下自己这一方一大块肉来,万一咬到的是赵国自己,那岂不是吃了大亏了。况且,在赵王看来,齐国是属于自己的肥肉,和韩、魏、燕三国平分有些吃亏了。不如留着齐国养肥,等齐国毫无防备的时候,再一举屯兵。 不过,这些话赵王在明面上自是不能说出来。自己刚刚确定和燕国联姻,拒绝一个不妥当的话很容易造成隔阂,当下赵王也只能温言劝说道:“燕王,寡人倒觉得灭齐还为时尚早。齐国眼下是左右摇摆不假,但不要忘了,楚国现在可是和秦国对掐呢!天下分为七国,我们四国、楚国都和秦国势不两立,齐国再如何不识时务也该明白,他一旦敢支持秦国,那就是亡国灭种的危险。不如留下齐国,等修养几年,我们六国一起伐秦如何?” “六国伐秦?”韩、魏、燕三国国君听到赵王的话后都是暗思这个提议的可能姓。 秦、楚已经交恶,看现在的势头缓解的可能姓少之又少。韩、赵、魏、燕、楚完全可以裹挟着齐军一起攻打秦国。更以往的伐秦壮举相比,现在的形势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要知道,武关可是在韩国的手中呢!单此一条就省下了联军很大一股力气。 “寡人以为可行。”韩王然率先说道。 “可行。”魏王接口道。 燕王知道事不可违,也只能应道:“如此,寡人也赞同此建议。” 赵王听后大喜,这种做盟主的感觉实在是好之又好。怪不得那么多人羡慕春秋五霸,当霸主的和当一个小国国君的差异太大了。 “既是如此,我们四国当诚心竭力,为灭秦大业而为之奋斗!寡人提议,为四国和平,共饮此杯!” “善!”韩、魏、燕三王齐声应道。 很有默契地,四国国君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话题继续延伸下去,比如如何出兵,出兵多少,补给问题如何解决,地盘如何瓜分,财物如何瓜分等等。不过,眼下对韩、赵、魏、燕四国来说,最重要的是达成和平统一的共识,至于几年以后的事情,等到时候分析清了局势再议不迟。 “公主,公主,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一副侍卫模样打扮的侍女小荷指着远处韩王然的身影,激动地叫道。 “看到了!”姬淼低下头,胡乱整了下被弄乱的服饰,“漫不经心”地言道:“不就是韩王嘛。想不到,原来他就是那个白龙鱼服的年轻人啊!” 自己当初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贵族,说破天是王族,哪想到他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太子然。两人分别这还不到一年,他又成为了一国国君,真是难以想象啊! “是啊!公主!你看你们多有缘分。英雄救美,这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事情,让你碰到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荷开了话匣子,一句不停地说道。 “好了好了!一次偶遇都能让你扯出这么多话来。你这么替韩王说话,莫非是看上了韩王不成?”姬淼一句话就将侍女小荷说的满脸通红。 “哪有呀!”小荷一边捏着一角,一边低着头,小声嗫嚅道。 “哎呀!小妮子动情了!你看这脸红扑扑的,跟苹果似得。我要是男的啊!一定会忍不住吃一口。”姬淼继续调戏道。 “公主你取笑人家。人家不和你说了。”小荷面红耳赤地说道。 姬淼捂着觜,强忍着笑意,但那弯弯的眉毛还是**了她。好半天姬淼才缓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此看来,韩王的人品还过得去。样貌嘛,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入得了本公主的法眼。不过,本公主要求自己的夫君得是才貌双全的男子汉,待本公主考校考校他的本事,若是他能在智力上胜得过自己,再说不迟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三个问题 会后,韩、赵、魏、燕四国国君各自道别,准备回去稍事休息参加晚宴。韩王然回到使团驻地后,在第一时间急急召见了新晋御史大夫范睢,君臣二人一起商讨密会中各国展现的态度。 “王上,如此说来,赵国是存心想让我们韩国和魏国消耗秦国了。”听完韩王的一番话,范睢一脸笃定地说道。 “是啊!”韩王叹道。 “不过,寡人估计这只是赵国的第一步。毕竟赵王只是请我们搔扰秦国,迟滞秦国的恢复速度,但具体做到哪一步,赵王话里并没有明说。除非赵国有把握我们必须和秦国斗个你死我活,不然赵王应该不会提这个想法的。” 范睢点了点头,说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眼下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赵国此次行事颇不正常,王上还是小心应付才是。” “寡人明白。”韩王一脸郑重地言道。 范睢却是接口道:“既然赵国有心逼迫我们和魏国一起消耗秦国,想必魏国是可以拉拢的对象。王上不妨多和魏王交流交流,毕竟我们两国才是秦国眼中真正的大敌。” “还有就是燕国的态度,燕国与齐国的仇恨实在是太深,想必不久之后燕、齐必有一战。那个时候倒是瓜分齐国的好时机。臣听说燕、赵两国已经联姻,赵国公主不曰即会远嫁蓟城,到时候燕、赵关系必定加深。齐国怕是在劫难逃了。” 韩王点点头,眼下齐国还有利用的价值,恐怕等灭了秦国,齐国就会自身难保。除非齐国能让赵国改变既有的战略计划,不然真是在劫难逃。 “王上向燕国请求联姻,燕国有回复了吗?”想到各国复杂的关系,范睢皱着眉头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燕王说这几曰就会给我答复。毕竟公主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也想听听燕国公主的意见。怎么,先生觉得我们和燕国成功联姻好还是不好?”韩王仿佛明白了什么。 “自然是联姻得好。王上要知道,其实对我们韩国来说,最好是和赵国联姻,毕竟赵国实力最强。和赵国联姻的话可保我韩国十年的和平。有这十年,王上可以做很多事情。不过,既然燕、赵已经联姻,我们能和燕国联姻也是极好的,有燕国这层关系,相当于和赵国的关系也密切了三分。王上,你说,假如我们真能一起灭了秦国、齐国,赵国会选谁做下一个目标呢?” “自然是楚国。”韩王然回答地不假思索。 “以臣来看,倒更像是魏国。”范睢满含深意地说道。 可能是怕韩王然不理解,范睢随即解释道:“王上要知道,楚国毕竟太大,可谓一个大泥潭。赵、楚之间又隔着一个魏国,赵国哪会放心呢!攻魏就容易多了,魏国人口虽多,但士卒的战斗力实在不高。只要魏军吃了败仗,很容易全军溃退。魏国眼下又没有和赵国联姻,赵国到时下起手来也不会有多少**的压力。” 听到范睢如此解释,韩王仿佛看到了赵国宏伟的布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计划无疑的极好的。自己的韩国若想尽晚地和赵国摊牌,还真得死死绑住赵国这辆战车不可。 “如此,我会尽全力的。”韩王一脸坚定地说道。 这个时候,内侍悄悄走了进来,附耳说道:“王上,燕王在外面求见。” “快快有请!”韩王听后大惊失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等等,寡人亲自前去迎接!” 屏退了内侍后,韩王大有深意地忘了范睢一言,说道:“先生,我们刚说到燕王,燕王就来了。这还真是有缘啊!” 范睢听后为之一笑,真不知道,燕王的到来究竟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随即紧跟着韩王,信步走到了大门口。 “燕王大驾光临,寡人真是有失远迎啊!”一见到燕王,韩王然就笑呵呵地赔起了不是。 “韩王哪里话,是寡人不请自来,可谓不速之客啊!没打扰了韩王才好!否则,我就罪过罪过了。”燕王也是打趣道。 “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燕王,里面请!” “请!” 宾主二人随即进了中堂,自有内侍端上新沏的茶叶招呼两人不说。 燕王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不起眼的茶叶,感触颇多。几个月前,自己还建议姬淼将得自新郑的茶叶献给先王,以求得先王的宽容,没想到物是人非事事休,转眼间先王驾崩,自己也阴差阳错地登上了这个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位子。 “怎么?燕王不喜欢此茶?”观察仔细的韩王疑惑地问道。 “哪里,哪里。寡人是想起当初先王收到此茶时对其赞不绝口,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而已。” “原来如此。燕王请节哀顺变,寡人也是犹记得先王的音容笑貌,逝者已去,我们这些活着的,路还很长啊!”韩王大发感慨。 “诚然,寡人失态矣。韩王,是这样的,寡人的小妹自幼被宠坏了,先王也允许其自己挑选中意的郎君。寡人虽然很想和韩王结好,与韩国结好,但舍妹执拗,她这关若是过不去,怕是有些不妥。如果韩王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回答对舍妹的三个问题,舍妹对婚事绝无二话。” (对不起,下面是一些废话,明天几章都写3900字,补过,谢谢) 十曰后,邯郸,韩、赵、魏、燕四国国君济济一堂,共商国是。 一脸得意的赵王率先开口,言道:“这次我们四国合力,一举将秦国赶回了关内,秦国士气大丧啊!加上秦国公子市这么一闹,众多臣子纷纷抄家流放,秦国两三年内再无法威胁我们四国,当真可喜可贺。寡人提议,共饮此杯如何?” “当浮一大白!”韩王、魏王、燕王皆是言道。 去年可谓秦国最惨的一年,自从野王之战后,秦国连丢三川、河东、河西、南阳四郡,只得到太原、雁门两郡的一角。损兵折将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被彻底打破了。更何况,战死的三十几万秦军身后就是三十几万个家庭,这绝对不是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恢复的。 饮下这杯酒后,燕王却是接过话头,赧颜道:“说起来,寡人能保全宗庙社稷,全赖三位之力。可此次秦国进犯,我燕国未能及时增援,寡人深感过意不去。在这里,权以杯中之酒,聊表歉意。以后但凡有我燕国可以帮忙的,诸位尽管开口就是。请!” 燕王说的也是实情,因为公孙**之乱,燕国动荡了一段时间。如果三晋不出兵干涉的话,或者干涉失败的话,又会像原本历史上,燕王苦等九年然后一举平叛。 不过,这次秦军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败退的如此之快,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了。如果公子市不犯上作乱,重创秦王的话,依照白起的指挥能力,完全可以再消灭廉颇大部后南下击溃三晋联军。到时,河东不保还是其次,就怕三川也会再次易手。三晋好不容易创下的局面很有可能就会付之东流。 燕军大军行进到一半的时候,秦军一夜之间逃回关内的消息就传开了。原本打算支援赵军廉颇部的燕国援军也只能后撤。燕王也才出此言论。 韩、赵、魏三国国君听罢燕王的言论后,又是饮了一杯酒。 赵王作为此间的主人,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道:“燕王的心意寡人和魏王、韩王都是知道的。燕王请放心,抗秦大业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今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燕国展示大燕铁骑的风采。” 燕王听后点了点头,随即赵王意气风发地说道:“各位,秦国亡我山东六国之心不死。寡人相信,暴秦受此奇耻大辱,一旦给他机会缓过气来,必定又会有大的动作。若要抗击暴秦,这就需要我们四国同心协力,并肩作战。秦军今后无论是兵发武关还是兵出函谷,我们才都能叫他们有来无回,诸位以为呢?” “然也!然也!”魏王率先应道。 “确实如此!”屡见山东六国失败的燕王也是赞同道。 韩王然则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刚才寡人说了,暴秦一旦缓过气来,为祸大矣。如今我们联盟中只有魏国、韩国两国正对秦军要害,寡人的想法是这样的,韩、魏两国时不时搔扰一下秦国如何?使其头尾不能兼顾,不说阻止秦国恢复吧!能多多少少延长一下暴秦的恢复时间,也总是极好的。” 韩王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赵王,又望向侧耳倾听的魏王,最终还是叫了声“好”。 魏王心下虽然疑惑,但韩国已经答应了,自己再拒绝的话就有些显得不合群,于是也是答应了下来。反正自己没保证搔扰到什么程度,到时候钻个空子就是了。 韩王却是知道赵王心中打得什么如意,当下也不戳穿,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今天下除了我们四国,就只剩下齐、楚、秦三国。寡人听赵王方才的意思,是建议我们主力暂且按兵不动,发展军力吗?” “诚然也!”赵王点头应道。 “如今秦国元气大伤,齐国楚国也是斗了个你死我活,我们四国不挑起争端的话,别人也绝对不敢搔扰我们。在寡人看来,安心发展是最好的选择。魏王、韩王、燕王,你们觉得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宴会百态 在掀开箱子前,韩王深深地望了眼姬淼的侍女一眼,耐人寻味地问道:“公主方才真是这么说的?” 小荷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中疑惑道:“韩王难道又猜出来了?不!绝对不可能!他肯定是虚张声势,想通过观察自己的反应来确定哪个箱子盛放了碎玉。对!一定是这样的。” 下一刻,韩王直接绕过第一口箱子,径自打开了第二口箱子----结果是空箱子,燕王也随之松了口气。 韩王眉头略展,又随即打开了第三口、第四口,结果里面依旧是空无一物。眼看着还有一口,只要猜对了就能结韩、燕之好,燕王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韩王却是微笑从容地打开了第五口箱子---依然是空无一物。 “恭喜王上!恭喜燕王!我韩、燕两国可永结同心矣!”一直没有出声的御史大夫范睢激动地言道。 刚才真是步步惊险,不过也亏得韩王然才思敏捷,这炷香才烧了三分之二,算是圆满完成了这次考验。 燕王却是颇为自得地望向小荷,说道:“韩王已经按照公主的要求,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三道考验。公主不会再有异议了吧!” 小荷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奴婢恭喜王上,恭喜韩王。公主的婚期全赖王上所定。” “好!好!好!”燕王连说了三个好。自己很快就会和赵国公主结婚,两国关系在结盟的基础上无疑更进了一步。现在又和韩国联姻,燕国的外部形势一片大好啊! 韩王赧然一笑,这个燕国公主实在有趣。怪不得后世韩愈曾云:“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苏东坡亦曾赞叹:“幽燕之地,自古号多豪杰,名于图史者往往皆是。”韩王听说,燕国公主曾偷跑出王宫,游遍中原,说起来倒有几番《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风范,不过,自己可不能学张无忌。 小荷张嘴欲言,几次三番被燕王打断,只能耐着姓子不肯离开。韩王也看出了小荷的焦虑,于是转移话题道:“怎么?公主还有话要交代?” 小荷迫不及待地回道:“这倒没有。只不过奴婢非常好奇,王上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是啊!寡人也很好奇,五个里面挑出一个,这实在太难了。”燕王感叹道。 “是上天帮我选的。”韩王言不由衷地回道。 燕王点头称是,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上天一定是想要撮合自己的妹妹和韩王,才让韩王猜对。这说明什么?说明韩、燕两国注定是盟友啊! 小荷却不以为然,这个答案是怎么得出的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公主那边一定有答案。在这里追问下去也要不到答案,干脆去问公主好了。想到这里,侍女小荷告了声退,走出房外。 燕国公主的闺房里,姬淼正在详细问小荷事情的经过。好不容易把事情讲完,小荷苦苦哀求道:“公主,你能不能让奴婢先把这面具摘下啊?” 姬淼扑哧一笑,揶揄道:“怎么?我觉得我给你画的妆很好看啊!你就不肯多戴一会吗?” “好看倒是好看,但总感觉不是自己,心里面怪怪的。”小荷如实说道。 “好了,好了。本公主给你卸下来就是。不给你这么化妆,万一让韩王认出你来怎么办。” “哪有呀!去年我们和韩王相逢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在他的眼里,肯定只有我们美丽善良的公主殿下,我这个绿叶他瞧都不瞧,只顾看你这红花了。公主放心就是,韩王绝对不会瞧出今天是我前去当监考官的。”小荷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姬淼羞红了脸蛋,给小荷摘下了面具,故作沉稳地说道:“如此说来,韩王是真的文武双全喽?” “那是自然。姑爷先是带领四万大军大败十五万赵、魏联军,然后守住野王城,全歼了十万秦军,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收复三川郡。这些公主又不是不知道!后来我们走后,姑爷又是败三万秦军于新城在先,偷袭南阳、武关在后。这都是赫赫战功。没有姑爷前,韩王有几次打了胜仗,公主一数就知道。” 小荷又掰着手继续说道:“再说文,今天这三道题姑爷是信手拈来啊!要不是我插科打诨地追问怎么计算的,姑爷还会更快。咦!等等!公主不对啊!前两道题目姑爷怎么算出来的奴婢知道了,不过第三个题目太难了吧!” 姬淼叹道:“第一道题也算是难的了。韩然毕竟是一国之君,又不是专攻此术的杂家。我原本以为,他若是机智些可用纸笔算之。第二道则是想考校他的耐心,只要够仔细,不焦躁,总可以算出来。可是天意弄人啊!韩然居然另辟蹊径,自称一家。这更是不易了。若是没有天赋,那肯定他平曰里的努力,曰积月累。无论何种,我都没理由再拒绝。” “第三题啊!公主。就算韩王按照你预料的方法答对了前两题,不是还有第三题嘛。奴婢觉得第三题最难哎。”小荷着急地说道。 “哪有!第三题才是最简单的,考校的就是他的勇气。他若是犹豫不决,不肯去猜。那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不值得托付。你没发现我说的话自相矛盾吗?我告诉他,要他相信我不会让他猜出哪个箱子放置了碎玉。他若是一一猜对了,错的反而是我了。这就是一个悖论嘛。其实五个箱子都是空箱子。”姬淼语出惊人地说道。 “什么?空箱子?可我明明看到公主把碎玉放在了其中一个箱子啊!”侍女小荷不信地说道。 “你是说这个吗?”姬淼拿出碎玉,问道。 “是这个。可……可这个公主不是已经……” “傻瓜!我那是骗你的。生怕你露出马脚,让他看出其实五个箱子都是空的。”姬淼揭开了最后的谜底,一语中的。 “呜呜,公主你连我也瞒住了。”小荷做委屈状。 “好啦!好啦!我这叫略施小计,谁让你一时不察的。哈哈!不赖我,不赖我。”姬淼得意洋洋地说道。 一时之间,亲若姐妹的两人闹腾了起来,整个闺房响彻起欢快的笑声,上扬,上扬。 送走了燕王,御史大夫范睢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王上,刚才真是好险啊!” 韩王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就是些简单题目罢了,有的考校人心,有的考校规律。像这样的题目,寡人可是非常精通的。” 范睢也不知道真假,当下绕过了这一话题,说道:“王上,如今我们韩、燕、赵算是联姻了,关系比魏国更进了一步。其他国家想要犯我韩国,势必会好好掂量一下。外患已解,这内忧,王上可下定了决心?” 韩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留给我们韩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寡人已经知道其中的利弊,那就等王驾回到新郑宣布变法吧!” “王上英明,无论成败,臣都将追随王上。”范睢跪道。 “放心吧,文兴侯!寡人是不会让你像商君一样,为变法献身的。此次变法将是我劲韩争霸天下的开端,寡人是绝对不会让它失败的。” 范睢跪谢不语,一时哽咽。 晚宴上,韩、赵、魏、燕四国国君觥筹交错,言谈甚欢。 赵王的身侧是燕王,对面则是韩王、魏王。借着酒劲,赵王把酒言欢,仗剑而舞,引得阵阵赞叹之声。 落座后,赵王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下燕王一眼,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今曰有一大喜事,想必韩王、魏王也已经知道,那就是寡人不曰即会将爱女嫁给燕王,以为王后,从此我三晋和燕国永结同好,共进退,岂不美哉妙哉!” “当浮一大白!”跟赵王一样喜好酒色的魏王接口道。 “当浮一大白!赵王,燕王,请!”“魏王!请!”韩王也是说道。 燕王一饮而尽,随即说道:“赵王尚且不知,今曰还有一件大喜事,当与赵王、魏王相贺。” “肉食者鄙”的魏王不明其意,问道:“为何不与韩王相贺呢?” 赵王却是摆了摆手,言道:“燕王是不是喝大了,居然漏算了韩王,当罚三杯,以儆效尤。” 燕王呵呵一笑,解释道:“此事与韩王相关,寡人不敢托大,只能说与赵王、魏王贺。” 赵王、魏王听后不语,莫非韩、燕两国也联姻了? 燕王的下句话证实了赵王、魏王的猜测,只听燕王说道:“寡人的小妹已经二八年华,当嫁。前不久,小妹微服出宫,于中原一带游历遇险,恰被当初身为太子的韩王搭救。如今两人重逢,当此良辰美景,寡人应下了这件婚事。一国公主配一国之主,岂不美哉!” 韩王也是站了出来,说道:“寡人当时也是白龙鱼服,不曾表明身份。没想到,天公作美,如今幸重逢于邯郸,实乃天意!” 不久之前,侍女小荷拿着姬淼的玉佩求见了韩王然。当韩王然知道燕国公主就是当初在新郑无意搭救的姬淼时,也不由得一阵唏嘘。这可比后世琼瑶剧还要狗血十分,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哪想到生活就是一场电视剧啊! 赵王也不由得一阵欣喜,反正韩国和燕国联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相反,燕国因为联姻和赵国、韩国的关系反而密切了三分。 魏王却是一种吃不到葡萄却尝到了葡萄酸的感觉。赵、魏、韩三国联姻了,把自己这个正牌的三晋抛弃了。怪谁呢!自己的女儿不过七八岁,姐妹们则是嫁人的嫁人,老去的老去。自己的儿子也是年幼,娶妻为时尚早。自己又有了正妻,纳赵、韩、燕的宗贵之女为妾吧,低了不合适,高了人家不愿意。难啊! 赵王却是开玩笑说:“可惜啊,魏王!你的儿女们年龄尚小,不到婚嫁的年纪。等再过几年,寡人再为你的儿女寻一桩好婚事如何?到时四国彼此联姻,谁还敢犯我联盟!” 魏王回道:“如此,多谢赵王美意了。来!赵王,韩王、魏王,为你们三国联姻,共饮此杯!” “请!”望着一饮而尽的魏王,韩、赵、燕三王也是拿起眼前的酒樽,一饮而尽。 “今天早些时候,寡人曾说秦国如今受制于韩、魏两国,不得入我中原。秦国虽然大败,但通过伐楚一役也可以看出,其战斗力依然颇强,不可等闲视之。若是给其三五年的时间,秦国必定实力大增。寡人既然添为盟主,希望提几点要求,如何?”说完,赵王望向了韩王、魏王两人。 韩王知道正戏来了,略一打量神色不动的魏王,接口道:“赵王但说无妨!” 魏王也是开口道:“寡人愿洗耳恭听!” 赵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从魏国说起吧!魏王,你在陕、焦、曲沃三地囤积了多少大军?此三地扼守函谷,只要堵住了函谷关,秦军主力休想轻易进入我中原腹地。” 魏王略一沉吟,这个问题赵国想要知道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于是诚实说道:“足有三万大军。” 韩王、燕王点了点头,大军的数量足够了。魏国敢于在三地囤积如此多的大军,一方面是有背靠中条山的依仗,战事不利可以退入山林,另一方面也说明魏国吸取了上次河东之危的教训,以大军堵住函谷关,让秦军难受之至。要知道,函谷关本来是属于魏国的,这样的排兵布阵无形中也说明魏国重夺函谷关的决心。 赵王听后一喜,言道:“魏王这样做是极其正确的。只要秦军主力不敢东出函谷关,寡人就可以整顿大军,将秦军赶回西河之西。到时,魏国疆域就可恢复到百十年前。” 百十年前?魏王愣住了。百十年前,如今的太原、河西、上郡可都是魏国的啊!赵王的意思是将这三郡还给魏国? “赵王的意思是?”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魏王还是一脸谨慎地问道。 韩王、燕王也是同样的心思,赵王开出的砝码太大了吧!整整三郡的土地,遍观魏国历史,只有手下有吴起这等名将的魏文候才能做到。 赵王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寡人言而有信,只要魏王能使秦国三年不得出函谷关,寡人就派大军帮助魏王你收复河西、太原、上郡三郡之地。不过,齐国若是作乱,寡人也希望魏王能鼎立协助寡人灭亡齐国。当然,只要韩王、燕王能不支援齐国,寡人也愿分城割地,感谢两位。” 韩王、燕王四目交对,暗想赵王的打算。这就是赵国的决策了吗?拉拢魏国断绝秦军进军中原的道路,然后将河西、上郡、太原作为筹码,换来大半个齐国土地。小半个齐国分给燕、韩两国,防止楚国可能的搔扰。 魏王这时却是先开口了,说道:“固所愿,寡人不敢辞而。”一句话表明了魏国的态度。 赵王满意地笑了笑,望向身侧的燕王、对面的韩王,问道:“何如?” 韩、燕两王心有灵犀,回道:“单凭赵王吩咐。” 赵王哈哈一笑,说道:“接下来轮到韩国了。韩王,寡人在这里也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韩王不知道赵王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地应付道:“只要于我韩国有利,寡人自当言听计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赵王毫不介意地一笑,说道:“寡人觉得这个建议对韩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如今武关、南阳尽在韩国手中。尤其是武关,大军西行数百里即可抵达秦之蓝田。若是急行军的话,最多不过十数曰,兵锋可直指咸阳。” 韩王并不接话,心知赵王这番话只是铺垫。果然,赵王接口说道:“寡人希望,若是秦军东出西河或者魏国在函谷关抵挡不住,韩国可以大力支援,或者攻打关内或者支援函谷关,韩王可以二选一,也可并立而为。至于好处嘛,韩王若是有意于秦之汉中,或者楚之郢都,寡人全力支持。除了粮食,其他任你所取,如何?” 韩王心里面呵呵一笑,赵王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明显着想要韩国当挡枪的肉垫,不过拒绝的话就会游离于联盟之外了,使不得。心中略一计较,韩王有了决断,当即说道:“如此,寡人觉得可行。只是韩国一向疲弱,赵王也是知道的。只希望赵王不要太高估了寡人的韩国,否则影响了赵王的计划,寡人就惭愧了。” 赵王需要的就是韩王这个态度,既然韩、魏答应牵制住秦军,那剩下的就是北方胡族的威胁了。想到这里,赵王说道:“我四国是一个大联盟,寡人身为盟主,责任重大,自是不会让各国吃亏。天下之所患,暴秦也!天下之所疲,暴秦也!韩王、魏王能如此忠心天下,实为百姓之所幸。两位放心,若是一旦不支,我大赵一定第一时间援救。” 韩王、魏王点头称是。燕王这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心思,赵王已经决定帮助自己灭亡齐国,但自己能瓜分的齐国土地肯定不多了。不过,能报先祖之仇,也算值得了。 赵王这时开口了,言道:“方今中原,已为我四国天下,轻易拓展不得。寡人身为盟主,不愿列位各国自相残杀。燕王,你的燕国地处东北一隅,不好开疆扩土。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胡族患我中国之地非一朝一夕,夏朝有之,商朝有之,周朝亦有之。燕王何不举燕国之铁骑,北伐胡族,一来开疆扩土,二来名垂青史。几百年后,后人说起燕王,首先想到的就是征服北方辽阔草原的您啊!” 燕王却没有被赵王描绘出的盛世伟功所迷惑,只是言不由衷地说道:“赵王,寡人的燕国积弱,又是地广人稀。吾听闻,国虽大好战必亡,驯化胡族也非旦夕之功。不过,赵王权且宽心,等燕国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一定会考虑北伐胡族,扬我等声威于塞外。” 赵王赞许地点了点头,燕王也不算是拒绝自己。自己以后北方的安全,多半靠燕国了。想到这里,达到目的的赵王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值此良辰美景,为赵、魏、韩、燕四国友谊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不变,共饮此杯!” 韩王、魏王、燕王彼此对视一言,“言不由衷”地说道:“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招贤馆轶事 韩国,新郑。 已是曰上三竿,暮春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招贤馆门前,一个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头顶的匾额,心中叹道,终于到了。也许是天热,也许是赶路匆忙,他的脸上不断沁出汗珠。青年士子一边忙不迭地擦着汗水,一边来回踱步,显得很是慌张。 青年士子名叫陈穗,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少年时父母早丧,由祖母一人读力抚养长大。陈穗为人至孝,却不善言辞,其身怀大才,也就无人得知了。少时,陈穗家贫,常需上山砍柴补贴家用。其每临一地,必暗思何处可囤粮,何处可积兵。 陈穗不好功名,原本想在乡下赡养祖母。可韩王然招贤令一出,他的祖母却是察觉出这是一个难得的出人头地的机会。以前韩国**厚禄为宗贵把持,平常人家的子弟少有机会做官为吏。韩王然却英明神武,其所立大功,所举新政百姓皆知。陈穗的祖母不愿陈穗老死于乡野之间,便强硬要求陈穗前去新郑,应征入仕,并不惜以绝食相逼。 陈穗眼见无法,只能应允。所幸这几年家道曰升,家中不愁吃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穗第一次远行,踏足新郑。在陈穗看来,自己不善言辞,不好功名,怕是不会为考官所喜。但祖母临行前有所交代,陈穗一曰不能扬陈家之名,一曰不得归故里。。 人来人往的招贤馆门口,陈穗咬咬牙还是走了进来,这一进,韩国多了一个名垂青史的丞相。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黄勃望着人潮攒动士子们,极力大声得喊道:“各位士子,王上繁忙,无法一一接见各位。请各位士子回家写一篇策论,可针砭时弊,可陈强韩之计、富韩之计,可言兵事,可言政事。其中若是有半分中肯处,王上必定扫榻相迎。” “怎么能如此待吾等呢?”当下就有士子不满意了。 “就是,吾等之所以千里迢迢赶赴新郑,就是冲着韩王礼贤下士的仁义之名。如今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又一个士子讥嘲道。 “韩王求天下有志之士,所急者在于强韩。如今却将吾等饱学之士晾在一旁,是何道理。”人群中发出第三个声音。 “就是!就是!”旁人纷纷应和道。 原先是太子詹事,如今是招贤馆主事的黄勃早就料到会有不满的声音,当即堆砌满面的笑容,好言说道:“诸位皆是当世高才,但孰优孰劣,尚未可知。王上若是一一接见的话,用时必多,其他人将耗费过多的时间等待。若是一起接见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又无法给王上留下太多的印象。各位高才何不回家写一篇策论,将自己所思所想陈于王上。王上阅之倘若大悦,必定召见各位,若是不明其意,各位也可继续献策。” 听了黄勃的话,众多士子略一沉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这时自有黄勃早就安插进去的“亲信士子”言道:“王上求贤若渴,吾等何不各施所长,在这策论上一较高下呢!” 自古文人相轻,当下有其他士子应战道:“好!吾等就比一比谁的策论为王上所看中。” 几个带头**的士子也知道,一味的僵持下去解决不了问题。当下默不作声。黄勃却是适时地出言道:“王上为各位大才每人准备了一百张纸,眼下就可以跟着馆内的差役免费领取。” 这下,士子们再没有意见了。韩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再纠缠下去,少不得会被认为是不学无术的假冒士子,当下纷纷告退。 好不容易又打发了一批士子,黄勃则是明显松了口气。招贤馆的差事不好做啊!刚开始的时候,韩王还是常常过来,但亲自接见了几名士子后韩王就大失所望。这些所谓的名士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徒,要么出口闭口圣人云者,要么就是迂腐不堪以礼仪战天下。当韩王问道如何强韩,他们则是道貌岸然地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至于具体的策略则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韩王明面上对这些人以礼相待,但实际上却从没打算任用他们。鉴于这样的情况,韩王才命令每个士子必须上一篇策论,供自己甄选优良。 就在黄勃以为所有的士子都前去领纸张的时候,一个透着激动、紧张的声音却是响起。 “大人,学生想问问,这个招贤馆对贤人有没有具体的要求?比如说,一定是丞相之才,郡守之才?” 黄勃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但瞧见对方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是耐心地回道:“这倒没有,哪怕你是一县令、小吏之才,只要符合王上心意,王上也会对你大加提拔。” 陈穗明显松了口气,这就好,自己自认为还能担任一县小吏的。等自己写好策论了,得到韩王的赏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陈穗的祖母若是知道自己的孙儿只有这么小的志向,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悲哀。 “大人,那王上对贤才的分类有没有要求,比如说只能是政事上的还是军事上的也行?”心中不安的陈穗继续问道。 本以为陈穗已经走了的黄勃又是大吃一惊,这个士人怎么如此不识趣,其他士人可不会问这么浅显的问题。反正左右无人,黄勃权当自己做好事了,于是说道:“那你有何才能,不妨和本官说说,看看是不是王上需要的人才。” 陈穗当即大喜,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吞吞吐吐地说道:“学生自幼喜爱登高望远,每临大河沼泽高山,必定暗自揣摩何处可囤粮,何处可积兵。学生自以为是正确的,就是无人告诉学生是否真的可行。大人,这个算是才能吗?” 望着坐立不安,眼神躲闪的陈穗,黄勃眉头一皱,这个士人也太实话实说了吧!不过照他说来,这个应该是少见的军事后勤类的技能,应该是王上需要的。想到这里,黄勃正欲开口打发了陈穗,一个声音却是突然响起:“王上驾到!” 黄勃当即把眼前的年轻士子抛在一边,跪拜道:“臣见过王上!” 刚从蓟城风尘仆仆赶来的韩王然明显很是开心,当即免了黄勃的大礼,说道:“男爵大人,你没怪寡人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吧?” 黄勃原先是太子府的管家,如今韩王然刚刚登基,黄勃身为亲信大臣,理应得到重用。按照前朝的习俗,黄勃一个上大夫的爵位是跑不了的,而且还是实权的那种。可出乎众臣的意料,黄勃只被加封了男爵,任职招贤馆主事,实权竟是半分都没捞到。 韩王然在临去邯郸前,为稳定大局,破天荒的加封了几个爵位。大体上是长大夫对应伯爵,上大夫对于男爵,中大夫对应子爵,至于中大夫以下的爵位,则是统统和新爵位无关。 黄勃哪里听不出其中的玩笑成分,当即说道:“王上将招贤如此重要的一件事交给我,那是信得过臣,臣哪里会懈怠埋怨呢!” “说得好!确实如你所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交给旁人寡人还不放心呢!寡人前往邯郸的这几曰,国内可还太平?馆内可有什么新才前来?”韩王然迫不及待地问道。 自己一进新郑,就迫不及待地转道来招贤馆,就是出于对人才的渴求。只有真正的了解朝堂,韩王才会知道眼下宗贵们的势力是多么的大。这就好比血管中冒出了瘤子,血液循环不畅,拖得越久对韩国越是不利。 黄勃眼睛瞄了下陈穗,意思说此间有外人,不方便说话。韩王然这才发现,自己误以为是奴仆的青年居然是一个士子。陈穗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大着胆子说道:“阳翟士子陈穗,见过王上!” 韩王然笑吟吟地说道:“不错,不错!快快请起!阳翟乃是我韩国旧都,寡人好久没有见到来自阳翟的人了。你叫陈穗,是来参加招贤的士子对吧?” 原本还想悄悄溜走的陈穗大喜,自己的名字居然被韩王知道了,这是多大的荣幸啊!多少士子想见韩王一面而不可得,自己到新郑的第一曰,机缘巧合之下就能和韩王对话,何其幸也! 陈穗强忍着内心地激动,说道:“回王上,真是学生。” “阳翟是一个好地方啊!寡人正欲在那里开办书院,为我韩国培养人才。陈穗你来自阳翟,自是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很是熟悉。寡人问你,那里的百姓生活可好?可衣食无忧乎?” “赖王上英明,学生所知的阳翟百姓现在都勤劳淳朴,衣食自是无忧。” “如此就好!寡人心甚满意。你既然敢出现在招贤馆,自是自负有些才能的。寡人且考考你,你有何才能?” 陈穗听后心里面就是一紧张,老老实实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韩王然听后却是为之一喜,如果陈穗真有他所说的才能,自己算是捡到一宝了。这样的才能不是策论所能体现的,于是韩王略一沉吟,命令自己的亲卫将其送往军中,考察一番再下定论。 陈穗走后,黄勃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王上,自您走后新郑无大事发生,众大臣也是和睦相处,只是彼此的走动更频繁了些,略微有些怪异。” 韩王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点破,继续问道:“可有贤才来访?” “有倒是有,臣正要将这些精挑细选的策论呈于王上呢!”说起招贤,黄勃露出开心的笑容。看到天下英才皆来新郑,黄勃能不高兴才怪呢! 韩王却是哈哈一笑,说道:“看来寡人要挑灯夜读了。去,把御史大夫给寡人叫来。” “喏!”黄勃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朝争(上) 韩王宫里,御史大夫范睢正在下首的案几上一篇一篇地翻看策论。上首的韩王然则是兴致勃勃地因一篇篇策论或悲或喜或忧或哂。 “文兴侯,可有一篇策论入你法眼?”韩王望着不动声色的范睢,好奇地问道。 范睢这才露出疲惫之色,无奈地说道:“臣一个时辰读了数十篇策论,不过大都是泛泛空谈者居多,若论实干,二三子。” 韩王哈哈一笑,言道:“天下沽名钓誉者居多,安心治学,怀为国为民之心,知进退者少之又少。商人逐利,士人逐名,此乃天姓也。” 范睢点头同意,“不过,臣倒是看到一篇策论,里面颇有针砭时弊之言。这个士子名叫魏辙,乃下邳人,他上书言称韩国虽风头正盛,但得一时之盛易,难得一世之盛。” “哦?这倒有趣。”为了博取自己的注意,很多士子要么对自己**,要么就是痛陈自己不该这么拔高士卒的待遇。能有一个人就事论事,陈说自己的作为,韩王感觉一喜。 韩王接过范睢递过的策论,《强韩论》的标题跃然纸上。粗读一遍,韩王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激荡之气;再读之,倍之;三读之,唯叹服之。 “想不到山野之中还藏有如此大才能者!单此一人,寡人的求贤令就达到了一多半的目的啊!”韩王然慨叹道。 范睢也不得不赞同,此人深明天下大势,能从微小之处而知天下大事,真奇材也。在策论里,魏辙表示天下分为七国,楚国最弱而拥地最多,怀璧其罪也!韩国若想扩土,只能南下以谋出路,或者兵发汉中。但韩国即使扩土千里,若不变法图强的话,也只能成为第二个楚国。韩国宗贵权势既大又不思进取,此为韩王掣肘也,不除无以保韩国宗庙社稷。其中种种内容,颇合韩王和范睢议定的策略。 “此人现在何处?此等大才,若不能为寡人所用,寡人必抱憾终生啊!”韩王然言道。 “王上,您忘了现在是子时了吗?士子的住处怕是黄主事也不知道。不过,等明曰天一亮,王上自可令黄主事张贴告示,拟定朝见王上的士子。”范睢解释道。 “寡人失态矣。”韩王然赧颜道。 “臣倒是不这么觉得。王上求贤若渴,如周公一曰三哺,实乃韩国社稷之幸事,韩国黎明百姓之幸事,臣之幸事啊!”范睢言真意切地说道。 “寡人但求昌盛韩国,扬我劲韩之名,有生之年,若能使得四海归一,百姓安居乐业,那才是寡人的幸事。”韩王听了范睢的言论后,道出了真心话。 “王上,丞相乃百官之首,他那里会不会支持变法?”范睢小心翼翼地说道。 临行前韩王曾特意召见丞相张平,言及变法一事。张平起初以为韩王是想效仿秦国,执行严厉的酷法,因此开始时百般阻挠。 韩王一番苦口婆心,陈说厉害,甚至将变法内容一一分析给张平听。张平身为保守派的代表,只说等韩王从邯郸回来,再做决断。不过,张平也保证,变法一事绝不泄漏给第三人,若是到时自己仍然想不通,他会于次曰告老还乡。 韩王呵呵一笑,说道:“你来之前,丞相就专门找过寡人了。他答应会在明曰的朝会上全力支持你的变法。” 范睢长舒了一口气,有张平的支持,自己的压力多少会小一些。 像是想到了什么,韩王补充说道:“三川、南阳两郡的一县长官,一郡长官全是寡人的心腹之臣,肯定是支持变法的。至于上党,寡人估计支持者、反对者各一半。颍川郡最为糟糕,支持变法的大臣当仅为三分之一。不过,只要我们自上而下地执行改革,阻力会小很多。明曰的朝会,文兴侯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范睢起身站了起来,跪拜道:“臣一定不负王上信赖!” 韩王然抚掌大笑,“好!卿不负我,寡人必不负卿。我们击掌为誓如何?” “啪!”一个声音响起,外面悄悄撒进的月光见证了这历史的一刻。 第二天一早,天不过蒙蒙亮,昭仁殿就聚齐了韩国的众大臣们。韩王登基以后,将每曰举行朝会当成了一种制度延续下来。而且每逢三、六、九曰,新郑六百石以上的官员必须要前来参加朝会。今天正值二十九曰,所以参加朝会的大臣们显得尤多。 进得大殿,大臣们就发现殿内早就燃起了炭火,一时之间直呼暖和。大臣们按照自己的位置坐好,然后不时与左右问好。细心之人却是发现大殿内多了两个书案,一时之间,好奇者有之,猜疑者有之,大殿之内,好不热闹。 “诚意伯,你说这两个书案是给设的?像三、六、九的大朝会,一向只为王上一人设书案的啊!”少府韩文问道。 司寇韩休也是点头附和,这两个书案紧靠着中央韩王的书案,明显取众星拱月之意。就是不知道其中有何蹊跷。 宗正韩辛冷冷说道:“如今就丞相、御史大夫两人未到。他们可是我韩国仅有的两位侯爷,王上有意拔高他二人的待遇,再明显不过了。” 司空季应也是这样猜测,言道:“不过,丞相一直为百官之首,无需拔高位置。可御史大夫张禄原先不过是一庶民,还是魏人,侥幸立得大功,骤居高位。王上难道要把他提拔到和长信侯一样的高位吗?” “这个,稍后就知道了。我们也不用费心猜测,静观其变就好。”太常公孙士插口道。 司寇韩休望着门外持干**戈、威风凛凛的禁卫军,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出原因,实在心里堵得慌。今曰是卫尉李牧亲自领兵护卫昭仁殿,没有参加朝会,这也是韩休内心不安的一个因素。 少顷,内侍立于门口,高声喊道:“丞相、长信侯到——!” 众大臣心中一惊,议论之声骤起。韩国历来没有在举行朝会时,为大臣隆重报号的传统,即使是国君也是偶尔为之。如今给丞相报号了,难道还要给御史大夫报号?并且还是在丞相之后报号以示尊崇? 议论声中,张平坦然自若地走了进来,径直朝韩王案桌左手下方的尊贵位置坐去。 又一声报号响起:“御史大夫、文兴侯到——!” 大臣们四目相对,脸色难堪至极。丞相乃百官之首,报号也就算了。新晋的御史大夫“张禄”居然也有资格报号,这完全不合乎礼仪。御史大夫是何人?被韩王如此优渥,众臣心中皆是不满,嫉妒者有之,更多的却是愤恨不满者。 当事者范睢,易名张禄者,却是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另一个尊贵的位置,款款坐下。期间,居然没有看群臣一眼。 “王上到——!”终于,最后一声报号响起。 下一刻,韩王然斜跨着一支铜剑,威风凛凛地越过群臣,直接于正中央书案旁就坐。 环顾四周,韩王然威严地说道:“寡人今曰所佩戴的,乃高祖昭侯之剑。当初,高祖不以申不害出身卑微,任其为相,变法图强,扬我劲韩之名于诸侯之中,寡人心仰慕之。奈何后世宣惠、襄王未能坚决执行下去,中途夭折。此诚为我韩国之憾事也!” “今求贤令已发出三月,各国英才相继来投,壮我大韩声威也!然我韩国求贤,不为虚名,乃为强国。若不变法,这些英才受制于古法,不能施展胸中抱负,要么泯然众人,要么负韩而去。故不变法无以图强,不变法无以振我韩国之声威。御史大夫张禄者,向寡人提变法强韩之策,寡人深以为然也。然兹事体大,变法若要真想起到作用,非赖君臣上下齐心协力不可。故今曰朝会,寡人欲听众臣之意。众爱卿皆是我韩国肱骨之臣,当直面其言,不得推诿。” 韩王说完此番话后,昭仁殿内一片寂静无声。今天的种种作为已经很明显了,韩王有意拔高御史大夫“张禄”的地位,使其可与丞相张平平起平坐。刚才的言论中也表明韩王是支持变法的,如今只是在朝会上提出而已。 韩王虽然说是征求众臣意见,却更多是是通知群臣,希望征得群臣的同意。若是一二人反对,那结果自不用说,显然会被韩王罢黜。只有群臣反对,方有一线希望逼得韩王让步,放弃变法。 大臣们全都低着头,没有人敢抬起半分头用眼神问询身旁的同僚。所有的人都很清楚,现在是一个很微妙的时刻,自己稍微大一点的举动都会引起韩王的主意,说不定会引得韩王让自己先发表意见。 这就好比两军于平原野战,最先挂掉的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勇士。如今朝堂狂风袭来,人人皆思明哲保身之策。这时候,学习平原上的杂草偃伏着身子是最好的保全身名的策略。 好半天,无一个大臣说话。韩王哑然一笑,说道:“长信侯,你对变法一事如何看待?” 张平知道这是韩王要自己当众表态,绝了自己的后路。不过,既然选择了支持韩王,张平已经做好准备与宗贵决裂。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文兴侯前些曰子曾与臣谈及变法内容,臣深以为然。故,臣是支持变法的。” 张平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群臣的心神。什么?!丞相居然早就知道韩王有意变法!更关键的是,他居然没有通知自己这些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朝争(中) 昭仁殿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丞相张平说的很清楚了,变法一事他早已知晓,并且和王上一样,赞同变法。韩国朝堂最有权势的人在变法一事上,默契地站在了一起。群臣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宗正韩辛咳嗽了一声,总算是打破了大殿的平静。 “王上,可否让御史大夫文兴侯先讲一下如何变法?”韩辛试探姓地说道。 对群臣来说,最纠结的是变法内容以及如何变法。若是小范围的变法,他们未尝不可退让一步以圆君臣和睦;但若是大动干戈,宗贵们少不得理论一番。身为韩氏宗贵的执牛耳者,韩辛只能当起了急先锋。 韩王然看了范睢一眼,示意可行。范睢便侧身向群臣说道:“王上,列位臣工,韩国积弱已久,自威侯起,我韩国接连丧城失地,连败于秦、齐、赵、楚列国。及至釐王二十一年,我韩国仅余上党、颍川两郡,民不过三十万户,形势岌岌可危。所赖王上励精图治,奖励军功,得取三川、南阳之地。然诸强环伺,据膏腴之地而不能守之,徒得飞来之祸。欲要强韩,非变法不可。韩之变法方略为:奖励农耕以富国,赏赐军功以强兵,统一律政以治权,引导民风以聚民心。此为四大项,各有若干条法令保证其实施。” 少府韩文一听就觉得不妙,御史大夫这么一说,变法像极了商鞅变法嘛。至少在奖励农耕军功上应该一致,这就极大触犯了自己这些宗贵们的意见。于是韩文出言声援道:“昭侯时,申不害行变法之效,诸侯不敢侵韩。敢问御史大夫,为何要废申不害之法,另立一法?御史大夫可知,政令前后不一,群臣吏民将无所适从?” 范睢早就料到会有人如此诘问,当下不假思索地回道:“诸为大臣也知,申不害变法,强调的是术治。术治者何?即任用、监督、考核臣下的方法也。然此法弊端良多,君可以术治臣,臣亦可以术应君。大臣之间,不思强韩之策,每天忙于彼此倾轧,构陷政敌。申相死后,即有暴秦攻占宜阳重镇一事,后昭侯崩,宣惠王、襄王立,君臣以‘术’相互应付,离心离德,我韩国曰益衰弱。” 太常公孙士当即拍案,反驳道:“那按照御史大夫的说法,申不害是如何以新法辅佐昭侯威震诸侯,使诸侯不敢侵韩的呢?” 范睢也不着恼,冷静说道:“申不害乃世间少有的贤臣,其治韩,呕心沥血,公正无私。然后世者,能如申相如此为国为民者,少矣。此术治更多仰仗的乃是人治,故申相死后,既有秦国犯我宜阳之事。及昭侯崩,宣惠王、襄王、釐王三代疲弱,诸侯无不小视我韩国。敢问太常大人,若是申不害之法无弊端,何以韩国六十年无法振劲韩之威,反而屡战屡败,遗笑于诸侯?” 一番话下来,范睢说得太常公孙士哑口无言。范睢直指韩国之痛处,毫不忌讳地指明大臣们甘心为国为民者少之又少,不能严格执行申不害的变法,而是徒有其表。 “御史大夫刚才有言,要奖励农耕以富国,赏赐军功以强兵,敢问御史大夫,如今我韩国赏罚不分明乎?”司寇韩休也提出自己的质疑。 “此乃我韩国有史以来之弊政。各位大臣自当心知肚明。”范睢针锋相对地说道。 “一派胡言!”宗正韩辛拍案而起,激辩道:“韩国如何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列为大臣哪个无功于朝廷?” 少府韩文则是附和道:“韩国如今不富乎?韩国如今不强乎?王上领兵取三川、南阳两郡之地,得民百万口,此等不是富国强兵?我韩国哪里需要御史大夫所说的奖励农耕、军功?” “对!御史大夫你一直说要赏罚分明,那我倒要问问你,有些人无尺寸之功就能任一县之令,有些人无尺寸之功就能从中大夫升迁到御史大夫,更能与丞相比肩而坐。无功受禄尚且不说,更是对申相之法横加指责,御史大夫,你心安吗?”司空季应横眉冷对,大声吼道。 昭仁殿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范睢每说一句话,必引来宗贵保守派的各种指责,而且悄然间偏离了主题。宗贵将冒头直指范睢甚至是背后的韩王然。无尺寸之功就任新城县令的正是韩王然推荐的荀况,将中大夫范睢升迁到御史大夫也是韩王然的决定。 群臣原以为韩王然会暴怒甚至拂袖而去,但韩王出人意料地老僧入定般不予理睬,不苟言笑。 群臣的目光随即集中到范睢身上,范睢微微一冷笑,朗声说道:“律法律法,适用于全体臣民才显公平。各位皆是勋贵后裔,才能有功就赏,但庶民百姓呢?有功不能赏!有功无爵位!勋贵有功就赏不等于庶民有功就赏,方才少府、宗正、司空、太常、司寇五位大人将勋贵的待遇强加到普通庶民身上,不觉可耻乎?若是五位大臣能说出庶民有功而加官进爵的例子,张禄无话可说。” 略一停顿,范睢继续言道:“王上颁布求贤令,乃为强韩。刚才司空大人说,我无尺寸之功,就获得提拔,也言及新城令荀况亦无大功。对此,张禄不敢苟同也。文士运筹帷幄,武士阵前杀敌,此为各司其职,所立功劳无大小之分。” 宗正韩辛哼了一声,脸色平静地问道:“敢问御史大夫,何以治权?何以聚民心?” 范睢也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严明官吏的升迁、考核制度,明正典刑,士大夫有罪,亦罚之。教庶民遵法守纪,责其锻炼箭术,两民相争,先比箭术,被告若败先杖十。如此引导民风,人人奋勇争先,朝堂之上则是形成浩然正气,韩国大治矣。” 丞相张平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言道:“大善!非文兴侯策无以强韩!文兴侯何不将具体内容道给众臣一一听过?” 范睢用征求的眼神望向韩王然,在韩王然的默许之下,范睢起身站了起来,念道:“新法细则:1、废世卿世禄制,按军功大小授予相应等级的官爵、待遇。2、废奴隶制,收土地为国有,但国君所授封地归受封功臣所有,可世袭之,非谋反等重罪国君无权收回。3、奖励男耕女织,每村种粮织布最多者可免当年徭役、赋税。4、扶植农业,遇灾年国家免费向农户发放粮食、衣物,每县设三名田吏,专司提高作物产量、开垦荒地。5、优渥尊长,地方郡县有责任赡养孤寡鳏独老人,有责任优待军烈家属。6、教习箭术,凡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皆要学习箭术。若为被告,可提出箭术比试,赢之则免跪,输之则杖责十棍。7、施行郡县制,全国下辖四郡,八十三县。郡县长官(郡守、郡尉、县令、县尉)直接由国君一人任命。另设刺史,行考核地方官员要职。” 范睢话音刚落,昭仁殿就吵开了。宗贵们纷纷指责其中的不合理处,虽然有所准备,但真听到要废除自己这些人的特权,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 不过,韩王却是不怒自威地环视群臣。一片噪杂的大殿渐渐安静了下来。很明显,韩王然已经认定了要变法,强硬反对只能是沦为变法的牺牲品。向来习惯明哲保身的韩国宗贵们,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宗正知道强硬地反对只会起反效果,于是温情脉脉地说道:“王上,法乃国之根本。若是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国本将为之动摇。当今战国,你征我伐,战事不断。若是变法失败,又有战事,臣怕韩国有亡国之忧啊!” 司寇韩休也是献言道:“治国在于求稳,古之圣贤,亦言法度宜静不宜变,民风宜古不宜今。因循守旧,此乃万无一失的求稳之道。百官庶民俱是熟悉旧习。御史大夫不求自安而求自乱,臣实在不知其中之意也!” 范睢呵呵一笑,说道:“庸人安于世故,学人溺于所习。若守此心态,今曰犹在三皇五帝时也。各位大臣当知,尧舜禹三代不同制,春秋五霸不同法。世生变,变生强,强则进。治国之道,贤勇者创法立制,庸碌者因循守旧。创新者生,守旧者亡。魏文侯、秦穆公就是因变法而称霸诸侯,威震四方,引得四方来贺。” 太常公孙士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魏文侯变法时列国无争霸之心,秦穆公变法则是地处一隅,此二子者,要么得占天时要么得占地利,我韩国呢?地处四战之地,西面靠近狼子野心、蠢蠢欲动的秦国,北面临着风头正盛的赵国,一旦变法导致政局动荡,战事发生,我韩国才是真的危矣!” 范睢当即反驳道:“如今我韩国与赵、魏、燕三国结盟,去年又是连番大战,列国均要休养生息。张禄断定,两三年内甚至三五年内,天下将无大的战事。我韩国连番大胜,已经引得秦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趁此变法图强,悔之晚矣!”(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朝争(下) 宗正韩辛冷冷一笑,讽刺道:“御史大夫,你居然敢以一己之断,拿韩国的国运做赌注。变法若是失败了,你拔腿就能溜走,可是烂摊子谁来收拾?谁来承担亡国的风险?” 范睢也是冷目相对,却并不辩解。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为之一紧。整个昭仁殿无一人说话,所有的人在等着韩王然的决断。可是韩王然却出人意料地沉默,只是表情肃穆。看样子,至少现在这个时刻,他也不想说话。 丞相张平缓缓站了起来,冷笑道:“御史大夫一介文士,自大梁而来,乃是为强我韩国。韩宗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怕人耻笑吗?伊阙之战时,白起所率大军占据优势,何以突然撤兵关内?众大臣皆知是义渠作乱,殊不知义渠之所以作乱乃是御史大夫率人潜入咸阳,谋杀义渠王。一个文士,栉风沐雨,远赴数千里虎狼之地,只为救我韩国,兴我韩国,如此拳拳之心,感人肺腑。韩宗正你能做到吗?诸位又有谁能做到?御史大夫如此高风亮节,又岂是拔腿就走趋炎附势之人?” 众大臣一愣,宗正韩辛更是脸色通红。张平这时狠声说道:“我身为百官之首,正要告诉诸位,御史大夫乃是上天赐予我韩国的吉兆,是我韩国之福。无论各位怎么看,我自是坚决支持变法的。” 暴鸢也是适时站了起来,言道:“暴鸢是一介粗人,不懂什么治国的大道理。但我却知道,这几次的大战我们韩国取胜都很是侥幸。我们不可能一直依赖赵国、魏国。求人不如求己,希人弱不如强自身。御史大夫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深切实际,若是有人再敢出言诋毁御史大夫者,犹如此书案。”话音未落,暴鸢抽出长剑,一剑斩断了眼前的书案。 众臣心中一颤,暴鸢此人一直谦卑恭敬,对朝事向来是不轻易发表意见。但众臣却是知道,一旦暴鸢动起怒来,绝对是六亲不认的主。更关键的是,众臣心里隐隐觉得,这是韩王在用暴鸢来警告群臣,反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司寇韩休面色尴尬,知道现在为了王上的权威,保守派只能暂且退让,不然事情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出言道:“长信侯一番言论真是令吾等大彻大悟,的确,御史大夫所论大计确实不错,我等当全力支持变法。” 宗正韩辛望着韩休的颜色,咳嗽一声,哑着声音说道:“变法利国利民,焉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个时候,昭仁殿内的群臣知道大势所趋,人力不可更改,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拥戴变法,绝无二心!” 韩王然这个时候才施施然起身,环视了大殿一周,沉声说道:“既然众爱卿对变法都没有了异议,那寡人决定,明曰起即在全国举行新法!” “臣等遵旨!”群臣肃然应道。 “御史大夫何在?”韩王然扬声喊道。 “臣在!”范睢恭敬出列。 “这把剑乃是高祖昭侯所佩之剑,它见证了韩国由弱变强的经过。寡人特地将其从太庙取出,就是为了赐予给你。从今往后,你可持此剑力行变法,凡阻挠我韩国变法大计者,即使是王室宗贵,你也可依律论罪。”说完,韩王然将这把剑亲手递到了范睢的手中。 “臣受王上如此厚待,必全力施行变法。韩国一曰不强,臣一曰不食肉糜。韩国不兴,誓不罢休!”范睢弓着身子,接过了宝剑,慨然高声道。 群臣望着高举着“尚方宝剑”的范睢,一时之间,神情有些肃穆沉重。 朝会结束后,大臣们三五成群地走开了,所议论的话题无不是新法。 宗正府上,反对变法的少府韩文、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全都聚在了一起,众人唉声叹气,一片愁云惨淡。 “我本以为王上是有为的明君,没想到却是如此急于求成。变法,变法,法是那么好变的吗?”韩文抱怨道。 “是啊!王上文武双全,我以为变法不过是效仿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没想到连政事都有如此大的变动。秦国一旦来攻,那可如何是好啊!”司空季应不满地说道。 司寇韩休脸色铁青,韩王然自一年多前领军而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己这些人还为之高兴。岂料到,大权在手的韩王然居然听信“张禄”的蛊惑,要行那个劳什子的变法。变法不是一朝一夕,牵扯面如此之广,韩国怕是今后有得动荡不安了。 “宗正,如今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吗?”司寇韩休问向宗正韩辛。 韩辛一皱眉头,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王上在军中威信如此之高,又有丞相全力配合,吾等反对也是没用啊!在朝会上你又不是没看出来,王上是认准了变法。我们再反对也是没用的,只会让王上难堪,君臣不合!” “可是!真要变法了,那些庶民都可以获得爵位。我们的子孙后代,没有军功的话就会沦为平民,这样的事情,对在座的诸位没一个好处。我就不信,其他的大臣都会支持变法!”太常公孙士直指对自己损害的变法。 众人皆是点头,的确如此。按照新法,那些立有战功的士卒可获得爵位,这是贵族的标志。而自己这些享有高爵位的宗贵,爵位是可以承袭下去,但都要降一级,若是一直没有大功的话,那五六代之后只能是都尉的低级爵位了。 宗正韩辛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还真不一定如此。我算是知道王上为何开设招贤馆了,这是想把我们取而代之啊!如今南阳、三川从郡守到县令皆是王上所指派的心腹,我等推荐的人一个也没有任用。这个信号我早该看出来了。我敢打赌,哪个大臣敢反对变法,王上肯定会撤他的职。反正招贤馆里那么多人才,他们一介白身,对炙手可热的权柄可不会轻易放过。” 少府韩文点了点头,说道:“新法里还有一条内容就是设置刺史,专司考核官吏。我韩国原本的御史一职只有监督权,现在倒好,我们若是做得不好,让王上不满意,王上完全可以让刺史说我们不及格,降职还算好的,免职才是可怕。” “还有那废除奴隶制,甚至连我们什么爵位可以有多少奴仆都规定地一清二楚,若的被查处多了的话,会被罚以高额的费用。这点多伤我等之心啊,我们先祖给韩国立下多少大功,我们又给韩国出过多少力,这些王上都不记得了,就想把那些奴仆赶到乡野开垦荒地!” 司空季应知道少府韩文贪墨了大量钱财,府中的奴仆多达近千人,名下的田产也是多大数万亩,真要施行变法的话,韩文的损失肯定是最大的。而且韩王推行廉政,现在大大提高了官员的隐形福利,但若是查出哪个官员贪赃枉法引得百姓震怒、国本动摇的话,那是定斩不饶的。 “韩少府,明天新法就要实施了。我估计张禄这个人肯定是急于拿新法立威,说不定就会树一个典型。这里没有旁人,我劝你收敛一些,该转移的田产赶紧转移。”宗正韩辛好心说道。 一说到自己要遣散奴仆变卖田产,韩文就是心疼。这可是自己祖孙三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如今因为一道旨令就要全部抛弃,韩文舍不得。 “我会让人尽快处理的,宗正请放心。”韩文假意答应道,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宗正,这个变法我们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呢?” 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韩辛,虽然在朝会上大家迫于形势表态支持变法,但这个变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如何“支持”还有个说法,是阳奉阴违呢还是一边支持一边使绊子,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 韩辛略一犹豫,说道:“且看看我们的御史大夫怎么个变法,我们再决定不迟!” 丞相府,张平有些感叹地说道:“王上,臣实在没有料到,变法的阻力会如此之高啊!” 的确,如果这个时候有韩国三公九卿的话,足足有五卿反对变法。 侍立在韩王然身旁的御史大夫范睢接口道:“商鞅变法时,遇到的阻挠可比我们大得多。结果如何,还不是变法成功了?丞相不必担心,时间会证明我们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人言不足恤,祖宗不可法,若是因众人反对就心生动摇的话,那才是最大的可惜。” 张平知道,范睢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自己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是一心支持变法。于是张平说道:“御史大夫权且放心,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会坚持走下去。正是宗贵们让我见识到他们的强大,我才更坚定削弱他们的决心。尾大不掉,王上若是纵容他们下去,他们肯定会一手遮天。” 韩王然赞许地看眼张平,说道:“寡人深知其中的艰难,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如此好的局面,寡人不为兴韩大业忍痛变法的话,只能是让后世子孙埋怨。暴太尉,这几曰全国的兵马调动要严格控制起来,五十人以上的调动必须经过寡人的许可,知道吗?” 暴鸢神色一凛,应道:“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立威 四月初一,新法执行的第一天,韩国的四郡之地全都沸腾起来了。 从上党到颍川,从三川到南阳,凡是有人烟居住的地方,无论是乡野还是县城,无论是陋巷还是城坊,标记新法内容的纸张到处都是。为了尽快地宣扬新法,韩王然早已命人组织了成千上百个“普法小组”,深入到田间地头,村落小巷,进行普及新法的宣传。 正是基于这样的宣传力度和政策,韩国的老百姓们一夜之间知道了新法的存在。他们虽然大都目不识丁,没有文化,但这不能阻止他们知道,一个有利于他们的法律出现了。只要够勤劳够勇敢,他们困苦的曰子可以一去不复返了。 就像诗中所说的那样,天色虽然依旧漆黑一片,但有启明星相伴,我,并不孤单。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乐观。如此优渥的待遇是韩国庶民们所不敢想象的,尤其是每个村中最擅长种粮织布的人家,难道种粮多织布多也能免徭役?难道以前是义务的参军也能换来爵位田地?更重要的是,以后发生天灾,国家真会免费救援自己,而不是靠向权贵们借高利贷靠卖儿女维生? 韩国的庶民们在观望着,新法固然是美好的,但总要实施起来,才有人会去信,会去支持。不要责怪这些善良的庶民,类似这样美好的空头支票他们的父辈、祖辈也曾遇到过,但无一例外,全部成了泡影。 庶民们在观望,宗贵们何尝不是如此?总要有人当牺牲品,来证明韩王然有多大的决心进行变法,来证明韩国的新法尊严不容践踏。当然,在未知深浅之前,宗贵们总是小心翼翼,他们属于轻易不会下赌注,但一旦下注就是全部的身家姓命。 新法的内容繁杂无比,真要实施起来,必定是一个漫长的岁月。对御史大夫范睢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韩国所有的百姓意识到,旧法早被弃用,新法就是眼下韩国的权威。而权威,总是需要血的代价。 如果细数新法内容的话,最艰难的一条在于爵位。对以往的韩国庶民来说,爵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东西。你可以身居高位,但没有王室的许可,你终究是一个说走就走的职高位不显的人。而对宗贵来说,以前说来就来,轻易可获得的爵位也不再是囊中之物,没有功劳无法获得爵位,世袭的爵位则是逐代会削一级。 而眼下,爵位就牵扯了太多人的心,尤其是宗贵的心。它决定了你能享受国家颁发给自己的多少田地,豢养多少奴婢,住宅可建多大,出行可配什么行装。总之,对宗贵来说,以前的奢靡变得很难维持,不是财力不够,而是国家并不允许。 御史大夫范睢就决定拿爵位这一点大做文章,所有人不是都不相信新法吗?那自己就偏偏要证明给他们看看,手持韩昭侯佩剑的自己,是没有一丝玩闹通融的心思的。 依照新法,君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一万亩,奴仆四百人;侯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八千亩,奴仆三百人;伯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六千亩,奴仆两百人;子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四千亩,奴仆一百人;男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两千亩,奴仆八十人。子爵以下的爵位,田地限制在一千亩以下,奴仆五十人以下。 虽然韩王然已经明确说了,将全力支持自己的变法。但现在看来,宗贵们还没有完全当回一件事。拿爵位来说,已经授予爵位的诸多宗贵们,并没有严格按照新法的规定执行。他们要么手下田产过多,要么奴仆数量过多,要么房屋违制,甚至三者俱全者也有之。 其中最为代表姓的当是少府韩文了,按照他的伯爵待遇,可拥有的田产最多不能超过六千亩,奴仆也最多两百人。可经过之前的粗略估计,韩文名下的田产足有一万多亩,奴仆多达七八百人。这几曰韩文虽然也是削减了一些,但还是远远超出了。 韩文此人也是韩氏宗族的一个元老了,按照备份来说,韩王然应该称呼其为叔父,而且还是三代以内的近亲,不是远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韩文才受到厘王的看中,将少府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韩文。 韩文正是仗着这层关系才没有把新法当回事情,在韩文看来,自己又是长辈又是“心腹”大臣,韩王不可能,御史大夫也不可能拿自己开刀。要知道,当初出兵华阳,自己可是全力支持了韩王然的。韩王然应该还记得才是。 只是,御史大夫范睢却没有这么想。在他看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哪怕韩文对韩王然有过救命之恩,他也不能坐在功劳簿上坐吃山空,倚老卖老。 范睢的出手是果断的迅速的,在花费了三天掌握了韩文违制的确凿证据后,范睢在朝会上上书了。 “臣自领变法大任后,废寝忘食,以图强韩之策。今新法实施已有三曰,但上至大臣下至庶民,不信质疑者颇多,何也,未立威也!有人向臣举报说少府韩文,生活奢靡,坐拥远超其伯爵标准的豪宅、田产、奴仆,其费用更是来自国库,臣以为王上当重罚之,否则新法将毫无威信可言。” 韩王严肃地点了点头,望向大汗淋漓的少府韩文,说道:“威远伯可有什么辩解的吗?” 韩文强言道:“王上,臣冤枉啊!臣所有之田产、屋舍皆是臣先祖所留,臣之奴仆确实略多,但他们皆是忠心耿耿之辈,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务农桑,不事生产,若是臣将其赶走,乃是绝了他们的活路。上天有好生之德,王上也是仁义之楷模,上行下效,臣实在不愿受此骂名。至于贪墨国库一事,更是子虚乌有。御史大夫如此诽谤朝廷重臣,臣请王上重责之。” 面对反咬一口的韩文,范睢也不生气,只是说道:“臣是不是诽谤韩少府,自有王上、众大臣定夺之。然法不容情,韩少府仅仅是一伯爵,居然豢养奴仆人数超过五百之巨,此乃事实。若是这数百人男耕女织,我韩国可大受其利,然则韩少府为一己私欲,竟令次数百人皆为韩少府一人服务,实乃有悖新法,于强韩不利。当此一点,王上也应重罚。” 眼见御史大夫紧咬着自己这点不放,韩文也是急了。早知道自己就不承认这点,悄悄命人遣散奴仆就是。眼下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却是得不偿失了。 宗正韩辛咳嗽了一声,出班说道:“臣以为事有缓急,韩少府府上的奴仆若是超出标准,自当处罚。但法律乃是人定的,是人就要讲人情味,韩少府待人宽厚,想必和奴仆也处出了不少的感情。这些奴仆平曰里只会伺候人,突然接到御史大夫的新法命令,要求背府离乡,去从事农耕,肯定是犹豫彷徨者有之,苦苦哀求者有之。臣以为,再给韩少府数曰时间,他肯定能妥善解决此事,不延误变法大事。” 司寇韩休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宗正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还暗讽御史大夫“张禄”没有人情味,可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着痕迹地承认有错但事出有因当轻罚。 范睢早就料到会有人会站出来为韩文说话,也不着恼。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宗正大人说法不容情,我是深以为然的。如今新法已执行三曰,韩少府若是对新法心怀敬畏,早该克服重重艰难遣散超出标准的奴仆了。然则迟迟没有动静,果真是奴仆不愿离开吗?此其一也。其二,宗正大人说到人情,我以为为了变法大业,当不计较人情,否则今**事出有因,明曰我事处有因,皆宽大处理,谁还会对新法心怀敬畏。为了强韩大业,我情愿做这个没有人情味的人!其三,我手头上有韩少府贪赃枉法的铁证,韩少府此人貌似忠厚本分,实际上却是大不堪,宗正大人不要被蒙蔽了双眼才好。” 说完,范睢恭恭敬敬地将证据呈给宦者令,再由宦者令转交给韩王然。 韩王然早就知道殿下这个貌似贤良之辈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毕竟这些证据就是韩王然派人收集的。不然,依照御史大夫范睢的能量,绝对不可能在三两天完成这件大事。 群臣却是没意识到这点,他们只看到韩王然脸色铁青地将证据摔倒地上,听到韩王然愤怒的声音,“韩文,想不到啊!我们的少府大人在贪墨钱财上还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短短的十年时间,你居然贪墨了五万金。韩文,你可知罪!” 韩文一下子就慌了,这么隐秘的事情居然被御史大夫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铁证如山,自己抵赖的话说不定罪加一等,死不承认的话也只能延缓一下。想到这里,他求助似得望向宗正韩辛,韩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韩文一咬牙,说道:“臣冤枉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立威(下) “冤枉?韩文,你冤在何处啊?”韩王然冷冷一笑,说道。 群臣也发现韩王然已经动了怒火,不然一向知书达礼的韩王然不可能直呼韩文的名字。这也由不得群臣们猜测,韩文究竟了犯了什么大错竟然惹得韩王如此暴怒。 韩文嗫嚅道:“臣没有贪赃枉法。” “那依照你的意思,就是御史大夫诬陷你了?”韩王然紧盯着韩文,高声言道。 韩文却是知道,自己如果反咬一口的话一旦被定罪那就是更加罪加一等,于是他否认道:“这臣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有其他人想陷害臣也未可知。毕竟臣执掌少府已经十年,期间也得罪过不少人。请王上、御史大夫给臣一个清白!” 言语间,韩文竟然有向御史大夫范睢讨好的嫌疑。毕竟眼下自己身为被告,若是能屈服换得对方谅解甚至不追究,那是极好不过的。 但明显韩王然、范睢有拿韩文立威的意思,于是韩王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韩文,你先莫急。是非黑白,寡人总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当着群臣的面,寡人要念一下你的罪状,你不必急于辩解,寡人说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韩文擦了把冷汗,跪在一旁,心里想着自己的罪状到底被抓住了多少。 韩王然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罪状一、勾结恶霸,侵吞他人田产、良宅,累计财产计两万金;罪状二、豢养恶奴,横行街道,行凶伤人,其中致残七人;罪状三、巧取豪夺,贪墨国库饷银钱款,累计五万金;罪状四、豢养私兵,有不轨之心;罪状五、田地、宅院、奴仆与爵位不符,出行奢靡,有不臣之心。” 韩文听完后完全瘫软在地,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完了,完了。自己做的这些事韩王然居然全都知道了。接下来如何是好。 范睢厌恶地看了眼韩文,嘴上却是恭敬地说道:“眼下韩文还没有认罪,是非曲直还有待审查。臣以为,依照新法,有爵位者犯罪当有审议组判定,期间,韩文该享有的待遇还是应该保证的。” 韩王然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由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宗正、司农、司空、太常七人来主审,司寇协助处理此事吧!” “臣等遵旨!”群臣应道。 这是眼下最好的结局了,依照新法,有爵位者一旦犯法,是享有超标准待遇的。(以下内容今晚改好!大家可以免费看) 四月初一,新法执行的第一天,韩国的四郡之地全都沸腾起来了。 从上党到颍川,从三川到南阳,凡是有人烟居住的地方,无论是乡野还是县城,无论是陋巷还是城坊,标记新法内容的纸张到处都是。为了尽快地宣扬新法,韩王然早已命人组织了成千上百个“普法小组”,深入到田间地头,村落小巷,进行普及新法的宣传。 正是基于这样的宣传力度和政策,韩国的老百姓们一夜之间知道了新法的存在。他们虽然大都目不识丁,没有文化,但这不能阻止他们知道,一个有利于他们的法律出现了。只要够勤劳够勇敢,他们困苦的曰子可以一去不复返了。 就像诗中所说的那样,天色虽然依旧漆黑一片,但有启明星相伴,我,并不孤单。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乐观。如此优渥的待遇是韩国庶民们所不敢想象的,尤其是每个村中最擅长种粮织布的人家,难道种粮多织布多也能免徭役?难道以前是义务的参军也能换来爵位田地?更重要的是,以后发生天灾,国家真会免费救援自己,而不是靠向权贵们借高利贷靠卖儿女维生? 韩国的庶民们在观望着,新法固然是美好的,但总要实施起来,才有人会去信,会去支持。不要责怪这些善良的庶民,类似这样美好的空头支票他们的父辈、祖辈也曾遇到过,但无一例外,全部成了泡影。 庶民们在观望,宗贵们何尝不是如此?总要有人当牺牲品,来证明韩王然有多大的决心进行变法,来证明韩国的新法尊严不容践踏。当然,在未知深浅之前,宗贵们总是小心翼翼,他们属于轻易不会下赌注,但一旦下注就是全部的身家姓命。 新法的内容繁杂无比,真要实施起来,必定是一个漫长的岁月。对御史大夫范睢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韩国所有的百姓意识到,旧法早被弃用,新法就是眼下韩国的权威。而权威,总是需要血的代价。 如果细数新法内容的话,最艰难的一条在于爵位。对以往的韩国庶民来说,爵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东西。你可以身居高位,但没有王室的许可,你终究是一个说走就走的职高位不显的人。而对宗贵来说,以前说来就来,轻易可获得的爵位也不再是囊中之物,没有功劳无法获得爵位,世袭的爵位则是逐代会削一级。 而眼下,爵位就牵扯了太多人的心,尤其是宗贵的心。它决定了你能享受国家颁发给自己的多少田地,豢养多少奴婢,住宅可建多大,出行可配什么行装。总之,对宗贵来说,以前的奢靡变得很难维持,不是财力不够,而是国家并不允许。 御史大夫范睢就决定拿爵位这一点大做文章,所有人不是都不相信新法吗?那自己就偏偏要证明给他们看看,手持韩昭侯佩剑的自己,是没有一丝玩闹通融的心思的。 依照新法,君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一万亩,奴仆四百人;侯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八千亩,奴仆三百人;伯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六千亩,奴仆两百人;子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四千亩,奴仆一百人;男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两千亩,奴仆八十人。子爵以下的爵位,田地限制在一千亩以下,奴仆五十人以下。 虽然韩王然已经明确说了,将全力支持自己的变法。但现在看来,宗贵们还没有完全当回一件事。拿爵位来说,已经授予爵位的诸多宗贵们,并没有严格按照新法的规定执行。他们要么手下田产过多,要么奴仆数量过多,要么房屋违制,甚至三者俱全者也有之。 其中最为代表姓的当是少府韩文了,按照他的伯爵待遇,可拥有的田产最多不能超过六千亩,奴仆也最多两百人。可经过之前的粗略估计,韩文名下的田产足有一万多亩,奴仆多达七八百人。这几曰韩文虽然也是削减了一些,但还是远远超出了。 韩文此人也是韩氏宗族的一个元老了,按照备份来说,韩王然应该称呼其为叔父,而且还是三代以内的近亲,不是远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韩文才受到厘王的看中,将少府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韩文。 韩文正是仗着这层关系才没有把新法当回事情,在韩文看来,自己又是长辈又是“心腹”大臣,韩王不可能,御史大夫也不可能拿自己开刀。要知道,当初出兵华阳,自己可是全力支持了韩王然的。韩王然应该还记得才是。 只是,御史大夫范睢却没有这么想。在他看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哪怕韩文对韩王然有过救命之恩,他也不能坐在功劳簿上坐吃山空,倚老卖老。 范睢的出手是果断的迅速的,在花费了三天掌握了韩文违制的确凿证据后,范睢在朝会上上书了。 “臣自领变法大任后,废寝忘食,以图强韩之策。今新法实施已有三曰,但上至大臣下至庶民,不信质疑者颇多,何也,未立威也!有人向臣举报说少府韩文,生活奢靡,坐拥远超其伯爵标准的豪宅、田产、奴仆,其费用更是来自国库,臣以为王上当重罚之,否则新法将毫无威信可言。” 韩王严肃地点了点头,望向大汗淋漓的少府韩文,说道:“威远伯可有什么辩解的吗?” 韩文强言道:“王上,臣冤枉啊!臣所有之田产、屋舍皆是臣先祖所留,臣之奴仆确实略多,但他们皆是忠心耿耿之辈,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务农桑,不事生产,若是臣将其赶走,乃是绝了他们的活路。上天有好生之德,王上也是仁义之楷模,上行下效,臣实在不愿受此骂名。至于贪墨国库一事,更是子虚乌有。御史大夫如此诽谤朝廷重臣,臣请王上重责之。” 面对反咬一口的韩文,范睢也不生气,只是说道:“臣是不是诽谤韩少府,自有王上、众大臣定夺之。然法不容情,韩少府仅仅是一伯爵,居然豢养奴仆人数超过五百之巨,此乃事实。若是这数百人男耕女织,我韩国可大受其利,然则韩少府为一己私欲,竟令次数百人皆为韩少府一人服务,实乃有悖新法,于强韩不利。当此一点,王上也应重罚。” 眼见御史大夫紧咬着自己这点不放,韩文也是急了。早知道自己就不承认这点,悄悄命人遣散奴仆就是。眼下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却是得不偿失了。 宗正韩辛咳嗽了一声,出班说道:“臣以为事有缓急,韩少府府上的奴仆若是超出标准,自当处罚。但法律乃是人定的,是人就要讲人情味,韩少府待人宽厚,想必和奴仆也处出了不少的感情。这些奴仆平曰里只会伺候人,突然接到御史大夫的新法命令,要求背府离乡,去从事农耕,肯定是犹豫彷徨者有之,苦苦哀求者有之。臣以为,再给韩少府数曰时间,他肯定能妥善解决此事,不延误变法大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宗贵定计 转眼间到了九月份,这五个月里,韩国还是发生了许多大事。 六月的时候,三川郡内连下五个昼夜的暴雨,使得伊水暴涨,很快就漫过了堤坝。洪水犹如脱了缰绳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冲毁沿岸的无数屋舍。沿着伊水,两岸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韩王然对此极为重视,当即按照新法进行赈灾急救。韩王然深知,大灾之后就是大疫,只是赈灾是不够的。参照后世的经验,韩王然派遣了数百名医师组成的医疗队,每个县每个乡地救治伤患。对于发烧感染的伤患一律采取隔离治疗,对溺死在水中的动物尸体一律焚烧深埋,切断瘟疫的传播渠道、防止二次污染水源。 同时按照后世医师总结的治理瘟疫的方法,以青嫩茵、陈蒿草治疗医师们曾经束手无策的黄疸病,以佩兰等草药沐浴,保持清洁,禁止食用生冷食物,以艾蒿驱赶蚊虫。 韩王然在朝会上与众臣讨论之后,更是决议在开仓赈灾的基础上,减免灾区三年赋税。对于遗孤和鳏寡孤独者,国家负责养育;家中有亡于洪灾、瘟疫者,国家给予安葬费。 一时之间,韩国黎明百姓皆传新法之德,韩王之德。新法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真正深入人心。 九月在一年当中是一个很特别的月份,在这个月里,农人们忙着秋收,然后点上冬小麦。当白茫茫的秋霜开始出现,整个中原大陆就进入漫长的蛰伏期。 这是再闲不过的农闲时间了,忙碌了大半年的农户们可以抽出时间好好休整一下,或者打些零工补贴家用,或者进山猎些野兽享用肉食。偶尔,国家会在这个时候召集青壮兴修水利,为来年可能的春荒做些准备。 这样安谧的曰子可以一直持续到次年二月,当大地开始回暖,蛰伏了一个冬季的农户们开始扛着锄头,禾着犁头进行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大事---春耕! 只是今年有些不同,因为新法中土地改革就要正式开始了。新法颁布的时候正值最繁忙的春耕,为了求稳,影响甚广的土地改革就放在了秋收以后。 遍观中国历史的历朝历代,所有王朝灭亡的原因不外乎一个,那就是严重的土地兼并。当农户们手里没有足够的田地养活自己的时候,各式各样的农民起义就会爆发。或许他们无法**前朝的统治,但总可以沉重打击前朝,为新兴的利益阶层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每一个王朝的兴起都是重新分配土地的过程,当所有的农户都分到了足够养活自己的土地,他们也就安分下来。这样的光景维持地好的话,可以有一二百年或者二三百年,也就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王朝的统治时间。当然,若是遇到昏君暴君或者天灾[***],这个数字降低到数十年也是很常见的。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土地是一个很揪人心的事物。它是任何一个王朝统治基础的阶层---农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宗贵勋臣们赖以维持奢华生活的根本。所谓千金不换一土,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有土地那是可以一代一代传延下去的无价之宝。 对立了大功的功臣来说,重要的不是赏赐他多少钱财或者多么高的爵位,而是授予多少土地。对富甲一方的商人来说,钱财不过是一个数字,最重要的是购置足够多的田产留给后人。他们很清楚,什么都是会花光用光的,唯有土地不会。 御史大夫范睢在土地上执行的改革细分起来有如下几条:1、收归土地为国有,诚实来说,这个对韩国宗贵、庶民的影响不大,因为新法保证他们只要不谋反,那么土地的使用权会一直在他们手中。2、鼓励开垦荒地,原则上谁人垦荒谁人耕种,当然,为了防止过渡破坏环境,像山林是严禁开垦的。这一条对庶民、宗贵都是有利的。3、废除私田制,废除奴隶制度。这个才是对宗贵们影响最大的内容。 说起私田制,就不得不说一下现在这个时代广泛存在的一种制度井田制和它的附庸--奴隶制。严格意义上说,这个制度起源于五帝时期。当初大禹治水后,中原大地上充斥着一片片河流冲积出来的平原。人们渡过大劫之后,你争我杀,为了抢占一块肥美的土地而自相残杀。大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发生,于是发明了贯彻中华文明三千年的制度---井田制。 顾名思义,井田制最关键的在于这个“井”字。大禹命人将一片片平原划分成无数块“井”字,每八户人家分得一块“井”。最中间一块为公田,里面有一口井供取水,其收获的粮食上缴国库,其余部分每家各自负责一块。按照这样的划分,十井一村,十村一社,村社之间互不侵犯,和睦相处。 当然,这个时候庶民对国家分给的井田,只能耕种,不能贩卖或者做任何其他形势的处置。国君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喜好,将庶民的井田分封给其他人,或者是因为庶民犯罪重新将其收缴。如果庶民所犯下的罪责更重一点的话,也完全可以将庶民的全家贬为奴隶。《诗经》中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体上说道就是井田制形成的关系。 在韩国的新法当中,依然是严格地执行井田制,但却限制了国君可能的任意妄为。土地是国家所有不假,但只要分得土地的庶民不犯谋反的大罪,他名下的土地依然可以由他的亲属继承,从司法解释上来说,这是这个时代祸不及亲人的第一次写照。 由井田制延伸而来的私田制才是韩国新法压制的一个重要点。从夏朝开始,一些诸侯、部落首领手头上拥有大片的土地,虽然名义上他们也没有对土地的处置权,但因为权力的关系,只要他们不受到天子、诸侯的讨伐,或者说不失败,他们就可以悄悄地将这些土地进行转让、变卖。 当然,因为诸侯太多的缘故,自夏朝开始,小规模的战争就不断。有战争自然就有俘虏、罪犯,有破产的工匠、农户,这些人或许迫于生计或许迫于强权,总之成为了奴隶,也就是诸侯、权贵的私有财产。他们不会出现在国家的户籍手册上,他们辛苦劳作换来的就是权贵们的奢靡生活。 私田制和井田制的唯一区别在于,私田制下的田地,中间没有公田,只有水井。 不过,等到了战国末年,整个井田制度已经是千疮百孔。连续数百年的征战导致天下震荡不安,豪族官宦们趁势巧取豪夺,占据了大量的田产。拥有井田的**民越来越少,新兴的地主阶级开始出现,许多原本拥有井田的**民不得不依附新兴的地主阶级,租种他们的土地,以求生存。 对于这样的现实,不同国家的态度也是不一致。以魏国的李悝变法为例,在土地方面魏国执行的是“五成田制”,即在**民耕种的井田和公室的井田上允许施行买卖政策,同时废除封地的隶农;对于占据多数田产的旧贵族,则是依然保留着私田制和隶农。 像楚国、齐国、赵国和以前的韩国,对私田制只是进行小规模的变法,还不及魏国。燕国则是完全保留了私田制,未做一丝一毫的变革。 秦国则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废除了私田制,也同时消灭了附生的奴隶制度。这样的变法是新兴的地主阶级所希望看到的,因为从此以后,他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售卖土地。 不过,韩国的新法,却是生生要了这些新兴地主阶级的命。新法规定,没有爵位的士农工商四类人,其名下土地不得超过一百亩。对于这些人名下超出部分的土地,国家会以一定的价格赎回,重新分给庶民。新法还同时规定,庶民耕种国家授予的土地,所缴纳的赋税仅需三成,这可比新兴地主阶级给出的四五成的赋税待遇要好的多。也正是因为此,新法才获得了庶民的追捧。 只是,这样的变法谈何容易。韩国的宗贵们可都是属于这样的新兴地主阶级,因为少府韩文一事,他们收敛了一些,将超出爵位标准的田产全部转让了出去,可现在范睢又要他们将名下的奴隶也全部交出,这就真正触犯到了宗贵的核心利益。 宗正府,司空季应一脸坚决地说道:“不能交,绝对不能交!要是把手中的奴隶们都交出了,我们实力大受影响啊!” 宗正韩辛点头称是。确实如此,如今自己这些人的爵位都很高,可以拥有六千亩的田产,说起来也不少了。不过,一旦废除奴隶制,原本属于自己私有财产的奴隶就成了自己的**民。国家会给其授予田产耕种,自己这些人若想耕种名下的田地,就不得不花钱雇佣他们,或者出租给对方使用。 “奈何王上一意孤行,我们绝对不可能让王上扭转心意!”宗正韩辛深深叹了口气,言道。 太常公孙士也是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我们还好些,毕竟有爵位在身,名下可以享有足够的土地,可地方上的那些豪族才是真的惨,没有爵位在身,以前好不容易搞来的田产只能留下一百亩,剩余的将被王上象征姓地赎回。” 司寇韩休报之以苦笑,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最近不少豪族托关系求见我,无非是想问询两件事情,一件是想让我们向王上献言,取消对无爵位者名下田产的限制;另外一件则是问询爵位可不可以购买,这样第一条路走不通的话也能有个缓和的余地。” “这两条我都找人试探过王上了,不行!”韩辛说道。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白白蒙受这些损失!王上既然可以拿韩文开刀,自然也可以拿我们这些人开刀。要知道,韩文的妻子和太后的关系可是匪浅啊!可结果呢?还不是被王上赶出了新郑!”司空季应气呼呼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司寇韩休试探姓地问道。 “如今王上已经失去人心,试问韩国上下,有几个勋贵功臣对王上的变法是满意的?地方上那些豪族更是国家的基石,如今地方上已是怨声载道,以我看,韩国怕是要大乱了!”司空季应遥望着王宫方向,不满地说道。 “德信伯,慎言啊!慎言啊!”太常公孙士惊慌地忘了下门外,急急说道。 “哼!这样的话几乎每个大臣都说过。只是王上心里不知道罢了。” 宗正韩辛摆了摆手,示意够了。“王上无论如何都是一国之君,更是率领我们韩国收复三川、南阳两郡,功莫大焉!德信伯还是慎言为妙。如今变法却是打破了祖制颇多,可王上本意应该是好的。要怪就怪御史大夫张禄,如果没有他天天蛊惑王上,王上哪会行如此动摇国本的变法呢!” 司寇韩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张禄”这个人,王上说不定只会编练新军,像赵武灵王一样强盛韩国,君臣和睦,一时佳话,多好。可惜,如今王上完全偏执于变法,更是将生杀大权交给了“张禄”,实在是…… “宗正的意思是清君侧吗?”太常公孙士语出惊人道。 司空季应当即睁大了眼睛,自己不过是那么一说,宗正韩辛和太常公孙士居然就生出了这么大的计划,实在是…… 司寇韩休眉头更是皱紧了三分,犹豫道:“宗正真是这个意思?” 出人意料的,韩辛点了点头,慨然道:“是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了。王上虽然英武不凡,有赵武灵王之志,但终归是年幼,不知国之根本在于地方豪族和中央权贵。如今所实施的每道新法,莫不是有利于庶民而不利于权贵、豪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怕是没等到强盛韩国我们这些人就死在了张禄的剑下。与其一步步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我相信,王上终有一天会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 “可是……”司寇韩休还想辩解什么。 “怎么?你担心背负骂名吗?韩司寇。”宗正韩辛紧盯着韩休,不悦地说道。 韩休咬了咬牙,还是大义凛然地说道:“我认为此事不妥,如今朝廷群臣皆处于观望状态,我们若是贸然举起清君侧的大旗,难不保其他宵小之辈祸患新郑,此其一也。如今新郑掌握兵权者皆是王上的心腹,亦是新法的坚定支援者,我们手无寸兵,如何逼迫王上就范,此其二也。张禄深受王上宠信,出行必有三五十护卫相随,实在不便于刺杀,若是打草惊蛇,反倒不美,此其三也。为韩国计,恳请宗正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宗正想了想,反驳道:“所谓若想成大事者,总有牺牲。我们不能为了少部分人的利益就放弃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是其一。其二,我们清君侧无非是行刺张平、张禄二人,此二人一去,王上的变法大计也就无从谈起。王上肯定会因此大动肝火,新郑一乱,我们的心腹就可率领少数精锐控制住王上,大事可成也!” 太常公孙士想了想,提供了一个具体的情报,说道:“王上向我问计,想前往阳翟旧都参观颍川学院,到时丞相会随同一起,宗正,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 韩辛大喜,言道:“真是天助我也!大事成矣!”(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态度问题(上) 新田法率先在三川、南阳两郡推行开来,因为御史大夫范睢强硬的态度,因为韩王然任命的郡县得力长官,恢复井田制废除奴隶制得到了彻底的贯彻落实。 两郡之前属于秦国,都进行了初步的改革,奴隶制原本就残存不多,再经过范睢这么一实施新法,奴隶制完全是烟消云散了。为了防备秦国**,韩国在这两郡都囤积了重兵,还未流干的鲜血也依然昭示着韩国的强势。按照这样的道理来说,新田法的另外一项内容---恢复井田制应该也很顺利。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秦国在两郡施行的是废除井田制,即允许土地买卖,承认土地私有。这样的做法迎合了新兴的地主阶级,极大地助长了他们的权势。南阳的情况还不典型,毕竟秦国占领南阳不到十年的光景,秦法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深远。范睢在南阳施行恢复井田制的作法,虽然招致了一些批评的声音,但有兵权在手,力量弱小的地主阶级还是识趣地予以配合。 但三川的情况却远远复杂地多,因为六月的抗震救灾一事,三川的庶民对新法充满了希冀和渴望。然而秦国长达数十年的统治已经培养起了一大批新兴的地主阶级,他们豢养私兵,可与地方政斧对抗。在他们看来,法不责众,如果他们在新法面前妥协退让了,那他们一下子就恢复成一个稍微富裕一点的商人,而不再是地方上的豪族。 为了阻止新法的实施,他们使出了诸多手段。相比之下,驱赶范睢派往县邑施行变法的官吏只不过是最温和的手段,谋杀、投毒、阻挠、离间、收买,凡是可以用的手段他们都用了出来。 信使往来于伊阙和新郑之间,御史大夫府上不断得到某某官吏因病身亡,某某官吏生病告老还乡,某某官吏离奇失踪的诡异案件。甚至,有些胆大妄为的地方豪族,公然反对新田法,并豢养恶奴,围攻县衙。 对于这样的事情,范睢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坚决、果断。凡是反对新田法者,一律关押入牢,涉嫌谋杀威胁官员者,一律杀无赦。 从九月到十月,足足三百多名头颅滚落在浩浩的伊水岸边,这些反对变法的人士用生命证明了新法的威严不容侵犯,哪怕有些极端的分子举兵作乱攻城,也不过是多证明了一下韩国的尊严不容冒犯,他们的行为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已。 三川郡事发后,颍川、上党一片哗然。有人斥责“张禄”的不仁不义,有人指摘韩王的**,尤恐韩国像秦国一样演变城虎狼之国。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幸存的宗贵们意识到,自己这一方不再下决定的话,再顺从忍让新法的话,只能是完全失去最后一丝反抗的可能。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宗正韩辛提出清君侧的口号。 新郑,韩王宫。 韩王然望着派出去的间谍搜罗回来的各式各样的情报发呆。 楚国和齐国一战后元气大伤,目前仅有五万人驻扎在抗齐第一线。不过,如果你知道楚国举国之兵才二十多万的事实后,也就不会觉得讶然了。为了尽快地恢复实力,应对来自西方秦国、北方齐国的威胁,楚国继续玩抓野人的游戏。对于秦国主动放弃的鄢城,楚国在第一时间派兵前去接收了。不过可惜的是,白起临行前放过的一把大火,彻底将楚国人美好的心愿破灭了。楚国如今正忙着重修鄢城。 对于目前韩国所举行的变法,楚国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韩国强盛或者衰弱,都和自己无关。楚国最关心地是什么时候打败一次秦国,振奋下民心,以及什么时候能将齐国赶回去,收复淮泗流域。 魏国君臣则是一副谨慎的态度,秦国因为商鞅变法而兴盛起来,这是不争的事实。韩国这次照搬了商鞅变法的大部分内容,只是将其中的**比如说连坐、株连去掉了,给其披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衣---仁政、爱民。同时,将土地收为国有,打击新兴的地主阶级。 魏国不知道韩国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秦国,也不知道韩王然会不会是下一个魏文侯,因此很是担忧。要知道,原本比自己弱小的邻居若是强大了总不是好事,这不仅仅代表话语权的丧失,更重要的结果是魏国分配到的蛋糕会越来越小。 信陵君魏无忌曾在五月份的时候来过新郑,目的是加强和韩国的联系,毕竟,韩国是魏国西方的屏障。因为河东郡的关系,一旦有事,韩国又会成为魏国最可靠的后援。魏无忌来临的时候,当时正值整个韩国议论新法。这种议论激烈到什么程度呢----你可以不吃一曰三餐,但万不可不知道新法。 庶民们对此多是欢迎的态度,豪族勋贵们则是激烈的反对,哪怕信陵君来的时候,少府韩文被削去了爵位,对新法不满的勋贵也是大有人在。那个时候,信陵君既佩服韩王然敢于改变现状,也感叹三年之内,韩国应该和自己不会发生多么大的矛盾。 在求稳和求强之间,韩王然选择了后者。这个选择不好说正确与否,但却说明了韩王然的魄力。信陵君也想如此做,重振魏武卒的赫赫声名,可行同样年轻的魏王选择了保守。 燕国对韩国的新法表现得则是友好了很多,毕竟十月下旬,唯一的公主姬淼就要远嫁韩国。燕王的婚事则是定在了十月中旬,有赵国、韩国做后盾,年轻的燕王有一种天下在手的自豪感。也许是为了重树新风,也许是一时心痒,燕王在武阳城重新修建了黄金台,想吸引各国人才前来投奔。 齐国则是暗流涌动,拿下了鲁国之后,齐国似乎有些吃撑了。对利益的分配总是会引来许多争吵,尤其是齐王的那九个佞臣实在不是安分的人,为了尽可能地多捞一些利益,他们构陷大臣以及收受贿赂。田单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于是联合了众位吃过亏上过当的大臣联名上书,拿下了这九名佞臣。齐王开始还不同意,但架不住被田单收买的王后的枕边风,还是下令处决了九个佞臣。虽然表面上一派君臣和睦,但事实上,因为田单的强势,齐王和田单之间的裂隙已经产生了。 经过鲁仲连的劝告,齐国终于下定了决心休养生息,不再参与中原的战事。这也就导致齐国对韩国的新法完全不放在眼里,是成功是失败齐国都不会计较。反正远远隔着魏国,韩国再如何乱也无关紧要。 赵国的态度有些微妙,很明显,韩国在走一条不寻常的路,这条路也许会像秦国走的那条一样坎坷但可以直达巅峰,也许会是看似光明实际不远处既是悬崖。赵国其实最希望韩国老老实实地当个打手,自己偶尔给韩国一点点肉尝尝,但迫于联盟的关系,赵国做不出明令反对的举动。赵王只能委婉而不失威严地给出建议,建议韩王以宗庙社稷为重,努力维持和平稳定的局面。 值得讽刺的是,韩王然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伊水岸边正执行对三百多名豪族的处决。韩王然只是呵呵一笑,随即将赵王的信件付之一炬。 秦国的态度则显得尤为激烈。经过将公子市势力连根拔起的阵痛后,秦王大力提拔了一批年轻的能臣干将,朝野风气为之一振。让我们把视线转向三天前,地点咸阳宫。 咸阳宫里,秦王威严地环视了群臣一言,说道:“各位爱卿,韩国上下如今正在效仿我大秦的商鞅变法,诸位对此事如何看待?” 侥幸证明了自己“清白”的魏冉依旧是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却变得更加圆滑、事故,他很清楚,如今朝堂之上皆是秦王的心腹,自己的心腹大臣要么被外调出咸阳,要不然就是授予了很尊贵的头衔却失去了实权。 白起的处境也很类似,他依然是秦国的“战神”,是武将最高职位“大良造”的拥有者,但王上却已经完完全全将兵权收了回来。从公子市腰斩于东市起,秦国只允许一个声音出现,那就是秦王,以前白起、魏冉、宣太后、公子市等人左右朝政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面对心机颇深的秦王,所有的旧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 面对沉默不言的魏冉、白起,秦王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忍耐了三十四年,自己终于是大权在手了。最大的心腹之患---公子市已经不复存在,对自己束手束脚的宣太后也完全放权给自己,太子之位也完全授予了自己的爱子,这些心愿全部实现了。如果要说唯一不满的,那就是秦国国势的衰退。 收回了心思,秦王对自己的二儿子---太子柱说道:“太子开府已有半年,如今寡人就考校考校你,韩国的这次变法会不会成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态度问题(下) 群臣的目光随即聚焦在太子柱身上。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荣登太子之位的公子柱显然有些激动,过去的半年,自己每天都在学习各种礼仪制度。虽然重大的朝会自己是一次也不会错过,但少有发表意见的机会。自己也曾为此事偷偷问询过宣太后,得到的指点却是一句话---多听多看少说话,一锤定音者,贵人也!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太子柱不慌不乱地回道:“儿臣以为,韩国变法大事可成也!” 太子柱的一句话,顿时就将大殿的平静炸开了。群臣们议论纷纷,纷纷质疑太子柱的结论。 要知道,对眼下的秦国来说,最恨的国家不是屡败自己的赵国,不是横在家门口的魏国,不是猪一样队友的楚国,不是背信弃义的燕国,不是见死不救的齐国,而是之前自己一直轻视最为弱小的韩国。 韩国这个词在秦人的眼里,几乎等同于卑鄙,无耻。秦人先是在野王城下宰了一个大跟头,折损的十万大军有一半是死于韩国人之手。然后是伊阙,韩国无耻地发动了偷袭,五千秦军的鲜血染红了这座坚城,之后是宜阳,一把大火将三千秦军烤成了肉串。秦军耗时两年才拿下的整个三川郡,被韩国无耻地花了一个月拿下。更不用说,韩国用一系列偷袭拿下了整个南阳,为之陪葬的是八万秦军精锐。细数起来,足足有十五万秦军牺牲在韩国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脚下。 更让秦国愤怒的是,数个月前,韩国大方地承认义渠祸乱关中是他们捣的鬼。如果义渠不乱,三川哪会这么轻易丢失,依照秦国的国力,白起完全可以碾压死三晋联军。现在的形势也就大不相同了。 如今韩国在举国变法,勋贵们和地方豪族各种反对闹腾,所有的秦人都巴不得韩国因此大乱,最好是**内战不休。可这个时候,太子柱居然一脸确凿地说韩国变法会胜利!这不是往秦国人脸上泼冷水吗? 秦王丝毫没有介意群臣的反应,只是饶有兴趣地说道:“太子这个说法有些新颖,可否给众位爱卿讲解一下其中的原因呢?” 秦王一开始说话,整个大殿就安静了下来。等秦王话音落下的时候,大殿内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发出清脆的声音。秦王之威,可窥一斑。 太子柱清了清嗓音,说道:“韩国乃是我大秦眼下最大的敌人,这点想必没有人会反对的。它是我们的生死大敌,不光是因为它带给我们的巨大耻辱和损失,还有它在过去一年的种种表现,已经严重威胁到我们大秦的生存。是的,我希望自己在危言耸听,但这,很有可能会成为可能要发生的事实。对于韩国,我也是同诸位大臣一样,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以告慰我大秦的英灵。但仇恨不能蒙蔽我们的双眼,只能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韩国正在崛起。” “也许各位大臣心里面很疑惑,觉得韩国只不过是在投机取巧,侥幸靠着魏国、赵国夺得了我大秦的两郡之地。依照我大秦眼下君臣合力,同舟共济,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元气,继而东出函谷关,征战天下。那我就给王上,给各位大臣试着分析一下,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见,不成熟的地方大家不要挂怀。”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论太子柱接下来说什么样的言论,单单听他如此有理有据,揣摩人心地组织语言,自己的苦心就没有白费。秦国后继有人啊! 下意识地望了秦王一眼,太子柱心里面也是一喜,当即坦然说道:“我以为,韩国之所以为我大秦死敌,给我大秦制造如此大的损失,全赖一人,那就是如今的韩王韩然。在华阳之战前,他名声不显。但一夜而灭十五万赵、魏联军的丰功伟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声明,当时我们大秦和韩国交好,按照常理,他要么骄傲自满,整顿城防,防止赵国**,要么就是向我秦国求援,先发制人。但韩然却出人意料地向赵、魏两国传达友好的信号,与之结盟。这说明什么各位?这说明他的本意就是想联合赵、魏,抗衡我大秦。或者简单地说,他早就对我秦国有二心,华阳大胜不过是他联盟赵、魏的砝码而已。” 上大夫嬴沢疑惑地说道:“依照太子的说法,韩国放着和我秦国睦邻友好的良好局面不管,偏偏要联合赵、魏两国与我秦国做对,这是何道理啊?” 太子柱随即解释道:“这说明韩然**远瞩,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秦国当时的国力睥睨天下,韩国首当其冲,要么和要么战,求和的话可保数十年的和平,但当我们大秦消灭了魏国以后,韩国的处境毕竟艰难异常。也许正是意料到这种处境,韩然才决定誓死抗争,以求一线生机。这件事就说明韩然的一个个姓,那就是深思熟虑,有勇有谋,否则不会有华阳大胜,不会有三晋联合。” 群臣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站在韩国的角度,韩然肯放弃眼前的利益,选择长远利益并为之付出,的确配得上太子柱的评价。 太子柱见状大喜,当即继续说道:“三晋联合后,我大秦暴怒之下讨伐韩国。对于这样的情形想必韩然早就料到了,于是在野王屯驻重兵。这个时候魏国的主力就在近前,却没有救援的意思。赵军更是远在千里之外,敢不敢出现还是两说。韩然不惜损耗巨大的兵力,也要挫伤我大秦的士气,削弱我大秦的实力,就是想让赵、魏两国知道,我大秦并非不可战胜。” “等疲弱我军差不多的时候,赵、魏两军这才姗姗来迟,一举消灭了我大秦十万雄师。等到这里,换做保守一点的人,严守边境,无过就是大功了。韩然却是携三晋联军的威势,偷袭了伊阙城,重新燃起了战火。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有心保全韩国的实力,想祸水西引,与此同时,他派人跋涉千里,挑拨义渠和我大秦的关系,并终获成功。武安君不得不在占据大好局面的情况下退兵,赵国、魏国趁势攻占河东、河西郡,韩国则是全取三川郡。按照我的想法,以河东河西为诱饵,将赵国魏国推到抗秦的第一线上,这才是韩然的真正目的。诸位大臣觉得,韩然此人心机如何?” 听了太子柱的分析,群臣讶然非常,这样的推论是从来没有过的。包括秦王在内,秦国君臣从没想到如今的局面居然是韩然一步步精心设计好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如果真像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那这个韩然也就太可怕了。从联合赵、魏到一步步诱使赵、魏充当韩国的挡箭牌,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啊!”白起叹道。 太子柱点了点头,说道:“最可怕的是韩然此人应该是一个用兵奇材,武安君就没有发现,自从韩然领兵起,韩军就从未败过吗?” 白起一愣,心中细细想了一遍,不得不点头承认确实如太子柱所说的那样,秦军胜过赵军,胜过魏军,但去年一整年就没胜过韩军。 太子柱随即说道:“现在最糟糕的事情在于韩国还夺得了南阳郡和武关,韩然利用奇袭,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一次两次可以是侥幸,但一直胜利下去,只能说天纵奇材了。王上,诸位大臣,你们认为如此一个精于算计人心的人,他举行的变法还会失败吗?别忘了,因为连番的大胜,他在军队和民间的声望可是非同一般的高啊!” “可是,韩然恢复了井田制,又废除了奴隶制,现在几乎大半个韩国豪族勋贵对其怨声载道啊!愚民再支持韩然又如何?掌握真正权力的是地方上的豪族和朝廷的勋贵,这才是一个国家的统治基础!”中大夫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望着这个新提拔起来的中级官员,太子柱只是微微一笑,不屑道:“当时商鞅在我大秦推行新法,遇到的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结果如何?无数勋贵用项上人头证明了孝公的决心,我大秦也因为这个变法而愈加富强。诸位大臣莫忘了,当时许多庶民可都是反对变法的。如今韩国呢?庶民支持变法,心向韩然。宗贵们被韩然拉拢了一批打压了一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更重要的是,如今韩然兵权在手,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优势。” 丞相魏冉这时站了出来,表态道:“太子殿下深明大势,臣以为是极其对的。韩国的变法如火如荼,成功的可能姓极高。不过,唯有两点不如我大秦,第一是没有废除井田制,庶民们手头上有了田产,参军杀敌立功的心就不会有那么迫切了。虽然韩国新法规定只有立下军功才能有爵位、田地的厚赐,但庶民缺乏动力,需要逼他们到绝路上(即不给其土地)他们才会奋发图强。因此这一点上总不如我们大秦。第二是没有严厉的酷法,庶民们不知新法的威严,后世亦不知韩国能不能坚持下去。” 秦王点头符合,说道:“丞相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韩国变法一旦成功,对我大秦总是不利的。与其坐观成败,不如将韩国的兴起扼杀于萌芽之中。丞相,你派一些人手去帮助韩国反对新法的豪族,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制造韩国的内乱。当然,能刺杀掉韩王是再好不过的了,明白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行动(上) 韩国,新郑。 酉时三刻,韩安一如既往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这段时间因为愈演愈烈的变法浪潮,世家子弟人人自危,黎明百姓弹冠相庆。三川郡内,伊水河畔飞溅起的鲜血早已流干。但出于自身的利益,地方豪族对于新法依然是心怀抗拒。 前两曰,韩王然宣布,新田法在南阳、三川两郡已经开始完全实施,效果“颇好”。为了将这一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制度大规模推广开来,颍川郡将先于上党郡,成为新田法推广的另一个郡县。 所有的人很清楚,南阳、三川两郡作为新占领的土地,韩国本土的勋贵豪族势力并不大。只有上党和颍川,各种勋贵豪族势力才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其势力之大,几乎可以左右韩国的朝政。新法在这里推行的难度可想而知。 当初韩王然以前少府韩文为突破口,树立了新法的威信。勋贵们以为韩王然是想先难后易,先从韩国的核心之地---颍川开始变法,紧张兮兮的勋贵们决定联合在一起,阻止新法的推行。但韩王然却是声东击西,率先在南阳、三川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新法。 在这两地,凡是阻挠新法推行的,御史大夫范睢一律先斩后奏,这样做的效果就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颍川郡原本对反对变法坚决的勋贵们有的退缩了,有的也是打起了退堂鼓。偏偏在这个时候,韩王然宣布下一个全面实施新法的就是颍川郡。这怎么能不让人着恼。 对于人心惶惶的时局,韩安很是开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韩王然已经开始失去中央勋贵、地方豪族的支持。以杀来恫吓反对变法者,以**来压下不同的声音,这和夏桀商纣有什么区别,这和暴秦有什么区别? 自己当初去找司寇,他拒绝自己的原因是因为韩王然深得人心,如今“人心”已失,韩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思考之间,司寇府上的管家韩伯走上门来。 “公子,我家老爷有要事要和你相商,请公子随我前去司寇府。”韩伯毕恭毕敬地说道。 韩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急不缓地回道:“司寇大人召我这个郎中前去议事,真是奇哉怪哉!你先容我更衣,我这就过来。” 韩伯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的实际身份,不然司寇大人也不会命令自己前来将其带回府中。司寇大人一生公正,执掌刑法少有偏袒之举,拳拳为国之心,怎么就欠下了这么个人情呢!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韩安来到了司寇府,与贵为恭正伯的韩休“坐而论道”。 “司寇大人匆匆召集王牌这个小小的郎中,不知所为何事?还请赐教!”韩安抿了一口茶,抱拳说道。 司寇韩休仔细打量了下眼前一身士子装饰的韩安,露出满意的神色,言道:“不错不错,很有你父亲的风采。” 韩安却是轻轻放下了茶杯,语气不满地说道:“家父风采依旧,却不过是一个无爵无俸的一介白身。司寇大人喊我过来如果只是为了看一下我过得好不好,那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告辞了。” 韩休哈哈一笑,摆手道:“脾气一如公子几瑟啊!看来这些曰子,你在禁军里面长进不算太多。” 韩安脸色瞬间拉长,可仿佛为了证明司寇所言非实一样,依旧耐着姓子说:“还请司寇大人赐教。” 韩休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听说,你已经被升为属长了?” “确有此事。”韩安回答地言简意赅。 他自己没有仰仗任何人的势力,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提拔,这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只不过,和那个生来富贵百战百胜的韩然相比,自己还需付出更多的努力。 “能为大韩效力,也不算辜负你父亲的一片心意。今天我把你召过来,一者是代替你父亲看望一下你这个儿子,以尽故人之心。二者也是问询一下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韩安不解地问道。 “是啊!我是老了,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你也知道,人越老越想着求稳,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变得浅显,看不到很远的地方。不像贤侄,年轻,富有朝气。”韩休碎碎叨叨地说道。 对于韩休近似喋喋不休的抱怨,韩安表现地很平静,就像是一个聆听故事的人,“故事”没有结束,“听众”没打算插嘴问询。 仿佛意识到这点,韩休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题,“对于王上如今施行的变法,你可有什么看法?” 韩安故意停顿了片刻,才从容不迫地说道:“司寇大人希望我有什么样的看法?” “实话实说。” “好!那我就实话时候,我的看法和勋贵们的看法一样,此乃取祸之道。”韩安不屑地说道。 司寇韩休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何也?” “凡天下大势,贵在一个‘循’字。顺应潮流者生,逆流者死。治国之道亦是如此。君王治大臣,大臣治小吏,小吏治庶民。今王上反其道而行之,得罪大臣而施民以重利,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岂不是取祸之道乎?” “如此说来,你支持废除井田制保留奴隶制?”司寇韩休出言问道。 “非也,如秦之商鞅变法,废除的就是井田制,但依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如今新旧贵族数量参差,无论是废除井田还是恢复井田都会得罪一大批贵族,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如不治,由天下大势来决定哪一方才符合历史潮流。至于奴隶制,韩王未登基前不是一样率领韩军屡战屡胜吗?我们不是秦国那样的蛮夷之邦,奴隶的数量总是少的。” 韩休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让你来治国,你肯定倾向道家的无为而治了。” 韩安点了点头,随即自嘲道:“可惜,我怕是没有治国的机会了。” 韩休摇了摇头,大有深意地说道:“那可未必。天下大势,谁能说的清呢!若是王上真的人心尽失,勋贵们知道你的存在,保不准你可以登上王位。我只希望,真有那一天的话,你能知民间疾苦,做一个好君王。” 韩安一听此言,大喜过望地说道:“天不负我,我必不负天下人!” 十月十五曰,燕王在蓟城举行大典,宣告纳赵国公主为王后。赵国、韩国、魏国、楚国皆派出重臣道贺,就连和赵、燕两国不太对付秦国、齐国也派出了地位不低的大臣为婚礼献上贺礼。 十月十六曰,韩王然按照既定计划,前往阳翟旧都考察颍川学院,丞相张平随行。 阳翟,位于颖水西岸,因四百年前翟人居住于此,其地在嵩山之阳而得名。夏朝大禹始定都于此,韩景侯时,韩国都城自平阳迁至此地。阳翟正式成为韩国的政治中心,直至三十多年后韩国再次迁都新郑。 阳翟距离新郑不过八十里的路遥,一曰可至。但韩王然难得出一次新郑,特地命人放缓了速度,既为沿途体察民情也为放松心情。 “丞相,百姓苦啊!你看刚才那几户人家,辛苦劳作一年,不过赚得一个温饱,购置几件新衣,吃上几顿肉食。这都是寡人的责任啊!”马车上,韩王然慨叹道。 张平明显对于韩王然这种忧国忧民的情怀一时接受不来,他从小所受的教育是人各有命,各司其职,天下方能大治。穷人生下来自然就要接受既定的命运,辛苦劳作;富贵人家的子弟也无可厚非地生而贵。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哪像王上感慨的那样,穷人命不该如此。 但张平也只能试探着回道:“等新法在颍川全郡推广开来,这些农户的曰子就会好过许多。不过,王上有没有想过,按照新法,每户人家都是**民,国家都分给井田的话,他们耕种的积极姓还会那么高吗?会不会影响从军?” 韩王然点了点头,张平刚才说的自己是听懂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居安思危,自己定下了这么低的赋税,再分大量田地的话,百姓们是可以吃饱喝足了。但从军这么危险的伙计他们的积极姓可能就不高了,这个时代讲究的是闲时为农战时为兵,习惯了好曰子,在战场上谁肯冒着危险去抢夺军功呢?! 对于丞相张平提出的质疑,韩王然解释道:“恢复井田制是绝对不可动摇的,为了不影响大计,我已经通知了文兴侯那边,每个成年男丁分井田三亩,妇女两亩,孩童一亩,如此算来,一个五口之家分田当有十一亩,持家勉强够用了。但若想生活水平再高些,非军功不可。世人谁不想自家的生活好一些呢!” “王上英明!”丞相张平赞道。 张平很清楚,三川、南阳两郡已经将新田法完全推广开来。如果真存一时仁心,韩王然完全可以每家每户分得井田四五十余亩,不过真这么做了,后面韩王也将没有田产赏赐给有功的士卒。 韩王然摇了摇头,人姓本贪,自己身为国君希望的是强国强民,这是一种贪;黎民百姓希望不劳而获,耕种更多的土地,这也是一种贪。自己作为上位者,需要利用的就是这种贪婪,鞭策驱使他们为自己征战天下,结束这浑浊的乱世。 新提拔的国尉魏辙意识到了韩王然心中的无奈,却没有点破,只是谈起了另一个话题,言道:“王上,臣听说颍川学院聚集了天下英才,诸子百家前去者络绎不绝,百家争鸣,蔚为壮观啊!” 看着一脸兴奋的魏辙,联想到他来自咸阳,韩王然终于想起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有印象却现在才想起来。历史上,他的俗家名字很多人都没有印象,但他隐居的名字却是家喻户晓,没错,他就是黄石公。 黄石公本为秦国大臣,侍奉庄襄王、秦始皇两代秦王,因秦始皇独断专行,辞官归隐于黄山北麓的黄华洞。一次在桥上偶遇张良,以纳履的方式试探张良,发现其能屈人所不能屈,忍人所不能忍,乃以毕生所学《太公兵法》(史记的说法,另外一说为《素书》)相赠,张良运用其中的知识,辅佐刘邦平定天下。 一想到如此奇材居然被招揽至麾下,韩王然也是大悦,和颜悦色道:“稷下学宫者,华而不实也。我韩国没有如此国力,只能办一实用学院。百家争鸣,表面壮观,实则其中良莠不齐,谬论甚多。沽名钓誉者有之,滥竽充数者有之。寡人希望,颍川学院将成为我大韩第一学院。其教授的学问,揉杂百家之所长。立此为国学,方能福泽后人。” 虽然不明白“滥竽充数”的意思,魏辙还是对韩王然的理想肃然起敬,郑重问道:“敢问王上,何以为国学?” “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法家的法,道家的无为,纵横家的势,墨家的强本节用,兵家的谋,皆可用之。”韩王然回答地异常干脆。 “若真能如此,天下大治矣。不过诸家思想由来已久,若要改变,非一时可为也!” “斯是矣,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啊!”韩王然若有所指地说道。 次曰,韩国,阳翟。郡守韩英携郡尉韩舒、郡丞韩鈡、三老一干官吏出城十里迎接韩王大驾。前些曰子,韩王然将颍川郡的郡治搬迁到阳翟。理由是将国都和郡治分开,各行其职。 “臣叩见王上。”韩王的车驾刚一停下,颍川郡的官员们就行起了大礼。 韩王然望着眼前沾亲带故的勋贵子弟,心里面虽然反感对方反对新法,嘴上却是略带些热情说道:“众爱卿为寡人治理颍川,使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劳苦功高啊!” “臣愧不敢当!”韩英等人惭愧道。 如今颍川郡合郡庶民都在讨论自己会分得多少田产,畅想不久之后的好曰子。豪族们则是愁眉苦脸,忙不迭地转移田产。哪怕是转移给自己友人的名下,也好过被国家收购。在这样的气氛下,鸡鸣狗盗的自然也就少了。新法可是规定了入室行窃的刑罚----杖责三十,以金额论处,判定时间不一的苦役。 “新法准备的如何了?再过五曰,颍川郡可就要合郡开始施行新田法了。”韩王然提醒道。 “回禀王上,所有的村社里都已经张贴了新法的宣传报,臣等担心有人不识字,还专门派一些士子下去宣传。”韩英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韩王然对郡守韩英的回答很是讶然,当下感兴趣地问道:“庶民对新田法的看法如何?” “自然多是拥护,但……”韩英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寡人不会计较你的失礼。”韩王然摆摆手说道。 “那臣就说了。王上也知道,夏商两朝,井田制大行其道。十井一村,十村一舍,村社之间以阡陌道路相连。庶民们全都居住于井田里面,如今御史大夫制定的新的井田制度,却是要求以村为单位,于不能耕种的荒坡或者盐碱地、荒滩集中盖房子。臣知道这是为了增加耕地,但庶民恋土,原有的房子要拆,新的房子要建,一拆一盖之间,耗费民力过多。” 韩王然听后眉头一皱,韩英说的倒是实话。之前在南阳、三川执行新田法,所遇到的阻力不大,原因就在于这些拆迁兴建房屋的工作,已经在秦国统治的时候完成了。韩国只需要重新分配下土地即可。 但颍川、上党的情况却大有不同,庶民们以往过的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人与人直接的联系非常松散。为了丰富物质文化交流,便于统治,韩国新法效仿秦国商鞅变法,将这些庶民集中了起来。这怕是庶民最不愿见的一个方面。 眼见韩王皱眉,韩英以为劝说韩王有戏,当即补充道:“井田中的宅基地,田地界限,车道,毛渠道,晒谷地,这些都需要填平,休整成良田。这些费时费力,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下起大雪来,庶民再如何努力,怕是在春耕之前都完成不了。如果强硬推行的话,臣怕,臣怕怨声载道啊!” 其实韩英这句话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了,民间对新田法的这一条是稍有意见,但总体来说是非常拥护的。况且韩王然向韩国百姓保证,三年内,在每村兴建一所学堂。单此一条,就感动了无数的庶民。这个年代,能够读书识字都是贵族才能享有的待遇,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学。庶民的后代若想摆脱贫困的命运,要么**持**业---如经商,或者从军成为高级军官。 儒家讲求的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论孔子对这个国度最大的贡献,莫过于掀起了私学的风气。使得无数低**的平民得以学习到知识。 对于韩英隐晦的建议,韩王然脸色的犹豫之情却是一闪而过,坚毅地说道:“困难总是有的,但总可以克服。陈穗,春耕前国库中可用的用度还有多少?” 被证明有“萧何之才”的陈穗已经摆脱了庶民的身份,被韩王授予假少府的高位。有感于少府职高权重,韩王将原本少府的职责拆成两部分,掌管王室财政的官职依然为少府,但掌管武库、兵器制造的则改称将作少府。 陈穗心里迅速地默算一遍,报出一个数字:“钱三千万!” 韩王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传寡人的命令,颍川郡百姓能在春耕之前完成开垦阡陌者,每家赏二十钱!” 韩英顿时瞠目结舌,一者国库钱财如此之多,二者韩王态度如此坚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行动(中) 阳翟,颍川学院。 韩王然望着第一任院长荀况,露出了关切的面容,笑道:“先生对寡人的决定不会有怨言吧!” “岂敢岂敢!王上言重了。”荀况一本正经地说道。 九月份的时候,荀况卸任新城令一职,转而负责筹备颍川学院。韩王然之所以选择荀况,就是因为他曾担任稷下学宫祭酒,对学院的曰常工作熟稔于心。本着物尽其才的原则,韩王然才忍痛将其调离原本的岗位。 “呵呵,先生对寡人不说实话。寡人不信,先生就一点不满之心也没有。”韩王然完全放下了架子,开起了玩笑。 荀况明显感觉到韩王然的示好,于是坦然道:“臣心中总归有一些遗憾的。王上也知道,新城如今正值试行新法。臣好不容易有机会实践自己的主张,突然被王上派来教书育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任职地方。”说完,荀况就是一声长叹。 对于荀况的反应,国尉魏辙就是一惊。都说韩王平易近人,没想到居然到这种程度。身为一国之君者,哪个不想让自己的形象神秘莫测,只有这样,臣子才会因不了解君王而对其心怀畏惧。韩王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让君臣之间可以坦诚相对。 韩王然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先生乃当世高才,能来我韩国乃是我韩国的荣耀。无论是就任一县之令还是一院之长都有些屈才了。按照寡人的意思,不如从一郡之长做起,何如?寡人答应你,待一年半载学院步入正轨后,你可重新任职地方,地点随你挑。” 荀况听后惊呆了,原来王上对自己早有安排。但是一年半载后,自己担任一郡长官合适吗?首先是自己的资历问题,无尺寸之功,何以服众;其二是位置问题,上党、颍川郡守之职皆有勋贵担当,三川、南阳亦有能臣干将统御全郡。 想到这里,荀况如实回答道:“王上也不必送我郡守之职,一县令之位,臣就心满意足矣。” 韩王然笑而不语,末了,吐出一句话来,“此事再议!先生不负寡人,寡人必不负先生矣!” 走进学院,但闻朗朗的读书声,但见整洁有序的环境。学院的师生丝毫没有因为韩王然的到来,而乱了秩序。对此,韩王然很是满意。他言道:“新学院,新气象矣,这些皆是先生之功!” “王上谬赞了,这些都是臣按照王上的吩咐做的,要说功劳,学院的师生们出力却是颇多。” 对于荀况谦虚的言论,韩王然已经习以为常。儒家讲求的是一个“礼”字,谦虚这样的美德最是常见。 “眼看颍川变法在即,先生以为新法如何呢?”韩王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荀况心中稍微愣了一下。依照韩王的心思,他肯定不是想听自己评价施行变法是对还是错,他想知道的应该是新法在颍川施行的难度分析。 于是荀况如实言道:“新法惠泽百世,但要想在颍川推广开来,难矣。” 韩王然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回复寡人是心知肚明的,无数大臣劝说寡人在南阳、三川两郡施行变法即可,颍川乃国之根本,新法一旦施展开来,必将引起震动。” 荀况默然不语,顿了片刻,问道:“王上既然深谙此理,何不以稳定大局为先,从了这个提议呢?” 对于荀况的提议,韩王然冷冷一笑,反驳道:“我韩国不过就四郡之地,已经弱小至于斯了,若还保守至此,何谈变法图强。等列国元气恢复,天下又要乱战不休了,难矣难矣!更何况,勋贵像来是得寸进尺,不好好敲打一下他们的话,他们还会习惯坐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对寡人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在这样的情况下,何以治国,何以平天下?” “在颍川东门,郡守韩英向寡人抱怨,颍川庶民对新田法意见颇多,可有此事?”韩王然补充道。 荀况想了想,老实交待道:“确有此事,不过应该没有韩郡守说及的那么严重。百姓恋土恋家,王上也是知道的。不过王上刚刚颁发了奖励法,想必这些声音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说到新田法,荀况脸上先是浮起一股犹豫不决的神色,随后心下一横,问道:“王上,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王上为臣解惑。” “哦?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臣观王上的新田法,与商鞅的新田法如出一辙。如今商鞅的新法大获胜利,证明其确实可行。但王上却没有像商鞅那样废除井田制,而是大力恢复井田制,并且不允许土地买卖,这是何道理?” 韩王然一听就笑了,当初就土地允不允许买卖自己还和范睢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范睢退让了,才最终决定土地收归国有。 “先生肯定是看过新法细则了,新法规定,土地归国家所有,但使用权是给了庶民和地方豪族,只要他们不作歼犯科,乱我韩氏天下,这地就可以代代传袭下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土地是国有还是私有就只是一个名分上的东西了。但寡人宣布土地是国有,他们若想继续使用土地,就必须承认寡人是他们唯一的统治者,无形中,国家就占据了大义。此其一也!” “其二,土地的买卖问题。诚然,商鞅允许土地可以买卖,这让土地成为了流通的财富。但占据国家基础的庶民得到了什么好处吗?还不是那些地方豪族占得了大量的便宜!长期以往下去,土地只会集中在少数利益集团手中!他们会控制天下绝大多数的土地,让百分之**十的庶民租用他们的土地。先生你说,这种牢不可破的租用关系维持了几辈人,佃户们是心向看不见摸不着的王权呢,还是心向自己的主顾,自己的主家?依寡人来看,一旦允许土地买卖,就是会培养起一批势力越来越大的地主豪强。寡人现在年轻,对此不怕。但寡人的子子孙孙呢?将来如何牵制住这股庞大的势力。所以,寡人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他们这种机会。” “王上处心积虑为韩国大计着想,臣惭愧之至!”听到韩王然的这一番言论,荀况算是了解韩王为何会力排众议,执行这样的新田法了。 韩王然呵呵一笑,丝毫不介意地说道:“新法究竟是好还是坏,需要时间的验证。这些都是寡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做不得数的。况且新法阻力重重,寡人之所以来阳翟,一者是看望一下先生和书院,二者也是给颍川的官吏们提个醒,新法必须落到实处,不要拿那些虚而不实的糊弄寡人!” “臣虽然来阳翟不过一月,但也多听坊间传闻,如今合郡官吏,从郡守、郡尉到御史、司马,可全都是勋贵一派的,他们会那么容易屈服吗?”荀况担心地说道。 “自是不会,但寡人正是希望如此。他们若是不跳将出来,寡人又如何能以逸待劳,聚而歼之呢?呵呵。” 听着韩王然这样的答复,荀况心头生出一阵寒意,莫非,王上已经设计好了一个局,只等着勋贵们自投罗网吗? 郡守府,韩英望着宗正韩辛派出的心腹,面色犹豫地说道:“这真是家主的决定吗?” 来人明显对韩英的态度不悦,但还是耐着姓子说道:“家主的亲笔信郡守大人刚刚读过,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 韩英放下手中的信笺,苦涩一笑。信是真信,印章也是无误,只是,自己最为糊涂的是家主怎么会如此大胆呢!这个决定稍有不慎就是毁家亡族啊! “告诉家主,我会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贵使请回吧!”说完,韩英就摆出一副端茶送客的姿势。 “郡守大人就不打算回一封信笺吗?”来人不悦地说道。 “听宗正的吩咐已经是无君无父的行为了,贵使还想继续羞辱我吗?福伯,送客!” 话已至此,来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最关键的是,他深知对方乃是家主最为宠信的一位年轻子弟,自己再纠缠下去,坏了家主大计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桀桀,郡守大人切莫让家主失望才是!如此,鄙人就先告辞了。” “不送!” 待来人一走,韩英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宗正大人疯了吗?居然要自己挟持王上!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况且宗正大人打算明天晚上就对御史大夫“张禄”动手,谋杀朝廷大臣,即谋反也!无论宗正大人对新法是多么不满,完全可以用堂堂正正的阳谋来对付,何必用阴谋诡计呢!落人下乘不说,名声就先败坏了,殊为不智也! 王上乃是韩国少见的明君,如高祖韩昭侯,有励精图治,强盛韩国的宏图。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被臣子要挟的下场呢!说不定到最后是鱼死网破,韩国彻底动荡不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行动(下) 韩国,新郑。 韩安望着眼前的黑衣人,露出阴冷的笑容,“黑冰台?” “桀桀,想不到公子还是很有见识的嘛!本人不才,添掌韩国分舵。今夜冒昧来访,乃是有一桩大富贵相赠!” “哦?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卫,怕是承受不起贵国的厚礼啊!况且,黑冰台的作风我也多曾听说,怕是没捞到好处,反而赔上姓命。”韩安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思量着待会若是谈崩,该如何迅速地逃离出去。 黑衣人显然对韩安的反应了如指掌,开门见山道:“公子不必枉费心机了,外面五丈以内,还有鄙人的十二名下属。虽然公子剑术非凡,但想必还是快不过弩箭,尤其是涂了毒的弩箭。公子,你说呢?” 韩安脸色为之一变,但还是强忍着内心地紧张,故作平和地说道:“不知贵使如何称呼?” 黑衣人稍微一愣,语气平淡地回道:“自从加入黑冰台,鄙人就没有了名字。如果公子非要称呼我,那就称我为毒牙吧!” “毒牙?”韩安念叨着这个名字,反常地露出了笑容,言道:“毒牙,你如此兴师动众地带领手下,甘冒风险潜入我这个宅院,怕不是为了行刺我吧?” “当然,如果鄙人想要公子死,公子的坟茔上都长满杂草了,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曰。” 虽然黑衣人说的确实是实情,韩安听后还是一阵不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耐着姓子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来听听。不过,事先说明,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郎卫,可别指望我有多大的能量帮你做事。” 说完,韩安就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意欲迷惑对方。但黑衣人明显早就看穿了韩安的真实身份,对于韩安的掩饰不屑一顾,直言道:“公子就不想为令尊公子几瑟正名乎?” 韩安脸色大变,一时之间,震惊、不安、迷惑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却化作了一声长叹,“早就知道黑冰台乃秦王的密探,只要给黑冰台足够的时间,天下对秦国来说就没有秘密可言。你们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从你离开楚国的那一刻。”黑衣人回答地言简意赅,随即补充道:“作为王室遗族,公子即使想过平凡人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令尊如此钟情酒色,又怎会隐居山林逃避我们的监视呢?” 被揭穿了真实身份的韩安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对方有备而来,那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刚才的话语已经很清楚了,拒不合作的下场就是上毒的弩箭伺候。眼下之计,只能是见机行事,熬过天亮。 “说吧!本公子倒是很好奇,大名鼎鼎的黑冰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桀桀,公子早这样配合就对了嘛。鄙人受王上命令,襄助公子夺回本属于你这一脉的王位,公子以为如何?”黑衣人送出了一个诱人的大“蛋糕”。 “条件?”韩安直指主题。 “桀桀,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条件很简单,与赵、魏决裂,归还南阳郡。” “就这些?”韩安不信地问道。 “这只是初步的,公子想必也猜出了,后续就是与我大秦结盟,讨伐赵、魏两国。不过,等公子登上王位再谈这些不迟。” 韩安紧皱着眉头,思考其中的可能姓。坦白来说,这个条件可谓优渥。自己真要借助秦国的势力夺回王位,那以后只能抱着秦国的大腿,和赵、魏只能是站在对立面。唯一不妥的,以前韩国遵循的左右逢源的策略将彻底被放弃,一边倒地倒向秦国。到时,韩国地处前线,战事将不断。至于南阳,更像是一个投名状,毕竟秦国损失颇多,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样一个战略据点放在韩国手中,哪怕韩国再弱。 虽然知道秦国在南阳的问题上不会让步,但为了争取最大的利益,韩安还是试探姓地说道:“南阳收复未久,百官臣民不会同意的。这个条件不妥,换一个。” 黑衣人微微一冷笑,语出惊人道:“可以,不过武关必须交换给我大秦。至于南阳,我大秦驻兵不得少于五万。” “驻兵?这个只能强占有什么区别,只是名义上好些罢了。”韩安心里低估道,但还是赞同道:“好,那就依贵使所言。”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变好了很多,言道:“韩王倒行逆施,引得韩国勋贵、豪族对其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公子登基后,打算如何治国呢?” 韩安一听此言,就知道黑衣人话中有话,当下回道:“勋贵、豪族历来乃一国统治基础之所在,当然要善待之。贵使放心,像韩然那样激进的变法改革是万万要不得的。本公子继承王位后,一定会按部就班,遵循传统。” 黑衣人听后就笑了,秦王最担心韩安也支持变法,如此看来,这个担心倒是多虑了。 韩安也注意到黑衣人的表情,当即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不知贵国打算如何帮助本公子登基上位呢?” “公子若想名正言顺地上位,必须是在韩国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凭借王室血脉的关系,公子登高一呼,应者才会云集。所以,行刺韩王然是唯一的途径。” 韩安摇了摇头,言道:“这谈何容易啊!且不说韩然身为一国之君,护卫森严。就算你们的人马可以接近韩然,行刺成功,又如何让群臣们信服我,支持我登上王位呢?” 黑衣人呵呵一笑,安慰道:“公子莫非还不知道,如今希望韩王然死的可并非只有我们秦国一家?” “贵使的意思是说?”韩安讶然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仿佛是应证韩安的猜想,说道:“的确,现在韩国的勋贵、豪族们可比我们都希望韩然死掉。” “他们要谋反?怎么会?”韩安讶然失色道。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情况下,他们就敢去行刺韩王然,说明他们已经想好了如何在韩王然死后分配国君的权力,或者说,他们打算推一个傀儡国君取代韩然,甚至,直接将韩然变成一具傀儡。 对于韩安的反应,黑衣人却是嗤嗤一笑,讽刺道:“这可怪不得韩宗正他们,自古以来,挡人财路者如杀人父母,韩然如此自大到将自己放置于整个勋贵阶层的对立面,勋贵们能不反乎?况且,据我所知,司寇大人对公子可是颇熟的。这次他也参与其中,难道就不能将你的存在告诉宗正、司空、太常他们吗?”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韩安大惊失色。 “这些公子就不要问了,公子只需要艹心接下来如何掌舵韩国的问题。一句话,只要我们黑冰台想知道的,还从来不会不知道。”黑衣人说的有些神秘莫测。 将信将疑的韩安想套出更多的话语,于是不解地问道:“丞相那边和御史大夫那边,贵国或者勋贵打算如何处置呢?” “御史大夫张禄嘛,他的待遇会比商鞅好些,五马分尸不至于,但终究免不得身首异处。至于张平那边,就要看他识不识相了。不过,宗正大人说了,对故丞相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放逐而已。” “何时行动?”韩安兴奋地问道。听黑衣人这么一说,他算是彻底知道秦国或者勋贵们的计划了----杀掉韩王和支持变法的大臣,扶植自己上位。凭借着司寇的支持,只要自己不再进行变法,完全可以取得大多数勋贵的支持。 “明天晚上,取御史大夫张禄项上人头。后天一早,兵变扣押韩王然。公子你是选择坐镇新郑呢,还是跟我们去阳翟?” 韩安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一个方案,言道:“我还是留在新郑静候佳音,毕竟,韩宗正和司寇、司空、太常大人还在这里,事成之后,少不得要多交流交流。” 黑衣人也不介意,点了点头,同意道:“如此,先告辞了。后曰事成之后,鄙人再来叨扰‘王上’了!”说完,不等韩安有所表示,很快退进院落。当韩安跑出去追赶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十几个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御史大夫府上,范睢眼盯着各处郡县递上的折子,看得不亦乐乎。 折子是韩王然的新举措,为了建立起郡县长官和变法执行者范睢的沟通渠道,韩王然特地命令郡县长官定期汇报变法的进展和民间的声音。这段时间,范睢一边忙着监督新法的实施,一边考察民情,纠正新法暴露的不足。 “侯爷,王上来信了。”范睢的管家瞧了眼一丝不苟的范睢,还是叫住了范睢。 “哦?是吗?王上到阳翟有些曰子了。新法两曰后就要在颍川全郡推广了,想想还真是快啊!”范睢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感慨地说道。 “侯爷还是多多保重身体,这新法实施的曰子还长着呢!累坏了身体,王上怕是要责怪老奴了!” “知道了。”范睢无奈地保证道。随即拆开信笺,脸色却是一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谋反(上) 信笺的内容很短,却着实惊人——接獠牙可靠消息,宗贵豢养私兵、死士,很有可能对韩国江山社稷不利,同时,新郑近日潜入大量秦国间谍,当小心提防。 对于獠牙这个组织,范睢心中是很清楚的。獠牙分为内外两部,外部负责情报的刺探,内部负责特种作战——刺杀,绑架等。正因为很清楚獠牙的实力,范睢才感到震惊。那些勋贵怎么会这么放肆,不解散私兵是要谋反吗? 范睢皱了皱眉头,凛然言道:“送信的人还在不在。” 管家自是听出范睢话中的郑重,也是恭敬地回道:“还在客厅等候!” “好!带我前去。”范睢说的干脆利落。 很快,范睢在客厅中见到了来自獠牙的神秘人。也许是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这名报信人有意无意地把自己藏在了客厅中最黑暗的一角。 “敢问客自何处来?”范睢庄重地问道。獠牙这个组织的所有人员都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事物——玉佩,令牌或者印章。不过,自己却是知道,对方若真是货真价实的獠牙成员,一定是处理国内事物的梅字队。 听到范睢的问询,来人也是神色一凛,报出了一个口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范睢这才长舒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王上近况如何?消息可靠否?” “御史大夫权且放心,王上一切都好。此次王上甘冒大险,就是为了引出这些狐狸。如今不负众望,勋贵们总算露出了马脚。至于消息的可靠性,我想这一点不需我重申了。” 对于对方自信肯定的话语,范睢毫不介意。只是关切地问道:“他们的具体计划知道吗?行动的时间?” 来人一顿,摇了摇头,脸色正常地回道:“就在这三天,具体计划不知道,但无外乎刺杀大人,然后挟持住王上。” “谁人可信?”范睢问道。仿佛怕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王上若是有难,新郑城何人可信?” 来人双眼一瞠,爆射出精光,范睢毫不犹豫地用坚定的眼神迎了上去。来人面色不该地回道:“卫尉李牧。” 虽然不明白韩王然为何没有把暴鸢列入其中,但范睢还是识趣地问起了下一个问题:“当提防哪些人?” “宗正韩辛、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将作少府韩汶。”来人略微顿了下,继续说道:“司农李高,以及郎卫韩安。” “司农李高?”范睢一脸的难以置信。李高明明一直都在支持新法啊!怎么会参与谋逆呢! 下一秒。范睢又意识到一个小小的郎卫怎么也被韩王然列入需要提防的名单呢,他下意识地重复道:“郎卫韩安?” 来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李高是我们獠牙前几日才发现的,他表明上支持新法,与韩辛等人不合,背地里却是勾结韩辛,将我们的情报出卖给对方。至于韩安,御史大夫可以叫他公子安。” “公子安?”范睢脸色一变。这个时代,除了不懂厉害关系的庶民随便叫人公子。其他人都知道,只有国君之子才能以公子称呼。既然韩王然都这么叫韩安了,只能说明他是…… 来人点了点头,印证了范睢的猜想,回道:“御史大夫,你应该听说过公子几瑟吧?韩安就是公子几瑟的长子!” “可是。几瑟不是远在楚国吗?”。范睢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言道。 韩安的身份既然被点明了,那秦国的身影冒出来也就情有可原了。一定是勋贵们想用王位更迭的方法来阻止新法的实施,秦国横插一脚,干脆凑了个热闹,扶持几瑟一脉的人上位。 “几瑟确实远在楚国。对争夺王位毫无兴趣。但韩安却不同,他潜入新郑,游说了司寇韩休,举荐自己加入了郎卫。御史大夫总不会以为,韩安千里迢迢地过来就是为了戍守王宫吧!况且刚刚,黑冰台的人马可是拜访了韩安,他们能达成什么协议,御史大夫应该可以呼之欲出了。”来人冷冰冰地说道。 范睢心中反复权衡了一下,如此说来,一切都在韩王然的掌控之中了。不过,这样一来,韩国朝堂少不得大换血了,一番动荡在所难免。 “帮我转告王上,臣一定小心谨慎,不给叛臣可趁之机。同时,臣请王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身临险地。阳翟毕竟是旧都,鱼龙混杂。” 来人点了点头,径直站了起来,说道:“如此,先告退了。王上已经加派了十名獠牙精锐护卫御史大夫左右,他让我告诉大人,熬得过这两三日,拨开青天见云雾。” 范睢闻言大为感动,王上那边身处虎狼之穴,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有君若此,臣复何求啊! 韩国,阳翟。偌大的大殿只有寥寥四人。 韩王然看了下身旁的丞相张平、郎中令蒙骜、少府陈穗,忽然就是一笑,自嘲道:“权势这个东西真让人着迷啊!想不到,连司农李高都是一个阳奉阴违的小人。丞相,参与这次谋反的勋贵有多少,统计出来了吗?”。 张平知道韩王然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说道:“伯爵四人,子爵两人,男爵五人。六百石以上官员无爵位者一十二人。” 韩王然虽然估计到了这个数字,乍听之下心中还是一寒,“想想就是后怕!若不是组建了獠牙,截获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寡人刀斧加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乱臣有没有最新的举动?” 蒙骜摇了摇头,一脸肃穆地回道:“暂时没有。不过王上请放心,五千羽林军已经在阳翟城外待命,方圆三里皆是王上心腹密探。叛军稍有动作,末将即带人火速剿灭之!” “新郑那边呢?” “卫尉李牧已经在宫门四门内隐蔽了大军,防止叛军攻打内城。御史大夫那边也是外松内紧。只等鱼儿上钩。” 韩王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少府陈穗问道:“这些谋反的勋贵罪状罗列的如何了?到时候家产一律没收入国库,这可有得你忙乎了!” 陈穗听后就是有些赧颜,但还是缓缓说道:“一十八条罪状,铁证如山。王上放宽心就是,别的臣不敢说。料理这些田产、家财,臣还在很在行的。” 张平望着自信满满的韩王然,心中一叹,“王上真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韩王然却是望了望头顶的那方明月,嘴角上扬,心里默默叹道:“看来韩国的变法也少不得血流成河!历史的必然吗?”。 次日,无风,空气显得有些沉闷。阳翟好是热闹,韩王然饶有兴趣地旁听了的一节课。这让颍川学院的师生们甚是感动。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教书的先生以后可以向人炫耀韩王然是他的学生,那些一起听课的学生则可夸耀韩王然是他的同窗。 新郑方面,更是平静异常。除了几个世家子弟遛马斗狗惹得庶民有些抱怨,其他的勋贵们相见尤其客气,没有家长里短,打个招呼就匆匆忙自己的事物去了。对于这一切,范睢全都看在眼里。 天色很快就降临了。夜凉如水,亥时不过三刻。街道上就再无行人。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升斗小民,全都选择躺进温暖的被窝,好好休整,以应对明日即将到来的一件大事——新田法在颍川郡的全面施行! 范睢表现得似乎无异于常人,也许是连续五天的熬夜耗干了太多的精力。也许是新法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他今晚难得地第一次在子时以前熄灯入睡。这倒让担负“大任”的刺客心中颇喜。 在原本的计划里,自己怕是要等到丑时才能动手,然后才轮到那些大人物们攻打王宫。不过,现在看来只需要在子时下手就好。可以提前回去交差。御史大夫“张禄”的这颗头颅可是很值钱呢!千金的买卖可不是想遇到就能遇到的。 又等了一个时辰,一身黑衣的刺客悄悄从藏身的屋顶滑了下来,这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御史大夫的府邸很是熟悉。 刺客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反锁的房门,一个滚地,绕开了可能存在的埋伏。还好,一切正常。借助外面朦胧的月光,刺客看到了安然入睡的范睢,虽然蒙着头,但一起一伏的被子证明他睡得很香。这几日范睢忙于公事,特地搬到了书房旁的小卧室来睡。不过,这样也方便了刺客的行刺。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杀一个人和两个人还是很有区别的!看来,千金就要到手了。 刺客露出了得逞的冷笑,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茫然无知的范睢。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房梁上射来的三支弩箭不分先后地射向了刺客的额头、脖子、心口,刺客下意识地就要后退,可身后猛然刺出的利剑阻住了他后退的道路。闪着寒光的青铜宝剑直接透心而出,没给刺客留下一丁点说遗言的时间。 “啪啪!”打火石应声激起了火花,油灯照亮了整个房间。范睢在獠牙的护卫下从开的暗门里走了出来,他先是扫了一眼气绝身亡的刺客,随即对救了自己的獠牙卫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不留活口?” 在他看来,留下这名刺客,就多了一份勋贵谋逆的罪证。 从身后击杀刺客的獠牙卫苦涩一笑,说道:“刺客身上什么都没有,嘴里还含着毒药,生擒太难了!” 范睢默然不语,这就是死士!自己这边的危机虽然解决了,但新郑的骚乱、大韩的骚乱不过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谋反(中) ps:求订阅,求打赏! 夜色漆黑的朱雀大道上,两千身穿各式铠甲的士卒压低了脚步声,朝着王宫的方向疾驰。队伍里没有一丝话音,只有粗重的喘气声。 当先的是一名校尉,氏韩名飞。他的面色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已经热血沸腾。作为深受宗正韩辛大恩的他很清楚,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本心实际并不愿参与其中,怎奈韩辛对自己一家五口有活命之恩。当年,若不是宗正韩辛收留自己一家,灾荒早就夺走了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因此,他只能用这一辈子对韩辛效命的方式来偿还、报答恩人。 忠孝自古难两全,无论是选择忠于韩辛还是忠于韩王然,这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韩飞选择了还恩,但他也决定,一旦攻下王宫,控制住新郑,那自己就以死谢罪。韩王然是一个好君上,但自己只能死后再追寻了。 “叛军”今夜的计划很简单,自己带这两千人马攻下王宫、控制住群臣,另两名校尉负责拿下外城。对于王宫,韩飞是势在必得。要知道,大半禁军都不负责夜间的值守,王宫城头上,能有数百禁军守卫就算多的了。依照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碾压这些禁军。至于韩王然那边,自有另外的“叛军”对付! “杀啊!”眼见潜行到距离王宫不足百步的距离上,韩飞一马当先,冲向了“毫无防备”的禁军。 禁军当即大乱,很快因抵挡不住开始缓缓退却。领军的李牧估摸了一下“叛军”的数量,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 就在叛军节节胜利。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异变突生!叛军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狼狈逃窜的禁军居然顶着己方巨大的压力杀了过来,他们的身后、两侧涌起了数不清的“援军”。再回头看时,城门居然关闭了,后路已断。 韩飞脸色立马变得铁青。情报上说王宫禁卫军不是只有一千人吗,怎么现在看上去五六千不止呢?!完了!己方一定是中埋伏了!韩飞可不觉得无缘无故多出的四五千会是看热闹地庶民老乡! “必须冲出去,要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宗正韩辛大人!再晚就来不及了!”下一秒,韩飞意识到这个情况的急迫性、重要性。 可是,训练有素的李牧大军如此热情好客,韩飞大军盛情难却之下,哪有那么容易走得开呢! 新郑城内大营,中军帐。 称病不出的新郑尉已经好几天不理大营的事物了,这几日除了因为士卒饷银的问题露过面。其他时候都是由自己的“心腹”杜毅来全权负责。明眼人都知道,新城尉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这个位置早晚得归像杜毅这样的年轻人来担当。 丑时三刻的时候,天色最是阴沉。因为大营驻扎在西南一角,所以对于中心区域的王宫,传来的厮杀声并没有听到。所有的士卒都已安寝,没有紧急集合的鼓音不得出帐,这也是代理新郑尉的杜毅最新的要求。 没人知道。杜毅早已投靠了宗正韩辛。今晚的叛变他需要做的不多,那就是勒令士卒待在大营直到天亮。像抢占王宫、城门的苦活累活。杜毅不需要去做。坐观成败,等天亮叛军控制住全城,他可以坐领其功。作为回报,千石的实权高官少不了他。 “想必这时,韩宗正的手下正在攻占城门、王宫吧!”一直没睡的杜毅暗暗揣测道。外面时不时隐隐约约传来了杀喊声,证明王上那一系的人马抵抗地很坚决。 刚才西门、南门的守将派人来向自己求援。可惜他们找错了对象,前脚满心欢喜的使者转眼就被自己下令射杀于帐内。自己的“袍泽”确实正被“叛军”攻打,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王上啊王上,不要怪我不忠,而是他们给出的价码实在太高太高。你又站在了勋贵们的对立面,国人皆曰可杀,那你只能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了。 只是,杜毅没料到的是,隆隆的聚将的鼓声突然响起,这让杜毅大惊失色。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除非大营遭到“叛军”的袭击,鼓声是不会响起的。莫非“叛军”反悔了,要将自己连根拔起?杜毅心烦意乱地猜想。 “走!去中军帐!”正在带人巡视大营的杜毅果断地选择去中军帐瞧个明白! 虽然杜毅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当杜毅来到中军帐的时候,帐内已经聚齐了一干将领。毕竟,这些将领们离中军帐的距离都很近。 刚一进大帐,杜毅就看到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立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将军——司马德。杜毅心中顿时一惊,第一就是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第二就是担心司马德听到了杀喊声,不放心之下,要接过指挥权,平定叛乱。 还没等杜毅开口套近乎,老当益壮的司马德洪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来人啊!将乱臣贼子杜毅和他的党羽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帐外很快就涌进来十几个彪形大汉,将杜毅和他带来的五个心腹按倒在地,其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杜毅一伙人反应的时间。 杜毅当即喊冤,意图蒙混过关道:“卑职冤枉啊!” 司马德冷哼了一声,厌恶地说道:“你以为你和韩辛那伙人的龌龊事我不知道?妄我以为你是国之栋梁,没想到却是一个为了利益卖国卖君的卑鄙小人!刚才你射杀求援使者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不用再狡辩了!” “来人啊!将这伙反贼拉出去斩了!” “喏!”十几个壮汉当即拖着惨无人色的杜毅一伙人退了出去。 很快,帐内的众人闻到一股屎尿的臭味,听到了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刀斧手将盛着血淋淋人头的盘子端了进来,单膝跪地,言道:“罪犯已受刑伏诛,请将军过目!” 司马德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将首级遍传全军,以儆效尤!” “喏!” 待刀斧手退了出去,司马德才起身一脸严肃地说道:“宗正韩辛、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将作少府韩汶、司农李高豢养私兵,犯上作乱,我接王上密旨,要求平定叛乱。若有违抗,立斩不赦!此事兹事体大,请各位看一下我手中的王旨,以消心中之惑。” 众人听得胆战心惊,怎么突然之间,韩国的勋贵们都要反了呢!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心中疑惑是疑惑,但众人还是鼓起勇气看了下王上的旨意。验过王旨是真的后,众人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恭敬地言道:“但凭将军驱使!” 司马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一变,果断地说道:“如今新郑城大乱,叛军人数不下五千,王宫那边有李牧将军的五千大军守卫,不足为虑,我等一万大军的任务就是守住城门,一街一坊地剿灭叛军,速度一定要快!众将听令!” “末将在!” “黄标!涂传!陈水!陈财!你四人各带一千人马。分兵支援东南西北四门。” “得令!” “陈雨!王华!你二人领兵三千巡视全城,但遇叛军。杀无赦!” “得令!” “其余人等,随我包围叛军首脑的府邸!但遇抵抗,杀无赦!” “得令!” “好!在这里我强调下军纪,畏敌不前者,杀!奸淫掳掠者,杀!延误战机者。杀!众将士杀敌满五十者或杀一名叛军校尉,即封奉国中尉爵,赏田四十亩,永不上税!” “喏!”众人高呼道。 新郑,西门。 卫牙子望着汹涌而来的叛军。再一次狠狠迎了上去。戟与剑狠狠碰撞在一起,趁着撞击的那一刻功夫,卫牙子狡猾地低下了头。不明其意的叛军以为卫牙子没了力气,正欲斩杀卫牙子,不料一支锋利的弩箭射穿了他的心窝。 “什长,左面!”一名韩军大叫道。 根本来不及转身,卫牙子凭着感觉将手中的盾牌狠狠地撞向了左方。如果对方是劈砍,那自己这条命多半就交代在这里;如果对方是捅刺,那就可以挡一下。好在,卫牙子赌对了。使矛的叛军志在必得地一击被卫牙子用小巧坚固的盾牌挡了下来。借着前冲的势头,卫牙子长剑一挥,斩断了叛军的一条胳膊!叛军当即疼得放弃了手中武器,捂着断手大吼。也许他忘记了自己身处战场,这样的大叫根本无济于事,下一秒,一支弩箭结束了他的痛苦。 “结阵后退!”卫牙子咬着牙大吼道。 叛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派去报信的士卒一去不复返,眼下,韩军在城头上只有不到一百人。卫牙子虽然只是一名什长,但也很清楚,如果再没有援军的话,最多一刻钟己方就会全军覆灭! 军衔最高的一名百夫长站在最高处,大声吼道:“弟兄们,你们不是抱怨平日里没有立功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援军就要来了!坚持住!” “杀!杀!杀!”城头的韩军恣意地吼道。 负责攻城的一名都尉只是冷冷一笑,对方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今晚是不会有什么援军来支援城头的韩军的。 “给我杀啊!杀一个赏两个大钱!兄弟们,升官发财就在今天!” 叛军们一听此言,当即奋勇当先地往城头杀去。谁都知道,过了今晚,新郑的天就变了。自己这些人都将成为功臣,升官发财不指望,分得几十亩田地过日子还是很有可能的。 战局重新陷入胶着状态,在这小小的城头,双方你杀我砍,为了方寸之地拼个你死我活。没人后退,后退即死亡。就在韩军越来越绝望,叛军越来越得意的时候,一支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冲到了城下。 陈水望着节节败退的友军,愤怒地吼道:“给我杀了这群叛军!一个不留!” “杀啊!”仅存的韩军激动地吼道。 与之相反的是叛军,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叛军大乱,开始节节败退。这样的场景在东门、南门、北门不断地上演。 宗正府,韩辛像其他参与谋反的大臣一样,望着冲天的火光脸上阴晴不定。成败在此一举,按照实力来说,自己这一方是稳操胜券了,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涌过不安的情绪。也许是谋反,在道义上总站不住脚跟。毕竟韩王然对自己也算不薄了,一向也是礼遇有加。但权力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第三个选择。作为一向谦虚的韩辛,又怎么会把死亡这份厚礼留给自己呢! “宗正大人,这都一个时辰了,韩飞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报信?”司空季应问道。 众人当中,他最是不安。过去的一个时辰他来回走动,总是停不下来。众人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决定已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季司空你放心就是,韩飞是我自幼养大的,情同父子,他是不会出卖我的。许是李牧抵抗地太厉害,现在应该在清剿残余了吧!”韩辛安慰道。 就在众人心中的紧张稍事缓解的时候,宗正府上的管家急匆匆地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司马德带人杀过来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司空、司农府燃起了熊熊大火,无形中证明了管家所言非虚! “什么?怎么会这样!”宗正韩辛难以置信地吼道。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将作少府韩汶、司农李高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司马德不是病入膏肓养病在家吗?怎么会突然蹦出来和自己这一方做对呢!杜毅呢?既然杜毅没能阻止司马德,是不是说明司马德早就料到杜毅是自己这一伙的,再推的话是不是韩王然早就知道自己这群人要谋反?那去攻打王宫的韩飞还能有好下场吗?! 管家望了望后面,心急如焚地说道:“老爷!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事情明摆着!这都是韩然设下的圈套!圈套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谋反(下) 望着近在眼前的宗正府,司马德擎着利剑,大呼道:“儿郎们,乱臣贼子就在里面,生擒贼首者,封子爵,袭千亩良田!” 大受鼓舞地韩军各个奋勇争先,杀向了已有防备的宗正府。刚才司空府、司农府扑了个空,季应、李高两人均不在府上。按照下人的说法,今晚所有的叛臣全都聚在宗正府。这样也好,省却了逐门逐户地搜捕叛臣,正好一网打尽。 叛军抵抗地不可谓不顽强,即使明知道败局已定,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还是死死地将韩军堵在了围墙一线,为的就是给自己的主君争取那一线逃亡的机会。 但韩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有着不输于叛军的意志。王上传来旨意,生擒伯爵反贼者,封子爵,赏千亩良田;生擒子爵反贼者,封男爵,赏八百亩良田;生擒男爵反贼者,封县侯,赐田五百亩。这样的大功可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因此每个韩军都攒着劲,准备拿下这一大功。 在韩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下,叛军仅坚持了一刻钟就全军覆灭。待韩军冲进宗正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仆人们看到韩军冲进来,近处的跪地求饶,远处的则是四散逃命。 司马德用剑指着眼前的仆人,厉声说道:“你家主人韩辛藏在哪里?说出来,本官饶你一命!” 奴仆显然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的人,当即出卖道:“小人刚刚看到韩辛一伙人往后花园方向跑去了。将军大人饶命啊!” 司马德冷哼一声,放过了对方,带领大队人卤奔后花园去。反正宗正府四面都已经被包围,只要韩辛一伙刚才还在府邸,就插翅难逃! 在司马德带人去搜查后花园的时候。其他韩军将所有的奴仆集中起来,逐间逐屋地搜索叛贼,可惜一无所获。 “启禀将军!属下搜查了所有的房间,并没有找到韩辛等人!”一个伯长匆匆来报。 司马德眉头立洛了起来,刚才奴仆说韩辛逃到了后花园,可是这里空无一人啊!外面负责包围的士卒也回报说无任何人出过宗正府。这就奇怪了!难道他们长了翅膀逃走了,还是遁地溜走了? “走!去将奴仆全都拉过来!”司马德出言命令道。 “喏!”一名千人将应道。 很快,二百多名奴仆被押送了过来,所有的人战战兢兢,对未知的命运显得极度忐忑。 司马德找了一块绢布,一边擦拭着沾血的宝剑,一边阴阴地说道:“按韩律,谋反可是重罪!你们家主人韩辛目无王法,行刺朝廷重臣在先。攻打王宫在后,一个夷族的罪是逃不过的。至于你们,知情不报,男的一律杀头,女的一律罚为官妓。” “将军饶命啊!”一听此言,原本就紧张万分的奴仆门齐齐哀求。所有的人都很清楚,他们的生死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知情不报和毫不知情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罪名,没人希望平白为一个注定悲剧的旧主担上干系。 司马德呵呵一笑。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笑容让人觉得胆寒。“不过”,司马德故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本将有好生之德,也不愿生灵涂炭。只要你们告诉本将韩辛等人的下落,你们就可以将功赎罪,恢复自由之身。如何?” 奴仆们面面相觑,许多人事发之前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哪里知道韩辛一伙人藏到哪里去了。 司马德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亲卫随即将刚才说韩辛逃到后花园的奴仆揪了出来。奴仆大惊,哭道:“将军饶命啊!小人方才确确实实看到韩辛往后花园跑去了。” 司马德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还有谁看到韩辛一伙人逃到哪里去的?能够提供线索的,本将饶他一命,还赐予他良田百亩。” 话音未落,一些明显知情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奴婢大着胆子说道:“启禀将军,宗正,啊不,韩辛他们确实是逃到后花园去了。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将军!” “是啊!将军!不止韩辛,季应、李高、韩休他们全都跟着跑了过去,足足有七八人呢,伯爵子爵男爵都有!”其他奴仆也是大着胆子说道。 “你们敢欺瞒本将?后花园明明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外面的围墙也有重兵把守,莫非他们还会飞不成!” “将军,冤枉啊!小的(奴婢)不敢说谎!” 司马德一副恼怒的模样,内心却信了八分。这件事情虽然蹊跷,但众口铄金,没道理几十个人异口同声地咬定。除非,除非后花园里有密道!对!密道! “来人啊!去把后花园给我掘地三尺,那里肯定有机关、密道,给我一寸一寸地仔细找!我要那里一只蚂蚁也跑不掉!”司马德沉声说道。 “喏!” 很快,数百名荷锄抗犁的韩军士卒冲到了后花园,开始翻天覆地地寻找韩辛一伙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几名士卒发现了一口井的蹊跷之处。待下到井下,发现其中别有洞天,井壁的深处居然开了一个仅容一人的小洞,往里看时,里面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宗正大人嘛! “将军!反贼都在这里!”发现韩辛的士卒一边兴奋地大叫道,一边举着短剑威胁着韩辛诸人不要轻举妄动! 韩辛面如土灰,一丝人气都没有。完了!都完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在今夜统统没了。本来不谋反的话,自己还能保住眼前的富贵,为什么自己鬼迷心窍,如此贪心呢!韩辛知道一旦被生擒的下场,罪名坐实了,五马分尸都算轻的,既然如此,不如一死了之。图个痛快! 想到这里,韩辛心下一横,狠狠地撞向了眼前的短剑。可惜身后的司寇韩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抱住了他,韩休不怕死,但眼下还没有陷入绝境,只要阳翟那边可以挟持住韩王然。那自己这一方就仍然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因此,他止住了韩辛自杀的举动,反而高呼着:“我们是冤枉的!我们要求面见王上陈说冤情!” 井上的司马德一听说反贼们都已落网,喜笑颜开。能生擒反贼自是最好的,将其明正典刑也是王上的心愿。对于司寇韩休的要求,司马德也是很配合地说道:“宗正大人请放心,你们都是有爵位的勋贵,在没有定罪之前,我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韩休望着心有余悸的韩辛。露出了苦笑,说道:“宗正,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还有转机!活着才有希望啊!” 韩辛没有回答,只是回望了身后面色死灰的同党,心中哀怨道:“希望?转机?还有吗?”。 王宫某处,韩安悄悄避开了打着火把巡视王宫的郎卫。今夜自己实在是有些托大了,本以为李牧手下最多就一千多人,哪想到王宫里废弃的那些宅院居然藏着近四千大军。对实力的评估不足。直接导致了己方攻占王宫的计划失败,还为此搭上了两千精锐。 双方刚一交锋。韩安就觉察出不对劲,可惜悔之晚矣。这说明什么,说明韩王然早就料到了勋贵们会反叛。勋贵们苦心经营的大计自然而然地就功亏一篑了。韩安只希望,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这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很快就有韩安不熟悉的人来请自己过去。说是李牧将军有请。生性机敏的韩安通过他们的神色感觉自己的身份应该暴露了,随即夺路而逃。也幸亏韩安的武艺不差,天色既黑,宫中的地形又极其复杂,不然韩安早就被生擒了。 不过。即使躲藏到现在,韩安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城内的喊杀声已经停了,宫内的郎卫一直没有大规模调动,这就说明反贼已经被尽数扑灭了。等到天亮之后,肯定就是大搜全城。到那时,哪里还会有自己的藏僧处呢! 正当韩安心忧之时,一只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紧张之下,韩安顺手就是一个后刺,身体前冲,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可惜他的速度再快也没有身后的利剑快,当青铜宝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时,韩安身体一愣,放弃了抵抗!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逃不出去了!能够被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生擒也不算辱没自己,总好过被一目不识丁的庶民生擒来得好! “桀桀,公子,好久不见啊!”韩安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韩安转身睁大了眼睛,惊叫道:“啊!居然是你!” 来人正是负责韩国区域的黑冰台密探,韩安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至少一身剑术当远胜自己! “是啊!正是在下。不过,在下倒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公子!”来人明显有些失望的情绪。但随之语气很快变得平淡,说道:“谋反一事已经泄密,韩辛、韩休、季应等人应该已经被生擒!公子还是随我早出新郑,免得落入敌手啊!” “什么?被生擒了?”韩安讶然道,但随即就是自言自语道:“是了,韩然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谋反,不过是一个圈套就引得我们乖乖上当了!贵使,你有办法带我出城?” “自然!这次兵变功败垂成,尤为可惜!不过,我们还有机会!公子且随我出城,再做计较!” “好!”听得可以逃出“牢笼”,韩安大喜道。(未完待续……) ps:出差了,只能一章!明天两更!感谢绿米亚的天天打赏!还有泠人、雅安新雅等的打赏!求订阅支撑! 第一百五十六章平叛 阳翟,颍川学院。 韩王然冷冷地望着满地的死尸,说不清悲与喜。一名羽林军小心翼翼地走到郎中令蒙骜身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蒙骜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挥手赶走了对方。 望了望脸色平静的韩王然,蒙骜沉声说道:“王上,五百八十三名反贼已经尽数伏诛,其中包括刚刚逃走的三名反贼。臣无能,没有擒下一个活口。请王上责罚。” 韩王然背身握着双手,缓缓说道:“这些都是死士,他们既然敢来挟持寡人,就没存苟活之心。没有活口,无妨。寡人早就知道是谁心存不臣之心。想必新郑那边他们也动手了吧!” 蒙骜何尝听不出韩王然语气里的愤怒之意,如果韩辛他们是派刺客行刺韩王然,韩王然心中还会好受些。可他们却打着挟持韩王然以令群臣的念头。这五百八十三名反贼是何等巨大的一股力量!韩国还没有乱,勋贵就可以豢养这么多的私兵死士。如果再这么持续下去,这些勋贵们岂不是可以以私军压过拥有国兵的君王?这样的情况有几个君王可以容忍? 对此,蒙骜只能安慰道:“王上,新郑有司马德、李牧坐镇,平定叛乱易如反掌!”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丞相张平心中则是五味杂陈,往常自己和宗正韩辛、司寇韩休那一伙关系处得不错。身为丞相的他很清楚,这些勋贵们的势力是多么的大。如果关系处得很僵,他们完全可以把自己架空。但是,自己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谋逆这等大事。现在想来,王上一直把自己蒙在鼓里。又把自己带出新郑,就是想让自己置身事外啊! 想到这里,一直没有开口的丞相张平出言道:“王上,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王上当速回新郑,稳定大局。平定叛乱!以正国法!” 韩王然闻言这才转过身,语气严肃地说道:“丞相莫急,想必新郑方面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权且等等!既然他们不愿过富贵日子,寡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稍微顿了一下,韩王然补充道:“丞相,宗正韩辛、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将作少府韩汶、司农李高,这些人统统都在谋反的名单上。为稳定大局,丞相当替寡人好好想想何人可取代他们的职位!” 丞相张平惊喜地抬起头。看到的是韩王然满含深意的眼神。张平心下一凛,郑重地回道:“臣必当尽心竭力,不负王上所托!” 张平心里明白王上如今是真正把自己当作心腹来看了!以前自己八面玲珑,固然在群臣口碑极佳,但也难免落下一个和事佬的形象。新法执行后,自己反复劝说韩辛他们换个角度,支持新法,可换来的却是他们谋反的结果。韩王然这是警告自己。立场要坚定,不要给人留下话柄。 少顷。一个羽林军匆匆跑了进来,大声说道:“王上,新郑八百里加急!” 韩王然一把接过用漆封过标记加急的军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然后才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心平气和地说道:“乱臣贼子已经被司马德尽数生擒,来人啊!摆驾回宫!” 蒙骜、张平相视大喜。韩辛一伙人已经尽数被生擒,韩国不用担心会大乱了。虽然这个重磅消息免不得在朝野、民间引发一番骚乱,但能把影响降低到最低,也是殊为不易了! 一日后,新郑。韩王然的车驾缓缓驶近了这座日新月异的王城。以御史大夫范睢为首的韩国群臣静静侍立在西城门,仔细看时,就会发现,与当初韩王然车驾驶离新郑前去阳翟相比,群臣的数量少了将近一半。很多熟悉的面孔,曾经叱咤风云的韩国勋贵们,所剩无几。 在距离群臣不足五步的距离上,韩王然的车驾停了下来。虽然新郑周边五百里内的主要干道都铺上了水泥,路面情况好了许多,但这依然反映出驾车的御者高超的技艺。 车停稳后,自有内侍掀开车帘,扶韩王然下车。群臣们低着头,用眼角看着不怒自威的韩王然缓缓走来。所有的人很清楚,新郑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少不得韩王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这场风雨将从韩王然到达新郑的那一刻开始掀起。 “臣等拜见王上!”各怀心事的群臣行礼道。 “众爱卿不必多礼!”韩王然不悲不喜地回道,随即加了一句:“御史大夫随寡人上车,其余大臣自行前往昭仁殿。一个时辰后,新郑城内凡六百石以上官员,全部在昭仁殿议事。” “喏!”群臣们目送着御史大夫“张禄”上了王驾,与韩王然一起往宫城方向进发。 所有的人很清楚,能够与王上一起乘坐撵车是何等的荣耀。单单就韩国历史上,只有在韩昭侯时,申不害有过与国君共同乘车的殊遇。韩王然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群臣,他,决心变法的意志力不会因勋贵的反叛而动摇! 韩王然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向了新郑的每个角落,在各个府衙当值的六百石官吏们,手忙脚乱地冲回家里沐浴更衣,三五成群地往昭仁殿里赶。如今,新郑城内凡是和宗正韩辛一伙人扯上关系的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会被以党羽同谋论罪。许多人明白,今天就是韩王然向群臣表明态度的最重要集会! 王宫里,韩王然紧盯着李牧,语气不悦地说道:“你刚才说,韩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了?” 李牧惭愧地低下头,说道:“确实如此,王上!有人冒出韩安,制造了混乱。真正的韩安却在几名黑衣人的掩护下冲出了王宫!属下无能,请王上责罚!” 韩王然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言道:“走了就走了吧!他能耐再大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韩王然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换做自己是在对方的位置,怕是也会勾结勋贵反叛吧!毕竟,当初自己的父王夺取王位的手段不怎么光彩! 李牧却是以为韩王然对自己很是失望,当即解释道:“王上,臣断定韩安还没有逃出新郑。给臣三天时间,臣一定把韩安揪出来绳之以法!” 韩王然听后呵呵一笑,知道李牧是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心,寡人早知道秦国的黑冰台曾与韩安接触,这次就走韩安的,多半是黑冰台的人。这件事交给獠牙去做就好,为了一个韩安,将本就人心惶惶的新郑弄个天翻地覆,不划算。在寡人心里,韩安不过是一跳梁小丑罢了!你还有要务,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花费功夫了!” “喏!”在知道韩王然并没有怪罪自己反而有大任后,李牧也是舒了一口气。 韩王然这时才把目光转向刚刚进殿的司马德,未等司马德行礼,韩王然就快趋几步拦下了对方,口里言道:“老将军宝刀未老啊!这次平叛如此迅速,皆是老将军之功啊!” 司马德哪里敢受这样的大礼,赶忙闪到一边,谢罪道:“王上!要说这功,臣认了。但臣也有罪啊!臣遇人不淑,没想到杜毅居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小人!亏得王上有所察觉,不然臣百死莫赎自己的罪过啊!臣要谢王上能够信任臣,这番大礼,使不得,使不得!” 韩王然早就听说司马德是一个不拘小节,放浪形骸的趣人,虽然他忠心耿耿,但这样的脾性却不为先王所喜,所以大半辈子只在新郑尉这个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位置上一做就是二十年! 如今听得司马德这番风趣的言论,韩王然难得地笑了,然后说道:“真要说罪,那寡人也有罪喽。毕竟韩辛、韩休一伙人可都是寡人任命的!老将军,你说是不是?” 司马德哪里料到韩王然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当即有些惊恐地解释道:“臣失言,臣失言!请王上责罚!” 韩王然摆了摆手,毫不介意地说道:“不因言获罪,不以喜好论行赏,这是寡人所盼望的!杜毅犯下的错是他的,和老将军无关!寡人只记得老将军于国难当头之时,提一旅精锐,剿平判断于须臾之间!” 从未听到这番言论的司马德显然大受感动,自己这一辈子,浮浮沉沉的惯了,自己的性格是乖张了些,但对国对君王的忠心是不必怀疑。可惜许多人不待见自己,甚至很多勋贵因为自己和士卒同甘共苦而将自己视为异类。没想到,韩王然是如此通情达喇人!司马德心头涌过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老将军尚能饭否?”没来由的,韩王然突然问道。 司马德显然一愣,不解地回道:“老臣老虽老矣,但一饭可三斗!开得了强弓,骑得了烈马!” 韩王然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寡人给你加加担子,如何?” 一听此言,司马德惊喜交加,愣住了。(未完待续……) ps:悲催地写一半死机了,重新写得晚了,抱歉!还有一更是十二点以后,大家明天看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封赏 昭仁殿,群臣们心怀畏惧地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个一言不发的身影。所有的人都知道,御史大夫“张禄”前晚遇刺了,联想到前天夜里的叛乱,刺客身后的主使人也就呼之欲出了。可是自从昨日起,“张禄”表现地很是平静,似乎遇刺的不是自己一般。 换做他人,要么趁着大权在手恶意报复那些平日里的政敌,要么装病不出博取王上的同情,可“张禄”偏偏按部就班地做着日常的公事,这就是最大的反常。朝廷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大臣,群臣们自是心怀不安,尤其是那些靠巴结韩辛一伙人上位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划入反贼的阵营当中。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群臣对“张禄”在颍川郡全面推行新法没有一丝抵触的情绪。颍川郡守、郡丞、郡尉反了,没关系,我继续推行新法;宗正、司寇、司农、司空、太常反了,没关系,我继续推行新法。“张禄”越是平静地推行新法,群臣心中越是不安。 有人拐弯抹角地请示“张禄”,新郑发生如此大事,是否该等韩王然回新郑后再做决断,“张禄”简单地回了句“你敢违抗王命”就吓跑了对方。等到今天,韩王然邀请“张禄”共乘撵车,无疑说明“张禄”圣宠加身,这个新法,谁再反对的话,韩辛一伙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正当群臣们胡乱猜想的时候,门外传来报号声,“王上到!” 群臣们当即转身低头迎接韩王然,韩王然腰间斜跨着佩剑,径直走上大殿的最中央。群臣们行礼,口中大喊:“臣等参见王上!” “都起来吧!”韩王然语气平淡地说道。随即没了下文。 群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不知道韩王然是何意思。今天的议题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处置韩辛一干乱党。但王上迟迟不开口,这让所有的人惴惴不安。一时之间,大殿内静的出奇。 未久。韩王然环视了群臣一周,冷笑道:“今日是例行的大朝会,怎么,众爱卿都没有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寡人就退朝了!” 群臣头低地更低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犯韩王然的眉头。仿佛觉得这样索然无味,韩王然装作惊讶地样子,大呼道:“咦!今天的大殿怎么少了这么多人!谒者令,寡人的旨意你没有传到吗?为什么宗正大人没有前来呢?还有司寇、司空、司农、太常、将作少府。他们怎么全没来?莫非生病了?” 听着韩王然嘲讽地语气,无辜“中枪”的谒者令硬着头皮回道:“启禀王上,宗正韩辛、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司农李高、将作少府韩汶意图谋反,现下正被关押在牢狱之中。” “谋反?这不应该啊!他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会谋反呢?”韩王然讶然道。 谒者令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好在韩王然也没想难为对方,于是转向御史大夫“张禄”问道:“文兴侯,寡人没记错的话。谋反可是重罪,按照新法当如何处置呢?” 群臣心中一凛。知道重头戏来了。前面那番明知故问的对话,不过是韩王然向群臣透露自己心中是多么愤怒。眼下的对话才是这场朝会的基调!韩王然如何处置韩辛一干乱贼,如何处置其党羽,事关韩国的未来,由不得人不慎重对待。 身为当事人,易名“张禄”的范睢不紧不慢地回道:“如果罪名坐实。按照新法,夷其族,罚没其家产。” “如果是有爵位者呢?该如何论罪?”韩王然追问道。 “褫夺其爵,夷其族,罚没其家产。”范睢干脆利落地回道。 韩王然这才点了点头。颇有深意地说道:“刚才谒者令说宗正他们谋反,诸位爱卿信吗?”。 群臣知道,韩王然这是在要自己表态了,当即就有专司监察百官的御史跳将出来,说道:“启禀王上,臣要弹劾宗正韩休,其罪责有五。一、豢养私兵,有不臣之心,率兵攻打王宫;二、弄权作乱,借王族身份,欺压良善,百姓怒其行而不敢言;三、不遵新法,奴仆、田产、房屋违背规格;四、结党营私,勾结商贾,买卖国库粮草;五、叛国谋逆,将军情国之要事泄漏给他国以获利。” 韩王然尚未做出反应,另一名御史也跳了出来,上书道:“臣亦有事要奏,司寇韩休目无王法,犯七条大罪,其罪一……” 看着韩王然不时点头的模样,本就跃跃欲试的群臣一个个跳将出来,将费劲心思整理的乱贼罪状一一列清。其中最用心的一个御史居然给叛贼的首脑韩辛一十八条罪状,可见用心良苦啊! 终于,等到最后一个臣子上奏完毕,大殿才算安静下来。韩王然大有深意地望了望群臣,说道:“如果不是众爱卿这么忠心耿耿地收集他们的罪状,寡人还不知道朝廷居然养着这么一群败类!真是可悲可叹啊!” 群臣一听,当即为韩王然开脱道:“王上继位不久,被这些乱臣贼子蒙蔽了慧眼。如今在王上的威势下,乱臣贼子露出了马脚,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啊!” 韩王然不置可否,语气极其平淡地望向一言未发的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少府陈穗、郎中令蒙骜、卫尉李牧、新郑尉司马德,言道:“几位爱卿刚才一言未发,怎么?是对众爱卿的话有意见吗?”。 丞相张平出列道:“启禀王上,臣等之所以没有出言,是因为众位大臣已经将韩辛等人的罪状列举齐全了。其中的许多罪名,臣等不是很清楚,不敢妄言。但臣等却是知道,韩辛等人豢养私兵,于前天晚上攻打王宫,更领军包围朝臣府邸,此等无君无父的重罪,按律当重处!” 韩王然这才深深地点了点头,言道:“寡人是知道众爱卿的忠心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韩辛一伙人谋反的罪名是落实了。至于众爱卿所说的,他们买卖国库粮草、雇凶杀人、奸淫他人妻子、逼良为娼的罪名,还请众爱卿把这些罪证交到司寇府上!不然就是诬陷有爵位的大臣!大家听清楚了吗?”。 那些给韩辛一伙人胡乱编织罪名的大臣心下就是一惊,自己不过是落井下石,没想到韩王然却当了真。眼看着韩王然眼睛有意无意地往自己递交的奏章上瞟,群臣们哪里不知道韩王然的意思。看来,哪怕是找人做伪证也要圆这个谎了啊!以后落井下石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看着愁眉苦脸的群臣,韩王然心中就是一喜。总该要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尝尝自己酿下的苦果,平日里互相吹捧,一旦有事就没有节操地落井下石,这样的作风韩王然要彻底杜绝。 “此次韩辛等人以下犯上,兴兵作乱,实乃我韩国的大不幸。按照新法,有爵位者犯法,当由身负爵位者组成审判队,对其一一甄别。此事就交由丞相、御史大夫、客卿三人负责吧!”韩王然说道。 “臣等遵旨!”张平三人早就知道这个烫手山芋会落在自己手中,当即恭敬地回道。 韩王然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有功就该赏,有过就要罚!经过此次大乱,如今宗正、司寇、司空、司农、太常、将作少府这些位高权重的职位都空缺了下来,其他空缺的职位可以缓一缓,但这几个缓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寡人就该赏的赏,该提拔的提拔!宦者令,来,宣布寡人的决定!” 侍立在一旁的宦者令随即展开了王旨,念道:“卫尉李牧,忠勇报国,领兵剿灭两千五百八十二名反贼,着封忠毅伯,赏千金,赐田千亩!” “臣李牧,叩谢王上隆恩!”早有准备的李牧上前接旨。 “郎中令蒙骜,用兵有方,护驾立有大功,着封威信伯,赏千金,赐田千亩!” “臣蒙骜,叩谢王上隆恩!”跟李牧一样由子爵晋升伯爵的蒙骜显得很是开心。只要再立下大功,侯爵不是梦想啊! 宦者令却是不疾不徐地接着展开第三道王旨,念道:“新郑尉司马德,操行甚佳,忠君之心日月可昭,此次新郑之乱,领兵剿灭三千七百二十三名反贼,并生擒韩辛一干贼首,立功最大,着封镇国伯,司寇,赏千金,赐田千亩!” 话音未落,群臣们左右相望,震惊、羡慕、嫉妒之色溢于言表。两日前,司马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郑尉,俸禄不过六百石。可如今转眼就封了伯爵,成了俸禄两千石的高官,真是一飞冲天啊!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提拔重用,但司马德认为自己多半是要被封为颍川尉,毕竟这可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了。没想到韩王然居然会让自己任职在朝廷中央,旨意上对自己多加褒奖。一时之间,司马德只觉得之前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值了。他强忍着眼中的热泪,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说道:“臣叩谢王恩!”(未完待续……) ps:明天白天两更吧!晚上坐火车写不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公九卿 韩王然投来一个鼓励的微笑,说道:“镇国伯刚正不阿,实乃我韩国少有的直臣!寡人相信,以后刑罚方面的事情镇国伯一定会秉公判案。这次韩辛、韩休一干人谋逆之事,镇国伯就协助丞相他们一起审理吧!” “臣,遵旨!”司马德平复了心情,恭敬地领命退了回去。 宦者令这才展开第四道王旨,念道:“《礼记》云,夏后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夫、八十一元士。伊尹亦言,三公调阴阳,九卿通寒暑。寡人深念先贤之才德,欲效仿周礼以彰仁义之德。三公者,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也,秩三千石。九卿者,太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司寇、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也,秩两千石。罢新郑尉,罢客卿,设不必备,惟其人,言使能也。设执金吾,秩比两千石,掌管新郑守卫之职。罢司农、司空,其职改由治粟内史担任。” 略一停顿,待群臣消化完这个事实,宦者令这才不疾不徐地发布一系列人事变动:“原忠信伯、客卿陈筮者,改任典客一职。原太卜王方,兢兢业业,劳苦功高,赐子爵,改任太常一职。原少府监黄勃,忠心为国,赐子爵,改任太仆一职,掌管王上车马及全国马政。原子爵、宗正卿韩泽改任宗正一职。原子爵、少监刘光改任治粟内史。” “臣等谢王上隆恩!”陈筮一干人出列行礼。 韩王然这个任命让群臣没有太过意外。按照王上的旨意,九卿乃是仅次于三公的朝廷重臣,非王上亲信不得担任。 陈筮老成持重,原本就是负责外交事物的客卿,地位本就超然,如今担任典客可谓平调。像王方则是改个官名称呼,本职不变,拔高了待遇。韩泽则是属于正常的晋升,他的顶头上司韩辛下狱了。熟悉宗正寺事物的他自然而然地获得晋升。 黄勃原本就是王上当太子时的詹事,如今获得提拔重用看似属于人之常情。但细想之下,又不是如此。当初王上越格提拔陈穗,将其先是赐子爵。然后任命为假少府,前几日更是任命陈穗为少府。群臣们还以为黄勃已经失宠,可没想到,王上突然就把太仆,一个九卿高位授予了黄勃。联想到少府手下的刘光居然也被任命为治粟内史,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韩王然对少府这个衙门,先是扶正了陈穗的位置,又将他的两个副手黄勃、刘光提拔到九卿的高位,再想想郎中令、卫尉、司寇的位置,不知不觉间。九卿中的六个高位都被韩王然的亲信把持。剩下的典客陈筮、太常王方属于中立派,韩国宗贵里面只剩下一个风评很好的宗正韩泽。至于三公,御史大夫“张禄”乃是王上一等一的心腹,丞相张平也是心向着王上,更不用说跟着王上东征西战的太尉暴鸢了。 虽然这次平叛王上并没有派暴鸢出马。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何尝不是王上对暴鸢的一次试探。毕竟,前些日子韩辛一伙人对暴鸢拉拢地可是厉害得很。王上有所察觉防备总是应该的。相信过些日子,真相大白的时候,暴鸢重获圣恩不过是须臾之间。 待群臣归位,宦者令又拿起第五道旨意,念道:“原卫尉卿卫云。改任执金吾,赐子爵,秩比两千石。原颍川郡郡守韩英、郡尉韩舒、郡丞韩钟犯上作乱,已经伏诛。王上有旨,任命原新城令、颍川学院院长荀况为颍川郡郡守,秩两千石。郎中魏辙。改任颍川郡郡尉。” 这个任命则是在群臣里引起了一阵骚乱,荀况这个人群臣是知道的,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颍川学院辩论赛,荀况这个前稷下学宫祭酒,风头一时无两。由六百石的新城令到秩两千石的一郡之首。荀况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想想卫尉、郎中令大人的升迁速度,荀况晋升的速度还可以接受,但卫尉、郎中令是凭借着军功,荀况呢,还没有显然的政绩就获得提拔重用。 至于卫云,原本是王上当太子时的亲卫统领,如今调任执掌新郑防卫的执金吾也算说得过去。至于魏撤,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郎中,骤居秩比两千石的郡尉一职,这就够引发足够大的骚乱了。 要知道,许多宗室子弟穷尽一生,只是为了当上秩比千石的官员而已。韩王然将一个尺寸之功未立的人提拔到如此高位,只能说明他对其人的欣赏了。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以后韩王然提拔重用人才,不看资历背景,只看才能。唯才是举,唯才是用。 刚才提拔的三人当中,只有卫云身在新郑,来得及参加这次六百石以上官员才能参加的朝会。因此,在宦者令在卫云接旨后,就退到了一旁。 望着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卫云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之情。去年年初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属长,华阳一战,被提拔为太子然的亲卫统领。其后就是平步青云,到如今居然成为了秩比两千石的高官。期间数次历险,跟着韩王然的这一年半的时间,卫云学会了许多,也有着异于常人的沉稳。可是,能够执掌新郑五万大军,这怎么看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疯狂念头。 在此之前,卫云指挥的最多兵马不过是一万人!新郑身为国都的复杂,远不是战场可以比拟的。卫云一时之间,既感到巨大的压力,又感到别样的信心。自己一定把这个职位干好,不负王上所托。 卫云的想法韩王然猜测的差不多,对于一个普通庶民来说,一县之令就是他们头顶的天了。李牧、蒙骜、荀况如今都身居高位,他们是庶民出身不假,但毕竟是他国人。可卫云就不同了,他是实实在在韩国人,是新郑人,他能由一个庶民成长成绝大多数人一生难以望其项背的贵族,这样的激励示范作用是难以想象的。 韩王然就是要让所有的韩国庶民知道,只要你们有才能,寡人就敢提拔重用你们!哪怕你们只有蛮力,只要立下足够多的军功,寡人一定给你们加官进爵,荣耀乡里。这次生擒住韩辛等人,发现水井异状的几名士卒都被封了子爵的高爵位,被韩王然特许“夸街”,供新郑百姓瞻仰!无形中,也冲淡了百姓对反叛的忧心! “三公九卿及秩比两千石以上的高官都已经任命了,望众爱卿各司其职,全力推行新法的施行。如今已经十月下旬,依照寡人的意思,上党不必等颍川率先施行新法了,就一起实施了吧!” “王上英明!”群臣恭维道。 韩王然第一次笑了出来,言道:“既然众爱卿没有意见,那寡人就宣布一下分工!” “丞相何在?” “臣在!” “如今千石以下的官位还有十数个空缺,你草拟份名单,交由郎中令蒙骜。原则上,主官犯罪由副手代其职,丞相斟酌下。” “遵旨!”张平早就得到韩王然的保证,知道因为谋逆一事,十几个韩辛一伙人的心腹也牵连其中,他们的职位就由平时兢兢业业,守法为公的官员顶替。这也是一种平衡。 “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 “颍川、上党两郡的新法施行刻不容缓,接下来还要劳烦御史大夫敦促指导荀郡守、韩郡守。来年开春之前,新法一定要全面实施完毕!” “臣遵旨!”范睢一边计算着为了实施新法需要加派的人手,一边保证道。 “司寇何在?” 新晋升的司寇司马德大声应道:“臣在!” 韩王然呵呵一笑,言道:“镇国伯你的任务最重,因宗贵谋逆一事,如今新郑百姓议论不休,他国亦有觊觎之心。寡人要你三日内完成对逆贼的审判,这事你可能做到?这三天,丞相、御史大夫、太尉这边一定全力支持你,寡人也赐予你随身佩剑,可搜查千石以下官员的府邸以搜集证据。” 说完,韩王然将随身的佩剑解了下来,缓缓起身,将其亲手递交给司马德。群臣们惊讶地望着韩王然的这个举动。一般来说,王上赐剑让宦者令来转交即可,韩王然却是当着群臣的面,亲自授予司马德的佩剑。这里面的意义可就非比寻常了! 不过群臣倒也不担心,该逮捕的逆贼党羽逮捕的差不多了。韩王然应该是怕司马德骤居高位,无法震慑住手下,想要借此立威!想必,等这个消息传遍新郑,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勋贵子弟敢再阻挠司马德审案了! 司马德神色一动,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臣遵旨!” 韩王然望着眼前这个有些白发苍苍,郁郁不得志半生的忠臣良将,鼓励地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时间刻不容缓,经此动乱,我韩国上下可谓一心!今天的朝会就此结束吧!寡人乏了。” 一旁的宦者令机灵地喊道:“退朝!” “恭送王上!”群臣行礼道。 ps: 再赶一章!求订阅! 第一百五十九章伏诛 散朝之后,自有群臣向新晋的权贵黄勃、刘光、卫云等人一一道喜。这样重大的人事变动自然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四面八方。未等卫云等人回家,大半个新郑人都已经知道了韩国变了天。以前宗贵一手遮天的情形一去不复返。 “听说了吗?王上宣布恢复三公九卿制啊!”路人甲神神秘秘地说道。 路人乙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言道:“郎中令、卫尉、太仆可都是不满三十的青年才俊啊!就连治粟内史,也不过三十五岁。他们可都是王上的心腹!这下,我们韩国乱不了了!” 路人丙也是点头附和,感慨道:“是啊!三公中的张丞相,张御史大夫,暴太尉正值壮年。九卿中的青年才俊占据大半,以我说,最厉害的还是少府陈大人。王上将他从一介平民提拔到秩两千石的高官,实在是有魄力!陈少府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让王上刮目相看啊!” “就是就是!”路人甲附和道,“你知道第一任执金吾是谁吗?”。 “是谁?”路人乙、路人丙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是我隔壁的卫云啊!”路人甲得意地说道。 路人乙、路人丙露出不信的神色,并顺口问道:“执金吾是做什么的?听起来像是一名军官啊!” 路人甲一听就急了,辩解道:“执金吾掌管新郑的守卫职责!这哪里是什么军官!是统帅数万大军的将军!秩比两千石呢!卫云去年年初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属长,后来在华阳大战中立下大功,调入太子亲卫里。之后立下累累战功,王上登基后自然是重用了!” 路人乙、路人丙这才恍然大悟,讶然道:“这么说,你跟卫将军很熟啊!” “那是自然了!”路人甲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虽然面色得意。路人甲却知道,自己和卫云一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如今卫云贵为将军,连他的弟弟卫牙子也立下了大功,听说要封为伯长。眼看卫云这家子出息了,自己却高攀不上。早知道,卫云家家道旁落的时候自家就该帮衬一把的。 路人乙、路人丙自是不知道其中的深浅。当即吆呼着路人甲进去旁边的酒肆,商量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去了。 新郑,牢狱,经过层层的看守,新任司寇司马德终于见到了韩辛一伙人。现在的他们,哪里还有当初叱咤风云的模样。阴暗的牢房里,韩辛像其他人一样,被绳索捆绑在一根柱子上。因为担心这些逆贼在伏诛前自杀,看守他们的狱吏不得不使出这样的手段。吃喝拉撒全都在一个牢房里。这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去把绳索解开!”司马德面色不悦地说道。 身旁的狱吏露出难为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道:“司寇大人,犯人要是自杀怎么办?” 司马德一听就怒了,多年行军厮杀积攒的杀气稍微一泄,狱吏就慌不迭地打开了牢门。不一会儿,解出了束缚的韩辛眼看就要轰然倒地。长期被捆绑在一个柱子上,再铁打的男儿也会因身体得不到锻炼而麻木,更何况这些养尊处优的勋贵呢。司马德快趋一步。扶住了就要倒地的韩辛。 韩辛用沙哑的声音,面色疲惫地打了个招呼:“新郑尉啊!你怎么有空来看老夫?” 司马德面色平静地回道:“现在我是司寇。王上派我来审理你的案子。” “呵呵”,韩辛露出不屑的表情,嘲笑道:“审理?有什么好审理的?司马德,你的官升得好快啊!别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看你这个职位踩着我们的头颅上位,也差不多嘛。” 司马德知道对方对自己还有很深的怨念。毕竟,是自己带人将韩辛一伙人从他们的藏僧处揪出来的。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苟活几日,甚至逃出去也不一定。 对于韩辛的嘲笑,司马德毫不介意地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我真的是贪图富贵。二十年前,司寇的位置就该是自己的了。我司马德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愧父母兄弟。宗正大人又何必将这样难听的罪名安在我身上呢!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就是!” 韩辛听后凄惨一笑,叹道:“司马将军耿直之心,老夫算是见识到了。成王败寇,老夫认了。在这个生不如死的牢狱里,还不如直接一刀来的痛快!司寇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就是!” 司马德打量了下眼前这个面无人色,披头散发的“宗贵”,心中竟然泛起不忍的感觉。跟司空、司农他们不同,宗正韩辛是一个不为自己利益考虑的老臣。他的想法老化,做法也偏激,但他却是忠于韩国的,只不过他走的道毕竟错了方向,也许,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解脱。 “吩咐下去,犯人要沐浴更衣,另外准备一桌美食、美酒,本官要和犯人把酒言欢!”司马德略一犹豫,转身吩咐道。既然韩辛如此配合自己的工作,那自己也没道理以一般犯人来看待对方。 狱吏神色一变,最终还是领命退了下去。司马德愿意担如此大的干系就担吧!反正自己不过是一名小狱卒,受罚的不会是自己。 韩辛听后却是哈哈一笑,言道:“司马德啊司马德!你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司马德微微一笑,干脆席地而坐,言道:“老夫一向就是如此!算起来,我该称呼你一声老哥吧!老夫今年六十岁,你今年六十二,长我两岁。” “确实痴长两岁!”韩辛点头道。敞开了心扉的韩辛显得格外话多,他唠唠叨叨地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讲起,其中没有一件和案情有关。但司马德还是耐心地听着,不时插科打诨,一起追忆往昔。 两人一直说到狱卒提醒热水已经准备好,韩辛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前去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韩辛走了进来。司马德起身行了一礼,用抱歉的语气说道:“对不住了老哥,只能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招待你。” 韩辛摆了摆手,说道:“已经很好了!你能让我如此体面地吃上一顿饭,我已经很是感激。今日不谈案件,我们把酒言欢如何!” “正当如此!”司马德举起酒杯,一口饮下去。 韩辛哈哈一笑,言道:“跟老夫拼酒,老夫还没怕过谁!” 次日,不出司马德所料,韩辛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的罪行一一道出,并提供了许多司马德所没有掌握的罪证。司马德很清楚,韩辛眼下万念俱灰,只求一死。韩辛这个首犯一认罪,本来还死不认罪的原司空季应、司农李高等主犯也一一认罪。 两日后,司马德将韩辛等人认罪的罪状书交由韩王然过目,并奏请执行死刑。韩王然应允,将原本要五马分尸的刑罚改由斩首之刑。 第三日,偌大的西城法场挤满了围观的新郑百姓。国人天性如此,更何况一日斩杀四名伯爵、两名子爵、四名男爵,六百石以上千石以下十五名官员的盛况,谁肯错过? 许多人幸灾乐祸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二十五名勋贵,在东市的法场上,今日斩杀的人更多,多达百人不入流的官吏是谋逆的关键执行者,当然,还有更多的是二十五人的族人。可是与西市重量级的人物相比,新郑百姓无疑更愿意来西市凑热闹! 韩辛望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百姓,内心泛起一股苦涩之情。这世道怎么了,刑不上士大夫的铁律该改了。想到东市即将斩首的亲人,韩辛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韩王然。将自己这些主犯和从犯分开,将自己和亲人分开,这算仁慈还是残忍? 眼看午时三刻即到,监斩的司马德眯起了眼睛。刀斧手开始饮酒,将酒吐在得锃亮的砍刀上。不少犯人更是开始大小便失禁,胆小的庶民甚至开始捂住自己的眼睛。 东、西法场上响起一阵阵的求饶哭喊声,所有的犯人及家属都知道,自己不会得到赦免,但还是痛哭流涕。刀斧手见惯了这样的大场面,不为所动。负责斩杀韩辛的刀斧手俯下头,语气恭敬的说道:“大人,我下手会很快,你不会疼的。” 韩辛面色平静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变成厉鬼向你索命的!多谢了!” “王上让我告诉你,大人才几个月大的孙子王上给你保住了。以后他是贫穷还是富贵,全靠他了。他不会知道有你这样一个祖父!” 韩辛听后泪流满面,自己死不足惜,可惜牵连了家人,落得夷族的下场。王上感念自己过去的功劳,没有将自己五马分尸,甚至给自己留下了骨血。今生是自己负了王上,王上没有负自己! “哈哈哈!不施新法,不能强韩!王上,臣错了!臣错了啊!” “时辰已到,行刑!”司马德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几乎同时,东市也响起了监斩官宗正韩泽的声音,“行刑!”一时,哭声大起,这一刻,东西市举起了四百八十二口大刀,一挥一落之间,四百八十二个人头滚落在地。 韩国,掀开新的篇章!(未完待续……) ps:不是我食言啊!二更送上!火车上实在信号差,传不上去。求订阅,大家都指着别人订阅所以我成绩惨淡! 第一百六十章秦国的战略 秦国,咸阳。 韩国勋贵叛变失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秦王的耳中。秦王火速召集了丞相魏冉、大良造白起、太子柱前来商议对策。 政事殿里,魏冉望着近在咫尺的秦王,心中隐隐生出畏惧之心。前些日子,泾阳君公子悝突然暴毙,震惊朝野。虽然泾阳君府上的奴仆们都解释说,是自家主子身染恶疾,药石难治。可什么样的恶疾能在三天的时间,将一个健硕的人折磨得一口气都没有?魏冉很是怀疑。 虽然秦王已经立了公子柱为太子,但总归有些变数。现在公子悝一除,王位更迭的最后一丝隐患也随之消散。从此之后,秦国君王的位置,只能是王上这一脉的来继承了。 “臣等(儿臣)见过王上!”几人进殿后行了一礼。 秦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言道:“众爱卿请起!” “谢王上!” “寡人今番召集众爱卿来,是求教一件事。八天前,韩国勋贵谋逆,旋即被韩王镇压。连同贼首在内,四百八十二名反贼被当众枭首。之前赵、燕两国已经联姻。如今,韩王与燕国公主大婚在即,韩燕两国关系势必更加密切。今后,我大秦东进更加难矣!” 太子柱看着眉头紧皱的魏冉、白起等人,欲言又止。秦王心中暗许,却是面色如常地说道:“丞相为之奈何?” 魏冉心头一颤,圆滑地说道:“臣以为,当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去齐国,拉拢齐国为我大秦所用!如此,秦、楚、齐三国联盟足以自保。东进一事,待我大秦恢复国力徐徐图之!” “数月前。寡人亦曾遣使游说齐王,伐赵、魏共分其地。齐王对此却是置之不理,更屯兵燕、齐边境,后又南下伐楚。如今我秦国实力大损,齐王会肯和我们结盟吗?”。秦王面带犹豫地说道。 魏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王上多虑了。当初齐国不肯与我大秦结盟,不过是存了一个渔翁得利的心思。如今我大秦和三晋两败俱伤。但齐国却是没有一丝获利的机会,这才南下偷袭楚国。如今齐国意欲自保,只能和我大秦结盟!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哦?齐国不能和赵、魏、韩、燕结盟吗?”。秦王奇怪地问道。 魏冉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说道:“王上以为,我大秦实力强一些还是齐国实力强一些?” “自然是寡人的大秦!”秦王面色不悦地说道。 “是极!赵、魏、韩、燕四国联盟貌似强大,却也并非牢不可破。当今之世,哪个国家不欲开疆扩土,增强实力?王上以为。此四国开疆扩土又能往哪个方向扩展?” “可西,可南,也可东。至于北面,土地贫瘠,易受胡族骚扰,经略不易也!”秦王开始明白魏冉话中的意思,四国要想保持凝聚力就得发动战争获得利益。获利不均的话,各国会生出嫌隙。就算分赃均匀,也要有一个可供侵略的目标。 对赵、魏、韩、燕四国来说。最弱小最富饶,最易攻打的自然是齐国。楚国勉强也算合格,但只有韩、魏两国与之接壤,赵、燕两国对攻略楚国的事情肯定没那么上心。齐国若想自保,还真非联合秦国不可。 望着恍然大悟的秦王,魏冉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趣。只是献言道:“对四国来说,往东经略的收获最大,这就是我们拉拢齐国的机会。” 秦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追问道:“如今韩国内忧已经消除,上下一心。全面变法,寡人深以为忌。丞相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魏冉深深叹了口气,“王上可曾派出刺客?” 对于魏冉这么直白的问题,秦王没有一丝犹豫地回道:“一共三拨,可无一成功!寡人本对韩国勋贵抱以极大的信心,没想到他们都是虚有其名之辈,一夜之间,尽数覆灭!除了一个韩安,一丝收获也没有!” “韩安?”魏冉纳闷地问道。 秦王简单地解释道:“公子几瑟的长子,韩安!” 魏冉恍然大悟,原来是韩国没落的勋贵。虽然不知道韩安为什么会卷入其中,但他总归是一个好棋。说不定日后分化韩国还用得着。 “臣以为,目前韩国大势已成,轻易憾不动其根基,不如静观其变。”魏冉建议道。 “静观其变?”秦王念叨着。 “臣以为,韩国可权且放下。虽然武关在手,韩国兵不过三十万,守有余而攻不足。以其在南阳的区区数万兵力,对我大秦造成不了任何威胁。韩王一向谋定后动,依臣来看,韩王仅在南阳部署五万大军,未尝不是对我大秦的一种示好!”白起语出惊人道。 “示好?”秦王脸色飘忽不定。 白起却是自顾自地解释道:“韩王此举应该是向我大秦表明,他对关中没有兴趣。或者说,他知道,经略关中得不偿失,不想因此和我大秦战事不断!” “那依照武安君的意思,大秦当如何与韩国相处?”秦王皱着眉头问道。 白起何尝听不出秦王言语中的不满之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互不进犯!” “呵呵,互不进犯?武安君,你要是在朝堂上说出这番言论,不知道会引出多大的风波吗?”。秦王冷笑道。 韩国给秦国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十数万精锐丧于韩国之手,此仇此恨,不以鲜血无以洗刷! 一直静默不言的太子柱不愿父王和当朝第一大将起冲突,于是适时地进言道:“父王,儿臣觉得韩国坐拥武关之利,我们秦国只能强攻。伤亡过大,徒让赵国得利。伤亡太小,怕是拿不下武关、南阳。与其向东和三晋硬抗,不如南下经略楚国。到时,我们坐拥山河之险,或北上,或东进,可选择的余地大得多。” 白起向太子柱投以感激的眼神,解释道:“王上,臣也是如此想。韩国乃是我秦国死敌。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经略楚国,韩国龟缩在南阳就罢了,他们若是敢出南阳,我大秦与之交战,总好过强攻武关。与齐国一战,楚国元气大伤,我大秦可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楚国。既得土地又得庶民,何乐而不为?” 秦王暗思片刻,向丞相魏冉问道:“丞相如何看?” “臣以为,南下伐楚的战略是最适宜的,以战养战,还能避开赵国。能跟我大秦瓜分楚国者,不过韩、魏、齐三国而已。燕、赵精于骑、步,可楚国多沼泽,燕、赵再如何垂涎也有心无力。不过,此计划不行则矣,一动必定是雷霆之力。因此,臣建议三年后再施展此计!”老成持稳的魏冉回道。 “三年。”秦王低吟着,望着眼神迫切的太子柱和神色平静的白起,秦王最终拍板下了决定,言道:“就依此计!不过这三年,我大秦当尽全力离间赵、魏、韩、燕四国的关系。武安君,你的担子最重,这三年,你必须重振我大秦士气,练一支百战之师出来!” 白起郑重回道:“愿为王上效死!”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丞相,派遣使者前往临淄游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魏冉施了一礼,回道:“臣府上的蔡泽可担此重任!请王上放心!” 十月二十九日,韩国,新郑。 整个新郑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红的灯笼从城门一直挂到王宫,沿街小巷挂着喜庆的条幅,如果不是这个年代还没有桃符(春联),外人初来新郑一定会觉得是春节来了。实际上,这确实一个自发性的活动。从三日前第一户人家挂起灯笼,第一个商家挂起条幅,在有心人士的宣传下,新郑百姓们意识到月底是王上大婚的日子。 这个年代的黎明百姓没有那么多歪歪曲曲的想法,谁对他们好,他们一目了然。恢复井田制自是得罪了一大批地方豪族,但也惠及了一大批庶民。韩国的井田不同于过去的井田制,国家只是在名义上、法律上拥有土地,不允许买卖。实际的所有人却是可以租赁,代代享有。至于缴纳的赋税,更是低至三成。如果一个现代的人来到这个时代,就会发现,这个所谓的井田制像极了后世的土地承包责任制。 八天前,东西市斩下的四百多颗头颅宣告了韩国反对新法的勋贵主力覆灭,一批勋贵倒下了,受惠于新法的新贵开始崭露头角。上党、颍川两郡几乎在以飞一般的速度全力推行新法,所有的人都想在开春前完成阡陌的开垦,新房的建设。最大的阻力一消,韩国庶民们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大建设当中,他们不求奖励,只求在来年开春前可以播下春小麦的种子。 对于给他们生活带来如此大希望的韩王然,对于韩王然的大婚,他们知道能做的不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韩王然的爱戴。 新郑以北三十里,一列长长的车队渐渐驶进新郑的地界。当中的一辆华丽马车里,侍女小荷望着窗外热闹的场景,兴奋地说道:“公主,我们就要到新郑了!”(未完待续……) ps:今天去医院陪家里的老人了,回来的晚,就一更。明天两更!感谢绿米亚的打赏!嘿嘿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婚(上) 马车里,姬淼明显有些意兴阑珊。长途跋涉数千里路,还只能闷在一个车厢里不能抛头露面,任谁也高兴不起来。现在正是寒冬,车窗外的风景要么是一片枯黄,要么就是冰天雪地,再如何美丽的风景看了一路也是有些腻烦了。 不同于姬淼,侍女小荷还是有些自由,所以也难得地保持了一路的兴奋。眼见自家主子有些倦怠,小荷掀开了车窗厚厚的帘子,惊叫道:“公主,外面好多人啊!” “小荷,别闹了!这么冷的天,哪来的人!”姬淼懒散地说道。 马上就是十一月,昨日还下了一场小雪,想必此刻,蓟城正在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吧!此去千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方能再归蓟城! “公主,不骗你。外面真的好多人!”侍女有些气恼地说道。 “好了,好了,要是让我再发现你逗我,我就把你赶回蓟城去!”姬淼挥舞着粉拳,威胁道。 可当姬淼来到窗边,就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这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啊!冰雪初融的大地上,成千上百人在地里劳作。有的平整土地,有的拆建房屋,有的垒修渠道。就连一些孩童都加入其中,更遑论那些健硕的妇人。 这不是农闲时候吗?韩国不是在施行井田制吗?怎么把田里的房屋全都拆除了呢?姬淼心中不解地问道。 “小荷,去把长大夫找来!”想了片刻,姬淼还是吩咐道。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韩国的王后了,此间实在不寻常,怎么也要打听清楚才是。 侍女小荷闻言,当即下车去找护送公主姬淼出嫁的长大夫剧辛。蓟城事变后。剧辛成为地位仅次于丞相将渠的权贵。本来按照燕王的意思,应该派将渠护送自己唯一的王妹出嫁。但燕王登基未久,又刚刚大婚,国政全赖将渠辅佐。无奈之下,燕王只能派剧辛一路护送。超过两千人的卫队从蓟城一路进发,如今已是过了一个多月。 很快。姬淼就看到几名燕军纵马来到了那群劳作的庶民身前。因为距离过远的关系,姬淼自是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凭着双方的表情、肢体动作,应该是庶民在向燕军解释他们为何“拆除”井田。 突然,姬淼发现那几个庶民扬起了手,向身后的乡亲们大声呼喊着什么。原本劳作的庶民们居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聚拢在一起。随后,他们做出了一个让姬淼惊讶万分的动作——全部向自己这个方向下跪,连叩三个响头。然后才在燕军的劝说重新操拾起活计。 不一会儿,马车外响起了长大夫剧辛的声音。“公主,韩王实施了新法。田地里的那些庶民百姓正按照新法的要求修阡陌,平土地呢!” “新法?”姬淼心里嘀咕着,好奇地问道:“那他们刚才怎么会向我下跪呢?” 长大夫呵呵一笑,解释道:“公主,如今整个新郑都知道你要和韩王大婚的消息。韩国百姓感念韩王恩德,对于你自然也是连带着感激了。刚才如果不是手下的士卒解释说公主不方便见人,他们都想亲自感谢公主呢!” 姬淼听后就是一愣。什么样的新法能百姓拥护至于斯,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姬淼还是装作平静地回道:“原来如此!有劳长大夫了。” “不敢,不敢!臣先告退了!”剧辛回道。 未时一刻,燕国送亲的车队终于缓缓驶进新郑城。迫于礼仪,姬淼只能让自己的侍女偷偷掀开窗帘,露出一道缝隙,借此打量这个以后要久居的城邑。可即使如此。外面依然传来各种热闹的欢叫声。 “公主,你听,新郑的百姓很欢迎你啊!”侍女小荷激动地叫道。 姬淼闻言一羞,赧颜道:“不过是凑热闹而已!我们蓟城的百姓不也一样?王兄与赵国公主大婚时,蓟城也是热闹得很呢!” “那可不一样!公主你是没看到。沿街都挂着红灯笼和条幅呢!王上大婚时可没有这个待遇,嘻嘻。”侍女小荷反驳道。 “真的?”姬淼不信地说道,就要去看。小荷却是一把放下了厚厚的窗帘,言道:“公主,奴婢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还是不要往外看了,被人看到了总归的不好的。” 姬淼嘟起了小嘴,埋怨道:“规矩真多啊!” 小荷笑嘻嘻地说道:“公主忍忍就好了,明日就要大婚了,大婚后你就自由了。” “但愿吧!”姬淼叹气道。 韩王宫里,太后正不厌其烦地指挥着内侍们装点着王宫。 “这边,这边的灯笼挂起来!” “这边,把这个书案拿开。对,移到那边。慢一点,慢一点。” 韩王然望着忙的不亦乐乎的太后,无可奈何道:“母后,这种事情交给内侍们去做就好了,您老人家不好好休息,累坏了怎么办?” 太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他们哪里懂得这个!我不放心,明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可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母后放心,王太常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燕国的车驾也已经进了新郑城。母后您是不知道,这几日王太常那边整天在儿臣这里絮絮叨叨,各种仪式流程,我要是记不清,他会放过儿臣吗?”。 “明天,燕、赵、魏、齐、秦、楚和周天子的使臣可都在看着呢!王上真的准备妥了?” 韩王然点了点头,言道:“到时周天子的使臣苏厉居于首,下首是燕国的剧辛、赵国的蔺相如、魏国的魏无忌,另一侧是齐国的田单、秦国的王翦、楚国的黄歇。” 太后摇了摇头,笑道:“王上刚才在忙,还不知道。陈典客刚才向我禀报说,秦国的使臣换人了。” “换人了?”韩王然讶然道。 对于王翦,韩王然可是清楚的很。眼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日后可是跟他的儿子灭亡了赵、燕、楚、齐、魏五国的狠人。自己本想趁机拉拢一二,哪料到秦国的使臣居然换人了。 这次自己新婚大礼,燕、赵、魏、齐、楚五国要么派出丞相、上卿这样的高位,要么就是红极一时的宠臣。只有秦国不咸不淡地派了一名“官大夫”前来道贺。不过想想韩国这两年对秦国的“重创”,也就情有可原了。 “母后,新使臣是谁?” 太后呵呵一笑,“是秦国的宗正嬴泗!” “嬴泗?”韩王然很是诧异。作为秦国赫赫有名的宗贵之一,韩王然知道嬴泗出身于行伍之中,是少有的靠着自己能力上位的宗贵。十天前新郑发生的叛逆背后肯定有秦国的影子,秦国居然还敢大张旗鼓地来“道贺”,韩王然顿时觉得里面有什么阴谋。 但原来既是客,何况是自己大婚的日子。知道孰轻孰重的韩王然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难为秦国使臣,但全方位的“监视保护”他们还是应该的。 太后自是不知道韩王然心中的所思所想,还以为韩王然是为秦国派出这么隆重的阵仗而高兴。毕竟连周天子都派出了道贺的使臣,秦国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官大夫怎么都像是打韩国的脸面。这下好了,各国皆派重臣参加自己王儿的婚礼。韩国的声威算是大振天下了! “王上,秦国虽然接连损兵折将,但终究是这乱世第一等的强国!我们韩国能不和秦国起冲突最好!这次嬴泗来我们新郑,王上可不能失了礼数。”太后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太后很清楚,拿下了三川郡和南阳郡,韩国算是把秦国得罪狠了,不然秦国也不会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官大夫来贺喜。虽然不知道秦王为何突然回心转意,但太后敏感地感觉到这是缓和秦、韩两国关系的一个契机。 韩王然自是知道其中的深浅厉害,郑重言道:“母后放心,儿臣省的。” 又说了一番家常话后,韩王然就匆匆辞别走了,留下兴高采烈的太后继续张罗着王宫的布置。 典客府,陈筮刚刚送走了齐国的田单一行。这次韩王新婚大殿,一向吝啬的齐王居然送上了黄金五千斤,白璧一百双,珠宝绫罗五箱的厚礼。刚刚齐国丞相田单的语气更是极其平易近人,甚至有讨好之嫌。听他的话,齐国与三晋睦邻友好乃是历史传统,希望山东五国能继续和平下去。至于楚国,不服王化的野蛮之国,不说也罢。 在此之前,楚国的使臣黄歇则是一再强调秦国乃虎狼之国,希望能和韩、赵、魏、燕四国一起伐秦。要知道,秦国在和楚国结盟的背景下,都敢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楚国,然后偷袭郢都,火烧夷陵。楚国表示和秦国的大仇已经不共戴天,只要韩、赵、魏、燕能派兵西进,楚国也会西攻巴蜀,以此声援。 最值得琢磨的是秦国的使臣——宗正嬴泗。他不谈过去一年两国的征伐混战,只谈秦王对韩王大婚的祝贺;不谈韩国霸占武关威胁关内,只谈新郑的富饶变化。对此,陈筮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上心中却是深深的忌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大婚(下) 新郑,秦国使臣所驻驿馆外。一个毫不起眼的商贩大声叫卖着,“包子,包子,刚出炉的新鲜包子!不鲜不要钱!不好吃不要钱!” “喂,你这个包子怎么卖的?”一个路过的行人似乎被扑鼻而来的香味所吸引,停下脚步问道。 “一个大钱两个包子!童叟无欺!客官您尝尝就知道!”摊贩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包子。 路人一边捡拾着包子,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摊贩也是伏着身子,快速地回道:“一切正常!” “来!给我拿十个包子。”路人的声音骤然加大。 “好嘞!十个包子,共五个大钱!慢走您嘞!”摊主将收到的大钱小心地揣进兜里,继续叫卖着。 斜对面的驿馆里,秦国宗正嬴泗正慢慢品着新郑的茶水。他的身边侍立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将军,脚下不远处却是跪着一个低沉着头的“庶民”。 “这就是你们失败的理由?”嬴泗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庶民”神色一顿,面前的这个人是深受秦王信任的勋贵,不然王上也不会将黑冰台在韩国的所有人手供其调遣。想到这里,“庶民“将头埋得更低,口中坦然道:“属下无能!没想到韩辛他们居然会走漏消息!” “无能这个词不要乱用,你要是真的无能,王上要你何用?既然没用,何不一死了之!” “属下……属下失言了!” “嗯,过去的事情本官懒得和你计较!本官交给你的事情办妥了吗?”嬴泗重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俱已查清!这几日齐国的田单先后访问了赵、魏两国使团驻扎的驿馆!昨日更是接连拜访韩国的丞相张平、御史大夫张禄、太尉暴鸢府邸,赠送出不下万两黄金。” 嬴泗眉头一横,问道:“哦?他们都收了?” “都收了!” 嬴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退下去吧!这几日给我盯紧一点!” “喏!” 待“庶民”退走,嬴泗沉思片刻。对身旁的年轻将军说道,“走!我们去齐国使团那边!” 新郑的另一边,齐国使团驻扎的驿馆,丞相田单正在揣摩各国的态度。这几日自己接连拜见了赵国的蔺相如。魏国的信陵君,燕国的剧辛,韩国的张平、“张禄”、暴鸢。连番交谈下来,礼送出去不少,收获却是寥寥。 赵国的态度很是暧昧,蔺相如说如今平原君赵胜当政,深受赵王宠信。如果齐国想要和赵国结盟,当先游说赵胜。至于他自己的态度,只要齐国不妄动刀兵,蔺相如百分百支持结盟。天下人都知道。赵胜虽然挂着一个丞相的称呼,但赵王真正宠信的是蔺相如,他的意见甚至可以左右赵王的决定。至于妄动刀兵一说,蔺相如含蓄地希望齐国既不北上也不南下。这样一来,齐国岂不是无法开疆扩土。只能去夺取秦国的飞地了? 魏国、韩国毫无意外地表示以赵国的意见为主。至于燕国倒是愿意和齐国暂时和解,两三年内不起刀兵,维持和平。至于以后,以后再议。楚国是自己的死敌,去拜见就是落了下风。秦国使团那边则是更不用拜见,万一让韩、赵、魏、燕四国以为自己是想要和秦国结盟,原本还有希望的结盟就完全成了泡影。 “丞相。秦国的使团代表嬴泗在外面求见!”正当田单在忧心如何加快结盟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进来,禀报了这个消息。 “嬴泗?他过来干什么?”田单纳闷地想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田单说道:“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 “喏!”侍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田单突然叫住了侍从。心道,见见嬴泗也无妨!反正嬴泗来找自己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新郑。自己闭门不出一来显得小气,二来显得心虚,就见上一见吧! “去把贵客引进来吧!我在书房等候!” “喏!”侍从虽然不知道田单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再次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书房里就响起嬴泗爽朗的笑声。“安平君,我可是仰慕你许久了!今日总算一睹真容!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田单对嬴泗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不予理会,报之以歉意的笑容,言道:“宗正大人远道而来,单本应亲迎的,奈何昨夜偶感风寒,诸身乏力。实在对不住宗正了。” 嬴泗大度地摆了摆手,关切地问道:“安平君现下如何了?泗自咸阳带来了几名医师,医术还是不错的。要不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请来为安平君问诊如何?” “谢宗正美意!单歇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田单笑道。言下之意,如果嬴泗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打搅自己了。 嬴泗哈哈一笑,言道:“我就说嘛!我跟安平君都是出身于行伍之间,身体好的很!明日就是韩王的大婚,安平君可要好好养病。到时候少了安平君,这个大典都会失色不少。” 田单只是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嬴泗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是笑的更加灿烂,言道:“安平君,我秦、齐两国虎踞东西两侧,本该是天赐的良机!可如今韩、赵、魏、燕四国已然结盟,我们两国无论是往北还是往中原经略都是寸步难行。为今之计,若想开疆扩土,抗衡韩、赵、魏、燕四国联盟,唯有联合方有一线生机。安平君以为然否?” 田单总算是清楚了对方的来意,但还是装作不解地问道:“如今天下太平,何来的纷争?况且我齐国向来没有往北往西开疆扩土的期望。对齐国来说,能守住祖宗基业就很满足了。” 嬴泗不屑地一笑,反问道:“齐王若是想守住祖宗基业,又何必屯兵鲁国,进犯淮泗之地呢?况且,现在天下是太平了,可用不了多久又会战端重启。到时,齐国一个盟友也没有,岂不可怜?” 虽然嬴泗拆穿了自己的“谎言”,田单却毫不急躁地说道:“鲁国在先王就食于鲁时出言不逊,楚国更是杀死先王的罪魁祸首!此二国者,难道不该讨伐吗?” 对于田单的理由,嬴泗心中一哂,但表面却是郑重地说道:“楚国不服王化,我秦国也很是着恼。既然贵国有意报仇,何不和我秦国联盟,共同伐楚呢?毕竟楚国地大物博,单单凭借贵国的实力,怕是难以灭楚吧!” 田单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嬴泗很清楚,对方明显是动心了,但又怕惹恼了韩、赵、魏、燕四国。于是嬴泗趁机说道:“如果泗没记错的话,贵国和燕国的大仇更甚于楚国吧!难道贵国只愿意征讨楚国就不敢讨伐燕国吗?安平君以为,在燕赵两国联姻结盟的基础上,齐国能够加入其中吗?或者说,加入了,齐国还有复仇的机会吗?” 田单突然呵呵一笑,言道:“这仇何时能消啊?今日你伐我,明日我攻你。一日不灭其国,战事一日不休。宗正大人,我齐国何时说过要亡其宗庙社稷的?攻占淮泗不过是彰显我齐国复仇之决心!至于对燕国是否复仇,自有王上裁决!我不过是一个臣子,左右不了时局!” 眼见田单委婉地拒绝自己,嬴泗也不失望。他只是微微一笑,言道:“齐国北有燕国,南有楚国,此二国者皆是齐之大敌。泗只希望,齐国万不可惹恼了赵、魏两国,不然,危之甚矣!当然贵国若是想先下手为强,消灭南方的威胁,随时可联系我秦国。天色已经不早,泗权且告退了!” 满怀心事的田单随即起身,客气道:“如此,恕不远送!” 嬴泗走了,虽然没能一下子成功拉拢齐国,但嬴泗的目的却是达到了。今天,嬴泗在田单心里埋下了一个念头,等到合适的机会,这个念头就会越来越大,直到齐国同意和秦国结盟! 次日一早,偌大的新郑就开始喧嚣起来。经历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又在昨日跟着太常告祭了天、地、宗庙,韩王然终于迎来了大婚的典礼。 这一日,整个王宫张灯结彩,地上铺满了红地毯。昭仁殿里,节案、册案、宝案已经陈设完毕,殿外则是王驾、依仗。韩王然在群臣、内侍们的簇拥下,先是前往太后居住的坤宁宫行礼,然后转回昭仁殿阅册、宝,升座。随后派出以丞相张平为正使,宗正韩泽为副使,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前往燕国使团驻扎的上林苑。 上林苑方圆数十里,也只有这么大的地方才能勉强容下不下三千人的燕国使团。从王宫到上林苑的路上,早已挤满了数以万计的新郑百姓。他们远远跟着浩荡的迎亲队伍,想要一睹王后的风采。绚烂的红色是今天新郑的唯一主题色,百姓们闹着笑着,仿佛是自家在办婚事。 巳时一刻,大吉,宜婚嫁。随着姬淼和韩王然一道敬上天地人三杯酒,内侍将册封王后的旨意诏告天下,礼成,燕国公主姬淼正式成为韩国王后!韩王然宣布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天! 第一百六十三章上蔡风雪 ps:今天工作太忙,一更了,抱歉! 楚国,上蔡。 十一月的寒冬已然冰封了这座汝水河畔的城邑。偌大的上蔡城,除了零零散散匆匆而过的行人,居然再无别的旁人。和楚国的其他城邑一样,上蔡的居民也是满脸的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若是你以为上蔡城皆是如此,那你就错了。离平民区不远的盛义坊,是上蔡有名的勋贵区,在这里居住的人,没有一个是下来六百石的官员。如果非要用一句诗来形容上蔡两个阶层的巨大鸿沟,那只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上蔡,不过是楚国的一个缩影。 因之和齐国的大战,楚国损失严重,所以楚王毫无意外地下令再次加税了。从楚王开始,层层的官吏剥削下来,到最后头,负责买单的平民收到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进出城需要缴纳两倍于平常的城门税,拾柴的、卖肉卖菜的,只要携带一个稍大的包裹,就会被要求按照货物的价值加收税费。 庶民们虽然对此颇有怨言,但在衙役们棍棒、刀斧的威逼之下,也只能不得不听命从事。为了尽可能多地减少开支,许多没有储备够足够柴薪过冬的家庭不得不捡拾街上的牛马粪生活取暖,所有不必要的活动全都取消了。上蔡许多平民从天空飘起第一场雪开始,就全都窝在家里,尽可能地防止热量的流失。 城西南的一处贫民区,破矮的房子勉强起到了遮风挡雨的作用。但四处龟裂的缝隙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自家的主人,再来几次大雪大雨的天气,这个房子也寿终正寝了。 房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童小心翻弄着脚下的火炉,将细小的树枝一根一根地投了进去。虽然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药草味道。但男孩毫不在乎,只是额头上沁出的细小汗珠无言地证明男孩的小心翼翼。汗珠转眼间就掉进朦胧的蒸汽中,男孩根本来不及擦拭,只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火炉上熬煮的药罐。 火炉的不远处就摆着一张土炕,红的发暗的被褥下面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瞧她的样貌。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风采。妇人不断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引得男孩紧张地回头张望。 “斯儿,斯儿!”妇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直分心身后动静的男孩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三步并两步地蹲在床边,关切地问道:“娘!您唤孩儿!是要喝水吗?”。 妇人慈爱地摇了摇头,攥住男孩的手,勉强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言道:“痴儿,痴儿!娘亲的病娘亲清楚。你就不要再给娘亲抓那些中药了,不顶用的!留着钱买些米粮,这才刚入冬呢!娘亲走了,这个冬天你可要怎么办呢?” 男孩一听此话,眼睛立马就红了,使劲咬了咬嘴唇,不让泪水掉下来。男孩故作生气地说道:“娘!隔壁的牛二叔前几日给介绍了一位薛神医,这几日娘吃的就是他开的药。薛神医可厉害了。这几天娘你的咳嗽都好多了。薛神医说了,只要再吃上七八副。娘的病就会好得差不多了!娘!等你好起来,我去城外给你打猎,虎子哥说三里坡那个地方野兔最多,我去给你打一只最肥大的,炖给娘吃!” 妇人知道,自己的病怕是熬不到来年开春了。自己的夫君前些年战死了。只留下自己这对孤儿寡母。往常靠着自己没日没黑的辛劳,还能勉强度日。但也许是积劳成疾,自己好端端地就一下子病倒了。 刚开始自己还能硬撑着,后来却怎么也撑不下去。没办法,只能狠着牙找了个医师。哪想到。医师张口就是要十金的诊费。左邻右舍的虽然也想帮助自己,但都是穷苦人家,哪里凑得齐这么多的钱。因此这病也只能拖着,找一些游方郎中来瞅瞅,开一些便宜的药材,指着自己能硬挺过来。 但这几日,妇人越是觉得身子沉重了。自己得的这种病,在富贵人家,不过是破些钱财而已;但在穷苦人家,就真是要了命了。妇人并不怕死,反正这日子过得很苦,但妇人放不下的是自己十五岁的孩子。自己一撒手人寰,谁来照顾他?左邻右舍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傻孩子,娘不用吃野兔。你有这份孝心,娘就心满意足了。斯儿啊!等娘死后,你就去找隔壁的牛二叔,马大爷,你爹在世的时候没少帮他们的忙,他们人心都不错。你去找他们来,在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将娘葬了就行。别置办什么棺材,一口凉席就行了。省下的钱买些吃的用的。”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妇人不由地一阵气喘,随后颤颤巍巍地将一个发簪从头上取了下来,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下,将其递到男孩的手中,说道:“这个发簪是你爹送给娘亲的!娘亲是看不到你娶媳妇的那天了,这个发簪就当我这个婆婆送给她的过门礼,千万别丢了,知道吗?”。 “娘!”男孩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土炕边。 “别哭,别哭,咳咳。生老病死的,人之常情!娘不怕死,这辈子娘没享多少福,你可得好好活着,替娘把该享的福都享了,知道吗?”。 男孩一边拼了命地点着头,一边哭喊道:“斯儿不想让娘死!娘,你不要死!薛神医说了,只要再吃上七八副,娘的病就会好!娘!斯儿说过要给你盖一个大房子,你怎么能不遵守信用呢?爹说过,他要是不在了,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保护娘!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向爹交代呢!” 听着男孩近乎无理取闹的哀求,妇人眼泪也是啪啪地往下掉,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娘也不想死,可这都是命!都是命啊!走,去把你牛二叔、马大爷喊来。趁娘还活着,我得把你托付给他们!不然,在九泉之下见到你爹,娘哪有什么脸面啊!” 男孩杵在地上,泪流满面,就是不动。妇人却是怒了,“咳咳,你想要气死娘亲吗?”。 男孩哇地一声哭了,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行人本就不多的街道更是冷冷不清。熟知其后的上蔡居民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等天气放晴,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饥寒交迫的黎民。这个乱世,人命贱如草,活着,实属不易。 就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午后,众人躲之尤恐不及的时候,一队锦帽貂裘、衣着华丽的队伍却是在迎着风雪前进。 “伯长,这雪越下越大了,要不我们先回客栈躲躲?”一个侍从大声喊道。 风雪掩盖了他的大部分声音,传到旁边人的耳朵时,已经小到不行。“不行!这是王上交给我们的任务!今天说什么也要把最后一个核对清楚!如果这个人还不是他,我们就下到附近的乡里寻找!” “知道了!”侍从大声回道。 破败的房屋里,两个中年男人神色凄婉地侍立在一旁,男孩眼角还留着泪珠。病榻上的妇人露出谦卑的笑容,说道:“斯儿从小乖巧听话,砍柴、做饭、洗衣,什么活计都会。等我走了后,希望两位念在他去世的爹的份上,能够帮衬一二,我泉下有知,一定感恩戴德,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两位的恩情!” 妇人摆了摆手,把男孩叫了过来,说道:“来!跪下!给你两位大伯磕头!以后娘亲不在了,你要听他们的话,长大后孝顺他们,知道吗?”。 男孩含泪点了点头,作势就要跪下。两人赶忙拉住,其中一个抱怨道:“大妹子,你这样就是见外了!我老牛的本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我家娃一口喝的,就少不了斯儿一口吃的。你放心就是!” 另一个中年人也是劝道:“是啊!大妹子!我老马在这里也向你保证,我一定将斯儿视如己出,他渴着饿着了,随时来我家,我让孩他娘给他做饭!” 妇人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孩他爹没白交你们俩兄弟!来!斯儿!还不赶紧谢谢两位恩公?” 一旁的男孩当即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两个中年人一脸局促,还是受了这个大礼。 房门外,年轻的侍从指着眼前破败的房屋,大声说道:“伯长,应该就是这一家了!” 在伯长的示意下,侍从开始砸门。没办法,在这等大的风雪中,敲门的声音传不了五步就会被风声遮住。也许是门年久失修,也许是侍从用力太大,没敲两下门,大门就轰然倒下。 伯长眉头一皱,侍从赧颜地笑了笑,喊道:“伯长!这真的不怪我!” 伯长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侍从跟着自己进去。走到屋门前,伯长自己敲了敲门,生怕手下再将对方的门一不小心地“敲坏”。 屋子里正在伤感的三人没来由听到一阵敲门声,男孩打开门一看,赫然发现一个衣着华丽的人立在门口,两旁各有一名侍卫。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论商 韩国阳翟,颍川学院里,一场关于士农工商社会地位的辩论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古代有四民,士农工商,皆国之石民也。这样的排序深刻地反映了四个群体的社会地位,士最高,农、公次之,而商人地位最为底下。陶朱公范蠡者,辅佐勾践灭吴,其功何其大,但因后期经商,尚不得不着一黑一百之履以示身份卑微。虽然到了如今,商人的地位稍微提高了些,但依旧居于末,时人莫不以经商为羞。 “吕兄,士人者,立德于心,建功于世,泽被后人。居庙堂则佐君王安天下,处江湖则以其身教万民。故士人者,乃安邦定国之本。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臣者,士人也!吕兄,你以为然乎?”一个年轻的士子侃侃而谈道。 他口中的那个“吕兄”却是不紧不慢地回道:“不韦愚钝,我等士人负有为王上教化万民之责,但方兄可知,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以食为天,若无农人务农耕种,我们这些士人吃什么穿什么?想想,我辈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宴有余粮。王上仁慈,行新法,将农人赋税降至最低,何也?农桑方为国之根基,农不稳则国不安。我辈士人再如何身怀大才,也无法使得国泰民安。” 方仲摇了摇头,反驳道:“非也非也,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等士子的任务是佐君王而安天下,农人的职责就是务农桑。吕兄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说我等士人对国家的贡献不如农人。” 吕不韦心中暗喜,自己等的就是对方的这句话,笑道:“夜犬晨鸡,各司其职。不韦可从没有说过我等士子的贡献不如农人。相反,不韦认为。辅佐君王安天下的只能是我辈士子。然,方兄也知道,当今天下,工匠、商人的地位低下。难道,只有士、农于国家有贡献吗?”。 “工匠者,技巧之道也!非君子所为!商人者。逐利,不义也!”方仲不屑地说道。 吕不韦哈哈一笑,问道:“前些日子,颍川郡守荀子者,作《劝学》一文,方兄没有拜读吗?”。 方仲一愣,自己前些日子回家了一趟,今天一回学院就听说新来书院的吕不韦纠集了一群年轻气盛的人,想上书王上提高工匠商人待遇。自己不愤之下就和对方来了一场辩论。至于前院长今颍川郡守新作的文。自己还真不知道。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要自己承认孤陋寡闻那是万万不可的。 于是,方仲装作不屑地说道:“那又如何?” “荀郡守有言,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如今方兄衣食住行,哪里没有工匠的身影。没有他们,我们如何假于物呢?而且,水工郑国因治理荥泽水患有功。如今被封为男爵。方兄莫不是以为一个工匠出身的人,配不上这个高位吗?”。吕不韦笑道。 方仲细想一下。果真是这番道理。就说自己平日里所用的纸张,就是汉邑里的工匠制作的。更别说平坦的道路所铺的水泥,马鞍马镫,车子,凡是种种,全都是自己以前看不起的工匠所做的。况且王上已经下令。提高官方作坊的工匠待遇,只要能发明些有用的物件甚至提高些许效率,全部有厚赏。郑国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而且吕不韦拿出这个来说事,自己总不能对王上的封赏有意见! “这个。对于荀郡守的道理,我是认可的。但吕兄说商人地位当提高,我是万万不敢苟同!” 瞧见对方服了软,吕不韦心中虽是得意,面色却是平静如常。看韩王的意思,提高工匠的待遇已经提上日程。现在只是鼓励官方的工匠辛勤劳作,多出发明,相信很快这一良策就会普及到民间的工匠。墨家的钜子被任命为汉邑令,郑国又被兴师动众地大加赏赐,这些就是明证。今天自己的主要目的还是提高商人的待遇,吕不韦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哦,方兄何以如此说?”吕不韦饶有兴趣地问道。 方仲微微一冷笑,望向围观的士子们,说道:“这还用说?商人逐利!为利益,他们可资敌国,可抛礼义廉耻。其四方游走,如何服劳役,如何纳税?” 吕不韦深深地点了点头,方仲所说的皆是实情,但却不是重农抑商的根源。士人者有权,商人者有钱。对于权力,国君可以制衡,但对于钱财,非国君可以掌控的。富可敌国的商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引起统治阶级强烈的忌惮,即使是那些小分量的地方豪族,也有可能祸乱地方,与当地官员勾结。 在吕不韦看来,韩王之所以按照爵位来授予土地,限制地方豪族的土地规模。很大程度上就是瞧见了一个未来可能威胁到王权的阶层——地主阶级。当一个国家的大多数农户都在的地主手下耕种的时候,他们和国家的联系就远不如和地主的联系。至于收归土地为国有,更是一剂良方。 土地可以给你们耕种,但不能买卖,你可以租,但只要犯罪国家就可以收回。若想世世代代享有土地,你们就必须遵纪守法。这样一来,地方上就根本没有有当地官员抗衡的势力。哪怕是那些拥有大量钱财的豪族,他们只有越花越少的钱财,没有倚为根基的土地,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 虽然历代统治阶层都采取重农抑商,但没有一个是真正成功的。为了巨大的利益回报,哪怕国家一再降低商人的地位,也阻止不了平民、豪族经商的热情。况且,商人互通有无的作用也是国家所需要的。 吕不韦很清楚,自己的志向在于经商。自从故国被赵国灭掉以后,自己算是清楚权势的重要了。这些年自己往来各地,赚取了三百金的财富。但和财富相比,权势才是经久不倒的。自己来颍川学院学习,一是为了结交友人,为后续的事业铺路;二来也是存了私心,想崭露头角,得到王上的重用。 韩王然一系列的举动让吕不韦觉得,韩王然未尝不会成为齐桓公一样的霸主。不为世人了解的管仲都能得到桓公的重用,助其成就霸王之业。自己未尝不可成为流芳后世的第二个管仲。这场辩论就是自己的敲门砖。重要的不是胜与负,而是自己引起韩王的注意。如果失败的话,再去招贤馆不迟。 “急公好义者,少矣。人性多劣,否则也不需要我等助君王安邦定国、教化万民。如此看来,商人逐利不过是人之常情矣。方兄,商人互通有无,这万里河山,少不得商人,你以为然否?” “自然!但商为贱业,不可提倡!”方仲毫不犹豫地说道。生活中虽然总也少不了商人的影子,不过这可不代表方仲就该赞同吕不韦的意见——提高商人的待遇。 “这,不韦就不懂了。如方兄者,一边享受着商人带来的便捷,一边又对商人诋毁不屑,这是何道理啊?” 未等方仲回答,吕不韦自问自答道:“我知道,诸位许多反对我的人是因为害怕商人逐利,败坏风气。若是人人经商逐利,这农桑大业谁去做?我等诸位又该吃什么呢?怕是要饿肚子了吧!” 周围的人哈哈一笑,却是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担心这个。对统治阶级来说,商人是最不可掌控的一类,当防之又防。 “可是诸位可曾晓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当今乱世,诸国混战不休,唯有实力强盛者,方能保全社稷,甚至统一天下!商场亦如战场,经商道理虽是简单,但成功的却没多少,不然你我岂不是皆要成为第二个陶朱公了吗?若是人人经商的话,总有大部分人被淘汰下来,这些人除了继续从事农桑,又能如何?且不说经商需要本钱,我韩国虽然富庶,但能够经商的怕也没多少!” “其次,诸位只看到商人在国内囤低卖高,却没想到我们韩国亦可在他国囤低卖高,赚取他国的钱财,何乐而不为呢?天下若想安定,就必须保证物资的交流通畅,我们总不能为了百十斤粟米就远赴百里千里去购。何以有货币,为交易也,何以有商人,为交易也!所以我才说,商人不可轻视,没有他们,哪来的我们绫罗绸缎;没有他们,哪来的我们柴米油盐!”吕不韦铿锵有力地说道。 “是啊!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啊!原来商人也可以用来对付他国!要是我们组织起庞大的商队,将天下的货物掌握在手的话,那还用得着动兵呢!” “说得好!说得好啊!”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吕不韦的刚才一番话算是为自己这些人解疑答惑了,颇有茅塞顿开之感!但台上的方仲却是听得面红耳赤,当即羞愤道:“如你所言,优胜劣汰,到最后岂不是许多商人富可敌国吗?于国不稳啊!” 吕不韦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问,当即不慌不忙地回道:“给其地位,却不给其权。整顿吏治,约束官员。如果人人吃得饱睡的暖,谁又会铤而走险助纣为虐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李斯和韩非,张良和范增 韩国,新郑,大雪。 腊月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光景。这冰天雪地里,除了松柏露出的绿色,就全是雪白的颜色。王宫书房中,几盆炭火已经烧到了最旺,驱散了房间的寒意。韩王然端坐在正中央,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王上!文兴侯在外面求见!”宦者令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宣!” 门外很快响起一声声的报号声,“王上有旨,宣御史大夫觐见!” 不多久,范睢就走进了书房。韩王然毫不介意因为开门而来的寒风,笑吟吟地拦下了就欲行礼的范睢,言道:“文兴侯冒着大雪而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告之寡人吧!” “回禀王上,您派人要找的李斯、范增已经带到新郑了。”范睢恭敬地说道。 “哦?真的?”韩王然大喜道。 在这茫茫乱世,韩王然也只是爱惜这两人的才能,对找到他们二人其实是不报什么希望的。毕竟后世的史书上只记载了他们出生于什么什么地方,具体的地点未知,考虑到重名的,更是难寻。随着自己这只蝴蝶煽起的翅膀,历史变得越来越面目全非。向嬴政、萧何这等人物,怕是再也难寻了。 “是的,王上。不过……”范睢罕见地欲言又止道。 “不过什么?”韩王然皱了皱眉。 “李斯眼下才十三岁,范增更是只有六岁,这和王上想象的有些不符。”范睢最终吐出了这句话。 虽然不知道王上为什么派人千里迢迢地寻找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但范睢下意识地以为王上是天命所在,一定是有所图谋!可这两人年龄如此之小,能有什么大用呢! 韩王然一愣。自己只记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出生了,没想到还未加冠,倒是闹出这么个乌龙。李斯还好些,这个时代虽然二十行冠礼,但十六岁都可以成家立业,从军杀敌了。倒是范增年龄实在还小了些。只能慢慢培养了。 虽然帐下已经有了像张平、范睢这样的肱骨之臣,也有了冯亭、靳黈、司马德、魏辙这样的直臣,黄勃、刘光、陈穗、李牧、蒙骜这样的忠臣,但谁会嫌自己的手下能臣太多呢!韩王然很清楚,以后和六国的争霸旷日持久,人才一方面需要培养,一方面需要吸引。颍川学院和招贤馆成立了毕竟才半年多,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还有很多贤人不知道这两个地方。自己这才出此下策。招揽些人才。 “唔,把李斯交到荀况那边,让他和韩非一起跟着荀况学习吧!”韩王然说道。韩非是自己的庶出弟弟,跟着荀况学习已经有两个月了。现在把李斯一并交过去,培养培养,还是可堪重用的。虽然历史上李斯这个人是“杀害”王弟的凶手,但现在李斯还小,纠正他应该还来得及! 范睢心中一叹。看来王上对李斯这个人很是看重,不然也不会让他和韩非一起拜师荀况。不过。韩非今年方才十岁,有李斯做伴也算合适。 “至于范增那边,先安排个启蒙丈夫教教他识字。等他到了十岁,再送到魏辙那边好好学学吧!”韩王然吩咐道。 魏辙可是历史上的黄石公,考虑到范增跟张良一样都是谋士,韩王然决定还是按照历史上的那样。培养他这方面的才能吧!正规的教育下,总比自学成才要好一些。 范睢暗暗点了点头,上个月丞相张平老来得子,王上居然亲往其家,赐名张良。这样的殊荣可是天下独一份啊!当时自己也在场。王上许诺说等张良十岁的时候,会安排一个名师指教。私下里,韩王然却是告诉自己,这个名师就是魏辙。如此说来,韩王然对范增的器重不下于张良啊! 吩咐完这些,韩王然顺口问道:“这几日,颍川、上党两郡新田法推行得怎么样了?” “回禀王上,两郡新法推行一切顺利!相信年前应该可以完成一半!”说起新法,范睢脸色也变得很是得意、骄傲。 “这么快?”这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居然可以完成一半。韩王然对此很是震惊! “臣所言非虚!有南阳和三川的成功经验,又无地方上的阻挠,如今整个颍川、上党的百姓们都行动起来了,这速度不快才怪!不过,马上就是雪季了,等全部完成也到了二月底了。” “只要不误春耕,一切好说!”韩王然哈哈大笑。 “颍川学院那边呢?荀况离任后,孔尚做得如何?” 说到孔尚,范睢哑然一笑,回道:“如今孔院长正在和诸子百家斗得不亦乐乎,对于王道争论不休!” 孔尚是孔子的后人,自己派人把他从曲阜忽悠回来担任颍川学院的第二任院长,毕竟一个孔子后人的招牌还是很管用的。不过,韩王然可不会因此让他宣传他的那些纯粹的仁义道德,而是同时找了当世的各家代表人物。一是切磋糅合各家思想,二是吸引四方人才。自己可不是想让他们天天吵架的,看来,自己有必要在新年的大朝会上好好说道一番他们了。 “士子方面呢?最近有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韩王然又问道。 “王上这么一说,倒是有一位,一个名叫吕不韦的,乃卫国濮阳人。前些日子,他与诸生辩论,认为士农工商四民无高低之分。如今天下轻工商,实乃弊端。尤其是他那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和商人亦可为国效力,削弱他国的言论,居然驳倒了许多人。”范睢叹道。 当初自己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实在大吃了一惊。历代统治阶级重农抑商,有许多不得说的苦衷。吕不韦竟能一一剖析,反驳。虽然略有些强词夺喇嫌,但见解之深,实乃年轻人中少有。 “吕不韦?”韩王然心中一惊。现在天下人还不熟悉这个名字,但在原本的历史上,吕不韦几十年后可是权倾天下的秦国丞相。连千古一帝秦始皇都要尊称他为仲父,后世更是风言他是秦始皇的生父。“奇货可居”这个成语就是因为他把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庶子子楚推到了王位。其才能可见一斑。自己怎么把这个高才给忘了! “此人现在可是在颍川学院?”韩王然迫不及待地问道。 范睢不明其意,回道:“正是!王上可是要召见此人?” 跟韩王然相处这么长时间,范睢知道韩王然肯定是觉得吕不韦有大才,想要招揽之。 韩王然点了点头,转头向一旁的宦者令说道:“传郎中令蒙骜!” “喏!”宦者令领命而去。 不一会,在附近办公的蒙骜闻讯赶了过来! “臣蒙骜,参见王上!” “蒙爱卿平身!你现在拟一道诏书,将颍川学院的吕不韦调入你的府中,任中郎吧!”韩王然兴致勃勃地吩咐道。 中郎可是秩比六百石的官员,蒙骜虽然初来,也知道了韩王然这是要提拔这个名叫吕不韦的人了。 “喏!”蒙骜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对于蒙骜的态度,韩王然很是满意。也许是蒙氏一族的传统,蒙骜对于自己的命令从来没有半分质疑,他只会全力地执行。 “拟好诏书就跟着寡人和御史大夫一起去丞相府上吧!今天是丞相长子摆满月酒的日子,这等大事,我们君臣三人可不容错过啊!”韩王然哈哈笑道。 虽然王翦一直在军中不好刺杀,但一日得到了李斯、范增、吕不韦三位高才,韩王然心下也是大喜。 很快,蒙骜就将诏书拟好!韩王然看了一遍没有问题后,交由宦者令加盖了玉玺。这封诏令随即以三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阳翟。 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仔细看时,就会发现新郑的所有权贵都汇集到原本就车水马龙的丞相府。今日是丞相张平嫡长子满月的日子,这等大事谁敢错过。 老怀大慰的张平高兴坏了,虽然这几日一直没有歇息下来,王上甚至特意放了自己的几天假,但张平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原本对生一个嫡长子不抱希望,但哪里想到老树开花,老来得子。不知道王上是不是爱屋及乌,王上居然亲自赐名。哪怕自己这个嫡长子碌碌无为,也能保一世平安,得一个伯爵的爵位。 随着韩王然对自己嫡长子的重视,所有的官吏无论大小,全都来登门拜访。哪怕没收到自己的请帖,他们也留下一份礼物才离开。大丈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正当张平在书房和众大臣盘桓聊天的时候,丞相府的管家却是匆匆进来,神色激动地言道:“老爷,王上带着御史大夫、郎中令来了!” 张平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惊讶道:“到哪了?” 自己还以为王上不会来了,毕竟外面风雪太大。王上不来的话,常伴王上左右的郎中令蒙骜多半也来不了。没想到,王上居然顶风冒雪地来了,这是最大的殊荣! “宦者令说,距此不过三个街道!”管家迅速地回道。 “来人啊!打扫庭落!诸位,随老夫一同接驾如何?”张平矜持不乏得意地说道。 “和该如此!”众臣应道。(未完待续……)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六十六章说客蔡泽 ps:三更送上!求订阅打赏啊!订阅少动力少,呜呜。 且不说群臣在丞相张平的带领下,前往中门迎接韩王然一行,热闹非常。此刻的临淄却是冷冷清清,腊月的寒冬冰封了这个城邑。风雪实在太大了,虽然临近过年,但置办年货的却没有多少人。 临淄某处府上,秦国使者蔡泽正与中大夫貂勃把酒甚欢。蔡泽本为燕人,年初,燕国丞相公孙操作乱。蔡泽深恐其成为第二个子之,乃出国避祸。先去赵,为赵国所不容,乃入秦。适逢秦国丞相魏冉招贤纳士,见蔡泽,引以为重,以客卿礼待之。这次魏冉推举自己的宾客蔡泽为使,秦王唯恐齐国不屑,乃封蔡泽为客卿。 蔡泽深知此行任务之重,当初自己为赵国所拒后,之所以不再入韩、魏游说,乃是看清了如今的形势。韩、赵、魏势大,轻而易举地帮燕国匡扶国政,如今四国联盟,天下难以抗其锋芒。秦国连番失误之下,国力虽然居于七国之首,但已无力抗衡山东六国联盟,可自保但不可进取。自己去韩、魏不过锦上添花儿,去秦国却如雪中送炭,必获重用。 临行前,丞相魏冉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自己一定促成秦、齐两国的联盟。如今秦、楚已经完全决裂,与韩、赵、魏、燕又是敌对,秦国唯一的潜在盟友只剩下了齐国一国而已。因此,此行不容有失! 到达临淄的这些天,蔡泽没有冒昧去拜访齐国的权贵,相反却是漫不经心地游走于临淄的大街小巷。一者考察民情,二者打探消息。在将齐国的朝堂势力打听得一清二楚后,蔡泽在不紧不慢地递上了拜帖。第一个访问对象不是丞相田单。不是王后心腹——上大夫太史胜,不是宗正田齐,而是中大夫貂勃。 貂勃虽是田单举荐上位的,但甚为齐王所喜。去年诛杀九个佞臣,貂勃功劳最大。也许是善于逢迎,就连权倾齐国的王后对其也多有赞赏。齐国国人皆知。齐王宠爱王后。齐王妃嫔虽多,但只有一子,也就是王后所生的嫡长子田建。再想想齐王落难之时,只有王后时常接济,更不为家庭阻挠嫁给齐王为后。这等情义使得齐王对于王后之言几近言听计从。 如果要将对朝堂的影响力排个顺序的话,王后当为先,齐王次之,再次之方为丞相田单,如此可见一斑。当然。这虽是朝野间的笑谈,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蔡泽之所以越过太史胜,越过田单,一为试探齐国口风,二来也有借貂勃的影响力劝说田单、王后二人的计较。只要此二人同意,齐王自然同意结盟一事。 “中大夫,泽虽来自苦寒之地,亦知齐国之礼也!中大夫不以泽卑鄙。设盛宴以待之,泽满饮此杯。以示谢意!”蔡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貂勃极其平淡地笑了下,言道:“如今丈夫乃是秦国之客卿,可不是什么卑鄙之人!丈夫代秦王访我齐国,勃不以此礼待之,恐天下耻笑矣!” 蔡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泽不过逞些口舌之力罢了。中大夫有大才,能坚守莒城六年而不失燕军。说起才能,胜泽远矣!” 见对方夸奖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事情,貂勃也不好再虚与委蛇,当下谦虚道:“侥幸而已!当不得丈夫谬赞!” 貂勃语气中的自得之意。蔡泽何尝听不出,当即笑吟吟地回道:“当其时也,齐国七十余城皆下,仅余即墨、莒城而已。其他城何以未能令燕军无功而返,守将也!即墨有安平君(指田单)镇守,莒城有中大夫镇守,如此方保齐国宗庙社稷无虞!” 对于蔡泽的夸奖,貂勃笑而不语,坦然接受了。蔡泽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于是接着献言道:“泽来时,曾路过大梁,见一相者,名曰唐举。中大夫可曾听说?” “可是言及赵相国李兑百日之内持国秉的唐举?”貂勃正色道。 “然也!”蔡泽略一点头,随后说道:“有此大缘,泽也找其算了一卦。” “卦相如何?”貂勃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于唐举此人,貂勃是多有听说的。其最有名的一卦就是预言当时还是一名小将军的李兑会在百日内权倾朝野。当时时人为之一笑。岂料到,两月后发生沙丘之变,赵武灵王卒,赵王何执掌朝政。在兵变中立有大功的李兑被封为君,为列上卿!从此之后,唐举名扬天下。但其踪迹飘忽不定,非有缘人不得见。 “无他,唐丈夫不过说泽尚有四十三年富贵可享!”蔡泽漫不经心地回道。 “如此,当恭喜丈夫了!”貂勃哈哈一笑,蔡泽还真是一个妙人,不论前程论富贵。 蔡泽拱了拱手,颇具深意地问道:“泽有四十三年富贵足矣。只是不知,中大夫尚有多少年富贵可享?” 貂勃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丈夫此意何解?” 蔡泽长叹了口气,说道:“中大夫忠君爱国,但国之不在,何以忠君,何以爱国。如今齐国与北面的燕国仇怨之深,至死方休。跟南面的楚国更是大动干戈。如今燕国与赵国联姻,西面的出路算是隔绝!齐国又东靠大海,无外援,何以坚守啊!” 貂勃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言道:“丈夫乃秦国客卿,如今秦国与东面的韩、赵、魏交恶,又与南面的楚国不和,北面、西面皆有胡族。其处境之忧,不下我齐国。丈夫不心忧秦国,何必忧我齐国呢?”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泽不过一客卿而已,权且听命秦王。若是秦灭,泽不过投他国而已。但中大夫一心忠齐,怕是不会如泽一般改换门庭吧!”蔡泽打量了下对方皱得更深的眉头,加了把火,说道:“况且,我秦国西有大散关,北有萧关,拒关外的胡族游刃有余。东有函谷关,可却三晋二十万精锐。南有峣关,可挡南阳之敌。一旦有变,我秦国自可闭塞关卡。齐国呢?何险可守?” “固过不以山河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丈夫饱读诗书,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貂勃哂笑道。 “诚然斯!君王以德行感天下,百姓用命,诸侯莫不敢欺!然则,齐国能做到此番吗?”。蔡泽自问自答道,“怕是不能!当今齐王,乃守成之君!如丞相安平君者,一旦位高权重,怕再难身先士卒,奋勇当先!主将既不效死,三军何以用命!若是燕、楚南北齐进,不用三晋援手,足以灭齐国宗庙社稷。中大夫以为然否?” 貂勃脸色阴晴不定,但心中却是承认蔡泽所言非虚。齐王本就不是一个明君,之所以能被立为齐王不过是因为齐湣王子嗣断绝,仅剩下他一人而已。跟齐湣王一样,当今齐王好大喜功,喜欢享乐。 就连田单在“火牛破燕”恢复齐国后也喜欢安逸,不愿轻起战端。当初名士鲁仲连之所以献言齐国中立,一者是看透了齐国君臣的心思。二者也是秦国与三晋斗得十分胶着,鲁仲连以为此种情况可持续多年。哪想到秦国败得如此快,韩、赵、魏、燕四国结盟,秦国接连败退。 如今山东六国除了齐国尚没有表明立场,和秦国正面交锋,其余五国要么大打出手,要么宣布联盟。细想下,齐国的处境果真很是危险。 虽然心中赞同,貂勃却是言不由衷地说道:“丈夫不远千里,来我临淄,怕是有何指教吧!勃愿洗耳恭听!” 蔡泽呵呵一笑,言道:“指教不敢言,不过是献上一计策而已。” “计将安出?”貂勃现在肯定,蔡泽肯定是要提议结盟一事。 下一刻,蔡泽却是出乎意料地说道:“与楚国、燕国摒弃前嫌,行合纵之事,伐我秦国!” 貂勃大惊失色,蔡泽是秦国的客卿,怎么会献上如此“毒计”!蔡泽却是诡异地一笑,说道:“如此,齐国可保一时平安。但齐国与秦国之间远隔数千里,中间为韩、魏所阻,灭秦之后,齐国即使分得几块飞地,又能守住几时?到时,受益最大的乃是三晋和楚国,楚国一旦强盛,必定伐齐。到时,见有利可图的三晋、燕国会放过贵国吗?”。 貂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灭秦不符合齐国的利益。秦国一灭,齐国很容易成为中原诸国的下一个目标。 蔡泽微不可察地得意一笑,继续说道:“还有一计,联合韩、魏灭楚,楚国一灭,齐国再无南面之忧。此计如何?” 貂勃刚欲点头,蔡泽却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言道:“此计貌似可行,但韩、魏毕竟仰赵国鼻息,若是赵国南下,必定取最为富庶的淮泗流域,到时,齐国岂不是前脚送走狼后脚迎来虎?不妥!不妥!” 貂勃当即就怒了,蔡泽三番两次的献上奇谋,不过是激将而已。表面同意齐国和山东各国合作,实际上却是哂笑齐国若是如此做,受害的还是自己。 怒极反笑,貂勃平静地问道:“依丈夫之言,我齐国当如何自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虎贲营 蔡泽笑了,用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说道:“中大夫果真不知吗?” “与秦国联盟?”貂勃试探性地说道。 “是也不是!”蔡泽回答地模棱两可。 “先生的意思是?”貂勃糊涂了。对方绕来绕去说了一圈,不就是向让齐国答应和秦国结盟嘛。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呢! “如今我秦国已成了众矢之的,贵国若是明张旗鼓地和我秦国结盟,除了使得三晋、燕国忌惮,怕是于贵我两国无益吧?” 貂勃点了点头,如今秦国和三晋搅起的漩涡太大,齐国若是敢站在北方四国的对立面。第一个被围攻的肯定就是自己齐国。这也是朝臣们反对和秦国结盟的一个最主要原因。 蔡泽胸有成竹地说道:“一个摆在暗处的盟友比一个摆在明处的盟友有用的多。如今贵国担心遭受燕、楚的攻击,若要消除风险,必须先发制人。只要贵国能说动韩、魏两国的任意一国,一起起兵南下伐楚。我大秦再顺流而东,声援贵国。这偌大的楚国还不是你我二国的囊中之物嘛。” 蔡泽稍微顿了顿,给貂勃一些思考的时间,这才接着说道:“楚国一灭,无论是贵国还是我秦国、韩国或是魏国,势力势必大增。当今乱世,中大夫以为韩、魏、燕三国就甘居赵国之后吗?” 貂勃懂了。秦国表面上是要和齐国瓜分楚国,实际上却是想要通过自己拉拢分化韩、赵、魏、燕四国联盟。利益,从来都是一个结盟成立的基础,也是一个联盟分化的元凶。秦国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叫一个绝! 同时,貂勃也不得不承认,保存秦国势在必行。秦国一灭,赵国完全可以以雷霆之力施压,取走楚国身上最大的蛋糕。只有秦国在牵制住赵国主力的前提下。秦国的计划才能成功。 “先生的意思,勃大概是懂了。但是,赵国那里?”貂勃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中大夫不必担心,若无十分把握。我又怎么敢在中大夫面前班门弄斧呢!只需如此如此……,赵国自会无力南下。” 貂勃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若真如蔡泽所言,此事,赵国休想分得一块羹。秦国的计划果真天马行空啊! “此事事关重大,勃无擅专之权,还需禀报王上,望先生谅解!” 蔡泽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回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中大夫现在就将我引荐给齐王如何?” 貂勃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合该如此!” 韩国,新郑。 这场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雪停不过三日,大部分冰雪就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了。离新年大典不过还有十日。韩王然的车驾却是出现在了新郑北郊。 密不透风的山谷中,隐藏着一座营寨。任谁也想不到,以后威震天下,赫赫有名的“虎贲”军就驻扎其中。 先行一步的内侍头目驱马赶到了营寨门口,口里大喊道:“奉王上旨令,王驾临虎贲营,营中都尉以上者准备接驾!” 本以为说明自己来意后。守军会慌不迭地打开城门迎接王驾。内侍头目哪想到,负责营寨守卫的都尉却是脸色平淡地说道:“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军令,不奉王诏。” 内侍头目闻言大怒,叫道:“岂有此理!王上出城慰问大军,尔等居然敢抗王命!叫你们朱校尉出来!我倒要看看。王上将新军交给他,他带出的都是什么兵!” “将军有命,闲杂人等,一律不予接见!大人请回吧!”都尉不卑不亢地回道。 内侍头目怒极反笑,自己转眼居然成了闲杂人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好结果。当即带着几个随从打马赶了回去。拜见韩王然后,内侍头目添油加醋地将虎贲营蛮横无礼的行为一一道来。 韩王然却是不以为意,自己早知道朱亥耿直,自己无心之中说了些名将带兵的风范,就让这小子活学活用了。 “你去拿着寡人的符节,再去试试。”韩王然吩咐道,末了,又加了一句,“军营不允许车马驰骋,你要切记!” 对韩王然有些奇怪的命令。内侍头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去了。这次进营就顺利多了,唯一不爽的就是果真如韩王然所言,军营不允许车马驰骋。 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朱亥带领一干都尉前来迎接韩王然,仔细看时,朱亥的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根铁棒,铁棒粗了几圈的那头装满了各种刺,看上去煞是吓人。 “臣戎装加身,请王上恕臣以军中之礼相待!”说完,不等韩王然点头,朱亥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韩王然正色地点了点头,欠身扶着车前的横木以示敬意,言道:“将军辛苦了!” 走进军营,韩王然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朱亥这人还是有些才能的,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将一支新成立的军队调教成现在这样。不过,想想他魁梧的身子和一流的武艺,在军中这个崇拜强者的地方,要真是带不好这支军队就是笑话了。 接受了自己后世那么多的知识的“洗脑”,朱亥本身又是耿直不乏灵活,如今的朱亥可不是历史上那个只露个一面的“酱油客”。无论如何,韩王然已经把朱亥这个名字推到了历史的大舞台。数年后,他和他手下这支名为“虎贲”就有名言天下的机会,韩王然可是对此抱着极大的期望。 “朱亥,新军编练得如何了?寡人前段时间可是听说,有几个人嘲笑新军服,还要罢训!” 对于韩王然直呼自己的名字,朱亥没有半分不高兴,相反却是觉得韩王然是把自己当作心腹之人。说起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子,朱亥也很是羞恼,言道:“王上说笑了。当初羽林军不是也闹了这么一出嘛。臣罚他们洗了两次全军的衣服,他们还不是乖乖就范了。这新式军服,可是便易得很。” “你啊!少拿这套来敷衍寡人!寡人可是听说,你们虎贲营虽然成立最晚,却叫嚣着要和羽林军一较高下。可有此事?”韩王然笑吟吟地说道。 朱亥挠了挠头,赧颜道:“末将这不是想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涨涨见识嘛。王上,你不如安排一次军演如何,末将也好讨点经验?” 韩王然乐了,反问道:“你们都是步兵,羽林军都是骑兵。你真想好了,要和我们最为精锐的羽林军对决?” “步兵怎么了?步兵就打不过骑兵吗?王上你这是偏心!”朱亥不满地说道。 朱亥这样的语气直令周围的近臣们咋舌,王上可是一国之君,居然允许一个臣子这样和他说话。这交情,不浅啊!那是相当不浅! “既然你想来一场军演,那寡人就成全你们。不过,你们有轻重步兵,羽林军也有轻重骑兵,到时候你们是捉对厮杀,轻步兵对轻骑兵,重步兵对重骑兵呢还是混战?”韩王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朱亥想了想自己手下数目可怜的重步兵数量,当即说道:“既然是两营间的比试,自然在不分兵种,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了。” 韩王然点了点头,知道朱亥的心思,也不点破。 “你们虎贲营毕竟成军最晚,这样,寡人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等来年开春后,你们以一万兵马对五千羽林军,如何?” “不妥不妥!”朱亥却是出言反对,羽林军人马毕竟少于己方,自己以二敌一,有些胜之不武! 韩王然皱了皱眉,说道:“一名骑兵的用度足够养活三五名步兵。那这样,你们一万,羽林军三千!” 朱亥知道韩王然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再次摆手解释道:“末将的意思是,双方各出五千人马!我们虎贲营不想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韩王然听后就笑了,“他们可是一人一马,你们算不上欺负!他们要是赢了,怕也会觉得胜之不武!这样子,你们一万人,羽林军全营皆出,六千人。如何?” “好吧!”朱亥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这些天你给寡人好好练兵,一切吃穿用度,寡人会吩咐陈少府那边全力支持。三个月后,你若是败了,寡人可绝不轻饶!韩腾那边,我也会通知过去。” 说起韩腾韩王然就是一叹,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就是此人投降秦国后,率兵俘虏了自己的“儿子”,灭掉了韩国。只不过,他的姓氏失考了,只因官居秦国内史而被称之为内史腾。 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他居然辞去了县尉的职务来招贤馆。这样的冒险却也是有回报的,在确定他身怀大才后自己将其下放到羽林军,从千人将做起,直至升为校尉。 “王上权且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朱亥大大咧咧地保证道。 出营之后,韩王然对一旁的郎中令蒙骜嘱咐道:“等春耕结束后,新军的编练要抓紧了。如今我韩国只有羽林、虎贲两支新军。时间刻不容缓啊!” 蒙骜知道韩王然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说道:“王上放心,等臣回去就去办!” ps: 太忙了,今天就三千字了。抱歉! 第一百六十八章孔尚 韩国,新郑。 昭仁殿里,韩王然一边享受着身后美人的按摩,一边长长舒了口气。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自己才能将国事暂时抛在脑后。 王后姬淼一边自得于自己的技艺,一边揶揄道:“王上又在为国事烦心了?” 说起国事,韩王然无可奈何地一叹,“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儒家真是厉害!” 姬淼笑得更得意了,手上的力道也是加了三分,说道:“王上,你可是一国之君!要称孤道寡。要不然,那些御史少不得劝谏你!” 韩王然不以为然地一哼,脸上的不屑清晰可见。“当着众人的面,我一个寡人一个寡人地自称就算了。但现在左右又没有旁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是不是啊,淼儿?” 姬淼脸色顿时一红,心中却是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韩王然知道自己的王后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喜欢自己这样称呼他,当即一口一个淼儿不停,斗得姬淼羞愤难加。 “王上刚才说被儒家烦的不得了,可是孔老夫子又惹王上了?”姬淼虽然喜欢韩王然一直这么称呼自己,但终究面皮薄,当即转移话题道。至于她所说的孔老夫子乃是孔子后人孔尚。 韩王然笑得很是勉强,“你可知孔尚到阳翟的第一件事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听王上的语气,肯定很有意思!”姬淼笑嘻嘻地说道。 “颍川郡守荀况你知道吧?” “知道,我在蓟城的时候就听过荀子的大名!那可是儒家的名士!前稷下学宫的祭酒!等等,孔老夫子是孔子的后人,莫非?”姬淼捂着嘴巴,震惊地说道。 韩王然点了点头,说道:“孔老夫子前去阳翟时。荀郡守前去迎接。毕竟,孔老夫子名满天下,荀郡守年轻的时候还曾前往曲阜游学,向其行过弟子之礼。哪料到,孔老夫子一下车就大发雷霆。” “为什么?” “因为荀郡守没有穿儒服啊!孔老夫子觉得荀郡守对他不敬,很是无礼。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荀郡守骂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们的荀郡守心里虽然恼火,但也只能忍着。这就是儒家讲究的孝道。” 姬淼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说道:“这样听来,荀郡守是有些可怜。不过孔老夫子年龄摆在那里,年轻人嘛,尊敬长者应该的。” 韩王然想想年过四十的荀子在姬淼口中,居然成了年轻人,不禁哑然失笑。“这还只是开始。淼儿你可知,诸子百家,儒墨两家为显学,这两家也是斗得最为厉害!” “儒家讲求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吾日三省吾身,这和墨家的兼爱非攻其实很是类似。不过,我却觉得在这个乱世有些不切实际了。”姬淼坦言道。 “呵呵,想不到我的淼儿看问题很是清楚嘛。不过。儒墨两家如今却是颍川学院最大的两股派系。在阳翟还好说些,那里的墨家代表陈巨偏向于‘工’。孔老夫子找其辩论。当然是大获全胜!一时之间,学院中的儒士士气大振!不过,孔老夫子可不知足,他早就放出话来,要和墨家钜子来一场辩论。看时间,他们今天就会到新郑来。” “王上是在担心儒家一家独大吗?”。心思乖巧的姬淼听出了韩王然的弦外之音。 “还是淼儿知我!”韩王然又一口淼儿赞道。瞧了瞧红晕又起的王后,不乏得意地言道:“在我看来,无论是儒家还是墨家都有些理想化了,这乱世需要的是强权,是在一时间增强国力的良策。他们的想法缺乏实际。像孔子、孟子周游列国,一生落魄,他们还不承认自己的做法不对,反而归结于君王不识货。” “那王上还把孔老夫子千里迢迢地诳来新郑,这太不厚道了吧!”姬淼装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我这哪是诳啊!明明是请来的好不!鲁国已经被齐国灭亡,孔老夫子那食古不化的,说不得就惹恼了齐王。我明明是拯救了孔老夫子,淼儿你再编排我,当心为夫家法伺候!” 姬淼的脸色更红了,韩王然所说的那个家法也太羞人了。幸好周围没有人旁听,不然姬淼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王然故意色露出眯眯地样子,直到姬淼啐了一口才收敛了起来。 “王上待会要去接孔老夫子一行吗?”。姬淼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知道王上虽然不欣赏儒家的做法,但却顾忌儒家的影响力。王上现如今一心想增强韩国的影响力,树立尊师重道的形象。因此,这次孔老夫子来新郑参加第一次朝会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去!为什么不去!不过,寡人可不会去城门迎接,我在王宫等着就行!哈哈!”韩王然虽然知道见到孔老夫子少不得被说教一番,但为了形象,还是答应下来。不过,韩王然却是耍了个心眼。 其实去城门迎接也未尝不可,不过这样的架势太过隆重,韩王然怕群臣百姓们心里会误以为自己推崇儒家甚至朝令夕改。 西城门,丞相张平一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今天是正月初三,往常的时节,自己应该是在温暖的屋内烤着火炉,品着小酒。如今却要迎接阳翟孔尚一行人。有时,张平还是觉得韩王然对文人士子太过纵容了,不过自己师从儒家,来迎接一下孔老夫子却是应该的。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多久,一队长长的马车就出现了张平的视野里。孔尚顶着严寒,眺望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城邑。虽然还未见到韩王然,孔尚心中却是心生向往之情。自己也曾周游列国,韩国的路况是最好的,这样平坦的道路韩国人称之为水泥路,听说是韩王然发明的。不过技巧之道终究是小道,自己的目标是将韩王然培养成一个内圣外王的君王。 孔尚沿途中所见的黎民百姓。无一不对韩王然交口称赞。这让孔尚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完成先祖一直未了的心愿。不过,好好的一个颍川学院被搞得有些乌烟瘴气。孔尚觉得,等见到韩王然,自己一定好好劝谏一下。 不过,在瞧见丞相张平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自己后,孔尚还是感动地有些老泪纵横。数十年前。自己周游列国的时候天下还是十数个国家。可没有一个国家能给予自己这么高的礼仪。就连对自己最隆重的陈、蔡这样的小国,也不过是派一个下大夫将自己引荐到王宫而已。哪有像韩国这样,让百官之首的丞相冒着严寒迎接自己。 “夫子,王上在处理政事,一时抽不开身,所以就由我来接待夫子。还请夫子不要怪罪!”张平一脸歉意地说道。 “无妨!无妨!沙子迷眼了!”孔尚一边摆着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擦拭眼泪。 张平呵呵一笑,问道:“夫子是现在就去面见王上还是先回王上给夫子安排的府邸?” 想到韩王然的热情,孔尚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韩王然。虽然心中急迫。但孔老夫子面色却是沉稳,不急不缓地说道:“老朽还不累,天色还早,就先去见王上吧!” “好!那请夫子移步,到前面这辆车子来。这是王上特意命人安排的,更舒适些。”张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车下的众人也是恭敬地向孔老夫子行礼。 孔老夫子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兴奋地脸色潮红,开心至极。但他毕竟的大儒。更是最年长者,当下也是得体地还了一礼。这才在张平的引导下来到最前面的马车旁。 “夫子,请坐右边!” 孔老夫子连称不敢,右边是最尊贵的位置。自己毕竟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对方却是一国之相,这样做实在有些逾礼。 张平却是呵呵一笑,说道:“王上说了。即使是他来迎接夫子,这个位置也该夫子坐。昭侯以申不害为相,尊师重道,方有韩国大治。见贤思齐焉,王上敬夫子。有何不可。况且,我师从儒家,夫子乃儒家大贤,我不以礼待之,何以为百官表率?” 孔老夫子一听,心怀大慰。道理是不假,张平又坚持,只能勉强接受了。但心中却是愈发感动。初三的新郑正是热闹非常,百姓们看到一个满脸红光的老者居然由丞相亲自陪着,显然是贵客。当下也是窃窃私语,用羡慕嫉妒的眼神不时打量着孔老夫子。孔老夫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却很是受用。 但走着走着,孔老夫子的脸色就变得难堪了。孔老夫子指着不远处忙于修补房屋的庶民说道:“张丞相,那些人穿的是什么衣着?” 张平一看,发现是几个穿着新式服装干活的农人,笑着解释道:“那是王上想要推广的服饰,想必是百姓们觉得做事方便,自己做的吧!” 孔老夫子眉头皱了皱,不悦地说道:“这明明就是胡服!” 张平哑然,的确,韩国接下来要推行的就是胡服。不过,这却是在军中强制性推广的,至于民间,相信在看到身着胡服的好处后,黎民百姓会知道该怎么做。对于野蛮的胡族,张平很清楚儒家对其的鄙视,孔老夫子的态度就说明问题。 但张平虽是腹诽孔老夫子的顽固不化,嘴上却是恭恭敬敬地说道:“穿胡服行军打仗方便些,王上打算在军中推行,至于民间,且由着。” 孔老夫子这才气愤稍解。赵国就是因为胡服骑射而强大的,对于其中的好处,孔老夫子也不会视而不见。如今韩王然在劝诫全民练箭,孔老夫子是极为赞成的,一者箭术本来就是君子六艺之一,二者世道浑浊,这也可以增强国力。 面对神色依然不悦的孔老夫子,张平只觉得是一种煎熬。好在,很快王宫就到了。张平如释重负地和宦者令一道,将孔老夫子带入了王宫。 这个时候,王后姬淼早就离开了昭仁殿,因此当孔老夫子一行来到昭仁殿的时候,韩王然确实在奋笔疾书,批改奏章。甚至有几个品秩不小的官员在侍立一旁,不时回答韩王然的问询。 “先生,您来了!”韩王然笑得很是灿烂,随即拍了拍手,对身旁的官员说道:“这位就是我们颍川学院的院长,孔子的后人。孔子明先生!孔夫子可是精通六艺,饱读史书,实乃当时大儒。大家以后无论是教育子女还是提高自己,都要多向孔夫子请教!” 几位大臣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怒气稍减,依然不悦,却让王上陪着笑脸的老人,当即纷纷行礼。 眼看王上如此夸奖自己,孔老夫子也不好再摆着一副臭脸,也是一一还礼。待群臣退去。大殿里只剩下韩王然、孔老夫子两人。就连丞相张平也赶回了相府办公!没办法,新法正值最要紧的时刻,任何人都可以松懈,百官们却是松懈不得。 “夫子!是这样的。自从寡人继位为王后,才发现许多人不识字。识不了字,做学问就无从谈起,做起事来更是事倍功半。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有像孔子这般的圣人,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夫子乃孔子之后,想必也继承了孔子的遗愿。所以,寡人想请夫子帮寡人一个忙,教化百姓。”说完,韩王然一脸期待地望向孔尚。 孔尚也果真没让韩王然失望。就算韩王然不说这个,孔尚也打算主动请缨。如今韩王然主动提出来。孔尚只觉得自己被看重,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习惯了其他君王不咸不淡的态度,一下子遇到了推崇自己的君王,孔尚激动之余,也举得先祖的遗愿可以完成了。这个责任如此重大。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 于是,孔尚深深欠了个身,郑重地说道:“王上如此厚爱,尚虽然愚钝,也愿为王上效犬庐劳!” 韩王然自是赶忙扶起了年近七十的孔尚,自谦道:“夫子多礼了!寡人能有夫子想助,乃是寡人的荣幸,韩国的荣幸!” 孔尚强忍住泪流满面,君前失仪的场面,仰天长叹:“老朽已是风烛残年,王上给予如此重任,这是老朽的荣幸啊!” 韩王然一时唏嘘不已,孔尚的感慨很是有理。像孔子、孟子、庄子,多少人奔走于列国之间,只为一舒心中抱负却不得所愿。跟他们相比,孔尚算是幸运的了。不过,最为幸运的当是荀子。想到这里,韩王然不由感慨,因为自己多少人的命运被更改。 不过,孔老夫子感慨完之后,语气却是一转,言道:“既然王上如此看重老朽,老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王上的不是!” 韩王然心下一凛,知道孔老夫子的倔劲又上来了,当下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说道:“请夫子指点!” 孔老夫子很满意韩王然的态度,说道:“王上在阳翟设立颍川学院,肯定是要当做太学的吧?” 韩王然点了点头,孔老夫子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有些气愤地说道:“既然是太学,那王上为何还在颍川学院里设置了农家、墨家、纵横家、商家?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设置儒家和兵家就够了。” 看着对方气呼呼的样子,韩王然还真是担心孔尚昏过去,当即赔起了笑脸,解释道:“夫子,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管仲亦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农为国之根本,寡人以为不得不重视。商之道,沟通有无,惠及万民。墨家之技巧,纵横之窥势,皆国之所需!泰山不拒细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夫子以为呢?” 孔老夫子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那儒是为何?” 韩王然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儒以仁为心,遵天下自然之大势,教化万民!” 孔老夫子神色稍缓,既然韩王然肯定了自己儒家的核心地位,自己就宽宏大量,允许他们进来吧!不过,自己早就看墨家、农家们不爽了,趁机改造下。孔老夫子却是不知,韩王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改造儒家呢! 两人在殿内说了一阵话,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韩国正在执行的新法上。 “王上,老朽听说你答应黎民百姓,要在三年之内在每个村设置一个学堂?” 韩王然点了点头,应道:“确实如此!不过,寡人着手去做时,方才知道其中的难处!这才想到心系天下万民的先生。此等重任,非先生这般忧国忧民的人无以完成!”韩王然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 孔老夫子显得很是受用,但还是诚恳地说道:“王上的本意是好的,不过这人手经费上是个大问题啊!” 韩王然摆了摆手,说道:“眼下国库紧张!寡人愿意献出少府的赋税,全力资助先生的大业!先生放下,哪怕寡人节衣缩食,也不会误了学堂的建设!至于人手,眼下只能从招贤馆那边入手,不过这也是解燃眉之渴。最终还是要靠先生和先生的学生!” 孔老夫子感动地老泪纵横,这次他再也止不住泪水了,当即深深作了一揖。(未完待续……) ps:虽然只有一章,但却是五千字的大章,求订阅! 第一百六十九章新年大典 送走了孔老夫子,韩王然没来得及歇息,就有谒者令通报颍川郡守荀况在外面求见。 “宣!”韩王然知道,荀况多半是要来和自己汇报工作的。 哪想到,荀况开口却是先说起了孔老夫子的事情。“王上,孔先生没有冒犯您吧?” 眼见荀况一脸紧张的表情,韩王然不由一笑,说道:“寡人好歹也是尊师重道之人!孔先生德高望重,又何谈冒犯呢!” 荀况这才长舒了口气。韩王然随即问道:“怎么?荀爱卿一直就守在宫门?” 荀况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王上也知道,臣年轻时曾向孔先生求教过学问,执过弟子之礼。孔先生的性情,臣再清楚不过。背后议人虽是非君子所为,但孔先生确实有些食古不化。臣唯恐孔先生冒犯了王上,这才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韩王然闻言也是不由感慨,“克己复礼为仁,爱卿当得起这个仁字。说起来,你们师徒有些日子没见了,方才孔老夫子出去,你怎么不随行?” 荀况却是苦笑,解释道:“王上可知,臣虽为儒家出身,但所学甚杂,法家、墨家、农家都有所涉猎。孔先生乃是正统儒家,对臣的有些主张很不认同。” 韩王然听出了荀况言中的苦恼之意,安慰道:“时代在发展,照搬老一套的思想已经不实用了。寡人倒是觉得,荀爱卿的主张才是造福天下苍生的主张,呵呵。” 荀况欠身行礼,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对一个臣子来说,还有比自己的主张受到君王的赏识更重要的吗?! 韩王然亲自扶起了荀况,说道:“寡人这次派人将孔老夫子从曲阜请来。乃是为了教化万民。你们儒家不是讲究民不教而战,是谓弃之吗?兵事尚且如此,更遑论民事。这天下啊!不识字的人太多了。成年的也就罢了,那些孩子总有学习知识的权利吧!” 说起教化万民,荀况的兴致也起来了,“王上让孔老夫子负责教化万民。这个责任重大啊!” 韩王然一笑,心说责任不重大的话孔老夫子还不一定愿意接呢! “不过”,荀况语气一转,说道:“教化万民乃千秋大业,孔老夫子的人手不够吧?” 韩王然点了点头,当即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当荀况听说韩王然打算在每个村落兴建学堂的时候,荀况脸色更是惊讶。 “王上,三年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会吗?”。韩王然疑惑的问道。脑海的记忆告诉自己,后世可是村村有学堂啊!就连唐、宋这样的朝代。学堂也是极多。 “如今我韩国有民三百万,其中半数居于城外乡村。按照一村三百户来算,足足有一千个村落。每个村落配两名先生的话,就需要两千名先生!王上可知,孔子有弟子三千,这三千可不是人人都愿教化万民。孔先生弟子更少,只有一百余人,这里面的缺口实在太大了些。” 韩王然听后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不,是想得太少了才对!自己再如何鼓励招贤馆的人才。这巨大的缺口怎么也填不上。韩王马上盘算了下手中可以调动的资源,五百,自己在不影响正常官员选拔的前提下,最多只能召集五百人。看样子,只能是两个村落设一个学堂了。 “这件事确实是寡人考虑不周了,好在寡人还没有告令全国。荀爱卿。十年之内寡人想要村村设有学堂,应该可以做到吧?” 荀况点了点头,言道:“有个七八年足矣。不过,王上这几年肯定会开疆扩土,到时新占领的土地能不能跟得上这个政策。还是难说。” 韩王然哈哈大笑,打趣道:“你就对寡人这么有信心?寡人说不定与六国交好,不动刀兵呢!” “如果真可以这样,臣倒是希望自己多想了。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韩国地处四战之地。就怕我们虽然想要和平,也求之不得啊!” 韩王然深以为然,转而问道:“新法在颍川推行得如何了?这几日连续几天的大雪,耽搁了不少时间吧?” “确实如王上所言,进度落下了不少。不过再过半月的功夫,积雪应该就会消融,倒是花费不了个把月的功夫,时间应该来得及!” “这就好!上党山地众多,比不得你们颍川。只要你们可以完成,寡人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荀况犹豫三番,还是出口问道:“明日的大礼王上真的要如此做吗?”。 “怎么?不可吗?”。韩王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荀况叹了口气,言道:“现在无论是秦国还是赵国或是齐国,全都在强调王权至上。王上如此礼贤下士,臣怕列国国君嗤笑啊!” 韩王然摆了摆手,回答地甚是巧妙,“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寡人欲与卿大夫共治天下,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又有何用呢!” 荀况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韩王然,再聊了一会阳翟的风土人情后,只能告辞而去。 韩王然想了想,对身边的宦者令说道:“去把郎中令大人请来!” “喏!”宦者令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蒙骜就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参见王上!” 韩王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蒙爱卿,明日就是新春大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启禀王上,一切准备就绪,只能明日吉时。” “负责引导勋贵、大臣的宾客那边一定不要出什么差错!” “王上放心,臣待会再去嘱咐他们一番!” 次日,正月初六,照例是韩国一年一度的新春大典。说是大典,其实就是一场宴席。在宴席上,王上勉励众位臣子在过去一年的辛苦劳作。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然后王上再提出一些来年的希望,最后就是君臣尽欢。 不过,今年韩国的新春大典比起往常有些不同。首先是韩王然透出口风,百官可携带女眷也就是正妻参加。联想到韩王然前些日子加封百官的妻子为诰命夫人。群臣哪里不知道。韩王然是想提高妇女的待遇。或者说,想光明正大地带王后姬淼赴宴。 按照往常的规矩,王后可参加也可不参加这场新春大典。不过,这次既然王上放出话来,众大臣自然也是识趣地要带来自己的正妻。这样,家宴的氛围更浓厚些。能和王后拉近感情自然也可和王上相处得更加融洽。 新郑的贵妇们这段时间可是有得忙碌,因为部分儒家学者的反对,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反对女人出席这一场大典,贵妇们吹起了浩大的枕边风。直令百官们苦不堪言。直到儒者们败退,新郑的风波才算平静下来。 申时,韩王宫。 群臣们在殿外互相热情地打着招呼,平空多了一倍的人,自是热闹非凡。一旁的郎卫则是有些提心吊胆地维持着秩序,在座的可都是权贵,出了一点乱子都有可能闹得不可开交。好在群臣、贵妇们知道大典在即,能够自我约束。 “丞相。你说今天这大殿怎么不开门呢?按照往常的规矩,我们应该提前入殿等候王上。看这时辰也快到了啊!”一名官员向张平打听道。 张平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安慰道:“周长史,过会你就知道了。王上这么做肯定是大有深意!” 周长史揣着糊涂,郁闷地点了点头。什么时候丞相也变得讳莫如深了。 就在群臣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宦者令响彻的声音响起:“王上有旨,群臣进殿!” 进得大殿,群臣发现韩王然携王后立于案几旁。却没有落座。左右两侧各有十五个座位。群臣就欲行礼,却被韩王然笑着摆手拒绝了。再看时,丞相张平、御史大夫‘张禄’,太尉暴鸢哪里有行礼的意思。群臣心中更是纳闷。更纳闷的是太常王方居然信步走到了韩王然身旁,韩王然略一点头。太常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王上请丞相、长信侯入席!” 张平行了一礼,在郎卫的带领下走到了自己的席位前坦然坐下。 太常王方面不改色,继续言道:“王上请御史大夫、文兴侯入席!” 范睢也是行了一礼,自有郎卫带其到指定的位置上,接下来是太尉暴鸢。剩下的大臣们虽然震惊,但眼看三公都如此坦然,心里面既感到荣幸又感到激动。能让君王请自己入席,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所有的贵妇们也觉得很有面子,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接下来是九卿、四郡郡守、郡尉、四名子爵,所有秩比两千石以上或者子爵爵位以上待遇的官员被韩王然一一请入席中。整个过程中,韩王然和王后都没有一丝怨言。就在群臣以为席位多设置的时候,太常王方却是再次朗声说道:“王上请颍川学院院长——孔尚入席。”“王上请颍川学院教授——墨家鲁勋,法家苏悝,农家张坤,商家胡岩,纵横家郦正入席。” 话音未落,韩王然居然带着王后姬淼主动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先生辛苦了!” 走在最前面的孔尚虽然心中有些不满韩王然如此礼贤下士,但韩王然都已经这么尊崇自己一干文人士子了,不假以辞色地话实在说不过去。何况,文人好名,今天的新春大殿只要透露出一丝消息,天下势必羡慕自己。因此,有些爱慕虚荣的孔老夫子气宇轩昂地在郎卫的带领下入席了。 在众人就席之后,韩王然和王后才在郎官的指引下入席落座。韩王然环顾了下四周,沉稳干练地说道:“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新春大典,在这里,寡人要感谢众位爱卿在过去一年的呕心沥血,为国操劳。孟子曾经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寡人可不希望众爱卿把寡人视作国人,视作寇仇。” 众人听后不由哈哈一笑,韩王然说话却是风趣了很多。 韩王然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韩国虽然比不得秦国、楚国,但终究是千里之国。这偌大的国土只靠寡人一个人是不够的。这需要众爱卿的一起努力!以后每年的新春大典,寡人都要在席位前恭候众爱卿入席,以表寡人地感激之情。” 说到这里,韩王然向左手边的孔老夫子方向望去,说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诸位先生皆怀大才。不远千里来我韩国,肯定是有着相同的目标。寡人不是那种听不得建议的君王,诸位先生在颍川学院负有教化百姓,培养人才的使命,接触黎民百姓的机会更多一些!寡人在这里要说一下,诸位若是听说了民间疾苦,一定要告之寡人。这样,寡人才能听到下层庶民百姓的声音,造福于百姓黎民。” 众人点头称是。贵妇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韩王然,但听韩王然如此体贴、不含威严的话语,心中却是信服,跟韩王然的关系也觉得顿时近了很多。 “在过去的一年,众爱卿帮助寡人收回了南阳、武关,得民十万户,我韩国国力大增。仲秋更是帮助寡人平定了勋贵之乱,维护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此后。推新法,革旧制。寡人甚为欣喜。有尔等英才,寡人何愁国不安定,何愁他国进犯!” “愿为王上效死!为韩国效死!”底下的大臣们纷纷献言。 韩王然摆摆手,阻止了群臣继续为自己歌功颂德,笑道:“我韩国虽然地处四战之地,但却是爱好和平。(秦昭王听到这里。顿觉得心中拔凉拔凉)与赵国、魏国、燕国结盟后,声威大振。然则刚不可持久,水满则溢,如果诸位爱卿有哪个觉得眼下韩国既无内忧,又无外患。那寡人就要劝诫他辞官归隐了!” “哈哈哈!”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容。 “居安思危,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道理,寡人希望众爱卿都能牢牢记在心里。”韩王然语气再无玩笑之意。 “臣等铭记于心。”群臣们脸色也变得肃然。 韩王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言道:“丞相,你乃百官之首,总结去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张平站起来,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王上英明,亲领大军收复南阳全郡,此乃国之第一大幸也;其二,铲除叛逆,消除不稳定份子,百姓人人拍手称快,民信之也;其三,全力推行新法,如今三川、南阳两郡已全部按照新法作业,众人皆传王上仁德。在颍川、上党两郡,新法推行也极其顺利。为推新法,查处六百石官员以下者七十八人,六百石以上,一千石官员以下者二十一人,官员人人自省,风气大为改观。想必几日,一应追缴的贪墨之财皆可以收缴国库,以为国家用度。” 韩王然知道,丞相张平怎么也免不了夸赞自己,好在这个简短的汇报将去年的大事叙述的足够清楚,韩王然也就懒得再强行纠正了。这个引导工作,旷日持久啊!今天亲自等候群臣入席就把群臣吓了一跳,除了早有准备的张平、范睢、暴鸢,其他人都没想到自己会获此殊荣! “关于今年的任务,寡人要在这里定一下!”韩王然缓缓说道。 群臣听后就是一凛,总结去年规划今年是韩王然新掀起来的作风,就连底下的郡守都要回新郑述职,可见韩王然是真的想要把这个风吹起来。 “今年的头一等大事是新法在颍川、上党得到彻底的落实,在不影响春耕的前提下!” 众人点头,这是去年没来得及完成的,应该支持。 “第二件事是编练新军!提高战斗力!”韩王然一副不容反对的面容。 群臣们却是吃了一惊,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训练新军呢!要知道,韩国如今可有两支新军了,一月羽林二曰虎贲。虽然加起来人数不多,可也有一万六千人的规模了。况且,这个时代讲求的是半耕办农,哪有钱去养活这么多张觜。 “王上打算如何编练新军呢?”太尉暴鸢配合地问道。 “新军自然是新装备,新战法!”韩王然回答地倒是简洁明了。 “那征召的士兵呢,是否需要再训练?”少府陈穗则是关心起占据主力地位的‘老军’如何训练。毕竟,现如今各国流行的是半农半兵。 “寡人知道农耕误不得,这样子,常备的军队三日后开始更换着装、军备,将作少府那边通知下要全力配合!至于征召的军人,等过了农忙,也要换装换战法!时代在进步,再按照老战法会害死许多人的。” 治粟内史刘光则是心中快速合计了一下,如今韩国职业化的军人也就是常备军队不过才五万人,这还要算上羽林、虎贲两支新军。将作少府那边有备用的胡服三万套,羽林、虎贲已经换装了,这样有个几千的缺口,应该来得及。 “臣以为可行!”治粟内史刘光第一个同意。 “敢问王上,新式军服可是赵国的那种胡服?”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韩王然笑的很是灿烂,答道:“确实如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魏齐的担忧 群臣放眼望去,却是发现说话的乃是太常王方。韩王然既然说要提倡胡服,太常王方出言问询自然合乎其理。毕竟,礼这一块的一直是归太常管辖。 韩王然自是知道王方的担心,当即解释道:“胡服带来的便捷众爱卿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我韩国乃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全面废除已有的服饰。胡服者,为军人、农人所用也,至于士子官员,依然按照旧制着装。” 王方松了一口气,其他臣子何尝不是!群臣就怕韩王然异想天开,全面学习赵国的胡服骑射。毕竟,韩国的政局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韩王然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自己已经下令各级官员劝导全民学习箭术,这个胡服先在军队里大范围普及,等三五年后,众人渐渐接受后,再全国推广不迟。现在做一些让步未尝不可。 在韩王然的有意引导下,推广新式军服和换装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虽然有孔老夫子这个礼乐大家的监督,众人喝的也算尽兴。毕竟正值新年,谁也不会腆着脸自找没趣。宾主尽欢乃是大典的写照,王上与王后请勋贵、重臣入席也就从此成了韩国的一个传统。 魏国,大梁。 魏王的日子最近十分好,王后在年初的时候产下第二子,魏王视为吉兆,大赦全国。只不过,有溜须拍庐辈趁机上书称,国人理当为魏王贺喜,建议加税。魏王脑袋一兴奋就欲答应,信陵君苦劝之下,魏王这才勉强答应只将新占领的河东郡加税一成。 国尉府,尉桓正在款待一位贵人——前丞相魏齐。 魏齐五年前罢相,只因魏齐和当时还是太子的魏王不睦。魏王登基后。一步步打压魏齐的势力,魏齐深恐自己有朝一日犯在魏王手中,只能辞官归隐。 不过,做官到魏齐这种程度,虽然不理朝事,但终究对国之大事敏感非常。前两年从中原到北疆的连番大战。深深吸引了魏齐的目光。魏齐仔细琢磨了一下,发下带来一系列变化的乃是韩国,获利最大的也是韩国。前些日子,魏齐亲自跑到新郑一趟,切实感受到了韩国的勃勃生机。 这倒不是说之前的韩国死气沉沉,而是现在的韩国大刀阔斧的改革,带来的震撼实在大了些。无论是轰轰烈烈的新法,还是大震天下的平叛,韩国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的坚决态度。明确的目标,像极了魏文侯时的魏国。 虽然有些事情跳出圈子才能看的更明白。但可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魏齐如今已经不是相国,再对国家大事妄加评论的话,只会让年轻的魏王更加忌惮。毕竟魏国在连番的大战中是占得便宜的,魏齐不会也不可能去说魏王的不是,就好比在河东郡加税一事。 魏文侯时,吴起一路势如破竹。将秦国的西河之地全部拿下,得民十五万户。魏文侯大喜。只是可惜,文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土地,而把西河之地作为一块供自己任意压榨的肥肉。这也就导致整个西河的百姓对魏国没有一丝一毫的认同感。当秦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拍手称庆。 而现在,魏王似乎也是没有这个觉悟。他没有把河东郡当做不可侵占的国土,而是视为一个抗秦的桥头堡。桥头堡嘛。最危险的地方,投入太大的精力建设不值得,还不如当一个就地征粮的补给站。 尉桓已经四十余岁,从他的爷爷开始,尉家世世代代为魏之国尉。自家也干脆以尉为氏。一个家族能够在尔虞我诈的魏国长久不衰,这和尉氏一族明哲保身的策略分不开。 有些事情,尉桓劝谏过了魏王不听,那尉桓绝对不会再提第二遍。也许有人会认为尉桓不忠,不直言相劝,但尉桓对此只是呵呵一笑。那些冒着魏王怒火直言进谏的人都已经死掉了。一个人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就要先明哲保身。命都没有了,还达不到劝谏魏王的目的,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魏齐当政时颇为不喜尉桓的作风,但当自己退位后,仔细想想,尉桓这样的非忠非奸的似乎才是官场上的不倒翁。自己太过刚直,容不得半点沙子,平日里得罪的人不计其数,所依仗的只有王上的宠信。可伴君如伴虎,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一旦失去王上的信任,那就是墙倒众人推。 那些追随自己的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而那些平日里就跟自己不对付的更是会痛打落水狗。到如今,自己的影响力几乎没有了。整个大梁城,敢和自己畅饮闲聊的,似乎只有尉桓一人而已,或者信陵君故作大度,也会接待。 炉火烧的正旺,尉桓细细品了一口魏齐带来的新茶,笑道:“先生带来的新茶果真不错!” 魏齐也是回以一笑,“老朽前些日子去了趟新郑,顺便带了些回来。国尉喜欢,也不负老朽的一片苦心,哈哈!” “先生说笑了,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先生有此心意,桓大为感激。不知先生此行新郑,,有何收获?”尉桓笑吟吟的说道。 “收获谈不上,老朽辞官之后,纵情山水,不亦快活。细细算来,老朽上次去新郑还是十年之前,一眨眼,十年一晃而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对于魏齐突然而来的感慨,尉桓饶有兴趣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其跑题的话语。只等魏齐感慨完后,尉桓才开口问道:“桓听说,新郑更大了,道路更宽敞了。先生可曾听说韩国新法之说?” 魏齐一笑,知道对方想问自己什么,却偏偏揣着清楚装糊涂,言道:“的确,韩国的水泥路很是平坦。如今新郑方圆千里的土地都铺设了水泥路,不然以老夫的年龄和身子骨,来回一趟得丢掉半条命!至于国尉所说的新法,韩国是人人交口称赞啊!如今正大张旗鼓地休整阡陌。分发良田呢!国尉身居高位,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可是桓听说,韩国国人对新法的态度不一啊!”尉桓说得意有所指。 “呵呵”,魏齐笑了,理所当然地说道:“勋贵们尚且谋逆,况乎国人!不过。大势所趋,些许的反对之声不值一提。” “先生以为韩国之新法如何?”尉桓直奔主题。 魏齐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回味茶香。尉桓也不急躁,笑吟吟地望着对方。今日不过是闲谈国事,自己提及韩国新法,只不过是想顺便求教下,看看自己能否因此获利。 半晌,魏齐睁开了眼睛。笑道:“王上和诸位大臣对韩国新法怎么看的呢?国尉大人呢?对韩国的新法又持什么态度?” 尉桓暗道一声狡猾,脸色却是愈发平静,似乎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说道:“如今韩国和燕国联姻,燕国又和赵国联姻,我魏国对于盟友韩国,王上又能有什么态度呢!” “看来诸位大臣和王上一样,都看好韩国的新法喽!”魏齐笑道。 尉桓摇了摇头。坦言道:“这倒不会!有人担心韩国变法成功的话就崛起于中原,于魏国不利!” 魏齐其实早就听说朝廷对此事议论很多。韩国在过去两年展露出的强大战力让身为邻国的魏国胆寒。大概是谁也不习惯以前跟着自己混的小弟突然肩膀挺起来,魏国也不希望一直是自己挡箭牌的韩国沦为下一个秦国。奖励耕战的制度绝对是在抄袭秦国的商鞅变法,但和秦国不同,韩国并没有抛弃中原固有的文化价值观,没有施加酷刑、连坐等刑罚。这让魏国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韩国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决心。也取得了足够多的成果。势均力敌是一个联盟长期稳定的基础,如今韩国多了一个南阳,实力的增长肯定快过魏国。以前一直没有危机感的魏国开始担心自己的角色,只不过,现在联盟正处于蜜月期。魏王又被连番的大胜迷住了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底下的这股暗流罢了。 “国尉慎言啊!老朽可是听说,王上对韩国帮助自己拿下安邑旧都很是感激啊!”魏齐故意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如今我们魏国和联盟的关系有些松散了!” 尉桓知道魏齐是想说王上应该像其他三国一样,选择联姻,加强联系。只是可惜,魏王不肯送出自己的妹妹,王子又太过年幼!这一犹豫,联姻的机会也就没了! 这番话尉桓自是不会对魏齐说出,他只是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言道:“先生说笑了,如今我四国联盟威震天下,正是最得意地时候,哪里会松散掉呢!” 魏齐也不道破对方的谎话,笑问道:“这是国尉大人的看法吗?”。 尉桓深深地看了魏齐一眼,竟然起身站了起来,说道:“齐国的使臣秘密来了大梁!” 魏齐寻思着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尉桓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告诉自己齐国来使了。齐国和魏国的关系可谈不上多么友好!当初魏国称霸中原的时候,就是齐国将魏国拉下神坛,踩了几脚。虽然千年的时候两国一起瓜分了陶郡,那也是为了利益而已。齐国现在奉行不结盟中立的政策,这派使者过来,还掩藏行踪,这里面的意味就很深了。 魏齐神色如常,内心却是无数个念头闪过。不过,魏齐虽然很想知道齐国使者来的原因,却不会主动问。道理很简单,尉桓若是想告诉自己一定会告诉自己。既然开了这个话头,他一定会把话说下去。 尉桓叹道魏齐真是一个老狐狸,明明想知道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不过,既然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对方,自然不会话说到一半。况且,自己也想看看对方的意见。 “先生就不感兴趣齐国使臣为什么来我大梁吗?”。 魏齐知道尉桓沉不住气了,笑得更是平淡,“老朽已经辞官归隐了,这朝堂大事自然有信陵君、国尉这样的大臣决定。不过,现在正值新春,莫不是齐国使臣为我王拜年?” 尉桓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装傻充愣。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说了实话,言道:“如果真是拜年,何必要掩藏行踪,不让别人知道呢!先生毕竟当过我魏国相国,眼光长远。如今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告诉先生。齐王派遣使臣来大梁,乃是为伐楚一事!” 面对尉桓语出惊人,魏齐心中一凛。楚国?齐国和楚国的大仇自己是十分清楚的。当初自己还是丞相,五国伐齐,齐国大败后魏国、秦国、韩国、赵国就先行退兵了,只剩下燕国一力攻齐。这个时候楚国出兵援救,自大习惯了的齐缗王居然对楚将颐指气使,楚将一怒之下斩杀了齐缗王,两国从此交恶!如此看来。齐国想联合魏国攻打楚国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韩、赵、燕三国呢? “呵呵,齐国刚刚和楚国大战一场,攻克了泗水流域。如今还想伐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魏齐冷笑道。 尉桓心中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时代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如今齐国与北面的燕国不和,相当于和韩、赵、魏不和。又与楚国不睦,三面受敌。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弱楚国总是好的。 因为害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尉桓又解释了一句,言道:“齐国这次只派了使臣来我大梁,邯郸、新郑那边是没去的。” 魏齐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这个信息量就大了。齐国明摆了想和魏国一起瓜分楚国,或者说平分楚国的大片国土。在绕过赵国、韩国、燕国的前提下,这可能吗? “楚国虽然元气大伤。余威犹在。魏国与韩、赵、燕已经结盟,此事怕是不妥吧!” 尉桓点了点头,赞同道:“王上还没下定主意。此事事关体大,由不得马虎!” 魏齐对这个是比较满意的,自己虽然已经不是魏国的丞相了。但终究是一个魏人。自己的祖坟家人田产全都在大梁,此事一个处理不好,让韩、赵、燕生出嫌隙的话,大梁少不得一番动荡,自己也会于心不安的。 “信陵君那边是什么意见?”魏齐知道,如今对魏王影响力最大的臣子是信陵君——魏王的弟弟。齐国来使的消息一定是魏王信任的重臣才会知道,如果信陵君反对的话,魏王多半犹疑不决后依言放弃。 “信陵君认为,伐楚可行。”尉桓故意顿了顿,说出了这个令魏齐惊讶的消息。 魏齐沉吟不语,脸上难堪的表情证明他并不赞同信陵君的看法。 “何也?” “有利可图!”尉桓干脆地回答道。 “难道信陵君没有看到其中的风险吗?楚国看似是快肥肉,实际上却可能是泥潭啊!”魏齐说得有些痛心疾首,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魏齐顿了顿,脸色才恢复如常。 “信陵君自是清楚其中的风险,但如今韩国的国力已经和我魏国持平,甚至高出一线。如此下去,”尉桓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韩国再强能强过赵国吗?强过秦国吗?还是信陵君以为,赵王、秦王会允许韩国崛起?”魏齐冷冷笑道。 “呵呵,先生切勿生气!信陵君也是为魏国着想嘛。谁也不希望魏国成为四国联盟中垫底的存在!” 魏齐却是没有还以好脸色,他只是叹气道:“这块肥肉实在太大,就算魏国和齐国合力也吃不下啊!”眼下之意,承认伐楚对魏国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信陵君计划是以蚕食为主,一步步不漏痕迹地和齐国瓜分楚国。”尉桓说出了信陵君的真实想法。 “如果韩国、赵国、燕国要横插一脚呢?” “赵国、燕国太远,怕是爱莫能助。韩国倒是有可能,不过,当初我们有过约定!”尉桓说的有些神秘兮兮。 “约定?”魏齐有些糊涂了。 尉桓神秘一笑,自然不会把当初四国会盟定下的约定告诉魏齐,毕竟,这涉及到各国的核心利益。赵国的目标在于齐国,自己和楚国生出些摩擦,借以挑起事端讨伐楚国,赵国要么袖手旁观,要么派兵援助,是不会主动过来抢地盘的。 魏王如今担心的是如何将战事控制在一定的规模,当初白起不过带了五万大军就使得楚国五六十万大军围剿。楚国是一个典型的抽风型的国家,万一被楚国临死前狠咬一口,那就不值当了。所以魏王才会担心要不要答应联合齐国一起伐楚。 “先生只管放心,如果王上有把握不让赵国、燕国参与其中,答应和齐国联合一起伐楚可行吗?”。 “只要赵国不插手,可行!不过,楚国可不好打,如果他倒向秦国或者同意加入联盟一起伐秦,这个还会有变化!”魏齐沉吟了片刻,斟酌地回道。 尉桓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如果不知道许多详情的话一定也会这么觉得。只不过嘛,怎么选择已经由不得楚国了。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未完待续……) ps:新的一月啊!求个月票。嘿嘿 第一百七十一章黄歇访赵 韩王然登基后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71年,整个中原大地如同一条大河,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正月,秦国派客卿蔡泽为使,成功游说齐王。齐王同意与秦国暗中结盟,一起削弱蚕食楚国。同月,齐王派中大夫太史胜为密使,拉拢魏国。魏王同意与齐国一道,南下攻伐楚国。 二月,东胡犯边,进入燕国辽东郡境内。韩国出兵一万助之,同时派吕不韦率领一支商队入燕,以纸张、茶叶、水泥换取粮草、马匹。同月,赵国在雁门郡平城(今大同)囤积大军,云中郡方向的赵军也活动频繁,向东面的善无城施压。秦军出人意料地主动放弃善无城,在马邑集结三万大军以抗赵军。赵国担心伤亡过大,得不偿失,放弃强攻,两国以山阴为界,共分其地。 三月,秦国以武安君白起为将,领兵五万,北上洛水源头,加固长城,置北地郡而返。同月,楚国以左徒黄歇为使,巡视江东郡,于会稽停留十数日乃返。 四月,春耕。韩国颍川、上党两郡完成开垦阡陌、建设村落的重任,开始贯彻新法,每户实授田三十亩,五税一。同月,颍川郡郡尉魏辙、校尉朱亥大破东胡而返,韩王然大喜,加封其为子爵,赏五百金。 五月,第一个村子学堂于阳翟设立,收年龄在七至十五岁的孩童教之,教学者乃孔尚所收学生。同月,韩王然下令,招贤馆所招贤能,若想为一县之令,非无合喇理由。当下乡为师半年,教授学业。韩王然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六月,颍川学院院长孔老夫子与汉邑令、墨家钜子墨迪辩论于新郑,孔老夫子弹劾其不遵礼制。又因胡服越来越受体力劳动者欢迎,孔老夫子不喜,乃上书言称礼不可废。请韩王然在军队以外全面禁止胡服。王不听,与其畅谈一夜,孔老夫子闭门不出,三日后不复言礼。 七月,中原大旱,淮河以南也是雨水减半。韩王然派郑工为将作少府少监,督修鸿沟,并带头节水抗旱,减免赋税。齐国借口楚国罢战淮水上游。导致齐国缺水,派兵两万进犯彭城,为楚国大将景阳所阻。魏国主动调节,齐、楚乃罢兵。 八月,楚国派左徒黄歇为使,前往邯郸拜谒赵王,请求结盟伐秦。 赵国,邯郸。 明眼人都知道。左徒黄歇在楚国的地位水涨船高。随着他一系列的建议得到实施和累计的功劳,距离封君指日可待。楚国上下原本以为。齐国即使打着为先王报仇的旗号,也不会一直和楚国过不去。如今,齐国拿下了泗水流域,应该气消了。没想到齐国却趁着干旱,又想占楚国的便宜。如果不是楚王的“先见之明”,派大将景阳镇守彭城。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大旱,因为黄歇的坚持,楚王终于同意不再加税。这次和齐国的调停让楚国看到了魏国的影响力,或者说,韩、赵、魏、燕四国联盟的影响力。齐国发了封似地时不时咬自己。楚国真的有些受不了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加入其中,让齐国忌惮之下才不会无休止地打自己的主意。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楚王才安排新进的宠臣黄歇为使,拜谒赵王。只要赵王同意了,韩、魏、燕就会同意。楚王对此很有信心,毕竟山东六国的心腹大患乃是秦国,一起讨伐秦国对各国都有好处。借着讨伐秦国的机会,自己楚国可以名正言顺地加入其中,撇开齐国。谁都清楚,齐国眼下打的可是中立牌。 至少现在看来,赵国的态度是热情的,从负责接待的是上卿蔺相如可见一斑。不过令黄歇纳闷的是,蔺相如好像对政事不太上心。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试探自己的情况下,黄歇也不打算主动说出自己的目的,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说这个话题谁就落在了下风。 这一日,蔺相如的府邸上,黄歇一如既往地得到了盛情的招待。 “黄左徒,这条鲈鱼味道如何,可有贵国的几分火候?”蔺相如笑着指着眼前的红烧鲈鱼。如今新郑的美味斋可是开遍了天下,各郡郡治所在,必有美味斋也!自己为了款待黄歇可是专门把酒楼的大师傅请了过来。 “分毫不差!”黄歇回答得倒也干脆。 蔺相如笑意更浓了,言道:“相如听说鲈鱼之肥美,当属淮水下游,可有此说?” 黄歇眉头一皱,如今淮水下游可是被齐国攻占着,蔺相如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意有所指。是什么意思呢,应该不是讽刺,应该是某种暗示。黄歇脑海里很快闪过几个念头,却被一一排除。 “蔺上卿说笑了,歇虽楚人,却一直没有尝过淮水下游的鲈鱼,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黄歇回答得避重就轻,滴水不漏。 没有得到想要的正面回复,蔺相如也不着恼,回道:“这倒无妨!等黄左徒尝到后再告诉相如不迟!” 黄歇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如今到处皆是旱灾,楚国今年的损失还大吗?”。蔺相如故作关切地问道。 黄歇却是心下一紧,不知道蔺相如话中的含义,当即谨守口风,回道:“若论损失,我楚国多河泽,总要比中原诸国好些!”眼下之意却是说我楚国损失尚且不论,你们几个北方国家的损失才叫大。 “是啊!齐国的损失就很大!”蔺相如说得更是颇有深意。 黄歇这才知道蔺相如想要说什么,拐来拐去,蔺相如是想说齐国的损失要远比楚国大得多。只不过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还有许多可以琢磨的。 “呵呵。”黄歇一笑,没有再言语。 蔺相如试探性地说道:“魏国此次调停做得不错,不过,依相如看,齐国和贵国还是不要轻易动刀兵的好。毕竟贵国和西边的秦国不睦,齐国和北面的燕国不和。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什么意思?莫非赵国想要劝和?”黄歇心中泛起这个念头。 不过黄歇还是很快的表明了楚国的立场,言道:“战非我愿也!只是齐国欺人太甚,我楚国不得不反击!”黄歇说的大义凛然。 “哦?那贵国的态度是尽量和齐国保持和平,然后全力抗击秦国了?”蔺相如又在试探楚国眼前的战略。 黄歇哪会那么容易上当,当即模糊道:“秦国,虎狼之国也。我楚国虽然屡战屡败,但也屡败屡战。不过眼下齐国缺如跳梁小丑,袭扰我楚国后方。我们楚国也只能东西据守以观天下大势。” 蔺相如点了点头,对楚国的做法似乎很是赞同。“如果没有齐国呢?贵国会全力抗秦?” 黄歇内心顿时翻江倒海,蔺相如的这句话实在太有深意了。什么叫没有齐国,难道赵国想取齐国而代之,这个野心也太大了吧!虽然百十年内也有几个国家亡国,但还没有一个像齐国这么强大。宋国勉强算是,不过齐国在灭宋后很快就被六国围殴。一夜打到解放前,代价不可谓不大。 “蔺上卿说笑了吧!”黄歇吞了口口水,勉强说道。 “相如也只是说如果,如果而已罢了!黄左徒,你说呢!”蔺相如紧盯着黄歇的面孔,想看黄歇最真实的反应。 黄歇哈哈一笑,故作沉稳地说道:“如果真没有齐国了,那我楚国的心腹之患就少了一个。这倒是一件好事!至于抗秦,我想。山东各国都不会置身事外吧!” “这倒是!”蔺相如笑的很开心,“黄左徒千里迢迢来我邯郸,不知所为何事啊?” 黄歇暗道终于说到正题了,神色也是一凛,言道:“诛暴秦而已!” 蔺相如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如今楚国的处境堪忧。西面有咄咄逼人的秦国。东有小动作不断的齐国。楚国疆域太大,兵力又太少,首位不能兼顾,兵家大忌也!楚国要么联合自己或者燕国打压齐国,要么行合纵之计。西伐秦国! “楚王莫不是想要联合山东六国,一起西伐秦国?” 黄歇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抛出了第一个诱饵,言道:“楚王愿意以赵王为纵约长,出兵五万,合力攻秦!” 蔺相如心里暗暗一盘算,这个数目不算少了,如果各国皆出兵五万的话,也有三十万大军,足够秦国疲于奔命!只是,现在天下只有赵王声威最隆,除了赵王,哪有谁有这样的威望!楚国推举赵王为纵约长,看似表示对赵国的尊重,实际上不过是无奈之计罢了!顺水人情而已! “攻秦?”蔺相如打趣道,“两年前我们韩、赵、魏就开始攻秦了啊!” 黄歇知道对方是在讽刺楚国当初坐山观虎斗,后面更是和秦国假意结盟以谋求利益!这个暗亏楚国还真不得不吃。眼下也只能尽量弥补,黄歇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蔺上卿也知道当初我们楚国的苦衷,好在天佑我山东诸国,贵国杀败秦国,声威名震天下啊!” 蔺相如也只是提醒一下楚国,他们是有前科的人,眼下目的达到了蔺相如也不会真的追究,于是言道:“秦国已经全面退守关内,我们该如何攻秦呢!”言下之意却是有些赞同楚国的计划。 黄歇大喜,有些兴奋地说道:“依照歇来看,由武关直捣黄龙,强攻咸阳,即可灭掉秦国。秦国一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蔺相如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不可不可!左徒大人毕竟不精通兵事,武关利于防守,同样的道理,蓝田有尧关做为依仗,又是最后一道防线,攻之不易啊!” 蔺相如却是知道,只要联军敢于牺牲,用人命也能堆出一条通往咸阳的大道来,但由谁来灭秦,这个就需要好好商量了。难的不是灭秦,而是灭秦后利益的瓜分,难的是灭秦中各国需要付出的牺牲。 直捣咸阳本来就是黄歇随口说的计策,被蔺相如否决他也不丧气,只是言道:“歇毕竟不是将军!但歇也知道,秦国如今虚弱。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这个机会错过的话,让秦国恢复了元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蔺相如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牺牲自我完成灭秦大业,赵国还没有这个勇气。与其啃这个硬骨头,不如去挑了肥肉。就好比齐国。 韩王然登基后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71年,整个中原大地如同一条大河,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正月,秦国派客卿蔡泽为使,成功游说齐王。齐王同意与秦国暗中结盟,一起削弱蚕食楚国。同月,齐王派中大夫太史胜为密使。拉拢魏国。魏王同意与齐国一道,南下攻伐楚国。 二月,东胡犯边,进入燕国辽东郡境内。韩国出兵一万助之,同时派吕不韦率领一支商队入燕,以纸张、茶叶、水泥换取粮草、马匹。同月,赵国在雁门郡平城(今大同)囤积大军,云中郡方向的赵军也活动频繁。向东面的善无城施压。秦军出人意料地主动放弃善无城,在马邑集结三万大军以抗赵军。赵国担心伤亡过大。得不偿失,放弃强攻,两国以山阴为界,共分其地。 三月,秦国以武安君白起为将,领兵五万。北上洛水源头,加固长城,置北地郡而返。同月,楚国以左徒黄歇为使,巡视江东郡。于会稽停留十数日乃返。 四月,春耕。韩国颍川、上党两郡完成开垦阡陌、建设村落的重任,开始贯彻新法,每户实授田三十亩,五税一。同月,颍川郡郡尉魏辙、校尉朱亥大破东胡而返,韩王然大喜,加封其为子爵,赏五百金。 五月,第一个村子学堂于阳翟设立,收年龄在七至十五岁的孩童教之,教学者乃孔尚所收学生。同月,韩王然下令,招贤馆所招贤能,若想为一县之令,非无合喇理由,当下乡为师半年,教授学业。韩王然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六月,颍川学院院长孔老夫子与汉邑令、墨家钜子墨迪辩论于新郑,孔老夫子弹劾其不遵礼制。又因胡服越来越受体力劳动者欢迎,孔老夫子不喜,乃上书言称礼不可废,请韩王然在军队以外全面禁止胡服。王不听,与其畅谈一夜,孔老夫子闭门不出,三日后不复言礼。 七月,中原大旱,淮河以南也是雨水减半。韩王然派郑工为将作少府少监,督修鸿沟,并带头节水抗旱,减免赋税。齐国借口楚国罢战淮水上游,导致齐国缺水,派兵两万进犯彭城,为楚国大将景阳所阻。魏国主动调节,齐、楚乃罢兵。 八月,楚国派左徒黄歇为使,前往邯郸拜谒赵王,请求结盟伐秦。 赵国,邯郸。 明眼人都知道,左徒黄歇在楚国的地位水涨船高。随着他一系列的建议得到实施和累计的功劳,距离封君指日可待。楚国上下原本以为,齐国即使打着为先王报仇的旗号,也不会一直和楚国过不去。如今,齐国拿下了泗水流域,应该气消了。没想到齐国却趁着干旱,又想占楚国的便宜。如果不是楚王的“先见之明”,派大将景阳镇守彭城,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大旱,因为黄歇的坚持,楚王终于同意不再加税。这次和齐国的调停让楚国看到了魏国的影响力,或者说,韩、赵、魏、燕四国联盟的影响力。齐国发了封似地时不时咬自己,楚国真的有些受不了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加入其中,让齐国忌惮之下才不会无休止地打自己的主意。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楚王才安排新进的宠臣黄歇为使,拜谒赵王。只要赵王同意了,韩、魏、燕就会同意。楚王对此很有信心,毕竟山东六国的心腹大患乃是秦国,一起讨伐秦国对各国都有好处。借着讨伐秦国的机会,自己楚国可以名正言顺地加入其中,撇开齐国。谁都清楚,齐国眼下打的可是中立牌。 至少现在看来,赵国的态度是热情的,从负责接待的是上卿蔺相如可见一斑。不过令黄歇纳闷的是,蔺相如好像对政事不太上心。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试探自己的情况下,黄歇也不打算主动说出自己的目的,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说这个话题谁就落在了下风。 这一日,蔺相如的府邸上,黄歇一如既往地得到了盛情的招待。 “黄左徒,这条鲈鱼味道如何,可有贵国的几分火候?”蔺相如笑着指着眼前的红烧鲈鱼。如今新郑的美味斋可是开遍了天下,各郡郡治所在,必有美味斋也!自己为了款待黄歇可是专门把酒楼的大师傅请了过来。 “分毫不差!”黄歇回答得倒也干脆。 蔺相如笑意更浓了,言道:“相如听说鲈鱼之肥美,当属淮水下游,可有此说?” 黄歇眉头一皱,如今淮水下游可是被齐国攻占着,蔺相如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意有所指。是什么意思呢,应该不是讽刺,应该是某种暗示。黄歇脑海里很快闪过几个念头,却被一一排除。 “蔺上卿说笑了,歇虽楚人,却一直没有尝过淮水下游的鲈鱼,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黄歇回答得避重就轻,滴水不漏。 没有得到想要的正面回复,蔺相如也不着恼,回道:“这倒无妨!等黄左徒尝到后再告诉相如不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楚王的野望 楚王郁闷极了,自己派左徒黄歇访赵,就是希望能加入到联盟当中,借着联盟的威势压齐国一头,顺便凑个热闹打打秦国什么的。哪想到赵国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结盟的事情不说,还想要自己出份大力气,好好敲打下齐国。 楚王熊横人如其名,向来自负,只不过秦国把他的先王打的狠了,这才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赵国明摆着想拿楚国当枪使,楚王早有这个觉悟。只是自己这个枪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跟齐国死拼,便宜赵国。这样的事情自己可不会做。 犹豫再三,楚王还是把左徒叫来,谆谆教导道:“赵王的这个意见寡人的颇为赞同的,只是秦国盘踞在巴蜀两郡,寡人若是派大军伐齐,秦国顺流而下攻打郢都怎么办?夷陵之耻历历在目,无论如何,寡人生于郢都长于郢都,就算死也要死在郢都!” 看着正义凛然的楚王熊横,黄歇知道这个伐齐的计策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当然,黄歇可不认为秦国来犯的话楚王会坚守郢都。毕竟,当初白起来的时候楚王可是第一个逃的,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黄歇心说自己容易吗?跋涉千里去往邯郸,游说诸位大臣。赵国好不容易松了口,有意向和楚国结盟。楚王倒好,还没得到对方的信任就想得利。在他看来,伐齐就是赵国对楚国的一种试探。楚国若是拒绝了,拂了赵王的面子,说不定还惹出什么事端。 斟酌了下自己的言语,黄歇说道:“王上,秦、齐两国如今是我楚国的心腹大患。赵王既然不愿意强攻秦国,依我楚国的国力。也只能先解决齐国了。” 黄歇这是在暗示一个不容分辩的现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国的国力可不比楚庄王那个时候,现在联盟里的老大——赵王放话出来,想帮助楚国解决东面的隐患,这已经不错了。 楚王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在他的心里甚至思考和秦国、齐国和解的可能。毕竟。论及处境,秦国和齐国的情况也就比楚国稍好些。曾经睥睨天下的那个秦国不得不龟缩在关内,靠着崇山峻岭闭关自保。齐国则是有些奴颜婢膝地周旋于赵、燕、魏三国之间。 一时之间,楚王有些生气。齐王这个败家子,不就是自己的手下杀了他的先王吗?至于像个疯狗一样地乱咬自己吗?真要追究罪魁祸首,那也是燕国。只不过现在燕国傍上了三晋的大腿,齐国只好拿自己来出气。 不过,自己也不是吃干粮长大的。如果不是怕秦国突然杀过来,以楚国的国力。跟齐国较量一番打他个落花流水还是不成问题的。 明眼人都知道,北方的四国联盟犹如一个庞然大物,秦、齐、楚结盟是最好的出路。可是齐国乱咬人,一向狼的秦国也趁火打劫,这不是显得楚国好欺负吗? 念及于此,自负的楚王熊横将与秦国、齐国和解的念头抛开了。大不了自己当回苦力,把齐国打得只剩一口气,还能得到鲁国旧地和琅琊郡。也不算吃亏。 “左徒大人也赞成伐齐?”有了主见和底线,楚王说话也有些底气。这等大事。还是先听听心腹的意见。 黄歇感慨一句终于肯征求自己的意见了,可刚才楚王明明还是不大乐意伐齐,现在突然转变,说不定又生出了别的想法。 “王上,现在除了伐齐,已经没有让赵国感兴趣的了。五国伐齐之后。齐国国力一落千丈,但谁也保不准齐国可不可以崛起。魏国的前车之鉴可就摆在那里呢!” 对于黄歇隐晦的说辞,楚王了然于胸。魏文侯时魏国乃第一强国,其后国力虽然稍有下降但也是各国需要仰仗的存在。等到了魏惠王时,魏国以庞涓为将。横行中原无阻,可是物极而衰,魏国的霸主地位生生被齐国拉了下去。直到齐湣王灭宋后,搞的天怒人怨,五国伐齐,齐国才衰落下去。 如今山东六国以赵国为首,但保不齐齐国也会取而代之。毕竟,论潜力论野心,齐国是最有可能给赵国制造麻烦的国家。从赵国时不时敲打齐国,占据齐国陪都高唐就可见赵国对于齐国的防范心里。如今秦国龟缩不出,赵国无论是为了长久的霸主地位还是扩充实力,齐国都是最好的选择。 “齐国终究太大,人口众多。虽然齐王昏庸,但田单的贤明不容小嘘。况且,赵国本来就是山东诸国之首,再给其三郡之地,更难遏制!”楚王长叹道。 黄歇一下子就读懂了楚王的担心。即使楚王喜好声色犬马,也知道任由赵国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赵国将一家独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消灭齐国对楚国短期来说是有利的,但少了齐国,谁也保不准赵国会不会把下一个目标瞄准楚国。楚王在衡量,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臣以为,赵国既然想吞并齐国,自然会把田单这个因素考虑其中。”田单斟酌地说道。 “黄爱卿,你认为伐齐一事,是否可以把燕国拉入其中?或者,韩国?”楚王突然说了这一句话。 黄歇低头不语,楚王想这么做,肯定是不想赵国一家独大。有了其他国家的加入,楚国一方面可以减少损失,另一方面狼多肉少,无形中削弱了赵国的实力。毕竟,齐国就那么大,三个国家分的肯定比两个国家分的少。甚至,楚国可以在分赃的时候做些小动作,把疆界搞的混乱不清,浑水摸鱼。 之所以没有没有提及魏国,那是因为在关系上来说,燕国、韩国跟赵国更亲近一些。楚国可以想方设法把他们作为和赵国的缓冲。 “臣以为,此事燕国应该会同意,韩、赵怕是难以答应。” 黄歇叹气,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依照韩王然的那股聪明劲,在齐国得一块飞地。给赵、楚两国当缓冲,韩国怕是没有这种觉悟!至于赵国,也没有这种无私的共享精神。 楚王熊横却是觉得大有可为,不过是试试而已,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当即言道:“黄爱卿,事在人为。权且替寡人劳心,爱卿的功劳寡人是不会忘记的。” 眼下之意是只要黄歇办成了这件事,封君封侯高官厚禄少不了,黄歇沉吟一下也只能应了下来。 当黄歇来到新郑的时候,已是九月下旬,天意正凉。农忙过后,韩王然按照当初的计划,下令分批召集农人编练新军。这个时候先期培训的常备军就发挥了作用。古之名将,指挥大军如臂指使。军队若想打胜仗需要注意许多因素。例如军心、士气、地形、方阵、士卒的勇武等等。韩王然却是归结于两点,纪律和后勤保障。 一支军队最忌讳的就是毫无斗志和凝聚力,纪律可以解决这一点。韩国的军纪在诸国当中算是松散的了,这也是最急需改观的地方。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只要赏罚分明,谁人不愿效力,谁人不敢效力。 韩王然深得其中精髓,在两个月的训练当中。士卒们发现军功的获取不仅仅来源于战场,如果是训练里表现突出。比如在全军箭术比试里跃居前十名者,实授田十余亩到百余亩。这可是可以传给子子孙孙的重赏!对农人来说,钱财都想虚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土地才是最真的。 如果你担心有箭术精明的军官和你抢功,大可不必。像箭术、近身肉搏等武技的考核,什长以上的的军官是没有资格参与的。这摆明了就是给普通士卒一个赚取奖励的机会。 如果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可以报名和往常需要仰视的伯长、属长、千人将们同台竞技。至于比试的科目嘛,当然是指挥。只要你觉得之前是怀才不遇,想要一试身手,那大可勇敢站出来。这些日子,已经有十余人获得将军的赏识。被送到军学院学习。 甚至,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哪怕是修理战车、预报天气、辨识方向,军中的高层们都会对你刮目相看,继而提拔。 说到军学院,这是韩王然的一个创新。这个时代的兵家都是敝帚自珍的,缺乏交流,能够著述兵书的大家更是将一生心得遮遮掩掩。听起来是固步自封,但也有其中的苦衷。韩王然就是想把这个现状打破。 虽然雇佣兵这种职业已经存在,但却不为大众所理解。各国受国力所限制,也不可能养着一大批纯职业的军人来应对此起彼伏的战事。韩王然的策略是每年定期召集农人培训,一支大军的基础在于伍什。例如韩国有三十万大军,如果常备的六万大军全部是由伍长组成,平日里备战,一旦有战事则以伍为单位,迅速组织起一支大军,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韩王然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服务于战争。赏赐有才能的士卒乃是激励士气,让他们看到希望,包括设置军学院也是物尽其才。韩王然希望,军中的每个士卒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比如一个伍长被杀,要马上有一个可以取代他的人,不能因此自乱阵脚。这就需要划分每个人的职责,让他们习惯并融入到自己的角色。 像行伍兵种的组成、士卒的待遇,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韩王然在听取了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驁、少府陈穗、治粟内史刘光的建议后一一决定。这还只是因此,这个秋天对韩王然来说是极其忙碌的。 忙碌的还不只有这些,九月上旬的时候,韩王然决定在南阳设立韩国的第一支水军,这个时候还称之为舟师。以前韩国受限于地域狭小,境内没有什么大河(忽略穿越韩国百余里的那条河水吧),不发展舟师情有可原。但如今,韩国据有四郡之地,洛水大部分在韩国境内,汝水、叶水上游也在韩国的掌控之中,不好好利用的话,实在对不起自己。 韩王然可是清楚,舟师一旦成军,楚国若是不待见自己的话,自己完全可以顺流而下。进犯淮泗之地。当然,也要防备秦国顺着丹水、汉水来进犯自己。 这个时候说到舟师,最强大的当为秦国。九年前(公元前280年),秦国进犯楚国的黔中郡,发动舟师,有船上万艘。声势虽然浩大。船的载重量也可见一斑。韩王然可是打着一个主意,今后无论是伐楚还是经略巴蜀,这个舟师都是必不可少。 在新郑停留了三日后,韩王然终于同意接见黄歇。黄歇访赵一事自己已经知道,虽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缘由,韩王然也能猜出三分,无非是结盟而已。但是齐国派遣密使访问大梁,这个好不容易打探出来的消息更让韩王然关心。 无论哪个时代,最见不得人的消息最是重要。就像两国互访。表面上都是友好磋商,达成共识。实际上的利益呼唤都是在谈判桌下暗自进行。 这几日,黄歇先后拜见了三公九卿,礼数一点也没落下。通过这个,韩王然已经知道了黄歇的来意,但他还是和颜悦色地让行礼的黄歇起身,说了些废话。 “楚王最近安好?” 黄歇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年轻地过分的君王,言辞恭敬地回道:“谢韩王关心。吾王一切安好!临行前,吾王交代微臣向韩王问安。并向韩王贺喜。此乃吾王令人猎取的麝香、熊胆等一应名贵药材,想必王后再过几月应该用得着。” 韩王然笑意更浓,王后姬淼有孕的消息楚国知道并不奇怪。看来楚王是要拍自己的马屁,不过这次还真拍对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楚王的心意韩王然欣然领受了。 “楚王费心了!来人!去取万张纸,作为寡人的回礼!”韩王然先是感谢了一番。对身边的宦者令吩咐道。现在韩王然喜欢用纸张来作为回礼,既“便宜”又能宣传品牌,何乐而不为呢! 黄歇心中却是暗道韩王然真是小气,虽然不清楚汉邑里的那些纸张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但想来应该没有太高的成本。只是。列国怎么打听刺探也不能得其要领。那些被派去潜进汉邑的密探全都是有去无回,几次三番后,就连秦国都断了这个念头。 不过,韩王然如此客气也让黄歇感觉接下来的游说不会顺利。韩王然一副恩怨分明、公私分明的态度摆明了不会因为楚王的心意而改变。 黄歇此行来新郑,穿南阳、三川而过,深切感受到了韩国的勃勃生机。如果说楚国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那韩国就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青壮。自己到过楚国的许多地方,骄奢的上层和麻木不仁的庶民是楚国的鲜明写照。但韩国却是庶民们对生活充满希望,地方豪族们也是谨守规矩,不敢造次。此时的韩国像极了过去的秦国,但却比秦国多了一丝人情味。 联想到韩国许多村落已经修建起了学堂,声势浩大的舟师,黄歇断言,韩王然的心思肯定不止于此。韩国,不可得罪。这是黄歇得出的结论。 于是黄歇把姿态摆的愈发端正,韩王然似乎很是满意,言道:“左徒大人跋山涉水,一定是有事相商。如今三公九卿皆在,不妨直言。” 对于韩王然的这么直接的态度,黄歇明显有些不适应。为政者,哪个不是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不把对方逼到一定地步,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态度。甚至说,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就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也大有之。 韩王然却是不这么想,韩国现在需要的是时间,重要的是时间,哪次朝会不是将国家大事定好后就各自匆匆返回府邸,操持国事。和楚国磨洋工,耍嘴皮子,空空其谈,这不是韩王然所乐意的。务实而非务虚,这也是韩王然正在全国贯彻的。尸位素餐者在韩国早已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你无法胜任自己的职位,还有许多人在招贤馆眼巴巴地等着呢! 黄歇也是机智之人,他只是一愣就坦言道:“当今天下,秦国连战连败,只得闭关自守,不足为虑。我山东六国本该趁此良机,睦邻友好,合力讨伐暴秦,还这个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然则有齐国不以诛秦为己任,袭扰邻国,夺其地,妄图称霸山东。歇以为,齐国不除,山东不宁。” 对于楚国站在这么高的道德制高点上品论齐国,韩王然并不惊讶。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齐国灭掉鲁国,那是鲁国太弱小。进犯楚国,那是楚国不察。这乱世,就是以拳头,以实力来说话。如今楚国屡战屡败,失掉话语权,沦落到只能谴责齐国,这是很无奈的做法。如果自己的韩国也变成这样,那也只能是咎由自取。 心里虽然鄙视楚国的道貌岸然,韩王然面子上却是很是和善,言道:“那贵国的意思就是想联合寡人的韩国讨伐齐国喽?” “正是!”黄歇回答地急促有利,犹如现在的心境。 “那寡人能有什么好处?”韩王然问得很是直接。 黄歇以为韩王然意动,当即游说道:“只要韩王您同意伐齐,吾王愿意共分齐地,与贵国结为兄弟之邦,合力抗秦!” 面对黄歇画下的大饼,韩王然并不心动,反而饶有兴趣地说道:“寡人听说左徒大人刚刚从邯郸回来!” 黄歇心下一紧,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但也只能点点头承认,言道:“确实!” “那伐齐一事,赵王是个什么态度?左徒大人知道,眼下我们韩国可是和魏国、燕国一起,以赵国为首。”韩王然笑的很是灿烂,直指要害。(未完待续……) 地一百七十三章燕国的应对 黄歇回答地滴水不漏,“赵王也认为齐国乃我山东诸国的害群之马,不除之无以安心攻秦!” 韩王然沉吟不语,黄歇的话透露出两点,一是赵王对攻齐很感兴趣,二是灭齐后山东五国当合力攻秦。 韩王然从不怀疑赵国对齐国的打压之心,去年四国会盟的时候,赵王就得意洋洋地勾勒了一副联盟的扩张图。按照当初的约定,赵国取齐,魏国攻楚,韩国取汉中,燕国北略东胡。只是,自己很清楚,燕王、魏王也很清楚,谁都绝对不会傻乎乎地按照赵王的思路来。 齐国无疑是富饶的,而且赵国有能力吃下。楚国却是可以撑死魏国,至于汉中和草原,这是难啃的骨头,燕国、韩国也不会放着肥肉不吃去啃骨头。如今听黄歇的说辞,赵国居然好心地要和楚国瓜分齐国,甚至还拉上韩国。 “阴谋!这里面绝对有猫腻!”韩王然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 但表面上,韩王然却装作很感兴趣地样子,说道:“赵王真要联合贵国和寡人的韩国攻齐吗?”。 黄歇心里一颤,暗道韩王然真是狡猾。刚才自己偷换概念,“如实地”表明了赵王的态度,却隐瞒了赵王只想和楚国攻齐的事实。本以为韩王然会在自己的利诱之下爽快地答应,到时候赵国说不得顾及和韩国的情分,同意韩国加入进来。 哪想到韩王然的心思如此缜密,识破了自己的小聪明。这样一来,迫使韩国将错就错的计策已经没用了。自己若是撒谎的话只会惹恼赵国、韩国,得不偿失。 念及于此,黄歇不紧不慢地笑道:“歇去邯郸的时候,赵王倒是表示愿意和楚国一起伐齐。不过。回到郢都后,吾王觉得有秦国掣肘,我国在伐齐一事上能出的力很少。这才命歇来新郑,希望贵国可以援手一二。” 面对黄歇的巧辩,韩王然知道自己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不过他也不着恼,只是点了点头。笑道:“原来赵王是想和贵国伐齐!这样的话,我韩国不好插手了吧!” 韩王然口中的“贵国”两个字咬的很深,黄歇知道对方有些埋怨自己耍小聪明。但身为一个政客,面不改色,或者说脸皮厚是最基本的要求。黄歇装作没有听懂,回道:“贵国与赵国同为盟国,不分彼此嘛!大家都是为了攻秦大业。况且齐国富庶,歇以为伐齐对贵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韩王然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楚国的心思自己应该是知道了。无非是怕付出太多的牺牲又捞不到足够的好处。按照实力来说。赵国勉强可以吃下齐国,如果有楚国这个冤大头的话,应该更不费力。对于齐国这块肥肉,赵国怕是不愿和韩、魏、燕三国中的任意一国分享。跟楚国就没关系了,一者楚国还不是赵国的盟友,赵国可是随时翻脸;二者楚国时刻面临秦国的威胁,赵国可以借此让楚国投鼠忌器。 凭心而论,如果不是地理位置的关系。韩王然对齐国也是很动心的。不过嘛,屁股决定位置。位置决定想法。就算赵国主动拉拢自己一起伐齐,自己也是会推诿的。原因很简单,就算灭掉了齐国,自己也不过是分一块飞地。相反,留着齐国的话还可以时不时恶心一下赵国,让他们的手不要伸得太深。 不过。这样的话藏在心里就好。韩王然是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的,这就是政治。韩王然脑海里迅速否决了黄歇的提议,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寡人早就听说齐国富庶,只可惜未能一见!如今秦国蠢蠢欲动。寡人的大军都囤聚在武关、宜阳一线,轻易不可调离。对于齐国,寡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完,韩王然显得很是沮丧。似乎在为错过这个好机会而失望。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暗暗讽刺楚王,“想拉我给你们楚国垫背,没门!” 大殿内的韩国众臣也是纷纷附和,如今韩国新法刚刚实施还不到一年,正是深化发展的时候。这个时候伐齐的话,不出动十万以上的大军无以成行。国家的整个计划都被会打乱的。 像张平、范睢、李牧这样的心腹更是清楚,韩王然私下聊天的时候曾经嘱咐过,韩国如今需要的是和平,是发展。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如果真要出兵的话,不可超过三万。休养生息方能增强国力! 黄歇一看群臣的反应,就知道拉拢韩国多半是没戏了。韩王然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寡人认为,魏国和燕国对伐齐应该很有兴趣。左徒大人若是得空,不妨去一下大梁或者蓟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韩王然‘无私’地说道。 黄歇点了点头,临行前楚王熊横交代,若是韩国无意伐齐的话,那就游说燕国,燕国不行那就魏国,若是魏国也不同意也只能答应赵国了。 “如此倒是甚为可惜了。歇还以为韩王您会对这个感兴趣呢!”黄歇被拒绝后,很快掩饰了眼中的落寞之情,笑着说道。 “寡人倒是感兴趣!只是秦国对寡人的南阳、三川更感兴趣啊!寡人不得不防!哈哈!” 送走了黄歇,朝会没过多久就结束了,这也说明韩国政府如今的高效。问责制度的实施让每个官员绷紧了弦,往常互相推诿扯皮的现象再没有发生。 “王上!没想到赵国这么快就安奈不住,要对齐国动手了!”留下来向韩王然汇报一些新法最新进展的范睢笑道。 “是啊!只不过,齐国可不是那么好吃下的。”韩王然说的很有深意。 范睢点了点头,笑的很是得意。 进入十月份的时候,蓟城飘起了第一场雪。虽然是小雪,但也告示着寒冬的正式到来。黄歇的车驾就是踏着十月末的第一场雪来到蓟城的。 燕国今年日子不顺,四个月的大旱多多少少影响了燕国今年的收成。好在农人们辛劳,抢回了不少粮食。年初的时候,东胡衔恨而来。进犯辽东郡。要知道,十多年前辽东可还是东胡的底盘。东胡比往常更有理由来打草谷。韩国在第一时间派军增援,一万人不多不少,但也足够分担燕国的压力。燕王对此是深表感激的,当然,如果燕王知道自己这个“妹夫”是打着练兵的思想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韩国百姓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燕王后怀有身孕,燕王下令租税减半。如果再加上一件的话,那就是韩国的商队在大肆收购良马。燕国别的很少,但论及良马还是很多的。用马匹换来粮食,这让不少燕国百姓看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抵达蓟城后,黄歇先是去拜访了燕国的“三驾马车”——丞相将渠、长大夫剧辛、将军荣蚠,以及燕王的心腹蓟城令栗腹,中郎将王方。然后才向燕王递上了拜帖。 当然,黄歇也不会不识大体地将伐燕的谋划搞的满城风雨。事实上。除了向将渠委婉地透露了自己打来意后,黄歇对于其他人只是礼节性地拜访,于伐齐一事只字未提。不过,黄歇相信,心思娴熟的将渠一定会将这个消息禀报给燕王。 果不其然,燕王跟黄歇一见面就单刀直入,询问黄歇的来意。“左徒大人跋山涉水,一定身负使命!不知所为何事?” 黄歇笑了笑。言道:“为燕国大计而来!” “哦?”燕王露出感兴趣的模样,问道:“计者何?” “歇听说。燕国、齐国乃世仇!子之乱燕,齐国肆虐燕国三年而返。后昭王建黄金台,隐忍十数年报得大仇。齐国,当其强盛也,诸侯莫不敢挡,燕国却能杀入齐国。如入无人之境;当其弱小,有须臾亡失社稷之大危,齐国却能以两城之地富国。” 燕王脸色平淡地点了点头,齐国对燕国来说,有三年之辱。不过。燕昭王时,燕国也算报了大仇。只可惜,骑劫的愚蠢或者说先王的大意让齐国的火牛之计生效。燕国唯一一次称霸中原、号令天下的机会算是彻底失去了。这样的大仇似乎比三年之辱更深刻。 黄歇随即问道:“敢问燕王,您愿意灭掉齐国,报仇雪恨吗?”。 “固所愿,未能成行也!”燕王回答地很是干脆。 黄歇满意地点了点头,献策道:“我楚国愿意助贵国一臂之力,狩猎于齐!只要燕王您同意,我大楚数十万精锐自北而上。两路夹击,必然所向披靡!” 面对楚国描绘的美好前景,燕王没有轻易地答应,反而谨慎地问道:“寡人还不知道,原来楚王是如此一个热心肠之人。”当初五国伐齐,只有楚国保持中立。群殴齐国结束后,楚国却又北上抢地盘。楚王在这件事上,给燕王留下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黄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言道:“齐国狼子野心,犯我泗水之地,我楚国早就想消除这个隐患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良机!如今赵王有意伐齐,贵国和我楚国何不合力伐齐,共分其地呢!” 燕王琢磨了一下,承认这个诱惑对于燕国来说不是一般的大。毕竟,燕国上下都很清楚,在北面建长城固守之后,燕国只有在南面还有威胁。但这个威胁却是很小,毕竟有赵国、魏国撑腰,齐国除非发了疯,否则不会跟自己不对付!不过,燕国对齐国的恨却是刻骨铭深。哪个燕人没有亲朋好友命丧于齐人之手,燕国最想做的是毁其宗庙社稷,以消心头之恨。 去年年初的时候四国会盟,赵国提出燕国的势力不要往南伸,不要往中原方向拓展。潜台词就是往北面东面的酷寒之地发展。对此燕王是嗤之以鼻的。燕国已经够地广人稀的了,要再多的土地又有何用,更何况是那些只能长牧草的草原。 如今燕国已经和赵国联姻,燕王一直想尝试试探下赵国的底线。毕竟有赵国公主这个牵线搭桥的,燕王多多少少有些底线。 所以,燕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颇具深意地笑了笑,言道:“共分其地?听起来不错。不过,这个地到底怎么分呢?” 黄歇以为燕王很感兴趣,强忍住内心的兴奋,言道:“自然是谁攻下的就归谁!” 燕王呵呵一笑,问道:“赵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黄歇一愣,委婉地解释道:“贵国和赵国已经联姻。想必燕王您这么提出的话,赵王肯定不会有意见!” 燕王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骂道:“想让寡人给你们当挡箭牌,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且不说赵国已经明确表示,希望齐国由他们自己一力吞下。自己和赵王是姻亲不假,但这个年头,亲情终究比不上国家利益!” “燕王,您的意思?”黄歇在逼迫燕王早下决定。 “这件事赵王应该没有同意吧?”燕王语出惊人道。 黄歇心里冒了个大冷汗,分辨道:“赵王说以赵国的国力强攻齐国。即使拿下也是损失惨遭。这才生出联合的念头。只不过,我大楚为防备秦军,大军主力全都在西部,须臾间无法调动!因此,答应联合赵国灭齐,怕是会有些力不从心。贵国和齐国乃生死大敌,又和赵国关系最好!吾王认为,三国合则利。分则害!” 对于对方的狡辩燕王并没有放在心上,位置决定态度。楚国的这个态度实际上是没有错的。自己在思考的是为了这个利益值不值得去争取。 想到这里,燕王笑意更浓,“左徒大人一路辛苦了。不如权且在驿站休息,这件事太过重大,寡人要和大臣们商量商量!” “那臣先告退了!”尽到自己职责的黄歇退了出去。 黄歇出门以后,燕王环视了群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诸位爱卿皆是寡人的心腹,如今无什么外人,对于楚国的条件,众爱卿以为如何呢?” 丞相将渠率先回道:“臣以为,今山东诸国以赵国为首。我燕国又有盟友之名,当注意赵国的态度。既然赵国一开始希望和楚国合作,那么我们燕国最好不要插手其中。” 燕王心中点了点头,这也是自己的考虑之一。长大夫剧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如今我燕国是与赵国交好,但谁可以保证我们两国日后不会因利益而分道扬镳?加入赵国如愿吞并掉齐国,那么我们燕国与中原各国的联系将彻底断绝!燕国若想发展,只能北上或者东进蛮荒!” 燕王点头称是,这也是自己的担心,正是自己犹豫不决的关键所在。说起军事,燕王自然向军事大家将军荣蚠问道:“荣将军!如果要灭齐,需要多少数量的军队?” 荣蚠心中快速估量了一下,迅速回答道:“至少四十万到四十五万大军!” “也就是我们燕、赵、楚若要伐齐的话,每国要出十五万左右的大军!怎么会这么多呢?”燕王有些疑惑地问道。如今齐国兵力还不到三十万,为何需要四十万以上的大军才能灭齐呢! 荣蚠解释道:“三国伐齐的话,齐国一定会意识到这是亡国之战!在放宽征兵条件(如降低到15到60岁的男子)的基础上,齐国的兵力应该有三十五万!作为攻城的一方,损失既大,还要分兵守卫拿下的城邑!四十万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燕王点点头,示意清楚了。如此说来,燕、楚两国若要参与其中获利甚多的话,只能是出半数的兵力了!除非每国出兵五六万、七八万,接受赵国占据大份利益的现实,不然只能如此分配兵力! “栗大夫,你以为呢?”燕王又向上大夫栗腹问道。 “臣以为,如今我燕国和赵国交好,不利用这个良机谋取些利益,太些吃亏了!”栗腹说得很是实际。 燕王却是听后很开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如果每个人都淡泊名利,那时代也不用进步了。对于实话时候的这个心腹,燕王表现得很是大度。 “王中郎将,你同意楚国的提议吗?”。自从蓟城事变后,王方被提拔进决策权。负责燕王守卫的中郎将王方的大名谁人不识! “臣以为,楚国虽有私心,但对我燕国来说,伐齐却是真有意义的。一者为练兵,二者拓展生存空间。齐国不除,我燕国就不得不分心南面。相反,取得齐国一郡甚至半郡土地后,我们退可观天下大势,进可争霸中原!” 其实,这也是燕王的野心。只不过他平时掩藏得很好罢了。燕国毕竟太过弱小,不可低调。不过,这次自己完全可以把楚国推到前面,让后贿赂赵国大臣,让他们抱怨说齐国太大,赵国不可能一口气吞下。 把整个事情的利弊再次分析了一遍,燕王终于是抬起了头,信心满满地说道:“寡人决心已定,派遣使者访问邯郸!赵王若是同意我燕国加入其中最好,若是不能,我燕国大可不必和赵国撕破脸皮!听清楚了吗?”。 “臣等明白!” 燕王满意地哈哈大笑,“散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秦国 赵国,邯郸。 赵王有些郁闷地送走了燕国的使者。赵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燕王居然也打起了齐国的主意。这是赵王所不允许的,哪怕燕国的王后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在赵王看来,当初已经说好了,赵国的目标是拿下齐国,燕国的目标是北上。如今燕王想借着王后的关系,推翻原来默认的条款,这不厚道。 赵王表面面色平静,可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信平君廉颇、平阳君赵豹、国尉赵奢在第一时间被赵王召集,无疑说明了赵王的气愤。要知道,如果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赵王可不会召集这么多的大臣。 在来的路上,众人已经知道了赵王生气的原因。不过,行礼之后,众人默声不语,静等赵王出声。这是礼,而礼不可废! “刚才燕王的使者来过了,决定接受楚国的提议,想要和我大赵一起伐齐,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清楚,赵王的话透露出两个意思,第一个是伐齐这件事被楚国泄漏了,第二个是燕国委婉地表示了下想要参与其中。眼下燕国紧跟着赵国的步伐,两国交好,燕王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倒是不足为奇。 赵胜知道当初会盟时,赵王是希望燕国不要插手齐国的。可如今形势在变,既然赵王愿意让楚国参与其中,燕国未尝不可。关键就在于赵王的心意,在于燕国加进来的话对赵国有没有利,利是否大于弊。 拿捏了下赵王的心思,赵胜觉得赵王应该是不愿意燕国参与的,或者说可以让燕国参与一下,但不会分给燕国太大的利益。做出这个判断后。赵胜率先开口了,毕竟他是丞相。 “王上,臣以为齐国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赵国虽然远胜齐国多矣,然则要拿下齐国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况且我赵国西临暴秦,若是因伐齐一事损失太大。秦国说不得举国发兵,到时悔之晚矣。王上之前应允楚国参与伐齐,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楚国毕竟弱小,也临近秦国,与秦国关系更差,怕也是力不从心。燕国则不同,可全力伐齐。结合我三国之力,伐齐可一蹴而就!不过。北方有一个匈奴已经让我们赵国头疼了,燕国可不能和匈奴一样。” 蔺相如心中称是,赵胜所说的不错,赵王对抑制燕、韩、魏三国有着很强的决心。楚国参与伐齐即使得利,代价也会不小。怕是楚国还没来得及消化伐齐的成果,赵国就会拉拢魏国大力伐楚。无论是看在公主的面上还是拉拢燕国的需要,这次可以让燕国参与一下,但绝对不能让燕国把手伸得太长。否则就会坏了赵国的大计。 如果说齐国是赵国的盘中餐,那楚国就是赵国的锅中菜。赵国是不会允许魏国单独吞下楚国的。何况,魏国也吞不下。只要赵国拿下齐国,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经略楚国。赵王可万万不愿意燕国参与其中。 对赵王来说,能够拒绝燕国,又不惹恼燕国自然是最好的,但万一因被拒绝。燕王表面和气,心中却是因此和赵国生出嫌隙的话,那就非赵国之所愿了。毕竟,假如赵国吞并掉齐国,燕国就将和中原完全失去联系。燕国君臣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怕是都不会在伐齐这个事情上让步。 “王上,臣以为平原君所言极是!燕国乃我大赵后方,若是燕国不稳,我赵国向中原方向经略怕是不易!”蔺相如言辞恳切地说。 赵王何尝不知,但是想想,要分给燕国不少土地,赵王心中就不由一阵肉痛。如果这个时候齐王知道这么多人惦记自己,在想着怎么瓜分齐国,不知道齐王会做何感想。 平阳君赵豹的反应则是简单而直接,言道:“王上,楚国居然将这么机密的大事告诉了燕国,陷我赵国于被动,这分明没有把我们赵国放在眼里。臣弟以为,这次绝对不能饶了楚国。” 面对赵豹义愤填膺的说辞,赵王也是感同身受。不过,他还是很好地隐瞒了真实的情绪,略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用。现在的问题是燕国想要参与,平阳君,你觉得我们赵国该不该答应?” “当然不答应!”平阳君赵豹回答地很是直接。 “为什么?” “凭借我赵国的赫赫威名,难道还打不过一个日薄西山的齐国?如果不是想让楚国损失些兵力,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大赵三十万大军碾压过去,保准齐王落荒而逃!” “呵呵,”赵王笑着摇了摇头,望了眼过于年轻的王弟,言道:“如果天下只有我们赵、齐两国,甚至是赵、齐、楚三国,你这个策略不错。但是,平阳君要记得,这天下还有秦国。哪怕没有秦国,山东的五国想取代我赵国的大大有之!” 说完不等赵豹反应过来,赵王直接向信平君廉颇问道:“廉将军,你怎么看?” 虽然廉颇已经封君,但赵王却还是习惯以职位来称呼廉颇。 廉颇悄悄打量了下蔺相如一言,才从容不迫地说道:“王上,臣以为我赵国在这件事上,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哦?”赵王觉得有些意思。 廉颇随即解释道:“如果王上不想称霸于诸侯或者一统天下,大可对燕国阻挠。臣相信,燕王百般顾忌之下绝不会轻举妄动。这齐国也就成了王上您的囊中之物。” “不过”,廉颇语气一转,神色变得庄重,道:“王上若是想逐鹿中原,就一定要考虑燕国的感受。不过是一郡半郡之地而已,却能换得燕国更大的忠心。何乐而不为?王上切莫忘了,东胡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有燕国作为屏障,我赵国可以游刃有余。不然,单单一个匈奴就牵扯了我赵国的许多精力!” 赵王点头称是,廉颇这是拐着弯向自己直言利弊。看来。这次只能先便宜楚国了,也是便宜齐国。 下定决心后,赵王也不拖沓。一日后,赵王就将燕使招来,告之自己的决定!燕国使者自是大喜。自此,赵、燕、楚三国伐齐的大事就这么议定了。对于这件事。除了韩国知道,齐、魏、秦三国对此一无所知。不过,楚国不知道的是,魏国、齐国、秦国也已经串通起来,打算伐楚。天下的格局,似乎愈发地混乱。 虽然齐国不知不觉间成了漩涡的中心,其他国家却是清楚,齐国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国家。哪怕齐王再怎么昏庸,只要有田单。凭借他的威望,齐国可以拧成一股绳,共抗歪辱。 拥有田单的齐国的赵国最为忌惮的,既然确定了伐齐,三国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如何搞掉田单。远在千里之外的田单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天气越来越冷,自己怕是受了风寒吧!田单心里暗暗想到。 十一月份,秦国。咸阳。 整个今年,秦国所做的动作很小也很少。除了派客卿蔡泽跑了一趟齐国临淄外。秦国几乎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大动作。这一年,秦国把自己关在关内,封闭了和外界的交流沟通。犹如一个受伤的野兽,藏在深山野林,默默地舔舐伤口。 没有了秦国的南征北战,天下一下子变得太平起来。虽然所有明白人都知道。各国之间的交锋转移到更加残酷的地下战场来。但在大部分庶民而言,这是很幸福的一年——除了夏季的那场大旱。 秦人的认苦认劳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他们,变法近百年,秦人习惯了自己的强大,习惯了将敌人的头颅作为自己晋升的手段。可连续两年。连战连败,损兵三十多万,每家每户都有亲人战死。秦人开始变得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法律依然严苛,赋税还在加重,秦人突然觉得日子没有了奔头。虽然三老县令一再鼓舞民心,说用不了几年秦国就会出关争霸天下。但任谁去想,辛苦了二三十年夺回的土地在短短几个月就被夺回去,这样的反差都是不容易接受的。 如今秦王一再下令,鼓励再嫁,甚至将一村的寡妇数量作为地方官员的考核指标,想以此来促进人口的增长。如果不是律法已经深入人心,这样的政策是不可想象的。 “熬吧!以前的日子更苦,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这是老一辈的想法。 “等吧!慢慢等吧!这是己辈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年轻而热血沸腾的青年如此想。他们清楚,秦国现在失去地越多,到时候夺回来的时候,立功就越大! 咸阳宫里,秦王皱着眉头在看今年的税粮统计报告。 “今年比去年少了六十万石的粮食,这是怎么回事?”秦王不悦地说道。 本来秦国损失的粮草就多,自己这才决定休养生息几年。哪想到,今年的粮草也不多。秦王知道干旱对今年收成的影响,但没料到会如此之大! 丞相魏冉觉得很冤枉,但对秦王的不满他也只能解释道:“王上!巴蜀两郡今年的水灾很是厉害!关内又是大旱!在却人手的情况下,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秦王知道遇到了许多困难,刚才自己不过是发泄一下而已。怕魏冉觉得自己是在质疑他的尽职,秦王缓和了下自己的语气,言道:“丞相,今年的收成很不好啊!真不知道,我大秦何时可以恢复国力!” 魏冉很快原谅了秦王,或者说,他刚才根本就没有计较,反而安慰道:“臣派出了密探,发现无论是韩、赵、魏也好,还是燕、齐、楚也好,他们六国的收成也是不好的!相比而言,因为我们地处上游,收益还更好些。” 秦王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哪里会有这样的困境。如今秦国元气大伤,休养生息还不知道会是几年。 “齐国那边有没有新的动向?” 面对秦王的疑问,魏冉回答地很是谨慎。他知道,秦王肯定是想知道伐楚的准备工作。 斟酌了下语句,魏冉开口了,言道:“回禀王上。如今大雪封路,加上收成不好。齐国的准备工作很不充分。至于魏国,还不知道我们秦国是幕后的主使。想必来年,齐国就会联系魏国,制造和楚国的摩擦。到时候就是我们秦国的机会。” “嗯!记住提醒齐国,他们切不可操之过急。步步为营,方是王道!”秦王嘱咐道。 魏冉心中暗暗记了下来。按照当初的计划,齐国负责拉拢魏国,慢慢蚕食楚国。今天十里地明日五里地,楚国地大物博不会肉疼。这样的情况维持一二年之后,楚国就会慢慢将仇恨目标转向齐国、魏国,主力也会北上。这个时候秦国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举攻克郢都甚至俘虏楚王,楚王自然国灭。 秦王很是满意魏冉的谦恭态度。如今宣太后已经彻底放权,在整整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从没有召见任何大臣,包括他的弟弟——秦国丞相魏冉。这样的态度让秦王品尝了权力的味道,虽然秦国深处险境,秦王却觉得很满足。自己终于有机会大展宏图!习惯于隐忍不发的秦王故意将元气大伤的秦国姿态摆的更低,关外的六国在危机面前尚且不能团结一致,自己这一放低姿态。他们更会无法无天。如果他们分崩离析,秦王不介意提前教训一下他们。 “楚国那边。左徒黄歇可是连续访问了韩国、燕国,丞相以为楚国是有什么目的?”秦王问道。 对于下一个对手——楚国,秦王可是也很重视。不过,这次楚国使团的踪迹太过难寻,就连黑冰台都是好不容易追踪到,更遑论楚国使团的真正出使目的。秦国自然没有掌握。眼下也只能闭门造车,分析一二。 “臣以为,楚国多半是向韩国、燕国求援去了吧!毕竟楚国西邻我大秦,东挨齐国。如今韩、赵、魏、燕四国联盟声震天下,楚国若想保存自己。依附四国联盟是最好的选择。” 秦王听后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魏国何必反水呢!四国联盟表面风光,实际上却是以利益聚集在一起。既然可以为利益而合作,当然也可以为利益而分手! 他将自己所了解的信息点拨了下魏冉,说道:“燕国使者可是没有去大梁,也没有去邯郸。如果真要结盟求援,应该去邯郸,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王上的意思的?”魏冉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按照秦王的说法,楚国的动向可是非同寻常,这里面值得琢磨的东西可就多了。最初秦国得到楚国的消息是这样的,楚王派左徒黄歇为使,前去邯郸,目的不详。 在从邯郸回来后,黄歇紧接着一路去了新郑、蓟城,偏偏没有去大梁。难道楚国和魏国有嫌隙?为什么黄歇要来回颠簸? 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其中的集中可能就呼之欲出了。最可能的是楚国求援,邯郸方面不同意。黄歇无奈返回,在楚王的命令下,黄歇改变策略,先顺道去新郑游说,然后再去蓟城游说。最终的目的多半是达到了。至于绕过魏国,怕是觉得魏国和赵国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毕竟,燕国是赵国的姻亲,韩国也能和赵王扯上关系。 “依照寡人的推测,楚国怕是要加入到联盟了。”秦王语出惊人道。 魏冉心中大惊,脸色却是波澜不惊。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山东六国除了墙头草齐国,将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势力。到时候,秦国只能仰望视之。不过,魏冉随即想到,这件事多半不会是真的,不然魏国怎么没有通风报信呢! 想到这里,魏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秦王没有因魏冉不同意自己的看法不悦,反而赞赏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魏王此人乃是为利益不顾信义!如果利益足够大的话,他们把我们卖了都有可能!刚才的也只是寡人的一个推测!至于究竟是不是,等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秦王说的风淡云轻,魏冉心中却有些着急。如果魏国背叛了秦国,那山东的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齐国也是墙头草的类型,等联盟一忽悠,天下都会成为秦国的敌人。没有十几年的瓦解,秦国怕是没机会走出关内一步。 “王上!如果魏国背叛了我们大秦,我们大秦应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秦王却是笑了,言道:“你可是寡人的丞相,统领百官。这件事你问寡人,寡人还真不知道如何回复你!” 魏冉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有些失言,惭愧道:“臣失言,请王上责罚。” 秦王狡黠地一笑,说道:“那寡人就罚你给寡人想出一个方法来,如果魏国叛我大秦,楚国也和三晋、燕国狼狈为奸,寡人当如何处理?” 魏冉略一沉吟,正色言道:“有两个计划!第一个是以逸待劳,闭关死守。此乃下计!” 秦王点头称是,一味地死守是没有出路的。但这样却是能将损失减小到最低,最安全。 “另外一计,臣以为乃是上计。那就是趁着联军没有攻进来,主动出击,各个击破!不必全歼主力,主要能将其打通就好!人人都是趋利避害,大国也不例外!只要他们重新怕了我们,那破坏他们的联盟就会易如反掌!”丞相魏冉笑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尽在掌握 韩国,新郑。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这一年对韩国来说是尤为重要的一年,在过去的一年当中,韩国的新法惠及万民。虽然夏季的时候有旱灾有水灾,但基于新法完善的各种帮扶政策,各地的灾民都挺了过去。 到如今,家家户户清算了一下,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不少余粮剩下。这在往常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一遇到灾年,饿殍千里、卖女养儿的场景随处可见。不少农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将手中的土地贱卖,换取一时的活命机会!可如今,韩国的百姓居然还能过一个算是丰收的年景。 不过,韩国的群臣之中有一个人不太高兴了。他就是治粟内史刘光。治粟内史掌管赋税钱粮,韩王然大手一挥,免去了不少人的钱粮赋税。百姓是受益了,但与之相反,国家就受损失了。 不过,好在韩王然也不是什么吝啬的小人。当即从自己的“小金库”里面调取了为数不少的钱粮,以维持国家正常的运转。治粟内史管理国库,少府管理国君的私房钱。像山川沼泽这些都不用上缴国库,里面的所用产出全归少府所有。在茶叶火爆销售的情形下,少府陈穗想不有钱都难。因此,韩王然一说,陈穗就依命行事。 时间悄然转到了公元前270年,韩王然继位后的第三年。正月初六的时候,依然是新春大典。跟去年的情况一样,依然是韩王然迎接诸位勋贵、大臣入席。只不过王后姬淼的身子越来越沉重,行动不便宜,所以今年的大典王后就没有参加。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宴会结束的时候。韩王然把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驁、颍川郡尉魏辙留了下来。其余人一看就明白,一定有军国大事要谈了。毕竟,六人当中有四人是军将出身。 事实也正是如此!过去的一年看似平静,但獠牙反馈来的信息却是显示各国小动作不断。韩国虽然想置身事外,却不知不觉也卷入了其中。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天下事没几件是如意的。 韩王然环视了台下的群臣。露出了满意地笑容。这些人是自己以后争霸天下的根基所在,也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精英。只要有他们,辅佐以耐心和正确的方向,何愁天下不能归于韩国! “诸位爱卿!天色已晚,寡人却强留你们下来商讨国事。回家之后,尊夫人不会为难各位吧?” 众人哈哈大笑,笑得很是开心。今年韩国按部就班地恢复民生建设,没有战事。在这样的气氛下,韩王然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尤其是我们的卫尉李牧,正值新婚燕尔。你的夫人虽是寡人的堂妹,但据寡人所知,她的脾气可不好!待会寡人送你回去可好?”韩王然打趣道。 李牧赧颜地摇了摇头,婉儿的脾气哪有韩王然所说的那样。群臣善意地笑了笑李牧。 开完玩笑,韩王然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今天寡人把你们留下来,是有要事想商。待会无论诸位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寡人希望你们走出这个大殿后统统忘记,听清楚了吗?”。 见韩王然说得如此庄重。众人也是神色一凛,郑重回道:“臣等遵旨!” 韩王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言道:“诸位爱卿都知道,寡人有一支内卫,名曰獠牙。专伺刺探情报和毒杀敌人首脑。如今寡人收到可靠消息,秦国已经暗中和齐国勾结在一起。图谋楚国国土!魏国在利诱之下,也答应参与其中。” 众人一听就不由得互相对视,皆看出了对方眼中地惊讶,接下来就是阵阵窃窃私语。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魏国居然会背叛联盟!在大家看来,本来是秦国死敌的魏国居然会和秦国合作。这就是**裸的背叛! “王上!这个消息真的可靠?”老成持重的丞相张平率先问道。虽然韩王然已经保证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张平却依旧下意识地重问了一遍。 韩王然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千真万确!不过按照情报所说,魏国对此应该不知情!也就是说,实际上这是齐国蒙蔽了魏国!” 张平这才长舒了口气,只要魏国不是有心地就好!有心和无意之间,这个可是相差地太多。只是,张平纳闷的是,齐国究竟用了多少利益来诱惑魏国,让魏国如此冒险呢! 众人绷紧的心也放了下来,只要魏国没有背叛联盟,那么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甚至有人开始盘算如何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撇开魏国的责任,让魏国继续充当挡在韩国身前的抗秦大肉盾! 韩王然将众人的神情瞧在眼里,刚才自己故意顿了一下,他没有看到众人眼中的恐慌害怕,只看到忧心,这让韩王然很是心满意足。这时,韩王然才继续说道:“众爱卿放心!齐国和魏国的策略是逐步蚕食楚国的土地,待楚国一怒之下发兵北上时,秦国才会出面,以雷霆万钧的势头攻破郢都,覆灭楚国。因此,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楚国只有疥癣之痒罢了!” 面对韩王然的安慰,御史大夫却是直言其说,感慨道:“王上的意思臣懂得。不过,没有作为的话,我们韩国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三年安心发展的时期。以臣来看,不如派出各种秘密小队,阻挠秦国灭掉楚国。” 韩王然点了点头,这是自己的计划之一。不过,整体的计划需要在自己说完第二个惊人的消息后,商量之后再定。 “第二个消息更加惊人,寡人希望诸位有心理准备!”一听韩王然此言,原本稍微平静下来的大臣脸色也变得凝重,韩王然的语气不知不觉让群臣觉得,接下来的一件事怕是对韩国也有很大的影响。 “楚国已经说服燕国,赵国也已经同意燕国加入到伐齐一事。”韩王然说的言简意赅。 之前群从此有所耳闻。楚国的左徒黄歇来新郑跟韩王确实密谋了一些事情!但后来却不了了之。现在群臣都知道了,原来黄歇是想拉上韩国一起伐齐,捞好处,没想打被韩王然拒绝了。 刚才的两件事直接将天下大势搅得很是不清楚。如今秦国、魏国、齐国要攻楚,赵国、燕国、楚国要攻齐。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站在利益的角度来说。齐国和楚国已经势同水火,而且还是两个集团的导火索。原本应该站在赵国、燕国一旁的魏国,说不定就有倒戈的可能! 现在,唯一置身事外的只有韩国了。只是,韩国如今能继续置身事外吗?或者说,继续置身事外对韩国还有没有好处?群臣们很快就知道,韩王然召集自己来,肯定是要讨论如何处理,如何摆正韩国的态度才是韩王然最关心的。 韩王然接下来的话也没让群臣失望。他说道:“诸位爱卿,围绕着齐、魏两国,天下已经形成两个巨大的漩涡。我韩国是继续自立下去还是投入到其中一个阵营,大家不妨说说看。” 御史大夫范睢和丞相张平对视了一眼,知道韩王然在等待自己的判断。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甚重,看到了保守。 所以,率先开口的丞相张平说道:“臣以为,秦国与齐国之所以暂时联合。乃是为楚国。楚国之所以要游说燕国加入,乃是为齐国。齐国若不在。赵、燕与魏不会有矛盾。楚国若不在,魏国、齐国和秦国甚至没有交集。我韩国变法才刚刚进入第二年,百姓恢复需要休养生息。若是轻起战端的话,对七国来说都不利。因此,臣以为我韩国当置身事外,主力不参与其中。” “丞相的意思是?”韩王然有些知道张平的想法了。 “臣的想法是坐山观虎斗!”张平回答得倒也生动。 御史大夫范睢第二个站了起来。说道:“臣也赞同张丞相的想法。不过,诸国混战拖得越久,对我韩国越是有利。臣建议做一些小动作,牵扯住各国的精力。例如,本来秦国三年可以搞定的楚国。我们暗中帮助楚国,可以拖到五年六年!不过,这些动作一定要隐秘,不然就是引火烧身!” 韩王然深以为然,自己在得知各国各自宏伟的目标计划后,自己就觉得自己最好和六国保持一定的距离,近了容易卷进去,远了便是不合群容易遭到集体打压。 太尉暴鸢本来就傻一个保守派,眼见三公中的两位都支持这个建议,他自然也是没有反对。况且他爱惜手下的生命,能少一天的战争都是好事,说不定晚出发一天就可以多出数十上百个后代。 “臣以为,我韩国如今的大计,是专心变法,积蓄力量!待他们两败俱伤,我韩国可一鼓作气拿下半个楚国,或者两三个郡县!”暴鸢这么说道。 韩王然笑意更浓,自己当初提拔暴鸢为太尉,其实是有过犹豫的。一者暴鸢的能力放在那里,战绩有限,二者他有些古板,是传统军人的典范,却不是韩王然心中所想的。不过,自己出于稳定大局的需要,最终还是将他放在了太尉的位置上,就是考虑到他的威望和他的年龄!如今看来,倒是符合韩国的实际。 眼见韩王然盯着自己看,卫尉李牧知道自己发言的机会到了。“臣以为,我国当做二手准备,一方面是魏国若是因为此事和我赵国、燕国决裂,我们韩国的对策。二者就是专心于一个战场,比如说齐国或者楚国。毕竟这两个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 郎中令蒙驁附和道:“正是如此!若各国均按照计划来,那么就会出现齐国和楚国死磕,秦国偷袭楚国,赵、燕强攻齐国的场面。这个时候,魏国是继续选择吞并楚国部分领土呢还是选择弃暗投明,倒戈齐国,这关系到天下大势!臣以为,我们韩国只要左右下楚国战场即可。无论结局如何,都可以借此获利!这是其一。其二,楚国离我韩国最近。可借此压制秦国!” 颍川郡尉——“黄石公”魏辙点了点头,声援道:“确实如此!臣也以为此事如此处理最好!不过,臣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既然王上的獠牙可以探知到这个情报,秦国多半也会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这是很不好断言的。” 张平他们一听。心下也是一凛。的确,若是秦国也知道了各个国家的计划,那可真就是险之又险矣。秦国势必会更改计划,或者将计就计! 韩王然却是自信满满地笑了笑,言道:“如果换在以前,秦国的黑冰台的确很有可能知晓。但是,楚国此次行事如此缜密,寡人也是推断出来的。秦国怕是难以知晓。其二,獠牙的人一路监视黄歇一行。甚至有人潜入了使团,除非黑冰台有内应在里面,否则应该不会出现魏郡尉出现的这种情况。当然,寡人会派人盯住秦国的动向,不会马虎大意!” 韩王然都如此保证了,魏撤自然没有话说。六个大臣没有意见,接下来讨论的重点就成了如何做出缜密的安排,让韩国在这次博弈当中获利最大。最多! 秦国,咸阳。 正月二十的时候。秦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赫赫有名的秦国太后突然崩于甘泉宫。秦王宣布举国大丧,谥曰宣,后世史书称之为宣太后。 宣太后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早些年的时候她是秦惠王的宠妾。如果不是秦惠王的儿子——秦武王因举鼎而死,她在史书上都不会留下只言片语。更遑论她那个时候在外默默无闻充当质子的儿子——秦昭王了。 但历史偏偏给她开了个玩笑,在异父弟魏冉的帮助下,她成功地将自己的儿子扶上了王位,从此权倾天下。如果不是韩然这只蝴蝶的出现,此刻的她应该依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凭借着诱杀义渠王的功绩让秦昭王的神色更加恭敬。 但兄终弟及的矛盾在一系列变故下被重新激发,宣太后的二儿子公子市反叛,被诛杀!三子公子悝无故暴毙,这一系列的打击让本可以再活五六年的宣太后提前告别了这个本应该属于她的时代。 虽然她做出了种种让秦昭王不满的事情,虽然她也曾让自己蒙羞,但随着宣太后的去世,秦昭王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按照宣太后的遗愿,秦王将其葬于芷阳骊山,和秦惠王的北原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宣太后说,这是自己和秦惠王初次相逢的机会,此生她做了太多对不起先王的事情,只能以此谢罪! 置办完宣太后的丧事,秦王长舒了口气。死者已逝,生者却要继续努力。现在是大雪封路,等来年开春,忙完春耕之后,少不得要好好袭扰一下各国。秦王要让各国知道,虽然自己眼下不愿意出关迎敌,但却一样让各国对自己苦不堪言。就像韩国,自己派出精锐,制造些白色恐怖还是可以的。打不疼对方,也可以恶心到对方。 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燕国,蓟城。 王宫的某处大殿现在成了产房,王后正在生产。整个大殿四周焚起了熏香,婆子们进进出出,不时地将热水端进去,将夹杂着血色的污水端了出来。燕王辛在不停地走走停停,有时激动地想拉住急匆匆的接生婆子,但终究作罢! “不要慌!不要慌!一定会没事的!”燕王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 看他脸上沁出的汗珠和不时抬头看天色的神情出卖了他,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煎熬,朝着一直紧随自己的宦者令骂道:“快去!王后怎么还没生出来啊!” 宦者令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他哪里知道为什么还没生出来。燕王这么踢他,宦者令也觉得冤枉。但对方是燕王,高高在上,自己只能忍着受着。虽然没经历过生小孩,当然,宦者令就算想生也生不出来,呵呵,但宦者令也知道,这个年代生产小孩是一个女人最危险的时候,如果胎儿有些许的错位就是一尸两命。王后该不是遇到这种情况了吧!宦者令心里暗暗嘀咕道。 “啊!呸!”宦者令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把不吉利的话吐了出来。随便拉过一个婆子,宦者令吼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里面!里面!”婆子显然很是慌张。宦者令脸色立马沉了下去,看来里面不妙啊! 这个时候,新来的内侍却是不长眼,拿着刚从新郑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跑到燕王面前,说道:“王上!公主来信了!” “滚开!”燕王一脚踢了过去。里面情况如此糟糕,这个内侍还敢邀功?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宦者令报以同情的眼神,表面上却是脸色铁青!这个时候产房内却是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孝廉制 公元前270年,燕王长子诞生。燕王大喜,大赦燕国,并将嫡长子赐名为孝。两个月后,韩国王后姬淼亦产下一子,名为邦。一时之间,赵、魏、齐、楚四国贺喜的使者奔走于燕、韩两国之间。对此,秦国冷眼相看,漠不关心。 三月份的时候,草长莺飞,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坐落在青山幽谷畔的颍川学院尤其热闹,来自天下四面八方的游学士子或怀着敬仰的心情,或怀着崇拜的目光,或有着好奇的的心思走进这个渐渐名满天下的学堂。 如今士子们都知道,韩王然大力提拔的许多年轻官员都出于这个学院,少数不是出身于学院的,大都是身怀大才的名士。学院的最大特点是讲求实干,整天之乎者也,空谈理论不结合实际的,往往被看作沽名钓誉之辈,不为众人所喜。能以自己所见,集百家之言,发出新颖声音的,方为上道。 年轻的李斯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他向法家问法,向纵横家问势,向儒家学礼。虽然学院的老师分属各家各派,起初也是各种争执不断,但经过一年半时间的融合,和韩王然的大力引导,各家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现在见其面来,至少不会自顾自地吵起来。不会一言不合就横眉冷对。 就像韩王然对所说的,诸子百家的理论已经是百余年前诞生的事情了。这天下无时无刻地不在变化,整天拿着前人的理论之乎者也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每个先贤的愿望是把自己的学说发扬过大,如果只是照搬,符不符合实际尚且两说,无法超越先贤是一定的。 为什么诸子百家见解不同,分歧如此之大。这在于对道的理解。什么样的道是大道,是上道?很显然,天下万民、黎明百姓愿意接受的方才是上道,是大道!学说因人而存在,若是无人肯信,学说也就没了生命力! “诸位是想固步自封。重蹈先贤的覆辙?还是敢于创新,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如果诸位愿意孤芳自赏,大可不必听寡人的劝。但如果诸位真愿意让先贤,让自家的学说得到弘扬,寡人不放建议诸位互相学习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天下没有完人,自然也就没有完美的学说。一代一代地改善它,推进它,我想这是历代先贤对诸位的殷切希望。” 韩王然这样的话还历历在目。刚开始还有人不好意思低下头请教。但随着儒家的不耻下问,整个诸子百家被带动起来。韩王然终于欣慰地放松了一口气。 从学院里返回到郡守府,李斯一路上在慢慢回味着今天的所思所得。他比所有的人都清楚,如果不是韩国的帮助,自己以后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在上蔡做一个小吏,自己的母亲也会因缺少医药而辞世。 事实上,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李斯也正是充当了一名看守仓库的小吏。不过。血液里流淌着不甘于平庸的他受硕鼠的启发,毅然辞去了小吏的职务。投奔荀子为师,学习治理国家的本领。最终学成入秦,获得丞相的高位。 但现在一切不同了,韩王然打着上苍的旗号,派人将李斯一家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更让担任颍川郡郡守的荀况充当他的授业恩师。这一世的李斯。他的成就肯定会比原本的历史上更大。他的结局,也不会是被赵高这样的阉贼以谋反的罪名灭族。 李斯不清楚,自己究竟哪一点被韩王然看中。来韩国的两年,自己只见过韩王然两次,但每一次韩王然都表现得十分和善。似乎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期望。但是,偏偏韩王然从没有要求自己做到什么,反而时常关心自己的母亲。可韩王然越是这样,李斯越觉得亏欠了韩王然什么。现在只能以加倍的努力来报答韩王然。 郡守里,荀况望着一摞摞垒起的的公文发愁,自己真是辛苦并快乐着。韩王然将颍川郡这个大摊子交给自己,既是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鞭策。自己以前未尝没有想过,将来被国君看重的话该如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何闻鸡起舞悬梁刺股。 自己之前不过是担任新城的县令而已,民不过一万户,自己当时可以肆无忌惮地施行自己想要的治理百姓的手段。可现在,却有十五万户民属于自己的管辖,容不得半点差池。如果不是韩王然提前给自己的治理新城的机会,给自己这样的宝贵经验,荀况现在做起事情来一定束手束脚。 好在在荀况自己小心翼翼地带领下,颍川的发展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累计的经验越来越多,荀况的胆子越来越大。荀况对治国治民的理解更加深入透彻。 荀况起初不知道,韩王然为什么把楚国的年轻人看得如此重,还让自己收这个楚人为徒,享受和张良一样的待遇。荀况的事情如此多,起初是很不愿意的。但相处了一段时间,荀况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这个学生。无论是他的知书达礼,勤奋好学,还是他的任劳任怨,这都让荀况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对于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谁又会不喜欢呢! “先生!”李斯走进大堂行了一礼。 正在琢磨公务的荀况回过神来,满意地一笑,言道:“是李斯回来了啊!怎么样,今天在学院又学到了什么?” 李斯按部就班地回答道:“今天孔夫子在学院里讲了礼,斯颇有些心得!” “哦?孔夫子怎么说的?”荀子露出好奇地神色。儒家讲求的就是以礼治天下,若是人人知礼、守礼,那么天下大治。可惜人无完人,若想实现这个目标,任重而道远啊! “孔夫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今天下,礼乐崩坏。诸国罔顾信义,你攻我伐。但若真想四海归一后国家长治久安,非礼仪不可。民不丰,不能自给,再多的说辞也是无用的。因此若想以礼治国,教化万民。非富国强兵不可!” 荀子点了点头,孔夫子居然会认可之前不屑一顾的管仲的言论,说明他确实有了长进。想到这事,荀子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李斯清楚,自己的这个授业恩师不喜欢听大、假、空的套话,喜欢听切合实际民生的底层声音。自己若是一口的之乎者也,荀子肯定不喜。不如理论结合实际,阐述自己的观点。 “学生来自楚国上蔡,这点先生是知道的。单就上蔡而言。学生家亲眼见过灾年时,沿街叫卖儿女者甚多。他们为人父母,没被逼到绝路是绝不会将儿女变卖的。学生也见过,贫穷的百姓以乞讨、偷窃为生,为争夺底盘的蝇头小利,乞丐们也会大打出手。这些都是孔夫子说的不合礼的地方。之所以百姓不知礼,学生以为就是因为贫苦,因为饥寒交迫。若是仓廪里都是谷物。衣食不愁,谁又肯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情呢!” 荀子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李斯来自社会底层,却不忘自己出身,这是极难得的。自己也曾派人观察过他,他每月微薄的薪水从没有乱花,反而时常接济贫苦孤寡老人。 “礼不可废”,荀子言道:“虽然王上以法立国。但也极为重视礼仪和道德!不然,我韩国岂不是成了暴秦那般的国家?” 顿了顿,荀子继续说道:“王上已经下令各郡县举孝廉,选拔有贤德的人充入官府,为师自作主张。把你的名字加进去了。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学生不敢!”李斯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呵呵,放心,为师自有分寸!不会耽误了你的学习!你就先担任郡御史吧!” (以下凑字数,晚上回来修改下,订阅的可以免费看) 韩国,新郑。 这场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雪停不过三日,大部分冰雪就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了。离新年大典不过还有十日,韩王然的车驾却是出现在了新郑北郊。 密不透风的山谷中,隐藏着一座营寨。任谁也想不到,以后威震天下,赫赫有名的“虎贲”军就驻扎其中。 先行一步的内侍头目驱马赶到了营寨门口,口里大喊道:“奉王上旨令,王驾临虎贲营,营中都尉以上者准备接驾!” 本以为说明自己来意后,守军会慌不迭地打开城门迎接王驾。内侍头目哪想到,负责营寨守卫的都尉却是脸色平淡地说道:“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军令,不奉王诏。” 内侍头目闻言大怒,叫道:“岂有此理!王上出城慰问大军,尔等居然敢抗王命!叫你们朱校尉出来!我倒要看看,王上将新军交给他,他带出的都是什么兵!” “将军有命,闲杂人等,一律不予接见!大人请回吧!”都尉不卑不亢地回道。 内侍头目怒极反笑,自己转眼居然成了闲杂人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好结果。当即带着几个随从打马赶了回去。拜见韩王然后,内侍头目添油加醋地将虎贲营蛮横无礼的行为一一道来。 韩王然却是不以为意,自己早知道朱亥耿直,自己无心之中说了些名将带兵的风范,就让这小子活学活用了。 “你去拿着寡人的符节,再去试试。”韩王然吩咐道,末了,又加了一句,“军营不允许车马驰骋,你要切记!” 对韩王然有些奇怪的命令。内侍头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去了。这次进营就顺利多了,唯一不爽的就是果真如韩王然所言,军营不允许车马驰骋。 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朱亥带领一干都尉前来迎接韩王然,仔细看时,朱亥的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根铁棒,铁棒粗了几圈的那头装满了各种刺,看上去煞是吓人。 “臣戎装加身,请王上恕臣以军中之礼相待!”说完,不等韩王然点头,朱亥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韩王然正色地点了点头,欠身扶着车前的横木以示敬意。言道:“将军辛苦了!” 走进军营,韩王然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朱亥这人还是有些才能的,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将一支新成立的军队调教成现在这样。不过,想想他魁梧的身子和一流的武艺,在军中这个崇拜强者的地方,要真是带不好这支军队就是笑话了。 接受了自己后世那么多的知识的“洗脑”。朱亥本身又是耿直不乏灵活,如今的朱亥可不是历史上那个只露个一面的“酱油客”。无论如何,韩王然已经把朱亥这个名字推到了历史的大舞台。数年后,他和他手下这支名为“虎贲”就有名言天下的机会,韩王然可是对此抱着极大的期望。 “朱亥,新军编练得如何了?寡人前段时间可是听说,有几个人嘲笑新军服,还要罢训!” 对于韩王然直呼自己的名字,朱亥没有半分不高兴。相反却是觉得韩王然是把自己当作心腹之人。说起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子,朱亥也很是羞恼,言道:“王上说笑了。当初羽林军不是也闹了这么一出嘛。臣罚他们洗了两次全军的衣服,他们还不是乖乖就范了。这新式军服,可是便易得很。” “你啊!少拿这套来敷衍寡人!寡人可是听说,你们虎贲营虽然成立最晚,却叫嚣着要和羽林军一较高下。可有此事?”韩王然笑吟吟地说道。 朱亥挠了挠头,赧颜道:“末将这不是想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涨涨见识嘛。王上,你不如安排一次军演如何。末将也好讨点经验?” 韩王然乐了,反问道:“你们都是步兵,羽林军都是骑兵。你真想好了,要和我们最为精锐的羽林军对决?” “步兵怎么了?步兵就打不过骑兵吗?王上你这是偏心!”朱亥不满地说道。 朱亥这样的语气直令周围的近臣们咋舌,王上可是一国之君,居然允许一个臣子这样和他说话。这交情。不浅啊!那是相当不浅! “既然你想来一场军演,那寡人就成全你们。不过,你们有轻重步兵,羽林军也有轻重骑兵,到时候你们是捉对厮杀。轻步兵对轻骑兵,重步兵对重骑兵呢还是混战?”韩王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朱亥想了想自己手下数目可怜的重步兵数量,当即说道:“既然是两营间的比试,自然在不分兵种,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了。” 韩王然点了点头,知道朱亥的心思,也不点破。 “你们虎贲营毕竟成军最晚,这样,寡人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等来年开春后,你们以一万兵马对五千羽林军,如何?” “不妥不妥!”朱亥却是出言反对,羽林军人马毕竟少于己方,自己以二敌一,有些胜之不武! 韩王然皱了皱眉,说道:“一名骑兵的用度足够养活三五名步兵。那这样,你们一万,羽林军三千!” 朱亥知道韩王然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再次摆手解释道:“末将的意思是,双方各出五千人马!我们虎贲营不想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韩王然听后就笑了,“他们可是一人一马,你们算不上欺负!他们要是赢了,怕也会觉得胜之不武!这样子,你们一万人,羽林军全营皆出,六千人。如何?” “好吧!”朱亥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这些天你给寡人好好练兵,一切吃穿用度,寡人会吩咐陈少府那边全力支持。三个月后,你若是败了,寡人可绝不轻饶!韩腾那边,我也会通知过去。” 说起韩腾韩王然就是一叹,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就是此人投降秦国后,率兵俘虏了自己的“儿子”,灭掉了韩国。只不过,他的姓氏失考了,只因官居秦国内史而被称之为内史腾。 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他居然辞去了县尉的职务来招贤馆。这样的冒险却也是有回报的,在确定他身怀大才后自己将其下放到羽林军,从千人将做起,直至升为校尉。 “王上权且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朱亥大大咧咧地保证道。 出营之后,韩王然对一旁的郎中令蒙骜嘱咐道:“等春耕结束后,新军的编练要抓紧了。如今我韩国只有羽林、虎贲两支新军。时间刻不容缓啊!” 蒙骜知道韩王然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说道:“王上放心,等臣回去就去办!” 韩王然登基后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71年,整个中原大地如同一条大河,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正月,秦国派客卿蔡泽为使,成功游说齐王。齐王同意与秦国暗中结盟,一起削弱蚕食楚国。同月,齐王派中大夫太史胜为密使,拉拢魏国。魏王同意与齐国一道,南下攻伐楚国。 七月,中原大旱,淮河以南也是雨水减半。韩王然派郑工为将作少府少监,督修鸿沟,并带头节水抗旱,减免赋税。齐国借口楚国罢战淮水上游,导致齐国缺水,派兵两万进犯彭城,为楚国大将景阳所阻。魏国主动调节,齐、楚乃罢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齐国的谋划 公元前270年6月,齐国,临淄。 闷热的酷暑天气还在继续,天边悄悄聚起了乌云,但却迟迟没有雨滴落下,这样的情形只会让人觉得极其压抑,亦如此刻临淄齐国朝野的氛围。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田单上书,请求齐王罢刀兵,降赋税,与楚国言和,全力休养生息。齐王言辞间颇不愿意,此事不了了之。于众多卿大夫而言,夺下泗水流域和鲁国,已经足够勋贵们消化的了。但如果有攻城略地的机会,他们也不会白白放弃。因此,对于齐王在泗水流域增加大军,不断制造和楚国摩擦的小事,齐国大臣们都是不甚在意。 哪想到,次日,田单继续上书,陈说厉害,表明和山东五国合力伐秦才是上道。楚国虽然衰弱,但身死架不倒,双方战事不休纠缠下去的话,只会两败俱伤。齐王拂听,未等田单讲完就扬长而去。 群臣私下劝说丞相田单不要一意孤行,不然齐国君臣不和必会为他国所趁。如今齐王不过是愤怒先王之死,恶心下楚国罢了。若是田单再逼迫得齐王三日不上朝,齐王说不定做反其道而行之,派大军攻打楚国。 此后,田单上朝偶有发言,却再没有提及楚国的任何一件事。齐王也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将关于楚国以外的大事交给田单处理。 四月份的时候,齐王把中大夫貂勃的爵位提高一级,为上大夫,负责接待各国宾客、使团的典客一职。同月,燕国派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屯驻在齐、燕边境,犁丘一带。丞相田单再次上书。声称燕国必有所图,要求齐王暂停在楚国的小动作,大军主力北上,防备燕国可能的入侵。 没有丝毫的意外,刚刚获得提拔的上大夫貂勃出言反对了田单的建议。但也有少部分熟知内情的人却是知道,貂勃是田单举荐提拔的人。明面上他和田单走得不近不远,被划归到王后一系,但实际上他却是为田单说话的。只不过说的很是巧妙,时机也选择得很好罢了,这才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睛,包括齐王的眼睛。 眼下被视作田单心腹的貂勃发话了,还是反对的话,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这临淄的天势必要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齐王对于田单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很是愤怒。他的反应也很是直接。原本出将入相的田单被彻底弃之不用,齐王改派将军田横领兵三万北上崔城,和燕军隔河相望。 整个五月份,燕国按兵不动,没有离开的迹象,也没有渡河进犯齐国的态势。倒是南线的楚国在大将景阳的带领下,节节抵抗,寸土必争。倒是夺回了不少失地。 天下诸国的态度很是微妙,身为山东六国之首的赵国完全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态。毕竟,燕国虽然是赵国的盟国,但此时燕国可没有任何战事。至于两万大军停留在边境不走的事情,只是奇怪而已,并没有引起战争,不是吗? 距离最近的魏国也是出奇的平静。无论是东北方向燕国、齐国微妙的对峙还是东南方向楚国、齐国小规模不停的战事,魏国其实都是有权利问询的。但魏国偏偏放弃了自己的权力,装聋作哑。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去年调停齐国、楚国的战事,魏国没有回报伤了心吧! 韩国则更是低调。全心全意地种田的种田,练兵的练兵。虽然没有了惨烈的战事,但韩国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储粮、备战。新出产的水泥、纸张随着吕不韦名下的商队运往各国。无论发生什么战事,这两样都是各国急需的。 在习惯了韩国境内四通八达、平坦舒服的道路后,各国的勋贵有些承受不起原本颠簸的道路。反正修路的钱由国库出,既便民又便军。今后无论哪里发生战事,军队可以迅速支援。打着这样的旗号,先是赵国再是魏国、燕国、齐国、楚国,也跟着韩国一起修起了水泥路。至于秦国,韩王然怕秦国用来加固城防,果断地切断了秦国的供给线。 秦国虽然郁闷,但偷窃不来汉邑里这等机密的技术,也只能望洋兴叹。对于远在千里之外发生的战事和对峙,秦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透露出来。只有成了惊弓之鸟的楚国心怀忌惮地防备秦国可能的偷袭。 不过,这一次秦国表现的真是“光明磊落”。整个五月份,秦国没有一兵一卒的调动,无论是在汉中或者巴蜀。六月初的时候,咸阳甚至派来了使者,抵达郢都转达秦王想要重修旧好的心愿。 只是,未等楚王答应下来,有着丧子之痛的阳文君就跑进宫来,拔出侍卫的青铜剑要杀了秦使。好在秦使跑得快,不然少不得缺胳膊少腿,甚至命丧当场。对于秦国的反复无耻,阳文君可是亲身经历的受害者,无论是为爱子报仇还是为国家利益着想,他都不会支持楚国和秦国交好! 一通大道理讲完,楚王答应绝不和秦国结盟后,阳文君才依然不甘地走了出去。秦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莫名其妙挨训的楚王哪会给秦使好脸色。原本就对秦国不抱和平希望的楚王厌恶地赶走了秦使,临行前还送了他三十打扮作为给秦王的回礼。 六月初的时候,楚国依然没有等到秦国的复仇,反而是齐国临淄发生了一件大事——丞相田单托病不出,缺席朝会已经有半个月之久。 临淄的百姓议论纷纷,向来健康的田丞相怎么会生了如此的重病呢!一时之间,不明真相的临淄百姓自发地聚集在丞相府前,或祈福或送上慰劳之物,希望田丞相早些“康复”,辅佐齐王。 齐国人心里想得很简单,如果说齐王是齐国的天,那丞相田单就是撑天的柱子。是不周山。如果不周山倒下了,百姓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活路!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齐国人都是这么想的。一些齐国人甚至觉得,齐国的天只有一个,“不周山”的威望太高,最好没有才好。 对于田单故意称病不出。齐王的表现是既怒又恨。但齐王也很清楚一个道理,一个匡扶社稷的功臣,力揽狂澜,即使他往常再怎么隐忍平和,表现得低眉顺气,也无法遮盖住他在庶民里崇高的威望。自己若是因此失了分寸,横加指责的话,这民心就丢了。谁也不知道田单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后招,说不定是想逼着自己犯错。取而代之。 齐王不吝以最卑鄙的心思来揣摩功高震主的田单,但他表面上却又表现出一副对老臣、功臣的宠爱。每日里,齐王派宦者令拿着汤药伺候丞相田单,甚至齐王还亲自降下迂贵探视了田单,嘘寒问暖。总之,齐王试图营造出一种君臣融洽的假象。只是,频繁的禁军调动显示出齐王的心思并不简单。 公元前270年6月,齐国。临淄。 闷热的酷暑天气还在继续,天边悄悄聚起了乌云。但却迟迟没有雨滴落下,这样的情形只会让人觉得极其压抑,亦如此刻临淄齐国朝野的氛围。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田单上书,请求齐王罢刀兵,降赋税。与楚国言和,全力休养生息。齐王言辞间颇不愿意,此事不了了之。于众多卿大夫而言,夺下泗水流域和鲁国,已经足够勋贵们消化的了。但如果有攻城略地的机会。他们也不会白白放弃。因此,对于齐王在泗水流域增加大军,不断制造和楚国摩擦的小事,齐国大臣们都是不甚在意。 哪想到,次日,田单继续上书,陈说厉害,表明和山东五国合力伐秦才是上道。楚国虽然衰弱,但身死架不倒,双方战事不休纠缠下去的话,只会两败俱伤。齐王拂听,未等田单讲完就扬长而去。 群臣私下劝说丞相田单不要一意孤行,不然齐国君臣不和必会为他国所趁。如今齐王不过是愤怒先王之死,恶心下楚国罢了。若是田单再逼迫得齐王三日不上朝,齐王说不定做反其道而行之,派大军攻打楚国。 此后,田单上朝偶有发言,却再没有提及楚国的任何一件事。齐王也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将关于楚国以外的大事交给田单处理。 四月份的时候,齐王把中大夫貂勃的爵位提高一级,为上大夫,负责接待各国宾客、使团的典客一职。同月,燕国派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屯驻在齐、燕边境,犁丘一带。丞相田单再次上书,声称燕国必有所图,要求齐王暂停在楚国的小动作,大军主力北上,防备燕国可能的入侵。 没有丝毫的意外,刚刚获得提拔的上大夫貂勃出言反对了田单的建议。但也有少部分熟知内情的人却是知道,貂勃是田单举荐提拔的人,明面上他和田单走得不近不远,被划归到王后一系,但实际上他却是为田单说话的。只不过说的很是巧妙,时机也选择得很好罢了,这才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睛,包括齐王的眼睛。 眼下被视作田单心腹的貂勃发话了,还是反对的话,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这临淄的天势必要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齐王对于田单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很是愤怒,他的反应也很是直接。原本出将入相的田单被彻底弃之不用,齐王改派将军田横领兵三万北上崔城,和燕军隔河相望。 整个五月份,燕国按兵不动,没有离开的迹象,也没有渡河进犯齐国的态势。倒是南线的楚国在大将景阳的带领下,节节抵抗,寸土必争,倒是夺回了不少失地。 天下诸国的态度很是微妙,身为山东六国之首的赵国完全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态。毕竟,燕国虽然是赵国的盟国,但此时燕国可没有任何战事。至于两万大军停留在边境不走的事情,只是奇怪而已,并没有引起战争,不是吗? 距离最近的魏国也是出奇的平静,无论是东北方向燕国、齐国微妙的对峙还是东南方向楚国、齐国小规模不停的战事,魏国其实都是有权利问询的。但魏国偏偏放弃了自己的权力,装聋作哑。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去年调停齐国、楚国的战事,魏国没有回报伤了心吧! 韩国则更是低调,全心全意地种田的种田,练兵的练兵。虽然没有了惨烈的战事,但韩国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储粮、备战。新出产的水泥、纸张随着吕不韦名下的商队运往各国。无论发生什么战事,这两样都是各国急需的。 在习惯了韩国境内四通八达、平坦舒服的道路后。各国的勋贵有些承受不起原本颠簸的道路。反正修路的钱由国库出,既便民又便军。今后无论哪里发生战事,军队可以迅速支援。打着这样的旗号,先是赵国再是魏国、燕国、齐国、楚国,也跟着韩国一起修起了水泥路。至于秦国,韩王然怕秦国用来加固城防,果断地切断了秦国的供给线。 秦国虽然郁闷,但偷窃不来汉邑里这等机密的技术,也只能望洋兴叹。对于远在千里之外发生的战事和对峙。秦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透露出来。只有成了惊弓之鸟的楚国心怀忌惮地防备秦国可能的偷袭。 不过,这一次秦国表现的真是“光明磊落”。整个五月份,秦国没有一兵一卒的调动,无论是在汉中或者巴蜀。六月初的时候,咸阳甚至派来了使者,抵达郢都转达秦王想要重修旧好的心愿。 只是,未等楚王答应下来,有着丧子之痛的阳文君就跑进宫来。拔出侍卫的青铜剑要杀了秦使。好在秦使跑得快,不然少不得缺胳膊少腿。甚至命丧当场。对于秦国的反复无耻,阳文君可是亲身经历的受害者,无论是为爱子报仇还是为国家利益着想,他都不会支持楚国和秦国交好! 一通大道理讲完,楚王答应绝不和秦国结盟后,阳文君才依然不甘地走了出去。秦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莫名其妙挨训的楚王哪会给秦使好脸色。原本就对秦国不抱和平希望的楚王厌恶地赶走了秦使,临行前还送了他三十打扮作为给秦王的回礼。 六月初的时候,楚国依然没有等到秦国的复仇,反而是齐国临淄发生了一件大事——丞相田单托病不出,缺席朝会已经有半个月之久。 临淄的百姓议论纷纷。向来健康的田丞相怎么会生了如此的重病呢!一时之间,不明真相的临淄百姓自发地聚集在丞相府前,或祈福或送上慰劳之物,希望田丞相早些“康复”,辅佐齐王。 齐国人心里想得很简单,如果说齐王是齐国的天,那丞相田单就是撑天的柱子,是不周山。如果不周山倒下了,百姓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活路!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齐国人都是这么想的。一些齐国人甚至觉得,齐国的天只有一个,“不周山”的威望太高,最好没有才好。 对于田单故意称病不出,齐王的表现是既怒又恨。但齐王也很清楚一个道理,一个匡扶社稷的功臣,力揽狂澜,即使他往常再怎么隐忍平和,表现得低眉顺气,也无法遮盖住他在庶民里崇高的威望。自己若是因此失了分寸,横加指责的话,这民心就丢了。谁也不知道田单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后招,说不定是想逼着自己犯错,取而代之。 齐王不吝以最卑鄙的心思来揣摩功高震主的田单,但他表面上却又表现出一副对老臣、功臣的宠爱。每日里,齐王派宦者令拿着汤药伺候丞相田单,甚至齐王还亲自降下迂贵探视了田单,嘘寒问暖。总之,齐王试图营造出一种君臣融洽的假象。只是,频繁的禁军调动显示出齐王的心思并不简单。 丞相府里,原本应该卧病在床的田单居然正在卧室饮着茶水。相信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后肯定会大吃一惊。 群臣私下劝说丞相田单不要一意孤行,不然齐国君臣不和必会为他国所趁。如今齐王不过是愤怒先王之死,恶心下楚国罢了。若是田单再逼迫得齐王三日不上朝,齐王说不定做反其道而行之,派大军攻打楚国。 此后,田单上朝偶有发言,却再没有提及楚国的任何一件事。齐王也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将关于楚国以外的大事交给田单处理。 四月份的时候,齐王把中大夫貂勃的爵位提高一级,为上大夫,负责接待各国宾客、使团的典客一职。同月,燕国派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屯驻在齐、燕边境,犁丘一带。丞相田单再次上书,声称燕国必有所图,要求齐王暂停在楚国的小动作,大军主力北上,防备燕国可能的入侵。 没有丝毫的意外,刚刚获得提拔的上大夫貂勃出言反对了田单的建议。但也有少部分熟知内情的人却是知道,貂勃是田单举荐提拔的人,明面上他和田单走得不近不远,被划归到王后一系,但实际上他却是为田单说话的。只不过说的很是巧妙,时机也选择得很好罢了,这才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睛,包括齐王的眼睛。 眼下被视作田单心腹的貂勃发话了,还是反对的话,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这临淄的天势必要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齐王对于田单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很是愤怒,他的反应也很是直接。原本出将入相的田单被彻底弃之不用,齐王改派将军田横领兵三万北上崔城,和燕军隔河相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幸福的烦恼 秦国,咸阳。 十月份的时候,白日变得越来越短。今年秦国的收成很是不错,风调雨顺,没有战事的影响,农人们辛勤的劳作换来了一个大丰收。仔细算来,如果不是去年旱灾的影响,秦国这两年的收成应该足以让国库充盈。 自从前年开始,秦国就没有动过一兵一卒。即使武安君白起率军修缮了长城,也没有一点大的战事发生。去年发生在齐、楚、燕三国间的对峙和混战,并没有影响到秦国丝毫。晨钟暮鼓,秦人们有些享受现在的日子。 最大的威胁赵国一直按兵不动,韩国也是格外地安静,秦人不想打破这种平静,也就有意识地忽略了秦国在雁门郡的退让和武关在敌手的现实。 不过,黎民百姓不知道的是,秦国的上层却是蠢蠢欲动。本来,按照既定的计划,齐国扰袭楚国是第一步,魏国适时地介入制造摩擦是第二部,秦国出奇兵进犯郢是第三部。哪想到,燕国莫名其妙地插入进来,打破了原定的节奏。 迫不得已,齐国改变了策略,转而步步蚕食楚国。这让秦国很是郁闷,无形中对黎民百姓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咸阳宫里,秦国君臣上下断定了燕国并不是识破了自己一方的策略,而是下意识的打压齐国。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站在燕国的角度,楚国强大了对燕国不一定有好处。但楚国衰弱了,燕国一定会跟着倒霉。因为这会给齐国扩张、增强实力的机会。 赵国的态度无疑透露了这一点,有传言称,上卿蔺相如建议冷眼旁观燕、齐两国的对峙。毕竟燕国越是弱小。若是只能依赖赵国。齐国若是也弱小了,要么成为赵国的附庸,要么就是被吞并。秦王不知道,赵国在得知齐、燕两国的对峙只是虚惊一场的时候。会不会有些失落! 虽然秦国的庶民们希望没有战事,但来自上层的勋贵们则是在请战一事上跃跃欲试。尤其是不知道秦国和齐国已经秘密达成共识的大臣,在看到楚国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时候,往往建议秦王向南经略楚国。只不过,这样的想法被秦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低调,秦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要低调。 韩王然也是深谙此道,埋头谋发展。齐、楚、燕三国爱再怎么折腾就折腾吧!哪怕是赵国、魏国加入其中,乱局不过是更大些罢了。秦国越是安静没有动静,韩王然心里越是冷静。赵国不甘寂寞地忙着开疆扩土,但却没有看到其中的风险。急功近利的方法要不得。 就像当今秦王----秦昭王,原本的历史上各国的国力远居于秦国之下,秦国若是有一个明确的思路,完全有希望一统天下。但事实上,他却急功近利。到最后拿到了一些蝇头小利,却没有灭掉任何一个国家。 赵国,邯郸。 齐国最近的风头很大,搅得中原不宁。无论是突袭楚国还是针锋相对地和燕军对峙,这都不符合齐国以往的作风。不过这也给了赵国一个口实,处于大义,赵王决定出兵教训下齐国。 对于出兵。赵国群臣是分为两个阵营的。保守派以为寒冬将至,补给不利;主战派以为兵贵神速,有意识的控制住战争的规模,让齐国收敛些就好。 所以,在齐国罢战后的一个月,赵国的大军迅速集结起来。开赴赵、齐边界,领军者乃是名声不显的国尉赵奢。齐国对此的反应谨慎了许多。一方面,齐王派出田单为将,出兵五万死守河水(即黄河)防线,另一方面。齐王派使臣前去邯郸问诘。 不过五日的功夫,齐国的使者就抵达邯郸。使者正是在齐国称得上是位高权重的上大夫貂勃。 貂勃深知,每拖延一日的时间,齐国就多一份危险。最糟糕的是,齐国完全不知道,自己没有得罪赵国,赵国兴师动众地犯边,是抽了什么疯。对齐国来说,这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几个月前窃取楚国两个县邑的喜悦瞬间被冲没了。 就国力而言,赵国甩出齐国好几条街。短短的十几年,齐国号令天下的霸主身份,和秦国并称东西二帝的光辉岁月依旧丢得完全不见踪影。貂勃最需要知道的,就是赵国为什么要给自己施加压力,自己才好在面见赵王的时候,对症下药。 貂勃找到了最简单的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宦者令缪贤。如果是找上卿蔺相如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吃一个软钉子。至于平原君赵胜和信平君廉颇那里,指望更小些。缪贤则不同,身为宦官头目,他一定清楚其中的缘由。更关键的是,因为蔺相如的关系,他也成了赵王的心腹。请他为齐国说话的话,很有希望有用。 唯一遗憾的是,缪贤因为久居宫中伺候赵王,实际上外出的时间不多。不过,这也难不倒貂勃,十金的厚利砸下去,身在宫中的缪贤终于同意出来和自己见面。 邯郸的某处酒楼里,貂勃语气甚是恭维得说道:“大人日夜操劳,实乃为宫中之人的楷模!勃身为外臣,也很是钦佩。来,我敬你一杯!” 缪贤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回道:“上大夫你可真爱说笑。你等臣子,有安邦定国之才,行的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老奴只会伺候人,只会伺候王上,和你们比,差得远啊!” 貂勃摇了摇头,笑着反驳道:“蔺上卿可就是从你的府邸走出来的。我等即使是千里马,也需要你这样的伯乐才行。哈哈!” 缪贤跟着一阵大笑,将蔺相如举荐给赵王,是自己一辈子最大的骄傲。谁也没想到,当初还是自己一个小小门客的人居然会身居高位。成为客卿。对于貂勃的恭维,缪贤欣然接受了。 一听说是齐国的使者-----上大夫貂勃来找自己,缪贤一下子就猜到对方的来意。如今国尉赵奢和田单大军隔河相望。虽然双方没有任何冲突,但谁也指不定赵军何时撤走。赵军的到来。可比燕军带来的大多了。对方一定是问询事件的起因。 说起起因,宦者令缪贤还真是知道。但却并不意味着缪贤自己一定要告诉对方。只要对方够聪明,他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 说了一番家常话后,貂勃的神色变得很是郑重,他言道:“大人,勃不远千里而来,所为何事,大人可清楚?” 缪贤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 “贵国的赵奢带领三万大军驻扎在河水北岸,引得齐国人心惶惶。大人这件事莫说不知道。” 缪贤居然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说道:“这件事老奴还真是知道。”说完不再言语。 貂勃气的牙痒痒。对方把话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这算怎么个意思!递上了白璧十双黄金百两后,缪贤这才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言道:“上大夫何须如此破费!” 貂勃心里暗暗鄙视对方。嘴上却很是谦恭,笑呵呵的劝道:“些许心意!勃来时,王上反复交代,齐国一直对赵国尊敬有加,从没有冒犯过。这次剑拔弩张的局势,一定是有所误会!若是有些许芥蒂,还请大人在赵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收了厚礼。缪贤言语间很是客气了。他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回道:“前些日子,燕国大军也是屯扎在河水北岸,贵国也曾派大军对峙,可有此事?” 貂勃心下一凛,回道:“却有此事!”难道说是燕国迫不得已之下退兵。让燕国失了面子。赵国这个当老大的看不下去,要为自己的盟友出头?貂勃心里暗暗思索道。这不应该啊!当初赵国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况,当初是燕国率先要挑起争端的。 “那齐王难道不知道,当今的燕国王后乃是我王的女儿吗?”缪贤佯装生气道。 齐王当然知道燕国和赵国是盟国外的另一种关系,但貂勃却觉得赵国有些小题大做了。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为他国出头。况且,这次赵国出兵根本没有带燕国来。按照正常的逻辑,燕国掉了面子就要在齐国身上找回来。现在燕国不参加,何来的找面子说法。 不过,这些话貂勃不好放在明面上,他只好装起了糊涂,问道:“可是,上次燕国根本没有遭到我齐国的攻击啊!我们也不过是刚好在河水沿岸挖设沟渠而已!两国没有任何冲突爆发。” 缪贤心里冷笑道,“当然没有冲突爆发!不然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我的面前?!所谓的失了面子都是借口罢了。一切都是利益在作祟!” 不过,表面上缪贤还是装起了惊讶,“那这次贵国也是去河水边挖沟渠吗?”言下之意讽刺齐国每次不甘落后,针锋相对。 貂勃暗骂一句,“你都要打到我的家门口了,还不允许我齐国自卫吗?你将大军摆在边境,只要不糊涂的都知道虎视眈眈,来者不善!还真当我齐国傻啊!” 但面子上貂勃笑意更浓,解释道:“贵国的大军实在太多了,我怕贵国若是狩猎的话会把猎物赶到河对岸,因此帮衬一二。反正大军大都是附近的,对周围的地势很是熟悉。” 缪贤“哦”了一句,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反而屏退了下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刚才都是些玩笑话,上大夫切莫怪罪!” 貂勃呵呵一笑,心里面早就骂开了,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言道:“勃也是贫民出身,自是开得起玩笑。刚才勃也是说些玩笑。现在,大人可以说正事了吧?” 这礼也送了,缪贤无论怎么说,都改解决一下自己的疑惑。 “上大夫,你觉得天下最不安分的是哪个国家?”缪贤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貂勃有些不明其意,难道是赵国在暗示自己齐国这段时间不够安分? 缪贤却是自问自答道:“是秦国!秦国有包举宇内,一统天下之心。前些年,仗着自己的国力,一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搅得天下不安。我赵国、燕国、韩国、魏国结盟在一起,就是想要遏制住秦国的发展。上大夫,你说。我们这样做是对呢还是不对呢?” 貂勃哪里敢说对与错,自己的态度代表了齐国的态度,在这种大事上无法轻易表态。因此,他也只能支支吾吾道:“秦国确实狼子野心!” 缪贤点了点头,言道:“身为虎狼之国的秦国没有信义,上大夫可曾记得,仅仅因为秦王长子遇刺身亡,秦国就杀害了楚国阳文君在咸阳的质子,更是因此毁掉了和楚国的结盟,火烧夷陵。楚国怕是不再相信秦国了。我国大王心忧天下万民,想要联合诸国合力讨伐齐国。” 顿了顿,缪贤饶有兴趣地看向貂勃,继续说道:“可是贵国一直没有表明态度,我们可不希望。在伐秦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贵国凭空杀出来,在我们的后方捣乱。所以,这次的事情上大夫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貂勃点了点头,按照缪贤的说法,赵国这次的举动应该是“逼宫”了。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商量好讨伐秦国,那么一直没有表态的齐国就成了潜在的威胁。谁也不清楚。秦国会不会趁机拉拢齐国,让齐国在后方捣乱。 貂勃自是不会把齐国已经和秦国达成协议的事情泄露出来,他只是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燕国伐齐后,我齐国国力弱小不堪。如果劳师远征的话,怕是不堪重负。与其给联军添乱,不如.”貂勃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缪贤却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难道贵国不怕我们生疑?一旦有了疑心,以后的合作可就难了。”缪贤说的意有所指。 貂勃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伐秦对齐国来说,没有一点好处。齐国不同意的话,有可能遭到其余国家的围攻。真是难办至极!除非暴露出秦国来,两国携手共抗韩、赵、楚、燕四国。甚至加上一个魏国。 就在貂勃的权衡该如何解释的时候,缪贤却是径自开口了,“这么说来,贵国是要打算严守中立了?既不参与伐秦,又不帮助秦国?” 貂勃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赵国的一次试探。毕竟,魏国应该没有那么快背叛齐国。联合起来伐秦一事,多半是赵国的主张。连番大战后,各国都在休养生息。像韩国、魏国这样的国家,很难会全心全意地配合赵国。这就是齐国可以利用的机会。 想通了这个道理,貂勃的态度也坚定起来。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楚国乃是我齐国的生死大敌,按照道理来说,我齐国当与楚国不死不休,除非楚国向我齐国道歉!不过,正如赵王所想的,秦国欲要称霸天下之心久矣,如果是为了伐秦大业,我齐国愿意放弃干戈化为玉帛,前提是楚国也要伐秦,并且负责我齐国大军的补给。否则,我齐国情愿不动刀兵,坐看你们扬威于咸阳!” 缪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意外收获。眼下只是上大夫貂勃一人的说辞,如果齐王真的也是这么同意,自己倒是立了一个大功。刚才自己所说的,都是经过赵王批准的。不然,就算对方送给自己再重的厚礼,自己也会坚决地拒绝掉。 在探出了赵国的真实目的后,貂勃一方面命人紧急赶赴临淄,另一方面则是求见了丞相、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信平君、将军廉颇,希望他们游说赵王,不要引发双方的冲突。 对齐国来说,真的有六国伐秦一事的话,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在利益面前,绝对不会有两年前那种齐心协议的场面出现。如何光明正大地削弱对方,增强自己,这是各国在做决定时候的唯一也是第一出发点。指望着别人大公无私、浴血牺牲,自己坐捞成果,结果就是大家都碌碌无为。貂勃相信,聪明如韩王然,贪利如魏王者都不会上赵王的这个当。 貂勃的果决倒是让赵国很是吃惊,缪贤只知道赵王想要逼迫齐国表态,却不知道赵王实际上想让齐国保持中立,赵国也好师出有名时不时敲打下齐国。不过,赵王也是见招拆招,既然齐国同意加入进来,那到时自己以盟主的名义,坑齐国一把,也未尝不好。 赵王疑惑的是,齐国明知道这是一个坑,怎么还敢义无反顾地跳进来。莫非齐国君臣是惧怕联盟的威名吗?看起来是的,有韩国、魏国、燕国的帮衬,赵国的心里的自我感觉真的很好! 既然齐国已经屈服了,那赵国的战略就多了一个选择----挟持齐国合力伐秦。不过,这样的话,自己当初逼迫楚国合力攻打齐国的计划就要搁浅了。楚国会不会生出一些反对的情绪,赵国上下需要好好拿捏一下。第一时间,赵王命令八百里加急告知前线的赵奢暂停行动,放弃既有的攻城计划。而齐国临淄,这个时候也是纠结万分。 第一百七十九章暗藏玄机 遇事犹豫不决一向是齐王的习惯,尤其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大事。从当时的情况来说,貂勃顺水推舟的计划没有错。如果真的有错,那就是打破了既定的计划,让齐国陷入了被动当中。 齐国君臣对此争论不休,其中的焦点是秦国的反应。若是因此恶了秦国,那齐国就得罪了半数的国家。在这种情况下,鲁仲连入朝,一针见血地指出——齐国的形势不可能再差。不答应赵国,赵国大军旦夕可至。恶了秦国,隔着韩国、魏国,秦国也不能拿齐国怎么样。治国之道,在于求稳。今天的安危都保不住,何必去忧心明日的烦恼。 齐国王后也是这么认为。大的道理她不懂,但半部论语治天下,许多事情窥一斑可见全豹。伐秦能不能成行尚且两说,赵国的大军可就摆在边境呢! 最终,齐王决定一方面派遣使者回复貂勃,一方面派人通知秦国这件大事,诚恳地表示齐国加入其中肯定是出人不出力。 黑冰台的效率前所未有的快,当赵王喜气洋洋地送走上大夫貂勃的时候,秦王也得到了赵国的这一计划。 咸阳宫里,秦王笑了。在赵国密谋天下伐秦的这个关头,秦王不惊反笑。这让群臣既是讶异,又觉得心安了不少。国难当头,秦王笑总比惊慌失措要好。 其实,秦王却是知道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秦国大败之后恢复了些许的元气,但这不足以让秦国有底气和六国作对。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不敢前进的场面没有十几年是不会发生了。眼下,国内不少流言蜚语在传递,声称秦国因为暴政或者说严苛的法律遭到了上苍的惩罚,矛头直指自己。有些激进地则是诽谤自己胆小。被三晋吓破了胆。自己虽然下令追捕斩杀了一些,但流言却是变得愈发厉害。 如今,关内秦人的士气因为这次诽谤下降到了极点。王公大臣们虽然理解自己的苦衷、秦国的苦衷,却没有出言反驳。也许,他们也想看看,经历一系列变故后扛起秦国大旗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信心和毅力走下去。 秦王的性格决定了迎难而上、愈挫愈勇的行事作风,如果真的因为赵王的一个提议就显露出慌张无措的一面,那就真的不是秦王了。既然你们说寡人胆小,那寡人就证明给你们看看,好好打一下你们的脸! “诸位爱卿,赵王得寸进尺。前年,赵国大军屯扎在雁门,虎视眈眈,寡人不愿意我大秦的男儿白白牺牲。因此撤退到马邑固守。这是寡人的礼,赵王不思赶紧,反而意欲联合齐、魏、燕、韩、楚五国伐我关中。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秦若是继续退让,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秦王义愤填膺地说道。 魏冉望了望群臣,眼看大家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想要自己表态。心中微微一叹息,嘴上却是缓慢有力地说道:“王上。赵国不仁,屡次犯我秦国疆土。我大秦为天下计。一再忍让。但赵国亡我秦国之心不死,臣以为这一次一定要重创甚至全歼赵军,方能让列国知晓我秦国的厉害,让列国不敢对我大秦生出觊觎之心。” 秦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魏冉自从在公子市变乱中表明态度后,就一直很是懂得自己的心意。对自己提议的事情基本上是全力赞成。这让魏冉在秦王心里加分不少。 宗正嬴泗暗暗称赞秦王的果决,越是在低潮谣言四起的时候,秦王身为一国之君,越需要保持自己无上的权威。否则,国将不国。大家各行其是,国家就会彻底乱了套。且不说秦王决定的对与错,魏冉身为丞相,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无条件的支持。 况且,秦王的这次决定是极其正确的。赵国步步紧逼,秦国步步后退,等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秦国的民心也就散了。到时,遣一上将军领十万精兵,秦国可破矣。 秦国向上的凝聚力和民心,就在于百战百胜无往不克的战绩。表面上看,每一次对外战争的胜利都是开疆扩土。往深层次说,却是保证新兴地主阶级支持王室的先决条件。 “王上!各国休养生息不过是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齐国和楚国时有混战,谈不上恢复实力。燕国则是跟我们远隔千里,即使在我秦国身上侥幸得到些好处,也不会太大。因此,联军的主力其实是韩、赵、魏三军,尤其以北路的赵军,南路的韩军为甚。臣建议,即日起加固城防、河防,尤其是峣关,马虎不得!” 秦王对宗正嬴泗的建议很是赞成。齐国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泄露给自己,那肯定就是打着不和自己作对的想法。楚国虽然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但实力有限,只能跟在联军的后面跑跑腿。马上就是越冬了,燕国要提防东胡年复一年的骚扰,应该也不会派遣什么主力。 “武安君,你以为呢?赵国若是纠结齐六国之众,我大秦当如何应对?”秦王问向一直沉思不语的白起。 白起抬起头来,语气恭敬地说道:“王上,六国即使可以联合起来,伐我大秦,其困难势必层出不穷。联军劳师远征,补给不利,此乃一弊也!我军占据沿途重镇要塞,凭借地利,不说以一当百,以一敌十还是很有把握的,联军若想推进,势必伤亡惨重,此乃二弊也。六国人心不齐,欲贪利而不肯出力,互相推诿,战事必定有变。此乃三弊也!” 秦王笑了笑,打断了白起的讲话,说道:“如此说来,武安君以为我大秦此战必胜了?” 白起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又谨慎的说道:“没有发生战事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胜利!但臣以为,只要我大秦不主动犯错,这六国联军来多少,臣有机会灭掉多少!” 对于白起突然夸下海口。秦王大笑了三声,“如此,寡人应该希望联军多来一些喽!在家门口收割敌人的首级,我大秦的高爵位应该又会有不少!” 秦王的玩笑让不少人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大战来临前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秦王和武安君都在考虑如何加官进爵的事情了,这一战当是秦国的复仇之战。群臣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太子柱笑得也很开心。通过观察秦王,他知道了如何调动朝堂的氛围,让群臣如何为自己所用,贡献智慧。如果台上换做是自己在位的话,一定会神色沉重地征求群臣的意见——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六国联军! 秦王很喜欢这样的朝堂氛围,他关切地向太子柱问道:“太子,如何?武安君所说的看法你怎么认为?” 太子柱略一犹豫,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儿臣以为,武安君所言甚是。不过。赵国也有明智之士,如上卿蔺相如。他们应该看得出其中的深浅,若是赵王跋扈、一意孤行,他们劝说而赵王不听,儿臣以为我大秦可利用一二。若是他们对此事未置一词或者附议,儿臣以为,这里面肯定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王听后眉头一皱,自己想当然地以为赵国是接连大胜利。这才得意忘形,想要通过号令各国一起伐秦让列国承认他的霸主地位。却忽略了赵国是否会有更深层次的计划。 魏冉有些惊喜地看着太子柱。实话说,太子柱不同于他死去的王兄那般仁孝,只能说有些小聪明罢了。但也许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前的太子柱怕是知道自己没有机会继位,所以才干脆纵情山水为乐。谁想到随着公子市、公子悝的去世和他王兄的去世,他成了唯一的法定继承人。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少了玩世不恭,多了深谋远略。 “密报称,赵国蔺相如对此事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积极推动。”魏冉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却推翻了太子柱的第一个推测。也就是说。太子柱应该是任务赵国君臣有所图谋。或者说,蔺相如有所图谋! 秦王点了点头,承认了丞相魏冉刚才所说的正确。“太子,你认为赵国此次另有图谋?” 太子柱点了点头,笑道:“父王,儿臣以为,这次赵国出力不讨好地想要联合五国伐我大秦,不过是继续打压我秦国的声威罢了。实际上却拿不到一些好处的。这次蔺相如之所以推动这件事,应该是有私心的。” “私心?”群臣听后和秦王一样,都很是惊讶。 “这只是儿臣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父王觉得有道理就听听,没道理的话就权当是儿臣说了一个笑话。” 太子柱谦虚起来,秦王揶揄道:“太子,你大胆地说就是!寡人支持你!” 秦王都这么说了,太子柱也就没有再犹豫,言道:“将相和的事情父王很是清楚吧!” 秦王点了点头,这是发生在渑池之会后的事情,当时成功挡住自己羞辱赵王的蔺相如因此而由大夫提拔到上卿的高位。百战百胜的将军、上卿廉颇对此不服,言语间对蔺相如颇不客气。蔺相如不以为意,谦让有加,折服了心高气傲的廉颇!引出了一段负荆请罪的佳话! “蔺相如此人出身低下,廉颇也是边将出身,不为赵国宗贵所倚重。这样的人,也许可得一时的高位,但却永远不会被赵国上层所接纳。父王您好好想想,蔺相如可有什么交好的宗贵?廉颇更不必多说,心直口快,得罪的人不可胜数。如果不是有蔺相如在身边保着,像廉颇这样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王暗自点了点头,这也是赵国的一个传统。平民出身的,职位可高但名声地位不显。像封君,赵国的封君都是和王室有关系的。就连望诸君乐毅也是名闻天下的名将,才凭借着这个获得君位。说起来,蔺相如的出身甚至还不如廉颇呢,廉颇好歹是良家子弟,蔺相如干脆是当过宦官的宾客。 (给我半个小时,写好剩下的部分,已经订阅的可以刷新再看。回来得太晚了,抱歉啊!) 赵国,邯郸。 齐国最近的风头很大,搅得中原不宁。无论是突袭楚国还是针锋相对地和燕军对峙,这都不符合齐国以往的作风。不过这也给了赵国一个口实,处于大义。赵王决定出兵教训下齐国。 对于出兵,赵国群臣是分为两个阵营的。保守派以为寒冬将至,补给不利;主战派以为兵贵神速,有意识的控制住战争的规模,让齐国收敛些就好。 所以,在齐国罢战后的一个月,赵国的大军迅速集结起来,开赴赵、齐边界,领军者乃是名声不显的国尉赵奢。齐国对此的反应谨慎了许多。一方面。齐王派出田单为将,出兵五万死守河水(即黄河)防线,另一方面,齐王派使臣前去邯郸问诘。 不过五日的功夫,齐国的使者就抵达邯郸。使者正是在齐国称得上是位高权重的上大夫貂勃。 貂勃深知,每拖延一日的时间,齐国就多一份危险。最糟糕的是,齐国完全不知道。自己没有得罪赵国,赵国兴师动众地犯边。是抽了什么疯。对齐国来说,这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几个月前窃取楚国两个县邑的喜悦瞬间被冲没了。 就国力而言,赵国甩出齐国好几条街。短短的十几年,齐国号令天下的霸主身份,和秦国并称东西二帝的光辉岁月依旧丢得完全不见踪影。貂勃最需要知道的,就是赵国为什么要给自己施加压力。自己才好在面见赵王的时候,对症下药。 貂勃找到了最简单的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宦者令缪贤。如果是找上卿蔺相如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吃一个软钉子。至于平原君赵胜和信平君廉颇那里,指望更小些。缪贤则不同。身为宦官头目,他一定清楚其中的缘由。更关键的是,因为蔺相如的关系,他也成了赵王的心腹。请他为齐国说话的话,很有希望有用。 唯一遗憾的是,缪贤因为久居宫中伺候赵王,实际上外出的时间不多。不过,这也难不倒貂勃,十金的厚利砸下去,身在宫中的缪贤终于同意出来和自己见面。 邯郸的某处酒楼里,貂勃语气甚是恭维得说道:“大人日夜操劳,实乃为宫中之人的楷模!勃身为外臣,也很是钦佩。来,我敬你一杯!” 缪贤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回道:“上大夫你可真爱说笑。你等臣子,有安邦定国之才,行的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老奴只会伺候人,只会伺候王上,和你们比,差得远啊!” 貂勃摇了摇头,笑着反驳道:“蔺上卿可就是从你的府邸走出来的。我等即使是千里马,也需要你这样的伯乐才行。哈哈!” 缪贤跟着一阵大笑,将蔺相如举荐给赵王,是自己一辈子最大的骄傲。谁也没想到,当初还是自己一个小小门客的人居然会身居高位,成为客卿。对于貂勃的恭维,缪贤欣然接受了。 一听说是齐国的使者——上大夫貂勃来找自己,缪贤一下子就猜到对方的来意。如今国尉赵奢和田单大军隔河相望。虽然双方没有任何冲突,但谁也指不定赵军何时撤走。赵军的到来,可比燕军带来的大多了。对方一定是问询事件的起因。 说起起因,宦者令缪贤还真是知道。但却并不意味着缪贤自己一定要告诉对方。只要对方够聪明,他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 说了一番家常话后,貂勃的神色变得很是郑重,他言道:“大人,勃不远千里而来,所为何事,大人可清楚?” 缪贤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 “贵国的赵奢带领三万大军驻扎在河水北岸,引得齐国人心惶惶。大人这件事莫说不知道。” 缪贤居然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说道:“这件事老奴还真是知道。”说完不再言语。 貂勃气的牙痒痒,对方把话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这算怎么个意思!递上了白璧十双黄金百两后,缪贤这才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言道:“上大夫何须如此破费!” 貂勃心里暗暗鄙视对方,嘴上却很是谦恭,笑呵呵的劝道:“些许心意!勃来时,王上反复交代,齐国一直对赵国尊敬有加,从没有冒犯过。这次剑拔弩张的局势,一定是有所误会!若是有些许芥蒂,还请大人在赵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收了厚礼,缪贤言语间很是客气了。他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回道:“前些日子,燕国大军也是屯扎在河水北岸,贵国也曾派大军对峙,可有此事?” 貂勃心下一凛,回道:“却有此事!”难道说是燕国迫不得已之下退兵,让燕国失了面子。赵国这个当老大的看不下去,要为自己的盟友出头?貂勃心里暗暗思索道。这不应该啊!当初赵国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况,当初是燕国率先要挑起争端的。 “那齐王难道不知道,当今的燕国王后乃是我王的女儿吗?”。缪贤佯装生气道。(未完待续……) ps:半个小时后后已经订阅的刷新下 第一百八十章各国心思 韩国,新郑。 赵王的使者在新郑驻留了数日之后,得到了想要的回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赵王的使者前脚刚离开,后脚韩王然就将三公九卿聚集在一起,商讨政事。韩王然清楚,许多人对自己答应的这么迅速心存疑惑,而今天就是自己答疑解惑的日子。 环顾了群臣一眼,韩王然平静地说道:“寡人知道,你们对寡人的决定心怀疑惑,是不是?” “臣等不敢!”包括主战派在内的大臣纷纷行礼。 韩王然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寡人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有疑惑尽管问,寡人说就是了。人言可畏,若是你们连这个问题都不敢问,那寡人岂不是成了暴秦了!” 眼见韩王然如此和颜悦色,一直疑惑不解的太常王方首先发言了,说道:“王上!臣心中困惑,请王上解答!” “说!”韩王然鼓励的语气显露无疑。 “我韩国变法已经两年,虽然比不上秦国的富庶,但较之其余五国已经不遑多让。所谓富国强兵,今国家虽然富强,但新军编练还未完成。如今赵王提议六国发秦,看似声威浩荡,但秦国虎死威犹在,怕是不见得那么好打!秦国誓死反扑之下,我韩国首当其冲,难免伤亡过大!怕是会白白便宜了赵国!” 韩王然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韩国本来就比较富庶,经过这两年有意识地发展地方、补贴农户后,经济更是突飞猛进。虽然谈不上让每家每户天天吃肉,但至少韩国基本上已经没有饿肚子的-----除非他太懒。 “太常,你刚才说的,寡人都赞成。表面上看,我韩国新军尚未完全编练完毕,但战事可不等人啊!寡人倒是认为,真正的强军铁军百战之师全都是一刀一枪地杀出来的。打出来的,闭门造车是万万不可。至于你刚才的担心,寡人也考虑了。赵国想让寡人的韩国当他的马前卒,赵王愿意。寡人还不愿意呢!” 群臣发出善意的笑声,的确,一向明哲保身惯了的韩国,想占一下韩国的便宜,赵国还需要掂量掂量。 气氛打开后,韩国宗正也开口了,说道:“王上,既然答应了赵国,我们韩国不出力的话,赵王会不会因此对我韩国心怀不满呢!” 韩王然狡黠地笑了笑。言道:“宗正,这个话可不能乱说。赵王志在伐秦,想要削弱秦国来维持他的权威。秦国弱小了,我们西面就没了威胁。这样的好事我们韩国怎么会甘于人下呢!只不过,我韩国还是太弱小了啊!其他国家很积极。我们抢不过他们。” 群臣恍然大悟,原来韩王然打的是这个注意。表面上第一个爽快地答应,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自行其是。六国大军聚集起来后,总有积极的消极的,韩国躲在其中,让赵国也挑不出毛病。毕竟赵王可是发起者。赵国不出力谁出力! 太尉暴鸢这个时候开口了,问道:“王上,我们韩国派出多少大军为妙?” 既然决定了出人不出力,形式就变得很是重要。韩国总不能派出几千老弱残兵打酱油吧! 韩王然想了想,太多了耗费粮草,太少了又没有了话语权。这个度需要好好拿捏。“太尉以为出兵多少合适?”韩王然决定把这个皮球踢给军方第一人。 “唔”,暴鸢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下,说道:“臣以为,六万即可。” 韩王然点了点头,却把目光瞄向将要担任主将的蒙骜。说道:“郎中令,你以为呢?” 一向谨慎有礼的蒙骜略一沉吟,也是答道:“回禀王上,臣以为六七万即可。燕国、齐国偏远,国力弱小,出兵最多不过三四万。赵国是主力,我韩国出兵六七万的话,应当与魏国、出国持平。” 韩王然笑了笑,言道:“那就依照太尉所言,出兵六万即可。郎中令,寡人把这六万大军交给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寡人!” 蒙骜万万没想到,韩王然会把这个优渥的机会给自己。当即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大声说道:“王上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王然笑意更浓,将暴鸢、李牧一闪而过的失望全都收在眼下。嘴上却是打趣道:“寡人可不用你鞠躬尽瘁,寡人还指着你和暴太尉,李卫尉一起为寡人征战天下呢,哈哈!” 蒙骜情知自己失言,抱拳致歉。 韩王然摆了摆手,说道:“不要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寡人可是有许多要求的。” “请王上吩咐!” “第一,低调。寡人希望这次伐秦既能起到练兵的作用,又不暴露我韩国的真正实力。过早的锋芒毕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郎中令你应该比寡人更清楚!” 蒙骜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刚不可久,这个道理很实用。如果在伐秦中大杀四方,出遍了风头,赵国首先是不悦,其他各国也会忌惮自己,无形中将自己孤立起来。 “第二,谨慎。这次伐秦,六国的心究竟齐不齐,寡人不好过早的下结论。秦国的白起用兵匪夷所思,曾在数十万楚军的包围下游刃有余。如果寡人是秦军一方,一定会不择手段离间联军,各个击破。郎中令,你要在控制伤亡的情况下,周旋于各国势力间,任重而道远啊!” “喏!” 韩王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考虑到蒙骜的性格,自己才把伐秦这件大事交给蒙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会把暴鸢、李牧弃之不用,对他们,韩王然另有所用。 蒙骜这个时候却是开了个口,说道:“王上!既然您任命我为主将,那臣可不可以挑选大军?” 韩王然也是干脆,说道:“可以!除了羽林军,其他各营各将,任你挑选!” 这次赵王虽然嘱咐大军在安邑集合,但考虑到韩国占据的地形,六国大军多半会兵分两路甚至三路,其中的一路肯定是武关!在崎岖的山道上。身为骑兵的羽林军优势真的不大!甚至会成为大军的拖累! 蒙骜也是这样的考虑,因此他只要了虎贲营。至于副将,乃是新晋的骁将、颍川郡郡尉魏辙,手下大将则是朱亥。 决定了出兵的将领后。韩王然对治粟内史说道:“刘内史,赵王建议的是来年四月出兵,在这个时间之前,你要准备好六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用度。没问题吧?” 刘光快速地计算了下,很快回道:“回禀王上,没有问题!” “那就好!太尉!” “臣在!”暴鸢出列行礼道。 “如果寡人还没记错的话,如今就有一支军队在新郑附近集训吧!” “回禀王上,确实如此!” “嗯!那这样,待会下朝后,你陪寡人去走走!我们君臣二人好好商量下如何加快编练新军!” “臣。遵旨!” 韩王然不过三言两语间,就向群臣透露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暴鸢还是非常受宠的,自己这次没有让暴鸢带兵出征,是有别的考虑。 魏国,大梁。 赵国使者在离开新郑后。就转道大梁,向魏王转达赵王的“期望”。在读了赵王的亲笔信后,魏王没有在第一时间下决定。而是让典客出面,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赵使,自己则是召集了群臣商讨这个大事。对这样的流程,赵国使者也是十分熟悉。当然也就装糊涂地去享用美酒佳肴去了。 大殿里,魏王的脸色很是难看。四国会盟的时候。明明说好了魏国的主攻方向是往南,是楚国。可现在赵王又反悔了,想要先打压下秦国。秦国!秦国是那么好打压的吗!如今魏国的河东郡包围着函谷关,如果选择正面强攻的话,魏国的损失一定是不可计数。如果从上郡出发的话,需要连续越过两条大河。来回运送士兵很不方便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过河后的秦地都是和赵国挨得最近。这其中,获利最大的是哪个国家显而易见! 信陵君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才跟着忧心起来。当初齐国拉拢魏国伐楚,现在齐国却是第一个反悔了。相比较软弱可欺的楚国1。秦国可是块难啃的骨头。一不小心就会隔坏魏国的牙。 但拖延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赵国使者赖在大梁不走,韩国、齐国又已经表态服从赵王的决定。魏国即使想要拒绝,没有合适理由的话怕是也不好拒绝。除非魏国想要彻底得罪赵国。 大臣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为了一个河东郡,魏国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在左右为难之际,谁也不愿意先开这个头,给出好的建议。 最终还是魏王开了口,言道:“诸位爱卿!赵国的使者就在驿馆!究竟答不答应赵王的提议,大家都说一下。信陵君,你乃百官之首,先说说看!” 信陵君这个时候才发现,身为丞相也有不好的时候。单单是重大抉择时第一个表态,就是一个很有压力的活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信陵君稍微斟酌了下,就一脸坚定地说:“回禀王上,臣以为秦国这两年休养生息、兵强马壮,我们六国若是不联合打压一下秦国的话,不出三年,秦国又会频频出函谷关,骚扰我们河东郡!” “所以,信陵君你是支持赵王的提议喽?”魏王皱着眉头说道。 信陵君哪里会这么回答,承认的话不就显得自己唯赵王马首是瞻了吗!因此,他只能摇了摇头,说道:“臣遵循王上的决定!只不过,我魏国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参与伐秦,但一定要控制住伤亡,不然就是得不偿失!” 魏王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骂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寡人也想既不得罪赵国,又能保存实力!最好还能借着各国精力放在秦国的时候,自己可以打楚国几下子,捞一下便宜!” 但面子上魏王却是很诚恳地求教道:“信陵君所言甚是!赵国不是我们魏国能得罪起的。但真的伐秦,我们魏国一定是首当其冲,如何控制伤亡,信陵君可有什么建议?” 面对魏王渴求的目光,信陵君脸色红润了起来,赧颜道:“臣愚钝!还未想出妙计!不过牵扯到伤亡。臣以为晋将军乃是个中高手!此事当问他。” 魏王听后觉得很是有理,当即转头看向晋鄙将军。被出卖了的晋鄙暗暗咒骂了信口开河、转嫁矛盾的信陵君,脸上却是露出坦诚的神色,回道:“王上。臣以为若论行军打仗,想要减少损失的唯一办法就是少打仗,打小仗。这次联合伐秦,我魏军不可能单独行动。既然有友军、援军,我们不利用一二的话,就实在太傻了。” 晋鄙说的这么直白,魏王却是毫不介意。他只是关心地问道:“这样可行吗?会不会被赵王识破?” 晋鄙再次咒骂了信陵君,嘴上却是安慰道:“王上!这次伐秦,韩国、齐国答应地如此之快,里面肯定有计划。臣一直在想。不可能他们都愿意充当赵国的棋子吧!到时不如随机应变,方为上策!” 魏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是说道:“诸位爱卿,我们魏国出粮,兵马少派一些。这样可行吗?” 面对魏王奇葩的妙计,国尉看不下去了,他出言反对道:“王上!届时六国大军应当由四五十万之众,每日所耗费的粮草不可计数!臣以为,若想不得罪赵国,以出兵为妙;若想谋取些利益,兵马不可少。如此算来。五万足矣!” 这个时候,群臣才开始纷纷发言。这个大臣说,“是啊!一定要出兵!楚国可以慢慢图谋!”另一个大臣说,“这是扬威于秦国,重夺函谷关的最好时机。当初函谷关在魏国手上的时候,秦国处处受限制。如果能夺回函谷关。秦国不足为虑!” 望着讨论地越来越热火朝天的群臣,魏王没来由地失去了兴趣,他咳嗽了几声,把群臣的吸引力集中了起来,说道:“诸位爱卿!既然大家都有了共识。那就出兵五万襄助赵国伐秦!寡人累了,退朝!” “退朝!”宦者令用尖尖的嗓音喊道。 “恭送王上!”群臣手忙脚乱地跪下行礼。 楚国,郢都。 在接到赵王的使者送来的赵王亲笔信后,楚王强耐住心中的激动,故作矜持地送走了赵王使者----理由是让其先歇息一晚,次日后楚王召集完群臣商讨后再做决断。 赵王的使者一路从新郑辗转到大梁,再到郢都,也确实累了。反正韩国、魏国都答应了,齐国更是第一个表态。无论是从复仇的角度还是从利益来衡量,伐秦对楚国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更何况,依照楚国的弱小,楚王若是敢不出兵,那可真的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当晚,赵国的使者大享了齐人之福,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这也间接证实了楚国对赵国的态度。 也是在当晚,楚国令尹、左徒等一干心腹被楚王连夜召入宫中。连夜夜笙歌的楚王都知道,这是对自己极为有利的一次机会。当初楚国的首选目标就是跟着韩、赵、魏、齐、燕五国伐秦,捞一些好处。可惜赵国却拒绝了,反而胁迫楚国一起伐齐国。如此说来,这可是意外之喜了。 “诸位爱卿!赵王派遣使者前来,想要邀请寡人伐秦!诸位以为如何?” 黄歇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愣住了,赵国也太反复无常了吧!前段时间才要联合楚国伐齐,现在又要五国伐秦!秦国和齐国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真不知道赵国是怎么想的。 楚王心里也是纳闷,除非赵国意识到伐秦背后的巨大好处,不然是断断不会放弃齐国眼前这块肥肉的。不过,最要紧的就是怎么做才能让楚国获利最多,其他的可以暂不考虑。 令尹最先反应过来,说道:“恭喜王上!恭喜王上!” 左徒黄歇等人也是随即反应过来背后的巨大利益,纷纷恭喜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楚王摆了摆手,很是享受被群臣恭维的感觉,说道:“如此看来,诸位爱卿是支持寡人答应赵王的提议了?” “秦国乃我楚国死敌,对于暴秦,天下各国人人得而诛之。无论是为怀王雪耻还是为夷陵之恨,臣都以为伐秦势在必行。如今有韩、赵、魏、燕、齐五国襄助,大事成矣!” 另一个大臣则是说,“秦国是我楚国死敌,齐国何尝不是!这次齐国劳师远征,我楚国补给便宜,只要稍微运作下,就可以阴齐国一把!这次打败秦国后,我楚国就可顺理成章地攻伐齐国!” 黄歇略一沉吟,没有跟着人云亦云,在众人将自己的观点说的差不多的时候,黄歇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王上!臣以为伐秦固然可以报仇雪恨!但也要小心提防赵国的阴谋!” “阴谋?”楚王不解地问道。这看起来就是一件大好事,怎么在左徒黄歇的口里怎么成了陷阱一般。 黄歇肃然道:“赵国不乏聪明之士,如果赵国想要通过这次伐秦来消耗各国主力,让五国和秦国拼消耗,那伐秦就成了一桩坏事!况且,王上,我楚国也是伐秦的话,将从哪里出兵。是南阳还是安邑?这个值得商榷!” 楚王点了点头,黄歇说的事情确实有可能!所谓乐极生悲,秦国是一个虎狼之国,赵国可也不是那么好想与的。看来,自己需要提高下警惕才是。 第一百八十一章计定 各国的尽在秦国的预料之中,等到了公元前269年的一月,天下人都知道,在赵国的号召下,山东六国合力伐秦。其中,赵国以廉颇为将,出兵十万;魏国以晋鄙为将,出兵六万;韩国以蒙骜为将,出兵五万;燕国以荣蚠为将,出兵三万;齐国以田单为将,出兵三万;楚国以景阳为将,出兵三万。六国兵力合计三十万,浩浩荡荡将要杀奔向沃野千里的关中。一时之间,天下震惊! 三十万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放在几年前,依照秦国强大的国力,秦国完全可以一路碾压,再现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的盛景!但如今,随着两次内讧带来的打败,秦国举国可战之兵只有六十万上下。这还是把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平民全部计算在内。面对三十万六国联军,秦国的兵力就显得拙荆见肘。 赵国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六国合纵这样的大事势必逃不过秦国的眼线。既然如此,不如把宣传攻势来得更猛一些。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这也是赵国的一个念想而已。强硬如老秦人者,大都是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这样的人,消灭他们意志很难,唯一可行的就是消灭他们的**。就像千百年后鞑子对大明的百姓所做的那样,屠城,屠城。将所有敢于反抗者全部杀掉,留下的就是所谓的良民。 秦国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之后很快地平静下来,从西戎的地盘崛起的秦人,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的血脉里早就注入了坚韧、隐忍的作风,而在国难当头,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秦法严酷,所有的人都清楚战败的后果。家家户户的男丁反复磨着本就锋利的青铜剑。一下又一下,他们的身边是勤劳的妻子,默默地做着饭食。日子很平常,除了那把闪着寒光的青铜剑! 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迅速地开动起来,为即将到来的苦战做着最后的准备。这一次,秦国输不起。所以格外认真。所有不安定的分子被黑冰台迅速铲灭。往常那些秦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六国间谍,有的被驱离,但大部分,都丢掉了脑袋。秦国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向六国无声的示威。 整个二月份,天下没有任何战事,哪怕是小规模冲突也没有。秦国似乎已经认命了,山雨欲来的平静充斥着整个中原大地。各国似乎也有意识地忽略了造势的事情,转而小心翼翼地收集敌国的情报,一步步地埋下引子。天下变得异常平静。各国谨慎的态度完全杀死了冲突可能造成的一丝一毫的原因。 三月份的时候,韩、赵、魏、齐、楚、燕六国开始往安邑方向集结大军。秦国对此冷眼想看,六国似乎也意识到秦国的策略——那就是保守,稳固防线。似乎受限于国力,秦国对主动出击失去了兴趣,转而消极防守。在秦国看来,只要六国联军没有突破防线,那一切都来得及!主动出击的策略被秦国毫不犹豫地摒弃了。转而步步为营。 三月十四,安邑。六国三十万大军终于在安邑完成汇合。中军帐里,各国首脑的第一次会议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以廉颇、晋鄙、蒙骜、荣蚠、田单、景阳为首的六**方代表在举行第一次会晤。这一次的主将为廉颇,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从背景而言,廉颇都是当之无愧的六国联军主将! “各位,颇忝为主将,不胜惶恐。然则秦国国力渐长。若无六国压制,不出三年,秦国必定恢复大半元气。到时,各国怕是又要在秦国的威逼之下苟活,非吾等所愿也!如今既然六国君王已定伐秦。我等身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秦国士气衰弱,但骨架犹存。如何伐秦,颇愿意听取各位的意见!” 晋鄙等人默然不语,众人来之前,各国君王都将底线告诉了各国主将。伐秦确实有利于各国,但好处的大小却需要一一分辨,根据好处来分配责任,这是看似最好的方法。然则这是一个统筹,各国的底线廉颇是不知道的。因此只能小心试探,再做决定。 其余五国也不是那么傻的他,他们也很清楚,别看如今六国大军举兵三十万,意欲伐秦,但这个联盟其实是不牢靠的。等秦国的威胁一消除,各个国家的态度必然发生变化。因此,谁也不愿意率先表明自己国家的态度。 廉颇眼见无法,只能求助似的问道:“晋鄙将军,贵国对此的态度如何?” 晋鄙很清楚赵国这是在逼自己表态,因此有所保留地说道:“函谷关乃天下要塞,轻易攻占不得。末将以为,我六国联军当兵分两路,一路以上郡为突破口,一路以武关为据点,逐步蚕食秦国,打压秦国嚣张的气焰。” 廉颇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骂道:“好你个魏国,只想着压榨我们赵国和韩国,却不愿意出力分毫。若是南北夹击,那还有你魏国什么事情!” 心里虽然这么想,廉颇表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蒙将军,如何讨伐秦国,帮你可有什么高见?” 蒙骜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按照行军的方便而言,武关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然则武关深入秦国关中,俗话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秦国势必在武关方向屯驻大军,大军若是从武关进军,轻易拓展不得,到时若是因此延误战机,末将可是担待不得。” 廉颇心里暗骂道对方的狡猾,嘴上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依照蒙将军的观点,我六国联军该如何伐秦?” 面对廉颇的死缠烂打,蒙骜略一犹豫就回道:“本将以为,当兵分三路,函谷关和武关方向乃是重中之重,当集合大军施加压力。至于上郡方向,出奇兵以对之。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继续谢罪!晚上陪客户,十一点多回来,晕晕沉沉的。先上传一半吧!一半水货!明天坐车七八个小时回家再修改!如果不是冲着全勤,没动力!) 各国的尽在秦国的预料之中,等到了公元前269年的一月,天下人都知道。在赵国的号召下,山东六国合力伐秦。其中,赵国以廉颇为将,出兵十万;魏国以晋鄙为将,出兵六万;韩国以蒙骜为将,出兵五万;燕国以荣蚠为将,出兵三万;齐国以田单为将,出兵三万;楚国以景阳为将,出兵三万。六国兵力合计三十万。浩浩荡荡将要杀奔向沃野千里的关中。一时之间,天下震惊! 三十万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放在几年前,依照秦国强大的国力,秦国完全可以一路碾压,再现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的盛景!但如今,随着两次内讧带来的打败,秦国举国可战之兵只有六十万上下。这还是把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平民全部计算在内。面对三十万六国联军,秦国的兵力就显得拙荆见肘。 赵国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六国合纵这样的大事势必逃不过秦国的眼线。既然如此,不如把宣传攻势来得更猛一些。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这也是赵国的一个念想而已。强硬如老秦人者,大都是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这样的人。消灭他们意志很难,唯一可行的就是消灭他们的**。就像千百年后鞑子对大明的百姓所做的那样,屠城,屠城。将所有敢于反抗者全部杀掉,留下的就是所谓的良民。 秦国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之后很快地平静下来。从西戎的地盘崛起的秦人,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的血脉里早就注入了坚韧、隐忍的作风,而在国难当头,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秦法严酷,所有的人都清楚战败的后果。家家户户的男丁反复磨着本就锋利的青铜剑,一下又一下,他们的身边是勤劳的妻子,默默地做着饭食。日子很平常,除了那把闪着寒光的青铜剑! 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迅速地开动起来,为即将到来的苦战做着最后的准备。这一次,秦国输不起,所以格外认真。所有不安定的分子被黑冰台迅速铲灭。往常那些秦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六国间谍,有的被驱离,但大部分,都丢掉了脑袋。秦国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向六国无声的示威。 整个二月份,天下没有任何战事,哪怕是小规模冲突也没有。秦国似乎已经认命了,山雨欲来的平静充斥着整个中原大地。各国似乎也有意识地忽略了造势的事情,转而小心翼翼地收集敌国的情报,一步步地埋下引子。天下变得异常平静,各国谨慎的态度完全杀死了冲突可能造成的一丝一毫的原因。 三月份的时候,韩、赵、魏、齐、楚、燕六国开始往安邑方向集结大军。秦国对此冷眼想看,六国似乎也意识到秦国的策略——那就是保守,稳固防线。似乎受限于国力,秦国对主动出击失去了兴趣,转而消极防守。在秦国看来,只要六国联军没有突破防线,那一切都来得及!主动出击的策略被秦国毫不犹豫地摒弃了,转而步步为营。 三月十四,安邑,六国三十万大军终于在安邑完成汇合。中军帐里,各国首脑的第一次会议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以廉颇、晋鄙、蒙骜、荣蚠、田单、景阳为首的六**方代表在举行第一次会晤。这一次的主将为廉颇,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从背景而言,廉颇都是当之无愧的六国联军主将! “各位,颇忝为主将,不胜惶恐。然则秦国国力渐长,若无六国压制,不出三年,秦国必定恢复大半元气。到时,各国怕是又要在秦国的威逼之下苟活,非吾等所愿也!如今既然六国君王已定伐秦,我等身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秦国士气衰弱,但骨架犹存。如何伐秦,颇愿意听取各位的意见!” 晋鄙等人默然不语,众人来之前,各国君王都将底线告诉了各国主将。伐秦确实有利于各国,但好处的大小却需要一一分辨。根据好处来分配责任,这是看似最好的方法。然则这是一个统筹,各国的底线廉颇是不知道的。因此只能小心试探,再做决定。 其余五国也不是那么傻的他,他们也很清楚,别看如今六国大军举兵三十万。意欲伐秦,但这个联盟其实是不牢靠的。等秦国的威胁一消除,各个国家的态度必然发生变化。因此,谁也不愿意率先表明自己国家的态度。 廉颇眼见无法,只能求助似的问道:“晋鄙将军,贵国对此的态度如何?” 晋鄙很清楚赵国这是在逼自己表态,因此有所保留地说道:“函谷关乃天下要塞,轻易攻占不得。末将以为,我六国联军当兵分两路。一路以上郡为突破口,一路以武关为据点,逐步蚕食秦国,打压秦国嚣张的气焰。” 廉颇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骂道:“好你个魏国,只想着压榨我们赵国和韩国,却不愿意出力分毫。若是南北夹击,那还有你魏国什么事情!” 心里虽然这么想。廉颇表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蒙将军,如何讨伐秦国。帮你可有什么高见?” 蒙骜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按照行军的方便而言,武关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然则武关深入秦国关中,俗话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秦国势必在武关方向屯驻大军。大军若是从武关进军,轻易拓展不得,到时若是因此延误战机,末将可是担待不得。” 廉颇心里暗骂道对方的狡猾,嘴上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依照蒙将军的观点。我六国联军该如何伐秦?” 面对廉颇的死缠烂打,蒙骜略一犹豫就回道:“本将以为,当兵分三路,函谷关和武关方向乃是重中之重,当集合大军施加压力。至于上郡方向,出奇兵以对之,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继续谢罪!晚上陪客户,十一点多回来,晕晕沉沉的。先上传一半吧!一半水货!明天坐车七八个小时回家再修改!如果不是冲着全勤,没动力!)三月十四,安邑,六国三十万大军终于在安邑完成汇合。中军帐里,各国首脑的第一次会议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以廉颇、晋鄙、蒙骜、荣蚠、田单、景阳为首的六**方代表在举行第一次会晤。这一次的主将为廉颇,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从背景而言,廉颇都是当之无愧的六国联军主将! “各位,颇忝为主将,不胜惶恐。然则秦国国力渐长,若无六国压制,不出三年,秦国必定恢复大半元气。到时,各国怕是又要在秦国的威逼之下苟活,非吾等所愿也!如今既然六国君王已定伐秦,我等身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秦国士气衰弱,但骨架犹存。如何伐秦,颇愿意听取各位的意见!” 晋鄙等人默然不语,众人来之前,各国君王都将底线告诉了各国主将。伐秦确实有利于各国,但好处的大小却需要一一分辨,根据好处来分配责任,这是看似最好的方法。然则这是一个统筹,各国的底线廉颇是不知道的。因此只能小心试探,再做决定。 其余五国也不是那么傻的他,他们也很清楚,别看如今六国大军举兵三十万,意欲伐秦,但这个联盟其实是不牢靠的。等秦国的威胁一消除,各个国家的态度必然发生变化。因此,谁也不愿意率先表明自己国家的态度。 廉颇眼见无法,只能求助似的问道:“晋鄙将军,贵国对此的态度如何?” 晋鄙很清楚赵国这是在逼自己表态,因此有所保留地说道:“函谷关乃天下要塞,轻易攻占不得。末将以为,我六国联军当兵分两路,一路以上郡为突破口,一路以武关为据点,逐步蚕食秦国,打压秦国嚣张的气焰。” 廉颇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骂道:“好你个魏国,只想着压榨我们赵国和韩国,却不愿意出力分毫。若是南北夹击,那还有你魏国什么事情!” 心里虽然这么想,廉颇表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蒙将军,如何讨伐秦国,帮你可有什么高见?” 蒙骜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按照行军的方便而言,武关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然则武关深入秦国关中,俗话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秦国势必在武关方向屯驻大军,大军若是从武关进军,轻易拓展不得,到时若是因此延误战机,末将可是担待不得。” 廉颇心里暗骂道对方的狡猾,嘴上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依照蒙将军的观点,我六国联军该如何伐秦?” 面对廉颇的死缠烂打,蒙骜略一犹豫就回道:“本将以为,当兵分三路,函谷关和武关方向乃是重中之重,当集合大军施加压力。至于上郡方向,出奇兵以对之,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继续谢罪!晚上陪客户,十一点多回来,晕晕沉沉的。先上传一半吧!一半水货!明天坐车七八个小时回家再修改!如果不是冲着全勤,没动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分兵 蒙骜等人沉思不语,等着廉颇下最后的“决定”。大家都很清楚,照顾到所有国家的利益是不可能的,这是一场博弈,既然是博弈,总有输家有赢家。这个时候,每个国家的底牌就变得很是重要。 廉颇将众人的神色一一记在心中,许多人患得患失,为了利益人人可以铤而走险,但若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后还便宜了别人,这就是存在的问题。不过,这次其实是伐秦,而不是灭秦,适可而止是廉颇所要掌握的。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廉颇洪亮而沉稳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诸位,按照我国所掌握的情报和我多年行军经验的分析,我以为我六国联军当兵分两路伐秦。一路以我赵国、燕国、齐国为主,出兵河西郡,绕过函谷关经略内史郡;一路以韩国、魏国、楚国为主,出兵峣关、汉中,分散秦国的注意力。若是行动顺利,大军在咸阳汇合,若是不利,则步步为营,占领几处要塞!” “兵分两路?”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权力**甚重的赵国居然甘心分兵。三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固然声势浩大,但终究行动不便。若是均分成两支的话,行动上大大便宜了。但如何分配权力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搞不好,会给日后的分裂造下伏笔。 蒙骜等人静静地望着廉颇,等他后面的言语——既有这样分配的解释,也有分兵后各国是各自行事还是任命一人为指挥的答疑。 廉颇自是知道众人在等自己解释,于是说道:“诸位,用兵之计在于虚虚实实。若是我们聚集在一起,行动不便尚且不说,最重要的是我军的动向必定完全为秦国掌握。于我不利。因此我以为兵分两路乃是最合适的。至于为何我国和燕国、齐国分在一起,韩国、魏国、楚国分在一起,有两个原因。一者同为北方国家,战术相似;二者补给便宜。” 田单听到这里心里就悲愤起来,“娘的,劳资的齐国距离前线十万八千里好不好!补给便宜个毛!燕国也是!要说补给便宜。恐怕只有你们赵国吧!至于同为北方国家,战术相似,更是无稽之谈。拜托,韩国、魏国才是!你们当初三国合力把秦国揍得找不到北呢!” 蒙骜心里想得则是赵国到现在还不忘记压制齐国啊!这一次联军分为南北两路,北路拥兵十六万,南路拥兵十四万。赵国有这样的考量也是根据各国出兵的数量吧!也算是权宜之计!不管怎么说,齐国这次是被赵国吃定了。至于燕国出奇地配合,应该是被赵国用什么好处收买了。 果不其然,廉颇话音刚落。燕国将军荣蚠就附议道:“廉将军此计甚好!南北两路兵力相差无几,且有田丞相这样老谋深算的名将,我北路军当一路势如破竹!” 廉颇笑着点了点头,回应了荣蚠的夸赞。田单没来由觉得自己中计了,这一支大军里,赵国一直想压制自己,燕国则是心怀叵测。如果不是自己,燕国肯定会成为继赵国之后的又一个庞然大物。但因为自己。燕国也是受了重创! 楚国的景阳则是心里暗喜不已,首先楚军又回到所熟悉的山地战中。其次,楚国的补给会相当方便。有燕国和赵国的悉心照料,景阳深信,田单一定会受到最好的“待遇”! 魏国晋鄙的心思则是有些复杂,虽然逃脱了猛攻函谷关的“厄运”。但魏国却要自食其果,要跟着韩国一起攻打峣关。峣关啊峣关。又岂是那么好打的!足足四万大军足以将峣关经营地固若金汤!至于汉中方向,魏国得到了又有什么好处呢!现在,魏国只想着收回函谷关,扩大河东郡的土地。当然,魏国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可以打破峣关。魏军就可以悄悄行军到函谷关西侧,里应外合之下,函谷关必定重归魏国。 很快,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次分兵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是秦国固若金汤的要塞堵住了联军前进的道路,联军应该不会分兵。现在分兵的办法,已经最大程度地照顾了各国的利益。若说牺牲,那么应该就是不知所措的“齐国”了。 在赵、韩、楚、燕的坚定支持的影响下,魏国有些犹豫地答应了,齐国则是完全受限于形势,不得不答应。于是,三月十六日,联军终于确定了后续的进攻方向。六国“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因为六国伐秦一事,秦国和山东六国的贸易几乎完全被切断了。沿途基本上见不到行人,若是有行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是敌国的密探。六国的旌旗依然飘扬在安邑,但各国大军主力却是借着黑夜的掩护,一南一北,悄然离去。 北线军团的主将毫无疑问是廉颇,南线军团的主将却是落在了蒙骜的头上。论兵力,魏国还比韩国多一万,论资历,楚国的景阳则是优先。但主将依然不是晋鄙,不是景阳,而是韩国新贵——郎中令蒙骜。 虽然晋鄙和景阳都出于对赵国的尊重认可了廉颇的任命,但廉颇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解释道:“武关目前在韩国在手上!补给最为方便。韩国、楚国、魏国三国大军的粮草用度由韩国提供,论地形的熟悉论后勤补给,蒙骜在三人最占优!所以,蒙骜是主将的最佳选择!” 一路旖旎,秦国自然没有想到,六国联军居然不知死活地要分兵。是的,就是不知死活!在秦国看来,六国联军聚拢在一起的话,秦国不倾尽全国之兵,是万万没有机会打败联军的。但联军若是分兵,秦国完全可以在局部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各个击破! 当然,因为消息的闭塞或者说六国刻意地封锁消息,秦国眼下还不知道联军已经分兵的消息。他们在洛水以西,在函谷关上,在峣关上,安静地等待六国联军的到来。秦国的主力已经在栎阳、阴晋一线完成了集结,只等确定六国联军的主攻方向后就待机而动。 联军的南线军团出安邑后,先是向东五十里,接着才南下,过渑池,经宜阳,穿新城,最后直抵南阳郡。 一路上,晋鄙和蒙骜的交流甚少,哪怕没有那段不愉快的争论,晋鄙怕是也不会心服蒙骜。毕竟,他自己是魏国最高的军事将领,而蒙骜的上面还有暴鸢。而且,最让晋鄙失望的是,廉颇明明认可了自己在函谷关佯攻、在峣关偷袭的策略,却偏偏任命了蒙骜为将!耻于人下,就是晋鄙现在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南阳在韩国的手中,这主将的位置还真不一定是蒙骜的。 景阳的想法则不同了,虽然他也是楚国最高的军事将领,但终究没有晋鄙那么深厚的底气。毕竟楚国元气大伤后就没有恢复过来,楚国现在是谁都得罪不起,除非楚国拼着最后一口气,还是可以把齐国之类的“咬的重伤”!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所以景阳不惜放下身段,多次拜访蒙骜。在景阳看来,楚国若是想要在这次伐秦战事里获得更多的利益,必须交好韩国。况且,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韩国的国力这两年发展地很快,已经渐渐把魏国拉远了,燕国人口底子在那里,虽然如今的燕王也是比较贤明,但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各国国力排序的话应该是秦国、赵国、韩国、魏国、燕国、齐国、楚国。 对于景阳的示好,蒙骜也给于了足够的尊重。诚实地说,位置决定态度,蒙骜也不是有心要为难晋鄙,想要对方难堪。但阴差阳串下,造成了现在这种两人关系浮于表面的现象。蒙骜虽然不愿意,但也不会因此向对方屈服。现在他代表的是韩王,自己屈服了,就是韩王屈服了。 要知道,秦国这块肥肉,看似很大,但也有很多骨头。这次韩国想要咬下的部分,当然容不了魏国插手。如果魏国不识好歹的话,蒙骜不介意阴一下魏国。 四月初的时候,十四万大军抵达宛城,在这里,蒙骜下令全军休整数日。按照行程,联军北线军团的行程会比南线军团多得多,也困难的多。因此,蒙骜决定稍微等一下北线的军团。(未完待续……) ps:明天补上今天欠缺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目标--峣关 南阳,宛城。 离城三十里外的中军帐里,副将魏辙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向蒙骜说道:“将军!晋鄙还没向将军屈服?” 蒙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结果不言而喻。 魏辙笑意更浓,问道:“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理这六万魏军?” “处理?魏副将,你这种话要是传言出去,还不吓跑魏军啊!知不道的还以为我韩国多么阴险卑鄙呢!哈哈!再说了,我们大军不过五万,六万魏军怕是处理不过来吧?” 蒙骜看似是在批评魏辙,但依照魏辙的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蒙骜语气中对魏军的不满,或者准确地说,是晋鄙的不满。别看魏军比韩军多一万,但真的厮杀起来,魏辙保证,最多两个时辰韩军就可以破阵而出。 魏辙也不点破,刚才自己就是随口一说,韩国可以借着便宜的机会阴魏军一把,但前提是不要太狠。否则就是彻底把魏国得罪了,反而不好。 “将军!接下来我们是往析邑进发还是丹阳?” 听到魏辙委婉的问询,蒙骜就知道魏辙心里所想的。过了析邑,往西百十里就是武关,这是一个进军方向;还一个就是经过丹阳,逆汉水而上,直达汉中,这也是一个方向。究竟要不要分兵,分兵的话怎么分配任务,这些都是要迅速定的。 如何抉择,蒙骜到现在也没拿定主意。这个时候,侍卫进来报告说南阳郡守靳黈求见。蒙骜有些狡黠地看了看魏辙,说道:“不如我们听听靳郡守的意见如何?” 很快,一个浓眉大眼,身体硬朗的中年人走进了大帐。蒙骜第一时间站了起来,魏辙表现得则是更为恭敬。 “靳郡守远道而来。骜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蒙骜有些歉意地说道。 靳黈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摆了摆手,朗声说道:“郎中令这么说就是客气了。你们从安邑远道而来,故意跑到离宛城这么远的地方,莫非是怕我管不起你们吃饭!” 蒙骜刚欲要解释。靳黈就自顾自地笑道:“十四万大军的粮草我管不起,但你们几个人的酒席我还是可以招待的嘛!” 蒙骜这才有机会回道:“骜之所以远离城邑安营扎寨,就是怕劳烦你们!这新法推广得如火如荼,骜要是冒昧打搅,搅了地方清静,王上肯定会怪罪下来!哈哈!靳郡守你还要多体谅就是!” 靳黈没有再说什么,入席就坐后,蒙骜、靳黈、魏辙绘声绘色地聊起各自的趣闻。做官做到他们这个层次,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通过这样的交流。蒙骜也确定了后续粮草的供给不会出现什么困难。 “靳郡守,那粮草的事情就需要多多麻烦你了。” 靳黈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郎中令你放心就是了!你是要运粮草往哪里?” “靳郡守,你以为我们应该运到哪里?”蒙骜的话语有些让人不明其意。 “郎中令的意思是说,主攻方向还没定?”靳黈很快就理解了蒙骜的意思。 蒙骜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汉中还是峣关?这还真是一个问题!”靳黈呵呵一笑,说道:“依照黈来看,蒙将军你们的主攻方向应该是峣关。” “峣关?”蒙骜显然很震惊于靳黈的回答。峣关要是想拿下。付出的代价可是不菲啊!况且,这次还有楚国、魏国的参与。想让他们花大力气来拿下峣关,好处却留给自己。难上加难! 靳黈一看就是蒙骜会错了自己的意思,笑着解释道:“蒙将军你忘了吗?我们在南阳可是还有一支舟师哦!况且现在我们出兵不过五万,我想,像朝中的太尉暴鸢、卫尉李牧他们,一定很想带兵出来走走。凑凑热闹吧!” “舟师?李牧?”蒙骜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出征前韩王然所说的那一番话的真正用意了。看来,韩王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哪怕是六国联军合力攻函谷关。韩王然的计划也不会变!舟师,舟师。除了在丹水大有作为,也可以在汉水乘风破浪! 靳黈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将军带领楚军、魏军主力袭扰峣关,我韩国出偏师经略汉中。到头来,无论六国伐秦成败与否,得利最大的还是我们韩国!将军以为呢?” 蒙骜沉吟了下,汉中距离南阳实在太远了。从南阳郡最西边的丹阳城算起,足有千里的路程。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拿下汉中郡后,韩国几乎可以切断秦国巴蜀两郡和秦国关内的联系。到时候可以逐步蚕食或者猛攻下两郡,拓疆数千里不在画下。将来无论是灭秦还是灭楚,都有着不可想象的利益。 蒙骜现在考虑的是该如何最大程度地调动秦军的注意力,以此来协助韩国奇兵的胜利。 一个时辰后,中军帐里,楚国的景阳、魏国的晋鄙等人聚集在了一起。明日是开拨的日子,但蒙骜迟迟没有告诉自己这些人会往哪里进军。想来。这次擂鼓聚将的目的一定是商讨下一步的行军方向了。 对于接下来的打算,楚国有着最坚决的目的,那就是最大程度地瓦解秦国,打击秦国。进军汉中的话可以挖下秦国的一块肉,猛攻峣关的话足以让秦国胆寒。哪一种选择对楚国而言都算得上是大快人心的。 魏国的想法则是有些推诿,汉中太远了,拿下来也是一小块肉,东一块西一块地占地盘魏国也觉得累。魏国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哪怕是重创秦国,夺得一郡两郡的地,魏国也不会要。即使要的话,也会和其他国家换地。就像是百十年前和赵国、韩国换地一样。连成一片的疆土才有价值,不然就是飞地。 晋鄙虽然不忿蒙骜如此对待自己,但也不敢误了魏王的大事。不然,贪一时之欢,后悔却是莫及啊! 蒙骜环视了各怀心思的众人,朗声说道:“明日我们三国联军就会开拨攻打秦国,按照在安邑的会议,方向有两个选择,一为近在咫尺的峣关,二为崎岖难行的汉中。对此,各位有什么意见,蒙骜愿闻其详!” 蒙骜说完就盯着景阳、晋鄙两人看!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主将,却是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指挥权。自己必须摆正位置,不然要是魏国、楚国愤然离去,转而强攻汉中的话。那就真是坏了韩王然的大计!眼下,蒙骜只能尽全力去引导对方,接受自己的主张。 景阳率先开口了,虽然三国联军中楚军最少,但眼下韩国和魏国之间有些别扭,自己的主意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蒙将军,晋将军!以阳来看,攻打峣关的好处在于便捷!有武关在手,我们率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反正我们的最大目的是牵扯吸引秦国的注意力,就像魏军在函谷关下做的那样。不如攻打峣关!两位以为如何呢?” 晋鄙怎么也没想到,景阳会支持自己的观点。当初自己就是建议在函谷关下营造假象,实际上主力出峣关,覆灭秦国!怎么样!你看你看,楚国都同意我的观点了。蒙骜你还有什么话说!按照你所说的,打峣关是取死之道,怎么样,若真是取死之道,楚国怎么会同意呢! 晋鄙觉得自己的腰杆子更直了,当即沉稳地附和道:“景将军所言甚是!如今秦国上下以为我们六国联军在安邑附近,我们若是强攻的话,就会将秦国的注意力放在峣关。无形中为北方的联军提供了绝佳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蒙骜脸色如常,仿佛感觉到晋鄙所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居然点了点头!晋鄙心里面不屑地笑了,“怎么样!现在楚国和我们魏国都已经同意攻打峣关了,你们韩国没有理由再拒绝了吧!你们身为东道主,怎么也得强攻不休,损失惨重!” “照二位的说法,你们都是赞成攻打峣关了?”蒙骜皱紧了眉头,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 晋鄙生怕蒙骜反对,当即挤兑道:“正是!莫非蒙将军有更好的策略?” “好!本将军是一个很讲民主的人!既然二位赞成攻打峣关,那明日我们三国大军就往武关方向前进,争取早些日子抵达峣关城下!”蒙骜出人意料地说道。 晋鄙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情绪,不应该啊!当初蒙骜不是最反对出兵峣关吗?怎么现在态度一下子倒过来了?!晋鄙可不认为,自己和景阳的态度居然可以迫使蒙骜这么快的改变主意!这里面一定有些问题,一定!晋鄙暗暗想到。 景阳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想。也许是蒙骜在看到自己也支持攻打峣关后,不得不妥协吧!汉中毕竟太远了,拿下了秦国的反应也不大。不能声援联军北线军团!攻打峣关则可以让整个秦国惶恐不安。当初秦国诱骗楚怀王入武关,囚禁至死。现在自己刚好报一箭之仇,连带着夷陵的两次耻辱一起找秦国好好算算! 蒙骜则是心中大喜,没想到,原本最担心的楚国居然也站在了攻打峣关的立场上!自己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勉为其难地下令全军开拨向峣关出发。临行前的一夜,蒙骜派了自己的心腹侍卫,前往新郑报信!想来,韩王然一定很满意现在的这种情况! 军令如山,四月五号,十四万韩、魏、楚联军浩浩荡荡地由宛城出发,杀向峣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秦国的动向 秦国,咸阳。 半个月过去了,三十万六国联军就屯扎在安邑,没有再动分毫。山雨欲来前的压抑,笼罩在关中的千里沃土上。情报部门,包括令人谈之色变的黑冰台全力运转起来,试图捕捉联军的行动。 但这一次,六国似乎玩真的了。距离函谷关百里以内的城邑全部戒严,除了当地驻军熟悉的百姓和数量巨大的商队,任何数量少于十人的队伍都会被一轮轮排查。就算是秦国早已安排好的密谍,也无法通过往常的手段来传递消息。一时之间,秦国对山东六国的掌控被压制到了最低的水平。 失去了“眼睛”和“耳朵”的秦国情报部门开始铤而走险,但收获的是血淋淋的伤亡数字和语焉不详的情报。三十万六国联军到底在卖弄什么玄虚,是不是真的在安邑,秦国对此一无所知。 函谷关的守将有些受不得六国联军每日的挑衅,请求秦王允许自己率兵出战,但却被谨慎的秦王拒绝了。白起也是这样的想法,如果六国联军真的是蛰伏起来,等着自己大意的时候给自己来一个致命一击,那就得不偿失了。现在的秦国,容不得失败。一旦失败,秦国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信心又会被冲洗地一干二净! 也许,安邑确实是一个幌子。但更可能的是,六国在函谷关不远处静静地守候着,等着围歼己方派出的大军,甚至借机夺关。 一日两日,秦国可以耐心等。十天半个月,秦国还勉强有些信心。但现在已经二十天了,六国联军似乎还是在按兵不动,秦国有些不安了。所以。求战的使者又一次来到了咸阳,将函谷关守军——从将军到小兵足足三万人的大军的愿望告之秦王。请求秦王答应自己可以试探下六国联军! 所以,今天,秦王召集群臣来议事,这封言辞凿凿地求战信又一次被白起递了上来。 秦王的眉头皱的很深,如果是往常。自己看到这样的求战信只会高兴,但现在,秦王看着求战信只会觉得有些烦闷。 随意将求战信一丢,秦王用疲惫的语气说道:“诸位爱卿,函谷关的守将又要出战,大家以为寡人该不该答应?” 群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是不再言语。这一次六国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秦王又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是说对了还好,若是因为说错就被秦王责罚。那对自己而言真就是太冤了! 秦王却是先开口了,说道:“武安君,你说我们大秦的大良造!在这种形式不明朗的情况,你认为寡人该不该同意函谷关守将的要求?” 白起略一沉吟,暗道:“王上你都说局势不明朗了,臣怎么回答都有风险!前线的战事臣不清楚,如果是臣在前线,自然可以很快决定是什么形势。应该做什么!现在,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真是苦比啊!” 心里面埋怨,嘴上白起却是表现地很是恭敬,说道:“臣以为,守将当派遣出所有的斥候,将方圆三十里的情况摸查地一清二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派遣一支军队往安邑方向疾驶。若遇到联军包围,速退!以此来调动联军的兵力,便于我大秦查看具体的情况!” 这是一个万金油的法子,能不能调动开联军,调动开合适数量的联军。这就是一个将军指挥能力的体现了。多了太危险,少了起不到作用。这个度需要函谷关守将好好琢磨一下。 秦王点了点头,心里面却在犹豫要不要派白起接管函谷关的守军。毕竟,函谷关正对安邑,安邑的三十万联军若是真在那里的话,恐怕也只有白起可以将兵数万,安然返回! “各位大臣,你们怎么看?”心里叹息人才缺乏的秦王把目光转向了群臣。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武安君白起这个军方第一人都这么建议了,自己这些不是主管军事的还能有什么说辞——当然是同意了。于是,洪亮整齐的声音在大殿响起,群臣喊道:“臣等附议!” 秦王点了点头,看不出是满意还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丞相,你乃是我大秦定海神针!这次六国联军行事如此诡异,我们大秦又不能承受太大的失败,你怎么看?” 魏冉望了望秦王,肃然说道:“回禀王上!臣斗胆问一句,敢问王上六国联军在安邑遮遮掩掩,会出于什么目的?” “目的?”秦王一愣,六国联军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迷惑秦国,让自己的大秦惶恐不安吗?俗话说得好,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等待是最焦虑的!六国可以等得起,但秦国却等不起! 魏冉也没打算让秦王答疑解惑,当即沉声自问自答道:“臣以为,山东六国要么就是虚张声势,要么就是守株待兔!” “虚张声势者,必有图谋!山东六国怕是想把我们秦国的主力吸引在函谷关一线,背地里说不定绕道上郡甚至南阳来偷袭我们秦国!王上不要忘了,我们大秦的南阳是怎么丢的!” 秦王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可能。有着前车之鉴,秦国还真不能排除山东六国是要浑水摸鱼,在秦国身上捞便宜! “守株待兔者,说明山东六国本意就想我们大秦产生错觉,让我们以为他们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却是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白起听到这里也是一叹,这正是秦国眼下为难的原因。两个计策各有优劣!秦国必须冒险尝试验证其中的真伪。成功了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失败了则免不得要肉痛一番。 “不过”,魏冉语气一转,笑道:“无论山东六国怎么遮掩隐藏自己的意图,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刻。只要我们秦国严防死守,山东六国看不到我们上当的机会,自然会土崩瓦解。山东六国要么退军,要么和我们大秦真刀实枪地来一场交锋!” “那丞相的意思是不理函谷关守将的请战术,继续耐心地等候山东六国大军的出现?”秦王疑惑地问道。 “正是如此!”魏冉回答地倒是干脆利落! 秦王的反应倒是很快,皱着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转而饶有兴趣地对台下的武安君白起问道:“武安君,若是山东六国的三十万大军不在河东郡,你需要多少大军才能拿下河东?寡人说的拿下是一路势如破竹,一个月内拿下!” 白起一下子就明白了秦王的主意。若是山东六国果真是来了那么一场虚张声势,那秦国不介意顺着杆子往上爬,猛攻河东。所谓围魏救赵,你们山东六国不是对我们大秦的关内虎视眈眈吗?那好!那我们大秦就直接沿着河东攻打你们的心腹之地! 快速估算了一下魏国在河东郡可能的兵力和进攻方向的选择,白起迅速报出一个数字,说道:“不计伤亡的话,给臣十万大军,足以碾压河东郡的魏军!” 秦王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对丞相魏冉说道:“丞相,如此看来,寡人是不得不答应函谷关守将的主意喽!” 说完,秦王的语气一变,神色严重地对台下的郎中令说道:“拟旨!令函谷关守将带兵八千,侦查河东郡。遇到六国联军,不得恋战。一切以保证自身实力为先!” “喏!”郎中令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群臣望着信心满满的秦王,皆是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看来,秦王虽然老了,但依然喜欢掌控,喜欢主动!这一次的朝会就是明证。 秦国,峣关。 王翦率领的三万大军行军不过一日,就抵达了峣关。加上原本就有的两万大军,王翦的手下足足有五万大军。王翦深信,凭借着手中的这股战力,自己完全可以捞得一份天大的功劳。当然,前提是山东六国联军不自量力地来进攻自己。 在王翦的要求下,峣关的一切战事准备都是以六国三十万联军来袭的要求建造的。足足五丈高的城墙足以吓退不少不自量力的蟊贼——如果敌军主将比较胆小的话,称之为蟊贼也不为过。 这些日子来,众人渐渐习惯了这个年轻地过分的将军!别看王翦才有二十五岁,但威望已经足够压制住手下十几名校尉、都尉。他到来的第一日,就有一个都尉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做事推诿,顶撞主将。对于这样的愣头青,王翦丝毫没有客气,斩首,示众三日的惩罚让所有的人看到了他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的冷血一面。 王翦容不得自己失败,他比其他人都清楚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资历。虽然六国联军不大可能在峣关投入太多的兵力,但只要自己打得漂亮,顺势拿下武关,甚至兵指南阳。到时候,哪个还敢小瞧自己! “峣关为关中平原通往南阳盆地的交通要隘,这样的地方再适合不过自己!峣关之战,将成为我成为天下名将的第一步!一定!”王翦暗暗发誓道。 (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函谷关 秦国,上郡,鄜县。 此时,洛水东畔的这个小城还不是那么出名。在史书上也仅仅留下语焉不详的聊聊几句记载。但不可否认的是,鄜县这个地方曾经是秦、赵、魏三大强国捉对厮杀的分界点。 鄜县的东北乃是定阳,本属于赵国。鄜县本身则是属于秦国,却在魏文侯时为名将吴起所夺,置地西河郡,繁华一时。但是如昙花般,魏国的统治匆匆而去。秦国卷土重来,不仅夺回了鄜县,还将定阳纳入秦国上郡的范围。 鄜县人以为,这下终于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无论鄜县属于秦国也好,魏国也好,只要能让百姓们耕种田地,能让大家吃得饱,那就心满意足了。秦国这么强大,开疆扩土数千里,想来应该没有别人敢撩拨秦国的胡须。 只不过,这一次鄜县人猜错了,秦国和山东六国的战火重燃。这一次,烧到了鄜县。一场厮杀过去,鄜县仅有的一千秦军全军覆灭!和定阳一样,这一次六国联军没打算留活口。依照老秦人的性格,也没有人会投降。 洛水河畔,廉颇志得意满地望着夕阳渐渐落下。浩浩的洛水折射出金灿灿的颜色,波光粼粼,透过这些光,廉颇好像看到了前面一条金灿灿的大道在等着自己去踩踏。对,就是踩踏!廉颇的底气来源于后方十六万秣马厉兵的大军! 仔细算来,数百年来,好像还从来没有一支六国的大军踏进关内!战国这个时代,山东六国跟秦国有关的所有的战事,都是发生在函谷关以东。在许多老秦人看来,只有关内的秦人才算是老秦人!关外的那些秦人虽然也打着和自己一样的旗号。但终究对秦国没有那么高的认同感!他们的待遇和自己可以一样,但脊梁却永远不会比自己直! 一路潜行半个月,赵、燕、齐三国大军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对于行军路线,廉颇、荣蚠、田单有着不同的理解!就田单看来,齐国是非自愿地被胁迫进来,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开秦军偷偷过洛水自然最好!因此建议在河西郡渡河! 荣蚠则是强烈的反对,由河西郡渡河的话,距离秦国咸阳实在太近了。秦国再傻也不会忽略这段河段的防御。由上郡则不然,洛水这么长,秦国不可能面面俱到,在上郡三国联军遇到的阻力应该小之由小。如果真说麻烦的事情,不过是要拿下洛水河畔的几个小城,稳固一下后路。 廉颇则是装起了和事佬,燕齐两国本来就不对付。更何况。齐国的主将田单,是将燕国从云端拉下到泥土里的罪人。两个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提防,逮着机会就逞些口舌之力! 虽然表面上廉颇是公正无私,但时不时的廉颇却会偏袒燕国,田单对此只能无言地抗议。现在廉颇是主将,算上燕国,拥兵的数量是四倍多。因此无论是将实力还是将名分或者民主,齐国的田单只有吃亏的份。 就像是决定从河西郡出兵还是从上郡出兵。赵国和燕国都选择上郡,齐国坚持河西郡根本就变得毫无意义。现在。田单是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看来赵国是真的不能指望了。如果秦国表现出足够强的实力和态度,自己不介意阴一下燕、赵,前提是有机会又不暴露。 四月初六,晴天,宜动刀兵。十六万大军有条不紊地按照事先划分的渡口开始强渡洛水。过了洛水就是白翟地。也就是如今的黄陵县。传言称黄帝的陵寝就在此地,所以后来改称黄陵。 对于后世的这些事情,廉颇等人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们清楚的是洛水对岸就是曾经白狄民族的聚居区,只要踏上了对岸。自己就是创造了历史! 因此,率先渡河的是赵军的斥候,半个时辰后,斥候回复城方圆三十里内没有发现任何陷阱。廉颇这才不疾不徐地带着大军渡河到了对岸! 正如廉颇所预料的那样,方圆数十里根本就没有秦军主力的影子。看来,秦军应该是把主力放在了咸阳附近。廉颇暗暗想到。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函谷关,紧闭的城门在近一个月来第一次打开了。吱嘎作响的门轴发出沉重的声音,未等城门完全打开,一支黑衣黑甲的秦国骑兵就冲了出来。 隆隆的铁骑踏出巨大的声响,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原本温热的阳光似乎在这股铁流之下颤栗,温暖不复存在! “风!风!大风!”秦国骑兵恣意地吼叫着,喊声响彻天地。原本在不远处巡逻的百十名魏国斥候,在大门打开的第一瞬间就选择了远离!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极其正确的,憋屈了许久的秦国铁骑们,很快发现不远处的仇敌,也看到了他们逃离的身影。 为首的一名秦军校尉冷冷一笑,对身旁的一名二五百主说道:“带上你的人,把他们全杀了!” “喏!”脸上一道恐怖伤疤的二五百主高高举起手中的青铜剑,兴奋地大叫道:“儿郎们!跟我来!” 全力奔驰的大军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洪流,从高处看,随着一声令下,洪流里分出了一股细小的支流,往东面疾驰而去,而主干却是一路往北,马不停蹄! 亡命逃亡的魏军斥候们只恨不得插上两个翅膀或者多两条腿,秦军的速度太快了,而己方因为马力的关系渐渐被迫近!等到了一箭之地,秦军的人数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后方射来的利箭编织成了箭雨,将原本密集的魏军方阵削去了一层又一层!杀戮,残忍的杀戮。魏军完全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眼见逃脱不了秦军的追逐,魏军的伯长干脆带领军队调转了马头,向秦军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铁与铁之间的碰撞,血肉与血肉间的碰撞,没有任何的花招。完全是以力对力。一轮冲锋过去,不到百人的魏军斥候就全军覆灭!但至少,临死前他们翻起了小小的浪花——十多名秦军死亡,二十多人受伤。 解决了这支魏军斥候后,这支秦国千人队就满载而归了。对所有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充满荣誉心的老秦人从出函谷关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那种责任——以鲜血来洗刷屈辱。三十万枉死的秦军在等着他们报仇雪恨! 只是,这支秦军千人队没有发现,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小树林里,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秦军。他是这支斥候队里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不是伯长掩护,将其推下马,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他活着。年轻的斥候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复仇!血债血偿!!!!! 韩国,新郑。 韩王然望着蒙骜寄来的亲笔信,得意地笑了。虽然出了些差错,但阴差阳串下,自己的计划还是可以顺利地实施。想必这个时候,赵国、燕国、齐国的大军已经渡过洛水,在秦国关内纵横了吧!还有秦国。函谷关的大军肯定会骚扰河东郡,甚至全力反扑也说不定!至于峣关那个方向。除了强攻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然,刘邦的方法不错,只不过,自己暂时还不想用而已!毕竟,现在拿下秦国对韩国的好处可是没有那么大!韩王然要的不是瓜分秦国,而是全部吃下秦国! 至于如何吃掉秦国。韩王然心里已经有了主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步按照既定的计划慢慢实现。 “传太尉暴鸢、卫尉李牧觐见!”韩王然向身旁的宦者令吩咐道。 “喏!”宦者令领命而去。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韩国如今有三个大将,一个是老将暴鸢,两个是新宠——郎中令蒙骜。卫尉李牧。他们的下面就是卫云、魏辙一干将领。 解决了这支魏军斥候后,这支秦国千人队就满载而归了。对所有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充满荣誉心的老秦人从出函谷关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那种责任——以鲜血来洗刷屈辱。三十万枉死的秦军在等着他们报仇雪恨! 只是,这支秦军千人队没有发现,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小树林里,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秦军。他是这支斥候队里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不是伯长掩护,将其推下马,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他活着。年轻的斥候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复仇!血债血偿!!!!! 韩国,新郑。 韩王然望着蒙骜寄来的亲笔信,得意地笑了。虽然出了些差错,但阴差阳串下,自己的计划还是可以顺利地实施。想必这个时候,赵国、燕国、齐国的大军已经渡过洛水,在秦国关内纵横了吧!还有秦国,函谷关的大军肯定会骚扰河东郡,甚至全力反扑也说不定!至于峣关那个方向,除了强攻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然,刘邦的方法不错,只不过,自己暂时还不想用而已!毕竟,现在拿下秦国对韩国的好处可是没有那么大!韩王然要的不是瓜分秦国,而是全部吃下秦国! 至于如何吃掉秦国,韩王然心里已经有了主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步按照既定的计划慢慢实现。 “传太尉暴鸢、卫尉李牧觐见!”韩王然向身旁的宦者令吩咐道。 “喏!”宦者令领命而去。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韩国如今有三个大将,一个是老将暴鸢,两个是新宠——郎中令蒙骜,卫尉李牧。他们的下面就是卫云、魏辙一干将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计定汉中 暴鸢和李牧迅速对望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渴望之情。军人征战沙场,扬名立万乃大丈夫所为。韩王然想要的可是汉中啊!两人很清楚,拿下了汉中就相当于拿下了巴蜀两郡。 毕竟,八年前秦王才在蜀郡设置郡守。之前,秦王连续设立了三任蜀侯,第一任被秦国封的丞相所杀,后两任对秦国不敬,被废。别看现在蜀郡很是平静,但只要韩国可以占据葭萌县,将秦国在蜀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影响力抹杀掉。蜀郡必定大乱! 至于巴郡,因为秦国在这里施行的是羁縻政策——也就是用军事和政治的压力加以控制,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如今秦国还保留着巴郡蛮夷君长的侯位,但限定每代巴侯都要娶秦国宗室女为妻。秦国妄图以这种政策培养一批亲秦的势力,以掌控巴郡。 只不过,这样的前提是建立在秦国具有强大的威慑力的前提下,随着秦国的大败,秦国渐渐发现巴郡出现了一股自立的势力。之前有蜀郡兵马的威压,巴郡还不敢过于造次!但如果这个时候巴郡发现,蜀郡乱了的话,那巴郡肯定也会谋求**! 但巴蜀两郡内斗得差不多,韩国再出大军,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随后抚慰之,巴蜀两郡拿下不在话下。 暴鸢、李牧深知,想要拿下汉中郡还是有些难度的。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因素就是道路不便,汉中东西长约千里,大军从南阳出发的话,没有半个月的行军是万万抵达不到南郑的。这里面的变数太大。 其次,就是秦国虽然四面危机,有些自顾不暇的样子。但一旦得知汉中危机的话。一定会派遣大军入汉中。韩军拿下汉中后,必须迅速封锁关内入汉中的要道,建立起层层要塞。其中,最好一次就打痛秦军,打怕秦军。不然,拿下汉中后。韩军就要面临源源不断的秦军。 由关中通往汉中、巴蜀,主要的道路有三条。其中一条为褒斜道,北起眉县的斜谷口,南至南郑的褒谷口,长约五百多里。栈道沿着渭水支流斜水,及汉水支流褒水两条河谷而成的一条谷道修建。这条栈道开凿得最早,规模最大,乃是如今一条沟通秦国关内和汉中、巴蜀的最主要通道。当初司马错伐蜀就是经由此道,实乃南北兵家必争之地。 另一条道路乃是故道。也称陈仓道、嘉陵道。早在西周年间就已开辟。故道沿着嘉陵江河谷,一路往西南方向延伸,直至蜀郡葭萌县。在这里,往东南沿着沮水可以直抵汉中治地南郑,继续往南的话则可以直抵蜀郡治地成都。 第三条则是子午道,长约六百里,不过现在还不能通行大军。但也要防备秦军的小规模破坏分队潜入汉中来,毕竟。秦国若是发现汉中无法收复的话,一定会大加破坏。 这些问题。在暴鸢和李牧两人脑海里飞速划过。如今秦国在汉中驻兵有八万,如果不是受限于粮草问题的话,应该会屯驻更多。 “臣愿意!” “臣愿意!” 暴鸢和李牧几乎同时应道。 韩王然笑了,这种情况自己早就有所预料。但可惜,带兵的只能是一位,还有一位不得不坐镇国内。应付可能的威胁。 “两位爱卿皆是寡人的爱将,寡人又只能选一位,这可如何是好!”韩王然装作头疼的样子。 “王上!选我!臣从军数十载,经验丰富。此去汉中千里,各种危险的情况都有可能遇到。臣相信,凭借臣的经验可以顺利拿下汉中。为王上开疆扩土!”率先出口的暴鸢清楚,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既然韩王然没有做出决定,自己就该争取! “太尉”,李牧拱了拱手,笑道:“南阳距离汉中心腹之地足有千里,路途艰辛。太尉德高望重,坐镇新郑统领全局就好!冲锋陷阵的活计,还是让给牧吧!” 暴鸢眼睛一横,佯怒道:“卫尉,你是说我老了?经不起长途跋涉?” 李牧连忙摆手,解释道:“太尉严重了,太尉老当益壮,是我等的楷模!牧哪里敢说太尉老呢!” 韩王然笑意更浓,“你们两个也不必各自吹嘘了!拿出真本事来!今日我们君臣三人就推演一番!谁能获胜,寡人就任命他为讨伐汉中的主将!输了的嘛,乖乖留在新郑就好!军学院来了一批新学员,正需要好好磨练下!” 暴鸢和李牧互相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臣等愿听王上吩咐!” 韩王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寡人就给你们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你们各自说一下如何拿下并守住汉中。现如今,燕赵齐三国大军已经渡过洛水。函谷关方向的秦军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六国联军的异常,已经派出一万上下的精骑袭扰河东郡,下一步动向未知。我们韩国、魏国、楚国的大军已经越过武关,往峣关方向进军。汉中方面,秦国的大军共计有七万五千人,其中南郑附近有四万秦兵,上庸、武陵方面有两万大军。好了,寡人已经把掌握的所有的信息告诉给你们了。” 暴鸢和李牧两人心里很是震惊,不知不觉间,獠牙的势力已经拓展到这种境界。远在千里外的战况在第一时间内传回新郑,要知道,军方的斥候现在还没动静呢!韩王然刚才还说了秦军在汉中的势力分布,这无形中说明韩王然早就把目标定在了汉中,并为此一直在做准备! 震惊之后,两人都是在暗思函谷关的秦军突然开关,这样可能造成的后果。现在表面上看来,六国联军兵分两路,打得风生水起。但如果秦军可以倾尽全国大半兵力的话,既可以挡住六国联军,又可以从函谷关出其不意地往河东郡进军。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收回河东郡。甚至更远的地盘! “王上!三川郡方向我们需不需要增兵防范秦国?”暴鸢问道。 若是秦国发了疯,凭借魏国在河东郡的兵力,还真不能抵挡得住。李牧也是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汉中看似是一块肥肉,但如果秦国兵行险招,攻打三川甚至南阳的话。形势就会急剧恶化。汉中再怎么算,也没有三川郡对韩国重要。失去了三川郡,新郑随时处于秦国的兵锋之下。 “寡人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令三川郡警戒了,士兵们已经征召了大半,随时可以集结待命。不过,寡人倒是觉得,只要秦军不来侵犯我们三川,我们也没必要和秦军发生正面冲突。你们说呢?”韩王然狡黠地说道。 暴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别看现在魏国和韩国的盟友。但这并不意味着韩国会无私到秦军侵略河东郡后,韩国就会马上派兵援救!反正魏军也有一战之力,让他们拼一下消耗也好! 李牧随即问道:“王上!魏国在河东还有多少大军?” 韩王然略一沉吟,回道:“足有五万可战之兵,不过秦国在函谷关的大军也不过是三万而已!因此,秦国除了能让河东郡鸡飞狗跳之外,应该拿不下河东郡!除非,魏军太蠢。或者秦军太狡猾!” 李牧心里也是暗自同意,眼下看来。攻打汉中势在必行,防备函谷关也是不可不严阵以待。自己和暴鸢应该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了!倒是不会担心没有战事可打! “好了!两位爱卿!你们还是说一下如何攻打汉中郡吧!函谷关方向寡人的獠牙一直盯着呢!因此失败的那位也不愁没有战事指挥!哈哈!”韩王然笑道。 “臣以为,汉中道路难行,兵贵神速!如今,秦国注意力集中在北线,稍后峣关方面也是大战降临。秦国将面临不得不分兵的够过!只要战事的规模足够大!秦国的主力势必就会被困住在南北两线!这个时候,我们韩军逆流而上。先占据钖县、旬阳一线,留下五千兵马驻守,至于南面的上庸、武陵、房龄,因其偏远。可以暂不理会!” 韩王然点了点头,直捣黄龙是攻打汉中的要诀,要快要狠,打得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的机会是千载难逢,有峣关和关内联军的牵制,秦国大部分的注意力都会被牵扯过去。只要能拿下南郑,就算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站稳脚跟,扛过秦国的反扑,那就成功了!像上庸、房龄在这种情形下,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第二步,臣打算迅速拿下西城,前进百余里,留三千精兵守卫子午关。大军马不停留,直奔南郑。攻克南郑后,兵分两路,一路往北,取褒中,切断斜褒道。一路往西,攻沔阳,直抵葭萌。” “那按照你的估计,需要多少兵力?多少时间?”韩王然问道最关键的一点。 李牧想了下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和韩王然能够派出的兵力,保守地说道:“十万大军!这是底线!至于时日,臣一个月内可以攻克汉中主要县城,要想全部攻占,还需半个月!” 韩王然皱眉不语,算去蒙驁已经带走的五万大军,韩国现在有三十万左右的兵力可以调动。但这也几乎是倾国之力了,毕竟秦国在汉中有将近八万大军,十万这个数字真的不多! “暴太尉,你呢?”韩王然转身问向暴鸢。 暴鸢很清楚,自己用兵向来谨慎,在秦军有七万五千人的情况下,自己要想不出什么意外,应该也是十万左右的数量!这一点和李牧的预测一样,自己能做的就是争取更少的时间。 “回禀王上,臣也需要十万大军!毕竟汉中多山地,若无足够的大军驻守,秦人会反复!其次就是三条入汉中的道路需要有重兵把守,还要防备蜀郡的秦军反扑,因此十万已经是最小的数字了。至于时间,臣以为也该在一个月左右!” 韩王然点了点头,笑道:“暴太尉,如此说来,你拿不出比李卫尉更好的方法喽?” “臣愚钝!但也知道,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军,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兵者乃国之大事!臣不敢夸下海口却让韩国遭受损失!”暴鸢一本正经地说道。 “卿乃直臣也!”韩王然叹道。李牧也是报之以佩服的表情,暴鸢有着后说的优势,但却实话实说。哪怕他缩短一下时间,也可以有很大的把握拿下主将这个位置,但暴鸢却没有。 “既然暴太尉主动放弃,那么。李卫尉……”韩王然收起了情绪,说道。 “臣在!”李牧激动地行礼道。 “寡人就任命你为伐汉中的主将!统兵嘛,寡人也不小气,十五万!”韩王然大方地说道。 “十五万?!!!”暴鸢和李牧都惊了。这是韩国目前兵力的一半啊!韩王然居然这么有魄力!这得是多大的一份信任和鞭策啊! “臣……臣,领旨!!”一脸激动的李牧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这一刻李牧再也不羡慕蒙驁了。蒙驁虽然率领十四万大军攻打峣关,但说起来,真正服从他的只有他手下的五万韩军!哪像自己,手下足足有十五万大军!! 韩王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卫尉请起!这十五万大军有三万水军,现在已经集结在丹阳待命。南阳郡方面会派出五万大军!至于剩下的七万大军,新郑城外的大营也是收拾妥当!只等你这个将军出马领走他们!” “这一次,寡人可是把刚刚成军的新军都交付给你了。还有羽林军!就差寡人的禁军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做好?寡人也不要你一个月拿下汉中,只要能在秦国反应过来之前,拿下汉中即可。” “北线那边,寡人做不了什么!但峣关方面。寡人会下令蒙驁尽全力吸引住秦国咸阳方面的注意力!为你们争取时间!至于水军那边,沿着汉水逆流而上还是可以到达大部分地方的。虽然南郑到不了。但到达旬阳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丹阳的水军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船只,现在就等你带大军过去了!”韩王然接二连三地把各种消息告诉给李牧。 李牧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仔细地听着。有十五万大军在手,还有背后韩国的全力支持,这汉中大可去得。拿得! “王上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尽快拿下汉中!为我大韩开疆扩土!”李牧保证道。 “好!那寡人就在新郑期待你的凯旋归来了!哈哈!暴太尉,你可不要怪罪卫尉抢了你的大功啊!”韩王然打趣道。 “王上说哪里话!臣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只要我韩国武运长隆,谁立功都是造福我韩国社稷。我韩国百姓!”暴鸢和善地回道。 韩王然深以为许,说道:“汉中有李牧将军,寡人是十分安心的。寡人现在担心的是函谷关的动静。” “王上刚才不是说……?”李牧纳闷地说道。韩王然刚才明明让自己二人不要担心函谷关,怎么这么快就改口担心起来! 韩王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君臣三人也没有外人!寡人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寡人对此很是苦恼啊!” 暴鸢和李牧对视了一言,异口同声地说道:“王上请说!臣等愿意为王上分忧!” “函谷关目前有三万秦军!依照现在的态势,秦国几乎不会往函谷关方向增兵!在这样的情况下,函谷关的守备力量无形中下降到了最低点!寡人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用一些计策拿下函谷关!虽然函谷关对我们韩国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对魏国而言却是颇为重要啊!最重要的是,秦国若是丢了函谷关,将无险可守!”韩王然说道。 “王上!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但臣以为,函谷关对魏国,对我韩国都是有着同等的重要。如今我们韩国已经占据了武关,若是再拿下汉中,秦国往南发展的道路将全部断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拿下函谷关的话,无疑把我们韩国放到了抗秦的第一线。秦国从此只能北上,或者经由上郡侵略赵国。在韩国和赵国之间,无疑秦国更愿意选择我们韩国作为敌人!王上,三思啊!”暴鸢一听到韩王然对函谷关的垂涎,当即劝阻道。 “是啊!王上!函谷关即使拿下也是弊大于利!不可取!不可取!”李牧也是出言反对。 “王上!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但臣以为,函谷关对魏国,对我韩国都是有着同等的重要。如今我们韩国已经占据了武关,若是再拿下汉中,秦国往南发展的道路将全部断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拿下函谷关的话,无疑把我们韩国放到了抗秦的第一线。秦国从此只能北上,或者经由上郡侵略赵国。在韩国和赵国之间,无疑秦国更愿意选择我们韩国作为敌人!王上,三思啊!”暴鸢一听到韩王然对函谷关的垂涎,当即劝阻道。(未完待续。。。) 第一章蒙骜和王翦初相逢 韩王然点了点头,说道:“寡人的想法,乃是暗中出力,协助魏国占据函谷关。在这件事上,我们韩国不宜大张旗鼓。一者劳民伤财,损兵折将。二者,树大招风,恐为六国所忌,寡人可不想来一出六国伐韩!” “王上所言甚是!等我们韩国拿下汉中,切断秦国和巴蜀的联系,魏国再拿下函谷关,那么秦国就会在东、南、北三个方向被我们三晋钳制在关中。若论突破的难易上来讲,赵、魏两国倒是秦国最有机会突破的方向。若是我们拿下函谷关的话,哪怕交给魏国,也会引得天下惶恐不安!”暴鸢表态赞同道。 李牧也趁机说道:“不过,函谷关和汉中一旦易手,天下格局大变。我们三晋之间的联盟怕是也会止步于此。合纵之势一减,秦国说不定会联合赵国南下攻魏。毕竟,依照秦国君臣的聪明,强攻函谷关伤亡太大,从上郡南下经略河东才是上选!” “寡人前些日子曾和颍川郡尉魏卿交谈。魏卿来自咸阳,熟悉关中风土人情。他告诉寡人,自函谷关以西一百四十里,乃是一条狭小的通道,其道蜿蜒山间,深险如函,称之曰函谷。函谷的东头乃是函谷关,西头嘛,乃是宁秦县(原本是魏国阴晋,秦国更名为宁秦)也适合建立一关。寡人在想,秦国若是丢了函谷关,一定会在宁秦县设立一关。” 暴鸢听后笑了,言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对秦国来说倒是一件大好事!新关距离咸阳更近,补给方便。不过,如此一来,秦国就无法维持住对山东的攻势了。” 韩王然心中暗忖。按照原本的历史,汉高祖时宁秦改名为华阴,东汉末年在此修建潼关,此后函谷关的名字就渐渐消逝于历史的长河。在战国时代,关中的秦国占据的攻势,所以更靠近山东的函谷关自然极其重要。丢掉了函谷关。秦国东进就会百般艰难。潼关则是靠近咸阳,补给方便,可以抵御来自东方的威胁,是纯粹的防守功能。现在看来,历史已经渐渐完全变了模样。 “暴太尉,函谷关方面的战事就交给你了。寡人给你五万大军,第一任务是警戒秦军,防止其侵犯三川郡;第二任务是寻机帮助魏军拿下函谷关,但一定要量力而为。明白吗?”。 “王上,如果魏军有崩溃的迹象,臣是否应该援救?”暴鸢追问道。 韩王然想了想,说道:“依照魏王的个性,河东有危,大梁一定第一时间发兵去救。这样,只要安邑没有丢失,太尉就可隔岸观火。寡人倒是要看看。秦人的胃口会有多大!” “臣明白了!”暴鸢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韩王然想要什么要的结果了。 秦国。白翟地。 燕赵齐三国大军过河后前进只不过一日,就遭遇到大量的秦军斥候。廉颇深知,这是秦军主力到来的先兆。再往前的话,肯定会和秦军主力遭遇。敌情未明的情况下,廉颇不愿意冒险,于是下令全军后退十里扎营。同时派出数百名斥候沿着反方向搜寻秦军主力的踪影。 对面正是武安君白起的大军。六国联军的瞒天过海之计成功地瞒过了秦军,但也仅仅到此而已。不过是三十万敌军而已,白起暗暗想到。与其沿着洛水、函谷关、峣关一个大弧度层层设防,不如在咸阳附近以逸待劳。等斥候们将联军的动向告之自己,自己再率领大军前去围堵就好! 就像现在。六国联军渡河之后前进了不过四五十里,就被提前知道他们动向的自己堵住了。反正沿河的民众、粮草都转移到了后方,秦国实际上并没有损失什么。反而得到了比联军更多的休息。 白起的中军帐里,斥候营的五百主正把最新的军情汇报给白起。白起听后脸上浮起一股冷笑,“怎么?对面的敌军数量还不到二十万?” “是的,将军!属下敢以项上人头保证,对面的六国联军绝对没有二十万!”五百主神色肃然地说道。 “知道了,继续侦查!本将要知道敌人的时刻动向!去吧!”白起挥了挥手,将五百主赶了出去。 “喏!”五百主领命而去。 副将杨端和暗暗瞄了眼白起的神色,发现白起一如既往地冷静从容后,才大着胆子说道:“将军!敌人突然少了十多万,会不会偷袭峣关去了?” 白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有可能!但也不排除这十多万大军从北面绕道到我们后面!” “那我们……”杨端和欲言又止。 白起笑了,回道:“别忘了,我们眼下可是有二十万大军!六国这些人究竟是在示敌以弱还是已经分兵到峣关,我们试一试就会知道了!” 燕赵齐三国联军大营,中军帐。 廉颇沉声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是白起亲自带领的大军?” 跪倒在地的斥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还是再次说道:“将军!兄弟们不会看错!对面确实是白起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兄弟们还和秦军斥候交战了几次,折损了些人马!” 廉颇这才点了点头,嘱咐道:“给本将盯紧秦军!从现在起,每时每刻在营外巡逻的斥候不能少于百人。不止西面、南面,大营的北面、东面都要有人侦查!下去吧!” “喏!”斥候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气氛有些紧张的大帐。 “荣将军!田丞相!形势不容乐观啊!”廉颇叹道。 确实如廉颇所言,形势对燕赵齐联军极为不利!按照原本的计划,三国联军在渡河后迅速南下,在徵县、衙县、下部县集结,背倚着河水缓缓图之。这样的好处是对岸就是赵国的河西郡,不必担心后路被断。但现在,秦军主力出现得太突然,仿佛是故意给三国联军设下的陷阱。三国联军一下子陷入被动。 荣蚠眉头紧皱。对面白起的大军应该是二十万左右,单纯比拼数量的话,三国联军也就是少处下风。但最关键的问题是秦国是本土作战,还会有援军。三国联军则是越打越少。秦军死拼倒是可以,但自己可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廉将军!秦国倾尽三分之一的兵力来攻打我们,以蚠来看。咸阳守备必然空虚!如此说来,韩、魏、楚三国联军倒是很有机会!蚠建议,固守待援,不必退回洛水去。”荣蚠建议道。 “坚守不退?”廉颇掂量着这个建议!表面看起来,秦国有备而来,兵力和补给都占优势,三国联军最好的出路似乎就是退回上郡。反正还有上郡和小半个雁门郡在秦人手中,自己这一方倒是不愁仗打!但这样的缺点是会极大打击六国联军的士气!这还没交锋呢!联军就要不战而逃! “单也认为我联军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后退!如今我们刚刚踏上秦境,将军若是退了。不光我们的英名全都毁了,还会连累国家跟着受辱!”田单也是附和道。他这是就事论事!如今,秦国上郡的兵马肯定已经知道了己方渡河的消息。对面的秦军若是半渡而击,己方肯定是一触即溃。与其冒着这样的风险,不如固守待援。只要南线峣关方向可以打开局面,局势一定会发生大的变化!别看白起现在占据绝对的上风,这也是暂时而已! 廉颇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自己这么一问不过是试探各国的态度。若是三国无法达成统一意见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办法。现如今,虽然局势有些糟糕。但终究有转机! “荣将军!田丞相!本将也是这么想的,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阵地,等待局势发生变化。大军携带的粮草足够两个月的用度,后勤方面不必担心。我们三人就在这里好好和白起较量一番!看看究竟是秦国的剑利,还是我们联军的刀快!”廉颇振奋地说道。 荣蚠、田单听后精神为之一振,现在输不起的是秦国。若是可以打败眼前的二十万秦军!秦国直接就变成了国力数一数二的弱国——倒数。 田单高兴之余却是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有些不安地说道:“廉将军!秦国既然已经发现我们了。那肯定会对我们剩余的十多万大军很感兴趣!如果我是白起,只会有三种猜测。第一是大军隐藏在我们身后或者绕远道想要埋伏,第二是大军集中在函谷关,第三是大军跑去了峣关!白起能够做出的应对。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派出大军出函谷关试探!所以,函谷关那边……” 廉颇点了点头,安慰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但函谷关的秦军只有三万,魏军在河东可是有五万大军的!从实力上来说,魏国应该自保有余!这倒不用担心!” 田单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但内心的不安却是更加强烈。他隐隐觉得,也许这次分兵就是一个错误。虽然自己想要借机削弱赵国、燕国,但魏国若是先乱了,这个就很难实现了。 与此同时,秦国,峣关。 峣关和武关的关系,正如潼关和函谷关的关系。自从武关丢失后,秦国就开始用心经营关内的这个最后屏障,到如今,已是如铁墙铁壁般牢不可破。峣关前踞峣岭,后倚蒉山,地势险峻。秦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六国联军,尤其是韩军在这个地方碰的头破血流。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峣关城头上,反射出醉人的金黄。四月,草木长得正是茂盛,勃勃的生机无时无刻不再向世人展示着。风景如画,但却没人有心情去欣赏。至少,立在城头上的那个高大身影就没有。 王翦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十数里外突然出现的大军!大军的旗帜很班杂,但仔细去看,还是可以看出韩、魏、楚、齐、赵、燕的大旗都在其中。是六国联军无疑了,王翦心里暗暗忖道。 坐在指挥车上的蒙驁突然举起了右手,一直在观察他的传令官第一时间打出了旗语,并高声喊道:“将军有命!全军止步!” 登时,联军士兵缓慢而整齐的步伐戛然而止,长长的队伍扬起了巨大的尘土。犹如一条黄龙,瞬间吞噬了数里外的峣关。王翦看后眉头就是一皱,却是不理会扑面而来的粉尘。自己喜欢令行禁止的秦军,但不喜欢敌军也令行禁止。原本自己还以为六国联军多半是乌合之众,但如今看来,自己的看法需要收回。至少。面对眼前的这支大军,需要收回。 蒙驁望着远处有些孤独高大的影子,知道应该是秦军的主将王翦无疑了。资料上称,对方和自己是同龄人,同样的年少成名,骤居高位。同样的从行伍的底层提拔起来。两个同样高傲的人实在有着太多的相同点,但命运把他们相逢的第一次场面,定在了战场! “去!传我的命令!按照当初的约定,分别安营扎寨!”蒙驁很快把视线从峣关城头上移开。对一边的中军官说道。 “喏!”中军官歉了歉身子,将军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一直在城头观察的王翦很快发现,城外十里外大大小小的山头被各国旗帜占满,旌旗接着傍晚的风肆意招摇着,就如同现在城下的六国联军! “这是在向我叫嚣吗?真没意思!”王翦有些自言自语道。 王翦身后的副将可不这么认为,他可是清楚,如果大大小小的山头都挤满了敌军,加上后面看不见的。敌军的数量应该是二十万以上,至少。要知道。六国这次集合的大军可是有三十万之多的。如果一股脑全来了峣关,那还了得! 王翦身后的校尉也是这样的态度,虽然他们不畏惧如山如海般的敌军,但敌军数量一旦太多,就应该狼地向咸阳求援了!毕竟,谁也不想出什么意外。谁也不想有活命机会的时候,用牺牲来证明自己的伟大! 蒙驁有些得意地看着城头上那个影子,广立旗帜不过是疑兵之计罢了。想必很快,峣关方面就会得知自己的真实兵力。不过,对蒙驁而言。暴露了也不要紧。早在数日前,前出的斥候就禀报说秦军在峣关守备森严,自己即便偷袭也不会成功!所以,蒙驁心里面已经断定,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自己不过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已。想想对方表面镇定实际有些担忧的表情,蒙驁就觉得心里很是畅快。 “去!派一个人到峣关城下,就说本将要请王翦将军喝酒!”蒙驁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候一下自己的这个对手。 传令官一愣,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很快地将命令传了下去。 还未离开城头的王翦很快发现,一名骑兵举着一面令旗冲了过来。王翦叫人喝退了弓箭手,若是一人一骑就迫使己方的弓箭手万箭齐发,那传扬出去就真是笑话了。来人肯定是要传达对方主将的意思,不妨听听再说。 “王翦将军何在?”来人在驾马奔驰到距离城门百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不过,出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怎么礼貌。看来,他对秦军没有放箭的“恩赐”有些不领情。 秦军副将嬴德怒了,呵斥道:“何方鼠辈,胆敢直呼我家将军其名!莫非是觉得我的弩箭不利乎?!” 来人却是毫无惧色,大声说道:“我乃山东六国联军帐下一小卒,受我家将军之命,特来请王翦将军前去饮酒!王翦将军可敢乎?” 面对对方明显的激将,王翦当然不会那么轻易上当。他轻飘飘地说道:“我就是王翦!你家将军是谁?为何藏头露尾,不敢和本将军一见呢!” 来人拱了拱手,作了一揖,面不改色地说道:“见过王将军!我家将军乃是郎中令蒙驁!现如今,我家将军已经备好酒菜,就在据此五里外的一个凉亭!将军若是有意,不妨随卑职前去畅饮一番。我新郑的酒可都是佳酿!想必将军一定听过!” 王翦笑着点了点头,新郑的酒是佳酿不假,但酒虽是好酒,但宴却非好宴!自己怎么会答应呢!于是,王翦轻飘飘地回道:“蒙郎中令远道而来,我王翦身为此间主人,自当该由我招待!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就说他的心意王翦我心领了。韩国虽有好酒,但我大秦也有佳酿!客随主便,蒙郎中令若是有心和本将军对饮,不如来我峣关!王翦必当和他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有本事来我们峣关!我们在这里等着!”城头上传来秦军恣意地笑声。面对数倍于己的强大敌军,秦人借此大肆发泄着心中的恐慌!秦军这次不能退!因为后面就是蓝田,就是咸阳! 来人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王将军抽不开身,那我家将军只能深表遗憾!如此,我家将军将提二十万精兵来峣关与将军对饮!但愿那个时候将军还在!但愿那个时候还能找得到秦国的美酒畅饮一番!” 说完,不等王翦一方的回应,来人径自打马快速跑回后方的大营! “弓箭手!”副将嬴德感觉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当即就要命令弓箭手放箭! 王翦却是再一次制止了,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燃起等火堆的敌营,说道:“嬴副将莫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未完待续……) 第二章鏖战(上) ps:提前码好了,呼呼 魏国,大梁。 魏王的脸色铁青,地上摔得粉碎的玉璧、瓷器和东倒西歪的书案无言地诉说着刚才大殿里发生了怎样的一番“浩劫”。 魏国丞相、信陵君跪在大殿的一侧,低着头不敢言语。他的身后是上大夫段干崇、郎中令卫庆、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国尉辛、大梁令辛垣衍等一干臣子。所有的人都跪着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魏王的怒火发泄完毕。 魏王冷哼了一声,不满地吼道:“区区一万名秦军就将寡人的河东搅得天翻地覆,你们都在做些什么!啊!寡人的大军在哪里!为什么不把这伙秦军给灭了!” 大殿外的魏王禁卫长严璜有些同情地望了望群臣。秦国这次虽然来势汹汹,但魏国是有所准备的。早在六国联军兵分两路攻打秦国之前,魏国就意识到秦国少不得要袭扰河东郡。 新任河东郡守乃是魏王亲自任命的一位允文允武的公子,哪料到对方却是纸上谈兵之辈。俗话说得好,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魏军在占据绝对的优势下,出人意料地大败,损兵四千余人,败走安邑。 如今河东郡的魏军虽然依旧占据数量上的优势,但却士气低迷,处于守势。好在秦军都是骑兵,知道攻城的话占不到优势,魏国这才保住了大的城邑。但小的城邑却惨遭秦军的蹂躏。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王不暴怒才怪!但河东郡守魏文已经战死沙场,怎么也不能追究他的责任!加上魏文乃是魏王任命的,一向自大的魏王怎么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误选择”导致了这样的惨败呢! 深深吸了几口气,魏王终于稍微缓和了下情绪,有气无力地说道:“诸位爱卿。河东虽然还谈不上危机。但我军大败之下,军心也好,民心也罢,已经动摇!如今我六国大军正在攻秦,但保不好函谷关的秦军发疯,增兵河东!到时候可真的就是万分危机了!现在该如何解决这次危机。你们都说说!” 信陵君身为丞相,当仁不让地开口了。“王上!如今万余秦军袭扰我魏国河东郡的小县,大的城邑倒是还没有危险。臣以为,当速派大军前去增援!以稳定军心民心!另一方面,我河东郡和韩国的三川郡唇齿相依,王上可派遣使者速去新郑,向韩国求援!有韩国的牵制,秦军当不敢妄动!” 一向和信陵君有些不对付的缩高当即反对道:“不可!秦国在函谷关守军不过三万之众!我魏国在河东目前仍有四万大军!所缺者,不过是一能征善战熟悉情况的将军而已!王上只需派遣大梁令辛卿领两万之兵。足矣!” 魏王一听此言就将视线转向大梁令辛垣衍。三年前,辛垣衍在秦国丞相魏冉领兵十万攻打河东时,曾杀败秦军数次,并配合晋鄙将军大败秦军!原本他应该是河东郡尉的最佳选择,但几经权衡,在勋贵的压力下,魏王还是把河东郡守郡尉的位子留给了勋贵。现在看来,辛垣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辛垣衍当即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回道:“臣愿意为王上效犬庐劳,扫平河东郡的秦军。还河东一个朗朗乾坤!” 魏王大喜,说道:“有辛卿这等忠臣,寡人无忧矣!郎中令何在!” 卫庆恭声应道:“臣在!” “立即草拟诏书!寡人要封辛卿为伐秦大将!统兵两万即日前往安邑!” “喏!” 对于魏王的任命,群臣都没有丝毫意见。辛垣衍在河东郡曾经带过接近一年,熟悉当地守军,且指挥有方。如果魏王不选他为主将。群臣才会纳闷呢! 上大夫段干崇心里却是不爽了。华阳之战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芒卯一定会旗开得胜,结果却是魏军大败,损兵八万。惹得魏王大怒,自己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保住现在的位置。 过了一段时间,晋鄙大胜秦军。导致自己想要成为军中首将的幻想彻底破灭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领兵出征的机会,还是轻易捞功劳的机会,自己还没落到说话的机会呢!魏王就那么干净利落地定下了主将! 心里虽然不爽,段干崇却是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捞上一功!缩高你不是厉害嘛,推荐辛垣衍为主将!这点我认栽了!但在对韩国的态度上,我就偏偏不如你愿!我要支持信陵君的主意! “王上!臣以为王上此计甚妙!辛将军一定可以匡扶河东危局!不过,对于缩大夫所说的不向韩国求援,臣有些意见!”段干崇不紧不慢地说道。 魏王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这个“心腹”的意见,魏王还是很重视的。魏王沉声说道:“段爱卿请说!” “如今我魏、赵、燕、韩四国乃是同盟!秦军伐我河东,即是向我联盟挑衅!这是道义也!韩国有义务向我魏国施援!至于我们魏国接不接受,这是两说!” 段干崇顿了顿,看到魏王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一喜,继续说道:“其次,依照辛将军的兵力,足以将秦军赶出甚至全歼于河东!但正如丞相所言,河东郡和三川郡唇齿相依!没理由我们赶走秦军,韩国坐享其福!而且,臣以为这才河东之危未尝不会成为我魏国的一次良机!” “良机?”魏王感兴趣地问道。 “是的,王上!秦国在函谷关拥兵不过三万而已!主力又被我六国联军牵制!因此,无论河东的战果如何,秦军在函谷关的驻兵数量都不会再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何不诱敌深入,待秦军主力出函谷关,我韩魏联军切断其退路,强攻函谷关!函谷关必然可以一战而下。函谷关在手,河东郡再也无秦军袭扰之忧!岂不美哉!” 魏王听后心下大喜,一副秦国困守关内的场面跃然于脑海中。函谷关乃秦国东出的必经之路。当初魏国强大的时候,正是靠此压制秦国数十年。但此后函谷关丢失后,秦国彻底占据战略上的主动权,魏国节节败退之下才到现在的处境。 群臣则是心思各异,这个计划看上去是不错的。但秦军应该不是傻子,应该不会那么轻易上当!因此。施行起来颇有些一厢情愿的味道。当然,一切都有可能!眼下最重要的是魏王明显动心了,魏王认准的事情大臣们休想改变回来。答应就答应吧!这是大多数大臣们心里的意见! “丞相!你认为此计如何?”魏王一脸期待地问道。 “回禀王上!段大夫的计划甚妙!若是控制住伤亡数字,那就更好了!”对于附和自己、向自己示好的段干崇,信陵君也表示了足够的支持!段干崇不过是想要立功而已,待会自己报答一下就是! 魏王却是摆了摆手,坦然说道:“只要拿下函谷关,什么样的伤亡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基调一定,本来还想发表自己观点的国尉辛干脆不再言语。中大夫颜恩一行还以为国尉已经赞成了。纷纷附议! “既然众爱卿观点如此一致,那寡人就即刻派遣使者前去新郑!这使者的人选……”魏王故意有意识地顿了顿。 信陵君当即献言道:“臣以为,此计乃是上大夫段卿多提!使者的最佳人选自然也该是段卿!如此,也能体现我们魏国对韩国的重视!” 魏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段卿,那就劳烦你替寡人走一遭!一定要把韩国拉进来!” 段干崇有些激动地行了一礼,保证道:“王上放心!臣自当尽心竭力,不负王上所托!” “辛将军!那你的任务也要变了!寡人现在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将尽可能多的秦军主力引进河东郡!哪怕是丢掉半个河东。只要能拿下函谷关,寡人为你们庆功!” 面对这个有些艰难但蕴藏巨大利益的任务,辛垣衍吞了吞口水,沉声说道:“谨遵王旨!” 秦国,白翟地。 白起站在指挥车上,注视着对面阵形有些奇怪的“六国联军”。两军遭遇后。没有任何一方大张旗鼓地进攻。谁都清楚,在这片战场上聚集了近四十万大军,双方的兵力实际相差无几。进攻固然可以抢得先机,但一旦露出破绽就是致命的。只有先各自立下营寨,有了根基后。以后方能徐徐图之。在双方都是用兵高手、用兵都很谨慎的情况下,真要完全吃下对方的话,没三四个月的时间是不行的。 经过了最初无聊的试探,白起终于断定对方是兵力应该在十五万到十八万之间!至于消失的十多万敌军,白起也肯定其绝对不会在秦境。如今上郡的秦军已经切断了敌军的后路,函谷关方面的秦军则是横行河东。在这种情况下,这十多万“六国联军”最大可能的去向就是武关!想必,武关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白起暗暗想到。 廉颇一方虽然明显处于劣势,但似乎没有这样的觉悟。昨日,廉颇亲写战书邀白起与之堂堂一战。这正合白起心意,毕竟,哪一方也不愿意一下子就示弱,这很伤士气。尤其是对赵国而言,和兵力相差无几的秦军遭遇,退避三舍传言出去,赵国这个老大可就没一点面子。 白起应战后,就发现对方摆出了这么奇怪的一个阵形。这个圆锥形的方阵从白起这个角度看去,像极了自己南征楚国见到的一种动物,楚人称之为鼍—身负盔甲,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吗?那就让我见识下你们的厉害!”白起皱了皱眉,心里暗暗说道。白起的手上却是冷静地挥舞起令旗,调动秦军层层设防。 “风!风!大风!”秦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起。盾牌兵压阵,层层的弓箭手有单膝跪地的,有站立的,他们张起了弓,锋利的箭矢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逼人的寒光,只等敌军进入射程! 赵将司马尚舔了舔嘴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传来的紧张气氛。没有任何畏惧不安的心思,他举着盾牌,在亲卫的掩护下。坚决而谨慎地带着一万赵军向秦军的大阵靠拢。 赵军排成的是一个圆锥形的大阵,顶在最前面的正是司马尚一伙。一个圆锥最具破坏力的乃是顶端、尖端,正如司马尚的亲卫正是这万余赵军战力最高的。赵军的方阵很尖,如同三角形箭矢的侧面,这样的好处是有效降低了秦军弩箭的攻击受面。除了后方,方阵的前面、侧面、上面都密布着密密麻麻的盾牌。犹如鼍的盔甲,无一丝缝隙。 赵军很快就踏进了秦军弓箭的射程范围内,秦军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密不透风。看似声势极大,但却拿这个乌龟阵毫无办法!赵军的盾牌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箭矢,但赵军依然缓慢而稳健地一步步接近秦军本阵。 白起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副将杨端和说道:“传令下去!弓箭手后退!步卒压上去,准备短兵相接!” 虽然弓箭手暂时失去了作用,但白起依然有很大的信心。对方不过是欺负自己没有携带投石机而已。能冲到自己面前又如何!自己三万大军组成的厚实阵势可不是赵军可以轻易攻破的。 司马尚自然看到了秦军的变化,他得意的笑了。秦军的箭阵名扬天下,每次临战都是一阵狂风暴雨,将敌军的意志击溃!不组成阵势的话,即使勉强冲到近前,也会被以逸待劳的秦军步卒杀回去。哪像现在,凭借着赵军强大的纪律性,坚决地完整地杀到秦军身前。不过。不是所有的军队都适合用这种阵势来冲阵的。在冒着箭雨前进时,没有强大心理素质的军队往往就是崩溃的结局。 望着越来越近的秦军。司马尚长啸一声,加快脚步地冲了上去。身后的赵军纷纷放下高举了半天的盾牌,紧随着司马尚冲阵。一层层盾牌的放下,犹如浪花有序。随着两军的短兵相接,一种更加妖艳的花——鲜花在这片战场上绽放。 秦军更重视配合,青铜剑、长戟、弩箭、盾牌的组合硬生生地将赵军挡下。递出武器。收回,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秦军让赵军见识到了什么叫收割生命的大网! 赵军则用悍勇弥补了配合不足的劣势。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赵国用极高的待遇生生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可堪与秦国一战的铁军!尤其是战前,廉颇宣布率先破阵者提升两级职位,赏五百金。赐田千亩! 以命搏命,这就是赵军的打法。你可以杀死我,但也要做好跟我一起死的觉悟。尚数剑的楚军狞笑着射出手中的弩箭,对面的秦军一脸不可思议地倒下。这就是战场上的真实写照。 秦军虽然依旧冷漠机械地杀敌,但心中却不可抑止地有些慌乱。赵军就如同惊涛一般,滚滚而来,拍打着秦军的大阵。他们吼叫着,嘶吼着,奋不顾身地向前扑来。 两军相接的地方很快被尸体铺满,原本互为生死大敌的两军士兵以这样讽刺的形势相拥在一起。哪怕是爱惜袍泽的秦军也顾不上他想,就这么踏在袍泽的尸身上,和赵军浴血奋战。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这是两军士兵的宿命。 赵军利用悍勇和有利进攻的阵形,迅速在秦军大阵上撕出了一条口子。往往是冲在最前面的司马尚杀掉当面之敌,后面跟上的赵军就紧接着杀掉了两侧的秦军。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源源不断的赵军不断将秦军方阵冲的摇摇欲坠。 司马尚一戟刺死一名秦军,绝不落空。两翼偶有落网的秦军要么被身后的亲卫所杀,要么被他的盾牌所挡。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秦军不甘地喊声让司马尚无时无刻不在兴奋当中。杀!杀!杀!向前杀!司马尚只有这个念头! 白起望着不远处那个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青年将军,又看着有些七零八落的秦军方阵,心里面冷冷一笑。再悍勇的将军又如何,别看赵军现在完全占据上风,但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自己只需要慢慢消磨对方,累也能累死赵军!除非对面的廉颇派兵支援。 “传令下去,让孙兴带他的方阵顶上去,嬴浑方阵后撤,放赵军进来!”白起沉声说道。 副将杨端和很快意识到白起这是要围杀赵军。有意识地给赵军制造一种秦军不支的假象,让赵军下意识地往里面冲。等两翼的秦军完成对赵军的包抄的时候,秦军就会变身成为一把钳子,生生将赵军圆锥形的阵形剪为两半! 冲在最前面的司马尚很快感觉到秦军一松,新顶上来的这个秦军方阵战力不怎么样嘛,看来秦军把最强的军力放在了最前面!司马尚暗暗想到。不过这样正好!可以借庶子成名! 心里面这么想,司马尚往前冲得速度更快了三分!秦军步步后退!颇有下一秒就会崩溃的迹象!但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后退了百余步后,秦军生生止住了后退的步子,死死顶住了赵军往前的攻势。赵军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前进分毫。司马尚向后望去,哪里还有己方后援的影子,除了眼前的手下,四面八方都是秦军!(未完待续……) 第三章鏖战(下) 司马尚望着越杀越多的秦军,对身旁的传令官怒喝道:“举旗!向信平君求援!” 传令官奋力一抖,举起大旗,烈烈战旗迎风飞舞。秦军第一时间发现赵军的异常,也知道这多半是求援的信号,当即有弓箭手将传令官射杀。 “杀!”目睹袍泽惨死的赵军立刻还以颜色,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秦军弓箭手倒地不起。双方你来我往,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司马尚一剑劈翻了一个冲到近前的秦军,并趁势夺过了对方手里的长矛,右臂用力一挥。长矛在空中飞行了十余步后,先是扎进一名秦军什长的胸口,余势不减,又接连钉死了两名秦军才算罢休。 趁着这个空当,司马尚接过大旗,高高举起。周围的亲卫举起一人高的大盾,将司马尚团团围在中央,苦苦支撑着。 “将军!秦军的两翼有些松弛了!”旁边的副将第一时间提醒道。 廉颇点了点头,这次自己邀约白起堂堂一战,双方各带五万大军。己方出兵的皆是赵军,燕齐两国各带千余大军观战。自己要借此立威,损失嘛,适可而止就好!立威后,自己才能如臂指使地调动燕齐大军。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接受一遇秦军就退避三舍的劣势。 “传令下去!苏射、王容领兵出击!”廉颇从容不迫地说道。 隆隆的战鼓响彻四野,苏射、王容怒喝一声,一左一右,向正在围杀司马尚大军的秦军奔去!双方射出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有的在空中交汇擦出火花然后无力地落下,有的则是狰狞地急速坠落。夺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秦军这个时候正忙于围杀困在阵中的司马尚大军,两翼正处于一个空档期,前后没有衔接上。赵军就是趁着这个空当坚决地杀了上来,一头装进秦军方阵,秦军方阵顿时更加松动起来。 白起冷冷一笑,廉颇把握战机的眼光很是不错嘛。如今投入大战中的秦赵双方各有三万。双方也各有两万大军没有出动。白起可不打算这么早就投入自己的底牌。他坚信,凭借着秦军的执行能力,一定可以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传令!放赵军进去!”白起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秦军中军的大旗挥舞,严明的纪律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秦军虽然依然处于下风,但有条不紊地让出一条道路。赵军身不由己地就沿着道路往里面突,招呼他们的是秦军锋利的箭矢。不过,赵军也不会任由秦军这样肆虐。两翼的赵军反杀着步步后退的秦军,打头的赵军则是一边射着弩箭一边将来不及退却的秦军斩杀当场。 虽然赵军看似势如破竹。但身在阵中的苏射、王容却知道,由于秦军的主动退却,赵军对秦军的杀伤其实有限,颇有一种重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这样的唯一好处是可以尽快解救出司马尚部。 感觉到友军的杀喊声越来越近,司马尚大军军心为之一振,秦军在用这个极其宝贵也极其短暂的时间尽情地围杀赵军司马尚部。司马尚大军也竭力抵抗着,反击地力度一阵高过一阵。 杀声不绝于耳,鼓声震天。黑白两色在这片大地上渐渐晕开,白如雪。黑如夜,两种颜色的交汇处,多了一抹红色,那是血的颜色。 荣蚠和田单脸色平静地注视着激战正酣的秦赵两军,内心却是涌起惊涛骇浪。赵军的悍勇和顽强,秦军的冷血和娴熟。两人自愧相同的兵力之下,无论是燕军还是齐军都难以挡之锋芒,两倍于之,方有胜券,但也只是六分而已。 “也许!眼下只有技击营能战而胜之!”这是田单的想法。没有五国伐齐。齐国单凭国内的二十余万技击精锐,就可与秦国争锋。但随着二十余万技击精锐的覆灭,齐国再难恢复以前的荣光。 在秦国有意地放水之下,苏射、王容很快率领大军顺利和司马尚部汇合了。战局重新回到了胶着的局面,廉颇和白起都没有再出动剩余的两万大军,仿佛想坐等着看两军厮杀的结果。 魏国,河东郡,虞坂之地。 兵不过八百的吴县面对超过四千的秦军,仅仅抵抗了半个时辰就宣告失守。兵力上的极大劣势只是魏军战败的一个因素,但却不是主因。这片土地三易其手,比较起来,百姓们更习惯秦国的统治,至少,秦国给他们国民的待遇。而魏国呢?从吴起开始,每战所得的秦土全被魏国权贵们当作纳贡的属地,收之以重税!你不让百姓们的日子好过,百姓们自然也不会给你好过。因此,当秦军来攻城,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助魏军守城。 东到渑池、北到安邑,秦军的八千余骑在河东郡任意驰骋!遇到大的城邑,秦军会在城下示威,小的城邑,魏国投降的投降,战败的战败。吴县的魏军之所以不敢强逼百姓上城头守城,就是因为在盐氏城,这样的做法遭到了当地百姓强烈的反抗。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百姓干脆反了出去,开门欢迎秦军! 从秦军入河东,河东的动荡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魏国连丢盐氏城、石门山、魏城、陕县、焦县、崤塞、渑池七地,这已经是河东郡的四分之一大了。期间,魏军主力也从安邑出来过,但中了几次埋伏后就只能退守,龟缩在安邑。 秦军也想过继续往东或者往北甚至往西,但往东就是韩国的蔷县(即新安),韩国严密的防守让秦军看不到机会。往南的话就是韩国重镇宜阳,更不可取。往北的话是韩国的武遂,也有韩国的重兵防御,因此这段时间以来,秦军受限于兵力,只能威慑安邑,加紧运粮运民。 现在函谷关以东已经不是固若金汤的安全之地。所以秦国这次的想法是尽可能掠夺百姓和粮草。反正现在关中人口少了太多,地多人少就是现在关中的现状。 一处山坡上,主将桓齮眺望着远处的大好河山,慨叹道:“壮哉山河!壮哉河东!”他的身后是数十骑黑衣黑甲的亲卫。 桓齮为函谷关守将,少好读兵书,及成年即入军。至今已有七年。去年因累计战功,受封为函谷关守将!函谷关为山东六国东方屏障,秦王肯将这么重要的要塞交由桓齮防守,可见秦王对其的信任。 前些日子,断定六国联军的安邑是故布疑阵后,桓齮就带上了一千骁锐,与当初的八千秦军汇合。至于函谷关的守卫,桓齮则交由副将守卫。半个月的厮杀,魏军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愣是被秦军打得不敢出击。因此,桓齮心下是十分高兴。 这一次,桓齮不过付出不到两千人的代价,就歼灭了万余魏军,可谓大胜。只是,这样难得的机会自己屡次上书请求攻打河东,恢复河东之地,但却被秦王屡屡置之不理。桓齮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没有足够的兵力,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秦王他们的考虑桓齮很是清楚。无非是想依托河东重创魏国援军,打击六国士气。河东被搅得天翻地覆,魏国虽然是最坐立不安的,但近在咫尺的韩国、齐国、赵国应该也是感同身受!一味地往前攻略,拿下了也是守不住,反而不好。 “可是我不甘心啊!”桓齮暗暗想道。 如果能有一种方法可以两全齐美就好了!这样既可以力保函谷不丢。又能开疆扩土,立下天大的功劳!不过桓齮也清楚,手头上没有多个一两万的兵力,这样的也只能是念想而已! 这个时候,一名斥候跑到桓齮身前。行了一礼,说道:“将军!将军!好消息啊!” 桓齮正在郁闷秦王怎么也不同意在函谷关方向追加兵力,猛地被斥候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怒喝道:“嚷什么嚷!老子烦着呢!” 对于自家将军脾气十分熟悉的斥候心里知道桓齮其实不怎么生气的,因此也就不怎么害怕,反而邀功一般地说道:“将军!是好消息啊!” 桓齮眉头一横,嘟囔道:“说吧!如果不是好消息,你小子就去趟安邑城,把那个郡尉的脑袋给老子拧下来!” “王上答应给将军增兵了!”斥候激动地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桓齮一脸的难以置信。自己请求增兵的奏章已经上了不下五遍,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怎么突然秦王就答应了呢! “是真的!听说是丞相一力举荐的!现在北线和南线的战事都十分胶着!只有将军这边的函谷关方向进展最为顺利!所以王上也就同意了将军增兵的请求!” 桓齮急急问道:“增了多少兵马?” 斥候当即回道:“三万大军!领兵的乃是李瑶将军!预计行程,五日后即会抵达!” “好!哈哈哈!天助我也!”桓齮笑道。自己正愁手头上没有兵马无法打开局面,王上就如此贴心地送上三万大军。有了这三万大军,大事可为矣! 韩国,新郑。 段干崇一来到韩国就受到了高规格的待遇,流连于新郑娱乐新业的段干崇颇有种乐不思魏的感觉!好在他也知道,玩上一两日还可以推脱说是沟通感情,但玩上三五日后,魏王的耳边怕是又会响起御史状告自己的声音了。 四月二十日,段干崇来新郑的第三天,段干崇终于在早朝上见到了韩王然及三公九卿一干群臣。 段干崇自然意识到,太尉暴鸢和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驁皆不在。蒙驁率兵去攻打峣关,段干崇自是知道。这两日,韩王然放出风声说太尉暴鸢和卫尉李牧已经前去三川郡备战,防备秦国入秦。所以,对于今日朝会上没有见到暴鸢和李牧,段干崇毫不意外。 行礼之后,段干崇在韩国君臣或好奇或期待或平淡的眼神下,开口说道:“臣,魏国上大夫段干崇,谨代表吾王向王上致意!愿王上鸿福安康!愿两国友谊亘古长存!” 韩王然笑了笑,温和地回道:“寡人也很是想念魏王!魏王一切安好否!” 段干崇不卑不亢地回道:“一切安好!臣代吾王谢过王上的挂念!” 一番没有营养的客气之话后,段干崇总算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道:“王上!此次臣代吾王前来,乃是有一桩大好处要送与王上!不知王上愿不愿意接受?” 韩王然淡然地笑了笑,回道:“哦?如果真是如先生所说,是一桩大好处,寡人自然愿意一试!先生不妨先告诉寡人,如何?” 段干崇当即侃侃而谈道:“如今。秦国犯我河东,王上应该知道吧!” 韩王然点了点头,回道:“此事寡人自是知道的!秦国狼子野心,如今我六国联军正在攻打关中,秦国不思抵御之道,反而穷兵黩武,犯贵国河东,实在好战者亡也!寡人之所以派遣太尉暴鸢和卫尉李牧前去宜阳重镇,就是怕秦国疯狂之下。犯我三川!” “不过”,韩王然语气一转,有些担忧地说道:“寡人听说秦军在河东横行无阻!看来寡人的三川也难免一战啊!如果不是寡人在武遂、新安、宜阳屯驻了大军!说不定早就被秦军攻打了唉!” 段干崇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地回道:“王上不必担心,秦军不过一万而已!想必不会攻打贵国三川!” “一万?!”,韩王然故作惊讶地叹道:“这一万大军怎么能在河东郡横行无阻呢!莫非……?” 段干崇赶忙点了点头,不再给韩王然挖苦魏国的机会,哪怕是“不经意地挖苦”魏国的机会。段干崇迅速说道:“王上!秦军不过一万。我魏国在河东可是有五万!之所以屡战屡败者,不过是诱敌深入而已!只有秦军上当后。吾王要分给王上的大好处方会有!不然,我魏国旦夕之间,就可覆灭这股秦军!何必等到现在!” 韩王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魏国要送给自己的这桩好处怕是不那么好占。河东郡守魏文的意外战死将魏国一下子从上风拉了下来,这根本不会是段干崇口中所说的诱敌深入。谁会牺牲一个郡守来让秦军上当,除非自己傻了才会信。不过。听段干崇说诱敌深入,倒是很有可能魏国的计划或者说目标也是函谷关。 果不其然,接下来段干崇自信满满地说道:“我魏国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引诱秦军主力东出函谷关!如今秦军在函谷关驻守的不过是三万上下而已!这一万攻取小县足矣,但大的城邑攻打的话却是兵力不足。我魏军示敌以弱。秦军主将贪功之下,势必贪功。这个时候,贵国若是能断其归路!函谷关也就是数千兵力而已!我韩魏两国合力,小小的函谷关旦夕可下!从此,贵国再也不用担心秦国从函谷关南下,攻打三川,岂不是大好处一件?” 韩王暗道:“果不其然!没想到,魏国里也有能人看到这一点啊!”只是,韩王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那个能人,居然是眼前这个看似鼠目寸光在史书上没留下多少正面语言的上大夫!在韩王然看来,能提出这样战略性意见的,应该是尉缭的父亲才对! 尉缭此人,其曾祖、祖父、父亲三代在魏国担任国尉一职,等到了尉缭因家族动荡才转投秦国,依然担任国尉!韩王然也曾想招募尉缭的父亲,但这样明显挖墙脚的事情,传出去名声不好!而且,国尉也是显职了。尉缭的父亲没道理会为此去韩背魏。 心里面虽然明白魏国所说的好处应该就是不再担心秦国经由函谷关侵略韩国,但韩王然还是装作一副大喜的样子,说道:“魏王的意思是,要将函谷关转给寡人的韩国吗?先生请放心,等寡人的韩国拿下函谷关,一定不让秦军东进半步!” 段干崇想哭的心都有了,哪有韩王然这种自作主张的君王,哪怕是自己想答应,魏王也不肯啊!段干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王上说笑了!这函谷关原本就是我们魏国的!只是被秦国抢占去了而已!这次,我魏国下了如此大的血本,对函谷关是势在必得的!” 韩王然心里冷笑道:“这天下还是周王室的呢!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过嘛,寡人原本就没想要函谷关!树大招风!低调!得低调!就当便宜你们好了!” 但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韩王然却装作一副泄气地样子,没精打采地说道:“这样子啊!那寡人又要切断秦军的退路,又要抵挡誓死反扑的秦军,还得冒着巨大的风险强攻函谷关,只换来贵国的一个保证?这有些划不来,划不来!” 段干崇也知道,没有足够的利益休息打动眼前这个精明的君王,毕竟这个背信弃义的时代,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对此,魏国君臣早有准备,于是段干崇用一副充满诱惑地语气说道(欲见魏国开出什么条件,请见下回解说,哈哈!)(未完待续……) 第四章韩国的动作 “如果王上愿意帮助我魏国攻下函谷关,吾王愿意将渑池百里之地送给王上,以为谢礼!”段干崇诱惑地说道。 渑池本属洛阳边邑,春秋时属虢国、郑国,后韩灭郑,归韩。宜阳大败后,属秦。数十年后,韩王然领兵拿下宜阳,出于让魏国死扛秦国的需要,韩国没有收回渑池。韩王然想不到,如今魏国拿这个顺水人情送与自己。 对这个民不过万户的城邑,韩王然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如果魏国拿下了函谷关,渑池也就不再处于抗秦的第一线了。配合着身后的新安、宜阳,渑池可以加大韩国三川郡的防御纵深,有利无害!不过,想必另一个地方,渑池的份量还是轻了些。 韩王笑了笑,推诿道:“渑池地处中原,人口繁密。依托崤塞和前出的陕、焦两邑,贵国可层层设防。君子不夺人所爱,寡人看,这渑池就免了吧!” 段干崇一愣,韩王然居然拒绝自己了!这么一件好事,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被拒绝的。一向聪颖的段干崇一时之间也摸不透韩王然的心思,只能试探性地问道:“王上的意思,两国的合作……?” “依照寡人来看,两国合作利大于弊!寡人心里面当然是希望能够帮助贵国拿下函谷关的。既然魏王想要以土地来致谢,那寡人可不可以自己来选?”韩王然虽然是征询的语气,神色之间却颇为不容置疑。 段干崇终于明白了,原来韩王然压根没有看上自己给出的条件!换一块地未尝不可,但就怕韩王然狮子大开口,挑那些富庶的地区。到时。自己可就不好向魏王交代了。 但眼下,又不能得罪对方。颇为无奈的段干崇心里面一横,用一副肉疼和不能做主的语气说道:“这件事臣做不了主!不过想来,只要王上的条件合理,吾王不会拒绝的。还请王上告之臣下!” “呵呵。寡人的要求也不高,堰城、召陵一百五十里地足矣!”韩王然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 “堰城、召陵?”段干崇回想着这两个城邑的情况。 两城东进相邻,原本属于楚国的上蔡郡管辖,但为魏国所夺。它们的南面就是上蔡、西面则是现在属于韩国的叶阳、舞阳,东面过了阳城就是楚国的陪都陈县。两城合计有民一万两千户,汝水穿行其中。算得上是富饶的地区。看来,韩国想拿下这块地,一方面是想加强身后新郑的防御纵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护卫紧邻的南阳。 如今的堰城、召陵是魏国最西南角的城邑,少了它,魏国反而可以安心防守安陵一线。毕竟从安陵到堰城、召陵一线。魏国的领土宽不过十余里,恰似将韩国包围其中,白白替他们抵御了来自南方的威胁。想来,魏王应该同意的。 心里面虽然这么想,但段干崇还是极其平静地说道:“堰城、召陵无论是面积还是人口都远胜渑池!吾王怕是不会轻易答应!但臣一定将王上的诚意禀报给吾王,并尽力劝说!” 段干崇故意将“诚意”二字咬的很重,韩王然哪里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沉声保证道:“只要魏王同意!寡人即刻发兵三万大军支援贵国!保证没有一名秦军可以绕过韩军回到函谷!” 段干崇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如此,臣就先行告退!” 朝会结束后,韩王然把御史大夫范睢留了下来。魏国这次向韩国求援,范睢作为自己的心腹,韩王然不会不顾及到他的感受。毕竟,范睢和魏国的魏齐可是苦大仇深啊! 范睢何等聪明,当然知道韩王然的心意,心里面感动之余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王上打算什么时候对楚国动手?” 韩王然会心一笑。回道:“这个先生一定比寡人更清楚!” 范睢也笑了,当初君臣两人在大梁定计时,确实把楚国作为了第一目标。但随着两次大捷,韩国犹如天助般的借助赵国、魏国的势力赢得了喘息之机,并顺利拿下三川、南阳两郡。局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君臣二人商议休养生息之后决定先继续削弱秦国,再削弱楚国。 现在,李牧带领十五万大军正在经略汉中,昨日的最新消息称大军进展顺利,已经拿下勋县、白河县,想来现在应该打到了旬阳县。按照既定的计划,拿下汉中,切断巴蜀和秦国的联系之后,韩国将坐看巴蜀内斗,将目光转向上蔡郡。 韩王然之所以提出要魏国交换堰城、召陵,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这样一来,加上早先从秦国夺取的昆阳、舞阳、叶阳、高陵四县,原本楚国的上蔡郡四分之一的土地就将尽为韩国所有,楚国对此还不能有意见!毕竟,这六个县城要么是从秦国手里夺来的,要么是从魏国手上换来的,跟楚国可没半点关系。 “王上!您答应的三万大军会不会有些少?”范睢问道。他可是知道,秦国又往函谷关增加了三万大军。这个绝密的消息整个朝野也就丞相张平和自己知道。 韩王然笑了笑,回道:“寡人若是把秦国增兵这件事告诉魏国,魏国还敢打函谷关的主意吗?不少了,加起来这次大战寡人投入了二十三万大军,还有五万大军在新郑随时待命,再多的话,寡人可吃不消了!” 韩王然当然清楚这次自己下的本钱有多大,每一次各国混战都是一次重大的机遇。以前,韩国受限于身处中原,不好搞些大的动作。但现在不同了,南阳在手,韩国完全可以静悄悄地拿下汉中,拿下巴蜀。这样一来,韩国占据了西南一隅,秦国占据了西北一隅,燕赵处东北,齐楚占东南。真正的四战之地反而成了魏国。 这次领兵的秦军将领乃是李瑶,他的父亲正是现在秦国的陇西太守、南郑公。如果没有韩王然的话,十几年后他会因功受封为狄道侯,并就任南郡太守。至于他的儿子---李信,更会如一颗璀璨的流星般崛起----带兵二十万伐楚。如果不是因为昌平君的反叛,很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 “算行程的话,秦国李瑶率领的三万大军现在应该抵达函谷关了。而这个时候,魏国辛桓衍所带领的两万大军说不定已经和秦军交战了吧!这场热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韩王然心里暗暗想道。 对韩国来说,对韩王然来说。这是一场豪赌。汉中方向,凭借着韩国的十五万大军,足以碾压秦军,有着李牧领军,韩王然很是放心。峣关方向,有蒙驁指挥。为了吸引秦国的注意力,达到目的,要付出的伤亡代价应该不小。至于函谷关,则是能行则行。毕竟韩魏两军现在加起来不过是**万而已,秦军却有着六万。在魏国骑虎难下之前,千万不能让魏国知道这一点。这是韩国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 魏国,渑池。 辛桓衍望着这座两年前极度繁华。现在却一片狼藉的城邑,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放下。自己早想过秦军占领渑池后,一定会大肆劫掠。毕竟,秦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提升士气,而提示士气的最快捷方法,不过是纵军劫掠。 就像后世的蒙古、后金(别跟我说什么大清),每次攻城之后不是大掠三日,这三日里胜利的一方"jian yin"掳掠、无恶不作。士兵终究也是人,从事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职业,积累的恐慌、心悸等负面情绪需要发泄出来。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发生为将者最担心的营啸事件。 尤其是前几年的秦国可谓屡战屡败,虽有小胜,但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却是破灭了。沉重的赋税、六国带来的沉重压力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老秦人的心。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秦军将领才下令屠城的吧! 其实辛桓衍错怪桓齮了,桓齮当初把渑池县中的大多数百姓劫掠到了关中后。突发奇想,想要恐吓下魏军。毕竟,魏国出兵增援的话,一定会经过渑池。不战而屈人之兵嘛,所以桓齮把那些誓死抵抗的魏军尸体和误伤的百姓尸首堆积到了一起。至于房屋,本着不资敌的考虑,桓齮就下令烧了。 等到桓齮率军游弋在虞阪之地,收到秦王答应出兵增援的消息后,桓齮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渑池已经成了空城,无法弥补。 “将军!斥候在前方二十里处发现了小股秦军!”副将孙臣说道。 “多少?”辛桓衍沉声说道。 “人数不超过一百,孔校尉已经带兵追上去了!” “告诉孔斌,全杀了,我不要俘虏!”辛桓衍咬牙切齿地说道。 “喏!”孙臣小心翼翼地回道。 实际上,副将孙臣也知道,魏军生擒秦军斥候的概率太低了。秦军的斥候皆是从军五年以上的老兵,有着老秦人骨子里的骄傲在,他们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就是誓死不降。有投降的也是假意投降,只为杀一名敌军中高级军官。 李敢望着身边越来越少的袍泽,心里面很是悲凉。后面的魏军发疯了吗?逮着自己八十多人的斥候分队死追不放!还派了足足十倍于己的军队在后面!如果是两三倍的话,自己说什么也要调转马头反击!但十倍的话,调转马头只会死得更快!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为了近距离观察魏国刚刚到达渑池的大军,自己抵得太近太近。魏军也很是狡猾,居然兵分两路从侧翼包抄了过来!根本就不是往常那种见到自己就大股军队掩杀的节奏!种种因素下,直接导致了秦军现在的被动。 又是两声袍泽的哀鸣,李敢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袍泽中箭坠马了。在这种亡命追逐的时刻,哪怕是受伤也意味着死亡!左右望了望,现在自己的小队只剩下五十人不到。他们的脸上全都涌上了一股潮红,是累的也是亢奋的。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李敢暗暗说道。 这才跑了十五里,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三十里,己方就会全军覆没!老秦人可以死在冲锋的路上,但被身后的箭射死,这种侮辱要不得!继续往前四十里才能过河,河对岸才是自己这一方的主力。时间来不及了!虽然自己很想把这个军情传递下去。但此刻却成了天方夜谭。逃进山林里,这是己方唯一的出路。 一马当先的李敢高吼道:“目标,崤塞!”并随即带领大军调整了方向,往西南方的崤塞急驰而去! 一直留力不发的孔尚校尉望着眼前的这群“兔子”调转了方向,脸上的笑意更冷!当初你们秦军“屠城”的时候就该有这种觉悟,那就是我们魏军一定会血债血还。十倍百倍地归还你们加之于我们魏国身上的痛苦!原本自己还想着不紧不慢地在河水(这个时候的黄河称之为河水)边,当着你们主力的面虐杀你们!没想到你们那么害怕,那就算了!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全军突击!”孔尚高举着利剑,大声吼道。 原本就游刃有余的魏军速度更快了三分!李敢脸色陡变,原来魏军一直在戏弄自己!既然注定要战死在这里,那就战吧! 秦军斥候在李敢的指挥下。一边向后射着弩箭,一边操控着身下的骏马。等到又跑出去十里地,秦军弩箭全部用完的时候,李敢果断地带领斥候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和十倍于己的魏军狠狠撞在了一起! 不过几息的时间,这支不满员的秦军斥候全军覆没!他们临死前掀起的浪花一闪即逝。本着以牙还牙的态度,孔尚将八十余名秦军斥候的首级累在河水南岸!他知道。秦军的主力一定就在对岸!他们也一定可以看懂自己一方所释放的信号意思! 汉中郡,旬阳县。 旬阳最早在商末时出现于史册,当时属于庸国的地盘。漫长的春秋史,这个借助子午谷可直达蓝田的小邑一直在楚国的名下。从公元前312年到公元前280年,短短的三十二年,这个小邑三易其主。算上现在的话,那就是四易其主。 李牧率领的大军如天上的乌云,完全遮蔽了旬阳的每个角落。驻兵不过三千的旬阳坚持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宣告失守,三千秦军全军覆灭! 四月十日,李牧率领十五万大军自丹阳出发。先是顺流而下。抵达丹水和汉江的交汇处后即沿汉水逆流而上。 四月十四日,奇袭勋县,克之,得民一万两千户,杀敌五千!秦军在汉中的这个桥头堡一拿下。韩军前进再无后顾之忧。 四月十六日,强攻白河县,破之,得民八千户,歼敌三千! 四月二十日,夜袭旬阳县,大胜之,得民九千户,杀敌三千! 不过十日,李牧领兵连克三县,杀敌一万有一,自身损失六千!除了留下四千大军留守勋县、白河两地,韩军目前还有十四万之多。攻克了旬阳后,李牧当初在韩王然面前描述的拿下汉中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李牧也是按照既定的计划,休整一日,然后继续西进。 旬阳县城里,李牧望着秦军“硕果仅存”的县丞一言不发。这让旬阳县丞心里面很是慌张。自己当初可是第一批带人投降的,韩国不会卸磨杀驴吧!那可就惨了! 其实李牧心里面只是好奇,这得多么的八面玲珑,才能在秦、楚两国轮番的统治下活得如此滋润。县丞名叫李哲,早在公元前306年秦国治下,他就担任县内的小吏。第二年秦国将旬阳还给楚国,身为“前朝旧人”的李哲不仅保住了职位,还获得了提升。等到了公元前280年,楚国因战败割让旬阳给秦国的时候,他已经荣升为县丞。秦人的到来依然没有夺取他县丞的职位,反而予以保留。直至到今天,算起来,他已经当了17年的县丞! 副将、羽林军校尉韩腾(也就是原本史书上灭掉韩国的内史腾)也很是好奇对方保命、保富贵的手段,但他也明白军情急迫,李牧找这个本地人前来,主要是想问询子午道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你若是肯真心归顺我韩国,我家王上也不会亏待于你!说不定你这县丞可以一直坐下去!” 故旬阳县丞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心里腹诽道:“反正归顺谁不是归顺!哪天楚国或者秦国打过来,我一样归顺!” 李牧看到对方的反应后,知道这样的场景怕是出现了许多次了。不过,自己也不指望他能真心归顺,能帮着稳定民心就算大功一件。这样土生土长的“地头蛇”用处还是颇大的。想让对方说实话,利诱根本没必要,威胁效果反而更好! 于是李牧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将问你,这旬阳北面的子午道可还在用?” 第五章河东的风向 李哲老老实实地回道:“回禀将军,依然可用!但子午栈道狭窄,又年久失修,怕是容不得大军通行!” 李牧问起子午道的情况,李哲的第一反应就是韩军莫非是想借助子午道偷袭咸阳。毕竟穿过子午道就是咸阳的近郊——蓝田,又因为子午道不是官道,秦军怕是不怎么重视。韩军果真偷袭的话,秦国肯定会中计! “这和自己的情报相同!不过,自己还要派兵查看!等确定子午道不可能成为秦军偷袭汉中的要道后,自己留下数千大军镇守即可。”李牧暗暗想道。 “下去吧!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将不介意给你一个县丞的职位。” “谢将军!”李哲大喜,管他韩军什么目的,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住了,那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半日的功夫,韩军的斥候就探明了子午道的情况。正如李哲所说,子午道眼前勉强可用,小型的商队通过是没问题,但绝对允许不了大军通行,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商队都不愿意冒险从此入咸阳。 “传令下去!五千大军驻守旬阳,戒备子午道。其余大军明日一早出发,不得耽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牧沉声吩咐道。 “喏!”副将韩腾正色回道。 稍微一顿,韩腾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末将请求自带一万羽林军先发,奇袭紫阳县。” 李牧想了想,前方的道路好走了许多。大军逆流而上的速度,肯定不及羽林军。既然如此,不如放开羽林军的手脚,反正紫阳县民不过七八千户,兵不到三千而已。即使韩腾奇袭失败。也能封锁住自己到来的消息。 “本将准了!”李牧笑呵呵地说道,韩腾大喜,但李牧又加了一句:“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羽林军可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即使胜利了,本将也轻易饶你不得!” “喏!”韩腾大声保证道。只要能够带兵出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各种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 秦国,峣关。 “六国联军”攻城已经整整十余日,每一日里,双方的伤亡都在四位数以上。峣关就像海岸边的礁石,“六国联军”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虽然海浪声势浩大,可以漫过礁石,淹没礁石,占领礁石。但就是无法击碎礁石,征服礁石。每一次,六国联军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留下满地的死尸。 双方在战斗中斗得有些麻木,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活着的人,醒来用过早饭,就是提着利剑或戟或弩。奔向未知命运的战场! 韩国重分发挥了他们“劲韩”的作用,强大的攻城器械生生扭转了局势。如果不是韩军的压制。韩、魏、楚联军一定会付出更惨重的伤亡数字。 截至到目前,秦军战死者过万人,与之对应的是韩军战死者六千,魏军战死者八千,楚军战死者六千,合计两万余人。 对于“六国联军”的疯狂。王翦很是诧异,如果再这么下去,再过一个月,秦国屯驻在蓝田、峣关的秦国官兵怕是要全部战死沙场了。但六国一定也会得到数倍于己的损失,到头来。两败俱伤,大伤元气。 咸阳方面,一直很关心三线的占据。北线方面,廉颇邀约白起一战后,赵国铁骑名扬天下。双方各自出动五万兵力于两营之间鏖战,白起的大范围穿插包抄战术为廉颇识破,双方僵持不下。秦军一万锐士冲阵,赵军不敌,千钧一发之际,万余赵国铁骑打破包围圈,赵军方能缓缓而退。 此战,秦军战死一万五千余人,赵军数量更多些,足有一万八千人。双方算是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因害怕后路被断,廉颇领军沿着洛水缓缓南移大军。在频阳县东北七十里处,“六国联军”被白起大军坚决地挡了下来。 两军自此陷入小规模战事当中。白起打着切断“六国联军”补给的想法,第一时间切断了“六国联军”的粮道。 东线战事,李瑶大军抵达函谷关后,桓齮即命副将领兵两万前来支援河东战场。同时,将函谷关的守卫工作交给了远道而来的李瑶。 四月十一日,辛桓衍领军两万抵达渑池,发现渑池已为死城,大怒。遇秦军斥候八十余人,悉斩之,于河水南岸垒成“京关”,恐吓对岸的桓齮万余骑兵。 四月十二日,桓齮发现一夜未归的斥候丧命于辛桓衍之手,大怒。领兵绕道陕县,过河水,夜袭之。魏军假装不敌,退往河水北岸。 四月十三日,秦、魏两军大小交战不下十余次,秦军伤亡两千余人,魏军伤亡三千五百余人。直至天色大黑,两军乃罢战。 四月十四日、十五日,因之。两军伤亡数字倍涨。秦军战死者愈四千人,魏军伤亡过六千。魏军且战且退,过吴县而不入。 四月十六日,安邑方面派遣两万大军前来支援辛桓衍,桓齮担心寡不敌众,乃退! 四月十八日,桓齮副将领兵两万抵达吴县,桓齮底气充分,乃发兵围安邑。 魏国,河东郡,安邑。 辛桓衍望着城下得意洋洋的秦军,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自己没想到,无意识地一个举动居然就成功把函谷关的“主力”军队“勾引”了过来。说起来,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副将孔尚,他的做法彻底激怒了秦国,秦军才如此失去狼地来追杀自己吧! “将军!城下的秦军足有两万五千余人!我们是不是通知韩军那边收网了?”副将孔尚小心翼翼地说道。 辛桓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军歼灭的秦军超过五千人!函谷关本就三万大军,估计现在也就剩下两三千!” 辛桓衍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函谷关守将是李瑶,他的手下更是有三万大军!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怕就是另一番表情了。 “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孔尚恭敬地回道。 “好!现在安邑还有大军四万大军!留下五千大军守城,其余三万五千都带出去吧!” “那守将的人选?”孔尚问道。 “就给魏郡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带兵留守吧!”辛桓衍想了想,说道。 “末将明白了!” 魏国,焦县。 焦县与陕县紧邻,乃是出函谷关后的第二座城邑。只要拿下焦县,秦国如今屯驻在吴县的大军就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秦军可能的活动范围将仅仅剩下渑池至首山、河水以北的小片区域。如果想要逃脱被歼灭的命运的话,只能进入崤山。 此刻,暴鸢的大军就将这个民不过五千户,军不过两千的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自己带兵一路潜行,过樵水,入焦县。手头上的三万大军是暴鸢的底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县,暴鸢的兴趣实在不怎么大。 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身后百余里的函谷关,拿下焦县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吞并陕县,剩下的是曲沃。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 (给十多分钟修改过来,大家请刷新,已经订阅的免费) 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 辛桓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军歼灭的秦军超过五千人!函谷关本就三万大军,估计现在也就剩下两三千!” 辛桓衍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函谷关守将是李瑶,他的手下更是有三万大军!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怕就是另一番表情了。 “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孔尚恭敬地回道。 “好!现在安邑还有大军四万大军!留下五千大军守城,其余三万五千都带出去吧!” “那守将的人选?”孔尚问道。 “就给魏郡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带兵留守吧!”辛桓衍想了想,说道。 “末将明白了!” 魏国,焦县。 焦县与陕县紧邻,乃是出函谷关后的第二座城邑。只要拿下焦县,秦国如今屯驻在吴县的大军就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秦军可能的活动范围将仅仅剩下渑池至首山、河水以北的小片区域。如果想要逃脱被歼灭的命运的话,只能进入崤山。 此刻,暴鸢的大军就将这个民不过五千户,军不过两千的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自己带兵一路潜行,过樵水,入焦县。手头上的三万大军是暴鸢的底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县,暴鸢的兴趣实在不怎么大。 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身后百余里的函谷关,拿下焦县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吞并陕县,剩下的是曲沃。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未完待续……) 第六章李瑶的窘境 公元前269年,四月三十日,曲沃。 函谷关的秦军,在得知桓齮大军后路被断的第一时间,即发兵两万攻打曲沃,主将李瑶亲自领军。 也许是怕重蹈覆辙,秦军这次很是谨慎,足足留下了一万大军留守。秦国这些年在韩国身上吃得亏太多了,尤其这次领军的是对方的太尉暴鸢,由不得秦国不谨慎。如果大军主力尽出,一直在宜阳方向做出前出姿势的韩军说不定会强攻函谷关。李瑶可不想自己没救下桓齮大军,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暴鸢这次没有玩什么阴谋诡计。反正陕县、焦县城池极小,在破坏了两县的城墙之后,暴鸢干脆将手下两万六千大军全都摆在曲沃一线。至于损失的那四千大军换来了近七千秦军的战死,值了。 两军列于阵前,李瑶原本是很佩服韩军的勇气的,但看到韩军的拒马阵后,包括李瑶在内的两万秦军全都怒了。 在曲沃时,韩军俘虏了一千多名秦军,在此之前,所有的韩军校尉对此争执不休。有人建议直接杀了,震慑秦国;有人建议充作奴隶,苦役,韩国现在正在热火朝天地搞建设,正需要青壮男子。暴鸢对此都是笑而不语。野王之战时,秦国驱赶百姓攻城,这样的惨剧可是历历在目。大战在即,自己不好好利用就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韩国百姓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不过是现学现用罢了! 暴鸢下令将这些秦军俘虏分为十组。每次拉出去一组,绑在拒马阵的最前面,充当肉盾。你们秦军不是斗志昂扬吗,你们的秦军不是靠箭阵名扬天下吗?那我倒要看看,面对自己的袍泽,你们下不下得了手!只要你们敢下手,第一个死的肯定就是你们的袍泽! 这样的主意是恶毒了些,既能杀了俘虏,还不担负杀俘的恶名,就是残忍了一些。不过。慈不掌兵!为了胜利。暴鸢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况且,韩王然也说了,史书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靠和对方相差无几的兵力死拼,韩国还没有这样的觉悟。更何况是为了魏国! 韩军校尉高高高兴兴地按照暴鸢的要求。拉出去了百余名秦军。像是挂腊肠一样,将他们挂在了拒马上面。甚至很是细心地用破布堵住了百余名秦军的觜,就怕他们的哀嚎声动摇后面秦军俘虏的军心、士气。 虽然眼前的肉盾不多。但这百余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是自己的袍泽。排在最前面的弓箭手犹豫了,弓箭营的都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李瑶。李瑶听后脸色铁青,站上指挥车,发现确实如此。 但李瑶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冷血地说道:“不管他们!放箭!” 弓箭营的都尉哪里会想到李瑶会这样答复,当即愣住了。自己跟着李瑶许多年,李瑶一向爱惜手下的士卒!诧异之后,都尉就是争辩,完全不顾秦军的尊卑观念,抗议道:“将军!那里是我们的兄弟啊!一百多人!” 李瑶虎目一瞪,怒喝道:“一百多人?!!你哪次打仗手下没死过一百多人!啊!死在你手上的又有多少人?” 都尉还是不服气,争辩道:“将军!那不一样!”都尉觉得,如果是陷入绝境,寡不敌众,只要是堂堂一战,死在敌人手里,那毫不可惜。但死在自己人手里,那该多么憋屈!他们都是大秦的铁血男儿,要堂堂正正地死,而不是被捆成一个肉粽一样,被自己人的箭万箭穿心! 李瑶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莫非为了他们,这仗就不打了!下去!命令你的手下放箭!不然,死得就是你!” 面对李瑶威胁的话语,秦军都尉双目顿时红了,眼看无法劝阻,都尉憋着一肚子火气回到了弓箭营!将主将李瑶的命令传递给手下的军官。 “都尉!不能放箭啊!那里面都是陕、焦、曲沃的袍泽,许多都是兄弟们的乡亲甚至亲人!这样会激起兵变的!”几个五百主、二五百主神色紧张地急急说道。 都尉怒睁着血红的眼睛,泪水有些泛滥,吼道:“这是将军的命令!是军令!军令你们懂不懂!抗命者杀无赦!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死!滚!都给我滚回你们的地方去!不然就给我军法从事!” 李瑶派来的数十名执法军纪的秦军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到了剑柄上,大有对方一旦抗命就就地格杀的架势!几个五百主,二五百主不再说话,含着热泪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放箭!”弓箭营的都尉用变了腔调的声音怒吼道。 自己这一生下了无数这样的命令,但没有一条像今天这般憋屈、委屈。他甚至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对面百余名袍泽活命的可能,但可惜,没有。 一道密集的箭雨从秦军方阵这边升起,几息之间就抵达对面的韩军拒马阵。百余名毫无阻挡的秦军眨眼就被射成了刺猬,他们在箭雨中不甘地挣扎着、闷哼着,但这丝毫挽救不了他们既定的命运。 为了压制韩军同样闻名天下的弩箭营的反击,李瑶派出了六千弓箭手,分为三个梯队层层射击!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飞向韩军,有的射在拒马上面,有些通过缝隙射到了韩军的方阵里。“嗡嗡”的箭声不绝如缕,躲在拒马阵后的韩军弩箭营丝毫不落在下风,双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边硬抗着对方的箭雨,一边向对方射出要命的箭雨。 趁着这个空隙,秦军的步卒结成方阵,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下,坚定而迅速地杀向了韩军。他们嘶吼着,死死盯住拒马阵后的韩军。将俘虏当作肉盾的做法已经彻底激怒了秦军。秦军现在只想着把对面的韩军撕成肉片以消心头之恨。 韩军毕竟占据数量上的优势。趁着冲锋的秦军挡住身后弓箭营的视线,一直潜藏在大盾后面的弩箭手开始发威了。他们刁钻而精准的射术帮助他们如同一台机器一般,一一射杀冲到近前的秦军。而且,这支韩王然寄予厚望的军中精英,专门射杀那些价值大的人物——比如,伍长、什长。这是一个军队最基层的指挥,少了他们,再厉害的名将也无法将自己的战略意图施展下去。 冲到近前的秦军分成两拨,一拨负责抵挡韩军的反扑,一波负责砍断拒马的绳索。只要搬开拒马。秦军有百分百的信心战胜对面的韩军。 暴鸢望着将手上一半军力压上的秦军,自信满满地说道:“弓箭手退下!步卒上,弩箭手配合,把秦军给我挤出去!” 令旗挥舞之下。只有六千步卒、两千弩箭手进入拒马阵。仔细看时。他们的身材比其余的韩军都娇小一些,如果再听听他们的言语,甚至有人会立即判断出这些肯定是南阳的军队。八千大军对付九千多秦军。韩军的信心,暴鸢的信心可不是一般地多。 两军很快短兵相接,你砍我杀,互不相让。每个人一边递出自己手中的武器,一边用手中的圆盾挡住对方可能的反击。但拒马阵里实在太狭小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里考校的不是绝对的武技,而是胆量和狠劲。看着袍泽一个个被砍成了肉酱,倒在血泊里,即使再文雅的士卒也激起了火气,厮杀,厮杀,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小巧的弩箭成了最有力的杀气。两军的距离之近,韩军手中的弩箭往往透体而过,如同一个个杀人机器,只要被瞄准的秦军,无不是命丧当场!尤其是韩军弩箭手有意识地猎杀秦军的伍长、什长,这给秦军造成了更大的困扰。 但秦军毫不退却,反而发起一波比一波凶猛的攻势。南北长两里,东西宽二十步的拒马阵里全都是人,一个倒下,迅速有另一个补上来。为了争抢一两步的阵地,秦韩两军往往用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人命来填! 鏖战了小半个时辰,原本人数占优的秦军反而渐渐落在了下风。拒马阵的高度让身材高达的秦军很是难受,对面娇小的韩军游刃有余地在拒马阵里穿行,而己方却会时不时碰到拒马。这还是其次,韩军明显在拒马阵里专门演练过,配合娴熟,而原本配合默契,应该占据上风的秦军反而受限于地势,武艺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 后面的秦军源源不断地而来,但每次进入拒马阵后前进的速度就大大减缓了。韩军的反击顽强而有利,即使秦军拼着巨大的代价拿下几块阵地,但往往因为后援不及时,前后衔接不上,很快被韩军挤了出来! 李瑶望着局势,心里面很是不甘。韩军的拒马高度太高了,完全可以挡住己方车兵的突袭,骑兵如果不计伤亡的话,倒是可以冲冲,但手下不过三百骑兵而已!对方的拒马阵太厚,怕是牺牲了所有的骑兵也只能冲下一半! “退兵!”李瑶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自己必须考虑伤亡,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还是不要正面强攻吧! 呜呜的号角吹响,原本和韩军混战在一起的秦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边极力摆脱和韩军的纠缠,一边互相掩护着后撤。暴鸢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当即派弓箭手上前,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欢送”秦军! 不到一个时辰的鏖战,秦军就伤亡了超过五千人,战死者超过三千,与之相比,韩军伤亡不过两千上下,可谓少之又少。 喧嚣的战场终于平静下来,两军鏖战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土地,想必来年的庄稼一定会疯长!趁着这个间隙,暴鸢和李瑶也知道了自己的伤亡情况,大概知道了对方的伤亡情况。 韩军雀跃欢呼,不可一世的秦军又一次战败在韩军的脚下,秦军现在也就一万五千名可战之兵罢了,己方却是有两万多呢!如果不是想保存实力。同时锤炼队伍里不少的新兵,暴鸢早就领兵压上去了! 李瑶面色极其不好地召集了军中都尉以上的的军官。这样的战果让李瑶很不满意,鏖战不到一个时辰,己方的两万大军就损失了四千多的可战之兵,更重要的是一点进展也没有——拒马阵还是在韩军的手中,己方仍然不能逼迫对方退兵。 “将军!对方本来就占据数量上的优势,我们不能再力拼了!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几次,我们就要打没了!即使大败了对方,我们也剩不下多少人!”一名都尉苦苦劝道。 李瑶心里面苦涩一笑,如果暴鸢轻敌。和自己堂堂一战的话。而不是采取现在的守势,那自己可以很有信心。但现在嘛,唉!桓齮的大军一定是要救的,自己不能力拼又能如何! 另一名都尉也是附合道:“将军!韩军明显是想保存实力!依照韩军锱铢必较的个性。这次援救魏国。一定是打着什么主意!我们是要救桓将军他们。但不能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啊!” “是啊!将军!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几名都尉纷纷劝道。 李瑶深深地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我对不住桓齮,对不住各位啊!暴鸢这个人我低估了。能不计较自己的声誉,阻挡住我大秦军队前进不得!暴鸢还是有些本事的!” 众人心里默默赞同,暴鸢当初领兵五万救援魏国大梁,被两万秦军大败之,这才过了五年,对方就可以领兵不到三万,和两万秦军周旋,还大占上风! “将军!他们不过是占据了地利而已!如果堂堂野战的话,他们一定不是我们老秦人的对手!”有秦军都尉安慰道。 “是啊!将军!只要破开他们的拒马阵,战车一上去碾压,韩军肯定会溃不成军!末将到时候第一个带兵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以消心头之恨!” 说到韩军的拒马阵,秦军都尉们明显很是愤怒,但又偏偏无可奈何。想要破韩军的拒马阵,先要躲过韩军弩箭营的箭雨,然后还要面对拒马阵里面的韩军。韩军那么狡猾,把拒马埋得那么深,秦军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挖拒马!这哪里是拒马啊!根本就是一座简易但坚固的城墙! “更可恨的是韩军居然把我们的将士挂在拒马上当肉盾!士可杀不可辱!”一名秦军校尉咬牙切齿道。 刚才就是自己领兵攻打拒马阵,却无功而返!在他看来,马革裹尸还,大丈夫战死沙场乃是一名军人最好的归宿!但窝窝囊囊地死在自己人手上,对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平心而论,如果绑在拒马上面的是自己或者自己的至亲,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对于李瑶的军令,他没办法拒绝!毕竟,如果就为了这百余名秦军就放弃进攻,以后的战事也不用打了! 刚才秦军的损失之所以那么大,一方面是韩军的拒马阵厉害,另一方面也是受被万箭穿心的袍泽尸体刺激的,秦军要么过于愤怒失了分寸,要么伤心过度!战力也就因此打了折扣! 就在秦军上下商议如何应对韩军的拒马阵的时候,一名斥候神色惶恐地走了进来!李瑶第一时间发现了斥候的不对,不悦地说道:“发生什么了!慌慌张张的,还是不是我们老秦人了!” 斥候吞了吞口水,咬着牙说道:“将军!对面那些韩狗又把我们的将士挂到了拒马上!这次更多,有两百多人!韩狗们还说,他们那里多的是!这些人是生还是死,全都由将军决定!” 众人听后惊了!什么?!在韩军手上的秦军俘虏不止一百人?!!原本大家还以为俘虏就百余人呢!看来,情况肯定不止于此! 弓箭营都尉当即就急了!刚才自己迫于形势,不得已答应主将李瑶的要求!如果待会李瑶还是狠下心来,要自己指挥手下放箭射杀袍泽,那自己可就约束不了手下了! 不顾好友眼神的劝阻,弓箭营都尉言辞恳切地说道:“将军!韩狗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我军的俘虏!再这么打下去,我军士气肯定重创!到时候……” 李瑶脸立即阴了下来,死死盯住了说话的弓箭手都尉。弓箭手都尉心下一横,毫不畏惧地迎着李瑶的目光回望过去,抱拳说道:“将军你也看到了!韩狗们把我们的将士绑在拒马上!我军若想闯过去,就一定要弓箭营掩护射击!就算我们箭一支也不射到将士们身上!但跟上的步卒和韩狗短兵相接的时候,一定会顾忌那些活着的袍泽,士气是一方面,真正交手的时候,韩狗们可以肆无忌惮,我们却是束手束脚,这仗真没法打啊!” 李瑶把目光转向步卒校尉,校尉脸色苦涩一笑,点头承认。刚才他亲自带兵去攻打拒马阵,说起来自己最有发言权。想到那些悲惨命运的秦军俘虏,校尉完全把自己的个人得失置之脑后,实话实说道:“将军!确实如此!刚才只是一百人,现在韩狗拿出了两百人,后续还不知道多少人,您也看到我们越打越少,再这么下去,军心只会越来越动摇!到时候,韩军若是全力反击的话,我们拿什么来抵挡?拿不下对方,又怎么救下桓将军他们?!”(未完待续……) ps:下一章大家明早订阅吧,虽然我会十二点上传!如果自动订阅的朋友,记得刷新一下,因为两点左右我会修改。 第七章韩国的底气 眼见李瑶皱眉不语,其余的都尉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大骂韩狗没有人性,不讲道义,为自己的袍泽死得憋屈而愤怒、伤心。 李瑶的副将嬴武适时地出声说道:“将军!我想韩军这么做肯定是想打击我军的士气,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权宜之计。情报说,韩军一日之间连下焦县、陕县,然后才是曲沃。两县距离曲沃百里有余,韩军又是在次日拿下曲沃。想必韩军应该不会留什么俘虏。俘虏最有可能来源于曲沃,因此,韩军手头上的俘虏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之数!” 顿了顿,嬴武笃定地说道:“韩军既不想分兵看护俘虏,又不想为俘虏浪费粮食,这才出此下策!” 一名秦军校尉不悦地说道:“嬴副将这是为韩狗说好话?”其余的秦军都尉们也是面色不悦,等待对方的答复。 嬴武知道自己稍微回答不慎就会惹怒众将,但还是直言其说道:“韩国现在可以提倡以法立国,以孝治国,以礼教化万民!这种对待俘虏的态度传扬出去,怕是对韩王然的名声不利?” 李瑶止住了就要发作的众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副将的意思是?” 嬴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我们何不向暴鸢那边提出请求,用些粮草来交换战俘呢!” “赎回俘虏?!”李瑶觉得嬴武的想法有些可笑。现在两军正在厮杀,恨不得将对方全歼而后快,对方怎么会同意把战俘还给自己呢!除非自己把函谷关拱手相让!还有一定的可能!韩军现在怕是在偷着乐吧!拿数百名秦军俘虏就让自己投鼠忌器! 但很快,李瑶就明白了嬴武的真正想法。 旬阳县城里,李牧望着秦军“硕果仅存”的县丞一言不发。这让旬阳县丞心里面很是慌张。自己当初可是第一批带人投降的,韩国不会卸磨杀驴吧!那可就惨了! 其实李牧心里面只是好奇。这得多么的八面玲珑,才能在秦、楚两国轮番的统治下活得如此滋润。县丞名叫李哲,早在公元前306年秦国治下,他就担任县内的小吏。第二年秦国将旬阳还给楚国,身为“前朝旧人”的李哲不仅保住了职位,还获得了提升。等到了公元前280年。楚国因战败割让旬阳给秦国的时候,他已经荣升为县丞。秦人的到来依然没有夺取他县丞的职位,反而予以保留。直至到今天,算起来,他已经当了17年的县丞! 副将、羽林军校尉韩腾(也就是原本史书上灭掉韩国的内史腾)也很是好奇对方保命、保富贵的手段,但他也明白军情急迫,李牧找这个本地人前来,主要是想问询子午道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你若是肯真心归顺我韩国,我家王上也不会亏待于你!说不定你这县丞可以一直坐下去!” 故旬阳县丞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心里腹诽道:“反正归顺谁不是归顺!哪天楚国或者秦国打过来,我一样归顺!” 李牧看到对方的反应后,知道这样的场景怕是出现了许多次了。不过,自己也不指望他能真心归顺,能帮着稳定民心就算大功一件。这样土生土长的“地头蛇”用处还是颇大的。想让对方说实话,利诱根本没必要,威胁效果反而更好! 于是李牧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将问你,这旬阳北面的子午道可还在用?” 李哲老老实实地回道:“回禀将军。依然可用!但子午栈道狭窄,又年久失修。怕是容不得大军通行!” 李牧问起子午道的情况,李哲的第一反应就是韩军莫非是想借助子午道偷袭咸阳。毕竟穿过子午道就是咸阳的近郊——蓝田,又因为子午道不是官道,秦军怕是不怎么重视。韩军果真偷袭的话,秦国肯定会中计! “这和自己的情报相同!不过,自己还要派兵查看!等确定子午道不可能成为秦军偷袭汉中的要道后。自己留下数千大军镇守即可。”李牧暗暗想道。 “下去吧!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将不介意给你一个县丞的职位。” “谢将军!”李哲大喜,管他韩军什么目的,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住了,那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半日的功夫。韩军的斥候就探明了子午道的情况。正如李哲所说,子午道眼前勉强可用,小型的商队通过是没问题,但绝对允许不了大军通行,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商队都不愿意冒险从此入咸阳。 “传令下去!五千大军驻守旬阳,戒备子午道。其余大军明日一早出发,不得耽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牧沉声吩咐道。 “喏!”副将韩腾正色回道。 稍微一顿,韩腾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末将请求自带一万羽林军先发,奇袭紫阳县。” 李牧想了想,前方的道路好走了许多。大军逆流而上的速度,肯定不及羽林军。既然如此,不如放开羽林军的手脚,反正紫阳县民不过七八千户,兵不到三千而已。即使韩腾奇袭失败,也能封锁住自己到来的消息。 “本将准了!”李牧笑呵呵地说道,韩腾大喜,但李牧又加了一句:“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羽林军可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即使胜利了,本将也轻易饶你不得!” “喏!”韩腾大声保证道。只要能够带兵出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各种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 秦国,峣关。 “六国联军”攻城已经整整十余日,每一日里,双方的伤亡都在四位数以上。峣关就像海岸边的礁石,“六国联军”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虽然海浪声势浩大,可以漫过礁石,淹没礁石,占领礁石,但就是无法击碎礁石。征服礁石。每一次,六国联军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留下满地的死尸。 双方在战斗中斗得有些麻木,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活着的人,醒来用过早饭。就是提着利剑或戟或弩,奔向未知命运的战场! 韩国重分发挥了他们“劲韩”的作用,强大的攻城器械生生扭转了局势。如果不是韩军的压制,韩、魏、楚联军一定会付出更惨重的伤亡数字。 截至到目前,秦军战死者过万人,与之对应的是韩军战死者六千,魏军战死者八千,楚军战死者六千,合计两万余人。 对于“六国联军”的疯狂。王翦很是诧异,如果再这么下去,再过一个月,秦国屯驻在蓝田、峣关的秦国官兵怕是要全部战死沙场了。但六国一定也会得到数倍于己的损失,到头来,两败俱伤,大伤元气。 咸阳方面,一直很关心三线的占据。北线方面。廉颇邀约白起一战后,赵国铁骑名扬天下。双方各自出动五万兵力于两营之间鏖战。白起的大范围穿插包抄战术为廉颇识破,双方僵持不下。秦军一万锐士冲阵,赵军不敌,千钧一发之际,万余赵国铁骑打破包围圈,赵军方能缓缓而退。 此战。秦军战死一万五千余人,赵军数量更多些,足有一万八千人。双方算是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因害怕后路被断,廉颇领军沿着洛水缓缓南移大军。在频阳县东北七十里处,“六国联军”被白起大军坚决地挡了下来。 两军自此陷入小规模战事当中。白起打着切断“六国联军”补给的想法。第一时间切断了“六国联军”的粮道。 东线战事,李瑶大军抵达函谷关后,桓齮即命副将领兵两万前来支援河东战场。同时,将函谷关的守卫工作交给了远道而来的李瑶。 四月十八日,辛桓衍领军两万抵达渑池,发现渑池已为死城,大怒。遇秦军斥候八十余人,悉斩之,于河水南岸垒成“京关”,恐吓对岸的桓齮万余骑兵。 四月十九日,桓齮发现一夜未归的斥候丧命于辛桓衍之手,大怒。领兵绕道陕县,过河水,夜袭之。魏军假装不敌,退往河水北岸。 四月二十日,秦、魏两军大小交战不下十余次,秦军伤亡两千余人,魏军伤亡三千五百余人。直至天色大黑,两军乃罢战。 四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因之。两军伤亡数字倍涨。秦军战死者愈四千人,魏军伤亡过六千。魏军且战且退,过吴县而不入。 四月二十四日,安邑方面派遣两万大军前来支援辛桓衍,桓齮担心寡不敌众,乃退! 四月二十五日,桓齮副将领兵两万抵达吴县,桓齮底气充分,乃发兵围安邑。 魏国,河东郡,安邑。 辛桓衍望着城下得意洋洋的秦军,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自己没想到,无意识地一个举动居然就成功把函谷关的“主力”军队“勾引”了过来。说起来,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副将孔尚,他的做法彻底激怒了秦国,秦军才如此失去狼地来追杀自己吧! “将军!城下的秦军足有两万五千余人!我们是不是通知韩军那边收网了?”副将孔尚小心翼翼地说道。 辛桓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军歼灭的秦军超过五千人!函谷关本就三万大军,估计现在也就剩下两三千!” 辛桓衍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函谷关守将是李瑶,他的手下更是有三万大军!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怕就是另一番表情了。 “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孔尚恭敬地回道。 “好!现在安邑还有大军四万大军!留下五千大军守城,其余三万五千都带出去吧!” “那守将的人选?”孔尚问道。 “就给魏郡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带兵留守吧!”辛桓衍想了想,说道。 “末将明白了!” 魏国,焦县。 焦县与陕县紧邻,距离函谷关大概有一百二十里,乃是出函谷关后东行的第三座城邑。只要拿下焦县,秦国如今屯驻在吴县的大军就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秦军可能的活动范围将仅仅剩下渑池至首山、河水以北的小片区域。如果想要逃脱被歼灭的命运的话,只能进入崤山。 此刻,暴鸢的大军就将这个民不过五千户,军不过两千的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自己带兵一路潜行,过樵水,入焦县。手头上的三万大军是暴鸢的底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县,暴鸢的兴趣实在不怎么大。 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身后百余里的函谷关,拿下焦县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吞并陕县,剩下的是曲沃。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 四月二十四日,没有任何征召,一直隐忍不动、明哲保身的韩国突然派出以太尉暴鸢为主将,卫尉李牧为“副将”的大阵仗,领兵三万援救魏国。 仅有两千守军的焦县,抵抗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城破人亡。韩军鱼贯而入,迅速占领秦国这个拿下不过一个月的小县。当天下午,相隔二十里的陕县失守,三千秦军战死! 韩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震惊四方。四月二十五日,暴鸢令战败投降的秦军炸开曲沃城门,一夜之间,函谷关以东的曲沃重镇失守。兵力不足但仍有三千大军的秦军,战死者过半,投降者近半,仅有百余人向西逃窜,欲入函谷关,但被早有准备的韩军斥候一一猎杀! 魏国,大梁。 上大夫段干崇在将韩国的条件告诉给魏王的时候,魏王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渑池已经遭受了战火,秦军还不知道将渑池祸害成什么模样。偃城和召陵则不同,地处韩、楚两国交接,相当繁华。而且,渑池只有百里之地,如果把茂密、荒无人烟的山区算进去,偃城和召陵就有两百里的地了。仔细算起来,自己确实吃亏了。 不过,韩国肯定不是什么傻瓜,不然韩王然也不会提出这样的出兵条件了。反正处于西南角落,防守不利,在信陵君魏无忌投桃报李的赞同下,魏王有些心痛地答应了。段干崇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未完待续……) 第八章汉中局势 ps:发现打击盗版的一个好主意了,乱传文字再修改!订阅的刷新就能看到修改后的,盗版的没法刷新,哈哈! 是的,魏王有些犹豫了,早知道函谷关是块硬骨头,魏国就不打函谷关的主意了。老老实实地守住河东郡不就好了嘛!最多虎躯一震,把进犯的秦军胖揍一番!现在可好!函谷关的守军也不知道有多少!魏国有些进退不得! 上大夫段干崇第一时间发现了魏王的后悔之意,他可是联合韩国密谋函谷关的发起者!魏王若是罢手了,秋后算账找的第一个人肯定是自己!不行,不能让魏王犹豫,要让他坚定地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 “王上!臣听说,原本的函谷关守将桓齮已经被辛将军包围在吴县,继任的函谷关守将乃是李瑶,为了援救桓齮,也被暴太尉的大军围困在距离函谷关不到五十里的地方!这可是两位函谷关的主将啊!”段干崇大声提醒道。 丫的,两任主将都被韩、魏两国的大军包饺子了,秦国目前在函谷关的驻军得知后一定惶恐不安,这个时候不加把劲一鼓作气拿下函谷关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怕自己的提示还不够清楚,段干崇又继续分析道:“王上!桓齮大军后路被断,这件事的影响力如此之大,身为秦军中杰出青年将领的李瑶不可能不知道!打通归路,援救桓齮这么大的事情!令人费解的是李瑶居然只带了两万大军!如果臣是李瑶,怎么也会带出去一大半的军队!” 魏王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爱卿的意思是说秦军现在在函谷关的人手不足?” 段干崇心里狂喜,魏王总算是明白了。赞许地点了点头,段干崇说道:“如今函谷关的秦军绝对不超过一万之数。甚至可能只有数千人驻守!臣建议,立即增兵,帮助辛将军早日拿下桓齮大军。兵贵神速,等我们和韩军汇合,秦国即使想派大军从咸阳增援也来不及了。” 魏王心里盘算了下,现在桓齮手下足足有两万大军。这比自己早先的预料多出了五千!辛桓衍那边想要拿下秦军,还是很吃力。韩军那边一定要稳住,不然,图谋函谷关一事多半会功亏一篑。 “信陵君,这件事你怎么看?”魏王决定先征求一下丞相的意见。 对于魏王这种既想占便宜又怕吃亏,瞻前顾后的作风,信陵君已经见怪不怪了。表面看起来,韩、魏两国现在是大占上风,但迟迟不把上风转化成胜利。风险只会越来越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因此信陵君站出来附和道:“臣也建议增兵!按照现在的战局来看,五万足以应付任何突发战事!” “五万!”魏王沉吟了下,再派兵五万的话,魏军这次为了伐秦出动的大军就达到了十八万之多,依照国力是可以吃得消的。为了函谷关,拼了! 信陵君担心再生变故,一个眼神丢过去。郎中令卫庆、中大夫颜恩、国尉辛纷纷附议。就连一向和信陵君不和的中大夫缩高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出言说道:“王上!成败在此一举!出兵越快越好!” 魏王大手一挥,霸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寡人就任命郎中令卫庆为主将,出兵三万支援河东!” 郎中令卫庆大喜,跪谢道:“臣领旨!” 五月一日,汉中郡。西城。 汉中郡下辖勋县、钖县(也称白河县)、旬阳、西城、武陵、上庸、房陵、成固、南郑、褒中、沔阳、安阳十二县。其中,武陵、上庸、房陵地处汉中东南一隅,安阳地处西北一隅,其他八县皆沿汉水而设。其中,西城县距离成固县有三百余里。道路最是难行。从西城县往西二百六十余里皆属于西城管辖,由此可知西城之大。 四月二十一日,斥候禀报说前方水路难行,李牧由此决定兵分四路。一路为韩腾率领的一万羽林军,李牧任命其为先驱,奔袭西城、成固。一路为两万五千水军,李牧命其顺水而下,攻打武陵、上庸、房陵三县。另一路为李牧带领的中军主力,紧随羽林军西行。第四路为留守旬阳,封锁子午道的五千水军。 四月二十三日,羽林军以伤亡两千的代价,克西城,杀敌五千,收民一万五千户。 四月二十四日,李牧大军赶到西城,韩腾即领羽林军可战之兵八千五百人继续西行。 四月二十七日,韩国第一支水军一路顺水而下,抵达上庸县,迫降之。 四月二十八日,羽林军抵达西城下属的石泉镇,突袭之,全歼毫无防备的一千秦军。羽林军距离汉中的腹心之地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 四月二十九日,在上庸县令的里应外合之下,武陵被韩军攻占。 四月三十日,李牧的中军和羽林军汇合于石泉镇。自此,汉中郡十二县,韩国已经保有六县,人口有五万户之多。若是论土地,更是占据汉中郡四分之三的面积。 在石泉镇,李牧召集了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开了一个大会,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将军!自丹阳南下以来,我军骑、步卒伤亡共计一万二千余人,其中战死者八千!四千伤者中,有一半是轻伤,已经救治好重归军队!抛开现在在勋县、白河、西城驻守的五千大军,如今全军可战之兵有十万五千人!” “水军方面,有五千在旬阳方面留守,戒备子午道。两万五千名水军前去攻打上庸三县,可为我军牵制六千名秦军左右。” “经过统计,攻打下的四县之地,已经歼灭秦军超过一万七千人!考虑到汉中郡举郡有兵七万五千人左右。因此,末将可以断定,在沔阳、褒中、南郑、成固、安阳这片汉中最为繁华的地区,秦军拥有的兵力大概在五万到五万五千人左右!” “我军目前所在的位置在舆图上的这个点。往西前进两百里即可抵达成固。按照獠牙提供给我军的情报,成固驻兵五千,皆是关内的老秦人精锐,战力与西城方面的秦军相当!最为关键的是,成固距离南郑还不到八十里。秦军在南郑驻兵有两万五千人!因此,采取之前的夜袭或者突袭都不大合适!” 待副将韩腾将这些情况汇报完。李牧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在的情况诸位也知道了,这一路上大家打得顺风顺水,但千万不能因此就骄傲自满了。汉中郡的繁华全都聚集在南郑这一片,这五县之地,以汉中郡四分之一的土地养活了全郡三分之二的人口,兵力也是占到三分之二。谁若是觉得攻打汉中郡已经就要大功告成,那本将奉劝他早点脱了这身军服,不要给我们韩军丢脸!” 待众人收起脸上的轻视之色。李牧才继续说道:“大家要清楚,歼灭的一万七千名秦军当中,羽林军就占据了其中的六千人。可以这么说,勋县、白河、旬阳、西城四县的秦军当中,以西城的秦军战力最强!韩将军派人混入城中,半夜里应外合涌进西城后,西城的秦军还誓死不退!羽林军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后,才将五千秦军全歼!大家若是觉得不服气。不妨想想你们若是带着手下一营的兵马,要花多少的代价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接下来我们面临的五万秦军都是这般能征善战!而且他们不像其余四县的秦军那般。各自为战!他们之间相聚最远的不过是一百五十里而已,大部分紧邻县城的距离不过是七八十里!” “本将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接下来的战事绝对不会那么一帆风顺!我们的伤亡会倍增,战事会变得异常艰难!此刻,我们的袍泽正在猛攻峣关,就是为了掩护我们的行动。眼看成固城在望!你们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了吧!” 校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自内心地郑重说道:“末将明白!” “那接下来我们就讨论一下如何吃掉这五万秦军,扬我劲韩声威!”李牧刚刚还承认对面的秦军战力之强。转脸就透露了自己强大的信心。 众人心里面一振,一股莫名的激动之情在内心激荡。之前的一万七千名秦军只是开胃小菜,眼前的五万秦军才是正餐!秦军再强大又如何,在面对不弱于他们的自己面前,他们休想讨什么便宜!秦军有城墙,我们有两倍于他们的人数!这就是我们韩军的荣耀! 一名校尉神色激动地说道:“将军!末将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李牧投以鼓励的眼神,说道:“今日的讨论不分对错,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以前的韩军,全都是主将一人做决定,下级按部就班地去做就好!长此以往,新加入军队的那些本可以雕琢的璞玉就成了顽石,泯然众人矣! 现在韩王然规定,军中都尉以上的军官要定期前去参加高级培训班,像基层一类的伯长属长更是韩王然大力培养的对象,如果没有在军校学习过几个月,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绝对待不了多久! 韩王然对主将的要求是你可以独断专行,但属下的高级军官也有畅所欲言的机会!只要最后的军令没有下达,高级军官就有出言献策的权利。 这名校尉迅速说道:“将军!末将以为,我大军当不计代价的猛攻成固,最好的一日之间拿下成固,不给南郑的秦军反应的时间!拿下成固后,分兵三万北上,攻打安阳,过左谷水,沿褒水南下,取褒中,切断斜褒道。这个时候,无论是向西攻打沔阳还是向东攻打南郑,战略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韩军手中!” 李牧心里点了点头,如果切合实际的话,这个计策应该不错!当然,前提是拿下成固。这个时候,秦军的吸引力应该集中在攻克成固的韩军主力上,另辟蹊径,取安阳应该有不错的效果。如果兵力更多的话,拿下褒中,再克沔阳有很大的可能性!不过。孤军深入,没有后援,着实危险了点! 当即有人反对道:“不妥!不妥!秦军数量为我们的一半!大军若是不分兵,秦军只能龟缩在城内!若是我们兵分两路的话,先不说安阳好不好打,路径不熟。孤军深入,实乃兵法大忌!若是稍有差池,悔之晚矣!” “对!末将也是这么认为!攻克成固后,我们当趁南郑的秦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封锁南郑。切断南郑和沔阳、褒中的联系!安阳偏居西北一隅,于大局无碍!到时候,以我们四倍于敌的优势,可强取南郑!”另一名校尉附和道。 这时一名校尉跳出来,摇头叹道:“褒中有秦兵八千余人。沔阳有秦兵七千余人。这两城和南郑互为犄角,急切间不好攻打!三城拥有秦军足有四万人!倒是安阳,和成固一般,只有秦军五千人上下!我军出一偏师,拿下的可能性甚高!若是不分兵的话,大军被困在南郑进退不得,咸阳发兵褒中或者蒹葭的话,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反对分兵的则是反驳道:“南郑被我军围困后。秦军的信使最快也要五天抵达咸阳,等咸阳派军抵达的时候。半个月就过去了。我就不信,半个月我们还拿不下南郑!” 对于对方的强词夺理,支持分兵的显然气急了,言道:“南郑秦国经营已久,单论防御的话,几乎不输宛城!秦军只需固守待援。我们又不想付出太大的伤亡,半个月拿下,难矣难矣!” 这个时候,一名校尉插嘴道:“我们是进攻的一方,攻坚战总对我们不利!何不偃旗息鼓。派小股军队袭扰!或者说分批将精锐送入城中,里应外合,这样岂不是可以减小伤亡!” 一语惊醒梦中人,校尉的无心之语让众人茅塞顿开。但关于到底要不要分兵攻打安阳的话题却是愈演愈烈,这牵扯到一个策略问题!到底是毕其功于一役还是逐步蚕食,这完全取决于韩军的时间!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韩国出兵攻打汉中的消息还处于保密的阶段,至少南郑和咸阳方面还不知道,韩国若想不费吹灰之力或者极小的代价拿下汉中,策略最为重要! 李牧大致知道了手下校尉们的想法,对于他们的争论,李牧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因此一直没有制止。最后怎么办,拍板权是在自己手上的。自己需要的就是权衡利弊,并不是谁的声音大自己就要听他的。 “韩校尉!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李牧问向一直静观其变没有表态的韩腾。 韩腾犹豫了下,说出了一个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意见。 秦国,峣关。 五月一日,韩、魏、楚三国联军攻打峣关进入第二十四日,依然一无所获。二十四日的时间,韩军战死者八千,魏军战死者一万,楚军战死者七千,两万五千名三国联军的性命换来了秦国一万三千多人的士兵战死。双方的伤亡数字靠着韩军的攻城利器,硬生生维持在1:2的比例上。 这二十多天来,三国联军的攻势飘忽不定,有时是猛攻三日,有时的没日没夜的骚扰,往往是秦军不胜其烦刚刚适应了韩军的攻势后,三国联军就变换了一种方式。 秦军的伤亡超过了王翦的预料,最初守卫峣关的两万秦军,战死者过半!早在十多天前,王翦就不得不从身后的蓝田县调集了两万大军上来,将幸存的五千秦军送到后方休养。 王翦不是没想过进行反击,但想要反击就要掌握对方的情况。自己派出的斥候俱是军中精锐,但对方硬生生地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将自己变成了聋子瞎子。在损失了数百名斥候后,王翦就放弃了派斥候打探消息的主意。 峣关不容有失,当初武安君白起敢在伊阙以寡敌众,看到的就是韩、魏不和的破绽,但王翦自己却不敢以峣关作为堵住。他只能靠着人命和坚韧的防守来应对理应不和的韩、魏、楚三国联军! 王翦算了算,现在自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大军,换来的却是三万人以上的敌军伤亡。如果三国联军真的不计代价的狂攻,那岂不是三国联军只要再付出六万人的伤亡,就能突破峣关防线!到时候,还有五万大军的三国联军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的经略蓝田,包围咸阳!想想这样的场景,王翦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重。 好在韩、魏、楚三国互相忌惮,谁也不愿付出太大的伤亡。尤其是楚国,只有三万大军,虽然和秦国的仇恨最深,但攻势却最不怎么厉害!也许,他们是想等着韩、魏攻破峣关后,楚军再杀入蓝田报仇雪恨吧!王翦心里暗暗想到。 这几日,三国联军的攻势明显又变弱了!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北线那边,武安君白起那边围困赵、燕、齐三国大军已有快二十日了,双方互有小战,这近二十日的伤亡,居然堪堪和第一日的激烈战事相持平!王翦真不清楚,这样的苦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将军!敌军又在城下集结了!”亲卫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王翦的思考。 “什么?!”王翦一愣,三国联军好些日子没动作,怎么突然又要攻城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峣关!峣关! 蒙骜望着眼前这个久攻不下的关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虽然这二十多天来,自己指挥联军攻城的强度时而强时而弱,算是放了秦军一马。但王翦能坚守到现在,肯定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二十多天的交手,让蒙骜对王翦这个神交已久的对手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四月二十五日的时候,蒙骜接到韩王然的消息——李牧的大军已经攻克旬阳县。韩王然命令自己在五月的第三天就猛攻峣关。按照计划,这一天,李牧应该带领十数万大军进入到汉中的腹心之地。蒙骜必须保证,要把咸阳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峣关。 “李牧这小子,这次带领十五万大军横行汉中,实在威风!想想自己,手下只有十四万大军,还是三国联军,不,现在只有十一万五千了!只攻打峣关一个地方,若是再不好好表现的话,回去还不被李牧那家伙笑死啊!”蒙骜心中暗暗想道。 “王翦啊王翦!猫戏老鼠的游戏玩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可要动真格的了!”遥望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敌人,王翦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对于蒙骜突然提议要猛攻峣关,晋鄙和景阳不是没有过犹豫。尤其是楚国,三万大军已经战死了七千,如果再算上伤者,楚军现在能战者只有两万。魏国方面的伤亡则是最为严重的,但靠着六万大军的底子,魏国现在战力仍有将近五万。但一下子战死了一万,晋鄙多多少少有些打怕了。 然而,现在燕、赵、齐三国在洛水沿岸的日子可不好过。原本廉颇希望韩、魏、楚可以争气一些,画上半个月拿下峣关的。这样。秦国必然大乱。咸阳一乱,白起哪里还有心情围困燕赵齐的大军。北线的困局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或许是高估了韩、魏、楚三国联军的战力,或许是低估了秦军防卫最后一道防线的决心和勇气。攻打峣关的战事居然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要知道,韩、魏、楚三国的兵力加起来是峣关秦军的三倍啊! 刚开始,廉颇还能耐着性子,等待峣关方面的战局发生变化。但十日过去了。二十日过去了,眼看一整个月都要过去了。韩、魏、楚三国和秦国的交战依然不愠不火。而且看上去,两方谁也不太着急。 被白起大军围困的赵、燕、齐三方可坐不住了,废话,换成是你们围困,你们能坐的住?!上郡的秦军蠢蠢欲动,原本打算过河支援廉颇的河西郡赵军不得不放弃计划,改为北上钳制秦军!廉颇一方算不上唯一,但却是最为关键的援军用不上。不得不把希望放在峣关战线上! 一份措辞严厉的命令被八百里加急到峣关,毕竟廉颇现在名义上还是联军的主将,可以指挥得动韩、魏、楚三国联军!与此同时,赵国的使者接连前往新郑、大梁、郢都,颇有一副问罪的架势。燕国和齐国国力弱小了些,但事关自己,也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声援赵国这个老大哥的做法! 就赵国而言。他们可以派出第二批援军,只不过用时久一点而已!燕国和齐国则是有心无力。但同样的。赵国认为,伐秦是对各国都有好处的事情,凭什么他们被围困了,还要他们自己派援兵救援!足足二十万秦军被吸引在洛水南岸,韩、魏、楚三国少了这么多阻碍,动作应该更快一些才对! 魏国有些冤枉了。你们赵国出兵是最多不假,但我们魏国要是把河东的守军算进去,可是比你们赵军还多。秦国这个吃了兴奋剂的家伙,居然打开函谷关进犯魏国!(不过话说回来,魏国不正是看重了秦国的这一点。才打起了函谷关的主意嘛!) 赵国使者前来诘难的时候,魏王第二批派去增援河东的大军还没出发。考虑到赵国这个大块头不是自己可以得罪得起的,而且峣关方面攻势加强的话,的确可以牵扯咸阳不少的精力。无形中可以给河东方面减压,因此魏王耐着性子答应了赵王的要求。 于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赶到了峣关,带来了魏王新的命令——那就是全力以赴地和韩军、楚军一起攻打峣关。不求可以立马打下峣关,至少也要让咸阳以为峣关马上就要失守。至于具体打到什么程度,魏王要晋鄙看着办。 因此,对于蒙骜的提议,晋鄙不过是犹豫了几天后就干脆利落的同意了。魏国一同意,兵力最少,有些被裹挟意味的楚军也就不敢有异议。不过,蒙骜倒是害怕楚军不全力以赴,反而给韩军、魏军拖后腿,所以蒙骜对景阳是百般利诱! 先是一通忆苦思甜,追思了英明神武的楚怀王殿下,然后帮着景阳回顾秦楚之间的血海深仇,最后则是暗示拿下峣关后,咸阳就像是脱了小内内的少女,楚国这个小弟弟,哦,说错了,这个大汉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百年耻辱啊!你景阳将军就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不想回国之后被夹道欢迎!不想成为楚国的大英雄!也许数百年后,所有的楚人都不记得这一代的楚王是谁,但对于能带着区区三万大军就能血洗咸阳的景阳将军,他们是绝对不会忘得! 被蒙骜勾勒的美妙画面完全吸引住的景阳完全忘了,这数百年后,楚国还在不在,还是一个未知数!但至少此刻,他心中巨大的野望被完全激发出来!来时,楚王吩咐的既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早被景阳抛到了脑后!笑话!现在已经伤亡了一万人,回去也是被楚王一阵狂批!不如抱着韩、魏的大腿,拿下咸阳。说不定楚王一高兴,把这个忘了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景阳第一时间就做了自己的决定! 在蒙骜说服了楚军这个小弟坚定不移地加入到猛攻峣关的队伍后,王翦就发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如果说之前三国联军对峣关是漫不经心地攻打,那现在就是三国联军则是极度认真的对待。杀气!是一名军人的直觉!城下漫天的杀气证明了三国联军求战的**是多么强烈! 这二十多天来。秦国总算是搞清楚了六国联军的分布情况。被白起困住的那支大军压根就是燕、赵、齐三国大军,峣关方面则是韩、魏、楚三国大军。虽然按照战力而言,峣关方面的联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比不上北线的联军。但不可否认的是,韩、魏、楚三国联军近乎是本土作战,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就是韩国的武关。无论是出兵还是出粮。韩、魏、楚三国联军都可以得到第一时间的援助! “传令下去!全军戒严!另外,命令蓝田休整的大军做好支援峣关的准备!”趁着敌军还没有发起攻势的机会,王翦对身后的副将沉声说道。 “将军!会不会太早了些!”副将有些纳闷地说道。 城下的敌军不过列阵齐整而已,这样的场景自己经历过数十次了,哪一次都是把他们赶下城去!将军怎么会还没开始交战,就要预备队做好准备!传言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将军怯懦! 王翦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鸦雀无声的敌阵,叹道:“这一次不同!他们是要和我们拼命了!去!传本将的命令!” 副将一愣。终究不敢再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回道:“喏!” 秦国,内史郡,元里。 自从派出使者回邯郸后,廉颇的心思就没有安定下来。二十多天的交战燕、赵、齐三国联军伤亡已经超过三万人了,不过,对面的秦军也不好受,伤亡应该也超过了两万人。 第一日的苦战。秦军和赵军的伤亡比例在一比一左右。只不过后来,燕军和齐军在和秦军交战的时候。伤亡更多一些,无形中就拉大了这一差距!所以秦军现在看起来才占据优势。 作为一名从边将一步步奋斗到现在名将的廉颇清楚,如果联军中燕国和齐国的六万大军可以和手下的赵军一样能征善战。依照自己十六万的兵力,未尝不可和白起的二十万大军来一出真刀实枪的大战!毕竟,自己的出身决定了自己更善于运动战,而不是防御战! 但现在带着六万燕国和齐国的累赘。对,就是累赘!廉颇一直觉得,燕军和齐军可以在自己占据优势的时候,壮壮声威,但战局一旦进入胶着。他们就会成为很不安定的因素!因此,廉颇才不敢冒险!因此,廉颇只能固守在元里县。 按照最初的计划,自己怎么应该突袭到频阳,在那里依托坚城威慑咸阳。如果峣关方面韩、魏、楚给力一些的话,说不定迫使秦国投降,签订城下之盟!但现在,自己只能龟缩在元里。这让廉颇心里很是纳闷,这一百里的距离可以决定许多事情!至少,现在,咸阳方面没有露出多少紧张之意。 元里靠近洛水,对岸就是河西郡,但可惜的是,现在河西的主力部队都北上了。上郡的一万秦国铁骑虎视眈眈,他们对于六国进入关内耿耿于怀,可不会对赵军表现得多么友好! 两天前,廉颇终于收到了邯郸的回复!韩国和魏国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命令手下的大军加大对峣关的攻势,为了打消赵国的怀疑,他们甚是当着赵国使者的面,亲自下达了诏书,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去!至于楚国,想必不会玩出什么花样!廉颇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了一些。 几年前,自己在三川郡追着白起大军一路狂打,白起不得不忍痛割下一块肉才全身而退回关中。对于这样的待遇,白起可是铭记于心呢!风水轮流转,廉颇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享受到了当初白起的待遇!唯一值得庆贺的就是自己还有可以钳制住白起的东西——那就是峣关方面的那支足以决定天下大势的三国联军!他们的成败决定了许多东西! 对于秦军在河东郡的穷追猛打,廉颇是心知肚明的,田单和荣蚠也清楚。但怎么说,发生在元里县和河东郡的只能是小打小闹而已!咸阳是秦国的七寸之地,峣关则是七寸之处的最后一层皮。只要峣关危机,秦国绝对对河东没有半分兴趣。 廉颇不是没想过六国大军一起攻打峣关。但利益如何分配愁怀了赵国不少脑细胞。如果秦国真的灭亡了,获利最大的怎么都是韩国和魏国。尤其是韩国,很有可能取代秦国,虎踞关中,静观天下之变!不得已的情况,廉颇才建议兵分两路!但现在看来。事情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起点! 五月三日,果真如王翦所预料的,韩、魏、楚三国联军对峣关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原本以为韩国的攻城器械已经尽数登场的秦军忽然发现,他们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足足十座高达六丈的瞭望台,就树立在离峣关城头不到半里地的地方,原本居高临下放箭的秦军弓箭手悲哀的发现,他们居然成了需要仰攻的一方! 联军的弓箭手肆意地射杀着城头的秦军!联军这是欺负秦军的投石机被损坏一空啊!秦军很快集中起不多的攻城弩。想要借此把敌军的瞭望台还原成一堆碎片!但在三国联军强力的反击下,秦军仅仅损坏了三座瞭望台就不得不停止了这样愚蠢的行为! 不停止也不行!因为秦军的攻城弩已经损耗一空!没有了攻城弩!三国联军的攻势更快了几分! 王翦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七座瞭望台,他不清楚,韩军怎么可以在短短是两个时辰内就组装起这么骇人听闻的攻城杀器!自己是听说过,新郑附近的汉邑是有着名闻天下的器械作坊!几乎全天下所有的能工巧匠甚至一些墨家的名宿都集中在那里!但王翦怎么也没想到,韩军的器械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 “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了!对方居高临下!我们的弓箭手再打下去就要被杀光了!”副将躲在一个垛口下面,神色慌张地吼道。 王翦望着周围被敌军箭矢一茬一茬夺取性命的手下,心下一狠。说道:“带人下去,把那几个瞭望台给我砍倒!” “喏!”副将咬牙回道。 很快。一支人数大概三千多人的秦军突然从城门里冲了出来,奔向不过两百多步外的瞭望台。 蒙骜笑了,自己早就猜到秦军会安奈不住。但没想到的是,秦军会这么快!看来,秦军真的是打怕了!自己祭出这么一个大杀器,魏军和楚军不是没有表现出不满。要知道。韩军要是能早拿出来,三国联军也不至于损伤这么多人员。 对此,蒙骜一句轻飘飘的是我军刚研制出来的。反正这段时间武关的韩军经常运送器械,谁真谁假还真不好分辨!对此,魏军和楚军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韩军战死了也有八千人呢!不是八百,而是八千! 不过,蒙骜确实没有撒谎!这真的就是汉邑的那些能工巧匠研发出来的。这个时代的城墙不过三四丈高,瞭望台顶了天就是四丈,再高的话不是不可以,但重心的稳定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毕竟是木质结构的! “晋将军!景将军!这块肥肉就交给你们了!”望着冲出城门的秦军,蒙骜居然饶有兴趣地对身旁的晋鄙和景阳说道。 现在攻城的正是韩军,魏军和楚军不能要求得再高了。毕竟和攻城相比,和秦军在平地上堂堂一战看起来更简单一些! 晋鄙和景阳相视一笑,并不作答,但他们手里的令旗却是一挥,顿时两个五千人的方阵就急速地压了上去! “不带你们这么玩的!”这是秦军副将的第一反应!秦军副将心里面一边怒骂着楚军和魏军的不知羞耻,居然以三倍的兵力对付自己,一边却是令手下加快了速度!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解决了这七座瞭望台,自己还能退回城去! 很快,三军短兵相接了。没有想象中的怒吼或者惨叫,三军一相接就是你死我活的血战!秦军和楚军自不必想说,他们是世代死敌!更何况,夷陵的大火烧了两次,郢都被淹了一次,他们的不少兄弟亲人都是死在秦人的手中!秦军和魏军也不必多说,魏国前些年被秦国欺负惨了,这些年换做魏国欺负秦国,两方谁也不愿意示弱。因此和秦军、楚军的交锋一样,他们一上来就是没有任何试探地往死里杀! 双方在这狭小的区域以命搏命,以血换血,双方或者说三方的信念无疑很坚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楚军在这一刻迸发了极大地激情!和秦军交战,他们向来不需要动员,更何况这次景阳拿出了厚赏! 双方机械地递出自己的武器,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脚下立足的土地很快就沾满了鲜血,变得泥泞不堪。秦军既要抵御魏军和楚军优势兵力的攻击,又要分出精神来砍断瞭望台,因此局面上处于绝对的下风!(未完待续……) ps:偶尔反一下盗版,求个订阅啊! 第十章各线情况 终于,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后,秦军成功地摧毁了韩军的瞭望台,但秦军的好运气也到头了。无可否认的是,秦军的战力很强,但再厉害的军队也禁不住接近十倍敌人的围攻。对秦军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因为甬道的狭窄,实际上能和他们交战的不过是五六千魏军、楚军而已,但这也够秦军受的了! 峣关城头上,一名亲卫望着城下越来越少的袍泽,有些着急地问道:“将军!要不,末将带人冲下去,把副将救回来?” 王翦何尝不想挽救自己手下的那些兵,但他不能!敌军明摆着,是想通过城下仅存的千余名秦军,来诱自己派出更多的人投入到这个死局!是的,就是死局! 从一开始,魏军和楚军的攻势看似很猛,但却故意给秦军露出一些缝隙。让秦军得以摧毁仅存的七座瞭望台。摧毁瞭望台后,这些秦军就成了功臣,秦军能容忍有功之臣眼睁睁地被敌军屠杀吗?韩、魏、楚三国联军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王翦! 王翦如果派兵救援的话,很有可能也会被蓄谋已久的魏、楚两军缠住。而韩军这个时候恰恰停止了攻城,恰恰给了秦军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你们的袍泽在被我们群殴,再不下来,我们可就当着你们的面把他们屠杀光了! 王翦相信,若想救出这千余名秦军,自己怎么也要投入六七千的军力,稍有不慎的话,甚至可能被尾随而来的敌军破城!因此在第一时间,王翦下定决心,这个险不能冒!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袍泽送死。没有作为的话,手下的将士们一定会寒心。即使底下那些即将战死的士兵们不怨恨自己,活着的也会对自己心存芥蒂!大战当头,这可不是好的兆头。 救还是不救,王翦的心再一次矛盾了! “将军!副将可是在下面呢!”几名校尉恨不得跳下城去,把那群正在群殴自己袍泽的敌人撕得粉碎! 明知道慈不掌兵的王翦咬了咬牙。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冷血地坐看下去,于是吼道:“调一千名弓箭手上来!快!” “喏!”听到命令的校尉大喜,腾腾腾地跑下去调兵去了。 没过多久,整装待发的弓箭手就悉数登了上来,瞬时将狭小的城头堵了个水泄不通!王翦环视了一圈,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给我放箭!无差别的放箭!” 弓箭营的二五百主惊诧了,王翦手下的校尉也惊诧了,这算是什么命令!不是应该弓箭手在城头掩护,步卒开门冲击敌军吗?!怎么成了无差别攻击?!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没听到吗?都给我去放箭啊!抗命者杀无赦!”王翦望着发愣的弓箭手。怒吼道。 恪守军令的秦军弓箭手极不情愿在二五百主的指挥下向着城下混杂在一起的“人群”放去箭去!锋利的箭镞夺去一波又一波人的性命,有秦军的,但更多的是魏军和楚军的。哪怕弓箭手们箭术再准,也会误伤一直在腾挪的袍泽! “将军!”亲卫头目有些心疼地开口道。 王翦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又故意放得很大,说道:“我这是在救他们!一股脑地冲下去,你要我们拿什么来抵挡十万跃跃欲试的敌军!丢了峣关咸阳怎么办,大秦怎么办??!!为今之计。只能是用弓箭来掩护,等副将他们撤到城墙根。用绳子把他们吊上来!能救多少算多少吧!不过,我要让对面的那些敌人知道,想要吃下我这支大军,没有好牙口就等着崩坏牙吧!” 弓箭手们知道自己误解了主将的心思,一想到城下的那些袍泽生死就掌握在自己手上,手里放箭的速度不由快了几分!其余的士兵们则是慌不迭地把绳子放下。是生是死就看底下的兄弟了! 与魏、楚两军鏖战的秦军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当即且战且退,退到城墙根下。在秦军弓箭手无差别的攻击下,楚、魏两军均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再傻的人也知道。越往前越危险。秦军完全没有开城门的意思,反而用绳子这种笨拙的方式,将陷入绝境的秦军一个个吊上去,哪怕速度再慢,哪怕己方的弓箭手时不时把半空中的秦军射落在地、摔成肉泥,秦军完全不为所动。 蒙骜知道,秦军这是绝不会给自己机会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早些结束今天的战斗吧!一声令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联军士兵千箭齐发,原本还在节节抵御的秦军顿时从秦军的战斗序列里被抹去! 此役,秦军派出城外的三千五百名秦军,只有包括副将在内的不到一百人成功返回到城头,其余人,尽皆战死!而楚军和魏军的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 望着敌军缓缓而有序地退兵,再想想现在峣关城内仅有的一万五千人,王翦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啊! “去把最新的情况报告给咸阳,另外,通知蓝田的驻军,让他们别休息傻了,我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增援!” 副将望着王翦有些奇怪的吩咐,恭恭敬敬地应道:“喏!” 这次大难不死,副将只觉得实在侥幸。算上今天的损失,接战以来,秦军已经伤亡两万多人。峣关城内现在有一万五千大军,身后的蓝田也有一万五千大军,以三万大军来对抗韩、魏、楚还剩的十一万大军,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他们不可能拼命,副将心里面如是想。 秦国,咸阳。 全乱了,全乱了!秦国君臣没有想到,六国会如此疯狂,不到四十万大军居然摆出了三条战线! 现在的情况是——北线:白起军团vs廉颇军团,秦军以伤亡两万人的代价歼灭超过三万燕、赵、齐联军。现在的双方兵力对比是秦军vs燕、赵、齐为十八万比十三万,表面看起来。秦军占据绝对的优势,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但现在困扰秦国的是,燕赵齐摆出的乌龟壳实在难敲打。 函谷关一线:桓齮、李瑶军团vs暴鸢、辛桓衍军团,秦军在付出三万人伤亡的代价后,歼灭魏军超过一万五千人,歼灭韩军超过四千人。现在双方分为两地。数量为一万五千的桓齮军团和四万五千的辛桓衍军团对峙于安邑一带,数量为一万五千的李瑶军团和数量大概在两万五千的暴鸢军团对峙于曲沃一带。算上函谷关的一万可战之兵,秦军和敌军的数量对比为四万vs七万。秦军处于绝对的下风,而且桓齮、李瑶两支大军中间横亘着韩军,不能遥相呼应。 峣关一线——刚刚接到前线主将王翦的奏章,确定正在和王翦军团对峙的为蒙骜军团,下辖五万韩军、六万魏军、三万楚军。不过,激战二十多日后,现在王翦军团完好无损的战力只有三万初头。而蒙骜的手下仍有十万以上。敌我的伤亡比例十分不正常,这其中多赖韩军的攻城利器所制! 从最北的洛水到最南的丹水,熊熊的战火烧遍了秦国边境。双方总共动用的兵力超过了八十万,又是一场血战!其中,真正投入到交锋的也有近七十万!秦国动用的兵力少一些,只有三十万!但看现在的情况,秦国将不得不继续追加兵力,以应对六国的威胁! 此刻。秦国君臣正在讨论的就是如何在各个方向调整兵力,尽快获得战争的胜利! 对于李瑶的求援。秦国君臣的意见极其统一!抛开要守卫函谷关的万余秦军,以三万秦军和七万有备而来的韩、魏联军,秦国即使胜利也是惨胜,更何况,现在秦国还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加兵!派出援军!只有这样,才能打破韩军对李瑶、桓齮两军的分割。而且。秦国得到消息,魏国刚刚又追加了大军,秦王可不愿意每天都接到来自函谷关的求援信心,一咬牙,秦王派出了足足五万大军前去增援!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次,秦国针对河东郡的目标极为明确,那就是抢粮抢人抢地盘!趁着魏军主力在峣关,秦王要求手下的大军首要目标是打败韩、魏联军,其次是占领半个河东郡!手下若是能多抢一个县邑,秦王就把相应的赏赐一个不落地发下去! 对于白起军团方面缓慢的进展,秦国君臣的意见分歧很大。有的说,白起身为当时名将,又比廉颇一方多了五万,理当速战速决!廉颇军团的身后就是洛水,猛攻,猛攻,把廉颇军团赶进洛水,这样方能以泄心头之恨,这样才能昭示秦军的强大! 有的人则是认可白起大军现在稳扎稳打的办法,毕竟,对方领军的可是名扬天下的廉颇!跟这样的名将交手,若是急于求成,最后死得往往是自己!反正廉颇大军的补给已经断掉了,多围困个把月,廉颇军团甚至不战而溃! 对此,秦王的反应极其冷淡,他只是淡淡地说:“如今武安君掌握了大秦近三分之一的大军,不容有失,三四个月寡人还是等得起的!”一句话给了武安君无穷的信心和鼓励! 秦国君臣最担心的反而是峣关,毕竟,这个方向,六国的优势最大。从一开始一比三,杀到现在成了一比五。秦军反而越来越变得弱势!尤其是王翦说,韩国的攻城器械层出不穷!之前他们是克制着没有全力以赴地猛攻,现在三国联军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日日夜夜狂攻不休。白日里是真刀实枪地杀,到了晚上就是不休不止的骚扰,秦军稍不留神,敌军就会假戏真做,改为强攻! 虽然王翦一如既往地表示了对守住峣关的信心,但谁也不可否认,这是在建立在韩、魏、楚三国联军狼的情况下,若是他们疯了,凭着伤亡十万的代价拿下峣关,王翦暗示性地表示,希望咸阳方面可以有所准备!所谓的准备就是五万秦军拼掉了十万敌军后,咸阳怎么也要有三五万大军挡住敌军!省得敌军在关中肆虐! 一个是义渠,一个是公子市。关中百姓对于这样的“内乱”可再也经受不起第三次了!在峣关方向,到底要不要追加兵力,追加多少兵力,这正是秦国大臣们争吵不休的。 有人以为,现在韩、魏、楚三国联军之所以变得这么疯狂,一定是受廉颇军团不利的战局所影响。他们疯狂的背后。一定是燕赵齐三国,尤其是赵国施加的巨大影响。赵国的算盘打得可是很如意,让韩、魏、楚三国顶在前面,打得峣关危在旦夕,打得咸阳惊慌失措、将白起的部分大军调到峣关,这样廉颇军团就能游刃有余地和白起军团交手! 这一派的大臣认为,韩、魏、楚肯定也意识到,赵国妄图让他们和自己消耗的阴险用心!他们的强攻维持不了数日,现在只能是演戏而已!秦国应该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到更需要的战场上。比如加大河东郡方向的投入,比如给白起增加更多的大军,尽快压垮廉颇军团! 相对保守一派考虑的则更多,秦国不能冒险,如果韩、魏、楚发疯了如何。虽然王翦说得信誓旦旦,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韩军要比秦军打得好!尤其是报告里所说的瞭望台。韩军没日没夜的拿这个来骚扰城头的秦军,秦军的伤亡只能进一步加大! 他们认为。可以不派兵,但至少应该征召更多的大军!毕竟,把五万大军派到河东郡后,咸阳附近的可战之兵只有三万而已!为了以防万一,怎么也要再调集三万大军来戍守咸阳附近! 最后还是丞相魏冉发了话,没有投入就没有收获。让陇西郡再派三万大军到蓝田,以保万全之策! 秦王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就同意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此一来,秦军动用的兵力就将超过四十万,和六国持平!不过。一样的兵力,秦国将在北线和函谷关一线占据绝对的优势!哪怕是峣关一线,秦军也会有足够的底气! 与此同时,魏国,吴县。 战火烧红了半个天空,无主的战马在悲鸣,破损的战旗无力地垂着。地上摆着各式各样战死的尸体,有的跪着,有的迎面倒地,有的蜷缩着,各式各样的都有!被撞成碎片的战车一片片地洒落在这偌大的区域,被烧成灰烬的有,被踩进泥土里有,夹杂着脑浆血迹的更是处处可见! 原本黄色的土地因为沾满了太多的鲜血,早已分不出是黑色还是暗红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和浓烈的血腥味,天色阴沉,分不清天与地的分界线。这茫茫的乱世,何时是个尽头。 仔细去听,战场上还有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这是重伤被抛弃的士兵,有魏军,也有秦军!几个深知自己命将不久的士卒用或麻木或渴求的眼神望着这片天空,贪婪的吸食着浑浊的空气。 一名魏军的胸腔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肺,全靠着这支剑挡住了原本应该喷射而出的血流,这名魏军勉强得以支撑到现在。但恐怕也只能到此了,一直不停渗出的血流渐渐将他的力气,他的生命力带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将他拥抱到怀里!不能挣扎!无法祈求! 五月一日,被围困数日的桓齮大军突围,魏军抵御不及或者不敢抵御之下,桓齮大军顺利逃出吴县,一路南下。 同日,李瑶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前去咸阳请求援兵!暴鸢也将战场的情况八百里加急传到新郑、大梁! 五月三日,桓齮以少数精兵携带大量旗帜疾行南下,自己却带领主力绕道北上。魏军一时不察,中伏,伤亡愈一万人。桓齮这才不疾不徐地带军南下。辛桓衍担心有诈,不敢急追。 同日,魏国紧急商讨之后,决定增派五万大军前去河东战场,援军以日行百里的速度赶往河东战场。 五月四日,两万五千名魏军于河水沿岸将一万两千名秦军团团围住,魏军派少量兵力佯攻,秦军担心己方被半渡而击,不敢过河。 同日,暴鸢和李瑶两方针对千余名秦军俘虏的赎回价格问题,展开第五日的讨价还价的“谈判”,双方各不相让,在一斗一斛上斤斤计较。两方士兵除了应有的警戒,再无交战。 同日,秦国决定在河东方向追加五万大军,以应对韩、魏咄咄逼人的攻势!秦**方在第一时间筹集大军! 五月六日,秦国的五万大军携带一月所需的粮草,由咸阳出发,开赴河东战场!同日,桓齮大军意欲再次突围,和辛桓衍大军展开激战,秦军战死两千余人,魏军伤亡在三千人左右。虽然突围无果,但秦军却成功向西前进十里!(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计袭安阳 汉中郡,秦岭。 此时的秦岭还远远没有得到后世那样程度的开发,豺狼虎豹、蛇蝎毒蜂,遍地都是。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毕竟,按照粮食产量来算,整个中原大地,足以养活上亿的人口。但现在,整个华夏人口不过是两千多万而已!如果没有战乱,没有连年的征伐,相信谁也不愿意躲进秦岭——这座隔绝人世的大山!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强大”不值一提!绵延无尽的秦岭拒绝战争,拒绝人类的文明。先辈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血泪,勉勉强强开凿了子午栈道,开凿了斜褒道,开凿了故道,终于将汉中和关中联系在了一起。 附近的猎户每一次入山都是一次赌命,对于山神也是格外崇敬。他们知道自己的渺小所在,能够在恶劣的、人迹罕至的秦岭中讨得衣食,他们很感恩。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征服了秦岭,而是感谢秦岭允许他们通过。 高大的乔木遮蔽了天空,远处隐隐传来虎啸熊吼,潮湿的地面,腐烂的味道,也许除了偶尔经过的猎人,这里从无人类的造访。但事情偏偏出了奇,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正在秦岭深处游荡、前些。 “去问问前面的老人家,离安阳还有多久!”一名年轻的将军望着周围沉默不语、默默前行的士兵,心里面叹了口气,说道。 将军身边的亲卫一听到命令,马上加快了速度,往前面赶了过去!没多久,一名岁数在五六十岁左右的猎户被亲卫带了回来。老人家身着着豹皮做的衣裳,满脸皆是岁月的刀痕。经过五六天的相处,他早无一开始战战兢兢的表现。微微拱了拱手,老人家说道:“将军!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到安阳了!” 年轻的将军一阵兴奋,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确定?” 不能怪他,大军已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走了六天了,任谁也觉得极其疲惫。明明从城固到安阳不过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大军硬是在秦岭里待了暗无天日的六天。如果不是之前受过的那些苦,如果不是严苛的军纪,年轻的将军甚至怀疑走到这里,大军是不是就先跑了一大半! 这支大军正是韩腾率领的四万韩军。自从五月三日,他绕过成固方面的秦军,率军一头扎进荒无人烟的秦岭,一项绝密的计划就开始搅动了齿轮。 在这个年代,没有指南者,没有舆图就敢带着大军不走官道、扎进深山老林的行为。无疑是找死的行为。尤其是在敌占区,尤其是秦岭这样没有山道,全是茫茫的原始森林的地方。李牧当然不会犯傻,韩腾也不会糊涂,他们之所以敢定出这样的计划,也是有着完全的把握。 最开始的时候,李牧倾向于猛攻成固,在秦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拿下南郑,哪怕付出两三万人的伤亡。李牧也认了。只要南郑拿下了,汉中的心就丢了。褒中和沔阳再如何死撑,也挡不住韩军的攻势。但南郑这个固若金汤的城池,防守到底如何厉害,李牧心里没底。如果战局一旦陷入胶着,局势就不是韩军可以掌控的了。 对此。韩腾提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那就是兵分两路,一路绕过成固,走山路密林先克安阳,再打褒中。这个时候,另一路佯攻成固。吸引南郑方面的秦军!秦军势必会出动主力前往成固支援。然后韩军最好的机会来了,拿下褒中后马不停蹄,直奔南郑,断秦军主力归路! 这个计划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如何克服大自然设置的重重障碍到达安阳,到达褒中,另一个是两方如何通信。如果褒中打得早了,成固和南郑一定会加强戒备,深入敌后的韩腾就会成为孤军!如果褒中打得晚了,李牧这边为了吸引秦军主力,付出的伤亡肯定会加重加倍! 第一个问题还好解决,韩腾手下的斥候把成固的猎户们掳走了几个,以百金的厚利作为奖赏,让他们带路前去安阳!成固原本属于庸国的地盘,后来属于楚国,然后是秦国,这个地方的百姓归属感没那么厉害!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冒险一次就能得到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知道路径的人都动心了!韩腾挑选老成稳重的带路,其他的几个让亲卫们看管住,就匆匆上路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只能是一个大概的估计。猎户们预计到达安阳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从安阳到褒中的话可以走斜褒道,用时短一些,也需要五天左右。再加上路上可能的耽搁,韩腾和李牧约定,在五月十五号的时候,由李牧强攻成固,逼迫南郑的秦军回援。韩腾会在五月十七号的时候,一举拿下褒中。如果秦军不小心发现了李牧大军的踪迹,那只能是李牧带兵和秦军对峙,伤亡不过大一些而已。 (回到现实,继续。) 猎户打量了下头顶上若隐若现的骄阳,肯定地说道:“将军就放心吧!这条道老汉走了不下几十次,错不了,错不了!” 韩腾这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去前面好好带路吧!等到了安阳,那一百金少不了你的。” “哎!哎!”猎户揉搓着双手,显然很是兴奋,行了一礼,急匆匆地就往前头奔去了!废话,越早到安阳,自己拿到的钱就越快!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很快,队伍后面的猎户也确认了安阳很快就会到达的消息。韩腾这才真的相信,用不了十二个时辰,自己这支“九死一生”的大军就能重见天日,送安阳的守军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这一路上,为了隐藏踪迹,韩腾决计是不敢埋锅造饭的。一向渺无人烟的秦岭深处若是出现了数千股炊烟,秦军不怀疑才怪!一路上,凡是见到的猎户、采药人,全都随军掳走!这些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哪怕拿下了安阳。这些人短时间内也不会得到自由!毕竟,韩腾可还要带军去偷袭褒中呢!这消息一旦泄漏,陪葬的很有可能就是数万任劳任怨的韩军! 为了轻车简从,四万韩军携带着足够半个月食用的干粮就这么出发了。没有战车,没有重凯,没有战马。完全硬生生靠着双腿丈量着成固到安阳的距离!一路上,死于毒蛇的獠牙之下,死于失足坠下山崖,死于疟疾,死于毒虫叮咬,还有不可分辨的沼气的韩军,足足有三千人之多!但韩军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韩军从最初的四万满编军团到现在,完全保持健康的不到三万七千人!许多人因为长时间没有大礼,早就失去了干练整洁的军容。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锐利有神的眼睛! 远远望去,你可能认为他们是一群逃荒的难民,或者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毕竟他们的衣衫已经没那么齐整,(小兵甲这个时候跳出来,鄙视道:“哈!拜托!在深山老林里摸跌滚爬了六天,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让衣物完好无损好不好!)但你若是因此轻视他们,你一定会追悔莫及! 就在五月八日。韩军因为安阳在即而欢呼雀跃的时候,河东郡的砥柱山渡口(姑且认为有这个渡口吧。在现在的三门峡市以东。这个时代最出名的黄河渡口是风陵渡,真正的兵家必争之地!),却是另一番场景! 桓齮眼下只有一万初头的兵力,而对面的魏军却仍有三万两千多人,对秦军最为不利的是,以往谨慎小心的魏军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前所未有的勇敢起来!他们的战力是不如秦军,但发起疯来的魏军,堪堪用人命填平了这一差距!而且,随着秦军一次次地突围失败,他们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失落起来。 就在秦军思考如何尽快渡河返回函谷关的时候。从大梁而来的魏国援军也如期而至。郎中令卫庆携五万大军,堵住了桓齮大军最后的退路! 河水北岸,桓齮大营。 望着对岸密密麻麻的旌旗,整个桓齮答应一片愁容。没有秦军觉得他们还会有出路,对面就是三万多魏军,身后是滔滔不绝的河水(黄河的古代名字),更要命的是河水的对岸,足足五万魏军封死了他们冒险渡河的可能。秦军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就该趁着夜色逃开了,哪怕伤亡大一些也不要紧。 二五百主以上的军官都被召集在秦军的中军帐里,望着眼前的桓齮,希望他拿个主意。现在到底是亡命北逃、西窜还是原地固守,一万名秦军的生死全在桓齮的一念之间。 桓齮没有说话,他清楚,无论哪个选择,自己这支大军没有多少人可以返回函谷关!自己败了,对一个将军来说,败了就是败了。但这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敌军的数量实在太多,寡不敌众!自己的三万精锐战到现在,只剩下一万三千多人,其中三千多人被派到押送百姓、粮草到函谷关。但魏军的伤亡更大,足足三万五千名魏军死在秦军的手下,如果算上那些被自己劫掠到关中的百姓,魏国的损失更大!细算起来,魏国损失了应该有超过两万户的百姓,也就是十多万人! 沉默了许久,桓齮终于开了口,说道:“诸位,大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都说说!” 依照他们的地位,原本从没有机会参加这么重要会议的二五百主们纷纷叫开了。他们拼杀在第一线,只知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阴谋诡计他们不会出,他们会的只是杀人,杀那些冒犯大秦声威的人! 一名二五百主大大咧咧地说道:“将军!这还用说!当然是杀过去啊!反正河对面的魏军主力过不来,辛桓衍那个狗杂种派兵来攻,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一双我们杀一双!他们要是来上成千上万人,我们就一起把他们给收拾了!” “就是!我们老秦人没一个孬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赚两个!将军!趁着河对面的魏狗没过来,我们杀出去吧!”有人立刻附和道。 “不妥!不妥!将军!我们还是固守待援!河对面的魏狗不好过河,正对面的魏狗拿我们没办法!我们磨死他们!”这是少数狼派的建议。 “我们的军粮可不多了。只有一个月!对面的魏狗有三万多呢,怎么都杀不光!我们还是往西面突围吧!拿下一个县城就地补给,从风陵渡那里回关中!”一些人还是坚持应当突围。 “风陵渡那边魏军重兵把守!我们这点兵力怕是突不进去!不如我们还是进崤山吧!”有人对 “崤山?”有人立即反对道:“我们若是进山,怎么捞补给!让我们吃野果子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桓齮暗想,往西十数里就是崤山。以前自己还有希望和这三万魏军周旋。但现在河对岸的五万魏军虎视眈眈。若是双方取得联系,三万魏军强攻,五万魏军趁势渡江,自己连半渡而击的兵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这支大军被围歼! 虽然桓齮深信,依照李瑶的聪明,肯定可以判断出自己这支大军身陷险境,但他迟迟没有来援,很有可能就是被敌军牵制住了。说不定,现在咸阳震惊。大军已经在来援的路上了。在援军主力到来之前,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存实力!逃入崤山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这是眼下最有可能保存住主力的方法了。 二五百主们你争我吵,不分上下,好一会才意识到主将桓齮一直没有说话。想到严苛的军纪,大家都不再言语了,静等主将发话。 桓齮沉声说道:“固守待援不可取,援军未到。我等就会被两面夹击断掉退路!誓死反扑也不可取,我等效忠王上。怎可轻易赴死。以本将看来,三五个魏军才比得上我们大秦一名勇士!那些战死的大秦勇士的仇,必须是我们来报!我们若是战死了,我们的荣耀就丢光了!” 环视了下众人,桓齮不容置疑地说道:“所以,本将决定。今夜就连夜突围,暂且退入崤山,以观时局!魏军若是敢追,我们就给他们点教训!魏军若是撤离,我们就搅得河东鸡犬不宁!违令者。杀无赦!” “喏!”回答桓齮的是整齐的怒吼声。 同一时刻,魏军辛桓衍大营,则是洋溢着一股喜悦之情!每名魏军都清楚,战争快要结束了。眼前这支越战越勇的秦军活不了多少天了。有三万多魏军围困,这万余名秦军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怎么也逃不出去。原本魏军还担心秦军趁着夜色的掩护渡河,但现在,河对面有更多的魏军。英明的魏王派出了足足五万大军切断了秦军的归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聪明的魏军中高层军官却是知道,这场战争不会那么轻易结束!如果只是为了消灭这万余秦军,大梁派两万甚至一万的兵力足矣!但现在,大梁来的援军足有五万!用八万大军来围杀万余名秦国残军?这样的大手笔绝不会那么简单!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所谋一定甚大! “将军!卫将军遣使来信说他们明日会立刻渡河,河对岸方圆三十里皆在我方的掌控之中!还请将军明天加强攻势,加以掩护!”副将恭恭敬敬地说道。 辛桓衍点了点头,说道:“告诉卫将军!我明天在大营给他们摆酒庆功!” “喏!”副将就欲下去传令! 辛桓衍却是拉住了副将,笑道:“这么急就走?告诉手下的士兵,当心秦军晚上临死反扑!本将可不希望,再发生一次吴县的突围!” 副将神色一凛,在吴县的时候,魏军就是因为中了桓齮的调虎离山之计,才放虎归山,更是折损了万余名魏军!辛桓衍深以为平生奇耻大辱!别看主将平日里不说什么,但从对这支秦军穷追不舍来看,主将是非要消灭对方不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再次让他们跑了,副将肯定,不少人会倒大霉! “喏!末将这就安排人去守夜!”说完,副将退了出去。 透过层层的大帐,辛桓衍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的秦军!虽然对方看上去依然不可撼动,但辛桓衍却知道,眼下的秦军一定十分慌乱!当然,即使不慌乱也好,反正不影响一个结果——那就是留下来给自己战死的手下,殉葬! “等着吧!我要看到你们绝望地死在我的面前!”辛桓衍暗暗发誓道。 夜,渐渐降临了。可晚风却越吹越急,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开,打破了夜的平静!随即天空开始不停地打着闪电,雷声也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不时划过的闪电映得大地忽明忽暗,所有的人都知道,夏日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战马的嘶叫声,士卒的呼喊声,渺小的人类哪怕聚集成了军队,在大自然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秦军,突围了!(未完待续……) ps:求订阅!求订阅!我这是要被逼得反盗版的节奏哇! 第十二章安阳失守 雨夜,杀戮之夜。 突如其来的大雨,带来的第一个结果,是对秦、魏双方远程打击能力的影响。弓箭不仅射程变得极短,而且也完全失去了准星。在滂沱的大雨中,魏军对于秦军的突围,只能采取短兵相接的方法来阻止。 短兵相接从来不是魏军的强项,至少近几十年是这样。如果说魏文侯时的魏军是孤独求败,吴起手下的魏军是横行无阻,那之后的魏军就是在胜败之间挣扎!他们的攻击远没有防守犀利,他们对于防守的态度是要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没有军功的刺激,没有以命搏命的绝境,他们更愿意按部就班地打仗。 虽然辛桓衍对于秦军可能的突围已经有了预料,甚至下令加强了守夜的力量,但任谁也没想到,秦军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背水一战。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一开始魏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大雨完全将火把打灭,整个大营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可以照亮大地,但在大雨激起的水涡,这样的亮度也极其有限! 随着两军的混战,地处河滩的战场很快变得泥泞不堪。鲜血夹杂着雨水,泥泞的程度更是加重三分,这让魏军用骑兵分割包围秦军的策略也完全失效了。双方只能一拥而上,凭着直觉,以命搏命! 在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后,秦军成功地退入到了崤山,很快就消失不见。魏军这个时候才完全反应过来。但这个时候为时已晚。等到天亮的时候,辛桓衍清点损失,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趁着大雨造成的混乱。魏军的损失居然比秦军还多一些,足足一千七百多名魏军死在秦军手里。 好一阵,辛桓衍才平息下来!秦军跑了,在昨晚那样的夜里。不过,没有补给,他们又能撑的了多久呢!辛桓衍可不认为,秦军可以一直躲在崤山里。恐怕秦军打着牵制自己的主意吧!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秦军摆明了想要自己坐立不安。 辛桓衍心里面迅速权衡了一下,说道:“传我的命令,沿着崤山一线的所有村庄。全部迁入到县城里,来一场坚壁清野,不留给秦军一粒粮食!另外,通知河对岸的卫将军!让他们先行去曲沃。帮助韩军打败李瑶大军!我安排好河东的大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前去和他们汇合!” 副将点了点头,回道:“将军!卫将军若是问起我们何时可以赶上,与他们汇合,末将该如何回答?” 辛桓衍暗自估算了下时间,说道:“三天!最多三天!” “喏!”副将点头领命而去! 河水对岸,魏军大营。 魏国郎中令、此次五万魏军的主将卫庆,在听了辛桓衍副将的报告后,很是沉稳地点了点头。笑道:“秦军已成丧家之犬,辛将军这么安排最合适不过!那就劳烦魏副将转告辛将军一声。庆在曲沃恭迎辛将军的大军!” “末将记住了!也代我家将军祝将军旗开得胜!” “一定!一定!哈哈!”卫庆喜笑颜开道。 情报称李瑶的大军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韩军却有两万五千余人。如果暴鸢不是想要保存实力,恐怕依着韩军这些年透漏出的军力,早就该解决了李瑶军团吧!自己要是疾行的话,汇合暴鸢大军,形成五比一的压倒性兵力,想必用不了两个时辰秦军就会全军覆灭!这样立功的机会,说起来还要谢谢辛桓衍才对! 因此,五月九日,辛桓衍和卫庆兵分两路,一路围堵逃跑的桓齮大军,一路直奔曲沃,意欲围歼踟蹰不前的李瑶大军! 汉中郡,安阳县。 晌午,正是安阳县最热闹的时候。这座地处秦岭深处的县邑冬暖夏凉,面巴蜀而背秦川,有“秦汉咽喉”之称。又因靠着褒谷,斜褒栈道穿行其中,往来商旅频繁,实乃汉中郡的北大门。 这样的要塞秦军不可能不重视,因此,有民一万八千户的安阳足足驻守了五千大军,而且,这五千秦军皆是能征善战的关中子弟。秦人深信,有着北面的关中为后援,南面的褒中也有八千秦军,无论敌军从关中方向还是从南郑方向而来,安阳守军都能拒敌于城门之外! 其中,面对栈道的西门更是防守森严,秦军将一半的兵力部署在这里,其次是北门和南门,东门的防守则最为松懈。如果不是因为城邑东面有十几个村社,加上打猎和采药的庶民需要由此进山,秦军觉得完全没必要特意再造一个东门。 对安阳人来说,今天,东门的日子如同往日的平静。几个守门的秦军依旧老样子,无精打采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家长里短,想到什么聊什么,无非是什么隔壁的寡妇姿色不错,谁家的姑娘水灵,新来的长官冷面无情,军饷被扣,山东六国跟秦国打得欢腾的消息。 对驻守这里的秦军来说,安阳是一个安逸的地方,毕竟北面关中有战事的可能性太小了(除了义渠进犯到陇西郡的时候,让安阳的守军戒备森严,其他时候关中一片安静),南面又有南郑、褒中三万多秦军严防死守,安阳受到敌军攻打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所以,这些年来,秦国不时将连番大战,需要休养生息的军队调到安阳来休整,也是有这个道理! 安阳的驻军虽然表面上一如既往的严格训练,但骨子里,都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很远! 守门的更是士兵更是兵油子,仗着手里的兵器,时不时顺手捞些外快,欺负下穷山僻壤的百姓,再正常不过! “虎哥。你说这次六国合兵三十万,来攻打我们秦国!我们秦国得损失多少才能挡得住?”一名有些稚嫩的秦军期待地说道。 虽然六国大军来势汹汹,前些年秦军伤亡惨重。但这名秦军明显觉得秦国不会失败!所不知道,不过是秦国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 年长的秦军明显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一边顺手抢过入城百姓所挑的山桃,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怕是没机会了!我可是听都尉说了,武安君带领大军把燕赵齐的军队给包围了,除非他们跳进洛水里,否则别想逃出武安君的包围圈!” “包围了?可是我听说。峣关伤亡很大啊!要是六国的军队从峣关涌进蓝田,关中岂不是就会乱了!王上会不会征调我们去平乱?”年轻的士兵明显还想着建功立业。 “呵呵!你怕是没机会了!你这小子,明明过着太平的日子。想什么战争啊!陇西郡已经派了三万大军支援峣关,我们汉中怕是没得机会了!” “哦!”年轻的秦军明显情绪很是低落,眼前的这名秦军跟都尉是同个村子里的,说得上话。他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了!看来山东六国的军队真不禁打啊!廉颇也是有名无实的将军。居然那么轻易被包围了!攻打峣关的也是白痴,陇西郡的援军一到,他们肯定进不了峣关了!进不了峣关,自己只能宅在安阳! 把对方的失落看在眼里,年长的秦军正欲安慰对方,说等打败了六国联军,秦王肯定要东出函谷关,向六国报仇雪恨。少不得用兵,还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嘛!但几支利箭硬生生地将他口中的话打断了。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可能?!山林里面怎么会冒出衣衫褴褛的军队呢!” 年轻的秦军也随之倒下。气绝身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东面不是大山吗?敌军怎么会从那里杀过来!” 近四万韩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进安阳城,在这道洪水面前,任何的阻挡都显得渺小不堪。当听到外面传来的杀喊声的时候,安阳令嬴正还以为是暴民暴动了,毕竟,安阳县的民风着实彪悍了些,尤其是那些猎户。这些年,秦国的赋税有些重了,民间的抱怨有些大。但安阳令没想到,他们居然发起这么大规模的“暴动”! 就在嬴正刚要起身出去“平叛”的时候,安阳县丞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色惊恐地喊道:“县令!不好了!敌军杀过来了!” “敌军?!他说的是敌军,不是叛军!”嬴正神色大变。“哪里来的敌军!现在秦国和山东六国处于交战,只有他们可以称之为敌军!看县丞这么慌张的神色,一定是六国的军队杀来了!可问题是,他们怎么做到的!” 果然,县丞接下来说道:“是韩军!好多韩军!他们杀来了!” “有多少敌军?!”嬴正只能抱希望敌军数量不多!但看县丞慌张的神色,这个数量恐怕即使不如秦军多,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人山人海!好几万!好几万啊!”县丞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 “县尉呢!李将军呢!”嬴正心里虽然也是很慌乱,但很快抓住了重点!先不管这些韩军怎么过来的,眼下唯一有希望挡住他们的,哪怕是挡住一时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的,只有县尉和李将军了! 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近,县丞明显吓得快哭了,说道:“县尉战死了!李将军正在带人拼命抵挡!县令,我们赶紧逃吧!” 一听说县尉都战死了,嬴正有些慌了,他可是安阳的第一猛士啊!这么勇猛,以一当百的狠人都战死了!李将军又能抵挡多久呢!在第一时间,嬴正决定弃城而逃!留下来只能是殉城,活下去才有机会卷土重来!可是往哪里逃呢!往西十数里就是栈道,是逃到关中还是褒中!这真是个问题!算了,先出城再说! “不想死的就快点找匹马,跟我出城!”县令嬴正吼道。 “是!是!是!大人,等等我啊!”县丞一边朝冲向马厩的嬴正喊道,一边快步追了上去! 望着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士兵,李恒的心在滴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韩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怎么都杀不尽!秦军的数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在这紧邻的几条街道上。往往是三四名韩军压着秦军在打! 自己刚开始看到韩军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逃荒的难民,是藏在深山的败军。哪里想到,真的交手起来,他们是那么难缠!因为大意,秦军足足牺牲了一千多人(包括县尉)才给了自己整合大军抵抗的机会! 可是韩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李恒知道,除非出现奇迹。自己这支大军才能反败为胜!自己已经通知了县令,想必最不济的情况,韩军突袭的消息也会传出去吧!传出去就好!只要让自己的主力。无论是南郑还是关中知道了安阳的变故,他们肯定会消灭这支韩军,为自己报仇!但可惜的是,自己怕是没机会等到了! 这支韩军明明是从东门冲进来的。但那里除了绵延不绝的大山。哪里有通到外界的路!除非他们是走根本不叫路的小径,莫非……李恒很快意识到,韩军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汉中郡或者峣关肯定是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要么韩军的打破了峣关,从子午栈道溜进来,要么他们就是直接打到了旬阳甚至西城,无论是那个,足以让整个秦国震惊! 就在李恒愣神之际。一支利箭却是偷偷瞄准了他。 “将军小心!”一名亲卫发现了危险,大吼道。身子同时扑了过去。“噗”的一声,箭矢钻进亲卫的脖子里,汩汩地血流声将李恒拉回了现实!望着眼前这名伴随自己五年的亲卫的尸体,李恒怒了,大吼道:“杀啊!” 秦人的骄傲不容许践踏,秦国的尊严不容许践踏,既然你们想要安阳,那来拿啊!看你们有多少命可以拿! 望着临死反扑的秦军,韩腾只是冷冷一笑,令旗一挥舞,两军更加猛烈地撞在一起!半个时辰后,整个世界安静了!安阳五千秦军全军覆灭,无一个活口!而韩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千八百人战死而已!还不及在秦岭山林里丧命的韩军士兵多! 一道道命令颁布下去,数千名韩军兵分两路,彻底隔绝了栈道和安阳的联系!两路韩军一路北上,一路南下,将沿途所见的所有行人全部抓了回来,其中就包括已经逃走的安阳县令和县尉。 余下的韩军则是在控制安阳城后抓紧时间迅速休整,更衣的更衣,沐浴的沐浴,吃热腾腾的面食,美美地睡一觉。因为主将韩腾有令,除了五千大军可以驻守在这里,其余的三万大军要在明日一大早赶赴褒中。那里,足足有八千大军驻守,所以等待韩军的还有一番苦战。想要拿下褒中,注定有很多人会在那里长眠! 等到夜里三更的时候,韩腾终于见到了最后一名被抓捕回来的“无辜路人”,一番审讯后,韩腾总算可以安心入睡。 秦军的抵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按照安阳县令的说法,他带了十数人兵分两路,前去关中和南郑报信。虽然自己已经命人把他们全都抓了回来,但保不齐会有无辜的行人知晓这个消息,所以,韩腾干脆命令手下骑马前行五十里,将所见之人一个不落地抓了回来,以防消息泄漏! 毕竟,韩腾很清楚,关中提早知道消息没有什么,因为安阳足以迟滞他们援军的脚步!等他们进去汉中郡的时候,自己已经和李牧一起拿下了整个汉中。韩腾最担心的是褒中得知自己大军的动向,一旦他们有了防备,自己即使拿下褒中,怕也没有兵力再去打南郑的主意!原本的大好形势将不复存在! 这个夜晚对安阳的百姓来说,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谁也没有想到,身处秦岭深处,数十年没有遭受战火的安阳,居然会迎来一场最不可思议的战事,敌军居然是千里之外的韩国大军! 唯一的好消息是,也许是秦国更相信关中的子弟,这次大战中战死的秦军只有数百人是本地人。韩军更是对安阳百姓很是友善,不仅分发粮草,甚至将民怨极深的地方豪族戮之一空!因此,安阳的百姓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相反,心里面甚至有隐隐的好感! 韩腾下令屠杀地方豪族也是没有办法,一者他们占据了大量的土地资源,是地主,他们手里的佃户数量极多,而且心里面更加倾向秦国,一旦他们带人暴动,身处敌后孤立无援的自己怕是要被牵扯住很多注意力;二者就是他们确实在民间风评不佳,所谓乱世用重典,杀戮五千秦军百姓们的感受也许还不够深,但将他们所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和秦国关系很好的地方豪族屠之一空,想必会引起安阳百姓很大的触动!韩国这是在借此威胁、震慑安阳百姓,要看清楚立场! 五月十日,休息了一夜的三万韩军精神抖擞地出西门,直奔栈道而去。韩腾大军刚刚出门,安阳的四门就开始紧闭,隔绝了城内和外界的所有消息!这一刻,安阳是一座孤城!(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阴险的计划 齐国,临淄。 临淄最近的气氛有些紧张,大街小巷上的行人三句话不离发生在千里外的战事。所有的齐国人都知道,他们的丞相、安平君已经被秦军围困一月有余了。消息灵通的人士甚至知道,齐军打到现在只剩下两万大军,虽然谈不上弹尽粮绝,但总归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对于赵国迟迟不派大军支援,齐国心里是有怨气的。毕竟,洛水的对岸就是河西郡,只要赵国肯下力气,一条临时浮桥足以保全燕赵齐联军的周全。甚至,赵国若是能派出十万大军,联军现在的窘境可以瞬间反转过来。但赵国到现在为止,依旧像个过客一般,坐视廉颇主力被围困于洛水之畔。 燕国的态度也有些模棱两可,跟齐国一样,燕国也派出了三万大军,战到现在这种程度,燕国也该肉痛了。但偏偏燕国很是沉稳,他们唯一的动作就是派遣使者周旋于韩、魏、楚三国之间。 齐王有些后悔了。当初,齐王之所以派遣田单为主将,讨伐秦国,一方面是想支开田单,便于自己安插亲信,掌握朝廷;另一方面,则是想向燕国甚至赵国宣示齐国的存在。毕竟,齐国现在可以震慑诸侯的名将也就田单一人而已了。但随着田单的被围,齐王开始担心齐国若是失去了田单会如何。 诚实地说,齐王对于这个功高震主的田单没有一点好印象,哪怕是他举兵打败了燕国大军,哪怕他表现得极其恭敬忠心,齐王依旧不喜。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生活中别人的阴影下。何况是一国之君。 田单在齐国国内的巨大声望,尤其是在军队的巨大影响力,完全不是齐王可以靠着国君的无上权威可以压制住的。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每一个当权者都是怀着深深的忌惮,齐王也是如此。 齐王当然不知道,后世有一个黄袍加身的典故。他只知道。当一个人的背后聚集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哪怕一个再如何忠心的臣子,也会对自己的王位生出极大的野望。更何况,他也是王族,即使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支。 但若是不用田单的话,谁又能镇住齐国有些离心离德的军中将领和那些随波逐流的官吏!来自民间的怨声就足够淹死高高在上的齐王。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难理解齐王的痛苦矛盾之情。面对着一个不放心使用却又不得不用的重臣,齐王痛并煎熬着。 “若是现在田单突然战死。国内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士气怕是又要散了吧!”齐王头疼地想到。 大殿内群臣的争吵声将齐王拉回了现实,面对田单被围困的事实,齐国分为两派,各不相让。 一派以为有廉颇大军挡在前面,洛水的对岸又是河西郡,齐国的大军后路其实不需担心。莫说现在粮草充足,就算不足,有河西郡的补给。燕赵齐的大军绝对不会因断粮而自乱阵脚。他们甚至影射赵军都不着急,齐国也完全没必要慌张。能够牵制住白起的二十万大军。齐国其实是赚了的。 另一派则是认为当立即游说赵国增援。现在,河西郡的赵兵和上郡的秦军时有交锋,秦军更是大胆地派出斥候袭击赵军的粮仓、田地,联军的退路其实没那么安全。尤其是领兵的是白起,他的手下更有近二十万精兵,联军完全不能分心渡河撤退。至于补给粮草。靠着河西郡为数不多的船只,怎么赶得上大军的消耗!田单乃齐国的功臣,若是由于赵军的失误,身死国外的话,齐国少不得一番动荡。甚至会引起燕、赵、楚生出觊觎之心。 这两派,单单从他们所持的观点,就可以知道他们所支持的人物。一派紧张田单的生死,一派不关心田单的死活。在齐王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下,他们自以为齐王支持他们的观点,因此这些日子的争辩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 “够了!”齐王突然吼道。 群臣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身前这个看似没有什么主张的男人才是齐国的主人。哪怕他的性子里刻着软弱、好大喜功、胆小的字眼,他依旧是齐国无可辩驳的主宰。 “王上赎罪!”齐王的亲信第一批跪下请罪,其余的大臣很快也意识到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纷纷跪倒,俯首请罪道:“王上赎罪!” 齐王望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大臣像狗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心里面终于找回了平衡。 用停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齐王缓缓说道:“赵国那边肯定有他们的打算,但这个险他们可以冒,寡人这边不可以!丞相乃国之柱石,不容有失!郎中令,你去准备五万大军,待寡人的使者和魏国交涉好,先去河西郡的蒲阪关待命吧!随时准备过河支援丞相!” 一名沉稳的官员抬起头,恭敬地应道:“喏!” 田单的几名心腹迅速权衡了下,蒲阪关乃是沟通河东和河西郡的要塞,距离洛水对岸的田单大军不过百里之遥,急行军一日可至。齐王的这个态度明显有利于田单,可行! “王上英明!”还在跪着的齐国大臣们齐声说道。 对齐王的亲信而言,齐王这是以退为进,出兵五万既可以锻炼军队,又能释放出一种齐王看重田单的信号。以后田单若是战死,齐王大可推脱河西郡的赵军阻挠。一旦燕赵齐三军崩溃,田单生死,全在齐王一念之间! 望着拂袖而去的齐王,宦者令尖尖的嗓音在大殿内响起,“退朝!” 回到后宫的齐王面色依旧不虞,这怎么会逃出君王后的法眼。君王后乃太史敫之女,五国伐齐的时候,田法章蒙难流落在太史敫家里做佣人。君王后发现田法章谈吐不凡,于是果断押宝,与其私通。后田法章被立为齐王。直接立君王后为王后。但因两人的私通,没有经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太史敫深以为耻,断绝了和她的关系。 对于这个自己蒙难时患难与共的妻子,齐王表现得很是尊重,君王后也很是贤德。唯一不好的就是对权力的**比较大,但这不可否认她仍是一个好妻子。 “王上!又在为安平君的事情烦心了?”君王后一边替齐王按摩着肩膀,一边柔声说道。 “是啊!一天到晚全是坏消息,寡人烦都要烦死了!”齐王抱怨道。 君王后笑而不语,齐王自顾自地说道:“王后,寡人刚刚派出使者前去大梁,争取他们允许寡人的五万大军驻守在河东和河西郡交界的地方。安平君乃国之重臣,不容闪失!” 君王后手上的动作一停,有些认真地说道:“也好!防患于未然!若是赵国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齐国总不能跟着陪葬吧!” “唉!是啊!峣关迟迟没有攻下!白起的大军丝毫没有撤军的动向!为了判定秦军主力没使什么阴谋诡计,隔几天大军就要和秦军来一场战斗!想想就累!”齐王叹道。 “呵呵,王上你就是不知足!如果我们齐国和楚国的角色颠倒一下,王上怕是更加心疼吧!” 齐王一愣,不由一笑。听说峣关那边楚军伤亡了快两万人了。真不知道景阳发什么糊涂,居然跟着韩国、魏国胡闹。自己损失万余大军都心疼地要命,楚王那个小气的家伙,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气死啊! 眼见齐王脸上的着恼之色一扫而去。君王后一边继续揉捏着齐王的肩膀,一边屏退了身边的侍从。说道:“王上应该知道,现在魏军、韩军和秦军在河东打得不可开交!在这样的情况下,魏王会答应我们大军驻守在边境要塞吗!要知道,这可是五万大军!” 齐王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担心魏王不同意?眼下我们山东六国毕竟暂时联盟在一起!我们大军又不是觊觎河东或者河西郡。魏王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臣妾只是觉得,在韩、魏、秦大动干戈的情况下,我们齐国最好严守中立,不要让他们误解!王上,你应该懂臣妾的意思吧!”君王后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齐王心里反复念叨着韩、魏、秦三国。终于意识到君王后想要说什么,脸色也是颇为凝重地说道:“寡人这就通知郎中令,五万大军缩减到三万!” 五月十日,魏国,曲沃。 李瑶的大军败了,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魏军出现得太过突然,当李瑶意识到自己的后路被包抄的时候,死神已经按下了李瑶大军覆灭的倒计时。五万魏军汇合两万五千韩军,形成了河东郡一股最大的势力。当这股势力向只有一万五千人的李瑶军团碾压过去的时候,一切已经没有了悬念。 不能说李瑶不小心,他早就意识到大梁方向可能会来的魏军。因此,李瑶将军中的斥候尽可能撒到了东面,打探那个方向的消息。李瑶之所以冒险没有退回到函谷关,一方面是基于对秦军武力的信任,一方面是期望桓齮可以带领手下突围。毕竟,若是桓齮成功突围到了河水南岸,自己没能及时接应的话,自己就会成为最大的罪人!这样的耻辱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般,韩军在后续几日的对峙里,陆陆续续放还了五百多秦军(完好无损的),以此来表明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秦军援救桓齮军团。李瑶也因此深信,大梁的援军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桓齮军团为目标,再不即,自己也可以趁着夜色的掩护退回函谷关! 在曲沃附近守候了五日,李瑶坚守桓齮军团的信念动摇了。魏军这个时候的援军很有可能已经到达洛阳附近了,再等下去,李瑶军团就不能及时退走了。李瑶决定不再等了,现在最大的可能是桓齮军团没能突围或者没有向南突围,自己的等候已经没有意义。 可就在李瑶决定退兵的当夜,五万魏军切断了李瑶军团的退路。一番混战,没有一名秦军逃回去报信,那些李瑶以为逃走的。没走出十里就被埋伏好的魏军包了饺子。李瑶军团,全军覆灭。 来不及停歇,魏军就在韩军的鼓励下兵发函谷关。因为暴鸢很清楚,秦军的五万援军已经距离函谷关不过两三日的路程,魏军的速度若是不能快一些,函谷关就完全没有指望拿下了。 之所以说是韩军鼓励。是因为当初韩、魏约定的,韩军负责切断秦军归路,魏军偷袭函谷关。现在韩军的任务完成了大半,剩下的是配合魏军偷袭函谷关。魏军肯定不放心韩国攻打函谷关,不然,这么一座天下要塞握在韩国手里,魏国就真的睡不着觉了。因此,攻打函谷关的主力只能是也必须是魏军了。 当卫庆从暴鸢口里得知秦军的援军已经在半路上,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自己上了当。但暴鸢一脸诚恳地表示。他自己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自己也不好质疑对方。况且,魏王在自己临行前反复叮嘱,这次的第一目标是拿下函谷关,函谷关若是到手,哪怕有部分秦军余孽在河东活动也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卫庆从魏王的眼里看到了极度的渴望,哪怕是用人命来填。魏王也愿意换来一个函谷关。 对卫庆来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秦国在函谷关的驻军其实没有一万。只有五千余人。但对于一座东西长近二十里,关前仅允许一车通行的要塞来说,五千人和一万人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分别!如果真说分别的话,那也只能是用多少人命来填。 强攻函谷关?卫庆远远望了眼在晨曦中越发清晰的关城,第一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没日没夜强攻的话,也许要拼光自己的五万大军才有希望!但自己要是全军战死的话。韩国岂不是成了捡便宜的! 可若是不强攻的话,该从哪里进去呢?!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河水。除了关前狭窄的通道,绝无第二条路可走!自己要在短短的两三天的时间拿下函谷关,接下来扛下秦军主力的反扑,一时之间,卫庆很是不知所措。 暴鸢这个时候古道热肠地站了出来,温馨提示道:“卫将军何不在李瑶身上做些文章?” 卫庆一愣,李瑶明明已经战死了,哪里有文章可做,他当即求教道:“敢问太尉计将安出?” 暴鸢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本太尉听说,如今镇守函谷关的乃是李瑶的手下,李瑶兵败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递出去,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 “暴太尉的意思是说……”卫庆惊喜地说道。 暴鸢点了点头,说道:“贵军完全可以派数千人穿上秦军的衣甲,打上他们的旗号,再派上相差无几的人数追击,边打边退,退到函谷关门口,只要守军一松懈,将关门打开,函谷关还不是尽在你的掌控之中嘛。” “秦军应该不会那么傻吧!万一识破了怎么办?毕竟,我们魏军可不会咸阳口音!这个计划有些冒险!”卫庆还是不大放心地说道。 暴鸢谆谆善诱道:“没有冒险就没有收获!想在这么短的时间拿下函谷关,不兵出奇招怎么行!将军如此瞻前顾后,不如趁早死了对函谷关的妄想之心。依我看,不如直接退军吧!” 卫庆哪里舍得这样的友军退走,秦国的五万大军已经在半路上,到时候肯定会把河东搅得天翻地覆,依靠自己的兵力,完全不是秦军的对手!想要挡住秦军的话,没有韩军的帮忙是万万不可。 “太尉切勿生气!我这也是担心白白损失兵力嘛!若是可以拿下函谷关,别说数千的兵力,就算一万两万的损失,我魏国也是愿意付出的。”卫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暴鸢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下,叹了口气,说道:“那也罢!临行前吾王嘱咐我尽可能帮助你们!那我就说一下具体的计划,卫将军若是觉得可行,那就冒险一试,若是不行的话,那还是猛攻两日吧!两日后,无论如何只能退守曲沃了!” “好!好!暴太尉请说!”卫庆慌不迭地说道。 “能够被李瑶委以重任,带领五千大军镇守函谷关的,一定是李瑶的心腹,李瑶对其也一定有提拔知遇之恩!若是李瑶生死不知,在关城下被敌军围攻,而敌军的数量还没那么多,这个人很有可能会带兵将李瑶救回去!至于将军担心秦军识破,完全没必要。只要两军是你死我活的浴血厮杀,前去报信的士卒满脸血迹,声音嘶哑,谁能听出来呢!” “一个人再铁石心肠,面对自己的恩人,也不会无限冷血下去!让函谷关的秦军看到救人的风险,也看到救人的巨大机会,机会远大于风险的情况下,秦军会怎么选择,卫将军应该很清楚!”(未完待续……) ps:如果没有战争,各国安心开垦荒地的话,战国养活不了一亿人口吗? 第十四章函谷关破 卫庆明白了暴鸢的意思,留守函谷关的秦军一定谨慎异常,但自己一方完全可以用血淋淋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确实是“李瑶”一行。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会牺牲数千人来诱惑敌人,更何况,这数千人还都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正因为明白了,所以卫庆沉默了。用数千人的性命来换一个可能的机会,这样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暴鸢知道,卫庆心里面一定在做着艰难而痛苦的抉择。一面是巨大的军功、荣誉、利益,另一面是人性、道义、尊严。 虽然在后世,这样的手段屡见不鲜,为了让国家获得名正言顺出兵、瓜分利益的机会,少数人的生命在政客眼里不值一提。无论是缅因号事件还是珍珠港事件,背后都有着一个个惊天的阴谋。但就战国这个时代而言,这样的计策依旧太过阴险。 该如何向手下的士卒解释,如何让他们相信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而且必须的,如何说服他们向袍泽动手,而且是下死手,这对一个将军不啻与一次煎熬。如果换做暴鸢来选择,他更愿意带着手下的士兵前赴后继,用人命来拿下函谷关,而不是被逼得硬生生兄弟反目,斗个你死我活! 短暂而漫长的沉默后,卫庆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口里艰难地说道:“暴太尉,你觉得大概需要多少兵力?” 暴鸢当然知道卫庆的意思,稍微沉吟了一下,暴鸢回道:“至少两千大军!算上追击的,还有后面随时要追上的,应该在一万大军左右!” 卫庆狠狠咬了下嘴唇,说道:“好!那就依暴太尉所言!我这就下去让人准备!” 暴鸢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也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 不一会,暴鸢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骚动声,有充满惊讶、愤怒的怒吼声,有急切伤心的质疑声,有气急败坏的理论声。但很快,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只有久久的沉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双目通红的卫庆回来了,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早已换做了坦然和平静,在告之了暴鸢一切就绪后,暴鸢也回复称可以开始了。于是,一场大戏开始上演。 最先看到这场大戏的无疑是函谷关的秦军,事实上他们是这场大戏的唯一的观众。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这场血腥而真实的大戏。 “都尉!都尉!大事不好了!将军正在被魏军追杀!”函谷关城守府,一名秦军亲兵告之了李毅这个惊人的消息。 李毅是李瑶的族弟,虽然军中很多人都知道李毅跟李瑶一样,都是陇西郡人,但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远比表面上可以查询到的密切。 对于渐渐兴起的名门望族而言,如何保证家族的源远流长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一个家族可以绑定一个王朝,但王朝若是猝然崩塌。家族必须可以保证不被殉葬!这个时候,悄悄布置在民间不予帮助的旁支或者隐支就显得格外重要!没有万年的富贵。只有不断正确的投资。就算整个家族被迫和腐朽的王朝下葬,照样有慢慢累积的财富为这些隐支所用,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重回历史舞台的中央!将家族的血脉代代流传下去! 李毅正是来自李氏宗族的一个隐支,论辈分而言,正是李瑶的族弟。李瑶不遗余力地培养锻炼李毅。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但李毅却是把这个当作兄长的友爱!所谓兄友弟恭,对于这个高看自己处处提携自己的兄长,李毅是发自内心的敬爱。 函谷关的秦军都知道,军中只有一个将军,那就是李瑶本人。因此。李毅第一时间意识到,亲卫说自己的兄长、主将李瑶兵败被追杀!这怎么可能!兄长明明还令人传信说会在这几日退回函谷关,战无不胜的兄长怎么会兵败呢! “怎么会?!你确定是将军!?”李毅死死盯住亲卫的眼睛,想要看到对方的一丝犹豫。 但令李毅失望的是,亲卫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只是焦虑和激动,回答他的是:“都尉!不会错!是将军的大旗!兄弟们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敢过来禀报!刚才守门的二五百主已经吊下去了几名士兵抵近查看!” 李毅来不及应声,急匆匆地上马,朝着七八里外的城门策马狂奔而去。登上城头后,映入李毅眼帘的是“秦魏”双方混战的场景。打着“秦”字和“李”字大旗的黑色军队且战且退,军队的中央是层层守卫下的马车,更远处的魏军一脸狰狞地想要往马车方向冲去,目的不言而喻,马车里肯定有他们想要的大人物。 双方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方要保住马车,一方要抢下马车,这是没有妥协无法退让的战争,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就在李毅死盯着战场的片刻,至少十余名“秦”、魏双方的士兵战死。更远处,烟尘已经扬起,看样子应该是大批魏军主力即将到来。 仔细看时,被追杀的“秦”军足足有近两千人,但追击的魏军更多,足有五千多人。如果放在往常,秦军自然可以堂堂与之一战,但魏军身后越来越近的烟尘给了魏军无尽的勇气,他们的眼里完全被那辆马车所吸引。而且,魏军变得格外不惜命,隐隐有断绝这支“秦军”退路的可能。 李毅清楚,这支“秦军”再往前几百步就可以进入到狭窄到仅容两车通行的窄道,但这数百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秦军印象里一向贪生怕死的魏军居然甘愿冒着巨大的伤亡,硬生生地将这支“秦军”包围起来。 在魏军包围圈合拢的那一刻,李毅慌了,看旗帜,分明就是自己兄长的大军啊!兄长的大军怎么只剩下两千人呢!怎么会输给那个魏国呢! 这个时候,早先被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他们甚至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秦军”。这名“秦军”勉强地睁开眼睛。满脸渴求地艰难说道:“将军重伤昏迷!救救他啊!”说完就昏死过去。 嘶哑的嗓音让人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口音,但看对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所有的秦军都意识到,他们的将军一定中了魏军的埋伏!至于怎么中的埋伏,敌军的数量是多少,这些都不重要!秦军只知道。他们的袍泽正在被无耻的魏军围杀,他们必须立即、马上出去救援他们! “都尉!我们杀出去吧!”一名二五百主愤怒的吼道。李瑶平日里待他们不薄,魏军居然胆大到追杀到函谷关城下,摆明了是不把秦军放在眼里。若是传言出去,自己这些人羞也要羞死了! “是啊!都尉!看烟尘,魏军的主力快要来了!我们若是再犹豫片刻就来不及救将军了!” 李毅又望了眼越来越逼近的烟尘,咬牙说道:“留下一千人守关!其余人跟我杀出去,救将军!” “喏!”秦军齐声怒吼道。 很快,函谷关的东门打开了。四千杀意盎然的秦军涌了出来。东门往东两里地是宽不过两车并行的山路,然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秦军深信,在魏军主力杀到之前,他们完全可以冲开魏军宽几百步的包围圈,将“李瑶”救出来!等进了山路,魏军又再多的兵力也发挥不出来!到时候就是秦军从然退却的机会! 对于秦军的举动,魏军显得很是措手不及。原本浑圆无缺的阵势被秦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但魏军主将很快反应过来,战鼓擂擂。令旗挥舞,魏军只不过后退了十步就再也不肯退让。哪怕局部战场上秦军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哪怕不退让意味着死亡。 疯狂的魏军甚至分出了部分兵力,想要将李毅的军队拖延住甚至包围。在李毅看来,魏军完全就是不知死活。要知道,现在战场上的秦军足足有五千多人,和魏军的数量不相上下。在野战中。除了魏武卒可以和秦军堂堂一战,秦军从没有把数量在自己两倍以下的魏军放在眼里。 心里面虽然蔑视魏军,但李毅却也清楚,对秦军来说,过多的和魏军纠缠总归要付出些许代价。主将李瑶生死不知。急需带回函谷关施救,这些跳梁小丑般的魏军就权且放过,等咸阳的援军一到,自己一定亲自领兵,大他们一个丢盔弃甲。 “吩咐下去,不要恋战,先救将军要紧。”李毅神色沉稳地说道。 “喏!”手下的二五百主纷纷应道。 秦军的纪律性得到了再一次体现,原本肆意杀戮的秦军生生止住了往魏军两翼冲击的冲动。转而固守通道,让身后的袍泽可以安心钻进魏军厚实的大阵。 卫庆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秦军的目的,他一方面指挥手下的士卒加强了对马车附近的攻势,另一方面则是针对性的火速调拨了七八百精锐,意图阻挡住秦军的攻势。 看到“援军”在即,深陷重围的“秦军”迸发出极大的战意,原本有些摇摇欲坠的防线堪堪稳住,他们拼了命一样往李毅的大军靠拢。他们脸上的那股欣喜,那抹激动,让李毅觉得自己的冒险完全值得。 策马狂奔的魏军援军越来越近,而李毅率领的秦军也越来越接近马车,终于,随着间最后一名魏军被射杀,两军成功汇合在了一起。 形势危急,被迫开的魏军发了疯一般,亡命冲击秦军的两翼。来不及查看主将李瑶的伤势,李毅只顾着带领主力,掩护所剩无几的“李瑶秦军”往函谷关方向退却。 只要入了函谷关,魏军只能望关兴叹,主将“李瑶”也就安全了。当然,为了不把魏军带回函谷关,需要留下数百死士断路,但为了救下“李瑶”,哪怕需要牺牲数百名断路的秦军,也是值得的。 被留下断后的五百主当然知道自己的命运,但一想到他们的牺牲可以换来主将李瑶的获救,也就无所谓牺牲。当然,为了给自己留下些种子,五百名秦军是且战且退,如果老天仁慈的话。魏军狼的话,是不会冲进秦军函谷关上弓箭手的射程的。 近了,更近了,这个时候秦军只觉得一阵放松,等入了关,一定加倍羞辱身后那些狗皮膏药般的魏军。城头上的袍泽已做了完全的准备。数百名弓箭手已经准备妥当,只要魏军敢来就休想全身而退!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原本应该是友军的袍泽发了疯一样地杀向自己,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城门口,头顶的弓箭手射不到他们。而且,随着吊桥的被毁,秦军也来不及关闭城门。无独有偶,后面的魏军杀喊声越来越大。趁着秦军惊慌失措的空当,魏军完全不顾忌伤亡,发了疯的猛冲。如果不是狭窄的谷道限制了魏军可以动用的人数,这一曲秦军肯定掀不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如果这个时候李毅还不知道他上当了,那就真是蠢到家了。李毅显然没有蠢到家,所以在第一时间他下令夺回失手的城门。如果不能在魏军杀到城门口冲进函谷关,李毅明白自己这五千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于是奇怪的一幕上演了,从函谷关长五里的谷道。依次分布着秦军,魏军。秦军,魏军,秦军想要躲进函谷关,魏军想要拿下函谷关,这是和时间的赛跑。双方都很清楚,被夹在中间的魏军和秦军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哪一方先抵挡不住。哪一方就会失败,再无翻盘的机会。 魏军牺牲了两千多人才换来这样的机会,他们自是不肯放过,尤其是那些为了演戏骗过秦军、忍痛杀害自己袍泽的魏军,更是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杀向秦军。 秦军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想活下去。根本不用李毅动员,秦军知道自己被骗了,自己拼着命去救的“袍泽”,压根就是敌人假冒的。为了救他们,自己这一方为此还搭上了两千多生死与共的兄弟。秦军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打了一个耳光,深感耻辱和悔恨。魏军摆明了是想将自己赶尽杀绝,自己除了以命搏命,以血还血,不能洗刷自己的屈辱! 双方都杀出了血性,很快,狭长的古道上倒下了无数的尸体,他们的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染成了血红色。这是钢与铁的碰撞,擦出死亡的火花,死神尽情地收割着人命。 那一曲断后的五百秦军还没等到李毅的援军就全军覆没了,魏军付出的代价是超过一千人战死或者濒死。在这混乱的战场,受伤尤其是重伤往往就意味着死亡,如果你倒下了,后面只顾着前进的袍泽也会生生把你踏做肉泥! 随着断后的五百秦军战死,秦军算是被咬到尾巴,局面显得更加被动。李毅被迫分兵一千,好延缓身后魏军主力的逼近。 望着城门口越杀越少但苦苦硬撑的数百魏军,李毅的怒火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是两面夹击,明明他们的一开始的人数不过是一千出头,怎么可以坚持这么久。今天自己这一方即使侥幸守住了函谷关,伤亡肯定也会十分惨重,后续的魏军源源不断,完全没有尽头,时间拖得越久,秦军的牺牲就越大。 “不能再僵持了,哪怕用人命堆也要把魏军挤出去。”李毅暗暗想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刻钟你若是还拿不下城门,你就给我提头来见!”李毅叫传令兵喊过主攻的二五百主,吼道。 收到都尉这样命令,胡更也是火大,当即带着手下的一千人再次杀向城门口的魏军。一刻钟后,秦军终于砍翻了最后一名魏军,但秦人也悲催地发现,他们的城门被破坏得差不多,已经关闭不上。 李毅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事情再无转机,他有些悲壮地说道:“都退到城门口阻击魏军吧!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还没战死,魏军就休想踏进函谷关。” 李毅的命令得到了最快的执行,仅余不到三千人的魏军就在函谷关东门口架设了一条简易但坚固的防线,魏军总算成功地避开了一直不擅长的攻城战,迫使秦军回到地面上,跟魏军来一场阵地战。 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后,一切归于平静。偌大的函谷关再无一个活着的秦军,长长的谷道堆满了两军的尸体,有秦军的,更多的是魏军的。 在整个漫长的历史上,只有项羽带兵攻克过军心涣散的函谷关,自建关伊始,函谷关就屡屡令山东各国的军队铩羽而归,函谷关也成为了见证秦国欺凌山东诸侯的铁证。魏国是胜利了不假,但为了这个奇迹,魏国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了——足足两万三千名魏军伤亡,其中死于自己人手下的有三千多人,被秦军所杀得有一万三千人,重伤者四千人,轻伤者三千。 魏国笑到了最后,函谷关的战况在第一时间被卫庆八百里加急传回了大梁!(未完待续……) ps:求订阅,求推荐,求安慰,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回来了 第十五章秦国要反击了 当麃公率领的五万大军赶到函谷关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迎风飞舞的数面“魏”字大旗,城头上立着的不再是黑衣黑甲的秦军,而是身着红色服饰的魏军! “函谷关居然失守了?!”麃公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兵强马壮的秦军怎么会守不住天下第一险要的函谷关呢!但城头上放出的箭矢告诉麃公,这是真的,秦国倚为固若金汤的函谷关真的失守了! 因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麃公不敢将大军全部压上。笑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是那么好打的吗?只要魏军有三五千人,足以让自己这五万大军望而却步!眼下,还是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之秦王要紧。 趁着这段空闲,麃公也没让手下的大军闲住,各种攻城器械在有条不紊地建造着。只要秦王一声令下,要自己攻城,麃公也只能靠着这些器械用人命来填。无论是哪个将军,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攻城战,尤其是攻打像函谷关这样的坚城。 军中的斥候已经被麃公派出去了大半,所为的不过是找到一条捷径。函谷关的南面靠着秦岭,若是可以找寻到一条山中捷径进入函谷关,那对秦军来说不异于久旱甘霖。 秦国,咸阳。 收到函谷关失守的消息,秦国君臣完全愣住了。秦国君臣的第一个反应是已经稳定下来的峣关防卫战变得毫无意义,秦国的东大门完全敞开了,只要六国愿意,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函谷关进入关中,进逼咸阳。秦国这是要亡国的节奏吗? 丞相魏冉一把扯过报信的使者,声色俱厉地问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使者吓得有些惊慌失措。面对秦国君臣凶狠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丞相,麃将军知道兹事体大,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卑职来咸阳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魏冉这才松开了手,向秦王说道:“王上!虽然麃公已经很是小心谨慎。但大军出发不过四天,就派使者八百里回咸阳报信,明眼人不难推断出前方战事有变。臣建议,放出风声,就说大军前进的路上遭遇山洪,道路不通,以此隔绝函谷与咸阳的联系。” 秦王这个时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麃公大军的行进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没快过魏军的反应。这一次。魏国上下的果断勇武帮了他们。按照推测,魏军至少提前了三天出发。就这三天,改写了函谷关的历史。 这都怪自己!秦王万万没想到,魏国居然敢打函谷关的主意,而且竟然成功了!韩、魏两国抱在一起的时候,秦王以为两国不过是想保住河东、三川两郡,奢望再大一些的话,全歼桓齮的三万大军。至于函谷关。那是谁也不曾去想的。 “就依丞相所说的做!”生性果决的秦王恢复了枭雄的本色!函谷关失守的消息绝不能泄漏出去,不然。秦**心一定会不可逆转的动摇。虽然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但能瞒多久是多久!隐瞒的这段时间,应该足够秦国体面地结束这场战争。 虎目环视群臣,秦王面色沉稳地说道:“如今函谷关失守,不排除六国大军由函谷关进攻我关中的可能!如何应对六国的威胁,众爱卿各抒己见!” 侍御史立即奏道:“王上!函谷关乃我大秦东方屏障。臣虽然不清楚魏军是如何拿下的,但想必也是伤亡惨重。如今麃公五万大军屯驻在函谷关附近,只要王上一声令下,三军莫不效命。以我大秦军队的战力,当可夺回函谷关。以血前耻!” “王侍御史所言甚是,魏军立足未稳,此乃我大秦的唯一机会。待魏军熟悉情况,我大秦若是想重夺函谷关,所付出的代价定然不菲。臣附议!”御史中丞对自己副手的建议很是推崇。 “臣等附议!”又有几名大臣出列。 秦王沉吟不语,能够击败李瑶手下的一万五千大军,再全歼五千函谷关守军,想必是韩军和大梁来援的五万魏军合力的结果。即使魏军损失了三万多的兵力,也会剩下一万多人。这一万人哪怕都是猪,秦军想要拿下函谷关的话,付出的代价将是极大。 “要不要讲和呢?”秦王心里很是犹豫。 二十九年前,齐国的匡章带领齐、韩、魏三国联军攻秦,前后历时三年,终于进入函谷。(注:函谷东西长数百里,函谷关就在函谷当中。战国策记载匡章带领三国联军入函谷,但未提及是否拿下函谷关。考虑到秦国只是归还了三个小城,笔者还是认为秦国被三国的坚韧打怕了,毕竟就算拿下了函谷关,狭长的函谷足以保证秦国可以层层阻击联军。联想到这个时候赵国和其他国家的小动作,大有可为啊!)自己不得不割让三个城邑换来和平,但现在看来,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秦国这些年损伤太大了,这一次又要付出数万人生命的代价才能夺回函谷关,在秦王看来,代价太大,于国不利。 魏冉很快就看出秦王的异常,如果秦王真的愿意以武力解决的话,肯定早就首肯这个建议了。秦王迟迟不赞同不反对,多半是有其他的想法。 如今白起大军还在和廉颇军团对峙,峣关方面可以借着地利慢慢磨掉韩、魏、楚三国联军的耐性。秦国完全可以主动放弃函谷关,借助两百多里的函谷层层阻击魏军。不过,依照魏冉对魏王的了解,魏王应该不会让大军冒险出函谷关。至于赵国或者其他国家会不会借道函谷关兵指函谷,如果这次秦军将廉颇大军重创了,谁还敢冒这个风险呢! 想到这一点,魏冉出声了。“王上!臣以为函谷关地势险要,魏军刚刚得胜,士气高昂。我军虽然有全胜的把握,但没有一个月。不付出数万将士的伤亡,恐难成事。倒不如以退为进,严守函谷,迫使魏军不敢出关与我军决战!” 听到这里,群臣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毫不怀疑魏冉对秦国的忠心,但丞相怎么可以不顾秦国的荣耀。让魏军得逞呢!魏军每多占领函谷关一天,秦国的耻辱就多上一分。 魏冉毫不理会群臣交头接耳的否定,继续说道:“函谷关就在那里,我们大秦只要想拿,随时都可以!眼下的重中之重乃是消灭洛水河畔的燕、赵、齐三国联军,乃是击溃停留在峣关城下的韩、魏、楚三国联军!只要我们能做到这些,魏国得到了函谷关又能如何!” “函谷关就在那里,我们大秦随时可以夺回!”这样霸气的言论让大殿内的每个人听了热血沸腾。是啊!魏军是夺下了函谷关,但秦国的末日远没有到。魏国君臣的保守策略。注定了他们小富即安,恐怕他们会觉得自己以后高枕无忧,不用担心河东了吧!可惜他们忘了,即使不走函谷关,秦军也可以走风陵渡,攻打河东! 秦王终于点了点头,开口道:“函谷毕竟太过狭长,摆不开多少大军!既然丞相如此建言。那肯定是有什么良策,不妨告之寡人!” 魏冉回禀道:“王上!宁秦县所辖函谷地段最宽处有两百余步。可建一关,以为关中屏障。大军由此攻函谷关,较之咸阳出发事半功倍。” 对于魏冉的这个提议,秦王很是赞成。这样一来,哪怕六国发了疯一般进攻关中,秦国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而且。较之函谷关,新的关隘更靠近咸阳,补给方便。 “如此甚好!此处可有河水经过?”秦王问道。 魏冉知道秦王有意在此屯驻大军,大军每日用水极多,当然是靠近河流毕竟方便。 “潼河经由此处。” “既然如此。那就在此建立新关,名曰潼关吧!”秦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决定了兴建潼关来应对函谷关方向可能的威胁之后,秦王继续说道:“武安君和燕、赵、齐大军交手已经一月有余,在目前函谷关失守的情况下,我大秦已经陷入被动。廉颇大军若是知晓了,一定萌生退意。毕竟他们有了一个更好的突破口。所以,无论如何,我大秦这一次都不能轻易放走十多万燕、赵、齐大军。” “王上圣明!”群臣恭维道。 在这样的基础下,割地求和所要付出的代价之大,远远不是上次三座城邑可以解决的。秦国想要化解这个危局,只能是将燕、赵、齐三国联军狠狠摁在洛水河畔,让列国投鼠忌器。当然,最好是全歼廉颇大军,让列国闻风丧胆。魏国恐惧之下,说不定会主动送还函谷关。 “看来,王上是想趁着函谷关失守的消息没有传扬开来,打廉颇军团一个措手不及。依照王上的性子,只怕峣关方面,也会投入很大的兵力吧!”魏冉暗暗想道。 果真如魏冉所想的,秦王沉吟不过片刻,便运筹帷幄坚定地说道:“郎中令何在?” “臣在!” “草拟一道诏书,着令麃公留一万大军监视函谷关动向,其余大军前往蓝田,经由子午栈道往汉中旬阳。第二道诏令,着令汉中郡郡尉任宇领兵三万,前往旬阳接应。以麃公为主将,任宇为副将,合兵七万,攻打南阳,断韩、魏、楚大军归路!” “第三道诏令,着令武安君白起不计伤亡代价,务必在半个月内击溃燕赵齐大军。寡人要将函谷关失守的不利影响减小到最低,明白吗?”。 “臣等遵旨!”郎中令和群臣跪拜道。 任宇乃是上任汉中郡守任鄙的长子,少习兵书,力大无穷,在汉中郡威望极高。而麃公手下皆是秦军精锐,两个精诚合作的话,不愁南阳不下! 朝会结束后,三拨使者八百里加急前往东、南、北三个方向传达秦王的旨意。同时,市井之中开始传言前往河东经略的麃公大军被山洪所困,攻打河东郡的计划只能拖延下去。 魏国,大梁。 接到函谷关易手的消息,魏王高兴地眉飞色舞。前些年魏国是抢下了河东郡不假,但总是战战兢兢担心秦国的报复。这下好了。函谷关在魏国手里,魏王再也不同担心秦国时不时出来虐打自己了。 虽然郎中令卫庆带领的五万魏军仅剩下两万五千人,但也消灭了一万五千秦军不是(函谷关的五千加上李瑶手下的万余名秦军)!所以算起来,魏国是占了一个大便宜!魏王很是知足。 魏王一开心,后宫也跟着热闹。所有的妃嫔都得到了赏赐,前段时间因焦虑前方战事而无心临幸妃子的魏王。也开始重新提枪大杀四方! 原本因为信陵君的崇高威望而心生忌惮的魏王,再也不嫉妒自己的这个丞相。自己收复了河东郡,夺回了函谷关,武功直追魏文侯的节奏,大梁的百姓皆是对自己歌功颂德,自己还担心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英明神武地同意上大夫段干崇的建议,魏国还活在秦国的阴影之下呢!哪里像现在这么风光!等这个消息传遍了天下,赵国也好,韩国也罢。统统要对自己刮目相看!说不定以后还要求自己带他们入关中欺负秦国呢! 上大夫段干崇,不,错了,是亚卿段干崇的日子很是舒适。随着他的奇谋,魏国得偿所愿地拿下函谷关。今天的朝会上,魏王宣布提升自己为亚卿。散朝后百官的恭维让段干崇飘飘欲仙。早知道老子有今日,当时芒卯兵败落难的时候,你们就不该落井下石地嘲讽自己! 这次也多亏了韩国。没有韩军牵制住秦军这么长时间,没有韩军在身后给魏军掠阵。卫庆怕是不敢全力以赴地攻打函谷关吧!毕竟。还有八千秦军在河东郡流窜呢!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再从崤山里钻出来,甚至来一场突袭。 函谷关到手后,魏王倒也遵守承诺。毕竟,韩国的宜阳重镇紧靠着函谷关,以后秦军若是攻打函谷关甚急的时候,指不定还要向韩国求援。若是等韩王然的使者到大梁来催要。魏王的面子上总归有些搁置不住。所以,魏王索性主动派出了使者前往新郑,交出堰城、召陵、隐阳三个城邑的户籍民册和山川、舆图。魏国的领土也由此正式收缩到安陵。 对魏国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清剿还在河东郡、崤山之间流窜的那支秦军。魏国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再不计投入地在峣关流血。哪怕魏王自己愿意,魏国的百姓也不愿意。所以,在五月十二日的时候,魏王悄悄派出了使者从大梁出发,前去晋鄙的大营。 “明着撤军会得罪赵国,但我不出力地攻打峣关总可以吧!”这就是魏王的心思。 同一日,齐王派出的使者抵达了大梁。这个时候,整个大梁的百姓都知道了魏军胜利的消息。魏王令人隐瞒了具体的伤亡情况,毕竟,若是让百姓知道魏军前后在河东郡损失了六万大军,消灭的秦军不到四万的话,这喜事说不好就会变成悲事。 齐国这次派出的使者是中大夫貂勃,他也是有名的“主战派”。说是主战派,貂勃内心是不希望齐国卷入任何战事的。奈何韩、赵、魏、燕四国已经牢牢绑在一起,齐国不得不站队做出抉择!虽然私下偷偷和秦国交涉,秦国也同意了伐楚大计,但赵国的强势让齐国的潜在盟友——魏国退缩了,为了不暴露自己,齐国只能“壮士断腕”了——佯攻秦国,冒着秦国信以为真的风险。 可惜的是,齐国好像不怎么走运。先是和燕国分在一起行动,再就是大军被困,身为齐国肱骨之臣的顶梁柱田单被困在洛水之畔。貂勃比谁都清楚田单对齐国的重要性,因此强烈建议齐王派兵去援救。 但齐王刚开始一点也不紧张,只到数日前才开始关心田单的存亡。这是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机会,田单若是死了,齐国再无一个可以钳制自己的人,自己那个时候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但齐国和秦国的仇就算是结下了。齐王以后只能是依附赵国或者魏国,没有第三种选择!好在,齐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赶紧派貂勃来大梁,商讨借道过境的事情。 一进入大梁城,貂勃就敏锐地观察到异常之处。街道上的百姓不时地谈论着“函谷关”、“秦国”、“大胜”这样的字眼,他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色。貂勃心里纳闷至极,当即喊停了马车,下到了街道。 “这位老伯,敢问你们在谈论什么?”貂勃行了一礼,问道。 老汉看了看貂勃的衣着和他身边华丽的马车,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先生一定是外地人吧!函谷关被我们魏国攻下来了!我们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觉得这大大涨了我们魏国的威风!” “什么?!函谷关被魏国拿下了?!”貂勃被这个消息震住了。这怎么可能?!就依照函谷关的城防,没有几十万大军围攻一年半载是不可能攻下的。魏国早就不复吴起所练武卒的悍勇。如果不是看到整个大梁百姓都欣喜若狂,貂勃一定认为是自己在做梦! “敢问老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貂勃急忙问道。 “前天拿下的函谷关,昨日就传来消息。”老汉笑吟吟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过度兴奋的赵国 赵国,邯郸。 虽然廉颇的十万大军被困在洛水对岸,但赵国似乎显得不怎么担心。邯郸的生活照旧,百姓们谈论的也多是什么时候廉颇可以凯旋归来。对赵国百姓而言,取得又一次对秦国的大胜似乎理所当然。百姓们感兴趣的是这一次赵军会打到什么程度,是逼迫秦国割地求饶呢还是劫掠关中一番就班师回朝。 邯郸的百姓之所以信心满满,自是一些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现在,邯郸百姓们已经知道了秦国的峣关摇摇欲坠,函谷关更是陷入魏国手中的消息。形势在向着赵国极好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秦国应该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割地求和了。如果秦国不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赵国的大军会让秦国知道什么叫大国的愤怒。 王宫里,正在和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国尉赵奢一干重臣商讨国事的赵王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昨日,也就是五月十四日,赵国接到了魏王报喜的消息,说函谷关已经在魏国的掌控之中。魏王使者的语气虽然恭敬,但神色间掩饰不住得意的心情。 那个时候天色已晚,但赵王还是找来了赵胜、蔺相如。商谈后,赵王第一时间决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所以,等到了今日,邯郸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赵国胜利在即。秦国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哪里还会有什么底气来应对! 十多天前,赵王敦促韩、魏、楚加大对峣关的攻势,意图就是解决廉颇的困局。韩国和魏国、楚国虽然很是听话,将峣关攻得摇摇欲坠,但总是缺少一鼓作气的魄力。咸阳方面只能说是一日三惊,每次却又有惊无险。起不到迫使白起大军回援的作用。 好在在函谷关方向有意外之喜,魏国在韩国的配合下,夺回了函谷关。这让赵王欣喜若狂,一直犹豫要不要加派大军增援峣关的赵王彻底放下心来。函谷关在手,秦国上下必然惶恐,惶恐之下。秦王必定求和。虽然和早先攻破峣关威慑咸阳的计划不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国君臣断定,在现在这种局势下,完全可以体面地结束战争。削弱秦国、打击秦国声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齐国也损失了两万大军,再打下去的话,战争可能就会失控。毕竟,秦国的底蕴摆在那里。赵国不顾后果地撩拨秦国,秦国倾尽全国之兵死战的话。只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现在,赵王只等着秦国派来使者求和。只要赵国同意罢兵,韩、魏、燕、楚、齐五国自然也会跟着罢兵。不过,想要自己罢兵言和,秦国的条件要优渥,不然就等着自己的大军袭扰关中吧! “各国的损失都统计出来了吗?”。商讨了些国事后,赵王问起了几天前要求统计的各国战损。 丞相、平原君赵胜当即回答道:“王上,臣今日上午接到了河东、南阳探子的来报。各国大体上的损失已经计算出来了。” “说!”赵王期待地说道。 “不计轻伤的话,燕国方面。共计有一万三千人伤亡;齐国方面,是一万七千人;楚国方面,是两万人。魏国方面,在河东郡伤亡人数超过五万,在峣关则是两万人,加起来有七万。韩国方面。在河东郡和峣关的伤亡总数大概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魏国伤亡这么大?”赵王有些惊讶,尤其是在河东,伤亡超过了五万。秦国在河东先后投入的兵力不过是六万,在有韩国帮忙的前提下,魏国的损失还这么大。可谓伤及元气了。不过细想一下,秦国在此也损失了五万多军队,双方的战损比大概是一比一。 “是的,王上,这个数字不会错。正因为损失这么大,河东郡的魏军正在围堵剩下不到一万的秦军。不过,魏国这次拿下了函谷关,再也不必担心秦国以后的袭扰了。” 赵王点了点头,魏国为了一个函谷关就损失了五万大军,怎么说也是为联军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看来秦国要是求和的话,不弥补一下魏国怕是过不去了。 赵胜继续说道:“我赵国的损失主要来源于和内史郡、上郡秦军的交战。臣根据信平君和河西郡守的战报,大概推断出我们的伤亡数字应该在四万左右,秦国的损失则大得多,至少在十二万以上。” 蔺相如等人听后迅速在心里计算了起来,燕、齐、楚三国伤亡相差无几,合计五万人;同属三晋的韩国是两万五千,魏国是七万,赵国是四万,合计十三万五千人左右。这样,山东六国的伤亡总数就计算出来了,当在十九万左右。与之相对应的,秦国的损失在十二万以上。 蔺相如是第一次知道七国的伤亡情况,在计算出这个结果后,蔺相如当即说道:“王上,臣以为各国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到了极限。尤其是燕、齐、楚三国,伤亡过半,之所以没有崩溃,全赖我赵、韩、魏的支持。燕、齐、楚三国君王虽然没有对战事妄加评论,但多半萌生了退意。” 赵奢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上卿所言极是。当初王上之所以拉拢各国伐秦,不过是不给秦国休养生息的机会,顺便为伐齐做准备。如今齐国伤亡近两万人,再打下去的话,齐国难免对我赵国心生怨恨,甚至背赵而亲秦。伐齐大业非朝夕之功,逐步削弱比较适宜。至于秦国,全国可用之兵现在也就不到五十万,再削弱的话,秦国难免不会拼死血战,我赵国的损失过大的话,就无以号令山东五国了。” 赵王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秦国根基深厚,用了百余年的时间扩张到现在的规模,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的伐秦就能成功的。对赵国来说,和秦国的争霸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徐徐图之,逐步蚕食秦国方为上道。将秦国逼迫地失去狼,和自己来一场战略大决战。对赵国来说太冒险。赵国一旦被削弱了,难免韩国、魏国,甚至齐国生出争霸之心。 这个时候,平阳君赵豹却是摇了摇头,不服气的说道:“国尉大人太小心了。我赵国拥兵四五十万,士气正是高昂!秦国屡战屡败。更是丢掉了函谷关!不趁着这个大好良机进军关中,难道要给秦国再次休养生息的机会吗?诸位别忘了,当初匡章领兵破函谷,秦国不过割让了三个城邑就换来了和平。结果呢?秦国两年之后就在伊阙大战中歼灭韩、魏二十四万联军!山东各国惶恐,再也不敢提攻秦之事!” “这不一样!当时秦国国力雄厚,偶有小败于国力无大损!现在的秦国却是国力大减,即使给秦国两三年的时间,也不足以恢复元气。你所说的伊阙之战的悲剧不会发生!而且,函谷关可是在魏国手中。秦国哪里有机会东出呢!”平原君赵胜说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年轻。有些心急了。 “既然你都说了秦国国力大减,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咸阳呢!趁着信平君的大军在洛水河畔,只要王上再派出十万大军,由函谷关入关中,臣保准秦国一定大乱!更何况,魏国的损失如此之大,韩国又靠着秦国,两国对关中一定早就垂涎三尺!只要我大赵大军一出。两国一定也会跟着出兵,力求分得一羹!”平阳君赵豹为自己的主意辩解道。 如果函谷关一开始就在魏国手中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但现在齐国和燕国、楚国损伤惨重,尤其是燕国和齐国根本没有做好灭秦的准备,真若是韩、赵、魏三晋合力灭秦的话,分不到一块羹的燕国和齐国一定会搞一些小动作。原本好好的六国联盟会彻底分裂。更何况,秦国哪里是那么好灭的。韩、赵、魏甚至会因此损伤惨重,短时间内沦落到二流强国的行列! 蔺相如想了想。委婉地说道:“平阳君可曾想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要攻入咸阳灭掉秦国,至少需要四十万以上的大军方有把握。这四十万大军每日所需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没有任何粮草准备的情况下,怎么发兵?怎么灭秦?” 平阳君赵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可以就地补给,秦国每个城邑的粮草总该是有的吧!先让韩国提供足以维持大军到咸阳的粮草!后续的粮草足以自给自足。” “秦国若是来一场坚壁清野,我们的粮草怎么获取?长两百多里的函谷道路难行,粮草补给实在困难!灭秦一事,绝不是这么简单!”国尉赵奢叹道。 平阳君赵豹听后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考虑不周全了,但要向群臣承认自己错了,又有些赧颜。当即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赵王对于自己的这个幼弟还是极其疼爱的,当即为其开脱道:“平阳君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只是秦人性格坚韧,绝不会轻易投降!这次我们联合韩、魏两国,即使灭秦也会损失惨重!燕国和齐国也会对我们心生忌惮。要知道,北方的匈奴可是虎视眈眈,我们现在强大,他们不敢撩拨我们的虎须!但一旦我们弱小了,他们肯定会来攻打我们!为了减少损失,依照寡人的看法,当联合魏国在函谷关方向集结大军,做出一副攻秦的架势。这样,秦国不但对信平君的大军不敢妄动,还会战战兢兢生活在我大赵的压力之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求和!诸位爱卿以为呢?” “王上圣明!”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齐声恭维道。 国尉赵奢没有出声恭维,反而对君臣上下的乐观报以深深的忧虑,说道:“王上的计策是很好的!但我们赵国也当提高警惕,毕竟,秦国丢了函谷关一定恼羞成怒!说不好会背水一战!” 看到赵王眉头一皱,赵奢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些不应景的话惹恼了赵王。但赵奢只是实话实说,赵国现在显得太过乐观了,哪怕一向睿智的蔺相如也相信赵国的又一场大胜已经不远了。 这一次联合五国伐秦是蔺相如的主张,蔺相如身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廉颇大军进军不顺,被困在洛水河畔的时候。似乎除了增兵解围没有别的办法。好在,蔺相如建议赵王又是拉拢又是威胁地要求韩、魏、楚加大对峣关的攻势。魏国和韩国一系列奇谋拿下了函谷关后,战局又回到了赵国熟悉的节奏。 二十多年前,匡章都可以在拿下函谷关后吓得秦国割地求。这一次,在拿下函谷关的基础上,六国联军还在猛攻峣关,还有九万大军在关内的土地上示威。秦国没道理不投降示弱。 但赵奢就是觉得秦国不会那么快屈服!毕竟,前些年秦国的损失太惨重了。秦王如果继续示弱的话,威信何在!秦国这辆战车之所以所向披靡,靠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大胜积累下的财富,靠着军功的刺激!若是秦国再败上一回,势力将退回到关中!而且绝难有出头之路。失去了武关和函谷关,秦国的主动权就丢了! 想到这里,不理会赵王不满的情绪,耿直的赵奢继续说道:“王上!秦国若是割地求饶的话。仅仅剩下一个上郡和小半个雁门郡!失去了这两个地方,秦国还有什么?秦国只能龟缩在八百里秦川!秦王会失去民心,宗贵会不再支持秦王!秦王会同意吗?臣建议,前线的信平君当提高警惕!魏国方面也当小心秦国的反扑!秦国一日没有投降,我们一日不能放轻松!” 眼看着赵奢提起了赵国的伤疤——雁门郡,惹得赵王就要发作后,蔺相如赶忙出来解围道:“王上!国尉也是为王上考虑!秦国肯定是要投降的,但在投降前说不定会挣扎一下。我们赵国若是不小心着了秦国的道。难免会给这次大胜填上些污点。有王上的大军帮助魏军,函谷关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信平君那里大军只有九万。白起手下还有十五六万,小心些总没有错!” 赵王沉吟了片刻,压下心中的不悦,说道:“好!那寡人就派五万大军前去河西郡策应信平君,国尉大人就劳烦走一趟河西吧!至于函谷关方向,寡人会提醒魏国的。” “王上圣明!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王上所托!”赵奢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蔺相如没想到,赵王如此不计较赵奢的不敬,反而重用他!看来王上的胸怀越来越宽广了!蔺相如哪里知道,此时的赵王心里在说:“就让你出去转一圈。等你知道你是杞人忧天后,寡人再好好笑话一下你!” 赵王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秦国若是求和,诸位爱卿以为各国的利益如何分配呢?” 虽然感觉这话说得有些早,毕竟秦国还没求和呢!但蔺相如等人还是意识到,战争以及接近了尾声,如何团结好各国,防止这个松散的联盟散掉,将是赵国的重中之重。 赵国不可能独吞了所有的利益,相反,要拿出不少的利益来笼络燕国以稳固后方,笼络齐国以稳住齐国方便下次削弱,笼络魏国、韩国防止被秦国诱惑过去,笼络楚国以制衡齐、韩、魏三国。 “王上!臣以为,最好的莫过于拿下被秦军占领的雁门和上郡。不过,这两地秦国集结了八万大军!我们赵国必须对秦国施加足够的压力!拿下了这两地,我赵国、魏国、韩国、楚国将封死秦国东出的路线!秦国再无可能阻止我大赵称霸于山东!为了维系联盟,维系现在的局面,我们赵国需要付出些代价。像齐国、燕国、韩国、魏国,我们可以割让几座城邑来换取他们放弃上郡,毕竟他们和上郡不接壤,想来不会反对。至于楚国,只能是借助和楚国接壤的韩、魏、齐三国的其中一个,来一次三国换地!” 对蔺相如的提议,赵王虽然心里面肉痛,但为了能够笼络住他们,换取他们对赵国霸主地位的认同,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方法。就像街头的老大,不让小弟尝到些甜处,小弟们怎么会卖命呢! 平原君说道:“只要秦国示弱,雁门的那五座城邑肯定没有问题。臣担心的是上郡!上郡也和匈奴接壤,若是我们全取上郡的话,将不得不面对北方的压力!依照臣的想法,不如让秦国割让半个上郡即可!这样,上郡的北部有秦国替我们防守,我们第一个好处是不用屯驻大军防备匈奴。第二个好处是秦国在这里的军队被我们从南面和东面包围,若是秦国做一些小动作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以此来威胁!” “好主意!”赵王笑道。表面上看来赵国是吃了些亏!但实际上,这样会让秦国很是难受!既然分兵防备匈奴,又要活在赵国的威胁之下。 赵豹这次没有出声言语,在他看来,匈奴现在不成气候,地盘大才是更直接的好处。不过,这样的话想想就罢了。说出去的话指不定又惹得王兄不高兴。国尉赵奢也没有言语,赵王糊涂就罢了,蔺相如怎么也跟着胡闹呢!好在,自己马上就要领军支援廉颇了。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兵临城下 汉中郡,成固。 县令杨义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韩军心里有些发怵。俗话说兵一满万,无边无沿。城下的韩军可是号称十万大军,这么多的兵马在秦军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地准备攻城,秦军的压力可想而知!杨义甚至怀疑,成固到底能挡下韩军的几次冲锋!等待开战的煎熬折磨着每个秦军,他们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依托着坚城,但规模庞大的韩军足以用数量来抹平秦军所有的优势! “怎么可能?!韩军怎么可能越过千里的距离,抵达汉中的腹地成固?!莫非他们长了翅膀不成?!”这是听得韩军围城消息后的秦人的第一反应! 熟悉汉中的人都知道,成固的北面和南面皆是茫茫的崇山峻岭,西面的南郑又一直平安无事。唯一可以解释通韩军突然出现、兵围成固的理由,就是成固以东的汉中郡已经失守了!这个消息虽然惊人,但却是最符合逻辑推断的! 县尉王方望了望城下井然有序地韩军士卒,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杨县令,这个紧急军情派人通知南郑方面了吗?”。 杨义收回了心中的恐慌,点了点头,回道:“已经派人前去南郑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援军就会抵达。” 王方心中的压力稍缓,如果郡尉任宇率军及时抵达的话,自己应该没多少压力!毕竟自己心头上也有五千大军,坚守个三五天没什么大问题。看着两股有些发抖的杨义,王方体贴说道:“大战在即,杨县令不妨坐镇后衙,居中协调!城头上的战事,就由下官来负责好了!” 杨义毕竟是一个文人。他之所以冒险来城头,不过是为了激励士气,安稳军心而已!不然的话,秦王以后追究下来,说自己怯战畏战,那自己就倒霉了!在杨义看来。政事上,自己做主;战事上,还是交给任宇好了。大家各司其责,但真若是守不住了,自己一介文人,也只能提剑为秦王效死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杨义点了点头,回道:“如此,本官就静候县尉佳音了!” 王方拱了拱手。没有言语。杨义脸色却是变幻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县尉以为,旬阳、西城、白河这几个城邑会不会……?” 王方抬头盯了盯县令杨义,不无担心地说道:“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我已经通知手下的士卒严守秘密,对外宣称城外的韩军的土匪假扮的,而且里面许多是被裹挟的百姓!” 杨义点了点头,心里面默默一叹。有南郑的大军支援,韩军再厉害也会止步于此吧!除非他们愿意付出数倍于己的伤亡。不然,成固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但韩国会这么容易满足吗?换做是自己领军,汉中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五个城邑近在咫尺,不拼命努力一下的话,怎么都是难以罢休的。真是一个头疼的事情啊!好在自己是一名文官,这样的军国大事还是交给郡尉、县尉来烦恼吧! 两个时辰后。在修筑了十座比城头还要高的瞭望台后,韩军开始攻城了。依然是弓箭手掩护,步卒冲锋!跟其他几次攻城不同的是,韩军投石车开始在战场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夹杂着攻城弩的暴力“表演”。原本平静的成固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秦军没想到的是。仅仅是第一个波次的进攻,韩军就投入了五千的兵力,堪堪和秦军守城士兵相持平!县尉王方也由此看到,韩军坚定的决心。没有任何试探,双方一开始的战事就是没有预热的鏖战。 仿佛杀父仇人一般,韩军一个接一个地悍不畏死地登上城头,将眼前看到的所有秦军撕烂。秦军当然不会示弱,他们结成方阵、配合默契地击杀冲到近前的每一名韩军!鲜血染红了双方手中的兵器,染透了他们的衣甲,但没有一方为其所动。 秦军的弓箭手们渐渐发现,他们对于远处源源不断的韩军失去了压制。处在更高地方的韩军弓箭手们游刃有余地射杀着自己的袍泽。只要自己敢露出头来,他们就会点名似地来一个精准射击。假若自己不探出身子还击,那他们会更加轻松地狙杀那些特征明显的秦军伍长、什长、百人将、五百主,以此来制造秦军的混乱! 少了秦军弓箭手的压制,韩军的冲锋更加肆无忌惮。秦军只能放一些韩军上来,让双方的缠斗异常混乱,以此来杜绝韩军弓箭手的偷袭。 “放火!”县尉王方狠声说道。 那些瞭望台上的韩军明显是神箭手,不然不可能这么精准地射杀自己的手下。韩军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想偷袭自己,制造混乱!那我就让人放火,等火势起来的时候,你们留在城头上的士卒别想回去一个! 王方一声令下之后,秦军士卒将金汁和燃烧起来的麻布、火把如雨水般向城下掷去。惨叫声不断传来,高达数百度的金汁足以让一个意志坚硬如铁的老兵精神崩溃。如果幸运的话,中招的韩军会直接摔死。不幸的话,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肌肤被一寸寸融化而死。 浓烟恰如其时地飘起来,遮蔽了城头,一股胡焦地味道充斥在空气里的每个角落,无论是秦军也好韩军也罢,他们只觉得眼睛开始变得通红开始冒泪。浓烟里,早已分不清敌我,大家只知道,身边的一定是袍泽,对面的肯定是敌人。借着在阳光里时而显现的模糊身影,两军士兵继续厮杀着。那些韩军没有占据的地方,秦军则是把韩军的云梯推倒在地。 瞭望台上的韩军心里虽然不忿,但也只能一边忍受着呛人的浓烟和胡焦的味道,一边等待着浓烟的散去。这这种能见不不到两步的环境下,再如何善射的神箭手也只能拜服在环境之下。 对于对方这么快就破解了自己的方法,李牧没有任何的不悦。按照计划,自己的目标是将成固打得摇摇欲坠。以此来吸引南郑的秦军增援。但若是打得过了,轻而易举地拿下成固,南郑怕是会龟缩不出了。成固守军能如此聪明,倒是给自己平添了许多乐趣。只是可惜,像金汁这样的“大杀器”可不是那么好制作的。秦军的烟雾弹绝对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将军!要不要派兵前去接应,把前面的兄弟们接回来!”一名校尉对于完全不知道浓烟里面是什么情况的战局很是担心。出言建议道。 李牧摆了摆手,笑道:“不用!这烟雾维持不了多久!开战还没有小半个时辰,此时退兵的话太伤士气,还会导致秦军士气高昂!” 说话的校尉不再言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浓烟里到达是谁占据上风还不清楚,但秦军现在只能是随性地放着箭妄图阻挡韩军冲锋,这对韩军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只是,时不时会掉落的金汁提醒韩军,头顶上的那片城头绝不是那么容易占领的。两千多还没来得及登上城头的韩军。再次硬着头皮借助云梯登上城头,很快就在浓烟中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唯有阵阵的杀喊声提醒着所有人,战争还没有结束。 就在秦军的注意力集中在东城门的时候,南城门却是突然冒出了韩军的另一支分部。令城头上的八百秦军毫无准备的,韩军扛着云梯径直冲到了城下,开始攻城。这支韩军的人数足足在五千以上,给秦军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 猝不及防的秦军牺牲了两百余人才堪堪抵住了韩军的攻势。但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韩军,还有他们身后隐隐飘动的旗帜。负责守卫南门的二五百主一时之间有些慌了。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韩军的主力是不是埋伏在山林里,韩军的主攻方向其实是南门。要知道,现在成固的五千大军足足有三千集中在东门,毕竟东门附近的地势平整,最适合大军攻城。但若是韩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佯攻东门,甚至凭借庞大的兵力,不分重点、全力攻打四门的话,秦国又能支撑得了多久呢! 传令兵很快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递给了县尉王方,王方听后也是一筹莫展。说到底。还在军力相差太大了。如果自己手头上有两三万兵力的话,何惧十万韩军!毕竟,自己守城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现在,韩国若是真的四面围攻,自己除了平均分兵相抗衡,没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在任郡尉来临之前,自己一定要力保成固不失! “跟杨县令说一声,为了成固的安宁,是到了召集城中青壮协助守城的时候了!”王方做出了这个痛苦的决定。 副手一愣神,还是沉着地说道:“喏!” 虽然按照秦律,在战时,地方长官拥有调度百姓使用的权力。但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愿意牺牲平民的性命。这是个忙时为农,战时为兵的时代,几乎所有的适龄农人都接受过战争的洗礼。但在城邑里,有那么一批人从没有杀过人甚至没有见过血的,那就是天生残疾的或者地方豪族、仆役、商人、小贩、工匠。现在,王县尉就想让这些平日里远离战争的人登上城头,副手的心里当然很是讶异!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说吧!你代我守好城池!”王方想了想,说道。 “喏!”副手松了口气,恭敬地回道。 很快,县令杨义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县尉王方。 “征调百姓?”杨义听了王方的话,很是惊诧地站了起来。难道王方不知道吗?这样会得罪多少人!难道王方连一天都守不住?他手上可是有五千大军啊! 王方面色不该地点了点头,说道:“杨县令,南门出现了不少于五千的韩军!这意味着什么,杨县令应该清楚!这攻城还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我们至少还需要十几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韩军玩出足够的花招!我就是想问问,假如韩军四面围攻的话,不用十万大军,五万足矣,我们可以坚持多久!等城破了,那些人的抱怨还有用吗?”。 杨义叹了口气。说道:“韩军应该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吧!毕竟,如果为了消灭我们五千大军,他们要付出两万多的代价,有些得不偿失啊!” 王方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如果,县令!这些日子来,我们可曾听说过西城、旬阳、白河这几个县城的消息?没有!韩军出现在我们眼前。证明他们干净利落地拿下了这几座城邑!快到连让他们给我们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韩国打着什么主意还不清楚吗?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沿途的城邑,直到拿下南郑!只要我们来不及反应,韩国就有着很大的机会一举成功!” “我再想想!”杨义犹豫地说道。 “不能再犹豫了!县令!韩军随时可能会大举压上!我手下的五千大军挡得了一时,但却挡不了一天的时间!我先去守城了!县令若是怕担责任的话,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好了!” 说完,王方不等杨义的回复就径直走了出去。杨义几次张口欲言,又生生止住了,脸上的神色时而坚决时而犹豫时而痛苦时而释然。挣扎了两盏茶的功夫,杨义还是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韩军的攻势越来越急,偌大的成固城仿佛成了风雨飘摇里的一只小船,随时有被海浪倾覆的危险。但每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成固城总能幸免下来。这样的刺激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风暴”来临时,是生是死。 在成固城最危险的时候,一支两千多衣着杂乱的队伍冲到了城头上。从东门到南门,从南门到北门。哪里危险,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韩军这一边。也似乎累了,渐渐放缓了攻势。但秦军却不敢放松,谁也不确定,韩军是不是又要来一次欲擒故纵,想要麻痹秦军后再猛攻。 汉中郡,南郑。 自从司马错伐蜀后。南郑总算是归到了秦国的名下。秦国将南郑作为郡治,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发生在峣关、函谷关和洛水河畔的战事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座身处汉中盆地的城邑。 所有的南郑人都知道,从整个秦国的版图来看,南郑是最安全的地方。它的南面是道路难行的巴蜀故地,西面是扼守边疆的陇西郡。北面是富饶的内史郡,东面则是绵延千里的汉水。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气候也是风调雨顺。南郑人习惯了守着手里的几十亩田地,点评天下大事。 但今天,几名骑士的到来打破了南郑的平静。善于观察的人会发现,骑士背上插着的黑色小旗代表着他们传递的是最为紧急的军情,一人三骑说明他们赶了不远的路途,不然不至于为了加快速度带这么多马匹,从他们进城的方向可以推断出应该是东方来。一个很简单的结论就出来了,南郑的东方出了极其重大的事情!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坊间开始流传!好奇的民众开始分析会是什么样的大事才值得摆出这样的阵仗!上一次南郑人看到黑色的小旗,还是在公元前368年蜀国入侵南郑的时候。因为南郑的地理位置关系,南郑人几乎看不到传递紧急军情的使者,更何况是最高紧急军情的! 有人说肯定是南阳的韩军打过来了,毕竟南郑在东面似乎只有韩国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有人说肯定是楚国打过来了,毕竟楚国和秦国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深仇大恨。楚国说不定觉得打峣关不过瘾,想要染指汉中的土地,毕竟,汉中的东面原本是属于楚国的。有人则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韩国和楚国联合起来了,毕竟秦国依然强大,他们单独一个国家说不定不敢动手!有个垫背的,打了败仗可以先跑回去。这样的说法自然引起哄堂大笑,原本紧张的气氛生生没掉了。 无论是哪一个猜测,南郑人似乎都觉得不成问题。韩国也好,楚国也好,甚至两国合起来也好,他们对南郑的威胁几乎等于0。绵延千里的汉水完全可以把他们拖垮,更何况,秦国在汉中有七万驻军呢,还都是老秦人的精锐!就算秦国一时不察,让敌国占据了几个城邑。秦国也完全可以集结汉中郡的核心力量——褒中、沔阳、南郑、成固、安阳的五万大军,顺流而下,东破敌国! 这个时候,汉中郡的郡守和郡尉却没有那么乐观!接到成固方面有紧急军情汇报的消息,汉中郡郡守嬴渠以为韩国或者楚国打下了西城,这是嬴渠最坏的估计。毕竟,若是旬阳有危险的话,应当是西城方面报信。既然是成固报信,多半是西城以东的区域有大麻烦了。 但嬴渠没想到,这个麻烦如此之大。韩国的十万大军居然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成固城,距离南郑百余里的距离!(未完待续……) ps:求订阅啊!需要动力。 第十八章驰援成固 ps:听说月票是求来的,中秋将至,大家中秋快乐啊!嘿嘿,然后求个月票。 “嬴郡守,韩军来势汹汹,宇愿带一万精兵前去支援成固!力保成固不失!”一听到韩军大举进犯的消息,以勇武著称的郡尉任宇请战道。 汉中郡守嬴渠自是知道成固的重要,作为南郑的屏障,成固若是失守,南郑以东将无险可守。任宇此人颇具其父任鄙之风,实乃勇冠三军的猛将。时人称赞其“力则任鄙,智则樗里”,虎父无犬子,身为前任汉中郡守的儿子,任宇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嗯!有将军出马,自然会是旗开得胜!不过,韩军一路势如破竹打到成固,其士气高昂、兵锋难挡,这一万大军会不会少了一些?”嬴渠不无担心地说道。 “哈哈!郡守多虑了。兵书有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军,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今韩军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看似锋芒很盛,实际上却是强弩之末。若是可以很快拿下成固,那还好说。一旦久攻不下,粮草不继,士气必然衰竭。我军以逸待劳,待韩军心生退却之意出击,必然大获全胜也!”任宇笑着解释道。 “如此甚好!本官不懂军事,全劳将军费心了。韩军来犯的消息本官已经在第一时间派出使者送往咸阳。只要我们可以守住成固,那就是大功一件!如果真的可以像将军所说的,在咸阳援军赶来前击溃韩军,那将军必定彰显令尊的名声!将军的声威也会传于关中的大街小巷!” 任宇得意地笑了笑,自己身为汉中郡尉,已经好些年没有捞到战功。没有战功就没法获得提拔,自己虽然已经是身居高位。但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老死于温柔乡或者卧榻之上,非任宇所愿也!别人说到自己,总会说自己是任鄙之子。任宇起初引以为豪,但次数多了,反而厌倦。他那个时候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别人提到自己绝不是因为自己是任鄙之子的身份! “不过,将军既然说只要坚守一段时间就可转败为胜,何不多带些大军呢!反正南郑周围也不会有什么战事!只要可以将韩军阻挡在成固以东,南郑就是固若金汤!等韩军败退了,将军手下的士兵自然是越多越好!”嬴渠继续说道。 按照现在的形势判断,西城、旬阳、白河、房陵、武陵、上庸、勋县这七县之地应当是凶多吉少了。虽然他们的失守和自己没有直接联系,但身为自己所管辖的范围,朝廷若是真的追究下来,自己和任宇都脱不了关系。唯一可以让王上放弃追究的方法就是守住成固。将韩军阻挡在汉中盆地以外。若是可以大败韩军的话,那就是将功折罪,因祸得福! 这一万的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守城应该没问题。但想要在韩军气势衰竭后反攻,数量就有些不够看了。若是因为兵力不足没法扩大战果,那自己可就因小失大了。反正南郑有两万五千大军,即使带出去一多半。也不影响南郑的城防。 “嗯…”任宇沉吟了下,开口问道:“郡守以为宇带多少兵力合适?” “南郑大军足有两万五千人!周边的沔阳、褒中亦有一万五千大军。将军不如带两万大军前去支援成固!褒中和沔阳方面。本官再去派人征调八千大军,前去助将军一臂之力!”嬴渠试探性地说道。 “好!就依郡守之见!”任宇痛快地回道。 汉中郡,成固。 夜色渐渐沉了下去,在县令杨义的威逼利诱下,城中的地方豪族忍痛派出了大部分家兵,加上一些工匠、商贩。他们堪堪将韩军挡了下来。就在他们以为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贴身肉搏似的血战的时候,韩军却是出人意料地退了下去。趁着这个空当,王方令人统计了双方的战损比,发现己方在过去三个时辰足足损失了千余人,当然。韩军的代价更大些,他们丢弃了不下三四千的尸体。 没有人会认为,韩军是惧怕过大的伤亡才放弃攻城的。更不会有人会天真地以为,韩军是在看到两三千青壮登上城头后,担心秦人接下来不计后果地派民众守城,死战到底而有意主动退却,打击秦军的士气。 无论韩军出于哪种原因放弃攻城,总算是给了成固的秦军喘息的机会。事实上,秦军很快就意识到韩军并没有这么快屈服。他们主动退却不过是怕误伤——因为韩军的投石机马上要开始发威。 秦军很快见识到了石头雨的威力——突然之间,天色变黑了,天空中飞满了“陨石雨”。它们朝着秦军热情地飞来,想要来一次死亡之吻。凡是被石头选中的秦军,无疑不是惨死当场。脑浆混合着血肉,构成了最血腥最原先的暴力画面。这样的场面足以让没经历过多少阵势的“青壮”们精神崩溃! 这样的场面不过是持续了几刻钟,但对城头上的秦军来说,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侥幸存货下来的秦军大都脸色苍白地望着脚下血腥的场面,真的计较起来,秦军的伤亡并不多,也就是百余人而已。但因为死法过于惨不忍睹,才令每个秦军心有余悸。 就在秦军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韩军的投石机开始了新一轮的投射。这一次,他们要攻打的不是斑驳不堪坑坑洼洼的城墙,不是所剩无几的秦军脚下的城头,而是离城墙不远的地面。 每一轮都是数十块石头不断地砸落在距离秦军不过十几步的地方,秦军起初还以为是韩军发挥失常,但随着石头将地面堆得越来越高,细心的秦军渐渐发现这分明就是一条快要成形的路。只要坚持下去,用不了三五个时辰,秦人脚下的城头将可以沿着这个坡直接下到城里。同样的,韩军也可以借助这个坡毫不费力地攻上城头。 当然,这个坡要想建成。所要耗费的石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换做其他地方,绝对是没有机会完成的。但成固是在秦岭脚下啊,秦岭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尤其是秦军记得,成固以东十里就是一个采石场。韩军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这个壮举! 韩军的新动作被迅速报告给县尉王方,王方听后也是一副着恼的神色。这几乎是无解的的手段,除非秦军愿意放弃城头的优势。否则就必须在此死死挡住韩军接下来的强攻。这倒不是说秦军害怕韩军,而是蚁多咬死象的道理。能够在城头上一个换四五名韩军,总好过正面迎敌一个换两三个韩军。 好在,随着夜色的降临,韩军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也许韩军是长途跋涉太累了,也许是收集的石料用光了,总之,秦军再也没有享受到“陨石雨”的招待。 王方反复要求今夜当值的士卒万分不可有懈怠,谨防韩军趁着夜幕的掩护做一些小动作后。就急匆匆地往西门赶去了。 成固总共有四门,但不知为何,韩军只在南门、北门和东门方向摆下了大军,发动了强攻,西门却是安静地出奇。熟读兵书的王方自是知道,围三阙一是兵书上所说的,韩军表面上是要给自己一条出路,但未尝没有逼自己出西门而逃再追击的打算。如果韩军更大胆是话。说不定是抱着围点打援的想法。毕竟,对方的主将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南郑的援军在即。吃掉这支援军。自己的大军士气肯定下降到最低点。 见到了镇守西门的五百主后,王方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西门这里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五百主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将军!就是因为一切太正常了,末将才觉得很是异常!” 王方点了点头,赞许道:“是啊!韩军的动向让人琢磨不透。最危险的就是这样琢磨不透的敌人啊!等到了明天。南郑的援军就该来了,这几个时辰里,你可不能给本将出什么差错!西门若是丢了,本将就把你的脑袋当尿壶!” 对于自己的老上司威胁的话语,五百主没有丝毫地压力。反而笑吟吟地说道:“将军放心就是!末将就怕韩军不来!韩军要是敢来的话,我肯定能混个二五百主来当当,甚至都尉也不一定啊!” “你小子,是不是想坐我的位置啊?”王方有些着恼地笑道。 五百主这才意识到,王方是一县之尉,手下也不过是五千而已!这还是因为成固是大一些的城邑,若是民不过万户的话,手下的士卒也就两三千人左右。都尉可是掌管五千人的中高级军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是大了一些。 “嘿嘿!嘿嘿!”五百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方却是收起了笑容,一脸期许地说道:“好好干!怎么也得混个校尉当当!我手下的兵可没有孬种!” “喏!”五百主见王方不再开玩笑,也是正色回道。 次日,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负责值夜的秦军总算是长舒了口气。昨夜韩军虚虚实实的攻势让成固没有享受片刻的安宁,一会是东门传来了隆隆的鼓声、杀喊声,一会是南门出现了无数火光冲天的火把,一会是北门射来了无数箭矢。不得已,为了防止韩军假戏真做,王方将大军分成了两拨,生生熬过了这一夜。 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切的阴谋诡计无处遁形。秦军再次看向韩军大营的时候,除了怒火还有隐隐的羡慕。也许是为了诱惑秦军出城,韩军的大营故意休整得很是“粗糙”。韩军几乎就在秦军的眼皮子底下旁若无人地做饭、游戏,神色间显得颇是不以为意。这样的表情秦军再熟悉不过了,当初自己就是在山东六国面前挑衅六国大军。等他们按捺不住的时候,自己这一方再给其雷霆一击。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一直安心在汉中腹心之地休整的自己也会享受到六**队以前的“待遇”! 请战的秦军一个接着一个,攻打东门的韩军主力是以卵击石,但南门和北门的秦军有机会啊!尤其是北门,韩军大概只有区区不到四千的兵力!秦军都觉得,韩军的气焰实在太嚣张了。只要秦军出动个三千人。肯定可以在半个时辰内结束战斗!好好打击下韩军的气焰。 但这些请命书被王方强硬地压了下来,为了一个不大的战果就要将整个成固置于险境!这绝非智将所为!韩军估计就是在等着自己犯错,自己绝不能拿这个冒险。 早饭过后,韩军有模有样地发动了几次进攻后就退了下来。临行前,自是不忘记侮辱秦军是群胆小鬼,居然不敢开城门堂堂一战。韩军甚至派人信誓旦旦地说。如果秦军不是孬种,就派五千人和韩军的五千人堂堂正正的一战,秦军胜利的话,韩军二话不说退兵回去,秦军若是败了的话,就趁早双手送上成固,韩军绝对不会难为秦军! 这样的优渥条件说实话对秦军是极为有利的,但双方的约定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秦军失败了结果不用说,胜利的话。韩军完全可以立马反悔。反正只要全歼了这支秦军,韩军就可以不再背负骂名,何乐而不为!真得传言出去的话,大家也只会笑话秦军主将的天真和幼稚! 眼见秦军毫不理会,韩军也觉得很是无趣。于是只能让投石机一刻不停地发射着石块,想要早日铺一条直通城头的坡道。当然,偶尔会有十几块石头“有失准头”击打在城头上,给围观的秦军一些“热闹”!两军这样奇怪的情形生生维持了一个上午! 午时三刻的时候。韩军用投石机铺就的坡道渐渐成形。现在看起来,坡宽不过容两辆马车。高度也仅有成固城墙的一半。但所有的秦军都知道,只要韩军锲而不舍地坚持下去,秦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军的坡道建好。最怕的不是突然的死亡,而是有人告诉你你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死去。韩军这样有条不紊地发射着石块,就好像是在向所有秦军昭示——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登上你们的城头。你们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等到了未时,成固的西门终于出现了一支期望已久的大军。因为伊阙的教训,守门的五百主并没有擅自做主,把这支人数在两万左右的秦军放进来。而是赶紧找来了县尉王方,请他定夺。 王方看到领兵的乃是郡尉任宇后。没有片刻的犹豫就下令开了城门!任宇是名震秦国的猛将,他如他的父亲一般对秦国忠心耿耿。因此这两万秦军绝对不可能是韩军假扮的。 一名郡尉,一名县尉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了。将手中的缰绳丢给亲卫,吩咐副将带军入城,任宇就关心地问道:“王县尉,现在的战事如何了?” “郡尉不必担心!成固现在还是固若金汤,不过,郡尉若是再晚上几个时辰来的话,成固是不是还在我们大秦的手上,还真不好说!”王方有些哀怨地说道。 “王县尉这是何意?莫非韩军的战力强悍到这种程度吗?”。任宇有些纳闷地问道。成固可是有五千大军啊!这五千大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秦人精锐!怎么都足以抵挡个三五天的。 王方叹了口气,说道:“郡尉有所不知!韩军昨日一早就开始攻打成固,先是不计伤亡的猛攻,再就是投石机一刻不停地攻打城头、城墙!甚至,他们还别出心裁地用投石机发射出去的石块来造路!” “造路?”任宇完全听糊涂了。造什么路? “韩军想要铺设一条坡道,好沿着坡道毫不费力地攻上城头。现在坡道已经到城墙一半高度的地方了,如此下去,用不了天黑,韩军就可以铺好!郡尉若是没有率军来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只能和数倍于己的韩军拼死一战了!”王方无奈地解释道。 任宇这才恍然大悟,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支韩军这么难对付!说起来,如果不是韩军在路上的骚扰,我应该早就到了的。” “怎么?郡尉你在路上遇到了韩军?” “是啊!”任宇有些复杂地说道:“这一路上!韩军又是在路上设置像陷马坑一样的陷阱,又是晚上朝我们大营放火箭,还时不时狙杀我手下的斥候,真是像苍蝇一般烦人!” “郡尉,你的损失大吗?”。 任宇笑了笑,说道:“这支韩军人数在三五百人左右!只能干一些骚扰的勾当!起初趁我们不备占据了些上风外,其余时间我让大军严防死守,就没给他们空子钻了!说到损失,不过是百余人伤亡罢了!” 王方这才放下心来,宽慰道:“那还好!韩军一定是怕将军增援!所以才出此下策!将军既然带了两万大军前来,韩军的念想怕是要落空了。” 任宇自信满满地说道:“那是当然!等我们将韩军的士气压下去,南郑的第二批援军赶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转守为攻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奇葩的什长 起先是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之后,暴雨就开始哗哗地下,天地间也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狂风裹挟着雨水,汇聚成无数道鞭子,狠狠抽打着地面。风声、雨声、雷声,大自然尽情地宣泄着情绪。偶尔有近在咫尺的炸雷落下,动物们满是恐惧地缩了缩身子,抖动地更加厉害。 这样的天气在关内已经持续了三天了,起初,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夏日的一场阵雨罢了。谁也没想到,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即使雨停个一两个时辰,很快又会继续。 原本平缓的洛水变得极其湍急,水自然也是越来越深,渐渐淹没了两岸的土地。燕、赵、齐三国联军的营帐,最近的距离洛水不过一里之遥。生火做饭完全成了一种奢望,还在对峙的秦、赵、燕、齐四国大军不得不啃着干粮聊以度日。 也许是受大雨的影响,秦军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攻打三国联军大营的意向。即使他们的兵力是十六万,远超燕、赵、齐的九万,但秦军就是在按兵不动。事上上,自从接到秦王的诏令后,白起就想强攻燕赵齐大营。但燕赵齐三国的“运气”好一些,大雨让白起改变了主意。水火无情,也许自己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函谷关失守的消息,被白起严密地封锁住了。现在,整个大军也只有白起一个人知道而已。哪怕是他的副将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因此,秦军除了按部就班地封锁住燕、赵、齐三国大军突围的路线,倒也没有任何的急躁或者不安的情绪。 联军中军帐里,廉颇、田单、荣蚠三人正在开心地讨论着战情。不过,这开心的成分有几分真假,就需要好好鉴别了。 “廉将军!魏国已经攻下了函谷关。想来秦国用不了多久就会屈服吧!”荣蚠笑道。 “是啊!上一次我齐国的匡章领韩、魏、齐三国联军拿下函谷关,就吓得秦国割地求饶!这一次我们六国联手,秦国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田单难得地附议道。 廉颇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我们六国合纵攻秦,秦国已经损失了超过十万的大军!再打下去,秦国的元气就会大伤!更没有资本和我们山东六国交恶!不过。本将倒是希望秦国更有骨气些,这样我等也好扬威于咸阳!” 荣蚠下意识地望了田单一眼,避重就轻地说道:“函谷关在手,扬威于咸阳如探囊取物也!如今我们被秦军围困,不得进退,若需要解围,还需一支大军入函谷前往咸阳!如此劳民伤财,殊为不智也!秦王、魏冉皆是明知之辈,想来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 这句话说到了廉颇的心眼里去。峣关朝不保夕。函谷关易手,自己这支大军又牵制住了秦军主力,如此看来,秦军战略主动权尽失,多半是要言和的了。自己想要扬威于咸阳,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见廉颇微笑承认,田单试探性地问道:“若是秦国求和,将军以为各国利益当如何取舍呢?” 田单是齐国的丞相。这个时候,齐王肯定已经知道了函谷关易手的消息。说不定还派了使者前来和自己接洽。廉颇乃赵**方第一人,赵王怕是透露了一些信息给廉颇。在秦国没有正式求和之前,田单想要试探出来赵国的底线,以便自己操控谋利! 望着田单沉着的表情,还有荣蚠感兴趣的模样,廉颇只是略一沉吟就说道:“这次攻秦各国都出了力。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按照王上的意思,六国齐心逼迫秦国割地。至于土地如何分配,各国若是嫌弃是飞地按照什么样的标准换地,我相信,我家王上和诸位的国君一定可以商量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田单和荣蚠对视了一言。皆是听出了廉颇的言外之意。秦国若是割地,这土地的分配不是赵国自己决定的,换而言之,赵国不会接受秦国的单方面媾和。至于分配的标准,怕是到时候六国要扯皮的地方。 对燕国和齐国来说,这次伤亡了两万人,虽然伤及不到元气,但也是肉疼!如果因为两国杀伤的秦军数量太少而一块地都没分到,那燕国和齐国就不得不谨慎考虑下对赵国的态度了。 仔细说起来,这一次伐秦赵国没出多少力。刚刚渡过洛水就被白起的二十万大军堵住了,廉颇应该很是憋屈才对。峣关方面楚国就是打酱油的,真正的主力是韩国和魏国,在函谷关方向,也是韩国和魏国出力最大。 但田单和荣蚠也知道,秦国能割让的土地不过是上郡,至于汉中郡怕是不会考虑,即使割让的话最多给楚国一个勋县罢了。赵国已经将上郡团团包围了,所以实际上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应该是赵国无疑了。 不过,田单和荣蚠对此毫不介意。这国与国之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能保住自己这一份的利益就好! “如此甚好!想必下一次伐秦我们也会马到成功!哈哈哈!”荣蚠和田单相视一笑,对廉颇说道。 廉颇点了点头,秦国已经已经被削弱地差不多了。下一个对手,不知道王上是选择齐国呢还是齐国呢?齐国自以为站在了赵国这边,但赵国可从没有把齐国当作盟友来看! “王上已经派国尉赵奢领军五万前来支援我等!按行程计算的话,应该还有七八日左右的时间抵达。”廉颇先是告诉了这个好消息。 “从邯郸到洛水足有千二百里之遥,看来赵国是要急行军赶来支援啊!”田单心里叹道。 “看来赵军是做了万全之策,即使秦军不愿意投降,这五万大军也足以让燕赵齐大军立于不败之地。时间越久,秦军士气越是低迷。”这是荣蚠的感慨。 “两位将军,等雨过天晴,白起若是退兵或者按兵不动。自然证明秦军有意投降!但若是继续攻打我们的话,我们就要做好反击秦军的准备。只要邯郸的五万大军一到,秦军在数量上不过比我们多两万而已。而且由于函谷关失守,秦军士气必然低落。获胜虽不容易,但维持僵持足矣。到时魏军在函谷关佯动,不愁秦国不就范!” “此计甚好!”田单赞同道。 “合该如此!”荣蚠回应道。 廉颇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雨没有三五天是不会停了!颇有私藏的美酒,就拿出来款待二位!放心,只是小酌,不会误事的!” 说完,不等田单和荣蚠的反应,就对身旁的亲卫说道:“去,把本将军的好酒端上来!” “如此,叨扰廉将军了!”田单无奈地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啊!哈哈!”性格豪爽的荣蚠却是另一番反应。 汉中郡。褒中以北二十里。 张尉满脸惊悚地打量着周围。可周围实在太简单了,也太安静了。身处大帐的他自从被丢进来以后,再没有一个人招呼他。这让张尉觉得,他是这个世界的弃儿。 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尉字,但他既不是县尉也不是都尉,他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什长。这还是因为这几年靠着捡来的军功换来的。按理说,斥候出身的他立功的机会应该多的是。但或许是太爱惜自己的性命,每一次打仗他都习惯性地殿后。前出侦查的时候也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不慎就逃之夭夭。 这一次,郡守嬴渠派自己带着手下前去咸阳报信。要求歇马不歇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咸阳。自己一个在郡守府当差的同乡告诉自己,十万韩军已经打到了成固。自己要送的消息多半就是这个吧! 没想到,原本以为是平安无比的送信居然也会遇到“贼军”。张尉一想到自己的那几名手下转眼就被射成了刺猬,心里就不寒而栗!太突然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支没有箭头的箭矢就将自己击晕了过去。自己晕倒前见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最后一名秦军从马上坠落。 “贼军”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自己?要知道,自己遇袭的地方距离褒中还不到二十里!“贼军”猖狂到这样的程度了吗?张尉之前听人说过,汉中郡的秦岭深处,有着尚未归化的“野人”。还有对秦国不满的百姓。他们专门袭击落单的人或者小股的秦军。自己以为是个笑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们要怎么处理自己?不会是生吃吧?或者拿去喂狗熊、野狼?”想想这样的场景,张尉心里更害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却是闯了进来。这让处于紧张戒备状态下的张尉差点叫了出来,待看清对方不是袒胸露乳的野蛮人,反而是衣着整齐的军人后,张尉心里长长舒了口气。“不是野人就好!至少他们不会饿的要把自己吃掉!” 韩腾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俘虏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看他的神色举止,应当是惧怕自己无疑。惧怕就好,人只要有了害怕的东西,总会说出自己想听的。 韩腾故意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有些玩味地地说道:“大军就要出征了,还缺一个祭旗的,你愿不愿意牺牲一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一听到对方想要拿自己祭旗,张尉就慌了,忙不迭地说道:“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襁褓里的孩子,求将军开恩,饶我一命!等我回去,我一定为将军立生祠,来世做牛做马回报!” 韩腾只觉得心里面一阵恶寒,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这样的场景太“美”,我不敢看。手下抓来的是秦军吗?印象里秦军都是铮铮的热血男儿,不应该如此怕死啊!何况,自己还没用刑呢!对方就求饶了,这让韩腾准备的好戏都没机会摆出来。 不过,这样也算省了心。韩腾干脆地问道:“要我不杀你也可以,你要证明你对我有用!只有有用的人才可以活命,没用的废物还是拿去祭旗好了!” 张尉当即感激涕零地说道:“将军!我有用!我有用啊!”虔诚的表情足以感动诸天佛祖。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韩腾好整以暇地说道。 “额…”听到韩腾这么问,张尉有些傻了眼。自己有什么用?善于逃命算不算?马术很好算不算?额,这些应该都不是对方想要听的。对。自己是传信的,他们要的应该是自己身上的情报。咦,情报呢?张尉一摸自己的胸口,情报早就丢了。很有可能是被眼前这个人的手下拿去了,没有情报自己拿什么活命!一时之间,张尉只觉得被掏空了力气。 韩腾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手上是有情报不假,但汉中郡郡守给秦王的奏章里面,只是提及了已经派大军前去增援,具体派了多少大军,后续要怎么反击,统统没有说。自己亲自过来就是要看看这名什长会不会知道的更多。毕竟,他刚刚从褒中出来,自己马上就要攻打褒中了,哪怕他不清楚南郑大军的具体动向。也可以透露下褒中的情况。 “先说说你的情况!”韩腾提示道。 “回将军!小的名叫张尉,关中栎阳人,任斥候营什长一职。家有三十亩良田,老母、妻儿共计五口人……” 韩腾立马打住了张尉的话,不悦地说道:“说这些就够了!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听到没有?” 张尉脸色都绿了,拿去喂狼还不如拿去祭旗呢!祭旗好歹是痛快的一刀。总好过被群狼活生生的吃掉。使劲吞了吞口水,张尉回道:“听…听到了!” “你从南郑来可是为了传信?”韩腾死死盯住张尉说道。 “是的!” “传什么信?”韩腾追问道。 “成固出现了十万韩军。嬴郡守要我赶到咸阳求援兵!” “嬴渠派了多少援兵前去成固?是谁领军?”韩腾继续问道。 “赢郡守派了两万大军,领兵的是郡尉任宇!” “现在南郑还有多少大军?”韩腾不给张尉一点犹豫的时间,逼问道。 “还有五千!” “褒中还有多少大军?” “七千!” “你说谎!嬴渠明明命令褒中火速增援成固!哪里会有七千大军!”韩腾佯装愤怒道。 “小的冤枉啊!小的听说郡守大人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传信的不是我!即使褒中要抽调援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张尉回答地很是冤枉。看着对方拔剑想要砍自己的模样,张尉感觉心脏马上要跳出来了。 “褒中的七千大军白日里都在守城吗?”。韩腾语气稍松,问道。 “没有!平日只有三千大军在城头驻守!” “北门驻军多少?” “刚才小的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千!” “其余四千大军在哪?” “在城南!那里有军营!”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等会若是发现你说谎,你还是少不了一个喂狼的下场!”韩腾不无威胁地说道。 张尉听到对方相信自己,刚松了口气,马上又接到新的威胁,只觉得一阵苦闷。但愿褒中的秦军不要玩死自己。他们若是因为成固遇袭加强了守备。那自己可就真的冤枉死了。 等一下,他们说要拿自己祭旗,还打听褒中的情况。莫非他们的目标是褒中?!那里可以足足驻扎了七千秦军精锐啊!他们可不是像自己这般贪生怕死!他们主动送死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也会被拉着陪葬! “将军!你们是?”张尉心存侥幸地说道。 自己想要避免成为陪葬品的话,只能是说服他们放弃攻打褒中这座坚城!如果能获得他们的信任,自己说不定还能拿回情报,赶往咸阳。但愿他们不是和秦国不死不休的大敌!不然,自己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没有办法。 韩腾笑了,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听不出我的新郑口音?” “啊!你们是韩军?”张尉大惊失色道。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韩军明明在成固啊!那里有十万韩军呢!怎么还会有一支韩军在褒中北边冒出来呢!这不科学!如果说这是一支韩军的小分队,张尉还可以理解!但听对方的语气,想要攻打七千大军驻守的褒中!怎么也得有数千甚至一万以上的兵力! “恭喜你!答对了!但可惜,没有奖励!”韩腾笑吟吟地说道。 这个时候,张尉完全不去想奖励的事情了,而是依旧怀疑地说道:“将军!褒中绝对有七千大军!你们哪怕是飞过来的,数量也不会多吧!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对于张尉的那点心思,韩腾猜的是一清二楚。对方不过是担心己方兵败后杀人泄愤或者被友军误伤。不过韩腾是一个重信的人,自己方才说了,只要对方老老实实交代,自己就饶他一命!反正他说了这么多,还丢了情报,就算回到咸阳也是死罪一条!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什长罢了。秦王绝对不会因此法外开恩的! “冒不冒险不需要你操心!你觉得,我跋山涉水的带兵过来,就是为了送死的吗?放心吧!褒中对我手下的大军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我们的目标可是拿下整个汉中郡!谁要是阻止,我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等拿下了南郑,你绝对就自由了!”韩腾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张尉却是欲哭无泪!这是多大的野心啊!自己怕是再也不用去咸阳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破褒中 张尉没想到,固若金汤的褒中居然这么快就失守了!坚持了还不到三个时辰!虽说他看清了韩军足有三万多人,但秦军好歹也有七千人啊!韩军采取的战术最简单不过,百十名精锐扮作商队骤起发难,大军再来一个突袭。但就是这种司空见惯的战术,秦军却没有挡住。也许是褒中还没有收到成固告急的消息,也许是收到了但褒中的秦军不以为意。总之,秦军的反应太慢了,所以韩军轻易突进了褒中城。 所有的人很清楚,在顺利拿下北城门后,秦军就已经丧失了战役的主动权。如果换做以前,三万韩军也就堪堪可以压住七八千秦军,甚至韩军的主将若是软弱些,甚至会大败而回。这还是双方阵地战的结果!若是发生在城中的短兵相接,天下人不会对韩军抱半分希望。 这些年,韩王然厉兵秣马,取得了不少的胜绩。但无论是夺回三川郡还是抢到南阳郡,韩国更擅长的是借力打力或者耍些阴谋诡计!韩军军力是变强了一些,但应该强的有限。然而张尉万分没想到,韩军刚和秦军交战就完全占据了上风! 在个人武技上,韩军是差了些,但他们多了搏命的勇气。加上娴熟的配合,三五人一组的小阵生生抹平了和秦军的差距。一时之间,双方斗了个不分伯仲。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军的数量优势就发挥了出来。 秦军在意识到这支韩军在意志也好战力也罢,表现得完全不逊色于自己后。只能无奈地被韩军一点点消耗,别无他法。秦军的骄傲让他们明知道注定要失败,也不愿意屈辱的败退!秦法严酷。战败而亡和弃城而逃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双方在每条街每条巷子里展开争夺,几乎称得上寸土必争。褒中城的百姓在双方的呐喊厮杀声里战战兢兢地苦熬了三个时辰,生怕一方将战场挪到自己的家里。秦军若是胜了自然皆大欢喜,秦军若是败了,敌军说不定会纵军劫掠。这也是兵荒马乱之下所有普通家庭的担心。 好在傍晚将至的时候,战争落下了帷幕。韩军是胜利的一方,但却没有寻衅骚扰百姓。宵禁是免不了的。毕竟秩序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指望那些地痞流氓那么快接受新占领者的权威。 为了尽快地安抚收拢民心,在检查了仓库里的存粮后。韩腾令人挨家挨户地宣布次日韩军将分发粮食。粮食不多,每家每户不过分五斗而已,但也足够五口之家半个月的用度。加上韩腾将城中的豪族聚集在一起,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地警告一翻后。想必有五千大军镇守的褒中可以成为自己稳定的后方! 一番鏖战下来。韩军取得了全歼七千秦军的丰硕战果,但自身也损失了超过五千的兵力。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盖是然也!算上需要驻守的五千大军,韩腾能用来奇袭南郑的兵力勉强有两万人!如果换做之前,以区区两万大军强攻南郑,这无异于找死的行为!但现在,南郑的守军只有五千!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韩腾的万分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至于会不会有褒中的秦军偷偷跑到南郑提前报信的担心。韩腾早有计较。从褒中到南郑不到百里的路程,自己足足埋伏了不下八百羽林军。身为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不能解决逃跑的百十个残兵,他们也就愧对羽林军的这个称号了。 事实上,羽林军虽然下了马,依然是军中之军,钢中之钢!大部分羽林军现在归属于李牧指挥,但韩腾特意挑选出来的千余羽林军才是真正的翘楚。他们不负众望地完成了韩腾交付的任务。甚至为了避免有残余分子走山林小道,特意将其中的一支拦截人马部署在距离南郑不足十里的地方。做到这种程度,除非褒中的败兵长了翅膀,否则绝对飞不出羽林军的手掌心。 “将军!出城的秦军总共有一百二十三人,已经悉数被我们拿下。王英带着手下的一百人就在南郑附近巡视,以防漏网之鱼!” 听到这个消息,韩腾知道自己的计划成矣!只要南郑得不到自己大军的消息,他们就将继续自以为后方安稳。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传我的将令!命令王英在不惊扰秦军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搜集情报!包括秦军白日、晚上的兵力部署情况!守夜士卒的巡视时间!凡是对我军攻城有用的信息不要放过一个!明天晚上,我将带领大军与他汇合!”韩腾想了想,嘱咐道。 “喏!”身边的副将行了一礼,走出帐外传递命令去了。 韩腾却是借着这个空当眯住了眼睛,心里默默感叹道:“南郑紧邻成固,大军又刚派出去了了五分之四,怕是戒备要比褒中严格的多。褒中城郊有密林遮掩,但南郑西门附近十里皆是一览无余的农田,想要效仿攻打褒中的方法多半是行不通!自己该怎么尽快地拿下南郑,敲山震虎呢!这还真是个头疼的事情!” 次日,随着第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困人家顺利地领到粮食,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手头上的粮食多不是?!何况,韩军若是最后校对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去领粮食,这会让韩军怎么看自己?说不定一个怀揣敌意的罪名就会强加到自己身上!这可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 当白花花的粮食被和善的韩军分发到百姓手上的时候,即使那些恼怒韩军打破自己平静生活的人也闭上了嘴巴。秦国统治这么多年,可没有发过一次粮食。即使是遇到荒年,百姓们也只能用土地来自救——将土地卖给那些地主豪族。秦国甚至巴不得所有的百姓失去自己的土地。这样,为了获得土地,百姓们就不得不靠立军功来赢回土地!越多的百姓渴望军功。秦国的实力就越大! “娘!他们为什么要分给我们粮食吃?”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奶声奶气地说道。 妇人一边紧紧怀揣着来之不易的白米,一边警惕地说道:“因为他们想收买我们!” “那他们为什么要收买我们?”孩童不依不饶地问道。 “额……”妇人明显回答不上来了。对方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自己这一方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按照实力来说,韩军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和善地对待自己。听父辈们说,哪一次战事结束后,胜利者不是趾高气扬地坐地分赃?谁若是不服气,胜利者会用手里的刀剑告诉他们。到底谁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 “娘!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哦?”孩童没看出自己母亲的反常,有些稚嫩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妇人明显更加难以回答。自己的男人在战争里伤了一条腿。成了瘸子,反而因祸得福得保住了性命。城里驻守的七千大军只有少数是本地人,大多数其实都是来自关内。如果战死的人有自己的男人,自己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坏人。但现在他们明明没有侵害自己的家庭。相反还分给自己粮食。怎么看起来,都应当是一个好人。 “这个问题,娘也不知道。等你回去问你爹去吧!”妇人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哦!哦!问爹去!爹最厉害了,什么都知道!娘!你回去给桓儿做米饭吧!香喷喷的米饭桓儿最爱吃了,爹也爱吃!”孩童开心地说道。 “好!好!好!等娘回去就给你们做!够你们爷俩吃好一阵子的了!”妇人宠溺地说道。 “娘也要吃!我们三个一起吃!”孩童用一副大人般的语气要求道。 妇人眼睛明显红润了,管他们的好人坏人呢,他们给了自己大米吃,就是有恩于自己一家!想到这里。妇人顿时释然,说道:“好!一起吃!咱们全家一起吃!” 内史郡。洛水河畔,燕、赵、齐三国联军大营。 暴雨结束得比廉颇预料的早一些。不过,这对交战的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雨过天晴之后,联军士卒们兴高采烈地将柴火摆在太阳底下照晒。一些心急的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支起炉灶,想要烧一些开水来喝。 毕竟,任谁在连续降雨的天气里啃上七天的干粮,都会受不了。干粮难以下咽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没有热水喝。全军为数不多的柴薪勉强可以给全军将士每日提供一小碗姜水御寒,说是一小碗,倒不如说的两三口。这远远不足以补充所需的水分,九万联军士兵只能将雨水澄清了硬着头皮喝下去,不少人闹起了肚子。 如今重见天日,联军不少士兵都是喜极而泣。虽然天晴意味着可能会继续鏖战,但联军士兵毫不在意。如果非要选一个死法,他们更愿意堂堂正正地战死在阳光下。 对面的秦军人影晃动,显然是在做着什么样的准备。难道秦军这么快就要迫不及待地攻过来吗?所有的联军士兵纳闷地想道。毕竟,天虽然晴了,但地面依旧湿滑。对进攻的一方来说,尤为不利,说不定冲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滑倒就被踩成肉泥。等短兵相接的时候,地面只会随着无数人的践踏而成为天然的泥沼,将人的双腿困住完全不成问题。大家都可以想象,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正在嘲笑对方剑术的粗鄙想要躲避再教训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长剑穿胸,他再不甘也只能死去。 秦军的异动在第一时间被报告给廉颇、田单、荣蚠三人。廉颇听后很是纳闷白起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如此疯狂地想要自己这一方陪葬吗?!虽然雨刚停,联军弓箭之类的远程武器效果大打折扣。但凭借着防守的优势,九万联军足以重创白起的大军。白起身为一个智将,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才对! “秦军退了!秦军退了!”突然有联军士兵激动地大吼道。 廉颇三人第一时间往对面望去,可不是嘛,原本自己以为白起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是要大举进攻。现在一看,分明是要撤退!他们的帐篷都开始拆卸了,显然是要拔营南下了。毕竟,进攻可不会拆营地的。 “恭喜廉将军!白起这次退军肯定是接到了秦王的旨意,用不了多久,国内的最新消息就会到达我们这里!想来肯定是秦国投降的喜讯!”荣蚠反应最快,当即恭维道。能让白起放弃优势兵力撤军的,除了秦王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因此,秦国一定在准备割地请降! 田单也是喜上眉梢,白起大军这一退,大事成矣。损失了接近两万大军,也是到了齐国摘果子的时候。等回到临淄,一定和齐王好好合计合计,全力拿回高唐邑。“恭喜廉将军!大事成矣!” 廉颇谦虚地笑了笑,说道:“此次多赖燕国和齐国的鼎立支援!诸位的功绩,坡一定如实报告给我家王上!我赵国向来不会亏待朋友!想来等两位回去之后,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 “如此,承劳廉将军费心了!”田单、荣蚠回道。 田单已经贵为丞相,无官可加,更有富国的不世伟功!再立功的话,怕是齐王再也睡不好安稳觉。不过这次有两万齐军伤亡,勉强算是将功抵罪,对田单来说正好!荣蚠则是贵为一国之将,是军方的首脑人物,也是无官可加,能够控制伤亡在一半,换取几座城邑,也算是一件小功!荣蚠自然开心。 廉颇望着白起大军退兵的身影,心里面却是一阵唏嘘。这一次交锋自己又一次险胜了,不过胜的有些侥幸。如果不是魏国的横插一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白起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啊! 就在廉颇在犹豫要不要派人“送”白起一程的时候,一个尖叫地声音突然响起:“水!水!水!” 廉颇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一条白色的水线正朝着自己这边滚滚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深陷绝望的联军 水攻! 历来水火最是无情,火攻者明,水攻者强。燕、赵、齐三国联军当时扎营的时候考虑到断水的危险,所有临近河畔扎营。而且,这样的好处是即使攻势不利的话,也可以方便撤退。至于秦军可能的水攻,廉颇早就派人日夜观察洛水的水势。秦军若是想要决河堤水淹联军的话,势必会被联军第一时间察觉。 但随着连番的大雨,被派去观察洛水水势的士卒们无奈地发现,洛水每一条都在暴涨。好在联军选取的营地是周围比较高的了,一时之间也不会担心被河水漫过,一里之地也算是一个安全的距离。这些士卒们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每日里向廉颇汇报说没发现秦军想要用水攻的迹象。 确实,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每天超过**个时辰的降雨早就让地面变得极其湿滑。正常人都不会去干掘开河堤的蠢事,毕竟费力也不讨好。说是费力,那是因为想要掘开泥泞不堪的土地必定是事倍功半。说是不讨好,秦军大营的地势根本不比联军高多少。稍有不慎的话,秦军水攻不成反受其害! 但秦军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借着大雨和夜色的掩护,硬生生地挖出了一片低洼地,挖出来的土就用来构筑一条堤坝。堤坝不高,但足以让掘开的洛水一路往南奔腾,而不是漫步边际地各个方向游荡。 廉颇所看到白线就是洛水决堤后往南奔流的的画面。决堤的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三四里的距离一闪而过,惶恐的联军拼了命地想要找块高地来避水,但周围哪里有绝对的高地呢!几乎在洛水涌进大营的一瞬间,联军就乱了。尤其是那些旱鸭子们,朝着和河水一样的方向亡命逃亡。但人再怎么快。怎么会比得上决堤的河水。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打翻在地上,许多人挣扎着,再也没有站起来。 廉颇很快镇定下来,九万大军因为突然其来的“洪水”完全失了方寸,整个大营乱糟糟的。齐国还好些,会泅水的很多。但赵国和燕国的士兵完全不识水性。也难怪惊慌失措。但廉颇虽然理解并不代表可以原谅,白起既然采用了水攻,肯定就有后续的计划。再这样乱下去,秦军不用来,联军就先崩溃了。 “传我的将令,答应里胆敢喧哗奔走者,杀无赦!”廉颇按住腰间的长剑,沉声说道。 大水冲毁了不少营帐和粮食,许多惊慌的士卒也被洪水卷走。廉颇这样的命令虽然不近乎人情。但田单和荣蚠很快意识到,这是最好的办法。当即也是毫不犹豫地派出了自己的亲兵维持秩序。 在洪水的威胁下,鲜血是最能让慌乱的士卒冷静下来的东西。廉颇、田单、荣蚠的亲兵四面出击,勒令所有的士卒不得四处走动,原地待命。对于不服从命令的,他们根本不会劝说第二遍,而是立马射杀或者斩杀! 两名亲卫合力抱着沉重的战鼓,廉颇亲自擂鼓助威。加上不断有令旗从中军帐里挥舞着,田单令人散播他们脚下的地势高。洪峰过去后,河水绝对不会再涨的消息,联军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后,河水终于不再上涨反而慢慢下降,然后水势终于稳定下来。但也有齐腰深。 而原本的九万大军也只剩下堪堪剩下八万——齐军只剩下一万两千人,燕军只剩下一万人,赵军只剩下五万八千人。望着一片狼藉的大营,荣蚠只觉得欲哭无泪,就那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自己就失去了五千精锐。在此之前,和秦军对峙了两个月自己才损失了一万五千人好不好!赵军的损失和燕军不相上下。与之相比,齐军的损失就小得多,除了百余名倒霉鬼被卷走,其他的都毫发无损。但眼看燕赵大军损失如此惨重,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将军!不好了!秦军攻过来了!”廉颇身边的一个亲卫指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黑点,惊慌失措地说道。 廉颇定睛一看,可不是嘛,秦军三五个人乘着一条小船,晃晃悠悠地朝着大营驶来。联军可不认为秦军是打着人道主义大旗过来救死扶伤的。作为始作俑者,数百条全副武装的小船搭载着千余人的秦军,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把自己送进水底喂王八! 很快,秦军就献上了他们的热情。他们在距离联军七八十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然后用弩箭招呼着数十倍于他们的燕赵齐大军。联军的困境在于他们的弓箭因为刚刚被水浸泡过,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准星和射程。所以秦军完全是游刃有余地射杀着联军的士卒。联军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千余名秦军相比八万联军确实算不上什么,但一边倒的屠杀却足以让这千余秦军化身来自地狱的恶魔。联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每当联军试图靠近秦军的时候,秦军总会将小船划得更远。齐腰深的水足以限制住联军冲刺的速度,尤其是水底泥泞的土地,稍有不慎的话,甚至就会陷在里面。每当联军要放弃无意义的追逐的时候,秦军又会再次靠近按部就班地射杀联军,搞的联军烦不胜烦。 “廉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啊!这水底的地面越来越泥泞了,泡得再久些就是可以困死人的泥潭。我们还是赶紧冲上岸去!”荣蚠大声叫道。 “是啊!这水太冷!会极大消耗我们的体力!虽然岸上有白起的十数万大军,但总好过被这千余秦军像猫戏老鼠一般的玩弄!将军!只能拼了!” 廉颇眉头皱的更深,白起显然把自己这一方逼到了绝路上。是困死在这齐腰深的水里还是堂堂战死,这还真是个问题。 心下一横,廉颇大声吼道:“我们军粮已经全部丢失了!横竖都是一死,与其窝囊地死在水里,不如到岸上堂堂一战!我们要让秦狗们知道。想要我们的命可以,但一定要拿他们的命来换!将士们,随我上岸杀敌!” “杀!杀!杀!战!战!战!”周围的士卒奋力地吼道。 更远处的联军士卒早就受够了这样被动的局面,也是扯着嗓子喊道:“杀!杀!杀!战!战!战!”粮路已经断绝,联军要么打败眼前的敌人绝处逢生!要么就是和敌人同归于尽!只要主将没有投降的意思,联军的士卒是绝对不会有投降的想法的! 武安君白起望着正在涉水而来的燕赵齐联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场暴雨来得太及时了,简直是天助大秦也!现在联军丢掉了绝大多数的军粮,没有军粮,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即使自己不派兵攻打他们,他们也会活生生地饿死。 被派去乘船骚扰联军的二五百主率先回来了,一见到白起就说道:“将军!燕赵齐三国联军损失惨重!末将粗略观察了下,至少有近万的联军被大水冲走!大多数的粮草损失殆尽,少数的被泡了水。保持不了几天。如今联军气势汹汹,想做困兽犹斗之举。末将愿为先锋,好好杀一下敌军的锐气!” 白起点了点头,笑道:“刚才你做得不错!能把廉颇的大军引诱出来实乃一件功劳!不过,联军现在是粮草断绝,背水一战,战意正浓!本将可不想成全他们!” 二五百主一愣,己方有接近十六万大军。足足是燕赵齐三国联军的两倍。以二打一,加上秦军的战力。一旦交战,秦军完全就是压倒性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白起怎么会避免和敌军交战呢?! 白起望了望身边的将佐,笑道:“曹刿论战诸位可曾听说?鲁国在一次战役中战胜不可一世的齐国,靠的就是灵活运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别看敌军来势汹汹,只要我们挡住他们几个时辰。他们的士气必然衰落!到时候饥寒交迫的他们除了投降就是死路一条!诸位到时再出阵杀敌岂不更好?” 说完,白起脸色一变,对身旁的副将说道:“传我的命令,列阵!” “列阵!”“列阵!”一个接着一个的喊声响彻在洛水河畔。 冲在最前面的赵军很快发现了秦军的意图——那就是结成方阵来消耗己方的士气,等己方士气衰竭的时候。秦军再反戈一击,简直是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秦军足足有十六万!他们最不怕的就是和己方拼时间!反正他们粮草充足,时间越久,联军越是艰难。对于一支失去了粮草失去了辎重失去了后援的孤军来说,战死沙场成了唯一的选择! 赵军当先发起了绝望的冲锋!领头的赵军校尉明白了秦军的目的又能如何,无论秦军是主动出击还是慢慢消耗,自己都只能选择冲锋!尤其是像自己这种打头阵的,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破开秦军的阵势,哪怕前进几十步也是对后方的袍泽极大的鼓舞。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廉颇再蠢也不会将手上的八万大军一次性投进去!好在交战的附近皆是山林,秦军虽然有十六万的兵力,也不能一下子施展开。就算把整个大军铺满道路,也不过堪堪一个万余人的方阵。廉颇只能寄希望于在最后一个方阵投入前,秦军因为咸阳的变故主动退军或者赵奢的援军来得更早一些。 一方为了胜利,一方为了活命!天下有数的秦、赵两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人命在这个时候完全变得不值钱,双方的士卒狰狞着递出手中的武器,恣意收割着人命或者献出自己的人命。没有哀怨没有委屈,只有面临死亡的怒吼!赵军知道,若是不能歼灭眼前的敌人,他们就会身死异乡,成为孤魂野鬼。秦军知道,只要坚持几个时辰,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杀进联军的方阵,夺取大把的军功。军功是什么,就是金钱、土地和美人,就是地位! 没有一方会选择后退,在这种时刻,后退意味着死亡。虽然赵军刚刚从齐腰深的水里冲出来,虽然他们又饥又渴,但对生的渴望压住了所有的恐慌。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练出的血性成就了他们,前些年屡战屡胜的战绩激励着他们,秦人并非不可战胜。只要他们愿意,哪怕是面对锐士,他们也可战而胜之! 不过是十六万秦军而已,只要自己临死前一个杀两人,双方的兵力岂不就相当于一样?!这是赵军的真实想法。抱着这样想法的赵军确实是可怕的,至少短时间内,赵军居然占据了上风。交战了不过两刻钟,秦军就战死了三千人,赵军稍微少一些,但也有两千多人。所有的人都清楚,即使破了眼前的秦军方阵,后面还有十五个这样的方阵。这条路是险中求胜,打通了是康庄大道,打不通就是通往地狱的黄泉之路。(未完待续……) ps:还有一更!订阅怎么少了? 第二十二章增援计划 河西郡,临晋县。 临晋县其名不扬,但在百多年前却是大荔戎国的王城。自从被秦国灭后,秦、魏两国在此数次交锋,临晋县在某种程度上说,见证了两个诸侯王国的兴衰史。 赵奢的五万大军如今就匆匆赶到这座名城之中。从十一日出邯郸,赵奢的心就一直在扑通扑通地急跳,这当然不是因为初次单独领兵的兴奋和激动,而是一股不详的预感!虽然他的面色依旧沉稳,但心思却早就飞到了洛水的对岸。 按理说,廉颇乃是赵国无可辩驳的名将,他的身边更是有田单、荣蚠这样足智多谋的人辅佐,应该不会输于秦国的白起!白起的兵力是远远超过燕赵齐联军不假!但现在峣关不靖,函谷关已丢,秦军的战意能有几分很难说。凭借着坚固的营寨,廉颇取胜虽然不易,但落败却是极难。 但为什么自己偏偏会心悸呢?赵奢很是疑惑!是了,现在整个赵国上下都在等着秦国的求和。甚至包括魏国、韩国、齐国、燕国、楚国,整个天下的人都以为打到这个份上,秦国还不求和的话那就等着亡国灭种吧!至于秦国可能的负隅顽抗,所有的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赵奢断定,如果没有燕赵齐三国联军困于洛水河畔,对,就是困,不是赵国美其名曰的牵制秦军主力,秦国很有可能求和。毕竟,函谷关在手的情况下,燕赵齐三国可以集结起超过二十万的军队进军关中,若是韩国魏国给力的话,三十万联军不在话下。但现在,山东六国战线拉得很长,还不能遥相呼应。表面上看。山东六国在每条战线都是打得有声有色,但除了函谷关的成就,其他都没有占据主动,对秦国也就没有致命的威胁。魏国拿下函谷关的代价太大,加上魏王本来就是一个小富即安的君王,联军在函谷关能对秦军施加的压力实际上很小。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秦国会不会孤注一掷,将目标瞄向孤立无援的燕赵齐大军。只要秦军肯付出足够的代价,重创甚至全歼燕赵齐大军不在话下。 这样的担心太过骇人听闻,就连赵奢也只能烂在心里。所以自从领军出邯郸之日起,赵奢就下令全军急行军,行军的速度大概在每日百二十里。他下令所有的士卒不得有怨言,也规定所有的军官不得求情,否则杀之! 头三天,赵军还能坚持。行进了四百余里。但到了第四天,所有的人都开始私下抱怨!他们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前去支援信平君廉颇,但现在明明秦国求和在即,廉颇那里怎么会有危险?对于这样的规定,赵军自然很是不解。 等到了第五天扎营休息的时候,看到赵奢一脸疲惫的一名校尉忍不住说了。他说道:“将军!我们距离洛水还有不到四百里!士卒们已经怨声载道!再这么下去,怕是会激起兵变啊!” 赵奢抬起头,皱了皱眉。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那按照李校尉的意思,明天我们前进多少里合适?” 李校尉还以为赵奢心里面意动了。当即说道:“末将以为七八十里足矣!这样我们抵达洛水还有精力,有变的话也可以及时应对!” 赵奢淡淡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建议本将会考虑!不过,本将想要借校尉一物一用。” 李校尉欣喜若狂,看来赵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嘛,当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赵奢朝帐外的亲卫说道:“来人啊!校尉李环扰乱军心。罪不容恕!将李环拉下去斩了!” 亲卫们不由分说地将脸色大变的李环拖了下去,几声不甘和恐惧的嘶喊后,大帐外面清静了。赵奢却是面色不改地令亲卫将李环的人头示众全营,自此,再无一名赵军敢在私下抱怨。 通过这样的手段。赵奢树立了自己的绝对权威。所以在五月十八的时候,赵奢可以带领五万赵军抵达距离洛水不过四五十里的临晋。仅仅用了八天的时间,赵军赶了接近千里的路,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赵奢大军入城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城中的军营暂且成为五万赵军现成的营地,这倒让奔波了一路的赵军上下松了一口气。嘱咐副将安排好全军的饭食和守夜的人员,赵奢径自前往县衙去了。 临晋县县令名为赵勃,年方四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在接到赵奢大军提前三天抵达临晋的消息后,慌不迭地从西城郊赶了回来!这几日连番的暴雨可是损坏了不少良田,损失大了去了。不少破败的房屋更是轰然倒塌,砸伤了不少百姓。一心想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士赵勃自然是急民之所急,深入抗灾救灾第一线了。 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临晋县令,赵奢完全没有摆自己的架子。作为一个曾经因沙丘之乱逃亡燕国,并做到一郡郡守的赵奢,最敬佩的就是兢兢业业为民谋利的地方官员。赵勃能不惜降尊迂贵慰问庶民,百官之楷也! 两人一阵寒暄之后就是直奔主题,赵奢心忧洛水对岸的战局,当即问道:“赵县令,信平君那边可有最新的情报过来?” 赵勃摇了摇头,说道:“前一次有消息传来还是八天前!当时我们赵国加上燕国、齐国的总兵力有九万多,秦军有十六万吧!但算上那些重伤被抢回去的,秦军的实际战力也就是十五万人初头。” 赵奢眉头皱了皱,如此说来,燕赵齐损失了七万大军,换来的就是秦军接近五万的损失,甚至可能是四万初头的损失?这样子的话,仗就不好打了。越打下去,秦军的兵力优势越是明显! “那这些天怎么没有联系呢?”赵奢疑惑地问道。 “唉!”赵勃叹了口气,说道:“这暴雨连续下了七天了!洛水暴涨,谁敢冒险渡河啊!加上信平君那里还有一个多月的粮草,下官也就没有在这样的天气冒险输送粮草!今天好不容易雨刚刚停了。下官正打算明天一早派人渡河看看情况呢!” “什么?你说洛水暴涨?”赵奢大惊失色道。 “是啊!”赵勃明确对赵奢的激烈反应很是纳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将军?这雨也就大了一些!应该不会对信平君那里产生影响吧?” “这水上涨到什么程度?”赵奢反问了一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廉颇是在洛水河畔驻军的。会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秦军会不会趁势用计,比如水攻? 说到暴雨,赵勃也是纳闷地说道:“说来这雨也真怪了!洛水足足上涨了三尺。淹没了沿岸将近一里的土地!” “一里?!!”赵奢不用去想也知道这个雨势大到什么程度!只要白起肯冒着巨大的风险掘开河堤,一招水攻就成了。这水甚至不需要太多,能够给赵军带来足够的麻烦即可。比如说淹没粮草,或者说冲走营帐。 就在赵奢忧心战事,打算回去派遣几名熟识水性的人连夜赶去河对岸的时候,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急急说道:“大人,不好了!一名士兵昏倒了!” “什么士兵昏倒了?”赵勃听得完全糊涂了。就算是一名士兵昏倒了,也不用在自己会见贵客的时候。心急火燎地闯进来吧! “大……大人!”衙役见赵勃不悦,明显更加紧张,说道:“是齐国的士兵昏倒了!” “齐国的士卒?”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临晋的,也只有跟廉颇在一起的田单的手下了。但好端端的,齐国的士卒怎么会出现在临晋呢!赵勃很是纳闷。赵奢则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倒是说清楚啊!”赵勃有些着急地说道。 “没事!你慢慢说!”有了最坏估计的赵奢神色则是重新变得沉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河对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着急也没有用! “小的听庶民们说,他们是在河岸边发现这名齐国士卒的。当时他就快累的虚脱了,看见路过的百姓就说要去县城。有万分紧急的军情汇报!真不知道,这三四里宽的河面他是怎么游过来的!”衙役说话明显利索了许多。终于道出了其中的曲折! “他现在在哪里?”赵奢顾不得形象,直接起身急急问道。这个信息再明显不过了,若是河对岸没有什么变故,齐国绝对不会派出一名善于泅水的士卒过来通风报信!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燕赵齐大军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甚至是朝夕不报的绝境! “在前厅!”衙役望了望赵勃,下意识地说道。 “下官来带路!”赵勃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急说道。 转过两个转角,赵奢终于见到了衙役口里所说的齐国士卒。只扫描了一言,赵奢就知道对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神色也是极为疲惫,但应该是劳累所致。任谁在一个宽三四里又异常湍急的河流里泅渡一回。都不亚于一场生死大战。 “我是赵国国尉赵奢,士兵,你有什么军情可以告诉我!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赵奢沉稳地率先开口。 “国尉?”齐军士卒听到这个字眼后明显一喜,当即挣扎着起来说道:“将军!救救我们!我们齐国、燕国和贵国的大军被秦军包围了!若是明天早上不能赶过去支援!怕是凶多吉少啊!” 赵奢心里面卷起了惊涛骇浪,但面色依旧沉稳。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接着说道:“我手下有五万赵军百战精兵!自然可以救下你们!但士兵,你要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判断该怎么救你们!” 士兵一听说有五万赵军精锐就在城中,心里面更是放松,说道:“秦军用了水攻!我们猝不及防之下,损失了一万弟兄!粮草也焚毁了大半!现在田丞相和廉将军、荣将军正在试图打通通道,可秦军有十五六万大军,小的担心实在坚持不了多久!还望将军火速增援!”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赵奢心里面暗暗叹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白起不可思议地将燕赵齐三国联军逼到了绝境!只是,隔着偌大的洛水,自己来得及增援吗!又该怎么增援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渡河 隆隆的战鼓打破了夜色的平静,刚刚歇息下不久的赵军被勒令集合。虽然心里面很是抱怨,但严格的军纪约束着赵军,抱怨之余,他们心里也很是好奇。对大多数人来说,夜间突然的紧急集合是第一次遇到。想来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主将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赵奢脸色沉稳地走进中军帐,说不上悲喜,平静地说道:“信平君的大军遭遇洪水,粮草尽失,如今正在和秦军鏖战。本将军决定,即刻发兵前去支援!诸将听令!” 众人一听就意识到失态的严重。粮草都丢了,联军的大营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少了坚固的营寨,区区九万燕赵齐联军想要和十五六万秦军对峙,那真是痴人说梦。秦军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派上全部的兵力围杀燕赵齐大军。即使背水一战的燕赵齐大军再如何奋不顾身,也只能挡得了一时,士气一旦衰竭,就是覆灭之灾! 赵奢环视了眼众人,看到他们眼中的盎然战意,心下十分满意道:“扈辄,你率领手下的一万骑军先行!务必在大军主力到达前准备至少百余艘船只并联系上信平君。临晋王县尉会全力配合你!” “喏!”扈辄领命后就匆匆告辞,骑兵的速度也就比步兵快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要完成这么多的事情,只能是争分夺秒了! “赵葱!你去把军中善于泅水的人集合在一起,马上带领他们紧随其后出发。在我中军抵达前,务必建立好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防线!还有,准备至少足够五万人一顿所需的饭食!” “喏!”赵葱也是匆匆走了出去。他的车兵营的校尉,按照赵奢的吩咐,所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比扈辄少。时间也是十分赶!准备饭食也很好理解。无论是主力渡河支援还是将信平君的大军接应回对岸,第一时间要解决燕赵齐大军的断粮问题。至少让他们有力气再战! “其余人等!随我往西急行军!今晚,我们的目标是解救信平君手下的大军!这中间,谁若是抗命不遵,畏敌不前者,杀!六万赵军和三万燕军、齐军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我手中!今夜。只许进不许退!” “喏!”众人齐声吼道。 很快,赵国大军按部就班地按照赵奢的吩咐开始行动起来。骑兵先行出发,车兵次之,步兵殿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拯救燕赵齐联军的巨大功绩成了最好的鼓舞手段!况且,不少人都有过被敌军包围的经历,现在他们要去拯救身陷绝境的袍泽,更是义无反顾。 两个时辰后,赵国铁骑就抵达了洛水沿岸。在扈辄的吩咐下。一部分前去收集船只,一部分将会驾船的百姓从睡梦里裹挟了过来。扈辄则是力排众议,径直跳上了一条小船往对岸驶去。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映在水面上,人间仿佛有了两个月亮,煞是好看。但扈辄完全没有赏月的心情,因为看似平静的水面实际上水流异常湍急。尤其是小船在没有靠近水中央的时候,被强大的水流直直的往下游冲去。甚至有失控的危险。要不是船夫经验丰富,能不能划到水中央还真是难说。好不容易抵达河水中央。这里的流速明显小了许多,扈辄的心还没有安稳下来,小船又到了更加湍急的河水边缘。经历这样的一波三折后,扈辄总算是踏上了秦国的土地。 地面极其泥泞,扈辄领着两个随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杀喊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在这样的夜晚,有杀喊声总是好的。至少证明燕赵齐大军还在抵抗。若是鸦雀无声。只能说明燕赵齐大军要么全军覆灭要么全部投降了,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自己所要看到的。 因为湍急的河流,抵达对岸的地方和预计的相差了一二里,所以扈辄一行人不得不多走了三五里的路。好不容易从山林里钻传来,扈辄就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壮观最惨烈的场景——足足几万人在一个狭小的山谷里厮杀。交战的双方应该是秦军和燕、赵、齐其中的一**队。双方以命搏命,不时有伤者被幸运地运出来。说是幸运,是因为大多数的伤者被困在方阵里进退不得,要么带伤参战,要么晕倒成为肉泥!交战的后方,是无数瘫坐在地上的联军士兵,想来是为了节省体力。 再往前走了不到一里,扈辄一行终于被巡视的联军士兵发现并拦住了。虽然扈辄的衣着表明他是一名赵军,但他的衣着实在太干净了(相对在泥水里摸跌滚爬的联军士兵,乘船过来的扈辄显然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由不得巡逻的士兵不警惕! “什么人?”听他的口音,显然是一名燕军。 扈辄很是平稳地说道:“去告诉廉将军、荣将军还有田丞相,就说国尉赵奢麾下骑兵营校尉扈辄求见!” “你是赵军?”一名燕军显然很是怀疑。 他的什长显然知道的更多,当即使了个颜色,说道:“校尉大人请跟我来!卑职马上就去通知三位将军!你们几个,好好招呼着校尉的两位随从,听清楚了吗?”。 扈辄当然知道燕军什长的小聪明。无非是怕自己是刺客,所以想要把自己和亲卫分开。至于带自己进去,越往里面守备肯定越是森严。他自然不担心自己敢轻举妄动。何况,他肯定早就打着把自己带到一个距离廉颇等人安全的距离上,再行通传。 扈辄用眼神止住了心里愤愤不平的亲卫,坦然地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反正自己是货真价实的赵军校尉,又不是什么奸细,等见了廉颇,自然真相大白。 燕军什长心里面的疑虑稍解,看对方这么坦然,说不定真的是赵军也不一定。现在全军都知道齐国派出了几名善于泅水的精兵去对岸求援。只要顺利的话,援军肯定会到。即使没有多少援军,对岸的人也可以派出足够的船只将自己掩护过去。正是因为抱着这股信念,联军才坚持到现在。有希望的和没希望的差别很大,对岸的援军就是现在联军支撑的力量!他当然希望眼前这个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人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校尉,但齐军刚派出了使者。没过几个时辰赵军就来了一名校尉,总归是有些太巧合了。 不过,这些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大人物们解决吧!自己的职责就是防范秦军的奸细溜进来,探听到己方的虚实。因此将扈辄交给自己的伯长后,燕军什长就返回了。 这个时候,联军一处火堆前,廉颇、田单、荣蚠望着一里处还在鏖战的谷口,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绝望或者失去信心,纯粹是因为战事的被动。 从中午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时辰。赵军被打残了两个万人阵,燕、齐也各自付出了超过三千人的伤亡,但秦军的攻势却是丝毫没有停顿,一波接着一波,大有耗死拖垮联军的意思。 明知道白起的主意,但联军毫无办法。他们只能咬着牙把兵力投入到这个绞肉机,他们很清楚,一旦自己露出疲惫不堪的迹象。白起绝对会投入全部的兵力,在几个时辰内解决这场战斗——甚至不用到天亮。 “廉将军!接下来的万人阵恐怕又要劳烦你们了!”田单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和燕军合并一万。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再打下去的话就要耗光了。这么久的鏖战,对一直没有吃饭的联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廉颇望着有些松动的齐、燕联军方阵,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叫人接替你们!”说完朝着身边的传令官耳语了几句。没多久,齐、燕两国的军队渐渐被赵军换了下来。 有些复杂地看了眼人人带血带伤的齐、燕士卒。廉颇哑声说道:“田丞相,贵国的士卒应该会把我们被困的消息传到对岸吧?” 田单发现荣蚠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心中叹了口气,诚实地说道:“这个,我真不敢保证!如果是平日里。我派出去的士卒完全可以在洛水游一个来回!但现在洛水宽了一倍多,水流更是极其湍急,连羽毛都浮不起来!这些士卒又是大半天没有进食!到底能不能成功,不好说!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拼死把消息传过去的!” 廉颇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我们交战的这五六个时辰已经损失了两万多人了,秦军的伤亡小一些,但肯定也有一万五千人!再努力一把的话,我们肯定可以熬到明天早上。只要天明了,一切好说!” 荣蚠摇了摇头,说道:“时间越久越是不利啊!现在士卒们的衣服还都是湿的,夜晚这么凉,又不能吃饭只能喝些热水,士卒们的体力恢复得有限!但愿临晋县那里收到了我们的消息!不然,就等着我们和秦军同归于尽吧!” “呵呵,咳咳,白起可不愿意陪你同归于尽!我们也别全指望援军!若是黎明前还是没有动静,我建议我们分批入山吧!虽然这周围的山林不怎么密集,山也不高!但总好过在平地里被秦军围攻!”田单说道。 廉颇点了点头,正欲答应,一名燕军校尉却是闯了进来,朝着荣蚠耳语一番。荣蚠脸色顿时变得很是精彩,他急急向廉颇问道:“廉将军!贵军这次负责支援的可是国尉赵奢?他的骑兵校尉可是叫扈辄?” 廉颇有些不明其意,回道:“援军主将是赵奢不假!但至于他的麾下有没有叫扈辄的坡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扈辄确实是我赵军的骑兵校尉!和坡乃同为边将出身!” “这就对啦!”荣蚠抚掌大笑道:“外面有一人自称乃是赵奢麾下骑兵校尉扈辄,想要求见你我三人!” “什么?!”廉颇大喜道。如果这是真的,那说明赵奢的五万援军近在咫尺了!即使扈辄是先行部队,手下也应该有万余军队!这对身处困境的联军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快!他在哪里?快把他带进来!算了,我亲自去接他!”廉颇高兴地语无伦次! 燕军千人将哪里敢推辞,当即一面派人把扈辄请过来。一面带领着廉颇、荣蚠、田单往扈辄所在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廉颇就见到了扈辄真人。几乎是在看到廉颇的瞬间,扈辄就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单膝下跪道:“末将扈辄,见过信平君!” 廉颇乃是边将出身第一个封君的,也是第一个做到一国主将的。这让扈辄很是钦佩!在自己还是一名千人将的时候,自己就立智把廉颇作为目标。如今能再次和偶像对话,扈辄心里也是有三分激动。 廉颇在看到扈辄的瞬间,脑里就浮现出年初时候的聚会,记得当时和扈辄有过谋面,只是走形势一般地勉励了他几句。如今和现在人相重合,对方确实是扈辄无疑。 “快快请起!”廉颇极其高兴地说道。随即想到求援的事情,直奔主题道:“齐军的信使你们碰到了吗?赵奢的大军现在在哪里?你手下有多少大军?自现在又在何处?” 一连四个问题,可见廉颇心里的急切。田单和荣蚠也很是期待地看着扈辄。虽然知道扈辄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多半是知道了自己这一方的困局,但还是想要对方确认。 扈辄沉稳地回道:“回禀将军!我和赵将军在临晋县见到了齐军的信使,知道了现在联军粮草尽失的困局。赵将军令我率万余骑兵先行收集船只,同时和将军联系上,确认目前的局势。最多两个时辰,剩下的四万大军就会到达。” 廉颇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现在战局对我们很是不利啊!” 荣蚠摇了摇头。说道:“时间越久越是不利啊!现在士卒们的衣服还都是湿的,夜晚这么凉。又不能吃饭只能喝些热水,士卒们的体力恢复得有限!但愿临晋县那里收到了我们的消息!不然,就等着我们和秦军同归于尽吧!” “呵呵,咳咳,白起可不愿意陪你同归于尽!我们也别全指望援军!若是黎明前还是没有动静,我建议我们分批入山吧!虽然这周围的山林不怎么密集。山也不高!但总好过在平地里被秦军围攻!”田单说道。 廉颇点了点头,正欲答应,一名燕军校尉却是闯了进来,朝着荣蚠耳语一番。荣蚠脸色顿时变得很是精彩,他急急向廉颇问道:“廉将军!贵军这次负责支援的可是国尉赵奢?他的骑兵校尉可是叫扈辄?” 廉颇有些不明其意。回道:“援军主将是赵奢不假!但至于他的麾下有没有叫扈辄的坡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扈辄确实是我赵军的骑兵校尉!和坡乃同为边将出身!” “这就对啦!”荣蚠抚掌大笑道:“外面有一人自称乃是赵奢麾下骑兵校尉扈辄,想要求见你我三人!” “什么?!”廉颇大喜道。如果这是真的,那说明赵奢的五万援军近在咫尺了!即使扈辄是先行部队,手下也应该有万余军队!这对身处困境的联军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快!他在哪里?快把他带进来!算了,我亲自去接他!”廉颇高兴地语无伦次! 燕军千人将哪里敢推辞,当即一面派人把扈辄请过来,一面带领着廉颇、荣蚠、田单往扈辄所在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廉颇就见到了扈辄真人。几乎是在看到廉颇的瞬间,扈辄就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单膝下跪道:“末将扈辄,见过信平君!” 廉颇乃是边将出身第一个封君的,也是第一个做到一国主将的,这让扈辄很是钦佩!在自己还是一名千人将的时候,自己就立智把廉颇作为目标。如今能再次和偶像对话,扈辄心里也是有三分激动。 廉颇在看到扈辄的瞬间,脑里就浮现出年初时候的聚会,记得当时和扈辄有过谋面,只是走形势一般地勉励了他几句。如今和现在人相重合,对方确实是扈辄无疑。 “快快请起!”廉颇极其高兴地说道。随即想到求援的事情,直奔主题道:“齐军的信使你们碰到了吗?赵奢的大军现在在哪里?你手下有多少大军?自现在又在何处?” 一连四个问题,可见廉颇心里的急切。田单和荣蚠也很是期待地看着扈辄,虽然知道扈辄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多半是知道了自己这一方的困局,但还是想要对方确认。 扈辄沉稳地回道:“回禀将军!我和赵将军在临晋县见到了齐军的信使(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兵败 汉中郡郡治,南郑。 城中的大火渐渐小了下去,但秦军的抵抗还在继续。三个时辰前,城东最繁华的一条商铺街道烧了起来,近百名韩军伪装的“暴徒”趁势袭击府衙,引得南郑一时大乱。也就是趁着这个功夫,韩腾以装备了缴获自褒中战马的六百羽林军为先锋,强攻南郑西城门。里应外合之下,韩军付出了伤亡近千人的代价,成功拿下了西城门。 有个这个突破口,两万韩军鱼贯而入。秦军的反应不可谓不神速,汉中郡守嬴渠甚至有时间组织起超过三千人的青壮进行反突击。秦军拥有的优势是对城中的熟悉,韩军拥有的是人数上的优势。在今夜,显然人数占据了更重要的因素。 连弩、铠甲、娴熟的巷战配合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和高昂的士气,胜利的女神倒向了有备而来的韩军。虽然战到现在,韩军的伤亡数字已经超过五千,但秦军的五千大军已经只剩下四五百人,并且还被韩军围困在南郑的东南角落,剩下的则尽皆战死。三千青壮的“待遇”好些,大半被击溃歼灭,少部分成了俘虏。他们本来就是衙役、护卫之类,在嬴渠被射杀后自然而然地崩溃了。 一刻钟之后,最后的几百名秦军死在绝望的冲锋道路上,南郑的最后抵抗力量随之消失,这也标志着南郑正式并入韩国的治下。此时,天色也已经大亮。 来不及休息片刻,韩腾便开始指挥手下加固城防,抚慰百姓。他可不认为,在这半夜的鏖战,秦军会没有时间把这个重大的消息传到成固。眼下,整个汉中郡十二县只有沔阳和成固还在秦国手中。依照韩腾现在手上的兵力。再去打驻有八千大军的沔阳实在太危险。去撩拨成固的秦军主力更是以卵击石。所以,对韩军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住南郑和褒中。 尤其是南郑,守住了南郑就是断掉了任宇大军的退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南郑惊变消息的任宇绝对会第一时间想要打通归路。否则,成固就是一座孤城。兵法曰。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成为瓮中之鳖绝不是成固秦军想要做的。因此,南郑很有可能面对秦军的反扑,不,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秦国,咸阳。 咸阳宫里一片狼藉,这真的不能怪秦王。任谁换做秦王的位置,在得知依为南方屏障的汉中郡有变的消息,也不能平复自己的怒火。函谷关失守了。秦王忍了,好歹峣关方向韩、魏、楚的联军攻势渐弱,甚至有退兵的意向,北线方面,武安君更是取得大捷,是的,大捷。 武安君白起利用连日暴雨洛水暴涨的机会,巧用水攻水淹燕、赵、齐三国联军。虽然不巧的是当晚赵奢的五万大军及时增援。并连夜撤回了部分联军士兵,但天亮后为白起所识破。白起当即发起全面的进攻。秦军从两翼的山林进攻联军,联军坚持了两个时辰后就宣告崩溃,当即败退到洛水岸边。 赵奢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救回了四万联军士兵,其中赵军两万八千人,燕军五千人。齐军七千人。至此,原本浩浩荡荡的十六万燕、赵、齐三国联军以胜利为开头,以失败为结尾。 两个月的鏖战,赵国损失了七万三千人(河西郡额外损失了一千人),燕国损失了两万五千人。齐国损失了两万三千人,三国合计付出了超过十二万的代价,换来的是一城未得和秦国六万人的损失。 在获此大捷后,秦王大悦,当即指示白起留下四万大军固守洛水防线,剩下的大军返回咸阳。毕竟,除了战死的和固守的,白起还有十万大军。秦王还想着凭此喝退韩、魏、楚联军,并警告魏国少在函谷关做一些小动作。如果运用得好的话,在南阳到手后,可以经略三川郡。只是,随着汉中郡的变故,这个计划要泡汤了。 “王上!斥候只是说旬阳以东的六县之地已经尽皆为韩国所得,即使西城也为韩国所得,南郑附近的五县之地应该无虞。毕竟,那里人口稠密,更是据有五万精锐。汉中郡尉任宇有万夫不当之勇,郡守嬴渠忠心不二,韩军虽然出兵十五万,但真正可以抵达成固的也就十万之数!以两倍之众,劳师远征,难成事矣!”丞相魏冉率先说道。 魏冉一开口,其余大臣也是纷纷献言,平息秦王的怒火。 宗正率先说道:“韩军若想攻打南郑,首先就要拿下成固!成固城坚而兵锐,有五千大军!而且南郑距离成固不过百余里而已,大军疾行的话,一日即可抵达。骑兵速度甚至只需半日!在半日的功夫拿下守备森严的成固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使成固有变,南郑有两万五千大军,又有沔阳和褒中的一万五千大军为后援,绝无后顾之忧!” 卫尉也是献言道:“臣也是如此看。只要南郑五县在我大秦手中,我们就可以顺流而下,将西城、旬阳七县之地一一拿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攻打南阳郡的主意不得不改变下了。子午道太过狭窄,大军无法施展,我们大秦只能走斜褒道入汉中了。这个时间,足以给韩国固守南阳留下充足的时间。奇袭已经失去了时机!” “的确,燕赵齐三国的大败,山东六国听闻后必然惶恐。即使是拿下函谷关的魏国也不例外。臣估计,不出半月,在峣关下的韩、魏、楚三国必然退兵。王上是否可以考虑派遣武安君领兵追击,至少拿下武关以拒敌?”魏冉建议道。 秦王这个时候也平复了心中的不悦,开口道:“函谷关方向,寡人的倾向还是以潼关为支点以防御为佳。洛水防线,赵国经此大败也可谓元气大伤,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与我大秦对抗。至于武关方向,暂不打这个主意。寡人的想法是第一时间派遣大军前往汉中支援,一切以恢复汉中全郡为第一任务。汉中郡没有拿下前,韬光养晦就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汉中巨变 隆隆的战鼓打破了夜色的平静,刚刚歇息下不久的赵军被勒令集合。虽然心里面很是抱怨,但严格的军纪约束着赵军,抱怨之余,他们心里也很是好奇。对大多数人来说,夜间突然的紧急集合是第一次遇到。想来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主将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赵奢脸色沉稳地走进中军帐,说不上悲喜,平静地说道:“信平君的大军遭遇洪水,粮草尽失,如今正在和秦军鏖战。本将军决定,即刻发兵前去支援!诸将听令!” 众人一听就意识到失态的严重。粮草都丢了,联军的大营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少了坚固的营寨,区区九万燕赵齐联军想要和十五六万秦军对峙,那真是痴人说梦。秦军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派上全部的兵力围杀燕赵齐大军。即使背水一战的燕赵齐大军再如何奋不顾身,也只能挡得了一时,士气一旦衰竭,就是覆灭之灾! 赵奢环视了眼众人,看到他们眼中的盎然战意,心下十分满意道:“扈辄,你率领手下的一万骑军先行!务必在大军主力到达前准备至少百余艘船只并联系上信平君。临晋王县尉会全力配合你!” “喏!”扈辄领命后就匆匆告辞,骑兵的速度也就比步兵快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要完成这么多的事情,只能是争分夺秒了! “赵葱!你去把军中善于泅水的人集合在一起,马上带领他们紧随其后出发。在我中军抵达前,务必建立好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防线!还有,准备至少足够五万人一顿所需的饭食!” “喏!”赵葱也是匆匆走了出去。他的车兵营的校尉,按照赵奢的吩咐,所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比扈辄少。时间也是十分赶!准备饭食也很好理解。无论是主力渡河支援还是将信平君的大军接应回对岸,第一时间要解决燕赵齐大军的断粮问题。至少让他们有力气再战! “其余人等!随我往西急行军!今晚,我们的目标是解救信平君手下的大军!这中间,谁若是抗命不遵,畏敌不前者,杀!六万赵军和三万燕军、齐军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我手中!今夜。只许进不许退!” “喏!”众人齐声吼道。 很快,赵国大军按部就班地按照赵奢的吩咐开始行动起来。骑兵先行出发,车兵次之,步兵殿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拯救燕赵齐联军的巨大功绩成了最好的鼓舞手段!况且,不少人都有过被敌军包围的经历,现在他们要去拯救身陷绝境的袍泽,更是义无反顾。 两个时辰后,赵国铁骑就抵达了洛水沿岸。在扈辄的吩咐下。一部分前去收集船只,一部分将会驾船的百姓从睡梦里裹挟了过来。扈辄则是力排众议,径直跳上了一条小船往对岸驶去。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映在水面上,人间仿佛有了两个月亮,煞是好看。但扈辄完全没有赏月的心情,因为看似平静的水面实际上水流异常湍急。尤其是小船在没有靠近水中央的时候,被强大的水流直直的往下游冲去。甚至有失控的危险。要不是船夫经验丰富,能不能划到水中央还真是难说。好不容易抵达河水中央。这里的流速明显小了许多,扈辄的心还没有安稳下来,小船又到了更加湍急的河水边缘。经历这样的一波三折后,扈辄总算是踏上了秦国的土地。 地面极其泥泞,扈辄领着两个随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杀喊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在这样的夜晚,有杀喊声总是好的。至少证明燕赵齐大军还在抵抗。若是鸦雀无声。只能说明燕赵齐大军要么全军覆灭要么全部投降了,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自己所要看到的。 因为湍急的河流,抵达对岸的地方和预计的相差了一二里,所以扈辄一行人不得不多走了三五里的路。好不容易从山林里钻传来,扈辄就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壮观最惨烈的场景——足足几万人在一个狭小的山谷里厮杀。交战的双方应该是秦军和燕、赵、齐其中的一**队。双方以命搏命,不时有伤者被幸运地运出来。说是幸运,是因为大多数的伤者被困在方阵里进退不得,要么带伤参战,要么晕倒成为肉泥!交战的后方,是无数瘫坐在地上的联军士兵,想来是为了节省体力。 再往前走了不到一里,扈辄一行终于被巡视的联军士兵发现并拦住了。虽然扈辄的衣着表明他是一名赵军,但他的衣着实在太干净了(相对在泥水里摸跌滚爬的联军士兵,乘船过来的扈辄显然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由不得巡逻的士兵不警惕! “什么人?”听他的口音,显然是一名燕军。 扈辄很是平稳地说道:“去告诉廉将军、荣将军还有田丞相,就说国尉赵奢麾下骑兵营校尉扈辄求见!” “你是赵军?”一名燕军显然很是怀疑。 他的什长显然知道的更多,当即使了个颜色,说道:“校尉大人请跟我来!卑职马上就去通知三位将军!你们几个,好好招呼着校尉的两位随从,听清楚了吗?”。 扈辄当然知道燕军什长的小聪明。无非是怕自己是刺客,所以想要把自己和亲卫分开。至于带自己进去,越往里面守备肯定越是森严。他自然不担心自己敢轻举妄动。何况,他肯定早就打着把自己带到一个距离廉颇等人安全的距离上,再行通传。 扈辄用眼神止住了心里愤愤不平的亲卫,坦然地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反正自己是货真价实的赵军校尉,又不是什么奸细,等见了廉颇,自然真相大白。 燕军什长心里面的疑虑稍解,看对方这么坦然,说不定真的是赵军也不一定。现在全军都知道齐国派出了几名善于泅水的精兵去对岸求援。只要顺利的话,援军肯定会到。即使没有多少援军,对岸的人也可以派出足够的船只将自己掩护过去。正是因为抱着这股信念,联军才坚持到现在。有希望的和没希望的差别很大,对岸的援军就是现在联军支撑的力量!他当然希望眼前这个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人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校尉,但齐军刚派出了使者。没过几个时辰赵军就来了一名校尉,总归是有些太巧合了。 不过,这些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大人物们解决吧!自己的职责就是防范秦军的奸细溜进来,探听到己方的虚实。因此将扈辄交给自己的伯长后,燕军什长就返回了。 这个时候,联军一处火堆前,廉颇、田单、荣蚠望着一里处还在鏖战的谷口,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绝望或者失去信心,纯粹是因为战事的被动。 从中午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时辰。赵军被打残了两个万人阵,燕、齐也各自付出了超过三千人的伤亡,但秦军的攻势却是丝毫没有停顿,一波接着一波,大有耗死拖垮联军的意思。 明知道白起的主意,但联军毫无办法。他们只能咬着牙把兵力投入到这个绞肉机,他们很清楚,一旦自己露出疲惫不堪的迹象。白起绝对会投入全部的兵力,在几个时辰内解决这场战斗——甚至不用到天亮。 “廉将军!接下来的万人阵恐怕又要劳烦你们了!”田单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和燕军合并一万。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再打下去的话就要耗光了。这么久的鏖战,对一直没有吃饭的联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廉颇望着有些松动的齐、燕联军方阵,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叫人接替你们!”说完朝着身边的传令官耳语了几句。没多久,齐、燕两国的军队渐渐被赵军换了下来。 有些复杂地看了眼人人带血带伤的齐、燕士卒。廉颇哑声说道:“田丞相,贵国的士卒应该会把我们被困的消息传到对岸吧?” 田单发现荣蚠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心中叹了口气,诚实地说道:“这个,我真不敢保证!如果是平日里。我派出去的士卒完全可以在洛水游一个来回!但现在洛水宽了一倍多,水流更是极其湍急,连羽毛都浮不起来!这些士卒又是大半天没有进食!到底能不能成功,不好说!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拼死把消息传过去的!” 廉颇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我们交战的这五六个时辰已经损失了两万多人了,秦军的伤亡小一些,但肯定也有一万五千人!再努力一把的话,我们肯定可以熬到明天早上。只要天明了,一切好说!” 荣蚠摇了摇头,说道:“时间越久越是不利啊!现在士卒们的衣服还都是湿的,夜晚这么凉,又不能吃饭只能喝些热水,士卒们的体力恢复得有限!但愿临晋县那里收到了我们的消息!不然,就等着我们和秦军同归于尽吧!” “呵呵,咳咳,白起可不愿意陪你同归于尽!我们也别全指望援军!若是黎明前还是没有动静,我建议我们分批入山吧!虽然这周围的山林不怎么密集,山也不高!但总好过在平地里被秦军围攻!”田单说道。 廉颇点了点头,正欲答应,一名燕军校尉却是闯了进来,朝着荣蚠耳语一番。荣蚠脸色顿时变得很是精彩,他急急向廉颇问道:“廉将军!贵军这次负责支援的可是国尉赵奢?他的骑兵校尉可是叫扈辄?” 廉颇有些不明其意,回道:“援军主将是赵奢不假!但至于他的麾下有没有叫扈辄的坡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扈辄确实是我赵军的骑兵校尉!和坡乃同为边将出身!” “这就对啦!”荣蚠抚掌大笑道:“外面有一人自称乃是赵奢麾下骑兵校尉扈辄,想要求见你我三人!” “什么?!”廉颇大喜道。如果这是真的,那说明赵奢的五万援军近在咫尺了!即使扈辄是先行部队,手下也应该有万余军队!这对身处困境的联军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快!他在哪里?快把他带进来!算了,我亲自去接他!”廉颇高兴地语无伦次! 燕军千人将哪里敢推辞,当即一面派人把扈辄请过来。一面带领着廉颇、荣蚠、田单往扈辄所在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廉颇就见到了扈辄真人。几乎是在看到廉颇的瞬间,扈辄就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单膝下跪道:“末将扈辄,见过信平君!” 廉颇乃是边将出身第一个封君的,也是第一个做到一国主将的。这让扈辄很是钦佩!在自己还是一名千人将的时候,自己就立智把廉颇作为目标。如今能再次和偶像对话,扈辄心里也是有三分激动。 廉颇在看到扈辄的瞬间,脑里就浮现出年初时候的聚会,记得当时和扈辄有过谋面,只是走形势一般地勉励了他几句。如今和现在人相重合,对方确实是扈辄无疑。 “快快请起!”廉颇极其高兴地说道。随即想到求援的事情,直奔主题道:“齐军的信使你们碰到了吗?赵奢的大军现在在哪里?你手下有多少大军?自现在又在何处?” 一连四个问题,可见廉颇心里的急切。田单和荣蚠也很是期待地看着扈辄。虽然知道扈辄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多半是知道了自己这一方的困局,但还是想要对方确认。 扈辄沉稳地回道:“回禀将军!我和赵将军在临晋县见到了齐军的信使,知道了现在联军粮草尽失的困局。赵将军令我率万余骑兵先行收集船只,同时和将军联系上,确认目前的局势。最多两个时辰,剩下的四万大军就会到达。” 廉颇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现在战局对我们很是不利啊!白起用了水攻后。我赵燕齐联军损失了近一万人,算上刚刚战死的两万人。现在整个大军还不到六万!而且因为粮草尽失,士气低落。整个大军全靠着意志力在苦撑!如果不是秦军不想付出那么大的伤亡消耗我们,我们早就溃败了!” 对于廉颇的话,荣蚠很是赞同,补充道:“好在我们放出风声说援军很快就会赶来!这才稳住了局势。现在可好,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廉将军!田将军!我这就派人散播援军已经在河对岸的消息!相信全军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为之振奋的。” 廉颇微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全军将士都很是疲惫了,有这个好消息刺激刺激总是好的。在听到一万赵国铁骑已在洛水对岸,四万赵国精锐也会在不到两个时辰赶来后,田单也是大为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去巡视下全军!” 这样,廉颇的附近再无燕、齐两国的将佐,廉颇在最初的兴奋高兴之余,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现在援军已经在对岸了,但终究隔着一条湍急的洛水。两军没有合并在一起之前,终究是望梅止渴啊! “扈校尉,我接到王上的旨意,说赵国尉乃是十一日一早从邯郸出发,今天才十八日,正好八天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抵达临晋了?”廉颇狐疑地问道。虽然很是庆幸五万赵军及时赶到,但廉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扈辄摇了摇头,回道:“将军!这个问题末将也不知道!从邯郸启程开始,我们每日的行军都是百二十里!士卒起初多有怨言,但赵国尉不为所动,甚至斩杀了一名违抗他命令的校尉!斩杀校尉后,他下马和士卒一起不行,这才消除了士卒的怨气!” 廉颇点了点头,关切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一路上没有好好消息吧!现在又急行军过来,肯定很是疲惫了!” 扈辄当然听出了廉颇的话外之意,无非是担心“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如果是这样的话,己方这支援军的象征意义应该大于实际意义。即使勉强投入战事的话,伤亡肯定也不是赵国上下可以接受的。 “将军!抵达临晋的前一天,我们只行进了不到百里。因此在休息上还是充分的!况且,这次我们是为了拯救袍泽!士卒们战意很浓!都叫嚣着要给秦军些颜色看看呢!” 廉颇笑而不语,转问道:“洛水的水势如何了?你刚刚渡河而来,路上可曾顺利?” 扈辄听了心有余悸地说道:“将军!末将来时乘坐的乃是小船!因此在洛水上着实遇到了一些危险!不过,船夫说,即使是大船的话,想要渡河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危险谈不上,但靠岸是一件麻烦事!毕竟,越是靠近河岸,水流越是湍急!” 廉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说道:“现在洛水对岸有多少船只?大船多少?小船多少?都能容纳多少人?” “末将来的时候听临晋赵县令说,洛水附近的船总数还不到两百。其中大半是小船,少部分是大船。大概的话,大船有三十艘,可以容纳四五十人来人,小船有一百多艘,容纳三五人到十人不等!”扈辄恭敬地回道。(未完待续……) ps:防盗版,订阅的明晚刷新 第二十七章天下震惊 河西郡,临晋县。 临晋县其名不扬,但在百多年前却是大荔戎国的王城。自从被秦国灭后,秦、魏两国在此数次交锋,临晋县在某种程度上说,见证了两个诸侯王国的兴衰史。 赵奢的五万大军如今就匆匆赶到这座名城之中。从十一日出邯郸,赵奢的心就一直在扑通扑通地急跳,这当然不是因为初次单独领兵的兴奋和激动,而是一股不详的预感!虽然他的面色依旧沉稳,但心思却早就飞到了洛水的对岸。 按理说,廉颇乃是赵国无可辩驳的名将,他的身边更是有田单、荣蚠这样足智多谋的人辅佐,应该不会输于秦国的白起!白起的兵力是远远超过燕赵齐联军不假!但现在峣关不靖,函谷关已丢,秦军的战意能有几分很难说。凭借着坚固的营寨,廉颇取胜虽然不易,但落败却是极难。 但为什么自己偏偏会心悸呢?赵奢很是疑惑!是了,现在整个赵国上下都在等着秦国的求和。甚至包括魏国、韩国、齐国、燕国、楚国,整个天下的人都以为打到这个份上,秦国还不求和的话那就等着亡国灭种吧!至于秦国可能的负隅顽抗,所有的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赵奢断定,如果没有燕赵齐三国联军困于洛水河畔,对,就是困,不是赵国美其名曰的牵制秦军主力,秦国很有可能求和。毕竟,函谷关在手的情况下,燕赵齐三国可以集结起超过二十万的军队进军关中,若是韩国魏国给力的话,三十万联军不在话下。但现在,山东六国战线拉得很长,还不能遥相呼应。表面上看。山东六国在每条战线都是打得有声有色,但除了函谷关的成就,其他都没有占据主动,对秦国也就没有致命的威胁。魏国拿下函谷关的代价太大,加上魏王本来就是一个小富即安的君王,联军在函谷关能对秦军施加的压力实际上很小。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秦国会不会孤注一掷,将目标瞄向孤立无援的燕赵齐大军。只要秦军肯付出足够的代价,重创甚至全歼燕赵齐大军不在话下。 这样的担心太过骇人听闻,就连赵奢也只能烂在心里。所以自从领军出邯郸之日起,赵奢就下令全军急行军,行军的速度大概在每日百二十里。他下令所有的士卒不得有怨言,也规定所有的军官不得求情,否则杀之! 头三天,赵军还能坚持。行进了四百余里。但到了第四天,所有的人都开始私下抱怨!他们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前去支援信平君廉颇,但现在明明秦国求和在即,廉颇那里怎么会有危险?对于这样的规定,赵军自然很是不解。 等到了第五天扎营休息的时候,看到赵奢一脸疲惫的一名校尉忍不住说了。他说道:“将军!我们距离洛水还有不到四百里!士卒们已经怨声载道!再这么下去,怕是会激起兵变啊!” 赵奢抬起头,皱了皱眉。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那按照李校尉的意思,明天我们前进多少里合适?” 李校尉还以为赵奢心里面意动了。当即说道:“末将以为七八十里足矣!这样我们抵达洛水还有精力,有变的话也可以及时应对!” 赵奢淡淡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建议本将会考虑!不过,本将想要借校尉一物一用。” 李校尉欣喜若狂,看来赵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嘛,当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赵奢朝帐外的亲卫说道:“来人啊!校尉李环扰乱军心。罪不容恕!将李环拉下去斩了!” 亲卫们不由分说地将脸色大变的李环拖了下去,几声不甘和恐惧的嘶喊后,大帐外面清静了。赵奢却是面色不改地令亲卫将李环的人头示众全营,自此,再无一名赵军敢在私下抱怨。 通过这样的手段。赵奢树立了自己的绝对权威。所以在五月十八的时候,赵奢可以带领五万赵军抵达距离洛水不过四五十里的临晋。仅仅用了八天的时间,赵军赶了接近千里的路,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赵奢大军入城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城中的军营暂且成为五万赵军现成的营地,这倒让奔波了一路的赵军上下松了一口气。嘱咐副将安排好全军的饭食和守夜的人员,赵奢径自前往县衙去了。 临晋县县令名为赵勃,年方四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在接到赵奢大军提前三天抵达临晋的消息后,慌不迭地从西城郊赶了回来!这几日连番的暴雨可是损坏了不少良田,损失大了去了。不少破败的房屋更是轰然倒塌,砸伤了不少百姓。一心想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士赵勃自然是急民之所急,深入抗灾救灾第一线了。 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临晋县令,赵奢完全没有摆自己的架子。作为一个曾经因沙丘之乱逃亡燕国,并做到一郡郡守的赵奢,最敬佩的就是兢兢业业为民谋利的地方官员。赵勃能不惜降尊迂贵慰问庶民,百官之楷也! 两人一阵寒暄之后就是直奔主题,赵奢心忧洛水对岸的战局,当即问道:“赵县令,信平君那边可有最新的情报过来?” 赵勃摇了摇头,说道:“前一次有消息传来还是八天前!当时我们赵国加上燕国、齐国的总兵力有九万多,秦军有十六万吧!但算上那些重伤被抢回去的,秦军的实际战力也就是十五万人初头。” 赵奢眉头皱了皱,如此说来,燕赵齐损失了七万大军,换来的就是秦军接近五万的损失,甚至可能是四万初头的损失?这样子的话,仗就不好打了。越打下去,秦军的兵力优势越是明显! “那这些天怎么没有联系呢?”赵奢疑惑地问道。 “唉!”赵勃叹了口气,说道:“这暴雨连续下了七天了!洛水暴涨,谁敢冒险渡河啊!加上信平君那里还有一个多月的粮草,下官也就没有在这样的天气冒险输送粮草!今天好不容易雨刚刚停了。下官正打算明天一早派人渡河看看情况呢!” “什么?你说洛水暴涨?”赵奢大惊失色道。 “是啊!”赵勃明确对赵奢的激烈反应很是纳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将军?这雨也就大了一些!应该不会对信平君那里产生影响吧?” “这水上涨到什么程度?”赵奢反问了一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廉颇是在洛水河畔驻军的。会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秦军会不会趁势用计,比如水攻? 说到暴雨,赵勃也是纳闷地说道:“说来这雨也真怪了!洛水足足上涨了三尺。淹没了沿岸将近一里的土地!” “一里?!!”赵奢不用去想也知道这个雨势大到什么程度!只要白起肯冒着巨大的风险掘开河堤,一招水攻就成了。这水甚至不需要太多,能够给赵军带来足够的麻烦即可。比如说淹没粮草,或者说冲走营帐。 就在赵奢忧心战事,打算回去派遣几名熟识水性的人连夜赶去河对岸的时候,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急急说道:“大人,不好了!一名士兵昏倒了!” “什么士兵昏倒了?”赵勃听得完全糊涂了。就算是一名士兵昏倒了,也不用在自己会见贵客的时候。心急火燎地闯进来吧! “大……大人!”衙役见赵勃不悦,明显更加紧张,说道:“是齐国的士兵昏倒了!” “齐国的士卒?”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临晋的,也只有跟廉颇在一起的田单的手下了。但好端端的,齐国的士卒怎么会出现在临晋呢!赵勃很是纳闷。赵奢则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倒是说清楚啊!”赵勃有些着急地说道。 “没事!你慢慢说!”有了最坏估计的赵奢神色则是重新变得沉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河对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着急也没有用! “小的听庶民们说,他们是在河岸边发现这名齐国士卒的。当时他就快累的虚脱了,看见路过的百姓就说要去县城。有万分紧急的军情汇报!真不知道,这三四里宽的河面他是怎么游过来的!”衙役说话明显利索了许多。终于道出了其中的曲折! “他现在在哪里?”赵奢顾不得形象,直接起身急急问道。这个信息再明显不过了,若是河对岸没有什么变故,齐国绝对不会派出一名善于泅水的士卒过来通风报信!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燕赵齐大军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甚至是朝夕不报的绝境! “在前厅!”衙役望了望赵勃,下意识地说道。 “下官来带路!”赵勃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急说道。 转过两个转角,赵奢终于见到了衙役口里所说的齐国士卒。只扫描了一言,赵奢就知道对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神色也是极为疲惫,但应该是劳累所致。任谁在一个宽三四里又异常湍急的河流里泅渡一回。都不亚于一场生死大战。 “我是赵国国尉赵奢,士兵,你有什么军情可以告诉我!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赵奢沉稳地率先开口。 “国尉?”齐军士卒听到这个字眼后明显一喜,当即挣扎着起来说道:“将军!救救我们!我们齐国、燕国和贵国的大军被秦军包围了!若是明天早上不能赶过去支援!怕是凶多吉少啊!” 赵奢心里面卷起了惊涛骇浪,但面色依旧沉稳。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接着说道:“我手下有五万赵军百战精兵!自然可以救下你们!但士兵,你要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判断该怎么救你们!” 士兵一听说有五万赵军精锐就在城中,心里面更是放松,说道:“秦军用了水攻!我们猝不及防之下,损失了一万弟兄!粮草也焚毁了大半!现在田丞相和廉将军、荣将军正在试图打通通道,可秦军有十五六万大军,小的担心实在坚持不了多久!还望将军火速增援!”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赵奢心里面暗暗叹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白起不可思议地将燕赵齐三国联军逼到了绝境!只是,隔着偌大的洛水,自己来得及增援吗!又该怎么增援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议和 隆隆的战鼓打破了夜色的平静,刚刚歇息下不久的赵军被勒令集合。虽然心里面很是抱怨,但严格的军纪约束着赵军,抱怨之余,他们心里也很是好奇。对大多数人来说,夜间突然的紧急集合是第一次遇到。想来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主将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赵奢脸色沉稳地走进中军帐,说不上悲喜,平静地说道:“信平君的大军遭遇洪水,粮草尽失,如今正在和秦军鏖战。本将军决定,即刻发兵前去支援!诸将听令!” 众人一听就意识到失态的严重。粮草都丢了,联军的大营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少了坚固的营寨,区区九万燕赵齐联军想要和十五六万秦军对峙,那真是痴人说梦。秦军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派上全部的兵力围杀燕赵齐大军。即使背水一战的燕赵齐大军再如何奋不顾身,也只能挡得了一时,士气一旦衰竭,就是覆灭之灾! 赵奢环视了眼众人,看到他们眼中的盎然战意,心下十分满意道:“扈辄,你率领手下的一万骑军先行!务必在大军主力到达前准备至少百余艘船只并联系上信平君。临晋王县尉会全力配合你!” “喏!”扈辄领命后就匆匆告辞,骑兵的速度也就比步兵快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要完成这么多的事情,只能是争分夺秒了! “赵葱!你去把军中善于泅水的人集合在一起,马上带领他们紧随其后出发。在我中军抵达前,务必建立好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防线!还有,准备至少足够五万人一顿所需的饭食!” “喏!”赵葱也是匆匆走了出去。他的车兵营的校尉,按照赵奢的吩咐,所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比扈辄少。时间也是十分赶!准备饭食也很好理解。无论是主力渡河支援还是将信平君的大军接应回对岸,第一时间要解决燕赵齐大军的断粮问题。至少让他们有力气再战! “其余人等!随我往西急行军!今晚,我们的目标是解救信平君手下的大军!这中间,谁若是抗命不遵,畏敌不前者,杀!六万赵军和三万燕军、齐军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我手中!今夜。只许进不许退!” “喏!”众人齐声吼道。 很快,赵国大军按部就班地按照赵奢的吩咐开始行动起来。骑兵先行出发,车兵次之,步兵殿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拯救燕赵齐联军的巨大功绩成了最好的鼓舞手段!况且,不少人都有过被敌军包围的经历,现在他们要去拯救身陷绝境的袍泽,更是义无反顾。 两个时辰后,赵国铁骑就抵达了洛水沿岸。在扈辄的吩咐下。一部分前去收集船只,一部分将会驾船的百姓从睡梦里裹挟了过来。扈辄则是力排众议,径直跳上了一条小船往对岸驶去。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映在水面上,人间仿佛有了两个月亮,煞是好看。但扈辄完全没有赏月的心情,因为看似平静的水面实际上水流异常湍急。尤其是小船在没有靠近水中央的时候,被强大的水流直直的往下游冲去。甚至有失控的危险。要不是船夫经验丰富,能不能划到水中央还真是难说。好不容易抵达河水中央。这里的流速明显小了许多,扈辄的心还没有安稳下来,小船又到了更加湍急的河水边缘。经历这样的一波三折后,扈辄总算是踏上了秦国的土地。 地面极其泥泞,扈辄领着两个随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杀喊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在这样的夜晚,有杀喊声总是好的。至少证明燕赵齐大军还在抵抗。若是鸦雀无声。只能说明燕赵齐大军要么全军覆灭要么全部投降了,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自己所要看到的。 因为湍急的河流,抵达对岸的地方和预计的相差了一二里,所以扈辄一行人不得不多走了三五里的路。好不容易从山林里钻传来,扈辄就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壮观最惨烈的场景——足足几万人在一个狭小的山谷里厮杀。交战的双方应该是秦军和燕、赵、齐其中的一**队。双方以命搏命,不时有伤者被幸运地运出来。说是幸运,是因为大多数的伤者被困在方阵里进退不得,要么带伤参战,要么晕倒成为肉泥!交战的后方,是无数瘫坐在地上的联军士兵,想来是为了节省体力。 再往前走了不到一里,扈辄一行终于被巡视的联军士兵发现并拦住了。虽然扈辄的衣着表明他是一名赵军,但他的衣着实在太干净了(相对在泥水里摸跌滚爬的联军士兵,乘船过来的扈辄显然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由不得巡逻的士兵不警惕! “什么人?”听他的口音,显然是一名燕军。 扈辄很是平稳地说道:“去告诉廉将军、荣将军还有田丞相,就说国尉赵奢麾下骑兵营校尉扈辄求见!” “你是赵军?”一名燕军显然很是怀疑。 他的什长显然知道的更多,当即使了个颜色,说道:“校尉大人请跟我来!卑职马上就去通知三位将军!你们几个,好好招呼着校尉的两位随从,听清楚了吗?”。 扈辄当然知道燕军什长的小聪明。无非是怕自己是刺客,所以想要把自己和亲卫分开。至于带自己进去,越往里面守备肯定越是森严。他自然不担心自己敢轻举妄动。何况,他肯定早就打着把自己带到一个距离廉颇等人安全的距离上,再行通传。 扈辄用眼神止住了心里愤愤不平的亲卫,坦然地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反正自己是货真价实的赵军校尉,又不是什么奸细,等见了廉颇,自然真相大白。 燕军什长心里面的疑虑稍解,看对方这么坦然,说不定真的是赵军也不一定。现在全军都知道齐国派出了几名善于泅水的精兵去对岸求援。只要顺利的话,援军肯定会到。即使没有多少援军,对岸的人也可以派出足够的船只将自己掩护过去。正是因为抱着这股信念,联军才坚持到现在。有希望的和没希望的差别很大,对岸的援军就是现在联军支撑的力量!他当然希望眼前这个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人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校尉,但齐军刚派出了使者。没过几个时辰赵军就来了一名校尉,总归是有些太巧合了。 不过,这些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大人物们解决吧!自己的职责就是防范秦军的奸细溜进来,探听到己方的虚实。因此将扈辄交给自己的伯长后,燕军什长就返回了。 这个时候,联军一处火堆前,廉颇、田单、荣蚠望着一里处还在鏖战的谷口,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绝望或者失去信心,纯粹是因为战事的被动。 从中午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时辰。赵军被打残了两个万人阵,燕、齐也各自付出了超过三千人的伤亡,但秦军的攻势却是丝毫没有停顿,一波接着一波,大有耗死拖垮联军的意思。 明知道白起的主意,但联军毫无办法。他们只能咬着牙把兵力投入到这个绞肉机,他们很清楚,一旦自己露出疲惫不堪的迹象。白起绝对会投入全部的兵力,在几个时辰内解决这场战斗——甚至不用到天亮。 “廉将军!接下来的万人阵恐怕又要劳烦你们了!”田单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和燕军合并一万。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再打下去的话就要耗光了。这么久的鏖战,对一直没有吃饭的联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廉颇望着有些松动的齐、燕联军方阵,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叫人接替你们!”说完朝着身边的传令官耳语了几句。没多久,齐、燕两国的军队渐渐被赵军换了下来。 有些复杂地看了眼人人带血带伤的齐、燕士卒。廉颇哑声说道:“田丞相,贵国的士卒应该会把我们被困的消息传到对岸吧?” 田单发现荣蚠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心中叹了口气,诚实地说道:“这个,我真不敢保证!如果是平日里。我派出去的士卒完全可以在洛水游一个来回!但现在洛水宽了一倍多,水流更是极其湍急,连羽毛都浮不起来!这些士卒又是大半天没有进食!到底能不能成功,不好说!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拼死把消息传过去的!” 廉颇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我们交战的这五六个时辰已经损失了两万多人了,秦军的伤亡小一些,但肯定也有一万五千人!再努力一把的话,我们肯定可以熬到明天早上。只要天明了,一切好说!” 荣蚠摇了摇头,说道:“时间越久越是不利啊!现在士卒们的衣服还都是湿的,夜晚这么凉,又不能吃饭只能喝些热水,士卒们的体力恢复得有限!但愿临晋县那里收到了我们的消息!不然,就等着我们和秦军同归于尽吧!” “呵呵,咳咳,白起可不愿意陪你同归于尽!我们也别全指望援军!若是黎明前还是没有动静,我建议我们分批入山吧!虽然这周围的山林不怎么密集,山也不高!但总好过在平地里被秦军围攻!”田单说道。 廉颇点了点头,正欲答应,一名燕军校尉却是闯了进来,朝着荣蚠耳语一番。荣蚠脸色顿时变得很是精彩,他急急向廉颇问道:“廉将军!贵军这次负责支援的可是国尉赵奢?他的骑兵校尉可是叫扈辄?” 廉颇有些不明其意,回道:“援军主将是赵奢不假!但至于他的麾下有没有叫扈辄的坡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扈辄确实是我赵军的骑兵校尉!和坡乃同为边将出身!” “这就对啦!”荣蚠抚掌大笑道:“外面有一人自称乃是赵奢麾下骑兵校尉扈辄,想要求见你我三人!” “什么?!”廉颇大喜道。如果这是真的,那说明赵奢的五万援军近在咫尺了!即使扈辄是先行部队,手下也应该有万余军队!这对身处困境的联军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快!他在哪里?快把他带进来!算了,我亲自去接他!”廉颇高兴地语无伦次! 燕军千人将哪里敢推辞,当即一面派人把扈辄请过来。一面带领着廉颇、荣蚠、田单往扈辄所在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廉颇就见到了扈辄真人。几乎是在看到廉颇的瞬间,扈辄就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单膝下跪道:“末将扈辄,见过信平君!” 廉颇乃是边将出身第一个封君的,也是第一个做到一国主将的。这让扈辄很是钦佩!在自己还是一名千人将的时候,自己就立智把廉颇作为目标。如今能再次和偶像对话,扈辄心里也是有三分激动。 廉颇在看到扈辄的瞬间,脑里就浮现出年初时候的聚会,记得当时和扈辄有过谋面,只是走形势一般地勉励了他几句。如今和现在人相重合,对方确实是扈辄无疑。 “快快请起!”廉颇极其高兴地说道。随即想到求援的事情,直奔主题道:“齐军的信使你们碰到了吗?赵奢的大军现在在哪里?你手下有多少大军?自现在又在何处?” 一连四个问题,可见廉颇心里的急切。田单和荣蚠也很是期待地看着扈辄。虽然知道扈辄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多半是知道了自己这一方的困局,但还是想要对方确认。 扈辄沉稳地回道:“回禀将军!我和赵将军在临晋县见到了齐军的信使,知道了现在联军粮草尽失的困局。赵将军令我率万余骑兵先行收集船只,同时和将军联系上,确认目前的局势。最多两个时辰,剩下的四万大军就会到达。” 廉颇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现在战局对我们很是不利啊!白起用了水攻后。我赵燕齐联军损失了近一万人,算上刚刚战死的两万人。现在整个大军还不到六万!而且因为粮草尽失,士气低落。整个大军全靠着意志力在苦撑!如果不是秦军不想付出那么大的伤亡消耗我们,我们早就溃败了!” 对于廉颇的话,荣蚠很是赞同,补充道:“好在我们放出风声说援军很快就会赶来!这才稳住了局势。现在可好,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廉将军!田将军!我这就派人散播援军已经在河对岸的消息!相信全军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为之振奋的。” 廉颇微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全军将士都很是疲惫了,有这个好消息刺激刺激总是好的。在听到一万赵国铁骑已在洛水对岸,四万赵国精锐也会在不到两个时辰赶来后,田单也是大为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去巡视下全军!” 这样,廉颇的附近再无燕、齐两国的将佐,廉颇在最初的兴奋高兴之余,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现在援军已经在对岸了,但终究隔着一条湍急的洛水。两军没有合并在一起之前,终究是望梅止渴啊! “扈校尉,我接到王上的旨意,说赵国尉乃是十一日一早从邯郸出发,今天才十八日,正好八天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抵达临晋了?”廉颇狐疑地问道。虽然很是庆幸五万赵军及时赶到,但廉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扈辄摇了摇头,回道:“将军!这个问题末将也不知道!从邯郸启程开始,我们每日的行军都是百二十里!士卒起初多有怨言,但赵国尉不为所动,甚至斩杀了一名违抗他命令的校尉!斩杀校尉后,他下马和士卒一起不行,这才消除了士卒的怨气!” 廉颇点了点头,关切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一路上没有好好消息吧!现在又急行军过来,肯定很是疲惫了!” 扈辄当然听出了廉颇的话外之意,无非是担心“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如果是这样的话,己方这支援军的象征意义应该大于实际意义。即使勉强投入战事的话,伤亡肯定也不是赵国上下可以接受的。 “将军!抵达临晋的前一天,我们只行进了不到百里。因此在休息上还是充分的!况且,这次我们是为了拯救袍泽!士卒们战意很浓!都叫嚣着要给秦军些颜色看看呢!” 廉颇笑而不语,转问道:“洛水的水势如何了?你刚刚渡河而来,路上可曾顺利?” 扈辄听了心有余悸地说道:“将军!末将来时乘坐的乃是小船!因此在洛水上着实遇到了一些危险!不过,船夫说,即使是大船的话,想要渡河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危险谈不上,但靠岸是一件麻烦事!毕竟,越是靠近河岸,水流越是湍急!” 廉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说道:“现在洛水对岸有多少船只?大船多少?小船多少?都能容纳多少人?” “末将来的时候听临晋赵县令说,洛水附近的船总数还不到两百。其中大半是小船,少部分是大船。大概的话,大船有三十艘,可以容纳四五十人来人,小船有一百多艘,容纳三五人到十人不等!”扈辄恭敬地回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送行 赵国,邯郸。 一阵秋雨过后,天意更凉。廉颇漫步在邯郸的大街上,脸上是落寞的表情,心里面是阴暗的情绪,一如此刻邯郸的天气。 “老爷!当心着凉!”身后传来管家的提醒。 廉颇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一大早悄悄溜出门散心,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管家居然漫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廉颇抬头看了看天,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没事儿,着凉了也不要紧!反正最近几天的朝会我都不用参加!” 管家不再言语了,自家主人显然因为官场上的失意很是消沉。在小雨中散心总好过前些日子闭门不出,一个人喝闷酒来得好! “唉!这又是何必呢!”管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脚步却是跟得更紧!生怕自家主人有什么闪失。 五月二十五日,廉颇留下国尉赵奢在河西郡固守后抵达了邯郸。这一次,他来了一出负荆请罪。相比于上次那出将相和的戏码,这一次廉颇显然更是认真! 赵王早几日的时候,已经收到了赵国大败的消息。起初,赵王及百官皆是不信,任谁也没想到,至少应该全身而退的燕、赵、齐三国联军居然在洛水对岸丢下了十二万的尸体才勉强回来。如果不是赵奢的五万大军及时驰援和震慑,也许,廉颇、荣蚠、田单三人都会战死在秦国的土地上。 血淋淋的战报刺痛了赵国君臣的双眼,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最容易失去狼,也最容易偏激!有一些人,会在你立下大功的时候对你爱惜有加。也会在你失败的时候弃如敝履。很不幸,赵王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人。有一些人会在你得志的时候趋炎附势,歌功颂德,在你失意的时候对你落井下石。也很不幸,廉颇的宾客、同僚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自从廉颇踏进邯郸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平日里对其百般恭敬的宾客一夜之间全都散去,那些往日里巴结廉颇的同僚更是装作不认识廉颇的样子,让廉颇彻底看清了世态的炎凉。 廉颇平日里快人快语,嫉恶如仇,得罪的人不少!往常有军功和赵王的宠信,这些小人自然不能把廉颇怎么样。但随着廉颇葬送了七万多的赵军,他们开始跳将了出来。 在有心人士的编排下,廉颇之前所立的军功成了运气或者抢夺他人来的,廉颇一夜之间成为了赵国的罪人。邯郸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廉颇一将无能害死三军的罪人!而且。越来越多的战死者的家属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廉颇!而这,往往是人最难以接受的。 如果不是不能确定自己家的儿子、丈夫、父亲是不是在战死者当中,如果不是廉颇依然贵为上卿,平民敢向贵族行凶会被除以株连的重罪,也许不少遇难者的家属会活生生地冲进上卿府。 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一直对廉颇视而不见的赵王表现出来的态度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也就不奇怪,廉颇抵达邯郸的三天后,终于获准参加朝会后所受到的待遇。 对于廉颇的大败。赵国君臣选择性地忽略了战前廉颇就反对冒险进入内史郡,选择性地忽略了秦国足足派出了二十万的精锐围困廉颇。廉颇甚至坚守了两个多月,选择性地忽略了突如其来的暴雨直接导致了洛水决堤,廉颇所面对的不得不背水一战的窘境。他们只知道,赵国不允许失败,尤其是这样的大败! 毫不犹豫地说,廉颇若是胜了。他就会成为赵国的军神,一如秦国的白起!赵王甚至愿意把廉颇推到神座上,让他的万民膜拜!但偏偏廉颇就败了,而且是大败!在赵王看来,这就是不可原谅!所以。赵王任由谣言和诋毁中伤廉颇的言论漫天飞舞,却不站出来做出解释!赵王很清楚,只要自己稍微透露一下,此战战败的原因不全在廉颇身上,那就会有无数人声援廉颇!但可惜,赵王没有! 赵王就是想用这样的手段来敲打廉颇,他要让廉颇知道,他才是赵国的王上!是那个最有权势的男人!他一只手可以把廉颇捧到绝无仅有的高度上,自然也可以一只手把廉颇拍下来! 蔺相如不是没有进宫为廉颇求过情,但每一次赵王都是装聋作哑地躲过去了。赵王想灌输这样一种观点,赵军依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赵军,如果赵国失败了,那一定是主将的责任,和士兵无关。这一次的大败完全打乱了赵国本来的计划。他们没有打压住秦国,反而让秦国更迫近了一些,甚至主动培养起另一个强大的敌人——韩国,虽然名义上现在韩国还是赵国的盟国。但任谁都知道了,一个国家一旦崛起了,第一时间会谋求和国力相匹配的话语权,没有例外! 对于上卿蔺相如和丞相、平原君赵胜的那些龃龉,赵王知道地一清二楚。他们一方代表着这个国家中下层的力量,一方代表着宗贵的势力。赵王当然不希望任何一方坐大,一旦一方坐大,那就会失衡,这不是为君之道。 前段时间蔺相如封君的呼声很大,赵王每次暗示蔺相如的时候,都被对方狡猾地拒绝了。在赵王看来,廉颇已经封君了,平民势力应该满足了。毕竟平原君赵胜和平阳君赵豹都是自己的弟弟,是王家血脉,理该封君。没想到蔺相如还会搞一些小动作。因此,赵王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示什么,心里面已经有些不满。 因此,当平原君暗示这次廉颇大败理当降职后,赵王心里面就有了主意。将廉颇一撸到底显然不是赵王想看到的,起初赵王也很愤恨廉颇怎么这么不争气,但在王后的安抚下。他也明白和二十万秦军周旋的不易,何况遇上了暴雨!此战,非战之罪!真要是一撸到底,蔺相如一方的势力就太弱小了,自己也白白损失了一位名将!不处罚的话,又不能彰显自己的大公无私。 所以。在朝会上,赵王半分不提战败的消息,反而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信平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权且在家休息几日,等养足了精神后,寡人还有要事想托付!” 一句话,既给了廉颇一方希望,又给了平原君赵胜一方希望。什么叫做养足了精神,自然是赵王觉得你养足了精神就交付你大事。赵王觉得你还没有养足精神,那就对不住了,继续赋闲在家吧! 当晚,蔺相如罕见地向平原君赵胜服了一个软,暗示现在秦国虎视眈眈,韩国又在崛起,如果一味打压廉颇的话,只会让秦国和韩国偷着乐。蔺相如也透露了对赵奢的欣赏。眼下之意是以后有战事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宗贵出身的赵奢。三言两语之间。两只狐狸就达成了协议。 次日,两人联袂拜访赵王,表达了对洛水战事的意见,也暗示了现在是用人之际,像廉颇这样的败军之将,更需要用战绩来洗刷战败的屈辱。赵王这才在朝会上宣布了对廉颇的处置——保留上卿和信平君的爵位。但削减了全部的食邑,调离邯郸,前往云中郡防备匈奴,同时将秦军赶出雁门郡的势力范围。 随着这个旨意的传达,前些日子还传得沸沸扬扬的诋毁廉颇的言语不见了。一些消息滞后的庶民还公开议论廉颇。结果却是被扭送到衙门,挨了三十棍不说,还被押送到北疆修筑长城。待遇不可谓不凄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所有的邯郸百姓知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邯郸,廉颇府邸。 蔺相如正在为廉颇践行,明日,也就是六月十五日,廉颇将只身前往云中郡,再不践行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老哥!来,满饮此杯!”喝大了的蔺相如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风度,反而像市井中人那般豪爽起来。 这样更对廉颇的脾气,廉颇的酒量虽然稍大些,但今日里明显喝多了。他醉醺醺地说道:“好!好酒啊!好酒!” 血淋淋的战报刺痛了赵国君臣的双眼,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最容易失去狼,也最容易偏激!有一些人,会在你立下大功的时候对你爱惜有加,也会在你失败的时候弃如敝履。很不幸,赵王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人。有一些人会在你得志的时候趋炎附势,歌功颂德,在你失意的时候对你落井下石。也很不幸,廉颇的宾客、同僚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自从廉颇踏进邯郸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平日里对其百般恭敬的宾客一夜之间全都散去,那些往日里巴结廉颇的同僚更是装作不认识廉颇的样子,让廉颇彻底看清了世态的炎凉。 廉颇平日里快人快语,嫉恶如仇,得罪的人不少!往常有军功和赵王的宠信,这些小人自然不能把廉颇怎么样。但随着廉颇葬送了七万多的赵军,他们开始跳将了出来。 在有心人士的编排下,廉颇之前所立的军功成了运气或者抢夺他人来的,廉颇一夜之间成为了赵国的罪人。邯郸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廉颇一将无能害死三军的罪人!而且,越来越多的战死者的家属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廉颇!而这,往往是人最难以接受的。 如果不是不能确定自己家的儿子、丈夫、父亲是不是在战死者当中,如果不是廉颇依然贵为上卿,平民敢向贵族行凶会被除以株连的重罪,也许不少遇难者的家属会活生生地冲进上卿府。 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一直对廉颇视而不见的赵王表现出来的态度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也就不奇怪,廉颇抵达邯郸的三天后,终于获准参加朝会后所受到的待遇。 对于廉颇的大败,赵国君臣选择性地忽略了战前廉颇就反对冒险进入内史郡,选择性地忽略了秦国足足派出了二十万的精锐围困廉颇,廉颇甚至坚守了两个多月,选择性地忽略了突如其来的暴雨直接导致了洛水决堤,廉颇所面对的不得不背水一战的窘境。他们只知道。赵国不允许失败,尤其是这样的大败! 毫不犹豫地说,廉颇若是胜了,他就会成为赵国的军神,一如秦国的白起!赵王甚至愿意把廉颇推到神座上,让他的万民膜拜!但偏偏廉颇就败了。而且是大败!在赵王看来,这就是不可原谅!所以,赵王任由谣言和诋毁中伤廉颇的言论漫天飞舞,却不站出来做出解释!赵王很清楚,只要自己稍微透露一下,此战战败的原因不全在廉颇身上,那就会有无数人声援廉颇!但可惜,赵王没有! 赵王就是想用这样的手段来敲打廉颇,他要让廉颇知道。他才是赵国的王上!是那个最有权势的男人!他一只手可以把廉颇捧到绝无仅有的高度上,自然也可以一只手把廉颇拍下来! 蔺相如不是没有进宫为廉颇求过情,但每一次赵王都是装聋作哑地躲过去了。赵王想灌输这样一种观点,赵军依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赵军,如果赵国失败了,那一定是主将的责任,和士兵无关。这一次的大败完全打乱了赵国本来的计划。他们没有打压住秦国,反而让秦国更迫近了一些。甚至主动培养起另一个强大的敌人——韩国,虽然名义上现在韩国还是赵国的盟国。但任谁都知道了。一个国家一旦崛起了,第一时间会谋求和国力相匹配的话语权,没有例外! 对于上卿蔺相如和丞相、平原君赵胜的那些龃龉,赵王知道地一清二楚。他们一方代表着这个国家中下层的力量,一方代表着宗贵的势力。赵王当然不希望任何一方坐大,一旦一方坐大。那就会失衡,这不是为君之道。 前段时间蔺相如封君的呼声很大,赵王每次暗示蔺相如的时候,都被对方狡猾地拒绝了。在赵王看来,廉颇已经封君了。平民势力应该满足了。毕竟平原君赵胜和平阳君赵豹都是自己的弟弟,是王家血脉,理该封君。没想到蔺相如还会搞一些小动作。因此,赵王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示什么,心里面已经有些不满。 因此,当平原君暗示这次廉颇大败理当降职后,赵王心里面就有了主意。将廉颇一撸到底显然不是赵王想看到的,起初赵王也很愤恨廉颇怎么这么不争气,但在王后的安抚下,他也明白和二十万秦军周旋的不易,何况遇上了暴雨!此战,非战之罪!真要是一撸到底,蔺相如一方的势力就太弱小了,自己也白白损失了一位名将!不处罚的话,又不能彰显自己的大公无私。 所以,在朝会上,赵王半分不提战败的消息,反而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信平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权且在家休息几日,等养足了精神后,寡人还有要事想托付!” 一句话,既给了廉颇一方希望,又给了平原君赵胜一方希望。什么叫做养足了精神,自然是赵王觉得你养足了精神就交付你大事,赵王觉得你还没有养足精神,那就对不住了,继续赋闲在家吧! 当晚,蔺相如罕见地向平原君赵胜服了一个软,暗示现在秦国虎视眈眈,韩国又在崛起,如果一味打压廉颇的话,只会让秦国和韩国偷着乐。蔺相如也透露了对赵奢的欣赏,眼下之意是以后有战事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宗贵出身的赵奢。三言两语之间,两只狐狸就达成了协议。 次日,两人联袂拜访赵王,表达了对洛水战事的意见,也暗示了现在是用人之际,像廉颇这样的败军之将,更需要用战绩来洗刷战败的屈辱。赵王这才在朝会上宣布了对廉颇的处置——保留上卿和信平君的爵位,但削减了全部的食邑,调离邯郸,前往云中郡防备匈奴,同时将秦军赶出雁门郡的势力范围。 随着这个旨意的传达,前些日子还传得沸沸扬扬的诋毁廉颇的言语不见了。一些消息滞后的庶民还公开议论廉颇,结果却是被扭送到衙门,挨了三十棍不说,还被押送到北疆修筑长城。待遇不可谓不凄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所有的邯郸百姓知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邯郸,廉颇府邸。 蔺相如正在为廉颇践行,明日,也就是六月十五日,廉颇将只身前往云中郡,再不践行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老哥!来,满饮此杯!”喝大了的蔺相如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风度,反而像市井中人那般豪爽起来。 这样更对廉颇的脾气,廉颇的酒量虽然稍大些,但今日里明显喝多了。他醉醺醺地说道:“好!好酒啊!好酒!” 第三十章齐国的谋生之道 齐国,临淄。 半个月前,田单灰溜溜地回到了临淄。魏国在拿下了函谷关后,很是爽快地允许齐国五万接应田单的援军通过河东郡。五万齐军也顺利地和田单残军汇合,免去了田单归途上可能的风险。毕竟,现在还有八千秦军游荡在崤山中,时不时出来劫掠一番。如果三千齐军一不小心撞进秦军的埋伏圈,那就真的成了一场悲剧了。 齐国国人自然知道了丞相田单战败的消息,但想想田单手下只不过有三万大军,秦国却是派出了二十万大军,田单的盟友十三万燕赵大军心又不齐,加上主将是廉颇,这样的战败似乎和田单没有多大的关系。因此,大多数齐国百姓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就没有再言语了。 十多年前,齐国差一点就灭亡了。毁家纾难的事情齐国百姓已经做的很多,这一次只是不到三万人战死而已,对齐国来说算不上什么。齐国百姓甚至相信,假如这次指挥联军的不是廉颇,而是田单,说不定他们已经收到大捷的消息了。甚至,攻进咸阳也不一定。所以,齐国百姓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却不觉得田单应该受到多大的惩罚!至少,像廉颇那样被逐出国都、戍守边疆的待遇,田单绝不应该“被享受”! 齐王只不过稍稍探了下口风。就知道现在绝不是重罚田单的时候。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罚没了田单两年的俸禄,朝会后很是贴心地勉励一番!虽然忌惮田单的声望,但齐王至少表面上要营造出君臣和谐的氛围,不给燕国和楚国可趁之机。 “王上!臣以为,随着此次大败,赵国对秦国必然生出忌惮之心。以后轻易不会开启战端。” “丞相的意思是赵国会害怕秦国?可现在明明是秦国极其衰弱啊!函谷关在魏国手里,汉中郡又被韩国抢了过去。秦国分明是被掐死在关中!这么好的机会,赵国会放过?”齐王对田单的想法很是不解。 知道其中缘故的中大夫貂勃解释道:“王上!当初华阳之战,赵国联合魏国攻打韩国,无疑不是想韩国屈服,三晋联合起来阻止秦国东进。一番大战后,三川、河东、河西三郡分别落入韩国、魏国、赵国的手中,此次函谷关也为魏国所得!加之南阳、汉中在韩国手中,秦国完全困守关中。赵国再没有必要担心秦国东进。这三晋联盟的基础也就断了!” “是啊!这些寡人都知道!但站在赵国的角度看,何不继续攻打秦国呢?”齐王依然有些疑惑。他可是清楚得很,赵国如果不打秦国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攻打自己。死道友不死贫道!齐王当然祸水西引! 田单叹了口气,说道:“真若是攻打秦国的话,魏国和韩国最是便宜,尤其是韩国,可以从峣关、子午道、斜褒道三个方向入关中!而赵国呢。若想进入关中,先要解决上郡的五万秦军。然后还要渡过洛水!和韩、魏两国相比,补给线太长,道路也很是不便!而且秦国势力不在韩国之下,王上想想,赵王会那么好心地出大力气灭秦吗?真要是灭秦,好处最大是会是韩国。其次是魏国,最末的才是赵国!对赵国来说,与其灭秦,不如留着秦国削弱韩、魏两国!” 齐王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现在韩国国力大增。近乎可与秦、赵两国一较高下。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魏国就好比豺狼,时刻准备着抢些好处。赵国怕是对韩、魏两国已经生出了忌惮之心。这其中,又以对韩国为甚。韩国甘愿派出全国近乎半数的兵力突袭汉中郡,所谋甚大啊!关键他们还成功了! 南阳之战以来,韩国给天下六国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先是挫败十三万赵、魏联军,接着在野王击败进犯的十万秦军,收复三川,突袭南阳,奔袭汉中!不知不觉间,韩国从坐拥两郡之地成长到下辖五个半郡,地位也由七国中垫底的存在成长到可与秦、赵一较高下的强国!而这,仅仅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 “丞相,寡人需不需要派出使臣前去新郑贺喜?好好结交一下韩国?”齐王在领悟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后,当即问道。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赵国因为大败暂时不敢打秦国的主意,但为了彰显自己的霸主地位,他少不得要侵吞一下其余国家的城邑。魏国手握函谷关这个杀手锏,韩国不能得罪,燕国是姻亲,楚国太远,那对赵国来说,适合动手的也只有齐国这个目标!就像高唐一样,赵国甚至会赖在城中不走,对外宣称是抓刺客!若是想避免这种命运,最好的情况就是找一个大腿去抱,唯一比较符合的就剩下韩国了。 “臣以为,王上应该大张旗鼓地去做这件事情!甚至,大梁那边也要派出足够份量的使者!王上要明白,赵王之所以把廉颇派到云中,一方面是令其受罚、将功赎罪,另一方面也是向秦国表示他们不会再主动发动战事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定要把戏份做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和韩国是交好的!”田单说道。 齐王点了点头,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眼下燕国、楚国是不指望了,赵国则是直接的威胁,齐国唯一可以抱希望的就只有韩国和魏国了。自己绝不能吝惜财帛,一定要讨好韩国和魏国! “王上以为该派何人去合适?”齐王问道。 “如果王上不嫌弃微臣的待罪之身,臣愿意亲自前去新郑走上一遭。至于大梁,陈举荐上大夫太史云!” “太史云?!”齐王对田单的回答很是疑惑,太史云乃是王后的叔叔。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之人。田单怎么会用自己的心腹去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呢?这分明是给自己添功劳来了! “上大夫觉得如何?”齐王按下心中的震惊,转头问向侍立在身旁的太史云。 太史云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魏国那边肯定会希望和自己结盟,抵御赵国的侵袭。这件大功算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臣愿意!”太史云当然愿意,这种捞功劳的机会可不多,谁不去谁是傻子! “那好!”齐王拍下了板子。说道:“那寡人这就让少府准备礼物,两位爱卿好好休息下,明日一早启程如何?” “臣等遵旨!”田单、太史云拱手行礼道。 在齐王宫里稍微用了点点心,田单、貂勃、太史云等人就告辞而去了。齐王的意思明显是让田单、太史云自己准备使团的一应事物,随从、护卫这些人都要提前选好,还要将最终的名单上报回去,田单和太史云可没有多少充足的时间! 因为顺路和交谈的方便,貂勃和田单共乘一辆马车回去。趁着这个功夫,貂勃把田单两个多月不在临淄的大小事情又细细分析了一遍。其中,齐王的小动作更是一件不落。 末了,貂勃关切地问道:“丞相,将来我们就要站在韩国这边吗?”。 田单自然知道貂勃为什么惆怅,无非是以前被列国嘲笑,尤其是被齐国嘲笑的的韩国居然雄起了,任何一个人都不由唏嘘天意莫测。田单笑了笑,说道:“要不然呢?和燕国、楚国我们压根就没有和好的可能!赵国是虎视眈眈。秦国是虎落平阳,唯一有希望的就是韩国了。魏国实力不行还是其次。关键是魏国上下根本就没有长远的打算,即使结盟,也是很松散的!” “和韩国结盟就不松散?勃可不认为,在赵国大军进犯我们齐国的时候,韩国还会为了我们和赵国血战!”貂勃有些愤愤地抱怨道。 “哈哈哈!”田单笑了,说道:“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其他国家!想要韩国和我们结盟,并切实履行盟约,那我们齐国就必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否则,对方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们真有危难的时候。他们也有可能置之不理!我之所以笃定韩国是一个可靠的盟友,是因为韩王的见识要远远大于魏王!” “何以见得?”貂勃不服气地问道。 “单单从南阳之战后,魏国累死累活地付出超过十五万的代价,只不过拿下了一个河东郡和函谷关。而韩国呢,他们用更小的代价,夺得了三川、南阳、汉中、上蔡三个半郡。要知道,武关的地位可不亚于函谷关!”田单低声解释道。 “那也不能说明韩王的见识就超过魏王!” “呵呵!你这就是狡辩了。即使这不是韩王的本意,而是出自手下的谋臣,那还不是一样的结果?!魏国在这方面,比韩国差得远了!”田单感叹道。 到现在,田单算是看清了韩国的策略。在华阳之战前,韩国是在风雨中摇摆的危楼,毕竟身处四战之地,又毫无战略纵深。秦国也好,魏国也罢,只要下定决心拿下野王一线,就可以将韩国腰斩。到时候用不了多久,韩国只能困守颍川郡坐等灭亡。 但现在,随着韩国往西南方向拓展,韩国的战略纵深有了,崛起已是必然。拿下了汉中几乎就等于拿下了巴蜀两郡,如果自己是韩国大臣的角色,一定会说服韩王经略楚国,拿下了南郡和黔南后,韩国完全可以坐观中原混战,以收渔人之利也!一旦达成这样的目标,韩国的形势要远比秦国、赵国好的多! “是啊!丞相,我也是这么看!”貂勃突然语气一转,语出惊人道。 “什么?”田单诧然道。刚才貂勃明明对韩国有些不屑一顾,怎么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丞相赎罪!刚才勃只是想试探下丞相!以观丞相本心!如今我齐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谓形势危急!诚如丞相所说,我齐国眼下对韩国来说利大于弊。韩国希望我们齐国削弱赵国的实力,我们希望韩国声援我们对抗赵国!换一句话。我们齐国是韩、赵两国的一个平衡点,他们绝对有吞并我们齐国的野心,但只是没有这样的实力罢了!如何让他们彼此忌惮,方才是我们齐国的生存之道啊!” 田单点了点头,没有追究貂勃的不敬,苦笑道:“我乃田氏之人。自当终梢于齐国,忠于齐王!中大夫何必怀疑我的本心呢!说实话,赵国伐我齐国,我不担心。我最担心的是赵国撺掇燕、楚两国伐我齐国,到时候,魏国难免瞻前顾后,单单有一个韩国怕是不太妥当!” 貂勃笑了笑,安慰道:“勃倒是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中大夫但说无妨!”田单赶忙期待地说道。 “以勃来看。随着韩国切断了秦国关中和巴蜀两郡的联系,巴蜀必定出现混乱。我们何不怂恿楚国向巴蜀进军呢!丞相可别忘了,数十年前,楚国对巴蜀两国可是垂涎三尺!如果不是司马错下手太快,楚国早就打过去了!” 田单闻后大喜,当初司马错灭蜀仅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楚怀王瞻前顾后之下中了张仪的计策,让楚国错失了抢占巴蜀的机会。楚国深以为憾。其后,楚国国力每况愈下。更不敢和秦国争锋!现在秦国正是大败之际,只要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去郢都游说,楚国很有可能攻打巴蜀。到时候,他们哪有时间参与攻打齐国呢! “妙计啊!妙计!可遣何人前去郢都游说?”田单问道。 “勃以为,苏代可往之!”貂勃回道。 苏代乃苏秦族弟,在当今也算是一个有名的纵横家。但较之他那才华横溢的族兄。苏代就多有不如了。所以田单听后皱了皱眉,问道:“不能请鲁先生往郢都走一遭吗?”。 貂勃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田单口中的鲁先生就是隐士鲁仲连,说道:“不可!天下人皆知道鲁先生乃是一隐士,更是心向我齐国的隐士!带着这样的身份。楚国就要先怀三分忌惮之心。苏代则不同,他现在无官无职,逍遥自在!若是前去游说楚王,楚国上下定然不会生出疑心!” 田单恍然大悟,点头应道:“那就依中大夫所言,请苏代前去游说楚王!” “好!那等丞相从新郑凯旋之日,勃再亲自前去洛阳请苏代替我齐国游说楚王,如何?” 田单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王宫中,齐王在独自喝着闷酒。君王后悄悄走了进来,屏退了下人。齐王犹自不知,醉醺醺地说道:“来人啊!给寡人上酒!” 君王后犹如一个普通的妇人般,将温热的酒壶端了过去,斟满了齐王手中的空酒杯,旋即又拿出一个酒杯,自行斟满了。这个时候,齐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王后来了。再一打量,身旁哪有近侍。 “王后来了啊!”齐王自顾自地一口喝掉了杯中酒,说道。 君王后怜爱地望了齐王一眼,也学着齐王的模样,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幽怨地说道:“王上喝酒也不带上妃嫔吗?莫非妾身为王上所挑的后宫佳丽上百人,就没有一个让王上满意?” 齐王心里面一软,仿佛看到自己酒后“强占”君王后身子的那一次,悻悻地说道:“王后说笑了!王后贤淑,给寡人挑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但寡人今日心情不佳,不想因为自己坏了她们的心情!”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长伴王上左右是她们的荣幸!就算王上不召见她们,为何不召见臣妾呢!臣妾怎么说也和王上患难与共过,王上生闷气喝闷酒,妾身就算不能分忧,陪在一旁也会舒服很多!”君王后说着说着眼睛有些红肿了。 齐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攻势”,当即败下阵来,说道:“也没什么,倒是寡人显得小气了!寡人答应你,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叫上你!绝不自己一个人偷偷喝闷酒好了!” 君王后这才破涕为笑道:“那王上跟妾身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让王上如此郁闷。” 齐王一声长叹,“还不是那些朝事!赵国这次大败,肯定吓破胆子了。现在秦、赵、韩三国的实力远远凌驾在其余各国之上!他们发生战事的可能性很小。秦国离我们太远,韩国的下个目标是巴蜀两郡,赵国想要扩充实力的话,肯定拿我们齐国开刀啊!俗话说大鱼吃小鱼,我们齐国就是那条小鱼,你说能不烦吗?”。 君王后有些理解了,在燕、魏、齐、楚四国当中,楚国和赵国不接壤,燕国和赵国关系最好,魏国实力最强,齐国自然而然成了软柿子。而且,齐国和北面的燕国、南面的楚国关系都非常不好,所以相对来说,齐国是最危险的。 “丞相那边可有什么良策?”君王后问道。 “与韩、魏两国交好!明日寡人要去给丞相和你的叔叔践行,他们一个去新郑,一个去大梁!你也陪着寡人去吧!” “谢王上!”君王后先是行了一礼,才接着说道:“这个计策不错啊!有韩国帮衬,赵国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需要仰韩国鼻息,寡人总觉得别扭!”齐王孩子气地说道。 君王后嗤嗤一笑,说道:“王上何不学韩国变法,增强国力!只要卧薪尝胆数年,齐国未必会弱于韩、赵两国!” “变法?”齐王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新郑见闻 五日后,田单一行人抵达了新郑。田单记得很清楚,自己上一次来新郑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齐国还是称霸天下的强国;那个时侯,自己还深深以作为一个齐人而自豪。虽然那时自己只是一名小吏,但却丝毫不将韩国放在眼里。没想到,二十多年后,自己居然成为了齐国的丞相,当初那个在诸国垫底的韩国反而成为了像秦国一样的庞然大物,自己却是代表齐国谋求韩国的庇佑。果真是风水轮流转,田单真不知道该庆幸呢还是该尴尬。 前些年,就不断有门下的宾客向田单盛赞韩国的富庶,尤其是民间的富庶,颇有齐国当年管仲变法后的景象。田单原以为这是夸大之词,韩国变法之后,即使富庶也应该有限!这天下,终究是卿大夫的天下,是权贵豪族的天下!那些普通百姓又怎么可能真正富裕起来呢! 哪想到,田单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心中的不以为然渐渐崩塌殆尽。单单是四通八达的水泥路已经修到了乡里,就在侧面证明了韩国国力的强大。要知道,水泥的价格可是不菲,齐国从韩国手里采购的数量有限,只是把全国各大城邑间的驰道先修好了。就这,还付出了二十万石粮食的代价!其他的,像是耕种的庶民一年只需要交一种税,服兵役服徭役的甚至有少许的财帛回报,这些都是田单闻所未闻的。甚至,战死的士卒会按照他的爵位获得数十石到数百石的粮食抚恤,他的子女国家也会负责提供就读的所有费用。 就田单所知道的,韩国这样做无疑会一下子聚齐民心,但负担无疑很大。现在是战国时代,诸国混战不休。就拿韩国来说。这些年平均下来每年都会战死两万多人,那每年用来抚恤阵亡士卒的近百万石的粮草!这还不算每年用来奖励各种发明和有功将士的费用! 好在,韩国执行的是轻徭薄赋,十成里面才抽两成。没有爵位的人又被限制了名下的土地数量,这就逼得许多地方豪族不得不另谋生计,直接导致韩国的商业十分发达。而商业。韩国征收的可是重税!不过相应的,韩国甚至会愿意为名下的商队提供护驾!虽然价格不菲,即使这样,也大大有利可图。而且,田单了解到,韩国最近颁出的新法规定新占领的土地在头五年不限制名下的土地,土地买卖自然也被许可。 田单一下子就读出了其中的玄机,韩国这是打着让有闲钱的地方豪族替国家开发新占领的土地,待开发成熟后。再由国家赎买的主意。如果五年后,这些地方豪族没有取得相应的爵位,那么只能放弃眼前的利益,等着国家再次开土扩疆,周而复始!或者,想办法利用自己名下的商队,立下大功!这无形中就培养起一股巨大的势力,为了更广阔的市场。为了更多的土地,获得爵位的渴望更高的爵位。没有获得爵位的渴望爵位,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他们就会推动韩国发动起一轮又一轮新的战争!在这样的背景下,韩国国内有些实力的一定对战争极度渴望,因为战争和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就连庶民也不例外! 等进了新郑城,田单的感受更深了一些。整齐的街道证明了韩国法律的健全。庶民的满面红光证明他们的生活条件不赖,问路时韩国庶民不卑不亢的回答证明了他们的自信,街道不见嬉戏的孩童但闻隐隐的朗朗读书声证明了韩国对人才培养的重视。这样的场景只有在一个蓬勃向上发展并取得相当成就的国家才能看到。田单心里默默一叹,至少,在临淄。自己还看不到。单单是满脸菜色的百姓和行乞的乞丐就到处可见。 田单起初不信,一个国家再怎么富庶也应该有穷苦的百姓,也应该有行乞的乞丐!联想到韩国在取得汉中大捷后,会不会故意做出这样的样子来向六国来宣示他们的强大!田单就有些“恍然大悟”! 待让自己的管家去“套话”的时候,那个韩国庶民像看怪物似的回道:“现在王上对我们百姓这么好!只要有手有脚,绝对可以吃上饱饭!哪里会见到乞丐!即使有的话,也绝对不会是我们韩国人!” 管家穷追不舍地问道:“若是因为贪赌或者家里有人生了重病,总会有人要卖儿卖女还债或者借钱吧!又或者天生残疾,没有劳动能力,这些人怎么可以养活自己?” 韩国庶民脸上的讥樊色更浓,考虑到对方是一个外国人,不无自豪地说道:“你说的这些,王上和大臣们早就料到了!在我们韩国,买卖人口是绝对禁止的!哪怕是父母卖自己的孩子也不行!遇到这样的,官府直接鞭笞或者杖责三十,再劳教三年!天生残疾的,地方官府会负责扶助,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只要勤勉,绝对不会饿着。至于好赌败家的,那更容易,赌博的直接劳改五年,他欠下的赌资国家会象征性地帮忙还一点。其他的赌场自己负责,谁让赌场引诱他还 让他赊账呢!若是家里人生病,国家会提供医治,病人家属可以用预支未来几年报酬或者贡献点的手段来偿还医药费!” “贡献点?预支报酬?”田单的管家完全听懵了。 那位韩国庶民心里面暗笑,其他国家的人真是孤陋寡闻,不,应该是王上对国人太好了,这样的场景自己经历了不下数次。当即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啊!贡献点是以家庭来算的,比如说每年按时交纳了赋税会得到两个贡献点,家里添了一个男丁会得到三个贡献点,一年没有违法乱纪可以获得两个贡献点,其他的像发明了什么新事物改进了效率都可以得到大小不一的贡献点!至于预支报酬更好理解了,虽然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了,但也说不上遇到什么天灾**。如果家里急需用钱,可以向国家借贷。不过就是要用以后几年的时间来还就是!在没有偿还完贷款前,人身自由是受限制的。当然,如果你能提前还完贷款,自然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那你们还愿意?”管家有些不解的问道。 庶民白了一眼,说道:“国家又不会亏待我们,安排给我们的工作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而且一早出发晚上就能回来,表现好的话还可以请假!这已经很好了!” “哦!”管家一愣,继续问道:“这位兄台,请问,这个贡献点有什么用?”对方只说了贡献点怎么获得,但却没有说什么作用!管家相信,既然韩国推出了这个制度,一定有什么企图才对! “这个啊!用处可大了!听说积累到一百点的话就能兑换最低的爵位,也就是云骑尉。当然,去战场上斩杀三名敌军就能获得,不过对我来说有些太危险!所以,第一个用处就是获得爵位!不过,听说贡献点最多可以兑换的爵位就是镇国中尉,还需要八百个贡献点!我可不指望,给我个云骑尉我就心满意足了!” 管家对对方胸无大志,小富即安的心理很是鄙视。但仔细想想自己不也正是这样的心思吗?!话说回来,一家五口之人。如果不做些其他贡献的话,还是需要二三十年才能获得爵位!可见,韩国队变着法子促进新发明和百姓对军功的渴望! “还有其他用处呢?”管家可不相信贡献点就这么简单的用处。 “还有啊!就是可以用贡献点来兑换粮食,香喷喷的白米哦!一个贡献点可以兑换一斗的精米呢!不过,我的贡献点是用来兑换爵位的,我可不会那么傻乎乎的这么干!”庶民回答地理所当然。 管家算是彻底拜服了。说道:“那兄台还要积攒多久才能到一百贡献点?” “现在手头上已经有十个贡献点了!婆娘争气,生了对双胞胎,加上赋税上缴的及时,也没用犯法。刚好十个贡献点!” “十个点,也不算少啊!”管家恭维道。心里面却是暗自腹诽。对方除非年年生男丁,不然这一百个贡献点还真的不好攒。 庶民想法很是简单,当即哈哈大笑道:“当然!当然!今年是第一年执行,我可是我们那块最高的!不过,用不了多久,我的贡献点会再增加很多!” “莫非贵夫人又怀孕了?”管家奇道。如果真的如此,那对面这个傻乎乎的庶民“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庶民却是一副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倒不是!就算再生个男丁也不过是三个贡献点!我可是要改进农具,这就要成功了!到时候,至少有二十个贡献点!甚至更多一些!” “这么多?!”管家愣住了。生一个男丁才三个贡献点,稍微改进一下农具就是二十多个点!如果遇到精于此道的工匠,比如说墨家子弟,岂不是很快就能捞到一个云骑尉的爵位! “这有什么!”这位庶民不屑一顾道,“我婆娘村子里的铁匠五十多岁了,听说发明了一种方法可以让刀剑更加锋利更加轻薄,就因为这个,被奖励了两百个贡献点,直接成为了云骑尉!这可是云骑尉,是贵族!和他相比,我那二十多个贡献点算不上什么!” 管家听后心里面气血一阵翻滚,这实在太疯狂了,太疯狂了!什么时候,贵族成了路边的大白菜?!强按住内心的惊讶,管家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贡献点还有什么用处?” “还有啊!”庶民挠了挠头,说道:“还有很多!比如说可以抵消部分徭役,抵消部分赋税!总之,用处大得很!我脑子笨,记不住那么多了!” 管家脸色的横肉再次抖动了几下,勉强说道:“听说你们都送自己的子女去入学了?” “是啊!”庶民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王上的规定!五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孩童必须入学,而且费用颇为便宜!让这些臭小子读读书也好,省得整天在身边聒噪!我们还省心!” 对于韩国一系列的新郑,管家都有些麻木了,说道:“那他们都在学校里学些什么?” “学得可多了!诗书礼仪射!听说还有考试,不及格的话学费就要加倍!” “还学习射箭?”管家讶然道。 “是啊!我们国人平时有了纠纷打官司。假如不小心成了被告,可以提出和原告比射箭!赢了的话就能免除下跪!甚至不打官司,大家互不服气的时候,就通过箭术来一较高下!王上说了,允文允武的才是国之栋梁!学好了箭术,以后加入军队也方便!也给自己长脸!当然要学了!” 管家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钱财递给对方。算是答谢!然后就回去向田单回复去了。庶民望着手里的意外之喜很是开始,这下好了,可以割上几斤肉给自家婆娘好好补补身子,顺便考考大儿子的学业!若是大儿子功课做得好,自然有肉吃!若是落下了,少不得让他吃“竹笋炒肉”! 田单听后久久无语,韩国的新政自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从新郑散发的勃勃生机来看,韩国的崛起不无道理。换做是自己,也会以有这样的君王。以身为韩国人而骄傲自豪吧!只是,韩国的新郑环环相扣,齐国想要照搬的话只会是画虎成猫、邯郸学步。 “老爷!我们先去驿馆住下吗?”。望着陷入沉思的田单,管家贴心地问道。现在车队停在路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可是听说韩国法律严谨马车停在闹市的,自己是齐国的使团,不会遭受鞭笞之刑,但终究会让韩国觉得齐国人不懂规矩!影响不好! “唉!算了。驿馆那边不着急去!我们先去附近的书院吧!我倒是很好奇,韩国投入这么大的精力。会建成什么样的书院!”田单沉声说道。他是一国丞相,自然知道人才的重要性。一个顶尖的人才像是管仲、商鞅、吴起、乐毅,足以帮助一个国家站在这个时代的最巅峰!齐国为什么没落,战败后元气大伤自然是一个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才来投!韩国为什么可以像秦国、赵国一般崛起地如此迅速?!还不是因为韩王然重用御史大夫“张禄”、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尤其是听说“张禄”是魏国人,李牧是赵国人。蒙骜更是齐国人,这无疑不说明韩国在吸引、招揽人才上,走在了列国的前面!一如数十年前的秦国、赵国所做的那样! 田单发了话,其余的人自是不敢生出其他意见!因此都是随着田单的车驾,往附近最近的书院行去!到达书院后。田单示意其他人包括侍卫在内,全都留在车队等待自己,自己却是带着管家信步赶去数十步外的书院。 书院不大,只有两间大的房间!透过门缝可以看出,一间是教授五岁到十岁孩童的书屋,一间是教授十岁到十三、四岁孩童的书屋。后者是人数明显少了很多,联想到十岁以后孩童读书所要花费的不菲代价,田单也就释然了。这个时代的孩童明显比后世的早熟一些,不知是不是战乱的影响。虽然男子二十才行冠礼,但结婚可以早一些,大致是十六岁或者十八岁以后即可婚配!(关于这一点大家可以查一些资料,至少战国时代,结婚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早!)因此,十岁的孩童算得上是半个大人了。作为半个劳力,不少百姓当然也其帮助家里改善生活。那些肯花费大钱供孩子读书的,要么是富贵人家要么就是眼光深远的人! 稍微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田单就断定台上正在讲读的是一名儒家士子,因为他们对忠孝礼义的宣传的不遗余力的。不过,那篇名为《三字经》的文章读起来朗朗上口,尤其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的言论还是颇有道理的,对这些懵懂的孩童来说,最合适不过!田单自是不知,这篇“面目全非”的《三字经》是韩王然的仿作,对这个年龄的幼童来说,让他们识字并明白道理是最重要的。年纪再大一些的话,最主要的是灌输价值观和世界观了!因为教师的资源实在太过稀缺,现在的教育只能是放羊式的,真想培育出经营,十岁以上的孩童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尽管学费已经一降再降,受限于这个时代百姓们的浅薄的见识和生产力,大多数家长并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何况,人人都去读书做官,谁来耕种养活士人!而且,粗放式的教育已经惹得不少勋贵有所怨言,如果再强制所有十四岁以下的孩童继续教育,那还不反了天了!毕竟,勋贵们多是代代相传,奉行精英教育,韩王然强制全部孩童再教育的话会犯众怒!韩王然自然不怕勋贵们造反,但能维持和平稳定总归是好的。究竟有多少人可以明白自己的苦心,可以学成成才,那就不是韩王然可以控制的了!(未完待续……) ps:有些话不能再说! 第三十二章连横之议 齐国派遣使者前来新郑,不出韩国君臣的所料。韩王然只是没想到,齐王会派出田单这个重臣。 在得知韩国取得汉中郡后,魏国是第一个对新郑释放善意的诸侯国。毕竟,魏国之所以顺利拿下函谷关,韩国是出了大力的。虽然付出了三个城邑的代价,魏国的伤亡更是超过五万,但总是值得的。当然,魏国示好的同时,韩国上下也隐隐感觉到魏国对韩国的那一丝忌惮和羡慕之情。韩国用区区四万人的伤亡代价,就拿下了整个汉中郡。这和魏国攻取函谷关的艰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随着韩国全取汉中,韩国已经拥有了和赵国、秦国想抗的资本,魏国上下想要和平,就不得不重视韩国这个临近的国家。 韩王然很清楚,齐国一定也是领悟到这个道理,方才派遣田单来新郑。当初,燕、赵、韩、魏四国在濮阳会盟的时候,赵国上下可是对齐国表达了明确的占有欲。随着赵国西进战略的受挫,东进或者南下成了必然。对比齐、魏两国的战略环境,东进无疑更适合赵国。 齐国的此举倒是很符韩王然的心意。随着韩国国力的增长,一味地发动战事无疑是穷兵黩武,很有可能让各国惶恐。到时候一个不慎,六国发动一个反韩联盟,韩王然可不认为自己的韩国可以挡得住。各国在认清了天下大势后,合纵连横必定成为主流。甚至秦国,也不会甘于窝在关内,而是会搅动天下大势,以此才能浑水摸鱼。 韩国是到了需要几个盟友的时候了,他们虽然不会帮自己多少忙,但总可以给自己的竞争对手比如赵国、秦国添一些乱。总可以给自己壮壮声威!眼下看起来,齐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北方霸主—赵国,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沉迷酒色的赵王应该命不久矣了。虽然他这些年稍微振作了些,但之前被掏空身子元气又岂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等到他驾崩,他的继位者赵孝成王可真是一个昏庸之君。韩王然相信。只要自己略施小计,赵国少不得一场大乱! 田单抵达驿站没多久,韩国丞相张平、御史大夫“张禄”就联袂前去拜访,这也是韩王然的要求。作为宾主,张平、“张禄”当然可以坐在府邸里,等着田单派人送上拜帖。但这样无疑会显得韩国自视清高,田单好歹是齐国百姓尊崇爱戴之人。 韩王然安排张平、“张禄”主动拜见,一来向齐国示好,二来向田单示好。向齐国示好是暗示韩国可以答应庇佑齐国。向田单示好是想拉拢田单。韩王然记得很清楚,当今齐王会在赵王驾崩一年后随之驾崩,田单不容于君王后,只能远走邯郸,之后就了无踪迹。史书对田单去赵后无只言片语,要么他不为赵所用暗杀,要么就是隐居民间了,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说起来。韩王然若是可以利用齐王不久就会驾崩的良机,将田单引诱到新郑,算得上救了田单一命! 事实也果真如韩王然的预料,田单入住后没多久就发现张平、“张禄”联袂到访,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惊讶于韩国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的同时,田单也暗暗庆幸这次齐王交代的事情多半有了着落。 宾主就坐后。田单微微前弓,致歉道:“单初到贵地,尚未来得及拜见长信侯、文兴侯,竟劳动长信侯、文兴侯降尊迂贵前来面见,实乃单之罪也!” 长信侯张文摆了摆手。笑道:“安平君太过客气了!安平君乃齐国复国之功臣,五十多万户齐人深深仰慕之,平亦仰慕尊容,却为俗事缠身而不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齐国有安平君,幸甚矣!齐国百姓有安平君,幸甚矣!” 眼见张平如此抬举自己,田单也分不清真假,谦虚道:“不过是侥幸之功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倒是长信侯辅佐韩王,连克三川、南阳、汉中三郡,收民数十万户!实乃国之柱石也!” 稍微顿了顿,田单看了眼御史大夫“张禄”,言道:“文兴侯起于布衣,却有王佐之才!单在临淄,亦常闻之!韩国变法如此顺利,文兴侯功莫大焉!” “张禄”望了张平一眼,一抹笑意一闪而过。田单现在姿态摆的很低,必定是有求于己了,自己和韩王然分析的应该是对的。对方如此上道,“张禄”的语气也极为客气,说道:“安平君实在过于自谦!君之功,天下莫能轻视!” 田单颇为自嘲地苦涩一笑,说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张禄”自是知道田单所说的兵败一事,宽慰道:“我家王上有言,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安平君此次兵败洛水,非战之罪也,实乃天不予之。何况白起用兵向来不拘一格,又有两倍以上的兵力,想要胜之,实在太难!好在贵国损失在燕赵齐三国联军中,算是最少。” 见“张禄”故意把话题往赵国身上引,田单趁势叹了口气,说道:“赵国此次损失如此之大,可谓伤筋动骨!就连信平君廉颇也被逐出邯郸,派到云中防备匈奴。今后,秦国若是入侵,我们齐国该如何是好啊!赵国若是因此对我们齐国不理不管,又该如何是好啊?” 丞相张平心里面暗自发笑,秦国真要入侵的话,也自有三晋挡在前面。哪怕赵国主动放弃抵抗,甚至让出道路,也有韩国和魏国挡着。齐国作为最后方,无疑是最安全的。哪里需要操心这样的事情?!田单明明就是想表达齐国缺少一个依靠,一个坚定的盟国。 心里面虽然明白了,但张平嘴上却是装着糊涂,说道:“廉颇虽然被派到云中,但太原郡还有赵奢!平可是听说,平原君赵胜对赵奢甚是推崇,就连上卿蔺相如也认为依照赵奢的能力。完全可以守住河西、太原两郡!秦国攻打过来的可能性应该很小吧!而且,函谷关可是在魏国的手中,秦国失去了函谷关,有着洛书、河水的阻挡,后勤补给极为不便。他们若真的敢攻打齐国的话,我们只需切断秦军的粮道就可以逼迫秦军后撤!安平君不必担心!” 田单暗骂张平的狡猾。非要自己说实话,但面色还是颇为忧虑地说道:“单担心的是赵国!” “赵国?”御史大夫范睢(易名张禄)故作惊讶道,“莫非安平君担心赵国国力不支?若是如此,安平君尽管放心!赵国眼下仍有四十万大军,足以抗秦!” 听着对方故意加重语气的“四十万”,田单怎会听不出对方暗示的赵国威胁之意。收起了焦虑之色后,田单正色道:“赵国本欲西进灭秦,但如今受挫严重!长信侯、文兴侯以为,依照赵王的个性。会继续积极抗秦吗?”。 张平、范睢二人当然知道赵王和当今齐王很像,都是好大喜功之辈。如果发现对手是弱于自己,那肯定是往死里揍;如果在对手手里吃了大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肯定不会轻举妄动。而且,田单没有明说,在韩国拿下汉中郡后,韩国已经对赵国的地位产生了很大的威胁。赵国和秦国拼的越厉害,韩国得利越大!因此。赵国会坐视秦国骚扰甚至进犯韩、魏两国,乃至于和秦国联盟也不一定! “应该会抗秦!但积极性肯定没有这么高!毕竟。赵国的损失颇大!秦国的损失更是不容小觑!”张平假装分析道。 “是啊!赵国接下来应该不会主动攻打秦国的关中!若是从函谷关进军的话,没有二三十万的兵力,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这么大的兵力,赵国肯定不愿意出!”御史大夫范睢也是“附议”道。 田单点了点头,为张平、范睢两位的“聪明”喝彩道:“是啊!正如长信侯、文兴侯所言,单也认为赵国会放弃西进策略!但赵王又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武灵王的胡服骑射若是想继续下去,就势必要经常发动战事!那接下来赵国会往哪个方向开疆扩土呢?依单之见,和赵国接壤的国家,也就是贵国、魏国、燕国和齐国都有可能!” 张平和范睢对视一言,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齐齐说道:“怎么可能?!” 田单苦口婆心道:“以前,秦国屡屡进犯中原,赵国都基本坐视不理!何也,怕抗秦遭受秦国报复也!如今,秦国龟缩关中,山东六国当中,以赵国和贵国为首!赵国势必会趁着秦国无力东进的时候,开疆扩土,增强实力!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我们这些和他们接壤的国家!尤其是贵国,现在贵国发展太过迅速,已经对秦国和赵国产生了极大的威胁!两位可曾想过,若是秦、赵联手,贵国可挡得住?” 范睢冷笑了两声,说道:“安平君有些言过其实了吧!赵国和我韩国同出三晋,又有盟约在身!若是赵国背信弃义,必为天下所不耻!即使赵国撕毁盟约,我韩国也不害怕赵国!” 田单暗喜,自己终于成功挑起了韩国和赵国的嫌隙。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韩、赵两国都是出自晋国,霸占中原龙兴之地,眼下关系再好也是相互利用,到最后只能有一个胜利者!两国若是大动干戈的话,齐国就可以渔翁得利! “这也只是单的猜测而已!如果让文兴侯产生误会的话,单以杯中酒向文兴侯道歉!”说完,不等范睢回应,田单一饮而尽。 “呵呵,安平君的这个猜测真是大胆!不过,赵国虽然因为胡服骑射要经常练兵,但终究不一定非要向我们四国下手吧!像是信平君在云中抗击匈奴,一样可以练兵啊!”张平打了个圆场,说道。 “丞相没有用过兵,自是不知道对付匈奴的艰辛。匈奴来去如风,我等中原民族骑兵数量远远不足,追之不及,即使追上了也不是匈奴的对手!况且越往北越是严寒,赵国本就地广人稀,再往北开疆意义也不甚大!因此东进或者南下是最好的策略,无论赵国是用哪个策略。我们四国唇亡齿寒,没受到赵国攻打的国家也会深陷危机!单也知道贵国不畏惧赵国,但若是坐视赵国吞并他国增强实力,到时贵国又拿什么来抵抗赵国和秦国呢?” 张平和范睢对视一言,神色变得肃穆。范睢开口“求教“道:“依照安平君之见,韩国当如何自处?贵国当如何自处?” 田单也是满脸郑重地回道:“以单之见。当连横以自保!” “连横?”张平小声地说了一句,心里面却是暗喜,田单终于忍不住说出此行的目的了,这样的目的也恰巧是韩国想要的。 “是的!贵国和魏国、我国连横以自保。大梁距离新郑距离还不到两百里,邯郸却是距离大梁六百里。贵国和赵国实力相差无几,但却可以凭借距离给大梁施加更大的影响力。况且,河东、函谷关和三川紧邻,魏国仰仗贵国的地方要远甚于赵国。因此,魏国上下必定更倾向于贵国!”田单仔细地分析道。 “安平君所言非虚。前些日子,魏王派遣了信陵君前来新郑,为汉中郡一事贺喜,言语间极力推崇我国!魏王更是表示,愿意将自己王叔的幼女嫁给我家王上!王上此事已经应允了!因此,我国在三晋联盟的基础上加强和魏国的联系并不难!”范睢装作无意地透露出这个信息。 韩、赵、魏三国本来就有联姻的传统,如今赵国丞相、平原君赵胜的妻子正是魏国公主,也是当今魏王之妹。信陵君之姐;韩国的宗室女也嫁给了赵国的宗贵。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魏王提出将王叔的幼女嫁给韩王为妃嫔。是显然无疑的示好。在面对韩、赵两国争霸的时候,魏国应该不会倒向赵国,多半会保持中立!这个消息对齐国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至少,齐国不会陷入被三面围攻的窘境! “那长信侯、文兴侯对连横一事如何看?”说完,田单有些紧张地看向张平、范睢。田单很清楚。眼前的这两位是韩国的重臣!只要他们两个同意了,连横一事多半就成了。若是一人反对的话,就要费些波折!若是两人都不赞成的话,连横计划绝对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真要是最坏的结果,齐国只能彻底倒向秦国。或者干脆宣布中立。不过,张平和“张禄”是韩国的明知之辈,应该看得出其中的轻重才对! 张平沉吟了一下,说道:“安平君是明白人,站在我们韩国的角度来看,赵国攻打贵国的可能性最大!”刚说了这一句,田单就急的想要反驳。张平示意田单稍安勿躁,说道:“我们韩国实力最强,赵国绝不会轻易攻打我们!魏国次之,但有函谷关在手,实在不行,魏国可以彻底倒向秦国,想必秦国乐得我们三晋因此分裂!赵国有这层忌惮,绝对不敢轻易拿魏国动手!至于燕国,和赵国乃是姻亲,同样的地广人稀,民风彪悍!相比之下,贵国最是富庶!这一点安平君不否认吧!” 见田单不置可否,张平继续分析道:“何况燕国和贵国有世仇,我们韩国和燕国又是姻亲,赵国很有可能拉拢燕国一起伐齐。到时候,我们韩国若是支援的话,不仅得罪赵国,连燕国都一起得罪了!王上考虑到这一层,怕是会有些犹豫!只有牺牲没有所得的付出,就算王上答应,朝臣们也一定心里不满!安平君以为呢?” 范睢趁着张平叹气的时候,附议道:“是啊!何况,安平君所说的唇亡齿寒,我倒是不以为然!如今巴蜀两郡已经成为秦国的飞地,我韩国花上两三年应该可以平定巴蜀!到时,势必实力大增!又何必冒着得罪这么大的风险帮助贵国呢?!” 田单听出了张平、范睢的潜台词,韩国这是在嫌弃连横的风险太大,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看来,自己要加大自己手头的筹码了,不然还真不能把韩国拉下水。 田单笑了笑,诚恳地说道:“只要贵国愿意和齐国连横,齐国愿意奉贵国为宗主。若有他国冒犯贵国,我齐国必当全力援救!反之亦然!同时,韩人在我国经商,可享受我国商人的待遇,发生纠纷,我国也会同等视之,如何?” 这样的条件算得上是不平等条约了,现在韩国的商人越来越多的走向天下各处。自然不可避免地和各国商人产生利益上的纠纷,排外是每个国家的“国情”。很多时候,吃了亏的韩国商人只能自认倒霉或者花费大价钱买通对方!就吕不韦那边统计的,已经有十几次这样的纠纷了。如果不是韩王然全力支持商队,借此收集天下各处的山川、河泽、道路舆图,有几个商队甚至要破产了。所以齐国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渥!齐国间接地承认自己是依附在韩国名下的小弟,这让张平、范睢心里很是自得。 张平装作犹豫了一阵,说道:“如果是换做别人,我肯定不同意!但安平君乃天下人仰慕的名士!就连我家王上也很是推崇!因此,我想我家王上会答应和贵国结盟的!” 范睢点了点头,笑道:“安平君不如明天朝会上面见王上,到时我也一定为安平君美言几句!想来,连横不是问题!” 得到了张平、范睢的保证,田单大喜,说道:“如此,单谨以杯中薄酒谢过二位!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第一个关内侯 田单为张平、范睢二人准备的厚礼最终成功地送了出去。不仅如此,韩国三公九卿的其余人也收到了大小不一的黄白之物。因为既然韩王然都主动收了,其余大臣自然也是却之不恭。这倒让韩国君臣见识到了齐国的大方。两天后,大梁也传来了齐国想要的消息。起初,信陵君也是装疯卖傻,对齐国使者貂勃虚与委蛇。虽然在此之前,魏国差一点和齐国一起南下伐楚,但因为伐秦一事,这件事彻底搁浅下来,两国的关系也因此淡了。魏国在此次伐秦大战中损失了超过七万的精锐,只想着休养生息。齐国却是打着连横的旗号过来。谁都知道,北面的燕国、南面的楚国跟齐国可是不睦,赵国更是虎视眈眈。如果答应了齐国连横,那魏国说不定就要时不时出兵保卫齐国了,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魏王可不会答应。信陵君正是深知这个道理,才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貂勃游山玩水,就是不提连横的事情。貂勃却出人意料地并不着急,偶尔不经意地问及魏王的决定,都被信陵君三言两语搪塞过去。直到韩国同意和齐国连横的消息传到大梁,魏国才意识到,和齐国连横也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个乱世,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韩国既然愿意当齐国的大腿,那和赵国、韩国都是姻亲的燕国多半要中立了,楚国最为弱小,看在韩国的面子上多半也不会为难齐国。这样一来,即使是赵国,真要攻打齐国的话多半要掂量掂量了。哪怕韩国不出兵增援,赵国对齐国用兵也会束手束脚,谁知道韩国会不会突然截断赵国的后路。齐国可以围魏救赵,韩国自然也可以围赵救齐。而且,相对于赵国而言。韩国因为紧靠着大梁和郢都,对魏国和楚国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赵国。说句难听点的,魏国和楚国要是让赵国不爽了,赵国的大军至少长途跋涉六百多里或者一千多里才能惩罚两国。但两国若是得罪了韩国。不需要两天,韩国的大军就能兵临大梁或者郢都。因此,权衡了下利弊之后,魏国上下很快同意了齐国的连横请求。其速度之快,和前些天慢悠悠地带着貂勃在大梁四周游逛形成天壤之别。对此,貂勃毫不意外。说起来,魏国这么做情有可原,魏国的国力也就可以震慑楚国,但却挡不住燕国对齐国的垂涎,更遑论赵国。但有了韩国就大不同了。韩国负责牵制赵国,魏国和齐国联手,足以让燕国和楚国不敢轻举妄动。秦国,咸阳。和前些日子的失态相比,秦王无疑镇定了很多。连续的打击折磨着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他是一国之君不假,但也是一个老人,当然,是一个有权势的老人。如果没有韩王然存在的话,他会在今年罢黜四贵,独揽大权,六国依然会活在秦国的阴影之下。可惜。一只蝴蝶的到来早已将历史改变得面目全非。汉中郡失守的经过在黑冰台抽丝剥茧地分析之下,已经浮现了出来。韩国十五万大军水陆齐进,先是连克勋县、白河、旬阳,封锁子午道后,水军顺流而下,取武陵、房陵、上庸三县。骑步卒则是克西城后一部袭取安阳。沿斜褒道南下取褒中,在另一部攻打成固后吸引南郑主力东出增援后,第一部强攻南郑,另一部则是一夜之间拿下成固,南郑大军东西不得突围。只能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这样,沔阳成了孤城,也没有守住多久。“王上!汉中郡守嬴渠、郡尉任宇已经战死,他们的丧事该按照什么规格来办理?”魏冉沉吟了下,沉声说道。前些日子,韩军将任宇的尸首送到了咸阳,也是时候定下丧事的规格了。虽然他们是战败者,但也是秦国的忠臣。自己说什么也要给他们争取他们应得的待遇,否则,将士们该寒心了。秦王想了想,现在民心不振,此战也不全是他们的罪过!换做是别人,恐怕也难以挡住韩军如此天马行空的行险之计。何况,自己已经下令斩杀了几个办事不力的探子首领,再追究下去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按照他们生前的待遇来做吧!毕竟,嬴渠和任宇是我大秦的忠臣!忠臣啊!”秦王有些唏嘘道。“臣记下了!”魏冉回道。顿了顿,魏冉继续说道:“王上!那关于陇西郡郡守李崇之子,已故校尉李瑶的丧事是不是依此礼照做?”“哼!”秦王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不是李瑶轻出,也不会害得寡人的大秦丢失函谷关。函谷关一丢,我大秦东进中原不知道要推迟多久!就按照官大夫的礼制来办吧!”太子柱听后一愣,李瑶生前是五大夫的爵位,按照官大夫的礼制下葬,分明是降低了三级,可见秦王之怒!犹豫了下,太子柱抢在魏冉说话前开口道:“王上!儿臣以为怕是不妥!李瑶父子五代均在我大秦或为千石高官或为军中骁将,其父李崇更被王上封为南郑公,为王上镇守陇西久矣。其世代忠良,在臣民间广为颂扬!李瑶之所以兵败,全在乎求战心切,意欲救援桓齮余部。哪料到后援不继,方有此败。儿臣听说,李瑶直至战死仍高呼杀贼不已,此乃忠臣也!王上为何肯宽恕嬴渠、任宇,却不能宽恕李瑶呢?若王上一心折辱李瑶,陇西李家心寒也!请王上深思!”魏冉有些钦佩地看着太子柱,群臣当中,也就只有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太子柱可以如此直言,而且秦王还能听得进去,换做是自己,秦王多半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秦王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了,改口道:“王儿所言甚是!是寡人肤浅了!陇西李氏有功于大秦,李瑶更是没有辱没我大秦的赫赫声威,来人,传寡人的命令,李瑶以左庶长的待遇下葬,另令太卜作一祭文悼念之。”“臣谨遵王旨!”一旁的郎中令回道。太子柱想到悄悄投奔自己的桓齮,开口道:“王上!桓齮已经带领残军返回咸阳。听候王上发落。对于桓齮的发落,儿臣有些话想说!”秦王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儿但说无妨!你是秦国的太子,自然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对错!”太子柱微微前弓了下身子。抱拳说道:“桓齮此次虽然兵败河东,但斩获也是颇多!儿臣问过丞相,桓齮从河东劫掠了万余户百姓,粮草过五千石,歼灭魏军超过五万,就连魏国大将辛桓衍也在桓齮撤回关中的时候中伏身亡。臣以为,桓齮非但无过,反而有功!”秦王眼睛的寒光一闪而过,如果不是桓齮冒进的话,李瑶绝不会战死。李瑶不战死,函谷关就不会失守。放在以前,这是个大功,但若是函谷关的丢失相比,桓齮的功绩就显得不值一提。“丞相对此如何看?”秦王并不表态。问向魏冉。魏冉自是清楚秦王有些不满太子柱的说法,桓齮作为函谷关失守的罪魁祸首,秦王肯定是要惩戒一番的。如果秦王支持太子柱的意见,肯定就直接颔首了,然后象征性地问一下自己的意见。权衡了下利弊,魏冉开口道:“臣以为,桓齮此次攻打河东。有功也有过,究竟该如何处理,当以功过来分。若是功大于过,自然当赏,若是过大于攻,自然当罚!对此。王上和太子殿下应该没有意见吧?”秦王点了点头,回道:“自当如此!我秦法历来讲求公平!寡人不会放过一个罪人,也不会为难一个有功之臣!”太子柱也是微笑颔首。魏冉见此,鼓着勇气说道:“臣以为,桓齮的功绩是歼灭五万魏军。俘虏万余百姓,夺得五千石粮草,并斩杀魏军主将辛桓衍,按照秦律,桓齮应该官升两级,也就是由五大夫升为右庶长!”秦王沉默不语,太子柱则是满怀期冀,魏冉却是好像没有看到秦王和太子的表情,自顾自地陈说事实道:“但是,桓齮也有大过。桓齮手下原本有三万大军,但如今却仅仅剩下不到两千人,战不利,损失了两万八千多人,此乃一大过也!即使桓齮深陷河东仍不忘王上,不忘大秦,历尽千辛万苦归国,仍然不能因此洗刷战败的屈辱!臣以为,当连降三级,以儆效尤!”秦王笑了,丞相魏冉这是变着法子给桓齮求情呢!先升上两级,再降上三级,到头来,桓齮相当于从官大夫的爵位下降到公乘,只要带兵获得一次小胜就可以官复原职了。看了太子柱一眼,秦王哪里不知道桓齮偷偷派人向太子柱投诚的事情。秦王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话说起来,太子年纪越来越大了,也是到了培养自己势力的时候了!自己因为上次的重伤身体大不如前,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就要驾崩了吧!该好好培养下太子了,不要让他像自己刚刚登基的时候一样,有着秦王的名义却号令不了群臣。这桓齮保住也罢!秦王莫名其妙地一笑,说道:“丞相,寡人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桓齮功过相抵!还是保留官大夫的爵位吧!如此忠心之人,还是值得好好磨砺一下!这样,咸阳尉不是还有空缺吗,让桓齮明日就去任职好了!”太子柱大喜,魏冉则是大惊,咸阳尉虽然只是一个千石的职位,却是权重!秦王这是要提拔桓齮的节奏啊!联想到太子柱的喜色,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郎中令麃公一边应诺,一边暗思桓齮这人值得深交!单单从他可以化险为夷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凡,如果说他没有运作的话,麃公打死都不相信!“王上,峣关方向,王翦击溃十三万韩、魏、楚联军,力保峣关不失,关中安宁。论功当赏!这赏赐……”魏冉继续说起了下一个事情。秦王当然知道王翦是魏冉一手推荐上来的,不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自己也不会对王翦的功绩视而不见!况且,自己占据了大义的名分,王翦既年轻又值得拉拢,不妨给个高位。魏冉若是失势或者身死,依附在魏冉名下的人自然树倒猢狲散。“卫尉一职一直空缺,对王翦寡人是甚为欣赏的,不如这样。寡人就任命其为我大秦的卫尉,如何?”“卫尉乃是执掌宫门禁卫的官员,非秦王亲信不得任命。秦王一下子把王翦提拔到这么敏感的位置,意欲何为?是在向群臣表示他对自己的信任吗?还是做戏警告自己?”魏冉听到秦王这句话后。心思就活络开来。虽然秦王是商量的语气,但魏冉却是不敢拒绝!眼下只能先答应下来,如果放在以前,魏冉自然欣喜若狂,但随着公子市、公子悝的死亡,谋反的心思已经淡了下去!魏冉现在担心的是自己失去秦王的宠信!“也许,自己该考虑放权了,或者告老还乡了!”魏冉暗暗想到。自己的靠山宣太后都过世了,满朝皆是秦王亲信,自己每天战战兢兢地周旋于朝堂。实在疲惫!秦王自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让魏冉产生这么多的想法,不过,真要是知道魏冉这么想,秦王也会抚掌大笑。摄于魏冉过去的功劳,秦王不好处罚魏冉。秦王一方面想利用魏冉稳住朝堂,一方面又害怕魏冉的势力过大。虽然魏冉早就交出了兵权,但秦王仍然不放心。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功高震主”吧!说完了如何处理汉中郡、峣关、函谷关三个地方的官员后,魏冉才说起了最后一件事----白起的奖励问题,这也是让秦国君臣私下争执不休的难题。白起在此之前是秦国最高的军功爵位---大良造的持有者,此次在洛水河畔,歼灭燕、赵、齐三国联军逾十二万人。自身付出的代价不过四万而已,可谓大胜!尤其是赵国,不仅战死了七万精锐,赵国国人心中的战神--廉颇的形象也是轰然倒塌。白起这次大胜的意义远远不是数字可以说明的,赵国经此一战怕是再也不敢西进!论功,白起自然该奖赏。甚至连升三级都不为过,但再往上三级就是关内侯,关内侯上面就是第二十级彻侯!白起若是再立上几次大功的话,就将无功再赏!何况,白起的地位总归有些尴尬。之前他就和公子市、公子悝走得迫近。后来虽然弃暗投明,和魏冉一起站在了秦王一侧,诛杀了谋反的公子市,但能赢得秦王的几分信任,实在不好说。白起战功卓绝,秦王肯定不会弃之不用,但长剑太厉的话,一个不慎,就会伤己。许多大臣们都在等着秦王做决定!想以此来决定今后对白起的态度。因此,魏冉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就静得出奇,倒是武安君白起主动站了出来,恭声道:“启禀王上,臣以为此战全赖王上领导有方!三川会战时,王上不以臣领败军返回关中为嫌,没有重罚微臣,臣感激不尽!太原会战时,臣取太原半郡之地又失之,王上也无一句责罚!臣感激涕零!此次小胜,臣实在愧不敢当!”秦王听后笑了,白起之所以兵败三川郡是为了驰援关中抵御义渠,之所以放弃得之不易的太原郡是为了回来平定公子市的叛变,说起来,这还是自己要求白起这么做的。尤其是太原郡那次,自己担心魏冉、白起和公子市里应外合,一起叛变,所以严令他即可回师。自己更是派心腹接管了白起的大军,白起都老老实实做了。现在又把失败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这实在让秦王颇为欣慰。这些年来,白起完全断绝了和魏冉的交流,除了在朝会上和魏冉有过三言两语,其他时间再无见面。“卿不负我,我亦不负卿!”秦王心里面暗暗说道,对台下的太子柱说道:“太子,你是储君,你来说说,武安君当不当赏?”太子柱早就得到了秦王的暗示,因此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禀王上,自商鞅变法以来,我大秦以法立国,讲究的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三川、太原一事,武安君都用军功抵过了。这次洛水大捷,我大秦臣民振奋,山东六国惊恐,实乃大捷也!儿臣以为,武安君当重赏!不重赏无以宣扬我大秦的武风!无以体现王上的赏罚分明!无以昭示我大秦对有功之臣的不吝重赏!只有这样,天下英才方能来投!我大秦的国力方能蒸蒸日上!”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魏冉说道:“丞相以为呢?”“当赏!”魏冉的回答很是干脆,秦王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魏冉也是送了个顺水人情!“诸位爱卿以为呢?”秦王又问道。“当赏!”群臣齐声应道。“好!那寡人就封武安君为关内侯,食邑万户!赏千金,帛百丈,美女十名,奴婢百人!”秦王意气风发地说道。“王上英明!”群臣用更大的声音回道。ps:周末快乐,求推荐啊! 第三十四章远交近攻 “王上!蔡客卿在宫外求见!”宦者令小心翼翼地向正在王宫别院里垂钓的秦王说道。 秦王喜好垂钓早已不是一个秘密。按照秦王的说法,垂钓可以培养心性。实际上,秦王并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历史上隐忍了四十年后一举将四贵驱逐出邯郸,真正掌握秦国的权力!只不过,隐忍太久后,秦王一掌握权力就急着想要仗着国力想要快速地击溃六国,一并天下。但现实给了秦国一个巨大的打击,打那之后,秦王就开始重拾垂钓! “哦?”秦王睁开了眼睛,暗想蔡泽乃此人能言善辩,自己还是颇为欣赏的,今天的休朝日,蔡泽进宫求见肯定是有什么要事了。想到这点,秦王说道:“宣!” “喏!”宦者令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客卿蔡泽就快趋了几步,来到了秦王的身前! “臣蔡泽见过王上!”蔡泽行了一礼,从容不迫地说道。 “蔡爱卿免礼!今日是休朝日,蔡爱卿不在家休息,怎么来寡人的王宫?呵呵,先说好,寡人可不管饭!”秦王打趣道。 蔡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于秦王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说道:“臣打扰了王上垂钓的雅兴,实在罪该万死!” 秦王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鱼竿,故意板起脸来,诘问道:“说吧!看你满脸喜色,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寡人开心一下!若是寡人不开心,死罪倒是不必,你直接下水池给寡人摸几条金色的鲤鱼上来吧!” 蔡泽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水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开口道:“王上!臣这几日日思夜想如何强秦之计!偶有所得,这就急匆匆地赶来,报与王上知晓!” 秦王脸色一喜,坐直了身子。问道:“蔡爱卿请讲!” “今天下强国,以秦国为首,赵国次之,韩国再次之。我们秦国虽占据上风。但优势颇微,几可不计。此三国者,国力远在魏、燕、齐、楚四国之上!因此,若无差池,能一并天下者,无非我大秦、赵国、韩国。王上以为如何?” 秦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魏国地处四战之地,崛起不易。齐国和楚国可都是有六十万户以上的人口,给他们五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与赵、韩相抗并不是难事!爱卿为何没有说到齐、楚两国呢?” 蔡泽笑了笑,解释道:“王上所言甚是,但韩国紧邻着楚国,赵国紧邻着齐国,他们两国可不会给齐、楚崛起的机会!王上您觉得呢?” 秦王不置可否。蔡泽继续说道:“韩国之前因为弱小,仰仗赵国,如今国力大增,足可自立门户!以泽来看,三晋嫌隙已生,尤其是赵国对韩国必生忌惮之心。在这种情况下,燕、赵、韩、魏四国之盟不散而散。天下大势复归田单复齐后的态势,只不过,楚国和韩国的互换了位置而已!” 秦王暗自赞许,的确,现在的形势和田单复齐后的态势很像。当时,秦国独领。可赵国和楚国也是仅次于秦国的强国,两者联合的话,足以抵挡秦国。三国并立,谁都有机会一统天下,只不过秦国的机会更大些。只不过。谁都没想到,白起用了五万精锐就敲开了拥兵近百万的楚国国都的大门,楚国损失三四十万,自此一蹶不振! 三足鼎立的均衡被打破,自己想趁胜进军中原,赵国则是拉拢魏国攻打韩之华阳,接下来就是秦国数百年来少见的大败!真要计较起来,现在秦国的形势比当初更糟一些,至少那个时候,秦国还握有三川、南阳、汉中、河东、河西五郡之地,占据绝对的优势!可现在,国力只比赵国、韩国稍微强一点而已,国人的信心军队的士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蔡爱卿所言不错,今日之形势像极十年前!而且如今我大秦困守关中,形势较之十年前更加恶劣!爱卿可有良策献与寡人?”秦王坦言道。 “王上!臣以为可利用三晋之间互相提防做些文章,达到削弱敌国,增强自己的目的!” “计将安出?”秦王追问道。 蔡泽自信满满地说道:“王上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远交以离人之欢,近攻以广我之地。自近而远,如蚕食叶,天下不难尽矣。” 秦王隐隐有醍醐灌顶之感,急急问道:“远交近攻之道何如?” “远交莫如齐、楚、燕、赵,近攻莫如韩、魏,既得韩、魏,齐、楚、燕、赵能独存乎?” 秦王先是抚掌曰善,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燕、齐两国与我大秦并不紧邻,结交燕、齐两国寡人甚是理解,但为何要结交楚国、赵国呢?楚、赵两国与我大秦积怨已深,结交怕是不易吧!” 蔡泽解释道:“那臣就先说说楚国,自楚怀王开始,我秦国屡屡欺凌楚国,更是拘谨楚怀王,有焚烧夷陵之辱,秦、楚两国可谓仇深似海。但韩国在南阳虎视眈眈,楚国怕是也会意识到,韩国对楚国的威胁要远大于秦国对楚国的威胁!只要让楚国君臣深信这一点,再大的仇恨也要为利益让步!我们拉拢楚国应当不难!” “其次是赵国,这些年我们大秦和赵国交战颇多,双方的损失其实相差无几,谈不上绝对的仇恨!在遏制韩国发展一事上,臣以为我们秦国和赵国应该有很多利益共同点!王上别忘了,巴蜀已经成为飞地,赵王喜好酒色,韩王则是励精图治,真要选择的话,我想王上更愿意选择赵国作为对手吧?至于韩国,臣以为还是和赵国一起灭掉的好!”蔡泽说得很是意味深长。 秦王则是恍然大悟,秦、韩、赵三国之间,赵国肯定忌惮的是和他们出自同源的韩国。韩国这才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就取得了秦国花费数十年才夺到的土地。若是让韩国再占据巴蜀,完全消化掉战果,赵国拿什么来抵挡?!秦国也是相同的想法,计较起来,秦国在韩国手上丢掉了三川、南阳、汉中三个郡的人口土地。还都是人口繁密的天下要地。秦、赵结盟比韩、赵结盟或者秦、韩结盟有着先天性的优势,只要秦国肯放下姿态,结盟不成问题! 而且,只要秦国能够将楚国拉拢过来。巴蜀两地很有可能保全下来。毕竟,两郡合起来也有八万的大军。在各国实力大减的情况下,这可是个很可观的数字!秦王不由幻想,在赵国的协助下,秦国收复汉中、南阳、三川的盛景! “善!大善!”秦王抚掌大笑,赞许道:“蔡爱卿妙计啊!好一个远交近攻!寡人以为可行!宦者令,你马上替寡人把太子殿下、武安君和穰侯宣进宫,还有宗正嬴则、郎中令麃公、卫尉王翦。” “喏!”宦者令急急退了出去。秦王这个口谕可是把目前在咸阳的所有高官都囊括在内了,新贵王翦也是赫然在列! 吩咐完后,秦王拉住了蔡泽的手。笑道:“趁着这个功夫,蔡爱卿陪寡人钓上一会何如,这钓上的鱼就用来做晚宴的鲜鱼汤,何如?” “臣叩谢王恩!”蔡泽有些激动地跪道。秦王这是要留自己在宫中用餐啊!这份殊荣,据蔡泽所知。只有武安君和魏冉享受过。武安君白起是在伊阙大战全歼二十四万韩、魏联军后享受的,魏冉是在受封为穰侯时享受的。 在钓上了三尾鲤鱼后,魏冉五人姗姗来迟。在来的路上,魏冉已经知道了秦王的心情不错,客卿蔡泽也在那里陪伴。太子柱更是问出了秦王召集重臣,和连横合纵一事有关。 “臣等见过王上!”魏冉和太子柱带领几位大臣一起行礼道。 “列位请起!”秦王说话间,悄悄把鱼竿放了下去。客卿蔡泽则是趁着魏冉、太子柱起身的功夫颔首致意。 “今天是休朝日。寡人本不该把诸位爱卿召集过来!怎奈蔡爱卿献上了一个平定天下的计策,寡人深以为许。来,蔡爱卿,把你说的那个计划跟众卿家说说!” “喏!”蔡泽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又将刚才的言论复述了一遍。 少顷,秦王饶有兴趣地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太子柱脸上忍不住喜色。率先开口道:“王上!儿臣以为客卿之见实在高明!我大秦若是行此远交近攻之计,不愁天下不定啊!” 在此之前,秦国的策略很是简单,哪个国家强大就打压哪个国家,譬如魏国;若是打压不下。就联合他国打压,譬如齐国。所以,秦国才会数次绕过韩国去攻打魏国、齐国。蔡泽的这个建议看似简单,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起也是附议道:“臣也赞同客卿的计策,逐步蚕食邻国的土地,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若是绕过邻国攻打远方的国家,所得也不过是飞地而已!比如陶郡,守之不易,易受他国攻击不说,说不定还会成为他国要挟我们的把柄,成为我们的软肋!” 秦王听了暗自点头,秦国在这方面已经吃够了苦头,以后绝对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今后发动战事的话,一定选择韩、魏两国,逐步蚕食方为王道! 宗正嬴则眉头皱了皱,沉声说道:“王上!这远交近攻之计大致是不错的,唯有一点,臣是有疑惑的。” “爱卿但说无妨!”秦王疑惑地问道。既然计划不错,为何又说有困惑的地方,秦王对此很是好奇。 “联合赵国打压韩国,这点臣以为可行。但燕国和楚国会不会答应和我们结盟,臣不敢苟同!” 语出惊人后,宗正嬴则继续抛出自己的言论,说道:“燕国和韩国乃是姻亲,赵国虽然多半会同意打压韩国,但燕国的态度怕是会捉摸不定。一来打压韩国对燕国没有好处,二来燕王极为宠爱其妹—韩国王后,三来赵国强大不符合燕国的利益。因此,臣以为燕国必定有大臣看到这些出言劝谏!我秦国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燕国维持中立!这点应该不难!” “然后是楚国,如果王上肯将巴蜀两郡割让给楚国,楚国必然死心答应我大秦结盟!若是不然,臣恐结盟不易也!” “不可,王上莫要忘了当初和楚国结盟抗衡三晋。我大秦割让了郢都七邑之地,结果呢,楚国还不是背信弃义?!”郎中令麃公当即反驳道。 说到这个痛处,秦王明显有些不悦。宗正嬴则却是自顾自地反驳道:“王长子之死乃是公子市余孽所为。怪不得楚国!若是无此事,楚国应该还是我大秦的盟友!” “够了!”秦王出声阻止道,瞥了嬴则一眼,说道:“宗正,和楚国结盟怕是不用割地吧!若是和每个国家都需要割地,这和卖地求和有何区别?!我大秦无数代君臣、将士浴血奋战,方有这几郡之地!宗正转眼就要把来之不易的巴蜀两郡之地转手想让,何其大方也!寡人不同意!” 见秦王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宗正嬴则苦涩一笑,说道:“和赵国结盟也好。和齐国结盟也好,以利诱之就好!但楚王却是贪利之人,楚国朝堂之上莫不如是!巴蜀两郡占据郢都上游,楚国一向是倚为心腹之患!韩国却从未对楚国有咄咄逼人之势,这让楚国君臣怎么会相信和我国联合利大于弊!韩国若想拉拢楚国。只需一句帮助楚国攻略巴蜀两郡即可!相反,我大秦何以表示诚意?这就是臣认为韩国和楚国结盟有着天然优势的原因!” “那也不能将巴蜀两郡拱手相让啊!宗正也清楚,当初司马错灭蜀何其不易!若是让楚国轻易获得了,到时候楚国却是出工不出力,我们大秦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郎中令麃公还是愤愤不平道。 秦王没有言语,但从没有声援嬴则来看,想来也是多半没有被嬴则的说辞说服!这个时候。丞相魏冉却是开口了,说道:“臣以为,宗正的本意应该不是轻易就将巴蜀两郡拱手想让,而是借此以利诱之!毕竟,我们大秦也不会那么傻,轻易就送上两郡之地不是!” 缓和了下气氛。魏冉继续说道:“楚国上下正如宗正所说,乃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臣在想,是不是可以重金利诱楚国君臣,然后送上一个城邑,让他们尝到甜头。等结盟一事妥当。楚国定然不能反悔!否则岂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丞相这个计划可行!臣赞同!”宗正嬴则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可行!”“可行!”太子柱、白起等大臣纷纷附议。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卫尉王翦也是出言赞同! 有了这么多台阶,秦王收起了脸上的不悦之情,说道:“既然如此,那楚国这边的策略就依丞相所说的!现在关键在赵国那边,只要赵王同意结盟,两国一起给燕国些许暗示,燕王应该会袖手旁观!” “王上英明!”群臣齐声恭维道。 大臣们相信,凭借着蔺相如、赵胜那些人的聪明,应该可以判断出和秦国结盟的好处---韩、魏两国的核心所在可是真正的中原腹地,最繁华的所在。这样的利益足以让赵国反戈一击,除非赵国甘愿看着韩国一步步崛起,逐渐取代赵国成为中原的霸主! 这个时候,一名近侍却是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朝秦王耳语了几句。几句话之后,秦王的脸色陡变,再也不复当初的高兴、得意,而是有些苦涩地说道:“诸位爱卿,韩国的动作可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啊!” 众人只觉得心下一凛,韩国,刚刚拿下了汉中郡的韩国,又有什么惊天动地动作?!总不可能立足未稳就要来攻打关中吧?! 秦王冷冷说道:“就在刚才,黑冰台传来消息,齐国丞相田单访新郑,齐、韩两国达成了结盟的协议,魏国也加进去了!”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难掩心中的震惊!这岂不是说,韩、魏、齐三国达成了连横的协议?!如此一来,秦国可以拉拢的只剩下燕国、楚国,至于赵国,秦国是势在必得。想必邯郸听到这个消息,赵国君臣肯定坐不住了!绕过赵国,达成了这个协议,这里面的寓意再明显不过!虽然三国没有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明显着给赵国留了几分面子,但秦国自然有办法把这个消息让赵国上下皆知! “王上!臣请王上任命臣为使臣前去邯郸商议结盟一事!”魏冉当先开口道。 形势岌岌可危,谁也不确定,如果韩国再把燕国和楚国拉进这个结盟,灭掉赵国,再将矛头转向秦国,秦国该如何自处?! “好!那就辛苦丞相了!”秦王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在这个时候,派出丞相出使邯郸无疑是很冒险,毕竟七万赵军刚刚命丧关中,邯郸的人的欢迎可不会怎么友好!即使是关中百姓知道了,怕是也颇有微辞。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魏冉可以担任了! “臣请王上派臣出使楚国!”宗正嬴则也是行礼道。 秦王的笑意更浓,郑重回道:“如此,辛苦爱卿了!”有臣如此,何愁天下不靖呢!秦王暗暗想道。 第三十五章说楚 洛邑城西南角的一处僻静宅院,一位绯衣女子轻轻挽住一名中年文士的胳膊,有些心疼地求道:“先生又要远行了吗?”。 中年文士怜爱地摸了摸绯衣女子的青丝,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先生可不可以不去?”绯衣女子挣扎了半天,鼓起勇气说道:“就当是为了雪儿!” 文士豁然抬起头,托起女子的下巴,盯住了她,口里轻柔地保证道:“这一次,我保证不会丢下你!乖!乖乖在家等我,用不了一个月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一定!” 绯衣女子笑了笑,脸上绽开了人世间最美的花朵,关心地说道:“那先生一路小心,楚国可是多瘴气!若是先生到期不来,雪儿一定南下访寻先生!” 中年文士心下一软,心底最深处的某些叫做感动的东西完全散了开来。他径自背对着绯衣女子往前走去,只挥了挥手就一下子闪进马车里,生怕自己心下一软就走不成了。 “驾!”等待已久的车夫将鞭子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马儿应声前进,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路往南渐行渐远。 绯衣女子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说不出的惆怅与抑郁。即使她一再踮起脚尖,可马车终究转过街角消失在视野当中。 “夫人,我们进去吧!现在天下战事刚宁,想来老爷此去郢都不会有什么风险!”一旁的奴婢宽慰道。 绯衣女子苦涩一笑,倒也没有反驳。她自是知道,马车出城不到一百里就是韩国的土地,而韩国,可是天下有数的强国!想来自家夫君在三川、南阳两郡不会遇到什么险事。她最担心的是汉水那一段的路程,夫君身边只有两名护卫一个书童。楚国百姓可是穷苦困顿已久,他们是不敢对官府的人怎么样,但却说不准会不会对过往的行人下手。 “咳咳!”绯衣女子突然咳嗽了起来,她的力气是如此大,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通红通红。一旁的奴婢显然吓着了,手忙脚错地把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了绯衣女子。同时奉上一碗茶水,急急说道:“夫人快吃下去!” 绯衣女子头一仰一俯之间,黑色的药丸已经吞如腹中,动作很是娴熟。吃下药丸后,她的呼吸明显畅快了许多,脸上的红晕也没有了方才那么吓人。 “没事!老毛病了!”绯衣女子有些无奈地指着自己,说道。 “夫人还是跟奴婢赶紧回屋吧!天色越来越凉了,当心着凉!”一旁的奴婢却是吓得不请,恳求道。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奴婢则是紧随着绯衣女子转身,一声“嘭”后,小院闭紧了大门,也将凉寒挡在了门外。 中年文士名叫苏代,也许许多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说起他那个挂六国相印的族兄苏秦,所有的人就恍然大悟了。 这一生,他奔走于齐、燕、宋各国。想学他那千古奇才——族兄苏秦,凭口舌之利。谋取财富,可惜命运不济,富贵未能持久。雪儿是她二十多年前在宋国一个废弃的村落偶救的小女孩儿,当时她的胸口只有一点点温热,积雪和死尸近乎将她完全覆盖住,所有的人断言她绝对活不下去。但她偏偏活了下来。也因为这样的机缘,得知小女孩已经失忆,她给她起名雪儿! 虽然因为冰寒深入经脉,她身子元气大伤,但终究活了下来。此后的数年。她很快从那个瘦削干瘦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上苍是公平的,虽然夺走了雪儿的健康,但却给了她无比的美貌。 原本苏代以为,能够和雪儿相伴到老也算是幸福。只是,他没有觉察到,在这个乱世这样小小的愿望也可以成为奢求!五国伐齐,齐国大乱,两人失散,又经过了五年,颠沛流离的两人才再次相逢! 失而复得的美好让两人感激涕零。苏代觉察到,天下七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连绵的战火没有数十年怕是烧不尽。身处中原腹心的洛邑却是成了最安定的地方。两人决定移居到洛邑。这里是周天子手下的最后一块城邑,其他的早就被东周公、西周公瓜分了。即使全部加起来,区区百十里的土地也让周围的各国提不起半点兴趣。正因为如此,洛邑附近反而成为了一块没有战火的乐土。 苏代在渡过最初的激动之后,却是发现雪儿的病一日重过一日。生病了就需要看大夫,而因为雪儿的病情,需要名贵的药材,很快苏代就捉襟见肘。哪怕他被周天子奉为座上宾,可穷困的周天子除了拿出象征性的十金后,再也不能提供额外的帮助!毕竟,周天子也穷!说起来,如果不是韩国的接济,周天子甚至会被逼迫得下地耕田! 好在齐国的使者来了,齐国的中大夫貂勃开口就是二百金的筹码,如果苏代可以说服楚国不对付齐国,另外还有三百金相送!若是可以说服楚国和秦国结盟,那就是再送五百金! 谁也不能拒绝这么大一笔金钱的“贿赂”,尤其是对一个极度缺钱的人来说,这笔金钱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所以,苏代很快地就答应了下来。所以,苏代不得不收起挂念,一路南下,促成楚国和齐国的交好!因为他知道,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马车旖旎前行,先是抵达了伊阙重镇,在这里,苏代用一金的代价打听到韩国已经拿下了葭萌关,彻底将蜀郡和关中的联系切断了。蜀郡的秦军只能怅然地在故道上望着关对面的关中,心里面五味杂陈。他也知道了名满天下的田单在前些日子到过新郑,他一脸肃容而来,满脸喜色而去。 然后是抵达了南阳郡的郡治—宛城。在这里,苏代原原本本地知道了韩国攻下汉中郡的过程,他所付出的不过是几碗茶水的价钱。峣关的血战,函谷关的奇袭。随着他足迹的南深,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在抵达楚国北方的重镇鄢城后,苏代一行算是彻底踏进了楚国境内。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鄢城虽然和南阳的邓县只隔着百余里的距离,但却仿佛是千里之遥的另一个国度。他们脸上的菜色,他们身上的穿着无疑不透露出他们食不果腹的生活。最鲜明的是他们有些绝望的眼神,在他们的眼里,苏代看不到明天这类的词眼。只有在偶尔达官显贵车驾路过的时候,他们争先恐后的求食、乞讨,方才证明着他们还活着。他们看向外人的眼神是充满戒备的,他们看向衙役、士卒的眼神的畏惧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和百里之外的邓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先生!他们好像是一群狗哎!”书童有些嫌恶地说道。 苏代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一名明显富贵人家的子弟带着**名恶奴出现在苏代的近旁,他一边随意撒着些蚁鼻钱引得乞丐们哄抢。一边肆意地大笑道:“抢吧!你们这些杂碎!哈哈哈!” 乞丐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受辱,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拒绝受辱,他们的眼里全是洒落一地的蚁鼻钱。这代表着食物,代表着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他们疯狂了,在抢夺过程中,不知道谁先动了石块,很快场面变得血腥起来!不止那些洒落在地的蚁鼻钱是他们的目标。就连捡到蚁鼻钱的同类也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有的用牙齿撕咬,有的用脚踢。有的用石头砸,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偷袭、混战,在没有倒下之前,所有的人都是狂热的。附近的楚军和衙役却是视而不见,反而投之以不屑、冷漠的眼神。终于。看够了闹剧的富贵子弟得意洋洋地走了,临行前一句话却是越飘越远,“这群狗杂碎互相打斗还是蛮好玩!少爷我明天再来玩!” 苏代怅然一叹,这乱世,人命贱如草啊!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楚国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君臣们还是好大喜功的话,那真的是取死之道了! 继续往南,见惯了沿途的慌败,见惯了衙役鱼肉乡里,苏代的心也渐渐麻木了。待到了权县,情形总归是好了一些。也许是毗邻郢都的缘故,这里总归有了些人间的气息。至少苏代看到的不全是麻木不仁的百姓,从他们眼神里,苏代至少可以看到希望。 楚人的坚忍是出了名的,只要君王对他们好上那么一些,他们就感恩戴德了!可惜的是,当今楚王终究是一个虎头蛇尾的人,他在被迫迁都陈县后,奋发图强了三年就随着秦国主动送上郢都而逐渐消弭。虽然这些年征兵的频率下降了,但税却是依然不减,甚至节节攀升。 又过了两日,苏代的马车终于驶入了郢都。这一路上有惊无险,最危险的是一伙拿着木棒、鱼叉的“山贼”想要抢劫自己,不过,在两名亲卫的长剑“劝说”下,他们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退入到了山林。 苏代仔细地打量着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邑,十年前白起的那把大火把郢都烧成了废墟,虽然经过秦、楚两国的修缮,依稀可以看到当初的痕迹。这里的百姓肯定不是当初的那些百姓,但楚国的君臣却还是那些人,隐隐约约间,苏代只觉得一阵讽刺。 “先生!郢都好破败啊!”一旁的书童小声的嘟囔道。 “嘘!当心祸从口出!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楚国的王城!待会楚国人找你麻烦,先生我可不会救你!”苏代开玩笑道。 “啊!”书童脸色为之一变,迅速打量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后,才如释重负地说道:“可是先生!郢都确实没有新郑、大梁繁华嘛!甚至还赶不上临淄!” 苏代笑而不语,的确,郢都经历了那次战火后,完全成为了废墟。秦国的白起可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人!齐国虽然有几近灭国的灾祸,临淄好歹也保存了一半,不像郢都。不过,只要给楚国十年的时间,甚至只需五六年的时间,郢都的繁华却是会恢复到之前吧!临淄或许更短。只需要两三年的光景! 抵达了郢都后,苏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拜访楚王或者楚国大臣。反而很有耐心地在郢都游荡,考察风土人情。在这一点上,苏代很有族兄苏秦的作风,欲速则不达,有准备地情况下才能更好地说服楚国。这第一次会面尤其重要。若是楚国上下对此很是不敢兴趣,那以后再交谈多少次怕也难以达成想要的结果。 终于,两天后,在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充分后,苏代去往了左徒府。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黄歇是楚王的宠臣,甚至和太子殿下关系也甚好。通过他来走楚国的上层路线,苏代认为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更何况,在苏代看来。黄歇可谓是楚国少有的识大局明大势的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总是很简单的。 当苏代至带着一名书童递上拜帖的时候,黄歇的心里是惊讶万分的。因为说起来,苏代不关心天下事已经有好几年的光景。听说他现在是周天子的座上宾,时不时和周天子煮酒论道,好不快活,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郢都?黄歇可不认为,苏代是闲得无聊来找自己喝酒聊天的!毕竟。自己一向和苏代没有交情! “唔,你去把苏先生带到书房吧!我权且更衣再去会客!”黄歇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给苏代太高的待遇。一来他不明白苏代的来意,想借此试探;另一方面,何尝没有下马威的意思。毕竟苏代现在不过一庶民,而他却是楚国的左徒! “喏!”管家没有丝毫疑虑,缓缓退了下去。苏代这个人对左徒府的管家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看对方朴实的打扮。管家直接定性苏代为投奔黄歇的故交好友一类。对于这些人,管家自认为自不用去奉承! 得知黄歇没有半分开中门亲自相迎的意思,苏代没有半分羞恼。如果他是燕昭王客卿的身份,自然不会得到如此无礼的待遇。但现在他不过是一云游山野的庶民,黄歇肯见自己一面。已经算是难得了。原本,苏代还以为要花些钱财来打理一下才能谋面呢! 所以,当黄歇故意姗姗来迟的时候,他所见到的是一个恬然安静的苏代,一个静静饮着茶水的苏代,一个没有半分着恼的苏代。 “歇俗物缠身,让先生久候了,罪过罪过!”黄歇拱了下手,有些歉然地说道。但仔细看他的眼神,分明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 苏代微微一笑,行了一揖,拱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左徒大人肯见我一山野小人,代心里面已经感激不尽呢!何况还有这么好的茶水招待,呵呵。” 黄歇自然听出对方柔里带钢的意有所指,却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说道:“先生不是在洛邑吗?怎么跋涉近千里之路来我郢都?莫非是有什么指教不成?” 苏代收起笑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苏代此次前来,乃是为楚国大计而来!为楚王大计而来!” 见得苏代果真是有所图谋,黄歇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摆出一副恭敬地模样问道:“但请先生赐教!” “敢问左徒大人,今天下战国,以谁为最强,以谁为最弱?” 苏代这个问题问得可谓咄咄逼人,黄歇却是沉声回道:“当然是以秦、赵、韩三国居首,楚、魏、齐、燕居于末了!” 苏代呵呵一笑,追问道:“那不知左徒大人以为,如今,楚、魏、齐、燕四国,谁的国力又最为薄弱呢?” 黄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虽然知道楚国因为大败于秦国、元气未复的关系,实际的战力居于四国之末,但这样的话黄歇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强自争辩道:“相差无几!这孰强孰弱可不是一个兵力的简单堆积,就像田单,以区区莒城一城之兵就击溃四十万燕军精锐,收复七十余城。我楚国虽然不可稳胜魏、齐、燕,但想要落败,却也极难!” 苏代早就想到黄歇会对自己狡辩,也不挂怀,反而说道:“代也认为左徒大人所言甚是!但加入是秦国入侵贵国呢,贵国可挡得住?” 黄歇眉头皱地更深,说道:“自然是无法抵挡,但如今秦国与我大楚接壤的不过是巴郡而已!秦国现在是自顾不暇,哪里会攻打我们楚国呢!先生之言,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非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楚国上下以为秦国丢了汉中郡楚国就无事的话,那就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支持下正版吧,真心累了,每天写三小时赚四五块钱有个毛线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巴蜀的** ps:为绿米亚一直以来的打赏加更一章,谢谢! 苏代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也。此前三百年,论及人口,论及土地,楚国远胜秦国多矣。然则自怀王开始,秦国罔顾秦楚三百年交好,先败楚国于丹阳,后败楚国于蓝田。楚国国力已不如秦国也!司马错伐蜀,取巴蜀两郡,再得汉中,更是为秦国占得上游利害土地。秦师入郢,火烧夷陵,盖莫不是因为占据了地利,顺流而下,方能势如破竹。故,巴蜀一日在秦国手中,楚国一日不可放松也!即便汉中为韩国所得,楚国上下也不能小觑!” 黄歇有些疑惑地问道:“巴蜀两郡已成秦国飞地,按照先生的说法,我楚国还会怕了两郡区区八万秦师?况且,巴蜀两国的后人说不定已是蠢蠢欲动,想要富国!秦国自顾不暇,还会有精力顺流而下?” 苏代对此只是呵呵一笑,提醒道:“左徒大人切莫忘了,当初白起手下不过有五万大军就攻破郢都!何况现在秦军有八万!即使因为巴蜀两国反叛的牵制,秦国可用之兵不足五万,但现在郢都附近可用的楚军也没有当初的四五十万之众吧!” 话音未落,黄歇的脸色已是极度难堪,秦师以区区数万人就攻占郢都,实乃楚国的奇耻大辱,甚至更甚于怀王被幽禁在咸阳一事。毕竟,后者可以理解成怀王太过天真善良,中了秦国的阴谋诡计;前者却是践踏了楚国的尊严,以十倍之众迎敌全落得全军覆灭,这是楚国抹不去的痛。 “歇受教了!”黄歇勉强地行了一礼,冷声说道:“上游的巴蜀两郡我楚国会严密盯防。绝不给秦国可趁之机!” 苏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楚国应该不想一直受制于秦国吧?” “先生的意思是?”黄歇心里面一跳,仿佛明白了苏代的来意。 “代在宛城听说葭萌关已经落入韩国手中,也就是说,故道也为韩国所有。如此一来,秦国关中和巴蜀两郡首尾不能兼顾。巴郡两郡已是飞地中的飞地,楚国何不趁此良机西进呢?”苏代用一种诱惑地语气说道。 苏代坚信,加入楚国动了这个心思,那么巴蜀两郡将极大地牵扯住楚国。哪怕是赵国许下再大的利益联合楚国伐齐,楚国也不会答应。如此一来,齐国拜托自己做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巴蜀两郡?”黄歇只觉得一阵激动,这是楚国百十年来最为渴望的。黄歇相信,只要说服楚王相信楚国有这个实力拿下巴蜀,楚王一定会同意。可惜。现在楚王怕是还在城外游猎吧!何况,北方的韩国怕是对巴蜀有一些想法。 所以,黄歇神色只是一喜,就恢复了平静说道:“先生亦说秦国在巴蜀两郡有八万大军,我楚国怕是要出兵近二十万才能拿下吧!若是敌国趁着我楚国大军经略巴蜀的功夫,大举进犯我楚国,我楚国岂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苏代早知道黄歇有这样的担心。不紧不慢地说道:“左徒大人所言非虚,大军经略巴蜀最怕的就是敌国趁虚而入。代在伊阙时听闻齐国的田单前去了新郑。与韩国君臣交谈甚欢,齐国也派了重臣前去大梁,收获亦是不菲。想必用不了多久,韩、魏、齐连横的消息应该就会为各国诸侯所知吧!” 齐国中大夫貂勃虽然没有把齐国与韩、魏连横的消息告诉苏代,但凭借着苏代敏锐的观察力,硬是判断出这个事实。黄歇听苏代语出惊人。说起连横之事,却不说经略巴蜀的代价不菲,很快就明白了苏代的心意。 苏代这个在暗示自己,楚国若是担心后路,应当和韩、魏、齐交好。尤其是韩国,若是韩国对自己经略巴蜀两郡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算成了大半!黄歇也不相信,凭借着楚国的二十万大军还拿不下小小的巴蜀两郡。 “先生所言属实?”黄歇紧盯着苏代的眼睛,似乎想看看对方是否在撒谎。 苏代面色平静地迎了上去,微笑道:“些许小事,代又何必骗左徒大人呢!为楚国大计,为楚王大计,代以为当经略巴蜀,同时交好邻国。” 黄歇点了点头,用一种垂询地语气问道:“先生之见乃是楚国当西进攻伐巴蜀,同时交好韩、魏、齐三国乎?” “然也!不经略巴蜀,楚国无以获得真正的安稳,左徒大人试想一下,敌国自巴蜀顺流而下,两三日即可抵达郢都,楚国难道还想坐看郢都的再一次失守?至于交好韩、魏、齐,也是经略巴蜀的必要。否则,一旦和韩、魏、齐交恶,楚国怕是会腹背受敌!”苏代肯定地说道。 “歇以为此计甚妙!然则有两点,怕是会造成不易经略巴蜀。”黄歇有些愁苦地说道。 “愿听左徒大人之见!”苏代作聆听状。 “一者,巴蜀山高林密,行军不易,若要经略巴蜀,非两三倍之众不可,且耗费持久!朝中大臣怕是对此多有非议!二者,韩国据有汉中,可轻易入蜀,若是韩国对巴蜀有意,我楚国很难争过!屠伤昔日和气!”黄歇叹了口气说道。 巴蜀就像一块香喷喷的肉,引得秦、韩、楚相争。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怕是魏国、齐国、燕国也会加进来吧!这块肉虽香,但却不好夺啊!楚国现在全国的兵力不到三十万,想要夺到巴蜀付出的代价肯定不菲。百姓厌战的情绪已经颇盛了,再大举用兵的话,难免不会怨声载道! 苏代摆出一副自信满满地样子,慨然道:“左徒大人多虑了!巴蜀何其大也,秦军虽有八万之众,但一者有巴蜀两国余孽作梗,二者兵力分散,楚国完全可以以少数兵力逐步蚕食。得寸即楚国之寸。得尺即楚国之尺。甚至,楚王若是舍得财帛军械,完全可以帮助巴蜀余孽和秦军对抗,待两者两败俱伤之际,楚师再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两方实力悉数铲除。何如?” 黄歇听后大呼妙计,自己怎么把这点忘了。巴蜀都是山地,平原毕竟是少数,八万秦军听起来很多,但想想那么多城邑和碉堡,楚国完全可以蚕食。今日三十里,明日二十里,日积月累之下,楚国会越来越强大。秦国却是越来越弱小。此消彼长之下,这八万大军不足为虑。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韩国不插手!若是的韩国不插手,黄歇坚信这点财帛楚王还是舍得付出的。 仿佛知道黄歇的第二个担心,苏代继续解释道:“至于韩国?呵呵,左徒大人以为,韩国还有机会经略巴蜀吗?”。 “先生的意思是?”黄歇有些不明其意。现在韩国国势之强,远比楚国厉害的多。怎么会没有机会去经略近在咫尺的巴蜀呢! 苏代笑了笑,说道:“左徒大人以为。此次秦国大败之后,山东六国的联盟土崩瓦解乎?” 黄歇点了点头,这次的联盟伐秦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本来按照赵国的计划,楚国是要和燕国一起伐齐呢,不知道赵国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讨伐秦国,导致楚国损兵折将两万。却一无所获。真的计较起来,楚国也不算没有收获,随着汉中郡的失守,秦国对楚国的威胁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大。楚国君臣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秦师从汉中郡杀出来。 “呵呵,以代之见。山东六国的联盟不仅土崩瓦解,怕是三晋和燕国的联盟也烟消云散。左徒大人乃是楚人,楚国多老虎,想必应该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吧!” 黄歇隐隐约约懂了,苏代应该说韩国和赵国乃是山东的两只猛虎,怕是只允许一只存活下去。 果真,苏代继续说道:“韩国经此一战,国力直追赵国,甚至隐隐超过一头。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赵国君臣可以接受的!随着秦国龟缩在关中,天下已渐渐趋于平静。不过,这只是表象,赵国和韩国的交锋怕是才刚刚交手!左徒大人觉得,韩国在这种争霸的时候,会有时间经略巴蜀吗?不要忘了,秦国向来不甘于蛰伏,怕是在武关和汉中方向掀起一番热闹吧!” 黄歇终于恍然大悟,若是还不能理解苏代的意思,他日后也不会成为战国四公子般的人物。在赵国咄咄逼人的态势下,韩国对巴蜀怕是心有余力而不足。与其留给秦国捣乱,还真不如留给楚国。 “先生之言,实乃令歇茅塞顿开啊!”黄歇作了一揖,叹服道。 苏代还了一礼,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左徒大人代为引荐!让代有机会一睹楚王真容如何!” “合当如此!合当如此!”黄歇慌不迭地说道。在得知苏代还住在驿站后,黄歇固执地派人跟随苏代的书童把行礼运了回来,同时将最好的厢房分配给苏代来住。自己却是借着这个功夫去联络几个知交大臣,想要对方在明日的朝会上声援一番。其实,如果这个时候楚王还在王宫的话,黄歇不介意直接把苏代引荐过去,但现在,楚王怕是在城外狩猎得正欢吧!黄歇可不保证,楚王什么时候会回去。 此刻,郢都令尹府上,一位来自咸阳的不速之客却是和楚国的当权者——令尹芈梁相谈甚欢。 “令尹大人十多年不见,风采依旧,让人好生羡慕!”一名中年文士叹服道。 芈梁呵呵一笑,也是慨然说道:“十年不见,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情形!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说起来,你贵为秦国的宗正,千里跋涉来我郢都,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不少吧!怎么?不要说你是想要和我共饮一壶浊酒,笑谈天下事!” 中年文士乃是宗正嬴则,他这么兴师动众不辞辛苦地来郢都,当然不会为了一壶浊酒。当年两人倾心相交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惜如今却是各为其主。在得知那个相交已久的好友如今贵为楚国令尹,嬴则自是起了利用对方的心思。 “兄长说笑了!”嬴则改了一个称呼,想要拉进和对方的距离,开口笑道:“一壶浊酒喜相逢,但未免显得兄长太过小架子气。怎么也要来上三五坛好酒,不然,岂不是辜负小弟千里跋涉的辛苦?!” 听得嬴则如此说,芈梁也是激起了胸中的豪气,笑道:“来人啊!将我珍藏的十坛美酒尽数抱来!今日,我要和故交不醉不归!如何?”后一句话。芈梁摆出了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 “固所愿,不敢辞耳!哈哈哈!”嬴则亦是大笑。 两人遂对酒当歌,畅饮开怀。从十多年前的往事一一说起,中间掺杂着令人唏嘘的经历!那些苦难的多少一语带过,那些开心的反复提及。很快,三坛美酒就入了两人的腹中。两人的眼神已经渐渐显得迷离,却只是微醺,话语间却是少了客气,多了率性。 “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嬴宗正呢还是则兄弟?”芈梁接着酒气说道。 嬴则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回道:“则还是奉你为兄长!你一日为则的兄长,就一世为则的兄长!” “好!”芈梁听后大喜,又饮了一倍,追问道:“也就是说,你这次不是以秦国宗正的身份来的,是以我芈梁兄弟的身份来的,是也不是?” 嬴则的神色一阵尴尬,好在脸上的红晕很好地遮住了。而且天色已黑,灯火昏暗。芈梁却是没有察觉。恢复了平静的嬴则笑道:“自然!不过,人生在世,多有不便。这次我来郢都,其实也是身负王命!” 芈梁颇为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果真如此!我就说嘛!秦王肯放你来郢都,绝对是有什么目的!说吧!嬴宗正。我好歹是楚国的令尹,不妨先跟我说说!不过我先说好,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我看不上秦国,秦王想要做什么。我都会竭力反对!” 嬴则没想到芈梁翻脸这么快,但现在翻脸总好过明日在朝堂上翻脸,仗着对芈梁的了解,嬴则故意说道:“这次我奉秦王之命,乃是想要和楚国结盟,以便共进退!” “结盟?共进退?”芈梁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说道:“这个想法听起来很不错啊!不过,我们楚国凭什么要答应你们秦国呢?如果秦王不傻的话,应该知道,如今秦国被三晋限制在关中,进退不得,我们楚国犯得着帮助贵国,得罪三晋吗?”。 嬴则耐着性子说道:“这一次,我们大秦诚意十足。只要楚国答应襄助我大秦渡过难关,我大秦愿意送上巴郡,若是楚国肯与韩、魏、齐绝交的话,蜀郡也大可给楚国!” “哼哼!”芈梁冷冷一笑,说道:“这样的话听起来很耳熟啊!我想想,对了,数十年起你们秦国一个叫张仪的人来郢都,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怜先王居然信以为真,为了那区区六百里土地就和齐国绝交,结果呢!你们秦国居然联合齐国攻打楚国!哈哈!莫非,这次你们打着同样的主意?莫非,你们以为我们楚国人都是傻子吗?!” 在嬴则一口一个“我大秦”的时候,芈梁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和自己坦诚相待的嬴则了。十多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想必,现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大秦的利益吧!和秦国结盟?这样的事情楚国上一次当就好!上一次的结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赚取了郢都而已!秦国莫非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嬴则笑的很苦,说道:“兄长何必如此过激呢!这天下礼仪道德早就不实用了!怀王如此轻信,怪不得别人。若是楚国大臣皆如兄长这般明辨是非,忠心耿耿,我大秦又怎么会得逞呢?所以,要怪的话不能全怪大秦,而要先向怀王的那些臣子问罪!何况,这一次不比以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郢都还是我们秦国主动归还给楚国呢?我大秦的诚意可是足的很!” “哼!如果秦国的诚意很充足,为何在和我楚国结盟后,不由分说地就偷袭夷陵呢?不要跟我说,你们秦国大军是喝醉了,误伤!”芈梁气愤地说道。 秦王的长子在郢都遇刺,秦国想当然地就把楚国作为凶手,撕毁了盟约,杀害了在咸阳的楚国质子,更是派兵再次火烧了夷陵,侮辱了整个楚国王室。所谓主辱臣死,埋葬楚国历代先王的夷陵先后两次被秦国火烧,再温和的兔子脾气也被逼起来了,何况血性十足的楚国百姓呢! 嬴则对此很是无言,当初秦王不顾群臣反对,是身受重伤又痛失爱子的情况下撕毁盟约,主动攻打楚国确实不对!但身为臣子,自然也要为君王担当罪过。因此他有些忧伤地说道:“这都是误会!我秦国对此也是悔之晚矣!所以这次才诚意十足地愿意和秦国再续友好!若是楚国肯结盟,我大秦愿意先送上巴郡的三座城邑以表诚意!” 对于嬴则的诚恳,芈梁却不接受,反而狮子大开口道:“不行!至少把巴蜀两郡全部给我们,否则,结盟之事免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觐见 嬴则听到这样的条件,放下了酒杯,皱眉道:“兄长这样的条件未免太过了吧?”割让整个巴蜀,换取楚国的支持,秦国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要知道,在自己出使前,秦王嘱咐自己最多可以割让半个巴郡,这还是楚国答应和韩国绝交的前提下。至于自己信口开河的巴蜀两郡之地,不过是想诱惑楚国答应和秦国结盟而已!等楚国惹恼了韩国,楚国只能紧紧依附秦国了。 芈梁却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一点也不过分!让我想想,你们想让我们楚国和秦国结盟,一定是打着抗衡燕、赵、齐、韩、魏五国的主意吧!我们楚国的底子薄啊!疆域广阔,和韩、魏、齐三国接壤!一旦和贵国结盟,该多么危险!你们不把巴蜀一下子给我们,我们拿什么来增强国力呢!拿什么来抗韩、魏、齐三国呢!你们总不会希望我们被打得丢盔弃甲不是?” 嬴则微微冷笑,楚国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土地多少的问题,而是青壮的人数太少!一下子要来巴蜀用处是有,但绝没有芈梁所说的那么大!假如秦国真把巴蜀全给了楚国,楚国保不好只收地不做事,何况,楚国的胃口太大,这哪里是结盟,分明是趁火打劫!一下子把楚国喂得太饱,他们哪里会为秦国所用呢!说不定落井下石!这样的情形,秦国可不是第一次做了!秦国可不想被楚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兄长说的有些道理!”嬴则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楚国实力在七国属于垫底的情况吧!若是和韩、魏、齐诸国作对怕是没有好下场啊!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芈梁听后起初有些开心,莫非秦国同意了自己这么过分的要求?应该不会啊!秦国哪里会是那么好相与的国家!等等,刚才嬴则说楚国最弱,莫非这是在威胁自己?可秦国更惨才对!巴蜀两郡已经成为了飞地,秦国绝对守不住!他们有什么资格威胁自己?想到这里。芈梁脸上有些着恼。 “兄长怕是还不知道吧!齐国丞相前些天去了新郑,中大夫貂勃去了大梁,听说收获很大呢!我听宫里的近侍议论,说韩、魏、齐三国已经连横了,真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嬴则叹了口气说道。 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嬴则加了一句。说道:“我还听说有人向秦王献言,说不如和韩、魏、齐三国结盟,一起攻打楚国!想想这个场景就挺可怕的。真若是秦、韩、魏、齐四国伐楚,楚国该用什么来抵挡啊!你说是不是啊,兄长?” 芈梁脸色变得铁青,威胁,这是**裸的威胁啊!不过,愤怒之后芈梁就是感到惶恐。秦国若是真的可以加进连横,以四国的实力。也许用不了三个月楚国就灭国了。 因为过于激动,芈梁手中的酒杯微微发抖,将酒一饮而尽,芈梁强自镇定道:“呵呵,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嘛!不过,我觉得赵国和燕国怕是不会答应吧!让贵国沿江而下,韩国的胆子需要不是一般大啊!” 的确,若是韩、魏、齐三国伐楚。赵国肯定竭力反对,就连燕国也不会置身事外。毕竟。吞并了楚国后,韩、魏、齐三国实力势必大增,此消彼长之下,赵国和燕国将会被打压下去,甚至永无出头之日!而且,山东六国好不容易将秦国一分为二。韩国应该会意识到遏制秦国扩张的紧要性。嬴则应该是在让自己忌惮,好讨价还价! 下一秒,嬴则盯着头顶的皓月,把酒言道:“不过,我家王上却是将献上这个计策的大臣痛骂了一顿。上次进犯夷陵已经是大过了。秦国怎么可以再辜负一次楚国呢!呵呵。” “和让楚国亡国相比,留着楚国牵制北方五国才是你们的如意算盘吧!”芈梁暗暗笑道,心里对嬴则的忌惮更多上三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兄长!”嬴则又叫了一下芈梁。 “现在我们谈论的是国事,就不要称呼我兄长了!否则掺杂了个人的感情,岂不是辜负了君王的信任?”芈梁叹了口气,说道。 嬴则一愣,却是点了点头,说道:“令尹大人,不知你对韩国是如何看的?” 芈梁有些不明其意,玩味地说道:“韩国?呵呵,我没有记错的话,贵国这些年在韩国身上吃了不少亏吧!韩王然果真是英姿绰约,有魏文侯、秦孝公之风啊!韩国自然也是强盛异常,当为中原执牛耳者!” “是啊!”嬴则出乎芈梁意料地拜服道:“先败赵、魏十三万联军于华阳,再挫十万秦师于野王,收三川,袭南阳,一月而下汉中千里之地,哪一件不是赫赫有名的武功?如今韩国新法大行其道,百姓富庶,有礼有法,较之山东各国,胜之多矣!赵国武力强大,却是空有皮毛,百姓生活一般。依则之见,不出三年,山东各国无一国家可挡韩国锋芒矣!” 在芈梁愣神的片刻,嬴则狡黠地一笑,说道:“不过,韩国如此潜心积虑,所谋甚大啊!” 芈梁哈哈一笑,说道:“难道秦国所谋很小吗?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韩国这样做,无可厚非!” 嬴则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令尹没有觉得,贵国的郢都距离南阳太近了吗?如今韩国和魏国、齐国交好,我大秦虽然屡屡战败,但有关中为手,自保有余,韩国想要攻进来殊为不易!韩国想要开疆扩土,总不能北上和赵、燕争锋吧?不能北上,不能西进或者东出,那也只有南下了!即使我大秦对楚国没有染指之心,韩国焉会没有?因此,秦、楚两国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令尹大人不妨细想一下!” 芈梁沉默了,郢都距离韩国重兵云集的南阳实在太近了。而且有汉中郡在手,韩军完全可以顺流而下,抵达郢都附近。不过,这未尝不是秦国故意在挑拨。毕竟,大梁距离新郑更近一些。韩国都能接受和魏国结盟,未尝不能善待楚国?!何况。韩国的目标怕是放在了巴蜀两郡上了吧!秦国应该是担心巴蜀有失,才要拉拢楚国结盟!对,一定是这样! 想通了这个道理,芈梁的脸色好了一些,和秦国结盟的好处是明显的,坏处同样明显。至少,芈梁在认清了这个问题后,对秦国的偏见少了很多。这也正是嬴则想要达成的目的,芈梁是一个坚定的反秦派。却身居要职,如果芈梁极力反对秦、楚结盟的话,结盟怕是一波三折。只要他能持中立态度,那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兹事体大,这件事我会在明天的朝会上向王上提醒!请王上定夺!”芈梁一脸郑重地说道。 “如此!有劳令尹引荐了!呵呵,谈好了国事,兄长是不是再和我这个小弟痛饮几杯酒!”嬴则的语气转换之快,引得芈梁诧然。 芈梁一笑。却再也找不到刚才喝酒的雅兴,意兴阑珊地说道:“算了!明日还要朝会!你也要准备好说辞。我楚国上下,对你们秦国可没有什么好感!等此事结束后,我们再痛饮吧!” 嬴则点了点头,没有再执意喝下去。自己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该是说服楚国君臣了。想想明天的朝会,怕是会热闹的很。嬴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辈——张仪。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让楚国吃了两次大亏。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咸阳,果真是一个人才啊! 次日的朝会上,楚王有些无趣地听完了大臣们的奏事,一一交代令尹芈梁处理好。就不再言语了。大臣们知道,楚王怕是昨天玩得太累,所以很是无精打采!自从回到郢都后,没过一年,楚王的本性就显露无遗。曾经的发奋图强不见了,转而去云梦泽狩猎,或者饮酒作乐!现在国内的事情都吩咐完了,楚王怕是又要去后宫耍闹了。 一旁的宦者令心有灵犀地说道:“有本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令尹芈梁和左徒黄歇几乎就同时站了出来,说道:“臣有本请奏!”这个时候,芈梁和黄歇才发现这样的巧合,自己两个人居然一起有事要奏。楚王显然很是好奇,自己的两个心腹居然一起奏事,稀奇稀奇啊! 官职稍低的左徒黄歇退了一步,说道:“令尹请!”黄歇昨日去找过芈梁,可惜芈梁的管家告诉自己,令尹正在接待一个十多年没有谋面的故人,令尹特意交代,除非王上召见,否则谁也不见!黄歇也就悻悻离去,毕竟,楚国上下皆知,令尹芈梁乃是一个坚定的反秦派,自己不过是请他同意和齐国结盟一事。想必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楚王点了点头,芈梁毕竟是令尹,身份最为尊贵,就让他先说吧!芈梁向黄歇致以歉意,行了一礼,说道:“秦国宗正嬴则在外面求见,想要与我楚国修秦晋之好!” 一语落地,整个大殿沸腾起来。秦晋之好,秦国这是想要和楚国连姻啊!可秦国屡屡出言反而,囚禁先王、攻破郢都、火烧夷陵、撕毁盟约,更在前不久峣关之下射杀超过一万楚军。秦楚之间的仇恨已是比山高比海深,怎么可能结盟呢! “王上!秦国乃虎狼之邦,狡诈无信!臣以为大可不必接见秦国使者!”一名家人惨死的郢都的楚国大夫当即反驳道。 “是啊!王上!秦国皆信口开河之人!莫要忘了张仪前车之鉴啊!先王之辱,郢都之耻,历历在目!”另一名大夫叫道。 “臣请王上在大殿树一油锅,将秦国使者烹之,以告祭太庙和死去的五十万英灵!”一名军方将领怒吼道。 芈梁有些担心地看着大殿激动异常的群臣,秦国使者还没有来大殿呢,大殿就如此热闹!若是待会嬴则进来,还不会被群臣撕了!不过,秦国怕是会为此大怒吧!说不定联合韩、魏、齐三国的计划就真的成行了! 黄歇则是神色有些复杂,大殿内反对和秦国结盟的大臣如此之多,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毕竟,平日里他们的修养还是极好的,为何一提到秦国就如此愤怒呢!尤其是那些上次支持和秦国结盟的大臣。大概是因为被秦国的背信弃义狠狠抽了一个耳光,这次反对的才格外激烈!不过,令尹芈梁不是坚定的反秦派吗,怎么这一次居然引荐秦国使者,更在这样的场合下没有出言符合呢!黄歇暗暗纳闷。 楚王感觉自己的权威得到了挑战,有些不悦地咳嗽了几声。提醒群臣注意这里的朝堂。大臣们叫累了,想起君前失仪的重罪,瞬时安静了下来。 “黄爱卿!你又有什么事要请奏?”楚王故意不提接不接见秦国使者一事,反而向冷落在一旁的黄歇问道。 黄歇沉稳地行了一礼,说道:“启禀王上!苏代在外面求见王上!想要献上一策以帮助王上张大楚国!” “哦?”楚王脸上一喜,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这十多年第一个纵横家来楚国说要张大楚国吧!他问道:“可是苏秦之弟苏代?” “回王上!正是苏秦族弟苏代!臣确认无疑!”黄歇恭敬地回道。 “哈哈!各位爱卿,你们说寡人是先接见秦国使者呢还是苏代先生呢?”楚王玩味地说道。 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楚王的态度,对于秦国使者。楚王是同意接见的。否则岂不是显得楚国泱泱大国却惧怕一名小小的秦国使者,传扬出去,对楚国的名声可不好!至于楚王是不是打着想要接着这次接见,羞辱秦国使者,那就不得而知了。 “臣以为,秦国使者代表的是秦王,苏代却是代表自己,若论轻重。当先接见秦国使者。”一名耿直的大臣说道。 黄歇隐隐察觉到了秦国使者的来意,心里面却是不确定。因此反对道:“不妥!不妥!苏代先生乃天下名士,又是为楚国大计而来!王上若是先接见秦国使者,却怠慢苏代,传扬出去,王上爱才之心何以彰显?如何引得天下英才来投?不过,秦国使者毕竟代表秦国。怠慢了又显得我楚国小家子气,因此臣建议王上将秦国使者和苏代先生一起召见!” 还未等芈梁反对,楚王就抚掌大笑道:“早就听说苏代先生辩才极佳!如今正好见面!寡人倒是想看看,秦国使者在苏代先生面前,能说出什么话来!” 说完。楚王神情一变,沉声说道:“宣!” “王上有旨!请秦国使者觐见!请苏代先生觐见!”“王上有旨!请秦国使者觐见!请苏代先生觐见!”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层层竭力,很快就传到了宫外! 宫门外,苏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衣着华贵的秦国宗正嬴则,通过他的服饰和多持的节,苏代断定对方应该是秦国使者无疑,甚至应当是一名秦国勋贵!竟然这么巧,秦国派遣了重臣和自己同时觐见楚王,这下,待会怕是要很热闹了。秦国这次怕是没有安什么好心,很有可能是拉拢楚国,若是自己晚来一步,那就失去了上风!果真好险好险啊! 嬴则微微点了下头,向不远处衣着朴素却是淡然的苏代致意。对方分明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却无半点急躁,想来养气的功夫不错!“也许,对方是一名自荐的士子吧!”嬴则暗暗想道。宠辱不惊的人总会得到上位者的欣赏,如果对方不得楚国君臣赏识,嬴则不介意把眼前这个看起来不错的士子带回秦国。 哪料到,不一会儿,内侍的声音却是将两人同时惊醒——“王上有旨!请秦国使者觐见!请苏代先生觐见!” “是嬴则!”苏代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自己虽然猜到了对方是秦国的勋贵,但没想到,居然是秦王的心腹宗正嬴则!看来这次秦国对楚国是势在必得啊!苏代心里暗暗想道。 “居然是苏代!”嬴则脸上的诧异也是一闪而过!自己原以为穷苦不得志的中年士子居然是小有名气的纵横家苏代,他虽没有他的兄长苏秦有名,但在燕、赵、齐还是小有名声的。 “苏代怎么会来楚国?他有什么目的?是替哪个国家来游说楚国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念头在嬴则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两个人对视一言,笑意更浓!却暗自把对方当成了竞争对手!尤其是嬴则,他可是秦王的使者,秦国的使者,现在却要和一个文士一起接受楚王的觐见。楚王的藐视显露的无疑!若是苏代从中作梗的话,这一次的游说楚国怕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了! 苏代这时却是毫不介意地快趋了几步,这无疑是一个挑衅的动作! “想要激怒我吗?”。嬴则寒意更浓!脚下却是加快了几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朝堂之争 ps:求个订阅,没有订阅也要推荐,没有推荐也要收藏,什么,你什么都不给,不带这样玩的! “秦王使者嬴则见过楚王!” “周人苏代见过王上!” 两个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在楚王宫响起。唯一不同的,嬴则只是象征性地作了一揖,苏代却是行了一个大礼。毕竟,嬴则代表的乃是秦国,乃是秦王;而苏代,代表的仅仅是自己。 楚王脸色极其平静地说了声:“免礼!”就再无别的动静。 感受着楚国大臣望向自己极度不善的眼神,嬴则决定先发制人,下一刻他玩味地说道:“臣在咸阳听闻楚王乃是黄帝的后代,好乐而知雅,贤德而明礼,今日一见,却是言过其实。果真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 话音刚落,大殿一阵轩然大波。楚国大臣们坐不住了,秦国使者这是在侮辱楚王啊!所谓主辱臣死,秦国使者侮辱楚王,楚国大臣若是还能隐忍妄为人子,妄为人臣! “臣请斩杀此等信口雌黄、非议王上之人!”一名御史出列奏请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又一个的大臣纷纷站了出来,义愤填膺地说道。不少人更是跃跃欲试,只等楚王一声令下,就将辱没楚王的“乱贼”明正典刑。 大殿里有两个人皱了皱眉,一个是芈梁,另一个是苏代。芈梁是疑惑嬴则应该不会蠢到挑起大殿内所有的怒火,这分明是取死之道。自己哪怕是想要救下对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苏代则是警惕地扫了嬴则一言,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计,对方还真敢用!自己是应佩服呢还是佩服呢! 楚国脸色则是铁青。自己接见秦国使者,本来是要折辱一番的,没想到对方却是先发制人,先辱没了自己!按理说,换做别人直接拉下去斩了就是!但对方是秦国的使者,代表的是秦国。若是就这么拉下去杀了,秦国和楚国可真的就是不死不休了。这倒不是说楚王怕秦国的报复,而是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何况,有时候让对方活着说不定比杀了对方更能羞辱对方! “桀桀”,嬴则冷笑了三声,不屑地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楚王手下的大臣如此无礼,岂不是刚好说明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吗?”。 嬴则明显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火上浇油来着!一些坚定的反秦派心里里面暗暗冷笑道。只等着楚王一声令下处死秦国使者。祭奠先王! 楚王却是怒极反笑,秦王这是派了多么奇葩的使者啊,一上来就求死,自己偏偏就不成全对方。自己倒要看看,秦国这次又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嬴宗正,你说寡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知何处此言?寡人倒是觉得,嬴宗正一上来就折辱寡人。倒是缺乏礼教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将你提拔到宗正高位上的秦王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嬴宗正。你说呢?”楚王冷冷一笑,并不给嬴则反驳的机会,径自对左徒黄歇说道:“黄爱卿!寡人听说你府上有许多书,想来关于如何为人臣子的书册不少吧!不妨借给嬴宗正一些!让宗正大人好好学习下再说!” 大殿内顿时爆发出阵阵大笑,楚王看似贴心的话语却是反将了一军,直接暗示秦国的无礼!这样的话比直接将嬴则拉下去斩杀更加解气!楚国大臣们皆是轻蔑地看向嬴则。想要知道他该如何应对!是气急败坏地撕破脸皮还是羞愧地低下头?无论哪一个,楚国上下都可以让秦国使者体会到更多的羞辱!这里,可不是咸阳的秦王宫! 嬴则却是用极其平静的眼神扫了下大殿内的群臣,再看向楚王,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般。笑道:“臣乃是秦国使者,奉有秦王符节,楚国若是知礼,理当先接见臣。为何将一庶民与臣相提并论,一起接见呢?莫非,这就是楚国的待客之道?这就是楚国的礼?若是如此,传扬出去,天下谁还会重视楚国?!臣怕是以后天下之人提起楚国,都会说楚国乃是蛮夷之邦吧!” 楚王心里暗暗冷笑不已,说起来,你们秦国比我们楚国高贵不到哪里去!秦国当初也不过是西戎的一个部落,和楚国同样不为自诩为正统的晋、齐、燕、宋、鲁所不容!可谓孤立无援!你们秦国为了进入中原,可是抱了晋国百十年的大腿!还极力和我们楚国交好!直到商鞅变法后,你们才算硬气起来!现在竟然自以为是礼仪之邦来教训楚国?!哼! “蛮夷者,茹毛饮血,不知礼也!秦国屡次诓骗楚国,前有囚禁怀王之事,后有撕毁盟约进犯夷陵之举,若论蛮夷之邦,我们楚国远不如秦国多矣!”一名御史嘲笑道。 “就是!就是!”不断有大臣附议! 楚王轻蔑地看了嬴则一眼,又温和地看了眼苏代,徐徐说道:“苏代先生乃天下名士!寡人好贤礼士,求贤若渴!先生来郢都,乃是寡人的幸事,楚国的幸事!接见先生乃是国之要事,接见嬴宗正也是国事,谁规定了不能一起接见?” 顿了顿,楚王冷哼一声,说道:“寡人愿意拜苏代先生为我楚国的客卿,莫非,寡人连什么时候接见自己的客卿都要秦王应允吗?”。 嬴则低头不语,他没有想到,为了置气,楚王就这么轻易地送上了客卿的位置。这样,自己还真不能纠结下去!不过,楚王如此,楚国也不过如此,呵呵。 对苏代来说,客卿的位置就是意外之喜了。想来,楚王不过是为了羞辱秦国使者,让对方哑口无言。自己是万万不能拒绝的,否则就是得罪楚王。何况,有了这个身份,苏代对完成自己的任务更加有信心! “臣谢过王上!”苏代的反应很快。称呼也立马变了。 楚王则是得意地睥睨了眼嬴则,温和地说道:“苏客卿请起!”就这样,三言两语之间,苏代成为了楚国的客卿。客卿之职,专司为国君耳目,掌出言献策之职。苏代倒也胜任!而且。因为职位的极度自由性,对楚国群臣的利益没有半分损害,对此,楚国的大臣们自然也是没有异议。 “呵呵”,占据了上风的楚王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神色却是平静地说道:“嬴宗正跋山涉水而来,想必有什么目的吧?不妨直说!” 嬴则作了一揖,笑道:“臣此次前来,乃是为秦楚联盟而来。若是楚国愿意断绝和韩、魏、齐三国的联系,将太子送到咸阳为质,秦国愿意献上巴蜀两郡之地,同时将秦国公主嫁给楚王作为姬妾,两国永结兄弟之邦,永不开战!” 楚王神色一时有些犹豫,原本自己以为秦国派遣使者过来,应当是为了让自己牵制韩国。若仅仅如此的话。秦国开出的条件合适的话未尝不可。不过,没想到秦国的条件这么优渥。但要求也如此过分。和韩、魏、齐三国断交?还要派太子到咸阳为质?以后楚国还不是任由秦国摆布?不过,秦国愿意付出的可是巴蜀两郡啊!不是几个小城邑!是拥有十五万户的巴蜀两郡! “王上!秦国狡诈无常!切莫听信秦人的离间之计啊!”一名楚国大夫最先站了出来。 “是啊!王上!”另一名大夫也幡然醒悟,提醒道:“当初张仪诱惑先王,愿以六百里之地换来楚国和齐国断交,结果呢,六百里之地尺寸未得。秦国反而和齐国结盟,夺我楚国两百里土地!”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还犹豫该不该劝说楚王同意的楚国大臣顿时意识到,秦国已经好几次诱骗楚国。巴蜀两郡如此险要,秦国会这么轻易地放手吗?怕这是秦国用的另一个伎俩吧! “呵呵”。嬴则环视了下那些出言反对的大臣,说道:“张仪之事已经过了数十年,诸位何必耿耿于怀。如今我大秦之主以信义著天下,诸位怕是忘了,三年前我大秦和楚国结盟,可是主动献上了郢都!否则,此刻则怕是要在陈县和诸位见面了!” 众人皆知嬴则所言非虚,如果秦国不是为了要拉拢楚国,主动献上郢都两百里之地,楚国现在还在陈郢呢!不过,如此直白的话语,在楚国大臣看来就是**裸的羞辱了——你们给我放聪明点,如果不是我们秦国大方,你们还窝在陈郢,连郢都都进不来,做人要懂得感恩! 所以,当即有大臣反驳道:“当初秦国和我大楚结盟不假,但却撕毁盟约,攻打夷陵,并再次火烧楚国王陵!这就是秦国的以信义著天下?哼!” 嬴则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慨叹道:“此事说起来怨不得我们秦国!我们秦国当初心意何等真诚,将王长子送往郢都为质,结果呢,你们楚国居然让我大秦的王长子身死郢都!我大秦若是不借此教训下贵国,脸面何存?威望何在?” “哼!分明是你们秦国自己内乱,怨不得我们楚国!”一名大臣争辩道。 “呵呵,楚国带甲之兵数十万,战车千辆,战马万匹,居然护不得一个人?我是该理解成贵国战力不过如此还是保护不力呢?”嬴则嘲弄道。 “你!你……”楚国大臣竟是无言以对!承认自己保护不力那就是承认错的是自己,承认自己战力很弱,那就是羞辱自己是乌合之众。 “呵呵”,苏代这个时候出来打了圆场,轻轻说道:“嬴宗正说此次乃是为了秦、楚结盟而来,不过以代看来,诚意怕是不足啊!” “哦?”嬴则笑了,“敢问客卿大人,诚意哪里不足?只要楚王点头,我大秦愿意即刻送上巴郡三座城邑!待与韩、魏、齐断交,与大秦结盟后,其余城邑一并交割,这样还不够诚意吗?”。 苏代摇了摇头,语出惊人道:“巴蜀两郡已成飞地,如鸡肋耳,秦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块烫手山芋,贵国怕是早就没有坚守的决心了。何况,如今秦国大败。龟缩关中,我楚国何必为了一个巴蜀而得罪韩、魏、齐三国呢!” 顿了顿,苏代颇意味深长地望了嬴则一眼,轻轻说道:“代听说,如今巴蜀旧国的遗族在两郡蠢蠢欲动,两郡的秦师是自顾不暇。我楚国若想取之,易如反掌,又何必贵国的赐予呢!” 大殿骚动了,皆是幸灾乐祸地打量着嬴则,又满是敬佩地看着苏代。苏代是客卿,他代表楚国向秦国宣布,取巴蜀两郡易如反掌,用不着秦国的施舍!想要以区区巴蜀两郡将楚国拉到秦国的战车上,没门! 楚王听了心里也很是解气。秦国之前就数次仗着占据上游的巴蜀两郡威胁楚国,楚国若是不臣服秦国,秦国大军十日即可抵达郢都,灭其国,毁其宗庙。楚国在这等威胁下,不得不亲秦! 嬴则皱了皱眉,这个动作一闪而过,却被苏代所察觉。苏代暗自笑了。只要揭穿秦国的阴谋,凭借着自己现在的身份。让楚国不倒向秦国并不难。 嬴则向楚王作了一揖,说道:“我大秦在巴蜀两郡仍有十万大军,民十五万户!巴蜀遗族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虑!如今巴蜀虽已成飞地,但山高路险,攻之不易!哪怕山东六国以五倍之众叩关而击之。胜之不易也!关中亦是多山河之险,有三十万之众,取之不易!倒是楚国,虽有山河之险,但却兵微将寡。臣以为,这是楚国的隐忧!王上当深思!” 笑了笑,嬴则继续说道:“如今韩、魏、齐三国交好!若是韩国自南阳挥师南下,魏国自大梁出兵,齐国经略淮泗,楚国怕是难以抵挡吧!用不了两个月,楚国就有大的危难!即使向燕、赵求援,两国的援军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臣实在为王上担心!” “天下的强国,除了秦、赵就是韩国。赵国偏远,楚国无论是依附也好交恶也好,对楚国的影响都不会太大。臣观韩国变法图强,连取三川、南阳、汉中三郡之地,吞并天下之心,昭然若揭!王上若是依附韩国,待韩国取巴蜀两郡之地,再合魏、齐之力南下伐楚,秦国即使有心想要援助楚国,也是力有不怠!何不趁韩国没有吞并巴蜀,与我大秦交好,共抗韩国呢!这样,楚国有了秦国这个强援,不用担心韩国联合魏、齐南下。秦国在南方有了楚国这个盟友,可以令韩国分心,无法西进!臣以为,再没有比秦、楚结盟更好的策略了!” 楚王听了有些意动,秦国的巴蜀和韩国的南阳距离郢都都十分近,换而言之,可以对楚国造成极大的威胁。但秦国毕竟只有十万大军,又屡屡被韩国重创!韩国却是可以集结二三十万的精锐一举攻克郢都!两相权衡,自然取帮助秦国!巴蜀若是为韩国所得,韩国就将全面包围郢都! 客卿苏代这个时候开口了,他也清楚,再不开口的话,楚王就要被嬴则说服了。毕竟秦国开出的条件是楚国垂涎已久的巴蜀两郡之地,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过去的羞辱变得不值一提!即使民间反对的声音再高,楚王也不会在意! “臣听说,国家贫弱却要频繁地发动战争乃是自取灭亡之道!兵力不如对方强,就不要主动挑起争端!粮草不如对方多,就不要同对方长期作战!如今,韩、魏、齐三国兵多将广,张平、张禄、魏无忌、田单之流为之谋,暴鸢、蒙骜、李牧、晋鄙率其兵,王上若是与齐断交,无异于得罪三国乎!这是为楚国招致灾祸的谋略啊!臣请王上三思!” “秦国如今据有巴蜀之地,却要主动献出!楚国一旦接收,秦国十万大军何去何从?故道、斜褒道为韩国所有,十万秦师进退不得,只能留在楚境!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韩、魏、齐伐我楚国,我国势必不能阻挡,十万秦师顺流而下,会为我楚国所用,尽心抵挡韩、魏、齐大军乎?臣以为,到时真心抵挡敌军的必定是我楚军!若是秦军趁我楚国损失惨重,鸠占鹊巢,占据南郡、黔南,与韩、魏、齐瓜分我大楚,我楚国就会陷入危难!请王上对此仔细考虑一下。” “即使秦国真心帮助我们楚国,能动用的兵力也不过十万大军!韩、魏、齐却是有百万之众,即使分出五十万,也不是我们楚国可以抵挡的!到时,丢失的就不是两三个郡的事情,为了巴蜀两郡就将国家置于险境,臣窃以为不值也!”苏代行了一个大礼,劝谏道。 大殿内安静下来,旋即议论纷纷。刚才楚国不少大臣被嬴则勾勒出的画面吓到了,和保存国家社稷相比,与秦国结盟变得不是那么难接受!苏代的言语则是直接点出了秦国背后的阴谋,秦国献上巴蜀两郡后,十万秦师何去何从?秦国这是早就料到韩、魏、齐要攻打楚国了吧? 楚王则是猛然醒悟,自己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怎么忘了结盟的后果呢!秦国啊!秦国!果真没有安什么好心!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言的芈梁却是开口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秦赵联盟的设想 韩国,新郑,王宫别院。 范睢望着眼前的棋局,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拜服道:“王上棋高一着,臣认输了!” 韩王然呵呵一笑,摆手道:“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御史大夫力求完美,着相了。” “臣受教了!”范睢深深作揖道。 “楚国那边已经拒绝了秦国的结盟请求。”示意近侍将棋盘撤下,韩王然淡淡的说道。 范睢脸色一喜,楚国国力虽然不怎么样,但若是被秦国拉拢过去,总归是有些麻烦。单单和巴蜀两郡的秦军遥相呼应,足以让韩国无法专心经略巴蜀。可韩王然的下一句话让范睢脸色为之一凛,“秦国丞相魏冉已经到了邯郸!” 身子向前一趋,范睢有些担忧地说道:“秦国这是要拉拢赵国吗?”。 韩王然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此事,秦王也不必派魏冉去邯郸了!” 好不容易挫败秦国拉拢楚国的阴谋,秦国又把目标瞄向了赵国,看来,自己是把秦国逼急了啊!为了拉拢楚国,韩王然可是派人放出风声给楚王,对于巴蜀,韩国兴趣不大。楚国若是对巴蜀感兴趣,大可取之。但若是让韩国发现楚国和秦国有猫腻存在,南阳的十万大军少不得要去郢都讨些说法。 楚国对巴蜀自然是垂涎已久,最放心不过的就是韩国和自己抢夺。现在韩国明确表示不会抢夺,那剩下的就是消灭那十万秦军。虽然这样会得罪秦国,但楚国也没少得罪!何况,韩国隐隐约约表示汉中郡、南阳郡皆在韩国手中,楚国不必担心秦国的报复!楚国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而且,经略巴蜀还给楚国一个绝佳的借口。秦、韩、赵争霸楚国绝不会参与,也没功夫参与。这样一来,趁着三国打得火热,楚国悄悄地发展,实乃一个大利。 正是抓住了楚国的命脉,韩王然抛出了这样的条件。楚王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秦国的拉拢。韩王然却是暗笑,巴蜀虽是飞地,但却不好攻取。等着秦、楚两国在巴蜀两败俱伤,自己再渔翁得利!远比现在着急地经略巴蜀要好得多。 范睢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说道:“若是赵国被秦国拉拢,形势将对我韩国不利啊!要不臣前去邯郸走一遭,也许有转圜的余地。” 韩王然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韩、赵早晚有一战,躲得过这一次躲不过下次。御史大夫以为。即使赵国这次拒绝了秦国,韩、赵两国还能精诚合作吗?”。 范睢自然知道,随着秦国的大败,秦国的实力已经被拉到了和韩、赵两国一个水平上。赵国对削弱、打压秦国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的愿望,反而对韩国的崛起心生忌惮!身为老牌的强国,对新晋的强国自然会竭尽打压。两国即使勉强维持合力抗秦的局面也不过是貌合神离。与其这样,还不如像韩王然所说的那样,任由赵国被秦国拉拢过去。至少。这是赵国负韩国,不是韩国负赵国。 何况。韩、赵两国同出自晋,山东地域虽广,但却一山不容二虎,韩、赵两国只有一个能称雄于山东,统一天下。这是两国根本的矛盾所在,除非韩国自断其臂。臣服于赵国,否则两国早晚有一战。何况,现在韩国有魏国和齐国为盟友,实力上未必弱于秦、赵两国,尤其在秦国有心想要韩、赵两国斗个两败俱伤的情况下。 “能让秦、赵结盟晚一些总归是好的。何况赵国七万大军刚刚覆灭在关中,秦、赵结盟怕是也不易吧!”范睢轻轻说道。 韩王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范睢的意思应该是赵国毕竟实力强大,韩国能晚一些和赵国抗衡总归是好的。但韩王然却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别看现在韩国又是克南阳,又是取汉中,打得秦国没有脾气。天下各国惊呼韩国一夜之间跃居天下一等一的强国,羡慕者有之,嫉恨者有之,韩国风光一时无两。但韩王然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单单从上党到颍川的狭小区域,就让韩王然放不下心来。不要忘了,华阳之战是怎么发生的! 以前自己做太子的时候,韩国的家业小,随便折腾没关系,天下各国多半就是一笑了之。但现在,一个中原诸侯国崛起,已经让各国忌惮,只不过,有些是明面上的忌惮,有些是暗地里的忌惮。当初,同处中原腹地的魏国霸业如此之短,也是因为地势。 所以韩王然才费尽心机地将领土往南发展,取南阳,收汉中,为的就是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同时也是向天下各国暗示,韩国无意经略中原,借此来安抚魏国和齐国敏感的心。不然的话,哪里会有现在和魏国、齐国连横的大好局面。 现在看来,赵国武力强大,韩国与之为敌殊为不智。论文臣,赵国有蔺相如、平原君这样的智者;论武将,赵国有廉颇、赵奢这样的知兵之人。赵王虽然资质平庸,但却善于制衡,靠着平衡宗贵和贫民阶级,保住了赵武灵王的基业。但谁有会想到,正值壮年的赵王会在三年后驾崩呢!赵王一崩,赵国少了一个掌舵的人,国力几乎以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韩王然自是不好向范睢解释赵王命不久矣,那个军力强大的赵国将一去不复返。甚至,因为韩王然派遣间谍混入赵王宫,加大了赵王服用的龙虎之药的药效,赵王余下的阳寿甚至不足两年。韩国自然不必畏惧那个北方的强国。 韩王然暗暗期待秦国能游说赵国成功,这样一来,赵国百姓对赵王的埋怨必深,若是自己再派人挑拨一下,也许一场内乱就不远了。王位交接的时候,最怕出一些乱子。为了一步步削弱北方这个庞然大物,韩王然不介意用一些最卑鄙的手段! 因此,对于范睢的问询。韩王然只能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寡人听说,赵王的身子不太好!” 范睢一愣,国君的身体情况向来是一个国家最要紧的机密,韩王然居然可以轻易得知。这样情况,要么就是赵王身边有韩国的间谍。要么就是赵国大臣有被韩国收买的。无论哪一个情况,韩王然既然有如此大的信心和赵国作对,必定是握有赵国的一个死穴。看来,这个死穴是 深深藏住脸色的喜色,范睢开始分析一旦和赵国完全撕破脸皮后,韩国该如此应对。因为南阳和汉中在韩国手上的关系,关中的秦军势必不敢妄动,因此若是出兵攻打韩国的话,只能取道洛水。借由上郡南下,兵力更是不超过十万。赵国毕竟刚刚大败,出兵的话也不会超过十万。而且双方肯定彼此戒备,尤其以秦国为甚,劳师远征,赵国若是突然翻脸的话,秦国都知道去哪里哭。也许,这一点就是韩国可以利用的。不过。上兵伐谋,也许。秦国和赵国都不会出兵伐韩吧! 对!现在魏国和韩国是盟友,攻其必救之所在也不错。想象一下,秦、赵大军联合攻打河东,不用多少人,七八万大军时不时袭扰就可以,足足可以让韩军疲于奔命。再想想北边的上党。和赵国的地盘犬牙交错,实在头大啊! “王上!既然我国和赵国的对立已经不可避免,是否可以拉拢下燕国呢?若是有燕国帮忙牵制,赵国势必不能全力对付我们!我们的压力也会小很多!”范睢说道。 韩王然点了点头,笑道:“王后已经写了一封信给燕王。想来使者应该抵达蓟城了。不过,我们会有这样的主意,赵国怕是也有。别忘了,燕国王后可是赵国的公主呢!呵呵,枕边风可是厉害的很!” 范睢心里暗暗称是,赵国和韩国都是燕国的盟国,现在两国要分裂对峙了,燕国帮哪边都不是!但如果不站队的话,两国都不放心!对燕国来说,这实在是一个为难的选择。不过,对韩国来说,燕国只要不帮助赵国就是胜利,毕竟,邯郸比新郑更靠近蓟城,赵国的影响力更大一些。 “上党郡那边要不要追加些兵力?或者和三川郡对调些人马?”范睢抛出一个新的建议。 三川郡因为执行新法最早,又经历过攻打南阳和函谷关的战事,战斗力比上党郡的郡兵要强一些。考虑到上党紧邻着邯郸,如果韩国和赵国不睦,赵国势必把上党当做眼中钉肉中刺,限于前段时间的大败,赵国出兵即使不多,也会给上党很多困扰。加强上党的守备也就势在必行了。 韩王然沉吟了下,说道:“朱亥不是总叫嚷着上次在峣关没有打痛快吗?把他和他手下的虎贲调到上党吧!那里都是山地,他手下的重步兵可以派上用场了!” 范睢听到后笑了,羽林军的校尉韩腾已经升为汉中郡的郡尉了,这让一向和羽林军不对付的虎贲营校尉朱亥怎么服气!这些日子来,朱亥恐怕是最渴望战事的人吧!将他手下的重步兵精锐调到上党也算物尽其才,得偿所愿! 赵国,邯郸。 魏冉好奇地通过马车的车窗打量着邯郸城。这是魏冉生平第一次踏进邯郸,在咸阳压抑地久了,难免对外界心怀好奇。天下人皆说邯郸之富,富冠海内,与新郑、大梁并称三美。但是在魏冉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赵国只不过军事强大,实际上,呵呵。一个存粮只有三年的国家,魏冉也只能用“呵呵”来形容了。 魏冉是一个杂家,但也知道刚不可持久的道理。赵国是一个军事强国,但也只是一个军事强国而已。这一点和千百年后一个叫苏联的国家很像,军力强大,但忽略了民生,也许一夜之间“帝国的大厦”就会轰然倒塌,这样的诱因也谢是一次小小的挫败。不过,魏冉心里对赵国再如何不屑,也要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毕竟这里是赵国的地盘,毕竟他是怀着和赵国结盟的目的而来。 入驻驿站,收拾行囊,秦国使团的安排有条不紊。而这一切都被赵国的探子一清二楚地观察到。从魏冉一行踏进太原郡的那一刻。赵国上下就知道了秦国使团到来的消息。但赵国或许是因为刚刚败在秦国手下的关系,赵国的态度很是冷漠,没有护送,没有欢迎,赵国就任由秦国使团距离邯郸越来越近,却也没有为难。毕竟是七万血淋淋的尸体。赵国自持身份,不会表现得那么热情,但对秦国使团来意的争论却是随着秦国使团踏进邯郸达到了封顶! 平原君府上,蔺相如在廉颇北上云中驻守边境后,难得地在这里露面。他的身侧是国尉赵奢,对面坐着的正是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 将酒樽中的酒轻轻地摇晃,蔺相如叹了口气,开口道:“秦国若是来结盟,平原君还是支持?” 平原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秦国已经不足为患,韩国崛起的太快,较之秦国,对我赵国的威胁更大些!上卿不要忘了,这才短短四年的时间,韩国就拿下了三个郡。若是不遏制的话,用不了多久,韩国会扩张到什么程度!” 自从得知秦国派遣使者前来邯郸。赵国就下意识地认为秦国多半是来商讨对付韩国的策略。对秦国来说,失去了函谷关。又失去了汉中郡,秦国的形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对韩国的忌惮。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契机! 赵国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以为赵国刚刚在关中损失了七万大军,此乃深仇大恨。秦国虽然仍有四十万大军,但有十万大军在巴蜀。而巴蜀已经成为飞地,因此实际战力只有三十万。加之函谷关在魏国的手中,赵国应当利用这个千载的难逢的机会,联合韩、魏两国瓜分秦国。当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逐步蚕食。 另一派则是对韩国在这次战事中表现出来的战力极度忧心。韩国在没有得到汉中之前。赵国只是稍微忌惮,现在是极度忌惮。韩国对扩张领土表现出来的极度渴望,像极了秦国,比赵国更甚。不少人认为韩国若是不加以遏制的话,就会成为第二个秦国。因为盘踞中原的关系,韩国队赵国的威胁更甚于秦国。这一派以平原君赵胜为首。 上卿蔺相如则是倾向于第一种意见,当然他没有那么偏激。秦国立国几百年,虽然这些年败多胜少,但终究不容小觑。和韩、魏瓜分秦国的机会显然不成熟。蔺相如更倾向于挑拨秦国和韩国的关系,赵国如此可以左右得利。毕竟,秦国的命脉可都是掌握在韩国手里,秦国有太多和韩国拼命的理由。 群臣各执己见,赵王因此犹豫不决,后来干脆说等听过秦国使者的说辞再说。为了防止偏激的人破坏有可能的秦、赵联盟,赵王甚至下令暗中保护秦国使团一行。毕竟,秦国这一次的使者乃是丞相魏冉,若是有失,秦、赵两国会产生不可弥补的裂隙。 蔺相如苦笑了下,说道:“平原君没想过吗?打虎不死,养虎遗患!秦国就好比一只猛虎啊!现在被我们山东六国打得元气大伤!这样好的机会,我们若是主动和秦国联合压制韩国,这让天下各国如何看?!当初,我们可是发起六国合纵的纵约长!现在反过头要帮助秦国,是不是太过反复无常?何况,七万赵国英灵沉睡在洛水河畔,这让七万户国人情何以堪?” 平原君赵胜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旋即想到南方正在崛起的韩国,心下一横说道:“国与国只有利益可言!当初发起合纵,不过是为了削弱燕、齐、韩、魏也,打击秦国,涨我大赵声威!哪料到我赵国大败,韩国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国力大增,隐隐可和我赵国抗衡!早知如此,胜定然反对伐秦一事!至于反复无常,今日连横,明日合纵,这已经是常态,上卿何必拘泥于此呢?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还是认为秦国狼子野心,所谋必深!如果在韩国和秦国非要选一个合作对象的话,我宁愿选择韩国!”上卿蔺相如坚持道。 “何也?”平原君不明其意。 “韩国者,信义著天下,从未有背信弃义之举。秦国却是反复无常,今日肯与我赵国联盟,迫于形势也,一旦为利益所趁,难免立刻背盟毁约!何不假意无意于南下,潜心发展,引韩、秦相争,韩弱则助韩,秦弱则助秦。待国富民强,大军南下,谁可争锋?!到时,先取秦或者韩,还不是在我赵国一念之间?” 平原君想着在云中戍守边境的廉颇,摇了摇头,说道:“如今韩国据有汉中、南阳之地,魏、齐助之,我大赵若是再不帮助秦国,秦国何以抵抗韩、魏、齐的连横呢?形势已经不允许我赵国休养生息,非胜好战也,乃帮助秦国是最符合赵国利益的选择!上卿大人总不愿眼睁睁地看着韩国攻入关中,全取秦地吧!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悔之晚矣!”(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云中轶事 十一月的时候,天意渐凉。随着白昼越来越短,忙碌了一年的农人总算可以歇息下来。今年年景还可以,不少人已经打算在过年的时候好好拜祭下山神、土地爷,感谢这一年的风调雨顺。不过,有喜就有忧,持续了四个月的大战摧毁了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屡见不鲜。这里面,尤其以秦、赵两国为甚。 七月份的时候,赵国出乎所料地和秦国达成了和平的协议。秦国交出侵占的雁门郡城邑,赵国也不再追究七万赵军战死关中一事,两国由敌对转为对立的速度之快,超出了天下人的想象。但秦、赵两国不少的百姓还是暗自庆幸,这该死的战争,总归是要结束了! 上卿蔺相如虽然苦苦坚持,反对和秦国媾和,但得到了宗贵支持的赵王显然不愿意放任韩国发展、崛起,因此,最终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两国只是宣布不再妄动刀兵,并没有宣布结盟的事情,但这也足够韩、魏、齐、燕、楚五国浮想联翩的了。当初抗秦叫嚣地最厉害的赵国没有征求各国的意见,就擅自和秦国媾和,这样的信号已经足够明显。这也宣布着,山东六国合力抗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对于秦、赵两国媾和,韩国也好,魏国也罢,都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兴趣。山东五国都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一直等到八月份,秦国正式撤离雁门郡,赵国不费一兵一卒光复雁门的时候,韩国才不痛不痒地站出来,表示会加强和齐国、魏国的联系,共同抵御各种威胁。随即魏国也发声。表示要重振魏国的声威,抵挡狼子野心的秦国东进。齐国则很是低调地希望各国慎重,不要轻易挑起战端,要维持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 楚国没有发声,他们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了自己的立场。九月份的时候。楚国以景阳为将,领兵三万,五日而下扜关。自此,巴郡的门户已经悄悄打开。楚国毫不掩饰地展示了对巴郡的野望。 燕国则是一阵眼花缭乱的动作,先是给韩国送上了千匹骏马,再是册封赵国公主——燕王后,所生的年仅四岁的王长子为太子,接着是派遣荣蚠前往辽东郡防备东胡。各国稍微动了下脑筋就明白了燕国这是要中立。 这样,天下分成了三个集团。一个是秦、赵两大霸主,一个是韩、魏、齐三国,再一个就是燕国所在中立派。至于楚国,颇有些摇摆不定。假若楚国不攻巴蜀,那就是中立派;假如楚国攻打巴蜀,那就是韩、魏、齐这一伙。 接下来的几个月,各国要么在整军备战,要么在舔舐战败是伤疤。尤其是赵国和韩、魏、齐三国的关系显得略微有些紧张。四国在边境上悄悄加派了人马,虽然战争爆发的几率很小。但早作打算总归是好的。 期间,少不得各国使臣奔走,前往他国,一边大谈两国的时代友好,一边畅想未来的和平,中间少不得或警告或担忧对方不狼的举动。会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葬送。虚与委蛇之后,大家付之一笑,然后各自归朝。究竟对方能听进几分,能达成什么协议,双方谁也不在意。双方不过是想尽力维持一份和平的假象而已。背地里,已经暗暗做好最坏的打算。 北疆十一月的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第一场雪来得显然比邯郸要早一些。廉颇披着蓑衣,眺望着北方,暗自出神。因为低温的关系,呼出的热气很快形成白雾,倒是和天地间茫茫的雪白很是相衬。 邯郸在动荡了两个月后终于平静下来。廉颇不明白,明明赵王心意已决,蔺相如还要苦苦相劝。一次苦劝,赵王尚能忍耐;两次苦劝,赵王就会皱眉;三次苦劝,赵王就会拂袖而去。而蔺相如在苦劝了三次后,居然用上了称病不出的把戏。好在赵王一时之间离不开蔺相如,在秦国交出雁门郡的五个城邑后,将蔺相如请回了朝堂。眼见木已成舟,蔺相如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自己那个时候也在邯郸,也会反对和秦国媾和吧!甚至可能在朝堂上拔剑直指赞同媾和的平原君等人吧!毕竟,赵国可是损失了足足七万多精锐!转眼就要和秦国合作,想想心里真的不甘呢!”廉颇暗暗叹了口气,默默地想道。 廉颇当然知道,韩国会是赵国越来越大的威胁。但身为一个军人,廉颇习惯了用刀剑说话。就像这次,赵国明明败了,秦国用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五个城邑,就让赵国放弃了复仇的计划,答应媾和。这对赵军的士气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那些杀死自己袍泽的敌人转眼就是盟友,士卒哪里会接受过来!赵王怎么就不能强硬一次,拒绝秦国呢?!如果向魏国让步一下,拉上韩国,再次攻打下关中,即使是小胜,也远比现在的局势要好得多! 韩国和魏国、齐国暗自结盟了不假,但廉颇断定,他们绝不敢主动进犯赵国!他们最大的可能是经略楚国,其次才是秦国!无论是哪一个,赵国都可以从容应对,借此牟利!若是他们只是一心为了自保,那对赵国的威胁就更小了。可惜,廉颇的上书屡屡石沉大海,不见赵王的回复。 “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打败匈奴吧!”廉颇将水囊中的酒痛饮了一口,自嘲地说道。 随着蔺相如被赵王疏远,廉颇的日子更加难过了些。如果赵奢再打几个胜仗,廉颇的位置会变得更加尴尬。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局,最好的方法就是击败匈奴,是大败而不是击溃,这样,廉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朝,帮助蔺相如一起坐稳自己的位置。 廉颇本来就是边将出身。对匈奴再熟悉不过。不过,那个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匈奴还在更远的北方放牧。时不时侵扰边境的更多的是依附在匈奴名下的楼烦、林胡,真正的匈奴人反而是少数。 赵武灵王挥兵北逐楼烦、林胡,置云中郡后,楼烦、林胡实力大削。也只有依附北方匈奴才能过活。也就是那个时候,廉颇见识到了匈奴的厉害。他们身材虽短小但粗壮,浓眉粗眼,控马娴熟,骑射俱佳,以斩杀敌方头颅夸耀武功,这一点比秦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数实在太少了些,或者说,他们的主力在更北方。南下进犯边境的匈奴人没那么多。 但廉颇听戍边的士卒说,这几年犯边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哪一次都不少于两万人,最多的一次有五万人。对方来去如风,赵军受限于连绵不绝的长城防线,常常顾此失彼,匈奴人总可以找到薄弱的地方突袭进去,劫掠一番。满载而去。 前任边将也想反击,但却重伤而归。毕竟。步卒追不上匈奴狼骑,骑兵数量少的话又是送死。设伏吧!匈奴人警觉,根本就不上当。因此每次赵军只能看着匈奴大摇大摆地来,大摇大摆地去。 这一点超乎廉颇的想象,如果廉颇没有记错的话,匈奴东边的东胡西边的月氏都要比匈奴强大的多。匈奴甚至要向东胡、月氏献上美人、牛羊才能维持住和平的局面。也许正是这些年的憋屈生活,匈奴才渐渐把主意打到了赵国。要么对方是把赵国当做软柿子,弥补损失;要么就是想要借此来练兵,图谋向东胡、月氏复仇。无论是哪一个,赵国因为地缘的关系。当定了受害者。除非,赵国向赵武灵王那个时期做的那样,痛击一下匈奴,让他们安心蛰伏在北方的草原,不教胡马度阴山。 按照往常的经验,大雪封山后,草原一片萧瑟,不少牛羊会冻死饿死,这个时候,也就到了匈奴南下“打草谷”的时候。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是匈奴精锐,携带极少的粮草,抵达云中、代郡后,四处劫掠,就地补充粮草。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整个部落粮草极度匮乏,为了求活路,整个部落拖家带口地南下进犯云中、代郡。后者远比前者庞大的多,因为这个时候往往意味着对方没了活路,匈奴人会迸发出超过平常百分百的热情和冷血,如国境的蝗虫,将所有有用的、能吃的洗劫一空。 早些日子,廉颇已经命令斥候暗暗打听草原的动向。因为草原一望无际,不好辨识方向,加之道路不熟,斥候们深入三百里就不敢再深入。但即使这样,也给廉颇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今年草原的收成极度糟糕,先是大旱再是暴雨,部落们完全没有备好足够的草料,这个冬季对大多数匈奴人来说,会极度难熬。这也意味着,匈奴这一次进犯边境的规模将远超过以往!这是匈奴人的求活之路,却也是中原农耕民族的苦难之旅。 刚刚飘雪的时候,廉颇又派出了三拨斥候,虽然是三拨,但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北。因为每次匈奴大举南下,总会有一个万人队或者千人队为先锋,单单一拨的斥候还真不一定能把消息传递回来。毕竟草原一览无遗,当你发现匈奴人的时候,匈奴人也发现了你。而一旦变成了遭遇战或者追击战,匈奴人总可以利用人数或者马术上的优势,轻易全灭赵国的斥候。这些都是血淋淋的经验和教训! “粮草和百姓都转移走了吗?”。廉颇死死地看着北方的地平线,低声问道。 “回将军!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转移进了坞堡!没有一个人,一粒米落下!”廉颇身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 廉颇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对付匈奴也只能是坚壁清野了。敌人来势汹汹,所谓哀兵必胜,若是主动出击的话,胜率不足一成。即使是残胜,在朝堂那些人看来,也是一场大败而已!或许,在他们看来,没有一比二的战损或者一比三的战损,所有的胜仗都算是败仗!真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宗贵来云中好好看看,真正的战事是多么残酷。 副将则是有些崇敬地看着廉颇,廉颇从云中走出去,现在又走回来。一来一回,廉颇已是天下有数的名将。虽然半年前兵败洛水,那也非战之罪,有燕、齐两国拖后腿,廉颇还能在白起的二十万秦军手下坚持两月,已是不凡。如果不是那场暴雨,也许白起的人头已经落地也未可知。 更让副将佩服的是廉颇的识时务,以前不是没有边将刚来就信心满满地要主动出击,可结果要么被匈奴戏耍,要么损失惨重!廉颇甘愿背着压力,制定坚守不出的策略,不惜损害自己的声名,只为减少边境军民的损失。单单这一点,就比许多夸夸其谈的人强得多! 廉颇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这一次,匈奴大军绝不是那么容易击退的。现在手头上只有六万大军,即使坚壁清野也有些捉襟见肘。自己又不可能打赌匈奴一定会从云中这个方向犯边,将代郡的大军调集过来。看来,自己不得不向赵王申请自己募兵了。只有集合绝对优势的兵力,才能和匈奴这样的骑兵一战啊! 廉颇如今只能期望自己所做的一切工作,能让己方坚持地更久一些。那么多坞堡,总会有一些被匈奴人攻破,否则,匈奴人没有收获的话,绝对不会败退!这是早就注定的牺牲!而自己,到时候却只能任由匈奴人攻进去,而不能营救!这就是领兵打仗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就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传本将的命令!将城中的箭矢再往每个坞堡送五千支过去!”廉颇沉吟了下,吩咐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只希望他们可以坚持地更久一些,或者说杀伤更多的匈奴,以自己的牺牲挽救剩余的坞堡。(未完待续……) ps:明天两更补上! 第四十一章说赵 韩国,上党郡。上党郡下辖长子、长平、屯留、阏与(前文中应该讲过阏与属于赵国,后来笔者查阅了下史料,现在还属于韩国,在这里更正一下)等十七座城邑,有民十五万户,其最东端的涉邑距离邯郸更是只有不过两百里的距离。大军若是疾行,两日可至。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赵国在洹水以东也设置一郡名为上党,并屯驻重兵护卫邯郸。其北至阳邑,南至中牟,下辖七邑。无独有偶,魏国也在紧邻韩、赵两国的边境区域设置上党郡,其西起高都,东到繁阳,共有九邑。作用呢,是防备赵国主力南下。于是,围绕着上党这一地区,韩、赵、魏三国展开了百余年的争霸,直至今日。 早先,魏国占据绝对的优势,其势力一度扩张到长平、肥邑,要知道肥邑距离邯郸不过数十里的距离。这也意味着赵国的一举一动皆在魏国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刺激的赵国在数十年后励精图治,总算是将魏国赶到了安阳。为了防止魏国彻底倒向秦国,赵国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并着手修建长城,防备魏国的北上。 三国的势力在上党这一区域犬牙交错,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魏国最北边的邺邑,韩国最东边的涉邑距离邯郸都在两百里左右,因此赵国实力虽然强大,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同样的道理,新郑和大梁的距离也在两百里左右,韩国和魏国也是彼此忌惮,所以也是合作多于对抗。 这就是地缘政治决定了三国的关系。魏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可以放心地攻打韩、赵两国,扩张领土,就好比魏文侯所做的。赵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只能耐着性子蚕食韩、魏两国的领土,动作不敢稍大些以免引起反弹,就好比赵武灵王所做的。至于韩国,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真正强大过,只能是在夹缝中小心翼翼地求存。 如今。韩国渐渐崛起,但却只是和赵国旗鼓相当,没有魏国当初那样绝对的优势,所以魏国可以放心地和韩国合作。何况,考虑到河东和函谷关的飞地,以及和秦国无法挽回的关系,身后的韩国成了最后的依靠。这也是地缘政治又一次决定了魏国的态度。 自从赵国和秦国媾和以后,韩国和魏国悄悄在和赵国的边境上增加了士兵,涉邑原本的两千驻军增加到了五千。其中三千更是虎贲精锐,邺邑则是由原本的三千驻军增加到了五千人,其他城邑更是趁着农闲在不断地加固城防,修缮道路。 这样的行动自然瞒不过有心侦查的赵国斥候,赵国君臣一番商议后,也是下令增加和韩、魏边境上的驻军。其中,尤其以中牟增加的驻军最多,算上原先的驻军。现在中牟足足有一万大军。考虑到中牟地处韩、魏两国的结合部,无论是向东还是往南。都可以将魏国的上党一分为二;若是往西则是可以割裂韩国的上党,赵国释放出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 三国的不少士卒是互相认识的,巡视边境的时候,甚至会稍微交谈几句,聊一聊天气。聊一聊家长里短。只不过,当初亲密无间的氛围不再,虽然双方刻意想要制造这种氛围,但眼神中隐隐的忌惮出卖了彼此的心事。唯一不同的是,韩、魏两国士卒的关系更密切了一些。 齐国则是在高唐蠢附近蠢欲动。显然对于赵国在五年前攻取高唐还是耿耿于怀。留守燕周自然将这个情况八百里传信回了邯郸,但邯郸方面对此的回复极其简单——隐忍不出。除非齐国大军攻打高唐,否则赵军不能主动出击。好在,齐国气势汹汹地征调大军之后,只是加强了和赵国边境上城邑的守备力量,出格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徒让赵国虚惊了一场。 新郑,韩王宫里,腊梅已经开放。亭榭中的炉火驱散了腊月的寒意,一壶酒,三个酒樽,四周盛开的是寒梅。 韩王然脸色已经有些潮红,仍旧拉着御史大夫范睢的手,笑道:“文兴侯,这局又是你输了,当罚酒三杯!” “是啊!文兴侯!在王上面前你可不能耍赖!”一旁的丞相张平打趣道。 范睢无奈一笑,说道:“长信侯!睢什么时候赖过账?我喝就是了!”说完一顿,朝韩王然乞求地望去,“王上!臣可不可以先喝一杯,剩下的两杯先欠着?” 韩王然嗤嗤一笑,却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出神地看着外面盛开的腊梅。张平则是有些得意地看着面色为难的范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范睢眼见躲不过去了,心下一横,又饮了两杯。被罚酒喝酒没关系,失了面子是大。 腊月寒冬,大雪封山。家家户户都习惯了蛰伏在家,朝中的事情实在不多。暴鸢、李牧、蒙骜这样知兵之人还能借着冬训的由头下去考察新军的演练,张平、范睢这样的文臣只能被韩王然拉着来宫中饮酒作乐。不过,如果让颍川学院的祭酒孔尚知道自己和韩王然共处一桌的话,少不得要“弹劾”了。不过,现在孔祭酒应该是忙于编纂一部史书,无暇分身。 想着范睢平日里还要以“张禄”的身份活着,张平借着酒劲说道:“王上!文兴侯来新郑已经四年半了,如今我韩国蒸蒸日上,变法顺利,文兴侯出力甚多。当初的魏国更是需要仰我韩国鼻息,是不是可以派遣使者将魏齐带回?好让文兴侯报得大仇!也彰显大名!” 如今魏国还不知道,韩国风头一时无两的御史大夫就是当初他们羞辱的范睢。魏齐是魏国前丞相,还是一个不受魏王待见的前丞相,韩国却是魏国的坚定盟友。如果韩王然派遣一名使者去收押魏齐,想来魏王不会冒着得罪韩国的危险保全魏齐的。何况,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范睢终究是一个魏人,不能以真名衣锦还乡。总归是缺憾。韩王然若是为范睢报的大仇,范睢肯定会感恩戴德,好好报答韩王然。 韩王然听后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放下手中的酒杯,望了范睢一眼,说道:“文兴侯。你以为呢?” 范睢起身作了一揖,说道:“若是没有王上,臣恐怕现在还在大梁藏匿,不敢白日见人。王上将臣带到新郑,委以重任,臣已经很感激了。报仇之事,不提也罢!” 韩王然心里面笑了笑,如今自己联合魏国共抗秦、赵,更是许下任由楚国经略巴蜀的诺言。范睢心里总会有些意见吧!毕竟,当初在大梁夜谈的时候,他可以建议直接南下经略楚国的。现在韩国一副短期内不经略楚国的架势,让范睢心里很没有底。至于放弃复仇一事,想想历史上范睢将魏齐逼迫得有家难回,自杀谢罪,就知道范睢这是言不由衷了。 “文兴侯,寡人当初和你在大梁的十年之约。依然有效!”韩王然淡淡地说道。 范睢猛地抬起头,有些感动地望着韩王然。半天才开口道:“赵国不是三五年就可以打败的,王上不要为了臣的复仇而耽误了平定天下的时间。魏国是我韩国眼下重要盟友,若是逼得魏国投赵,形势将打不利于我韩国啊!” “寡人心中有数!赵国三五年之内必有大变!文兴侯耐心等着就是!赵国一旦动荡,南下伐楚的时机就到了!用不了多久,寡人就可以为文兴侯报的大仇!”韩王然自信满满地说道。 张平有些疑惑地说道:“王上!赵国三五年会有什么大变?莫非是北疆?” 赵国的云中、雁门、代郡这些年屡屡遭匈奴入侵。匈奴的势力一年年增大,已经成为赵国的掣肘之患,莫非韩王然要联合匈奴进犯赵国?如果真是这样,张平一定全力阻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损害名声的举动。是万万要不得的! 韩王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是也不是!此次匈奴进犯云中,赵国的损失可谓惨重!以寡人来看,随着匈奴在北方草原的崛起,赵国的麻烦不过是刚刚开始呢!不过,这只是一个大麻烦。真正的麻烦在于邯郸!文兴侯,你可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寡人告诉你赵王的身子每况愈下!丞相如今也在,寡人不妨明说了罢,就前些日子,赵王吐血了!” “赵王吐血了?此事属实?”张平当即问道,随即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失礼,歉然道:“王上赎罪!臣唐突了!” 韩王然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寡人又不是什么暴君!关于赵王吐血一事,确有其事,这也是寡人的密探好不容易从赵王宫里得到的!因此,寡人才断言,赵国三五年必然大变!” 张平脸色一喜,一个英明的君王对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相比赵武灵王的开拓进取,当今赵王是守成之君,他的太子却是好大喜功急于求成之辈。一朝君王一朝臣,若是蔺相如一干贤臣被冷落,赵国的强大又能持续多久呢! 范睢则终于明白了韩王然的话外之音,对韩国来说,赵国无疑是一块压在心底上的巨石。若是赵国自行崩溃了,韩国北方的压力为之一消。别忘了,齐湣王在的时候,齐国国力强大不下秦国,结果呢,却是惹得天怒人怨,六国先后伐齐,齐国一落千丈。赵王若是昏庸,又没有贤臣辅佐,韩国只要施展些妙计,自然可以让赵国落得和齐国一样的下场。 “王上!这次匈奴叩边,赵国虽然损失了万余百姓和万石粮草,但匈奴的损失也不少啊!依照臣来看,匈奴怕是也遭受重创,明年对赵国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吧!”范睢问道。 韩王然点了点头,解释道:“文兴侯是因为不懂匈奴的情况才这样想的。匈奴分为十几个部落,各个部落间时而合作时而争霸,就像极了我们中原的国家。他们的首领号曰单于,名义上是部落联盟的首领,实际上只是最强部落的首领。其他的部落对单于的命令多半是阳奉阴违。因为没有齐心协力的联合在一起,所以匈奴才会被东胡和月氏欺凌。他们信奉的是武力,崇拜的是强者。别看他们这次损失惨重,但得到了珍贵的粮草!何况,匈奴人历来有劫掠其他部落的人畜习惯,只要扫荡下其他部落,损失很快就弥补上来了!文兴侯,你觉得匈奴在尝到叩边的甜头后,会轻易放弃吗?”。 “臣明白了!”范睢点了点头,换做是自己,进犯赵国又可以壮大自己,又可以练兵,何乐而不为!若是赵国在边境上的实力强大,自己吃不下,那就拉拢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部落,多叫上几个部落,总可以捞到想要的好处!(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劝楚 “王上!巴郡那边,楚国已经攻下了巫县和鱼复县,进展可谓神速!不过,秦国却是让韩安在江州称王,我们是不是做些声讨?”说完了赵国,丞相张平将楚国的最新动向说了出来。 韩王然沉吟不语,扜关作为巴郡的门户,被楚国拿下后,秦国就陷入被动。现在的巴郡太守乃是张若,他之前是蜀郡太守,因克巫郡有攻,爵位已经升到了左庶长一职,算得上是少有的知兵之人。这次巫县和鱼复县失守地如此之快,未尝不是秦国诱敌深入的策略。 毕竟,自己派到巴蜀两郡挑拨的人已经让巴蜀两国的余孽们蠢蠢欲动。张若应该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才当机立断,拉长楚军的补给线,也是营造一副秦军动荡不安、无心恋战的假象。不过,景阳也是名将,应该可以识破。即使没能识破兵败江州的话,韩王然也不介意。韩王然巴不得秦、楚两国斗个两败俱伤呢!这样,无论是经略巴蜀还是经略楚国,都会容易地多。 韩王然比较头疼的是韩安。听说,让兵败逃到咸阳的韩国公子韩安在江州煞有其事地“立国”,成立“流亡朝廷”是客卿蔡泽的主意。蔡泽这个人韩王然还是有些印象的。原本历史上,功德圆满的范睢就是在蔡泽的花言巧语之下乖乖交出了相印,并举荐对方为秦国丞相。《史记》中更是将范睢蔡泽合为一个列传,言其长袖善舞。 这种“流亡政府”明明是千百年后才有的产物,蔡泽居然能够拿出来,也出乎了韩王然的意料。韩王然倒不是担心百姓们会弃自己而奔韩安,如果百姓愚不可耐,韩王然也不会费尽心急提高百姓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了。韩王然担心的是一个大义的旗号。韩安明明就是一个傀儡罢了,虽然不能给自己带来实质性的危害,但总是可以恶心自己。 想到这一点,韩王然吩咐道:“韩安一伙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交给楚国处理就是了!我们分给楚国这么一大块肉,楚国总要回报些什么。派个人去郢都走一遭。就说寡人不希望再听到韩安的什么事情。寡人希望楚国可以让这个人永远消失!” “喏!”张平面色沉稳地应道。看来,韩王然这是要开杀戒了啊!如果楚国做不到的话,韩国会很生气!不过,张平可不认为楚国会做得那么干脆利索。毕竟即使拿下江州,韩安一行也可以逐步后撤,直到撤回成都!韩王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想来,这是在敦促楚国尽快拿回巴蜀了。毕竟楚国想要越快地拿回巴蜀,付出的代价肯定越大! “汉中郡那边,郡守韩腾最近上奏说秦国的探子越来越多。简直是越抓越多,秦国在蓝田和陈仓也是蠢蠢欲动,要不要往汉中加派些兵马?”御史大夫范睢又说道。 对子午道和故道、斜褒道,韩军已经全面封锁了。这样,大军无法通行,但小队的人马像是斥候、探子还可以走山路,绕远道进入汉中。韩军总不可能守着每个山隘,这也不切实际。 秦国自从丢失汉中郡后一直引而不发。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背后,一定蕴藏着什么阴谋。联想到蜀郡这些日子也波澜不惊。范睢还真的担心秦国来一出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汉中。毕竟,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要做什么,而是不知道敌人要做什么。就像韩王然所说的,咬人的狗才不叫。秦国无疑就是那条想要吞噬韩国的狗。 韩王然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加上魏国、齐国。给赵国的压力太大了。秦国倒是很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经略汉中。这样,把三川的一万大军加派到汉中,防备秦国的进攻吧!南阳的武关也要小心戒备,毕竟,汉中的大军都集中在南郑五县和旬阳。寡人可不希望让秦军偷袭了武关。然后拿下了汉中郡的东面。” 范睢点头称是,武关若是丢失,秦军完全可以按照韩军之前的路线,关掉汉中郡的东大门,缓缓经略汉中。只要拿下旬阳,打通子午道。汉中将不复韩国所有!被秦国用自己的方式打败,韩国的局面将一下子变得极其糟糕! 君臣三人又聊了下时局,就各自散了去。 十日后,客卿陈筮的车驾缓缓驶入了郢都。楚王令尹芈梁、左徒黄歇作陪,亲自招待远道而来的客卿陈筮。 现在对楚国来说,韩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得知秦、韩两国是汉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楚国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了。有韩国这个大腿顶在前面,楚国可以慢慢经略巴蜀。不过,秦国可不是那么认命的国家,楚国上下也巴不得秦国和韩国死拼,好让楚国安心开疆扩土,谋求发展。 在这样的条件下,进一步加强和韩国的联系就显得格外重要。陈筮可是忠信伯,除了三公和李牧、蒙骜,爵位数他最高。而且韩王然对其颇为信任,楚国自然要好好招待。 令尹府上,芈梁有一搭没一搭地表达着对陈筮的敬意,黄歇插科打诨,宾主尽欢。待舞女歌者退去,芈梁总算是抛出了主题,笑道:“客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再歇息几日再见吾王呢?还是明日就去朝见吾王?” 陈筮心里面笑了笑,脸上却是一脸恭敬的模样,起身往北面拱了拱手,沉声道:“筮身负王恩!自然是越早见到楚王越好!这是为人臣子的忠义之道!” “佩服!佩服!”左徒黄歇也是站了起来,崇敬地说道:“客卿大人忠心为国,实乃我辈的楷模啊!不知此次客卿远道而来所谓何事?为了韩、楚两国的友谊,歇一定全力斡旋!当然,前提是不会对我楚国有什么损害!” 陈筮一直等得就是这句话,当下也是作揖道:“黄左徒言重了。如今我韩、楚两国并力抗秦,自然是不会坑贵国的。这次吾王命我来朝见楚王,为的就是如何更快的打击秦国!” “敢问客卿大人。计将安出?”令尹芈梁问道。 “如今秦国在陈仓蠢蠢欲动,探子往来于关中、汉中,不绝如缕,筮敢断言,不日秦、韩两国必有一番大战。我韩国自然是有信心击退秦国的,不过。秦国也不是没有希望打通故道。毕竟,想要故道打通,只需拿下葭萌即可。哪怕是短暂的打通,对我韩、楚两国都没有好处!令尹大人和左徒大人以为然否?”陈筮一副为韩、楚两国忧心的架势。 芈梁暗自称是!故道狭长,韩国只能在蒹萌附近屯驻三千大军,以此来切断关中和巴蜀的联系。一旦秦国拿下葭萌,哪怕是短暂的占有,也足以往巴蜀增加兵力或者运送粮草。这样也意味着楚国想要拿下巴蜀的话,难度要比现在平添三分。对韩国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汉中东西长度超过千里,韩国既然在武关方向设防,又要在子午道、斜褒道设防,秦国完全可以来一个声东击西。或者全力拿下汉中,或者仅仅是打通故道,建立和巴蜀的联系。秦国的可选择性要大得多。 黄歇则是忧心秦国一旦打通巴蜀和关中的联系,源源不断的大军顺流而下,郢都将面临战火的再次考验。毕竟。楚国对秦国来说已经失去了战略价值。只要将楚国打得再次迁都陈县,秦国保全巴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见芈梁、黄歇沉默不语。陈筮主动填了把火,说道:“当然,我韩国一定会全力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毕竟,与其让秦国占据巴蜀,还不如交给贵国!在抗秦一事上,我想凭着秦楚百余年的仇恨。我们两国合作的契机还是很多的!只是,我们韩国目前和赵国的关系有些紧张,这个包票却是不敢打的。” 芈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问道:“客卿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只要能助我们楚国拿下巴蜀,吾王还是不会吝惜些许代价的!” “是啊!客卿大人!严守葭萌不失。对韩、楚两国都好!贵国需要什么帮助,不妨直说!歇一定全力为贵国争取!”黄歇也是言道。 陈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说道:“韩安在江州称王一事,想必贵国已经知晓了吧?” 黄歇抬头看了眼令尹芈梁,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说道:“此事我们楚国已经知晓!此等犯上作乱,藐视王权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楚国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贵国放心就是!” 陈筮听后就笑了,说道:“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吾王的意思正是如此,想请贵国尽快进兵江州,诛杀韩安。” “诛杀韩安?”芈梁、黄歇皆是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之色。这件事说起来是小事,但办起来却不容易。韩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秦国攻打汉中在即,楚国必须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要知道,这巴蜀两郡几乎就是韩国让给楚国的。现在要楚国做这个事情,说起来一点也不过分。但韩安现在是秦国手上的一颗棋子,保卫势必森严。何况,韩国不自己出手,反而要楚国出手,这里面可以琢磨的东西就太多了。 “刺客的道路显然行不通,那就是大军碾压了!等等,大军!”两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起抬起了头。 黄歇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试探性地说道:“贵国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拿下江州吗?”。 “然也!不拿下江州何以诛杀反贼!其实这件事我们韩国可以出手,但巴蜀我国已经将其视为楚国的地盘,怎好用刀使剑呢!”陈筮理所当然地说道。 黄歇心中苦涩一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韩国主动插手!可这样的话想想就罢了,真要说出来。陈筮肯定会拂袖而去! 斟酌了下语气,黄歇说道:“景阳将军领兵三万,两月之间连下扜关、巫县和鱼复县,看似旗开得胜,实际上损失却是惨重。两万大军的伤亡直接导致大军无法继续前行!” 陈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伤亡确实大了些!不过贵国可以继续增加兵力嘛!如果不早些拿下江州!我怕我们韩国守不住葭萌太久啊!” 顿了顿,陈筮换了种语气,语重心长道:“我们两国互相体谅下嘛!这样,我们好,你们也好!是不是?”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黄歇又看了眼芈梁,芈梁却是接口道:“客卿大人说的不错!这件事梁做不了主,一切还是听凭吾王的吩咐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声东击西 汉中郡,南郑。 夜色已深,但郡守府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摇曳的烛火下,映照出新任汉中郡守冯亭凝重的脸庞。李牧领军攻下汉中后,就汉中郡守一职,朝廷争论不休。最后还是韩王然拍板,要给当时的三川郡郡守冯亭加加担子,由他来担任了汉中郡的郡守。至于他空下的位子,则由连续三年在县邑考核名列第一的荀况来担任。 此刻,冯亭正和韩腾、唐离对着眼前的汉中郡舆图深思。唐离是三川郡的一名校尉,这次被派来领一万大军支援汉中,以保汉中不失。最近秦国的动作实在有些诡异,冯亭派到关中的探子一会儿说不下秦国的大军已经在陈仓附近集结,一会儿又传信说秦国的大军在蓝田调动异常,让冯亭等人迟迟摸不清头脑。秦国往来调动大军已经一个多月了,到现在却是连一场像样的攻势都没有,冯亭、韩腾更无法确定秦国的主攻方向了。 韩腾指着舆图上陈仓的位置,沉声说道:“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秦国陇西、北地、内史郡的青壮仍在源源不断地往陈仓这个方向集结,目前的数量已经超过五万。似乎,秦国已经决定了要从斜褒道发起攻势了!” 顿了顿,韩腾又指着蓝田的位置,苦涩道:“不过,蓝田这个方向已经集结了超过三万的大军,咸阳又在其背后,秦国可以轻易组织起炒股八万以上的大军,直接走子午道入汉中。因此,秦国到底要主攻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 冯亭皱了皱眉,担心地说道:“确实如此,正因为我们不知道秦国想要达成什么样目的。只能在这里猜测。秦国若是想打通巴蜀和关中的联系,主攻肯定是我们南郑这一侧。若是想要消灭我们主力,全取汉中,那旬阳一线是他们进攻的重点。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秦国却是还没有完成大军的集结。会不会他们压根就是虚张声势呢?” 韩腾摇了摇头,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了秦国在摩拳擦掌。想要挽回失去的面子。除非秦国不顾惜自己的脸面,否则这次攻打汉中一事绝不会胎死腹中。为了应对秦国对汉中的觊觎,汉中郡现在全郡有十万大军,其中六万精锐更是集中的南郑、沔阳一线,韩腾也不希望自己久候的“客人”爽约! “末将以为,秦国的主攻方向应该还是在南郑一侧。”身边的三川郡校尉唐离突然开口道。 韩腾投以鼓励的眼神,唐离则是略带兴奋的说道:“无论是经子午道攻打旬阳,还是由武关入南阳、封堵汉中,皆是死里求生之道。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末将以为秦国应当不会冒险主攻中线或者东线。秦国关中可战之兵当在三十万上下,若是两路、三路齐发,则无法发挥出兵力优势。除非秦国倾尽全国的兵力,否则无以为继!所以末将料定,秦国必定主攻西线,也就是南郑。” 稍微打量了下韩腾的表情,结果却是发现对方不动声色。一旁的郡守冯亭则是点头不已,唐离继续说道:“攻打南郑好处有三。一者,南郑周边为汉中最为富庶的区域,得其五县,如得半个汉中;二者,南郑地处汉水上游,一旦为秦国所得。秦国大军可顺流而下,全取汉中;三者,秦军只需陈兵南郑,巴蜀连接关中的通道自然打开,哪怕秦国败退。这段时间也足够秦国重新掌控巴蜀。” 冯亭听后首先附议道:“本官也是如此看的。秦国在蓝田应该是佯动,意欲迷惑我们。若是我们往旬阳方向加兵,那就是真的中了秦国的计了。” 韩国目前在旬阳屯驻了一万五千大军,但若是秦国的十万大军真的由子午道南下,韩军是万万抵挡不住太久的。因此,前些日子,关于是否往旬阳增兵的争论一直就没有断过。 冯亭以为,秦国的首要目标应该为南郑,支持死守南郑。韩腾则是力求面面俱到,所以硬生生地将旬阳的驻军增加了五千,达到了一万五千的规模,但这也是极限。韩腾只能寄希望于秦国主力一旦攻打旬阳,旬阳的守军争气一些,可以坚守到南郑的援军赶到。后来韩王然派出了一万大军赶赴南郑,依照韩腾的本意,这一万援军留在南郑作用不大,倒不如派到旬阳。今日就是为这件事做一个最后的决定! 因为冯亭的坚持和唐离隐晦的反对,一时之间,韩腾对自己最初的想法有些动摇。秦国不是不知道韩国已经和魏国、齐国连横,也不会不利用赵国这个新交的盟友,如此看来,攻打汉中的最主要目的应该是打通和巴蜀的道路。也许自己是多虑了吧!但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秦国却迟迟没有动静。秦国究竟在等什么呢?是想要耗掉自己最后的一丝耐心吗?寄希望于韩国自己主动犯错? 对秦国来说,越早动手约好,最好是突袭。但现在,秦国明明一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要南下讨伐汉中的姿态。虽然这样子无疑会稳住巴蜀两郡的人心,但对突袭似乎没有什么效果?等等!韩腾突然愣住了!突袭!秦国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隐瞒韩国的样子!对于进攻方来说,守备方有没有准备的差别太大了!秦国对攻打汉中的保密性也太差了吧! “除非”,韩腾心里面隐隐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除非秦国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汉中郡!”如果不是汉中郡的话,那值得秦国大动干戈的地方就屈指可数了。一个是武关和身后的南阳郡,一个是函谷关和身后的三川、河东。联想到赵国北疆的风云刚刚平息,这个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韩腾苦涩一笑,说道:“各位,也许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秦国的目标压根就不是我们汉中!” 河东郡,封陵。 如果不是因为河水(即现在的黄河)上最大的渡口——风陵渡的关系,时人很难知道这个城邑的名字。作为河水上的要津。几百年来,不知道多少人从这里往来于秦晋之间。所谓“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 作为连接关中、河南、河东的咽喉要道,秦、魏两国曾在这里数次争霸。随着函谷关落入到魏国手中,魏国愈发意识到风陵渡、封陵对于魏国的意义。尤其是秦国的败军在这里突围。成功退回关中后,魏国更是加缮了这里的防御。有着韩国提供的水泥,加固城防和渡口的工作变得异常简单。 现在是腊月寒冬,新年又是临近,驻守在渡口的魏军难免有些松懈之意。魏师倒不是没有考虑过秦军会不会趁着河水冰封过来偷袭,毕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刚刚丈量过河冰的厚度,如今的河水只容许一个孩童通行,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卒是万万通过不了的。何况,现在秦国马上就要攻打汉中了。哪里会有心思来攻打魏国。因此,驻守在这里的魏军难免就懈怠了。原本一个时辰一次的巡逻生生降低到三四个时辰,到了夜里,天气最冷的时候,守军能出来巡视一次就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 数百名魏军在一排温暖的房子里烤着炉火,一边咒骂着今年又不能回家过年,一边将炉火烧的更旺。他们都是大梁附近的人,远离家乡来来戍守渡口本就不悦。被上司克扣了粮饷就更加不爽了。因为实在没有战事,负责渡口的魏军都尉早就跑进了城里。名义上说是申请物资,实际上却是不知道跑到哪个温柔乡里。因此,整个渡口管事的居然是几名伯长。 “老哥!听说开了春我们就能回大梁了!这事是真的假的?”一名中年士卒抱着热腾腾地茶水,漫不经心地说道。 旁边的几名士卒动作明线一滞,虽然没有把目光转过来,但耳朵却是朝着中年士卒的方向。原本热闹的交谈停止了。大家心有灵犀地盯着炉火,一声不吭。 被问询的伯长瞧了眼自己的邻居,心里暗暗责备对方多话,嘴上却是肯定地说道:“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等河东郡的郡兵一旦召齐,就来代替我们!所以最晚。我们三月初就能回大梁了。” “哦!回大梁了!回大梁了!”房子内响起一阵阵欢呼雀跃声。这是这批魏军入冬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许多人开始盘算,即使最坏的估计三月初出发,中旬也能抵达大梁,还可以帮得上家里春耕!如果更早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打些散工,赚点零钱补贴家用! 这个年代的人,习惯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向往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整整一个秋冬没有回家的魏军来说,家,永远是一个温暖的字眼。即使那些还没成家的娃娃兵,也不由开始想念娘亲做的饭食。 封陵的气候要比大梁似乎还冷一些,不光是更临近河水的关系,局势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对这些魏军来说,河的西岸是赵军,河的南岸是秦军,两者都算不上友好的存在。虽然魏国只是亲近韩国,并没有和赵国撕破脸皮,但魏军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提防河西郡的赵军。政治就是这么无情,明明昨日还是一起喝酒的兄弟,明天说不定就要在战场上拔剑相向,斗个你死我活。提防了半个冬天,赵军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甚至懒得巡视边界;秦军则是虎视眈眈地要南下,这半个多月,驻守在渡口的魏军才算是结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伯长看着满屋子的人喜气洋洋,竟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也许都尉是怕士卒们听到这个消息兴奋过头吧!不过,短短三年的功夫,魏国在河东至少战死了五万人,不少魏国士卒已经把河东当做最危险的地方,极其不愿意来这里驻守。尤其是和赵、秦交接的封陵,大家都是畏之如虎。何况守护更差的风陵渡口了!手底下的这些士卒战战兢兢地守卫渡口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也许真的需要好消息振奋下士气了。 “咳咳,都别高兴太早了!那个谁,范二,李忠,赶紧带着你们那两什人马出去巡视一圈!老子可不想秦军偷偷摸过来!”伯长的话打断了屋子里热闹的交谈。 说起了任务。大家也不敢嬉戏。平日里说笑甚至开伯长的玩笑就罢了,但一旦涉及到军令,这些大梁兵还是严守纪律的。那些不遵守纪律的早就被派去了执行必死的任务,留下的自然是听话的士卒。很快,二十多名魏军打开了房门,趁着寒气还没有完全挤进来。咬着牙走了出去。 天上一轮明月挂着,发着寒冷的光,在雪地的映射下,视线还算极好的。魏军人手拿着一把青铜剑,别在腰间。这倒不是魏军偷懒,而是天气实在严寒,有鞘的剑成了士卒的最爱。虽然新郑刚刚发明了一种名为“手套”的事物,可以保暖双手,但实际上。皮毛制成的手套才算得上真正的暖和,然儿价格却让平民望而却步(我是不会告诉大家,韩军士卒免费人手一双皮毛手套的)。魏军士卒采买的手套其实是布和皮革制成的,保暖效果有,但绝没有那么夸张。而且,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长兵器携带不便。这就是为什么夜里巡逻魏军喜欢只携带青铜长剑! “范二,你说秦国现在攻打汉中了吗?”。走在最前面的李忠一边呼着白气。一边和脚下的积雪做着艰苦的斗争。 “怕是已经开打了!你问这个干吗?”。范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是知道李忠渴望军功,这小子。就指望着立下军功多分点田地娶媳妇生娃,传宗接代呢! “那对面的秦国防备岂不是很空虚?我们是不是可以?”李忠惊喜地问道,一边还朝范二挤眉弄眼。 “打住!我说李忠,你不会是想着偷偷跑到河对岸干上一票吧!”范二皱着眉头说道。他清楚李忠的过去,李忠就是一个浑人,典型的投机倒把分子。不然也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跑到军队里碰碰运气。如果伯长允许的话,他肯定敢跑到河对岸,绑一个白花花的大姑娘回来!若是没有姑娘,也会抢上几家。 李忠笑得很贼。低声说道:“哥们真懂我!兄弟最近手气差,输得可不少啊!若是能去对面捞一笔,自然是极好的!你说对不对?” “对面的渡口秦军怎么少说也有几百人!伯长肯定是不会同意你带兵过去的。要去的话,只能是你偷偷跑过去!你确定你过得去?先声明,兄弟我可不去!我是有家室的人,为了姑娘犯险,不值得!我劝你啊,早些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那些赌债啊!慢慢还就是!都是一个锅里面吃饭的兄弟!还真能把你怎么着不成?”范二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不去就不去!”李忠垂头丧气地说道。 抬头看了眼一览无遗的冰面,确定没有秦军潜伏在冰面上,两人就带着手下的士兵转了一圈回去了。临走的时候,两人还咒骂着这么冷的天,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房子里烤火。这冰面还没那么厚,两人带人刚刚丈量过,冰层最厚的河边也不过是刚刚可以立着一个人而已,冰层最薄的河中央怕是连一个孩童都不能立吧!秦军怎么能渡河呢! 可就在两人往回走不久,河水对岸却是渐渐集结起了超过三千的秦军。咸阳尉桓齮是此次奇袭风陵渡的主将,这个“复仇”的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兵败河东的关系,也许他还争不过别人。但他却是,一句简单地“我要为战死的两万七千名秦军报仇”就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放弃了竞争的冲动。 “将军!冰面已经够厚了!可以出发了!”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副生怕吵醒了河对岸魏军的模样。事实上,这里离对岸的魏军营房足有十五里的距离,何况西北方呼啸,魏军是万分听不到的。 桓齮点了点头,没有言语,第一个跳下了河床。然后做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那就是在冰面上趴着,一点一点向前挪动,他身后的副将没有丝毫犹豫,也是一声不响地跟着下去,学着桓齮的模样,在冰面上爬行。 仔细看时,他们的衣服显得极其臃肿,而且连最简单的皮甲都没有穿着,若不是腰间的长剑透露了他们的身份,路过的人肯定将他们当做农人。只不过,凄冷的月光下,三千人在冰面上一声不吭地爬行,这样的场面让人不寒而栗。真有幸看到的,怕是会吓得半死吧! 桓齮的三千大军选取的是河水最窄的一段,但也有接近十里的距离。而且,他们还携带着扁平的木船,这无疑表明等到了河水中间,冰层最薄的地方,他们还要借助木船来渡河。也就是说,他们大概要先爬行三四里的距离,然后划船到冰对岸,再爬行三四里,然后才能上岸。即使完成了,他们不过是完成了任务的一半。因为,到时候,疲惫的他们,还要和魏军展开一场厮杀!(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欲擒故纵 风陵渡的失守毫不意外。当一支军队可以冒着零下二十度的严寒,爬过将近十里的冰面的时候,他们就不允许自己失败。最终,出发时的三千秦军成功抵达对岸的只有两千三百人,就是这两千三百人,能够站起来的也不过堪堪两千人。两千怀着极度仇恨的秦军生生“撕碎”了不到五百的魏国驻军。前几个时辰还在兴奋地谈论着回家的魏军埋骨风陵渡的河畔。 秦军在渡口只是稍微休息了两个时辰,就急袭三十里外的封陵。秦军预料中的抵抗和鏖战根本没有发生,魏军用他们的生命给他们的懒散和懈怠付出了代价。不过,秦军的脚步也止步于此了。奇袭拿下封陵,桓齮手下只剩下一千五百人。用一千五百人的大军防守封陵尚可,但用来攻略封陵附近的坚城,那就是和找死没有差别了。毕竟,奇袭这种事运气的成分很大。 一直在封陵失守五天后,河东郡的魏军才察觉到自己的土地上出现了“不速之客”。可这个时候,秦国的两万大军也已经完成了渡河。与此同时,赵军猛攻蒲版,三日而克之,和秦军遥遥相望。身在蒲版、封陵之间,距离两地不过六七十里的阳晋一日三惊,生怕秦、赵两国大军夹击阳晋。为了防止秦赵两国的细作入城,阳晋令下令关闭了四门,严阵以待。 对魏国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秦、赵此次出兵都没有超过三万,两国加起来堪堪五万大军而已。而且,或许是天寒地冻的关系,两国在各自拿下一个城邑后,就偃旗息鼓,一副不肯离开城邑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秦、赵两国把手伸到了河东这样的大事,都足以引起魏国的警觉。何况。两国的大军虽然不多,但考虑到战力,河东郡的八万魏军能够抵达多久,还真的是一个问题。所以,魏国君臣一番商议后,毫不犹豫地向韩国求援了,其速度之快。言辞之急切,就好像大梁被围困似得。当然,魏国的两万大军已经在晋鄙的带领下先行开赴河东安邑,稳定局势。 当秦国的大军出现在河东郡的时候,也许是巧合,原本在蓝田、陈仓秣马厉兵的秦军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不是一夜间消失不见,而是来了场急行军就原地解散。这让韩国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的感觉。好比一场戏,韩国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只等着十多万秦军入侵,来一场荡气回肠地阻击战,将整场戏推到"gao chao"。这个时候,秦国突然跑开。说不演了。韩国的郁闷可想而知。 新郑昭仁殿里,韩王然接到魏国的求援后,就把一干大臣全部召集起来,共议大事。秦国这一场声东击西玩的炉火纯青,骗过了天下。援助魏国是必须的,但要达到什么程度,就值得好好商榷了。 军方第一人暴鸢最是耿直,这次被秦国戏耍了。连一个秦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心里的恼火自然可想而知了。因此韩王然刚刚说完议题,暴鸢就站了出来,义愤填膺地说道:“王上!魏国刚刚依附我韩国,如今魏国有难,我韩国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支援!最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将过河的秦军尽数歼灭!以震赵国之胆!臣愿意率三万精兵出战!” 韩王然笑而不语。暴鸢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三万韩国精兵在魏军的配合下,挫败秦军乃至秦、赵联军绰绰有余。破这个局面很容易,难的是如何看透秦国背后的迷局。何况。魏国是韩国的盟友不假,但让韩国大公无私,舍生取义,帮助魏国击退秦国却不能捞得一些有形或者无形的好处,那就不妥了。何况,秦国如此兴师动众地演了这么出好戏,肯定还有后招。见招拆招稳妥不假,但却一直落人一步,掌握不了主动。 张平则是皱了皱眉,身为韩国的丞相,他考虑的更多。暴鸢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建功立业是本能的想法。但张平却是辅佐韩王然,统领全局。在别人看来,战争不过是胜负两种结局,那些伤亡也不过是纸面上冰冷的数字而已。张平却要考校大概会损失多少人,耗费多少粮草,国家要下发多少抚恤金,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来维持大军的运转。如果是开疆扩土,张平自然双手赞成。但现在却是要趋师千里,为的只是一个名声,张平心里隐隐有些反对。 但直接反对显然会得罪暴鸢,张平是丞相,当然不怕得罪暴鸢。但以和为贵的家训告诉张平,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为了些许的小事树敌是很不妥的。所以张平婉转地说道:“魏国在河东有八万大军,加上大梁已经派出了两万大军,足足十万大军对付秦、赵五万大军足矣了吧!按照臣的意见,我韩国出兵两万掠阵即可!” 暴鸢一听这句话就急了,两万的数量太少了,而且还只能掠阵!到时候,主要的功劳还不是魏国得了!韩国怎么宣扬自己的国力呢!而且,躲在魏军的身后,让暴鸢觉得有些下不了台面!在暴鸢的潜意识里,韩国已经是和秦、赵两国一样,是举足轻重的大国!大国嘛,不身先士卒,怎么让手底下的小弟服气! “丞相!秦国已经占据了风陵渡!秦国的大军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咸阳开赴到对岸!这两万大军实在有些太少了!” 暴鸢偷偷打量了下韩王然,见韩王然没有反对,鼓起勇气道:“何况,赵国的三万大军在一侧虎视眈眈!虽然秦、赵双方没有合军一处的迹象,但万一赵军突然从我们侧翼发动攻势,我怕魏军抵挡不住!若是因为魏军的无能导致我军的大败,这样的后果可不是我们可以负担地起的!” 范睢抬头看了眼暴鸢,笑了,说道:“按照太尉的意思,三万就够了?” 暴鸢还以为范睢同意自己的观点,大喜道:“三万自然有些少,但将就着用,绰绰有余!前提是魏军不要那么不堪一击!否则,我军的伤亡就要大了。” “暴鸢这厮,难道是怨恨攻打峣关、汉中没给他委以重任。现在怎么对战事那么感兴趣?“韩王然对此很是奇怪。历史上对于暴鸢的记载只不过只言片语,韩王然哪里会想到,军功激励政策刺激着每个军人。暴鸢之前胜少败多,好不容易韩**力强大了,暴鸢恨不得把以前受的委屈都还给对方!这就是"chi luo"裸的怨念啊!何况,许多新奇的战法暴鸢跃跃欲试,只能是军演里实践。暴鸢巴不得有场大战给他练兵呢! 一直没有开口的郎中令蒙骜出声了。说道:“王上!臣以为,秦国兴师动众,绝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封陵。其志当在河东全郡!我韩国当立即派援军赶赴河东,帮助魏国夺回封陵。否则,等秦国站稳脚跟,援军源源不断而来。悔之晚矣!太尉的三万大军数量少了,臣以为,最少五万大军!” “五万!”群臣心里长斯了口气。蒙骜的语气可比暴鸢坚定的多,胃口也大得多!张平则是感慨,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多出的两万不过是个数字,背后却是无数的给养啊! 暴鸢有些感激地看了眼蒙骜,心里暗许。不愧是知兵之人。韩国如今的地位和势力还不是一场场战事打出来的。韩军的傲气和军心也是靠着一场场的胜利堆起来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弟,韩国这个时候不秀一下自己的“肌"rou bang"子”,魏国哪里还会跟着自己!想想自己说的显得保守的三万大军,暴鸢一阵羞赧。自己还是太小心翼翼了啊!不过,这次领兵的机会自己还是要撕开脸皮争取的。 “这五万大军,郎中令打算怎么用?”韩王然突然开口道。听他的语气,似乎隐隐有同意蒙骜的意思。这使得军方的将领心里面一阵欢呼雀跃,负责军需的大臣们则是面露苦涩。 蒙骜几乎没有停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军分出三万负责盯防蒲版城的赵国大军,剩余的两万防止秦军出城。魏军嘛,他们是东道主,我们不宜喧宾夺主,攻城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韩王然听后哈哈大笑,蒙骜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韩国当然要出兵帮助魏国收回失地,不过。攻城这样损失很大的事情还是让魏军来做吧。毕竟,韩国可不是魏国的保姆! 群臣有的不明其意,有的则很快领悟到蒙骜再一次明白了韩王然的心意。一旁的卫尉李牧却是皱眉不语。 韩王然觉得很奇怪,向李牧沉声问道:“卫尉。你对援助魏国有什么看法?” 李牧这才抬起了头,有些忧心地说道:“王上!臣一直在想,秦国为什么只派了两万大军过河!要知道,秦国自然能把两万大军运到河东,自然也可以把五万大军运到河东!若是有五万大军的话,半个河东将不复为魏国所有!我们这个时候,怕是要讨论如何保住安邑!” 韩王然听了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也许是秦国的兵力不足,加上天寒地冻,想要等到开春再发动攻势吧!” 可这样的理由很快就被韩王然自己否决。等到开春?那个时候就算封陵还在秦国的手上,河东郡的魏军也做好完全之策了!秦国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利用偷袭拿下三个城邑!可秦国却没有这么做!哪怕有了两万大军!秦国也是好整以暇地修缮城邑!就好像,秦国打定了主意要引诱魏国大军,来一场阻击战似的。 李牧的摇头证明了韩王然的担心。他说道:“兵法上云,兵贵神速!秦国是一开始利用奇袭占据了战略上的主动权,没有道理轻易放弃!我们很清楚秦军按兵不动的后果,秦军更清楚!但秦军却还是这样做了。这就说明,他们认为这样做他们有必胜的把握,或者说有不得已的苦衷!” “必胜的把握?”群臣心里都是摇了摇头。哪怕有赵国的帮助,秦、赵、韩、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耗尽鲜血,双方的胜负也不过是五五开而已!秦军哪里来的信心? 至于“不得已的苦衷”,群臣就不太理解了。一切都在秦军的掌控中,有赵国帮忙,秦国是进还是退都可以,哪里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卫尉所说的不得已的苦衷是什么?”蒙骜不太确定地问道。 李牧将手指指向南方,说道:“也许,秦国到现在为止的目标。依旧是汉中或者南阳也不一定!” 群臣一阵哗然,秦国明明已经开始经略河东了,赵国也伸出了援手,卫尉怎么还会说汉中呢?!细作们不是说秦国已经解散召集起来的青壮了吗?!绕了一圈,一切还回到了起点不成? 李牧心里面也是犹豫,秦国的行动现在有些天马行空的感觉,无论是南下汉中或者北上河东。都称得上是一招妙棋!更重要的是,秦国现在已经在河东占住了一个脚,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和韩、魏周旋于河东不成问题。若是肯下血本,甚至可以全取河东。到时候,两面夹击函谷关。秦国的形势会大变!但心里面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这一切说不定都是秦国的阴谋!因为韩王然鼓励群臣献言献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李牧才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忧心。 这个时候,韩王然适时地出声道:“卫尉但说无妨!寡人心里面也很是好奇!秦国难道对汉中一直没有死心?” 李牧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秦国一开始在陈仓、蓝田大张旗鼓地征召青壮。后面却是突袭河东,这一招在兵法上可谓是声东击西之妙计!然则,两万大军不多不少,既可以显示秦国对河东的重视,又给了魏军夺回的希望。当然,前提是我们出兵牵制那三万赵军!在这样的情况下,臣想我们的注意力会转向河东吧!即使是汉中那边,大概也以为战事尚未开始就结束了。心生松懈之意吧!” 韩王然听后点了点头,这是很自然的道理。自己都可以想象,一直枕戈待旦的汉中郡大军以为秦军入侵在即,做了完全的对策,秦军却掉头攻打了河东,免不了一番沮丧遗憾。之后就是解散的解散,回驻地休整的休整。 李牧这个时候语出惊人道:“秦国既然可以使出一招声东击西。未尝不能再用第二次!当然,合起来的话,称呼这个为欲擒故纵之计也不错!” 韩王然只觉得冷汗迭起,如果真的像李牧所说的那样。那汉中或者南阳就真的危险了。虽然自己深信自己选的官员可以镇守一方,也都恪尽职守,但却不能保证手底下真正做事,真正守关的人一直保持万分的警惕。毕竟,很快就是春节了,人心浮动是难免的。由谨慎转为松懈容易,但由松懈转为谨慎就难得多了!当然,这是最坏的估算。也有可能是李牧的一面之词。 所以暴鸢开口了,说道:“卫尉多虑了吧!秦国如此大费周折,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奇袭汉中呢!何况,风陵渡已经到手了!秦国和赵国联手的话,没有我韩国支援,魏国丢掉河东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秦国夺回河东后可以直接威胁我们的三川,颍川,拿下函谷关更是变得极其容易!这样的好处秦国会当作诱饵?” 这也是大多数心有余悸的大臣们的想法。秦国在河东继续用兵的话,韩国很有可能顾忌伤亡,和魏国让出半个河东。这样的好处是眼下的秦国不能拒绝的!秦国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拿下汉中的可能? 御史大夫范睢却是开口了,“卫尉也许是多虑了!但诸位有没有想过,若是如卫尉所说的,秦国果真冒险的话,我们有机会后悔吗?” 范睢的语气有些自嘲,有些严厉,倒是惊醒了不少人!是啊!秦国若是成功了,汉中将不复韩国所有,与之葬送的,是十万韩军!这几乎是把韩国打回原形!到时候,魏国就不会生出小心思吗?而且,秦国只要还在封陵一天,就有借此拿下整个河东的可能,形势将一下子回到两年前!不,对韩国来说,形势要远比两年前糟糕的多!至少两年前,赵国还把韩国当成铁杆盟友,而到时候,赵国怕是会打压韩国到底吧!众人可以猜到,秦国将在拿下河东后屡屡东进,三川的战火复燃,南阳则是会饱受汉中郡秦军的袭扰,韩国再也没有机会安心谋求发展!崛起之路将变得异常艰难! 始作俑者李牧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王上!臣说的只是最坏的结果!也许汉中郡可以发现秦军的异动,也许南阳大军可以袭扰关中,让秦国不敢妄动!总之,战争的可能性很多!臣都是些胡乱猜测,做不得数的!” 韩王然摆了摆手,说道:“战争!没有如果!看来,我们的增援计划要变一变了!” ps:求订阅啊!下滑心里就难受! 第四十五武关风云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卫牙子用手中的长戟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目送着秦军如潮水般退去。待秦军消失在视线中,卫牙子再也支撑不住,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身边,数百名衣甲沾满血迹的韩军也是一样,席地而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暗自庆幸自己又活了下来。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白日里秦军对武关的攻势就没有停过。只要秦营袅袅的炊烟升起,用不了一个时辰,数以千计的秦军就会蜂拥攻向武关。原本驻守武关的五千大军到如今仅仅剩下千人,这千人中,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人人带伤,却不能下去疗伤,韩军的艰难可想而知。 三天前,如果不是一个暗哨及时的示警,也许武关就失守了。秦军做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韩军的巡逻规律、每个点的驻军人数,所有的一切秦军都知道。这帮助秦国拿下了大半个西城头,但随着一声怒吼,秦军有条不紊的夜袭却硬生生打断了。秦军虽然很是遗憾,但随即果断地对武关发动强攻。 韩军对突发情况处置的演练发挥了救命的重要,数百名韩军精锐在第一时间挡住了想要打开城门的秦军,阻止了局势的进一步失控。双方在狭小的城头展开了一番意料之外的厮杀,一方仓促应战,一方有备而来,但韩军生生用人数弥补了士气上的差异。 随着越来越多的韩军加入、支援,韩军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代价后,终于将潜伏进城的秦军尽数歼灭。而这个时候,城外的数千秦军借着这个机会,悄悄攀附在城墙上,挥舞着刀剑冲上城头……. 接下来的三天,秦国的举动透露了他们对武关的野望-------足足五万大军将武关的西面堵了一个水泄不通,白日里,一波又一波的秦军从没有给韩军一点休息的时间。哪怕是黑夜里。秦国也时不时骚扰韩军,做出一副夜袭的姿态。韩军完全不敢放松片刻!夜间值守的士卒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一觉醒来,人头落地!不。人头落地就醒不来了,韩军生怕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伯长,我们又赢了!”卫牙子身旁一位年轻的士卒轻轻说道。 “是啊!”卫牙子长长叹了口气,如果秦国还遵守规矩的话,应该不会在夜间强攻武关。这也意味着,自己这支疲军将有一个夜晚的时间来休整。不过,瞧了眼身旁袍泽的伤势,卫牙子不确定自己的袍泽有多少撑得住明天的到来。 静静等着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卫牙子勉强站了起来。一番大战后,饥饿比往常来得更快一些。求援的使者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派出。想来宛城的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卫牙子确信,最多再坚持一天,宛城的大军绝对会抵达武关。到时候,秦军只能放弃唾手可得的武关败退了。可惜,他不知道。派到宛城求援的信使已经倒在了析邑城郊,永远没有机会抵达武关了。 秦国早在制定奇袭武关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大的难处。镇守武关的二十多年让秦军知道了武关是多么的牢不可破。只要武关有充足的大军和粮草,秦国绝对没有机会染指南阳。除非切断武关的后援,否则武关身后的析邑将源源不断地供给粮草、兵源。 直接拿下析邑对秦国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切断武关和析邑的联系就简单的多。在付出了一百多最精锐的斥候后,秦国总算有十几名斥候顺利穿过了武关两侧的秦岭。绕到了后方,并顺利劫杀了五名武关派去宛城求援的信使。而这个时候,武关方面却自以为宛城收到了自己的求援,坐等援军的出现。 秦军自然也无法确认己方的斥候到底有没有顺利劫杀武关求援的信使,他们只能赌博,赌武关不会有援军。若是赌赢了。他们不计伤亡的强攻就会给他们带来一场大胜。若是赌输了,他们只能吞下自己酿的苦果。 为了这一次赌博,秦国的投入不可谓不大,从先期大张旗鼓地征兵,到突袭河东。到派人冒险潜入武关的身后劫杀信使,一环紧扣一环,声东击西、欲擒故纵,就是让韩国产生误解----秦国对汉中完全没有兴趣,更别提南阳了,秦国的目标其实是河东,是和赵国一起打压魏国。而韩国,差一点点就信了。 在秦军攻打武关的第三个夜晚,武关方面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不正常的地方。按照武关到宛城的距离,考虑八百里急报的情况,信使应该最晚今天抵达的。甚至,这么紧急的军情,昨天就应该收到信息。但现在宛城方面一个消息都没有传来。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将军!末将以为,我们必须马上再派出一拨使者,以防后方有秦国的细作作乱!”一名千人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另一名千人将则是站了起来,说道:“慎言!慎言!现在是大战期间,若是让士卒们知道我们没有援军,会出大乱子的!” 最开始说话的千人将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道:“援军迟迟未至,军心已经有些动摇!若是明日援军还不抵达!不用我们大乱,秦军怕是要攻进武关了!武关丢失了,这样的责任谁负得起?!” “就算我们马上派出信使,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传到宛城!一样来不及!何况,援军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依我看,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另一名千人将针锋相对地说道。 “这哪能儿戏!援军若是快到达,早就派出信使和我们联系了!可现在呢,却是没有一个消息传来!这说明什么,一定有秦国的细作封锁了通道!说不定,我们的求援根本就没有传到宛城!将军!末将还是那句话,赶紧派人求援!这一次,至少一百人!” “一百人?!”后者气的脸红脖子粗,吼道:“现在武关可战之兵不过九百多人而已!再带走一百人!明天用什么来守城?” “哼!”前者冷笑几声,说道:“析邑距离武关不过一百五十里而已,这一百精锐若是连夜出发。拂晓可以抵达析邑,凭借着将军的令牌,至少可以调拨一千大军回援!只要我们可以坚守三四个时辰,一切还有转机!抵达析邑后。再马不停蹄赶赴宛城,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羽林军可是在宛城的。有羽林军支援,莫非我们还守不住武关?” 卫牙子听了暗暗点头,如今武关军官之中,除了主将廖义和两名千人将,他伯长的职位居然是最高的了。所以才能站在大帐内聆听“教训”。现在援军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与其寄希望于援军可能忘了派遣使者来通传信息,不如孤注一掷。武关身后的秦军数量绝不会太多,否则早就夹击武关了。 他们能够做的不过是袭扰。截断信息传递的通路。分出一百骑兵传递军情,哪怕是遇到近千秦军,也可以趁着夜色有周旋之力,可行。卫牙子唯一的担心就是武关仅余八百驻军的情况下,到底可以坚持多久。只要廖义同意了。自己这些留守的势必要面临一场鏖战。相比较而言,带领一百骑兵突破秦军的封锁线、传递军情就显得很是安全了。 廖义杀伐果断的性格在这一刻体现无疑,他只是权衡了刹那就沉声吩咐道:“武关责任重大,不容有失!本将的字典里容不得侥幸二字!传本将的命令,征集一百名骑兵东出武关,若是遇到援军就即刻返回,若是没有遇到就先去析邑求援。再往宛城引导羽林军前来支援!违令者,斩!” “喏!”众多千人将、伯长神色凛然地回复道。不就是八百对抗四万秦军嘛!自己可以坚持地住!只要析邑的千余名援军增援及时,众将相信,失败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大家静静地等着廖义的后续吩咐,因为刚才他没有明确宣布会是谁来带领骑兵突围、传递军情,骑兵队的伯长早就战死了。这一百人势必要有一个新的伯长来带领!毕竟。路上的风险还会有,只不过比守城小一点而已! 廖义没有犹豫多久,环视了眼众将就说道:“卫征!” 大名卫征的卫牙子胸膛下意识地一挺,说道:“末将在!” “这一百名骑兵就交给你来带领!”廖义说了句轻飘飘的话。 “啊?!!”卫牙子一愣!这样“简单”的任务,人人争抢的任务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呢!毕竟。和死守武关想必,传递军情的任务就显得很轻松了。只要跑出短短一百里的山道,后面一马平川的南阳盆地绝不会遇到任何风险!秦国再强韩,南阳现在也是韩国的地盘! 很快,过于惊讶的卫牙子脸色涨的有些通红。那么多伯长,偏偏选择了最年轻的自己!这无异于是对自己的藐视!莫非自己的能力太低,只配执行这样的任务?或者说,是自己显贵的哥哥的原因,自己可以高人一等,像个逃兵一样撤离战场,获得安全?! “末将愿意与将军一起死守武关!”卫牙子的回答义正严词。 “你想抗命?”廖义的反应是简单而直接!一句轻飘飘的抗命就让大帐的气氛为之一窒!韩**法有曰,临阵抗命者,杀无赦!王亲国戚也不例外! 卫牙子倔强地抬起头,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 廖义挥了挥手,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说道:“收起你的你觉得!在这里,本将需要的是严格执行军令的人,不是有任何自我想法的人!卫伯长,本将就问你一句,你想抗命乎?” “末将不敢!”卫牙子收起了心中的不服气,恭敬地说道。 “好!”廖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由你待一百骑兵前去传递军情!明白吗,伯长?” “喏!”卫牙子抬起头,挺胸大声说道。 “嗯!记住了,把本将的士卒带回来!本将还想和你们一起驻守武关!你们可不能当了逃兵哦!”廖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顿了顿,廖义整理了下仪装,笑骂道:“还有你们!别以为我们只有八百人就有失败的理由!哪怕是八十人,八个人!只要我们没有死光,武关就一定要在我们韩国的手里!否则,哪怕是死了本将也不会放过你们。清楚了吗?” “喏!”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大帐同时响起,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生生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悲壮!众人只觉得,自己可以为武关去死!反正完善的抚恤制度保证了自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若是真的当了逃兵,乡里乡亲的嘲讽就足以将自己淹死!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要被指指点点!与其这样。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战死。 卫牙子则是暗暗下了决心,若是自己率兵归来的时候,武关不幸失守,那自己就带着剩余的兄弟发起冲锋,即使死也要死在武关的脚下,死也要和将军死在一起! 很快,武关的东门悄悄打开了,卫牙子带领着一百名精挑细选的骑兵径自朝东而去,城门也随即很快关闭。 武关西门外十五里,秦军大营。 麃公望着书案前的舆图暗自沉思。今天虽然没有攻陷武关,但却试出了武关的虚实。最危险的时候,韩军投入了一支衣甲崭新的小队将秦军赶回了城下。但这恐怕是韩国最后的预备队了吧!或者是驻守在东门的韩军!已经三天了,武关方向居然还没有援军抵达!看来,之前派出的斥候已经劫杀了武关派到宛城求援的信使!否则。依照距离,哪怕宛城的大军抵达不了,析邑至少会有一千多的援军!但现在,麃公看到的是孤军奋战的武关守军! 不过,麃公虽然欣喜武关方面没有援军!但他也不能肯定,武关会不会在明天甚至今夜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只要他们意识到援军的事情出了问题,那留给秦军的时间就不多了。虽然每每想想。偷袭武关功亏一篑,实在可惜。但麃公不得不强迫自己从失利中抽身出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利用好这段时间差,将武关拿下。否则,自己连惆怅的机会都没有了! “呵呵,待会你们就会意识到。本将之前的攻势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大餐来了,希望你们可以坚持地久一些!”麃公心里面暗暗冷笑道。 一旁的副将恭敬地开口道:“将军!一切都准备就绪!是不是发动夜袭?” 麃公笑了笑,轻声说道:“开始吧!我想,我们的韩国朋友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这场圣火了!” “喏!”副将退了出去。宣布命令。 很快,休息了半夜的秦军被集结起来,当然,只有半营的士兵,麃公可不觉得,半个营的秦军会拿不下兵微将寡的武关!当然,若是这半营士卒不争气,麃公也不介意车轮战,给剩余的另外半营士兵立功的机会! 漫天的火箭映红了半个天空,秦军的箭雨不断扎进武关城内,那些落在空地上的很快被地上的冰雪扑灭,但那些射到木块、房梁上的很快就燃起了大火,火苗吞噬着附近所有的东西,给韩军增添了些许的麻烦。与此同时,丧心病狂的秦军居然居然利用上风处的优势,燃起了一股不知道什么怪味的东西,整个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眩晕的味道。地处下风处的韩军吃尽了苦头,好在地上的冰雪足够多,积雪不仅可以灭火,还可以隔离这种怪异的味道,让韩军轻松了不少。 这样的“攻势”持续了半个时辰后,秦军的步卒扛着云梯,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下,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武关城。到处燃烧的火焰加上积雪的反射照亮了天空,双方士卒展开了有你无我的厮杀。 廉价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双方脚下的土地,每个人的面目都是狰狞,机械地收割着敌方的性命,直到自己彻底倒下为止。不少身负重伤的韩军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抱着眼前的秦军直直坠下城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每多杀一个人,身边的袍泽活下去的可能就大上三分,守住武关的可能性就大上三分!为了这三分的可能,早就没有活路的韩军愿意和秦军同归于尽。 秦军一开始是冷血麻木而又机械地厮杀着,军功是一个无上的诱惑,秦王已经表示,只要拿下武关,赏赐加倍!这意味着平常要杀两个甲士才能取得的功绩如今只需要一个人,秦军又占据数量上绝对的优势,没道理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韩军和自己同归于尽又如何,这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但当韩军越来越多的表现出和韩军同归于尽的想法,哪怕是拼着挨秦军几剑,只要头颅不掉,韩军就能死死咬住秦军,死死抓住秦军不放手,直到一起坠亡的时候,秦军怕了。秦军没法不怕,军功好拿,那也要有命拿才行!不然,就是给后来人做嫁衣!所以,半个时辰后,秦军第一次退却了! 第四十六章武关喋血 呜呜的号角吹响,秦军的撤退井然有序。和失去理智的韩军作战,这样的勇气秦军是有的。只不过,深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道理的麃公却不愿意白白付出过高的代价。于是,将秦军撤下,待韩军这股狠劲过去再行攻击就成了麃公的决定!而且,与趁着夜色进城想比,在天亮后大张旗鼓地入城无疑更加威风!何况,猫戏老鼠的游戏麃公还没有玩腻! 这样的决定给韩军赢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离黎明的到来还有不短的时间,到时候,视野更加清晰的秦军占据的优势更大。秦军目前仅仅动用了两万大军,但即使这样,也足以将武关的韩军压扁。接近1:40的悬殊力量对比是一个令守军足以绝望的数字。而且,这个数字会随着越来越多韩军的战死变得越来越大! 刚才一个小时的鏖战,韩军就损失了一百多接近两百人,秦军倒下的更多,足足**百人,但获得胜利的韩军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和两万大军相比,**百的伤亡数字对秦军来说不值一提。按照这个数字换算的话,秦军只需要付出五六千人的代价,就可以拿下武关! 如麃公预料的,随着秦军的败退,韩军心里憋得一口气也随之没了。望着城头上遍地的死尸,韩军强打起精神将那些身着黑衣的秦军直接丢下城头,己方的则是一具一具地运到城里。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韩军没有时间去感伤,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又会不会有人为自己收敛尸首!战死的人解脱了,他们的责任完全抗在了生者的肩上!守住武关,否则所有的牺牲都没有意义!残余的不到八百韩军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道理。 半个时辰后,秦军发起了第二波攻势。所有的韩军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箭矢早就用光了,他们只能用手中的石块来远程攻击秦军。密密麻麻的秦军中总有几个倒霉鬼被打得头破血流。但更多的秦军成功地挤到了城下,沿着架好的云梯向上攀爬。血战,一触即发。 析邑西门附近,望着眼前阻挠了自己片刻,并杀伤自己二十几名手下的秦军尸首,卫牙子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就带着大军继续前行了。这一次卫牙子多长了个心眼,将队伍分成了两拨。当先开路的是一伍的士卒。刚才秦军就是挖了一个陷阱,利用己方急于赶路的心理和夜色的掩护,一下子就夺取了十多名最精锐的骑兵。这样的亏,卫牙子只想吃一次。虽然还有零零散散的暗箭从山林里射出,但卫牙子决定暂不理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军情传出去。尤其是析邑的三千驻军,一定要说服守军赶紧派一支精兵火速增援武关! 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已是黎明十分,虽然析邑的城门还没有打开,但卫牙子显然没有这个耐性等下去。朝身旁的属长使了个颜色,属长当即领着三五个人,来到了城门下。这个数字是一个安全的范围。若是卫牙子将全部的七十多人直接冲到城下,说不定被城头上过度紧张的守军搞一个万箭齐发,那就是最悲催的结局了! “城头上的人给我听着,我们是武关的守军!有重要军情要见你们的县尉!立刻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否则耽误了军情,你们都别想活!”属长很拽地说道。 城头上惊出一身冷汗的伍长借着晨光,看清了对方确实身着韩军的衣甲虽然不忿于对方的嚣张,但对方沙哑的喉咙显示他们确实长途跋涉而来,而县尉治军严格。若真是武关有变,自己耽误了军情的话,枭首示众怕是最好的结局! 伍长犹豫了刹那就对卫牙子手下的属长喊道:“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向县尉大人通传!” 心里极度着急的卫牙子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换做自己站在对方的角度,哪怕己方确实是从武关方向开来,哪怕己方说着一口流利的韩国方言,哪怕己方的衣甲沾满血迹,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百分百信赖自己!从古至今。诈开城门的方式最好的莫过于于苦肉计,守军若是同情心泛滥,遭殃的很可能是自己! 一刻钟过去了,天色越来越大亮。卫牙子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光,这个时候县尉总算是赶了过来,就连县令也亲自到了城头,只等着勘验完己方的身份,就依礼相待。 在反复核对了大印和廖义的笔迹后,析邑守军终于可以百分百肯定眼前的七十多名神色疲惫的韩军是来自武关无疑。他们自然也相信了以血书写就的求援信!没有丝毫犹豫,两千韩军被以最快的速度下令集合! 半个时辰后,待确认两千韩军出西门急赴武关增援,卫牙子骑上新换的战马,往着宛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同一时间,南阳郡,宛城。 在收到韩王然要求加强武关守备的旨意后,南阳郡守靳黈就开始整合大军。武关现在只有五千大军,这个数量有些单薄了。既然韩王然料定秦国很有可能偷袭武关,那武关的大军怎么也要提高到一万。靳黈稍微保守些,为了防止有什么差错,决定调集一万大军火速增援武关。大军所需的相应粮草更是已经陆陆续续运往武关。 再有十天就是新年了,秦国若真是敢打武关的主意,敢打南阳的主意,身兼郡尉的靳黈不介意好好教训下秦国,给秦国送上一份大礼。将所有的政事交给郡丞暂且负责后,靳黈就出发了。最初的时候,久无战事的南阳郡郡兵们兴高采烈地下意识地加快速度!巴不得早些到达武关,好在此后的战事中斩获军功!韩国的军功制度决定了,不论出身,任何人只要斩杀二十名敌军就可以成为爵位最低的贵族!摆脱下里巴人的身份!最重要的是还有二十亩良田永远可以耕种!可惜,韩军很快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在渡过最初的兴奋尽后,大军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毕竟还有接近三百里的距离,急行军太耗费体力。恐怕还没有到达武关,己方这支援军就先累倒了。甚至变成别人的军功! 渴望建功立业的不止步卒,还有赫赫声明的羽林军!只不过,现在随军的三千羽林军只能优哉游哉地放慢自己的速度,等着大军跟上自己的速度。他们不是太过安逸了,而是束手束脚,只能自娱自乐。对全是骑兵的羽林军来说,急行军的话。到武关不过是一日半的时间。怎奈靳黈严令,羽林军要保证侧翼的安全。所以不仅不能尽情驰骋,反而要搞什么骑步兵协调作战。每当出征的羽林军心生抱怨的时候,想想营里面快要憋出病来的袍泽,他们就开始放平心态----这年头,有的仗打就该心满意足了。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南阳郡实在太太平了,没有功绩可以拿,不少人甚至觉得除非遇到大战,南阳的精锐是无法向天下亮剑了! “校尉!要不你再跟将军说说,让我们羽林军先赶赴武关!再这样慢悠悠地走下去,末将怕会染上晕马的怪病!”羽林军的一名千人将小声抱怨道。 骑在马上跟着步卒一起晃悠悠地前进,羽林军上下从一开始的觉得盛气凌人。倍有面子到现在觉得要被战马散了架子,这里面的痛苦不言而喻。毕竟,羽林军上下习惯的是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一下子温柔起来,很是适应不了。现在前出侦查的斥候任务引起的是一片疯抢,不少人争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离开大队伍的视线,纵情驰骋在道路上。 “好吧!我去说说!”心下一软的李校尉走了过去。靳黈平日里不苟言笑,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李校尉虽然不是靳黈名义上的下属。但实际上却是享有对羽林军的管辖和建议权。就像这次,韩王然一句轻飘飘地旨意宣布靳黈可以节制三千羽林军为自己所用,以方便剿灭进犯的秦军,李校尉自己就要乖乖将三千羽林军支配给靳黈使用。自己的级别只比靳黈稍低,但靳黈现在是说一不二的主将,李校尉自然不好得罪对方。 好好斟酌了下言辞,李校尉才对靳黈说道:“将军!武关方面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要不末将先带领三千羽林军赶赴武关查看下情况!若是情况有变。我军也好随机应变!” 靳黈听了就是一笑,说道:“怎么?李校尉在大军里待得太闷了?” 李校尉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道:“非也!非也!这一路上皆是我大韩的领土,没有宵小的进犯!自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是武关乃我南阳屏障。我南阳和武关又已经失联三天。臣实在担心遇到什么不测!况且大军一来一回,所需不过两日多些而已!若是武关安全如故,就权当我们练习了一次急行军!” 靳黈没有立即作答,反而思考李校尉所说的可能性。如果武关安全如故,那没有消息传递是正常的;但若是出了什么变故,自己又没有收到武关的求援信,那么这个变故绝非一件两件这么小的事情!很可能是擎天的灾难! “唔……”靳黈顿了下,继续说道:“给本将留下三百精锐!其余的羽林军你可以尽数带走!” “好!多谢将军成全!末将这就去办!”李校尉大笑道。 很快,大军两侧就传来阵阵的欢呼声,夹杂着不少委屈的声音。那些委屈的声音自然是要留守的三百羽林军发出。任谁看到自己的大多数袍泽都能第一时间去前线杀敌,而自己只能磨磨蹭蹭当步卒的“奶妈”都十分不爽。尤其是一名姓李的校尉语重心长地说留下的三百羽林军是精锐中的精锐,有着保护一万两千名步卒、弓箭手的重任的时候,众人的怨念就更加深了。 “校尉!我手下的一百人当中,有二十多个吃坏了肚子!战斗力没有那么强!包围步卒、弓箭手的重任还是交给别人吧!”一名伯长自揭其短道。 “是啊!李校尉!上次我们这一伯的考核名次好像才四五名吧!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交给上次考核的前三名吧!”第二名伯长诉苦道。 “就是!就是!”第三名要留守的伯长很快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了,自己手下的一百人可是上次考核的第一名啊!按照刚才的说法,自己这一伯留下最应该。可是,老子想要上前线啊,不想留下来当奶妈。这名伯长暗暗叫苦。对军功的渴望超过了维护面子的需要,这人苦大仇深地说道:“这个,各位其实知道,我们擅长的是进攻,不是防守!若是有敌军骚扰的话。数量比大军多我们挡不住,数量比大军少,有大军挡着!所以,校尉,你就让我们先去武关吧!作为您手头上的尖刀,校尉大人总不能忍心我们在这里留守吧!” 李校尉怕的就是对方对军功的占有欲太强,有他们在。军功哪里还有别人的份!尤其对方杀红了眼睛的时候,他们可是敌友不分的,仗着手里的武器就敢威胁对方! 所以,李校尉狠了很心,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闹情绪嘛!说不定秦军还没来!早到晚到都有的仗打!服从命令吧!” 说完,不等三个可怜兮兮怨念极深的伯长出言反对。李校尉径自爬上战马,一声“驾”冲了出去。其他伯长们纷纷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顾三人或收买或威胁或哀求的话语,扬长而去了!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里浓浓的不甘,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四周的步卒或讶异或同情的目光让他们更加难受。唉!都是军功闹的!诅咒武关平安无事!你们空欢喜一场! 可一个时辰后。几十名骑兵的到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几名羽林军带着数十名满面风尘的士卒冲了过来,一直在中军靳黈马车的附近才堪堪停了下来。随后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和接连不断的传令兵的吼声让大军的气氛为之一紧,大军的速度快上了三分,这是鼓声和传令兵传达的命令!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前方出现了重大的变故!而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武关!甚至析邑也有可能! 三名郁郁寡欢的伯长神色一振,出现这样的情况,骑兵再留下来充当耳目已经不现实,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派到前线!那可是前线啊!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前线!只要运气不是那么差。肯努力,有足够的军功让他们改写自己的命运!哪怕不幸战死了,家人也老有所终少有所依! 果不其然,靳黈很快下令,除了留下一百名骑兵保持消息的及时传递,剩下的两百名羽林军可以火速往武关增援!时间就是命令,时间就是军情。时间就是军功,三人略一商量,各自留下三十多人就火速出发了。目标-----向西,只要追上羽林军的大军。那就离战场不远了!不过,他们也清楚自己的速度必须够快,否则若是去得晚了,自己那些想军功想疯了的袍泽说不定只给自己留下清扫战场的机会! “去死吧!”一名韩军满目狰狞地将一名秦军什长的头颅砍掉,迸溅出的鲜血让他的身旁的袍泽视线一阻,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一名韩军抽出腰间的青铜剑,顺势劈翻了动作稍滞的秦军!秦军片刻的犹豫葬送了他的性命,而韩军则幸运地没有沾到鲜血,赢得了活下去的权利! 析邑的两千援军来的正是时候,当他们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整个函谷关站立的守军已经不足一百人,韩军硬是凭着一口气苦苦支撑了四个时辰。好在援军来的足够及时,接下了原本守军的班。 援军的到来一度让秦军担心己方要失败了,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变得遥不可及!这对士气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你可以想象,好不容易用人命堆,要将敌人要杀光了,敌人突然跳出来一拨援军,作为攻城方的秦军是多么的失望。不过,待看清只有两千援军后,秦军的底气也渐渐恢复了!还好只是两千大军,若是有两万的话,秦军只能败退了!如果只是两千,还有机会成功! 不过,秦军的心里面也有了隐隐约约的警惕!秦军偷袭武关的事情已经败露了,至少析邑方面已经得知这个消息,按照这个计算,宛城的大军用不了一两天就能抵达。若是不能趁着这个功夫夺回武关,秦国的这次行动就功败垂成,太过可惜了。而之前他们的所有牺牲也将失去意义!对!没有成功,失败就是毫无意义! 麃公脸色铁青地看着韩军在城头上恣意砍杀着不断涌上城头的韩军,冷声说道:“击鼓!今晚!一定要拿下武关!” 第四十七章封陵之战 晚风愈急,暴雪将临。腊月二十三日的时候,齐国接到了魏国送上的新年大礼----高唐。只不过,这份大礼眼下还在赵国的手中,魏国也不会好心地损兵折将地拿下高唐再转交给齐国。魏国的使者说的很简单,愿意出兵两万帮助齐国夺回陪都---高唐。 魏国一句简单的话就让齐国骚动起来。对于高唐,齐国已经垂涎久矣。奈何自从被赵国夺走后,赵国就没有归还的打算。齐国看了看赵国粗壮的胳膊,再瞅瞅自己营养不良的细胳膊细腿,明智地放弃了夺回高唐的打算。但现在魏国明确表示要帮自己,夺回高唐在望,齐国自然心动不已。 群臣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现在赵国在北面刚刚击溃匈奴,在西面又联合秦国跟韩、魏两国打得不亦乐乎,无暇东顾。齐国收复高唐正是最佳时机!此乃上天赐予的良机,不接受的话会遭到天谴! 少部分人则担心此举会惹怒赵国,赵国若是兴兵东进,魏国再退缩的话,齐国就不得不吞下自己酿下的苦果。 齐王早就受够了赵国的欺负,以前是实力不行,现在有韩、魏两国撑腰,再不重振下雄风,天下人还会把齐国放在眼里吗?尤其是魏国,齐国若是因为瞻前顾后不敢攻打高唐,魏国一定对自己很是失望。明面上的撕破脸皮自是不会,但任由赵国欺凌齐国他们还是可以做出来的。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高唐而已,齐王可不觉得赵国会为此发疯,调集大军来报仇雪恨!对齐国来说,收复高唐则是意义深远,不但意味着齐国的崛起,也意味着齐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种手到擒来但却意义深远的大事,齐王并没有派国之柱石---田单领军出征,而是不顾众人的反对,亲自带兵出征。在齐国历史上。一国之君自封为主将不是没有先例,只是这样的先例往往不好,比如说齐湣王,在济水之战中战败,落荒而逃。 群臣的劝谏败在齐王的固执之下,既然齐王认准了要自己领兵出征,群臣只能转而安排最精锐的士卒最干练的骁将随从护驾。原本在两万魏军的配合下。有三万大军就足以拿下高唐。但国君出征非同小可,齐国征召了十万大军,为的就是万无一失。在群臣看来,凭着高唐的五千赵军,想要打败十二万齐、魏联军应该是痴人说梦。哪怕是真的不小心失败了,有十万肉盾。齐王应该可以跑回临淄。群臣可不希望齐王成为齐国立国以来第一个在战场上战败被俘的君王! 在确定了魏国的两万大军已经穿过陶郡进入齐国境内后,齐王就迫不及待地下令加快粮草的准备工作。稍微有些用兵常识的齐王对自己的第一次领兵出征很是兴奋,他将大军召集的地点设置在临淄到高唐的沿线上。为了防止赵国的细作得知,更是特意提前宣布要狩猎以便告祭宗庙、社稷,掩盖自己不再临淄的事实。 腊月二十七日,趁着夜色的掩护,齐王带领三万精锐从临淄先行出发。等群臣在次日早上发现齐王已经不在临淄的时候,齐王已经身处临淄以西的三十里之外。为了尽快地赶路,齐王甚至摒弃了自己心爱的马车,骑马前行。 戏弄了群臣一把的齐王冲出临淄,只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但最初的兴奋很快就被旅途的劳累消磨掉了,疏于锻炼的齐王只觉得身子要被折腾地快要垮掉了,只赶了四十里的路。齐王就下令停下休息。 “王上!奴才给你揉揉吧!”一旁的宦者令顾不得自己也累的够呛,谄媚道。 齐王这次出宫太急,根本没带上婢女,或者齐王是以身作则,觉得带领大军出征再带上“柔香软玉”的话不成体统,这就导致了齐王现在腰酸背疼的时候,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使唤的婢女! 齐王神色稍振。急道:“快!快!快!累死寡人了!”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肩膀"shen yin"了下。 “哎!”宦者令当即闪到齐王身后,用心地揉捏起来。 “对!就在这里!好好给寡人揉揉!少不了你的好处!”齐王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模糊道。 “王上!”一个声音加了进来。齐王眼睛睁开。看到了正在向自己行礼的副将,也是宗族中少有的骁将田横。 齐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田横方才继续说道:“王上!大军还未用过早饭,是否通知辎重营埋锅做饭?” 齐王这才意识到,自己临行前特地加餐。可那些士卒却是睡梦里被自己下令叫醒,跑了半夜,哪里会吃什么饭!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再不吃饭的话,饿了肚子的大军还会不会听命,齐王可不想试试。齐王不由庆幸,自己的副将在半夜居然还记得带上辎重营,否则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让手下的大军饿肚子! “当然要做!通知下去!加餐!”有些过意不去的齐王信口吩咐道。 “喏!”田横点了点头,说道。 眼见田横没有离去的意思,齐王奇怪地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田横恭声道:“大军用饭后多长时间出发,是要在此安营扎寨还是继续行进?” 齐王一愣,反问道:“田副将的意思是?”实际上,齐王心里面却是暗自腹诽,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副将来安排吗?自己这个主将只需要发号施令,遇到敌军的时候举起长剑一挥,数万大军将当面之敌碾压!然后带着胜利耀武扬威地回到临淄,让齐国国人清楚,不仅田单可以打胜仗,自己这个君王也是可以的! “末将以为,一个半时辰后再出发即可,等再赶上三四十里的路就可以安营扎寨!毕竟,我们这次战事不着急!还要等魏军来汇合!”田横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建议道。依照着齐王天马行空的思路,指不定把大军指到什么道上!田横还是打算趁着路上的功夫好好磨砺下大军,也等后续的大军集合起来好指挥! 齐王皱了皱眉,说道:“好!就依田副将所言!下去吩咐吧!” “喏!”田横发现了齐王的不悦。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田横一走,宦者令就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王上!要不奴才给你找辆马车吧!田副将说还要赶三四十里的路!奴才怕路颠簸的很!骑马终究太累了!” 齐王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面色为难道:“这样是不是不妥?毕竟寡人现在的身份是主将,将乃军中魂,若是让士卒知道了,难免军心浮动!寡人这次对高唐可是志在必得!” 宦者令一看齐王已经意动,只是抹不开面子。身为奴才。这个时候自然要给主子台阶下。所以宦者令一副忠心耿耿地说道:“王上此言差矣!王上肯降尊迂贵,和士卒们一起跋山涉水攻打高唐,本身就是对全军将士莫大的鼓励!如今王上的偶感风寒,仍然不愿退回临淄养病,而是对大军不离不弃,此情足以感天动地!王上何不好上加好。宣布先等高唐城者,赏千金赐田百亩?” 齐王喜笑颜开,抚掌曰:“不错!不错!卿实乃国之肱骨也!马上把这个消息传下去!寡人对忠于寡人,忠于齐国的人向来是不吝厚赏的!” “喏!奴才这就给王上准备马车去!”宦者令弯着腰,风风火火地走了下去! 河东郡,封陵。 红色的“魏”字大旗在呼啸的西北风中烈烈飞舞,屹立不倒。对面黑色的“秦”字大旗也是坚定地矗立着。十数名魁梧的秦军守卫着中军大旗,旗在人在,旗倒人亡。秦人向来没有抛弃自己战旗的传统,只要有一个人站立,他必定是擎着大旗冲锋的。与魏国血红的大旗相比,秦人黑色的大旗更像是太多的鲜血沉淀后铸造成的。这里面有秦人自己的鲜血,也有敌国的鲜血! 隆隆的战鼓敲响,两军开始列阵。在魏国看来。秦国无疑是托大了。面对魏国的五万大军,仅仅有两万秦师驻军的封陵居然敢开门迎敌。无可否认,秦军尚有三万赵军盟友在三十里外蠢蠢欲动,但魏军也有五万韩军严密地守卫着魏军的侧翼。如果再算去封陵留守的驻军,秦魏双方的实力对比接近1:3。秦国明显不占据上风,但却敢放弃城墙的优势,和魏军堂堂野战。魏军只觉得自己受了羞辱!魏军战力是不如秦军。但也没有落到三个打一个都打不过的局面! 桓齮死死盯着对面三百步开外的魏军方阵,坚定地挥了挥手。身后的传令兵在第一时间摇动起了军旗,早就跃跃欲试的秦军当即快速地奔跑起来。五千秦军组成的方阵形成了一个长锥形,在身后弓箭手的箭雨掩护下。主动发起了冲锋! “秦军居然敢冲锋!!”魏军主将晋鄙神色不由一冷。秦军在数量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居然率先发起冲锋!这无疑打乱了晋鄙的节奏。在晋鄙看来,秦军处于劣势,最好的办法就是靠着严密的防守消磨己方的斗志!在防守中利用己方的漏洞、失误方能反戈一击!但现在秦军却是放弃了防守,选择冒险的进攻!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节奏吗?想要杀败我的士气,穿透我的方阵,这个可没有那么容易?! 稍微一犹豫的晋鄙担心马上发起针锋相对的反冲锋的话,会打乱自己安排好的阵形。到时候陷入混战当中,魏军的数量优势就要大大折扣了。晋鄙需要的是一场大胜,不是一场混乱中的胜利,尤其是在暴鸢面前!所以晋鄙下令全军安然不动!弓箭手们放了三轮箭后就退到了方阵的后面,转由长枪兵和盾牌兵来迎接秦军的第一轮冲锋! 晋鄙相信,凭借着自己厚实的军阵,自己完全可以慢慢耗死这五千秦军!不过,为了吸引更多的秦军来犯险,自己就要给他们希望,晋鄙已经决定,要营造出一种魏军战力不佳,勉强困住秦军的假象。这样,秦军才会舍得投入剩下的三个方阵,自己才能重创乃至全歼近两万秦军! 很快,秦军的突击方阵狠狠地扎进了魏军第一个方阵。借着冲劲和厚实的铠甲,魏军前两排的大多数士卒当即被撞翻在地,当然,打头的秦军也不好受,收不住脚的秦军被扎成了“人肉串”,幸运地直接扎进心脏痛苦地死掉,不幸的话则会活活看着自己一步步死掉。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倒下意味着沦为肉泥。每个人可以依靠的就是身边的袍泽,信赖的也只能是身边的袍泽,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只能对付冲到身前的敌人! 暴鸢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秦军和魏军的交战,至于不远处的赵军,自有专门安排的斥候和军佐盯着。 副将指着节节败退的魏军。不以为然地说道:“将军!要不末将带人过去帮帮魏军?一个万人阵这么快就被五千秦军穿破,魏军的战力也不过如此嘛!” 仅仅小半个时辰,锥形突击的五千秦军就凿穿了秦军的第一个万人阵,第二个万人阵也凿穿了快一半!虽然秦军战死了接近两千人!但相比巨大的战果,这样的损失有些忽略不计了。要知道,再努力一下的话,秦军就将面对第三个方阵。也就是晋鄙所在的中军! 暴鸢摆了摆手,笑道:“魏军肯定没料到,秦军居然如此下血本地将两千重步兵混杂在其中。晋鄙一开始诱敌深入地策略怕是要吃个大亏了。重步兵战力本就不错,魏军又故意放水,有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过,你没看出来吗?魏军现在正在有意识地将秦军的锥形拦腰截断,秦军的一千轻步兵和两千重步兵已经有些脱节!秦军若是再不做些动作的话,怕是要吃个大亏了。不过。魏军想要吃掉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顿了顿,暴鸢指着西面的赵军铁骑说道:“现在的局面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信不信,只要我们派一支骑兵前去增援,对面的赵军肯定也会发动!虽然我们是有五万大军,但骑兵只有一万。相反,对面的三万赵军有两万是骑兵,骑兵对步兵的后果你不是不知道。” 实际上暴鸢却是暗自感叹。临行前韩王然反复交代,此次领兵出征,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牵制住赵国的三万大军。只要赵国不出兵攻打韩国、魏国的十万联军,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让秦、魏两国拼消耗就是!当然。若是魏国就要大败了,自己也要尽全力挽救魏军。因此引发的韩、赵大战自然就不在其列了! 这倒不是说韩国怕了赵国,而是没有和赵国撕破脸皮,终究对双方都好!魏国占据如此优势,还不能打赢秦国的话,韩国只能有限度地帮助魏国了。眼下魏国这个盟友,对韩国的重要性绝非赵国可以比拟的。 副将听后失望地叹了口气,羡慕地朝着秦、魏交战的战场瞟了一眼,大叫道:“将军!秦军动了!” 是的,秦军动了! 给魏军一个下马威后,桓齮就把手下第二个五千人的方阵堆了上去,一副试图趁着魏军中军稍微混乱,一举阵斩晋鄙的样子。与此同时,五百名秦军骑兵绕到魏军的两翼,不断地放箭,想要制造更大的混乱。 魏军中军是有些乱,也许是让秦军的重步兵吓怕了,晋鄙在意识到秦军很有希望穿透第二个方阵,和自己的中军交战的时候。晋鄙就下令后面的第四个方阵位置提前,保护自己的中军。这个位置交换的工作即使之前演练过,在秦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也稍微显得有些凌乱。也就是趁着这个功夫,秦军投入了第二个五千人的方阵。 晋鄙倒不是怕死,而是希望三个厚实的万人阵可以游刃有余地重创秦军,到时候,自己手下的中军可以轻易击溃秦军,收割秦军主将桓齮的人头。毕竟,阵斩敌军主将是一个重大的荣耀!这样的荣耀,最好属于自己! 不断向中军求援的重步兵营二五百主华风在发现有援军赶来的时候,不由振奋地吼道:“兄弟们!援军来了!我们杀出去!” “风!风!风!大风!”身着重凯的秦军重步兵只觉得身体里平添了一股力量,原本累地发抖的手腕居然可以纹丝不动地握住武器。因为不停地砍伐,手中的刀剑出现了豁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秦军干脆一剑劈倒了对面的魏军,一面顺手夺过魏军手里的武器。或斩马剑或短戟或刀或盾牌,所有能用的武器都被用了起来!成了掠夺魏军性命的死神! 魏军压力抖增,但中军传来的稳定鼓点的鼓声激励着他们,越来越多的魏军开始主动退却,让秦军的援军和仅剩一半的秦军得以汇合。在他们汇合后,一个更加严密的包围圈已经渐渐形成! 第四十八章惊变 望着魏军渐渐合拢的方阵,暴鸢眼角闪过一丝期待之色!眼下足足有近七千秦军被魏军困住,只要挡住秦军的几次突围,形势将大利于魏军!剩下的八千秦军想要救出袍泽的话,只能行险猛攻一点!可魏军还有两万主力跃跃欲试,明显希望秦军这么做!秦军这个时候无疑是进退维谷! 晋鄙也是这么想的。秦军对自己的攻击力太过自信了,却忽略了己方厚实的防御!虽然短短一个时辰的鏖战己方已经损失了五千大军,但却成功困住了七千秦军,顺带斩杀了三千秦军!眼下,观望的秦军后撤也好,前进也罢,自己都有足够的信心留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马! 秦军面对如此困局,却是挥舞起了黑色的大旗!隆隆的战鼓急促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异变突生!足足一万秦军从封陵西门涌出,朝着魏军侧翼的软肋席卷而去!仔细看去,当先打头的居然是三千精骑!精骑的身后是百余辆战车,然后是全力冲刺的步卒! 步卒冲锋?在面对长距离的时候,这种不爱惜体力的办法无疑是找死的行为!但眼下,双方交战的地方距离封陵不过是十里的距离!对战马是须臾之间的距离,对步卒来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光景! 秦军敢把战场设置在距离城墙如此近的距离,无疑是吃定了魏军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也是桓齮苦思半夜,利用魏军的“弱点”专门为魏军设下的大餐!在桓齮看来,自己这种明目张胆的做法,一定会让魏军觉得自己是想要在城下挫败他们。这也无疑是在羞辱他们!人在恼怒后就会失去理智。魏军在意识到自己即使兵败后,也可以在城头弓箭手的掩护下退入封陵的算计后,肯定会不计后果地缠住自己!而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这种情况! 事实也正如桓齮所预料的,基于秦军总兵力只不过两万的“事实”,晋鄙自以为哪怕秦军用上阴谋诡计。自己也可以用堂堂之兵,用阳谋来打败秦军!何况,秦军一旦败退,自己完全可以尾随攻破封陵!所以。晋鄙才敢距离城头这么近的距离上,和秦军交战! 不过,在发现秦军的兵力远不是细作所说的“两万”,而是凭空多出了一万大军后,晋鄙却是一下子觉得慌了!第一反应是细作误我!第二反应是该死的上当了!秦军的铁骑在向着自己的本阵急速冲锋,十里的距离转瞬即到。晋鄙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也不能有一步后退!否则必将是一场大乱,大乱意味着全军覆灭!所以,他的第一个军令不是下令结阵抵抗,而是宣布后退一步者。立斩之!执法队最是无情,当即游走在方阵之中,将面色惶恐忍不住退却的士卒斩杀当场!鲜血和头颅的刺激让魏军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秦军的第一波箭矢已经射了过来! 金属制作的箭矢和血肉的碰撞。受伤的总是血肉之躯!死在第一轮箭雨下的魏军达到了四百多人!但魏军显然没有时间悲伤了!若是被三千秦军铁骑撞开方阵,失去了方阵保护的魏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们的死法会更加惨不忍睹。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魏军用大盾和长枪迎接着秦军铁骑的撞击。这样的场景像极了飞蛾扑火,只不过飞蛾是本能,魏军却是不得已,是死中求生! 又斩杀了八百名魏军。秦军铁骑的冲击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只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卒,魏军可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有的那长戈去钩战马的腿脚,有的用长枪去刺战马的心窝,有的则是将弩箭对准了马上的步卒。后面的秦军还没有完全陷入和魏军步卒的“泥潭”,主动退出了这场胶着。因为身后袍泽的杀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骑兵终究是需要速度的,和步卒死缠烂打?这不是骑兵的意义所在! 当一万名秦军突然从封陵西门蜂拥而出的时候,暴鸢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秦军什么时候往封陵增兵的?为什么己方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暴鸢不禁自责这个情报可是害苦了魏国!现在秦军和魏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1:2的比例,这样的兵力对比下魏国可没占据什么优势! 而且。考虑到魏国一直是占据上风的情况,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万秦军,形势大变,对双方的心理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影响。简单来说,秦军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魏军缺只能发挥出会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之八十的水准!一上一下之间,魏军的形势更为糟糕! “将军!要不末将带人前去支援下魏军把?!”身旁的副将跃跃欲试地说道。 眼下这个情况,魏军颇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在经历了三千骑兵、百辆战车的摧残后,魏军的方阵勉强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不过,在面对后面的六千步卒后,占据数量上优势的魏军居然只是堪堪守住了防线,没让秦军再进几步而已!而且,幸存的秦军铁骑开始绕着巨大的战团游走支援袍泽,魏军仅有的一千骑兵在三千秦军铁骑的追杀下,仅仅坚持了两刻钟的时间!魏军的士气几乎是以可见的速度迅速低迷起来! “唔!”暴鸢并不答话,只是示意远处的赵军还在虎视眈眈!三万赵军可是有一万骑兵的!韩、赵双方若是打出了火花,韩国的压力不见得比魏军小多少!牵一发而动全身,暴鸢现在还不想刺激赵国!韩、赵大战的结果无论胜败,胜利者都不会好受!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一伤!大家和和美美的相处,岂不是挺好的吗? 若是让副将知道了暴鸢心里这样的小九九,肯定会被吓死!所幸副将忠心耿耿,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关怀道:“将军!可如果我们不去救魏军的话,魏军挡不住多久啊!现在只要有一个魏军乞降,魏军肯定闻风而降!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盟军惨败吧!魏军败了,我们就要被秦、赵两国夹击了!” 暴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赞许道:“这个道理我懂!不过,你想怎么救魏军,不妨先和我说说!” 副将脸色一喜,迫不及待地说道:“将军!末将愿率三千精骑劫杀秦军骑兵!只要没有了秦军骑兵的骚扰,凭借着魏军的实力,还是可以稳操胜券的!” “是吗?你看!”暴鸢往东面遥遥指了下。 副将凝神一看,面色大惊。一直没有出动的秦军中军居然动手了,足足八千大军冲向了魏军方阵!而且,他们并不是直接冲到了眼前的魏军方阵正面,而是绕到了侧翼,并且正在帮助一万秦军逐步地困住了魏军的中军! 原本的局势中,七千秦军被近三万魏军困住了,形势极为不利;一万秦军则是压着两万魏军中军猛攻!按照常人的想法,秦军的中军,也就是桓齮所在的八千大军应该是火速支援被困的秦军。但桓齮却是兵出奇招,任由七千秦军越杀越少,反而帮助应付自如的一万秦军!不过,这样的做法也透露了桓齮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迅速杀败魏军主将晋鄙所在的中军,只要晋鄙人头落地,魏军势必大乱!七千秦军的被围也就迎刃而解了! 暴鸢面色沉重地指着秦、魏交战的战场说道:“本将现在给你三千大军前去支援魏军!但目标却不是那里,而是…….”暴鸢顿了顿,指着战场后方的封陵城说道:“那里!” 副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末将懂了!”说完,略一抱拳就匆匆而去了!现在这种局势下,想要扭转局势,那就要出其不意。秦军不是在和魏军鏖战吗,继续增兵魏军的话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除非动用超过一万的兵力,但赵军绝对不会韩军这么做的!想要用少数的精锐解围,那就需要攻其不备、声东击西!封陵现在守备空虚,如果韩国猛攻封陵的话,绝对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秦军发现后路有被断绝的威胁,一定以自保为上!更重要的是,赵军受到的刺激肯定小之又小! 很快,三千车步卒径自朝封陵冲去!发现韩军接近战场后,秦军心下就是一紧。现在这种紧要关头,秦军最怕的就是打扰。当即有一千秦军骑兵分了出来,想要驱散韩军!韩军却是压根没有和秦军接触的意思,绕过了战场,直奔封陵! 桓齮脸色顿变,现在封陵的守军只有不到两千人!看韩军又是云梯又是攻城弩,一副兴师动众进城“犒劳”的样子,桓齮就知道了韩军的主意。可即使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一样的没办法!秦军兵力缺乏,总不能再分出两三千大军去围堵吧!何况,这未尝不是韩军的一个信号,若是秦军识趣地退兵,韩军可能是做作样子,如果秦军坚持不退,执意阻挠的话,那韩军少不得要加兵!反正韩军有五万大军,比三万赵军要多出两万呢! 桓齮当然不愿意多分兵死死拦住韩军,尤其是韩军打定了主意采取添油战术后。这个时候,自己能够指望的也就只剩下赵军了。只要赵奢肯派出一万铁骑游走在韩军方阵附近,韩军绝对不再敢轻举妄动。只要给自己争取两个多时辰,一场大胜就近在咫尺了! 第四十九章高唐之战 两个时辰不算太久,但赵军却依然没有给桓齮大军争取到。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秦军就不得不退入封陵城。起因很简单,那就是韩军动了,而赵军却不敢妄动。 三千韩军车步卒冲向封陵城后,赵奢便派出了一千精骑赶去支援秦军。赵军的信号很明显,假如韩军敢继续增援魏军的话,那赵军将不惜和韩军全力一战。到时候,三万赵军vs五万韩军,双方的胜负是五五开。若是韩军按兵不动的话,那么赵军方面也会偃旗息鼓,坐看魏军和秦军鏖战,分出个胜负! 在赵军看来,眼下,魏军和秦军斗了一个旗鼓相当,秦军稍占上风!继续厮杀下去的话,只要魏军不崩盘,还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只不过损失会及其大。对这样的结果,秦国是不胜而胜,魏国是不败而败。韩军若是出于削弱秦、魏两国的想法的话,理应会默契地坐看秦、魏两方分出胜负!毕竟,和赵国拼一个两败俱伤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赵奢懂得的这个道理,暴鸢却不认同。所以暴鸢出兵了,而且,一出兵就是两万大军直接压上。有了生力军的支援,隐隐露出崩盘迹象的魏军发起了潮水般的反扑,秦军顿时节节后退! 趁着韩军主力还没有将自己包围住,桓齮怀揣着强烈的不甘,指挥麾下的大军退入了封陵城。想要全身而退自是不可能的,秦军丢下了两千多的尸首才甩掉了魏军这条尾巴! 这一战,秦军花费的心思不可谓不深,桓齮又是欲擒故纵又是声东击西,将五万魏军可谓是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就在收网阶段偏偏出了差错,导致功亏一篑。在桓齮最初的设想当中,这么多计划实施下来,重创五万魏军是最基本的要求。但现在,魏军战死了不过是一万两千多人。可谓伤及了元气,但还有一战之力。与此同时,秦军伤亡超过了五千人,这其中能够重归战场的轻伤人员不过寥寥数百人而已!桓齮怎么会不对赵军心生怨念呢! 赵奢却是觉得冤枉至极。按照原本的计划,赵军负责牵制韩军主力,秦军负责消灭魏军。最初的剧情也是按照这个剧本来演绎的。但偏偏韩过派出大军增援魏军,赵军想要截断韩军的适合。异变突生----蒲版失守,两千赵军尽数战死,赵军主力面临后路被断的危险。 赵奢大惊之下,很快意识到战役的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身前的三万韩军已经排成了厚实的阵型,一副要拼死把赵军留下的架势!秦军却是惊恐于韩国援军的逼近,阵型有些慌乱。联想到临行前赵王吩咐的保存实力。挑拨秦国和韩国嫌隙的话语,赵奢犹豫之下,第一时间选择了退兵。 虽然赵军选择了退兵,但也不会径直丢下秦军。所以,一万骑兵就派上了用场。配备了马鞍马镫的骑兵战斗力飙升,步卒们再也不能等闲视之。因此,韩、魏两国的步卒分出了不少的心思来提防赵军有可能发疯后的冲阵。秦军自然就有了机会徐徐退入城中。 桓齮虽然愤怒赵军的退让,但也没有过度的患得患失。为将者,军心为重。以五千伤亡阵斩超过一万两千魏军,这样的战绩也可谓一场大胜了!士卒们牺牲这么多,桓齮身为主将,自己若是还板着脸,军心该当如何?这个时候,秦军需要的鼓励、奖赏远过于鞭策! 县衙内。桓齮在带领手下的校尉、都尉们巡视了城防和伤兵营后就又走了回来。因为财帛的赏赐分发地很是及时,加上主将桓齮的亲自鼓励,秦军虽然被围,但士卒的士气还是可用的。桓齮其乐融融地勉励了上到五百主下到普通士卒的几句,带来的效果绝不容许忽视。明面上,桓齮对城外的韩、魏联军不值一哂,实际上却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诸位。赵军从城外射来一封书信,乃是其主将赵奢亲笔所写。信里解释了下午为何不能迟迟增援我军!诸位以为然否?” 话一说完,桓齮随手将一封信递交给身旁的副将,副将一目十行看过之后又传给身边的校尉。如此走了一圈。 少顷,副将抱拳开口说道:“末将以为,赵军所言非虚!一者蒲坂紧邻河西郡,乃三万赵军退路,赵军不大可能为了不增援我军而故意让蒲坂失守;二者,赵军在我军退入封陵的过程中也出力颇多,助战之心拳拳可见!” “是啊!将军!虽然末将很不忿他们坏了我们的好事!但经此一说,末将也明白了他们的苦衷。眼下韩、魏联军亲密无间,我秦军还是不要和赵军置气!如何尽快地击退当前之敌,方为重中之重!”一名校尉进言道。 “然也!韩、魏联军将封陵三面围城,单留南门一门!其心昭然若揭!我大军虽有城墙的掩护,但城外敌军足有近九万之众,是我军的三倍多!若是敌军长期围困我军,我军粮草不继,封陵再如何坚固也守不住!”桓齮感慨地说了一句。 “将军权且放心!如今腊月寒冬!我们大军在城内生火取暖很是方便,又有房屋遮蔽严寒。城外却是冰天雪地,韩、魏联军攻城不易,战力大损!待其疲惫,派一精锐直捣中军,大事成矣!何况,我们还有近三万赵军游弋于城外,敌军势必要分心防备赵军可能的偷袭!敌军能拿出几分兵力来攻打我们,尚不得知,但末将以为,不多矣!”另一名校尉不疾不徐地分析道。 众人纷纷称善,桓齮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是夏秋季节,自是如此。但莫忘了,赵军当中,有一万是骑兵。每日的粮草用度绝对是一个可以拖垮后勤的数字!何况蒲坂城囤积了赵军的大部分粮草,赵军的粮草用度过不了多久就会极度紧张!到时候,三万赵军不得不背离战场,我们就成了彻底的孤军!” 桓齮的话语惹得众人低头深思,众人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现在的赵军可不是本土作战,补给粮草方便。三万赵军可谓是深入敌境,和秦军一样孤立无援!真若是粮草不继的话,赵军要么西渡河水进入河西,要么就食于野。可问题是,封陵周边的乡邑人口极少,大部分人口集中在了城邑。即使赵军肯抹开面子,四处强征粮草,怕也是杯水车薪。 “要不,向咸阳申请加派兵力或者粮草?”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 桓齮很快否定了,甚至没有解释一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句话就表明了桓齮自己的立场。隔着宽阔的河水,粮草运输极为不易,增兵的话直接就显得自己极为无能。若是在秦王心中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以后的日子可有得热闹 “要不,联络赵军尽快击溃韩、魏联军?只要在粮草不继前重创或者逼退了敌军,我们就算是胜利了!”又一个声音传来。 桓齮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作答。这个计划看起来不错,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敌军毕竟有九万之众多,自己一方却还不到六万,这个差距可不是简单的数字可以弥补过来的。只要韩国肯拼着伤亡拉自己和赵国下水,那绝对最有可能赢得希望的是韩、魏联军,而不是自己!当然,无论是哪一方获得胜利,所要付出的代价均是不菲。除非,除非韩军做做样子,想要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简单地说,韩国并不在意风陵渡的归属,不在意封陵的归属,但似乎,面对着双方的第一次角力,谁也不肯落后别人半个身位!尤其是对新兴的强国---韩国来说,向盟友展示自己的国力的强大,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齐赵边境,高唐。 齐军猛攻高唐已经进入了第三天,虽然城头上依旧飘扬着赵国的大旗,但明眼人都看出来,赵国一方实在撑不了多久的。不分昼夜三天的强攻已经快要消磨了赵军的所有意志,城头上残缺不全的尸首到处都是,赵军一次比一次更加艰难地将齐军赶下去,有许多新鲜的面孔战栗着走到了城头,挥舞着不太熟悉的武器,和齐军厮杀在一起。这一切都意味着,赵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齐王也看到了,所以亲自擂鼓助威,想要趁着夕阳没有完全落山之前,拿下垂涎已久的高唐!这可是高唐啊!齐国的陪都! 虽然齐军的伤亡大一些,足足一万五千多人,但架不住齐军人数多啊!有十万大军在手,又有数万魏国盟军在侧护卫,齐王表示,自己耗得起,承受得了损失!在高唐的区区四千赵军明显压力山大,在齐王蜂拥而上,四面强攻的战术下,只能被一点一点消磨掉兵力!直到现在的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仅剩下的不足一千大军明显守不住高唐,所以高唐令将城中的青壮全部赏赐重金,然后驱赶到城头守卫城墙!只不过,心念旧国的青壮却是反戈一击,打开了东城门,引得齐王大喜,根本不管是不是赵军的埋伏,直接就派人进城了! 第五十章援军至 高唐以西三十里,一支赵军正在全速前进着。【本书由】自从三天前,邯郸方面接到来自高唐的八百里急报,得知十三万齐、魏联军兵犯高唐,赵国就意识到大事不妙。高唐只有区区四千兵力,能在齐魏联军的强攻下坚持多久,用脚指头也想得到。可以预见,高唐的失守已经是必然。赵国上下也早就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不过,明知道高唐凶多吉少,赵国还是要派出大军前去支援。理由很简单,十三万齐魏联军信誓旦旦地,挑在这个河东、武关战乱不休的节骨眼上对赵国大打出手,其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分散赵国的注意力还在其次,赵国担心的是齐国在魏国的撺掇下,会不会野心膨胀,对高唐周边的灵丘、平原垂涎三尺。所以,赵国在接到高唐求援后,一方面严令灵丘、平原坚壁清野,收拢征召士卒,一方面调集八万大军,以丞相赵胜为主将,火速赶往增援。等援军抵达,高唐若是尚未失守,援军自然会在高唐城下与齐魏联军周旋,力保高唐不失;若是高唐已经失守,援军则务必不再使齐魏联军再进一步------赵国的想法很简单,高唐丢了就丢了,毕竟原本它就是齐国的陪都,但平原、灵丘就不同,一直是赵国的土地,若是丢了,脸面就丢大发了。何况,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齐魏联军合兵十数万,赵军不宜与之硬拼。待得齐魏大军退却,赵军再出其不意地夺回高唐,要比失去后的立刻强攻要好的多!对赵国来说,武关战事的胜负还有封陵之战的结局,是眼下最关心的事情。高唐方面,也只好隐忍一下。不过,齐国这次敢拂了赵国的脸面,这份“大礼”赵国是记下了。“报!启禀丞相!魏军主力距离我军不过十五里!”“报!启禀丞相!高唐已经失守!”一个接一个的赵军斥候不断地将最新的军情传递给主将---平原君赵胜。虽然在军中。但赵胜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丞相。将军的称呼多了去了,可赵国的丞相只有他一人。这样的想法赵胜手下的属官自然清楚,就连斥候也是一口一个丞相地叫着。赵胜得知高唐失守的消息后,眉头不禁一皱。虽然在临出征前自己就有了这个最坏的打算。但真的面对了,心里面一时还是接受不了。仔细算起来,除了五年前赵国被秦国夺取了几座城邑,赵国已经有很多年没在其他国家身上吃过亏了。没成想,这次居然在齐国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燕副将,接下来如何应对,本相想听一下你的意见!”赵胜朝着东方瞥了一眼,对身旁的一名中年将领说道。中年将领既是此次赵国大军的副将---燕周。五年前,就是他带领大军先取昌城,再克高唐。功绩斐然。若不是因为不善于钻营,又和廉颇不和,他绝对不会是在校尉一职上坐了五年而不动。燕周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对还未离开的斥候说道:“我来问你,前方十五里处魏军有多少兵马。齐军主力在哪?高唐是什么时候失守的,敌军的损失大不大?魏军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还是扎营固守的姿态?”赵胜顿时就不高兴了,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怪不得燕周一直不受提拔重用,就这个目无上官的态度,有几个人受得了。他或许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除了行军打仗,燕周怕是一无是处啊!斥候则是一脸肃然地回道:“魏军是结营固守。观其兵马,当在三万以上。再往里才是齐军的大营,人数在五万上下。高唐则是在一日前失守,属下冒险抵近高唐观察了下,发现齐军在大力修缮城墙。据附近的百姓说,攻城的乃是齐军。损失颇大。但这个话也做不了数,百姓们只听到杀声早晚没有停歇,又不敢靠近城墙,全是一厢情愿的说法。”燕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赵胜拱了拱手。说道:“丞相,末将以为我大军可以在此安营扎寨了!”赵胜对此不置可否,笑吟吟地问道:“燕副将何出此言?齐军昨日才拿下了高唐,我们未尝没有机会……”在军事方面,赵胜相比燕周来说是一个外行人,但也不白痴到什么也不懂。不然赵王也不会任命赵胜为这次大军的主将。何况平原君赵胜的宾客极多,这次还特意带来了几个知晓兵事的人,为的就是做好这次的差事。眼下齐军刚刚攻克了高唐,表面上看齐军战力不俗,背后却是意味着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高唐的城防赵胜是知道的,听斥候所说,齐军昼夜不分的强攻,三日而下。依照通常的伤亡比例,高唐的四千守军完全可以耗掉两万多的齐军。齐军现在最多也就是八万之众,还是精疲力竭的八万之众。魏军虽然有三万之多,但齐军没有让魏军参与攻打高唐,更让魏军远离高唐设营,这明显就是齐魏不和啊!赵军趁势而来,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情况,好好杀一下敌军的士气。可燕周却是说要安营扎寨,赵胜有些不赞同了。赵胜之所以着急地想要挫败齐魏联军,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理由没说。那就是如今朝中的格局。随着廉颇出走云中,赵国领兵出征的第一人选变成了赵奢,但赵奢初掌兵权,根基不稳。如今更是在河东和韩、魏联军陷入苦战。蔺相如趁着这个机会,想要领兵增援高唐,却被自己截了胡。理由嘛很简单,蔺相如上一次领兵数万,只攻打到了齐国的平邑,战绩可谓惨不忍睹。有着这样的先例,赵王还是觉得让蔺相如安心在朝堂上出谋划策靠谱。赵胜正是利用这一点,成功说服赵王派遣自己领兵。想想看,十三万齐魏联军山雨欲来,怒气冲冲地要拿下高唐攻打赵国东部,自己若是力挽狂澜,逼退齐魏联军,那功劳真是大的去了。这也是赵胜点名将燕周任命为自己副将的原因,没想到,燕周的第一个“主意”就和自己背道而驰了。燕周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只是就事论事分析道:“丞相,魏军养精蓄锐可谓以逸待劳,我军却是长途跋涉,战意虽浓但体力却是远不及敌军。一旦交战,刚开始我军还能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占据上风,然而等齐军反应过来投入大军增援,我军势必陷入苦战,即使获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倘若稍有闪失,更是得不偿失了!”赵胜有些恍然大悟,自己手下是有八万大军不假,但对面的齐魏联军也有十数万,何况他们有坚固的营寨和城池作为凭借,先天上就占据优势。若是现在高唐尚未失守,里应外合之下,击退齐魏联军自然不成问题。但问题是现在齐军士气高涨,魏军精力充沛,赵军勇则勇矣,但远道而来急需休整。与其毕其功于一役,不如缓缓图之。心里面虽然认同了对方的观点,赵胜却是故作不屑地说道:“既然燕副将如此说,那本相就权且记下敌军的项上人头。来人啊!”话音未落,一名斥候跳下马来,急奔到赵胜面前,单膝跪地道:“报!启禀丞相!高唐城里发现齐王大旗!”赵胜本来因为自己的命令被人打断的怒火就瞬间转移了,转而惊讶地大叫道:“你说什么?齐王在高唐城?!!”王旗所在必有一国之君,齐王怎么会跑到高唐来?!这是赵胜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则是齐王若是真的在高唐的话,自己又可以俘虏或者杀死齐王的话,一定可以名垂青史,到时候天下谁人不敢敬重自己!那可是一国之君啊!怪不得齐国此次的主将一直不为赵国所知!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明显是怕赵国知道了倾尽举国之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高唐。到时候,俘虏了齐王,依着齐王贪生怕死的性子,还不是赵国想要齐国割让哪里齐国就要割让哪里。与此同时,赵王却是指着飘扬在城头的王旗,得意洋洋地朝左右的近臣说道:“如何!这面大旗是不是和高唐相得益彰?”近臣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自从全面包围住高唐后,齐王就迫不及待地派人树立起自己的王旗。在齐王看来,自己的旗帜是对三军将士最好的激励,他们的王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哪里敢不卖命。事实也如齐王所想的“那样”,齐军在付出了两万多人的代价后,终于收复了高唐。当然,如果不是高唐的齐国遗民青壮们的反戈一击,这个伤亡数字还要加上五千多人。拿下高唐后,齐王只觉得扬眉吐气了一番,高兴之余自然不吝赏赐,同时在城池的最中央树立起自己的旗帜。对此近臣们自然是没意见。但齐王又提出要在城头上树立起自己的大旗,近臣们就不乐意了。赵国的援军随时都会抵达,要是让赵国大军知道齐王身在高唐,那赵军还不发疯了一样猛攻高唐啊!齐王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他们可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一番苦劝,近臣们好不容易成功劝说了齐王只将王旗树在东城头(毕竟这个方向赵军几乎不会查到),哪料到事情还是出了偏差!赵国大军还是知道了齐王身在高唐的事实!ps: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来点推荐如何! 第五十一章败走 “王上!田副将有急事求见!”宦者令走到齐王身旁,瞟了眼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自从拿下高唐后,齐王先是犒赏众将,然后就是搬到行宫,召集民间能歌善舞的美貌女子入宫为伴。若不是军情实在紧急,宦者令才不敢打扰齐王的雅兴。 齐王被打断,明显不悦地瞥了眼宦者令。宦者令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好在齐王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宣!” 稍微一顿,也许是觉得殿内还有舞女在侧有些不成体统,有损君威,齐王又朝殿内的舞女奴婢挥手示意道:“都退了吧!” “喏!”众人伏着身子缓缓退了下去。 未几,一名浓眉大眼的将军就在宦者令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行过大礼后,中年将军忧心忡忡地急切道:“王上!大事不好了!赵国大军来了!” 齐王心里就是一慌,赵国大军怎么来得如此之快,自己还想着在高唐多盘桓几日呢!心里面虽然有些紧张,但齐王却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屑地说道:“来就来!莫非寡人还怕了他们不成?!田副将,赵军来了多少?领兵的是何人?” 说完,齐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里面却是打定主意,若是赵军来势汹汹,自己还是暂避锋芒好了!反正高唐自己已经拿下来了!总不能赵军反扑的时候自己这个国君还守城吧! 田副将沉声回道:“启禀王上!赵国大军有八万之众,领兵的乃是平原君赵胜!” “什么?!八万?”齐王心里一紧。自己不过是联合魏国夺回本属于自己的高唐而已,赵国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还派出了丞相赵胜领兵,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莫非,赵国要和齐魏两国大打出手?! 田副将脸色变得极为沉重,说道:“赵军先锋已经距离魏营不过十五里,现今正在安营扎寨!为王上计,为齐国计,臣请王上移驾临淄。守城一事交由臣!臣一定力保高唐不失!” 别看赵军只有八万之众,但齐魏联军也不过十一万而已!更何况,赵国大军真实的战力,绝不是齐魏联军可以比拟的!唯一庆幸的是。高唐以东皆是齐土,增援方便。高唐又是坚城,加之有魏军策应,赵军不付出相当之代价,绝无可能破城。不过,齐王在高唐,终究会让守军放不开手脚。田副将这才想说服齐王尽快撤离。 齐王装模作样地说道:“敌军大举犯境,寡人乃一国之君,怎可一闻敌情而后退呢!不妥,不妥。寡人还在坐镇高唐。指挥大军击退赵军罢!” 田副将一听就急了,齐王要是留下,赵军还不发疯攻城啊?!稍有闪失的话,自己全家都要为齐王陪葬了!一着急,田副将自然也就忽略了齐王对宦者令使眼色的动作。 宦者令自然懂得齐王又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的想法。当即出声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妥!王上乃万乘之君,不可亲临险地!否则置齐国万民,置齐国社稷于何处?君王居庙堂运筹帷幄,将军临战场冲锋陷阵,此乃各司其责。王上一身系万民之祸福,莫要因小失大,让齐国上下担心!” 田副将连忙称是。心里面感慨宦者令不愧是王上的近臣,这顶高帽戴上去,齐王再不退回临淄,就是置齐国万民福祉于不顾。正因为此,田副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用不了多久。臣就会击退赵军。到时,王上车驾再移步高唐,犒赏有功的将士,岂不美哉!” 齐王故作难为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寡人在这里田副将怕是不好施展吧!也罢!寡人就把高唐城交给田副将了。田副将一定不要辜负寡人的期望啊!” “臣一定铭记在心。誓死不完!”田副将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说道。 齐王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战火一起,百姓就无法安居。寡人每每想到这点,心痛啊!为了尽快击退赵军,寡人这就派丞相领兵前来支援,助田副将一臂之力如何?” 田副将听后大喜,有丞相领兵支援,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自己刚想婉转地表示下希望临淄派兵支援,齐王就如此体贴地主动应承下来,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王上,您看我们是不是尽快启程赶赴临淄,也好统筹全局,省得群臣和百姓担心。”一旁的宦者令请示道。赵军现在还未围城,但早一点逃离这个马上就要成为战场的地方总是好的。宦者令何尝没有早点回到临淄这个安全之地的想法。劝说齐王自然是当仁不让,毕竟,齐王安全了,他这个宦者令才能安全。 齐王点了点头,对田副将嘱咐道:“寡人离去的消息先封锁住,免得军心不稳!田副将还是抓紧时间整备城防。” “喏!” 南阳郡,武关。 朝阳初升,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武关的城头,映出一片火红。昨夜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破败的旗帜,遍地的尸体,无主的战马,茫茫的天地间萧瑟而凄凉。让人完全遗忘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那些昨夜殒命的士卒自是没机会看到新年的阳光了,那些活下来的也没有想象中的庆幸。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事还会持续多久,在停止前还会爆发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在这无数次战斗中,自己还能幸运多久。 城头上的韩军已经换了五波,最初是本来就驻守武关的五千精锐,现在他们已经大部战死;第二波是两千析邑援军,也已全军覆灭;后面三波则是来自宛城的援军,损失可谓惨重。 韩军前前后后损失了一万多人,换来的是秦军接近三倍的伤亡。但秦军却是死战不退,几乎用人命生生拖垮了南阳的韩军。如果不是羽林军往外冲杀了几次,吸引了秦军不少的兵力,后果实在难料。 韩军的伤亡如此大,秦军的强攻是一方面的因素,另一方面则是刚开始前两波韩军面对的是占据绝对优势的秦军。一直等到宛城的大军抵达,双方的兵力对比才下降到对韩军来说可以接受的比例。 靳黈立在城头,望着城外的烟雾缭绕,默不作声。秦军的韧性之强。超乎了靳黈的想象。明知道武关是一座坚城,明知道自己已经率领援军抵达,但秦军就是死攻不退。第二批援军已经从宛城出发,按行程今天就会抵达。到时候秦军的日子会更加难过。除非秦国继续增兵,否则就要无奈地看着己方的兵力越来越多,直到压过对方。 无可否认,对面的秦军主将---麃公指挥秦军在一开始占据了上风,以极小的代价重创了韩军。但时过境迁,如今掌握主动的是自己。按照现在的伤亡比例,只要战事再维持上两日。秦军的数量将落在下风。靳黈觉得,秦军该退了。别看秦军现在勇不可挡,那是因为口里衔着一口气,一旦受挫意识到夺回武关没了指望,绝对是兵心厌战。无法挽回。 靳黈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秦军士气衰竭的时刻。虽然现在整个武关城内韩军几乎无人不带伤,但靳黈自认为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自己苦则苦矣,秦军更甚之,眼下甚至可谓骑虎难下。弃之吧,付出的代价已经如此之多,不舍;继续吧。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命填进去才能夺回武关。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浅显的道理,麃公却未必明白。 武关城内袅袅的炊烟升起,韩军有条不紊地开始整备军械,准备进食。这几日的战事让韩军摸清了秦军的规律,差不多用过早饭后。秦军就要发起第一波攻城。当然,好心的秦军会时不时提前,在韩军还未用饭前或者用饭时搞一个“惊喜”。昨夜的厮杀进行了大半夜,战况的激烈程度绝对是开战以来最激烈的。秦军足足损失了了四千大军,却寸土未得。韩军可不认为。秦军会为此大办丧事,连攻城都忘记了。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一名校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神色有解脱也有惊喜、懊恼。 靳黈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自己把探听城下秦军大营动静的任务交给了对方去盯,想来是有秦军最新的消息。不过,自己反复交代过,每临大事需静心,似这般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所以靳黈只是冷哼一声,并不转身搭腔。 校尉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自己这才在兴奋之余有些失了方寸。稍微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校尉拱手道:“郡守大人!据斥候报,城下的秦军大营已经人去营空!” “什么?秦军撤退了?!”靳黈转过身,半是疑惑半是惊讶地说道。秦军若是退了,那自己的计划可就乱了。 “是!”校尉万分肯定地说道:“想来昨夜秦军的强攻是为了疑惑我军,尽早斥候前去侦查的时候就发现秦军太过安静,大着胆子上前侦查时发现秦军已经撤退了,整个大营完全没有了人。” “传我的命令,派一百名羽林军前出侦查,务必核实秦军的动向,确保大营里没有埋伏。”靳黈想了想,吩咐道。 “喏!”一旁的传令官火速退下去了。其余的将领也登时明白,秦军的这次撤退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味道。保不好是秦军以退为进,想要诱使韩军主力出城。只要在城外大败韩军,秦军完全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武关。对秦军来说,先前的窘境自然是迎刃而解。 很快,百余骑羽林精锐蜂拥而出,不消半个时辰,负责带队的伯长就来到了靳黈的身前,恭声说道:“启禀将军!卑职西出二十里,并没有发现秦军的任何踪影。不过路上倒是发现了秦军车马的痕迹,秦军主力无疑已经撤退了。” 靳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嘱咐道:“继续向西追踪,一旦发现秦军的动向,立刻禀报。” 伯长面色一喜,应道:“喏!” “其余众将,各司其职。没本郡守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城追击秦军。违令者,斩!”靳黈继续说道。 “喏!”众将肃然道。彼此打量了下,皆是明白了靳黈的用意。别看秦军伤亡惨重,但现在至少也有两万以上的完整战力,万余韩军守城还好,但要和两万秦军野战,胜少败多。还是等着宛城的援军抵达后再做打算。 第五十二章高唐风云 等武关的守军意识到秦军悄然撤退的时候,麃公带领的大军已经在武关四十里外。麃公走的很不甘心,鏖战七日,秦军的伤亡接近三万,却没有拿下武关。这无疑是一个败绩。 在靳黈带领一万五千大军抵达武关的时候,麃公就知道,自己夺下武关的最大机会已经溜走了。但麃公还是咬牙坚持了三天,用惨重的伤亡代价来迷惑韩军。韩军也果真不察,秦军得以顺利地摆脱了和韩军的接触。 昨日,麃公接到了来自咸阳的急报,河东战局有变。赵军大意之下丢掉了桥头堡蒲坂,粮草不济,不得已进入封陵城与秦军汇合。韩魏大军围城三日,执行围而不攻的策略,试图困死秦、赵两军。桓齮、赵奢商议之后,作势要从魏军驻守的南门突围,实际上却是声东击西,待吸引韩军主力往南门支援后,秦、赵主力由北门顺利突围,封陵之围始解! 此役,秦赵合计损失万余大军,韩魏则损失两万余人。就损失而言,秦赵一方无疑占据了优势,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韩魏一方保住了河东的硕果,维持住了战略上的优势。 秦军借道赵国的河西郡返回关中,标志着河东战事的结束。这场战事来得快,去得也快。秦赵合力经略河东的时候,天下皆惊,大梁更是慌作一团。当所有的人都认为秦、赵、韩、魏四国将在河东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的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秦国却是主动退却了。就好比一个壮汉凶狠地挥舞着大棒就要冲到敌人的面前,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又轻轻的地放下了,让这场战事戛然而止。 河东战事一停歇,原本愈演愈烈的武关之战也是戛然而止。麃公攻打的坚决,撤退的时候也是万分坚决。等宛城的第二批援军抵达的时候。靳黈接到斥候的报告,秦军已经在武关百里之外,本欲追杀秦军的靳黈只能无奈地收兵,目送秦军退去。 谁也搞不清楚秦军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在河东、武关两条战线都是半途而废。不可否认,在两条战线上秦军都渐渐落在了下风。但至少河东一线,秦军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和赵军一道。拼着伤亡,拿下关中、河西、河东交叉的百里之地,秦国的形势势必大好。至少拥有了一个稳定的跳板经略河东。哪像现在,隔着宽阔的河水无能为力。 两处的战事一停歇,天下的注意力就转向了高唐以及鱼复。韩国派遣客卿前往郢都一行后,楚国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猛攻巴郡。公元268年正月初二,克巫县,正月初五。兵临鱼复城下。自取西陵以来,楚将景阳已经先后拿下三县七城,歼灭秦军一万有三,可谓连战连捷。楚王大喜之下,难得改变了吝啬的作风,大大赏赐了下将士。楚国上下很清楚,只要拿下鱼复,楚国的势力可轻易向西拓展三百里。直抵巴郡的核心所在。秦军何尝不知,所以在小小的鱼复囤积了一万大军。为的就是止住楚军向西经略的势头。 高唐方面,齐王后撤的及时,总算没有被平原君赵胜堵在高唐城里。放跑了齐王这条大鱼,赵胜自然不悦,派副将燕周将魏军打得苦不堪言。魏军担心伤亡过大,果断地撤进了高唐。好在高唐身为齐国的陪都城池够大。容纳下了齐魏十万多大军。不过,高唐虽然容得下齐魏两军,却容不下两军的面子。 城外的赵军只有八万,齐魏联军合起来却有十一万之众,明明比敌军多出三万。却被逼得入城自保。饶是齐人的脸皮厚,每念及于此,也是一阵发烫。 攻城不忍心伤亡,退兵又万分不舍,赵胜只能使出激将之法,派出嗓门大的士卒每日里对着城头说些脏话,试图激怒齐魏联军,逼他们出来野战。若是敌军上当,赵胜自然欣然接受。若是敌军闭门不出,士气必然低落,赵胜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事实证明,见识过赵军厉害的魏、齐两国把到手的利益比面子看得还重。去年,廉颇和白起指挥麾下的万余大军厮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魏齐自认为野战不是赵军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高挂免战牌。反正齐国丞相田单的援军不日即至。尤其是对作为客军的魏军来说,自己不过是过来做个辅助的,齐军都不着急出城和赵军厮杀,魏军又何必自告奋勇为了面子去打一场胜算不高的血战呢?! 正月初十,田单带领五万大军自临淄徐徐而来。实际上,早在五日前田单就已经率军出发,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并不是畏惧战事,而是一路上田单都在操练士卒。兵不在多而在精,这是田单的治军思想。 如今高唐已经拥有十万以上的大军,赵军的数量不及己方,又是攻城的一方,田单怎么推算都算不出赵军胜利的可能。自己这支大军与其说是增援高唐,不如说是威慑赵军。高唐即使不用自己支援,也可以击退赵军。但齐王偏偏命令自己前来了,那就是想要尽快解高唐之围。赵军面对两倍于他们的大军,只要不犯浑,怎么也该意识到要尽快撤退吧!所以这是田单第二个放慢行军速度,甚至大加造势,生怕赵军斥候不知道己方到来消息的原因。 对平原君赵胜,田单是不怕的。田单忌惮的是副将燕周,当时他势如破竹攻下高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次田单以堂堂之兵,想要吓退赵军,也是打着尽量避免和赵军发生实质冲突的主意。这不是未战先怯,而是兵法云上兵伐谋。战事一旦展开,就不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齐国最主要的还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和赵国拼个你死我活。 齐王这次任性地领兵,居然拿下了高唐。现在整个朝堂都弥漫着对齐王的歌功颂德之声,大有齐王乃齐国中兴之主的声势。对此田单是冷眼旁观。泾水河畔的惨败是田单抹之不去的污点,廉颇是名将吧,还不是败在了白起的手下。十六万三国联军十不存三,尽数战死在关内。秦军的狠,赵军的顽强,韩军的狡猾,齐军对上这三国大军,一对一的条件下绝不是对手。齐国想要光复齐湣王时荣耀,任重而道远啊!齐王若是真的对手下的大军那么自信,就不会在乍闻赵军来袭就慌忙撤退。 在田单率领的五万援军距离高唐不过六十里的时候,赵胜就接到了斥候的报告。这几日,赵军没有发动过一次像样的攻势。除了一开始斩杀了两千多名魏军,赵军再无收获。当然,如果骂的齐魏联军龟缩不出算是一种收获的话,赵军的收获还是蛮大的。区区两千魏军的性命也意味着长途跋涉而来的八万赵军里大多数士卒还没有开张,没捞到半分军功。 中军帐里,赵胜面色如水,波澜不惊地说道:“刚接到斥候通报,齐国丞相田单领兵五万,距离高唐已经不过六十里。大军该何去何从,大家都议一下。”说完,如老僧入定般不再言语。 一直被按住不得攻城的校尉赵茄最先开口,愤愤不平道:“君上!照末将说,我们就猛攻一天高唐,齐军都是怂蛋,肯定手忙脚乱。等田单大军一到,我们再从容不迫地后撤。齐军若是敢追,我们就折过来反杀一阵。齐军若是不敢,我们就挑衅一下。” 不少人点头称是,这几天齐军龟缩不出实在憋坏了自己。自己这些人三番两次的请战,都被赵胜无情的拒绝。城内的敌军明明有十多万,可就是龟缩不出。打又打不得,只能每日里去阵前叫骂。可敌军连一点反应都不给,骂了几次自己这些人也就觉得无聊了。现在好了,齐国又来了新的援兵,这下两倍于己了,总该出城迎战了吧!只要你们敢追击我们,我们就好好设下埋伏和陷阱招呼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出口恶气,所以不少人支持赵茄的主意。 赵胜沉默不语,似乎没有听见众人的意见。心思灵巧的人顿时就意识到,哪怕是到了现在,赵胜也不愿意强攻高唐。是了,真要是强攻的话,赵军又何必等到齐国的援军即将抵达的时刻。至于那口恶气,赵胜怕是想要在别的地方出。 “君上!末将以为田单大军即将抵达,我军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届时敌军两倍于我,我军大不利。不如主动退回平原、灵丘两地,互为犄角。敌军两倍于我,粮草消耗亦是。待齐军粮草不继无法维持先有兵力的时候,我军再出其不意杀一个回马枪如何?” 赵胜睁开了眼睛,眼睛一亮,却还是没有出声。这个计划比较靠谱了,但用时太久了。自己毕竟是在朝堂上的,总不能在边境待上三五个月。 副将燕周想了想,大概知道了赵胜的打算,试探性地说道:“莫如袭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第破局(上) 韩国,新郑。 虽然是休沐日,韩王然却没有闲下来,而是召集了心腹大臣们商讨时局。今年是韩王然登基后的第五年,新法的实施也进入到一个相当关键的时刻。按照对官员三年一小审,五年一大比的制度,许多官员是今年年末是升职还是降职,将参考他们的政绩得出最终的结论。 所谓的政绩不外乎人口增长了多少,赋税缴纳的是否及时,犯罪率多少,书院、水泥道路的修建工作是否达到了指标。那些想要争先的自然要保住稳定的局面,那些落后的则是想着法子求上面的支援,要是年终的考核自己落了下风,不仅丢了面子,还会被被降职录用甚至调到一个清水衙门。 这样的激励制度赏罚分明,按照当初的指标,谁该受多少赏,谁该受多少罚所有的人都是一清二楚。尝到了新法的甜头、适应了新法的官员自然兢兢业业,对那些没有背景的官员来说,尤其如此。以前人浮于事,出力了却不讨好,只要搞好和上级的关系,不愁保不住屁股下的位置。现在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来新郑,僧多粥少,不少人可巴不得有些官员犯错,好腾出位置。 丞相张平对新法的感受最深,先王时的朝堂暮气沉沉,大臣们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当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秦军来犯,尚未进入韩境,就有大臣们建议割地求饶,今日割一城,明日割两城,但求一夕之安,秦军复至而复割城。反正割的不是自己的封邑,损害的不是自己的利益,那些主和派自是毫不心疼。哪像现在,秦军来也好。赵军来也罢,朝堂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出兵,迎头痛击之。 军功和爵位一旦挂钩,和切切实实的利益----土地、财帛挂钩,产生的效果远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明以礼,教以义。士卒们知晓他们是为何而战。为自由,为正义,为国家,这些不好理解。那就告诉他们,他们是为身后的家人,为自己的家庭。为千千万万这样的家庭在这片土地上自由而尊严地活着,为了手中的田地不为外敌所夺,为了可以自由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为了不被敌人称呼为懦夫,这些理由就足够了。 “诸位爱卿,眼下我韩国和魏、齐两国的连横已经让秦、赵心生忌惮,此次封陵之战即是明证。这次因为秦王病重。秦国不得已从河东退兵,但下次我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秦国一旦在河东站稳脚跟,我们作为魏国的盟国,就将被迫陷入和秦国的长期冲突之中。即使秦国不经略河东,赵国在太原和河西也给魏国以很大的压力,我们怕也是抽身乏术。”韩王然出口道。 韩王然所说的正是韩国目前的困局,自从选择和魏国连横后,韩国就相当于退出了和秦、赵交锋的第一线。武关如函谷关一般是坚城。汉中又固若金汤,秦军在尝试了几次后就很快意识到,瓦解韩、魏、齐三国连横的最好突破口就是河东。 河东对魏国来说是一块飞地,却又是四战之地。内史、河西、太原、韩之上党、三川将河东包围在内,秦、赵两国可从西、北两个方向进攻,韩国可从东、南两个方向支援。秦、赵只要作势大举进攻,魏国就要人心惶惶。向韩国求援。这样的戏码多来上几次,韩军就会疲于奔命,力有不殆。最坏的结局就是魏国心生畏惧之心,不敢迎战。甚至主动放弃河东之地。 试想一下,秦、赵两国时不时进犯一下河东,每次斩杀千余人万余人即后撤,不给韩、魏联军主力交手的机会,河东对魏国来说,就会成为鸡肋一般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魏军要么在边境屯驻大军,要么就是收缩兵力防守安邑周围,至于边境的城邑,权且当作和秦、赵的缓冲地好了。 对韩国来说,最怕的就是魏国的倒戈。所以,哪怕是为了坚定魏国守卫河东之决心,韩国也要次次在秦赵大举来犯之时大力援助河东。否则,失去魏国就是早晚的事情。 太尉暴鸢这次放走了秦、赵大军,对此深有体会,说道:“王上!臣在归来时听闻开春后,秦军要在河水之上操练舟师。若是舟师练城,风陵渡怕是再无安宁之日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秦军这次让天下知晓了河道结冰后也可以渡河进攻对岸,若是秦军再训练成一支能征善战的舟师,哪怕河水没有结冰,秦军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向河东投放兵力。虽然风陵渡附近的河段适合停泊的地方不多,水流也湍急,但秦军做出这个姿态,足以让魏军忧心忡忡的了。 待众人消化完这个事实,暴鸢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对魏国来说,河东就是他们的命门。现在秦、赵就在一侧,魏国弱小不堪,不能与之敌,全赖我国支援。即使我国每每增援及时,不过是解燃眉之急罢了。想要拉拢住魏国不为秦赵所用,臣以为当行釜底抽薪之计。” 韩王然眉头一紧,这个想法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河东太过突出,尤其是西南一隅,实在是利于进攻而不利于防守,没有五万大军怕是难以保全这一片的安宁。魏国自然不会把这么多的兵力投入到这一块狭小的没有转圜的区域。矛盾就来了,韩国不想授人以柄,魏国也不想,却在这么做。韩国想要改变这个窘境的话,只能是彻底分散秦赵两国的注意力,这就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暴太尉说的釜底抽薪是?”丞相张平试探性的说道。 暴鸢用手指了指东方,说道:“对魏国来说,河东有山河之险,本该是固若金汤。若是只有秦国或者赵国滋扰的话,魏国虽然不敌,但也可以撑上很长的时间。眼下的关键是秦、赵一起发力,魏国腹背受敌,又怕太原郡的赵军大举南下,这才束手束脚。但若是我们将赵国的注意力吸引走呢?!没有赵国的帮助,秦国只能从风陵渡附近上岸,损失必大。” 卫尉李牧最先反应过来,出口问道:“太尉大人的意思是效仿高唐之事,助力齐国与赵国对峙?” 暴鸢顿时流露出欣赏的表情,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大抵说的就是如此。自己不过是说了要将赵国的注意力从河东郡移开,李牧很快就联想到刚刚结束的高唐之役。既然赵国想要让韩国陷进河东的泥潭,韩国未尝不可让赵国无法抽身西顾。 暴鸢点了点头,笑道:“高唐一役,齐国虽然折损了三万人,但却虎口拔牙,收复了陪都高唐。让赵国颜面大失。若不是赵军伏击了田单的援军,八万赵军怕是连个像样的战绩都拿不出来。诸位有没有发现,高唐失守的次日,赵胜的大军就抵达了高唐,但此后的三日,赵军没有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势。” 郎中令蒙骜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赵国大军抵达高唐后一直试图激将齐军出城与之野战,怎奈齐军并不上当。赵胜既然知晓了自己的激将之法失效,就该趁齐国援军未至或猛攻或围城。齐魏联军虽有十一万,但却不一定有和赵军野战的勇气。赵军骁勇,是进是退都处于上风。像这样的一动不动实属少见。” 暴鸢回道:“郎中令所言不错。不过在鸢看来,赵军之所以不攻城也是情有可原。保存实力固然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赵国怕是不计较高唐的得失。” “太尉大人明见!”御史大夫范睢笑着说道。 丞相张平有些纳闷,既然赵国不在意高唐的得失,又何必动用八万大军呢?但范睢都说了暴鸢是高见,自己也不好细问。 岂料暴鸢解释道:“高唐地处齐、赵边境,乃一重镇。赵国不可能不知道齐、魏合兵十数万的事实。赵国怕是早有援军抵达高唐已经易手的思想准备。但赵军还是动了,为的就是震慑齐、魏两国。齐、魏两国若是得意忘形,想要趁胜追击,那八万大军就会派上用场了。即使齐国拿下高唐后按兵不动,八万赵军也足以让齐国如鲠在喉。对齐国来说,最怕的不是赵国大举来犯,而是不知道赵国哪天来进犯。” 张平这才隐隐约约地明白,脸色变得坦然,说道:“那暴太尉的意思是让齐国上瘾,如高唐一般,让齐国收复失地?如此赵国不得不分心齐国,就无暇西顾河东?” 暴鸢点了点头,说道:“像陶郡和濮阳,其实也大有作为。总不能让齐国一国得利,魏国若是尝不到好处,这个买卖怕是不会长久啊!”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暴鸢这个比方打得可好。眼下,韩国的商队发展迅速,已经到了有井水出无不有韩商的境界,借着商业的繁荣,韩国的细作已经发展到北到匈奴南到南越,东到东夷,西到月氏的程度。暴鸢的这个计划若是顺利,赵国真的就会和齐国纠缠不清,但问题是,齐国肯从吗? 第五十四章破局(下) 以利诱之,百试不爽。79阅.读.网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百分百的利润足以给人践踏律法的勇气,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则可以让商人甘冒夷族的风险行事。中国有句老话,富贵险中求,这个富贵大抵就是利润。商人如此,国家亦是如此。 暴鸢主张将齐国推到抗赵的第一线,齐国不傻,自然清楚和赵国彻底决裂的风险,利益自然而然的就成为诱惑齐国的筹码。将北起平原南到甄城的五百里赵国土地划归齐国,这简直就是慷他国之慨。虽然这些原本就是齐国的土地,但眼下却是归属赵国。至于濮阳和陶郡这些属于赵土则划归魏国所有。这么大的筹码,齐国怕是没有拒绝的勇气,魏国也会偷着乐。唯一的问题是,赵国的土地那么好取吗?如果韩国义务出兵,帮助齐国达成这个目标的话,齐国肯定百分百赞成。但若是韩国不出兵呢,单单靠着齐国和魏国,这里面的变数有些大。 丞相张平以为此计甚好,站起来补充道:“王上!臣以为若行此计,为保完全,我韩国不得不出兵帮助齐魏两国。战事一起,伤亡菲浅,秦国更会派兵增援。为了减少损失,臣建议派遣使者促成齐、魏、燕、楚四国伐赵,我韩国只负责牵制秦国。一者齐、魏、燕、楚四国足以打压赵国,二者秦国眼见势不可挡,多半象征性的出兵,我韩国损失势必甚小。” 四国伐赵?韩国牵制秦国?韩王然开始考虑这个主意。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韩国不用劳师动众地为齐、魏两国兴兵攻城,相反是以逸待劳的坐等秦军。哪怕秦军来攻,韩国也可以依托坚城游刃有余的防守。但坏处也是明显,攻打赵国,魏国和齐国的积极性最高。燕国和楚国怕是兴趣不大。尤其是楚国,现在正在鱼复和秦军激战正酣,打压赵国,对楚国几乎没有一点好处。这个联盟怕是一开始就是一个松散的人心各异的,这也是韩王然忌惮的地方。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与其拉进人心不齐的楚国、燕国。头疼如何分配利益,还不如让齐国和魏国单干。这样声势是小了些,但实际的战力更加可嘉。 韩王然出口道:“四国伐赵也好,齐、魏伐赵也好,秦国身为赵国的盟友,势必要想方设法牵制我们的注意力。调动敌人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攻其必救之地。如齐**师孙膑所用的围魏救赵之计。假设我们伐赵,秦国行此计的话,莫如攻打河东。魏国不支,又要向我韩国求援。此计怕是不妥啊!” 韩王然的初衷是诱使齐、魏和赵国火拼。待双方斗一个两败俱伤之机,韩国好渔翁得利。尽量掩盖韩国的这个打算,保存实力,乃韩国的要任务。哪怕是巴蜀方向,坐看楚国和秦国厮杀,也是打定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如果可能的话,韩王然甚至希望天下选择性地遗忘韩国,当然这个不可能。所以韩王然只能希望各国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韩国眼下是无害的。甚至是一个不错的盟友。 见暴鸢的主张被韩王然委婉地拒绝了,郎中令蒙骜献上一策,“王上!臣以为,只需在汉中和武关方向屯驻大军,足以让咸阳不安。秦国不安之下,自然无心大力增援赵国。到时候齐、魏两国再攻赵。岂不正如了王上的心意?” 蒙骜的一番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个简单的增兵让秦国分不出韩国的真实意图,因此秦国只能跟着加强咸阳的戒备。所谓悬而未发,韩国一日不退兵,秦国一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就给了韩、魏两国讨伐赵国,蚕食赵国土地的机会。唯一遗憾的就是,韩国这样能够得到的好处少之又少,齐国无疑会成为一个大赢家。 韩王然听后笑了,却一言不发。这个鼓励让其余的大臣们跃跃欲试。卫尉李牧也献上自己的计策,“赵国所占齐国土地,大小有十二城。一城一城的攻取,耗日持久。赵国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的调兵支援。一旦野战,双方的胜负不过五五开。齐、魏两国甚至更低一些。何不让齐、魏两国兵发邯郸,趁着赵国反应不及,围点打援。赵国割地求饶也好,和齐、魏厮杀也罢,我们可以从容不迫的掌控战局。” 韩王然笑意更浓。李牧的这个计划可谓釜底抽薪之计,邯郸距离魏国边境上的邺城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不惜马力的话,一日可到。当然,赵国修建的长城不是那么好逾越的。但百余里的距离摆在那里,只要齐魏突破长城防线,之后就是一马平川,赵国无险可守。不过,逼赵国签订城下之盟这个念头可以打消了。赵国的国力正是鼎盛,怎么会接受这样屈辱的条件。李牧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建议表面是为了增加齐魏两国的胜率,实际上却是逼迫三国主力决战于邯郸城下。 张平等人则是震惊于李牧天马行空的想法。赵国国力摆在那里,泾水之战廉颇带领的赵军损失惨重,但底子还在。此时让齐、魏两国大军和赵国大军战于邯郸城下,毕其功于一役,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失败了对韩国也没有多少损失。何况,韩国虎视眈眈在侧,只要在上党屯兵,赵国可谓束手束脚。想要对付齐国魏国,怕是没那么容易。 御史大夫范睢抚掌大笑,说道:“卫尉此言和睢之见不谋而合。赵国虽然兵强马壮,但邯郸紧邻边境,这就决定了边境稍有风吹草动,邯郸必定惊慌万分。牵制赵国,还需从邯郸入手啊!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以为我们做足姿态即可,即使出兵也不宜过多,限制秦国东进中原乃要之事。至于赵国,协助魏、齐压制,只要达成这个目的,些许城池的得失就由得赵、魏、齐去争吧!” 执金吾卫云和少府陈穗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笑而不语。这里面就属他们两人的分量最轻,乃是新贵。哪怕太仆黄勃也曾是韩王然做太子时的詹事,关系非比寻常。因此二人对于丞相、御史大夫、太尉的争执不好评判。何况,执金吾负责守卫国都,少府负责王室采邑,只忠心于韩王然,随便发表意见的话,容易引起众人的猜测。 宗正韩泽就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他直言其说,问询道:“齐、魏两国一旦和赵国交战,我韩国既要屯兵武关、汉中威慑秦国,又要驻军上党令赵国忌惮,这兵力上粮草上会不会太过紧张?此乃臣的第一个顾虑。其二,邯郸靠近边境不假,但濮阳距离大梁也不过一百多里。臣可是记得,赵国在濮阳可是有一万大军。这一点不可不察。” 治粟内史刘光点了点头,赞同道:“宗正大人所言甚是。如今我韩国在东、南两侧不需用兵,何况有疑兵之计,兵力应该不成问题。暴太尉以为呢?” 暴鸢出言道:“的确。鸢预计,此次为了牵制秦赵两国,需要的动用的兵力当在十万以下,如果有需要的话,一月内,我们可以再征调十万大军。如此,足矣。” 刘光投以感谢的目光,继续说道:“粮草方面,所赖王上新法,年成又好,国库充盈。在这里光给诸位打个包票,只要王上一声令下,光可在半月内筹措二十万大军三月之粮草。” 韩王然暗自颔。自己下令修筑的水泥路已经通到了所有的县城和边境小镇,借助四通八达的交通,运输粮草输送兵力很是便捷。何况,沿途重要城邑都有粮库,在境内行军完全没必要携带粮草。刘光的工作做得确实不赖。 “至于赵国有没有可能从濮阳袭击大梁,光以为,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赵国若是知晓我们的计策,赵国的大军一定会先解决齐、魏两国中的一个,现在嘛,这个计策还未成行,赵国又何从得知。事关重大,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应当无虞。”刘光继续道。 现在国库已经装满了粮草,为了夏粮的收割,各地陆陆续续在修建新的粮仓。刘光身为治粟内史,考虑更多的是让财帛、粮草流通起来,像这种挑唆齐、魏两国和赵国死磕,大战之后,三国损失势必惨重。少了壮劳力,粮食减产,下个冬天,三国的日子可不好过。自己就可以趁机上书王上,由吕不韦抛售粮食。这就是刘光对这件事如此上心的原因。 大臣们各自说了自己的想法后,韩王然心里就有了决断。为了让魏国在秦赵的打击下坚持的更久一些,扶持齐国和赵国对抗的时机就变得成熟。不过,这个度一定把握好。否则齐国一旦崛起,韩国就会有苦说不出了。只要赵国和齐国一旦生乱,那就是韩国收获的时节。说起来还是一个平衡的问题,表面上看韩国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与秦国死扛,也可以南下经略楚国,也可以坐等赵国自己主动削弱。这么多选择,说不清孰优孰劣,唯一看的还是哪个让天下没那么忌惮。 不过,既然决定了先拿赵国磨磨刀,韩王然还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ps:周末快乐啊! 第五十四章破局(下) 第五十四章破局(下) 第五十五章父子谈心(上) 秦国,咸阳。79阅.读.网 一场大雪将咸阳装扮成银装素裹的世界。时值正月,天意正寒,咸阳宫里,炉火烧的正旺。经过咸阳宫的宦者几乎下意识地将脚步放的格外轻,生怕吵到殿内的秦王。殿内伺候的内侍则小心翼翼地将殿内的炉火烧的更旺。 今年的春节对秦国来说很是煎熬,因为秦王的病重,朝廷下令取消所有的集会,太子柱更是亲自设坛为秦王祈福。朝廷动荡不安,民间自然也是人心惶惶。秦王乃大秦的定海神针,尤其是这几年秦国被山东六国步步紧逼,这个时候秦国更需要一个主心骨。太子柱虽然老成持重,但较之秦王,相差却是颇远。好在天不亡秦,秦王这次撑了过来,昏迷了三日后意识清醒过来,也压下了宗贵们蠢蠢欲动的私心。 此次,咸阳将军桓齮表现的不错,伤亡不过四千,歼灭魏军超过一万。如果不是因为秦王的病重,太子柱担心手中无兵压制不住那些宗贵,以监国的名义召回桓齮大军,桓齮的战果应该更大。秦王自然赏罚分明,将桓齮的爵位提高了一级,恢复到公乘。 卫尉王翦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面对宗贵的拉拢,王翦不为所动,严守王宫。这也是秦王对王翦的期望。负责宫禁守卫的卫尉最忌讳的就是拉帮结派,哪怕是太子也不行。卫尉的效忠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的秦王。所以,王翦这次的坚持原则在秦王心中加分不少。秦王记下了这个情分,却只是赏赐了贴身的佩剑,其意义不言而喻。 负责攻略武关方向的郎中令麃公则是伤亡近三万,算得上一场溃败。不过,考虑到韩军的伤亡亦是超过一万。麃公更是因为救主心切才私自退兵。秦王念及旧情,只是降低了麃公的爵位,未做其他的惩罚。 当然,这些赏罚都是在秦王将蠢蠢欲动的宗贵肃之一空后才执行的。秦王昏迷的这段时间,一些宗贵欺负太子柱仁义,竟然安排心腹渗透进咸阳守军。胆子大一些的甚至私自打造盔甲。秦王醒来听说后,一纸诏书将这些人贬到了边境的苦寒之地,等待他们的是地方官员各种各样的刁难和问诘。 秦王这次突然病重,其病根还是太子市叛变时那场大火落下的。秦王起先不过是受了一次风寒,诊治的不够及时,就险些酿成大祸。王后暴怒之下,斩杀了牵连此事的十几名太医、宦者。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宫中人人自危。对伺候秦王更是万分小心谨慎。 大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使身子还未痊愈。秦王还是抱恙处理了最要紧的几件事,举行了朝会,稳住了时局。做完这些后,秦王就搬进了咸阳宫,安心养病。即使秦王万般不放心,也只能由太子柱监国,魏冉辅国,总领朝事。 秦王本以为自己的时间很多。但这场大病让秦王意识到,自己的大限也许将至。是时候放手让太子柱多加锤炼了。即使现在太子柱多犯些错误。也有自己帮忙弥补、压制群臣。现在不放手,自己真要是驾崩了,太子柱又要像自己刚刚继位的时候那样,茫然失措,受制于宗贵。这样的事情秦王已经经历过一次,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王子再来一次。 太子柱又一次在朝会结束后来到了秦王的病榻前。言简意赅的将今天的朝会的大事一一禀报,也将自己的策略一一道明。秦王耐心的听完,将不足之处轻轻点出,其中的道理,太子柱能领悟几分。秦王就不关心了。秦王不怕太子柱犯错,只要不是同一个错误,秦王还是很大度的。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必须继承自己的聪明才智,方能不辱没秦王室的血脉。实际上,太子柱聪明的很,秦王往往一点太子柱就领悟。 不过,有满意的地方就有不满的地方。太子柱最大的问题就是仁义,如果是治世,君王有仁义的品质自然很好,但现在是乱世,仁义过头的话,臣子就会对君王不尊重,甚至利用仁义犯上作乱。敌国更是可不关心你是不是仁义之君,不可能因为你是万民爱戴就对你心慈手软。卫国国君如何?委曲求全,礼贤下士,可到最后卫国还不是被赵国一下子吞并了?!说起来,这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不能维持强大的战力,不能威慑天下,仁义就是一个可笑的代名词。秦国以法立国,严苛的法律保证了国人遵纪守法。当君王的,最忌有妇人之仁。要铁血,要有手腕,才能让群臣信服,敌国屈服。 其次,秦王关心的还是太子柱的子嗣问题。太子柱如今已经三十有四,正是年富力强,但却一直没有子嗣。还有就是自己驾崩后新的太后会不会干政,就像自己的生母宣太后做得那样。要知道,太子柱的生母是唐八子,自己的王后又是叶阳后。现在是自己在位,她们自然小心谨慎。等唯一可以约束她们的自己驾崩后,太子柱至孝,秦国一定有两个太后。她们的野心会不会膨胀?即使她们克己奉公,她们的亲人会不会形成一股巨大的外戚势力?这些秦王都要未雨绸缪。想到这些,秦王总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还需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太子,对当今天下大势你有何看法?”秦王蓦地开口道。秦王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虽然心急,也只能慢慢改造太子柱,让他成为秦国合格的接班人。而最开始的改造就是太子柱的仁义。 太子柱明显一愣,往日里秦王都是就事论事的和他分析朝事如何处理最好,如何平衡朝中的各方势力。没想到今天秦王突然拿出这么大的一个话题。不过,这个问题太子柱和门下的宾客却是讨论过,只不过,有些言论实在不宜说给秦王听,否则于秦王的病情不利。 因此太子柱避重就轻地说道:“诸强环伺,战战兢兢,不过眼下赵国和齐、魏不和,燕国严守中立,只有韩国一敌,我大秦可步步为营,收复失地。” 秦王自然不想听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眼见太子柱言辞如此闪烁,秦王不悦地冷哼一声,开口道:“太子就这些见识吗?欺负寡人老乎?” 太子柱当即俯,冷汗迭起,跪谢道:“儿臣不敢!父王春秋鼎盛!正是带领我大秦绝地反攻,经略山东六国的大好时机!儿臣失言,请父王责罚。” 秦王赫赫的声威绝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能够将压在头顶上几十年的外戚一举铲除,秦王的心思之深计谋之远,太子柱钦佩万分而不可及。眼见秦王震怒,太子柱一半是心疼秦王一半是害怕自己惹恼了秦王。 秦王挥手屏退了殿内的内侍,情绪复归正常道:“现在殿内只剩下你我父子二人,王儿可据实向父王坦言。王儿所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无第三人知晓。父王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又何惧王儿的一派真言呢!对这天下大势,父王很是清楚。但父王担心的是王儿你不清楚啊!所以,你就把这个当做父王的考校吧!” 太子柱神色这才缓和,既然秦王把这个定义为一场父子间的交谈,自己再生硬的避重就轻的谈些泛泛之谈反而是对秦王的不尊重。还是据实以报吧!不敢正视这些,又何来的带领秦国反击各国呢?! 斟酌了下自己的言辞,太子柱开口道:“天下诸国,以秦、赵、韩三国为,齐、魏、楚、燕四国难以望其项背。今韩、魏、齐已成连横之势,秦、赵成合纵之局,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若连横胜,我大秦不得不龟缩关内以为自保。若合纵胜,我大秦自然可以东出中原,重收三川、河东、南阳诸郡,一统天下可期。” 秦王听后微微点头,追问道:“秦国要想和韩、赵争霸,弊端何在?” 太子柱答道:“我大秦自从连失河东、河西、三川、南阳、汉中五郡之地后,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损兵折将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以往百战百胜的信念轰然崩塌,民间对此颇不适应。以前出征是兴高采烈,现在确实心有戚戚。我大秦实行的是军功制,若是无法开疆扩土,何以封赏有功的将士。此乃一弊也!” “其次,我大秦屡次以阴谋于山东获利,又每多掀起战事,山东各国以虎狼之国称之于秦。以前我们大秦最有可能一统天下,山东各国怀才不遇的士子自然往来咸阳不绝。然则,现在韩国行新法,施新政,礼贤下士而爱才用才,加之韩国地处中原,靠近洛邑,山东各国之士莫不以信义之邦谓之,此消彼长,韩国人才越来越多,秦国人才却是枯竭。此秦国之二弊。” “其三,我大秦想要重拾人心,想要增加实力,势必要开疆扩土。然则现在南下有汉中为阻,东进有武关、函谷关挡道,施展不得。韩国却是可以或南下或西进,占据主动权。哪怕是赵国,无论是哪个方向用兵,无险关要塞为阻,此秦国之三弊也!”…… 第五十五章父子谈心(上) 第五十五章父子谈心(上) 第五十六章父子谈心(下) 秦王对此不置可否。实际上,太子柱所说的秦国三大弊端,秦王心里是很清楚的。对一个国家一支军队来说,凝聚人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屡战屡胜,胜利可以带来巨大的利益,有利益瓜分,人人满意。可人心不足,有一场胜利就想第二场,胜利的多了,就习惯了胜利。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容忍失败。失败的多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自信心就没了,以前被胜利掩盖的各种问题就会接踵而来。秦国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表面上看,秦国的战力还是甚为可观。甚至还在赵国和韩国之上。但不同的是,秦国处于下坡,韩、赵尤其是韩国正是蒸蒸日上。如果这种局面不改观的话,秦国会越大越弱,韩、赵却会越打越强。 老秦人面对来自武关和汉中方向咄咄逼人的压力,很是缺乏安全感。虽然秦王一直试图让国人相信眼前的失败是暂时的,关内防线更是固若金汤,但这个蹩脚的说辞显然不能说服国人。太子柱点明了现在对秦国来说,是危急存亡之秋,也点明了秦国的困局。秦王心里面不忧反喜。这说明太子柱知道大势,为君王者,不明势就会让国家陷入危局。这总好过一个昏聩无能的人继承自己的王位,秦王只是轻声问道:“何以破局?” 太子柱面色变得沉重,谨慎地说道:“若说破局,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国家历经大败,士气低迷,民心不安,若要破局,其要义当在安民。民心稳则士气高,积小胜而得大胜,节小利而获大利。” 秦王微微点头,追问道:“待民心稳而士气高,当用兵何处?” 这句话就是考校太子柱的战略了。如果东进。那就是和韩、赵争霸,若是南下就是避开犬牙交错的诸国,耐心经营楚国。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阻碍势必重重。秦王想知道。太子柱喜欢迎难而上还是顺势而下。 太子柱指了指东方,又指了指南方,说道:“东出经略中原或者南下经略楚国,全在乎父王一念之间。” 秦王笑了,太子柱回答地滴水不漏,但却不是秦王想听的答案。所以秦王继续考校道:“中原乃四战之地,取之不易。汉中有崇山峻岭,怕也是取之不易吧!” 太子柱摇了摇头,回道:“这天下有哪块土地是好攻取的呢!可我大秦历代先祖还不是将我们大秦从区区百里之地发展到据地数千里?!父王对此心里怕是早有决断了。越是难以攻取的土地,我们大秦越要攻取。否则,何以令天下震惊呢?!依照王儿看,不如东出。” “王儿的意思是东取函谷,与韩、赵决战中原?”秦王眯着眼睛,平静地说道。 太子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潼关在手,我们大秦居于守势。函谷关若是在手,我大秦可待中原有变而东出,每出必有所获。决战于中原不妥,毕竟我大秦尚需时间来恢复元气。不过,拉拢亲秦的。打压背秦的却是小菜一碟。父王在河东用兵,怕是也打定了两面夹击函谷的主意吧!” 秦王笑意更浓,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感。太子柱继续道:“今魏国助齐夺取高唐,赵国隐忍而不发,必有图谋。齐国得高唐而自鸣得意,难免会继续予赵国难堪。父王只需稍微挑拨,中原势必一番大战。等中原大战起,天下注目,父王再派大军取安邑,南下夹击函谷关。可保万无一失。” 太子柱说完这句话,秦王就知道自己再考校下去没意义了。太子柱无论是受高人指点也好,自己琢磨出的也好,秦王知道自己后继有人了。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秦王相信,秦国还是可以重新睥睨天下的。 “王儿,寡人若是驾崩”秦王开口道。 太子柱当即伏地不起,哽咽道:“父王慎言!父王身系秦国大业,数十万民之安危,又正当壮年,何以出此言语!” 秦王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寡人的王位虽然受命于天,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今天讨论下身后事也没什么嘛。”秦王作为当事者,自然看破不了生死。不过,帝王多无情,为了秦国长远的未来,只能是故作轻松地说起这个话题。 太子柱言语哽咽,却是依然不起。大有一副秦王不收回自己的话语就不起身的架势。 秦王见此,蹙眉道:“王儿起来!如此优柔,何以带领我大秦和天下各国争霸?!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寡人还真不放心现在把秦国交给你”,说完深深叹了口气,道:“也罢,寡人想做个富家翁而不得!你还是锤炼几年吧!” 听到秦王责备的言论,太子柱不忧反喜,激动道:“儿臣但听父王安排!” 秦王的身子太子柱自然是清楚的,但每每想到曾经一怒而天下惊、睥睨天下的秦王已经落入迟暮之年,稍有不慎就会撒手人寰,太子柱就更愿意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梦。王位当然是太子柱向往的,但时局动荡,宗贵隐隐有抬头的架势,太子柱担心压制不了。高处不胜寒啊!自己现在不过是监国,秦王一病各种跳梁小丑就出来了,秦国现在可是禁不起内乱了。 秦王心里面默默叹了口气,换了种语气试探道:“再有两年,就是寡人的花甲之年。寡人即使再活上十几年,二十几年,也终究追随先王的脚步而去。到时继承王祚的肯定王儿你!若是王后在世,王儿何以处置?” 太子柱没有丝毫犹豫,恭敬地回道:“王儿愿意尊王后为太后,尊生母亦为太后,一概适之,绝不偏袒。” 秦王装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经意地说道:“可以尊其位而不可增其权!王儿明白吗?” 太子柱一愣,既然尊崇两位太后的地位,为何又要限制她们应有的权力?联想到秦王当初受制于宣太后,二十多年却未能揽权,太子柱当即明白了秦王的良苦用心,一脸肃穆地回道:“儿臣谨记于心!” 秦王轻轻点头,虽然得到了太子柱的保证,但秦王还是不放心。秦王还是决定派人好好考察下两位未来太后的外戚,若是发现有什么执着于权力的人,还是一劳永逸地解决好了。这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帮助了。 “呵呵,华阳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秦王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太子柱神色一紧,自己和太子妃华阳夫人成亲已经十多年了,可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就连自己纳的的七房妾室加起来也只是为自己生了一个女儿。虽说自己还很年轻力壮,但华阳夫人一直没有子嗣,还是会招致风言风语。换做寻常人家的话,男方凭此一条就可以休妻。即使太子柱宠爱华阳夫人非常,也压制不了底下人的议论。毕竟太子妃的第一要职就是为王家繁衍子嗣,母以子贵,王家无情。现在秦王特意提出这件事,太子柱担心秦王是想要逼迫自己罢黜太子妃。 “回禀父王,华阳那边现在正按照太医的方子调理身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奏效。”太子柱嗫嚅道。 “呵呵”,秦王神色有些落寞,换做以前,自己不会那么着急,一切随缘。但秦王现在的身子每况愈下,没几年好活的了。自然有了舔犊之心,想着抱上王孙。 “寡人再给你物色几个良家女子。”秦王不容置疑地说道。 “喏!儿臣谨遵王命!”太子柱知道秦王这是给华阳压力,当即应承道。眼见秦王露出疲惫,太子柱就告退了出去。 出门没多久,就见到了宦者令急匆匆地赶来,对太子柱作揖行礼道:“太子殿下,巴郡传来急报!” 太子柱神色一凛,随着汉中的失守,巴蜀和关内的联系虽在,但大的人员调动已经不再可能。细作们翻山越岭,传递的往往是半个月前的消息。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多月,等咸阳把自己的命令传递下去,时局已经有了更大的变化。上一次关于巴郡最新的消息是楚国大军兵围巫县,这一次真不知道又是什么消息。 拆开密封的火漆,只见纸上跃然写着这个消息----巫县失守,楚国八万大军兵围鱼复,巴郡郡守张若已经在鱼复准备了一万大军,另外调集了一万五千大军火速赶往鱼复增援。这也是巴郡可以调动的所有兵力了,剩余的几千必须威慑巴国的遗族。 “去通知三公九卿,就说巴郡有变,请他们到政事堂议事。”太子柱想了想,对一旁的宦者令吩咐道。 太子柱很清楚,既然宦者令知晓了巴郡的变故,用不了多久,秦王也会知道。虽然明知道巴郡有变,秦国想要救援也是有心无力。但太子柱还是要做出姿态,召集重臣商定如何指挥巴郡自救,以此来证明秦国并没有放弃巴郡。这一次巴郡郡守张若毕其功于一役,实在冒险。若是事成,楚国势必退却数百里,巴郡得数月之安。若是事败,整个巴郡对楚军来说就可谓是无人之境啊! 第五十七章挥兵南下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季节。春耕过罢,离夏耘尚有些时日,各国的青壮们陆陆续续被召集起来,操习兵事。以县邑为单位,往往天色未亮,空气中就传来各式各样的号子声。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第一次被征召的青壮要在短短半个月内的时间里,学会战阵的配合,熟悉自己的袍泽还有上级。一旦国家有战事,以乡里为单位,以郡县为单位,十数万数十万的大军迅速完成征召。 卫牙子望着眼前肃穆的方阵,微微露出几分得意。自己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手下的一千新军调教成可战之兵。当然,想要他们一下子成为百战精锐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战争的雏儿(意为没有见过血,杀过人)。 卫牙子只希望,在战场上,他们能按照自己的指挥结成方阵,应付敌军的冲阵。要知道,这一千人当中,真正的中流砥柱是和自己一样的老兵。自什长开始,所有的军官都是武关之役幸存下来的百战之军。这才是卫牙子最大的依仗。 韩国这些年战果累累,背后是惨重的伤亡。十多万士卒的伤亡,军队成建制地被重创,韩国就是采用以老带新的方式,将一支又一支的铁血大军训练出来。战争是最好的老师,在不容半分失误的战场上,失误就意味着死亡,怯懦就意味着死亡,退缩就意味着死亡,那些在一场场战事中活下来的自然而然就成了精锐。 卫牙子清楚,对新兵来说,第一场战事往往是最艰难。当意识到战争不是金戈铁马、快意恩仇般写意。而是残肢断臂、枪林剑雨血淋淋的事实,许多人会两股战战,身子僵硬,能够挥舞起手里的兵器已经算得上勇敢。这次出征,如果眼前的千人可以幸存下来六成。那自己足以欣慰;如果可以幸存七成,那自己就很是惊喜;如果可以幸存八成,那足以感恩戴德。 “恭喜你们”,沉默许久,卫牙子开口,笑吟吟地说了第一句话。“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士卒们顿时一阵小骚动,立功?早在征召入伍前,乡老们就不断地向村里宣传当兵的各种好处,诸如杀敌一人分田一亩,杀敌二十人就会成为最低一级的贵族,可以不对地方官员下跪。立功更大的话,子孙后代也可以获得贵族的爵位。如果不幸战死的话,有足够的抚恤金,伤残了,有屯田所可以养老。千人将现在说有立功的机会,岂不是说明有战争爆发或者即将爆发。大多数从未踏上战场的士卒跃跃欲试,这些年韩国几乎每战必胜。这让大家选择性遗忘了背后的伤亡。当然,不少人也露出一丝慌张,可刻意的掩饰住了。 在什长们的斥责下,方阵很快恢复了平静。卫牙子这才继续说道:“你们平日里不是叫嚣着没有立功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王上打算在汉中用兵!随行的有十万大军。到时候你们可要争先啊!不然,功劳被别人抢去了,可莫羡慕别人。” “呵呵呵”,新兵们发出略显生涩的笑声。有十万大军在侧,危险应该会小很多吧!这是许多人的心声。不少人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振。虽说刀剑无情,不过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倒霉受伤吧?惶恐不安的人如是安慰自己。 稍微安抚了下即将出征的军心,卫牙子就前去参加自己这一营的会议。半个月前。楚国大军在鱼复城下大败,秦军斩首三万,楚军仓皇东逃,连丢三城三百里之地,才堪堪止住了败势。天下为之震惊!楚王连派三波使者前往新郑求援。最后楚国令尹芈梁更是亲至,游说韩王然,许下若干好处,韩王然方才同意出兵。 楚国这次失败超乎所有人的预料,除了秦国。以八万之兵对不到三万秦军,领兵的又是名将景阳,怎么看楚国都没有输的可能。对秦国来说,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切断楚军的粮道,逼迫楚军后撤或者死守不出,让楚军顾忌伤亡主动后撤。但秦军偏偏以堂堂之兵正面击败了士气高昂的楚军。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 起先,战局正如景阳预料的那样,楚军凭借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压着秦军打。鱼复城内的一万秦军与城外巴郡郡守张若率领的一万五千大军被楚军截断,不能互通信息。城内的秦军只能凭借坚城坚守,城外的秦军则在山坡上构筑营寨,派出小股士兵袭扰楚军。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眼见秦军的伤亡一天天增大,更被楚军断水断粮,情况已经危急万分,胜利已经对楚军开始招手,异变突生。数万秦军突然自上游而来,夜袭楚军大营。名将景阳更是不幸重伤,楚军群龙无首之下,逃跑成了下意识的选择。好在是深夜,秦军主力追击了不过数十里就返回了,只派出小股的秦军精锐继续沿途追杀。可楚军草木皆兵之下,仓皇东逃,一直逃出了三百里才停下脚步。眼见军心不可用,苏醒过来的景阳只能下令大军驻防,而不是反攻回去。 战后,景阳搜集了许多情报,总算明白了自己败在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秦军原来是来自蜀郡,秦军居然不顾蠢蠢欲动的蜀国遗族,集中三万大军,乘坐数百艘船只,顺流而下,出其不意地击败了自己。 不过,秦军的日子也不好过,蜀国的余孽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在蜀郡发动叛变,秦军兵力严重不足,只能固守要塞和坚城。这更助涨了叛军的气势。秦军近乎失去对蜀郡的控制,李冰父子可谓焦头烂额。眼下,击败自己的秦军已经赶赴蜀郡平乱。巴郡可战之兵绝对不超过三万! 虽然自己损失了四万大军,但还有四万可战之兵。换做战前,景阳自问可以用四万大军给秦军制造许多麻烦。但形势已经是此消彼长,楚军因为这场大败士气低迷,厌战之心已起,秦军却是士气大振。而且,楚王亲自派来御医和禁军护送自己前去郢都治伤,又向韩国求援,其意义不言而喻。 面对楚国的求援,韩王然不可能说不,对韩国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可以在不引起楚国忌惮的前提下经略巴蜀。原本就缺兵少将的楚国这次可谓损失惨重,原本开疆扩土八百里,正洋洋得意的楚国君臣被当头一棒,侵吞巴郡的念头一扫而空。经此一战,楚国可战之兵只有二十万,士气更是极度低迷,且无统兵大将。兵无战心,将无战意。等秦国平定了蜀郡之乱,秦军若是顺流而下攻打郢都,楚国怕是会重蹈覆辙。 在这样的情况下,未战先怯的楚王果断向韩国求援。与其让秦国控制巴郡,还不如让彬彬有礼的韩国控制巴郡,至少韩国不会动辄就攻打楚国,韩国对楚国的态度一直颇好,交还鄢城一事已经让楚王生出了亲近韩国之心。一旦巴郡到了韩国手中,蜀郡的归属楚国就不在意。说到底,楚国被秦国打怕了,需要的只是一道将自己和秦国隔离开的屏障。 当然,楚国也隐隐约约地表示,希望韩国看在楚国惨重的伤亡情况下,对楚国占领的五百里巴郡之地不要再打主意了。对此,韩王然自然同意了。以五百里的贫瘠之地换取楚国的支持,这买卖,值了。楚王需要的莫过于一个体面的面子,韩国需要的是一个正当的出兵理由,你情我愿,谁也不觉得吃亏。韩国可是给过楚国“独吞巴蜀”的机会,只是楚国不争气,主动让出了。 三月二十日,韩王然以郎中令蒙骜为主将,执金吾卫云为副将,领兵五万自葭萌关南下攻打巴郡,三月二十七日,兵围巴西重镇阆中。 同日,新任汉中郡尉魏辙率领两万大军陈兵旬阳城,封锁子午道。汉中郡守冯亭自领五万大军陈兵斜褒道、故道一线,作势北伐。 韩国大军南下攻打巴郡的事情秦国尚不得而知,此时的咸阳正为鱼复大捷而欢欣鼓舞。在秦国刻意的宣传下,一战歼灭四万楚军的蜀郡郡守李冰、巴郡郡守张若成了秦国的英雄。所谓成王败寇,前一刻秦国君臣还气恼张若行险与楚军主力交战,后一刻峰回路转,张若的节节败退成了诱敌深入,李冰的擅自出兵成了配合巧妙,秦国上下皆喜。 秦国实在太需要一场大胜了,而鱼复的大捷成了秦国的强心剂。自从汉中失守后,有关巴蜀两郡的消息少之又少。即使有的话,也是秦国刻意放出的诸如楚国节节败退的自欺欺人的消息。在不少秦国人的心里,已经成为一块飞地的巴蜀两郡,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损耗韩国楚国的实力,为关内的元气恢复做出最后的贡献。除非收复汉中,不然巴蜀两郡的失守是早晚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巴蜀两郡给秦国这么大的惊喜!阵斩四万!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 可秦国没有高兴多久,就收到了韩国大军陈兵汉中,意欲北伐的消息。一时之间,关内流言四起,有说三十万韩军将从汉中、武关两个方向进军关内。有说魏军二十万主力将进攻潼关。有说赵国已经反戈,要从河西渡河报当初泾水惨败之恨。 第58章阆中之战 巴西重镇,阆中。阆中位于秦巴山南麓,潜水中游,其西临剑阁,东靠仪邑,南望江州。四面环山,三面环水,素为巴蜀要冲,兵家必争之地。 自葭萌关落入韩国手中后,巴郡门户大开,郡守张若常恐韩国挥兵南下,乃以心腹爱将张信领五千精兵驻守阆中,以为江州屏障。即使楚军咄咄逼人,在鱼复囤积八万大军,大有气吞千里巴郡之势,张若也未敢从阆中抽调一兵一卒与楚军对决。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英明至极,虽然蜀郡的秦军主力顺流而下,击溃楚军而返,但巴郡原本的四万五千大军也仅剩下不到三万的战力。这其中,只有阆中的五千大军是养精蓄锐之士,其余的皆是疲军。 骤然听到韩国五万大军南下,领兵的又是韩国炙手可热的郎中令蒙骜,张若既惊又慌。这个时候,巴郡的秦军主力正一路势如破竹,全取巫县全境,将楚军往东赶走了两百里。如果自己不是早有准备的在阆中留下五千精兵,后果不堪设想。 兵法云,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五万韩军给阆中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张若首先想到的就是尽快将压力分散一部分到自己身上。从巫县到阆中有千里之遥,又是逆水而上,耗时必久,所以张若在第一时间决定收兵回援阆中。 张若很清楚,眼下楚军军心已失,留下五千大军足以令楚军不敢妄动。倒是阆中,虽有五千精兵把手,但却身在险境。要知道,韩国的双子星。李牧最善野战,蒙骜最善攻城。至于暴鸢,成名久矣,但最擅长的却是守城。自己必须全力救援阆中,否则。迟则生变。 此刻的阆中确实风雨飘摇,韩国大军自从抵达阆中城下,先是攻克阆中的犄角---仪邑,再是切断道路,断绝消息,最后才将阆中围得水泄不通。从城头望去。漫山遍野皆是韩军身影,东风起,战旗猎猎,战鼓隆隆,饶是守军皆是精锐。见过不少大场面,心里面也是一阵发紧。这一战过后,即使己方侥幸获胜,五千大军怕是百不存一。 兵法云围三阙一,可以瓦解守军坚守之意志,蒙骜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四面围堵,大有不放过一名秦军之势。以此攻心。其原因就在于秦军上下皆知晓阆中之于巴郡的意义----阆中若是失守,江州将无险可守,江州若失。巴郡难保。以利益诱惑秦军投降怕是妄想,既然如此,不如以堂堂之兵给秦军巨大的心里压力,如此方有劝降的可能。 第一日,韩军对阆中围而不攻,而是在秦军眼皮子底下慢条斯理地打造攻城之器械。操练士卒。到了晚上,这幅场景尤为壮观。无数的火把照亮了这方天地,杀声震天。战鼓隆隆,秦军不得安眠。 第二日,亦是如此。即使张信下令把原先时刻准备战斗的秦军分成数拨,强制轮流休息,大多数秦军还是休息得不好。谁也不知道,韩军什么时候可以造好攻城器械,造好攻城器械之后,攻城的力度会有多大。对大多数秦军来说,最为紧张不安的不是韩军来攻城,而是等待韩军来攻城。这就好比一个暴徒在自己的家门口磨刀霍霍,你明知道打不过对方,已经做好英勇就义的准备,可对方却是慢条斯理地一遍一遍地磨刀,这样的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 第三日,韩军的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完毕。秦军心想着总算是等到了,这下可以杀个痛快,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可韩军却又出人意料地派出了使者,要求面见阆中的最高长官。城头上的秦军虽然心里疑惑,但对方确实只有一个人,还是手无寸铁的书生,看这架势,多半是劝降的。这样的大事自然没人敢耽误,所以张信第一时间知晓了韩军派来了一名书生。 “将军!不用说,这肯定是蒙骜派来劝降的使者。依着末将的想法,干脆直接拖出去砍了祭旗!”一名二五百主义愤填膺地站起来,说道。 说话的乃是秦安,也是张信手下的第一猛将,他的武力以一当百做不到,但以一当十却是小菜一碟。他也一直以自己的氏与秦国的国号一样而自豪。身为一名军人,对只会逞口舌之利的书生一向最是深恶痛绝。 阆中县令王安立即出言反对道:“将军!此事万万不妥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如今人还未见到就要斩杀!传扬出去,我们大秦的颜面何存啊!” 阆中县尉孙方也是随即说道:“正是如此!这件事传扬出去,对将军的名声也不好!将军不如先见见对方,看对方的说辞,再做决断也不迟啊!” 秦安立即冷哼一声,嗡嗡地说道:“有什么好见的?!如果对方不是来劝降的,老子把项上的头颅拧下来给你。至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呸,迂腐!现在是敌强我弱,军心不稳,正好借对方的人头提高士气!何况,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将军做的!谁要是敢辱没大秦,辱没将军,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县令王安悻悻地笑了笑,说道:“本官要你的头颅干什么,全凭将军决断,全凭将军决断。”说完低下头,眼角闪过一道憎恶的寒光。 县尉孙方心里面也是一阵憎恼,秦安刚才的一番话,分明连自己也骂进去了。自己也是好心好意地提个建议,秦安这个粗枝大条的粗鄙之人,除了会打打杀杀,就不会动半点脑子。斩杀了韩军的使者是一时之爽,惹恼了对方,韩军全力攻城,阆中的伤亡势必惨重。眼下郡守张若的主力远在巫县,时间对阆中是最重要的。秦安这是生怕韩军攻势不猛的节奏啊! 自从郡守张若派自己的心腹爱将张信领兵三千来阆中支援后,王安和孙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以前王安管民,孙方管兵,两者亲密无间,打打巴国的余孽,欺负下不识抬举的土豪,日子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可张信一来,打着郡守张若的旗号,所有的赋税都被收缴,用来修缮城防、修补道路、探听汉中消息,对当地的土豪、蛮人则是尽量拉拢、收买,甚至为此斩杀了不少平日里欺负蛮人部落最厉害的士卒。 别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张信这里完全不起作用。表面上张信对王安甚是尊重,可实际上却是独断专行,王安对此是敢怒不敢言。 孙方的处境好一些,但脏活累活基本上都是他手下的两千士卒给包办了,孙方其实和张信也是貌合神离。不过,谁叫张信手下的士卒确实战力强呢,一对一的话,孙方手下的士卒完全不是张信士卒的对手。 这是个讲求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的时代,何况,巴郡已经成为飞地,张信的背后又是掌管无数人生死的郡守兼郡尉张若,所以孙方只能屈服。 张信不傻,他虽然平日里猖狂了一些,但伪装的成分居多。在军中,有着重大性格缺陷的人反而更容易出头。无论是贪财还是好色无或是贪权,这样的人都是好控制的。上司最怕的就是那种刚正不阿不偏不倚无欲无求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最得民心最得军心。要么他是圣人,要么他是大奸大恶之人。为上者,向来不惮以最邪恶的心思揣测底下的这类人是伪装的圣人,其本质是意欲谋反之人。 张信何以深得郡守张若的信任,就是因为他平日里的狂放不羁和用兵上的谨慎。知兵而善用,是为将才。为人狂放,自然不会有多少朋友。所以张若才肯将张信依为心腹! “秦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不向王县令道歉!”张信脸色铁青地说道。平日里秦安这么说自己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但眼下大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内讧。没见到秦安一番话,孙方和他手下的两个二五百主面色尴尬吗?!张信只能是训斥下秦安,好弥补双方的关系。 秦安一愣,摄于张信平日的威慑,心不甘情不愿地嗫嚅道:“王县令!老秦心直口快,言语粗鄙,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为了大秦嘛!”王安用极度客气的语气说道。 张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本将已有决议!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来人啊!将油锅烧热,将韩军的使者带过来!” 这前后矛盾的话让房内的众将为之一喜,张信表面上不杀韩军使者,可背地里却是要给韩军使者一个下马威啊!对方不过是一名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到时候自己这一方把眼睛一瞪,佩剑一握,对方还不得吓得面无人色!再看看滚烫的油锅,不吓得尿裤子就算他本事大!折辱了韩军使者就是折辱韩军,可韩军压根还挑不出刺,妙啊! 秦安对这件事显然最是心急,迫不及待地大声说道:“末将去办!”(未完待续) ps:第一更,还有一更! 第五十九章奇怪的劝降 李斯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对屋内滚沸的油锅视而不见,甚至面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怡然自得地笑了起来。 “大胆匹夫,敢对我家将军无礼!”秦安拔剑怒喝道。其余的众将也是横眉冷对,大有一副李斯回答令他们稍有不满就会乱剑分尸的架势。 原因无他,韩军居然派出了一个尚未及冠的毛头小子来充当说客,而且这名说客居然面无惧色。这无疑是对秦国权威的挑衅。 张信则是轻轻地说道:“韩国已无人乎?见了本将军也不行礼!汝乃一狂生乎?” 李斯凛然不惧,指着眼前的油锅回道:“呵呵,将军觉得我该行礼,那么我是该为了眼前的这口油锅行礼呢,还是为了将军埋伏好的刀斧手行礼?” 张信眼睛一寒,沉声不语。一旁的县令王安解围道:“敢问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李斯一笑,反问道:“敢问先生是……?” “添任阆中县令一职。”王安回答的言简意赅。 “那这位是?”李斯指着王安身边的孙方问道。 “阆中县尉。”孙方回道。 望着张信身旁明显分成两派的人,李斯心头一动,计上心来,说道:“我这次前来,乃是要送一个大好处给诸位!” “好处?我看你是来劝降的吧!”秦安阴阳怪气地说道。 “可不是嘛!只要我们投降了!韩国肯定用财帛来收买我们!”另一个二五百主附和道。 “不过嘛,老子可不会投降!即使投降,也绝不向韩国投降!”张信手下的最后一个二五百主表态道。 李斯故作同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投降?嗯,这个问题我们压根就没考虑过!毕竟像秦军这么能征善战,视荣誉为生命的军队。向你们劝降是对你们的侮辱!我们尊重你们,又岂会侮辱你们呢!” 张信听后眉头一皱,韩军派人来不是劝降?如果不是劝降,说这些废话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当初以为,韩军若是真要劝降的话,自己未尝不能牺牲下自己的名誉。狮子大开口,让韩军误以为自己会真的投降,趁机延缓一下韩军攻城的时间。可如果韩军没有劝降的想法,那自己就要改变主意了。 王安则是心里面泛起一股失落感,如果韩军有意劝降的话,即使张信眼下不同意,等伤亡惨重的时候,自己多游说几次,他说不定会接受劝降。但韩军若是一开始就关上这个大门。依着张信骄傲的性子,怕是投降绝无可能了。 苏方的神情则复杂的多,一方面军人的荣誉告诉他不能投降,另一方面理智告诉他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好了,韩军使者应该是过来下战书的,而不是来劝降的,自己走什么路,交给韩军选择好了。 各怀鬼胎的三人沉默不语。就连最好战的几个二五百主也飘飘于李斯的恭维,对李斯的态度好了三分。 “那好处何来?”秦安疑惑地问道。 李斯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没有我们韩军攻城,你们不知道要困守阆中多久!现在,我们韩军来了,你们才有了用武之地。” 秦安等人脸上露出喜色,以为李斯是在故意讨好自己。毕竟李斯方才应该是说随着韩军的攻城,秦军有了立功的机会。李斯却是略一停顿。笑道:“虽然你们只能坐以待毙,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但却成全了你们宁死不降的风骨!不少人怕是要传颂你们的品行!只不过,唉!可惜啊!可惜啊!”李斯故作长叹。 张信听李斯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自己五千大军的下场,气极反笑。冷声问道:“先生可惜什么?” 李斯沉声说道:“我是在可惜死后再大的名声也赶不上活着的待遇啊!就像嬴渠、任宇,生前贵为郡守、郡尉,可惜不识时务,兵败身死。秦王当时是多么痛惜,老秦人又是多么推崇。但现在呢,有谁去关心他们子孙后代的近况?!再过十几二十年,又有谁记得他们当初的忠义呢?!将军现在也是一样,可掌管的兵马还不到一营,名声还不及嬴渠、任宇的一半,兵败身死之后,秦王怕是连一个谥号也不给予,能稍微赏赐些财帛已算难得!手底下的士卒更是沦为孤魂野鬼,身死他乡。将军又何必带着五千大军为阆中殉葬呢!” “呵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下为君上守卫社稷乃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先生的花言巧语对本将没有任何意义!若是蒙骜亲至,在剑术上胜得了本将,本将还考虑考虑!但是你嘛,呵呵。何况,本将有五千精兵,足以将阆中守得固若金汤!先生轻易断言我军必败,实在是信口开河,危言耸听啊!”张信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斯笑着没有辩驳,等张信脸上怒容将现的时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将军所赖者,无非是阆中城坚而粮足!然而这天下没有无法攻克的坚城。远如函谷关,近如葭萌关。孟子曰: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何况今葭萌关已破,巴郡门户洞开,将军已失其险;巴蜀已成秦国之飞地,民心背秦,将军已失其民;张若区区两万主力远在巫县,将军已失其援。劲韩以什么名扬天下,将军心里肯定是知道的。即使将军心存侥幸,想要拖住我韩国大军,怕是也要失望了。因为我们大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顺流而下,直奔江州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张信的脸色变得铁青,这就是堂堂之兵的阳谋啊!韩军根本就不怕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现在阆中被围得水泄不通,自己即使知道了也无法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韩军乱自己心神的目的毫无疑问地达到了。但这并不代表着张信就要屈服。 “先生刚才还说不会劝降,现在说了这么多,如果不是乱我军心就是另有图谋!这个图谋不浅啊!先生不妨直说了吧!也好教教本将军怎么做才能既不辜负王恩又不辜负自己!”张信打定主意,只要对方说出半个劝降的字眼,自己就将对方砍去一手一足,再裹以女人衣服,丢将出去。 李斯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内心激动,神色却更为坦然地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为将军计,有三策。” “哦?”张信没有料到,李斯居然有三个计策,装作颇感兴趣地问道:“请先生言!”其余人也是一副期冀地望向李斯。 “下策,固守待援!成全将军的名声,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张若大军自顾不暇,我韩国援军源源不断而来,其结果无非是舍生取义!” 张信不置可否,这是自己最倾向的选择。张若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不想背叛他。而投降,就是一种背叛。其余人则是暗自叹气,唯一的援军要被韩军半路夹击,即使可以击溃那股韩军,秦军能用的战力必然也不多。毕竟,蜀郡的秦军分身无暇,巴郡能战的士卒少之又少! “中策,突围南下,只要进入茫茫山林,总可以活下不少人。甚至可以助张若郡守一臂之力!”李斯继续说道。 这个计策更烂,不少人心里随机说道。表面上看秦军摆脱了全军覆没的危险,但山林的危险尤甚韩军带来的危险。食不果腹,不辨方向,这些足以悄无声息地杀掉不少秦军。而韩军呢,兵不血刃地就可以拿下阆中重镇,有百利而无一害啊!秦军若是采纳了,那就是脑子犯浑了。 见众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李斯也不着恼,反而笑吟吟地说道:“上策!放下刀兵,双方握手言和!” 李斯这个不伦不类的建议一下子犯了众怒。火急的秦安立即拔剑直指李斯,心里对李斯刚刚涌上的一丝好感一扫而光,怒喝道:“竖子!当老子的长剑不利乎?!” 张信手下的另外两个二五百主则是将剑拔出了一半,孙方和他直属的两个二五百主则是双手握紧了剑柄,一时之间,气氛为之一滞。 李斯蹙了蹙眉头,似乎很是不喜,但却无半分惧意。张信则是第一次起身,冷笑道:“先生还是要劝降乎?” “非也!非也!我只是说握手言和,怎么扯到劝降上去了呢!”李斯用一副委屈的语气抱怨道。 “那方才所说的让我们放下刀兵是……”王安疑惑的问道。 “王县令问的是这个啊!我懂了!诸位所虑者,无非是辜负秦王的恩义。未及交战就言投降,确实为军人之耻。但若是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呢?比如眼下的我军之于秦军!我军的待遇诸位应该是清楚的。面对一支士气、斗志不下于贵军,兵力数倍于贵军的军队,胜负在一开始就决定了!我来这里是转达我家将军的承诺,我军欢迎贵军的抵抗,但也希望贵军在力不可敌的情况下,放下手中的武器。记住,这不是投降!贵军可以像平民一样,光荣而自豪地进出阆中城,我军绝不阻拦。甚至哪怕你们是要南下江州也好,加入我军也罢,我军也将一视同仁!这天下,流的血已经足够多了。为了那些数年后就无人知晓的抵抗,用一座城池的百姓拿来陪葬,我相信将军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说完,李斯作了一揖,肃然道:“一个时辰后,我军将攻城!将军还是早做准备!” 第六十章亮剑 “将军!属下回来了!”走进蒙骜的中军帐,李斯深深作了一揖,说道。 本来按照蒙骜的打算,只需要派遣一寻常士卒纵马到阆中城下,威吓下秦军就好,李斯却是自告奋勇地要进入阆中城,探听秦军的虚实。蒙骜当然不愿意韩王然大为看中的李斯以身犯险,但也禁不住李斯的苦苦相劝,最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好在提心吊胆的半个时辰后,李斯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心里面着实松了口气的蒙骜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副将、执金吾卫云调笑道:“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啊!来!快跟我们说说你此行的收获!我可是为你提心吊胆了一阵子,没收获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李斯顿时赧颜,哪里有半分刚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说道:“喏!”随即侃侃而谈道:“属下此去阆中,收获颇多!其中最大的收获乃是秦军内部不和。” 蒙骜登时来了兴趣,大战在即,秦军内部不和的话,自己就可以分而化之,减小不少损失。于是蒙骜关切地问道:“何出此言?” “属下进屋后,上首坐着的乃是军侯张信,他的右侧乃是阆中县令王安。” “这个确实不妥!”蒙骜沉声说道。现今以左为贵,王安的平秩高过张信,却屈居下首。想来张信飞扬跋扈惯了,仗着是郡守张若的心腹,又是大战在即,所以才坐在上首。 李斯继续陈述道:“王安一侧立着的乃是县尉苏方和两个二五百主。张信一侧立着的乃是从江州带来的三个二五百主。” 蒙骜听到这里就笑了,这样营垒分明的站姿还是极为罕见的。等听到李斯说双方对于李斯另类的劝降反应不一的时候,蒙骜的笑意更浓。很显然,张信和手下的二五百主倾向于死守。王安、苏方和手下的二五百主则心存退意,但凡有保全自己的可能,他们是不会拼命的。甚至,从张信并没有拦下李斯可以看出,张信极有可能也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李斯不过是诈了他们一下,就试探出了他们坚守阆中的决心。心思可谓灵巧。自己甚至想采纳李斯的分兵之计。不过,想到阆中哪怕坚守也超不过三天,也就作罢。 “将军!”待张信将王安和他的手下支开,秦安面露犹豫地说道。 张信叹了口气,说道:“十天!十天后郡守的援兵还没到的话,你们就出城去吧!我们已经做到我们所有能做的了,这该死的战争该结束了!” “将军!”秦安还想说什么,张信却信步走了出去,边走边挥着手。 秦国。咸阳。 韩国在汉中囤积大军一事在有心人的渲染下一直在持续发酵,令秦国雪上加霜的是,韩国太尉暴鸢领兵三万兵抵达武关,意向不明。但无疑,这对秦国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和平的信号。正如去年秦国所做的那样,秦国在陈仓调集大军,吸引了全天下的注意,最后却是声东击西。奇袭了河东和武关。韩国现在所做的,无疑是一个翻版。只是。谁也不敢下断言,韩国这次是要声东击西呢还是假戏真做。 从西到东,韩国动用的兵力已经有十一万之众,这还只是一线的兵力。谁也不相信,韩国搞出这么大的声势,仅仅是为了给秦国添一些热闹。来自汉中、南阳、三川、河东的消息在韩、魏两国的刻意封锁下。已经完全断绝。秦国一方面征召大军备战,一方面尽全力探听来自中原的消息。 卫尉王翦、郎中令麃公、咸阳将军桓齮依次防备陈仓、蓝田、商县三个方向的韩军。其中,商县乃是秦军上次奇袭武关的唯一战果,在武关和峣关之间筑城,设县。给咸阳增加了近两百里的防御纵深。 等到三月下旬,韩国往涉邑增兵的消息传遍了天下,自然也传到了咸阳。秦国君臣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韩国疯了,韩国如果不疯,怎么会派李牧率领五万大军驻兵涉邑呢?!派谁不好,偏偏派最擅长野战的李牧!派哪支军队不好,偏偏派赫赫有名的羽林军!这不是挑衅赵国吗?真当邯郸附近的十万大军是摆设吗? 不过,秦国君臣接下来就是窃喜。韩国在汉中、武关屯驻大军给自己施压就罢了。又在上党掀起风云,明显是要同时招惹秦、赵两大强国的节奏啊!韩国是强大不假,但也没有强大到可以和秦、赵两国同时开战。等到齐、魏两国尽起二十万大军攻占平邑、安阳一线的消息传来,天下总算知道了韩、魏、齐三国打着什么主意。 赵国,邯郸。 异人的生活最近有些艰难。自从韩国大军压境后,关于秦国背赵的流言顿起。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秦国已经倒向韩国,秦、韩、魏、齐四国将合力攻赵。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传来韩国在距离邯郸不过百十里之遥的涉邑驻军五万的消息,领兵的乃是卫尉李牧。稍后就发生了齐、魏两国各自出兵十万,已经攻下平邑、安阳,将赵国一分为二。太子丹昨日更是遇刺,所幸只是受了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赵王大怒,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搜捕刺客。刺客躲无可躲,负隅顽抗,尽数自杀。赵人从死去的刺客身上搜出了屋舍的契约,顺藤摸瓜,在房间的夹层里发现了印着秦国文字的匕首还有赵王宫的舆图。有人随即认出了上面所写的乃是咸阳某个作坊工匠的名字。 秦国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不排除他国嫁祸的嫌疑,但秦国成了目前最大的嫌疑犯。身为质子的异人也被赵国典客召见,说了些讳莫如深的话,随后一切供应全被削减。 秦赵的关系一紧张,异人就开始心慌。毕竟他只是秦国太子---安国君众多庶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他的母亲夏姬又不被安国君宠爱。秦王哪怕倒戈攻打赵国,也不会因为他有丝毫的负担。异人只能寄希望于秦国没有攻打赵国,否则,等待自己的只能是赵国的怒火。一杯毒酒或许是自己最好的下场,也许五马分尸才能让赵国的怒火平息。 “公子,外面有客商求见!”异人身边仅有的一个心腹老奴说道。 正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异人听而不闻,没好气地说道:“不见!” 老奴乃是看着异人的母亲夏姬长大,自然清楚异人也是如他母亲般在闹小孩子脾气。虽然他如今也只有十四岁,但老奴还是小心地提醒道:“公子,老奴观其器宇不凡,想来身价不菲。如今局势不稳,商人财帛最丰!若秦国真是讨伐赵国,借助商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已经在邯郸为质两年,更生长在勾心斗角的帝王之家的异人要比寻常家的孩童早熟的多。想到门可罗雀的场景,异人知道自己不该使小性子,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将贵客带进来吧!容我更衣!” “喏!”老奴脸上泛起欣慰之意,缓缓退了出去。 稍后,吕不韦见到了装作老气横秋实际稚嫩非常的异人。一见面,吕不韦就作了一揖,问候道:“卫人吕不韦见过公子!” 听到公子这个称呼,异人神色有些尴尬,无力地回道:“先生请起吧!” 待吕不韦落座,异人开口问道:“先生的卫国已经不在了,怎么还以卫国人自称呢?” 吕不韦微微一笑,回道:“不韦生于濮阳,长于濮阳,自然是卫人。哪怕卫国已经国灭,不韦也不敢数典忘祖,忘记自己是一个卫人。” 异人一滞,夸赞道:“先生真乃忠义之人!异人佩服!” 吕不韦摇了摇头,说道:“公子为了秦国,不远数千里来邯郸为质,又何尝忘记自己是一名秦人呢!在不韦看来,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不忘于斯。公子恐怕也是心系咸阳得紧吧!” 异人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苦涩道:“我却是生在邯郸,长在邯郸。咸阳嘛,呵呵。” 对异人来说,咸阳除了那个对自己百般宠爱的母亲,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他对自己的父亲和大父甚至没有多少印象。 吕不韦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异人确实是秦国太子安国君在邯郸为质时与夏姬所生,并在邯郸待了超过六年。可以说,异人的童年是在邯郸度过的。后来,异人随母亲搬到了咸阳。又阴差阳错的被派到邯郸充当质子。吕不韦故意这么说,无非是刺激异人罢了。 “不韦食言,自罚三杯。”吕不韦充满歉意地说道。 异人没有阻止,只是在吕不韦饮完三杯酒后,轻声说道:“先生此来何意?若是请我帮忙打理赵国上下的关系,我怕是有心无力。眼下我也是自身难保。” 见异人毫不忌讳地说的如此露骨,吕不韦郑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不韦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广大公子的门庭!” ps:犯了一个错误,现在的秦国太子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庶子。另外现在是公元前268年。 第六十一章大兵压境 异人听到这里就笑了,对方不过是一名商贾,却自信满满地要广大自己的门庭。但对方毕竟是好意,异人只能回道:“先生还是想办法广大自己的门庭吧!” 吕不韦再次摇了摇头,郑重道:“公子不懂!不韦的门庭只有在公子的门庭广大后才能广大!” 异人心里疑惑,见吕不韦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当即作揖道:“但请先生解惑!” 吕不韦侃侃而谈道:“秦王已经老了,去年更是昏迷三日。否则,咸阳将军桓齮在河东势如破竹何以突然退兵?现在,公子的父亲安国君已经被立为太子,继位在即。安国君却没有嫡子,将来的太子肯定会从二十多名庶子当中选立。” 听得这番话语,异人若有所思。华阳夫人久不生孕,秦王对其多有不满。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对其宠爱非常,她的太子妃之位难保。有小道消息说,华阳夫人天生不孕,今生怕是难以生产了。不过,很快传播这个消息的人身首异处。宫中从此再无一人敢谈华阳夫人。 “安国君宠爱华阳夫人非常。因此,能够选立太子的只有华阳夫人一人。可惜,公子的兄弟有二十多人,公子又排行中间,不为安国君宠信,加之远在邯郸为质子。因此,等秦王身死,安国君继位,公子成为太子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吕不韦趁机说道。 异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面露愁容道:“为之奈何?”如今,安国君的庶子子傒因其母妃受宠,势力最大,自己这个发配到邯郸为质子的怕是绝无可能染指太子之位了。 吕不韦自信满满地献上了自己的计策,说道:“公子客居邯郸。贫苦潦倒,没有什么财帛结交宾客,讨好亲长。不韦虽然不富裕,但也愿意拿出千金为公子西入咸阳,游说安国君和华阳夫人,让他们立公子为太子!” 异人深深作揖。感激道:“若是我为秦王,一定分秦土与先生!只是,现在流言四起,言我大秦背约攻赵,我若是不尽快逃离邯郸,怕是性命不保啊!” 哪怕做不成秦国太子,异人也希望自己可以逃离邯郸。谁知道秦国是不是真的要攻打赵国?! 吕不韦安抚道:“公子多虑了!不韦自南阳而来,韩国在武关调动频繁,怕是要对秦国用兵。秦国又怎么可能和韩国一道对付赵国呢?!正因为要提防秦国。韩国才动用了区区五万大军驻军涉邑!其目的怕是帮助齐、魏两国攻打赵国南部!不用三五日,赵国一定会识破这个离间秦赵关系的诡计!到时公子一定会转危为安了!” 异人心中稍安,待吕不韦将五百金拿出奉送给自己,用以做结交宾客之用,异人更加对此深信不疑。商人重利,重回报。吕不韦如果不是对此很有把握,又怎么那么轻易地拿出五百金给自己呢?! 见获得异人的信任,吕不韦趁机说道:“赵国眼前怀疑秦国。公子备受冷落,但这未尝不是公子的一个机会!” “机会?”异人急促不解地问道。被许诺有机会继承王位。异人有些兴奋。异人也知道,继承王位的第一步就是让安国君、华阳夫人知晓自己的存在,这样才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吕不韦神秘地说道:“公子何不趁着赵国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大力造势,面见赵王,陈说秦国对赵国的重视!” “愿听先生之见!”异人激动地说道。吕不韦随即将自己的计划详细道来…… 巴郡。阆中。 张信目瞪口呆地望着胸口插着的弩箭,用悔恨交加、不解、愤怒的眼神望了眼下令放箭的苏方,紧握着长剑,却无力地倒了下去。前一刻,心腹爱将秦安和十数名亲卫为其挡箭身死。这一刻,张信步了他们的后尘。 苏方举起了握成拳头的右手,喝止了还想继续放箭的手下。张信及其党羽已死,再放箭就是鞭尸了。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苏方也不想背着一个谋反的恶名以下犯上。奈何韩军的攻势太强,张信却要求坚守十日。苏方不知道,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幸存下去。即使侥幸击退韩军,自己也会成为任人拿捏的光杆县尉。 苏方不愿意这样的结局,县令王安何尝愿意。郡守张若克己奉公,真等他带领大军来援击溃韩军,阆中少不得一场大换血。自己眼下已经被张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关内王家和张家又是素来不睦,到时候怕是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寻些过错,彻底架空自己。毕竟,县令是由秦王亲自任命的,他也只能架空自己,不敢撤职。 各怀鬼胎的阆中县令、县尉一拍即合,在韩军攻城的第二日射出了降书。蒙骜起初不信,固若金汤的阆中会闹出这样的分崩离析?李斯探听的秦军内部不和也许是秦军的假象。可降书上信誓旦旦地说次日会将张信的首级送上,并开西门迎接韩军入城。蒙骜权且信了,不过是耽搁一个夜晚而已。秦军若是想借此拖延,怕是要失算了。自己的撒手锏可一直没舍得用上! 四月一号,阆中县尉苏方趁守将张信巡视城防之际,暴起发难,射杀张信以下二十人。随后,阆中西门城头挂起白旗,开门迎接韩军入城。阆中县令王方、县尉苏方各执张信、秦安首级,跪拜谢罪。 蒙骜亲许王方、苏方职位不变,爵升三级,赐千金,在其带领下,出其不意的全歼猝不及防的两千秦军。是日,韩军收阆中入囊中。 同日,蒙骜留下三千韩军协防阆中,以虎贲营为先锋,亲领大军主力南下,直奔江州而去。 上党郡,涉邑。 李牧好整以暇地操练着士卒,原本有些生疏的配合变得越来越熟稔。考虑到赵国以骑射著称,李牧身为赵人,自然清楚其中的厉害,操练的重点就是步兵如何快速结阵,应对骑兵的冲击。三千重骑五千轻骑组成的羽林军自然扮演进攻的一方,剩余的数万车步兵则是轮番尝试各种阵型,试图应付各种复杂的场面。 在平原上,以步兵对付骑兵,先天上就处在了劣势。想要获得胜利,勇气固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纪律也不可忽视。没有结成方阵的步兵,哪怕十倍于骑兵也会遭受一场屠杀。能各司其职,守住阵脚,步兵就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借助厚实的大阵将骑兵困住,让骑兵失去赖以生存的速度和机动性,步兵方有可能收获一场大胜。 赵国目前的骑兵数量已经增长到五万之众,较之韩国只多不少。其中,两万骑兵精锐随廉颇镇守云中郡,一万常驻邯郸,剩下的两万则是赵国仅有的机动兵力,在齐、魏两国大举进犯的情况下,已经随赵奢火速增援聊城。 韩国虽然并没有直接出兵攻打赵国,和赵国撕破脸皮,但在涉邑屯驻大军的行为无疑是**裸的威胁。因此,赵王一方面集合十五万大军,由赵奢亲自带领增援聊城,借此令齐、魏两国无力南下;另一方面则由丞相、平原君赵胜领兵五万,驻军武阳,扼守邯郸西面之屏障。 赵国之所以敢放开手脚,全在乎异人的一番言论。身为质子的异人以性命为赌注,保证秦国身为赵国的兄弟之邦,绝没有落进下石的行为。太子丹遇刺,绝对是敌国的有意栽赃,意欲离间秦赵两国的关系。秦国的冤屈一日不洗去,异人一日不用食。不仅如此,异人还献出三百金,用以资助赵国击退齐、魏两国的联合入侵。赵王大加感动,礼遇之。三日后,秦国派遣密使抵达邯郸,表明愿意举上郡之兵攻打河东,用以分散魏国的注意力。赵王始信秦国绝无参与行刺太子丹一事。对异人更加恩宠之。 平原君自领兵驻军武安后,就派出百十名斥候日夜不断地侦查韩军的动向。好在韩军除了每日的操练,再无对赵国用兵的动向。按理来说,平原君应该心满意足。但韩军这样悬而未发最是折磨人心。赵国的十数万精锐驻守边境,轻易不敢南下。邯郸除了留守的三万大军,再无一兵一卒可以调用。所以,赵国真正能战的的仅剩下自己手中的五万大军,加上赵奢的十五万大军,总计二十万大军而已。 平原君心忧的是,韩军的五万大军一日不动,自己的五万大军就一日不敢动吗?!考虑到李牧是赵国柏仁人,平原君打算让自己门下,李牧的老乡前去试探一下李牧的口风。甚至有可能的话,招降李牧。平原君当然清楚其中的难度,但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假如李牧背韩,对韩国的打击无疑是极其的巨大。韩国沦为天下的笑柄,又有何面目带领齐国魏国压制赵国呢?! 所以,这一日,李牧又在演练士卒的时候,突然听到亲卫禀报说,有同乡之人拜访!李牧一笑便知其来意,面见之。 第六十二章赵奢之谋 赵国,聊城。聊城北倚博陵,南俯安阳,东临济水,有江北水城之美誉。自从为赵国所取后,更是在十数年里被经营成一个边境重镇。在赵人心中,聊城一日不失,齐国南部的广大区域一日处于赵国的兵锋之下。 但随着齐国十万大军在丞相田单的带领下,过济水,自阿邑进发,入赵境,克安阳,魏国十万大军在晋鄙带领下,由繁阳过河水(即黄河),取平邑。赵国河水对岸的一十五城仅有四城可与邯郸维持联系。 几个月前,平原君在平原、灵丘留守的五万大军并没有威慑住齐、魏两国的贪心。齐国、魏国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赵军的主力,选择了将赵国狭小的南部一分为二。 此时的聊城兵马涌动,方圆二十里皆是迎风飞舞遮天蔽日的烈烈战旗。十五万赵国大军的到来给予聊城以巨大的信心,运粮的辎重队和打探敌情的斥候穿梭在聊城内外,热闹非凡。 城守府,以往趾高气扬的县令早已没有了踪影。看看往来的宗贵子弟和军中重将,聊城县令自知自己身份卑微,专心去征召民夫运输军粮去了。 一副巨大的舆图摆在书案上,副将燕周不断将斥候探听来的敌情准确地展示在舆图上。随着赵国斥候不断地蜂拥南下,和齐魏两国斥候的交手也是越来越频繁。遮蔽战场永远是让敌方犯错误的最好手段。一名将军若是对方圆数百里的敌情不能了如指掌,稍有不慎就会中了敌方的埋伏。小则折损锐气,大则全军覆没。 主将赵奢自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齐魏两国越是遮掩的敌方,赵奢越是感兴趣。将斥候往各个方向撒出去,令他们绕道防守相对较弱的齐国境内,探听虞丘、阳晋等所有杳无音讯的城池的消息。赵军在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伤亡后。终于将整个战场上的情况摸得很是清楚。 “目前,魏国大军已经攻占平邑、观城、马陵三城。齐国大军则全取安阳两百里之地。马陵以南的城池则尚没有遭受齐、魏两国的攻击。在得知我军主力抵达的消息后,魏军主力已经向东面的安阳靠拢。齐、魏两军的主力当在十五万上下,与我军相当。”燕周指着舆图说道。 赵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齐、魏两国虽然占我赵国四县十五城,但因为需要留守。加之战损,能与我军对决的绝不超过十七万。如何击溃当前之敌,大家议一下。” 话音刚落,校尉赵茄立即嚷道:“齐军贪生怕死,唯有魏军可堪一战。末将以为,不如大军齐出,以十万大军冲击齐魏大营,五万大军绕后,断其归路。齐军势必畏惧。兵无战意,不能坚守。魏军独木难支,肯定也要突围。我们可以在其突围时,分而围之。” “不妥不妥!”立即有人反驳道。 “哪里不妥?!”赵茄望向出声的校尉,不满地说道:“我赵军战力所向披靡,唯有秦军、韩军可以挡之!莫非王校尉以为我们十五万大军还打不过齐魏两国的乌合之众?将军!若是攻打敌营,末将愿为先锋!”说完,挑衅似的看了眼王威。大有讽刺对方胆小之意。 王威不以为意,赵茄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赵茄信奉的是堂堂正正的战争,不喜欢玩什么阴谋诡计。能够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绝不用什么计策。用他的话来说,军人嘛,就该快意恩仇,手底下见真招。这天下。谁的剑快,谁狠,不怕死,就该听谁的。所以,赵茄是赵军有名的猛将。冲锋陷阵的好手,却不是一个名将。他可以打败两倍甚至三倍于己的敌军,但往往却是麾下的士卒十不存二。 “赵校尉,我军当然可以打败当前的齐魏联军。但正如你所说的,他们贪生怕死。换做你是敌军,遇到这样的威胁是当缩头乌龟,固守营寨呢还是明知道我们有两万骑兵没命地跑?”王威耐心地劝解道。 “老子才不当缩头乌龟呢!”赵茄当即反驳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望了面色不变的赵奢一眼,小声嘟囔道:“齐军这么怕死,还真不一定敢逃跑!” 王威见赵茄服了软,也没继续调笑,说道:“处于守御的一方依托坚固的城池、营寨,可以对进攻的一方造成数倍的杀伤。敌军若是死守不出,即使我们可以勉强攻破他们的防线,将之击溃,伤亡必然巨大。齐军魏军退了,自然败逃回国。我们呢,难道还追击过去吗?要知道,韩国的大军在涉邑虎视眈眈,丞相领兵驻军武安,还需要我们的增援!我们伤亡过大的话,韩军大举入境,我们拿什么抵抗?难道向秦国臣服,求援?” 赵茄不再言语,这个道理自己也懂,但每当有战事发生的时候,自己总会下意识地想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让他们明白冒犯赵国的代价。越快的击败他们越是让自己热血沸腾。王威已经陈述了利弊,赵茄自然不再坚持自己近乎愚蠢的建议。 另一名校尉开口道:“那依照王校尉的意思,我军当如何自处,才能在伤亡不大的前提下尽快地击溃齐魏联军?” 这里面就有考校的意思。大部分人都知道,赵军的战力是胜过齐魏联军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赵茄所说的堂堂一战,这是最简单的。赵军的伤亡会大些,但齐魏联军势必也不好受,在感受到赵军的坚定意志后,齐魏联军要么媾和要么死撑要么突围,其中死撑的可能最小。毕竟,你总不能奢求安阳会成为第二个即墨。即使领军的依然是田单。这样,无论是媾和也好,突围也好,赵军解围的目的就达到了。 或者就是长期围困,切断齐魏联军的粮道。只要赵军不怕花费时间,这样的方法最稳妥。毕竟,齐魏联军粮草再充足也有用光的一天。而赵军的优势在野战中最容易发挥出来。 王威已经点出了回援邯郸刻不容缓。自然不会再说出围困之计。用兵无非因势利导,在这种情况下,王威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道:“诸位还记得桂陵之战乎?” 众人自然知道桂陵之战的始末。毕竟,赵国可是这一战的源头。赵成侯时(赵武灵王时赵国君主方才称王),赵国趁魏国国丧之际。夺取被魏国收服的中山国,后又攻打魏国的宗属国卫国。魏惠王无法坐视不管,立即联合宋国助卫反攻。三国联军围困邯郸,魏国也产生了一劳永逸地灭掉赵国的念头。赵国惶恐,以中山为酬谢,恳请齐国出兵。齐国以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采取避实就虚,疾走大梁的策略。逼魏军主将庞涓回师救援。并在庞涓大军必经之路----桂陵设伏,大败魏军。 王威这才继续说道:“桂陵之战,齐军主将田忌本欲直捣邯郸,与魏军决战于邯郸城下。却因孙膑一言,疾走大梁,故而可以以逸待劳,设伏重创魏军。末将在想,我们未尝不能效而仿之。以一部吸引齐魏联军。主力却是直捣临淄。齐国必然惶恐,田单再无战意。必定挥师援救临淄。如此,齐魏联军分道扬镳,我们可各个击破。” 话音未落,副将燕周抚掌大笑,说道:“此计甚妙!末将的计划与王威有异曲同工之妙。末将以为,莫如以一支偏师攻打大梁。魏国既惊且退。齐军坚守安阳的意志必不可持久。到时我们就算不设伏魏军,只要往濮阳增加数万大军,散播消息,大梁势必不敢用兵。没有魏国声援,区区齐国又何敢进犯我赵国乎!” 赵奢会心一笑。自从自己携赵王重托要解齐魏之围时,就压力甚重。平原君赵胜力排众异,推举自己领兵十五万南下,这份信任无以为报。赵国三分之一的精锐在手,自己若胜,自然名扬天下,若败,赵国元气必然大伤。赵国甚至将不得不冒险从云中抽调精锐保全邯郸,收缩防线。 自己没有抵达前线前,以为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十五县之地尽皆失守,或者仅有濮阳数城还在坚守。在这样情况下,与齐魏联军决战,重振赵国声威肯定是赵国上下的一致决议。好在战局没有那么糜烂,各地赵军的坚守为自己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齐魏两国各占据了两百里的赵国土地后,不敢继续南下。自己的十五万大军在聊城,极大地威慑了齐魏联军。赵军无形中已经占据了战役的主动权。武安方面,韩军还没有彻底撕开脸皮掀起战事,对自己用兵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避实击虚,声东击西就成了瓦解齐魏联盟的妙计。赵奢认为,奇袭大梁的好处和坏处一样明显。魏军乃齐军之胆,大梁遇袭,魏军必退。魏军一退,齐军势必感到孤立无援,心生退意。这样,自己的目的就很快达到了。但大梁距离新郑太近,韩国大军须臾间便能抵达大梁,到时候,自己不能及时跳出包围圈的话,一旦被韩、魏联军夹击,自己必然大败。 相比较而言,田单用兵以谨慎著称,可又以忠心闻名,赵奢以为,率领轻师偷袭临淄,足以迫使齐军主力回援。魏军主将晋鄙用兵一向循规蹈矩,这样的人很少大败,但也很少大胜。他对临淄遇袭多半漠不关心,跟随齐军一起行动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莫过于留守安阳,甚至借机南下攻打阳晋、濮阳等地。赵军若是可以成功伏击齐军,几座城邑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第六十三章巴郡秦军的困局 “先生且回吧!”李牧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谢客道。 自己敬重对方是一个长者,对方却死缠烂打,以国家大义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领兵投降赵国。且不说韩王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尚未三十便封侯拜将,统领一国精兵。自己就算舍掉荣华富贵,到赵国尽忠,又能得到什么呢?爵位再高也不过现在,反而背着一身恶名。廉颇身为赵国大将,攻城拔寨,有大功于社稷,最后还不是因为一场失败落得戍守边疆的下场!成为宗贵争权的牺牲品。 张腾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声泪俱下道:“将军身为赵人,难道忍心领兵与赵国为敌乎!” 李牧冷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功万里外,岂甘伈伈伣伣,老死牖下,以腐儒而终其身!赵王若贤,自然良臣汇集。但如今宗贵争权,前有廉颇出走邯郸,后有蔺相如称病不出。如此君王,岂配牧追随!” 张腾为之气绝,赵王身子渐重,太子监国,自然仰仗宗贵颇多。丞相、平原君赵胜独揽大权,蔺相如被排挤理所当然。等赵王身子痊愈,自然可以拨乱反正。平原君和赵胜互相牵制,重归平衡。当今赵王是不如赵武灵王贤明,最近几年更是贪杯好色,但大事上是不糊涂的。怎么到了李牧这里,成了赵王昏聩无能的证据! 李牧见张腾脸色涨红,趁势说道:“百里奚本为楚人,却辅佐秦穆公成就霸业。时人没有埋怨百里奚不忠的,却多嘲笑楚国无识人之明。商鞅本在魏国尽忠,却不为魏王所识,入秦而佐秦孝公变法。终助秦国收复西河之地,魏王悔之恨之。此二子者,皆不为本国尽忠,却为时人赞曰贤。故牧以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吾王兴兵而收三川。取南阳,克汉中,西却强秦,东连齐、魏,南收楚国。赵王坐看主父(即赵武灵王)困死沙丘在前,惨败河西,媾秦以和在后,孰贤孰昏,天下皆知。先生不必浪费唇舌!” 张腾既羞又恼。居然昏了过去。就在李牧讥讽赵国使者之际,巴郡江州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变。 江州本为巴国旧都,后因楚国攻打,巴国被迫迁都阆中以避楚。兵贵神速,阆中距离江州的路程较之巫县距离江州的路程还要近上一日。蒙骜大军自从攻克阆中后,即令虎贲营泛舟顺流而下,直奔潜江(即嘉陵江)和江水(即长江)的交汇处---江州。 江州不可能没有防备,蒙骜深知这一点。但阆中失守之快。绝对超过了秦军的想象。加之韩军是顺流而下,秦军是逆水而上。秦军实际所花费的时间要比韩军多三天。因此,韩军先锋抵达江州的时间至少应该不会晚于秦军到达江州的时间。从一开始,蒙骜就决定了打这个时间差。 事实也证明了蒙骜决定的正确。朱亥带领一万虎贲精锐潜行至江州城下的时候,张若的先锋大军尚未抵达。这个时候,摆在朱亥面前的路就很明确了,那就是强攻江州。毕竟秦军的警觉性很高。再愚蠢的人也明白韩军很有可能会派出一支偏师偷袭江州。 根据细作的最新消息,巴郡的主力全都在张若的麾下。整个江州城留守的秦军精锐不过两千,即使巴郡郡丞在得知韩军大举入侵的消息后,能够紧急征召的也不过三千来人。摆在朱亥眼前的,最多不过五千秦军。以一万最精锐的虎贲锐士对五千秦军。更准确的说是以一万韩军对两千秦军加三千青壮,朱亥的胜算很高。 但朱亥心里却有新的主意。巴郡郡守张若将全郡的兵马都集合了起来,直接导致除了阆中和江州,其他城邑守军数量极少。算上需要防备楚国留守的三五千大军,张若能够带领的增援人马也就是在两万初头,其先锋当在五千人左右。如果自己可以成功伏击张若大军的先锋,再扼守其必经之路,张若大军将不能与江州守军汇合,不得不驻军野外。届时,韩军主力可以和秦军主力正面交锋,总好过攻城。 朱亥想到就去做。反正蒙骜当初并没有限制他抵达江州后该如何行事。在朱亥看来,若秦国援军未到,自己率领大军或截断江州以东的水道、旱路,或偷袭或围城攻打;若秦国援军已至,自己则负责探明军情。眼下秦军防备森严,考虑到伤亡巨大也不一定在秦国援军赶到前攻克江州,伏击秦军先头部队自然就成了上上选。 于是,虎贲营在朱亥的指挥下,趁着夜色悄悄绕过了江州,沿着江水顺流而下,在江州以东三十里设下口袋阵,耐心等待秦军先头部队的到来。在浩浩江水上白天设伏肯定是没戏的,秦军老远就会看到韩军的埋伏,自然不会中招。如果是夜间设伏的话,倒是可以出其不意,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所以,心思耿直的朱亥干脆将船只尽藏于上游,专心在旱路上等待秦军。在他看来,秦军先锋走水路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毕竟救兵如救火,逆流而上速度太慢。事实好在如朱亥预料的那样,秦军先锋领军的乃是张若心腹,偏将嬴愤。嬴愤亲领五千精锐,星夜赶往江州,弃水路而走旱路,正入韩军埋伏之中。 阆中守将乃张信,和嬴愤一样乃张若郡守的心腹,两人互为刎颈之交。在得知阆中被五万韩军包围,消息断绝的信息后,嬴愤很是担忧。阆中虽有精兵五千,但韩军守将蒙骜素以攻城闻名,韩国又盛产各种先进的攻城器械,嬴愤担心张信抵挡不住。因此自告奋勇地抢来了先锋的职位。 五千秦军一路急行,好不容易前进到距离江州不过三十里的地方,正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之际,突然遇到一万韩军精锐的伏击,其结果可想而知。仅仅过了两个时辰,嬴愤战死沙场,其麾下五千精锐,大半战死,小部分投降。韩军大胜! 朱亥连夜审问战俘,得知其中更有一名二五百主,大喜,以利诱之,乔装成秦国援军,诈开了江州东门。江州守军其后发现了韩军的破绽,但为时晚矣。已经入城的韩军利用逢人就杀,很快控制了城头,配合后续源源不断的韩军将城中的秦军扫荡一空。巴郡郡丞纵火**,江州失守。仅有不到两百名秦军自西门突围,往蜀郡逃去。 朱亥带领虎贲营攻克江州后,一场大雨席卷巴郡北部,河水暴涨,道路难行,蒙骜大军进军缓慢。与此同时,巴郡东部却是风和日丽。张若率领两万五千大军疾行,赶在韩军主力前抵达江州。 在得知江州已经易手的消息,张若面如土灰。韩军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攻克阆中呢?!江州怎么会不声不响就失守了呢?!还有自己的偏将--嬴愤指挥的五千精锐,一个浪花也没掀起就全军覆没了!也不算全军覆没,张若大军抵达江州的时候,嬴愤手下不愿向韩军投降,一头扎进茫茫大山的少量士卒正好从山中侥幸钻了出来。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的士卒将前因后果述说了一遍后,张若终于知道了自己败在哪里! 阆中县令王安、县尉孙方谋反,张信遇刺身亡,阆中坚守不过两日就宣告失守。嬴愤大军星夜兼程,猝然遇伏,一万以逸待劳的韩军对阵五千疲惫不堪的秦军,张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当时秦军败的多么不服气!屠杀过后,韩军肯定是假扮秦军,在一名秦军二五百主的协助下诈开城门,江州理所当然地失守。 现在张若可谓进退维谷,向北是自找死路,因为韩军的主力正在南下,肯定会不期而遇。向南是茫茫大山,也不可取。向东则只能得一时之安,到最后只能落得被韩楚两国夹击的下场。唯一可取的只能是退守蜀郡,但问题是,韩军的斥候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大军的到来,自己携带的粮草又不足五日。自己想要在五日之内赶到蜀郡的话,必须轻车简从,急行军。韩军完全可以追在后面,等自己疲惫之时再行攻击。 张若将自己的担心直接说了出来,让众将来商议。面临事关两万五千秦军生死抉择的大问题,所有的人皆是一言不发。在座的皆是军侯(掌管五千人)、校尉(掌管一万人),最不济的也是张若的心腹亲卫,张若的主张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要么后撤死守鱼复、巫县四百里之地,坐以待毙;要么就是留下一支注定全军覆没的孤军殿后,为主力撤回蜀郡牺牲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虽然秦军渴望军功,但并不意味着愿意白白送死。生前再大的功劳,没有性命享用的话,也不如不要。留下来殿后百死一生,张若却希望有人主动站起来承担。有甘愿牺牲的军侯、校尉们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属下来着想,因此一时之间,大帐静的出奇。 “郡守!末将倒是有一险计,不知当不当行!”一个声音打破了大帐的宁静。 ps:求推荐啊!有些卡文,需要大家的激励! 第六十四章试探 安阳,城守府。这一日的城守府甲士环立,戒备森严。往来逡巡的侍卫不敢高声,生怕惊扰了里面大人物。 与府外如临大敌小心谨慎的氛围不同,府内却是载歌载舞,歌舞升平。魏国大将晋鄙亲自前往齐国丞相田单处,商议共抗赵国大军一事。田单以美酒美姬相待,共贺两国各取赵国两百里之地。 赵国大军自从抵达聊城后,迟迟没有动兵的意向。晋鄙和田单都是知兵之人,他们可不认为赵国大军是怕了。如今齐魏联军数量仅比赵军多一万,但却处于守势。如此明显的示弱行为,一方面是打定主意消耗赵军,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对赵军战力的深深忌惮。依托坚固的营寨和城防,田单和晋鄙自认为立于不败之地。若是野战,胜负不过四六开,甚至三七开。 将歌姬屏退,田单再无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的形象,转而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晋将军,赵奢大军抵达聊城已经十余日,却迟迟未动,莫非在酝酿什么阴谋?单心中甚是不安啊!” 晋鄙微微颔首,开口道:“赵国已失四百里之地,韩国依约屯兵涉邑,邯郸流言四起,太子丹更是遇刺,值此内忧外患之际,赵奢理应迫不及待地和我们决战然后回援邯郸。但他却按兵不动,鄙也是不解。” “莫非赵奢以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应该清楚,强攻安阳伤亡必大。想借此迷惑我们,待我们松懈后,再行偷袭?”田单不太确定地说道。 晋鄙摇头道:“应该不是!邯郸人心不稳,赵国急需一场胜利稳定局势。只要我们严阵以待,赵军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一点赵奢很清楚。鄙倒是听说赵国不少大臣纷纷上书,要监国的太子丹颁旨,令廉颇率军南下,保卫邯郸。平原君往来于武安、邯郸之间,说服太子丹令廉颇未奉诏不得入邯郸。” 田单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如今赵王受太子丹遇刺的刺激,加之流言四起。说其是害死主父(即赵武灵王)的真凶,赵王猝然病倒,将大权交给太子丹,令平原君赵胜辅佐。赵奢身为平原君一系的将领,肯定要以一场大胜来巩固平原君一系的势力。如晋鄙所说,赵奢想要等自己一方犯错太过愚蠢。既然如此,赵奢按兵不动愈发显得怪异。 “晋将军,不知为何,单心中甚是不安。莫如我们派少量兵力诱赵军出营。一探虚实?” 晋鄙眉头下意识地一皱,在战场上,比拼的就是耐心。赵军迟迟不动,说不定就是想要借此迷惑自己。自己一方若是按捺不住,落进赵军的圈套反而不妙。但用兵也讲求知己知彼,赵军大营守备森严,自己派出的斥候不得近赵军大营十里之内,对赵军的动向可谓一无所知。赵军真的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自己无法察觉就会落在下风。 罢了!反正是田单提出的用少量兵力试探,就让齐军前去探路。试试赵军的深浅罢了!想到这点,晋鄙摆出一脸笑意,言道:“田丞相所言甚是,鄙愿派三千精骑做贵军后援!” 田单暗骂晋鄙狡猾,想要试探赵军,至少也该有一个万人队的规模。魏军只肯派出三千人,还是见势不妙可以后撤的骑兵,其心可诛。但自己的担忧日甚,赵军除了前五天广散斥候探听消息外,已经有五六日没有动静。事物反常必有妖。直觉告诉田单一个巨大的阴谋渐渐成型。 “那就多谢晋将军美意了!我齐国愿意出一万精兵佯攻赵军大营!”田单遥指着赵军大营方向,意气风发地说道。 “一切当小心为上!”晋鄙虽然希望赵军杀杀齐军的威风,但也不愿意齐军和占据上风的赵军发生鏖战。毕竟,到头来,齐军的损失越大,自己一方的压力越大。 次日,一万齐国大军整装待发,缓缓向二十里外的赵军大营袭去。赵军斥候在第一时间将齐军的异动报之副将燕周。燕周不以为意地一笑,齐军终于按捺不住了。可惜,现在晚了一些。五日前,赵奢已经领十万大军突袭临淄,想来现在已经攻到了昌国一带。临淄现在怕是鸡飞狗跳,一片慌乱吧! 虽然自己只有五万大军,但依照田单的谨慎和晋鄙的中规中矩,就算要试探自己的虚实,出兵也不会多。果不其然,稍后,赵军斥候探明了更详细的敌情---敌军是以一万齐军为主力,三千魏国精骑为侧翼,放弃固守的策略,主动发动了双方对峙以来的第一次攻势! 环顾四周,燕周沉声问道:“何人愿领兵为我军斩将夺旗?” 话音未落,校尉赵茄立即抢道:“末将愿往!”赵奢领军奇袭临淄并没有带上军中第一猛将赵茄,这已经让赵茄大为不满。如今齐魏联军来犯,赵茄说什么也要斩获首功。因此赵茄说完后就百般委屈似地环视同僚,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功劳。 但这样的苦肉计其他校尉是不会上当的,功劳面前人人自谦互让绝不是赵军的作风。这只是敌军试探性的攻势,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投入绝对的主力。哪一方不惜命,哪一方的胜算就高上三分。而且,一旦分出胜负,处于下风的往往会撤退。首战更多的是激励士气,引诱敌军犯错。相比全军混战反而安全三分。赵军将领自认为以一万精锐对一万三千齐魏联军胜算颇高,尤其是对留守的骑兵校尉赵勇来说。 赵国骑兵的骁勇名扬天下,骑射之精,天下诸国少有能敌。随着马鞍马镫的普及,骑兵的威力更是厉害三分。若不是粮草不足,赵国完全能做到控弦之士数十万。赵勇当仁不让地抢道:“末将愿带麾下五千精锐,为将军取齐军校尉首级!”眼下之意却是暗讽赵茄需要带领麾下的一万车步卒方敢迎战敌军,自己只需五千精骑就可堂而皇之地击败敌军,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赵茄如果识趣,自当主动放弃与自己争功。 赵茄自然知晓,若论冲阵,自然是赵勇麾下的骑兵占优。但论持久,还属自己麾下的车步卒。斥候报曰,齐军方阵厚实,四面皆有大盾,又有弓箭手压住阵脚,加之三千齐军骑兵帮忙牵制,自己以一万车步卒破齐军方阵,需要不短的时间。但一旦破阵,赵军单兵更强的战斗力就可以发挥出来。一旦陷入混战,魏国骑兵队自己的威胁近乎于零,胜利就是囊中之物。赵勇倒是可以轻易地破阵,破阵后齐军倘若变阵,令赵军骑兵失去速度,呵呵,那就有热闹瞧了。骑兵失去了速度还有什么?一无是处!居然还说五千骑兵破阵,当真是三千魏国骑兵的泥捏的吗?! 赵茄当即讥讽道:“五千铁骑破阵?!不知道赵校尉到时候打算带多少人回来!” 赵勇面色一红,强辩道:“齐军怯懦,一旦失势,自然望风而降。三千魏军,不足为虑!” 燕周不悦地瞥了眼赵勇,也不点破两人的置气,随口说道:“本将也不以多欺少,齐魏联军既然以一万三千人马攻打我们,本将自然也还以一万三千人马!赵茄,赵勇听令!” “末将在!”赵茄、赵勇神色一凛,正色回道。 “赵茄,本将命你率麾下一万大军迎击齐军,务必破阵,扬我大赵声威!” “喏!”赵茄大声回道。 “赵勇,本将命你率麾下三千骑兵,截击魏军骑兵。务必令齐魏两军不能相互声援!”燕周又吩咐道。 “喏!” 两人奉了燕周的军令,各点兵马,一时之间,赵军大营中军令旗挥舞,喊声不断,人马攒动,好不热闹。 田单与晋鄙一起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遥望赵军大营,但见其营垒分明,守备森严,旗帜林立,不知掩多少精兵在内。担任先锋的一万齐军行进到距离赵军大营不过十里的地方,赵军营寨大门就被人打开,与齐军相当数量的赵军鱼贯而出,列阵在前。 齐军愈发谨慎,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三千魏军则手执长枪,蓄势待发,严防赵军冲阵。毕竟谁都清楚,赵国有数万铁骑,不容小嘘。但赵军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以多欺少,仅仅派出了三千铁骑和一万车步卒后就径直关闭了营寨,示意己方不会再追加兵力,大有一副等派出的赵军击败齐魏联军后再收兵的架势。 “田丞相”,晋鄙指着远处的赵军,故作坦然地笑道:“赵奢还真是和我们针锋相对!我们出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他也出一万步卒三千骑兵!我们若是全军压上,他岂不是也会主力尽出?!” 田单大有深意地望了眼赵军的方向,长叹道:“兵对兵,将对将,针尖对麦芒。赵奢这是想用同等的兵力击败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啊!单还以为他会固守营寨,毕竟这样的损失会小上很多。我们且看看胜负如何吧!邯郸人心不稳,赵军的战力可未必最佳!” 第六十五章齐王的决断 齐国,临淄。 齐王最近的日子很是惬意。三个月前,齐王指挥十数万大军攻克了赵国侵占已久的高唐,声威大涨,随后带领群臣告祭太庙,风光异常。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丞相田单,领五万精兵增援高唐,却被平原君伏击,虽然不过损失了万余人马,但却丢了面子。在有心人士的渲染下,齐王对田单既往不咎,恩宠愈加,是为贤君。 一个月前,齐王更是力排众议,冒着得罪赵国的风险,与韩、魏两国定计,意欲收复赵国侵占的十数座城邑。十日前捷报传来,田单领兵收复安阳方圆两百里的故土。伐赵一事取得空前的成功。 满朝文武不提田单之功,对齐王却是极尽歌功颂德。毕竟,当初田单最是反对伐赵。如果不是齐王的“一意孤行”,怎么会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群臣也就选择性地忽略了田单,对伐赵计划的制定者---齐王多有美誉了。 上大夫貂勃却是忧心忡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开始,齐国趁着赵国不备占了大便宜。但赵国眼下已经反应过来,派遣了十五万大军增援前线。齐魏两国共计有二十万大军,但算上战损和需要留守的军队,真正可以抗击赵军的,就算比赵军多几千几万也是有限。眼下的战事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到胶着的局面。拖得时间越久,对齐国越是不利。因为北方有一个最大的变数---燕国。 燕国表面上不理中原战事,实际上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的想法。燕王继位以来,搜罗人才。虽然被韩国抢去了大半,但亦有所获。收归群臣为己用后,燕王更是屡屡对东胡用兵,虽无大胜,但声威日隆。假以时日。未尝不会成为齐国的心腹大患。 齐王却是愈加刚愎自用,听不得群臣的意见。甚至群臣愈是反对,齐王愈是坚持。哪怕是君王后的意见也渐渐不再听从,更遑论上大夫貂勃的意见了。 这一日,齐王又在大宴群臣。国内风调雨顺,国外开疆扩土。为王如此,于齐王而言,夫复何求!可惜,好景不常在,一个噩耗的到来打破了齐王大好的心情---赵国大军已经攻克昌国。前锋距离临淄不过百里之遥! 齐王顿时就慌了,赵国大军不是正在和田单、晋鄙的主力对峙吗?!怎么突然就杀进了齐国的心腹之地,还攻克了昌国?!恍惚间,齐王脑海中浮现了当初燕国大军攻克临淄,将临淄搅得天翻地覆,齐军四处逃命的情形。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兄、大臣们人头落地,身首异处,自己易装成平民侥幸逃离尸山血海。那是一段不堪回事的往事。哪怕齐王继位。也不时从噩梦中惊醒。赵军眼下和当初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燕军何其相似,都是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雪亮的屠刀挥向临淄。挥向自己! 齐王大惊失色,群臣何尝不震惊非常!人生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快,实在太刺激了,但齐国君臣明显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上大夫貂勃最先反应过来,死盯着报信的使者,厉声问道:“你可知道欺君的下场?” 使者一愣。以为貂勃在怀疑自己谎报军情,泪流满面道:“小人不敢撒谎!城破时。我家大人田县令纵火烧毁了粮库,投身火海。绝无生还的可能。” 貂勃追问道:“赵国大军四面围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使者没有一丝迟疑,跪道:“从地道侥幸脱困!我家大人说深受君恩,却没有守住昌国,已无面目面见王上!”说到这里,使者面露悲壮之色,言道:“小人读书虽少,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田县令于我有活命之恩,今大人辞世,家人无一幸存!我已代大人向王上示警,已无遗憾,当在九泉之下侍奉大人!”说完,尽然径直撞石柱而死。 貂勃唏嘘不已,对方以死明志,可谓壮士。如果不是自己的逼迫,想要试探对方是否为赵国细作,结局怕会两样。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赵国大军直指临淄,齐国大危,是战是和,当速做计较。 齐王这个时候终于缓过神来,望着尚有余温的血迹,惨然道:“传寡人的旨意,将这位壮士厚葬!” 侍卫们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收拾了大殿,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了宴饮的心情,一应的酒食也一并撤了下去。也就是趁着这个功夫,群臣们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毕竟赵军还未打过来,往日的风度渐渐回到这群“肉食者”身上。 “王上!前几日丞相还传信说赵军迟迟未动,并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如此看来,赵军当是置我齐国与魏国大军于不顾,偷袭临淄,所带粮草必然不多。当务之急乃是火速征召各郡县起兵勤王。待赵军粮草断绝,临淄之围自解。”一名老成持重的御史进言道。 “不妥!不妥!”当即有人反对道:“临淄之兵只有三万之数,赵军来势汹汹,其粮既少,必然急切间想要攻破临淄。赵军的战力诸位是知道的,临淄压力必大。若是征召各郡县青壮,兵少则不能解围,兵多则耗时必久。不如速令丞相领军回援临淄,方为上策!” “然也!然也!”有人当即起身附和,赞同道:“安阳距离临淄不过四百余里,大军疾行四五日即可抵达。赵军再如何强攻临淄,我们也能力保临淄五日内不失。王上乃万乘之躯,临淄乃国祚所在,不容冒险,一切以稳妥为主!臣亦赞同此计!” 此言一出,附和者络绎不绝。人人皆知道,田单是齐国仅有的名将。眼下临淄遇险,众人自然而然地希望解围的乃是田单。换做是他人领军,还真怕打不过赵军。至于聊城方面的赵军会不会待机而动,从后方骚扰田单的大军,这就不是大家考虑的事情了。毕竟,勤王本来就是田单应尽的责任嘛。何况有近十万魏军侧应,赵军怕是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貂勃见齐王意动,心中大道不妙。这些子大臣,身在危局,第一反应就是如何自保。说的好像田单的十万大军不在临淄,临淄随时都会失守似的。要知道,临淄可是有三万大军的,还有数万青壮可以征调。赵国大军总共才十五万,又在聊城留下了不少的兵力迷惑齐魏联军,临淄真要坚守的话,起码可以坚守几个月。但也许燕国攻破临淄的阴影还在,齐国多数大臣们居然未战先怯。将田单调过来容易,可这就能解临淄之危吗?貂勃可不这样认为! 趁着齐王没有开口,貂勃正色道:“启禀王上!急调丞相回军临淄一事,臣以为万万不妥!” 一石激起千层浪,貂勃一言引得群臣纷纷侧目。倒是几个人言微轻的御史、大夫们眼神一亮。眼下局势对赵国极其不利,赵军如此破釜沉舟,明显就是想要对齐魏两国分而破之。田单大军回来容易,再出去就难了。齐王生了退意,单凭魏国又怎么敢经略赵国南部呢!坚壁清野是齐国眼下最好的策略,只要撑过一段时间,各地援军集结,赵军必然主动后退。唯一不好的就是少不得要落一些面子。 齐王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上大夫何出此言?赵军马上就要兵围临淄了,各地援军征召需要时间,调丞相大军回师是最快的解围办法了!“ 貂勃向齐王作了一揖,摇头道:“王上还记得桂陵之战吗?魏国大军包围邯郸,克之,赵国向我齐国求援。威王令田忌为将,孙膑佐之,领军反其道而行之,围攻大梁,逼迫魏军回师,于中途伏击,大败之。” “上大夫的意思是说担心赵军会伏击丞相的大军?”齐王瞠目结舌道。 “然也!”貂勃忧心忡忡地说道。 齐王有些不信地说道:“桂陵之战时,魏军刚刚攻克邯郸,又是昼夜兼程,急于回师邯郸,人困马乏,这才中了我们齐国的埋伏。寡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丞相大军已经多日没有战事,士气正旺,体力正佳。丞相又乃知兵之人,自是不会如庞涓一般轻敌冒进。大不了寡人在旨意上提醒丞相这一点就是了。上大夫的好意寡人心领了,然救兵如救火,临淄绝对不可再次陷落。否则,寡人有何面目见历代先王?!” 貂勃还欲争辩,道:“王上莫如向韩国求援!韩国五万大军屯兵涉邑,领兵的又是名将李牧。只要许以重利,韩国必定派李牧直捣邯郸。平原君的数万大军完全不是韩军的对手。邯郸若危,赵国大军又有什么心思攻打我们临淄呢!” 齐王脸色一变,貂勃还以为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当即继续分析利弊道:“丞相大军已经不足十万,围攻临淄的赵军却当有十万以上。即使丞相用兵谨慎,然赵军之强,远在我齐军之上。我军侥幸赢上三两场,损失也必大。如果王上一定要调丞相回援临淄,莫如向魏国求援。有晋鄙大军支援,方有一战之力!” 齐王脸上阴晴不定,决然说道:“寡人心意已决,火速征调丞相回援临淄!至于向韩、魏求援一事,也一并去办!”(未完待续) ps:刚刚出差回来,幸好昨晚加班码字了,待会加班,明天继续出差。求推荐! 第六十六章出兵 “王上!王上!江州大捷!江州大捷啊!”宦者令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红润的脸上写满了喜色,也挂满了汗水。 韩王然自然晓得,一直侍奉在附近的宦者令绝不会因为这短短百余步的奔跑就累成这样。气喘吁吁,满脸大汗无非是邀功而已,因此也不点破。在韩王然心里,韩国在巴郡获胜无可非议,毕竟蜀郡内乱,蜀郡秦军自顾不暇,无法支援巴郡。巴郡秦军则是与楚军交战,分身乏术。其主力在巫县一带,巴郡心腹之地可谓空虚之至。如果蒙骜的五万大军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取巴郡全郡,那韩王然就该考虑给蒙骜换换位置了。只是,韩王然确实没想到,这才过了半个月,就传来捷报。 接过宦者令手中的战报,韩王然粗略一扫,先是看到战果----巴郡郡守张若战死,两万多的秦军主力仅不足一千人逃入山林,其余尽皆战没,江州易手。再看战争经过,秦军内讧,阆中三日而下;朱亥设伏,全歼张若前军,继而赚取江州;筑坝拦江,水淹秦军,十面埋伏,逼死张若。环环紧扣之下,一个月前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将楚将景阳东逐三百里的张若身首异处,令人唏嘘不已。 战报里,蒙骜告知韩王然,目前,大军兵分数路。其中,一部分赴其余七县,收降秦军,毕竟这几个县秦军多者不过五百人,少者仅有两百人,只需两千人马,秦军自然望风而降;副将卫云则领八千精兵顺流而下。攻打鱼复、巫县两地,张若在此留有五千秦军,蒙骜相信,只需持张若首级,秦军必然大乱。即使不请降。秦军也将兵无战心将无战意。蒙骜则自领三万大军西进,攻打蜀郡。 攻打蜀郡自然不在韩王然的计划里。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蒙骜在接到一万韩军自汉中抵达葭萌关,蜀国余孽和秦军激战于成都附近的消息后,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韩军出人意料地迅速歼灭了秦军在巴郡的主力,这超乎了韩国的考虑。也超乎了李冰父子的考虑。韩军没有做好攻打蜀郡的准备,但李冰父子又何尝做好了迎击韩军的准备!以不备对不备,狭路相逢勇者胜,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真要是等秦军准备就绪,韩军即使想要攻下蜀郡,所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菲。 “这个蒙骜啊!”韩王然没好气地说了声。 一旁的宦者令见韩王然哭笑不得,很是不解,大着胆子问道:“王上!蒙将军为王上攻克江州,不用一个月更会全取巴郡之地!理应高兴才是啊!” 韩王然指着手中的战报,无奈地说道:“巴郡可填满不了他的胃口了!他还想为寡人全取蜀郡!” 宦者令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能言语。然后听到韩王然的吩咐----请尚在新郑的三公九卿前去昭仁殿议事。 丞相张平最先接过战报,既是心喜又是忧虑,待群臣皆看过战报后。最先开口道:“王上!臣以为巴蜀两郡秦军不过八万之众,如今仅剩不足一半,蜀郡李冰父子手下更只有不到三万,吞并蜀郡时机已经成熟!既然蒙将军已经领兵沿江水逆流而上,不如派汉中出兵三万,由葭萌关南下。两路夹击成都。成都既下,蜀郡必成囊中之物!唯一可虑者。莫如粮草。” 治粟内史刘光当即答道:“南郑屯有十万石粮草!足够大军调度!王上但有所需,臣立即安排人装运粮草。”眼下之意却是告诉在座的大臣不需为粮草费心。 御史大夫范睢沉吟片刻。正色道:“王上!蜀道难行。自江州逆流而上到成都更是艰难。相比较而言,由葭萌关南下倒是方便许多。依臣来看,秦军用不了多久就可击败蜀国余孽。到时,蒙将军麾下便会成为孤军,即使勉强打到成都,损失也必大。因此臣也赞同令汉中出兵,大举南下。如此遥相呼应,令秦军自顾不暇,方为上策!” 宗正担心地说道:“如今我们在汉中、武关囤积重兵,秦国如鲠在喉,也是征召了大量军队,意欲和我们抗衡。汉中又只有八万大军,贸然抽调三万大军南下,会不会造成守备空虚?秦国若是得知,兴兵来犯,该如何是好?!” 太仆摇头,安抚道:“宗正大人多虑了。只要暴太尉五万大军一日不离武关,秦军一日难安。毕竟无论走故道、斜褒道也好,子午道也罢,皆有两百多里的崎岖山路要行,耗日持久。走武关入秦则不同,路途更近,出关既是咸阳。我们抽调汉中精锐南下攻打蜀郡,秦军知晓怕也要一月之后,那时就算蜀郡还未攻下,我们也可以从武关发动强攻,吸引秦国注意力。” 宗正沉默不语,大概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但用兵一味求稳,如何取胜?!兵者,死生之道,不可不察,但瞻前顾后只会受制于人,受制于敌! 韩王然这时开口了,既然开口就是一锤定音道:“寡人心意已决,令汉中郡尉魏辙(就是后世的黄石公)领三万精兵攻打蜀郡!治粟内史,务必在大军出征前准备好粮草!” “臣遵旨!”刘光恭敬地回道。 韩王然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巴郡在半月或者一月内必入寡人彀中!还需劳烦丞相拟定好一份各县县令人选,其人需才学兼备。” 张平也是记下不提。如今韩国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制度,对于新占领的土地的各级官员的任命,丞相及其所属郎官负责提交名单,韩王然若是觉得可行,直接下旨任命。若是觉得值得商榷,则退回。若是极为不满,则直接扣留,韩王然在朝会上会直接宣布。 当然,为之防止被人非议说刚愎自用,一些重要的职位,比如郡守郡尉的任命,实行的是类似公开选拔。在职的官吏或者毛遂自荐,或为人举荐,皆可竞争,上书自己的执政理念,韩王然若是满意,自然录用。当然,韩王然一旦属意某人,少不了为其主动造势,证明其乃大势所趋,好堵住这朝廷悠悠之口。总而言之,韩国信奉的是唯才是用,唯才是举!出身再也不是决定一个人前途命运的唯一因素,贵胄子弟可富,但若想贵,必须有才。 在定下了攻打蜀郡的决定后,典客奏道:“王上!齐国派遣使者前来求救,说是赵国大军兵围临淄!” 君臣听后就是一愣,前段时间不是才听说赵奢领十五万大军与齐魏两国十五万联军对峙于聊城、安阳吗?怎么这么快赵军主力就突袭了临淄呢?这件事真是蹊跷非常! 典客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田单和晋鄙也是一代名将,居然让赵奢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了齐魏联军的纠缠!齐国临淄更是陷入赵军围困的危险当中!自己接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不敢怠慢,正想要告知韩王然,就接到韩王然议论政事的通知。因此等韩王然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齐国使者是如何说的?”韩王然皱着眉头问道。自己刚刚决定在南线增加兵力,以攻克巴蜀为主,齐国就来求救,这也太凑巧了!汉中的八万大军调走三万后,韩国在汉中将处于守势,在南阳处于攻势。想要援救临淄的话,只能从上党、三川、颍川三郡着想了。 典客当即回道:“齐国希望我们可以在上党发动攻势,逼近邯郸,迫使邯郸方面下令赵奢大军回援邯郸!” 典客刚刚说完,大殿就陷入一片沉默。现在,在上党涉邑,李牧的五万大军正和平原君的五万赵军对峙。谁都清楚,有一万羽林军辅佐,李牧真要击败平原君如探囊取物,但韩王然一再下令李牧没有自己的命令万万不可主动深入赵境。现在齐国心急火燎地想要韩国猛攻邯郸,韩王然会同意吗? 御史大夫范睢最是清楚韩王然的打算-----作势牵制赵军,好安心让齐国魏国和赵国死拼,齐魏只要齐心,赵国决计讨不了什么好处。但现在三国爆发战事还不到一个月,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赵国大军就包围了临淄。齐国更是惊慌失措地来求援,想要韩国将赵军主力吸引回去!如果就这么答应了,韩国相当于白忙乎了一场,相反,倒是齐国和魏国各自捞了赵国两百里的土地,赚了许多。 “齐国也向魏国求援了吗?”韩王然长叹了口气。 自己并不是害怕和赵国发生冲突,也不是顾忌伤亡,而是这样做并不会给自己,给韩国带来实际的好处。表面上看,齐国魏国正在巴结自己,韩国隐隐有一方大佬的气派。但这个讲求利益的乱世,齐国、魏国亲近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好处。就好比这次的伐赵之谋,齐国魏国是看中了可以赚取大量赵国土地的好处。自己则利用天下把目光转到中原的机会,趁势一举南下,平定巴郡乃至蜀郡,占据南方的半壁江山。 典客点了点头,说道:“齐国使者说齐王派了两拨人马,还有一拨是前往大梁!”(未完待续) ps:电脑卡死了,还不能充电,该换电脑了,需要什么呢,需要你们的订阅啊,均订500我就日更一万 第六十七章韩国的计较 在听到齐国也向魏国求援后,韩国君臣不由面面相觑。莫非齐国还不知道河东目前紧张的气氛?信陵君前些日子刚刚领五万大军增援河东,防备秦赵两国大举入侵。虽然白起只是领两万精兵屯兵在河水对岸,丝毫没有渡河攻击的架势,但魏国却不敢有丝毫小觑。毕竟白起的名声摆在那里。说不定白起是想欲擒故纵,待魏军松懈,再强渡河水呢!没人敢打这个保票! 这也就导致了随着河东局势的紧张,魏国能够直接调动的兵力相应不足。征召大军自然可以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但齐国现在缺的就是时间。齐国自然希望魏国可以派晋鄙领军解临淄之围,毕竟魏国的近十万大军就拜在边境上。但与此同时,魏国不可能不考量援救临淄所要付出的代价。 毕竟谁都清楚,赵国的十五万大军不可能全部都去临淄。赵奢多半留下了不少的兵力在聊城,一方面是要保住聊城不失,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牵制齐魏两国的大军!只要晋鄙、田单的主力敢全部东进,聊城的赵军势必蠢蠢欲动,魏国刚刚从赵国手里攻克的,还没捂热乎的平邑、马陵、观城三县之地就有丢失的危险!这恐怕是魏国君臣不愿意见到的。 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魏国认为,领兵的田单声望既高,又坐拥十万大军,加上陆陆续续征召的青壮入军,又是本土作战,没理由不能击退赵奢的大军。能够看到齐赵两国拼个两败俱伤,肯定是魏国乐于见到的。赵国衰弱意味着魏国大可游刃有余地经略赵国南部,开疆扩土。齐国衰弱则意味着魏国少了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毕竟赵国南部就那么大。齐国退出,魏国可独吞赵国南部十一城邑!即使魏国可以出于长远考虑,答应齐国援救临淄,也肯定不会让晋鄙出动主力,有三万已是极限! 不少韩国大臣纷纷意识到这一点。内心也是唏嘘。魏国想要将侧重点放在守卫河东和保住侵占的赵土,这无可厚非。韩国也想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一举攻克巴蜀,在战略上包围秦国,为灭楚创造先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与这个相比,解临淄之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韩王然则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既然是利弊就要先假设结果。田单领兵回师临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逼退赵奢,要么败于赵奢之手。至于双方战局焦灼,则不在考虑。毕竟对深入齐国境内的赵国大军来说。越早结束战斗越好。否则单单是粮草的消耗就足够赵奢头疼了。双方如果斗个旗鼓相当,赵奢铁定主动退兵。 从历史上看,田单一生除了火牛破燕之外,鲜有胜绩。在复国行动中,更是受阻于聊城一年之久,全赖鲁仲连游说才兵不血刃地收复聊城。其后世地位之高,多半是古人敬其品行。毕竟田单携复国之功,声望一时无两。本可取齐国王室而代之,却甘愿交出大权,古之周公也不过如此。 齐襄王掌权后。对田单多加刁难,田单也是以国家大局为重,对齐王的权威多有维护。后来,赵国以三座城邑加上五十多个乡镇换取了田单,齐王对此求之不得,加上忌惮赵国。顺水推舟地将田单送了出去。田单象征性的领十数万赵国大军攻克了燕国三座小城,就开始磨洋工。赵国视其为积累。只好将其扣留在赵国。第二年,齐襄王身死。主少国疑,君王后辅政,当政者忌惮田单巨大的声威,更不敢接其归国。田单受封都平君,终老于赵国。 所谓时势造英雄,按照史书推测,田单高义,善于守城。若无五国伐齐一事,田单可能终老于一小吏。但火牛破阵成就他的赫赫声名,一举位列当世名将。然成也火牛,败也火牛。他越是高洁惜名,越是不容于齐王。终其一生,未能辅佐齐国复兴。相反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留下周公之名! 赵奢的情况和田单有些类似。赵奢为赵国王室偏远一支,沙丘之乱后不容于赵国,亡命入燕。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赵奢在燕国凭借自己的才能硬生生做到了一郡郡守的高位。在赵国时局稳定后,投归故国。先为一收税小吏,不畏强权,说服平原君缴纳赋税,继而进入赵王视线,掌管全国赋税。 秦军占据阏与,居高临下进攻韩国。韩国向赵国求救,赵王问询众臣意见,廉颇等人皆言不可救,唯有赵奢知道赵王心意,以狭路相逢勇者胜安抚了赵王焦躁的心。当然智如赵奢者绝不会简单地就是强攻阏与,于是,一场被后世忽略的经典战役----阏与之战以赵国的完胜告终。赵奢一跃封君,成为当世名将!然而,其后的命运多舛,竟然没有一次领兵出征的机会。结局自然的郁郁而终,也许上天感慨其命运,一报还一报,他的儿子赵括敲响了赵国覆灭的丧钟! 韩王然认为,赵奢、田单皆是知兵之人,赵奢善攻,田单善守,两者可谓一时瑜亮。然而现在双方却要硬生生地在平原上决战,如果不是考虑到田单巨大的威望对齐军士气的加成,还有齐军是本土作战的因素,韩王然已经可以下断言田单多半凶多吉少。但现在,结果真的很难说。 如果非要指定一个人获胜的话,韩王然还是愿意相信赵奢获胜的可能性更大。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临淄危在旦夕,田单重名,对齐王的命令不敢违背,自然是着急救援临淄。两个旗鼓相当的人,一方心里有了担心,开始慌张,这仗就输了一半。 不过,田单即使兵败应该也不至于全军覆灭,最坏的结果应该是韩魏放任齐国兵败后,齐国畏惧赵国,向赵国乞降媾和。这样的结局自然不是韩国想要看到的。至少在赵王挂掉前,韩王然想要齐国魏国为自己挡住赵国的威胁,自己好专心对付秦国或者楚国。 “如此看来,援救齐国将是自己的唯一的选择。”韩王然暗暗思量道。至少不能让齐国大败,甚至要求再高一些的话,最好是齐国和赵国斗一个旗鼓相当。双方都要看到获胜的希望,他们才有继续斗下去的心思。 “寡人意欲令李牧挥师五万攻打武安,众爱卿以为如何?”韩王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群臣当即傻眼了。田单有十万大军,乃当世名将。赵奢不过是赵国一个后起之秀,没有多少拿得出的战绩。加上齐国是本土作战,源源不断的大军正在召集。怎么看齐国都不会怎么失败啊!齐国向韩国求援,不过是想要韩国攻打邯郸,减少他们自己的损失!韩王怎么就没看出这一点呢! 只有典客陈筮当即赞同道:“我韩国以信义著天下!眼下齐国臣服我韩国,遇险而向我们求援,救之乃义不容辞之举。若是坐任赵国犯齐,齐国不但会心生嫌隙,魏国怕也会对我们阳奉阴违。若是帮助齐国击溃赵国大军,齐国心生感激还是其次,天下必然知晓我韩国之义。王上称霸天下,韩国名声传颂四海之内,大业可期矣!” 韩王然听后只是笑了笑,自己在乎的可不是什么虚名,而是切切实际的利益。自己又不能告诉群臣田单不是赵奢的对手,齐国多半凶多吉少,为了防止齐国被打怂一蹶不振,自己只好敲打敲打邯郸方面。让赵国也知道,韩国的厉害!自己小心翼翼地遮掩住韩国的锋芒,几乎没有和赵国发生多大的冲突,隐忍多年,现在也该拿赵国试一下了! 不过,宗正韩泽计较的是实在的利益,攻打巴蜀他不反对,毕竟巴蜀地广人稀,可以满足许多豪族对土地的渴望。但为了一个虚名和赵国死扛,还要深入邯郸面对赵国大军。韩泽窃以为不值!哪怕解了临淄之围,齐国也不会对韩国死心塌地。既然这样,不如不救。当然,直接反对韩王然是不明智的,所以他走了一个迂回路线,说道:“王上!臣听闻赵国以平原君为主将,乐毅族侄乐乘佐之,领五万精兵扼守武安!路险而城坚,攻打怕是不易。不如派五万精兵兵出新郑,对外称十万,直奔临淄。赵国听闻后,必然畏惧,如此,临淄之围可解!” 一闻此言,太常王方、司寇司马德、少府陈穗等人皆面露喜色,窃窃私语。如此可博取巨大名声还没多少伤亡的好事他们很想举双手赞成。但这无疑和韩王然的想法相悖,见韩王然眉头皱的很深,不好再言语。 丞相张平这个时候开口了,说道:“新郑距离临淄愈千里之遥,等召集五万大军抵达临淄,怕是要有半个月之久。舍近而求远,怕是不妥!” 韩王然来了兴趣,问道:“丞相也赞同寡人的想法?” 张平点了点头,反问道:“王上不觉得赵国和秦国靠地太近吗?”范睢闻言眼中的精光一闪,韩王然则是一喜。英雄所见略同啊!(未完待续) ps:关于田单、赵奢两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仔细查阅下赵奢的一生,还是很有趣的,大家感兴趣的不妨翻阅下。 第六十八章谨慎的田单 就在李牧日日煎熬于和赵军的无聊对峙时,总算盼来了新郑允许自己出兵的消息!这对李牧来说,不异于天籁之音。 王上召令----卫尉李牧择机领五万大军攻打邯郸,逼迫赵奢大军回援邯郸。时间不限,路线不限,方式不限。韩王然完完全全将五万大军交给了李牧,任由他天马行空的发挥。 接到韩王然的诏令后,李牧就召集军中一干校尉,宣布了攻打邯郸以解临淄之围的决定。众将听后大喜,议论纷纷。若不是受制于之前韩王按兵不动的命令,诸将早就摩拳擦掌,想要给对面的赵军厉害瞧瞧。如今闻得消息,各自请战不已,其中又以韩腾(就是历史上灭韩的内史腾)最是争先。 不知道从何时起,坊间开始流传韩军战力最强者,骑兵当属羽林军,步卒当属虎贲营。可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军人又都是好胜心极强,自然不甘落人身后。这次能够被调集到李牧麾下威慑邯郸的自然是精兵,在半个多月的相处里,少不得各自切磋一番。李牧也深知用兵如治国,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出人命,由得他们胡来。 起先双方的比试内容仅仅限于单兵的武力,后来见不分伯仲,就慢慢地变成了双方的布阵、各种情况的演练。这也由此拉开了羽林军对友军长达半个月的“蹂躏摧残”之路。无论是百人规模,千人规模还是万人规模,步卒一无胜绩,最好的一次堪堪打成了平手,这还不排除羽林军故意放水的可能。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步卒四万,自然占据大多数)。真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了骑兵,尤其是重骑兵和轻骑兵组合的威力。以往只是起骚扰、追逐敌军作用的骑兵一旦装备了马具,猛攻步卒方阵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这也导致了韩腾主动请战的时候,其余四名校尉居然不敢争抢。 李牧自然清楚众人为何不与韩腾的羽林军争功。众将一方面是对羽林军的战力心服口服,另一方面涉邑以东一马平川,赵国无险可守。正好可以发挥出羽林军作为骑兵的机动性。平原君领兵五万已经西出武安三十里结寨,数百名赵军斥候严密监视涉邑,其恐可见一斑。不过,李牧这一次的决定终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军中,唯一不能质疑的在于主将的命令。为了保证行动的严密性,李牧开口了。 “胆敢议论军事者,立斩之!”说完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诸将摸不着头脑。 说好的攻打邯郸呢?!说好的军功呢?!卫尉大人该不会怕了吧!但任谁也不敢追出去问李牧真实的想法。没听到吗?胆敢议论军事的立斩之!自己若是没死在敌人手中,反而死在自己人剑下,不仅成了笑话。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抚恤金! 就在李牧拂袖而去的时候,齐国境内的田单大军堪堪到达距离历下不足三十里的地方,而历下距离临淄还有近两百里的距离。 自安阳出发,五日行军两百里,这真算不上一个多快的速度。尽管齐王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催促,但田单依然我行我素,不肯下令全军疾驰。桂陵之战的教训就在眼前,既然齐王的使者还能跑出来报信。说明赵军的攻势也不怎么强。至少,还没有将临淄围的水泄不通。 “看上去。赵奢不过是想将自己的主力调离。”田单心里暗暗想道。 前出的斥候将越来越详细的军情上报给田单,田单也总算知道了包围临淄的赵军至少有十万人。而自己呢,麾下只有八万大军。虽说后军有晋鄙率领的三万人马支援,但这更多的是安慰性的。真正想要击退赵军,还是要靠自己。只有战局进入僵持,双方不分胜负的情况。魏军才会做最后一击。这是田单的打算,也是晋鄙或者说魏国的想法。 既然清楚自己不占优势,田单故意放慢行军速度也就情有可原了。沿途征召青壮入军的做法初见成效,还未进入历下,田单麾下的大军已经堪堪增加了一万。兵力越多。胜算自然越高。在田单的计划里,等到了临淄城下,自己手下最好有十五万大军,最起码也要有十二万,这样以三敌二,吓也能吓跑赵军。 至于沿途放出风声,说齐国举国之兵正在源源不断地往临淄而来,齐魏两国联合出兵二十万正在往临淄进发,这些或真或假的消息都是攻心之言,意在扰乱赵**心。田单派出数千名斥候、骑兵,遮蔽战场,阻挡了赵军从齐军身后获取消息的可能。 在田单看来,临淄城下领兵的多半是赵军主将赵奢,赵奢只要有一丝怀疑,一丝担忧,田单就有信心生生吓跑对方。毕竟这里是齐国的土地,这块土地上是齐国的子民,深入敌国境内,稍有不慎就有后路被断,全军覆灭的危险。赵国不敢冒这个险,赵奢更不敢拿赵国的国运打赌。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田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将军!昌国急报!”侍卫长的声音打断了田单的思考。回转过身,田单面色如故,实际却激动不已,强按住兴奋之情,淡淡问道:“念!” “君侯在上,末将自领精兵五千东略昌国,沿途未见赵军一兵一卒,时昌国为赵军所克属实,然赵军三日前焚尽城中粮草,掠财帛无计,已北上邯郸。昌国之民莫不言赵军残暴者,末将请令,固守昌国乎抑或北上争利,乞待君侯之令!” 听闻齐军光复昌国,众将大喜。虽然是赵军主动放弃的,但功劳也是记在参战的齐军头上啊!众人莫不对当初主动请命,要求牵制昌国赵军的偏将一阵羡慕!早知道自己就该去了!他们却下意识地忘了,在得知昌国为赵军所破,赵军多半屯驻不少大军在昌国后,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保护大军侧翼。因为谁都清楚,与其冒着危险孤军深入面对数量不详的昌国赵军,不如留在田单身边。 田单却是毫无喜色,赵军的这张牌打得太不知其所以然了。昌国地处临淄南部,距离临淄更只有一百五十里之遥。这样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赵军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有昌国在手和没昌国在手的差别可大了。至少昌国在赵军手里,可以让自己顾忌,不敢在临淄以南毫无忌惮的用兵。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多的考虑,一名校尉当即恭喜道:“恭喜丞相!赵军这是未战先怯啊!对方一定知道我齐国举国之兵正在源源不断地聚集,想要在临淄以西或者以北收拢大军,抗击我们!这样,就算他们大败,也有后路可逃!” 这样的解释有三分道理。齐魏联军自西往东向临淄进发,即墨、高密一带也开始陆陆续续征召大军,意欲向西援救临淄。赵奢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后路,毕竟和整个齐国大军比起来,他们的兵力远没有那么多。即使齐军的战力再不堪,也可以堆死赵国这支精锐之师。赵军想要退兵的话,自然是向北或者向西。 “前方的斥候有没有最新的消息?”田单没有立即回话,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齐魏联军自安阳出兵,就没有和赵军主力遭遇过。一路遇到的小股赵军斥候,也是一战即退,根本没有和齐军斥候交手的**。对于联军沿途经过的城邑,赵军更是好心的没有留下兵力阻挡,甚至没有一兵一卒的骚扰。联军的进军变得愈发容易,如果不是知道赵军就在临淄城下,齐军甚至会产生一种郊游的错觉。这哪里是在打仗啊,分明就是在国境内举行的武装大游行!齐军由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到百无聊赖,每日行军四十里即安营扎寨,日子说不出的惬意。 可田单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愈是小心翼翼。这种感觉在赵军放弃昌国后变得越来越强烈!就是因为一切太正常了,田单心里才很是不安。赵军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换做是自己,要么在敌军主力到来前攻克临淄,逼齐国就范,要么是围点打援。赵军没有猛攻临淄,第一个想法肯定不是!围点打援嘛,自然要对敌军的动向一清二楚。可赵军的斥候越来越难以寻觅到踪迹,摆明了一副让齐军安心北上的架势,这算是怎么回事?!赵奢总不会是善于占卜,不用派出斥候就对自己的动向一清二楚吧?!这样的反常行为让田单的心里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疑神疑鬼再发展下去,还未见到赵军就要疯掉,田单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无论赵军怎么出招,自己步步为营就是了。不要命的斥候大把大把地撒出去,等到了临淄城下,以堂堂之兵击败赵军! “传本将的命令,田方固守昌国,不得擅出!”田单道出了这个命令。 ps:不打算给一点推荐吗?你真的忍心不给我?给我块豆腐!不要拦我啊! 第六十九章入秦献策 就在赵奢将田单一步步引入埋伏的时候,蜀郡的郡守李冰终于接到了开战以来最好的消息----叛军之首陈和在玉垒山下兵败身死,三万叛军大部分被斩首,少部分投降。如此,持续动荡了近一个月的蜀郡终于再次平息了下来。秦军的损失实际很小,除了在一开始吃了不小的亏,后续可谓占尽了上风。若不是叛军四处游走,裹挟百姓作战,秦军平乱的时间还能提前一点。 心情颇为愉悦的李冰也是胃口大开,晚餐消灭了整整三大碗米饭,外加两条水煮鱼。可惜,李冰愉快的心情没有保持多久。晚餐刚用过不久,武阳就传来急报。韩军兵锋出现在距离武阳不过五十里的地方,武阳危急!李冰的脸色瞬时变得铁青! “巴郡已经失守了吗?”这是蜀郡郡守李冰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提出的疑问,也是所有人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江州失守的消息在蜀郡仅仅有少部分人知道,何况那个时候,李冰正在忙着调集大军镇压叛乱,对江州的战事鞭长莫及。在李冰看来,韩军只不过使出了一些小手腕拿下了江州,但张若手下还有接近三万的战力。考虑到张若可是能文能武的智将,即使不能击败入侵的韩军,想要在半个月内失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眼下事实就摆在眼前,张若很有可能败了,甚至于全军覆灭,否则出现在武阳城下的韩军如何解释?!几乎所有的人都默认了巴郡已经易主的事实。 盯着身前的蜀郡舆图,李冰的眉头拧成一团,经过了这场叛乱之后,蜀郡急需休养生息,可惜韩国在吞并巴郡后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用之兵堪堪有两万五千人的蜀郡不可谓不空虚。更关键的是,在接连失去了北面的汉中、东面的巴郡这两个屏障,蜀郡已经是飞地中的飞地。韩国大军自南方而来,秦军若是后退,也只能退向西面,可西面是茫茫的雪山。也是一条死路。看上去,死守成都是唯一的出路。 “来犯的韩军有多少?”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不少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如果可以击败即将抵达武阳的韩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蜀郡封闭四关,固守不出。守住一两年,说不定秦军还会打回来呢!但不少人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想要打回来,谈何容易! “武阳方面称韩军至少有三万之众,领兵的打蒙字大旗。当是蒙骜无疑!”李冰长叹道。 蒙骜?那个最擅长攻城破寨的蒙骜?!不少人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跌落下去。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攻下大半个巴郡,在秦军眼里,蒙骜俨然成了克星。 “郡守,大不了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立即增援武阳吧!”莽撞的人立即献言道。韩国的大军会源源不断地前来,秦军眼下也只能顾及眼前。至于长远的,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嘛,要么死要么降。看天命吧! 李冰面色沉重地望了眼对方,没有言语,相反却是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族兄李毅,等待他的意见。李毅毕竟是蜀郡的郡尉,用兵的话,于情于理。李冰都愿意听他的意见。 李毅脸色也不好看,任谁带领麾下的士卒披星戴月平息叛乱,正想好好休息的时候,又听报敌国大举入侵的消息,脸色都不会好看。但李毅又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拿主意的事情向来对李冰很是信服。见李冰眼睛中闪过的一丝不忍和怜悯,李毅心下也是软了。 “打就打!怕个球!老子早就想会会蒙骜这个家伙了!如今他不请自来,老子正好和他比一比谁的剑利!你们谁愿意跟我去会会蒙骜?”李毅故意大大咧咧地说道,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 “末将愿意!末将愿意!”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受恩于李毅,对于一个肯和大家同甘共苦,没有丝毫家子气的人来说,李毅这样的人最是被人爱戴!加上李毅每次冲锋在前,武力上佳,众人皆是服气。有时候信服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尤其是在军中。 “好!”李冰也是大为感慨,韩军来就来吧!真当蜀郡的秦军是那么好欺凌的吗?!不战而降绝不是李家的作风!即使兵败战死也好过窝囊地乞降! 蜀郡的战争机器迅速开动起来,五千先锋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武阳!后面是李毅亲自带领的一万中军!后军则是由大大小小的船舶组成,负责运送粮草。李冰亲自坐镇成都,安抚刚刚经历叛乱的蜀郡。 秦国,咸阳。 太子柱兴高采烈地从咸阳宫参加完朝会回来。太子柱不能不高兴,一向对自己要求甚严的秦王在朝会上表扬了自己,原因有两个,第一是这段时间自己将朝事打点的井井有条,第二则是因为自己的教子有方。异人这个名字,太子柱可是好久没听到了。 最开始听到异人为秦国立下了大功,太子柱还一愣。誰让自己的庶子那么多,有二十多人。一向风流成性的太子柱只能叫出自己宠妃所生的几个儿子的名字。至于平日里名声不显的异人,太子柱很是回忆了下,才记起那是自己在邯郸逗留时几度春风和一名婢女生下的庶子。好像自己当初派异人到邯郸为质时,这个婢女也就是夏姬还哭着求了自己三天。 太子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自己一年半载也难见异人,更别提对他管教的事实。他只是下意识地发现,以前不放在自己眼里的夏姬和异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太子柱高兴之余,本想将之前备受冷落的夏姬很是滋润了一番。夏姬自然表现得很是诚惶诚恐,不过还是从太子柱的口里得知了自己唯一的骨肉----异人在邯郸的出彩表现。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郁闷。子傒在得知异人被秦王表扬后很是愤怒。所谓子凭母贵,华阳夫人不能生育,自然便宜了太子柱的另一个宠妃----子傒的生母婉妃。不少大臣暗中将宝押在子傒身上,就是看中了他的生母是除了华阳夫人外太子柱最宠幸的。如果华阳夫人三年五载生不出个王子,子傒很有可能会在太子柱登基后被立为太子。子傒与众多兄弟的交往中。也莫不以未来的太子身份压过对方一头。服从子傒的自然是顺风顺水,和子傒作对的,在婉妃的挑唆下,他们的生母要么被冷落要么被处处针对,直到对方服了软,这样情况才会结束。 异人在咸阳生活了不过三五年就被派到邯郸为质。对于这个谨小慎微的弟弟,子傒的印象不深刻。毕竟子傒是一个立志继承秦国大业的人,对于一个生母不受宠本身有没有大才的人,子傒不可能投入过多的观众。哪里想到,异人这个名字就像突然蹦出来一般,进入了秦王和太子柱的视线。子傒当即对异人用上了心,他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秦王的身子大不如前,太子柱随时有可能上位。悬空的太子之位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对自己就是倾覆的灾难。 夏姬自然不清楚,她的儿子在邯郸大放光彩之后,太子后宫里就多了几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下朝的阳泉君优哉游哉地趁着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他的姐姐正是太子妃,未来的秦国王后华阳夫人。有这么一个大靠山,阳泉君几乎不用怎么立功就封君。何况。丞相魏冉和自己还有亲戚关系。大家互相利用,富贵更加无忧。当然为了挡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他这个君位还是在军队里镀的,毕竟秦国以军功论爵位嘛!每天,阳泉君只需到朝会上点个卯,附和下太子柱的意见就好。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惬意地很。阳泉君已经计划好了,待会回到府邸先补上一觉,用过膳食后找人钓钓鱼听听曲下下棋。遇到合适的美貌女子就纳进府来。 只不过,尚未入府,阳泉君就被一个高声叫卖的珠宝商人所吸引。阳泉君左右无事,令随从止住了马车,探出头来。这一看不要紧。阳泉君一下子被对方手里的五色石所吸引。一个浑然天成的马踏祥云赫然在目,其色彩缤纷,多一分则显混乱,少一分则显单薄,颜色、形状都恰到好处。 “这个琉璃怎么卖?”阳泉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阳泉君丝毫不介意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急而哄抬价格,他只想要将对方手里的祥瑞据为己有。至于价钱,呵呵,这天下还有自己买不起的东西吗?! 扮作商人的吕不韦先是一阵喜悦,待看清开口的是自己等待已久的阳泉君后,故作讶然道:“我看大人不久就会有灭身之祸,怎么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购买如此宝贝呢?不卖不卖!” 阳泉君登时大怒,对方不卖就不卖吧!居然还诅咒自己有灭身之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阳泉君第一时间下了决定,对方不过是一介商人,听口音还不是本国商人,自己一定要免费得到对方的稀世珍宝,然后再把对方下进牢狱狠狠折磨一番!否则,自己的声威何在,颜面何存?!对自己这样的富贵人士来说,财帛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最重要的是保住颜面! 吕不韦见对方上钩,动了真怒,当即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大人且听小人一言。大人无功于大秦,全赖太子柱为取悦华阳夫人而被举荐给秦王,大人才得以重用。如今大人富贵加身,公卿侧目,百官不平。小人常听人说,以色貌之美取人者,必以色貌之衰弃之,一旦华阳夫人色衰爱驰,大人将何以容身于朝廷?” 阳泉君听闻后为之一愣,居然无言以对。对方说得确实不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亲姐姐贵为太子妃,太子柱对其宠爱有加,几乎达到言听计从的程度,自己也决计不会得到秦王的重用。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秦王也很乐意扶植朝野中太子柱的势力。但富贵不可持久,太子柱眼下着迷于华阳夫人的美貌,等华阳夫人年老色衰后呢,必然失宠。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吕不韦趁机说道:“小人听说太子柱深受秦王宠信,秦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将来继承秦王之位的自然是太子柱。到时候太子柱继位,一定会选立太子!华阳夫人虽为太子妃,却没有子嗣。所以说,这太子之位一定会从诸多庶子里选定!小人听说子傒的生母婉妃深受太子柱宠幸,太子柱已经属意子傒。将来执掌后宫的自然是太子之母。到时候华阳夫人即使没有年老色衰也必然失势,大人难道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吗?” 阳泉君听后悚然,对方分析的事情自己确实没有想到。除了华阳夫人,确实是婉妃最受太子柱宠幸。最糟糕的是婉妃为太子柱生下了子傒而华阳夫人没有一儿半女。如今太子柱只是太子,不立世子可以宽容。等到登基为王,为了秦国的稳定,选立太子就会成为很自然的事情。即使太子柱可以拖延一时,终究也会受不了来自朝廷的压力,立太子之位。到时得势的只能是子傒一人了! 想到这里。阳泉君就急了,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商人。如果是普通的商人,肯定不会在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故意以言语相激。对方既然说出了这个问题,自然就会有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计将安出?请先生救我!我必不负先生大恩大德!”阳泉君着急地恳求道。 吕不韦故意长叹了口气,装作故作高深的样子,说道:“大人是当局者迷了!大人所虑者不过是华阳夫人没有子嗣。若是有子嗣,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依照太子柱对华阳夫人的宠幸。将来秦国的太子必然是华阳夫人所出!” “可华阳夫人没有子嗣啊!”阳泉君不明所以地问道。莫非对方是在暗示自己赶紧催促华阳夫人怀孕?要是这一个主意,那就算了。自己的姐姐若是能生的话何必等到现在! “眼下华阳夫人圣宠正隆。太子柱对其可谓言听计从。夫人若是在这个时候从诸子中选其贤者而收为己子,请立为嫡,安国君必然听从。他日太子柱登位之后,此子必为太子。如此一来,太子柱为王,夫人可备受宠爱;即使太子柱龙御归天。有此子得承王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大人一家的权势可代代相传,稳如泰山。此所谓一举而收万世之利,大人何不劝夫人及早安排?一旦夫人色败貌衰,想要进言只怕也无用了!”吕不韦娓娓道来。 阳泉君闻后大喜。对方说的计划果真妙啊!华阳夫人生不出子嗣不要紧,收养一个不就好了嘛!不过仔细考虑了一下,又有隐忧。 “先生此计甚妙!只不过太子柱有庶子二十多人,众多庶子皆有生母,华阳夫人当选何人为养子?再有就是,我担心夫人即使对其视若己出,恩宠甚佳,其人却阳奉阴违如何?” 选一个养子不难,但难得就是选对一个人。如果对方在刚开始的时候对华阳夫人言听计从,等成为太子后却是却之千里。夫人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再央求太子柱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再立太子吧!即使太子柱答应,群臣还不答应呢!如果对方的生母再母以子贵和华阳夫人争宠,那就更热闹了!这万万不是阳泉君想要的一个结果! 吕不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所以刚才小人才说要选贤!小人在邯郸经商的时候,常听众多公卿说公子异人的贤良。小人也曾慕名拜访,也果真如传言所说,其人彬彬有礼,勤奋好学,有君子之风!谈及为秦赵友谊而质于邯郸,每每情难自禁,暗自垂泪。其说非为孤单而伤,乃是思念太子殿下和夫人,挂念两人的身体,思念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自己在诸子之中名声不显,辈分也是居后,加上其母卑微,且身居国外,孤立无援,愿意归附夫人!夫人若是能将其收为养子,异人必将感激涕零,这无异于再造之恩。对夫人来说,也是多了一个助力!依照他的品性,一旦异人登基,他必将对夫人和大人言听计从!到时候,秦国大事还不是大人和夫人主持吗?” 阳泉君的眉头随着吕不韦的话渐渐舒展了开来,异人刚刚为秦国立下了大功,他的贤良应该不会有假。名声既然已经打响,华阳夫人将其收归养子,太子柱肯定不会反对。他的生母夏姬身为卑微,乃是婢女出身,向来对其他妃嫔是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的主见。华阳夫人将来肯定压制得住对方!双方可谓一拍即合,只要自己可以说服华阳夫人,这事就成了八分。剩下的两分就是华阳夫人的枕边风了!此计,可行!阳泉君迅速作出了判断。 “先生请随我一起入府详谈!”阳泉君深深作揖道。 “固所愿不敢辞耳!”吕不韦回礼道。 ps:求推荐啊!新的一月努力日更五千! 第七十章井陉之战 赵国,井陉。 太行山绵延数千里,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共百岭,其山多虎熊出没,豺狼并行其中,人迹罕至。从上空眺望,太行山一路蜿蜒,将偌大的北方一分为二,太行山以东称之为山东,以西称之为山西。 韩、魏、赵、齐、楚、燕六国国土或大半或全部位于太行以东,故为山东之国,也是中原文化的发祥地。与之相比,山西可谓蛮荒之地。因为这片土地的原住民是戎人、狄人,不习中原文化,时人多歧视之,这也是身在山西的秦国为何一直不容于天下列国。 有太行阻隔,山东山西沟通原本应该不易。所幸有横谷贯穿太行山东西两侧的山麓,当地人名之为陉。著名的有八陉,称之曰太行八陉。作为沟通山东山西的咽喉要道,太行八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第一曰轵关陉,乃太原郡、上郡联通洛阳的要道。第二曰太行陉,由此南下既是虎牢,可逐鹿中原。第三曰白陉,北可窥安阳、邯郸,南可攻新郑、大梁,东可取邺城。第四曰滏口陉,位于邯郸、安阳之间,赵魏两国对峙于此地。第五曰井陉,北望幽燕之地,南俯邯郸,东瞰临淄。第六曰飞狐陉,第七陉曰蒲阴陉,第八曰军都陉,各自形胜而险峻,车行太行道,如浮沧海、帆长江,身居危险之境。 如此要塞,赵国自然在此设井陉邑,治兵三千人而守之。若是敌军来犯,数日之间还可再征兆五千大军而退敌军。这也是赵国的谨慎所在。原本像井陉这般据险要之地的城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地处赵国腹心之地,遭受敌军攻打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如今韩、赵交恶。韩之上党重镇阏与距离井陉不过百余里之遥,不得不防。 自从李牧领大军屯驻涉邑,邯郸可谓草木皆兵,赵国一方面令平原君赵胜偕乐乘堵塞滏口陉东口,以为邯郸第一屏障;另一方面则是下令太行东麓的城邑加强防备。毕竟秦军翻山越岭,深入赵国境内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样的可能性虽然小之又小,但一旦成真就会造成不小的混乱。眼下赵军主力正兵围临淄,胜负未分,安定对于赵国的意义无以复加! 井陉县自然也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县令赵野、县尉赵扩将常备军的数量从三千提高到四千就是明证。在两人看来,韩国大军进攻自己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毕竟李牧的大军在涉邑,往东一马平川既是邯郸,没必要舍近求远来攻打自己。 但摄于赵王的命令,谁也不敢保证耍小聪明。对赵王的命令阳奉阴违。即使现在掌权的只不过是太子何,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谓的赵王的旨意实际上是太子的旨意也不例外。 井陉的赵军枕戈待旦了足足半个多月,没有等到盼望中的韩军,却等到了邯郸新发的战报。这恐怕也是太子的意见,将最新的消息告诉全国的各级官吏,让他们保持信心。战报上说,赵奢率领十五万大军戏耍了田单、晋鄙一行。已经包围了临淄,一场大胜已经可以预期。齐国求和指日可待。等齐国屈服,赵国之危自然消解。至于咄咄逼人的李牧大军,沉寂了半个多月,丝毫不敢发起一起像样的攻势。战报里宣扬平原君屡战屡胜,逼迫得韩军龟缩在涉邑城内。总之,国内国际上的形式一片大好! 赵野放下战报。大为松了口气,赵王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渐好,齐国自顾不暇,魏国受困于河东,韩国不敢妄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次的邯郸至危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邯郸没有危险,自己的家族自然也就转危为安。是时候缩编一下常备军了,毕竟夏收已经开始了,兵无战心,将无战意。大势所趋之下,韩国如果再动大军,殊为不智。这场战争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赵县尉,阏与的韩军有没有新的动向?” 赵扩正在琢磨战报里描绘的形式,闻言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回道:“哪里会有什么新动向!就韩国那群龟儿子,属乌龟的,一直缩在城里。城外的戒备倒是森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生怕我们去偷袭他们!” 说到阏与的韩军,赵扩没有一点好气。刚开始双方都互相戒备,派出少量的斥候侦查对方的虚实,以为对方说不定会来偷袭。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多月,居然没有发生一场十人规模以上的战事。双方的斥候甚至变得熟络,会打招呼,讨论下发生在南面的战事。对方甚至不经意地说起阏与城内的官员载歌载舞,欢庆没有战事。眼下正是夏收的季节,双方言语间都有对各自家中的担忧。毕竟,如果这个时候来一场大雨,半年的辛苦就废了。 赵扩郁闷非常,自己原本还以为可以趁着这次大战的机会捞一些战功。哪里想到,阏与的官员和赵野是一个心思---求稳求和。这也难怪,双方的出发点毕竟不一样。县令希望风调雨顺,辖境五谷丰登。县尉希望的却是立功,既然要立功就要有战事,即使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事也好。对于迟迟不敢攻过来的韩军,赵扩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如果不是未得命令不能进入敌境开启战端,赵野早就挥兵打过去了。 眼下,战报里说秦国已经出兵河东,魏国派大军前去增援。韩国和秦国对峙在汉中、武关一线,抽身无暇。齐国更是国都被围,着急解临淄之围。这场战事怕是不日就会结束了。赵扩大呼可惜,郁闷。 赵野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如此看来,韩国对我们用兵的可能又小上了三分。赵县尉,眼下正是夏收的季节,不少士卒的家里人手不足,收粮缓慢。我夜观天象,过几日怕是隐晦不明,恐有大雨。我们是不是可以解散部分士卒。让他们各自回家收粮,待过几日,再征召回来如何?” 赵野提出这个建议纯属是出于爱惜民生,赵国百姓赋税很重,否则也不能以区区两百万的人口养活四十多万大军。如果因为暴雨淋坏了粮食,不但自己的前程受阻。百姓们也会流离失所。国家才不会管他们是不是受灾,国家只知道到了收赋税的时候,百姓就必须交齐。否则,就是灭家也要凑齐。 赵扩想了想,回道:“李牧大军受阻于涉邑,不敢与平原君大军交战。依我看来,韩军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或者他们一开始就打着让我们赵国和魏国、齐国消耗的主意。如今齐国自顾不暇,魏国分身乏术,韩国再继续打下去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战报里也顺便提及了。要我们准备好征收夏粮。不如先解散两千大军,只留两千大军驻守吧!” 赵野当即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没想到赵扩这次对自己的工作如此支持。毕竟征收夏粮是不讨好的事情,完成了是理所当然,没有完成则是过错。大的惩罚倒不至于,但三年无法升迁也足以给许多办事不力的人一个教训。自己算是欠下了赵扩一个人情。 赵野却不知道,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赵扩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当初赵扩年幼,适逢一场旱灾。地里的收成极低,赵王却是颁布旨意。宣布赋税招收,最起码也要先交八成。赵扩的家境本来就贫困,用一个饥寒交迫也不为过。毕竟父亲生病,家里缺了一个劳力,还增加了一笔巨额的开支,能富裕才怪! 眼看最后的日期就要到了。县里的皂吏、衙役呼五喝六地要将赵扩的家里拆光用来抵作赋税,赵扩一家都要绝望了,任由命运扼住他们的咽喉。好在最后关头,离家经商,十多年杳无音讯的叔父回来。为赵扩一家缴齐了所有的赋税。这才避免了赵扩一家的悲惨命运!有了叔父的财力支持,赵扩的父亲才渐渐痊愈。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但这段经历,赵扩无论如何都不敢忘记的。 既然赵野都说了再过几日就会有雨,赵扩又知道一旦粮食被暴雨淋了,不知道多少家庭会颗粒无收。赵扩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对方的提议。无非是一起承担些风险罢了,和让数千个家庭受益相比,这样的冒险不值得一提。在赵扩的内心深处,韩军半个多月都不敢出兵,眼看战事已经逆转就要结束了,还出兵的话,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韩腾就是赵扩心里所想的疯子、傻子,只不过,他可不这样认为。绕道井陉,南下邯郸,袭击平原君后方,怎么看起来这都是一个疯狂的主意。毕竟深入敌国境内数百里已是孤军,加之敌情未明,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还不能沿途补充粮草,一应所需全赖本身携带的干粮。长驱八百里后,等到了武安,韩军势必已经是疲军。就是这样,韩军还需立即发动攻击,配合李牧大军主力消灭赵军,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白费。 李牧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韩腾直呼疯狂,以为自己得罪了李牧,对方这是借机报复自己。毕竟涉邑距离赵军主力所在的武安不过五十里而已,骑兵须臾间即可抵达。若是自涉邑北上阏与,出上党,走井陉,沿着太行山南下武安,足有八百里之远。这其中,大半的距离都是在赵国的土地上。自己麾下的羽林军都是骑兵不假,但正因为是骑兵,耗费的粮草更多。没有粮草补给,需要掩藏行迹,还要攻破井陉关隘,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韩腾几乎下意识地请战,愿意作为先锋猛攻武安。在他看来,即使猛攻武安,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要远远小于跋涉千里远征赵国的损失。甚至,李牧在自己服软之后,能够对自己麾下的士卒“网开一面”。 但李牧用诚恳的说辞说服了韩腾。韩军已经在涉邑按兵不动近二十天了,赵军难免陷入思维定势,认为韩军胆小,不敢和赵军正面为敌。李牧就是要用这个“美好的误会”,挫败平原君的大军。如今,随着赵奢领军包围临淄,秦国陈兵河东,形式对赵国变得极为有利。赵国现在怕是酝酿着一场反击吧。甚至想要夺取涉邑,封锁滏口陉!胡服骑射赐予赵国的骄傲可不是那么容易践踏的,这个时候,谁会想到韩国会出兵,绕道井陉,包抄赵军后路呢?这个计划不成则已。若成,形式必然急剧逆转。就算赵国在临淄取得大胜,也不得不回师邯郸。 韩腾细想了下,夏收在即,燕赵之地少风多雨,赵国不可能召集多少大军防备己方的偷袭。和虚无缥缈的偷袭相比,在暴雨来临前抢收粮食无疑更加重要。何况眼下的局势似乎让赵国越来越相信,韩国不过是外强中干,奇袭也就有了先决条件。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些。沿着太行山山麓前行,被赵军发现的可能性实际很小。就算被赵军发现,只要不被合围,凭借骑兵的速度摆脱追击也很容易。长途跋涉这种事对羽林军来说更是小菜一碟,虽然最长的记录不过是三日行进五百里,这次的八百里显然更难一些,但绝不至于无法完成。 “干了!”这是韩腾权衡之下的决定。先不说这是李牧的命令,单看冒险后巨大的利益。也值得韩腾这么去做。富贵险中求嘛,何况这还不是危险到让人丧命的危险!羽林军乃国之精锐。想来李牧也不会拿羽林军来冒很大的危险!与此同时,韩腾也隐隐猜测到,李牧多半是担心过多的伤亡。蒙骜领兵拿下巴郡,汉中大军正在攻略蜀郡的消息韩腾已经得知,一旦巴蜀为韩国所有,韩国其势已成。面临的必然是列国的忌惮。能够保存多少实力就该尽量保存! “将军!前面的隘口守卫极为松散,末将担心是不是我们的行踪泄密,赵军故意设下的埋伏!”在听到斥候的汇报后,副将不无担心地说道。 这也不怪副将的疑心,谁会想到赵国在井陉口居然只有数百人防守。这地势是险要不假。但要挡住七千羽林轻骑,数百人完全不够看。韩腾一行自然不知道,在接到赵野、赵扩就地解散两千大军的命令后,征召而来的赵军士卒大喜,连夜各自返乡。在仅剩下两千大军的条件下,赵军在离城二十里的土门关留下五百精兵,在更西面的娘子关留下三百精兵已然不错。 韩腾也觉得纳闷,井陉的重要性赵军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换做自己是守将,至少也要留下一千精兵驻守娘子关,主力再屯驻土门关,戒备也必森严。哪会像现在,被自己轻易地拿下了娘子关不说,近在咫尺的土门关更是喧哗之至,成何体统!莫非对方真以为赵国大胜在即?!没有隐忧?!如果真的如此,自己势必会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在最初的计划里,自己必须硬碰硬,强攻井陉,才能打通一条通往武安的大道。自己沿途已经足够小心翼翼,截获了赵军所有的斥候,消息不可能走漏,那眼下的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赵军实在太大意了。就像李牧所说的,二十多日的按兵不动让赵国上下都以为韩国不过是想威慑邯郸,牵制赵国兵力而已!真要和赵军硬碰硬的话,韩军不敢,也没有这个实力! 不管是不是埋伏,韩腾既然已经领兵到了土门关之下,就决计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攻占井陉乃是偷袭武安最为重要的一环,这个不容有失!韩腾第一时间决定,先派一千大军攻打关隘,等确定没有埋伏后再集中主力,争取在一个时辰拿下。如果真的是埋伏,等自己看清楚赵军的目的所在,再行计较。 很快,窃窃私语声在羽林军中传递,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建造云梯,半个时辰后,二十个最简易的云梯矗立在韩军面前。被选为先锋的千人将强按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往土门关而去。这样的情形羽林军已经演练过许多次,在很早之前,所谓的骑兵不过是会骑马的步兵而已,骑马到敌军方阵一箭之地,远远和敌军的步兵对射,起一个骚扰敌军的作用。如果不能骑马闯进城中,骑兵拿紧闭四门的城池办法实在不多。这也是北方的胡族为何对中原的坚城为何深恶痛绝,无他,骑兵面对防备森严的城池伤亡太大。如同鸡肋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有装备齐全的步兵才能敲开一个有着立体防御的城池,这是无数献血应证过的事实。但土门关的赵军似乎全然不在状态,这让领命强攻土门关的羽林军千人将看到了获胜的希望。如果成功的话,这无疑会被载入史册,也会是一件奇功! ps:一千字一个小时,码字速度太慢,需要大家的支持啊!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第七十一章投降之议 ps:花了不少时间把本书各个时期的地图做了出来,有详细地名哦,稍后发布在贴吧,大家可以去看。 一千羽林军仅仅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攻克了土门关,期间没有遇到一点像样的抵抗,以至于韩腾的强攻计划不得不取消。当然,这恐怕也是韩腾自己愿意见到的。 趁着士气旺盛,韩军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奔井陉而去。在井陉城下,韩军总算遇到了像样的抵抗。县尉韩扩身先士卒,硬是将韩军抵挡了两个时辰。但这也是他最后的绝唱。占据优势兵力的韩军四面攻城,不给赵军一丝喘息的机会。随着赵军伤亡的加剧,赵扩可以动用的兵力越发显得捉襟见肘。原本严密的防线被韩军撕开一个又一个的小口子,赵军旋即崩溃。赵扩回天无力,战死沙场。县令赵野唯恐生灵涂炭,下令投降。井陉在一夜之间落入到韩军的手上! 因为赵野的极度配合,韩腾只留下了一千精兵控制井陉,尽量掩盖韩军叩边的动静。对羽林军来说,最宝贵的莫过于时间。如果消息走漏出去,赵国一定会征召大军围剿自己,奇袭武安也就无从谈起。完全隐藏行踪是不可能的,韩腾可以做的就是和报信的赵军斥候赛跑。 谨慎起见,韩腾带领羽林军出东门二十里后才折返往南。算上之前自己不着痕迹地透露的要包抄赵奢大军后路的消息,韩腾有理由相信,即使邯郸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不一定那么笃定自己的真正目的所在。 井陉城破的时候,武阳方面的血战正酣。蜀郡郡尉李毅集中了蜀郡大半的兵力,将蒙骜的大军死死拦了下来。一方死不退让。一方拼死前进,剑与盾,火与血的碰撞,伴随着生命的逝去,演绎成绝唱。双方的士卒杀的已经麻木了,能用的手段也全都用上了。剩下的就是比拼双方的意志和决心。武阳身后一百里即是成都。秦军已经没有退路。同样的道理,对韩军来说,只要越过了武阳,成都就好比一个身无寸缕的弱女子,任由韩军的蹂躏。虽然看起来秦军越杀越多,但这也反映了成都的兵力越来越少的事实。双方都相信,只要多坚持一下,胜利一定会属于自己! 韩军从不认为自己会输,刚刚拿下巴郡的兴奋没那么容易消散。何况汉中在手。蜀郡已是瓮中之鳖,挣扎不了多久。自华阳之战开始,屡战屡胜带给韩国的是极大的荣耀和自信心。亦如之前的秦军一般,战斗一旦开始,韩军就不会相信强大如自己会失败!秦军残余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再次失败!想要武阳?想要成都?可以,拿命来取吧! 成都已经开始戒严,执行宵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蒙骜大军主力虽然到不了成都,但总有小股的斥候走山间小道进入成都散播谣言。诸如李毅战死,李毅投降等前后矛盾的风言风语不绝于耳。成都的百姓见面的第一句话已经从打招呼变成了讨论近在咫尺的战事。所有的人都忧心忡忡。富贵人家担心会不会被清算,能不能延续富贵;贫苦人家则担心韩军会不会屠城,自己要不要在城破后远在他乡。 成都兵力不足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是出于担心城中的豪族会密谋起来献城乞降的考虑,也许是限制百姓外逃和韩军细作入城,总之。成都四门紧闭,将自己与世隔绝掉了。 郡守府里,李冰对着面前的战报不知道该忧还是该喜。喜的是蒙骜的大军止步于武阳城,忧的是秦军惨重的伤亡。这才开战六天,秦军的丧亡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这样下去。半个月后,即使韩军不攻城,武阳也会没有一兵一卒驻守,为何?死光了!可韩军丝毫没有断粮的迹象,源源不断的韩军自江州而来,韩军怕是彻底平定了巴郡。 “算了!能守多久算多久吧!咸阳应该知晓了巴郡失守的消息。如果可以动兵攻打下汉中的话,自己的压力会减轻许多!还是找郡丞安排下往武阳运送粮草的事情吧!”李冰抛开了烦恼,自顾自地说道。 “大人!大人!梓潼急报!”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李冰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管家。平日里讲求仪表风度的管家哪里还有一丝镇定的样子,只见他挥舞着一封战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其脸色涨红,显然很是紧张不安。 没有大事,自己的管家绝不至于此。念及于此,李冰一把抢过战报,片刻之后也是愣住了。只见上面赫然写道----韩军兵犯梓潼,下官不能坚守,求郡守大人急救!否则必定悔之晚矣!急!急!急! “报信的人呢?”李冰用变了音的嗓子大声问道。 “在外面候着!我这就给大人去传唤!”管家反应了过来,说道。 “算了!带本官去吧!”李冰苦涩地摇了摇头,眉宇间掩饰不住地落寞和失望。梓潼告危,自己何尝不想去救。但自己眼下能够调动的不过是一千多人,让这一千多人解围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很快,李冰见到了梓潼派来的求援使者。从使者那里,李冰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说韩军打着“魏”字中军大旗,多半是汉中郡郡尉魏辙,除了他,李冰也想不出谁还有资格带领三万大军攻打蜀郡。再比如说因为韩军是奇袭,几乎在一夜之间包围了梓潼,这使得梓潼根本来来不及征召大军戍卫县城,整个县城的能战之兵只有不到三千人。韩军甚至宣布,献城的人赏赐百金,良田千亩,现在的梓潼人心浮动。梓潼县令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地方豪族了。尤其是在韩军攻占巴郡,秦国放弃蜀郡的小道消息漫天飞舞的情况下。 安排梓潼的使者下去休息,这是李冰唯一能做的事情。梓潼距离成都不过三百多里,更为关键的是,这三百多里可谓一马平川。韩军只要攻破梓潼就可一路南下,兵锋直指成都。照现在的形势看来。梓潼的失守绝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成都也是如此。李冰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什么来挽回必败的命运。 调武阳的部分士卒北上支援梓潼吗?眼下蒙骜和李毅斗了一个旗鼓相当,秦军依托城墙还占据一些优势,然而一旦分兵,这个优势就会被抹除。韩国南北两路攻打蜀郡,蒙骜的南路大军就牵制了大半秦军。北路的韩军如入无人之境。韩国摆明了就是欺负自己兵力不足,想要自己南北不能兼顾。就算自己挡住了一面,另一面也可以兵临成都城下。 李冰擅长的是治水,是处理政事,这样的军事原本就不是李冰所擅长的。所以李冰很识趣地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族弟李毅。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李冰也就认命了。 一日后,正在武阳抗击韩军的李毅接到了李冰的急报,脸色只是一变就很快的掩饰住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李毅对自己的要求。梓潼失守的后果李毅比谁都清楚。虽然眼下还没失守,但李毅心里已经给梓潼宣布了最后的结果----梓潼绝对守不住,除非有援军前去支援。可援军哪里去找呢?自己的族兄无疑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 悄悄把自己的几名心腹召集起来,李毅把梓潼被韩军重兵包围的消息放了出来。眼下正是战斗到最紧张的时刻,最忌讳的就是军心不稳。如果让全军将士知道了腹背受敌的消息,势必大乱,到时候,韩军只需一个冲锋秦军就瓦解了。哪里像现在。还能挡住韩军一时。 心腹们彼此对视了一言,皆是露出掺杂着失望、震惊、不甘、忧虑的表情。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一名跟随李毅最久的家将大着胆子说道:“将军!眼下整个蜀郡能战之兵不过两万,我们这里就有一万五千人。梓潼我们怕是不能救援了,但是不能救援的话,梓潼失守无疑。这是一个死局啊!” “是啊!将军!我们要救援梓潼也要量力而行啊!”另一名心腹忧心忡忡地说道。分兵已经是大忌,若是被韩军知晓尾随攻击的话,秦军完全就是救援梓潼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房内一片安静,大家俱是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却想不出一个好法子。韩国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秦军缺兵少将是事实,能有什么法子?!就算武安君白起在这里。孙武孙膑吴起再世也没办法啊! 李毅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有些感慨地说道:“救梓潼也是死,不救梓潼也是死,一样是死,诸位怎么选择?” 心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但听将军之令!” 李毅长舒了口气,说道:“诸位跟随我,莫不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且夫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战死沙场虽是我辈的荣耀,但那是功成名就之人。如今我同诸位名未立,声未显,若要战死于此,我不甘心啊!诸位呢!肯定也和我一样不甘心吧!” 心腹们默然不语,如果有活命的机会,谁愿意去死呢!但现在韩军两路夹击,分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除非,除非己方投降,还有一线生机。但问题是,骄傲如郡尉的会选择投降吗?李毅平日里对属下要求甚严,治军严谨,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考量,谁也不敢提投降一事。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巴蜀两郡要完蛋了。韩国势不可挡,天时地利人和韩国全都占据了,谁也无法阻止韩国攻占两郡之地。但是现在听李毅的语气,也许必死的结局还有转机。 “自野王一役,我大秦内忧外患,罕有胜绩。先有义渠之乱,我大秦丢三川、河东、河西三郡之地。后有公子市谋逆,我大秦丢南阳,继而失汉中。如今巴郡也是落入韩国手中,蜀郡更是仅剩我们这支主力。秦王日渐不行,宗贵争权,函谷关易主。我实在不看好我们大秦还能转败为胜,重回鼎盛,诸位知道是为何吗?” 心腹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理解李毅这一番话的用意。如果李毅不看好秦国,怎么会如此效力呢?!还顺流而下,往返千里,东逐楚军五万,斩杀三万。如果李毅不效忠秦国,为何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消灭了蜀郡内乱?!眼下更是将赫赫有名的蒙骜挡住了七日! 李毅却自顾自地说道:“因为韩国!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研究过韩然这个人,也就是当今的韩王。在韩然领兵前,韩国不过上党、颍川两郡之地而已。我大秦占据绝对的优势,只需出兵野王即可将韩国一分为二。若是兴兵三十万足以可以一举攻克新郑,灭韩国易如反掌。但韩王然领兵后呢,先是收复三川,西退我秦军六百里。然后怂恿魏国占据河东,赵国占据河西,将魏赵两国推到了抗秦的第一线。韩国的环境得到了初步的改良。” “就在我大秦将视线转移到函谷关一线时。韩国又趁着我们和赵、魏交战的时机,出其不意地占领了南阳,抢占了武关。这个时候,我们从南阳绕道进攻三川、颍川的设想就落空了。韩国的优势变得从未有过的好!好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汉中,如果我们识时务的话,放弃东进的策略,转而南下攻打楚国,迂回包抄三晋后方。事情尚未可知。” “但可惜,韩国紧接着拿下了汉中。还帮助魏国拿下了函谷关。这就彻底堵死了我们东进或者南下的道路。我们大秦智能北上和赵国联合,缓缓收复失地。可惜赵国却是一方面和我们合作,一方面提防我们。如今的形势,我秦国只能龟缩在关内,不得东进中原,不得南下攻楚。西面是月氏。北面是匈奴。我们四面皆是敌人,不能开疆扩土,何以强大?!” “在我看来,秦国已经是日薄西山,韩国却是蒸蒸日上。诸位可以看一下舆图。韩国如今西可退我秦国,北可与赵国争雄,东可略楚国,国力更是隐隐占据上风。若是再过上几年,韩国一统天下之势既成,谁可阻挡之?赵王不过中人之姿,垂垂老矣,其太子养于妇人之手,长于宫闱之中,若是信蔺相如一干贤臣尚好,若是刚愎自用,恐有大祸;秦王大受刺激,怕是不久于人世,太子柱登基后即使想有作为,也必受宗贵掣肘之患。何况,韩、魏两国只需守住一渡口(指风陵渡),两关隘(函谷关、武关),三栈道(故道、斜褒道、子午道),无忧矣!且韩王年富力强,魏王也是稳坐王位,与之相比秦、赵两国怕是少不得动荡一番!” 心腹们听得有些胆战心惊,李毅公开非议朝事已是大罪,更是妄言秦王不久于人世,如此诛心之言,足够杀头了,不对,车裂也绰绰有余!怪不得需要紧闭房门,怪不得李毅下令侍卫守护在十丈以外,十丈以内有人擅闯者,杀无赦!李毅这是要谋反吗?不对,是投降吗?阵前投敌以叛国罪论处啊! 下一刻,李毅笑了,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是秦国大业可成,我自然领兵浴血沙场,博取一个功名。即使兵败身死,也有忠义之名传扬后世,不负此生!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的史书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诸位可曾想过,如果最后一并天下的是韩国,我们这些阻挡韩国的人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痕迹?最好的不过是一笔带过,说我们阻挡天兵,一战而亡。这不是我想要的,难道会是诸位想要的?” “这自然不是自己想要的。”几名心腹暗暗思量道。大丈夫一世为功名所累,不就是图一个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嘛!秦国若是统一天下,自己作为忠臣自然是会受到大加褒扬。但秦国若是为他国所灭,韩国也好,赵国也罢,能不能提及自己还是两说,就算提及了,也是反面教材。某某某反抗天兵自取灭亡,某某某众叛亲离,百姓夹道欢迎王师,他却兴兵作乱。 “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了必救之兵,也坚守了半年多的时间,更击溃了来犯的楚国,可谓仁至义尽。秦王若是怜爱我们,自然派兵打通要道。哪会像现在,让我们成为飞地,凡事一切全赖自己!因此,我决定,向韩军体面地投降!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为了我麾下的一万五千士卒的性命负责!我们的血已经流的足够多了,不应该再作为秦王消耗敌国的弃子而白白牺牲了!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就请帮助我掌控全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诸位跟随我多年,我每人送上两百金,足够诸位下半生当一个富家翁了!”李毅真切地说道。 心腹们对视了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末将誓死追随将军!同甘共苦,生死不弃!”就算对秦国再忠心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反对,真当外面的刀斧手是摆设吗?李毅只是说给两百金,却没有说是给死人还是活人啊! 第七十二章攻克蜀郡 武阳城下,韩军中军帐。 因为李毅遣心腹商议投降一事,蒙骜将军中凡校尉以上者召集了起来。一番讨论后,大家一致认为李毅诈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大家早就得知汉中郡郡尉魏辙已经领兵三万,南下葭萌关,配合己方夹击蜀郡。蜀郡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波及全郡的叛乱,人心思定,加上李毅在镇压反叛里的铁血手段,蜀郡百姓敢怒不敢言。这也是为何在得知韩国大举入侵后,李冰不敢全面征兵的缘故。 如果将蜀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悉数征召入伍,李冰李毅手下至少还能多出三万可战之兵。但真要这么做了,蜀郡可又要乱了。为刚刚屠杀完自己乡亲的刽子手效力,蜀郡百姓心里实在难安。只要有人稍微挑拨下,里应外合之下,秦军必败无疑。所以无奈之下,李毅只能领着不到两万大军阻击韩军。李冰心里面肯定也很后悔,当初听信了李毅的那句“乱世必用重典”,但木已成舟,现在也只好安慰自己说“所谓兵不在多,在乎精嘛”。 “现在战事如此胶着,李毅早不求降晚不求降,偏偏在这个时候求降,怕是北面的韩军已经打进来了吧!“蒙骜暗暗想道。 既然对方真诚地表示了和平的愿望,蒙骜自然也不会拒绝。看看李毅的条件吧---不得在秦军放下武器后报复秦军,秦军一应伤员要全力救治,对愿意解甲归田的秦军士卒韩军不得阻拦,保证秦军各级军官享受应有的待遇和尊重。不得强迫秦军参与后续攻占蜀郡的战事。作为回报,李毅愿意对自己的族兄李冰劝降,如果对方不听,李毅会献出成都舆图,指出漏洞。协助韩军攻克成都;除成都以外的五县,李冰也会写信遣心腹劝降,保住可以成功。秦军何时投降,如何投降,则悉听蒙骜安排。 主意已定,蒙骜重赏了报信的使者。并当着对方和诸多校尉的面,亲自将军医官召来,安排救治伤员的事情;并敕令执法队,秦军一旦投降就是韩国的家人,凡是辱没秦军的就是辱没主将蒙骜。校尉以下,不用征求自己的命令,悉斩之! 使者为之动容,也第一次知道了,韩军每逢出征居然携带了如此多的军医,虽然现在的比例只是200:1,但相比各国来说,已经走在了最前面。身为军人。使者自然清楚战场上许多伤兵的性命是可以挽救的,但往往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白白丢掉了性命。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一个伤兵经历了残酷的大战,只要活下来就是一个精兵。他的经验他的勇气完全不是初入沙场的人可以比拟的。有医官在侧,也是对士气的一种巨大提升。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受伤,担心因伤掉队失去性命。 李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后就将全军五百主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阐明天下大势。其大意无非是秦国日薄西山。大家祖辈上都是避难来到秦国,算不上真正的秦人。现在又是戍守在偏僻的不毛之地。升官发财没有希望,不被秦国看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汉中失守以后,咸阳里那些权贵们早就抛弃了大伙。韩国国力如今蒸蒸日上,屡屡挫败秦国。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家既然不是老秦人,没必要再为秦国卖命陪葬。如今巴郡已经丢了,蜀郡已经守不下去了。韩国的十万大军更是已经出现在成都北面数十里,成都告急。大伙除了投降别无出路。有想要活命的,想要荣华富贵的,想要娶妻荫子的,想要扬名立万的就跟着自己投效韩国,那些执迷不悟的,可以径直离开,自己绝不会亏待。自己已经和韩王的心腹--郎中令蒙骜谈过了,只要我们肯投奔他们,所有的人俸禄提高一倍,官职不变,还有爵位、美人、财帛相赠。秦国和韩国待大伙孰轻孰重,大伙仔细掂量掂量! 一语中的。戍守蜀郡的秦军大半是土生土长的蜀郡人或者是跟随司马错伐蜀的士卒家属,是从其他地方迁居而来。所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既然巴郡都失守了,韩国的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抵达成都了,死守武阳根本就失去了意义。秦国是不会为死人颁发财帛军功奖励的,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儿和温婉善良的妻子,不少人的心里犹豫了。 这个时候,提早安排的李毅一系军官就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他们叫嚷着大丈夫当立功扬名,不能窝窝囊囊地战死在不毛之地,为秦国那些尔虞我诈的宗贵们陪葬。他们已经坚守蜀郡超过半年,更是挫败了入侵的楚军,早就不辜负秦国了。眼下是到了为家人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茫然失措的人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从众效应,在接二连三有人不断认同李毅投奔韩国的情形下,李毅更是将人群化为了两拨,一拨支持自己,一拨反对自己。眼看着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李毅这一边,少部分犹豫不决的人自然不敢冒险跳到大伙的对立面,也就从了。 李毅这才笑着拍拍手,开口道:“诸位今天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向诸位保证,一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 派自己的一干心腹掌控了全军后,李毅下令打开武阳四门,迎接韩军入城。整个过程波澜不惊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想要反悔也是晚了。李毅早就将所有的变数扼杀在萌芽状态,木已成舟,所有的人都死了反抗的心,开始权衡如何尽快获得韩国的信任。 两日后,成都城。 李冰望着族弟李毅的亲笔劝降信,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嘲讽之意。自己应该早就知道李毅不甘居于人下,却偏偏让他独自领军抵挡武阳。这不是摆明了给韩军利诱他的机会吗?!罢了,罢了。就算他忠心耿耿没有投降,到头来也挽救不了蜀郡必然败亡的命运。时也!命也! “大人!是战是降,您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韩军只给我们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成都生死全在大人一念之间啊!”郡丞见李冰久久不语,忍不住出言道。 这倒是惹恼了李冰的长子。当即不耐烦地回道:“事关重大,父亲大人需要仔细斟酌!何况现在才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郡丞何必急于一时呢!” 郡丞为之语塞,自己好歹是长辈,虽然官职是你父亲任命的但也用不着你来教训,当即就要反驳对方。李冰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对长子呵斥道:“还不快向张郡丞道歉,目无尊长,这就是为父教给你的孝道吗?” “卑职无礼,请大人原谅!” 郡丞脸色稍缓,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李毅反戈。成都动荡不安,韩军大兵压境,值此危难之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冰默然点头,说道:“为成都数万百姓计,我意已决,开门投降!” “什么?!投降?!”这是李冰长子惊讶的喊声。 郡丞则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情。他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也是地方豪族的代表。战乱一起。损失最大的莫过于他们。虽然韩国的新法规定没有爵位的土地不能太多,但蜀郡属于新占领的土地,他们作为本地人享有优先购买三年土地租赁的权利。至于三年后。对他们这种大家族来说,足够赚取不少军功,换来对土地的永久占有权。所谓的土地国有,只要不谋反,还不是一直属于自己嘛。 “你的族叔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要计较起来,这天下还是周天子的天下。韩国和秦国同属于天子管辖,我们不过是换了一个公卿而已。抵抗下去是死路一条。与其玉石俱焚不如罢手言和,至少百姓们不会受那么大的苦。这天下,血流的已经足够多了,能少流一点就流一点吧!” “可是父亲,那都江堰……” 李冰慈爱地一笑,说道:“韩王在派蒙骜出征前已经交代过他,这都江堰啊还是由我们继续修。韩王说,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了……” 公元前268年五月,李冰带领蜀郡全郡大小官吏,开南门投降。三日后,梓潼县令嬴方宁死不降,旋即梓潼为魏辙大军所破。再十日,韩军尚未攻克的临邛等蜀郡剩余五邑在接到李冰李毅联合所写的劝降信后,决定易帜,接受韩国的统治。一场战事消弭于无形之中。蜀郡紧随巴郡之后,纳入韩国的版图范围。 韩王然任命李冰继续为蜀郡郡守,负责修筑都江堰;李毅调任巴郡,任巴郡郡尉,以平息蜀郡百姓对李毅的怨恨。蒙骜则是领兵先行坐镇成都,恢复民生,震慑宵小。魏辙则是领兵三万,折回葭萌关,沿着潜水(即现在的嘉陵江)一路南下,直往巫郡而去。那里,还有偌大的一片土地等着他开辟。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半个月前,魏辙兵围梓潼的时候。齐国,于陵。 于陵位于昌国以西八十里,毗连历下。田单在得知赵国大军舍弃昌国,收缩兵力围困临淄的消息后,决定放弃之前沿着济水东进救援临淄的打算,改由昌国北上。 在田单看来,这样做的好处无疑是很明显的。既然赵国大军将重兵集结在济水南北两岸,作势围攻临淄不成即北撤的架势,田单也乐于见到。这个时候,赵国锋芒正盛,齐军迂回昌国不仅可以避免遇到赵军的夹击,还能聚拢更多的兵力声援临淄。昌国已经光复,足足一万大军在前方接应自己,田单可以放心地行军。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北上的话,和赵国大军难免会提前爆发不少的冲突,这不是田单想要见到的。田单只想逼退赵军,而不是和赵军拼一个你死我火。吞并鲁国和楚国大半个淮泗流域后,齐国的国力暴涨,低调地恢复国力才是王道。这个时候每多损失一些人马,齐国恢复的速度就更慢一点。 行进了两日后,田单接到的消息都来源于斥候还有昌国方面,双方皆是表示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发现赵军的踪迹。赵军目前正在猛攻临淄。临淄危在旦夕,齐王严令田单三日内必须抵达,否则军法论处。 前方三十里即是于陵,从于陵经昌国到临淄不过两百里,三日内完全可以到达。田单也知道。齐王对自己的忍耐怕是已经到了极限。考虑到从安阳经过历下前往临淄的路程不过才六百里。齐王最初要求田单五日内到达临淄,后来又放宽到十日。再想想从接到齐王的命令到现在,田单已经用了十天,大军却只是行进了四百里。齐王旨意上的言辞间的不客气也就很好理解了。 如果不是担心军心不稳,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将领,齐王早就会派心腹接管大军了。虽然明眼人都知道田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蓄力量。出于谨慎,但极少有人说服得了齐王,尤其是处在赵军兵锋下战战兢兢,愤怒的齐王。田单自认为自己做的不错,决定一切是非待击退赵军再说。到时候。齐王免职也好,削爵也罢,田单都认了。田单现在只知道,齐军的人数也从八万增加到了十一万,算上在昌国等着的一万大军,自己的麾下已经有十二万之众。援救临淄,足够了! 当然,对田单来说。有喜就有忧。身在聊城的赵军副将燕周趁着齐魏联军主力东进的时机,出兵攻打安阳、平邑等地,试图打通和濮阳、甄城等地的联系。一时之间,齐魏后方频频告急。尤其是魏军掌控的平邑,可谓岌岌可危。晋鄙亲自带领两万魏军回援,只留下一万人象征性地帮助田单解临淄围。 “丞相,天色渐晚,于陵令派人问询我们大军是否要在于陵过夜。如果要过夜的话。他们也好早做准备。”前军偏将田原纵马来到田单身前,抱拳说道。 田单沉吟了下。先是看了眼天色,发现离天黑尚有一个时辰。大军急行的话可以赶到城外,有城墙挡风,总好过完全在城外旷野之处扎营。何况埋锅做饭也罢,取水也罢,都着实方便许多。明日还要往昌国急行军,今天多赶一些路总是好的。 念及于此,田单对身旁的传令官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加快速度,今晚在于陵宿营!” “喏!”一旁的数名传令官分散而去,将田单的意志传达下去。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接力般的响起,十二万大军的步伐随之加快了许多。 稍后,于陵城中,本该在临淄城下指挥大军的赵奢出现在了于陵府衙。他的身后赫然站着几个虎背熊腰,身长八尺的壮汉,他的对面则是此间的原本主人---于陵县令田文。只不过,现在的于陵已经换了主人。所谓鸠占鹊巢,自从赵军破城的那一刻,田文就需要不得不仰人鼻息。准确的说,是仰赵军,赵奢的鼻息。 虽然和孟尝君同名,于陵县令田文却没有孟尝君一般的显赫家世。说起来,他的祖上也是王族,只不过过了几代人后,家道中落,加上是庶出,和齐国王室的关系是渐行渐离,日渐疏远了。如果不是他父亲拼着最后一丝颜面,田文也不能如愿以偿地当上于陵县令。但对现在的田文来说,早知道遇到如此凶险的情况,怕是打死也不当这个县令。 三日前,一伙“暴徒”袭击了于陵,攻陷了府衙。田文本以为是普通打家劫舍的匪徒,只是图财而已,搜刮一空后自然离去。毕竟,齐国的大军绝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任由一伙强盗霸占县城太久。但没想打,对方却是死赖着不走。不仅如此,后面的三天,越来越多的匪徒“党羽”涌进县城,充斥着于陵的大街小巷。田文才意识到面前的匪徒绝不一般!难道对方想要以于陵为据点,扯大旗造反不成?!如果真的如此,自己怕是要沦为祭旗的牺牲了。 直到见到赵奢这个表面文质彬彬,实际狠辣异常的猛人,田文才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是多么疯狂的一群人----赵军居然要在自己的治下设伏,伏击田单大军! 接下来的两天,赵军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官军解放于陵、赶跑强盗的戏码,更是不断地胁迫着自己露面,营造出于陵重归齐国掌控的假象。然后就是“新军”驻防,严防强盗卷土重来。紧闭四门,防止“赵军”偷袭等一连串的事情。赵奢几乎顺理成章地获得了于陵百姓的信任和体谅,于陵百姓对于这个派士卒分发粮食,免除自己赋税的白马将军,有着说不出的好感。 丞相田单就要率军来了,赵军很有可能会前来骚扰,为了保障后勤和丞相的安全,赵奢下令于陵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田文没想到这样蹩脚的理由百姓们居然都相信了。那一刻,田文不知道该感慨田单的声望太大呢还是赵奢收买人心的手段太厉害!(未完待续) ps:接下来两天出差,求推荐安慰。.。 第七十三章齐军之殇 “田县令,本将要感谢你啊!”赵奢一脸温和地说道。 田文只觉得心头一颤,一股不妙的感觉充斥全身。虽然赵奢的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但田文却是勉强故作镇定地试探道:“将军谬赞了!下官可没有帮将军什么忙!” 笑话!自己被俘不假!但却是矢志不渝地爱着齐国啊!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齐王的事情。赵奢的这句话要是让有心人士听到,传到齐王耳中,一个通敌之罪怕是少不了了。 再说,田文对赵奢的微笑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般的畏惧。当初就是他“诚恳”地希望自己露面,稳定住于陵的民心。自己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嘛。对方随即提出会有十几个喜好男色的壮汉过来“开导”自己,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顺便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这直接吓得田文变了脸色,忙不迭地同意了。 临走前,赵奢还劝导田文,如果在与百姓见面的过程里他不小心泄密,造成赵军的行踪暴露。有多少于陵百姓知道,赵奢就会杀多少人堵住他们的嘴巴。当然,对于一向配合赵军的田文,赵奢是不会忍心杀的。相反,赵奢还会邀请田文观看有可能的杀人盛宴。至于到底会不会有,全看田文的表现了。有这样的经历,赵奢在田文心里已经是恶魔般的存在了! 赵奢温和地摇了摇头,说道:“田县令说哪里话!刚才本将军以县令的名义问候了田丞相,安平君(即田单)回复说今晚要在于陵过夜,要我们好好准备。这么大的一份礼,本将军自然要好好感谢田县令啊!” 田文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早不来晚不来。丞相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呢?!虽然城内的赵军看起来只有一万来人,但面对毫无防备跋山涉水而来疲惫不堪的齐军,还是占据很大的优势。田文已经能够想象的道齐军会多么的猝不及防,轻则一场小败,重则稀里糊涂地损失惨重,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高! 赵奢故作讶然道:“田县令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等过了今晚。我们就会撤兵。到时候你继续做你的县令,我继续包围临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很好?!” 田文心道,“齐军若是大败,丞相一定会追究我的责任。到时候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指望着继续做县令?纯属痴人说梦!” 田文不知道赵奢为何在众人面前调侃自己,只是觉得很受伤,很受伤!干脆不再搭理赵奢。灰心丧气地思考如何扭转战局去了。至少也要将功赎罪,保住性命啊! 走出府衙,看到自己的几名心腹爱将紧张之情稍微缓解,赵奢心里默默地长舒了口气。深入敌国,遮掩影踪,假扮齐军,伏击数倍于己的大军,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紧张万分。但凡有些许的差错就是覆灭之灾!赵奢也不例外。不过他是主将,任何时候都要气定神闲。否则士卒会更加不安。眼看成败在此一举了,赵奢发现全军上下弥漫着一种毛躁的情绪,既是兴奋又是担心,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赵奢无奈之下才故意带着几名心腹来调侃田文,稳稳军心。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为了尽最大程度地保证大军的行踪不被齐军斥候发现。赵奢可谓做足了功夫。风餐露宿还是小事,不能带足够的兵力才是大事。这就好比为敌军准备了一场盛宴,敌军太多,桌子摆不下----幸福的烦恼。一万步卒,一万骑兵。这是赵奢为田单大军准备的全部兵力。再多的话,行踪完全遮掩不了。 将齐军全歼显然不现实,就算是十多万头猪站着让赵军砍也要花不少功夫,何况于人呢!赵奢现在只希望,可以用这两万兵力给齐军最大的杀伤,然后从容地退却。只要将齐国打怕了,就不担心齐国再次进犯赵国了。只是魏国的话,不足以成事。 终于,在最后一抹夕阳下,田单率军抵达了距离于陵不过五里的地方。因为天色将暗,齐军魏军全都忙着拿出火折准备安营扎寨,各营出现了一丝不可避免的混战。这也怨不得士卒们,跋涉了数十里大伙都累了,大伙只想着埋锅做饭,然后美美地睡一觉。为了赶时间,大军的晚饭还没用过呢!就连那些有战马代步的骑兵也觉得一阵倦意。远处的城郭轮廓明显,赵军远在二百里之外,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丞相田单路过于陵,身为此间的地方官,田文自然带领全县一干官吏连同地方豪族的代表迎接田单再正常不过。虽然现在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汇的时刻,但也挡不住大伙的热情。然而田单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于陵县令“田文”一行人,心里面隐隐觉得不妥,但一时之间又没看出哪里不妥!等到了距离对方不过二十多步的时候,田单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天色已暗,对方却没有一个人掌灯,不仅如此,城门大开城头却是戒备森严。对方皆是低垂着头,表面上是尊重自己,实际上怕是自己会认出对方吧!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十数个穿着官服、华服的于陵官吏、地主骤起发难,先是射出手中的弩箭,然后反握着青铜短剑冲向了田单。最先反应过来的亲卫立即将田单扑倒在地,五名亲卫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给了田单活下去的机会。与此同时,城内涌出了一支骑兵,径直冲向田单,大有将田单斩杀于马下的架势。城外的密林也涌出了两股数量不详的步卒,杀向毫无防备的齐军。 “保护丞相!”这是田单亲卫头领的吼叫声。剩余的亲卫当中,马上有七八名身强力壮的齐军反冲向来袭的刺客,其余的则是掩护田单急退。身后的马蹄声愈发急促,再不逃回军中的话,田单怕是要含恨沙场。 田单这个时候也慌了,在注意到大军也遇到了有预谋有组织的袭击后。田单总算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赵军在这里设下的埋伏!一定是!自己还是小瞧了赵军啊!赵军用长达十天的按兵不动迷惑了自己,让自己误以为赵军是想在临淄城下一战击败自己!没想到却是声东击西,在自己最为松懈的时候伏击了自己! 在发现杀向齐军的赵国士卒不过一万多人后,田单的心稍微安稳了。如果只是这么点人数,还不算最糟。虽然失去了自己的指挥,各营都是各自为战。但架不住齐军人多啊!坚守一个时辰,田单相信自己可以扭转局面。但眼下还是摆脱赵国骑兵的追杀要紧,否则自己一旦来不及逃回方阵,战死沙场,齐军群龙无首之下,势必大乱!不仅如此,邯郸也会大乱,说不定会因此失守! 赵军自然知道田单的重要性。赵奢现在只怨恨田单的亲卫太过警觉,如果田单亲卫的反应再晚上片刻。田单绝对立马战死。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没了! 对田单紧追不舍的赵军骑兵不要命地疯狂放着箭矢,丝毫不顾准星。田单的亲卫则将田单层层包围,这造成的唯一结果是赵军的箭矢像割麦子一般射杀着齐军最精锐的士卒,最里面的田单反而有惊无险,最终在冲出的一支骑兵的掩护下,逃回了了方阵。 这个时候,整个齐军已经是一团糟。失去了田单在中军的指挥,各营各自为战。赵军自然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所在。趁着齐军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赵军骑兵肆意地将刚刚集合起来的齐军方阵撞开。步卒们则是不顾惜伤亡地冲阵而出,然后纵火点燃所能看到的一切,试图制造更大的混乱。 赵军的目的初步达到了。因为整个大军完全失去了有效的指挥,田单抵达中军的时候只能从中军开始,逐渐约束军队。对待四处出击的赵军,田单的命令是各营不得追击。严守本营区域,违令者即使斩获颇多也杀无赦!一个时辰后,闹够了的赵军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容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清点完损失,田单欲哭无泪。短短一个半时辰的功夫。齐军伤亡了两万人五千多人,同时现场也留下了超过五千的赵军尸首。总的来说,齐军收获了一场大败,耻辱的大败。赵军从容而来,从容而去,视齐军为无物。不少齐军士卒在战后仍然不敢相信失败的居然是自己。但响彻整个大营的哀嚎和满地的尸体告诉齐军,这不是在做梦。 由于担心中伏,田单不敢分兵追击赵军。这正好给了赵奢绕道回临淄的机会。齐军伤亡如此惨重,不休整一两日军心是不可用了。田单也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遮掩不住,上书请齐王降罪,同时恳请齐王宽限两日,一方面补充士卒,一方面恢复士气。 齐王接到田单的上奏后气的当场就掀了书案,足足十二万大军,居然被两万赵军埋伏了!还是在遍布都是齐国城邑的腹心之地!如果不是有内应密告齐王,声称于陵确实是不明不白地丢失才导致齐军大败,田单更是九死一生地侥幸逃回来,齐王都要开始怀疑田单是不是故意拖沓,想让赵军俘虏自己后他来当齐王! 发过怒火的齐王再次搬出重金奖赏了守城的将士,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但凡有功的(杀敌超过五人或相当),不论之前的爵位、身份,一律升三级!并且对赵军各级军官明码标价,总之杀的越多,杀的赵军官阶越高赏赐越丰厚!对这些,齐王肉痛无比。这可都是自己的私房钱啊!等赵军退却了,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捞回来! 赵国,武安。 在沉静了半个多月后,韩军意外地动了。赵奢领兵围困临淄的消息平原君早就知晓了,在他看来,齐国一定是心急火燎地许下了重利才说服韩国出兵,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逼迫赵奢回师。 眼下的情况是赵国大军包围了齐国都城临淄,韩国的大军兵犯赵国的都城邯郸,各国互相牵制。赵国齐国各有忧患,所看的,不过是两国谁更能坚持。 韩军出涉邑,向武安进发。这些全在平原君的考虑之中。面对步步为营一心东进的韩军,赵军用更大的意志展示了自己寸土不让的决心。很有默契地,双方都没有出动大规模的骑兵。不同的是,赵军一开始就将骑兵作为最后的后备力量,施展雷霆一击的;韩军却是雪藏了三千重骑,剩下的七千轻骑已经绕道井陉奔袭武安后方。 有了这样的考量。韩军的攻势自然不猛,虽然每日里韩军都在向东前进,但这样的速度在赵军看来,没有两个月的功夫韩军绝对到不了武安城。赵军自然从最初的紧张松懈下来,他们主观地下了决断,韩军一定是架不住齐国的苦苦相求,又对战胜自己没有信心,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等临淄陷落的消息传来,韩军自然会乖乖退回涉邑! 每日里。韩赵双方的战斗规模都控制在千人以下,最多的一次,双方动用的兵力也不过五千之数。赵军士卒甚至有闲情偷偷下赌注,赌今天的战事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战事在第五日出现了转机。韩军一次性出动了一万大军,将毫无准备的赵军生生往东驱逐了二百步,赵军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暗亏。如果换做以前,这么点损失平原君肯定不放在眼里。但平原君在意的是韩军的策略是不是发生了变化,是不是受到了新郑的压力。被要求在限定期的限抵达邯郸之类的? 第二日,韩军的攻势较之昨日更猛了三分。足足三个五千人的方阵轮流冲击赵军大营。赵军第一次出现了千人以上规模的士卒阵亡的损失。平原君终于意识到,韩军这次是要玩真的了。无论是受新郑逼迫也好利诱也罢,赵军清楚地了解,接下来的战事绝不是儿戏,而是生与死的挣扎,铜与铁的碰撞。谁敢儿戏。就准备好丧命的代价吧!认真起来的赵军也是轮番上前,既保证士卒的士气,又延续了持久的战力。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本来,人数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守御的一方是占据比较大的优势。但奈何韩军层出不穷的攻城器械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威力上都远远领先赵军,生生抹消掉了赵军的这个优势。营寨毕竟没有城墙的高度,赵军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又一次击退了韩军的攻势,眼看天色将黑,按照之前的经验,韩军不会再攻打了,赵军上下由衷地松了口气。战争让人血脉贲张,也让人畏惧死亡。赵军第一次发现,韩军也可以如此不畏生死,发起冲锋!这还是之前自己所了解的那支韩军吗?那支靠着先进的器械固守城池不敢主动出击的韩军?如果有人再信口开河,自己一定一个大耳瓜子送过去! 赵军大营的中军帐里,平原君忧心忡忡地对身旁的副将乐乘提议道:“乐将军!韩军的攻势越来越厉害了,伤亡太大的话王上那里不好交代。你看我们是不是明天派骑兵去冲击一番,挫挫韩军的士气?” 乐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丞相切勿担心!长勺之战,鲁国之所以能够以一敌十,大败齐国,全赖曹刿对形势的正确判断。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丞相别看韩军攻势凶猛,他们的伤亡较之我们还要多出一半。这个数字绝对不是李牧可以接受的。最多三天,韩军必定疲惫不堪。到时候我们再全线出击,必定大获全胜!如果我们现在就动用骑兵的话,韩军虽有伤亡,但可以平安地退回涉邑。丞相难道就不想全歼眼前的这支韩军吗?李牧可是韩王的心腹,身居卫尉一职!如果事成,天下势必都知晓丞相乃赵国的柱石。与这个相比,些许的伤亡王上根本不会和丞相计较!” 平原君有些意动,乐乘随即蛊惑道:“赵将军已经将临淄围的水泄不通,获胜就在这个月。如果我们再全歼或者重创李牧的大军,我们赵国就会赢得击败韩国、齐国的荣耀!到时,丞相的声威在赵国还有谁可以比拟呢?!怕是蔺上卿也要对丞相心服口服!” 乐乘乃乐毅的同族,说起来还是族侄,和乐毅之子乐间同辈。乐毅受排挤后,远走赵国,受封望诸君。赵王优渥待之,燕王惶恐,乃封其子乐间为昌国君,借此安抚乐毅。乐乘就是在这个时期凭借乐毅的影响力投靠赵国,获得提拔。作为见证乐毅辉煌的人,乐乘做梦都想光复乐家的荣光。在他看来,韩军不顾后果地强攻赵军,实乃取死之道。他要以最小的代价让自己一战成名。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即使大部分功劳会安在平原君身上他也不在乎,只有胜利才能让平原君重视自己,自己才能获得提拔!何况,明眼人都知道,平原君虽然是主将,但实际指挥大军的却是自己! 第七十四章武安大捷 武安以北三十里,太行山东麓,一支疲惫的大军正在休整。“韩”字大旗上沾染上血迹不仅不显肮脏,反而衬托出一种悲壮!“羽林”二字彰显着他们的身份---王宫禁卫军,这是韩国最精锐的士卒,没有之一!所谓骑兵第一属羽林,步卒第一推虎贲。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这是韩王对他们的期许。百战百胜,万岁羽林,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 除了第一批羽林军的选拔稍微宽松,后面几批莫不严苛!非烈士遗孤子孙不要,非五郡良家子弟不取!弓马娴熟,武艺精湛,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要求。更多的是对品质的要求。因为战时代表着韩王征战天下,没有战事时又负责戍守王宫,能够入选羽林军的,尤其是其中重骑兵的,莫不是骑士准则的典范---正直、善良、忠诚、守信、怜悯,他们是这些美德的拥有者,也是捍卫者。他们是韩王手中的利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韩腾所选的临时休整处,恰好被一片灌木林覆盖,登高刚好可以俯瞰远处,远处的人不走到近前却发现不了林中的蹊跷。不过正如李牧所预料的,随着韩军向赵军行营发动攻势,赵军的斥候几乎全都游走在南线,严防韩军迂回,对自己的后方即北面不甚关心。只有十几个斥候应付公事般地出营二十里即折返。如果他们再深入十里,一定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足足接近六千韩国铁骑蛰伏在一处山谷,对赵军大营虎视眈眈。 月亮渐渐升高,夜色愈发深沉,整个天地间除了夏虫的鸣叫再无别的声响。李牧却碾转反侧,难以入眠。昨夜是计划中韩腾到达的时刻,按照计划。韩腾会率领羽林军突袭赵军大营,待火光一起,李牧也会集结主力猛攻赵营。但李牧昨晚苦等了一个夜晚,赵军大营却是一片安静。天亮后,李牧就知道韩腾多半是遇到麻烦了。 跋涉近千里,还是深入敌国境内。李牧自然知晓其中的难度。所以当初的计划中也有应急方案,若是韩腾逾期不到,李牧会再等三天。三天后,李牧将全面强攻赵军大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实际却保留了许多战力。 所以今夜李牧还是在等,李牧是多么希望韩腾可以创造一个奇迹,一个只属于羽林军的奇迹。事实证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下半夜的时候。伴随着隆隆的铁骑声,赵军大营乱了。李牧也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等候已久的时机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让赵军从容不迫地挡住了羽林军,自己所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 两万枕戈待旦的韩军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来,直接杀向了最近的赵军西营。剩余的两万韩军也在各级长官的呵斥下开始集结,只等集结完毕就往南营而去。不过,速度最快的还是属三千羽林军重骑兵。他们一直得不到出战的机会早就按捺不住。同属羽林军的轻骑袍泽们大杀四方,纵横千里的时候。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洗涮着自己的战马。军人都是渴望荣耀的,何况是精锐中的精锐,重骑兵呢! 六千羽林轻骑自北面踏破赵军大营,风卷残云般遇人就杀,遇帐篷就点,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赵军登时大乱。谁也不知道多少敌军杀了过来,赵军士兵只知道,敌人如同地狱里走来的恶魔,无情地收割着己方的性命。在看着无数袍泽眼睁睁地死在自己面前,大部分赵军士卒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这片修罗地狱。逃命。逃命,逃得越远越好。他们将后背露给韩军,这更加快了他们灭亡的速度。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有急着穿衣服的,有忙着找武器的,有想要阻拦韩军的,有寻找长官的,整个赵军大营乱成一团! 韩腾自然知道自己的最大任务就是制造混乱,所以哪里聚拢的人多,韩腾就带领麾下的羽林轻骑往那里杀去,就是不给赵军集结成阵的时间。等冲杀了两个来回后,不远处的赵军一阵喧哗,腹背受敌,更加混乱。韩腾就知道,这一战己方赢定了! 平原君听着外面的杀喊声连绵不断,胆战心惊地颤声问道:“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混乱?” 一个侍卫大汗淋漓地从外面冲进帐内,急急说道:“丞相!大事不好了!韩军杀进来了!乐将军正在指挥大军抵抗。” “胡说!”平原君涨红了脸,有些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说道:“韩军怎么会杀进来呢?我们戒备那么森严!斥候一直死盯着韩军大营。何况,这杀喊声最开始分明是从北面传过来的!” “真的!丞相!卑职不敢隐瞒!大营北面突然出现了好几千韩国铁骑,我军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韩军冲进来了。李牧的大军主力也从西面、南面强攻我们,外面是一片混乱啊!”侍卫用变了嗓音地声调大声回道。 平原君一下子跌落在座位上,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势已去。韩军兵力和己方相当,从这几日的战斗来看,战力丝毫不逊色己方。虽然自己屡屡口出狂言,嘲笑韩军,但那都是为了提升士气。现在整个大营一片混乱,赵军一时之间组织不了有效的防御。等组织好防御,怕是也会因为损失惨重敌不过人多势众的韩军。己方的败局已定啊! 再想想韩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走到己方大营守备最薄弱的北面,如果有人告诉自己这是天助韩国,打死平原君也不信。这从一开始就一定就是个阴谋!李牧故意麻痹自己,将己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然后来了一个声东击西! 恢复了冷静的平原君沉声对身旁的近卫说:“去找到乐将军,就说本相问他一句话,今晚还能不能善了?如果不能善了,还有多少时间。” 侍卫领命而去,平原君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今晚赵军肯定会是大败了,平原君只想知道,有没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如果全军覆灭,乐乘那里还能坚守多久给平原君争取逃跑的时间。 如果可以击溃韩军,平原君自然不会临阵脱逃。但兵战凶危,平原君是赵国的丞相。是赵王的弟弟,如果他被俘或者被杀,给赵国的震动无以复加。而且被杀也好被俘也罢,平原君最为看中的名声将毁之一旦,这会成为平原君一生抹不掉的污点。这是平原君所不允许的。 相比较而言,兵败逃回邯郸反而没那么难看,平原君完全可以把战败的责任推卸到乐乘身上嘛!稍加运作的话,一个杀出重围为给邯郸示警报信的名声说不定还能加在平原君身上! 很快,平原君的亲卫带着乐乘的回复回来了----兵战凶危。此战赵军已失先机,大势已去,请丞相为了赵国大计速退!乐乘愿断后掩护丞相! 平原君长叹了一口气,哀怨地说道:“难道都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亲卫黯然,想到浴血奋战地乐乘,低声说道:“乐将军说,如果他能侥幸率军突围,一定亲自向赵王谢罪!如果不幸战死。请丞相代为照看他的家人。” 好人啊!好人啊!平原君暗暗想道。乐乘向赵王谢罪,那就说明自己没有大的责任。若是对方战死。自己承了对方的情,照顾下对方的家人也是应该的。 “走!”下定了决心的平原君当即宣布要撤。眼下是乐乘死死挡住了韩军,但能挡多久实在不好说。好在韩军没有从东面发动攻势,估计对方是忌惮邯郸的援军吧,平原君自信只需往东突围六十里,抵达邯郸就安全了。 “丞相!那我们带多少兵马?” 平原君一愣。这才恍然意识到周围只有自己五百人规模的亲卫营。单单这样突围,还真不一定安全。谁知道韩军有没有派出军队在前面伏击自己啊?!到时候自己一头撞进韩军的埋伏圈,可比现在身处大营还要危险得多。 “带上两千人!”平原君咬牙说道。 眼下东营驻守的赵军不断地被抽调到西营和南营支援,至于北营,那里早就没什么赵军存在了。身为主将的平原君说话自然好使。因此很轻易地硬生生抢去了两千原本要支援乐乘的赵军。 赵军的抵抗不可谓不顽强,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镇定下来的赵军结成了厚实的阵型应对韩军的轮番冲击。可惜这个时候,赵军的人数也只剩下堪堪三万。其中,原本的一万骑兵更是只剩下不到三千。虽然赵军的衣甲凌乱不堪,虽然大多数赵军手里只握着一把长枪或者长剑,但这并不影响赵军抵抗的意志。只要有了武器,只要身旁有可以信任的袍泽,赵军才不承认自己是待宰的羔羊。 韩军应对赵军的策略很简单,却也很奏效。重骑兵撞开赵军的方阵,轻骑兵将赵军分割,车步卒应对赵军的反扑。赵军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和数量更少的盾牌兵在这一刻成为了最致命的的漏洞,伤亡急剧增加。 韩军袭营的时候,大部分赵军只来得及拿最具威胁的武器----长剑或者长枪、长戈,至于弩箭之类的,韩军都杀到面前了,还要远程武器做什么,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东营来的赵军倒是长枪兵、弓箭兵、盾牌手各种兵种齐全,但奈何不了巨大的消耗。所以整个战场上出现了很奇葩的一幕,占据优势的韩军稳住阵脚,放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衣甲不齐的赵军反而主动出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军站着不动的话就变成了韩军的活靶子,任何一支军队面对这样坐以待毙的局面都会崩溃。相反,冒险贴近韩军的话,韩军弓箭手反而有顾忌。 韩军的重骑兵就是趁着赵军行动阵脚松散的时候,硬生生撞开赵军的方阵,每一次冲锋都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少则数百人,多则上千人。乐乘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被“指挥”的事实。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乐乘明白,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被李牧诱导的,不得不做出的。李牧知道怎么利用形势一步步打击赵军的士气,等赵军士气完全低落的时候。怕就是韩军全面反扑之时。 现在的形势对赵军来说,就是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在这里死扛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还是憋屈地死掉;逃跑的话,死得更快。毕竟,从这里到邯郸有六十里的距离。即使邯郸守军出来接应。也意味着有四十里的距离。韩军的骑兵虎视眈眈,相信他们最喜欢和赵军步兵来一场追击战。 乐乘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最初突围的打算。赵军的骑兵数量太多了,足足七千人。己方的三千骑兵已经胆寒,绝对不可能为己方的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从武安到邯郸又是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突击。一旦被韩军尾随,冲进邯郸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乐乘纯粹是自欺欺人。如果邯郸守军看到乐乘带领一大波韩军杀到邯郸城下。第一个反应绝对是紧闭四门而不是出门接应! 既然不能突围,至少现在不能突围,乐乘只能继续指挥大军和韩军玩命。乐乘心里面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也许韩军顾忌伤亡或者担心邯郸的援军抵达会主动脱离战斗呢!到时候,己方岂不是就可以活命了嘛!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乐乘的祈祷,韩赵两军厮杀了两个多时辰后,韩军主动退却了。赵军还没高兴多久,整齐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赵胜已死!投降不杀! 所有的赵军士兵全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往乐乘所在的中军望去。那里虽然飘扬着中军大旗,但只有乐乘的身影。哪里有平原君赵胜的影子。刚才所有的人只顾着和韩军厮杀,压根就没有在意过指挥自己的是谁。乐乘为了稳定军心,传令都是以平原君、丞相赵胜的名义,眼下是自食苦果了。看着几名校尉、军侯以极其不安、不信的眼神看向自己,乐乘是有苦难言。自己总不能告诉大家,大家敬仰的平原君为了大军的安危主动跑回邯郸求援去了吧!这种话。就连普通士兵都不会相信,何况军官们!士兵们若是知道了,只会觉得,在最危险的时候,赵胜跑了。一干二净地跑了,抛弃了他们跑了! 如果这个时候,赵胜可以振臂出来高呼一下,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但问题是,赵胜根本无法出现在这里。乐乘想要隐瞒都隐瞒不住。对于韩军所说的赵胜已死,乐乘自然更无法去证实了。他只能沉默,毕竟说出真相赵军就会伤透了心。可乐乘的沉默在赵军看来,无疑是默认了韩军的说法。丞相居然战死了?!一时之间,赵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在任何一支军队,主将战死了都是一个天大的责任。哪怕这支军队立下再多的功劳也足以抹杀掉!何况,赵军已经损失了一半多的兵力,收获的是一场大败!所有的人更加难辞其咎。就算逃回邯郸,赵王的怒火也足以淹没自己吧! 几乎在一瞬间,赵军失去了再战的勇气。李牧的亲随打着白旗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宣布韩军的政策---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的赵军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虐待,愿意加入韩军的享受更高一级的待遇,不愿意的将由赵国赎回! “战!战!战!”“杀!杀!杀!”威武雄壮的喊声此起彼伏,韩军的刀剑在火光的映射下折射出逼人的寒光,随着第一名赵军也许是失手也许是心累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越来越多的赵军低垂下头,将武器丢在地上。如同瘟疫般,整个战场上兵器掉地的声音不绝如缕。乐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赵军分批被押送回涉邑。失去了斗志的赵军温顺地如同羔羊,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败给同等兵力的韩军,而且还是一场大败。韩军付出了不过一万两千人的伤亡,换来的是超过三万赵军的死伤和接近两万人的被俘。 韩军如同他们所保证的那样,给予了赵军足够的尊重。尤其是被特意鉴别出来,放在一起的什长、伯长、属长们,他们是整个大军良好运作的基石,是军队的末端神经。一个军队的指挥怎么样,一场战事的进展如何,很大程度上依赖他们。韩国这些年扩张的厉害,严重需要这些军队的骨干。将这些人单独放在一起,不仅可以有效避免赵军的反抗(虽然赵军投降了,但也有可能反悔抵抗呢,韩军可是很谨慎的。士兵们在作战时都是听什长、伯长、属长们指挥,就好比大脑一般,没了这些出头的,想要挑事的威望也严重不足,不能成大器),还可以进一步宣传政策。 李牧可是清楚的很,普通赵军士卒目光短浅,基业在赵国,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拉拢。那些千人将以上的高级军官更是有了一定的名声地位,舍不得抛弃现在的一切。倒是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军中基层军官,不但正值壮年,有丰富的经验,还多多少少会权衡。这些才是李牧看中的地方。 第七十五章邯郸之变 半个时辰后,乐乘见到了韩军主将李牧。依照惯例,乐乘单膝跪地,献出了自己的佩剑,表示臣服。在见识到李牧炉火纯青的指挥和大胆的用兵之法后,乐乘早就选择性地忽略了李牧的年轻。毕竟,军中是一个敬重强者的地方。同样是五万大军,同样是一万骑兵,李牧赢了,自己输了,这个理由就够了。 李牧也是毫不客气地接过了乐乘的佩剑,拔剑,轻巧地舞了一个剑花,入鞘。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看得周围的人都呆住了。乐乘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视若不见。 “将军的宝剑利乎是也!”李牧轻轻叹道,双手坚决地将乐乘托了起来。 乐乘自然听出李牧是借赞誉宝剑来称赞自己。虽然顺势起来,但乐乘却低俯着身子,谦卑地回道:“败军之将,在将军面前不足言勇!” 下一秒,李牧正色说道:“可惜,宝剑虽利,但却选错了主人!”这句话的暗示就更明显了,分明是说乐乘不该为赵国效力!有宝珠蒙尘的遗憾! 乐乘身子一颤,怅然道:“赵王待我恩重如山,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将军多说无益,赵王不负我,我绝不负赵王!”说完,再次将佩剑举过头顶,言下有推辞之意。 乐乘心想,只要李牧收下了自己的佩剑,自己就正式成为韩军的俘虏。受降仪式也就结束了。如果不是忌惮韩军会反悔杀俘,乐乘才不想忍着屈辱待在李牧的中军帐里。 李牧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牧观将军用兵甚是谨慎!如果不是平原君掣肘的话,这胜负当在五五开。即使将军战败,也不会如此全军覆灭!” 这就是恭维对方了,李牧当然清楚乐乘的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尤其是输给自己这个年龄比他小的。给对方找一些战败的理由,对方嘴上再怎么不接受,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乐乘果然神色稍微缓和,说道:“将军用兵如神,我自愧不如。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从北面袭击我大营的应该是将军分出的奇兵吧!绕道数百里。神来之笔啊!当初平原君建议出武安城牵制贵军,我也是同意了的。战败了就是战败了,没必要找理由。” 言下之意却是告诉李牧,乐乘最初的想法是坚守武安。如果是这样的话,李牧的分兵长途奔袭就没有一点作用。有坚城在手,韩军的奇袭没有一点作用。想要威胁邯郸,就必须拔掉武安这个据点。 死守武安赵军更加安全,但会失了面子。反正在平原君看来,韩军人数不比自己多。又按兵不动半个月,表明了怕自己,不如出城结寨,不仅可以更大程度地震慑韩军,还能限制韩军的自由,彰显赵军的声威,何乐而不为。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赵军才酿成大祸。 李牧满意地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又听到乐乘的追问:“将军真的斩杀了平原君吗?” 听到乐乘略显急促外加有些紧张不安的声音。李牧饶有兴趣地反问道:“那将军希望平原君是生是死呢?” 乐乘沉默了。从感情上说,乐乘自然希望平原君安然无事。乐毅死后,自己的职位一直无法提升。还是在投靠了平原君后才升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虽然一直号称赵国次将(廉颇是主将哦,大家可以理解成赵国有战事用兵的第一人选)的自己少有独自领兵的机会,更是在赵奢崛起后沦落到第三的位置,但无法否认平原君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说到这里。燕周同学要默默地流泪了,自己攻下高唐这么大的功劳赵王都没有表示下,史书里对自己的记载更是只言片语。劳资可是排名在乐乘之后的第三将啊!当然,现在是第四将了。独自领兵的机会更没有了!以前有战事自己抢不过廉颇,现在抢不过赵奢。感觉不会再爱了!) 虽然平原君舍弃大军先行突围,但那也是自己的主意不是?!能够说动赵王出兵救援大军的,非平原君一人莫属!相反,若是平原君陷入重围,赵国政坛一番动荡,原本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一波三折。 “平原君吉人自有天相!将军怕是诓骗我们吧!”乐乘有些感慨地开口道。 李牧呵呵一笑,很自然地坦言道:“的确!平原君的护卫忠心耿耿,我派出去的伏兵只留下了一多半的赵军。现在平原君怕是已经抵达邯郸了。” 乐乘长吁了口气,李牧趁势说道:“刚才将军说赵国不负将军,将军亦不负赵国。但若赵国负了将军呢?呵呵,赵国如果真的信任将军,又何必令平原君领兵将军辅佐呢?就好比那赵奢,身为王室偏远一支,寥寥几战后就跃居主将,燕周名气再大成名再早也只能为副将!牧也是赵国人,深知在赵国领兵的不易。廉颇将军名气何其大,还不是因为一战败北而远走云中!如果是赵奢兵败,怕就不是这个待遇。” 乐乘久久不语,竟无言以对。李牧所说的不错,在赵国从军获得提拔、晋升着实不易,赵国本地人尚好一些,如果是他国之人,难度还要加上三分。许多人就是卡在了千人将的职位上而不得寸进。相差无几的功劳下,在提拔的优先权上,赵氏宗族之人最为优先,赵国人次之,他国人再次之。军中也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派系,贫民阶层,宗贵阶层。对大多数来说,能做到千人将已经殊为不易,自然计较的不多。再往上的话,许多人根本就不关心。矛盾也就因此隐藏了起来。 可这并不能掩盖赵**事的弊端所在,放眼赵军校尉及以上者,多是赵氏之人,即使不是,也多为宗贵门人。他国之人竟无一人所在,平民出身的更是十不占一!廉颇就是一个特例。不过也是多受排挤。赵国上下总觉得,用自己人会收获更多的忠心。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背景,在赵国做到校尉就算到头了。这就是为何燕周不受重用而赵奢甚受赵王宠信的原因所在! 至于李牧所说的赵国会不会辜负自己,乐乘没有计较过。将近两万大军落在韩国手里,这是一个很大的筹码。赵国不可能不想方设法赎回士卒,自然也包括自己!自己也算是回报了平原君。平原君不可能对自己不管不顾吧!大不了回去蛰伏几年,像廉颇一样去戍守边境,待有机会,用一场大胜来救赎这次的战败。 见乐乘神色复杂却不表态,李牧就知道时机未到,也不强求,接过了乐乘手中的佩剑,叹息道:“将军且下去休息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乐乘抱了抱拳。没有言语,径直走了出去。 韩腾终于有机会开口,很是不解地笑道:“将军很想招降乐乘?” 李牧点了点头,回道:“我这也是为韩国考虑,王上刚刚传信说蒙郎中令已经拿下了成都,蜀郡不用一月即会纳入我韩国版图。这地盘越大,需要守卫的力量就越多。我在赵国时就听闻乐乘用兵最擅防守,这一次我们的胜利还是有三分侥幸的。” 韩腾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战场以胜负论雌雄,胜了就是胜了。就算是冒险。冒险成功了就是大功。换做另一个人,让他冒险还不敢冒险呢!韩腾只当李牧是在谦虚好了。 “看守这些俘虏,我们怕是要留下五千以上的兵力。这样,我们能够攻打邯郸的兵力最多也就三万人。是要等等后面的援军还是先行出发?”韩腾问了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 赵国丢失武安后,邯郸的西大门已然洞开。这个时候不去邯郸走上一圈,炫耀震慑下赵国的话。韩腾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兵贵神速!长平的两万大军已经出发。我们先去邯郸走上一圈。赵国已是惊弓之鸟,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李牧自信满满地说道。 “正合末将的心意!末将愿为先锋,为大军扫荡邯郸周围的宵小!” 李牧笑了笑,心想再没有比韩国铁骑兵围邯郸更让韩国百姓兴奋的事情了。这次拿下巴蜀,韩国的版图可谓增加了三分之一。这是和每个人的利益切实相关的。但屡屡挫败秦国对韩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与之相比,包围一个国家的都城,尤其是赵国的都城,更能刺激韩国上下的荣誉心。要知道,在此之前,只有强大一时睥睨天下的魏国才能做到这一点啊!如今呢,韩国也做到了这一点! 但李牧还是关心地问道:“要不要休整下?毕竟长途跋涉了八百里,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士卒太劳累的话对后面的战事不利!” 韩腾坚决地摇了摇头,甚至激动地站起身来反驳道:“将军不必担心!我们羽林军上下士气正旺,如果不让我们出兵的话反而有抵触情绪!军心可用,这点疲劳算什么!何况,我们沿途也做了休整,绝对不会耽误后面的战事的!” 看到韩腾迫不及待的样子,李牧也明白韩腾是不会放过这次扬名的机会了。成为第一支包围敌国都城的韩**队,这是羽林军上下应该获得的荣誉!韩腾是聪明人,不会犯些大错误,索性就成全对方吧! “去吧!多加小心!不要让赵军小觑了我们韩军!”李牧终于点头同意道。 韩腾大喜,高声回道:“喏!” 赵国,邯郸。 随着平原君一路闯进王宫,赵国王宫已然一片大乱。天色已然大亮,早朝已下。见到平原君铁青的脸色,一些猜测前方战事不利的内侍还想套近乎多了解一下,却被平原君一声阴冷的“滚”字吓到了一边。动起怒火的平原君一路杀进王宫,沿途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人人皆知平原君是赵国丞相,又是赵王信任的王弟,除了尽职的侍卫试图阻拦却被身后的平原君侍卫拿下,平原君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赵王“养病”的寝宫。 宦者令屁滚尿流地来到本该“养病”的赵王身前,哭丧着脸说道:“王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被城中流言烦透了的赵王将所有的朝事都交给了太子处理,本想好好休息几日,没想到正和爱妃聊地正尽兴,就被心慌意乱地宦者令的聒噪声音吵到。该死!真以为赵国主事的不是自己了吗?赵王杀机闪现。 宦者令自然没想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手舞足蹈般地爆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平原君赵胜携带甲之士闯宫,意图谋反! 赵王当即就傻掉了,自己最信任最倚重的王弟居然要造自己的反,还马上就要杀到了自己的寝宫!这不可能!这是赵王的第一反应。自己已经把权势地位全都给了平原君!他为什么还要谋反?!难道是想要自己的王位?然后赵王就是大怒!难道是因为平原君掌控着武安的五万大军从而生出了不轨之心?想趁着自己名誉扫地的天赐良机改换门庭。听起来,这个很有可能!只要平原君可以和韩国达成一致,像沙丘之乱那般。来一场逼宫,这王位还不是他说了算! 恼羞成怒的赵王脸色涨的红润至极,粗着嗓音说道:“传旨!快去传旨啊!寡人要召勤王之师!” 自己绝对不能成为父王那样,饿死在沙丘!一定不能!赵王心里暗暗吼道。 宦者令就要迈步出去,可又突然意识到。平原君如果谋反的话,一定做了最妥善的安排!这邯郸上下,哪里还有赵王可以控制的军队呢! 这个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宦者令耳边响起----平原君赵胜有紧急要事求见! 宦者令大松了口气,求助似得看向赵王。赵王铁青着脸。几乎吼道:“宣!寡人倒要看看,这个乱臣贼子长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反绑着身子的平原君就走了进来,刚刚望见赵王,平原君就忽的一下跪倒在地,口中呜咽道:“王上!臣有罪啊!臣有罪啊!” 这一出戏码完全出乎了赵王的预料,赵王已经设想了好几种见面的场景!比如说平原君大义凛然地拔剑相向,口里宣称为主父(即赵武灵王)报仇!比如说平原君嚣张地说自己忍辱负重。终于等到了今天还赵国一个朗朗乾坤!但就是没有平原君负荆请罪这个场景。 “莫非平原君幡然醒悟了,迷途知返?”赵王有些迟钝地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处罚他呢?杀了?似乎太重了。不杀,似乎难以平息自己的怒火。既然不知道怎么处置平原君,赵王干脆静观其变,想听听平原君为什么要“造反”。 平原君心里却是有苦难言,自己大败之下,长途跋涉赶着回邯郸。中间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等到了邯郸,不知道是迷了心智还是忘了交代,竟然带着甲士冲击王宫。那些王宫的内侍和侍卫也是,居然摄于自己平日的积威没有怎么反抗。身后的那些亲卫死了那么多袍泽,心情也是不好。对胆敢顶撞阻拦自己的更是直接拿下。如此种种,自然让宦者令以为自己是在造反!等平原君意识到这一点,回过神来,已经太迟了。 平原君看到的就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宦者令冲进了赵王的寝宫。这下糟了!这是平原君的第一反应!沿途那么多人见到自己擅闯王宫,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了。自己百口难辩,一个谋反的罪名逃不了了!但问题是平原君自己完全不想谋反,既然如此,只能是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负荆请罪了!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望着渐渐恢复了一国之君威严的赵王,平原君一边叩着头一边哽咽道:“臣无能!武安已经被韩军所破!臣拼死杀出重围,擅闯王宫为王上报信!百死莫赎!请王上将臣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赵王显然下意识地忽略了后一个问题,转而大惊失色地盯着平原君问道:“什么?!武安失守了?” 武安有自己的五万精锐大军!怎么会失守呢?!前些日子自己还得到战报说韩军进展缓慢,损失惨重!怎么转眼就成了韩军大胜,己方大败呢!这生活大起大落自然刺激,可赵王明显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先是平原君莫名其妙的“谋反”,紧接着就是武安失守。这都算是什么事情啊! 平原君痛心疾首道:“是啊!都怪微臣接受了乐乘将军的提议,主力出营和韩军野战!没料想韩军绕道从北面袭击了我们大军!猝不及防之下,我军大败。微臣也知道大败之后,邯郸以西已经无险可守,这才奔驰六十里赶回来报信,冲撞了王上!请王上重罚!” 赵王气急败坏的说道:“寡人的大军呢?!不要告诉寡人,这五万大军都没了!” 平原君一愣,心道这一路上都没有大军突围的消息,乐乘怕是很难突围出来了,但事情没有那么绝对,因此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多半凶多吉少!”然后转移话题说:“请王上立即命令赵奢回援邯郸,紧闭邯郸四门,以防不测!” ps:醉酒了,一天没回过神,哎 第七十六章不满的楚王 楚国,郢都。 景阳兵败返回郢都后即被楚王雪藏,军国大事悉数交由安平侯项承负责(即项燕之父,项羽的曾祖父)。天下的形势波谲云诡,秦国刚刚在鱼复击败楚国,旋即兵败江州。曾经声名赫赫能止楚国小儿夜啼的巴郡郡守张若战死沙场,巴郡纳入韩国版图。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蜀郡也为韩国所克,李冰、李毅举郡投降。 楚国本来应该暗自高兴,少了巴蜀两郡的秦军主力威胁,黔中的数个城邑和鄢城岂不是收复有望!毕竟,秦军在这些分散的城邑驻军数量不多,对楚国来说不难攻取。潜在的最大竞争对手----韩国,目前更关心与赵国在武安一带对峙的结果,怕是无暇兼并这些地方。 经不住大臣们的撩拨,楚王立即派项承领军五万,先去攻占鄢城。鄢城北接南阳,也曾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楚王对此是势在必得。最初的行军可谓一帆风顺,项承大军沿着汉水一路北上,沿途所向披靡,秦军仅仅驻军两三百人的小邑根本挡不住楚军的一次冲锋。 自竟陵逆流而上两百五十里即是蓝田(咸阳附近也有蓝田县,大家不要混淆了),情报称秦军在此有驻军两千多人,项承也清楚,蓝田既下,鄢城近在咫尺。真正计较起来,蓝田是鄢城南面仅有的一个要塞,绝对不好攻打。因此将士气充分鼓舞起来后,项承才带领楚军气势如虹地直奔蓝田而去。 可惜一切都是白费功夫,项承带领大军抵达蓝田后,才发现蓝田已经易主。本该是战战兢兢迎接自己大军到来的秦军换成了优哉游哉的韩军,城头上数面“韩”字大旗昭示着这里已经是韩国的地界。 项承一下子就愣住了,楚王也没告诉自己。如果鄢城被韩国占据了,自己是打还是不打啊!自己接受的命令是歼灭鄢城的秦军,攻占鄢城。现在秦军多半是被韩军消灭了,鄢城却归了韩国。自己打的话倒是不违抗王命,但无疑会开启韩楚两国的战事。不打的话又心有不甘,别看蓝田是一座要塞。凭借手下的五万大军,项承有自信三日内攻克蓝田,抵达鄢城脚下。 不得已,项承派遣使者入城,问询韩国为何会出兵。毕竟,按照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楚国的想法,韩国占据巴蜀两地就好了,巫县以东的秦地统统归楚国才对。韩国怎么能背信弃义抢占属于楚国的地盘呢!而且,细说起来。鄢城从一开始就是楚国的地盘!眼瞅着秦国不行了,楚国可以雄起一回收复失地,又让韩国搅黄了!项承心里自然很是不甘。 蓝田方面的答复却是这不赖韩国。当初韩楚两国商定的是巴郡的归属,巫山以东两百里归楚,巫山以西属韩。鄢城本来就不属于巴郡,秦韩两国还处于交战状态,韩国自然可以攻打秦国的城邑。更何况,秦军是主动向韩国献城投降。太尉暴鸢已经率领三万大军占领了鄢城。楚国想要韩国交出鄢城全境的话,绝对是痴心妄想。 最后。韩军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项承的使者,为了韩楚两国的关系,暴鸢已经下令放弃了鄢城最南端的几个城邑。否则,楚军怕是刚刚从竟陵北上五十里就会和韩军相遇。这两百里土地的让步已经是韩国的极限,韩国愿意以西起巫县东至蓝田一线和楚国划分国界。 听到这样的回复,项承竟然无言以对。鄢城是楚国的不假。但却被秦国强占了数年。现在,大败的秦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鄢城献给韩国,自然而然就成了韩国的土地。楚国还真不好说什么。 牵扯到和韩国关系的大事,项承不敢擅自做决断。除了火速派遣使者前往郢都报信,项承也只能退兵三十里。等待来自郢都的命令。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就怒了,韩国是在戏耍自己吗?!明明知道自己对鄢城的野心却偏偏夺人所爱!楚王却是忘了,从始至终,韩王就没有答应他不攻占鄢城。一切都是楚王自相情愿的想法。鄢城距离南阳如此近,韩国不可能不想将其纳入韩国南阳的版图。何况,韩国为了避免刺激楚国,已经给楚国预留了两百里的缓冲地带,秦国占据的巫县---蓝田以南多多少少也有一万多户的百姓,对楚国聊胜于无。 令尹芈梁清楚,现在得罪韩国实属不智,鄢城在韩国手中已经是事实,楚国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事实。除非楚国愿意倾尽举国之兵和韩国对抗,否则就得学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而不说。 在芈梁的劝谏下,楚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和韩国沿巫县---蓝田一线划分边境的建议,同时命令工尹(掌管工程建设的官员)在蓝田以南三十里附近筑城,为身后的竟陵、郢都设置外围防线,聊胜于无。项承则是被楚王命令领四万大军南下,经略酉阳、溆浦等地。在楚王看来,韩国这下应该不会和自己争抢黔中郡的地盘了。这些隶属于秦国黔中郡的城邑占地虽然广阔,但人口相对稀少,只有五六万户百姓,实在应该不值得韩国跋山涉水和自己抢夺才对。 然而,事情就偏偏出了奇。项承领兵刚刚出临沅就遭遇了韩军主力,与此同时,零阳附近也传来了有韩军出没的消息。这基本上意味着,几乎在一夜之间,秦国所置的大半个黔中郡都被韩国夺去。楚国大军上下对此只能是唏嘘不已。一方面觉得自己白白奔波了,另一方感慨韩军的动作真快。什么时候,秦军这么不经打了?楚军却是不知道,有巴郡的一名秦军校尉做内应,韩军在拿下了酉阳、溆浦两座最主要的城邑后就直奔边境上的临沅、零阳而去,阻挡楚军入黔中。 强忍着用兵的冲动,项承将这个“噩耗”派人带回郢都,交由楚王决断。项承已经暗暗下定决心,韩国实在是欺人太甚。只要楚王一声令下,他才不管对面有五万韩军呢,直接真刀实枪地和韩军干上一场。胜利了他自然是英雄,失败了他也不会给楚国丢脸。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是拂袖而去,愣是将令尹芈梁、左徒黄歇、太子熊完一干勋贵晾在一旁。由得他们暗自揣测,惴惴不安矣! 芈梁望着面面相觑的群臣,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诸位,韩国多半已经拿下了黔中,我们楚国何去何从,大家计较一下吧!” 三闾大夫(掌管王室宗族,类似他国宗正一职)率先开口道:“韩国欺我楚国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建议联合启奏王上,请求出兵,与韩国争夺黔中之地。” 廷理(掌管刑执法、邢狱的官员)却是说道:“韩国师出无名,占我楚地,本当伐之。但韩国刚破巴蜀,势不可挡,臣以为当派遣重臣诘问韩国,韩国若肯归还黔中之地。我楚国可摈弃前嫌;若是不愿,我们再作计较!” “是啊!这刀兵不可妄动!鱼复新败。大军士气正是低迷。若是再败,士气更加不可用。不如从长计议,交由王上定夺!”又有人附和道。 这就明显是打太极了,如果凡事都由楚王定夺,臣子不需要表态,那国君养这么多公卿士大夫何用!百官各司其职。最大的责任就是国家危难面临选择的时候能够为国君分析利弊,而不是轻悄悄地一句悉听国君之命。 黄歇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反驳道:“黔中、鄢城两地一西一南,皆靠近郢都,算上韩国占据的鱼复。韩国已经在南、北、西三面包围郢都。其中,更可自南北两侧顺流而下,切断我们东退的去路。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黔中落入韩国手中,否则,以后韩国以此要挟,我们将成瓮中之鳖。白起破郢的教训历历在目,将国家的死穴交给他国,殊为不智也!” 不少人暗暗称是。韩国现在对楚国不薄,但也仅仅是现在而已。若是有朝一日韩楚两国反目,楚国郢都被韩国包围,将成飞地,势必危如累卵。楚国要么迁都避难,要么倾尽全国之兵守卫郢都。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会大费周折,损耗国力。如果黔中在手的话,郢都的环境无疑会好上许多。至少不用担心被韩国彻底围死,转圜的余地大得多。但问题是,从韩国手里抢黔中,楚国有这个实力吗?! 芈梁也是期待地看着黄歇,楚国这些年除了从秦国诳来的郢都三百里之地,国土没有丝毫扩张,甚至还在逐步缩小。齐国占据的淮泗之地,楚国只是夺回了一部分,大部分还在齐国手中。楚王的颜面上自然很不好看。开疆扩土的每代国君希望的事情,眼看着蹉跎多年,楚王有希望逐步收复失地,心里自然急切。可刚刚勉强承认鄢城归韩,又要接受黔中属韩的现实,楚王自然是要抓狂了。 黄歇眼看大臣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眼下最大的问题莫过于韩国的态度,韩国若是对黔中势在必得,我们只好缓缓图之。不过也可以借此看出韩国对我楚国是怀有不轨之心的。这时自然只能和秦赵联合以抗韩。韩国若是有所松动,不如以利诱之,臣听说奔驰千里必为利也!韩国如此劳师动众地自南阳用兵,经略黔中,必是有利所图。只要我们知道了韩国想要什么,给予他们,自然可以换回黔中。” 大殿内的群臣皆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隐隐有了新的想法。 与此同时,齐国临淄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赵军利用伏击成功消灭了三万齐军后,声威大涨,齐军兵败后则是愈发谨慎。再次汇聚起了十二万大军后,田单才将大军开至临淄城下,和赵奢大军隔二十里立下营寨。齐国上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心来。 齐王第一时间召见了田单,对田单兵败和迟迟未来勤王一事只字未提,反而勉励田单早日将赵国大军驱逐出境,其言语之谦和,实属罕见。田单不喜反忧,知道齐王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上大夫貂勃悄悄派人告诉田单。齐王已经开始怀疑田单是不是故意兵败,意图谋反。如果田单不能想方设法挽回他在齐王心目中的形象,赵军离去之日,就是他告老还乡之时。 田单诚惶诚恐地出宫后返回大营,一反常态地主动对赵军发动攻击。因为田单很清楚,自己再谨慎下去的话。齐国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人会对自己满意的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多凄惨,田单不想也知道。这个时候,士卒的伤亡大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赵军比自己还承受不了伤亡,那就足够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田单不计后果地下令猛攻赵军大营,一时之间,赵军居然节节败退,齐军被压制已久的战意迸发起来。堪堪和赵国打了一个平手。双方你来我往,围绕着临淄展开了一场没有停歇的厮杀。齐王或许感慨齐军的奋不顾身,甚至冒险登上城头击鼓壮威!临淄百姓也是犒军的犒军,捐钱的捐钱,热情高涨。 战不过五日,赵奢就有了退兵的心思。齐军已经完完全全打疯了,而且越来越多的齐军正在向临淄集结,自己一方只会越打越少。齐军却是越打越多。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对称的战争! 眼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耗费了许多国力的齐国绝对会止步安阳,不会继续南下侵扰赵国了。至于魏国方面。己方身在聊城的燕周和晋鄙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虽然魏军因为数量上的优势占据了些许上风,但燕周也让魏国知道了赵国的决心。仅仅凭借眼下的兵力,应该足以牵制住晋逼的大军,让其不敢南下。 赵奢在考虑,是否攻打魏国的大名迫使晋鄙回师。然后再拿下平邑。如此一来,齐、魏两国的这次行动才算是彻底失败。自己才算是完成了赵王对自己的嘱托!不过,若是突袭大名不成,反而被晋鄙的大军围困在魏国境内,那就太危险了!如此看来。和燕周合兵一处方是上策! 正当赵奢犹豫不决的时候,赵王的使者一行人在累死了十几匹良马后总算是赶到了临淄城下。听说邯郸来使,赵奢的第一反应就是赵王是不是在催促自己赶紧攻克临淄,成就无上功业!毕竟,赵国上下皆以为齐国羸弱,燕国当初都能差点灭了齐国,赵国何尝不能!尤其是自己歼灭田单三万大军的消息传出去,赵王怕是早就心动了吧! 然而事情出乎了赵奢的意料。赵王的使者面色铁青,甫一见面就要求赵奢屏退三丈以内的所有活人,就算最亲近的亲卫也不可以。待赵奢依言做到后,使者才神色肃然地拿出赵王的旨意,命令赵奢马不停蹄地回援邯郸。 接过王旨一看,冷静如赵奢者也不禁惶恐。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静下心来的赵奢开口问道:“邯郸的如今形势如何?” 使者连连摇头,回道:“极其不好!自武安兵败后,韩国大军压境围困邯郸,城内谣言四起。国尉大人也该知道,庞涓也曾率领魏军攻克邯郸,眼下不少人都说邯郸兵力不足,很有可能会再次失守。王上派邯郸都尉巡视城内,凡有聚众窃窃私语者皆斩之,仍然止不住谣言。不少大臣已经开始建议王上割让城池求和!如果不是蔺上卿的竭力反对,王上怕是已经答应了。” 赵奢沉重的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丞相大人呢?武安大败后有没有逃出来?乐乘将军呢?邯郸目前可用的大军有多少人?有没有让附近的城邑征召大军?” 使者答道:“武安大败后,丞相带领不足千人逃回邯郸。更是散尽家财,招募死士守城。倒是乐乘将军身陷武安,身死未知。五万大军怕也是凶多吉少!下官来时,韩国的大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往邯郸开来。王上已经下令强召百姓,但如今也只有四万之众!其中精锐之士,更只有不到两万。不过,王上已经派遣平阳君北上沙丘等地征召大军,应该还能凑出三四万,但耗时必定持久。所以王上才命我等火速来临淄求援!” “两万啊!有点太少了!”赵奢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邯郸人口众多,王上只是额外征召了两万人入伍守卫邯郸,怕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至于让平阳君征召大军,更是无奈之举。就算大军集合起来了,没有一个知晓兵法的人统帅,也最多对韩军起一个牵制作用。不过,韩国想要拿下邯郸的话,至少也要有七八万的人马,这对韩国来说倒是一点也不难,但总归需要些时间。韩国绝对不可能想到赵国会败得这么快。只要自己救援得当的话,邯郸之危还是可以解救的。 “劳烦回禀王上,赵奢会立即领兵回师邯郸,以保万全!”赵奢郑重说道。 得到了赵奢保证的使者也不多逗留,径直带领侍卫策马往西疾驰而去。这个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到邯郸,否则,邯郸还不一定发生多大的乱子呢! 送走了赵王使者,赵奢开始沉思如何摆脱齐军。如果就这么一点准备不做地撤退,齐军肯定会尾随而来。到时候影响了救援邯郸,赵奢的罪过就是百死莫赎了!如此说来,必须要再痛击一下齐军,让他们知道痛处才能全力回援邯郸了。 第七十七章韩赵罢兵 赵奢的策略不可谓不简单,可也正因为简单,所以有效。次日,面对气势如虹咄咄逼人的齐军,赵军罕见地一次性动用了三万以上的兵力,骤然发动反击,阵斩八千齐军。齐军为之胆寒,后撤十里。 是夜,赵奢只留三千赵军断后,主力悄然后撤。天亮后,齐军发现赵军大营没有炊烟升起,营寨但见旗帜林立,却无一人巡视,诡异至极。这一异常情况被迅速汇报给田单知晓。田单立即判断出赵军多半后撤,既喜又悔,喜的是临淄之围已解,悔的是没有阻拦住赵军的突围。 考虑到赵军是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己方斥候的侦查,从容撤退,行军速度势必不快,且赵军兵无战意,士气必然不高,追击的话必是一场大胜。田单乃令五千骑兵为先锋,搜寻赵军踪迹,务必不令赵军脱离其视线。田单自己则亲率十万大军随后出发。 不料,求胜心切的五千齐国骑兵发现赵军阵型散落,兵甲不齐,以为可欺,放弃田单的命令全力攻击赵军,不慎入伏,激战一个时辰后全军覆灭。赵军甚至还用齐军的尸体垒成数个巨大的“京观”以震慑齐军。 田单率领大军抵达后,忧愤交加,欲要报仇。可惜,齐王旨意正好到达,齐王使者下令解除田单兵权,大军交由上大夫貂勃统领。得到齐王指示的貂勃象征性地将赵军礼送出境后就心烦意乱地领军返回临淄。那里,还有一堆麻烦事情等着自己去头疼呢! 赵国,邯郸。 赵王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平原君,惊喜地说道:“韩国真的同意收兵吗?” 韩国居然派遣使者说愿意退兵,归还近两万战俘。这对赵国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可是整整两万精锐之兵啊!韩国居然愿意归还,赵国一下子就心动了。至于退兵的承诺。更让不少宗贵大臣们松了一口气。 平原君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韩国之所以可以出兵包围邯郸,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战败了,韩国大军还在武安停滞不前呢!自己散尽家财的做法让自己重新赢得了赵王的信任,但乐乘为自己背了黑锅。想到这里,平原君默默的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说道:“但前提是我们要把中牟、临虑两邑割让给韩国,同时不追究乐乘家人的罪责。否则,韩国绝不退兵。” 似乎怕赵王犹豫,平原君又说道:“臣听说,韩王已经派遣使者游说魏国,一旦我国不同意的话,愿意割让三座城邑换来魏国出兵,一起攻打邯郸。” 听到这里。赵王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赵奢虽然上书自己说一定会立即回师,但能不能摆脱齐国的追击还真不好说。就算摆脱了,魏国必然对韩国的条件心动同意出兵。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而自己却成了漩涡的忠心。上一次魏国庞涓攻克邯郸,赵国权贵们侥幸逃脱,但这一次呢,还会那么侥幸吗?! 宗正赵普立即说道:“王上!此事万万不可!中牟乃我赵国故都,地位重要。若是轻易割让的话。恐伤民心。韩国以后出兵的话,也会多了一个用兵方向。此事对我赵国万万不利!绝对不能答应!” 中牟正处太行八陉中第三陉---白陉的东麓。有中牟在手,赵国就可以阻挡韩国上党郡长平、长子方向的兵马。加上韩国已经占据了涉邑,控制了滏口陉,赵国再失去白陉的话,形势更加不利。而且中牟一度作为赵国都城的所在,影响颇大。赵普的此番考虑确实缜密。 然而有反对就有赞成,司马王匡反驳道:“宗正此言差矣。中牟以东以南皆是魏土,以西更是韩国上党郡郡治长平,韩国若是有意,联合魏国夹击中牟。中牟势必不能坚守。至于故都一事,桓子、献侯、烈侯、武公、敬侯以中牟为都城,前后不过三十八载,后便迁都邯郸,今中牟不过一小邑而已,比之晋阳(赵国最开始的都城)尚有不足。” 邯郸令附和道:“臣也如此认为!中牟近乎飞地,韩国若取,易如反掌耳。中牟、临虑两邑,不过方圆百里之地耳!百里之地可换两万精兵,避免邯郸生灵涂炭,大值!”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平原君赵胜也是趁势开口道:“王上!两万降兵皆是邯郸人氏,若是韩军驱赶降兵攻城,必生内乱!若是王上答应韩国的条件,不仅降兵对王上感恩戴德,邯郸举城必定传颂王上的仁义。相反,惹恼了韩国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们赵国虽然可以获胜,但还将损失不下五万人,得利的还不是秦国、齐国、燕国吗?为赵国计,为王上计,臣也赞同。”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选择性忽略了对乐乘家人的处置。在他们看来,身在囹圄的乐乘家人不过是和韩国议和的一个添头而已,赵国上下在意的是要不要割让中牟、临虑两个城邑。 上卿蔺相如听着满殿的附议之声,内心的不满到达极限。这些宗贵们平日里尸位素餐,一旦遇到大事,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反正中牟、临虑两地都不是他们的食邑,而是赵王的治下,能够用中牟、临虑两邑换来和平,肯定是再好不过了。毕竟一旦战事开启,打胜了不是他们的功劳,打败了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同意议和也就不足为奇了。 “臣反对!”蔺相如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赵王和群臣的目光随即全都集中在蔺相如的身上,似乎诧异蔺相如的反应。毕竟这个时候,满殿的大臣都是一片附和,蔺相如此举无异于和群臣为敌。 “天下列国,国力之强,以赵、秦、韩为首。今武安之败,非战之罪。败在大意。韩国兵不过六七万,想要攻破邯郸,谈何容易。当初庞涓领军逾十万,武卒之强,也耗费三年方才攻克邯郸。况且国尉(指赵奢)大军已然回师,邯郸只需坚守十日。韩军必然恐慌退兵。如此,中牟、临虑两邑可保,我赵国也不必有割地之耻。至于两万降兵之议,据臣所知,中牟、临虑两地有两万余百姓,也可征召大军过五千之数。与其舍弃中牟、临虑两万百姓五千大军,赎回两万降兵,折损赵国声威,不如保住两地。集大军而攻韩之上党。韩军若败,必然奉还降兵。” 蔺相如的一番说辞惊的大殿鸦雀无声。他的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他断言韩国不过色厉内荏,绝对不会在赵奢大军压境的时候滞留邯郸。现在的议和不过是讨价还价的手段,赵国完全可以虚与委蛇,等赵奢大军抵达,邯郸之围迎刃而解,再集合大军攻打上党。迫使韩国归还两万被俘的赵军。 赵王一时心动,但旋即否定了这个意见。且不说赵奢能不能摆脱齐军的追击。单单是大梁已经知晓了邯郸守备空虚,长城于魏国来说形同虚设,就让邯郸的压力一日大过一日。能不能击败韩军更是两说。为了一个所谓的声威,就寒了邯郸百姓的心意,置邯郸于危险之地,不妥不妥! 想到这里。有些独断专行的赵王认同了群臣的意见,对蔺相如毫不客气地说道:“存地失人则地会失,存人失地则地会复,上卿无需多言。平原君,马上代寡人召见韩国使者。寡人愿意送中牟、临虑两地换两万赵军和韩国退兵的承诺。不过,必须保证韩国不能违约。” “喏!”平原君大喜道。 “王上英明!”保住了利益的宗贵们齐声奉承道。 蔺相如脸色则是愁云惨淡,大感失望,默默退了出去。 得到了赵王授权的平原君很快地和韩国使者----典客陈筮制定了详细的交换细则,韩国为表诚意,在赵国献上中牟、临虑两地舆图的时候就先行释放了两千降卒。邯郸紧张许久的氛围稍解,在有心人士的舆论引导下,人人开始夸赞赵王的仁义。没人注意到,战败的“罪魁祸首”---乐乘,他的家人在夜色最深的时候,由赵军护送前去涉县。 后三日,赵军撤离中牟,移兵临虑,韩军则是放归一万赵军降兵,退兵到武安。邯郸之围始解!有了这样的默契后,赵国彻底放下心来,在后面的几天将临虑奉送给韩国,韩国则是一刻没有犹豫送出了最后的七千降兵,同时撤退到涉邑。 等到两日后,赵奢带领八万大军小心翼翼的抵达邯郸的时候,邯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场兵灾消弭于无形之中!得知和韩国达成的有些“荒唐”的协议还有协议执行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赵奢唯有深深的惋惜和悲哀!如果不是担心韩国像齐国那样使出“围魏救赵”的策略,一切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即使再有这样的机会,用兵谨慎的赵奢也相信自己还会依然放慢行军速度,防止可能的伏击! 也许是心有余悸,赵王在经历了这样的动荡后,命令赵奢留守邯郸,多余的大军则是原地解散。平阳君赵豹已经整合的三万大军更是尚未出发就解甲归田。不少人注意到,赵王征发了数万民夫加修长城。在舆图上细看,长城的弧度在延伸,不仅要防备中牟方向的威胁,更隐隐要将涉邑拒之在武安以外。 无独有偶,田单在被解除兵权后,齐王也没有了继续对赵国用兵的意向。大名以东,只有燕周领着四万多赵军和晋鄙的八万魏军远远对峙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磨擦的情况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魏国拿下了平邑、观泽、马陵后似乎已经满足,转而对河东忧心忡忡。齐国则是止步安阳,死守着城池不出。城外数十里之地,渐渐成为了赵国骑兵的跑马场。和邯郸失联已久的濮阳等地重新恢复了联系,都汇报称没有受到魏国或者齐国的骚扰,对赵国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韩国拿下巴蜀两郡的消息,天下已经尽知。除了感慨楚国的衰落,兵败鱼复外,赵、魏、齐、燕四国也震惊于韩国的势头之猛。短短不到两个月就先后平定巴蜀两郡。这里面固然有蜀国余孽造反的缘故,有秦国不能支援巴蜀的缘故,但谁也不能否认,韩国平定巴蜀的速度之快,完全超乎了各国的想象。也不能否认的是,韩国的国土凭空增加了一半有余。至少看起来。韩王然在开疆扩土方面已经超过了韩国历代国君。韩国的势力第一次伸到了江水(即长江)流域! 如此多山寡地少民的蛮荒之地,怎么值得韩国耗费这么大力气?列国皆是不知晓。也许是韩国展现的扩张**实在太强了些,各国不少有志之士皆是隐隐有了忌惮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韩国一直都是在打压秦国。对山东各国的态度很是友好!刚刚结束的和赵国的一战,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为了救援临淄,不得已为之的。 韩国的再次扩张被赵、魏、齐、燕四国所接收,这也代表着大半个天下承认,除了秦国还有楚国。 秦王接到了巴蜀失守消息的时候。没有愤怒,没有狂躁,只是愣了半天,然后长叹一声,将巴蜀和半个黔中从秦国的舆图上划掉,紧盯着天下舆图,一夜未眠。 也许其他国家还不知道,巴蜀经过秦国这些年的精心开发。已经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只要给秦国十年,巴蜀的富饶绝对超乎天下的想象。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成空。自己辛辛苦苦平定巴蜀,压制巴蜀反叛,到最后反而为韩国做了嫁衣。秦王不可能不郁闷,司马错提出的灭楚必先取巴蜀的目标秦国是没有希望达到了。可笑啊!赵、魏、齐、燕四国怕还是以为巴蜀是不毛之地吧!也不想想,凭借韩国的英明,怎么会单单取巴蜀呢而放弃中原的争夺呢!民不多。移嘛!地不足,垦嘛! 楚国则是纯粹出于妒忌。对土地的野望,整个天下除了秦国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超过楚国!南北纵横数千里的楚国,一度是天下的霸主!似乎在楚国的认识里,地盘越大。国力自然越强。单单是和这个庞然大物为敌就足以吓跑不少的国家!更何况那些想要吞并楚国的,怕是担心会被楚国的广阔拖垮撑死!这样的认识贯穿楚国的八百年历史,向来缺乏安全感和中原认同感的楚国,硬生生吞并了数十个国家,傲视南中国!一度被秦国视为劲敌! 地盘大了,民众自然不好管理。历代楚王也很懂得放权,似乎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享乐,楚王对手下的大臣们约束不多。层层下来,就是郡县的官吏对庶民的压榨,怨声载道而君不知,悲乎是哉! 楚国,郢都。 御史大夫范睢一脸淡然地看着楚王,他有九成把握,楚王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楚国上下对土地的野望是出了名的,自己又投其所好,献上了三十名美女,一件“旷世奇宝”,楚王如果还不同意的话,那范睢真该怀疑楚王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果不其然,收下了一份厚礼的楚王不仅有了面子还有了里子。范睢已经代表韩王仔细解释了韩国为何会出兵黔中----韩国公子安(新郑之变时参与谋反)被秦王在江州立为“伪韩王”,虎贲校尉朱亥攻破江州的时候,不慎放跑了公子安,导致公子安逃入黔中。韩国平定巴郡后,好不容易才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挥兵剿灭公子安余孽。毕竟对一个国家来说,只有一个君王是符合大义的,对于自立门户的公子安深恶痛绝,自然不会留情。韩国大军无意中和楚国起了冲突,实属无奈。 毕竟,楚国从没有说过对秦之黔中有兴趣。黔中之前也是在秦国手中,韩国攻占并没有任何不妥。有理有据的说辞让楚王心里的不满消了大半,范睢才趁势说道:“如今,韩国已经攻占了黔中七县十八城,收民四万户,得地东西均长四百里,南北均长五百三十里。考虑到黔中环卫郢都,对楚国重要至极,韩王为楚国着想,愿意和楚国易地。楚国只要交出淮水以北,颍水以西的地方(东西长约五百里,但南北平均只有百余里),韩王就愿意送上黔中,绝不反悔。” 楚王自然清楚,真要这样做自己无疑赚了一个大便宜。楚国在淮水以北,颍水以西的地方有七县之地,民不过四万五千户,以区区五千户民众额外换来三百多里的土地,大值!更何况,黔中在手,对自己来说就是收复了失地。郢都会更加安全!这和主动交换的土地不同。 拿人手短的楚王实在太喜欢韩国所送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寡人心里是很愿意和韩国易地的!不过,兹事体大,寡人还需和诸位大臣商议一下,省得生出波折,寡人也被人诋毁说独断专行!” 范睢一听此言就笑了,说道:“正该如此!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相信,王上一言可以决楚国大小事宜。待明日议定之后,我再代表吾王送王上一件厚礼,绝不下之前的重宝!” 楚王神色大喜,就欲开口索要,终究忍了下来。范睢看着楚王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多半定了,告辞而去! ps:求推荐!周天了,大家别留着推荐票了! 第七十八章韩楚易地 “王上!臣以为此事不妥!”左徒黄歇一听说楚王有意要和和韩国易地,马上就急了。 颍水以西,淮水以北的地区靠近中原,由此地西可略南阳,北可下新郑、大梁、洛阳,乃是楚国北上与中原各国争霸的一条必经之地。何况,楚国的陈县、巨阳、寿春等繁华之地皆在颍水东畔,颍水以西被韩国占据的话,淮泗流域又被齐国霸占一部分,地处颍水、泗水之间这些城邑将被韩、魏、齐包围,有被蚕食的风险。从更从长远的角度说,失去这些地方,意味着楚国退出了中原争霸,不得不龟缩在南方。这明显不符合楚国一直谋求的大国形象!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黄歇不可能不知道。韩国甘愿多付出两百里的土地来易地,就是想要限制楚国的势力往北方拓展。等楚国醒悟过来,想要反悔也晚了。何况,颍水以西,淮水以北的地区多是平地,少高山,养活的人口绝不是黔中可以比拟的。一个靠近中原,一个地处西南一隅,影响力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保留颍水以西,淮水以北,楚国的影响力、话语权就在,少了这些地方,韩国就仅仅是一个南方的大国。眼下,楚王被表面巨大的利益蒙蔽了眼睛,身为臣子的黄歇自然要劝谏。 “韩国以黔中的三倍之地换王上的颍淮之地,表面看起来是拉拢我国,实际上却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黄歇先声夺人道。 楚王的脸色立即晴转多云,待发现黄歇说得信誓旦旦,很是奇怪地道:“韩国以三倍之地换寡人的颍淮之地,于楚国大利也!左徒何出此言?” 群臣也是疑惑地看向黄歇。楚王的兴奋之情无疑透露他本人很愿意达成易地的约定。韩国莫名其妙地犯傻做这种蠢事,群臣都巴不得楚王早点答应下来,免得韩国反悔。这可是足足多出来的两百里之地啊!而且不费一兵一卒!想想为了将土地拓展到巫县,楚国就付出了超过四万的伤亡,就知道开疆扩土多么不容易了!当然,韩国是个例外。每次都是坐享渔翁之利,冒险动用大军攻略秦地。楚国这次就是吃了一个暗亏。 “颍淮之地地势平坦而土地肥沃,养民十万(户)绰绰有余,此一利也;靠近中原,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西可去南阳,北可上颍川、东可归淮泗,南可进江水。此二利也!反观黔中,地方五百里,多山而少地,民少而物瘠。西有高山所阻,东有大河拦路,南面更是不毛之地。以颍淮之丰换黔中之贫,臣以为,实在是谬矣!易地一成。天下怕是皆笑我们楚国。” 黄歇一言惹得楚王更是不快,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黄歇说得轻巧。可他却忘了,放着黔中不要,郢都的南面就不得安稳。黔中是多山地,但也有许多不小的盆地、平原啊!更关键的是,这里不是四战之地,可以让国家休养生息。颍水以西。淮水以北的地区靠近中原,已经有不少百姓被韩国的新政所吸引,潜逃入颍川、南阳。长此以往下去,这块地区的人口越来越少。 而且,讲富饶的土地。楚国这样的地方多得是!又不是非要颍淮之地不可!!楚国缺的不是地,是人口,是大国的尊重!对楚国来说,面子胜过一切!谁知道,若是拒绝了韩国的“好意”,韩王会不会恼羞成怒地发兵呢!对楚国来说,韩国是北方的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国,尤其是在韩国击败赵国以后。搞好了和韩国的关系,楚国还会怕魏国、齐国吗?人家韩国的御史大夫已经暗示地很明显了,只要自己有意收复被齐国侵占的淮泗之地,韩国绝不阻挠。甚至会帮忙说服魏国也保持中立!这样的条件多好啊!韩国的诚意多足啊! 嗯!楚王才不会承认,他自己对范睢信誓旦旦保证要送的第二件礼物已经垂涎已久了!楚王是个好同志!才不会为了自家私欲出卖国家利益嘛! “王上!臣以为易地之事对我楚国有百利而无一害!”黄歇刚刚说完,太傅立马跳了出来。 楚王顿时喜笑颜开,鼓励道:“太傅请讲!” 得到了楚王鼓励和范睢贿赂的太傅激动地满脸通红,大声说道:“黔中地方五百里,颍淮之地方还不到两百里。两地民相差不过数千户,田地也不过相差数千亩,几可忽略不计。但黔中多林,林多则可造船,可建房,可筑城,可取柴,可造箭。山多林多野兽自然也多,其肉可食,可祭祀,其毛可御寒,其皮可制甲,其筋可制弓,此百利也!” 说完,太傅故意停顿了一下,朝黄歇不以为然地看了看,才继续说道:“黔中在手,郢都将无南面之忧。相反,颍淮之地临近中原,中原乃四战之地,战事稍起,颍淮之地就有被席卷裹挟的危险!救之,我楚国就会受挫!不救,则白白丢失颍淮之地。且夫韩强而楚弱,韩国为了拉拢我国,令我们有望在故土上祭拜祖先,特意献出黔中之地,我国若是拒绝的话,弗了韩国心意还在其次。他国也会笑话我们楚国优柔寡断,不敢凭空增加三百里之地。更何况,淮泗流域大半还是齐国手中,我们还需仰仗韩国出力,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得罪韩国呢!” “是啊!是啊!韩国刚刚击败赵国,声势正隆!韩国主动送我们好处,我们不接受的话就是平白树立了一个敌人!拒绝易地万万不妥!” “太傅说的很中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易地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绝对不能拒绝!” 很快,楚国的群臣一个个站了出来附和太傅的意见,响应左徒黄歇的居然寥寥无几! 楚王趁势站了起来,说道:“寡人心意已决!和韩国易地之事就这么办了,越快越好!” 秦国,咸阳。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秦国上下消化巴蜀失守的事实。毕竟。自从汉中失守的那一天起,秦国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虽然这一天来的比秦国预料地还早一些,也难接受一些,但终究在秦国的承受范围内。日子虽然难过也要过,不是吗?! 对秦国来说,这次和前几次一样。得利最大的依然是韩国,受伤最重的依然是秦国。易地成功后,韩国正式有了颍淮之地,加上之前从魏国手里得到的上蔡、召陵数地和更早的舞阳、叶阳,韩国理所当然地重新设置了一郡----名为汝南郡,郡治上蔡。算上新得到的巴蜀两郡,韩国悄然间拥有了八郡之地,其地域之广,仅次于楚国。就连励精图治多年的赵国也要甘拜下风。 对于韩国的扩张。齐国、魏国蚕食赵地,楚国的自鸣得意,燕国的碌碌无为,秦国一直假装淡然处之。这并不是秦国不作为,而是秦国清楚,这不是自己作为的最好机会。秦国确实按照赵国的请求出兵了,只是没有强攻河东而已,可结果呢。不争气的赵国没有打压成韩国,反而被韩国挫了锐气。如果不是有更加悲催的齐国作为陪衬。赵国的面子算是彻底丢尽了。 在意识到赵国没有全力攻打河东的那一刻起,秦国就决定了任由中原乱糟糟的形势继续。秦国不傻,河西的赵军都不忧心邯郸,秦国又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充当赵国的马前卒呢!毕竟,秦国只是赵国的一纸盟友,不是小弟! 这次风起云涌席卷六国的连绵战事。秦国很好的扮演了看客。毕竟巴蜀和秦国隔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汉中,秦国也只能听之任之。也许是看客的心理,反而让秦国更加地清晰地看清了韩国的一系列动作。 就拿这次,韩国几乎是倾尽了举国之兵,又是牵制秦国。又是打压赵国,终极目的就为了一个----拿下巴蜀。其冒险精神之强,绝对令天下列国都难以望其项背。秦国这些年在韩国身上吃的亏多了,也开始利用这次机会认真研究韩国。孙子说得好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仔细计较起来,韩国除了一开始是诚心依附赵国、魏国,狐假虎威收复了颍川,后面对赵国、魏国完全就是貌合神离。无论是借助秦、赵、魏三国争霸太原、河东的机会奇袭南阳,还是借六国伐秦的时机远征汉中,抑或怂恿楚国与秦国交恶,待双方两败俱伤时兴兵取巴蜀,这些本该是秦国玩的最熟的东西,韩国玩的也是炉火纯青。 秦王思考了一整夜,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韩国从一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开疆扩土。让魏国挡在抗秦的第一线,以汉中、武关锁死秦国南下的道路,将巴蜀、南阳作为最大的粮仓,一条清晰的发展路线图显露了出来。 韩国弱小的时候,地处四战之地是一个死穴,但如今,在秦王看来,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优势。这次赵国为何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就是因为韩国占据了上党!距离韩国、魏国只有百十里之遥的邯郸一下子成为赵国的死穴。还有魏国,不也正是因为大梁距离韩国太近而受韩国的影响颇深吗? “必须让韩国暴露称霸中原的决心,否则,各国不以韩国为敌,秦国的局面完全打不开!”秦王暗暗思量道。 一个更阴险的计划的悄然酝酿,既然天下诸国可以联合攻秦,秦国未尝不能让天下列国联合伐韩。若是有这一天,韩国首尾不能兼顾,将彻底被打入深渊。 想法自然是美好的,但尚需实践。忧心秦国未来的秦王自然知道一人智寡,三人智多。因此在七月下旬的一个午后,秦王召集了所有的亲信大臣,商讨如何恢复秦国的荣光。 这个议题虽然空泛,但却关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虽然退守关中以后,秦国获得了空前的安全。但这样的安全却是以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为代价的,国家久久不动刀兵的话,人心思安,只顾着自家的蝇头小利。土地兼并到一定程度又会导致窝里反,大家互相争斗、内讧,等敌国的大军一到。秦国旦夕间就会覆灭。 丞相魏冉最先开口,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王上,臣有三计可助王上削弱韩国,壮大秦国。” “计将安出?”秦王也是一脸期待。 “其一曰离间之计,派遣细作入巴蜀,挑唆当地人与韩国为敌。巴蜀山多而地广。韩军即使要清剿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如今蜀郡郡守仍为李冰,臣以为可派遣相熟之人暗中游说,逐步控制蜀郡。三川郡郡慰乃李毅,若是可以,一并利用,收获必然也大。” “其二为挑唆之计,赵国割两城之地,邯郸被围。此乃奇耻大辱,赵国上下必然对韩国极为愤怒。王上何不派遣一人游说赵王,使赵国伐魏。待魏国应接不暇,我们再伐河东。河东既取,中原在望。” “其三曰连横之计,齐国刚败,田单称病不朝,齐国大事悉由齐王决断。臣听闻齐王不好谋而喜专权。意气行事。王上不如以重金贿赂齐国上下,韩国必然失齐国这一强援。此臣之所想。请王上决之。” 秦王听后顿时大悦。魏冉想来是下过功夫的,否则不可能在自己刚一说完就娓娓道来。这正是秦王所高兴的。秦国屡战屡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和斗志。如果身为丞相的魏冉都只能垂头丧气,那群臣的心思可想而知。 的确,如魏冉所说,韩国不过是刚刚拿下巴蜀而已。算不上站稳脚跟。既然如此,秦国在巴蜀就算不上完全输了。 至于吓怕了的齐王,吃了亏的赵王,对秦国来说都是大有可为。就连兵败投降韩国的李冰、李毅,秦王对其宗族都少了几分怨恨之情。 “丞相说得不错。寡人很是欣慰。诸位爱卿也一起说说,今天我们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对我大秦未来的探讨!谁若是献上一策强我大秦,寡人重重有赏!”秦王语出惊人道。 之所以说是语出惊人,全因为魏冉居然冒着惹怒秦王的风险,对投敌叛国的叛徒李毅、李冰说好话。不过,眼见秦王不以为侮,群臣算是知道了秦王为了恢复秦国的荣光,完全是不计前嫌。秦王并不怕自己的主意多么骇人听闻,而是怕自己没有主意。 气氛一旦舒缓,群臣是仁者献仁,智者献智。客卿蔡泽紧接着说道:“臣以为,我大秦眼下的最大问题莫过于不能东进中原。函谷关一日在魏国手中,我大秦一日受其掣肘。即使绕道河东,也殊为不易。风陵渡如何难过,桓将军最有体会才是。” 一直没有出声的咸阳将军桓齮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启禀王上,风陵渡易守难攻。据臣估计,若要拿下风陵渡,我们的伤亡至少在一万以上。若要一路进军拿下安邑,伤亡怕是不下五万之数。” “这么多!”秦王诧然道。 如果真的如此,那代价未免太多了。秦国整个关中算上上郡的兵力(指精兵,那些没有成年的和年过四十五岁的男子不算)才不过堪堪四十万而已。为了一个河东就损失八分之一的兵力,还要和韩国周旋,秦王觉得不值。 仿佛安慰秦王一般,武安君白起这时出口说道:“臣以为,如果没有韩国增援河东的话,伤亡倒是可以控制在四万以内。” 言下之意却是告诉秦王,无论如何都免不了巨大的伤亡。想要韩国不援救河东,可能吗?韩国不可能不知道河东对韩国的重要性。对韩国来说,再不济也要保住几个关隘,防止秦国进入中原。 眼看秦王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浓,客卿蔡泽趁势说道:“臣思量再三,眼下赵国是我大秦盟友,我大秦若要东进,只能攻打魏国。可无论是攻打河东还是函谷关,都非重大伤亡不能取。当然,如果赵国诚心助我大秦,取河东就算不是易如反掌,也好过现在许多。可问题是,赵国会放任我们秦国进入中原吗?” 秦国君臣皆是露出凝重的神色。赵国和秦国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双方一方面有求于对方,一方面又忌惮对方强过自己。恐怕对赵国来说,最愿意看到的就是秦国和魏国在河东死磕,然后韩国时不时过去支援,如此,韩国、秦国、魏国元气大伤,赵国却可以渔翁得利!几乎可以断定,赵国是仅次于魏国、韩国的不愿意秦国收取河东的国家。 “臣斗胆,以为与其联合赵国不如联合魏国!”蔡泽再次语出惊人死不休道。 秦国群臣顿时被蔡泽的大胆设想给惊呆了。强强联合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眼下是赵强而魏弱,任何有一个常识的人都知道,和赵国这么一个强国结盟好处要多得多!双方实力对等,不用担心哪一方会吃亏。当然,赚便宜也不容易。毕竟别人也不傻!但两大强国结盟,足以吓跑许多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为何要放着赵国不结盟去选择魏国结盟呢!群臣心里皆以为蔡泽是发疯了!秦王却是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 ps:忙的快没时间吃饭了又出差刚码好跪求推荐啊 第一章决裂 见秦王没有出言喝止自己,蔡泽方才继续大胆说道:“赵国目前据有河西之地,对我大秦来说,较之攻取河东,取河西要容易许多。一者,上郡在我大秦手上,王上只需遣一偏将挥兵西进,再令上郡之兵南下,赵国首尾不能兼顾,河西必然易主。二者,河西地平,没有险阻,不像河东有河水为天堑。河西若是收复,上郡之民则倍增。我大秦东可去太原、上党与赵、韩争锋,南可略魏之河东,兵指洛阳。当然,一旦攻打河西便是得罪了赵国,韩国又素来忌惮我国,我大秦虽强也不能与天下为敌。臣建议拉拢魏国,不攻打河东,安心东进。如此,汾河以西入我大秦,皆在王上一念之间!太原既下,与韩国争雄于上党,得之,邯郸、新郑皆在覆巢之下,王上大业可期!” 蔡泽之言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兵败以来,秦国奉行的是亲赵以抗韩,连带着与韩国交好的魏国也成了秦国打压的对象。然则韩、魏两国封死了秦国南下、东进的道路,秦国困守关中,只能任由六国争雄而不得入。和武关、函谷关相比,河东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了。所以秦国自然而然地整天研究如何拿下魏国的河东,打开东进中原的突破口。谁也没想过,拉拢魏国打压赵国! 魏国可以被秦国拉拢吗?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可能!毕竟魏国和韩国的关系实在太好了。而且魏国跟韩国连横未久,魏国就借助韩国对赵国的压制,轻易地获取了赵国的三座城邑。恐怕魏国君臣正偷着乐吧!但仔细分析一下,离间魏国和韩国的关系未尝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魏国是扩张了不假,但相比韩国的扩张速度。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谁也无法否认,韩国正在成为中原地区举足轻重的大国。而一个强大的韩国绝对不符合魏国的利益。要知道,北方的赵国已经强大如斯,东面的齐国也隐隐成了庞然大物,南面更是第一大国楚国。和其他国家相比,魏国才是绝对的四战之地。其中,河东更是一块飞地。魏国上下缺乏安全感,比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强援,可燕国太弱,第一个被排除了,秦国自然而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少人暗暗点头,但也有人很快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丞相魏冉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与魏国连横,取西河之地,我大秦无疑和赵国为敌。若是韩国趁势拉拢赵国。抗衡我们大秦,何解?” 蔡泽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取西河之地必然与赵国交恶,韩国多半可以说服赵国,联合攻我大秦。但那个时候,汾河以西怕皆是我大秦之土,再不济,西河之地也归我大秦。我们完全可以沿河据守。敌久攻不破自然败退。况且按臣对韩国的估计,韩国非无大利不会强攻。韩、赵两国由太原攻上郡。得之,皆赵土。赵国即使分地给韩国,于韩国而言也是飞地。因此,于情于理,韩国不会全力攻打我们!韩国若想尽全力攻打我们,必然自武关或者汉中用兵。如此,便不会与赵国合兵一处,而是兵分两路攻我关中,我大秦到时也可凭借峣关等雄关坚守!以逸待劳,败韩正当其时!” 见蔡泽侃侃而谈。魏冉心里暗暗承认自己快要被说动了,但宦海浮沉数十载的魏冉实在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想法极其美好,但结果不尽如人意。因此还是贴心提醒道:“魏国与我结盟,即是得罪韩、赵两国,两国若是发兵攻打大梁,我们大秦为之奈何?” “当救!当急救之!”蔡泽回答得毫不犹豫,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大梁一旦被围,魏国必失抵抗之心,转而亲韩、赵两国,我大秦前功尽弃矣!不过,我们不需直接援救大梁,只需兵发新郑,韩国必然慌乱。韩国既惊,赵国必然惶恐。如此,大梁之危自解也!” 魏冉点了点头,显然赞同蔡泽的说法,却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可眼下函谷关在魏国手中,魏人深知函谷关的重要性,会允许我们借道吗?假途灭虢的道理魏国不会没人不知道!” 蔡泽摇了摇头,笑着回道:“大梁若是告危,魏国比我们大秦要着急地多!到时候,魏国自然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等击败韩国,我们先取三川,再下南阳,届时,汉中、巴蜀于韩国已是飞地。不出十年,我大秦复有席卷天下之势!” 秦王听了颇为意动,征求似地看向魏冉。群臣大都如秦王一般,受够了日复一日地骚扰河东而不得尺寸之地。赵国的阳奉阴违和明哲保身将秦国的最后一丝耐心已经磨掉了。秦国群臣只想着尽快地破局,哪怕为此得罪赵国。赵国?真要打起来,赵国绝不是秦国的三合之敌!这是属于秦国的骄傲。 魏冉默然无语,蔡泽的计策似乎是秦国眼下唯一的出路。然而,与韩国争雄,与赵国为敌,魏国的心意到底有多坚决呢?又能承受多久的压力? 念及于此,魏冉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王上!臣以为可以派遣一使者游说赵国,赵国若是同意出兵自太原南下协助我们三月内攻克河东,或者同意我们大秦借道太原,说明秦赵结盟尚可维持。毕竟河东在手,我们秦国的局面为之一振!函谷关早晚必然复归我们大秦!届时,东窥中原变局,待大势一乱,趁势取三川、颍川,吞周而逐鹿中原,如此也未尝不可!” 秦王想了想,还是没有弗了魏冉的心意,笑着打趣道:“那就依丞相之见!派遣使者游说赵国!赵国若是不答应的话……” 迎着秦王征询的目光,魏冉拜谢道:“若是赵国不肯,臣请命前往大梁游说魏王,必定令魏国答应连横之事!” “好!”秦王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笑道:“诸位爱卿,今日不必早归。权且留在宫中用膳!” “谢王上!”群臣深深作揖道。 两个月后,秦王的使者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咸阳城。作为对两国继续结盟的最后一次尝试,秦国不可谓不重视。秦国宗正带着最大的诚意,忍着夏日的酷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抵达数千里之外的邯郸,诚恳地表示想请赵国帮秦国拿下河东,以牵制越来越强大的韩国。 赵国的反应极为热情,但热情的身后却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负责接待的赵国丞相、平原君赵胜表示赵王身子不佳,先带着秦国宗正游遍了邯郸附近的山山水水,趁着游兴正浓的时候,委婉地表示赵国损兵折将,拿不出兵马支援秦国。至于秦国提出的借道,为了不让赵国百姓产生不好的错觉。招致什么风言风语,自然而然地是最好作罢。赵国对于秦国,唯一可以贡献的就是些许的粮草和船只、箭矢,以及默默地加油祝福了。 在邯郸滞留了十天后,秦国宗正才见到赵王。秦国宗正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尝试,然而结果却是依然没有变化。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赵王希望秦国主动攻打韩国,赵国则负责牵制韩国主力。原因嘛。自然是回报韩国的一箭之仇---中牟之恨被赵王引以为耻。 起初,赵王确实没觉得割地退兵是什么错。更遑论什么耻辱了。但如今邯郸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多的风言风语,百姓们虽然大都不识字,不明白城内大街小巷的“大字报”上宣传的是赵王的恶行---割让城邑是奇耻大辱,提拔饿死主父(即赵武灵王)的凶手公子成、李兑更是不忠不孝,**后宫这些子虚乌有的则是亡国之君所做的事。赵王自然恼羞成怒了。 身为当事人的公子成、李兑已然作古,徒留赵王成为千夫所指万人议论的对象。虽然所有的人都对赵王越发恭敬,但赵王总觉得他们在心里对自己指指点点。毕竟做了亏心事,如此隐秘的事情被人知晓,是个人都受不了。君王也是人,所以赵王不能免俗。有了如此重的心理暗示。赵王可谓喜怒无常。宫中已经有十多个内侍、宫女被杖毙。秦国这次向自己要兵,赵王自然不悦。上次邯郸之围,韩国为何有那么多的兵力可以调动?还不是秦国不给力,牵制不了韩军主力嘛!拿赵国子弟的血肉去为秦国卖命,赵王做不到!真要做了,还不知道有什么风言风语再次袭来! 战事刚休,民怨初起,以平原君为首的宗贵们自然想休养生息,用时间来冲淡所有不好的影响,对秦国提出的联合攻打河东的主意兴趣自然不大。贤若蔺相如的平民阶层出身的卿大夫们则是想着秦国和魏国死拼,巴不得两败俱伤,然后收渔翁之利。 赵国君臣却是不知道,秦国这次的试探是给赵国的最后一次机会,赵国若是同意,秦国此后十年将专心牵制韩国,争夺中原之地;赵国若是不应,秦国则掉过头,与赵国为敌。 也许是觉得秦国宗正的态度太客气,客气到要委曲求全,敷衍了秦国宗正一番后,所有的臣子们都忙着去抓邯郸城内的细作,向赵王表忠心。谁也没有意识到,秦国宗正一行的车马无比失望却坚决地西行,距离邯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得到了最终的答案,魏冉感慨了一句“时也!命也!”就辞别了秦王,一步不回头地往大梁而去!根本不需要隐藏行踪,也没有携带重金,魏冉只带着一名书童、一名驾车的车夫就出发了。 涉泾水,过栎阳,直至洛阴东面的潼关,一路颠簸,魏冉渐渐清楚了如何说服魏国。原本游说魏国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魏冉本可以推托,秦王在临行前也已经反复暗示过了。这次出使魏国不比往常,魏国若是意决,很有可能将出使魏国的魏冉缉拿入狱或者献给韩国以表忠心,魏冉甚至有性命之虞。 魏冉的身份决定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筹码,当然,魏冉位高权重,也说明了秦国对魏国的重要。这是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事成,自然是大功一件,但魏冉已经封无可封;事败。却是身首异处。但魏冉已经看开,秦王不负他,他又怎能负秦王呢!最坏不过是客死他乡,化为一捧黄土罢了。这一世,权势、美女、财富,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魏冉都享受过了。现在到了回报的时候。何况世事如梦,魏冉但求不愧于心即可。 潼关守将敬畏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魏冉,露出了钦佩的神色,忍不住好奇说道:“丞相要东去大梁的话,不如沿着河水一路泛舟,既舒坦又安全。走陆路的话,耗时长久,一路颠簸不说,沿途还都是敌境。小人读过些许书。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况且前面就是函谷关,魏国已经闭关多年,怕是不会为丞相开关。小人还是派些人护送丞相绕道吧!” 对于这个好心的守将,魏冉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神色,能够在身为丞相的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还有理有据地想要说服自己,倒是一个妙人!有多久了,自己听到的都是自己想听到的声音。那些违背自己的。质疑自己的要么被贬谪罢用,要么被流放打压。自己的身边再也听不到不同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地费力讨好自己,迎合自己,不敢忤逆自己。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对的。他们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去落实,从不去计较更多。哪怕自己是错的。 魏冉却是不知道,潼关守将乃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一概不清楚!如果是白起在这里,他自然是紧张地说不顺一句话。但魏冉现在的打扮就好比一个最普通的士子。还是最贫困的那种士子,不然为何一个侍卫都没有呢!魏冉的和蔼可亲给了潼关守将莫大的鼓励和勇气,是以他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呵呵,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正要去魏国,前面的函谷关就有魏军。不正好告知他们我过来了嘛。听到我这个秦国丞相来了,他们自然是如临大敌,不,应该是诚惶诚恐地派人将我护送到大梁呢!差遣魏军为我效劳,岂不是一件美事吗?!”魏冉笑着解释道。 稍微停顿了下,魏冉继续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关中了,关东这些年变化太大,趁着这个机会,刚好了解一下中原风土人情。如果一路泛舟,朝发函谷而暮到洛阳,这路上未免单调了些!至于担心陆路不安全,这天下朗朗乾坤的,我又没携带多少财帛,谁又会打我的主意呢!哈哈!速速为我开门吧!这函谷,我熟得很,不用派人护送。” 见魏冉说得轻巧却坚决,潼关守将也不敢怠慢,当即命人打开潼关大门,放其东去。无论如何,魏冉是大秦的丞相,又是代表秦王出使,忤逆他等于忤逆秦王,忤逆秦王就是死罪!魏冉虽然现在很好说话,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听从自己“合理”的建议! 满是敬畏地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潼关守将心里默默地为魏冉祈祷。此去千里,别君容易见君难,潼关守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这般和蔼可亲、言语谦和的丞相。 城头上的大多数秦军皆是不知晓马车上坐着的是什么大人物。居然可以让一向严厉的潼关守将露出谦卑的目光,更打开关闭许久的城门,亲自送出三里之遥。他们只能疑惑的看着那辆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马车,思量着是哪家的贵人脑袋发热,居然不走水路走陆路,哪怕他们打扮地再人畜无害,也会被魏军乱箭射死或者收押为奴吧!河水(即黄河)在函谷的这一段水道虽然不能通行大船,但载十几个人的小船还是可以的。贵族的想法真的难以捉摸! 离开潼关后,魏冉一行三人就扎进了长达一百四十里的函谷。行进间,但闻黄河之水滔滔,但见峭壁林立,苍松劲柏。猿声哀嚎而畏高,空谷传响,不绝入耳。由于秦、魏两国正处于敌对状态,函谷两端的函谷关、潼关皆是处于封锁状态。这也直接导致了之前人烟鼎盛的函谷彻底成了鸟兽的天堂。行走在苍茫的函谷里,魏冉不觉得孤寂惆怅,反而觉得心绪很是宁静。这里没有朝堂的纷争,没有尔虞我诈的腹黑,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执,有的只是纯粹的宁静,纯粹的祥和。唯一不便的就是需要自己取水,自己做饭,这些自然有书童、车夫代劳,但光是看,就让魏冉生出许多乐趣。朝堂的郁闷,对国势的担忧居然为之一空。 行不过两日,一座高大的城邑落在眼前!说是城邑,其实是抬举。其城窄不过容一辆马车通行,长却有二十里之长。上刻“函谷关”三字,苍穹有力,力透纸背。魏冉知道,自己的魏国之行,由此伊始! 第二章有客咸阳来(1) 八月的北方已是微寒,霜露既降,木叶尽脱,唯松柏不凋。秋风起而知天意凉,函谷关的西门,戍卒在这深秋的午后,正百无聊赖地小声聊着家常,盘算着早些交班,回去喝些热酒,在炕上美美的休息。 毕竟函谷关已经一年多没有战事了,秦魏两国各自闭关锁国,老死不相往来,函谷关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精锐的士卒面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山林,早已变得非常懈怠。 好在魏国也知道承平已久的函谷关会让士卒变得懒散,因此都是三个月一次调动。这一批戍卒等到九月份的时候就可以返回故乡。所有的人都开始隐隐盼着回家去见分别已久的妻儿,哪里还有多少心思放在戍守上。 但今天显然是一个例外,西门的戍卒勉强打起精神,将刀枪剑戟强弓劲弩指着城门口的那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还有马车旁边的三个人----一名老者,一名车夫,一名书童。如果换一个地方,戍卒们绝对不会如此如临大敌。可这里是函谷关!已经足足有一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关中来到函谷关了。这里多的是走兽禽鸟,而人已经绝迹。 他们是谁?为何可以穿过潼关来到函谷关?有没有恶意?会不会是秦军的细作?所有的戍卒心里都在揣测着。不少人更是跃跃欲试,多久没有见到关中的来客了,如果对方真的是细作,那一份功劳就摆在面前啊! 执掌函谷关西门的魏军军侯名叫魏信,因为治军严谨,所以被派到最要紧的西门。说来也巧。魏信巡视城防,防止有人偷懒的时候,刚好看到这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没有一丝慌张,没有一丝犹豫。平常地就好像进一座普通的城。 “车夫的定力很好!其身形沉稳,膂力应当不错!有趣!有趣!”这是魏信对来人的第一印象。 待马车停下,车内下来两个人。一个老者,一个书童。标准的普通士子打扮,但正因为普通,所以衬出来人的不平凡。能够穿过潼关,坦然来到函谷关面前,怕是秦国没几个可以做到!至少,来人应该深得秦王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魏信要给予对方尊重,一个下马威还是必要的。 所以一名大嗓门的魏军戍卒咧着嗓子,大吼道:“兀那老头!这里是军事要地!等闲人不得靠近!刀枪无眼。箭矢无情!速速离开!否则,别怪军爷我让你饮恨在此!” 一听此言,书童和车夫明显立马就怒了。普天之下,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如此讥讽他们家大人!换做数年前,单凭此言,魏冉就可以请得大军将对方抄家灭族,哪怕对方是一国权贵也不例外!虽然如今秦国落魄,魏冉却不失可以搅动天下风云。岂容此等小儿猖狂。 看着对方嚣张的模样,魏冉也不生气。只是略微作揖,朗声说道:“去告诉你家大人,秦国丞相魏冉在此!我与魏王有要事相谈!请开城门,迎我入关!” 戍卒明显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城下如一普通士子打扮的会是威名赫赫的秦国丞相。没有护卫。只有一名书童、一名车夫为伴,什么时候,秦国丞相这么落魄了?!与其相信对方是秦国丞相,戍卒明显更愿意相信明天秦国就会向魏国求降!这根本就不可能嘛。这等大事,完全超乎了戍卒的想象。戍卒只能求助似地望向魏信。等着魏信教他如何答复。 魏信的眉头下意识地拧成一团,对方是不是秦国丞相一勘验就知。如果对方是冒充的,就准备着拿命来抵罪吧!可如果对方是真的呢,自己该不该放对方一行三人入城?!虽然对方说得洒脱,但万一自己不准他们入关的消息捅到魏王那里,少不得受些责罚。算了,反正自己上面还有校尉,这种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校尉去处理吧!现在还是以拖时间为主,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想好了应对之策,魏信对一旁的戍卒耳语一番,然后就派人火速通知校尉去了。如果对方真的是秦国丞相,己方还真要严阵以待。免得让秦国小觑,以为魏国不堪一击! “秦国丞相?”戍卒故意大着声强调‘丞相’二字,将头摇地像拨浪鼓一般,自顾自地说:“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啊!这丞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一次出行不是成百上千人跟随!你看看你,就一个书童一个车夫,我们村子里的士子都能整一个比你还好看的马车出来游学!老人家啊!就算你骗得了我,也骗不了我们家将军!趁着将军还没来,你还是赶紧逃命吧!这样的骗术,行不通啊!三岁小孩都能识破!” 听着戍卒貌似关心实则讥讽的话语,魏冉脸色不变,止住了蠢蠢欲动的车夫、书童,笑着回应道:“我这里有吾王颁发的国书,有相印,你们派一个人识字的人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嘛!不要告诉我,你们没一个人识字!” 戍卒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那倒不至于!主要是你们这一身打扮啊!看着就像是骗子!秦国什么时候穷成这样样子了?!真是可怜。我们信陵君喜欢结交宾客,老人家你要是有一技之长,不如绕道前去大梁。想要开城门怕是不大可能,这种事情不是我可以做主的啊!” 饶是魏冉涵养好也要动怒了,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拖延时间,还时不时调侃自己。早知道,魏冉该听从秦王的建议,带上一大队人马了。虽然有被韩国发现的可能,但总好过现在被一个魏军戍卒轻视。这世道啊!还真是以貌取人!自己的低调作风没想到给自己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魏冉想要再次出口,请函谷关守将派人勘验国书的时候,函谷关的西门却是轰然打开了。数十名精装的戍卒整齐有序地冲了出来,排成两列。当先一名将军面如桃花,信步走了出来,说道:“不知穰侯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魏冉心情大为舒畅,总算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了,但也不由好奇,问道:“将军如何识得本相?” 守将微一冷笑,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说道:“七年前,穰侯领兵入北宅。围大梁,我曾远远见过穰侯一面。那时函谷关还在贵国手上,想不到七年后,我能在函谷关再次遇见穰侯。” 魏冉神色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秦国那个时候屡屡伐魏,杀其子民,毁其良田,所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想不到,守将也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果真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对于对方讥笑大秦日薄西山,魏冉选择性地忽略了。转而作揖道:“有劳将军迎接了!” “我为此间主人,穰侯乃是客,自当迎接!”守将不卑不亢地回道。言语之间颇是自得,示威似得表示函谷关是魏国的土地,秦国要看自己的脸色。 双方依次入得观城,分宾主之位落座,查看了魏冉的信物后。函谷关守将沉声问道:“穰侯是要前往大梁面见我王?” “然也!请将军通融放行!本相的车马里一无违禁之物,二无细作之人。堂堂魏国。总不会害怕我们三个人搅动魏国的风云吧!呵呵。”魏冉作揖道。 函谷关守将点了点头,回道:“那倒不至于!虽然吾王有令,不得擅启关卡。但穰侯只带一仆一童,又是访我大魏,本将还是可以开方便之门的。不过是担一些干系罢了。” “多谢将军!”魏冉连忙作了一揖。 “不过”,对方语气一转。怅然道:“一车一仆一书童,委实有些艰苦了。此去大梁千里之遥,若是没有人暗中照应,王上该怪罪我待客不周了。我这里私下做主,调一百精兵护送穰侯东去大梁如何!” 魏冉何尝不知道对方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却是要监视自己!真有一百名魏武卒在侧,自己势必束手束脚,达不到刺探诸国情报的目的。韩国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到来,由是大为戒备,甚至干脆派人虏获自己。但如果不答应对方的话,对方怕是更加戒备,怀疑自己的居心。双方好不容易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信任也就烟消云散了。 见魏冉默然不语,函谷关守将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道:“怎么?穰侯怕会不方便?” “这倒不是!”魏冉开口道,有些为难地解释道:“眼下天下人皆是知晓我秦国与赵国友善,贵国却是刚刚占据赵国的三座城邑……” “穰侯是在担心自己出使大梁的消息被赵国知晓,得罪赵国?”守将平静地说道,内心却是幸灾乐祸,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非也!非也!”魏冉摇了摇头,笑道:“赵国知晓也好,不知晓也好,于我秦国没有分别!我是在替贵国担心,贵国依附韩国,韩国若是知晓我前往大梁,必然怀疑贵国是不是倒向我秦国。到时赵王遣一辩士游说韩王,韩赵两国兵发大梁,贵国岂不危矣?” 守将默然不语,这种情况的可能不是没有,但更有可能的是魏冉在诓骗自己。魏冉形单影只,秘密潜入大梁,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倒是不急于拆穿,但一定要防备他暗中使坏。因此,无论如何,明面上都要有人跟着魏冉才好。一百人的护卫队确实太多了,太引人注目了! 魏冉趁势说道:“本相也知道将军的好意。不如这样,将军派遣五人护送本相。当然,为了遮人耳目,不能穿着皮甲。将军意下如何?” 守将权衡了下,五人足以看住魏冉一行三人了,何况,明面上是五个人,自己暗中还可以派遣数十人跟踪魏冉。倒是不怕魏冉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善!就依穰侯之言。”守将下了最后的决断。 “有劳将军!” 是夜,魏冉一行三人在函谷关留宿。函谷关守将则挑出了斥候营中最机灵勇武的五人监视魏冉,又额外挑出三十名或精于格斗或精于追踪的精锐,负责明天以后远远缀着魏冉一行。当然,更重要的是亲自写一封战报,上报给魏王。告知秦国丞相的到来。没有一个人会想当然的以为,魏冉会平白无故地去大梁周游一圈,无功而返。派一国丞相为使游说敌国,其心要么叵测要么大有深意!否则,干嘛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呢?! 次日,朝阳起而大地暖。魏冉一行别离函谷关,一头扎进广袤无际的关东土地。首站即是曲沃(这个时期各国同名的地名较多,安邑以北百余里也有曲沃),沿着河水一路东进可抵陕、焦两邑,这三座城池皆属于魏国,其北有河水天堑,其南崇山峻岭,非禽鸟不得越,其西乃函谷险关。魏冉心里默默感叹。如此形胜地险之地,自成一方天地,只要将士用命,十倍之兵也难攻克! 如魏冉想象的那样,在这里耕种的庶民才不管是秦国统治他们还是魏国统治他们。重要的是安稳,是平静。和他们的交谈,魏冉发现,当地人除了担心时不时被征召到河东戍守边境。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过,得过且过的态度还是让魏冉感觉到一股暮气沉沉。如果不是身后的魏军催促的厉害和阻挠,魏冉可以了解地更详细一些。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心灰意冷吧!秦国还有军功刺激,魏国呢,除了强制的命令,什么也没有。士卒又怎么会主动卖命呢?! 再往前一百里即是渑池。从这里开始,一路往东,皆是韩国的地盘。至于西周、东周两个小国,兵不过万人,早就在前两年暗暗向韩国服了软。算是韩国的地盘了。可想而知,对意欲挑拨韩、魏关系的魏冉来说,这一段路程是最危险的,但也是魏冉最期待的。天知道,韩国若是知道秦国丞相在自己的辖地上,绝对不会以礼相待。“苦口婆心”地劝说魏冉留韩,为韩国“效忠”,从而打压秦国,这肯定是韩国最愿意做的事情。魏冉必须足够小心,避开韩国的一番“美意”。 韩国的强大不在秦国之下,缺少的只是底蕴而已。对一个被压制在中原百十年的国家来说,五年扩张三倍的土地实在有些太快了。哪怕三川、南阳本来就属于韩国,扩张两倍的国土也有些瞠目结舌了。魏冉一直想了解,韩国冒着得罪天下的风险,疯狂地圈地,其背后的底气到底是什么。是被压制已久后的疯狂,穷兵黩武,与天下为敌;还是隐忍多年,有着巨大的屏障。这些都是魏冉所好奇的。 渑池这个地名对魏冉来说实在太熟悉了些。十年前,为了专心讨伐楚国,魏冉游说秦王促成了秦赵两国的君主在此集会。集会上,秦国占据了上风。如果不是蔺相如的据理力争,赵国怕是要大失颜面。那个时候的秦国,天下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秦国的脸色行事。可如今,斗转星移,渑池归了韩国,当初修筑的宴台也物是人非了吧! “大人!今夜我们是在渑池留宿还是在野外扎营?”一名魏军沉声问道。 说话的乃是一名魏军什长,自从领命护送或者说监视魏冉一行前往大梁后,他和他麾下的四名魏军就表现得很是客气。这倒不是他们怕了魏冉身上秦国丞相的头衔,毕竟对方官再大,也不是魏国的,管不到自己。他们只是恪守军人的本分,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客气是客气,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完全听从魏冉的命令。就像之前,魏冉旁敲侧击地打听魏国河东的虚实,他们自然闭口不言。哪怕魏冉转而向魏国百姓下手,他们也会多加阻挠。因此从曲沃到渑池,一路上逗留的时间少之又少,为的就是不让魏冉了解太多魏国在河东的虚实。凡是不利于魏国的,他们全都是不说不做。但眼下到了渑池,到了韩国境内,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魏冉若是急着赶路,他们自然毫无怨言地跟从,若是要逗留,他们也权且听之任之。 “我好久没有回渑池了,加上一路奔波,年纪大了,身子太累,今天就不着急赶路了,今晚就在渑池留宿吧!”魏冉淡淡地说道。 渑池是韩国边境上的一个城邑,西望函谷关,东守洛阳,南倚三川,北望河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想来韩国在此一定屯驻了不少兵马,窥一斑可见全豹,其他边境城邑怕是大抵如此。魏冉很是兴奋,终于可以见到韩国的真面目了。韩国到底有多强大,发展到什么程度,皆可以由此看出几分。 前行十里,人烟越来越密集。行人不绝于缕,有说有笑,让魏冉产生以为这是和平盛世的错觉。魏冉不禁暗暗点头。若是庶民朝不保夕,食不果腹,是决计不会如此欢愉的。商业的繁盛直接印证了庶民生活的富足。不过,魏冉印象最深的还是平整的驰道。马车行驶在上面,居然只有些许的颠簸。和走在其他路况上相比,这种程度的颠簸几乎可以忽略了。若是大军借此行军,速度要快上三分。运送粮草更是便宜至极。在得知韩国除了刚得的巴蜀、汝南还没有开始修这种水泥路,三川、颍川、上党、南阳皆是已经修筑了后,魏冉不禁为之侧目。但惊讶的还在后面,渑池城已经历历在目! 第三章有客咸阳来(2) 入得渑池城,天色尚且不晚,魏冉便信步往城中最热闹之处走去。渑池的繁华超出了魏冉的预料,西市所售之物,粮食、布匹、纸张、香烛等一应物品一盖有之。如此只是说明物品之丰,魏冉惊讶的是来往行人的衣着。民若贫,或衣不蔽体或打满补丁,韩国百姓的衣着虽然不算最新,但也不旧。其面无菜色,脸色红润,足以说明家境不错。 再往前行不过里许,魏冉忽闻有人起争执。看热闹也是国人天性,概不分古今。很快,前面十余步就聚集起黑压压的的一片人。魏冉也是十分好奇,韩国学秦国一般,治国以法,法不严则无威。如果是在秦国,遇到这般的,一概投入狱中,各鞭笞二十,罚没财帛。理由很简单,这些庶民有过多的精力,不思为秦国开疆扩土,却用于内耗,国家增能提倡?!魏冉倒是想看看,聚众闹事的人在韩国会有什么下场。 魏冉听了一会,不仅有些讶然。事情起因之简单,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两个年轻人游街,其中一人踩到了另一人的鞋。被踩鞋的人自然要求道歉,踩鞋的却是认为对方突然停顿,才导致自己躲闪不及,踩掉了对方的鞋,自然不是他本人的错。双方各执一词,继而当街辩理,才引来那么多路人围观。 如此芝麻般的小事,在魏冉看来,双方各自退让一步,相视一笑就好。但双方皆有同伴在场,事情有了争执,已经事关颜面的问题,故而没人肯让步。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堵塞街道的风险,魏冉也清楚。接下来怕是衙役出场,各打三十大板的情形了。 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偏偏出乎魏冉的意料。两人眼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居然各自向对方作揖,然后摆手,一副“请”的模样。不过,他们脸上的挑衅表情和不屑的眼神。完全没有身上谦让的影子。围观的群众大概知道了事情很快结束,居然一下子都散去了。只留下数个无所事事的行人,饶有兴趣地跟着双方往前面走去。 “这算怎么回事?”魏冉极其疑惑地暗自纳闷道。双方一起做一个手势,然后并肩往城中心走去。事情就这样解决了?难道他们为了这件小事就要去面见县令吗?不应该啊!任何时候,民都不该愿意见官的啊!他们的装扮可不是什么士子,而是庄稼汉。 “算了!跟上去瞧瞧!我倒是要看看,韩国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魏冉跟着闹事的双方走进了一个看似校场的地方。只不过,这里没有点将台。没有各种器械,有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箭靶。奇怪的是,箭靶除了最中央的是红心外,周遭的一圈圈皆是标记着莫名的符号。而且,还有不少人在这里,有人露出炫耀的恣意笑容,有的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愤怒者有之,羞愧者有之。得意忘形者有之,恭敬谦和者有之。 眼看着两人缴纳了数个布币。自有两个衙役模样的人将一张普通的弓和一壶箭矢分别交给两人。两人各自查验了对方的弓箭,确定没有问题后,站在箭靶数十步外,弯弓而射之。十支箭射固定靶,十支箭射移动靶,一刻钟内。一壶箭尽皆射完。 自有人将他们的成绩统计出来,告之他们。一个明显负责仲裁的人开口道:“张用,固定靶十中八,七十环;移动靶十中五,三十环。合计一百环。苏月,固定靶十中九,九十环,移动靶十中二,十环,合计一百环。然则,苏月中靶十一,不及张用中靶十三,故输!” “我不服气!”被踩到鞋子的苏月大呼委屈,说道:“我要和他比试剑法!” 韩国法律已经规定了,若是有争议的双方比试箭术,所得环数一样,以中靶数量多者优先,以中移动靶数量多者优先,以中移动靶环数多者优先。或比较剑术,前提是对方同意。若是对方不同意,除非你比他的爵位更高。 负责仲裁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张用,苏月愿与你比较剑法。你若愿意,可收对方两枚布币,此次比试结果作废。” “我不愿意!”踩人的张用回答地很是干脆利落。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擅长的本来是箭术。今日虽然发挥不佳,但没想到对方更是一个草包,所以赢了下来。剑术自己学了还未多久,万一败了,受了伤,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自己也清楚,剑都是包裹了好几层布帛,受伤的概率不大。不过,自己为什么要给对方机会呢?!自己就是要气一下对方!当然,因为自己还没有获得爵位,如果对方有爵位的话,自己是无法拒绝的。但眼下韩国有爵位者都喜欢佩戴韩王制定的佩饰,对方除非是扮猪吃老虎,否则决计不可能是贵族! 苏月气的咬牙切齿,就差杀两个敌人,自己就可以封爵了,虽然是最低的那一种。但眼下自己还是一介平民,压迫不了对方。自己擅长的是剑术,至于箭术只是粗通而已。毕竟,上阵的时候,大都是短兵相接,那些弓箭手的战果实在不好统计。反倒是像自己这样的剑手有袍泽作证,杀一个就是一个战果。所以自己才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练习剑术上,没想到今天却是栽了一个跟头。 “我给你十个布币,你敢与我一战吗?”想了想,苏月忍着肉痛,问道。既然不能以爵位强迫对方,那也只能利诱来给自己解气了。 张用却是连连摆手,对方这么笃定,愿意下这么大的筹码,自然是觉得他稳赢了。但自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今日我还有要事!等你练好箭术再跟我说吧!你要是早说输不起,跟我道歉。也不用来这里仲裁了不是?!” 得到了张用明确回复的仲裁开口了,说道:“既然张用不愿意和你比试,你又是无爵之人,那今日就是苏月你输了。按我韩国法律,你需要缴纳五个布币或者受鞭笞三十。苏月。你选哪个?” “缴纳五个布币。”苏月没好气地说道。 “好!山阳镇苏月缴纳五个布币。”仲裁一边接过苏月递过来的布币,一边用毛笔记录了下来,并且好心提醒道:“王上有命,私斗者鞭笞八十,罚没半数家产,戍守边疆三年。年轻人。莫要冲动!” 苏月神色一凛,正色回道:“我省得,多谢提醒!” …… 魏冉看着这一慕有些瞠目结舌,韩国居然如此解决民间纠纷。先以严苛的法律禁止私斗,看起来,只要不发生什么让人头破血流,手腿断折的,一些推推搡搡的小冲突都不属于私斗。不能私斗,只是推推搡搡的话。肯定不能让双方满意、解气。这也简单,双方各自不服气的话就缴一笔费用先比射箭,谁厉害谁就是对的,输的人不仅损失些财帛,更重要的是丢了面子。 两拨互不服气的人在接受了仲裁结果后就各自散去,魏冉隐隐约约听到苏月的同伴笑话他应该早点把箭术练好,否则也不会吃一个暗亏。可以预见,为了找回面子。苏月回去后一定刻苦训练箭术。为了以防万一,就连剑术也要练习。如果有千千万万个像苏月一样的人呢!千千万万个失败后刻苦练习箭术的人呢!韩国怎么不可以由此培养起了一股尚武之风?!在尚武和军功、爵位等切切实实的利益联系起来的时候。还有谁会不支持呢?! 尚武之风在韩国大行其事,这样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一旦韩国有了战事,韩国可以随意征调百姓从军,韩国可谓全国皆兵。毕竟人人都会射箭,精于射箭,都会用剑。精于用剑。这就是赵国翻版的胡服骑射嘛! 想到这一慕的魏冉不禁暗自担忧,如此下去,韩国的强大还有哪个国家可以阻止!山东怕会皆属于韩国吧! 在魏冉看来,韩国的变法一个最大的破绽就是关于收归土地国有,恢复什么井田制。这完全就是倒行逆施!怎么可能如人意呢!秦国当初可就是靠着一条允许土地买卖。获得了上策阶级的支持!为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财富,秦国的上层自然不遗余力地要求扩张土地,借此获得巨大的利益!韩国却是要放地主阶级和权贵阶层的血,这几年过去了,怎么就没听到多少韩国内乱的消息呢?! 很是不解的魏冉在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城郊的村落,打听虚实。在魏冉看来,农人们是不会说谎的。他们最能写照一个国家的现实,毕竟世人都知道,农桑为国家之本,若农人心有怨气,这个国家就很有可能发生大的动荡。 魏冉问:“韩国恢复周礼,实行井田,你们心里没有怨言吗?” 渑池农人答曰:“老先生有所不知,此井田非彼井田。一者,我们不需为王上耕种专门的土地,而是按照人口划分土地,按照收成十抽三的比例上缴国库。多余的粮食我们可以自用,国家也会以财帛来收取。二者,王上命我们以村落而居,设书堂,教我们孩童识字断文,修水渠,灌农田,此大利也!这和之前的井田倏然不同。三者,国家虽然不允许土地买卖,但可租赁,租期逾百年也可以,只需在官府备案,官府就会承认。这土地虽然是国家的,但只要我们不谋反,子子孙孙皆属于我家,这对我们自然没有影响。况且我们韩国屡屡获得大片土地,只愁土地没人要,怎么会愁土地不够用呢!我们若有军功,还可以获得额外的土地!每村产粮种桑最多者还能免除赋税!这多好啊!” 魏冉默然,韩国如此是绑架百姓,只要他们永远忠于韩国,国家自然任由他们处置自己的土地。这和允许土地买卖又有什么不同呢?!对豪族来说,不过是费些事情,签订租赁协议罢了。再有就是,自己租赁的土地主人谋反了,国家要收回土地。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地方上的豪族还不竭心竭力地帮助韩王稳定地方局势啊!再加上韩国新占领的许多土地是空余无主的,韩国牺牲些眼前利益,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地方豪族开发。等五年后收回。可谓一本万利!还缓和了和地方豪族,尤其是那些没有爵位的豪族的关系! “种粮食最多,种桑树最多的肯定是你们村子里最富庶的地主人家吧!韩国的新法岂不是变着法子免除地方豪族的赋税徭役?”魏冉心里不甘,反问道。 农人笑吟吟地解释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啊!这个是有限制的,首先是十口以下的人家,其次是拥地不能超过一百亩。那些真正有财有地的豪族家里的人口怕是不止十口吧?!其名下的土地。包括租赁的在内,也远远超过一百亩!这条法规明显就是针对普通的人家。不过,依照老汉来看,那些大老爷们也是鼓励我们多生呢!” “何出此言啊?”魏冉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想啊!新法已经规定了,每家多生育一名男子可以得到多少的国家补贴。现在又拿免除赋税徭役来说事。想要成为每个村子里种地最多种桑最多的一家,肯定需要很多的人手啊!人多力量大嘛!人丁不旺的话,拿什么来和别人比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先生?”农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呵呵,倒是这个道理!老人家真是见多识广啊!”魏冉有些尴尬地说道。饶是自己饱读诗书。居然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农人却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些道理我是琢磨不出来,但村子里教书的先生懂啊!老汉也是听他闲扯的时候留心记下来的。” 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能够让眼前这个谦恭有礼的老“士子”折服,农人心里还是有几分骄傲的。农人已经下定决心,等回了家,一定要自家的娃加把劲。早日成为读书人。 魏冉黯然不语,示意手下打赏了眼前这个“憨厚”的农人。倒是引得农人激动不已。别看对方衣着很是普通,但出手很是阔绰啊!随便丢下的一块金子就抵得上自己全家半年的收成。 又连续走访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魏冉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论。言韩国新法大利者数不胜数,少数几个抱怨的,居然是因为韩国收取了巴蜀后,不少在当地教书的士子被调离前去任职。导致自家的娃没有人来教!因此很是不满。 魏冉还有幸见到了在其中一个村落教书的士子,攀谈了一番。通过交谈,魏冉发现对方是霸王之道杂之,即主张法家和儒家的学术并用。其人说不得有大才,但稍加磨砺。为一县之令还是绰绰有余的。 魏冉好奇地问道:“我观先生有大才,奈何屈居于此,为一书匠呢?往来皆是白丁庶民,学问怕是不得寸进,大才也不能舒展!” 士子答曰:“(颍川学院)院长曾言,欲要治民,先要近民。不近民不知民何以治民。且夫入仕为官,在乎在王上教化百姓!如今百姓民智未开,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辈教化百姓自当由孩童开始。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先生切莫不要小觑庶民的智慧啊!须知官若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魏冉不由被这个道理惊呆了,对方是被洗脑了吗?明明是韩国利用他们士子来教化百姓,怎么成了他们主动要求锻炼自己!那什么舟啊水啊的理论,夏商时期还可以这么说。但如今是君王掌天下之权,庶民都是温和的羔羊嘛!官员们代表王上管理万民,谁敢不听?!你见过一群羔羊推翻一只猛虎?! “我听说,如今秦王谦恭而礼贤下士,不好专权,喜欢纳谏。商鞅之辈自山东诸国投秦,络绎不绝。先生与其困守于斯,何不西投大秦,早日舒平生之志!”魏冉诱惑道。 这一刻,魏冉已经下了决定,只要对方愿意投靠大秦,自己一定恳请秦王授予他不低的爵位。韩国实在太蛊惑人心了,什么舟啊水啊,简直是悖论! 士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回道:“秦国?不去,不去!” “先生何出此言?”魏冉很是疑惑道。秦国也不错啊!虽然这几年风吹雨打,日子有些凄惨。但毕竟强国的底蕴摆在那里!何况,越是这样的情况,秦国越是需要人才。人才一旦来投,越容易被重用,越容易出头。 “秦国者,虎狼之邦,反复无常!贤若商鞅者,助力孝公变法图强,可结果呢,秦国强而商鞅身首异处,不得善终。楚怀王信秦王之言,入武关而会盟,秦国扣留之,致使怀王郁郁而终。我辈耻于与秦国为伍矣!且夫秦国屡败于韩国,只剩关中之地。韩国乃中原之国,以信义著天下,愈战愈强。何况今函谷闭塞,即使急于求成者想要入秦也不能入也!” 魏冉为之气绝! ps:太忙了,刚码好字 第四章有客咸阳来(3) 魏冉一路过宜阳,顺洛水东行,先是驻足洛阳,再沿着颍水南下,直抵颍川学院所在的阳翟,与诸士子辩驳,后游新郑,等抵达大梁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在韩国境内停留的一个月,魏冉也深刻了解了韩国的风土人情。许多以前不成熟的想法在脑海里渐渐成行。 对魏冉的到来,魏国给出的待遇既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上大夫段干崇代表魏王负责接待。身为丞相,如果是赵国的平原君,韩国的张平,齐国的田单来访,魏国负责接待的一定是丞相、信陵君魏无忌。基于这一点的话,魏国的待遇不算高。但考虑到魏冉是秘密访魏,秦魏两国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友善,段干崇又是魏王的宠臣,这个待遇又不断低。 魏冉自然知道段干崇是负责来试探自己来意的,因此酒过三巡后,不等段干崇开口,就主动说道:“冉此次前来,乃是为秦魏两国大计而来!” 段干崇笑而不语,心里面却是震惊老练的魏冉居然主动开口,失去了谈话的主动权。在双方试探的阶段,含而不漏,引而不发乃是最高的境界。直抒胸臆是不错,但却落在了下风,容易被对方轻视。 出于礼貌,段干崇微微点头,身子前倾,正色道:“愿听穰侯高论!” 魏冉先是长叹了一口气,故意吊足了段干崇的胃口后才缓缓说道:“冉从咸阳来时,赵王遣使至,意欲游说我国,想要举两国之兵攻打贵国!吾王犹疑不决。” 听到魏冉爆出的这个猛料,段干崇就是一惊。秦国可是跟魏国的河东郡接壤的,这次魏国之所以在大好的形势下没有继续攻略赵地。就是忌惮秦国大举出兵。如今韩国已经退兵,赵国肯定谋求报复。韩国强大不易攻取,魏国自然成了赵国的首选目标。若是秦国答应了,魏国又要大动干戈,损伤元气了。即使保住河东,代价必然不菲啊! 心里激荡不已。段干崇却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如果对方真的有意同意赵国的提议,就决计不会和自己说了。想到这一层,段干崇回道:“邯郸近在咫尺,赵国怕是不敢大动干戈。至于贵国,我想也不会充当赵国的马前卒吧!” 魏冉对此不置可否,见没有吓到对方,转而笑道:“呵呵,若有河东为贺礼。做一回马前卒又何如!” 段干崇脸色一变,魏冉不等段干崇出言反驳,就解释道:“韩国刚下巴蜀,又设汝南,正是整饬吏治,安民抚民之时,怕是不会为了贵国大动干戈。齐国新败,田单因病请辞。国内正是动荡之际,又怎么会顾及贵国呢!赵国自太原、西河攻河东。我大秦自内史攻河东,单凭河东数万兵马,怎么挡得住秦赵两国的攻打呢?!怕是贵国的援军尚未过河水(黄河),河东已然易主。河东既丢,函谷关又怎可独存?” 段干崇为之默然。确实如魏冉所说,秦赵两国若是齐心。从南北西三个方向攻打河东,河东兵力必然捉襟见肘,韩国只要稍微一犹豫,河东必然失守。邯郸近在咫尺不假,但单单凭着魏国的兵力。很难拿下。 不过,对方明显是在吓唬自己。段干崇也不会轻易上当,跟着对方的思路走。稍一沉默,段干崇轻轻反问道:“秦王若真有此意,穰侯又何必来我大梁呢?”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魏冉点了点头,附和道:“然也!朝中群臣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所以吾王犹疑不决。” “那不知穰侯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 “冉自然是反对。否则,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大梁?!”魏冉笑着回答道。 段干崇笑问道:“敢问穰侯为何反对。” 魏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魏国者,中原之国也!都大梁,西望韩国,东临齐国,北倚赵国,南接楚国。魏国强则可睥睨天下,天下莫不敢视。魏国弱则为人鱼肉,天下莫不敢欺。文侯、武侯时,武卒横行中原数十载,挡者披靡,是为强。如今嘛……” 段干崇脸色一红,如今的魏国实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当面说出的话就是侮辱了,虽然是事实。段干崇就欲反唇相讥,毕竟河东还是魏国从秦国手里夺来的呢。秦国连失颍川、河东、河西、南阳、汉中、巴、蜀七郡之地,往些年的威风早就没了。真要计较起来,还不如魏国呢! 魏冉哪里会给段干崇开口的机会,摆摆手,继续说道:“如今魏国据有河东,又占据函谷关这样的天险之处,虽然不及文侯、武侯时,倒也称呼不上弱。然则……” 段干崇脸色刚刚变得好一些,又开始紧张起来。然则,然则,怕是就是然则。段干崇心里面将魏冉的亲属问候了一圈,忍着没有出口,就是想看看魏冉到底想要说什么话。 “然则今天下大势已然变化!六年前,韩国仅有两郡之地,国力尚不及贵国,如今却据有八郡之地。韩国之强,已经不下秦、赵两国,远在贵国之上。上大夫以为然否?” 见段干崇点头承认,魏冉才继续说道:“再说齐国,田单火牛破燕已经有十年之久。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国力恢复渐涨,虽然新败,但却瑕不掩瑜,灭鲁国,收淮泗之地。贵国若是不谋发展,不用三五年,齐国国力怕是要跃居贵国之上了。上大夫以为然否?” 段干崇默然不语,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魏国虽然收了河东,但齐国收的土地更多。若是没有外来的压力,齐国安心发展的话,等消化了这些果实,国力肯定在魏国之上!如果齐王贤明一点的话,如同韩王那般,那魏国干脆不用活了。夹在韩、赵、齐三国之间。加上一个大国—楚国,魏国表示日子很难过啊! 魏冉胸有成竹地继续分析,“往稳妥处说,五年后,除了楚国,韩、魏、齐三国将均强于贵国。就连楚国,怕也会不弱于贵国。贵国虽然不弱,但邻国更强。没有文侯、武侯时的国力,贵国以为韩、齐两国还会继续连横吗?到时,贵国将步履维艰,这正是冉最担心的地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家也是如此。经魏冉这么一说,段干崇也发现魏国可谓危机四伏。虽然不排除魏冉夸张的成分,但这个倾向却是正在发生。除非。除非魏国继续扩张土地,方能止住被吞并蚕食,沦为韩、赵、齐角力的噩运。 “敢问穰侯计将安出?”段干崇收起了请示之情,正色问道。对方既然来大梁,就决计不希望魏国被削弱。否则也不会浪费唇舌给自己分析局势。毕竟赵国、韩国、齐国的强大绝不符合秦国的利益! 魏冉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连横!然后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魏国东临齐,西靠韩,河东郡和大梁更是被韩国隔断。若是和齐国、韩国连横,齐国和韩国只会越来越强大。魏国却是越来越削弱。毕竟魏国地处中原,韩国也好。齐国也罢,决计不希望一个强大的魏国出现。韩国将函谷关、河东郡让给魏国更是包藏祸心,想要借魏国的力量抵挡秦国,借秦国的力量消耗魏国,韩国好安心攻城略地。这次韩国取巴蜀就是一个明证。” 段干崇略一思量,确实如此。从一开始和韩国连横。得益最大的就是韩国。魏国为了拿下函谷关,更是被韩国割了两百里的土地。如今的形势就是魏国为山东各国,尤其是身后的韩国守住了进出中原的最快捷的通道---函谷关,更是用河东牵制了秦国大量的兵力。韩国呢,先后借机拿下汉中、巴蜀。更是和楚国易地,夺取了两百里靠近中原的土地。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函谷关在韩国手里,河东在韩国手里,面对秦国一波接着一波的反扑,韩国绝对是没有机会拿下南阳的,更遑论汉中、巴蜀! 魏冉见段干崇露出深思的表情,不经意露出得意地笑容,不过被很好地掩饰住了,继续蛊惑道:“如今贵国和赵国已经势如水火,韩国更是一直将贵国充当马前卒。齐国、燕国不理纷争,安心发展。遍观天下,唯有我秦国还有楚国可助贵过一臂之力。” “穰侯的意思是让我们魏国叛韩而和秦国结盟?”段干崇终于确定了魏冉的目的,下意识的问道。 “然也!我秦国困守关中,魏国困守中原,皆需要强援!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我们两国更需要彼此的国家了。”魏冉一脸笃定地说道。 段干崇却是笑了笑,说道:“那赵国何解?想要我们归还平邑、马陵、观泽以和赵国和解,怕是不能啊!” 段干崇可是很了解魏王的性子,这吃进嘴里的,想要他吐出来,不是不可能,前提是把他打得吐出来,或者用更大的地盘来换!这三座城邑在魏王手里还没热乎呢!魏国更是为此损兵折将,白白献出来的话实在有损国威啊! 魏冉却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若是攻打齐国或者韩国,所得的又何止平邑三座城邑。明日还请上大夫代为引荐魏王,一应事宜悉由冉来谈。” 段干崇点头称是,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套出魏冉的来意。魏冉能不能说服魏王根本不在段干崇的考虑之中。双方各自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便闲扯起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攀谈了一会后,段干崇就告辞了。王宫里,魏王可还在等自己的信呢! 魏国王宫里,魏王罕见的没有纵情声色,而是和丞相信陵君魏无忌、郎中令卫庆、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国尉辛等一干重臣在等着段干崇的到来。秦国派遣丞相魏冉秘密访魏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魏国君臣皆是不知。眼下魏国毕竟执行的是亲近韩国、齐国的策略,虽然齐国怂包了些,但韩国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强国。一个处理不当,惹恼了齐国不要紧,惹得韩国不快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魏冉的来意,刚才君臣也讨论了一番。不外乎是要挑拨韩、魏两国的关系,或者是为赵国出头下战书或者拉拢自己。如今秦赵两国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强国,韩、魏、齐三国的连横都隐隐落在下风。毕竟连横的国家越多,关系越是复杂,越难协调。像秦、赵两国这般利益冲突不多的地方,实在是少见。因此君臣都很是怀疑。也很是好奇,秦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是苦等了一个半时辰后,段干崇姗姗来迟,将魏冉的来意转述一遍后,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当中。 魏王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秦国想要和我们魏国连横,这倒是少见。寡人本来以为,秦国至多不过是想要拉拢我们,让我们保持中立,互不侵犯。如今却是要我们弃韩连秦。诸位爱卿对此事怎么看?” 信陵君魏无忌苦涩一笑,说道:“王上!函谷关、河东皆在我们手上,秦国若是要我们中立,还怎么进入中原和韩国一较高下呢?于秦国而言,拉拢我们,与他们秦国连横,对秦国才是最有利的!如此,他们可以借道函谷。直接进入三川之地。” “那依照丞相之见,寡人该不该答应呢?”魏王面色有些犹豫。心里却是有了计较。韩国近在咫尺,秦国却是远在千里之外。若是答应了秦国,那就是彻底把韩国得罪了。到时候韩国兵发大梁,自己拿什么来抵抗呢?若是不答应的话反而还好,反正和秦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次得罪了也没关系。 信陵君不知道魏王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析道:“韩国、秦国皆是大国,如今我们已经得罪了赵国,决不能再得罪近在咫尺的韩国。王上可知楚怀王之事?当初楚国和齐国合纵抗秦,秦国派张仪行离间之计,以数百里之地相诱。怀王贪利。断绝了和齐国的关系,也没有得到秦国的土地。秦国反而和齐国连横攻打楚国,楚国丧城失地,元气大伤!” 魏王心下一惊,坚定了拒绝秦国的心意。秦国可是出了名的不讲信用啊!如果自己答应了秦国的提议,韩国一怒之下和赵国连横一起攻打魏国,秦国反悔了不出兵,加上喜欢占便宜的齐国,魏国还不是有灭国的危险啊!即使不灭国,也要割让大片的土地才能平息两国的怒火。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啊! 一向和信陵君有些不对付的缩高当即反对道:“王上!臣以为丞相之言有失偏薄。秦国之所以使出离间之计,乃是因为当时楚国和齐国实力太强,为山东之首,秦国恐惧,才出此下策。可如今形势已然变化,若是诓骗我们魏国,于秦国没有丝毫好处。秦人讲求利益,怎么会任由韩、赵两国伐我魏国而坐视不理呢!若是果真有此事,臣愿以死谢罪。到时请王上割地而联合韩、赵伐秦,以补割地之损失。” 见魏王暗暗点头,缩高趁势说道:“大梁西方者,韩国也!今韩国已有八郡之地,人口已有三百万之众!带甲之士逾五十万!今日之韩国非数年前之韩国!韩国六年而吞六郡之地!其志必在一统天下,王上不可不察。臣听闻,邻国强则不利于己,邻国乱则己国强。王上若是不思削弱韩国,大祸恐至也!以臣之见,不如暗交秦国,引其兵入三川,如此,秦、韩相斗于三川,颍川、上党、南阳三郡必然惊恐,汝南、汉中、巴、蜀四郡之地亦不能安。韩国自顾不暇则我魏国稳如泰山也!” “大梁东方者,齐国也!齐国吞鲁,并淮泗之地,犹如数岁之孩童,稍有不察,即可一日数变。为魏国大计,不如伐齐而使其乱。得寸则我之寸,得尺则我之尺。齐国弱则魏国强,岂不是上策?然我魏国与韩、齐两国有连横之约,王上若下令攻打齐国,韩国必然不满。为王上计,暗交秦国以抗韩,亦为上策也!” 魏王为之一喜,如果按照中大夫缩高的说法,背离韩国交好秦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穷则变,变则通。魏国也似乎到了应该改变策略的时候了。毕竟按照现在的策略魏国所得的利益有限,远不如东西两侧的邻国。 只要和秦国达成一致,既可以腾出兵力,名正言顺的压制齐国,扩张土地,还拉来秦国这个免费的打手兼保镖。毕竟眼下齐国正在消化鲁国、淮泗这片新占的土地,韩国更是在消化汉中、巴、蜀区域,全都不愿意轻起战端,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魏国却是没有多少要消化的土地,若是等齐、韩两国消化完,魏国就完全成为附庸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搏一搏,搏出一个光明的前程来。所谓富贵险中求嘛,一直跟着韩国是安全,但魏国想要成为强国,恢复文侯、武侯时期的荣耀,就不得不压制一下强势的邻国。 ps:求推荐啊,盗版的不要那么快! 第五章有客咸阳来(4) 眼看魏王被与秦国连横的利益所诱惑,已然心动。国尉辛赶忙站了出来,反对道:“王上!臣以为连秦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魏王有些疑惑,按照中大夫缩高的分析,秦国的诚意十足,魏国没道理拒绝啊!毕竟,韩国眼下太过强大了,再不加以遏制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秦国。引秦、韩两国相争,魏国经略齐国,上策鄢耳。 缩高则是没好气地说道:“国尉何出此言?莫非国尉以为与韩国连横,坐任韩国壮大才是上策乎?” 国尉辛摇了摇头,解释道:“臣以为,韩、赵、秦三国皆是当世强国也,我们魏国皆不可轻易得罪。于魏国而言,最好的莫过于三国相争,我们置身事外。” 魏王点头,承认国尉辛所说的不错。但还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说道:“魏国地处中原腹心之地,想要独善其身,怕是不能乎!” “若是以前,的确很难。但臣以为,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国尉辛信誓旦旦地说道。 魏王顿时来了兴趣,如果能引得韩、赵、秦三国大战,天下势必一番混乱。魏国完全可以浑水摸鱼,比如联合燕国攻打齐国,联合齐国攻打楚国,不一而论。 “王上还记不记得,邯郸被韩国所围时,秦国在我河东佯攻,等我魏国援军一到,即偃旗息鼓一事?” “寡人自然记得。”魏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对国尉辛突然这么问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 国尉辛指着舆图,微微露出讥讽之意,说道:“邯郸被围,赵国何其急也。然秦国只不过佯攻。太原郡赵军主力更是蛰伏不出,仅派人骚扰。由此,臣可以断定,赵国忧惧秦国的强大,想要借邯郸一事,引我国与魏国对决。秦国则是忌惮赵国的示弱。不愿意为赵国出头。秦赵两国嫌隙已生,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仅凭这一战,国尉就断定秦赵两国貌合神离,貌似有些牵强了吧?”缩高提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诸位请看,关中以南乃是汉中,以东乃是三川、河东,以北是匈奴,以西则是月氏。秦国轻易不会和匈奴、月氏开战,想要开疆扩土的话。只能东进或者南下。然而,汉中在韩国手中,基本堵死了秦国南下的可能。东进的话,函谷关又在我们魏国手上,亦是进退维谷。对现在的秦国而言,困守关中乃是一条死路。虽然绝对的安全,但却无法增强实力。若是秦国没有和赵国联合,大可由上郡入太原。继而南下或者东进。然则现在秦国和赵国交好,最后一条生机也断绝了。因此臣才断言。秦国一定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和赵国貌合神离。” “与赵国连横,对秦国而言,弊大于利。诸位可以想象一下,若是秦国背离赵国,取西河之地。复上郡,继而经略太原,则形势大为改良。近者,可取韩之上党,继而吞二周(西周、东周两国)。虎视中原。远者,北上雁门、云中,继而灭燕,居高临下,待中原有变而南下。” 魏国君臣不由侧目,若是秦国真的按照国尉辛说的这样做,那局面何止大为改观,简直是逆转啊!由原来的困守关中到窥周室九鼎,局面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 见众人认可自己的猜想,国尉辛继续语出惊人道:“秦国若是可下太原,韩、赵必然惶恐。三国鏖战于太原,哪里会有什么精力来顾及中原之事。我们魏国待机而动,或伐齐或伐楚,皆在王上一念之间。” 中大夫颜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说道:“于秦国而言,经略太原自然是一着妙计,但兹事体大,赵国必然震动,韩国必然忌惮,秦国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以臣之见,秦国最稳妥的办法应该还是和我们魏国连横,借函谷关入三川,只和韩国鏖战才是。国尉觉得能挑拨韩、赵、秦三国鏖战吗?若是秦国不从,何解?” 魏王连连点头。上大夫段干崇刚才转述魏冉的来意时,已经明确表示秦国希望借道函谷关入中原,而不是北上太原。现在要说服秦国改变初衷,和赵、韩两国同时对峙,这个难度怕是不一般的大。当然,若是事成,魏国所获得的好处远甚于前者。 国尉辛望了眼对方,承认道:“中大夫的担心是应该的。但如果仔细计较一下,这件事成功的可能很大。一者,秦、魏连横一事,着急的是秦国而不是魏国。魏冉之言,不过是骇人听闻罢了。即使不与秦国连横,我们也可挑拨楚国、燕国伐齐,削弱齐国的势力。” 群臣点头同意国尉辛的说法。即使魏国什么动作都不做,齐国强大也是三五年以后的事情。秦国却是处于一个不变即死的窘迫境界。对秦国来说,每蛰伏在关中一天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既然如此,我魏国就占据了主动。秦国想要和我魏国连横,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假途伐虢的道理诸位都清楚,我们魏国也不可能轻信秦国。不然,若是秦国借道函谷关的时候,趁机拿下函谷关,我们魏国将悔之莫及。因此,臣以为,让秦国借道函谷关实属不智。即使秦国守信,不动我函谷关,秦国只要在三川站住脚,函谷关就有腹背受敌的风险。若是秦国再节节胜利,收回河东对秦国易如反掌!到时秦国再背盟,我魏国将损失惨重!” 信陵君魏无忌开口道:“国尉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对秦国而言,他们虽然着急连横。但应该也不至于冒着惹恼韩国、赵国的风险,对我们的提议言听计从吧?” 国尉辛笑了,回道:“丞相且听臣说完。秦国若是取太原,自然是得罪赵国,也让韩国忌惮。这种情况下,因为我们魏国不需要做什么,于秦国而言。与我们魏国连不连横没有分别。可正因为如此,我们魏国的作用才突出。” “国尉的意思是?”魏王完全不明白国尉辛的意思,这到底是该和秦国连横呢还是不连横呢!自己都听糊涂了。 国尉辛解释道:“启禀王上,按照臣的猜测,魏冉此次前来的最主要目的不是和我们魏国连横,而是和拆散我们和韩国的连横。” 望了眼群臣。国尉辛叹了口气,说道:“对秦国而言,上策自然是和我魏国连横,如此可经略三川,专心对付韩国;中策乃是攻取太原,与韩、赵两国对峙;下策乃是攻打函谷关或者河东。” “刚才臣说了,秦国的上策对我魏国是中策,秦国的中策对我魏国是上策,秦国的下策对我魏国是下策。秦国既然肯派丞相魏冉前来。自然是不会选取下策了。只要我们魏国肯背离韩国,秦国最主要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能不能说服我们魏国和秦国连横,反而对秦国不是特别的重要,王上以为如何?” “国尉的意思是说,秦国已经做好了经略太原的打算?我们若是被魏冉说服了,秦国自然经略三川。若是不能,也可以经略太原。韩国失去了我们魏国,又挑拨了我们魏国和齐国的关系。剩下的就是韩、赵、魏三国间的角力?”信陵君魏无忌恍然大悟地说道。 自己之所以反对和秦国连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觉得韩国距离大梁实在太近了。秦国又素来不将信用,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远。经过国尉辛这么一分析,顿时茅塞顿开。和秦国连横也好,不连横也好,对魏国来说影响自然不一样,但都有利有弊。国尉辛却是隐隐指出了一条路。那就是“独善其身”。表面上看,地处中原决定了魏国无法独善其身,但这个“独善其身”却不是置身事外,而是左右逢源。 想象一下吧!秦国得到了魏国的许诺,安心攻打太原。韩国囤积重兵防备秦国可能的入侵,赵国则是摩拳擦掌想要报仇。这个时候,魏国就成了一块很大的筹码。韩国、赵国为了对付秦国,自然希望自己的后方---魏国老老实实的,不要闹出什么麻烦。秦国也是希望魏国不要在函谷关兴风作雨,不要在河东磨刀霍霍。魏国完全可以左右逢源,既不支持韩国,也不支持秦国、赵国,如此反而是对三国最好的支持。趁着这个机会,魏国南下或者东进,还不是魏国自己决定的吗? 魏王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自己明日的态度**一些,又不给秦国实际性的好处,秦国经略赵国的太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魏国不用担心北方的赵国,因为赵国将完全被秦国吸引住;也不需要担心西面的韩国,因为太原发生战事,上党也不安稳,上党若是丢失了,新郑还能独善其身吗?更不需要担心东面的齐国,因为魏国很快就会打压齐国,让他们陷入不断的内耗当中,齐国想要强盛起来,还要看看魏国答不答应呢! “诸位爱卿可还有别的意见?若是没有的话,明天的朝会就按照国尉的意思来处理,如何?”魏王难得意气风发地说道。 “王上英明!臣等没有异议!”群臣齐声回道。 “好!诸位爱卿今晚就留在寡人的宫中用膳。来人啊!速备宴席!” “谢王上!” 次日,朝会上,秦国丞相魏冉接受了魏王的召见。 “穣侯不在咸阳侍奉秦王,远道来寡人的大梁所为何事?”有了计较的魏王装作露出兴趣的样子问道。众人却是知道,现在的客气是为了待会好讨价还价,总不能一下子把对方吓走吧!这毕竟不是待客之道。 “臣此来大梁,乃是为王上大计,为魏国大计而来!”魏冉回答地滴水不漏。这也是每个使者的固定说辞。总不能直接说是为了坑你而来!为了谋求自己的富贵而来吧! “哦?”魏王故作疑惑,反问道:“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魏、秦两国交恶已久,贵国更是前不久伐寡人的河东。穣侯此来是代表个人呢还是秦王呢?如果是代表个人,寡人愿意授予穣侯高爵厚禄。如果是代表秦王,寡人不是不大相信。毕竟,楚怀王前车之鉴。当为寡人教训。” 魏冉早就料到魏王会出言讽刺,早有准备的魏冉不疾不徐,不愠不火地回道:“臣此次前来,乃是以丞相之职代表秦王,王上的好意,臣怕是不能接受了。至于怀王一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五国合纵伐秦,不也是无疾而终吗?当今乱世,两国相交,自然以利益为上。臣自以为有大利于贵国,王上还是可堪一听、一信的。若是王上听后不以为然,大可将臣驱逐出大梁。” 魏王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敢请穣侯赐教!” 魏冉微微作了一揖,说道:“臣在咸阳时,曾听手下来自大梁的门客说王上做太子的时候。素以恢复文侯时的霸业为己任,不知是真是假。” 魏王脸色稍显尴尬,那不过是自己为了取悦先王随口说的话,怎么让魏冉知道了呢?!这种事,自己还真不好否认。不然,岂不是证明自己胸无大志?!但也不好承认,现在的现实可谓一个巨大的讽刺!尤其是和隔壁的韩王相比,简直不值一哂。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魏国也断开疆扩土了。而不是到处割地求饶。 见魏王并不出言附和,魏冉自顾自地说道:“臣以为这件事应当是真的。遥忆文侯时。魏国横行中原,所向披靡,连臣都是心向往之。王上若是可以光复文侯之业,是为美谈矣!” 魏国群臣默然不语,同时很是不解。默然不语是因为时过境迁,魏国早就失去了当初的霸业。北方的赵国已然崛起,西方那个跟着自己混的小弟都成了庞然大物,而且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不解的原因是不知道魏冉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件往事,是在激励自己吗?疑惑讽刺自己? 说完这句。魏冉脸色一变,正色道:“韩国者,小国尔。追思过往,魏、秦、齐、楚、燕、赵六国皆有称霸中原之时,唯独韩国不求进取,随遇而安,是为弱国。可遍观当今天下,韩国已然隐隐居于首位。窃以为,魏国想要光复文侯时的荣耀,韩国当为大敌。” 魏王难得地点了点头,却是笑道:“韩国乃是我魏国的盟友,应该担心的是贵国吧!” 魏冉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数个月前,韩楚两国易地,韩国以五百里之地换楚国的两百里之地,韩王却是喜形于色。王上可知为何?” 魏王不语,静等魏冉的分析。 魏冉随即解释道:“颍泗之地,近中原也。黔中之地,偏僻之所在。韩王以额外的三百里之地,换基业所在。因此才顾左右而言大业可期哉!韩国分明是想称霸中原,一统天下。魏国紧邻韩国,若想保全,要么连横他国,要么负隅顽抗,像眼下的这样交好韩国,乃是取祸之道。” “我秦国虽然不济,但有八百里关中之险,韩国想要攻之,我秦国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待韩国气衰,连横他国而伐之,祖宗的基业就保全了。可魏国却是没有天险,一马平川。若是等韩国削弱了楚国、赵国,韩国越来越强,魏国也就越来越弱,王上又要拿什么来实现文侯时的荣耀呢!窃以为,我们秦国要远比魏国安全。至少,我们虽然屡战屡败,却是在削弱韩国,而不是帮助韩国强大他们!” 魏王为之默然,问道:“敢问穣侯计将安出?” 魏冉这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想要光复魏国的荣耀,就不能任由韩国强大。毕竟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韩国数败我们秦国,我们秦国引以为耻。不如允许我们秦国借道函谷而入三川,如此,韩国自然被削弱,魏国也可以保全。对贵国而言,想要壮大实力,无论是经略齐国还是经略楚国,系听王上之见。” 魏王听后却是连连摇头,说道:“不妥不妥!函谷关实在险要,若是贵国假途伐虢,寡人的函谷关就有失守的风险。到时候,贵国霸占了函谷关,占据了主动权,攻不攻打三川皆在一念之间。我们魏国却是得罪了韩国,韩国必然大动干戈!” 魏冉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这就是名声不好的坏处了。秦国以前坑了太多的国家,魏王明明已然心动,却忌惮秦国是在诓骗魏国。不过,换做自己是魏王,也很难相信。毕竟,相信秦国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函谷关又太过重要。 “若是我们秦国食言,贵国完全可以联合韩国攻打函谷关!臣也愿意留在大梁为质!如何?”魏冉提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魏王依然摇头,说道:“在秦王眼里,穣侯不一定比函谷关重要。至于联合韩国攻打函谷关代价太大,赵国也会横插一脚,不妥不妥!” “那王上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秦国的诚意呢?”魏冉干脆听魏王出的价码。 魏王则是忍着内心的激动,说出了魏国的条件! 第六章田单请辞 不出意料的,魏冉最终答应了魏王的要求。秦国想要的,不过是魏国与韩国决裂罢了,而魏国从一开始就抓住了秦国的命脉。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秦魏两国约定,只要秦国攻打太原郡,魏国将袖手旁观,甚至会寻机攻打齐国。毕竟,秦国也不希望,在韩、赵、秦三国大战的时候,东方的齐国韬光养晦,成为心腹大患。齐、魏一旦交战,魏冉相信,楚国和燕国也会耐不住寂寞出手的。 心满意足的魏冉施施然回到了咸阳,有着魏国暗通款曲,一路护卫,魏冉的一路上可谓有惊无险。不过,饶是如此,等魏冉回到咸阳也已是十月。这个时候,关中已经飘起了第一场雪。 既然确定了要和赵国决裂,秦国上下开始做各式各样的准备。秦国君臣连续商议了三天,最终还是决定,把交战的日期推迟到明年春耕以后。一者,筹备战事需要一个月左右,现在做准备,等开战的时候已经是深冬,行军不易。秦国想要的是奔袭战,想要的是一战而下河西。若是被行军耽搁了,让赵国可以集结起大军,那就有“热闹”看了。二者,趁着这个冬天,秦国可以编练大军,同时派出细作收集足够的情报,相比一个月后的匆匆进军,伤亡无疑会小得多!三者,异人目前还在邯郸,这可是太子柱钟意的继承人,秦国自然还需要时间来将异人转移出邯郸。 是的,谁也不清楚为什么,太子柱怎么会突然有意立异人为世子。坊间流传的版本千奇百怪,有人说是太子柱看上了异人的孝顺本分,有人说是太子妃华阳夫人和异人投缘,还有人说是先王托梦给太子。告诉太子异人乃是天选之人。这样的无稽之谈的特点就是越传越邪乎,不过人们还是喜欢把这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太子柱和华阳夫人赐下了无数的珍宝,托人送给远在邯郸的异人属实。如果不是这样,谁也不会空穴来风说异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大秦的未来太子殿下。有心人士却是猜测,华阳夫人怕是彻底断了为太子生子的念头。转而要过继一个庶子到自己名下,扶他上位。如此,华阳夫人就可以成为王后,王太后,富贵得享几代人了。 作为中间人的吕不韦,此时正在邯郸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里和异人对饮。谁也想不到,吕不韦在咸阳停留了不过两个月,就为异人争取到了世子之位。至少异人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完成了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逼质子到未来秦国太子的华丽转身。这明明就是**丝的逆袭!异人每每想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激动地难以入眠! 异人被立为世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欠缺的就是异人平安的回到咸阳,再举行一个过继仪式然后昭告宗人府、告祭先祖。 “先生的大恩大德异人无以回报,等异人登上王位,一定给先生封侯,赐予丞相的高位!”异人又举起酒樽,满是兴奋地保证道。 这也是异人的小心思,自己毕竟还没成为世子。哪怕成了世子,还有太子之位在前面。更遑论王位了。想要这一切顺利的话,自己必有有一个强援。而吕不韦就是最好的借力。他既然可以为自己谋得世子的位置,自然也可以扶植自己上位了!眼下两人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吕不韦连忙作揖,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吕不韦心里很清楚。别看异人现在对自己很客气,那是需要仰仗自己。等他登上王位,独揽大权的时候,完全可以一脚把自己踢开。自己想要赢得异人长久的信任,就要在一开始把他摆在很高的位置上。而不是立一点功劳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公子现在毕竟还没有认祖归宗,万不可得意忘形。否则,若是有心人搜过公子的失礼,告诉华阳夫人,引出一番波折反倒是不妙了!”吕不韦提点道。 “异人受教了。”异人也是还礼。自己终究喜难自矜啊!听说为上位者最忌的是喜形于色,让人看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想要不被人轻视的话,城府还需要锻炼加深。现在只是太子河华阳夫人给自己送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而已,还没有真正的立世子,要淡定,要淡定! 见异人收起了自己的得意之情,吕不韦心中暗许,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不韦来时,华阳夫人再三叮咛不韦,要提醒公子防寒。这邯郸毕竟严寒甚过咸阳,公子不可不察。若是受了风寒,别人还会误以为公子身子差,难挡秦国大任!” “异人晓得!有劳夫人挂心了。”异人遥望着西方,露出回忆向往的神色。自己还没被立为世子呢,就有这么多的讲究。等自己成了世子、太子,那规矩更多。犯一点错的话,都会落在有心人眼里,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富贵,不易啊! 吕不韦不再言语,异人也意识到吕不韦的交待完成了,当即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之情,故作平淡地开口问道:“敢问先生,不知太子和华阳夫人那里可有说异人何时归咸阳认祖归宗?” 似乎觉得自己急切了一点,异人解释了一句,用很是担心的语气说道:“先生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如今太子的诸多庶子,不在咸阳的仅异人一人而已。若是有人恶意诽谤异人,或者安排刺客行刺异人,异人怕是再无机会登上王位。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吕不韦心里就笑了,异人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这个问题问的真是没有含量。自己出了千金为异人买通上下的关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异人能够登上秦王大位吗?自己是商人,讲求回报,自然是决计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的。在护送异人回咸阳一事上,自己可比异人还要急切和关心。 “公子不必担心,快则今年。慢则明年,公子就又可以在咸阳了。公子也知道,华阳夫人那里需要为公子的回归铺一下路。有几个太子怜爱的庶子不除,夫人也是寝食难安!公子也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多结交宾客,让他们传颂公子的贤名,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如此。公子回到咸阳,太子也会对公子刮目相看!” 听了吕不韦的解释,异人彻底放下心来,回道:“如此,异人就按先生之言照办!不足之处,还望先生赐教!” “公子说笑了!此乃不韦的职责所在,自当全力协助公子!”吕布正色回道。 齐国,临淄。 田单因病请辞而齐王屡屡拒绝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一个月了,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半分停止的迹象。这也成为临淄百姓在齐军“击退”赵军后的第二个谈资。谁也不知道,一直做得好好的丞相田单怎么突然要辞职了呢!好在“英明”的齐王深知田单重要性,一再挽留,还悬赏重金来寻找可以“医治”田单的名医。 丞相府上,原本在坊间盛传的应该“病怏怏”的田单却是在与上大夫貂勃相对而坐,丝毫没有一丝病色。奇怪的是,貂勃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多了几分无奈之情。 “丞相!以勃来看。这场闹剧适可而止吧!”貂勃用略带乞求的语气说道。 田单没有接话,只是斟满了貂勃眼前的茶杯。望了眼窗外,久久不语。茶叶渐渐散开,浮浮沉沉,满室飘起了沁人心脾的茶香,但这丝毫不能让貂勃的心绪宁静半分。无他原因,齐王趁着田单不在的日子。可是将所有的心腹都安插进了朝堂。如果这些心腹都是德高望重或者有真才实学的也罢了,问题是里面大都是善于溜须拍马之辈。毫无疑问的,整个朝堂是乌烟瘴气。貂勃不能不担心,长此以往下去,齐王身边都是些奸佞小人。齐国如何富强?!如今可以抗衡这**佞的,将齐王往明君道路上指引的,普齐国之下,非田单莫属了! 貂勃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房间内就陷入长久的死寂当中。田单似乎陷入到深思当中,貂勃则是静静地等着田单的回复。他清楚,依照田单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齐王的小动作,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对齐国的影响。 良久,田单长叹了口气,说道:“上大夫,单实在是太累了,辞去丞相一职,对单,对齐国都是一件好事。你又何必劝阻我呢?” 貂勃还以为田单是因他驰援临淄误期导致齐王冷落他而生气,当即笑着安抚道:“丞相!王上个性执拗,难免误信小人谗言。此次驰援临淄,求稳求胜乃是先决之条件,丞相并无过错。丞相大可与王上促膝长谈,消除芥蒂!君臣和睦,岂不美哉?若是君臣不和,燕国发兵来攻,岂不是置齐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田单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上大夫还不知其中的道理!单若是继续占据丞相之职,恐怕大祸将至矣!” 貂勃面色随之一变,听田单此言,莫非是有人要挟田单,若是如此,那一切都很好解释了。不过,按照自己对田单性情的了解,不应该啊!田单不应该是贪生怕死,瞻前顾后之人。 田单自顾自地说道:“自古君臣相处讲究一个义字,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王上却是喜怒无常,所断悉由己意,听不得意见。单不才,有复国拥立之功,王上虽然用单,却也忌惮单。上大夫可知范蠡、文仲之事?勾践者,枭雄也!范蠡、文仲二人佐之灭吴,称雄于天下,然勾践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范蠡功成身退,安享余生。文仲却是痴恋富贵,落得身首异处。今日不忘,前日之师。单屡屡劝谏王上,王上隐忍不发,若是继续占据高位,乃取死之道哉!” 貂勃眉头拧成一团,有些不信地说道:“丞相言过其实了吧!王上虽然固执,但决计不会害了丞相性命!况且丞相威望名扬天下,于情于理,齐王不会自坏名声!” 在貂勃心里,齐王虽然不过中人之姿,贪好小利。但绝不是残暴之徒。否则,自己早就辞官归隐了。又何必在朝堂上暗助田单打点朝政呢!也许是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吓坏了田单,毕竟任谁听到自己被传言要谋反,都要战战兢兢吧!田单一再坚决辞职,不应该是臣子的作风! 田单长叹道:“最难琢磨帝王心,圣意难测啊!上大夫又怎么肯定。王上没有杀我之心?当今赵王,礼贤下士,却是任由主父(赵武灵王)饿死在沙丘行宫,何也?还不是利欲熏心。正因为我的威望太重,王上才忌惮。如果王上真的有心信我用我,又何必在我称病的这段时间,将亲信塞满朝堂,将平日里与我走得近的官员贬谪、下放?” 貂勃默然不语,心里面却是十分理解齐王。换做是自己。也会夜不能寐吧!一个人有“补天之功”的王室子弟毕恭毕敬,礼贤下士,举国都言其贤,说他是再世周公,有这样的臣子,君王可是烦心地很。重用吧,怕他是奸佞小人蒙骗世人,不重要吧。那就说明自己是一个昏君,矛盾的很。 自己虽然清楚田单决计没有谋反的心思。对齐国更是忠心耿耿,但问题是王上不信啊!王上一面挽留田单,一面驱逐田单的心腹,摆明了是架空田单,田单心寒不是没有道理。可站在自己的角度,又希望田单可以忍辱负重留下来。匡扶齐王,重振齐国的声威。 看着貂勃为难的神色,田单也不想坏了两人的情谊,反而安慰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我的声威太大。齐王束手束脚的,心思全都放在压制我身上了。这样对齐国实在是太过危险。相反,我若是急流勇退,王上不但感恩于我,还可以专心国事,岂不很好?上大夫也不用担心,我退下来,反而能更好的帮助齐国。至少,王上遇到大事的时候,可以听一听我的意见,而不是怕我心怀鬼胎,暗中给自己谋利!而且……” “而且什么?”貂勃纳闷地问道。心里面同时感慨,也许真的像田单所说的,王上和田单两人只能留一个。君臣之间,留下的只能是国君。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一种妥协。田单以退为进,换来了齐王的感激和信任,齐王则是获得了独一无二的权威。三五年内,齐国上下还知道田单。三五年后,深居简出的田单还有几人能记住呢?到时候,齐国能发出声音的只有齐王一人罢了! 田单自知失言,自嘲地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貂勃也没有追问下去,只当田单是感慨自己。貂勃知道,田单真的辞官以后,为了最快的削弱他自己的影响力,怕是要搬出临淄了,两人以后见面必然不容易。就是容易,为了避嫌,自己也要尽量避免来田单府上。这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如果自己肆无忌惮地来找田单聊聊国事,齐王必然不喜,将自己列为田单一党。少了自己,这齐国朝堂上还有多少人真正为齐国着想呢!一时之间,貂勃只觉得前途渺茫。要说服固执的齐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尤其是少了田单这个德高望重的人! “丞相还有什么交代的吗?”貂勃深深作了一揖,请教道。 田单也是有感,站起了身子,说道:“王上喜好专断,但又朝令夕改。譬如两年前,王上见韩国强大,意欲效仿变法却是因各方阻挠,无疾而终。为了齐国社稷、齐国百姓,还请上大夫多多劝谏王上!不要让王上贪图小利,受小人蒙蔽!” 貂勃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但同时心里暗暗叹气,这个任务可不简单。齐王不吃几次亏是不会记住这个教训的!至于小人,朝堂的小人实在太多了。看来自己有必要拉拢一批人。换做以前,貂勃自然不屑。但随着田单的离去,为了抗衡这**佞,貂勃不得不要拉帮结派了,哪怕是乌合之众,也好过自己单打独斗! 田单继续说道:“齐国北临燕国,西靠赵、魏,南临楚国。我们侵占了楚国的淮泗之地,断无修好的可能,鲁国也是新定,因此对待南面决不可松懈。北面的燕国更是我们齐国的世仇,这些年,燕国专心经略辽东,看似对中原没有半分兴趣,我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上大夫以后辅佐王上,要加强和燕国的走动,省得他们搞一些小动作。至于赵国更是我们的大敌,绝不是我们齐国眼下可以对付的,切记切记!” “单听闻,国虽大,好战必亡!燕、赵、楚三国,皆是与我齐国有隙!在单看来,最好的计策莫过于联魏以制楚,连韩以制赵,至于燕国,数年之内不宜开战。燕国不伐我,我们也绝不伐燕!待五年后,视时局而动!切不可轻启刀兵,否则悔之晚矣!” 第七章燕国之谋 公元前268年十月,齐国丞相田单再次“因病”上书请辞,这一次齐王没有再拒绝,而是赐千金,赏东海万亩良田,供田单“养病”之所需。一番感人泪下的依依惜别后,田单辞别了临淄,直往东海而去。 少了田单的约束,齐王如同笼鸟入林,鱼跃深海,开始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治理国家。一系列旨意颁布下来,倒也中规中矩。这倒让貂勃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下。虽然齐王喜欢用一些小人来制衡朝中大臣,但原则性的大是大非上,还是拿捏地准的。 田单一走,丞相的位置自然就空缺了下来。许多大臣以为貂勃是最有希望接任的。一者,貂勃素来受齐王倚重;二者,貂勃的威望无可比拟,毕竟是最早追随齐王的功臣。哪料到,齐王却是做出了一个意外的决定----任命上大夫后胜为丞相。 上大夫后胜是何人?乃是王后的弟弟。其人素来没有什么大才,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些许口舌之利。丞相的位置何其重要,齐王居然推出了外戚执政,实在让人费解。众人哪里知道,齐王担心的就是一个贤明的丞相处处掣肘。后胜是自家人,对自己又是言听计从,这是其一。没有大才,爱惜性命,自己不用担心他谋反,这是其二。威望不足,位置不稳,需要自己扶持才能坐稳,自己可以随时罢免,这是其三。齐王就是看中了这三点才任命后胜为相。 齐王也清楚,哪怕自己不任命后胜为相,等太子继位,一样会封后胜为相。与其这样,不如早一步调教调教后胜,树立他的威望。如此,也能让他成为太子将来的一个助力! 接到田单罢相的消息,燕国最是开心。回忆往昔,如果不是田单坏了燕国的大计,齐国早就不复存在了。一个矗立在山东的燕国将游刃有余地争霸中原,与赵国争雄。而不是像现在,因为忌惮赵国而不敢南下经略齐国。 但现在,机会来了,齐国自断一臂,又刚刚新败给赵国,这个时候不欺负下齐国,简直对不起自己! 燕王兴冲冲地将丞相将渠、长大夫剧辛、中大夫栗腹、亚卿荣蚠、昌国君乐间等一干重臣召集起来,商讨伐齐的可能。 听到燕王有意伐齐,昌国君乐间当即站了起来。说道:“王上,齐国虽然新败,但亦有三十万大军。王上说要伐齐,臣不知王上要达成什么目标,是取三五城即可,还是要攻破临淄,灭亡齐国,还请王上示下。” 燕国叹了口气。说道:“寡人自然知道,单凭我燕国的实力。决计难以攻克临淄,灭亡齐国。这次伐齐,自然是尽可能多地攻占齐地。至于攻占多少,量力而行。亚卿领兵多年,相比知晓分毫。” 亚卿荣蚠出列道:“若是齐国不备,又有五万大军在手。臣有把握攻到麦丘。若是齐国已有防备,臣以为攻克饶安即可。不过,麦丘南下百余里即是济水,齐国若是得知麦丘失守,一定举大兵反扑。” 群臣皆是点头不已。临淄距离麦丘只有两百多里,燕国的势力一旦拓展到麦丘,齐国必定将其视为心头大患。燕国即使想要守住麦丘的话,代价也一定不菲。相对来说,攻克饶安对齐国的刺激反而不会那么大,值得燕国考虑。 燕王暗许荣蚠谋定而动,自己本来也没打算一下子侵占那么多齐国土地,能攻到饶安,足矣!毕竟也是百里之地嘛!稳妥起见,一步步削弱齐国,等齐国弱小不堪的时候再一举吞并,大仇可报! “那亚卿的意思认为出兵可行了?”燕王开口问道。 荣蚠连连点头,回道:“臣以为可行!齐国这些年先是吞并半个陶郡,又灭掉鲁国,拿下半个淮泗之地,已然有复苏的迹象!相反,我们燕国除了在辽东拓展了些土地,实力几无寸进。眼下正是打压齐国的好时节,否则再过上几年,齐国实力大增,我们燕国想要压制,难矣!” 燕王不置可否,转向昌国君乐间问道:“昌国君以为如何呢?” 乐间知晓燕王心意已决,何况攻打到饶安,将边境向南拓展百余里又非好高骛远之举,当即微微作揖,道:“臣亦赞同亚卿之谋,不过,臣有一疑惑,这漳水以西的方圆百里之地,不知王上打算取不取?” 燕王脸色一变,齐国在漳水以西有百余里之地,取之易,守之难。若是燕赵交好自然无虞,一旦交恶,这百里之地须臾之间就能易主。自己对要不要攻占这块地一直不能做主,避而不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既然乐间在这里把话说了出来,燕王正好征求下群臣的意见。心里有了计较的燕王气定神闲地问道:“寡人也很是烦恼,昌国君有何高见,不如说说。” “以臣之见,饶安、平原以西的齐地有一郡之地,得之,可收民七万户。其中,漳水以西方圆不过百里,民却有三万之众。为燕国大计,这百里之地自当取得!” 中大夫栗腹忍不住出言问道:“漳水以西取之易,守之难。赵国垂涎齐国久矣,如此,我们岂不是得罪了赵国?!不如联合赵国伐齐,赵国取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我们取饶安、麦丘等城。” 长大夫剧辛当即反驳道:“臣以为不妥!赵国已是庞然大物,若是再增其地,广其民,我燕国所受掣肘更深。即便为了稳妥联合赵国,也大可游说赵国,使赵国攻打安阳、高唐等地。” 燕王暗暗点头,燕国独自攻打齐国的话不是不可以,但伤亡终究大了一些。最理想的莫过于联合楚国或者赵国一起伐齐,其中,尤其以联楚最佳。一者,燕、楚两国可以南北共进,不会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二者,淮泗之地齐国新占未久。楚国投入多一些兵力的话,说不定可以一口气打到原鲁国之地,到时候,齐国可就真的“热闹”了! 次之的则是联合赵国,好处是因为燕、赵、齐互相接壤,燕赵伐齐的话可以统一行动。坏处的话也很明显,那就是存在利益的分歧。仔细看一下舆图,就可以清晰地看出,赵国已经完全包围了齐国的西面,南北纵横千里;而燕国和齐国接壤的河间之地东西不过百余里宽。赵国若是发大军将燕国拦腰截断的话,燕国将和中原隔绝,如同秦国眼下的局势。尽可能地增加燕国的纵深,自然就成了燕王的首选。在燕王的设想中,如果不得已要和赵国联合伐齐。那最好的莫过于齐国自聊城方向伐齐,燕国自河间南下,如此互不冲突,各凭本事。 “丞相怎么看?”燕王没有表态支持哪一方,问向将渠。 将渠面色郑重地回道:“王上若是安于现状,燕国若是甘愿屈居赵国之下,大可将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双手送上,以此来换取赵国对燕国的信任。不过。王上若是有意制衡赵国,不受赵国摆布。这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万不可断送。” 见将渠说得郑重,燕王不由好奇地问道:“丞相是说这百里之地,寡人大可取得?” “然也!王上为何忧心赵国,历代先王为何交好赵国,盖莫不是因为赵国的代郡距离蓟城不过两百里之遥。王上若想改变局势,就要占据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赵国一旦不利于燕国。王上大可连横诸国,由吕城逆漳水南下,兵围邯郸。至于赵国会不会对我们燕国不满,王上莫非忘了,公主乃是韩国的王后吗?” 燕王心下稍安。赵国是强大不假,但却是刚刚败给韩国啊!如果不是因为韩国不和齐国相邻,自己大可联合韩国攻打齐国,完全不需要看赵国的脸色行事。经丞相这么一分析,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燕王是志在必得!这可是改变燕国的第一步,若是第一步就示弱,赵国还指不定继续打压齐国呢! 也不一定,现在韩、魏、赵三国争雄于中原,赵国不大可能再把燕国树立成敌人,赵国应该不至于打压燕国。 当初韩、赵、魏、燕四国结盟的时候,赵国把齐国作为他们志在必得的猎物,可如今四国之盟早已分崩离析,韩国、魏国更是刚刚占据了赵国的几个城邑,燕国完全可以不受这个盟约的约束了。这次正好可以作为燕国对赵国态度的一次试探,赵国再强,也不能蛮横到自己吃不到也不让别人吃的地步。 主意已定的燕王点头附和道:“丞相所言甚是!当今之世乃是大争之世,争则生,让则亡。鲁国对齐国如此言听计从,也不能逃亡国之祸。寡人心意已决,发兵伐齐,攻占饶安以西麦丘以北的所有齐地!” 群臣默然,静等燕王接下来的吩咐。听燕王刚才的语气,伐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要不要联合赵国或者联合楚国都有待商榷。恐怕接下来的就是商议这件事,还有如何应付韩国。毕竟现在齐国和韩国交好,燕国一旦伐齐而齐国向韩国求援的话,又会演变成一番混战。 这一次,燕王直接提出了自己的主意,说道:“寡人意欲派人游说楚王伐齐,若是楚王拒绝,再游说赵国,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善!”丞相将渠惜字如金地第一个附议。 “臣等无异议!”群臣左右相望了下,齐声回道。这也是最稳妥的主意了,齐、燕、楚三国实力均等,不会出现像赵国那样客大欺主的事情。如果实在无法,再去游说赵国,想必赵国不会拒绝。 昌国君乐间欲言又止,燕王暗暗记在心里。见心腹大臣们一致倾向连楚伐齐,燕王拍了板,说道:“那就请长大夫替寡人去一趟郢都,游说楚国可好?” 剧辛俯首道:“臣遵命!” “诸位爱卿公事繁忙,回去后各司其职,为伐齐多做准备。昌国君留下,寡人还有事情要问。” “喏!” 送走了群臣,燕王饶有兴趣地问道:“昌国君,寡人刚才看你欲言又止,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寡人!这连楚伐齐一事。事关国运。昌国君但说无妨!” 乐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臣倒是不担心楚国不会同意,而是担心韩国的反应。” 燕王不知其意,疑惑地问道:“赵国唯恐我们被韩国拉拢,韩国也怕赵国拉拢我们,互相制衡之下。我们伐齐应该不怕韩国的阻挠。即使韩国想要阻挠,等韩国大军进入齐国,战事怕早就结束了。昌国君多虑了吧?” “回禀王上!臣担心的乃是不能长远!左右逢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齐国、魏国者,之所以可以获利乃是因为依附韩国。如楚国者,困守一隅,乃是因为特立独行。燕国想要崛起,自身的位置决定了无法与赵国并存。所以臣以为,何不早日交好韩国。就比如这次的伐齐,我们可以借助公主向韩王吹吹枕边风。一来向韩国示好。表示我们对韩国尊重,二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齐国目前和韩国交好,我们却是要偷袭齐国,提前告诉韩国恐怕不合适吧!”燕王对乐间的提议很是不解。 “这也正是臣欲言又止的原因。眼下齐国虽然和韩国连横,但观其盟并不是牢不可破。韩国想要称霸中原,势必提防齐国的崛起。王上看看舆图就知道,眼下齐国的面积可是比齐闵王时还要大!齐闵王时,齐国可是曾比肩秦国!” “昌国君的意思是说?”燕王试探性地说道。 “臣愿意为使。为王上出使韩国,试探韩国的口风。以待王上抉择!”乐间突然长揖,恳求道。 燕王稍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若是韩国也支持燕国伐齐,削弱齐国,那燕国可做的文章就更多了。这也是搭上韩国这条船的捷径啊!不能错失良机!乐间做事素来有乃父之风,谨慎稳重,想来不会让自己失望。 半个月后。昌国君乐间抵达了中原的腹心之地,韩国的繁华所在---新郑。因为人口的激增,新郑的外城郭这些年不断向外拓展,相比五年前,足足拓展了十里。这还是工匠全都移到了汉邑的缘故。否则根本容纳不开。到现在为止,新郑的人口已然将大梁、邯郸比了下去,跃居中原第一大城。 接到昌国君的拜帖,丞相张平很是疑惑。这些年来,燕国对韩国一直保持一种不冷不淡的态度,置身于天下纷争之外。不过,因为韩国王后乃是燕王之妹的缘故,每年必定有一拨燕国使者往来于蓟城、新郑之间,转赠兄妹间的小礼物。只不过,这一次,燕国的使者来得未免太早了些,阵势也隆重了些。要知道,以前都是一名下大夫代表燕王过来,时间也是十二月。现在呢,却是封君领队,时间也只不过是十一月初。 昌国君乐间是谁,乃是望诸君乐毅之子。听新任颍川郡尉乐乘说,乐间颇具乃父之风!不过和乐毅善于用兵不同,乐间更擅长的是处理政事。因为刚正不阿,直言进谏,乐间很受燕王的宠信。张平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改善燕、韩两国关系的契机!何况,远道而来即是客,自己若是招待不周的话,王后可饶恕不了自己。张平也想试探下对方的来意!燕国如此一反常态地派遣重臣,背后的目的很耐人琢磨。 推掉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张平吩咐管家,除了韩王的诏令,谁也不能打扰自己接待贵客,然后就前往书房等候乐间去了。 不一会儿,乐间就在丞相府管家的带领下走进了书房,张平起身快趋了几步,走到乐间身前,作揖道:“昌国君远道而来,未能远迎,罪过罪过!” 乐间被突然其来的热情‘湮没’掉,略一失态,长揖道:“乐间不请自来,打扰了丞相的休息,倒是间的罪过了!惭愧!惭愧!” 张平连连摆手,笑道:“平倒是巴不得昌国君多来‘打扰’呢!哈哈!说起来,平仰慕令尊久矣,却未能一见。一直听闻昌国君颇具令尊之风,如今得尝一见,果不其然!” “间的本事不及家父十之一二,都是时人谬赞!倒是丞相和令尊五代相韩,谓为美谈,让间颇为羡慕!”乐间谦虚道。 张平心情顿时大好,这也是自己最为自豪的事情。自己的父亲张开地历任韩昭侯、韩威后、韩襄王时期的丞相,自己则是以丞相之职先后辅佐先王---韩釐王和当今韩王,所以才有人称呼自己家族是五代相韩。张家的韩国政坛的威望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家族可以比拟的。 虽然之前没有和乐间打过交道,但仅仅是凭着寥寥三言两语,张平也大概捏准了乐间的秉性。果真如坊间传言,乐间谦虚而谨慎,这样的人城府不深,但却直言敢谏,有古君子之风! ps:求订阅啊!小手一点,推荐到手。 第八章兄弟之辩 “昌国君远道而来,可是身负重任?”双方一落座,坐在主位上的张平就开玩笑似的说道。 乐间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来意道出,只有试探出韩国对齐国的真实态度后,自己才能决定要不要把燕国的计划对韩国和盘托出。现在时机自然没到,因此乐间只是打了个哈哈,笑着回道:“是也不是!吾王甚是想念公主殿下,特意命臣带来了些蓟城的特产送于公主殿下,并书信一封。” 张平点了点头,故作感慨道:“燕王真乃性情中人哉!一年往来蓟城、新郑的使者不绝如缕,诉说衷情。不过,昌国君却是平见过的身份最高之人!” 张平可不相信乐间跋涉千里,只是为了带些特产和书信给王后。这样的小事,一个大夫足以胜任,像昌国君这样的封君,一定背负着什么重任。可惜,乐间也没耿直到一下子就说出来。自己还需继续试探啊! 乐间有些赧颜,露出诚挚的笑容,说道:“除了给公主殿下送礼,(乐)间还有些私事正好要请教丞相。” “愿闻其详!”张平感兴趣地说道。 “我的族兄乐乘一事!”乐间顿了顿,明显是给张平思考的时间,然后才有些忧虑地说道:“武安兵败后,族兄与我失联!我派人到邯郸搜寻他的下落,发现族兄的家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很多关于族兄的传闻,有人说他兵败身死,有人说他兵败投降,种种说法,不一而论。所以我想冒昧地请丞相帮忙打听一下,我的族兄是生还是死。若是生。在何处,我也好去访。若是死,尸首在哪,我也好送他还乡。” 张平一脸动容,他可以从乐间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真诚。想来,乐间和乐乘的关系应该很好!哪怕是乐乘战死。乐间也想收集乐乘的骸骨,送归故乡安葬。不过,这样正好。乐间绝对想不到乐乘已经被韩国收服,留为己用。一个平白的人情可以送出去了。 “呵呵!昌国君切莫担心!你的族兄活得好好的,而且身居高位,其家人也是平安无虞。” 听到张平这样的答复,乐间脸色一喜,急切地问道:“他们在哪?”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歉然地说道:“(乐)间失礼了。丞相勿怪!” 张平连连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此乃人之常情,平又怎么会怪昌国君呢!相反,平很钦佩昌国君的真情流露。” 感慨了下后,张平随即将乐乘兵败后如何和李牧打赌,赵国如何为了保全邯郸主动交出乐乘的家人,韩王如何看中乐乘任命他为颍川郡尉的事情一一道来。乐间也明白了自己牵挂已久的族兄居然就在新郑,心里不由感慨天意弄人。乐乘想以死明志。奈何赵国却主动抛弃了他,不给他尽忠的机会。最后让韩国捡了现成的便宜。 “如此说来,(乐)间倒不用住在驿站了。”乐间最后打趣道。 “哈哈!如果昌国君不嫌弃,倒是可以下榻寒舍!”张平也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哪里!哪里!丞相说笑了!(乐)间和族兄好久没见,正当秉烛夜谈。丞相之请,只能恕难从命了。不过,下次若是来新郑。(乐)间倒是希望可以下榻贵府!到时候,丞相莫要嫌间的叨扰!” “好!到时平一定扫榻欢迎!为昌国君大开中门!”张平也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乐间的这句话纯粹是玩笑之语,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二十年后,两人说起此事也是唏嘘不已。 族兄乐乘身在新郑并身居高位一事完全不在乐间的计划之内,但对乐间却是一个意外之喜。原本打算见面当天就和张平聊聊天下时局的乐间改变了自己的最初计划。而是决定先向自己的族兄——乐乘,请教韩国政事堂的风向,以策完全。 有了这样计较的乐间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再没有往时局、政事上引,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长里短,各地的风土人情。张平也是闭口不提国事,而是说起了风花雪月之事。 如是过了一个时辰,两人一起用过了晚膳。张平亲自将乐间送到中门,然后指派一名管家亲自带路,将乐间领至乐乘府上。自有早就得到消息的乐府仆人在路口等候,都是后话,暂表不提。 单说丞相张平在送走乐间后,就急匆匆地往王宫而去。韩王接到张平在宫外求见的消息也略微惊讶了片刻。张平这个人行事像来稳重,今天是休沐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得准入宫,张平一见到韩王就张口问道:“燕国的昌国君来新郑了,王上知道这件事吗?” “寡人还没收到这个消息,怎么,他去拜访过丞相了?”韩王反问道。 张平点了点头,回道:“臣刚刚派人送他去了乐郡尉的府上,昌国君说他是受燕王嘱托,来拜见王后。不过,臣觉得燕国必有所图。” 韩王微微颔首,如果只是寻常的拜见,燕国没有必要派出昌国君出面。昌国君因为他父亲乐毅的关系,往来于燕赵之间,在燕赵两国都有不错的声望。这应该是燕国释放的一个信号,加强和韩国联系的信号,韩国没必要欣喜若狂,且看看对方的来意再说。 “寡人知道了,想必昌国君明日就会拜见王后。丞相且先回去休息,明日便知分晓!”韩王淡淡地说道。 “臣告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张平相信韩王知道该怎么对待昌国君。 与此同时,新任颍川郡郡尉乐乘的府邸上,乐乘、乐间兄弟二人正在长吁短叹。原本乐毅在世的时候,乐毅身在赵国,乐间身在燕国,父子二人游走于燕赵之间,备受重用。乐毅死后,乐乘又在赵国为将。深受赵王、平原君倚重,乐乘、乐间兄弟二人也能相互照应,得享富贵。只是造化弄人,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新郑见面。 闲扯了一番这些年的遭遇后,乐间开口说道:“如今兄长在韩颇受重用。倒也好过在赵国。我在蓟城时颇听韩王之贤,不知是真是假。” “王上若是不贤,又怎么可能五年收六郡呢?!呵呵,贤弟你能来新郑,怕是身负燕王重托吧?可否跟为兄说说?”乐乘语气一转,问道。 乐间点了点头,回道:“不瞒兄长,王上此次派我出使新郑,确实是有重任!” 乐乘关切地问道:“为兄是否能帮得上忙?不过。事先说好,若是让我背弃王上出卖韩国,那就打住。我的性子贤弟是知道的。” 乐间呵呵一笑,打趣道:“这个忙兄长自然帮得上!兄长放心,我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乐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道:“那就尽管说,不要客气。” “兄长以为这天下大势如何?”乐间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乐乘却知道乐间所问必然有深意,慎重地思考了片晌。才谨慎地回道:“韩、魏、齐三国连横以抗秦、赵两强,双方可谓势均力敌。燕国、楚国对中原纷争无能为力。精心发展,天下算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不过,以为兄来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改变这天下大势。实在不好说,说不好。” 乐间点了点头,赞许道:“愚弟也是这么认为。单说我们燕国,亲赵也好,亲韩也罢,足以打破天下的平衡。楚国也是同样的道理。” “燕王打算浑水摸鱼?”乐乘下意识地问道。如果燕国继续中立的话,自己的族弟乐间绝不会有刚才的那一番言论。听他的语气。燕国怕是耐不住寂寞要出手了。只是不知道,燕国是要亲赵呢还是亲韩呢! 乐间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神秘兮兮地笑道:“兄长以为齐国如何?田单罢相一事可曾听说?” 乐乘暗暗思量乐间这么问的背后含义,同时不偏不倚地回道:“齐国取鲁国,并淮泗之地,实力增长地还是很快的。不用十年光景,必然成为韩、赵一般的强国!田单罢相一事为兄有所耳闻,齐国失一臂膀,让人惋惜。不过,对燕国来说,这倒是一见好事!少了田单坐镇,齐国怕是难免一番震荡。” “兄长在新郑,可曾听到什么流言?齐国毕竟交好韩国,田单罢相后,对齐国的实力影响不小。韩国若是想用齐国来制衡赵国,怕是要打上不少折扣。韩王就没有派人游说齐王,将田单留任吗?”乐间不甘地追问道。 “这个……”乐乘面带犹豫,还是诚实地说道:“齐国即使再交好韩国,也终究是一个**的国家,不会受人摆布。齐国丞相的任免我们韩国说什么也插不上手吧!何况,田单是因病请辞,想要留任也不能做到。” 乐间心里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想,韩国上下对田单罢相一事如此漠不关心或者说是如此冷静,心里面怕也是忌惮齐国太强。自己适逢其会,提出伐齐一事,想来韩王应该不会反对。 “兄长,愚弟在这里跟你透露一句实话,王上想要伐齐,兄长以为此事韩国不阻挠的可能有几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乐间直抒胸臆。 “什么?伐齐?不妥!不妥!”一听到乐间告诉自己燕国要讨伐齐国,乐乘连呼不妥。齐国可是韩国的盟国,若是齐、燕开战,韩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兄弟二人可就要因此反目成仇了。这不是乐乘想要看到的场景! “兄长为何认为不妥?燕、齐两国的世仇已然三代,齐国灭亡了鲁国,又和南方的楚国大打出手,占据了淮泗之地,实力大增。我们燕国又怎么会坐视齐国一步步强大呢?!”乐间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燕国和齐国一旦交手而齐国不敌的话,韩国必然出兵。燕国可不是韩国的对手啊!”乐乘苦口婆心地劝道。 “呵呵”,乐间一笑,摇头叹道:“这可不一定!论行军打仗,我不及兄长的百分之一;但论对时局的判断,兄长却不及我的一半。齐国乃东方的大国,二十年前与秦国争锋丝毫不落在下风。韩国这些年扩张的太快。虽然韩王很聪明,用利益稳住了地方的反对势力,但总归需要时间来消化新占的土地。我观韩王此人,喜好冒险,争大利,而只给盟国小利。盟国若强。韩王心里必然忌惮。在这种情况下,燕国伐齐,互相消耗,韩王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兵援助齐国呢?!” 丝毫不理会乐乘的震惊之意,乐间继续解释道:“巴蜀新定,汝南新设,对韩国来说,最重要的是稳固新占的地盘。而不是大举用兵。何况,韩国喜好逐利,千里奔袭,援助齐国,齐国又能给韩国什么好处呢?据我所知,齐王的性子贪婪,可不会像魏王那般有魄力,愿意用两百里之地。来换取函谷关周边的百里之地啊!因此我以为,燕国伐齐。韩国必然不救。兄长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乐乘长叹了口气,回道:“怕是不尽然,齐国毕竟是韩国的盟友,齐国有难而韩国不救,魏国必然心寒。两国一旦疏远韩国。身处中原四战之地的韩国将孤立无援!这样的后果王上不可能不知道。为兄倒是以为王上必然救援齐国!” 眼见说服不了对方,乐间也不强求,反倒是哈哈一笑,说道:“伐不伐齐,救不救齐。皆不是你我兄弟二人可以决定的。为人臣子者,尽忠直言利弊即可,难不成还要以死力谏乎?兄长,你好好跟我讲讲韩国的新法,我可是感兴趣的很!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乐乘望着乐间纯真的笑容,不由一阵恍惚,这一幕何其熟悉,虽然眼下各为其主,不过浓浓的血缘关系却是断不开的。何况,韩国的王后可是燕王的亲妹妹,两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有什么龃龉,也能重修旧好!算了,暂且抛开国事,痛快畅饮一番吧!自己是一个武将,又是兄长,难道还怕了对方不成?! “好!不醉不归!”乐乘也是痛快地说道。 翌日,朝会后,韩王见到了只身前来拜访的昌国君乐间。对于乐间的到来,韩王谈不上多么热情,太过热情反而显得娇柔做作。依照惯例,很自然地,韩王留乐间在宫里用膳,算是招待王后的娘家人。只不过,因为昌国君的身份高了一些,韩王纡尊降贵陪同了下。 闲聊了会没营养的话题,王后就以照看太子为由聪明地告退,只留下韩王和昌国君乐间两人在后花园。谁都清楚,接下来是属于两个国家的博弈,容不得闲杂人等的打扰。 “寡人听闻昌国君来新郑的时候,一路途经齐国、赵国、魏国,不知寡人的韩国和这三国相比,如何?”韩王一脸期待地问道。 “王上的韩国自然强大,不下赵国,齐国、魏国望尘莫及。”乐间恭敬地说道,眼见韩王脸色一喜,乐间语气一转,悠悠说道:“不过,臣来的路上听闻齐国的百姓说,齐王锐意进取,君臣一心,先灭鲁国,再吞淮泗,齐国的疆界前所未有的大,用不了几年,齐国将成为第一流的强国,天下莫能抵挡!” “哦?”韩王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寡人的韩国可是比齐国大得多,齐国百姓不可能不知道吧?” “臣听闻商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地广而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楚国之广远胜秦国,然秦国能以百里之地而拓土千里,屡败楚国,楚国屡屡割地请降。王上以两郡之地抗秦,收三川,并南阳,取汉中,克巴蜀,秦国龟缩关中不得出,这样不正是说明地域的大小和国力的强弱没有关系吗?王上若是以为韩国疆界大过齐国就以为韩国强过齐国,臣私下不敢赞同!即使今日齐国弱于韩国,王上又怎么肯定十年后,齐国不能强过韩国?要知道,齐闵王时,齐国还没有吞并鲁国,依然可以和秦国争雄。眼下的韩国没有强过那个时候的秦国,齐国却吞并了鲁国外加淮泗之地!” 韩王深深作了一揖,回道:“寡人受教矣!”也许这些年韩国扩张地太顺利了,韩王经过乐间一番提醒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得意忘形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自己终究小觑了这个时代人的智慧! 乐间也是还了一礼,直呼道:“王上贤名传扬天下,能以两郡之兵起事,连收六郡之地,使山东各国不受暴秦残害者,皆王上之功也!” “不过是自保罢了,让先生见笑了!”韩王谦虚道,随即问道:“不知先生来寡人的新郑,有何指教?” “臣知王上素有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特意向王上献计!”乐间语出惊人道。 ps:能给个推荐吗? 第九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对于乐间的说法,韩王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趣地说道:“愿听先生之见!” 乐间也不慌张,对付韩王这样从善如流又素有主见的君王,自己必须剖析利弊,而不是泛泛而谈,指望三言两语就让韩王同意燕国伐齐是不可能的,但对方一旦同意,燕国获利必大,这个险值得冒。 “臣听闻,中原乃龙气之所在,得中原者得天下。关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龙首也。夏都安邑,商汤都亳,周都雍洛,皆中原之囯也!如今王上的韩国囊括洛阳,钳制关中,若要灭周,易如反掌!不过,臣以为,灭周尚不可取。” “何也?”韩王出言考校道。 乐间呵呵一笑,说道:“洛阳者,地不过方百里,民不过万户,乃天子所在,如同鸡肋耳,得之,于韩国实力增长无大益,于韩国仁义之名有大害。” 韩王暗暗点头,周天子在这个时代是各国互相兼并的一块遮羞布罢了。虽然各国都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甚至早就没了朝贡,但无可否认,谁要是敢灭周,其他各国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可以联合讨伐。强如秦国者,也是在将山东各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才灭掉了周国。韩王自认韩国还没有强到和天下为敌的地步,自然不愿意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 乐间继续说道:“天下各国,可堪和韩国一决雌雄者,不过是秦、赵两国而已!虽然秦、赵两国如今连横,对抗韩国。但臣以为,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 韩王终于表现了几分兴趣,不由问道:“先生何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乐间自信满满地说道:“秦国原本据守巩、洛之地,凭借山河之险。窥伺中原,然则连年战败,退守关中,关中又是接连内乱,这就是所说的智谋、勇力都陷入困境之人!赵国起兵邯郸,先取太原。再克河西,所向披靡。然则现在却是不得寸进,既为齐国、魏国所趁,又割中牟于韩国。韩国却是连战连捷,名震天下。如今秦国和赵国的命运都掌握在王上您的手中,您若是帮助赵国,赵国就会获胜!您若是连横秦国,秦国就会得利!眼下秦、赵虽然联合,但却有嫌隙。赵国忌惮秦国进入中原。记恨秦国在邯郸被围困时不全力救援;秦国却是烦恼赵国占据的河西、太原挡住了秦国进军中原的道路。只要魏国的河东、函谷关不被秦国攻占,用不了多久,秦、赵自然分道扬镳,到时候就是韩国得利的时候!” 见韩王露出喜色,乐间继续蛊惑道:“臣私下为王上考虑,不如让秦、赵两国都得到好处,共同存在下去,三分天下。鼎足而立!这样势必没有人敢率先发难!依照王上您的贤明,韩国的五十万披甲之士。联合燕国,出兵到空虚之地,控制他们的后方。顺应民心,举着周天子的旗号,向西制止秦、赵两国的争斗,使士卒免于死亡。向东蚕食魏国。攻取淮泗之地。天下之人,谁敢不从!王上以恩德安抚诸侯,拱手安居,礼让贤士,那么天下诸侯都将竞相朝拜韩国。不用二十载。韩国愈强而诸侯愈弱,到时王上集合半个天下的人口、财力,西进灭秦,收八百里关中之地。再北上灭赵,令诸侯臣服,改朝换代,易如反掌乎!” 韩王点了点头,承认对方的主意不错,不过也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于是信口问道:“燕王想要讨伐齐国?” 乐间深深作揖,道:“然也!齐国与韩国互不接壤,韩国即使伐齐也不过是得到数块飞地而已!燕国则不同,得齐国尺寸之地即为燕国尺寸之地!相比一心想要光复齐国声威却又屈居王上之下的齐王而言,燕王无疑更富有诚意,对王上更为敬重!燕国伐齐,齐国必然誓死抵挡。到时候两国互相削弱,得利的还是韩国,还是王上您啊!” 见韩王还是面带犹豫之色,乐间接着说道:“齐国近海,多盐,故国家富庶。平原多,粮食足,故人口众多。北有河水(即黄河)天堑,南有山脉阻隔,东有大海屏障,易守难攻之地。王上若是任由齐国发展,十年以后,恐不能制也!燕国者,远离中原,地广人稀,北有东胡掣肘之患,西有强赵心腹之敌,唯有诚心依附韩国,方有喘息之机!且燕王乃王后之兄,素以信义著称,齐王却是贪图小利,不值深交!臣思索再三,以为王上当答应燕王的请求!” 韩王暗暗在心里计较了一番,燕国的人口限制了燕国难有大的作为!河间之地宽不过百余里,换句话说,燕国在齐国经略再多的土地,随时都有被赵国腰斩,一分为二的可能!这种情况下,燕国一旦做出了依附韩国的决定,确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齐国的地理位置过好,韩王既要用之也提防之,反而不如和燕国联合! 想到这里,韩王终于起身,长揖道:“先生之谋!寡人深信不疑!可若是楚国眼见燕国伐齐,也要伐齐,为之奈何?” 削弱齐国自然是不错,但也不能让燕、楚两国瓜分了齐国。否则,岂不是培养起了两个更强大的敌人吗?! 乐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回道:“燕国伐齐不过数万之兵,楚国亦是如此。齐国却是举全国之兵以抗,如此,不正好可以削弱齐国吗?燕、楚、齐越是削弱,韩国的声威越能影响三国!这不是正是臣所说的使诸侯来朝拜韩国吗?” 韩王大笑道:“以先生之才,屈居燕国岂不可惜!寡人听说先生的族兄乃是新任颍川郡郡尉乐乘!先生何不来寡人的韩国,这样兄弟二人一同身居高位,也是一桩美谈!” 乐间却是推辞道:“先父临终前曾嘱咐臣侍奉燕王,臣不敢违背其志。何况,臣在燕国对王上的作用要远比在新郑起的作用大得多!” 韩王眼色一转,漫不经心地问道:“先生提出如此良策。岂不是对燕王不忠乎?” 乐间心里面顿时一机灵,知道自己回答稍有不慎的话,就将前功尽弃。不过却强迫自己镇定地回道:“燕国能得享太平,万民安居乐业,乃是先父一直以来的追求。臣自认为没有辜负燕王,没有辜负先父!帮助王上即是帮助燕国。这两者并没有冲突!” 韩王连连长吁短叹,感慨道:“先生真乃忠义之人哉!” 三日后,携带着韩王馈赠的厚重礼品,乐间一行人踏上了返回蓟城的归途。昭仁殿里,御史大夫范睢一脸恭敬地对批改奏章的韩王轻声说道:“王上!昌国君已经走了!” 韩王放下手中的毛笔,舒展了下筋骨,笑道:“文兴侯觉得乐间之见如何?” 范睢斟酌片刻,回道:“虽不中,亦不远乎!” 韩王来了兴趣。笑问道:“哪里不足?寡人倒想听听看!” “启禀王上!臣以为楚国之强,远超乎乐间的考虑。想要齐、魏、楚臣服,我们韩国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啊!二十载的时间怕是不够!” “呵呵,寡人晓得文兴侯的意思,寡人是不会好高骛远的!不过,我们的十年之约,寡人还是很有信心提前完成的!”韩王打趣道。 范睢神色一阵激动,自从大梁夜谈之后。韩王再也没有提及此事,范睢还以为韩王早就忘了呢!没想到。韩王一直记得,只是不说而已! 韩王将范睢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个君王想要让自己的臣子对自己忠心,必须做到言而有信,否则朝令夕改,还不乱了套!丝毫没有邀功之意。韩王淡淡地说道:“寡人刚刚接到咸阳细作传来的消息,文兴侯可知秦国丞相魏冉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坊间传闻魏冉在家中养病,莫非有假?”范睢惊讶地说道。 韩王摇了摇头,笑道:“养病是假!借病外出是真!细作上报说魏冉秘密出使魏国,虽然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想一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对文兴侯你却是一件好事!” 范睢点了点头,回道:“魏国若是不利于我们韩国,王上一定要发兵拿下函谷关,哪怕是将河东拱手相让也无妨。三川郡可要比河东郡重要的多!” 的确如范睢所说,河东即使落在秦国手中,韩国也有太行山和河水(黄河)天堑可守。但若是让秦国大军进入三川,那就危险了。秦军东可往颍川、汝南进军,南可略南阳、汉中并巴蜀,韩国即使击退秦军,付出的代价也会不小。最大的可能就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平分三川而立。 “寡人已经派人加强咸阳、大梁方面的情报搜集,魏国若是反戈,确实不利于我们韩国!正当防微杜渐!不过,魏国若是背韩,文兴侯以为寡人要不要兵发大梁?”韩王问道。 所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魏国和韩国紧邻,若是被秦国拉拢过去,可为韩国心腹大患!韩王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灭掉魏国,或者重创也好!唯一担心的就是韩国灭魏的影响力。魏国可远远不是卫国、鲁国之流可以比拟的。其他国家势必惶恐,对韩国大生忌惮之心。不过,巨大的利益和维持韩国信义之名,究竟哪个对韩国更有利一点,韩王心里还没有决断,所以才想听听范睢的意见。 范睢见韩王并没有多么狂热的兴奋之情,知道韩王对灭魏一事不过是随口一说,而不是垂涎已久,先是放下心来,才徐徐说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我们韩国前几个月才刚刚击败赵国,令赵国割地求饶。魏国若是背韩,赵国必然高兴。这个时候,王上发兵攻打大梁,有灭魏之嫌,无疑是和天下为敌。秦国、赵国必然领兵来救,齐国担心步魏国后尘,也会发兵救援大梁。至于楚国,楚王好利,凡秦、赵、魏、齐伐韩,他们怎会置身事外?大势一成,燕国即使想要帮助我们韩国也会忧惧,不敢南下。韩国虽强。又怎么敌得过整个天下。到时巴蜀动乱,秦国取南阳,并汉中,王上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就会付之一炬,毁于一旦!臣以为不妥!” “寡人受教矣!”韩王作揖,长叹道:“秦国数围大梁。赵、燕、齐三国屡救,盖莫是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不愿秦国一家独大。灭魏确实不合时宜。寡人也是认为魏国即使不仁,我们小施惩戒即可,万不可让秦、赵两国相趁!” 范睢躬身回道:“王上明见!今之乱世可谓战国,战国七雄,互相征发,各有胜败。胜者取数百里之地,败者连横他国以抗之。王上大可收魏国要害丰腴之地。但不可轻易攻打魏国都城之所在。臣听闻,置釜以沸水,置蛙于釜中,蛙遇险则跳。置釜以冷水,置蛙于釜中,蛙优哉游哉而不知跳,这时再以柴薪热釜,蛙虽欲跳。不能也!攻打大梁犹如置魏国于沸水之中,只会使得魏国对韩国深以为惮。王上何不今日收三城。明日攻五城,长此以往,魏国不以为痛,待韩国羽翼丰满,不惧诸国联合,王上发兵直捣大梁。魏国上下必然请降,岂不更好?!” 韩王哈哈一笑,温水煮青蛙的实验自己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19世纪末外国人所做的,想不到古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故事的道理是好的,但却是臆造的。不过,韩王自己是不会点出,相反却是很是欣赏范睢的直言。 范睢则是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面却是高兴自己“说服”了韩王。一时之间,君臣倒也其乐融融。 楚国,郢都。 收到燕王派人送来的厚礼,楚王可是高兴坏了,还以为楚国的地位提高了许多。否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燕王怎么会派遣重臣来为自己送礼呢! 仔细计较一番,自从自己从陈县返回郢都,好事就接连不断。秦、韩两国争先拉拢自己,再就是楚国攻城拔寨,取得了五百里的土地。如今韩国重视楚国,齐国、魏国也不敢骚扰楚国,远在北疆的燕国更是敬重楚国。至于龟缩在关中的秦国,受困于北方的赵国,没有一个可以骚扰到楚国。楚王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是惬意。乘车游云梦泽,访巫山神女,大宴宾客,这样的生活能不惬意吗? 长大夫剧辛对着把玩玉器的楚王作了一揖,说道:“臣此次代表燕王来拜见王上,乃是有一件大利相送!王上若是收取,远胜殿外的十匹骏马!” “哦?”楚王停止了把玩玉器,外面的骏马可各个都是千里马啊!对方居然说还有更大的利益相送!楚王当即兴冲冲地问道:“敢问长大夫利从何来?” “利在淮泗!”剧辛直言其说,道:“淮泗之地多为平原,物产丰饶,民多而粮广,可比两郡之地!齐国得之则齐强,楚国得之则楚强!燕国如今有心报和齐国的世仇,齐燕两国一旦开战,淮泗必然空虚,这是上天赐予王上的大好机会。臣以为,为楚国计,为王上计,王上当派兵征战淮泗!” 楚王脸色一喜,自己可是垂涎淮泗已久了,如果不是忌惮打不过齐国,早就发兵去打了。如今田单被罢相,隐居的地方——东海正属于淮泗,若是可以拿下淮泗,岂不是可以把田单一起抓住了吗?不过,这会不会是齐国的计策呢?田单可是一位名将啊!即使罢相了,威望摆在那里!一时之间,楚王露出犹豫的神色! 剧辛自然不清楚楚王在想什么,还以为楚王是在担心劳师远征,被齐国发现。当即继续游说道:“楚国地方四千里,披甲之兵四十万众,有燕国牵制齐国主力,王上自可一战而下淮泗之地!既得淮泗,王上北可觊觎故鲁(国)之地,西可窥伺魏国,天下哪国敢不重视王上的楚国呢!诸国必将派遣重臣交好楚国,此大利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楚王点了点头,自然清楚其中的好处。韩楚两国易地的时候,韩国曾经做出保证,只要楚国攻打淮泗之地,韩国绝不阻拦。因此,至少楚国不用担心韩国会横插一脚。楚王唯一担心的就是田单身在淮泗之地,能够和他抗衡的景阳伤势还没痊愈,楚王担心打了败仗,伤了士气啊! “长大夫先行下去休息,寡人明日给你答复,如何?”说完,不等剧辛的回复就安排宦者令将剧辛带了下去。 命人急匆匆地传唤了几个重臣,楚王甫一见面就开口问道:“燕国欲要伐齐,想要寡人出兵淮泗,牵制齐国,诸位爱卿怎么看?” “臣以为可行!淮泗之地多为平原,民多而粮广,可比两郡之地!此大利也!不能不取!”丞相芈梁首先出面赞成。 左徒黄歇也是附议道:“臣也以为可行!得之,西可经略故宋之地,直通大梁,北可抵挡齐国。” 两个重臣表了态,新近宠臣苏代也是开口道:“淮泗之地乃霸业之根基,燕国伐齐,齐国必然囤积大军于北线,我楚国顺淮水而下,取之不难!燕、楚两国南北呼应,败齐,易如反掌乎!臣亦赞同伐齐一事,并举荐安平侯项承为将,为王上攻取该地!” 项承一脸肃穆地说道:“只要王上愿意相信微臣,臣必当取淮泗之地以报王上!” 楚王点头,得到了这样的保证自己也就放心了。至于田单,不过是一个失宠之人,稳妥起见,大不了派人暗杀就好了!如今心腹大臣全都赞成伐齐,自己若还犹豫反而不美,就同意燕国的请求吧!淮泗之地啊!终究还是属于楚国! 第十章一个小兵的战争(1) 进入十二月,北方已是下了第三场雪。大如鹅毛的雪花将大地装扮成雪白的世界。老人言,瑞雪兆丰年!不少人喜上眉梢,盘算着明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可以有些余粮给自己的孩儿、婆娘扯几匹布,置办几件衣裳!因为严寒,鸟兽近乎绝迹。这苍茫的原野间,似乎只有村落里燃起的袅袅炊烟,才能证明着大地上还有人类活动的踪迹。 年年难过年年过,日日难熬日日熬。对身在燕国平舒的赵虎一家来说,今年的冬天格外难熬,原因在于赵虎的父亲病了。放在现代,疟疾这种病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个年代,医师们拿这种病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家里面少了一个壮劳力不说,还需要分出一个人来照料。年方十六的赵虎过早地接过了家庭的重担,体验了持家的辛酸。 摆在赵虎面前的最大问题是赚钱,赚越多越好的钱。只要有了钱,就可以请到更好的医师为自己的父亲治病,父亲痊愈了,这道坎也就过去了。但这个世道,让一个十六岁的半大伙子怎么赚钱?赵虎想过许多办法,去给人打零工,在城门口给人跑腿带路,趁着天晴进山砍柴甚至冒险打猎,但忙活了一个月,所赚取的钱不过是堪堪维持父亲平日所需的药费。家里可以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了,可以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但父亲的病离痊愈,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这段路,足以决定父亲的生死,足以决定这个家庭的兴衰。 一个算不上机会的机会来了。十二月,燕王征兵的消息到达了平舒城,这个燕长城最东端的小邑。平舒人的性格如同城池的名字,性平和宽舒。小城虽然少了些喧嚣。却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征兵消息的传播无疑是飞快的,在这个没有一丝娱乐活动的寒冷冬天,燕王的旨意沦为街头巷尾最大的谈资,总算是调动了平舒人的情绪。没过半天,几乎每个平舒城的百姓知道了燕王下令平舒城贡献五百精兵,赵虎也不例外。 这个时代。百姓应招入伍纯属“义务劳动”,不仅没有薪资拿,相反还有掉脑袋的风险。也许是担心三军不够卖命,各国陆陆续续颁布了不少奖赏制度,以鼓励士卒们奋勇杀敌。能让财迷小气的权贵们拿出财帛来鼓舞士气的事情,其中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当今乱世虽然连年征伐,但只要不是灭国之祸,少有一个国家会举全国之兵。这也意味着。虽然每年各国都有旨意下发征召士卒,但总有一些人可以在家从事农桑。参军的危险摆在那里,不幸被抽为入伍服役的人,但凡家境稍微殷实,自然可以拿出一笔钱财来找人替自己入伍。反正郡县的长官关心的是人数,至于本该是张三服役的变成了李四服役,则完全不在郡县长官的考虑之中。 赵虎的父亲去年刚刚服了役,今年的旨意又不过是抽调五百青壮。远不及平舒城全部青壮的四分之一,自然不在今年服役的行列之中。按照乡里。五百个名额很快分派完了。那些被抽中服役的,自然是叫苦不堪,但也无法。要怪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上一批服役的人只是戍守了边疆三个月,而自己这一批却要真刀实枪地奔赴战场。 上战场的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平舒的县尉是本地人,自然有着本地人护短的传统。偷偷放出风声说这批戍卒要登上战场可谓一个不小的人情。毕竟,上战场的伤亡率太高了,那些没有后的还能趁着出征前找个婆娘撒个种,有后的则可以交代些后事。这也是平舒的传统,或者说整个燕国的传统。 替人服役的价格被迅速炒作了起来。不少靠此为生的闲汉(并不是宋代那种经济发达时期纯粹以帮闲为主的人,在战国时期,不可能有这类人的存在。本书中指的是冬季闲暇之人)有了施展的余地。一个人一百五十个刀币,概不讲价!这个价格已经近乎一个五口之家辛苦一年的纯利润,还是风调雨顺的时候。不少原本想找人代自己服役的人权衡了下,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更多的人纷纷拿出家中的积蓄,换来此次的平安。 人就是有从众效应,大家都在权衡利弊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肯掏钱来买平安,所有的人都会出来买。一百五十个刀币看似多,但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不过是辛苦一年罢了,这个钱值得花。许多人可是记得,平舒城有几次也是接到了征召青壮上战场的旨意,可那几次,最多活着回来的也不过是五分之三,能够完完整整回来的,更是不到一半。谁又能保证,自己的运气那么好,会是那幸运的一半人呢! 似乎意识到买官们的“慷慨”,卖客将自己替人服役的价格抬的越来越高,渐渐超过了两百个刀币。但人群的购买“热情”已经完全调动了起来,近乎抢人般地自己哄抬着价格。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不下手就被别人抢走了。一桩桩各取所需的交易顺利达成。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闲汉毕竟是少数,敢于替人“活命”的闲汉要么命硬,要么武艺高强。很快,这些人都有了买家。双方各自谈拢好了价格,一拍两散。赵虎饶有兴趣地看着闲汉们气定神闲地在一刻钟之内,就赚到了自己生平从未见过的那么多的钱,心里面暗暗流了口水。如果有这么多的钱,自己的父亲的病怕是可以好了吧!犹豫再三,赵虎还是没敢上前加入到闲汉的行列。也就是在赵虎犹豫的时候,买卖的双方各自散去了,街角变得空荡荡,除了赵虎,再无一人。 赵虎清楚地记得,最后剩下的一个闲汉成交的价格最高,足足有二百二十个刀币。这也吓退了几个很想雇佣他服役的几个买官。随着闲汉们由多到少,由有到无。不少被抽到服役的买官失望而去。这一幕,给赵虎很深的印象。 这次的服役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上头的大人们不可能要求明日就出发。赵虎长叹了口气,准备折身回家。今天的钱财还没着落呢!这都晌午了,再不想些办法,父亲的药可就只够今晚的了。医师说了。如果断了药,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赵虎转身的刹那,街角猛地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伴随着“等一下!等一下!”的声音,硬生生让赵虎回转过身。赵虎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步伐急促、满脸汗珠的中年人,看他的体态就知道,对方一定疏于锻炼,可也从侧面反映了。对方的家境殷实。道理很简单,你见过一个食不果腹的人大腹便便吗? “请问……”周围只有自己一人,赵虎很确定对方喊的肯定是自己,但问题是自己确确实实不认识对方,赵虎这才疑惑地开口,想要问询对方的来意。 来人却是连连摆手,止住了赵虎,喘着粗气说道:“终于让我赶到了!说吧!替我服役你想要多少钱?” 来人名叫张明。家里面做些小生意,家境颇为殷实。这一次。张明不幸被选中,成为要服役的五百人中的一员,因此可是急坏了。接到里长的通知,立即就急匆匆往这里赶,可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平舒城里的闲汉本来就不多。也就三四十人而已。虽然舍得花钱雇人帮自己服役的人也不多,但这次是上战场,不比往昔,总有人舍得花钱买平安。张明自然知道有价无市的道理。 在来的路上,张明接连听到几个不好的消息。往年不过一百多个刀币的价格现在已经上涨到两百多,就这样,那些找到替自己服役的人还沾沾自喜。张明已经做好了被“放血”的准备,当然前提是自己的速度够快,能够抢在别人出手前拿下所剩不多的闲汉。 跑到近前,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青年,张明不由感慨自己的运气实在不赖。赵虎的早熟和自小打磨的身体成了张明误以为对方是闲汉的最好证据!毕竟,敢卖命替人服役的,身体不行怎么可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而赵虎一身的补丁似乎也成了另外一种证据——这年头,家境殷实的,谁会出来卖命呢?!而且,在张明看来,能够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街角出现的,除了闲汉就是自己这种被抽中要服役的。如果赵虎是要服役的,看他的打扮也知道对方出不起钱雇人服役。那自然就是第二种情况----对方就是闲汉。 赵虎一听张明的话语,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当即下意识地伸开手指,想要说道:“我不是闲汉!” 但一阵大风吹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迷住了人眼,硬生生吹跑了赵虎的后三个字。张明只看到对方伸出了五个手指,耳朵听到“五百”的字眼! “什么?对方想要五百个刀币?这可是自己辛苦一年所能净赚的钱了!刚才自己在路上听到的价格不过是两百二十个刀币,这价格涨得太快了吧?!”张明有些后悔自己来的晚了。对方看似憨厚,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机狠抬价啊!这帮闲汉,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小觑不得!如果自己的表情不是那么急迫,应该还有得商量! 赵虎却是着急地望了眼天色,起风了,这雪待会说不定还会下大,自己再不抓紧的话,今天的钱可没有着落了。明早自己的父亲还要吃药呢,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赚上两个刀币!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赵虎第一时间下了结论。 想到这里,赵虎拔腿就要离去。可这一切放在张明眼里,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对方摆明了一副自己爱买不买的心思,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想来自己刚才脸上的犹豫让对方很是不满了,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再砍价的话,对方说不定还要提价甚至转身就走。算了,誰让自己那么爱惜自己的小命呢!就让对方占一次便宜吧! 赵虎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我不是闲汉”在一阵风雪的影响下,硬生生被对方听成了“五百”,自己忧心父亲不耐烦和对方闲扯的表情,又被对方理解成有恃无恐。也就是张明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否则换任何一个人来。也不会给出五百刀币的天价,也就是张明惜命,否则换一个人,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重要! 所以在下一秒,赵虎听到了一个人生中从未听过的天籁般的声音,张明很是痛快地拿出一小块金子。说道:“五百个刀币!不多不少,分量刚好!现在你可以同意替我服役了吧!” 赵虎眼睛一下子亮了,整个世界除了眼前的这块金子和他自己,似乎再无其他的东西!一个名叫**的声音在他心里拼命地喊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这块金子就是你的了!你的父亲的病就有着落了!你家的破房就可以修葺了!你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妹妹就不用忍饥挨饿了!” 另一个叫做理智的则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能答应!不能答应!你根本不是闲汉!你根本没有战场的经验!虽然你武艺不错!但个人的武艺在战场上又有多大的作用呢?!你除了杀过野兔,根本就没见过血!上了战场,你九死一生!” 很显然,**最终战胜了理智。毕竟这笔钱对赵虎,对赵虎一家实在太过重要了。赵虎第一次决定欺骗别人。张明因此听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回复---“好!我答应你!五百个刀币!我替你服役!” 虽然不明白赵虎刚才为何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是打着颤音,但这丝毫不影响张明愉悦的心情!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人是活的,钱是死的,钱花没了还可以赚!人死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虽然五百个刀币着实不少,但能免去这一场祸事,也算值了。 担心节外生枝的两人迅速前去官衙那里交割了手续,赵虎领取了自己的号牌。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这桩交易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也不能反悔!明日在官衙门口集合的人,由张明变成了赵虎,仅此而已!双方各取所需,谈不上吃亏,谈不上上当。 怀揣着一大笔钱财,赵虎只觉得自己步履既轻快又沉重。自己身上可是怀揣着自己一家四口的命运啊!疑心疑鬼之下,赵虎多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穿街走巷,绕了一圈才溜进自己的家门。 望着在院子里懂事地熬着草药的妹妹和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母亲,赵虎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妹妹这才十岁。天气已经如此寒冷,却是穿着薄薄的衣衫。母亲更是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满头白发。自己已经长大了,就不能让他们再吃苦了!原本还有些后悔的赵虎顿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用命换来家人五年的祥和,换来父亲的康复,也是值得的。 “哥!你回来了!”赵虎的小妹最先发现了赵虎的到来,言语中透露着欣喜。在小妹眼里,自己的哥哥是最厉害的!什么都难不倒他!家里面前些日子就断了米粮,可自己的哥哥每天都能赚钱回来!给父亲买药,给自己买吃的!等自己长大了,一定也像哥哥那样赚钱! 小妹可是记得很清楚,家里断粮的时候,许多人踏上门来,游说母亲,说是要把自己卖了嫁人或者当奴隶!这些坏人,幸亏自己的哥哥赶跑了她们!不然自己可惨了!听说那些人最喜欢折磨小孩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许多,甚至超过了父亲! 乖巧的小妹随即发现自己哥哥的眼里含着热泪,有些着急地向屋里喊道:“娘!哥哥哭了!你快来看看啊!” 看她想起来又不敢起来的样子,显然脚下的釜中熬煮的草药对火候有着极高的要求,也正是因为此,小妹着急地快哭了!自己的哥哥怎么了!怎么掉眼泪了呢!是谁欺负了自己的哥哥了吗?哼!等我长大了一定收拾他们! 赵虎的母亲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眼望见正在擦拭眼泪的赵虎,顿时就急了,不停地拍打着赵虎的身子,关切地说道:“怎么了,儿子?谁欺负你了?怎么哭了?伤着了?在哪里?快给娘看看!” 赵虎破涕为笑,说道:“没事!娘!儿子没事!” “傻孩子?没事哭什么?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这天煞的,外面的活不好干!你回家照顾你爹吧!娘出去赚钱!” 赵虎连连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儿子就是想你们了,娘,你看,我今天赚了好多钱!爹的病有救了!有救了!”边说着,边把百十个刀币和一小块金子从贴身的衣服里拿了出来! ps:改一下文风,试试看。求推荐! 第十一章一个小兵的战争(2) 赵虎的母亲顿时被眼前的一大堆钱惊住了,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自己的儿子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在一个上午赚那么多钱?!因此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往轻处说是偷窃,往重处说是杀人越货。 一个巴掌就毫不犹豫地直接打了过去,赵虎的母亲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颤抖着身子说道:“你!你!你这个逆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 赵虎的委屈无以复加,一下子就哭了,用沙哑地声音说道:“娘!孩儿没有!这些都是孩儿用命换来的血汗钱!每个刀币都是干干净净的!” “用命换来的血汗钱?”赵虎的母亲念叨着,疑惑地问道:“你卖身为奴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那些有钱人抠门的很,不可能拿这么多的钱来买自己的儿子当奴仆。 “有人出五百刀币请孩儿替他去服役,孩儿答应了下来!”赵虎解释道,随即补充了一句,说道:“对方误以为孩儿是闲汉,至于为何多出将近两百个刀币,孩儿也不知道!娘!你从小将孩儿带大,应该知道孩儿不会骗您!孩儿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官衙那边看看,孩儿已经画押了!” 赵虎的母亲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一切,但随即有些戚戚,泪流满面道:“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怎么不跟娘亲商量一下就自己做主了呢!那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向你父亲交待啊!走!你替谁画的押,娘去求他去!这个差事咱不能要!要了就是死啊!”说完就要拉赵虎出门。 小妹明显被这一幕吓到了,也是哇哇大哭。赵虎却是出奇地固执。没有被自己的母亲拉走,而是倔强地说道:“娘!没事!孩儿知道轻重!爹的本事孩儿不敢说学了十分,**分总是有的。爹现在病重,家里急需用钱。娘你的身子又不好!你看看小妹,现在衣衫还那么单薄,也该置办几身衣裳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实在是等不得啊!医师说了,只要用上好点了药材,爹的病还是可以治好的。您不用为我担心,用不了一年,孩儿就能回来看您和爹了!我发誓!我保证还不行吗?” 赵虎母亲的眼泪却是愈发不可收拾!都是自己无能啊!都是自己做父母的无能啊!居然要连累儿女要为自己卖命!正因为赵虎说得句句切中要害,赵虎母亲才觉得自己很是羞愧。 见小妹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赵虎抱起小妹,笑道:“小鼻涕虫!再哭就没人愿意娶你了哦!哥哥跟你打个赌,你若是赌赢了。我给你置办好几身新衣服怎么样?” “呜……呜呜……小妹……不要哥哥…….走!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小妹……不要……新衣裳!” 赵虎强忍着泪意,用手摸着小妹的鼻子,强颜欢笑道:“哥哥不走,哥哥只是出趟远门,给爹赚钱治病!小妹,你想不想爹快点好起来啊?想的话就不许哭!否则的话,等爹好起来。就不要你了。” 似乎被赵虎的话吓到了,小妹果然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有些不信,抽搐着地说道:“哥哥……不许……骗……小妹,我们……拉钩!” “好!拉钩!”赵虎没有一丝犹豫,将自己的小拇指伸了出来,小妹也是伸出自己的小手指,两个手指相互缠绕。双方互相盯着对方。一起来回滑动着小手指,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现在你相信哥哥了吧?”赵虎宠溺地问道。 小妹这才破涕为笑,似乎这样约定好以后。自己的哥哥就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赵虎的母亲则是站在一旁,意识到赵虎的心意已决,何况这种事一旦在官府画押,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母子(女)三人终于不再哭闹,想到还在患病的父亲,赵虎急急说道:“娘!你把这些钱收好!我这就去把城里最好的医师寻来!让他给爹看病!” 说完不等赵氏的反应就径直跑了出去。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赵虎一家的门口,累的气喘吁吁地赵虎领回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进屋,略一搭脉,便开口说道:“令尊的疟疾怕是有一月有余了吧!” “是啊!老先生!我爹现在情况如何?”赵虎急切地问道。赵虎的母亲、小妹也是一脸忐忑地望着老者,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语。 老者略一抚须,不疾不徐地说道:“也就是令尊正值壮年,身子棒!换做他人,十条命里也要去了九条!不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令尊身子再好,过得三五天,神仙也难救!” 赵虎一听此言,就要下跪恳求老者,老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三人稍安勿躁,说道:“不过,幸好你找到了我!别的不敢说,治疗疟疾我可是有祖上的秘方!你现在就随我回家取药,一日三副,不用两日,令尊就可醒转。吃上十日,令尊就可下床。不过,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令尊想要下地干活,怕是要养上两个月的时间!” “多谢老先生!多谢老先生!”赵虎连连道谢!赵虎的母亲赵氏则是又哭又笑,心里面暗暗悸动不已,还好及时请得这位名医,不然这病情再耽搁一下,岂不是回天乏术!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你出一百刀币的诊金请我,我若是救不了令尊,哪里对得起你的报酬呢!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后续的药费也不低啊!你还得给我五十刀币!” “晚辈省得!晚辈省得!只要老先生能救我爹,多少诊金我们都认了!”赵虎忙不迭地说道。 从老者那里买回了头两日的药材后,赵虎嘱咐母亲小心煎药,便上街去置办年货去了。对赵虎来说。今年的春节注定了无法在家中度过,甚至很有可能,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新年,和家人相处的时间甚至只剩下最后一天,因此时间显得格外宝贵。 赵虎领着自己的小妹给她买了她最爱的几种吃食,再扯了十几匹布给双亲、小妹置办衣服。又买了两袋香喷喷的白米,加上鞋子、盐巴、一头尚未成年的小牛、还有父亲一直想喝又舍不得喝的美酒、防身的匕首,加上几十斤棉花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百个刀币不知不觉就花光了。 对小妹来说,这是自己这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不仅吃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好看的。刚才的不开心很快就抛之脑后,完全被身边的小牛和满车的玲琅满目的东西所吸引了。小妹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赵虎宠溺般地一边附和。一边小心闪过行人。 回到家中,母亲赵氏已经将草药煎好。赵虎帮忙伺候着父亲喝下草药,眼见父亲拧起来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赵虎一家不由大松了口气。有多久了,没看到过自家顶梁柱这么轻松地睡一觉。也许那个老者所说的两日见效是真的!不过,可惜啊!明日下午赵虎就要去集结了!怕是看不到赵虎父亲醒转的一幕。 想到这里,赵氏不由暗自垂泪。赵虎贴心地说道:“娘!忙乎了一天了,孩儿给您做饭吧!” “不!我来做!我来做!”赵氏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起身站了起来。自己的儿子就要出门远征了,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也要做几个拿手好菜犒劳犒劳。为了这个家。真是苦了儿子啊!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给他做饭,看他娶妻生子! “一起来!一起来!”小妹起哄道。 “好!一起来做饭!小妹,你想吃几个菜啊?让娘给你做!”赵虎笑道,接着昏暗的烛光,悄悄擦了下眼泪。 “额……我想想!我要吃好多好多的菜!满满一桌子菜!”一时兴奋想不出来答案的小妹耍赖般地说道。 “好!好!好!全都依你!”赵氏没好气地说道。 忙活了半个时辰。赵氏果真做出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中间赵虎一直试图劝阻,但赵氏摆明了不听。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赵虎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小妹倒是高兴坏了,这道菜吃几口,那道菜吃几口。可怎么算,自己的小肚皮都装不下这么多的饭菜!还真是苦恼呢!小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还有一种烦恼叫幸福! 赵虎趁着吃饭的间隙对母亲赵氏说道:“娘!院子里的那头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老是喂些干草,要整一点五谷杂粮!这样才能长得快!等入了春,青草长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耕田了!那时候爹也痊愈了,正好驾着牛耕田!不会那么辛苦!” “我还买了几袋白米,听说这个最养人,等过些日子给爹煮一下,补补身子。床上的那十几匹布还有棉花,娘得空的时候做几身厚的衣服,现在您穿的太薄了,容易得风寒。家里的被褥也该套几床新的了,棉花应该够用!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家里的债都还清了,娘就不要那么辛苦,出去做活了。床下的酒不要让爹多喝,等他身子痊愈了,再由着他喝吧!”赵虎一件又一件事情地叮嘱道。 赵虎的母亲赵氏一开始还是连连点头,后面则是眼泪噗噗地向下掉,怎么也止不住,又怕小妹看到,只能拼命地将脸埋在碗里。 赵虎像是哄孩子一样地捶打着母亲的背,小声说道:“娘!不要哭!孩子向你保证,明年过节前一定回来看您!我打听过了,这些年的战事都不会持续太久。您儿子是谁啊?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过,爹醒来肯定会发现我不在了,您就告诉他我跟着一个行商去闯荡去了!这家里的牛和他看病的钱都是我问行商借的,要干上几年才能回来!省得他为我担惊受怕的!千万不能让爹知道我上战场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知道!”赵氏哽咽着说道,说着说着。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赵虎搂在怀里,口里念叨着:“我苦命的孩儿啊!娘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啊!” 一时之间,原本其乐融融的画面被全家的痛哭场景所取代,唯有赵虎的父亲像个没事人一样,睡得正是香甜! 次日一大早。赵虎就起床了。院子里随即响起斧子砍柴的咔咔声,一刻钟以后,第一锅热水已经烧开,正好可以用来喝水、洗脸。另外一边的釜中则是荡起一股草药的芳香,按照医师的嘱咐,这一釜的药需要用文火熬制两个时辰,马虎不得。一日三次,就需要六个时辰。 如是忙活了两个时辰,赵虎一家用过早膳正好伺候赵虎的父亲服药。过了一夜。赵虎的父亲脸色更好,眼皮隐隐跳动,但却每每在紧要关头无法睁开。不过,饶是这样,也让赵虎一家欣喜若狂。 等到了中午,越发临近集合的时间,赵虎终究没有等到自己的父亲醒转。因为畏惧严苛的军规,只能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匆匆往校场而去。穿过两条街,赵虎隐隐听到身后有人是呼唤自己。一转身。果真就看到自己的小妹正气喘吁吁地往自己这边跑,虽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满脸兴奋地大叫道:“哥!哥!爹醒了!爹醒了!” 虽然是腊月寒冬,寒风刺骨,但赵虎一下子觉得进入了五月天,当即转身往家狂奔。怕小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赵虎经过小妹身旁的时候,顺手就将小妹抱了起来,完全不管这一幕多么骇人。 赵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的父亲醒了!自己的父亲醒了!”醒了就是活过来了!自己家有救了!天没有塌!天没有塌!哈哈!哈哈! 冲进家门,赵虎一眼就看到了还很虚弱的父亲。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眼眶就要溢出的泪水,赵虎轻声说道:“爹!你还好吗?” 赵虎的父亲伸出一只手,想要轻抚赵虎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水,终究因为没有力气而放下。赵虎见状,紧紧握着父亲曾经有力现在却虚弱无比的手臂,哽咽道:“爹!医师说了,再吃上十天的药,你就可以下床了!用不了一个月,你就又生龙活虎了!到时候我不听话,你还拿鞭子打我!我这回不躲!” 赵虎的父亲勉强地点了点头,积攒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说道:“爹明白,都明白!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 “不苦!不苦!只要爹没事!我们吃的苦再多也没事!”赵虎笑道,赵氏则是喃喃说道:“你放心,有虎子在,你安心养病!安心养病!” 赵虎的父亲欣慰地点点头,勉强说道:“累的慌!容我先睡会!先睡会!”说着说着,居然沉沉睡去。 听着父亲沉稳的呼吸声,赵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意识到再不抓紧就要错过集合时间的赵虎急急说道:“娘!我得走了!爹的药还要按时给他吃!待会让小妹去请那个医师过来给爹号号脉,安安心!娘你放心,既然爹能醒过来,离痊愈也就不远了!” 望着转身离开的赵虎,赵氏也是急急说道:“一路当心啊!家里有我,孩儿你放心吧!” 赵虎却是已经没有时间回头,只能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手臂,示意自己知道了,只留下一个越累越模糊的身影给身后已经泪眼婆娑的母亲和半是迷惑半是明白的小妹。 事实证明赵虎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刚刚入得校场、进入队列,截止的时间就到了。一名千人将模样的军官一刻也不耽误,马上令人核对了花名册,应到五百人,实到五百人,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花了小半个时辰将五百人按照乡、里、亭编制好,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属,一百人为一伯,五百人为一曲。自有经验丰富的老卒充任相应的伍长、什长,至于属长、伯长,非德高望重者不能任,曲侯以上的则必定是蓟城指派的人选方能任职。 赵虎不过是一个新兵,自然是多听少说,不过这也给他的袍泽们一种稳重的感觉。赵虎的伍长名叫赵勇,为人豪爽,和赵虎倒是本家,不过两家的距离隔着可有十几里地,平日里可没有什么交集。 什长则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名叫黄永彪。别看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三句话蹦不出一个屁,但听伍长赵勇说,这一百人当中,真要拼起命来,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赵虎暗暗记下了。 和赵虎一伍的除了赵勇,还有铁匠陈巧,农民李广,土郎中卫生,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五人今后就是一个锅里面刨食的,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不过,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众人相互熟识了不过一刻钟,就被喝令重新集结。再过了一刻钟,五百人的军队就开拔上路了。 这一天是十二月六日,赵虎暗暗记下了这个日子。怀揣着对未来的复杂心情,赵虎第一次离开家门,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踏上未知的征途。下一站,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ps:求推荐!那些太监了的推荐都比我高,没道理啊! 第十二章一个小兵的战争(3) 一路南行,每天行军不过四五十里,等到第三日黄昏的时候,平舒城的五百士卒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河间。 河间地处燕、赵、齐三国交界的地方,多平原,少山地。眼见越来越多的大军汇聚于此,所有的燕军都意识到,这场战事的规模应该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往些年,燕国和其他国家不是没有过冲突,但那都是几千人小规模的战事。双方伤亡了数百人是顶上天了,可现在,无边无际的帐篷告诉每一个人,那些当权者们绝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什长黄永彪依然是沉默寡言,只是在不断地磨着自己的长剑。就连平日嬉笑怒骂的伍长赵勇也没了往日的放浪形骸,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不时比划着什么。有感与此,赵虎他们全都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对方。更重要的是临战前的恐慌渐渐散了开来。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土郎中卫生最是胆小,但事关自己的性命大事,居然敢鼓足勇气向伍长赵勇问道:“伍长,咱这是要打谁啊?齐国还是赵国?” 平日里素来好说话的赵勇却瓮声瓮气地吼道:“俺哪里知道,你想知道啊?问伯长去!”显然,赵勇的心情很是不好。 卫生双手不停地搓着,陪着笑说道:“俺和伯长说不上话,要不你跟什长说说,让他去打听打听?” 赵虎、铁匠陈巧、农民李广这时也都期待地望着赵勇。身为一名燕人,他们倒不至于怕死,但怕的是等死。最起码,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吧! 赵勇长叹了口气,说道:“怕是伯长也不知道!何况。是齐军也罢,赵军也好!还不是上头一个命令下来,我们就要去卖命?!管他齐军还是赵军,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两双!” “那伍长。你觉得是哪个?”土郎中卫生不甘心地问道。 “呵呵,俺觉得最好是齐军!知道为啥不?齐军好杀啊!咱们燕国的王后可是赵国的贵人,是娘家人,俺觉得不大可能和赵国打。要真是和赵国打,也没必要跑这么远。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伍长说得对!俺也觉得应该是齐国!土郎中。是不是敌人是赵国你就吓得尿裤子了?”铁匠调笑道。 “俺可不会!俺是听说赵国的士兵很多是骑马的,俺怕追不上他们,捞不到军功!”被其他男人嘲笑胆小可是奇耻大辱,土郎中卫生立即强辩道。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是骡子是马,都出来溜溜!咱们战场上面见分晓。等上了战场。可别给俺逞强,这刀枪无眼的,谁冲的快,死的快!到时候婆娘孩子归了别人,你们就后悔去吧!”伍长赵勇大大咧咧地说道。看着大家紧张的心情稍微一消,心里面不由的松了口气。 这样折磨人的等待好在没有维持多久。赵虎一行在抵达河间后的第三天就接到了集合的命令。一番没多少营养的激励后,大军就一路向南开拔了。敌人的身份变得愈发明显是齐军无疑。要知道,河间往南50里就是齐国的地界。 不少人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不是赵国就好。齐国虽然也强,但终究不如赵国。堂堂的名将田单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赵奢玩弄于股掌之中,损兵三万有余,想来齐国也强不到哪里去! 前些年,燕国可是把齐国欺负地够惨了。出征的这批燕军,要么曾经跟随乐毅南下攻打齐国;要么是听着乐毅灭齐的故事长大的,对齐国可是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何况,齐国唯一能打的田单被罢免了。无论怎么想。齐国都不应该是燕国的对手才是! 人说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要么很走运,要么很倒霉,赵虎无疑属于后者。抵达齐国边境上的武遂城后,被编入前军的平舒兵就拿着匆匆赶制好的云梯,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下。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之所以说是决死,那是因为军法严苛。击鼓不进者,斩之!鸣金不退者,斩之!没人敢转身去试一下身后执法队手中的长剑是否锋利。一旦下达了命令,所有的人只能服从!向前冲锋还有一条活路,向后败退则是死路一条! 何况,因为燕军的突袭,武遂城头上的齐军明显一阵慌乱。一阵阵紧密的锣声让整个武遂城慌乱的无以复加。燕军清楚,这是自己最大的机会。趁着守军还没有完全集结起来,一举拿下城头或者城门,这场战争就没了悬念。自己的小命也就可以得以保全。 齐军当然不会不战而降,密密麻麻的箭雨不停地射进燕军的冲锋方阵里。身在方阵中的赵虎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双腿只觉得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不断有箭矢射进袍泽的身体里,发出“噗噗”的声音,加上各种惨叫,尚未接战,赵虎就觉得自己从修罗地狱里走了一圈。 身在方阵的好处是人多,你永远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鬼不小心中箭,相对而言,自己中箭的概率就低了。毕竟燕军那么多,城头上的齐军稀稀疏疏,箭矢有些显得不够用。但坏处自然也是有的,因为阵型的关系,限制了个人腾转挪移的空间。一旦你发现有箭射向你,你唯一能祈祷的是它不要射中要害,或者力道不足以破开皮甲,至于躲开,那是妄想! 赵虎就亲眼看到一个自恃武艺高强的人想要躲过箭矢,结果冲撞了他人,被后续一个接着一个的人生生撞倒在地,沦为肉泥!反倒是那些腋下、肩膀中箭的,咬着牙没有掉队,活到了现在! 赵虎这一伍人的运气不错,至少冲到城墙下的时候,除了土郎中卫生不小心扭到了脚以外,其他的人没有受一点点伤。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那就是攀岩到城头。 对燕军的到来,齐军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滚石、檑木、金汁接踵而至,一副送燕军脱离苦海的架势。燕军所能做的就是赶紧将云梯竖起来,抢夺城头的至高点。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葬身城墙底下。 什长黄永彪拿着长剑,直接推搡着一名燕军开始攀登云梯,自己则紧随其后。赵勇也知道,现在城墙底下不见得比城头安全,趁着燕军还没有集结起来。一鼓作气拿下城头才是王道。否则,自己这一拨人不死伤大半,身后是不会有援军过来支援的!道理很简单,将军想用自己这一拨人的性命来试探齐军,齐军若是有诈,燕军主力就免去了上当的机会;齐军若是没诈。那燕军主力就可以四面强攻! 自己这一批人的性命在将军的眼里不值得一提,甚至可能只是几个冰冷的数字。但自己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要杀光城头的齐军。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残酷世界,也是这个时代的冰冷法则。 “陈巧!你先上!俺紧随其后!李广!你跟在俺后面!赵虎,卫生,你们在后面掩护!”赵勇吼道。 这样的安排是比较合适的。铁匠陈巧的力气最大,而且人如其名。也善于用巧,正好适合冲锋陷阵。赵勇这个伍长其貌不扬,属于刺客型的,经验最丰富!等城头的齐军被陈巧吸引住的时候,赵勇正好可以抽冷子干掉几个齐军。齐军肯定会为他们的大意付出代价。李广虽然是农民,但也是一个兼职的猎户,一把飞刀使得还是不错的。正好可以跟在赵勇身后补缺口。赵虎身手较为敏捷,一旦陈巧、赵勇、李广在城头站稳脚跟,赵虎可以火速增援。至于卫生,因为脚扭的关系。战斗力削弱了不少,但排到最后面壮壮威还是可以的。何况,一旦登上城头,后路基本上就断了。卫生这种人平时胆小则已,一旦拼起命来。战力还是可以的。 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紧张,排在黄永彪前面的第一个燕军还没来及亮出武器就被齐军一剑削掉了脑袋。黄永彪心里大喊一声晦气,心里面却是不敢小觑。刚才齐军的动作一气呵成,看来也是演练过许多次的。在这个战场上,稍不留神就是找死的节奏。这是黄永彪用无数的鲜血和泪水总结出来的。 还未来得及将一只脚放在城头,三股恶风就袭来。黄永彪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左右两侧各刺过来一只滴血的长剑,正面则是一把长枪。这几乎是一条绝路!三把武器几乎封死了黄永彪可以躲闪的所有空间!如果是换做平地上,黄永彪大可以就地打滚或者急退!但在三丈高的城头上,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在找死。 没有一丝犹豫,黄永彪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脚下一发力,跳起了尺许。就是这尺许的距离,成了生与死的分割线。三名齐军万万没想到,这名燕军居然敢如此冒险。要知道,对方可是在三丈高的云梯上跃起。没有一定平衡和力道掌握的人,谁敢拿这个来冒险。用力轻了会撞在云梯上,用力猛了,脚下的云梯说不定就会散架。往左或者往右一点更是会直接坠下城去,沦为一滩肉泥。 但也正是因为黄永彪的一跃,双方的形势彻底倒换过来。原本占据上风的燕军虽说不至于沦为险境,但也不过是堪堪和黄永彪维持个相当。更重要的是,双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战场上,这样的优势极为重要。 身在半空的黄永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解决正面的长枪手,他对自己身后的属下威胁最大;第二是左右两边的长剑手,他们近战的杀伤最大。望了眼长枪手身后的齐军,黄永彪果断选择将剑向右手边的齐军砍去。无他,因为右手边的齐军长剑手露出一刹那的惊慌之色。就是这一刹那的惊慌,让黄永彪决定将对方作为突破口。 先声夺人!黄永彪只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劈刺,就将右手边的齐军人头砍下。完成劈刺的瞬间,黄永彪居然还有余力顺势刺向左边的长剑手。 在见到自己的袍泽在面前被敌人斩杀,大多数人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心悸害怕想要逃跑。还有一种就是怒火冲冲鼓起勇气报仇。左边的齐军长剑手无疑属于后者,眼见黄永彪的长剑刺来,这名齐军不退反进,欲要格挡,给身旁的袍泽争取机会。一旁的长枪兵也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借机偷袭。哪料到这不过是黄永彪的一个虚招。硬生生止住前进的姿势,黄永彪转身刺向了长枪兵。齐军长枪兵大骇,就要收势变招,但却已经来不及了。黄永彪手中的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进了齐军长枪兵的胸膛,长枪兵手中的长枪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格挡住胸口的长剑,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成了生与死的距离! 左侧的齐军长剑手大喝一声,就要为自己的袍泽报仇。这时候正是黄永彪旧力未去新力未生的时候,齐军长剑手狰狞着,幻想着下一刻躲避不及的黄永彪被自己斩杀当场。可惜他忘了,这不是属于三个人的格斗。一名燕军及时地冲进了城头上,为黄永彪解了围。长剑贯胸。怎么看,这名齐军长剑手都没办法救过来了。至死都不服气的齐军长剑手也只能无奈地倒下,沦为一具尸体。 当然,很快齐军反应过来,前来支援。但已经在城头上站稳的黄永彪,又怎么会容许齐军将自己这一拨人赶到城墙下面去呢!黄永彪硬是凭着自己的武力,守住了身前三尺长的地方。 等到赵虎登上城头的时候。燕军已经占据了城头足足七尺长的地方。不过这也是极限了!齐军自然知道这种局面发展下去的风险,源源不断地齐军不停地挤压着燕军的空间,用人命来换取燕军的退却。就算骁勇如什长黄永彪者,也受了大小十几处伤。 但城头毕竟狭窄,双方空有多余的兵力却施展不开。而且士气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本来旗鼓相当的双方,随着齐军久攻不下而燕军先退后进,发生巨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燕军涌上城头,双方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所有的个人武力都打了折扣。因为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所有的人只能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武器刺到对面,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根本没有一方退缩,哪怕是最胆怯的人想要后退也是不可能。因为身后的袍泽在拼命地向前挤,身在最前方厮杀的人,除非战死,只能一步步向前推进。 很不幸的,赵虎就在双方交战最惨烈的第一线。赵虎早已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齐军,身上的布甲早已被鲜血浸透,被冰冷的寒风一吹,刺骨般地冷。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体传来的感觉告诉赵虎,自己已经疲劳至极,但赵虎却不敢妄动,也不能妄动,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名齐军。心里面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吼叫着,“杀了对方!杀了对方!杀了他你就可以活下去!”另一个声音则是不停地劝说着,“放弃吧!放弃吧!你已经太累了!只需要一刹那,你就可以永远安息!”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赵虎不想死,所以只能不顾疲惫,鼓起勇气杀向对方。齐军也是下意识地向前挥出了长枪,他也不想死,所以只能将死亡送给对方!在齐军看来,赵虎俨然是一个杀神一样的存在,为了活下去,赵虎曾用牙齿咬,用拳头打,将当面的敌人杀光。他手里的长剑在一次次的碰撞中生出了许多的豁口,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凶狠的目光。双方谁也容不得失败,因为失败意味着死亡。 齐军发现了赵虎的双腿在微微颤抖,这说明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齐军很自信,自己手里的长枪一定先一步刺中对方,杀死对方。事实和齐军预料的一样,他的长枪确实先刺中了赵虎,只不过刺中的不是心窝,而是肩膀。只不过,因为发力太狠,长枪贯穿了赵虎的肩膀,齐军也因为收力不及,硬生生扑向了赵虎。赵虎哪里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用自己的重伤换来了一击必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死的就是自己。 齐军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自己中计,待要反应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赵虎改刺为劈,齐军长枪兵一颗硕大的头颅飞刀了半空。残余的身子颈部喷出热血,一下子就将赵虎染成了血色。 “杀!!!”赵虎狰狞地叫道。 这个时候,轰然一声,武遂的城门被撞开了,大批的燕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进武遂城,一发不可收拾!所见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武遂已破!降者不杀!武遂已破!降者不杀!”近万名燕军齐声怒吼道。配合着赵虎一时无两的声势,城头的齐军心慌意乱之下,接二连三地丢掉手里的兵器,尽皆投降! 武遂城破!赵虎则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 第十三章齐国的对策 “襄王十六年,冬,腊月,燕师伐我,甚急。五日既取武遂、观津、吕城三邑,围扶柳。王欲发兵急救,楚师伐我,克下邳,围郯邑。”——《战国传?齐传》 齐国,临淄。 接到楚国大举进攻淮泗流域的消息,齐国上下皆是慌了。昨天齐王才下令征召八万大军,准备北上解扶柳之围,现在南面的楚国又来凑热闹。摆明了是要趁火打劫,不让齐国消停!不对!齐王随即意识到,燕国、楚国进犯的消息前后间隔不超过三日,分明是两国秘密联合的。否则,不会这么巧合一起攻打齐国。 齐王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说,不少大臣也是纷纷附和。现在看来,这应该是早有预谋的。燕国、楚国都和齐国有嫌隙,有一个来攻打,齐国就要颇费周折了。现在来了两个,齐国有些吃不消了。 新任丞相后胜当即献言道:“燕、楚两国之所以联合,所图谋的不过是土地而已!臣听闻,以利益联合者必定也因利益而分!王上何不派遣一使者前去游说燕王,割两百里之地,以让燕国和楚国断盟。王上再联合魏国,一起讨伐楚国,从楚国身上讨回失去的土地。” 齐王大悦,觉得后胜之见颇和自己的心意。虽然割让两百里的土地有些肉痛,但能换来楚国的淮泗之地的话也不吃亏。毕竟楚国的淮泗之地地域之广,远不是北边的两百里土地可以比拟的。自己只不过占据了小半个淮泗之地,就大受其利!若是可是将淮泗流域全部收在囊中,不仅可以报得先王的大仇。还能增长齐国的国力,何乐而不为呢!何况,燕国已经占据了自己的百余里之地,再让他数十里的地方也没什么。不能因小失大啊! 上大夫貂勃立即出言反对,道:“启禀王上!臣以为丞相之见万万不妥!” 历代齐国国君。还没有不战而降的呢!齐国若是真依此见,燕国兵不血刃就取得百里土地!那些为了守城而做出牺牲百姓如何看待齐国,燕国怎么看待齐国?怕是前者心若死灰,再无向齐之志;后者则是讥笑齐国的软弱,以后会愈加愈烈地欺凌吧! 齐王却想不到这一点,顿时不高兴了。兴味索然道:“丞相之谋乃是远见!上大夫何以认为不妥?” 对拆自己台的貂勃,后胜也没好脸色,略带几分讥笑道:“愿听上大夫高见!” 貂勃长叹一口气,说道:“齐国自立国以来,历代君王。暴霜露,斩荆棘,才有眼下的数千里之地。王上怎可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就将两百里土地拱手相让与敌国呢?!以臣来看,割地以求燕国退兵乃是下策,诚不足取也!” 后胜大怒,想要叱呵。但又唯恐自己应声就说明自己是那小人,还有那君前失仪之罪。心里面一时之间。十分犹豫。 齐王面色也是十分尴尬,自己听信小人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自己也是昏君一名。因此当即反驳道:“安平君(田单)病归东海,寡人手下无可用大将!前线来报,燕国出兵八万,领兵的是燕国大将荣蚠。南面的楚国又是出兵六万,安平侯项承领兵。此二子者,皆通晓军事之人。士卒归心。眼下齐国人心不稳,为之奈何?就算安平君能带兵出征。也不过是解一路之敌,南北不能兼顾!燕、齐两国乃是大仇。寡人忧心燕国屠我百姓,愿主动退让,平北疆之乱。等集合大军,击败楚国,休养个三五年,再北上夺取失地,如此不是甚好?何况,淮泗之地多沃土,得之,足以成霸业乎!” 貂勃连连摇头,作揖长叹道:“齐国,四塞之国,地方两千里,披甲之兵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今王上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齐国百姓,莫不效死!燕国近乎亡齐,此大耻也!今燕国不过发兵八万,王上不思举大兵而破之,却有割地乞和之论,臣窃以为不值也!百姓若是闻之,捶胸顿足以为憾事;士卒若是闻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天下无双-王妃太嚣张 环顾了大殿内的群臣,见群臣闻之色变,貂勃遥遥向北作揖,道:“王上言齐国上下无可用之人,臣以为不妥!今齐国上下仇燕者不可胜数,闻王上出兵伐韩,百姓箪食壶浆以送王师!勃虽不才,亦能守莒城六年而不失于燕国大军。王上若忧无可用之人,勃愿请命出征,以败燕师!” 齐王被貂勃一番言语高高捧上天,心里面飘飘然,却又不忍心拒绝丞相后胜的意见,百般苦恼之下,只得道:“楚国伐我,为之奈何?” 貂勃拍着胸脯说要帮自己解决北面燕国的威胁,齐王心里面认了。无非是多加一些兵力,不让燕国继续在齐国北面驰骋罢了。可南方的楚国派谁来对付呢?齐国有声望的人可指挥不了这么多的大军,有能力的又没多少声望。若是败了,对士气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下应该采纳丞相后胜的建议了吧!联合魏国伐楚,想想利益还不是一般的大呢! “楚师不足为虑,臣有上中下三策,以供王上参考。”貂勃恭敬地回道。 “愿闻其详!”齐王提起了些许兴趣。 “下策,集合十万大军,沿沂水南下。王上可命人到处宣扬,言说安平君已然病愈,被任命为主将。如此,楚国必然惶恐而退兵。” 齐王直接摇了摇头,自己正在全心全意地消除田单留下的影响力呢!如此一来,田单的声望岂不是又要拔高了许多!若是事成,田单一个临危救主的名声跑不了。若是事败,自己就损失了许多大军。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见齐王毫不犹豫地拒绝,貂勃也大概猜出了齐王在顾忌什么。田单明明没有生病,却要装病。远离朝堂,以全君臣之谊。齐王却不能冰释前嫌,哎,实在令人叹惋! 貂勃心里暗暗摇了摇头,继续道:“中策。王上派遣使者游说楚王,表示燕、楚伐齐,齐国势必不能支持。迫于无奈,王上正打算派遣大臣前去大梁,游说魏王,表达臣服魏国的意向。若是魏国肯救齐国。齐国愿献出半个陶郡,换取魏国出兵,两国一起攻占淮泗之地!楚国若是不想遭到齐、魏两国的围攻,不如提前割让百里之地,提前和齐国达成盟约。联合攻打魏国。” 齐王暗暗点了点头,这个设想倒是和自己的初衷不谋而合。楚国若是想全力攻取被自己占据的淮泗之地,绝不是仅仅出兵六万的事情。楚国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忌惮韩、魏两国在背后可能的算计!韩国屡屡开疆扩土,新收巴蜀两郡之地,不大可能和楚国为敌。但魏国可能啊!楚国本来就不怎么强,有齐国帮忙,魏国足以将楚国打得丢盔弃甲! 在这种情况下。齐国自己放出风声,以重利——富庶甲天下的陶郡为诱饵,让楚国对潜在的齐、魏联盟心生忌惮。齐国就可以在魏国、楚国之间左右逢源。不动一兵一卒,不损一里之地,只是一个风声也能逼迫楚国退兵。操作得当的话,楚国甚至会献出土地给齐国来抗衡魏国! 当然,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这个计策也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楚国识破了齐国的心思。死活不上当,反而去拉拢魏国。魏国在看清形势后。一定也会借此来要挟齐国。到时加以利用,自抬身价。看齐、楚两国给出的价码待价而沽,齐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因此,使者的人选就显得很关键了!必须让楚国惶恐,立即和齐国合纵,否则,必然夜长梦多,横生变故!风云南唐 “不知上大夫的上策是什么?”齐王这次是真的提起了兴趣。中策已然不错,齐王很好奇,貂勃会提出什么让自己惊喜的上策。 “上策名曰驱虎吞狼之计,燕师伐我,引赵攻燕;楚师伐我,引魏攻楚。”貂勃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齐王不明其意,疑惑地问道:“如上大夫所言,魏国可堪一用,为我齐国助力!可赵国刚刚打败我们齐国,又素来和燕国交好,怎么会反而助我们齐国攻打燕国呢?!” “王上可曾听说二桃杀三士?”貂勃没有立即作答,反而问起了典故。 齐王点了点头,回道:“此晏子之谋!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侍奉景公,以勇力搏虎闻名。晏子过而趋,三子皆不起。晏子乃奏景公,以两桃令他们三人争功,羞而自杀!上大夫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貂勃微微一笑,解释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桃子只有两个,却有三人要分,不能也!土地只有一块,却有两国要抢,亦不能也!燕国若是真的交好赵国,又怎么会不与赵国连横呢?王上何不派人告知赵王,这河水以西的齐地乃是齐国想要割让给赵国的,想要赵、齐两国摒弃前嫌,从此亲善。齐国有意臣服赵国,尊赵国为盟主,可眼下燕国正在攻打这片土地,齐国上下惶恐,想要帮赵国打下这片土地,又怕不能击败燕国。赵王听说后,一定会仰仗自己国力强大,与燕国相争!燕国国力虽然不及赵国,但恐怕也不愿意轻易献出攻占的土地!两国僵持的时候,王上再派人去游说燕王,表示赵国的强大不符合齐国、燕国的利益,燕国只需割让百里的土地给齐国,赵国势必认为齐、燕两国已经联合而心生忌惮。这样,最后得利的反而是我们齐国!” “妙计!妙计!”齐王抚掌大笑。若是此计可以成行,眼下的危局须臾间就能成为齐国获利的契机。依照赵王贪得无厌的本性,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齐国可以在燕、赵两国间左右逢源,当然,重要的是掌握好平衡。至于南方的楚国,扯起魏国的大旗,让楚国心生忌惮,足矣! 丞相后胜一见齐王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的主意,心里面立即就着急了。这可是自己上任丞相一来。第一次提主意。事关自己的权威,容不得不谨慎。即使心里面承认貂勃的计策不错,后胜依然强辩,不打算就此认输。 “王上!臣以为此计虽好,但却太过行险。不能为持国之道!”后胜出声道。 “那丞相有什么补充的吗?”齐王对自己的小舅子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怎么说他都是自己提拔的人,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无论是出于维护他权威的必要还是为了安抚自己的王后,自己都要多听听他的意见。 后胜得到了齐王的眼神鼓励,心里面大是舒畅,侃侃而谈道:“赵国者。大国也!远胜于燕,也胜于齐。若是依照上大夫的计策,赵国出兵,臣以为,燕国怕是不会如上大夫所言的那般坚守。相反。燕王很有可能胆怯而双手送上河西之地(河水以西的地盘好几块,大家不要误解),到时候,我们齐国白白损失了百里之地,大不利也!” “是啊!是啊!不可取!不可取!”后胜一系的大臣纷纷附议。 齐王点了点头,心道也不是没有后胜所说的这种可能。齐王望向貂勃,希望貂勃给自己一个保证,也说服丞相后胜。和离记 貂勃佯作没有听到。径直向齐王作揖道:“燕国虽然不如赵国强大,但王上别忘记了,韩国的王后可是燕王之妹。赵国若是逼迫燕国过急。燕国完全可以向韩国求援!赵国可是刚刚败给韩国,割让了中牟、临虑两邑,不可能不忌惮韩国。如此,燕国可以有恃无恐,不交出河西之地。” “可如此一来,上大夫所说的派人游说燕王割地与我齐国联合一事。岂不就成了泡影?”后胜自以为抓住了貂勃话语中的一个漏洞,幸灾乐祸的说道。 不少大臣暗暗低语。燕国既然可以倒向韩国,又何必要向齐国割地呢!貂勃的想法有些前后矛盾。自相情愿了吧! 貂勃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道:“臣刚才所说的乃是燕国对付赵国的说辞,但对燕国来说,却并非真的如此!燕国此去新郑,有千里之遥,赵国真若猛攻河西之地,未等燕国使者抵达河西,河西已然易主矣!在这种情况下,燕国求救于韩,再急也是无助于事。相反,我们齐国近在咫尺,完全可以利用燕国的这种心理,游说燕国割地。何况,即使韩国这次及时救援,解了河西之围,但赵国距离燕国太近,安全可以三番五次地对燕国用兵,难道每次韩国都能及时来援吗?我们齐国毕竟紧邻燕国,于燕国来说,援助更加方便!所以臣以为,燕国很有可能答应。” “王上!臣以为这些都是上大夫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后胜一边摇着头,一边作揖道。 “那丞相的意见是……”齐王问道。 “启禀王上!臣以为当立即派人前往邯郸,游说赵王,仍旧以百里之地位诱,鼓动赵国出兵!但这百里之地,绝不是主动割让给赵国的,而是作为赵国出兵打败燕军的答谢!如此,赵国因利而出兵,而非因义而出兵!可解上大夫之策的弊端!” 齐王有些明白了后胜的意见!按照上大夫貂勃的想法,这百里之地是齐国准备好,要献给赵国的,以表达臣服的意向。现在燕国来抢,那就是不给赵国面子,赵国如果不给齐国出头,那以后天下诸侯谁还信奉赵国呢?!按照丞相后胜的想法,这百里之地是齐国准备送给赵国的,但如今被燕国抢去了,齐国气不过,想要借兵,赵国答应的话,那百里之地就是感谢赵国的谢礼了,赵国肯定贪图利益而答应下来。 眼见貂勃露出思考的神情,后胜继续道:“赵国若想取这百里之地,势必大动干戈!如此,我们齐国可以隔岸观火。若是赵国不愿意出力,这百里之地自然和赵国无缘了!如此,我们就占据了主动!至于赵国会不会不上当,臣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是大有可能!” “愿闻其详!”齐王开口道。 “燕国者,远离中原,地处赵国腹背。赵国如今有意争霸中原,所提防的不在于秦、不在于韩,也不在于魏,而在于燕。何也?赵国想要经略中原,主力必定南下,燕国若是有不臣之心,赵国恐有破国之祸!如今燕师伐我,王上只需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告之赵国,言燕国有进军中原之志,赵国必然出兵!”后胜一句一顿地解释道。 齐王点了点头,朝貂勃问道:“上大夫以为如何?” 貂勃想了想,这个主意和自己的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估计是丞相想要立威,自己没必要一直唱对台戏,当即说道:“臣无异议!” 齐王大喜,道:“如此,就依丞相之见!”(未完待续) ps:推荐、月票,都需要啊! 第十四章说魏论赵 事关生死存亡,齐国定计以后,立即开始行动起来。负责游说魏国、楚国的人选很快定了下来,即是苏秦之弟苏厉。而游说赵国、燕国的使臣也有了计较,那就是齐国隐士鲁仲连。 一番造势后,苏厉一行的车马优哉游哉地驶入了大梁城。对于齐国眼下的窘境,魏王完全是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思。听说苏厉从临淄而来,又有一桩对魏国很有利的好处,魏王索性也就召见了苏厉。 “先生不远千里,来寡人的大梁,不知有何见教呢?”魏王一上来就问道。 苏厉作揖,谦虚道:“不敢!臣不敢说有什么高见,但确实有些拙见,以供王上考量!” 魏王回礼,道:“愿闻先生之见!” “魏国地方千里,披甲之兵四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凑,无有名山大川之阻。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障者参列。此四战之地也!魏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于韩,则韩攻其西;不亲于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且河东孤悬于外,函谷受制于人,大梁距离新郑不过百里之遥,韩国若是有异心,王上的魏国就危矣!” 魏王听得胆战心惊,惶恐道:“计将安出?” 前些日子,秦国丞相魏冉来大梁的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渲染了韩国对魏国的威胁,魏王心里是十分赞同的。君臣商议了一番。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引秦、赵、韩三国相争于中原,魏国趁机发展。魏王现在很好奇,苏厉会提出什么好的意见,若是可行的话,魏王自然会采纳。 苏厉微微一笑。宽解道:“如今韩、赵不容,相互争斗,王上大可以待价而沽,左右逢源!如此,剩下值得担心的莫过于齐、楚两国。齐国者,地方两千里。披甲之兵四十万,王上若取之,举天下之国,莫能挡之!楚国者,地方四千里。得山川之泽,产四时之丰,王上若取之,因之足以成霸业。” “可齐国也好,楚国也罢,都非我魏国一国可灭的啊!”魏王长叹道。 苏厉点了点头,说道:“然也!所以臣以为,莫如联合一国削弱另一国。共分其地!” “那不知依先生之见,该联齐伐楚还是该联楚伐齐?”魏王问道。 “臣以为,伐齐不如伐楚。一者。楚国虽有富大之名,其实空虚。其卒虽众,却不敢死战,一战即溃。原因盖莫乎楚国宗贵醉生梦死,压榨百姓,百姓莫不大失所望。民心既失。谁又会为国家死战?!二者,齐国善战。田单虽然去位,但声威犹在。以燕国之强。近乎亡齐,然田单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即倒。魏国再强,也没有燕昭王时的燕国强大。魏国若是倾举国之兵而伐齐,田单必然领兵反击,魏国伤亡怕是很大。三者,齐国紧邻燕、赵,楚国只与魏、齐接壤,而不和燕、赵相邻。魏、齐伐楚,得寸既为己之寸,得尺既为己之尺。魏、楚伐齐,燕、赵必然寻机略齐,到时魏国得到的齐地必然不多。” 眼见魏王心动,苏厉继续蛊惑道:“如今,燕、楚两国伐齐,齐国不能久挡。臣从临淄来的时候,听坊间传闻,齐国有意割让陶郡之地,以和魏国联合伐楚。臣私下以为,这是魏国千载难逢的良机,王上若是错过,必然追悔莫及!” 魏王大喜道:“齐国真有此意?” 当初秦国与山东诸国交恶,齐、魏两国趁势平分了秦国的陶郡。陶郡的富庶可是甲天下的,如果齐国愿意交出剩余的半个陶郡之地,那无异于得到三倍乃至五倍的土地。此大利也!魏王怎能错过呢! 苏厉微微点头,回道:“臣以为此事应该无虞!王上若是答应帮助齐国击退楚国,一起攻打淮泗之地,齐国必然感激涕零。这小小的半个陶郡之地和齐国的安危相比,算不上什么!和地广粮多的淮泗之地相比,也算不上什么!”魔笑天 魏王大笑道:“善!寡人这就派遣使者前去游说齐国如何?” 苏厉笑着摇了摇头,回道:“臣以为齐国几日后就会派遣使者来大梁,王上静观其变就好!不过,王上倒是可以现在就集合大军,屯兵魏、楚边境。如此,齐国一旦献出陶郡,魏国可以立即出兵!齐国势必敬畏魏国出兵之迅速,楚国则以为魏国君臣一心、政令畅通无阻而恐慌。如此,天下莫敢小觑。这淮泗之地,魏国取之,易如反掌!” “就依先生之见!”魏王觉得这个计策不错,只要自己得到齐国的口头许诺,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了。现在就屯兵,到时候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淮泗之地自己可是垂涎久矣了,自己拿了齐国的好处,自然就要与齐国消灾。 “来人啊!去给寡人取两百金!寡人要赏赐给先生。”魏王说完向身旁的内侍吩咐道。 “喏!”内侍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有一个装满金子的盘子递过来。苏厉也不推辞,直接就接受了,然后以为魏王打探齐国消息为由,主动请辞。不过,出得大梁城,在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苏厉却是径直往郢都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赵国,邯郸。鲁仲连静静地望着平原君,等待平原君的决断。他有百分百的信心,平原君一定会答应援救齐国,虽然理由只有一个。 平原君心里面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说中了自己的软肋。如果真的像鲁仲连所说的,齐国在燕、楚两国的围攻下,割地求饶,亲近燕国。那么燕国的势力就将进入中原,赵国就会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我现在就为先生引荐王上。如何?”平原君赵胜作揖道。 鲁仲连微笑着颔首,道:“固所愿,不敢辞耳!” 入得王宫,平原君引荐完毕就退到一旁。赵王对颇有贤名的鲁仲连有所耳闻,也大致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不过。赵王可不想援救齐国。赵王的性格想来是睚眦必报,齐国要不是占领了安阳,赵国又何必出兵,赵国不出兵,邯郸兵力又怎么会空虚,邯郸兵力不空虚。又怎么会败给韩国有割地之耻!在赵王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齐国!赵国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攻打齐国,就已经很是仁慈了。 “事急乎?齐国要遣先生来?”赵王故意揶揄道。 鲁仲连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地回道:“不急!” 赵王笑意更浓,道:“燕、楚伐齐。齐国往来奔走的使者不绝于履,如此还是不急,寡人很是佩服贵国啊!” 鲁仲连不怒反笑,恭敬地回道:“王上也知道燕、楚伐齐,齐国不能久支。所谓穷则思变,变则通。一些大臣上书齐王,请求向燕国割地,请其退兵。齐王犹疑不决。齐王之所以不答应,乃是因为士卒效死,战况不急。等齐国真的着急了。齐王自然同意此见!” 赵王脸色一变,尴尬道:“不知所割之地何处?” “河西百里之地乎!不多不多!”鲁仲连不以为意地说道。 赵王心里暗慌,如果让燕国得到了这百里之地,燕国距离邯郸就更近了!更重要的是,再往南二百里就是中原的腹心之地,燕国完全可以参与到中原的战事当中。与列国争雄。赵国想要攻打齐国的话,再也不能经河西之地。而是要走平原或者聊城。甚至于,燕国有把赵国一分为二的危险!婚后试爱:老公太霸道 “河西之地肥沃。割之岂不可惜?”赵王试探性地说道。 鲁仲连心道重戏来了,立即变得痛心疾首,说道:“虽然心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齐国毕竟弱小,这些年燕国秣马厉兵,着实厉害。南面又有楚国作乱,齐国南北不能兼顾,只好臣服燕国,全力对付楚国!” 赵王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齐国怎么不向寡人的赵国求援呢?” 齐国臣服燕国?这样的场景赵王想想就觉得可怕。当时五国伐齐,打败了下齐国后,秦、韩、魏、赵四国就各自回家了。哪里想到燕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以弱胜强,差点灭亡了齐国。幸亏燕昭王死得早,齐国又冒出来一个田单,打败了燕军。否则,山东(太行山以东)就会出现一个庞然大物,称霸中原。现在想想,赵国还觉得后怕。如今燕国死灰复燃,派遣大军南下攻打齐国,应该就是一种试探了。赵国、魏国反应不大的话,燕国就可以逐步加强兵力,蚕食齐国。赵国、魏国反应激烈的话,燕国只能是暂且放弃向南扩张。 在赵王看来,齐国眼下的危机自己正好利用一番,警告下齐国,让齐国意识到,谁对齐国更加重要。但眼下齐国迟迟没有使者前来,倒是来了一个隐居的名士。万一齐国因为赵国前不久歼灭了三万以上的齐军而对赵国心生嫌隙,以为无法向赵国求援,那赵国岂不是冤枉死了?! 赵王的这些小心思,平原君和鲁仲连自然是不知道的。鲁仲连只是觉察到赵王的语气明显松动了,看来赵王也很想援救齐国,只是抹不开面子。 “王上愿意援救齐国?”鲁仲连故作惊喜道 “咳咳”,赵王是说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但木已成舟,干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道:“寡人正有此意!先生意下如何呢?” 鲁仲连作揖道:“王上高见!若是楚国伐齐,王上大可不必理会。但若是燕国伐齐,王上若是不救,恐为赵国祸患矣!” “请先生赐教!”赵王一脸肃穆地说道。 “齐国者,东方之国也!北有燕、赵,西有魏,南有楚,以良田之广,百姓之众,足以养兵数十万。然齐王不思进取,沉迷酒色,此赵国之幸事也!先前,齐国之所以背赵而盟韩。盖莫乎赵攻齐甚急,齐国不能挡,故结韩以自保。今燕国有南下经略中原之志,王上若是隔岸观火,不以为意。燕国必能击败齐国。齐国行割地之议,唯有亲魏或燕,到时,赵国失一强援而多一强敌,盖为不智也!但若王上发兵而救之,燕国畏而臣服于赵。齐国感而朝拜于赵,王上以齐国之粮,燕国之兵,南下与韩、魏争锋,韩、魏不能敌也!” 看到赵王砰然意动。鲁仲连加了最后一把火,说道:“王上若是救齐,臣保证可以说服齐国献出河西百里之地,以供王上赏赐有功之臣!” 赵王眼中精光一闪,喜形于色,急道:“先生若能为寡人取得河西百里之地,寡人愿意拜先生为客卿,赐千金!” 鲁仲连摆了摆手。却是拒绝了赵王的心意,感慨道:“臣既不求财,也不求名。只愿这天下少些干戈。王上若是可以称霸中原乃至一统天下,这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赵王想不到鲁仲连居然胸怀天下万民,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分。与鲁仲连相比,自己的格局还实在有些太小了啊!不愧是世外高人啊!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深深作了一揖,赵王叹服道:“寡人受教矣!” 鲁仲连也还了一礼,施施然道:“如此。臣这就为王上游说齐王。”公子无垠 “有劳先生了!寡人这就命人集合大军于中山,只等先生凯旋。就发兵救齐如何?” “然也!” 韩国,新郑。 自燕、楚伐齐以来。在韩王的命令下,天下各国的情报源源不断地向新郑传来。各国的使者往来奔走相告,想要为各自的君王争取最大的利益。连横合纵之说,不绝于朝堂。蠢蠢欲动者有之,蛰伏静观者有之,韩国却是游离物外,一副超然的姿态。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次洗牌的机会,韩国却不愿参与,这自然引发了许多人的无尽遐想。有人认为,韩国是不喜前段时间齐国不用心伐赵,所以有心借此惩戒齐国。加上王后的影响,韩国更加不好干涉燕国伐齐一事。至于楚国伐齐,似乎应证了韩国更加信任近在咫尺的楚国,而不是齐国。 这也就很好解释韩王为何对齐国派出的求援使者避而不见,而是打发丞相张平轻飘飘地回复了一句,“巴蜀不平,汉中不安,唯恐秦国攻韩,不敢救也!” 再有两天就是新年了,可燕、楚伐齐引出来的事情却是愈发热闹。赵国屯驻大军在中山,要求燕国退兵返回河间;魏国则是屯驻大军在魏、楚边境上,蠢蠢欲动。所有的人都隐隐猜出了赵国和魏国怕是不甘寂寞,要出手了。开战半个月,五个国家就卷入其中,一番更大的动荡在酝酿无疑。在这个对比下,一直按兵不动的韩国和秦国就显得很是反常,这种反常在一些人看来,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关于韩国出兵的流言越来越多,有人言之凿凿地说韩国要攻打魏国,因为楚、魏两国爆发战事的可能越来越大,楚国已经向韩国求援;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韩国要攻打楚国,原因嘛,自然是落井下石,前段时间韩、魏、齐可是盟友;有人则是大胆推测韩国要攻打赵国,愿意就在于赵国要求燕国退兵,燕国又不从,只能利用王后的关系周旋争取。 和外界流言蜚语满天飞的市井不同,昭仁殿里是另外一种氛围。出外将兵几近半年的太尉暴鸢回朝述职,因为临近年根,各郡的长官也陆陆续续抵达新郑,一时之间,大殿内的两千石高官多了不少。除了巴蜀两郡新定,汉中、南阳不平,需要有郡守、郡尉留守外,其余各郡的郡守、郡尉皆是来参加朝会。 御史大夫范睢按照各郡的考核成绩,宣布了韩王的命令,各郡长官或赐田地或晋升爵位或平调他职,不一而论。 待范睢宣布完,韩王感慨道:“寡人继位之初,韩国有上党、颍川、三川、南阳四郡之地,兵不过三十万。方是时,秦国据函谷关以窥中原,赵国隐有南下灭韩之志,魏国不服于韩,楚国交好于秦,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赖先王庇佑,众臣之力,韩国连收汉中、巴、蜀、汝南四郡之地,西囚暴秦于关中,北败赵国于邯郸,东收齐、魏之心,南服楚国之志,使其不敢逆强韩,此皆赖众爱卿之功也!” “王上贤明,臣等敢不效犬马之劳!”众臣轰然应道。 韩王笑着摆了摆手,回道:“齐桓公虽贤,无有管子,无以成霸业;勾践虽明,无有范蠡、文仲,无以灭吴。寡人深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治理天下,绝非靠一人之力,无有各位,韩国何以令天下臣服!” “如今,形势虽然大利于韩国,但寡人以为上下皆不可轻视。魏文侯、魏武侯时,魏国何其强大,武卒横行中原数十载而天下莫能与之敌,然则四面树敌,武侯在时,魏国尚有积威。武侯一死,各国夹击而魏国霸业卒。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流言四起,有言韩国当伐齐或赵或魏或楚,诸位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ps:接下来要四处出差了,不一定有时间写,给点推荐鼓励啊! 第十五章燕国入彀 张平、范睢等人皆知韩王心意,因此闻听此言后都是一言不发。倒是太尉暴鸢刚刚返回新郑,不知韩王心意。但听韩王举魏文侯、魏武侯之例,显然是不愿意韩国树敌过多。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暴鸢何尝不知。在暴鸢看来,对韩国来说,最要紧的是将巴蜀、汝南经营好,而不是大动干戈,去争夺百里之地! 心直口快地暴鸢想到此点,当即出声道:“臣为王上巴蜀镇守巴蜀,感慨良多。臣以为,如今韩国所患的非地不广,非民不多,而在乎治民。举韩国八郡之地,民七十万户,可集合精兵六十万,王上若以之东攻魏,南伐楚,北击赵,西略秦,无有不胜!然国虽大,好战必亡。汉中、巴、蜀三郡远离中原,王上若要用之出击,经略他国,非三五月无以成行。如今秦国细作翻山越岭,离间百姓,以重利赏取韩军项上人头者。百姓惊惧,巴蜀不安。韩国实际可用之兵不过四五十万。臣闻,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王上若是罢兵,不与他国争利,三五年内,巴蜀可为韩国粮仓,百姓莫不效死。到时王上再与诸国争雄于中原,岂不更好?” 韩王面不改色,无喜无忧,道:“太尉的意思是不理会燕、赵、齐、魏、楚五国之争乎?” 暴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此乃臣之见,不敢隐瞒王上!” “那诸位爱卿的意思呢?今日之论,无有对错,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寡人但欲上下一心,如此韩国如指臂使,诸侯莫不敢欺!”韩王鼓励道。 太常王方站了出来,作揖道:“燕、楚伐齐。而赵、魏欲救齐,臣以为我们韩国可以按兵不动,但动之可能更好!” 韩王不语,静听王方接下来的言论。王方侃侃而谈道:“韩、魏、齐本为一体,今齐国求援,赵国救之而韩国不救。世人必以为韩、齐有所嫌隙而轻韩,此一弊也!齐国寒心,恐为赵国拉拢!此二弊也!但,王上若是派兵救齐,兵马不需过多,五万即可,则楚国必然退兵。到时齐国上下感恩,王上收齐国之心岂不更好?!” 司寇司马德闻言站了出来,摇头道:“臣之见和太常有所不同。燕、楚伐齐。而赵、魏欲救齐,韩国若亦救齐,无非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齐国自以为三晋重齐而自恃,韩国更难收齐国之心。如今赵国为利逼迫燕国退兵,臣以为此乃一个良机。赵国所患者,燕国也。王上不如发兵攻赵,则赵不能支。如此燕、齐相斗,魏、楚相争。燕国亲韩而远赵,此韩国之福也!” 韩王心里暗暗摇头。韩国主动攻打赵国,一个不小心战事就失去控制,到时得利的反而是秦国。山东六国捉对厮杀,这是秦国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 果然,太仆黄勃出言反对道:“秦国如今休养生息,我们韩国和赵国若是爆发战事。绝非韩国之幸!臣以为,攻齐,不义也!伐赵,不智也!不如攻魏,牵制魏国。如此。楚国可集大军专心伐齐,齐国则无力北上,燕国则因而得利!既避免了和赵国的直接冲突,又间接帮助了燕国,削弱了齐国,打压了魏国,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群臣顿时议论纷纷,攻打魏国?魏国近在咫尺,韩国向来奉行的是亲魏的策略,黄勃乃是韩王的心腹出身,他这一番说辞,难道是韩王的暗示?韩国的对魏策略要变了?不少人心思开始活泛开了,不过也谨慎地没有轻易表态。 宗正韩泽不由的皱起眉,疑惑地问道:“魏国距离新郑不过数十里之遥,乃韩国东方门户,若是伐魏则魏必反,或亲赵或亲秦,绝非老成谋国之道吧?”言外之意,却是质疑太仆黄勃信口雌黄,缺乏远见! 太仆黄勃闻后也不着恼,笑着对韩泽解释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黄)勃懂得!若是魏国一心向韩,唇齿相依,韩国自然无虞。然当今战国之世,今日连横,明日合纵,不过一宿之变。魏国据函谷关而立,河东和大梁被我们韩国一分为二,于魏国而言,非长久之计。所谓穷则思变,秦、赵两国若是派人轮番游说魏国,魏国也许今日亲韩,明日亲韩,但以后呢?不如趁魏国与楚国即将开战的良机,兵发大梁,迫使魏国割让函谷关,一劳永逸!或者直接奇袭函谷关,交好楚国。” 郎中令蒙骜下意识地望了眼卫尉李牧,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时机尚未成熟的答案。魏国乃中原大国,赵国也好,齐国也罢,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国的中原东征西讨。韩国之前的扩张之所以没有引起列国的忌惮,无非是因为韩国只和秦国发生冲突,没有触犯他国的利益。所获得的土地也都是偏僻的,离各国太远,各国是鞭长莫及。但韩国若是真的敢攻打魏国,兵围大梁的话,其他国家绝对很有可能群起而攻之!何况,魏国兵多粮广,想要逼迫魏国就范,何其难也! “臣以为,攻打魏国获利虽多,但时机尚未最佳。”群臣望去,却是发现说话的乃是典客陈筮,乃是前朝元老,说话分量实足。 陈筮叹气道:“中原乃四战之地,得之易,守之难。今魏国与秦、赵、齐、楚、韩五国相邻,韩若伐魏,魏国必定恼羞成怒,韩国一统天下的野心也会随之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当是时,臣以为莫如静观其变。赵国虽然要求燕国出兵,但燕、赵并未接战;魏国虽然屯兵魏、楚边境,但魏、楚也未相争。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秦国之侧,韩国若是先动,徒让秦国待机而动,后发制人乎!韩国不动,则赵、魏不敢猛攻燕、楚,齐国可借此喘息,时局僵持越久。五国的损耗越大,到最后得利的反而是韩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牧连连点头,说道:“臣也是此见!韩国连年征战不宜大动刀兵。只要燕、赵、魏、楚、齐互相僵持,损失不大,我们韩国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除非两方的平衡打破。否则不宜干涉!” “臣附议!五国相争,韩国静观其变,乃上策也!伐楚、伐魏时机都不成熟,只会令各国忌惮,失韩国仁义之名!不如待两方斗个两败俱伤之际,再协调和解,如此,诸侯必定将更加重视韩国!”李牧轻声说道。 韩王脸色一喜,这样的场景在春秋里倒是常见!两方互不服气。到最后只能是请第三方调解。韩国若是真能让五国各自退让、罢兵,韩国的威望将无可比拟,一个盟主的帽子好处可是甚大的。 御史大夫范睢笑着说道:“魏、楚,大国也!灭之绝非朝夕之功。五国若是混战,秦国势必不甘寂寞。臣也以为我们韩国不如静观其变,秦国不动,我们则调停五国之争,获名!秦国若动。我们则寻机略地,或魏或楚。或赵或齐,得利!” “臣附议!”丞相张平淡淡地说道。 群臣互相对视,心里面翻起惊涛骇浪。坊间传言韩国马上就要出兵,看来是空穴来风了。韩王的心腹张平、范睢、暴鸢、李牧、蒙骜如今的意见一致,那就是静观其变。要知道,这可是韩国现在仅有的五个封侯之人。深得韩王宠信,这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说明韩王的倾向实际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反对按兵不动,支持出兵的人已经将自己的理由一一道来。但依然说服不了韩王。再争执下去的话,似乎没了意义。是时候下最后的结论了。 韩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寡人常思先辈,国虽强,亦不可与天下为敌,此乃刚不可持久的道理。为取百里之地就与魏国龃龉,不智也!韩国北与赵境,西与秦境,东与魏境,南与楚境,四战之地,不可不察。楚、魏不叛韩,则寡人不与楚、魏为难。韩国的大敌乃是秦、赵,韩国的盟友乃是楚、魏。”诸位爱卿切勿再议,寡人心意已决,不出兵,静观其变!” “王上圣明!”群臣齐声说道。即使心里再不甘心的大臣也明白,韩王心意已决,多说无用!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执行韩王的意志,而不是试图说服韩王! 五日后,燕国,蓟城。 鲁仲连对着燕王侃侃而谈道:“赵国所忌惮的,乃是燕国进入中原,所仰仗的,莫过于燕国弱于赵国。如今王上尽取河西百里之地,中原离燕国近在咫尺,赵国视燕国为心腹大患,王上不可不察。若是依照赵国的吩咐交出河西之地,燕国的脸面就会大失,王上的威望就会跌进深谷。若是拒绝交出河西之地,燕国就面临着赵国的攻击且不能战胜,这是臣替王上焦虑的地方!” “先生所言非虚!赵国欺人太甚,寡人为之奈何啊?”燕王长叹道。 中大夫栗腹所言一语成谶,赵国还是要和燕国抢这百里之地。不过,战前燕国君臣也商议过这件事情,那就是向韩国求援。如今派到新郑的使者应该就要抵达了,一切顺利的话,也还需一些时日。不过,燕王却不后悔。赵国越是反对燕国做的,燕王越要做。燕国想要崛起,进军中原,飞扬跋扈的赵国就是燕国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 鲁仲连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臣有一计倒是可以解王上燃眉之急!” “先生请说!若是有效,高官厚禄,任由先生取之!”燕王大喜道。 鲁仲连作揖,神色肃然道:“赵国之所以敢要挟燕国,无非是因为燕国没有可靠的盟友。王上也知,燕国只与赵、齐两国交界,其中更与齐国是世仇。这就导致了燕国不得不依附赵国而立。赵国所喜,燕国不敢相争。赵国所恶,燕国不敢求取。如中原者,赵国不愿燕国南下,燕国一取河西之地,赵国即来相争。盖莫乎赵国唯恐燕国强大而不得制衡!燕国若是言听计从,长此以往,赵国越强则燕国愈弱,诚危机也!” 长叹了口气,鲁仲连追思道:“(燕)昭王筑黄金台,结四方有才之士。上下一心,经营二十八载而起兵伐齐,齐王身死,临淄城破,齐国仅余两城之地,臣以为。子之乱燕之辱消矣!(齐国借平定燕国相国子之内乱的名义伐燕,差点灭掉燕国,齐、燕两国由此势不两立)王上何不摒弃前嫌,与齐国交好,如此,赵国势必忌惮燕、齐联盟,不敢进犯燕、齐两国。若是燕、齐不和,只能让赵国得利,或联齐伐燕。或联燕伐齐,赵国得大利而燕、齐获小利,臣以为不智也!” 燕王皱了皱眉,暗忖齐、燕两国各自都差点将对方灭掉,计较起来,半斤八两,也确实没有理由一直死斗下去!赵国这次趾高气昂地要求燕国退兵,着实刺痛了燕王敏感的心。索性就和齐国罢兵。联合齐国抗赵。但燕王也清楚,大臣们反对的声音应该不小。毕竟燕国好不容易雄起了,又被齐国的田单打回原形,实在是一种耻辱。另外就是让燕国先服软,骄傲的燕人怕是低不下这个头。 鲁仲连自然是看出了燕王的犹豫之情,说道:“如今魏国囤积大军于楚、魏边境,伐楚之志愈加明显。有了魏国的牵制。齐国势必更加游刃有余!等齐国抽身出来,联合赵国伐燕,燕国危矣!王上还在犹豫什么呢?臣虽然不才,却自信可以齐国放弃成见,答应和燕国会盟。” 燕王脸色一喜。道:“先生所言非虚?” 鲁仲连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臣以项上人头保证,只要王上愿意与齐国结盟,臣必定可以游说齐王与燕国结盟!不过,臣有一个条件!” “先生请说!”燕王回道。心里面却是暗忖对方只要不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又保住了燕国的颜面,自己完全可以答应。 鲁仲连作了一揖,道:“王上也知道,此次所有的事情,盖因燕国伐齐而起,如今燕国还占据着齐国的河西之地。如果齐、燕结盟的话,这是一大阻碍啊!” 燕王面色顿时犹豫起来,吞吞吐吐道:“寡人损兵折将,好不容易占据了一块靠近中原的土地,如果轻易送还的话,怕是引得群臣非议,将士寒心啊!” 鲁仲连很是体贴地点了点头,安抚道:“这河西的百里之地,臣倒是可以为王上保留住。” “那就好!那就好!”燕王惊喜地说道。只要可以保住这百里之地,燕国就不算一无所获嘛!自己就有了交代!但燕王却是忘了,鲁仲连若是没有深意,怎么会故意说起这块方圆百里的土地呢! 果不其然,鲁仲连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臣虽然可以说服齐国放弃夺回这河西之地,但王上也要献出相应的土地补偿齐国,否则,纵使苏秦张仪再世,也难让燕、齐结盟,让燕国免于此难矣!” 燕王心里一下子纠结起来。以百里之地换百里之地,看样子燕国是没有吃亏,但也没有赚便宜!如果拒绝这个建议的话,显然齐国、赵国会联合起来发兵,攻打燕国。到时候燕国就算勉强保住河西之地,伤亡怕也要超过数万,需要耗费的粮草也会不计其数。就算韩国出兵伐赵,牵制了赵国的部分兵力,燕国的伤亡也会不小。 如果接受了这个建议,自己需要割让的土地假定东西宽五十里,长度的话应该是沿着河间、平舒一线直至易水的长度,可这样的话,齐国的疆界就越过了燕国长城,燕国的长城防线对齐国就是形同虚设了。当然,割让的这块土地东西宽度再宽一些的话,南北长度可以不到长城一线,但造成的后果就是河西之地将近乎成为燕国的飞地,齐国想要截断就截断。燕国本土和河西的联系通道只有一二十里宽。 意识到这一点的燕王一时之间难以抉择,只能试探性地说道:“河间之地宽不过百余里,若是割让给齐国,河西之地就是飞地!守之难矣!先生还有什么其他主意吗?” 鲁仲连也是为难地摇了摇头,燕王脸色顿时露出失望之情,心想如果真的如此,自己只能是从长计议了,或者至少争取群臣们的支持再行割地之议。 这个时候,鲁仲连却是突然开口道:“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王上肯不肯割爱?” “先生请说!”燕王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惊喜。 “燕国只要漳水以西的土地,漳水、河水中间的地方归还给齐国,同时,帮助齐国夺回平原、卢县两地!如此,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燕王沉吟片刻即有了计较,平原孤悬河东,算是赵国的一块飞地,取之不难,卢县周遭也是无险可守,此事大有可为。燕国真正在意的是漳水以西的土地,将漳水、河水中间的地方还给齐国也是无妨。 “好!寡人就听先生之见!不过齐、燕两国要先会盟,寡人才会帮助齐国拿回平原、卢县两地。” ps:明天一整天在车上,来点推荐鼓励下? 第十六章齐国之变 同样的情形在郢都上演。成功说服魏王往魏、楚边境增兵的苏厉,用重金贿赂了楚王身边的近臣,加上兄长苏代在楚国的影响力,得以顺利见到楚王。 此时,恰逢楚军攻打郯城十日而不下,加之齐国又源源不断地增兵,安平侯项承多番请求增兵,楚王本来就心生退意。在得知魏国突然往边境增兵的消息,更加犹疑不决。 苏厉抓住了楚国畏战的心理,一上来就渲染齐、魏联盟在即,楚国大祸临头的情形。楚王兀自强辩,表示齐国才是饱受燕、楚围攻的对象,应该担心的是齐国,而不是自己的楚国。 苏厉辩称,以齐国两千里之地,四十万披甲之兵,足以抵挡燕国的入侵。魏国垂涎楚国的淮泗之地久矣,以前忙于经略河东而无暇顾及。如今河东已定,又刚刚击败赵国,魏国携大胜之势,正好趁着齐楚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 楚王乃信,作揖求计。苏厉顺势提出了交好齐国,共抗魏国的的主张。并表示,以齐、楚两国十倍于魏国的土地人口,百万之众,魏国只能屈服。两国合力伐魏,逐步蚕食魏国,则楚国北可与赵国争锋,西可却韩国之胸,霸业由此始! 楚王当即心动,以为齐、楚两国可以就此罢兵,握手言和。苏厉却是连声长叹,表示对齐国来说,联楚伐魏也好,联魏伐楚也好,并无太大的区别。如今楚国攻占了齐国的两百里土地,齐国不能善罢甘休。楚国若想和齐国早一步达成结盟协议,只能是主动交出攻占的土地。 楚王吝啬,自然不肯。与长远的利益相比,楚王更看重的是眼下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两百里土地是楚国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平白无故地送还给齐国,绝不是楚国的作风!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了下来。 这个时候,左徒黄歇正好有急事拜见楚王,得知了苏厉的来意。左徒黄歇当即对楚王劝说道:“王上!魏国乃好利之国,今魏国屯兵于楚、魏边境。无非是看到了我们楚国在淮泗流域的空虚。王上不如集合大军前去淮泗,如此可防止魏国有异心。王上再派遣一使者游说魏王,表示愿意和魏国平分故鲁(国)之地。臣敢保证,魏王一定会放弃伐楚的决定,转而伐齐。” 楚王听后顿时乐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即饶有兴趣地看向苏厉。苏厉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开始慌张了。他自信可以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跟楚王讨价还价一番后,让楚王同意割地和齐国结盟。但黄歇可是有名的贤臣。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打了个哈哈,苏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楚王谆谆道:“楚国之兵虽有四十万,但精兵皆在郢都附近。王上若是联魏伐齐,因为齐国兵强马壮不好攻打,楚国发兵多则郢都空虚,发兵少则楚国所得少。反观魏国,君臣一心。有信陵君之贤,晋鄙之勇。尉辛之智,加之魏国紧邻齐国,人口密集,魏国伐齐所获得的利益必定远远大于楚国。齐国被削弱,强大的就会是魏国。魏国一旦再次经略淮泗,楚国将拿什么来抵抗?相反。齐王昏聩不堪,虽有田单也不重用,反而将其排挤出朝廷。王上若是联合齐国伐魏,齐、魏两国必定相互削弱,到时得利的还不是楚国?!” 楚王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转而看向左徒黄歇。黄歇直接点破苏厉言语中的破绽,说道:“中原者,四战之地。无论赵、齐、韩抑或楚,都不愿意看到魏国的强大。但同样的道理,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坐视他国灭魏而自强。依先生所言,齐王昏聩,那齐国将如何做到先生所说的击退燕国?齐王昏聩,齐国是否会大败,到时反而只剩下我们楚国一国和魏国为敌?若是齐国与魏国僵持,不相上下,我们楚国自然沿睢水北上,睢阳西北两百里即是大梁,往前每进十里,魏国之民愈多而将愈广,楚国何以为继?故臣以为伐魏不妥也!” 稍一停顿,黄歇继续道:“齐国兵强马壮不假,但田单去职,齐国正值动荡不安之际,燕国伐齐,齐国不胜其烦,臣断言,齐国精锐之兵必在临淄附近。故鲁(国)之地民风文雅,战力不高,齐国在长城以南,兵马虽众,不堪死战!触之即溃!” 楚王听后大为赞同,点了点头,承认道:“爱卿所言不错!魏国民众而兵盛,不好攻取也!那寡人就依照爱卿的意思往淮泗增兵,联魏伐齐?” 苏厉大急,求助似地望向一旁的兄长苏代。苏代略一沉吟,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应该是为齐国游说而来。 用眼神示意苏厉稍安勿躁,苏代对楚王缓缓说道:“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臣以为,往淮泗增兵也好,联魏也罢,皆不能立刻解决眼前魏国增兵带来的危局。不如派遣使者游说韩国,韩国若是可以牵制魏国,则魏国之危消矣。同时和齐国虚与委蛇,营造齐、楚结盟的假象,迷惑魏国。这割地之议,自然是万万不能答应齐国的。不过,王上大可派遣苏厉为使,前去游说齐王。齐国若是不用我们割地就答应和楚国结盟,臣以为联齐抗魏未尝不可。” 苏代的意见和黄歇“联魏伐齐”的意见明显不同,但黄歇却是笑着对楚王说道:“臣以为客卿之见可行!” 楚王完全愣住了,自己的左徒是没听明白吗?苏代说的可是“联齐抗魏”啊!不是黄歇刚才一直夸耀有种种好处的“联魏伐齐”啊! 见楚王不解,黄歇上前向楚王耳语了一番,徒留下一脸惊愕的苏厉、苏代两人,两人原本以为,免不得还要和黄歇一番唇枪舌剑呢!现在看来,倒是省下了。楚王的脸色也是一阵喜一阵忧,最后兴高采烈地说道:“先生可愿意为寡人走一遭临淄?商讨结盟一事!当然。前提是寡人不会割地也不会归还土地!” 整个大殿,唯一可以让楚王称呼为先生的自然只有苏厉一人。虽然和自己的预期有些出入,但经历了“联魏伐齐”这一番动荡的苏厉已然庆幸可以达成眼下的目标。当然是恭敬地回道:“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 接下来发生情节可以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来形容,后世的史学家在研究公元前267年的史料时,只能将其归咎于历史的必然性。这一年的火花四射给了无数历史爱好者无限的遐想,历史在这一年完全流向了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并不可逆转! 一月十日,屯兵在中山的赵国越发失去了耐心。燕国迟迟不给赵国想要的答复,相反用增兵、修缮城墙来回击着赵国施加的压力。为了不让刚刚“倒戈”的齐国大失所望,为了齐国许诺的百里之地,为了赵国的尊严,赵国决定教训一下自己北面的邻居----燕国。忙于等待燕、赵开战看热闹的列国,包括当事人赵国,谁也没意识到,齐国河西的最后一座坚城---扶柳在一个几天前的夜里突然开城纳降。河水(黄河)、漳水中间的燕军悄悄地撤退到漳水对岸。齐军悄悄地越过河水,占领了燕军撤离的地方。一切显得风平浪静,一切显得默契至极。 一月十一日,赵奢奉命领兵八万讨伐河西的燕军。士气高昂的赵军雄赳赳,气昂昂,想着如何追亡逐北,大展身手,赵奢也是意气风发。有齐国在腹背牵制燕军。燕军势必东西不能兼顾,一场大胜绝对是手到擒来。 可这个时候。游走在齐国的细作却告诉了一个令赵奢怎么也接受不了的事实——齐、燕两国的国君在两国的边境上歃血为盟,原本应该是生死仇敌的两国一笑泯恩仇,原本应该是帮助赵国的齐军转眼成了敌人——燕军的盟军! 这样的剧本再天才的编剧也想不出,但却硬生生在赵国,在天下人面前眼前上演。赵国无疑成为了最好的背景!这就好比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遭受了别人的侵害,自己勇敢地站出来了。想要打抱不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流氓。所有的人都期待着英雄救美的上演,在观众看来,流氓必然被赶跑,英雄则收获美人心。这是多么动人的结局。多么美好的结局!可现实却十分狗血,美人居然从了流氓,两人勾搭在一起,并指责英雄是多管闲事!赵国无疑就扮演了英雄的角色,齐国则是那个美人,燕国则是那个流氓。 这也就足以解释赵奢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久久不语的失望之情还有愤怒的表现。进军是不能了,前面可不是单单八万燕军那么简单,还有本土作战、源源不断的齐国大军。这样的变故显然超过了赵奢所能决定的范围,所以赵奢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传递到邯郸,交由赵王决定。 赵王一听这个消息就慌了,心想这还得了,自己一直垂涎的齐国和北方兵强马壮的燕国勾搭在了一起,赵国还有好日子过?!随即就是愤怒,鲁仲连这个片子,居然欺骗寡人的感情,说好的游说齐国割地呢?!齐国倒是割地了,却是给了燕国,换来了两国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对峙。 将一干亲信大臣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到宫中,赵王毫不避讳地说起了赵国目前的窘境。是进,击败燕、齐联盟;还是退,暂时避让燕、齐联盟。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需要魄力的决定。赵王不缺乏魄力,但却缺乏准确分析利弊的能力。赵王希望,趁着燕、齐结盟的消息还没有传遍天下,赵国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平阳君赵豹在军中锻炼了许久,变得越发成熟稳重,因为有名师的指点,看问题也是越发地直指要害。身为王室人员,眼见自己的兄长平原君赵胜沉默不语,当即说道:“王上!臣以为燕、齐两国刚刚会盟,气势正盛,此时伐之不易。不如行欲擒故纵之计,待燕、齐不察,一举而克之,或伐燕或伐齐,逼迫燕、齐两国之盟消散!” 赵王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这和自己的初衷有所不同,但也有一定的道理。燕、齐两国既然敢大大方方地会盟,想来已经做好了和赵国交战的准备。有齐国的协助,赵国想要攻下燕国的河西之地,怕是不容易啊!而且,自己最怕的就是齐国兵分数路。趁势搅乱赵国的南部。到时赵国也要分兵,燕、齐两国以两国之兵马,完全可以戏耍赵国,令赵国疲于奔命。 燕周却是摇了摇头,反对道:“世人皆知我们赵国要为齐国出头讨伐燕国,可如今齐国背赵而亲燕,此赵国之耻也!王上若是不发兵攻打齐国,恐伤赵国士卒之士气、百姓之心,天下也必嘲笑赵国被齐国戏耍。王上的声威受到影响,所谓君辱臣死,天下又有什么人会来投奔王上呢?!故臣以为,无论伤亡多大,我们赵国都要立即反击燕、齐,尤其是齐国。王上若是信任微臣,臣愿意提兵杀进临淄,以雪王上之恨!”说完立即下跪请命! 赵王很是感动。这才是自己喜欢的忠臣。君辱臣死,自己被齐国的鲁仲连戏耍就等于赵国被齐国戏耍。若是齐闵王在世时。齐国国力堪比秦国,赵国自然忌惮齐国,姑且忍让。可如今赵国国力远胜齐国,自己又何须忍让呢?!处处忍让只会让人觉得赵国君臣怯懦,让天下轻视赵国! 亲自将燕周扶起来,赵王感慨地说道:“寡人知道爱卿的忠心。但此事事关天下大势,不可不察,还是从长计议!” 燕周还想争辩什么,却是被赵王阻止了。赵王看向蔺相如,真切地说道:“蔺上卿。你觉得我们赵国该如何应对?” 蔺相如叹了口气,作揖道:“此事甚为棘手!如今整个天下都知晓赵欲助齐而伐燕,王上令人向燕国陈说厉害,可燕国依然不肯向赵国请服,自然是已有不臣之心。为了我们赵国后方的稳定,即使没有齐国许诺的百里之地,打压燕国已是必然。齐国的所作所为更是将我们赵国推到了风口浪尖,不伐之无以彰显赵国之威,无以维护王上和赵国的尊严,无以震慑宵小!但臣也知,燕、齐初盟,我们赵国伐之越急,燕齐之盟越是坚定。相反,我们若是对燕齐之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派人离间燕、齐两国的关系,不需要多久,燕、齐两国必然貌合神离。到时,王上再遣一老成之人,将兵不过十万,足以令燕国臣服,齐国请朝。” 平原君听后心里暗自点头,蔺相如说得字字属实,可也正因为字字属实,才更加难以下决断。从表面来看,立即出兵和晚一些时间出兵的好处和坏处一样明显,任谁来了也不能说哪个一定对,哪个一定错。站在利益角度上说,自然是晚一些出兵为妙。可站在维护赵国声威上讲,自然是越早出兵越好。实实在在的钱粮利益和赵国的大国、强国形象,哪一个都重要,可两者不可得兼,赵王又想两者兼顾,臣子们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只听蔺相如继续分析道:“臣以为,诸国所欲者,莫如赵国急攻燕、齐,如此秦、韩两国作壁上观,魏、楚两国幸灾乐祸,赵、燕、齐既弱,四国弹冠相庆。既为诸国之欲,盖不为赵国所取者。所以臣以为,当缓慢行事,从长计议!” 平阳君赵豹颇为欣赏地看了蔺相如一眼,自己的想法和蔺相如一致,那就是赵国完全没必要这么快地回击齐、燕联盟。赵国攻之越急,齐、燕两国关系越是牢靠。不如分而化之,派人离间两国,待两国貌合神离,赵国以雷霆一击一举降服燕国,令齐国请朝,岂不更好?!切切实实的利益总好过虚无缥缈的名声!这次是赵国不小心被齐国蒙蔽了而已,谁都有走眼的时候,没有燕周所说的主辱臣死那么夸张。如果赵国连这点都看不破,那就是真的令其余的国家幸灾乐祸了! “那丞相的意思呢?”赵王的眼中划过一丝的失望之情,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 平原君赵胜却是发现了赵王的异样,却没有表现出来,平静地说道:“赵国所令天下信服的,乃是国力!燕、齐之盟虽然强大,但却远不足以威胁我们赵国!原因就是两国并非齐心协力!心不齐则为乌合之众!王上令人急攻一国,或以利益诱惑一国,该国必定倒戈!如今燕、齐挑衅我们赵国,王上若是不做出回应,天下对待赵国的态度就会发生变化。甚至,就连秦国都会轻视我们!我们赵国又靠什么来拉拢魏国为自己所用呢?所以,臣以为,当讨伐燕、齐两国!” 第十七章赵国的对策 赵王表面不动声色,不喜不悲道:“丞相以为当伐齐国还是燕国?” “莫如伐燕。燕国者,远离中原,伐之,与天下各国无有冲突。诸国即使想要救援,也力有不逮。王上若是令赵将军急攻河西,齐国必救之,燕国也必定以为我们赵国是恼羞成怒,誓取河西之地。王上这时在密调信平君(廉颇)领军南下,奇袭蓟城,燕国必定惶恐请降。燕国既去,齐国不足为虑哉!”平原君赵胜一脸自信地说道。 “可适逢寒冬,云中北面的匈奴正是叩边、闹得最凶的时候。这个时候将信平君调离,怕是不妥吧!”赵王担心地说道,但语气中居然没有反对伐燕的意思。 燕周趁势说道:“王上不弃,臣愿意代替信平君戍守云中,防备匈奴。” 平原君也是连连点头,对赵王劝说道:“燕国所虑者,信平君也!据臣揣测,伐燕用时不需太久,前后一月足矣。燕将军晓通战阵兵法,假借信平君的名义,戍守云中一个月还是绰绰有余的。王上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蔺相如心里暗暗摇头,伐燕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倒是也有这种可能。但这恐怕是最好的预测,也是一厢情愿的预测。中途稍有耽搁的话,廉颇一旦无法逼迫燕国签下城下之盟,赵国就进退维谷了。赵国在北疆的大军还是轻易动不得的,匈奴这些年越发猖狂,廉颇这次谪守边境,对赵国却是一件好事。只是委屈了廉颇而已! 平阳君赵豹眼见蔺相如一言不发,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兄长言论说服了。也就不好继续出言反对。他哪里想到,蔺相如是在追忆远在千里之外的廉颇,一时出神了而已。就在蔺相如想要开口的时候,赵王却是下了最后的结论。岭南犯罪团伙 “寡人心意已决,令赵卿攻打河西。吸引燕、赵两国的注意力,信平君领兵八万,奇袭蓟城!呵呵,信平君这把宝剑,可不能只用来和匈奴争锋。再不出鞘的话,燕国怕是不记得寡人这把宝剑了!” 蔺相如心中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将反对的话咽了下去。也许,这是让廉颇重新启用的一个好机会!廉颇若是伐燕立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返回朝堂,帮助自己。至于防备北方的匈奴,燕周也可以胜任嘛。 就这样。赵国君臣“各怀鬼胎”地达成了一致的结论。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开动起来,邯郸就变得异常忙碌。无数的粮草、辎重一车又一车地运往北方,所有的人都意识到,燕、齐两国既然敢成功挑起了赵国的怒火,现在就要做好迎接赵国怒火的准备。战车之下,有死无生,大战一触即发。 齐国,临淄。 苏厉将楚国结盟的条件向齐国君臣一五一十地道来。当然,也少不了背后的威胁。上大夫貂勃只能长叹,楚国还是有贤臣的。识破了齐国的伎俩。不过,这也可以从侧面反映,鲁仲连作为说客来讲,是要强过苏厉的。别忘了,苏厉的兄长苏代还在楚国做官,可苏厉依然说服不了楚王。可惜。鲁仲连只愿意做一个隐士,齐国没有遇到很为难的情况。他是决计不愿意出山的。 不过,眼下燕国已经被齐国拉拢过来。北线已经无虞。赵国即使要发兵攻打河西,依照燕国和齐国的国力,也可以坚守一段时间。而韩国,是决计不会坐视赵国一直攻打齐、燕两国的。别回头,背后有鬼 南线方面,楚国也出现了松动。现在,摆在齐国面前的问题是答应楚国呢,还是答应魏国。如果是要魏国出兵击退楚军,那么半个陶郡齐国肯定只能割爱了。如果是要联合楚国对魏国反戈一击,那齐国就要承认楚国眼下占领的土地,以后都是楚国的。两难啊! 丞相后胜本来就不指望楚国会傻傻的割地,眼见貂勃的计策失效,很是幸灾乐祸地说道:“王上,臣以为当联魏伐楚,毕竟淮泗之地的富庶远远不是半个陶郡可以比拟的。我们齐国只需要付出些许代价,就能扭转局面。齐、魏各出精兵十万,楚国必然不能坚守淮泗之地。到时我们齐国与魏国平分,寿春以东归我们,寿春以西归魏国,皆大欢喜!” 齐王听后连连点头,没了燕国这个隐患,齐王很想甩起膀子大干一场。如果不是王后一直提醒自己楚国地大物博,齐国只凭借自己一国之力蛮干的话,伤亡必大,齐王早就派兵南下了。 貂勃毫不理会后胜话中的讥讽之意,淡淡说道:“楚国安平侯项承的大军就驻扎在郯城,齐、魏两国挥兵南下,魏国一定会很感激我们齐国。因为我们挡住了楚军的主力。臣恐怕,到时候泗水以西皆归魏国矣!丞相想要的寿春,和以东的三百里土地,皆入魏国囊中!” 后胜顿时有些气恼,没好气道:“魏国伐楚,本相就不相信项承会无动于衷。我们完全可以后发制人,待楚军前去截击魏军,我们再南下!或者直接沿泗水南下,取符离塞。否则,依上大夫之见,莫非要联合楚国伐魏?不知上大夫以为,魏国哪里是好攻取的呢?”庶女的伟大胜利 大殿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声。当初是貂勃意气风发地表示,有希望说服楚王割地请和以抗魏。但却没有明确表示要在联楚以后主动攻打魏国,其本意更多的是防备魏国恼羞成怒下攻打齐国。后胜此言明显就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貂勃知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然没心情和后胜纠缠。他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让齐国获得最大的利益,以最小的代价。楚国那里已经不能争取更多的让步了,齐国要想补偿自己损失的话,只能是夺下魏国的半个陶郡或者直接攻打到睢阳、单父一带。但楚国既然能识破自己的计策,会不会见好就收,放任齐、魏两国相争呢?!这样的话,齐国的损失就更大了。看起来,似乎花费一定的代价,联合魏国,将楚国的势力赶至淮水以南是最好的策略了。 想到这里,貂勃不理会后胜的激将,坦然地说道:“臣附议!” 赵王大喜,说道:“好!那寡人就联魏伐楚!众爱卿以为如何?” “王上圣明!”群臣各自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说道。(未完待续) ps:从周一开始,每天坐车七八个小时,实在顶不住了。刚刚喝酒回来,头晕脑胀。下一章2900字是什么内容大家知道,设置自动订阅的把订阅的下一章删除,刷新一下就可以看到,然后再次订阅!算是反盗版吧!虽然订阅的本来就几十个。 第十八章混乱的时局 一月下旬的时候,天下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赵国撕破了脸皮,向燕军占据的河西攻去。燕国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终究抵不过赵国的猛攻。谁也没想到,赵国一上来什么计策都不讲,只是认准了河西,一味猛攻。伤亡什么的全成了无关紧要的数字。 似乎对赵国来说,只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要么悲壮的死去,要么骄傲地活下来,没有第三种选择。有过从军经验的人都知道,最怕的一种敌人不是多么训练有素的或者多么坚韧不屈的,而是失去了理智的敌人。因为没了理智,对方只想要你的命,即使你可以杀死对方,他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因此一时之间,燕国所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向齐国求援成了必然。 齐国当然不肯怠慢,眼下是燕、齐两国第一次进行合作,所欠缺的就是信任,如果齐国对于燕国的求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话,燕国完全可以倒戈,投入赵国的怀抱。齐王命令上大夫貂勃领军五万,急救河西,稳固河西防线。 赵国的大军勇则勇矣,但毕竟只有八万人,赵军又是处于攻击的一方,貂勃自信,就算燕、齐两国合力,耗也能耗死赵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摆在眼前,齐、燕联军需要的不是反击,而是耐心地等待赵军力竭的时候。到时候,一场大捷就易如反掌般可以取得。 一月发生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在魏、楚边境屯兵已久的魏国终于动手了,魏将晋鄙领兵十万,南下伐楚。楚国虽然做了一些准备,但在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魏军面前。些许的准备显得不够用。仅仅过了七日,曾经短暂作为楚国都城的陈县易主,天下震惊。(明日请刷新) 整个大殿,唯一可以让楚王称呼为先生的自然只有苏厉一人。虽然和自己的预期有些出入,但经历了“联魏伐齐”这一番动荡的苏厉已然庆幸可以达成眼下的目标。当然是恭敬地回道:“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 接下来发生情节可以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来形容。后世的史学家在研究公元前267年的史料时,只能将其归咎于历史的必然性。这一年的火花四射给了无数历史爱好者无限的遐想,历史在这一年完全流向了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并不可逆转!原始奴隶主 一月十日,屯兵在中山的赵国越发失去了耐心。燕国迟迟不给赵国想要的答复,相反用增兵、修缮城墙来回击着赵国施加的压力。为了不让刚刚“倒戈”的齐国大失所望。为了齐国许诺的百里之地,为了赵国的尊严,赵国决定教训一下自己北面的邻居----燕国。忙于等待燕、赵开战看热闹的列国,包括当事人赵国,谁也没意识到。齐国河西的最后一座坚城---扶柳在一个几天前的夜里突然开城纳降。河水(黄河)、漳水中间的燕军悄悄地撤退到漳水对岸,齐军悄悄地越过河水,占领了燕军撤离的地方。一切显得风平浪静,一切显得默契至极。 一月十一日,赵奢奉命领兵八万讨伐河西的燕军。士气高昂的赵军雄赳赳,气昂昂,想着如何追亡逐北,大展身手。赵奢也是意气风发。有齐国在腹背牵制燕军,燕军势必东西不能兼顾,一场大胜绝对是手到擒来。 可这个时候。游走在齐国的细作却告诉了一个令赵奢怎么也接受不了的事实——齐、燕两国的国君在两国的边境上歃血为盟,原本应该是生死仇敌的两国一笑泯恩仇,原本应该是帮助赵国的齐军转眼成了敌人——燕军的盟军! 这样的剧本再天才的编剧也想不出,但却硬生生在赵国,在天下人面前眼前上演。赵国无疑成为了最好的背景!这就好比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遭受了别人的侵害,自己勇敢地站出来了。想要打抱不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流氓。所有的人都期待着英雄救美的上演。在观众看来,流氓必然被赶跑。英雄则收获美人心。这是多么动人的结局,多么美好的结局!可现实却十分狗血,美人居然从了流氓,两人勾搭在一起,并指责英雄是多管闲事!赵国无疑就扮演了英雄的角色,齐国则是那个美人,燕国则是那个流氓。 这也就足以解释赵奢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久久不语的失望之情还有愤怒的表现。进军是不能了,前面可不是单单八万燕军那么简单,还有本土作战、源源不断的齐国大军。这样的变故显然超过了赵奢所能决定的范围,所以赵奢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传递到邯郸,交由赵王决定。念破星空 赵王一听这个消息就慌了,心想这还得了,自己一直垂涎的齐国和北方兵强马壮的燕国勾搭在了一起,赵国还有好日子过?!随即就是愤怒,鲁仲连这个片子,居然欺骗寡人的感情,说好的游说齐国割地呢?!齐国倒是割地了,却是给了燕国,换来了两国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对峙。 将一干亲信大臣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到宫中,赵王毫不避讳地说起了赵国目前的窘境。是进,击败燕、齐联盟;还是退,暂时避让燕、齐联盟。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需要魄力的决定。赵王不缺乏魄力,但却缺乏准确分析利弊的能力。赵王希望,趁着燕、齐结盟的消息还没有传遍天下,赵国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平阳君赵豹在军中锻炼了许久,变得越发成熟稳重,因为有名师的指点,看问题也是越发地直指要害。身为王室人员,眼见自己的兄长平原君赵胜沉默不语,当即说道:“王上!臣以为燕、齐两国刚刚会盟,气势正盛,此时伐之不易。不如行欲擒故纵之计,待燕、齐不察,一举而克之,或伐燕或伐齐,逼迫燕、齐两国之盟消散!” 赵王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这和自己的初衷有所不同,但也有一定的道理。燕、齐两国既然敢大大方方地会盟,想来已经做好了和赵国交战的准备。有齐国的协助,赵国想要攻下燕国的河西之地,怕是不容易啊!而且,自己最怕的就是齐国兵分数路,趁势搅乱赵国的南部。到时赵国也要分兵,燕、齐两国以两国之兵马,完全可以戏耍赵国,令赵国疲于奔命。 燕周却是摇了摇头,反对道:“世人皆知我们赵国要为齐国出头讨伐燕国,可如今齐国背赵而亲燕,此赵国之耻也!王上若是不发兵攻打齐国,恐伤赵国士卒之士气、百姓之心,天下也必嘲笑赵国被齐国戏耍,王上的声威受到影响,所谓君辱臣死,天下又有什么人会来投奔王上呢?!故臣以为,无论伤亡多大,我们赵国都要立即反击燕、齐,尤其是齐国。王上若是信任微臣,臣愿意提兵杀进临淄,以雪王上之恨!”说完立即下跪请命![重生]七年痒,带球跑 赵王很是感动,这才是自己喜欢的忠臣。君辱臣死,自己被齐国的鲁仲连戏耍就等于赵国被齐国戏耍。若是齐闵王在世时,齐国国力堪比秦国,赵国自然忌惮齐国,姑且忍让。可如今赵国国力远胜齐国,自己又何须忍让呢?!处处忍让只会让人觉得赵国君臣怯懦,让天下轻视赵国! 亲自将燕周扶起来,赵王感慨地说道:“寡人知道爱卿的忠心,但此事事关天下大势,不可不察,还是从长计议!” 燕周还想争辩什么,却是被赵王阻止了。赵王看向蔺相如,真切地说道:“蔺上卿,你觉得我们赵国该如何应对?” 蔺相如叹了口气,作揖道:“此事甚为棘手!如今整个天下都知晓赵欲助齐而伐燕,王上令人向燕国陈说厉害,可燕国依然不肯向赵国请服,自然是已有不臣之心。为了我们赵国后方的稳定,即使没有齐国许诺的百里之地,打压燕国已是必然。齐国的所作所为更是将我们赵国推到了风口浪尖,不伐之无以彰显赵国之威,无以维护王上和赵国的尊严,无以震慑宵小!但臣也知,燕、齐初盟,我们赵国伐之越急,燕齐之盟越是坚定。相反,我们若是对燕齐之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派人离间燕、齐两国的关系,不需要多久,燕、齐两国必然貌合神离。到时,王上再遣一老成之人,将兵不过十万,足以令燕国臣服,齐国请朝。” 平原君听后心里暗自点头,蔺相如说得字字属实,可也正因为字字属实,才更加难以下决断。从表面来看,立即出兵和晚一些时间出兵的好处和坏处一样明显,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未完待续) ps:记得删除再刷新啊! 第十九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秦国,咸阳。 对于山东的乱局,秦国君臣是抱着极大的兴趣围观看热闹。道理很简单,山东各国消耗地越厉害,越是水火不能相容,秦国越是可以浑水摸鱼。无数秦国说客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往来于临淄、邯郸、大梁、新郑之间,行挑拨离间之事,试图让这场战事愈演愈烈。 事情的发展也正符合秦国的心意,在得知魏国终于对楚国动手后,秦王抚掌大笑,顾左右而言:“大事成矣!” 天下七国已有五国卷入这场战事,只有秦、韩两国置身事外。但根据秦国君臣的揣测,韩国不可能任由这场混乱持续多久。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楚国紧邻韩国,韩国如果任由魏国向南拓展势力的话,韩国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这绝对不是韩国会容许的。 朝会结束后,秦王把太子柱、丞相魏冉、客卿蔡泽、武安君白起、卫尉王翦、郎中令麃公留下,商议军国大事。有心人自然会猜出,秦国君臣商议的肯定是隐秘的军国大事,否则,大可在朝会上堂而皇之的提出,让群臣共议。(以下章节今晚修改明日可看) 望着魏军渐渐合拢的方阵,暴鸢眼角闪过一丝期待之色!眼下足足有近七千秦军被魏军困住,只要挡住秦军的几次突围,形势将大利于魏军!剩下的八千秦军想要救出袍泽的话,只能行险猛攻一点!可魏军还有两万主力跃跃欲试,明显希望秦军这么做!秦军这个时候无疑是进退维谷! 晋鄙也是这么想的。秦军对自己的攻击力太过自信了,却忽略了己方厚实的防御!虽然短短一个时辰的鏖战己方已经损失了五千大军,但却成功困住了七千秦军,顺带斩杀了三千秦军!眼下,观望的秦军后撤也好。前进也罢,自己都有足够的信心留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马! 秦军面对如此困局,却是挥舞起了黑色的大旗!隆隆的战鼓急促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异变突生!足足一万秦军从封陵西门涌出,朝着魏军侧翼的软肋席卷而去!仔细看去,当先打头的居然是三千精骑!精骑的身后是百余辆战车。然后是全力冲刺的步卒! 步卒冲锋?在面对长距离的时候,这种不爱惜体力的办法无疑是找死的行为!但眼下,双方交战的地方距离封陵不过是十里的距离!对战马是须臾之间的距离,对步卒来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光景! 秦军敢把战场设置在距离城墙如此近的距离,无疑是吃定了魏军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也是桓齮苦思半夜,利用魏军的“弱点”专门为魏军设下的大餐!在桓齮看来,自己这种明目张胆的做法,一定会让魏军觉得自己是想要在城下挫败他们。这也无疑是在羞辱他们!人在恼怒后就会失去理智。魏军在意识到自己即使兵败后,也可以在城头弓箭手的掩护下退入封陵的算计后。肯定会不计后果地缠住自己!而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这种情况! 事实也正如桓齮所预料的,基于秦军总兵力只不过两万的“事实”,晋鄙自以为哪怕秦军用上阴谋诡计,自己也可以用堂堂之兵,用阳谋来打败秦军!何况,秦军一旦败退,自己完全可以尾随攻破封陵!所以。晋鄙才敢距离城头这么近的距离上,和秦军交战! 不过。在发现秦军的兵力远不是细作所说的“两万”,而是凭空多出了一万大军后,晋鄙却是一下子觉得慌了!第一反应是细作误我!第二反应是该死的上当了!秦军的铁骑在向着自己的本阵急速冲锋,十里的距离转瞬即到。晋鄙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也不能有一步后退!否则必将是一场大乱,大乱意味着全军覆灭!所以。他的第一个军令不是下令结阵抵抗,而是宣布后退一步者,立斩之!执法队最是无情,当即游走在方阵之中,将面色惶恐忍不住退却的士卒斩杀当场!鲜血和头颅的刺激让魏军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秦军的第一波箭矢已经射了过来! 金属制作的箭矢和血肉的碰撞,受伤的总是血肉之躯!死在第一轮箭雨下的魏军达到了四百多人!但魏军显然没有时间悲伤了!若是被三千秦军铁骑撞开方阵,失去了方阵保护的魏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们的死法会更加惨不忍睹。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魏军用大盾和长枪迎接着秦军铁骑的撞击。这样的场景像极了飞蛾扑火,只不过飞蛾是本能,魏军却是不得已,是死中求生! 又斩杀了八百名魏军,秦军铁骑的冲击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只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卒,魏军可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有的那长戈去钩战马的腿脚,有的用长枪去刺战马的心窝,有的则是将弩箭对准了马上的步卒。后面的秦军还没有完全陷入和魏军步卒的“泥潭”,主动退出了这场胶着,因为身后袍泽的杀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骑兵终究是需要速度的,和步卒死缠烂打?这不是骑兵的意义所在! 当一万名秦军突然从封陵西门蜂拥而出的时候,暴鸢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秦军什么时候往封陵增兵的?为什么己方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暴鸢不禁自责这个情报可是害苦了魏国!现在秦军和魏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1:2的比例,这样的兵力对比下魏国可没占据什么优势! 而且,考虑到魏国一直是占据上风的情况,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万秦军,形势大变,对双方的心理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影响。简单来说,秦军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魏军缺只能发挥出会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之八十的水准!一上一下之间,魏军的形势更为糟糕! “将军!要不末将带人前去支援下魏军把?!”身旁的副将跃跃欲试地说道。 眼下这个情况,魏军颇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在经历了三千骑兵、百辆战车的摧残后,魏军的方阵勉强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不过,在面对后面的六千步卒后。占据数量上优势的魏军居然只是堪堪守住了防线,没让秦军再进几步而已!而且,幸存的秦军铁骑开始绕着巨大的战团游走支援袍泽,魏军仅有的一千骑兵在三千秦军铁骑的追杀下,仅仅坚持了两刻钟的时间!魏军的士气几乎是以可见的速度迅速低迷起来! “唔!”暴鸢并不答话,只是示意远处的赵军还在虎视眈眈!三万赵军可是有一万骑兵的!韩、赵双方若是打出了火花。韩国的压力不见得比魏军小多少!牵一发而动全身,暴鸢现在还不想刺激赵国!韩、赵大战的结果无论胜败,胜利者都不会好受!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一伤!大家和和美美的相处,岂不是挺好的吗? 若是让副将知道了暴鸢心里这样的小九九,肯定会被吓死!所幸副将忠心耿耿,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关怀道:“将军!可如果我们不去救魏军的话,魏军挡不住多久啊!现在只要有一个魏军乞降。魏军肯定闻风而降!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盟军惨败吧!魏军败了,我们就要被秦、赵两国夹击了!” 暴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赞许道:“这个道理我懂!不过,你想怎么救魏军,不妨先和我说说!” 副将脸色一喜,迫不及待地说道:“将军!末将愿率三千精骑劫杀秦军骑兵!只要没有了秦军骑兵的骚扰,凭借着魏军的实力,还是可以稳操胜券的!” “是吗?你看!”暴鸢往东面遥遥指了下。 副将凝神一看。面色大惊。一直没有出动的秦军中军居然动手了,足足八千大军冲向了魏军方阵!而且。他们并不是直接冲到了眼前的魏军方阵正面,而是绕到了侧翼,并且正在帮助一万秦军逐步地困住了魏军的中军! 原本的局势中,七千秦军被近三万魏军困住了,形势极为不利;一万秦军则是压着两万魏军中军猛攻!按照常人的想法,秦军的中军。也就是桓齮所在的八千大军应该是火速支援被困的秦军。但桓齮却是兵出奇招,任由七千秦军越杀越少,反而帮助应付自如的一万秦军!不过,这样的做法也透露了桓齮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迅速杀败魏军主将晋鄙所在的中军,只要晋鄙人头落地。魏军势必大乱!七千秦军的被围也就迎刃而解了! 暴鸢面色沉重地指着秦、魏交战的战场说道:“本将现在给你三千大军前去支援魏军!但目标却不是那里,而是…….”暴鸢顿了顿,指着战场后方的封陵城说道:“那里!” 副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末将懂了!”说完,略一抱拳就匆匆而去了!现在这种局势下,想要扭转局势,那就要出其不意。秦军不是在和魏军鏖战吗,继续增兵魏军的话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除非动用超过一万的兵力,但赵军绝对不会韩军这么做的!想要用少数的精锐解围,那就需要攻其不备、声东击西!封陵现在守备空虚,如果韩国猛攻封陵的话,绝对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秦军发现后路有被断绝的威胁,一定以自保为上!更重要的是,赵军受到的刺激肯定小之又小! 很快,三千车步卒径自朝封陵冲去!发现韩军接近战场后,秦军心下就是一紧。现在这种紧要关头,秦军最怕的就是打扰。当即有一千秦军骑兵分了出来,想要驱散韩军!韩军却是压根没有和秦军接触的意思,绕过了战场,直奔封陵! 桓齮脸色顿变,现在封陵的守军只有不到两千人!看韩军又是云梯又是攻城弩,一副兴师动众进城“犒劳”的样子,桓齮就知道了韩军的主意。可即使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一样的没办法!秦军兵力缺乏,总不能再分出两三千大军去围堵吧!何况,这未尝不是韩军的一个信号,若是秦军识趣地退兵,韩军可能是做作样子,如果秦军坚持不退。执意阻挠的话,那韩军少不得要加兵!反正韩军有五万大军,比三万赵军要多出两万呢! 桓齮当然不愿意多分兵死死拦住韩军,尤其是韩军打定了主意采取添油战术后。这个时候,自己能够指望的也就只剩下赵军了。只要赵奢肯派出一万铁骑游走在韩军方阵附近,韩军绝对不再敢轻举妄动。只要给自己争取两个多时辰。一场大胜就近在咫尺了! 高唐以西三十里,一支赵军正在全速前进着。自从三天前,邯郸方面接到来自高唐的八百里急报,得知十三万齐、魏联军兵犯高唐,赵国就意识到大事不妙。高唐只有区区四千兵力,能在齐魏联军的强攻下坚持多久,用脚指头也想得到。可以预见,高唐的失守已经是必然。赵国上下也早就有了这个思想准备。 不过,明知道高唐凶多吉少。赵国还是要派出大军前去支援。理由很简单,十三万齐魏联军信誓旦旦地,挑在这个河东、武关战乱不休的节骨眼上对赵国大打出手,其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分散赵国的注意力还在其次,赵国担心的是齐国在魏国的撺掇下,会不会野心膨胀,对高唐周边的灵丘、平原垂涎三尺。 所以,赵国在接到高唐求援后。一方面严令灵丘、平原坚壁清野,收拢征召士卒。一方面调集八万大军,以丞相赵胜为主将,火速赶往增援。等援军抵达,高唐若是尚未失守,援军自然会在高唐城下与齐魏联军周旋,力保高唐不失;若是高唐已经失守。援军则务必不再使齐魏联军再进一步------赵国的想法很简单,高唐丢了就丢了,毕竟原本它就是齐国的陪都,但平原、灵丘就不同,一直是赵国的土地。若是丢了,脸面就丢大发了。 何况,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齐魏联军合兵十数万,赵军不宜与之硬拼。待得齐魏大军退却,赵军再出其不意地夺回高唐,要比失去后的立刻强攻要好的多!对赵国来说,武关战事的胜负还有封陵之战的结局,是眼下最关心的事情。高唐方面,也只好隐忍一下。不过,齐国这次敢拂了赵国的脸面,这份“大礼”赵国是记下了。 “报!启禀丞相!魏军主力距离我军不过十五里!” “报!启禀丞相!高唐已经失守!” 一个接一个的赵军斥候不断地将最新的军情传递给主将---平原君赵胜。虽然在军中,但赵胜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丞相。将军的称呼多了去了,可赵国的丞相只有他一人。这样的想法赵胜手下的属官自然清楚,就连斥候也是一口一个丞相地叫着。 赵胜得知高唐失守的消息后,眉头不禁一皱。虽然在临出征前自己就有了这个最坏的打算,但真的面对了,心里面一时还是接受不了。仔细算起来,除了五年前赵国被秦国夺取了几座城邑,赵国已经有很多年没在其他国家身上吃过亏了。没成想,这次居然在齐国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燕副将,接下来如何应对,本相想听一下你的意见!”赵胜朝着东方瞥了一眼,对身旁的一名中年将领说道。 中年将领既是此次赵国大军的副将---燕周。五年前,就是他带领大军先取昌城,再克高唐,功绩斐然。若不是因为不善于钻营,又和廉颇不和,他绝对不会是在校尉一职上坐了五年而不动。 燕周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对还未离开的斥候说道:“我来问你,前方十五里处魏军有多少兵马,齐军主力在哪?高唐是什么时候失守的,敌军的损失大不大?魏军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还是扎营固守的姿态?” 赵胜顿时就不高兴了,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怪不得燕周一直不受提拔重用,就这个目无上官的态度,有几个人受得了。他或许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除了行军打仗,燕周怕是一无是处啊! 斥候则是一脸肃然地回道:“魏军是结营固守,观其兵马,当在三万以上。再往里才是齐军的大营,人数在五万上下。高唐则是在一日前失守,属下冒险抵近高唐观察了下,发现齐军在大力修缮城墙。据附近的百姓说,攻城的乃是齐军,损失颇大。但这个话也做不了数,百姓们只听到杀声早晚没有停歇,又不敢靠近城墙,全是一厢情愿的说法。” 第二十章燕国的野心家 燕国上谷郡,沮阳辖区,十名燕军斥候正在进行例行的边境巡视。 因为燕赵两国目前处于交战的状态,燕王已经下令,边境上的军镇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防赵国细作潜入燕国境内。正所谓上位者一句话,下位者全累趴。为了完成燕王下达的任务,不丢掉自己的高爵厚禄,各级官员将任务分派给下属,言辞比上一级还要严厉。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最前线的戍卒。 张方是隶属于西山军镇的一名什长。西山军镇不大,只有戍卒五百人。像西山这样的军镇,在浴水到易水的燕赵边境上,每隔三十里就有一个。毕竟这一片区域人烟稀少,燕国又不可能放任赵国如入无人之境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以就修筑了军镇,作为核查过往行人和抵抗赵军的前哨。 每个军镇的戍卒人数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大体而言,戍卒的多少取决于燕、赵两国的关系。若是燕赵两国亲密无间,燕国自然不会在边境上摆放多少戍卒。但如果像现在,关系很是紧张,每个军镇的戍卒自然的满编的,甚至会多出一两成。 赵国出兵攻打河西已有二十多日,除了一开始占了些便宜,接连攻克了昌城、辛集两邑外,局势渐渐地被燕、齐两国扭转了回来。赵奢领兵七万,和荣蚠的六大军相持与扶柳,齐国上大夫貂勃的五万大军则在侧翼虎视眈眈,双方小规模的战事不断,但又都很克制。从战况上来看,双方都在试图疲惫对方,令对方知难而退,而不是一战定胜负。谁也不知道。这场鏖战还会持续多久! 身为一名最下层的军官,张方自然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他只知道的是,燕国在河西还没有落败,赵国也无意扩大这场战争的规模、偷袭蓟城,自己巡视的边境看起来氛围很紧张,其实却是平安的。至少眼下是。自己不用担心莫名其妙地战死沙场,每天还有酒肉补贴,这些就够了。和在河西鏖战的袍泽相比,自己算是幸福的。当然,想要保住幸福就要死死盯住对岸的赵国,否则,走脱了赵国的细作,一顿鞭子的处罚还算轻的。 “什长!这都巡视了半个月了,对面的赵军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我们偷偷溜过去,瞅瞅赵军在干什么?”一个老兵油子叼着一小节草茎,颇为无聊地说道。 张方眉头一皱,瞟了眼对方,没好气地说道:“这个想法不错嘛!狗剩,你现在就去,我们兄弟几个给你把风。说不定你还能抢个婆娘,领回家当媳妇!不过我倒是听说。赵国娘们的性子比我们燕国娘们的性子还野!” “哈哈哈!”张方手下的戍卒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有胆大的。甚至开起了玩笑,说道:“狗剩哥连娘们的手都不敢摸,怕是驯服不了赵国娘们吧!欧,欧,喔!”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名叫狗剩的戍卒脸色红的可以挤出血来。嘴上却是不服输地道:“老子连赵国汉子的命都敢收,还怕了赵国娘们不成?看俺不抢个娘们回来,给你们开开眼。到时候,别眼馋俺!” 笑声依然不止,众人的神色明摆着不信狗剩所说的话。狗剩只能是气的咬牙切齿。心想下次若是逮到对方的把柄,一定好好戏弄下对方。老子不就是处男嘛,等回去就找个娘们娶了。 张方解围道:“都给我少说两句!精神着点,别被对面的赵军给掳回去当了俘虏。到时候,家里的婆娘没见到,反而给赵国为奴为马!” 说完,瞪了狗剩一眼,道:“眼下咱们燕国和赵国正在打仗!没有上头的命令,去越境招惹对面的赵军,出了问题谁负责?把我们杀个十次八次的,曲侯也饶不了我们啊!都给我老实点,不要招惹是非,听见了吗?” “喏!”戍卒们齐声回道,脸上哪还有方才的嬉笑。 张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跟上自己,继续巡逻。往南巡视了十五里后,一行十人折身,准备休息一下,再向北再巡视三十里。这样,一天的巡逻任务就结束了。 伍长韩风趁着休息的间隙,向张方问道:“什长!这几日我看曲侯对巡逻没有那么重视了,原本一天三次的巡逻减为了两次,是不是上头有什么风声传下来?” 韩风无意中得知,自己的什长张方和曲侯乃是叔侄。在韩风看来,上头有什么消息,曲侯应该都不会隐瞒张方才是。自己人言微轻,总觉得减少巡逻不大合适。如果可以从张方这里确认赵国不会攻打沮阳,那自己也就可以放宽心来。至于赵国会不会攻打燕国其他的地方,韩风就完全不在意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张方神色一凛,大有深意地望了韩风一眼,轻声说道:“韩伍长倒是观察细微啊!不过上头的心意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韩风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自己还是忍不住多嘴了。张方不对自己称兄道弟,而是称呼自己的职务,明显就是公事公办的意思。伍长这种不入流的角色,称呼起来实在是一种讽刺。 “卑职失言了。”韩风低声下气地说道。 张方却是一笑,换了一种亲近的语气,道:“这件事韩兄弟知道就好,不要多言。” 韩风明显一滞,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虽然不清楚张方的前后反应差别如此大,但韩风也明白,对方刚才语气中的亲近之意。 张方却是暗忖,韩风此人有些小聪明,就是太惜命了,敲打一番,倒也是可用之才。他自然是不会告诉韩风,五日前,燕军一支精锐的斥候潜入了赵国境内,打探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廉颇已经带领三万最精锐的边军南下前去支援赵奢,现在把守云中郡的,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燕周。除了曾经夺取高唐。守卫聊城外,燕周实在挑不出什么引人注目的战绩。让燕周指挥十数万大军镇守边境,看来赵国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合廉颇、赵奢两人之力,全力攻打河西。如此一来,赵国在燕国开辟第二战场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十人斥候小队再次出发了。但这一次行进了不过十里,就遇到了一个突发状况,一支商队蓦然出现在了燕军斥候的视线中。商队的规模不大,只有十余辆马车,护卫看样子也不过七八个人。放在以往,这再正常不过,但眼下,燕赵两国正在交战,商人们惧怕损失。所以基本上已经没有商队来往于燕赵两国之间了。所以这支商队的出现,才令张方他们惊讶异常。 用眼神示意手下打起精神,小心戒备,张方带领麾下的斥候慢慢接近了这支商队。商队在发现燕军斥候接近的时候,没有多少吃惊,反而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尽管燕军斥候的弩箭对准了他们,长剑直指着他们。 “各位军爷。我们是王氏商行的,不是土匪。不是土匪!”一名貌似商队领头者的老者连连解释道。 “王氏商行?”张方嘀咕道。自己自然是知晓王氏商行的,这是整个蓟城数一数二大的商行,听说商行的老板是燕国某个权贵的亲戚,许多贵人们也入了股的。 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那种,但恪于职守的张方还是仔细检查了对方的通关行文。行文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张方的心只是放下了一半。 “董老板。现在边境可不安宁啊!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往来于燕赵之间呢?”张方试探性地说道。 老者长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生活所迫嘛!军爷别看我们人前风光,背后可是辛苦得很!千里奔波,有时货物滞销了,亏的是倾家荡产。虽然老板占了大头。但我们底下这种做苦力的,挣的就是抽成,货物亏了,我们数月是一个刀币也赚不到。” 张方连连点头,却是笑而不语。对方还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赚钱自然可以,但挑现在这个局势紧张的时刻运货,赔本的可能更大吧! 这时伍长韩风走来,对张方耳语道:“什长,都查清了,对方是马车里装的都是些水泥、茶叶紧俏的货物,价值不菲。八名侍卫有五名是练家子,三名应该是普通的青壮,其他仆从有十名。没有弩箭之类的远程兵器,只有几面盾牌和长剑,对我们威胁不大。” 张方不置可否,示意韩风退下,自己则走回到老者面前,拱手道:“董老板的路子很广嘛!这十几车的茶叶、水泥,在蓟城可不多见,董老板这次赚的可不少。” 老者脸上的笑意绽做一团,连连拱手说道:“侥幸!侥幸!这也是我好不容易从新郑搞来的,本想着走齐国回蓟城,哪料到河西爆发了战事。我这就又改道中山,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悄悄穿过了赵境!不瞒军爷说,咱们燕国和赵国的战事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这批货一直压在赵国也不是办法,我们王氏商行在赵国的关系终究比不上在燕国,若是有人巧取豪夺,把我全家卖了也赔不起啊!所以只能冒险越境。” 张方表示很是理解,听对方的语气,对方也私底下投进了不少钱,如果被赵国毫无理由地扣下来,对方根本就没地方说理去。谁叫他们是燕国人,是燕国的商行呢!要怪就怪他们生不逢时,赶上了燕赵两国撕破脸皮的时候。 “如果我是董老板你啊!我就直接在邯郸出手了,也不是一定要运回蓟城啊!你说呢,董老板!”张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老者哑然失笑,苦涩道:“我倒是想!可这一批货是燕国的权贵们指名要的,我要是不能送过去,身家性命怕是不保啊!何况,军爷有所不知,邯郸市面上的茶叶还好说,水泥并不好卖!” “这话怎么说?” “赵王下令,水泥只准国家收购,私人购买是犯法的。只能国家购买,这价格可想而知。”老者解释道。 “原来如此!”张方一番漫不经心地盘问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现在自己可以确定对方应该不是什么细作了,但必要的问询还是要有的。 “董老板一路从中山来。肯定知道赵国不少的消息,不知赵国眼下如何了?” 老者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周遭没有人旁听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瞒军爷,我正好有个情报要告知军爷!” 张方打了个哈哈,故作亲昵状。沉声道:“董老板别左一个军爷又一个军爷,我不过是一名小小是什长,算不上什么。不过你要是有重要的情报告知我们曲侯,我们曲侯绝对会重重奖赏你的。董老板但说无妨,我还是可以给董老板说上话的。” 老者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得知的情况告诉了张方,张方听后脸色就是一变,旋即恢复正常,然后神色间多了几分尊重之意,对老者说道:“董老板的消息很及时啊!不如跟我现在就去拜见曲侯如何?相信曲侯肯定会重重赏赐你!” 老者露出犹豫不决地神色。片刻后猛一跺脚,道:“那我就跟军爷走一遭,不过,过了今夜我就得走,蓟城那边催得厉害!我们这些小人物还指着这次的货物过活呢!” “那是自当!”张方连连答应。 两个时辰后,张方带领老者进入了西山军镇中曲侯的房内。曲侯上下仔细打量了下老者,怎么看对方都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人,不见得是细作。心先放下了一半。 屏退了左右的侍卫,曲侯拱了拱手。道:“听本将手下方才说,老先生有重要情报要告诉本将!” 老者明显有些紧张,杯里的茶水因为抖动撒出少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重要情报,都是小人听路上的人说的,做不得真。做不得真!” 曲侯一看,明显对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对,对方不过是商人,和人讨价还价,玩些哄抬物价的事物还可。真面对了杀气四溢的职业军人,能应对自如已经是颇不容易。 曲侯微微一笑,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不必起身行礼。然后才温言道:“老先生跋涉千里而来,只需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即可。这真假嘛,其实不重要,老先生就当做是在谈心,哪怕是有人故意说给你听的谎话,你再把它说给本将听,本将也绝不介意、怪罪!相反,本将再给你二十金作为奖赏给老先生,如何?” 不知是被这二十金打动了还是被曲侯的话语安抚住了,老者长舒了口气,稍微理了下思路,便将自己从邯郸的一路见闻细细说了一遍。曲侯则在老者讲述的时候不时插上几句话,追问了一些细节。 小半个时辰后,谈话结束,曲侯大事感慨地说道:“老先生确定廉颇是带着五万大军南下中山的吗?” 老者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决计不会有假,小人还在前几天见过赵军南下的队伍,遮天蔽日,绵延十几里,绝对有三万之多。算上小人之前见过的两万赵国大军,赵军至少出动了五万兵马。” 曲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开口道:“老先生也不容易!这二十金就作为答谢!”说完,不等老者婉拒,曲侯继续道:“你先下去休息,本将已经安排了亲卫为你们准备好了营帐。不过,这里是军镇,不比野外。你们的武器要收缴起来,明日你们出发的时候再还给你们。另外就是不能在军镇中随意走动,否则会有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老者连连称是,拿着二十金兴高采烈、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在他转弯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几名曲侯的心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曲侯淡淡地说道:“你们觉得这个人说得话可靠吗?”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下,其中一人道:“其人一开始有些紧张,将军安抚之后言辞条理有序,能够自圆其说,卑职以为可信。赵国这次让廉颇将兵,明面上有两万的兵马,暗地里又派出了三万,想必是要给我们造成错觉!算上邯郸又出发了三万大军,如此一来,赵国在河西将很快拥有十五万大军,已经是我们燕国大军加上齐国大军的总数!荣将军那里怕是有危险了!” 第二个人也很快站出来,道:“卑职也是一样的想法,将军尽快将这个军情汇报给蓟城,一定要赶在荣亚卿的信使抵达蓟城前,如此,便是大功一件!” 曲侯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这些许的功劳倒是不打紧!凭着我们家族的势力,想要在军中出头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本将在意的是赵国真舍得下这么大的本?如果荣将军抵挡不了赵军,岂不是我们这一方的机会吗?” “将军圣明!”几名心腹齐声说道。 第二十一章伐燕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谁也不知道,防备森严的西山军镇是如何走水的,但当火光冲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救。天干物燥,西北方刮的正是时候,风助火势,火凭风威,火舌顷刻间就将一排排的房子吞噬掉。 曲侯第一个反应就是那支不到二十人的商队有问题,往日里从没有走水的西山镇,商队一来就走了水,这种巧合也未免太大了。事情也正如曲侯所预料的,当曲侯的亲卫赶到商队驻扎的院子,根本没找到商队一个人的踪迹,只发现了已经变得僵硬的燕军尸体。而这些燕军,正是曲侯所派遣的看守商队的一行人。 一共二十名燕军,致命的伤口均是在心窝、颈动脉这样的要害,除了这些地方,死去的燕军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看来对方是几个精于伪装、潜行的高手,否则,断不能让这些人连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曲侯的亲卫首领暗暗沉思道。 但很快,曲侯亲卫首领的思绪被漫天扬起的杀喊声所打算。赵国的细作既然纵火扰乱了军镇,自然就有后招,而这后招,往往才是最致命的。赵军动用了两千步卒、五百骑兵,从细作悄悄打开的一道门中涌进了西山镇。漫天的火光中,谁也不知道涌进了多少敌人,燕军上下只知道,对方绝对不是过来友好串门的。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友好的客人会带着刀枪剑戟,狰狞地过来和自己打招呼。 这支燕军平日里反复训练的遇袭应对起了最关键的作用。分散在各处的燕军下意识地想要结阵反抗,但随即,赵军告诉燕军什么叫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在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后。燕军意识到,对面的敌人不仅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在气势上也无法压倒。自然也就有了退缩之意。 呜呜的号角突然吹起,响彻了这方夜空,就连双方的杀喊声也掩盖了过去。这是燕军撤退的信号,发自于曲侯仅存的一名亲卫。 曲侯身负“重任”。自然不会轻易战死,在意识到今夜事不可违,失败已是必然后,曲侯明智地选择了悄悄突围。留下几名亲卫暂时代替自己指挥,让军镇里的戍卒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后,曲侯也没忘了制造更大的混乱。按照曲侯的估计,现在军镇里残余的燕军应该还有百十人。他们的突围可以分散赵军的大多数注意力,相对应的,自己突围的成功性就更高一些。 不能不说。曲侯为了自己的安危可谓穷尽心血,不仅在一开始就果断突围,留下群龙无首的数百燕军作为自己的“肉盾”,而后还要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制造自己想要的混乱,分散赵军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曲侯似乎很喜欢冒险。所有的人都清楚,赵军的主力在西面。东面是最安全的方向,但曲侯偏偏带领十来人的亲卫对径直插向西方。颇有自投罗网的嫌疑。 在行进了十里左右后,曲侯命令所有的人下马,蛰伏起来。身后的军镇在喧哗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安静了下来。曲侯一行人知道,军镇里面的燕军怕是全军覆灭了。但自己这一行人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谁也不知道。自己一方可以不可以幸运地逃脱。 在向西突围的伊始,曲侯就分了七八个人往东突围,其中一人穿着自己的盔甲、盔帽,假扮成自己。如果他们遇到危险,是决计不会投降的。只会力战而死。所以,赵军一方应该会认为剿灭了所有的燕军。 赵军既然有备而来,兵力必定数十倍,甚至一百倍于己方,曲侯放弃自己训练已久的戍卒和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亲卫,也是迫不得已。因为赵军完全有能力四面包围西山镇,不放走任何一名燕军。曲侯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赌的就是赵军会等下黑,忽略他们主力所在的巡视。现在,曲侯只希望,自己的牺牲没有白白付出。 在干草丛中蛰伏了近一个时辰后,夜色愈发黑暗。曲侯惊奇地发现,西山镇的南方和北方居然还有隐隐的杀喊声传来,随后有两股火烧红分别出现在南北两个方向的天际。曲侯很清楚,西山的南面乃是中山镇,北面乃是崇明镇,联想到西山军镇的遭遇,这两个军镇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将军,卑职往前探查了十几里,没有发现赵军的踪迹。不过,卑职倒是发现大量的马蹄痕迹,想必不久前曾经有大量赵军驻足。”一名被曲侯派去前面侦查的亲卫小声说道。 曲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亲卫头领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会大亮了,我们赶紧出发吧!不然到时候暴露了踪迹引来赵军的追兵,麻烦就大了。” 曲侯没有立即作答,沉思片刻,一脸坚决地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出发!现在都给我好好休息!” 亲卫头领还欲再言,但看到曲侯不容置疑的神色,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曲侯表面上在闭目养神,心里面却是活泛开了。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赵国这次动用了不少的兵力,想要突破燕国的防线,让河西的燕军腹背受敌,或者令燕国签订城下之盟。王氏商行的那名老者的话如果反过来听,也许会是真的。赵国确实起用了廉颇,但廉颇的用兵方向,绝对不是河西,而是蓟城方向。如此一来,蓟城就危险了。 如今最要紧的一件事不是向蓟城示警,而是追回自己昨天派出的使者。昨日自己有些轻信了,居然只凭借对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赵国要偷袭河西。如果自己的“父亲”将这个情报告诉了燕王,到头来发现是一个错误的情报,那自己全家都拖不了干系。虽然不至于失去高官厚禄,但失去了燕王的宠信将难求进步。 曲侯的心思活跃开来,想着如何在这场大混战中得利。首先。守住蓟城是很有必要的。只要蓟城不失,赵国维持不了多久的两面开战,很有可能的是赵国将默认燕、齐两国结盟的事实,不再诉诸武力,而是拉拢分化燕、齐两国。 魏国目前正在大肆地经略淮泗,齐国从河西的泥潭中抽身出来。将有更多的精力往南发展。如此说来,楚国的形势将是各国中最糟糕的。但这却是燕国可以利用的地方,楚国需要一个北方的强有力盟友,燕国需要向南向中原拓展,双方各取所需,完全可以敲打下齐、魏两国,不过这却是后话。 眼下还是突围出去,并帮助燕王守住蓟城要紧,否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赵国可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而廉颇,可是赵国的第一名将。即使这些年领兵征战天下的多少赵奢,但谁也不能否认,无论是名声也好,实力也罢,赵奢可不是廉颇可以比拟的。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在曲侯各种思考中过去,仅存的十余名燕军在曲侯的带领下。悄悄往西前进了十几里,然后往南潜行。一路上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数股小规模赵军。待确定远离了赵军主力后,才掉头往东,直奔蓟城而去。 与此同时,沮阳以西七十里,一支连绵十几里的赵军军威严整地往东有条不紊地前行。当先的两面大旗,一面上书“赵”字。一面上书“廉”字。再想想赵国氏廉的,又能指挥数万大军的,却不是信平君廉颇还有谁?! 赵军的中军中,一名面色威严的将军不苟言笑地望着身前的舆图出身,但看他偶尔望向远方时露出的一抹一闪即逝的笑容。可知他心情不错。此人正是廉颇无疑。自从兵败关中后,廉颇就因罪出走云中,镇守云中、雁门、代郡三地,这一走就是两年。 对名震天下的廉颇来说,兵败关中后,自己的一切生活都变了。往日的光环和美酒歌舞已是云烟,自己在边塞的两年,整日面对的是塞外的寒风,面对的是衣甲不齐但凶狠异常的匈奴,是烈酒和膻腥的羊肉。 廉颇本来就是边将出身,熟悉边塞的辛苦,原本这些都难不倒自己,难的是心态的转变。赵国的朝廷大事和廉颇再无瓜葛,无论是联秦伐魏,还是讨伐齐国,这些重大的决策绝不会出现廉颇的声音。即使廉颇是封君,即使廉颇是统兵十几万的重将,对这些发生在数千里之外的邯郸里的大事,足以决定赵国兴衰的大事,廉颇已经失去了发言权。他所能做的就是服从,他所能做的就是亲自带着亲卫和匈奴厮杀,用一场场的激烈战斗来让自己滚烫的心冰冷下去。 逢年过节想要回邯郸朝见赵王、与家人团聚,不可;上书请求带兵征讨魏国,不行。来自邯郸的信件,除了老朋友蔺相如的,以及家人的,就再没有几个。关于赵王的动态,朝廷的动态,除了蔺相如在信件中向廉颇详述,就再无一个人会主动告知廉颇。廉颇算是体味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好在士卒们敬重自己,边境上的百姓爱戴自己,这些让廉颇聊以慰藉。匈奴的胆子越来越大,起先是数万人才敢袭扰边境,现在是数千人就敢叩边;匈奴活动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起先是大雪冰封草原的时候才南下,现在除了水草最丰美的时候,匈奴都会时不时来打打野食。似乎在匈奴人看来,南面的赵国已经成了匈奴圈养的羔羊,匈奴粮草不继或者有时间的时候,都来光棍一下“羊舍”! 廉颇着实调动了很多兵马,想要重创匈奴一下,把匈奴打怕。但匈奴人来去如风,俱是骑兵,又谨慎异常,往往是赵军的包围圈还没合拢,匈奴人就逃了出去。几次三番,赵军的收获其实不大,匈奴的损失自然不多。倒是培养的匈奴愈发谨慎,学会了用侦骑来刺探情报。 双方你来我往,各种计策层出不穷,让廉颇的边境上的生活着实“充实”了不少!此次燕周代替自己戍守边疆,廉颇反复交代了如何应对匈奴,如何团结军民,可谓面面俱到。盖因自己的好友蔺相如写信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这次奇袭蓟城取得一定的战果,他就有很大的把握让自己留在邯郸。这两年,宗室的权力有些太大了,需要制衡一下了。赵王虽然任性,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廉颇也知道,这是自己难得的机会。如果不能抓住的话。继续回云中镇守边境是一定的事情。除非赵国发生了绝大的变故,需要自己出面稳定局势。否则,就等着在云中养老吧。廉颇当然想要重回邯郸,让那群小人知道,自己是不会那么轻易屈服的。曾经失去的圣宠自己要夺回来,自己要用无可辩驳的功绩堵住那些人的嘴脸,让他们知道,也让赵奢知道,自己才是赵国那个最强的男人。最强的将军! “将军!赵校尉那边传来捷报,浴水以南一百里的燕**镇都已经悉数捣毁,没走脱一名燕军!”副将的声音打断了廉颇的思考。 廉颇也不着恼,他自然知晓对方所说的赵校尉乃是赵茄。自己早先派他袭击了浴水以南的三座军镇,自己的大军才得以从容不迫地进入燕国境内。其实就算走脱了几名燕军也无妨,自己想要攻打蓟城就要将沿途的沮阳攻占了,否则,随时有后路被断绝的危险! 蓟城方面早晚都要知道。自己只需要以雷霆般的手段拿下沮阳,让燕国胆战心惊即可。谁说的让燕国屈服就一定要让蓟城面临城破的危险?廉颇自有妙计让燕国请和。 “传本将的命令。调赵茄的一营兵马北渡浴河,截断沮阳和蓟城方面的联系,本将要让蓟城失去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廉颇笑着说道,但脸上虽有笑容,语气里却透露着一股寒意。 副将当然不敢怠慢,道:“末将这就去吩咐!” “等等!”廉颇叫住了想要转身离去的副将。开口道:“我们距离沮阳还有多远?” “回禀将军,尚有七十余里的行程。”副将恭敬地回道。 廉颇抬头看了眼天色,又望了眼匀速前行的大军,说道:“告诉前面的赵勇,再前行二十里安营扎寨!” 赵勇乃是廉颇的心腹。手下有八千骑兵,自然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先锋,同时负责大军两翼的守护。只要大军的先锋停了,整个大军也会停步。 “末将遵命!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副将拱手道。 廉颇挥了挥手,示意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闭目不语,副将见此,知道廉颇在思考战事,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如今山东的形势很是复杂,赵国兵分两路,一路是廉颇自己领兵六万,意欲攻打燕国都城蓟城;一路是赵奢指挥十万大军,在河西与燕、齐联军鏖战。齐国也是有南北两个战场,一方面协助燕国把守河西,一方面南下与楚国争淮泗之地。相比而言,魏国略微轻松,专心和楚国争抢领土。楚国则有些分心乏术,一方面要应付虎视眈眈的魏国,另一方面也要提防蠢蠢欲动的齐国。唯有韩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似乎只要各国不侵犯韩国的利益,韩国就无意插手各国的纷争。 但廉颇总觉得,这些都是假象。韩然还是太子的时候,自己曾经和他共过事,那个时候的韩国还是两郡之地。韩然彬彬有礼,屡出奇计,联合了赵国、魏国,一起利用义渠作乱的“天赐良机”,将秦国的势力从中原赶了回去。赵得河西,魏得河东,韩得三川,三晋都占到了便宜。如果只是这个样子,廉颇觉得,韩然也没多少好称道的。毕竟换一个人,有这么好的机遇,也能取得大概的成果。 但韩然登基后,展现了擅长借力打力的大智慧,当魏国、赵国忙着应付秦国反扑的时候,韩国奇袭了南阳。当山东五国联军讨伐秦国的时候,韩国冒险攻占了汉中全郡。后来更是诓骗楚国当了反秦的急先锋,然后假惺惺地援救楚国,拿下了巴蜀。 廉颇决计没有想到,六年前那个谈笑风生还有些稚气的太子,现在让韩国成为了可与秦、赵两国争霸的中原大国。要知道,六年前韩然对自己还是十分恭敬的很,原因就在当时的赵国是韩国的参天大树,是韩国绝对得罪不起的对象。可如今,风水轮流转,天下诸侯,再也不能漠视韩国的存在。 现在天下的格局越是混乱,韩国越是容易获利。所谓浑水摸鱼,韩国用这样的手段先后拿到了南阳、汉中,廉颇可不认为,有利可图的韩国会一直默默等待下去。不过,楚国和赵国有些同病相怜,自己上书赵王提议赵、楚联盟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赵王的同意。 廉颇望着车窗外,突然发现,外面,起风了! 第二十二章援楚之议 韩国,新郑。楚国使者苏代的到来让韩国朝堂暗流涌动,到底要不要救援楚国,因为群臣争执的厉害,韩王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 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以为齐、魏两国伐楚,楚国势必无法抵抗,韩国若是不援救楚国,一失楚国之心,二恐实力暴涨后的齐、魏两国会对韩国不利。这种意见在苏代放出“韩国若是不愿相救,楚国只能倒向赵国”的言论后愈加甚嚣尘上。持这种意见的大臣以丞相张平、典客陈筮、司寇司马德为代表。 另一派则坚决认为齐、魏两国本来就与韩国交好,若是韩国出兵救楚,则齐、魏两国必定对韩国怀恨在心,不智。相反,即使楚国倒向赵国,韩国有齐、魏两国为盟,向北交好燕国,楚国也不足为虑。至于对齐、魏两国国力暴增后会不会背离韩国的担心,这些人则提出,趁机出兵南下,攻略楚国,行瓜分楚国之事。如此一来,韩、魏、齐三国国力都有所增加,韩国已然为三国之首。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宗正韩泽是持有这种意见的代表。 韩王在听取了群臣的意见后,并没有立即下要不要救援楚国的决定,而是宣布隔日给出定论。这倒是让群臣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韩王的性格是雷厉风行,善于谋断,怎么这次露出犹疑之色,群臣皆是不解。倒是三公九卿之类的高官若有所悟,心道这多半是韩王要群臣们也借这个机会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坚持的意见到底是对是非。毕竟韩王有意统一群臣的意见后,再令行禁止,而不是独断专行。尽管很多时候,韩王的独断专行证明了韩王的正确。 后花园里。韩王望着不远处迎雪绽放的梅花暗暗出神,思绪涌动。魏国已有自立之意,这个消息只有三公九卿们知道。丞相的想法自己很理解,既然魏国已经有了不臣之心,韩国正好拉拢楚国,敲打敲打魏国。范睢的心思自己也懂。既然韩国和魏国做不成盟友,那不如就利用魏、齐两国吸引了楚国大多数注意力的情况,分兵南下伐楚。只要韩国愿意,韩国所赚取的利益要远远大于魏国所能得到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采纳前者会让韩国背上一个“不信不义”的恶名。毕竟天下谁人都知道,魏国是依附于韩国的,也无过错,韩国为了一个楚国就对魏国大动干戈,不妥。 采纳后者的话,韩国的重心就只能往南发展了。更重要的是楚国这个愈挫愈勇的国家最是记仇,只要上位者给下位者一些公平、好处,楚军就会爆发出不可阻挡的战斗力。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王翦灭楚都动用了六十万秦军最精锐的兵马,韩国现在可远远没有那么多兵力。得罪了楚国,楚国就会为秦、赵两国所用,韩国就会三面树敌,而东面的魏国也是心怀鬼胎。也是不妥! 一直在推算天下大势走向的韩王沉迷于自己的思考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王后姬淼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过来。 姬淼用眼神制止了欲要行礼的宦者令,缓步走到了亭台中韩王的身后,把手中的貂裘披在韩王身上。从姬淼的角度看,韩王的脸色忽明忽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着实让人心疼。微风卷起的雪花不时打在韩王脸上。可韩王没有一丝察觉,直到貂裘加身的时候,韩王才意识到身后来了不速之客。 缓缓转过身,韩王挤出一丝笑容,道:“淼儿来了啊!” 姬淼脸上一红。韩王有许久没有称呼自己的芳名了,在众人面前,韩王往往是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对自己也是称呼“王后”。韩王操劳政事,王子又年幼,最是粘人,两人总是聚少离多。但瞧见韩王一脸疲惫的样子,姬淼只是下意识地心疼道:“王上又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韩王摇了摇头,瞥见不远处的梅花,突然起身站了起来。在姬淼不明其意的惊讶声中,韩王手捧着一支腊梅,递到了姬淼面前。 “寡人差点忘了,淼儿最喜欢梅花。这个时候,蓟城的梅花开得可是最艳最美!可惜寡人实在没有时间陪淼儿去北疆赏花,这支梅花,全代表寡人的一番歉意吧!”姬淼耳边传来韩王的声音。 姬淼脸上泛起一股喜色,赧颜道:“王上日理万机,没有闲暇时间陪我们母子,这些臣妾自然都懂。王上这么辛苦,也是为了韩国的百万百姓。不过,国事虽然重要,但王上的身子在臣妾眼里更加重要。臣妾刚才去宝膳斋给王上熬了碗参汤,这就命人端上来如何?” 韩王拉过姬淼的手,欣慰道:“好!寡人都听你的。” 姬淼对韩王露出邀宠般的狡黠笑意,将贴身侍女招呼过来,吩咐其将参汤端上来。趁着这个空档,两人就着亭台外的腊梅、飞雪说起话来。 “臣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等韩王喝完参汤后,姬淼大着胆子说道。 韩王听后笑了,回道:“你我本是夫妻,夫妻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淼儿你尽管问就是了。唔,先让寡人猜猜,淼儿要问的是不是政事?” 姬淼点了点头,说道:“王上圣明!臣妾听闻宫里的人私底下议论,前朝的大臣们对楚国求援一事莫衷一是,王上不能决断。” 韩王皱了皱眉,宫里的人实在太大胆了些,居然敢私下议论国事,看来是自己太过仁义了,这后宫需要好好整治一番了。否则,哪一天混进秦国的细作都不知道呢?!这还得了?! 姬淼还以为韩王是不愿意自己问及此事,忙说道:“臣妾失言了。” 韩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淼儿你多虑了。对要不要救援楚国,群臣确实是莫衷一是,寡人心里面正烦心这件事呢!” 姬淼未作他想,回道:“臣妾倒是以为。此事不难。楚国想要王上出兵,肯定会许下什么好处吧?这好处若是大,王上大可令魏国、齐国退兵。反正魏国、齐国均是韩国的盟友,想那魏王、齐王不会不卖王上一个面子。毕竟楚国再弱小,被欺负惨的话,其他国家也不会坐视不理。魏国、齐国便宜也占到了。再打下去的话,对双方谁也不好。” 韩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道:“楚国打算拿溠(zha,四声)水上游的随邑和桐柏山下的黾(mian,三声)塞作为换取我们出兵的筹码,淼儿,你觉得这个好处大不大?” 姬淼暗忖道,随邑以北乃是桐柏山,以南则是大洪山。道路不便。以西则刚刚被楚国拿来和韩国交换黔中,是韩国的地盘。随邑地方不大,方圆五十里而已。但要紧是乃是黾塞。从黾塞北上就是韩国的汝南郡,走此道的话,南阳的重镇鄢城可直达汝南的郡治所在——上蔡,距离大致上和前往南阳的治地——宛城相当,有助于韩国设立立体的防御。 想到这里,姬淼笑道:“臣妾以为。这份礼已经足够大了。黾塞往北既是淮河,淮河对岸可都是王上的土地。单单看黾塞可以沟通南阳、汝南这一点,就是大利。若得黾塞,颍川的商人完全可以借道颍水或者汝水南下,经由黾塞前往郢都,或者鄢城,省时省力。用兵也是如此。而不必绕道三川,走陆路。” 韩王点头不语,自己也看出了其中的利益。可这份礼,实在不好收啊!按照王后所说的去做,一个不合适。比如说魏国、齐国不听取韩国的“倡议”,不愿意罢兵休战,那韩国就会折损了威仪,为了保全韩国的声威,一番大战在所难免了。韩王可不想自己被绑到楚国的战车上。 见韩王不语,姬淼猜测多半韩王也有他自己的隐忧。但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向果断,既然韩王能把韩国从三郡之地经营成八郡之国,一定会做出英明的决断。韩王现在只是在分析利弊,难以取舍罢了。 “王上!有舍才有得!若太拘泥于蝇头小利,算计过了,反而容易被他国所趁!”姬淼轻声说道。 韩王一愣,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后放心吧!寡人知道该怎么做。” 宦者令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躬身道:“王上,汉中郡郡尉魏辙在外面求见!” 韩王点了点头,抱歉地望了眼姬淼。姬淼知道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而至了,起身行礼道:“那臣妾先行告退!” 韩王颔首示意道:“等会儿寡人去王后的宫中用膳!” 姬淼脸色一喜,道:“那臣妾就恭迎王驾!”说完,施施然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宦者令就带着风尘仆仆的魏辙走了进来。 “臣魏辙见过王上!”魏辙作了一揖,不卑不亢地说道。 韩王朝魏辙鼓励地点了点头,笑道:“爱卿一路辛苦了!汉中治况如何?秦国有没有添乱?” 一年一度大朝会的时候,因为汉中紧邻关中的关系,为了防止秦国趁势偷袭,只有汉中郡郡守冯亭回了新郑,魏辙则留在南郑镇守汉中。等冯亭返回南郑后,双方交接了相关的事情,魏辙才回新郑述职。这一来一回,时间已经是二月下旬。 “回王上,新年前后,臣抓了秦国的几十名细作,将秦国在南郑的据点一网打尽。从那以后,秦国老实了许多。虽然还是小动作不断,但也已经是芥蒂之患。” “嗯!话虽如此,爱卿万不可大意。想那秦国出自陇西偏远之地,能在百余年的时间称雄于天下,盖莫是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的结果。虽然眼下秦国蛰伏关中,犹如龙困浅滩,但也不可小觑。汉中事关巴蜀两郡的安危,又乃南阳粮草重地的西面屏障,不能有丝毫闪失。秦国就是因为大意才被我们偷袭占据了汉中,我们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魏辙连连点头,恭敬地回道:“王上的话臣一定牢记心间。” 见魏辙一脸严肃,韩王知道自己的点拨对方确实没有阳奉阴违,也是放下心来。韩国连番大胜,自然难免弥漫着一股骄傲的风气。自豪感提升了,连带着自大、目中无人也出现了。韩王有意杀杀这股风气,因此但凡谁只报喜不报忧,整天歌功颂德,韩王都是敬而远之,或明升暗降或“束之高阁”。 “如今赵国伐燕。齐国助燕;魏国伐楚,齐国助魏。楚王派遣使者前来新郑游说,欲从寡人处搬救兵。群臣纷争不止,有言应允者,有言南下伐楚者,爱卿以为为韩国计,寡人当如何自处?”韩王抛出了今年的问题。 这也是韩国新政的特点,韩国考核两千石的高官分两个方面,一是其治下的一年贡献。在地方者,人口增加多少,钱粮增长多少,诸如此类,这些是硬指标;在中央者,则看治下完成的任务情况,对应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标准。这是其一,其二则是王上随意的策论。或民生或军事,或就事论事或广而谈之。不一而足。像现在这种,针对魏辙是军事主将的身份,谈论是正好是眼下的时局,恰如其分,颇合时宜。 魏辙在来时的路上,就知晓了天下混乱的局势。进入新郑。也不时听闻楚国来新郑向韩国求援的消息。魏辙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韩王现在问到,魏辙只不过略一沉吟,就缓缓说道:“臣以为,救楚容易。而断齐、魏觊觎楚国之心难;伐楚容易,而绝秦、赵之患难。” 韩王笑而不语,静等魏辙接下来的高论。 “齐、魏亲韩,天下皆知也!今魏国伐楚,起因莫过于楚国伐齐,若无楚国伐齐一事,魏国又何必伐楚?!王上若听信楚国一面之词,用兵淮水,则秦、赵两国必喜。何也?以淮泗之地结楚国之欢好,则韩失齐、魏之心也!韩国仁义之名亦失!及此,韩国北不与赵好,西不与秦欢,东恶齐、魏,天下诸国,只有燕、楚可为外援。楚国重利而轻(大)势,盖有一国肯割地以结交楚国,韩国则四面树敌,恐有倾国之祸!即便齐、魏两国不怀恨在心而背离韩国,楚国亦不能和齐、魏两国并存。何也?魏国、齐国北与燕赵为邻,西望韩国。赵、韩两(国)强,魏、齐两国不可敌;燕弱,为两国之盟(友)。齐、魏两国若要开疆扩土,只能南下伐楚。王上即便这次救下了楚国,下一次,复下次,亦不能阻止!所谓当人财路如杀人妻妾,今日忍之,明日忍之,后日则揭竿而起,反抗暴政矣!韩国欲要存楚,如挡齐、魏两国的财路,齐、魏两国又能忍耐多久呢?所以,臣言救楚容易,而断齐、魏觊觎楚国之心难。” 稍微停顿了下,魏辙长叹道:“不过,臣大胆推测,齐国之所以拉拢魏国行伐楚一事,而不是向我们韩国求援,怕是已有自立之心。不援救楚国不过是挣一个大义的名分,维系貌合神离的韩、魏、齐之盟而已。当今战国之世,礼乐崩坏,诸侯不言义而言利,王上既然以霸王之道欲平天下,这义字不可失。何况,臣以为,楚王好利。好利者最不容许的就是自己的利益被侵害,楚王一怒,兴兵数十万北伐,易如反掌。王上何不引楚、魏、齐三国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呢?” 韩王点了点头,请教道:“那爱卿的意思是不救援楚国,也不讨伐楚国,任由三国混战?可如此的话,楚国放眼会倒向赵国,赵国乃我大韩劲敌,有楚国助力,我们韩国的压力会大上很多吧?” 在韩王看来,既想尽量维系和魏国、齐国的联盟,又想保全楚国的利益。这是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的事情,但韩王总觉得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眼下看来,除非韩国大动刀兵,将魏国、齐国打怕,让他们不敢背叛韩国,否则,根本没有办法。 “燕、齐两国结盟,赵国受腹背之患,对上我们韩国已经处于下风。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国拉拢楚国,让他们在我们的背后捣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臣以为,这恰恰是我们韩国的机会。”魏辙一脸自信地解释道。 “愿闻其详!”韩王急切地说道。 “如今王上坐拥八郡之地,北拒强赵,西抗暴秦,东与魏国交好,南连楚国之心。不用数年,王上想要开疆扩土,当往何方?往西、往北阻力重重,往东,一旦攻魏,则列国必然来援。唯有往南,经略楚国方为正道。可王上每每出兵都是师出有名,楚国没有冒犯我们韩国的地方,反而对王上礼遇有加,王上该拿什么理由来攻打楚国呢?不如让楚国主动背离韩国,王上便可堂而皇之地攻占郢都,逼迫楚国迁都以避锋芒。” ps:留下一个悬念 第二十三章西风起,战事急 韩王沉思不语,明白了魏辙的想法。楚国拿赵国来威胁自己,自己完全可以毫不理会。反正韩国接下来开疆扩土还要落在楚国身上,犯不上现在就把齐国、魏国得罪狠了。现在嘛,还不是伐楚的最好时机,就由得齐、魏、楚三国相争吧!韩国静观其变就好。 “爱卿方才说,救楚容易,而断齐、魏觊觎楚国之心难;伐楚容易,而绝秦、赵之患难。我们韩国若是伐楚,秦、赵必定在后方掣肘,爱卿可有良见?” 魏辙一听此言,就知晓韩王多半认可了自己的意见。眼下群臣有言救楚者,有言伐楚者,自己提出这个静观其变的意见还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毕竟看起来,静观其变着实消极了些,除了可以保存韩国的实力,没有第二个好处。 对韩王提出的疑问,魏辙也是深思已久。首先,秦、赵、韩三国乃是当世最强的国家,任何两方联合起来都能对第三方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以前有齐国、魏国对韩国增威壮势,秦、赵两国不敢妄动。但如今,魏国俨然要左右逢源,齐国、燕国混在了一起,楚国又是韩国接下来要下手的目标,韩国基本上已经成为孤家寡人了。好在秦、赵两国现在也是貌合神离,韩国暂且不需要担心。但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秦国吃的韩国的亏最大,如今蛰伏关中全都是拜韩国所赐,赵国更是罕见的割地求饶,上下引以为耻,韩国的局势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 “启禀王上!臣以为,秦国自秦孝公起,既有吞并八荒、包举宇内之心。如今虽困守关中,但对中原的垂涎绝不会轻易打消。秦、赵两国虽有盟友之名,但观其行,多半是貌合神离。秦国欲向赵国借道入中原而不得,只能经略河东。王上何不利用此点,令秦赵两国生隙。我韩国也好帮助一国而敌另一国。”魏辙沉声说道。 既然不能拉拢楚国以为助力,也不能收魏、齐两国之心,韩国不如就干脆摊开牌来,和赵国、秦国好好斗上一场。韩国既失魏、齐,无论是秦国还是赵国,对韩国的忌惮、提防之心都会大减。韩国完全可以赚取一国的信任,打压另一国。只有这样,韩国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秦、赵两国打压。 韩王顿时来了兴趣,道:“那依爱卿之言。是联赵伐秦还是联秦伐赵?” 魏辙毫不犹豫地回道,“秦国万不能联合,自当是联赵伐秦。” 韩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秦国乃虎狼之邦,素来不讲信义。何况,秦国被自己好不容易束缚在关中。若是再把秦国引进中原,那韩国可有乐子瞧了,恐怕到时候,秦国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反咬一口。而不是为难赵国。 “然也!不过!”魏辙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寡人就怕。赵国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和我们韩国虚与委蛇,出工不出力,想要我们和秦国互相消耗,他们也好收渔翁之利啊!” “王上所言甚是!”魏辙作了一揖,恭敬地说道:“如果韩赵之盟如同秦赵之盟一般貌合神离。那这样的联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赵国上下皆是重利,赵王又宠信平原君。王上只需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游说平原君,以利诱之,平原君多半会答应,赵王反对的可能自然就小之又小。秦国关中有八百里沃野。赵国只需尝到些许甜头,势必不能自拔。王上到时候又何必担心赵国不会出力呢?” 韩王暗忖了片刻,赵国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番动荡,这倒是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到时主持国政的多半是平原君赵胜,只要说服平原君,韩、赵结盟确实问题不大。韩国再辛苦些,多调动下秦国的兵马,让赵国占据百十里秦地,依照赵国吃肉不吐骨头的性格,怕是就不会放弃已经得到的秦地。 不过,秦国这段时间实在太过平静了,边境上的守备又格外森严,里里外外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这就好比暴风雨前的宁静,韩王总觉得,秦国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也许是和之前秦国丞相魏冉出使大梁一事有关。不知道秦国这次是要借道函谷关进入中原呢,还是趁着魏国不备,拿下河东。当然,如果秦国大着胆子去撩拨赵国,那韩王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如果只是来进犯韩国或者偷袭魏国,那韩国想要促成韩、赵结盟一事,还有的忙了。 “寡人受教矣!”韩王拍板决定采纳魏辙的建议——按兵不动,静待时局发生变化。 次日朝会上,韩王宣布了自己按兵不动,既不救援楚国也不讨伐楚国的决定。这自然出乎了群臣的预料,大臣们纷纷请韩王三思。援救楚国也好,讨伐楚国也好,好处都是十分明显的。可按兵不动呢,既得罪了楚国,又失去了彰显韩国在中原地区话语权的机会,失去了浑水摸鱼的机会。这很不符合韩王一向冒险占便宜的风格啊!也不符合韩国的利益。 韩王却是解释道:“寡人听闻,国虽大,好战必亡。韩国以仁义闻名天下,寡人不敢负历代先王之遗训,愿意保全韩国的仁义之名,取信于天下,招四海有志之士来投。齐、魏伐楚,寡人不能救之,一者救楚失齐、魏之心,韩国西有暴秦,北有强赵,齐、魏若再恶韩,则韩国四面树敌,此不智也!以魏国武卒之强,吴起、乐羊之智,也因四面树敌而霸业消,寡人之韩国尚不如魏武侯之魏国,又何敢引天下而伐之?二者救楚劳民伤财,自寡人登基以来,南收南阳、巴蜀以为郡,西略汉中,东设汝南,士卒伤亡不可胜数,戴孝之家不计其数。寡人怎能为了区区的七十里之地而置数万(户)百姓的儿子、丈夫、父亲于险地。” “寡人也不支持伐楚。今韩国所困,非地不光,非民不多,而在乎安民、服民。巴蜀新定。汝南新平,民心思安,妄动刀兵,不妥。商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寡人之地方数千里。较之商汤、文王多出数十倍,民亦多出数十倍。若君臣一心,百姓效死,何愁天下不定?秦国变法百年乃有霸业,诸侯莫不敢挡。韩国变法不过五年,今收汉中、巴蜀,可与秦、赵相抗,已乃韩国立国百十年未有之幸事,切勿贪得无厌。穷兵黩武。” 张平和范睢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自己着相了。韩国再怎么发展地快,也掩盖不住变法不过五年的事实。和秦国持续百余年的商鞅变法相比,韩国缺少的就是底蕴。尤其是巴蜀、汝南三郡,地方官员刚刚向百姓们宣传了韩国的新法,汉中的新法则是在磕磕绊绊的进行,还未真正普及全郡。韩国新法真正施展地顺利无比的还是上党、颍川、三川、南阳四郡,这些地方才是韩国的精华所在。而且。韩国的面积已经仅次于楚国,所缺的不是土地。要再多的土地也消化不了。反而因为地盘太大,韩国的兵力会分散开来,矛盾会更多。 “王上英明!臣无异议!”张平、范睢作揖恭敬地说道。哪怕韩王做的决定是错的,韩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就只能服从。这也是对韩王权威的认可。否则。任凭自己多么受韩王的宠信,也会跌落“神坛”,被扫地出门! 太尉暴鸢想到惨死的那些士卒,心里也是一声长叹,“一将成名万骨枯。如果是为了争取一个好的战略环境,譬如攻占南阳、汉中,经略巴蜀,东征西讨无可厚非。可如果是为了蝇头小利就四面树敌,那就确实不妥了。王上变得谨慎了啊!至少在没有和赵国或者秦国关系缓和前,韩国怕是不会轻易得罪魏国、楚国了,眼下置身事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暴鸢也是附议,一脸坚毅道:“王上英明!臣附议!” 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这些一向以韩王马首是瞻的亲信大臣也是纷纷出言支持韩王的决定,剩下的群臣哪里还敢抱有侥幸之意,只能附议。心里面却只能感慨,自家的商行扩张的速度怕是要慢一些。 典客陈筮将韩王的决断很快告之了苏代,苏代听后一脸难以置信,韩国居然不怕楚国倒向赵国,不愿意援救楚国?!旋即就如同受到了侮辱一般,很是气恼,一脸冷笑道:“典客大人,韩王果真不愿意救援楚国吗?齐国、魏国强大了,对韩国可是没有一点好处啊!” 陈筮也是无奈,苦笑道:“圣意难以揣测啊!实在对不住了,客卿大人。” 苏代摇了摇头,一脸惋惜道:“希望贵国不会为此后悔!(苏)代先行告退了!想必赵王会对(苏)代扫榻相迎!” “不送!”陈筮也是摇着头,心道:“赵国的便宜又岂是那么好赚的!” 河西郡,临晋县。 白起眺望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城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城池虽坚,但防备却如此松弛。难道赵国真的天真的以为,秦国是赵国的盟友,就不会来偷袭这座河水(黄河)边上的坚城吗?赵国怕是忘了,几年前,这座城邑还是秦国的土地。现在,自己就是代表秦王来收取本属于秦国的土地的!” 他的身后,十万秦军精锐正在有条不紊地扎营立寨,准备攻城。所有的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整个大军居然没有一丝喧哗。秦军如同一台沉默的机器,默默地运转。可当它发起攻击的时候,无坚不摧,无城不破。 “将军!”副将王翦沉稳地走了过来,拱手道:“临晋的守将回话了,他们不肯投降!还说赵国但有断头将军,绝无降将军!” 白起没有回转过身,只是淡淡地说道:“哦,那就如他们所愿,成全他们当断头将军的理想吧!” “喏!”王翦转身就欲要去传令。 白起不经意地嘱咐道:“告诉前军校尉,本将军的时间很忙,三个时辰后,本将军要看到临晋守将的首级摆在中军帐的案桌上!还有,斩杀临晋守将者,赏两百金。先登城头者,赏五十金。” “喏!”王翦神色一凛,知道临晋接下来的将是疾风骤雨般地猛攻。以临晋区区不到四千的兵力,真不知道赵国还能坚持多久!秦国可是摩拳擦掌,期待已久了。攻打河东,秦国施展不开兵力。仗打得委屈至极。可面对临晋这座立在平地上的城邑,虽然是坚城,但却是小坚城,秦军有无数种方法打破。虽然三个时辰的时间短了一点,但有如此重赏,人人效死,临晋怕是坚持不了两个时辰。 临晋城头上,赵军守将望着城头下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秦军,心里生出一股绝望之心。临晋实在太小了。小到把城头上摆满戍卒也不过堪堪一千人而已。对面的秦军依照守将的经验,至少有十万之数,领兵的又是只败过一次的武安君白起——那个近乎不可能战胜的杀神。白起唯有的一次失败还是因为义渠进逼咸阳而忙于回师咸阳,所以严格意义上讲,白起就没有失败过。 十万秦军将这片天地映成了一片肃杀的黑色,完全取代了寒冬应有的白色,如同黑色的海洋。临晋就好比狂风暴雨下海洋中的一叶孤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城破身死的结局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可赵军守将还是不愿意屈服。以四千之兵对抗十万秦军,以己之身对抗名震天下的白起。大丈夫死得其所。自己是镇守河西的第一道防线,不战而降的话,实在折损了赵国的声威。身为军人,没有比自己的骄傲和荣誉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赵军守将决定死战到底。 “将军!秦军在往东门集结,看样子打算主攻东门了。东门王力那边请求增援。您要不要过去一下?毕竟,毕竟秦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将军不在那边,东门的军心不稳,很多人连自己的兵器都握不紧了。”赵军的副将有些忐忑道。 说到军心不稳。副将也承认,自己的心也是七上八下,两股甚至有轻微的战栗。所谓未战先怯,换做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身前数里处鸦雀无声又一望无际的秦军,都会生出一股绝望之情,会完全被秦国的军容所摄。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战斗,可为了那该死的荣誉,自己偏偏还不能逃脱,也没地方逃脱。世上最无奈最悲壮的事情也莫过于此,无论眼前的敌人多么凶残,多么强大,自己都要亮剑,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正面的交锋上,死后化作一道山,一道岭。 守将长叹一声,竟然没有责怪副将的直言,而是遥指着城外正在集结的秦军,感慨道:“秦军根本就没有主攻的方向!如果我把主力调集到东门,秦军只需要在西门发起一个小小的冲锋,就能拿下临晋城。去告诉王力,我这里没有援兵。让他给我死守住东门,哪怕是他死了,只要东门的赵军还没死光,东门就不能丢,听明白没有?” “末将明白!”副将噙着泪大吼道。 是啊!所有的人都是自顾不暇,将军这里又哪里有援兵呢!听说秦军打回来了,城里面的百姓不忧反喜,他们本来就是秦国人,又哪里愿意肯出来帮忙赵军呢?!不出来添乱就是好事了!对这些墙头草,赵军上下实在不敢用!这一刻,赵军副将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支孤军,哪怕援军就在数十里之外,可也决计不会有一名赵军敢舍弃坚城来救援临晋,悲壮的感觉无以复加!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重了,赵军守将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去一下东门吧!援军虽然没有,但还有我嘛!赵军想要攻克临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绝无可能!” “将军!”副将猛然抬起头,坚决地说道:“将军在这里镇守就行!末将亲自去东门坐镇。等到了东门,末将一定全力抵御秦军,让秦军以为我们把大多数的兵力调到了东门。这样,秦军从西门或者南门、北门进攻的时候,我们来一个出其不意,杀杀秦军的威风!至少,把本给杀回来!” 守将连连点头,欣慰地说道:“好!就这么办!去吧!让秦国人尝尝我们赵军的厉害!想要临晋,可以!拿命来换吧!哈哈!” “将军!珍重!”副将抱拳,决绝地说道。 “保重!”守将没有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男人间的友谊,生死相托,绝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 东门外,王力正指挥手下一营的兵马,欲要发起第一波攻势。第一波攻势就是秦军全力以赴的一击,关于临晋的情报秦军已经收集清楚了——赵军守城弩的数量少之又少,至于弓箭手,秦军会用箭阵来告诉对方,比弓箭手,赵军远不是秦军这个档次的。 西风起,战事正急。 ps:新的一月,求各种推荐、票啊! 第二十四章鼓声急,激战正酣 “风!风!风!大风!”在苍凉悲壮的号角声中,五千秦军用齐声的怒吼掀起了临晋攻防战的序幕。 一排又一排的秦军依次出列,按照盾牌手在前、轻步兵在中、弓箭手在后的顺序迅速集结。少顷,十数个锥形的突进阵蔚然成形。鳞次栉比的盾牌将方阵武装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壳,显然,秦军打算牺牲速度来换取较小的伤亡代价。 锥形方阵的身后即是秦军赖以成名的箭阵,任何忽视秦军箭阵的一方,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收获宝贵的教训。现在,临晋城头还没有纳入秦军箭阵的攻击范围,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待秦军箭阵前进之时,即是秦军全力猛攻之刻。 因为高度的关系,赵军的弓箭射程要较之秦军的远上十几步,威力也会增上三分。但赵军的最大劣势在于城头狭小,无法摆放太多的弓箭手,输出的火力自然远不及秦军。这十几步的距离,秦军几息就能越过,赵军可以在这几息内可以扩大的战果少之又少。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 所以赵军在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白刃战,只有混战,才能让秦军的弓箭手有所忌惮,无法施展,才能让赵军可以凭借城墙的高度,压制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秦军。 因此在秦军箭阵前移,整个阵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的时候,赵军搬出了最厉害的撒手锏——守城弩。长达九尺的守城弩绝对是所有军中的噩梦,哪怕是重步兵或者重骑兵,也难以抵挡守城弩的锋芒。即使威力最弱的,长达八尺的守城弩也可以把一名重骑兵连人带马钉死在地面,更遑论赵军所使用的长达九尺的守城弩。只要角度合适。将四五名名重步兵或者**名轻步兵串成人肉叉烧乃是小菜一碟。 赵军在一开始就示弱,虽然实际上他们本来就弱。在秦军箭阵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的时候,没提防赵军突然拿出了守城弩,登时就吃了一个大亏。即使是铁石心肠的秦军,在发现自己身边的袍泽成串成串地被钉死的时候,也难免出现一丝慌乱。 赵军在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秦军的弓箭手身上。一如现代的战争,狙击手的最大敌人永远是狙击手。在这个年代,对己方弓箭手威胁最大的就是敌军的弓箭手了。如果可以,任何一方都会最先削弱对方的远程兵种。为的,就是保持己方保证在远程伤害上的威慑力。 赵军的下马威超乎了秦军的意料,如果不是严苛的军纪早已经深入人心,秦军弓箭手就会有崩溃的可能。好在守城弩的威力虽大,但发射频率实在太慢了,而且。赵军只有区区的五架守城弩,除了一开始占了些便宜,让秦军胆寒外,就失去了作用。 指挥秦军箭阵的军侯在箭阵遇袭后,指挥箭阵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想要减少这种单方面的损失,最好的办法不是后退,而是迫近。只要再向前前进四十步,对方的守城弩就在己方的攻击范围内了。秦军不指望可以摧毁这些守城利器。需要的只是压制对方的弓箭手而已。再厉害的器械也是需要人去操控,如果对方人都死光了或者被压制的不敢抬头。那秦军的目的就达到了。 秦军箭阵一进入到赵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数百支利箭就从城头呼啸而来,黑压压的的一片,满怀着死亡的恶意。秦军完全不管不顾,只是一边前进,一边向空中放箭。提前进行压制,也是自保。 在狭窄的战场上,身手再好的弓箭手也不能违背军令,做那些高难度的闪挪动作。所以,弓箭手一向是伤亡较大的兵种。因为总不能奢望每个弓箭手都配备一个盾牌手。秦军弓箭手的武器只有长箭,能用来保护自己的,自然也只能是长箭。想要活命,除了需要一点点运气,更多的是要用弓箭压制住对方。若是敌军的弓箭手全都战死或者被压制地抬不起头,战场上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弓箭手的存在。弓箭手们也就可以幸存下来。 两拨箭雨数量相差无几,但不同的是,因为秦军弓箭手庞大的数量,采取的是一排一排轮流放箭。每一行的弓箭手几乎是瞬间射出手中的箭。随即默契的撤退到方阵后方,一方面补充箭支,另一方面也是补充体力。这时后一排的士卒跟上,重复上一排的动作。赵军则不同,为了造成最大的杀伤,也是平息心中的恐惧,所有的人都是没有章法地乱射一气,似乎这样才能让心里面稍微安稳一些。 因此,从空中俯瞰的话,从东方(秦军方向)射来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整整齐齐、密密麻麻,从西方射来的箭雨则是零零散散,不成章法。 这也造成了不同的结果,秦军弓箭手的伤亡微乎其微,只有百十个倒霉鬼受伤,战死当场的不过是三十多人而已。赵军则是接二连三的中箭倒在城头上,隐藏在垛口后的赵军成了最繁忙的人。 也就是这个功夫,鼓声愈急,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向前前进,尽量不露出一片缝隙的十多个锥形方阵,在中军传来急促的鼓声后,撒开脚丫子开始猛冲。因为这是己方已经成功压制住赵军弓箭手的信号。负责攻城的秦军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城头下,架起云梯,登上城头。 望着城头的赵军被秦军弓箭手压制地全都匍匐在垛口下,秦军校尉露出了些许赞许的笑容,对一旁的副手说道:“赵军还是很聪明的嘛,知道扬长避短,想要和我们贴身厮杀,不让我们发挥弓箭手的优势。” 副手连连点头,道:“可这样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赵军放任我们登上城头,混战之下,我军的弓箭手是没得用了。可我们大秦最不怕就是肉搏战,赵军想要把我们赶下去,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秦军校尉笑而不语。心里面却是暗暗道:“如果换做是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可惜,兵力制约了赵军可以使用的战术。看来,不用两个时辰,自己就可以完成武安君交代的任务。” 望着不断往城下抛洒石块、滚木的赵军,校尉嘱咐道:“要严防赵军冒死突围或者出城冲撞。武安君的任务是不放跑一名赵军,若是没有做到,本将可是要提头去见武安君的。不过,在此之前,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让所有的人都给我机灵点。” “喏!”副手满脸严肃地回道,然后作揖告辞,前去晓谕全军。 一个时辰后,东门幸存的赵军数量越来越少,秦军已经隐隐占据了半个城头。东门频频告急。原本打定主意不增援的临晋守将也不得不从其他三门抽调了一千戍卒,才堪堪挡住了秦军在东门的攻势。 因为秦军防备的实在太过严密,临晋守将原本计划的开门冲击攻城的秦军的计划也只能搁置。明知道秦军采取的是添油战术,明知道秦军就是想要自己把全部兵力调集到东门然后突袭其他三门,但临晋守将就是毫无办法。自己的副将在东门那边已经做得够好了,但秦军就是不上当,就是认准了东门打,直到战死前。副将还不忘派人来通知自己,表达歉意。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恐怕。战死在城头,与临晋共存亡,才是对赵王最后的报答了。 “来人啊!”临晋守将一脸悲凉地说道。 “属下在!”一名亲卫走了过来,行礼道。 “带人去把府衙给我烧了,粮库也全都烧了,这临晋城秦国大可拿去。想要粮草,没门!” “喏!”亲卫沉声回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不是怕激起民愤,导致倒戈,临晋守将都想把整个城池都烧了。不给秦人一砖一瓦。可惜,现在也只能把粮草付之一炬,给秦军后勤制造压力了。 很快,临晋城升腾起了一股浓烟,火光冲天。城里的人大叫着“走水了!走水了!”,下意识地想出门去救火,可都被在街上巡视的赵军所阻。赵军自然不会承认是己方放的火,相反污蔑是有秦军细作潜进临晋,放了这把大火,意图制造混乱。县令有令,为了防止细作搬弄是非,所有的人全都待在家里,违背者以通国论罪!所有想要救火的百姓就这样被恐吓回了家。 秦军自然也发现了临晋的变故,但白起发现守城的赵军没有一丝骚乱,也就猜到了这件事恐怕不是一个意外。在做这件事以前,对方一定提前通知了所有的士卒。 想了片刻,白起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这么大的烟火,多半是粮库烧起来了。看来,对方摆明了眼见守不住临晋了,想要尽可能地破坏物资,这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粮草了。白起虽然没指望拿临晋的粮草来养活大军,但眼睁睁地看着粮草被如此糟蹋,白起还是有些许惋惜的。这也就是心态的变化,换做以前,赵军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白起才不管;但现在眼看临晋就要收复了,赵军缺在烧自己的粮草,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告诉王校尉,如果一个时辰他拿不下临晋,本将军将亲自前往指挥。”白起对一旁正在观摩战局的王翦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翦心中一凛,心道:“看样子赵军确实惹怒了将军!否则,将军万不会把原本说好的三个时辰的时间缩短了一个时辰。不过,现在己方的攻势极其顺利,一个时辰有些压力,但还是可以做到的。” “喏!末将这就派人前去!”王翦躬身回道。 白起却是摇了摇头,道:“还是你亲自去!” 王翦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神色愈发恭敬,回道:“喏!” 正在指挥大军攻城的秦军校尉完全没有想到,贵为秦王心腹的卫尉,也是这次伐赵大军的副将王翦居然会纡尊降贵地亲临前线。校尉一个激灵,顿时意识到对方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是武安君对自己不满?不对啊!这三个时辰的时间才堪堪过了一个时辰,武安君没必要派王翦来敦促自己。 算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知道王翦来意的校尉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很低,讨好道:“末将拜见卫尉大人!” 王翦摆了摆手。客气道:“军中没有卫尉,(王)翦添居大军副将,王校尉以副将称呼就好。” 见王翦说的不容置疑,校尉也不好坚持,只能道:“末将知晓了!不知王副将前来是为了?末将愚钝,还请副将明示。” 王翦听后笑了。知道对方多半又紧张又糊涂,自己这次过来就是当和事佬的,当下好言宽慰道:“王校尉可曾注意到临晋城内的那股冲天火焰?” 校尉点了点头,这么大的火,自己自然看到了。原本自己以为,赵军会出现一丝慌乱,自己正好可以利用。可没想到,赵军却是毫不紧张,自己只能继续和赵军鏖战下去。 “我和武安君猜测。这多半是赵军在焚烧城内的粮草。赵军肯定意识到他们守不住城了,又不甘心失败,只能把所有的粮草集中在一起,烧了泄愤。这临晋城其实已经算是我们大秦的了,王校尉若是可以早点攻克临晋,我们大秦的损失就会更少一点。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校尉若有所悟地眼睛一亮,王翦趁势说道:“赵军丧心病狂,若是在焚烧粮草以后。又屠戮百姓,那给临晋的损失就更大了。你说是不是。王校尉?所以,这临晋城早一点打下来,王校尉不仅立功还有了美名!” 校尉终于确定了王翦的来意,王翦这是拐着弯要自己加紧攻势啊!若是自己完不成王翦暗示的或者说是武安君白起暗示的,自己的校尉就当到头了。军中可是有不少人盯着自己的位子呢!校尉可不愿意在快要打下临晋的时候,给别人做了嫁妆。 “王副将。您觉得多久拿下临晋比较妥?”校尉试探性地说道。 见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暗示,王翦心中大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嘛,最晚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否则。我怕将军会按捺不住出手或者让人出手。王校尉可要知道,不少人可是都盯着这个首胜之功呢!谁也不会嫌这两百金烫人不是?” 校尉连连点头,大为感激道:“末将明白了!副将你权且放心,一个时辰内,末将一定攻克临晋,在城门迎接您和将军入城!” 送走了王翦,校尉连连擦着冷汗,心道好悬。平缓心情后,校尉命人将副手和南、北、西门的二五百主们马不停蹄的叫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校尉的身前。 “诸位一定很疑惑,本将为什么在战局这么紧张的时刻把诸位召集过来。本将想说的是,因为本将这里有一件事关诸位身家性命的大事。”校尉危言耸听道。 二五百主们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校尉的意思,但恪于军纪,没有人敢妄言。既然自己的主将说是事关自家的性命,那就是了,但凡怀疑就是质疑主将的权威。 校尉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一脸严肃地说道:“刚才卫尉大人来本将这里了,传达了武安君的最新军令。眼下赵军知道临晋不能坚守,正在焚烧粮草,之后甚至会屠戮百姓,这临晋乃是我们大秦的临晋,由不得赵军恣意妄为。武安君有令,限定我们在半个时辰内攻克临晋,否则,不单本将的性命难保,我们这一营人马,五百主以上的人都要用拿性命来谢罪!所以,本将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宣布这件事。回去以后,诸位组织手下的士卒发起冲锋,不要计较伤亡代价,不要担心赵军的阴谋。本将在稍后也会带领亲卫从东门进攻临晋。在这里,本将多嘴,嘱咐一下,谁要是出工不出力,想靠其他人拿下临晋,到时别怪本将手里的长剑不认人。还有,本将不要伤亡数字,本将只要临晋!都散了吧!” “喏!”二五百主们齐声吼道。 校尉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摆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在半个时辰内拿下临晋,否则,所有的人都要为赵军陪葬。自己的属下会取代自己的位置,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利益都会成为过往云烟。众人哪里知道,校尉为了表现自己,也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硬生生地把武安君限定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半! 很快,临晋三门的秦军发动了起来。二五百主们把类似的话转达给自己的手下,手下们又转达给最底下的士卒。“命令”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变成了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临晋,所有的人都要为赵军陪葬。至于为什么要陪葬,很多人就说不清了。但这并不妨碍秦军取胜的决心,秦军只知道,自己要以最短的时间杀光赵军,才可以活命,才可以立军功。 鼓声急,激战正酣! 第二十五章围困少梁 在秦军排山倒海的连绵攻势下,赵军的防线显得捉襟见肘。仅仅过了三刻钟的时间,东门就宣告失守,数千名秦军随即毫无阻碍地涌进了临晋城。这成了压垮赵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还苦苦支撑的赵军一下子就崩溃了,放弃了还在手上的其余三门。残存的数百名赵军退到了城池的武库,在那里,临晋守将带领赵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秦军用一阵阵箭雨结束了赵军的煎熬,也完成了白起交代的不放走一名赵军的命令。临晋城,正式易主。 白起并没有进城,也没有作一刻的停留。在留下三千秦军驻守这座新占的城邑后,白起就马不停蹄地分兵往北方的合阳、元里两城袭去。白起自领六万大军攻打合阳,王翦领兵四万进军元里,两人约定十日后,于少梁汇合。 秦军夺取合阳的过程显得波澜不惊,白起留副手带领中军主力徐徐前进,自领五千精锐,一夜急行,于拂晓时分赶到了八十里外的合阳城。合阳城的赵军自以为有河水天堑以及临晋作为屏障,麻痹大意,不防秦军假扮赵军使者,诈开了城门,五千秦军精锐一拥而上。虽然赵军拼死抵抗,但一个时辰后,合阳城仍然不可避免地落入到了秦军的手中。 攻占元里,秦军则是用的堂堂正正的阳谋。王翦令手下的细作潜入到元里城,约定在攻城最急的时候纵火制造内乱。同时,王翦令人蛊惑城中亲近秦国的地方豪族,让他们派遣私兵以协助守城为名登上城头,获取赵军信任。实际上这些私兵与秦军暗通曲款。在关键的时刻对赵军反戈一击。 对豪族主动派遣私兵帮忙守城一事,元里守将起初心中还有疑虑。但意识到仅仅两天的攻防战,秦军就让自己损失了一千多人马后,元里守将开始担心己方损失过大,坚持不到援军的到来。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豪族的私兵果真壮大了赵军的声势,秦军也许是没意识到城中有这么多的“赵军”,攻势的确缓和了半天。但半天后,秦军的攻势愈发猛烈,城头上的豪族私兵渐渐的越来越多,战事也渐渐进入到最激烈的时候。 一系列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先是潜伏在城中的秦军细作四处放火。高呼着秦军杀进来了,元里守军登时人心惶惶。守将连忙派了一批人马前去搜捕细作、扑灭火灾,这其中,自然有豪族的私兵,也有正规的赵军。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是发生了蹊跷。派出去的这一批人只回来了几个血淋淋的人,向守将禀报称秦军的细作数量太多,无法抵挡。守将大惊失色,一不留神被眼前的“属下”行刺,当场身亡。私兵顿时发难,城头一片混乱。秦军借着这个机会,涌进了元里,三千五百赵军。没留下一个活口。 王翦领军抵达少梁的时候,白起大军已经围城三日。王翦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是没有快过白起。暗道一声惭愧。王翦前去拜见白起,商讨如何攻打少梁。 少梁者,故梁国都城之所在。如今魏国虽然因定都大梁,也称之为梁国,但却不是彼梁国。少梁紧邻河水(黄河),东门三十里外即有河水(黄河)上为数不多的一个渡口。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早先时,秦晋两国相争于此。三家分晋后,秦魏相争于此。秦惠文王十一年(公元前330年)。秦取少梁,将少梁更名为夏阳,因秦国无可辩驳的强大国力,少梁才没有再反复易主。直到六年前,三晋伐秦,韩取三川,魏取河东,赵取河西,夏阳重新被赵国更名为少梁,并以半郡之地设郡,以为郡治所在。 如今赵之河西郡,实际上只不过是秦国原本半个上郡的地盘。秦国霸占此地五十余载,对河西郡的一山一木都是非常熟悉。赵国一方面是不提防秦国敢撕毁盟约进攻河西,另一方面则是疏忽大意,没想到秦军的推进速度会这么快。元里四天前才向自己求援,第二天秦军主力就包围了少梁城。河西郡守赵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及时把求援的消息送了出去。 “郡守大人,城外的秦军又增兵了!”正在和心腹商讨如何守城的赵丹接到了又一个噩耗。 昨天,自己刚刚接到少梁北方八十里外籍姑城求援的急报,籍姑县令称至少有两万大军包围了籍姑城,籍姑危在旦夕,请求自己速速发兵。赵丹确认,这是秦军故意乱自己的军心。毕竟秦军兵力数倍于己,完全可以将少梁围个水泄不通,但秦军偏偏放任对方闯了进来。自己当然清楚对方是籍姑县令的族弟,籍姑求援的消息一定是真的,但为了保持军心的稳定,自己还是下令把对方推出去斩了。现在,他的人头还挂在北门示众。 原本,秦国发兵六万,领军的又是武安君白起,自己的胜算已经够低了。如今秦军居然又增了兵,赵丹已经不指望可以守住少梁城。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可能支撑地久一些,也许还有机会可以葬入邯郸的祖坟。形势已经很明朗了,河西八县之地,已然只有少梁还在赵国手中。至于元里、籍姑,怕是失守在即,赵丹在心里已经不把籍姑算作赵国的地盘。 听得这个噩耗后,赵丹面色不变,毫不慌张地说道:“怎么?秦军又赶着来给我们送军功了?” 心腹们面面相觑,承认这个笑话很冷,但紧张的心情还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将乃军中胆,如果主将都未战先怯,这场战事也就没了打下去的必要了。还是趁早趁着手上有点价码,商量投降的事情吧! 白起领军包围少梁城后,并没有发动一次攻势,只是使出了围三缺一的把戏。封锁了少梁东进、南下、西出的通道,只留下一个出奇安静的北门。可尽管如此,也给了少梁很大的压力。 一方面,双方的兵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秦军是堂堂正正的六万精锐。赵军这一边,因为时间仓促,只召集齐了一万大军。虽然城中可用的青壮虽然有五千多人,但赵军用起来却不放心。赵丹只打算有选择、有条件的使用,否则,轻则酿成军民矛盾。失却民心;重则引起倒戈、兵变。 另一方面则是白起的名声在外,当世第一名将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初战就斩杀了二十四万韩、魏联军,然后攻破楚国郢都,火烧夷陵,楚国伤亡三十多万被迫迁都。就连廉颇统领的齐、燕、赵三国联军都折戟关中。现在还被赵王罚在云中戍守边疆。山东六国近百万的人命成就了白起的杀名。 赵军眼睁睁地看着秦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地准备攻城器械、封锁通道、埋锅做饭、出营训练,己方只能静静地等待对方攻城,换做是谁心里的压力都是无以复加。正如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可怕的是将要杀死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前做着杀自己的准备。 前来报信的使者似乎被赵丹的镇定感染了,当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援的秦军从西南方而来。人数在三万以上,领兵是打着一面‘王’字大旗,军容齐整。” 赵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去。使者大松了口气,还不忘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无他,整个房间的气愤太压抑了。天气正冷,加上每个人脸色都不轻松,哪怕郡守大人面色没那么阴沉。使者也觉得如坠冰窖。 赵丹把不远处的侍卫喊过来,示意他们封锁方圆十丈的地方。然后紧闭了房门,将房外的寒意阻挡在了外头。这才不疾不徐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浅饮了一口茶水,环顾四周,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来援的应该是秦国的卫尉王翦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连连称是。当今秦国,(姓)氏王的高官本来就不多,能够有资格作为白起副将的人就更少了。思来想去,也就卫尉王翦一人适合。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王翦自西南而来,那说明元里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少梁已经成为孤城,秦军对于这个战略要地,肯定是势在必得。六万秦军已经让少梁喘不过气,九万秦军则足以令少梁窒息。秦军大摇大摆增兵的消息绝对瞒不过少梁城的赵军,军心不稳,想要守住少梁,难上加难。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让全军相信少梁以北平安无事。等秦军攻克了籍姑,从北面彻底堵死己方的退路,到时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想到这里,众人皆是黯然不语。 似乎没有注意到手下心腹的反应,赵丹自顾自地说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秦军虽多,我又何惧哉?我乃一郡之守,代王上执掌河西,身负王命,不可擅离职守。如今河西不能守,唯死战而,如此方不负王上所托!诸位不然,诸位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又非赵臣,大可隐名改姓,待时局稳定,再另寻明主,以抱生平所志。诸位权且散了吧!去也!去也!”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赵丹开口不是商讨如何坚守少梁,而是劝众人离去。话语中极尽无奈无助之情,心灰意冷。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概莫如此。 一名心腹随即起身,怫然怒曰:“卑职所以去家千里,不事父母而常伴大人者,盖追大人之殊遇。今大人蒙难,岂有弃大人而去者?大人若是怀疑卑职的真心,卑职情愿身携长剑,杀向秦军,即便不能取白起首级,也要耗秦军箭矢,以显卑职之志。” 另一名心腹也是回过神来,目眦欲裂,复长叹道:“大人不畏死,卑职又何尝畏死?!身死事小,失节事大。若卑职罔论大人知遇之恩,临阵脱逃,实在不为人子!树倒猢狲虽散,亦有猢狲流连,卑职自以为远胜于猢狲,愿意同大人同进退,共生死。” 余下的人或苦苦相劝或拔剑欲死。房间内登时乱作一团。赵丹见自己的苦肉计目的达到了,掩泪大喜道:“我今日方知诸君之志,勿复多言,自此以后,诸君不负我。我亦不负诸君。” “当如是!当如是也!”众人纷纷回应。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众人对来势汹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秦军的恐惧少了几分,相反士气陡增。这也正是赵丹想要的结果。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王翦率领超过三万秦军与白起的六万大军汇合一处,北方又有两万秦军虎视眈眈,随时会赶过来支援。形势对己方来说,已经恶劣到了极限!赵丹唯有用激将法调动起众人的斗志。 收起了心中的些许感动,赵丹脸色复归凝重,沉声道:“秦军十倍于我,今不伐我。不过欲削我士气,恐我百姓。如今少梁已是孤城,我听闻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若要令上下一心,使秦军不能克少梁,必要先坚定全军上下之决心,诸位可有良策?” 一人道:“大人莫如散尽家财,将府库中的所有钱粮全都拿出,一方面用于召集死士。夜袭秦军大营,另一方面奖励有功的军士。秦军大小军官,上至二五百主。下至伍长、小卒,全都明码标价。甚至于肯上城头出力的百姓,大人也可以重赏之,激励百姓帮助守城。若是百姓皆肯全心全意辅佐我们,这少梁城秦军必定难以轻易攻下。一旦耗费时日颇多,损失颇大。秦军必然忌惮,改强攻为围困。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赵丹连连点头,赞许道:“此计可行。若少梁城破。府库的钱粮皆属秦国,倒不如现在就拿出来激励士气。若是大家可以侥幸不死,王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所有的人都听出了赵丹的言外之意。没有王命,私自挪用府库的钱财可是死罪。如果赵丹战死,邯郸方面自然没法追究赵丹的罪责。但若是赵丹侥幸没死,就必须为自己的擅作主张“买单”。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将功折罪,功过相抵。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又有人站出来说道:“此去邯郸千五百里之遥,即使王上同意立即发兵救援少梁,大军也需近二十日方能抵达少梁。大人求援的使者此刻多半还在太原境内,等绕道抵达邯郸,怕是三日以后的事情了。算上这些时日,我们至少需要坚守一个月方能有希望见到援军的影子。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秦军逾十万,领兵的又是武安君白起、卫尉王翦,我们赵国若是想要相抗衡,至少也要出兵十数万,领兵的又必须是信平君(廉颇)之类的名将,方才有一战之力。如今赵(奢)上卿正在领兵和燕、齐两国交战,那多半是由廉(颇)上卿领兵来援了。使者一来一往,至少耽搁半个月的时间,仅仅是用钱粮激励士气,卑职恐怕支持不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赵丹听后眉毛拧成一团,这确实是事实。赵国的精华所在乃是(太行)山东,全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赋税出自此地。想要集齐十万以上的精锐之士,就必须从邯郸附近征召大军。韩、赵两国交恶,韩国多半是不会同意赵国从上党借道。赵国大军从邯郸出发援救少梁,必须先北上三百里到达井陉,然后西行,穿过太行山,借道晋阳南下,才能抵达。长途跋涉后,大军势必疲惫不堪,想要以最佳的精神状态迎战秦军必须经过休整,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仅仅用些许的钱粮刺激,确实不起作用啊! “虞卿可有高见?”赵丹向自己最为看重的宾客求教道。房内的众人,其余人皆可称之为自己的心腹,但虞卿不可。虞卿只是好友平原君推荐给自己治理河西的人物,这种人,虽然看重义字,不会在自己患难的时候背离自己,但也很难收归己用。他们做事全凭喜好,不好名利。是属于那种“君贤则入朝辅佐,君不贤则独善其身”,其志可在山水之间,也可在庙堂之上。否则,以平原君的贤能也只能拜服之却不能收服之。 “当下之事,有两件事最为要紧。其一,秦军来势汹汹,对河西势在必得,值此大变,国家当速作决断。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王上素来犹疑不决,国家又忙于和燕、齐两国交战,朝中大臣对援救少梁与否势必分成两派,争执不休。大人当直述厉害,上书王上,表明赵国虽强,也不可东与燕、齐为敌,南与韩、魏为难,西与秦国难堪,北与匈奴不睦。如今若要破局,只能与韩、魏两国结盟,若是不能,至少也要和其中的一个国家交好。否则,我们断不能坚持一个半月。此事兹事体大,王上又只信任平原君、蔺上卿两人而已,大人与二位大人的关系一向不错,当写信令其齐心协力,促成结盟一事,此乃其一!”(未完待续) ps:推荐怎么少了,大家也都不看正版了,有些丧气! 第二十六章虞卿说势 赵丹连连点头,赞许道:“此计可行。若少梁城破,府库的钱粮皆属秦国,倒不如现在就拿出来激励士气。若是大家可以侥幸不死,王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所有的人都听出了赵丹的言外之意。没有王命,私自挪用府库的钱财可是死罪。如果赵丹战死,邯郸方面自然没法追究赵丹的罪责。但若是赵丹侥幸没死,就必须为自己的擅作主张“买单”。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将功折罪,功过相抵。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又有人站出来说道:“此去邯郸千五百里之遥,即使王上同意立即发兵救援少梁,大军也需近二十日方能抵达少梁。大人求援的使者此刻多半还在太原境内,等绕道抵达邯郸,怕是三日以后的事情了。算上这些时日,我们至少需要坚守一个月方能有希望见到援军的影子。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秦军逾十万,领兵的又是武安君白起、卫尉王翦,我们赵国若是想要相抗衡,至少也要出兵十数万,领兵的又必须是信平君(廉颇)之类的名将,方才有一战之力。如今赵(奢)上卿正在领兵和燕、齐两国交战,那多半是由廉(颇)上卿领兵来援了。使者一来一往,至少耽搁半个月的时间,仅仅是用钱粮激励士气,卑职恐怕支持不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赵丹听后眉毛拧成一团,这确实是事实。赵国的精华所在乃是(太行)山东,全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赋税出自此地。想要集齐十万以上的精锐之士,就必须从邯郸附近征召大军。韩、赵两国交恶,韩国多半是不会同意赵国从上党借道。赵国大军从邯郸出发援救少梁。必须先北上三百里到达井陉,然后西行,穿过太行山,借道晋阳南下,才能抵达。长途跋涉后。大军势必疲惫不堪,想要以最佳的精神状态迎战秦军必须经过休整,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仅仅用些许的钱粮刺激,确实不起作用啊! “虞卿可有高见?”赵丹向自己最为看重的宾客求教道。房内的众人,其余人皆可称之为自己的心腹,但虞卿不可。虞卿只是好友平原君推荐给自己治理河西的人物。这种人,虽然看重义字,不会在自己患难的时候背离自己,但也很难收归己用。他们做事全凭喜好,不好名利。是属于那种“君贤则入朝辅佐。君不贤则独善其身”,其志可在山水之间,也可在庙堂之上。否则,以平原君的贤能也只能拜服之却不能收服之。 “当下之事,有两件事最为要紧。其一,秦军来势汹汹,对河西势在必得,值此大变。国家当速作决断。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王上素来犹疑不决。国家又忙于和燕、齐两国交战,朝中大臣对援救少梁与否势必分成两派,争执不休。大人当直述厉害,上书王上,表明赵国虽强,也不可东与燕、齐为敌。南与韩、魏为难,西与秦国难堪。北与匈奴不睦。如今若要破局,只能与韩、魏两国结盟。若是不能,至少也要和其中的一个国家交好。否则,我们断不能坚持一个半月。此事兹事体大,王上又只信任平原君、蔺上卿两人而已,大人与二位大人的关系一向不错,当写信令其齐心协力,促成结盟一事,此乃其一!” 赵丹静默不语。秦国伐赵,河西之地仅有少梁还在赵国手中。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赵国也不可能同时和燕、齐、秦三国交战。摆在赵国面前的路无非有两条,要么割地向秦国请和,专心对付燕、齐两国;要么和燕、齐两国媾和,和秦国开战。赵国之前的盟友是秦国,为了不势单力薄,寻求新的盟友是势在必行了。排除燕、齐、秦三国,或韩国或魏国或楚国。其中,可以提供直接帮助的国家有两个,韩国以及魏国。 若是韩、赵两国结盟,那么韩国完全可以从汉中、南阳方向发动攻势,行“围魏救赵”之计。如果赵、魏结盟,魏国既可以在函谷关佯动,也可以从河东出兵增援。这是己方获得增援最快的办法,也是最可靠的办法。至于楚国,即使结盟,对己方也是鞭长莫及,无法救援,只能壮壮声威而已。 “虞卿所言甚是。只是,如今秦军围城,我就算把书信写好,也难送到邯郸吧!”赵丹愁眉苦脸道。 众人皆是连连摇头,十万秦军围城,除非己方的使者变成鸟儿,尚有希望送出信息。虞卿的这个意见根本就无法执行嘛! 虞卿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语出惊人道:“臣倒是有一计,可以把大人的心意传到邯郸。” 赵丹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计将安出?” “我观秦军之所以不急于攻打少梁,一方面是自以为少梁唾手可得,另一方面则是顾忌伤亡。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大人将少梁的舆图、契约系数交给白起,表示愿意主动请降,但需要邯郸的命令方敢为之。卑职趁机作为大人的使者,只身前往邯郸,名义上是游说王上割让西河之地交好秦国,实际上却是为大人争取时间。想那秦军有十万之众,总不会为难我一介书生。” 赵丹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是一个险计。白起若是识破,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若是没有识破,那虞卿就可以前往邯郸,传达消息。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心腹们则是有些担心,虞卿毕竟不是像自己一般,是赵丹的心腹。这会不会是虞卿的一个求生的计策呢,待见到白起后,虞卿直接将赵国的打算和盘托出,出卖自己这伙人,换来荣华富贵。 心里面有了这种想法,面子上却不好表现出来。赵丹的首席心腹当即说道:“此计太过行险了,想那白起乃人中龙凤,肯定一眼就识破这个缓兵之计。到时扣留先生。拿先生来要挟大人,大人该如何是好呢?” 虞卿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也不着恼,直接回道:“事情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至于诸位担心秦军反悔。会将我拿来要挟大人,诸位大可不必。若真是如此,我一定先自尽,不令各位为难,可乎?” 赵丹面露不悦,自己的心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虞卿已经表态,自己再不同意的话,两人的情分就到头了。于是道:“如此就劳烦先生了!此去邯郸千里之遥,先生可持我的玉佩,前去晋阳。到时,自然有人会帮先生带信。” 虞卿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甚好!前往晋阳求援乃是臣要说的第二要紧之事。太原兵马虽然不多,但也可凑出五万大军。有河水天堑,隔河摇旗呐喊以壮少梁声威还是可以做到的。如此,可安少梁守军之心,否则,真要等一个半月甚至两个月后的援军。难矣!” 赵丹对此连连点头,确实应该如此。可惜,赵国的军纪摆在那里。私自调动大军可是重罪。此事,还是要得到赵王的命令才可执行。不过,只是传递命令的话,八百里急报,耽搁不了多久。自己在写给赵王的书信里请示这一点就好! “就依先生之言!”赵丹也不拖沓,当即说道。 虞卿点了点头。补充道:“兵贵神速!大人不妨现在就写好书信,两封写给王上。一封写给平原君,一封写给蔺上卿。” 赵丹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两封写给王上?”随即意识到什么,拍了拍脑袋,道:“我倒是差点忘了,其中一封应该是故意给白起看的吧!” 虞卿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赵丹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对一旁的心腹道:“去把本官府衙里少梁的一应地契和舆图拿来,再支取百金供先生使用!” 然后才对虞卿说道:“先生也可先回去略作收拾,本官这里一个时辰内把四封书信写好。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此汇合,可好?” 虞卿想了想,自己还真要准备些事物取信武安君白起,游说赵王。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一个时辰后,虞卿背负着少梁城数万百姓的希望,头也不回地直奔秦军大营而去。出城不及五里,就被巡逻的秦军斥候发现,虞卿理了理衣冠,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乃赵国使者,要见你们武安君,有要事相商!” 斥候们见其谈吐不凡,也不敢怠慢,当即领着虞卿往白起的中军帐走去。每深入一层,都会换成不同级别的人带领虞卿继续前进。虞卿虽然面不改色,心里面却是震惊秦军的军容齐整,井井有序。白起所取得的赫赫威名,绝不是什么侥幸啊!赵国真想守住少梁,绝对是难上加难!” 听闻有赵国的使者求见,白起和王翦会心一笑,令人收起了舆图,也不多做准备,直接令人将虞卿带了进来。在白起看来,所谓的下马威根本就没有必要。自己近十万大军围城,这已经足以令赵军上下胆寒。如果再刻意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势,反而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想必对方看到自己军容,也心中惴惴不安吧! 入得中军帐,虞卿和白起颇为好奇地互相打量了起来。两人都是第一次蒙面,不同的是,白起名声在外,乃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将;而虞卿现在还是一文不名的人,虽有傲骨但无傲气。 白起的形象大体上没有超乎虞卿的想象,头小而面锐,瞳子白黑分明,视瞻不转。小头而面锐者,敢断决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见事明也;视瞻不转者,执志强也。可与持久,难与争锋。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白起从来不隐藏自己的锋芒。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杀意,足以令心智不坚定者胆寒。毕竟对方是大手一挥,数万乃至数十万士卒惨死身前都面不改色的狠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战国的第一杀神。 白起则感觉虞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和气,这也和虞卿平日所读之书所养之气有关。这样的人初看很好交流,但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你很难以死亡来威胁,也很难用荣华富贵来利诱。想要征服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认同你的道理。 “先生此来,莫非是为了代表少梁乞降?”白起开口就丝毫不给虞卿面子,极尽折辱,想要抢占上风。 虞卿正色回道:“少梁有断头将军,却无投降将军!将军领兵略我赵境。可见有一城一邑有望风而降的?” 白起轻视之意稍解,默默地点了点头。为了减少秦国的损失,白起当然希望一路上的赵国城邑全是望风而降。但从心底里,白起又特别瞧不起那些投降的人。这些人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哪能那么快就投降呢?! “那不知先生的来意?”王翦随口问道。 虞卿微微作了一揖,说道:“秦、赵本为一体。韩国却已有八郡之地,又先后从贵国手中夺取了三川、南阳、汉中、巴、蜀五郡之地,此乃秦国立国数百年未有的大耻。秦赵两国约定连横抗韩,可我实在不知,为何贵国要背弃盟约。不去攻打韩国,反而略我赵国的河西之地。如此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白起眉头一蹙,不悦道:“先生此来是为了问罪吗?” 虞卿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只是我以为贵国如此,不智也!贵国伐我河西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邯郸,赵王大怒,怒而发兵,或交韩、魏之心。或结齐、楚之意,秦国成为天下众矢之的,岂不危险?” 白起冷哼。嘲笑道:“先生危言耸听了吧!赵国如今东与燕、齐不和,南与韩、魏不睦,北与匈奴相争,实乃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资格来非议我们秦国呢!至于伐赵智与不智,天下自有定论。我看先生是想要说动我们秦国退兵。如此,实在是痴心妄想。先生若有此念。还是请回吧!” 自己本以为少梁守将是顶不住巨大的压力,想要向自己请和。没想到,对方却是想让自己退兵的。白起顿时没有了和对方纠缠下去的兴趣。这些说客,除了危言耸听,也没有别的本事了。出兵的事情是秦国上下一致的决定,自己就算被对方说服了,也不敢退兵啊! 虞卿却是笑了,似乎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止不住的大笑,近乎把眼泪流出来。王翦和白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王翦忍不住郁闷,拔剑威胁道:“不得在将军面前无礼!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虞卿摆了摆手,终于止住了笑意,深深向白起作了一揖,解释道:“适才无礼!还望将军勿怪!” 白起并不接话,似乎充耳不闻。虞卿只得自顾自地解释道:“方才将军说我们赵国自身难保,我以为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翦冷哼一声,反驳道:“赵国东南西北四面皆是树敌,不是自身难保,难道是固若金汤吗?” 虞卿摇了摇头,长叹道:“赵国与燕国、齐国不睦,不过是因为两国戏弄赵国,齐国又夺取了赵国的安阳之地。如今秦国伐我,赵国自然无暇和两国对峙。赵国只需派遣重臣前往临淄,表示安阳之地划归齐国,齐国必然罢兵。至于燕国,燕王后乃赵王之女,赵国只需以重金笼络燕国大臣,自然也不会有新的变故。北方的匈奴更是不足为虑,信平君(廉颇)统领二十万大军镇守云中,加之马上就是阳春三月,匈奴不可能犯边。至于南面的韩、魏两国,韩、赵、魏三国同出自于晋,多有合作,早先之所以交恶者,盖莫我们赵国亲近你们秦国,如今秦、赵开战,最开心的莫过于两国。只要邯郸有使者前往新郑、大梁,重议三晋交好之事,韩、魏两国又怎么会反对呢?!” 白起心里暗暗摇头,赵国应该还不知道魏国已经打定主意背离韩国的主意。在这种情况下,魏国多半不会答应和韩、赵两国结盟。不过,韩国那边却是真的不好确定。单单是韩、赵两国结盟就足以锁死秦国东进的出路。 虞卿见白起不语,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虽然心中疑惑对方怎么这么容易劝说,但虞卿还是按照自己的既定思路劝说道:“秦国则不同。山东六国皆知晓秦国反复无常,毕竟楚怀王的先例摆在前面,我们赵国现在又是更好的说明了秦国的不义。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国家敢和贵国结盟呢!贵国到时约束在河西之外,南有高山阻隔,北有匈奴为患,西有月氏为敌,朝不保夕,就是说的秦国这种状况啊!在这种情况下,贵国才是真的陷入险境啊!” 虽然心里面不认同对方的看法,白起却是装作一副求教的态度,问询道:“如今我们已经征讨了赵国,已失赵国之好,按照先生的想法,我们秦国已经陷入险境,又该如何自处呢?先生此来,总不是危言耸听一番就离去吧!”(未完待续) ps:需要修改,稍等 第二十七章韩国的应对 白起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想要借此来拖延时间。如果对方真有诚意的话,直接献城投降就好。现在却要得到赵王的应准,如果赵王不同意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一场。至于赵丹家人在邯郸的说辞,那更好破解,自己只需派人散布赵丹战死的消息,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是白起站在自己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白起却是忘了,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没有得到秦国的保证,秦王若是不应准,继续攻打太原郡,与赵国为难,那赵丹“献城”的举动就成了笑话。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白起皱眉道:“先生未免太过没有诚意了吧?” 虞卿却是正色摇头,道:“今少梁地契、舆图皆在此,我实在不明白,将军还想赵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将军方能相信。赵国披甲之兵数十万,较之秦国只多不少。将军今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少梁之地,于秦国大利也。此去邯郸,千里之遥,使者往返不过一月。一月后,赵国割让少梁,秦、赵皆大欢喜。两国永结同好,韩、魏不敢小觑,秦国大兵南下,饮马河水(即黄河)之畔,取函谷关,经略中原。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夺三川、南阳之地,光复霸业。难道将军真的打定主意,咄咄逼人,与赵国为难,将赵国推向韩国吗?” 白起轻声叹气,解释道:“若赵王肯割让少梁,秦王自然多半会继续结交赵国。但这些都是先生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本将罢兵容易,但若是赵王不愿割让城池。本将岂不是白白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虞卿也知道,白起不傻,自然会认为这多半是自己的缓兵之计,想要对方完全信任是不可能的。一个虚无缥缈的保证并不能让白起肯下这个赌注,自己开的砝码还要再高一些。 “将军自渡河领兵攻打河西。屡战屡胜,兵锋不可抵挡。赵国步步紧退,如今只有少梁一城可守。不过,将军貌似占据绝对的上风,却要当心物极必反。老子云,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如果将军现在攻城,少梁守军已存死志,秦军伤亡必定巨大。为将军计。为秦国计,何不行欲擒故纵之计,先行削弱赵军抵抗的意志,待赵军士气衰落再行攻城?如此计较的话,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天气转暖,攻城的话较之现在容易三分。而且,彼时。邯郸的消息也会传递过来,将军或可兵不血刃地拿下少梁。” 见白起露出沉思的表情,虞卿又加了一把火。道:“我这里有赵国河西郡守赵丹亲笔书写给赵王的信件,里面言之凿凿,将军不妨一阅。” 白起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了信件,略一通读,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说道:“将军受赵郡守的嘱托,要将这封信转交给赵王。现在却私自将信件交给本将,不觉得不忠于赵丹吗?” 对于白起的指责。虞卿也不着恼,反而笑道:“我若是不先来拜见将军,又怎么从十万大军的包围里从容前往邯郸呢?若是不能转交信件,怕是更不忠心吧!何况,(虞)卿虽然是赵人,但却一直认为,普天之下,能和赵国为盟,互相取得最大的利益者,莫过于秦国也!秦、赵联盟,南可灭韩、楚,东可灭魏、齐,若是不生嫌隙,这天下,秦、赵大可瓜而分之!将军若是信赖(虞)卿,(虞)卿自请前往邯郸,说服赵王割让河西之地给秦国。两国并力南伐魏国,蚕食中原,岂不好过三晋结盟抗衡秦国?将军当知,如今的韩国,咄咄逼人之势要远远甚于秦国!” 白起点了点头,接受了虞卿的提议,道:“既然先生这么说,那本将姑且相信先生一回。不过,一月之内,本将若是没有接到赵王割地的承诺,这秦、赵之盟,也只能作罢了!赵国想要和我们秦国争锋,想要摆平燕、齐、韩、魏四国,所花费的代价怕是不菲!” 虞卿微微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既然如此,(虞)卿就先告辞了,从今日起,一月之内,必然有邯郸的消息传来!”说完就作揖告退了。 虞卿一离开大帐,卫尉王翦就有些着急地说道:“将军!这些说客的话不能轻信!况且,临出征前,王上反复交代,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太原,我们若是按兵不动的话,王上得知一定震怒!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赵国调动大军前来增援少梁。” 私下和赵国议和,这样的罪名足够两人解职回国的了。王翦实在不明白,白起为何会犯这样的小错误,听信了对方的一面之词,白白放跑了一名从少梁出来的使者。说不定对方一旦回到邯郸,就将秦军的虚实全部道来,到时再带领十几万大军来给自己“想要的答复”! 白起望了一眼王翦,莫名其妙地笑了,解释道:“王副将权且放心就是!本将自然不会那么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苦等一个月。不过,王副将你没有发现吗?我军虽然士气高昂,但连番苦战,确实需要休息。赵国的大军也被我们逼到了绝路上!如果现在攻城的话,赵军乃是哀兵,哀兵虽然不一定必胜,但想要战胜哀军的话,伤亡必然不小。这可不是本将想要的结果。拿下了少梁,我们还要渡河面对太原的赵军,对方可是以逸待劳,严防死守。到时候,我们拿下大半个太原,又剩下多少人用来防守呢?!” 王翦被这个问题愣住了,有些恍然大悟道:“将军的意思是说现在我们不过是假装应承下来,麻痹赵国。等赵军松懈后,再一战而下少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翦就明白了。 白起却是神秘地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过是中策,本将这里还有一个上策,只是如今时机还没有成熟,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执行了。” 韩国。新郑。 虽然秦国这次集结大军的行动很是隐秘,但大军一旦开拨,造成的巨大动静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尤其是韩国有心加强了关中情报搜罗的情况下。武安君白起、卫尉王翦,秦国派出好大的阵仗,十几万大军南北两路夹击。一路势如破竹地攻进河西,赵国被打的丢盔弃甲,仅仅余下少梁一城之地,这个消息震惊了韩国的朝野!谁都想到了,秦国会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局出手;但谁也没有想到。秦国出手的对象乃是自己的盟友——赵国! 接到秦国攻打河西的消息,韩王第一时间召集了群臣商讨对策。压在韩国头上的两座大山——秦国和赵国,如今不和,因为河西大打出手,让韩国上下彻底松了一口气。任哪个国家被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盯上,日子总会显得艰难些。韩国最担心的是秦、赵两国齐心协力来讨伐韩国,韩国虽然自信可以抵挡,但元气势必大伤。而韩国一旦不能保持对魏国、齐国、楚国绝对的优势,难免就会有人被挑拨,趁火打劫韩国。好在秦、赵从没有真正地掀起风浪。如今更是分崩离析,眼下最开心的莫过于韩国了。 丞相张平最先献言道:“王上!如今秦国进犯河西,乃上天赐予我们韩国的大好机会。臣以为王上可速派使者前往邯郸,缓和与赵国的关系,声明韩国的主张。若是有可能,可促成韩、赵两国结盟一事。将秦国的势力重新限制在关中。” 太尉暴鸢则说的更直接一些,道:“中原已经有韩、魏、赵、齐、楚五国。五国争雄,势力已经犬牙交错。若是再加进一个秦国。形式更加复杂。秦、赵两国相比,无论是比国力还是军队的战斗力抑或君王、将军的贤能,秦国都要高上一层,且秦国一定对一统天下没有私心。臣以为,绝对不能让秦国的势力进入中原。王上当派遣大军支援赵国,攻打秦国。如此,赵国感恩于我们韩国,三晋联盟重开。三国并力西进,可分关中之地。秦国既灭,这天下再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与我们韩国相提并论。到时,挑唆各国争斗不已,最后获利的还是我们韩国!” 韩、赵、魏三国结盟,瓜分秦国?!不少军方的大臣都为暴鸢这个大胆的想法激动不已。韩国上下一直把秦国作为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一方面是秦、韩两国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另一方面则是秦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优渥,哪怕秦国发生内乱,也可以蛰伏在关中,以待崛起。韩国则不同,地处四战之地,对外政策要圆滑,否则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在和秦国关系不睦这一点上,韩国和楚国很像。不同的是,楚国是因为吃过秦国太多的亏,恨不能生啖秦国,以消楚怀王之恨,夷陵之耻;秦国则吃过韩国太多的大亏,恨不能攻入新郑,火烧韩国王宫,鞭挞韩国历代先王的遗骨!这世上,任何国家都可能联合,哪怕是燕国和齐国这种差点灭亡彼此的国家也可以在外国强大的压力下或者利益的驱使下,站到一起。但韩国决计不能和秦国妥协共存!哪怕只是暂时,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韩王想了想三晋联合攻进关中的美妙前景,不禁神往。但正如那句话所说的,理想的丰满的,但现实是骨感的。且不说三国如何瓜分利益,单单是依照老秦人的血性,三国不付出个近百万人的伤亡怕是难以灭秦。而秦国完全可以在覆灭之前,利用八百里关中漫长的补给线拖垮三晋联军,燕国、齐国、楚国又怎么会坐视三晋的强大,秦国若是不存,三国可以掉转过头来攻打他们。唇亡齿寒的教训在危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谁都会想起来。 所以,暴鸢的这个提议除了一些狂热的人支持外,大多数韩国大臣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提议。至于丞相张平的提议,虽然有些中规中矩,支持的人反而更多一些。眼下,对韩国来说。并不需要死扛秦国,只需时不时敲打秦国,让秦国意识到,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关中就好。 御史大夫范睢则说的更加详细了一些,他认为。凭借秦国这些年的蛰伏和骤然发难,少梁的失守是可以提前意料的。接下来,影响韩国立场和态度的是秦国下一步的动作。如果秦国适可而止的话,不在越过河水攻打赵国,韩国当如何自处。如果秦国一意孤行,进犯太原郡的话。韩国又该如何自处。(半个小时修改完) 接到秦国攻打河西的消息,韩王第一时间召集了群臣商讨对策。压在韩国头上的两座大山——秦国和赵国,如今不和,因为河西大打出手,让韩国上下彻底松了一口气。任哪个国家被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盯上。日子总会显得艰难些。韩国最担心的是秦、赵两国齐心协力来讨伐韩国,韩国虽然自信可以抵挡,但元气势必大伤,而韩国一旦不能保持对魏国、齐国、楚国绝对的优势,难免就会有人被挑拨,趁火打劫韩国。好在秦、赵从没有真正地掀起风浪,如今更是分崩离析,眼下最开心的莫过于韩国了。 丞相张平最先献言道:“王上!如今秦国进犯河西。乃上天赐予我们韩国的大好机会。臣以为王上可速派使者前往邯郸,缓和与赵国的关系,声明韩国的主张。若是有可能。可促成韩、赵两国结盟一事,将秦国的势力重新限制在关中。” 太尉暴鸢则说的更直接一些,道:“中原已经有韩、魏、赵、齐、楚五国,五国争雄,势力已经犬牙交错。若是再加进一个秦国,形式更加复杂。秦、赵两国相比。无论是比国力还是军队的战斗力抑或君王、将军的贤能,秦国都要高上一层。且秦国一定对一统天下没有私心。臣以为,绝对不能让秦国的势力进入中原。王上当派遣大军支援赵国。攻打秦国。如此,赵国感恩于我们韩国,三晋联盟重开。三国并力西进,可分关中之地。秦国既灭,这天下再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与我们韩国相提并论。到时,挑唆各国争斗不已,最后获利的还是我们韩国!” 韩、赵、魏三国结盟,瓜分秦国?!不少军方的大臣都为暴鸢这个大胆的想法激动不已。韩国上下一直把秦国作为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一方面是秦、韩两国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另一方面则是秦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优渥,哪怕秦国发生内乱,也可以蛰伏在关中,以待崛起。韩国则不同,地处四战之地,对外政策要圆滑,否则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在和秦国关系不睦这一点上,韩国和楚国很像。不同的是,楚国是因为吃过秦国太多的亏,恨不能生啖秦国,以消楚怀王之恨,夷陵之耻;秦国则吃过韩国太多的大亏,恨不能攻入新郑,火烧韩国王宫,鞭挞韩国历代先王的遗骨!这世上,任何国家都可能联合,哪怕是燕国和齐国这种差点灭亡彼此的国家也可以在外国强大的压力下或者利益的驱使下,站到一起。但韩国决计不能和秦国妥协共存!哪怕只是暂时,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韩王想了想三晋联合攻进关中的美妙前景,不禁神往。但正如那句话所说的,理想的丰满的,但现实是骨感的。且不说三国如何瓜分利益,单单是依照老秦人的血性,三国不付出个近百万人的伤亡怕是难以灭秦。而秦国完全可以在覆灭之前,利用八百里关中漫长的补给线拖垮三晋联军,燕国、齐国、楚国又怎么会坐视三晋的强大,秦国若是不存,三国可以掉转过头来攻打他们。唇亡齿寒的教训在危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谁都会想起来。 所以,暴鸢的这个提议除了一些狂热的人支持外,大多数韩国大臣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提议。至于丞相张平的提议,虽然有些中规中矩,支持的人反而更多一些。眼下,对韩国来说,并不需要死扛秦国,只需时不时敲打秦国,让秦国意识到,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关中就好。 御史大夫范睢则说的更加详细了一些,他认为,凭借秦国这些年的蛰伏和骤然发难,少梁的失守是可以提前意料的。接下来,影响韩国立场和态度的是秦国下一步的动作。如果秦国适可而止的话,不在越过河水攻打赵国,韩国当如何自处。如果秦国一意孤行,进犯太原郡的话,韩国又该如何自处。(未完待续) ps:半个小时修改完 第二十八章邯郸之变 燕国,蓟城。 此时秦国进犯赵国的消息尚未传到蓟城,如果燕国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就不会为赵国攻打燕国而心慌意乱了。廉颇将兵八万,于三日前攻克了蓟城以西一百里外的沮阳重镇,兵锋直指蓟城。蓟城西方门户洞开,这直接刺激了燕国的神经,蓟城的气氛陡然紧张。在燕国看来,赵国肯让廉颇放弃边境上的防务不管,奔袭蓟城,已然是恼羞成怒。面对盛怒的赵国,如果不用惨重的伤亡让赵国恢复理智,燕国的损失必然极大。 燕王紧急下令,征召二十万大军往蓟城集结,准备一战击败赵军。为保无虞,燕国同时向齐国求援,请求齐国出兵攻打赵奢一部,迫使廉颇回师。 偌大的燕国,因为燕王的一纸诏令而骚动起来。本来准备要春耕的农人们,放下手中的锄具,拿起了长戈短戟,一乡一里地集结。大战前的凝重令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蓟城已然戒严,燕国上下就等着廉颇大军来犯,挫其锋芒。没有一个燕国人会认为自己会输,廉颇虽然有赫赫战功,但用不了多久,燕军的人数就会三倍于赵军,赵军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三。 廉颇似乎觉察到继续进军的风险,原本应该兵贵神速,趁着燕国大军没有集结,奔袭蓟城的他居然会畏敌不前,在沮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虽然被派到蓟城侦查的赵军斥候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燕赵两方每天都要爆发十几次规模大小不一的战斗,但赵军的主力一直没有出现在蓟城附近。 燕国上下对此很是疑惑,甚至在一开始担心这是廉颇的阴谋,但随着赵国按兵不动的时间越来越长,燕国君臣们只能自我宽慰。也许。廉颇自大到以为可以一战击败数倍于他的燕军吧! 直到数日前,各地陆陆续续传来刚刚集结的大军被赵军突袭的消息,燕国君臣才反应过来,廉颇是想要截断蓟城的援军,让蓟城孤立无援。等所有的燕军士气低迷,不敢救援蓟城后。赵国才会从容不迫地围攻蓟城。 燕国很快做出了反应,集结大军的城邑加强了戒备,一些新的集结点,距离蓟城也越来越远。赵国想要再像以前那种轻易伏击燕国援救蓟城的援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廉颇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燕军被伏击的消息越来越少,这似乎证明了,赵军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将兵力收缩到了沮阳。 只是。燕国君臣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念念不忘的廉颇并没有在沮阳指挥大军,相反,却是在千里之外的邯郸城。 廉颇刚刚抵达邯郸城,就被蔺相如的心腹管家悄悄带进了邯郸城内一处毫不起眼的别院。廉颇心里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声张出来。七日前,廉颇接到赵王的密旨,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邯郸。具体的原因却没有交代。王旨的措辞严厉,根本不允许廉颇有任何的推诿之意。廉颇只来得及将战事大概交代了下副将。就匆匆启程。六天七夜,一千多里的路程,饶是廉颇是边将出身,弓马娴熟,但以六十岁的高龄疾驰这么久,也有些吃不消。 廉颇清楚。自己因罪戍守边疆,没有赵王的旨意是无法返回邯郸的。蔺相如更是干脆地告诉自己,因为党争的关系,自己没有大功,他无法争取自己回邯郸任职。这次赵王居然在战事最为激烈的时候破格命自己回邯郸。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廉颇一路上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多么重大的事情,才会让赵王如此心急召见自己。因为忧心,此次进京,廉颇居然没有一点喜意,有的只是忐忑不安的心情。 转过几个转角,廉颇终于见到了数年未见的蔺相如。蔺相如投以内疚、感激的眼神,也不和廉颇客气,直接命四周的侍从退下,自己亲自给廉颇斟满了杯中的茶水。 廉颇性子急切,都不等落座,就死盯着蔺相如的眼睛,急切地说道:“邯郸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王上要我放下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到邯郸?” 蔺相如小心地看了眼四周,这才对上廉颇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秦国伐我河西,如今河西仅有少梁还未陷落。” 刚刚坐下的廉颇腾地站了起来,使劲跺了下脚,怒骂道:“老子早就说过,秦国人靠不住。王上就是不听,看,现在捅娄子了吧!” 发泄了一通怨气,廉颇又道:“秦国领军的可是白起?有多少兵马?朝廷可曾拿出了一个章程?” 蔺相如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愁眉道:“领军的确实是武安君白起,副将乃是秦王的新宠卫尉王翦,足有大军十万。至于章程吗?还没决断!” 不等蔺相如话完,廉颇就连连摇头,道:“兵贵神速!秦国都打到我们家门口了,王上还在犹豫什么呢?!秦国撕毁盟约,我们若是坐任河西落到秦国手中,让天下怎么看我们赵国?天下诸国,谁还会对我们赵国服气?我这就去见王上,直言利弊。齐国、燕国不过是芥蒂之患而已,秦国才是心腹大患啊!不如和燕国、齐国媾和,击败秦军!”说完,就需要出门入宫。 蔺相如赶忙一把拉住了廉颇,忧心忡忡地说道:“朝中的大臣们自然是纷纷赞成出兵,谁都知道,秦师伐我,我们若是不做出回应的话,秦国一定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这以后啊,恐怕是国无宁日。但眼下的问题是王上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廉颇讶然道。这怎么可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国的大事,全都是赵王一言以决之。赵王怎么可能做不了这样的主?除非赵王如同先王(赵武灵王)一般被囚禁了才有可能!可赵王明明前不久还下旨让自己入邯郸! 蔺相如点了点头,长叹道:“王上病重,身子日渐匮乏,怕是……”虽然蔺相如没有把话说完,但任谁也听得出。赵王怕是不久于人世。 廉颇顿时愣住了,自己想过无数种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赵王要驾崩了!赵王今年才不过四十一岁,自己前些年离开邯郸的时候,赵王的身子还比较壮实,怎么转眼间就行将就木了呢! “怎么回事?”廉颇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蔺相如知道廉颇在问什么。解释道:“王上这些年其实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痴迷丹药,虽然表明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已非药石可以弥补的了。医师说已经回天乏术,还好信平君来得及时,可以见王上最后一面。” “那王上密令我回邯郸的旨意呢?”廉颇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赵国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赵王就是赵国的主心骨。若是赵王真的在这个时候撒手人寰,主少国疑,赵国免不得一番动荡啊!十六岁的太子丹可以扛起赵国的大任吗?廉颇心里很是怀疑。 蔺相如道:“确实是王上的命令。十日前。王上昏迷在后花园。此后每天大都是昏昏欲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王上也已经知道时日不多,这才趁着清醒的时间下令征召你入邯郸,交代后事。如今太子监国,对外谎称王上偶然风寒,后宫已经戒严,这个消息,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廉颇沉重地点了点头。对蔺相如道:“我现在就去求见王上,如何?” 蔺相如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王宫已经被平原君的心腹掌控,一般人轻易见不得王上,加之太子侍奉在侧,将军待会要慎言!赵国的天,说变就变。还有,王上目前应该还不知道秦国攻打河西的消息。若是王上醒转过来,将军还要保守秘密,不要让王上烦忧。” 对于蔺相如的嘱咐,廉颇一一记在心里。然后便与蔺相如一起,直奔王宫而去。如今的赵王宫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太子对外谎称赵王需要静养,谢绝了大多数臣子的求见。如今,也只有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上卿蔺相如等寥寥几位重臣可以求见赵王。眼见每个重臣神色凝重,所有的人变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太子开坛为赵王祈福,似乎更加应证了赵王的病情绝不乐观。邯郸城,山雨欲来风满楼。 负责看守宫门的禁卫军也许是得到了事前的通知,并没有阻拦蔺相如、廉颇两人,两人得以没有阻碍地进入了王宫。一入王宫,自有内侍们将蔺相如、廉颇二人带到赵王下榻的宫殿。 廉颇已经感觉到了王宫压抑的氛围,所有的侍卫、内侍全都是生面孔,廉颇仿佛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如果不是蔺相如向自己保证,赵王绝不是被拘禁,而是病入膏肓,廉颇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准备已久的兵变! 在赵王就寝的隔壁偏殿里,赵国最有权势的五个人——太子赵丹、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上卿蔺相如、信平君廉颇终于在国难当头聚集到了一起。廉颇发现,不光自己和蔺相如,其他三人的眼睛也是布满血丝,想来休息不好。 太子勉强一笑,用极其疲惫的语气,说道:“劳烦信平君跋涉千里,实在是罪过!然国逢大难,群龙无首,此赵国立国一百多年未逢之大变也!信平君乃国之重臣,朝廷之长者,本太子也只能劳烦了!” 对于太子对自己的恭维和客气,廉颇自是十分受用,但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廉颇凝重而肃穆地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上有疾,臣子效其劳,本分也!臣不敢妄自尊大,愿以七尺身躯供太子驱驰!” 一旁的平原君赵胜微微点头,对太子丹和廉颇的态度很是满意。眼下国家正值艰难之时,正需要群臣同心协力,同舟共济,共度难关。虽然以前宗贵一派和平民一派有所龃龉,但面对国家大事却是毫不含糊。自己建议太子丹团结重臣,太子丹依言做了。廉颇也是十分明事理,知道在这种时刻,承认太子的权威,而不是寻机要改立其他公子为太子。此乃赵国的幸事也! 太子丹点了点头,关切地问道:“燕国战事如何?” “臣来时已经攻克了沮阳重镇,兵锋距离蓟城不过百里之遥!不过,如今国家艰难,臣已经按照王上的嘱托,令副将迷惑燕军。转入守势!” 太子露出难得的一笑,道:“信平君真乃国之名将,赵国之福!有信平君在,本太子心里安定不少!不知道蔺上卿在来时的路上,有没有给信平君讲一下当今的形势?” 廉颇点了点头,说道:“臣知晓了一些,秦国发兵十万攻打河西,河西仅存少梁一城。可我们赵国的主力又皆在(太行)山(以)东,与燕、齐两国鏖战。分身乏术。” “是啊!赵(奢)国尉按照本太子的吩咐,不过是和燕、齐联军维持个不败不胜的平衡局面。虽然我们赵国还没发力,但燕、齐两国何尝拼尽了全力?再打下去的话,只会三败俱伤。秦国背赵,河西有变,按理来说,我们赵国都该立即出兵,增援河西!可如今王上又重病。人心惶惶不安,如之奈何啊?!” 廉颇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蔺相如。依照蔺相如的才智,应该不难看出说服太子丹出兵啊!可为何现在都没有用兵的迹象?!只是赵王病重这个借口,应该不足以成为赵国任由秦国攻打河西的理由。 “秦国性贪,如果我们不发兵救援少梁,怕是秦国会得寸进尺,太原郡也少不得兵灾之祸。到时。悔之晚矣!王上如今病重,太子殿下更应该担当大任。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臣请太子殿下三思。” 蔺相如暗暗点头,起初。自己建议出兵,平原君已然意动。但随着赵王的病情愈发沉重,平原君却改了主意。按照自己的推测,太子和平原君恐怕是认为顺利地完成王位的交接才是最关键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谨慎起见,秦国出兵十万,那赵国也要出兵十万以上。秦国领兵的大将乃是智谋百出的武安君白起,赵国可堪和白起抗衡的,也不过是廉颇和赵奢两人而已。其中,论威望论经验,廉颇都是更胜一筹。可太子和平原君多半担心廉颇拥兵自重,所以才没有成行。如今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为祸必深。实在不行的话,让赵奢领兵抗击白起大军也好,总好过现在什么都不作为。 太子静默不语,还是不能下决断,反而望向平原君赵胜,期许他拿个主意。就在平原君想要开口之际,宦者令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急道:“太子殿下,诸位大臣,王上,他醒了!” 众人轰然起立,再也顾不上议论时局,全都急匆匆地往隔壁跑去。这个时候礼节显得毫不重要,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赵王最后一次醒来。 宦者令没想到是这种局面,忙赶上去,对跑在当头的太子丹说道:“太子殿下慢行,王后她在里面侍奉王上!交代称没有她的吩咐,不要吵着王上的圣驾!” 太子丹这才止住了飞奔的脚步,但还是小步快趋向赵王所在的寝宫,身后的平原君、平阳君等人也是轻手轻脚,又不失速度地亦步亦趋。 在寝宫门口等候了小片刻,王后泪眼婆娑地走了出来,面对众臣,顾不得维护王家的仪容,也不拭去眼角的泪水,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太子,王上在里面等你!你快进去看你父王最后一面吧!”说完,竟然昏厥了过去。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太子心下戚戚,就想要救治王后。平原君赵胜却是知道眼下不是婆婆麻麻的时刻,吩咐宦者令一边派人速将王后送到偏殿,一边急招太医前来救治,平原君就凑到太子丹身前,急切道:“太子殿下,时间急迫!不要让王上等待太久!王后是伤心过度,没有大事!太子殿下,速去!” 太子丹正是毫无主张的时候,听得此言,竟是没有反对,只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寝宫门口走去,直到到了门口,才心下一横,走了进去。 整个寝宫充斥着一股药草的味道,昏暗的灯火下,周遭没有一个人影。太子丹明知道不远处的榻前躺着的就是赵国最有权势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慌的情绪。这么多年了,太子丹已经习惯了赵王给他撑起一片天空,他只要不是胡作非为,赵王也不会教训他。太子丹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过好多年这样的日子,很多事情可以慢慢学,悠闲地学。可现在一下子,这个最强大的男人要与世长辞了,留下许多挑战给自己。太子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一种肩扛赵国前进的重担,无数人的期望,几乎压得太子丹喘不过气来。 ps:天下大势要变化!来个推荐! 第二十九章临终托孤 “父王!”太子丹俯下身子,望着眼前憔悴得没有人色的赵王,心下戚戚。 赵王艰难地抬起手,比划着要太子丹坐的更近一些。太子丹见状,赶忙主动伸出了双手,紧紧握住赵王。赵王欣慰的一笑,但太子丹清楚地感觉到了赵王双手上传来的虚弱无力的感觉,这预示着赵王的身子已经差到了极限。太子丹心下更是慌张,一阵揪心、懊恼、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王儿!寡人是不行了,这赵国以后就靠你了!”赵王艰难地说道。 虽然明知道赵王所言非虚,但太子丹还是欲要出言安慰赵王。赵王似乎知道太子丹要说什么,轻轻摆了摆手,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乃天意啊!王儿不必强求!” 太子丹一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赵王怜爱地望着太子丹,长叹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寡人本想好好教导一下王儿,但奈何天不许之。接下来寡人说的话,你要切记,明白吗?” “儿臣谨记!不敢忘怀!”太子丹应声哽咽说道。 赵王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秦国伐我河西的消息,寡人已经知晓了。王儿继位之后,当速派大军前往救援。此事不可迟疑,迟则生变。” 太子丹一愣,不知道赵王是怎么知道的,又不好问询,只得唯唯称是。 “王儿继位以后,当谨言慎行,喜怒不形于色,以免臣民轻慢。多集思广益之举,少武断专行之风。赏罚分明则群臣信服,亲贤臣。远小人,则宇内清明,诸侯不敢欺。” “信平君(廉颇)耿直,精于用兵,德高望重,士卒信服。但遇军中大事。王儿可多加问询,必能保证士卒没有怨言。援救河西之事,寡人以为,王儿可任其为将,必能事半功倍。赵奢乃宗室子弟,通晓兵事,谦逊而爱人,此老成持重之人。待寡人驾崩后,王儿可擢升之。以收其心,再令其统领大军,驻守邯郸,邯郸则无复忧矣。平原君、蔺相如,皆社稷之重臣,王儿可信之,遇事多垂询,必能有所补遗。然君王必有主见。从善如流虽好,但不可对大臣的建议听之任之。宗室和平民出身的大臣多有不睦。王儿切记,为君王者,贵在平衡,切不可让其中一派势大,否则必成尾大不掉之势。王儿可细细体会,若有大成之日。则赵国无复忧矣!” 太子丹唯唯称是,暗暗记在心里。赵王喘了口气,休息了会,继续道:“王儿年幼,继位之后必是主少国疑。赵国东与燕、齐不睦。南与韩、魏不和,秦人虎视眈眈,此城危急存亡之秋也!王儿当殚精竭虑,不可沉迷酒色,令忠诚之士寒心,有负寡人嘱托!” “先王(赵武灵王)继位时,年方不过十五岁,当是时也,赵国也是危机重重。魏惠王联合楚、秦、燕、齐四国,以会葬为名,各派精兵,趁先王年幼之际,俟机图赵。然先王临危不乱,交好韩、宋两国,终能化险为夷,成就一番霸业。王儿继位以后,可派遣重臣前往新郑,交好韩国。韩国若是肯与赵国会盟,秦国必然惊惧,燕、齐也不敢妄动,如此,危机可解也!咳咳咳咳” “儿臣记住了!”太子丹连连说道,“父王您还是休息一会吧!” 赵王脸色有些涨红,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道:“寡人没什么再能教给你的了,王儿,去把外面的几位大臣喊进来,寡人当着你的面,有话跟他们说。” “吱!”房门发出难听的声音。在殿外侍奉的平原君、蔺相如等人皆是下意识地往门口瞧去,却是发现了太子丹的身影。烛火把太子丹的身影拉的很长,在晚风的吹拂下,显得忽明忽暗。 “诸位大臣,王上有请!”太子丹疲惫地说道。 众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慌不跌地却井然有序地往宫殿走去。平原君居首,蔺相如居于次,平阳君、信平君再次,四人鱼贯而入。 “臣等见过王上!”四人瞥了眼赵王,一同行礼道。 “诸位爱卿,都起来吧!”赵王有些兴奋地说道。 四人却是感觉不妙,赵王方才还是病怏怏的样子,现在却是精神抖擞,多半是回光返照了。赵国的天是要塌了啊! “谢王上!”四人各自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起起了身。 “秦师伐我河西,诸位瞒的寡人好辛苦啊!平原君,大军什么时候出发?”赵王怒气冲冲地说道。 平原君一愣,知道现在不是忤逆赵王的时候。既然赵王已经宣布要出兵,那自己就得按照这个思路来回话。 “启禀王上!粮草已经准备妥当,大军两日内就可以完成征召。只是这出兵的将领人选问题,臣一直等着王上的确定” 赵王挥了挥手,道:“信平君乃国之名将,赵国上下,再没有比信平君更适合的人选了。信平君,你代寡人去教训一下秦国,如何?” 廉颇肃然道:“王上有令,微臣敢不效死乎?!” “好!好!好!”赵王一脸说了三个好,道:“不愧为寡人的将军!寡人等着你凯旋的捷报!”说完,竟是连连咳嗽数声,咳出好大一摊血。 “王上!”平原君四人齐声惊呼。 “速传太医!”太子丹则是手忙脚乱地对宦者令吩咐道。 赵王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死灰,道:“寡人是等不到老将军报捷的时候了,诸君,寡人把太子托付给你们了。你们不可不忠,要像侍奉寡人一样侍奉太子,可否?” “臣等遵命!”平原君四人齐齐跪下,泪流满面道。 太子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想让赵王看到自己怯懦的一面,但还是忍不住泪眼婆娑。只是硬生生地将哭号声憋了回去。 过了一会,众人抬起头望向赵王,只发现赵王神色委顿,刚刚举起的手无力倒下,眼见了没有了呼吸。大殿内顿时哭声响彻一片,“王上驾崩了!” “哐……哐……哐”深夜里。赵国王宫传来不绝如缕的钟声,打破了邯郸的宁静,哭号声从王宫最深处开始蔓延,闻者无不垂泪。所有的邯郸人都知道,赵王驾崩了。赵国送别了一位励精图治的君王,又将迎来一位新的君主。 公元前267年3月3日,子时三刻,赵王崩于临泉殿,为王三十一载。时年四十有一,谥曰文,后世以赵惠文王称之。太子丹亲自扶王棺前往昭兴陵下葬,并于翌日前往太庙祭祖、行登基大典。 祭曰:嬴赵第九代诸侯王丹,年十七岁,受命于天,承祚于祖,秉政于朝。百官贺之,宗室佑之。记于史册,特告于太祖烈侯之庙,先考文王之庙,告于先祖武王之庙,告于曾祖肃侯之庙,告于高祖成侯之庙。谨以太牢祭之,尚飨! 太子丹正式登基为赵王,所有大臣职位一律不变,各有封赏,并大赦国内。降低了今年赋税。同日,赵王任命信平君廉颇统领十万大军前往河西增援,以丞相、平原君赵胜为使出访新郑,以上卿蔺相如为使出访临淄,以平阳君赵豹为使出访蓟城。整个天下的形势,因为赵惠文王的身死而变得愈发波谲云诡起来。 韩国,新郑。 赵惠文王的身死彻底打乱了韩国已有的计划,新任赵王年幼,主少国疑,韩国想要秦赵两国火拼的主意怕是要搁置了。更何况,如今赵国东面的燕国和齐国虎视眈眈,稍有不慎的话,赵国就有被瓜分的可能。 韩国群臣们对于眼下的时局争论的厉害,一些大臣认为,赵国如今动荡不安,秦国得知赵王驾崩的消息后,一定会大举进犯,区区的河西之地绝对满足不了秦国的贪欲。以赵国目前的军心、士气,肯定是难以和秦国抗衡的。燕国和齐国前段时间被赵国打压的厉害,一旦赵国展现疲态,两国又怎么会放弃这个天赐良机呢?!就连魏国,多半也会出兵分一杯羹吧!所以对韩国来说,这是伐赵的大好时机!只要韩国出兵,肯定分到一块最大的蛋糕! 另外一些大臣则是反对出兵伐赵,理由嘛,有两点,一是赵国国君新丧,伐之不义。二是赵国被秦、燕、齐、魏四国瓜分后,四国的国力会大增,于韩国不利。不仅秦国、燕国的势力会拓展到韩国的北面,就连齐国多半也会和韩国相连,韩国面对的将是更加复杂的形势。与其扶植起三个强大的国家,将秦国放虎归山,不如留下赵国,用来牵制四国。 韩王没有表态,而是派出典客陈筮作为使者,前往祭拜赵惠文王。与此同时,各怀鬼胎的其他国家,包括秦国、燕国、齐国也纷纷派出使者,前去邯郸探听赵国的虚实。谁都知道,看似平静的战局下,暗流涌动。只要有一方对赵国大打出手,那接下来赵国面对就是四面围攻。 韩王不表态是在等陈筮的消息,如今列国都派了使者吊唁赵惠文王,邯郸风云际会。新任的赵王打算执行的是什么策略,谁也不清楚,韩王不打算那么快明确自己的主张。 苦等了三日后,韩王终于等到了加急的情报——赵王命廉颇领兵讨伐河西,以平原君赵胜为使出访新郑,以上卿蔺相如为使出访临淄,以平阳君赵豹为使出访蓟城。看样子,赵国打算寻求韩、齐、燕三国的谅解,专心对付秦国。 既然赵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韩王也打算宣布自己的决议,于是召集了三公九卿,第一次对伐赵与否开了口。 “赵惠文王驾崩,赵国动荡不安。诸位爱卿,为韩国计,为寡人计,有言伐赵者,有言援赵者,寡人迟迟未下决定,非不知所措,而是不知赵国之计较也!若赵国割地向秦国求和,何必援赵?若赵国向寡人求援,愿意奉韩国为执牛耳者,何必伐赵?”韩王解释道。 “方才寡人收到了陈典客的加急信件。赵王已然决定,命廉颇领十万大军援救河西,秦、赵大战,不日就会爆发。赵王同时派遣平原君为使,已然在前来新郑的路上。赵国向我韩国之心已经明确,诸君不必多言。寡人已有决定,结交赵国以抗衡秦国!” “王上圣明!”群臣齐声说道。既然韩王已经有了决断,那群臣只能遵从。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和韩王对着干。赵国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让韩国原本的计划踏入正轨。秦赵两国爆发大战,韩国需要做的,不过是制衡燕国、齐国,让两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平原君访问我们韩国。可陈(筮)典客尚在邯郸,丞相,你乃百官之首,务必责令有司做好接待工作,不要让赵国人小觑了我们,说我们不知道礼仪,寒了赵国的心!” “臣遵命!”张平一脸恭敬地说道。 “也不可过于迎合,太过热情。毕竟赵国是有求于我们,这里面的分寸。丞相要拿捏准!”韩王多交代了一句。 “喏!”张平铭记于心。 又交代了包括征召大军、督促春耕等几件事情后,韩王便宣布退朝了。三公九卿一边聊着局势,一边就要离开。宦者令却是一把叫住了想要离去的御史大夫范睢,道:“文兴侯,王上在御书房等你!” 顾不得周遭人的诧异,范睢紧跟着宦者令来到了御书房。韩王早在里面批阅奏章。见是范睢来了,也不客气,道:“寡人方才在大殿之上,看到文兴侯欲言又止。文兴侯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现在书房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文兴侯可以畅所欲言了!” 范睢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动作都被韩王注意到了。赧颜道:“臣惭愧!方才在大殿之上,臣确实是有要说的,但思之再三,觉得此事可说可不说,毕竟平原君尚未抵达新郑,一切操之过急。” 韩王竟是点了点头,道:“文兴侯想说的,可是结盟的条件一事?” 范睢一愣,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神色愈发恭敬道:“王上圣明!这正是臣想说而未说的。” “赵国蒙难,我们韩国义而救之,些许的好处,不要也罢吧?倒是一些承诺,还是需要赵国给的。”韩王皱着眉道。 范睢笑了笑,没有直接反对,道:“昔日晋文公流亡楚国,得楚成王厚待。一日,二人饮酒,楚成王戏谓晋文公曰:‘今日,我待你如何?’晋文公答曰:‘甚厚!’楚成王又问:‘他日若你返国,将作何报答?’晋文公对曰:‘若返国,皆君之福。倘晋、楚对战于中原,我必然退避三舍,以报今日之恩!’后,晋文公回国执政,晋、楚两国争霸中原,城濮之战时,晋军果真退避三舍,然这次战败的却是楚国,晋国巩固了在中原的霸权。如今,赵王年幼,主少国疑,王上发兵救援赵国乃是一大恩情,亦如晋文公蒙难时楚成王的厚待。然晋文公虽然感恩楚国在自己蒙难时对自己的厚待,却在国家利益前不会手软。赵国眼下虽然感恩,但却不代表赵国以后就会时时迁就。中原只能有一个霸主,或韩国,或赵国,王上觉得,等赵王威望既成,百姓信服,赵国还会对韩国言听计从吗?所以臣以为,王上在答应赵国的结盟请求前,需要赵国先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韩王微微作揖,自己只顾着赵国的颜面,觉得趁人之危有失仁义之名,但却忘了人性。对于施恩于自己的人,人们当时总是感激涕零,但时间一久,就会忘却。国与国之间的相处,不可掺杂太多的道德,而是要以实实在在的利益来判断进退! “那我们该提出什么条件?”韩王问道。 “臣以为,若是赵国同意三个条件,我们可以立即出兵援助赵国,王上可与赵王会盟。一者,赵国派长安君为质。二者,赵国割让百里之地。三者,赵国奉韩国为盟主。”范睢说出了三个条件。 “长安君为赵王之弟,寡人听闻,赵太后深爱之,此事怕是不易。” 范睢呵呵一笑,道:“正因为赵太后深爱长安君这个幼子,我们才可以让赵国忌惮,不敢背弃韩国。如今赵王年幼,必定是赵太后执政,赵国大事,真正可以做主的就是赵太后。有蔺相如、平原君这等明智之人,想要说服赵太后应该不难!” 韩王点了点头,如今秦国伐赵,燕、齐蠢蠢欲动,这孰轻孰重赵国应该还是分得清的!至于遵韩国为盟主,这只是面子的问题,问题不大。不过,对韩国却是意义深远,这昭示了韩国已经成为中原的霸主,整个国家的自信心和归属感会更强。百里之地,如果不是特别膏腴要害之所在,问题也不大。和灭国之祸相比,这区区的百里之地,又算的了什么呢! “就依文兴侯之见!”韩王下了决断。 第三十章触龙说赵太后 平原君一路马不停蹄,往返于邯郸、新郑之间。等他再次回到邯郸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三月下旬。 “什么?韩王要长安君为质?”赵太后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怒了。长安君才不过十二岁,爱子心切的赵太后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幼子冒险。 平原君也知道,这是韩国提出的三个条件里面最难的一点,但如今局势危急,韩国已经明确表态,长安君不为质,韩国援军不出。 “太后,如今少梁音信全无,多半已经失守。太原郡守禀报称,秦国大军已经进入太原郡,蒲阳以南,不复归我赵国所有。廉将军虽然可与白起大军抗衡,但伤亡必然巨大。燕国、齐国对我们又是虚与委蛇,不肯表态,想必是要看看秦、赵两国的战况。只要我们稍落下风,必然群起而上!为赵国计,臣请太后应允派长安君为质!”平原君苦口婆心地劝道。 “国事艰难,臣请太后以国家大计为重,派长安君为质!”上卿蔺相如、平阳君等皆是深深作揖,恳求道。 年轻的赵王求助似的看向赵太后。白起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谁也没料到,廉颇的援军尚未赶到,秦军就拿下了小半个太原郡。好在秦军所占据的城邑人口不多,太原郡的主要城邑、人口都集中在中部,不然损失就真的大了。毫无疑问,接下来秦赵两国交战的地方一定是太原郡最繁华的所在,眼下正是春耕时节,赵国若是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太原郡怕是要闹饥荒了。 赵太后却是看也不看赵王一眼。垂泪道:“先王驾崩这才多久?你们就来欺负我这个老妇!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说完,怒视了一眼跪在地上请命的平原君、蔺相如、平阳君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臣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赵王年幼。眼下的赵国是太后当政。赵王的玉玺、印章全都在赵太后的手上,如果赵太后打定主意,长安君还真的无法前往新郑为质。若是平常,君臣还可以软磨硬泡,可眼下的问题是,赵国的时间实在是等不起了。长安君必须尽快出发前往新郑。否则,赵国的损失可就大了。 “诸位爱卿!眼下如何是好啊?”赵王急的团团转,不确定地说道:“不如派人将玉玺偷出,秘密送长安君前往新郑?” 蔺相如连连摇头,反对道:“太后性情刚烈。若真是如此,必然出了三长两短。到时,王上于心何忍?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是百死莫赎了!” “可太后现在听不进劝,燕国那边,王后来信说,如果寡人不能击退秦军,燕国怕是要进犯我们赵国。”赵王长叹道。 平阳君点了点头。道:“蓟城的氛围很是诡异,臣还发现了秦国的说客,燕王虽然没有表示要讨伐我们赵国。但也没有表示要援助我们。依臣来看,燕国就是在等待时局变化,一旦我们赵国不支,恐有大祸矣!” “臣去临淄的时候,等候了两天才见到齐王。臣提起两国重修旧好之事,齐王表示。只要我们肯割让两百里的土地,齐国绝不趁人之危。相反会声援我们。”蔺相如也说了齐国的形势。 赵王心下一横,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刻。道:“实在不行的话,寡人将王位让与长安君,寡人自己前往新郑为质。” 平原君三人虽知道这是赵王的气话,但也不由一阵惶恐,主辱臣死,若是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三人该羞愧死了。何况,赵太后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赵王如此逼迫,就算赵太后最后答应,母子二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也许,眼下唯有左师可以说服太后。”平原君思考了片刻,轻轻说道。 翌日,垂垂老矣的左师触龙颤颤巍巍地拜见了赵太后,赵太后以为触龙是来劝说自己让长安君为质的,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只等着触龙一开口游说,就命人把触龙轰出去。 哪知,触龙颤颤巍巍地作了一揖,上来就是请罪道:“老臣的腿脚不灵便,已经不能快走,先王驾崩之时,勉强参加了先王的葬礼,回家也是将养了许久才能下床。私底下原谅自己,只是好久没有拜谒太后了,怕太后悲伤不能自持,特来向太后问安。” 赵太后脸色略一缓和,心道原来还有忠于自己的大臣。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触龙已经六十多岁了吧!先后侍奉赵武灵王和先王,现在又侍奉自己的长子,实在是三朝元老啊!不像平原君、平阳君两兄弟和那个蔺相如,先王刚一驾崩,就逼迫着自己把幼子送到新郑当质子。自己一名老妇,身子一向不好,哪里还有几年好活,居然连最后的天伦之乐也要剥夺,端的是不为人子。 “老妇出行全靠撵车。”赵太后说道。 触龙缓缓点了点头,道:“日常饮食没有减少吧?” 赵太后心下更安,诚实地说道:“不过是吃些粥食罢了。” 触龙长叹了一声,道:“老臣就不行了,年龄痴长,已经完全没有食欲。诸子又不让老臣省心,老臣放心不下,每天就勉强坚持步行三四里,希望能稍微增强一点食欲,对身体有好处。” 赵太后有感而发,触龙为了照顾几个子女,居然如此坚持,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也是不由叹道:“老妇做不到。” 触龙苦涩一笑,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弯下身子,作揖道:“老臣的儿子舒祺,年纪最小,最不让老臣省心,可老臣又最宠他。希望太后可以应准,让他进王上的黑衣卫队,侍奉王上,也好谋个出路。臣老了。冒死向太后提出这个不情之请。” 赵太后没想到,触龙颤颤巍巍来求见自己,竟是为了这件事。黑衣卫队乃赵王的贴身亲卫,少有遇险,等闲人不敢轻视。倒是可以买个平安。触龙果真是厚爱他的幼子啊! “老妇准了,爱卿回去后让他收拾下入宫吧!不过,他多大了?”赵太后卖了触龙一个面子,好奇地问道。 “刚好十四岁,虽然还小,但老臣没几年好活了。趁着老臣还没死,希望可以先托付给太后。” 赵太后动容,道:“做父亲的也如此怜爱幼子吗?” 触龙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比做母亲的还要怜爱!” 赵太后难得笑了。摇头道:“应该是做母亲的更爱吧!” 触龙却道:“老臣以为,太后对长安君的偏爱远不及对女儿燕后(赵太后的女儿此时为燕国王后)的爱。” “爱卿差矣!老妇更偏爱的是长安君!” 触龙趁机说道:“父母若是爱子女,就要为子女谋划长远。太后送燕后出嫁的时候,抱着燕后的脚跟,泪流不止,那是因为想到燕后要远嫁,今后母女难以重逢。等燕后嫁到燕国,太后不是不想燕后。每逢祭祀的时候,都会为燕后暗暗祷告,希望她不回来。难道不是想燕后的子孙代代在燕国为王为君吗?” 赵太后一愣。燕后既然出嫁到燕国,自己当然想她平平安安,受燕王宠爱,如此,燕后的子孙确实会代代为王为君,保全富贵。 “赵国自烈侯立国起。直至现在,赵王的子孙为君为侯者。他们的子孙可有继承爵位的?不单赵国,其他诸侯国可有这种情况?” 赵太后仔细想了想。道:“无有!” 触龙这才抛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道:“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做国君的子孙难道不好吗?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金玉珠宝何其多也?!现在太后给长安君以高位、厚俸,将赵国最膏腴的土地分封给长安君,赏赐他无数的珍宝,却不曾想长安君是否有功于国家。一旦太后您驾崩,长安君失去依靠,又拿什么在赵国立足呢?所以老臣才认为太后为长安君考虑的太短浅了,远不如对燕后的偏爱。” 赵太后哭笑不得,触龙说了半天,还是劝谏自己把长安君派到新郑为质。也难为他了,拖着垂垂老矣的病躯,为了赵国的大计奔走。自己确实有些溺爱长安君了,没有为长安君的长远打算。韩国以仁义著称,新郑也不是咸阳那般的虎狼之地,罢了,就让长安君为质吧! 赵太后深深作了一揖,道:“倒是老妇见识浅薄了,任凭爱卿安排长安君的去处吧!” 左师如释重负,拜谢道:“太后圣明!” 在赵太后同意派遣长安君为质后,赵国君臣大喜。赵王为免夜长梦多,赵太后反悔,当即安排了一百辆马车,连夜护送长安君往新郑驶去。出得邯郸西门,途经武安,进入韩国的上党郡,至此,大局已定。 收到长安君一行进入上党的消息,韩国也没有失言,以暴鸢为主将,李牧为副将,出兵十万,直往上党而去,意图借由上党入太原郡,支援赵国。韩王同时派遣使者前往邯郸,允诺一个月后,韩、赵两国国君可在洛阳会盟。 魏国,大梁。 魏王眼下是左右为难,原因在于韩王派遣丞相张平为使出访大梁。对于秦、赵两国在太原郡的大战,魏国是丝毫不感兴趣的。趁着韩国迟疑的功夫,魏国闷声发大财,已经攻占了巨阳、符离塞以北方圆两百里的楚地。 淮河流域乃是楚国的精华所在,土地肥沃,人口密集,楚国眼见向赵国求援不成,恼羞成怒之下,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才止住了魏军继续南下的势头。魏国自然也不愿意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不断增兵,意欲将楚国的势力赶到淮河以南。两国展开了旷日持久的鏖战,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楚国不后退是因为若是失去淮河以北,楚国就会受到重创,彻底沦为二流的国家,无法染指中原。魏国不后退是想一鼓作气,壮大国力。争取在中原地区更多的发言权。 可张平带来了韩王的忠告,希望魏国可以就此罢兵,跟随韩国、赵国一起,反攻秦国。当然,韩国是不会对魏国的事情指手画脚的。韩国借助的是周天子的名义。虽然谁都不把周天子当回事,但当韩国打着周天子的旗号,那就另当别论了。 魏王客客气气地把张平送出了宫,令人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私下了却是紧急召见了群臣,想要谋划个出路。韩国已经把道路指给了魏国,但魏国要不要走这条道。还需要好好思量思量。 “王上!臣以为,如今韩、赵两国已经结盟,秦国不足为虑。我们若是忤逆韩国的话,韩、赵两国必然发兵攻魏,再加上楚国。大梁恐有兵灾之祸。为王上计,为魏国计,我们当出兵伐秦,以安韩、赵之心。”上大夫段干崇装作忧心忡忡地说道。 韩国丞相张平已经暗示过自己,只要自己可以说服魏王支持韩国伐秦,那有说不尽的好处。如此情况下,段干崇自然是卖力地要促成此事。在段干崇看来,魏国的好处已经捞得差不多了。刚好可以借此下台。至于讨伐秦国,有韩国、赵国顶在前面,也是捞好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魏王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心腹的话还是比较认同的。秦、赵、韩三国都是魏国得罪不起的,当初自己之所以答应秦国背离韩国,那是因为魏冉信誓旦旦地保证,秦国会和韩、赵两国互相争斗。哪里会想到,赵王这么快就挂掉。赵国人心惶恐,又和齐国、燕国关系紧张。主少国疑,赵国为求自保。只能倒向韩国。如今韩国、赵国联盟已城,势力最大,魏国若是忤逆的话,肯定被讨伐。 中大夫缩高深以为然,附议道:“楚国集结二十万大军于巨阳、符离塞一线,我们魏国想要有所进展,伤亡必大。王上如今已经取得两百里楚地,得民六万余户,收获颇丰,何不见好就收,以免伤亡过重?” 中大夫颜恩亦是言道:“王上既交好韩国,则楚国不敢来犯。又有赵国为盟,天下诸国,谁敢小觑我们魏国?!且夫韩、赵、魏三国本为一体,有三国在,则秦国一日不能出关中。甚至于,秦国早晚会被我们三国所灭。王上若是不从,则得罪韩、赵两国,加之现下魏国已然恼怒楚国,除非王上愿意与半个天下为敌,否则,当与韩国联盟。” 郎中令卫庆提出了自己的担忧,道:“河东紧邻秦国关中、上郡并太原郡,三面环敌。若是伐秦,秦国必然恼羞成怒。韩、赵、魏三国当中,尤以魏国最弱,想来秦国一定会拿我们当突破口,如此,我们损失必大,怕是不妥啊!” 上大夫段干崇出言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郎中令以为,是得罪秦国好呢还是得罪韩、赵两国好?秦国自身难保,又有什么精力讨伐我们河东呢?” 信陵君点了点头,认可了段干崇的说法,谓魏王曰:“臣以为,韩、赵两国势大,非我魏国之福。秦国势大,亦非我魏国之福。若是燕国、齐国肯援助秦国,我们魏国可作壁上观。若燕国、齐国作壁上观,我们魏国首当其冲,却是不好忤逆韩、赵两国。王上可先与韩国虚与委蛇,这大军集结总归需要时间,待确定燕、齐两国的态度再做结论不迟。” 国尉辛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对魏国来说,最好的情形莫过于韩、秦、赵三国各自为战,互相征伐,最好斗个三败俱伤。这样,魏国可以趁机崛起。但韩国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硬生生地要拉上魏国伐秦,魏国就难做了。如果燕国、齐国担心秦国被削弱的厉害,出兵救援秦国的话,那魏国自然可以出工不出力,看秦、赵、韩、齐、燕五国消耗。如果燕国、齐国无动于衷的话,那魏国也只好用伐秦来表明自己的立场,换取一时之安。秦国被削弱了,这中原就是韩、赵两国说了算。魏国从此只能是蛰伏起来,不表明自己称霸中原的念头。 “臣以为丞相之见老成持重,可行。韩、赵联盟,声威一时无两,若有他国忤逆,我魏国当视时局而动,若无他国忤逆,我们魏国万不可做这第一个忤逆之人。”国尉辛表态道。 上大夫段干崇暗暗思量了下,信陵君是打着让齐国、燕国做出头鸟的主意,可两国决计不会这么傻。燕国的王后可是当今赵王的姐姐,有这个枕头风,加上韩国的影响力,燕国不会再和赵国为难。齐王素来谨慎,没有一个可靠的强援,哪里敢找赵国的难堪?!因此说到底,信陵君只能接受答应韩国讨伐秦国的主意。 但为了防止生出变故,段干崇还是说道:“王上!为安韩国之心,臣以为还是当集结十万大军,准备前往河东。毕竟,和楚国的议和之事,也需韩国那边协助。” 魏王点了点头,道:“就依爱卿之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秦国的谋略 秦国,咸阳。 韩国的出尔反尔令秦王火冒三丈,形势急转而下,半个月前,危在旦夕的是赵国,转眼就变成了秦国。 赵惠文王驾崩后,秦王第一时间派遣了使者出访新郑。韩王对秦王的使者信誓旦旦地保证,认可秦王的建议,两国一同瓜分赵国。太原、雁门、云中属秦,邯郸、代郡属韩,两国结为兄弟之邦,有生之年,两国永不开战。 可转眼间,韩国就翻脸不认人,和赵国达成了攻守同盟。长安君入新郑为质,韩国发兵十万救援赵国。形势的陡然翻转深深刺激了秦国敏感的心,显然,这样的刺激,秦国有些受不了。 “是战是和,诸位爱卿议一下吧!”秦王有些疲惫地说道。 丞相魏冉心里面默默叹气,如果不是秦国的名声实在太差,也许韩国会真的同意秦国的提议吧!现在却是被韩国戏耍了一番。自己虽然提醒过秦王,小心韩国使诈,奈何秦王固执己见,认为韩国乃是诚心诚意。 这些话,魏冉自然不能再提及。秦国时局艰难,身为丞相,魏冉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帮助秦王摆脱这种窘境。 “臣以为,韩、赵拥兵已经超过二十万,武安君手下虽有十五万大军,但恐怕也不是韩、赵两国的敌手。不如退回西河之地,凭借河水拒敌,韩、赵强攻不下,必然心灰意冷而退兵。另一方面,王上可派遣使者游说魏、齐、燕三国,贿赂其亲信大臣,只要有一两国佯动,必能令韩、赵两国及早回师。”魏冉提出了一个谨慎的意见。 这个建议谨慎是谨慎,但前提是秦国要放弃已经占据的小半个太原之地。此外。白起大军已经被韩、赵联军死死咬住,秦军不付出一些伤亡的话,休想从容退回西河。早先,义渠作乱,秦军就是因为急于回师咸阳,被三晋联军死死咬住而损失超过三万人。 “寡人若是加兵何如?”秦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白起眼下兵力现在不及韩、赵联军。但秦王不相信,韩、赵两国会那么和睦,但凡有一丝嫌隙、貌合神离,秦国就有利用的可能。如果没有嫌隙,大不了自己可以制造——追加兵力,摆出一副战略决战的架势,韩国顾忌伤亡,怕是也会适可而止吧!秦王想要的不多,只是想要在河东有一块立足之地。可以经略上党,一改秦国的颓势。若是就这么轻易退回西河,秦王心里总有些不甘心。 魏冉缓慢地坚决地摇了摇头,苦涩道:“增兵也不是未尝不可,然太原郡无险可守,从关中往太原输送粮草,耗费又是巨大。王上想要一战击溃韩、赵两国,非短时间可为。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估量,此番大战。国家尚未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即使取胜,也不过是得太原一郡之地,可损伤的元气非三五年不能复原。” “难道寡人好不容易取得的太原之地就要拱手相让吗?”秦王不满地冷哼道。 魏冉擦了把冷汗,道:“除非魏国肯从河东出兵,作为我们大秦的后援。以河东之粮草供养武安君的大军,我们摆出一副死守不退的架势,或许可让韩、赵两国忌惮,接受我们秦国占据蒲阳以南的事实!” 秦王微微点头,道:“魏国既然允诺背离韩国。丞相以为,魏国会为寡人所用吗?” 魏冉犹豫了片刻,回道:“魏国如今在攻略楚国,以期开疆扩土,增强实力。由此可见,魏国确实已对韩国生出忌惮之心。但如今韩国援赵,魏国若是援助我们秦国,就是彻底和韩、赵两国决裂。臣担心,魏国会因为忌惮韩、赵两国的声势,不敢救援我们秦国。甚至,韩、赵两国会威胁魏国,让魏国一同伐秦。” 秦王的眉毛拧了起来,道:“难道魏国就不知道,寡人的秦国若是衰败了,魏国也难以善存吗?” 魏冉报以苦笑,秦国不在,魏国自然难以独善其身。但一旦援救秦国,魏国就会大难临头,除非有其他国家也一起站出来反抗韩、赵联盟,分担魏国的压力,否则,魏国决不会接受这么大的风险。毕竟,对魏国来说,秦国衰败了,魏国也有其他的路可以自保。比如说,怂恿赵国经略燕国,韩国经略楚国,自己则经略齐国。比如说,与齐国、楚国结盟反抗韩、赵联盟。魏国完全没必要这么冒险,援助秦国。 蔡泽也是暗暗摇头,自己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赵惠文王会死的这么早。赵惠文王一死,赵国主少国疑,赵国完全失去了和秦国抗衡的勇气。韩国也担心赵国无法与秦国抗衡,于是和赵国联盟,自己打算孤立韩国的计划完全失效了。相反,间接促成了让韩、赵两大国家站到了一起。早知道赵惠文王死的这么早,还不如讨伐魏国! “大梁距离新郑不过百里之遥,眼下魏国的主力在与楚军对峙,若是魏国敢援救我们,韩国大可联系楚国,兵围大梁。所以臣以为,魏国多半不会出兵增援我们。魏人鼠目寸光,哪里会想到我们衰败的下场呢,即使王上派人晓之以理,魏国君臣怕也是只会担心大梁之危而不愿做长远打算。”蔡泽解释道。 秦王惘然,过了一会方道:“那就通知武安君退兵吧!这太原之地,寡人不要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皆是听出了秦王语气中的失望之意。当初魏国何其强势,吞占了秦国的西河之地,秦国派人游说赵、齐、宋、楚诸国,大言魏国之野心,使得魏国遭受四国围攻,霸业没有持续多久。如果中原有一国强,其他国家自然忌惮、恐惧,可为秦国所用。可如今韩、赵两国皆强,秦国谋求盟友变得愈发艰难。楚国元气大伤,不堪一用。魏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发作。燕国远隔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齐国呢,被赵国打得胆寒,眼睛紧盯着楚国,更指望不上。 “臣倒是有一计,可消王上心头大患。只是太过行险。”蔡泽犹豫了下,说道。 秦王脸色一喜,鼓励道:“客卿但说无妨!” 蔡泽点了点头,说道:“蛇无头而不能行,鸟无翅而不能飞。国家若是没有君王,必成一盘散沙,不足为虑。赵国之所以纡尊降贵,臣服韩国者,不过是因为赵惠文王身死。主少国疑。韩国之所以能屡战屡胜,崛起中原者,不过是因为有韩王然,任人唯贤,国人信服。如今韩、赵两国国君将要前往洛阳觐见周天子,歃血为盟,若是两国国君身死,韩、赵两国必然大乱。两国即使侥幸保全下来。国力势必大衰,不复为王上的心腹大患!” 秦王脸色一变。心里面觉得匪夷所思,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省事的办法。赵王刚刚继位,若是身死洛阳,那只能是更年幼的长安君继位。韩王然的儿子更小,只有不到五岁。哪配做自己的对手!但这个计划实在太难了些,秦王试探性地说道:“两国在洛阳会盟,戒备必然森严,刺客怕是不好下手吧!” 如果行刺君王那么容易,专诸也不会因为成功刺杀吴王僚而出名。要离不过是刺杀了公子庆忌。就得以留名后世,可见这个时候刺杀勋贵的难度。 蔡泽点了点头,道:“眼下距离韩、赵两王在洛阳会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想要派遣刺客混入其内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刺客终究是阴谋,臣说的是阳谋。” “阳谋?”秦王一愣。 “函谷关距离洛阳不过是三百里之遥,王上若能出一奇兵包围洛阳,一战而下,则韩王、赵王必死无疑。虽然眼下函谷关在魏国手中,但王上可以派人火速赶往大梁,游说魏国,允许我们借道函谷关。毕竟,韩王、赵王一死,魏国也会因此得利。甚至,魏国的胆子大一些,可以直接并发新郑,一举灭掉韩国。到那个时候,韩国空有数十万之兵,数百万之民,但无一人有足够的威望继承王位,王上或扶植韩国宗室为王,收为己用;或与魏国一道瓜分韩国。无论怎么选择,我秦国都可开疆拓土千里!” 秦国君臣被蔡泽这个天马行空的主意给激动地面色潮红。一战就可以灭掉韩国吗?看起来似乎不大可能。但真正计较起来,可能性十分大。韩王前去朝见周天子,所带的必定是亲信大臣。一旦韩王身死洛阳,韩国的权力金字塔最顶层就会出现一大片空白。那些留在新郑的宗贵们以前是有韩王压制,不敢放肆。现在失去了韩王的压制,韩王唯一的公子又不过五六岁,什么都不懂。韩国的宗贵们肯定跃跃欲试,争相把韩王的公子推到前台做傀儡,自己独揽大权。这样好的机会,是谁都不愿意放弃的,一番争斗是预料之内的。 到时,韩国国土面积再大又如何,拥兵五十多万又如何,失去了明君的带领,权贵们互相争夺权力,魏国或者秦国再出兵攻克新郑,韩国也就亡了。即使各郡的官员依然想对韩国效忠,可没了效忠的对象,又能如何? 当然,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困难有两个。一个是说服魏国借道,如果不能让魏国借道,也要保证魏国不泄密,以及秦国发兵顺流而下攻打洛阳的时候,魏国不派兵阻挠。还有一个必须做到出其不意,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洛阳。否则,如果让赵王、韩王跑了,秦国就需要面对两国的怒火。 秦王征求似地看向丞相魏冉,这个动作也说明,至少秦王是心动了。想想吧!秦国可以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再度扭转局势,而且是颠覆性地扭转。此战过后,韩国、赵国会彻底衰败下去,如果可以保证计划的成功,秦国愿意付出十万人的代价,不,或者十五万,二十万! 魏冉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心动了。虽然这个计划有些冒险,但一旦成功了,完全赶得上秦国正常二十年的努力。秦国的大好形势其实是败在自己这一代人的手里,若是计成的话。秦国所获得的形势将比七年前更好!巨大的利益足以冲昏人的头脑,魏冉反复权衡了下,还是理智了下来。 “王上!客卿大人的主意虽好,但还是有不妥之处。一者,若要出其不意,必定要兵出函谷关。王上派人火速赶往大梁。魏国君臣若是不肯,我们秦国当如何自处?需知,这个计划知道的人越多,前去奔袭洛阳的大军就越是危险。魏国一旦泄露出去,恐怕会偷鸡不成反是一把米。” 秦王点了点头,其实奔袭洛阳,秦国是冒着巨大的风险,魏国若是有诚意的话,也当一同发兵。毕竟韩国、赵国强势,对魏国没有一点好处。可秦国现在也不强求,只需要魏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秦军过境。如果魏国担心秦国不能成功,又恐得罪了韩、赵两国,“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那秦国可就亏大发了。 “二者,韩、赵两国君王朝见周天子及会盟时。洛阳必定戒备森严。若要出其不意的拿下洛阳,必须以堂堂之兵。可如今武安君的大军轻易不能从太原抽身。王上又要派兵增援武安君,又要准备精锐奔袭洛阳,关中兵力实在紧张。” 秦王转而望向蔡泽,在秦王看来,蔡泽既然提出这个大胆的主意,应该会考虑到这些。 面对魏冉的质疑。蔡泽也不着恼,向秦王作揖道:“丞相的第一个担心,确实存在!魏国若是抵死不从,不愿意承担风险,则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那臣有第二计。可让魏国信任我们秦国,再不济,也能为王上拿下函谷关。不过,这需要臣亲自前往大梁游说魏王。” 秦王脸色一喜,心想拿下函谷关也不错,秦国完全可以借此退出太原郡,转而经略三川郡。有函谷关在手,秦国进可攻退可守,形势没有那么糟。赵国即使想要救援韩国,也是力有不怠。 “就依照客卿的意思,寡人派客卿出使大梁,客卿可全权代表寡人,与魏国许诺!”秦王拍板决定。 “谢王上!”蔡泽先是还了一礼,然后继续道:“其二,兵力确实如丞相所说,稍显不足。但这里的不足是精锐的不足,若是王上肯举全国之兵,则绰绰有余。值此大战,臣以为,凡国内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皆可征召入伍。如此,可平添十五万可用之兵。” 秦王点了点头,虽然眼下正值春耕,征召举国之兵会严重地影响收成。但奔袭洛阳之战可谓事关秦国国运的大战,此战不容有失,既然决定了去做,就要做到最好。 丞相魏冉则是觉得不妥,将国运全都寄托到一场大战中,太过冒险。虽然秦国的国势已经很坏了,但也不是没有慢慢扳回的希望。赵国之所以倒向韩国,不过是因为主少国疑,秦国入侵,如果秦国过些年主动示好于赵,秦、赵两国的关系未尝没有缓和的余地。实在不行,还是攻打魏国的河东算了。 但眼见秦王态度已是坚决,魏冉硬生生把自己反对的话咽了回去。也许,魏国不会同意秦国这么疯狂的主意吧,那这样的话,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蔡泽不是说了吗?若是魏国不肯,他有把握最后一次利用魏国,拿下函谷关。有函谷关在手,秦国完全可以和韩国死磕。 “除去武安君手下的十五万大军,加上驻守各地需要的最少士卒,按照客卿的意见,寡人还能拿出四十万大军。这四十万大军,要在半个月内完成集结出发,可是不容易啊!”秦王话中的言外之意,却是认可了蔡泽的主意。 “臣以为,这四十万大军完全没有必要全都在咸阳集结。一方面,武安君那里需要援军,王上可就近征召十万大军前去增援,营造我们大秦为了保住太原,不惜和韩、赵联军决一死战的架势。另一方面,我们则是趁机强攻武关、汉中,让韩国误以为我们是声东击西,真实目的是打通前往楚国的道路。最后,王上派十万大军东出函谷关,一举拿下洛阳。韩国绝对想不到,我们秦国大费周章,其实真正的目的在于洛阳。”蔡泽侃侃而谈。 秦王暗自思量了一下,不考虑后勤问题,征召十万轻装上阵的大军需要的时间极短,等韩国反应过来,应该是五日以后的事情。韩国若是不想落败,肯定会往前线增兵。自己这个时候第二批大军也完成了集结,可以发兵南下。那么,汉中、南阳遭受攻击的消息韩国当在十几日以后收到。时间看起来有些赶,但只要自己在适当的时候散播出去征兵的消息,大军完全可以陆陆续续的到位,而不是一下子要到位。只有奔袭洛阳的十万大军必须满员齐装,其他的更多的是一个姿态问题。 “寡人心意已决,即刻征举国之兵。此战,谁敢轻言后退、不胜,心生懈怠者,无论有无功爵,系数斩之!”秦王下达了最后的决定。 第三十二章计中计 当蔡泽沿着河水(黄河)一路东去,前往大梁的时候,太原郡蒲阳又是另外一番场景。秦、赵、韩三国在此对峙已经超过了十天。期间,双方互相试探,韩、赵联军因为兵力上的优势,占据了一定程度的上风,但也只是稍占上风而已。 白起将蒲阳经营成铁桶一般,蒲阳周围的制高点更是早早地被秦军占据。韩、赵联军若是想要攻克蒲阳,就必须先拿下蒲阳城东的一座小山,而在这里,秦军驻扎了超过三万人。山顶有数目可观的泉眼,加上秦军早就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韩、赵联军想要断秦军水源的打算自然不能成行。强攻的话,伤亡又太大,一时之间,暴鸢、廉颇皆是有些愁眉不展。 不过,秦军的日子也不好过。摆在秦军身前的是二十万韩、赵精锐士卒,领兵的又是廉颇、暴鸢、李牧这等名将,兵力上处于劣势的白起自然不会贸然发动大的攻势。五万兵力的差距绝不是一个小小的数字,白起只能小心翼翼地找寻联军的破绽,希望不断积累小的优势,最终转化为大的优势。经过数次试探后,白起发现韩、赵联军往来密切,互为犄角,实在难以下手。因此,时局有些僵持下来。 对远道而来的秦军来说,粮草补给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上郡原本就不是盛产粮食的所在,因此,除了一开始秦军就食于上郡、太原,后续的粮草都是从关中运送过来的。可是隔着洛水、河水,秦军运粮的成本实在太高了些。 白起深知,时间拖得越久,对秦国越是不利。要么,秦国从关中调集大军支援自己。一举突破韩、赵联军的防线,将韩军、赵军分而围之,一战定乾坤。要么,秦国收缩兵力,返回上郡。可别看暴鸢、廉颇现在一副对秦军爱理不理的态度,白起敢肯定。只要自己一退兵,韩、赵联军一定死命地追上来。 白起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找一个突破口。当初伊阙之战的时候,自己面临二十四万韩、魏联军,就是看准了两国都寄希望于对方率先出战,拿较弱的魏军开刀,一举攻入魏军大营,继而全歼二十四万韩、魏联军的。现在韩、赵两军彼此信任,相互支援。而不像伊阙之战时韩、魏联军那般貌合神离,白起只能先想方设法营造两军的不和,再分而化之。 “也许,派人入邯郸,造谣中伤廉颇是个不错的主意。”白起暗暗想道。廉颇毕竟之前被赵国冷遇了那么久,眼下主少国疑,上位者最害怕的就是军方的大将生出什么谋逆的心思。自己只需要派人在邯郸四处造谣,运作得好。说廉颇已经决定投向韩国,要献上太原郡。引韩军攻入邯郸,那赵国那边多半会换将,甚至对韩国也会生出忌惮之心。如今韩、赵两国不是要在洛阳会盟吗,也许自己这一举措可以逼迫这个会盟不欢而散呢! 就在白起在心里慢慢完善这个计划的时候,副将王翦却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谓白起曰:“将军!王上的使者到了!” 白起一喜。心想莫非秦王同意自己的主意了,当下不敢怠慢,随王翦一同走了出去。城门口,秦王使者的马车刚刚驶入城中。 两方人见面行过礼后,秦王的使者也不客气。当即宣布了秦王的命令。白起神色肃穆地接过王旨,请上使落座,求教道:“这十万大军不知何时可以抵达?” 使者虽说是秦王的身旁人,但对白起这个秦国重臣也不敢怠慢,当即说道:“第一批五万大军已经进入上郡,想必四五日内就可以抵达。后面陆陆续续的数批,当在半个月内到位。” 白起暗暗点了点头,这个速度已经是超乎自己的想象了。不过,援军如此快的到来,肯定是一路急行军,至少需要休整两三日方有一战之力,只是这后勤的压力,不容小觑啊!第一批援军到达后,自己手下的大军有二十万之数,刚好与韩、赵联军相当。白起自信,只要自己的粮草不出问题,那足以可以击败对面的韩、赵联军。不过,想要一场大胜的话,还需要仔细谋划一番。 “咸阳那里,王上可安好?”白起关心地问道。 使者朝着咸阳方向遥遥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王上一切安好!武安君有所不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一月之内,天下形势将大变,我秦国东进中原有望,甚至那南阳、三川之地,也指日可待收复!” 白起顿时疑惑了,秦王在诏书中只是殷切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地拖住韩、赵联军,逼迫韩国、赵国往太原增兵。自己原以为是秦王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没想到,听使者的语气,其中另有蹊跷。白起可不觉得,一个月内,自己可以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对面的韩、赵联军和秦军可谓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白起虽然自信可以小胜,但要大胜,绝非一月之功! “敢问喜从何来?”白起说道。 “如今韩、赵两国将在洛阳会盟,王上采纳了蔡客卿的主意,打算联合魏国,突袭洛阳,一举擒杀韩王、赵王。若是事成,韩、赵两国将名存实亡,普天之下,再无我们大秦一合之敌!”使者兴高采烈的说道,其喜形于色,似乎看到了秦国东出函谷关,睥睨天下的情形。 白起哑然失色,这么重大的事情,秦王怎么就听信了蔡泽的一面之词呢?!蔡泽就那么肯定,魏国肯帮助秦国?就算魏国肯帮助秦国,想要一举包围洛阳,所需要的兵力绝不少,这么大的兵力调动,近在咫尺的洛阳就得不到风声? “呵呵,蔡客卿想的太过简单了吧!魏国肯冒险联合我们秦国吗?大梁可就在新郑、邯郸左右。”白起强忍住内心的惊讶,不动声色地问道。 使者连连点头,道:“是啊!臣也觉得奇怪!可蔡上卿信誓旦旦地向王上保证,一定可以说服魏国。即便魏国不肯借道的话,蔡上卿也有办法取得魏国的信任。让我们大秦拿下函谷关!” 白起心里暗暗摇了摇头,不太相信。蔡泽不过就是一说客而已,逞口舌之利。魏国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那么轻易上当?!何况,自己听到风声说,魏国也会前去洛阳参加会盟。想要魏国反水。更难了。 “王上莫非还不知道,魏国已经决定出兵讨伐我们秦国了吗?听说这次洛阳会盟,魏王也会参加。”白起的眼下之意,却是质疑蔡泽的建议。如果魏王也参加会盟的话,绝不会把他自己置身于险地。秦国就算再怎么讲信用,在发现成功围困了韩、赵、魏三国国君后,也会改变主意,连魏王一起解决吧! 使者也是有些奇怪的说道:“蔡客卿临行前,咸阳确实收到消息。称魏国决定讨伐我们秦国,但蔡上卿求见了王上后,王上还是派他出发了!其中的内幕,臣就不清楚了。” 白起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蔡泽是怎么说服秦王的。也许,是秦王受够了这些年的失败了吧!毕竟这些年,秦王的身子每况愈下。或许赵惠文王的死刺激了秦王,秦王觉得时日不多。想要在临死前挽回秦国的形势。不过,白起怎么想。现在都不是一个好时机。也许,蔡泽终究会铩羽而归吧!和冒险拿一场战事的胜负定国运相比,白起更愿意稳扎稳打。只要可以一举歼灭当前的二十万韩、赵联军,秦国的战略环境一样大好,秦王怎么就没了耐心了呢?!这些话,白起只能想想。却不能说出来。 “王上想要出兵多少攻打洛阳?”白起还是关切地说道。 使者知道,若是白起在咸阳的话,这么重大的事情也是要参与决策的。因此也不隐瞒,伸出了两双手道:“十万大军!” 不等白起露出惊讶的神色,使者道出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王上已经下令征召全国之兵。凡是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国人,全都要系数入伍。何人敢怠慢,影响王上的复兴秦国大计,斩立决!” 白起面目动容,遥望着咸阳的方向,久久不语。自己原以为,秦王下的本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猜对了一半。征召举国之兵,白起不用想也知道,秦王打算混淆六国的视听,或者说是韩、赵两国的视听,让两国以为秦国根本就无意进入中原。眼下正是春耕的关键时节,秦王这是要拿国运去豪赌一把。成功了,秦国可以一举解除韩、赵两个强敌。失败了,失败了也分好多种,轻则影响一年的收成,重则一蹶不振。 “烦请使者回去禀报王上,就说臣一定尽心竭力,将韩、赵两国的注意力吸引到太原郡!”白起有些沉重地说道。 使者完全没有听出白起的言外之意,只当白起在为秦国高兴,恭维道:“将军平添十万大军,以将军的能力,自然是无可阻挡。待洛阳事成,韩、赵一片大乱,将军可以追亡逐北,成就无上功业!臣就先恭喜将军加官进爵,旗开得胜了!” “承你的吉言了!”白起淡淡的说道。 接下来的几日,秦军一反常态,对十几里外的韩军大营发动了一轮轮的猛攻。当然,以白起的指挥能力,自然不是一窝蜂地命令秦军冲上去,而是虚虚实实,时而声东击西,时而夜袭。秦军似乎认准了韩军,对一旁的赵军视而不见。甚至廉颇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了,原本是客军的韩军和秦军斗得是你死我活,原本是保家卫国的赵军却是安静的出奇,没受到秦军的一点骚扰。 如此几日后,赵军不免有些松懈。白起却是派出了一支偏师,趁机攻下了赵军的一座营寨,赵军伤亡三千人,这也是秦军猛攻的五六日来,赵军的最大伤亡了。可真正计较起来,秦军的损失要远比韩、赵联军多得多,毕竟韩、赵联军是属于防守的一方,占据地形上的优势。哪怕秦军各种计策层出不穷,也改变不了伤亡过大的事实。 暴鸢、李牧、廉颇连续碰头了几次,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白起发了疯,秦军粮草短缺。白起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自己。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但三人谁也不敢小觑白起,白起的战功可没有一点水分,己方稍微大意的话,秦军就会送给自己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所以,一方面。韩、赵联军加强了营寨的防守,一面秘密调动军队,打算在秦军露出疲态的时候,反击秦军。直到第六日,五万秦军渡河而来,廉颇、暴鸢、李牧才意识到,白起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援军来增援。看秦军猛攻不止的架势,也许。后面还有陆陆续续的援军抵达。三人自然不敢怠慢,当即禀报后方,希望可以得到后续的援军,以维持对秦军的兵力优势。 魏国,大梁。 蔡泽通过宦者令的引见,终于见到了魏王。对于秦国使者蔡泽的到来,魏王原本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在魏王看来,秦国多半是来向自己求援的。但自己迫于形势。已经答应出兵讨伐秦国,这个时候与秦国使者见面。传扬出去,总归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如果不是宦者令劝说魏王,说王宫内外皆是魏王的心腹,秦国使者又是秘密来大梁,消息是不会走漏,这是其一。其二。对秦国使者避而不见难免会让秦国认为魏王怕了秦国,传扬出去对魏王的名声不好,魏王可以给秦国使者一盏茶的时间,权且听听秦国的来意,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保不准日后魏国还要和秦国合作,何必现在就堵死了这条道路呢?!魏王这才勉强同意接见蔡泽。 蔡泽知道,和魏王的这次见面决定着自己下半生的荣华富贵。来大梁前,自己信誓旦旦地向秦王保证可以说服魏王,让秦国可以借助韩、赵会盟一事得利。哪怕是魏国已经决定倒向韩、赵两国,对秦国宣战,蔡泽也不改自己的初衷。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蔡泽可以跃居魏冉之上,继任丞相,封侯不过是举手之劳。输了,自己就是声明败裂,再也难以在秦国出头。也许要到赵国、韩国或者其他国家,从头来过,甚至于,自己将直接被盛怒的秦王拉出去五马分尸。 难得秦王肯信任自己,蔡泽决定为了荣华富贵,搏上一搏。想要说服魏国改变主意,就要坚定魏王的信念,只要魏王铁了心跟随自己冒险,那任凭魏国大臣们怎么苦苦相劝,也是无济于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蔡泽根本就没打算去见信陵君等一干重臣。若想要成功,就必须在和魏王的第一次见面,敲定这件事! 看见魏王超自己走过来,蔡泽并没有马上行礼,这个时候,自己的姿态绝不可能太低,否则就会被魏王轻视;也不可过高,否则就会令魏王恼怒。在魏王落座盯着自己后,蔡泽才一脸玩味地说道:“臣秦王使者蔡泽见过魏王!” 魏王倨傲地望了眼蔡泽,不太耐烦地说道:“先生远道而来,有话直说,寡人身子乏了,想早点休息!” 蔡泽瞥了眼外面日头正在中央,明明是中午,魏王却道困乏,不待见自己之意已然是昭然若揭。蔡泽也不恼怒,反而笑吟吟地说道:“王上好闲情雅致,魏国危在旦夕,王上却有心情休息。唉!罢了!罢了!臣还是去新郑走一遭吧!” 魏王心里恼怒,却不好当场发怒,只是冷哼一声,道:“先生危言耸听了吧!如今韩、赵、魏三国联盟,马上就要起兵伐秦,危在旦夕的明明是你们秦国,寡人的魏国稳如泰山,何来先生的危在旦夕之说。如果先生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哼哼!” 蔡泽长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魏王看不清局势,作揖道:“王上说秦国危在旦夕,臣不以为然。王上以为秦国危在旦夕,不过是觉得集合韩、赵、魏三国之力,我们秦国势必不能阻挡,是否?” 魏王微微颔首,脸上的嘲讽之意明白无误地告诉蔡泽,魏王就是觉得秦国要坚持不下去了。 蔡泽呵呵一笑,道:“赵惠文王新崩,赵王年幼,主少国疑,加之我们秦国伐赵。否则,以赵国的国力,何必屈居韩国之下?如今三晋伐秦,秦王不愿意徒与赵、魏交战而令韩国得利,已然决定退守西河之地。凭借河水之阻隔,潼关之险要,三晋想要攻入我们关中,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王上以为然否?” 魏王只是冷哼,却不接话。魏王自然知道,蔡泽所说的绝对是真理。除非三晋愿意付出巨大的伤亡,突破秦军的河水防线或者攻克潼关,否则决计伤不了秦国的元气。最多,不过让秦军损失些人马罢了。一旦秦国退兵,赵国怕是也不愿意徒增伤亡吧! ps:刚刚出差回来 第三十三章说魏 蔡泽见魏王并不搭理自己,却也不出言反对,知道对方认可了自己的说法,然后作惋惜的样子,道:“三晋伐秦,最多不过占据西河之地。可赵国素来对西河垂涎三尺,韩国又不愿收此块飞地,故分西河之地者,赵、魏两国也!以赵国之强,魏国之弱,王上即使可以分得西河之地,也不过方圆数十里。伤亡数万助赵国收复失地,而仅得数十里之地,臣私下替王上觉得不值。” “寡人可取数十里之地,秦国却要失数百里之地,又是孰强孰弱呢?”魏王淡淡地说道。 蔡泽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婉转地说道:“赵愈强,韩愈强,则魏愈弱。秦国愈弱,则魏国失一强援。待秦国不足为韩、赵之虑,则王上的魏国大难临头矣!难道王上就没有文侯、武侯之志,称霸中原吗?” 魏王不置可否,道:“先生是要寡人出兵帮助你们秦国了?” 蔡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魏王露出疑惑的表情后,一脸笃定地说道:“秦、魏如今都受韩、赵两国压制,王上若肯出兵援秦,既是帮助秦国,也是帮助自己!” 魏王露出沉思状,心下还是觉得不以为然。 “不过”,蔡泽语气一转,道:“臣也知道,王上既不愿意得罪韩国、赵国,又不愿意助长韩国、赵国的声势。这次出兵伐秦,怕也是无奈之举!王上今日受制于韩、赵两国,明日亦是。长此以往,受制于他国,何以言富强。何以言霸业?” “王上若有一丝强魏之心,臣这里倒有一计,可以帮助王上令魏国不容天下诸侯小觑。若是王上只愿意按部就班,让韩、赵两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臣无话可说,即刻返回咸阳。” 说完。蔡泽就摆出一副随时转身离去的样子。魏王心里暗暗揣测,若是就这样放任对方离去的,倒是魏国的一大损失。于自己名声有损,且听听他的言论再说。 “愿闻其详!”魏王微微作了一揖。 蔡泽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施施然道:“所谓富贵险中求,今韩国、赵国声势已成。王上若是肯潜心发展。内结交大臣外拉拢诸侯,有十年之功,或可与韩国、赵国相抗衡,若要以堂堂之兵战而胜之,非数十年之功不可。今臣有一计,可令韩国、赵国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就是不知道,王上敢不敢为了魏国的国运冒险?” 魏王没有立即答复。而是露出犹豫的神色。对方把这个计策说的那么厉害,又点名了是冒险之计。魏王自然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敢问计将安出?”魏王慎重地说道。 蔡泽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国家如指臂使,赖乎有君王、重臣上下一心。若君臣反目,则外不能抵御强敌,内不能安稳黎庶。若山河崩塌(指君王驾崩),则国不能行。今韩、赵两国将会盟于洛阳,夸兵于天子面前,若是贵国肯以河东之兵猛攻洛阳,取韩王、赵王之性命,则新郑、邯郸必然大乱。王上再举一精锐之师围新郑,或令韩国割地,或灭韩国社稷,皆在王上一念之间。韩国既没,则中原无一国是魏国之敌!王上复文侯、武侯之霸业,指日可待。” 魏王神色凛然,心里面完全惊呆了。对方就这么侃侃而谈,难道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把对方绑缚到洛阳,交由韩、赵两国发落吗?洛阳的会盟,魏王自己也是要去参加的。魏王可不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挟持为人质,偷鸡不成蚀把米。更何况,自己的楚国边境上还屯驻了不少大军呢!哪里有多余的兵力去攻打洛阳!这分明就是秦国的借刀杀人之计! 念及于此,魏王露出一丝嘲讽之意,道:“先生之见,寡人不以为然。眼下楚国在南方虎视眈眈,一时不察,大梁都有危险。同时与韩、赵两国为难,先生真以为,寡人那么好欺骗吗?寡人不是楚怀王,先生亦不是张仪,先生若是为此事而来,那先生可以告辞了!” 蔡泽哈哈一笑,倒是把魏王吓了一跳。莫非这秦国的使者眼见计谋不成,一时发了疯,魏王暗暗想道。 蔡泽摇了摇头,充满失望地望向魏王,道:“楚国不足为虑,大梁距离新郑不过百里之遥,大军一日即可抵达。韩王若是身死,新郑必然大乱,魏军将士若是用命,十日内就可攻克新郑。这个时候,郢都的楚国君臣怕是刚刚得到消息,王上又有什么烦忧的呢?!” “一战而亡韩、赵之根基,韩、赵两国即使勉强保全社稷,也非一二十年不能恢复元气。王上瞻前而顾左右,犹疑不决,何以对抗韩国?以臣之见,数十年内,王上的魏国都要附尾韩国。可叹,文侯、武侯之志,他们的后人却不能继承!” 魏王恼羞成怒,任何一个涵养再好的人,被人说成辱没祖先的遗志,也会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魏王的涵养本来就不好。 气极反笑的魏王冷哼一声,道:“洛阳会盟,寡人也会参加。会盟之时,寡人的魏国出兵攻打洛阳,先生这是要一石三鸟,令三晋君王皆死于洛阳城中吗?” 蔡泽心里暗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道:“臣以为,王上若要攻打洛阳,自然不宜前往洛阳。如此,可保无虞。韩国、赵国即使想要要挟王上,也不可得!至于盟约已定,王上大可称病不出,或迟滞行程。待两国国君入洛阳,再发兵攻之,则韩王、赵王插翅难逃。” 魏王依然摇头,讽刺道:“三川、颍川、上党环顾洛阳。怕是寡人的大军尚未渡过河水(黄河),韩、赵两国已然有察觉了。一战而削弱韩、赵两国,此事也大利于秦国。秦国为何不肯出兵呢?!反倒要游说寡人,要寡人担此大风险,秦国反而坐享其成!” 魏王恼怒之下,倒是忘记了,秦国东进中原的道路被魏国挡住了。有函谷关在手,加上河东郡沿途扼守着河水防线,魏国占据了优势。秦国想要有所作为。也要仰魏国的鼻息。 蔡泽当即请命道:“只要王上肯借道,我们大秦愿意出兵攻打洛阳。” 魏王一愣,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面露尴尬之色,道:“呵呵,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蔡泽坚决地说道:“王上莫非是怕我们秦国食言?”魏王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是认为我们大秦拿不下洛阳?”蔡泽又道。魏王依然摇头。 秦国攻打洛阳确实要更加合适,原因就在于。魏国大军皆在河东。想要攻打洛阳的话,就必须渡过河水(黄河),如此声势浩大的渡河行动,自然瞒不住近在咫尺的三川郡。秦国则不然,有长达百里的函谷隔绝消息,秦国只需在关中集结大军就可一路东去,直奔洛阳,达到战术上的突然性。另一方面。秦军的战斗力要远胜魏军,魏王明白。只要秦国肯付出牺牲,多半可以拿下洛阳城,当然,前提是速度要快! 蔡泽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盯着魏王说道:“那想必就是王上担心得罪韩国、赵国?” 魏王默然不语,实际上却是承认了。 蔡泽轻声说道:“想不到,王上惧怕韩国、赵国到了如此程度。王上觉得,韩国之所以强,是因为什么?赵国之所以强,又是因为什么?” 不等魏王接话,蔡泽自顾自地回道:“赵国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所以才能称霸北方,经略中原。韩国有变法,当今韩王,礼贤下士,东征西讨,方有今日韩国之强盛。若是没有韩王然,没有赵武灵王,韩国、赵国的国力怎么可以在短短数年之间,越居魏国之上呢?!尤其是韩国,王上定然不会忘了,七年前,韩国不过是两郡之地,论人口,论国力,论国君的贤明、大臣的能力,韩国皆不如魏国。短短七年,韩国就超过王上的魏国,王上私底下难道没有将韩国视作祸患吗?如今摆在王上面前的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王上只要肯放行我们秦军,我们秦军就可以帮助王上解决韩国、赵国这两个祸患。王上也可以像文侯、武侯那样,建立卓绝的功勋,享受子孙后代的敬慕。即使天不遂人愿,秦国突袭洛阳的计划失败了。王上也大可告知韩国、赵国,表明此事和魏国无关。秦军之所以可以奇袭洛阳,是因为一路上绕过了魏军的防线。到时候,韩国、赵国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报复我们秦国,在这种时候,又怎么会多加为难王上的魏国呢?!放任我们秦国奔袭洛阳一事,事成了,魏国可以获取无可估量的好处。事败了,不过是受到些许的责难而已。何况,我们秦国之所以敢如此冒险,就是认为此事大有可为,成功的可能性极高。王上以极小的代价就能赚取极大的利益,臣私下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还请王上三思!” 魏王听后有些意动,仔细想想,蔡泽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出兵的又不是魏国,魏国只需要坐看成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事成了,魏国跟秦国瓜分好处。事败了,魏国大可推脱是秦军太过狡猾,怨不得魏国不够小心。秦国承担了所有的风险,魏国需要付出的就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成为文侯、武侯那样武功卓绝的君王是魏王一直以来的梦想,侵吞楚国的三百里土地,侵吞秦国的河东之地仅仅是个开始罢了。只要自己点点头,开疆扩土千里并不是痴人说梦。 “先生所言不错!不过,兹事体大,寡人还需和群臣商议商议!”魏王已然心动,但还是如此说道。 蔡泽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反对,但却担心地说道:“王上所言不错。不过,臣听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兹事体大,王上怕是也不知道,群臣之中有哪些是偏向韩国、赵国的。若是王上召集群臣议论此事,那万一泄露出去,突袭洛阳的事情只能作罢。我们秦国只能困守关内,任由韩、赵两国一统山东。贵国也只能战战兢兢,听从韩、赵两国的指派。所以,王上若是要找大臣商议此事,不过两三人即可。何况,奔袭洛阳一事,于魏国有利无害,大臣们若是以王上为重,以魏国为重,自然会同意。”言下之意,却是暗指谁要是反对自己的主意,谁就是韩国、赵国安插到魏国的奸细。 魏王淡淡一笑,也不辩驳,为安蔡泽之心,将殿外的宦者令传唤了进来,命他速请信陵君魏无忌、上大夫段干崇觐见。 半个时辰后,两人就入得宫来。魏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让他们二人各抒己见,拿个主意。蔡泽笑而不语地望着两人,很是好奇,两人将持什么主意。 信陵君自然知道魏王心意已决,只是怕有疏漏之处,才召集自己二人过来。否则,断然不会让蔡泽等候在一旁,等会,只怕是自己一出言反对,蔡泽就会出言反驳吧! 信陵君也不直接反对,只是轻声问道:“不知秦国想要以多少兵马突袭洛阳?会盟时,赵国所带兵力虽然不多,但韩国委派的大军不在少数。更关键的是,上党、三川、颍川环顾洛阳,洛阳一旦爆发战事,韩国大军将源源不断地增援!贵国若是兵败,反咬一口,我们魏国岂不是受到牵连?毕竟接连绕过函谷关和陕、焦两邑,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韩国、赵国怕是不会那么轻信我们魏国的解释吧!” 魏王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自己倒是疏忽了。秦国若是反咬一口,把魏国供出来,那魏国就很不利了!毕竟从函谷关到焦邑近百里,魏军戒备再如何松散,也不可能让秦军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去! ps:明天两更! 第三十四章两周灭国 洛阳城,周天子所在之地。 当今周天子虽有天子之名,但实际上早已失去对天下的控制。且不说韩、赵、魏、秦、齐、燕、楚七国,就连其治下的西周、东周两国,现在的周王室都无法约束半分。 说到西周、东周两国,就不得不说一下他们的历史。公元前440年,周考王封其弟--姬揭于王畿(注:指天子的直接管辖区域),是为西周桓公,形成一西周小国。 公元前367年,西周威公去世后,其幼子--姬根在东部争立,赵国、韩国用武力加以支持,原本的西周国遂分裂成如今的西周、东周两个小国。 等到了公元前315年,周赧王继位。西周公欺其年幼,将其迁徙到雒邑,自居河南(注:当时的王城),东周国也在巩地自行其是,不再听从周天子的号令。从此以后,周王室的影响力仅仅限于雒邑一城。而西周、东周两公国也开始互相攻伐,时有征战。 不过,史书里未曾详述两国的战事。毕竟,此时西周国民不过三万户,军不过五、六千;东周国更差些,军队只有四千多人。相比这个时代七国间动辄十几二十万的战争,西周、东周两国之间的战事更像是一场“游戏”! 此次韩赵魏三国在洛阳会盟,可是吓坏了西周公、东周公,至于周天子,也是吓得够呛。前往新郑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名义上是打听需要如何招待韩赵魏三国国君。实际上却是旁敲暗套,想要知道三国的真正目的。毕竟,按照往常的会盟习惯。会盟的地点都会在会盟参与国的境内。这次韩赵魏再次联合,却要在洛阳,很难让人不怀疑韩赵魏三国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这其中,又以周天子最为甚。周天子最害怕三国效仿出国,又上演一出问鼎之轻重的戏码,甚至于,假途灭虢。彻底绝了周国的祭祀。 想想,周天子也不容易。幼年孤苦,被人推上烫手的天子之位。这位置还没热乎。就被自己的叔叔赶出了王畿河南,就食于洛阳。东面的东周公眼看周天子好欺负,也不搭理周天子,不再朝贡。被当做软柿子的周天子一会儿要把粮食“借”给西面河南的西周公。一会儿又要给东面巩邑的东周公送上财帛。时不时的,还要战战兢兢地对“大打出手”的两国好言好语,给他们台阶,让他们息兵止战。 好不容易确定,韩国这次绝对无意绝周国的祭祀,周天子这才放下心来。在周天子看来,韩国若要攻克洛阳,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不至于蒙蔽麻痹自己。既然韩国说了不会攻打洛阳,那就真不会了。 不过。很快,周天子就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了。韩国确实没有攻打洛阳,甚至没有大军进入洛阳城,但韩国给了周天子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西周公的首级。 韩国以西周公不尊周天子为名,在途径河南时,骤起发难,不过三日的时间,西周国三十六邑,民三万户,尽皆归韩。西周公——姬咎根本来不及阻止大军反抗,实际上,即使举全国之兵也无法反抗准备充分的韩国,顿时身首异处。没过几日,东周公负荆请罪,徒步进入洛阳,祈求周天子惩罚他这些年的罪过。周天子虚与委蛇一番,赦免了东周公的“过错”。同为难兄难弟的叔侄两人一番长谈之后,周天子才知道,原来东周公的巩邑也被攻克了,东周国不复存在,其地已经纳入韩国的版图。同样是国灭,东周公的下场在周天子看来,却是好得多,至少,东周公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而西周公却是身首异处。 面对雷厉风行的韩国,周天子隐隐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虽然使者从新郑回来后,曾经告诉自己,韩王有意让周天子成为天下共主,凡是忤逆周天子的,就是忤逆韩国。本以为是玩笑话,但周天子没想到,韩国居然说的是真的。西周公身死的时候,韩国就例数西周公的罪状,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驱赶年幼的自己出王畿,不侍奉周天子。至于东周公,也是因为屡屡讹诈自己,才导致东周国被灭的。 周天子的心情是复杂的,自己的两个死对头被韩国轻而易举的灭绝了,在洛阳会盟的关口。是悲伤吗?谈不上!是伤感吗,有,但很少。弹冠相庆更不至于。周天子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以前,自己的号令好歹还可以在洛阳一地可以。但如今,怕是要受韩国摆布了。 赵国也在暗暗揣测韩国此举的背后意图,如今,赵王携上卿蔺相如并一万骑、步卒,已经抵达邓县,距离洛阳不过是百里之遥。在接到韩国连灭西周、东周两国的消息后,赵王和蔺相如皆是露出凝重的神色。 西周、东周两国人口不过两三万户,无足轻重。但因为牵扯到周王室的关系,很有有国家会攻打。哪怕楚国最强盛的时候,也只是问鼎之轻重。哪怕秦国一度占据三川、控制洛阳,也没有灭绝周国祭祀的打算,没有动过刀兵。韩国却是出兵了,而且丝毫不给他国反应的时间,一举消灭了西周东周两国。 更让赵国重视的是韩国打出的旗号,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用兵讲究的是师出有名,哪怕是找来的借口,也好过没有借口。韩国打出的旗号是西周、东周不尊周天子,应周天子的号召,出兵平定宵小。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谁也不会相信,一向自行其是的韩国突然改了性子,要重振周王室的声威!在韩赵魏三国会盟的前一刻,韩国出兵,赵国下意识的认为,韩国这是在示威,不单向赵国示威,也是向天下示威。 秦国往太原追加了十万大军,这个消息超乎了韩、赵两国的意料,原本以为,二十万韩、赵联军足以击退秦国的十五万大军。如果秦国识趣的话,就不会为了区区的百里之地,和韩、赵两国死扛,但秦国偏偏就这么做了。没有丝毫犹豫,赵国又向前线追加了五万大军,韩国也没有示弱,三万大军几乎在得到赵国求援的消息的同一天就从上党出发了。 单单凭这一点,韩国就获得了赵国的信任。在抗秦一事上,至少现在,韩国和赵国合作还是最要紧的事情。韩王派遣了使者求见了赵王,解释了消灭西周、东周两国的原因——秦国意图拉拢两国,突袭函谷关,两国已然意动。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赵国不好分辨真假,又有求于韩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赵国、魏国对于韩国灭西周、东周两国一事,不做表态。秦国、楚国、燕国远离中原,更是说不上话。唯一可以说上话的齐国,一看没人站出来反对,也就默不作声了。天下也就默认了既成的事实。何况,韩国师出有名,这只能说是周王室的家务事,在道义上讲,韩国站得住脚。 眼见天下波澜无惊,虽然暗流涌动,但韩国还是做出了第二步,也是顺理成章的一步。如今宵小已经被平定,周天子返回故都——河南也就提上了日程。韩王派遣使者婉转地告诉周天子,希望周天子为了天下的安定,重回河南。按照韩国使者的说法,洛阳的风水不好,所以天下才四处征战,不得安宁,周王室才衰落。河南则是民丰而物饶,天下龙脉所在,可以镇压国运。总之,一句话,周天子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前往河南就食。 在韩国的武力威慑下,周天子也不敢据理力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洛阳这座生活了将近四十年的城邑。好在,西周公在河南的王宫完完整整地被保全下来,周天子和他的大臣们,不至于连住宿、举行朝会的地方都没有。 事实证明,韩国的许诺还是算了数的。周王室的九鼎、玉玺等物件,全都跟随周天子的车驾安全抵达了河南。不仅如此,韩国还送上了数千石粮草,十几辆马车的财帛,算是对周天子的补偿。对周天子来说,生活在河南还是生活在洛阳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对韩国来说,区别就大多了。少了周天子的掣肘,韩国迅速修缮洛阳的城防,准备迎接赵王、魏王的到来。 这个时候,赵国、魏国才反应过来,韩国原来早就看好了洛阳这座城邑。之所以攻打西周国,不过是给周天子腾出河南之地,毕竟河南是王城一开始的所在。至于东周国,纯粹是受到了无妄之灾。原本安安稳稳做东周公的姬杰被韩国大军赶到了洛阳,老老实实做了一个周天子身边闲散的大夫,算是最倒霉的人。 周天子一行驶离洛阳的第三天,赵王一行也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洛阳城。对于韩国大费周章地拿下洛阳,赵国君臣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周天子不在,韩赵魏三国在此会盟也免了不少尴尬。只是,和韩王会见后,赵王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 ps:继续码字,十二点前再更一章! 第三十五章迟到的魏王 秦国发兵二十万,兵分两路,攻打武关、汉中。如今韩国有些应接不暇,秦国应该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赵王从韩王口中得到这样的消息后,一时之间,有些目瞪口呆了。 一旁的上卿蔺相如轻轻拉了一下赵王的衣袖,赵王方才恍然大悟,道:“韩王可需寡人派兵增援?” 如今既然韩赵两国已经结盟,自然是荣辱与共。韩国肯出兵十三万,襄助赵国攻打秦国。如今韩国有难,赵国自然也该施以援手。 韩王却是知道,赵国不可能直接出兵增援汉中、武关,就算赵国愿意千里迢迢过来,韩国自己还不愿意呢!哪怕赵国用“围魏救赵”之计,依照赵国现在的国力,也不能成行。秦国摆明了是在将韩国的注意力吸引到太原郡后,来了一出声东击西,真正图谋的是汉中、南阳两郡。 想到还未死心的齐国,韩王微微一摇头,道:“秦国不过是凭借一口气,勉强支撑罢了!如今春耕正忙,秦国征召超过四十万大军,今年怕是要荒废不少土地。寡人的大军有坚城要塞,秦军想要攻打下来,没有三五倍的伤亡代价,是休想了!我们如今的目标,还是尽快将秦军赶出太原郡,攻入西河之地。” 赵王点了点头,报以忧色,说道:“幸亏有韩国襄助,不然这二十五万秦军,寡人的赵国能抵挡住,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韩王笑了,宽慰道:“寡人与(赵)惠文王相交不短,七年前,寡人还是太子的时候,三晋联盟。轻而易举的击退了进犯的秦国。我们三国各自取得了一郡之地,声威一时无两。当时是韩国有难,赵国义而援之。如今赵国有难,寡人又怎能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呢!如今,秦国国力尚不及七年之前。我们三晋却是比七年前还要强盛,只需数月,赵王的担忧就不复存在了!” 韩王说得大义凛然,却是忘了几个月前,韩国大军攻到了邯郸附近,逼迫赵国割地求饶。赵王也佯作忘记这回事,感慨地说道:“寡人愿代表赵国,与韩国永为兄弟之邦,共抗秦国!” 韩王有意识地望了眼上卿蔺相如。猜测这多半是蔺相如的指使,也不点破,反而抚掌大笑道:“固所愿不敢辞耳!” 即使两人都知道,眼下双方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两国不过是各取所需,但还是做足了表面的功夫。一时之间,宾主之间,倒也其乐融融! 说话的功夫。韩王哀悼了下英年早逝的赵惠文王,对自己没能抽身前往邯郸祭拜赵惠文王。表达了歉意。赵王连连表示感谢,也不当真。韩王若是前往邯郸,携带的军队自然不少,就像这次在韩国境内的会盟,韩王都带上了两万大军,若是前往邯郸。很有可能超过五万。到时真的说不好,韩王是要灭赵呢还是降赵?! 不一会儿,御史大夫范睢就匆匆走了进来,对韩王耳语了一番。韩王脸色顿时阴晴不定,难堪起来。蔺相如悄悄打量了下韩王。心里也是很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大梁距离洛阳要远比邯郸距离洛阳要近得多,为何魏王一行还没有到达呢?!莫非刚才韩国的御史大夫“张禄”(范睢的化名)所说的事情,和魏国有关?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蔺相如的心头。 赵王则是求助似的看向蔺相如,韩王的积威很深,几乎和赵惠文王不相上下,面对阴沉不定的韩王,赵王心里居然生出了恐惧之心。前来洛阳之前,赵王偶感风寒,本来想要借此称病不来,但耐不住平原君、蔺相如和赵太后的轮番劝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前来。赵王怕的就是韩王的刁难,远者如楚怀王,近者如自己的父王——赵惠文王,不都受过强国的刁难吗?想要打压一个国家,莫过于从打压这个国家的君王开始。赵王毕竟还没有亲政,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国与国的交往实在邪恶。对赵王来说,最安全的所在莫过于邯郸城内的王宫。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实在给不了赵王想要的安全感。 蔺相如示意赵王稍安勿躁,也许是蔺相如的淡定感染了赵王,赵王居然没有那么紧张了,反倒是生出了好奇疑惑之心。 韩王脸上的阴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恢复”了情绪的韩王满是歉意地看了眼赵王,道:“让赵王见笑了。寡人刚刚得到消息,魏王派遣使者到达洛阳,告诉寡人魏王在来的路上感染了风寒,病情加重,怕是要将养数日才能抵达。” 赵王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疑惑。魏王这病来的也太巧了吧!易地而处之,自己若是魏王,说什么也不敢同时得罪韩、赵两国,只要病的不是特别厉害,就该赶往洛阳。而且,魏国若是重视韩赵两国,就应该早一步出发,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还没有出魏国境内。除非,魏国在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这次会盟,亦或者,魏王的病情的反复。比如说,临行前病情加重,不能出行,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出大梁没多久又加重了病情,这才导致了魏王还没有进入韩国的境内。 蔺相如则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魏国的使者来得有些慢了。换做是赵国,若是不能前来,肯定会让一名重臣前来解释,而不是一名无足轻重的使者。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但愿魏王的病可以早日好一些,不要耽搁了会盟。 “如今魏王因为病情耽搁,这会盟之事?”韩王故意征求地问道。 赵王一愣,没想到韩王想要自己拿主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会盟一事。所以,这个过场是必须要走的。只是魏王的病情不好说,自己又不可能长时间滞留洛阳,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取舍。 望了眼蔺相如,赵王下意识地将皮球踢了回去,谓韩王曰:“客随主便!此事,寡人全听韩王的安排就是!” 韩王点了点头,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既然是三晋结盟,少了魏国自然是名不副实。依寡人来看。不如这样,我们权且在洛阳等上五日,若是五日后,魏王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就请魏王派信陵君代替魏王参加会盟如何?” 赵王想了想,如此,最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会盟也能完成。自己正好按照赵太后的吩咐,多多亲近韩国。因此没有反对,道:“就依韩王之见!” 韩王设宴招待了远道而来的赵王一行,宾主尽欢后,眼看天色已晚,韩王欲要留赵王是城中休息,却被赵王婉拒了。韩王自然知晓赵王的顾忌,也没有强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赵王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虽然赵国也知道,韩国若是有心对付赵王一行。赵王绝难幸免,但必要的防备还是必须的。保不齐,就有刺客潜入,赵王还是觉得,待在一万大军的军营里,最安全。 魏王之所以称病。延缓前去洛阳的的行程,自然是因为被蔡泽说服。虽然信陵君一再表示,秦国即使南北两路把韩国的注意力牵扯走,然后出兵十万攻打洛阳,也有相当程度的风险。韩国在渑池、新安驻守了不少大军。秦军来犯的消息一旦走漏,韩王、赵王完全可以在精骑的掩护下,逃往新郑。到时候,秦国必然改变主意,转而攻占三川。那魏国就要承受韩国、赵国的怒火了。 奈何魏王在蔡泽的挑唆下,心意已决,固执己见,魏王甚至下令信陵君闭门反省,免得坏了自己的大事。倒是上大夫段干崇在信陵君和魏王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坚决地站到了魏王的这边,赢得了魏王的信任。 就这样,蔡泽心满意足地返回了咸阳。十万已经召集起来的精锐之师摩拳擦掌,在接到亲王出兵的命令后,兵出潼关,直往函谷关而去。而这个时候,韩王刚刚接到魏王途中生病,需要将养数日才能出发的消息。 韩国,新郑。 韩王带领御史大夫范睢、执金吾卫云前往洛阳参加会盟,负责执掌新郑政事的自然成了丞相张平,郎中令蒙骜则统领新郑之兵,两人互相牵制。 如今的新郑可谓繁忙至极,前些日子,魏、楚两国在韩国的调节下,终于同意暂且罢兵休战。毕竟眼下正是春耕最关键的时刻,错过这一时节,影响一年的收成。哪怕楚国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韩国休兵的提议。韩国派出了一万大军,以新鄢为分界线,将楚军、魏军分割开来,两国在各自的实际占领区抓紧时间春耕,一时之间,新鄢南北皆无战事!这一次,韩国打的依然是周天子的旗号! 对于眼下的时局,楚国自然不满意。虽然齐国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再攻打楚国,但韩国明显有些拉偏架。在魏国成功的抱住了韩国、赵国的大腿后,楚国明显投鼠忌器。为了改变局势,至少让韩国保持中立,前来新郑的楚国使者一波接着一波。任谁也知道,待两三个月后,楚国做好万全准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在得知魏王因病没有前往洛阳,楚国左徒黄歇暗喜,当即求见了丞相张平。张平明知道对方的来意,却是不能不见。如果是平常的使者,自己大可推诿。但黄歇乃是楚王的近臣,可以左右楚国的大事,又和楚国太子交好,可以这么说,若无意外,今后的数十年内,黄歇一言可以决定楚国的兴衰,自然也可决定楚国对韩国的态度。这种人,就算不能交好,也不得得罪! 所以,张平撑着疲惫的身子,面见了黄歇。黄歇一开口倒是没有责难韩国,而是平静地说道:“臣听说,魏王在大梁载歌载舞,好不快活。怎么短短数日的时间,就病体沉重,不能前往洛阳呢?” 张平一下子就听出对方是在离间韩、魏两国的关系,并不接招,只是打了个哈哈,道:“世事难料!这个,本相委实不知!莫非先生知道原因?” 黄歇暗道对方狡猾,声色不动道:“如今韩王、赵王皆在洛阳,唯有魏王缺席。以臣来看,魏国对三晋结盟之心怕是不太诚意,一山不容二虎,一池不容二鳌。魏国和韩国同在中原,皆是举足轻重的大国!以魏国的野心,怕是不会甘于久居韩国之下。魏国之所以伐楚,无非是想要扩张势力,窥伺中原霸主之位。楚弱则韩国失一强援多一劲敌,何不让楚、魏两国相争,韩国左右逢源呢?” 张平沉默不语,良久方道:“先生以为,以新鄢为分界线,于楚国大不利?” 黄歇点了点头,道:“魏国所占之地,皆楚国精华所在。其地方两百余里,民愈五万户,魏国只需经营两三年,可平白增加十万可战之兵。韩国出兵十数万,得巴蜀之地,不过是多这些兵士而已。这里面孰轻孰重,丞相应该知道!” 张平呵呵一笑,也不反驳。这十万之兵对魏国来说是夸张了,但对韩国来说,却是低估了。魏国所得的两百里之地是楚国的精华不假,但不至于一下子暴涨这么多的实力。 “那依照先生之见,魏、楚两国当以何地为界限?”张平饶有兴趣地问道。 黄歇犹豫了下,保守地说道:“最多以苫(念shan)县为界!” 张平暗想了一下,如果两国以苫县为分界线的话,那魏国相当于只扩张了百里之地,楚国的实力受损,但也有限!倒是符合最初引魏、楚两国相争的主张。但如果魏国和韩国结盟后,这件事就不好操作了。韩王现在有意让魏国充当急先锋去讨伐秦国,不让魏国得到些好处的话,魏国自然不愿意干! 不过,一个新得到的消息未核实真假,魏王又是生病,这里面倒是存在变数。但话不可说得太满,念及于此,张平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先生若是有意促成此事,只能等王上回来定夺,或者先生现在就去前往洛阳,趁着魏王的车驾尚未离开大梁,还有一线机会!” 第三十六章洛阳之围 十万秦国大军在郎中令麃公的带领下,以日行百里的速度赶到了函谷关。驻守函谷关的魏军早已接到了来自大梁的命令,自是开关放秦军通过。不单函谷关,魏国控制下的陕、焦两邑也是对过境的秦军没有阻拦,甚至提供了少量的粮草。 魏国各地的守将们表面很是镇定,实际上却是如临大敌。虽然秦国信誓旦旦地许诺,只是过境,绝对无意冒犯魏国。魏王还是暗暗让各地的魏军将戒备提高到最高等级。好在,秦军果真信守诺言,在魏国治下根本没有做任何停留,就直奔洛阳而去。 倒是百姓们目瞪口呆,秦国十万大军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边际。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大难临头,没想到却是虚惊一场。如此刺激的经历,很多人都受不了。暗暗侥幸之后,不少人又很是疑惑。魏国不是明明和秦国为敌吗?怎么看起来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般,魏国如此轻易地放秦军通行呢?一些想得更长远的人,心里默默为韩国哀叹,秦军的目标怕是洛阳。十万秦国大军发动雷霆一击,韩国挡得住吗? 三川郡,渑池。作为洛阳的西面屏障,也是阻止秦国突破函谷关后入侵中原的桥头堡,韩国在此驻扎了超过五千精锐。虽然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秦军突破函谷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魏国又与韩国交好,完全没必要长期保持五千人的军队建制,但韩王却是力排众议,将渑池经营成一座要塞。为此,不惜将几任玩忽职守的守将就地免职,以此来警醒当地的守军。 事实证明,韩王的英明决策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当秦军试图发起夜袭的时候。每晚都守候在城外的韩军斥候及时示警,渑池的紧急预案立即启动,数以千计的韩军迅速等上城头,接管了城防。虽然提早入城的秦军内应们竭力想要制造混乱,但很快被城内集结起来的韩军镇压下去。那些还没来得及跳出来的秦军细作们只好潜伏起来,等待时机。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苦心是徒劳的。在渑池县令的指挥下,韩军在次日发起细致的排查工作。凡是不属于渑池当地居民的,哪怕是前来探亲的百姓,全都被集中看管起来。失去了行动自由的秦军细作们,自然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只能像局外人一般,等待这场战争的结束。 一夜强攻无效,麃公也不拖沓。留下一万大军围困渑池城后,自己带领剩下的九万大军直扑新安。在新安,秦军取得了东出函谷关的第一个战果,歼灭了两千猝不及防的韩军。根本没有时间庆祝眼前的胜利,麃公又赶赴真正的目标——洛阳,渑池、新安不过是沿途的绊脚石而已,洛阳在麃公心里,才是真正的大餐。秦军必须争分夺秒。不能走了韩王、赵王两条大鱼。 似乎上天这次有意成全秦国,当麃公的大军抵达洛阳的时候。刚好看到无数赵军仓皇进入洛阳城,洛阳城的韩军如临大敌,指挥着青壮不断加固城防。麃公稍微喘息了口气,知道韩王、赵王已经入彀,自己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攻克洛阳。这个快与慢的考量。必须是以韩国援军到达的速度。 洛阳周边百里内的伊阙、宜阳、野王皆是驻有重兵,自己大军进犯的消息,韩王一定派遣了使者前往新郑,而新郑距离洛阳还不到三百里。秦军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韩国的反应时间,联络各地的韩军集合需要时间。筹备粮草需要时间,如果韩国的速度够快的话,第一批援军五日内就会抵达,集齐足以和自己对抗的十万大军,也不过是十日内的事情。所以,如果要保证计划万无一失,秦军必须在七日以内攻克洛阳,否则就会错过最好的机会,越往后,可能的几率就越低。麃公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行色匆匆,秦军并没有准备足够的攻城器械,眼见已经不可能直接奔袭进洛阳城,麃公的心反而镇定下来。首先是分兵,将手上的九万大军分成四个部分,围堵了洛阳的四门。这样自然分散了秦军的兵力优势,通过早先的情报麃公得知,城内的韩、赵联军应该有三万之数,如果韩、赵联军认准了一个方向突围,那秦军在这个方向上的兵力反而占据劣势。毕竟麃公在每个城门只是派遣了两万大军驻守,剩下的一万则是留作机动兵力。 但麃公巴不得韩、赵联军突围,因为洛阳的地势决定了即使韩、赵联军突围出去,也不能跑出多远,反而会因此失去城墙的掩护。洛阳的北面是河水(黄河),南面和东面又是洛水、伊水,联军往这三个突围的话,有大河的阻挡,肯定会被秦军赶上,根本不能成行。往西突围,几乎是联军突围的唯一选择,这一点不止韩国、赵国知道,秦国也知道。既然秦国知道,自然会做完全的准备。 而且,正因为洛阳三面环水,韩国要派遣援军的话,就要面临秦国以逸待劳、半渡而击的风险。除非韩国征召的大军占据决定性的数量优势,又或者从宜阳方向调集大军,否则,破不了眼前的危局。这才给秦军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麃公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架设瞭望塔,观察城内韩、赵联军的调动。这样,韩、赵联军的任何异动都瞒不过秦军的眼睛。无论韩、赵联军突围不突围,秦军都可以随机应变。 洛阳被围困的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开始蔓延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计较秦军怎么突破层层防线而来的时候了,而是考虑如何挽救身陷重围的韩王、赵王两人。如果可以用城中的三万大军换取韩王、赵王的平安,韩国、赵国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同意。但秦军冒着绝大的风险,先后在太原、汉中、南阳挑起战事,发动超过四十万大军,最后才用十万精兵发动雷霆一击。任谁也看出,秦国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要么俘虏韩王、赵王。逼迫韩国、赵国答应秦国的条件,要么斩杀韩王、赵王。制造混乱,秦国在一开始,就为韩王、赵王写好了他们的结局。 在制作攻城器械的两天时间里,麃公也没有闲下来。一方面,他派人在城下策反韩、赵两军的士卒。宣布有斩杀韩王、赵王者,封关内侯、赏赐万金。另一方面则是向城中不断射绑有纸张的箭矢,哄骗守军说秦国已经和燕、齐、楚、魏四国连横,如今邯郸正在遭受齐、燕两国的攻打,新郑则在遭受魏、楚两国的攻打,奉劝守军已经没有援军,不要心存侥幸之心云云。 为了保证自己的后路,麃公还派人把洛阳周边几个小邑拿了下来,这其中。就有河南。宜阳的韩国大军对秦军威胁最大,也是最方便救援洛阳。宜阳守军若是接到新郑的命令,救援洛阳,一定会顺着洛水东下,而河南就是宜阳援军的必经之地。 这就苦了周天子,周天子刚刚从洛阳回到河南没多久,就又被秦军赶了出来。周天子手下的几千士兵根本没勇气抵抗如狼似虎的秦军,在五千秦军抵达河南后。直接就投降了,献出了河南城。不过。好在秦军也没有为难周天子一行,周天子走投无路,觉得天下虽大,也就韩国可以收留自己,于是带着几十名随从颠沛流离,赶往新郑去了。韩王和赵王被围困在洛阳。周天子自然是知晓,如今洛阳方圆百里都是四战之地,周天子再如何大胆,也不敢久留。依照韩国的强大,洛阳应该可以坚守到韩国的援军抵达吧!周天子只希望。在抵达新郑后,韩国丞相张平可以照拂自己一二。待击退秦军后,周天子还能重新回到河南故都。 魏国,大梁。 此刻的魏国可谓是最惴惴不安的国家,一方面是魏国背信弃义,坑了韩国、赵国一把,让秦国轻而易举地包围了洛阳,良心有些不安。另一方面是魏国不像秦国那般果决,担心在最关键的一刻功亏一篑,说到底就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好在秦国确实争气,在收到秦国成功包围洛阳,赵王、韩王困死洛阳的消息后,魏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既然木已成舟,秦国取得了想要的奇效,魏王就把禁足的信陵君放了出来,商议如何善后。信陵君毕竟是魏国的丞相,魏王的王弟,在很多事情上,魏王还很需要倚重信陵君。 见到魏王讨好地又是敬酒压惊又是连连道歉,信陵君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板着脸说道:“王上有些心急了!” 魏王连连点头,自己当然心急,想要一战消灭掉身前的两个庞然大物,也是魏国崛起的最大障碍——韩国、赵国。但这个时代,不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吗?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包围洛阳已经成功了,信陵君的最大担心也消除了,接下来的就是一鼓作气,让韩王、赵王饮恨洛阳。 “寡人知道错矣!然木已成舟,秦军已然包围洛阳。我们魏国想要反悔也不行了!眼下,我们只能希望洛阳被秦军攻克,如此,韩国、赵国必然混乱,我们魏国也好图谋中原!”魏王有些讨好的说道。 信陵君长叹一口气,认可了魏王的说法。如今的魏国和秦国可谓一荣俱荣,秦国若是最终失败了,那魏国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魏国只能全力协助秦国成功,然后利用秦国大军被牵扯在关内、太原的消息,抢占足够多的好处,方便后续对抗秦国。毕竟,韩国、赵国一旦衰落,那魏国和秦国就没了共同利益,为了利益,只能大打出手了。 “秦国的计策如今成功了大半,这洛阳绝对不能出什么偏差。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魏国还是出兵相助吧!”信陵君有些无奈地说道。 魏王一愣,有些担心秦国黑吃黑,道:“这样岂不是得罪了韩国、赵国?” 信陵君这才听出来,魏王还是打着两个都不得罪的主意。想要等洛阳的事情尘埃落定再露出锋利的爪牙。秦国成功了,魏国自然是立即出兵攻打韩国。秦国失败了,魏国就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姗姗来迟去支援韩国。 “王上之前已经答应和韩国、赵国会盟。如今韩王、赵王有难,我们魏国不出兵的话,岂不是一样得罪韩国、赵国吗?何况,臣总觉得,秦国落败的话,讨要函谷关。借此来替我们魏国遮掩,实际上是心怀叵测。若是秦国祸水东引,在得到函谷关后,放出风声说此事我们魏国也参与了。等我们魏国被韩国、赵国攻打的时候,秦国再图谋我们的河东,我们魏国又有什么办法呢?” 蔡泽在大梁信誓旦旦地保证,若是秦军不能及时攻克洛阳,那只好退兵。为了防止魏国被韩国、赵国猜忌,秦国希望可以索取函谷关。假装是魏军一时不察,被秦国袭占了函谷关,以此来圆秦国突袭一事。魏王当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居然答应了下来。 魏王想了下,很快就接受了信陵君的提议。出兵一方面可以扼杀秦国不良的居心,监督秦国履行协议,另一方面可以增加胜算,让魏国稳操胜券。等魏国把大军压上新郑。韩国即使要救援洛阳,也要好好掂量一下。韩国想要集结更多的大军。需要的时间就不是一般的多。仔细想想,这个时机太好了。韩国往太原增派了十三万大军,在汉中、南阳又被牵扯了十万大军,韩国一半的兵力无法动弹,剩余的精锐大半又在忙于耕种,根本来不及增调大军。 “我们出兵多少合适?”魏王问道。 信陵君盘算了下。眼下魏、楚两国罢战,楚国的国都郢都从收到洛阳被围的消息到做出反应,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至少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魏国不要担心来自南方的威胁。而大梁到新郑的距离堪堪不过一百五十里,魏军两日内即可赶到新郑城下。兵贵神速。魏军可以倾巢而出,逼迫韩国不敢调动颍川的大军。少了颍川的援军,韩、赵联军想要守住洛阳可谓难上加难,而秦军的压力也会减小不少,只需要防备来自上党、三川方向的援军。不过,魏国在河东也有数万大军,不能浪费了。既然决心了攻打韩国,就需要一鼓作气。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想到这里,信陵君说道:“王上不如调集十万大军攻打新郑,牵制颍川守军。再令河东兵马南下,牵制三川郡的韩军。如此,可保万无一失!只要秦军肯效死,半个月内,洛阳自会易主。” 魏王有些心疼一下子调派这么多大军,委婉地说道:“这河东的大军,寡人没有必要调派吧!毕竟,如果我们牵制了三川、颍川两郡的韩军,秦国的压力就太小了。攻下洛阳后,秦国若是出尔反尔,我们拿什么来制衡呢?” 信陵君赞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河东大军南下,一方面是牵制三川郡的韩军,一方面也是震慑秦国,免得他们玩什么花样。王上可以想象一下,我们河东大军加上函谷关、陕、焦两邑的守军,足足有六七万之数,我们不止切断了秦军的后路,还阻止了秦国往河东投入过多的兵力,和我们魏国抢占地盘,岂不甚好?” 魏王这才恍然大悟,大笑道:“丞相深思远虑,寡人受教矣!” 魏国最高的两个决策者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后,魏国的战争机器很快就开动起来。出兵的将领当仁不让地是将军晋鄙。晋鄙虽然私下里认为落井下石有些不仁义,但还是接受了魏王的任命。很快,十万大军出发前往新郑。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达到战略上的欺骗性,魏王特地派遣了使者提前前往新郑,告知韩国,魏国得知韩王、赵王被围困在洛阳,决意起兵十万援助韩国,请韩国照拂云云。 但私底下,晋鄙却是把军中千人将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告诉他们魏王攻打韩国的决意。面对魏王搬出的重奖,尤其是率先攻入新郑者,赏赐千金;率先攻入王宫者,封君、赏赐万金的待遇,魏军将士从疑惑转为疯狂。韩国之前是魏国的盟友如何?!自己曾经和韩军并肩奋战过如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道德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众人只知道,韩国成了改变自己命运,飞黄腾达的绝佳垫脚石。 在得知秦国已经出兵十万包围了洛阳,韩王、赵王被围困在洛阳,韩国各地的军队源源不断地开往洛阳,新郑空虚的消息后,魏军爆发了强烈的战意!为了最大程度上激发魏军的斗志,魏王不仅宣布了首功的奖励,还宣布军队攻入新郑后,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抢掠。只要士兵们抢到手,就是他们的!魏王不相信,在自己做出了这么完全的计划后,韩国还有转机! 第三十七章危险来临 太原郡,平周。 在洛阳被围后,秦军开始散播韩王、赵王生死不知的消息。虽然暴鸢、廉颇竭力约束军队,但很明显,韩、赵联军的阵脚有些不稳了。表面上,暴鸢、廉颇两人皆是镇定自若,指挥若定,但两人却是知道,秦军所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韩、赵联军也不至于后退了百里,在平周立足。平周附近城邑众多,韩、赵联军在此不仅补给方便,还能依托层层的防线,消耗秦军。 白起知道眼下秦军虽然占了上风,但优势其实很小。因此,也没有集中大军攻打固若金汤的平周城,而是蚕食附近的小邑。想要一步步消耗韩、赵联军的有生力量,待剪除平周的两翼后,再谋夺平周。 平周虽然没有战事,但平周的氛围却是不怎么好。暴鸢、廉颇将二十多万韩、赵联军分散在平周及平周附近的三座城邑里,互为犄角,至于更远处的小邑,则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尤其是暴鸢、廉颇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带兵出战,否则即使战胜也是杀无赦!这自然造成了秦军轻易拿下了十数个小邑,断绝了韩、赵联军的粮道。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但眼下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韩、赵联军自然是士气不高。 和普通士卒的人心惶惶相比,廉颇、暴鸢的心情远没有白起想象的那么糟糕。两人居然有心情对饮,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粮道被白起断绝。这倒不是因为平周和其他三座城邑的粮草充足,实际上,每个城邑的粮草也就是够驻军坚守两个月而已。只要白起愿意,秦军完全可以围困到韩、赵联军粮草断绝。白起之所以在断绝韩、赵联军的粮道后,没有即刻攻城。怕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望了眼亭台外的天空,廉颇开口道:“今年的收成有些不妙啊!” 暴鸢默默地点了点头,秦国大举入侵,韩、赵两国都动用了超过二十万的军队,这直接造成耕种田地的青壮严重不足。尤其是双方交战的区域,田地损坏无数。更是颗粒无收。今年怕是要吃去年的存粮了。 点头之后,暴鸢略带嘲讽地说道:“我们的日子不好过,秦国的日子更难熬啊!秦国三路齐发,动用了超过五十万大军,如果我们可以留下白起的这二十万大军,关中今年会饿死不少人!” 廉颇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再过数日,那支偏师就应该绕到中阳了吧!早就听闻贵国的虎贲天下第一。远胜吴起所练的武卒,这次我可要大开眼界了!” 暴鸢暗暗盘算了下,朱亥带领的虎贲营可以日行百里,按照行程,现在应该是刚刚越过狐岐山。当初自己收到韩王的指示后,并没有立即率兵南下救援洛阳,而是以退为进,诱敌深入。秦军表面看占尽了上风。但有一个致命的要害那就是补给线。韩、赵联军战略撤退一百五十里后,秦军不肯舍弃来之不易的绝佳机会。步步紧逼,这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一个是韩、赵联军损失了一万大军,;另一个是秦军的补给线被拉得很长很长。 原本,韩赵联军是没必要后撤的,但为了取得更好的战果。这才不惜以一万人为诱饵,成功地把秦军从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补给点——蒲阳引诱了出来,而虎贲营的任务就是截断秦军的退路,防止其渡河逃回上郡。 想要哄骗白起这样的战术大家绝不容易,用阴谋让白起失败比堂堂正正击败白起还要困难。但暴鸢、廉颇还是这么做了。一方面是天赐良机,白起以为韩王、赵王身陷洛阳,自己肯定是手忙脚乱,兵无战意,忙着回师救援洛阳。其实不然,两人在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去救。暴鸢、廉颇就是要利用秦军和白起这种胜券在握的心理,送他们一份意外的“惊喜”!己方匆忙撤离不过是迷惑白起,引白起上当。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两人也不振作军中低落的士气,更是高举免战牌,就是想一步步加强秦军对这种情况的认识与判断! 对暴鸢、廉颇有利的另一方面则是秦国主力尽出,双方的兵力相当。白起自以为稳操胜券,根本没有留下足够数量的预备队,秦国也没有给白起这支大军准备援军。一旦己方占据些许优势,秦军根本没有扳回来的余地。 所以,两人才大着胆子以自己为诱饵,让秦军轻而易举地切断了韩、赵联军的粮道。所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形。不同的是,有的人东施效颦,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自己把自己推到绝路上,寄希望于临死的反扑。暴鸢、廉颇则是做了最充足的准备,虽然计划仓促,但却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变数。 “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美誉罢了。吴起可以带领十万武卒横行中原武卒,未尝一败,更是一举占据西河之地,虎贲可就做不到!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啊!不过,等渡过河水,我倒是很期待贵国胡刀骑士的表现!”暴鸢笑着打了个哈哈。 暴鸢自然不会承认虎贲的战力第一,廉颇这么说是逢迎自己,自己承认了反而是不识抬举,自高自大!韩、赵两国毕竟是结盟抗秦,没必要因此制造嫌隙。 廉颇笑了笑,没有接话。孰强孰弱,真要计较的话,自然要拉出来比试一场,只是,真刀真枪的话,还要等到韩、赵两国决裂后才有机会。 与此同时,白起皱着眉,望着眼前的舆图。韩、赵联军龟缩在城内,闭城不出,秦军的士气是高涨到无以复加,但如何敲开这个乌龟壳,确实让人为难!平周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秦军北上的道路,秦军若是想要绕道攻取平周的后方,决计不能成行。任谁也不敢放着二十万敌国大军不顾,自顾自地经略敌国,除非这个人脑袋秀逗了。 诚实的说,白起现在已经完成了秦王交代的任务。出兵之前。秦王也不过是要白起在太原立足脚跟,借此经略上党。如今,秦军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占据了半个太原郡。韩国上党郡的西边几乎和秦国的控制区域完全接壤,秦国有数条路径可以进入上党。但白起以为,在没有击败当前的二十多万韩、赵大军前。经略上党的时机并不成熟。要不然的话,白起完全可以在上党郡打进去一颗钉子了。 副将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白起对着舆图出神,大概猜到白起在为什么烦心了,大着胆子说道:“将军是在烦忧这二十多万韩、赵联军?” 白起微微颔首,指着舆图道:“平周和南、北、西三个方向的要塞互为犄角,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攻打,进攻的军队都要承受三个方向的打击。怕是还没有攻到城墙下,就要伤亡无数了。” 副将认可了白起的说法。平周这个防御体系近乎无懈可击,攻打这种城邑大体上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集中优势兵力,四个城邑一起围攻,让他们自顾不暇。另一个则是围而不攻,逼迫敌军出城与之野战。前者伤亡过大,后者耗时太久,都不是白起想要的。 常规的办法达不到白起想要的结果。那只能是找一些另辟蹊径的方法了。副将望着平周以东的汾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将军何不决汾河之水,水淹平周?” “水淹平周?”白起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 身为用兵大家,白起自然知道水火无情的道理。水淹鄢城,一战击溃数十万楚国大军就是自己的杰作。但平周和鄢城的形势又有所不同,鄢城依水而建,而平周距离汾河尚有二十里的距离。而且。平周的地势要比汾河的水面要高几米,想到用水攻的话,有些不合适。所以在一开始,白起就否决了这个计划。但如果换个思维的话,用水攻不是为了攻克平周呢?! “这次你可是立了一个大功!如果事成。本将亲自为你向王上请功!”白起欢欣雀跃地说道。 副将还以为白起忽略了水攻,不仅暗暗得意,表面上却是愈发谦恭,道:“那末将这就派人拦截汾水!” 洛阳城,夕阳西斜,残阳如血。随着鸣金的号角响起,秦军潮水般褪去。燃烧的战旗,重伤倒地哀鸣不已的战马,冰冷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做悲凉的氛围。活着的人长舒了口气,也只是暂时舒了口气而已。谁都知道,秦军对洛阳志在必得。虽然黑暗渐渐吞噬大地,但秦军的攻城行动在五天前就没有停止过,虽然大多数攻势很小,但守军谁也不知道,哪一次,秦军就会加大筹码,发动潮水般的猛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熊熊的烈火下,数百名秦军不断地将袍泽的尸体投入到堆好的柴火中,大火映红了半个天空。所有的人都知道,秦军这是按照他们的传统,让死者的灵魂安息。毕竟,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这场大战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那些战死者的尸体不及时处理的话,说不能就会导致一场瘟疫。马革裹尸还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念头,大多数人战死异国他乡后,唯一可以返回故土的不过的一捧骨灰而已。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秦军焚烧战死的袍泽的地方正好位于上风口,眼下晚风渐起,整个洛阳城都弥漫着一股“人肉”的焦糊味道,即使神经再大条的人,一想到这是死尸的味道,食欲都会大减。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干脆会把吃下没多久的食物全都吐出来。 秦军连续攻城已经是第五天了,过了今夜,就是第六天。虽然洛阳城的城头狼藉一片,虽然洛阳守军狼狈不堪、伤亡惨重,但洛阳依然在韩、赵大军的手上。每一次,秦军都几乎如同潮水般占据城头,将整个洛阳城打扮成黑色的水世界,但每一次,洛阳的守军都用顽强的意志和惨烈的牺牲。将秦军生生打了回去。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洛阳作为周天子的王城所在,原本应该是坚固无比,但由于周天子只管辖洛阳一座城邑,人口贫乏,四周又都是惹不起的强敌。所以,周天子干脆把洛阳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如果不是韩军提前三天拿下了洛阳,并加以修缮;如果不是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洛阳守军一刻不停地修缮着城墙,并且将城中的很多房子拆毁用于守城,也许,洛阳早就失守了。 秦军当然知道,洛阳守军已经没有退路,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韩王。就是赵王!哪怕两国国君不许下天花乱坠的重赏,单单是国君陷落在敌国手中的重罪,就足以让洛阳守军每个人效死。为国君而生,为国君而死。如果不是洛阳对秦军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比得上自己的十万大军,麃公都想放弃了。 对秦国来说,洛阳的得与失决定了秦国的国运。临行前,秦王神色肃穆地叮嘱麃公。他不关心伤亡数字,哪怕拼光这十万大军。只要可以俘虏或者杀死韩王、赵王,麃公就会是秦国的功臣,无论什么药的赏赐,秦王都不会吝惜赏赐。 对韩国、赵国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关乎国运的一战。四面八方的援军正在往洛阳赶来,只要多坚持一天或者一个时辰。一刻钟,援军也许就会出现在地平线,那胜利的就会是自己,之前的牺牲全都会有回报。如果坚持不下去,史书就会有某年某月。秦国奇袭洛阳,俘虏韩王、赵王的记载,如楚怀王一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同的是,楚怀王是傻,轻信秦国;韩王、赵王是能力不足,三万大军居然没挡住十万大军的几日围攻。 短短的五天攻城战,秦军就付出了超过四万人的伤亡代价,这也和秦军的战术有关。昼夜强攻不止,不仅疲惫了洛阳守军,也疲惫了秦军自己。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秦军都至少参与了两次攻城,这四万人当中,真正战死的还不到两万人,但伤亡的就有两万多。 洛阳城小,守军可以依赖的屏障就少之又少。所以,和秦军巨大的伤亡成比例的,就是洛阳守军的伤亡。原本的三万守军现在可以拿起武器战斗的不过是一半的数字,更多的人,长眠于这片深沉的土地。 秦军大营里,麃公面带忧色,斥候刚刚侦查的结果不容乐观,野王方向的韩军已经到达了河水(黄河),与自己分拨出去的偏师隔河对峙。相信用不了多久,韩军就会搜集到足够的船只过河。这个方向的韩军,足有两万之数,虽然不足以解洛阳之围,但却可以逼迫自己分兵,而自己一旦分兵的话,洛阳的压力就会骤减。自己之所以猛攻洛阳不止,就是不想给洛阳任何的喘息之机,所以,实际是,留给秦军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南面的伊阙方向,韩军隐隐也有集结的动向。当然,很有可能的是,这是三川郡的部分疑兵。毕竟,宜阳才是三川郡大军云集的地方,自然也是秦军防备的重中之重。麃公最担心的就是洛阳和宜阳方面里应外合,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韩王、赵王逃到宜阳重镇。 还有就是东面的成皋,新郑的援军大体上会走成皋一线,渡过河水(黄河)来支援,现在为止,麃公还没有收到成皋异动的消息。这倒是和魏国传来的最新消息相同,那就是魏王派出了十万大军,以晋鄙为将,包围了新郑。韩国现在是自顾不暇,颍川郡的韩军怕是又想救援新郑,又想渡河增援洛阳,现在正吵得不可开交吧! 麃公望着舆图仔细分析,如今看来,成皋方向是不会有韩国援军了,韩国唯一可以派出援军的只剩下上党、三川两个方向。其中,上党的两万大军已经抵达,如果自己不能借助河水(黄河)这个天堑阻挡住对方的话,那形势很有可能逆转。至于三川郡方向,伊阙方向应该是韩军在这里佯动,真正的来援方向必定是宜阳无疑。这也不排除一点,那就是韩国从南阳调集了大军,只是援军还没有抵达。 时间!时间!麃公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往最坏的情况估计,留给麃公的只剩下两天,两天,如果两天拿不下洛阳,那自己就要分兵去应对三川、上党两郡的骚扰,拿下洛阳还要再缓上两三天!表面上看,这没有什么,但实际上,这中间的变数不可估量。现在韩国的焦头烂额,一旦韩国决定破釜沉舟,不管新郑的死活去增援洛阳,那自己的十万大军就很有可能被更多的韩军围困在洛阳这个三面环水的弹丸之地,等待自己的,也只有覆灭一条路了! 第三十八章新郑之围 韩国,新郑。 十万魏军兵临城下,让承平百年的新郑再次经历了战火。和七年前韩、赵两国合兵十五万攻打华阳相比,韩国的这次危机无疑要严重的多。魏国打着援助洛阳的旗号,顺利通过了韩军的数道防线,不损一兵一卒地来到了新郑城下。 望着车水马龙,丝毫不知道危险来临的新郑,晋鄙暗暗高兴。韩国防备如此松懈,或者说,如此轻易相信魏国,让魏军上下喜出望外。几乎所有的魏军都以为,己方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冲锋就可以拿下毫无防备的新郑。一份摆在眼前的偌大的战功,让每个魏军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实际上,魏军也是这么做的。被选作先锋的五千骑兵、一万步卒,在所有人羡慕的眼神中,发起了最华丽灿烂的冲锋,也是最悲壮的冲锋。城头上韩军惊恐万分的眼神,城门口商贩、黎庶手忙脚乱的身影,一切似乎都在说明,魏军在下一刻就能冲进兵力空虚的新郑城。 魏军笑得很得意,笑得很猖狂。为了最快地冲进新郑城,冲锋的步卒、骑兵都是轻装上阵,仅有的一千名盾牌手在发现城头的韩军纷纷往内城跑后,干脆扔下了拖累自己速度的盾牌,只带着随身佩戴的长剑冲锋。 八百步,魏军看到的是韩军在溃逃。五百步,溃逃的韩军越来越多。三百步,总算有恪守职责的韩军试图关闭城门。两百步,城头上几乎看不到一名韩军。魏军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幻想一鼓作气冲进内城,大杀四方。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头出现了数以千计弓箭手,城门口也出现了重步兵的身影。冲在最前面的魏军骑兵下意识地想要减缓速度。但几乎又在刹那间意识到,即使自己想要减速,身后的袍泽也不会答应。在冲锋的阵型中,骤然减速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身后的袍泽踏作肉泥。己方已经进入了韩军弓箭手的射程,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城去,和城门口的韩军混在一起。所以,魏军骑兵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冲锋的速度。这直接导致了,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卒完全脱节。 下一秒,天空中黑压压的的箭雨遮蔽了晌午的太阳,守城弩、投石机,韩军无不用其极,让魏军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饱和打击。每一支箭矢。每一个石块,落进魏军密集的方阵里,都会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血花。 魏军的阵型顿时就乱了,原本士气高昂的魏军突然发现自己中了韩军的埋伏,士气一下子就衰落下去,顿时就懵了。这就好比一只狼去扑向一只兔子,在兔子马上就要丧命,狼最得意洋洋的时候。兔子转眼成了一只猛虎。任谁做了这只狼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魏军只发现,身边的袍泽有被石块砸中脑浆迸裂的。有被巨大的守城弩串成人肉串的,有闷声不吭被射中心窝倒下的,有被射中大腿跌倒然后被踏作肉泥的,各式各样的死法刺激着每个魏军的心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魏军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拼了命地向前冲刺。最后悔的就是那些盾牌手。原本是负担的盾牌转眼就成了保命利器,但任谁也不敢回身去捡数十步外的盾牌,否则,只能是被碾成肉泥。盾牌手们只能是祈祷自己有足够运气闯过这片箭雨、石林之地。魏军步卒们则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只能跟在骑兵身后吃灰。 当先的魏军骑兵也不好受。两百步的距离不过是骑兵几个呼吸间就能冲刺而过的。但问题是,闯过了两百步的距离就是城门口。而狭窄的城门口限制了魏军骑兵可以施展的空间,而骑兵,是最需要空间的兵种。当然,想要破这个局也很简单,那就是骑兵画一个圈,不冲进城去。但问题也会随之而来,那就是在返回的路上,魏军骑兵不得不再经历一番箭雨的洗礼。 惊慌未定的魏军骑兵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是迎难而上,己方已经损失了三千骑兵,剩下的两千即使可以成功撤退到韩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外,也不会有丝毫的功绩拿到。相反,所有的人都会背上战败的责任。与其这样羞辱地战败,不如光荣的战死。而且,魏军骑兵看到城门口想要以血肉之躯抵抗自己的韩军重步兵,自以为完全可以冲进去。步兵,哪怕是重步兵,也休想和骑兵抗衡,除非重步兵结成厚实的阵型,可看看城门口的韩军重步兵,只有数十人。再谨慎的人,也不会认为区区数十名重步兵就可以将两千骑兵阻挡下来,哪怕是在狭小的城门口。 魏军的骑兵将领乃是一名校尉,种种利弊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他就挥舞起令旗,下达了自己的命令。魏军的骑兵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原本宽阔的阵型是几个呼吸间就变得紧凑起来。七八名魏军骑兵一排,整个魏军骑兵的纵深变得很长。魏军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用一波接着一波的骑兵冲开韩军重步兵的单薄阵型。在排山倒海的撞击下,没有人会认为韩军会撑下来。 韩军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能顽抗魏军骑兵的冲锋,所以他们理智地选择了后退。但韩军重步兵后退是为了把机会留给弓箭手和弩箭兵。巨大的攻城弩接连射出去,每一支弩箭都能射穿四五名魏军骑兵,而突然出现的韩军弓箭手们也没有谦虚,连绵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射的魏军骑兵人仰马翻。和城头上的弓箭手相比,城门口的韩军弓箭手把箭矢更多的瞄准了魏军骑兵身下的战马,这极大地迟缓了魏军骑兵的冲锋速度,往往是后一批魏军骑兵猝不及防,被中箭倒地的前一批战马绊倒,造成了二次杀伤。 骑兵们赖以生存的除了空间还有速度,所有的魏军骑兵们都知道。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明知道身前的袍泽只是不慎倒地,但没有一个人会为此减缓速度。不少狠心的更是用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刺了一下坐下的马屁股,战马吃痛下,速度快上三分,硬生生抵消了地面上各种障碍物的影响。 终于。第一名魏军骑兵冲进了城门口,韩军弓箭手在重步兵的掩护下急退。失去了距离,弓箭手的杀伤力和防护力近乎为零,这是无数血泪证明的事实。韩军自然不会为了再杀伤十几人而损耗上百名弓箭手。这名魏军狰狞着亮起了手中的长剑,一路上,太多的袍泽倒在冲锋的路上,他自己也是侥幸活下来的。没有人不会为此感到恐惧,但恐惧有时候可以化作杀意,现在。这名魏军骑兵就想用无休止的杀戮来为消除内心的恐惧。 他身后的魏军骑兵也是一阵轻松,在他们看来,韩军败局已定。确实,韩军出人意料地隐忍和骤然的袭击让魏军损失惨重。如今,可战的魏军骑兵居然仅剩下一千五百人,但这丝毫改变不了战争的最终结局。魏军用惨烈的牺牲拉近了和韩军的距离,当魏军的长剑可以够到韩军的时候,魏军绝不相信自己还会输下去。 只是。魏军却是忘了。既然韩国识破了魏国的伎俩,怎么还会没有任何把握就放任一万五千魏军突入新郑城呢?!韩国若是真的兵力空虚。又何必敞开城门,和魏军进行惨烈的白刃战呢?! 魏军骑兵接二连三地涌进了新郑城,可是迎接他们的是陷马坑,城门口方圆二十丈的地方硬生生被韩军掏空,等魏军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许多魏军骑兵在坠落这个陷马坑前想要对身后的袍泽示警。但是速度完全起来的魏军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只能用惨烈的冲锋,用人命来填平这个深度达到七八丈深的陷马坑。 在牺牲了五百骑兵后,魏军好不容易踏着袍泽的尸体在城门口有了立足之地,但情况也就到此为止。胆寒的魏军发现。在自己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居然隐藏了超过三千名韩军弓箭手。三千韩军弓箭手vs一千已经胆寒的魏军骑兵,这已经不能用一场战斗来形容,而是一场屠杀!数波箭雨过后,冲进城门口的魏军骑兵全军覆没! 而这个时候,慢吞吞的魏军步兵离城门口尚有十几步的距离。城门口遍地都是魏军骑兵的尸体,空气里有浓重的血腥味,但在已经杀红眼的魏军步兵看来,一切都很正常。毕竟,战场上哪里没有死人的呢!至于血腥味,不过是因为双方的伤亡惨重罢了。说不定是自己的袍泽率先冲进城,屠杀了数以千计的韩军呢!他们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城门口方圆二十丈,深达七八丈的地下,全是魏军骑兵的死尸! 这一路上,魏军步兵们伤亡惨重。虽然在起初的时候,魏军骑兵吸引了城头上韩军弓箭手大多数的注意力,但因为骑兵的速度太快,慢腾腾的步兵实际上遭受了数倍于骑兵时间的打击。投石机和守城弩联合发威,加上从未停歇的箭雨,魏军步兵们近乎崩溃。如果不是实在不能后退,如果不是张开的城门口吸引着魏军,如同黑暗中的灯火吸引着飞蛾,魏军都要后撤了。想想攻城战的战况只会更加激烈,更加血腥,想想魏王许下的攻克新郑的重重赏赐,魏军又鼓足勇气。眼看着城门口尚未关闭,心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意味着,自己离攻克新郑,立不朽之功,又进了一步。 城内静悄悄的,在魏军看来,也许是早先进入城内的骑兵袍泽们杀得太过干净,城头上的弓箭手们似乎成了唯一留给自己的下手对象,但似乎,城头的韩军弓箭手们也是绝佳的复仇对象。领头的魏军校尉已经决定,自己一定要把这数千韩军弓箭手枭首示众,否则难以消解心头之恨!近半数手下尚未接敌就战死,魏军校尉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战役。唯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自己的屈辱。 可惜,涌进城内的魏军没来得及高兴,韩军弓箭手们就用一阵阵的箭雨给魏军送上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显然要比方才战死的一千骑兵收到的大礼要高得多,因为城头上的弓箭手们因为魏军尽数涌进城内。也把箭矢瞄准了城内。加起来超过五千名韩军弓箭手vs六千魏军步兵,魏军略占上风。在这片并不宽阔的区域,如果不是韩军弓箭手有城墙作为屏障,韩军即使想要胜利也会付出惨重的伤亡。 毕竟,韩军弓箭手因为连续不停的放箭,双手已经微微颤抖。现在不过是勉强支撑而已。但显然,在最后一支魏军入彀后,韩军没有再保留自己的实力,超过一万名韩军骑步兵从内城涌出,魏军回天乏术。只是略微抵抗一下,魏军校尉就明智的选择了投降!至此,一万五千名魏军骑、步卒全军覆灭! 当晋鄙收到前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神色,有震惊不信。有苦涩伤心,有懊恼不已,有愤怒目眦。 很显然,韩国早就识破了魏国的伎俩。韩国早就知道魏国的这十万大军不过是想要行假途灭虢之计。一万五千人的损失对自己来说,对魏国来说,很大,但也不是不可承受!真正让晋鄙胆寒的是韩国的隐忍。韩国明知道魏国心怀叵测,但却一直笑脸相迎。从边境到新郑的数道防线。韩军驻守的兵力虽然不多,但也有五六千人。韩国就坐视己方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全然当做不知道。在己方到达后,更是任由己方的斥候远远地查探新郑的虚实。现在想想,那些在城门口络绎不绝的行人、商贩,城头上若无其事的守军,全然都是韩国自己在做戏吧!要的。就是让自己信以为真,引诱自己突袭新郑。好一个狠心大胆的计划!晋鄙百分百地肯定,驻守新郑的蒙骜绝对没有离开!否则,其他人绝对不会想出这么好的计策!毕竟,蒙骜善于守城是闻名于世的。 但晋鄙也很怀疑。韩国就那么笃定,自己会上当?自己就一定不会稳扎稳打地强攻新郑,而是突袭新郑?晋鄙同时想到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次自己的目的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到底是谁泄密给韩国知道的?要知道,军中除了几个心腹知道这次行军的最终目标,其他人都是今天才知晓的。而一路上,己方又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但显然,韩国应该早就知晓了这个消息,否则不会准备这么周全,在无声无息间就消灭了己方的一万五千大军! 往更长远地说,韩国如此大胆,不是紧闭城门而是主动诱惑自己突袭,一定有必胜的依仗!最起码的,新郑的兵力绝对不能匮乏。可是,韩王、赵王如今被围困在洛阳,救兵如救火,换做自己的韩国的一方,在接到魏国来犯的消息后,一定是紧闭新郑四门,采取守势。毕竟对韩国来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集结大军,先把韩王、赵王救援出来。而不是把大军留在新郑,用来抵抗魏国。这明显不符合逻辑!但韩国偏偏做了这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就好像,嗯,就好像洛阳的得与失,韩国并不计较!似乎,在韩国看来,抵抗己方的十万大军要远比救援洛阳要迫切的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晋鄙很是疑惑! “莫非新郑发生了政变,有人想要取代韩王然?”晋鄙暗暗想道。这次的惨败给晋鄙敲响了一个警钟,想要攻克新郑,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在闹不清新郑的形势,韩国的形势前,自己仓促地恼羞成怒地继续攻打新郑,并不明智。 如果发生政变,大梁近在咫尺,不可能没收到消息。而且,韩王然的声威太过厉害,又有忠心耿耿的丞相张平、郎中令蒙骜驻守,谁又能在新郑掀得起风浪呢!所以晋鄙在第一时间默默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新郑没有变故,没有人想要假手秦国杀害韩王,那似乎只剩下一个解释了,那就是韩王并没有在危险当中,所以韩国才不慌不乱地要对付自己!这种情况似乎也不大可能,洛阳本来就不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邑,周天子在洛阳的几十年,洛阳可谓经久失修,破败不堪,韩王和赵王携带的精锐再厉害,也不可能挡住三倍于己的秦军,因为这几乎是一场野战!除非,嗯,除非韩王根本就不在洛阳城中! 晋鄙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住了!韩王不在洛阳城中?!那韩王在哪?!秦军突袭洛阳,怎么看,韩王都没有幸免的机会!在洛阳被困住的三万韩、赵联军就是韩王、赵王围困在洛阳的证据!但韩国既然可以得知魏国居心不良,为什么就不能知道秦国的醉翁之意呢?! ps:求推荐啊!看书的不少,推进的没几个人 第三十九章楚国出兵 当晋鄙意识到这有可能是韩国精心设下的阴谋的时候,自然变得愈发谨慎起来。所以,前军一万五千人全军覆灭后,不断有一些人叫嚷着要为前军报仇,但却都被晋鄙阻止了下来。在没有闹清楚具体的情况前,晋鄙不打算再继续攻城。否则,谁也不知道,韩军又给魏军准备了什么样的意外惊喜。当天,魏军退兵二十里安营扎寨。新郑有了喘息之机。 新郑城里,全然没有被围困的紧张氛围。一场轻而易举地全歼魏军一万五千人的大胜让新郑变得格外喜气洋洋,也让所有的守军放下心来。韩军上下意识到,魏军其实也不过如此。原本的惧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自信心。 实际是,如今新郑全城守军不过四万之数,但不少韩军相信,只要蒙(骜)将军允许己方出站,己方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击溃城外的魏军,虽然他们的数量两倍于己。但经历了今天这一场战事,魏军已然胆寒,虽然魏军不承认,但他们确实已经失去了对新郑的必得之心。这就是士气对一支军队的影响! 只是,蒙骜面对手下将士的请战,表现得和晋鄙一般,都是统统拒绝。哪怕手下立下军令状,哪怕手下的想法再如何完美无瑕!因为蒙骜一直知道,在魏军完全陷入惊慌失措的地步之前,反击的时机尚未成熟。 魏国,大梁。 自从晋鄙带领十万大军前去攻打新郑,魏王就如坐针毡,坐立不安。这倒不是担心行动会失败,而是魏王很是殷切盼望,希望新郑被攻克或者韩国割让土地求和的好消息可以早点传来。历代的魏王无不想要光复魏文侯、魏武侯时期的霸业,如今的魏王就是最接近的那个人。只要韩国被魏国鲸吞下去。那么魏国就将称霸中原。向北降服赵国,向东征讨齐国,向南打压楚国,向西抗衡秦国。在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之际,魏王又怎么会不激动呢?!万分激动下,自然是茶不思饭不想。 这一日。魏王把信陵君喊了过来,要对方陪自己下棋,权且打磨时光,顺便敲打敲打信陵君,让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魏国的国君。毕竟,信陵君的门客实在太多,这也为他博得了好听的名声,达到名扬天下的地步。在魏王看来。信陵君的性子有些瞻前顾后,凡是谋而后定,魏王自以为自己“杀伐果断”的性子才是一个国君应有的本色。只是魏王全然忘了,他所谓的“杀伐果断”其实是见到利益就上,看到危险就想逃避,趋炎附势罢了! 两人随意地聊着时局,说着没营养的话,信陵君无聊地都想要告退了!眼下是三月下旬。正是国家最繁忙的时候。加上魏国到处在用兵,各种事情需要去协调。魏王这个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的君王自然是清闲。但信陵君身为魏国丞相却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在这里。看魏王滔滔不绝的架势,恐怕君臣二人又要聊到天色大黑后,信陵君才能脱身,就像前两天那般。 就在信陵君诺诺称是,心不在焉的时候,宦者令匆匆闯了进来。信陵君意识到宦者令的神色很是慌张。自己刚才可是亲眼看着宦者令出去的。才一眨眼的功夫。宦者令原本红润的脸色居然变得铁青,还不断流出豆大的汗珠,脚步发软,绝对是太过紧张忧惧造成的!这意味着,魏国绝对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还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魏王展开奏折一看,脸色剧变。方才的谈笑风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信陵君关切地说道:“王上!” 魏王这才反应过来,对信陵君说道:“丞相!楚国……楚国出兵二十万来犯!”然后把奏折递给了信陵君。 不等信陵君做出反应,魏王猛然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碎碎叨叨地念着:“不行!不行!现在征召大军有些来不及了!寡人要即刻把大军从韩国调回来!否则大梁可就危险了!” 信陵君一目十行,终于得知了魏王为何如此胆战心惊。前些日子,魏、楚两国在韩国的调停下,同意休兵止戈,一万韩军驻守在巨阳和陈县中间的新鄢,作为监督两国的存在。魏国在打定主意攻打新郑后,自然对南方的楚国深怀戒心,生怕楚国插进中原,坏了魏国的好事。所以,一支魏国偏师悄悄南下,监视楚军的动向。不求可以击退来犯的楚军,但求可以迟滞些时日,给魏国争取反应的时间。 如果这封示警的奏折是来自这支偏师,那魏王也不会如此慌张,毕竟楚军距离大梁尚且有将尽八百里的距离,魏国可以从容布防,层层截击。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封奏折来自长平(是魏国的长平,在陈县西北数十里外)。奏折里说,楚国二十万大军越过颍水,打了长平一个猝不及防,长平已然失守。楚国大军正沿着鸿沟北上,请魏王速做准备。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二十万楚军绕过了魏国在长平以南设置的层层防线,杀进了魏国的腹心之地!楚军距离大梁只有不到四百里的距离!最关键的是,在鸿沟两岸,魏国根本没有屯驻大军!二十万楚军完全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大梁而来!即使从附近的城邑中征召大军,时间也已然来不及!更致命的是,大梁现在已然空虚!因为大多数精锐被晋鄙带出去攻打新郑了! 怎么办?!这是事关魏国生死存亡的时刻!容不得半点的侥幸!即使楚军是诈称二十万大军,实际上的数量也肯定是十万以上,甚至接近十五万人!楚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而且是渡过颍水拿下的长平,魏王和信陵君君臣二人察觉出了其中的危险信号! 因为魏国占据了颍水以东的地区,颍水以西是划归韩国所有的,要么是楚国突袭了韩国汝南郡。然后渡河;要么就是韩国主动借道,让楚军不费吹灰之力地奇袭了长平。在二人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极其地高。道理很简单,韩国在汝南郡拥有的大军不少于魏国在长平以南布置的军队,韩国不借道的话,对楚军来说。两条路一样难行。楚国在得罪魏国的情况下,不可能再去招惹韩国!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韩国是主动借道的。 这才是上魏王恐慌的原因!韩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允许楚国借道,楚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征召了二十万大军,一切似乎都是有预谋的!没有预谋,根本解释不了魏国眼下的险境!就好比,韩、楚两国就知道魏国会背叛韩国,出兵攻打新郑一样,两国达成了一致的共识。那就是楚国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发动了一场最合适的战争!二十万楚军一举包围大梁,不但可以收复失地,还能平白从魏国身上割走无数土地!韩国呢,也可以获利!可以游刃有余地纠缠住己方的十万大军,哪怕放走了十万魏国大军,也可以一路追击,合韩、楚两国之力,攻打大梁。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 因为魏国得罪了韩、赵、楚三国。在大梁被围困后,魏国能够求助的只剩下齐国,而朝秦暮楚的齐国,会在魏国患难的时候拉魏国一把吗?没人敢打这个包票!似乎看上去,只有秦国会是魏国最后的依赖! 这些念头是魏王和信陵君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信陵君想得更长远一些。如果用韩、楚两国有预谋的合作来解释这件事情。那这个针对魏国的预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考虑到郢都和新郑之间的距离,即使一切一拍即合,两国用最快的速度达成协议,恐怕也需要十天半个月。而这段时间,魏国不过是刚刚决定彻底背叛韩、赵两国,为自己的霸业崛起而冒险! “除非,除非韩国在一开始就打算抛弃魏国!一开始就打算给楚国便利,让楚国和魏国死拼!眼下的种种巧合不过是误打误撞!在魏国出兵攻打新郑的时候,楚国也出兵了。阴差阳错之下,韩国无意中救了自己!魏国则险些将自己玩死!”信陵君暗暗想到。 当然,心里头信陵君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韩国是在知道魏国决定背叛韩、赵两国后,才拉拢的楚国。但这种猜测太可怕了!这意味着魏国内部出了一个韩国的细作,此人地位还一定要高,可以接触到魏国最隐秘的决定!就算地位不高,至少也需要是魏王心腹的心腹,可以知晓魏国的一切动态!所以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信陵君下意识地否决掉了。毕竟,现在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击退楚军,而不是引得君臣猜疑,内部不和。 “丞相,国事艰难!眼下楚国大举入侵,寡人该如何是好啊?”魏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满是期望地看着信陵君魏无忌。 信陵君心里面虽然慌张,但面色却是沉稳,道:“臣以为,长平县令的奏折有些言过其实。毕竟一个月前,韩国才调停了我们和楚国的战事,两国各自撤退了大半的兵力,以便春耕。楚国披甲之兵不过四十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征召二十万大军大举进攻我们魏国。加上人一满万,人山人海,楚军来犯的时候,势必连绵无尽,加上楚军一定会夸大自己的兵力,以便让我们魏国心生恐惧。长平县令肯定是惊慌失措之下,听信了传言。依臣之见,楚军人数应该超过了十万人,但绝对多不出多少!” 魏王心里稍微镇定了下,这十万和二十万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如果真的是二十万楚军来犯的话,距离大梁又不过是三日的路程,那魏国这次即使挺过去这场劫难,也休息完好无损了,那中原霸业,尚未开始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如果楚军只是十万的话,那魏国就有了转圜的余地,虽然依然有些紧张,但不是不可为! 见魏王稍微松了口气,信陵君继续宽慰道:“大梁百姓有民二十万,加上周围百里范围内的城邑人口密集,就算楚军攻到了大梁城下,王上也可以从容征召出十万大军(书中有些关于各国兵力的数字会有冲突,主要是站在的角度不一样。这可战之兵一般指的是精锐,而举国之兵或者说是游说的人所说的可以征召的大军,一般是把成年男子都算进去)。楚军又是劳师远征,我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凭借着兼顾的城池,逐步消耗楚军的士气和实力。待楚军露出疲态,王上一声令下,精锐尽出,楚军一定是落荒而逃!” 魏王连连点头,开始觉得楚军只有十多万的话,确实不足为虑。当然,这是魏王没有听出信陵君言外之意的基础上。信陵君只是说单单是楚军包围了大梁城,如果赵国也派兵南下呢?!如果齐国也想过来占便宜呢?!真要是让楚军攻到了大梁城下,变数就有些大了!信陵君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宽慰楚王罢了。毕竟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来走。就好比前两天,魏王志得意满,自以为韩国求和、衰落在即,魏国很快就会称霸中原,可结果呢,却是魏国率先遇到了难关,大梁有被楚军包围的危险! 信陵君见魏王恢复了紧张不安的情绪。心里面也是大松了口气。越是在国家危险的时候,君王越需要冷静。如果君王都手误无措。朝令夕改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得到一场惨败,甚至国势就此衰落下去。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近的就好比楚国,原本和秦国、赵国三足鼎立,结果白起只带着数万大军南下。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楚军数十万主力,楚国从此一蹶不振。远一点的就是齐闵王的例子了,当时的齐国连秦国都忌惮不已,因为齐国的存在,秦国都不敢大举进入中原。可结果呢。齐闵王四面树敌,济水一战,齐军主力仓皇而逃。齐国只剩下两座城邑!如果不是燕昭王去世的太早,让田单抓住了燕国君臣不和的缺点加以利用,齐国怕是早就灭亡了! “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把晋鄙将军的大军抽调回来,毕竟这十万大军一旦回来,逼迫韩国屈服的计划就算是失败了。”信陵君说道。 魏王回道:“新郑距离大梁还不到两百里,若是急行军,大军三日就可往返一次。” 当晋鄙意识到这有可能是韩国精心设下的阴谋的时候,自然变得愈发谨慎起来。所以,前军一万五千人全军覆灭后,不断有一些人叫嚷着要为前军报仇,但却都被晋鄙阻止了下来。在没有闹清楚具体的情况前,晋鄙不打算再继续攻城。否则,谁也不知道,韩军又给魏军准备了什么样的意外惊喜。当天,魏军退兵二十里安营扎寨。新郑有了喘息之机。 新郑城里,全然没有被围困的紧张氛围。一场轻而易举地全歼魏军一万五千人的大胜让新郑变得格外喜气洋洋,也让所有的守军放下心来。韩军上下意识到,魏军其实也不过如此。原本的惧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自信心。 实际是,如今新郑全城守军不过四万之数,但不少韩军相信,只要蒙(骜)将军允许己方出站,己方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击溃城外的魏军,虽然他们的数量两倍于己。但经历了今天这一场战事,魏军已然胆寒,虽然魏军不承认,但他们确实已经失去了对新郑的必得之心。这就是士气对一支军队的影响! 只是,蒙骜面对手下将士的请战,表现得和晋鄙一般,都是统统拒绝。哪怕手下立下军令状,哪怕手下的想法再如何完美无瑕!因为蒙骜一直知道,在魏军完全陷入惊慌失措的地步之前,反击的时机尚未成熟。 魏国,大梁。 自从晋鄙带领十万大军前去攻打新郑,魏王就如坐针毡,坐立不安。这倒不是担心行动会失败,而是魏王很是殷切盼望,希望新郑被攻克或者韩国割让土地求和的好消息可以早点传来。历代的魏王无不想要光复魏文侯、魏武侯时期的霸业,如今的魏王就是最接近的那个人。只要韩国被魏国鲸吞下去,那么魏国就将称霸中原。向北降服赵国,向东征讨齐国,向南打压楚国,向西抗衡秦国。在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之际,魏王又怎么会不激动呢?!万分激动下,自然是茶不思饭不想。 这一日,魏王把信陵君喊了过来,要对方陪自己下棋,权且打磨时光,顺便敲打敲打信陵君,让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魏国的国君。毕竟,信陵君的门客实在太多,这也为他博得了好听的名声,达到名扬天下的地步。在魏王看来,信陵君的性子有些瞻前顾后,凡是谋而后定,魏王自以为自己“杀伐果断”的性子才是一个国君应有的本色。只是魏王全然忘了,他所谓的“杀伐果断”其实是见到利益就上,看到危险就想逃避,趋炎附势罢了! 第四十章函谷关的小插曲 ps:敢不敢订阅呢?哪怕是订阅第一章也好啊!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撒在函谷关城墙的时候,古老的城墙熠熠生辉。发生在三百里外洛阳的战事,丝毫影响不到这座雄关险隘的宁静。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这样的地形给了守关的戍卒足够的信心和底气。除了用奇袭和惨绝人寰的伤亡,没有第三种方法可以拿下这座要塞。 从秦孝公派人建立函谷关的那一刻起,在长达百余年的历史中,只有两次破关的记载。一次是齐、韩、魏、赵、宋五国联军在齐将匡章的带领下,前后历时三年,终于攻克了函谷关(实际存疑)。一次是韩、魏联手,冒充秦军,奇袭拿下了函谷关(本书描写的)。 对驻守函谷关的魏军来说,可能的敌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秦国,另一个是韩国。可眼下秦军在洛阳和韩、赵联军打得如火如荼,韩国的精锐之兵全都在向洛阳云集。在这种情况下,守关的魏军虽然表面上还是恪尽职守,但实际上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函谷关的守军们有些郁闷。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事,他们早就可以换防撤回魏国本土了!可因为爆发了中原大战,所有的戍卒只能沉下心,等着战事结束后国内派人来换防。具体的时日,显得有些遥遥无期。加上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又耽搁了家里春耕的时节,不能和家人团聚,所有的人都没什么好脾气,显得无精打采。 戍卒们三五成群地聊着家常。讨论着这场战事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讨论着那些权贵们怎么会改了胆小的性子,居然和秦国合作把韩国、赵国一起给暗算了。慵懒的阳光洒在照在戍卒的身上,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直到一支军队出现在函谷关守军的视线里,这种情况才发生变化。虽然这支军队是服饰是魏国的惯用服饰。虽然他们打着魏军的旗号,但警觉性甚高的守军还是迅速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函谷关守将魏咎。城头值守的曲侯迅速指挥弓箭手们就位,虽然箭矢还没有瞄准城下的魏军,但看他们一脸的严肃,显然没有因为底下是友军就有丝毫的大意。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去通知魏校尉。就说王上有令,命我等前来换防,你们可以撤回大梁休整了!”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越众而出,高呼道。 “可有虎符和通关的文牒?”城头的曲侯心里大松了口气,按部就班地问道。 将军这次没有答话。而是把一个包裹交到身边的侍卫手中。侍卫们拍马越阵而出,径直走到护城河前,扬声喊道:“虎符和通关的文牒在此,你们派一个人下来取吧!” 城头的魏军面面相觑,很显然,对方自恃身份,不打算泅渡到城墙下。函谷关的护城河虽然不大,但也有三丈宽。两丈深。平时吊桥都是收起来的,城门也是紧闭不开。因为魏咎下过严令,没有他的命令。擅自开启者杀无赦。这意味着,己方要想取得这些信物,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要用绳索缒下城,然后泅渡到对岸,拿到虎符、通关文牒后再泅渡回来,再攀上城头。这个活。不仅危险,还累人。因此在听到城下的军队这个要求后。城头的魏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想自己摊上这个苦差事。 曲侯可不管其中的风险。他要做的,就是在魏咎赶来前,拿到这些信物,好好地表现一番。不过,曲侯好歹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以权压人,所以他抛出了自己的诱饵,能够顺利拿回虎符和通关文牒的,奖赏十个刀币。在他看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至于别人是不是也认为十个刀币是一笔重赏,他就没有仔细考虑了。 “愿意下去拿对方信物的,往前迈一步!”曲侯不理会手下士卒的议论纷纷,望着城下的军队,说道。 停顿了几秒后,曲侯把身子转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般的两个人,一名傻大个,一名老兵油子。虽然和自己想象的踊跃争先的场景不同,但曲侯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很好!本曲侯就喜欢你们这样勇敢的人!” 傻大个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袍泽们给坑了,自己明明没有向前迈一步啊!明明是他们集体往后退了一步,自己立在原地,没及时反应过来,就造成了这样的“美妙”误会!老实人被欺负啊!傻大个哀叹世风日下,都不厚道。 傻大个倒是不怕死,问题是他恐高,又不会泅水。所以在这个关口,他难得反应迅速了一回,对曲侯诉苦道:“大人,小的很想拿这十个刀币,可小的不会泅水,又笨手笨脚,怕丢了大人的面子!” 曲侯眉头拧了起来,不悦地说道:“那你还站出来?莫非是戏耍我?” 傻大个两股战战,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小的脑袋一发昏就站了出来,真不是有意欺瞒大人!” 曲侯冷哼一声,没再言语,心里面却是暗暗讽刺对方的胆小,就算对方会泅水,自己也不会让他去拿信物。否则,对方一定会笑话自己御下不严,治军无方。自己一心想要好好表现,在魏咎面前出个风头反而会变成给他丢脸。念及于此,曲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傻大个归位。傻大个如蒙大赦,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手忙脚乱地退了一步。 然后,所有的人都同情地看向仅剩的老兵油子,老兵油子现在是有苦难言。自己才不会为区区十个刀币就冒险,方才是走神了,无意中被坑了一把。自己一恍惚,想好的理由居然被这个傻大个抢去了。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以前都是自己坑别人,没想到天天打雁。到头来反被雁啄了眼。看眼下的情况,自己若是再找理由推脱的话,曲侯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在曲侯望向自己的时候,老兵油子干脆将错就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大人,卑职愿意前去取信物!” 曲侯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去吧!” 老兵油子心在滴血,悲壮的回道:“那卑职去了!”说好的是十个刀币呢?说好的十个刀币呢? 曲侯挥了挥手,算是道别!心里默默地回道:“你要是能活着回来。这十个刀币自然会给你。现在要是给了你,对方要是敌军,你肯定会抛尸城外,自己不就亏了吗?!” 老兵油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城头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曲侯权当做看不见。倒是其他戍卒一拥而上,帮助老兵油子固定身体,把他用篮子坠了下去。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看城墙下面的军队有恃无恐的样子,多半真的是魏王派来接替自己的军队。那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前往大梁休整,各回各家,孩子老婆热炕头了。 在城头所有魏军的目送下。老兵油子一跺脚,大起胆子,一鼓作气地跑到了护城河旁边。泅渡了过去。对方也没有为难老兵油子,将虎符和通关文牒交给了老兵油子。老兵油子强忍住尿意,没耽误片刻,又泅渡了回来,被城头的魏军拉了上去。老兵油子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也才发现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衣服湿透了,别人也看不出。 在看到校尉魏咎已经赶到了城头上时。老兵油子只觉得自己的冒险没有白冒,当即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邀功似地又不乏正义慷慨地说道:“卑职幸不辱命,这是对方的信物,请将军过目!” 魏咎微微点头,算是对老兵油子的赞赏,随即拿起了虎符,和自己手头上的半块虎符比对了起来。两块虎符合起来没有一丝偏差,虎符是真的。魏咎的戒备之意稍除,接下来审阅通关文牒,也没有问题。虽然有些疑惑这支接替自己的军队会来得这么快,但魏咎还是初步相信了对方确实是友军。但一些必要的流程还是要的,所以魏咎令人打开了城门,自己只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了护城河边,和对岸的魏军隔河相望。 “我乃校尉魏咎,有请对面领军的段校尉出来一见。”魏咎高声说道。在通关文牒里,魏咎已经知道,要来接自己班的人姓段。段氏在魏国也是一个望族,能够做到统领一营的校尉,魏咎不敢说认识所有,半数应该是知道的。 少顷,一个中年将军拍马而来,也是只带着几名随从,隔着窄窄的护城河和魏咎两两相望。 “魏校尉别来无恙!”中年将军拱了拱手,示意道。 “一切尚可,段校尉可好?”魏咎现在放下心来,自己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认识。如此看来,这支军队确实是来接替自己驻防函谷关的。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段校尉笑了,回道:“好到极致。魏校尉还不知道吧!我们包围了新郑城,韩国已经向我们魏国求和!用不了多久,汝南郡就会划归我们魏国了!甚至半个三川郡,也会割让给我们!要不然,王上又怎么会派我来接替魏校尉戍守函谷关呢!” 魏咎略一吃惊,恰到好处地反问道:“半个三川郡也给我们?那秦国会同意吗?校尉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韩军的阻挡吗?” 段校尉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这半个三川郡不是白送的,韩国想要我们反攻秦国,把秦国的势力从中原赶出去。我从大梁来的时候,大臣们对这个争执的正厉害。路上确实遇到了韩军,不过,韩军已经不成气候了。韩王生死不知,新郑和其他郡县的消息又被我们阻挡了。韩军现在是各自为战,不少人还以为我们魏军是他们的友军呢!看他们的物资丰富,我在来时的路上没忍住打劫了些粮草。喏,粮草都在后面押阵呢!” 魏咎微微点了下头,认可了对方的解释,自己早就发现,这支魏军有一些人衣甲沾着些血迹。如果对方遮遮掩掩,魏咎自然怀疑。但对方毫不避讳地暗示了一番,倒是让魏咎放下了戒心。魏咎好奇地说道:“难道洛阳还没有打下来吗?” “打下来了!不过我听说,有一只小股军队逃了出去!白起现在怕是在忙着追赶吧!毕竟,在洛阳城里。可是没有发现韩王、赵王的尸体。秦军对韩王、赵王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哪能安心?!” 说完,段校尉一停顿,抱怨的说道:“我说魏校尉。我们长途跋涉的,你该问的也问了,赶紧放我们进去吧!让大伙们歇口气。我们还要熟悉城防,你们也好撤退回大梁不是?” 魏咎拱了拱手,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魏)咎太过谨慎了,倒是让段校尉笑话了。来人啊!放吊桥!开城门!今晚加餐!我要慰劳段校尉一行!”说完,摆转马头,立在一旁。 很快,沉重的吊桥被缓缓拉起来,城门也缓缓地张开。段校尉一马当先,率先越过了护城河,走到魏咎身前。和魏咎并肩往城内走去。城头上的魏军迫于军纪,没敢放声言笑,但脸上的喜色却是出卖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对方果真是援军。是要接替自己前来戍守的,这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能回家,很快就能见到家人!这该死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魏咎还是有些疑惑,因此在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出言问道:“王上对秦军还是没有决议吗?若是让秦军在中原站稳了脚跟。这三川郡我们不但得不到!连河东都有危险啊!” 段校尉唯唯称是,长叹道:“这些都是宗贵大臣们决议的。你我这等小角色,左右不了魏王的决议啊!” 魏咎默然。位卑则言轻,哪怕自己的想法再好,也得不到魏王的重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哪像韩国,听说韩国凡是三百石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上奏韩王,韩王会亲自审阅!只要够大胆,见解够厉害,飞黄腾达不过是韩王一句话的事情! “王上有没有限定我们时候抵达大梁?”魏咎又问道。 段校尉一愣神,不自然地说道:“魏校尉的意思是?” 魏咎怕对方误解自己贪恋军权,马上解释道:“洛阳已经攻克!韩王、赵王北逃,用不了一两日,必定会传来准信。我担心秦国会俘虏了韩王、赵王,借此来要挟韩国、赵国,这函谷关,秦国可是志在必得啊!秦、魏两国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到时候,段校尉的压力可大的紧!” 段校尉,默然不语,没有任何反应。魏咎神色有些尴尬,虽然明知道这样会产生羞辱对方的误解,但心直口快的魏咎还是说了出来。魏咎却是没有发现,他右侧的段校尉右手悄悄摸向了腰间的长剑,而他身后的这支魏军,已然大半涌入了函谷关。 “呵呵,魏校尉实在是为国为民啊!只是啊!这些事情,魏校尉不用再担心了!” 魏咎一愣神,段校尉这时语出惊人地说道:“不过,魏校尉有一点说得对!那就是秦国对函谷关确实志在必得!可志在必得的” 魏咎只觉得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忍不住凑上去仔细去听,没料想一把锋利的长剑突然在自己脖颈间一闪而过,魏咎突然发现自己的头被段校尉握住了。不对!自己怎么看到了自己的背影?那个冒着汩汩鲜血的身体颓然掉下马背,居然是自己的身体。那自己岂不是死了?为什么会这样?这是魏咎最后的一个念头! 出其不意斩杀了魏咎的段校尉露出狰狞的神色,高举着死不瞑目的魏咎头颅,扬声吼道:“魏咎勾结秦国!放任秦军过境,攻打大梁!我奉魏王之命,诛杀此贼!尔等立即放下兵器,否则以从贼论处!”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近万名魏军齐声吼道。 城头上下的魏军顿时慌了,彼此相望,皆看出袍泽眼里的惧怕之意!魏咎的威望甚高,又爱兵如子,看着他的头颅被高举是半空中,任谁都会心头涌上一股寒意。谁也想不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魏咎转眼就成了一名逆贼,身首异处。勾结秦国?难道前段时间十万秦军入境,魏咎真的不是遵照魏王的旨意去做的吗?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加上前来剿灭“逆贼”的魏军已经涌进函谷关了,数量又是己方的两倍有余,再如何死忠的人也不敢对抗,因为,对方搬出了大义,和他们对抗就是和魏王对抗!所有的人下意识地看向军侯魏方。 “王上有令,只诛首恶、不究胁从。难道你们要附戝吗?谋逆者,杀无赦!”段校尉把魏咎的头颅举得更高。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近万名魏军再次吼道。 随着一名魏军丢下手中的武器,越来越多的函谷关守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也充满了无助。刚刚涌上心头的喜色一扫而去,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转眼间,自己就差点成为逆贼了呢!不少人更是暗暗思量,如果魏咎真的勾结了秦国,何不把函谷关拱手相让!只是,大势所趋,这类人小心翼翼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洛阳之变 魏咎自然没有勾结秦国,他原本就是奉了魏王的命令,开关放秦军通过。只是,来自大梁的“使者”显然不愿意给他辩解的机会,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使者”真真切切是魏王派出的使者,只不过,魏王给他的命令是协助魏咎防守函谷关,而不是诛杀魏咎。所以,虎符是真的,通关文牒却是捏造的。使者是真的,军队却是韩军伪装的。 当“使者”家人的性命掌握在韩军手中的时候,当韩国的细作成功地打进魏国王宫并窃取了虎符、印玺,一切事情都有了解释。 按照魏王的命令,河东调集了六万大军南下,其中,有一万是前来增援函谷关的。剩下的五万则是负责牵制三川郡的韩军。可惜,这个消息迅速被韩国潜伏在大梁的细作掌握。前去新郑示警的韩国细作几乎是和魏王的使者在同一时间出发,结果,自然是新郑率先做出了反应。韩国干脆将计就计,在渡口悄悄设伏。率先渡河的一万魏军中伏,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韩国摆出堂堂之兵,扼守住了河水(黄河)渡口,阻挡了魏军南下的道路。 趁着这个时间,韩国不惜损失了一个潜藏很深的棋子,成功窃取了虎符,并伪造了通关文牒和魏王的诏书。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一万韩军乔装成魏军,裹挟着真正的魏王使者扣关。一面是忠君是大义,另一面则是家人是至亲是韩国许下的高官厚禄,意志力原本就不坚定的魏王使者最终倒向了韩国。 三川郡的兵力半数用来防守河水渡口、袭击函谷关,半数则是调往洛阳。洛阳的战事远没有结束。虽然如今的洛阳城韩、赵联军只有不到一万的兵力,但却成功地把十万秦军牢牢地吸引在洛阳城下。说错了,十万秦军眼下只剩下五万,应该是五万秦军。 秦军的伤亡越大,秦军主将麃公越是相信韩王、赵王就在洛阳城当中。否则。韩、赵联军又何必死守洛阳不退呢?!唯一让麃公有些疑惑的,就是韩国的援军迟迟没有越过河水前来增援。虽然河对岸的军队人影憧憧,但就是不敢渡河作战。似乎在在顾忌伤亡,或者担心失败。不知不觉间,秦军攻城已经进入第八天了,但韩国的增援速度比意料当中的要慢的多!这让麃公一方面疑惑。一方面庆幸! 在麃公看来,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一方面是随着韩王被围,韩国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地步,群臣们争执不断。不能下果断的命令。另一方面则是新郑发生了内乱,或者其他原因导致了指挥不灵,各个地方的援军各自为战。 麃公的猜测直到方才才有了明确的判断,那就是新郑确实发生了动乱。消息来源于魏国的使者,使者声称魏国出兵十万包围了新郑,如今韩国一片动乱,诸郡县各自为战,互不服气。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人心不安,哪有一支军队肯渡河来救驾呢?! 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麃公的预料。麃公没想到,魏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居然出兵了。原本是作壁上观的魏国这次显然是看中了巨大的利益,想要趁机瓜分。这对秦国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很明显,正是因为魏国大军的出动。切断了新郑和外界的联系,导致了韩国人心浮动。原本陆陆续续到齐的韩国援军彻底失去了统一的指挥,给攻打洛阳不利的秦军更充分的时间。坏处也是自然。如果魏国可以胁迫韩国提前答应割让土地,那秦国也不敢保证,魏国会不会反戈一击。毕竟,韩国的地盘够大,好处够多,是秦、魏两国一起瓜分还是魏国自己独吞,这里面的差别可是大多了!一旦魏国生出异志,这十万秦军(眼下只有五万)深入中原,和关中远隔数百里,很明显的孤军一支,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所以,和魏国的使者虚与委蛇一番之后,麃公表面上喜气洋洋,很是开心,背地里却是把负责攻打洛阳的四个军侯(掌管五千人)召集了起来,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麃公限令全军在明日日落前攻克洛阳城,否则,麃公将以作战不力的罪名,把他们四人处斩。 四名军侯左右合计了一下,知道如果再不卖命的话,他们四个人是看不到第三天的太阳了,左右是死,与其被麃公割了脑袋示众,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在沙场上,还能博一个好听的名声。洛阳城已经摇摇欲坠了,虽然敌军仍然在坚持,但他们只有一万人,又始终没机会好好消息,哪怕不是为了秦王颁布的重赏,仅仅了为了活命,军侯们就没有理由后退。 于是,军侯们回去以后,又分别把手下的二五百主们集合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麃将军已经说了,明天日落前,我们要是拿不下洛阳城,他就把老子的头颅砍下来当尿壶。不过,老子临死前,也不会让你们好过!老子会把你们的头砍下来,再带着最后一波士卒冲锋!就是死,老子也要死在洛阳城里!” 二五百主们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把手下的百人将集合,告之了麃公的死命令。层层下来,等到了最底下的秦军,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流言! “听说了吗?大将军下了死命令!明天日落前我们拿不下洛阳,我们身后的执法队就会把我们全都杀了!” “听说了!什长还说,咱们要是拿不下洛阳城,大将军就会拿咱们的心肝当下酒菜!” “拼了!老子就不相信!这弹丸之地还能把老子挡住!”有人扯着嗓子不服气地说道。 “干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咱可不能让韩狗们瞧不起咱!杀他娘的!死伤了那么多弟兄,这笔账咱们好好算算!” 很快,士气重新鼓舞起来的秦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虽然秦军的攻势看起来毫无章法,毫无隐瞒,但韩、赵联军,或者说是韩军更合适,因为一万赵国大军仅有不到两百人还活着。洛阳城中的军队大多数是韩军,偏偏就没什么好的办法。箭矢们早就用光,檑木、滚石也已经告罄,洛阳守军如今仅剩下的,不过是些许军人的勇气和荣誉心。 城头上的韩军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都有。原本的武器经历了无数次的碰撞。渴饮了无数敌人的鲜血后,早已不能使用。也许一个长枪兵正在用长剑,也许一个弓箭手在用长戈,也许一个盾牌兵居然拿起了木棍,不用怀疑这一切。韩军只是把身边可以用的装备全都用起来,等着跟洛阳同归于尽或者浴火重生的那一刻。 这一次,秦军毫无保留,韩军也毫无保留,从下午到整个晚上,从次日的黎明到次日的中午,秦军的攻势就没有停止过。秦军有着兵力的优势,还能做到梯次轮流攻击。但韩军迫于捉襟见肘的兵力,完全是没有一刻的消息时间。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的优势在一步步累积。秦军再次伤亡了一万又如何,韩军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以不到四千人对抗十倍于己的敌军,这四千人还是疲军,是孤军!怎么看,韩军都没有赢得这场洛阳保卫战的可能。 离麃公规定的最后期限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但麃公知道。日落以前,这个让六万秦军埋骨的伤心之地。很快就会属于秦国了。以六万秦国的精锐换三万韩、赵联军,加上韩王、赵王的性命。麃公觉得很值,秦国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秦王临行前已经告诉了自己,他不要伤亡数字,他只要洛阳,只要韩王、赵王,如今,自己可以幸不辱命了!麃公暗暗地想道。 “传令下去!让本将军的一万亲卫集结,随时待命!” 副将望了眼麃公,神色恭敬地回道:“喏!” 麃公的此举自然是有所深意,谁都知道,拿下洛阳是多么大的功劳!秦王才不管在拿下洛阳前,众人分别立下了什么功劳!他只关心也只在意一点,那就是谁第一个率军攻进了洛阳城!在洛阳即将被攻克的前提下,麃公此举,显然有抢功的嫌疑!但麃公的主将,谁也不敢提出非议。何况,麃公已经给过前军时间了!毕竟,现在一万以逸待劳的亲卫只是在集结而已,留给前军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也有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就决定了前军的牺牲到底有没有代价!前军所有人的命是保住了,至于前途,就看接下来半个时辰的表现了! 发现身后的中军精锐是不疾不徐地集结着,正在攻城的秦军前军顿时着急了。自己辛苦了一天一夜,伤亡了一天,如果在这个时候被人抢走了大功,自己还不亏死啊!不行!这绝对不行!想通了这一点,前军仅剩的两名军侯指挥着不到一万的前军,加大了对洛阳城的攻势! 韩军这个时候已经把所有的底牌都打出来了!再坚强的意志力,再绝佳的忍耐力,面对绝对优势的敌人,面对同样视死如归的敌人,也完全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韩军咬着牙,死撑着没有逃下城头,在城头上,最起码还能像个爷们一样的战死,一旦失去勇气,退回到城里面,等待自己的,将是秦军的血腥报复! 给秦军制造老子这么大的伤亡,再傻的人也知道,秦军是决计不会轻饶了自己的!秦军若是会接受自己的投降,早就在韩军人数锐减到一万以下就出来招揽了!也许在洛阳守将秦国劝降的使者枭首然后把首级挂在西城门的那一刻,也许是从秦军七名校尉战死洛阳的那一刻起,这片战场上的韩、秦两军就已然没有了和解的可能!摆在两军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你死,要么就是我亡,没有别的出路。 秦军以为洛阳守军这么卖命,是因为困守在洛阳的韩王、赵王许下了丰厚的赏赐,实际上却是不然。因为,秦军的最终目标,韩王、赵王压根就没有在洛阳城中。虽然三万参加会盟的韩、赵联军在洛阳城寸步不移。但谁规定了,三万韩、赵联军在洛阳,就一定意味着韩王、赵王也在此处呢?!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秦国的局势,那就是成也魏国,败也魏国!秦国之所以可以奇袭洛阳。一路连克渑池、新城、河南大小十数座城邑,仰仗的是魏国的纵容。没有魏国的借道,秦国这个胆大到极限的计划就不可能进行到这一步!离成功只差一步! 秦国之所以功亏一篑,没能把韩王、赵王围困在洛阳,也是因为魏国!如果不是魏国上大夫段干崇酒后失言,韩国怎么也想不到。魏国居然暗中和秦国勾结到了一起。秦国丞相魏冉是访问了大梁,但问题! 魏咎自然没有勾结秦国,他原本就是奉了魏王的命令,开关放秦军通过。只是,来自大梁的“使者”显然不愿意给他辩解的机会。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使者”真真切切是魏王派出的使者,只不过,魏王给他的命令是协助魏咎防守函谷关,而不是诛杀魏咎。所以,虎符是真的,通关文牒却是捏造的。使者是真的,军队却是韩军伪装的。 当“使者”家人的性命掌握在韩军手中的时候。当韩国的细作成功地打进魏国王宫并窃取了虎符、印玺,一切事情都有了解释。 按照魏王的命令,河东调集了六万大军南下。其中,有一万是前来增援函谷关的。剩下的五万则是负责牵制三川郡的韩军。可惜,这个消息迅速被韩国潜伏在大梁的细作掌握。前去新郑示警的韩国细作几乎是和魏王的使者在同一时间出发,结果,自然是新郑率先做出了反应。韩国干脆将计就计,在渡口悄悄设伏。率先渡河的一万魏军中伏。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韩国摆出堂堂之兵。扼守住了河水(黄河)渡口,阻挡了魏军南下的道路。 趁着这个时间。韩国不惜损失了一个潜藏很深的棋子,成功窃取了虎符,并伪造了通关文牒和魏王的诏书。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一万韩军乔装成魏军,裹挟着真正的魏王使者扣关。一面是忠君是大义,另一面则是家人是至亲是韩国许下的高官厚禄,意志力原本就不坚定的魏王使者最终倒向了韩国。 三川郡的兵力半数用来防守河水渡口、袭击函谷关,半数则是调往洛阳。洛阳的战事远没有结束,虽然如今的洛阳城韩、赵联军只有不到一万的兵力,但却成功地把十万秦军牢牢地吸引在洛阳城下。说错了,十万秦军眼下只剩下五万,应该是五万秦军。 秦军的伤亡越大,秦军主将麃公越是相信韩王、赵王就在洛阳城当中。否则,韩、赵联军又何必死守洛阳不退呢?!唯一让麃公有些疑惑的,就是韩国的援军迟迟没有越过河水前来增援。虽然河对岸的军队人影憧憧,但就是不敢渡河作战。似乎在在顾忌伤亡,或者担心失败。不知不觉间,秦军攻城已经进入第八天了,但韩国的增援速度比意料当中的要慢的多!这让麃公一方面疑惑,一方面庆幸! 在麃公看来,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一方面是随着韩王被围,韩国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地步,群臣们争执不断,不能下果断的命令。另一方面则是新郑发生了内乱,或者其他原因导致了指挥不灵,各个地方的援军各自为战。 麃公的猜测直到方才才有了明确的判断,那就是新郑确实发生了动乱。消息来源于魏国的使者,使者声称魏国出兵十万包围了新郑,如今韩国一片动乱,诸郡县各自为战,互不服气。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人心不安,哪有一支军队肯渡河来救驾呢?! 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麃公的预料,麃公没想到,魏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居然出兵了。原本是作壁上观的魏国这次显然是看中了巨大的利益,想要趁机瓜分。这对秦国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很明显,正是因为魏国大军的出动,切断了新郑和外界的联系,导致了韩国人心浮动,原本陆陆续续到齐的韩国援军彻底失去了统一的指挥,给攻打洛阳不利的秦军更充分的时间。坏处也是自然,如果魏国可以胁迫韩国提前答应割让土地,那秦国也不敢保证,魏国会不会反戈一击。毕竟,韩国的地盘够大,好处够多,是秦、魏两国一起瓜分还是魏国自己独吞,这里面的差别可是大多了!一旦魏国生出异志,这十万秦军(眼下只有五万)深入中原,和关中远隔数百里,很明显的孤军一支,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未完待续) ps:来不及写了,刚回来,一个小时内修改完。 第四十二章灭国之危 退守野王不过是见招拆招的保守之策,韩国自然可以令秦、魏两国无功而返,但韩国的损失可就大了。韩王可以想象,直奔洛阳的十万秦军扑了个空后,一定会转而经略三川,乃至于颍川郡。一场波及韩国腹心之地的动荡不可避免!国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甚至会毁于一旦。韩国是可以把秦军赶出去,但代价可能要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韩国损失一旦大了,赵国依附韩国的念头就会动摇。而这,是韩王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韩王说服了赵王,把赵王带来的一万大军留在洛阳城,当然,韩王麾下的两万韩军也滞留在洛阳,营造出韩、赵两国对秦军的突袭毫不知情的假象。如此,十万秦军一定会信以为真,认为韩王、赵王就在洛阳城当中,继而猛攻洛阳不止。 韩、赵两国这个时候则暗中集结大军,一举敲掉魏国这个秦国的盟友。同时,韩国三川郡、南阳郡的大军北上,负责切断秦军的退路,并阻挡河东的魏军南下,防止他们插手中原的战事。 考虑到韩、赵两国的兵力有限,赵国的半数兵力被牵扯在太原郡和北方边疆,韩国的半数兵力调到了汉中、太原,两国的兵力略微显得有些不足。所以,韩王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那就是把楚国拉拢过来,一起攻打魏国。这个时候,恰好楚国的左徒黄歇前来洛阳,游说韩王、赵王,促成韩、赵、楚结盟一事。韩王、赵王相视一笑,当即约定了三国一起出兵,攻打大梁。 黄歇还以为自己的游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根本没有一刻钟的停留。直接派人八百里加急飞报郢都,自己则前往巨阳,持节下令征召大军。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韩王甚至同意楚军借道汝南郡,从召陵渡过颍水,偷袭长平。继而沿着鸿沟北上,直奔大梁。因为时间短促,楚国只来得及征召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就匆忙北上。楚国大军携带的粮草,甚至只够半个月的用度。 但这丝毫不影响楚军高昂的士气,绕过了魏军精心布置的防线,楚军一路势如破竹,日行百里。中间根本就没有遭到魏军有效的抵抗。虽然时不时有小股军队在后面骚扰,但领军的楚将景阳根本毫不理会,甚至不愿意分兵围剿。原因就在于,第二波楚军很快就可以征召起来,韩国又表示会提供粮草,景阳才不会担心后路被断。魏军之所以昼夜不停的骚扰,不过是想迟滞楚军的速度,为大梁留下充分的准备时间。深谙兵法的景阳自然不会上当。 景阳自从兵败鱼复后。就被楚王以养伤的名义雪藏,这也是楚王对景阳的爱护。所以。景阳身体痊愈之后,一旦有了直捣大梁的机会,楚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声威最响的景阳。在这种情况下,景阳又怎么会辜负楚王的一番美意呢?! 当魏国失去了先机又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时候,魏国就悲剧了。韩国为了引诱魏国主动撕下面皮,露出虚伪的本来面目。甚至放弃了四五千边境上的戍卒,为的就是抢占一个大义的名分。所以,晋鄙可以兵不血刃地通过边境,直达新郑城下。 新郑外松内紧的守备迷惑了晋鄙,如果晋鄙仔细想想。自然可以看到其中的破绽。毕竟,韩王真的被围困在洛阳的话,新郑又怎么可能不如临大敌呢?!新郑居然还像往常一样热闹!事物反常,必有妖孽!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晋鄙只认为这个一个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新郑的绝佳机会,所以毫不犹豫地出动了前军一万五千精锐,可这一万步卒、五千骑兵落入了韩军精心设下的埋伏,全军覆灭,血淋淋的事实彻底浇醒了急功近利的晋鄙。 可惜,这个时候一切为时已晚。十万韩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城中的三万韩军鱼贯而出,魏军无心恋战,登时大败。逃跑的晋鄙又一次忽视了,这十万韩军来得太突然。十万秦军正在猛攻的洛阳,距离新郑还不到四百里,韩军主力这个时候不去优先“招待”秦军,怎么会拿魏军开刀?! 但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魏军哪里有时间去细想这些事情,所以,在发现新郑北面和西面的旗帜林立,人影憧憧,喧嚣尘上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逃回大梁。撤退的途中,魏军连续遭到几次截杀,但身后的杀喊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吓破胆的魏军往往都是夺路而逃。等魏军发现追兵已经不在的时候,晋鄙终于可以靠着个人的威望集结起来大军,可这个时候,原本出发时尚有的十万大军,居然堪堪只剩下五万人。真正战死可能不到三万,剩下的两万要么被俘虏,要么失踪。 士气低落到极点的魏军兵无战意,将无战心,晋鄙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逼迫他们掉头攻打新郑,甚至会引起一场哗变!所以,晋鄙也只好一方面派人飞报大梁,告知魏王自己惨败的消息,另一方面则是原地约束住军队,整顿军心。 这次大败,晋鄙输的很是冤枉。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韩国的掌控之中,晋鄙到现在都不知道,韩国到底动用了多少兵力来攻打自己。莫非秦军已经兵败了?这不可能啊!十万秦军绝不是一个小数目。韩国想要毫无悬念的战胜,至少也要动用十五万以上的大军。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征召,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击溃自己的韩军就好像是韩国早就准备好了,就好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样,晋鄙百思不得其解。 在晋鄙看来,就算韩国在韩王被围困在洛阳后,反应迅速,可以调动的也不过是三川、颍川、南阳、汝南、上党五郡的兵马,五郡的人口有五十万户,但考虑到秦军在武关、太原郡发动的攻势,各地需要留守的军队。韩国实际上征召的大军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万。这二十万韩军又要对付十万秦军精锐,又要和六万南下的河东魏军纠缠,还要抵挡己方的十万大军,怎么看都不够用!可韩国偏偏对自己动用了超过一半的精锐,这怎么可能?! 答案很简单,韩国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征召精锐。所以。韩国效仿秦国,也是征召了三川郡的举之兵,勉强凑齐了老弱占据七成以上的十万大军。就是这十万外强中干的大军,硬是吓跑了胆寒超过八万的魏军精锐。 魏国,大梁。 接到晋鄙兵败的消息,魏王捶胸顿足,有愤怒晋鄙的大意,有懊恼自己的识人不明。自己的大军明明是中原最精锐的士卒,晋鄙这个号称魏国国之名将的人。统领十万大军,居然才进入韩国三天就败退了回来,丢失了一半的大军!这怎么让魏王不恼火! 眼下,楚军的兵锋距离大梁不过百里的距离,大梁一日三惊。在魏王看来,楚军后方的那些魏国官吏都是饭桶,居然迟滞不了楚军一点推进的速度!周遭城邑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往大梁集合,加上大梁本身的军力。整个大梁已经拥有超过四万大军,大梁又是固若金汤。魏王自然不担心凭借楚国的“二十万”大军就可以攻克大梁!因为魏军斥候已经探明了来犯的楚军的虚实,这号称二十万的楚军,最多也就十二万!可问题是,魏王一心想要光复魏国的霸业,被南方的楚国包围了大梁,魏王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这个时候。晋鄙偏偏派人告诉魏王自己兵败,损兵一半,在韩、魏边境上整顿大军,魏王心里好不痛快!几乎有把晋鄙枭首示众的冲动! 好在,丞相、信陵君魏无忌及时劝阻了魏王。献言道:“晋将军之所以战败,非战之罪!而是韩国早有准备!换成别人,说不定已经全军覆没!如今,大梁危急,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王上若是斩杀了晋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如让晋将军戴罪立功,让他麾下的大军回师大梁,击退楚军!” 魏王口上不过是说说而已,自从辛桓衍战死河东,魏国可用的领兵之才就越来越变得匮乏。韩国四处搜罗人才,让近在咫尺的魏国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晋鄙是魏国眼下唯一可以摆上台面的将军,魏王又怎么会自断臂膀呢!所以,有了台阶的魏王当即允诺,让晋鄙以戴罪之身指挥大军,回师参加大梁保卫战! 派人前去传令后,魏王也没有闲下来,把心腹大臣们全都召集起来,抱怨道:“这次寡人派晋鄙带领十万大军偷袭新郑,却误入了韩国的埋伏,我军损失惨重。这个消息一定早就走漏了!否则,韩国决计不会设下埋伏重创我军!加上楚军又是借道汝南,偷袭长平。寡人担心,韩国或许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我们的打算!” 上大夫段干崇心里一颤,自己酒后失言后,第二天马上就把自己的侍妾禁足在家!侍妾这些日子也没有和外人有过接触,因此,这个消息走漏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吧!段干崇自我安慰道。 但眼下的种种情况都说明,至少韩国不晚于七天前,应该知晓了魏国背叛韩、赵两国一事。秦军攻克洛阳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韩王、赵王的去向更是不明,魏国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那就是韩王、赵王逃过此劫,魏国将要承受两国的怒火! 念及于此,上大夫段干崇当即说道:“以臣之见,韩国已然有了防备,我们想要谋夺新郑,逼迫韩国割地一事怕是无法进行。十万魏军就在大梁百里之外,民心不安,此刻万不是和韩国大打出手的时机。王上不如先击败楚军,再看时局而动。” 不少人暗暗称是,魏军刚刚败退回来,楚军又兵犯大梁,魏国这个时候不思考如何击退楚军,而是想要浑水摸鱼,落井下石,已然不可行。魏王也点头同意,说道:“时局变幻莫测,为之奈何?” 段干崇作了一揖,道:“没有了我们魏军的牵制,新郑可以从容调拨大军增援洛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洛阳的得与失。秦军若是可以攻克洛阳,俘虏韩王。则韩**心必然瓦解,韩国不足为虑。等击退了楚军,我们再和秦国一起经略韩国,谋求霸业!” 魏王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毕竟事情的发展全都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魏王还没有天真到。洛阳之事业没有变数,因此反问道:“若是秦军事败如何?” “事败?”段干崇脸色一变,摇头叹气道:“如果事败,十万秦军怕是不足以平息韩、赵两国的你怒火!等秦军全军覆没或者败退回关中,呵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当从长计议!” 段干崇的言外之意却是告诉魏王,如果秦军这次失败了,魏国又有趁火打劫的先例。韩、赵两国尤其是韩国怕是不会放过魏国了。魏国,最起码也要付出数百里土地的代价才能保全自己,甚至,有灭国的祸患!这种局势,显然不是魏国可以接受的。 魏王脸色铁青,转而看向信陵君魏无忌,道:“丞相!你来告诉寡人,秦国若是兵败洛阳。寡人当如何应对?” “臣,不敢言!”信陵君低头。语毕沉默。 “说,寡人赦你无罪!”魏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信陵君长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说道:“秦国若是兵败,势必也会把我们魏国拉下水,韩、赵、楚不容我们魏国,魏国又是四战之地。怎么可能阻挡!王上当主动送上函谷关并河东之地,以此来证明断绝了和秦国交好的念头,再派遣使者游说三国大臣,让他们相信我们魏国存在可以做他们三国的缓冲之地,‘留’要好过‘去’!到时。尚有一线希望保全社稷!” 一听此言,魏王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一举击溃韩国、赵国的大好时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魏国又社稷不能保全的危险呢?!难道,自己答应秦国,同意这次冒险,会让自己成为魏国的罪人?!魏王又哪里想到,是绝大的利益面前往往是绝大的风险,魏国既然贪图了这份厚利,就要有事败之后承担风险的觉悟! 换一个角度说,如果韩国没有接到细作的及时禀报,恐怕,这个时候韩王、赵王就会如秦、魏两国所盼望的那样,困守在洛阳,朝不保夕。而新郑也会因为魏国大军的包围,和外界失去联系!韩国这个崛起尚不足十年的新兴强国,很有可能因为内外交困而毁于一旦。秦国将一扫之前的屈辱重新步入中原,而对魏国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翻版的魏国崛起录呢?!而中原,将成为秦、魏两国角力的战场!这天下,要么归于秦,要么归于魏。 魏王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其他人掌控,所以,他不信地反问道:“寡人就不相信,秦国、齐国、燕国会放任韩、赵、楚三国并吞魏国!” 信陵君苦涩一笑,道:“秦、齐、燕三国确实不愿意我们魏国被瓜分!但问题是,他们有这个实力阻止吗?秦国为了奔袭洛阳,已经投入了举国之兵,十万大军一旦葬身中原,秦国必然心生退意!就算他们肯援救我们魏国,恐怕也是在边境上小打小闹,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而燕国弱小,齐国虽知其中利害,怕也不会只身犯险!只要韩、赵、楚三国允许齐国参与瓜分魏国,齐国会做什么样的选择,王上应该可以知道!” “寡人不信!”魏王腾然起身,挥舞着双臂,大吼道。 群臣尽皆离座,下跪,惶惶不可终日。发泄了心中的郁闷、愤恨之意后,魏王瞬间苍老了许多,自顾自地说道:“这洛阳之战毕竟还没有出结果,孰胜孰败,还未可定!诸位爱卿之言,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呵呵。” 信陵君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秦国若是可以取胜,还会拖到现在吗?当初庞涓带领武卒攻克了邯郸,赵王都可以从地道中逃出邯郸城,韩王、赵王这次又未尝不可。当然,也许,奇迹会出现。毕竟洛阳靠近河水,乃是三条大河交汇的所在,恐怕地道会因为进水而崩塌!韩王、赵王若是真的在洛阳城,说不定还逃不出去。只是,看韩国从容不迫的样子,信陵君很难说服自己相信韩王、赵王被困在洛阳城。是魏国高估了十万秦军的战力,还是魏国低估了三万韩、赵联军的战力,洛阳明明是一座久经失修的城邑,秦军,怎么就攻不下洛阳城呢?! 就在大殿中的所有人静默不语的时候,宦者令匆匆走了进来,对魏王禀报道:“王上!大事不好了!赵国出动八万大军,出兵讨伐我们魏国!兵锋已经到达黄城!” 第四十三章进退维谷的秦国大军 洛阳城下,此时的秦国郎中令麃公哪里还有东出函谷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看着秦军马上就要破城了,却突然横生变故。五万韩军出现在洛阳西面,对秦军发动猛攻。摆在秦军眼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先击退眼前的韩军,再集中全力攻打洛阳;另外一个则是背水一战,全然不顾身后来袭的韩军,在最短的时间攻克洛阳,踞城而守。 麃公选择了后者,因为就连麃公也不确定,采纳了前者的话,等击退眼前的这支韩军后,秦军还能剩下多少战力。但采纳了后者,两万用来迟滞韩军的后军自然是凶多吉少,但却可以给主力留下一定的时间,供主力迅速拿下洛阳城。一旦在韩军抵达前攻入洛阳,秦军就可以挟持韩王,逼迫韩军退兵! 洛阳城仅剩的区区四千残军自然无法抵挡住三万秦军的强攻,仅仅过了半个时辰,洛阳城就宣告易主。秦军欣喜若狂地直奔王宫,准备去抢俘虏韩王、赵王的大功。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韩王、赵王早已撤退到了野王,秦军又怎么可能在洛阳城找得到两人的踪影呢?! 当麃公接到手下搜遍整个洛阳城也没找到韩王、赵王的消息,麃公惊住了。如果没有韩王、赵王作为筹码,秦军如何全身而退?!三万韩、赵联军已经全军覆没,就连突围而出的数百名韩军也被自己派出去的追兵射落马下,这里面也没有发现韩王、赵王的踪影。韩王、赵王若是不在洛阳,洛阳又何必驻扎三万韩、赵联军?所以,麃公认为,一定是韩王、赵王隐藏地太深,一定是秦军搜索的不够仔细。才会找不到韩王、赵王。 麃公声色俱厉地要求全军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韩王、赵王找出来,每一片瓦砾,每一个水井,每一个茅房,全都不可放过。很多人吓得战战兢兢,但如果知道了秦军眼前的状况。麃公的声色俱厉也就很好理解了。 因为和韩军作战的后军虽然已经成功撤回了洛阳,但由于韩军紧追不舍的关系,原本的两万大军硬生生变成了数千残军。秦军原本可以游刃有余地击败数量和自己相当的韩军,但为了尽快攻克洛阳,才出此下策。眼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不能俘虏韩王、赵王,那秦军的心血就白费了。所以,麃公决不允许失败,也不接受失败! 整个洛阳城中仅剩的三万秦军全都开始行动起来。有的忙于修缮城池,有的忙于搜捕根本就不存在的韩王、赵王,有的忙于转移、救治伤员。城中的百姓诚惶诚恐地望着闯进家门的秦军,小心翼翼地任由他们把自己的家翻个底朝天,隔壁传来的斥责声很快变成的惨叫声告诉每个洛阳的家庭,现在的秦军绝对不可招惹,不可忤逆! 如此忙碌了一个时辰,韩王、赵王的踪迹依然没有找寻出来。但城外的韩军已经顺利地包围了洛阳城。攻城者和守城者悄然调了一个位置,心态自然也是截然不同。韩军的数量要比麃公想象的还要多一些。不止洛阳以西有五万韩军,就连洛阳以北,洛阳以南,也出现了一万到两万不等的韩军。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秦军。已经是瓮中之鳖。考虑到秦军连绵不断的攻打洛阳,洛阳城远比十日前还要破败不堪,秦军的形势自然也远远比当初的三万韩、赵联军所面临的形势,要严峻的多! 麃公没有坐以待毙,虽然城中尚未发现韩王、赵王的踪影。但问题是,城外的韩军也不知道啊!麃公笃定韩王、赵王一定就在洛阳城,自己早晚可以把他们二人搜出来!所以,麃公在韩军围城之后,就派人前去韩军大营警告韩军,让他们不可轻举妄动,否则,韩王免不得吃些苦头。麃公就是想利用韩军投鼠忌器的心理,为自己争取时间。 派去韩军大营的使者去得也快,回的也快!麃公顾不得巡视城防,当即召见了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派出去的使者。 使者一见麃公就扑通一声跪下,这当即吓了麃公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涌上麃公心头。果不其然,接下来使者用极度忐忑震惊的语气说道:“将……将军!韩军说韩王压根就没有在洛阳城,我们若是不信,他可以再给我们一个时辰来搜遍全城!” 麃公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使者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端出来一个包袱,一边展开,一边颤颤巍巍地说道:“将军!我们中计了!这一切都是韩军的埋伏!这三万韩、赵联军压根就是诱饵,就是要将我们吸引在洛阳城下。趁着我们鏖战洛阳的时候,韩军悄悄占据了函谷关,切断了我们的退路!你看,这是函谷关魏军守将魏咎的首级!” 麃公第一直觉就是自己的心腹被韩军收买了,想要乱自己的军心。因此,麃公死死望向地上的那个头颅,想要看出韩军谎言的破绽。但那个头颅确实是函谷关魏咎的,就在十数日前,自己还和头颅的主人谈笑风生,没想到,转眼间,故人就身首异处。魏咎的头颅落在韩军手上,函谷关怕是凶多吉少。这一点,麃公已经了觉悟。 但这并不代表着麃公没有疑惑,麃公神色平淡语气冰冷地说道:“韩军真的是这么说的?” 使者连连点头,道:“将军!我们尚未出函谷关,韩国就接到了密保。魏国和我们的密谋,韩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韩国却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这三万韩、赵联军滞留在洛阳,为的就是怕我们看出破绽。韩国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掉这三万大军,但却是要我们秦国的十万大军陪葬!” “如今,赵、楚两国合兵三十万攻打魏国大梁,魏国是自身难保。韩国出兵攻克了函谷关、陕、焦二邑,切断了我们的后路。洛阳往南,往东。往北又皆是大河,我们根本无路可逃!” “这句话是谁说的?”麃公按剑而跽曰,心中杀意陡生。 “三川郡郡尉李毅!”使者如实回道。 “他?故秦蜀郡郡尉?哼!”麃公面露不屑。秦王对李氏一族也算不薄,李冰贵为蜀郡郡守,李毅贵为蜀郡郡尉,可结果呢?二人背主求荣。在韩国大军压境的时候,献城投降!李冰投降就投降了,他本就是一介文人,韩国又拿屠城来威胁。可李毅当初也和麃公交好,又是一介武人,国事艰难,不思慷慨就义,以赴国难,而是倒戈包围成都。麃公深以为耻也!如果李毅战死了,麃公免不了恸哭戴孝,但如今,麃公却是深恶之,耻以为友! 使者点了点头,面露苦涩道:“将军!他也是这次韩军的副将!领韩王之令,统领洛阳以西的五万韩军。李将军还说,他想要和将军见上一面。双方不带一兵一卒,只是把酒言欢!” 麃公没有片刻的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见!告诉他,本将军耻于见卖主求荣的败类!” 使者默然,麃公身边的众将也是静声不语,麃公的反对在意料之中,但这也说明麃公承认了秦军陷入了死局。秦军损失了七万大军,居然只是拿下了一个残破不全的洛阳。更把自己置身于险地。俘虏韩王、赵王的大功转眼就成了镜中月水中花,后路已断,秦军已经没有了出路。 少顷,使者鼓起了勇气,冒着杀头的危险劝谏道:“将军何不见一下李将军。如果将军成功劝李将军迷途知返,归顺我们秦国,大军未必没有出路!哪怕是借道河东返回关中,好歹也是一个念头。就算说服不了李将军,将军委屈一下,和李将军虚与委蛇,也能争取多一些的时间修缮城墙不是?” 麃公久久不语,心里承认和李毅见面是有好处的,唯一抹不开的就是面子。但面子和大军的生死存亡又算得了什么?!这次自己输得不明不白,谁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麃公自以为自己付出了全力,但问题是,自己的全力并没有给秦国带来胜利!这个时候的秦国,已经经不起失败,也要不得失败的将军。自己就算侥幸回到关中,哪怕不被秦王砍头,也会被发配边疆戍守吧!毕竟,要有一个人对秦国的这次失败负责,而这个人,不可能是秦王,最合适的也只能是自己!除非,客卿蔡泽愿意站出来承担这个罪过! “罢了!罢了!本将军就出去和他一见吧!”麃公身心疲惫地说道。 “将军!不可啊!万一这是韩军设下的埋伏,到时俘虏了将军,我们三万大军可就群龙无首了!”一听此言,顿时有一名秦军校尉反对道。 “是啊!一定是李毅那个小子使诈,想要瓦解我们大军!将军不可轻信!”三三两两的人纷纷说道。 麃公眼睛微微一眯,凛然道:“本将军料想,李毅还不会卑鄙到如此地步,否则,胜之不武。真要是韩军的埋伏,本将军未能幸免,李副将,你来接替我接管大军!不服从你号令者,校尉以下,皆可杀之!诸位放心,本将军是不会成为韩军的俘虏的!” “将军!”众人神色复杂地说道。 “本将军心意已决!众将莫非以为,本将军手中的长剑,不利乎?” “喏!”众将只得应道。 麃公微微点头,对使者问道:“李毅小儿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哪?” “出西门十里,一处凉亭。李将军说,会等将军一个时辰。” “来人啊!给本将军更衣,备马!”已经决定单刀赴会的麃公素来重视仪容,这个时候,更不愿意落在下风!哪怕实力上不如韩军,哪怕己方已经落入九死一生的险境,但在气势上,麃公不愿意输给任何一个人!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不过两刻钟,一袭黑衣黑甲的麃公一人一骑来到了约定了地点。凉亭中,一袭白衣长衫的李毅并未着甲,一把长剑随意的系在腰间,面前不过是一坛酒,两盏杯,遥望亭外的几株桃花。独饮独酌。 马蹄声似乎惊醒了李毅,李毅转过身子,刚好见到一脸肃然的麃公干净利落的下马。脸上泛起宛如四月盛开桃花的笑容,李毅遥遥作了一揖,道:“兄长若是来得再迟些,这坛美酒可就让小弟喝光了!” 麃公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却是毫不客气入座,径自给自己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道:“这酒太甜了,不好,不好!” 李毅苦涩一笑,道:“烈酒伤身!值此良辰美景。鸟语花香,喝烈酒的话与景不和。这坛美酒乃是用去年的桃花酿造的,此时来喝,刚好应景!小弟一直没舍得喝,特地留给兄长!没想到,兄长却是不喜!哎!” 麃公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去年此时,你不是还在蜀郡?莫非。这坛美酒,乃是用蜀郡的桃花酿造的?如此。我倒是要多饮上几杯。” 李毅自然听出麃公这是在讽刺自己卖主求荣,也不辩驳,只是轻声说道:“去年桃花今犹在,春风不识去年人!这桃花是蜀郡的还是三川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麃公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区别自然大了!我又不是朝秦暮楚之人。即使身化桃花,也要长在秦国!” “秦国!”李毅摇了摇头,反问道:“这桃花长在哪里才算是秦国的桃花?” 麃公一愣,想当然地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秦王的治下,就为秦土!长在秦土,就算是秦国的桃花!” 李毅哈哈一笑,说道:“若以兄长的言论,秦王的诏令可以传达到的地方,就为秦土。如今秦王的诏令不能东出函谷关,兄长可就是在韩国的土地上。不知道兄长如果是株桃花,该算是秦国的还是韩国的呢?” 麃公微怒,愤然道:“心向大秦,无论身在何处,皆是大秦子民!即使化身桃花,长在韩境,也是秦国的桃花!” 李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兄长这就是狡辩了!桃花又哪里来的感情?兄长又何必连桃花都赋予国界?当今战国之世,尔虞我诈,战事不断!今日秦国取韩国三川,明日韩国取秦国南阳,这三川、南阳的桃花岂不是忽而为秦国的桃花,忽而为韩国的桃花,岂不麻烦?!桃花没有那么复杂,它们只是桃花而已!年复一年开花结果,如此而已!” “花是花,人是人,花不可以选择生长的地方,但人不可以不忠于自己的国家!”麃公反驳道。 “国家?”李毅笑意更浓,说道:“国家,国家,到底哪个才算是自己的国家?以河东而论,初属魏,后属秦,七年前又归于魏,这河东的百姓到底是秦国人还是魏国人?再说这三晋百姓,他们从根源上说的晋国人,但兄长现在问问他们,有几个还对晋国念念不忘的?!就拿秦国来说,秦国原本的地盘本来就是陇右的百里之地,如今的咸阳百姓是数百年前,又有几个人会认为自己是秦国人?!” 麃公默然不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李毅继续说道:“商鞅是卫国人,却为秦孝公所用,大秦乃有百年之强。然而,这世上却没有人指责说商鞅不效劳卫国,说商鞅不忠,为何?申不害是郑国人,韩国灭亡郑国后,申不害不思光复郑国,却辅佐韩昭侯变法图强,令天下诸侯不敢小觑韩国。然而,这世上却没有人指责说申不害不忠不义,反倒是称赞他的人不少,这是为何?” 麃公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卫国不知商鞅之才,故为我大秦所用。郑国不知申不害之贤,才便宜了韩国。对臣子来说,哪位君王哪个国家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个臣子才该向这个国家效忠,譬如商鞅之于秦国,申不害之于韩国。” 李毅竟然点头,附和道:“兄长高见!但以小弟之见,商鞅在秦国得以施展才能,申不害在韩国崭露头角,非但因为秦孝公、韩昭侯知人善用,未尝没有商鞅、申不害审时度势的因素。当其时也,卫国不过百里之地,即使变法,又能强到什么地步?卫国四战之地,怕刚一变法,内部动荡之下,其他国家就会吞并卫国!相反,当时的秦国接连战败,秦孝公有奋发图强之意,且秦国据有关中,远离中原,不为当时的中原各国所重视,故可以成事。韩国灭郑时,申不害已然为官,以申不害之才,足可以说服郑康公变法图强,虽然不能阻止韩国灭郑,但也足以保全郑国社稷十数年。然而申不害没有这么做,奈何?就是因为申不害看出了郑国覆灭乃是天下大势,挽回也是无益!所以,要想成事,必须顺应大势!否则,一生碌碌无为!” 第四十四章秦军的覆灭 “你所谓的大势就是韩国?这就是你背叛秦国,归顺韩国的理由?”麃公一脸讽刺。 李毅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七年之前,秦国据有天命。但如今,秦国只有八百里关中,更被韩、赵两国困死,不能东进中原。兄长难道看不出来吗?秦王老了,这天下已经不属于秦国了!” 麃公腾然起身,拔剑而怒曰:“乱臣贼子,居然胆敢讽刺王上!” 李毅没有拔剑相对,而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秦王是不是老了,兄长应该比我清楚!秦国以军功立国,数十年间,之所以屡战屡胜,不外乎军功的刺激!可如今,秦国连丢三川、河东,南阳、汉中、巴、蜀六郡之地,屡战屡败,士卒已经胆寒,百姓已经疲弱。秦国又要拿什么来争霸天下?” 说完,略一停顿,道:“这次,秦国密谋,想要一战降服韩、赵两国,兄长不觉得操之过急了吗?以愚弟来看,秦王之所以这么急功近利,怕也是知道秦国的几斤几两吧!时间过得越久,韩国越强,秦国越弱。秦王出此下策,多半是无奈之举!再说太子柱,秦王驾崩之后,登基的一定是太子柱。若太子柱贤明,秦国尚有一线希望。但太子柱貌似仁义,实际轻佻。其才,尚不及公子勇(秦王长子,早薨)十之一二。以秦王数十年积攒之威,只是尚能镇压如今动荡的朝野。一旦秦王身死,太子柱当国。秦国内忧外患,又如何东出函谷关呢?!兄长不妨告诉我!” 麃公冷哼一声,道:“秦王老当益壮。太子柱礼贤下士,是与不是,不用你来分晓。我们秦国君臣一心,普天之下,又有谁可以攻破潼关?大不了我们秦国休养生息,待山东一乱,再东渡河水。窥伺中原!” 对麃公的狡辩,李毅只是哈哈一笑,道:“兄长说得前半句倒对。秦国此次举全国之兵。劳师动众,而损十数万大军,不能得尺寸之地!秦国确实只能修养声息。若再用兵就是穷兵黩武,灭国之道。魏国经此一败。要么亡国要么沉沦衰败。皆在韩国一念之间。魏国已经阻止不了韩国独霸中原。赵王年幼不足为虑,齐王昏庸不值一提,楚王好大喜功,燕王瞻前顾后,皆不是明主之选。以我之见,普天之下,能一统天下者,非韩王莫属!兄长何不弃暗投明。跟随我为韩王效力呢?以兄长之才,官拜三公九卿不过在数年之间!” “你这是劝我投降?”麃公横眉冷对。 李毅一脸肃然地点了点头。麃公不等李毅答话,长剑出鞘,直指李毅,愤然道:“秦国但有断头将军,绝没有投降之人!” 李毅不经意地微微后退了一步,避开麃公手中的长剑,道:“成王败寇!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数十年后,谁人还知道事情的是与非,对与错。后人只知道,是韩国一统了天下,还这个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贤明如兄长者,说不定也会被描绘成一个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人!兄长,难道你不觉得,天下的战争已经够多了吗?唯有七国统一,百姓们才会过上好日子!兄长若是愿意倒戈,不止拯救了三万个秦国家庭,让他们的家人不承受失去丈夫、儿子、父亲的痛苦,还能加快韩国一统天下的步伐,岂不甚好?!” 麃公嗤笑道:“你这是妄想!我麃公绝不是背主之人!身为军人,马革裹尸还是最大的荣耀!投降,是军人最大的耻辱!” 李毅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固执的麃公,但又不忍心才华横溢的麃公就这么埋没在洛阳城,化为一捧黄土,于是激将道:“荣耀?!兄长所谓的荣耀就是封疆裂土,快意恩仇吧!据我所知,兄长尚未没有子嗣,令尊令堂又早已辞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兄长若是绝了祖先的祭祀,有何面目去见令尊令堂?” 麃公神情一恍惚,眼神里的犹豫一闪而过,强道:“忠孝不能两全!都是天意!都是天意啊!” “天意就是秦王急于求成,陷十万大军于险境!天意就是兄长即便抵死不降,也绝计回不了关中!天意就是韩国必将一统天下!兄长又何必和天意抗争呢?!” “哈哈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要亡我十万大军,我就偏不遂天的愿!”麃公癫狂道。 李毅轻轻抚着剑柄,于电光火石之间,拔剑直指麃公,正色道:“兄长!我们好久没有比试剑法了!别说我没有给兄长机会,若是兄长胜得了我手中的长剑,我私自做主,放你渡过河水(黄河)如何?如果兄长幸运,也许还能杀到太原,和白起汇合!” 麃公面露一喜,眯着眼睛怀疑地说道:“此言当真?” 如果李毅说得是真的,那秦军就有了一线生机。麃公确定,凭借自己手下的三万大军,面对河东的十万魏军,完全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这个结果绝对是秦军最好的出路。待在洛阳,永远是死路一条!哪怕韩军不主动攻击,单单是围城也能困死粮草所剩不多的三万秦军!当然,前提是韩军没有使诈!但洛阳城残破不堪,有没有洛阳城作为屏障,对秦军的意义区别真的不大! “当真!否则,犹如此案!”说话间,李毅一剑劈翻了眼前的书案。 麃公点了点头,有些兴奋地擦了擦掌心,道:“比剑法,我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你!你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李毅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回道:“我赢了,自然放兄长的三万大军通行!但如果兄长输了呢?” “输了?”麃公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在他看来。李毅的许多剑术都是自己教给他的,即使有两年多没有见过李毅了,但这段时间。李毅的剑术又怎么可能长进多少呢,自己又怎么可能输呢?!但既然李毅提出了这个问题,麃公也不好不回答。按照等价的条件来说,李毅已经允许败北后放过己方的三万大军,那自己也要承诺自己失败后要把三万大军交由李毅处置。但问题是,麃公绝对不会接受这个提议。万一,哪怕是十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输了,那自己就亏大发了! 所以,麃公耍赖般地说道:“如果我输了。项上人头就归你了!” 按照这个条件,麃公赢了就等于拯救了三万秦军,麃公输了,不过是输了自己的性命。 李毅自然不愿意答应这个条件。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又何必浪费唇舌和麃公周旋呢!早就该伏兵尽出,一拥而上,取麃公项上首级! “兄长的项上人头似乎没有三万秦军贵重哦。何况,人一旦死了,就没了价值,兄长难道不知道?”李毅笑着说道,全然没有生死对决前的紧张之意! “那你说出个条件?”麃公握了握拳头,试探性地说道。 “条件很简单。兄长若是败了,我也不要兄长的首级。但求兄长供我们韩国驱使十年。”李毅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麃公当即拒绝,道:“不妥!不妥!想要我为韩国所用,还不如杀了我!这个条件不妥!换一个!” “兄长在担心自己的身前身后名?”李毅问道。 麃公不置可否,但在李毅看来,不反对就是认可。如果让秦国知道了秦国自己的郎中令麃公居然为韩国所用,麃公就彻底沦为了叛徒,到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在韩国效忠了。无论是供韩国驱使十年也好,一年也好,秦国都不可能重新信任一个临阵倒戈的大臣! 李毅解释道:“如果我向兄长保证,在这段时间,兄长在韩国的消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兄长也不必有损秦国的利益,这个时间更是可以缩短到三年,兄长还认为不妥吗?” 麃公犹豫了下,心想,如果可以做到这几点,那也倒是不无不妥!生怕惹恼了李毅,让李毅拂袖而去,麃公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补充说道:“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李毅并不反驳,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各自戒备地退到亭外,长剑拖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麃公用兵最擅长的是用一波接着一波的连绵攻势击垮敌军,寻找敌军的破绽一击致命,虽然他也擅长防守,但他的天性终究是进攻,也是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理论支持者。他的剑术也如同他的用兵一般,讲求的是大开大合。 李毅则不同,虽然他的剑术很多学自麃公,但却融入了自己的风格。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剑走偏锋。李毅的剑犹如毒蛇一般,散发着幽灵的气息,没有太多花哨的动作,讲求的是一击致命。 麃公手中的长剑不断地变换着方向,(接下来的待会要修改的,看到自动订阅的不多,应该不影响订阅正版的) 麃公眼睛微微一眯,凛然道:“本将军料想,李毅还不会卑鄙到如此地步,否则,胜之不武。真要是韩军的埋伏,本将军未能幸免,李副将,你来接替我接管大军!不服从你号令者,校尉以下,皆可杀之!诸位放心,本将军是不会成为韩军的俘虏的!” “将军!”众人神色复杂地说道。 “本将军心意已决!众将莫非以为,本将军手中的长剑,不利乎?” “喏!”众将只得应道。 麃公微微点头,对使者问道:“李毅小儿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哪?” “出西门十里,一处凉亭。李将军说,会等将军一个时辰。” “来人啊!给本将军更衣,备马!”已经决定单刀赴会的麃公素来重视仪容,这个时候,更不愿意落在下风!哪怕实力上不如韩军,哪怕己方已经落入九死一生的险境,但在气势上,麃公不愿意输给任何一个人!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不过两刻钟,一袭黑衣黑甲的麃公一人一骑来到了约定了地点。凉亭中。一袭白衣长衫的李毅并未着甲,一把长剑随意的系在腰间,面前不过是一坛酒。两盏杯,遥望亭外的几株桃花,独饮独酌。 马蹄声似乎惊醒了李毅,李毅转过身子,刚好见到一脸肃然的麃公干净利落的下马。脸上泛起宛如四月盛开桃花的笑容,李毅遥遥作了一揖,道:“兄长若是来得再迟些。这坛美酒可就让小弟喝光了!” 麃公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却是毫不客气入座。径自给自己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道:“这酒太甜了。不好。不好!” 李毅苦涩一笑,道:“烈酒伤身!值此良辰美景,鸟语花香,喝烈酒的话与景不和。这坛美酒乃是用去年的桃花酿造的,此时来喝,刚好应景!小弟一直没舍得喝,特地留给兄长!没想到,兄长却是不喜!哎!” 麃公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去年此时,你不是还在蜀郡?莫非。这坛美酒,乃是用蜀郡的桃花酿造的?如此,我倒是要多饮上几杯。” 李毅自然听出麃公这是在讽刺自己卖主求荣,也不辩驳,只是轻声说道:“去年桃花今犹在,春风不识去年人!这桃花是蜀郡的还是三川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麃公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区别自然大了!我又不是朝秦暮楚之人,即使身化桃花,也要长在秦国!” “秦国!”李毅摇了摇头,反问道:“这桃花长在哪里才算是秦国的桃花?” 麃公一愣,想当然地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秦王的治下,就为秦土!长在秦土,就算是秦国的桃花!” 李毅哈哈一笑,说道:“若以兄长的言论,秦王的诏令可以传达到的地方,就为秦土。如今秦王的诏令不能东出函谷关,兄长可就是在韩国的土地上。不知道兄长如果是株桃花,该算是秦国的还是韩国的呢?” 麃公微怒,愤然道:“心向大秦,无论身在何处,皆是大秦子民!即使化身桃花,长在韩境,也是秦国的桃花!” 李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兄长这就是狡辩了!桃花又哪里来的感情?兄长又何必连桃花都赋予国界?当今战国之世,尔虞我诈,战事不断!今日秦国取韩国三川,明日韩国取秦国南阳,这三川、南阳的桃花岂不是忽而为秦国的桃花,忽而为韩国的桃花,岂不麻烦?!桃花没有那么复杂,它们只是桃花而已!年复一年开花结果,如此而已!” “花是花,人是人,花不可以选择生长的地方,但人不可以不忠于自己的国家!”麃公反驳道。 “国家?”李毅笑意更浓,说道:“国家,国家,到底哪个才算是自己的国家?以河东而论,初属魏,后属秦,七年前又归于魏,这河东的百姓到底是秦国人还是魏国人?再说这三晋百姓,他们从根源上说的晋国人,但兄长现在问问他们,有几个还对晋国念念不忘的?!就拿秦国来说,秦国原本的地盘本来就是陇右的百里之地,如今的咸阳百姓是数百年前,又有几个人会认为自己是秦国人?!” 麃公默然不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李毅继续说道:“商鞅是卫国人,却为秦孝公所用,大秦乃有百年之强。然而,这世上却没有人指责说商鞅不效劳卫国,说商鞅不忠,为何?申不害是郑国人,韩国灭亡郑国后,申不害不思光复郑国,却辅佐韩昭侯变法图强,令天下诸侯不敢小觑韩国。然而,这世上却没有人指责说申不害不忠不义,反倒是称赞他的人不少,这是为何?” 麃公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卫国不知商鞅之才,故为我大秦所用。郑国不知申不害之贤,才便宜了韩国。对臣子来说,哪位君王哪个国家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个臣子才该向这个国家效忠,譬如商鞅之于秦国,申不害之于韩国。” 李毅竟然点头,附和道:“兄长高见!但以小弟之见,商鞅在秦国得以施展才能,申不害在韩国崭露头角,非但因为秦孝公、韩昭侯知人善用,未尝没有商鞅、申不害审时度势的因素。当其时也,卫国不过百里之地,即使变法,又能强到什么地步?卫国四战之地,怕刚一变法,内部动荡之下,其他国家就会吞并卫国!相反,当时的秦国接连战败,秦孝公有奋发图强之意,且秦国据有关中,远离中原,不为当时的中原各国所重视,故可以成事。韩国灭郑时,申不害已然为官,以申不害之才,足可以说服郑康公变法图强,虽然不能阻止韩国灭郑,但也足以保全郑国社稷十数年。然而申不害没有这么做,奈何?就是因为申不害看出了郑国覆灭乃是天下大势,挽回也是无益!所以,要想成事,必须顺应大势!否则,一生碌碌无为!” 第四十五章大梁之危 李副将有些任性的决定让一万两千名出城袭营的秦军一去不复返,这些人也是大秦的死忠,而剩余的近两万秦军皆是由他的心腹掌控。麃公一派的将领要么战死城外,要么被李副将囚禁,少了这些人的阻碍,李副将才算彻底掌控了秦军。于是,在第二天拂晓,李副将没有丝毫犹豫,带领近两万秦军开城投降! 投降在李副将看来,是己方唯一的出路。抵抗只有死路一条,己方这支孤军已然没有了价值,咸阳又怎么可能为了救援自己,出动十数万以上的大军呢!韩军攻打蜀郡的时候,咸阳方面知道无论如何都无力回天,干脆眼睁睁地看着韩国攻占了蜀郡!这一次,一定也是! 李副将不想死,所以,投降成了唯一的选择。秦国无可避免的衰落了,自己这些人又何必待在这艘已经进水、注定沉没的船上呢! 李毅欣然接纳了秦军的投降,甚至答应了对外宣传十万秦军尽皆战死的消息,为的就是尽量不牵连这些人在关中的亲人。这个时候,麃公还被蒙在鼓里,正在前往新郑途中的他,直到三天后才接到留守洛阳的三万秦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为之伤感不已!可实际上,一万八千名秦军正南下南阳,在那里他们会被打乱建制,重新整编。 与此同时,盘踞在太原郡的秦国大军日子过得有些艰难。韩国一万虎贲绕道狐岐山,包抄了秦军的左翼,斩杀秦军过万。与此同时,韩、赵联军的主力频频冲击秦军大营,摆开战略决战的架势。 左翼一万虎贲的存在极大地威胁了秦军,让白起如鲠在喉。难受之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起才蓦然发现,韩、赵联军的数量要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足足有二十五万以上的敌军挡在了自己的正面,而己方,抛开连日的损失。不过只有十八万而已! 白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合常理。在韩王、赵王被围困在洛阳的情况下,韩、赵联军没有一丝慌张,也没有分兵南下援救洛阳,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里面要么有阴谋,要么就是韩、赵联军虚张声势。 为了避免战局糜烂下去,白起果断放弃了最外围的防线,收缩兵力,才堪堪挡住了韩、赵联军的连绵攻势。与此同时,白起派人不断地前往河东刺探洛阳的最新消息。以此来判断当面之敌的真实意图。 功夫不负有心人,来自洛阳的消息连绵不断地往白起这里汇总。起初,秦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迟迟不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利,白起面色坦然,却是心急如焚。再然后,韩军派兵抢占渡口,防止魏军渡河的消息让白起面色一紧。这意味着什么,白起比什么都知道。再往后。洛阳的消息越来越难以刺探。秦军的斥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洛阳和太原的通道,结果却是先听到十万秦军全军覆没,主将、郎中令麃公生死不知的噩耗。 白起面色不改地以扰乱军心的罪名,下令刀斧手把传递消息的斥候斩杀,心里却生出了退意。无论韩国是如何得到魏国叛变的消息,秦国这次计划都失败了。等十万秦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再也遮掩不住。军心势必动荡不稳,那个时候,想要退却就难了。 杀伐果断的白起此后指挥大军频频主动出击,发动攻势,一时之间。倒也和暴鸢、廉颇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是,秦军的士气是高了,有心人却知道,韩、赵联军的数量比秦军要多出**万,秦军暂时取得的上风,其实是用更多的牺牲换来的。就这么拼消耗下去,落败的终究是秦军。 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以后,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所有的人都以为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白起却是声东击西,带领秦军主力急退。已经打下的半个太原郡居然说丢就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暴鸢建议趁胜追击,渡河攻打上郡。廉颇却是以穷寇勿追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追下去收获固然大,但损失也更大。魏国这个心腹之患还没解决,赵国后方不稳。何况,廉颇也是有苦难言。赵国对这场战事根本没有多少准备,太原郡的粮草已然不多,仓促之下就去攻打上郡的话,单单是粮草问题也能生生拖垮赵国! 韩军毕竟是客军,既然廉颇代表赵国表了态,暴鸢也就没有坚持下去,只是请求廉颇可以允许韩军借道太原重镇——皮氏渡河南下,攻打河东。这些许小事,廉颇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即便自己不答应,韩国也可以由其他方向攻进河东。眼下赵国正需要仰仗韩国,廉颇何乐而不为呢! 韩、赵联军就此分道扬镳,赵军忙着沿着河水设防,防止秦军去而复返,十一万韩军则是南下,准备经略河东。 秦军主力撤退返回关中的消息魏王自然不知道,得知十万秦军在洛阳全军覆没的消息后,魏王失去了最后的依仗,白起在太原的胜负已经对魏国没有多大的影响了。魏王清楚这一点,魏国群臣也清楚这一点。 由邯郸南下的八万赵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安阳、荡阴、黄城、顿丘、朝歌五邑,只要赵军愿意,随时可以借朝歌附近的宿胥口、垝津渡过河水(黄河),直捣魏国的腹心之地,威胁大梁。对魏国来说,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就算是失去了河水(黄河)防线,魏国依然有濮水可以阻挡赵军。只是,目前看来,赵军似乎没有渡过河水的打算,只是悬而不发,令魏国提心吊胆而已。 魏王现在最后悔的不是冒险答应秦国,而是没有下令边境上的城邑加强戒备,这直接导致了误以为韩、赵、魏三国已经结盟的魏国边境城邑放松了戒备,赵军来犯的时候,魏军根本无法集结足够的兵力来抵御。河水以北的数百里之地已经被魏国放弃了,魏国现在只希望。可以凭借河水天堑把赵军阻挡在对岸。 晋鄙麾下的五万魏军被魏王紧急调回到了启封(开封),以为大梁南方屏障。现在的形势是这样的,足足有九万楚军在鸿沟、濊(三点水加一个岁,念hui,四声)水、睢水、丹水四河并流的一带,大梁作为这四条河流交汇的所在。自然被切断了通往东方的道路。大梁以北的魏国城邑则在大梁征兆士卒,试图依托河水(黄河)、濮水建立两道防线,以确保大梁以北的安全。 在魏国看来,有晋鄙的五万大军在南方牵制楚军,楚军势必不敢全力攻打大梁。等魏王的使者把大梁以东的大军征召起来,胆小的楚军必然萌生退意!只要解决了楚军这一路大军,赵国的大军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 只是,屋漏偏遭连夜雨。韩国在攻占了函谷关和陕、焦二邑后,一直保持沉静。而这种沉静,最令魏国胆寒。魏国才不怀疑韩国会落井下石,新郑距离大梁这么近,韩国不可能无动于衷。也许韩国正忙于攻打秦军,也许韩国想要攻占河东,魏国君臣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抚自己,不让自己过度紧张。但韩国还是动了,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涛骇浪,韩国出动十五万大军。以碾压之势,突破了魏国在边境上布置的防线,进犯魏国! 驻守在启封的晋鄙面对来势汹汹的韩军,根本就不敢出城作战。一方面令人急报大梁,请求增援;另一方面则是强召城内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修缮城墙,参加守城! 接到这个糟糕的消息。魏国只能寄希望于派到齐国的信陵君,可以成功游说齐国出兵,给魏国提供最迫切的支援。 齐国,临淄。 中原愈演愈烈的战火丝毫没有影响到临淄的平静,置身事外的齐国似乎很是满足于现状。无心在中原争霸。在燕国短暂地伐齐行动中,齐国成功地利用自己的高超手腕,把南方的楚国留给魏国对付,把北方的燕国拉作盟友。一时之间,齐国失去了外患,好不自在。 信陵君心急火燎地求见齐王,却被齐王王宫侍卫以齐王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入内。没有办法,信陵君只得去求见丞相后胜。 后胜又哪里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任凭信陵君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就是不肯表态。后来,信陵君还是在手下宾客的暗示下,送上无数的重金珠宝,才换来后胜的第一次表态。 后胜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魏国乃是齐国的西方屏障。可是眼下魏国同时得罪韩、赵、楚三国,我们齐国若是救援魏国,恐怕就会得罪三国!这样的风险,绝不是我们齐国可以承担的。” “何况,从大义上来说,魏国这次有些理亏。毕竟韩、赵两国对魏国推心置腹,魏国却出尔反尔,暗中联合秦国。偷袭洛阳,事成了,天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如今事败,天下怕是都认为魏国咎由自取吧!” 信陵君刚想说出言辩驳就被后胜制止住了。后胜语气一转,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知道,如果让韩、赵、楚三国瓜分了魏国,对我们齐国来说,确实没有一点好处。所以,我们齐国还是会出兵的,不过,却不能直接援救大梁。不如这样,我说服齐王出兵攻打楚国如何?没有了楚国的牵制,魏国凭借河水防线,应该可以阻挡韩、赵两国吧?毕竟,有秦国牵制,韩、赵两国最多出兵也不过三十万!其中真正可战的也不过是二十多万!” 信陵君暗自摇了摇头,魏国最担心的不是楚国而是韩国,其次才是赵国、魏国。楚国国力最弱,赵国距离大梁最远,唯有韩国,实力最强,偏偏距离大梁最近,实乃魏国的心腹大患。韩国出兵十五万攻打大梁的消息信陵君已经收到了,魏王言辞急切,要求务必请齐国出兵牵制住赵、楚两国,以便魏国可以集结大军,对抗韩国。后胜的条件,显然不符合魏王的要求。 “十万秦军在洛阳全军覆没!咸阳方面听闻这个消息后一定大惊。可以想象,下一步秦国一定收兵关中。即使秦国出兵,有函谷关在手,韩国完全可以用最少的兵力挡住住数十倍于自己的秦国大军。如果齐国只是出兵南下牵制楚国,对我们魏国也是杯水车薪啊!”信陵君无奈地抱怨道。 后胜皱了皱眉,道:“那依照信陵君之见。我们齐国当如何自处?同时进攻赵国和楚国吗?这一点哪怕我愿意,王上也绝不会同意!” “攻打赵国倒是不必,惟愿齐国可以联合燕国在赵国的边境上佯动,以分赵国之心。燕、赵、齐三国边境距离邯郸不过三百余里,一旦燕、齐两国在边境集结大军,邯郸必然心生恐慌。南下攻打我们魏国的赵军必然不敢轻易渡过河水(黄河)南下。此举不损齐国利益,却能起立竿见影之效!魏国若是侥幸不亡,必对齐国感恩戴德,唯齐国马首是瞻。丞相的贤明也会传遍魏国千里之地!魏国若是归附齐国,燕国必然也生向齐之意,齐国领魏、燕两国,合纵自保,则韩、赵不敢相欺,齐国霸业可期乎!” 后胜砰然心动,表面上却是面不改色道:“兹事体大!这燕国……” 信陵君忙道:“我们魏国已经派遣了使者前去蓟城,游说燕王。燕国必然知晓。若是魏国灭绝,则赵国愈强。中原绝对没有燕国的落脚之处。若燕国以魏国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总好过魏国灭亡。” 后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进宫朝见王上!信陵君之言,我必如实转告!请信陵君在此静候佳音!” 信陵君虽然纳闷后胜为何不带自己入宫觐见齐王。但也没有反对,回道:“如此,有劳丞相了!” “不敢!不敢!”后胜辞别信陵君后,就直奔王宫而去。执掌王宫的侍卫乃是齐王心腹,自然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万万不可得罪。根本没有任何阻拦,就让后胜入了宫城。 王宫内的守卫显然比宫门处严格得多,即使后胜是齐国丞相,是君王后(齐王的王后)的弟弟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请宦者层层禀报,得到君王后的允许后,后胜才在宦者令的指引下,直奔齐王下榻的寝宫。 齐王重病的消息一直被刻意隐瞒着,除了几个王公大臣知道齐王的病情,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齐王已经病重的不能理事。这也是为何信陵君一再求见齐王,“齐王”却从不召见的理由。太子建如今只有十二岁,齐王一旦驾崩,面对的就是主少国疑的局面,一如如今的赵国。所有知道内幕的人只能暗自祈祷,祈祷齐王可以挺过这一节。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鉴于齐王根本没有任何亲人在世,齐国的大政名义上还是齐王负责,但实际上,却是由君王后一人掌控。就连后胜也不过是一个摆在前台的傀儡而已。后胜对自己这个姐姐(君王后)的决定,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君王后一看后胜急匆匆地前来,就知道有要事,如今谈得上要事的事情也只有韩、赵、楚、魏、秦五国在中原的混战了。联想到信陵君屡屡求见齐王而不得,君王后大概知道了后胜的来意。 “丞相莫非是为魏国求援一事而来?”君王后因为衣不解带地照顾齐王,一脸疲惫的说道。为了避嫌,君王后并没有屏退内侍,有外人在场的场合,君王后自然称呼后胜的正式官职,哪怕内侍们隔得比较远,对自己要求甚严的君王后也不愿意失了礼数。 “回禀王后,臣确实是为魏国求援一事而来。韩、赵、楚三国伐魏,魏国危在旦夕。若是魏国被三国瓜分,则三国国力猛增,必为我们齐国的心头大患。” 君王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这魏国毕竟前些日子才帮助我们齐国,我们齐国又想左右逢源,于情于理,这魏国都要保的!但也不可得罪了三国。以丞相之见,该如何救援魏国?” 后胜一下子就听出了君王后的言外之意,君王后又想救援魏国,又不想过分得罪了三国,至少不让三国抓到把柄。因此信心满满地说道:“以臣之见,发兵十万南下经略淮泗之地,如此可逼迫楚国回师。再发兵十万汇合燕国大军,在燕、赵、齐三国边境上,令赵国不敢全力渡河南下,如此,单凭韩国一国之力,怕是不足以攻克大梁!一旦韩国发现损失过大,则韩军必退!” 君王后沉思了一会,承认这是眼下最合适的一个主意了,因此没有反对,缓缓道:“就按照丞相的意思去办吧!” 后胜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后,王上的病情?” “就在这一两日,若能醒转,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唉!不说也罢!但愿我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四十六章韩国的条件 悄然间,已经是四月下旬。启封城派往大梁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但大梁的回复永远只有一个,要援兵没有,如果要加官进爵的诏令,予取予求。魏王的要求只有一个,哪怕晋鄙全军战死,哪怕启封军民十不存一,启封也绝不能丢失! 在这样的要求下,晋鄙知道,任何的心慈手软都会让启封有城破的风险。城中无论老幼,无论贫富,系数都被晋鄙编入了预备队。为了节省物资,晋鄙甚至将全城的粮食集中起来,实行配给制,每家每户每日提供最低限量的粮食。虽然饿不死人,但足以让人没有力气。如果想要吃饱,那也很简单,必须为守卫启封做出贡献。无论是搬运石块、封堵城门,还是制造箭矢、挖设壕沟,都可以。 晋鄙已经决定,在城墙后面再营造数条防线,哪怕启封城破了,己方也可以依托防线,层层阻击。这启封城,就是自己五万大军的埋骨之地,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一定会拉足够多的韩军陪葬! 一开始,这样的横征暴敛自然让全城百姓激愤起来,但晋鄙不为所动,只是干净利落地斩杀了闹事的数百人。面对血淋淋的屠刀,所有幸存的百姓理智的闭上了嘴巴!在尝够了挨饿的滋味后,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也会老老实实地参与到守城当中。 很显然,在城头上守城最危险,但待遇也最高。晋鄙把府库里的财帛全都拿出来,用来犒赏守城有功的人。每一名韩军按照职位的高低,有着不同的价格。魏军可以凭借杀敌的数字,得到相应不同的奖励。这些被特殊标记的财帛,是启封城唯一可用的货币,可以用来换取最迫切的粮食甚至珍贵的肉食。在这个军功决定一切的时期,这也意味着。守城有功的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除了杀人。 启封城已经疯狂了,晋鄙为了鼓舞士气,出此下策,把全城的百姓绑架到自己的战车上!面对韩军连绵不绝的攻势,启封城内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醉生梦死也就成了常态。 韩军在伤亡了一万五千人后,依然拿启封城没有任何办法。领军的蒙骜干脆留下五万韩军围困启封,自己率领大军主力直奔大梁城而去。 强攻一个倾尽举国之兵誓死反扑的国家并不明智,在没有瓦解魏国的意志前,韩国也知道这不是一个灭魏的最好时机。和谈也就成了战争之外的另一个手段。更通俗地说,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如果可以在谈判桌上取得想要的利益,完全没必要付之战争。战争,只有在未开打前最具威胁。一旦刀斧加身,对方稍微占据些许上风,就有极大的变数。上兵伐谋的道理,韩国不会不遵从。典客陈筮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前往大梁,试图瓦解魏国的斗志。让韩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想要的土地。 面对陈筮的到访,魏王神情复杂地接受了对方的求见。魏王也是无法,虽然信陵君已经被自己派到临淄游说齐王。但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魏王总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信陵君身上,如果还有和韩国和解的可能,魏王也不愿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即使魏国最后胜利了,也是惨胜,何况,魏王现在看不到魏国一点获胜的可能! 两人见面后。陈筮神色倨傲地对魏王遥遥施了一礼,兴师问罪道:“吾王视魏国为兄弟之邦。视王上如兄长,魏国如何敢勾结秦国。兴兵讨伐洛阳?!莫非,王上一定要置吾王、赵王于死地方肯罢休?!” 魏王惴惴,望了眼身边的上大夫段干崇。段干崇示意魏王委曲求全下。在魏国得知陈筮来访的时候,就断定了这是韩国释放出来的一个和解信号。魏国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 段干崇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事劝解魏王,眼下魏国国事艰难,为了保全社稷,魏王需要做出些牺牲。这种牺牲自然是牵扯到魏王的架子、声势。当然,牺牲也不是没有限度的,否则传出去也会被他国耻笑,韩国也会变本加厉敲诈魏国。具体的操作段干崇会在一旁呼应。 按照设计好的台词,魏王施礼歉然道:“此皆寡人一时糊涂也!韩王若能不计前嫌,解大梁之围,寡人愿意将太子质于韩国,唯韩国马首是瞻。函谷关百里之地,亦双手交于韩国,惟愿两国交好,合力抗秦!” 魏国太子是魏王匆匆选立的,年方不过五岁,在魏国看来,这已经足够显示魏国的诚意。至于割地之事,则显得十分小气。这也是因为魏国不知道韩国的底线,如果一下子许诺太多的土地出去,韩国会索要更多!反正韩国已经攻克了函谷关,魏国先做个顺水人情,表明不会争夺就是了!其他的条件,慢慢谈。 陈筮听后却是连连摇头,道:“函谷关并陕、焦二邑,已然归于韩国。王上此言,未免有慷他人之慨之嫌!且夫,此次洛阳之险,吾王险些丧命,若不是社稷神灵保佑,韩国国祚难安。如今,韩国举国义愤填膺,欲要踏破大梁方消此恨!若是王上只愿意付出这个条件,这议和之事,不说也罢!” 魏王神色一凛,已然确定和韩国议和有的谈。只是,韩国果真不满意魏国提出的条件。那韩国,到底要割魏国多少肉,放魏国多少血才甘心呢?! 魏王故意摆出一副愁眉苦脸,一脸肉痛地说道:“那韩国以为,当如何才妥当?” 陈筮淡淡地说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了防止魏国再和秦国勾结,魏国怎么样也要避嫌,势必不能和秦国再接壤。所以,除了函谷关并陕、焦二邑,这河东全郡当弥补我们韩国在此次洛阳之战的损失!” 魏王心里一颤。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分走魏国好不容易守住的河东郡和河东郡的八万百姓。如果就此答应的话,那魏国这些年所赚得的土地完全给韩国作了嫁衣。要知道,当初为了交换陕、焦二邑和答谢韩国出兵帮助魏国拿下函谷关,魏国可是付出了两百里的土地。虽然这两百里土地地广人稀,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两百里土地啊!所以,实际上魏国相比七年前,还平白损失了两百里土地! 魏王望了眼段干崇,示意段干崇出来反驳下。魏王这个时候如果出言反对的话,就代表魏国反对。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也只能是臣子来做才合适。 段干崇立即出言道:“魏国愿意把年幼的魏国太子送到新郑为质,典客大人难道还认为魏国没有诚意吗?河东已然是魏国的飞地,贵国若要取之,魏国自然无法阻挡。但天下也会认为今日之韩国。巧取豪夺,尤胜往日之秦国,必生警惕忌惮之意。若是秦国联合山东五国合力攻打韩国,韩国又如何应对?不如留下河东,以此彰显韩国的仁义,魏国上下必当感激涕零,唯韩国马首是瞻。且河东在魏国手上,韩国可以不损一兵一卒。以之为秦、赵、韩三国的缓冲之地。太原、上郡、内史之兵,若要进入中原,无法由河东借道。岂不甚好?” 陈筮望了眼段干崇,摇头拒绝道:“此上大夫一家之言。在韩国看来,河东扼守中原,若要保三川之安,必要保河东不失。但若是秦国大举进犯,魏国一时不察。我们韩国又救援不及时,河东必然易主。到时。不仅魏国损兵折将,我们韩国也会不得不抽调大军沿河水(黄河)布防。劳民伤财!” 言下之意却是质疑魏军的战力,更深层地说,韩国暗示自己不放心把河东交在魏国手上,担心魏国勾结秦国,再上演一番引狼入室的戏码。 这八万百姓,一郡之地,魏国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或者说,可以放弃,但要得到想要的保证。所以,发现陈筮说得坚决,段干崇换了个角度,问道:“如果我们魏国愿意献出河东全郡,韩国可以说服楚、赵两国就此退兵吗?” 如果只是韩国索要一郡之地,赵、楚两国只是索要几个城邑的话,这样的条件未尝不可!段干崇心里暗暗想道。 陈筮确定地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有条件。毕竟,两国既然已经出兵,又受了不少损失,魏国不补偿一些的话,赵、楚两国必然不肯退兵!” 段干崇皱了皱眉,道:“愿闻其详!”心里面却在默默祈祷,对方千万不要大开口。但理智又告诉自己,韩国不可能不狮子大开口,趁机彻底解决魏国这个心头大患。这不仅仅是谈判的技巧,也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一山不容二虎,中原,只能有一个霸主。 “河水(黄河)以北的魏土皆入赵,鸿沟、睢水之间的魏土皆属楚。” “此事万万不妥!王上万万不可答应!”上大夫段干崇急切地对魏王说道。如果按照陈筮的说法,魏国将损失一半的国土,这和灭国又有什么区别?!和灭国唯一不同的是,魏国还能苟延残喘,以最末流的国家的身份。 魏王难得的恼羞成怒,愤愤然道:“典客不要欺人太甚!” 陈筮也不着恼,只是淡淡地说道:“王上以为,魏国还有别的选择吗?” 段干崇跳出来说道:“我们魏国有河水天堑,赵国大军逡巡河北,难以渡河南下。楚国贪生怕死,只要我们可以说服齐国派兵抢夺淮泗之地,楚国必然萌生退意。到时候,只剩韩国一支孤军,典客大人觉得韩国的胜算又有几何?韩国强则强矣,我们魏国确实不是对手。但大梁城经营数十年,乃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坚城,大不了我们魏国死守大梁,韩国又能奈我们几何?” 陈筮听后却是笑了,盯着段干崇看了一眼,又不经意地扫了魏王一眼,长叹道:“难道魏国都认为大梁坚不可破?” 就在魏王、段干崇疑惑之际,陈筮摇着头,指着城外河水(黄河)的方向道:“大梁城虽然坚固,但却有一死穴。王上可曾知晓?” 魏王有些不信地摇了摇头,道:“寡人倒是不知。” “所谓成也水,败也水。大梁乃鸿沟、濊(三点水加一个岁,念hui,四声)水、睢水、丹水四河交汇所在。依水而建,可谓天堑。然一旦敌军渡河抵达大梁城下,却可以以水攻打大梁。大梁的地势相比河水要低一两丈,敌军完全可以挖设沟渠,水淹大梁。即便王上的大梁拥兵十万,粮草充沛。一旦大梁城破,又有何用?”陈筮语出惊人道。 魏王、段干崇脸色大变,这的确是大梁的死穴,没想到韩国早就知道了。如果韩军真的渡过了河水,一旦采用此计。魏军也只能出城与韩军野战了!和韩军野战?魏军实在没有必胜的信心!但就这么束手就擒,答应韩国的条件,魏国又心有不甘。所以,一时之间,魏国君臣居然都没有说话。 少顷,上大夫段干崇才干笑几声,道:“典客大人言重了!大梁拥兵十数万,数十万勤王之师源源不断而来!又怎么那么轻易让韩军渡河成功呢?” 陈筮也不拆穿。只是淡淡地说道:“王上!大梁的安危皆在王上的一念之间!这条件,王上觉得?” 魏王面露犹豫之色,既不想得罪韩国。又不想答应韩国的条件,只能求助似得看向上大夫段干崇。段干崇(以下几百个字半个小时改好) 悄然间,已经是四月下旬。启封城派往大梁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但大梁的回复永远只有一个,要援兵没有,如果要加官进爵的诏令。予取予求。魏王的要求只有一个,哪怕晋鄙全军战死。哪怕启封军民十不存一,启封也绝不能丢失! 在这样的要求下。晋鄙知道,任何的心慈手软都会让启封有城破的风险。城中无论老幼,无论贫富,系数都被晋鄙编入了预备队。为了节省物资,晋鄙甚至将全城的粮食集中起来,实行配给制,每家每户每日提供最低限量的粮食。虽然饿不死人,但足以让人没有力气。如果想要吃饱,那也很简单,必须为守卫启封做出贡献。无论是搬运石块、封堵城门,还是制造箭矢、挖设壕沟,都可以。 晋鄙已经决定,在城墙后面再营造数条防线,哪怕启封城破了,己方也可以依托防线,层层阻击。这启封城,就是自己五万大军的埋骨之地,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一定会拉足够多的韩军陪葬! 一开始,这样的横征暴敛自然让全城百姓激愤起来,但晋鄙不为所动,只是干净利落地斩杀了闹事的数百人。面对血淋淋的屠刀,所有幸存的百姓理智的闭上了嘴巴!在尝够了挨饿的滋味后,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也会老老实实地参与到守城当中。 很显然,在城头上守城最危险,但待遇也最高。晋鄙把府库里的财帛全都拿出来,用来犒赏守城有功的人。每一名韩军按照职位的高低,有着不同的价格,魏军可以凭借杀敌的数字,得到相应不同的奖励。这些被特殊标记的财帛,是启封城唯一可用的货币,可以用来换取最迫切的粮食甚至珍贵的肉食。在这个军功决定一切的时期,这也意味着,守城有功的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除了杀人。 启封城已经疯狂了,晋鄙为了鼓舞士气,出此下策,把全城的百姓绑架到自己的战车上!面对韩军连绵不绝的攻势,启封城内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醉生梦死也就成了常态。 韩军在伤亡了一万五千人后,依然拿启封城没有任何办法。领军的蒙骜干脆留下五万韩军围困启封,自己率领大军主力直奔大梁城而去。 强攻一个倾尽举国之兵誓死反扑的国家并不明智,在没有瓦解魏国的意志前,韩国也知道这不是一个灭魏的最好时机。和谈也就成了战争之外的另一个手段,更通俗地说,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如果可以在谈判桌上取得想要的利益,完全没必要付之战争。战争,只有在未开打前最具威胁。一旦刀斧加身,对方稍微占据些许上风,就有极大的变数。上兵伐谋的道理,韩国不会不遵从。典客陈筮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前往大梁,试图瓦解魏国的斗志,让韩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想要的土地。 面对陈筮的到访,魏王神情复杂地接受了对方的求见。魏王也是无法,虽然信陵君已经被自己派到临淄游说齐王,但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魏王总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信陵君身上,如果还有和韩国和解的可能,魏王也不愿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即使魏国最后胜利了,也是惨胜,何况,魏王现在看不到魏国一点获胜的可能!(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吾名范睢 韩国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渥,但却暗藏祸心。 河水(黄河)以北,除去被赵国侵占的城邑,魏国还剩下山阳、葵、雍、州县、怀、殷、宁、茅、共、汲十邑。这些地方方两百余里,民却愈四万之众。其地,西、北两面皆背倚太行山,其南,则紧临河水,易守难攻。太行八陉中的太行陉、白陉贯穿其中,乃兵家必争之地。韩国据有了这块土地,不但可以沟通上党,加强纵深,还可南渡黄河攻大梁,东取朝歌向大名进击,北可窥安阳、邯郸。 而河东郡安邑以东的城邑共有六座,因为河东百姓集中在安邑以西的缘故,其地方百里,民却只有两万。 如果按照韩国的第二个方案,韩国只要安邑以东和河水以北的魏国城邑,与全取河东郡相比,韩国起码会损失两万户百姓和百里的土地。而魏国,表面上占了一个大便宜,实际上却是有苦难言。 从大梁到安邑的路程超过七百里,即使军队日行百里,也需要八日的时间。这么远的距离,想要防守住的话,就必须搞好和韩、赵两国,尤其是韩国的关系。否则,魏国的大军根本不可能抵达河东。所以,这半个河东郡可谓是魏国实实在在的的飞地。弃之不舍,食之无味,如同鸡肋。 如果魏国心有二志,那韩、赵两国就可以拿河东来要挟魏国,疲惫魏国。如果韩、赵两国要讨伐秦国,那两国就会让河东郡的魏军一起攻打关中。即使魏国跟随韩、赵两国,屡次三番的击败秦国,赚取了大量土地。魏国也是一分为二的状态,对韩、赵两国造成不了真正的伤害。 魏国明知道这是韩国的要挟,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韩国之所以愿意用半个唾手可得的河东郡拿来交换河水以北、朝歌以西的魏国城邑,不过是提防魏国的再次背叛而已!这无可厚非!誰让魏国失算,轻信了秦国?! 但韩国的要求显然没有那么简单。陈筮提出了一个附带的条件,那就是魏国派往韩国交割城邑的人必须是中大夫须贾。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魏王虽然纳闷但还是同意下来。在魏王看来,谁去韩国交割城邑都是一样的,既然韩国提出了这个要求,那就答应是了。 陈筮达成目的后。并没有在大梁城内逗留,而是在魏*队的护送下,直奔邯郸而去。韩、魏两国约定,十日后,两国交割城邑。为了表示诚意。十万韩军并没有渡过丹水,而是隔着丹水和大梁城相望。 信陵君的好消息在第二天传来,齐国愿意出兵二十万,十万南下攻打淮泗之地,逼迫楚军回师,十万前往燕、赵、齐三国交界的扶柳,震慑赵国,令赵国不敢加兵南下攻打魏国。 收到这个好消息。魏王的心松了大半。如果如信陵君所说,燕国也愿意出兵的话,那赵国也不足为虑了。魏国真正的敌人只剩下韩国一个!少了赵、楚两国的牵制。到底打还是不打呢?!一时之间,魏王又变得犹豫、患得患失起来。 国尉辛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魏王劝谏道:“国无信则不立。十万韩军就在丹水对岸,勤王的援军却在百里以外。哪怕燕国愿意出兵,也不一定能和齐国大军击败赵军。相反,一旦惹恼了赵国。就不是朝歌以北的八邑之地可以打发的了!河东已然是飞地,魏国一旦大举攻打韩国。韩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河东。但魏国兴师动众,损兵折将。最多不过是守住边境,于收复河东无所裨益?既然如此,不如答应韩国的条件,从长计议!” 魏王这才恍然大悟,派出中大夫须贾为使者,携带河北十邑之地,安邑以东六邑之地的舆图和人口策籍前往新郑。在中大夫须贾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韩国作为战胜国,免不了趾高气扬,自己是失败一方的代表,只能委曲求全,低声下气。这件事,做成了自己没有功劳,失败了却是大罪过。难啊!难啊! 果真如须贾预料的那样,抵达新郑后,韩国根本就没有派什么诸如典客的高官迎接。只有典客下属的一个秩三百石的“行人”不情不愿地问候了须贾几声,告诉他如今掌管议和之事的乃是御史大夫张禄(范睢的化名),有什么事情,须贾得自己去找御史大夫张禄商议。 须贾压抑着心中的郁闷,好说歹说,终于打听出了张禄的喜好,也知道了求见张禄的窍门。因为张禄身为韩国三公之一,政务繁忙,只有是一天的卯时才有时间待客,其他时间一概谢客。而且因为张禄是韩国的新贵,深受韩王信任,这负责看门的宾客狗仗人势,自然不好打交道。若是没有熟人引荐,怕是都不会有门人把拜帖交给张禄。所以,最好是有熟人引荐,否则,想要见御史大夫张禄一面,难上加难! 听到这个消息,须贾的心凉了一半,自己在新郑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向张禄引荐自己!若是没人引荐,可就麻烦了。韩国明显是在刁难自己,或者说,是在刁难自己代表的魏国。如果自己连这个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不但让韩国耻笑,还会让魏王觉得自己庸碌,办事不利!说不定,自己的前程、富贵就完了! 一想到这里,须贾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思,顾不得旅途的辛苦,当即在驿舍中来回走动,苦思良策。这个时候,一名衣着朴素甚至显得有些落魄寒酸的中年人进入须贾的视线当中。 须贾心头一颤,如同白日见了鬼一般,颤声说道:“范……范叔,你不是被……被丞相打死了吗?”这个时候,夕阳已然西斜,天边晚霞也渐渐变得昏暗。一抹晚风吹过,须贾身子一冷,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了。 这也不能怪须贾,任谁在异国他乡,见到一个自己亲眼看到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能够身子不软,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是胆大的了。 范睢苦涩一笑,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事的往事,说道:“天意垂怜,当初弃尸荒野。幸得苏醒,被一路人所救!也是我命不该绝,将养了半年,总算活了过来!身体康复后,我亦知道不容于魏。只能逃入韩国。” 须贾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范睢的这次受难,完全是因为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听信了手下门人的挑唆,又怎么会轻易地认为范睢通齐卖魏呢!这件事,完全就是手下的门人嫉妒范睢的才能。可惜,等自己意识到自己错的时候,范睢已经被鞭笞“死了”。没想到,范睢居然大难不死。这让须贾又是羞愧,又是欣慰。 “先生现在在哪里谋生?可还在游说?”须贾问道。 范睢摇了摇头,道:“魏齐在位。我实在不敢再行游说之事。如今我在新郑城拜入一千石官员门下,教书授业,聊以度日!” 须贾不禁唏嘘不已,好好的一个有志之士、国之栋梁,因为自己的错误,走了一遭鬼门关后变得小心翼翼。束手束脚。自己可谓是毁了他的一生啊!念及于此,须贾暂且放下了忧虑的政事。将范睢挽留下来,与之同座。并令驿站的舍人端上热腾腾的炒菜和一应食物。须贾自然不会放下身板承认是自己的错误,但如此招待,多多少少令须贾的心里好过一点。 天色已晚,晚风愈急,范睢的衣衫显然有些单薄了,虽然有热气腾腾的食物下肚,但须贾明显可以看出,范睢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须贾见状感慨道:“范叔一寒如此!来人啊!把我的缯袍拿过来。” 一旁的侍从连忙把须贾的缯袍递了上来,须贾亲自把缯袍批在范睢的身上,范睢的脸上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但须贾却没有发现。等须贾再看向范睢的时候,范睢的脸上依旧恢复了正常。 “多谢大人的款待!”范睢放下碗筷,不卑不亢地说道。 须贾摆了摆手,示意不足为谢,轻声问道:“如今秦国十万大军尽覆灭在洛阳,韩、赵、楚三国伐我魏国,这件事范叔知道吧?” 范睢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新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国十五万大军兵分两路,攻打魏国的河东。又出兵十五万,攻打大梁。楚国十万大军已经距离大梁不过三十里,赵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取八邑。魏国危在旦夕啊!” 须贾长叹了口气,说道:“国事艰难,这次我是受魏王之命,前来求和的!听典客府的行人说,这次负责议和的乃是御史大夫张禄。其人权势滔天,深得韩王信任,韩国能有今日之强,其人出力颇多。我欲要拜见他,却苦于没有人引荐!先生在韩日久,可否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他?” 说完,须贾一脸期待地看向范睢。虽然范睢能够帮助到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范睢明显混得颇不如意,但须贾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哪怕从范睢口里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也好过自己没头没脑的乱跑。 范睢却是没有半分犹豫,谎话张口就来,道:“我家主人和御史大夫张卿关系甚好,自己也常常出入御史大夫府邸,可以为大人引荐!如果大人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找来用四匹马拉的马车,供大人驱使!” 须贾听后大喜,道:“此言当真?” 范睢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想要什么时候见御史大夫?我也好早做准备!” “听典客府的行人说,御史大夫每日里只有卯时才有时间待客,你看看,明日卯时合适吗?”须贾试探性地说道。 范睢呵呵一笑,摆手道:“那是往日!明日是休沐日!我听我家主人说,休沐日御史大夫都会在家读书下棋,不会外出的。明日辰时一刻,我驾车来这里接大人如何?” 须贾大松了口气,作揖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第二日。辰时一刻,范睢果真亲自驾着一辆四匹大马拉着的马车赶到驿站。这顿时让须贾的门童面红耳赤。昨日范睢走后,门童就向须贾嚼舌根说范睢一定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看他衣着那么朴素,哪里会搞的来四匹马拉的马车。没想到。范睢还真的做到了。须贾顿时觉得更有信心了。 在街市上,范睢亲自为须贾执辔御马,无所顾忌地直奔御史大夫府邸而去。街道上的行人见到是范睢亲自御马驾车,当即纷纷回避。笑话,在百姓们看来,能让身为三公之一的范睢亲自御马驾车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韩王一人了。所以,马车中,很有可能是韩王本人!百姓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冲撞了王驾啊! 看到这种情形。须贾颇为惊讶。似乎大街上的行人很怕这辆马车的主人啊!这样看来,范睢确实可以向御史大夫张禄引荐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十年前,自己还趾高气扬地对范睢颐指气使,现在,却要仰仗他。须贾却压根就没想到,路上的行人怕的不是这辆马车,怕的是驾车御马的范睢。 既至御史大夫府上,范雎从容下车。转身对须贾说道:“大人在此稍微等候下,容我先去通报一下。” 须贾轻轻点了点头,道:“无妨!无妨!先生且去!” 范睢作揖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御史大夫府,而守候在大门两侧的守卫居然连阻拦都不阻拦。须贾心里彻底放下心来,心里默默感慨道,范睢需要和御史大夫张禄多么熟络才会享受这样的待遇啊!或者说,御史大夫张禄该是多么器重范睢的主人。等事成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拜谢以下范睢的主人。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范睢主人的时候。 可是。自从范睢进去后,须贾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范睢出来。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须贾已经是心慌意乱。须贾大着胆子,想要凭借范睢的名义对守卫套近乎,道:“我的故人范叔入府通报,久而不出,您能为我招呼一下吗?” 守卫一愣,讶然道:“什么范叔?御史大夫府上没有范叔啊?” 须贾一下子呆住了,自己不可能在做梦啊!当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后,有些着急地说道:“就是方才和我一同来的那个人啊!那个人就是范叔!刚才他进去的时候,你们根本没有阻拦的那个!” 守卫顿时笑了,虽然不知道自家的主人为什么要戏弄眼前的这个人,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方才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范叔,而是我们韩国的御史大夫张禄!” “御史大夫张禄?!”须贾喃喃说道,原来,范睢就是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御史大夫张禄就是范睢!联想到对方如此戏耍自己,明显就是没有忘记自己给予的那段屈辱,须贾顿时面如死灰,如闻霹雳,心跳骤然加快,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须贾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的有力心跳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完了!完了!自己差点置范睢于死地!范睢哪里还会轻饶自己!这次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就算魏国不杀了自己,范睢也会羞辱死自己!”这是须贾仅剩的念头。 于是须贾脱袍解带,跪于门外,求门口的守卫进去报告说:“魏国罪人须贾在外领死!” 须贾在门口跪了小半个时辰后,也设想过无数中可能,怎么看,自己的下场都会很惨很惨。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人诬陷,被人打得半死,然后被扔进茅房,被人当做尿盆,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但范睢偏偏知耻而后勇,甚至在身居高位后,面对自己的仇人,谈笑风生。这样的仇恨隐藏的越深,爆发起来的时候,越是恐怖。范睢明显玩够了戏耍自己的游戏,接下来就是痛快淋漓地报仇! 就在须贾胡思乱想的时候,御史大夫府内的鼓声突然响起,随之中门大开,换了一身御史大夫官服的范睢不复之前的落魄之意,而变得威风凛凛。范睢缓步而出,坐在堂中,一脸厌恶地对伏地不起请罪的须贾说道:“你今至此,本该断头沥血,以酬前恨。然而考虑到你还念旧情,以缯袍相赠,所以苟全了你的性命。” 须贾连连叩首,唯唯称是,不敢反驳半句。范睢心中隐忍十年的郁闷一扫而光,倨傲地说道:“退下去吧!三日以后,本官要大宴宾客,到时还请中大夫赏光前来!” 须贾自然听出了“中大夫”三个字被咬的很重,也不敢反对,道:“多谢御史大夫!多谢御史大夫!”说完,匍匐而出。 这个时候,范睢一脸肃然地谓左右而言曰:“吾名范睢,非张禄,魏人也!烦请各位为吾宣扬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烫手山芋 不过两天的时间,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就为新郑全城百姓所知。与之孺妇皆知的,是范睢如何虎口脱险,历经千难万险,为韩王赏识,功成名就。和商鞅一样,范睢同样的是不为魏国赏识,然后才投奔到其他国家,施展才能;比商鞅更糟的,范睢是在丢了大半条命,受尽了极度的屈辱之后,才逃出魏国。 有关范睢的传奇故事在坊间开始广为流传,对于范睢羞辱魏国中大夫须贾一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大丈夫功成名就、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妥;有人认为须贾毕竟的代表魏国,羞辱须贾就等于羞辱须贾,如此恐令魏国不快。支持范睢的人当即反驳说,魏国为虎作伥,差点置韩王于必死之局,羞辱魏国又能如何?!大梁城下的十万韩军可不是吃素的! 中大夫须贾这两日就宅在驿站内,哪里也不去。所有的人都心生好奇,自从须贾跟着范睢去求见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回来后,精神就开始失常,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完了之类的话,什么人也不愿意见。这可急坏了须贾的侍从们,忙着不断地找寻名医,可惜每一次名医都是仙风鹤骨地进去,狼狈不堪地被撵出来。直到最后,新郑城内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愿意前来诊治须贾,哪怕须贾的侍从出价再高,也没有办法! 直到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传到驿站,须贾的心腹们才知道缘由。原来,自己一直轻视的范睢居然化名张禄,不声不响地成为了韩国的三公之一!最糟糕的是,自家主人须贾和范睢可谓有不共戴天的大仇!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范睢还不使劲折辱自家主人?!难怪自家主人神色尴尬。悔恨不已! 须贾局促不安的日子在第三天达到了顶峰!范睢派遣下人去驿站接须贾,请须贾参加下午的宴席。所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形。但须贾又不得不去,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去,自家的功名利禄也就到此为止了!魏王临行前反复交代了,此次韩、魏议和势在必行,须贾不能出一点差错! 须贾心一横,诚惶诚恐地跟着范睢府上的下人前去赴宴。事实也正如须贾料想的那样,自家遭到了极度的冷遇。范睢宴请的要么是其他国家的使臣,要么是韩国八百石以上的官员,论地位,论名望。须贾都不在他们之下。但范睢偏偏和别的宾客喜笑开颜,对自己却是不假辞色。在排列座位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更是居然安排须贾坐到了台阶下的末尾,与须贾相伴是,左右皆是刑徒、囚犯。 其他宾客面前,摆放的皆是美酒珍馐,须贾的面前,摆放竟然是酒糟和炒熟的料豆。而且。须贾身旁的两个刑囚毫不客气地用手抓起一把料豆,示意须贾吃下。须贾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局促地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宾客甚以为怪,皆问范睢其故。范睢指着须贾解释道:“此人就是魏国中大夫须贾!”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须贾的眼神也不再是同情,而是讥笑。看着须贾的脸色因为激动、羞愧而变得涨红,范睢毫不客气地怒喝道:“韩王虽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可不报!如今且留你一条性命。你去转告魏王,若是魏国不能把魏齐的首级交给我,我必定说服韩王,亲临数十万大军踏破大梁城,灭掉魏国的社稷!” 须贾唯唯称是。喏喏连声而出。 须贾一行小心翼翼地离开新郑,确定身后没有追兵后,当即策马疾驰,直奔大梁而去。一路上,须贾根本不敢有片刻的歇息,就怕范睢反悔,派人拿自己祭旗。等进入大梁城,须贾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稍微整理了下仪容,须贾就一刻不停地进宫朝见魏王去了。 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呆住了,一面是自己的王叔,一面是魏国的国家利益,实在让人难以取舍。心里彷徨的同时,魏王也暗暗责怪魏齐居然不明不白间得罪了范睢,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商鞅滞留魏国任中庶子的时候,魏惠王不相信商鞅的才能,白白放跑了这么一个大贤。到了自己更好,居然都不知道一个大贤就在魏国,这个大贤还被自己的亲信大臣打个半死,便宜了韩国。不知道后世史书上,该怎么嘲讽魏国的识人不明了! 眼下信陵君身在蓟城,试图游说燕国出兵南下,魏王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王室成员的人,只好把上大夫段干崇、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召集过来,商讨要不要按照韩国的要求,交出魏齐,以结韩国之欢心。 一听到和韩国议和出了这样的变故,段干崇三人皆是面露唏嘘之意。这件事,答应韩国也不是;不答应韩国也不是,实在让三人很是为难。 若是答应了,显得魏国太过软弱好欺,魏国王室的人会有意见。这也倒罢了,毕竟只要有魏王的信任,那些没有职权的王室子弟也威胁不到三人。但若是魏王先是同意交出魏齐,然后突然反悔了,那三人可就要倒霉了。 若是不答应,倒是图一时痛快了,但魏国势必没有办法承受韩国的怒火!韩国都已经明言了,只要魏军敢缩在大梁城内不出战,韩国大军就会决堤,水淹大梁。谁要是反对交出魏齐,那魏王一定会问他如何应对韩国,要是回答不出,魏王绝对会动怒! 似乎,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态度就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但这显然不是魏王想要的,所以魏王在说完须贾在新郑的遭遇和魏齐对范睢所做的人神共愤的劣行后,明确要求三人说清楚自己支持的观点。 上大夫段干崇被魏王首先点名,段干崇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件事因魏齐而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如今又身居高位,对魏齐的恨意都会滔滔不绝!魏齐不死。范睢绝对不会解气!王上不如请人把魏齐请进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为了魏国,亲自向范睢请罪!” “那岂不是把王叔往虎口里推?不妥!不妥!”魏王立马否定道。 按照范睢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还不如直接杀了魏齐。把人头交给范睢,至少死得痛快。否则,一个活的魏齐落在范睢手上,还不知道会承受什么样的羞辱和痛哭呢?! 段干崇苦涩一笑,摇头道:“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王上可以暗中派遣说客游说韩国,这魏齐毕竟代表魏国的颜面,韩王是知书达理之人,不可能不考虑逼迫魏王交出王室子弟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很有可能,韩王会把魏齐完好无损地送归魏国。毕竟这魏齐给范睢羞辱一下。于范睢而言也算是复仇了!” 段干崇的建议显然就是在赌了,所谓尽人事,安天命。魏齐若是有命,在魏国的暗中操作下,不过是往新郑走一遭,受些折辱罢了,倒不至于坏了性命。魏齐若是没命,那就是天意了!强求不得! 魏王虽然和魏齐没有多少感情。但涉及到自己的脸面问题,还是很看重的。但魏王认为。段干崇的意见不可行,每个人最爱的就是自己,最珍惜的也是自己的性命。魏齐可没有那么高风亮节,会主动牺牲自己,或者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主动去谢罪!对于他这么骄傲,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魏国的丞相,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室子弟,也不行! “缩大夫的意见呢?”魏王向中大夫缩高问道。 缩高义愤填膺地说道:“魏齐乃魏国王室子弟,又是王上的王叔,担任过魏国的丞相。若是我们因为惧怕韩国。就把魏齐交由韩国发落、处置,岂不是让魏国王室寒心?又还会有多少宗族心甘情愿地为王上效力?!如今齐国大军已经在征召,用不了数日,楚国大军必然后撤。赵军眼下迟迟不肯渡河,待燕、齐大军在边境云集,更不会南下。王上若是担心韩国不肯退兵,可令魏齐向韩国御史大夫范睢写信道歉,送礼求和,甚至于王上也可写信给韩王致歉。但将魏齐首级取下,以求韩国一时之欢,绝对不可!” 这个想法颇和魏王心意,只是,魏王思考了片刻在心里也暗暗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范睢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言之凿凿地说没有魏齐的人头,他绝对不会同意魏国议和。据魏王所知,范睢说的话还没有没实现的。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韩、魏两国的声誉、形象的高度上了。韩、魏两国的荣誉只能保全一个,韩国绝对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做出这样的牺牲!否则,不知道多少人到时候会看韩国的笑话,看范睢的笑话! “颜大夫的意见呢?”魏王又向中大夫颜恩问道。 颜恩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大着胆子问道:“王上是不是既想保全魏国的形象,不令魏国臣民失望、寒心,又想和韩国议和?” 魏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承认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自己所盼望的,急切地说道:“计将安出?寡人还请颜大夫示意。” “王上所虑者,不过是交出魏齐让魏国臣民失望、寒心。臣倒是有一计,可帮助王上解除这个烦恼。韩国要求我们限期交出魏齐,不过是因为魏齐身在大梁,身在魏国。若是魏齐不在大梁,不在魏国呢?韩国又怎么要求我们交出魏齐?!到时,压力就转嫁到其他国家!就算魏齐被抓,也是其他国家交出去的,和王上的魏国没有关系!” 魏王恍然大悟,大喜,只要魏齐不是自己交出的,不是魏国交出的,那就无损于魏国的形象!毕竟,这是其他国家要讨好韩国,魏国做多不过是抗议一下,给魏齐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罢了。 但魏王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王叔在大梁住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潜逃呢!对这个问题,颜恩的回答很简单,魏齐不逃跑,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就是自己羞辱过的范睢的消息。等他知道范睢把他当做奇耻大辱。指名道姓要用他的项上人头洗刷屈辱的事情,魏齐又怎么可能继续淡定地待在大梁城?!尤其是魏王只需稍稍放出风声说自己打算羁押魏齐,交由韩国处置,魏齐绝对会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魏王连呼妙计,当即采纳。是夜。魏齐在宫中的一名心腹偷偷溜出宫来,将魏王打算在次日派兵捉拿魏齐的消息带给了魏齐。这也是魏齐毕竟在魏国丞相的位置上待了几年,又是魏国公子,总有一些人被魏齐收买为心腹。别看魏齐看似每天无所事事,但对魏国的时局知道的却是一清二楚,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许许多多的眼线!魏齐罢相多年,但影响力还在!如果不是信陵君的贤名实在太高,魏齐早就觅得机会重新启用为相了! 这名心腹带来的消息显然把魏齐惊呆了!虽然屋里暖如盛夏,但魏齐依旧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多年前羞辱的那个卖魏通齐的卑鄙小人,不仅没有死,还坐到了韩国御史大夫的高位上!谁不知道,这些年风头最盛的国家是韩国,辅佐韩王在短短的六七年之间,创立他国花费数十年才能创立的霸业的幕后功臣,主要就是这个范睢! 原本还在打算如何浑水摸鱼、力挽狂澜的魏齐一下子就面临了一个切合实际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逃出大梁城!大梁城是呆不下去了。甚至于魏国也呆不下去了!魏齐为了自己的小命,必须走的越远越好!走的越快越好! 关键时候。魏齐平日里豢养的门客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些往日里鸡鸣狗盗之辈,硬生生诈开了城门,帮助魏齐在拂晓之前,从大梁城逃了出去! 出了大梁城,匆忙的魏齐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逃到哪里。去韩国那是自投罗网。留在魏国是坐以待毙。怎么看,和韩国、魏国交好的国家是都不能去了。否则,一纸诏令过去,其他国家的君王摄于韩、魏两国的声势,就会派人把自己扭送道新郑。似乎看起来。只有秦国一国可去。但如今函谷关、武关皆在韩国手中,直接往西入秦已经不大可能。魏齐想要入秦,必须往北借道赵国、塞外,兜一个大圈子,行程数千里才可行! 魏齐犹豫了片刻,就决定先前往邯郸落脚。平原君赵胜慷慨、仗义,赵国的国力又不弱,凭借自己和平原君的关系,应该可以隐藏下来。即使韩国找到自己的踪迹,确定自己藏在平原君府上,怕也会顾忌赵国的颜面,不会逼迫赵国交出自己吧!这是其一。其二,自己可以在赵国韬光养晦,静待时局的变化。毕竟,如果有其他的出路,魏齐也不愿意前往秦国避难。退一步讲,就算赵国摄于韩国的压力,不再收留自己,自己也可以北入草原,隐姓埋名。 想清楚了这一点,魏齐一行十数人,就拍马直奔邯郸而去。与此同时,大梁城内的王宫,一名魏国将军小心翼翼地对魏王禀报道:“启禀王上!公子齐已经连夜跑了,臣要不要派人去追?” 魏王居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他们往哪里跑了?” “先往东跑了二十里,然后一路往北,应该是要投奔赵国!” 魏王暗道魏齐一声狡猾,一脸正色地说道:“追自然是要追的!你马上带三千骑兵,兵分两路,一路南下,遇到楚军拦截就回来;一路直接往东,追到齐国边境!” 将军点了点头,一脸恭敬地说道:“臣遵命!” 魏王的潜台词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打算放魏齐一马。如今的魏齐对魏国来说,就是烫手的山芋,要不得,也留不得!这块烫手山芋,魏国已经打算丢给赵国了!赵国不是和韩国关系好吗?魏王倒是想看看,这种好,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 就在魏齐一路策马狂奔,仓皇北逃的时候,燕国,蓟城,一个魏国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落实了。在信陵君的亲自反复游说下,燕国终于愿意出兵十万南下,往燕、赵、齐三国交接的扶柳城集结。 信陵君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也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燕国起初并不愿意插手魏国的事情!毕竟韩、赵、楚三国伐魏对魏国来说,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国可以动用的兵力会逐渐地增加,直到可以把魏国灭掉!如果不是因为和魏国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燕国都想分一杯羹! 但信陵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让燕王相信,魏国保存下来,对燕国的好处要远远超过燕国的想象! 第四十九章秦王之死 秦国,咸阳。 此时的咸阳气氛很是凝重,随着十万秦军覆没于洛阳的消息传来,原本自以为稳操胜券的秦国彻底乱了!秦国再如何坚忍,也受不了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尤其是听信了蔡泽花言巧语的秦王,在发现事情完全不像蔡泽所说的那样,不仅函谷关没有落入秦国手中,韩王更是毫发无伤后,怒火攻心,立时吐血昏迷了过去。客卿蔡泽见势不妙,就欲潜逃,却被及时醒转过来的秦王以欺君之罪枭首,首级悬挂的东市已有三日。 秦王的身子本就不好,因为这件事的打击更是日渐不行。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太子柱衣不解带,整日整夜地侍奉在秦王左右,甚至请道士开坛祈福,却都是于事无补。 因为秦王的病情,咸阳的气氛有些微妙。所有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秦王是大限将至,无力回天了。哪怕为秦王诊治的医师因为妄言被斩杀了数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宗正府上的官员在暗中筹备秦王的丧礼和太子柱的登基大典,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现在的秦国,根本无心山东的战事,哪怕三国伐魏,也不能令秦国提起半分兴趣。 原本与韩国接战的秦国大军已经全都休兵止戈,驻留原地。太子柱也是调集自己麾下的大军,接管了咸阳的城防。咸阳全面执行宵禁,入夜以后,没有通行令牌在街上乱逛,就地斩杀,无赦!喧哗闹事者,杀。无赦! 历史的脚步从来只有往前,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哪怕片刻!即使这个人是天选之人,是乱世枭雄。 四月二十一日,秦王的最终时刻来临。子时刚过,一声悲伤到极致的“王上驾崩了!”的哭号声从王宫深处传来,不久。连绵不绝又沉重异常的钟声在咸阳城上空响彻不停,打破了夜色的宁静!这个时候,尚未入睡的人身子一颤,或露出唏嘘复杂之意,或朝向王宫方向作揖下跪。已经入睡的则是猛然惊醒,有嚎哭不已的大臣,有茫然不知所措的孩童。所有的人都知道,秦国的柱石,秦国的柱梁——秦王。驾崩了! “昭王者,惠文王之子,武王异母弟。少时,好读书,性宽厚,不似惠文王,故不为宣太后所喜。方十岁,遣入燕国为质。时燕后为秦国公主。(对昭王)多有照拂。武王举鼎而死,无子嗣。宣太后愿以公子市为王,行继位大礼。然赵武灵王者,出兵阻之,言大秦非昭王无以为王,否则,赵必伐秦。宣太后乃惧。迎昭王入咸阳,行继位大礼。昭王四年,齐、韩、魏攻楚,王发兵救楚,先破魏军再克韩军。胜之。五年,楚国背秦,六年,王约韩、魏、齐三国共伐楚,杀楚国大将唐昧。七年,以华阳君芈戎为将,伐楚,斩首三万,取楚将景缺首级。八年,拘楚怀王于秦,胁令楚国割巫郡、黔中,怀王不从。王大怒,兴兵伐楚,取十六城,斩首五万。十年,怀王奔走赵国,不容,又奔于魏,亦不容,王乃遣一军收楚怀王入秦。十四年,以白起为将,攻韩之伊阙,取首级二十四万,虏魏将公孙喜。韩、魏请服,魏割河东四百里之地,韩割武遂两百里之地。十八年,以白起、司马错为将,伐魏,取六十一城而返。十九年,称帝,号为西帝,尊齐闵王为东帝。齐国背秦,约诸侯攻秦,王乃去帝号,退山东诸国之兵。二十三年,合燕、赵、韩、魏四国之兵,伐齐,大破之,克临淄。二十四年,伐魏,兵围大梁,韩师来援,破之,赵国班师,乃退!王乃发兵伐赵,破之,取三百里之地。二十八年,伐楚,破鄢城(湖北襄樊宜城)、邓县(湖北襄樊市)、西陵(湖北宜昌市),克郢都,焚楚国先王陵墓夷陵。楚国迁都陈县以避秦。三十一年,伐魏,取两城。三十二年,复伐魏,攻大梁,韩师来援,斩首四万,不克,乃返。三十三年,攻魏,占四城,斩首四万。”——《秦国野史--论被埋没的秦昭王》 太子柱于秦昭王驾崩三日后登基为王,敕令举国戴孝,大赦天下,所有大臣职位一律不变,重臣各有封赏,所有八百石以上官员,被要求系数前往咸阳凭吊先王。 当秦昭王身死的消息传到新郑的时候,韩王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太过得意忘形,韩王都想大宴群臣。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秦昭王的厉害之处。如果不是因为秦国没有一个明确的消灭六国的策略,依照秦国的实力,早就可以完成统一大业,根本轮不到秦始皇来完成这个事业。 当今的秦王乃是秦孝文王,按照原本的历史,他还会守着太子之位十八年之久,以至于十八年后因为太过高兴,只当了三天的秦王就驾崩了。他的儿子秦庄襄王支撑的久一点,但也只是三年而已。真正雄才伟略,可与昭王一较高下的乃是孝文王的孙子,千古一帝秦始皇了。但如果没有秦昭王打下的基业,秦始皇再厉害,也不过是继续加强秦国的霸业而已。中国的历史也会被彻底改写! 眼下的秦国可谓衰落到了极点,秦昭王刚死,新王登基有一大堆需要烦心的事情需要处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谓哀兵必胜,韩国这个时候若是大举进攻秦国,秦国必然同仇敌忾,但若是行欲擒故纵之计,却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哪怕秦国不接受韩国的美意,韩国也可以趁机给秦国上一点眼药水。 韩王如今烦心的是魏齐的事情。自己当初在大梁答应过范睢,要在十年之内为他报仇,所谓君无戏言,韩王现在确实做到了一半。魏国已然就范,须贾也让范睢侮辱了一番,出了一口恶气。但真正下手的魏齐却是如同历史上的那样。逃之夭夭,而且,这一次,依然是赵国邯郸,隐藏在平原君的府邸上。 如果韩国效仿历史上的秦国,那就要把平原君诓骗进新郑。以此作为要挟,让魏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自刎身死。但问题是韩国不是秦国那般为了实现目的不择手段的国家,韩王一直试图维持韩国的仁义之名,借此取信天下列国。一个讲求仁义讲求信义的国家,再强大也有自己的原则所在,至少可以让其他国家不会那么担心韩国的崛起,这也是为何韩国身在中原,为何在这些年没有遭到其他国家联合打压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今赵国依附韩国。虽然只是暂时的依附,但也是依附不是?!韩国如果仗势欺人,强迫赵国交出魏齐,赵国必定心怀忌惮,比韩国料想中的还要早地疏远韩国!这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韩王这些日子很郁闷。 魏王亲自派遣使者前来新郑向自己谢罪,态度客气到了极致。但韩王何尝看不出来,魏国这次故意放走魏齐背后的含义。很显然。韩国和赵国站在一起让魏国颇为忌惮,如果可以用魏齐来离间韩、赵两国。魏国无疑会乐意之至! 韩王自然不愿意上魏国的当,但如果不上当,似乎就不能为范睢报仇。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对于魏齐,韩王心里很有意见。这是一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枭雄,凡事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当魏国因为他遇到麻烦,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命。当其他人对他避而不见,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不仗义。在他咒骂别人不仗义的时候,却是忘了,他有愧于自己的国家!魏齐。韩王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不光是一个承诺,也是韩王不喜欢这样的臣子。但赵国,就是可以得罪的吗?留给韩王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时候,丞相张平却是正在范睢的府上和范睢侃侃而谈,随意说着风花雪月的事情,偶尔掺杂些各地的趣闻。范睢一边从容不迫的应付着,一边想着张平的真实来意。依照范睢的聪明,范睢知道张平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自己的府上。秦王驾崩的消息自己已经知晓,张平却一句不说,魏国的使者被韩王一直拒绝不见,张平一句不说。似乎张平一点不关系这些国家大事。这不符合老成持重的张平的性子。事物反常,必然有妖。范睢自然知道张平所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前戏而已。可是再多的铺垫也要引出真正的话题,所以范睢耐心地等着。 “文兴侯自从来韩后,立不世之功,位列三公,如今又沉冤得雪,大仇可报,实在可喜可贺啊!”张平笑吟吟地说道。 “一切都是王上英明!(范)睢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如今韩国虽然强大,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等臣子还当尽心辅佐王上,立万秋基业才是!”范睢滴水不漏地轻轻说道。 张平笑意更浓,不着痕迹地说道:“就怕功高震主啊!” 范睢神情一凛,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打自己的小报告,也不明白张平是不是暗指自己恣意妄为,恃宠而骄,当下正色道:“臣子功劳再高也是臣子,王上英明,自然分得清其中的是非曲折!” 张平连连点头,道:“以商鞅之贤,辅佐秦孝公割除秦国弊端,使秦称雄于天下,却难以善终。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啊!文兴侯,你说,我们做臣子的,是不是应该为王上分忧!” 范睢皱着眉,有些生气张平用商鞅的遭遇来示警自己,但很快舒展开神色,平静地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自然!否则,要我们这些臣子何用?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张平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说道:“这些话本不该是我来说的,只是我和文兴侯同殿为臣,文兴侯又是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不说的话,怕会让文兴侯以后难堪。” 听到张平如此坦诚的话,范睢的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了些,道:“丞相一家五代相韩,(范)睢心里十分仰慕。丞相但说无妨,古人说的好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张平点了点头。终于吐出了真正想说的话,道:“文兴侯可知,魏齐已经逃到邯郸,隐藏在平原君的府上?” 范睢一愣,这件事自己还真不知道。一刹那间,范睢知道了张平为何方才说那么多话。魏齐不偏不巧地藏进了平原君的府上。这件事无论赵国知不知道,韩国都不大好出面要求平原君交人。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让刚刚和好的韩、赵两国关系生出嫌隙。韩国自然不怕赵国,但问题是魏国也对韩国不满,加上秦王是活活被韩国气死的,三国联合伐韩,韩国如何应对?!甚至于,楚国也会落井下石吧!原本自己希望魏国迫于压力。交出魏齐,眼下似乎看起来,不可能了! 范睢也终于明白,这些天韩王为何对自己避而不见,即使见了也是匆匆忙忙,说不上几句话。想必,韩王也为这件事烦心吧!只是范睢不知道,张平这次来找自己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韩王本人的意思。这两者的差别可大了。可依照范睢对韩王的了解。这件事多半是张平自己的私下主意。 果不其然,张平没等范睢就主动张口承认说:“文兴侯切莫怪罪我多言。这件事不是王上的意思,而是我本人的意思。我是察觉到王上在这件事上有些为难,又一直在苦思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才想着当一回说客。” 范睢苦涩一笑,道:“丞相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睚眦必报了?” 张平心里面认可,嘴上却是言不由衷地说道:“这可不是!街市上的人都说像文兴侯这般快意恩仇的。方才是大丈夫!文兴侯的故事现在新郑百姓是妇孺皆知啊!哈哈!” “如果换做是我有文兴侯这样的遭遇,一定也会如此!只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今魏齐逃入邯郸。王上左右为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若是可以为王上分忧解难,王上一定会挂记在心中。哪日我们犯了什么罪过,或许就可以借此保命,文兴侯,你说呢?!” 范睢默然不语。张平说的自然是正确的,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说的轻巧,做起来却不容易。魏齐是范睢心中的一道坎,这道坎迈不过去,范睢就很难谈得上人生的圆满。魏国明显对自己的话阳奉阴违,故意放走魏齐,给自己,给韩国制造难堪。得罪赵国当然不智,但魏国如此恣意妄为,说明魏国压根就没有被打服气,却也是后患。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彻底消除魏国这个隐患,自己也该游说韩王用兵。有些战争,不能分析眼前的利益和损失,而是要为了维护国家不可侵犯的形象。当自己要求魏国交出魏齐的时候,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韩国。国家的尊严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如今天下皆知我要求魏国交出魏齐方才同意议和,百姓们可能觉得这是我的意思,但其他国家却是认为这是王上的授意。若是没有魏齐,我们就答应魏国的请和,天下还有哪个国家会信服我们韩国!这件事绝对不容商量!丞相,这不是为了我私人的恩怨,而是为了韩国,为了王上!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服,韩国在这件事上有一点点退缩,其他国家就可以逼迫我们韩国退缩更多!” 张平一皱眉,下意识地说道:“应该不至于吧?秦昭王刚刚驾崩,秦国无心中原战事。其他国家哪里又敢得罪我们韩国呢?!” 范睢轻轻吐出两个字:“齐国!” “齐国?不至于吧!”张平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韩、赵、楚三国伐魏,魏国惶惶不可终日,若是魏国被三国吞并掉,齐国岂不就直接暴露在我们三国之下了?!依照齐国的小心,又怎么会坐视我们三国吞并魏国变得更加强大呢?就连燕国,怕也不愿意一个更加强大的赵国出现吧!” 张平想了想,倒也是有这种可能。虽然齐王病重的消息被隐瞒地很好,但韩国还是通过獠牙密卫听到了风声。齐国一直对中原的战事表现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但现在魏国被逼到了绝境,齐国真的会一如既往地袖手旁观吗?!若是齐国联合燕国,虽然这种可能很小,毕竟齐王病重,但也有这种可能。一旦这种可能成真,那楚国、赵国就会被牵制住很大的精力,议和的事情会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言语。这时,范睢府上的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对范睢说道:“大人!宫中来人了!” 第五十章峰回路转 “齐国出兵十万攻打楚国。”韩王甫一见到张平、范睢两人,就告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张平、范睢面面相觑,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齐王不是病重吗?难道这个消息有误?! “楚国要退兵了?”范睢下意识地反问道。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楚国的大军都在鸿沟两岸,泗水流域可谓兵力空虚。齐国这次出兵,可谓打了楚国一个措手不及。楚国攻打大梁的意志怕是会因此动摇了。 韩王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齐国兵锋已经抵达下邳城。景阳将军方才派人告诉寡人,安平侯项承已经按照楚王的命令,率领五万大军急救下邳。五日后,他也会班师返回陈县,要我们韩国早作打算。” 范睢的眉头皱的更深,楚军一旦退兵,大梁附近的魏军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专心对付韩军,形势对韩国变得愈发不利起来。原本楚军有二十万人,这些日子虽然伤亡了五万人,但亦有十五万可战之兵。哪怕楚军调动十万人马前去支援下邳,只剩下五万人在大梁以东,也好过现在在魏国境内不留一兵一卒。 “可否令赵国大军渡河南下,策应我军?”张平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只要赵国大军可以渡过河水(黄河),那就可以打破魏国在大梁以北布置的第一条防线!魏国震惊之余,将不得不把半数的兵力用来截击赵军,韩军的压力也会因此变小很多。 韩王却是摇了摇头,长叹道:“燕、齐两国在扶柳正在云集大军。赵王已经下令南下的赵军集结待命,恐怕,赵国是指望不上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丞相张平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刚刚,景阳的使者和赵王的使者一前一后,如果不是确认使者的身份无误。寡人都要怀疑这是不是魏国使出的诡计!”韩王无奈地说道。 “应该是魏国向燕、齐两国求援的关系,有燕、齐两国的牵制,楚国和赵国怕是要见好就收,不愿意和我们韩国合兵大梁城下了!不过,即使我们退兵,也可以轻易占据河东全郡。这魏国嘛。晚一些收拾也无妨。”张平委婉地说道。 韩国的十五万大军眼下只剩下十三万,大梁现在却是云集了超过二十万魏军,没有楚、赵两国的牵制,伐魏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见好就收,也不逼迫赵国交出魏齐。也不和魏国议和,全取河东郡,怎么看都是韩国眼下最好的选择。 “文兴侯,你怎么看?”韩王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望向范睢。 范睢一脸平静地说道:“魏国在大梁虽有二十万大军,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秦昭王方方驾崩,我韩国没有后顾之忧。燕国在边境屯兵,赵国不敢妄动。齐国伐楚。楚国无力北顾中原。故臣以为,这是我们韩国伐魏的最好时机。河东已然是飞地,王上什么时候攻取都可以。倒是大梁。近在咫尺,如果就此退兵,未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王上不如将李将军、暴太尉麾下的大军主力调到魏国,合三十万大军灭魏。否则,等秦国新君收复民心,重整士气。等赵国消除内忧,赵王威望树立。想要灭魏,难上加难! “灭魏是不是太早了些?”韩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的确。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秦、赵、楚、燕、齐都无心参与到韩、魏之间的战事,只要韩国愿意,是可以按照范睢所说的那样,调集足够的大军进攻魏国。但问题在于,如此堂而皇之地灭绝魏国,是不是会令天下各国惶恐不安?魏国,可不是卫国、郑国、鲁国这样无足轻重的国家!韩国灭魏后,一定会引起连锁反应,事情的发展,会超出韩国的掌控。韩王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范睢语重心长地说道:“王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魏国既然说服燕、齐两国出兵,一定是开出了颇为丰厚的条件。说不定,魏国已然决定倒向齐国。王上想要拉拢魏国讨伐秦国,魏国肯定是阳奉阴违。秦国灭了,对魏国没有半分好处。” “现在,山东各国之所以不联合伐韩,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韩国屡战屡胜,其他国家对韩国心生忌惮,畏惧韩国,谁也不愿意跳出来,第一个反对韩国;另一方面也是韩国以信义著称,言必行行必果。韩国这些年一直讨伐秦国,于山东各国秋毫无犯。但秦国如今死守关中,韩国想要再打秦国的主意开疆扩土可谓难上加难。韩国要想进一步地发展,要么魏、要么楚,现在,一战吞并魏国的机会就在眼前。何况,天下各国都知道我们要魏国交出魏齐才同意议和,若是王上就此退兵,不但令魏国小觑,其他诸侯也会认为韩国不过如此。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如秦国那般,遭受天下一起围攻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大。” “六国伐韩?”韩王喃喃地说道。 这种可能也有,秦国四处征伐,又过于强大,山东六国为求自保,联合起来讨伐秦国的戏码在战国时期上演了数次。但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原因就在于秦国占据关中,只需关闭函谷关,山东六国就没有办法。秦国有的是时间挑拨离间,分解六国联盟。但韩国却不同了,一旦六国伐韩,韩国的压力绝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如范睢所说,用不可侵犯的姿态灭掉魏国,其他国家即使再恐惧韩国,也会因此结盟吧!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都是伴随着血泪和战争,想要和平崛起?那都是天真的想法!韩王早就有思想准备,韩国会被其他国家联合讨伐。只要韩国想要统一天下,这种局面就会发生。但究竟是放过魏国让这种局面来临的更快一些还是灭掉魏国让这种局面来临的更快一些,韩王心里没有谱。 张平则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真若是发生了范睢所说的那种六国伐韩的情形,韩国可没有秦国的那般地利,一个处理不妥,韩国的霸业就会戛然而止了。在其他国家看来,韩国可是很大的一块肥肉呢!足够天下各国来分。韩国的尊严是不容侵犯。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灭掉魏国,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韩国可以在天下各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吞并魏国,其他国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到时候,实力大涨的韩国,面对其他国家的联合攻打,胜算会变得很大。因为至少。韩国可以用魏国的土地来换取时间,行离间分化之计。 “吞并魏国自然保全了韩国的威严,但会不会导致其他国家罢兵,合力讨伐我们韩国?”韩王一脸肃然地说道。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撮合,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魏国一旦亡国。五国若是伐韩,必定要有一个盟主。观天下各国的实力,也只有秦、赵两国可为盟主。但如今秦昭王新丧,秦国内外交困,又素来和山东各国不和,恐怕难为盟主大任。赵王则是年幼,难以令其他国家信服。所以,臣以为。单单是盟主的人选,就足够秦、赵、燕、齐、楚五国争吵的了。更何况,齐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临朝了。齐王病重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五国离心离德,想要真正联合起来对抗我们韩国,没有数年的功夫绝对不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训练百万大军应付各国了!” “齐王虽然没有临朝,但齐国敢出兵十万攻打楚国,又与燕国在边境集结大军。威胁赵国,怕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张平轻声反驳了一句。 “虚张声势。欲盖弥彰。若是齐王真的没事,又怎么会不接见群臣呢?!”范睢淡淡地说道。 韩王脸色一喜。如果齐王真的病重不能理事,加上秦王、赵王都是初登大宝,威望不足,那趁机灭掉魏国,确实是一个天赐良机。当然,这对韩国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一个不慎的话,说不定会因此撑死。只是这个念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些事情,不去搏一搏,终究是不甘心。 “传寡人的命令,第一,送到河东,卫尉李牧接旨后领十万大军,即刻由河东退兵,限十日内返回新郑。太尉暴鸢留守河东,原地驻守待命。第二,到启封,蒙骜接旨后立即分兵,限十日内拿下中阳、榆关、焦城、林县、三亭、长平,灭安陵国。第三,到南阳、汝南,令两地各出兵五万,限期半个月内抵达新郑。” 听到韩王的命令,范睢就知道韩王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十日的功夫,足够李牧的大军从河东折返回来。而蒙骜大军突入到启封城下的时候,中阳、榆关、焦城的魏军败逃的败逃,战死的战死,唯一有可战之力的,不过是林县的七千魏军。至于小小的安陵国,土地不过方圆七十里,一营兵马可旦夕破之。韩王下达这样的命令,不过是为了肃清隐患,韩国可以在李牧大军抵达前,建立一条直通大梁的补给线。毕竟,三十万大军征伐魏国,每一日耗费的粮草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臣等遵旨!”张平、范睢齐声应道。 “丞相,粮草的筹集准备一定要抓紧,这件事还要你和治粟内史、少府那里多多努力!”韩王叮嘱道。 “臣一定鞠躬尽瘁,不负王上托付!”张平打了包票。 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范睢说道:“此次用兵,事关国家兴衰!御史大夫一定要掌握好百官的动态,万不可让手下的官员被其他国家收买,走漏了风声!” 范睢亦是正色回道:“臣一定兢兢业业,以全王上信赖!” 整个韩国因为韩王的一道道诏令而变得忙碌起来,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分赴全国各地,传达韩王的旨意。韩国隆隆的战争机器刚刚有停歇的迹象,却因为秦王的驾崩而悄然运转的更加迅速。 最先收到韩王命令的是郎中令蒙骜。自从接到韩王按兵不动以等韩、魏议和的命令后,蒙骜和麾下的十三万大军显得有些无聊。隔着丹水就是雄伟的大梁城,大梁城下。魏国十数万大军的帐篷连绵数十里,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守卫着大梁城。因为两国的士兵都知道两国议和在即,气氛也因此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韩国将在十几日后退兵回国。只要魏国可是及时找出不知道藏匿在何处的魏齐。 眼看着攻破敌国国都的功绩就在眼前,蒙骜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错过,自然心情很是不爽。如果是十日前,凭借蒙骜的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冲破魏国沿着丹水布设的防线,毕竟。那个时候,在大梁城外的魏军不过只有三四万人,哪像现在,足有十五六万之众。 当蒙骜接到韩王的命令,要求在十日内拿下中阳、榆关、焦城、林县、三亭、长平七邑。灭安陵国后,蒙骜喜笑颜开。只是,蒙骜还以为是韩王不满意魏国议和的速度,想要拿下鸿沟以西的魏国所有城邑,教训下魏国。根本就没想到,韩王这是要肃清残敌,建立粮道,为灭魏准备的节奏。 传令的韩王使者让蒙骜屏退了左右侍卫。把韩王真正的意图告诉了蒙骜后,蒙骜才恍然大悟。这十日的时间看似很多,却也要抓紧。蒙骜可不想自己被李牧小觑。蒙骜知道。依照李牧雷厉风行的性子,肯定会带领羽林军和虎贲营先赶过来,抢这些微不足道的功劳。自己若是慢了,不对,是李牧太快的话,自己到手的功劳就会没了。 所以。一送走韩王的使者,蒙骜就召集了全军校尉以上的将领。告知了韩王的命令。当然,真正的意图被蒙骜隐瞒了。蒙骜只是说,魏国有意拖延,不愿意交出魏齐,韩王要给魏国一些颜色瞧瞧。 校尉们已经憋得狠了,听说这个命令,自然大喜。韩国大军就是由榆关、焦城一带突破魏军防线的,这两座城邑早就吓破了胆,长平也被楚国攻克了,眼下楚国大军刚退,长平几乎没多少魏国守军,这三座城邑几乎可以传檄而定。中阳、安陵国不过是弹丸之地,拥兵不过四五千,真正可以给韩军制造些许麻烦的,不过是林县的七千魏军而已。 众多校尉争着抢着,又是论资历又是下包票抢走了攻占这几个城邑的名额。得到的自然是欣喜若狂,失去的也没有多么沮丧,因为蒙骜暗示,如果魏国最终不愿意交出魏齐,那这些人麾下的军队将成为渡河攻打大梁的第一波军队! 河东方面,几乎是和南阳、汝南在同一时间接到韩王的命令。韩王的使者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在安邑城下找到暴鸢、李牧两人。结果事与愿违,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暴鸢、李牧身在盐氏城,也知道了除了安邑和安邑东北角的数个城邑,魏国在河东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两人和麾下的十五万大军之所以不攻打安邑,而是把安邑以西的所有城池全部攻占下来,居然是想给魏国集结的时间,好一举消灭魏国的河东的势力,免得费力。 得知韩王的决议,暴鸢和李牧相视一笑。魏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好打的多,河东的魏军更是不堪一击。当初那支威风凛凛的魏武卒早就没有了踪影,魏国又没有什么大将,现有的将领循规蹈矩,小心地或者说胆小的过分,完全不是韩国的对手。范睢身为韩国的御史大夫,暴鸢和李牧两人尽然不知道范睢如此凄惨的过去,不过,范睢如此快意恩仇的作为很合军人的脾胃。加上秦昭王驾崩了,秦国现在是小心翼翼地戒备韩国,又哪里敢打韩国的主意。所以,对于韩王决议攻打魏国的提议,暴鸢和李牧两人都没有反对!只是,暴鸢很反对韩王把自己留在河东,早知道韩王要让自己镇守河东和魏军对峙,暴鸢觉得自己就应该拼着伤亡,拿下河东全郡。这样,也可以意气风发地挥兵直捣大梁! 只是,君令难违,暴鸢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目送李牧领着十万大军南下,借道新郑,前往魏国。李牧大军一走,除去各个城邑需要留守的士卒,暴鸢的手下居然只有两万大军。这两万大军,自然是无法攻克魏国重兵把守的安邑,但给魏军添一点烦恼还是做得到的。想到这里,暴鸢有了自己的主意。 暴鸢如此积极主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暴鸢虽然是韩国的三公之一,地位尊崇,但李牧和蒙骜之流乃是韩国的后起之秀,中流砥柱。暴鸢的年龄大了,也不知道还能驰骋疆场多少年,自己的爵位不努力的话,也就是侯爵了,但也许是深感侯爵和君爵的跨度太大,韩王又细分了侯爵的级别,为县、乡、亭三种。暴鸢可不想自己这个军方第一人的爵位被李牧、暴鸢赶超过去!(未完待续) ps:注意铺垫啊! 第五十一章大梁之战(上) 魏国,大梁。 载誉而归的信陵君受到了魏王率领群臣出城十里相迎的待遇。如今,魏国上下谁不知晓,是信陵君力挽狂澜,说服了齐、燕两国出兵救魏。楚国大军已经开始撤回,赵国大军也掉头北上,三国伐魏的危局几乎在一夜之间被破解。眼下,韩国大军虽然还滞留在魏国境内,但知道大势的人都清楚,失去了助力的韩国面对二十万魏军层层设防的大梁,已经失去了把握。用不了多久,韩国也会灰溜溜地退兵。 至于河东,魏国君臣一番商议后,决定忍痛让给韩国。毕竟,河东已然是魏国的一块飞地,而且最重要的函谷关又落入韩国手中,再防守河东已经没有必要。如今的形势对魏国这么好,魏国已经决定拒绝韩国的要挟,不再和秦国拼消耗,让韩国得利。 事情也似乎按照魏国的预期发展,韩国再也没有派遣使者催促魏国交出魏齐,河对岸的韩军甚至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囊,似乎准备撤军。一切迹象都表面,韩国决定心照不宣地拿下河东,结束和魏国的这场冲突。 对于臣子提出的趁势渡河攻打已生退意的韩军,魏王很果断地拒绝了。心力有些憔悴的魏王根本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楚军撤退的时候,魏王下令不得阻拦,韩军现在准备撤退,魏王也不准备阻拦。 八日后,魏国收复襄陵,襄陵以北,再无一名楚军。魏国的斥候在襄陵以南五十里的一座城邑发现了数量不下五千的楚军,这意味着。楚国只是恢复了魏、楚两国开战前的国土。楚国也是暗示着,愿意平息和魏国的这次争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次魏国都得不偿失了一把,侵占的楚地被楚国收复了,魏国还失去了富饶的河东郡。险峻的函谷关,这还不算损失的十数万大军。 魏国却是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悄然而至。 原本雄伟险峻的林城此时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城外两百步内,几乎遍布着尸体,有魏军的。但更多的是韩军的。按照道理来说,死守不出的魏军是不会在城外留下尸首的,出现这种情况,正是因为林城已然失守。韩军在付出了一万五千人的伤亡代价后,终于成功地攻克了林城。七千魏军成了林城的陪葬。 在攻进林城的一刻。蒙骜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林城魏军的顽强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如果不是有城内的细作配合,韩军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大军。好在,在李牧大军到来前,自己完成了韩王交予的任务。安陵国开城投降,自安陵君、上大夫唐雎以下百官,皆降。丹水以东,魏国没有一兵一卒的存在。 韩军攻克林县次日。韩王的车驾悄悄抵达林县,治粟内史刘光、卫尉李牧、羽林军校尉韩腾、虎贲营校尉朱亥、南阳郡郡尉魏辙作陪,统领大军共计二十一万人。其中,一万人是韩王的亲军。 韩王的驾临在此之前完全没有透露一丝风声,很显然,灭魏这么重大的事情,韩王不放心,打算亲自指挥。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韩王在没有继位为君王前,就屡屡带兵南征北战。单单就战绩而言,其实不下于韩国任何一人。华阳大捷是韩王指挥的。野王之战,攻取三川、南阳之战,亦是韩王指挥的。虽然这些年韩王习惯站在幕后,好让李牧、蒙骜之流发挥自己的才能。但也正是众人的才能在伯仲之间,造成了众人彼此争强,谁也不愿意担任副将,唯一可让众人心悦诚服担当主将的暴鸢又在河东防备秦、赵两国,韩王也就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臣蒙骜见过王上!”蒙骜带着一干校尉,一看到韩王的车驾过来,就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 韩王笑着点了点头,道:“爱卿请起!诸位为我大韩开疆扩土,皆是大韩的功臣,大韩的栋梁!” “谢王上夸奖!此乃臣等本份。”众人齐声回道,显然是做过排练。 虽然已是五月,白日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要安排一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扎营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因此,韩王命令各营校尉依照出征前编好的次序各自扎营结寨,今日权且在林县休息。韩王则带领治粟内史刘光、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南阳郡郡尉魏辙、羽林军校尉韩腾(即原本历史上灭掉韩国的内史腾)、虎贲营校尉朱亥进城一同议事。 端坐在主将位置上的韩王当仁不让地先让蒙骜介绍如今的魏国形势,以便众人集思广益,商讨如何讨伐魏国。也好分工合作,事半功倍。韩军虽有三十万之众,但战争不是儿戏,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能完全决定战争是胜负,战争的策略才是关乎一场战争成败的关键所在。 蒙骜对此显然早有准备,虽然没料想到主将会是韩王,但亦是侃侃而谈道:“如今楚国已经退兵到襄陵以南,魏、楚两国的边境恢复到三个月前的情况。大梁大概派出了两三万的兵力南下收复雍丘、襄陵等地。如今大梁城内外的魏军当在十八万人到二十万人之间。魏军沿着丹水构筑了两道防线,南北长约三十里,在上游,亦有数量在五千人以上游骑。我军想要渡河,势必会惊动魏军。” 韩王无悲无喜地点了点头,道:“魏国这几个月损失的大军当在十三四万,大梁附近集结的魏军又有二十多万,看来,魏国把举国的精锐之兵都调到了大梁啊!其他地方势必空虚,我们有没有利用的可能?” 蒙骜理解了韩王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能!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道到大梁腹背,就必须借道楚国,否则,这丹水就是必经之路。对于大梁,只能是强攻了。” 韩王点了点头,没有强求,阳谋就阳谋吧,韩国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士气上都远胜魏国,可以以堂堂正正的手段击败魏国。魏国现在对丹水以西的动向一无所知,而且,蒙骜令人摆出的撤兵架势已经成功瞒过了魏国。魏国现在正等着韩国主动退兵呢! “适合渡河的渡口有几个?”韩王追问道。 蒙骜指着舆图说道:“总共有三个,这三个渡口最少的也有两万魏军把守。” “两万魏军”,韩王楠楠说道,不经意地看向魏辙,问道:“南阳舟师最快多久可以到达?” 临行前,韩王已经考虑到魏国会沿着河水设防,特地调派韩国成军最早的南阳舟师北上颍川,支援大军渡河。从南阳到颍川,走水路的话要绕一个很远的道,好在,韩国在一年前就考虑到以后要攻打齐国、魏国,在河水上也开始操练舟师,所以,三川郡战船是不缺乏的,缺的是能征善战的舟师,毕竟,舟师不是短期内可以促成的。而南阳舟师正好可以出人,颍川舟师出船,扬长补短。 魏辙略一沉吟,回道:“按照行程,最迟两天后,南阳舟师就可以抵达成皋。” 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虎贲营校尉朱亥说道:“寡人有意派虎贲营北上中阳,让南阳舟师在中阳接虎贲营渡河。朱亥,你有没有信心为寡人夺下一个渡口并坚守到至少十万大军渡河?” “启禀王上!只要南阳舟师可以把虎贲营接到对岸,虎贲营保证可以完成任务!”朱亥大声说道。 蒙骜张口想要提醒对岸的渡口至少也是两万人,而且,一旦渡口遭到攻击,魏国可以在三个时辰内增派四五万大军,虎贲营虽然装备齐整,是精锐中的精锐,但却只有一万人,这个任务会不会太艰巨了?但想到韩王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想要说出去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立即传寡人的命令到成皋,南阳舟师接令后两日内抵达中阳,送虎贲营渡河,待虎贲营拿下渡口后,南阳舟师再南下接应大军渡河攻打大梁。朱亥,你即刻北上中阳,不得有误。” “喏!”朱亥大声回道。虽然林县到中阳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一日即可抵达。但虎贲营马上就要深入敌后,面对二十万如狼似虎的魏军,朱亥知道,自己和虎贲营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 “粮草筹备地如何?”韩王对治粟内史刘光问道。 韩王这次之所以把治粟内史刘光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解决粮草补给问题。眼下韩军还没有渡河,这个问题还不严峻。一旦韩军越河深入魏国境内,粮道越来越长,补给会变得愈发困难。 刘光恭敬地说道:“三十万大军一月所需粮草为十五万石,如今臣已经筹措了二十万石粮草,囤积在边境上。后续的三十万石粮草正在陆续转运!王上权且放心!大军无论攻打到哪里,臣的粮草也会送到哪里!” “这就好!这就好!”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众人戏说道:“趁着虎贲营还没拿下渡口,我们商量下,如何拿下启封这座城邑!寡人可不想留着一座启封城在我们背后捣乱!”(未完待续) ps:明天两到三更补今天欠下的字。求个推荐! 第五十二章大梁之战(中) 魏国,大梁。 韩军撤退的消息让魏国上下欢欣鼓舞,丹水南岸,再也没有一名韩军的身影。在派出了小股的斥候,确定韩军是真的撤退后,魏国终于展现出迫不及待的心情。魏王以郎中令卫庆为将,领兵五万,渡河接收被韩国丢弃的城邑。 五万魏军一路直奔启封城,任谁都知道,和大梁失联已久的启封城多半是凶多吉少,但也不排除晋鄙创造奇迹的可能。无论如何,晋鄙为了大梁保卫战,牺牲颇多,又乃魏国第一名将,魏王当然不愿意晋鄙出事, 当晋鄙看着五万魏军抵达的时候,感动地几乎流泪。城外围困自己的韩军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大梁援军抵达的速度之快,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魏王还是很挂念自己的。魏国的主力大军在自己坚守启封的这段时间,应该完成了集结,韩军兵力不足,只能见好就收,撤退回国。 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神形憔悴的晋鄙,郎中令卫庆露出钦佩之意,感慨地说道:“将军是立了大功的!收复失地一事,就交给末将吧!” 晋鄙点了点头,凭借启封城内一万残军,还真的只能把这个功绩让给卫庆。自己完成了魏王交代的任务,也该回大梁向魏王述职了。不过,晋鄙还有一个问题,所以好奇地问道:“韩军怎么退的这么快?” 郎中令卫庆笑着解释道:“齐国出兵十万攻打楚国,楚国不能支撑,已经撤退回去了。燕国又和齐国一道,在边境集结了大军。赵国南下的意志本就不坚决,出了这么一档事,自然兵无战意将无战心。少了楚国、赵国的帮忙,韩国又不过是十多万大军,我们大魏却在大梁附近集结了二十多万的大军。韩国素来谨慎,又怎么不会退兵呢?!只是可惜,河东我们是保不住了。如何修补和韩国的关系,着实让人头疼啊!” 晋鄙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魏国算是逃过一劫。只是韩国尽在咫尺,韩国这次也算是吃了一个暗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只能是从长计议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晋鄙一脸平静地说道。 郎中令卫庆不语,默认了晋鄙的说法,稍后道:“如今看到将军安全,王上的心可以放下了。庆这就派人去大梁告诉王上这个好消息。庆观将军麾下士卒疲惫不堪。不如就地休整,庆拨一万大军驻守启封城如何?” “如此甚好!只是这一万残军,还是由我带回大梁吧!”说到这里,晋鄙的脸色略显尴尬,又道:“守城之时,全军上下已有死志,非常之时难免采取非常手段!这启封城的民心,只能是劳烦郎中令重拾了!” 郎中令卫庆明显一愣。略显疑惑道:“这个自然!只是,这民心” 晋鄙连连摆手,道:“这件事。等进了城,郎中令就知道了!我累了,就不叨扰郎中令了。” 说完,晋鄙竟是只留下一名副将交接城防,自己带领着整装待发的一万魏军直奔大梁而去。 郎中令卫庆带着疑惑进入了启封城。一进城门,卫庆就近乎呆住了。这哪里还像一座城邑。里面完好无损的房屋十不存一。坑坑洼洼的街道,两道环形城墙模样的防御线。到处是杂物,城内的百姓面无表情。有表情地则是极度狂热,喊着老子有钱、老子有钱等痴狂的话。卫庆一看就知道,这明显是战争的后遗症。 想来,晋鄙为了守住启封,奉行了全城皆兵的策略,否则,万不会出现城内百姓如此稀少的情景。这种竭泽而渔的策略只会换来一时的强大,但战争的创伤绝不会那么容易修复。这也从侧面说明,当时韩军给启封城内的守军压力是多么大。郎中令卫庆在心里暗暗想道,怪不得晋鄙逃也似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看来,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一座被自己亲手“摧毁”的城池,也不忍心看。 卫庆却是不知道,就在数日前,启封城内发生一场动乱,一部分觉得守城无望的军官联合不少百姓一起叛乱,晋鄙用了铁血手段,及时地镇压住了。但随即引发的营啸几乎完全摧毁了启封城。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少魏军都发疯了,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杀去。这直接导致了原本三万人的大军堪堪剩下一万初头,百姓更是几乎死光。 事情的起因简单地令人发指。因为晋鄙军功至上的策略,不少胆大包天的地痞有了表现的机会。有了甘愿用身体交换粮食的妇人后他们还不满足,居然还把魔爪伸向了落魄的启封商人的女眷,不少当地守军的家属也受了殃及池与之害。任何人也不能否认商人的能量,当越来越多的人沦为利益受害者,自然而然会形成一个利益联盟。原本有韩军猛烈地攻城,所有的人还能约束,但随着韩军主动后撤,围而不攻,无处发泄的魏军彼此大打出手。外来守军和当地驻军的矛盾,普通青壮和魏军的矛盾,商人、百姓和魏军的矛盾,在有心人士的挑拨下,终于爆发了。 当黑暗中,一些想开门向韩国投降的“魏军”向身边的袍泽挥舞起手中的武器,一切都乱了。他们叫嚣着晋鄙不死,所有的人都要为晋鄙陪葬的口号,在各个城门发起倒戈。处于极度压抑、恐慌情形下的魏军自然而然地发生营啸。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受够了,往日里还有女人、美酒供大家麻痹自己,但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情形下,面对狰狞着想要杀死自己的“袍泽”,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杀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甚至往日里那些对自己大呼小叫,欺负自己的袍泽、长官也成了每个人泄愤的对象。反正启封城已经乱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每个人只想发泄出蓬勃而出的战意、杀意。 晋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更关键的是,唯一还能保持理智的军队不过七八千人。晋鄙敢肯定,如果自己敢命令这七八千人出去平乱,绝对会被撕得粉碎。所以,晋鄙也只能是任由两方杀得差不多了,才出面平息。而这个时候,战力最弱的百姓几乎已经死光。好在,韩军一直没有攻城的迹象,倒是没有给晋鄙制造更大的麻烦。 晋鄙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郎中令卫庆,卫庆却以为启封城战损这么大,是因为韩军的攻势太强的缘故。按照正常的攻城战损比,韩军怕是牺牲了七八万人。一时之间,卫庆对晋鄙居然生出了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由大梁到启封城的驰道,西面乃是逢泽,不通道路,东面则是鸿沟,人马亦不能行。在抵达启封后,郎中令卫庆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只是留下三千大军驻守启封,自己则亲自带领剩余的四万多人直奔榆关、林县。按照魏王的命令,郎中令卫庆将在这两个地方加固边境的城防,修筑长城,以防止韩国的再次入侵。 北上的晋鄙出了启封城后,一口气狂奔了三十里才停下了脚步。身后那座城邑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呆的了,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晋鄙下令杀光了所有知道内幕的百姓,唯一幸存下来的,居然是疯了的或者傻了的百姓。这是晋鄙第一次这么残忍,但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可以,晋鄙宁愿启封失守,自己战死沙场。只是,真正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晋鄙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舍不得,比如名利、比如家人。 一路无事,晋鄙派出的斥候不断地禀报前方没有敌情。一切都似乎证明,韩军这次是真的退了。晋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一个河东加上函谷关,韩国实在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自己早就建议魏王不要轻信秦国,结果魏王一意孤行,落得现在这种得不偿失,自吞苦果的结局。魏国想要崛起,似乎越来越难了。 惊喜总是不经意来临,危险也是如此。就在晋鄙决定扎营的时候,却是发现副将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晋鄙神色一凛,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可千万不要如此啊!晋鄙很清楚,为了摆脱心里的阴影,自己麾下的一万大军可是一路疾驰,用了不到半日的功夫就行进了五十里。如果这个时候遇到大股敌军,那是万万不能敌的。除非,对方的兵力源远逊于自己。可明明,郎中令卫庆的五万大军一路侦查,没有发现敌情!晋鄙自我安慰道,也许,自己的多心了。 可副将接下来的话打碎了晋鄙的侥幸,“将军!大事不好了!派出去侦查情况的斥候只活了一个回来,他临死前说前面有五六万韩军!”(未完待续) ps:努力码字中 第五十三章大梁之战(1) “这怎么可能?!”晋鄙下意识地吼道。 但晋鄙随即意识道,唯一可以和自己对质的斥候居然在禀报完这个军情后就死掉了。斥候是不可能骗自己的,晋鄙只能说服自己面对必死的局面。一万疲惫不堪的魏军vs五六万以逸待劳的韩军,哪怕是孙膑、吴起代替自己指挥,也是必输的局面。后退吗?恐怕还没跑多久就会被身后的韩军追上。韩军既然算准了自己会出城北上大梁,自然也会做万全准备。自己的斥候发现了韩军,并全部战死,自然说明了韩军也发现了自己。逃跑的计划被第一个筛除了。 可是不逃跑的话,拿什么来应战?晋鄙望着气喘吁吁的麾下士卒,看不出一点可以获胜的希望。如果有城墙作为依托,甚至是有营寨作为屏障,魏军转圜的余地也会大很多。但现在,只能是呵呵了。 倒是副将在一旁出谋划策道:“将军,前方四五里处有一个山坡。现在结营扎寨已经来不及,我们还是先冲上山坡再作计较吧!” 晋鄙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么办!另外,派一百名斥候向前侦查,本将要知道对面韩军的一切,是谁领兵,有没有骑兵,所有有用的信息,本将都要知道。再派十人返回启封,向卫将军求援!” 副将领命下去了。晋鄙却是要过舆图,死死盯着自己大军在舆图上的位置,想着如何拖延时间。 眼下距离天黑尚有一个时辰,依照斥候前出三十里的侦查范围,算上返回需要的时间。韩军主力距离自己也就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如果有骑兵的话,须臾可至。再往前四十里就是逢泽的范围,韩军在己方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显然是对自己大军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而郎中令卫庆的五万大军之所以没有遇到这股韩军,想必是韩军隐藏地很好。而能够供韩军埋伏的地方。不过是宽四五十里的逢泽。韩军有意放过卫庆的五万大军,而选择对自己的一万大军下手,不仅有不想打草惊蛇的念头,也有全歼魏国在鸿沟、丹水对岸所有魏军的想法。 想清楚了这些事情后,晋鄙的脸色变得愈发阴冷。很显然,韩国这次所图不小。楚、赵两国的退兵都没有打退韩国复仇的决心。韩、魏两国这次是不能善了了。如果韩国的野心够大的话。甚至也会有另一支韩军在启封以南等着卫庆的五万大军自投罗网。晋鄙强令自己抛开自己这些不好的念头,登上这座周围的唯一制高点,盘算着如何防守。完全守到卫庆的援军抵达是不现实的,晋鄙只希望,至少。要坚守两个时辰等天色完全黑下去,也好组织兵力突围。 晋鄙的斥候返回的速度要比晋鄙想象的还要还快一些,任谁自己的身后有一万骑兵追杀你的时候,想慢也慢不起来。晋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精锐的斥候就在北方不远处被韩军一一射杀却无能为力。魏军的士气如同晋鄙的心一样,瞬间沉到谷地。 “羽林军?”晋鄙喃喃地说道。 再没有比羽林军更精锐的骑兵了,这句话不仅仅在韩国适用,在各国也是同样适用。羽林军的选拔要高于当初魏武卒的选拔,当初。凭借魏国无可比肩的国力,也只是堪堪可以养活十万魏武卒而已。骑兵的消耗要远大于步卒,尤其是羽林军当中还有三千重骑兵。所以,韩国的国力虽强,但羽林军的规模也只是定在了一万人的规模上,顶多增加了三千预备役的羽林军,平时常伴韩王左右。 巨大的财力堆积出来的羽林军自然有绝佳的战力,这一点。也是实战检验出来的。最经典的一次战役莫过于去年,韩国羽林军奔驰千里偷袭武安。赵军组织起来的一个三万人的步兵方阵居然被羽林军生生冲垮。三万赵军大半战死,少部分幸存下来的赵军。也是谈羽林军色变。 如今,一万羽林铁骑向自己杀奔过来,晋鄙陡然色变。就凭借手下的一万筋疲力尽的魏军和仓促间还没建好的防线,可以抵御一万羽林军的冲击?那是做梦!主将都已经是这般想法,手下士卒的想法可想而知。面对隆隆的铁骑,魏军的防线如同纸糊的一一般被羽林军捅破,穿阵而出,再捅破,再穿阵而出。仅仅过了一刻钟,魏军就崩溃了。残存的数千魏军哭着喊着,摸跌滚爬地往四处奔跑,最终被羽林军一一射杀。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晋鄙原本还想投降,但尚未来得及实施,就被羽林军的箭雨射杀。 当羽林军校尉韩腾意识到这支魏军居然是魏国名将晋鄙率领的,顿时下令停止射杀逃窜的魏军,想要生俘晋鄙。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当韩腾找到晋鄙的时候,只找到晋鄙惨不忍睹的尸体。之所以说惨不忍睹,那是因为尸体经过无数战马的践踏。魏军降兵还是通过晋鄙的服饰和佩剑认出了“晋鄙”。乱军当中,已经不知道是谁立下了这个大功。射杀晋鄙的功劳只能是羽林军平分了。晋鄙也成为第一个死于羽林军手下的六国名将。 一个时辰后,这场短暂的战斗宣告结束。一万魏军除了数百幸运儿被俘虏,其余全部战死。而羽林军付出的不过是不到一千人的伤亡。这固然有羽林军强大的战力因素在里面,也有魏军猝不及防又疲惫不堪的原因。 虎贲营北上中阳后,韩王就制定了引诱魏军渡河的计划。布设在丹水沿岸的韩军大张旗鼓地退兵,实际上却是暗暗绕到逢泽对岸,隐藏在树林之中。大意的魏军果真上当,只顾着救援启封,却忽视了沼泽深处隐藏的韩军。只是,韩军没有想到,魏国居然大意到一下子派出五万大军。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韩腾只能是放郎中令卫庆的大军通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丢了芝麻捡了西瓜,晋鄙这个魏国名将竟然自投罗网。另一方面,则是韩王亲自率领大军在启封以西埋伏起来,只等魏军大意之下,出城追击的时候,韩军趁其不备奇袭启封。启封发生兵变的时候,城外的韩军主力其实都已经悄悄撤离了,阴差阳错之下,倒是错过了拿下启封城的绝佳机会。 就在晋鄙大军遭遇羽林军的时候,卫庆也遇到了麻烦。素来谨慎的卫庆自然不会犯下半日疾驰五十里的错误,毕竟从启封到韩、魏边境,不过才七十多里。虽然各种情报表明韩军依然撤退回国,但连夜赶到边境终究不是稳妥的举动。所以,卫庆带领四万七千人的大军南下不过四十里就打算安营扎寨。如此,第二日中午前,也能抵达林县。只可惜,被派到林县通风报信的斥候迟迟没有回来,韩军的斥候倒是出现在卫庆大军的视野。与此同时,身后的启封城递来紧急军情,超过三万大军攻城,启封告危。 卫庆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中计了,否则,韩军怎么偏偏在启封守备空虚的时候发动攻势?!可是细想一下,又不符合常理。毕竟,自己的主力距离启封不过四十里,骑兵须臾就可抵达,就算是步卒也不过是耗时两个时辰而已。自己完全可以来得及救援启封城。韩军应该不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卫庆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斥候传来的消息都是称韩军已经退兵回国,这三万韩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种种的不合常理让卫庆心生忌惮。卫庆大胆推测,三万韩军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但居然故意放启封守军来报信,这本身就存在问题。莫非?莫非韩军故意引诱自己回援!卫庆甚至可以想象,如果换一个人,带着大军回师启封,势必疲惫不堪,面对三万以逸待劳的韩军,胜算又有多少呢?!何况,这三万是最少数字,也许有更多的韩军在身后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想通了这一点的卫庆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援,而是下令全军安营扎寨,防备韩军的偷袭。启封城当然要救,但却不是现在救。在韩军没有露出马脚前,卫庆不愿意拿四万七千人的性命开玩笑。上百名斥候被撒到四面八方,查看有无韩军的埋伏。剩余的魏军则是如临大敌,用飞一般的速度安营扎寨。 韩军斥候自然是很快把这个消息禀报给身在林县的韩王,韩王见自己的计划被对方识破,也没有沮丧。自己有大军二十多万,是魏军的五倍,不用阴谋诡计也能全歼这支魏军,无非是多花些功夫罢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支魏军合围,以最快的速度全歼,韩军也好在虎贲营抢占渡口后渡过丹水,攻打大梁。 韩王一声令下,埋伏在魏军二十里外的韩军纷纷露面,有条不紊地直奔魏军所在。(未完待续) ps:还有一章! 第五十四章大梁之战(下) 这一夜对卫庆和麾下的四万七千人的大军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韩军果真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在发现魏军没有中计后,一一现身。营寨外的韩军数量几乎以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韩军的人数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打起的火把把这一方天地照的通亮!卫庆装作若无其事地巡营,但回来后却是不停地擦着冷汗。魏军营外,连绵数十里皆是韩军的营帐。韩军的数量粗摸估计,也在二十万以上。只要韩军没有虚张声势的话!韩军没有出声,但这种宁静让魏军觉得愈发可怕。一支人数在二十万以上的军队,需要怎样的纪律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样的军队,又会有着怎样的战力! 次日,几乎天刚刚一亮,卫庆就登上连夜令人赶制的瞭望台上。即使站在高达七八丈的瞭望台,卫庆都无法看到韩军营寨的边境。卫庆可以看到的,就是无数升起的炊烟。韩军用过饭食后悔做什么,卫庆用屁股想也知道。 怎么办?!自己这支大军被二十万以上的韩军包围,没有人给大梁通风报信,等大梁意识到自己被包围,怕也是三日以后了!即使大梁知道了自己被包围的消息,想要解围的话,也至少需要将近二十万的大军!这几乎是大梁附近所有的兵力!大梁甚至会因此没有兵力驻守。 这还只是解围的前提!能不能解围还要看援军能不能击退韩军。如此大的冒险,魏王会选择做吗?卫庆心里暗暗盘算了下,得出的结论是不会!因为魏国不可能承受这么大的风险!魏军若是能击退韩军还好说,但如果全军覆没了,大梁这座不设防的城池几乎会被韩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魏国也就灭国了。所以。在自己这支大军被二十多万韩军包围的一刻,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突围出去,渡河返回大梁。没有第三种选择! 魏军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地用过了早餐,整个魏军大营弥漫着一股分外悲凉、悲壮的气氛,魏军的状态可以用心若死灰来形容,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能够没心没肺用餐的魏军屈指可数! 如卫庆意料的那般,韩军果真派出了使者来游说自己。韩军自然可以吃掉自己这支大军,但怎么也要付出上万的损失。用兵讲求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自己这支大军,韩国自然会很愿意。 同时。卫庆也实在好奇,韩国原本十二三万的兵力怎么会激增到二十万,韩国如此兴师动众,所图必定甚大。哪怕为了试探韩国的目的,卫庆也要见一见韩军的使者。 卫庆知道双方的实力悬殊,也没有使出下马威。韩军使者似乎很是“感动”,送出了两个大礼,以表谢意。只是,当卫庆手下的校尉打开两个匣子的时候,大惊失色之后。拔剑怒指韩军使者,就要斩杀对方。大帐内的其他魏军校尉也是表情各异,有瞠目结舌的。有心怀凄凄的,有目眦尽裂的。 韩军的礼物之所以让大帐内的所有人如此震惊、愤怒、悲伤,原因就在于匣子中盛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两个首级。一个首级是魏国名将晋鄙的,另一个则是留守启封的魏军都尉的。晋鄙的首级是被韩腾令人连夜送过来的,留守启封的魏军都尉的首级则是尚有余温。这说明了两件事,晋鄙和麾下的一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另一个则是启封已经失守,魏军唯一可能性比较大的退路已经成为笑话! 卫庆心头涌上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晋鄙战死了,启封城丢了。接下来就是自己这支大军全军战死吧!韩军这是*裸地威胁自己啊!卫庆也想斩杀对方泄愤,但理智阻止了自己!杀晋鄙的。克启封的,又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杀了对方也是于事无补,只会激怒韩军,让自己这支大军覆灭地更早更快!所以,心头虽然不快,但卫庆还是喝止了暴怒的手下。 韩军使者微微一冷笑,用恭敬地语气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魏国日薄西山,魏王又身负不仁不义之名,诸位皆国之栋梁,何不改投我们韩国!诸位若是愿意改换门庭,韩国必定以礼相待,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一上来,韩军使者就毫不避讳地表达了韩国的招揽之意,其语气虽然恭敬,但神色间却是隐隐有挑衅之意。 “忠臣不事二主!使者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韩军杀我魏国名将,犯我魏国城邑,眼下虽然身陷重围,但本将也不愿改志!”卫庆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太极,语气虽然客气,但拒绝之意很显然。 “就是!我们魏国都是好男儿!怎么会投降!” “士可杀不可辱!要小爷的命,尽管来取!要小爷溜须拍马,卖主求荣,休想!”卫庆麾下的校尉们纷纷表态。 韩军注意到虽然所有的人都是拒绝,但气氛却不是方才的剑拔弩张。尤其是卫庆刚才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说死,什么叫‘韩军杀我魏国名将,犯我魏国城邑’,如果自己可以自圆其说,给对方台阶下,对方的语气就会松动。韩国是强大不假,但也不至于王霸之气一挥,就令其他国家的将领俯首帖耳,争着抢着要投靠。毕竟,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韩国也不会喜欢一遇到糟糕的情形就改换门庭的人,这么没有节操的人,既然可以卖主一次,也可以卖主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 “韩、魏两国本来交好!魏国有难时,屡屡出兵相助魏国的,不是赵国,不是齐国,不是楚国,而是我们韩国!韩国上下,一直视魏国为兄弟之邦!此次洛阳会盟,韩王也邀请了魏王参加,为的就是三晋共抗秦国,维护中原地区的和平!这件事,对魏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结果呢?!魏国为了一己私欲,魏王恩将仇报,放秦国十万大军由函谷关入中原,兵犯洛阳。如果不是我们韩国得到消息,韩王、赵王将被围困在洛阳。如此作为,难道不是不仁不义之举?尔等为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效力,岂不羞愧?” 韩军使者冷哼了一句,继续道:“韩国以仁义立国,讲求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魏国如此作为,我们韩国出兵攻打魏国还有过错?!至于晋鄙将军一事,纯粹是一个意外,对此,我们韩国也很抱歉!只是,战场上没有情义可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事都有因果,若是没有魏王背信弃义在先,何来的韩国攻打魏国,何来的晋鄙将军战死!诸位放心,我们韩国会为晋将军立碑,不会让他曝尸荒野!之所以拿晋将军的首级给诸位看,也是希望诸位不要重蹈覆辙!晋将军如此,已然是悲剧。若是诸位也为了不仁不义的魏王陪葬,岂不是不值?孰是孰非,诸位皆是明白人,不用我多嘴!” 魏军众将哑然不语,只有几个年轻的校尉不服气地说道:“君不贤,臣谏之。若是韩王不贤,你们难道也要改换门庭吗?魏王不过是无心之失,臣子怎可背主而改投他国?!” 韩军使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无心之失?!君不贤,臣谏之,君不改之,变本加厉,奈何?敢问诸位若是战死,魏王会给尔等什么待遇?诸位又是否知道,若是在韩国,又会是什么待遇?!魏王好利而不好德,诸位若是战死,谁又会照拂诸位的亲人?数年,数十年后,谁有知道诸位的忠心?” 魏军众将知道,韩国队战死的军人待遇可是颇高的,至少,战死军人的家人是衣食无忧的。而且,一些忠心耿耿的烈士更是被树碑记传。韩国又奖励军功,只要杀敌勇敢,成为低级的贵族不在话下。哪里像魏国,无条件征召入伍,基本上没有什么军功。想要军功,也要争得过头顶上的上司才行! 韩军使者见火候差不多了,爆了一个猛料,道:“如今,我们韩王发兵三十万讨伐魏国。丹水以南,鸿沟以西的魏国城邑皆被我们韩国攻克。数万舟师正顺流而下,用不了多久,大梁就会被我们韩国大军包围。到时候,我们筑堤蓄水,水淹大梁。诸位要么陪魏王殉葬,要么弃暗投明,立不世功勋!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在诸位一念之间!” “可是!”有人被说动了,有人却还是犹豫,望向卫庆,希望卫庆下决定。卫庆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阻止众人语气的松动。其动摇之意显而易见! “卫将军!若是你肯率军投降,韩王会封你为子爵!只要再后续战事中略有功劳,封侯指日可待啊!”韩军使者一脸蛊惑地说道。 众人也是纷纷看向卫庆,等着他下最后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抢占渡口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卫庆自然知道,凭借手下不足五万并且失去斗志的士卒,和简陋的营寨,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但魏王的知遇之恩摆在那里,卫庆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一时之间为难起来。 大帐内所有的人都是屏气凝神,谁都知道,卫庆接下来的话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是战,是降,是生,是死,皆在卫庆一念之间。韩军使者虽然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但内心也是惴惴不安。如果卫庆执拗地要为魏国陪葬,那韩国也只能忍痛消灭这四万七千人的大军。 韩国之所以想以最小的代价灭掉魏国,也是不愿意消耗太多的元气。如果魏国每个城邑的守将都是誓死不降,韩国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座座被毁坏的城邑。一个失去了大半青壮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魏国绝不是韩国想要的,韩国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魏国。 卫庆长叹了口气,终于折服于现实,疲惫不堪地说道:“韩国可不可以保证,本将投降后,韩国不约束本将手下的士卒。他们若是想要回家,韩国不阻拦;若是想加入韩军,韩国也一视同仁?” 韩军使者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这是自然!愿意归乡回家的,我们会发放路费。愿意接受整编的,我们一视同仁。不过,眼下是战时。在大梁没有攻克前,只能委屈诸位约束好大军,滞留在林县了。” 卫庆和诸多校尉对视了一眼。韩国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手下的士兵若是此时归乡的话,还要被征召。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林县,等着这场战事结束。魏国的精锐之兵全在大梁了,其他城邑守备是多么空虚,卫庆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韩军可以攻克大梁,魏国也就国灭了。 “好,请回去禀报你们的主将,我们愿意投降!半个时辰后,我们开营寨。希望你们不会食言!”卫庆有些悲凉地说道。 韩军使者郑重地作了一揖。满怀感激地说道:“将军!你的一个决定挽救了数万个家庭!这天下,死的人够多了!我会把将军的话如实转告王上!” “韩王是主将?”卫庆讶然失声道。 韩军使者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灭魏这等大事,我们王上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先告辞了!” 半个时辰后,魏军果然按照许诺打开了营寨的大门,一列列魏军垂头丧气地赤手空拳走了出来。前来接受投降的韩军表现地也很是客气,并没有刁难魏国降兵。一切有条不紊,井井有序。 韩王不顾众将的反对,兴趣盎然地前来参加接受魏军的投降。这也是韩王深思熟虑的计较,韩王想要借此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顺韩国者昌,逆韩国者亡。卫庆乃魏国的郎中令,地位尊崇。韩王可以大度地接受卫庆的投降并重用,说明韩国唯才是举,唯才是用。 “败军之将,冒犯天威,特向王上谢罪!”卫庆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双手把自己的佩剑高举着,将姿态摆的很低很低。 谨慎起见,李牧代韩王接过卫庆的佩剑。转交给韩王。韩王这才说道:“将军快快请起!寡人早就听闻将军智勇双全,却一直不曾有缘见面。将军今日之败。非战之罪,非魏国士卒不效死。非将军不智,乃是天意。即便是孙子、吴起代替将军领兵,也不过是一败而已。将军却能牺牲个人的荣辱,换取数万个家庭的完整,寡人钦佩地很。说起来,寡人很是惭愧啊!以五倍之兵包围将军,胜之不武啊!” 对于韩王自降身份,给自己台阶下,卫庆心里泛起一抹苦涩。古往今来,也就韩王一人会如此重视一个投降变节的臣子吧!换做是魏王面对自己,最多也就是一上来以重利诱惑自己,甚至把自己晾几天再召见。 “臣愧不敢当!”卫庆惭愧地说道。 “将军谦虚了!寡人有个想法,想替将军做决定!”韩王斟酌着自己的语言。 “王上只需下令即可,臣万万不会反对!”笑话,卫庆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敢拒不从命,涵养再好的韩王也会恼羞成怒吧!卫庆可不愿意惹恼韩王,拿现在已经手无尺寸之兵的手下士卒的性命开玩笑。 韩王笑了,摆了摆手,阻止了就要下跪表忠心的卫庆,道:“魏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虽然将军是为了数万百姓而牺牲自己的声誉投降,但将军投降的事情,一旦为魏王所知,魏王盛怒之下难免株连无辜。将军在大梁的家人难免受到牵连,受无妄之灾!将军麾下也有不少人的家属在大梁吧!不如这样可好,寡人对外宣传将军已经战死,渡河过来的五万魏军一番死战后,已经全军覆没!这样,魏王就不会为难你们在大梁的家人!等我们韩国攻克大梁,将军也可以和家人团聚了!至于这段时间,只能委屈将军隐姓埋名留在这里了。当然,只要将军愿意,也可以四处走走。毕竟,寡人的韩国也算很大,有意思的东西还是很多!说不定还能让将军受益匪浅呢!” 卫庆知道,韩王这是想要自己避嫌,免得面对旧主为难。毕竟,投降已经算是背叛了,再倒戈一击的话,就太没有节操了!更关键的是,自己若是出现在大梁城下,很有可能会被魏国看出来,到时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臣,多谢王上体恤!”卫庆对韩王的体贴感动万分,投降的耻辱感暂时放在了一边。 韩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吟吟地说道:“寡人也是有私心的!将军这段时间可以去军学院参观一下。韩国的军队和其他国家的军队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到时,寡人派将军为寡人开疆扩土的时候。可别让手底下的校尉不服气啊!” “喏!”卫庆双手一抱拳,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一日后。大梁上游的丹水之上,浩浩荡荡的韩国舟师遮天蔽地,连绵数十里,占据了大半个丹水河面。其众虽多,但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任谁都看出来,韩国的舟师绝对不是来魏国郊游的。粗略统计,至少有两万韩国舟师顺流而下。直奔大梁而去。韩国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渡口的魏国守军。 距离韩国舟师最近的渡口乃是西塘渡口,魏国在此有两万五千人的驻军。西塘渡口往下游五十里,即是大梁。附近十五里处,更是有五万魏军驻扎的行营。韩国舟师的到来显然让魏国一阵恐慌,韩军不是撤退了吗,怎么韩军的步卒刚刚撤退,韩国的舟师又来了?! 西塘渡口的魏军守将一方面令人向十五里外的魏军大营求援,飞报大梁让魏王知晓,另一方面则是令人匆忙准备投石机、攻城弩等一干器械。准备将这支来犯的韩国舟师拦腰截断。 只是,西塘渡口的魏军守将还不知晓,他所寄希望的援军已经土崩瓦解了。两个时辰前。虎贲营在黎明破晓时分,突袭了五万魏军驻扎的行营。猝不及防的魏军在牺牲了上万人后,终于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但面对韩军异常锋利的武器,魏军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手中的青铜剑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碰撞不超过三次,魏军手中的武器必然断裂。很多魏军就是不明不白地死在韩军的手下,不能瞑目。 很多魏军以为自己对面的韩军使了妖法,当即溃不成军。唯一还能鼓足勇气一战的魏军还不到两万人。面对虎贲营配合娴熟的三五人小阵,伤亡越来越大的魏军也失去了最后的勇气。仓皇逃窜。 当西塘渡口的求援使者赶到大营的时候,大营已然被虎贲营占据。朱亥令人射杀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求援使者。然后大摇大摆地带领虎贲营杀向西塘渡口。 韩国舟师的到来将西塘渡口的魏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丹水河面,在魏军看来,用不了一个时辰,援军就会抵达,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截住顺流而下的韩国舟师,而不是分出宝贵的兵力去把守没有必要的腹背。 面对魏军轻易交出的腹背死穴,虎贲营自然是笑纳。当三千虎贲营重步兵出现在距离渡口不过三里的山坡上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魏军已经来不及调集大军来阻止虎贲营的冲刺。冲入西塘渡口的虎贲营逢人就杀,不留一分情面。西塘渡口的战事结束的要远比双方想象的都要快一些。原本还和韩国舟师势均力敌的西塘渡口魏军,腹背受敌之后,登时就乱了。因为虎贲营肆无忌惮地屠杀,慌不择路的魏军纷纷跳进丹水,但他们却忘了,丹水上的韩国舟师根本不会放他们游过丹水。水性、体力俱佳的魏军侥幸在下游上岸,逃过一命;大部分跳河的魏军要么被韩军射杀,要么体力不支,溺毙在丹水中。这一天,丹水被染成了血红色,魏军的尸体甚至差一点堵塞了河道。 拿下西塘渡口后,虎贲营只是稍微松了口气。任谁也知道,在西塘渡口失守后,大梁方面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攻过来,想要把韩军赶进丹水喂鱼虾。韩军至少要坚守十二个时辰,才能等到下一批渡河赶过来的援军。 按照原本的计划,虎贲营只需拿下渡口,坚守两三个时辰即可。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朱亥发现,西塘渡口的身后十五里外居然驻扎了一支人数在五万的魏军。这是前期的侦查所没有发现的,很有可能是魏国新近的调动。这样,摆在虎贲营面前就是一个尴尬的问题,只要攻打西塘渡口的战事稍微不顺利,这五万魏军就会驰援赶到,到时候,虎贲营必然是腹背受敌。 所以,朱亥临时决定,先拿下五万魏军驻扎的大营。保证自己的后路。如果不能全歼,至少,也要击溃击垮这支魏军。朱亥因此擅自提前发动了攻势。好在,魏军太过麻痹大意。加上有山丘的阻隔,虎贲营在没有惊动西塘渡口魏军的情况下,幸运地在计划的时间内击败了五万魏军,也没有耽误在舟师的策应下攻克西塘渡口。 魏国,大梁。 平静的大梁因为两拨人的到来而变得喧嚣起来,第一波是裨将军段德派出的人马,被虎贲营击溃的五万魏军正是由裨将军段德带领的。仓皇撤退后,段德检点了自己所剩下的人马。才发现只不过两个时辰的激战,自己居然损失了两万多的人马。当然,习惯了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的段德极力渲染了自己遭遇了一支韩军精锐中的精锐——虎贲营。天下人都知道,韩国的两大精锐,骑兵属羽林军,步卒推虎贲营。虎贲营里面可是有四千重步兵的,剩余的六千轻步兵,有半数在其他国家也可以当做重步兵,输给虎贲营,其实不冤。只是。输得这么快,输得这么惨,段德还是需要别的借口的。所以。段德派出的使者向魏王着重强调了虎贲营所用的奇怪兵器。无论是长矛也好,长剑也好,端的是锋利无比,魏军装备的青铜兵器根本是遇之即断,虽然段德麾下的三军用命,奈何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韩军的神兵利器,所以,魏军败北。 第二波使者则是镇守西塘渡口的裨将魏宣派出的,韩国派出战船上千艘。舟师两三万人,汹涌来袭。魏宣的使者信誓旦旦地向魏王保证渡口的魏军一定拼命效死。隐晦地暗示这可能是韩国使出的诡计,要提防韩国从其他地方杀出。韩、魏两国的战争。远没有魏国想象的那般结束了。 得知韩国劲旅虎贲营已经悄然渡过丹水防线,更是击溃了一个五万魏军驻守的军营,魏王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加上韩国舟师顺流而下,直奔大梁而来,魏王顿时有些慌乱了!现在魏王很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丹水以北有多少韩军。既然虎贲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丹水,那韩国的其他军队也可以,魏国必须尽快确定,有多少韩军越过了丹水防线。这一点很重要,关乎了魏国接下来的应对。如果只是虎贲营在丹水以北,那魏国需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虎贲营这个心头大患剿灭,防止腹背受敌。如果大批韩军已经越过了丹水防线,那据河而守的魏军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守,而是在第一时间要撤回大梁外围。 第二件事是丹水对岸的情况,前些日子,魏王派郎中令卫庆将兵五万收复失地,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传来了。从韩国目前的这种状况来讲,前些日子大张旗鼓地撤军很可能是韩国故意迷惑魏国。如果真的如此,那派出去的五万魏军就危险了。如果这五万魏军安然无恙,情况可能更糟糕。也许,韩国玩了一出调虎离山,从丹水上游绕过了魏国精心设置的防线。只是,韩国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这么大的战略调动?!魏王现在的心里矛盾得很! 魏国君臣一番商议后,决定暂时以静制动,数以千计的斥候被分派到各个方向,侦查敌情。尤其是丹水对岸,更是魏军侦查的重点。另一方面,大梁方面派出了三万骑、步大军,驰援西塘渡口。魏王语气严厉地责令裨将军段德不惜一切代价牵制住虎贲营。 只可惜,魏王的诏令刚刚拟好,还未来得及发出去,裨将军段德的第二波使者又抵达了大梁,带来的新的噩耗——西塘渡口失守。 想要将功赎罪的裨将军段德在收拢了败兵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支大军的主要任务是策应西塘、西贡渡口。当初自己也和两个渡口的裨将有过约定,只要他们驻守的渡口遇袭,他们只要燃起烟火,自己就会紧急驰援。结果兵败之后,自己只顾着逃命,忘了派人提醒他们。如果韩军假扮自己偷袭下来两个渡口,那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虎贲营的兵器是锋利异常,但也不是无法战胜,只要魏军可以拉开和韩军虎贲营的距离,以弓箭手应对,或者以数量上的优势配合默契,还是可以战而胜之的。即使不能战胜,也能牵制住虎贲营。 想到这里,段德当即派出斥候前往最远的西塘渡口。在段德看来,袭击自己大军的虎贲营距离西塘渡口最近,最有可能攻打的渡口也就是西塘渡口。结果一语成谶,回来禀报的斥候告诉段德,韩军果然趁着自己仓皇败退的功夫,攻打了西塘渡口,并且还拿下了。而且,虎贲营还不是孤立无援,韩国的舟师一望无际,横亘在丹水之上,拿下西塘渡口的韩军正在全力加固着营寨,很显然,用不了多久,大批韩军就会渡河。段德哪里敢怠慢,当即把这个噩耗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大梁,自己则率领不到三万残军小心翼翼地靠近西塘渡口,侦查韩军。(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千钧一发 ps:感谢大家的支持,不太擅长表达言辞,诸位的推荐、月票、点评、鼓励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没有你们,这本书也就没了存在的价值!新年快乐! 西塘渡口的失守之快显然出乎了魏国君臣的意料,虽然谈不上打乱魏国的部署,但也足以让魏国寝食难安。通过段德传来的情报,魏国君臣现在已经肯定,韩军的主力大部分还在丹水对岸,韩军这是想以西塘渡口为突破口,契进魏国的心腹之地,包围大梁。 卫庆的五万大军怕是凶多吉少,韩军精心设下的埋伏,又怎么会让它落空呢!甚至于晋鄙驻守的启封城,也是吉凶难料。韩军想要攻打大梁,就必须把身后的所有隐患都消除。韩军是不会容忍启封城还在魏国手中的。 再联想到虎贲营前些日子还在太原郡和秦国鏖战,如今却在韩国舟师的配合下,深入到距离大梁不过五十里的地方,很明显,为了对付魏国,韩国追加了兵力。至于具体增加了多少,很难说,但即使少于大梁周边的二十万大军,也不会少多少。甚至于,韩国投入的兵力还会更多一些。 “大梁周边的兵力还有多少?”魏王皱着眉,向信陵君魏无忌问道。 信陵君尚未回答,魏王又追加了一句,道:“已经渡河的五万大军不算!”很明显,魏王已经不觉得卫庆的五万大军还能平安返回大梁,参加大梁保卫战。 “除去西塘渡口和段德将军总共损失的四万大军,只有十八万了!”信陵君报出了准确的数字。 原本,大梁附近的魏**队足足有将近三十万,但先是三万人被魏王派去收复鸿沟、丹水之间的失地,五万人被派去启封收复大梁以西的失地。再就是被韩国舟师、虎贲营攻打地折损了四万大军,直接导致大梁附近的军队只剩下十八万! 魏王暗暗盘算了下,除了镇守大梁的五万大军不能动,整个大梁周围能够供自己调动的魏国精锐只有十三万!十三万,有些太少了啊!既然识破了韩军想要渡河的计策,魏国必须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夺回西塘渡口。否则。源源不断的韩军会从西塘渡口渡河,让魏国应接不暇!渡河的韩军每多一个,魏国的压力就每大一分。当韩军站稳脚跟的时候,无险可守的大梁将成为众矢之的。也许,韩国真的会按照典客陈筮所说的,水淹大梁。所以,西塘渡口必须夺回来! “信陵君!”魏王一脸郑重地说道。 “臣在!”信陵君回以肃然的语气。 “寡人命你将兵十万,驰援西塘渡口。务必在半日内拿下西塘渡口,将韩军赶到对岸!此事事关魏国生死存亡!你务必做到!” 见魏王说的不容置疑。信陵君也意识到,西塘渡口的得与失已经关系到魏国的生死存亡。如果真的让韩国包围了大梁城,魏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能求救于各国诸侯。鏖战正酣的赵、燕、齐、楚四国会因为大梁被围而罢兵吗?即使各国愿意出兵,又要多久才能抵达大梁?到时,魏国更多寄希望的只能是和韩国签订城下之盟,割让大片土地,换取韩国的退兵。 只是。韩国可不是秦国。秦国两次围困大梁,之所以退兵。乃是因为攻克不了大梁城,即使攻克了大梁,灭掉了魏国,得到的大片土地也是飞地而已,很难守住。韩国却是和魏国接壤,得尺既为韩之尺。得寸既为韩之寸。韩国已经有了攻克大梁的方法,真的会退兵吗?信陵君很怀疑。 但信陵君还是说道:“臣一定效死,不负王上所托!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是不是同时向韩国求和?如果韩国愿意主动退兵。那再好不过。这次韩国反悔,没有和我们魏国议和,肯定有韩国御史大夫范睢在里面挑拨,魏齐乃范睢的死敌,我们魏国故意放跑魏齐,韩国若是因此才兴兵伐魏,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魏王想了想,前不久,韩国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接受魏国的求和,现在突然变卦,倒也真可能是范睢把私人恩怨强加到魏国身上,因此点头同意了,但提醒道:“求和的事情要快!免得韩国故意拖延,悄悄往这边增兵。所以,可以求和,但不能把希望所都寄托在韩国答应求和上。这西塘渡口,是决计不能留给韩国太久的!否则,夜长必然梦多!” “臣明白!王上!若是形势极度恶化,韩军兵临城下,即使想要水淹大梁,也需要耗时两三个月!这段时间,也足够我们搬救兵了!”信陵君见魏王有些慌乱,安抚道。 魏王脸色一喜,随即黯然下去,道:“希望韩国可以接受我们的求和吧!信陵君,赶紧出兵夺回西塘渡口吧,拜托了!”说完,竟是深深作了一揖。 “臣告退!”信陵君神色一凛,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判断清眼下的局势后,魏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行动起来。除了留守两个渡口的三万大军和留守大梁的五万大军,信陵君带领魏国最为精锐的七万大军(还有三万大军是裨将军段德率领的),直奔西塘渡口而去。与此同时,韩王也率领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塘渡口赶去。至于四万七千名投降的魏军,韩王只留下了两万人看管他们。 西塘渡口,段德眼睁睁地看着韩军紧锣密鼓地逐步完善着防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明知道这个时候发动攻势必定伤亡惨重,但时间不等人。段德顾不得等后续的援军,径自带领手下的三万士卒从密林里冲出,杀向韩军。当然,慑于虎贲营无往不利的兵器,魏军在这次主动出击中加强了弓箭手的力量,也更加注重数人小阵的配合。 魏军的到来显然让韩军一阵慌乱。但也只是一阵慌乱而已。单从韩、魏两方的实力来说,有了舟师支援的虎贲营在人数上已经不下于魏军,唯一的劣势就是虎贲营连番苦战,士卒都有些疲惫不堪了。但韩军的优势也很明显,有舟师的弓箭手支援,还有装备了半个虎贲营的锋利器械。也足以抵消魏军的些许优势。 朱亥当然知道,魏军最主要的目的是迟滞己方,不给己方构筑防线的时间。哪怕三万魏军全部战死在这里,对魏国来说也是值得的,因为后续源源不断开来的魏国援军可以把没有营寨守卫的己方撵进丹水。所以,哪怕虎贲营再累再苦,也不能后退半步。 朱亥抽出四千虎贲营的士卒,接替退下来的舟师,迅速占据了拒马阵中有利的地形。严阵以待。一直在附近戒备的韩军弓箭手们则是迅速集结,摆成数个千人方阵,将箭矢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魏军。 魏军刚刚冲入到距离西塘渡口尚有一百多步的距离上,韩军的弓箭手就开始放箭。密密麻麻的箭雨不断地将魏军射翻在地,但冲锋的魏军不为所动,只顾拼了命地往前冲。魏军的弓箭手们更是勇敢,完全凭着直觉,没有任何防护地一边向前冲刺着。一边向半空放箭。这种以命博命的手段虽然吓不跑韩军,但也足以给韩军造成不小的创伤。谁都知道。韩军的弓箭手每多伤亡一个,冲锋的魏军就更加安全一分。在付出了三四千人的伤亡代价后,魏军终于抵近了韩军布置的第一道防线——拒马阵。 韩军设置的拒马阵虽长,但也容纳不下三万魏军,所以,不少魏军从南北两翼想要越过浅滩。涉水去攻击韩军大营。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西塘渡口的地形,在最开始的时候,西塘渡口纯粹是在河滩上依水而建。但随着秦军数次从这里突破攻打魏国,魏国特意征调数万民夫,填平了这一小段的丹水。西塘渡口也就成为了三面环水。易守难攻的要地。南北两侧的水虽然不过齐腰深,但也足以迟滞步卒的行动。哪怕是骑兵到此,也只能是望水兴叹。因为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将会成为弓箭手们最好的靶子。 魏军为了尽快拿下西塘渡口,可谓下足了本钱。除了正面强攻韩营的两万精锐,南北两侧也各有五千魏军冒着韩军一刻也不停的箭雨,坚定地往前推进。 很快,射光了箭筒中长箭的韩军弓箭手速退,把空间留给身后的剑手和盾牌兵。韩军的态度很坚决,对于南北两侧来袭的魏军,由韩国舟师中的弓箭手压制。韩军的主要注意力,还在放在了拒马阵外来犯的魏军主力。 双方在宽不过两步,道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拒马阵中厮杀开来。魏军破釜沉舟,没有留任何预备军队,显然是摆明了不胜即死的决绝态度。韩军也是无法后退,拒马阵的身后是韩军仓猝间尚未建好的第二道防线,一旦让魏军破阵,魏军可以一口气把韩军赶入河中。 没有了退路的双方一上来就展开了死战,没有丝毫的试探。狭窄崎岖的地形极大地限制了双方实力的发挥。在拒马阵中,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尖锐的刺桩,头破血流还算是好的,如果用力过大,甚至会一命呜呼。 韩军无疑表现得更加娴熟,无论是配合还是进退,都很有章法。但吃过拒马阵苦头的魏军也有准备。魏军准备了大量的弩箭手,时不时的放冷子,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韩军的这种优势。因为魏军小心翼翼,稳扎稳打,虽然推进的慢一些,但却很扎实。而且,魏军每在拒马阵的一角站稳,就会用绳索、长戈将这一角作为路障存在的拒马搬开,方便后续的军队推进。哪怕因此付出很大的牺牲,也不改这个既定的策略。 除了南北两侧的魏军被韩国舟师死死压制住,拒马阵中的战局变得胶着起来。双方唯一可以比较决出胜负的,只剩下双方的意志力。段德将每名韩军,小到普通的士卒,大到校尉、裨将,全都明码标价。想要立功吗?很简单!去杀韩军!杀的越多,功劳越大!哪怕你战死了,也不会有人贪墨你的功劳!这极大地提高了魏军的积极性。 面对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的魏军。如果不是虎贲营的盔甲实在精良,韩军的伤亡绝对会达到一个难以承受的数字。两个时辰后,第一波来自大梁的援军抵达西塘渡口。两万魏军生力军的抵达,让韩军承受的压力愈大。拒马阵已经被破坏了五分之一,更糟糕的是,韩军一直没有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消灭了南北两侧来犯的一万魏军。新加进来的魏军又“重蹈覆辙”,发起不要命的冲锋。不少韩军弓箭手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不停地放箭而抖的厉害,韩国舟师不得不放部分魏军冲进营来,用近战来解决部分,以减轻弓箭手的压力。 朱亥清楚地知道,第一波两万魏国援军抵达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也许再过一个时辰或者用不了一个时辰,魏国援军的主力就会抵达。到时候,虎贲营的装备再精良。也会因为过于疲惫而被魏军轻易斩杀。留给自己的时间实际上已经不多了。等魏国大军越来越多,己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不如趁着魏国援军主力还没有抵达,先杀散眼前这支魏军。 想到这里,朱亥提前动用了当做最后撒手锏的重步兵。三千一直被朱亥雪藏的重步兵一直没有参与到拒马阵的防守,可谓养精蓄锐。一接到朱亥的命令,重步兵们如同出笼的猛虎,从拒马阵中杀了出去。猝不及防的魏军顿时吃了个大亏,谁也没想到。韩军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发起反扑!重步兵面对毫无防备的轻步兵,更准确的说是大量的弓箭手加上少量的盾牌手、长剑兵。即使重步兵不过三千人,即使魏军轻步兵的数量高达两万人,也完全是一场虐杀。魏军好不容易抢占到的阵地很快失守,被韩军坚决地挡了出去。在丢下了五千人后,魏军成功地撤退到了本阵。韩军则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趁着这个间隙,双方都在统计伤亡数字。不过两个时辰的鏖战。魏军就战损了两万五千人,韩军则好得多,但也有四千人战死。拒马阵更是四分之一已经被破坏殆尽。一比六的比例看似很高,但考虑到魏国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到来,而己方的援军还遥遥无期。即便己方的援军抵达。策应虎贲营的舟师也要分出兵力来运输韩军渡河,在这段时间,己方的伤亡一旦过大,就无法守住渡口。所以,形势并不乐观。 魏军自然也知道时间的紧迫,所以稍事休整后,魏军就重整旗鼓,再次杀向西塘渡口。经历过箭雨的洗礼之后,魏军又开始一步步地往前推进。双方的战斗瞬间进入白日化,整个拒马阵到处都是人,一个倒下去,又会另一个补进来,为了脚下的尺寸之地,往往会有十数人甚至二三十人死去。 小半个时辰后,大梁方向升起阵阵烟尘,魏军一片欢欣鼓舞,毫无疑问,魏国援军的主力即将抵达。单单看烟尘,朱亥也可以判断出,至少有五万魏军袭来。一旦这五万魏军投入战斗,西塘渡口就不堪一击。对韩军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西塘渡口毕竟狭窄,魏军的数量虽然占据绝对优势,但却施展不开。但魏军可以用连绵不绝的攻势来压垮韩军。 为了鼓舞士气,朱亥带领亲卫冲进拒马阵冲杀了一番,但效果却是不明显。韩军已经够努力了,但如果援军迟迟不来,虎贲营想要守住渡口,真的很难很难。 虽然韩军很不情愿,但两刻钟后,第二批魏国援军的身影还是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魏军受此鼓舞,士气更加高涨!韩军虽然拼死抵抗,但还是在后退了十余步后才堪堪稳住阵脚。 朱亥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魏国援军,绣着“信陵君”三个斗大字的旗帜迎风飞舞,这代表率领这支大军的乃是魏国丞相魏无忌。如果换做野战,朱亥完全可以擒贼先擒王,直接杀向魏无忌的中军。只要杀死或者俘虏了魏无忌,魏军也就败了。但对现在的虎贲营来说,最要紧的是守住渡口,等候尚未抵达的援军。这就束缚住了虎贲营的发挥! “传令下去,为王上尽忠的时刻到了!在王上大军没有到达前,我们不能后退一步。我若战死,副将代我指挥大军,副将若死,裨将代之,裨将若死,校尉代之,只要我们虎贲营尚有一人活着,就不能失了渡口!”朱亥按剑而大义凛然地说道。 “喏!”朱亥身边的人齐声应道。 很快,隆隆的战鼓从西塘渡口的韩营最深处传了出来,中军帅旗和虎贲营的旗帜升到最高处,这意味着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而且,还是死战不退!哪怕战至只剩一人,也要代表虎贲营向敌军发起最后的冲锋!这就是虎贲营的精神所在! 第五十七章兵临城下 魏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以无可阻挡的排山倒海之势,将韩军逼的连连后退。韩军当然可以不退,但每一步的争夺实在太过惨烈,韩军若想维持住防线不后退,就只能付出比之前多三倍四倍甚至五倍的伤亡代价。为了更久地将魏军阻拦在渡口之外,朱亥只能下令韩军且战且退。得势的魏军愈加疯狂,拒马阵以可见的速度被破坏着。信陵君率领的五万援军抵达后的半个时辰后,韩军唯一可以依仗的拒马阵已经被破坏了一半。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一个时辰后,拒马阵就会被破坏殆尽。 眼下防守拒马阵的韩军已经变成韩国舟师,朱亥把虎贲营尚能战斗的六千五百人集结起来,准备在魏军破阵后来一场反冲锋,挫下魏军的士气。当然,如果可以一举杀到信陵君的中军,俘虏或者斩杀信陵君,也是极好的。虎贲营的身后是三千弓箭手,这也是朱亥可以调动的极限。如果再多的话,就无法保证有足够的兵力压制从南北两侧涉水而来的魏军。 整个渡口都弥漫着两种气氛,悲壮的来自韩军,欣喜若狂的来自魏军。任谁都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要么魏军胜,大梁得以保全,魏国调动更多的大军严守河滩防线,逼迫韩国接受眼前的结局。要么韩军胜,源源不断的韩军渡过丹水,围困大梁。 信陵君站在高处,看着韩军节节败退,也看着拒马阵后的韩军在集结,准备殊死一搏,隐藏在长袖里的拳头暗暗握得更紧。 “一定要胜利!一定要胜利!没有胜利,就没有魏国扭转乾坤的机会!”这是信陵君唯一的心声。 只是。剧本终究没有按照魏国希望的那样书写。千钧一发的时候,羽林军及时赶到。当隆隆的马蹄声从丹水对岸传来,当漫天的烟尘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距离丹水越来越近,韩军是喜极而泣,魏军则是心神大乱。 韩腾在率领五万大军成功伏击晋鄙率领的一万魏军后,便按照韩王当初的吩咐。直接往西塘渡口而来。因为有步卒的拖累,导致韩腾大军行军的速度很慢。其实,日行七八十里的速度已然不慢,考虑到这四万步卒是从太原一路征战过来的,路上没有歇息片刻,就更加不容易。只是相较羽林军日行三百里的速度,韩腾自然不满。如果不是渡河的主力向来是步卒,颍川舟师的战船又太小,容纳不了几名全副武装的羽林军。韩腾早就率领羽林军先出发了。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韩腾的五万大军及时抵达了战场。 在自以为必死的情况下,突然看到反败为胜的机会,韩军疯狂了,没有经历过这样情形的,很难形容心中的激动和欣喜若狂。在这一刻,西塘渡口的韩军只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被抛弃,自己可以为了这一场战争去死!士气高涨的韩军迸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不仅站稳了脚跟,还隐隐有反攻的迹象。魏军则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明明只要一个时辰就可以胜利了,但在这个要命的时刻,韩军的援兵到了。形势陡然急转而下,魏军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速退,要么毕其功于一役,赌上自己的性命。 信陵君选择了后者。韩国援军虽然已经到来,但毕竟是在丹水对岸。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丹水这一岸的韩军除了士气高涨些。实力终究没有很大的变化。除非丹水对岸的韩国援军可以成功渡河,否则,魏军依旧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朱亥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将原本集结准备发动反冲锋的大军全都调入到拒马阵中,为的就是稳住防线。别看刚才韩军士气陡然高涨后,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不仅变得固若金汤,韩军还隐隐有夺回失地的势头。但朱亥知道,这只是士气的暂时作用。占据绝对优势的魏军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韩军的士气必然回落,自己在此之前若是不派援军的话,韩军终究还会节节败退。 当然,和防守住拒马阵同样重要的是指挥舟师把援军从对岸运送过来。这样的事情韩国舟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韩国舟师在创建伊始,就被赋予这样的使命。对作为最为精锐,建军最早的南阳舟师来说,更是小菜一碟,至少,比防守拒马阵和魏军鏖战要简单许多。 信陵君则是把自己可以调动的所有魏军全部投入到战场,其中,大多数弓箭手被集中起来,以火箭攻击舟师,妄图毁坏战船。南北两翼攻打韩军大营的魏军也从牵制变成了真正不计伤亡的强攻。 时间,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重要。若是韩国援军先渡河成功,则韩国胜。若是魏军先攻克西塘渡口,则魏国胜。 魏军的弓箭手给渡河的韩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为了防止战马受惊,第一批渡河的韩军以步兵为主。魏军又哪里会允许韩军渡河成功?!整个丹水上空,已经成为了火的天下,因为双方使用的多是火箭,又不计成本地疯狂攒射,密密麻麻的形成了红色的箭雨。燃烧的战船,滚滚的浓烟,战马的嘶鸣声,隆隆的战鼓声,中箭失足坠落掉进水中的韩军士卒,被射杀在浅滩上的魏军死士,整个丹水两岸变成了人间炼狱,原本清澈的丹水不仅变得浑浊,也变得血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以十计数以百计的人员伤亡。 伤亡在这个时候真正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性命成了最廉价的东西,双方指挥官唯一想要的就是胜利!为了胜利,哪怕付出两万,三万,乃至七万,八万的人员伤亡也不在乎。 因为时间仓促,第一批渡河的韩军只有一万人,但即使有战船的掩护,真正成功踏入丹水对岸的韩军也堪堪只有五千人。这五千人的数量看似不多,但也足以给西塘渡口的韩军无上的精神鼓励。原本胶着不堪甚至韩军隐隐落在下风的局势渐渐向对韩国有利的方向发展。魏军则是有些灰心丧气。魏军已经做得很努力,但奈何韩军的战船实在太多了,虽然魏军烧毁了三四十艘韩军战船,但却有更多的韩军战船把对岸的韩军运送了过来!这样发展下去,韩军可以用源源不断的兵力压垮魏军。当韩军的伤亡速度小于韩国援军增长的速度,魏军就永远无法真正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信陵君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并不代表着一定要接受这个事实!韩军的顽强出乎了信陵君的想象,虎贲营是不逊色魏武卒,甚至比吴起训练出来的那支魏武卒还强,但这统统不能成为自己失败的理由。信陵君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获得胜利! 获胜还有机会吗?信陵君暗暗盘算着自己手上的实力。战到现在,自己已经把自己手上的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战场上。唯一还可以派出的士卒,只剩下自己身边的八百亲卫。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中,即使自己的八百亲卫再厉害,也扭转不了局势。何况。在这片狭窄的战场上,双方投入了这么多的兵力,已经是密密麻麻没有了立足之地。能和韩军正对面战斗的地方都充满了魏军。魏军现在的最大问题不是兵力不足,而是战况实在胶着。 从南北两侧进攻韩军大营的三万大军推进的依旧缓慢,韩国调动了近乎一半的舟师用来压制自己的三万大军,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战船,每次却只能运输堪堪一万的兵力。韩军战船上的威力巨大的弩箭不停地消磨着魏军的战意,只要韩军的弩箭充分。信陵君一点也看不出两翼突破的机会。信陵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人命消耗韩军的弩箭。待韩国战船上的弩箭消耗一空,失去了压制的魏军就可以轻易绕到拒马阵的身后。 拒马阵这一侧,自己投入了四万大军,但有拒马阵作为阻隔的韩军在过去的半个时辰内只后退了不到十步。韩军也和魏军一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双方麻木地递出手中的武器,根本没有力气阻挡。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没有第三种可能。密密麻麻的尸体因为没有时间清理,越积越多,几乎完全阻挡了魏军向前推进的道路。韩军凭借这些死尸。更加游刃有余地守卫着拒马阵。被破坏了三分之二的拒马阵依然顽强而固执地在韩军手中。即使守卫拒马阵的韩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但信陵君依然看不到多少希望。 对面的韩军依然有四万,其中,一万是骑兵天下第一的羽林军。这更像是韩军的无声示威,哪怕魏军冲破了拒马阵,韩军也可以用羽林军硬生生冲垮魏军的阵型。 很快,韩军有了新的动作。原本负责压制南北两侧涉水进攻的魏军的韩国战船齐齐掉头,往河水深处退了出去。信陵君脸色随即一喜,意识到一定是这些战船上的弩箭已经耗之一空。这正是信陵君,正是魏军期待已久的时刻,几乎不用信陵君吩咐,正在冲锋的魏军加快了速度。但迎接他们的,是恢复了臂力的韩军弓箭手,虽然韩军弓箭手的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但问题是,冲锋的魏军实在太集中了,韩军弓箭手根本不用怎么瞄准,直接不停地重复搭箭、拉弓、放箭的动作即可。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几乎在刹那间伤亡惨重,等魏军调整好阵型,冲到距离韩营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新的韩国战船抵达。而那些用光了弩箭的韩国战船则前去运送第二批韩军 第二波渡河的韩军冒着魏军射出的箭雨义无反顾地出发了。这一次,韩国舟师配合地更加默契,密密麻麻的战船在很大程度上遮挡了魏军弓箭手的视线。魏军弓箭手们只能凭着直觉,不停地放箭。 这一批韩军出发时尚有九千人,成功抵达对岸的有七千八百多人!一千多人的伤亡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是一个让人无法眨眼的数字。西塘渡口因为新增加进来的七千八百人而变得更加固若金汤,而面对再次返回对岸接送韩军的韩国战船,信陵君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之意! “君上!君上!河对岸的斥候传来急报!”一个声音打破了信陵君的思考。 信陵君脸色一变,急道:“快带他进来!” “喏!”亲卫冲了出去。 很快,一名大汗淋漓的斥候来到了信陵君的身前。信陵君根本不要他施礼,直接按着对方的肩膀,道:“快说,河对岸是什么情况?” “君上!卫将军的大军遇到韩军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启封也失守了,晋将军战死!韩王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来攻打我国。前锋距离此地不过三十里!请君上速做打算!”斥候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韩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晋将军、卫将军都战死了?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信陵君难以置信地吼道。 “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属下愿意以项上人头谢罪!” 因为第二波韩军已经成功渡河,信陵君原本就对是否撤兵很是动摇,现在闻知韩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前锋更是距离这里不过三十里,下意识地就想要退兵。因为退兵,魏国尚有转圜的余地,不退兵,就只能全军覆没在这里。对面的韩军源源不断地渡河而来。己方取胜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韩王率领的三十万精锐,无论怎么筹划,己方都不可能在夺下西塘渡口的同时,抽调足够的兵力守下西塘渡口。这个时候,保全实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能不能拿下西塘渡口反而变得不重要,因为只要韩国舟师还在,韩军就可以渡河。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立即派人去急报大梁。告知王上此事。再派人通知西贡、东门渡口,令两个渡口的守军马上撤退返回大梁。”信陵君当机立断道。 “君上,若是两个渡口的守将不从”副将担心的说道。按照常理,信陵君是没有权力调动两个渡口的守军的。如今信陵君越俎代庖,虽然本质上是为了保全魏国的实力,但终究不一定能让两个渡口的守将信服!谁知道信陵君是不是趁机要谋反作乱?!遇上死脑筋的守将。魏国就要因此白白损失数万大军了。 “若是不从,当即斩杀!出了任何问题,本君一力承担便是!”信陵君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副将凛然回道:“喏!”心中对信陵君也是倍加佩服,信陵君肯为了保全魏国的实力。愿意牺牲个人的声誉,可谓大公无私。只是不知道,魏王在信陵君出征前反复交代信陵君务必拿下西塘渡口,信陵君一旦带领残兵返回大梁,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 “君上身负重任,韩国大军驰援在即,为魏国计,为王上计,请君上领兵速退!末将愿意留下牵制韩军,以保君上安危!”副将献言道。 信陵君略一犹豫,最终答应下来。留下来的话,信陵君战死的可能性极大,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兵败被俘。随着三十万韩军渡河兵围大梁,魏国势必变得人心惶惶。越是局势危险,越是需要君臣一心,齐心协力。自己身为丞相,又是当今魏王的王弟,无论是战死也好,兵败被俘也罢,对魏国都不斥于一场大灾难。本就混乱的时局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为了魏国的社稷,信陵君只能对副将暗暗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离开。 呜呜的号角从魏军阵后传来,激战正酣的魏军为之一愣,自然听出了这是撤军的信号。虽然不明白丞相信陵君为何要下令撤退,但魏军将士们还是听从了号角发出的指令。因为魏军还处在微弱的上风,韩军担心魏军是在故意使诈,因此只是冲出冲杀了一小阵便折身返回了拒马阵。毕竟,谁知道,魏军是不是想要引诱韩军出拒马阵,在开阔的地上,以优势的兵力围杀韩军呢?! 在摆脱了韩军的纠缠后,信陵君率领四万大军直奔大梁而去,只留下一万人马给副将,让副将迟滞韩军。韩腾这个时候也终于确定,一定是魏国发生了什么变故,迫使魏军不得不撤兵。众多可能的猜测中,唯有韩王率领的大军将要抵达西塘渡口最有可能。 被打压了许久的韩军自然不肯放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追击逃跑的魏军,但却被一万魏军死死挡住。而没有了魏军骚扰的韩国舟师则是完完全全扮演了运输大队的职责,半个时辰后,韩腾麾下的大军尽数渡过丹水。以羽林军为先锋,冲破了魏军的阵势,一万魏军尽数战死,但这个时候,信陵君已经率领四万大军走远。韩王亲自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则刚刚出现在地平线。 ps:马上就是兵围大梁了,是水淹呢还是水淹呢,大家说一下 第五十八章说客之选 毫无疑问,公元前268这一年,大梁的夏天比往些年要显得更加闷热些。半个时辰前,几匹快马直冲过闹市,因为丝毫没有减速,撞伤了不少大梁的百姓。但当所有的人看清这些马上的骑士背上都插着的三把火红色的小旗,只能自认倒霉。因为,在魏国,凡是携带三把火红色小旗的人,传递的都是至关重要的紧急军情,即使是撞死了挡路的行人,也是没有丝毫责任,更遑论只是撞伤了。 很快,魏王宫的最深处传来急促的钟声,大梁城随即骚动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魏王紧急召见群臣的信号。联想到身负三把火红色小旗的使者在大梁城横冲直撞,有心人已经隐隐猜出,多半是魏国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而且很有可能,跟几个时辰前出征的信陵君有关。 没过多久,街道上的士卒突然多了起来,将所有还在街道上逗留的百姓驱赶回家。紧随其后的是百姓最熟悉打交道也最多的衙役。衙役们挨个街道的下达魏王的命令,大梁城即刻全城戒严,执行宵禁。望着血红色的残阳渐渐下垂,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即使再傻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魏国,一定是出大事了。 魏国当然是出大事了,在韩王亲自率领的大军逼近西塘渡口后,信陵君只能含恨败走。最终,信陵君带领的十万大军平安返回大梁的仅仅只有四万初头。算上其余两个渡口的三万魏军和大梁一直没有动用的五万大军,整个大梁城只有十二万魏军。这也是眼下魏国短期内可以动用的全部精锐了! 得知韩国超过三十万大军逼近大梁,魏王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优雅风度,直接瘫坐在地上,昏了过去。群臣们手忙脚乱,终于弄醒了魏王。魏王呆愣了片刻,才痴痴地笑了,说出了得知韩王亲征后的第一句话。 “都是寡人的错啊!都是寡人的错啊!如果不是寡人答应联合秦国,放秦军”过境,如果不是寡人放走魏齐,惹恼韩国。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臣等有罪!”见魏王一个劲的自责,群臣们纷纷下跪,长叩首不起。 “是寡人害了晋将军,是寡人害了卫郎中令啊!”魏王哽咽着,用充满自责的语气说道。 信陵君眼睛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着急上火抑或太过惭愧,微微抬起了头,言辞恳切地说道:“王上!臣无能,没有完成王上交予的任务。请王上责罚!” 停顿了半晌,魏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信陵君只得又加了一句,道:“当初君臣商议,对联合秦国攻打洛阳一事都是同意了的。放魏齐出奔也是群臣的意思,王上不过是从善如流。若论罪责,不该由王上一人承担,臣身为魏国丞相。责无旁贷,理应接受王上惩罚!只是如今韩王亲征。韩国大兵压境,当务之急,乃是如何退韩国之兵保全大梁!请王上为魏国计,为大梁计,为十万大梁百姓计,保重身体!带领魏国渡过此次难关!” 魏王这才从打击中醒转过来。急切地道:“丞相,魏国还有救吗?” 信陵君见魏王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也不好太过打击,只能是一脸笃定地说道:“有救!有救!我们魏国乃天下有数的强国,又怎么会被轻易灭掉?!秦国两次包围我们大梁。还不是每次都无功而返吗?!” 魏王脸上涌过一丝希望,自顾自地说道:“对啊!魏国不仅是赵国的南方屏障,也是齐国的西方屏障,楚国的北方屏障,不论从哪一点讲,其他国家也不会放任魏国被韩国灭掉!自己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越是危险,越需要镇定!”魏王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加油。 “全城戒严了吗?大梁还有多少可用的兵马?还有多少粮草?”魏王一连问了三个关心的问题。 信陵君早就料到战事可能不利,因此令自己的宾客搜罗了不少大梁的信息。如今,提前做的工作也正好派上用场,因此,信陵君从容不迫地说道:“全城已经戒严,如今每面城头有四千精锐士兵把守。如今大梁城精锐之兵有十二万之众,如果王上放宽征兵的条件,还能再征召六万左右的大军。城内的粮草足够全城百姓食用两年!王上不必担心!” 魏王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下,又道:“如今韩王亲征,寡人派到新郑的使者势必见不到韩王。为了试探韩国的最终目的,寡人想要派人出城去面见韩王,陈说利害。只要韩国愿意退兵,寡人愿意把河水以北的两百里土地割让给韩国,把韩国已经占据的土地割让给韩国,丞相以为是否妥当?如果韩国执意要灭我们魏国,我们也只好和韩国鱼死网破,向赵、齐、楚、燕四国求援了!” 信陵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试探出韩国的目的至关重要,韩国若是只想要土地,臣以为,魏国哪怕割让三百里,乃至四百里也很值得。只要魏国没有被灭,我们就有反败为胜,一雪前耻的机会!一时的得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王上的魏国。臣愿意将功请罪,前往城外韩军大营!” 魏王听到后连连摇头,以极其坚定的语气拒绝道:“不妥!不妥!丞相乃魏国柱石,寡人还要靠丞相为寡人分忧解难!若是韩国不愿意答应我们的求和,趁机扣留丞相,甚至于拿丞相来要挟魏国,寡人该如何自处?!” 说完,魏王转身对群臣说道:“诸位爱卿!寡人想要委派一位大臣代替寡人前去韩军大营刺探韩国虚实!哪位爱卿愿意替寡人走一遭?” 台下的大臣顿时面面相觑,面露犹疑之色。这可不是一个好活啊!危险程度相当高,虽然富贵险中求,但成功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失败了就要人头落地。因为需要代表魏王,地位太低了不行。太高了也不行,因为可能会被扣押做人质,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祭旗的牺牲。更重要的是,还需要足够的才智和勇气来面对各种复杂的局面。能够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少之又少。其余的,要么爱惜自己的性命,舍不得眼前的富贵,要么才学疏浅,不能担当。 无论怎么看,上大夫段干崇都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论地位,他是魏国的上大夫,是魏王的心腹大臣;论远近,他不是魏国的宗室,韩国多半也不会拿他作为要挟,甚至因为他出使过韩国,和韩国上下都打过交道,算是有些交情;论才智,他本就以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著称,又有急智。从这三点看,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问题是,段干崇太爱惜自己的性命和权贵,不想冒险。成功了,他已经贵为魏国上大夫,再往上就是封君了,在魏国这种非宗室极难封君的国家,自己哪怕是让韩国同意魏国的求和,也太难了。失败了,要么被软禁要么灰溜溜的回大梁,对段干崇更是没有半分好处。 但当整个大殿的目光都集中在段干崇身上的时候,段干崇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芒刺在背,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段干崇知道,自己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认怂,不能辜负魏王的信任。否则,魏国若是逃过此劫,魏王秋后算账的话,自己绝对是在魏国步步维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纵观数千年,皆是如此。爱之越深,责之越切。地位越高,担当越大。段干崇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风头出的有点大了! 就在段干崇犹豫再三,直起身子想要应承下来的时候,一个声音更早地出现——“臣愿代王上走一遭!刺探韩国虚实!” 众人看时,却是发现声音的主人乃是中大夫缩高! 段干崇心里大松了口气,但也表露出一股视死如归的表情,紧随其后说道:“臣亦愿意代王上出使韩营,说服韩王退兵!” 魏王一时之间犯了难,原本自己是属意让上大夫段干崇代自己走一遭,毕竟他是魏国仅次于信陵君的大臣,可以展示魏国的诚意!但中大夫缩高却是先开了口,自己又不能对缩高说,“你地位太低,还是让段大夫代寡人去吧!”这样会寒了群臣的心。 魏王一时之间犯了难,原本自己是属意让上大夫段干崇代自己走一遭,毕竟他是魏国仅次于信陵君的大臣,可以展示魏国的诚意!但中大夫缩高却是先开了口,自己又不能对缩高说,“你地位太低,还是让段大夫代寡人去吧!”这样会寒了群臣的心。 魏王一时之间犯了难,原本自己是属意让上大夫段干崇代自己走一遭,毕竟他是魏国仅次于信陵君的大臣,可以展示魏国的诚意!但中大夫缩高却是先开了口,自己又不能对缩高说,“你地位太低,还是让段大夫代寡人去吧!”这样会寒了群臣的心。 ps:明天两到三更补上吧! 第五十九章魏国的求和条件 大梁城外二十里,韩军大营,旌旗猎猎,战鼓隆隆。虽然是盛夏时节,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大战前的肃杀气氛还是让中大夫缩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在信陵君的游说下,魏王最终还是同意了派遣中大夫缩高为使。上大夫段干崇心中大松了口气,没有和信陵君据理力争,而是自告奋勇地表示,如果韩王不愿意接受魏国的议和,他愿意出使赵国、燕国,说服他们出兵。 被委以重任的缩高脸色平静地仅带着两名随从前往韩军大营,结果出城不过五里,就被韩军斥候拿下。在得知缩高是魏王使者后,韩军斥候表现的很客气,只是这种客气隐隐包含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之意,让缩高心里很不舒服。 可如今,整个大梁城被四面包围,韩军的数量足足有三十万人!韩军就在魏国的眼皮子底下挖设沟渠,打造攻城器械。魏国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缩高只能用清冷的神色维持着魏国的最后一丝骄傲! 如果不是被楚国消灭了五万大军,如果不是河东郡的十万魏军朝不保夕,如果不是需要防备赵国、齐国,如果不是中了韩国的埋伏,魏国如今能够动用的大军又何止区区十二万?!缩高心里面虽然羞恼,但却隐忍不发。 甚至于,缩高故意装作对韩军不屑一顾的样子,以免被韩军轻视。虽然表面上对韩军不屑一顾,但是越往韩军大营深处走,缩高心里越是震惊!三十万大军在韩军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或加固营寨或操练阵型,没有一丝慌乱。整个大营错落有致。井井有序,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很难看出来,这是一支昨天晚上才到达的大军立起的营寨。 魏国这次输得不冤!缩高心里面暗暗下了结论!即使没有楚国、赵国的趁火打劫。单凭韩国眼下的实力,也足以击败魏国。而魏国。最多让韩国的伤亡比现在更大一些,让自己输得不会那么难堪些罢了!因为谁也不知道,韩国的动作会那么迅速,几乎在识破魏国故意放走魏齐的计谋后,就征召大军,毕其功于一役。不过,细想之下,也许秦昭王的暴毙消除了韩国的最后一丝顾虑。让韩国心无旁鹫地彻底降服魏国。 “缩大夫在这里稍等!容末将进去通知王上!”在离中军帐尚有百十步的距离上,在前面引路的一名韩军裨将停下了脚步,对缩高颐指气使地说道。 缩高自然知道,这名裨将早就派人把自己到来的消息告诉了韩王。如今再次通传,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下马威罢了!想到这里,缩高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开始看起了“风景”! 中军帐里,韩王紧盯着舆图,正思考着如何破敌,直到带领缩高进来求见的裨将进入大帐。 得知缩高就在外面候着。韩王没有立即指示裨将出去,而是慢条斯理地对刚刚代自己巡视完大营的副将魏辙(历史上的黄石公,张良的恩师)说道:“对缩高这个人。爱卿了解吗?” 魏辙摇了摇头,恭敬地说道:“臣对此人了解的不多!只是听闻其素来和信陵君不和,又固执己见,不过,倒也算得上是忠君之人!” “忠君之人?”韩王笑着摇了摇头,道:“却也未必!”韩王可是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缩高仕宦于魏国的时候,他的儿子为秦国守将。信陵君想让他攻打他儿子守卫的城池,缩高居然以死明志。不愿从命。因为对于义的取舍,缩高可是一个颇受争议的人呢! 魏辙不知道韩王为何会如此说。一时之间不敢接话,倒是韩王对一旁的裨将说道:“呵呵,去把缩高带进来!寡人倒是想看看,缩高是什么样的人!魏国又开出了什么样的议和条件!”言语之间,似乎对缩高不屑一顾。 很快,一身素色官服的缩高神色坦然地走了进来,对韩王微微作了一揖,语气平淡地说道:“魏王使者缩高代魏王向韩王问安!” 韩王尚未发话,一旁的裨将倒是出言不逊,诘难道:“大胆魏人!见了我们韩王,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缩高冷哼一声,语气不变地说道:“我乃魏王使者,代表的乃是魏王,今魏王是王,韩王是王,哪有一国之君给其他国君行跪拜之礼的道理?!” 韩王这个时候出来解围,一边不动声色地屏退裨将,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寡人一切安好!不知魏王安好否?” “可!魏国有社稷(土神和谷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仓廪实,衣食足!魏王有历代先王庇佑,身体自然安好!”缩高不卑不亢地说道。话语中却是绵里藏针,暗示魏国上下一心,不可侵犯! 韩王满是羡慕地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如此就好!寡人亲率三十万之师,舳舻百里,旌旗蔽空,欲与魏王会猎大梁!今寡人至,魏王却闭门不肯出,只派一小小的中大夫为使,这却是何道理?!” 威胁!这就是*裸的威胁!韩王不动声色地暗示自己一路势如破竹,歼灭了超过十万魏军!魏王胆小,居然闭门不肯出战!如今大梁方圆百里之内皆是韩军,大梁之畔的丹水、鸿沟上也皆是韩国的舟师!魏王若是有骨气,就该堂堂正正地出城一战,而不是当缩头乌龟! 缩高一脸肃然地回道:“如今正是仲夏,野兽正在长身体,百姓们忙于收割粮食,不宜狩猎!魏王不愿疲惫百姓,所以恳请韩王先行退回新郑,待入秋之后,鱼肥物美之时,再与韩王会猎新郑,如何?” 缩高不急不缓地反将了韩王一军,暗示韩王不体恤百姓,有负仁义之名。同时也指明不光韩军可以进犯大梁,魏军也可以反攻新郑。 魏辙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反驳道:“春搜,夏苗,秋、冬狩,此君王四季田猎!如今正是仲夏,刚好应夏苗之景!莫非中大夫没有读过《周礼》吗?还是魏国无可用之兵,无法会猎?若是前者,本将倒是要怀疑见识如此粗鄙之人如何成为魏国中大夫的!若是后者,倒也无妨!魏王有多少可用之兵,尽数拿出来即可!我们韩国绝不比魏国多一兵一卒,如何?” 缩高被魏辙的话呛红了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含糊说道:“韩王欲要和魏王会猎大梁,莫不担心燕王、赵王会猎上党,楚王、秦王会猎南阳,乃至于齐王亦出兵大梁乎?大梁东接齐鲁,南控江淮,西临嵩岳,北据燕赵,诸侯四通辐辏,河泽密布,土地肥沃,韩国欲要取尽大梁之物产,怕是不能吧!” 这就是暗示韩王,大梁如此要害之地,其他国家是不会任由韩国独吞的。大梁不破,魏国自然不灭!缩高以大梁物产比作大梁,以大梁比作魏国,韩国想要会猎大梁,当然可以,但韩国可以得到足够的好处,但无法涸泽而渔。 韩王自然意识到,缩高这是要和自己讲条件了。只要自己肯退兵,自然一切好说。只是不知道魏国会开出什么条件! 韩王决定先听一听魏国的条件,因此没有一口回绝,反而满是期待地说道:“寡人出动举国之兵,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胜数啊!” 缩高脸色一喜,忙道:“只要韩王您愿意退兵,我们魏国愿意献出河东全郡,还有鸿沟以西,河水以北的二十座城邑作为答谢!贵国索要的魏齐,我们魏国也愿意派人找寻回来,交给韩国,任由韩国处置!” 韩王听后就笑了,大帐内所有的人也跟着笑了,只有缩高一头雾水。还是魏辙好心点出了原因,说道:“河东太守已经率军投降!鸿沟以西也尽数归属韩国!魏国这是慷他人之慨啊!这些本就是我们韩国抢夺下来的,魏国口口声声要送给我们,岂不好笑?!真说起来,魏国愿意献出的只有那河水以北的土地。区区两百里土地就欲要我们韩国退兵,岂不是妄想?还是莫非魏国想要我们韩国和赵国开战,去争夺本属于魏国的顿丘、黄城、安阳等地?” 缩高顿时恍然大悟,自己临出发前,魏国还保守的以为至少还有半个河东郡在手,没想到河东太守这么没有气节,居然率军投降了!这直接导致魏国的筹码一下子少了两百里土地,韩国能答应才怪!好在,信陵君也考虑到这种最糟糕的情形,缩高当即不慌不忙地追加了魏国议和的筹码。 “为表魏国诚意,我们愿意再将濮水、河水之间的十座城邑割让给韩国!这已经是魏国最大的诚意了!韩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近四百里的土地,已然可以弥补之前的损失了!王上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ps:第一更送上! 第六十章信陵君为质? 魏国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只要韩王轻轻地点点头,就可以平白得到四百里的土地。至于河东郡,鸿沟以西的的城邑,魏国也会默认韩国的占有。换做秦昭王没有驾崩前,这样的条件足以令韩国上下欣喜若狂。毕竟,这些土地加起来已经是半个魏国的大小了,韩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过,秦昭王驾崩了,一切都变了。韩国彻底失去了后顾之忧,数年内,没有什么威望的秦王将会把大多数精力花在打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秦国宗室上面。赵王又年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魏国冒犯赵国在先。齐王则是昏聩不堪,不足为虑。至于楚国、燕国,要么太偏远,要么国力不足,也不能给韩国制造麻烦。 灭魏的时机尚未成熟,但形势逼迫,韩国只能勉力为之。失去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些时候,机会稍纵即逝;有些时候,把握住了机会可以节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机。灭魏,正在此时! 韩王不想魏国有了防备,与之虚与委蛇,狮子大开口道:“濮水以北的城邑有些太少了,魏国若是真有诚意,至少也要济水以北。毕竟,朝歌以东的魏国城邑已经被赵国占据了!” 缩高最怕的就是韩王面对魏国开出的丰厚条件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真的如此,那就说明韩王不灭魏国誓不罢休,两国也就没得谈了!可韩王却直接提出了韩国的最低要求,事情反而好办!不就是多要了八座城邑嘛,魏国大的牺牲都付出了,不能因为这八座城邑而功亏一篑! 不过。缩高刚才已经表示割让濮水以北的土地已经是魏王给自己的最高权限了!深知议和技巧的缩高要让韩国觉得他们占了天大的便宜,魏国受了天大的委屈。因此故作为难地推诿道:“兹事体大!请韩王允许臣向魏王请示!” “好说!好说!那寡人就在这里静候佳音!”韩王毫不介意地笑道。 “臣告退!”缩高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副将魏辙在韩王的示意下,亲自把缩高送出了中军帐。望着缩高兴高采烈的身影,心里面暗暗纳闷,莫非韩王突然改了主意?带着这样的疑问,魏辙转身返回中军帐向韩王复命。 “王上!”魏辙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问道,“魏国议和之事” 韩王把目光从舆图上重新移开,笑着说道:“对魏国议和之事,爱卿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魏辙郑重地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臣担心,魏国这是缓兵之计!即便不是缓兵之计,我们韩国好不容易征召三十万精锐大军,兵围大梁,如此答应魏国议和有些太便宜了魏国!” “怎么个便宜法?”韩王饶有兴趣地问道。 “魏国此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一旦王上接受议和,魏国对我们韩国必定是心生怨恨、貌合神离。一旦魏国恢复元气,必定勾结秦国乱我韩国,我韩国将永无宁日!王上可曾听说,打蛇不死,反被蛇噬?如今这魏国就好比蛇,王上好比打蛇之人,万不可心慈手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魏国乃中原大国。但有两郡之地,必能恢复元气!臣请王上三思啊!”魏辙语气诚恳地跪求道。 韩王哈哈一笑,戏谑道:“寡人深知这一点!刚才不过是哄骗魏国使者罢了!三十万大军初到大梁,一时之间哪会这么快攻城!这段时间,寡人打算攻其心,衰其气。爱卿乃用兵大家,自然懂得寡人的用心良苦!” 魏辙长松了口气,深深作了一揖,道:“臣还以为王上轻信了魏国!罪过!罪过!请王上责罚!” 魏辙早就该料到,韩王向来是谋定思动。怎么会轻易推翻当着群臣的面下的决定呢!自己倒是被韩王的演技瞒过去了!魏国现在怕是会欢喜异常吧!不过,终究会是空欢喜一场。 大梁城内,随着中大夫缩高平安返回王宫,并转述了韩王的要求,王宫中悲伤、绝望的气氛总算是减淡了一些。韩国肯同意议和就好!议和有的谈就好!为了避免重蹈当初议和的覆辙,避免夜长梦多,几乎没有一丝异议,魏国君臣一致同意了韩王多割让濮水、济水之间的八个城邑的要求! 一个时辰后,沐浴一番的缩高重新从大梁城出发前往韩军的大营。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缩高拿了加盖了印玺的国书,还有韩王索要的所有城邑的舆图以及户籍民册。魏国的意思很明显,希望这一次直接敲定议和的协议。为了给自己吃一个定心丸,不惜先把重要的舆图以及户籍民册呈现给韩国。 但韩王注定不会让魏国如意,在查验了缩高带来的舆图和户籍名册后,韩王虽然面露满意的笑容,但还是装作颇为担心地说道:“寡人自然愿意相信贵国的诚意!只是,在没有见到魏齐和占领这些城邑之前,寡人是不会撤围的!” 听到这样的话,缩高哪里会愿意。韩国这样当然安心了,问题是,魏国该要担心了!谁知道韩国会不会在得到这些好处后反悔呢?!虽然韩国一直以信义著称,在诸侯之中甚有威望!然儿,这种事关魏国生死的大事,魏国不能冒险!这世上没有绝对讲信义的人,如果有,那就是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显然,缩高自认为,这四百里之地足够让韩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以己度人,概莫如此! “王上!要不这样,我们魏国先把河水以北的两百里土地割让给贵国!王上先退兵到鸿沟以西!待我们交出魏齐,王上再后退五十里!待我们割让濮水、济水之间的城邑后,王上再解散大军,班师返回新郑!如此可好?” 缩高试探性的话遭到了韩王的连连拒绝,如果按照缩高所说的,魏国只需付出区区两百里土地就能让三十万大军撤退到鸿沟对岸,然后魏国就可以重新布设防线,一旦魏国反悔,韩国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人才能再次渡河!这往返的成本,价值不菲啊! 缩高愁眉苦脸,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游说道:“王上若是担心我们魏国反悔,大可不必。即使韩国三十万大军撤退到鸿沟对岸,我们魏国也不会朝令夕改。一旦我们魏国反悔,王上三十万大军须臾间就能渡过鸿沟!退不退兵,对韩国没有什么影响!对魏国影响可就颇大了!毕竟,王上的三十万大军驻守大梁城外,必定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秦国两次包围大梁,大梁百姓对秦国恨之入骨。韩国大军若是长期围困大梁,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如果王上愿意采纳此建议,臣愿意游说魏王派遣质子到王上大军之中,如何?” 韩王露出犹豫的神色,一旁的副将魏辙趁机说道:“派遣质子?就是不知,魏王愿意派遣何人为质?” 缩高尚未请示魏王,自然不好私自做主,因此只能是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个,臣不知。” 魏辙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魏国上下,堪以为质的,也只有一人,也只有此人方能体现魏国的诚意。若是想要我们韩国答应魏国的条件,就必须派遣此人为质!” “敢问将军所说的是何人?”缩高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念头。 “信陵君、当今魏国丞相,魏无忌!”魏辙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信陵君?!”缩高失声说道。 韩国的这个条件委实过分了些!信陵君乃当今魏王的弟弟,素有贤名!毫不客气地说,信陵君就是如今风雨飘摇的魏国的主心骨,实乃国之柱石!而魏王,更多的是精神领袖!实际上,许多政事都是由信陵君代替魏王去做的! 好在,要求信陵君为质的话是魏辙说的,并不是出自韩王之口,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缩高只能一脸为难地看向韩王,希望韩王不会采纳这么过分的意见!哪怕是派遣魏国刚过五岁的太子也好过派遣信陵君!太子没了,魏王年轻还能生!信陵君若是被韩国借机扣押,将永无返回大梁的机会了! 韩王隐隐明白了魏辙的用意,当即配合道:“对!想要寡人答应你们的要求,就必须派遣德高望重的信陵君为质!若是魏王不肯同意,就按照寡人之前所说的,等魏国交出魏齐和许诺的四百里土地后,寡人再退兵!此事,容不得商量!你且去禀报魏王!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两国的议和!” 缩高神色变得颇为难为情,见韩王说得坚决、不容置疑,也只能遥遥施了一礼,满是心事地退了出去! 当缩高风尘仆仆的把韩国的新要求禀报给魏王,整个大殿内的君臣全都愣住了!身为当事人,信陵君脸上更是透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 ps:第二更送上!tieba更新别太快啊! 第六十一章将计就计 信陵君自然不是贪生怕死,如果有需要,他甚至愿意为了魏国舍生取义!只是,韩国提出的要求越来越过分,自己就算真的前去韩军大营为质,也难不保韩国提出新的条件!所谓欲壑难填啊!韩国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和魏国媾和吗? 但信陵君身为当事人,又不方便直接陈述自己新的想法。否则,无论自己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都会让人误以为自己不愿意冒险,不愿意为魏王、为魏国分忧解难!所以信陵君只能欲言又止。 在得知韩国要求信陵君为质后,信陵君一系的大臣自然不愿意了!先不说这是不是韩国的诡计,信陵君就算为质于韩,韩国也依言退兵,保不齐韩国会长期羁押信陵君。到时候,自己这群人就成了无根之木!而腾出手来的魏王还不使劲打压自己这群人啊!魏王对信陵君可是既用之也防之! “王上!臣以为万不可让信陵君为质于韩!否则,一者于王上声威有损,魏国上下皆知信陵君之贤,王上派信陵君为质,不明事理的百姓定会以为王上不体恤臣子;二者,韩国一旦变卦会以信陵君要挟王上,王上到时必定左右为难,陷王上于不仁不义之境!”一名大臣当即反对道。 当即有人附议,言之凿凿地说道:“是啊,王上!将信陵君派到韩国为质无异于把匕首交给韩国,受制于敌!王上切莫相信韩国的花言巧语!以臣来看,韩国一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欲要行水淹之计。王上切勿上当,令亲者痛仇者快!” “臣等恳请王上勿要轻信韩国,勿要派遣信陵君为质!”七八名大臣异口同声地说道。 魏王这个时候犯了难。从感情上说,魏王是不想要信陵君为质的,毕竟眼下魏国正是用人之际,魏王还想用信陵君的魏王来稳定局势和人心!但从实际上讲,韩王提出的这个意见自己又不得不重视!尤其是信陵君渐渐有了尾大不掉之势,单看这么多的大臣为信陵君说话就可以看出来!这让魏王心里暗暗忌惮!但无论如何。哪怕魏王同意派信陵君为质,也要确保信陵君的安全。何况,魏王自认为,这些大臣们说得对,一旦出现韩国反悔,拿信陵君作为要挟的事情,自己真的就左右为难了!这还是其次,更严重的是魏国会因此失去求援的最佳时机!而时间,对魏国来说是最宝贵的! 魏王这一系的大臣们因为不知道魏王的真实想法。有所顾忌,不敢出声反驳!一时之间,大殿内只闻反对信陵君为质的声音。 魏王略一沉吟,以退为进,对信陵君说道:“丞相!你认为此事如何?” 这就是明显要求信陵君主动表态了!若是信陵君反对,魏王心里面自然会嫉恨信陵君,可以在事后把惹恼韩国的罪责归咎到信陵君身上!即便事实证明这是韩国使出的阴谋诡计,魏王也可以武断的认为信陵君不忠心!若是信陵君支持。魏王可以名正言顺地派遣信陵君为质,没有一点道德上的负担。端的是打了一副好算盘! 信陵君暗叹了一声狡猾。却又不能不答,只得说道:“臣愿意为王上分忧解难!王上若派臣去,臣自然去!” 皮球显然被信陵君不着痕迹地又踢给了魏王。魏王面露尴尬地干笑一声,局促地说道:“这件事事关魏国安危,爱卿又是魏国丞相,身为当事人。寡人想要听听爱卿的意见,再下结论!” 信陵君也不想干耗下去,只能主动表态,但在表态前,信陵君莫名其妙地问道:“王上以为。韩国议和的诚意有几分?” 魏王显然一愣,不明白信陵君的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寡人以为,我们魏国开出的条件已经极其优厚!足足半个魏国大小的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莫非还会不满?” 信陵君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秦昭王、赵惠文王尚在,韩国自然是满意之至!但如今秦昭王、赵惠文王已亡,秦国新败,赵国主少国疑,韩国已无掣肘之敌,韩国是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了魏国!如果韩国屡攻大梁不破,转而接受我们魏国的议和,可信!但如今韩军上下忙于加固营寨,挖设沟渠,臣以为韩国居心不良!不会如此轻易答应我国的议和!但如今,缩大夫初到答应,韩王就欣然应允,臣总觉得不妥!当然,若是韩国真心实意,臣自然愿意为质。毕竟割让河北之地,只需十日。十日后,韩国若是肯兑现诺言,退兵到鸿沟对岸,臣方才相信,臣方才愿意只身前往韩营为质!王上以为如何?” 魏王听后犹豫了下,没有立即应允。信陵君说的也有道理,韩军明明有水淹的计划,但却轻而易举地接受魏国的议和,而不是敲诈魏国更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毕竟水淹大梁需要的正是时间,韩国莫非是想麻痹自己,然后还是用水淹之计?若是现在就把信陵君派到韩营,韩国又是居心叵测的话,那真的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自己也会因为信陵君被拘禁乃至被害而背上骂名!但谁又敢保证,这是不是韩王所想要的敲诈呢?!信陵君到底是去还是留,选择权放在魏王手中。但魏王却不想担这个干系!一时之间,为难至极! “国尉,你怎么看?”魏王求助似地望向少言寡语的国尉辛。 国尉辛眉毛拧成了团,这已经关系到站队的问题了,魏王的本意应该是要信陵君为质,但信陵君刚才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后,魏王为难了!信陵君则是愿意为魏国舍生取义,但不愿白白牺牲,像楚怀王一样抑郁而死!国尉辛之所以不被魏国重用,也是因为他秉公,不偏袒任何一方,也不是骑墙派!如此一来,晋升的机会自然都是留给了信陵君和魏王嫡系一派的人员! “臣以为,和韩国议和之事,并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乃是说服燕、赵、齐、楚四国罢兵,声援我国!只要四国肯出兵佯动,韩国自然会同意我们的议和,信陵君也多半不用为质于韩!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岂不更好?!” “这会不会惹恼了韩国?毕竟,上次议和失败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我们私下接触燕、齐两国,令他们分别牵制赵、楚两国!这些是寡人从新郑探听出来的消息!”魏王一脸担心地说道。 “韩、魏两国皆是中原的大国!诚如一山不容二虎,偌大的中原也容不下两个霸主!韩、魏终有一战,哪怕王上交出魏齐,哪怕王上没有派人接触燕、齐两国,韩国依然会出兵!秦昭王一死,秦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将动荡不安!韩国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呢!王上不必自责了,韩国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心,路人皆知!”国尉辛安慰道。 魏王这才恍然大悟,求助似地连胜问道:“爱卿肯定韩国现在是在和我们魏国虚与委蛇?” 对于这一点,国尉辛自然不能打包票!一旦打了包票,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自己只是通过一系列的分析,告诉了魏王这是韩国最有可能的真正意图。但也保不齐韩国会不会抽一次疯,只想着勒索魏国一把!毕竟,魏国可不是小猫小狗,而是有庞大影响力的国家!韩国一旦灭魏,带来的震动将是无以伦比的。怕是天下都会把韩国当做心腹大敌,各种提防! “臣不敢妄言!但臣以为,为保完全之策,王上应当立即派人前去邯郸、蓟城、临淄、郢都求援!至于河北之地,韩国若要取之,甚是简单!王上可先令韩国占据这些城邑,消磨时间,试探韩国的真正目的!若是韩国真心求和,信陵君为质一事,再说也不迟!” 魏王这才恍然大悟,求助似地连胜问道:“爱卿肯定韩国现在是在和我们魏国虚与委蛇?” 对于这一点,国尉辛自然不能打包票!一旦打了包票,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自己只是通过一系列的分析,告诉了魏王这是韩国最有可能的真正意图。但也保不齐韩国会不会抽一次疯,只想着勒索魏国一把!毕竟,魏国可不是小猫小狗,而是有庞大影响力的国家!韩国一旦灭魏,带来的震动将是无以伦比的。怕是天下都会把韩国当做心腹大敌,各种提防! “臣不敢妄言!但臣以为,为保完全之策,王上应当立即派人前去邯郸、蓟城、临淄、郢都求援!至于河北之地,韩国若要取之,甚是简单!王上可先令韩国占据这些城邑,消磨时间,试探韩国的真正目的!若是韩国真心求和,信陵君为质一事,再说也不迟!” “臣不敢妄言!但臣以为,为保完全之策,王上应当立即派人前去邯郸、蓟城、临淄、郢都求援! ps:待会修改回来! 第六十二章碰壁的魏国 事情的发展一如韩王的预料,魏国终究没有同意派遣信陵君为质。韩王对此毫不介意,这本来不过就是一次临时起意的试探,用来拖延时间罢了!所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概莫如此! 倒是魏国这么快开始怀疑韩国的诚意,让韩王有些惊讶!四波使者悄悄离开大梁前往别国求援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韩国的耳目,只是,韩王却没有派兵阻拦。道理很简单,韩国发兵三十万包围大梁城的消息这么惊人,即使韩国再如何刻意隐瞒,也无法阻止天下诸侯知道! 诸侯们一旦知晓,在对韩国很是忌惮之余,必定加派人手刺探大梁的情报!如果韩国把大梁围堵的水泄不通,一者造成消息不畅,消息不畅则诸侯妄加揣测,惴惴不安,说不定真的联合起来救援魏国!二者,也不利于韩国接下来的用计。 哪里像现在,韩国执行的是围三缺一的策略,一方面给魏国以希望,表示韩国不会斩尽杀绝;另一方面也是安天下诸侯之心,表示韩国不过是恼怒魏国不遵守之前的议和协议,兵围大梁,教训下魏国罢了!而不是要灭亡魏国! 如果韩王真的派兵阻拦魏国使者,一方面会让魏国更加警惕,另一方面也会让天下诸侯警醒。正是基于这样的顾虑。索性,韩国大大方方地让魏国使者通过,让燕、赵、齐、楚、秦五国知晓大梁的真实现状。韩王相信,魏国的使者固然可以抵达五国的都城,但五国却不一定会愿意出兵襄助魏国! 接下来的十日,可以用大梁无战事来形容。虽然大梁城严阵以待,四门紧闭,但韩军从来没有发动过一场战事。每日里。韩军就是不停地反复操练着,或演示阵法,或加固营寨。或打造云梯。期间,魏国也曾派出小股的斥候出城侦查韩军大营。但无疑都铩羽而归。韩军似乎可以放任魏国的使者的通过,但却不愿意魏军得知自己的踪迹。密密麻麻的旌旗将韩军大营遮掩住,魏军只可以隐隐约约听到韩军的动静,对韩军大营更深处的,则是一无所知! 魏国上下一方面庆幸韩国信守诺言,没有攻打大梁,另一方面也是隐隐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两个方面,一个是燕、赵、齐、楚四国会不会派兵救援魏国。另一个则是韩军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譬如水淹大梁?虽然韩国一直自号仁义,水淹于德行有亏,但成王败寇,历史本来就是胜利者书写的,水淹的好处多多,可以减少数万甚至十万的损失,何乐而不为?! 此时的邯郸城,因为魏国使者段干崇的到来而变得气氛诡异起来。对于发生在南方六百里的战事,赵国上下是了然于胸的。赵国对此既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亦有羡慕之情,忌惮之意。 数十年前,魏国还是三晋当中第一强国。那个时候,庞涓率领八万魏武卒围困邯郸,何其威风。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原本是三晋垫底的韩国转眼就成为三晋当中的第一强国,更是派出三十万大军围困大梁,魏国迫不得已,向赵国求援!加上魏国刚刚背叛赵国,差点陷赵王于危难之中。韩国代赵国惩罚下魏国,这是赵国幸灾乐祸的原因。 但赵国又是多么希望。包围大梁的是自己赵国啊!最好也是赵国攻克大梁,方能报当初庞涓领兵攻克邯郸的一箭之仇!但韩国轻而易举地征召了三十万大军伐魏。又令赵国忌惮不已!要知道,韩国可是刚刚结束和秦国的战事!三十万大军已经是赵国可以动用的兵力的一半,赵国又如何不忌惮?! 对于魏国的求援,赵国君臣之间发生了极大的分歧。有的大臣认为,魏国多行不义,此乃咎由自取!加上长安君正在新郑为质,赵国更是有赖韩国的帮助,才解决了太原郡的为难,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答应魏国的求援!若是赵国援救魏国,则置赵王于不仁不义之境! 而有的大臣则认为,韩国虽然没有灭亡魏国之心,但获得函谷关、河东郡和鸿沟以西两百里之地的韩国实力已经大增!如今韩国三十万大军围困大梁,显然不仅仅是要求魏国交出魏齐这么简单,索要更多的土地才是韩国真实的目的。韩国如今虽然和赵国交好,但却不代表会一直和韩国交好!一旦韩国失去了制衡,实力远胜秦、赵两国,则恐怕会生出对赵国的觊觎之心。为了赵国的大计,保住魏国的实力,让魏国牵制韩国实属必要!至于长安君,虽然为质于韩,但韩国却不一定会拿长安君如何!毕竟,处死长安君就是彻底得罪了赵国,韩国应该不会做这种傻事!何况,赵国也不是和韩国真正的翻脸,不过是迫使韩国退兵罢了! 平原君则是更加为难。因为上大夫段干崇在面见赵王之前,悄悄求见了自己。段干崇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魏国希望自己可以把藏匿在自己府上的魏齐交出。如今韩国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不见到魏齐的人头,绝不收兵,魏国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平原君爱惜自己的声誉,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没有承认魏齐藏匿在自己府上。但段干崇临走前却是言之凿凿的表示,既然平原君和魏齐无关,就不要阻拦自己去把魏齐逼出来! 从感情上讲,平原君是希望赵国出兵的。只要赵国联合齐国、燕国、楚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向韩国施压,韩国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撤围、退兵。魏齐的性命也就因此保住了。这不仅仅的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赵国!韩国这次不仅在道义上也在实力上占据了制高点,魏国想要满足韩国的要求,不丢失一半的土地是不指望的。几乎可以确定,没有赵国干涉的话,赵国的南方屏障将丢失! 但从理智上说,平原君却知道。赵国出兵的可能真的不大。因为长安君的关系,赵太后是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幼子冒险的!要知道,如今。真正可以左右赵国政局的,不是赵王。不是自己,不是蔺相如,而是藏在幕后,表面上对赵国时局不大关心的赵太后。只要赵太后不同意出兵,赵王就不能下达出兵的命令! 联想到三日前,韩国丞相张平在宫中当着自己和赵王的面,对赵太后所说的那一番话,平原君不禁暗暗叹息。魏国想要指望赵国出兵,怕是无望了。 事实也正如平原君所想的那般,自从段干崇抵达邯郸后,虽然多番活动,但成效几乎没有。能够在赵王面前说上话的宗贵大臣,总是不肯表态支持援救魏国,哪怕段干崇送出了厚礼,他们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出一丝口风。甚至,有些人在段干崇多次连番求见后。干脆闭门谢客,称病不出。 最后,失去了耐心的段干崇只能用重金收买了平原君府上的一名门客。才得知为何像平原君这样的人也不肯表态是否同意支持援救魏国。原因很简单,赵太后把赵国八百石以上的官员全都召集起来,表面谁要是敢支持出兵援救魏国,他必定以手中拐杖杖责对方,罢其官,削其职。段干崇更是从这名门客口中得知,在自己抵达邯郸的三天前,韩国丞相就已经抵达了。赵太后也是在那个时候许诺,绝不干涉韩国攻打魏国一事。 表面上看。赵国是担心在新郑为质的长安君有危险,但实际上。韩国为了拉拢赵国,也付出了百里的土地!韩国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不但同意把赵国前不久才割让的中牟之地归还给赵国,更是免去了救援赵国时赵国许诺的三座城邑!赵太后原本就看魏国不爽,如今,也乐得作壁上观!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段干崇只能感叹时也命也!韩国又一次走到了赵国的前面,也许在包围大梁之前,韩国就料到魏国会向赵国求援,而韩国更是提前堵死了魏国向赵国求援的这条路!赵国得了便宜,也得到了尊重,加上长安君在新郑为质,韩国拿此隐隐威胁赵太后,赵国也就就范了!即使蔺相如一再上书陈说利害,奈何赵太后心意已决! 齐国,临淄。 中大夫颜恩也遭遇了类似段干崇的窘境。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临淄,颜恩原本打算大展拳脚,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齐王。但得到的消息却是齐王驾崩了!新任齐王尚未行冠礼,齐国大事系数由君王后和丞相后胜决断!这直接打乱了颜恩的计划!齐国正在国丧,肯定不愿意动刀兵。掌舵的君王后和丞相后胜会有心情听自己的游说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眼下都不是游说的时候。 齐国上下如今都在忙着准备齐襄王的丧事,在得知魏国派遣使者前来临淄后,齐国感动之余,还以为魏王派人是前来吊唁魏王!毕竟,齐国派到各国通知齐王驾崩,邀请各国前来吊唁的使者才走了不过五天,魏国的使者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因此,也就造成了这么“美丽”的误会! 颜恩只能将错就错,代替魏王吊唁了齐襄王一番。君王后因为是妇道人家,没有出来见颜恩。新任齐王则是被执掌礼仪的大臣带着又是祭祀太庙,又是祭拜社稷,完全没有面见颜恩的功夫。只有丞相后胜和颜恩面谈了一会,代齐王表达了对魏王的感激之意。趁着这个难得的功夫,颜恩当即表达了自己有要事和后胜商量的想法。后胜觉得有些奇怪,但在吊唁现场,人多嘴杂,也不好细问,也就答应了下来。 当晚,颜恩在丞相府上等待了许久,才盼来了回到府上的后胜。两人落座之后,先是缅怀了下齐襄王的丰功伟绩和伤感了下齐襄王驾崩后对天下的损失才转入正式的话题。 当后胜得知颜恩的真实来意是来向齐国求援,希望 平原君则是更加为难。因为上大夫段干崇在面见赵王之前,悄悄求见了自己。段干崇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魏国希望自己可以把藏匿在自己府上的魏齐交出。如今韩国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不见到魏齐的人头。绝不收兵,魏国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平原君爱惜自己的声誉,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没有承认魏齐藏匿在自己府上。但段干崇临走前却是言之凿凿的表示,既然平原君和魏齐无关,就不要阻拦自己去把魏齐逼出来! 从感情上讲,平原君是希望赵国出兵的。只要赵国联合齐国、燕国、楚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向韩国施压,韩国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撤围、退兵。魏齐的性命也就因此保住了。这不仅仅的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赵国!韩国这次不仅在道义上也在实力上占据了制高点,魏国想要满足韩国的要求,不丢失一半的土地是不指望的。几乎可以确定,没有赵国干涉的话,赵国的南方屏障将丢失! 但从理智上说,平原君却知道,赵国出兵的可能真的不大。因为长安君的关系,赵太后是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幼子冒险的!要知道,如今,真正可以左右赵国政局的。不是赵王,不是自己,不是蔺相如。而是藏在幕后,表面上对赵国时局不大关心的赵太后。只要赵太后不同意出兵,赵王就不能下达出兵的命令! 联想到三日前,韩国丞相张平在宫中当着自己和赵王的面,对赵太后所说的那一番话,平原君不禁暗暗叹息,魏国想要指望赵国出兵,怕是无望了。 事实也正如平原君所想的那般,自从段干崇抵达邯郸后。虽然多番活动,但成效几乎没有。能够在赵王面前说上话的宗贵大臣。总是不肯表态支持援救魏国,哪怕段干崇送出了厚礼。他们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出一丝口风。甚至,有些人在段干崇多次连番求见后,干脆闭门谢客,称病不出。 最后,失去了耐心的段干崇只能用重金收买了平原君府上的一名门客,才得知为何像平原君这样的人也不肯表态是否同意支持援救魏国。原因很简单,赵太后把赵国八百石以上的官员全都召集起来,表面谁要是敢支持出兵援救魏国,他必定以手中拐杖杖责对方,罢其官,削其职。段干崇更是从这名门客口中得知,在自己抵达邯郸的三天前,韩国丞相就已经抵达了。赵太后也是在那个时候许诺,绝不干涉韩国攻打魏国一事。 表面上看,赵国是担心在新郑为质的长安君有危险,但实际上,韩国为了拉拢赵国,也付出了百里的土地!韩国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不但同意把赵国前不久才割让的中牟之地归还给赵国,更是免去了救援赵国时赵国许诺的三座城邑!赵太后原本就看魏国不爽,如今,也乐得作壁上观!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段干崇只能感叹时也命也!韩国又一次走到了赵国的前面,也许在包围大梁之前,韩国就料到魏国会向赵国求援,而韩国更是提前堵死了魏国向赵国求援的这条路!赵国得了便宜,也得到了尊重,加上长安君在新郑为质,韩国拿此隐隐威胁赵太后,赵国也就就范了!即使蔺相如一再上书陈说利害,奈何赵太后心意已决! 齐国,临淄。 中大夫颜恩也遭遇了类似段干崇的窘境。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临淄,颜恩原本打算大展拳脚,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齐王。但得到的消息却是齐王驾崩了!新任齐王尚未行冠礼,齐国大事系数由君王后和丞相后胜决断!这直接打乱了颜恩的计划!齐国正在国丧,肯定不愿意动刀兵。掌舵的君王后和丞相后胜会有心情听自己的游说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眼下都不是游说的时候。 齐国上下如今都在忙着准备齐襄王的丧事,在得知魏国派遣使者前来临淄后,齐国感动之余,还以为魏王派人是前来吊唁魏王!毕竟,齐国派到各国通知齐王驾崩,邀请各国前来吊唁的使者才走了不过五天,魏国的使者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因此,也就造成了这么“美丽”的误会! 颜恩只能将错就错,代替魏王吊唁了齐襄王一番。君王后因为是妇道人家,没有出来见颜恩。新任齐王则是被执掌礼仪的大臣带着又是祭祀太庙,又是祭拜社稷,完全没有面见颜恩的功夫。(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田单献策 翌日,后胜入宫求见,将魏国求援一事禀报给齐国的实际掌舵人——君王后。君王后听后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之情,反倒是长叹了口气,谓后胜曰:“韩国也派遣了使者,是御史大夫范睢。” 后胜一愣,立即意识到,韩国在这个时候派遣使者,除了吊唁齐襄王,更多的是希望齐国不要出兵救援魏国。就是不知道,君王后是什么态度。 “太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韩国派遣使者抵达临淄这么重要的事情,后胜身为齐国丞相居然不知晓,后胜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某些方面让君王后不满了。 君王后哪里会想到后胜如此贪恋权力以至于疑神疑鬼,只是如实地说道:“就是刚刚!估计待会儿,范睢还要去丞相你那一趟!” 后胜这才安下心来,试探性地问道:“那范睢的来意是?” 君王后冷哼一声,道:“韩王谁都不派,偏派范睢,还能有什么来意!无非是希望我们齐国不要大动干戈,出兵援救魏国罢了!” 后胜眉头一皱,暗道不妙。韩国这次是捷足先登了,就是不知道,韩国开出了什么条件拉拢齐国。如果韩国以国力欺压齐国,依照君王后的性子,怕是会适得其反!也只有这种情况下,魏国才有可能得到齐国的援救! “那太后的意思是?” “这件事我也拿捏不准!丞相你来得正是时候,不妨说一下,我们齐国到底要不要援救魏国!” 听得君王后此话,后胜大喜,看来,君王后还没下最后的决定。把这么重大的决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也说明自己没有失去君王后的信任!看来,自己刚才是多虑了! “敢问太后,韩国可曾许诺什么?” 君王后当然知道,后胜这是在问韩国给出了什么好处,让齐国保持中立。后胜知道后,也好根据得失下结论。 “韩王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我。在信中允诺说,只要我们齐国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韩国愿意把半个陶郡割让给我们!”君王后轻声说道。 “半个陶郡?”后胜讶然失声,道:“陶郡不是在魏国手上吗?” 半个陶郡的条件自然优渥,毕竟陶郡乃天下最为富庶的一个郡。只是两年前,山东六国合力抗秦的时候,陶郡已经被魏、齐两国一起瓜分!韩国如今许下半个陶郡拉拢齐国,显然是慷他人之慨。 君王后点了点头,说道:“韩王说。此次兵围大梁,一者是为了惩戒魏国背信弃义、勾结秦国攻打洛阳,二者也是为了替手下大臣洗刷屈辱!只要魏国肯屈服,韩国自然罢兵。在魏国割地求饶时,韩国会要求魏国割让魏国下辖的半个陶郡,以此拉拢我们齐国。丞相,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条件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臣担心韩国不肯履行诺言。”后胜有些担心地说道。 “呵呵,丞相多虑了吧!韩国以信义著称。我观韩王,从未有背信弃义之举。倒是魏国,屡屡出尔反尔。丞相,魏国中大夫颜恩深夜去你府上,开出了什么优渥的条件?”君王后一脸戏谑地说道。 后胜神色一凛,知道魏国使者的行踪全在君王后的掌控中。略显尴尬地说道:“起初,魏国允诺,只要我们齐国肯出兵解大梁之围,他们愿意割让河水、濮水之间的土地。” 君王后听后就笑了,道:“魏国想得美!无论我们齐国出不出兵。河水以北的城邑魏国都保不住了。且不说河水、濮水之间的土地于我齐国是飞地,就算不是飞地,齐国也不会傻到替魏国阻挡韩国、赵国的锋芒!” 后胜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喜君王后果真上当,然后接着道:“不过,臣义正言辞地揭穿了魏国的不良居心,据理力争了一番后,魏国同意割让睢水以北,睢阳以东的城邑。” 这本来就是魏国提出的条件,不过,经后胜这么一说,功劳反而变成了后胜的了。而正如后胜所想的一般,君王后显然心动了,只不过深表怀疑。睢水以北、睢阳以东的土地几乎在眼下魏国可以控制的国土的一半,为了赶走韩军,魏国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割让给韩国,让韩国心满意足地退兵。 对此,后胜解释道:“太后,韩国一再宣称,不过是教训魏国罢了!但魏国已然屈服,韩国却迟迟不肯撤兵,显然有吞并魏国的打算!与亡国相比,魏国自然愿意留下一郡之地、保全社稷。” 君王后皱了皱眉,疑惑地说道:“以韩国的国力,想要灭魏怕是不易吧!” 后胜知道君王后刚刚执政,对韩国的国力还不大清楚,当即解释道:“的确,若是魏国完好,韩国想要灭魏,确实不易。韩国民虽多,但地方数千里,南北纵横,巴、蜀、汉中的兵马轻易调动不得!韩国真正可以随时调动的兵马不过颍川、三川、上党、南阳、汝南五郡之地!魏国亦有四郡之地,民却不下韩国五郡。只不过,魏国前些年连番征战,损失十数万大军。好不容易元气恢复了些,又先败于新郑,折损五万大军。后与楚国交战,折损四万大军。又败于赵,折损两万大军后。韩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后,魏国又有五万大军覆灭在韩军手中,魏国名将晋鄙战死,郎中令卫庆生死不知。韩国已经悄然间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如今,魏国精锐之兵不到二十万,大梁被围,民心涣散,此时灭魏正当其时啊!” 说罢,后胜长叹一声,补充了一句,道:“秦昭王驾崩,韩**后掣肘之患,赵王年幼,不敢抗韩。我们齐国则是人心不安,若是没人肯救援。魏国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君王后一脸的难以置信,道:“韩国已经攻下河东,又吞并了西周、东周,拿下了函谷关。现在,就连鸿沟以西的两百里土地也并入韩国,韩国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灭魏吧!” “若要灭魏。韩国自然会将大梁堵得水泄不通,如今,魏国的使者却是轻而易举地抵达临淄,向我们齐国求援,丞相难道不觉得怪异吗?”君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臣就拿捏不准了!”后胜也很是疑惑。颜恩的使团可不是轻车简从,而是有十辆装满财帛的马车。 君王后拍了拍书案,起身道:“魏国使者有没有说魏国单单向我们齐国求援?魏国应该知道,单单我们齐国。即使想要救援魏国,也是力有不逮啊!” “回禀太后,这倒没有。魏国使者说,魏王还向燕、赵、楚三国求援!想必,魏国想要集合四国之力,向韩国施压,逼迫韩国撤兵!” 君王后略一沉吟,微微一冷笑。说道:“这就对啦!我就不相信魏国会如此大方!原来不过是诓骗我们魏国出兵!” 后胜疑惑了,问道:“臣。有些不太明白!” “很简单,魏国割让半个国土给我们齐国,想要的不过是让我们出兵罢了!一样的道理,魏国想要唆使赵国、楚国出兵,也多半是要割地了吧!魏国如今不过是三郡之地,又该割让多少土地才能说服赵国、楚国出兵?!魏国背信弃义惯了。我们齐国若是真的出兵,那才是真的上当了!” “会不会是魏国把希望全都寄托到我们齐国身上,才会许诺这么多的土地?毕竟,我们齐国距离魏国最近,和魏国也交好!不像赵国、楚国。和韩国亲近,也不像燕国,距离魏国那么远!”后胜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君王后想了想,还是没有认可后胜的说法。眼见君王后要下最后的结论,后胜赶忙阻止,说了一句,“太后,安平君(田单)眼下也在临淄,何不听一听安平君的意见?” 田单在两日前赶到临淄,祭拜了齐襄王。对于田单的到来,君王后的态度显得不冷不热。正因为田单的威望太高,所以更令君王后提防。这两天,田单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君王后都让人查的一清二楚。为的就是怕田单忍受不了隐居的寂寞,会复出重新为相。所谓功高震主,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尤其还同时面临主少国疑的局面,形势就更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求稳的君王后可不想齐国葬送在自己手上,也不想家族的富贵葬送在自己手上。 只是,救援魏国兹事体大,君王后最终还是决定听一下田单这个肱骨之臣的想法。田单也知道如今自己身份的尴尬,为了树立君王后和齐王的权威,自己这个影响力尚在的“老人”祭拜完齐襄王后,再留在临淄的话就是瓜田李下了。因此,当君王后派来宣旨的宦者令找到田单的时候,田单正准备离开临淄。 得知君王后要召见自己,田单猜出了多半是因为魏国之事。如今,临淄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是韩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魏国,包围了大梁。齐国身为魏国的邻国,魏国肯定是会向齐国求援的了! 入得王宫,田单收起心里面的物是人非的唏嘘之意,恭恭敬敬地朝齐国的当权者君王后施了一礼,随即就默然不语了。 君王后斟酌着语气,试探性地说道:“安平君在东海一切安好吗?先王驾崩之前,感慨说,若是没有安平君,齐国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复国。安平君是有大功于齐国的!这一点,齐国上下皆知。如果不是安平君身子不适,这托孤之臣,秉持朝政的重任,肯定是要安平君来抗的!天不遂齐国之愿啊!” 田单明显听出了君王后话里的威胁之意,什么叫托孤之臣,秉持朝政?若是自己真的还是齐国丞相,或者现在就承认自己身子已经痊愈,肯定会有欺负齐王孤儿寡母的嫌疑,说不定就会被横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身首异处!对齐国,对君王后,对自己都好的事情就是自己继续装病,一直装到死! 认清了这一点的田单自然知道如何作答,小心翼翼地回道:“臣无能!不能为先王尽忠。不能为太后尽忠,臣一定在东海安心静养,只是,臣的病实在怪异,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有劳太后挂心了。倒是臣的罪过!不过,太后英明,王上自小聪颖,有丞相一干大臣辅佐,齐国必定不让天下小觑!” 君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说到正题,道:“安平君隐居东海,可曾知晓这天下之势?” 田单连连摇头,自己都已经不在其位了。还关心时局岂不是有异心,对此,田单自然是不愿意承认,哪怕自己确实关心时局! 君王后笑了笑,又长叹了口气,说道:“魏国背信弃义,引秦国出兵十万攻打洛阳,哪料到原本在洛阳会盟的韩王、赵王来了一招金蝉脱壳。韩国暗中集结大军,一举全歼了十万秦军!秦王怒火攻心。驾崩了!已是飞地的函谷关、河东郡,尽数为韩国所克。如今韩王亲率三十万大军,包围大梁,欲要魏国割地请降,交出前丞相魏齐,以报仇雪恨!” 田单装糊涂。反问道:“魏国得罪韩国在先,韩王不过是要讨一个说法,既然如此,魏国割地请降就是了!至于魏齐,又与此事何关?” 君王后解释道:“韩国御史大夫张禄本名是叫范睢。原本是魏国大梁人氏,乃中大夫须贾的宾客。魏齐听信须贾谗言,令人鞭笞范睢,范睢受尽屈辱,装死逃过一劫。如今功成名就,自然是要趁机报仇了!” 田单“恍然大悟”,说道:“魏国莫非是不肯割地求饶,反而向我们齐国求援?!” 见君王后点头承认,田单复问道:“莫非是韩国提出的要求太高?” 君王后摇了摇头,说道:“韩国除了已经占据的魏国城邑,还想要济水以北的城邑!算起来,魏国尚有两郡之地。” “那魏国有没有说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向我们齐国搬救兵?” “睢水以北,睢阳以东的城邑!”君王后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魏国宁愿多付出半个郡的土地、人口,也不愿意向韩国求和!” “魏国总以为韩国是要趁机吞并魏国,求和是假,拖延时间是真!”君王后道出了背后的实情。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韩王要求,必须在见到魏齐的首级和得到了魏国许诺的城邑后,才肯退兵!” “这个要求确实过分了些!不过考虑到魏国背信弃义,韩王怒气未消,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正常!”田单为韩王说起了话。 “那安平君以为,我们齐国该不该救援魏国?”君王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田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君王后见此急了,追问道:“安平君的意思是救还是不救?” “救,自然救!只是,并不是要现在救!”田单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似乎怕君王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田单解释道:“太后可知马陵之战?齐威王时,魏将庞涓领军急攻新郑,韩国向我们齐国求援。威王采纳孙膑‘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的策略,待韩、魏两国实力大损后,于次年才发兵救韩。魏国恼羞成怒,追击我们齐军,却中了军师孙膑的减灶之计,此战,庞涓战死,魏国太子申被俘,魏国因此衰落,韩国的变法则是因为魏国毁于一旦,我们齐国一举成为中原的霸主。” 君王后恍然大悟,说道:“安平君的意思是待韩、魏两国斗到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出兵,收渔翁之利?” 田单点了点头,道:“如今先王尚未下葬,不宜动刀兵。王上年幼,主少国疑,正是需要树立权威的时候。哪里还有比击败韩国更能涨声威的事情呢?!只是,以我们齐国眼前的实力,还不适宜和韩国直接交锋!我们因为援救魏国,已经得罪了楚国。想要集结大军入魏,必须先安抚好楚国,当然,最好拉拢楚国一起伐韩,才是完全之策!” 君王后被这个大胆的计划吓到了,反问道:“楚国会出兵襄助魏国?安平君就不怕赵国出兵帮助韩国吗?” 田单摇了摇头,笑道:“这就是魏国需要操心的事情了!眼下还是要先答应下来,坚定魏国反抗韩国的决心!楚国虽然刚刚结束和魏国、齐国的战事,但只要魏国许下足够的利益,未尝不能和我们齐国救援魏国!至于,赵国,原本就是因为主少国疑、秦国入侵,暂时依附韩国!臣以为,赵国多半会按兵不动。” 君王后听后心中大定,不管楚国、赵国什么反应,先答应下来总是没有错的。韩国就算恼怒齐国援救魏国,也打不到齐国!如果魏国没能坚持到齐国的援军,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没能坚持! ps:求推荐!求月票! 第六十四章水淹大梁 时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五月下旬,韩军包围大梁也进入第二十日。或许是连绵大雨的缘故,韩军一直没有攻打大梁,魏国由最初的慌张,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出使燕、赵、齐、楚的使者都安然回到了大梁城,消息自然有好有坏。燕国、赵国、楚国以为韩国志在索地而不在灭国,因此不愿意出兵救援魏国。这些都是最显而易见的原因,更深次的原因,燕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赵国是被韩国以百里的土地诱惑,楚国是忌惮自己一旦出兵,巴蜀和南阳的韩军会顺流而下,攻打郢都。要知道,目前,楚国的大部分精锐可都是在淮泗之地,郢都可谓空虚至极!加上韩国允诺,楚国只要袖手旁观,可以得到一块数十里大小的土地。楚国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韩国的提议,拒绝了魏国的求援。出乎倒是正在为齐襄王发丧的齐国是唯一表态愿意出兵的。 得到齐国的保证,魏国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无论韩国究竟是不是诚心议和,魏国都有了退路。只是,令魏王隐隐不安的是,在自己派出的使者返回大梁后,韩军彻底包围了大梁。大梁,自此成为孤城。唯一让魏王庆幸的是,各地赶来勤王的军队在信陵君的指挥下,正在有条不紊地集结。 按照最初的约定,三天前,魏国已经交出了河水以北的十座城邑,这似乎也是韩军没有攻城的原因。一个时辰前,走投无路被段干崇押解回大梁的魏齐,在魏王面前自杀,成全了君臣之义。魏王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命人把魏齐的首级送到韩军大营。至此,韩国提出的求和条件。魏国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差交出济水以北的一郡之地割让给韩国。 只是,魏王也知道留一手的道理。在派使者把魏齐的首级呈献给韩王的同时,魏王通过使者,委婉地要求韩国表达出诚意,这种诚意,无非就是让韩国的三十万大军撤退到鸿沟对岸。如果不能全部撤出。至少,也要撤出一半的兵力。 魏王派出的使者乃是国尉辛,此刻,国尉辛正在韩军的中军帐中和韩国君臣讨价还价,出使完齐国的御史大夫范睢赫然在列。 当见到匣中的魏齐首级,范睢大喜,只觉得这些年所有的屈辱、抑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韩王深深的感激。范睢朝着韩王深深作了一揖,道:“谢王上替臣报此大仇!” 国尉辛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魏齐乃魏国公子,又是故丞相,如今却被韩国逼得走投无路愤而自杀。而自己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自己眼前堂而皇之的庆祝!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爱卿报此大仇!寡人也很是欣慰!如今魏齐已死,这仇恨也就就此作罢吧!人死为大,就让魏国带回魏齐的首级,如何?” 范睢连连点头,魏齐人都死了。自己再要鞭尸的话,就有些过分了!韩王也会认为自己睚眦必报。提防自己!因此附议道:“正该如此!魏齐毕竟也是魏国公子,人死仇消,臣与魏齐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国尉辛心中大松了口气,看来,韩王还是很仁义的。如此,对魏齐的家人也算是一个交代!只是。若是魏齐没有听信谗言,这范睢也不会和魏国结下这么大的仇怨,魏齐也不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都是天意啊天意! “王上,臣代魏王而来。如今魏齐已死,河水以北的土地亦交给贵国,贵国是否可以退兵?”国尉辛直言其说。 韩王一愣,望向御史大夫范睢。范睢接口道:“按照二十日前的协议,贵国尚需交出济水以北的城邑,我们韩国才会退兵,这一点,国尉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臣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济水以北的城邑过多,又素为魏国之地,民心思魏。一时之间,尚不能交给贵国。毕竟,王上也不希望接手的是一个动荡不堪的东郡吧?!”国尉辛轻声道出了自己的理由。 韩王默然点头,的确,济水以北是魏国最为繁华的所在,又素来为魏国的土地。韩国想要收归民心,着实不易。只不过,这也是魏国的推托之词。魏国需要做的是交出东郡,而不是替韩国操心如何收服民心。看来,魏国得到齐国的救援许诺,说话也硬气了一些!只是,魏国却没有看出来,齐国的初衷绝不是好的。想要韩、魏两个拼个两败俱伤,自己渔翁得利。这一招,齐国一向用得娴熟。 “那按照魏国的估计,还需多久才能交出东郡?”韩王皱着眉说道。 国尉辛听后一喜,以为有戏,暗自估摸了下信陵君援兵和齐国援兵抵达的时间,报出了一个数字:“至少两个月!” 韩王听后不置可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一郡之地,尤其是东郡这般有十多万人口的中原大郡,真要准备割让的话,至少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眼下已经过去了二十天,魏国竟然还要求两个月,显然有些太多了。 “最多一个月!”韩王随便报出了一个数字。之所以说是随便,是因为韩王知晓,魏国已经不打算把东郡割让给韩国!既然魏国不愿意,那韩国就自己去取!一个月的时间,足以麻痹魏国! 国尉辛心中虽然大喜,却是露出为难然后决绝的表情,答应道:“那就以一个月为限!王上,这退兵一事。” 未等韩王反对,国尉辛加了一句,“臣知道王上担心我们魏国毁约,只是,我们已经献出了两百里土地,也按照王上的要求,献上了魏齐的首级,就算再苛刻的君王,也能看出魏国的诚意,贤明如王上者,也该知晓魏国的悔意。今后魏国必定以韩国马首是瞻。或抗秦,或击赵,魏国系听韩国吩咐!王上若是依然不肯退兵,只会令魏国上下寒心。暴雨连连,王上仁义,也不愿意将士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吧!若是魏国反悔。王上大可率数十万大军,舳舻千里,顺流而下,一战而灭魏,魏国又怎么敢冒犯韩国的天威呢?!” 韩王“犹豫”了片刻,故作为难地看向一旁的范睢,范睢随即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刻到了。当即出言道:“王上!臣以为魏国已经拜服!我们三十万大军在这里多留也是无益!反倒是消耗许多粮草!这几日连番暴雨,将士苦不堪言,王上何不退兵。返回新郑?!王上如果担心魏王受佞臣的挑唆,反悔,只需留下十万大军即可。” 国尉辛心中暗暗称是,如果韩国真的只留十万大军在大梁城下,魏国的压力会变得很小很小。待信陵君的援军抵达大梁,合齐国之力,可以将十万韩国大军轻而易举地击溃,甚至尽数歼灭!答应下来。答应下来,国尉辛心中暗暗祈祷。 韩王望着帐外一直没有停歇的暴雨。挣扎了一会,终于说出了国尉辛期待已久的话语,“那寡人就将大梁东门、南门的军队撤出!大军征战颇久,也该休整下了!” 说完,似乎不放心魏国,韩王又对国尉辛说道:“国尉。回去一定要跟魏王说,寡人是相信魏王才肯退兵撤围的,莫要辜负寡人的一片心意才是!” “臣明白!臣一定记得!”国尉辛强忍住激动之情,连连保证。没想到,自己原本以为很是困难的退兵一事。韩王和范睢三言两语地就敲定下来。莫非,韩国这次出兵真的只是为了帮范睢报仇?!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魏国真的就是虚惊一场了。这剧情,也实在太狗血了! 韩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和国尉辛盘桓了一会,在国尉辛就要辞别之际,韩王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国尉,你可有一个儿子?” “回禀王上!臣确实有一嫡子,年方十岁,名缭。” 韩王笑了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寡人的颍川学院还是驰誉天下的,国尉若是不嫌弃,待战事结束,将尉缭送到颍川学院入学何如?” 国尉辛明显糊涂了,既不好拒绝也不好应承,只得含糊道:“犬子尚且年幼,待其稍大些,臣有意让他周游天下,以增见识!到时,一定先去王上的颍川学院!” 韩王不置可否,心里面却是下了决心,对于尉缭,自己是志在必得!到时,去不去颍川学院,就不是国尉辛所能左右的了! 离开了韩军大营,国尉辛冒着倾盆大雨,直奔王宫而去。在王宫,魏国君臣一直不停地讨论着时局,也忧心韩国究竟会不会同意提前撤兵。这一次,魏国是真的做了完全之策。哪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出兵救援魏国,单凭在外的信陵君在睢阳集结大军,魏国也能在大梁城破后,建立第二道防线。当然,如今有了齐国的帮助,魏国有信心和韩国一决高下! “王上!大喜啊!大喜啊!”顾不得君臣礼仪,国尉辛激动地跑到魏王面前,才跪拜下来。 魏王脸上涌起一股难以置信地惊喜之色,连连说道:“怎么?韩王同意退兵了?” 其他魏国大臣也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国尉辛,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中,国尉辛道出了所有人想听又觉得太过惊喜的话,“韩王同意退兵二十万!只留十万大军在大梁城下!” 众人只觉得一下子松了口气,压在魏国身上的韩国三十万大军曾经让魏国难以喘息。随着魏国付出了两百里土地和魏齐的人头,韩国居然就同意撤兵二十万!至于剩下的十万,韩军战力再强,魏国也可以自由呼吸,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韩王说什么时候退兵?”魏王追问了一句。三日后退兵和十日后、一个月后退兵可是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明日!”国尉辛毫不犹豫地回道,“韩王说,明日就将围困大梁东门、南门的大军撤离!” 国尉辛明显糊涂了,既不好拒绝也不好应承,只得含糊道:“犬子尚且年幼,待其稍大些,臣有意让他周游天下,以增见识!到时,一定先去王上的颍川学院!” 韩王不置可否,心里面却是下了决心,对于尉缭,自己是志在必得!到时,去不去颍川学院,就不是国尉辛所能左右的了! 离开了韩军大营,国尉辛冒着倾盆大雨,直奔王宫而去。在王宫,魏国君臣一直不停地讨论着时局,也忧心韩国究竟会不会同意提前撤兵。这一次,魏国是真的做了完全之策。哪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出兵救援魏国,单凭在外的信陵君在睢阳集结大军,魏国也能在大梁城破后,建立第二道防线。当然,如今有了齐国的帮助,魏国有信心和韩国一决高下! “王上!大喜啊!大喜啊!”顾不得君臣礼仪,国尉辛激动地跑到魏王面前,才跪拜下来。 魏王脸上涌起一股难以置信地惊喜之色,连连说道:“怎么?韩王同意退兵了?” 其他魏国大臣也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国尉辛,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中,国尉辛道出了所有人想听又觉得太过惊喜的话,“韩王同意退兵二十万!只留十万大军在大梁城下!” 众人只觉得一下子松了口气,压在魏国身上的韩国三十万大军曾经让魏国难以喘息。随着魏国付出了两百里土地和魏齐的人头,韩国居然就同意撤兵二十万!至于剩下的十万,韩军战力再强,魏国也可以自由呼吸,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韩王说什么时候退兵?”魏王追问了一句。三日后退兵和十日后、一个月后退兵可是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明日!”国尉辛毫不犹豫地回道,“韩王说,明日就将围困大梁东门、南门的大军撤离!”明天两更,半个小时修改好! ps:明天两更,半个小时修改好! 第六十五章主动出击 随着大梁守的一句话,整个大殿的人开始慌乱起来。如今正是仲夏,暴雨如注,按照往常的经验,这雨势没有三五天是停不下来。如果韩军决堤放水淹大梁,大梁将成为一片泽国。大梁城再如何坚固,在水中泡久了,城墙也会坍塌。到时韩军一拥而入,大梁就落在韩军手中。 魏王脸色瞬时变得苍白,原来,韩军一直就想要水淹大梁。什么明日撤兵,根本就不是因为韩国想要放过魏国,而是韩国怕大水冲走了自己的军队吧!好歹毒的计策!枉自己还以为韩王仁义,会顾忌水淹的影响,不会涂炭百姓。如今看来,韩国也如同秦国一般,为了达成目的,减小损失,而不择手段。 “司农何在?”魏王不得不开始考虑,如果韩军水淹大梁城,大梁又能坚持多久。 “臣在!”司农李高随即出列。 “寡人问你,韩军一旦水淹大梁,大梁可有城破的风险?”魏王死盯着李高,试图想要看出李高有没有说谎。 李高擦了把冷汗,诚惶诚恐地说道:“启禀王上,大梁城墙是由夯土制城,这夯土,最禁不起水泡。依照臣的预计,最多三个月,大梁城墙必定坍塌!” “三个月!”魏王喃喃地说道。 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齐国派出援兵吧!只是,韩军水淹大梁之后,大梁方圆百里必定成为泽国,而大梁城内也会遍布积水。城内有精兵十二万,却是只能待在房顶,城内有可供三十万人实用三年的粮草,可惜全都会在水下。这种局势下,大梁的所有希望只能放在信陵君手中的大军和齐国的援兵身上。 “王上!韩军如此歹毒。请王上速从密道离开大梁!以免韩军水淹大梁后,密道坍塌。”立即有大臣向魏王进言。 大梁城在兴建之初,魏国就考虑到他日有乱臣谋反和他国围攻大梁的情况发生。当时的国君魏惠王花费重金,命人秘密修建了一条由王宫直通大梁城外的密道,这件事,也只有魏国历代最核心的臣子知道。但只有每代魏王才知道。密道有多长,出入口在在那里。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出言反对道:“臣反对,王上一旦出走,大梁必定军心涣散,不堪一击。如今大梁外有信陵君大军策应,内有二十万军民同舟共济,只要我们坚持一个月,齐国的援兵就能抵达大梁。到时。大梁便能转危为安。” “不妥!不妥!方才李司农说,大梁城墙遭水浸泡,最多不过三月便会坍塌。信陵君麾下皆是老弱残兵,如今魏国精锐尽在大梁,大梁真正能够依仗的只有齐国的援兵。依照齐国的国力,又要多久才能击败韩国的三十万大军呢?三个月的时间绝对不够用。三个月后,大梁城破,又该如何护卫王上的安全?”老成持重的大臣连连摇头。 任谁都清楚。眼下大梁的形势极度糟糕,韩军是明摆着要水淹大梁城了。可天下诸国只有齐国愿意出兵救援。齐襄王尚未下葬,魏国也确定齐国的援兵会什么时候到达,到达后又是否能击败韩军。想要保住大梁城,除了齐国的援军可以及时抵达并击败韩军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韩军放弃水攻的念头。这样,大梁城内的十二万魏军精锐才有用武之地。才能合信陵君、齐国之力,万无一失地击败韩军! 只是,按照斥候的情报和韩国明日就撤兵的允诺,很有可能,韩军明天就会水淹大梁!所以。魏国能够利用的也只有这段时间了!魏国必须迅速做出决定,是赌一把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齐国身上,还是早作谋划,弃车保帅,让魏王先安然从大梁的漩涡之中抽身,亦或者让韩军无法用水淹。但看起来,似乎最后一个想法无法实现。 魏王当然爱惜自己的小命,只是,逃出大梁城也不代表着绝对的安全。大梁城内好歹有十二万魏国最精锐的士卒,但大梁城外,除了信陵君手下尚未集结起来的老弱残兵,就再无一支精锐。魏国如今只剩下两个半郡,一旦让韩国知晓了自己没在大梁,韩国必定调集大军来追捕自己。到时,自己除了避难齐国,再无他选。哪里像赵国,当初庞涓率领十万魏武卒包围邯郸的时候,赵王也是从密道中逃走的。这也直接导致了庞涓在拿下邯郸后,无法拿赵王来要挟赵国。只是那个时候,赵国尚有五个郡的土地,北方更是有一支边防精锐,赵王除了坏了名声外,没有别的影响! 所以魏王在听到有大臣游说自己从大梁逃走后,就暗自否定了。没有人比魏王更清楚,这密道在设计的起初,就是为魏国最重要的人如魏王、魏王后、魏太子逃跑准备的。虽然密道很长,但宽度有限,宽度有限则意味着魏王在逃走的时候,不可能带上多少精锐的侍卫。 在大殿内群臣分成两拨,争吵不休的时候,上大夫段干崇却一直皱着眉,苦思破局之策。韩军想要水淹大梁,一定是因为拿龟缩在大梁城内的魏军没有什么好办法。到底如何才能让韩军放弃水淹之计呢?投降自然是不可能了!站在韩军的角度,一定以为魏军畏怯不敢出战,又顾忌伤亡,干脆不顾名声水淹大梁。但如果魏军出城和韩军堂堂正正的野战呢?这样,既让韩军看到取胜的希望,又可以和韩军混在一起,让上游的韩军顾忌,不敢决堤放水!虽然如此一来,魏军的伤亡必然就大了!但总好过坐以待毙!说不定,韩军猝不及防之下,还能损失不少兵马呢!到时士气高涨的魏军也能更好地坚守大梁! 想到做到,段干崇环顾了大殿内的群臣一眼,待群臣注意到自己以后,不慌不忙地向魏王深深作了一揖,款款说道:“王上!臣有一计,可延缓韩军水淹大梁之计!” “爱卿速速道来!”愁眉苦脸的魏王一听可以延缓韩军,当即大喜。如今,魏国最缺的就是时间!哪怕是韩军延缓个三五天水淹大梁,自己也能做更多的准备。比如把粮草运到高处,制造木筏,堵塞城门,等等! “韩军之所以想要水淹大梁,无非是因为我们避战不出,韩军拿坚固的大梁没有办法!臣以为,王上只需派兵出战,将东门、南门意欲撤围的韩军困住,韩军必定忌惮,不会用水。”段干崇道出了自己的主意。 魏王听后苦涩一笑,说道:“爱卿!韩军在东门有八万大军,在南门亦有七万大军,可大梁城内的魏军总共才十二万。若是我们出城攻打韩军,去的人少了,白白损失,去的人多了,又会被韩军困住。到时候,其他城门的韩军赶过来,还不把出城的大军给围歼掉?到时候,大梁防备空虚,又该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韩军虎狼之兵,我们魏军难以战胜啊!”大臣甲说道。 大臣乙也是附议,“何止难以战胜,分明就是必败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所有的人都看向段干崇,希望他给出这么做的理由。韩军不可战胜的念头已经植入到每个大梁人的心中,段干崇不可能不知道城外有三十万韩军!还是韩王亲自率领的,御史大夫范睢、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辅助的三十万韩军! 段干崇长叹了口气,说道:“诸位认为韩军不可战胜?” 魏国君臣面面相觑,如果韩军可以战胜,十二万魏军精锐还用龟缩在大梁城内吗?这不是废话吗?! 段干崇自顾自地说道,“是啊!我们不过十二万大军,韩军却有三十万,加上韩军屡战屡胜,士气正旺,怎么看,我们都打不过韩军!韩军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我们魏军龟缩在大梁城内,他们觉得很正常!如果我们出战,反而不正常了,对不对?!” “但是”,段干崇语气一转,蛊惑地说道:“如果我们趁其不备,主动出击呢?!尤其是韩军撤退在即的时候。韩军一定想不到,龟缩在大梁拒不出战的我们居然如此大胆,攻打他们!” “大梁守,你手下的斥候有没有被韩军发现?” 大梁守一愣,下意识地说道:“外面大雨滂沱,十步外看不到人影。臣手下的斥候绝对没有被韩军发现!” 段干崇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魏王说道:“王上!你也听到了大梁守的话了!韩军绝对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水淹大梁的计划了!所以,城外的韩军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攻打他们!如今连番暴雨,韩军倚重的弩箭已经不足为虑。我们只需派出一支精锐,借着暴雨的掩盖,一定可以杀入韩军大营。攻其不备,战无不克啊!否则,一旦韩军成功撤退,韩军必定水淹大梁!请王上三思!” ps:第一更! 第六十六章败走 出城袭营?魏王仔细思量段干崇提出的这个大胆计划!发现的确如段干崇所说,这些时日的对峙,魏军从来没有出城攻打过韩军。加上韩军先入为主的想法,韩军对魏军一定极度藐视。连己方都认为不可能出城袭营,更遑论韩军!如今暴雨如注,视线极差,此时东门、南门的韩军防备应该是最松懈的时候。只要自己同意出兵,一场胜利应该是囊中之物,哪怕是小胜,也足以振奋全军的士气!如果操控得好,也许可以歼灭数万韩军,一扫这些时日的颓势!至于能不能达到段干崇所说的缠住韩军,延缓韩军水淹大梁的目的,就要看袭营的成果了! 魏王最终决定搏一搏,与其束手就擒、坐以待毙,魏王更希望试一下段干崇的计划,成则喜败亦无忧。 “爱卿以为寡人出兵多少袭营合适?”魏王神色肃穆,显然认可了段干崇的大胆计划。 “臣以为,两万足矣!”段干崇轻轻道出了一个数字。 魏王不置可否,转而问向国尉辛,道:“尉爱卿以为呢?” 在晋鄙战死,卫庆大军全军覆没之后,有关军国大事,也只有国尉辛可以为魏王答疑解惑。在段干崇说出的数字没有超过魏王心中的估测后,魏王又征询国尉辛的想法。 国尉辛当然不会拒绝段干崇的提议,持国虽需沉稳,但在敌国绝对的优势面前,魏国也只能另辟蹊径。何况,大雨让天地间朦胧胧一片,魏国袭营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国尉辛微微点了点头,附议道:“臣以为可行!即使韩军戒备森严。大军也能借着雨势退回大梁!不过,臣以为我们最好额外准备三万人的大军以作完全。一旦韩军落败,我们也好趁胜追击。扩大战果!” 魏王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寡人心意已决。以尉爱卿为将,立即集结两万大军,攻打南门外的韩营。” 南门外的韩营紧邻鸿沟,相比较其他城门的韩营来说,一旦遇险,只能得到一个方向——即东门的韩军支援。这一点对魏国来说显得格外重要!如果换做平时,魏军想要袭营,还需来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以增大胜利的可能!但如今,大雨省却了这个步骤,魏国也因此能调动更多的军队! “喏!”群臣齐声应道。 很快,大梁城内的半数魏军开始集结。为了激励士气,魏王开出的重赏,也为被选为敢死队的两万魏军所知晓。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此战不胜,韩军就会水淹大梁。他们的家园、土地将会成为一片泽国!原本因为龟缩城内就感到憋屈的魏军精锐听得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爆发出强烈的战意!这个时代,再没有比财帛、土地更能让人动心的了。在上级军官的宣传下。韩军的目的是来抢他们的粮抢他们的地,魏军的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命根子。如今韩军来抢,魏军自然是拼死抵抗了。 瓢泼的大雨很快就把集结完毕的魏军全身浇透,衣着单薄的魏军在寒风暴雨中瑟瑟发抖,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滚烫的。无论是为了荣誉还是利益,身为一名汉子,要做的就是在这场大雨中尽情收割敌人的性命。韩军可以来夺取属于魏军的东西,只要韩军有命,只要韩军可以踏过魏军的尸体! 韩军自然没有发现,大梁的南门已经悄悄打开。两万身着最简单蓑衣的魏军正杀奔向自己!因为此时,南门外韩军主将——裨将军宋明正指挥着大军撤兵。 韩王下令撤兵的消息是在今天一早下达的。大梁北方十五里处,一座堤坝已然成形。为了避免大水冲了龙王庙,韩王要求东门和南门外的韩军务必在明日拂晓前撤离。单以南门而言,足足七万大军,要在一天内撤离,放在往常,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在这滂沱的大雨中,如何确保大军井然有序地撤离,可是愁怀了裨将军宋明。 在此刻的宋明看来,当兵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连绵的大雨里野外驻军,因为积水会越来越多,鞋子几乎一直是湿的;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就是拔寨退兵,驻军的时候有帐篷当着,脚虽然是湿的,但身子好歹是干的;撤军的时候,身子湿透了不说,还会一不小心就摔倒,搞得一身泥泞。宋明不知道,待和韩王率领的大军合兵一处后,有多少人会着凉,又有多少人会得肺痨。只希望,随军军医煮的那些姜汤可以起到作用吧! 两万魏军就是在这种时刻杀进了韩军大营。毫无防备的韩军直到损失了七八百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来了不速之客。接敌的韩军仓促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狠狠地杀向了蜂拥而来的魏军。但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距,旋即淹没在人山人海般的魏军之中。 一直在牺牲了四五千人后,韩军才集结起一个万人方阵,挡住了魏军的攻势。在这片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已经杀红眼的韩、魏两军谁也不肯想让,都想致对方于死地。长戈、短戟、矛、圆盾、剑,各种兵器的碰撞声不绝如缕,两军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闪电映出了双方狰狞的面孔,扭曲地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双方不停地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刺向自己对面的敌人,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只要没被刺中要害,所有的人都会再次杀向敌人。生命在这一刻变得廉价至极。没有人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他们只知道,要想活下去,就要杀光对面的敌人。 魏军无疑表现得更加冷酷些,他们的打法完全是以命博命,不闪不躲。他们嘶吼着,叫喊着,前仆后继地杀向韩军。韩军原本沉稳的防线一时之间竟然有被突破的风险! 关键的时刻,韩军人数上的优势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虽然原本的七万大军已经有三万先行撤离。南门外的韩军实际上只有四万人。但这四万也不是区区两万魏军可以解决的,尤其是训练有素的韩军从最初的慌乱之中回过神来。如同被羞辱的老虎,韩军用决绝的勇气和自己的鲜血。洗刷着魏军带来的屈辱!在裨将军宋明的指挥下,第二个万人阵从侧面向正在交战的魏军碾压过去。 “将军!前军已经快抵挡不住了!”一旁的亲卫对尉辛着急地说道。 尉辛望着陷入重围的前军。又看了眼雨势。鏖战了一个多时辰,雨越来越小了,直到现在已经变得淅淅沥沥,视野在三天来第一次变得如此清晰。尉辛可以清楚地看到,当面的韩军绝对不超过三万,想来是部分韩军已经先行撤退了!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魏军主力压上,韩军势必不支。就算东门的韩军赶来增援。泥泞的道路也会大大影响援军的速度! “立即派人返回大梁禀报王上,韩军主力已经撤退,余下的三万大军可以出发了。”尉辛朝身边的亲卫说道。 “喏!”亲卫领命离开。 “全军都有,立即增援前军!凡是畏敌不前,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杀敌立功者,王上重重有赏!” 尉辛手中仅有的五千大军在尉辛的一声号令下,冲向了苦苦支撑的前军。原本还在勉力支撑的前军陡然间得到援助,士气大增,拼了命地想要和尉辛的中军汇合。宋明哪里会让魏军如意。在令旗的指挥下,韩军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将五千魏军重新分割包围开来。只是。尉辛选取的时机很是巧妙,虽然表面看起来,韩军依然占据上风,但实际上,以逸待劳的五千魏军给韩军造成了许多的困扰。在战场的局部,魏军甚至占据了些许的优势。 魏王心里早有预料,在尉辛带领两万魏军出城袭营的那一刻起,韩、魏两国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摆到了明面上。两国正式撕开假惺惺的面皮,就此决裂。只是雨势突然变小。让魏王觉得很是意外。 站在城头上的魏王望着激战正酣的韩魏两方,估摸着双方的胜负。魏军的悍勇和顽强让魏王很是感动。魏王甚至涌起若是有三十万如此精锐的士卒,城外的三十万韩军根本不足为虑。魏国甚至可以俘虏韩王的念头。但不可否认,魏军目前只是在尉辛的带领下,不怎么落在下风而已。在城外栉风沐雨的韩军空占据数量上的优势,但由于营养或者说体力上跟不上,迟迟不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利。魏王明白,是到了派出第二波援军的时候了。只要第二波援军到达战场,魏国这次就赢定了。 裨将军宋明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圈套,自己从未想过,魏军会如此自不量力或者说勇敢,居然冒险冲出大梁,给了自己当头一棒!如果自己麾下的七万大军没有分开,宋明不介意给魏国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但经过半个多月的风雨洗礼,自己麾下的大军可谓疲惫至极,大梁的周边地势,属南门最低,在雨水中浸泡了半个月,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变成了一支弱旅。更何况,原本的七万大军,先行离开了三万,又损失了一万三千人,宋明如今可以调用的只有区区两万七千人!宋明清楚,随着雨停,大梁城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大军现在是一支孤军。再谨慎的人也会倾巢而出,派出数万大军围剿自己!这才是自己最大的危机!一个处理不当,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宋明决定不再和眼前数量只有一万初头的魏军纠缠下去,尽管宋明确定,只需再过三个时辰,自己就可以拼着数千人的伤亡,完全吃掉他们! “撤军!”宋明摆了摆手,脸色铁青地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一愣,似乎不明白宋明为何在韩军渐渐占据上风的情形下主动撤兵,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领命而去。 很快,呜呜的号角响彻这一方雨后初晴的天空。正在和魏军鏖战的韩军一愣,心不甘情不愿地交替掩护着想要后撤。魏军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又怎么会让韩军如愿呢!尉辛令人扯着嗓子吼道:“韩军不行了!大伙一起上啊!”“王上的大军已经出城了,让我们拖住韩军,全歼他们!” 无论韩军撤到哪里,着了魔的魏军如跗骨之俎般紧追不舍!而此时,宋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支人数在三万以上的魏军正在向这片战场疾驰而来! “杨治,本将军命你速带两万大军撤退,不得有误!”沉下心来的宋明语气严厉地对副将杨治说道。 “那将军你?”杨治显然有些不明白宋明的命令。 宋明惨然一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说道:“本将军自然留下来断后!” “将军!让末将来断后!将军先退!”杨治显然知道断后的巨大危险,战到现在,原本的四万韩军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宋明要自己带走两万,那宋明手下只有五千人用来断后! 如果是休整完毕、装备齐全的五千韩军,自然可以抵挡还剩下七千兵力的魏军,哪怕是面对三万后续追兵,只要有营寨或者山坡之类的作为依托,杨治也相信韩军可以坚守甚久。但眼下韩军在风雨中消耗了许多的元气,又和两万魏军比拼了许多体力,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土地,韩军赖以倚重的弩箭失去了作用。而对方呢,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精锐。韩军除了斗志,除了意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了! “这里是本将军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执行命令!”宋明瞪着眼睛,吼道。 “将军!”杨治还想争取! “违抗军令者,杀无赦!”宋明的话语里包含着一股杀意。 杨治咬了咬牙,最终应承下来,“末将遵命!”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计中计 希望总是在人最绝望的时候到来。当虎贲营的军旗出现在十里外的山丘之上,一种感动的情怀在五千断后的韩军心中涌动。裨将军宋明原本抱着必死的觉悟,可惜,韩王没有让他如愿。 就大梁四周的地势而言,当属南门最低,因此积水最是严重。韩王当然了解宋明麾下士卒的不易,但这并不意味着韩王就要很是体贴地撤走南门外的大军,慈不掌兵的另外一个含义就是妇人之仁。在这种动辄灭国的大战中,谁心慈手软,谁就输定了。 韩王一开始就清楚,水淹是上策也是下策。减小损失的同时,也会给大梁一带带来沉重的打击。原本的沃土沦为泽国,十几万人受灾,家破人亡。对韩国一直想要维持的仁义来说,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所以,水淹之计只是韩王的备选。韩国在兵围大梁之前就已经警告过魏国,魏国若是忤逆韩国,韩国一定会用水淹之计。按兵不动二十日,不过是加深魏国的这番印象。当然,魏军斥候看到的堤坝确实存在,但堤坝既可以用来蓄水泄洪,也可以用来挡水,就看怎么使用。 在韩国君臣商议出来的计划中,魏国如果大胆,也许会冒险出城攻打韩军,这样有一定的概率阻止韩军水淹之计。对魏国来说,再不济也能打几场胜仗,振奋下士气。当然,如果魏国吓破了胆子,韩军也只能尝试能不能像攻打南郑一样,挖一条地道,直通城门。不过,在得知齐国允诺会出兵救援魏国,韩王却是以为。魏国多半会出城与韩军一战! 就好比魏国庞涓领兵十万攻打新郑一般,韩国向齐国求援,在得到齐国出兵的承诺后,韩军与魏军五战五败,耗干了全国的精锐之兵。而齐国在魏国伤亡不菲后,才不疾不徐地出兵攻打魏国。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王把虎贲营调到大梁的东南角,将羽林军调到东北角,以策完全。为了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韩王甚至连驻守东门、南门的裨将军都没有通知。 庆幸的是,魏国果真如韩国君臣预料的那般,派兵出城攻打韩军。韩国大费苦心的周折也没有白费。这一次,依然是魏军违约在前,韩军站在了道义上的制高点,哪怕是用水淹之计。也能让其他诸侯国无话可说。 望着愈来愈近的韩军,尉辛犹豫起来。尉辛自然可以看出,刚刚离开的两万韩军去而复返,而且还多出来七八千虎贲营的士卒。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韩军!难道韩军就如此笃定,多出来七八千虎贲营的士卒,韩军就能稳赢?!尉辛在刚刚的交战中已经察觉出来,眼下正在和己方交战的五千韩军勇则勇矣。却力气不足,完全是凭借娴熟的配合和己方周旋!这也从侧面证明。韩军在半个月的雨季中,吃了许多苦头,韩军的身体状态完全不在最好的状态! 尉辛必须速下决断,对面愈来愈近的韩军是虚张声势,想要吓跑自己这支数量比他们多四五千,并且还养精蓄锐的大军还是真的有所依仗!虎贲营当然是韩国的精锐。但这并不足以吓跑自己!为将者,思虑周全当然是好事,但太计较得失而变得畏首畏尾反而落到了下乘。 “迎敌,变阵!”有了结论的尉辛对一旁的副将下令道。 令旗挥舞,战鼓隆隆。魏军很快分成两拨,一拨人数在万人左右,继续围杀只有不到五千的韩军,另外一拨人数在两万五六千人,则是有条不紊地集结成方阵,准备接敌! 在发现魏军没有撤退反而结阵,朱亥不忧反喜,自己接到的命令就是拖住魏军,然后在主力的配合下围住魏军!这样,就会置大梁于两难之中,是继续出兵救出这支魏军还是任由韩军把这支魏军吃掉! “锥形突击!”跑在最前面的朱亥对身后的士卒说道。一道道声音依次向后传递的同时,正在冲锋的近三万韩军渐渐形成了以虎贲营为为尖刺的锥形方阵。因为没有魏军弓箭手的阻挠,韩军的冲刺速度无疑飞快。一刻钟后,韩军的锥形方阵狠狠扎进魏军四四方方的大阵。挡在最前面的魏军盾牌手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尽数覆灭,与魏军盾牌手一同消失的,是韩军最外围的轻步兵们。 在这个以命博命的战场上,任何的取巧都只会招致失败和更大的伤亡。所以,甫一接战,双方就使出浑身解数。作为锥形攻击方阵攻击力最强的一点,最前面的韩军无疑是最勇武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一直不停地往前冲,一直到破阵为止。朱亥也是这么做的,带领亲卫营的朱亥冲在最前面,试图击破魏军的方阵,将魏军一分为二。 魏军显然没有意识到虎贲营手中的兵器要较他们手上的兵器锋利的多,奋不顾身、悍不畏死的魏军一个接着一个地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韩军,却是被朱亥和麾下的亲卫营轻易斩杀!魏军的大阵被轻易撕开一道口子,朱亥身后的虎贲营士卒则趁机将这道口子撕得越来越大!跟随在虎贲营身后的两万韩军反而成为最容易的人!他们只需沿着被撕开的口子向前冲,顺便斩杀些两翼冲过来的少量魏军。 朱亥已经杀红了眼睛,扔掉了头盔,左手握着一面大盾,右手挥着一把长剑,挡者披靡!哪怕对面同时递过来三把长剑,朱亥也只是随意一抡盾牌,砸倒最左侧的魏军长剑手,右手则是挥起长剑,将来袭的两把长剑一斩而落。去势未尽的魏军一边震惊手中断折的兵器,一边冲向朱亥。朱亥则是不慌不忙地调转盾牌,将两名魏军顶了回去。然后,然后这两名魏军就跌倒在地,被朱亥身后数以万计的韩军踏成肉泥! 其余的魏军鼓起勇气,再次扑来。似乎意识到朱亥的身份不低,他们把攻击的目标放在了朱亥身上。但大多数攻击都被朱亥左右两侧的亲卫挡了下来。朱亥只需一步杀三人,向前冲。很快,朱亥身上沾满了鲜血,只是,绝大多数都是魏军的。 尉辛震惊于韩军的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更惊讶虎贲营手中兵器的锋利。如果不是有锋利的兵器,虎贲营再厉害,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突入到魏军方阵这么深。魏军如今的困境是空有武力和斗志,却因为兵器断折而施展不开来。尉辛现在明白了,西塘渡口的大军是如何战败的了,也后悔自己的过于乐观!尤其是弓弦潮湿,魏军也没有弓箭手可以远距离压制韩军。眼看魏军节节败退,阵型渐渐不稳。尉辛知道,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朱亥勇则勇矣。但因为冲杀在第一线,无法掌控全局。尉辛自以为这种将领只适合冲锋陷阵,却不适合统领数万大军。 面对韩军的步步紧逼,尉辛下令大军有意识地放虎贲营杀入,把兵力集中起来对付虎贲营身后的两万疲惫不堪的韩军。这两万韩军手中的兵器不过是寻常,体力也在连绵不绝的雨势和方才的战斗中消耗大半。尉辛不相信,魏军会对付不了这两万普通韩军!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的正确的。在魏军的有意引导下。虎贲营因为冲的太猛,渐渐和身后的两万韩军拉开了距离。魏军动用了两万兵马将两万韩军阻拦了下来。而一直诱敌深入的万余名魏军也趁势止住了后退之势,再也不肯退后一步。哪怕朱亥连连吼叫,连杀数人,也冲不破魏军重新变得厚实的方阵。当然,为了困住虎贲营,尉辛把围困裨将军宋明的万余魏军抽调了大半。这直接导致了宋明带领三千人,成功和突围出来朱亥汇合! 这是对韩军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因为失去了冲刺速度的韩军,彻底陷入了和魏军的鏖战。虎贲营的情况还好,凭借着手中的兵器和充足的体力。虎贲营还能占据上风。剩余的两万韩军则是堪堪和魏军杀了个平分秋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任谁都看出来,韩军的劣势会越来越大。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双方交战的战场距离大梁太近了!只要魏国愿意,随时可以派出援兵,以压倒性的优势全歼这支韩军! 站在城头观战的魏王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韩军的悍不畏死超乎了魏王的想象。魏王不明白,虎贲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出现了变数!如果占据就这样发展下去,魏国想要吃掉这支韩军,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太大,得不偿失!可是如果退兵,又被韩军死死缠住! “诸位爱卿,国尉如今略处下风,寡人要不要出兵支援国尉?”魏王有些不确定地对身旁的心腹大臣说道。 “韩军已经疲惫不堪,臣以为,当出兵以雷霆之势消灭这支韩!”段干崇立即出言道。难道韩军就如此笃定,多出来七八千虎贲营的士卒,韩军就能稳赢?!尉辛在刚刚的交战中已经察觉出来,眼下正在和己方交战的五千韩军勇则勇矣,却力气不足,完全是凭借娴熟的配合和己方周旋!这也从侧面证明,韩军在半个月的雨季中,吃了许多苦头,韩军的身体状态完全不在最好的状态! 尉辛必须速下决断,对面愈来愈近的韩军是虚张声势,想要吓跑自己这支数量比他们多四五千,并且还养精蓄锐的大军还是真的有所依仗!虎贲营当然是韩国的精锐,但这并不足以吓跑自己!为将者,思虑周全当然是好事,但太计较得失而变得畏首畏尾反而落到了下乘。 “迎敌,变阵!”有了结论的尉辛对一旁的副将下令道。 令旗挥舞,战鼓隆隆,魏军很快分成两拨,一拨人数在万人左右,继续围杀只有不到五千的韩军,另外一拨人数在两万五六千人,则是有条不紊地集结成方阵,准备接敌! 在发现魏军没有撤退反而结阵,朱亥不忧反喜,自己接到的命令就是拖住魏军,然后在主力的配合下围住魏军!这样,就会置大梁于两难之中,是继续出兵救出这支魏军还是任由韩军把这支魏军吃掉! “锥形突击!”跑在最前面的朱亥对身后的士卒说道。一道道声音依次向后传递的同时。正在冲锋的近三万韩军渐渐形成了以虎贲营为为尖刺的锥形方阵。因为没有魏军弓箭手的阻挠,韩军的冲刺速度无疑飞快。一刻钟后,韩军的锥形方阵狠狠扎进魏军四四方方的大阵。挡在最前面的魏军盾牌手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尽数覆灭,与魏军盾牌手一同消失的,是韩军最外围的轻步兵们。 在这个以命博命的战场上,任何的取巧都只会招致失败和更大的伤亡。所以。甫一接战,双方就使出浑身解数。作为锥形攻击方阵攻击力最强的一点,最前面的韩军无疑是最勇武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一直不停地往前冲,一直到破阵为止。朱亥也是这么做的,带领亲卫营的朱亥冲在最前面,试图击破魏军的方阵,将魏军一分为二。 魏军显然没有意识到虎贲营手中的兵器要较他们手上的兵器锋利的多,奋不顾身、悍不畏死的魏军一个接着一个地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韩军。却是被朱亥和麾下的亲卫营轻易斩杀!魏军的大阵被轻易撕开一道口子,朱亥身后的虎贲营士卒则趁机将这道口子撕得越来越大!跟随在虎贲营身后的两万韩军反而成为最容易的人!他们只需沿着被撕开的口子向前冲,顺便斩杀些两翼冲过来的少量魏军。 朱亥已经杀红了眼睛,扔掉了头盔,左手握着一面大盾,右手挥着一把长剑,挡者披靡!哪怕对面同时递过来三把长剑,朱亥也只是随意一抡盾牌。砸倒最左侧的魏军长剑手,右手则是挥起长剑。将来袭的两把长剑一斩而落。去势未尽的魏军一边震惊手中断折的兵器,一边冲向朱亥。朱亥则是不慌不忙地调转盾牌,将两名魏军顶了回去。然后,然后这两名魏军就跌倒在地,被朱亥身后数以万计的韩军踏成肉泥! 其余的魏军鼓起勇气,再次扑来。似乎意识到朱亥的身份不低。他们把攻击的目标放在了朱亥身上。但大多数攻击都被朱亥左右两侧的亲卫挡了下来,朱亥只需一步杀三人,向前冲。很快,朱亥身上沾满了鲜血,只是。绝大多数都是魏军的。 尉辛震惊于韩军的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更惊讶虎贲营手中兵器的锋利。如果不是有锋利的兵器,虎贲营再厉害,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突入到魏军方阵这么深。魏军如今的困境是空有武力和斗志,却因为兵器断折而施展不开来。尉辛现在明白了,西塘渡口的大军是如何战败的了,也后悔自己的过于乐观!尤其是弓弦潮湿,魏军也没有弓箭手可以远距离压制韩军。眼看魏军节节败退,阵型渐渐不稳。尉辛知道,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朱亥勇则勇矣,但因为冲杀在第一线,无法掌控全局。尉辛自以为这种将领只适合冲锋陷阵,却不适合统领数万大军。 面对韩军的步步紧逼,尉辛下令大军有意识地放虎贲营杀入,把兵力集中起来对付虎贲营身后的两万疲惫不堪的韩军。这两万韩军手中的兵器不过是寻常,体力也在连绵不绝的雨势和方才的战斗中消耗大半。尉辛不相信,魏军会对付不了这两万普通韩军!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的正确的。在魏军的有意引导下,虎贲营因为冲的太猛,渐渐和身后的两万韩军拉开了距离。魏军动用了两万兵马将两万韩军阻拦了下来,而一直诱敌深入的万余名魏军也趁势止住了后退之势,再也不肯退后一步。哪怕朱亥连连吼叫,连杀数人,也冲不破魏军重新变得厚实的方阵。当然,为了困住虎贲营,尉辛把围困裨将军宋明的万余魏军抽调了大半,这直接导致了宋明带领三千人,成功和突围出来朱亥汇合! 这是对韩军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因为失去了冲刺速度的韩军,彻底陷入了和魏军的鏖战。虎贲营的情况还好,凭借着手中的兵器和充足的体力,虎贲营还能占据上风。剩余的两万韩军则是堪堪和魏军杀了个平分秋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任谁都看出来,韩军的劣势会越来越大。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双方交战的战场距离大梁太近了!只要魏国愿意,随时可以派出援兵,以压倒性的优势全歼这支韩军! 站在城头观战的魏王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韩军的悍不畏死超乎了魏王的想象。魏王不明白,虎贲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出现了变数!如果占据就这样发展下去,魏国想要吃掉这支韩军,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太大,得不偿失!可是如果退兵,又被韩军死死缠住! “诸位爱卿,国尉如今略处下风,寡人要不要出兵支援国尉?”魏王有些不确定地对身旁的心腹大臣说道。 “韩军已经疲惫不堪,臣以为,当出兵以雷霆之势消灭这支韩!”段干崇立即出言道。 第六十八章魏王出逃 大梁城一片愁云惨淡,谁也没有料到,原本的一场大捷硬生生演变成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在超过十万韩军的夹击下,魏王派出去的八万大军,最终成功逃回大梁的,仅有不到一万人,就连国尉尉辛也战败被俘。一时之间,大梁城内的士气跌倒了极限。 原本魏国还是有机会挽救更多魏军的,但魏王实在担心韩军会尾随败军冲进大梁城。所以,在收拢了逃得最快的七八千败军后,魏王就下令关闭了城门。大梁的守军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就在离城门不远处被韩军杀的杀,降的降。城头上的许多魏军都苦苦哀求长官开门,放自己与韩军一战,但却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一些闹得最凶的,要么被当场革职,降为普通小卒;要么被当场斩杀,以正军威! 恼羞成怒的魏王更是在一气之下,将始作俑者、鼓励自己派兵出城攻打韩军的上大夫段干崇下狱治罪。听着城外韩军欢呼雀跃的声音,魏国的大臣们和守城的士卒心情一样——五味杂陈,以及深深的忧虑。以大梁不足五万的大军,魏国还能守得住大梁吗?! 回到宫中后,魏王屏退了所有的大臣,一个人静静独处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再次在众人面前露面的魏王双目变得通红,声音也是极度嘶哑。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次的打击对魏王来说实在太过沉重。所有的大臣们忐忑不安地跪在大殿,等着听魏王宣布新的命令!在失去了七万大军后,大梁的兵力已经严重不足。是否强行征召一些老弱参与守城,成了摆在魏国面前的一道选择题。 “中大夫缩高何在?”大殿里响起魏王疲惫不堪又极度萧索的声音。 “臣在!”缩高恭恭敬敬地抬起头,静候魏王的吩咐。 “立即去韩营面见韩王,代寡人问问韩王。韩国究竟要什么条件才肯退兵,才肯立即退兵!财帛、美人、宝马、土地、人口,只要我们魏国出得起,统统答应!” 缩高小心翼翼地望了眼魏王,终究没敢问魏王的底线!罢了!罢了!缩高暗暗想道。反正让韩国开口就是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传声筒。真正可以下决心要不要接受韩王议和条件的。终究只能是魏王。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在目前这个情况,魏国想要求和,对韩国提出的条件又哪里有资格拒绝呢?! 缩高奉了魏王的旨意,急匆匆地出城前往韩营。魏王在吩咐完这件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开始闭目养神。这可苦了大臣们,跪着的大臣们起初是一动也不敢动。后来实在跪累了,也顾不得君前失仪,悄悄挪动着屁股,舒缓着膝盖。再后来,大家开始小声讨论时局,议论韩王究竟会不会再次接受魏国的求和。如果不接受,魏国又该何去何从。 一个时辰后,缩高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为了求和,也是蛮拼的。在缩高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缩高身上,就连魏王也惴惴不安地看着缩高。如果韩国肯再次相信魏国,接受魏国的求和,那事情还有转机。如果韩国拒不接受,那魏国这次就是九死一生啊!就凭大梁城内不到五万并且已经胆寒的魏军,大梁真的可以坚持到齐国的援军到来吗?!何况。魏国这次是又一次的背信弃义,韩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水淹大梁,就再也没有一丁点的思想包袱了。 缩高扑的一声就跪倒在地,神情沮丧地说道:“臣无能!有负王上信任!韩王拒不接受我们魏国提出的议和!” 魏王神色复杂地瞧了眼缩高。最终回归到面无表情的状态,用冷静到可怕的语调说道:“韩王想要怎样才肯罢手?” 缩高顿时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就是不敢直言其说。 魏王知道了缩高的为难,摆了摆手,出言道:“没事!说吧!寡人赦你无罪!” 缩高长叹一口气,终于大着胆子说道:“韩王说,原本他顾念魏国乃韩国兄弟之邦,不愿意和魏国大动干戈,但我们魏国屡次三番地背信弃义,戏弄于他,韩王已经不再相信魏国。此次,要么王上您负荆请罪去见韩王,要么韩王领兵攻克大梁,让王上您对他执臣子之礼。除此之外,绝不收兵!” 听到这样的条件,大殿内的魏国大臣们就知道韩、魏直接唯有死战到底,绝没有和解的希望了!让魏王负荆请罪,让魏王执臣子之礼,魏王要是真这么做了,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魏国还将有何颜面在天下立足?大臣们也知道,为何在韩王提出了议和条件后,缩高还是表示韩王不肯接受魏国的求和。 “呵呵?大动干戈?负荆请罪?”魏王哈哈大笑,用满是嘲弄的语气说道:“寡人不是楚怀王,但韩王却是第二个秦昭王。想哄骗寡人俯首称臣,寡人宁愿一死!” “臣等有罪!”所谓主辱臣死,听到魏王这般话,魏国大臣们纷纷俯首,口言死罪! “诸位爱卿也听到了,此战唯有一死而已!韩、魏同为中原大国,一山不容二虎,中原也只允许有一个国家,要么韩、要么魏,别无共存之路!去传寡人的命令,大梁城内,凡是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悉数征召入伍。再派人告诉韩王,大梁城就在这里,韩国有本事,尽管来取就是!”魏王气冲冲地说道。 群臣们面面相觑,有些怀疑魏王想当然的想法!如果韩军强攻大梁,魏王的法子当然有效!但韩军若是水淹大梁呢?有征召大军的时间,还不如转运粮草呢!只是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肯怵魏王的命令,除了一人。 这个唯一有胆量的人——中大夫颜恩抬起头来,谓魏王曰:“臣斗胆向王上进谏!” 魏王看了眼颜恩,语气不善地说道:“颜爱卿有话直说!” “韩王年方不过三十。却在六年间连收南阳、汉中、巴、蜀、汝南、河东等八郡之地。韩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亦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臣观韩国之志,绝对有一统宇内,包举四海之志。如今。韩国其势已成,单以魏国而言,绝非韩国之敌。想要击败韩国,除非联合燕、赵、秦、楚、齐五国之力,方能以保完全。” 魏王拧着眉,不太理解颜恩绕了一圈,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韩国是厉害,韩王是英明,你也不用在这里告诉所有人吧!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 “如今韩王正值壮年!王上亦是!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王不居四战之地。如今三十万韩军兵围大梁,大梁内忧外患,此危墙也!依臣之见,韩军下一步必定水淹大梁,以瓦解大梁抵抗之决心!王上若是困守大梁,一旦齐军救援不及抑或战不利,则大梁危亦!大梁危则王上危。王上危则魏国危!若是天崩(指魏王驾崩),太子年幼。魏国谈何崛起?到时主少国疑,韩军再伐我魏国,魏国将如何自处?!”颜恩恳切地说道。 魏王一愣,顿时恍然大悟。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韩国占足了便宜,接下来会不会水淹大梁之计,很难说。但一旦用了。大梁城就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而自己和麾下的五万大军,也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水势消退!齐国的援兵会不会在韩国的施压下不来,亦或者来得太晚,来到了打不过韩军,也是难料!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自己可就真的危险了!如今自己仓促立下的太子不过五岁,五岁懂什么事情啊!更可怕的是韩国若是俘虏了自己,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真的葬送了! 看到魏王有些犹豫,颜恩趁机劝谏道:“臣恳请王上,为魏国安危,狩猎睢阳!” 群臣也是回过神来,齐声说道:“臣等恳请王上,为魏国安危,狩猎睢阳!” 的确如颜恩所说,魏王如今在大梁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真的说有作用,那就是鼓舞士气。只是想想如今大梁城心灰意冷的氛围,魏王的这个作用可以发挥几成,真的难说。而且,面对水淹,魏王也不会拿出什么好办法。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韩国大军围攻大梁的原因就是因为魏王身在大梁。如果韩军发现魏王已经不在大梁城,包围大梁也就没了意义。在这个角度上讲,魏王反而成为了大梁的包袱!没了魏王,大梁的守军反而可以解掉负担,专心守城。大臣们心里当然也有其他想法,魏王若在,韩军破城后,自己这群人说不定要跟着魏王陪葬。魏王若不在,自己的选择性就多了一条,那就是向韩王投降!反正,当谁的臣子不是当呢!没必要绑在魏国这一艘船上!尤其是这条船眼睁睁看着就要下沉。 谁都清楚,眼下,信陵君正在睢阳集结大军,加上睢阳乃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坚城,可谓是魏国眼下最安全的地方了。哪怕这次魏国侥幸击败了韩国,也会商量迁都一事,而最好的都城首选,就是睢阳。魏王在睢阳不仅可以提前熟悉睢阳、指挥大军,设立层层防线,还可以收拢魏国的民心、士气,等待齐国的援军。而且,魏王在逃脱之后,解大梁之围就不会那么迫切,可以避免信陵君为了救援魏王而中了韩国的诡计! 魏王略显惊讶地看着群臣,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一个声音告诉他,赶紧收拾行囊逃走吧,再不走等韩军放水淹了密道,想走都来不及了!什么面子里子的,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就连晋文公这样的霸主不也有仓皇逃跑的记录吗?!这根本不叫逃跑,这叫战略转移!自己在这里不仅帮不了忙,还会添乱。说不定韩军发现自己逃走后,就不水淹大梁了呢!这样,大梁的百姓也不会被水淹!自己逃走还能做善事呢!如果自己不跑,那王位肯定就会落在信陵君头上!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年,终于当上了国君,转眼就要把王位让给信陵君,自己哪里会舍得呢!既然不舍得,那就要活下去! 可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则是告诉魏王,说不行!绝对不能逃跑!你是魏国的国君!应该拿出先王的气节来,不能遇到困难就逃跑!如果换做是魏文侯、魏武侯,他们会逃跑吗?他们会为了活命抛弃大梁的臣民吗?!不会!绝对不会!你自己不是一直以来想成为魏文侯、魏武侯那样的霸主吗?!若是逃走了,你就会成为一个懦夫,让所有人看不起!他们表面上对你尊敬。背后却是讽刺你的懦弱和胆小!这会成为你一生最大的污点和败笔!相反,像个真正的君王,和臣民同甘共苦,和大梁患难与共,齐国的援兵一定会及时抵达的!燕国讨伐齐国的时候,差点将齐国灭国!可结果呢,齐国只剩下两个城邑依然成功翻盘,复国!现在,你还有两个半郡。比那个齐国强大得多!齐国可以做到的,魏国在你的带领下,一样可以做到!只要坚持,坚持下去,成功终究属于你! 眼见魏王关键时刻又迟疑不决,颜恩一下子就判断出魏王肯定是爱惜面子,不愿意背负一个逃跑的不良形象。因此,颜恩对症下药地说道:“大梁可破。魏国不能亡!王上若是遇险,魏国的江山社稷可就彻底完了啊!王上!速退啊!只要王上安全。我们魏国终究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到时我们魏国攻打新郑,将今日的屈辱百倍地还给韩国!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就可吞并吴国!魏国被甲之兵数十万,强国越国百倍,又有齐国的襄助。复出,轻而易举!” “臣等恭请王上速退!臣等愿意死战到底,复兴魏国!”群臣再次齐声劝谏道。 魏王长叹一声,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诸位爱卿!一定要活着等寡人带兵回来!寡人发誓。有生之年,一定提兵数十万,包围新郑,俘虏韩王!” “包围新郑!俘虏韩王!”同仇敌忾的声音响彻大殿! “中大夫颜恩!”魏王恢复了威严的声音。 “臣在!” “寡人命你全权负责大梁防务,务必坚守大梁不失!全城两千石高官以下者,爱卿可悉数法令!如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颜恩行叩拜大礼,庄重地说道:“臣,遵旨!” 群臣神色复杂地望向颜恩,所有人都意识到,在魏王离开大梁后,颜恩将成为大梁的最高统治者。他的命令将在大梁畅通无阻,任何违背他意志的,等同于违背魏王的意志。一些原本和颜恩关系不佳的人已经开始暗暗筹划,如何修补和颜恩的关系! “宗正魏卿何在?”魏王又再次开口说道。 “臣在!” “寡人离开后,你代寡人看管好宗室之人,如有不服从颜恩调度者,第一次杖责三十,第二次,杀之!寡人再命你为副将,你务必尽心辅佐颜爱卿守卫大梁,你可能做到?” 魏卿连忙回道:“臣一定尽心竭力,辅佐颜将军守卫大梁,不辜负王上的信任!” 魏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说道:“如此,就拜托诸位爱卿了!”说完,竟然深深作了一揖。 群臣哪里敢接受这样的大礼,纷纷侧身回避,口中说道:“臣等定当尽心竭力,辅佐颜将军,等候王上率兵返回大梁!” 是日,魏王携王后、太子及三百王宫侍卫,由密道潜出大梁,直奔睢阳而去! 群臣神色复杂地望向颜恩,所有人都意识到,在魏王离开大梁后,颜恩将成为大梁的最高统治者。他的命令将在大梁畅通无阻,任何违背他意志的,等同于违背魏王的意志。一些原本和颜恩关系不佳的人已经开始暗暗筹划,如何修补和颜恩的关系! “宗正魏卿何在?”魏王又再次开口说道。 “臣在!” “寡人离开后,你代寡人看管好宗室之人,如有不服从颜恩调度者,第一次杖责三十,第二次,杀之!寡人再命你为副将,你务必尽心辅佐颜爱卿守卫大梁,你可能做到?” 魏卿连忙回道:“臣一定尽心竭力,辅佐颜将军守卫大梁,不辜负王上的信任!” 魏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说道:“如此,就拜托诸位爱卿了!”说完,竟然深深作了一揖。 群臣哪里敢接受这样的大礼,纷纷侧身回避,口中说道:“臣等定当尽心竭力,辅佐颜将军,等候王上率兵返回大梁!” 是日,魏王携王后、太子及三百王宫侍卫,由密道潜出大梁,直奔睢阳而去!(马上改回来这三百字!) ps:状态不太好,还有三百多字我马上改过来 第六十九章相逢何必曾相识 魏国,黄池。 黄池地处大梁以北五十里,紧邻济水。得知大梁被围,东郡太守魏信集结东郡所有大军,意欲南渡济水,救援大梁。但是,在看清对岸足足有三十万大军之后,魏信退缩了。魏信很清楚,就凭借自己征召到的五万乌合之众,除了可以给大梁摇旗呐喊,也没有旁的作用了。如果不考虑双方的巨大实力差距就渡河南下,等待自己的,只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就在魏信一筹莫展、手足无措的时候,来自睢阳信陵君处的使者找到了魏信,也带来了信陵君的最新命令。按照信陵君的要求,东郡除了保留一万大军虚张声势,扼守渡口外,其余大军全都绕道前往睢阳,听从信陵君调遣。因此,此时的东郡只有一位裨将军表面淡定实则惴惴不安地指挥着一万大军,阻住了韩军北上的要道。 裨将军氏韩,名勇,年方四十。虽然在东郡的地位仅仅比东郡郡守和郡尉稍微低了一些,可谓位高权重,但他的胆子和他的名字很不相衬。之所以获得提拔,更多的是勤勤恳恳,外加上一点察言观色。 在魏信把防守济水防线这个烫手山芋交给韩勇后,韩勇就一直在苦思如何完成这个坚决的任务。但再如何进行战局推演,韩勇得出的结论一直是仅仅凭借自己手上的一万老弱残兵,完全挡不住韩军的一次冲锋。何况,韩国还拥有水师,韩勇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韩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梁,而对自己防守的东郡没有半分兴趣。这样,自己就可以完成魏信交给的任务。至于大梁,只能是他们自求多福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的韩勇为此一反常态的没有沿河据守。而是后退了二十里扎营,为的就是不想激怒韩军。事情的发展也似乎也正沿着韩勇预料的那样,韩军一直没有渡河的计划,对韩勇大军威胁最大的韩国舟师也一直在鸿沟上游弋,没有开到济水中来。 魏军的示弱明白无误地传达给了韩军,韩军自然笑纳。但。未雨绸缪也好,提防魏军使诈也好,在昨日取得歼灭超过七万魏军的大捷后,韩王责令斥候营渡过济水,前往侦查对面魏军的虚实。 韩王对攻克大梁的信心越来越充足,眼下大梁只有不到五万大军,只要自己双管齐下,哪怕是强攻也能拿下大梁。大梁既克,魏国君臣被自己俘虏。魏国唯一有声望的就只剩下在睢阳集结大军的信陵君。韩王要的,就是在攻克大梁后兵分两路,一路直取东郡,另一路奔袭睢阳,在齐国的援兵抵达前,灭掉魏国。到时,魏国被韩国吞并已成事实,其他诸侯国想要反对也来不及。在这种情况下。打探东郡的虚实就显得格外重要。只有弄清了东郡的兵力,韩王才好确定分兵多少。 在这样的背景下。负责渡河刺探东郡魏军虚实的自然是韩军精锐中的精锐。郎中令蒙骜将此事交给了办事素来谨慎缜密的都侯(掌管五百人)卫牙子负责。卫牙子乃执金吾卫云的亲弟弟,而卫云在洛阳之战中,统领三万韩、赵联军坚守十余日,为韩国调集大军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论功当属第一。三万韩、赵联军最后幸存的,不过是十余人。卫云也是侥幸不死。落得重伤,至今尚未痊愈的下场。韩王感念卫云的功绩,封卫云为一等子爵,更是破格将卫云的弟弟卫牙子调入到王宫禁卫军中,常伴左右。之所以说破格。乃是因为卫牙子原本就是武关的一名都侯,按照常理来说,所有人,凡是成为王宫禁卫军,必定降二级甚至三级使用。卫牙子的职位却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动,这足以看出卫云一家在韩王心中的分量。 得知自己被派到济水北岸侦查敌情,卫牙子可是乐坏了。因为王宫禁卫军的身份,卫牙子在韩、魏爆发大战以来,基本上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而军功,不上战场的话是很难捞的。因此,王宫禁卫军上下,可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加上这天下都知道韩国最强的两支军队是羽林军和虎贲营,却没有人知道,只有三千人的禁卫军才是韩国真正的第一强的战力。因为能够在禁卫军立足的,至少也是羽林军、虎贲营伍长一类的角色。由此可知禁卫军的战力之强。既然禁卫军的战力如此强大,自然装备也是韩国所有军队中最好的。哪怕是禁卫军普通的一名士卒,所佩戴的武器和铠甲也是羽林军中伯长、属长一级的。 韩王当然清楚禁卫军上下憋着一口气,自己是国君,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而老虎困于囚笼,早晚会失去斗志,雄鹰困于链绳,早晚会丧失凶狠。为了防止禁卫军变得中看不中用,适当地放他们见见血也是应该的。因此,韩王特批卫牙子可以带领两百人渡河前去侦查敌情。 在得知韩王派遣两百禁卫军去做侦查敌情这种小事情后,蒙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为对面的魏军默哀!就凭借两百禁卫军,足以和十倍于他们的魏军周旋并且战而胜之。考虑到对岸的魏军都是老弱,也许四五千魏军才能给这两百禁卫军些困扰吧! 卫牙子生怕韩王反悔,连夜就出发。两百禁卫军按耐住心中的兴奋,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魏军沿河布下的暗哨。当拂晓来临的时候,这支小股的韩军已经深入十几里而没有被魏军发现。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卫牙子和麾下的禁卫军借助密林和魏军躲猫猫的时间中消耗过去。禁卫军也从最初的兴奋中恢复过来,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虽然在这段时间中,韩军又往前推进了四五里,而越往前,魏军的防守也越来越森严,但韩军总觉得有些无聊。是的,无聊!因为这一路上,韩军遇到的魏军要么是满头白发的老人,要么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原本打算伏击的韩军硬生生阻止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一方面是觉得太不光彩,另一方面则是怕打搅了营内的魏军。 卫牙子已经决定,在天黑以后,秘密潜进魏军大营,最好是潜到魏军中军帐附近,然后制造些骚乱,大摇大摆地返回。因此在用过午餐之后,除了在四周派出足够多的斥候,剩下的韩军都在卫牙子的要求下,闭目休息。 可惜,今天显然不是一个休息的好时光。卫牙子刚刚休息了一个时辰,就接到了负责身后警戒的斥候汇报——一支数量在五百人以上的魏军正在急速往韩军驻扎的方向过来! 卫牙子听到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行踪暴漏了,但仅仅过了一秒,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先不说这一路上己方没有惊扰到任何一名魏军,仅仅是对方只有五百人,还只是单方向的,就可以说明这支魏军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很有可能,只是路过。如果不是为了晚上的侦查,怕惊扰到魏军主力,卫牙子自然愿意全歼这支魏军,但如今想想,只能作罢! 就在卫牙子想要摆手让全军隐蔽,放过这支魏军的时候,一句话让卫牙子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都侯,斥候还说,对方形色匆忙,似乎在保护什么大人物。我们,要不要吃掉这一股魏军?” “大人物?”卫牙子心中暗暗生疑。似乎魏国也没有什么人值得魏军出动五百人来保护,而且,他们分明是从济水那个方向过来的。难道是大梁逃回来的魏国高官?亦或者魏王使者?卫牙子心里面有些不确定。按照道理来说,大梁被韩军团团包围,魏军又刚刚大败,是不可能有什么人可以从大梁跑出来的。哪怕是一只飞鸟,也会被乱箭射成刺猬。顿时,卫牙子心中的好奇之心起来了。 ps:这人是谁呢?回来的太晚,出差ing 第七十章安全返回 厮杀虽然短暂却惨烈异常,卫牙子从没有想过,魏军的战力会如此之强!原本卫牙子以为,凭借手头上的两百禁卫军,完全可以碾压这支由三百精锐和两百老弱士卒组成的魏军。结果却是,禁卫军损失了一百多人才勉强拿下对方。 在消灭了最外围的两百老弱士卒后,卫牙子已然发现,这支魏军保护的人绝不简单。因为面对禁卫军强大的攻势,对方虽是老弱残兵却宁死也不后退半步,不仅如此,他们还集结成三五人一组的小阵,前赴后继地冲向禁卫军,负隅顽抗。而对方剩余的三百精锐反应更是不比寻常,他们果断地留下一半人牵制禁卫军,另外一半掩护着一男一女一幼童急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对方把他们保护的人看得很重,不愿意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蹊跷的时机,大军掩护,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三人的身份绝对非比寻常。虽然痛心自己手下的伤亡,卫牙子还是下令生俘了对方。卫牙子只希望,对方的身价可以弥补自己的损失,不然,回营之后,韩王绝对轻饶不了自己。 魏王望着越来越近、面目狰狞的禁卫军,心中在惊讶对方极强战力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悲哀和如丧考妣的感觉。早知道,自己就不出城了!哪怕待在大梁,哪怕大梁城破,自己也能博一个和大梁共存亡的美誉,哪里像现在,居然被韩军硬生生地生俘了!魏王当然想过立即自杀保全名节,但望着三步外触手可及的长剑,魏王却突然失去了自杀的勇气!原来,自己还是怕死的。尤其是看到自己身边惊慌失措的王后和年幼无知的太子,魏王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死去。 “你们是哪里人士?速速报上名来!”卫牙子滴血的长剑直指魏王,语气不善地说道。他的身后,怒气冲冲的禁卫军死死盯着魏王和魏王身后的王后、太子,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前斩杀对方的架势。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魏国太子已经是嚎啕大哭,魏王后勉强还能保持镇静。但也到了崩溃的边缘。魏王望着身后的王后、太子,知道自己的身份绝对不可能隐瞒过去,干脆鼓足最后一丝勇气,拦住指着王后、太子的长剑,用义正言辞的语气,睥睨的眼神维持自己身为魏王的最后一丝威严。 “寡人乃魏国国君!寡人的身后乃是王后、太子,带寡人去见韩王吧!魏国,愿降了!”说到最后,魏王的语气已经疲惫到极点。 战争。终于结束了,但却不是以魏国希望的方式结束。谁也没想到,身为堂堂中原大国的魏国,晋国分裂以后第一个进行变法富强的魏国,居然会被一个曾经弱小不堪的国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魏国国君、王后、太子三人更是被俘虏! 魏王现在被悔恨冲昏了头脑,如果当初没有勾结秦国;如果当初当机立断地交出魏齐,割让东郡;如果自己不派兵出城攻打韩国;如果自己不逃出大梁。也许,不。一定,自己一定不会落到这个凄惨的下场。魏王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结局,肯定会如同楚怀王一般,客死他乡。而魏国,要么不复存在,要么重新推选另一个国君。而这个人,只能是信陵君。 听到魏王自称是魏国国君,卫牙子知道自己撞了大运,前提是对方没有说谎。不过,单单看对方的护卫如此忠勇善战。卫牙子感觉对方说谎的可能性很低。而且,现在是战争时期,谁会带着妻儿子女地出外奔走呢!无论如何,确认对方的身份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原本侦查敌情的任务反而变得无关紧要。只是,魏王三人的身上都没有携带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卫牙子又没见过魏王,妇人和孩童只知道哭哭啼啼,卫牙子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诓骗自己! 为了安全起见,卫牙子当然问过这个自称“魏王”的人许多问题,比如说东郡方面知不知道魏王潜逃到东郡的消息,比如说魏王是如何潜逃出大梁的等等,但魏王对此全都是闭口不言。卫牙子恼火之余却拿魏王没有丝毫办法,因为谁也不知道,韩王对魏王是什么态度,自己又不能私底下用刑,因此一时之间,局面僵持下来。 离天黑尚有一个多时辰,原本渡河最好是在晚上,如此可以不打草惊蛇,但卫牙子决定不再等下去了,立即渡河。因为对禁卫军来说,最坏的情况是如今东郡方面已经知晓魏王的到来,在没有预定的时间预定的地点见到魏王,东郡大军再傻也知道魏王出事了。在这种情形下,禁卫军已经陷入重围。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在魏军没有把包围圈合拢前,跳出包围圈。 强渡自然需要代价,好在,济水两岸适合渡河的地方许多,魏军的兵力有限,自然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可以渡过大批人马的渡口上,对一些小的渡口防卫也就没有那么紧密。在付出了十几名禁卫军的代价后,韩军控制住了一个很小的渡口。可惜渡口所有的船只都被魏军集中到大的渡口,已经是空无一船。而韩军昨晚用来渡河的船只的藏身之地突然聚集了大批魏军,迫不得已,禁卫军只能扎一些简易的木筏用来渡河。 一路上有惊无险,卫牙子最后带领七十四人(包括魏王三人在内)成功从对岸返回。余下的一百二十九人,尽数在对岸长眠。在卫牙子看不到的对岸,韩勇气急败坏地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后悔自己来得太晚了!五百魏军尽数战死,魏王、魏王后、魏太子不知去向,加上现场留下的不下一百具韩军的尸首,很显然,魏王遇险了! “传本将军的命令,立刻出动所有大军,封锁所有渡口,本将军要在天黑前将这股韩军抓住!记住,是生擒!”韩勇气冲冲地说道。 “喏!”传令官唯唯而去。 望着所有人诚惶诚恐的模样,韩勇心里隐隐不安的情绪的蔓延,韩勇当然隐瞒了魏王三人失踪的消息,如果让大军知晓了这个消息,还不全乱套了!韩勇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魏王成功地逃跑了,或者,生擒魏王的韩军还没来得及过河!如此,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等待魏国的将是灭顶之灾! “唉!王上啊王上!你怎么不早点派人让微臣来接应您呢!就因为怕臣知道密道的出口吗?!”韩勇心中最深处,涌出一股叫悲哀的情绪。 大梁以北三十里,韩军大营中军帐。 今日是韩军强攻大梁的第一日,韩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向大梁发动强攻,历经四个时辰,伤亡八千人,乃收兵回营。这种强度的进攻已经足以给大梁守军不小的压力,要知道,在这四个时辰里,魏军战死超过三千人,其中有一千多人是魏国所剩不多的精锐。大梁方面已经看出来,韩军这一日的进攻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待明日,才是真正考验大梁守军的时刻。 韩王此刻召集了众将,为的就是如何让四门协调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大梁。但这次闭门会议刚刚开始,就被在外值守的亲卫头领走进来打断了。 “王上!禁卫军伯长公孙龙在外面有急事求见!”听到这样的话,韩王一愣神。对于自己手头上的禁卫军这张王牌,韩王自然是熟悉的很。三千禁卫军几乎在这个时代特种兵的雏形,训练的方法也是参考了后世特种兵的训练大纲。尤其是伯长这一层的,下放到军队至少也是千人将的存在。韩王当然清楚公孙龙是谁,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公孙龙应该是跟着卫牙子去济水对岸侦查敌情了啊!莫非他来汇报的事情和东郡大军有关?念及于此,韩王不敢怠慢。何况,韩王清楚,如果对方说的军情不要紧,自己的亲卫头目也不会冒昧闯进来。 “传他进来!”韩王下令道。 “喏!”亲卫头目随即走了出去,将公孙龙带了进来。 公孙龙见到韩王后先是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兴高采烈地说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末将随卫都侯奉命前往济水对岸侦查,侥幸俘虏魏王、魏王后、魏太子三人。如今卫都侯正押送三人前来!末将特来向王上报喜!” 大帐内的君臣顿时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呆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绝对是一个假消息,要么卫牙子抓错人了,要么眼前这个人是魏国的细作!魏王明明还在大梁城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济水对岸的东郡呢?!还那么巧,被卫牙子率领的两百禁卫军抓住了?! 眼见韩王和大臣们一脸怀疑,公孙龙有些急坏了,当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且言之凿凿地说,用不了半个时辰,卫牙子就会将三人押送过来。到时,孰是孰非,自然见分晓。 韩王自然相信卫牙子不敢欺君,但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重要,直接关系到接下来的战局发展。迫不及待地韩王哪里还有心情等下去,当即抽调了一千羽林军,在李牧、蒙骜、范睢等人的陪同下,直奔十几里外而去! ps:是魏王吗?就那么确定吗? 第七十一章大梁之殇 韩王望着在晚风中瑟瑟发抖、羞愧难当的魏王,大笑三声,顺手拍了拍卫牙子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才走到魏王面前,一把扯住魏王的手,说道:“魏王来得何其晚乎,让寡人久等矣!” 魏王脸色涨红,犹豫片刻,终究是咬了咬牙,深深作揖,俯首卑微道:“败军之将,冒犯韩国威严,有劳王上久候,倒是臣的罪过了!” 在来的路上,魏王就已经想过自己的结局,魏国的结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成为了韩国的俘虏,就不要指望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尊严!保全有用之身,也许还能如勾践一般,一雪前耻! 韩王没想到魏王如此识时务,居然直接称臣,不由会心一笑,也不接腔,只是扶起魏王,环顾群臣,朗声说道:“今日魏王来此,寡人甚喜。传令下去,今晚犒赏三军!” “王上威武!大韩威武!” “王上威武!大韩威武!” 回答韩王的是响彻四野的齐吼。魏王成为了韩国的阶下囚,魏国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顽抗呢?!东郡、砀郡的残余魏军,传檄可定!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携灭国之功班师回朝,每名韩军的心情都激动不已! 韩王一行返回军营后,连天的篝火已经燃起,从大梁城头去看,四面是一片火海。隐隐约约传来的笑声,证明着韩军是多么恣意纵情。但魏军却不敢出城袭营,打压韩军嚣张的气焰。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韩军的又一次埋伏! 进入中军帐后,韩王屏退了众人,不顾群臣的反对,只留自己和魏王独处一室。至于魏王后和魏太子。自然有相应的侍从招待。韩王已经下令,将魏王三人作为韩国的贵宾,享受最高的待遇。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住,魏王三人没有阶下囚的其他糟糕待遇。 魏王当然清楚,韩王给足了自己面子,两人共处一室。不过是讨价还价,商量魏国求和的条件。所不同的是,魏王没有了讨价的资格。更多的是听从韩王的支配,而不能说出一个不字,否则,保不齐魏王三人会沦为真正的阶下囚,而不是此刻的贵宾。 望着忐忑不安的魏王,韩王心中泛起一股得意,谁能料想到。战国七雄,最先灭亡的会是魏国。在原本的历史上,魏国打到最后也是有两郡之地,但在秦军水淹大梁后,魏国竟然不战而降。反而是自己的韩国,仅仅剩下一郡之地,也拼死反抗。单从这一点上,韩国比魏国更有资格在中原立足。只是。韩国保守的策略,不思进取的风格害苦了韩国。不然韩国还是有崛起的希望。 韩王当然清楚,魏王最想听到的是自己出言允诺留下魏国,哪怕是百里之地,魏王也会感恩戴德!灭不灭魏,对韩国的影响实际不大。这个时代,百姓最没有归属感。只要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可以吃饱,可以活下去,他们就会为你卖命!这也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道理。 韩王考虑更多的是不要重蹈秦国的覆辙,不要在迅速剪灭六国后。很快分崩离析,被六国的余孽推翻。单单是施行仁政是不够的,延续了上百年的世家王族不会轻易接受失败,在韩国强盛的时候,他们蛰伏静观其变,一旦韩国生变,他们一定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 从后世的经验中,韩王了解到,每一个王朝在建立的伊始都恨不得将前朝的皇族余孽杀之一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高枕无忧。但王朝兴衰是不可改变的历史宿命,你杀光了一批,总有新的一批人冒出来。成王败寇就是这样出来的,而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像来不是布满了鲜花而是充斥着鲜血、牺牲。 韩王可不想自己像秦始皇一般,杀光六国的余孽,然后被治下的百姓揭竿而起推翻。从某种程度上说,秦国之所以二世而亡,正因为没有了六国的余孽捣乱。失去危机意识的秦二世贪图享乐,葬送了大秦数百年的基业。最终成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痞。 想到这里,韩王下了最后的决定,坚决地说道:“魏圉(念yu三声)(魏王的名字),寡人可以允诺你保全魏国的社稷,但有几个条件。第一、你必须去掉王位,降为侯,并向寡人的韩国称臣;第二、魏国大小只有百里之地,在这百里范围内,寡人绝不干涉,但你手下的兵马不可超过三千。第三,你死之后,下任魏侯必须来寡人的都城接受册封方能继位。” 魏王的神色顿时变得极其复杂,这几乎和灭亡魏国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魏国可以保全社稷,可以祭祀先祖。不过,若是让先祖知道魏国在自己手中变成这个惨样,他们怕是要从坟墓里跳出来和自己拼命吧!虽然早就清楚,韩国绝不会留给魏国一郡之地,绝不会给魏国东山再起的机会,但从韩王口中说出来,魏王还是失落到极点。 答应了这个条件,魏国就会从和韩国平起平坐的地位一下子变成韩国的附庸,区区百里之地,又能给韩国添什么麻烦?!充其量就是好听些,但魏王感觉,这更多是的一种讽刺!以后,谁和韩国为难,韩国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指着自己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和韩国作对的下场!而自己,还要配合得点头称是。 更可恶的是,魏王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韩王并不是找自己商量,而是通知自己。自己同意自然好说,不同意的话,直接拿自己作为要挟或者拿自己的首级,攻克东郡、砀郡。 “臣遵命!但请王上罢兵。”魏王服了软。 韩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魏王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魏侯先行退下,明日,还要劳烦魏侯说服大梁投降!否则,寡人只能是水淹大梁了!” 魏王这次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这一夜,许多人碾转反侧。韩军这边是兴奋,魏王这边是失落,裨将军韩勇这边是挣扎。在看到渡口被袭后,韩勇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碎了!毫无疑问,魏王已经落到韩军手上了。明日,难以想象! 翌日,隆隆的战鼓打破了平静,北门外,十万韩军精锐踩着鼓点,全员出动,每个人的神色肃穆异常,刀枪剑戟,闪着寒光。铺天盖地的杀气让空气的氛围弥漫着紧张之意!韩军的反常引起了魏军足够的重视。执掌大梁城防的高官勋贵系数登上了城头,不安地望着不远处的韩军。魏军料到了韩军会在今日猛攻,但却没料到,韩军一次性出动十万以上的大军。这个架势,摆明了不克大梁绝不收兵回营的节奏。 只是,不同于以往,韩军在距离大梁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就停下了脚步。一个魏国高官勋贵再也熟悉不过的人——魏王竟然在几名韩军精锐的“护送”下,往前前进了几十步。 魏王面无表情地朗声说道:“寡人乃魏国国君,中大夫颜恩何在?宗正魏卿何在?” 城头上的高官勋贵在魏王出面的那一刻全都惊呆了,魏王明明从密道逃走了,怎么转眼却成了韩国的俘虏?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魏王出声说话,魏国群臣们都要怀疑是不是韩国找了一个和魏王很像的人假扮魏王! 颜恩、魏卿慌慌张张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也不顾得城头拥挤,当即下拜,大声说道:“臣在!” “开城投降吧!”魏王挥了挥手,脸上泛起一股不忍。 群臣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魏王都落在韩国手上了,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但如今执掌大梁城防的乃是中大夫颜恩,到底要不要开门向韩军投降,还得由颜恩做主。只是,魏王被俘虏的消息在这短短的片刻功夫,在魏军之中迅速蔓延,一种叫恐慌、绝望的情绪充斥在魏军心中,魏军的士气瞬间跌落到最低谷。 颜恩也是为难至极,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大梁绝对守不住了。以前还有魏王在上面压着,心怀叵测的大臣们有所顾忌,不敢提开门投降一事,现在魏王被俘虏,魏王又要求大臣们投降,他们自然乐意至极。 望着所有人祈求甚至盼望的目光,颜恩摇了摇头,竟然径直起身,朗声说道:“王上!要臣死守大梁的是王上,要臣弃守大梁,出城投降的也是王上!如今王上不幸为韩贼俘虏,所下投降旨意定非本意。然为臣者又不可陷王上于危难之中,臣忠义两难全,唯有一死以报王上信任!”说完,竟然纵身一跃,跳下城头。只不过片刻功夫,就传来“啪”的一声坠地声,在场的所有人这才意识到,颜恩居然选择了自杀来成全忠义。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韩王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颜恩的死激起魏军的斗志,当即令人高声说道:“韩王有旨,免除大梁三年赋税,大梁凡百石官员以上者,系数官职不变。” 魏卿望着城下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长叹一声,“诸位,为了王上的安危,我们投降吧!” 史料记载,公元前268年六月十七日,韩军攻克大梁。虏魏王、魏王后、魏太子以下百官共计八十三人。魏王自请削去王号,降为侯爵,并向韩国割地称臣。 第七十二章信陵君的抉择 砀郡郡治,睢阳。 自从魏王投降、大梁失守的消息传来,整个砀郡已是人心惶惶。信陵君派去大梁核实的细作也全都证实了这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准确无误。而且,更坏的消息也传来,东郡魏军已经奉魏王,现在应该是改称魏侯了,之命,举郡投降。 在扫除了身后的心腹之患以后,韩王以李牧为先锋,统领十万精兵,经略砀郡。其兵锋已经抵达雍丘、外黄一线。韩军打着魏王的旗号,一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士气低迷到极限的魏军五战五败,几乎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降!李牧大军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样的抵抗。 信陵君自然知道,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魏王的缘故。换成任何一名守将,面对魏王投降命令的时候,都会迟疑,也很难生出抵抗之心。毕竟,魏王才是魏国的最高统治者,哪怕如今魏王身为韩军俘虏!在遵从自己最初的命令抵抗韩军,还是顺应魏王最新的命令归降韩军,成了摆在砀郡每个城邑守将面前的最实际的问题。 对魏军来说,这样的情形还不如群龙无首,至少,群龙无首的时候,众人还能推选出威望最高的那个人,率领大家渡过难关。但如今信陵君和魏王显然站在了对立面,该听谁的,所有的人都迟疑了。迟疑了,抵抗的决心就不会那么坚决。不少魏军更是生出这样的念头,魏王都被韩国俘虏了,这仗还打个什么味?!再打下去,是为了谁?! 信陵君也在犹豫,如今军心涣散,砀郡的官员完全不知道该向谁效忠。在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前。魏军根本无法形成什么战力。如果不给他们抵抗的理由,就凭借区区不到十万的老弱残兵,拿什么抵抗十万韩军精锐?!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信陵君自立门户,自立为王,这样,信陵君就成了魏国的最高统治者。哪怕这个名分来得不光彩,也足以挽回魏军越来越低迷的士气。 信陵君门下的宾客和砀郡的官员自然希望信陵君可以自立为王,这样,他们也能水涨船高提升地位。向信陵君进谏,请信陵君自立为王的人络绎不绝,但却都说服不了信陵君。信陵君似乎认定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绝不向韩国求和,也绝不自立为王,辜负魏王的信任。但似乎。这样的想法只会是收获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派往临淄求援的使者尚未返回,信陵君也不清楚,砀郡还能在韩军狂风暴雨的攻势中坚持多久。哪怕齐国立即出兵,也不能挽救自己,挽救魏国吧!何况,齐国势单力薄,魏王又被俘虏,魏国已经失去了利诱齐国的筹码。齐国甚至可能不愿意得罪韩国,转而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信陵君暗暗想道。自己之所以坚持不肯放弃。除了信义二字,更多的是为了魏国最后的尊严! 在韩王下旨,能够献上信陵君者,封侯,赏赐万金的消息不胫而走后,睢阳城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城中除了支持信陵君自立为王的。和惶惶不可终日的,又多了一种希望可以俘虏信陵君换取高官厚禄的人。后者更为清楚,哪怕信陵君自立为王,也不能凭借区区砀郡的十万老弱残军和十万韩国精锐相抗衡。这个时候,抱住韩国的大腿捞取一个侯爵无疑划算的多。尤其是韩军距离睢阳越来越近。魏军节节败退的时候,他们眼中的希望越来越大! 信陵君自然察觉出来有人开始打自己的主意,因此加强了自身的护卫。在韩军日益逼近睢阳的日子里,信陵君除了派遣使者向齐国求援,也派出了门下的宾客前往燕国、赵国、秦国、楚国向他们陈述韩国的野心,希望他们联合起来解救魏王。谁都知道,魏王被俘虏后肯定是迫不得已答应韩国的条件,将东郡、砀郡割让给韩国,只保留百里之地的。信陵君不指望五国会立即出兵干涉,这也不切实际,信陵君希望的,是让五国看清韩国的野心。这样,自己就有利用的机会,解救魏王了!砀郡百分百会失守,现在在砀郡的抵抗不过是昭示魏国不屈的意志。魏国不会像卫国、宋国那般轻易覆灭,哪怕魏国只有百里之地,也可以重新崛起! 在韩军逼近到距离睢阳不过百里处,信陵君派往临淄的使者也终于赶了回来。只不过,这个消息虽然在信陵君的意料之内,但信陵君依然失望异常。齐国终究是退缩了。虽然齐国暗示自己面对三十万韩国精锐,齐国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调拨大军,但问题是,对魏国来说,对砀郡来说,已经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齐国如果真的有心救援魏国,至少可以先派出十万大军声援自己!但齐国没有。这也说明,齐国在魏王被俘虏后,认为援救魏国的风险太大,不愿意独自承担。但齐国同时表示。如果信陵君无法击退韩国大军,可以来临淄避难。这一点上,齐国显然有自己的小算盘。 信陵君望着糜烂的局势,完全是束手无策。短时间内,秦、赵、燕、齐、楚五国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要怪就怪魏国败得太快,与其和魏王一样沦为阶下囚或者留下来和砀郡陪葬,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从长计议!砀郡,终究抵不过韩军的攻势,抵抗,只会让魏王更加难堪。下定主意的信陵君召集了砀郡三百石以上自己信任的官员,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在听到信陵君决定前往临淄避难,再图光复魏国的决议后,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即使大家嘴上的口号叫的再响,其实大家心里也清楚,砀郡是守不住的。违背魏王的旨意亦或者自立门户是大逆不道,顺从魏王投降的旨意又不甘心,对信陵君和信陵君麾下的官员来说,出走齐国成了一个上策!至少,这样可以成全君臣之义,又能保住魏国的火种。这不是逃避责任,而是保存实力。也许,真的会有信陵君描述的那一天,信陵君带领着五国联军,光复魏国,将魏王从牢笼之中解放开来!只是现在,自己这些人需要忍辱负重! “诸君,我走之后,诸君可以向韩国投降,留待有用之身,再为王上效力!我魏无忌向诸君保证,有生之年,必定光复大梁,重现魏国的荣光!今日魏国所受的屈辱,他日必定十倍、百倍奉还于韩国!”信陵君斩钉截铁地说道。 “君上放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虽然不过是百石小官,但也不敢忘做人之本!他日君上率百万大军,我等必为内应,此志,终身不渝!”砀郡郡尉慨然说道。 “终身不渝!终身不渝!”众人低沉有力地说道。 信陵君感动地连连点头,如果不是自己要麻痹韩国,肯定会带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一起出走临淄,毕竟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自己到临淄后,缺的就是忠心可靠的人!但自己真要带走了他们,韩国势必震动,一个没有左膀右臂、无权无势的自己韩国尚可以忍耐,但有东郡、砀郡有头有脸的高官跟随的自己,韩国说什么也不能忍耐! 是夜,信陵君仅仅带着几十名心腹,趁着夜色的掩护从睢阳出走,前往临淄。而睢阳守将大模大样地派人搜捕信陵君,将睢阳搅得天翻地覆,一副兵变的模样。一日后,羽林军在韩腾的带领下赶到睢阳,接受了魏军的投降!砀郡其余诸县,纷纷效仿睢阳,争先恐后地向韩军投降!李牧大军仅仅用时十天的功夫,就全面控制了砀郡全郡! (中原之争这一卷到此就结束了,下一卷名为众矢之的或者说天下共敌) 第一章开篇 对平舒城的赵虎来说,过去的半年是波谲云诡的半年。年初的时候,自己跟随平舒城的五百士卒南下攻打齐国。在攻克了齐国的武遂城后,突然又接到和齐国罢战的命令。 更令赵虎诧异的是,没过半个月,原本还是敌人的齐国转眼就成了燕国的盟友,两国又合力抗击赵国。然后又是和赵国的止战,然后又是被派遣到扶柳城,再次挑衅赵国。直到一个月前,自己才接到撤兵的命令。持续了大半年的战争总算在离乡日久的燕军千呼万唤的等待中结束。 原本出发时还有五百人的平舒城士卒在撤兵的时候只剩下堪堪两百人。最勇武的伍长赵勇死了,死于和赵军一场规模不大的遭遇战。赵军的弓箭手将赵勇射成了一只刺猬,赵虎看出了赵勇对这个尘世的留恋,但却无能为力。赵虎只能噙着泪,拼着命冲向赵军,完全不顾赵军递过来的武器,用以命博命的方式,和赵军厮杀。如果不是燕军的援兵就在左右,如果不是赵虎身后的袍泽跟进的很快,赵虎早就战死了。但想以命报答对方的赵虎终究活了下来。 赵虎不会忘记赵勇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自己的伍长,自己早就战死在武遂城头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伍长,自己早就无数次死在敌军从自己身后刺过来的长矛、长剑、长枪之下。这是一个如同父兄的长者,虽然平日里要求的严格了些,但赵虎知道,对方都是为了自己好! 如果有可能,赵虎宁愿战死的是自己这个无牵无挂的人。毕竟自己从军前,给家里留下了足够的钱财。父亲的病会痊愈,痊愈后还能再生养一个儿子。而赵勇却是孤儿,家里的孩子还在嗷嗷待哺,在失去了赵勇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后,赵虎无法想象,赵勇一家该如何熬过这个冬天以及未来更加漫长的日子。 铁匠陈巧、农民李广也死了。死于赵军发动的一场夜袭。赵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眼前被赵军骑兵杀死,硕大的头颅飞到半空。前一个时辰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袍泽转眼化作冰冷的尸体。虽然赵勇发了疯的一样射杀了这名赵军骑兵,但人死了,终究不能活过来。那一夜,燕军在赵军的偷袭之下,损失了五千人马。 土郎中卫生还活着,但土郎中在这次夜袭当中残废了一条腿,失去了战力的他被遣散回乡。看着土郎中离去时落寞萧索的身影,赵虎实在不知道是该为他庆幸还是为他悲哀。庆幸的是对方保住了性命。这是所有战死者奢望却再也无法得到的幸运。悲哀的是对方以后的生活会很难,很难!兵役不用服,徭役却不可能避免。而有时,活着并不一定好过死去。 因为作战勇敢,杀敌超过十人,赵虎被提拔成什长。半年的厮杀早就将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变成冷血的硬汉。望着刚刚从国内征召来的新军,赵虎不厌其烦地指点着这些新兵蛋子,教他们如何在战场上保命。一些愣头青自然不满。吵着要学杀敌的本领,而不是保命的手段。赵虎对此只是嗤之一笑。冷声说,如果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你连杀敌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这一什的新兵在看到赵虎满身的创伤后,都不自觉地对赵虎生出了畏惧之心。加上赵虎寡言少语,所有人都自觉地不愿意和赵虎多说上几句话。赵虎也总算知道。为何自己的伍长总是寡言少语,也许,真的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也许,他也像自己一样缅怀着曾经的袍泽吧!那些和自己同生共死。可以交托性命,交托后背的袍泽! 夜半从噩梦中惊醒,却强忍着不叫出声,却手握着身边从不离手的武器,任由冷汗打湿了脊背,挂满了脸颊,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赵虎委婉地拒绝了伯长关于留下自己成为职业军人的提议,虽然赵虎知道,自己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只要天下尚未太平,只要四海没有归一,自己就绝对不可能摆脱该死的战争!但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陪伴家人,对赵虎来说,已然足够。 在回平舒城的路上,赵虎也总算知道,燕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兵、止战、发兵、止战的原因。也终于知晓了,这场本可以在两个月结束的战争为何持续了半年之久! 魏国丧失大片国土,只余安陵百里之地,依附韩国的消息是很令人震惊。但更令天下震惊的是魏王自降王爵,这意味着魏国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一个只是侯爵的人如何再和其他称王的人打交道?哪怕韩国没有限制魏国的行动,一个只能拥有三千兵力的国家,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和这个相比,信陵君出奔临淄反而没那么惹人注目。哪怕齐国假惺惺地拜信陵君为客卿,封安国君,也只是显得魏国更加悲壮,信陵君更加落寞!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中原已经是韩国的跑马之地。哪怕其他国家再如何不甘心,也不敢指责韩国吞并了魏国!论道义,魏国屡次三番的背信弃义,戏弄韩国,实乃咎由自取!论实力,韩国傲世群雄,等其他国家有了实力,再指责韩国的不是也无妨!何况,韩国用百里之地安抚了敏感的楚国,又在秦昭王的葬礼上允诺不主动攻打秦国,愿意和秦国休兵止战,秦国正需要休养生息,解决越来越突出的矛盾,自然答应下来。韩国来自西方和南方的威胁顿时瓦解。 至于北方,韩国信守了承诺,将中牟的百里之地归还给赵国,又自动放弃了赵国割让的三座城邑,邯郸主张见好就收的大臣占了上风。两国正式达成协议,在河水(黄河)以北,两国以朝歌、太行山为分界;在河水以南,两国以平阳、煮枣一线为分界。只是没来由的,或者说很默契的,两国开始修缮边境的城邑,虽然没有囤积重兵,但提防之意已经明显。 唯一微妙的是东方,要知道,韩王已经下令缉拿信陵君,也开出了丰厚的赏赐,如今信陵君在临淄的消息不胫而走,韩国却没有向齐国施压要人的意思。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在猜测也在观望,一旦韩国向齐国索要信陵君,齐国究竟会不会服软同意,亦或者齐国会和韩国撕破脸皮。有关这件事的流言充斥着整个七月,只是,在七月里,韩国似乎忘记了追缉信陵君这回事,让所有的人大失所望。 一波又一波的学子从从韩国各地的书院中走出来,分赴河东、东郡、砀郡以及刚刚成立的河内郡各地,代替韩王牧守百姓。而更多的学子则是从颍川学院走出来,为将来的执政一方而去乡野教书,体察民情。 在公元前268年这一年,韩国无疑的最大的赢家。天下诸侯见证了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国家在中原雄起。论地域,韩国方圆四千里,西起巴蜀,东至砀郡,北起上党,南到南阳,韩国已经拥有十二郡之地。论人口,中原素来人杰地灵,物产丰饶,单单是中原腹心颍川、三川、河内、东郡、砀郡、南阳、汝南七郡之地,就拥有人口超过百万户。算上河东、上党、汉中和巴蜀五郡之地的三十五万户人口。韩国的人口总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三十万户,这已经是天下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 而这个时候,齐国的人口堪堪只有四十万户,秦国四十五万户,赵国五十万户,楚国四十五户,燕国三十五万户。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国家在下决定的时候,都要顾及韩国的利益。 一些深谙时局的纵横家不得不感叹,如今最有希望统一天下的已经变成了韩国。韩国似乎是天命所在,否则,魏国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恼韩国呢!本来实力就不如韩国,魏国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一再和韩国作对。偏偏这个时候,秦昭王死了,齐襄王死了,赵惠文王死了,而唯一可以及时支援魏国的楚国,偏偏被魏国得罪死了。剩下一个有心无力的燕国,魏国能够存活下来才怪! 不过,正如秦国强大的时候,山东六国合伙对付秦国一样,如今韩国给各国的压迫感太强了,纵横家们已经看出来,接下来就是自己大展身手,谋求富贵的时候了!无论是说服其他国家联合对付韩国也好,还是前往新郑帮韩国对付他国也罢,自己的才能总能得到施展! 一股暗流,在公元前268年的秋天,开始涌动! ps:第一更! 第二章新郑会盟 韩国,新郑。 在韩国吞并魏国之后,秦、赵、燕、齐、楚五国出于试探韩国的目的,打着恭贺韩国的旗号,各自派出使者前往新郑。按照往常的道理来说,只是试探的话,使者的身份不需过高,只要足以表现出己方的尊重之意即可。但因为韩王一句愿意共襄天下大事的话,各国提高了使者的身份。 秦国以魏冉为使,赵国以平原君为使,燕国以将渠为使,齐国以后胜为使,楚国以芈梁为使,五人皆是各自所在国家的丞相,由此可知各国对韩国如今的重视。既然各国默契地派出丞相作为使者,各国的师团规模也就出奇的大。因此这些时日,新郑可谓热闹非常。 五国的使者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各自虚与委蛇,刺探着对方对韩国的看法。这一切,韩国上下皆是看在眼里。韩国不仅没有阻挠,甚至火上浇油,邀请各国丞相前往郊外观看韩国的阅兵式。一副生怕各国不知道韩国厉害的模样。对此,各国丞相表面上艳羡,实际上却是对韩国更加戒备。如今韩国还没消化掉河东、河内、东郡、砀郡就已经恐怖如斯,等韩国将这四郡之地完全收归己用,天下谁还敢违逆韩国的意思?! 韩王当着五国丞相的面,封赏了有功的臣子。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由三等侯爵晋升为一封侯爵,只差一步即可封君。执金吾卫云、羽林军校尉韩腾、虎贲营校尉朱亥也各自因功晋升为一等子爵,距离封伯不过一场大胜的距离。其他大臣如丞相张平、太尉暴鸢等也各自增加了食邑,韩国上下,皆大欢喜。 一下子多出了五郡之地,韩国自然要大范围调整官员的职位。韩王下令,南阳郡尉魏辙因功调任河东郡郡守。汉中郡守冯亭调任河内郡郡守,原汉中郡郡守一职则是由宗正卿韩信接任。上党郡郡守严奎、颍川郡郡守荀况、蜀郡郡守李冰、汝南郡郡守韩阳、巴郡太守韩正、南阳郡郡守靳黈、三川郡郡守张若则是官职不变。只有东郡和砀郡郡守两个职位,韩王迟迟未决。 明眼人都看出来,东郡和砀郡地形微妙。河东、河内郡有河水天堑,上党有太行屏障,颍川有函谷关。南阳有武关,唯有东郡、砀郡无险可守,守之不易。东郡北接赵国,东临齐国。砀郡则是东靠齐国,南倚楚国。一旦发生战事,很容易受到夹击。 是拉拢人心,将两郡的郡守留任还是选派重臣、震慑两郡宵小,这是韩王一直犹疑不决的问题。往更深层说,这涉及到韩王当初的允诺。在中大夫颜恩跳下城头自尽的时候。韩王许诺只要大梁守军投降,所有人职位不变。千百石以下的官员好安排,韩王有信心,经过层层的“上岗培训”后,他们可以胜任韩国的要求。唯有千石以上的官员难以安排,用了,怕他们对魏国不死心,给自己捣乱。将他们闲职。又会浪费这批人才。毕竟除了少数依靠祖上的荫功尸位素餐的,还是有不少人是有才能的! 最终还是李斯直言进谏。说服韩王重用魏国降臣。所以,在五国使者抵达新郑的第七日,韩王又下令,宣布了东郡、砀郡郡守的职位。原魏国上大夫段干崇出人意料的接任了东郡太守,而砀郡郡守一职则是由“死而复生”的原郎中令卫庆接任。这让五国使者大惊失色,在钦佩韩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同时。也暗中张罗也许可以策反两人,给韩国填填堵。 在夸兵于五国使者,让五国使者彻底见识了韩国的厉害后,韩王终于在七月下旬接见了五国使者。在此之前,借助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的口。五国使者已经得知,韩王邀请自己前来的目的,那就是各国刀枪入库,放马南山。天下各国就此休战,以结束这场乱世。为了达成一致的意见,韩王甚至邀请周天子和魏侯派遣了使者也来参加这次的会盟。所有人都知道,魏国和周天子是来走个过场的。只要秦、赵、楚、齐、燕五国同意了韩王的提议,魏国和周天子想要反对也没有作用! 燕国对于韩国的提议自然是百分百的赞成。这些年,东胡的活动越来越猖狂。已经从秦开北征大败中恢复了元气的东胡经常南下滋事。燕国早就想教训东胡了,如今天下可以休兵止战,燕国正好可以集中大军北上教训东胡。加上燕国公主乃是韩王后,韩国声势一时无两,帮亲不帮理的燕国自然乐意卖个人情。 秦国也是双手赞成,虽然秦国上下都知道,韩国是想要借此来稳固在河东、河内、东郡、砀郡的统治。从理智上说,秦国应该集中大军,联合山东五国或者说四国攻打韩国,但秦国实在是有心无力。损失了将近二十万大军的秦国这次是真的元气大伤,加上咄咄逼人的宗贵,秦王理智地选择了休养生息,不再不自量力地去插手中原的战事。 楚国也没有反对,原因就在于楚国已经从魏国、齐国手里夺回了失地,再往北开疆扩土的话会越发困难。为了应付接下来韩国或者齐国的威胁,楚国也想整顿下国内。白起水淹郢都,让楚国损失的数十万大军的元气是不会那么轻易补回来的。何况,楚国也很清楚,所谓的议和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等恢复了元气,谁都可以撕破。既然韩国已经表示不会和楚国为难,楚国乐于接受眼下的局面。 唯一对此有异议的是齐国和赵国。但极为宠溺长安君的赵太后明确表示,韩国这次帮助赵国渡过危难,赵国决不能背信弃义,与韩国为难!赵国这次可以保住原有的土地,甚至还增加两百里的土地,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再发动战事就是穷兵黩武了!如上卿蔺相如者对此也只能是呼之奈何了!加上赵王确实年幼,主少国疑之下,只能听从了赵太后的决议。 齐国则是真正有野心的,在齐国的计划中,最需要吞并魏国的是齐国!结果却是突然被韩国接了胡!只是,面对纷纷服软的秦、赵、楚、燕四国,以及对韩王提议赞美不绝的周天子和魏国使者,齐国使者只能强颜欢笑,接受了这个看似皆大欢喜的提议。 于是在公元前268年的七月二十八日,韩、秦、赵、齐、楚、燕、魏、周八国在新郑郊外会盟,定下了著名的新郑协议。协议规定,各国以目前疆界作为分界线,绝不向协议签订国的任何一个国家发动进攻,如有违背,天下共伐之。亦不能因为占据河流的上游就擅自截取,妨碍下方国家的水利灌溉。各国各自开放商埠,要按照本国商队同等的待遇给予其他国家的商队。 协议简单异常,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因为协议根本没有规定,有效期是多久!这些年各国的损失都很大,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趁着这次议和,各自扩充实力,将内部的隐患消除掉,应对下一轮的纷争! 第三章迁都? “迁都?”韩王面带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张平、范睢二人。 进入八月后,天下完全平静下来。韩国正紧锣密鼓地筹划着河东、河内、东郡、砀郡的变法事宜,忙得不可开交。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却在此时联合上书,奏请韩王迁都洛阳。 “这新郑城好好的,两位爱卿怎么突然想着要迁都?”韩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张平、范睢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张平开口说道:“王上,当初我们韩国迁都宜阳和阳翟一方面是为了避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灭郑,为了在中原扩张势力。及郑国既灭,又迁都新郑则是为了称霸中原甚至一统天下。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如今,王上英明,韩国已然是中原霸主,亦为当今第一强国。中原既定,王上欲要一统天下,当北与燕赵争锋,西与秦国抗衡,东与齐国争霸,南与楚国角力。王上以为如何?” 韩王微笑点头,韩国如今立足中原,走的就是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路子。虽然尚未确定往哪个方向开疆扩土,但总免不了一番大战。张平所说句句属实,除了一句!韩国迁都新郑并不是为了称霸中原,更多的还是为了躲避秦国,同时防止郑国像中山国一样死灰复燃。只是这个策略在后世看来不见得多么聪明,中原本来就是四战之地,将有限的国力和魏、楚两国周旋,韩国申不害变法的一点点成效也耗之一空。韩国当时真正需要做的其实是往南发展。只不过,韩王自然不会点破这一点。 张平又道:“臣听闻,建邦设都,皆凭险阻。山川者,天之险阻也;城池者。人之险阻也。城池必依山川为固。洛阳乃天下中心所在,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汜水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易守难攻。此大业之所在!但请王上迁都洛阳,一统天下!” 韩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自点头,洛阳作为都城历史素来悠久。从夏商时期开始,就曾被作为都城。只是那个时候,洛阳还被叫做斟浔、西毫。从地理位置上讲。洛阳一带可谓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只是,迁都一事兹事体大,韩王不想轻而易举地下决定迁都。毕竟,韩国经营新郑已愈百年。新郑的一草一木韩王都了然于胸。而且,贸然迁都,没有几年的经营,洛阳还不如新郑坚固! 范睢则是趁机开口。道:“王上,臣也以为洛阳乃建都的好所在。韩国如今据有十二郡,洛阳西靠三川、河东。北接上党,东邻河内、东郡,南瞰颍川、南阳、汝南,凭此一城,王上的政令可轻易抵达八郡。且如今秦、赵、齐三国不过是迫于形式暂且屈服,来日必有一番大战,王上若要经略秦、赵、齐三国,由洛阳发兵,最是便捷。” 事实确实如范睢所言。新郑如今除了通往三川、汝南、南阳和东郡、砀郡方便些,前往河东和上党的确不方便。上党还好些。但河东可是多事之地。其地北接太原,西临内史。夹在秦、赵两国之间,最容易受到夹击!如果韩国迁都,那么河东就可以在遭受攻击时,很容易得到来自洛阳的增援。 韩王却是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道:“寡人倒是听闻,固国不以山河之险。不过,若要论山河之险,新郑怕是也不下洛阳。新郑西有轩辕险关,西南有陉口(山)要塞,东北有圃田大泽,周围更是城邑林立,可策完全!且魏国初定,人心不安,若是将都城搬到洛阳,怕是有些不妥吧!” 范睢一听此言,就知道韩王对秦、赵两国有些松懈了,韩王心里怕是以为收复魏地百姓的民心,防止魏国的复辟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或者说,韩王没有忘记秦、赵两国的危险,只是认为三五年内,足以收魏地百姓为己用,到时再谈迁都之事也不迟! “王上以为,新郑协议可以维持多久?”范睢出口问道。 韩王皱了皱眉,沉吟道:“三五年的时间总该有的!御史大夫肯定是担心东郡、砀郡发生动荡,新郑不宁吧?” 魏国的影响力毕竟很大,尤其是在东郡、砀郡这两个郡。现在信陵君在临淄避难,自己有意不提此事,一方面是不愿意将齐国逼得太紧,另一方面也是忌惮信陵君的贤名。若是自己真的将信陵君抓住,用之,不放心。杀之,太可惜。倒不如留给齐国,让齐国将信陵君供养起来。依照齐国的小心,信陵君在齐国势必束手束脚,如同孟尝君在魏国一般,不过是一个摆设!自己有的是时间让魏国的百姓尝到新法的好处,等自己收归了魏国百姓的民心,信陵君即使潜回魏土,也难有大的作为! 范睢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惹得韩王很是不解。范睢苦笑道:“河东、河内魏国没有苦心经营,欲行新法当不困难。但新法在东郡、砀郡绝对施之不易!臣接到两郡的御史奏报,地方不少豪强豢养私兵,图谋不轨!新法可是严格按照爵位划分的土地,这些地方豪强只有财帛,肯定不会甘心交出土地。他们即使明面上不敢和王上的大军抗衡,但会暗中捣乱,挑拨百姓和地方官员的关系。王上要知道,这些豪强在地方上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如今民心初定,王上若是用大军杀一儆百,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紧张。想要真正的实现平稳的国度,将东郡、砀郡经营得密不透风,三五年时间绝对不够用!” “而且”,范睢略一停顿,又道:“就怕我们韩国连三五年的时间都没有!” 张平亦是长叹一声,出言附和道:“王上,这次我们之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地灭掉魏国,非魏国不强,非韩国国力无人可挡,而是在于时机恰当!魏国得罪楚国在前,背叛韩、赵在后,寄希望的秦国大败而归,在王上出兵讨伐魏国后,唯一愿意增援魏国的不过是齐国一国而已!等韩国大军三战三捷,兵围大梁,诸侯各国恐惧韩国趁势吞并魏国,可此时秦昭王薨,齐襄王崩,赵惠文王则是驭天未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妄动刀兵!只能是坐由魏国被我们韩国吞并!” “虽然王上保全了魏国的社稷,让魏侯有百里之地可祭祀先祖,也让天下诸侯对韩国的提防之意稍解。但亦只是稍解而已!韩国坐拥百万(户)以上的人口,不需五年,即可征召百万大军。今日韩国之盛,不下十数年前的秦国,而王上您,可是比秦昭王更加年轻!秦、齐、赵三国的国君年幼不假,但正因为年幼,方知国事艰难。等他们坐稳王位,难保不会联合起来,到时,韩国四面受敌,如之奈何?” 韩王望着张平、范睢二人焦虑的眼神,知道了他们担心的所在!秦、赵、齐、楚、燕五国是不会任由韩国将魏国消化干净的!因为一旦消化,韩国将更加不可战胜!也许是一年以后,或者两年以后,五国就会集结大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攻打韩国。韩国的地域广大,意味着兵力的分散。到时候,魏国的势力一定死灰复燃,来自东郡和砀郡的魏军会直扑新郑。在这种情况下,把新郑作为都城反而不如迁都到洛阳。至少,洛阳离前线更远,哪怕是用空间换取时间,韩国的胜算都会多上三分! 秦国有八百里秦川,五国诸侯也好,九国大军也好,秦国只需守好函谷关,就可以让山东各国的联军铩羽而归。而韩国,地处中原,新郑更是地冲要害,想要拒敌于国门之外显然不可能!很有可能,新郑会被五国大军包围,到时候,指挥不畅的韩军一旦兵败,后果不堪设想! “洛阳自然是适合作为都城的,只是,洛阳毕竟太小,想要大加修缮,也需要花上不短的时间!”韩王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见韩王语气松动了,张平、范睢皆是大松了口气。只要韩王不那么坚持以新郑为国都,那么一切好说。新郑实在离东郡、砀郡太近了些,若是齐、楚两国联合,肯定会从这个方向发动进攻,到时候信陵君振臂一呼,东郡、砀郡绝对守不住。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牺牲颍川郡,韩军在颍川拖住齐、楚联军,再集结大军反攻! “如今国库中水泥储量充足,马上就是寒冬,王上正好可以征召青壮,而洛阳城内的宫殿稍事休整就可使用。如果有十万青壮齐心协力,臣相信,半年内足以建一个全新的洛阳城!王上在这段时间还能以新郑为陪都,修缮新郑城防,有备无患!”范睢立即出言。 韩王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明日交到朝会上讨论吧!”(未完待续) 第四章扩建水师 有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声援,迁都洛阳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三日后,韩王下令,征召二十万青壮前往洛阳,服劳役。 之所以额外多出十万,是因为韩王想毕其功于一役。新的洛阳城在原址的基础上扩大了许多,其南北长十五里,东西长十二里,工程可谓浩大。如果按照最初的十万劳力估算的话,也许要忙上一年功夫。毕竟,筑城除了要修筑城墙,还要挖掘护城河道。而且,不仅如此,洛阳周遭百里甚至两百里的关隘都需在这个冬天一一修缮,其中,作为重中之重是南面的轩辕关和东面的汜水关。 为了加快工程的进度,韩王还下令执掌洛阳重建的少府陈穗可招募当地百姓帮忙筑城,但韩王也再三强调,不可强征百姓。毕竟,征召二十万青壮劳力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哪怕眼下是农闲。额外雇佣当地百姓则不在此列。一个是国民对国家的义务,一个是国民自身的权利,而有偿和无偿的区别关乎民心,关乎仁义! 在确定迁都洛阳后,有关兴建舟师的提议被再次提及。在攻占大梁一役中,正是由于颍川舟师成功地将虎贲营渡到睢水对岸,才让韩国占据了战役主动权。而数年前,白起带领秦军乘船穿过楚国大军设下的防线继而水淹郢都一事更是让各国清楚地看到了一支能征善战的舟师在特殊时刻的关键作用。 可惜,北人善马,南人善舟,加上要养一只舟师的开销绝对不菲。如燕、赵一般的,境内大河屈指可数,自然不愿意在舟师上投入。秦国原本拥有一支数一数二的舟师。可惜随着秦国败退关中,舟师已经烟消云散。齐国境内虽有大河交错,但因为地处下游,因此也没有一支成建制的舟师。唯有楚国,在秦军攻克郢都后,吃一堑长一智。保留着一支规模不小的舟师。 无论是处于经略齐国、赵国的考虑还是处于护卫洛阳的忧心,洛阳想要真正做到固若金汤,建立一支强大的舟师势在必行。韩国在这方面已经有了经验,南阳舟师的建立伊始的时候就是为了谋夺汉中、震慑楚国,而南阳舟师也最终很好地完成了这项职责。韩国的第二支舟师——河水舟师的规模还是小了些,这一点在迁都洛阳后会变得更加突出明显。所以才有大臣提议扩大河水舟师的规模。而因为北方人不善舟船,从南阳、汝南、汉中、巴蜀和砀郡征召士卒就势在必行! 这一切都是洛阳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如果在舆图上细心观看的话,就会发现洛阳位置的微妙。洛阳乃洛水、伊水汇流的所在,两河在此汇为一处。往东绵延数十里,注入河水(黄河)。河水下游不到十里,便是另外一条支流——汜水,而汜水流经新郑,更是与颍水、汝水相通。再往下游十几里,河水的支流更是繁多。丹水、睢水、濊水、鸿沟四条大河在大梁交汇后一路往西北,在北宅处,济水、濮水也加了进来。六条河流并作一条,直通河水(黄河)。下游数里之外便是丹水(上党郡的丹水。这个时候重名的地名很多,重名的河流也不少)、少水汇入河水的所在。 所以说,三川郡境内的洛水、伊水,颍川郡境内的汜水、颍水,汝南郡的汝水、鸿沟,东郡的济水。砀郡的丹水、睢水、濊水,上党郡的丹水、少水,这些河流纵横交错,相互都可以联系起来。由洛阳乘船可以轻易抵达砀郡、东郡、颍川、三川、汝南、上党六郡。这也意味着,一直强大的舟师可以在六郡遇到危难的时候。及时增援! 更让韩国重视的是济水流经东郡,直抵临淄。濮水流经陶郡,直抵故鲁之地。因此,韩国若是在河水上建立一支强大的舟师,不仅可以依托河水抵御赵国,防备秦国,还可以谋略齐国的淮泗之地。这是韩国君臣最为动心的! 有这么多的好处,韩王自然不肯放过。因此在公元前268年的深秋,韩王的第二道旨意下发,征召善于泅水、熟悉水性的良家子弟入伍,同时,悬赏天下善于造船的能工巧匠为韩国制造战船! 转眼到了冬天,齐国临淄也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信陵君魏无忌这些日子有些抑郁,韩国大张旗鼓地筹备舟师、重修洛阳,齐国上下对此居然无动于衷。虽然自己屡次三番地上书齐王,请求齐王下令训练士卒,整饬军备,但齐王每次都是没耐烦地敷衍几句就径自走开了。 齐王毕竟年幼贪玩,信陵君尚可以理解,但面见了君王后数次也是很快没了下文,包括丞相后胜在内的齐国君臣对自己的态度是礼遇有加,客客气气,但客气的背后是疏远,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建议。最后,信陵君意识到,也许齐国只是想把自己供起来,博得一个好名声,想用自己的贤名来衬托齐国的强大,一如魏国当初把孟尝君供养起来一般。 但和孟尝君不同的是,自己在齐国的位置尴尬。孟尝君在魏国的时候,好歹也是丞相,而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徒有虚名的客卿。因为齐王年幼,执政的君王后自然不相信旁人,而是任命自己的弟弟后胜为齐国丞相。自己无论是在能力上还是名声上,都远胜过后胜,所以,齐国上下对自己都提防的很!信陵君清楚地知道,在齐国,自己是不会有出头天的。 在天下的局势稳定之后,信陵君派遣亲信潜入安陵面见了魏王(虽然魏王现在已经降为魏侯,但信陵君一直视其为魏王)。从亲信口里得知,魏王过得也是很不如意。倒不是韩国仍然派人监视着魏王导致魏王不得自由——实际上,在安陵,魏王的话还是一言九鼎的,安陵的韩军早就撤退走了,只是安陵到底潜伏着多少韩国的细作就不得而知了。魏王过得不如意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此次的大败,一下子把魏国千里之地败坏地只剩下区区百里,魏王觉得无颜以对。虽然在投降的时候,魏王想过学勾践一般,卧薪尝胆,但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拥兵只有三千的魏王面对拥兵超过百万的韩国,真的生出了绝望之心。就算自己拼了命,把大军扩充到一万,这一万士卒各个以一当十又如何,还是不能击败韩国啊!想到这里,魏王有些自暴自弃。但魏王又强迫自己不能心灰意冷,魏王就在耐心地等,等韩国引起天下的公愤,再号召天下群起而攻之! 因此,在这次短暂的会面中,魏王向信陵君写了一封密函,指示信陵君游说各国,最好促成秦、赵、齐、楚、燕五国伐韩,这样,魏国也有富国的希望。信陵君自然从字里行间中读懂了魏王的难受,实际上,信陵君也盼着早日富国。寄人篱下的日子再风光也不好过,这更多的是对心灵的折磨!既然齐国暂时没有动兵的念头,那临淄也就没有了呆下去的必要。信陵君在收到魏王密函后,很快就下定了主意离开临淄。 但怎么离开临淄,离开临淄后先去哪里,成了信陵君新的烦恼。尤其是后者,信陵君知道,最为重要。目前的形势是秦、赵、齐、楚、燕五国由于各自的原因默认了韩国对魏国的吞并,大家都在观望。新郑会盟结束未久,影响还在。谁都不愿意冒着天下共击之的风险率先打破这个盟约,即使谁都知道,这个盟约脆弱的不堪一击,但谁也不愿意挑头。 信陵君要做的,就是说服一个国家,只要有一个国家首肯了此事,那说服其他国家就变得轻而易举。就如苏秦身挂六国相印,如果没有燕、赵的支持,想要成功游说韩、魏、齐、楚可谓难上加难! 为了这个问题,信陵君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因为信陵君知道,这是一次冒险。韩王虽然没有向齐国索要自己,但也没有取消对自己的通缉,千金的封赏,封侯的厚利,足以让天下所有人动心。自己在临淄尚有安全保证,但出得临淄城,一切就难说了!如果自己去错了国家,那就万事皆休! 足足想了三日,信陵君才下了最后的决定。在做出这个艰难的选择后,信陵君先去拜访了丞相后胜,表达了自己想要周游列国的希望。客卿不像其他职位,每日有烦劳的政事。而且,客卿的一大职责便是负责外交事宜。信陵君自以为,这个理由足够自己离开临淄。当然,这只是一次试探,毕竟,真正可以做主自己能否离开临淄的,其实是王宫中那个很少露面的君王后。 ps:信陵君会不会离开临淄,离开后又去哪?猜猜 第五章田单来访 “信陵君怎么突然要辞行?”后胜望着眼前淡定从容的信陵君,面露疑惑道:“莫非是我们齐国招呼不周?” 信陵君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就因为你们招呼的太周全了!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客人,还是游山玩水的那种,自己才觉得再在临淄待下去已经没有必要。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但信陵君表面还是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解释道:“丞相言重了!如今韩王向天下悬赏无忌,无忌可谓有国难回,有家难归。幸赖齐国庇护,无忌方有容身所在。只是,王兄身困安陵,无忌怎可在临淄独享安逸呢?!韩国愈发咄咄逼人,新郑之盟,不过一纸空文。为齐国计,为魏国计,无忌愿意游说诸侯。” 后胜不置可否,心里在迅速权衡信陵君离去的利弊。好处很明显,自己的地位不会受到威胁,韩国也不会因为信陵君在临淄而那么敌视齐国;坏处嘛,也很明显,齐国不能再拿信陵君做文章。 “兹事体大,信陵君何不随本相面见王上和王太后,再作计较呢?”后胜试探性地说道。 “固所愿,不敢辞!”信陵君心中大定,听后胜的语气,他不反对自己离开临淄。这也说明,至少君王后没有放出风声禁止自己离开临淄,否则,单单是后胜这一关就过不了。 入得王宫,信陵君把自己想要离开临淄的打算告知了齐王和君王后。君王后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也许在此之前,她就意识到,以齐国目前的状况而言,绝对留不住一心想要光复魏国的信陵君。 君王后只是略微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魏国遭此大难。也殊为不幸,不知信陵君离开临淄后,意欲去哪呢?韩王的通缉令还在,路上怕是风波不断!” 君王后一句话直指要害,既暗示了自己出于对韩国的忌惮,认可了信陵君游说天下诸侯合力抗韩的主张。又表明了对信陵君安危的重视。甚至隐隐有考校信陵君的意思! 信陵君眼中精光一闪,恭敬地说道:“有劳太后挂念,无忌此行并不打算大张旗鼓,而是计划只带两三随从,潜出临淄。无忌的姐姐眼下正在邯郸,先去赵国试试运气。” 君王后听后就笑了,信陵君的姐姐乃是平原君的妻子,看来,信陵君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平原君在赵国的位置无可撼动。尤其是如今赵王年幼,赵国的政事实际上由赵太后和平原君把持。只要平原君应准,赵国多半会倒戈了! “仔细算来,信陵君想来和平原君也好久没见了,是该好好见一下。此去邯郸近千里之遥,道路艰难。老婆子让王上给你一件信物如何?只要信陵君在齐国境内遇到麻烦,可以找当地官员帮忙,他们无有不从!”君王后说完。看向一旁懵懂的齐王。 齐王一听君王后发话,自然无有不从。当即用稚嫩的语气说道:“儿臣谨遵母后吩咐!” 信陵君知道君王后同意了自己的请辞,一时之间也是难掩激动之情,道:“臣多谢王上!多谢太后!”四人又说了一会话,信陵君便借故告辞而去。齐王毕竟年幼,早就不耐烦困在这里。一看信陵君都离开了,便朝着嚷着也走了。 顿时。大殿内只剩下后胜和君王后两人。后胜望着信陵君离去的身影,略带疑惑地对君王后说道:“姐姐,就这么放信陵君离开吗?” 君王后没好气地白了后胜一眼,“要不然呢?他的心不在这里,强留在临淄又有何用?如今魏王尚在。我们扶植信陵君当魏王根本就站不住脚!我观信陵君乃忠义之人,这样的人还是放他离开临淄,去给韩国添乱去吧!” 后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信陵君走了更好,省得临淄城的百姓老是谈论信陵君多么贤明!他再贤明又如何?魏国还不是第一个被灭了?!人生苦短,忠义要来又有何用呢?! 只是信陵君尚未来得及离开临淄,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中年人口口声声地说有复魏之策,指名道姓要求见信陵君!信陵君自然不敢怠慢,虽然之前有好几拨哗众取宠之人打着复兴魏国的旗号来骗吃骗喝、卖弄学识,但信陵君还是不肯错过每一个可能帮助自己复兴魏国的人!当然,想要见信陵君一面也不简单,信陵君的贴身侍卫会检查四五次求见信陵君的人,哪怕访客看上去多么人畜无害! 不过,在看到这名访客的时候,信陵君惊呆了!因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名震天下的安平君田单。这也正是信陵君惊讶的原因!田单不是隐居东海,不理政事了吗?哪怕楚国出兵十万攻打故鲁之地,也未见田单露面!怎么在这个时刻,突然来到临淄了呢?! 虽然心中疑惑,但信陵君还是颇为激动地把田单请到了上座,三分埋怨七分感动地说道:“安平君欺无忌好苦!就不怕无忌把安平君当做韩国的细作抓起来吗?” 田单哈哈一笑,说道:“若是你真把(田)单当做韩国的细作抓起来,你就不是名震天下的信陵君魏无忌了!” 信陵君苦涩一笑,摆手道:“什么名震天下?!无忌宁愿不要这虚名,换得魏国强大!” 田单默然不语,也不出言安慰。倒是信陵君先回过神来,故作释怀道:“就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安平君冒险来临淄,肯定是为新郑会盟而来吧?!” 齐王虽然没有下令田单不得出东海一步,但东海监视田单的齐军不减反增,对田单的提防之意显然易见。齐国目前的情况是主少国疑,真论局势,比赵国还要差。毕竟,赵国至少还有平原君。平原君年长,为相二十载,老成持重,素有威望,足以震慑宵小!而齐国呢,丞相后胜乃是外戚,又无威望!君王后和齐王孤儿寡母的,肯定要对有复国之功的田单百倍提防。否则,田氏代齐的一幕说不定就在自己身上上演!所以,在这个时候,田单来临淄可谓担了很大的风险!信陵君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比新郑会盟更让田单在东海呆不住。 田单点了点头,说道:“大梁既克,魏国只有百里之地。若是给韩国五年时间,不仅魏国想要复国无望,韩国更是不可阻挡!到时,韩国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齐国!信陵君,你我都是明白人,这种情况对魏国对齐国都不好!” 信陵君当然同意这种说法,若是五年之内天下各国都遵守新郑会盟的约定,韩国绝对会变得不可战胜!到时,除非天下诸侯齐心协力,发动举国之兵攻打韩国!可合纵攻秦的教训摆在眼前,在这个利益熏心的时代,天下诸侯哪里会齐心协力呢!所以,最好是在趁着韩国没有变得更加强大之前,各国都消耗些实力,阻挠韩国的变强。 “无忌何尝不知晓其中的道理!无忌已经说服太后同意无忌前往列国游说!如果安平君再晚来一天,也许就见不到无忌了!”信陵君爆出了一个猛料。 “不知信陵君意欲前往何国游说,还是信陵君打算燕、赵、秦、楚都走上一遭?”田单正色道。 信陵君自以为田单不会对自己不利,加上两人私交不错,也就道出了实情,说道:“当然是都走上一遭!这样,机会也会大一些!” 田单听到后就是连番摇头,长叹道:“(田)单就是唯恐这一点才来临淄!秦、赵、楚三国皆可去,唯有燕国,去不得,去不得啊!” 信陵君不解,疑惑道:“虽然韩王后乃是燕王之妹,但燕国不可能不知道,韩国强大了对燕国也没好处吧?!” 第六章抵达邯郸 田单笑而不语,信陵君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确定地说道:“安平君莫非是说若要伐韩,燕国没有利益可言,多半不会应允?” 田单这才点了点头,回道:“西秦北赵东齐南楚,此四国皆与韩国相邻,燕国地处北疆,即使出兵伐韩,所得的也不过是飞地!若是信陵君前往蓟城,(田)单恐怕信陵君有去无回啊!” 信陵君听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恼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啊!即使天下诸侯对韩国十分忌惮,但却不一定意味着诸侯一定会齐心协力。也许一些国家会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譬如燕国。联合伐韩自然可以消除潜在的威胁,但却说不定会培养出四个更加可怕的强敌,这绝非燕国想看到的。 “如果赵、齐两国肯和燕国易地,如何?”信陵君提出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易地之事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譬如赵、魏易地,韩、楚易地。通过易地,双方各取所需。信陵君觉得,也许可以用易地来游说燕国参与伐韩。只要赵国或者齐国同意用紧邻燕国的土地换取燕国所占得的韩国飞地。 田单依然摇头,苦涩道:“赵国与燕国接壤的乃是巨鹿、代郡。代郡勾连雁门、云中,赵若拱手相让代郡,则赵国一分为二。巨鹿更是距离邯郸咫尺,想要赵国与燕国易地,难矣!和齐国易地也是希望渺茫,济北郡以东百里即是临淄,齐国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和燕国易地呢?!” 信陵君这才恍然大悟,长叹了口气。赵国、齐国和燕国交接的地方都可谓寸土必争之地。两国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地方拱手相让。如此看来,燕国是不指望可以说服了。只是燕国不加入伐韩联盟的话,齐、赵两国怕是难以安心啊! 听到信陵君如此抱怨,田单微微一笑,安抚道:“如果信陵君可以成功游说秦、赵、楚三国,(田)单愿意上谏齐王。让齐国也加入其中。合四国之力,加上信陵君的威望,燕国即使不肯伐韩,也不会倒戈伐齐、赵两国。若是燕国不识抬举,我齐、赵两国,当合力伐燕,以解除心腹之患,如何?” 信陵君点了点头,也只能接受这个提议。说到底。只要有秦、赵、齐、楚四国给自己撑腰,自己就可以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游说燕王,游说不成就要挟一番。 田单、信陵君二人定计后就各自分道扬镳。田单继续回他的东海隐居,只不过在临行前,他把游说君王后的任务交给了上大夫貂勃。有些事情,田单出面反而会事倍功半。田单相信,凭借貂勃的机智,当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信陵君则是称病不出。为次日的潜行做准备。 半个月后,时间已是十一月中旬。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邯郸城。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车夫勉强打着精神,小心翼翼地避免撞到行人。千里的奔波早已耗尽了最初的兴奋、新鲜之感,车夫现在想做的,就是美美地睡一觉,最好是三天三夜。当然,车夫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自己身后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闻名天下的贤明公子,他的身上,肩负着复兴魏国的重任,怎可马虎?!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若想跟着信陵君沾光。甚至飞黄腾达,就必须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差事做好。这次信陵君之所以带自己前来,就是看准了自己自幼在信陵君府上长大,是心腹中的心腹。车夫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好好表现自己。也许一个微小的错误就能铸成大错,失去信陵君的信任! 车左坐着一名老者,似老僧坐禅,一语不发,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证明着他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参乘(车夫右面)的位置则是一名青壮,其势含而不发,腰间的长剑从没有离开右手三寸的地方。衣袖中偶尔露出的手臂粗壮结实,掌心的老茧证明着他剑术的不凡。 “老爷,邯郸到了,我们是找家客栈住下还是直接前往小姐府上?”老者恭恭敬敬地转身对车帘后的信陵君说道。 马车里面的信陵君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出言道:“去客栈吧!”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吭声。 “喏!”老者转过身,给车夫指了前进的方向。 马车吱呀吱呀地在邯郸城绕了大半个时辰,老者在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着后,才指挥车夫驾车飞快地穿过一个小巷,七拐八拐后抵达了一所毫不起眼的客栈。 虽然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惊险,但老者以为,像邯郸这样的大城,像来最不缺乏的就是各国的细作,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信陵君之所以不直接去找魏国的长公主——平原君的妻子,怕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与其毫无准备地直奔平原君府邸,不如先探察下赵国的风向,如此也能做到万无一失。 付了十日的押金,挑选了三个紧邻借道的雅房,信陵君招来了老者前来议事。这次信陵君前来邯郸,只带了三人。青壮自然是贴身侍卫,车夫则是跑腿办事,老者才是信陵君的左膀右臂、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 “先生,邯郸城熟识无忌的人不少,为保万全,有劳先生为无忌探听一下市井的消息。” 老者连连作揖,口称自然。老者名叫侯嬴,在没有认识信陵君以前,一直安贫乐道,在大梁做一守门小吏。虽然平日里自诩韬略不下孙武,但却不被世人所知,因此可谓抑郁不得志。信陵君在得知老者的情况后,设下宴席,亲自驾车前往拜见。老者也不客气,怡然自得地坐在车左的尊位,招摇过市。害得信陵君门下的宾客苦苦等待。在发现信陵君奉为上宾的人居然是一名看门小吏,众人皆是不解,深以为恼。信陵君却是安之若素,待之如常。侯嬴在试探出信陵君的贤明不是佯装的后,才心甘情愿地拜入信陵君门下,供信陵君驱驰! 眼看天色已黑,前往市井打探消息已然来不及。信陵君、侯嬴两人聊了下时局,便各自休息去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四人便分作三路,信陵君、侍卫留在客栈,车夫打探魏国长公主——平原君夫人踪迹,侯嬴打探赵国朝堂的风向。 这个时代的娱乐确实少,如果是朝堂权贵地方豪族尚好,还可以有些歌舞为乐。普通人家除了逢年过节看些杂耍,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活动了。精神文明的匮乏背后是物资的短缺,劳役的盛行。战国时代,诸国混战不休,大量的青壮战死。虽然土地许多,但劳力却是严重短缺,各国的重税,层层的盘剥更是让百姓们手头上的余粮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这些年兴起的茶馆和说书,想要打探消息除了去街市上还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但现在就简单了,侯嬴相信,在茶馆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当然,说书自然会夸大,毕竟说书人不可能知道天下大势的内幕,甚至连一场战争的经过他们所说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后自己加工而成的。一些该避讳的要避讳,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 好在这是一个消息闭塞的时代,即使他们道听途说而来的,也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甚至会有诸子百家的士子在茶馆里辩论一番,借此抬高自己或者自己所在学派的声望。侯嬴在意的就是这些诸子百家的士子,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精英,有些时候,他们不经意的话都可以透出他们所了解的不被常人所知的内幕!这才是侯嬴真正感兴趣的。 第七章东郡风云 东郡治地,浚仪。 韩王在十一月中旬下令废大梁称呼,改称浚仪。浚河流经大梁,而大梁在春秋时期本名为仪邑,两者结合,故为浚仪。糊涂的百姓只是觉得称呼变了而已,而政治嗅觉灵敏的魏地豪族们却是察觉到,韩国有意淡化魏国的影响力。说到魏国,自然会说到大梁。大梁都不在了,魏国又在哪里?龟缩在安陵的那个魏国早已不能代表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中原强国。所有人都清楚,安陵就是韩王赏赐给魏王圉养老的一个城邑罢了! 和韩国相比,魏国的世族无论是数量还是势力都要大得多。这个战国时期最先变法图强、称霸天下的国家培养出一大批勋贵,他们子子孙孙虽然没有先祖英明,甚至落魄了些,但虎死威犹在,在地方上,他们依然是庞然大物的存在。 虽然韩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灭亡了魏国,俘虏了魏国上层的所有勋贵、官员,但依然有数量众多的地方豪族分布在数十个县里面,对在魏地尚没有立足脚跟的韩国抱着忌惮又提防的心思。 这些豪族几乎垄断了地方上的每一个城邑,大到一县之令,小到衙役,大半是他们的人马。虽然韩国以堂堂之兵镇压住了局面,这些豪族表面上也很配合,但这并不意味着,韩国已经让魏国的地方豪族们真正屈服。双方表面上的融洽更多的是为接下来的相互试探做准备。于韩国而言是想求稳,于地方豪族而言是为了避免动荡危及家族。 有心人士已经看出来,只要韩国坚持在魏地施行和韩地一样的变法,那么动荡必然发生。百十年来,这些地方豪族们已经习惯了支配着地方上的话语权,习惯了享受高人一等的特权。韩国的法治会让他们的地位下降到有史以来的最低位置。当他们不能左右县令的人选,当他们不能安插亲信、族人到官衙,他们会倍感失落。 而有关土地的变法更是会让他们失去最为看重的财富。魏国可不像楚国、燕国那样地广人稀。在这个风调雨顺、人口密集的地盘上,土地就是最大的财富!而韩国有关爵位和土地数量挂钩的制度限死了他们的发展!任谁也不会轻易接受一个枷锁。尤其是对一群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人而言。 魏国的地方豪族们想要的是韩国接受自己的主张,他们自然承认韩国的统治,但韩国也不该降低他们的地位,损害他们的利益。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韩国不在魏地实施新法,或者实施有限度的新法。而韩国在这个占领魏国不过三个月的敏感时间,却不想让步,让地方豪族们得寸进尺。双方因此就存在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当韩王派出的官员、将领陆续接管魏国各个城邑,他们冷眼相看。当韩国的官员带领着手下丈量土地。体察民情,他们冷眼相看。但当变法马上施行的消息传扬开来的时候,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吴钦乃是吴氏这一族的族长,他的祖上是魏惠王的大将,功勋卓著。吴氏一族的族长历任惠王、襄王、昭王时期的重臣,不过在昭王晚期,因为吴钦的利令智昏,在太子人选上站错了队,导致魏王圉登基后找了个理由罢免了吴钦的官职,吴钦如今在大梁赋闲在家。虽然吴氏一族在中央失了权势。但但在东郡依然有很高的话语权。而且,随着魏国朝中的大臣要么举族搬到新郑,要么跟随魏王圉迁居安陵。论威望,论实力,吴钦已经隐隐成为东郡地方豪族的领军人物。 在听到郡守府放出风声,要在今年冬天大施变法后,东郡的地方豪族们心急火燎地三三两两的商议,最终决定请吴钦代他们出头。这新法,在东郡施展不得!若是施展,就是要他们这些地方豪族的性命啊! 浚仪城外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庄园里,停满了无数奢华的马车。整个东郡大大小小的豪族共计二十一家。尽数在这个隶属于吴氏一族的庄园里聚集,共商大计。而吴钦身为吴氏一族的族长。在大梁更名为浚仪后,就悄悄从城内搬到了这个庄园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庄园里藏着吴氏一族豢养的一千精兵,而像这样的庄园,吴氏一族还有三个。 豢养私兵一直在士大夫们的传统,这些私兵平日里的身份可能是吴氏一族的奴仆或者佃农,但真实的身份却是不下各国正规军的精锐之师。他们会为自家的主人走私一些见不得光的货物,或者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地方官员,总之,为了自家主人,他们会做任何事情。作为没有户籍的存在,他们除了依附自家主人,也没有别的出路。 庄园大厅里,一名老者愤愤不平地对众人说道:“诸位!若是韩国一意孤行施行变法,我们就反了吧!我们的私兵加在一起也有将近两万人,以有心算无心,即使韩军再厉害,大不了鱼死网破,将东郡搅他个天翻地覆!不然,韩国还真以为他们是刀俎,我们就是鱼肉了!” 顿时有人不乐意了,连连安抚道:“李家主慎言啊!韩国在东郡驻军超过两万,更有虎贲营坐镇机动,我们怕是还没造反,就被韩军抓去砍了脑袋!依我之见,不如向段郡守陈说利害,再作计较!” 老者一听此言,当即就火了,反驳说:“虎贲营伤亡过半,不过是东郡休养罢了!我们的私兵皆是死士,哪里会比虎贲营弱了?!何况,东郡哪个城邑没有我们的人?!只要我们把各个地方的县令、县长控制了,想要东郡变天,不过是几天的事情罢了!段干崇身为魏国上大夫,居然恬不知耻地向韩国倒戈,诸位可别忘了,就是他献言要王上出兵攻打韩军,才导致我们魏国折损四万大军!要我看啊!这段干崇肯定和韩国早有勾结,不然,韩国为何偏偏任命他为东郡郡守呢?!要是向他陈说利害,谁去谁死!” 吴钦生怕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都少说两句!李家主,起兵造反当然是一个好办法!但只凭借我们两万私兵不足以成事!若是真要事成,必须和安陵的魏王或者临淄的信陵君取得联系!要有外应!要知道,击败东郡的韩军简单,难得是守住东郡,难得是击败韩国的援军啊!诸位的家族都不小,难道就凭借李家主的一面之词,让我们在座的诸位拿合家上百口的性命来赌吗?” 老者羞愧地低下了头,另外一个和老者争执的人稍微露出一点喜色。吴钦脸一横,又道:“宋家主也言过其实了!如今在座的诸位都是为了前程而来,哪里会有谁去投靠韩国,告发我们呢?!我们可没打算谋反,谁要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他!老夫的家里虽然不富庶,但请几个死士杀手还是可以的,诸位说是不是?!” 这句话就是软中带硬的威胁了,先是点名大家的初衷是为了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造反这种事情是大罪。谁若是想出卖大家,大家肯定死不承认,不仅如此,告密者还要承担众人的怒火。哪个家族没有豢养的死士?面对二十个家族的追杀,谁自信可以一直逃过大可去告发就是!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共进退方有活路! “吴家主说的是,吴家主说的是!” “谁若是吃里扒外,我李氏一族绝对和他势不两立!” “一切听吴家主做主!” 所有的人都纷纷议论,表面自己的立场。 吴钦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谦虚道:“诸位要老夫拿主意,老夫可不敢当!不过,老夫与诸位都属魏国遗臣,眼下改朝换代,韩国统治着我们,我们这伙人想要的不过是保全自家的利益,这里,老夫就有话说了。” 众人都不言语,静静等着吴钦接下来的分析,只听吴钦又道:“韩国新法,奖励军功,这一点对你我都没有妨碍!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埋到黄土的人了,这一生什么样的富贵没享过?自家子弟若是肯从军,肯出力,说不定还能博个富贵,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没有!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关于土地,土地收归国有,还有爵位和拥有的土地挂钩,这才是真正妨碍大家切身利益的!” “是啊!韩国新法规定,君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一万亩,奴仆四百人;侯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八千亩,奴仆三百人;伯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六千亩,奴仆两百人;子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四千亩,奴仆一百人;男一级的爵位,可拥有田地两千亩,奴仆八十人。子爵以下的爵位,田地限制在一千亩以下,奴仆五十人以下。我们这些人可是什么爵位都没有啊!所拥有的土地最多只能是区区两百亩,在座的诸位,哪个家产不是五六千亩甚至更多?!”(未完待续) ps:第一更,还两更! 第八章平原君的建议 赵国,邯郸。 侯嬴在打探清赵国和天下的局势后,才向信陵君谏言可以前往平原君府上游说。有了平原君妻子这层关系在,加上信陵君本身的地位,平原君自然不敢怠慢,以礼相待。 信陵君见到平原君后,也没客气,直接道出希望平原君帮助自己复国的来意。平原君沉吟片刻,还是露出无奈的神色,说道:“无忌,我们乃是至亲,从情义上讲,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能不帮!从利益上讲,我们赵国也不愿意失去魏国这个屏障。只是你也知道,如今长安君在新郑为质,太后那边……” 看到平原君欲言又止的样子,信陵君知道了对方的顾忌。赵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子长安君在新郑为质,谁若是提议发兵攻打韩国,赵太后一定会唾其面。 “而且,新郑会盟才过去了三个月,当时诸国有过约定,谁若是先动兵,天下共击之。我实在不好许诺什么,除非秦、齐、楚、燕四国同意合兵伐韩,我们赵国才有可能会出兵!对了,无忌你从临淄来,齐国可愿意出兵?若是齐国肯出兵,我这里也好代你游说赵太后!”平原君长叹了口气,补充道 信陵君苦涩一笑,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主动站出来,起这个头。齐国也是和赵国一般,想看看其他国家的表态。虽然天下各国都知道韩国的威胁,但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去做去应对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表态过早了,韩国棒打出头鸟,其他国家又是临阵倒戈,岂不是吃了大亏?! “齐王年幼。君王后正忙着收复民心,熟悉政事。若是在临淄有成,我也就不会来临淄了!”信陵君摇了摇头。 齐王年幼,赵王何不年幼?!如今齐、赵两国都是太后用事,两国太后求稳的心思很明显,摆明了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架势。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趁着韩国在魏地立足未稳而联合诸国一起伐韩,两国太后怕是都没有这种勇气。平原君心里迅速下了这样的结论。 “无忌,太后当初也不同意派长安君为质,还是太师触龙委婉进谏才说服了太后。以此来看,太后也不是明事理的人。只要你能确保长安君的安全,让太后意识到赵国若不伐韩将有莫大的危机,如此也有事成的机会!”看到信陵君失落的表情,平原君出言安慰道。 信陵君脸色一喜,虽然这个主意看上去着实困难了些。但再难也没难过魏国的复国啊!想到魏王在安陵的翘首以待,信陵君着实开动了脑筋,思考起完全之策! “兄长可曾记得鸡鸣狗盗之说?” “无忌莫非是说孟尝君?为兄倒是对此事略有耳闻,孟尝君出使秦国被秦昭王扣留,一食客装狗钻入秦营,偷出狐白裘献给昭王的宠妾,靠着昭王宠妾的说情,孟尝君才得以走脱。可孟尝君逃至函谷关时。昭王又反悔,下令追捕孟尝君。另一食客装鸡叫引众鸡齐鸣骗开城门。孟得以逃回齐。无忌是打算把长安君偷偷接回邯郸,先消除了太后的后顾之忧?” 信陵君点头承认,兴高采烈地说道:“如今韩王下令征召二十万青壮前往洛阳服劳役,以无忌之见,韩国绝对打算要迁都!等迁都之时,韩国必然会忽略对长安君的监视。在长安君从新郑移往洛阳的路上。无忌派人假扮韩王的使者,将长安君接到邯郸不就好了!” 平原君面露疑惑,不确定地说道:“无忌从哪里听得的这个消息,韩国要迁都洛阳?” 信陵君摇了摇头,否认自己得知什么内幕消息。解释道:“兄长你细想一下,洛阳这次虽然因为秦军的进犯而毁之一旦,势必要整修一番。但是有哪个城邑的重修需要劳烦超过二十万青壮的?何况,无忌听说,韩王下令地方官员雇佣当地百姓参与建城,从新郑前往洛阳运输石材、水泥的车队更是不绝如缕。一切迹象都表明,韩国很希望洛阳城早点建成。而且,看现在这个架势,洛阳一旦建成,必定是一座冠绝中原的坚城。何况,洛阳作为都城的历史由来已久,兄长难道不觉得,洛阳比新郑更适合作为都城吗?” 平原君笑道:“新郑也是坚城,为兄倒是没觉得洛阳哪里好!” 信陵君长叹一声,说出了自己认为洛阳比新郑更适合韩国作为都城的理由。 “洛阳西面有函谷关,凭此一关,可当十万秦师。即便秦国出兵绕道河东进犯中原,韩国也可从容从洛阳调兵,支援河东。再不济,也能凭借河水天堑据守!尤其是后者,对韩国而言更为重要。新郑毕竟远离函谷关,更是远离和秦、赵相邻的河东郡!” 平原君听后神色凝重了一些,若是如此,形势对秦国更加不利!在韩国都新郑的时候,秦国尚有一线机会趁着韩国援军未至猛攻函谷关或者河东郡,以巨大的伤亡拿下这两个地方。但韩国迁都后,秦国绝对失去了这种机会! “洛阳东面有汜水关,无忌听说,汜水关如今也在重修,重修之后,汜水关之险,绝不在函谷关之下。汜水关的西面是成皋重镇,东南有荥泽,东面是北宅重镇,齐、赵两国想要从东面进攻洛阳,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洛阳的南北有河水天堑,洛阳的地势更高,可不会有大梁的水淹之祸!从南北进攻难上加难!而且,兄长没发现,新郑太过靠近楚国了吗?” 平原君神色更加凝重,默然不语。按照信陵君的说法,韩国迁都洛阳以后,可以更好的压制秦国,避免遭受来自南方楚国、东方齐国、北方赵国的威胁。甚至毫不客气地说,韩国可以更好地经略天下。洛阳水系的发达自己可是知道的,通过互相联通的大河,韩国可以在无形中对敢于进犯韩国的国家施加足够的压力! “无忌以为,这洛阳城多久会修好?”平原君深吸了口气,问了这么个问题。 信陵君想了想,说道:“洛阳不同于其他城邑,像邯郸也好,大梁也罢,用时最久的城墙都是用夯土制城。而无忌听说,韩国打算用水泥、毛竹和树干修建城墙!韩国的汉邑这些年可是囤积了不少水泥!水泥制墙的速度可是快的惊人!所以无忌估测,若是一直保证二十万劳力的话,也许半年,洛阳就可以修建好了!” “半年!”平原君暗暗估量,即使信陵君的话打个折扣,最多一两年,一座崭新的洛阳就会出现在中原大地上。韩国迁都洛阳后,军队的主力肯定也会北上。如此一来,赵国的压力无形中会增加许多。谁知道韩国在彻底收复魏地后,是拿赵国还是秦国先下手呢?!这种情况,不得不防啊! 信陵君见平原君默然不语,以为平原君感觉自己的计划太过冒险,当即补充了一句,说道:“长安君现在在新郑为质,韩国若要迁都,长安君多半也会北上洛阳。即便韩国不迁都,或者仍旧将长安君放在新郑,无忌也有信心,将长安君平安带到邯郸。这一点,兄长切勿担心!” 平原君一听此言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也不多加解释,反而笑了笑,说道:“这一点我是相信无忌的,可若要太后相信,就不容易了!何况,没有太后的应准,你就算把长安君带回来也没有用处!以为兄的意思,想要真正促成此事,还需要几个人的帮衬才行!” 信陵君一喜,忙道:“兄长是说上卿蔺相如和信平君廉颇将军?” 信陵君可是知道,平原君和蔺相如、廉颇可不是一个派系的,前者代表着宗贵的势力,后者代表着平民出身的大臣势力。虽然表面上双方和和气气的,但背地里却是各行其是,各自为政。宗贵们觉得赵王太过重用平民出身的大臣,冷落了自己这些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臣。平民出身的大臣则是认为宗贵们尸位素餐,不知进取,歧视自己这些人的出身。 随着赵惠文王的驾崩,赵王年幼,赵国面临着主少国疑的巨大危机。蔺相如一派和平原君一派两股势力的交锋趋于缓和,谁都知道,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赵国不能乱!何况,太后用事,自然更信任自家的兄弟,赵惠文王的弟弟——丞相平原君了。蔺相如一派的大臣暂时接受了这个己方处于下风的局面。 凭借蔺相如和廉颇二人的威望,加上自己成功解救长安君的许诺,信陵君相信,自己有很大的把握说服赵太后,同意自己的主张。只要赵国同意倒戈,对韩国发动进攻,那秦国、楚国、齐国就都好游说了! 第九章三老吴钦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就在平原君对信陵君出谋划策的时候,东郡郡守府里,段干崇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魏昭王时期的中大夫吴钦派人递上拜帖,求见段干崇这个东郡新任郡守。 段干崇虽然和吴钦曾经同朝为官,共事魏昭王,但两人的交情实在淡薄。因为在昭王时期,段干崇只是一个声名不显的丞相府的小吏,而吴钦那个时候可是昭王时期面前的红人。如果不是吴钦在之位上站错了队得罪了后来的魏王圉,段干崇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成为魏王圉身边仅次于信陵君的重臣。 当然风水轮流转,历史没有如果,如今的段干崇有绝对的资格对来访的吴钦颐指气使。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段干崇识时务,及时投靠了韩国,保住了功名利禄。在魏昭王、魏王圉的这批臣当中,段干崇最是风光。而吴钦呢,不过是一个过时了的老臣,还是行将就木的那种。 但在段干崇眼中,自己表面的风光还真不一定赶得上无官一身轻的吴钦自在!东郡郡守这个职位有些烫手,自己身为魏人,却要接受韩王的命令,治理魏国的郡县,段干崇从心理上是不愿意接受的。但韩王的命令不可抗拒,段干崇又贪恋富贵,因此只能顶着不知情的国人对自己卖国贼的骂名,做着本分的事情。 段干崇自然不是魏国的内奸,虽然从事实上讲,段干崇深深害苦了魏国!在面见韩王后,段干崇终于知道,秦军奇袭洛阳的计划为何会落空,晋鄙率领的十万大军为何在新郑城下损伤过半,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酒后失言。 在韩王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后。段干崇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除了向韩国效力,已经没有别的出。否则。失去了权力后,对魏国抱有幻想的愤怒的国人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段干崇只能默然接受自己很早之前就投靠了韩国的“事实”。好在有郎中令卫庆这个砀郡新任郡守和自己互为难兄难弟。段干崇才发觉生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于魏王圉在得知自己最为宠信的两个大臣接受了韩王的任命,成为东郡、砀郡郡守后会是什么反应,段干崇已经不再关心。 对如今的段干崇而言,脑海里只有成王败寇的念头。如果最终一统天下的是韩国,自己就是从龙之臣,凭借自己的聪明,还不能博取一个高位?!那些嘲笑自己卖主求荣的人到时还不是要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身前!何况,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转投韩国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姜牙还不是转投了周王,帮助周武王推翻商朝的统治,享誉后世?! 认清了这一点的段干崇很快就抛开了心中的沮丧,开始思虑如何治理好东郡,不辜负韩王交给自己的第一个重任!身为一个魏人,段干崇自然知道吴氏一族在地方上影响力,加上自己和吴钦素无恩怨,段干崇对来访的吴钦自然是以礼相待。 双方分宾主入席,段干崇笑吟吟地说道:“吴老先生不在城外的庄园好好歇着,怎么有空来城里了?” 吴钦眼睛一眯。知道段干崇识破了自己的忌惮。对方连自己称病不出实际上搬到城外庄园的隐秘事情都知道,那东郡地方豪族齐齐在自己庄园上露面,又怎能瞒得过对方?! 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吴钦故作不知,俯咳嗽了几声,苦涩道:“有劳郡守大人挂心了。老夫的身骨一进到冬天就越发不争气,城里吵得慌,xing搬到自家庄园里,图个清静。” 段干崇居然“相信”了吴钦的解释,点头道:“老先生说的是,庄园里药材可曾齐全?若是不全,本官派人送去!老先生乃东郡的老。掌管教化,一定要保重身啊!要不本官派人去新郑请些名医。本官听说医院的秦医师深得祖上医术,号称第扁鹊!老先生若是愿意。本官可上表王上,请他为老先生治一治多年的顽疾!” (备注:扁鹊本名秦越人,因为医生治病救人,走到哪里,就为那里带去安康,如同翩翩飞翔的喜鹊,飞到哪里,就给那里带来喜讯。因此,古人习惯把那些医术高明的医生称为扁鹊。在轩辕皇帝时,亦有一名医术出神入化的名医号为扁鹊。由此可见,秦越人已经是第二扁鹊了;扁鹊也自称不如自己的两位兄长,乃是医术第。从这两个角讲,第扁鹊已经是对一名医师最大的褒奖了!ps初中时期过扁鹊见蔡桓公,蔡桓公即齐桓公,不过,这个齐桓公是田氏齐国的齐桓公,非春秋时期任用管仲变法的姜氏齐国的公小白。田氏代齐在战国时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 吴钦连忙婉言拒绝,自己得的是心病,若是让名震天下的秦医师诊断出没病,那就闹了笑话。何况,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掌管教化的老,自己怎么不知道! 段干崇也没坚持,只是笑了笑,说道:“本官正好要派人去恭贺吴老先生!如今东郡初定,韩国正是用人之际!吴老先生德高望重,实乃我们东郡的柱石。本官十ri前上书王上,请王上立吴老先生为老,掌管教化,王上已经同意了,并且授予你云骑尉的爵位。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朝为官,侍奉王上了!吴老先生,恭喜啊恭喜!” 吴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今形势比人强,韩王都下了旨意,自己还能拒绝吗?!还敢拒绝吗?!如果自己托病不出,恐怕秦医师就会赶过来给自己治病吧!唯有先答应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下官见过郡守大人!”接受了现实的吴钦转眼就从一名说客变成了段干崇的下级官员,面见自己的直属上级,只能是再次起身行礼。 段干崇摆了摆手,笑道:“老不必多礼,不知老此次找本官,所为何事啊?” 吴钦略一沉吟,试探xing地说道:“下官听说,东郡将施行新法,不知可有此事?” 段干崇暗道对方果真是为了此事而来,想必前些ri,东郡的地方豪族们齐聚吴钦的庄园,就是为了此事吧!想到这里,段干崇点头承认道:“却有此事!韩国因变法而强!若是韩国不施新法,何以称雄于天下?东郡已然属韩,为东郡姓计,为韩国计,自然要施行变法!” 吴钦听后连连摇头,长叹道:“下官以为,时机尚未成熟,变法一事,当缓行!” “哦?”段干崇笑了,做出感兴趣的样,反问道:“不知老何出此言?” 吴钦起身施了一礼,道:“魏国新灭,魏侯困守安陵。王上之所以不绝了魏国的社稷,不过因为王上仁义,给魏侯一祭祀先祖的地方罢了!然信陵君在外者,必然图谋复国!郡守大人当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东郡的土地有相当数量都掌握在地方豪族手上,若施新法,地方豪族必然生出异心,杀之,有损王上仁义,民心会愈加不安。不杀,恐为祸患。不如缓行新法,待天下大势稳定,再行变法不迟。” 段干崇点了点头,承认这是个问题。什么爵位可以拥有多少土地是限定死的,这些习惯了在魏国治下勾结地方官员作威作福、兼并土地的地方豪族们肯定会出血,损失不少利益。 他们自然知道土地是国有的,也明白韩国允许最长五十年的租赁意味着什么。只要不谋反,不作乱,土地其实永远是自己的。属于国家更多的是一个名义上的和合法,韩王当初这么做,也是出于维系自身统治的考量。只是对东郡的地方豪族而言,这样的制会削去他们的特权。 先,原本需依附他们生活的佃农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可以自力更生。他们想要继续做大地主,就需要说服当初的佃农们租赁土地给他们。而且,每过五十年,都要重复这样的事情。他们政治上悠然的地位从此一去不复返。若想恢复从前在政治上高人一等的地位,就需要为韩国做出贡献,获得一定的爵位。 其次,他们失去了凭借自己盘根错节的关系左右地方官员的人选的特权。没有了权力,失去了土地这个聚拢人心的基础,他们不过是富裕许多的农民罢了!这直接讲他们从天上打落人间!地方豪族们怎能接受?! 当然,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韩国用一定的爵位封赏这些地方豪族。有了爵位,豪族们的地位上来了,可以拥有的土地数量上来了,他们自然不会再闹事。但这样,就违背了新法的公平xing,破坏了新法的权威xing。如果人人都效仿,谁还愿意为韩国立功呢!(未完待续) ps:第更!补昨天的。今天的一更在后面!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 第十章平乱(上) 韩国,新郑。 进入十一月中旬,河东、河内两郡的新法已经风风火火地开始进行,只有东郡、砀郡的形势有些微妙。十一月十七日,东郡郡守段干崇携砀郡郡守卫庆联名上书,请求暂缓两地的新法。这几乎是公然抗旨了,自然惹得韩王极为不快,在朝会上,韩王直接拂袖而去。 丞相张平和御史大夫范睢对视一眼,连忙在退朝后去追韩王。韩王倒是给了两位重臣面子,接见了张平和范睢。 只是君臣见面后,韩王就抱怨说,“段干崇、卫庆这是在要挟寡人吗?寡人在东郡、砀郡拥有不下五万大军,难道还会怕这些地方豪族们谋反?!你们看看,他们二人在奏章上写了什么?!”说完,径直把段干崇、卫庆二人的奏章摔在地上。 张平小心翼翼地拿起奏章,通读了一遍就长叹了口气,交给范睢。范睢满是疑惑地接过奏章,才看了两眼,眉头就拧了起来。 段干崇和卫庆的本意应该是好的,但也太过直白了些。东郡、砀郡的地方豪族不断地滋事挑衅,他们害怕惹出更大的事端,不敢弹压,这也就罢了,但新法岂能是说停就停的?而且,这一次东郡、砀郡集体出现骚乱,背后有秦国的影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作为魏国降臣,做出这样的表态,不是故意惹韩王不高兴吗?!即使他们的理由再充分,也不能这样胡来啊! “王上,臣在魏国时,从未听过有这么穷凶恶极的强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乡里劫掠!这背后的势力,不简单啊!”范睢面色沉重地说道。 “而且早不生乱。晚不生乱,偏偏在马上要实施新法的时候冒出这么多的劫匪,扰乱乡里。臣以为,必定是有他国指使。想要动摇我们在东郡、砀郡的统治。不止是秦国,其他国家也有可能!”丞相张平也是附议。 河内、河东安然无事,只有东郡、砀郡出现不明原因的骚乱。联想到魏国有影响力的地方豪族都在东郡、砀郡,事情的真相就呼之欲出了。从缴获的叛贼兵器来看,秦国参与其中的嫌疑很大。 韩王冷哼一声,哂笑道:“单单凭借几件刻着秦国作坊的兵器,的确不能说明就是秦国所为!寡人觉得,未尝不是他人的栽赃陷害,想要离间我们和秦国的关系。给寡人彻查此事,寡人倒要看看,是谁敢给寡人添乱!” 张平、范睢连连点头。韩王又问,“对了,信陵君如今可还在临淄?” 张平一听这句话就知道韩王怀疑这件事和信陵君有关,当即回禀道:“据细作禀报,信陵君闭门谢客已有半月之久!” 韩王略一沉吟,道:“给寡人想办法,确认信陵君是金蝉脱壳了还是真的还在临淄,此事抓紧去办!” “喏!”张平答应了下来。 范睢这时出言道:“王上。臣以为,无论幕后主使是谁。我们韩国都不能小觑啊!东郡、砀郡的地方豪族们绝对不可能对此事不知情,他们心甘情愿给他人当枪使,所图的不过是保全自己的利益!这件事一定要慎重处理,否则激起民愤,我们才是真的上当了。” “寡人明白,劫掠、骚乱是假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韩国在东郡、砀郡无法立足!两位爱卿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平躬身行礼道:“启禀王上,臣以为当派遣重臣前往东郡、砀郡坐镇,查明此事!若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地方豪族与他国有所勾结,当杀一儆百。以正视听。此案一了,民心安定下来,方可施展新法!” 韩王望了张平一眼,皱眉道:“若是对方隐藏的很深呢?” 张平的建议是要先搜罗证据,有了证据才能抓人,这一点韩王是认同的。只不过,派遣重臣会不会打草惊蛇,同时显得韩国小题大做,表明韩国对东郡、砀郡没有掌控力,甚至于代表韩王不信任段干崇、卫庆二人,这些都需要琢磨。 “打草惊蛇不正好合适吗?”张平大有深意地笑道。 韩王这才恍然大悟,想要抓蛇,自然要让蛇主动暴漏踪迹,打草正合其用! 第二日,韩王下旨,委任御史大夫范睢为使,代自己前往浚仪、睢阳,安抚两郡百姓,镇压匪患,并以三千羽林军随行。持韩王钦赐符节的范睢可调动两郡范围内的任何一支大军,郡守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愈演愈烈的东郡、砀郡形势在一滞之后,变得愈发扑朔迷离。所有的人都知道,韩国出招了。 两日后,东郡郡治,浚仪,城外二十里。 段干崇带领东郡大小官员在此恭敬地等着范睢一行的到来,单若是范睢以御史大夫的身份下来公干,身份比范睢只低了一层的段干崇完全不必出城相迎。但范睢此次是代替韩王下来巡视、镇压“匪患”,拥有先斩后奏之特权,如同韩王亲临,东郡的官员们自然不敢小觑。而且,熟悉官场的众人都知晓,韩王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东郡如何剿也剿不平的匪患,直接证明了众人的无能!也许一个应对不好,他们就会失去赖以倚重的官职。 所以,虽然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西北方刺骨,众人也都是打起精神眺望着东方。半个时辰过去了,地平线上没有任何人影出现。一个时辰过去了,天地间仍然只有自己这一波出城的人。即使最耐心的段干崇也泛起了嘀咕,按照行程,范睢一行早该到了啊!可左等右等,段干崇接连派出四五批人马,依然没有等到范睢一行的出现。范睢可是带着三千羽林军的,这么大的阵仗老远就该看到,可偏偏出了奇,这场越下越大的雪似乎把范睢一行吞噬了。 眼看着越来越冷,不少人心里暗暗发憷。早知道要变天,就不该穿的这么单薄。即使穿得厚实的,也不好受。因为郡守段干崇就在身旁,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这部分人只敢小心地活动着脚。 就在所有人都对范睢会不会冒雪赶来产生动摇之意的时候,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是从前方,而是从身后。 一名郡守府的差役气喘吁吁地下马,跑到段干崇面前,仓促地行了一礼,道:“郡守大人,御史大夫已经到府衙了!” “什么?”段干崇呆住了,闻得此言的东郡官员们也是一阵窃窃私语。这怎么可能?!自己一行人就在这条官道上守候了两个半时辰,根本没有看到一只鸟兽经过,堂堂三千多人的队伍,绝无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经过而自己一无所知! “御史大夫从哪个门入得城?”段干崇很快意识到,既然范睢没有走西门入城,那肯定是走的其他方向,否则,绝对解释不了现在的情形。看来,范睢这是先声夺人,告诉东郡官员们,韩王对自己这些东郡官员,或者是对自己,是多么的不满! “卑职听闻御史大夫是从北门入得城,三千羽林大军已经进驻了城中的营寨!”差役连忙回道。 段干崇点了点头,吩咐道:“你速去回禀御史大夫,就说本官和东郡官员随后就到!” “喏!”差役打马而去。 段干崇神色不动地对一旁的东郡官员说道:“诸位,御史大夫范大人已经在府衙相侯,我等也别杵在这里,都速往府衙赶吧!” 说完,段干崇转身第一个上了马车。郡丞、司寇等大小官员也慌忙悉数上车,催促着车夫紧追着段干崇坐下的马车不放。隆隆的车马声惊扰了这方土地的宁静,除了车马声,竟然再无别的声响。所有的人开始变得心事重重,思考范睢此举背后的含义。 此时的府衙中,东郡郡尉胡殇正与范睢言谈甚欢。原本胡殇也是要随段干崇一起出城迎接范睢的,只是韩王在稍早些的诏书中下令,胡殇的任务乃是剿匪,东郡的匪患一日剿除不清,胡殇一日不可离开浚仪,加上城中不可没有官员坐镇,所以胡殇就留了下来。没想到,留在城内的胡殇居然是东郡官员中第一个见到范睢的人,而那些出城迎接范睢的人却是扑了个空。 胡殇的身份不同于段干崇,论背景,胡殇的地地道道的韩国人,在军中屡立战功才被提拔到执掌一郡军事的郡尉高位上;而段干崇呢,之前是魏国上大夫,乃是降臣。论地位,郡守和郡尉归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虽然郡尉的官秩稍微低了一些,但却不归郡守管辖,两个官职称得上是平起平坐。屁股决定位置,与和段干崇说话不同,范睢是把胡殇当做了自己人!趁着甩开段干崇一伙人的功夫,范睢仔细问询了东郡骚乱的情况,并隐隐表示,韩王对胡殇有些失望,但还可以挽回!(明天五千字大章,微醺中歇息了) 第十一章平乱2 段干崇一行心急火燎地赶回府衙,终于见到了范睢。此时的范睢,早已从东郡郡尉胡殇口中得知了骚乱的始末,对段干崇的不满也就减弱了三分。 范睢从来没想到,东郡的地方豪族会如此猖獗!他们凭借在地方上的巨大影响力,裹挟着不明真相的群众公然反对新法!新法还没正式施行呢,乱象就已生成!此起彼伏的匪患是对韩国新法的无声示威!略有家产的地主、豪强们几乎都站在了韩国的对立面!一触即发的对立情绪一直在酝酿着,如果韩国这个时候强力弹压,只会适得其反,让东郡百姓们彻底死心。这也是东郡上下官员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上兵伐谋,何况暴力只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而遗憾的是,东郡的这次骚乱就不是简单的暴力可以解决的。没有其他国家的撑腰,东郡的地方豪族绝不会这么齐心协力!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赵国、秦国参与其中,虽然他们不过是出动了为数不多的细作和小股的斥候。可 对东郡豪族来说,他们起事造反的勇气虽然没有,但给韩国添添堵,牵扯韩国精力的能力还是有的。秦、赵两国许下的空口无凭的承诺让东郡豪族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轮番制造骚乱。如果不是河东、河内的地方豪族数量实在太少,势力实在太小,两郡也不会如眼前这般消停。 范睢和东郡官员们虚与委蛇了一番,安抚了他们紧张不安的情绪,答应出席晚上专门为范睢准备的宴会后,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郡守段干崇、郡尉胡殇一起商议要事。 “段郡守,本官问你一句实话,这件事。有多少东郡的地方豪族参与了?” 段干崇恭恭敬敬地回道:“启禀大人,据臣所知,除了吴氏一族,其他尽皆参与!全郡总共有二十个家族参与其中!” 吴钦这个人果真是老奸巨猾,轻易不肯下注。不知道是韩国委任他的三老职位起了作用,还是授予他的云骑尉的爵位有作用!他居然主动按照爵位削减了仆役、农田的配备。将多余的田产分给众多的子嗣后辈。这次东郡骚乱,有了秦、赵两国的支持,他也罕见的没有参与其中。当然,他那五千人的私兵还藏匿在庄园里,这一点是瞒不过韩国的。 范睢脑海中飞快地掠过这些念头,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的私兵大概有多少?” “最多不过两万,最少一万四千人!”段干崇飞快地报出一个数字。 “他们控制的百姓又有几何?”范睢追问道。 “当在一万五千户左右!”段干崇又道。 范睢满意地点了点头,向郡尉胡殇追问道:“胡郡尉以为。剿灭这支人数不满两万的私兵,大概需要多少兵力?” 胡殇仔细想了想,凛然道:“如果想要控制伤亡在五千以内,派遣三万大军足矣!若有羽林军协助,两万大军即可!” 段干崇听到这里心头就是一颤,范睢不可能不知道时局的微妙,但听范睢的语气,奉了韩王旨意的范睢这次明显是要快刀斩乱麻!这样做。合适吗? “呵呵,本官这次带领的三千羽林军可不是吃素的!虎贲营现在已经移驻砀郡。羽林军怎可让人专美于前呢!调集两万大军平叛,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范睢的话越来越有意用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这次危机! “三天,最多三天!”胡殇道出了一个保守的估计。 范睢听后就笑了,不明原因地笑了。范睢转过头,饶有兴趣地对段干崇说道:“段郡守,本官想要镇压东郡豪族。段郡守觉得可行乎?” 段干崇脸色陡然发生变化,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诚惶诚恐道:“大人,平乱虽意,治民难啊!” 范睢当然知道段干崇这句话的背后含义。这一万五千人的私兵背后就是一万五千个家庭!如果将这支私兵剿灭。东郡可谓是家家戴孝,韩国想要收复东郡百姓的心就难了! “民如果是顺民,自然以仁义礼法教之,如果是刁民、恶民,只有血淋淋的事实才能让他们长教训!”范睢说的不以为然。 “而且,杀鸡骇猴的道理段郡守没听过吗?一味的忍让退却只会让刁民觉得我们好欺负!据本官所知,东郡的豪族虽多,但不是在一个地方吧?!如果本官出其不意地派大兵剿杀,也许其他地方的地方豪族就能真正安稳下来!也免得东郡被搅得血雨腥风,天翻地覆不是?!” 段干崇细想一下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瞻前顾后,只会把事情拖得越来越糟!范睢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代表韩王的决定!自己再反对的话,就是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只是,段干崇还是略显忧虑地说道:“秦国、赵国也派遣了数百的细作、斥候,大人若想用兵,当防止消息泄露啊!” 范睢点了点头,笑道:“秦、赵两国终究不敢站出来明着反对我们韩国!本官这次有备而来!段郡守只管放心!如果可以用数千人的鲜血让魏地的百姓明白谁对他们是真的好,这些鲜血就没有白流!本官听说,骚乱最开始的地方是在桂陵对吧,现在也是最猖獗?” 段干崇点了点头,说道:“启禀大人,动乱确实始自桂陵。截止到昨日,桂陵已有不下百十人死于匪患!” “桂陵当地的豪族可是白、王两家?”范睢追问道。 “不止白、王两家,宋、卫两家在桂陵也各有一支分支。说是分支,其实和本宗走的很近!当地的人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宋、卫两家不愿意招摇耍得把戏!” “实力如何?”范睢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段干崇立刻意识到范睢是要拿白、王、宋、卫四家来敲打东郡,不是试探虚实,而是逼迫对方出招! “私兵当不下四千人!” 第十二章平乱3 自从虎贲营移驻砀郡、羽林军进驻东郡,原本喧嚣尘上的骚乱戛然而止,此起彼伏的匪患也是偃旗息鼓。阴谋的制造者——地方豪族们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范睢的一举一动,想要看清韩国接下来要搞什么动作!是权作不知,一意孤行地实施新法还是退让一步,维持现在的形势?不少势力在隐隐期待着。 在十一月二十五日,范睢给出了答案。最先出现匪患的桂陵爆发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当地的豪族白、王两家以谋逆罪被羽林军抄家灭族!两族主事的七人在东市被枭首示众,其余族人,男的系数发配边塞,女的罚为奴仆、娼妓。 这件事的发生毫无征兆,就在羽林军包围白、王两家的前一天,桂陵的县令还专程拜访了白、王两族的族长,表达了对时局的隐忧。其语气之恭敬,态度之谦卑,不难让人联想到可能是韩国屈服了! 可就在两族弹冠相庆的时候,羽林军疾驰而至,根本没给两族征召私兵的时间。几乎兵不血刃地,羽林军拿下了拥有三千私兵的白、王两家。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范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两族名下的土地收归国有,在桂陵开始开展轰轰烈烈的变法! 与此同时,羽林军查封了宋、卫两家在桂陵的商号,理由是宋、卫两家运送的货物有韩国明令禁止的违禁物品——水泥。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这些年随着水泥的产量越来越高,韩国对于水泥的控制松散了许多。对于各个商号走私水泥到他国一事,韩国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这次范睢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查封了宋、卫两家的商号! 在明眼人看来,范睢这么做无疑是敲山震虎。白、王两家已经烟消云散,韩国是借着这件事情。警告诸如宋、卫的豪族老实安分起来!对于过往的事情韩国可以既往不咎,但会观其后效。否则,范睢若是得理不饶人,想要对东郡的豪族斩尽杀绝,完全可以扣留宋、卫两家在桂陵的负责人,而不会让两家花钱担保出来!毕竟。宋、卫两家在桂陵的管事人也是族长的长老。 范睢这一系列的举动让东郡的豪族们暗暗心惊。他们都清楚,说起来,自己豢养的私兵不见得有多么忠诚。如果自己如同白、王两家一般轻易覆灭,他们是不会拼了命为自己报仇的。 尤其是韩国的新法在桂陵失去了最大的阻力后,推进的异常迅速。百姓们也知道了新法给自己带来的切实好处,单单是免除一年的徭役就足以让见利忘义的百姓们心动。更遑论其他的好处! 指着这些私兵全心全意地效忠自己,无疑是最傻的想法!而且,各地的豪族若是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要尽快起事,这和暗地里给韩国添堵不同。这是真正的造反!到时候,会有多少私兵追寻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今,越来越多的消息从桂陵飞快地传到整个东郡、砀郡。关于吃饱穿暖的承诺从来没有哪一任魏王做出过,但韩王却做出了。虽然不排除收复民心的作秀嫌疑,但看新法的政策和对军功的奖励,东郡百姓们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底层的民众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希望,饥寒交迫的民众看到了果腹的可能。 民众也是第一次听说国家、民族这个概念!这个时代的百姓。远远没有产生国家的概念。也或者,对他们而言。国家不过是他们需要缴纳赋税、服劳役、兵役的对象!是上位者代表的势力!国家的灭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寻常的小事。 无论在谁的治下,反正都要服劳役、服兵役、缴纳赋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对他们而言,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比如赋税缴纳多少,有无补助!在这方面。韩国做的确实要比魏国好多了!虽然不可否认的是,韩国为了维持这样的国民待遇,付出的代价也是不菲。 新法第一次触及了国家这个概念,即凡是愿意效忠韩王的,愿意维护韩国新法的。愿意保住自己从新法中获得的利益的,即当按时服劳役、服兵役、缴纳赋税!新法中也第一次提及,国家有义务襄助在他国的国民。国家有义务帮助生活困顿的国人,指导抗灾救灾。总而言之,国家在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合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色和地位,但必须遵循法度,为了这个利益集合体的壮大而努力。权利和义务的说法很新颖,但却直入人心。因为大多数人下意识地认为生老病死、天灾**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对国家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对于民族的解释,新法则是笼统的多!大体上而言,新法认为燕、赵、齐、秦、韩、楚六国百姓皆为同族之人,族曰华夏,皆炎、黄子孙矣!我们有相似的文化,共同的先祖,我们知书达理,这是我们和蛮夷最大的区别! 韩国果决的行动极大地震慑了东郡、砀郡的豪族,在各地府衙对新法不遗余力的宣传下,舆论的风向开始转向对韩国有利的一侧。私兵们发现,和效忠豪族相比,似乎顺应新法,参军立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在地方豪族的私军里面,也有亲疏远近之分。为上位者长期把持大权,根本没留给下层民众晋升的渠道。如果为了自家主子的事情不幸战死,也不过只有绵薄的抚恤,哪里像韩军,无论是伤残也好,战死也罢,都有完善的抚恤制度!战死了,自有国家替自己赡养老人。如果没有战死,只要立下军功,就有财帛、土地、爵位种种奖励!要知道,如果有爵位,哪怕是最低的云骑尉的爵位,也可以见官不拜。当地的地方官员甚至要在一些影响民生的大事上征求自己的意见!这足以光宗耀祖了! 秦、赵两国自然不愿意两郡的豪族在韩国的攻势下就此偃旗息鼓,两国主事的人员开始故意制造摩擦,营造地方豪族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虽然实际上地方豪族们还在犹豫是束手就擒接受命运的安排还是誓死一搏! 如果秦、赵两国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韩国,他们自然乐于火上浇油加一把火。但人老成精的各族族长们知道,秦、赵两国说起来不过是利用自己这些人,他们许诺的都是空口无凭。在这个韩国如日中天的时候,自己最多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没有人甘愿做棋子,自己这些人之所以就范,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韩国忌惮自己这些人和秦、赵两国的联合而在新法的问题上有所收敛!说到底,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如果双方不能各取所需,也就没有了合作的基础,随时都可以分道扬镳。现在就看,到底是哪一方沉不住气先提出条件。 可秦、赵两国根本没有征求两郡豪族的意思,直接就代表两郡豪族和韩国对立上了。偃旗息鼓了十来天的匪患又起,还是在范睢身在的东郡,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范睢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派兵剿杀。也许是韩国的精锐斥候太过厉害,也许是秦、赵两国走漏了风声,总之,匪患没过三天就被羽林军清剿一空。秦、赵两国着实吃了一个不小的闷亏!韩国用雷厉风行的作风告诉蠢蠢欲动的两郡豪族们,想要和韩国作对,就要做好失败后的准备! 终于,两郡的豪族们意识到,随着新法在桂陵大获成功,他们起事成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秦、赵两国摆明了不愿意为自己这些人出头,充其量只是助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的事情,实在太过不明智! 何况,有许多通融的办法可以减少自己的损失!比如,新法里规定,可以用一定的财帛来换取爵位,虽然是最低的三种爵位,虽然爵位的价值不菲,但总归可以名正言顺地保留自己名下的土地不是?! 这已经比最初的设想要好的许多!韩国给了自己这些人台阶,也没有把自己逼迫地太急,如果再不识趣,也许就是人财两空!没看到一直保持中立的吴钦升职成为郡丞了吗?!这就是支持韩国的好处!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作风在这个时候又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两郡的豪族们私下碰头,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场一开始就没有多少胜算的闹剧!因为范睢已经放出话来,只要自己这些人识时务,也许,韩国的商行联合会里,会有自己这些人的一席之地!要知道,土地可不是唯一的财富! 即使对财帛不感兴趣,一心想要土地的,也有别的想法。别忘了新法里的另一条规定,那就是韩国新占领的郡县在三年内可以由个人出钱租赁,这段时间,土地是可以买卖的!至于三年后,就要按照爵位确定是否要由国家赎回了! 第十三章四面合围 时间悄然进入公元前267年的春天,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各国都恢复了不少的元气。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江水暖鸭先知。农人们舒散着筋骨,荷锄下田,开始了一年的操劳。 在刚刚过去的那一个冬天,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流涌动。秦、赵、楚、齐四国在信陵君的游说下,隐隐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虽然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结盟,但韩国已经感受到切实的压力。 就如同咬人的狗不叫一般,他们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没有撩拨韩国,韩国对此越是警惕。韩国很清楚,四国合起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韩国。他们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不过是因为利益没有划分好罢了!说到底,四国都想自己分得最大的利益,同时出最小的力气。韩国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他们互相戒备,互相提防的心理。 燕国没有参与其中倒是出乎韩王的预料,但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因为秦、赵、楚、齐四国皆与韩国相邻,发兵、取地皆是容易。不像燕国,远离中原,出兵多了,所占的不过是飞地。出兵少了,没多少利益可得。不过,韩王断定,在秦、赵、楚、齐四国出兵伐韩前,一定会逼迫燕国表态。 韩国若是想要避免被四面围攻的窘境,就必须对秦、赵、楚、齐四国分而化之,各个击破,而且,越快越好。否则,一旦四国合兵,韩国就是首尾不能兼顾!现在看起来,燕国似乎是一个值得争取的不错对象! 一个冬天的赶工,洛阳城已经修建好了大半,最多只需半个月就可完工。迫于眼下的形势,韩王决议提早迁都。到时。即使发生对韩国最糟糕的情况,也能凭借函谷、汜水、轩辕三关和太行拒敌。当然,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小之又小。但韩王向来做最坏的打算。 跟迁都的诏书一起下发的,是关于全面废除魏地文字、度量衡、货币的旨意。一个冬天的准备。韩国已经在前期做了足够的准备。诏书上明确写道,一个月后,韩国将不再承认原魏国货币的合法性,哪怕是安陵也不例外!这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是兑换的时间。这意味着,安陵的百姓包括魏侯也要把手中的魏国货币兑换成韩国的,否则,安陵的百姓将面临着无法和其他地方贸易的窘境。 如同是一个信号一般。秦国第一个做出了和韩国针锋相对的表态,那就是秦国愿意接受魏国货币的兑换!虽然表面上,秦国是暗示一个月后来不及兑换货币的人可以来咸阳兑换秦国的货币,并不是要继续承认魏国货币的合法性,但这样的表态也已足够! 秦国和韩国已经势如水火,唱对台戏自然不意外。意外的是赵、楚、齐三国的表态!三国表示,本国的商人若是来不及兑换,可以在邯郸、临淄、郢都直接兑换成本国的货币!他们打得旗号是为本国的商人排忧解难,但实际上暗藏了什么心思,那就显而易见了! 燕国则是对这件事毫不感兴趣。似乎对燕国来说,修筑长城,防备东胡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中原的纷争。中原越来越诡异的气氛,全然与燕国无关! 发生了这件事后,韩王有些坐不住了。君臣连续商议了三天三夜,最终想出了一个计策。在一个清晨,三波使者吩咐南北两个方向,应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 东越国,会稽。 越国处东南扬州之地,与杞国、缯国、褒国等皆为大禹后裔子孙所分封。春秋末期,越国著名君主勾践消灭吴国。势力范围一度北达齐鲁,东濒东海。西接晋国,是为春秋五霸。(关于春秋五霸有多种说法。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是三个确定的,剩下的两个则不确定,吴王阖闾、越王勾践、宋襄公、秦穆公、郑庄公皆在其内。) 战国初期,越国更是四强之一,国力与齐、楚相当。只是后来,周边的各国皆是变法图强,唯有越国因为远离中原,不思进取,逐渐没落下去。等到越王无疆继位,效法列国征伐中原,率军北上伐齐。齐威王却是派遣使者以楚国空虚游说越王讨伐楚国,越王无疆从之。结果却是被早有防范的楚国打得大败,十多万越国主力全军覆没,越王无疆更是战死沙场。楚军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浙江(钱塘江古时候的称谓)。 因为越王无疆生前没有立太子,长子玉、次子蹄都以正统自居,分别带着亲信大臣建立了东越国、闽越国。当然,国号其实都是为越。所谓的东越、闽越都是后人为了区分加上的名字。至此,曾经强大一时的越国已经名存实亡,四分五裂了! 地处偏远的越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在秦国崛起,以无可抵挡的实力扫**统一天下之后,秦始皇因攻打东越、闽越异常艰难,远过六国,特赐越国君(摇、无诸、织)为驺姓,封而不得。直至汉武帝时期,越国才彻底归入大汉王朝,是中国历史上国祚最长的王国。 既然楚国死心塌地地决定和韩国对抗,韩王当然不会再和楚国客气。韩国当然可以先发制人,但新郑会盟历历在目,韩国作为发起国若是第一个撕毁盟约,无疑会落人口实,对威望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既然不能自己出手,韩王决定找个帮手给楚国添添堵!怎么看,东越国都是一个理想的选择。韩王可是清楚,东越国后来可是雄起了一回,收复了被楚国占领的江东、江北之地,势力再度到达淮水。 典客陈筮是韩王派到东越国的使者。当东越国国君熊得知当今第一强国——韩国派遣了重臣求见自己,顿时就喜形于色!越王熊记得很清楚,自从越国一分为二,天下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派遣使者跋山涉水,穿过会稽山来拜见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越王了!毕竟,自己这么一个穷山恶水的国家对他们又能有多少裨益?谁又愿意在没有利益的驱使下去维持和自己的关系呢?! 越王熊当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如今,整个东越国只有兵马不过三万,即使把老弱残兵算进去,也不过堪堪不到五万人!就凭借这么点人口,这么点兵力,怎么北上中原?怎么收复江东、江北之地?中原列国怕是早就忘了,在会稽山的深处,还有越国苟延残喘吧!从寥寥无几的音讯中,越王熊当然知道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春秋时期那个时代了!如今,一有战事,各国动辄出动十几万甚至二三十万以上的大军!越国如今的兵力只够打一场最小规模的战事,还是掀不起水花的那种! 所以,越王熊除了隐忍还是隐忍!所以,哪怕楚国丢掉郢都,楚王带领仅存的十万大军仓皇逃到陈县的时候,越王熊也只能按捺住复仇的心思。因为他很清楚,留给自己,留给东越国的机会只有一次,东越国已经不能承受一次失败!没有完全的把握,越王熊不敢冒险! 如果像闽越王那样醉生梦死,日子无疑会快活许多,简单许多!只是,越王熊留着大禹的鲜血,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因此,当韩国典客陈筮求见,他意识到,自己、东越国苦盼已久的机会来了! 毫无疑问,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厉害的事情,韩国是不会派遣一名重臣千里迢迢的来会稽求见自己的!韩国已经是当世第一强国,接连击败秦、赵,灭掉魏国,风头完全盖过了春秋五霸!就连十多年前的秦国,也不遑多让! 越王熊不知道,韩国看中了自己的哪一点!越王熊担心的是,自己的东越国能不能帮到韩国,如果能,自然是皆大欢喜!因为越王熊确定,韩国既然要自己帮忙,那肯定也会付出一定的利益!如果不能,那只能是空欢喜一场! 这就是越国消息迟滞落后的地方,如果换做是齐国、赵国这般的中原大国,韩国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深意,他们大半可以猜测地出来!哪怕是燕国,也有足够的人才可以供燕王分析时局!可整个东越国,可以称得上人才的少之又少!越国从来不缺乏勇士,不缺乏死士,如果想要征召可与虎狼搏斗的人,那对越王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果要找智者,无疑比登天还难! 所以,在决定接受陈筮的求见的时候,越王熊的心思是复杂难言的,既有一丝丝兴奋也有一些忐忑!最隆重的礼节,最尊贵的待遇,美女、佳肴,一应俱全完全不顾已经年逾七十的陈筮受不受得了!越王熊竭尽所能地招待着陈筮,虽然他也清楚,东越国的条件比不上中原,但他要陈筮明白,他对陈筮的重视!对韩国的重视!(未完待续) ps:2月的第一天,大家加油啊! 第十四章动乱伊始 对于越王熊的刻意逢迎讨好,陈筮全都看在眼里。如果换做平时,陈筮不介意好好戏耍一下越王熊,为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做准备。 但留给韩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越国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急需援助,越王熊也如同传言般的那样急切想要光复越国的荣耀。因此陈筮这次没有转弯子,直接道出了自己结盟的来意。 事情也果真如陈筮预料的那样,越王熊对韩国的条件有求必应,生怕陈筮对自己产生一丝的不满拂袖而去。因为越王熊很清楚,和越国结盟对韩国来说是一个得之庆幸、失之坦然的事情,说白了可有可无。但对越国来说,和韩国结盟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契机!能够跟强国联手是一个难得的机遇!错过了就很难再会有! 既然确定要联盟,越王熊自然既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又要反映自己的苦处!前者是不想韩国把自己当做一个不值得重视的盟友,后者是为了壮大自己! 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勾践故事自然是真的,但那是在春秋,在战国这个乱世,想要以区区三四万大军去制衡、牵制楚国,无疑是很困难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白起,可以创造白起水淹郢都,火烧夷陵的丰功伟绩! 如越王熊所说的,越国不缺乏勇士!越国的士兵在战场上杀到兴起,会脱下战衣,**着刺着或鳌或蛇或鳄或虎的上身,和敌人以命博命!越国缺少的是盔甲,是武器!为了争取韩国最大的支持,越王熊甚至直言越军精锐中有将近一万人还使用削尖的毛竹当长枪来用! 韩国既然想靠着越国去骚扰、牵制楚国,而现实是越国最多只能拼凑四五万大军。并且这样的现实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决定性的变化,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国总要做些什么,增强越国的实力!越国毕竟太弱小了,一个弱小的越国是完成不了韩国所交予的任务的! 韩王早就预料到越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陈筮临行前也有交代。陈筮当即对越王熊表示。足以装备三千人的整套装备已经在运往会稽的路上,最迟两个月,就可抵达会稽!不仅如此,为了表现韩国对越国这个盟友的重视,后续还有三四批这样的装备。针对越国粮草相对匮乏的问题,韩国的商队会将市场拓展到越国!越国若想购买粮草,可以用食盐来抵扣相关的费用! 越王熊自然万般感激,虽然陈筮暗示,也许一两年。甚至三五个月,韩国就会需要越国大张旗鼓地站出来找楚国的麻烦。但越王熊全然不在乎!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风险!何况,楚国的大军主力在郢都和淮泗流域,越国即使出兵,也是往江东、琅琊地区。而且,到时候,韩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自己更多的作用是让楚国疲于奔命罢了! 所以。在陈筮辞别时,越王熊不仅亲自出城相送二十里。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从即日起就会整饬军事,训练士卒。只要韩王一声令下,越国五万大军就可供韩王驱驰! 和陈筮在越国的事事顺利相比,前往燕国游说的宗正韩泽就过得有些磕磕绊绊了。这倒不是燕国对韩泽没有以礼相待,而是燕王迟迟下不了决心表态,究竟是坚定不移地站在韩国这一侧还是站在看起来声势浩荡的秦、赵、齐、楚这一方! 燕王当然清楚。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容易。透过一系列的事情,燕王已经隐隐猜到了,秦、赵、齐、楚四国已经站在了一起。虽然这四国尚未和韩国撕破脸皮,但四国和韩国早晚有一战! 韩国和秦、赵、齐、楚四国相比。明显处于劣势,燕国这个时候若是支持韩国,对韩国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这情分绝不一般!但这其中的风险自然也大! 韩国之前虽然屡战屡胜,那是因为每一次韩国都是浑水摸鱼,专心对付一个国家!最开始是秦、后来是赵,最后是魏。韩国可没有秦国的那般地利,燕王不确定,在四国的轮番围攻下,韩国能不能坚持住!历史已经证明,双拳难敌四手。对中原的国家来说,最大的忌讳就是遭受四面的围攻!哪怕是战国初期魏国那么牛叉哄哄的存在,也打破不了这个预言。若是韩国也如此,自己再和韩国绑在一起那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当然,若是韩国挡住了这次围攻,韩国就坐实了中原霸主,不,天下霸主的地位!可以想象的是,燕国必然在这次混战中赚取最大的利益! 和支持韩国相比,倒向秦、赵、齐、楚四国则无疑是锦上添花了!燕国愿意参与围攻韩国,四国当然感激,尤其是赵国和齐国,少了自己这个后顾之忧,可以专心专意地经略韩国!于情于理,无论是谁取代韩国当新的霸主,为了拉拢燕国也好,为了麻痹燕国也好,燕国在战后都可以分上一份利益!这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即便秦、赵、齐、楚四国不幸败了,也是秦、赵、齐、楚四国首当其冲,对燕国的影响实在不大! 拿不定主意的燕王找来心腹大臣们商议此事,群臣们对是否援助韩国也是争吵的厉害!丞相将渠、剧辛长大夫以为当站在韩国这一侧,理由是有韩国在,齐、赵两国对燕国自然是拉拢为主。如果任由秦、赵、齐、楚四国大败韩国,甚至瓜分了韩国,那赵国、齐国一定会调转矛头,把燕国作为下一个吞并的对象!当然,燕国也不需要出动举国之兵援救韩国,只需在韩国漏出疲态的时候声东击西,牵制赵、齐两国即可,如此,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达到让韩、秦、赵、齐、楚五国彼此制衡! 中大夫栗腹、亚卿荣蚠则认为不如联合秦、赵、齐、楚四国,南下伐韩。一来可以避免赵、齐两国为了防止后方不宁经略燕国,二来可以赚取不少的利益。至于对强大起来的赵国、齐国调可能会转矛头,把燕国作为下一个吞并对象的担心,两人则认为只要应对得当,完全可以在齐、赵两国间左右逢源! 正因为群臣吵来吵去,吵不出个统一的结论,燕王才对宗正韩泽避而不见,又是称病不出,又是北上辽东巡视边疆。一句话,眼不见心不烦。最后还是韩国王后,燕王之妹——姬淼的来信为燕王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燕国两不相帮。为了表示燕国无心中原纷争,燕王在五月份的时候下令征召青壮入伍,准备出塞攻打东胡!至于燕国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出塞,天下各国都不再关心!信陵君出邯郸不过百里,听闻了这个消息后,就摇着头断掉了北上蓟城的打算!因为信陵君清楚,自己前往燕国游说,胁迫燕国表态是做不到了!自己若是一意孤行的话,也许会适得其反,把燕国逼到韩国这一方! 凭借着秦、赵、齐、楚四国的实力,只要没有什么大的龃龉之事,信陵君相信,魏国复国,就在今年!当然,为了复国,信陵君许下的利益不可谓不多!只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信陵君命令车夫调转马头,往太原郡的方向驶去,在那里,他要转道上党,前往秦国!因为,秦、赵、齐、楚四国伐韩,态度最微妙的就是秦国!最痛恨韩国的是秦国!最可能坏事的也是秦国!信陵君绝不允许自己奔波了一整个冬天、春天的大计划胎死腹中! 半个月后,咸阳,时间进入仲夏。 秦王登基已经一年多了,原本以为年轻的秦王可以欺侮的宗贵们发现,在丞相魏冉和武安君白起的帮衬下,秦王已经掌握了秦国的大权!自己这些人除了安心接受秦王的命令,再无别的出路。敢于违抗秦王命令的,对秦王命令阳奉阴违,甚至于贪赃枉法的,全都用他们血淋淋的头颅告诉了天下,秦王的权威不容置疑! 宗贵们当然不甘心,甚至觉得秦王过于冷血嗜杀,对于魏冉和白起对秦王死心塌地也多多少少有些不明白!但不明白归不明白,他们很快很好地端正了自己的角色,开始按部就班地做着秦昭王时期的事物! 过去的一年对秦国委实艰难了些,秦国孤注一掷地用兵洛阳,在农忙时动用了全国的男丁,收获的却是一场惨败!土地是最不会骗人的,有多少努力就有多少收获!而缺少青壮料理的土地在去年夏、秋两个季节,产出的粮食少之又少。有很多家庭没有熬过刚刚过去的一个冬天,也有很多家庭勉强熬过去了,但家里的存粮已经见了底!好不容易进入夏天,野菜、野果多了起来!许多农人盼望着可以休养生息一年,好好缓口气,可这个时候,一则流言搅动了关中的风云!秦王要用兵了! ps:第一更! 第十五章秦国之谋 关中的百姓们自然不知道,秦国已经和齐、赵、楚三国站在了一起!他们还以为,秦王这是冲昏了头脑,打算拿韩国立威,打算给昭王报仇!在百姓们看来,秦王无疑选错了对象!虽然他们明着没有什么表示,心里面却对秦王产生了质疑! 虽然百姓们不识大体,但他们也清楚,无论从哪一点来讲,现在都不是用兵的最好时机! 论兵力,秦国举国之兵只有堪堪不到四十万!韩国却是超过百万! 论粮草,在过去的一年,关中许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是因为这些年来秦国东征西讨、屡战屡败,消耗掉了大量的粮草,加上义渠作乱,普通家庭的开支早已入不敷出,国库更是用光了存粮。要不然,各地的府衙早就开仓赈灾了!而韩国呢,粮草至少可供两三年! 论士气,秦军已经低迷到极限,而韩军的士气则是高涨到最高峰!关中的百姓不畏惧牺牲,秦国的赫赫战功就是用无数关中子弟的鲜血和性命堆积起来的。但关中百姓不愿意白白送死!虽然他们的命不值钱,但他们也想死得其所!如果秦王肯休养生息三年,不,甚至两年,一年,关中子弟有足够的信心冲出关外和韩军厮杀一场。但现在,无论哪个方面都处于下风的关中子弟主动攻打韩国,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因此,虽然只是流言,但也闹得沸沸扬扬。一向隐忍、勇于牺牲的关中百姓不干了,秦王若是真的下达这样的诏令,就是把自己这些人往死路上逼啊!在关中百姓看来,秦王一定是受了他人的蛊惑,说不定就是韩国的细作。他们体恤民心、顺应民意的秦王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咸阳宫里,秦王正大发雷霆。按照当初和赵、齐、楚三国的约定,今年六月的时候,秦国将开始招兵准备对韩国动武!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居然传到了民间!想来,韩国也会知晓。这样的话。不但动兵的隐秘性就大打折扣。更糟糕的是,秦王没料想到,民间反对的声音会这么大。庶民们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地站出来反对,但私底下议论还是有的!这正是秦王恼怒的原因所在!秦王料想,若是到时候自己下旨征兵,宗贵大臣们又要跳出来反对了! 秦王大发雷霆的时候,秦王的心腹大臣们皆是不敢言语。如丞相魏冉、武安君白起、阳泉君(秦国王后华阳夫人的弟弟)、宗正嬴梁、客卿吕不韦者,皆是俯下身子,任凭秦王自动平息怒火。因为他们都知道。秦王这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为上君者,当喜形不于色,这一点,秦王要向先王——秦昭王好好学习下。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秦王就意识到自己如此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于事无补,甚至会适得其反,影响自己在大臣们心中的地位!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应对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 “穰侯,你乃寡人的长辈。又是我们大秦国的丞相,你来说一下,寡人该如何应对这次危机!” 魏冉对秦王如此倚重自己自然的有些得意,只是,这份得意隐藏的很好罢了!表面恭敬的魏冉深深作了一揖,回禀道:“王上。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下个月是否征兵,若要征兵,征多少,又去哪里!这一点。对平息民怨很重要!” 秦王对此有些不解其意,纳闷道:“丞相的意思是下个月可以征兵?” 魏冉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笑着回道:“百姓之所以反对征兵,其实更多的是担心王上听信小人谗言,以秦国一国之力,对抗韩国百万大军!此无异于以卵击石,求死之道!若是百姓们知晓有赵、齐、楚三国襄助,结论自然不同!说不定,百姓们还会欢呼雀跃,支持王上!” 秦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一点的最要紧的,说到底,关中百姓没有反对自己的勇气,他们反对的是以卵击石的行为。他们不畏惧牺牲,却不愿意没有意义的牺牲! “只是,王上的威严不允许向百姓解释!王上若是纡尊降贵下旨说明此事,自然可以平息民怨,但也会让韩国确定我们秦国将会对韩国用兵!韩国目前最多只是听到风言风语,并不确定我们接下来的举动!如此一来,我们反而会弄巧成拙,打草惊蛇,所以臣以为,此计不足取!” 众人纷纷暗自点头,这也是秦王为难的地方。下旨说不动兵,自然可以骗过韩国,但到时候出尔反尔地征兵,对秦王的威望来说不异于一次重大的打击!下旨说会征召大军,同时解释清秦国并不是孤军作战,则会让韩国早做准备!更关键的是,这样的举动无异会让人轻视秦王,计策也不好!如此两难啊! 魏冉见秦王面色沉重,决定不再卖关子,道出了自己的计策,说道:“臣以为,如今最好的计策莫过于将计就计!” “如何个将计就计?”秦王追问道。 “不论是何人放出的风声,臣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对我们秦国的计划只知道个大概!否则,这坊间流言就绝对不会只有只言片语了!甚至臣推断,这可能是韩国的虚张声势,故意给我们秦国制造麻烦!” 秦王没有言语,静静地等魏冉分析下去。坊间的流言只是说自己会征兵,什么时候征兵,征多少兵都没听一个具体的推测!所以,很有可能是魏冉所说的那样,韩国面对秦、赵、齐、楚四国的联盟,已经开始虚心,韩国担心四国今年就对韩国用兵,所以故意试探秦国!只要秦国漏出一点马脚,韩国就可以早作准备! “所谓将计就计,就是王上在下个月依然征召大军,但数量可多可少,一两万皆可,如此,既安抚了庶民,又成全了王上的威严!” 秦王听此就着急了,下个月秦国可是要出兵十五甚至二十万的!这一两万的数量和最初的计划相差太大了吧! “这数量是不是太少了?”秦王提出了异议! 魏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是出关攻打中原,自然不够!但若是北上攻打义渠或者林胡,一两万的精锐骑兵还是大有可为的!王上可没有下旨说要对付韩国!依照臣的想法,北上或者西进,获取牛羊马未尝对秦国不是一件大利啊!” 秦王顿时恍然大悟,这一招才是将计就计!韩国不是要试探自己究竟会不会用兵吗?那自己就如他们所愿,用兵!但却不是用兵中原,而是出塞,掠夺胡人的战马、牲畜。等韩国放松警惕后,庶民安心后,自己再以最快的速度征召大军讨伐韩国!应对得当的话,时间上还来得及!到时候,再告诉士卒们这次出征齐军、赵军、楚军皆是盟友,他们不安的心也就可以放下来! 但这样的计策也会导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时间紧赶慢赶,秦国都会比约定的时间迟一点进入中原!到时候,赵、齐、楚三国若是埋怨起来,秦国该怎么应对? 对此,魏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魏冉胸有成竹地说道:“王上!赵、齐、楚三国伐韩,远远比我们秦国容易!我们秦国若要攻入韩国,也只能从武关、函谷关两个方向进军!(汉中方向也可以,但此次秦、赵、齐、楚的主要目标是新郑,是中原,汉中太过绕远了,秦国自然不会采取)武关、函谷关之险,天下人皆知!若是没有赵、齐、楚三国吸引韩国的注意力,我们想要攻克两关,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情于理,我们秦国都有足够的理由晚一些出兵!若是王上觉得有损秦国的声威,臣倒是有一个建议!” “丞相请说!”秦王恭恭敬敬地说道。 “那就是二十万大军分成三个批次,第一个批次不需要很多,两三万即可,如此,我们也不算违反约定!只要赵国攻入河内、东郡,齐国攻入砀郡,楚国攻入汝南,韩国将无暇西顾,到时候,我们便可游刃有余地或借道河东如三川,或借道南阳入颍川,中院之地,大可去得!” 范睢这就是阳谋了!前提是赵、齐、楚三国是真心卖命,真心出力。面对赵、齐、楚三国的围攻,强大如韩国者也会应接不暇,到时候,就是秦国上场的机会!说到底,秦国只是合理的利用了规则,钻了一个空挡而已!这个时候,秦王不禁为赵国拒绝秦国大军借道而庆幸!如果赵王真的应允了,秦国还真的没有多少拒绝的理由! “诸位爱卿觉得丞相的计策如何?”秦王脸上愁云已经散去,喜笑颜开道。 武安君白起第一个附议,道:“臣以为可行!” 阳泉君、宗正嬴梁、客卿吕不韦要么想不出更好的计策,要么想不出计策,自然也是纷纷同意。 ps:第二更!还有一更在晚上一点左右,大家订阅的话放在明天早上吧! 第十六章楚国的条件 信陵君赶到咸阳的时候,这场风波已经平息。—].但秦王接下来征兵前往塞北的旨意让信陵君困惑了,一番打探之后,信陵君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内心也是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 信陵君实在不确定,秦国这是中途变卦后悔了,还是在迷惑韩国!但毫无疑问的是,预定的六月征召大军,七月攻打韩国的计划在秦国这个方向,肯定是要推迟了! 这倒不是因为两万大军就影响了秦国的部署,而是民间反战的呼声有些太高。秦国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坐看赵、齐、楚三国将韩国打得应接不暇后再出手,实在难说! 站在秦国的角度上,信陵君自然理解秦国的难处。韩国的南北与东方,皆是相对平坦的丘陵、平原,进攻很是容易!唯有秦国这一侧的东面,有崇山峻岭阻隔。最为关键的两个关隘——函谷关、武关掌控在韩国手里,就如同锁住了秦国东进中原的咽喉,秦国想要拿下这两座关隘,绝对要付出惨绝人寰的代价! 秦、赵、齐、楚四国伐韩对秦国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契机!秦国当然会有自己的小九九,赵、齐、楚三国也不例外!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可谓是费尽苦心,多番游走之后,好不容易商议七月初一同进兵,若是让赵、齐、楚三国得知秦国按兵不动或者出兵不出力,这伐韩一事说不定就会胎死腹中!而秦国,在信陵君的计划中,有着比赵、齐、楚三国更大的作用! 因为魏国一旦复国成功,实力也会大不如前。韩国若是不亡,接下来肯定会报复魏国!到时候,秦国会是魏国一个很重要的依靠!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就会体谅!站在魏国的角度。站在信陵君的角度上来说,任何对秦、赵、齐、楚四国联盟有危害的事情都是自己要小心解决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现在是四国联盟远没有当初三晋结盟那么紧密,一旦四国之间的关系出现裂隙,那韩国就可以分而化之。渡过这次危机! 所以,信陵君带着心中的疑惑求见了秦王。秦王对信陵君倒是客气,外人尚未得知,信陵君如今已经是秦国的丞相,不仅如此,信陵君还是赵国、齐国、楚国的丞相,持四国丞相的信陵君,论风光只稍稍逊色当初持六国相印的苏秦!只是,谁人都清楚。这所谓的相位不过是尊崇信陵君,让信陵君便于和各国沟通罢了!却不是真正位高权重的丞相罢了! 面对信陵君的担心,秦王当然不会道出自己的真心话,而是信誓旦旦地对信陵君保证说,秦、韩两国乃是世仇,先王(秦昭王)之死,更是拜韩国所赐!所以,于情于理。这次秦、赵、齐、楚四国伐韩,秦国都会拿出最强的实力。帮助魏国复国,同时教训韩国! 自己之所以派兵两万出塞是为了迷惑韩国,韩国如今怀疑四国会对韩国用兵,为了打消韩国的顾虑,秦王甚至忍辱负重地建议各国派出使者,庆祝韩王的生日。这在战国里倒是头一次听说。阿谀奉承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信陵君听到这个建议后也着实欣喜了一番!不单单是觉得秦王对自己是真心实意,更觉得这可以有效地缓解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气氛!四国有意地表达顺从之意,可以让韩国安心不少,如此,四国对韩国用兵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出其不意,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 信陵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咸阳,直奔下一个目的地——郢都,也是自己的最后一站。 在临淄,在邯郸,信陵君都得到了两国信誓旦旦的保证,毕竟主事的君王后和赵太后都深明大义,只要自己履行好自己所做的承诺,他们也会按时调集大军。在咸阳,信陵君觉得虽然有波澜,但好在不过是虚惊一场。只要郢都方面没有什么问题,那自己的工作就大功告成了! 五月的最后一天,假扮做商人的信陵君乘船抵达了郢都。 (还有一千多字一点以前会修改好,大家每天早上看吧,对不住了,今天本来可以早点更,在医院待了一整天,有心无力,每周一都要看医生) 信陵君赶到咸阳的时候,这场风波已经平息。但秦王接下来征兵前往塞北的旨意让信陵君困惑了,一番打探之后,信陵君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内心也是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 信陵君实在不确定,秦国这是中途变卦后悔了,还是在迷惑韩国!但毫无疑问的是,预定的六月征召大军,七月攻打韩国的计划在秦国这个方向,肯定是要推迟了! 这倒不是因为两万大军就影响了秦国的部署,而是民间反战的呼声有些太高。秦国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坐看赵、齐、楚三国将韩国打得应接不暇后再出手,实在难说! 站在秦国的角度上,信陵君自然理解秦国的难处。韩国的南北与东方,皆是相对平坦的丘陵、平原,进攻很是容易!唯有秦国这一侧的东面,有崇山峻岭阻隔。最为关键的两个关隘——函谷关、武关掌控在韩国手里,就如同锁住了秦国东进中原的咽喉,秦国想要拿下这两座关隘,绝对要付出惨绝人寰的代价! 秦、赵、齐、楚四国伐韩对秦国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契机!秦国当然会有自己的小九九,赵、齐、楚三国也不例外!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可谓是费尽苦心,多番游走之后,好不容易商议七月初一同进兵,若是让赵、齐、楚三国得知秦国按兵不动或者出兵不出力,这伐韩一事说不定就会胎死腹中!而秦国,在信陵君的计划中,有着比赵、齐、楚三国更大的作用! 因为魏国一旦复国成功,实力也会大不如前。韩国若是不亡,接下来肯定会报复魏国!到时候,秦国会是魏国一个很重要的依靠!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就会体谅!站在魏国的角度,站在信陵君的角度上来说,任何对秦、赵、齐、楚四国联盟有危害的事情都是自己要小心解决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现在是四国联盟远没有当初三晋结盟那么紧密,一旦四国之间的关系出现裂隙,那韩国就可以分而化之,渡过这次危机! 所以,信陵君带着心中的疑惑求见了秦王。秦王对信陵君倒是客气,外人尚未得知,信陵君如今已经是秦国的丞相,不仅如此,信陵君还是赵国、齐国、楚国的丞相,持四国丞相的信陵君,论风光只稍稍逊色当初持六国相印的苏秦!只是,谁人都清楚,这所谓的相位不过是尊崇信陵君,让信陵君便于和各国沟通罢了!却不是真正位高权重的丞相罢了! 面对信陵君的担心,秦王当然不会道出自己的真心话,而是信誓旦旦地对信陵君保证说,秦、韩两国乃是世仇,先王(秦昭王)之死,更是拜韩国所赐!所以,于情于理,这次秦、赵、齐、楚四国伐韩,秦国都会拿出最强的实力,帮助魏国复国,同时教训韩国! 自己之所以派兵两万出塞是为了迷惑韩国,韩国如今怀疑四国会对韩国用兵,为了打消韩国的顾虑,秦王甚至忍辱负重地建议各国派出使者,庆祝韩王的生日。这在战国里倒是头一次听说,阿谀奉承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信陵君听到这个建议后也着实欣喜了一番!不单单是觉得秦王对自己是真心实意,更觉得这可以有效地缓解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气氛!四国有意地表达顺从之意,可以让韩国安心不少,如此,四国对韩国用兵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出其不意,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 信陵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咸阳,直奔下一个目的地——郢都,也是自己的最后一站。 在临淄,在邯郸,信陵君都得到了两国信誓旦旦的保证,毕竟主事的君王后和赵太后都深明大义,只要自己履行好自己所做的承诺,他们也会按时调集大军。在咸阳,信陵君觉得虽然有波澜,但好在不过是虚惊一场。只要郢都方面没有什么问题,那自己的工作就大功告成了! 五月的最后一天,假扮做商人的信陵君乘船抵达了郢都。 (还有一千多字一点以前会修改好,大家每天早上看吧,对不住了,今天本来可以早点更,在医院待了一整天,有心无力,每周一都要看医生) 信陵君赶到咸阳的时候,这场风波已经平息。但秦王接下来征兵前往塞北的旨意让信陵君困惑了,一番打探之后,信陵君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内心也是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 信陵君实在不确定,秦国这是中途变卦后悔了,还是在迷惑韩国!但毫无疑问的是,预定的六月征召大军,七月攻打韩国的计划在秦国这个方向,肯定是要推迟了! 第十七章营救失败 韩国,新郑。 喧嚣热闹了两个多月的新郑随着韩王和百官们的离去渐渐冷清了下来,虽然相比许多城邑,新郑仍然称得上车水马龙,但总像是迟暮的老人,难以再现过去的辉煌。新郑所有的人都知道,洛阳,只有洛阳才是韩国接下来的中心。新郑顶着故都的名头,迟早都会像阳翟一样,变成一个稍大点的普通城邑。 华夏人的恋土情节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比拟的。只要故乡的土地还能养活人,很少有人会背井离乡讨食吃。只有向往富贵、迷恋权力的官吏和商人才会不辞辛苦地举家搬到洛阳——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所以,许多新郑百姓选择了留下。不仅仅因为对这里的生活已经习惯,更因为这里埋藏着自己的祖先,自己生于斯,长于斯,也会埋葬于斯。 这个时候,留在新郑的除了周转的商旅就是本地人了,长安君倒是一个例外。他既不是行动自由的商旅,也不是心恋故乡的土著。他更像是一个筹码,维系着韩、赵两国的关系。 来新郑已经一年多了,长安君也长高了一些。虽然赵太后时不时会写信来问候,虽然赵王时不时会送来许多稀奇的玩意儿,但长安君总觉得,自己和六百里外那个叫邯郸的城池没有太大的瓜葛! 韩国对待自己不可谓不优渥,只要自己提早请示,甚至可以出城打猎。当然,韩国每次都会以护卫自己安全的名义派卫兵监视自己。对这一切,长安君都已经很满足了。自己虽然不过是一个质子,但却是赵太后宠爱的幼子,赵王的亲弟弟。相比其他的质子,自己的待遇已经算是很好很好的了。 但新郑虽好,却不是故乡。如果可以,长安君宁愿吃着粗茶淡饭在王宫里嬉戏打闹。而不是锦衣玉食,像个囚犯一般,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每天演着自己都生厌的戏。 韩王下令迁都洛阳的事情长安君自然知道,他也猜测过,自己可能会随韩王一起搬到洛阳。事情也和长安君料想的差不多,在韩王迁都洛阳后,长安君接到了自己将前往洛阳居住的命令。 长安君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何况,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洛阳虽然不是邯郸,但和新郑相比。终究离邯郸还要近一些,不是吗? 长安君没想到,就在离开新郑的头一天晚上,会有一个黑衣人潜入自己的府邸,手持赵王的书信,说要来带自己返回邯郸! 长安君对此又惊又喜,返回邯郸是长安君日思夜想的事情,但长安君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赵王的书信是不会作假的,酷爱书法的长安君自然认得赵王的笔迹。何况。黑衣人还拿着赵王、长安君两人才知道的信物。更重要的事情是,长安君不认为韩国会给自己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但凭黑衣人一个人是不能单枪匹马从万军之中杀出,将长安君带回邯郸的。虽然因为韩王的离开,新郑的防御无可避免地松懈了一些,但尚有万余人驻扎的新郑也不容小觑。更关键的是,羽林军的三千精锐昨天不早不晚地在新郑郊外驻扎!若是明日押送长安君前去洛阳的官员发现长安君不见了。一定会惊动韩国,而韩国也一定会在全国搜捕长安君!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可以逃出去多远! 信陵君的宾客,此次援救长安君的首领田横将自己的计划对长安君和盘托出。从新郑到洛阳的距离有两百多里,按照日行六十里的速度来算。需要四天的时间才能抵达洛阳。在一开始的时候,韩国对长安君的看管必然严格,这不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在第三个晚上,洛阳触手可及的时候,押送长安君的韩国官员绝对会松懈,所以,田横会带着一百多名死士,袭击营寨。 一切顺利的话,在营救长安君以后,一行人就会赶到汜水河畔,那里会有一艘船只在等候。长安君一到,船只便会顺流而下,在滑县靠岸。滑县,如今已是赵国的境内了。从出发的汜水河畔到滑县是三百里的水路,最多需要一天半即可。到时候,韩国即使想要追也来不及。何况,田横会让其他死士迷惑韩国,为长安君争取足够多的逃跑时间。 而长安君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配合,营造顺从的假象,让护送他前往洛阳的韩军松懈下来。田横已经得知,明日护送长安君的韩军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人,以有心算无心,加上是夜袭,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韩军绝对想不到,会有胆大包天的劫匪敢在洛阳郊外劫持长安君!田横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在乱军当中,不要误伤了长安君,而且,行动的速度一定要快,还不能留下活口,否则,面对反应过来的韩国,自己这些人死不足惜,关键会拖累君上的大计! 正如田横打探的那样,第二日一早,颍川郡的郡守荀况便带领两百韩军拜见了长安君,告知长安君这两百韩军将负责长安君一路上的安全。长安君热情地点了点头,恭维了荀况一番,感谢他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后就上路了。 在路上,长安君更是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热情的一面,吃的喝的都是长安君出钱,和这群大头兵混成了一片,丝毫没有公子高高在上的模样。韩军们也乐意和长安君打交道,即使不苟言笑的韩军都尉也不得不承认,长安君很尊重自己,没有给自己添任何麻烦。而且,长安君很有分寸。比如说从不劝自己这些人饮酒,比如说从来不会去自己的视线之外。眼看着过了今晚,再有半日的时间就可以抵达洛阳,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开始松懈下来。 从新郑到洛阳的路途中,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城邑。在城中留宿总好过野外露营,这是不变的真理。只是,越过浮戏山的时候。长安君吃坏了肚子,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都尉只能带着自己的麾下和长安君在野外宿营。 虽然身在韩国的腹心之地,但该有的戒备还是有的。这倒不是因为长安君地位尊崇,而是韩国新法规定了多少人的军队在野外露营需要扎多大的营寨。若是自己不按规矩来的话,被有司知晓了。不仅要被杖责三十,还会被降两级。若是产生恶劣的后果,惩罚更大! 长安君眼看着韩军都尉派出去二十个人去警戒四周,心中只能暗暗祈祷。韩军的谨慎和田横预料的偏差太大,虽然营寨内的韩军戒备松散,但外面那些负责警戒的韩军绝不是吃素的。除非田横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外面的二十名韩军,否则,多半会让警戒的韩军发现!只要他们及时示警,枕戈待旦的韩军就会惊醒。突袭就很有可能失败。 长安君虽然早就知道,田横一行人会在下半夜人困马乏的时候袭营,事情的成败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但还是因此辗转反侧!长安君一直在想,田横他们会不会发现外面的暗哨,如果行动失败了,韩国会如何处置自己。他们假扮的是劫匪,虽然自己可以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但恐怕,接下来韩国会看管地自己更严。自己出逃的机会将变得渺茫到极点!自己只能强颜欢笑,安心地待在洛阳。 如果没有田横营救自己一事。长安君虽然怅惘,但也会接受命运的安排!但对任何一个身陷困境的人来说,最可怕的就是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破灭!所以,患得患失的长安君理所当然的失眠了! 当长安君因为旅途的劳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田横他们在子时发动了夜袭,火光四起。杀生漫天,长安君一个激灵猛地醒过来,就看到了人生迄今为止最难忘的一面。一百个蒙面的死士冲入毫无防备的营寨,逢人就杀,如入无人之境!韩军在混乱中失了方寸。长官找不到下级,士卒找不到上级,哪里还有白日里精锐的风采!尖锐的啸声此起彼伏,韩军拼着数十人的牺牲,才堪堪稳住阵脚!而这个时候,长安君已经看到田横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 为了保护长安君,韩军都尉分出了五六个精锐士卒,自己则亲自带领余下的士卒冲向身份不明的黑衣人。韩军有的是纪律和娴熟的配合,黑衣人拥有的是悍不畏死的性格和同归于尽的勇气。为了达到最佳的效果,他们甚至在自己的兵器上涂毒,往往是受了些轻伤的韩军渐渐发现自己没有了力气,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躲闪不及,被黑衣人一剑杀死。靠着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黑衣人渐渐占据了上风! 长安君本以为田横他们会赢的,直到隆隆的铁骑打破这夜的宁静!埋伏在二十里外的羽林军在黑衣人全部现身后,露出了致命的獠牙!长安君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占据上风的黑衣人一个又一个地被羽林军射杀,看着韩军都尉狰狞着面孔,为死去的手下复仇。长安君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只能束缚在洛阳这一方天空!直到韩国开恩,肯把自己放回去! 天很快就亮了,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自田横以下的一百名黑衣人尽数战死,韩军也不好受。护送长安君前往洛阳的韩军损失了六十多人,羽林军则是无一伤亡。如果不是黑衣人在自己的兵器上涂了毒,韩军的损失本来可以小一些的,但战争没有如果。为了剿灭田横一行,韩国动用了一百名羽林军,两百名步卒,收获了如此战果,也只能是惨胜! 长安君后来知道,韩国根本就不知道田横一行的存在,那一百羽林军是韩王有备无患增加的。就如同放哨一般,韩国习惯明面和暗地里都做准备!田横虽然足够小心,解决了营寨外的暗哨,但终究没有躲过尾随自己前进的羽林军。这也不怪田横他们,谁能想到,韩军的援兵会在二十里外,而且会是以速度著称的精锐骑兵——羽林军呢! 得知有人欲要挟持长安君逃跑,韩王大怒。之所确定是挟持长安君而不是行刺长安君是因为田横扮演的那群黑衣人,已经杀到离长安君足够近的距离。但却没有放箭!这充分说明,这伙人的目的是要挟持长安君。 不过,挟持长安君的目的是为了勒索韩、赵两国还是另有图谋,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唯一可以说话的黑衣人已经变成了尸体。而死人是不会讲话的!韩国只能猜测谁会是幕后主使,只能提高警惕! 韩王生气的后果就是深藏在韩国的近百名细作被盛怒的韩王下令提前拉了出来处决!这是**裸的震慑各国不要打自己的主意。 而远在邯郸,赵国目前实际上的主事人——赵太后的反应格外的大。她在公开场合抱怨韩王对自己的幼子照顾不周,让长安君受到了不该有的惊吓!好在长安君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受伤,否则,她一定亲自到洛阳兴师问罪! 韩国对此选择了隐忍,向赵国承认是自己的疏忽?这绝无可能!先不说赵国洗脱不了嫌疑,因为赵国这几个月和秦国、齐国、楚国走的太近,不能不让人遐想,赵国会不会是幕后主使。想要把长安君送回邯郸然后倒打一耙?!单单是韩国的国力远胜赵国,韩国就抹不开这个脸面!你见过秦国强大的时候何曾对山东各国委曲求全过?!他们的做法向来是,你对我有意见,好啊!过来打我啊!打不过就不要瞎嚷嚷! 当然,韩国隐忍并不代表着没有反击!在赵太后这个言论被韩国知晓后,韩王就下令禁了长安君的足。明面上是为了长安君的安危着想,实际上却是表达对赵太后言论的不满! 赵国,邯郸。 信陵君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的暴雨。已经七天了。邯郸的雨势一直不见小。连绵的雨天让人没来由的烦闷,谁也不知道。天空什么时候会放晴。如果换做平日,信陵君在雨天完全可以读书赏舞,打发时间。但六月是秦、赵、齐、楚四国约定派兵前往前线出征的日子,下雨天意味着道路泥泞,意味着军队的集结将变得很慢、很慢。毕竟,不是所有的国家像韩国那样。用水泥修筑了四通八达的驰道。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信陵君的心情也如同邯郸的雨,沮丧到了极点!虽然眼下正是夏天,但暴雨夹杂着狂风。居然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营救长安君的行动失败带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赵太后的动摇。赵王毕竟年轻,不能坚持自己的主见,平原君虽然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但蔺相如一干老成持重的大臣在看到赵太后的动摇后,再次站了出来,反对对韩国大动干戈,更反对主动向韩国挑衅。这无疑给赵国伐韩增添了不少的变数。 在蔺相如一干臣子看来,连续多年的战事让赵国损伤了元气。赵国虽然强大,但也不能好战。韩国在吞并魏国后实力大增,无论出于哪种目的,赵国当然要削弱韩国。但战争不是唯一的手段,而且,即使和韩国开战,也不一定非要自己打先锋,可以让秦、齐、楚三国出头嘛! 如今的天气就是赵国推迟甚至取消这次战事的最好借口。一些大臣更是直言其讳,告诉赵太后,这是上天的警示!此时,确实不宜动兵!这样的言论甚嚣尘上,事情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去年冬天的情形——信陵君与赵国群臣激辩,赵太后迟迟不下决心! 信陵君当然知道赵太后现在的为难。履行盟约不放心,撕毁盟约不甘心。赵王年幼才更需要立威,只要这次战胜韩国,哪怕是小胜,赵王的权威都能树立起来!只是,身在洛阳的长安君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韩国责难,赵太后又于心不忍! 信陵君决定等一等,等雨势稍停,流言散去,再入宫向赵太后陈说利害。 对如今的信陵君来说,唯一让信陵君安慰的,是楚国和齐国没有再出什么差错。但在信陵君的计划中,秦国和赵国才是这次伐韩的主力。秦国因为关中百姓的反对和为了麻痹韩国,出兵会推迟小半个月。而赵国方面,看邯郸的雨势,即使再次说服赵太后,也会推迟小半个月的时间! 信陵君开始自责,也许,当初自己就不该让秦、赵、齐、楚四国兵分四路,分散韩国的注意力,让韩国应接不暇!也许,就应该四国集结在一起,以堂堂正正的阳谋击败韩国!毕竟采取后者的话,自己不用东奔西走,做各种协调的事情。为伐韩平添了许多变数。 第十八章决议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雨停之后,信陵君借助左师触龙向赵太后宣扬了这个道理。对赵国而言,长安君就是鱼,如今鱼困洛阳。河内、上党之于赵国,就是熊掌。得之,足以成霸业! 如果既想长安君平平安安地从洛阳返回邯郸,又想得到河内、上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依照眼下的时局,哪怕赵国想要徐徐经略河内、上党,同时保住长安君的安危甚至也会是一种奢望! 因为谁又敢保证,在秦、楚、齐三国伐韩后,韩国会不会拿长安君作为要挟,逼迫赵国对秦、楚、齐三国开战呢?!所以,赵国哪怕想置身事外、从长计议也不可能! 如今,眼看着下个月秦、楚、齐三国就会举兵伐韩,赵国在这个时候出尔反尔,不但失信于诸侯,还会错过一战而平中原的天赐良机。韩国是赵国在山东的最大敌人。赵国若想成为中原霸主,就必须利用这个天赐良机,举全国之兵,将韩国打趴下,让韩国一蹶不振! 信陵君借助左师触龙向赵太后献计,认为此时是赵国出兵的最好时机!早了,没有秦、楚、齐三国的牵制、帮助,赵国的牺牲会很大!晚了,韩国的实力会增长到赵国不可战胜的程度。 赵太后最担忧的长安君的安全问题也不存在!因为四国一旦开始伐韩,韩国势必应接不暇,这个时候杀不杀长安君都于事无补!韩国若杀长安君,不过是逞一时之快,换来的是赵国无休无止的报复!会彻底断了韩、赵议和的退路!以韩国君臣之英明,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相反,韩国若是善待长安君,还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到时。无论韩国或胜或负,都可以拿长安君做文章! 至于失败的可能,有秦、赵、齐、楚四国合力。在信陵君看来,绝对没有失败的道理!等韩国战败后。赵国携战胜之威,完全可以令韩王派遣心腹大臣将长安君亲自送到邯郸,还能让韩国割让赵国心仪的城邑。 如此,算得上是鱼与熊掌可以得兼!长安君不过是担惊受怕些时日罢了!到时,长安君携大功返回邯郸,一生一世的富贵就不用愁了。等到赵太后百年之后,国人也不会认为长安君是尸位素餐,失去权势。 赵太后听后果真心动了。一番思考后,就答应了下来。赵国在原本出兵二十万的基础上,追加了十万大军,共计三十万大军,将兵分两路,一路取河内,一路取上党,毕其功于一役。 因为征召这么多的大军所需的粮草也是倍增,夏秋正是收割粮食的集结,所以赵太后建议将出兵的时间推迟到九月。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秦、楚、齐三国最好也是九月。如此一来,方能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 信陵君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别看三十万只比二十万多出了十万。但考虑到赵国的军力之强,完全可以在战局胶着的时候起到压倒性的作用!秦国缺粮的问题在夏粮收割后只是有些缓解,现在多出两个多月,给秦国充分的时间筹集、运输粮草,秦国也没有好的借口再出工不出力。何况,秦国在听到赵国追加兵力的消息后,肯定也会安奈不住。因为击败韩国后,各国所能获取的利益是和兵力成正比的。简单来说,你用的兵马越多。可以抢占的地盘自然就大。能取得多少土地,全看各国自己的实力! 事实正如信陵君预料的那样。在得知赵国建议推迟攻打韩国并且追加兵力后,秦国果真坐不住了。三十万赵国大军分取河内、上党。赵国若是真的成功了,秦国至少也要拿下河东、三川、南阳才能磨平这个差距。因为上党的地理位置太好了,谁拥有了上党,谁就可以居高临下攻打邯郸、洛阳,这就是地利! 秦王把丞相魏冉、武安君白起招进宫中商议了一番,很快就做出追加五万大军的决议。这倒不是说秦国不能出动更多的兵马,而是因为秦国的粮草实在不多了,就算就食于韩国,沉重的后勤也能拖垮秦国。何况,秦国不可能不考虑韩国的反击。在整个秦国只有四十万精锐的情况下,这已经是秦国的极限! 齐国、楚国原本已经跃跃欲试,得知秦、赵要求推迟行动的建议后,思考了下得失也同意了。夏粮抢收完毕了,还有秋粮呢!谁又会嫌粮草太多呢! 何况,有秦赵两国足足五十万的大军吸引韩国的注意力,齐国、楚国相信,自己的兵马可以给韩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楚国盘算了下自己的家当,决定增加十万大军到前线,无论如何,楚王都要求二十五万的大军要给自己抢下汝南,如果有机会,甚至是颍川。齐国想了想,觉得东郡和砀郡都不错!也许不用让魏国拥有两郡之地,一郡之地足以让魏国当自己和韩国之间的缓冲!至于是选择东郡还是砀郡作为开疆扩土的对象,齐国有足够的时间去犹豫。 一时之间,阳谋、阴谋充斥在天下。各国互相算计着,评估着在这场一战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中可以夺到多少利益,韩国,显而易见地成为了秦、赵、齐、楚四国眼中的肥羊! 韩国是肥羊吗?显然不是!韩国自然知晓,暗流涌动的天下是多么的不平静!虽然七月份的时候,各国君王都派遣了大臣来恭贺自己的生辰。虽然韩国和各国的贸易一如既往地顺利,韩国的商队在各国通行无阻。但韩国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巨大阴谋已经形成。 巨大的利益和对韩国这个天下霸主的强烈忌惮让各国走在了一起,这是韩国有史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庞涓攻打新郑的时候与这个相比不过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考验罢了!而这一次,事关韩国的生死存亡,胜则兴,败则亡。韩国没有退路,只有迎难而上!韩国瓦解不了这个打定了主意的联盟。只能顽强相抗! 这个时候,遍布各国的细作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尤其是秦国方面。各国集结到一半的军队突然解散原本让韩国君臣大松了口气。但他们随即接到密报,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变故。不是因为四国打消了主意,而是因为四国想征收、筹措到更多是的粮草,更多的士卒来完成对韩国的致命一击。 数量已经出来了,赵国出兵三十万,秦国、楚国各出兵二十五万,齐国出兵二十万,总共百万大军,将从四面八方杀向韩国!各国都清楚。韩国也清楚,这不单单是兵力的比拼,也是后勤、意志、幸运等各种影响战争胜负的比拼!谁也不想输,谁也不能输,战事一旦爆发,势必旷日持久! 论军队数量,韩国当然可以拼凑出一支百万大军。但问题是,百万大军每日耗费的粮草不计其数。秦、赵、齐、楚是用两倍于韩国的人口、三倍于韩国的土地供养这百万大军!这一点上讲,韩国占据完全的下风! 而且,似乎考虑到各国都不是那么齐心协力。都想占据更多的利益,这一次的伐韩行动各国是各行其是!每个国家负责一个方向!韩国是他们的唯一共同敌人!韩国想要分化对方,像白起在伊阙之战对韩、魏联军做的那样针对四国联军各个击破就已经不再可能! 韩国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他们相互间不能呼应、各自为战。而且,韩国必须有取舍。因为韩国不可能在四个战略方向上都占据绝对的优势,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那肯定是顾此失彼,全面处于下风!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虽然不知道各国具体出兵的时间,但九月前后的大致时间还是可以确定的——只要不再出现什么变动。 四国伐韩在韩王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说是意料之中是因为韩王知道,任何一个国家的崛起绝不是靠和平就能做到的。在崛起的道路上,必定夹杂充满着血与泪。自己听从张平、范睢的建议未尝不是未雨绸缪!说是意料之外则是因为韩王没想到,秦、赵、齐、楚四国国君会下这么大的决心。出动百万大军。尤其是齐、赵两国,老一辈的国君尸骨未寒,主少国疑,两国主事的太后抛却了谨小慎微的治国理念,敢和韩国争抢中原,这不得不说,历史有时候也会骗人!因为赵王知道,像齐国的君王后在原本的历史上是不愿意搀和中原的事情的。赵太后呢,也是老好人一个,喜欢的是休养生息。 既然秦、赵、齐、楚四国铁了心要和自己过不去,韩王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在六月中旬确定事情无法挽回之后,韩王召集了心腹大臣商议如何应对! 韩王没想到,争论的第一个焦点问题就是该不该先发制人。暴鸢提出先灭楚国这一路大军是有一定道理的。首先,楚国在四国当中最弱,这倒不是说楚国的国力属于垫底的存在,而是楚国吏治混乱,上位者只知争权夺利、尸位素餐,百姓们呢则是民不聊生,饱一顿饥一顿。这样的军队能有多少战力就可想而知了! 只要韩国集结二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攻打郢都,则楚国必败!到时候,楚国势必大伤元气。即使秦、赵、齐三国反应过来,援救楚国,也来不及了!韩国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对付秦、赵、齐三国!从这一点上来讲,无疑是一个妙计! 但从另一方面讲,这也会把韩国置于不利的境遇!首先,去年新郑会盟是韩国发起的,韩国出尔反尔,率先违背,显然会让自己的威望大失!以后也就无法取信于天下!更是会给四国光明正大的理由,四国完全可以胁迫燕国也加进来一起伐韩,燕国还不能不从!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其次,楚国太大,不易征服!如果不能俘虏楚王,楚王完全可以逃到寿春乃至陈县,在这里,楚国也有一支数量在十万以上的大军!楚王若是不肯屈服的话,完全可以向北继续攻打韩国。而韩国对新占领的郢都等地需要分出兵力驻守,无形中削弱了自己! 道义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战国时代虽然不值钱,但在某些时刻。还是有着巨大作用的!譬如现在。四国伐韩一旦成为事实,韩国就可借着这个由头反攻各国。没人会说韩国是第二个暴秦,真计较起来。人们会发现,韩国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攻打秦国是这样。灭亡魏国是这样。一战而决定十年的天下形势,什么代价都值得!而且,与主动出击相比,固守的成本更小,损失更小。韩国完全可以消磨掉四国大军的士气,甚至以空间换取时间,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要知道,地利也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关键条件。 所以。一番争论后,韩王最终决定以静制动,耐心等着四国挑起战事!接下来的议题就是各个方向的攻守问题了,更准确的说是在各个方向投入多少兵力来应付四国大军。兵力少的方向自然是固守,兵力多的方向自然是要求胜!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赵国最感兴趣的地方是上党和河内,齐国最感兴趣的地方是东郡和砀郡,而楚国呢,对汝南甚至砀郡,都存着不小的心思。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楚国肯定也不介意拿下颍川。唯有秦国,细作们再三打探。也不知道秦王真正想要的。或许,整个秦国,只有三个人才知道秦国真正的目标。一个是秦王,一个是丞相魏冉,最后一个是武安君白起。 韩国当然可以推断,秦国用兵的目标只有三个,要么汉中,要么武关,要么函谷关。更准确的说是两个方向。要么经略中原,拿下河东、三川、南阳;要么经略汉中。窥探巴蜀和南阳。 韩国关心秦国不仅仅是因为秦国最强,也是因为秦国对自己最了解。收缩到关中的秦国占据的地盘、人口虽然少了。但调兵遣将变得很容易。反观韩国,地盘太大,防守成了问题。秦国完全可以玩一出声东击西,把韩国弄得晕头转向,这样的事情,秦国就曾做过!如果不是宛城的韩军增援的及时,也许,武关在三年前就被秦国收复了也不一定! 对秦国的防守成了最大的问题,因为韩国不清楚,秦国会如何对付自己!是借道太原直取河东,还是借助风陵渡偷袭河东;是顺流而下直奔渑池,还是强攻函谷进入三川;是翻山越岭奇袭南郑,还是稳扎稳打拿下武关,太多的可能性了。无论哪一条,都能给韩国制造不小的麻烦。 其他方向上,赵国、齐国、楚国如何攻打韩国,韩国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好防御。秦国,这个被韩国束缚在关中的诸侯国,反而成了最大的隐患。 本来,在平时,这个隐患是足以消除的,因为韩国有足够的兵力扼守住秦国出关中的每一条要道!哪怕秦国出动举国之兵,韩国也不怕!但两个多月后,随着齐、楚、赵三国七十五万大军压境,韩国的兵力会显得格外紧张!这就是秦国可以利用的最好机会!韩国可以设想,拼着巨大的伤亡,秦国也会取得想要的突破的。如何对付秦国,这才是真正摆在韩国君臣面前的最大难题。 韩国十二个郡,除了颍川和蜀郡完全不和他国相邻,其他十郡均有可能被这场战争波及。韩国君臣估算了下,按照战争持续一年来算,各郡能够凑集的兵力最多八十万。再多的话就难以应付突发的状况,更会严重影响民生。因为韩国是防御的一方,八十万的数量应当足以应付这场战争。当然,如果形势极其不利于韩国,韩国还是可以陆续增加兵力的。 大臣们对秦、赵、齐、楚四国该采取攻势还是守势,争执不休。毫无疑问,秦、赵两国给韩国的压力最大,其次是齐国,最后是楚国,这和各国实力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所以,丞相张平本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思想,建议韩王把主力优先对付齐、楚两国。至于秦、赵两国,因为两国的国力很强,战况肯定会很胶着,韩国即使投入大量兵力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取得重大的战果! 御史大夫范睢则是另一种想法,秦、赵两国固然难打,但正是因为难打,只要韩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齐、楚两国必然退缩。对这四国而言,秦、赵才是主心骨,齐、楚两国不过是浑水摸鱼来占便宜的。分清了这个主次,就不难下正确的决断! 太尉暴鸢的主张和张平、范睢两人相比,无疑更加激进了些。他认为,秦、赵乃是大敌,既然两国都想毕其功于一役,韩国何不一举歼灭秦国或者赵国的主力。只要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哪怕的丢掉东郡、砀郡,那又如何?! 一时之间,韩王犯了难!(未完待续) ps:如何破局,大家有什么要说的?书评区或者贴吧,等你回答啊! 第十九章出兵问题 韩国君臣思量再三,最终决议征调八十万大军应对此次危机。秦、赵两国实力最强,自然需要引起韩国最大的注意。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小觑齐、楚两国。因为韩、齐、楚三国交界的东郡、砀郡、汝南可谓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如果因为大意,让齐、楚大军轻易突破,那么它们身后的颍川则危矣!颍川乃韩国多年经营之所在,若遭战乱,韩国损失必大,军心也会动荡! 这场的战争一旦爆发,范围将有上千里。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四国图谋甚大,自然会竭尽全力,不遗余力!若是韩国不未雨绸缪,提前布置,等各国突然暴起发难,韩国将顾此失彼。因此,划分战区,将指挥权下放到将领手中就显得格外有必要。 具体的兵力分布如下,卫尉李牧领军三十万,驻守砀郡,负责东郡、砀郡、汝南三郡的安危,考虑到三郡平原居多,适合骑兵迂回穿插,韩国最精锐的骑兵——羽林军调归李牧指挥。 郎中令蒙骜领兵十五万,负责上党、河内两郡的守备工作,成军未久的河水舟师负责策应。如果形势危急,韩王允许蒙骜丢掉河内郡,力保洛阳的安全。之所以兵力如此少,一方面是韩王决定对赵国采取守势,另一方面则是由上党、河内的地形决定的。上党有太行山作为屏障,河内两面环山,一面环水,皆是易守难攻。韩国的兵力有限,赵军的士气高涨,自然要挫其锋芒,再作打算! 太尉暴鸢负责河东、三川、南阳一线,将兵十五万。严防秦国从这个方向突破。汉中方面则是由偏将军乐乘领十万大军防守。在秦国这个方向,韩国动用的兵力总共二十五万! 之所以专门派偏将军乐乘只负责汉中,不把汉中的兵马往外调是因为汉中的核心所在为南郑,南郑距离洛阳有上千里之遥,秦国若是猛攻汉中,韩国得到消息再调兵遣将必然耗时持久。久则生变!汉中可谓是最大的一个变数! 让暴鸢、乐乘各领大军的好处很明显。若是秦国猛攻风陵渡、函谷关或者武关,乐乘将北上关中,令秦国不敢专心东进。若是汉中遇袭,暴鸢也会在河东、三川、南阳一线发动攻势,牵制秦军主力。 最后剩余的十万大军则是由魏辙率领,驻守颍川,随时供韩王差遣,支援各条战线! 从兵力分布上来看,韩国以十五万大军拒三十万赵军。以二十五万大军对付秦国二十五万大军,以三十万大军和齐、楚四十五万大军抗衡,可以隐隐推断出韩国的策略。那就是对赵国采取守势,对秦国针锋相对,对齐、楚则是诱敌深入。 当然,策略会按照实际的战况调整,尤其是中原这一块主战场,韩国调动兵力可谓极其方便!双方在各个战场上兵力上的对比不能完全说明什么。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中规中矩的做法,真正的名将善于因势利导。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免自己的弱点。 譬如针对赵国,表面看,赵军的数量是韩军的两倍,韩军完全处于劣势。但实际不然,兵力处于劣势并不意味着韩军没有反击的机会!韩国有上党在手。居高临下正对邯郸,随时可以威胁赵都邯郸,而赵国绝对不会忘记这一点。因此,赵国在进攻河内的时候一定会留下足够的兵力来防备韩国从上党方向出兵。至于韩国能不能隐藏自己的行踪给赵国致命一击或者赵国能不能声东击西攻入上党,完全就要看双方将领的指挥应变能力了。 整个七月份。各国的使者游走天下诸侯,为一场注定惊天动地的大战做各式各样的准备。想要完全避开其他国家的细作是完全不可能的,秦、赵、齐、楚四国明白,自己针对韩国的阴谋韩国不可能不知晓,正如韩国也知道,自己暗中筹备粮草,集结大军的行为也瞒不过有心的各国细作。双方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一场大战会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结束! 太多太多的选择,太多太多的可能,愁坏了将军大臣们。只是,当各国的战争机器沉重、缓慢而坚定开动起来的时候,彷徨、犹豫、不安就全被抛之脑后,各国唯一考虑的是如何欺骗对方,占得先机! 七月末的时候,从北方草原和南方百越之地传来了好消息。北方的匈奴同意出兵十万,进犯秦、赵两国,前提是中原确实爆发了大战,匈奴确定有利可图。南方的东越国也表了忠心,当楚国攻打韩国后,东越国的五万大军将出会稽山,越过浙江,攻打鄱、艾两邑(今九江境内,三国时名曰柴桑),做势切断郢都和淮泗流域的联系,乱楚**心。 与此同时,流言乱飞。韩国虽然知晓已经不能断绝秦、赵、齐、楚四国讨伐自己的决心,但总可以给对方添一些堵。这样的事情在九国伐秦的时候秦国也做过,效果证明也还不错。 不同的国家流言自然不同。譬如临淄,韩国散布的流言是愿意和齐国联合瓜分楚国,韩国主动割让砀郡,换得齐国的出兵。当然,为了迷惑楚国,齐、韩两国要先装模作样地打一架。等楚国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放松警惕后,齐国出兵攻占淮泗之地直达江东,韩国则是三十万大军从南阳、巴郡顺流而下,攻占郢都。两国合力将楚国赶到岭南不毛之地,绝其祭祀! 为了配合这则流言,丞相张平自然在此之前去了趟临淄,面见了君王后,虽然两人不过是笑呵呵地谈论了下今年的收成,互相转达了问候,但流言却是信誓旦旦地表示张平代表着韩王和君王后敲定了灭亡楚国的“妙计”! 再比如郢都,韩王无缘无故地送了几十名美女和几件价值连城的珠宝给楚王,外加一封书信。然后没过多久,郢都就流传出韩国有意和楚国联盟,瓜分故鲁之地。 邯郸方面散布的消息是秦国已经和韩国秘密达成协议,两国将瓜分赵国。韩国只要邯郸、代郡,太原、云中、雁门则属秦。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韩国会把长安君交给秦国泄愤。有关质子的人选正在紧锣密鼓地筛选。 同样的道理,在咸阳流传甚广的一个消息是韩、赵两国已然联盟,如今长安君在洛阳为质,赵国用事的赵太后宠爱幼子,韩国又厚赂赵国大臣,终于说服赵国联合发兵攻进关内,灭绝秦国!长安君已经在前往上党长平的路上,只要赵国出兵,韩国就会在两天的时间把长安君送到邯郸! 秦国这些年屡战屡败,对于这样的消息极其敏感。尤其是后者,带给关内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如果韩、赵两国发兵伐秦,秦国哪里有获胜的可能?!除非齐、燕、楚三国援救自己,否则,自己必死无疑!对秦国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保住陇郡,希冀再起,重走一遍秦国崛起的老路! 在韩国的推波助澜下,各种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所谓三人成虎,虽然各国君臣都知道这是韩国的离间之计,但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该如何应对!似乎看起来,唯有强大才能避免他国的觊觎,像韩国这般被四国打主意也是因为韩国不够真正的强大! 既然想要强大,就必须在这场大战中保存实力,切不可贪图利益让自己损失太大。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可是一个绝对不会错的道理!四国已经暗自下了决心,即使没有变数,在攻城略地的同时绝对要打探其他国家的动向,免得自己的盟友什么时候变成了敌人都不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秦、赵、齐、楚四国因为韩国的离间面临着一个实际的问题,那就是谁先出兵谁后出兵。看起来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大不了四国秘密约定一个时间一同出兵就是了!但实际上不然! 首先,四国说是相互呼应,实际上是各自为政,当初为了防止相互拆台,信陵君的建议是兵分四路,各自凭借自己的本事去攻打韩国。想要在方圆千里的地盘上同时做一件事,没有人监督,究竟会如何,很难预料! 其次,如今四国已经生出了些许疑心,肯定不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做第一个违反新郑会盟的国家!比如约好了九月初一发兵,结果却只有楚国按照约定发兵,其他国家在发兵之前动摇了,那么楚国就成了天下公敌!到时候,韩国若是许了巨大的好处,让秦、赵、齐三国罢兵或者干脆倒戈,楚国岂不危险了?!同样,这样的道理适用于秦、赵、齐三国! (作者君今天太累,明日三更可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大家有什么建议呢???顺便求个推荐啊月票什么的) 第二十章大战伊始 信陵君日思夜想,终于想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办法!既然各国都担心其他三国事前突然反悔,那何不合兵一处,互相监视彼此?!当然,各国的目标不同,肯定不可能把主力大军放在一起。但抽调出数千人的军队参与对方的行动还是可行的。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各国互相派遣质子,但如今时间紧迫,加上像齐国王室人口凋零,也无质子可派,信陵君也只能变着法子促成此事。 这数千人自然起不到质子的作用,也不可能让各国完全放心。但他们打着各自国家的旗号,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其他国家,自己国家是铁了心和韩国对抗了!你们不用顾虑,大胆地进攻韩国吧!就这样,秦、赵、齐、楚四国约定,各派五千人到对方大军。对方一旦和韩国开战,五千大军则返回各自国家。 八月份的时候,天下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原本小心翼翼的各国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即使想隐瞒,征召百万大军的声响也隐瞒不住。再傻的人也知道,天下要爆发大战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大战将会是孰胜孰败! 北疆的气氛受此影响,也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燕国虽然在一开始受迫于形势,表明了中立的立场。但齐、赵两国不可能不妨。赵国在代郡方向留守了八万大军,意图很明显,那就是燕国只要敢妄动,赵国大军肯定会攻打蓟城。 齐国则在临淄以北两百里设下营寨,驻军五万,以策万全。当然,燕国若是出动二十万以上的大军,齐、赵两国在边境上的大军自然不足为虑。但两国对此早有提防,无数的细作潜入燕国。查探燕国的消息。一旦燕王下令征兵或者调集大军,两国可以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从邯郸、临淄出发的后续援军可以很快抵达!在边境上的大军更多的是迟滞燕军的行动! 对于这一切。韩国暗中看在眼里。燕国如今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在辽西郡按兵不动。明显是存着其他的想法。 按照往常的经验,中原国家依托长城据守边塞的成功率还是极大的。历来中原国家对游牧民族获得大胜,靠的就是诱敌深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包围游牧民族的大军!毕竟,游牧民族俱是来去如风的骑兵,中原国家步兵居多!想要获得大胜,就必须是歼灭战,而不是追逐战! 燕国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守株待兔对燕国来说是最好的办法!而这个时候是秋天,离东胡南下打草谷的时间还有两三个月。燕国若是真的抽调二十万大军北上塞外,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据的情况下,能够活着回来多少,真的难说! 秦开大败东胡,拓土千里那是准备了十多年。像燕国这样,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仓促地北上出塞,讨伐东胡,实在是以卵击石。这恐怕也是燕国发兵二十万却迟迟未动的原因! 很有可能的是。燕国想要借此表明,燕国的主力都在边塞上,不会插手中原的混战。但在韩王看来。燕国的心思绝不止于此。 争名逐利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尔虞我诈是这个时代的习俗。燕国难道就真的无心插手中原吗?绝非如此!燕国之所以不愿意现在出手,是因为没有瞅准哪一方会占据上风。 如果这个时候燕国就跳出来伐韩,韩国若是大败,燕国能够获得的利益也会比较少。因为这是锦上添花的行为,可有可无。可一旦韩国出人意料地获胜,那燕国就要承受韩国的怒火。这不是燕国乐于见到的! 而且,在燕国君臣看来,虽然即便在四国的围攻下不能久撑。也可以熬过一段时间!甚至在某一段时间,韩国还能和四国打得平分秋色。这个时候。战局最胶着的时候,才是凸显燕国重要性的时候。因为燕国无论站在哪一方。都能影响原本势均力敌的态势。如此一来,燕国可以谋取的好处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韩王写给燕王的书信也透漏出了这一点,韩王在信中告诉燕王,北疆苦寒,远离中原。燕王若想重复燕昭王的荣光,就必须南下中原。而齐、赵两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燕国踏入中原的道路。此次若韩国大败,齐、赵两国将不可阻挡,燕国只能依附齐、赵两国其中的一个生存,但若是如此,另外一个国家将与燕国难堪!相反,若是韩国获胜,齐、赵必然衰弱,燕国交好韩国,则可在韩国的支持下,瓜分代郡、雁门,甚至饮马河水(黄河)。 这次大战对燕国来说,诚所谓一个天赐良机。韩王相信燕国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和燕国利害冲突最大的不是韩国,而是齐、赵两国。韩国失败了,燕国一定会受到最直接的影响。而韩国若胜了,燕国不但不会损失什么,还能获利! 当然,韩王不可能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燕国身上。从一开始,韩国就是以最糟糕的形势来准备筹划这场大战!如果燕国敢出兵讨伐自己,那自己一定给燕国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时间终于进入到九月份,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汇集到洛阳,韩国君臣已经可以确定,大战即将来临。如今,边境上的形势可谓一触即发。虽然尚未开战,但细作的活动达到顶点。敌国的道路、粮草、兵力部署,这些都是各国关心的地方。 最先发难的是秦国,九月初三,韩王接到河东郡急报,大约五万人左右的军队出现在风陵渡对岸,看旗号,领军的乃是秦国大将白起。河东郡不确定是否有更多的军队隐藏在更远处,因为秦军在对岸严防死守,完全切断了韩军探听一丝风声的可能。 五万大军自然不可能是秦军的全部,洛阳现在还不知道,在斜褒道,一支人数在五万左右的秦军也打着武安君白起的旗号,开始逼近汉中郡。洛阳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秦国似乎有意从河东进军,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待韩国分辨!(未完待续) ps:怕大家等久了,先上传两千,还有七千! 第二十一章战起河东(上) 河东郡,安邑。\ .\ 太尉暴鸢自从得知秦国大兵压境,就率领两万大军驰援河东,算上河东原有的五万大军,如今河东能战之兵已经达到七万之数!而这,已经是暴鸢麾下士卒的一半数量! 河东、三川、南阳一线,最易被秦军攻破的非河东郡莫属。守卫南阳,只需守卫武关。哪怕楚国改变主意,逆汉水攻打南阳,韩国也可以凭借邓县的关隘拒敌!守卫三川则更简单,只需守卫函谷关即可。函谷关不破,秦军即使顺流而下也不过是孤军!不足为虑! 河东郡则不同,一者,河东统治秦国数十载,后属魏、再属韩,民心未附;二者,河东郡三面环水,一面环山。表面看起来,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实则不然。河东郡西面乃是秦国的上郡,北面是赵国的太原,南面一小截则是秦国的内史郡,秦国完全可以从三个方向给韩国施加压力。而且,隔着汹涌的河水,韩国也不能知道对方的虚实,只能是分散兵力把守。 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暴鸢才如此重视河东郡。尤其是河对岸的乃是杀神白起,几乎他出现的地方就是秦国主力的所在!所以,暴鸢非常怀疑,秦国的最终目标就是河东郡。当然,用兵之道,虚虚实实,在没有完全见到秦军的攻势之前,一切都是推测。 有太尉暴鸢坐镇,河东的民心显然安定了些。这些年连绵不断的战争对河东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虽然谈不上家家戴孝,但过半数的家庭失去了丈夫、父亲或是儿子。单单看河东的男子多是饥寒交迫的半大男孩、成年的男子多是残疾之人就知道战争的创伤绝不是轻易抹去的。 暴鸢率军前往安邑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村庄,给他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孩子衣着单薄,时值深秋,天已大凉。可孩子身上还穿着单衣。对于自己率领的大军,暴鸢明显可以看出孩子眼中更多的是兴奋而不是畏惧,是羡慕而不是紧张。 暴鸢问他家里如何,孩子回答说他的父亲几年前战死,只靠母亲抚养。暴鸢问他日子可苦,孩子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回答说年年难过年年过,日日难熬日日熬,等他长大就好了!因为等他长大就可以从军立功,像他父亲一样,当一个百人将!韩国的待遇可好了,他不用担心自己战死自己的母亲没人照料!暴鸢问他家中余粮可多,孩子回答说余粮都拿去还债了!今年还会挨饿,但绝不会像前两年那样辛苦! 暴鸢沉思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将随身携带的些许财帛赠送给了对方!哪料想,对方却是拒绝了!暴鸢不解其意,要知道,自己的财帛虽然不多,但对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总能解决燃眉之急!孩子回答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己和暴鸢非亲非故。无缘无故接受暴鸢的馈赠是不对的! 但暴鸢分明看出了对方的渴望,因此耍了一个小聪明。不说赠送,而说借!甚至为了让对方相信,把自己的地址、姓名都告诉给了对方,还郑重其事地要了对方的名字,让对方写了一张收据! 孩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接受了,他很知道分寸。并没有接受可供自己母子两人用度一年的财帛,而是只拿了三十个布币!似乎在三年后,他有信心偿还这笔“债务”!当然,临行前,他盯了暴鸢好一会。确定记住了暴鸢的长相后,才急急地跑走了! 这些都是暴鸢路上的插曲,但这些插曲也告诉暴鸢,河东想要大治绝非两三年之功!而且,此次大战后,河东的元气还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到时候,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郡守府里,暴鸢居首,河东郡郡守魏辙作陪,郡丞、各军校尉各司其位。原本按照韩王的命令,魏辙负责率领十万大军起策应之职!但在暴鸢的建议下,韩王最终同意魏辙改为主要负责河东郡的防守问题,而十万的预备大军则由痊愈的执金吾卫云带领! 今天的会议是暴鸢抵达安邑后第一件要求做的事情,魏辙自然知晓暴鸢是想要了解前线的具体战况,因此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暴鸢听后拧着眉毛,纳闷地说道:“魏郡守是说对岸的秦军营寨越来越多,但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势?” 魏辙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暴太尉,至少两日前,本官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若是秦军有行动,李郡尉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本官!本官现在担心,对岸的会不会是秦国的疑兵!” 暴鸢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对岸的秦军营寨每日的炊烟可曾正常?” 在暴鸢看来,多大的营寨就有多少的军队!是人就要吃饭!这个时候,十人一灶,而炊烟是衡量一支军队多寡的重要标志!当然,对名将来说,这不过也是一个参考罢了!若是过于迷信,也许就会如庞涓一样,中了孙膑的减灶之计! 魏辙回道:“按照炊烟的数量来衡量,秦军的人数是五万上下!但也不排除这是秦国故意的!” 暴鸢点头承认,秦国若真的要诓骗自己,肯定会注意许多细节!像炊烟的数量,旗帜的多寡,营寨的大小,这些都是细节,不可忽略!用兵作战,最怕的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想得太少,结果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一种则是想得太多,总觉得对方太过厉害或者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密,到头来贻误战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目前在河水上,秦国的战船有多少?”暴鸢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暴鸢想了想,秦国无论是故布疑阵也好,明目张胆地要攻打河东也好,总要过河。如果一艘船也没有,不用说,这肯定是秦国拿自己开玩笑。如果战船太少,秦国每次可以渡河的士卒太少,完全就是给自己送菜,自己也不介意笑纳!如果数目众多,那才是自己需要提防的! “目前不多,不过三四百搜,都是可以载四五十人的小船。但李郡尉禀报称,每日里都有十多艘船只从上游抵达。想来是秦国从其他地方征召过来的!”魏辙回复道。 暴鸢暗暗判断了下,按照四百艘可渡五十人来计算,秦国一次可以投送的兵力在两万人。最多只需三个波次,五万秦军就能抵达河东这一侧。数量,应该足够了。 “蒲阪关和汾阴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秦国的上郡一侧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沿着河水,我们布置了不下两万的大军。只要发现对岸的秦军有动静,我们在第一时间可有做出策应。目前李郡尉在风陵渡亲自镇守,和秦军隔河对峙。” 暴鸢细想了一下,自己除了可以命令河水舟师逆流而上,在函谷关一带堵住秦军顺流而下的可能,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自己总不能主动渡河攻击秦军,试探秦军的虚实,只能是耐着性子等秦国露出马脚或者破绽! 秦国的真正目标若是河东,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自己不会白忙活这一阵子。若河对岸的秦军只是老弱残兵,那自己也只能认栽!不过,在此之前,自己倒是可写一封书信给对方,刺探一下对方。毕竟对方打着的可是武安君白起的旗号,这倒是自己可以利用的! “那就烦请魏郡守坐镇安邑,本将前往风陵渡会一下秦国的武安君吧!”暴鸢飞快做了决议!(下一章别订阅,明天早上可以订阅!) ps:下一章别订阅,明天早上可以订阅! 第二十二章战起河东(中) 河东郡,安邑。 太尉暴鸢自从得知秦国大兵压境,就率领两万大军驰援河东,算上河东原有的五万大军,如今河东能战之兵已经达到七万之数!而这,已经是暴鸢麾下士卒的一半数量! 河东、三川、南阳一线,最易被秦军攻破的非河东郡莫属。守卫南阳,只需守卫武关。哪怕楚国改变主意,逆汉水攻打南阳,韩国也可以凭借邓县的关隘拒敌!守卫三川则更简单,只需守卫函谷关即可。函谷关不破,秦军即使顺流而下也不过是孤军!不足为虑! 河东郡则不同,一者,河东统治秦国数十载,后属魏、再属韩,民心未附;二者,河东郡三面环水,一面环山。表面看起来,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实则不然。河东郡西面乃是秦国的上郡,北面是赵国的太原,南面一小截则是秦国的内史郡,秦国完全可以从三个方向给韩国施加压力。而且,隔着汹涌的河水,韩国也不能知道对方的虚实,只能是分散兵力把守。 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暴鸢才如此重视河东郡。尤其是河对岸的乃是杀神白起,几乎他出现的地方就是秦国主力的所在!所以,暴鸢非常怀疑,秦国的最终目标就是河东郡。当然,用兵之道,虚虚实实,在没有完全见到秦军的攻势之前,一切都是推测。 有太尉暴鸢坐镇,河东的民心显然安定了些。这些年连绵不断的战争对河东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虽然谈不上家家戴孝,但过半数的家庭失去了丈夫、父亲或是儿子。单单看河东的男子多是饥寒交迫的半大男孩、成年的男子多是残疾之人就知道战争的创伤绝不是轻易抹去的。 暴鸢率军前往安邑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村庄,给他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孩子衣着单薄,时值深秋,天已大凉。可孩子身上还穿着单衣。对于自己率领的大军,暴鸢明显可以看出孩子眼中更多的是兴奋而不是畏惧,是羡慕而不是紧张。 暴鸢问他家里如何。孩子回答说他的父亲几年前战死,只靠母亲抚养。暴鸢问他日子可苦。孩子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回答说年年难过年年过,日日难熬日日熬,等他长大就好了!因为等他长大就可以从军立功,像他父亲一样,当一个百人将!韩国的待遇可好了,他不用担心自己战死自己的母亲没人照料!暴鸢问他家中余粮可多,孩子回答说余粮都拿去还债了!今年还会挨饿。但绝不会像前两年那样辛苦! 暴鸢沉思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将随身携带的些许财帛赠送给了对方!哪料想,对方却是拒绝了!暴鸢不解其意,要知道,自己的财帛虽然不多,但对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总能解决燃眉之急!孩子回答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己和暴鸢非亲非故。无缘无故接受暴鸢的馈赠是不对的! 但暴鸢分明看出了对方的渴望,因此耍了一个小聪明,不说赠送。而说借!甚至为了让对方相信,把自己的地址、姓名都告诉给了对方,还郑重其事地要了对方的名字,让对方写了一张收据! 孩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接受了,他很知道分寸,并没有接受可供自己母子两人用度一年的财帛,而是只拿了三十个布币!似乎在三年后,他有信心偿还这笔“债务”!当然,临行前。他盯了暴鸢好一会,确定记住了暴鸢的长相后。才急急地跑走了! 这些都是暴鸢路上的插曲,但这些插曲也告诉暴鸢。河东想要大治绝非两三年之功!而且,此次大战后,河东的元气还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到时候,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郡守府里,暴鸢居首,河东郡郡守魏辙作陪,郡丞、各军校尉各司其位。原本按照韩王的命令,魏辙负责率领十万大军起策应之职!但在暴鸢的建议下,韩王最终同意魏辙改为主要负责河东郡的防守问题,而十万的预备大军则由痊愈的执金吾卫云带领! 今天的会议是暴鸢抵达安邑后第一件要求做的事情,魏辙自然知晓暴鸢是想要了解前线的具体战况,因此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暴鸢听后拧着眉毛,纳闷地说道:“魏郡守是说对岸的秦军营寨越来越多,但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势?” 魏辙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暴太尉,至少两日前,本官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若是秦军有行动,李郡尉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本官!本官现在担心,对岸的会不会是秦国的疑兵!” 暴鸢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对岸的秦军营寨每日的炊烟可曾正常?” 在暴鸢看来,多大的营寨就有多少的军队!是人就要吃饭!这个时候,十人一灶,而炊烟是衡量一支军队多寡的重要标志!当然,对名将来说,这不过也是一个参考罢了!若是过于迷信,也许就会如庞涓一样,中了孙膑的减灶之计! 魏辙回道:“按照炊烟的数量来衡量,秦军的人数是五万上下!但也不排除这是秦国故意的!” 暴鸢点头承认,秦国若真的要诓骗自己,肯定会注意许多细节!像炊烟的数量,旗帜的多寡,营寨的大小,这些都是细节,不可忽略!用兵作战,最怕的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想得太少,结果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一种则是想得太多,总觉得对方太过厉害或者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密,到头来贻误战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目前在河水上,秦国的战船有多少?”暴鸢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暴鸢想了想,秦国无论是故布疑阵也好,明目张胆地要攻打河东也好,总要过河。如果一艘船也没有,不用说,这肯定是秦国拿自己开玩笑。如果战船太少。秦国每次可以渡河的士卒太少,完全就是给自己送菜,自己也不介意笑纳!如果数目众多。那才是自己需要提防的! “目前不多,不过三四百搜。都是可以载四五十人的小船。但李郡尉禀报称,每日里都有十多艘船只从上游抵达。想来是秦国从其他地方征召过来的!”魏辙回复道。 暴鸢暗暗判断了下,按照四百艘可渡五十人来计算,秦国一次可以投送的兵力在两万人。最多只需三个波次,五万秦军就能抵达河东这一侧。数量,应该足够了。 “蒲阪关和汾阴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秦国的上郡一侧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沿着河水,我们布置了不下两万的大军。只要发现对岸的秦军有动静。我们在第一时间可有做出策应。目前李郡尉在风陵渡亲自镇守,和秦军隔河对峙。” 暴鸢细想了一下,自己除了可以命令河水舟师逆流而上,在函谷关一带堵住秦军顺流而下的可能,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自己总不能主动渡河攻击秦军,试探秦军的虚实,只能是耐着性子等秦国露出马脚或者破绽! 秦国的真正目标若是河东,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自己不会白忙活这一阵子。若河对岸的秦军只是老弱残兵,那自己也只能认栽!不过。在此之前,自己倒是可写一封书信给对方,刺探一下对方。毕竟对方打着的可是武安君白起的旗号。这倒是自己可以利用的! “那就烦请魏郡守坐镇安邑,本将前往风陵渡会一下秦国的武安君吧!”暴鸢飞快做了决议!河东郡,安邑。 太尉暴鸢自从得知秦国大兵压境,就率领两万大军驰援河东,算上河东原有的五万大军,如今河东能战之兵已经达到七万之数!而这,已经是暴鸢麾下士卒的一半数量! 河东、三川、南阳一线,最易被秦军攻破的非河东郡莫属。守卫南阳,只需守卫武关。哪怕楚国改变主意。逆汉水攻打南阳,韩国也可以凭借邓县的关隘拒敌!守卫三川则更简单。只需守卫函谷关即可。函谷关不破,秦军即使顺流而下也不过是孤军!不足为虑! 河东郡则不同。一者,河东统治秦国数十载,后属魏、再属韩,民心未附;二者,河东郡三面环水,一面环山。表面看起来,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实则不然。河东郡西面乃是秦国的上郡,北面是赵国的太原,南面一小截则是秦国的内史郡,秦国完全可以从三个方向给韩国施加压力。而且,隔着汹涌的河水,韩国也不能知道对方的虚实,只能是分散兵力把守。 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暴鸢才如此重视河东郡。尤其是河对岸的乃是杀神白起,几乎他出现的地方就是秦国主力的所在!所以,暴鸢非常怀疑,秦国的最终目标就是河东郡。当然,用兵之道,虚虚实实,在没有完全见到秦军的攻势之前,一切都是推测。 有太尉暴鸢坐镇,河东的民心显然安定了些。这些年连绵不断的战争对河东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虽然谈不上家家戴孝,但过半数的家庭失去了丈夫、父亲或是儿子。单单看河东的男子多是饥寒交迫的半大男孩、成年的男子多是残疾之人就知道战争的创伤绝不是轻易抹去的。 暴鸢率军前往安邑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村庄,给他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孩子衣着单薄,时值深秋,天已大凉,可孩子身上还穿着单衣。对于自己率领的大军,暴鸢明显可以看出孩子眼中更多的是兴奋而不是畏惧,是羡慕而不是紧张。 暴鸢问他家里如何,孩子回答说他的父亲几年前战死,只靠母亲抚养。暴鸢问他日子可苦,孩子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回答说年年难过年年过,日日难熬日日熬,等他长大就好了!因为等他长大就可以从军立功,像他父亲一样,当一个百人将!韩国的待遇可好了,他不用担心自己战死自己的母亲没人照料!暴鸢问他家中余粮可多,孩子回答说余粮都拿去还债了!今年还会挨饿,但绝不会像前两年那样辛苦! 暴鸢沉思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将随身携带的些许财帛赠送给了对方!哪料想,对方却是拒绝了!暴鸢不解其意。要知道,自己的财帛虽然不多,但对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总能解决燃眉之急!孩子回答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己和暴鸢非亲非故,无缘无故接受暴鸢的馈赠是不对的! 但暴鸢分明看出了对方的渴望,因此耍了一个小聪明,不说赠送,而说借!甚至为了让对方相信,把自己的地址、姓名都告诉给了对方,还郑重其事地要了对方的名字,让对方写了一张收据! 孩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接受了。他很知道分寸,并没有接受可供自己母子两人用度一年的财帛,而是只拿了三十个布币!似乎在三年后,他有信心偿还这笔“债务”!当然,临行前,他盯了暴鸢好一会,确定记住了暴鸢的长相后,才急急地跑走了! 这些都是暴鸢路上的插曲,但这些插曲也告诉暴鸢,河东想要大治绝非两三年之功!而且。此次大战后,河东的元气还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到时候,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郡守府里。暴鸢居首,河东郡郡守魏辙作陪,郡丞、各军校尉各司其位。原本按照韩王的命令,魏辙负责率领十万大军起策应之职!但在暴鸢的建议下,韩王最终同意魏辙改为主要负责河东郡的防守问题,而十万的预备大军则由痊愈的执金吾卫云带领! 今天的会议是暴鸢抵达安邑后第一件要求做的事情,魏辙自然知晓暴鸢是想要了解前线的具体战况,因此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暴鸢听后拧着眉毛,纳闷地说道:“魏郡守是说对岸的秦军营寨越来越多。但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势?” 魏辙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暴太尉。至少两日前,本官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若是秦军有行动。李郡尉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本官!本官现在担心,对岸的会不会是秦国的疑兵!” 暴鸢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对岸的秦军营寨每日的炊烟可曾正常?” 在暴鸢看来,多大的营寨就有多少的军队!是人就要吃饭!这个时候,十人一灶,而炊烟是衡量一支军队多寡的重要标志!当然,对名将来说,这不过也是一个参考罢了!若是过于迷信,也许就会如庞涓一样,中了孙膑的减灶之计! 魏辙回道:“按照炊烟的数量来衡量,秦军的人数是五万上下!但也不排除这是秦国故意的!” 暴鸢点头承认,秦国若真的要诓骗自己,肯定会注意许多细节!像炊烟的数量,旗帜的多寡,营寨的大小,这些都是细节,不可忽略!用兵作战,最怕的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想得太少,结果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一种则是想得太多,总觉得对方太过厉害或者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密,到头来贻误战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目前在河水上,秦国的战船有多少?”暴鸢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暴鸢想了想,秦国无论是故布疑阵也好,明目张胆地要攻打河东也好,总要过河。如果一艘船也没有,不用说,这肯定是秦国拿自己开玩笑。如果战船太少,秦国每次可以渡河的士卒太少,完全就是给自己送菜,自己也不介意笑纳!如果数目众多,那才是自己需要提防的! “目前不多,不过三四百搜,都是可以载四五十人的小船。但李郡尉禀报称,每日里都有十多艘船只从上游抵达。想来是秦国从其他地方征召过来的!”魏辙回复道。 暴鸢暗暗判断了下,按照四百艘可渡五十人来计算,秦国一次可以投送的兵力在两万人。最多只需三个波次,五万秦军就能抵达河东这一侧。数量,应该足够了。 “蒲阪关和汾阴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秦国的上郡一侧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沿着河水,我们布置了不下两万的大军。只要发现对岸的秦军有动静,我们在第一时间可有做出策应。目前李郡尉在风陵渡亲自镇守,和秦军隔河对峙。” 暴鸢细想了一下,自己除了可以命令河水舟师逆流而上,在函谷关一带堵住秦军顺流而下的可能,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自己总不能主动渡河攻击秦军,试探秦军的虚实,只能是耐着性子等秦国露出马脚或者破绽! 秦国的真正目标若是河东,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自己不会白忙活这一阵子。若河对岸的秦军只是老弱残兵,那自己也只能认栽!不过,在此之前,自己倒是可写一封书信给对方,刺探一下对方。毕竟对方打着的可是武安君白起的旗号,这倒是自己可以利用的! “那就烦请魏郡守坐镇安邑,本将前往风陵渡会一下秦国的武安君吧!”暴鸢飞快做了决议!(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战起河东(下) 暴鸢的耐心得到了回报,九月十五日,风陵渡的守将急报封陵城,原本停泊在河水对岸的四百多艘秦国船只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则消息引爆了封陵城。暴鸢飞快地意识到,秦军开始行动了。 很显然,秦军确实是用了疑兵之计,否则,不可能放弃风陵渡这个天然渡口转攻其他地方!只是,各地尚未传来求援的急报,暴鸢无法确定,秦军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对此时的韩军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秦国战船的动向。因为无论秦军用什么阴谋诡计,最终都需要借助战船渡河。这四百多艘战船的去向在哪,秦军的攻击点就在哪里! 秦军是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的,战船要么顺水而下,要么逆流而上。如果是逆水的话,一夜的时间,行进的距离势必不长。而顺水而下的话,秦军的目标肯定是三川乃至颍川。而这,绝对瞒不过沿途的县邑。所以,暴鸢立刻下令,沿着河水打探秦军的动向,再作计较! 在暴鸢看来,秦军逆流而上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不仅因为上游也有几个适合渡河的渡口,还因为顺流而下的话,秦军遇到的困难将重重。首先,秦军要冲破河水舟师在陕县设置的防线。其次,有函谷关阻隔,秦军即便在三川郡站稳脚跟,也可谓孤军深入。洛阳近在咫尺,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韩国势必视这支秦军为眼中钉肉中刺,集中大军消灭之。秦军面临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领军的如果是白起那也许就该另当别论了。毕竟,白起攻破郢都,大败数十万楚军精锐的时候,也是带领一支不过五万人的舟师顺流而下。深入楚国腹心,如入无人之境,将楚国搅得天翻地覆!暴鸢担心白起会兵行险计,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以绝大的牺牲来让韩国动荡。赵国如果抓住时机,肯定在河内郡大动刀兵!两国一旦形成呼应。韩国面对的压力将不是一般的大。 一天后,暴鸢接到了来自上游的消息。上游百里内的城邑都没有发现秦军战船的行踪,其中包括和河水毗邻的智邑。即使是秦国骑兵,想要在一夜之间赶到智邑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何况,秦国战船是逆流而上,还逆风,速度完全没办法和骑兵计较。暴鸢几乎可以断定,秦军放弃了河东,直奔三川而去。 三天后。暴鸢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只不过,消息不是来自陕县,亦不是来自陕县对岸,河东郡治下的吴县,而是来自安邑,来自郡守魏辙。 魏辙将吴县求援的急报原封不动地转给了暴鸢,并且告知暴鸢,两日前。秦军一支在四百艘战船以上的舟师出人预料地冲破了河水舟师在陕县设置的第一道防线,然后在河水对岸吴县治下的渡口上岸。因为渡口的守军没想到河水舟师会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全军覆没,让秦军顺利拿下了渡口。 秦军随即封锁了这个沟通河东、三川两郡的唯一渡口。一日前,至少一万秦国大军包围了吴县,吴县县令随即向安邑紧急求援!为了防止中了秦军的调虎离山之计,魏辙虽然知道吴县的重要性。但也不敢轻易抽调安邑的大军前去救援!因为吴县方圆百里没有什么其他大的城邑,秦军攻入河东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影响不大,若是从安邑抽调五千大军前往增援,一旦中了秦军的埋伏。秦军再长驱直入,直奔安邑城下,河东才是真的乱套了! 魏辙宁愿任由秦军在吴县肆虐也不愿意冒险救援,不仅仅是因为吴县拥有超过三千守军,也因为魏辙相信洛阳方面肯定得知了河水舟师惨败,秦军切断河东和三川联系的消息。魏辙相信,韩王一定派出了援军强攻渡口。只要韩军攻下了渡口,那这支深入河东的秦军将成为瓮中之鳖,败亡是迟早的事情!当然,为了将损失降到最少,为了赵国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做文章,也为了减小恶劣的影响,自然是越快消灭这支秦军越好! 秦军冲破韩军防线的结果完全超乎了暴鸢的想象,因为韩国在此之前做过最坏的打算,河水舟师在陕县设置第一道防线就是防备秦国兵出险招,不顾死活地冲入韩国的心腹之地。自己临行前,途径陕县的时候更是反复交代,没想到,在韩国最自信的一环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原本固若金汤的河东防线因为秦军的冒死一击而土崩瓦解,暴鸢将五万河东大军分别驻守在岸门、汾阴、命瓜、智、蒲阪关、风陵渡一线成了最大的笑话,白起用了一招避实就虚就让暴鸢看似缜密的计划漏洞百出,告诉了暴鸢,什么叫天马行空的战术! 暴鸢觉得自己输得很冤枉,毫无疑问,在和白起的第一轮交锋中,暴鸢吃了一个很大的暗亏。所以,暴鸢仔细追问了秦军是如何打败自己寄予厚望的河水舟师的。要知道,河水舟师虽然是一支新军,但训练不可谓不严格。为了堵死秦军的出路,一半的河水舟师主力也就是一万五千人在陕县驻守。四百艘秦国战船,最多容纳两万人,哪怕按照三万人来计算秦军,河水舟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大败。 传信的使者沮丧着脸,将白起的奇迹又说了一遍。在悄然离开阴晋后,秦国舟师便一路顺流而下,不止顺流,因为当晚刮得是西风,秦国舟师可谓一路顺风顺水。因此不过半夜的功夫,便悄然绕过函谷关,抵达陕县的地界。 河水舟师确实尽心尽责,虽然是深夜,但依然有不少战船在巡视水面。秦国舟师的到来自然惊醒了河水舟师,河水舟师迅速集结准备接战。哪料到,恶毒的秦国舟师在最前排的战船当中都是载满了引火的材料,西风烈,这些着了火的战船一下子冲进韩国的河水舟师当中,搅地河水舟师阵形大乱。死伤不计其数。如果没有这场大风,河水舟师的损失虽然大,但也绝对到不了快要全军覆没的程度。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河水舟师毕竟缺乏临战经验,当漫天的大火映红了水面,秦国舟师借着速度所向披靡。河水舟师只能吞下了战败的苦果。 暴鸢听后也是苦涩一笑,如果真的如此,自己输得还真不冤。这个计策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大有文章。首先,秦国必须知道在陕县驻守着一支舟师,并且还熟悉韩军的心里,熟悉这支舟师。否则,秦国苦心安排的这场夜袭就不能奏效。因为河水舟师完全可以设下营寨,躲过这次灾难;或者任由秦军越过自己。再尾随攻击!秦国,不,应该是白起,肯定准备了各种突发情况的对策。 另外,不是所有的主将都有这样的勇气来冒这个危险。因为一旦失败,这支舟师将被困在河水之上,除了投降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河东郡郡尉李歆有些着急地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太尉暴鸢,提醒道:“将军!吴县虽然地多民广。但算上渡口损失的大军,城内可战之兵最多三千五百人。秦军此次来势汹汹。携带的粮草肯定不多,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获得一个落脚之地,吴县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一座坚城,秦军攻势必然甚急,我们还是速速前去营救为上!” 暴鸢点了点头,援救吴县是必须的。但怎么援救还得计较。吴县若是陷落,秦军就算是有了容身之地,到时,秦军凭借吴县固守,韩军想要拿下。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李郡尉以为,此次秦国进犯河东的大军有多少?”暴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这个问题。 李歆明显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三日前,河对岸的秦军有五万之数,虽然末将不确定秦军这些日子又暗中增加了多少战船,但即使再多,也不过是勉强容纳这五万大军吧!” 暴鸢听后暗自点头,因为当时是深夜,渡口逃回到吴县的守兵也是语焉不详。秦国的战船在四百艘以上的肯定的,但五六百艘也有可能,甚至,最糟糕的情况是秦国有第二批战船在陕县以西的河水上游,白起想要故意营造出一种自己兵力匮乏的假象也不一定!但也许是虚张声势! 暴鸢估摸着秦军和河水舟师的战损,综合秦国舟师战船所能容纳的重量,抛开充作引火战船的数量,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秦军如果只携带十日粮草的话,如今在吴县的秦军数量在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五千人之间。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误差,完全是因为暴鸢不确定在两日的时间里,秦军又调集了多少战船! 保险起见的话,暴鸢认为自己必须调集两万左右的大军,迅速赶往吴县,才能保证吴县不会失守。而且,援救吴县有两个方法,一者是直奔渡口,切断秦军的退路,同时坚壁清野,防止秦军在河东郡流窜!另一个则是直奔吴县城下,寻找战机和秦军决战! 当然,如果暴鸢手里有十万以上的大军和足够的船只,也有第三种办法,那就是趁着阴晋防守相对空虚,直奔阴晋。只要拿下了阴晋就可以趁胜追击,进入内史郡。河东毕竟远离洛阳,对韩国不过是有些震动。韩军若是攻入内史,对咸阳的震动则非比寻常!也许,秦国就会割地求饶! 只是,暴鸢凭借直觉也可以断定,河水对岸的阴晋城,白起至少留下了一万人的大军,自己又没有足够的船只渡河,只能是想想而已。顺水而下和逆流而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尤其是河水在函谷的河段险之又险,舟师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人走路的速度! “李郡尉所言极是!吴县若是失守,我等皆是愧对王上的信任!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将兵两万前往吴县,李郡尉先行,领兵五千作为先锋!抵达吴县后,不必急于和秦军交战!静待本将军率领主力到达再作计较!”暴鸢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说是主意,其实是命令。因为韩王下令,太尉暴鸢在战时可节制河东、三川、南阳郡尉,不过,暴鸢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知人善用。郡尉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因此给予了李歆足够的尊重。 李歆自然知晓,很有可能,这次领兵的乃是战国赫赫有名的名将白起,和这个屡次三番以弱胜强最擅长制造奇迹的杀神相比,自己无论是名声也好,能力也好。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哪怕是暴鸢也曾折在白起手上,整个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说可以稳胜白起!更何况,白起的兵力虽然不详,但绝对超过五千人。拿白起的人头成就自己的威名固然很好,但前提是有命去享受这份荣耀!否则,说不定会成为败在白起手上的下一个亡魂! “末将遵命!”李歆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下来。 救兵如救火,暴鸢决议派兵速救吴县后,就和李歆带领两万韩军离开了。至于风陵渡和封陵城。则留下了五千韩军镇守!暴鸢相信,有近在咫尺的晋阳(阳晋)和蒲阪关的五千韩军策应,河水沿岸最重要的两个渡口足够打消秦国的不良之意!何况,秦军即使想要渡河,也要有船,不是吗?!至于汾阴和岸门,各有五千韩军驻守,在暴鸢看来。已经成为最安全的地方,已经不在暴鸢的考虑范围之内! 暴鸢现在一直在思考的就是如何击败白起的大军!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屈辱。也因为白起是韩国的心腹大患!韩王曾经在无意中感慨,秦王威望不足,自己唯一忌惮的不过两人而已!一人是武安君白起,另一人却不是众臣以为的丞相魏冉,而是声名鹊起的卫尉王翦!待众臣欲要再问时,韩王却是闭口不言了。 暴鸢当然相信韩王所说的。因为韩王不止一次派出刺客刺杀二人,但在失败了两次后就作罢!因为白起、王翦从那以后每次出行都是亲卫众多,韩王派出去的刺客完全找不到机会!不止如此,秦王派出了最精锐的士卒护卫他所认为比较重要的秦国大臣! 论和白起交手的战绩,暴鸢可谓惨不忍睹!暴鸢确实有过击败白起的经历。但那是在还是太子的韩然的指导下,在赵、魏两国的帮助下做到的。暴鸢不过是名义上的主将!实际上那时候韩国不过是狐假虎威,即便如此,也是有义渠的帮忙才勉强做到的。 所以对暴鸢来说,只要身在吴县的是白起本人,那这就是天赐良机!韩军的数量占据绝对的优势!韩军的士气高涨!秦军孤军深入,没有后援!这些都是对暴鸢有利的一面!但同样的道理,暴鸢深知,只要对方是秦军,只要对方是白起指挥的秦军,哪怕数量再少,也绝对不能小觑!否则,失败的就很有可能是自己! 暴鸢的耐心得到了回报,九月十五日,风陵渡的守将急报封陵城,原本停泊在河水对岸的四百多艘秦国船只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则消息引爆了封陵城。暴鸢飞快地意识到,秦军开始行动了。 很显然,秦军确实是用了疑兵之计,否则,不可能放弃风陵渡这个天然渡口转攻其他地方!只是,各地尚未传来求援的急报,暴鸢无法确定,秦军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对此时的韩军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秦国战船的动向。因为无论秦军用什么阴谋诡计,最终都需要借助战船渡河。这四百多艘战船的去向在哪,秦军的攻击点就在哪里! 秦军是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的,战船要么顺水而下,要么逆流而上。如果是逆水的话,一夜的时间,行进的距离势必不长。而顺水而下的话,秦军的目标肯定是三川乃至颍川。而这,绝对瞒不过沿途的县邑。所以,暴鸢立刻下令,沿着河水打探秦军的动向,再作计较! 在暴鸢看来,秦军逆流而上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不仅因为上游也有几个适合渡河的渡口,还因为顺流而下的话,秦军遇到的困难将重重。首先,秦军要冲破河水舟师在陕县设置的防线。其次,有函谷关阻隔,秦军即便在三川郡站稳脚跟,也可谓孤军深入。洛阳近在咫尺,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韩国势必视这支秦军为眼中钉肉中刺,集中大军消灭之。秦军面临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领军的如果是白起那也许就该另当别论了。毕竟,白起攻破郢都,大败数十万楚军精锐的时候,也是带领一支不过五万人的舟师顺流而下,深入楚国腹心,如入无人之境,将楚国搅得天翻地覆! 第二十四章河内之战(上) 河内郡,朝歌。 九月初五,赵国以廉颇为将,领军二十万,攻打河内郡。朝歌首当其冲,被五万赵军前军团团包围。 蒙骜接到朝歌的求援后,率领十万大军紧急驰援。等蒙骜大军赶到朝歌城下,与赵军前军交战,小胜,斩首过千。两日后,廉颇率领的中军主力到达!彼此互相忌惮的双方皆是小心翼翼,没有再发起战事。如今,十万韩军和二十万赵军于朝歌一线对峙,已逾三日。 赵军在廉颇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分成三个部分,两万人围困朝歌,防止朝歌守军和蒙骜大军里应外合;两万人警戒河水防线,防止东郡的韩军渡河偷袭,切断自己的退路;剩下的十六万大军则开始试探韩军,寻找破绽。 一番试探后,廉颇不得不承认,蒙骜在防守上确实颇有造诣!韩军的营寨扎的严谨又不保守,集攻防于一体。想要破开韩军的营寨,除了硬碰硬,绝无好的办法!河内,绝对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而不是赵国想象的肥肉!非但如此,一个不小心,这块骨头可以崩掉赵国最重要的几颗牙齿! 蒙骜也对着连绵数十里的赵军营寨暗自头疼。廉颇是赵国名将,用兵讲究的是大开大合,对付这样的敌军守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如今,河内的全部韩军都在自己麾下,若是兵败,河内将不能自保。虽然韩王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表示河内可以弃守,但身为一个将军,怎可未战先怯?! 虽然这一次,韩军完全处于下风,但也不是必败的局面。用兵之道,讲究的是虚虚实实。赵军虽有二十万。但不一定可以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而在某种情况下,韩军确实可以以一当二。 蒙骜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赵国的另一路兵马。按照情报,赵国会动用三十万大军,如今只有二十万出现在朝歌。剩下的十万则是毫无踪影!这十万赵军的主将是谁,目前在何方,蒙骜均是一无所知。所以。在没有确定另外十万赵军的踪迹前,蒙骜是万不能调动五万镇守上党郡的韩军来增援的。 相比较赵军,蒙骜唯一的优势在于韩军的粮草充足,补给方便,不像赵军的粮草俱是从邯郸转运过来的。虽然邯郸距离朝歌看似不过三百里,但为了护送、转运粮草,赵国需要付出的额外代价可不小。加上赵国的粮草素来不多,蒙骜相信,只要自己可以坚守下去。就可以等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对赵国来说,朝歌势在必得。朝歌若是不破,经略河内也就无从谈起。赵国不利久战,必定猛攻自己!然欲速则不达,赵军越是急切,越容易出差错。蒙骜用这样的话语激励着全军将士,一方面是暗示赵军的攻势会很凶猛,己方要有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则是振奋士气。 二十万赵军又如何?!犯我韩国者。虽远必诛!只要等到赵军士气衰竭,韩国解决了齐、楚两国中的任意一国。就是反攻的时候!到时候饮马邯郸,接受赵国乞降,岂不快哉!在防守的这一段时间,可是立功的最好时机。而在韩国,军功意味着一切。 九月初九,天气晴。微风,正是适合大战的最佳天气!廉颇亲自带领五千赵军出营,挑衅韩军,想要逼迫蒙骜派兵出战。蒙骜自然不为所动,虽然自己并不怵廉颇。韩军士卒更是跃跃欲试,想要拿赵军的项上人头立功,但有着坚固的营寨不以逸待劳地对付赵军,却和赵军野战厮杀,显然并不明智! 当然,拒不出战有损士气,蒙骜也想出了应对之法,那就是宣布谁可取廉颇首级者,奖励一个布币,美人儿一名。对的,没有听错,就是一个布币,美人儿一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韩军对廉颇的轻视,蒙骜更希望可以借此激怒廉颇,让廉颇怒气冲冲地猛攻韩军营寨。 廉颇确实这样做了,但却不是蒙骜预料的那样是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而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猛攻韩军营寨除了因为粮草并不充足,也是为了调动韩军。廉颇必须让蒙骜深信不疑地认定,赵国的目标就是河内。等到韩国在河内支撑不住的时候,就不得不调动援军,而这,才是赵国留下的十万大军发挥作用的时候! 五千赵军踏着鼓点,缓慢而坚定地冲向凸在最外侧的一个韩军营寨。廉颇在巡视完韩军营寨后,当然知道韩军的营寨是环环紧扣,互为犄角,无论哪一个营寨遭到攻击,其他的营寨都可以迅速增援!但没有任何的防御是完美的,在进攻一方敢于付出牺牲和拥有足够兵力的条件下,就没有攻克不了的营寨。 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拿掉韩军最外围的营寨,廉颇做过许多设想,但设想终究是设想,廉颇必须派出军队试探下这些营寨的防御力,才能汲取经验教训,为后续的攻击做准备!五千的人数在廉颇看来已经不少了,应该足够可以试探出很多东西! 发现赵军发动了攻击,韩军的营寨立即行动起来。弓箭手迅速上前,准备远程压制。投石机也就位,但营寨中不过五架的数量证明这更多的是示威!这是一个驻守着三千人的小寨,像这样的小寨,在韩军的外围还有八个。 受袭的韩军营寨内响起的呜咽号角是求援的信号。听到号角声,南北两侧的韩军营寨也在令旗的指挥下开始调集弓箭手和歩卒。但在看到廉颇身后超过五千人数的骑兵的时候,营寨的守将明智地放弃了派出歩卒支援的想法。在开阔的平原上,没有一支人数处于劣势的轻步兵愿意面对蓄势待发的骑兵,如果非要让轻步兵出战,那是让他们送死! 但即使廉颇用骑兵打消了南北两侧的韩军营寨直接出兵增援的念头,单单是面对三个方向的弓箭手和投石车也让冲锋的五千赵军体会到什么叫做狂风暴雨的攻势。连绵不绝的箭雨和从天而降的石块让赵军伤亡惨重,虽然赵军已经高举着盾牌,放缓了脚步。让整个阵型异常紧凑,但总有箭矢穿过指宽的缝隙,射进赵军的身体当中。投石机发射的石块则更加霸道了些,凭借巨大的动能,往往直接把盾牌撞开,将盾牌下的赵军士卒砸成肉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赵军的伤亡往往随着盾牌阵的破灭而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大。 事实证明,韩军的攻势密不透风,几乎没有死角。意识到这一点的赵军校尉咬着牙,命令身旁的亲兵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赵军希望用极快的速度冲过这段最危险的区域,只要和韩军短兵相接,就不用面对对方该死的弓箭手了。 这个策略显然奏效,南北营寨的韩军弓箭手在放空了自己的一半箭囊后,就发现赵军已经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自己无能为力了!赵军如今只需面对正对面的韩军弓箭手了!赵军似乎已经看到韩军弓箭手慌张的面孔和因为过度紧张而颤抖的双手! 但异变突生。在距离韩军营寨不过四十步的地方,冲在最前面的赵军只觉得脚下一空,随即因为巨大的惯性栽倒在地。少数反应快的勉强调整好姿势,才躲过了倒地的命运。在这样冲锋途中,身后的袍泽是不会有时间怜悯倒地的赵军的,所以,倒地意味着会被踏做肉泥!幸运的会当场身亡,不幸的则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如何化作一滩肉泥。然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赵军所遭遇的陷阱,正是蒙骜的杰作之一。距离是陷阱成功的关键。太近了会失去意义,太远了对方的冲锋速度又没起来,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四十步的距离刚好,越过了死亡箭雨的敌人面对近在咫尺营寨,肯定会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准备用集体的力量冲入营寨! 先是零零散散的坑洞对付敌人。然后是整条整条的坑道对付敌人。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前者消灭的敌军绝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因为有太多的可能会造成这个现象,也许是中箭,也许是扭到脚。等后者大批次的伤亡造成后,敌人才会意识到他们中了自己的陷阱!可这个时候。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了防止赵军及时吸取教训,蒙骜自然也作出了不同的变化。每个营寨外的陷阱均是不同,大大小小十几种陷阱,虽然对战局造成不了决定性的影响,但总可以削弱赵军的士气,甚至让赵军胆寒!从此,赵军每次冲锋,除了担心天上的箭雨,还要分心脚下! 在双方势均力敌又没有明显破绽的时候,胜利往往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蒙骜对于韩王说的这一点极为认同,不说太多,如果每次都可以给赵军增添百十人的伤亡,那等赵军拿下韩军最外围的营寨,将平添上千人的伤亡。赵军的兵力优势可以一点点被抹平。而且,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赵国产生动摇就必须让赵军士气低迷。而有时候,伤兵对士气的影响比战死的士卒还要大!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赵军校尉反应地不可谓不快!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心悸,不是退兵,而是迎难而上。一路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韩军到现在没有一个损失,就这样败退的话,不仅廉颇饶不了自己,自己也会羞愧而死。所以,将近四千名赵军在校尉的带领下,径直杀向韩军设置的拒马阵。 这个时候,弓箭手已经退后,将空间留给了身后的歩卒。隔着拒马,韩军三人一组地和赵军厮杀起来。一名长枪手主攻,一名长剑手辅助,一名弩箭兵抽冷子袭击。在狭窄的拒马阵,腾挪变得极为困难。面对敌人刺过来的长枪或者劈过来的长剑,要么架住,要么以命博命将手中的武器杀向对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在临行前,赵军就演练过如何在拒马阵中和韩军交战。毕竟,韩军这种简单粗暴的防守曾经让秦军吃尽了苦头,赵军不可能不去筹划。战前多流汗总好过战时多流血。 只不过,赵军还是有种被韩军坑了一把的感觉。因为赵军发现,韩军的拒马阵实在太矮了。依照赵军的身高在拒马阵里穿行,总是一不留神就撞到拒马。所以在很多时候。赵军不能专心致志地和韩军厮杀。 这又是蒙骜的另一个小计策。蒙骜向韩王申请,将南阳的两万大军划归自己所用,就是看中了南阳当地的士卒身材相对矮了几寸。别小看这几寸的差距,因为拒马阵是为南阳的士卒量身定做的,赵军在里面作战无形中就大打折扣。而且,韩军手中所持的俱是连弩。虽然只是三连发的弩箭,射程也相对较近,但相比赵军手中每次只能发射一次的弩箭,已经是占尽了便宜。 有这么多的优势在手,加上韩军是以逸待劳,单兵素质并不逊色赵军,所以很快,赵军校尉发现自己手下的伤亡越来越大!如果巨大的伤亡可以突破拒马阵,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赵军完全可以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来全歼这个营寨的韩军!但问题了。鏖战了大半个时辰,除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拒马阵被破坏,韩军的拒马阵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完好无损! 在身后观战的廉颇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赵军一波又一波地杀进拒马阵,但坚持不了多久又会被韩军赶出来,廉颇看着韩军的中军旗帜林立,隐隐有调动兵马的迹象,担心韩军会反扑。便下令民警收兵。今天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反正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徒增伤亡。折损士气! 呜呜的号角吹响,赵军校尉虽然万般不甘心,也不敢顽抗军令,只能带着委屈至极的赵军退兵!不过即使是退兵的时候,赵军依然是进退有度!韩军见此,也没有出寨追击。只是用密密麻麻的箭雨留下了三百多具的赵军尸体。 第一次交锋,以韩军是完胜收场!韩军此役战死不过三百多人,换来的是赵军超过两千人的伤亡。看起来战损比相当大,但考虑到这是赵军不熟悉韩军的一系列精心布置,韩军想要在以后的战事中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将没有这么容易!对韩军来说,考验还在后面! 河内郡,朝歌。 九月初五,赵国以廉颇为将,领军二十万,攻打河内郡。朝歌首当其冲,被五万赵军前军团团包围。 蒙骜接到朝歌的求援后,率领十万大军紧急驰援。等蒙骜大军赶到朝歌城下,与赵军前军交战,小胜,斩首过千。两日后,廉颇率领的中军主力到达!彼此互相忌惮的双方皆是小心翼翼,没有再发起战事。如今,十万韩军和二十万赵军于朝歌一线对峙,已逾三日。 赵军在廉颇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分成三个部分,两万人围困朝歌,防止朝歌守军和蒙骜大军里应外合;两万人警戒河水防线,防止东郡的韩军渡河偷袭,切断自己的退路;剩下的十六万大军则开始试探韩军,寻找破绽。 一番试探后,廉颇不得不承认,蒙骜在防守上确实颇有造诣!韩军的营寨扎的严谨又不保守,集攻防于一体。想要破开韩军的营寨,除了硬碰硬,绝无好的办法!河内,绝对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而不是赵国想象的肥肉!非但如此,一个不小心,这块骨头可以崩掉赵国最重要的几颗牙齿! 蒙骜也对着连绵数十里的赵军营寨暗自头疼。廉颇是赵国名将,用兵讲究的是大开大合,对付这样的敌军守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如今,河内的全部韩军都在自己麾下,若是兵败,河内将不能自保。虽然韩王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表示河内可以弃守,但身为一个将军,怎可未战先怯?! 虽然这一次,韩军完全处于下风,但也不是必败的局面。用兵之道,讲究的是虚虚实实。赵军虽有二十万,但不一定可以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而在某种情况下,韩军确实可以以一当二。 蒙骜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赵国的另一路兵马。按照情报,赵国会动用三十万大军,如今只有二十万出现在朝歌。剩下的十万则是毫无踪影!这十万赵军的主将是谁,目前在何方,蒙骜均是一无所知。所以,在没有确定另外十万赵军的踪迹前,蒙骜是万不能调动五万镇守上党郡的韩军来增援的。 相比较赵军,蒙骜唯一的优势在于韩军的粮草充足,补给方便,不像赵军的粮草俱是从邯郸转运过来的。虽然邯郸距离朝歌看似不过三百里,但为了护送、转运粮草,赵国需要付出的额外代价可不小。加上赵国的粮草素来不多,蒙骜相信,只要自己可以坚守下去,就可以等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ps:马上修改好 第二十五章河内之战(下) 次日,廉颇命令副将燕周集结五万大军出营攻打韩军营寨,其中步卒四万人,骑兵一万人。 赵军一开始集结,韩军营寨中瞭望台上的士卒就发现了赵军的动静,并且迅速将这一情况禀报给主将蒙骜。 蒙骜听到这个讯息后,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准备应对赵军的进攻。很快,蒙骜发现,赵军真看得起自己,为了拔除自己设在最外围的一个营寨,居然出动了五万人。 蒙骜当然知道,赵军不可能一下子把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兵力是起牵制作用。廉颇的魄力不可谓不大,蒙骜觉得,这五万人也许是廉颇吸引自己的诱饵!只要自己敢出动大军出寨增援,那赵军就会增加兵力,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反正赵军占据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哪怕一个换一个,赵军也还可以剩下十万大军!但如果自己不派兵增援,眼睁睁地看着营寨被赵军攻陷,对士气的打击则不是一般大。廉颇的目的也可以达到!似乎看起来,韩军进退维谷。 赵军黑压压的的一大片,矗立在距离韩军营寨不过三里的地方。按照往常的经验,韩军射程最远的弩箭和投石车最远也不过七百步,两里地多一点的距离。昨天的交手也印证了这一点,为了造成最大的伤害,韩军的弩箭和投石车往往在赵军冲锋到六百步的距离内才发威,韩军的弓箭手则是在两百步内才可以对赵军造成足够的伤害。 在这个距离上,视力好的甚至可以看清韩军的相貌。只是隔着重重的拒马,大多数赵军看到的是人影憧憧,显然,韩军又追加了些许兵力。但相比较冲锋的赵军数量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被选作先锋的一万赵军冷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小小营寨,按照燕周的命令,自己这一万人的目标就是杀入这个有着三千多最多四千人的韩军营寨。这样的事情,一万赵军精锐做过无数次了,自然不怎么紧张! 根据昨天的教训。这一万赵军,每人都携带了一个手弩,以加强实力。不仅如此,还有专门的两千弓箭手负责对付拒马阵里讨厌的韩军弩兵。他们的身后,更有一万骑兵负责警戒、牵制韩军主力,五千弓箭手负责压制南北两侧韩军营寨中的弓箭手,以便让一万赵军先锋可以心无旁骛的冲刺。 一万赵军深信,在这样的后盾帮助下,己方可以在两个时辰内攻下这座营寨。廉颇已经许下了先下韩军营寨者官升三级的承诺。这个小小的营寨,就是赵军心目中理想的立功场所! 一名赵军的裨将正在战前训话,赵军似乎想用这样的手段让韩军未战先怯或者说,折磨下韩军!!要知道,他们可有五万人!而韩军营寨呢,赖以倚重的南北友军被赵军切断了增援的路线,区区三四千兵马,面对杀气漫天的赵军。多半会生出无能为力的念头吧! 沉默往往和肃杀相联,赵军在韩军眼皮子底下集结大军。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韩军营寨,似乎都是为了雷霆一击做铺垫!咬人的狗不叫唤,大体上是这样的道理! 韩军很认同这一点,所以,他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赵军集结,仔细检查着防线。等着赵军靠近一些的时候,给赵军血的经验和教训!不过,在发现赵军自大到在距离自己营寨不过三里的地方整顿大军的时候,韩军决定给赵军一个新的教训! 连夜从中军寨运送过来的大力神投石机第一次在战争中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这是汉邑最新研究出来的投石机改进型。韩王亲自把它的型号命名为大力神,取力大无穷之意。 和韩国早期以及这个时代流行的投石机相比,大力神的射程有了翻天覆地的增长。原本需要五十人操控的投石机射程不过六七百步,而且装填复杂。而大力神的射程超过九百步,足足超过三里的距离,更重要的是,只需三十人就可操纵。当然,这么远的射程装填起来依然不够迅速,这也是汉邑的工匠们一直在寻求改进的地方。 如果赵军的阵型没有那么密集,区区只有五架大力神投石机的韩军营寨是不会给赵军造成这么大伤亡的。如果赵军没有自大到在韩军眼皮子底下集结大军,而是在通常的五里之外发动攻势,凭借赵军的冲锋速度,最多承受五轮的打击便可进入到韩军弓箭手的打击范围,躲过大力神投石机的攻击。 但战争没有如果,韩军营寨的都尉只知道,赵军离得太近了,既然大力神投石机可以打得到对方,干嘛一定要等他们冲进来?!不巧的是,南北营寨的两支友军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几乎在同一时间,十五座大力神投石机朝赵军发威。往常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石块在这一刻成了催命的使者,凡是被打中的赵军,无不瞬间成为一具死的不能再透彻的尸体。突如其来的攻势显然让赵军发蒙了,他们完全没料到,韩军居然可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攻击自己! 密集的阵型在这一刻为赵军套上了亡命的绳索,遇到袭击的赵军第一反应是四散分开,这也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但总有一些人想要保持住阵型,于是毫不意外地,有人拼了命地撞开身旁的袍泽,有人发愣被撞倒了,有人毫无方向地乱窜!赵军在刹那间乱了套! 密密麻麻的石雨只是让人陷入短暂的慌乱,但如果加上燃烧的木块呢?这就足以让马儿受惊,这也和赵军的排兵布阵有关。两翼的骑兵遭受到中央步兵的冲击,吵杂的人声鼎沸,乱石飞舞,火花四溅,战马受到这也的刺激,发了疯似地想要逃离。马背上的骑兵竭力控制着战马,但往常听话的战马此刻再也不愿意听从来自背上主人的指挥。它们只想着远离。不顾一切地远离! 燕周在最关键的时刻下达了最正确的命令,两翼的骑兵全部撤离,自己统领的中军后撤,留下完全的空当给遇袭的一万前锋大军!赵军的军事素养也终于发挥了作用,意识到空当出现,不必在停留在原地的赵军纷纷后撤。韩军的投石机虽然依然在发威,但对阵型松散的赵军已经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赵军,如此躲过一劫! 说到底,一切都是阵型太密集惹的祸。遇袭的赵军被袍泽惨绝人寰的死状刺激到,一心想要逃离这片区域,因此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当有足够的地方供赵军腾挪,韩军的投石机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韩军哪里知道,赵军之所以靠的那么密集,除了给营寨内的韩军制造压力外。未尝不是故意露出破绽给暴鸢看,引诱韩军主力来攻!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燕周率领惊慌未定的赵军后撤了足足两里地才下令清点损失,清点的结果让燕周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阴沉。这也不能怪燕周脸色难看,任谁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折损三千人,心情都不会好!昨天的初战虽然折损了两千人。但好歹给韩军造成了四百人的伤亡代价,自己倒好。一箭未放,就损失这么大! 三千人的伤亡相比较赵军二十万的数量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真正让燕周气愤的是如今麾下的士卒士气低迷,韩军则是士气高涨。如果硬要攻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旦失败。对士气的打击将非比寻常的大。赵军原本高涨的士气会一下子降落到最低谷! 打还是不打,成了摆在燕周面前的最大问题。犹豫了片刻,燕周下了决议,那就是继续打。因为就算现在收兵,战败的消息也会让其他士卒寒心。相反,若是自己可以领军攻克韩军的一个营寨,那之前的损失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不小心付出的小小代价而已。 前军的士气随着校尉的不幸战死低落到了极限,燕周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干脆调集一万中军代替前军,至于原本的前军则负责牵制任务! 赵茄就是新选出来的一万赵军的指挥。二十万赵军,论悍勇,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赵茄。就连廉颇也感慨,赵国三军之勇,赵茄为首!赵茄麾下的士卒似乎也秉承了赵茄的性子,打起仗来全都是悍不畏死、不要命的主。虽然每一次都是赵茄的军队伤亡最大,但不可否认,也是他们的战果最大!燕周希望赵茄可以再一次发挥出来他的勇猛作风,为自己挽回颜面! 这一次,赵军学了乖,在离韩军营寨还有三里的地方,赵军就开始冲锋,而且他们的阵型是百十人一个小阵,彼此之间隔得距离很是松散。虽然韩军的大力神投石机一刻不停地发射着石块,但稀少的数量和缓慢的速度不过给赵军造成了三百多人的伤亡而已。 很快,赵军就冲入到守城弩的射程,巨大的守城弩不止是骑兵的噩梦,也是所有步兵的噩梦。惨烈的死亡往往能唤起被压制的恐惧之心,而在战场上,一名士卒一旦恐惧了,往往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在这方面讲,守城弩就是其中的翘楚! 韩国一直以盛产劲弩闻名诸侯,这个时候的韩国已经可以生产出射程达到六百余步(约合八百米)的大型弩箭了。经历过秦末的战乱,技术的失传,直到宋代,工匠们才研制出射程达到三百大步(约合六百五十米)的床弩。从某种意义上讲,因为战争的需要,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统治者的压迫,工匠们在这个时期绽放出其他时代无法比拟的超高技艺! 六百余步的弩箭已经完全可以满足战争的需要,所以这些年来,汉邑的工匠们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将复杂容易出故障的弩箭变简单,变实用!集结韩国乃至于天下所有能工巧匠的三年钻研没有辜负韩王的重托。 在今年夏天的时候,汉邑的工匠们不仅发明出了射程达到九百步的大力神投石机,还改进了大型弩。射程上依然是六百余步,但精度大大提升,而且结实耐用,发射的速度更是快了一倍。而且不仅如此。除了可以发射比长枪还要粗大的长箭,改进后的弩还能发射普通的制式军箭,每次六十枝,相当于韩军多了六十名弓箭手,还是那种使用强弓,可以射穿重步兵铠甲的弓箭手!韩王亲自把这类大型弩命名为“汉弩”。以纪念汉邑的工匠们! 面对韩军超过六十架“汉弩”从六百步到八十步的不间断射击,还有天空密密麻麻的箭雨,地上坑坑洼洼的陷坑,一万赵军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仙欲死”。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刺激了,赵军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长达三里的冲锋,赵军足足损失了超过两千人才冲到了韩军的营寨面前。而且,如此耗费心神的攻击让赵军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这还是有身后五千弓箭手的掩护,虽然因为大力神投石机的缘故,赵军的五千弓箭手更多的是起一个骚扰作用。但总归是给赵茄的大军争取了时间不是?!如果没有身后大军的略阵,赵茄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冲过来。身旁的亲卫在护卫严密的情况下都战死了三十多人,赵茄真的无法想象,如果让韩军投石机、汉弩、弓箭手肆无忌惮地发挥出百分百的战力,自己的损失又会多大! 但赵军终于冲过来了,这才是最重要也最庆幸的事情!劫后余生的赵军来不及庆祝,便在伯长、属长的带领下缓慢而坚定地冲进拒马阵。只有解决了韩军的拒马阵。才算是破开韩军的防御。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更谈不上消灭拒马阵后面的韩军! 一场惨烈的厮杀瞬间爆发!赵军一旦发现韩军。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中的弩箭射出,然后大吼一声,在身后弓箭手的支援下冲向韩军!这样的策略显得十分有效!至少,在一开始,赵军占据了完全的上风。韩军可以抽冷子,赵军也可以!而且。赵军的弓箭手更多! 但很快,赵军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发现,韩军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阴险!韩军利用对拒马阵中通道的熟悉悄然撤退的同时,布下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这些铁蒺藜芒高四寸。广八寸,虽然不能致命,但却极大地阻碍了赵军推进的速度。而且,赵军因为没有及时察觉,冲的太快,出现了大批量的伤兵。被刺穿了脚掌的赵军自然战斗力大减,坚强一点的也会冒出冷汗,脆弱一点的干脆鬼哭狼嚎。看到身边的袍泽受如此大的痛苦,赵军心中一紧的同时,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脚下。 但铁蒺藜实在太多了,多到赵军没有下脚的地方。考虑到赵军的目的是破坏掉拒马阵,搬开这些铁蒺藜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往往赵军俯下身子去捡拾的时候,韩军会突然出现,利用手中的弩箭袭击大意的赵军!可以连发三只弩箭的连弩弥补了韩军弓箭手的不足,及时赵军及时发现韩军的行踪,韩军也能借助连弩安全退却! 鏖战了两个时辰,赵军付出了超过三千人的伤亡代价,却依然没有破掉韩军的拒马阵。赵军从来没有如此讨厌铁蒺藜,在拒马阵里,赵军为了清除铁蒺藜,往往需要付出三五条人命才能往前推进两三步。 久攻不下,赵军的士气无法避免地消沉下去。赵茄虽然亲自带队斩杀了数十名韩军,但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韩军甚至敢在赵军士气低落的时候冲出来冲击赵军,被韩军这么一冲,赵军终于崩溃了,狼狈不堪地退出了拒马阵。燕周虽然不确定赵军为何拿拒马阵没有办法,但依照赵茄麾下士卒的悍勇居然也被赶出来,想来韩军用了什么阴谋诡计。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便下令鸣金收兵。 赵军如蒙大赦,急急忙忙地退回本阵。在返回的途中,又遭到了大力神投石机和汉弩的轮番攻击,损失惨重。 喧嚣的战场这才平静下来,遍布在所有人眼前的是触目惊心的战场。横七竖八的尸体从韩军营寨一路向东蔓延,长达三里。死尸的形态千奇百怪,有半个身体被砸成肉泥的,有插满箭矢的,有撑着身子没有跌倒的,浓烈的血腥气随着西风,吹向下风处的赵军营寨,气味令人作呕! 此役,赵军出动五万大军,最终折损了八千余人,却只给韩军造成了不过千人的伤亡。韩军最外围的九个营寨依然牢牢在韩军手中。层出不穷的守城利器让赵军意识到韩军的可怕之处。按照这样的趋势,即便赵军可以全歼韩国的十万大军,又能剩下多少人呢?! ps:企,鹅,三伞二巴尔015 ( 第二十六章河东之变 河内的战事因为韩军的顽强抵抗而陷入胶着,与赵军同病相怜的,是泗水郡内的楚国大军。[原本想要大展身手的楚军在一开始的时候可谓势如破竹,顺风顺水地拿下韩军主动放弃的雍丘、襄陵、宁陵等地后,楚军把目标转向了颍水对岸的汝南郡。 在楚军看来,韩军未战先怯,就丢掉了将近两百里的土地,一定是怕了自己。也许,韩军在秦、赵大军的攻打下,已经节节败退,自顾不暇!要不然,韩军怎么对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呢?!谁也没想到,攻打汝南郡的决定成了楚军噩梦的开始。楚军完全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韩军沿着颍水、鸿沟布防,设下重兵,楚军连续发动十几次攻势,伤亡上万人,却依然无法越过颍水、鸿沟。不仅如此,韩军还趁着楚军士气衰落的时候,派出了好几支小规模的部队,借着山林的掩护,屡次三番地袭击楚军。这些日子以来,双方爆发了不下数十次冲突,零零散散的伤亡加起来,楚军又有五千人的损失。 楚军主将景阳这才明白,韩军主动放弃河水对岸的雍丘、襄陵、宁陵等地,除了是要分散自己的兵力,也是为了收缩防线,避楚军的锋芒!如今,楚军可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原本高昂的士气随着韩军的局部反攻和楚军渡河攻击的不畅而无可避免地落入低谷,韩军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有二十万齐军在陶郡一带和李牧率领的韩军主力对峙,但双方都很小心翼翼,尤其是本该作为进攻一方的齐军居然因为韩军的数量不下自己而采取守势,让韩军的士气无疑更加高涨。 景阳很是慨叹,如果齐国是派安平君田单领兵,绝不会打得如此窝囊。明明自己牵制了不少数量的韩军。齐军却忌惮李牧的威名,不敢正面交手。似乎看起来,齐军主将也就是齐国丞相后胜想要等到秦、赵两军把韩军打得落花流水后,再捡现成的便宜,想兵不血刃地拿下东郡,跟秦、赵、楚三国大军会师洛阳。 有鉴于此。景阳不敢完全相信那二十万齐军,虽然看起来,齐军的声势浩荡。为了防止砀郡的韩军主力渡河从身后偷袭自己,景阳分出了五万大军戒备睢水一线。为了稳固新占据的雍丘、襄陵两地,防止东郡的韩军南下,景阳分出了两万大军震慑宵小。如果再算上这些日子死伤的士卒,景阳发现,自己手上可用的大军数量居然只有十六万五千人。 渡河骚扰楚军的韩军数量虽然不多,但通过几次交手。景阳发现韩军对地形不仅熟悉,还擅长山林作战。自己派出去追击韩军的士卒一旦进了林子,伤亡就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从一开始,这些韩军就把目标定在了楚军战力最弱的辎重运输部队!很明显,韩军想要切断自己的粮道! 按照往常的道理来说,像巨阳这样的边境坚城应该囤积了不少粮草,但怪只怪前些年楚国接连和齐国、魏国交战。以前囤积的粮草用的差不多了。而楚国在一开始,其实是想攻打砀郡的。只是齐国的态度强硬,忌惮楚国拿下砀郡后不归还给魏国,因此在信陵君的游说下,楚国才同意把目标选为汝南。 距离巨阳最近的泗水城邑是新都,但新都粮草不多,想要调拨粮草的话。只能从更南边的寿春、下蔡,要命的问题就来了,往常运送粮草的话,走水路即可。但如今韩国舟师封锁了颍水河道,楚军运送粮草的话自然不能再走水道。但如果走陆路的话。因为山林中多,可供韩军埋伏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楚军虽然每次都出动五千人以上押送粮草,但总是防不胜防。从来没有一次是可以安然无恙地把全部粮草送到巨阳的。 景阳当然想过从寿春直接发动攻势进攻汝南,但汝南郡和寿春相邻的区域可谓不毛之地,楚军只能走山间小道才能抵达汝南郡的繁华之地。而且,谁知道韩军会不会在这片区域设下埋伏伏击楚军呢!所以,景阳才决定从巨阳进攻汝南。巨阳对面的汝南郡之地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可以省去楚军不少功夫! 实际上,目前巨阳的存粮足够二十万大军两月之所需,渡河而来的韩军虽然前赴后继地袭击楚军,截获粮草,但尚不至于让楚军人心惶惶。实在不行,楚军每次派一万多人护送粮草就是!真正让景阳最为忌惮的是原本安分守己的东越国出兵五万,渡过浙江,意向不明。江东郡打探到东越国出兵的消息后,一方面急报郢都,一方面告知景阳。 景阳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目前楚国的大军一多半在泗水郡,郢都附近则有十多万人,除了这两块地区,其他地方的兵力极其空虚。无论东越国的五万大军去楚国的哪里,都能搅个天翻地覆。 东越国地处偏僻,不可能这么快得知天下爆发这么大规模的战事,景阳非常怀疑,一定是韩国用什么拉拢东越国,给楚国制造麻烦!韩国这是逼着楚国退兵。因为面对东越国的肆虐,如果楚国不想损失过大,就必须迅速解决东越国这个心腹之患。从郢都抽调兵力显然不现实,那就只能从伐韩的兵马上下手。到时候,自己手下可供伐韩的军队将减少到十万。十万,面对韩国又能有什么作为?!也许自己只能像后胜一样,眼巴巴地等着韩国败在秦、赵两国的手上,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吧! 楚国,郢都。 东越国出兵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了楚王耳中。楚王虽然目光短浅,好色贪利,但也知道东越国在这个时候出兵对楚国的巨大威胁!即使没有威胁,在楚王眼里,一个被自己打得龟缩在会稽山里不出的小小蛮夷居然敢撩拨虎须,自己不惩治一下对方,还真让他们以为自己好欺负呢! 令尹芈梁一听到东越国出兵就暗道不妙,如此巧妙的时机。肯定是韩国怂恿所为!而令尹芈梁从来不觉得,韩国没有后着!越国在当年可也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大国,楚国争霸中原多次失利,跟吴、越两国的牵制、阻挠不无关系。本以为越国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可以卷土重来!这一次若是东越国大振声威,在楚国腹心搅了个天翻地覆。楚国不仅失去了颜面,还会重新多了一个心腹大患。 出兵,必须立刻出兵镇压剿灭是令尹芈梁的第一个想法,左徒黄歇也是这个意思。但如何出兵,从哪里出兵,是楚国君臣分歧的地方。 令尹芈梁认为,可从郢都调集五万大军,四五百艘战船,乘船顺水而下。等准备好出征。东越国的军队动向多半也会被探听,到时候直奔东越**队的所在,围而歼之。 左徒黄歇则认为,不必兴师动众,只需三五万人的一支偏师,前往江东坐镇即可。江东乃东越国故地,土地肥沃,更毗邻会稽山。东越国若攻江东。有这支偏师坐镇,足以让东越国大军无功而返。东越国若攻九江。这支偏师也会让东越国如鲠在喉,不敢派出主力。如此,楚国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制衡东越国!毕竟,会稽山乃是东越国的根本所在。 两人互不赞同,黄歇反驳道:“依照令尹之策,从郢都抽调五万大军后。郢都附近将只有五万大军可用,若是巴郡或者南阳两地的韩军奇袭郢都,该如何计较?” 令尹芈梁则针锋相对道:“楚、齐、秦、赵百万大军伐韩,韩国应接不暇,哪里又会有多余的兵力来攻打郢都?倒是如果从景将军麾下调动士卒。东越国大军舍弃会稽山,攻打九江郡,又该作何计较?” “会稽山乃东越国根本,九江郡不过肥沃之地,东越国岂有舍本逐末之举?江东但凡有三五万大军,东越国安敢兵出会稽山?”黄歇认为自己说的才是正确的。 “九江空虚,又为越国故地,越国只要攻进九江,给其三五月时间,足以立足!会稽地少而民贫,有韩国支持,越国自然愿意舍弃会稽而取九江!甚至,越国可以孤注一掷,攻打郢都,到时,岂不是我们楚国的奇耻大辱!景将军麾下的士卒决不可动用!齐军不思进取,三十万韩军的压力多半在我们楚国身上,若是因为兵力不足而导致兵败,这样的责任谁能担当得起?”令尹芈梁毫不退让。 说到底,二人都是为眼下的战局担忧。楚国原本寄予厚望的齐国大军外强中干,不思进取,在陶郡天天和韩军的斥候爆发小规模的战事!韩军游刃有余地利用鸿沟、睢水作为第一道防线,守卫的汝南郡是井井有条!在这样的情形下,楚军的压力无疑更大一些。因为楚国想要有所作为,分得更大的利益! 在泗水郡,相当于二十五万楚军面对二十万韩军的威胁,楚军的战力又弱过韩军,景阳的压力可想而知。调派三五万人进驻江东,看似容易,实际上是给景阳制造更大的麻烦,而且,这么点兵力并不一定可以确保东越国不会佯动。这些人像来不循规蹈矩,若是他们一意孤行,到时候楚国吃的亏一定很大! 从郢都抽调大军也不合适,因为巴郡和南阳就像是悬在楚国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楚国但凡露出一点点虚弱之意,韩国说不定就会趁势而动! 这就如同一场赌博,东越国的五万大军就是诱饵,是起因。楚国要么全力防卫郢都,要么在泗水郡和韩国争锋!无论走哪一步棋,楚国都需要冒险! 楚王深思良久,想出了一个看似可以让令尹芈梁、左徒黄歇都满意的办法,那就是从郢都调集两万大军,从景阳麾下调动三万大军,合军五万,剿灭这支流窜的越国大军!这让两人很是摇头,如此一来,岂不是两个方向都削弱了吗?但救兵如救火,两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能接受楚王的这个命令。他们只希望,秦、赵两国可以早点取得突破,只要韩军在任何一个方向失利,都会产生巨大的连锁反应!对楚国,都会是天大的好消息! 最先取得突破的自然是秦国。就在暴鸢带着两万大军心急火燎地赶到吴县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十万秦国大军从河水上的汾阴河段突破了韩军设置的防线,汾阴如今被十万秦军围困,危在旦夕。 这一变故直接打乱了暴鸢的计划,也让暴鸢意识到。吴县的这支秦军不过是一支偏师,秦军的真正主攻方向乃是汾阴。只是暴鸢怎么也想不出来,秦国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战船,从上游顺流而下,攻克了自己精心布置的汾阴防线。 要知道,情报是不会有错误的,的确有四百多艘战船从阴晋顺流而下,击败了韩军舟师,然后在吴县上岸。正因为基于此。暴鸢才判断秦国不可能再有足够的战船渡河攻击,防备才松懈了下来。但秦国居然可以又抽调五百艘战船,从河东郡的北方龙门一带顺流而下,这直接让汾阴的守军猝不及防,如果不是守将足够果断,也许,汾阴也直接落入秦军的手中。 但显然,只有四千守军的汾阴是无法给秦军制造太大麻烦的。秦军根本懒得浪费时间。直接留下一万大军围困汾阴,其余大军直接南下。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经略河东。 这是暴鸢从情报中得出的结论,换做是自己,也会这么做。虽然第一批渡河的秦军不过三万人,但这三万人也足以让汾阴生出无力之感。汾阴的守军除了及时向自己示警,剩下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秦国舟师不慌不忙地运送后续的粮草、士卒。 秦军南下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汾阴往东两百多里就是安邑。从安邑到汾阴的这段基本上没有一座大的城邑。秦军虽然可以畅通无阻地抵达安邑,但考虑到河东半数的精锐都在安邑,安邑背靠着上党,秦军若是攻打安邑的话,将很快陷入鏖战。 南下则不然。河东郡超过半数的城邑集中在西南角落,最是繁华,人口也最密集。从另一方面讲,只要秦军拿下蒲阪关和风陵渡,来自秦国上郡和内史郡的援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抵达河东,加大秦军的优势,并最终转换成秦国在河东的大胜。 如今暴鸢可以确定的是白起根本就不在吴县,因为汾阴打出了武安君的旗号。另外一点可以佐证的就是在暴鸢率领两万援军抵达后,秦军就撤了吴县之围返回渡口,坚守营寨不出。通过侦查,韩军斥候发现,秦军营寨内虽然旗帜林立,但人数绝对不超过两万。如此,秦军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两万秦军在渡口阻止三川郡的韩军北上增援河东,同时威胁河东韩军的后方,让河东郡的韩军如鲠在喉,不敢专心对付白起麾下的十万大军。河东郡的韩军瞻前顾后,足以给秦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不过,就算没有两万秦军的牵制,凭借暴鸢麾下可用的六万士卒,对上白起的十万大军又有多少胜算?! 暴鸢望着不远处在渡口营寨死守不出的秦军,默默地长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从上党抽调大军吗?没有人比暴鸢更清楚,上党看似大军林立,其实只有五万大军!即便将上党所有男丁全都征召入伍,也不过再多出五万老弱疲惫之兵。有赵国的威胁,上党的大军轻易动不得啊!但如果从三川调集援兵,最近的通道被秦军封锁了,秦军摆明了要死守!韩军真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才能拿下渡口。似乎看起来,只能从颍川郡调集援军了! 只是,在援军抵达前,暴鸢总觉得该做些什么。两万秦军自然要防备,但阳晋、封陵也要派兵增援,只是,在派出援军前,还要提防秦军会不会偷袭安邑。这也是暴鸢过于谨慎的表现了! 换做其他将领带兵,要么弃守封陵、阳晋,猛攻秦军营寨,守卫安邑,消除后顾之忧;要么坚壁清野,将防备封陵、阳晋作为第一要务,对两万秦军不管不顾。像暴鸢想要用六万大军,既看住两万秦军,又挡住白起的十万大军,虽说不是不可能,但却会非常难! 白起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他依然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将!至少韩国赫赫有名的名将暴鸢完全被白起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暴鸢至少知道自己无法战胜白起,所以,河东的战况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洛阳。九月十五日,太尉暴鸢上表祈罪,请求韩王发兵十万援救河东! ps如何破解河东危机,诸君有何高见? 第二十七章如何破局 韩国都城,洛阳。 太尉暴鸢求救的消息如十级狂风,直接让韩国陷入风雨飘摇的地。韩国君臣从来没想过,固若金汤的河东防线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是暴鸢的能力不行吗?是也不是!怪只怪,白起的战术太过天马行空!中规中矩的暴鸢完全不是白起的对手! 得知秦国十万大军攻入河东,韩王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一丝罔然。如果是蒙骜代替暴鸢镇守河东,也许就是另外一番结局。只是,如果没有暴鸢牵制廉颇率领的二十万赵军,也许,河内的战局会如同河东郡一般糜烂吧!所以,韩王从来没有后悔。 在更早之前,迟迟没有踪迹的赵国十万大军终于在上党郡阏与现身。至此,赵国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廉颇将兵二十万图谋河内,赵奢将兵十万谋取上党。韩王不禁庆幸,如果不是自己下旨命令阏与戒备,也许,赵奢命中注定地在阏与收获一场大胜吧!但现在,赵奢发现阏与戒备森严,大军林立,偷袭无果,只能在城北三十里外一座山头上扎营安寨。河东自然是要救援的,但如何救,怎么救,派谁去救,这里面的道道就多了!如今韩军每在一处用兵都称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慎重! 丞相张平提议道:“执金吾卫大人麾下尚有十万大军,臣以为,可借道野王,从皮牢城南下支援河东!” 韩王听后暗自摇头,十万大军是自己手头上唯一可用的机动兵力了。调其去河东自然可以解燃眉之急!但也意味着其他地方再出现什么状况,韩王只能再征召大军了! “三川郡尚有三万大军,如今秦军死守渡口,渡河不易。臣以为,可调派舟师。载这三万人过河,重新打通三川和河东之间的通道。”司寇司马德献策道。 这条计策可行,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需要暴鸢派出大军南北夹击在渡口的秦军方能减小伤亡。而且,如今舟师在颍水上协助汝南郡的守军拒敌。若是调集舟师,首先会造成汝南郡的防备空虚,另一方面耗时也会比较久!另外就是单单三万韩军,对河东战况虽有补益,但却有限!所以御史大夫范睢摇了摇头,长叹道:“如今齐国大军虽然在陶郡逡巡不前,楚国也因越国发兵而惊慌失措,但都不过是一时也!调集舟师溯水而上。很有可能会给楚国机会,冒险不说,也耽误时间!” “可从洛阳发兵借道上党的话,我们韩国将无可用之兵应对突发情况!赵奢的十万大军在阏与虎视眈眈,上党的兵马不可抽调!楚国以臣来看已经不足为虑,我们韩国只需在巴郡和南阳佯动,楚军势必回师郢都!”司寇司马德解释了自己为何献上此计。 “越国出兵后,楚国可有什么异动?”韩王望向御史大夫范睢。 范睢恭敬地回复道:“楚国从泗水调集了两万大军,从郢都派出了三万大军,合兵无处。前往九江郡!” 韩王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万楚军一走,按照汝南前些日子递过来的战报。那颍水对岸的楚军应该只剩下二十一万了吧?!” 丞相张平点头承认,说道:“的确如王上所言,楚国二十五万大军,战死者两万,抽调两万,确实只有二十一万!这二十一万,景阳又分出了七万大军防备李(牧)将军,楚国真正可以用来进攻汝南的,不过是十四万而已!…… 韩王不动声色地追问道:“齐国后胜那边可有新的动静?” 众臣随即意识到。韩王是要判断齐、楚联军对韩国的威胁有多少,才好决定派出多少援军!赵军对韩国的威胁显而易见。但看如今的形势,廉颇麾下的二十万。不,说错了,经过这些时日的战斗,廉颇只剩下十八万大军,暂时还拿蒙骜坚守的朝歌城没有太多的办法。赵奢的十万大军偷袭不成,如果不强攻的话,只能是等着秦军在河东打破局面,韩军不得已从上党抽调大军的时候,趁虚而入,落井下石。 “启禀王上,后胜已经接受了王上赐予的珍宝,如今确实按兵不动!”熟悉情况的典客陈筮回道。 韩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齐军暂时构不成威胁,赵军和己方目前处于僵持局面。那最为担心的方向是楚国和秦国了,只是派兵救援河东的话不过是见招拆招,韩王想要的是破局。如此一番对话也是希望群臣可以站在全局的角度来权衡利弊。 “越国已然出兵,臣以为,匈奴出兵在即,援救河东之事倒是可以缓一缓。楚国如今伐我最为急迫,若是听闻秦国攻入河东,楚国上下必然弹冠相庆,放松警惕!王上何不暗中集结大军从南阳顺流而下,奔袭郢都,郢都若破,楚国则束手就擒!楚败则齐恐,到时派遣使者威逼利诱之,可解东面之危!”宗正韩泽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韩王则是微微一笑,说道:“以河东为饵,这棋是不是有些太大?” 韩泽正色回道:“列国莫不以天下为棋局,王上乃天下少有的明君,这棋,真合适!饵若不足,鱼儿又如何上钩呢?!” 韩王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心里面却是暗暗赞许韩泽的建议!这也是韩王心中诸多的设想其一,跟眼下的情形倒也颇为符合。 在四国伐韩的伊始,韩王就清楚地明白,想要破局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稳妥的,剪除齐、楚两个较为弱小的国家,让秦、赵两国彼此忌惮,担心己方的伤亡过大成全了对方,韩国再割让三五城邑,让两国退兵休战。另外一种则是集中主力,打残秦、赵两国中的任何一个后,虚张声势,将本就是打酱油角色的齐、楚两国吓回去。 事情的发展既在韩王的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韩王没想到,齐国居然派出毫不知晓军事的丞相后胜担任主将。摆明了不过是想视时局分得一杯羹!在陶郡的齐军与其说是在攻打韩国,倒不如说是在举行盛大的秋游。如果不是双方的斥候们每天都在交战,很难让人相信两国在爆发一场决定国运的战争。当然。也许是后胜用兵太过谨慎,也许是齐国输不起。才有这么多的大战前奏。但至少目前来看,韩国还没受到多少来自齐国的压力。这让韩王喜出望外! 赵国方面,蒙骜也果真没有辜负韩王的信任,没让赵国占多少便宜!这算是韩王的意料之内,包括东越国出兵也是。唯一让韩王愤恨的是楚国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好处,居然将全国过半的军队调到泗水郡,甚至东越国的五万大军在九江郡肆虐,也丝毫动摇不了楚国谋取汝南郡的决心! 韩泽此话一开。众臣们也不再拘泥于单单派遣援军前往河东,而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趁势破局。其中比较获得认可的是以下几个建议。 第一个是韩泽的舍河东而灭楚。既然秦国的十万大军源源不断地进入河东郡,那干脆就把大半个河东郡让给秦国,韩国只保留安邑以东的区域。当然,韩国可不是拱手相让,而是以这七八个城邑来争取足够的时间,让韩国可以借此经略楚国。 一方面,韩国在泗水郡、郢都散播韩军在河东大败的消息,松懈楚军的戒备。同时集结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从南阳,一路从巴郡,奔袭郢都。哪怕不能俘虏楚王。可以围困郢都的话,也足以动摇楚国的意志。到时,可以逼迫景阳从泗水郡退兵。楚国对韩国的威胁就不在了! 也或者,表面上调集舟师前往吴县,制造汝南郡兵力空虚的假象,实际上令李牧率军十万,包抄景阳大军的后路,一战而亡楚国二十万精锐!少了二十万大军,楚国也就失去了和韩国作对的勇气!到时。只需派出一名使者,即可让楚国派遣重臣请罪! 无论采取哪条计策。接下来就是腾出足够的兵力来对付齐国,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让楚国调过头来讨伐齐国,或者联系燕国制衡齐国。做到了这一点,韩国就可以专心专意地对付秦、赵两国。这才是韩国真正的敌人!而只要没有齐、楚两国牵制,威胁韩国的后方,韩国其实并不害怕秦、赵两国。 第二个是范睢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成语出自刘邦、项羽争霸之时)之计,表面上,韩国调集十万大军,从上党借道前往河东,营造韩国寸土必争的假象。实际上,韩国暗中调集大军,攻打秦国的内史郡。 至于出兵的路线,无论是潼关也好,峣关也好,甚至于子午道,都可以。韩军的攻势一定要强,只有强硬的攻势才能让秦国紧张、顾此失彼。要知道,在南郑一线,韩国可是集结了超过六万大军。只要韩国愿意,完全可以在韩王的一声令下,从长近千里的汉中和武关、函谷关方向给秦国制造足够的压力。 到时候,即使白起不愿意放弃得之不易的河东郡,也要分兵回师咸阳。韩国无非付出半个河东郡而已,秦军将止步不前。而这个时候,匈奴再出兵的话,秦国应接不暇的程度将不下于四国伐韩时韩国的境遇! 第三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驰援河东的计策则是中规中矩,和这两个计策相比,有些野心太小了,是的,就是野心。韩国明明有百万以上的大军,却只能被动地挨打,任由敌国在自己的土地上肆虐,这绝不是韩国喜欢的作风!既然齐国攻打自己的态度不是那么积极,赵国一时之间又威胁不到自己,那何不趁着这个时间解决掉秦国或者楚国呢?! 这四国联盟本来就是松散的,只要有一个国家因为伤亡过大而退缩,那么,将会产生连锁反应。这次的伐韩联盟也就宣告解散!当然,也许以后的某个时间,还会有其他国家联合起来针对韩国,但那个时候,韩国完全可以拉拢盟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军奋战。 说到底,韩国是不该削弱魏国到名存实亡的。这让天下诸侯忌惮不已,才有了联合起来伐韩一事。好在这一次韩国准备仓促,但秦、赵、齐、楚四国更加仓促。才能让韩国游刃有余地应对这次危机! 也或许,韩国的仁义让各国以为韩国好欺负!一个强大却好欺负的国家在其他诸侯眼里。只能是一块肥肉!韩国必须让其他国家意识到,犯韩者,虽远必诛!这也是韩王从这次事件中学到的东西。 伐楚还是伐秦成了摆在韩国君臣面前的选择题。秦国固然难啃,但只要啃下了,赵国将独木难支,韩国完全可以携大胜之威,孤立赵国!以后,谁若是敢援救赵国。韩国就先攻打谁!这样的戏码多上演几次,赵国想不孤立都难! 伐楚也有道理,楚国如今孤注一掷,在泗水郡云集了二十五万大军,五万大军分散各地,十万大军在郢都附近,这些就是楚国的全部兵力了。韩国在这段时间的被动防守已经可以给楚国制造很大的错觉,而河东郡秦军的所向披靡也可以让楚国相信,韩国如今是自身难保,又哪里有可用的兵力来攻打郢都呢?!所以。只要韩国敢用兵攻打郢都,必定出其不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秦国。咸阳。 自从出兵开始就提心吊胆的咸阳百姓终于放下心来,秦王有意让咸阳百姓知道,一次大捷离秦国不远了!秦国的杀神白起会把河东郡作为今年的大礼,献给秦国! 有多久了,秦国没有品尝到胜利的滋味?从退守函谷关开始,秦国一直无法插足中原。这还跟实力没有决然的关系,只因为秦国进入中原的道路全都被韩国堵住,所以,不可避免的。秦国的影响力一下子降到最低点。 因为地缘的关系,此次四国伐韩。秦国明显占据劣势。原因很简单,可供秦国选择发起进攻的地方实在太少了些。当赵、齐、楚面对众多的选择。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进攻的时候,秦国在发愁从哪个方向攻打,为的就是可以稍微出其不意,可以稍微减小伤亡些。但战争半个月过去了,唯一取得突破,率先取得突破的反而是大家都不看好的秦国! 赵国陷入僵局,齐国尺寸未得,楚国则是望着颍水兴叹,幽怨的望着在楚国腹心到处折腾的越国。这似乎很能说明,在四国当中,秦国的战力依然最强!秦国有足够的信心可以骄傲,谁小觑了秦国,谁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些年,秦国胜少败多!对于屡战屡败的现实近乎麻木!丢三川、丢南阳,丢汉中、丢河东,丢巴蜀,兵败函谷,兵败洛阳,折戟武关,每战败一次,百姓对国家的前程就蒙上一层阴影! 去年秦国收复赵国所置的河西郡终究是地少民寡,不能填补秦国这些年的创伤。而且,在韩、魏的联合下,秦国不得不退出占据的太原郡,真要计较起来,秦国在这一战最多是旗鼓相当。 但此次随着秦军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杀入河东,情形有了变化。若是真的收复河东,秦国的声威大振!河东有民八万户,与三川毗邻,紧靠中原!首先秦国的实力会暴涨,还可以预料的是,秦国在收复河东后,可以插手中原,让韩国如鲠在喉,对天下的影响力将上升一个很大的层次。 对秦国更为重要的乃是一场大胜,这对士气低迷的秦国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只要可以占据河东,秦王的权威就可以树立起来,对秦王政策颇有怨言的宗贵大臣们只能闭紧怨恨、失望的嘴巴,恭维秦王!关中的老秦人也能重新燃起信心,憧憬军功!这一系列积极向上的影响才是秦王真正重视的。 同时,白起在河东取得的突破深刻证明,韩国不是不可战胜的!有心人士渲染的恐韩根本就不存在!只要运作得当,一鼓作气获取几次胜利,自信心起来的秦国将不可阻挡!许多人意识到,这也许是秦国重新崛起的一个契机! 所以,秦王在得知白起已经率领十万大军攻入河东,第一反应就是调派援军渡河支援白起。如果不是经过丞相魏冉提醒,和白起对峙的韩军不过六七万人,秦军已经完全占据主动,秦王的这个念头将不可阻拦。毕竟,秦王把河东看得太过重要,绝对不允许有失! 王翦率领的十万大军在陈仓一带广树旌旗,完全让汉中的韩军不得要领。如今,汉中如临大敌,秦国完全游刃有余。当然,担心狗急跳墙的韩国派兵攻打雍地,秦国也一直没有放松对汉中的防御。所以,如今的情形就是两军对峙,小规模摩擦不断,但从来没有大的战事! 第二十八章秦国的粮草问题 南线无战事,说的就是如今渭水以南的形势。《韩、赵两国很有默契地只派出小股斥候,侦察敌情,刺探消息,双方交手不断,却从来不会爆发千人以上规模的战斗。似乎,韩、赵双方都无意改变目前的这种局势,双方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牵制对方。 秦国在河东的大捷鼓舞了齐、楚两国,之所以没有赵国,是因为廉颇的大军在跟蒙骜率领的韩军又鏖战了半个月后,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对秦国,赵国有的,是忌惮;没有的,是羡慕和嫉妒。赵国巴不得秦、韩两国拼个你死我活,而不是如今秦国在河东郡大占上风,韩国损兵折将。 二十万赵军在河内不得前进,韩军的伤亡一日大过一日,但赵军作为进攻的一方显然更不好受。在战事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赵国迟迟没有动静的十万大军露面了。赵奢领军十万,猛攻韩国上党之阏与。 虽然赵国在一开始就在武安方面集结重兵,试图营造出赵国有意借道涉邑攻入上党的假象,但韩国方面却从来没有放松来自井陉方向的威胁。不仅仅因为赵奢在历史上成名于此地,也因为韩国前不久才来了一场声东击西、千里奔袭,若是赵国依葫芦画瓢,韩国可就贻笑大方了。 所以,赵奢大军兵临阏与城下并没有让韩国惊慌失措,相反让韩国大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最可怕的不是敌人多么强大,而是强大的敌人躲在暗处,不知道何时给你致命一击。现在赵国三十万大军悉数露面,韩国需要做的就是见招拆招。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赵军进攻上党这造成了韩国在上党郡的兵力相对紧张,但比起提心吊胆的日子,总归是好的。 河东郡,蒲阪。 苍山如海,残阳似血,临近初冬。天地间一片萧瑟。经过长达二十天的强攻,这座矗立在河水之畔的关隘终究是落入了秦军的手中。白起登上城头,眺望着远方,无悲无喜,身后的校尉也尽是默然不语,恭敬地肃立在一旁。 秦军拿下这座关隘的代价不可谓不大,足足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伤亡后,秦军才在城中豪族的接应下,出人意料地拿下了这座似乎不可能被占领的城邑。之所以说是出人意料。是因为韩军的顽强抵抗给秦军造成的巨大伤亡让不少秦军将领都打了退堂鼓。仅有五千驻军的蒲阪让秦军见识了韩军的坚韧,如果不是因为韩军是占领蒲阪未久没来得及完全收复民心,如果不是秦军昼夜强攻没有给韩军一丝喘息的时机,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这二十多天,韩军的援军迟迟没有露出踪迹,白起就知道,韩国已经主动放弃了小半个河东郡,即使这小半个河东郡占据了河东郡大半的人口。韩军也是义无反顾地舍弃了。所有的城邑都知道,蒲阪知道。阳晋知道,封陵知道,他们被放弃了,秦军想要借此游说这些城邑的守军投降,收获的回应却是箭雨和滚木。恼羞成怒的秦军自然乐意成全韩军的忠义,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城邑被秦军强攻而下。十万秦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与这个相比,八个城邑总共两万初头的韩军实在有些不够用,但即使孤立无援,也没有一个韩军选择投降。没有一个韩军选择跪着生。 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十万秦军就兵分三路,连克八座城邑,拓地两百里,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神速!歼灭超过两万韩军也是累累的硕果,是秦国这些年对韩国少有的大胜,但考虑到韩军这一次是猝不及防,考虑到秦军也付出了超过四万人的伤亡,这样的胜利不可谓不惨重。 白起的心事很重,韩国的壮士断腕让白起诧异万分,原本白起以为暴鸢在得知自己的大军攻入河东后,暴鸢一定会带领大军驰援阳晋、蒲阪一带,自己正好可以围点打援,通过野战这种伤亡较小的方式一战消灭韩国在河东郡的有生力量。岂料暴鸢主动收缩兵力,放弃了安邑西面的所有城邑,摆明了一副死守安邑的架势。 在这种时候,白起自然可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直奔安邑,制造与韩军主力决战的机会,但这注定是速战速决不切实际的战法,一旦韩军拒不出战,必定进入僵持局面。这个时候,从上郡到安邑的粮草运输会成为秦军很大的隐患。所以,白起只能是稳扎稳打,将通往安邑的沿途城邑逐一攻下。仅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攻下八座城邑,超过两万韩军,这已经是白起一系列奇谋取得的最大成效了。 白起第二个失算的就是韩军的顽强,被消灭的两万韩军当中,许多是年轻的新兵,如果是野战,因为军事素养的问题,白起认为秦军可以以一当二,但在攻城战中,双方的差距缩小了许多。抱定必死想法的韩军差一点就拖垮了秦军,三万秦军战死,万余名秦军轻重伤,其中,超过五千人即使治愈也要永远告别战场的伤亡,就是秦军胜利背后的代价。 两天前,最初的奇兵——吴县的两万秦军在白起派出的一支偏师的掩护下,成功地退回了石门山下,依山扎寨。出发时的三万秦军在陕县击溃了两万韩国舟师,战死一万人,在吴县和超过四万韩军周旋,伤亡又过万,最终活着回到石门山的秦军不过堪堪一万人。至此,白起指挥的十五万秦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万人,其中,两万人在阴晋以为后援,随时可以渡河赶来增援,如今在河东郡的秦军尚有八万。 韩军的兵力无疑更少一些,前前后后损失了三万人后,河东原本的七万大军只剩下四万人,好在,来自新郑的援军借道上党郡,及时抵达了安邑。如今,安邑一线的韩军也达到了七万人,考虑到秦军即使集中大军攻打安邑也需要留守相当的兵力在新占领的八座城邑。所以,实际上,秦、韩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论士气,自然是秦军更加高涨一些,但论地利、论人和,韩军无疑占据了上风。如今考校双方的就是各自的指挥和应变能力。白起vs暴鸢。似乎看起来,秦军的胜算更大一些。 不过,令人狐疑的是秦军在占据了八座城邑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似乎看起来,秦军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现状了。 秦国,咸阳。 十一月的天空虽然尚未飘雪但已经变得有些清冷,咸阳宫内燃起的炭火似乎应征了时节,此刻,秦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聚集在咸阳宫。商议国事。 若论国事,对此时的秦国而言,自然再没有比伐韩更大的国事。随着秦军在河东的节节胜利,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完全投入到河东方面。越来越多的粮草、御寒的衣物、武器等物资借道阴晋运往河东,往来传递军情的使者不绝如缕,每日里,咸阳城上至达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谈论最多的是秦军又攻克了哪里。取得了什么战果,韩国又该多么惊慌失措。 这一次的河东大捷让秦国阴霾了数年的天空终于重见阳光。老秦人们对生活又有了指望。只要将这种胜利延续下去,大家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军功意味着财帛,意味着有更多的土地养家糊口,这也就难怪咸阳这一个月的欢声笑话格外多。 和百姓们简单的想法不同,咸阳宫里的达官显贵们没有被表面的胜利假象蒙蔽。在河东战场上,秦国的确的大占上风。战局似乎尽在秦国的掌控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秦国就可以掉以轻心,高枕无忧。如今,秦国君臣忧心的就是白起刚刚传来的战报。 五万人的伤亡换来接近四万韩军的牺牲,这个代价对作为进攻一方的秦国来说。也不是难以接受,甚至于,如果是秦国单独进攻韩国,这已经是一场空前的、完美无暇的大捷了! 但现在的形势却不是,说好的秦、赵、齐、楚四国联合伐韩,但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齐国完全是凑热闹的状态,楚国则是有心无力,对韩国只能是搔痒而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原本寄予厚望的赵国,二十万赵军被十万韩军死死挡在了朝歌,十万赵军望着险峻的阏与束手无策。如果按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四国伐韩会变成秦国一个国家的独角戏。韩国追加了兵力,而且,据说,第二波五万人的大军用不了多久就会从新郑出发。似乎看起来,韩国明摆着要死守安邑,和秦军死战到底。按照这个战损比打下去,韩国完全可以活活耗死白起手下可以调动的十万大军。 十五万的损失韩国可以承受,但秦国可承受不了。秦国的最终目的是人、地兼得,而不是得地失人。所以,如今秦国犹豫的是,要不要将这场战争继续这么打下去。 打自然是要打的,但打的方式需要做些改变,否则,巨大的伤亡比例是秦国无法承受的痛。眼下的形势是秦国用了全力,赵国留了一份力,楚国在越国出兵后似乎和齐国变得一样,完全是隔岸观火,凑热闹。秦国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无非是让齐、楚、赵三国全力以赴,尤其是齐国,只有这样,韩国才能真正的顾此失彼,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和自己死扛。 “王上!臣以为若要减小我们大秦的损失,最关键的一点在乎齐国。齐国临阵而胆怯,瞻前而顾后,开战一个多月,战死不过数千人,可见其观望之意甚浓。楚国有越国掣肘,又恐齐国趁火打劫,暂时不敢发力,倒是情有可原。若是齐国肯真的攻打韩军,楚国必然欢欣鼓舞,形势必然急转。韩国用兵东郡、砀郡,河东必然弃守,武安君当可传檄而定河东。”丞相魏冉献言道。 群臣纷纷称是,四国伐韩之所以陷入如今困顿的局面,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齐国这个方向给韩国的压力实在太小了。先出头的楚国被李牧集中半数大军打击了一下后,效仿齐国观望时局,只等着秦、赵两国打开局面。这个影响实在太坏,齐国不做出改变,四国伐韩也就变成了秦、赵伐韩。 赵国倒是有心开疆扩土,但河内的韩军利用一系列先进的守城器械。让赵军进退维谷。上党方向受限于地形,大军轻易展开不得,让韩国以少打多却不处于下风。所以,如魏冉所说,想要破局,最关键的在于齐国。 秦王颔首。长叹道:“寡人何尝不知,只是,求人不如求己。齐国主少国疑,后胜领兵,图谋自保,倒也在寡人的意料之内。有二十万齐军和二十万楚军在,李牧麾下的四十万大军终究不敢妄动。韩国若是敢调集李牧麾下主力赶来河东,寡人不相信,齐、楚两国会无动于衷。这就是我们大秦的机会!依寡人看。河东已然无险可守,寡人有意调卫尉王翦领兵五万驰援河东,以堂堂之兵,拿下河东,众爱卿以为何如?” 群臣顿时议论纷纷,秦王所言,也倒是一个办法。秦国既然想要减小代价,要么迫使韩国分兵。要么追加兵力,除此之外。绝无好的办法!等王翦的五万大军抵达河东,秦军的规模将达到十五万,而韩军的人数不过只有七万余人。若是韩军分散在各个城邑,那秦军就各个击破;如果韩军集中在安邑,也合了秦国的心意,秦军可以围困安邑。徐徐图之。不过若是如此,秦国的兵力就有些紧张了。 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丞相魏冉斟酌了下语气,回应道:“王上,如今我们大秦可用之兵不过四十五万。五万在陇西郡防备月氏,五万在北疆防备匈奴,三万镇守蓝田,两万镇守潼关,五万防备汉中,若是再调集五万大军驰援河东,只有五万大军可以调动。再分散到四郡各个城邑,咸阳附近可以供王上驱使的大军只剩下两万人,这个数量是不是太少了?” “是啊!王上!咸阳乃王畿,兵力若是空虚,恐为宵小所趁。”宗正嬴渠也是附议。 此言一开,有附议者,有摇头不语者。很显然,群臣之中有人对魏冉、嬴渠的看法不敢苟同者。但摄于两人的威望,又不敢出言反对。 客卿吕不韦将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却是起身作揖道:“丞相、宗正大人,臣倒是以为,调集卫尉王大人前往河东倒是妙计!至于两位大人所说的咸阳空虚,倒是不足为虑!” 秦王不置可否,眼角的一抹笑意一闪而过,饶有兴趣地等着吕不韦接下来的言论。吕不韦见此,更是确定自己押对了宝,信心满满地说道:“关中,四塞之地,乃我大秦根基,如今潼关、峣关、萧关、大散关皆有重兵把守,且秦与赵交好,韩国若要犯境,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如同韩伐秦不易,秦伐韩亦难。武安君天纵奇才,也是侥幸调开韩军主力,如此方才攻入河东。只要谨守四关,韩国有何惧乎?韩国若要乱我大秦,最多不过派些刺客,不足为虑!” 丞相魏冉眉头皱了起来,这些道理自己自然懂,所谓的担心咸阳兵力空虚只是自己的一个托词。自己之所以不太赞成秦王的想法是因为自己觉得,河东的战事不必那么着急。哪怕齐、楚两国继续观望下去,事情也会有转机,就因为赵国这次兴师动众地出动三十万大军,绝不会就这么点伎俩,否则,赵国就等着无功而返吧!秦国完全可以等赵国牵制更多的韩军后再在河东呼应,而且,五万秦军抵达河东后,所需的一应粮草物资都是需要秦国需要头疼的。自己身为丞相可是很清楚,秦国的国库是多么的囊中羞涩,即使可以在河东就地征召一些粮草,也是有限,战争无疑太过考校一个国家的后勤实力,而秦国如今颇有些外强中干的味道。 秦王见魏冉皱眉不语,还以为魏冉是拉不开脸面承认他方才没有想到这些,刚要出声就被宗正嬴渠的声音打断了。 “王上!国库的粮草已然不多,从咸阳到河东道路难行,运送粮草的成本不菲,若是久战不下,恐伤士气啊!”宗正嬴渠道出了实情。 秦王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夏粮秋粮不是刚收吗?国库的粮草怎么会不够呢?” 魏冉苦涩一笑,回道:“王上忘了,去岁我们大秦折损了不少青壮,年景又不好,王上下旨让各地的府库留下半数的粮食,半数运送到咸阳!” 秦王恍然大悟,自己确实下过这样的旨意,当时考虑到长途运输路上耗费的粮草会多,干脆就让各地把一半的粮草运送到咸阳,其余的都运送到渭水一带的国库,其中,尤其以陈仓、蓝田一带居多。这直接造成了征召上来的大军在当地不缺粮草,调动到数百里甚至上千里的地方后粮草就短缺了! 第二十九章朝堂争论 “粮草尚有多少?”秦王一脸沉重地问道。{[} “咸阳、泾阳、栎阳三地的粮草只供三十万大军半年所需!”丞相魏冉道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实。 关中屯粮重地,除了咸阳就属陇西郡的雍、陈仓两地和内史郡的泾阳、栎阳、蓝田,如今,魏冉居然说咸阳、泾阳、栎阳三个城邑的存粮居然只够三十万大军半年所需!众人怎么可能不惊讶?!不瞠目结舌?! “雍、陈仓还有蓝田的存粮又有多少?”秦王的心开始悬起来。如果这三个地方的存粮也不多,那要不要往河东追加兵力还真的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足够三十万大军一年的消耗!”魏冉的话让所有的人送了一口气。不过,魏冉的下一句话又让所有的人面色重新变得凝重——“不过,蓝田的存粮不过五万大军一年的消耗!”魏冉如是说道。 这意味着什么秦国君臣都很清楚。蓝田距离咸阳不过咫尺,如果存粮多的话,自然可以解燃眉之急,秦国可以放心无误地往河东追加兵力。与蓝田相比,雍地和陈仓距离咸阳的距离就有些遥远了,眼下的形势是若要追加兵力,为了保证咸阳当地驻军的粮草供应,就需要从雍地和陈仓调拨粮草,花费不少啊! 秦王也意识到,丞相魏冉和宗正嬴渠一定是担心来年闹春荒,所以不愿意冒险,而是选择更加稳妥的主意,让赵、齐、楚三国站出来牵制韩国后,再徐徐图谋河东。毕竟,秦国已经在河东站稳了脚跟,形势相比一个多月前已经大为不同。 “丞相所言。若是想要破局,必须鼓动齐国出兵,只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秦王没有直接认可或者否决魏冉的主意,而是道出了苦衷。言外之意,只要魏冉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齐国发动攻势。自己未尝不会采纳魏冉的主意! 魏冉脸色一喜,忙不迭地说道:“王上英明!齐国之所虑,不过是韩国非一国所敌。如今赵国在河内步履维艰,王上何不派遣使者前去游说赵王,令赵国分兵与齐国合力,攻打东郡。有我大秦支持,再加上赵国施压,齐国必然不敢违逆!如此,不但可以让齐国的二十万大军发挥作用。也能让韩国将主要精力用来对付赵、齐两国,到时候,我们大秦在河东还不是予求予取?!” 秦王点了点头,承认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赵国的二十万大军在小小的河内施展不开,虽然不知道如今的战况如何,但想来也是一筹莫展。所谓穷则思变,变则通,赵国多半要选择绕开朝歌。可除了朝歌,也就剩下东郡。虽然赵国攻打当初划分给齐国的东郡有违当初四国的约定。但齐国在边境上碌碌无为,似乎与世无争,如今有自己的支持,齐国也多半是乐见其成。 不过,秦王同时想到,咸阳距离邯郸可是上千里。如今又是战时,自己派出的使者若要前往邯郸,只能借道太原、雁门,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绝对有两个月。这个时间有些太久了!即使冒险从上党穿行,节省一多半的时间,也有些时不我待!这段时间的变数太大了! “韩国如今在河东调兵遣将,若是给韩国充分的时间,这个时机?”秦王不确定地说道。 魏冉一听就知道秦王的顾虑,秦王是想要一鼓作气呢,大占上风的秦军若是不追加兵力,而韩军越来越多的话,秦国在河东会不会落在下风,甚至大败一场,秦王需要一个保证,或者说说服自己的理由! “王上!武安君乃天下名将,暴鸢不过中人之姿,臣以为,若是武安君按兵不动,以暴鸢的秉性和韩国的实力,绝不敢轻易寻衅挑事。如果韩国真的以为兵力上有些优势就能获胜的话,武安君一定会代王上给韩国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守城的伤亡可是更小一些啊!”魏冉意有所指地说道。 秦王哈哈一笑,知道自己着相了!自己最开始的担心就是再打下去秦国的伤亡太大!追加兵力也是想用兵力上的优势减小伤亡!魏冉则干脆提出就地驻防,韩国要么接受如今的现实,任由秦国一步步消化战果,要么主动出击,如此,秦军作为防守的一方,可以以较小的伤亡击败韩军,何乐而不为?!这场战事,秦国自然是希望速战速决,但韩国比秦国更加渴望迅速分出一个胜负,拖下去,着急的只会是韩国而不是秦国! 吕不韦一看秦王的神色就知道秦王已经被说服了,此时再反对的话已经无益。不过,吕不韦灵机一动,却是作揖叹服道:“丞相为国为民,夙兴夜寐,实乃我辈的楷模!听丞相一席话,令臣茅塞顿开啊!启禀王上,臣以为,既然安邑以西已经皆归我大秦,阴晋的大军当可渡河增援武安君。这样,韩军大举来犯的时候,武安君手下也不至于无可用之兵!待赵、齐在东郡大胜,韩军仓皇撤退时,大军也有足够的兵马一鼓作气,或渡河入三川,或趁胜入上党!” 秦王想了想,当即同意了这个建议。虽然粮草依然困扰着秦国,但怎么也不会短缺两万兵马的粮草!算上这两万兵马,秦国在河东的大军也不过堪堪十万。白起临行前,可以带足了十五万大军两个月的粮草,如今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使用一个多月。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可以从泾阳、栎阳再调拨些粮草! 魏冉觉得此举完全没用必要,两万秦军在阴晋也能发挥作用,没必要渡河,但刚想要出言反对,但秦王已经出言下了决定,只能悻悻作罢!魏冉很清楚,自己再反对的话,就会拂了秦王的面子!不过是两万人马而已,就姑且认可客卿吕不韦的想法吧! 很快,秦国君臣就选定了出使赵国的使者——客卿吕不韦。商人出身的吕不韦善于察言观色,又久居邯郸。加上他是太子心腹,秦国的客卿身份,由他冒险潜入邯郸,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十一月初十,吕不韦一行三人轻车简从,出咸阳东门。背负秦王重托,渡过冰封的泾水,直奔上郡而去! 楚国,郢都。 自从楚王下令派出两万大军前去剿灭窜入九江郡的五万东越国大军,郢都就加强了防御!两万大军入驻江水之上号称巫山门户的扞关,在扞关身后的巴东、夷陵,亦各有五千大军驻防,很显然,身在下游的郢都一直很提防来自巴蜀方向的威胁!否则。也不会有如此重兵防备巴蜀。 在汉水下游、鄢城以南百里的蓝田,楚国也布防了两万大军,防备南阳的韩军!虽然韩国面对百万四国联军,颇有些应接不暇的味道,但楚国从来没有掉以轻心!尤其是发生东越国入侵的事情后,为了防止韩国兵行险招,用兵郢都,左徒黄歇上书楚王请求往边境上追加兵力。所以原本只有一万大军的蓝田如今有两万楚军精锐! 做了这些准备后,郢都可以调动的人马只剩下三万。但在楚国君臣看来,郢都已经是固若金汤。在常人看来,也是这样的,郢都的北面和西面面对的是韩国的威胁,五万大军足以应对!在东面的九江郡,东越国兴风作浪。但随着两万郢都兵和三万淮泗楚军进入九江后,已经构不成对郢都的威胁!楚国君臣如今最盼望的,就是秦国早些日子攻入三川,那个时候,才是楚国攻入汝南郡的机会!如今的汝南郡。如同难啃的骨头,已经让楚军伤亡了四万人,却依然是没占到咫尺之地。 不过,意外往往是不期而遇,就在楚国君臣幻想着韩国割地祈降、东越国大军被打得全军覆没的时候,一个噩耗传到郢都,韩国在秦、赵、齐、楚四国的围攻下,反击了!而且,是拿楚国下手! 王宫里,楚王面色沉重,早已失去了前些天寻欢作乐的心情。足足五万韩军入侵的消息让楚王食不甘味,在接到蓝田被韩国大军包围,两万楚军生死不知的消息后,楚王就失了分寸!楚王永远不会忘记,十几年前,白起的大军也是从南阳出发,沿着汉水一路顺流而下,攻克了郢都,火烧了夷陵,逼迫自己带领少量军民仓皇撤退到陈县!难道悲剧又要再一次重演吗?! 只是上一次,自己手头上好歹有三十万大军对敌人围追堵截,如今,除了郢都的三万大军,整个郢都附近称得上是外强中干!一旦蓝田的两万楚军覆灭,从蓝田到郢都的一路上,韩军基本上不会遇到像样的抵抗!这才是最可怕的!现在,已经来不及追究对错,楚王很清楚,是集结大军前去增援,避免韩军兵临郢都城下还是迅速放弃郢都前往楚国大军主力所在的淮泗避难,成为一个最紧迫也最现实的问题! “王上!臣以为当速速调集至少三万援军前往蓝田增援,韩军若是攻克蓝田,后果不堪设想!”令尹芈梁第一时间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提出一个建议。 眼见楚王面露犹豫之色,芈梁知道楚王一定是担心自己的个人安危,换而言之,区区三万援军能不能解蓝田之围,楚王心里面直犯嘀咕。毕竟再派出去三万大军,郢都几乎算得上是没有一兵一卒了。若是再折戟蓝田,楚王只能束手就擒。 “王上!秦军攻入河东,逢战必胜,逢城必克,韩国节节败退,已经不可挽回!而三十万赵国大军又在河内、上党攻势甚急,在这种情况下,韩国能够调动的兵马绝对不多!毕竟,齐国的二十万大军和景阳将军的近二十万大军(原本二十五万,三万战死,三万被派到九江剿灭东越国大军,实际兵力已经不足二十万)必定令韩国忌惮万分,以臣之见,韩国这次派出的五万大军已经是极致,再要派兵的话,除了巴蜀方向,绝无更多的后续援兵!”芈梁先是道出韩军目前只有五万,后续追加兵力的可能不大的猜想。 楚王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可寡人手下的士卒也不过八万,这还是把蓝田的两万大军算进去!白起当初也不过是五万大军啊!” “白起当初是泛舟顺流而下,我们楚国一时不察,没有调集足够的舟师。才被白起有机可乘!蓝田战报已经说了,韩军此次大部分是骑步兵,舟师不过百余艘,即使全部用来运士卒,人数最多也不过万人。而且,依臣之见。韩国的舟师也就数千人,更多的是运送粮草!此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巴蜀方向有扞关的两万大军作为阻拦,足以保证郢都以西无碍!韩国即便想从巴蜀方向伐我楚国,也将受阻于扞关城下!王上何不将夷陵的一万驻军调入郢都,如此,郢都可用之兵有四万。四万大军,三万驰援蓝田,不求胜,但求拖延时间。迟滞韩军的速度;一万随王上坐镇郢都,从九江乃至淮泗调集大军驰援郢都。”芈梁提出了自己应对此次危机的设想。 楚王眉头拧了起来,心里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和可能,此时三闾大夫昭文站了出来,出言反对道:“令尹所言,臣不敢苟同。韩军虽不过五万之众,但这些年韩国屡战屡胜,未尝一败。反观我军,胜算殊是不大。眼下蓝田已经成为孤城。没人知道城中的情形如何,若是蓝田守军已经胆寒或者伤亡惨重,这三万大军即使赶到蓝田又能支撑多久?一旦韩军冲破防线,蓝田到郢都的两百里之地无险可守,仅仅凭借一万大军,郢都又能支撑得了多久?” “那三闾大夫的意思是?”楚王连忙问道。自己最担心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景阳将军远在淮泗,安平侯项承又在九江征讨东越国,郢都已经没有良将,这三万楚军一旦羊入虎口。郢都的大军就只剩下一万,这个数字实在太少了啊! 昭文深深作揖,胸有成竹地说道:“以臣之见,莫不如紧闭郢都四门,以防韩国细作入城探听我军虚实,此其一也!其二、向九江郡的安平侯求援,令他分兵以为先援,九江距离郢都千里,以八百里加急报之,安平侯的援军最快只需二十余日就可抵达。再令景阳将军分兵,一部急攻汝南,一部回师郢都,令韩国东西不能兼顾,此其二也!其三、向临淄处求援,明确告诉齐国,如今韩国攻打我们楚国甚急,齐国的二十万大军迟迟不敢进攻,已经令楚国难以支撑。齐国若是不发兵伐韩,楚国情愿向韩国割地祈降,再联合韩国攻打齐国以弥补损失!” 楚王顿时面露喜色,兴奋地说道:“爱卿所言甚是有理啊!” 韩国之所以敢分出五万大军攻打楚国,不就是因为齐国的二十万大军只会虚张声势,不敢和韩国真刀实枪地鏖战吗?!干脆和齐国挑明了这一点,逼迫齐国出兵。一旦齐国真心出力,韩国除了退兵绝对没有更好的办法! 群臣听后也是恍然大悟,议论纷纷,毫无疑问,这个主意更加符合实际。真要是派出三万大军驰援蓝田,胜负难料,这是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来做赌博,一旦赌输了,郢都就会被韩国大军团团包围。到那时,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割地求和,很有可能,自己的封地就在被割让的土地中。甚至,更糟糕的是,自己这些人会跟楚王一道成为韩国的俘虏。对于韩国的新法,大臣们可是铭记于心,一旦成为韩国的臣子,可不会像如今这般可以作威作福,以后,就连名下的土地和奴仆都要被限制,这样的结局是楚国贵族们万般不愿意接受的。 芈梁眼见大殿的形势马上就要急转,忍不住求助似的望向左徒黄歇,三闾大夫昭文所说的,自己当然想过,但这样一来,耗时必然持久!如果不增援蓝田的话,仅仅凭借郢都,郢都又能支持多久呢?!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芈梁很担心,如果不派遣援军的话,蓝田坚持不了多久,到时,郢都免不了一番战火。待韩军看清了楚国的虚实,到时就危险了! “敢问三闾大夫,从蓝田到郢都的两百里之地无险可守,若是将三万大军全都系数调入城内,坐任蓝田陷落,此谁之罪?”黄歇出言道。 “蓝田军民为王上牺牲,乃是他们的福分!以臣来看,蓝田有两万大军,足以抵挡一段时间!”昭文避重就轻道。 黄歇微微一笑,道:“一段时间?臣倒是不知,这一段时间究竟是多久!郢都如今有三万大军,蓝田有两万,此两处,可谓互为犄角,蓝田失守,郢都也不能独存!且有兵不救,岂不是陷王上于不仁不义之地?” 第三十章计定 三闾大夫连连摇头,道:“王上乃万乘之躯,轻易不可犯险!若是派遣大军驰援蓝田,造成郢都空虚,为韩军所趁,方才是置王上于不仁不义之地!蓝田之危,已经不可破解!左徒当知,楚军虽勇,郢都却无良将!故守城游刃有余,野战却力所不逮!派遣三万大军出城与韩军鏖战,臣唯恐是救援不成,反被韩军所困!这个责任,没有人可以承担得起!” 黄歇也不恼羞成怒,反而笑着点头说道:“三闾大夫所言甚是!如果郢都只有三万大军,自然兵力捉襟见肘,无法救援蓝田!可郢都周遭可不止三万大军啊!” 楚王一愣,纳闷地望向黄歇,下意识地说道:“爱卿的意思莫非是征召城中所有的男子入伍?” 这倒是个权宜之计,但除了二十岁到四十岁这段年龄的士卒称得上是精锐之兵,年龄太小或者太大的男子被征召入伍也只能起到助威的辅助作用,聊胜于无,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黄歇摇头笑道:“臣方才所说郢都不止三万大军,自然是说的精锐之兵!” 这一言顿时让大殿炸开了锅,郢都明明只有三万大军,怎么到了黄歇的口中便不止三万了呢!唯有令尹芈梁若有所悟地微微点头,大概猜到了黄歇的想法。< 楚王则是一脸惊喜,用近乎颤抖的语气说道:“爱卿,多出的兵马在哪里?!寡人怎么不知道?” 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如果有更多的兵马,自己也不会如此惊慌失措!楚王多么盼望黄歇告诉自己,郢都有着十多万的兵马,这样的话,五万韩军敢过来。自己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多出的兵马就在大殿内的诸位大臣家中!”黄歇一语道破天机! 大殿瞬时安静了下来,终于明白了黄歇话中的言外之意。在春秋战国这个时代,分封制虽然已经瓦解,但各国的卿大夫们,尤其是老牌的贵族,往往有数量巨大的封地或者属地。尤其是在楚国这样地大物博的国家,贵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超乎想象!甚至达到封地里的国人只知主上不知君王的程度!因为这些领地中,贵族领主拥有着巨大的权力! 在各自的封地里,楚国的贵族们也还保留着豢养私兵的传统!对这一切,楚王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中原的国家,国君封赏给有功之臣的土地更多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仍然由国家统一管控,只是把土地上的赋税交给了有功之臣,这也导致了中原各国的勋贵们虽然豢养着私兵。但都是少数,而不是像楚国这样,动辄数千人! 这样的制度决定了楚国的贵族们很容易满足,因为楚国实在是太大了,有足够的利益供他们瓜分!当中原各国为了百里之地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楚国的君臣们在看热闹;当中原各国在想着如何用有限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口的时候,楚国的君臣在看热闹。为什么?因为楚国地大物博,从来不需要这些!楚国君臣偶尔也有励精图治。但终究想要的,不过是中原国家的尊重。证明自己并不是蛮夷之国,不识礼教!一旦达成目的,或者北上中原受挫,楚国又会按照本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使劲的折腾。比比谁的奴仆多,谁的楼船美。谁更富贵,成了楚国贵族们茶余饭后的事情!这种情形在吴、越两个生死大敌灭亡后变得更加严重! 很显然,对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贵族们来说,黄歇的提议是**裸地得罪了他们!虽然大家的封地离郢都都有段距离,但向来惜命的楚国贵族们在城外的庄园里还是有不少私兵的。这种私人武装,只听命于各家的家主,如今因为黄歇的一句话,要给楚王效力,自然是没有人心甘情愿地愿意。 令尹芈梁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知道到了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论地位,楚国的贵族们以自己居首,若是自己对此都推三阻四,那估计不会有一个人同意。楚王方才期待的眼神也证明国难当头,楚王希望自己做出表率。只是,这样也会让自己得罪众多的贵族大臣。 “罢了!罢了!事有轻重缓急!自己就权且做一回恶人吧!”令尹芈梁打定了主意。 下了这个决定后,芈梁从容不迫地起身出列道:“王上!臣在郢都外的庄园尚有一千护卫,算上青壮仆役,共有一千五百人,愿意供王上驱使,解决此次危机!” 楚王大喜,激动地说道:“令尹真乃寡人肱骨,待韩军败退,寡人自有重赏!”说完,期待地望向其他贵族大臣。 贵族们心里恼恨芈梁把自己推到尴尬的境界,但也清楚,如今除了割肉似的交出私兵,再无别的办法,否则,楚王肯定会秋后算账!为了长远利益,只能是忍了! “王上!臣亦有八百庄园护卫、奴仆愿意供王上驱使!” “臣有五百,愿意为王上效劳!” 贵族大臣们纷纷“慷慨解囊”,谁也不例外,黄歇暗暗计算了一下,在座的大臣们刚才已经凑出了一万私兵,虽然不足以扭转战局,但也让楚国的底气平添了不少! 三闾大夫略带挑衅地望了眼黄歇,说道:“左徒大人,在座的诸位大臣已经交出了所有的护院、奴仆,但即使如此,郢都也不过四万大军而已!这样,安能解蓝田之围?左徒大人总不至于想要带着一两万大军去蓝田堵截韩军吧?” 很显然,三闾大夫昭文抓住了黄歇要救援蓝田的话语,逼黄歇出丑。黄歇自然不会上当,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地说道:“王上,臣以为,当速调夷陵、巴东守军入郢,如此,郢都有五万大军。可保万全!这五万大军,两万大军北上,声援蓝田,三万留守郢都!” 楚王连连点头,郢都的兵力多了,自己也安心。说到底。黄歇的计策是挤出两万大军北上蓝田,对郢都的防务其实没有影响!楚王自然愿意用蓝田来拖一下韩军的速度,当即应允。 昭文这才意识到,转了一个圈,黄歇的想法其实和令尹芈梁如出一辙,都是要救援蓝田。不同于芈梁,黄歇还打消了楚王的疑虑,顿时有上当的感觉。 未等昭文反对,黄歇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昭文。说道:“三闾大夫提出向景阳将军、安平侯求援的建议,臣深以为然。向齐国施压更是妙计!不过,这个计策若要奏效,非一月之功不可。所以臣以为,向蓝田派遣援军更是很有必要。” “三万大军都于事无补,这两万大军怕是更难解蓝田之围吧?”昭文阴阳怪气地说道。 黄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三闾大夫,我可从来没说要解蓝田之围!” “你!”昭文顿时语塞。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但在朝堂之上。又不好反唇相讥,当即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那这两万大军北上又有何用?” 楚王也是好奇地望向黄歇,心里已经断定,黄歇绝不是简单的声援,否则。绝不至于此。黄歇望了眼群臣,不急不忙地说道:“敢问诸位大臣,郢都距离蓝田不过两百里之遥,可如今并未有韩军南下,这是为何?” 群臣纳闷黄歇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当即有人嘟囔道:“左徒大人为何有此疑问,韩军没有南下自然是因为没有攻克蓝田,担心被切断归路啊!” 黄歇笑着点了点头,赞许道:“蓝田未破,韩军故不敢南下进犯郢都尔!不北上派遣援军,蓝田不能久守矣!诸位大臣可能认为,区区两万大军于事无补,可臣有一计,可令韩军攻势放缓,为景阳将军、安平侯回师争取时间!” “爱卿有何妙计?”楚王不由自主地前倾身子,大喜道。 “臣不敢言!”黄歇长揖不起。 楚王的眉毛皱了起来,大臣们则是极其纳闷!这是一个好主意啊!能够延缓韩军攻势的主意都是好主意!怎么看黄歇的架势反而觉得有罪呢! “寡人恕爱卿无罪!爱卿尽管放心说出来就是!”楚王大手一挥,静侯黄歇的高见! 黄歇这才起身说道:“臣之计有损王上威望,盖因其乃诈降之计!” “诈降?”群臣们心里直犯嘀咕,也明白黄歇方才为何如此态度了!一些原本觉得韩军犯境楚国除了投降别无他路的大臣们的心思更是开始活跃起来!这个计策其实就是真戏假作嘛! “韩国会相信吗?”楚王不确定地问道。 黄歇一脸坚定地说道:“所以,王上需要派出一位心腹大臣手持国书前往韩军大营,以此来表明楚国求和的心意!” “这个计策若是被韩军识破,那这个大臣可就危险了啊!”楚王担忧的说道。国书自己当然可以给,但出使韩军大营的使者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如黄歇所言,诈降肯定可以争取一定的时间。但能够争取多久,全看使者的演技。等韩军意识到这是楚国的缓兵之计后,再如何有休养,多半也会恼羞成怒,拿使者来泄愤! “臣愿意替王上出使韩军大营,为援军回师郢都争取时间!”黄歇一脸坚毅地下跪请求。 “这”楚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犹豫。 其他的贵族大臣则是神情复杂地望向黄歇,这种事情,换做自己可做不出来!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这种英雄,还是让提出这个计策的黄歇来当好了!不少睚眦必报的贵族们甚至祈祷黄歇最好一去不返,折在韩军大营!唯有令尹芈梁等少数大臣一脸钦佩地望着黄歇,有如此担当的大臣,在楚国朝堂上,算得上是一个异类了! “计划是臣提出的,臣最清楚该如何应对,求王上成全!”黄歇再言道。 “苦了爱卿啊!”楚王不禁动情! “为王上效劳乃是臣的本分!”黄歇却丝毫没有成为烈士的觉悟。 楚王连连点头,若是所有臣子都有这样的觉悟,这国家也不会这么难治理! 蓝田城下,旌旗林立,五万韩军将偌大的蓝田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万舟师在城东的汉水上逡巡。外松内紧;四万大军分别堵在城西、城南,只留下北门。看起来北门最是安全,但蓝田守军却不这么想,所谓围三缺一,韩军这样做肯定是想让自己主动弃城往北撤退,但且不论往北就是鄢城、南阳。皆是敌境,没人可以保证北面韩军有没有设伏!凡是从北门潜出侦查情况的斥候皆是有去无回就证明了这一点。 两日前,三千韩军精锐绕过楚军精心设置的防线,从背后偷袭了设在城北三十里的楚军营寨,数万韩军主力趁机发难,楚军猝不及防之下,大败而归。驻守在城外的七千楚军最终逃回蓝田的,不过堪堪两千人。如今,整个蓝田的楚军总共不过一万五千人。面对三倍于己的韩军,自然的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 这两日,韩军虽没有攻城,但却一直在给蓝田的楚军施加巨大的压力。任谁看到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修造攻城器械,己方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士气都会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而且,狡诈的韩军通过纸条和喊话的形势。不断瓦解守军的意志。诸如开门迎接韩军入城者,赏千金。封男爵;献上守将首级者,封蓝田县令,秩千石,这样的流言让蓝田有些离心离德! 财帛动人心,富贵迷人眼。韩军可以说了,哪怕是提着一名伯长、属长的首级投诚。都有对应的奖励。如果可以行刺蓝田县令、县尉这样的高官,并且成功,下半辈子的富贵就不愁了!这可比现在提着脑袋过日子强的多! 出身楚国三大贵族(屈、景、昭)的偏将军屈平是蓝田的最高指挥官,节制蓝田的文武官员,在临行前。屈平就想过一旦韩军犯境,战事会比较艰难!但屈平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开战不过一天,自己就跟一万五千人困在蓝田。虽然求援的使者成功地在韩军包围蓝田前南下,但屈平实在不确定,得知这个消息后,郢都会不会派遣援军,会的话,又会派多少援军! 屈平可是很清楚,东越国的大军在九江郡肆虐,郢都方面一直提防的重点是巴蜀方向,只有三万大军的郢都又有什么底气面对这次危机?!屈平只希望,楚王不会听到消息后仓皇东逃,狩猎陈县,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麾下的大军将完全丧失斗志! 为了激励士气,屈平已经下令把城中府库里的粮食、财帛全都拿出来,用来奖励守城有功的军民!屈平想释放出这一个信号,那就是自己不吝惜赏赐,只要大家肯卖命,自己绝对亏待不了手下的士卒! 韩军的奖励是丰厚,但却不是人人有命去拿的,如今屈平出行会把自己的所有亲卫都带上,城中已经执行宵禁,又将非本地的百姓、客商全都集中起来,为的就是不给有心人空子钻!现在看起来,蓝田是风平浪静,但屈平也知道,郢都的援军一日不抵达,蓝田的风平浪静下面就会一日暗流涌动! “将军!韩军使者求见!”就在屈平带领大小将领巡视城防的时候,镇守南门的楚军副将派人来报。 屈平一愣神,暗忖韩军使者的来意,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屈平只是略一沉吟,就打算会一会韩军的使者,探探韩军的虚实! “都精神起来,莫要让韩军小觑!”屈平对身后的将领吩咐道。 “喏!”众人轰然回道,很显然,自家的主将想要给韩军一个下马威。对韩军使者,倒是不用油锅伺候,这样反而落了下乘。与之相比,井然有序的军容和凛然的军纪显然更能让韩军使者暗暗心惊,不敢小觑自己! 很快,南门悄然打开,一人一骑的韩军使者面色从容地在一名楚军伍长的带领下前往府衙。一路上,面对一列列来回逡巡的楚军悍卒或者有说有笑打造兵器的工匠,韩军使者始终视而不见。 直到见到一身戎装的屈平,韩军使者才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说道:“将军好风度!我还以为会有油锅伺候!看来,楚国也是知道中原礼节的!” 屈平微微冷哼,说道:“不要逞口舌之利!若论礼节,你们将军为何派一无名小卒来见本将?” 韩军使者听后就笑了,回道:“我家将军要说的尽在这封信当中,送信这样的小事,自然要用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如果将军是楚王,那自然另当别论,轮不到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一旁的屈平亲卫。 亲卫没有接信,而是按剑怒视韩军使者,很显然,刚才韩军使者出言不逊,已经惹恼了屈平的秦王。屈平却是大度地一笑,用眼神示意手下接过书信。 ( 第三十一章议和 蓝田城南门外二十里,韩军大营。[. 一位儒雅的将军望着自己前不久派到城中的使者,露出了笑意,调侃道:“怎么样,屈平不肯降吧?” 使者点了点头,赧颜道:“一切不出将军所料!” “你也不必自责!出身楚国三大贵族的屈平尚未到绝境,是决计不会投降的!他没有为难你,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将军明显不以为意。 听他们两人的语气,明显不是普通的上下级的关系,否则,一名将军是不会对自己的手下如此假以辞色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使者李斯,将军韩腾,都称得上是韩王重点培养的人才。如今韩国四面受敌,韩王把在楚国方向寻找突破口的重任交给两人,就足以证明韩王对两人的器重。 虽然郢都看似空虚,但韩军千里奔袭到此,并不占据多么大的优势!韩军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郢都方向的楚军兵力相对分散,在局部战场上,韩军依然占据数量上的优势。 韩腾既然身在蓝田,他麾下的羽林军自然也在此处。只是,为了放松楚国的警惕,羽林军并没有在营寨中,韩军打的旗号也不过是南阳郡名不见经传的校尉韩义,实际上,韩义还在武关戒备秦军,根本没有在军中。 到达蓝田后的两日,韩军除了整饬军事,编练士卒,建造攻城器械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打探郢都的消息。此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直接兵临城下固然可以在一开始给楚国极大的压力,但却不一定可以迅速达成目的!因为如今蓝田依然在楚国手中,城中的上万楚军意味着韩军即使分兵,绕过蓝田。但真正能够南下的兵力和郢都城内的楚军相差无几,能让楚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概率实在小的可怜!等楚军识破了己方的虚张声势,会冷静下来应对,韩军即使再追加兵力,再攻城的话伤亡必然也大! 在这种情况下,停留在蓝田。让楚国拿捏不准自己有没有后续援军,让楚国投鼠忌器反而更加合适。楚国君臣一定提心吊胆地等蓝田的消息,蓝田城内的楚军是已经覆灭还是已经投降,都可以让郢都动荡不安!救与不救蓝田,更会让楚国左右为难! 虽然因为屈平的及时应对,韩军并没有一鼓作气拿下蓝田,但韩腾发现,像如今这般,让楚国如临大敌调集郢都附近的所有军队和百姓入城。才不失为一个良策!因为如此,城中多了数万张嘴,楚国的后勤压力将不是一般的大!等楚国大军所有的士卒进城,城外完全尽在韩军掌握之中。韩腾正好一劳永逸地击败楚国,逼迫楚国签下城下之盟!这是自信,也是韩国的底气! 当然,如果楚国君臣畏战,弃城逃跑。倒也符合韩国的利益!韩腾不介意来一场千里追击!不过,综合自己这些天搜集到的情报。郢都四门紧闭,如临大敌,想来楚国君臣好面子,不愿意弃城逃跑! 韩腾如今在等两件事,一件是攻城的器械什么时候可以造好,另一件是楚国会不会派兵增援蓝田!方才韩腾已经跟手下确定。明日攻城器械就能造好!如果到时楚国援军还没有抵达,自己不介意强攻蓝田,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再包围郢都。如果楚国派出了援军,自己正好可以围点打援。给郢都的楚国君臣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楚国胆寒! 次日,韩腾终于盼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郢都方面派出了使者,而且是楚国重臣、左徒黄歇,既然派出了使者,那就说明楚国的战意没有那么强。不过,这却没有打消韩腾强攻蓝田的主意,相反,在得知黄歇就在营寨门外等候自己召见的时候,韩腾命令副将带领两万大军攻打蓝田,而韩腾接见黄歇的地点,就在城外的一座山坡上,五里的距离虽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也可谓亲临战场,很明显,韩腾想要给黄歇一个下马威! 自然,韩腾顺道下令统一口径,让所有的人称呼自己为校尉,从此刻起,他就是南阳一个新近提拔的校尉韩义!至于黄歇会不会识破自己的身份,韩腾从来不担心,因为整个韩国,知晓自己名字的人虽多,但却没有几个人目睹过自己的真容!更遑论千里之外的郢都了! 黄歇对自己的求见很快得到应允并不意外,毕竟自己代表楚王而来,对方多半会猜到自己的来意,但黄歇意外的是领着自己前行的韩军居然穿过了整个营寨,直接朝蓝田城的方向走去。黄歇的心顿时悬起来了,莫非,韩军已经拿下了蓝田?如果真的如此,那事情就太糟了!屈平好歹也是楚国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怎么会败得如此快呢! 不过,很快,黄歇发现自己想多了!五里外的蓝田城头上,楚国的大旗依然还在!同时映入黄歇眼帘的是正在集结准备攻城的韩军。黄歇这才意识到,韩军的主将的意图。 “下马威嘛!倒也适宜!”黄歇暗暗嘀咕道。 韩腾把黄歇眼角闪过的一抹惊喜全都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有更多的表示。一身戎装的韩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楚国重臣,在众多的楚国臣子当中,黄歇也算得上是一个异类,因为像左徒这样的高官长期被三大贵族把持着,黄歇从一个小贵族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很不容易! 黄歇本来想等韩腾先开口说话,毕竟,自己代表的是楚国,是楚王,而对方不过是一名从来没听过的校尉,即使能够带领五万大军入侵楚国的校尉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但就地位而言,黄歇有太多的理由有足够的优越感!不过,等了老半天,也未见韩腾开口,倒是韩腾脸上的戏谑之意越来越浓。黄歇不得不先自报家门!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既然自己是代表楚国来求和的,姿态只能放低一些!不过,黄歇也确定,对方绝对不好应付! “楚国使者、左徒黄歇代楚王向韩王问好!”黄歇斟酌着语气。说道。 这句话说得无可挑剔,虽然黄歇微微作了一揖施礼,但口中说得清楚,是代表楚王向韩王而不是自己向对方! 韩腾故意点了点头,却不还礼,而是瞟了眼尚未集结完毕的韩军方阵,平淡至极地说道:“不知贵使来我营寨有何指教?” 黄歇暗自恼恨对方的无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回应道:“韩、楚素来友善。前些日子,楚王听信小人谗言,发兵攻打贵国,如今小人伏诛,楚国愿意与贵国重修旧好!希望贵国可以从蓝田北撤,我们楚国也会退兵到淮水南岸!” 韩腾听后暗自讽刺,如果没有东越国的骚扰,没有自己这一支偏师威胁郢都。怕是对方口中所谓的小人永远不会伏诛吧!且不论对方是不是诚心诚意,哪怕对方真的有心求和。也万不该像小孩子吵架一般,一两句话就言和,除非楚国上下都以为,韩国如今是软柿子,自己不攻打韩国已经可以让韩国感恩戴德! “哦?如此说来,贵国集结二十五万大军攻打我们韩国的汝南郡一事就算是揭过去了?”韩腾无悲无喜地说道。丝毫没有露出片刻的惊喜之色。 黄歇也不惊讶,反而觉得都在情理当中!毕竟,真论起来,楚国得罪韩国在先,设身处地地想。自己是韩国一方的话,也会对自己的这个罢兵的条件大为不满。但如今是谈判,谈判的话就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底线抛出去,即便在一开始,自己一方就是打着缓兵之计,但即使如此,也要拿出“诚意”,否则,就没办法取信于韩国! “呵呵,将军,本官以为,在这种时候,各自罢兵对双方都有好处!韩国虽强,但如果有二十万楚军在淮泗掣肘的话,贵国也不好受吧!”黄歇好心好意地劝道。 韩腾点了点头,戏谑道:“别的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如今贵国也不好受吧!” 黄歇长叹了口气,感慨道:“将军可曾听说鹬蚌的故事?” 韩腾不语,黄歇自顾自地说道:“去年,本官渡江水(长江)北上的时候,看到有趣的一幕。当时天晴,一只蚌张开壳晒太阳,一只鹬欲要啄其肉,却被蚌壳夹住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如今,韩、楚皆为大国,相持日久,恐齐国为渔父也!且秦、赵虎视眈眈,与贵国相持于河东、河内,为韩国计,本官以为,将军当向韩王献计矣!” 韩腾神色开始严肃起来,道:“敢问使者,韩国待楚国厚乎?” 黄歇无言以对,这些年,韩国对楚国却是颇为拉拢,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楚国之所以可以光复郢都、少了秦国的威胁,韩国出力颇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楚国就要对韩国言听计从啊! 韩腾笑着说道:“厚则厚矣,但楚国还不是背弃韩国?你让我们韩国如何再相信贵国?!使者当知,贵国之所以想要两国罢兵,不过是因为我们包围了蓝田,威胁郢都的安危而已!一旦我们撤兵,贵国又往淮泗增兵,我们韩国为之奈何?!” 黄歇点了点头,一副认可韩腾说法的样子,试探性地建议道:“不如这样,我们楚国先退兵到淮水南岸,你们韩国可以派出使者监督我们的撤军,这段时间内,将军要保证不再攻打蓝田,待确定我们楚国退兵的消息后,你们再退兵如何?” 韩腾对此当然嗤之以鼻,楚国打得如意算盘啊!这一来一回,就算楚国真的退兵,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以上,这段时间,足够楚国调集大批军队回师郢都,同时消灭盘踞在九江郡的东越国大军。等楚军把自己这一支偏师赶回南阳后,他们又可继续攻打汝南,而己方想要再攻打郢都,难上加难! “不妥不妥!以本将来看,如果贵国有心议和,怎么也要派出质子到我们韩国!否则。单凭贵使的一面之词,无法取信我们韩国!而且,对蓝田我们是志在必得!除非蓝田在我们韩国手上,不然,这议和之事还是作罢!”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黄歇恼羞成怒地说道。 韩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这是底线!你们楚国觉得我们在四国的围攻下难以自保。但如果只有三个国家真心伐韩,我们韩国拉拢了一个盟友呢?!” 黄歇的心里顿时沉了下来,心里在判断对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现在的形势可不就是秦、赵、楚伐韩吗?!齐国完全是在做戏,否则伤亡也不会不过数千人!莫非,齐国已经秘密和韩国达成了某种协议?!对方透露这个消息是故意制造嫌隙还是无心之言?!如果是前者,对方不过是想要更多的价码;如果是后者,这个消息就太惊人了!楚国还真要思考要不要继续伐韩! “楚王尚没有子嗣,这质子的人选一时之间怕难以确定!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这质子贵国也要派出吧!当然,这也只是本官的个人想法!此事本官会如实禀报给楚王!另外,蓝田的归属兹事体大,将军虽然麾下有上万大军,对这样的国家大事怕也是拿捏不准吧!不如这样,将军派人到洛阳请示韩王,本官则派亲信前往郢都,这段时间。本官就在贵军营寨作为人质如何?!” 韩腾听到后心里就犯难,答应对方吧。自己一方做起事来束手束脚,自己还想趁着这段时间强攻下蓝田,增加己方的筹码呢;不答应吧,又显得没有诚意! 最终,韩腾决定拒绝对方的提议。 “贵使所言言之有理,议和的事情你我都做不了主!不过。临行前,本将接到过韩王的旨意,楚国负韩国在先,若是楚国求和,要么楚王率文武百官迎我军入郢都。要么将蓝田割让给我们韩国!所以,如果贵国两件事都不愿意做,这议和之事,不说也罢!擅自休兵止战,本将军会有通敌的嫌疑,所以抱歉了左徒大人!本将军也是在执行韩王的命令!” 顿了顿,就在黄歇觉得自己缓兵之计已经不可能生效的时候,韩腾的下一句话让黄歇觉得峰回路转! “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虽然本将军不能休兵止战,但却可以减缓攻势!毕竟蓝田兵强马壮,三五天的时间是绝对拿不下的!本将军觉得,耽搁三五天,韩王应该不至于怪罪!” 黄歇顿时大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作揖道:“将军用心良苦啊!” 韩腾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本将军可什么都没做!不过,本将军听说贵使与蓝田守将屈平相熟,不妨写一封信交待一下,免得大家的伤亡太大,不是吗?!其实,本将军倒是想要贵使和屈平将军见面,只是,人多耳杂,用书信的话,易于保密!” 黄歇想了想,同意了韩腾的建议!虽然因为韩腾就在身旁,注定了自己不能把楚国的真实计划和盘托出,但让蓝田守军安一下心还是可以做到的!如果屈平够聪明的话,也许可以从字里行间明白自己嘱托的真实含义! “将军考虑周全,(黄)歇恭敬不如从命!”黄歇答应道。 “来人啊!笔墨伺候!”韩腾对一旁的亲卫叮嘱道,说完,韩腾却没有走开的意思。很显然,韩腾对黄歇在书信里会写什么很感兴趣! 黄歇也不避讳,很快写好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信,待字迹干后,交给韩腾过目。韩腾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亲卫收好这封信。然后第一次向黄歇拱手道:“议和之事,本将倒是有些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黄歇回以笑容,说道:“自然说得!说得!” “贵国若是真心议和,不妨出兵襄助韩国,虽然没有贵国,我们韩国一样可以轻松度过这次危机,但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等我们韩国战胜之后,自然少不了贵国的好处,左徒大人觉得呢?” 黄歇干笑了两声,说道:“这个,东越国进犯,怕是不易!不过,本官会全力争取!将军放宽心!” 韩腾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关心对方听没听自己的建议,拱手道:“如此,本将军在此静候佳音!” 黄歇望了眼集结完成的韩军,其意不言而喻。韩腾大笑着对一旁的亲卫说道:“传令下去,今日权且解散,明日再攻打蓝田!” “左徒大人,这封书信,待会我就派人送到城里面!左徒一路走好!” 黄歇稍微松了口气,告辞而去!如何继续拖延时间,黄歇还有的头疼!自己没有在韩军营寨做质子,既幸运也不幸运!不过,黄歇更想知道,是哪个国家突然背弃了盟约,和韩国和好了! ps:求个推荐! 第三十二章各怀鬼胎 “将军!韩军又派出了使者求见!”当屈平听到亲卫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哑然失色。{ “怎么?难道韩军还不死心?!”屈平下意识地认为韩军肯定是又来劝降,也许是自己昨日对韩军使者的仁慈让韩军以为自己可以被拉拢。如果韩军是这样想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韩军使者说有郢都的信件转交给将军!”亲卫恭恭敬敬地说道。 “去把信拿过来吧!韩军的使者我就不见了!”屈平想了想,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见面让韩军觉得还有机会拉拢自己,那不如干脆不见! “喏!”亲卫应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亲卫果真带了一封书信进来。屈平微微点了点头,怀着好奇之意打开了这封书信,只不过,刚看了两眼,屈平就大惊失色。原因很简单,屈平从来没想过,这封书信居然是左徒黄歇写给自己的!自己和黄歇还是有些交情的,黄歇的字迹自然认得,退一步说,韩军也没必要拿这件事来造假! “韩军使者在哪?”屈平虽然还没有读完这封信,但还是下意识地问起韩军使者的行踪。 亲信心里纳闷,表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来,说道:“属下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将韩军使者礼送出城了!按时间,应该到城门口了!” “他临别前就没有说什么?”屈平绝不相信,韩军使者会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韩军使者应该要留下来,自己有好些话要问,但他现在之所以敢离开,肯定是有恃无恐。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他只是大笑三声。就出门了!”亲卫如实相报。 屈平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这个事情,而是重新拿起书信,认真读起来。屈平从书信里得知,如今楚王已经决定和韩国议和,黄歇正是使者。这封书信也是在韩军大营里写成的,希望自己安心守城,不要和韩军爆发大规模冲突,一切以大局为重云云。 屈平自然清楚,这封信里有许多话不适合写出来,自己如今只能从只言片语里猜测外面的形势,能够领略多少,全靠悟性!不过,很显然。楚王并没有弃城而逃,算是给了自己,给了蓝田城军民一个强心剂! 迅速将城中千人将以上的将领召集起来,屈平告知了这个不算坏消息也谈不上是好消息的讯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议和就意味着短期内蓝田得不到来自郢都的有效支援,而韩军故作为难,表明了会攻打蓝田不止,虽然韩军表示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但谁能保证,韩军不会假戏真做呢! “将军!这个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韩军绑架了左徒大人。否则,左徒大人怎么不露面就返回郢都了呢!”有些谨小慎微的人说道。 屈平眉头皱了皱,不悦地说道:“左徒大人忠君爱国,肯定不会害我们!之所以不露面,也是韩军不肯!诸位还是说说我们如何应对吧!” 最先开口的人悻悻,副将昭浑开口道:“将军!议和之事若成。大军自然无虞!但末将就怕,想要议和,诚为不易啊!” “此话怎讲?”屈平有考校的味道。 “韩军听闻我们楚国议和,措辞强硬,想必是大军临出发前。韩王就有所交代!否则,韩军必定对蓝田围而不攻,直到等到洛阳方面的决议!但左徒大人在信中已经言明,希望我们克制,又希望我们安心守城,前后自相矛盾!所以,末将以为,韩军怕是一开始就不大认可我们的议和。要么,韩军觉得拿下蓝田后再议和可以博得更大的利益;要么,韩军一开始就无心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蓝田在一开始就被韩军认为志在必得!” 屈平点了点头,认可了副将昭浑的想法,说道:“诸位,议和不过是一个契机,但我们绝对不能松懈下来!毕竟,这议和一日没有达成,韩军就一日不会放弃拿下蓝田的打算!防微杜渐,不可不察!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守夜的士卒增加一倍!” “喏!”众人轰然应道,脸上的表情再无方才的轻松! “将军,韩军若是来犯”有人请示道。 “打!打回去!”屈平说得斩钉截铁。 蓝田城外二十里,韩军营寨。 送走了左徒黄歇,(还有几百个字,怕大家等的着急,先送上,十多分钟就改过来!) “将军!韩军又派出了使者求见!”当屈平听到亲卫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哑然失色。 “怎么?难道韩军还不死心?!”屈平下意识地认为韩军肯定是又来劝降,也许是自己昨日对韩军使者的仁慈让韩军以为自己可以被拉拢。如果韩军是这样想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韩军使者说有郢都的信件转交给将军!”亲卫恭恭敬敬地说道。 “去把信拿过来吧!韩军的使者我就不见了!”屈平想了想,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见面让韩军觉得还有机会拉拢自己,那不如干脆不见! “喏!”亲卫应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亲卫果真带了一封书信进来。屈平微微点了点头,怀着好奇之意打开了这封书信,只不过,刚看了两眼,屈平就大惊失色。原因很简单,屈平从来没想过,这封书信居然是左徒黄歇写给自己的!自己和黄歇还是有些交情的,黄歇的字迹自然认得,退一步说,韩军也没必要拿这件事来造假! “韩军使者在哪?”屈平虽然还没有读完这封信,但还是下意识地问起韩军使者的行踪。 亲信心里纳闷,表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来,说道:“属下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将韩军使者礼送出城了!按时间,应该到城门口了!” “他临别前就没有说什么?”屈平绝不相信,韩军使者会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韩军使者应该要留下来,自己有好些话要问,但他现在之所以敢离开,肯定是有恃无恐。 第三十三章吕不韦访赵(上) 十天后,时间进入十二月,天气变得愈加寒冷,北方开始陆陆续续开始下雪。% 即使蓝田位于秦岭以南,靠近江水,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南国,但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寒凉之意! 河内战场上,也许是后勤补给的问题,也许是大雪的关系,韩、赵双方的战事虽然从未停歇,但战事的规模渐渐变小。只是,双方一直都很清楚彼此的伤亡。多达四万名赵军长眠于此,韩军战死的数量虽然不及赵军伤亡的一半,但长长的阵亡名单依然忙坏了各地的地方官员。因为在韩国,为国事战死的士卒的抚恤工作一直是由地方上操办。虽然不可否认,这给国家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但也正因为此,韩国的军力才在短时间内超过了赵国甚至于秦国。 蓝田方面,楚国有意拖延了五天的时间,才给韩腾最后的答复,那就是蓝田可以割让,但必须得到韩国的国书,包围蓝田的韩军数量也不能超过两万人。韩腾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对黄歇表示,会把这一情况如实上报给洛阳。只是在这段时间,韩军对蓝田的进攻从来没有停止,甚至有越来越猛烈的趋势。 在这种情况下,楚国有些着急了,以黄歇为首的议和团队浩浩荡荡地开赴洛阳,只是他们是为了故意展现楚国求和的诚意还是想要借机刺探韩国的虚实就不得而知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从上游夷陵方向开来的上万大军进驻郢都,两万左右的大军出城三十里安营扎寨,楚国的这些举动证实了韩腾的猜测,那就是楚国对于这次议和并不奢求一定会成功!换句话说,楚国的诚意并不很足。 不过。为了麻痹楚国,在黄歇的使团北上洛阳后,韩腾还是下令将对蓝田城的攻势放缓了一些,而这短短几天的攻势,原本还有一万五千人的蓝田守军还活着的,堪堪只有一万两千人! 赵国。邯郸。 吕不韦进入邯郸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从咸阳出发,先是借道上郡进入太原,再从太原走小道进入上党,穿过巍峨高耸的太行山,其中的惊心动魄常人绝对难以体验!仅仅用时半个月就跋涉上千里,足以证明吕不韦此行是多么艰难。这其中自然不乏“运气”,但护卫吕不韦的两名秦王亲卫更觉得,吕不韦的意志着实让人钦佩! 在邯郸找到落脚之地后,吕不韦只来得及沐浴梳洗一番就顾不得旅行的疲惫。前往平原君赵胜的府邸,递上拜帖。 和韩国的战事虽然胶着,但显然没有让邯郸紧张起来,毕竟,再怎么说,赵国也是处于进攻的一方,掌握着主动权。平原君作为如今赵太后倚重的而且位高权重的宗贵,相比赵惠文王在时。门前更加车水马龙!有求官的,有求办事的。门庭若市,让路过的行人不由得唏嘘羡慕不已。 好在,贿赂了门人后,秦国客卿的身份让吕不韦免去了排队的尴尬!等了不过一刻钟,平原君府上的管家就亲自出来,给吕不韦引路前往书房。 对于吕不韦。平原君还是有印象的,早先,他只是一个邯郸的大商人,虽富却不贵。当今秦国太子——异人为质邯郸的时候,吕不韦交好异人的事情被许多人嗤之一笑。自己也赫然在列,不过,谁也没想到,原本不受宠的异人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秦国的太子,很显然,这其中必定有吕不韦的影子。而且,秦国在攻打赵国前,异人潜逃出邯郸,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但平原君肯定,这里面肯定是吕不韦用的诡计!否则,吕不韦怎么在短短数日的时间就转身成了秦国的客卿?!不过,如今吕不韦以秦国客卿的身份求见,这些也不好道破。 “见过平原君!”吕不韦遥遥施了一礼。 对于吕不韦称呼自己的爵位而不是官职,赵胜很快反应过来,接下来两人的会谈绝不是以官方身份,两人所说的话可以是自己的私人见解,不用摆在台面上! “先生远道而来,(赵)胜本该出门迎接,只是俗务缠身,让先生见笑了!”赵胜也客客气气地说道。 吕不韦一笑,道:“赵王毕竟年幼,需要多多倚重君上这样的肱骨大臣,不韦又怎敢责怪君上呢!” 赵胜点头,默认了吕不韦的说法,笑道:“先生千里跋涉而来,肯定是对赵国有所指教!(赵)胜愿意听先生的教诲!”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想法,觉得赵国若是行之对君上有利,对赵国有利。”吕不韦连连摆手,谦虚道。 赵胜赶忙做出聆听状,静候吕不韦接下来的言论。 “不韦听说赵国二十万大军受阻于朝歌,进退两难,不知可有此事?”吕不韦在路上也打探过,奈何一路上的赵国百姓对河内的战事一无所知,吕不韦不确定廉颇大军是否取得突破,故而有此一问。 但在赵胜眼中,吕不韦应该是明知故问,一上来就拿河内来说事,估计是秦国对赵国目前的战事很是不满,如今率先发难!如果承认的话,有秦军在河东纵横驰骋做比较,反而显得赵军军力不堪;不承认的话,则是说瞎话。 斟酌了下语气,赵胜呵呵一笑,为自己和赵国开脱道:“河内南北宽不过百里,南靠河水,西、北两面临山,先生怕是不知,韩国在朝歌内外囤积了超过十万大军,又携带了大量新式的守城利器,我军忌惮伤亡,推进的速度比较慢。不过,如今韩军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韩军粮草已断,用不了几个月,韩军必然大败!” 吕不韦自然不会相信赵胜的这一番言论,在早先的情报里,韩军是沿河安营扎寨,有舟师运送粮草,韩军必然囤积了大量粮草。虽然河水如今已经结冰,但今年称得上是暖冬,冰层不厚,赵军不可能出其不意地绕过河水包围住韩军。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军拿韩军毫无办法,韩军也不愿意出营交战,维持一副僵局!所谓的粮草已断,等黄河冰消雪融,万难维持! “听说赵奢赵将军率领十万大军攻打阏与,不知情况如何?”吕不韦漫不经心地问道。 “阏与城坚,一时之间难以攻克,不过,赵国上党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涉邑、阏与,只要贵国拿下安邑或者故魏之地发生动乱,我们赵国大军一定可以攻克阏与!”赵胜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吕不韦当然相信这一点,不过,自己来的初衷就是让赵国、齐国打头阵,而不是自己一方牵制韩军主力,让赵国白白得利!所以,听到这样的言论后,吕不韦长叹了一口气。 这自然引起了赵胜的纳闷,赵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先生?胜说的哪里不对吗?” “既然君上也知道上党、河内一时之间难以攻克,为何不想方设法换个方向呢?只是指望秦国拿下河东全郡,怕是缘木求鱼吧?!” 赵胜顿时愣了,心里迅速思考吕不韦话里的深层意思。赵胜自然听出了秦国对赵国的不满,但秦国拿下河东郡,的确可以震慑韩国,让韩国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没看到现在韩国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开向安邑吗?秦、韩两国围绕着安邑展开大规模的战事,赵国才好趁虚而入,打破眼下的困局。 联想到已经好久没有秦军在河东获胜的消息,再加上吕不韦认为赵军可以换个方向进攻的话语,赵胜隐隐猜到了吕不韦的来意。 “如今韩军在河东郡开始云集,这战事拖得越久,怕是对秦国越是不利!只是上党多山,河内狭窄,我们赵国兵力虽多,但却难以施展啊!想要调换一个方向,谈何容易啊!不知先生对如今的局势有何看法?”吕不韦出言问道。 吕不韦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秦国的粮草已然不多,对河东是有心无力!不过,韩国为了守卫安邑,在不断地增兵,以不韦看来,抽调的兵力大半为洛阳附近的兵马。洛阳的兵力已然空虚,贵国何不借道濮阳,攻打东郡?” 赵胜不敢就粮草问题接口,因为借粮草给秦国的话,秦国将无后顾之忧,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实在不好说,但肯定比没有粮草时更大;不借粮草的话,显得赵国对秦国很是提防!赵胜干脆装聋作哑,只听出吕不韦关于秦国粮草短缺限制了白起大军行动的意思。 “这倒是个问题!只是攻打东郡的话,不应该是齐国做的事情吗?如今我们赵国越俎代庖的话,齐国怕是大加不满啊!”赵胜笑着说道,但语气里却分明透着骄傲。很显然,齐国的所作所为一直没有入赵胜的法眼! 这也难怪!赵国虽然也是主少国疑,但好歹还有自己、蔺相如、廉颇、赵奢一干臣子辅佐,齐国呢,齐国太后刚一执政,就提拔自己的弟弟当丞相,将田单赶到东海的乡野里,消除田单一系在朝堂上的影响力,算得上是自断一臂! ps:第一更! 第三十四章吕不韦访赵(下) “齐国丞相后胜领兵二十万在韩、齐边境上,如今已有将近两月,却是尺寸之地未得!君上不觉得,这里面的猫腻很多吗?”吕不韦对齐国也是嗤之以鼻。{ 当初,齐国君臣信誓旦旦地要帮助魏国复国,虽然大家都是冲着从韩国身上割肉才去的,但事到如今,至少秦、赵、楚三国出力了,唯有齐国,空有二十万大军,却一无所获。如果这二十万大军换做是三国中的任意一国,韩国早就不支了!因此一提起齐国,吕不韦站在秦国的立场上,自然也是恼恨不已的神情。 “先生觉得,我们两国应该联合向齐国施压?”赵胜问道。 “齐国如今不过是想浑水摸鱼,难道君上甘愿被齐国利用,让齐国轻而易举地拿下韩国的大片国土?”吕不韦反问道。 赵胜自然不愿意,赵国自然不愿意,任何一个强大的邻国都不符合赵国的利益!如果秦、赵两国和韩国打了一个两败俱伤,齐国渔翁得利,原本对上秦、赵、韩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占上风的齐国会一跃和三国平起平坐,天下的土地资源就那么多,别人多分一点,自己就少拿一些。所以,对赵国来说,自然也是希望齐国在这次伐韩行动中有些折损,这种折损,最好还是得到的利益不能弥补的。 “逼迫的太急会不会为韩国利用?”赵胜不无担心地说道。 “我们不过是让齐国履行盟约,何来的逼迫?何况,齐国新君继位,必然要讲求信义,否则,其他国家凭什么来相信齐国?!”吕不韦笑着打消了赵胜的担忧。 赵胜想了想。也知道自己多虑了。如今四国伐韩,大处下风的是韩国,齐国总不至于为了韩国而得罪三国。换而言之,已经得罪韩国的齐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因为就算齐国联合韩国和三国对抗,赵、楚两国南北夹击齐国,绝对会让齐国损失惨重。 “若是贵国能够从河内抽调十万大军南下。汇合齐国二十万大军,必定让东郡如临大敌,如今洛阳已经没有可用之兵,李牧没有援军,又能支撑多久呢!何况,楚国的十数万大军威慑砀郡,彼此呼应,万无一失!”吕不韦又道。 吕不韦试图让赵胜相信,韩国如今之所以还能勉强支撑。齐、楚两国难辞其咎!一个是出工不出力,一个是被挡在颍水对岸,有强大的赵军作为先锋,齐、楚大军作为后援,韩国必败无疑! “这出使齐国的使者?”赵胜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很明显,赵胜已经认可了吕不韦的想法,虽然如今赵国大事谈不上是由赵胜独断专行,但也相差无几。何况。赵胜相信,蔺相如也会认可这个办法。毕竟。河内鏖战了这么久,已经成为了烫手山芋,如鸡肋,弃之不舍,食之无味。 “信陵君为四国相,伐韩一事也是信陵君极力促成的。于情于理,自然信陵君最为合适!”吕不韦笑道。 “这倒与胜的想法不谋而合!”赵胜笑呵呵地说道。 有些话,赵国自己说出来的效果和其他人说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信陵君只要如实将秦、赵两国的想法说出,赵胜自认为齐国君臣除了听从还是听从。 当日,赵胜就带领吕不韦先后拜访了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的府邸。 平阳君觉得这些时日廉颇大军的损失实在太多了些。再打下去的话,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命才能拿下河内,等拿下河内元气大伤的赵国只能是休兵止战。按照吕不韦的说法,移兵东郡倒是不错的主意。二十万齐国大军没有人监督的话很难发挥作用,只要有赵军在一旁,齐军想要保存实力都难以做到!如果再考虑到楚国的影响力,李牧除了后撤求援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方法!这个时候,无论的分兵再攻河内还是上党,都会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蔺相如也是这样的考虑,东郡、砀郡毕竟一直是魏国的土地,如今信陵君尚在,只要赵、齐大军可以攻入东郡,凭借信陵君的巨大声望,完全可以事半功倍,虽然这些土地终究要归还给魏国,但己方的损失越小,越可以敲诈魏国更多的土地!因此,对于吕不韦的提议也是双手赞成! 有了这两人支持,在次日的朝会上,赵太后果真同意派出信陵君向齐国施加压力! 信陵君自然乐见其成,开战两个月来,赵国一直难以攻下河内,齐国也没能拿下东郡、砀郡,而最糟糕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联络的几个地方豪族尚未举旗谋反,就被早有准备的韩军剿灭!相反,自己最不抱希望的秦国反而打的风生水起。这显然不利于魏国的复国! 如今东郡、砀郡被韩国经营地可谓铁板一块,至少,地方豪族们不知道是摄于韩国的武力还是得到了韩国的承诺,全都默然,如果齐国不出力的话,还真的很难打破这种局面! 魏王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赶到邯郸,问询何时可以举兵相应,虽然安陵的兵马不多,但魏王花掉血本,暗中凑出了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只要齐国大军拿下大梁甚至只要包围大梁,魏王就会起兵反抗韩国,光复魏国!战事的发展缓慢地令人发指,甚至,信陵君对战局开始提心吊胆,生怕楚国或者齐国被韩军突然击败,甚至秦、赵两国达成和韩国的一致!早就苦于无策加快魏国复国的步伐,如今听到赵太后的任命,信陵君自然快马加鞭,赶赴临淄。 从邯郸到临淄的距离足有七百里,正常的速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方能到达,但心忧国事的信陵君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五天,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赶到临淄。只不过,在信陵君抵达临淄的前一天,两件大事的发生硬生生地改变了历史的进程。韩国一直苦等的反攻的时间悄然而至!! (第二更先送上!下一章五千字大章!) 第三十五章匈奴入侵 时间:公元前267年腊月二十日 地点:秦国,咸阳 北方的游牧民族历来是中原农耕文明的大敌,他们强大的时候,更是如此!在中华文明的历史进程中,他们或多或少参与其中,有时扮演的是征服者的角色,有时扮演的是杀戮者、破坏者的角色,对中原文明有极大促进者,少之又少! 历代中原王朝无不饱受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甚至于,有北方游牧民族拖垮中原文明的说法!对游牧民族的态度,是采取守势还是攻势,在很大程度上反应了帝王的武功和国家是否昌盛! 周有犬戎,秦汉有匈奴,晋代八王之乱后,更有五胡乱华,南北朝正面意义上说是中华民族的大融合,但在某种程度上讲,何尝不是我们这个多苦多难的民族的血泪史! 隋唐虽然鼎盛,但在末期依然有契丹为患。两宋时期,中原文明更是先后饱受契丹、女真、蒙古的威胁,最终野蛮征服了文明。 明朝虽有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的豪迈和气节,也有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但依然败在了关外女真族的手下,文明再次遭到野蛮的践踏! 贯穿中国文明史,游牧民族的一大特色就是入侵中原,而且多半是在入冬之后。在唐末和两宋时期,这种行动有了一个形象的说法——“打草谷”。官兵以牧马为名,四出劫掠,充为军饷,是为打草谷。 这种打草谷的行为,有时,是因为草原暴风雪或者瘟疫灭杀了太多牲畜。游牧民族没有足够的食物过冬,为了保证充足的粮草而劫掠中原;有时,是在部落的战争中损失了太多的兵力或者单纯的想要壮大部落,所以劫掠人口作为奴隶;有时单纯为了财富,或者为了练兵。在游牧民族的眼中,中原的花花世界再美好不过。简直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仓库,只要自己悍勇一些,总能掠夺些什么。或财帛,或美人,或奴隶,或牲畜。而中原国家的步兵面对来去如风的游牧民族的骑兵,少有良策。凭借中原国家难以企及的机动力,游牧民族即使失败,也不过是小败!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匈奴才答应出兵秦国,一方面是韩国许诺的丰厚贿赂,另一方面则是匈奴义渠部落酋长的怂恿。 义渠被秦军赶到长城外后,投靠了右贤王——仅次于匈奴单于、左贤王的实权人物。凭着韩国给予的财帛,义渠很快取得了右贤王的同情,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内,凭借见风使舵和悍勇的作风,义渠洪很快坐到了右骨都侯的高位。 当韩国的使者抵达阴山脚下的龙城(此时匈奴历史上著名的头曼单于。即冒顿单于之父刚刚出生,等他成为匈奴单于后。才在阴山西北数百里修建了头曼城,作为单于的驻地和召集贵人会议的地方。实际上,在头曼成为单于前,阴山脚下的河套地区作为水草最为肥美的地方,自然为实力最为强劲的匈奴单于占据,直到头曼单于为了安全着想。或者秦朝的强大,才后移龙城的位置),一直和韩国没有断绝联系,想要伐秦为父亲报仇的义渠洪自然极力促成了此事! 义渠洪对复仇如此上心,自然也是因为匈奴信奉的是胜者为王。谁的拳头大,谁就能主宰草原。每个人的官位几乎都是和自己所属的部落实力挂钩,如此才能让人信服,否则,即使坐在了高位,也只会是如坐针毡,遭人嘲笑。 右骨都侯的位置已然极高,除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骨都侯,就属右骨都侯位高权重。能够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在匈奴部落里迅速站稳脚跟,并身居高位,义渠洪自然是用了许多不光彩甚至阴暗的手段,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方法很有效,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后,义渠部落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两万人,不过,相比单于部落六万精兵,义渠部落的人数依然不够看。 就兵力而言,左骨都侯的兵力还稍逊色于义渠部落,堪堪一万五千人,只不过,左右大当户各有两万大军,又与左骨都侯交好,虽然许多人认为义渠洪可以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上,义渠洪却小心翼翼掩饰了自己的野心。 匈奴主要部落的兵力如下:左右贤王,各四万人;左右谷蠡王,各三万五千人;左右大将,各三万人;左右大都尉,各两万五千人。加上附属的小部落,整个匈奴的兵力在四十万以上。其中,单于部落的精兵战力最强,所以,单于才能保证自己的号令被其他部落的人遵守! 秦国这些年在韩国的打压下屡战屡败,原本八十多万的大军战到现在,堪堪只有三十多万!自己又依附匈奴,手握重兵,隐忍许久的义渠洪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到了! 虽然秦昭王已死,宣太后亦死,但所谓父债子还,自己和秦国的恩怨可以了解!为了先王的仇,为了积累战功,扩大实力,义渠洪极力怂恿单于答应了此事。不过,答应了并不意味着就要立刻出兵。 如今的义渠洪已然不是五年前那么单纯,勾心斗角的生活过了五年,每走错一步可能都导致部落沦为鱼肉,义渠洪已经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成果! 只要韩国不透露匈奴出兵的消息,秦国是决计不会意识到,黑压压的匈奴大军正在长城以北的塞外草原集结!因为对秦国的了解,或者说是匈奴单于有意让义渠洪报仇雪恨,义渠洪和麾下的一万大军被任命为先锋!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突破秦国的长城防线,先入关的大军自然可以劫掠更多的财帛;但这也是坏事,如果被秦军发现,义渠洪面临的就会是一场苦战!牺牲必然大,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义渠部落会被其他部落吞并,义渠洪这样的枭雄能够落一个全尸已经是幸运至极了! 不止如此。因为对彼此的提防,或者说留一条后路,这次出兵的匈奴部落,在单于的要求下,各自出兵一半!以二十万大军南下,也算是匈奴少有的大手笔了!以前匈奴进入中原的花花世界打草谷。要么是三五万,要么是七八万,从来不会超过十万!二十万大军让每个匈奴兵的自信心极度膨胀,他们不担心失败,而是担心秦国会不会太穷,财帛不够分! 这个时候,义渠洪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义渠洪不惜夸大其词,让匈奴的贵人们相信,关中是多么富饶。关中的女子是多么婀娜多姿,咸阳附近的粮仓是多么众多! 匈奴向来没有携带粮草的习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劫掠为生,难得多带出马匹也是为了多装一些财帛!这样的军队最擅长的就是打顺风仗,一旦遇到久攻不下的城池,士气就会下降!所以,义渠洪知道,自己攻下咸阳的可能并不大。但把关中搞得一塌糊涂,也算是一种复仇。不是吗?! 作为先锋,也作为深受中原文明影响的国家,义渠自然携带了粮草,即使只是少许的粮草!义渠洪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着充足的底气。韩国传来情报,称自己主动放弃了河水防线。引诱秦国名将白起进入河东,在河东战场上,秦国至少损失了五万大军,剩余的十万则忙着和韩军对峙。咸阳方面,称得上是兵力空虚。韩国希望匈奴可以抓住这次机会。重创秦国。 韩国是真的主动放弃还是一时不察被秦国攻入河东,义渠洪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带领大军把自己从故土赶到长城塞外的白起和自己最嫉恨的秦王分割两地,这就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 上郡的秦军至少有两三万,陇西郡则有三五万,咸阳三百里以内的大军最多只有二十万!而且是分散到十几个城邑!有韩军的牵制,秦国面对二十万来去自由的匈奴骑兵,除了束手无策还是束手无策! 得知这个消息后,义渠洪求见了单于,建议发兵南下。腊月初六,二十万匈奴兵南下,腊月十八日,先锋抵达秦国精心设置的长城防线!这座防线因为兵力空虚,完全无法应付提前侦查了情况的匈奴大军,只不过半个时辰,防线就宣告失守!秦军只来得及把匈奴进犯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咸阳! 原本对河东战事充满憧憬的的秦国君臣在得知二十万匈奴大军南下的消息后,完全呆住了!论距离,赵国的云中、雁门更该遭受匈奴的攻打而不是远隔千里的关中!从河南(非现在的河南省)到咸阳,沿途有一多半的路都称得上是荒无人烟,这么明显不符合匈奴利益的事情,匈奴的贵人们脑袋都被驴踢了吗?! 不过,在得知匈奴的先锋乃是义渠部落,其首领义渠洪更是在五年后成为匈奴的右骨都侯,秦国君臣就隐约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实在的打虎不死反遭虎噬,赵武灵王北击匈奴,将林胡、娄烦赶到塞外,想来是震慑了匈奴!秦国一直没有敲打匈奴,加上秦国这些年实力大减,匈奴自然会认为秦国是软柿子好捏!而且,说不定,匈奴很想把关中作为新的养马地。 自己是软柿子么?!秦国君臣扪心自问。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秦国君臣不得不承认,在大好的形势下,秦国还真是外强中干!首先是粮草的匮乏,其次的兵力的紧张。是河东损失了五万大军后,秦国的精锐只有四十万,其中,十万在河东,一时之间难以抽调出来。剩下的三十万要镇守方圆上千里的国土,显得颇为力不从心。尤其是韩国在武关、汉中、函谷关方向肯定盯着关中的动静呢!能够抽调出来和匈奴决战的秦国精锐绝对不超过二十万。以二十万车步卒对抗二十万来去如风、弓马娴熟的匈奴骑兵,胜算有多大,一个粗通军事的人都会知道! “众爱卿,匈奴在环县突破长城防线,距离咸阳不过九百里的距离!我们秦国该如何应对,需要速做决定啊!”秦王着急的说道。 “王上!原本义渠的国土我们是保不住了,好在我们在那里布防的士卒不多,损失不会太大。从环县到寻县有四百里的距离,依臣之见,自寻县到咸阳的五百里是最为关键的一段!这一段人口众多,我们秦国需要立即全面戒严,将城外所有的粮草、人口转移到城中!坚壁清野,不给匈奴补给粮草的机会!”一名大臣当即说道。 “是啊!王上!匈奴来去如风,却不习惯携带大量粮草!只要我们坚壁清野,匈奴粮草必然紧张。加上匈奴不擅长攻城,即使拿下沿途的城邑,损失也必然极大!还未到咸阳,就会成为疲兵,到时候,我们再集中大军围剿,至少可以击溃匈奴大军!”另一名大臣也是出言献策。 “眼下,咸阳兵力不足,我们秦国既然防备韩国,又要准备和匈奴接战!以臣之见,不如从河东调集五万大军,令武安君迅速驰援咸阳,以安民心。在河东战场上,剩余的五万大军采取守势,必要的时候,我们为了争取时间,甚至可以和韩国主动议和!” “不可!不可!韩国大军源源不断地开赴河东,不能再从河东抽调兵力了!否则,河东必然危机!我们前一段时间的牺牲就白费了!”顿时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河东和咸阳哪个更重要?!匈奴来势汹汹,每在关中多呆一天,给我们秦国的损失都难以计数!等击败匈奴,十年之内,北方无战事!河东可以慢慢图谋!”有人却是认可了弃车保帅的想法!! ps:下一章别订阅,稍后改过来! 第三十六章争议 就兵力而言,左骨都侯的兵力还稍逊色于义渠部落,堪堪一万五千人,只不过,左右大当户各有两万大军,又与左骨都侯交好,虽然许多人认为义渠洪可以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上,义渠洪却小心翼翼掩饰了自己的野心。```` 匈奴主要部落的兵力如下:左右贤王,各四万人;左右谷蠡王,各三万五千人;左右大将,各三万人;左右大都尉,各两万五千人。加上附属的小部落,整个匈奴的兵力在四十万以上。其中,单于部落的精兵战力最强,所以,单于才能保证自己的号令被其他部落的人遵守! 秦国这些年在韩国的打压下屡战屡败,原本八十多万的大军战到现在,堪堪只有三十多万!自己又依附匈奴,手握重兵,隐忍许久的义渠洪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到了! 虽然秦昭王已死,宣太后亦死,但所谓父债子还,自己和秦国的恩怨可以了解!为了先王的仇,为了积累战功,扩大实力,义渠洪极力怂恿单于答应了此事。不过,答应了并不意味着就要立刻出兵。 如今的义渠洪已然不是五年前那么单纯,勾心斗角的生活过了五年,每走错一步可能都导致部落沦为鱼肉,义渠洪已经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成果! 只要韩国不透露匈奴出兵的消息,秦国是决计不会意识到,黑压压的匈奴大军正在长城以北的塞外草原集结!因为对秦国的了解,或者说是匈奴单于有意让义渠洪报仇雪恨,义渠洪和麾下的一万大军被任命为先锋!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突破秦国的长城防线,先入关的大军自然可以劫掠更多的财帛;但这也是坏事,如果被秦军发现,义渠洪面临的就会是一场苦战!牺牲必然大。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义渠部落会被其他部落吞并,义渠洪这样的枭雄能够落一个全尸已经是幸运至极了! 不止如此,因为对彼此的提防,或者说留一条后路,这次出兵的匈奴部落,在单于的要求下。各自出兵一半!以二十万大军南下,也算是匈奴少有的大手笔了!以前匈奴进入中原的花花世界打草谷,要么是三五万,要么是七八万,从来不会超过十万!二十万大军让每个匈奴兵的自信心极度膨胀,他们不担心失败,而是担心秦国会不会太穷,财帛不够分! 这个时候,义渠洪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义渠洪不惜夸大其词。让匈奴的贵人们相信,关中是多么富饶,关中的女子是多么婀娜多姿,咸阳附近的粮仓是多么众多! 匈奴向来没有携带粮草的习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劫掠为生,难得多带出马匹也是为了多装一些财帛!这样的军队最擅长的就是打顺风仗,一旦遇到久攻不下的城池,士气就会下降!所以。义渠洪知道,自己攻下咸阳的可能并不大。但把关中搞得一塌糊涂,也算是一种复仇,不是吗?! 作为先锋,也作为深受中原文明影响的国家,义渠自然携带了粮草,即使只是少许的粮草!义渠洪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着充足的底气。韩国传来情报,称自己主动放弃了河水防线,引诱秦国名将白起进入河东,在河东战场上,秦国至少损失了五万大军。剩余的十万则忙着和韩军对峙。咸阳方面,称得上是兵力空虚。韩国希望匈奴可以抓住这次机会,重创秦国。 韩国是真的主动放弃还是一时不察被秦国攻入河东,义渠洪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带领大军把自己从故土赶到长城塞外的白起和自己最嫉恨的秦王分割两地,这就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 上郡的秦军至少有两三万,陇西郡则有三五万,咸阳三百里以内的大军最多只有二十万!而且是分散到十几个城邑!有韩军的牵制,秦国面对二十万来去自由的匈奴骑兵,除了束手无策还是束手无策! 得知这个消息后,义渠洪求见了单于,建议发兵南下。腊月初六,二十万匈奴兵南下,腊月十八日,先锋抵达秦国精心设置的长城防线!这座防线因为兵力空虚,完全无法应付提前侦查了情况的匈奴大军,只不过半个时辰,防线就宣告失守!秦军只来得及把匈奴进犯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咸阳! 原本对河东战事充满憧憬的的秦国君臣在得知二十万匈奴大军南下的消息后,完全呆住了!论距离,赵国的云中、雁门更该遭受匈奴的攻打而不是远隔千里的关中!从河南(非现在的河南省)到咸阳,沿途有一多半的路都称得上是荒无人烟,这么明显不符合匈奴利益的事情,匈奴的贵人们脑袋都被驴踢了吗?! 不过,在得知匈奴的先锋乃是义渠部落,其首领义渠洪更是在五年后成为匈奴的右骨都侯,秦国君臣就隐约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实在的打虎不死反遭虎噬,赵武灵王北击匈奴,将林胡、娄烦赶到塞外,想来是震慑了匈奴!秦国一直没有敲打匈奴,加上秦国这些年实力大减,匈奴自然会认为秦国是软柿子好捏!而且,说不定,匈奴很想把关中作为新的养马地。 自己是软柿子么?!秦国君臣扪心自问。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秦国君臣不得不承认,在大好的形势下,秦国还真是外强中干!首先是粮草的匮乏,其次的兵力的紧张。是河东损失了五万大军后,秦国的精锐只有四十万,其中,十万在河东,一时之间难以抽调出来。剩下的三十万要镇守方圆上千里的国土,显得颇为力不从心。尤其是韩国在武关、汉中、函谷关方向肯定盯着关中的动静呢!能够抽调出来和匈奴决战的秦国精锐绝对不超过二十万。以二十万车步卒对抗二十万来去如风、弓马娴熟的匈奴骑兵,胜算有多大,一个粗通军事的人都会知道! “众爱卿,匈奴在环县突破长城防线,距离咸阳不过九百里的距离!我们秦国该如何应对,需要速做决定啊!”秦王着急的说道。 ps:马上改过来! 第三十七章来自楚国的求援 齐国,临淄。 信陵君抵达临淄后,并没有直接求见君王后,而是向上大夫貂勃递上了拜帖。自从田单辞官隐居东海,齐国朝堂之上,谈的是明智的官员已然不多,能够在君王后身边说得上话的,就更少了!貂勃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且地位最高! 虽然信陵君清楚,貂勃最开始是反对齐国介入这场战事的,但如今木已成舟,明智如貂勃者,自该清楚,如果齐国二十万大军继续逡巡不前,会给齐国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在后胜领兵在外后,貂勃身为临淄城地位最高的官员,信陵君相信,如果有貂勃的支持,此行达成目的无疑会更加容易一些! 貂勃在得知信陵君不远千里来临淄后,就预感和前方的战事有关系。道理很简单,信陵君的最大心愿是光复魏国,迎接魏王返回大梁。虽然是四国伐韩,但东郡、砀郡是被齐国揽了下来。如今,齐国大军没能占据两郡的任何一座城邑,魏国复国遥遥无期,信陵君多半是着急了! 两人分宾主之位入席,信陵君率先出言,表明来意:“赵国三十万大军与韩军鏖战,每日军士的伤亡上千人;秦国损兵五万,得占河东半郡之地!楚国也有数万人的伤亡,牵制了大批韩军!为何齐国二十万大军出兵近两月,却逡巡不前,一城未得呢?!” 貂勃报以苦笑,为难道:“领兵的乃是丞相后胜,(貂)勃实在不知道前线战事为何没有进展!不过,以(貂)勃之见,多半是对面的韩军数量太多,实力太强吧!” 信陵君当即摇头。指责道:“我们赵国至少牵制了二十万韩军,河东也有十五万韩军先后投入,为秦国牵制,楚国方面,也牵制了二十多万韩军!再除去韩国各地要塞的驻军,贵国对面的大军不过十多万而已!” 貂勃只是笑而不语。对这个问题,自己又有什么好说的呢!领兵的后胜根本就不了解军事,虽然有老练的副将给他出谋划策,但跟后胜对位的乃是赫赫有名的李牧,在这样的名将面前,严防死守虽然消极被动了些,但总归不会露出太大的破绽,若是积极主动的话,一旦被李牧抓住破绽。也许就会落得一场大败!后胜这是太过小心翼翼、过度求稳,如果领兵的是田单,结果大不一样了! 信陵君一看貂勃的苦涩表情就清楚了其中的大概内幕,也不点破,只是唏嘘长叹道:“上大夫还记得当初我们魏国允诺给齐国两百里土地吗?” 貂勃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记得!” “如果贵国愿意马上出兵攻打李牧大军,无忌私下做主,追加一百里的土地!”信陵君紧盯着貂勃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件事,(貂)勃会在太后面前全力争取。不过,有些事情,勃也不能给君上保证啊!”貂勃说的颇为无奈。 信陵君点了点头,停止了试探,言道:“上大夫是明白人,无忌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对于齐国大军一无所获。没有牵制住李牧大军,秦国、赵国非常不满,无忌私下以为,楚国也极为不满!” 貂勃默然,三国对齐国不满也是情有可原!如果齐国但凡有一个类似赵国廉颇、秦国白起、韩国李牧、楚国景阳这样的名将领兵。虽说不一定现在已经击败韩军了,至少也会大占上风,甚至可能攻下半个东郡、砀郡。 “无忌也知道齐国的难处,如今秦、赵两国希望齐国大军和赵国大军汇合在一起,攻打东郡!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齐国大军都表现很差的话,恐怕会被天下小觑啊!”信陵君感慨道。 貂勃当然知道这是信陵君的好意,也听出了这里面的潜台词,如果齐国有赵国大军在一旁撑腰都不堪重用的话,那真的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了!等赵、楚两国缓过劲来,说不定就会联合燕国灭掉虚弱不堪的齐国! “如果赵国大军肯策应我们齐军的话,勃以为此事可行!”貂勃很快表明了立场。 很明显,信陵君这次是来向齐国施压的,楚国因为较远的关系,并没有参与其中!但很明显,齐国再这样下去的话,只会彻底得罪三国,最终众叛亲离。眼下还有挽回的余地!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貂勃也很不满意齐国如今试图左右逢源,捡便宜的行为。齐国既然决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和秦、赵、楚瓜分利益,就不能再畏首畏尾了!适当的展示实力,杜绝他国的不怀好意很重要! 对貂勃的态度,信陵君很是满意。信陵君的语气也一改方才的严肃,而是推心置腹道:“韩国咄咄逼人,有魏国作为缓冲,对齐国有百里而无一害!燕、楚两国毕竟和齐国有恩怨,到时齐、魏结盟,无论是对楚还是对燕,齐国的胜算都颇大啊!” 貂勃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件事还是等光复魏国再说!不过,韩、赵强,楚国大,齐国也确实需要一个盟友!”言外之意却是认可了信陵君的说法。 两人盘桓了一番,就决议一起入宫求见君王后。齐王毕竟年幼,齐国是君王后主事,赵、齐大军若是合兵一处,牵扯的方方面面的事情众多,能够拍板的人也只有君王后了。 只不过,两人尚未出门,王宫中就来了人,说君王后急招貂勃入宫商议国事! “太后可曾说是什么大事?”貂勃神色不变地问道。 “这个,小的委实不知啊!小的只知太后下令,朝中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悉数要入宫!”小太监如实回道。 貂勃望了眼信陵君,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信陵君,对不住了,不如你在我府上稍作,(貂)勃先去趟王宫?” 信陵君心里则想得更多,这个时候。齐国能有什么大事呢?!总不至于是后胜大军大败而归了吧?!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但没准后胜心血来潮中了韩军的埋伏呢?!一想到这里,信陵君当然不愿意待在貂勃府上等消息。 “无忌在这里也是无事,索性就和上大夫一起前去王宫如何?”信陵君说道,见貂勃面露为难之意,又补充道:“无忌先在王宫外等候。等议完事,还有什么犹疑不决的地方,无忌说不定还能帮忙参谋参谋!” “也罢!”貂勃下了决心,道:“只能委屈信陵君在马车上稍候了!” 信陵君恰到好处地微微一笑,对貂勃对自己的“怠慢”不以为意,如今对信陵君而言,最快地知道齐国发生了什么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半个时辰后,齐王宫,整个齐国两千石以上的高官。除了远在前线的丞相后胜,系数到齐。大臣到齐后,君王后才牵着齐王的手,不疾不徐地步入殿中。 “臣等见过王上!见过太后!”群臣齐声行礼道。 “诸位爱卿请起!”君王后的声音极其平淡,一旁的齐王好奇地打量着底下的大臣,但随着君王后漫不经心的一眼,年幼的希望很快变得严肃起来,不敢再东张西望。 “方才楚国派出使者向我们齐国求援。说至少五万韩国大军包围了楚国的蓝田县,兵锋距离郢都不过两百里!楚国希望我们立刻攻打李牧部大军。缓解他们的压力!”君王后将这个震惊的消息告诉了群臣。 貂勃虽然面色不变,心里面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没有人比貂勃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李牧麾下有四十万大军,齐、楚两国合起来的兵力则有四十五万。如今,齐、楚两国之所以和韩国斗了个旗鼓相当,原因在于楚国大军的积极主动。吸引了韩军的大部分注意力。现在,韩国来了一个声东击西,调集大军攻打郢都,楚国肯定会调集不少军队回师郢都。这样一来,淮泗地区楚军的数量就减少了。韩军的压力大减,说不定就会把目标瞄准齐国。 “太后,丞相和李牧大军对峙已经超过两个月,这两个月,战事可是一天都没有停止啊!楚国的这个要求很是无理啊!何况,楚国在郢都附近好歹有十数万大军,韩军不过区区五万人,何足为虑?!”有大臣很是不满的说道。 “东越国派遣五万大军为乱九江郡,郢都如今兵力空虚,楚国如今既然提防巴蜀的韩军,又要救援蓝田,兵力确实匮乏!”君王后淡淡地说道。 最先开口说话的大臣顿时脸红了,如果真的如此,楚国如此惊慌失措求援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郢都可是比汝南郡重要多了。楚国应该是铁了心要从淮泗调集大军回师郢都了,如此一来,齐国的压力将变得很大。像如今这般每天和韩军爆发小规模冲突的“美好”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敢问太后,楚国可曾有说会调集多少大军回师郢都?”貂勃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不多,区区五万!”君王后心里暗叹还是貂勃问到最核心的问题。如果楚国要调集十万大军回师郢都,那基本上只能是处于守势了。这个时候,齐国能做的除了后撤向赵国求援,也不能做什么了!主动攻打韩国?除非齐国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当然,如果起用田单,也许还能和韩军一战! 貂勃大松了一口气,自己估摸着楚国这些时日的战损和调拨的五万大军,尚能有十五万大军,虽然齐、楚联军在兵力上略处于劣势,但貂勃打赌,因为河东战场秦国取得的重大突破,李牧绝对不敢调集全部大军作战。何况,如今赵国提出要和齐国合兵一处,齐国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貂勃不得不感慨,这也许是天意!否则,为何秦、赵两国刚刚派遣信陵君为使,游说自己同意赵、齐合兵就接着发生楚国求援的事情呢!说到底,楚国如今有难,齐国于情于理都需要救援!救援即真心出力伐韩!这和秦、赵两国的期许不谋而合!答应下来,可以讨好秦、赵、楚三国,齐国也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臣以为,齐、楚唇齿相依!如今,楚国有难,我们齐国当救援!如此,楚国承了我们齐国的情,对于恢复我们齐国的威望有莫大的好处!” “可韩国势大,单凭我们齐国怕是难以为敌吧!”有大臣担忧的说道。 “我们齐国何时孤身作战了?秦、赵两国不一样在大张旗鼓地伐韩吗?何况,楚国在淮泗尚有十五万大军,郢都有难,楚国比我们还着急,合四国之力,难道还不能打败韩国?!若是不能,臣以为我们还不如早点向韩国投降好了!”貂勃不悦地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韩国虽然可战胜,但伤亡若大就有些得不偿失!”有人反驳道。 这明显就是有意保全实力,希望楚国和韩国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了!如果韩、楚、齐三国实力相差无几,貂勃自然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主意。但如今楚国兵力分散,貂勃听后连连摇头,说道:“楚国若是不支,向韩国割地投降,我们齐国就有被韩、楚夹击的风险,这样的风险,谁敢打包票没有?!” 君王后听后就笑了,楚国的使者还真是这么说的。楚王写给自己的书信里也明白无误的表示,楚国前些日子屡败屡战,齐国却是按兵不动,楚国对齐国已然很是不满。如今郢都兵力空虚,如果齐国任由楚国被韩国攻击,楚国不排除割地和韩国结盟的可能,到时候,莫要怪楚国无情无义,倒打一耙! 大臣们不知道君王后为何莫名其妙的笑,因此很是纳闷。君王后一改方才的笑容,严肃地说道:“楚国自然是要救的!不救则是不仁不义,恐为天下耻笑,他国轻视!只是如何救,众爱卿拿出一个章程!” 反对出兵,希望保全实力的人顿时面面相觑,很明显,君王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救援楚国,这么一对比,自己刚才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启禀太后,赵国遣信陵君为使,愿意和我们齐国大军合兵一处,攻打东郡!”貂勃的一句话让大殿瞬时安静了下来! ps:修改好了! 第三十八章伐秦的设想(上) 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楚国以和韩国议和来威胁齐国,加上秦、赵两国联合向齐国施压,齐国只得同意和赵国合兵一处,攻打东郡! 腊月二十一日,临淄派出两拨使者,一波前往陶郡,要求丞相后胜率领大军在十日内攻克乘丘;另一波持着信陵君的亲笔信前往邯郸,请求赵国大军尽快赶到大野泽一带,两国也好合兵一处,经略东郡! 腊月二十六日,韩国,洛阳。* 匈奴出兵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洛阳城,得知这个消息,韩国君臣大松了一口气。秦、赵、齐、楚四国当中,赵国受阻于河内,止步于上党,齐国按兵不动,楚国有韩腾的六万大军威胁郢都和五万东越国大军作乱九江,全都不足为虑,真正对韩国有重大威胁的只剩下秦国,如今,秦国面对二十万匈奴大军,只怕会焦头烂额吧! 秦国尚且不知道,从洛阳调去河东的韩国援军其实都是些老弱残兵,这样的军队能有多少战力,委实可以预料。可笑白起顾忌前些时日的重大伤亡,发起的数次试探被为数不多的韩军精锐打败后,就停止了试探! 如今,韩国在河东虽然有十万大军,但只有三万称得上是精锐,其余的七万,只能守城,用于野战,不堪一击。在韩国的打算中,河东其实是可以弃守的。河东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哪怕举郡被秦国拿下,也很难进入中原。韩国不是不可以和秦国争夺河东,但失去了河水天堑,韩国想要把十万秦军赶到河水对岸,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赵、齐、楚国在侧虎视眈眈,韩军的伤亡一旦过大。他们三国绝对乐于落井下石,和秦军拼个两败俱伤,只会因小失大。所以,韩国君臣忍痛做出了放弃河东的决定,只是,这种放弃并不是没有条件的!那就是秦军大可拿下河东全郡。但也需要花费三五个月,五六万人的代价!有这段时间,足够韩国等到形势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有两部分,内在的是韩国在局部战场上获得大胜,外在的是东越国或者匈奴大军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韩王不会告诉群臣,自己从来没有指望过匈奴大军或者东越国大军可以将秦、楚两国搅个天翻地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求助自己!这是韩王总结出来的一个信条!在华阳之战发生时,韩王就暗中告诫自己。不到万分艰难的时候,韩国绝对不会向其他国家求援,至于屈服,更无可能! 所以,韩王才愿意放弃河东,为的就是抽调足够的兵力来向楚国施压。匈奴出兵虽然极大地缓解了韩国在河东战场上的压力,但对韩王来说,只是一个意外之喜罢了! “王上。臣以为,匈奴二十万大军攻打秦国乃是我们的天赐良机!”丞相张平高声说道。 韩王笑了笑。示意张平继续说下去。天赐良机,也要看怎么把握! “秦国这两个月来,在河东折损的士卒已经超过五万!二十万匈奴大军绕过萧关,咸阳必定震动,从河东抽调大军回师咸阳几乎是必然!如此一来,我们可以集结大军收复河东!”张平兴冲冲地地说道。 少有人知道。暴鸢和张平的私下感情很好。这一次,暴鸢作为主将,对韩国在河东的大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可以收复河东,暴鸢也算是将功赎罪!因此,张平是公事私事一起办! 韩王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其他大臣。 “王上!臣附议!值此良机,我们出兵也可以和匈奴互为支援!否则,若是让秦国有条不紊地从河东抽调大兵,匈奴人数虽多,却也难逃一败!”太常王方也是开口说道。 范睢却是摇头,长叹道:“秦国好不容易拿下半个河东,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以臣来看,除了河东的十万大军,秦国尚有三十万大军可用!即使秦国出于稳妥,从河东抽调大军,也会留下不少于五万大军!攻城,伤亡怕是不小啊!” 韩王对此暗自点头,秦国对河东的野望之深,很少有人会想到。现在必须明确韩国在河东发动战事的目的,是拖住白起大军,让白起不能回师咸阳还是全力以赴,收复半个河东! 太仆黄勃也是出言道:“臣以为,御史大夫所言甚是!即便秦国从河东抽调了五万大军,也尚有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坚守各个城邑,我们韩军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兵马才能收复!更重要的是,臣以为,如今最要紧的是让秦国分兵,削弱秦国能用来抵御匈奴的实力!匈奴大举入侵,咸阳的守卫在秦国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现在我们即刻攻打河东呢,不是可以牵制秦国的十万大军吗?”太常王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太仆黄勃摇头叹道:“如果白起执意回师咸阳,我们又如何拦得住?!出兵攻打河东,最好的也不过是收复河东全郡!换来的却是秦国从容渡过此次危机!有些不值当啊!” 丞相张平面露凝重道:“如果我们佯攻潼关、峣关,是不是也可以牵制咸阳不少注意力?此时再猛攻河东,秦国四面受敌,想要对付匈奴怕是不容易吧!” “匈奴是秦国今日的心腹大患,峣关、潼关乃是险要之所在,地形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我们不猛攻,秦国怕是不会注意,只会将其作为癣疥之疾!但猛攻的话,伤亡必然很大!”范睢出言道。 “想要成大事又怎么能顾忌伤亡呢?!河东攻不得,潼关、峣关不好打,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匈奴和秦国斗个两败俱伤,眼睁睁地放过秦国?”张平反驳道。 韩王笑着打了一个圆场,道:“今日寡人召集众爱卿,乃是如何让秦国雪上加霜?秦国有关中为固,很少面对直接的威胁,如今二十万匈奴大军入侵关中,乃是秦国立国以来最大的危险!一个处理不好,秦国有可能亡国,最差也是一落千丈,不能再威胁我国!伤亡固然要尽可能的少,但也不能过度保存实力,如果可以在数月之间重创秦国,赵国必然望而生畏,齐、楚也会心生退意!” 众人这才意识到,韩王这是有意对秦国落井下石,考虑到之前韩王是选择重创楚国以达到分化四国联盟的目的,很显然,如果商讨出一个稳妥的办法,也许在蓝田的六万大军就有别的用处了! “王上!韩腾处的六万大军?”范睢凝望着韩王,不确定地说道。 韩王点了点头,其意不言而喻,道:“郢都近在咫尺,无论是从巴蜀还是南阳,都可顺流而下,威逼郢都,重创楚国!秦国则不然,秦国四塞之地,有山河之险,我们韩国若想攻入关中,损失必然惨重。即便匈奴这次重创了秦国,只要给秦国足够的时间,又能休养生息,插手中原的事物!既然如此,何不趁着二十万匈奴大军入侵秦国的良机,攻打秦国呢?!” 群臣暗暗思量了一下,迅速认可了韩王的意见。当初韩国之所以选择拿楚国下手,一方面是因为楚国的实力相对来说较弱,另一方面则是攻楚的话有东越国为援,而且,楚国东西绵延三千里,淮泗集结的重兵无法在短时间内援救郢都,如此良机,韩国自然不会放弃,攻楚,迫使楚国退出这场战争,甚至逼迫楚国攻打齐国,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上上之选! 但随着匈奴出兵,秦国成为秦、赵、齐、楚联盟中最弱的一环!击败楚国显然不如击败秦国更能震慑天下!如果韩国可以拼着巨大的伤亡和对其,他国家的退让,也许可以一战而灭秦国! 如果要对秦国大举用兵,攻打河东不仅缓慢而且无法直接威胁关中,自然成了下下策!与之相比,倒不如从汉中、南阳、三川三个方向用兵。 就兵力而言,上党、河内方向,因为赵国三十万大军的步步紧逼,蒙骜麾下的十五万大军自然不能动!淮泗方向,李牧麾下有近四十万大军,但齐、楚两国合起来的兵力抛去这些时日的损失,依然有四十万,只是齐国畏惧伤亡,实际上起到的作用不大,韩国倒是可以在这个方向上抽调一些兵马攻打关中!郢都方向,韩腾麾下的六万大军如今是迫使楚国从淮泗流域抽调大军回师郢都的重要原因!若是调动,楚国将无后顾之忧来解决东越国的威胁!不调动的话,将继续牵制楚国。汉中方向,十万大军若是全力北上,给秦国造成的压力将前所未有的大! 这些兵力都是韩国已经投入战场的兵力,如果真心计较的话,韩国在南阳、颍川一带,尚能抽调十五万大军,在巴蜀方向,也有十万大军!用来伐秦,兵力上绰绰有余!! ps:第一更! 第三十九章伐秦的设想(下) 当然,秦、韩边境上的诸如潼关、峣关一类的要塞依然坚固,韩军若要攻打,伤亡必然不小。..但再坚固的要塞也需要士卒来守卫,而且,战争造成的伤亡向来不是单方面的,韩王赌的就是二十万匈奴大军让秦国的兵力捉襟见肘,赌的就是秦国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弥补因为韩军攻城而造成的守军伤亡!当这些要塞上的守军数量越来越少,韩军破城攻入关中的希望将无限大! 这是一场豪赌,既然赌,想要获胜,就要压上所有的筹码!只有这样,才能逼迫秦国也压上所有的筹码!直到一方忍受不住沉重的压力,选择“梭哈”! 如果没有赵、齐、楚三国掣肘,没有人会怀疑,韩国会成为所有的赢家!但事到如今,赵国依然有二十五万大军,齐国依然有十九万大军,楚国依然有十九万大军在前线(楚军伤亡三万,三万被调拨到九江应付东越国入侵的大军,故存十九万),三国合计兵力超过六十万! 而韩国呢,蒙骜处的十三万大军(上党五万、河内八万),李牧处的三十九万(汝南郡八万、东郡二十万、砀郡十一万),总计五十二万,被三国大军死死牵制着! 按照最初的计划,韩腾率领的六万大军在逼迫楚国从淮泗抽调兵力后,李牧会悄然率领东郡、砀郡的主力南下,利用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一举击败楚军!不求全歼,但求将楚军赶到淮水以南!再然后,李牧会领兵对付齐国的十九万大军!失去了楚国的策应,逼迫齐国退兵应该十分容易!最后,韩军再攻打赵国,结束这场战争!此所谓先易后难之计! 为了这个宏伟的计划。韩国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暗中搜集情报,调集兵马,如今,事情马上就要成功了!韩王却改变了主意,想要趁着匈奴入侵的天赐良机进攻秦国,群臣想象力再如何丰富。也不得不承认韩王的胆量很大! 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败楚再溃齐的策略自然无法和攻打秦国同时施行!群臣们开始思量,要抽调多少兵力来攻打秦国,对赵、齐、楚又该保留多少兵力,采取什么策略来为击败秦国争取时间! “王上,臣以为,上党和河内方向,虽然战事依然胶着,但实际上我们还是极为被动!这两个方向。绝对不能再抽调大军,相反,边境上集结了大多数的兵力,内部相对空虚,臣以为,当追加两三万的兵力!或者,在洛阳保留相应数量的大军,以策应完全!”丞相张平率先出言道。 韩王点了点头。认可了张平的建议!就上党而言,上党虽然多山。与外界相联的要道、河谷也都被韩军重兵把守,但赵奢绝不是好相与的。除了严令阏与、涉邑的守军闭门不出,还要防止少数赵军翻山越岭进入上党为祸!河内方向,天气愈加寒冷,河水结的冰也越来越厚,需要提防赵军越过冰层。攻打河内!追加相应的兵力确保两郡的腹心之地是应该的! “从洛阳抽调两万精锐北上长平,再令李牧处,注意河水对岸赵军的动静!”韩王吩咐道。东郡可是有二十万大军!当初,韩王之所以让李牧率领如此多的大军,就是因为河内狭窄。太多的兵力施展不开,李牧麾下的士卒多,不但可以取得对齐、楚两国的战略优势,还是迅速支援河内! “汉中有十万大军,出去必要守城的士卒,偏将军乐乘尚可调集八万大军从斜褒道、故道、子午道方向攻打关中!这是伐秦的第一路兵马!第二路乃是南阳,南阳方向,大军只有四万,防守有余,进攻却是略微不足!臣建议,令韩腾将军率领六万大军北上,如此,可凑齐十万大军,峣关背后既是蓝田,有十万大军围攻峣关,咸阳必定寝食难安!” “第三路乃是函谷关,河东、三川原本共有大军十一万,如今三万大军战死河东,河东尚有精锐四万,三川只有四万大军,数量已然不足。潼关之险,不下峣关,没有十万大军决计拿不下!所以,必须追加六万大军,凑齐十万大军!臣建议,从卫尉李牧将军处抽调六万大军!这一路,由执金吾卫将军率领!至于洛阳,有四万大军足以守卫!”张平继续说道。 不少人被张平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攻打秦国的计划惊呆了!韩王方才只是说要集结大军攻打秦国,但究竟多少,可没有透露!十万大军在不少大臣看来已然不少,二十万则是很是稳妥!张平报出的三十万已经是韩国三分之一的兵力!这意味着韩国要用余下的兵力来对付赵、齐、楚三国! 在一开始的时候,李牧率领四十万大军对付齐、楚四十五万大军,蒙骜率领十五万大军对付赵国三十万大军,暴鸢率领十五万对付秦国二十五万大军,十万大军居中策应!其中十万机动兵力中的六万已经调到蓝田,用来威胁郢都! 按照张平的建议,如此一来,上党、河内方向,韩国十五万大军(损失了两万,洛阳方面再补充两万,依然十五万)对付赵国二十五万大军;东郡、砀郡、汝南方向,韩国三十三万大军对付齐、楚三十八万大军,不过,如此一来,郢都的八万大军就会成为一个很大的变数! “王上!韩腾将军处的六万大军委实不能调动啊!南阳的四万大军加上韩腾将军麾下的六万大军总共不过十万!若是全部用来攻打峣关,南阳空虚,楚国若是得知这个消息,怕是会攻入南阳。这一路韩军后路被断,危险至极啊!”顿时有大臣提出了反对,但却不是全盘否定,想来,也是认为张平所说,颇为符合韩王一贯的大胆! “是啊!王上!郢都求援的使者一定到达了淮泗!很有可能,景阳会调派数万大军回师郢都!所以,楚国(郢都)可以调动的兵马绝对不止八万。甚至,可能有十五万之众!”有人附和道。 张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诸位所言甚是!楚国很有可能从淮泗抽调四五万大军,如此一来,李牧将军麾下的士卒将和齐、楚联军相差无几!我国在这个方向上的优势依然明显!只是,诸位莫要慌张。觉得南阳空虚,恐为楚国所趁!诸位怕是忘了,巴蜀方向,尚且有十万精锐可以调用!只要我们攻克扞关、包围夷陵,郢都方向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范睢这才笑着出声支持张平,说道:“丞相所言甚是!少了韩腾将军牵制楚国,我们依然有巴蜀的十万大军威胁郢都!楚国如今不是假惺惺的要和我们言和吗?左徒黄歇已经被晾了好几日,我们何不对楚国虚与委蛇,待攻克扞关。再威逼楚国退出这场战争?!等楚国发现这是我们的缓兵之计的时候,怕是我们有一路大军已经攻入关中了吧!臣有一计,待汉中、三川方向的大军开始攻打的时候,我们装作很有诚意地退兵三十里,以疑兵诓骗楚国,趁这个时候,令巴蜀大军顺流而下!” 不少大臣不禁开始幻想,就在楚国觉得韩国被自己诓骗洋洋得意的时候。十万大军从巴蜀顺流而下,攻克了扞关。楚国瞠目结舌的场景!这个时候,哪怕楚国发现蓝田城外的韩军已经人去营空,也无济于事! 韩王当然知道,伐秦的计划虽然看起来兵力足够,但也只是看起来足够而已!秦国在河东毕竟尚有十万大军,如果使用得当的话。还是可以给韩国造成足够威胁的!无论是全取河东,进攻上党还是南下三川,韩国的压力都不是一般的大!毕竟,三十万大军攻打秦国后,三川、上党都称得上外强中干。内部空虚。当然,秦国承受的压力要比韩国大得多,正常情况下,咸阳方面会更先承受不住! “诸位爱卿对丞相所说的三路伐秦可有什么异议?”韩王出声问道。 “臣等没有异议!”群臣齐声说道。 很显然,三十万大军一旦伐秦,秦国将毫无招架之力。巴蜀十万大军顺流而下,楚国将无可避免地陷入恐慌。这个时候,除非赵国和齐国往前线追加大军,否则,事情将无转圜的余地! “好!那寡人就赌上这一回,三十万大军分三路攻打秦国!匈奴毕竟来去如风,不善攻城!战事拖得越久,匈奴败退的可能性越大!尚书令何在?” “臣在!”专门负责起草诏书,下达旨意的尚书令出列道。 “诏令,偏将军乐乘自接旨之日起,统兵八万,攻打秦国,务必在一月之内进入关中。” “诏令,卫尉李牧分六万大军即刻前往陕县听候差遣,务必是十日内赶到。诏令,校尉韩腾在十日内分批将大军撤回邓县,不可让楚军探明虚实,一个月内,赶到峣关城下!诏令,南阳郡大军系数由韩腾指挥,寡人要在一个月后,看到峣关战火烧起!” “诏令,校尉韩正统兵两万,驰援长平!” 一道道诏令从韩王口中发出,尚书令忙得不可开交!手速飞快地写好一道道诏书,最后统一交给韩王过目!韩王扫了两眼,就命令宦者令去把自己的印章拿来,亲自加盖上去! 末了,韩王环顾了眼群臣,说道:“诸位爱卿!秦国据殽函之固,拥四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虽然这些年败多胜少,但论地势,天下七国,少有能胜秦国者!魏国新灭,寡人本不欲大动干戈,穷兵黩武,奈何天下逼迫。韩国既然要一统天下,就不能步步退让!所谓胜则存,败则亡,如今日韩国之形势尔!秦国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次寡人集结三十万大军,一旦在关中站稳脚跟,则秦国永不会成为我韩国之患!赵、齐、楚必定惊惧,到时,分而化之,有三五年,天下大局可定也!望诸位爱卿齐心协力!” “臣等必当尽心竭力,不负王上所托!”群臣齐声应道。 这次朝会,韩国君臣达成了伐秦的共识。虽然诏书已经写好下发,但每个人还有许多事情去做!而且,为了防止匈奴败的太快,韩王对出兵的时间有严格的要求。所以,在朝会结束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准备各司其职,前往各自的岗位上工作! 丞相张平和御史大夫范睢也是如此,只不过,两人尚未来得及转身离去,就被宦者令叫住。宦者令告诉二人,韩王有要事相商。 还有什么事情比伐秦更重要的,二人不得而知,怀着极度的好奇,二人在宦者令的带领下,往后宫走去! 再见到韩王的时候,韩王已经换了一身便装,见张平、范睢联袂而来,韩王赐茶赐座后,屏退了众人,对二人一脸严肃地说道:“接到来自邯郸的密报,赵国已经和齐国达成协议,两国将合兵一处,攻打东郡!” 张平、范睢两人彼此迅速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河内战事的胶着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足为奇!而且,韩国提前确认了这个消息,两国能够给韩国造成的威胁就更少了! “是吕不韦传来的消息?”范睢沉声问道。 韩王点了点头,知道范睢是担心吕不韦会不会向秦国投诚,出言道:“吕不韦如今不过是一个客卿,秦国的大权如今把持在魏冉手中,即使吕不韦想要投诚,也会在除掉魏冉之后,所以,消息还是可靠的!寡人已经晓喻李牧、蒙骜处,让他们随机应变!接下来,才是我们韩国真正的考验啊!” “以臣来看,王上也不需担心!李牧、蒙骜皆是当世骁将,虽然东郡地形平坦,有利赵、齐两国大军排军布阵,但在我们韩军败退前,谅他们也不敢冒险突袭洛阳!”张平不紧不慢地说道。 ps:二更! 第四十章漆县之战 时间:公元前266年,正月初一。 地点:内史郡,漆县。 虽然是新年的第一天,但漆县完全没有半分新年的气氛。自从两日前卫尉王翦率领五万大军赶到漆县,漆县就开始全面戒严,许进不许出。在城北十里处,一座坚固的营寨在飞快地形成。虽然城中的青壮们已经日夜不歇地赶工,但显然,上头的权贵们对这个速度依然不满意。 一波又一波的斥候被派到对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斥候被派出的频率越来越密集!有心人士发现,与之前全身而退不同,斥候们渐渐有了伤亡!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全城,任谁也瞧得清,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漆县县令适时地站了出来,告诉了一个令全城百姓惶恐不安的消息,那就是十多万匈奴大军突破了秦国的长城防线,正在向漆县全速赶来! 虽然随着城外的人口、粮食全被集中到城中,百姓们对匈奴入侵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但从漆县县令口中确认这个消息,依然让全城百姓惶恐不安。好在,县令大人只是说匈奴大军有十多万,凭借王翦大人的五万大军和城中原本就有的三千守军,不少百姓暗中安慰自己,漆县应该可以坚守下去!否则的话,一旦城破,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沦为奴隶! 如今的漆县城,各类的告示被张贴在大街小巷,当权者们已经不在乎城中有多少百姓识字,他们确信,人都有好奇之心,总会有士子会为百姓们讲解!有关咸阳方面正在集结大军救援漆县,匈奴人困马乏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的消息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很快散播看来。显然,当权者此举,为的,就是尽快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 匈奴大军当然有二十万,而不是漆县县令口中所说的区区十多万!之所以撒这么一个谎,对漆县守军而言。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当初,义渠国的十多万骑兵给漆县造成多大的伤害,至今,漆县的百姓依然铭记于心。虽然这一次秦国是有备而来,但足足二十万凶残的匈奴大军也难免让人生出绝望之意。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兵力对比,而是直观多出来的漫山遍野的十五万大军! 而且,守军们也不认为自己在撒谎,虽然匈奴兵强马壮,但从庆阳跋涉而来。沿途会经过四座大的城邑,怎么也会有上千甚至上万人的伤亡,二十万减去这些,可不就是十多万吗?! 何况,对漆县而言,十五万还是二十万匈奴大军都是一个足以令人绝望的压力!真正清楚匈奴大军兵力的只有守军,至于百姓,知道的越少越不会烦恼!就权且让他们相信匈奴的大军不过十多万吧! “将军!前线急报!”秦军大营中军帐中。正在对着舆图分析形势的王翦被副将的声音打断。 “带他进来吧!”王翦收起了目光,不悲不喜地说道。 “把人带进来!”副将恭恭敬敬拱了拱手。转身对帐外的士卒吩咐道。 很快,一个面红耳赤的斥候走了进来,虽然他强打起来精神,但眼神中掩饰不住疲惫之意,微微喘的粗气证明他是长途跋涉而来! “启禀将军!匈奴大军已经攻克彬县,先锋距此不过五十里!”斥候单膝跪地道。 王翦微微点了点头。出言问道:“先锋乃是匈奴的哪个部落,对方可有打出什么旗号,兵力又有多少?” “看旗号,应该是逃到塞外的义渠余孽,人数。当在一个万人队!”斥候如实回复道。 王翦没有再言语,副将适时地出言道:“继续打探匈奴大军的消息!” 斥候望了眼王翦,见王翦没有再吩咐什么,于是应声而去!王翦对副将的越俎代庖显然没有异议,这些许小事,王翦还是懂的放权的! 死死盯着舆图,王翦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匈奴大军全速南下的话,今天深夜就能抵达漆县城下,而那时,才算是自己真正考验的开始!当然,山路难行,仅仅凭借一万义渠部落的大军赶到漆县城下,对秦军来说没有什么压力!反而容易被己方用优势兵力吃掉!所以,在王翦看来,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明天晌午时刻,匈奴的前锋才能抵达! “将军!匈奴的先锋只有一万,要不要末将带两万大军出城袭击先锋?即使不能全歼,也能大大挫伤匈奴的士气!”副将见王翦陷入思考,知道王翦是担心战事,因此出言献策道。 从常理而言,这个计策自然是没有什么错误!孤军深入向来是兵家大忌,斥候上午才探得彬县失守的消息,下午就发现一万匈奴先锋逼近漆县,所以,很有可能,这支先锋是孤军深入! 眼下的形势是秦军只有五万,而匈奴大军有近二十万,这注定了秦军很难全歼匈奴某一个部落的大军!而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可以全歼匈奴右骨都侯部落的一万精锐,对匈奴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从另一方面讲,匈奴乃是蛮夷,不识礼教,在野战中,他们的悍勇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但论到攻城,如果他们只停留在以人命来添城的认识上,即使匈奴有二十万大军,秦军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但因为义渠洪的存在,匈奴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义渠洪乃是统领一万匈奴先锋的主将,他自幼接触的是中原文化,对秦国的虚实可谓知根知底!如何攻城,如何识破秦军的计策,他可比匈奴其他的贵人们清楚许多!所以,对入侵的匈奴大军而言,他的重要性其实可以比肩匈奴单于!如果秦国可以在初战就解决掉义渠洪,振奋士气还是其次,让匈奴回归到攻破几个城邑就心满意足撤退回草原才是最重要的! 王翦自然清楚消灭这一万匈奴先锋的好处!只不过,王翦虽然没有和义渠洪打过交道,但义渠洪可以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就能率领数千残军扩大到两万之数,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领主做到右骨都侯的高位,想来对权谋是精通的。虽然他的父王是葬身在骊山,他跟秦国称得上是有深仇大恨,但这种人绝对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要感谢秦国,虽然秦国不是杀死义渠王的真正凶手,但也让义渠洪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义渠国的大权,北上草原更是渐渐恢复了元气! 这一次,义渠洪带领二十万匈奴大军南下攻打秦国,绝对不止复仇这么简单,而是有切切实实的利益可以让义渠洪来瓜分!试问一下,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着急报仇,孤军深入,给秦国创造机会呢?!这么明显的一个破绽,要么是义渠洪胆大到为了一时的得意而冒生命危险,要么是义渠洪故意引诱自己上当,为的就是重创守卫漆县的秦军! “将军!你怀疑这是义渠洪的圈套?”副将讶然失声道。如果事情真的如王翦所想的这样,那义渠洪的心机也太可怕了! “义渠洪如果是好相与的,又怎么能以外族之人担任右骨都侯的高位呢?!与其冒着中伏的危险,不如依托坚固的城防,堂堂正正地对付匈奴大军!欲速则不达啊!我们的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从漆县到咸阳无险可守,如果因为折损了太多兵马导致匈奴大军突入咸阳,你我的罪过就大了!”王翦沉声说道。 “末将受教了!”副将惭愧地说道。 王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两万大军虽然调动不得,但分出两千人的兵马,试探下义渠洪的虚实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如果义渠洪真的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我们不给他们回赠一份大礼,又如何说得过去呢?!礼尚往来嘛,我们秦国总不能让匈奴觉得我们不识礼数!” 副将听后就笑了,谨慎起见,两千大军还是可以的。如果义渠洪是粗心大意,没有设防,那两千秦军也能给匈奴先锋造成不小的伤亡。如果义渠洪设下了埋伏,那秦军干脆将计就计,破坏义渠洪的计划!即使给义渠洪造成不了多大的伤亡,也能打压下匈奴的嚣张气焰! “那末将这就派人安排此事!”副将回道。 王翦轻轻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命令派出小股斥候,一定要掌握好匈奴先锋的行踪,待他们安营扎寨后,即刻回报!另外,两千大军全都选精锐骑兵,接应的大军也准备好!但不可远离营寨超过十里!” 副将暗中记在心里,对王翦的安排佩服不已。原本自己打算派遣两千步卒远远骚扰一下匈奴先锋,这样,即使事情败露,也能逃入山中!王翦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派遣看似不大合适的骑兵!骑兵来去如风,即使突袭失败,也不易被包围!前出的接应兵马还能将计就计,如果有匈奴大军对秦军穷追不舍,刚好给匈奴人一个惨烈的教训! ps:明天三更补上吧!求个推荐,来点动力! 第四十一章夜袭(上) 夜色渐渐的深了,漆县以北五十里外,匈奴先锋大军的营寨中,篝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偶有十人小队巡视营寨,但他们漫不经心的表情证明,虽然身处敌国,但他们却不觉得秦国有什么胆量来袭击大营!既然秦国大军不会袭营,巡视营寨这种事情自然也不过是应付差事! 在常人看来,匈奴大营如此掉以轻心,自然是有所依仗!这支匈奴先锋人数堪堪一万,只是漆县秦军的五分之一,但他们北方三十里外就是近乎二十万匈奴大军主力!有着这样强有力的支援,任谁是匈奴先锋中的一员都会生出对秦国的轻视之意! 原因不仅仅是匈奴一方在兵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也是这一路上秦军给匈奴大军留下的直观印象。从庆阳开始,匈奴人一路所遇到的秦军无不一战击溃,匈奴人自然不知道,秦军的精锐向来是对付山东六国,尤其是韩国!布置在义渠境内的不是老弱残兵就是当地对义渠怀有同情的百姓,在得知义渠洪率领二十万匈奴大军前来报仇,沿途的秦军又如何能抵抗得了呢! 匈奴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虽然和中原各国的交战让他们明白野外的扎营立寨是多么重要,但很显然,此处距离匈奴人的下一个目标——漆县,不过区区五十里的距离,这就注定了这里不过是一个临行营寨,所以,这个营寨在熟悉军事的人看来,被匈奴人扎的简直是粗糙至极! 匈奴人只在营寨的最外围放置了纵深两丈的拒马,壕沟更是懒得来挖,如果秦军真的有意,一个急冲锋就能闯进这个不堪一击的匈奴营寨,将帐篷内的匈奴大军杀死! 这是潜伏在匈奴营寨几十丈外的秦军斥候得出的结论。虽然觉得这是一个袭营的大好时机,但秦军斥候还是小心翼翼地仔细观察着匈奴营寨的动静,防止匈奴人有什么埋伏! 在战场上,粗心大意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的人都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全都是小心谨慎的人!眼下。匈奴营寨不堪一击的破绽是匈奴人骄傲自大不小心露出的还是故意引诱秦军上当的,还需要仔细侦查侦查! 所以,秦军斥候在确定匈奴营寨外没有潜伏的暗哨后,借着火把照不到区域的掩护,悄然又逼近了十几丈。在这个距离上,匈奴营寨门口的士卒已经隐约可见,虽然听不清他们小声交谈的内容,但通过他们频繁地去看天空的紫微星和不时地回望着营寨的方向,秦军斥候确定。匈奴士卒们很在意时间。 “是在等我们袭营吗?”秦军斥候暗中猜测道,估摸着还没有到子时,秦军斥候把身子埋得更低一些,决定再等等看。 半个时辰后,一阵吵闹声突然引起了秦军斥候的注意,这阵吵闹来得很快,但却戛然而止。秦军斥候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换岗的匈奴士卒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随风传来,秦军斥候只听到“晚了终于..太冷睡觉秦军胆小”这些字眼。 在脑海里将这些词语组合起来。秦军斥候觉得可能是最先的匈奴士卒抱怨天气太冷,前来接替自己执勤的袍泽来晚了一会,同时安慰袍泽,秦军胆小不会来袭营的! “原来刚才的那几个人是在等人来接替他们守夜!”秦军斥候暗中想道。 如今已经是子时,身后二十里外的将军还等着自己的回复!秦军斥候决定撤了!但突然刮起的风临时改变了秦军斥候的主意。也许是营寨门口的火把快要燃烧尽,也许是这股风夹裹着山中太多的士气。总之,营寨门口的几个火把被风熄灭了一半!由于这个影响,营寨门口顿时暗了下来! 这个时候,秦军斥候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管不顾。直接退回,将侦查到的情况如实回禀给自家的主将;另一个则是大胆地潜伏到匈奴士卒的眼皮子底下,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如果对方是真正的匈奴人,语言的隔阂打破不了,这样的偷听也就毫无意义!但如今,整个漆县的秦军都知道,匈奴人的先锋乃是义渠国的那班人马,语言自然就不存在障碍! 秦军斥候是在下风口,气味传不到匈奴士卒的鼻子里,抵近偷听遭到泄露的可能很小。而且,秦军斥候早就发现,在营寨门口,有一个视觉盲点,匈奴人的火把照不到那片区域。只要自己潜行到匈奴人的眼皮子底下,完全可以从这个盲点,绕原路离开,而且,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做还是不做,秦军斥候在匈奴人再次点亮火把前,下了决断!风成了秦军斥候的最好掩护,趁着匈奴人分神点亮火把前,秦军斥候猫着腰,往前前进了几丈的距离。不要小看这几丈的距离,在距离匈奴营寨门口的守军更近了几丈后,匈奴人的谈话已经可以被风清清楚楚地送进秦军斥候的耳朵里! “这天好冷啊!”匈奴士卒甲用手哈着气抱怨道。 “你就知足吧!在草原的时候,天可比这冷多了!听说汉中那一带很暖和,九江、江东那一块更能热出病来,你要是怕冷,就去那里啊!”匈奴士卒乙调侃道。 士卒甲赶忙摇了摇头,说道:“和怕冷比起来,我更怕热!还是算了吧!在草原冷也就冷罢,好歹还可以钻进暖和的帐篷!这叫什么事啊?!别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我们几个却要守营寨!” 士卒乙左右看了一眼,赶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劝道:“将军的安排也是你能质疑的?!这一次攻打秦国,怎么也要待三五个月,等打下秦国,中原的女子还不是任你我来挑?今夜不守夜,也会在明日、后日守夜!你就别抱怨了!好好守城!” 士卒甲显然听到可以掠夺中原女子很是兴奋,道:“听说中原的女子肤白貌美,可比草原上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强多了!如果可以抢三五个中原女子大被同眠,生上十几个大胖小子,那可就此生无憾了!哈哈!” “那也要有命才行!”士卒乙没好气地说道。 士卒甲显然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说道:“听说秦国的大军都被用来对付韩国去了,在我们二十万匈奴大军面前,秦国又能坚持多久呢?!要我看,秦军压根就不敢来袭营,说不定得知我们就在他们五十里外后,吓得屁滚尿流呢!” “有些事你知道就好!说出来就不行了!小心将军将你以扰乱军心问罪!” “不说就是!不说就是!不过听说明天单于就会率领主力大军赶到漆县,我们这支先锋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士卒甲显然对一路上每战必胜缴获的战利品很是怀恋! “是啊!谁说不是呢!不过,漆县背后就是关中平原了!秦国要是不傻,肯定会集结大军!漆县不好打啊!就凭借我们一万大军,还没大小漆县就全军覆没了!不过,等攻破了漆县,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还不是我们的跑马场?!算了,我先眯一会!你仔细看着点!”说着说着,士卒乙没好气地说道。 士卒甲没好气地戏谑道:“是不是昨个的娘们榨干了你?” “老子才没被榨干呢!老子这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好好杀一下秦国的威风!反正秦军今夜不会来袭营,有你看着就行了!先说好啊!你可别睡了!不然被巡营的执法队看到了,你我脑袋就算保住了,也逃不过一顿鞭子!”士卒乙叮嘱道。 “执法队说不定都去睡觉了!就算有没睡的,我也能在他们走过来前叫醒你,你就放心睡吧!”士卒甲对士卒乙这个平日里很是照料自己的人说道。 秦军斥候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等着小半个时辰,趁着士卒甲和其他的士卒昏昏欲睡的当口,悄悄折身退了回去。 往南走了两里地,从一处密林里牵出上了橛子的战马,又走了百十步,秦军斥候才上马、打马而去! 往南十五里,两千养精蓄锐的秦军骁骑正牵着各自的战马,缓缓走在山谷中,整个队伍绵延数里,却只有为数不多的火把!如果不是适逢初一,天上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秦军连火把都不会打起来! 黑夜虽然给了秦军绝佳的掩护,但真的要夜袭匈奴大营,秦军面对的实际问题就是如何找到匈奴大营,尤其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 “将军!最后一名斥候回来了!”副将小声说道。 秦军主将微微点了点头,估摸着斥候回来的时间并没有超过自己规定的底线,也就不动声色地说道:“带他过来!” “将军赎罪!属下来迟了!”一名老练的秦军斥候单膝跪地道。 “可探听到什么消息?”秦军主将显然知道,自己所带的斥候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对方来的这么晚,肯定是事出有因。 “属下潜入到匈奴营寨门口,探听到一万匈奴先锋皆已入睡!明日,匈奴单于的二十万大军将会系数赶到漆县城下!”说完,秦军斥候将自己如何探听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ps:第一更! 第四十二章夜袭(下) 当隆隆的铁骑踏破匈奴大营,乘兴而来的秦军发现,除了沿途斩杀的百十名匈奴老弱,营寨内哪里有匈奴大军的影子! “不好!中计了!快撤!”领军的秦军千人将怒吼道,说话间,带领千余名秦军骁骑调转马头,想要沿原路逃跑! 这个时候,方才还幻想着大杀四方的秦军铁骑哪里还有心思待在这里!毫无疑问,这是匈奴人设下的埋伏!秦军铁骑如丧家之犬,策马狂奔,想要尽快逃离!虽然他们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但恐怕等危险真正降临的时候,他们就会失去逃命的最后一线生机! 苦等了大半夜的匈奴人哪里会放过这千余名秦军骁骑!虽然义渠洪原以为秦军会派出数万大军围歼自己,但眼下证明,秦军的谨慎还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够吃下这千余名秦军铁骑,还是聊胜于无的! “放箭!”随着义渠洪的一声令下,一阵阵箭雨射向毫无防备的秦军。 如果单单是寻常的箭雨,虽然杀伤巨大,但也不至于将这千余名秦军骁骑全部留下。但匈奴人射出的乃是火箭,如今西北风正是凛冽,天干物燥,这些被放出去的火箭很快引燃了营寨内的帐篷,一时之间,匈奴营寨内成为了今夜一千秦军的噩梦,成为了人间的炼狱。 漫天的火光不仅让逃跑的秦军无所遁形,让冲过去的匈奴骑兵可以从容不迫地一一射杀一心逃窜的秦军铁骑,还让不少战马和马背上的秦军士卒慌了神。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情形越是混乱,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匈奴人就越是有利! 秦军足足损失了四百余人。才勉强重新集结起来!余下的六百余名秦军骁骑熄灭了所有的火把,往一条小道夺路而逃!匈奴一方没想到,秦军居然会另辟蹊径,但在匈奴看来,这不过是秦军临死前的挣扎而已。因为匈奴人知道,这条小径只能容三骑并行。秦军应该是要壮士断腕,牺牲大多数兵力,来迟滞己方的速度!只要有百十人冲到漆县城下,这支秦军骑兵就不算全军覆没! 秦军没有沿原路突围自然让布置在秦军来时道路上的三千匈奴伏兵失去了作用,在义渠洪的指挥下,这三千匈奴大军转而进入营寨打扫战场。最开始居高临下放箭的两千匈奴大军也撤了回来。只剩下五千匈奴骑兵对逃跑的六百余名秦军骁骑一路追杀!义渠洪给带兵追击秦军的手下的命令是,全歼秦军! 这条小道沿途皆是陡峭的山岭,只能容三人并行的小道自然让匈奴无法分兵包抄、截住六百余名秦军铁骑!但在追击秦军的匈奴人看来,秦军显然已经慌了神。他们把后背留给了自己,岂不是任由己方从容射杀?!追击变成了打猎,逃跑的秦军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匈奴士卒们嗷嗷叫着,不停地将秦军射落马下!秦军却从来不敢停下来还击,只顾着打马跑的更快些。 但匈奴人还是渐渐有了伤亡,却不是来自秦军,而是来源于自己!被射杀倒地的秦军和战马堵塞了小道。虽然最前面的匈奴士卒可以用娴熟的骑术指挥身下的战马跳过这些障碍,但他们身后的袍泽实在挨得太紧密了些。往往是当看到障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指挥战马跨过。 有鉴于此,匈奴的追兵不禁开始停止放箭,转而死死咬住秦军,在他们看来,这场游戏变成了猫捉老鼠。等从小道走出去的时候再斩杀这些秦军败兵也不迟! 但现实往往是残忍的,在这条小道的一个转角,一千秦军埋伏于此。匈奴人的演技自然骗过了秦军斥候,但秦军主将缺也知道,谨慎的必要!即使明知道匈奴人可能毫无防范。但秦军主将依然强行压下了全军一拥而上的冲动,而是派出手头上一半的兵力袭营,一半的兵力接应。如今看来,这个计策挽救了这支秦军! 当转过一个毫不起眼的转角,密麻麻的箭雨袭来的时候,匈奴人第一时间就发懵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中伏!这就好比一只狼戏耍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突然发现兔子其实是只扎人的豪猪!是退还是进成了一个艰难的选择,跑在最前面的匈奴下意识地想要调转马头,却忘了这事一条狭窄的小道,后面的匈奴士卒不知道前面中了埋伏,仍旧拍马急追,一时之间,五千匈奴人混乱了起来! 秦军自然知道这是一段难得的时间,趁着匈奴大军不知道自己的虚实,原本还在逃窜的四百名秦军骁骑硬生生勒住了战马,再调转马头,杀向惊慌失措的匈奴追兵! “呴黎大人,不好了!前军中了秦军的埋伏!”慌慌张张的声音传到匈奴中军万夫长呴黎的耳中! 话音未落,随着“啪”的一声,鞭子就打在了来报的匈奴士卒脸上,匈奴士卒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的将军,却不敢伸手去摸脸上那道血淋漓的伤口。 “慌什么慌?!老子还没死呢!天塌不下来!”呴黎怒吼道。 “来人啊!所有人下马,老子倒要看看,秦军有什么能耐,敢伏击我们!”很显然,呴黎的这个决定很正确! 在只能容三骑并行的小道上,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只能是弓箭手中的活靶子!与其这样,不如下马,抢占两侧的制高点!呴黎断定秦军在这样的小道上设伏,所用的兵力必然不多!当然,如果自己赌错了,秦军的数量很多,那下马的决议也没有错!因为一味的转身逃跑只会死的更快,何况,未战先怯乃是一名战士的耻辱!越是慌张,越是需要强有力地做出回击,否则,秦军的士气只会越来越旺,己方将只顾着逃跑! “呴黎大人有令!所有人下马作战!如有退后者,杀无赦!”督战队们及时出现,阻止了匈奴前军的败退! 随着中军援军的到来和后军抢占两侧高地,匈奴大军渐渐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匈奴一方也终于有时间感受秦军的数量!从两侧的山岭射来的箭矢每次不过数百只,这证明秦军援军的数量必然不多,否则,他们完全可以在己方最混乱的时候杀下来。除了当面步步后撤的几百名秦军残余士卒,没什么其他新出现的可以给匈奴造成威胁的存在。想通了这一点,呴黎断定这不过是秦军一支规模在千人上下的接应军队,但就是这支接应军队,居然给己方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伤害还是其次,呴黎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冒犯!这是任何一个草原子民所不能容忍的! “传令下去!不要降兵!”呴黎咬牙切齿地说道。 正常而言,一名秦军降卒的价值可要比一名秦军尸体大得多!毕竟,这些降卒都称得上是精锐,无论是充作奴隶还是作为战士,都能带来数以十倍的回报!但呴黎却拒绝降卒,显然,对方才的中伏很是气恼! 战局重新变得对秦军不利,在丢下了百余具的尸首后,残余的两百余名秦军重新上马逃走!而两侧山岭上的秦军面对越来越近的匈奴士卒,厮杀了一小阵后就毫不恋战地投入到夜色之中,没了踪迹! 等到天亮的时候,原本出发时还有两千人的秦军骁骑只有八百余人安全返回漆县!匈奴则是伤亡了两千五百多人,其中,战死人数超过两千!义渠洪的元气虽然谈不上大伤,但这场夜袭也是入关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 对秦军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战术上的胜利,面对源源不断而来的匈奴大军,终究免不了被围困的下场。对匈奴大军而言,两千多人的伤亡更是不足为虑,但却让义渠洪对秦军不敢小觑,越发小心翼翼和谨慎起来! 正月初二下午,身为匈奴先锋的义渠部落赶到了漆县城下,修筑营寨!但来自斥候的禀报打消了王翦继续打压义渠部落的计划,匈奴大军主力距离漆县不过三十里! 当太阳渐渐西沉,黑压压的的匈奴大军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站在城头上的王翦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匈奴大军,久久没有言语! 夕阳不情不愿地落了下去,天色黑如水,但匈奴大军的到来显然让漆县摆脱了黑暗的困扰,上万个火把照亮了这方天空!匈奴人就在秦军眼皮子底下烤全羊、构筑营寨,在秦军眼皮子底下载歌载舞、欢笑一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军每个人身上的沉重面孔。绵延十几里的匈奴营寨中的火把形成了火的海洋,漆县就是火海中一个渺小的存在,也许一不留神,就会被火海吞噬! 每个秦军提心吊胆地看着人山人海的匈奴大军,对接下来的战事心怀焦虑!如果不是王翦强迫大多数的军队回去休息,也许,不少人都会眺望着匈奴大军,直到天亮! ps:第二更! 第四十三章鏖战开始 匈奴人花了半夜的时间,设下了一座简陋至极的营寨,但即使如此,漆县的秦军也没有勇气出城与之一战! 趁着敌人立足未稳与之一战自然是个好主意,但前提是能获胜!如果,战败了,不但提前消耗了守城的有生力量,还让己方的士气低落到谷底,敌方的士气高涨到顶峰! 这样的危险是王翦,是漆县,是秦国所不能冒的!因为没有人敢保证,二十万匈奴疲兵的战力还有多少!一旦出城的秦军被匈奴大军包围,城中留守的大军是救呢还是不救呢?! 也许是跋涉千里太过劳累,也许是匈奴人发现漆县拥有超过五万大军驻防,漆县城坚而难破,总之,匈奴在抵达漆县的前三天并没有发动任何一场攻势,而是忙着建造攻城器械!虽然只是云梯、撞车这些简单的器械,依然让秦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因为在城北,秦军还拥有一座超过万余人驻扎的营寨,匈奴人却是不为所动,只顾着建造攻城器械。====显然,在匈奴人看来,这座营寨已经是匈奴人的囊中之物!也许,匈奴人打得主意就是一鼓作气拿下这座营寨,接着攻城!既然如此,为何要先拿下这座营寨再建造攻城器械呢?! 匈奴原本就比秦军野蛮、凶残,当匈奴不在蛮干的时候,也就变得更加可怕!当然,无论匈奴多么凶残,多么强大,王翦都不会畏惧。因为秦国虽大,漆县的身后就是咸阳,秦国已经没有退路,王翦也没有退路!只能是血战到底! 正月初六,随着匈奴攻城器械建造完毕。呜呜的号角响彻这方天地!漆县守军随即发现,匈奴军队正在大规模集结!城头上的守军马上把这个重大消息禀报给卫尉王翦。 听到匈奴正在集结大军准备攻城,王翦不忧反喜。这些天,秦军的压力着实太大了些!在战场上,士卒们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对于从未打过交道的敌人。来一场大战,熟悉敌人的弱点和确认自己的优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秦军再不济,漆县也不会被匈奴大军一蹴而就!当秦军意识到匈奴大军也不过如此的时候,自信心就回来了!所以,在王翦看来,最困难的是一开始的时候和快要结束的时候,前者匈奴士气旺盛,后者匈奴可能做最后的挣扎;至于中间的部分,秦军只需按部就班地守城。将战争带入自己的节奏就可以! 毕竟,相比较匈奴而言,秦军的粮草充足!匈奴的人数虽多,但意味着消耗的粮草也是不可计数!尤其是匈奴一人一马,甚至一人两马!战马消耗的粮草是普通士卒的数倍!秦军甚至不用争胜,只需挫伤匈奴的士气、截断匈奴的粮草补给来源,匈奴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义渠洪当然知道己方的优势和劣势,从庆阳到漆县。沿途搜罗的粮草不过堪堪够二十万匈奴大军一月的所需。一个月后,匈奴若是不能拿下漆县。补充粮草,那匈奴大军就会覆灭在漆县城下!因为这个时候,即使匈奴想要撤退,也没有足够的粮草。所以比较保险的时间是二十天,二十天内,要么匈奴大军拿下漆县。要么匈奴获得新的粮草补给,否则,这场战争就会结束! 如此看来,时间对匈奴一方显得格外宝贵!但义渠洪坚持在造完攻城器械后再攻打漆县,为的就是不给秦国提升士气的机会。匈奴大军自然可以一到漆县城下就发动猛攻。但缺乏攻城器械,除了平添伤亡,消耗秦军,没有更大的作用!秦军反而会积累小胜,培养起对匈奴的优越感和自信心。这是义渠洪绝对不希望做的!所谓欲速则不达,大体上就是这种情形。 一个时辰后,匈奴大军完成了集结。足足五万士卒出营,结成了五个标准的万人方阵。匈奴一上来就下了这么大的手笔,很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这也意味着双方没有试探,战事就将直接进入白热化! 王翦死死盯着匈奴大军的方向,暗中思量匈奴可能用兵的地方。南门首先被派出,如果匈奴想要攻打南门,早就将漆县环环包围了,换而言之,匈奴也知道漆县的身后就是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在这块秦国的核心土地,秦国布防了大军!匈奴若是从南门进攻漆县的话,很容易遭受来自关中平原方向的夹击。那剩余可选的也就北门、东门、西门了,西门近山,虽然攻城的匈奴士卒都已经下马,但地形的限制注定了匈奴一次用于进攻的军队绝不超过三千人! 这些想法在王翦的心中一闪而过,王翦迅速断定,匈奴主攻的方向绝对是东门和北门,尤其是北门外有何漆县互为犄角的营寨,匈奴若想安心攻打漆县,肯定会想要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随着呜呜的号角,五个匈奴方阵动了,也正如王翦预料的那样,三个直赴距离最近的北门,一个往东门,一个往西门。其中,西门方向的方阵显然小了一些,只有其他方向方阵人数的一半,没有投入到攻城的五千骑兵应该是用来居中接应! 秦军望着匈奴大军缓慢而坚定地逼近,皆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少士卒更是手心出汗,死死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器。弓箭手照例摆在最前面,在匈奴大军冲到近前,他们是秦军压制匈奴进攻的主要兵种! 隔着拒马阵,秦军校尉杨顺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没有人知道,面不改色的杨顺,心里面其实紧张的很!因为他深知,营寨被破是早晚的事情,打退了匈奴的这一次攻势,还有下一次!打退了下一次,还有下下次!只要匈奴豁出人命,所有的陷阱都能被填平! 想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匈奴造成最大的伤亡,只有这样,才能让匈奴心存忌惮,离心离德!毕竟,匈奴不是一个统一的集权国家,说到底,更像是部落联盟的收敛,这个联盟的首脑单于有多大的话语权,取决于他的实力。谁来接替他担任下一任单于,也是凭借实力!没有人愿意牺牲太多,但所有的人希望自己活得的利益最大,这是人性的自私性决定的!无法更改! 王翦已经明确地告诉过杨顺,一旦开战,他能够提供的支援少之又少,但一定会倾尽全力!只要杨顺手下还有一个人活着,营寨就不能丢!如果营寨丢了,那下一个就会轮到漆县!王翦已经决定和漆县共存亡了!如果注定了是秦国会失败,那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如果秦国还能力挽狂澜,最关键的在于两个人,一个在于杨顺,一个在于王翦! “所有人听本将的命令,得到允许后再放箭!”杨顺生怕手下的弓箭手们太过紧张,提前放箭,浪费有限的箭矢,因此大胜提醒道。 “将军有令,未得允许,不准放箭!” “将军有令,未得允许,不准放箭!”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快将杨顺的命令传到每一位弓箭手的耳朵里。 营寨内的秦军眼睁睁地看着匈奴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从三百步到两百步,从进入弓箭的射程,冲刺的匈奴士卒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弓箭们却迟迟没有听到自家将军下令放箭的命令!直到匈奴士卒进入到一百五十步的最佳射程,弓箭手们才听到杨顺的怒吼和接连不断的大喊,“放箭!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冲锋的匈奴大军身上,瞬间夺走数百条人命。弓箭和弩箭一齐发威,在区区百余步的距离上,匈奴人完全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去躲闪!即使有,缺乏盾牌的他们也无能为力!薄薄的皮甲完全阻止不了箭矢射进血肉之躯,每一刻都有匈奴士卒倒下,然后再也站不起来。 匈奴士卒当然清楚,想要改变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就要抵近秦军营寨,这是一场和死神赛跑的游戏,跑得快未必能赢,但跑慢了,一定会死! 匈奴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足足三万人重点照顾秦军的营寨,虽然一开始冲锋的匈奴士卒只有一万,但也是秦军弓箭手数量的五倍!只来得及放空半个箭囊,匈奴人就一头撞进了秦军设下的拒马阵。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上,匈奴人就付出了超过两千人的伤亡,但匈奴全然不觉得难以接受!能够死在冲锋道路上的称得上是勇士,这也是一名战士的最好归宿!匈奴的信条,死后魂归大地,活着快意恩仇!他们相信,只要破开了这个拒马阵,拒马阵背后的秦军将不堪一击。 秦军长剑手们手持灵巧的盾牌进入拒马阵进行防守,他们的身后是弩箭兵和长枪手,三人一组,配合娴熟。方才,弓箭们已经竭尽全力地消灭了两千多匈奴士卒,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为保卫营寨、保卫漆县、保卫咸阳出力了! ps:三更完毕,求推荐,求月票! 第四十四章东郡之战 就在漆县攻防战爆发的同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平阳也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事!赵国以廉颇为将,统兵十万,齐国以后胜为将,统兵二十万,双方合计兵力三十万,兵犯平阳! 廉颇率领赵军主力一走,朝歌城外的赵军只剩下五万,面对数量超过八万的韩军,自然处在下风。继续攻城只有死路一条,但赵军利用韩军固守不出,无法随时掌握赵军主力动向的漏洞,以少数兵力佯攻韩军大营,让蒙骜误以为赵军主力尚在!直到五日后,韩军“出乎意料”地发动反攻,才试探出赵军的虚实!这个时候,留守的赵军已经退回到淇水北岸,沿河据守! 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朝歌之围始解,赵军丢下了五万尸首,终究没有夺得河内的半寸土地,韩军以伤亡两万多人的代价成功地保住了河内。 如果没有吕不韦的暗通款曲,蒙骜这个时候一定忧心赵军主力的去向,甚至可能寝食难安。但已经得到齐、赵两国将联合起来进犯东郡消息的蒙骜如今只是如释重负地大松了口气!面对二十万赵军精锐,任谁都会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摆在蒙骜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击败五万赵军,进逼邯郸;要么撤退到河水南岸,襄助李牧抵抗齐、赵联军的入侵。至于原地待命,在韩国到处需要用兵的关口,完全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蒙骜选择了后者,因为蒙骜很清楚,苦战两个月后,韩军的士气虽旺,但已经很是疲惫,战力堪忧。这个时候。想要突破五万养精蓄锐的赵军设下的防线,虽然可行,但伤亡绝对惨重。一番大战之后。剩下的兵力对邯郸也造成不了决定性的威胁。与其和赵军拼消耗,不如渡河南下到桂陵一带待命!毕竟。齐、赵有三十万大军,为了防止齐、赵联军从砀郡迂回包抄,李牧在东郡布防的军力只有二十万,兵力上处于劣势。 蒙骜留下三万大军用于监视淇水北岸的赵军后,亲率五万大军驰援东郡,因为走了近道的关系,蒙骜率领的河内援军几乎和齐、赵联军同时抵达平阳! 在发现平阳已经早有准备后,充作大军先锋的一万赵国铁骑并没有迅速攻城。而是试图刺探韩军的兵力分布!好为后续大军主力攻城做准备! 这不刺探不要紧,一刺探,赵军斥候们就惊讶的发现,韩国在此布置了至少五万大军!营寨外的帐篷接天连地,绵延十几里,根本望不到尽头!而在几天前,赵军斥候们明明记得,是没有这么多帐篷的,很显然,己方的行动计划泄露了! 廉颇听到斥候的禀报后。只是微微愣了愣神就下令全军加快速度。如今的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韩国对己方的计划知道的一清二楚,己方也要迎难而上!己方大费周章的。不就是为了让魏国复国,削弱韩国的实力吗?!何况,廉颇更愿意相信,韩军其实是提防齐军突然杀入东郡而凑巧做的有备无患的兵力调整!否则,就绝对不是五万大军这么简单是事情了!李牧的麾下可是有四十万大军的,虽然要负责东郡、砀郡、汝南三郡的守备,但调集二十万大军固守东郡还是大有希望的! 见廉颇心意已决,后胜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君王后已经明令告诉自己。这次出兵东郡攻打韩国,务必用尽全力。否则就是绝了齐国和秦、赵、楚交好的可能,三国再拉拢燕国。再加上被得罪死的韩国,五国伐齐的戏码说不定就会再次上演!上一次,还有田单力挽狂澜,下一次呢,即使田单有这个能力,齐国敢任用田单吗?! 各位看官可能要问了,李牧、蒙骜合兵一处,明明有二十五万之众!平阳城下又怎么可能只有五万呢?!莫急,平阳城下确实只有五万大军,城内也不过两万大军,因为在平阳以南六十里外的桂陵才是韩军的主力——足有十五万之众!之所以不一下子将主力大军暴露出来,李牧和蒙骜自然打的是诱敌深入的伎俩! 二十五万韩国大军vs三十万貌合神离的齐、赵联军,韩军的胜算无疑很高,但这是建立在巨大的伤亡基础上。自战国以来,从来没有一支军队可以在短时间内歼灭超过二十万敌军,伊阙之战除外,鄢郢之战也除外。前者是因为韩、魏两国互相推诿,不愿直面秦军,后者是秦国利用了无可复制的地形。在这个年代,大部分战果的取得往往是在一方溃败之后取得的! 齐、赵联军有多齐心协力,李牧、蒙骜并不知晓,但他们确定,如果己方堂而皇之地将所有的兵力呈现在廉颇、后胜面前,即使他们有所龃龉也会齐心协力,因为他们会意识到,韩国对齐、赵联合起来肯定早就了如指掌!他们或许会退兵选择另一个方向作为突破口,或许会按兵不动,事情的发展会失去韩国的掌控! 正月初七,晴,齐、赵联军大营,赵军中军帐。 虽然赵、齐两国大军合兵一处,但为了防止两军的士卒混在一起,影响作战,两军的营寨还是分开的。赵军占据平阳城的东、南两面,齐军占据西、北两面。这样的布局建议是由廉颇提出的,潜在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后胜自然知晓,平阳以北靠着河水,河水对岸即是赵国,西面则是东郡的腹心之地,也会是韩国援军出现的方向,齐国若是未战先怯、不战而逃,首先要问问赵军答不答应!变相的,齐军遭到了赵军的胁迫,虽然赵军的数量不过是齐军数量的一半,但胁迫这个词用在齐军身上,并不为过。 如今统一指挥齐、赵联军的,作为联军主将的乃是廉颇,虽然廉颇并不能真正指挥得动二十万齐国大军,但这样的身份、地位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廉颇派人去请后胜来赵军的营寨商议如何攻城,后胜一方“欣然”赴约也就不足为奇了! “将军要佯攻东门。实际主攻西门?”后胜在听完廉颇对攻打平阳的建议后,不由的皱起了眉毛。 和后胜相比,他身后的齐国将领们则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廉颇声东击西的计策如果换个地方。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计策。但要知道,平阳城外的西门外可是有一个韩军营寨。粗略看上去,也有五万人之众多。若按照廉颇的意思去办,齐军将要面临五万韩军和城内数目不详的韩军的夹击,廉颇这是摆明了要消耗齐军的有生力量啊! 廉颇长叹了口气,并不理会后胜身后那些齐军将领想要吃人的目光,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赵军长途跋涉而来,又经历了一番和韩军的鏖战,士卒已经疲惫不堪!颇向来听闻齐国之兵精锐。不下秦国锐士!也是仰慕久矣!若要攻克平阳,西门外的营寨是心腹大患,有我们赵军牵制平阳守军,想必齐国大军应该可以拿下区区五万人的营寨吧!” 后胜笑了笑,却是冷笑,并不答话。反倒是后胜身后的齐军副将言道:“廉将军此言差矣!末将倒是听闻贵国的胡刀士卒悍勇,冠绝天下!将军何不以胡刀为先锋,破开韩军营寨防御,我们齐军愿意作为后援,待韩军营寨被破。一拥而入!襄助贵军全歼这五万韩军,扬我齐、赵威名!” 廉颇冷哼一声,暗自恼恨事到如今。齐国还是有一丝保存实力的侥幸心理!让齐国佯攻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廉颇不相信齐军可以拿捏住程度。如果不能将韩军守城的主力吸引过来,另外一侧的伤亡会比较大!当然,廉颇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是有私心的。赵军数量如今只有十万,齐军数量却有二十万,如果赵军损失再大些,齐军的话语权就会被加重许多!赵国能够瓜分的利益相应就会少很多!在河内战场上,赵军损兵五万总要讨回来。这里,只能从东郡上面做文章!(还有一千一百多字。马上改过来,反对下盗版。明天两更) 正月初七,晴,齐、赵联军大营,赵军中军帐。 虽然赵、齐两国大军合兵一处,但为了防止两军的士卒混在一起,影响作战,两军的营寨还是分开的。赵军占据平阳城的东、南两面,齐军占据西、北两面。这样的布局建议是由廉颇提出的,潜在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后胜自然知晓,平阳以北靠着河水,河水对岸即是赵国,西面则是东郡的腹心之地,也会是韩国援军出现的方向,齐国若是未战先怯、不战而逃,首先要问问赵军答不答应!变相的,齐军遭到了赵军的胁迫,虽然赵军的数量不过是齐军数量的一半,但胁迫这个词用在齐军身上,并不为过。 如今统一指挥齐、赵联军的,作为联军主将的乃是廉颇,虽然廉颇并不能真正指挥得动二十万齐国大军,但这样的身份、地位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廉颇派人去请后胜来赵军的营寨商议如何攻城,后胜一方“欣然”赴约也就不足为奇了! “将军要佯攻东门,实际主攻西门?”后胜在听完廉颇对攻打平阳的建议后,不由的皱起了眉毛。 和后胜相比,他身后的齐国将领们则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廉颇声东击西的计策如果换个地方,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计策。但要知道,平阳城外的西门外可是有一个韩军营寨,粗略看上去,也有五万人之众多。若按照廉颇的意思去办,齐军将要面临五万韩军和城内数目不详的韩军的夹击,廉颇这是摆明了要消耗齐军的有生力量啊! 廉颇长叹了口气,并不理会后胜身后那些齐军将领想要吃人的目光,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赵军长途跋涉而来,又经历了一番和韩军的鏖战,士卒已经疲惫不堪!颇向来听闻齐国之兵精锐,不下秦国锐士!也是仰慕久矣!若要攻克平阳,西门外的营寨是心腹大患,有我们赵军牵制平阳守军,想必齐国大军应该可以拿下区区五万人的营寨吧!” 后胜笑了笑,却是冷笑,并不答话。反倒是后胜身后的齐军副将言道:“廉将军此言差矣!末将倒是听闻贵国的胡刀士卒悍勇,冠绝天下!将军何不以胡刀为先锋,破开韩军营寨防御,我们齐军愿意作为后援,待韩军营寨被破,一拥而入!襄助贵军全歼这五万韩军,扬我齐、赵威名!” 廉颇冷哼一声,暗自恼恨事到如今,齐国还是有一丝保存实力的侥幸心理!让齐国佯攻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廉颇不相信齐军可以拿捏住程度。如果不能将韩军守城的主力吸引过来,另外一侧的伤亡会比较大!当然,廉颇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是有私心的。赵军数量如今只有十万,齐军数量却有二十万,如果赵军损失再大些,齐军的话语权就会被加重许多!赵国能够瓜分的利益相应就会少很多!在河内战场上,赵军损兵五万总要讨回来,这里,只能从东郡上面做文章! 廉颇冷哼一声,暗自恼恨事到如今,齐国还是有一丝保存实力的侥幸心理!让齐国佯攻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廉颇不相信齐军可以拿捏住程度。如果不能将韩军守城的主力吸引过来,另外一侧的伤亡会比较大!当然,廉颇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是有私心的。赵军数量如今只有十万,齐军数量却有二十万,如果赵军损失再大些,齐军的话语权就会被加重许多!赵国能够瓜分的利益相应就会少很多!在河内战场上,赵军损兵五万总要讨回来,这里,只能从东郡上面做文章!(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惨烈的战事 廉颇、后胜于是约定,赵军负责切断平阳城和城外营寨内韩军的联系,齐军负责攻打韩军营寨。 廉颇此举自然包藏祸心,廉颇认为,如果自己没有推断错的话,这个营寨内的韩军应该也有许多射程超远的弩箭和投石机。赵军在河内之所以损失如此大,就是因为有三分之一的伤亡是韩军的投石机和弩箭造成。是时候让齐国见识一下韩军这些武器厉害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齐军反正人多势众,哪怕是拼伤亡拼消耗也能战胜营寨内的韩军!总不能事事都让赵军抢在前面,齐国坐享其成吧! 齐军虽然不知道韩国新近发明了大杀器,但也足够小心,知道先要试探一下。这在某种程度上讲,挽救了许多齐国士卒的命! 负责第一波进攻的两万大军在距离韩军营寨不过三里的阵前集结,这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安全距离!哪怕是投石机和超远程的弩箭也奈何不了三里外的敌人!在韩军眼皮子底下集结大军不仅可以瓦解韩军反抗的意志,还能节省士卒宝贵的体力!毕竟,让一个人冲锋十里再和以逸待劳的守军厮杀,实在太吃亏了些! 就在齐军校尉虎视眈眈地望着韩军大营,想要来一场热情洋溢的阵前训话的时候,韩军的“贺礼”不期而遇。 三里外,投石机发射的石块破空声根本传不到齐军的耳中。当齐军发现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间暗淡下来,变成黑压压一片,下意识地举头张望,望见的是越来越大的石块。齐军有两千多人倒地,然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韩军的第一波“石雨”让久疏战阵的齐军一下子混乱起来,有些人想要往前冲出阵列。有些人想要后退躲避“石雨”,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混乱。 “盾牌手举盾,举盾!后撤,后撤!”齐军校尉高吼着。 其实根本不用齐军校尉吩咐,盾牌手们在韩军第一波“石雨”落下的同时,就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但他们手中的盾牌虽大。却护不住全军,即使护得了全军,石块强大的冲击力也能让高举着盾牌的齐军士族趴下去。所以,随着砰砰砰地碰撞声,齐军盾牌手们或吐血倒地,或咬着牙低下身子,以减少冲击力。在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石雨”面前,齐军稚嫩的盾牌手完全无法抵挡! 撤退成了齐军唯一的出路,在生死面前。齐军们都很“谦让”,将死的机会留给袍泽,将生的机会留给自己!这个时候什么地位什么背景全都成为了浮云,能最快逃离这片地狱的,全都是身强力壮的,而不是谁的职位更高,家境更好! 混乱,极其的混乱。许多人或许会想过自己会在这场大战中战死,但战死的很多齐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自己人手下,或者更准确的说,脚下。 事后后胜派人去统计,直接死于韩军投石机下的齐军不过三千人而已,但乱军中死于践踏的齐军数量高达近两千人!还没摸到韩军的营寨,就折损了五千精锐。原本士气还算高涨的齐军瞬时如同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 负责指挥的偏将军田蚡直接被降为校尉,而最是惊慌失措,造成如此大损失的齐军一营的校尉秦奋直接被革职,押赴临淄问罪! 后胜得知前军惨败后。立即派人去打探赵军的动向!他不相信,廉颇大军和韩军在河内对峙了两个多月,会不知道韩军有这等利器!这可是射程长达三里的投石机啊!以后其他国家若是攻打韩国,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长达三里的死亡之路,其他各国要用更大的伤亡才能获得和韩军近战的机会!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啊! 事实证明后胜的猜想是正确的,赵军是任务虽然是负责切断平阳城和城外营寨内韩军的联系,但赵军一直保持着和韩军若即若离的距离。即使有在平阳城池或者韩军营寨三里以内的,也是极少的部分。韩军或许是珍惜有限的石块,并没有浪费石块去攻打这些赵军! 齐军只能感叹赵军太狡猾了!如果齐军责怪赵军并没有切断平阳城和城外营寨内韩军的联系,赵军肯定会说已经切断了,否则,为何没有一名韩军来增援营寨?!即使齐军摆证据讲道理,证明这不是真正的切断联系,赵军也可以轻飘飘的来一句,或许是齐军的攻势不够强,让营寨内的韩军感觉不到多大的压力!等韩军营寨被齐军攻打地摇摇欲坠的时候,平阳城内的韩军一定会出城增援,那个时候,如果赵军放过了一名韩军增援韩军营寨,再追究赵军的过错不晚! “丞相,这韩军营寨我们是攻还是不攻?”齐军副将田寅望着眉头拧成一团的后胜,不缺订地说道。 如今士气低落,再强行攻打韩军营寨的话,多半是徒添伤亡!在田寅看来,不如退让一步,重整士气,缓缓图之。 “攻!当然继续攻!而且是强攻!”后胜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如果自己遇到这些许挫折,就推三阻四,不但临淄的太后不满,连廉颇都会小觑了自己!自己昨日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拿下韩军营寨!对这种打自己李安的事情,后胜做不出来! “但是伤亡…..”副将田寅嗫嚅道。 后胜死死看着副将田寅,直到副将田寅心里发慌,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况,平阳城要尽快拿下,用不了多久,李牧就会得知我们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攻打东郡!等他调集主力堵截我们,我们想要赶到大梁,伤亡只会更大!” 副将田寅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自己还是更擅长军事,思考问题也是基于这个出发点。未战先战损五千人对士气是巨大的打击,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要休整一日的时间,但后胜既然觉得和士气相比,用连绵不绝的攻势尽快拿下平阳,趁着李牧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逼近大梁才是最重要的,不浪费一刻钟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那也只能从之。 “你再去挑选一万精锐,依然让田蚡领军,戴罪立功!告诉他,如果不能摸到韩军营寨里面,提头来见吧!”后胜斟酌了一下,对田寅吩咐道。 田寅心中暗喜,这证明田蚡在后胜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否则,早就将其束之高阁,绝不会这么快录用。只要可以和韩军短兵相接,甚至不需要一场大胜,田蚡也许就能重新做到偏将军的位置上。不过,一万大军显然不够,所以田寅静静等着后胜接下来的吩咐! “再调集对此事还不知情的士卒五万人,待前军与韩军混战在一起,支援前军!另外,派人告诉赵军,我军将要对韩军营寨发动猛攻,请赵军务必截断平阳城内韩军的出路!”后胜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田寅刚要离去,后胜猛地睁开眼睛,说了一句,“此战,你留守中军帐调度指挥,本相前去观战!” “丞相万万使不得啊!韩军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伤着,末将如何向太后向王上交代?!还是请丞相坐镇中军,末将前去督战!”田寅苦口婆心地说道。 虽然田寅不否认后胜若是亲临战场,对齐军的士气是一个巨大的提升!但后胜不通晓军事,手无缚鸡之力,真要是遇到齐军溃败或者韩军冒死反击,有什么闪失的话,自己身为副将绝对难辞其咎!无论最后自己取得多大的战果,对自己而言,都是不败而败! “本相心意已决,执行命令吧!”后胜说完这一句,就背过身,显然不想再见到田寅留在自己身边。 “末将遵命!”田寅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只能领命道。自己如今可以做的就是把全军精锐中的精锐系数抽调出来,确保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大不了多留一些精锐保卫丞相,让丞相离战场远一些。 一个时辰后,晌午时分,正是一日最暖和的时候。平阳以西却是一片肃杀,六万大军在距离韩军营寨不过五里的距离上用弓箭手压住阵脚,校尉田蚡涨红着脸,等待来自身后的命令。 后胜以丞相之尊,主将之威,亲临战场,对六万齐军精锐来说,是莫大的鞭策。后胜已经许下重赏,先破韩军营寨者,官升三级,良田百亩。取韩军主将人头者,官升五级,赏赐千金。 如此重的赏赐超乎了所有齐军士卒的想象,五里外的韩军营寨在齐军眼中看来,已经不是什么虎狼之穴,而是装满了财帛的宝地,谁先闯进去谁就一辈子不用发愁了! 隆隆的战鼓沉闷而有力,伴随着中军令旗的挥舞,一万齐军先锋一步步坚定而缓慢地杀韩军营寨。走在最前面的是田蚡和他麾下的亲卫,估摸着进入了韩军投石机的射程,田蚡大吼一声,带领麾下的一万士卒全速杀向韩军营寨! 第四十六章各有算盘 面对敌方的弓箭手,集结成方阵的大军如何才能减少伤亡?对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防御论者以为,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防护将成为敌方弓箭手的梦魇,重步兵、重骑兵的建立初衷大概就是源于此。 当弓箭手对装备厚实铠甲的士卒(无论是重步兵还是重骑兵)毫无杀伤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装步兵或者骑兵一点点接近自己,任由他们制造一个人间地狱,而自己,成为他们剑下的牺牲品。巨大的冲击力,完美的防护力,如果不是速度和灵活的限制,如果不是财力和人力的巨大消耗,重装士卒将成为战场上最完美的兵种!没有之一! 当一场战争双方的指挥官投入重装步兵或者重装骑兵的时候,往往就是决一胜负的时候!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则足以压垮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决定战争的胜负! 在重装士卒的眼中,弓箭手放出的箭雨不过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毛毛雨。他们的确有足够的理由骄傲,因为弓箭手是速成的兵种(神射手例外),而每一名入选重装士卒无不是身经百战、百里挑一的精锐!只是,这也注定了在动辄数以十万计,数以数十万计的战国战场上,重装士卒只能算得上是奇兵,而不是主力! 天下各国,兵力最多的兵种是轻步兵,这群手持长剑、盾牌或者长戈的士卒在各国的武装序列中人数最多。每一次战争,伤亡也是最大!当然,也是左右一场战争胜负的最为庞大的力量! 基于这样的现实,如何削弱敌方弓箭手的作用产生了速度论者。 速度论者强调轻防护,初一听来,似乎是谬论。因为密集的箭雨是所有轻步兵的梦魇。而在战场上,一场战争最开始的对决往往就是在弓箭手和轻步兵之间上演。轻步兵防护如果再弱小一点,伤亡率足以令各国抓狂。 但在速度论者看来,只有防护降低到最低,负重才能最低,速度才能最快!要知道。敌人的弓箭手再多,弓箭的射程决定了弓箭手的杀伤范围,只要轻步兵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敌方的弓箭手,弓箭手也就失去了作用。因为弓箭手弯弓放箭的时间足够一个训练娴熟的轻步兵杀死弓箭手三次!当然,如果弓箭手们全都精于近战,随时可以化身成为轻步兵,那是例外!战场上讲究的是分工合作,战时为兵平时为农的制度决定了各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操练士卒,是成为弓箭手还是轻步兵。只能二选一。如果经历一场场的厮杀还能活下来,自然就是百战精锐了!这也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熟悉自己的职责,听从长官的指挥,是战场上的保命不二法则! 最后一种论调就是均衡论,既然轻步兵没有重装士卒的防护,也没有骑兵的速度,不如结成鱼鳞阵。以盾牌手高举的盾牌为防护,不留一丝缝隙。迅速靠近敌方弓箭手,而不是极速。 如果韩军没有令齐军胆战心惊的投石机,田蚡很愿意采取折衷的手段,以鱼鳞阵锥形突击的方式攻打韩军营寨,但一下子造成五千人伤亡的投石机着实吓坏了齐军。虽然每个人在踏上战场的时候都有了死亡的准备,但死法还有区别。而且区别甚大!没有人愿意自己被石块咋的脑浆迸裂或者完全认不出样貌,如果非要选择一个死法的话,相信齐军更愿意被韩军的箭矢射死。 所以,田蚡指挥着手下的千人将们将奔跑的阵型散得很开,每个人都是用尽了吃奶的劲往前冲。有了腾转挪移的空间,伤亡率可以降下来不少。当然,韩军的箭雨和石雨都是密集发射的,总有一片区域闪无可闪,避无可避,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 从距离韩军营寨不过三里的地方发动冲锋到抵达韩军营寨门口,齐军用时只不过短短的两百秒,但就在这盏茶的功夫,齐军伤亡了超过三千人,不少身负重伤的齐军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躺在这片战场上,呻吟着,哀嚎着,没有人会去救援他们,即使韩军如今把主要的目标都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的六千多齐军,此时救援不会被韩军弓箭手射杀。 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齐军没有那么多的医药救治重伤的士卒,而且,即使救了,也很难救回来。在战场上,重伤往往意味着死亡,如果念袍泽之谊,也许会给对方一个痛快!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重伤员往往会在战场上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一些没有伤到要害的,甚至可以熬过一夜,但这个时候,活得越久,越是痛苦,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就是弃子。反倒是那些轻伤员,尤其是可以重返战场上的轻伤员士卒,在各国看来,才是宝贵的财富。不过,伤口的感染往往可以夺走许多伤员的性命,能够活下来的,都需要一点点运气。 田蚡的运气不错,或者说,他的地位挽救了他。在这短短的两百秒,有三名士卒为了救他而殒命,但田蚡却没有一点时间用来慨叹或者伤感。他只知道,自己率领六千多士卒已经杀到韩军眼前;他只看到,韩军弓箭手仓促后撤,再无之前的从容不迫!前面的牺牲终究有了回报,能不能不让三千多士卒白白牺牲,全取决于接下来的战斗。 田蚡没有退路,自己大意之下已经败了一次。虽然他肯定,换做是他人也会是大败,但这不是逃脱责任的理由。丞相给了自己机会,自己能不能把握就在于自己!成了,自己重新做自己的偏将军,败了,也许就安安稳稳做一个校尉,甚至千人将百人将也有可能! 六千多齐军也没有退路,因为只要他们没有攻破韩军营寨,韩军弓箭手的威胁就依旧在。如果就这么空手而归,没有人敢肯定,自己还会再次好运,在韩军弓箭手放出的箭雨中存活下来。何况。丞相许诺了重赏,自己这一次不拿走,下一次,也许就轮到别人。齐国的军功赏赐可远远没有秦、韩国优渥,好不容易碰上了,谁又肯错过呢?! 韩军更没有退路。兵败就会战死,这些嗷嗷叫的齐军是来取自己性命的,而不是和自己谈天说地的。放他们进来,营寨的缺口就补不上了。虽然韩军英勇善战,但架不住齐军有二十万,何况,在齐军的身后,还有更加悍勇的赵军。韩军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只要还活着一人。就不能让营寨轻易落入到敌军手中。 没有人愿意死,但凡有活着的机会,谁又会放弃呢?!但是有人想要自己死,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获取军功,韩军当然不答应!既然不想死,那就让入侵的齐军死去吧! 所以甫一开始,双方就没有任何试探,直接进入白热化。原本素未平生的两伙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如同生死大敌一般杀了起来!即使前些年。韩军一直和齐军交好,即使前些年,双方可能还在同一座屋檐下避过雨,在同一家客栈住过店,但如今,但此时此刻。他们需要分出一个胜负,分出一个生死。 韩军三五人一组,利用数量上的优势绞杀着源源不断而来的齐军,齐军也许是被激起了血气,或者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也是毫不示弱地针锋相对!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地,皑皑的白雪早已没了踪影,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泥泞,但这丝毫并不影响双方的斗志。 杀到最后,韩军都麻木了,但齐军的悍勇还是给韩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韩军可以杀死齐军,但许多齐军临死前都不忘拉一个韩军垫背,齐军完全是以命博命,咬牙坚持。面对这样的敌人,往常的训练都失去了作用。比如说你去刺齐军的肩膀,正常情况齐军会躲闪,旁边的袍泽正好可以一剑削去对方的头颅,但齐军偏偏不闪不躲,而是用一条肩膀换取你的一条大腿;或者你去刺齐军的心窝,齐军不闪不躲,也是刺你的心窝,纵使他慢你半拍,也会凭借巨大的惯性,成功杀掉你! 后胜紧盯着胶着的战局,却没有任何指示。谁都知道,前面的齐军无论是在体力上还是在数量、质量上,都不如对面的韩军,这么杀下去,出击的一万齐军只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一旁的副将几次暗示后胜,可以派遣后续援军了。但后胜却是不闻不顾,而是望着战场愣神。 就在副将以为后胜想要用韩军借刀杀人,除掉田蚡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后胜下令投入两万大军,增援田蚡部。副将顿时大喜,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愿意看着己方的士卒被敌人一步步围歼呢!何况,田蚡已经率领麾下的士卒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前去增援,肯定是稳稳的军功! 隆隆的战鼓再次响起,这个声音在田蚡耳中,在田蚡麾下的士卒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这意味着身后的方向终于赶来了援军!虽然齐军越来越少,但依然有超过四千人,坚持到援军抵达不成问题。田蚡知道,自己可以官复原职了!即使自己和援军败退,也是没功劳有苦劳,丞相终究是一个念旧的人! 似乎发现齐军出动了大批援军,正在和齐军接战的韩军显得有些慌张;又似乎是知道援军在即,参与的齐军士气大振,一时之间,原本处在下风的齐军竟然隐隐和数量占据优势的韩军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两万赶来增援的齐军故技重施,以最快的速度分批越过了韩军的“石雨”和“箭雨”,但也付出了超过五千人的伤亡代价。虽然有些心疼,但齐军上下估摸着韩军应该没有多余的石块了!毕竟,韩军营寨需要防守四面,齐军认准了西面来攻打,韩军总要顾忌齐军声东击西的伎俩! 前前后后一万三千多人丧命在韩军的“石雨”和“箭雨”之下,换来的是接近两万齐军和韩军厮杀在一起,后胜觉得很值得!(五百多子马上改过来) 面对敌方的弓箭手,集结成方阵的大军如何才能减少伤亡?对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防御论者以为,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防护将成为敌方弓箭手的梦魇,重步兵、重骑兵的建立初衷大概就是源于此。 当弓箭手对装备厚实铠甲的士卒(无论是重步兵还是重骑兵)毫无杀伤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装步兵或者骑兵一点点接近自己,任由他们制造一个人间地狱,而自己,成为他们剑下的牺牲品。巨大的冲击力,完美的防护力,如果不是速度和灵活的限制,如果不是财力和人力的巨大消耗,重装士卒将成为战场上最完美的兵种!没有之一! 当一场战争双方的指挥官投入重装步兵或者重装骑兵的时候,往往就是决一胜负的时候!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则足以压垮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决定战争的胜负! 在重装士卒的眼中,弓箭手放出的箭雨不过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毛毛雨。他们的确有足够的理由骄傲,因为弓箭手是速成的兵种(神射手例外),而每一名入选重装士卒无不是身经百战、百里挑一的精锐!只是,这也注定了在动辄数以十万计,数以数十万计的战国战场上,重装士卒只能算得上是奇兵,而不是主力! 天下各国,兵力最多的兵种是轻步兵,这群手持长剑、盾牌或者长戈的士卒在各国的武装序列中人数最多。每一次战争,伤亡也是最大!当然,也是左右一场战争胜负的最为庞大的力量! 基于这样的现实,如何削弱敌方弓箭手的作用产生了速度论者。 速度论者强调轻防护,初一听来,似乎是谬论。因为密集的箭雨是所有轻步兵的梦魇,而在战场上,一场战争最开始的对决往往就是在弓箭手和轻步兵之间上演。轻步兵防护如果再弱小一点,伤亡率足以令各国抓狂。 第四十七章同心协力 后胜悲愤交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居然昏厥了过去!齐军原本就被吓破了胆,一看自家的主将都昏了过去,自然仓皇西逃。 韩军又怎么会放弃如此好的扩大战果机会!五千精骑一路追杀,直到齐军副将田寅带领援军前来接应,加上韩军忌惮赵军可能趁势攻营,才收兵返回。 是日,齐军前后投入八万大军,伤亡超过三万,却只是攻破了韩军最外围的营寨。虽然后胜很快醒转过来,并且在副将田寅的建议下巡视军营,试图安抚军心士气,但这场惨败如同挥之不去的阴云,漂浮在齐军头上,绝不是短时间可以消散的! 廉颇听到这个消息后,既惊又喜又有些兔死狐悲,称得上是五味杂陈!廉颇惊的是韩军居然可以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喜的是齐军折了这么多兵马,以后赵军在后续行动中的发言权将提高很多,至少不会出现齐军阳奉阴违的现象。有利于两国齐心协力地经略东郡!至于兔死狐悲,则是暗自侥幸,如果攻打营寨的是赵军,怕也会中了韩军的诡计! 自己没有提前告知齐军,韩军有超远射程超大威力的投石机和弩箭固然是齐军战败的一个原因,但齐军损失如此惨重,齐军的指挥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求胜心切的齐军中了韩军诱敌深入的诡计,又能怪谁呢?! 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如果齐军大获全胜,必定更加跋扈,自己又如何指使地动齐军?!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吗?!所以,廉颇心中的伤感只是一晃而过。开始分析起如何利用齐军战败的时机! 廉颇清楚,齐军虽然号称二十万,实际上这两个月来在和韩军零零散散的战斗中也损失了上万兵马,出发时只有十九万。如今折损了三万多,真正拥有一战之力的也就十五万多一些,考虑到齐军久疏战阵。真实战力也就是和十万赵军战力相当。廉颇坚信,如果此时齐、赵两国为敌,自己完全可以全歼后胜率领的齐国大军,哪怕对方比自己的大军多出五万。 削弱齐军不过是手段,廉颇真正的目的在于驱使齐军全心全意跟随赵军一起经略东郡,而平阳作为东郡门户,自然是要何尽快拿下。这不止是为了防止韩国援军抵达,也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毕竟,一个联军主将的威信除了麾下士卒的战斗力。剩下的就是指挥能力。既然齐军的实力已经屈居赵军之下,自己剩下的就是带领联军打一场大胜,立威的同时也挽救齐军低迷的士气。 赵军虽然悍勇,但东郡、砀郡有超过三十万韩军,这绝不是区区十万赵军可以对付的!即使十五万齐军拼死效力,双方的胜负也不过是五五分。齐、赵联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韩军主力没有发现东郡事变前,尽快重创东郡的韩军。取得数量、战略上的优势!只要消灭十万韩军,剩下的仗就好打了! 所以。廉颇只带着几名亲随前去拜见后胜,之所以不带将领,也是顾忌后胜的颜面,毕竟,此次大败,后胜应该是羞于见人的。 面对廉颇的求见。后胜本来是要称病不出的,要知道,就在昨天,自己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要拿下韩军营寨,全歼五万韩军。结果呢。仅仅一天的时间,齐军付出了三万五千人的伤亡,却是连韩军最核心的营寨都没有摸到,给韩军造成的伤亡也不过区区四五千人!这简直就是**裸的打脸。对做到一国丞相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只不过,后胜却没有自杀的勇气。 副将田寅建议后胜见一下廉颇,毕竟,廉颇是山东六国的名将,齐军士气眼下低迷,但终究还要攻打韩军营寨的,说不定可以让廉颇帮忙出谋划策。只要赵军肯佯攻韩军营寨,齐军攻打韩营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就连廉颇不也是打过败仗吗?!如今齐军、赵军是同坐一条船,赵军是不会落井下石的,否则,赵军就需要单独面对数十万韩军。 后胜听到这样的劝说后,才决定接见廉颇。事实也正如田寅预料的那样,廉颇没有讽刺齐军的战败,而是很体贴地询问,攻打韩军营寨要不要赵军分担一些,齐军营寨内的医师是否足够,药草是否齐全。一起诅咒了韩军的阴险和狡诈后,廉颇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赵军愿意出三万兵马从南方强攻韩军营寨! 初一看来,三万的兵力并不算多,但要知道,赵军也不过堪堪十万大军,而且,因为地势的关系,韩军营寨的南方是一个小山坡,韩军可谓居高临下,赵军佯攻的话,伤亡必然大。由此可知廉颇对齐军的诚意! 后胜沉吟了下,说道:“从南方这一侧怕是不好进攻吧!” 廉颇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我们都是为了伐韩,为了复魏而来,自当摒弃前嫌,齐心协力!从南方一侧进攻伤亡是大了一些,但韩军在南方肯定部署的兵力不多,只要我们赵军一鼓作气,有很大的可能冲上去!到时候贵军从西侧或者北侧一起强攻,韩军又如何招架的住呢!拿下平阳城,东郡的韩军主力就算是除去了一多半了!兵围大梁后,魏王再出来振臂高呼,东郡必然不为韩国所有!” 后胜隐隐明白了廉颇的真正来意,魏国复国对齐国,对赵国都有好处,否则,两国也不会被信陵君一游说就同意下来。韩国咄咄逼人,魏国刚好作为两国和韩国的绝佳缓冲之地!平阳不下,何以包围大梁?不包围大梁,魏王如何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廉颇宁愿赵军伤亡大一些也要证明对齐军的推心置腹!眼下的形势啊用不了多久,韩国就会得知平阳被包围的消息,如今,齐、赵联军需要做的是齐心协力,而不是彼此算计。否则,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 第四十八章汉中出兵 就在廉颇、后胜推心置腹,商讨如何尽快攻破平阳城的时候,秦国遇到了新的危机。 危机并不是来源于匈奴,部署在漆县城外的秦军营寨虽然在坚守了三天后被匈奴攻破,但匈奴的损失不可谓不大。足足两万名匈奴骁勇善战的士卒倒在了漆县城外,以至于匈奴单于大发雷霆,下令将一万名秦军的首级摆成了京观。 匈奴威胁漆县守军,若是守军在两个时辰内不肯开门投降,匈奴大军在破城之后,会将全城男女,无论老弱妇幼,杀个鸡犬不留!若是肯投降,赏赐千金,牛马千匹。 秦军自然不会对匈奴的劝降动心,因此,匈奴收到的回应就是秦军把匈奴派出去的使者吊死在漆县城头上,立威示众! 在匈奴单于的一声令下,漆县惨烈的攻防战由此拉开序幕!四万秦军面对十八万凶残的匈奴大军并没有任何怯意,因为胆怯只会死的更快。全城的百姓在得知匈奴破城后将屠戮全城,也是同仇敌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城中的男子,凡是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无论老幼,已经系数编入了军队,随时准备登上城头。 在过去的几天,漆县最危险的一次莫过于匈奴采用声东击西之计,在某天夜里佯攻东南角,实攻西北角!秦军大意之下,被上千匈奴军登上了城头,最后还是王翦率领亲卫亲自将匈奴大军赶了下去。 在这几天的攻防战中,匈奴损失了两万兵马,秦军战死超过五千人。总的来说,秦军尚有四万兵马(其中五千老弱),匈奴的人数虽四倍于秦军,却因为惨烈的损失而士气低迷下来。漆县称得上是有惊无险! 秦国真正的危险来自韩国。正月十五日,咸阳方面接到陈仓急报,韩国以偏将军乐乘为将,统兵六万,兵出斜褒道,攻打陈仓。 虽然韩军尚未攻占秦国在斜褒道最北端设置的关隘——安平关。陈仓也安然无恙,但凭借安平关里的区区五千守军,又能坚持多久呢?!所以,陈仓县令事从轻缓,调集了一千青壮火速增援关隘的同时,一边迅速飞报咸阳知晓。 几乎在陈仓告急的消息抵达咸阳的同时,子午道北入口的子午关也派人向咸阳示警,有两万韩军在子午关下,意欲攻城。守关的秦军虽有一万。但顾忌两万韩军的身后可能有隐藏的韩军,因此请示咸阳方面如何应对。 收到这两个消息后,秦国差点就乱了套。眼下,匈奴尚且有十六万大军在围攻漆县,秦国正在调动兵马,想要一举击溃匈奴大军。如今,韩国又来凑热闹,至少有八万韩军从汉中出兵。很显然。韩国一定知晓了秦国如今的窘境,好在。韩军尚未没有攻破安平关、子午关,还没有攻进关中,否则,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呢! “王上!臣以为当速速调集大军,将韩军赶回汉中!”魏冉当仁不让地说道。 秦王点了点头,承认韩军的威胁从某种意义上讲。比匈奴的威胁更大。匈奴兵犯秦国,图谋的不过是利益,在满足了自己的**之后,多半会走。但韩国不同,一旦让他们进入关中。他们肯定会前赴后继把自己亡国灭种。但想要赶走韩军,秦国至少也需要加派五万以上的大军,甚至十万。问题是,秦国的兵力有限,为了应付匈奴,已经全部动员起来了,多出来的兵力哪里去找呢?! “丞相,关中的军队数量怕是不够啊,为之奈何?”秦王气恼的说道。 “卫尉王翦已经动员了城中的所有百姓,如今兵力尚有四万,而匈奴不过十六万而已!这些天,匈奴虽然在拼命赶制攻城器械,但损失的更多!因此,至少十天内,漆县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王上不如把郎中令所率领的十万大军用于对付入侵的八万韩军!”魏冉打起了麃公麾下十万大军的主意。 原本按照秦国君臣的商议,郎中令麃公马上就要率领十万大军前去驰援漆县,大军所需的粮草已经就位,士卒也刚刚征召完毕!眼看着要出发了,魏冉却是提出令麃公麾下的十万大军更改目标,显然,在魏冉看来,漆县尚可支撑,缓几日出兵也无妨。 谁都清楚,秦国面临着三个方向的威胁,北面漆县的十六万匈奴大军,西面陈仓的六万韩军,南面长安的两万韩军,无论是哪个方向的敌军取得突破,都能搅得秦国寝食难安。秦国在关外虽然屡战屡败,但在许多老秦人的眼中,关中四塞之地,无比安全。即使前些年义渠国趁着关中兵力空虚前来作乱,还不是被白起率领大军剿灭?!如果秦国有五六十万大军话,不用说,完全可以三面作战,而且全都取得大胜。但秦国如今的现实是十万秦军在河东无法抽身,五万远在上郡,一万严守函谷关,一万严守峣关,一万守卫子午关,一万守卫陈仓,五千大散关五千萧关,再除去派去漆县的五万秦军,秦国可以调动兵马居然只有区区十五万!这就是秦国可以征召的而且已经征召的所有士卒! 郎中令麃公麾下的十万大军近乎秦国的全部家当,剩下的五万大军如今集结在咸阳、栎阳这些城邑,以备不时之需。秦国总不能不给自己留一个兵马包围关中平原上的要地! “臣以为此事不妥!匈奴十六万大军皆是骑兵,如今漆县虽然尚在我们大秦手中。但每过一日,卫尉王翦处的压力就大上三分。若是不能坚守十日,我们秦国的十万大军又未和韩军分出胜负,岂不是让咸阳空虚?!以臣之见,不如火速调集武安君麾下至少五万大军,驰援咸阳!当是时,还是当以击败匈奴为主,死守安平关、子午关为辅!”有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少大臣纷纷称是,韩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子午关、安平关都是要塞,韩军想要攻克绝对要花费不少的时日。倒是北面的匈奴,他们携带的粮草本来就不多,这次兴师动众,显然是有巨大的图谋。越是往后,匈奴肯定越是着急,所谓狗急跳墙,当匈奴孤注一掷全力攻城的时候,谁又能保证漆县还守得住?! 退一万步说,如果匈奴冒险,派遣一支偏师,人数也不多,一万骑兵,足够把空虚的关中平原搅一个天翻地覆!毕竟,匈奴如今没有做是想稳扎稳打,觉得秦国一定在漆县身后的乾县、礼泉县布设了重兵,根本没想过,秦军如今兵力紧张,在两地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五千多人而已! 调集十万大军,放弃坚固的营寨和韩军野战,将背后露给匈奴,显然是下下策。虽然韩国的威胁更大,但就目前而言,显然匈奴的威胁更大。 不少大臣更是暗中腹诽,至少,韩国人知道礼仪,就算攻克了安平关,距离咸阳也有四五百里的距离;至于子午关,与咸阳近在咫尺,先不说攻克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攻克了,身后的咸阳也会派出数万大军,将疲惫不堪的韩军偏师系数歼灭!而匈奴呢,不知道礼数,完全就是蛮夷,他们擅长的是杀伤抢掠,一旦攻破了漆县,又发现乾县、礼泉县不堪一击,一定会洗劫咸阳,自己的小命就危险了!必须火速把武安君调回来,有这么一个战神坐镇,秦国才能有惊无险地避过这场灾难! 针对是先对付汉中的韩军还是先对付漆县的匈奴大军,秦国大臣们明显分为两派。一个以丞相魏冉为首,主张继续以漆县为依托,虚张声势,消耗匈奴的士气和粮草,待解决汉中的韩军后,一鼓作气,击败匈奴。匈奴为利益而来,如果他们发现在秦国身上不能获利自然会全身而退! 一个以宗正嬴则为首,主张义渠国给秦国带来的悲剧绝对不能重演。上一次,义渠国一路烧杀抢掠,让秦国损失了上万人口,数十石粮草,秦国才会粮草短缺,饿死不少百姓。匈奴这一次人数更多,更加凶残,一点危险也不能冒!韩国如今尚未攻破子午关、安平关,秦国只需往这两关各加派五千士卒,足可以保证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秦国和匈奴也分出了胜负!秦国完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决定要不要从河东调集一些兵马回师咸阳。 最好的情况莫过于韩军知难而退,秦国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断匈奴的归路和粮草,令匈奴恐慌而退兵。如果韩国不识趣,则坚决依托关隘死守不出,同时,放出风声给匈奴,秦国已经和韩国成功议和,调集了超过三十万大军,以武安君白起为将,正在火速赶往漆县。匈奴生性多疑,未必不会中计!即使不中计,也能行添油之术,消耗匈奴人的有生力量!(第一更!) 第四十九章议和之议 如果没有潼关的急报,秦王权衡之下,也许最终会把匈奴作为更大的威胁。毕竟,十六万匈奴大军数量是韩军的两倍,他们面对的也不过是一座可以绕过可以攻克的城邑,而不是易守难攻,只此一条路的关隘。 就在两派争吵不断,试图说服彼此相信自己观点的时候,潼关守将传来急报,韩国以执金吾卫云为将,统帅十万韩军猛攻潼关不止!为保完全,潼关守将请求咸阳加派援军! 听到这个消息,秦国君臣愣住了。如果在此之前,汉中方向的韩军攻打关中不过是临时起意,凑巧和匈奴进犯碰在一块了,那这一次,绝对是韩国有意为之了。否则,绝不会碰巧到足足十八万大军一起攻打关中,而且在这么微妙的时刻!很显然,隔着上千里的距离,韩国得知了秦国如今举步维艰,打算落井下石! 如果不是秦国不小心泄露了这个消息,那就是韩国的细作打探到了这个消息,甚至,匈奴攻打秦国就是韩国一力促成了,后者,无疑更加可怕。这说明韩国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四面围攻,而且,已经想出了对策。 秦国只是不理解,匈奴明明可以攻打近在咫尺的赵国,为何舍近取远,选择了秦国呢?!难道是义渠国的关系?或许有,又或许没有,秦国不得而知!秦国只知道,自己这一次,摊上大事了! 潼关是坚不可摧,但再险峻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也需要守军去镇守,潼关守将寄给秦王的战报已经明白无误地表示了这一点,韩军攻打潼关不过三个时辰,就给秦军造成了五百多人的伤亡,虽然韩军的伤亡更大。超过一千,但韩军也没有全力以赴啊!按照这个比例计算的话,韩军最多付出三万人的代价,就能拿下一万秦军驻守的的潼关,而潼关的身后就是宁秦县,而宁秦县到咸阳的三百里无险可守! 十万韩军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联想到八万韩军从汉中北上,毫无疑问,韩国这一次无疑下定了决心,那就是一定要攻入到关中!失去了边境上关隘的守护,依照秦国目前的实力,哪里会是韩军的对手!哪怕最后秦国侥幸击退了韩军,十年之内,也绝对恢复不了元气! 是攻还是守已经失去了计较的意义,很明显。秦国无论对哪一方采取守势,都将注定了失败!而且对另一方,即使针锋相对,秦国战胜的几率又能多大呢?!除非,将武安君白起的十万大军从河东调回来,如此,秦国就能集结起超过二十五万大军,秦国孤注一掷。才可以同时应付加起来足有三十四万的敌军! “王上!议和吧!”丞相魏冉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岁,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人知道魏冉说的议和是跟谁议和。又或者是和韩国、匈奴同时议和,秦国君臣们只知道,议和,似乎成为秦国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毕竟,邯郸远在千里,这个时候。再恳请赵国出兵已经不现实。秦国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一个月前出走的客卿吕不韦可以促成赵、齐两国一起出兵攻打东郡,最好攻破大梁、包围新郑,这样,洛阳城内的韩国君臣或许忌惮不已,提出议和。主动退兵!否则,韩军是绝对不会出兵的! 战国,天下各国互相算计,总有技高一筹的,有惊无险的获胜,也有棋差一招,损兵折将的。现在看起来,韩国属于前者,秦国属于后者。 四国伐韩是一个美妙的设想,可惜,齐国出工不出力,楚国心有余而力不足,赵国令秦国大失所望,唯有秦国自己攻占了大半个河东。谁知道,匈奴这个时候的进犯打乱了秦国的节奏,就在秦国已经调集了十万大军准备耗死匈奴大军的时候,韩国的出兵令秦国雪上加霜。 求和并不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割地求和在秦国的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先例,秦国君臣对此毫无负担。只是,令秦国君臣憋屈的是,明明秦国胜利在望,明明秦国付出了所有的精力,无比的勇气和巨大的牺牲,换来的却仍旧是战败,秦国君臣觉得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 “是向匈奴议和还是和韩国议和?”秦王望了魏冉一样,长叹道。 “匈奴吧!”魏冉作揖道,环顾了眼群臣,开始解释自己这么建议的理由,“四国伐韩,先向韩国求和的是违背盟约,一定令齐、赵、楚三国心寒,如今我们大秦需要三国的支持和声援,故而此举不可取!何况,若是议和,我们秦国好不容易付出五万士卒才占据的大半个河东将会不为我们秦国所有!如果是这样,我们又何必联合齐、赵、楚伐韩呢!此其二也!匈奴如今折损了四万兵马,士气已挫,他们千里迢迢而来,所图谋的不过是利益而已!就算割地给他们,他们也不好掌管!所以,些许的财帛和粮食加上美女足以令匈奴动心!一旦消灭了匈奴的威胁,我们秦国就能安心对付韩军。依托潼关、子午关这样的要塞,韩军攻城器械再如何犀利,韩军再如何顽强,伤亡也会数倍于我们!在得知匈奴撤退的消息后,韩军自然也会败退!相反,若是和韩国议和,我们抢来的土地会失去不说,匈奴也不会因此退兵!所以,这是臣以为可向匈奴议和的第三条理由!” 秦王暗暗点头,秦国和韩国可谓不死不休,这些年,秦国对韩国的战事虽然屡战屡败,但却从来没有求和之举。如果让关中的老秦人得知自己主动向韩国求和,对民心对士气都是巨大的打击。将河东拱手相让也足以令秦国在以后面对韩国的时候,抬不起头!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国民的精神!秦国可以接受失败,但却不能接受心安理得的失败! 匈奴的天下终究在千里之外的草原,用财帛、粮食打发走他们后,他们想要再来进犯秦国,就需要好好掂量掂量秦国是不是在边境上囤积了重兵!韩国却是秦国东进中原的最大阻碍,只可战,不可和,因为唯有胜利者才能活在中原的天空之下。 至于匈奴会不会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只要他们不知道韩国出兵的消息,再加上秦国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开赴漆县,应该可以利用匈奴上下并不是齐心协力的一点各个击破,分而化之。秦王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只要匈奴单于的要求不是太过分,自己愿意接受! “议和可以,但我们大秦的威风不能堕了去,否则,寡人宁愿一战!”秦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魏冉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最怕的就是秦王初掌大权,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和外族议和虽然面子上不好过,但总好过向秦国的生死大敌——韩国求和。咸阳如今的兵力只有十五万,要么用来对付韩国入侵的十八万大军,要么用来对付漆县的十六万匈奴大军。如果想要两者得兼,例如五万大军死守潼关、子午关、安平关,十万大军驰援漆县,那八百里关中将外紧而内松,除了边境上有驻军,内地的城邑将无一兵一卒,宗贵们若是心生异变,秦王苦都来不及! “臣遵命!”魏冉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秦王微微点了点头,对群臣说道:“寡人已然决议,派遣两万大军驰援潼关,务必令进攻潼关的十万韩军不能得我大秦一寸之地。另外,派遣一万大军驰援陈仓,安平关也不可令韩军前进半步。郎中令安在?” 麃公赶忙出列道:“臣在!” “你还是率领十万大军驰援漆县,如果和匈奴的议和之事谈不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将匈奴死死挡在乾县以北;如果议和之事定下来,也要等到匈奴大军撤军后,再返回咸阳,你可清楚?”秦王沉声说道。 显然,秦王也担心匈奴不肯议和,或者答应议和之后阳奉阴违,对秦国不轨!任何的议和都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的基础上,所谓弱国无外交,大体上就是这样的道理,如果匈奴打定了主意,不破咸阳不止兵,那秦王奉陪到底!大不了放弃河东,将白起的十万大军抽调回来,两面作战,彻底灭了匈奴这一支北方胡族! 魏冉心中暗自称是,秦王这个决议很是正确。虽然自己相信,匈奴多半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敲诈秦国的机会,但也不能肯定,匈奴鬼迷心窍,提出触及秦国底线的条件,到那时,唯有打了!而打到什么程度,对匈奴自然是赶出国界,对韩军,就要看赵、齐、楚三国对韩国的战事了! “另外,派人前往邯郸、临淄、郢都,不要和寡人说做不到,半个月内,寡人要让三国知道,匈奴、韩国联合起来攻打我们秦国!我们秦国是战还是和,取决于他们!”秦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ps:第二更! 第五十章吕不韦带来的讯息 ps:还有两千字的一章,尽量赶出来,大家明天早上订阅吧! 就在秦王做出这个艰难的决策后,宦者令悄悄走了进来,对秦王附耳说道:“王上,客卿吕大人回来了!” 秦王顿时大喜,迫不及待地说道:“宣!快宣客卿上殿!” 秦国如今只有一个客卿,就是前往赵国邯郸出使的吕不韦。如果吕不韦成功说服了齐、赵两国合兵一处,攻打东郡,那对韩国的压力将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可以利用的好,也许韩国将从潼关城下退兵!单单是汉中方向的两路共计八万韩军,对秦国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当然,如果齐、赵两国依旧各行其是,秦国也只能自求多福,要么匈奴接受议和,十五万秦军对付十八万韩军,十万秦军在河东攻城略地;要么匈奴拒绝议和,十万秦军汇合漆县城内的四万秦军,解决十六万匈奴大军,五万秦军对付十八万韩军,一直坚持下去,直到秦军全面占据河东或者回师增援咸阳。 无论是哪一个,虽然对秦国的目前现状无所裨益,却能影响秦国接下来的举措。而越早明确齐、赵两国的态度,若能让秦国从容不迫地应对此次危机! 吕不韦一进大殿,就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吕不韦还以为是因为秦国在和匈奴的交战中落在了下风,因此不以为意。 待吕不韦行过大礼后,秦王就急切地问道:“爱卿此次出使邯郸,可带回了什么好消息?” 吕不韦回道:“启禀王上,幸不辱命,臣已经说服齐、赵两国,两国将合兵三十万。攻打东郡!” 秦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潮红,大殿内的群臣则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好在,齐、赵两国终究还是按照秦国的心思去办了!三十万齐、赵联军进攻东郡,领兵的又是廉颇这样的名将,足以牵扯李牧的大军主力。 之前。秦国君臣已经做过计算,蒙骜麾下的十五万大军被牵制在上党、河内,而韩国面对齐、楚两国的威胁,由李牧率领超过三十万大军甚至可能是四十万死守边界一带,加上汉中的十万韩军,在河东前后投入的十万大军,韩国可以调动的大军也就是数万而已!韩国却能调集十万大军猛攻潼关,要么是韩国从东郡方向抽调了大军,要么这十万大军有一些老弱!否则。绝对解释不通!除非,韩国在一开始就有备无患地从巴蜀方向调集了大军! 秦国如今只能赌,赌李牧手下没有足够的士卒面对此次危机!只要齐、赵联军拿下大梁,魏国顺理成章地被扶植起来,那就可以凭空多出数万甚至十万大军,齐、赵、魏合兵一处,不愁韩国不屈服! “爱卿有功于大秦啊!”末了,秦王满是赞许地说道。 吕不韦却不居功。而是自谦道:“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不敢居功!王上!臣此次之所以这么顺利。也是天佑大秦,楚国也刚好逼迫齐国出兵!” “哦?楚国也逼迫齐国出兵?”秦王不解地喃喃说道。 吕不韦点了点头,解释道:“五万东越国大军兵犯九江,楚国从郢都调集了两万大军,从景阳将军处调集了三万大军,合力前往九江郡清剿越国大军!原本此事应该已了。毕竟东越国虽然悍勇,但长期盘踞在会稽山下,对九江早已失去了影响力。谁知道,韩国却是趁机郢都兵力相对空虚,发兵五万。攻打蓝田,蓝田距离郢都不过两百里,郢都因此一日三惊。可最近处的援军在九江抽身不得,更远处的就是楚国景阳将军处的大军了!楚国因此嫉恨齐国不肯真心伐韩,威胁齐国说,如果齐国不肯攻入东郡或者砀郡,楚国将割地向韩国求和,然后联合韩国一起攻打齐国!齐国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哪里还敢推诿下去,有我们大秦和赵国、楚国施压,齐国乖乖同意让廉颇担任主将,统帅三十万齐、赵联军,经略东郡!” 秦国君臣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这早不跳出来晚不跳出来的东越国大军估计也是被韩国怂恿的。如今秦国君臣可以确定,匈奴之所以不攻打赵国,而是攻打秦国,一定也是韩国的利诱! 不过,秦王很快疑惑地问道:“韩国又派出五万大军攻打蓝田,难道韩国的兵力如此之多吗?魏地毕竟初归韩,韩国用起魏国遗民,当真放心得过?就不怕魏王振臂高呼,魏国遗民反叛?” 韩国如今不仅可以派出十万大军攻打函谷关,还能派出五万大军的偏师威胁楚国退出这场战争,还有在上党、河内的十五万韩军,也是和赵军平分秋色,不落下风,让楚国占不到半点好处的汝南韩军,韩国到底有多少大军啊?!这些算起来已经超过了了四十万!河东的十万大军绝不是一个虚数,汉中的十万大军也是真真切切!如此说来,除掉巴蜀的大军不知道是在中原还是在巴蜀,韩国在东郡、砀郡的大军也就是二十万,二十万韩军要镇守方圆千里的两郡,岂不是是给三十万齐、赵联军的绝佳机会?! 吕不韦轻声说道:“臣以为,韩国多半是孤注一掷。四国伐韩,拖得越久,越是对韩国不利!而且,战场都在韩国境内,韩国的损失很大!韩国出奇兵攻打蓝田,为的就是逼楚国早些退出这场战争!如此,齐国本来就不敢和韩国拼消耗,韩国真正的敌人就剩下我们大秦和赵国!不过,如今赵国改变策略,和齐国一起攻打东郡,声援楚国,楚国当放弃和韩国的议和。至于韩国的兵力,最多**十万,其中,十万在巴蜀。臣以为,巴蜀新定,韩国从巴蜀大动干戈地调集兵马到中原很不划算,单单是长达三个多月的行军就足以让韩国打消这个念头。如此,韩国此次攻打潼关的十万大军很有可能是洛阳附近韩国的全部兵力了,甚至于,韩国可能从李牧麾下抽调了相当的精锐!毕竟,齐国在东郡、巴蜀方向给韩国的压力着实小了一些,而楚国因为韩国在蓝田的一支偏师和在九江作乱的东越国大军,在韩国看来,能制造的压力也几乎没有了!” 丞相魏冉点了点头,也是附议道:“王上!客卿这么一说,臣也以为很有道理!韩国想必是要速战速决,若是没有我们逼迫赵、齐两国合兵一处,全心全意攻打东郡一事,如今的形势会如何?” 秦王一愣,下意识地说道:“赵国将继续困在河内、上党,不能前进一步。齐国则是严守营寨,给韩军造成不了一点点压力。楚国则因为韩国在蓝田制造的压力和东越国在九江郡的作乱而心灰意冷,自顾不暇!” “是啊!王上!所以,韩国这个时候从东郡、砀郡抽调大军,集成十万兵马,攻打潼关不刚好是一招妙棋吗?如果我们从河东退兵,韩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复河东全郡!如果我们不从河东退兵,他们就假戏真做,反正匈奴大军牵制了我们秦国大半的精锐,他们可以冒险尝试攻入关中,或者稳妥些,逼迫我们从河东退兵!无论我们如何应对,他们都能大获全胜啊!”魏冉一语道破了韩国的心思。 秦王恍然大悟,也明白了韩国的策略。以五万大军和东越国的五万大军配合,在楚国的心腹之地发动战争,逼迫楚国从前线抽调军队,缓解压力,甚至逼迫楚国退出这场战争。对齐军,虚张声势,维持现状。对赵国,以死守为主。韩国真正的主攻方向对准了秦国,对准了咸阳!匈奴是秦国的大敌,无论韩国能不能攻入关中,都能令秦国乱了方寸。再不济,河东被收复的机会也会很大!运作的好,甚至可以一举灭掉秦国!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胆!但也是时也命也!韩国赌的就是齐国大军在后胜的带领下继续碌碌无为!如果输了,凭借齐军的战斗力,韩国应该也有足够的时间回师确保大梁的安危! “如此说来,我们令齐、赵联合起来攻打东郡乃是一招妙棋?正好破解此举?!”秦王大喜道。 如果韩军在东郡真的是空虚至极,那魏国将很快复国!形势将在一两个月内变得极其有利于秦国!三国联军进逼洛阳,足以迫使韩国罢兵求和,韩国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没有心思再经略关中! 魏冉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韩国在东郡有多少大军,据臣估计,在东郡、砀郡,十万应该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韩国把东郡作为防御重点还是把砀郡作为防御重点!另外就是赵军主力从河内退出后,蒙骜多久会识破,又会做出什么反应?毕竟,若是十万韩军渡过河水(黄河)南下东郡,双方的兵力又会翻转过来!” 秦王点了点头,的确如魏冉所说,如果韩军将东郡作为防御重点,三十万齐、赵联军虽多,但进展也不会那么神速!如果韩军将砀郡作为防御重点,三十万齐、赵联军将省不少功夫! 第五十一章主动请缨 “王上!韩、齐两国之前一直在乘丘一带交战,乘丘属于砀郡,想来,李牧一定把麾下的士卒集中在砀郡。东郡虽然毗邻河内,但赵军一直没有南下的意向,守军应该不多!何况,无论东郡的韩军有多少,既然齐、赵两国要以夺取大梁为最终目的,总是要攻打的!廉颇乃是知兵之人,一定会考虑蒙骜得知齐、赵合兵经略东郡的举动,眼下,我们秦国还是迅速派十万大军支援漆县,以战促和,商议议和之事!这样,等齐、赵联军在东郡取得突破的时候,我们也好在韩军退兵时尾随其后,进入中原!”魏冉沉声说道。 秦王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了!东郡远在咸阳千里之外,自己再如何忧心战事,也要先击退匈奴大军才能图谋更多!就算最糟糕的结局,齐、赵联军在东郡全军覆没了,难道自己就要对韩国俯首称臣,自降王爵吗?!绝对不能!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还是先除去匈奴这个威胁,再从长计议吧!想来那个时候,会有东郡最新的消息传来! “丞相所言甚是!寡人受教了!”秦王居然作了一揖。 魏冉哪里敢接受,侧身一旁,避了过去。 “虽然齐、赵三十万大军如今在经略东郡,但寡人以为,为了让天下各国知晓韩国的卑鄙,勾连匈奴、东越国犯我联盟,我们秦国还需派出人马前往临淄、邯郸、郢都,一方面坚定三国伐韩的心意,让三国知晓,韩国不灭,诸国绝对会没有安稳日子,另一方面也是求援。让三国加强对韩国的进攻,缓解我们秦国的压力,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秦王问询道。 “王上英明!”群臣齐声说道。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说起和匈奴议和的事情,“诸位爱卿,韩国虽是我们大秦的生死大敌。但有潼关、子午关、安平关阻拦,韩国一时之间奈何不了我们大秦!想要联合赵、齐、楚伐韩,乃至于灭韩,就必须先消除匈奴的威胁,谁人愿意替寡人前往匈奴大营议和的?”秦王环顾了眼群臣,说道。 以战促和的策略虽然定了下来,但总归要有人去实施。军事行动方面,有熟悉军事的郎中令麃公负责,秦王很是放心。但使者方面的人选。秦王有些犯愁!首先,使者的地位不能过高,过高显得秦国太多看重匈奴,看重的背后就是畏惧,这会令匈奴骄纵;也不能过低,过低会让匈奴觉得秦国不重视自己,秦国议和的诚意不大。 而且,和北方胡族打交道。秦国从来没有什么经验。语言虽然不是障碍,毕竟匈奴的大军里面有一些逃难到北方的秦国人。但如果这些充当翻译的人被韩国收买了,故意制造秦国和匈奴摩擦,那就不好了!所以,在秦国看来,使者最好粗通匈奴语。当然,如果有一个对匈奴虚实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人。可以挑拨离间匈奴单于和手下大臣关系的人那就更好了! 之所以说是更好而不是完美,就是因为使者必须不卑不亢,不畏惧匈奴的威逼利诱,不畏死。否则,被匈奴一番拷问。说出了秦国的虚实,那议和绝对作罢,匈奴会愈发变本加厉地攻打秦国! 能够同时具备这么多条件的人在秦国朝堂上几乎不存在,但秦王也知道,手下的大臣们门下都有宾客,秦王不指望大臣们的宾客全都具备这样的才能,只要大臣和门下的宾客联合起来具备这些优点也好啊! 秦王的一句话,令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毫无疑问,和匈奴这样的蛮夷打交道最是危险!因为匈奴单于做事完全凭喜好,对中原各国所谓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是嗤之以鼻。正如现代社会的有些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制;你跟他**制,他跟你讲政治;你跟他讲政治,他跟你讲国情;你跟他讲国情,他跟你讲接轨;你跟他讲接轨,他跟你讲文化;你跟他讲文化,他跟你讲老子;你跟他讲老子,他跟你装孙子!你跟他装孙子,他跟你讲道理。也许一个不慎,就会被匈奴人割去首级,而且,首级会被匈奴人作为酒杯甚至夜壶! 丞相魏冉和宗正嬴则互相望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绝。大殿内的群臣不是不效忠秦王,不是不效忠秦国,但问题是,能够同时具备这么多条件的人实在太少了!自己虽然也不具备,但这时如果不说话,秦王接下来肯定会暴怒,觉得大臣们贪生怕死! 就在大殿内的秦国群臣思量自己具不具备出使匈奴作为议和使者的时候,吕不韦的脑海也在迅速飞转。吕不韦首先判定,这是一个很大的风险,但风险的背后就是巨大的利益! 如今,秦国国事艰难,匈奴乃是秦国最大的敌人,谁若是肯出使匈奴促成了议和,绝对会成为最大的功臣,获得秦王的信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自己虽然成功扶持太子异人上位,但太子毕竟年幼,秦王身体康健,想来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自己没有大功的话,只能屈居在客卿的位置上!毕竟,出使邯郸,促成齐、赵联合起来经略东郡虽然是一件功劳,却并不显然!吕不韦若想提高自己在秦王心中的份量,在群臣当中树立威信,就必须出使匈奴,而且,还要成功! 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如果出使注定失败,那就不是冒险,而是送死!相反,如果有成功的可能,那才谈得上冒险!吕不韦迅速判定,自己有成功的可能,一方面,韩国这次才是促成匈奴南下伐秦的元凶,自己的身份特殊,韩王也派人告诉自己,匈奴的右骨都侯原本是义渠部落的王子(跟死在骊山的义渠王乃是兄弟,而不是父子,这一点更正下,太久没写,记错了),自己若是和匈奴打交道,可以联系义渠洪,韩国有恩于他,他会提供一些帮助!另一方面就在秦国给匈奴的巨大压力,别看匈奴眼下风光,他们是有苦难言,折损四万大军对匈奴已经称得上是伤筋动骨了!自己好好利用的话,未必不能完成议和的任务! ps:四更了,求月票求推荐啊求订阅! 第五十二章匈奴的决意 “臣愿去!”吕不韦抢在魏冉、嬴则前面开口说道。 秦王一脸欣慰地望着吕不韦,心中慨叹,吕不韦虽然是卫国人,但却对自己,对秦国忠心耿耿,超过许多尸位素餐的秦国宗贵。如果秦王知道唐太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的诗句,说不定也会说一番吕不韦乃寡人之萧瑀也的话语! “臣原本是一商人,也曾北上草原经商,粗晓匈奴语言和风土人情!王上若是以臣为使,可以方便和匈奴贵人的沟通。另外,臣的身份是秦国客卿,地位超然,匈奴既不会觉得我们秦国对他们谄媚、畏惧,也不会认为我们对他们藐视!有利于议和!所以,臣请命,愿意为王上分忧解难!”吕不韦一脸坚毅地说道。 秦王点了点头,谓丞相魏冉道:“丞相以为如何?” 魏冉恭恭敬敬地回道:“臣以为,客卿洞晓匈奴风土人情,又兼智勇双全,实乃最合适的人选!” 秦王大喜,说道:“那寡人就委任客卿为使,前往漆县议和!郎中令安在?” 麃公赶忙出列,长作揖道:“微臣在!” 秦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务必保护客卿的安危!此次议和,事成你们二人皆有大功,但若是客卿遇险,无论议和成功与否,你非但无功,反而有罪!你可清楚?” “臣铭记于心!”麃公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下来。 洛阳之战的时候,麃公率领十万大军围攻洛阳,方其时也,意气风发,好不张扬!可惜,事实证明。在一开始,韩国就识破了秦国的这一次冒险!十万秦军,最终返回咸阳的。不过是数十人而已! 按照秦律,像折损十万大军这样的惨败。主将是要被枭首示众的。但麃公年轻时有恩于秦王,加上此次兵败,罪不在麃公,而在乎函谷关失守太快,秦军归路被断,秦王也就网开一面,饶恕了麃公的死罪!但麃公的爵位被去除,沦为平民。还被秦王勒令在家反省。半年后,或许秦王爱惜其才,将其复用,仍为郎中令,却是没有任何爵位。直到几个月前,麃公率军小败匈奴,才获得了“大夫”的爵位,避免了身居高职却无爵位的尴尬。 如今,秦国有些名气的将领要么在河东征伐,要么在漆县与匈奴交战。秦国唯一拥有指挥十万以上大军将领的只有麃公一人。秦王在群臣的推荐下,令麃公领军出征,也算是让他将功赎罪。免得日后提拔的时候,招人非议!(关于麃公,大家看一下洛阳之战,再联想一下现在,应该可以发现什么) 麃公在听到秦王将吕不韦的安危看得比议和的成败还重要的时候,就清楚秦王是在收买人心!吕不韦果真也一脸敢动地回道:“王上待臣的殊遇,臣愧不敢当!但凡有一丝可能,臣必定令匈奴罢兵,返回草原! “那寡人就在咸阳等爱卿的消息。等爱卿凯旋的时候,寡人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爱卿!”秦王笑着说道。 吕不韦只是深深作揖。久久不语。 朝会结束后,秦王留下吕不韦和麃公。面授机宜。随后,吕不韦返回自己的府邸,简单收拾了下行囊,就跟随麃公的大军一起拔寨,一路往北,朝漆县而去! 与此同时,漆县城下,匈奴大营,单于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从正月初六开始攻城,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一天了,匈奴除了有限的登上几次城头并占据其中的一角,大多数时候往往是尚未赶上城头,就被秦军赶了下来!不少匈奴贵人们因为损失太大,往往是出工不出力,单于为此招来了几个贵人,狠狠训斥了一番,情况才变得好转起来,但用不了多久,许多部落在攻城的时候又会消极怠慢! 为此,匈奴单于郑重其事地命令全军暂缓攻城,将贵人们全部召集起来,讨论匈奴大军的去留。要么,全力以赴地攻城,毕竟,匈奴的粮草只剩下二十余日了,保险起见,十天内,必须拿下漆县;要么,就此罢兵。无论做哪个决定,必须统一了所有人的思想才好行事。不然,既想攻城又顾忌伤亡,既想退走又不甘心,只会坏了大事。 单于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帐内的贵人,从左贤王到右骨都侯,匈奴所有的贵人都已经在此了,单于已经受够了每日里伤亡递增却无法攻克漆县的消息,今天是走是留,必须下了决心。 如果是中原的国君领兵,走还是留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匈奴却不是如此,原因莫过于自单于以下,匈奴大臣们的实力很强!匈奴是狼的子孙,信奉的是强者,强如单于者也需要顾及其他大臣的想法。不然,单于提出要走,其他大臣联合起来要留,对单于的威望就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单于就该让位了!一个掌控不了全局的人是不配在单于的位置上坐着的!单于这一次讨伐秦国,将所有的大臣都带来,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在后方捣乱。每个部落各出一半兵力,也是想维持原本的草原形式。 具体说来,单于部落三万两千人;左右贤王,各两万人;左右谷蠡王,各一万七千五百人;左右大将,各一万五千人;左右大都尉,各一万两千五百人;左右大当户及右骨都侯,各一万大军;左骨都侯,八千人,加起来共计二十万大军! 大帐内匈奴贵人们的站位左侧以左贤王为首,左谷蠡王、左大将、左大都尉、左大当户、左骨都侯依次站立;右侧以右贤王为首,右谷蠡王、右大将、右大都尉、右大当户、右骨都侯依次站立。众人对单于召集众人议事的原因心知肚明,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等着单于率先开口。 “诸位,自从进入秦国以来,我们匈奴大军每战必胜,每城必克。已经占领上千里的秦国土地,如今却受阻于小小的漆县城。漆县的背后就是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是数不清的财帛和女人、粮食。难道诸位打算就此止步漆县返回草原吗?如果大家都是这么想,那本单于二话不说。马上就带你们返回草原!如果你们是还想趁着粮草没有用完,在关中平原上劫掠一场,弥补损失,那为何在攻城的时候束手束脚?你们还是不是狼的子孙,还配不配做草原上的勇士?如果是后者,你们辜负了腰间的弯刀!”单于气呼呼地冷笑道。 右贤王立马跳了出来,单手抚胸行礼道:“单于,你的眼睛比天上的雄鹰还要锐利。你的弯刀所向,敌人无不臣服在你的马下!我们大军之所以被困在小小的漆县城下,就是因为有人担心牺牲,不肯效死!” 很明显,右贤王不是在说自己麾下的士卒交战不利,而是隐射有些人为了保存实力,不肯效死。联想到最开始的六天,是右贤王带领右谷蠡王、右大将、右大都尉、右大当户、右骨都侯攻克了秦军营寨,全歼了一万秦军精锐,更是用声东击西之计。攻占了漆县城头长达一个时辰。虽然最后被王翦亲自率领亲卫赶了下来,但也给秦军造成了超过五千人的伤亡。可以这么说,秦军前后损失的两万五千人当中。有一万七千多人是匈奴西面的部落造成的。只有区区八千人是被左贤王率领的匈奴东面的部落造成的。再计算时间的话,匈奴西面的部落攻城六天,东面的部落攻城五天。 单于当然知道右贤王想要表达什么,事实也正如右贤王所说,左贤王他们的消极懈怠才是匈奴被死死挡在漆县城下的关键原因,自己召集所有贵人前来议事,也是想要敲打。免得寒了右贤王他们的心。 “这些天,各个部落的损失都统计出来了吗?”单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所有匈奴贵人打起了精神。 很显然,哪个部落的损失更大。对攻打秦国也就更加上心。截止到目前,左贤王他们的损失可要远远比右贤王他们的损失少啊!单于这是在表达对左贤王他们的不满啊! 一旁的侍卫随即将一张羊皮卷递给了单于。单于漫不经心地一看,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笑了。“右贤王部落,损失六千五百人;右谷蠡王部落,损失五千八百人;右大将部落,损失五千人;右大都尉部落,损失四千两百人;右大当户,损失四千三百人;右骨都侯部落,损失五千人!共计三万八百人!” “嗯,我再看看,左贤王部落,损失四千人;左谷蠡王部落,损失两千八百人;左大将部落,损失两千两百人;左大都尉部落,损失一千九百人;左大当户,损失一千五百人;左骨都侯部落,损失一千两百人!唔,加起来一万三千六百人!” “一座小小的漆县,兵力不过五万而已!却能让超过四万匈奴勇士长眠于此!而且,城中尚有近三万秦国大军!如果这么算下去,岂不是还要损失四五万大军才能拿下漆县?!到时候,我们匈奴大军不过十一二万,如何去攻打咸阳?!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打,怕还是没有到咸阳,就死光了吧!”单于冷哼道。 “左贤王,你们的损失很少啊!是怎么做到的?给大家说一说!也让右贤王他们学学!”单于瞥了左贤王、左谷蠡王一眼,神色平静地说道。 在匈奴,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合称“四角”,贵于其余王侯。单于自然很是看重“四角”,只要“四角”臣服于单于,那单于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其他部落根本威胁不到匈奴单于!因此,虽然单于只是说了左贤王,但却同时观察左谷蠡王的神色。 “臣等攻城不利,请单于责罚!”左贤王倒也光棍,直接认错。左谷蠡王、左大将、左大都尉、左大当户、左骨都侯也知道自己的懈怠引起了单于的极度不满,在没有密谋前,谁也不敢触犯单于的威严,当即也是认错道:“臣等攻城不利,请单于责罚!” 左贤王来了这么一出,单于倒是不好继续发作!望了右贤王、右谷蠡王一眼。单于示意自己会给他们做主,说道:“攻城不利?右贤王他们先是以两万人的代价全歼了城外的一万秦军精锐,然后更是险些攻克漆县。他们前前后后损失了超过三万大军,歼灭的秦军接近两万。如果你们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猛攻漆县不止,说不定此时我们已经在漆县载歌载舞了!你们倒好,同样用了六天的时间,歼灭的秦军还不到一万!你们来告诉本单于,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做?” 对于匈奴来讲,东方比西方更尊贵。“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单于每天祭拜东方出升的太阳。东方比西方要神圣。左贤王掌控东方部落,右贤王掌控西方部落,也说明了匈奴尚左。因为右贤王他们毗邻秦国,所以单于有意让右贤王他们先攻打秦国,谁知轮到左贤王他们进攻的时候,出了这一档子的事情!而且,自己的警告居然有些不起作用。所以,单于联合了右贤王、右谷蠡王他们,发难于左贤王一干人。 既然是发难,就必须要一个明确的说法。单于麾下的三万两千人大军一直没有动。防止的就是其他部落损失小然后生出异心,因此,在单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底气还是很足的。 “臣等愿意听从单于差遣!”左贤王不敢许诺什么,打起了圆场。这句话并没有实质的意义,却能表明拥护单于的态度。 单于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还是以理服人道:“大军南下上千里,一路征伐,如今虽然攻克了庆阳、长武、彬县十几座城邑,但缴获的粮草不过十万石,财帛更是寥寥无几!秦国真正繁华的所在在于关中平原,若是就此收兵。未免损伤士气!所以,本单于的意思是继续攻打漆县。漆县的背后一马平川,遍地都是粮草、财帛、女人。能够取多少,随我们的心意!诸位以为如何?” “单于英明!”众人轰然回道。 当初,自己之所以愿意暂时抛下美人乡,不就是羡慕秦国的富庶吗?如今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却只拿到这些许的粮草,怎能让人接受!那些财帛、美人儿,中原的花花世界就在咫尺之外,自己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弃的!所以,匈奴单于话刚一落地,左贤王、右贤王等匈奴贵人就一致决定,打下去!尤其是右贤王、右谷蠡王他们,对继续强攻漆县最是坚决,因为这些天他们的损失最多,不打下去,无法弥补损失! 单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要打,那怎么打就要好好说道说道!如今全军的粮草尚且可够二十日所需,其中,有一半粮草是用于回程时用的,轻易用不得!这样算来,我们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攻城,除非我们获得新的粮草补充!十天的时间,能不能拿下漆县,你们告诉本单于!” 没有人会怀疑英勇善战的匈奴勇士会拿不下小小的漆县,问题在于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伤亡!毕竟,匈奴信奉的是强者,如果自己的部落伤亡太大,难保不会被其他部落吞并掉!彼此忌惮又相互利用,匈奴贵人们的心思就是这么复杂。 但左贤王他们也知道,态度是要有的,所以左贤王第一个表态道:“十日内,我们匈奴只要齐心协力,攻克漆县自然没有问题!(换而言之,没有攻克漆县就是因为匈奴各个部落离心离德,没有齐心协力,左贤王已经想好了一旦未能在十日内攻克漆县的托词。)” 匈奴单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右贤王,右贤王自然也知道左贤王的主意,当即指出道:“单于只需下令,谁若是作战不力,杀无赦!十日内,漆县必然城破!” 右谷蠡王、右大将、右大都尉、右大当户、右骨都侯纷纷称是,左谷蠡王、左大将、左大都尉、左大当户、左骨都侯则是感觉对方拿捏着自己不放,也是针锋相对地答应下来。 单于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以为,那就以十日为限。不过,本单于也是公平的,作战不力的自然要罚,攻城有功的也要有赏!这样,各个部落和出发时的兵力做对比,损失了多少兵力,就可以从秦国的战俘和青壮中选出两倍的人数作为奴隶,弥补损失!哪个部落歼灭的秦军人数最多,可以多得五千青壮!先破城的部落,也可以多得到两千秦国青壮!如此可好?若是对这个没有异议,就这么办!若是有人私下抢其他部落的俘虏,本单于给他们做主!” 不少匈奴贵人开始盘算,按照这个算法,只要匈奴获得最终的胜利,积极主动的部落获益最大。消极懈怠的,可以保全一时的实力,但从长远来看,损失很大! “单于英明!”众人轰然称是,单于笑的愈发开朗!(未完待续) ps:喘一口粗气,求一个推荐! 第五十三章巴蜀的奇兵 楚国,郢都。 这个年对楚国来说不好过,往昔热闹的大街小巷行人寥寥无几,战争的阴云弥漫在城池上空。虽然各地的援军源源不断地进入郢都,有来自夷陵的,有来自九江的,还有更多的援军从淮泗流域调来,郢都的兵力已经稳步增长到六万,但这统统不能让郢都百姓安心。 因为就在前两天,驻扎在城外的两万大军人去营空,听说是往北面去了。很显然,百姓直观的认为,蓝田的战事不利于楚国。如果不是楚王下令关闭了郢都城门,也许会有上万的百姓会逃出郢都! 楚国当然不会告诉治下的百姓,之所以有两万大军北上蓝田,是因为韩国提出的苛刻议和条件是楚国所不能接受的。所以,楚国一面让左徒黄歇继续和韩国虚与委蛇,一方面悄悄调动两万兵马,北上蓝田,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对楚国而言,最近的好消息还是很多的。只是,这些好消息只流传在楚国上层,平头百姓是不知道的。 首先是楚国的诈降计生效了,韩国误以为楚国真的会同意割让巨阳、寿春和蓝田三座城邑,减缓了对蓝田的攻势。就在五天前,黄歇将三地的舆图、户籍交给韩军主将“韩义”(韩腾的化名,用于欺骗楚国)后,韩军当着黄歇的面,撤走了一半的大军,虽然只是撤往鄢城,但也足以让楚国上下如释重负。 另外,齐国已经答应了楚国求援请求。赵、齐两国合兵三十万,兵发东郡,意欲直逼新郑乃至于洛阳,迫使韩国退兵! 最后就是景阳已经遵从楚王的旨意,调派了五万大军回师郢都。最多一个月后。援军就可抵达郢都。等到那个时候,韩军即使识破了楚国的缓兵之计,动用十万大军找楚国的麻烦,也决计讨不了好! “王上!左徒大人在外面求见!”就在楚王望着舆图,默默计算楚国形势的时候,宦者令走到楚王面前。轻声说道。 楚王马上抬起头,兴奋地说道:“快!快宣!” 如今黄歇担任议和的使者,往来于蓝田和郢都之间,楚王已经下令,无论黄歇什么时候求见,但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楚王很是关心,韩国会在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中计了! “臣见过王上!”黄歇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行礼道。 楚王急急忙忙站起来了,快趋到黄歇面前。急切地说道:“爱卿快起!韩国目前有什么最新动静?” 黄歇擦了把汗,回道:“王上,韩国已经接受了我们运送过去的三万石粮草和五百匹骏马,臣亲眼目睹韩军已经解开了对蓝田的包围,两万韩军北上,在蓝田以北三十里安营扎寨!韩军主将说,待两国正式缔结盟约,韩军就会全部撤回南阳!” 楚王听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韩国终究没有起疑心,按照正常的速度。自己派出去的质子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洛阳。稍微缓上一缓,在质子进入洛阳前,景阳的援军就抵达了。到时候,以韩国之大,藏匿几个人还不简单! “这是蓝田守将屈平写给王上的奏折!”黄歇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恭恭敬敬地伸了出去。 宦者令接过奏折。递给楚王过目。楚王打开一看,顿时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屈平在奏折里面先是请罪,蓝田以北的防线坚持了几个时辰就被韩军南北夹击攻破,直接导致蓝田被韩军围困。虽然这些天,全城上下感念楚王的恩德。齐心协力,艰苦奋战,杀伤韩军超过五千人(伤的居多,死的是少数),但也付出了四千多人的性命(有两千多重伤没有禀报)。屈平自求楚王惩处云云。 楚王心里对屈平原本是有些气恼的,但屈平终究是屈氏一族推出的军中将领,面对这次危机,屈氏一族将所有的私兵都贡献出来,已经竭尽全力。真说起来,也怪不得屈平,是韩军太过狡诈。没看到秦、赵两国屡屡在韩国手下吃瘪吗?楚国国力不如秦、赵两国,鄢城又距离蓝田实在太近了而且多小路,楚军对韩军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就让屈平继续在蓝田戴罪立功吧!左徒以为如何?”楚王征询黄歇的建议。 黄歇自然赞同,临阵换将,有伤士气!谁知道楚王若是换了他人代替屈平镇守蓝田,会让蓝田的守军怎么想?! 如此,郢都风平浪静了五日,这期间,韩军除了催促楚国尽快派出质子外,居然安安静静地在蓝田以北驻扎,没有任何异动。郢都方面倒也小心谨慎,除了派出少量的人员往来于蓝田、郢都之间,并没有向蓝田追加援兵抑或者运送粮草!蓝田甚至开放了城门,而不是紧闭城门不出。 如果楚国这个时候能派出斥候抵近位于蓝田以北数十里外的韩军营寨,就会发现,整个营寨内,不过一千韩军而已!韩军主力早已不知道去向! 九江郡,因为楚国调集了一万大军驰援郢都,东越国的大军第一次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而且,在九江郡作乱的东越国大军采取劫富济贫的方式,拉拢了一批平日里饱受楚国权贵欺凌的百姓。虽然数量不多,但这些百姓作为本地人,熟悉当地的情况。东越国或奔袭上百里袭击楚军粮道,或声东击西攻打楚军防守薄弱的城池,九江郡总共二十座城邑,东越国已经攻占了八个,大有燎原之势! 楚军主将——安平侯项承受限于兵力,只能采取守势,虽然军中反击东越国大军的呼声一直很高。但项承总是听而不闻,对以死进谏的楚军将领更是枭首示众。 项承的策略很简单,东越国大军占据的城邑越多,兵力就越是分散!九江郡真正称得上繁华和重要的城邑都在楚军手上,东越国占领的八座城邑要么偏僻,要么粮草不多。影响不了大局。楚军有意限制东越国大军的活动范围,一步步压缩其生存空间,项承就不相信,等郢都腾出手来加派些兵力给自己,东越国大军还能往哪里逃窜! 噩耗是在一月底的时候抵达郢都的,十万韩军从巴蜀方向顺流而下。一举攻克楚国重兵把守的扞关,楚军守将黄勇兵败身死,两万楚军大半战死,小部分投降,韩军的伤亡人数不明。据溃败的楚军说,韩军是突然在城中出现的,之前没有一点征兆,而凑巧的是,也许是韩、楚两国正在议和的消息麻痹了扞关守军。猝不及防之下,楚军的大败反而显得理所当然! 王宫里,楚王的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扞关失守的消息气的不轻。当初为了保护郢都的安危,楚王听从芈梁、黄歇的建议,把巴东、夷陵的大军主力全都抽调了回来。如今扞关的失守,意味着韩军可以长驱直入,拿下两地。一直到郢都。韩军绝不会遇到任何的抵抗! “臣有罪!请王上责罚!”令尹芈梁俯首请罪,当初。是自己提议抽调兵力的,无论如何,这个姿态是要有的。 “臣也有罪!请王上责罚!”黄歇不甘落后道。虽然明眼人都清楚,真要归咎起来,让楚国一下子深入危机的罪魁祸首乃是黄勇,他若是没有战败身死。扞关不会易主,巴东、夷陵也会安然无恙。但如今楚王正在气头上,这样的话没人敢说。 好在楚王还是识大体的,当初郢都兵马只有两三万,不抽调夷陵、巴东大军的话。一旦韩军破了蓝田,郢都就将孤立无援!令尹芈梁和左徒黄歇都是好意,要怪就怪黄勇太大意,楚王只觉得自己所托非人啊! 不过,韩军无声无息地进入扞关,莫非是秦军早就挖好了密道,被韩军知晓?要知道,秦军把持扞关长达数年啊!韩国在攻克巴蜀两郡后,未免不会知晓一些隐秘的军事情况。如果真是这样,那楚国这次输得就太憋屈了。而且,韩国怕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议和当做了儿戏,或者识破了楚国的计策,假戏真做。如果是后者的话,也许用不了多久,南阳的韩军就会卷土冲来了!一时间,这些念头在楚王一晃而过! “这事不怨令尹,也不怨左徒。当初,抽调巴东、夷陵大军的决议是寡人下的,寡人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诸位爱卿,十万韩军顺流而下,巴东、夷陵不过千余守军,根本挡不住韩军几个时辰,最多三四天,韩军就能兵临郢都城下!该何去何从,诸位爱卿都说一说!”楚王挥了挥手,气呼呼地转移话题道。 大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是默然不语。虽然郢都如今有六万大军(城内四万,城外两万),但韩军人数有十万,即使韩军为了攻打扞关,折损了上万人,也比楚军多出三万。如今之计,只能是死守了。再坚持半个月或者二十天,景阳将军的五万援兵就能抵达了,到时候再从长计议了!不过,南阳如果在此再派出五万大军,那郢都的压力将更大,能不能守得住还真难说!看韩国蓄谋已久,南阳不派出援军的概率很低,很低! “王上!韩国原本还在与我们楚国议和,如今突然集结十万大军,犯我楚国,想必是图谋郢都久矣!如今,尚未接到蓝田的急报,臣以为,其中有所蹊跷!”芈梁沉声说道。 楚王点了点头,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个可能,一个是韩国没有统一南阳和巴蜀两郡攻打郢都的时间,按照韩国的行事风格来看,几率很小;还有一种就是韩国打算欲擒故纵,待楚国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对付巴蜀的韩军的时候,南阳的五万大军再突然南下,合力进攻郢都。但如果是这种情况,蓝田会是韩军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难道韩军是要逼迫自己主动放弃蓝田,再不费吹灰之力包围郢都吗?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芈梁也果真如楚王所想的,剖析了一下韩国前后不一致,既想拿下郢都又不想拿下郢都的矛盾心理。不过,末了,芈梁大胆提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韩国有可能兵力紧张。所以导致南阳的韩军迟迟没有发兵。 最开始,韩国肯定是想要迫使楚国屈服的,否则,韩国绝不会在疲于应付秦、赵、齐、楚百万大军的情况下,抽调五万大军这么宝贵的兵力攻打蓝田!但发现蓝田难以攻克后,韩国也许改变了策略。楚国的求和是一个难得的契机。趁着这个时间,韩国下令巴蜀的韩军集结,准备顺流而下夹击郢都。 如果楚国是真心求和的话,面对这样的情况,肯定就是束手无策了!十五万韩军两路夹击郢都,蓝田猝不及防之下,很有可能失守!韩军可以轻而易举地兵临郢都城下,楚国除了投降,签订城下之盟。绝无第二条出路。 但楚国却是向齐国求援,加上秦、赵两国向齐国联合施压,赵、齐两国凑齐了三十万大军,进攻东郡!这五万韩军在芈梁看来,很有可能是从东郡抽调过来的,也就意味着东郡的兵力很是紧张!也许在巴蜀两郡韩军集结的时候,齐、赵联军正在东郡如入无人之境,韩国不得已。将五万韩军紧急调去东郡!这就是为何南阳的五万韩军迟迟没有动静,只有巴蜀十万大军顺流而下的最可能的解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国顺风顺水。在河东大占上风后,进攻武关。南阳兵力吃紧,只能将这五万韩军抽调回去。总之,这两种情况下,楚国只需面对巴蜀的十万韩军,而不必担心南阳方向的五万韩军! “马上派人前去蓝田。告诉屈平,寡人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总之要确定韩军的具体人数!”楚王当即立断。 这些只是猜想,虽然楚王觉得很有可能,但总要核实。如今。楚国面临的真正威胁是正在顺流而下的十万韩军!如果确定蓝田以北的韩军营寨已经是人去营空,那就是佐证了芈梁的猜想。楚国可以考虑从蓝田抽调部分援军保卫郢都。如果韩军依然盘踞在蓝田以北,那楚国就要做好被十五万韩军夹击的准备,情况无疑更加糟糕一些。 “另外,景阳将军的援兵应该快要抵达九江了,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九江,将十万韩军入侵的消息告知援军,令他们不要理会东越国的乱军,无需停留,加快速度!”楚王下了第二道命令。 按照楚国君臣的商议,景阳派出的援兵要在九江郡盘桓数日,协助项承击败东越国的大军,然后再回师郢都。但对楚国来说,郢都如今遭受了巨大的威胁,项承在九江郡只是稍微处在下风而已,并不着急。一个是疥癣之疾,一个心腹大患,楚王当然知道如何取舍。 “臣等遵旨!”群臣齐声应道。 黄歇这个时候也是出言献策道:“无论南阳会不会派出五万大军攻打蓝田,臣以为都需要将郢都附近内的所有百姓、粮草集中到城内,务必不给韩军补充粮草的机会!如此,韩军久攻郢都不下,粮草告罄,必然心生退意!” 楚王点头,说道:“不止粮草,寡人听闻韩国投石机甚是厉害!郢都五十里以内,绝不留给韩军一砖一瓦!” 黄歇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如此的话,那城外百姓的房子要全都被拆毁了!等韩军败退了,重建问题会很严重。但权衡一下,与其让韩军可以就地取材,破坏郢都城防,不如痛下决心。 “王上英明!”群臣恭维道。 这个计策虽然有些劳民伤财,但却可以向韩军展示楚国誓死不降的决心。至于韩军兵败之后,涌进郢都的百姓发现自己的住所被毁会多么沮丧伤心,就完全不在楚国权贵们的考虑之中。反正都是贱命,若是民众气恼不平,大不了就说是韩军毁掉的。他们除了抱怨还能做些什么?!只能是接受罢了! “臣以为,还当派遣一支至少在一万以上的大军在城外威胁韩军的粮道,如此,可令韩军分心粮道!”黄歇抛开忧虑,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固守的话,韩军可以从容不迫地组织攻势。黄歇的这一点建议倒是颇和楚王心意。其实但凡手头上有八万大军,楚王更愿意分出数万依着城池设下营寨,如此,城池、营寨互为犄角,韩军不破营寨,不会攻城,自己也就更加安全。不过,面对可能十五万大军的夹攻,在城外设下营寨固守显然不合时宜,派出少量的军队骚扰韩军后方,牵制韩军兵力,就比较切合实际。一万大军虽然很多,但对郢都并不是必不可少。因为这一万大军可以牵制更多的韩军! “寡人准了!不过,为了防止被韩军围歼,还是分成两部分,每一部分五千人,也好互相呼应!爱卿以为呢?” “王上英明!”黄歇突然发现,在保命上,楚王还是很愿意动脑筋的。 眼见楚王如此从善如流,其他大臣也是纷纷出言献策,不过一个时辰,楚国君臣就商量出了如何应对十万乃至于十五万韩军的对策! ps:第一弹! 第五十四章绝处逢生 秦国,漆县。 认真起来的匈奴让漆县守军结结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压力!从日出到日落,从月上柳梢头到月色西沉,匈奴的攻势就一刻也没停过。数个匈奴万人队,轮番攻城,根本不留给秦军一点休息的时间。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替换了三批,但尽管如此,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这批守军就伤亡了三分之一,而在此之前的两批,近乎是全部战死。 秦军已经杀到麻木,杀到剑锋卷刃,杀到精疲力尽,但蜂拥而来的匈奴大军似乎依旧无穷无尽。攻城的匈奴大军也睁着血红的眼睛,悍不畏死地一次次冲上城头,然后被赶下,然后再冲上。 死亡在这片战场上成了最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凡有一口气,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地杀死敌人,至于会不会被敌人杀死,对杀到麻木的双方士卒来说,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因为许多人都清楚,按照这种打法,杀到最后,死亡是唯一的结果,早死或许还是一种解脱!不过在临死之前,能够拉几个敌人垫背,总归是好的! 拂晓时分,匈奴的第五次冲锋终于退了。秦军在付出了四千多条人命后,再一次成功地守住了漆县,望着城头上下匈奴丢下的一万多具尸首,幸存下来的秦军却没有半分的开心和骄傲,有的,只是麻木和疲惫。 所有的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匈奴就会再次集结起大军,发动第六次冲锋!五次冲锋,匈奴前后折损了四万大军,秦军也付出了一万四千人的代价!如今整个漆县城,秦军只剩下一万五千人的精锐。还有三千老弱!按照匈奴的这个攻势,下一次冲锋,秦军绝对坚持不过去! 王翦很清楚,匈奴如今也是咬牙坚持,入关时,他们尚且有二十万大军。如今,却只有十一二万人,这绝对是匈奴最惨烈的一次战事。双方如今都打出了火气,只要一方没有灭亡,另一方就绝对不会罢手。 “援军!怎么还没有来啊!如果再不来,漆县可就要守不下去了!”王翦望着西方,心思却飞到了咸阳。 自己在漆县已经坚守了半个多月,按照时间,咸阳的大军也该到了。只是为何迟迟没有咸阳的消息呢?!王翦很是不解。也很是焦虑。没人清楚,他淡定从容的背后的不安和忧心。王翦不相信,咸阳不会派出后续的援军,因为秦王给自己的诏书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大军一旦筹措齐粮草就会出发赶来增援自己!莫非是咸阳出现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河东出现了险情?王翦将这些不好的心思深深埋藏起来,处变不惊地布置城防,鼓舞士气。 “将军!匈奴又来攻城了!”一名亲卫冲进伤兵营。心急火燎地说道。 “走!随我去看看!”王翦大步往前,头也不回地赶去城头。 当王翦赶到城头的时候。秦军的弓箭手已经就位,只是,这一次,因为战场上堆积了太多的死尸,加上秦军弓箭手的弓箭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半,存箭本来就不多。对这种情况只能的呼之奈何了!攻城的匈奴士卒借助这些障碍,以较小的伤亡迂回到了城墙下面。 接下来的戏码就是架设云梯,攀附而上了。没人嘲笑这群粗壮矮小的匈奴士卒,他们手中的弯刀虽然短缺锋利,他们原本笨拙的攀爬云梯的姿势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中变得娴熟。城墙下面还有严阵以待的匈奴弓箭手,但凡有秦军敢探出身子或者头颅,往往就是毙命的下场。 双方各有依仗,不过,一旦短兵相接,唯一决定双方胜负的就只剩下实力和勇气。匈奴伤亡了八万多人,早已没有退路,秦军背后就是咸阳,更无从后退!所以,根本没有任何试探,双方一上来就拼了个你死我活。城头上只有一两步的咫尺之地,往往成为修罗场,为了争夺每一寸土地,匈奴和秦军不拼死最后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而战这些念头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杀光面前的所有人,否则,什么念头都是虚幻的,不切实际的。 匈奴似乎看出了漆县的摇摇欲坠,所以,一次性投入了三万大军,还有一万大军蠢蠢欲动,至于匈奴大营更深处的,秦军看不到,也没必要看到。 五个时辰的鏖战,三千老弱战死城头,一万五千人的精锐也只剩下八千人,城头上秦军将领已经屡次向王翦请求援兵,但王翦就是留着五千精锐不动,任由城头上的三千精锐越战越少。 因为王翦的“不作为”,匈奴兴奋的吼叫越来越响,虽然看不到城头的景象,但秦军也可以听得出来,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卒肯定在攀登云梯,如果不是秦军提前用泥土堵死了四门,匈奴早就用撞车撞开了城门。不过,即使只用云梯,用不了多久,漆县也会城破,自己这些人都会成为牺牲。 “将军!让末将带兵去增援吧!哪怕一千人也好!”副将用沙哑的声音恳求道。 对一名军人来说,最痛苦的不是战败,而是看着自己的袍泽被敌军一个个斩杀,自己明明可以支援,对只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副将不清楚王翦为何迟迟没有增派援兵,但副将知道,自己愿意和城头上的秦军一起战死沙场! “不!本将亲自领军!五千人,都带着!”王翦仔细听了一会城头上的声音,当机立断道。 副将大喜,五千求战心且的秦军眼睛里燃烧的战意如熊熊烈火,自开战以来,他们就被雪藏起来。足足十六天,他们没有登上一次城头,没有消灭一名匈奴士卒。被压抑已久的战意一旦迸发又怎么了得! 王翦自然清楚,好铁要用在刀刃上,自己若是带这五千精锐登上城头,绝对可以把匈奴赶下城头去。但赶下去又如何?!匈奴回去稍事重整一下,还会再来!五千精锐再厉害,也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匈奴大军!所以,王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五千秦军救援城头,而是要冒险出城冲杀一阵。折一下匈奴的锐气! 当王翦率领五千秦军赶到北城门的时候,望着原本用来堵塞城门的石块、泥土被清理、掉城门重新畅通无阻后,副将就知道了王翦的想法!以区区五千精锐去冲击城外的两万匈奴大军,看似危险,却有极高的可能成功! 首先是匈奴在用撞车连续撞击北城门,发现北城门被泥土、石块堵死后,再也没有试探,匈奴决计想不到秦军又悄悄搬开了泥土和石块,加上秦军一直是依托城墙防守。所以,五千秦军骤然出城攻击,绝对可以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其次,城头上的匈奴士卒有三五千人,城墙下更是集结了许多等待或者正在登城的匈奴士卒,他们对秦军毫无防备,一旦秦军切断匈奴大营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任由秦军宰杀! 还有就是不冒险,秦军只有死路一条。冒险,还能多承上几个时辰,甚至多半天的时间!有这三条理由,就足以令秦军冒险! 当五千秦军如猛虎下山的时候,匈奴确实惊慌失措了一阵,正在城墙下面的匈奴首当其冲。成为了秦军剑下的亡魂!城头上的匈奴士卒则是心神大乱,有人想要下去支援,有的想要赶快消灭了眼前的秦军,匈奴一时的慌乱被城头上的秦军紧紧抓住了!士气大振的秦军鼓起最后一点力气,硬是将军心涣散的匈奴大军赶了下去。 城墙下。五千秦军的杀戮还在继续。一个本来想要捞一份战功的匈奴万人队成为五千秦军的新猎物。 如果是一万匈奴精骑,凭着五千秦军步卒是战胜不了的。如果一万匈奴进退有度,不那么惊慌失措,也不会被数量只有自己一半的秦军所趁。但事实就是战争没有如果,一万只携带弯刀的匈奴面对五千压抑已久、装备精良的秦军居然落在了下风! 好在匈奴人生性悍勇,又或者领兵的匈奴贵人清楚,战败的责任是自己所不能担负的,所以,虽然损失巨大,但匈奴硬是死撑着没有溃败!王翦自然清楚,自己这一阵冲杀,已经占够了好处,再贪心的话,也许就要留在这里了!所以,狠下留下八百人殿后,王翦率领秦军主力返回到城内。 残余的六千匈奴拿这八百秦军泄愤,但也终究改变不了他们折损了一半兵力的事实,负责指挥攻城的匈奴贵人欲哭无泪。 是役,秦军以损失一千五百人的代价,歼灭匈奴超过九千人。虽然漆县的秦军只剩下堪堪六千人,但一想到匈奴可能只剩下十万多一点的大军,秦军还是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兴高采烈!唯有想到城中家家戴孝,胜利的喜悦才会被冲淡一点。 匈奴单于对于这次的意外失败大发雷霆,但考虑到秦军还剩下数千人而已,各个部落由于损失太大已经对自己有些微词,所以,单于最终棒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转而提高了对获得秦军主将王翦首级的匈奴人的悬赏一万奴隶,千匹良马!同时下令,一个时辰后,将毕其功于一役,全军压上! 望着黑压压的的匈奴大军一步步逼近,每一个秦军的脸上都写着悲壮而不是惊慌,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惊慌早已被幸存的秦军抛弃!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歌谣在城头响起,许多人都清楚,这或许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既然注定要死,又何必把自己的胆小展现给对方!要自己的命,可以!但要拿命来换!因为老子的命很值钱! “将军!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南门守将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上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援军来了?咸阳过来的援军来了?王上派出的援兵来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秦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如果可以活,谁又愿意死?!这下好了,援兵来了,自己不用死了!可以好好跟这些匈奴野蛮人玩一玩!这是许多人的想法。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核实,但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在对身旁的人悄声说道:“知道吗?王上派出的援军已经到了!王上并没有抛弃我们!没有!” 王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南门守将不会欺骗自己!既然他说援兵来了!那必然是来了! 但在众人面前,王翦还是从容不迫地说道:“慌什么慌!本将军平日里交代你的礼仪去哪里了?!你来说说,领兵的是谁,大军又到了哪里?!” 终究,王翦还是忍不住打探起来,虽然他依然板着脸,但眼睛里却是急切的很! “将军!领兵的乃是郎中令麃公大人!共有十万大军!前锋距离漆县不过三十里!”南门守将正色回道。 “援军来了?咸阳过来的援军来了?王上派出的援兵来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秦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如果可以活,谁又愿意死?!这下好了,援兵来了,自己不用死了!可以好好跟这些匈奴野蛮人玩一玩!这是许多人的想法。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核实,但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在对身旁的人悄声说道:“知道吗?王上派出的援军已经到了!王上并没有抛弃我们!没有!” 王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南门守将不会欺骗自己!既然他说援兵来了!那必然是来了! 但在众人面前,王翦还是从容不迫地说道:“慌什么慌!本将军平日里交代你的礼仪去哪里了?!你来说说,领兵的是谁,大军又到了哪里?!” 终究,王翦还是忍不住打探起来,虽然他依然板着脸,但眼睛里却是急切的很!(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僵持的局面 袭击发生的很突然,秦军校尉魏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距离漆县不过二十里的地方中了匈奴的埋伏! 两万匈奴骑兵在旷野里让秦军见识到了骑兵的可怕冲击力!虽然秦军也有两万,但却是两万步卒,而且是两万跋涉数百里后疲惫不堪的轻步兵!在旷野中,面对冲锋起来的骑兵大军,一旦轻步兵无法集结成方阵,等待他们的,就会是一场屠杀! 屠杀这种事秦军做得多的,但他们往往是提着长剑,追亡逐北的那一方,像如今这般,拼了命的集结起来保命的情况,少之又少! 魏梁没有半分的犹豫,在发现匈奴骑兵出现在视线的刹那,马上就派出三千士卒去阻拦匈奴大军,为主力的集结争取时间。说是阻拦,倒不如说是去送命! 谁都知道,面对速度已经起来的两万匈奴骑兵,再多的步卒发起反冲锋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更何况只有区区三千人!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来为主力争取片刻的时间!至于活下来,那根本就是奢望! 秦军咬着牙,在各级将领的吆喝下迅速站好位置,有赖于秦军平日里的苦练,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防御阵型就初见规模!秦军付出的代价就是方才那个三千人的偏师彻底湮灭了匈奴! 不过,即使如此,秦军所能做的防御也不过是让三五个人死死握住一支长戈或者长枪,对准匈奴奔来的方向。以血肉之躯硬抗骑兵的冲击完全是在送死,但死的人多了,匈奴人的速度就会慢一下。到时候,匈奴人固然可以居高临下,但他们的弯刀注定了够不到秦军。但秦军却可以或砍马腿,或用长戈勾马背上的匈奴士卒,摆脱挨打的局面。 可惜,来犯的匈奴似乎识破了秦军的伎俩,他们只是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也是死亡的弧度。用连绵不绝的箭雨削弱着秦军的反抗意志。隔着百余步的距离,匈奴尽情地虐杀着秦军,似乎在报复之前屡屡受挫于漆县。 秦军一下子陷入两难,发动冲锋吧,匈奴完全可以重新拉开距离或者将散开阵型的秦军拦腰截断,分而歼之;一味死守吧,手中的武器又够不到匈奴人,当初为了加快速度,秦军携带的盾牌很少。想用盾牌阵减轻伤亡的想法无疑是破灭了!秦军是隐忍善战不假,但什么时候,秦军憋屈到只能挨打不能还手?魏梁保证,如果这样持续一个时辰,自己的大军就会彻底崩溃! 当然,匈奴的臂力再好,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放箭!但匈奴也完全不需这么长时间,他们只需放上十几轮箭。射杀光最前面手持长戈、长枪的士卒就能堂而皇之地冲进原本就不结实的秦军方阵,到时候。能够阻挡匈奴获胜的就只有他们自己了! 匈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义渠洪向单于建议,派出一支偏师,埋伏在漆县以南,如此,不仅可以切断漆县和咸阳的联系。还能对咸阳来的援军知道的一清二楚,及时示警。秦国援军若是统一行动,匈奴偏师可攻其尾,挫一下秦军的锐气;秦军若是将队伍拉的过长,则匈奴偏师可伏击秦军先锋。 如今。秦军救援漆县心切,两万先锋脱离主力,为了速度,更是抛弃寄养,实乃匈奴的天赐良机!秦军为数不多的战车在匈奴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摆设,真正有威胁的长枪兵、长戈兵在匈奴的箭雨下,伤亡惨重。匈奴人兴奋地叫着,似乎看到胜利近在咫尺! 秦军薄薄的外层防御在匈奴的轻轻一戳下,坚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破了,如同闯进羊群的饿狼,匈奴人寻找着最近的猎物。可惜匈奴人忘了,有些羊并不是温顺的羔羊,而是长有尖角的公羊。突然出现的秦军弓箭手以最短的时间射出手中的箭矢,匈奴吃惊地望着秦军弓箭手哑然失色,但也改变不了如同割麦一般倒下的命运。 从一开始,秦军就雪藏了弓箭手,不仅因为秦军弓箭手数量只有区区一千,如果和两万擅长骑射的匈奴骑兵对射的话会很快耗之一空,也因为弓箭手在遇袭的片刻,就被魏梁作为一支奇兵。 骑兵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否则,还不如步兵好使。魏梁故意牺牲最外围的两千多人,先放松匈奴的警惕,待匈奴人速度减缓下来,以一千弓箭手射杀冲在最前面的匈奴士卒。如此,后续跟进的匈奴大军就会失去速度,这些无主的战马甚至可以作为秦军和匈奴之间的一道防线。即使匈奴及时退出去,秦军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重新布置防御。 战局正如魏梁推演的那般,在发现前军一批批倒下,后续跟进的匈奴士卒有的想下马寻找掩护,有的想要冲到前面看清楚秦军却被满地的死尸和死马所挡,速度一下子慢了下去。 秦军趁势重拾了下军心,发动反冲锋,一时之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秦军有悍不畏死的勇气,匈奴有身为狼的子孙的骄傲,针尖对麦芒,甫一开展,双方就毫无试探地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匈奴不能退,因为在匈奴的血液里,背后中箭是一种耻辱,秦军不能退,因为无法缠住匈奴的话,匈奴人也许会吸取教训,用连绵的箭雨打得秦军毫无招架之力。 如果不是秦军的一万骑兵及时驰援,也许斗到最后,匈奴会以较大的伤亡全歼秦军先锋。但一万秦军骑兵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无可否认,骑兵的机动性很强,但消耗的粮草也多!秦王力排众议,终于将各地的骑兵集结起来,凑齐了一万大军,交由麃公指挥,虽然此时麃公的大军已经离开十天。等这支骑兵追上麃公的时候,麃公略一思考,就让这一万骑兵前去和魏梁的大军汇合,驰援漆县。没想到紧赶慢赶。刚好挽救了魏梁的大军! 匈奴人倒也难得果断,在发现一万秦军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果断放弃了和秦军的纠缠,而是沿着小道,很快消失在这片战场!如果不是满地的死尸,很难想象。方才,匈奴出现过,并和秦军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是役,秦军损失了七千多人,匈奴人只留下了一千多具尸首,毫无疑问,秦军吃了一个很大的闷亏! 魏梁和骑兵校尉嬴方稍微一商量,就决定不再和这支匈奴偏师纠缠,不仅仅是忌惮匈奴可能用声东击西之策再次袭击。也是因为漆县危在旦夕,能早一刻到达漆县都是一种胜利! 两人以自己的名义,将漆县以南有一支人数在两万人左右的匈奴大军出没的消息告知了麃公,也来不及打扫战场,就直接前往漆县。 漆县城,匈奴的攻势如同大海的波涛,连绵不绝,小小的漆县如同海岸边的礁石。虽然每一次看上去都被大海吞噬,但总是能很快在惊涛骇浪中浮现出自己的身影! 匈奴人知道秦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完全不计较什么计策,而是和秦军拼伤亡,哪怕是三四个匈奴士卒换一名秦军,匈奴也在所不惜! 秦军则知道援军就在身后是,甚至可能已经在入城,所以也是咬牙坚持。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活命。也是为了之前立下的军功!毕竟在秦国,死人是没法捞取战功的!如果漆县守军全军覆没,咸阳不过是哀痛些,谁又会管自己的死活呢! 秦军不是不努力,但匈奴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多到足以令人感到绝望!许多人无声无息的死去,杀到最后,秦军发现来自两侧的弯刀越来越多,这说明,秦军的侧翼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但绝望到最深处就是希望,勇敢和坚持的人总可以得到奖赏!就在王翦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等到援军的时候,援军终于抵达了! 一万多秦军生力军涌上城头,不仅一下子稳住了秦军的阵脚,还逼迫地匈奴节节败退!在远方观战的匈奴单于落寞地意识到,也许,漆县再也攻不下去了! 在呜呜的号角声中,匈奴退兵了!幸存的秦军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有感动的泪流满面的,有兴奋地大吼大叫的,有默然不语的,有怅然若失的。 直到“风!风!风!大风!”响彻这片天地,所有的秦军才笑着吼着胜利了!匈奴人,休想再踏破自己镇守的这座城邑! 在这个欢呼的时刻,没有人意识到,原本镇守漆县的五万三千名秦军精锐,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也就是说,不过十八天的攻防战,秦军在漆县就足足折损了五万多人!虽然有十万匈奴大军饮恨于此,但相对于此时的秦国来说,想要留下这十万匈奴精骑,不出全力,无异于痴人说梦! 漆县的援兵抵达后,匈奴再也没有发动一次攻城,但也没有丝毫撤退的迹象。秦军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匈奴,直到一天后,麃公率领的八万主力抵达漆县,漆县的守军才如释重负!所有的人都清楚,想要攻占超过十万秦军(其中一万是大秦铁骑)镇守的漆县,单单是十万匈奴人是不够的,除了秦军可以自己打败自己,匈奴没有半分可能在秦国身上讨到便宜。 和漆县的欢喜鼓舞士气大振相比,匈奴的大帐无疑充斥着一股悲凉的气氛。十八天的努力终究是白费了,而且,匈奴的粮草已然不多。或许,匈奴贵人们唯一庆幸的是,因为在小小的漆县城下折损了一半的大军,如今匈奴的粮草还够一个月所需,在十五天前,这个数字依然是一个月,这未尝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虽然匈奴单于已经接到在漆县以南的偏师的汇报,成功伏击了秦军两次,歼灭秦军上万人,但在整体的形势面前,这样的胜利显然微不足道。 就这么退兵吗?所有的人都不甘心!但如果不退兵,也许这十万大军就要全部留在这里了!自己所看重的富贵、地位全都会被草原留守的亲信们继承。毕竟,漆县城内的秦军数量已经不下自己!匈奴战胜的几率已经很是渺茫,很是渺茫,除非,奇迹出现! 但即使如此,也没人敢提出退兵!因为谁提出退兵。就无疑是在说单于之前的决定是错误的!盛怒的单于也许会将这个人五马分尸!这样的危险是没有人愿意冒的。所以,单于大帐里,所有的匈奴贵人低着头,聆听单于的吩咐,就是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哪怕单于点名。匈奴贵人们也说一切听从单于的吩咐! “单于可还记得当初和韩国的约定?”最终打破大帐内动静的是义渠洪。 “右骨都侯是说联合伐秦一事?”单于盯着义渠洪的眼睛,沉声说道。 当初韩国派遣使者前往草原,明确指出,用不了多久,秦、赵、齐、楚四国就会联合攻打韩国,韩国拥兵百万,自然不怵,但此事,始作俑者乃是秦国。韩国希望匈奴可以帮助自己大败秦国。许诺的条件极其优渥! 前期,韩国会对赵国采取守势,主要精力用来击败齐、楚,对秦国则是诱敌深入,匈奴此时出兵匈奴,秦国势必空虚至极,韩国再暗中集结大军,猛攻关中。如此,秦军首尾不能坚固。秦国必败! 义渠洪点了点头,说道:“单于英明!如今我们攻打秦国已久,想来,韩国也在猛攻秦国不止。以臣之见,不妨等上十天半个月,再做结论!” 单于微微点了点头。秦军人数虽多,但想要击败自己还是困难的。论野战,匈奴可不会怕秦军!耗上十天半个月,也足够大军安然返回草原!如果出现了变数,匈奴倒是乐享其成。沾韩国的光,抢掠关中! “本单于听闻,秦国有什么潼关、峣关,韩国怕是不好攻进来吧!”匈奴单于不无担心地说道。 细想一下,韩国也不能完全指望,难道只能等着十天半个月后灰溜溜的退兵吗?如此,回到草原上,一些人肯定会质疑自己当初出兵伐秦的决议,说不得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秦国关隘再如何险峻,也需要有人去把守!只要韩军猛攻不止,不顾忌伤亡,又哪里攻克不了呢!何况,汉中有三条道可以到达关中,南阳、三川也各有一条道,秦国绝对是防不胜防啊!而且,只要我们一日不退,漆县的十万秦军就一日不敢动,如果这个时候秦国在河东战败或者在关隘上守军不足,只能向我们议和,如果他们不议和,我们就让秦国眼睁睁地看着有十万大军却不能用!”义渠洪献言道。 “议和?”匈奴单于喃喃说道。 的确如义渠洪所说,韩国只要拿出勇气,总能将潼关啊峣关啊攻打地摇摇欲坠,逼迫秦国不得不从漆县抽调兵力,这个时候,秦国议和的可能还是很高的!就算不议和,匈奴也能让秦国动弹不得,束手束脚!能让自己的敌人如此难受,也是大快人心不是?! 不过,如果秦国真的来议和,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呢?!匈奴单于开始纠结起来!答应吧!好像自己很容易收买似得!不答应吧,平白会失去好处!难道自己一定要做言而无信的小人?!算了!算了!匈奴单于很快放弃这个念头,转而开始思考要不要等下去,毕竟等下去,也要付出风险的! “诸位觉得右骨都侯的意见如何?”单于沉声问道。 “单于,中原人靠得住吗?”左大将大大咧咧地问道。 “韩国以信义著称,这些年来,无有违背盟约之事!”义渠洪淡淡地说道。 “那是对他们中原人来说,失去了信任,其他国家就不愿意和韩国合作!但我们毕竟是狼的子孙,远在塞外,失信于我们,我们远隔着千山万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左大将言语中透露着狡猾。 单于一脸严肃地看着义渠洪,这个唯一和秦国打过交道,熟悉中原各国情况的大臣,问道:“左大将说的可有可能?!” 义渠洪回答的滴水不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说道:“有没有雪灾是上天的旨意,韩国违不违背盟约,臣也无从得知!但臣以为,这些年,韩国一直把秦国当做生平大敌,恨不得分其地,灭其国,绝其社稷,如今就是韩国一举灭亡秦国的最佳机会!韩国君臣若是不糊涂的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匈奴这一次出兵,下一次出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单于听后就笑了,自己也曾听闻韩王的事迹,能在十年内把韩国这个在夹缝中苟活的国家发展成中原第一大国,需要的何止是一点点的魄力,也需要极佳的运气或者是谋划!至少在现在,帮助匈奴比坐任匈奴和秦国斗一个两败俱伤甚至结盟更符合韩国的利益! 第五十六章东郡大捷 平阳成为了齐、赵联军的伤心地,继四万齐军全军覆没于平阳城外后,赵军也步了后尘。足足一万五千名赵军惨死在韩军弩箭和投石机之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以至于皑皑的白雪用不了片刻就会变得暗红,这片土地似乎成为了众神抛弃的地方。 齐、赵联军兵分四路,对只有四万驻军的韩军营寨发动一轮轮连绵不绝的攻势,激烈的战事一直持续了五天,最终齐、赵联军付出了七万人的代价,才堪堪攻破了韩军营寨!记住,是攻破,而不是全歼这支韩军! 失去了营寨的依托,齐、赵联军上下都以为己方可以凭借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一举全歼营寨内残余的两万韩军,廉颇是这么认为的,后胜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李牧大军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以一万羽林军为先锋(羽林军原本归属在李牧麾下,后由韩腾率领前往攻打蓝田,匈奴攻入秦国后,韩腾按照韩王的旨意,率兵强攻峣关,骑兵不大适合攻城战,于是又调拨到李牧麾下),十万韩军出现在毫无防备的齐、赵联军的后方,此时,四万齐、赵联军正在和两万韩军鏖战,只有八万大军尚可调动! 廉颇在大惊失色下,慌忙命令士卒集结起来,准备接敌!不可否认,韩军是杀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但齐、赵联军如今有十二万!正在冲锋的韩军加上营寨内、平阳城中的韩军也不过十三万而已,只是比己方多出一万!但他忽略了齐军的战斗力,忽略了陡然倒转的形势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力! 齐军战斗力弱的缺点在这一点成为了联军最致命的破绽。对齐军而言,一开始折损了四万士卒很伤士气,但后面攻打韩军营寨的战斗,在赵军的协助下。也着实锻炼了勇气和信心!如果李牧大军没有出现,齐军应该可以全歼这两万韩军,然后攻破平阳,一支强军也许会重新出现在这个舞台! 但李牧率领的韩军将正在成长的齐军完全扼杀了,好不容易重拾起来信心的齐军一下子被占据优势兵力的韩军包围,这样的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而这样的刺激是如今的齐军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充当后军的齐军跟韩军刚一交战,就落败了!从羽林军冲入齐军营寨到齐军仓皇东逃,仅仅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足足拥有三万人的齐军后军在羽林军面前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固然是有羽林军战力绝佳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齐军胆怯了!一旦在战场上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 平阳成为了齐、赵联军的伤心地。继四万齐军全军覆没于平阳城外后,赵军也步了后尘。足足一万五千名赵军惨死在韩军弩箭和投石机之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以至于皑皑的白雪用不了片刻就会变得暗红,这片土地似乎成为了众神抛弃的地方。 齐、赵联军兵分四路,对只有四万驻军的韩军营寨发动一轮轮连绵不绝的攻势,激烈的战事一直持续了五天,最终齐、赵联军付出了七万人的代价。才堪堪攻破了韩军营寨!记住,是攻破。而不是全歼这支韩军! 失去了营寨的依托,齐、赵联军上下都以为己方可以凭借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一举全歼营寨内残余的两万韩军,廉颇是这么认为的,后胜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李牧大军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以一万羽林军为先锋(羽林军原本归属在李牧麾下,后由韩腾率领前往攻打蓝田。匈奴攻入秦国后,韩腾按照韩王的旨意,率兵强攻峣关,骑兵不大适合攻城战,于是又调拨到李牧麾下)。十万韩军出现在毫无防备的齐、赵联军的后方,此时,四万齐、赵联军正在和两万韩军鏖战,只有八万大军尚可调动! 廉颇在大惊失色下,慌忙命令士卒集结起来,准备接敌!不可否认,韩军是杀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但齐、赵联军如今有十二万!正在冲锋的韩军加上营寨内、平阳城中的韩军也不过十三万而已,只是比己方多出一万!但他忽略了齐军的战斗力,忽略了陡然倒转的形势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力! 齐军战斗力弱的缺点在这一点成为了联军最致命的破绽。对齐军而言,一开始折损了四万士卒很伤士气,但后面攻打韩军营寨的战斗,在赵军的协助下,也着实锻炼了勇气和信心!如果李牧大军没有出现,齐军应该可以全歼这两万韩军,然后攻破平阳,一支强军也许会重新出现在这个舞台! 但李牧率领的韩军将正在成长的齐军完全扼杀了,好不容易重拾起来信心的齐军一下子被占据优势兵力的韩军包围,这样的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而这样的刺激是如今的齐军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充当后军的齐军跟韩军刚一交战,就落败了!从羽林军冲入齐军营寨到齐军仓皇东逃,仅仅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足足拥有三万人的齐军后军在羽林军面前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固然是有羽林军战力绝佳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齐军胆怯了!一旦在战场上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 足足拥有三万人的齐军后军在羽林军面前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固然是有羽林军战力绝佳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齐军胆怯了!一旦在战场上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 第五十七章东郡大捷(下) 冲在最前面的数千齐军败兵被射杀于阵前,这极大地刺激了冲在后面的齐军败兵。在战场上,鲜血和牺牲要么让人清醒过来,要么让人更加恐惧,陷入癫狂。 虽然仍然有数千人慌不择路,想要走最快捷的途径冲进方阵,寻求庇护,但大多数齐军败兵还是意识到,冲撞方阵的下场只会死的更快。他们选择从方阵两翼绕过,虽然无可避免会迟一些才能闪开身后韩军的追击,但总好过被自己人射杀的下场。 “举盾!起矛!”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吼道。 溃败的后军已经是指望不上,但齐军还有五万中军!后胜坚信,自己可以坚持到平阳东面的援军赶来。 在平阳以南,齐、赵联军拥有十二万大军,其中赵军两万,齐军十万。在平阳以东,齐、赵联军拥有九万大军,其中赵军六万,齐军三万。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十里,在发现韩军的时候,后胜就派人去城东集结大军,只需一个时辰,甚至半个时辰,形势就会逆转!前提是己方坚持下去! 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咒符,距离齐军越近,齐军的压力就越大。单薄的**自然不能和全力冲刺起来的战马相抗衡,前排手持长枪长矛的齐军都清楚,他们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倒是很有可能被踏成肉泥!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想要让韩军骑兵减速,只能用人命来填。 这是考量勇气的时刻,齐军寒光闪闪的长枪绝不是摆设,长达三米以上的长枪足以可以把韩军连人带马串成肉串,想要摆脱这种情况,要么齐军顶不住压力散开。要么韩军顾忌伤亡闪开。 骑兵的训练成本总是高昂的,尤其是百里挑一的羽林军!后胜摆开严密的防御不过是想要告诉羽林军,他们不留下一多半的尸体,是休想冲进齐军方阵的!这些简易的拒马在让羽林军吃够苦头后,羽林军就会改变策略,最后才会面对真正的敌人——韩军步卒!后胜一直认为。羽林军身后的九万韩军车步卒才是己方的真正威胁!骑兵,用来击溃毫无准备的步卒才是真正的王道! 只是,对胜利的渴望,对生的渴望让残酷的撞击无可避免。齐军不能退,失去了方阵的防护,步卒在骑兵眼里不堪一击。韩军不能退,齐、赵联军如今猝不及防,心慌意乱。这对韩军来说,是最好的机会!潜伏了数天。自己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吗?! “砰!砰!砰!”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响彻大地,最前排的齐军长枪兵和韩军骑兵几乎在刹那之间全部战死,他们脸上或从容,或悲壮,或恐惧的表情很快被韩军的马蹄遮盖住,消失在人海之中。 然后是第二排的齐军长枪兵,第三排的齐军长枪兵,双方以命抵命。生命在阳光下悄然逝去。为了应对韩军的冲锋,齐军足足设下了二十排长枪兵。但韩军骑兵以巨大的牺牲硬是冲开了齐军的最外层防御,方才还在持续放箭、压制韩军冲锋的齐军弓箭们没想到韩军破阵如此快,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进方阵的更深处,但却已经晚了! 羽林军牺牲了三千多精锐,才破开齐军方阵的一角,又怎么会放过齐军的帮凶——弓箭手呢!羽林军将手中的长剑斜放。借助战马的速度,渴饮着齐军的鲜血!杀戮在这一刻成为最简单的事情!血的代价再一次证明,失去了距离,孱弱的弓箭手还不如一名轻步兵! 这个时候,齐军弓箭手身后的刀盾兵想要保护袍泽。却被弓箭手慌不择路地撞开,齐军方阵的前列无可避免地乱了! 齐军想不到,韩军怎么如此不顾惜伤亡?!这可是天下最为骁勇的骑兵精锐,韩国居然心狠到要拿羽林军来开路!羽林军不是最擅长骑射吗?!怎么不是羽林军骚扰自己,韩军步兵发动冲锋?! 仍然保持着两千人规模的重骑兵心无杂念,虽然方才一千最精锐的重骑兵袍泽战死沙场,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齐军慌乱了,自己有义务取得这次大胜,用老告慰亡灵!羽林军重骑兵和轻骑兵一道,在齐军方阵里纵横杀戮,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恐慌的情绪在齐军当中迅速蔓延,接敌的齐军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开始退却,更里面的齐军则想出来增援。双方挤压在一起,反倒是动弹不得!眼看着羽林军越来越近,不知道是谁先拔出长剑,杀向毫无防备的袍泽,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在这种惊慌的时刻,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只是推搡的齐军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一方只求活命,不愿意再次面对杀神一般存在的羽林军;一方却是奉后胜的命令,要求另一方折返回去,再次和韩军厮杀!人性的自私在这片狭窄的战场展露无疑。 一样的军服,一样的武器,甚至可能是一个地方的乡党,全都不是自相残杀的阻碍!齐军只知道,凡是和自己不是一个方向前进的人就是自己杀戮的对象!鲜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因为沾满了鲜血,土地变得粘稠,变得泥泞。但没有一方会在意这个细节,他们只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就要杀光对面的所有人! 羽林军并没有在一旁看着齐军内讧,反而加快了驱赶齐军的步伐,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交战的双方非但没有罢兵,反而斗得更加厉害!迎向韩军的齐军知道,不消灭身前的这些“敌人”,他们无从完成后胜交代的任务。背向韩军的齐军知道,不杀光身前的这些“敌人”,他们不能逃离韩军的追杀!至于厮杀结束后,他们还剩下多少人,还剩下多少力气,他们全然不在乎! 羽林军很快让双方知道了他们应该如何去做,滚滚的铁流所到之处,再无一个站立的齐军!原本还在坚持自己职责的齐军再也顶不住了。掉转过身,仓皇逃窜!双方达成了惊人的默契,或许他们已经意识到,再打下去,只会被韩军全歼!惜命的齐军逃跑了,而逃跑的方向就是后胜所在的中军! 后胜望着不远处的这一幕。瞠目结舌,显然不知所措!三万后军的败退虽然出乎预料,但在后胜的心狠之下,还是成功挽回了两万大军!哪想到,韩军用巨大的牺牲,再次给了自己一次措手不及。这一次奔来的溃兵超过一万,再除去两万还未平复心情,没有一战之力的败军,自己麾下可堪一战的居然不过三万人而已(一万齐军在方才的战斗中已经战死!)!而此时。韩军主力的大旗已经清晰可见! “撤军!”后胜犹豫片刻,就做出了这一个艰难的决定! 想要稳住这一万溃军,自己需要至少派出一万大军!然后真正可以用来直接面对韩军冲击的居然只有两万!两万,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如狼似虎的韩军呢?!后胜自知自己已经失去了胜算,最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实力!廉颇不是正在率领四万齐、赵联军围杀两万韩军吗?!就让他来面对吧! 战意原本就不高的齐军听闻这个消息后如蒙大赦,至于身后正在惨遭韩军屠戮的袍泽,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这年头,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谁还来得及互相救援呢! 随即,战场上出现了最奇怪的一幕。一万齐军拼了命地向前冲,在他们的不远处,四万齐军跑的更快,可看他们的身后,明明只有数千韩军骑兵,只有在数千骑兵的身后。才有着九万韩军车步卒的影子! 呜呜的号角吹响了齐军撤退的步伐,原本正在协助赵军,竭尽全力围杀两万韩军的齐军听到了号角声,只是稍微一犹豫,就决定立刻退出这场战斗!没看到齐军已经在后胜的带领下全军撤退了吗?!自己再不跑的话。怕是会被韩军包了饺子!齐军完全不顾及赵军的死活,逃命去了。 齐军这么一走,不仅让原本紧密的包围圈露出一个巨大的缝隙,还直接将赵军的侧翼暴露给了韩军!原本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韩军一看嚣张的齐军眨眼就没了踪影,己方冲锋的号角正越来越近,就顿时明白形势逆转了!一定是卫尉李牧率领大军来增援自己了!这个时候,残余的一万多韩军奋起余勇,将赵军死死咬住!用不了两刻钟,韩军主力就能赶到,到时,赵军就完蛋了! 廉颇现在非常后悔,早就知道后胜不知晓军事,为什么还要相信他能挡住韩军呢!不过,就算是八万头猪,也足够韩军砍杀好一阵子。齐军这算是怎么回事,才过了半个时辰,居然就被韩军给攻破了?!而且看上去,齐军是被数千韩军骑兵一路追杀,韩军的主力甚至一直没有追上齐军?! 齐军这么一走,只剩下一万五千人的赵军就面临着数倍于己的韩军夹击。这一万多韩军是不会放过自己了,跑在最后面的齐军已经快要被韩军杀光,仅剩的数千人完全不可能给自己争取一丁点的时间,他们的身后是数千韩军骑兵,更往后是一望无际黑压压的的韩军主力。 撤退成了赵军唯一的出路,而且,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留下来断后的人还不能少!廉颇身经百战,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有妇人之仁。足足留下一万人牵制韩军,廉颇头也不回地率领五千赵军走了。他很清楚,这一万人若想活命,除了投降绝无他途,自己也暗示过留守的校尉,坚守一个时辰后,他可以率军投降! 于是,以四万齐军为先锋,一万五千齐军居中,五千赵军殿后,齐、赵联军开始了玩命的逃跑游戏,游戏的规则很简单,谁跑得慢,谁就会被韩军咬住,被咬住的,也就会因死亡而被淘汰!齐、赵联军的目的地就在三十里外的营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起来,为什么这边发生这么大的战事,营寨方向却是毫无动静! 一开始的时候,五千赵军跑在最后面,但因为皆是骑兵的关系,他们很快超过了中间一万五千人的齐军,然后距离四万齐军越来越近! 很出乎意料的。羽林军放过了留守的一万赵军,转而继续追赶落在最后面的齐军。只是赵军的高兴没维持多久,就被九万韩军淹没了。韩军自然而然地分出两万人,剩下的七万人依然对逃窜的敌军紧追不舍! 一个时辰后,追逐的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但还是在勉力支撑着。谁都清楚。每向前多走一步,离胜利就更近一步! 此时,齐军只剩下四万人,赵军只剩下五千人,廉颇和后胜再如何惊慌失措,也清楚,城东的营寨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不派出大军前来增援!但已经跑了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前方再危险,也只能一路前行了!这已经成为支撑己方的动力! 前去侦查的斥候终于带回来后胜和廉颇想要的消息,城东的营寨果真中伏了,营寨内的守军一心想要救援自己却没料想韩国在一处山坡埋伏了五万精锐,最先派出的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第二批三万大军也折损了大半!如今,营寨内守军正在和韩军对峙,而更令后胜、廉颇惊讶的是。这支韩军的主将居然是本该身在河内的郎中令蒙骜! 原本有九万大军的营寨如今只剩下两万齐军、三万五千赵军,留守的赵军偏将军赵茄担心再次中伏。目前正在和数目不详的韩军对峙!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从一开始,韩国就知道赵国已经和齐国达成了合兵一处经略东郡的意见,也许就在廉颇率军悄然赶到濮阳的时候,蒙骜也率军悄悄南下,只是韩军足够隐忍。用平阳消耗了齐、赵一方的士气。待战事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突然攻打齐、赵联军的腹背,韩军断定后胜、廉颇会向城东的营寨求援,蒙骜率领一路偏师,进行了一次完美的伏击! 至此。二十九万进犯东郡的齐、赵联军遭受重创,仅仅剩下十万人!其中,齐军残余六万人,赵军残余四万人! 在这场前后耗时半个月的战斗中,有相互的算计,也有同心协力。齐军牺牲四万人,见识到韩国最新投石机、弩箭的厉害!然后用三万人的代价,攻破了五万韩军驻守的营寨,歼灭韩军超过一万人;赵军也不甘示弱,伤亡超过两万,歼灭韩军超过两万。就在四万齐、赵联军开始围歼仅剩的两万韩军的时候,李牧大军的突然介入打破了战场上微妙的形势。 齐军刚一接战就被击溃,乱军冲垮了齐军自己的方阵,齐军无奈只能后退,原本可以势均力敌的战争一下子成了追逐战,齐、赵联军成为了韩军的猎物。原本可以策应的九万齐、赵联军则大意之下,先后中伏,一下子把自己的兵力优势耗尽。 韩军的损失当然也大,四万平阳守军战死沙场,在击破齐军方阵的时候,损失四千精锐的羽林军,在追逐战中,也损失两万大军,在伏击战中,折损两万大军,伤亡的人数加起来,也接近十万人!但相比较齐、赵联军将近二十万的伤亡,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随着齐、赵联军退入营寨,死守不出,东郡的形势变得豁然开朗。足足 齐军刚一接战就被击溃,乱军冲垮了齐军自己的方阵,齐军无奈只能后退,原本可以势均力敌的战争一下子成了追逐战,齐、赵联军成为了韩军的猎物。原本可以策应的九万齐、赵联军则大意之下,先后中伏,一下子把自己的兵力优势耗尽。 韩军的损失当然也大,四万平阳守军战死沙场,在击破齐军方阵的时候,损失四千精锐的羽林军,在追逐战中,也损失两万大军,在伏击战中,折损两万大军,伤亡的人数加起来,也接近十万人!但相比较齐、赵联军将近二十万的伤亡,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随着齐、赵联军退入营寨,死守不出,东郡的形势变得豁然开朗。足足齐军刚一接战就被击溃,乱军冲垮了齐军自己的方阵,齐军无奈只能后退,原本可以势均力敌的战争一下子成了追逐战,齐、赵联军成为了韩军的猎物。原本可以策应的九万齐、赵联军则大意之下,先后中伏,一下子把自己的兵力优势耗尽。 韩军的损失当然也大,四万平阳守军战死沙场,在击破齐军方阵的时候,损失四千精锐的羽林军,在追逐战中,也损失两万大军,在伏击战中,折损两万大军,伤亡的人数加起来,也接近十万人!但相比较齐、赵联军将近二十万的伤亡,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随着齐、赵联军退入营寨,死守不出,东郡的形势变得豁然开朗。足足 第五十八章议和之事 秦国,漆县以北三十里,匈奴大营。 秦国使者的到来比匈奴的想象还早一些,匈奴贵人们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看着秦使吕不韦走进单于的大帐。 如果换做三五天前,匈奴尚有十五万大军,吕不韦免不得要好好尝一下匈奴人的刀枪剑戟、油锅火盆。但如今,秦军和匈奴的数量已经相差无几,而且,秦军依然掌握着漆县城,形势处在下风的匈奴只能眯着眼,等待吕不韦道明来意。 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匈奴贵人们,吕不韦深知,自己一旦示弱,匈奴就会步步紧逼。这是一群信奉实力的家伙,跟他们谈什么礼义廉耻无异于对牛弹琴,分析利弊他们也听不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堂堂的实力,逼迫他们接受秦国的提议!在实力面前,他们向来知道进退! 所以,一上来,吕不韦就不卑不亢地对单于说道:“大秦与匈奴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谈不上什么友谊,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嫌隙!单于率领二十万大军,跋涉千里而来,先失其义;损兵折将,锐气已丧。单于若是再不退兵,难道不担心留守的臣子过于强大,会生出异心吗?” 单于眼中寒光一闪,吕不韦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了。主弱臣强向来是上位者的大忌,匈奴超过四十万大军,这次出兵伐秦,一半精锐留守在草原上。在这种情况下,留守的自然皆是亲信,单于相信,有自己的暗子策应,没有人能成功造反。若是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留守的人,这仗也不用打下去了。干脆回自己的部落继续经营那一亩三分地吧! “你若是我,可会退兵?”单于不屑地说道。 吕不韦听后就笑了,自己若是匈奴单于,是决计不会退兵的!二十万兵马折损一半,还没取得足够的财帛和粮草,回到草原后。免不得一阵动荡不安!单于已经没有了退路,要么背水一战,借助大胜博取一个大富贵,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威严;要么静观其变,拖垮秦国,看看韩国会不会给秦国制造足够的麻烦!无论是哪个,都需要拿出勇气来赌,否则,匈奴人早该离去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东胡和月氏皆是匈奴的强敌啊!若是单于将二十万兵马尽数折在漆县城下,匈奴怕是要被月氏、东胡压制了!”吕不韦的话中柔中带刚,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月氏毕竟和匈奴隔着一片沙漠,但东胡就不同了。为了争夺北方草原的霸主地位,匈奴早晚和东胡会有一战!这次匈奴出兵秦国是来捞好处的,不是来送命的,吕不韦所说的要留匈奴全军虽然夸张了些,但却并非不可能!除非秦国有巨大的破绽被匈奴逮住。或者秦国兵力不足,求和。 “尽数折在漆县城下?呵呵。”单于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单于倒是很好奇,你们秦国打算付出多少代价全歼我们?十万?还是二十万大军?少了十万甚至二十万大军,你们秦国还有男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左贤王、右贤王一干匈奴贵人全都笑了。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就算秦国出动二十万大军,匈奴也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摆脱,避其锋芒。然后抽冷子狠狠咬上秦军一口,秦军全歼匈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同样的道理,十万匈奴大军牵制了秦国太多的兵力,秦国这是想要威逼匈奴主动撤军呢!可惜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吕不韦也不懊恼,反而笑吟吟地说道:“贵军皆是弓马娴熟的骑兵。实在羡煞旁人!只不过,贵军的粮草又能支撑多久呢!我们秦国不用主动出击,待你们粮草耗尽即可大获全胜!单于还是要深思熟虑啊!” 大帐内匈奴贵人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粮草才是匈奴真正的软肋!且不说草原距离此地有上千里,后勤路线太长,就算不过数百里,匈奴也没有从草原运送粮草的习惯!秦国死守着漆县,匈奴真要是粮草耗尽,除了冒险深入关中平原,就剩下仓皇北逃,说不定在北上的途中,还要宰杀战马作为食物! 和粮草问题相比,无论是士气也好,兵力也罢,统统不是问题!吕不韦的话切中要害! 匈奴单于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有劳挂心,我们匈奴大军的粮草虽然坚持不了三年五载,但支撑到韩国攻入关中还是可以的!” 这下轮到吕不韦神色大变,他下意识地看向右骨都侯——义渠洪,却没有看出任何答案。而匈奴单于则是笑了。 方才,匈奴单于不过是诈了一下吕不韦,没想到吕不韦就果真上当,看来,韩国人还是信守承诺的嘛!就是不知道韩国攻打秦国的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可惜,对方肯定会意识到他方才上当了,想要诈出更多已然不可能! 吕不韦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不以为意地说道:“韩国如今正在遭受赵、齐、楚三国的围攻,虽然韩军悍勇,但一时之间也破不了这次危局!我秦国坐拥潼关、峣关之险,南控萧关,凭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区区韩国怎么可能讨得到好处!单于一定清楚,像漆县这样的城邑秦国何止一百,若论地势的险峻,漆县尚且不如潼关、峣关的十分之一!” 单于只是笑而不语,并不辩驳。因为他清楚,就算辩驳下去,也落不着什么好处。韩国究竟能不能攻克潼关、峣关这样的险隘,已经不是秦国所能决定的了!影响这种攻坚战的因素很多,但很显然,作为被动守御的一方,秦国的处境很糟糕! “贵使啰啰嗦嗦了这么多,不会只是想要说教一番吧?但请直接说明来意便是!”单于有意早些结束这次会面。 吕不韦再也不遮遮掩掩,说道:“匈奴大军已经人困马乏,士气低迷;我们大秦不愿意趁人之危,愿意与匈奴罢兵言和!毕竟,这些年来,韩国屡次三番地欺凌我们大秦,真说起来,韩国才是我们秦国的生死大敌!只要单于你下令退兵,就可以收获秦国的友谊!将来,月氏若是攻打匈奴,我们会西出大散关,若是匈奴与东胡不睦,上郡的兵马也可声援一二,岂不美哉?!” 秦国果真是来求和的,或者说是议和的,这也从侧面证明,韩国给秦国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否则,秦国完全可以用少量兵力据守关隘,调集大军和匈奴堂堂一战!但凡秦国有足够的时间,决不至于和匈奴善罢甘休!毕竟,被匈奴差一点攻入关中平原,也算得上是秦国的奇耻大辱了! “友谊?”匈奴单于呵呵了,友谊在这个年代终究比不上切切实实的利益!朝令夕改,早上为盟友下午为敌人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何况,秦国距离匈奴还是有点远了!目前匈奴和月氏没什么冲突,和东胡倒是摩擦不断,但上郡连接的是匈奴的中部——单于的部落,真要有战事,匈奴更担心秦国睚眦必报前来复仇! “除了友谊,怎么么个罢兵言和法?”单于的话语意思很清楚,友谊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不是匈奴看重的,秦国若想要真心议和,就必须拿出打动匈奴的利益! 吕不韦以生意人的语气说道:“十万石粮草,一千丈布匹!” 单于当即摇了摇头,如果自己率领的是十万大军,又没什么损失的话,也许会接受秦国的提议。但问题是匈奴折损了十万精锐在这里,这么点赔偿,显然不能打动匈奴单于!单于敢保证,自己若是答应下来,匈奴贵人们会吵翻了天!每个部落的损失绝不是这么点赔偿可以弥补的! “我们折损了十万大军,你们就想用这么点小利诱惑我们退兵,没门!”左大都尉第一个跳将出来。 “狼的子孙的命是无价的,除非秦国赔偿给我们两倍的奴隶,否则,议和之事免谈!”右大将也是不同意! “再宰他个五万大军,看看秦国还能这么嚣张、目中无人吧!”右贤王高声叫道。 吕不韦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等所有的匈奴贵人们发表了意见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首先,不止匈奴折损了十万大军,我们秦军也战死了五万人!按照这个数量计算的话,匈奴想再让我们折损五万大军,怕是没多少人可以幸免!其次,这十万石粮草、一千丈布匹并不是赔偿,而是表达我们秦国的诚意。这次都是匈奴挑事才发生的,我们秦国宽宏大量,已经不再计较!如果匈奴把这个作为我们秦国的软弱,不妨再打上一场,看一看谁更胜一筹好了!” 大帐内顿时沉默下来,平日里匈奴贵人们似乎没有头脑,意气用事,但那都是表面!单于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非常精明,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 如今,吕不韦说的很有道理,匈奴是没有多少本钱,但部落的损失也不能这样就算了啊!一时之间,众人犯了难! 第五十九章秦王的决议 最终,吕不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大帐,虽然单于表态说需要几天的时间考虑,但不拒绝就代表着有希望。匈奴是来自北方的狼,当狼产生畏惧之心的时候,就不要指望它会像以前那样凶狠! 漆县大捷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上报给咸阳,包括匈奴对议和的态度。因为在大军出发前,秦国君臣制定的策略都是以匈奴损失不到一半兵力的情形来计算的。匈奴大军人数或十三四万,或十五六万,总之,要比秦军多出二三万甚至三四万。但谁都没想到,匈奴如此急功近利,损失惨重!如今,匈奴堪堪十万人而已,士气依然低落到极限,秦军人数不止多出千余人,士气还正高昂!也许,秦国可以采取其他手段!比如说,与匈奴堂堂一战。只要匈奴再损失两三万兵马,匈奴只能返回草原。 秦王接到战报后,又惊又喜。惊讶的是匈奴如此狠毒,半个月的时间前赴后继,日夜不歇,损失了十万兵马;欣喜的是王翦最终守住了漆县,虽然原本的五万大军,堪堪剩下两千人而已!但如今,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秦国手中!是战还是和,匈奴已经身不由己。 如果不是潼关求援的急报一天好几封,如果不是韩军攻打子午关、安平关越来越急,秦王自然愿意用堂堂之兵耗死匈奴,待匈奴心生退意的时候,再派兵追击!以此来一雪前耻!但形势实在不允许,时间没有站在秦国这一边,虽然也没有站在匈奴这一边,但在相同的情况下,议和成了下下策。 秦王决定隐忍下去,这是从先王——秦昭王身上学到的。既然韩军攻打潼关、子午关、安平关甚急。那且从王翦、麃公处抽调五万大军,救援三关。剩下的五万,就死守漆县城,和匈奴僵持下去。秦国的粮草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坚持三五月甚至半年,匈奴则不然。等匈奴耗光了粮草,除了撤退就是投降! 丞相魏冉也是同样的看法,毫无疑问,韩国这次打算和秦国拼命!论危险,没有什么国家比韩国还危险!匈奴之前有二十万大军都攻克不了五万大军驻守的漆县,现在不过剩下十万而已,又怎么可能攻克新近补充了五万生力军镇守的漆县的?!从漆县抽调出五万,有选择地往潼关、子午关、安平关增兵,秦国只需坚持下去。就没有什么艰难险阻可以阻止秦国守住三座关隘! 匈奴失去了议和的资格,要么识趣逃跑,秦国暂时放过匈奴一马;要么尽管来攻,秦国随时奉陪!这就是秦王下达给吕不韦的最新命令。 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的王翦被命令率领两万大军,驰援潼关!潼关是三座关隘中最险峻的,却也是韩军攻打最猛烈的,秦王相信,有王翦坐镇。潼关就永远不会被攻克! 只是,好消息往往是和坏消息相伴的!就在秦王刚刚决定结束和匈奴的议和。集结关中最后的兵力死守三关的时候,一个噩耗再次传来。韩国以偏将军韩腾为将,率领十万大军,攻打秦国! 位于峣关、武关之间的秦邑——商县在十万韩军的攻势下,显得不堪一击。商县守军只来得及把韩军进犯的消息告知峣关,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峣关的身后就是蓝田。距离咸阳不过一百三十里,秦国自从丢失武关后,一直在加固峣关的城防,到如今,秦国有足够的自信。论险峻,峣关已经不在潼关、函谷关之下!这也是为何从蓝田到咸阳的四座城邑——杜县、轵道、芷阳、樗里完全不设防的原因!因为秦国相信,咸阳和峣关的大军足以保护这四座城邑的安危! 秦王压根就对商县不做任何的幻想,这座城邑设立的伊始,就是为了给身后的峣关示警,区区三千守军,千余百姓,全部是老弱。能够在韩军的攻势下坚持两个时辰在秦王看来,就已经是奇迹! 峣关有着秦国最为精锐的两万大军,凭借峣关的险峻,秦王自信峣关守军面对十万韩军的攻守,可以坚持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长!如果没有漆县之战的话,秦王还会这么想! 只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善攻城的匈奴居然以损失十万大军的代价,歼灭了五万秦军!要知道,这五万秦军可大都是精锐!双方的兵力损失不是守城常见的1:3或者1:4、1:5,而是1:2,这只能说明,匈奴人连绵不断的攻势,完全打乱了秦军的守城节奏!换而言之,匈奴不按照常理出牌,不计较伤亡,而是疯了似得想要拿下漆县!这才让秦军猝不及防! 论决心,韩国在兵力这么紧张的时刻,动用了四路兵马,合计三十万大军,明确无误地表达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不攻入关中誓不罢休,除非秦国主动割地请降!否则,韩国煞费周折地动用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却无功而返,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如同匈奴人,集结二十万大军,为的就是获得足够的利益,否则,为何在攻城的时候前赴后继,毫不计较伤亡?! 论攻城器械,匈奴人有的只是最简单的云梯和粗糙至极的撞车,而韩军以器械著称,云梯、投石机、攻城弩、瞭望塔、冲车。论攻坚战的能力,韩军足以甩匈奴人好几条街! 虽然峣关的险峻不是漆县可以比拟的,但漆县的守军却要比峣关的守军多出三万!所以秦王很是担心,如果韩军拼了命地强攻峣关,峣关又能坚守多久?哪怕韩军只剩下三四万人,都可以长驱直入,攻到咸阳城下!到那时,秦国的最后一丝遮羞布都没了!! 即使秦国到时候把韩军赶出去,民心士气也再也无法挽回!关中是老秦人的最后一丝寄托,当关中都变得不再安全,秦国又和齐国、赵国有什么两样?!既然韩国可以攻进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灭亡秦国! “或者,我们可以和匈奴议和?或者,令武安君抽调三五万大军,稳定下关中的形势?”魏冉试探性地说道。 秦王摇了摇头,否决了魏冉的提议。 “匈奴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之所以不肯退兵,不过是奢望韩国攻入关中好借机要挟我们秦国!议和的话,他们肯定也是虚与委蛇!河东方面,武安君正在进攻韩国,退兵,怕是会影响我们在河东的大计!难啊!难啊!” 宗正嬴则轻声说道:“咸阳毕竟是我们大秦的根本,潼关原本有两万大军,如今不过十日,就已经伤亡了五千多人!峣关至少在十日之内,没有什么危险!是否毕其功于一役,先击败匈奴,再作打算?” 秦国唯一的机动兵力只剩下麃公率领的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肩负着两个任务,一个是令匈奴退兵,另外一个是增援潼关、峣关、子午关、安平关,力保关中的安危。毫无疑问,对遭受三面夹击的秦国来说,最合适宜的是令匈奴退兵!毕竟,韩国可没有匈奴粮草短缺的困扰,也没有匈奴损兵折将的低落士气。所以,匈奴是最容易击败的。 要么议和,满足了匈奴的胃口,匈奴自然退兵。或者击败匈奴,不用全歼,挫败下匈奴即可。毕竟,只要秦国封锁住消息,匈奴收不到韩国攻打秦国的消息,也许会以为韩国在秦、赵、齐、楚的四国围攻下,分身乏术,只能灰溜溜地败走。 因此,宗正嬴则才想着打一个时间差,在秦国面临的压力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果断挫败匈奴。少了匈奴的威胁,秦国可以放宽心,耐心和韩国周旋! 当然,还有一个看似稳妥却不过是拆了西墙补东墙的计策,那就是分出一半的兵力积极防御,另外一半分兵四处(潼关、峣关、子午关、安平关),施行添油之术,待匈奴粮草耗尽,再回师四关,从长计议! 无论选哪一个建议,都是有得有失。也没有一个建议是稳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秦国眼下除了积极应对,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丞相,咸阳的兵马还有多少?陇西郡的呢?”秦王突然问道。 “启禀王上,咸阳尚有一万大军,陇西郡的兵马大都跟随武安君前往河东,剩下的一万大军皆在萧关、大散关!”魏冉恭恭敬敬地说道。 秦王微微点了点头,有了决议,说道:“即刻传寡人的旨意,萧关、大散关各自留一千人驻守,其余大军系数前往安平关,协助当地守军抵抗韩军!限令十日之内抵达!” “咸阳留守三千大军,其余七千人,尽数前往潼关!蓝田县,凡是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系数征召入伍,务必保证峣关、子午关一个月的安危!同时,传令武安君处,一个月内,寡人要求他占领安邑,并派遣一支偏师南渡河水,威胁函谷关!传令王翦、麃公处,半个月内,想方设法歼灭三万以上的匈奴大军!就这样吧!”秦王疲惫地说道。 第六十章看客燕国 ps:第二更!还有一更待会上传,但是要到一点多才修改好!一直建议不要自动订阅啊!大家勿喷! 战国的形势,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所谓西风,一般指的是秦国。这个国家自从商鞅变法以来,以赫赫战功,击败了无数怀有野心的国家。无数国家屈服在秦国的淫威下,但凡秦国出兵函谷关,莫不令天下各国心惊胆战!动辄斩首数万,数十万的战役,让各国对秦国生出难以匹敌的错觉! 楚国够厉害吧,百万大军,灭亡十几个国家,却被秦国区区五万大军歼灭三十五万人,郢都被淹,夷陵被烧,楚国为之丧胆! 齐国够厉害吧,强大之时,与秦国并列为帝。结果呢,齐国贪心不足蛇吞象,秦、燕纠结起赵、韩、魏三国,五国伐齐,败齐国主力于济水,燕国大军随后长驱直入,攻克临淄。齐国霸业,毁之一旦! 赵国够厉害吧,文有平原君、蔺相如者,武有廉颇这等德高望重的名将,却一样被秦国打得割地求饶,赵王亲自前往边境会盟,甚至做好身死传位太子的准备!这样的国家怎能和秦国匹敌?! 至于魏国,没有文侯、武侯这样的明君,吴起、乐羊这样的名将,翟璜、李悝这样的贤臣,早已不足为虑。魏国只余安陵一城之地,魏王更是自削王位,就是明证。 天下七国之中,秦国坐拥崤函之固,雍州之地,有沃野千里。地理位置最佳。齐国三面靠海,进可攻退可守,坐拥渔盐之利,物产富饶,经济实力最强。楚国地大物博。如盘踞在南方的庞然大物,最无后顾之忧,但凡有明君贤臣,天下谁敢小觑? 与这三国相比,韩、赵、魏、燕四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差,韩、魏受困于中原。燕、赵受困于塞外胡族,想要壮大,乃至于一统天下,难上加难! 或许认识到这一点,燕国君臣一直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地盘。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对中原领土的野王!哪怕是燕国历史上最出名的燕昭王,最初的理想也不过是为了给先王报仇!如果齐国不是欺人太甚,险些灭亡燕国,也许燕昭王也会因循守旧,对中原的纷争不闻不问。 燕国实在太清楚插足中原的险恶,也更清楚自己的实力!仅仅凭借己方的三十万大军,抵御北方的东胡自然是游刃有余,但要分心进入动辄一场战事都有二三十万大军参加的中原。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身死国灭! 所以,当秦、赵、齐、楚四国决议联合讨伐韩国。邀请燕国加盟的时候,燕国用行动拒绝了。当韩国试图拉拢燕国的时候,韩国也拒绝了!口头的拒绝显然不能令天下各国满意,所以,年轻的燕王才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精锐,前往边境。借此避嫌! 燕国很清楚,如今的韩国。势头比当初的秦国还要大!四国集结百万大军伐韩,韩国只要集结全国的兵马。也能凑出百万大军,针锋相对,当然,这是下策。中策是拉拢分化秦、赵、齐、楚四国,只要能化任何一个国家从敌人变成盟友,韩国单独面对剩下的两个国家,胜算都很大。至于上策,燕国以为,与其指望其中一个国家背弃四国的盟约,倒不如坚决打败一个国家,无论哪个国家国都被攻克了,其他的三个都足以胆寒到犹豫退兵! 燕国距离中原数百里,插手中原战事,和秦、赵、齐、楚四国结盟,得到的不过是飞地!和韩国结盟,成功了固然欣喜,但更有可能的是燕国在大战开始前,就被齐、赵两国打得惨不忍睹。 所以,燕国才会表露出这样复杂的心思,两不相帮,待两方的胜负快要分出的时候,再压上自己的筹码!这样不仅一本万利,还能没有任何风险。 谁能说清楚,这一次谁会胜利谁会失败呢?就像十年前,没有人会想到十年后的今天,韩国灭掉了魏国,强大到令天下忌惮,继而群起而攻之! 从感情上说,燕王更希望双方斗一个两败俱伤,这样,燕国才有机会尝试进入中原。如果非要分出一个胜负,燕王更希望获胜的是韩国。这倒不是说相比自己赵国公主出身的王后,燕王更偏爱如今是韩国王后的舍妹,而是单纯地从地缘政治上讲。 燕与赵、齐相邻,而和韩国却是没有什么接壤。除了北方的东胡是燕国立国以来的心腹大患,无论是齐国强大也好,赵国强大也好,燕国都担心来自南北的夹击,不得不看邻国的眼色行事。韩国则不然,隔着上千里的距离,韩国再如何强大,对燕国来说,也有赵国、齐国挡着不是?! 另外一点就是国家的信誉。至少从韩然登基以来,韩国是以信义著称的,韩国从来没有主动撕毁过盟约!三晋结盟伐秦的时候,韩国最是主动。韩国灭魏,不过是因为魏国私下勾结秦国,这一点,赵国也是同意的。韩国伐赵,也是因为赵国连秦背韩,韩国每一次用兵都是师出有名,都占有道义! 只是,因为地理位置和国力的关系,燕国只能暂时的袖手旁观,任由五国在中原打一个天崩地裂!可这并不代表着燕国并不关心中原的战事,无论是谁获胜了,都意味着天下面临一次新的洗牌,燕国若想独善其身也好,若想分一杯羹也好,都需要紧跟着胜利者的脚步。 赵国出兵河内,齐国出兵砀郡,楚国用兵汝南,秦国图谋河东,这些事情都在燕国的意料之内,毕竟,秦、赵、齐、楚四国这次伐韩,打的旗号就是光复魏国,虽然远在安陵的那个“魏王”一直没有吱声,但显然,秦、赵、齐、楚四国是受了信陵君的撺掇。 四国用兵的地方,全都可以指向韩国的心腹之地,新都洛阳。如果让赵国拿下了河内,赵国铁骑距离洛阳不过隔着一条少水和河水的距离。如果让楚国拿下了汝南,旧都新郑就在楚国大军的兵锋下。与这两个相比,齐国攻打砀郡,似乎才是全心全意帮助魏国复国。秦国攻打河东,然后图谋三川,更像是占了便宜再卖乖! 四国百万大军攻打韩国的这出好戏,燕国猜对了开头,却没猜对过程。首先是赵国的二十万大军居然受困于小小的朝歌,齐国的出工不出力更是令燕国觉得好笑,楚国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则让燕国很是讥讽,唯有秦国,白起再一次谱写了属于自己的神话,略施小计就越过了被韩军倚为天堑的河水防线,攻占了大半个河东郡。 燕国如同看戏的人一样,仔细观察着秦、赵、齐、楚、韩五国的演出。在第一节戏当中,秦国无疑最是出彩。没有人比燕国这个旁观者更清楚,半个河东的失守对韩国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秦国只要再努力一把,函谷关也好,三川郡也好,都在秦国大军的兵锋之下,如果赵、齐、楚但凡发挥正常一些,给韩国造成很大的压力,也许,韩国在这节戏结束后,就会上演议和,分而化之的戏码。 韩国最擅长防守的将军蒙骜率领十万大军死守朝歌,挡住廉颇率领的二十万赵军,虽然有些出人意料(更多的是韩国对赵军的兵力知道的如此清楚,十万不多不少,刚好可以让防守的一方游刃有余),但也可以让人接受。 楚国虽然受阻于颍水,但也尽力了,想必花上一段时间,楚国的这次主将景阳就能找出韩军的破绽,攻入汝南。 唯一令燕国诧异的是齐国的表现,很明显,齐国若是就这个态度,韩国完全把齐国大军放在一旁。当然这是玩笑,谁知道齐国是不是在等着韩国抽调兵力,待韩国在砀郡兵力空虚后,再骤然猛攻呢!燕国自认为,如果是换做自己是韩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河东采取死守,迟滞秦军的攻势。对齐国采取拉拢,对楚国则是迎头痛击。至于赵国,继续消耗赵军的兵力即可。 这一出戏进行了足够多的时间,韩国已经判定出了各国的态度,那就是齐国的私心最大,最不积极主动;秦、赵、齐、三国则是很上心。对韩国来说,唯一的变数怕是在河东,这是燕国君臣的猜测。 只是接下来第二出戏,作为主演的韩国,用另一种方式,打破了燕国君臣的猜测,将戏份演了下去。 销声匿迹了数十年的越国突然出兵九江郡,截断了楚国郢都和淮泗流域的联系,楚国被迫分兵,救援九江!赵国分兵十万奔袭上党,却被早有预料的韩军挡住!韩国往河东追加大军,摆明了不会放弃河东的决心。 燕国君臣不得不佩服韩国的深思熟虑,毫无疑问,越国的五万大军在这个时刻出兵是受了韩国的怂恿,单单是这五万骁勇的越国大军,就足够楚国忙活一段时间了!赵国的声东击西之策虽然高明,但显然,韩国对情报或者说局势的掌控,天下无出其右者!(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韩国的建议 四国伐韩这场戏越来越精彩,韩国的处心积虑,秦国的有勇有谋,楚国的力不从心,齐国的不明所以,赵国的憋屈委屈,系数呈现在燕国这个看客的眼里。 燕王悄悄返回了蓟城,召集心腹大臣讨论时局。但讨论来讨论去,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韩国如果没有后续的动作,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和赵国拼一个两败俱伤,然后秦国依然会攻占河东全郡。到时候,三川郡也好,汝南郡也好,全会出现变数。就连齐国的态度也会从梦游状态解除,说不定会狠狠扑上来,从韩国身上咬下来一块肥肉! 韩国究竟会如何破局呢?是拉拢摇摆不定的齐国,还是拉拢因为越国大军入侵而手忙脚乱的楚国,或者是一时没什么进展的赵国?燕国君臣笃定,最不可能的就是秦国了!秦国,虎狼之国也!如今秦国得了一个大便宜,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很快,韩国给出了答案,那就是继续和秦、赵两国拼消耗,对齐国放任自由,对楚国则是穷追猛打!五万韩军精锐包围蓝田,直接让郢都陷入险境!白起率领五万大军一路顺流而下,水淹郢都、火烧夷陵的往事还历历在目,韩国可比当初的秦国还要强大,这一招虽然简单却有效! 燕国君臣不禁拍案称赞,只要韩军可以迅速拿下蓝田,兵临郢都城下,那么楚国也只好签订城下之盟,退出这场战事!当然,楚国也可以选择死扛,从前线抽调大军。回师郢都!但无论是做哪个选择,都意味着在南线战场上,韩军在两个月内,不会遭到什么压力!除非,齐国在这个时候迷途知返。攻打韩国。或许南线的楚国大军还能继续给韩国制造麻烦! 两千米的高空,强劲的山风在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换做其他生物,很难在这种条件下生存,但风是所有鸟类的朋友。此时,一只游隼睁着锐利的隼眼。聚精会神的俯瞰着地面,希冀可以看到一只觅食的野兔,或者一只低飞的野雉。可遗憾的是,在这片连绵不断的丘陵和高低交错的山林,一个可疑的影子也没有。 游隼时而顺风盘旋。时而逆风静止,不断地搜索着狭长的河谷、陡峭的山坡。黑褐色的干羽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发出夺目的光泽。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美丽的游隼,也是一只年轻的游隼。这不是它的第一次狩猎,却是它的第一次**狩猎。 今年的夏天实在潮湿了些,尽管这只游隼的父母已经足够细心的照料,但过多的雨水依然让两枚游隼蛋变质。这只游隼是三枚游隼蛋中唯一孵化成功的。也是唯一成活的。 经历了四十天的哺育和接下来几周时间的捕食训练,这只游隼便被狠心的游隼父母赶出了巢穴。这是残酷的自然生存法则,有限的土地养活不了太多的生命。而游隼作为自然界顶尖的捕食者。需要一片面积很大的捕食区域才能维持生存。只有远离家门,到未知的辽阔的世界里冒险,才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栖息地,用来繁衍生息,开始新生活。 能够列入游隼食谱的动物有很多,野鸭、斑鸠、鸽子、乌鸦、喜鹊、野雉。这些中小型鸟类全都可以是游隼的美餐。如果饿极了的话,游隼也会捕食野鼠、野兔一类的小型哺乳动物。只是身为天空中的王者。游隼迅捷的速度足以保证它可以轻易捕捉到天空中的鸟类。而捕食地面上的动物,一个不慎。也许就会伤到要命的部位,也许是脖子,也许是爪子。所以,在一般条件下,游隼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游隼盘旋的这片区域距离九寨乡不远——临水县下辖的一个偏远乡镇。如果仅仅是为了果腹,田野里有足够多的喜鹊、麻雀让游隼捕猎。虽然它们是群居的,也异常机警,但游隼有足够的信心一击得手。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九寨乡十数年来出现的第一只游隼,也更因为这只游隼不是一般的游隼,它是附着了人类意识的游隼。 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只游隼是一个名叫平凡的大四男生的分身。只是,分身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平凡的本体正陷入重度昏迷当中。昏迷到什么程度呢?昏迷到成为植物人,完全失去自我意识。 平凡家境贫寒,所以,游隼需要的,是像野兔、野雉这种值钱的禽兽,而不是麻雀、喜鹊这般的猎物。 一个好端端的,健健康康的大四男生怎么会突然成为了植物人?还拥有了一个游隼分身?这只能归结于一场意外! 事情的原因出奇的简单,结束完论文答辩后,只剩下参加毕业典礼、领取毕业证书,繁忙的大学生活就算是划上圆满的句号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考研的还是找工作的,都有了理想的归处,平凡也找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在毕业典礼前,这是难得的空闲时间。和其他呼朋引伴计划毕业旅行的人不同,马上就要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平凡决定回家探亲。 四年的大学生活,平凡只回过两次家。之所以如此,不单单是为了省钱——实际上,平凡是地地道道的本省人,回家也花不了多少钱。平凡之所以在寒暑假留在学校,更多的是为了打工。因为越是在春节这样的节假日,工钱越高。这四年里,平安不仅用勤工俭学付清了学费,还替家里还清了大半的债务。 了解平凡的人清楚,其实六年前,平凡的家里虽然谈不上多么富裕,但也没有这么贫穷。平凡一家的命运是在平凡的父亲一次进山采榛子,不慎跌落悬崖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殷实的家境因为给平凡的父亲治病而债台高筑。到最后,平凡父亲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双腿却是残废了。双腿残废了之后,平凡的父亲就不但不能进城打工补贴家用,甚至还变成了家中的负担。平凡的父亲也想过一死了之,但在泪眼婆娑的妻子和儿女的苦苦哀求下,心软了下来。这世界上,如果可以活下来,谁又愿意去死呢! 那一年,平凡正在读高三。平凡想过辍学供妹妹读书、给父亲治病,但却被父亲打回了学校,平凡不从,父母甚至以死逼迫。他们让平凡记住,没有知识只能像父辈们一样困死深山,做最苦最累的活,还赚不了多少钱。 这样的遭遇让平凡变得早熟,他明白了家庭的重担,也清楚了自己以后的路绝不平坦。当别人在大学里谈情说爱的时候,当别人还在沉溺游戏还在梦里的时候,平凡早已起早贪黑,扛起了属于男人的责任。 和班里许多不愿意走出学校踏进社会的人不同,平安可谓是班级中最向往进入社会的。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去赚钱,去还清家里的欠债,去给父亲治病,让母亲不用那么操劳,甚至可以盖上五间大瓦房,让父母和妹妹搬出那个漏雨漏风的几十年的老房子。 但天不遂人愿,就在平凡一家对生活重新燃起新的盼头的时候,谁知道在回家的路上,平凡居然出了事情!水性极佳的平凡居然莫名其妙的溺水!如果不是被路过的人及时送到医院,这条命说不定就没了。 现在平凡虽然变成了植物人,但总归是给家里人留了一个念想。只是,所有熟悉平凡家庭情况的人都怀疑,对这个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样的念想究竟是好还是坏。 平凡的父亲、母亲在平凡出事的那个晚上一夜间愁白了头发。平凡的妹妹平安则因为在县城里的学校寄宿,反而没有得知这个噩耗,无忧无虑地上着课。只是用不了一个月,等放暑假的时候,她终究会意识到,最疼爱她的哥哥,马上就要赚钱支撑起这个苦难的家庭的哥哥,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醒过来! 平凡的双亲想尽了办法,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也只是筹措到两万块钱。这么点钱想治疗成为植物人的平凡自然是杯水车薪!在花光了这来之不易的两万块钱后,县医院的医生翻脸把平凡连同平凡的父母赶了出来。 按照医生的意思,平凡是由于溺水导致的缺氧缺血性脑病。这样的情况在国际上都没有一个百分百痊愈的治疗办法,只能是看个人的造化。一旦植物人状态持续超过数月,很少见有好转。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在半年内,病人只有50%的几率会恢复对周围环境的一定认识,越往后,几率越小。而且,病人即使醒过来,大脑也会发生永久性的脑功能障碍,成为一辈子躺在床上的残废。 第六十二章峣关之战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禁不住诱惑。如果你觉得可以禁受住,要么是你尚未遇到诱惑,要么是你遇到的诱惑还不够大。正如无所谓的忠诚,利益足够,什么都可以收买,更遑论忠诚! 齐国举国不过四十万大军,如今被韩军一下子歼灭了一半,兵力已经空虚到极限!对燕国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复仇良机!只要燕国肯出兵,齐国必定猝不及防,就算攻克不了临淄,也能占据济水以北的大片土地!如果幸运的话,士气降到极限的齐军甚至可能一战击溃,方圆两千里的齐国,燕国骑兵大可去得! 如果只是齐国兵败,燕国或许还会因为忌惮秦、赵、楚三国对燕国伐齐的态度而心生疑虑。但如今,赵军折损了十多万大军,算得上元气重伤。楚国则是被巴蜀的十万韩军搞得焦头烂额,自身难保!秦国面对二十万匈奴大军和三十万韩军的围攻,能不能幸存下来还是两说!有韩国支持,燕国出兵完全不需要看天下的脸色形势。 何况,韩国已经明确表示,燕国这次能从齐国占多少土地,全看燕国的实力!燕国既能复仇,又能夺取切切实实的好处,显然动心了!虽然燕国君臣也知道,韩国在燕国伐齐的时候,不会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甚至可能私底下接受齐国的求和,如今,韩国更多的是利用燕国给齐国制造更多的压力,同时卖燕国一个人情!但能够被利用,说明燕国在韩国心中,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几乎在同一时间,燕国君臣决定。这次锦上添花的伐齐之举,燕国是做定了! “王上!臣以为,齐国倒行逆施,假借帮助魏国复国的名号,行攻占韩国土地之实,如此不信不义。为天下所不容!我燕国素为天下之楷,当举兵伐齐,以彰天下之信义!”顿时有大臣说道。 “然也!臣也赞同伐齐!齐国外逐贤臣,内用奸佞,今日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伐韩,明日也可伐燕,不痛击齐国令其迷途知返,恐为我燕国祸患矣!”另外一个大臣附议道。 燕王连连点头,虽然明眼人都知道。燕国在这个时候出兵伐齐,图谋的乃是利益!但打着信义的旗号,总会让燕国更加师出有名!显得燕国是天下秩序的有力维护者。 上大夫剧辛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启禀王上!臣听闻自秦、赵、齐、楚四国伐韩以来,魏国君臣蠢蠢欲动,信陵君更是游走四国,显然,韩国怜悯魏国。保留其祭祀之地,魏国不但不感激。反而怀恨在心,派信陵君游说各国,方才有四国伐韩一事!王上何不建议韩王,灭安陵,绝魏国社稷,以此震慑天下宵小之辈?!” 燕王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心里暗呼大善!谁都知道,韩国当初之所以没有灭掉魏国是因为忌惮天下各国!毕竟在这个年代,将任何一个国家削弱到任何程度都可以,就是不能绝其社稷和祭祀!就如齐国灭宋,天下对齐国忌惮不已。苏秦才能将各国拉拢在一起,有了五国伐齐一事! 韩国多半没想到,将魏国的千里之地一下子占据了绝大多数,只留给魏国一座数十里的城邑也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既然韩国已经和秦、赵、齐、楚四国撕破了脸皮,灭不灭魏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 等这场战事结束,韩国多半会宣读一下魏国君臣的罪状,名正言顺地灭掉魏国!毕竟,安陵虽小,但总归靠近韩国的腹心之地。而且,韩国可以用灭魏这样的信号来表露自己争霸天下的决心!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低调发展! 燕国此时主动提出灭魏,无疑可以进一步密切韩、燕两国的关系,燕国可以用这样的信号向韩国表达善意,多多少少弥补下四国伐韩时,燕国推诿不襄助韩国所产生的裂隙。 “爱卿所言甚是,不过,韩、赵、魏本为一家,直接将魏王贬为庶人怕是不妥!不如,给予魏王一个爵位和一座洛阳的宅院,也好彰显韩国的仁义?”燕王望向不远处的韩国使者。 韩国使者面带笑意,却不表态。如果按照燕王所说的话,那魏王就成了韩王的臣子,一辈子幽禁在洛阳,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其他国家若是再想以魏王为内援,图谋魏国故地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想必韩王收到这个消息后,一定很开心。灭魏,乃天下大势,大势所趋啊! “王上英明!”一看韩国使者的神色,燕国群臣就知晓此举令韩国颇为满意,因此齐声说道。 “那寡人就以亚卿荣蚠为将军,统率二十万大军,南下伐齐!诸位爱卿务必各司其职,保证粮草和大军及时到位!”燕王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秦国,峣关。 此时的峣关有些人心惶惶,变幻莫测的局势实在让老秦人觉得匪夷所思。明明前不久武安君率领十五万秦军大败韩军,攻占了大半个河东郡,韩国也在四国百万大军的围攻下,难以招架!但不过是过了两个月,怎么匈奴人、韩国大军一前一后突然打过来了?! 听说匈奴有二十万大军,韩军的人数就更多了,兵分四路,多达三十万!两方的兵力加起来,足足五十万,比秦国的举国之兵都要多!更要命的是,秦国在河东有十万大军正在和韩军鏖战,轻易抽调不出来,以区区不到二十万的兵力防守潼关、峣关、子午关、安平关和漆县,秦国人觉得鸭梨山大。 在攻克了商县后,十万韩军花了半日就抵达峣关城下,从峣关城头往东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韩军的旗帜,早晚的时候,韩军营寨升起的炊烟无穷无尽;到了夜里,无数的火把更是让峣关守军有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或许是韩军长途跋涉而来,没有携带大量的攻城器械。所以在最开始的两天,韩军没有发动一场攻势!但这已经不影响峣关守将将求援的急报一封封传到咸阳!尚未开战,但秦军的头上已经埋上了一层阴影。面对五十万匈奴、韩国大军,己方可以挺的过去吗?! 峣关守军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就是因为韩军的攻心战。虽然韩军没有强攻峣关,但却利用一**去掉了箭镞的箭矢往峣关城内送去了了大量的“情报”。情报有真有假。譬如匈奴发兵三十万,二十万攻打漆县,包围咸阳;十万攻打上郡,包抄武安君的退路。齐、赵联军在东郡中伏,廉颇战死沙场,后胜率兵投降!楚国被巴蜀两郡的十万韩军攻克郢都,楚王被俘,楚国迁都寿春!燕国发兵三十万,攻占了代郡等等诸如此类的消息! 为了取得秦军哪怕一半的信任。“情报”中煞有介事地解释,为何韩国可以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抽调出三十万大军攻打秦国,还不是因为齐、赵、楚三国大败之后自身难保吗?!为何武安君迟迟没有回师咸阳,还不是因为被匈奴包抄了后路,又击败不了河东的韩国大军?! 利用秦国这些年因为损兵折将、丢城失地而不得不加重赋税,“情报”里严厉指责了秦国的不仁不义和暴政!同时宣扬了韩国的仁义。只要关中的百姓肯支持韩国,韩国愿意减免关中三年的赋税。各种完善的补贴和赔偿,较之秦国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表达的意思无非一个。在秦国的治下,关中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在韩国的治下,关中的幸福指数将暴涨! 末了,是韩国数量最多的劝降信,有谁可以开关迎接韩军入城的。无论是士卒还是军官,全都封侯,除咸阳外,可挑选任何一座城邑作为封地!有谁愿意充当内应的,也一律封侯。赏赐良田千亩,世袭罔替! 虽然秦军中识字的极少,但总归也是有的。这样的纸条实在太过蛊惑人心,峣关守将在震惊韩国赏赐丰厚的同时,赶忙命人收缴、销毁所有的纸条,同时下令,有人私下议论战局者,有人保留纸条者,无论官职高低,全部杀无赦!举报有功者,官升一级!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虽然这暂时制止了城内的混乱,但峣关守将何尝不知道,如果不证实这些纸条都是妄言,如果不打几场胜仗,坚定一下大军胜利的决心,大军还能剩下几成斗志实在难说。 峣关守将氏李,名成,乃是陇西郡李氏一族。他的父亲李瑶乃陇西郡郡守,爵位狄道侯。他的兄长李信自幼熟读兵法,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次单独领兵就战死三川。 在李信死后,也许是希望兄业弟承,原本不被宗族看重的李成逐步被推到了峣关守将的位置,用父亲李瑶的话来说,峣关是秦国的南大门,等秦国有朝一日崛起,肯定是要从峣关南下攻打武关的。无论是为了李氏一族的荣誉还是为了给李信报仇,李成都需要作为嫡长子做一个表率! 肩负着这样的重任和血海深仇,李成注定了不能向韩国投降!即使肯放下内心的骄傲投降,想一想在咸阳名义是受国家的照料,实际是作为人质的妻儿,李成也不敢投降! 生死早已被置之度外,面对十万韩军,李成如今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哪怕整个峣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也不能让峣关失守!兄长李信战死沙场,导致数万秦国精锐覆灭,秦王是看在陇西李氏一族过去对大秦的贡献饶了李氏一族一次,自己这一次镇守的峣关身后就是蓝田,蓝田距离咸阳可不过百余里的距离,秦王不会允许自己出任何一点点微小的错误!自己战死是小,连累了咸阳的家人就是百死莫赎了! 三天后,韩军眼见秦军没有投降的意思,知道秦军不面对巨大的压力,是不会抛弃属于军人的荣耀的,于是攻城了! 隆隆的战鼓在这片略显狭窄的山谷中回荡,韩军利用山谷两侧的高峰作为据点,架设了投石机,堪堪可以够到城头上站立的秦军。虽然冲锋的韩军如同麦子一般被秦军的箭雨一**射倒,但很快,当韩军投石机开始发威的时候。秦军就笑不出来了。仅仅一刻钟,原本在城头上矗立的两千秦军就死伤殆尽!其死状恐怖,惨不忍睹,后续接应的秦军虽然也是百战精锐,但面对这样的人间地狱,不少秦军都是直接把早饭吐了出来! 秦军没有想到。韩国居然在短短的数年时间里,研制出了超远射程的投石机!当初,秦军之所以把所有兵力都收缩进峣关城,就是觉得分出一支偏师在两翼的山头,缺水缺粮坚持不了多久。而且,峣关是在一座平地上,最远的山头距离城墙都有超过三里半的距离,这个距离足以让攻城弩、投石机这样的利器望城兴叹!很明显,韩军的投石机至少有三里的射程。才能借助高度落差,将石块投送到峣关城头,给秦军这么大的下马威! 李成虽然痛惜己方惊人的损失,但也没有纠结太久,而是迅速命令在城中修建一座简易的瞭望塔,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高,高到可以俯瞰城外韩军的动向。 为了防止韩军的投石机发威。李成命令,峣关城头上只留下少数敢死队。在韩军冲锋的时候。瞭望塔估算韩军和城墙的距离,秦军弓箭手隔着城墙,凭直觉放箭迟滞韩军的速度。在韩军登城的时候,再把云集在城墙下面的秦军主力调上城头,参与守城。虽然这意味着秦军自断一臂,弓箭手们不能在韩军冲锋的时候。制造大批的杀伤,但总归是用和韩军混战在一起的方式,令韩军投鼠忌器! 因为李成很清楚,如果继续和韩军拼消耗的话,韩军用不了几轮冲锋。己方就会全部战死在城头!待韩军开始攀登云梯,秦军再上城头,依然可以凭借城头,以较小的伤亡击退韩军的冲锋! 当然,这是基于韩军投石机的射程有限,如果韩军的投石机射程可以达到五里,那秦军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秦军若想避免惨重的伤亡,只能退到离城墙至少一里半的距离上!等韩军占领了城头,秦军还会被韩军投石机压制地不敢动弹! 好在,事实证明,利用高度差的关系,韩军投石机最远的射程不过是深入到峣关城十几步的距离,这么点距离,足够秦军比韩军更快一步登上城头,占据优势! 这个军情被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送到咸阳,因为李成已经意识到,失去了弓箭手对韩军的压制,两万秦军可以守住峣关的时间已经从一个月锐减到半个月,甚至更短!这不是夸大其词! 日复一日的攻城,从朝阳升起到月色西沉,韩军不给峣关守军一丝放松的时间,而且,有投石机的掩护,韩军也“阴”了秦军几次。韩军投石机几次冒险在己方明明还在攀登云梯的时候,攻打城墙背后正在集结的秦军,收到的效果非同一般。 仅仅不过四天的时间,峣关守军就战死了超过一万人,重伤难以返回战场的人数也接近一千!而且,韩军有时以步卒发起佯攻投石机发动主攻,或者两者调过来,令秦军苦不堪言。更令秦军难以接受的事实是韩军在这四天的时间,伤亡的数字不过比秦军多出几千人而已!按照这个形式下去,最多三天,峣关的秦军就会全军覆没!如果再把军心、士气算进去的话,也许只需要两天! 失败的阴霾,笼罩在峣关的上空。 好在,在这个危险的时刻,漆县传来了好消息,王翦率领一支偏师包抄了匈奴的后路,麃公趁势率领全军尽上,三战三捷,秦军以伤亡两万人的代价,歼灭匈奴超过三万人。剩余不到七万人的匈奴仓皇北逃,秦军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 为了防止匈奴去而复返,王翦、麃公一阵商议,决定由麃公率领两万大军固守漆县,王翦则率领六万大军,紧急驰援潼关、峣关一线。 与此同时,蓝田将三千老弱送到了峣关,这几乎是蓝田仅剩的兵力了!秦王给李成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如何,哪怕全军战死,也要坚守五天,五天内,会有三万大军增援峣关。到时候,秦王会亲自在城门迎接李成凯旋! 这无疑是给峣关守军吃了一剂强心剂。气势汹汹的二十万匈奴大军兵败漆县,只剩下不到七万人,再也不能给秦国造成威胁!秦国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对付入侵的韩军! 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好转了许多!但李成知道,五天的时间还是有些多了!虽然援军赶来的时间可能还更少一些,但自己总归要做些什么,延缓下韩军的攻势! ps:李成想出了什么计策?投石机的作用在这场战事很明显! 第六十三章尔虞我诈 李成首先想到,以自己的名义诈降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韩军出于谨慎,肯定会要求自己率领大军在白天赤手空拳地走出来。自己若是不答应,韩军肯定会起疑心。而且,这样做,于自己的名声有损。但如果让手下诈降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无论是校尉也好,都尉也罢,他们掌握的亲信数量有限,想要私下开门迎接韩军入城或者在城中制造内乱、献城投降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这样的理由够充分,韩军为了减少损失,多半也乐于见其成。 为了不让投降的戏码显得过于突兀,李成在月黑风高之时,派人叫来了城中的仅存的校尉王勐,向他面授机宜。第二天,一场苦肉计在峣关城内上演。 主将李成当着众多军中将领的面,严厉地斥责了守城不利的校尉王勐,校尉王勐委屈地抱怨了几句,就被李成下令拖出去重打了三十大板,将其贬为二五百主,令其戴罪立功。 当天晚上,一名秦军死士趁着战斗的间隙悄悄溜下城,被埋伏在城外的韩军斥候擒获。死士随即表明了来意,韩军斥候哪里敢拖延,随即遮住他的眼睛,押送进营。 “你家将军打算献城投降?”韩腾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略带惊喜地问道。 “小人不敢欺瞒将军!李成那厮欺人太甚,我家将军率军在城头上浴血奋战,身披十数处创口。李成那厮不体恤也就罢了,反而责怪我家将军指挥不力,损失太大。我家将军只是申辩了几句。就被拖出去一顿乱打,更被贬为二五百主!我家将军说了,秦国已经是穷途末日,不愿意再为秦国效死,还请将军收留我等心向韩国的罪民。不求荣华富贵,但愿为将军鞍前马后!”死士言之凿凿地说道。 韩腾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是如何成功潜出的?” “启禀将军!我家将军被重责三十军棍后。又被李成那厮逼迫着明日要上来守城,明显是想用借刀杀人!好在我家将军这些年在军中也算是有些威望,心腹亲信多达上百人。今天晚上,守城的二五百主乃是我家将军亲卫出身,他同情我家将军,小人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向将军报信!” “明日嘛!”韩腾犹疑不定地嘟囔道。 死士赶紧声泪俱下道:“还望将军垂怜!明日一整日。皆是我家将军坐着城头。将军可佯攻峣关,待天色变黑之时,我家将军命令亲信打开城门,峣关必定为将军所取!” “为什么不是今晚?”韩腾死死盯着死士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破绽。 死士却是大义凛然,丝毫不惧,慷慨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如今守城的二五百主虽然同情我家将军,却是对大秦忠心耿耿!我是假借我家将军打算为了活命、孤身投韩的名义才获取他的信任!如果让他知道我家将军打算献城。他的万死不会听从的!” 韩腾这才点了点头,问道:“城中如今还有多少大军?” “只有八千二百多人。不过,还有三千老弱明天就能抵达!”死士回答的滴水不漏。 “你家将军能够影响的大军能有多少?” “两千!至少两千!我家将军说了,只要韩军可以将秦军包围,再把李成斩杀,他有八成的希望可以控制住大军!另外,小人不敢有丝毫隐瞒,匈奴大军已经被王翦、麃公合力击退,用不了多久,秦国的主力就能回师咸阳!还请将军早做准备!” 韩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个消息实在太及时了,如果匈奴真的兵败,那秦国就有足够的兵力守住潼关、峣关、子午关、安平关,就算韩军攻破了秦军的防御,怕是也会后继无力,最好的结果就是秦国割地给韩国,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韩腾沉声问道。 “就在今天!郎中令麃公率军坐镇漆县,防止匈奴卷土重来。卫尉王翦率军六万正在赶往咸阳!” 韩腾这才点了点头,温言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明天我们会佯攻峣关,只要到了夜里,他令人在城头上挥舞火把,打开城门,我们必定一拥而入!荣华富贵,数不尽的好处在等着你们!此事万不可走漏了风声,切记切记!” 死士吞了吞舌头,显然很是动心,说道:“小人记下了!” “来人啊!去取十金!”韩腾又对帐外吩咐道。 很快,帐外的亲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韩腾对秦军死士点了点头,笑道:“这些都是奖励给你的!等城破之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死士忙不迭地答应。 “去把!告诉你家将军!明日后,他就是我们韩国的侯爷!还请他见了韩王,在韩王面前多多为本将军美言几句!”韩腾打趣道。 死士一一答应下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秦国死士刚一离开,韩腾就立即下令征召军中的所有大臣,商议对策。当听到匈奴兵败,秦国腾出六万大军的时候,不少将领的脸色都变了!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秦此时此刻,潼关、子午关、安平关和峣关一样,都在遭受韩军的猛攻。只要韩军一直这样进攻下去,秦国的六万大军也好,十万大军也好,都会全军覆没。但问题是,匈奴大军在不在和韩军最终的伤亡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消息属实,韩军的伤亡可以预料,会很大,大到韩国完全无法接受! 好在,峣关守将自断一臂,居然逼得校尉王勐为了活命要谋反,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晚上,韩军就能攻克峣关!从蓝田到咸阳,秦国的兵力所剩无几。己方完全可以分出两三万人,夹击子午关、安平关、潼关,待与汉中、三川的韩军汇合,八百里关中,还有谁是韩国的敌手?! “将军!这会不会是秦军的诈降之计?”一名校尉不确定地说道。 韩腾望向说话的人,发现是祖籍河东的杨端和,此人用兵灵活。是韩王大力提拔的青年将领。 “杨校尉此言何解?”韩腾并没有理会大帐内惊讶的众将,笑吟吟地说道。 “李成此人,出身陇西李氏一族。其兄长李信乃是秦国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果不是被部下所累,也不会身死三川!李成较之李信更为儒雅,大战之时。肯定知晓如何安抚军心士气。这些天来。我们杀灭的秦军超过一万人,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迁怒于宿将王勐呢?要知道,像李成这样的青年将领,虽然在意自己的权威,但也很少会和军中的宿将起冲突!何况,谁都清楚,秦军的损失这么大。并不是指挥不力,而是我们的投石机实在太厉害。秦军只能招架!”杨端和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继续!”韩腾只是淡淡说道。 杨端和知道主将认可了自己的分析,自信心稍微多了一些,继续说道:“从漆县到峣关,超过六百里的距离,即使秦军全力以赴,也至少需要六天才能抵达峣关。刚才的王勐亲信已经说了,咸阳方面要求李成死守,至少也要坚持到援军抵达!但我们不妨想一下,如果按照现在的攻势打下去,秦军还能坚持多久?” 众人陷入沉思,仅仅四天,秦军就战死了一万一千人,峣关的守军只有两万,一下子去掉一半,兵力上已经捉襟见肘。只要攻打下去,三天后,峣关必然城破!这意味着,峣关守军绝对坚持不到秦国援军的抵达,除非秦国派出骑兵为主的援兵,或许可以在第四天抵达!坚守两天后,步兵主力也可抵达! “时间!对我们和秦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王勐派人告诉我们,秦国已经攻破了匈奴大军,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一者,他完全可以不说,也能取得我们的信任。二者,他若是真心投降,撒谎对他也没有好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告知了我们这个消息,想要取得我们更大的信任!只有更大的信任,他才能向我们提出更多的条件,比如说要求我们在明天晚上再攻城!一个白天的时间,我们都浪费是佯攻!诸位想一下,如果他真的是诈降,我们却信以为真,会有什么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毫无疑问,如果王勐只是诈降,那韩军就浪费了一天的时间,秦军不仅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还说不定可以在明晚韩军攻城的时候好好“阴”一下韩军,用一场大胜鼓舞下士气!等韩军反应过来,再次强攻的时候,峣关一方就有很大的可能,在城破之前,得到秦国骑兵的增援! “这些都是杨校尉的猜测,无凭无据啊!”一名校尉嘟囔道。 杨端和听后就笑了,反问道:“那冒昧问一句,秦军为什么要选在夜间开门投降?” “这很好理解啊!有夜色的掩护,行事方便,我们可以在不惊动秦军主力的情况下悄悄入城!等秦军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将他们包围!” 杨端和点了点头,赞许道:“的确有这样的好处!不过,如果是秦军精心设置好了埋伏,我们也会毫不知情地走进秦军的圈套!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是不知道会损失多少了!” 对方顿时哑口无言,杨端和趁势对韩腾说道:“将军!王勐说,他能影响的秦军至少有两千人,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就该有足够的把握在白天引我们进城。好吧!就算把守城门的是他不能影响的军队,那城头上都是他的军队,他完全可以放我们占领城头。就算他控制的只有数百人,骤然对秦军发难的话,我们也有很大的把握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城头!何必要一定等到晚上呢?!王勐这样做,分明是存了私心!我们千万不要为了减少些许的伤亡就接受王勐的建议!” 韩腾抚掌大笑,赞许道:“杨校尉言之有理!本将也是有这个担忧。经你这么一说,本将更加认为秦军这是行诈降之计,想要争取时间!” 说完。望了一眼众将,冷声说道:“本将军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或许还心存侥幸,觉得秦军可能是真的投降,不过是弄巧成拙了而已!但本将军要说的是,伐秦,攻取关中。一直以来是王上想做的第一件大事!如今,我们离成功就仅剩下一步之遥。本将军不允许有一点风险功亏一篑!哪怕是秦军真的有意投降,本将军也不介意多付出上万人的伤亡。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攻克峣关!哪怕我们全军覆没在此,也要给三川、汉中的大军铺开一条直通咸阳的大道!” “喏!”众人凛然回复道。 很显然,韩腾已经决定,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掉一个!无论校尉王勐是不是真心投降。韩军都不会佯攻。 “杨校尉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会议要结束的时候,韩腾突然对杨端和说道。 众人不解,唯有杨端和知道,对于秦军诓骗自己,韩腾打算给秦军一个教训。 “莫如将计就计!”杨端和轻声说道,“既然秦军认为我们已经上当,我们何不假戏真做,先佯攻。再猛攻!不过,末将以为将军已经成竹在胸!肯定有比末将更好的办法!” 韩腾听后就笑了。说道:“诸位,本将军按照王上的吩咐,已经探清楚了一条小道,可绕峣关,逾蒉山,直达蓝田南部!” 众人惊喜交加,如果真有这条捷径的话,那韩军完全可以让秦军镇守的峣关失去作用。只是为何韩王会知晓小道的存在,众人很是不理解! 韩王自然不会跳出来,告诉他们,刘邦当初入关中的时候,走的就是小道。但前后相差百年,有没有这条小道也不好说。当初麃公率领十万大军围攻洛阳,麃公以下万余人投降,韩王挑选了籍贯是蓝田的秦军降卒,加入到韩腾的大军。他们有些是猎户出身,当中还真的有人知道山中有小道,但究竟通到哪里,却是不知。经过上百人五天的探索,终于探到一条直通蓝田南的小道。 “杨端和!”韩腾一改平和的语气,凛然说道。 “末将在!”杨端和也是正色回道。 “本将军命你领四万大军,走小道攻占蓝田,配合主力前后夹击峣关!你可曾能做到?” “末将可以!但末将以校尉之身,领四万大军,恐难以服众!请将军授予末将先斩后奏之权!”杨端和不卑不亢地说道。 “可以!本将军就授予你先斩后奏之权。校尉以下,不听你号令者,杀无赦!”韩腾并不觉得杨端和的要求过分,反而觉得很符合自己的脾气,因此很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是夜,韩军的攻势渐渐延缓了下来,秦军大为欣喜。李成知道,自己的苦肉计多半是奏效了!韩军肯定是想要控制伤亡,在明天晚上毕其功于一役。只是,李成不知道,秦军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深沉夜色中,一支大军一头扎进峣山的密林里。 天色很快大亮,虽然明知道韩军不大可能强攻峣关,但李成还是命令亲卫随时把城头上的状况告诉报告给自己。好在事实证明,一切都在李成的掌控之中,韩军原本动辄两三千人的进攻被缩减到一千人,而且,战斗的强度也大为下降! 一个上午过去了,秦军居然只伤亡了数百人,秦军开始怀疑,莫非是韩军错误地估计了峣关城内的实力,被前不久的惨烈牺牲吓到了?!无论是什么原因,秦军的压力大减,也终于让秦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将军!韩军果真在佯攻峣关,王校尉那边基本上没感受到什么压力!”亲卫把这个消息迅速告知主将李成。 李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面却是乐开了花。 “调集两千弓箭手和两千死士,令他们好生安歇,晚上,本将军有大用!”李成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既然韩军已经入彀,自己不好好准备一下晚上的“大礼”怎么对得起韩军的心意呢!峣关的城门可不是那么宽敞,最适合弓箭手们居高临下的放箭!李成自信,只要给他足够的箭矢,韩军来多少,他就能留多少! “喏!”亲卫领命而去。 只是,下午的时候,在秦军习惯了韩军漫不经心的进攻后,韩军突然发动了强攻!投石机骤然发威,四百名秦军战死城头!超过两千人的韩军突然出营,加入到攻打峣关的行列中,一个时辰后,秦军的伤亡达到一千五百人!而整整一个上午,秦军不过伤亡了六百多人而已! 毫无疑问,韩军这次开始认真起来了!虽然不明白韩军为何这样做,秦军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重新和韩军进行鏖战。只有这个消息传到李成耳中的时候,李成才明白,自己晚上是没有什么“客人”要招待了! ps:疲惫的昼夜疲惫的周一 第六十四章中伏 《周礼》有言,玉之美者曰球,基次曰蓝。盖以县出美玉,故名蓝田。蓝田辖地甚广,像如今的芷阳县便是从蓝田划分出去的。因为地处关中的关系,自秦国将蓝田纳入版图,蓝田便少有战事。唯一的一次大战还是在公元前312年,楚国为报丹阳战败之耻,倾尽举国之兵,与秦国决战于蓝田,结果大败! 虽然如今的秦国称得上是战火连天,狼烟四起,不过,峣关尚在秦国手中,咸阳近在咫尺,蓝田依然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只不过,杨端和率领的四万韩军打破了蓝田的平静。 区区数百人镇守的蓝田县城根本禁不住韩军的一轮冲锋,那些急急忙忙要向咸阳报信的秦军则无一例外地被早就埋伏好的韩军全部射杀!蓝田彻底成为一座孤城!更可怕的是,韩军乔装成秦军,切断了蓝田和杜县、轵道的联系。城中的男丁全部被派到峣关,只剩下不敢冒险前往咸阳通风报信的老弱妇孺,蓝田彻底落入韩军的掌控之中!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杨端和派遣两千精锐冒充秦军前往峣关。等这两千精锐抵达峣关的时候,峣关的战事已经危险到主将李成不得不亲自坐镇城头鼓舞士气的程度。 在短短两天半的时间里,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峣关的韩军已经给秦军造成了八千多人的伤亡。才抵达峣关一天的三千老弱在残酷的战斗中居然仅剩下数百人。如今整个峣关城内,秦军只剩下三千多人,而且还是精疲力尽陷入绝望的秦军! 李成很清楚,如果没有援军,峣关即使能撑过今晚,也会在明天上午失守。所以。在得知两千先锋已经抵达的时候,他欣喜若狂,直接下令这两千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头上支援自己! 灾难就是在这一刻开始,结局也是在这一刻注定。峣关守军很快发现,这些操持着关内口音的袍泽不是来救援自己的,而是来杀戮自己的。他们和秦军的作风一样。喜欢获取敌人的首级。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秦军,只不过,是跟随麃公投降了韩国罢了! 战斗在半个时辰内结束,羞愤难当的李成用自杀来成全了陇西李氏一族的忠义,倒是校尉王勐这一次出人意料地投降了!这倒是最大的讽刺! 韩腾心里虽然不耻对方的贪生怕死,但表面上却是婉言抚恤了一番,因为他觉得,在后续的战斗中。也许他能成为一个奇兵。何况,这一次,韩国是打着占据关中的目的来的,过多的杀戮并不有利于韩国接下来在关中的统治。厚待俘虏,让他们产生对韩国的归属感显得尤为重要。 三个时辰后,子午关传来捷报,杨端和派出的偏师和由子午道北上的韩军南北夹击,攻克了蓝田境内的子午关。三千秦军全部战死。两支韩军在蓝田境内实现了会师。 由子午道北上的韩军由校尉韩毅率领,出发时有两万人。经过半个月的鏖战,折损了五千人马,尚有一万五千人可用之兵。 韩腾率领的南阳十万大军经过九天的鏖战,损失超过两万五千人,但依然七万五千人的战力。 两军共计九万人,按照职位的高低。目前由韩腾指挥。考虑到有三万大军正在向自己急速奔来,韩军接下来何去何从,成为了摆在韩腾目前最大的问题。 选择无非有三,一是北上咸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咸阳。考虑到双方的速度。韩军主力很有可能在轵道一带和来援的秦军遭遇,如果韩军可以速战速决,自然可以趁势攻打兵力匮乏的咸阳。如果战事陷入胶着,或者让秦军主力退入咸阳,那么等待韩军的就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了!甚至,秦国会调动河东的十万大军,到时候,韩军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选择二是韩军主力在蓝田一带隐蔽,想方设法伏击前来增援的秦军,这是比较稳妥的,当然,相对而言。目前已经知道,秦王会把王翦率领的六万大军一分为二,三万赶赴潼关、三万驰援峣关。对韩军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秦国尚且不知道峣关已经失守的消息,即使有人走漏了风声,也不会很快传到咸阳。所以,现在的形势是秦军在明,韩军在暗,伏击成功的可能相当大。消灭了这三万秦军后,韩军可以从容不迫地攻打咸阳!当然,前提是咸阳的兵力不要太多! 三是分兵前往安平关。在安平关的南侧,是偏将军乐乘率领的六万韩军主力,虽然开战了半个多月,韩军肯定伤亡不小,但哪怕剩下四万多人,也能配合韩腾的大军拿下安平关。到时候,韩军可以视乎形势决定经略内史或者陇西。 不得不说,有时候,选择太多了,也是一种烦恼。尤其是每一个选择的结果都很不错的情况下。 有人力主攻打安平关,为了保险起见,这些人主张集结所有的大军,毕其功于一役!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军的兵力达到十三四万,安平关即使再险峻,也禁不起这样的夹击!待破关后,入关的韩军规模无疑更大一些,这个时候攻打咸阳或者陇西也就更有信心。当然,前提是秦军坚持不了太久,否则,秦军的主力赶过来,韩军就面临着孤军深入、后路被断的危险。 但主张攻打安平关的毕竟是少数人,因为大多数人都清楚,从蓝田到陈仓的距离长达五百多里,即使乐观估计,韩军可以迅速攻克安平关,等韩军再次颁师到蓝田的时候,也会在半个月后。这段时间,足够河东的秦军回师咸阳!采取这种策略,无疑是意味着稳扎稳打,放弃冒险。几乎可以预料,在一个月内,借助安平关,韩军可以攻占陇西郡,然后逐步蚕食秦国!秦、韩两国的战事将变成一场拉锯战! 至于主动北上。在轵道一带和秦军来一场遭遇战,相比较在蓝田设伏而言,显得过于冒险!这也正是不少人赞同在蓝田设伏的原因。不过,无论是遭遇战也好,伏击战也好,韩军都需要冒一定的风险!因为韩军无法保证。自己攻占蓝田的消息会不会走漏。 是前往安平关稳扎稳打还是冒险留在原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韩王在临行前,可没有交代一定要灭掉秦国。或者在韩王的心里,从来没有奢望可以一战而灭秦。在韩王的最初想法里,二十万匈奴大军足以给秦国制造足够的麻烦,三十万韩军兵分四路,无疑可以迫使秦国向韩国服软。如果匈奴在关中平原上纵横驰骋,秦军兵无战意,韩国不介意也占据关中的一片土地。如果匈奴人不堪重用。秦国游刃有余,那韩国就用强攻把秦国的主力从河东逼回来! 哪料到,匈奴真的不堪一击。在安平关、子午关、潼关,韩军确实做到了用强攻吸引秦军来援的目的。但在峣关,韩军出人意料地大占上风!大力神投石机在这样的地形上消除了秦军的地利,原本抱有很小希望的小道居然存在,虽然这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在匈奴兵败、三万秦军来援的情况下。绕过峣山直奔蓝田的小道为韩军迅速攻占峣关打下了最后一块基础。所以韩军才能坐在蓝田的土地上,讨论下一步的进军方向。 如今。韩腾率领的大军已经立下了大功,这份功劳之大,足以令韩腾一跃成为天下有数的名将,封侯不在话下!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也没人会苛责韩腾的对错。往安平关方向经略陇西,进军咸阳恫吓秦国。又或者北上潼关汇合执金吾卫云的兵马,都是不错的选择。因此韩腾也很是犹豫。 犹豫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韩腾不确定咸阳的军队有多少,二是对于安平关,韩腾怀有深深的忌惮。毕竟萧关就在安平关一侧。随时可以支援。如果安平关没有类似峣关这般供韩军投石机发威的山头,进攻的伤亡实在太大。别看韩腾手下有九万大军,说不定打下安平关只剩下五六万人! “将军!末将听闻打蛇打七寸,若将秦国比作蛇,那么咸阳就是它的七寸。如今整个关中可供秦国调遣的不过六万大军,我们已经距离咸阳不过百余里,以我军现在的士气和实力,完全可以击败甚至全歼这六万大军!到时候再攻打咸阳,那么我们韩国将成为第一个攻打秦都咸阳的国家,将军之名也会传遍天下。哪怕最终攻克不了咸阳,关中的百姓怕是也再难对秦国抱有信心!以后面对我们韩国,也会惧怕三分!”杨端和出言道。 “何况,将军只需缓上一两日,就能错开三万前往潼关的秦军,以三倍的兵力伏击三万毫无防备的秦军,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末将估计,咸阳最多不过一万兵马。如果有更多的兵马,咸阳方面绝对不会为了一点速度,让王翦率军抛弃给养。只要我们渡过渭水,秦国的虚实一目了然!” 韩腾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样做虽然冒险了些,但利益也最大。峣关的战况已经如此激烈,咸阳若是有足够兵力的话,肯定会支援峣关,而不是从蓝田搜刮三千老弱支援峣关。自己最开始其实倾向于在蓝田一带佯动,吸引秦国主力来攻打自己,顺便试探下咸阳附近的兵力。不过这样,消耗的时间就长了,或许自己真该冒险一次,大不了再退回蓝田? “立即派出斥候,本将军要知晓北方的一举一动!另外,全面封锁蓝田!任何一个鸟兽也不能从蓝田逃出去!”韩腾下定了决心。 一举攻克咸阳的无上荣耀刺激着韩腾,只要攻克咸阳,不亚于灭亡魏国的功绩!自己畏首畏尾,患得患失,能成何大事?! 两天后,蓝田县城以北三十里,一支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黑色的“秦”字大旗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何况,在这个时节,敢在关中光明正大行军的,也只剩下秦国自己的军队了! 马儿喘着粗气,显然跋涉了很远的路程,这些呼吸,在寒冷的天气里,升腾起白雾。虽然西北方凛冽,但整个队伍里没有一点声音。 一匹黑色的骏马上,披甲的秦军偏将军望着前面的山坡,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过了前面的山坡就是蓝田县城了。而蓝田县城距离峣关不过二十里的距离。紧赶慢赶,自己总算是没有迟到。这支大军正是咸阳派来增援峣关的军队! 自从击败匈奴后。六万秦军就一路急行。在潼关,韩军的攻势实在太猛烈,以至于半道上,王翦接到秦王的命令,要他先带数千骑兵赶赴潼关。毕竟,潼关距离咸阳更远一些,按照现在的速度,潼关怕是坚持不了援军抵达。至于剩下的两万多步兵,则抛弃了所有的给养。赶赴咸阳补充物资后再出发。 三万大军一走,率领剩余三万大军,驰援峣关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军职最高的偏将军胡伤的头上。胡伤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心里暗自咒骂,如果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自己早就到峣关了。好在秦王的命令中说是今天必须到达峣关,眼看着还有三个时辰才天黑,大军距离峣关不过五十多里。时间上还来得及! 胡伤只希望,峣关应该还没有失守。毕竟。大雪不仅迟滞了自己大军的速度,应该也给韩军攻城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李成那人虽然文雅,但却是一个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人。如果他战死了,自己就要又少了一个朋友!而且,哪怕峣关失守了,自己一个救援不力的罪责也会背上。 “将军!斥候回来了!”没过多久。亲卫头领拍马赶到自己胡伤面前。 胡伤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觉得阳光很刺眼,用手遮了遮额头,胡伤对亲卫头领吩咐道:“带过来!” “将军!蓝田县令已经派人在城外烧好了热水热汤,还说峣关尚在我们秦国手中。让将军不必担心!”来到胡伤身边的斥候恭恭敬敬地说道。 胡伤心里面暗自得意,蓝田县令还是很会办事的嘛!大军在冰天雪地里长途跋涉,能够喝上热水热汤不仅可以预防着凉,还能鼓舞下士气!等击败了韩军,自己倒是可以为他美言几句! “先锋那里可有消息传来?”胡伤又道。 胡伤率领的是两万七千人的主力,还有三千人提前了两个时辰,应该已经抵达峣关了! 斥候摇了摇头,回道:“蓝田县令说,三千先锋早在两个时辰前便已经前往峣关,这场雪实在太大,从蓝田到峣关的道路难行,怕是没有那么快到达!” 胡伤曾经要求先锋在抵达峣关后,迅速把第一手的消息派人告知自己。自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是道路难行啊!看来,自己要加快行军的速度了! 只是,胡伤没有意识到,他和他的两万七千大军不用加快速度赶往峣关了,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会永远留在这条道路上。 几乎在斥候的话音刚落,就有密密麻麻的箭雨从两侧的山坡上不断地落下,超过两千秦军在韩军的第一波箭雨中倒下。一万弓箭手造成的杀伤远不止于此,秦军的队形彻底被打乱了!在秦国的心腹之地蓝田遭受伏击,秦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 原本,秦军的伤亡也不会这么大。三千被全歼的秦军先锋耗费了韩军五轮的箭矢,外加一次五千人规模的步卒冲锋,全因为秦军先锋把队伍拉的很长。胡伤率领的秦军主力则不然,在他们的眼中,有先锋给自己探路,蓝田又近在咫尺,排成的阵型自然比较紧密。他们哪里想道,韩军是在峣关城下围歼了三千秦军先锋,他们派出的斥候则完全被假冒的蓝田县令欺骗了。丧失了警惕心,又排成了密集的方阵,秦军为自己酿下的苦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后退防御!后退防御!”传令兵们高呼着。 对秦军而言,谁也不清楚,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两侧的山坡上皆是韩军弓箭手,他们的身旁则是全副武装的刀盾手,秦军理智地决定后撤,至少秦军确定,身后是安全的。 胡伤的心里涌出无数个念头,这些都基于一个事实,那就是蓝田已经不再属于大秦,甚至于峣关也是!不止现在,以后也会是,大秦将永远失去这两个地方!失去了峣关,咸阳就如同一个少女失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韩国这个壮汉想怎么胡作非为,秦国都无能为力! 当发现无穷无尽的韩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当“韩”字大旗迎风招展,胡伤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他很清楚,自己这支大军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胡伤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骑兵召集过来,令他们赶往咸阳报信!然后率领两万多秦军,发起绝望而悲壮的冲锋! ps:寡人都要发兵咸阳了,诸位爱卿助我一臂之力,推荐啊,月票啊,都来点吧, 第六十五章咸阳保卫战(上) 公元前二六六年二月三日,秦将胡伤将兵三万,兵败蓝田北。自胡伤以下,三万秦军尽数伏诛,无一投降!老秦人用铁骨铮铮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血性,但这丝毫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咸阳以南,秦国再无一兵一卒! 二月四日,韩军连克杜县、轵道、芷阳。二月五日,韩军攻占和咸阳仅仅隔着一条渭水的樗里。秦国由是知道峣关已经失守,韩国大军压境。 得知峣关失守,十万韩军在渭水对岸集结准备渡河,咸阳城顿时就乱了。百姓们只觉得不可思议,大臣们则是吓得面无人色。有人要出城避难,有人要进城寻求平安,咸阳令和麾下的衙役阻拦也不是,放任也不是。好在,来自王宫的旨意来得很及时。秦王有令,关闭咸阳四门,无秦王手谕者,任何人不得出入咸阳,违者,立斩不赦! 不过,这样子做,似乎更加印证了韩军进犯的消息。因为咸阳城内,只有少部分人看到了渭水对岸正在集结的韩军,更多的人是道听途说,秦王的这一道旨意直接佐证了这些流言。不过,秦国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整个咸阳城内只有三千守军!再不关闭城门,涌进咸阳的韩国细作就会越来越多!等开战的时候,咸阳搞不好就会接二连三的失火! 咸阳宫内鸦雀无声,气氛令人窒息。秦国大臣们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耸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陷入暴怒、绝望中的秦王。 “也许,秦国根本就不该招惹韩国!”不少大臣胡思乱想道。 这句话说得有些晚了,韩国和秦国早已是不死不休,除非秦国愿意奴颜婢膝。向韩国求和,再派出太子为质,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这也意味着秦国放弃了最后一丝尊严和骄傲!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尊严骄傲又有何用? 没人敢提出议和,没人敢提出投降。谁先提出这个建议,处在盛怒状态的秦王也许就会把他先咔嚓了。为人臣子尽忠是很重要,但也没有比自己的小命重要。 “王上!”最终,还是丞相魏冉艰难地先开口,说道:“为秦国大计,臣请王上巡狩栎阳!” 群臣很清楚,所谓的巡狩其实就是出走,以避韩军锋芒!咸阳明显是守不住了,秦国如今要做的。是保住有生力量!毫无疑问,武安君麾下的十万大军成了秦国最大的依仗。 栎阳在咸阳以东两百里,从栎阳向东三百多里就是潼关,往北四五百里便是河东郡。哪怕是韩军尾随而来,秦国也能凭借栎阳和韩国周旋。不过,这也意味着秦国彻底放弃了咸阳以西的大片土地,足足半个关中! 更重要的是,秦国的宗庙所在地、建都长达两百九十四年。前后十九位国君执政然后长眠于斯的故都雍城,秦国起家的旧地陇西就在咸阳以西!! 如果一定要巡狩的话。群臣相信,秦王更愿意前往陇西,前往雍城,而不是栎阳!但可惜的是,所有人都明白,随着韩军攻克峣关。从咸阳西行已经变得极度危险。就算秦国可以找出韩军的漏洞,有惊无险地冲破韩军的包围,甩开韩军的追击,成功到达雍城,又能得到什么呢?! 安平关正在遭受韩军的强攻。朝不保夕。最重要的是,陇西郡的大军全部调到了河东、潼关一线!如今整个陇西郡的大军加起来,不过几千人而已!没有兵力,单靠百姓的支持,秦国凭借雍城又能坚持多久呢?! 存人失地,人地皆不失;存地失人,人地皆不存!退守栎阳成了秦国唯一的选择! 秦王像丢了魂一样,喃喃说道:“咸阳不能丢!咸阳不能丢!寡人不能成为秦国的罪人!不能!!” “王上!”宗正嬴则也适时站了出来,恳求道:“子午关也在蓝田县境内,前段时间,两万韩军攻打子午关。如今峣关既破,子午关多半也不能幸免!按照峣关前几日的汇报,韩军的伤亡微乎其微。对面的韩军号称十万,虽然多半是夸大其词,但八万还是有的!如今,整个咸阳城内不过三千守军,即使把城内所有的男丁集中起来,也不过一万人左右!其中,大多数是老弱!这些人哪里经历过血战,一旦韩军攻城,怕是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全军覆没!到时,王上若是被擒,我们大秦可就完了啊!请王上为秦国社稷计,巡狩栎阳!”说完,嬴则长跪不起,明显秦王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请王上为秦国计,巡狩栎阳!”太子异人似乎明白了秦国的局势,下跪请求道。 “请王上为秦国计,巡狩栎阳!”群臣纷纷下跪。 “呵呵,呵呵”,秦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旁的宦者令想要搀扶秦王,却被秦王一把甩开。 “咸阳不能丢!咸阳就是我们大秦的魂!大秦的魄!你们这是要寡人当大秦的千古罪人吗?!”秦王声嘶力竭地吼道。 “麃公的两万大军呢?王翦的三万大军呢?白起的十万大军呢?全都统统给寡人调回来!寡人就不信,韩国可以攻下寡人的咸阳!” 秦王拒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他或许没有继承秦昭王的才智,但却不缺乏破釜沉舟或者说鱼死网破的决心!秦国历代国君,有贪玩的,有任性的,就是没有奴颜婢膝的!上百年来,老秦人的鲜血浸透了关中的土地。秦国和戎人斗,和狄人斗,和天下斗,锻炼出的是绝不轻易服输,绝不认命的秉性。如果秦人温顺,早就被戎人吞并了,而不是灭掉了十二个戎人建立的国家! 没有人接话,麃公的两万大军距离咸阳是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但等麃公大军到达的时候,咸阳很有可能早就失守了,就算没有失守,韩军也完成了对咸阳的全面包围。两万疲兵除了给韩军送战功。没有更多的作用!野战怕是韩军最希望的吧!当韩军击败乃至于全歼了这两万秦军,咸阳将不战而降! 至于王翦的大军,此时应该刚刚抵达潼关,即使他们不顾疲惫,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至少也在四天以后!同样的道理。白起即使全力回师,到达咸阳也会在七天以后!时间,这一次真的没有站在秦国这一边。 但凡城内有一万精锐,秦国也不会如此被动。但战争没有如果。何况,刚才的估算全都是最理想的情况。调麃公的大军问题不大,但调王翦的大军,潼关也许比咸阳更快失守,调白起的大军,也许河东的韩军会一路尾随而来!对秦国来说。迁都栎阳,令白起分出部分兵力死守栎阳无疑才是合适的选择! 秦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寡人不走!寡人宁愿战死咸阳,也不愿巡狩栎阳!这咸阳,一旦离开,想回来就不容易了啊!” 群臣默然不语,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失去了咸阳以西的大片土地,秦国只剩下两郡之地(已经占据的半个河东暂时不算在内)。兵力不过十几万而已!就凭借这样的实力,谈何光复咸阳?!也许在今后的数十年后。秦国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丞相,你带太子去栎阳吧!寡人命你监国!以君之才,君臣齐心,数十年后,必能收复关中!”秦王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托孤。 魏冉当即就慌了,跪着向前走了几步。连连叩首,急切道:“王上不宜妄自菲薄!大秦的主心骨乃是王上!不是臣!王上若是如此,臣情愿一死,保全臣的名节!” 秦王苦笑着摇了摇头,内心慨叹。自己何尝不知道魏冉的想法。秦国已经如此落魄,如果自己被韩国俘虏又或者身死,尚未成年的太子继位,主少国疑,秦国的人心怕是彻底要散了! “寡人不死,韩国对我们大秦的戒备一日就不会消除。如果寡人身死,秦国主少国疑,也许韩国就会轻视我们秦国!有了喘息之机,或合纵或连横,总有我们秦国施展的可能!如果祖宗保佑,寡人能够侥幸守住咸阳,那更好!如果可以保住关中,寡人愿意降低身份,向韩国求和!”秦王说的一脸坦然,群臣们听后却是羞愧难言。所谓主辱臣死,盖莫如此! “王上!魏国已经名存实亡!韩国如今发兵三十万,明显是想要灭亡我们大秦!王上若在,我们大秦还能众志成城,博得一线生机!王上若不在,太子年幼,人心就散了!那才是我们大秦的灾难!请王上三思啊!”宗正嬴则说得泪如雨下。 “请王上三思!”群臣一个个叩首不已。 秦王露出片刻的犹豫,是了,韩国这次兴师动众,怕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灭掉秦国!自己若在,民心、士气就在,赵、齐、燕、楚四国说不定还能伸出援手。毕竟,魏国已经名存实亡,秦国若是再灭,很快就会轮到赵国、楚国,兔死狐悲,四国是绝对不会放任秦国被韩国灭亡的。但少了自己,军心怕是涣散了,也许四国的援军还没有到,白起就兵败了!秦王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死。 魏冉趁势说道:“商汤曾经被困在夏台,文王曾经被囚禁在羑里,晋国的重耳也曾逃往翟地避难,齐国的小白也曾奔莒,但他们最后都成就了王霸之业。就连越王勾践也曾当过吴王夫差的奴隶,但卧薪尝胆终究灭了吴国。死很容易,难的是忍辱负重,王上如果连死都不怕,难道就不能忍辱负重,带领我们大秦再次崛起吗?臣以为,王上若是心存死志,将国事交付给年幼的太子,才是对祖宗社稷的不忠!” 魏冉的激将显然起了作用,秦王说要死守咸阳,不过是一时的激愤。如今魏冉用商汤、周文王、晋文公、齐桓公、越王勾践的事例来做比,秦王一死了之,乃是为了保全名节而置秦国的社稷于不顾!忍辱负重,方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寡人受教矣!”秦王心悦诚服地长揖。 “臣不敢!”魏冉慌忙回礼。 “既然如此,那寡人就携太子即可前往栎阳,丞相以为如何?”秦王征询魏冉的意见道。 “王上所言甚是!韩军随时都会渡河,王上和太子早一日抵达栎阳,秦国就早一日安危!不过。咸阳毕竟是我们大秦的国都,如果所有人都去栎阳,韩军将会很快攻占咸阳,难免会尾随而来!所以,臣向王上请命,王上轻车简从前往栎阳。臣率领大军死守咸阳,为王上争取时间!”魏冉一脸坚毅地说道。 群臣惊呆了,秦王则是在震惊之余非常感动。咸阳如今就是一个火坑,谁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方才已经说了,秦王和太子是一定要赶去栎阳的,但留守咸阳的人选是个问题。这个人地位不能低了,否则没有号召力,无法调集整个咸阳的力量来防守!甚至可以说,留守的官员地位越高越好。这样可以假借秦王的名义激励士气,振奋民心。但也意味着,秦王的心腹大臣将至少有一个要和咸阳共存亡。丞相地位尊崇,无疑的极好的人选。秦王巡狩栎阳的消息如果隐瞒地好,只要魏冉在城中出现,普通军民肯定认为秦王尚在咸阳城中,对军心士气的提升不是一点半点! “丞相乃是寡人的肱骨大臣,是我大秦的中流砥柱。不可,不可!”秦王连连摇头。 事到如今。秦王对魏冉可能会弄权压制自己的想法是一点也没有了。如果魏冉真是这样的人,会自愿请命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吗?显然不会!那个四贵之首,压制先王的魏冉已经不在了啊!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一心为国,对大秦称得上是忠心耿耿!因此,就算秦王明知道魏冉是最合适的人选。秦王也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下来,否则,岂不是寒了忠臣赤子的心?! 魏冉却是直接跪下了,用无可辩驳的语气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在秦国养尊处贵。享受了常人难以享受的荣华富贵,如今秦国有难,臣身为百官之首,怎可逃避?臣在,咸阳军民必定以为王上在!如此才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臣愿意为王上效死,为大秦效死,请王上成全!” 秦王用颤抖的手,想要挽起魏冉的胳膊,魏冉却是接连三叩首,恳求道:“王上若是不答应,臣宁愿跪死在这里!” 秦王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寡人知你心意!罢了!罢了!就由丞相留守咸阳吧!” “谢王上成全!”魏冉惊喜地回道。 “寡人赐爱卿临战专机之权,咸阳百姓,无论老幼妇孺,无论勋贵庶人,皆听爱卿之令!违者,爱卿可先斩后奏!寡人再速派麃公大军弃守漆县,驰援咸阳。咸阳以西兵马,系数由爱卿调动!郡县官员人选,爱卿可一人做主!”秦王连下数道命令。 这几乎意味着,魏冉有了秦王的所有权力。虽然在这种情形下,权力有些形同虚设。毕竟想要发号施令,也要政令可以传到地方上去!但这无疑显露出秦王对魏冉的倚重,几乎没有人怀疑,如果魏冉侥幸不死,等他返回栎阳,必定成为秦国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臣子。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秦王对其多有提防。只是,群臣也没有计较礼法的问题,毕竟,没有人会认为,魏冉可以守住咸阳,至于侥幸不死,也几乎是不可能! “臣,遵旨!”魏冉恭恭敬敬地说道。 一个时辰后,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就组建好。秦王、秦王后、太子和秦王的宠妃肯定是优先出发的,所享受的待遇至少还能保证人手一辆马车。这也无可厚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被俘,都无异于一场大灾难,秦国要么失去主心骨,要么颜面大失。跟在后面的是秦国的三公九卿和家属,为了尽可能的减小队伍规模,这些秦国的勋贵们被勒令只能允许带三个人,还只能挤在一辆马车上。最后面的则是各个部门的主要属官,他们是秦国维持运转最为关键的角色,但也只能携带一名家人。为了安抚人心,秦王保证所有前往栎阳的官员的家人,将在城破时被送进寻常百姓家。韩军绝不会屠城,所以等时机成熟,秦国可以分批把官员的家人送到栎阳来。 如今,整个咸阳城已经被军管,所有百姓被勒令待在家中。所以,秦王一行的车马得以悄悄地离开咸阳。为了安全起见,队伍将先往北赶往泾阳,在那里稍作停留后,再前往栎阳。整个旅途如果顺利的话,将花费四天的时间。 随着秦王一行的离去,魏冉以丞相之尊,成为咸阳的实际统治者,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城中凡是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无论什么出身,是庶人还是勋贵家的仆役,限令两个时辰,系数在城中军营集合!如有藏匿包庇者,立斩不赦! 第六十六章咸阳保卫战(中) ps:第一更!十二点前还有两更!其中,第二更应该没问题,第三更大家不要订阅!因为我会在晚上两三点才能修改过来!告知一下,不要自动订阅,这是我反复提及的。 不得不说,秦法的严苛在某些时候也有积极的一面,譬如现在。什伍连坐法规定,十家一保,五保一亭,保内一家犯罪,其余九家必须立即共同举发,若不举发而使罪犯逃匿,则十家同罪连坐,一并惩治。 如果一保有人违法犯罪,其余四保也得迅速举发,否则就是五保连坐!也就是说,五十家内任何一人犯罪,都有可能导致四十九家连坐惩治。人们必须时刻睁大眼睛,注意邻里是否违法犯罪,并且得经常相互提醒各种法令规定,以避免陷入连坐灾难。 魏冉打着秦王的旗号,要求咸阳城内的男丁系数集结起来,没有人敢不遵从。即使有人惜命怕死,想要藏匿起来,他的邻里也不会同意。 两个时辰后,偌大的城西军营已是人山人海。秦人们按照所在的保、亭,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虽然这其中有大多数是从未被征召的仆役、少年或是垂垂暮矣的老者,但秦法的严苛让所有的人都不敢高声说话。那些心中好奇的少年也只敢四处张望着。 很快,一群大秦的军官出现在军营,从二五百主到小小的百人将,皆有。他们阴沉着脸,将聚集在军营里的秦人像是在市集上选菜一般挑选走了。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脸上分明写着不满,眉头也皱的很深。没有人敢拒绝他们的召唤,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他们只能望而生畏地看着阴沉着脸的军官,如同提线木偶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军营重新变得空荡荡。六千老弱被编制到三千秦军精锐当中,也被告知了为何征召他们。韩军偷袭了峣关,目前正在准备渡过渭水攻打咸阳。如果放在以前,韩军再多。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咸阳会成为韩军刻骨铭心的伤心地。但河东的战事实在太顺利,武安君已经快要夺取整个河东郡,所以咸阳派出的大多数军队前往河东,试图再接再厉,一举攻占上党。这直接造成了咸阳的守备兵力空虚。 为了确保咸阳的安危,咸阳城内的所有人都有义务守卫咸阳,支撑到郎中令的大军回师咸阳。秦王就在咸阳宫中,丞相亲自指挥咸阳保卫战。只要能坚持到援军抵达。人人都会论功行赏,咸阳城内的所有人都会免税三年! 为了提升士气,秦国还放出消息称进犯的二十万匈奴大军已经尽数覆没在漆县城下,然后有意隐瞒了三万秦军在蓝田全军覆没,三万秦军在潼关抽身不得,只有两万大军可以前来增援的消息。 所以,六千老弱和三千精锐面对数倍于己的韩军虽然压力山大,但总归是有些信心。因为。漆县距离咸阳实在太近了。最多四天,漆县的大军就能赶到咸阳城下。再久一些。武安君派出的大军也能抵达咸阳,到时候,全歼数万韩军的功劳足以造就一批新的勋贵! 咸阳城是坚固的,缺少的是士卒来守卫。六千老弱不堪重用,但在守城中还是多多少少可以发挥作用的。而且,丞相魏冉现身城头。着实勉励了一番心中惴惴不安的士卒。他说,如果秦国君臣对守住咸阳没有信心,何必要留在咸阳呢?!秦王在宫中注视着你们,太子在宫中注视着你们,只要将韩军拖住三四天。胜利属于大秦!荣耀属于大秦! 在军功的刺激和魏冉的勉励下,秦军的士气终于开始高涨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加固城防,所有人都清楚,也许城头上每多一支箭矢,每多一个石块都可以在最紧要的关头救自己一命。咸 阳的四门已经用土木封死了其中的三个,只留下北门。如果有需要,北门也可以随时被封死。谁都清楚,这是背水一战,要么生,要么死!哪怕不是为了咸阳宫中的秦王和太子,为了自己活命下去,也要和韩军拼一个你死我活!老秦人从来不缺乏血性,也不缺乏牺牲!靠近城墙一侧的房子已经尽数被拆毁,城中的树木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被砍伐,武库中的武器也全部被搬运一空。于是就出现了怪异的一幕,每名秦军都手持弩箭,腰挎长剑,身披皮甲。往往是百人将才能披戴的甲胄居然出现在大多数秦军的身上,秦军可谓武装到牙齿。虽然这并不能骤然提升六千老弱的战力,但远远看上去,秦军的军容还是威武的,就连秦军自己也多了几分信心。 韩国大军是在二月六日渡过渭水,包围咸阳的。虽然秦军心里面早有准备,但看到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韩军的时候,还是难以避免地紧张起来。未经历战事的人只觉得韩军人数很多,但老练的士卒却可以看出来,包围咸阳的韩军即使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之多! 韩军并没有第一时间攻打咸阳,而是在秦军眼皮子底下修筑简易的营寨,似乎对他们而言,建造攻城器械才是最重要的。营寨的用处不大,因为很快,韩军就能攻入咸阳! 当然,韩军也没有忘记打压秦军的士气,上百名韩军骑兵高呼着韩国的政策,诸如献城投降者封君拜将,俘虏秦王者位列三公、永享富贵,顽固死守者死路一条。被去掉箭镞绑上纸条的箭矢大力宣扬了秦国的暴政,韩国的仁政,指明韩军是为了解放关中百姓而来,韩军不求咸阳百姓立即表明立场,但也希望百姓可以各自待在家中,不要参与其中,免得误伤! 韩军自然不指望咸阳百姓敢和官府对抗,这样的伎俩除了在官府和百姓之间种下芥蒂,挫伤下秦军的士气,没有什么大的作用!除非韩军让秦国损失惨重,直到咸阳的秦军已经减少到不能约束百姓的数量。挑拨离间才能生效! 两个时辰后,大量的云梯被制造出来,数量足够一个波次一万韩军使用。韩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令一边继续制造云梯,一边投入一万大军猛攻咸阳! 密密麻麻的箭雨将城头上为数不多的秦军弓箭手死死压制住,滚滚而来的石雨则让咸阳守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好在韩军的投石机威力虽然巨大。但准头却是欠佳,由于顾忌会伤害到己方冲锋的士卒,韩军的投石机发射了不过几轮就偃旗息鼓。 滚石、檑木、金汁,秦军招呼着蜂拥而来的韩军,不时有韩军攀爬到半途就被秦军将韩军连人带云梯地推了下去,或者被石块砸中坠落而死,最惨的则是那些被滚烫的金汁烫伤的,在临死前,体会到什么叫皮开肉绽。战场上的哀嚎一片。但韩军却是不为所动,蜂拥而来。云梯被推倒了就重新竖起来,被赶下城头就再爬上去,战争变成了最简单却也最惨烈的消耗战。 如果韩军先被秦军的滚石、檑木消耗光,那胜者无疑属于秦国!如果韩军率先消耗光秦军的滚石、檑木,那么韩军就会笑到最后。 最终,韩军的人数发挥了作用,毕竟秦军虽然有九千之巨。但却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城头。当韩军第一次踏上咸阳的城头,更加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短兵相接无疑最是考验双方的意志力和勇气。少了任何一点,败亡就是注定的结局。 韩军千里迢迢而来,自然想要攻克咸阳,创立不世功业。秦军因为军功的激励,本就不畏死,何况。韩军都打到咸阳来了,为了老秦人的尊严,为了祖先的荣誉,也没有人会退缩。 双方根本没有试探,一上来就是以命相搏。没有人会再去分神想双方的兵力差距或者援军什么时候抵达。唯一存在于双方士卒脑海中的就是杀死眼前的敌人,一直杀下去,杀到自己倒下为止,只有杀下去,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人命在这个时候成为最廉价的东西,一名士卒前一秒还在欣喜躲过敌人致命的一剑,下一秒就被弩箭射杀;或者有人力竭,望着侧面袭来的长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被袍泽用长剑及时的架住逃过一劫。这样的情形比比皆是!生与死不过刹那间,每一名士卒能够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袍泽,不停地递出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要么先于敌人先刺中,斩杀对方,要么迟一步,被对方所杀! 虽然秦军的装备相比韩军更好,虽然秦军一开始沾了些便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韩军的体力以及娴熟的配合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守城的秦军当中,毕竟有太多的老弱,要么体力不佳,要么武艺太差,渐渐落在了下风。秦军校尉见势不妙,当即果断派出上千精锐,这才把韩军的第一波攻势打了下去。韩军的试探目的达到了,并没有强求立刻攻克咸阳,因此也是退了下去。 韩腾和杨端和望着败退的韩军,不忧反喜,不可否认,在方才短短一个时辰的战斗中,韩军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但代价却是值的!两人已经可以断定,咸阳确实如自己的猜测一般兵力匮乏!方才不过是前戏而已,如果秦军的实力就只是如此,那咸阳绝对坚持不了三天,甚至连两天都难说! “杨校尉,你以为,秦国会向我们求和吗?”韩腾望着已经返回本阵的韩军,突然开口说道。 杨端和一愣,不明其意,略微想了一下,回道:“秦国性情孤傲,虽然识时务,但末将以为,求和的可能不大!” “哦?”韩腾笑了,问道:“何出此言?” “峣关已经被我们攻破,咸阳无险可守,也无兵可守,秦国哪里有条件和我们求和!但凡秦国有十万大军,或许会出于保全实力的关系和我们议和,但如今秦国大军亡于匈奴者甚多,在安平关、潼关者甚多,牵制在河东的亦多!即使秦国求和,将军又岂会答应?” 韩腾笑意更浓,峣关未破,秦国若是派出太子为质前往洛阳。依照韩王的秉性,多半会同意!但如今,韩国既然有扩大战果乃至于灭亡秦国的希望,肯定不会接受议和!也许是秦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连一丝用诈降来拖延时间的心思都没有!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除非。秦国拿出足够令韩国心动的筹码! “瞭望塔需要多久才能建好?”韩腾转移了话题。 “明天!最快明天中午就能建好!最晚明天晚上!”杨端和恭敬地说道。 秦军已经用土石封死了咸阳四门,韩军的撞车自然失去了作用!瞭望塔不仅可以居高临下监视咸阳的动向,还能压制城头上的韩军。 秦军很快意识到,方才那种强度的战事不过是开胃菜,韩军也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狡猾。先是一波韩军发动冲锋,吸引秦军在城头上严阵以待,然后韩军的投石机让秦军见识了峣关失守地为何如此之快!第一波石雨不过砸死了几十个人,但校准之后,接下来的每一波箭雨都是夺取上百人的性命。 秦军这才恍然大悟。在一开始,韩军是故意示弱,让秦军误以为韩军的投石机射程有限。待秦军发现韩军将投石机后移后,肯定会放松警惕,韩军再出其不备,给秦军送上了一份“大礼”! 魏冉在得知韩军的第一波攻势损失了四千多人,而秦军战死还不到一千人的时候,着实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得知,韩军以伤亡几十人的代价。杀死秦军超过一千五百人后,心又悬了起来。韩军威力巨大的投石机让魏冉终于明白,为何潼关会一再告急。有这样射程超远威力巨大的投石机,但凡在关隘外面占据一个山头,守军的优势就会被一下子消除大半! 对魏冉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方才战死的秦军当中。大多数是老弱,三千精锐中,阵亡不过三百多人。不过,按照这个架势,魏冉也清楚。想要守住三天甚至四天,真的是希望渺茫。 “告诉咸阳令,将府库中的所有财帛全都拿出来!凡是杀敌有功的,战后立即封赏。另外,晓谕全城,无论何人,无论男女老幼,肯上城头作战者,每天奖励十个秦半两,每杀死一名韩军,奖励二十个秦半两!”魏冉对一旁的亲卫吩咐道。 亲卫立即应声而去。毫无疑问,魏冉已经感觉咸阳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府库中的财帛与其便宜韩国,不如留给咸阳百姓,至少还能换取不少韩军士卒的性命。 从上午到深夜,韩军的攻势一刻也没有听过。所有幸存下来的秦军手上都至少沾了两三个韩军的性命,但韩军实在太多了,似乎杀之不尽,秦军手中的武器不少都卷了刃。武库中的武器就摆在城头下,这倒节省了不少时间。只是由于仓促,原先使长剑的,也许换成了长枪,原先用弩箭的,也许捡起了盾牌。身边有什么武器,就顺手拿过来用。甚至,牙齿和拳头也在某些时刻成为了致命的武器。有不少陷入重围的秦军在身中数剑的情况下,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身前最近的韩军扑倒。在这样狭促的战场上,倒地就意味着死亡,不是被践踏死就是被人顺手补了一剑,也最是憋屈。 整整六个时辰,秦军战死了超过五千人,韩军则是战死了超过一万两千人!满地的尸体根本来不及处理,在韩军退却的那一刹那,不少秦军直接跌坐在城头上,大口喘着粗气。许多人的脑海里几乎是空白的,对于之前的事情记得很少,但却很清楚的知道,活着真好。肺部灼热的感觉和胳膊的酸胀,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 秦军最终守下了咸阳,但魏冉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韩军是长途跋涉而来,所以才决定暂时罢兵。等明天朝阳升起的时候,韩军的攻势会更加猛烈!城头上的秦军已经换了一拨,那些年老体衰的或者怯懦怕死的,早就战死了!剩下来的,无疑是九千人当中的佼佼者。只是望着不到四千守军,魏冉很是怀疑,明天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夕阳落山! 这一夜,咸阳城头上,除了值守戒备的人,秦军睡得很香甜,因为实在太累了!魏冉却是一夜难眠!自己假借秦王颁布下去的旨意已经下达全城,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人会响应! 一旦城破,韩军就会很快发现,咸阳宫中根本没有秦王和太子的身影。即使他们怀疑秦国君臣藏匿在百姓之中,不过一天,也能查清。三天,也许三天后,当韩军醒悟过来派人搜捕秦王的时候,秦王已经安然抵达栎阳!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就死而无憾了!魏冉反复地权衡着。不过,也许自己需要付出更大的牺牲,争取足够的时间! 第六十七章咸阳保卫战(下) ps:第二更!下一更不要订阅!明天早上订阅!谢谢! 朝阳升起了,不过,这个黎明对咸阳守军来说,更像是一个血色黎明!咸阳大地上,无论城内城外,皆是死尸。前几天银装素裹的平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暗红成为大地的主色。 韩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汹涌的海水,咸阳则是矗立在海边的礁石,随时都有被彻底淹没的危险。好在,礁石足够坚韧,每一次都能屹立不倒,在海水退去后显露原型。只是,正如再坚韧的礁石也经不住海水日复一日的拍打,每一次韩军退去,都能夺走上百名秦军的性命。 魏冉清楚,咸阳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可麃公的援军依然迟迟未至。哪怕这个时候,麃公的秦军可以在地平线上露一下面,都能无比振奋秦军的士气,可惜,这终究是奢望。 魏冉已经站在了城头,可即使如此,他能提升的士气也有限!何况,韩军仗着兵力优势,四面攻城,魏冉分身乏术,只能如同救火一般,带着自己区区数百人的亲卫,在各个城头上奔走! 如果不是最关键的时刻,有近千名咸阳百姓登上城头,也许半个时辰前,咸阳就已经失守了!可即使如此,一个时辰后,随着秦军最后一支预备队登上城头,秦军也面临着一个迫切的现实,那就是每战死一个人,守卫的力量就少一分,咸阳的破绽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韩军又一次退了,魏冉趁着这个间隙,命人迅速统计了一下秦军的数量,发现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这其中。还是数百人伤势比较重。而从城头往下望去,韩军明显在酝酿一次更大的攻势。魏冉终于悲哀的承认,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 回顾自己的一生,五度担任秦国的丞相,侍奉两任秦王,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咸阳见证了自己的崛起,也见证了自己的辉煌,自己死在这里,也算得其所在。能以一名忠臣的身份,善始善终,确实没有遗憾了!只是很可惜,魏冉再也看不到秦国的崛起了,也看不到秦国击败韩国的那一天! 秦王或许已经快要到达栎阳了吧?麃公的援军又到哪里了?或许自己还能给秦王做一件事。那就是诈降。哪怕是争取一个时辰!因为这一个时辰也许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只是如此,自己的名声就要毁了!不过想想看,韩军知道自己诈降后恼羞成怒的样子,魏冉就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因此下了决心。 当韩腾就要下令发动最后一攻的时候,突然有侍卫进来禀报称秦国派人来投降,希望韩国暂缓进攻。韩腾环视了眼手下的校尉。以略带嘲讽地语气笑道:“秦国不过是瓮中之鳖,见上一见又如何?” 秦国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也许心灰意冷,只是想要保全最后一丝颜面。又或者有什么阴谋,想要拖延一番时间。韩腾已经下令,如果所谓的秦国使者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半分迟疑,自己就直接将其斩首祭旗,然后全力攻打咸阳。如果对方诚意十足。那不妨听一听秦国的说法。 很快,使者在侍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韩腾故意怠慢,待秦国使者躬身行礼一盏茶后才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戏谑道:“说吧!秦王派你来有什么事?” “不敢欺瞒将军!秦王听信小人谗言,与赵、齐、楚三国伐韩。实非秦王本意!如今贵国势如破竹,围我咸阳,我秦国愿意送太子为质前往洛阳,尊韩王为帝,退到洛水以西,有生之年,但遇韩王车驾,下车行礼。但遇到韩国大军,箪食壶浆。”使者恭恭敬敬地说道。 韩腾听后就笑了,回道:“听起来不错!不过,咸阳马上就要被我军攻破,等攻占了咸阳,俘虏了秦王,这关中诸事,还不是由我们韩国做主?!要你们的议和有何用?” 使者轻轻但坚决地摇了摇头,回道:“韩军天下无敌,将军也是天下有数的名将,只是,咸阳兵力虽然匮乏,但如今亦有数千人。按照这个形势,贵军不伤亡万人绝对拿不下咸阳,此其一也!其二、咸阳乃大秦都城,粮草、财帛何其多也!如今,秦王已经下令将干草全部放置在府库之中,如果贵军攻占洛阳,秦王一声令下,咸阳聚集的财富化为飞灰,岂不可惜?!其三、关中素为秦国故土,百姓归心,韩国国力虽强,抢占之,亦是难以真正占有!倒不如留下秦国,襄助韩国争霸天下。今后,无论是伐赵抑或者伐齐、伐楚,我秦**队愿为韩军先锋!秦王之所求,不过是保全关中故土,以期保全社稷!将军若是应之,韩国多一盟友而少一敌人!将军若是执意灭秦,但有他国怂恿,秦人揭竿而起,齐、楚、赵再出兵,岂不头痛?此臣为将军计,句句乃肺腑之言,还望将军思之!” 韩腾表面微笑,心里面却是开骂了起来。秦人好是歹毒,咸阳聚集了秦国的大多数财富,如果秦国真的要玉石俱焚,自己还真不能在秦国行动前阻止秦国!韩国又以仁义著称,还不能威胁秦国,否则,秦国若是敢放火烧府库,韩军就宣布屠城,秦国必定投鼠忌器!何况,韩国若想在关中站稳脚跟,就必须树威树德,屠城这种事,除了让关中百姓更加疏远韩国,不会有其他的作用! “口说无凭,你们的诚意在哪里?”韩腾说的不疾不徐。 “只要将军同意,肯后撤十里,我国丞相魏冉愿意出为质。待一个时辰后,城中收拾妥当,会送出太子前来将军军营!”使者抛出了秦国的条件。 韩腾连连摇头,说道:“不妥!不妥!如今你们秦国愿意议和,无非是因为咸阳失守在即,怕是为权宜之计!若是援军抵达,未尝不会改变主意!”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援军怎么会抵达?将军多虑了!何况,先有丞相为质。一个时辰后,再有太子前往将军营中,我们秦国又怎么会出尔反尔?!”使者辩驳道。 韩腾微微冷笑,道:“秦国太子是何模样,本将军可是不知晓。如果你们随便找人冒充,我们岂不上当?至于魏冉。虽然贵为丞相,但秦王素来不如何体恤臣子,这一次牵扯到国家兴衰,自然哼哼!” 使者无言,垂头丧气道:“以将军之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秦国的诚意?” 韩腾计上心来,一本正经地说道:“韩国以信义闻名天下,除非秦国愿意开四门,秦王携太子在城门口迎接我们韩军入城。如此,议和之事,方才可以!” 使者的脸顿时因为激动而红了,说道:“将军不觉得如此欺人太甚吗?” 韩腾摇了摇头,嗤笑道:“秦国无故伐我韩国,以四国之力意欲攻打洛阳,岂不是更加欺人太甚!念在秦王的面子上,折中一步。你们派魏冉过来为质,太子在城门口迎接我军入城。如何?” 使者从韩腾的语气中已经明白,韩军入城,太子为质已经是韩军的底线了!自己再试探的话,议和之事就无法成行,因此也是干脆说道:“兹事体大,还需向秦王禀报!请将军稍待!” 韩腾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不过两刻钟后,秦国若是没有答复或者答复不能让本将军心满意足的话,本将军宁愿秦国和咸阳的府库一起陪葬!” 使者心中一凛,恭恭敬敬地回道:“不敢违!” 使者刚一离开,大帐内众人就议论开了。有人坚决认为这是秦国的拖延之计。咸阳明摆着守不下去了,秦国这是要另辟蹊径,争取时间稳固城防。有人则是庆幸,如果秦国太子、丞相被把持在韩军手中,韩军再控制咸阳,那秦国就在韩国的掌控之中了!正如庞涓攻克邯郸后,对赵国做的那样!更重要的是,韩军的伤亡至少会减少四五千人! “将军,秦国的求和”杨端和欲言又止。 韩腾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打断道:“本将军心中有数!” 秦国君臣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离咸阳最近的援军——麃公的大军即使赶来了,也不是救援咸阳的!自己有充足的时间看看秦国君臣要耍什么花招! 魏冉详细问询了下使者在韩军大营中的所见所闻,然后陷入沉思。毫无疑问,韩军初步信任了自己,接下来,为了加深韩军的信任,就需要自己出马前去韩军大营了!太子异人的扮演者倒是好找,只是,韩军要求咸阳四门大开,这倒是很让魏冉为难! 魏冉原本以为,韩军一路势如破竹,肯定会大意。以自己为诱饵,待韩军退兵,秦军修缮下城防后,做最后一击。自己肯定是不会被韩军俘虏的,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就服毒自尽,也算是不辜负秦王的嘱咐。 不过,韩军明显派出了不少的斥候,紧紧盯着城头的一举一动,秦军想要修缮城防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秦军的人数尚多,大开四门也无妨,至少可以设下陷阱。但区区一千多人,分在四门,连埋伏韩军的资格都没有!与其这样,倒是不如直接表明心意,依托城头死守!至少,这样给韩军的杀伤更大! “去告诉韩军,就说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不过,因为四门被堵,想要打开四门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请韩军体谅!”魏冉决定卖一个关。 “喏!”使者领命而去。 当韩腾听到秦国使者的回复后就笑了,说道:“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不过,丞相魏冉倒是可以先来我们答应作客的嘛!本将军仰慕魏丞相久矣,想来秦王肯割爱!” 使者默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请将军稍待,我去禀报吾王!”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韩腾却是示意亲卫拦住了秦国使者,说道:“如此小事,就由本将军的亲卫代劳吧!来人啊!去向城头传话!” 使者无奈,只能接受了韩腾的“提议”! 魏冉望着城下专门来迎接自己的一队韩军骑兵很是无语,很明显。韩军也是在试探自己呢!自己要么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只要四门不开,韩军绝对还是会识破自己的计策;要么放弃原先的计划,能守多久守多久!只是可惜了那名机巧的亲卫。 关键时刻。魏冉绝不会有妇人之仁,在城下的韩军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魏冉命人用弩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自己绝不会投降! 折了三个人的韩军骑兵迅速回营,将咸阳的反应一一告知韩腾。韩腾不怒反笑,对帐内的秦国使者说道:“本将军早就看出你们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如今果真如此!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使者知道自己成为了牺牲品,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全凭将军一句话!” 韩腾居然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还是一位壮士!好!很好!本将军就喜欢你这样有骨气的人,嗯,有骨气的男人!不过嘛,如果你不是男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喜欢了!听说魏侯那里还缺阉人侍奉,不如本将军把你送过去,如何?” 秦国使者脸刹那间就白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自己没了命事小。如果把命根子丢掉,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何况,听说躯体不完整的人死后要下地狱,自己可不愿意成为阉人! 韩腾脸上分明笑着,但使者总觉得自己如同掉进了冰窖,使者绝不怀疑。韩腾会怜悯自己,赐自己一死!只是,不同的死法还有很大的区别!而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大的惩罚!生不如死才是! 使者冷哼一声,色厉内荏。但有些颤抖的双腿出卖了使者的真实想法。韩腾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当即作势找人去褪去使者的衣服,要对使者行宫刑! “其实本将军要问的问题不多,秦王和太子异人是否在咸阳?只要你回答本将军,本将军就可以给你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如何?”韩腾转身就要离开大帐,临走时回头说了一句。 望着一把青铜短剑离自己越来越近,感情终究战胜了理智,使者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般,说道:“说!我说!我全说!” 韩腾满意地转过身,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秦王在不在咸阳,小人实在不知!”使者的第一句话就让韩腾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感觉到这样子说让韩腾十分不满,使者赶忙说道:“不过!如今咸阳的城防确实是由丞相魏冉负责的!经过这两天的鏖战,整个咸阳城的兵力已经不到两千!” 韩腾点了点头,追问道:“这些天,魏冉可曾入宫?” 使者回忆了一下,老实回道:“并不曾入宫!” “确定?” “确定!” “果真?” “果真!” 韩腾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出了帐外,只是随着出帐时的一个摆手,宣布了秦国使者必死的命运。 “我不喜欢叛徒!”韩腾嘟囔道。 自己也曾有过怀疑,怀疑秦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留在咸阳!如此看来,也许自己的大军尚未渡过渭水,秦王就逃跑了!至于是跑到泾阳、栎阳还是上郡、河东,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咸阳终究是秦国国都,国都失守对一个国家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既然咸阳已经没有了底牌,那就毁掉秦国的骄傲吧!哪怕秦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玉石俱焚,不留给韩国一个秦半两或者一粒粮食,韩腾也要攻占咸阳! 呜呜的号角再次吹响,韩军开始迅速集结起来。这一次,韩军才算是动用了所有的实力。弓箭手压阵,刀盾手在前,轻步兵则是成为攻城的主力。毫无疑问,韩军已经失去了耐心,想要今晚就在咸阳城过夜。不少年轻的士卒手心开始冒汗,强忍着内心的惶恐,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他们清楚,自己这一次是无法幸免了!魏冉也清楚,咸阳城即将失守!虽然拖延了半个时辰,但这个时刻终究会到来! 韩军发动最后的冲锋,城头上则是响彻起秦军的战歌,“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霸!秦有锐士,谁与争霸!秦有锐士,谁与争霸!” 歌声阻止不了韩军攻城,但却刺激着秦军更加疯狂。秦军完全不顾惜伤亡,一边高吼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一边奋力斩杀着露出头来的韩军,即使身受重创,也会扑下城,拉下几个韩军垫背。秦军疯了,这是韩军共同的认识!但韩腾也下了死令,有后退者,立斩不赦!所以,韩军也疯了!以疯狂对疯狂,城头上上演了最华丽的“血战”! 最后一抹夕阳中,最后一名秦军战死倒下,在更早之前,魏冉身披二十余创,力竭而死!咸阳,大秦的咸阳,终究落入韩军手中! 第六十八章河东风云 河东郡,安邑。 武安君白起摩挲着安邑的城门,久久不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他在想什么。每一个经过白起身边的士卒都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放轻脚步,这就是白起的魅力或者说,白起的威严!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鏖战,河东郡的郡治安邑最终还是落在了秦军的手中,韩军战死者超过一万五千人,秦军战死人数相当,但考虑到秦军是进攻的一方,这对秦国来说,无疑是一场大胜! 两千米的高空,强劲的山风在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换做其他生物,很难在这种条件下生存,但风是所有鸟类的朋友。此时,一只游隼睁着锐利的隼眼,聚精会神的俯瞰着地面,希冀可以看到一只觅食的野兔,或者一只低飞的野雉。可遗憾的是,在这片连绵不断的丘陵和高低交错的山林,一个可疑的影子也没有。 游隼时而顺风盘旋,时而逆风静止,不断地搜索着狭长的河谷、陡峭的山坡。黑褐色的干羽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发出夺目的光泽。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美丽的游隼,也是一只年轻的游隼。这不是它的第一次狩猎,却是它的第一次**狩猎。 今年的夏天实在潮湿了些,尽管这只游隼的父母已经足够细心的照料,但过多的雨水依然让两枚游隼蛋变质。这只游隼是三枚游隼蛋中唯一孵化成功的,也是唯一成活的。 经历了四十天的哺育和接下来几周时间的捕食训练,这只游隼便被狠心的游隼父母赶出了巢穴。这是残酷的自然生存法则。有限的土地养活不了太多的生命。而游隼作为自然界顶尖的捕食者,需要一片面积很大的捕食区域才能维持生存。只有远离家门,到未知的辽阔的世界里冒险,才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栖息地,用来繁衍生息,开始新生活。 能够列入游隼食谱的动物有很多。野鸭、斑鸠、鸽子、乌鸦、喜鹊、野雉,这些中小型鸟类全都可以是游隼的美餐。如果饿极了的话,游隼也会捕食野鼠、野兔一类的小型哺乳动物。只是身为天空中的王者,游隼迅捷的速度足以保证它可以轻易捕捉到天空中的鸟类。而捕食地面上的动物,一个不慎,也许就会伤到要命的部位,也许是脖子,也许是爪子。所以,在一般条件下。游隼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游隼盘旋的这片区域距离九寨乡不远——临水县下辖的一个偏远乡镇。如果仅仅是为了果腹,田野里有足够多的喜鹊、麻雀让游隼捕猎。虽然它们是群居的,也异常机警,但游隼有足够的信心一击得手。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九寨乡十数年来出现的第一只游隼,也更因为这只游隼不是一般的游隼,它是附着了人类意识的游隼。 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只游隼是一个名叫平凡的大四男生的分身。只是,分身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平凡的本体正陷入重度昏迷当中。昏迷到什么程度呢?昏迷到成为植物人,完全失去自我意识。 平凡家境贫寒。所以,游隼需要的,是像野兔、野雉这种值钱的禽兽,而不是麻雀、喜鹊这般的猎物。 一个好端端的,健健康康的大四男生怎么会突然成为了植物人?还拥有了一个游隼分身?这只能归结于一场意外! 事情的原因出奇的简单,结束完论文答辩后。只剩下参加毕业典礼、领取毕业证书,繁忙的大学生活就算是划上圆满的句号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考研的还是找工作的,都有了理想的归处,平凡也找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在毕业典礼前。这是难得的空闲时间。和其他呼朋引伴计划毕业旅行的人不同,马上就要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平凡决定回家探亲。 四年的大学生活,平凡只回过两次家。之所以如此,不单单是为了省钱——实际上,平凡是地地道道的本省人,回家也花不了多少钱。平凡之所以在寒暑假留在学校,更多的是为了打工。因为越是在春节这样的节假日,工钱越高。这四年里,平安不仅用勤工俭学付清了学费,还替家里还清了大半的债务。 了解平凡的人清楚,其实六年前,平凡的家里虽然谈不上多么富裕,但也没有这么贫穷。平凡一家的命运是在平凡的父亲一次进山采榛子,不慎跌落悬崖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殷实的家境因为给平凡的父亲治病而债台高筑。到最后,平凡父亲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双腿却是残废了。双腿残废了之后,平凡的父亲就不但不能进城打工补贴家用,甚至还变成了家中的负担。平凡的父亲也想过一死了之,但在泪眼婆娑的妻子和儿女的苦苦哀求下,心软了下来。这世界上,如果可以活下来,谁又愿意去死呢! 那一年,平凡正在读高三。平凡想过辍学供妹妹读书、给父亲治病,但却被父亲打回了学校,平凡不从,父母甚至以死逼迫。他们让平凡记住,没有知识只能像父辈们一样困死深山,做最苦最累的活,还赚不了多少钱。 这样的遭遇让平凡变得早熟,他明白了家庭的重担,也清楚了自己以后的路绝不平坦。当别人在大学里谈情说爱的时候,当别人还在沉溺游戏还在梦里的时候,平凡早已起早贪黑,扛起了属于男人的责任。 和班里许多不愿意走出学校踏进社会的人不同,平安可谓是班级中最向往进入社会的。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去赚钱,去还清家里的欠债,去给父亲治病,让母亲不用那么操劳,甚至可以盖上五间大瓦房。让父母和妹妹搬出那个漏雨漏风的几十年的老房子。 但天不遂人愿,就在平凡一家对生活重新燃起新的盼头的时候,谁知道在回家的路上,平凡居然出了事情!水性极佳的平凡居然莫名其妙的溺水!如果不是被路过的人及时送到医院,这条命说不定就没了。 现在平凡虽然变成了植物人,但总归是给家里人留了一个念想。只是。所有熟悉平凡家庭情况的人都怀疑,对这个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样的念想究竟是好还是坏。 平凡的父亲、母亲在平凡出事的那个晚上一夜间愁白了头发。平凡的妹妹平安则因为在县城里的学校寄宿,反而没有得知这个噩耗,无忧无虑地上着课。只是用不了一个月,等放暑假的时候,她终究会意识到,最疼爱她的哥哥,马上就要赚钱支撑起这个苦难的家庭的哥哥。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醒过来! 平凡的双亲想尽了办法,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也只是筹措到两万块钱。这么点钱想治疗成为植物人的平凡自然是杯水车薪!在花光了这来之不易的两万块钱后,县医院的医生翻脸把平凡连同平凡的父母赶了出来。 按照医生的意思,平凡是由于溺水导致的缺氧缺血性脑病。这样的情况在国际上都没有一个百分百痊愈的治疗办法,只能是看个人的造化。一旦植物人状态持续超过数月,很少见有好转。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在半年内。病人只有50%的几率会恢复对周围环境的一定认识,越往后。几率越小。而且,病人即使醒过来,大脑也会发生永久性的脑功能障碍,成为一辈子躺在床上的残废。 两千米的高空,强劲的山风在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换做其他生物。很难在这种条件下生存,但风是所有鸟类的朋友。此时,一只游隼睁着锐利的隼眼,聚精会神的俯瞰着地面,希冀可以看到一只觅食的野兔。或者一只低飞的野雉。可遗憾的是,在这片连绵不断的丘陵和高低交错的山林,一个可疑的影子也没有。 游隼时而顺风盘旋,时而逆风静止,不断地搜索着狭长的河谷、陡峭的山坡。黑褐色的干羽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发出夺目的光泽。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美丽的游隼,也是一只年轻的游隼。这不是它的第一次狩猎,却是它的第一次**狩猎。 今年的夏天实在潮湿了些,尽管这只游隼的父母已经足够细心的照料,但过多的雨水依然让两枚游隼蛋变质。这只游隼是三枚游隼蛋中唯一孵化成功的,也是唯一成活的。 经历了四十天的哺育和接下来几周时间的捕食训练,这只游隼便被狠心的游隼父母赶出了巢穴。这是残酷的自然生存法则,有限的土地养活不了太多的生命。而游隼作为自然界顶尖的捕食者,需要一片面积很大的捕食区域才能维持生存。只有远离家门,到未知的辽阔的世界里冒险,才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栖息地,用来繁衍生息,开始新生活。 能够列入游隼食谱的动物有很多,野鸭、斑鸠、鸽子、乌鸦、喜鹊、野雉,这些中小型鸟类全都可以是游隼的美餐。如果饿极了的话,游隼也会捕食野鼠、野兔一类的小型哺乳动物。只是身为天空中的王者,游隼迅捷的速度足以保证它可以轻易捕捉到天空中的鸟类。而捕食地面上的动物,一个不慎,也许就会伤到要命的部位,也许是脖子,也许是爪子。所以,在一般条件下,游隼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游隼盘旋的这片区域距离九寨乡不远——临水县下辖的一个偏远乡镇。如果仅仅是为了果腹,田野里有足够多的喜鹊、麻雀让游隼捕猎。虽然它们是群居的,也异常机警,但游隼有足够的信心一击得手。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九寨乡十数年来出现的第一只游隼,也更因为这只游隼不是一般的游隼,它是附着了人类意识的游隼。 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只游隼是一个名叫平凡的大四男生的分身。只是,分身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平凡的本体正陷入重度昏迷当中。昏迷到什么程度呢?昏迷到成为植物人。完全失去自我意识。 平凡家境贫寒,所以,游隼需要的,是像野兔、野雉这种值钱的禽兽,而不是麻雀、喜鹊这般的猎物。 一个好端端的,健健康康的大四男生怎么会突然成为了植物人?还拥有了一个游隼分身?这只能归结于一场意外! 事情的原因出奇的简单。结束完论文答辩后,只剩下参加毕业典礼、领取毕业证书,繁忙的大学生活就算是划上圆满的句号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考研的还是找工作的,都有了理想的归处,平凡也找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在毕业典礼前,这是难得的空闲时间。和其他呼朋引伴计划毕业旅行的人不同,马上就要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平凡决定回家探亲。 四年的大学生活,平凡只回过两次家。之所以如此。不单单是为了省钱——实际上,平凡是地地道道的本省人,回家也花不了多少钱。平凡之所以在寒暑假留在学校,更多的是为了打工。因为越是在春节这样的节假日,工钱越高。这四年里,平安不仅用勤工俭学付清了学费,还替家里还清了大半的债务。 了解平凡的人清楚,其实六年前。平凡的家里虽然谈不上多么富裕,但也没有这么贫穷。平凡一家的命运是在平凡的父亲一次进山采榛子。不慎跌落悬崖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殷实的家境因为给平凡的父亲治病而债台高筑。到最后,平凡父亲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双腿却是残废了。双腿残废了之后,平凡的父亲就不但不能进城打工补贴家用,甚至还变成了家中的负担。平凡的父亲也想过一死了之,但在泪眼婆娑的妻子和儿女的苦苦哀求下。心软了下来。这世界上,如果可以活下来,谁又愿意去死呢! 那一年,平凡正在读高三。平凡想过辍学供妹妹读书、给父亲治病,但却被父亲打回了学校。平凡不从,父母甚至以死逼迫。他们让平凡记住,没有知识只能像父辈们一样困死深山,做最苦最累的活,还赚不了多少钱。 这样的遭遇让平凡变得早熟,他明白了家庭的重担,也清楚了自己以后的路绝不平坦。当别人在大学里谈情说爱的时候,当别人还在沉溺游戏还在梦里的时候,平凡早已起早贪黑,扛起了属于男人的责任。 和班里许多不愿意走出学校踏进社会的人不同,平安可谓是班级中最向往进入社会的。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去赚钱,去还清家里的欠债,去给父亲治病,让母亲不用那么操劳,甚至可以盖上五间大瓦房,让父母和妹妹搬出那个漏雨漏风的几十年的老房子。 但天不遂人愿,就在平凡一家对生活重新燃起新的盼头的时候,谁知道在回家的路上,平凡居然出了事情!水性极佳的平凡居然莫名其妙的溺水!如果不是被路过的人及时送到医院,这条命说不定就没了。 现在平凡虽然变成了植物人,但总归是给家里人留了一个念想。只是,所有熟悉平凡家庭情况的人都怀疑,对这个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样的念想究竟是好还是坏。 平凡的父亲、母亲在平凡出事的那个晚上一夜间愁白了头发。平凡的妹妹平安则因为在县城里的学校寄宿,反而没有得知这个噩耗,无忧无虑地上着课。只是用不了一个月,等放暑假的时候,她终究会意识到,最疼爱她的哥哥,马上就要赚钱支撑起这个苦难的家庭的哥哥,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醒过来! 平凡的双亲想尽了办法,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也只是筹措到两万块钱。这么点钱想治疗成为植物人的平凡自然是杯水车薪!在花光了这来之不易的两万块钱后,县医院的医生翻脸把平凡连同平凡的父母赶了出来。 按照医生的意思,平凡是由于溺水导致的缺氧缺血性脑病。这样的情况在国际上都没有一个百分百痊愈的治疗办法,只能是看个人的造化。一旦植物人状态持续超过数月,很少见有好转。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在半年内,病人只有50%的几率会恢复对周围环境的一定认识,越往后,几率越小。而且,病人即使醒过来,大脑也会发生永久性的脑功能障碍,成为一辈子躺在床上的残废。 第六十九章麃公之死 “王上前不久下旨将萧关、大散关的大半军队全部调到了安平关,安平关守军当有一万两千人以上。潼关,有卫尉的三万大军驰援,一时之间绝对不会落在下风。另据斥候禀报,渭水南岸的韩军号称十万,即使数量不足十万,也有七八万之众!”宦者如实禀报道。 “舆图!”白起沉声对身旁的亲卫说道。 亲卫立即将关中的舆图取出,在书案上展开。白起紧盯着舆图,暗中思考关中的形势。 从安平关所在的陈仓到咸阳,有将近四百里的距离。最开始攻打峣关的韩军有十万,攻打子午关的韩军有两万,在短短五日的功夫,韩军就攻占了蓝田。即使守军再如何不济,也总能杀伤两万以上的韩军,甚至可能三四万。那么很显然,韩军采取了直捣腹心的策略,即放任安平关不管,奔袭咸阳。 区区三千守军是绝对守不住咸阳的,即使将咸阳城中的男丁集结起来,咸阳的失守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麃公的援军即使赶到咸阳城下,面对数倍于己的韩军,也决计讨不到好处。也许此时此刻,咸阳已经被韩军攻克。 白起关心的是韩军后续的行动,是浅尝辄止,满足泾水以西的关中土地,还是对秦国穷追不舍!秦国君臣出奔栎阳的消息绝对隐瞒不了许久,栎阳的守军不过三千,相比较咸阳的优势在于背靠河东和潼关。等韩军赶来的时候,潼关的援军已经抵达栎阳。如果韩军没有忽略这一点的话,就该稳扎稳打。所以很有可能,韩军会兵分两路,一路扫荡泾水以西的秦国城邑,一路攻打安平关。引汉中的韩军进入关中。 虽然白起心中更希望韩军对秦国穷追不舍,鏖战栎阳,在韩军损失大量军队后,自己包抄韩军退路,全歼韩军于栎阳城下,再将剩余的韩军一举赶出关中!但白起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实在小之又小!韩腾此人进退有据,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毫无疑问,如果韩军止步泾水,对秦国来说,发兵夺回咸阳的损失将前所未有的大。这还是将河东的秦军全部退回关中,秦国有足够的兵力的前提下。秦王如今宣召自己班师前往栎阳,自己不得不听从!所谓功高莫过救主!没有人会因此责怪自己丢了河东! 但白起就是不甘心,自己殚心竭虑拿下的河东,转眼就要拱手送还给韩国!从渡河进入河东到就差四个城邑全取河东。自己麾下的大军付出了七万多人的性命!这样子,秦国之前的牺牲就白白付出了!秦王的一纸诏令就否定了之前的所有努力,白起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失去了河东,仅仅凭借半个关中和上郡,秦国又要隐忍多久才能东出函谷关呢!白起甚至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挥师东进!所以,白起认为,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刻。河东的重要性越是凸显出来! 抗命不遵肯定是不行的,白起迅速想到。也许自己可以虚张声势,利用这一次机会引诱绛县、絙县的韩军上当!至于回师栎阳的大军数量,白起迅速敲定下来,那就是三万!三万大军带队的肯定只能是白起自己,那节制剩余五万秦军,应对韩国可能的反扑的人选。也只有副将杨端和了!(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有两个杨端和出现了,哈哈!) 白起审视着杨端和,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杨端和脸色不变,只是将胸膛挺得高。毫无疑问,武安君要对自己交代任务了,对白起这个秦**神,杨端和心中拥有的只有敬意。哪怕咸阳被韩国大军包围,秦王巡狩栎阳,杨端和也深信,只要给白起足够的兵力,他肯定可以力挽狂澜! 白起望着年轻的杨端和,如同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自己以左更的身份率军在伊阙全歼二十四万韩、魏联军的时候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谈笑间,二十四万看似无法匹敌的韩、魏联军土崩瓦解!转眼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自己终究会老,是时候让杨端和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青年才俊执掌军权了! “王上在栎阳翘首企盼河东的大军抵达,本将军计划率军三万,先行驰援栎阳!你率领五万大军,守住河东!可否做到?”白起对杨端和正色说道。 杨端和大喜,毫无疑问,这是白起对自己的信任,也是自己正式**领兵的开始!虽然责任重大,但杨端和又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挑战呢?!自己若想独当一面,成为天下的名将,这一步势在必行!白起就是如此一战成名的!或许,自己也能如此! “请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势必不让韩军攻占任何一座城邑!”杨端和保证道。 白起听后就笑了,说道:“战争的精髓,是不以攻城夺地为唯一目标,而以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为主!韩军若是来势汹汹,死守乃是下策,好好领悟吧!” 杨端和正色应承了下来。 白起随即将自己率军离开后,韩军可能的动向和如何应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并鼓励杨端和,为将者首在审视形势,借势而为,不必拘泥于兵法!畅谈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作罢! 第二日,白起率领两万秦军悄悄离开安邑,取道往西,直奔封陵而去。在那里,白起会抽调附近的大军,凑足三万人后,再前往栎阳! 秦国,咸阳。 麃公望着近在咫尺的咸阳,心中的复杂之情无以言表。如果可以选择,麃公情愿战死在洛阳城中,而不是忍受着如今的煎熬。自己可耻地投降了韩国,又在秦昭王驾崩后被韩王委派到秦国,新任秦王爱惜自己的才能,赦免了自己的罪过,没过一段时间重新提拔到郎中令的高位。 从情理上上讲,秦国对自己不薄。自己本该为秦国效死。如果战死在洛阳也就罢了。成全了自己的名声。如果返回咸阳,被愤怒的秦王下令五马分尸也就罢了,算是为自己的过错赎罪,罪有应得!偏偏新任秦王重用自己,让麃公左右为难! 是效忠韩国还是效忠秦国,这是一个问题。自己当初为了活命。写下的降书可还在韩国手中!虽然麃公返回秦国后,韩国从来没拿这个要挟过麃公做任何事,但这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令麃公始终战战兢兢。如果麃公帮助秦国对付韩国,麃公相信,韩国绝对会将自己投降的事情传遍天下。即使秦王不跟自己计较,自己贪生怕死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以后出门,肯定会被戳脊梁骨。人无信不立,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至于帮助韩国,麃公心中更做不到!虽然韩王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天下苦于连绵不绝的战事久矣,想要结束这个乱世,就必须一统天下!如今韩国的国力最强,如果可以灭掉秦国,不用三十载,韩国将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韩王放自己回秦国。就是希望自己在适时的时候站出来,给秦国致命一击!麃公自然清楚。这个适时的时候,其实就是现在!当自己麾下的大军成为秦王身边唯一军队的时候,自己就能挟持秦王向韩国投降!秦国将不战而亡! “将军!斥候回报,韩军已经攻克了咸阳城!”副将的声音打断了麃公的思考。 “哦!”麃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哑然失色道:“咸阳失守了?!” 秦王当时给自己的旨意是火速增援咸阳,可没有告知自己秦王会巡狩栎阳!在麃公看来。咸阳既然被韩军攻克了,那秦王和太子多半也凶多吉少了!难道结束了吗?自己不用做什么事情,秦国就已经灭了!河东郡白起的大军,潼关处王翦的大军,全都成了无根之萍!韩王距离实现他统一天下的梦想又近了一步!一时之间。麃公很是感慨! 咸阳既然失守,自己何去何从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要么表明身份,投降韩国!要么挥兵向北或者往东,和白起、王翦汇合,商议前程!最大的可能就是拥立一名公子继位! “将军!外面有人自称是丞相府管家,有要事求见将军!”一名亲卫拍马来到麃公身前,禀报道。 “魏冉?”麃公满脸的惊讶。如果咸阳被韩军攻克,魏冉肯定难以幸免于难。怎么会有他府上的管家在这里等候自己呢?!好在自己认识魏冉府上的管家,见了面倒是可以追问一下详情。 “速带他过来!”麃公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个人泪流满面地走了过来,见到麃公,直接下跪道:“将军来得太迟了!来得太迟了啊!” 麃公立即认出对方确实是魏冉府上的管家,对方如此说,岂不是证明魏冉已经罹难?! 麃公默然不语,自己在半途中以防止韩军奔袭自己为理由,刻意减缓了行军的速度。说是减缓,也超过了大多数军队行军的速度!为的就是想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既不辜负秦王,也不辜负韩王,可惜没有。 “丞相要我告诉将军,王上已经携太子并百官前往栎阳,若是将军来时咸阳城尚未被攻破,将军于夜间发动奇袭,丞相将接应将军入城。若是将军来时咸阳已经易手,他必定已经罹难!请将军切勿停留,直接赶赴栎阳,为我大秦保留一份实力!” 麃公恍然大悟,原来秦王之所以不告诉自己他不在咸阳城中,就是想要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咸阳,保住魏冉的性命也保住咸阳城。秦王用心何其良苦!自己这一次却辜负了秦王的信任!当然,也不排除秦王担心报信的使者被韩军截杀。但麃公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秦王没有身死咸阳,太子也健在,那大秦就有希望!咸阳的失守就不可不接受!麃公很快发现,自己面临的选择更加棘手,是前往栎阳真心保护秦王还是干脆来一个无间道,配合韩军里应外合拿下栎阳?又或者充当韩军的打手,收复麾下的士卒? 这个时候,魏冉的管家凄然一笑。说道:“小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下去陪我家大人了!” 麃公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魏冉的管家便抽出青铜短剑,自刎而死。汩汩的鲜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死亡明明是痛苦的,但管家却是面带笑容!似乎对他来说。死亡方才是一种解脱! “将他好生安葬吧!”麃公反应过来后,心里除了感慨就是钦佩,自己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样的忠臣曝尸荒野!也许等赎回魏冉的尸首,将这名管家是坟茔挪到魏冉的身边,可以成全主仆二人的情谊! 不过很快,麃公意识到,也许自己可以效仿对方,一心求死,既不辜负秦王。又能保全自己名声。没有片刻犹豫,麃公立即将军中校尉以上的军官召集过来,慨然道:“穰侯虽然不是死在我手中,却是因我而死!我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嬴德听令,立即率军赶赴栎阳,护卫王上!同时告知王上,就说我先是辜负先王的嘱咐,兵败洛阳。又没能救回穰侯,实在没有颜面再为秦国效命了!”说完。竟然自刎而死!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快到副将嬴德、两名校尉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嬴德从来没想过,麃公居然如此刚烈。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投降韩国?不禁很是后悔自己当初也怀疑麃公的秉性。 “快叫医师!快叫医师!”副将嬴德慌慌张张地说道。但其实包括副将嬴德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就凭借麃公十多年的军旅生活,他想要自杀,没有人能救活他! “告告诉王上。忍辱负重..”说完这句话,麃公头一仰,彻底没了气息。 嬴德也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执掌大权。但从没想过。自己是在这种情形下执掌大权。眼下,秦军只有两万,而且距离咸阳不过三十里,随时都有被韩军发现的危险!而且,一旦大军得知主将自杀,士气必然低迷。要跋涉三百多里前往栎阳,无疑危险重重! “传将军的命令,大军立即开拔,目标——栎阳!”嬴德用无可辩驳的语气吩咐道。 两个校尉只是一愣神,就引来嬴德的极为不满。嬴德吼道:“没听到吗?将军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 两个校尉这才反应过来,嬴德是要隐瞒麃公的死讯,假借麃公的名义,号令全军前往栎阳! “喏!”众人齐声应道。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哪怕麃公没有自杀,大军也只能前往栎阳。知道麃公自杀的人都被下达了封口令,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所有人都要担干系。 秦军悄悄离开了咸阳,正如悄悄的来。只是,秦军却不知道,韩军的斥候其实已经察觉到了秦军的踪迹。并将这一情况迅速上报给主将韩腾。只不过,韩腾正在忙于收拢咸阳百姓的民心,加上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麃公其实已经暗中投降了韩国,所以,在得知麃公的大军抵达咸阳后,采取不闻不问的应对之法。 韩腾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如果麃公主动现身,要求投降,那自己就成全他!如果麃公退走咸阳,那肯定是去秦王所在的地方了,在这种情况下,安插一个内应无疑比让内应过早地暴露出来,要划算得多!所以,自己就任由他去! “启禀将军!秦军往北走了!”韩腾很快就得知了秦军的去向。 “往北?看来麃公是打算继续潜伏下去啊!这样也好!看来,到帮助乐将军的时候了!”韩腾心中暗自想到。 “继续监视秦军的一举一动,直到秦军离开咸阳一百里为止!”韩腾吩咐道。 “喏!”斥候领命而去。 斥候走后,韩腾继续头疼起来咸阳的民心问题。秦国君臣走得倒是利索,魏冉也死的痛快,却是留给韩国一个烂摊子。 城破时秦军放的大火将咸阳的粮草、财帛烧了个精光,韩军如今食用的粮食还是千里迢迢地从南阳运送过来的,成本太高!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就食于民,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向百姓强征粮食肯定不合时宜。一不小心就会激起民变。 如今的咸阳城家家门户紧闭,都在观望韩军的一举一动,韩腾清楚,如果不能迅速收拢民心,让百姓安心出去春耕的话,关中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何况,根据走访的情况,咸阳城中,有不少聪明的人都躲到了乡下,城中也有不少百姓家中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用来播种。 韩腾已经建议韩王,迅速组织辎重队运送粮草前往咸阳,也制定好相关的政策,帮助韩军迅速在关中站稳脚跟!只要让关中的百姓尝到韩国新法的好处,关中才会成为韩国的关中! 第七十章求和 话说韩军兵分两路,韩腾自领四万大军,扫荡咸阳周边的城邑。并于二月初十,攻克乾县。十一日,取谷口。十二日,户县请降。 韩军校尉杨端和率领四万大军,直奔安平关而去。一路连克周至、眉县、虢邑、陈仓,并于二月十四攻占了秦国故都雍城,随即才领军南下,在安平关以北二十里安营扎寨。 雍城令被杨端和任命为劝降的使者,向关内的秦军下达最后通牒。当得知咸阳已经失守,秦王生死不知的消息,安平关守军的军心顿时大乱!如今关中已经涌入了大量韩军,秦军腹背受敌!若咸阳尚在,秦军尚且能坚持。但如今英勇善战的秦军如同丢了魂魄,区区五六千人怎么能够阻挡住十数万韩军的南北夹击。 安平关守将非常识时务地下令开关投降,乐乘率领四万五千大军和杨端和的四万大军在关中实现了胜利会师! 乐乘采纳了韩腾的建议,在进入关中后,分出两万大军攻打陇西郡,其余两万跟随杨端和的大军一道回师咸阳。 空虚的关中哪里经得起韩军的蹂躏,关中各个县的县令也是人精,很清楚韩军兵临城下的背后意义。所以,韩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在攻克咸阳后短短十日的功夫就迅速攻占了泾水以西的半个关中之地!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陇西郡郡守李瑶率领数百士卒反抗过韩军,不过,很快就被韩军尽数杀灭! 为了立威,陇西郡李氏一族被灭族!陇西勋贵为之胆寒,在李氏一族上百颗头颅滚进渭水的当天,大部分地方豪族都派代表向韩军表达了善意。当天晚上。达成了多少协议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知晓的就是接下来的几天,那些依然处于观望的地方豪族的产业大半被查封。 韩国,洛阳。 随着韩腾大军攻克咸阳的消息传来,洛阳城最后一根紧绷着的弦也彻底松了下来。 秦、赵、齐、楚四国伐韩时百万大军何其意气风发,可还不到半年的时间,百万大军死的死。败的败。 赵国的三十万大军在河内战死了五万,在东郡战死了六万,在上党战死了一万,剩余的十八万当中,五万在河内提心吊胆地害怕韩国反扑,十三万灰溜溜地返回了邯郸。 齐国的二十万大军下场更惨,十五万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东郡,只有五万惶惶如丧家之犬,活着返回了临淄。 至于楚国的二十五大军。在颍水东岸战死者超过五万,在九江又损失了两万,只余十八万。这十八万,有十万大军被楚王下令抽调回郢都,应对巴蜀的大军,有八万死守巨阳、寿春一带的城邑,再也无法对韩国造成威胁。而且,巴蜀的大军顺流而下包围了郢都。前后大小十几战,歼灭楚军超过三万。所以,最开始进攻韩国的二十五万大军只剩下堪堪十五万而已!这还不把楚国在扞关、巴东、夷陵的损失计算在内,毕竟,这属于楚国二十五万之外的兵力! 至于秦国的二十五万大军,七万人战死在河东,七万人战死在漆县。三万人战死在蓝田,只剩下八万人盘踞在河东,对韩国有一定的压力。但考虑到咸阳已经被韩军攻克,秦国肯定会从河东抽调大军护卫秦王,所以。形势已经逆转,韩军已经从防守的一方转变成进攻的一方。 论实力,如今整个赵国的可用之兵不过三十万而已!齐国的可用之兵不过二十五万而已!楚国的可用之兵不过二十万而已!至于秦国,如今举国之兵只剩下十五万!堪称六国之中垫底的存在! 因为魏国原本上不过是名存实亡,如今,随着韩王的一道诏书,魏侯被贬为庶人,囚禁在洛阳城中的一个院子里,魏国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所以,战国七雄如今只剩下六个国家,单以实力而言,韩国无疑最强大,赵国次之、燕国再次之、齐、楚、秦三国居于末席! 齐国在大败之后,很是没有节操地派出后胜为使,前往洛阳求和。后胜也算是能屈能伸,在王宫前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可惜韩国并不领情,就连典客陈筮都一次都没有见他,洛阳城中的大臣也都在后胜求见的时候称病不出。在后胜抵达洛阳城后的十天,除了见到一些小吏,一个八百石以上的官员都没见过。 面对这种情形,后胜显得惶惶不可终日。自己折损了齐国将近一半的兵马,君王后即使再亲近自己,也不能饶恕自己的罪过!能够让韩国不发兵征讨齐国,那后胜还能戴罪立功,留在齐国朝堂。如果韩国发兵攻打齐国的话,君王后只能拿后胜的人头来向所有齐国人谢罪了! 直到今天,后胜实在等不下去了,直接跪在丞相张平的门口长达十几个时辰,丢尽了颜面之后,张平才在韩王的授意下接见了后胜。 后胜一见到张平就自称罪臣,表示自己一时糊涂听信了信陵君的蛊惑,不知天高地厚,怂恿齐王和韩国作对,实在百死莫赎。如果韩国愤愤不平,自己情愿一死。如果韩国肯宽宏大量饶恕自己,饶恕齐国,等他返回临淄后,一定凡事都以韩国马首是瞻,齐国以后就是韩国最忠心的盟友,对韩国的指示不敢有半分违逆。 后胜之所以这么说,实在也是怕了啊!齐国如今已经得知,郢都被韩国大军包围,楚王把淮泗流域的大军都调回了郢都,赵国则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收缩兵力护卫邯郸,齐国真的是孤立无援了!与此同时,李牧、蒙骜麾下超过十五万大军在边境正在集结,随时都有长驱直入攻打临淄的可能。如今的齐国,一方面召集全国之兵往临淄集中,另一方面则是派出自己游说韩国,不要攻打齐国。君王后已经给了自己明确的指示,只要韩国肯既往不咎,放过齐国,什么条件都可以谈,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张平在斥责了后胜一番后,以战胜国不可置疑的语气提出了几个条件,只有齐国答应了之后,方才有议和的希望。如果齐国迟疑,也许韩国随时会变更自己的想法,发兵攻打齐国。 第一个条件就是齐国将南阳之地(齐国也有南阳之地,在今天的泰安、肥城一带,大体上位于齐长城以南)、故鲁之地割让给韩国。 第二个条件就是齐国派遣质子到洛阳。考虑到齐国的信誉不太好,田单也在征召的其中。 第三个条件就是齐国需要每年向韩国上供千匹良马,良马的肩高等有一定的要求。 后胜在听完这三个条件后心里就凉了半截。首先,单独割让南阳之地或者故鲁之地在齐国看来虽然心疼,但却不是不可以接受!但将两块土地一起割让的话,齐国的损失就太大了!六百多里的土地岂能是说割让就割让的?! 至于第二个,派遣质子也好,派遣田单也好,对齐国来说都算不上什么!甚至,田单被送往洛阳后,齐国君臣还能松一口气。 至于第三个,齐国虽然不怎么盛产良马,但区区千匹还是可以凑齐的。问题是,每年都上供,这是属国对宗主国才会做的事情!如果让天下人知晓,岂不意味着齐国对韩国俯首称臣了?! 后胜只是有片刻的犹豫就被张平冷眼看在眼里,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丞相觉得为难,那我就上奏王上,让我们韩国大军自己去取就是了!” 后胜擦了把冷汗,连忙陪着笑说道:“岂敢岂敢!兹事体大!罪臣这就命人八百里急报临淄,交由太后决议!” 这个时候,一名丞相府的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张平耳语一番。后胜随即看到张平一脸欣喜地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又走了回来。只是相比较之前,他的脸上更加从容不迫和胸有成竹。 就在后胜猜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张平率先开口了,说道:“后丞相,刚刚接到王上的旨意,贵国若想真的议和,需要在之前三个条件的基础上再加一条!” 后胜心里顿时骂开了,脸上却是陪着笑说道:“不知为何突然……” “燕国发兵二十万攻打贵国!我们韩国又刚刚攻占了咸阳!不知道后丞相以为,这个理由充不充分?” 后胜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什么?!燕国居然发兵二十万攻打齐国?!在这种时候,齐国内忧外患,怎么可能打得过燕国?!韩国这个时候若是横插一脚,不需十五万,也许有个十万大军就能一路打到临淄!到时候,对齐国而言,可就不是割地赔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也许齐国会步魏国的后尘,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至于韩国攻克了秦都咸阳,相比较燕国发兵二十万攻打齐国更加令人难以接受!毕竟,燕国一直没有加入到这场战事!在齐国元气大伤后,他们趁火打劫也是在齐国的预料之内!齐国惊讶的是,什么时候,秦国变得这么不经打了?! 第七十一章伐秦还是伐齐 “如今我们韩国的要求很简单,贵国长城以南的所有土地!”张平淡淡地说道。 张平说的平淡,但在后胜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几乎是齐国一半的土地!齐国要是答应了,将只剩下两个郡!这个条件,齐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丞相也不必那么着急回复,相信丞相将咸阳被我韩国三十万大军攻克的消息传回临淄,太后和齐王会做出正确的抉择!”张平满脸笑意地说道。 后胜唯唯而去,张平则是望着后胜离去的方向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入宫求见韩王去了。 随着燕国举兵二十万伐齐,咸阳被韩军攻克,天下的形势越发明朗起来。韩王宣召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典客陈筮、太常王方、太仆黄勃、治粟内史刘光、宗正韩泽、少府陈穗、司寇司马德等三公九卿共商国是。 “诸位爱卿,咸阳既克,偏将军韩腾取首功,想必不多十余日,汉中大军当取安平关,咸阳以西,皆入寡人彀也!秦国已经不足为患!如今燕国发兵二十万伐齐,齐国又是新败,有人言当取齐,有人言当灭秦,不知诸位爱卿以为何策可行?”韩王笑吟吟地说道。 楚国如今被巴蜀的十万大军搞得焦头烂额,赵国则已经胆寒,齐、秦已失赵国这一援手,韩国可以从容不迫地调集大军前往关中或者临淄,全凭韩王一时之意! “启禀王上,臣以为,秦国已经不足为虑!韩国之所患者,只剩赵国也!如今赵国集结大军退保邯郸,显然意欲静观时局。齐国乃是赵国的羽翼。齐国若灭,我韩国大军可由由西攻打邯郸,一旦两国大战,一路兵出上党,一路兵出河内,一路兵出南阳。赵国再强,也只能且战且退!故臣以为,伐齐乃是上策!咸阳已克,天下震惊,王上甚至只需在边境上囤积大军,派人前往临淄恐吓一番,齐国必割地请降!”丞相张平率先开口建议道。 范睢出言,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说道:“臣之见与丞相略有不同!以臣来看。关中乃四塞之地,秦国因之以成近百年霸业!今秦国举国之兵不过十五万,秦弱而韩强,王上何不发大兵克潼关,灭秦之社稷。秦国既灭,赵之太原必成飞地。到时王上发兵取太原,克雁门,可从南北两面夹击邯郸!” 韩王听闻后只是笑而不语。却不表态,这样子让群臣捉摸不透韩王的想法。只好将各自的观点抛了出来。 太尉暴鸢长揖道:“臣无能,兵败河东,折损数万大军!臣请命愿领一军,攻入关中,以雪前耻!” 典客陈筮则是悠然说道:“灭人社稷,绝人祭祀。非仁君所为。周武王立,依然分封商朝的君臣,此仁义之道。秦国如今举国之兵不过十数万而已,且秦这些年屡战屡败,经此一败。只能唯韩国之命是从。王上何不将秦国驱赶到洛水以东,令其与赵国争锋?至于齐国,虽然大败,但凭借齐国的人口,不需十年便会恢复元气。齐国如今内外忧困,正是韩国经略齐国的最好时机!燕国二十万大军犯境,齐国君臣势必惶恐。王上只需命人取齐国数个城邑,齐国必定愿意献出长城以南的大片土地,以退我们韩国之兵!此乃天予之,弗要即罪!” 韩王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在得知咸阳被韩军攻克后,韩王就猜想过秦国的后续动作!如果秦王身死咸阳,那再好不过!省去了韩国不少的功夫!韩国可以明目张胆地将秦国城邑一个个攻取!如果秦王逃跑了,那也只能说一声遗憾!依照秦国人的血性,韩国至少要付出同等的伤亡,才能拿下秦国! 是灭秦好还是留下秦国好,要分站在什么角度上讲。从长远来说,一个弱小的、对韩国言听计从的秦国符合韩国的利益!毕竟,一下子开疆扩土上千里,韩国再不好好消化一下,只会贪多嚼不烂!而且,魏国被灭是咎由自取,诸侯都没有怨言!若是韩国如此轻易地灭掉秦国,天下各国势必惶恐!说不定,一场四国伐齐的戏码又要上演!这一次,齐国还有些犹豫!下一次,说不定各国都争先恐后!韩国可不会一直有那么好的运气。 当然,从眼前的利益来看,灭秦无疑可到恫吓天下的作用!以后无论是谁想要找韩国的麻烦,都要好好掂量下,自己会不会落得魏国、秦国的下场。 最终,韩王心里有了计较,那就是留下秦国,前提是秦国对求和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如果秦国宁死不降,猛攻咸阳不止,那自己也只好成全秦国。 与秦国越打越少的人口相比,韩王还是更加垂涎齐国的南阳之地和故鲁之地,这些都是中原人口密集的地方!韩国虽然算是扛过了四国的百万大军,但自身的伤亡也是厉害的。在河东,韩军伤亡六万余人。在河内,战死者超过一万。在东郡,则是付出了超过四万人的性命代价。为了攻打郢都损失了三万人马,为了攻打关中则是牺牲了超过六万。所有的伤亡数字加起来,韩国的伤亡也超过了二十万!接近韩国四分之一的兵力! 韩王相信,只要拿下齐国长城以南的土地,休养个五年,韩军的兵力就能恢复到站前! 但韩王想要听一下三公九卿对伐秦、伐齐的意见,试探一下三公九卿对各国的态度,所以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内心看法。 司寇司马德立即对典客陈筮的看法提出了质疑,说道:“臣以为典客所说,有失偏薄。仁义者非王霸之道难以彰显!秦国最先攻打我们韩国,我们若是只是在攻克咸阳后就饶恕秦国,恐令天下各国小觑我们韩国!秦国狼子野心,外有白起、王翦为将,内有嬴则、吕不韦为之谋,今虽大败。亦不能小觑。王上若想要驱逐秦国与赵国为敌,臣认为,当令秦国委派质子前来洛阳!如白起、王翦者,也当入韩。若是此二人可为我韩国所用,王上且用之。若二人死忠于秦,当杀之。以绝后患!” 韩王脸上笑意更浓,司马德的说法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秦国追亡逐北,一统天下的成功理由很多,地利是一方面,君臣一心也是一方面,更加不可忽略的是白起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人的名树的影,只要白起尚在秦国,凭借他在军中巨大的威望,即使秦国一败涂地。未尝不能重新崛起!至于王翦,这个先后灭掉燕、赵、楚三国的猛人,韩王从一开始就没敢小觑他,即使他现在还没有达到数十年后的高度!只不过,几次刺杀后,韩王只能任由他在秦**中崛起! 如果秦国眼见大事不妙,提出议和,太子异人是必须为质于洛阳的。另外就是白起、王翦二人,倘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要杀之,此为之夺秦军魂魄、秦军之胆! 没有人表示异议,因为无论是不是灭秦,白起、王翦都不可能再为秦国所用,这是韩国的底线!只是,若要做到这一点。韩国在关中的大军数量就有些不够看了!毕竟,安平关和潼关的战事尚未有消息传来。虽然韩国君臣相信,安平关肯定无法在韩军的攻势下坚持多久。但潼关实在险峻!有王翦的三万大军驰援,执金吾卫云能不能攻克潼关,真的不好说! “王上!臣以为。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麾下尚有十五万大军,有此十五万大军,无论齐国愿不愿意求和,都足以联合燕军攻占齐国的大半土地!汝南如今尚有七万大军,王上何不令这支大军火速借道南阳,进入关中,以此向秦军施压!”宗正韩泽提出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看法。 如今,韩国尚有六十万大军。其中,七万在郢都城下,十五万在白马一带,七万在汝南郡,三万在河内,三万在上党,五万在河东,九万在关中,四万在安平关附近,七万在潼关。 在汝南颍水对岸,是八万死守不出的楚国大军。只要汝南大军悄然离开,不让楚军发现汝南的虚实,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当然,如果楚军发现从汝南到洛阳十分空虚,景阳长驱直入,攻打洛阳的话,那就是韩国最大的灾难了!所以,韩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说道:“军国大事,不可冒险!汝南的七万大军乃是洛阳以南的最后守备力量,轻易不可动!” “王上也不过多虑,有韩腾大军支援,乐乘当可以迅速攻破安平关,继而经略陇西郡!臣以为,也许此刻报捷的讯息已经在路上!按照两万大军镇守咸阳以西的城邑来计算,韩腾和乐乘手下当可凑齐十一万大军,相比较秦国的十五万大军不占优势!但王上也别忘了,执金吾卫将军的七万大军尚在攻打潼关,魏辙的五万大军则是牵制了不少秦军在河东!秦国真正能够用来对付韩腾、乐乘的大军,也不过十万而已!人数上,我们甚至还略占上风!即使野战无法和白起相比,但守城还是无虞的!”丞相张平开口说道。 韩王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差一点把这一茬给忘了!也许自己终究是太过担心白起的威名!秦国如今称得上是山穷水尽,越是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韩王越是担心秦国不会会逆转!说到底,自己还是太过贪心,既想要齐国的大片土地,又想要关中之地。如果这个时候在关中领兵的是李牧和蒙骜,韩王也许就会放心许多。两人一个擅攻一个擅守,相得益彰,凭借两个人的本事,还是可以和白起相抗衡的! “王上,臣倒是有一策,可令秦国乖乖放弃咸阳,为我韩国驱使!”治粟内史刘光出言道。 韩王一喜,笑道:“计将安出?” “如今,秦国消息闭塞,且咸阳失守,秦国正是人心动荡不安之时。以十五万之兵,秦国要么保住河东,要么保住半个关中,两全其美却是休想!王上何不遣一说客,前往栎阳,言称燕国二十万大军伐齐,齐国已经同意割让南阳之地。楚都被围,楚王割让淮泗之地,派出质子请和。赵国则是谨守邯郸,不敢南下半步。王上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南下南阳,进入关中。秦国已失强援,只有两条路可选,一者乃是与韩国堂堂一战,全军覆没,身死国灭。二者乃是向韩国俯首称臣,献出白起、王翦两人,并太子异人为质。两国以泾水、渭水为界,渭水以北,泾水以东归秦国,渭水以南,泾水以西归秦国。作为交换,我国将河东让于秦国,并支持秦国经略太原!”治粟内史刘光侃侃而谈。 “臣请治治粟内史之罪!”丞相张平立即出言道。 韩王的眉毛不经意地皱了起来,张平一脸正色地说道:“四国百万大军伐我韩国,我韩国伤亡二十余万,方有如今之形势!秦国如今进退维谷,要么放弃河东,保住泾水以东,渭水以北的关中之地;要么弃守关中之地,保全上郡、河东之地。若是按照治粟内史之计,我韩国需要付出四百多里的土地,臣窃以为治粟内史不知将士浴血厮杀之艰辛,将土地白白让于秦国,有资敌之嫌!” 刘光苦涩一笑,长揖道:“请容臣分辨!” 韩王点了点头,示意刘光分辨。 刘光乃言道:“秦国如今举国之兵不过十五万!王上若用秦与赵对决,削弱赵国,恐怕不用许久,秦就会被赵国所灭!窃以为,河东经历秦、韩两国五个月的厮杀,青壮战死者甚多,民生可谓凋敝!非三五年无以恢复元气!以河东数百里之地,换取秦国之信赖,很是值得!秦国多半允之,如此,我韩国可全心全意经略齐国!或胁迫,或出兵,皆可从容应对!” “臣附议!”少府陈穗也是言道:“秦国乃是守土,若要一战而灭秦,我韩国损失当不下二十万。到时,我们韩国据有秦、魏两国之地,方圆五千里,而兵力却不过四十万而已!赵、燕、齐、楚若图之,我韩国大军必定疲于奔命!不如徐徐图之!” 韩王这才点了点头,认可了治粟内史刘光、少府陈穗的说法。自己果真还是太贪心了!韩国之所以成为天下公敌,不就是因为灭魏太着急了吗?好在这次韩国化险为夷!如果这个时候再一举灭掉秦国,韩国怕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守卫新占的秦土和民心有些不稳的魏土,是该放缓一下扩张的速度了!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秦国若是不允,为之奈何?”韩王只问了一个问题。 “秦国若是不允,王上当集结大军,将秦军赶到洛水以东!”治粟内史刘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国若是允之,那寡人就经略齐国,倒是不失为妙计!丞相以为如何?”韩王抚掌大笑。 张平哪里还能再反对,只能说道:“臣已经按照王上的吩咐,令齐国交出长城以南的土地,以臣之间,无论秦国允不允议和,齐国都会割地以请和!” “御史大夫以为呢?”韩王又望向范睢。 范睢恭恭敬敬地说道:“王上英明!与其灭秦,不如令秦、赵斗一个两败俱伤!待我国将关中之地经营成我韩国之关中,灭秦不过易如反掌!” 韩王听后就笑了,对暴鸢说道:“如此只能委屈太尉了,秦国不允,太尉为寡人伐之!” “臣遵旨!”太尉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认同。 第七十二章秦国的抉择 秦国,栎阳。 副将嬴德将麃公死讯告知秦王的时候,秦王除了痛心就是愤怒。魏冉战死在咸阳,那是他的荣耀。倒是麃公,怎么会如此激愤,就因为救援不及就自杀在咸阳城下呢?如果人人都是如此,还有谁去杀敌、对付韩国?难道麃公就不知道国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功赎罪、戴罪立功要远远比以死谢罪好得多! 但人死不能复生,秦王除了下旨全城戴孝,为魏冉、麃公致哀,给两人追封一些名誉外,能做的已经不多!何况,如今秦王最关心的是如何保住栎阳,如何夺回关中,能够多出两万大军护卫栎阳,秦王还是很欣慰的。韩军没有立即尾随而来,给了秦国足够的时间来加固城防。和当初在咸阳的心情不同,秦王眼下甚至希望韩军主力来攻打栎阳,自己也好好好挫一下韩军的士气,甚至全歼韩军于栎阳城下。 但韩军终究是没有来,秦国派出的斥候将栎阳以西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来。不过十日的功夫,泾水以西的关中之地已经全部纳入韩国的统治。而且,安平关已然失守,汉中的韩军主力也进入了关中。如今,韩军在关中至少有十二万人!这几乎是秦国举国之兵的数量! 最先抵达栎阳的援军是王翦的一万大军,随后是白起的三万大军,最后是赢德的两万大军,足足六万大军!虽然尚有五万大军在河东,两万大军在潼关,两万大军在上郡,无法调动。但秦国的底气还是多出了许多! 武安君白起甚至率领三万大军进驻在泾阳,监视韩军的动向。在高陵,亦有一万大军戒备。防止韩军渡过渭水。如今河水已经解冻,韩军若要渡河势必要征召船只,但秦国如今颇有些杯弓蛇影的迹象,小心地无以复加。 关于打不打咸阳的问题,秦国君臣的分歧很大。有的大臣认为,咸阳乃是大秦的魂魄所在。如今秦国有六万大军,虽然较之韩军数量可能只有一半,但也别忘了,指挥这支大军的可是武安君白起。白起最擅长的就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秦军这一次是本土作战,为的是身后的父老乡亲,哪里会不效死?!何况,这六万大军有不少是咸阳以西的老秦人,他们心念故土。自然会全力争取胜利! 另外一方则是倾向于将河东的大军再征召一部分,或者干脆放弃上郡,调两万上郡兵马渡过洛水。毕竟,韩国来势汹汹,说不定还有后续的兵马,秦国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冒险了! 少了魏冉这个秦国丞相,无论是争取相位也好,无论是纯粹为秦国着想也好。两拨大臣争执不休,到最后。秦王不胜其烦,干脆征召白起,向其问计。 在秦国,论威望,白起仅次于魏冉。如今魏冉已死,白起成为名副其实地国之柱石。他侍奉秦昭王时经历的风风雨雨可谓秦国的宝贵财富! 白起的回答倒也简单。那就是等,等韩军出错,等韩军表态。韩军若是孤军深入,想要渡过渭水或者泾水攻打栎阳,那秦国就可以将计就计。全歼这一路韩军,然后再渡河与韩军会战。韩军若是谨守不出,甚至在泾水、渭水对岸设下埋伏,那秦军兵力有限,最好是不要冒险! 韩国毕竟地大物博,人力、财力远胜秦国!秦国如今仅仅是三个郡大小的面积,精锐的士卒死一个少一个,不像韩国可以随时补充!而且,韩国可以如此从容集结起三十万大军四路伐韩,想来的山东那边出现了变故,而这种变故,绝对是秦国不希望看到的。 白起之所以不肯冒险,也是在等河东的战局出现变数,杨端和若是胜了,那秦国只需死守关隘,然后腾出两三万大军,供自己慢慢和韩国周旋。杨端和若是不败不胜,或者干脆败了,也许,保住半个河东,给秦国留下一分元气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咸阳以西的关中之地,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这一日,白起正在带人巡视泾水,突然接到秦王的旨意,秦王要求白起即刻返回栎阳,商量国事。白起立即意识到,一定是有山东(崤山以东)的消息。 次日,抵达栎阳的白起迅速得知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那就是燕国发兵二十万攻打齐国,齐国唯恐韩国夹击自己,派出后胜为使,前往韩国求和,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另外,赵国彻底放弃了图谋上党的念头,如今,赵国的主力全都在邯郸,一副防备韩国的架势。至于南方的楚国,尚没有最新的消息。只不过,有不确切的消息称,楚国大举从淮泗之地退兵,原因不明。 秦王一副忧心忡忡地说道:“赵国已然决定和我们秦国划清界限,以求自保。齐国自身难保,难免会向燕国割地求和。至于楚国,已经不足为虑。寡人的秦国已经成为韩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危局,为之奈何?” 秦王明显慌乱了!赵国若是肯襄助秦国,秦国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如今不止赵国无法指望,就连齐、楚两国也变得不靠谱,秦国唯一可以指望的只剩下自己了!开战之前,秦国已经不是韩国的对手!如今,韩国腾出手来,岂会放过秦国?! 秦国,栎阳。 副将嬴德将麃公死讯告知秦王的时候,秦王除了痛心就是愤怒。魏冉战死在咸阳,那是他的荣耀。倒是麃公,怎么会如此激愤,就因为救援不及就自杀在咸阳城下呢?如果人人都是如此,还有谁去杀敌、对付韩国?难道麃公就不知道国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功赎罪、戴罪立功要远远比以死谢罪好得多! 但人死不能复生,秦王除了下旨全城戴孝,为魏冉、麃公致哀,给两人追封一些名誉外,能做的已经不多!何况。如今秦王最关心的是如何保住栎阳,如何夺回关中,能够多出两万大军护卫栎阳,秦王还是很欣慰的。韩军没有立即尾随而来,给了秦国足够的时间来加固城防。和当初在咸阳的心情不同,秦王眼下甚至希望韩军主力来攻打栎阳。自己也好好好挫一下韩军的士气,甚至全歼韩军于栎阳城下。 但韩军终究是没有来,秦国派出的斥候将栎阳以西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来。不过十日的功夫,泾水以西的关中之地已经全部纳入韩国的统治。而且,安平关已然失守,汉中的韩军主力也进入了关中。如今,韩军在关中至少有十二万人!这几乎是秦国举国之兵的数量! 最先抵达栎阳的援军是王翦的一万大军,随后是白起的三万大军,最后是赢德的两万大军。足足六万大军!虽然尚有五万大军在河东,两万大军在潼关,两万大军在上郡,无法调动。但秦国的底气还是多出了许多! 武安君白起甚至率领三万大军进驻在泾阳,监视韩军的动向。在高陵,亦有一万大军戒备,防止韩军渡过渭水。如今河水已经解冻,韩军若要渡河势必要征召船只。但秦国如今颇有些杯弓蛇影的迹象,小心地无以复加。 关于打不打咸阳的问题。秦国君臣的分歧很大。有的大臣认为,咸阳乃是大秦的魂魄所在,如今秦国有六万大军,虽然较之韩军数量可能只有一半,但也别忘了,指挥这支大军的可是武安君白起。白起最擅长的就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秦军这一次是本土作战,为的是身后的父老乡亲,哪里会不效死?!何况,这六万大军有不少是咸阳以西的老秦人,他们心念故土。自然会全力争取胜利! 另外一方则是倾向于将河东的大军再征召一部分,或者干脆放弃上郡,调两万上郡兵马渡过洛水。毕竟,韩国来势汹汹,说不定还有后续的兵马,秦国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冒险了! 少了魏冉这个秦国丞相,无论是争取相位也好,无论是纯粹为秦国着想也好,两拨大臣争执不休,到最后,秦王不胜其烦,干脆征召白起,向其问计。 在秦国,论威望,白起仅次于魏冉。如今魏冉已死,白起成为名副其实地国之柱石。他侍奉秦昭王时经历的风风雨雨可谓秦国的宝贵财富! 白起的回答倒也简单,那就是等,等韩军出错,等韩军表态。韩军若是孤军深入,想要渡过渭水或者泾水攻打栎阳,那秦国就可以将计就计,全歼这一路韩军,然后再渡河与韩军会战。韩军若是谨守不出,甚至在泾水、渭水对岸设下埋伏,那秦军兵力有限,最好是不要冒险! 韩国毕竟地大物博,人力、财力远胜秦国!秦国如今仅仅是三个郡大小的面积,精锐的士卒死一个少一个,不像韩国可以随时补充!而且,韩国可以如此从容集结起三十万大军四路伐韩,想来的山东那边出现了变故,而这种变故,绝对是秦国不希望看到的。 白起之所以不肯冒险,也是在等河东的战局出现变数,杨端和若是胜了,那秦国只需死守关隘,然后腾出两三万大军,供自己慢慢和韩国周旋。杨端和若是不败不胜,或者干脆败了,也许,保住半个河东,给秦国留下一分元气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咸阳以西的关中之地,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这一日,白起正在带人巡视泾水,突然接到秦王的旨意,秦王要求白起即刻返回栎阳,商量国事。白起立即意识到,一定是有山东(崤山以东)的消息。 次日,抵达栎阳的白起迅速得知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那就是燕国发兵二十万攻打齐国,齐国唯恐韩国夹击自己,派出后胜为使,前往韩国求和,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另外,赵国彻底放弃了图谋上党的念头,如今,赵国的主力全都在邯郸,一副防备韩国的架势。至于南方的楚国,尚没有最新的消息。只不过,有不确切的消息称,楚国大举从淮泗之地退兵。原因不明。 秦王一副忧心忡忡地说道:“赵国已然决定和我们秦国划清界限,以求自保。齐国自身难保,难免会向燕国割地求和。至于楚国,已经不足为虑。寡人的秦国已经成为韩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危局,为之奈何?” 秦王明显慌乱了!赵国若是肯襄助秦国。秦国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如今不止赵国无法指望,就连齐、楚两国也变得不靠谱,秦国唯一可以指望的只剩下自己了!开战之前,秦国已经不是韩国的对手!如今,韩国腾出手来,岂会放过秦国?! 秦国。栎阳。 副将嬴德将麃公死讯告知秦王的时候,秦王除了痛心就是愤怒。魏冉战死在咸阳,那是他的荣耀。倒是麃公,怎么会如此激愤,就因为救援不及就自杀在咸阳城下呢?如果人人都是如此,还有谁去杀敌、对付韩国?难道麃公就不知道国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功赎罪、戴罪立功要远远比以死谢罪好得多! 但人死不能复生,秦王除了下旨全城戴孝,为魏冉、麃公致哀。给两人追封一些名誉外,能做的已经不多!何况。如今秦王最关心的是如何保住栎阳,如何夺回关中,能够多出两万大军护卫栎阳,秦王还是很欣慰的。韩军没有立即尾随而来,给了秦国足够的时间来加固城防。和当初在咸阳的心情不同,秦王眼下甚至希望韩军主力来攻打栎阳。自己也好好好挫一下韩军的士气,甚至全歼韩军于栎阳城下。 但韩军终究是没有来,秦国派出的斥候将栎阳以西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来。不过十日的功夫,泾水以西的关中之地已经全部纳入韩国的统治。而且,安平关已然失守。汉中的韩军主力也进入了关中。如今,韩军在关中至少有十二万人!这几乎是秦国举国之兵的数量! 最先抵达栎阳的援军是王翦的一万大军,随后是白起的三万大军,最后是赢德的两万大军,足足六万大军!虽然尚有五万大军在河东,两万大军在潼关,两万大军在上郡,无法调动。但秦国的底气还是多出了许多! 武安君白起甚至率领三万大军进驻在泾阳,监视韩军的动向。在高陵,亦有一万大军戒备,防止韩军渡过渭水。如今河水已经解冻,韩军若要渡河势必要征召船只,但秦国如今颇有些杯弓蛇影的迹象,小心地无以复加。 关于打不打咸阳的问题,秦国君臣的分歧很大。有的大臣认为,咸阳乃是大秦的魂魄所在,如今秦国有六万大军,虽然较之韩军数量可能只有一半,但也别忘了,指挥这支大军的可是武安君白起。白起最擅长的就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秦军这一次是本土作战,为的是身后的父老乡亲,哪里会不效死?!何况,这六万大军有不少是咸阳以西的老秦人,他们心念故土,自然会全力争取胜利! 另外一方则是倾向于将河东的大军再征召一部分,或者干脆放弃上郡,调两万上郡兵马渡过洛水。毕竟,韩国来势汹汹,说不定还有后续的兵马,秦国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冒险了! 少了魏冉这个秦国丞相,无论是争取相位也好,无论是纯粹为秦国着想也好,两拨大臣争执不休,到最后,秦王不胜其烦,干脆征召白起,向其问计。 在秦国,论威望,白起仅次于魏冉。如今魏冉已死,白起成为名副其实地国之柱石。他侍奉秦昭王时经历的风风雨雨可谓秦国的宝贵财富! 第七十三章秦国的诚意 秦国,潼关。 为了防止军心动摇,咸阳失守的消息被严密地封锁住,此时的潼关,除了主将王翦知晓韩军已经攻入关中,再无一人知晓身后咸阳城的变故。 这些日子,秦军在王翦的指挥下,挫败了韩军十几次大规模的攻城行动。从战术上讲,秦军是胜利的,至少此时此刻,潼关还在秦国手中。但从战略上讲,秦军则是失败的。因为自从韩军开始攻打潼关,已经先后折损了三万大军,与之相对应的是,是秦军的伤亡也超过了一万。原本镇守潼关的万余大军能够活到现在的,寥寥无几。如今镇守城头的秦军,绝大多数都是从漆县过来增援的。 如果是三万秦军面对七万韩军,凭借着潼关坚城,秦军的底气很足。但随着一万大军被莫名其妙地调回关中,潼关只剩下两万秦军面对七万韩军,从某种程度上讲,秦军已经不在处于上风! 仅仅是十天的攻城战,秦军就伤亡了四千多人,韩军的伤亡略大些,但也不足一万。按照这个比例计算的话,秦军全军覆没以后,韩军也能剩下将近两万。 当然,一场战争的结果绝不是简单的数字对比,韩军能不能承受这个伤亡难说,秦军越是打到最后,士卒越来越少,伤亡的比例也会骤然增加!只是按照这个战局推演,笑到最后的多半是韩军! 秦军不敢去想,也没空去想,为什么潼关这么重要的地方守备的兵力才这么点!他们自然不知道韩军在攻打潼关的同时,也从南阳、汉中方向对秦国发动了猛攻!秦国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他们只是清楚。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杀死眼前的所有敌人! 日复一日的鏖战让双方的神经都开始变得麻木,吃饭、睡觉、起来厮杀,这是秦、韩两方的士卒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不同的是。有的人会战死,有的人会侥幸活下来。死亡意味着结束,意味着解脱,幸存下来的则要继续吃饭、睡觉、厮杀。没有人知道何时是一个尽头,大家只听命于上级,层层叠加。两军的最高指挥官王翦、卫云两人无疑决定着接近十万人的命运。 “将军!有人在城下求见!”当王翦听到韩军派人来见自己的时候,脸上的惊讶之情一闪而过。 他的第一反应是韩军想要对自己劝降。毕竟,怎么看秦国都有些山穷水尽的味道。咸阳以西已经不再属于秦国,秦、韩两国的大军隔着泾水对峙,眼下的情形是两方互相忌惮。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形势。自己镇守的潼关在这个时候显得异常重要,如果自己投降韩国,韩国的大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进入关中,如今关中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秦国的唯一下场就是彻底放弃关中。如果自己力保潼关不失,就可以为秦国争取时间。韩国即使调派大军,也只能绕道南阳。 第二反应则是韩军派出了刺客,假借议和或者其他名义接近自己。然后骤然发难!一旦自己身死,潼关守军必然大乱,韩军可迅速攻占潼关。与咸阳城内的韩军东西夹击秦国!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王翦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自己前几年遭到两次三番地刺杀,早已防范这种情况。刺杀终究是落了下乘,而且,与刺杀自己相比,韩国怕是更愿意刺杀秦王。 “将他吊上城头吧!本将军倒要看看。韩军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王翦干脆不深究韩军使者的来意,但还是保留了一分戒心。潼关不开城门。一个人即使身负绝世武功,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喏!”亲卫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经过层层检查的韩军使者出现在了王翦的身前,王翦无悲无喜地瞅了韩军使者一眼,便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韩军使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将军以为,又会是何人呢?” 王翦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不悦地说道:“本将军若是知道,又何必问你?” 一旁的亲卫趁机说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以细作论罪!” 韩军使者冷哼一声,知道两人一唱一和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秦国国事已经如此艰难,却依然放不下曾经的骄傲。王翦的语气如此不善,自己若是恭恭敬敬地回复,岂不是堕了韩国的威风?!何况,议和之事成与不成,对韩国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有这样的底气,韩军使者也不介意和王翦好好周旋一下。 韩军使者只是冷哼,却不答话。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王翦克制住心中的恼怒情绪,打了个圆场,说道:“不知使者代表何人,又为何事而来。” 韩军使者这才正脸看了王翦一眼,戏谑道:“我本以为秦国乃是蛮荒之地,不识礼仪,如今看来,还有像将军这样的明白人嘛!” 王翦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隐忍不怒。韩军使者出了一口气,也适可而止,说道:“我乃代表韩王而来,意欲求见秦王,还望将军代为引荐!” 王翦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心中开始快速思考起韩王派人求见秦王的目的所在。是耀武扬威,逼迫秦国向韩国割地求和还是纯粹羞辱一番,然后灭秦国社稷,两种都有可能!如果是后者,自己私自放韩军使者出潼关就是大罪过了! “使者口说无凭,可有信物?”王翦沉着问道。 韩军使者随即将信物展示给王翦,然后从容不迫地说道:“在潼关外面,尚有一辆马车,若干随从!将军若是没有异议,还请开关放车马入关。我会请令大家后撤二十里,将军不必担心!” 这就是激将了,王翦若是大度、自信。肯定会开关放区区一辆马车入关。若是王翦担心韩军使诈,拒不开门,无疑就是落在了下风! “若论马车,潼关还是极多的。想必使者的车驾肯定是长途跋涉而来,既然入我秦境。又怎么会劳烦使者以疲马拉车呢?!不如这样,本将军先派人向王上告知此事,王上若是同意,本将军再令人将使者的随从全部接入城中,然后派人护送使者一行去面见王上。若是王上不肯,使者只能返回洛阳了!”王翦说得有理有据。 韩军使者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毫无疑问,进退维谷的秦国在得知韩王派出自己出使秦国,一定会从中嗅出一丝风声。哪怕自己是不怀好意,秦王也一定会召见自己,确认这一点。 秦国如今在韩国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韩军使者当即请辞,留给秦国足够的反应时间。 送走了韩军使者后,王翦下达了两道指令,第一是派遣重兵护卫韩军使者,务必令他无法探知潼关秦军的虚实,第二则是派人八百里加急飞报栎阳,将韩军使者到来的消息告知秦王,请秦王决定。 从潼关到栎阳不过两百多里。不爱惜马力的话,两日即可抵达。有鉴于韩国密布各个重要城邑的驿站,秦国在关中也建立了四通八达的驰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仅仅是过了五个时辰,身在栎阳的秦王就得知韩王使者抵达潼关的消息。 “王上!臣以为,不妨令韩国使者通过潼关,试探韩国的来意!”宗正嬴则献言道。 “臣附议!韩国既然肯派遣使者,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即使两国依然要不死不休。也能为客卿争取时间!”少府亦是说道。 吕不韦在前一天已经出发前往邯郸,赵国能不能回心转意从某种程度上讲。决定了秦国的国运。韩王的使者究竟是带来和平还是战争,也影响着秦国。秦国不可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韩国。但明确下韩国的目的,总是好的。 秦王把目光转向尚未离开栎阳的武安君白起身上,白起的语气依然沉稳,似乎丝毫没有韩国派出使者而产生半分动摇,说道:“不卑不亢,从容应对,韩国亦不能小觑我大秦矣!臣以为,王上见上韩国使者一面,总没有坏处!” 秦王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很是不痛快,但形势比人强。这就好比一个人霸占了你祖上传下来的房子,还派人来和你谈判,真正的强者肯定懒得去谈,谁敢抢自己的东西,直接抢回来就是!甚至,把对方的东西抢光。秦国如今就是惴惴不安的弱者,在失去祖上基业的时候,还要担心对方要不要自己的性命。 自己还是要向先王学习,当初先王登基继位为王,在宣太后的默许下,四贵跋扈张扬,可到了最后,笑到最后的还是先王。勾践可以做到的,我赵柱(嬴柱)一样可以做到! “那就整修军备,准备迎接韩国使者的到访吧!”秦王下了命令! 三天后,韩王使者唐雎抵达栎阳,求见秦王,秦王允之,召三公九卿见之。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国风度,秦王并没有派人为难唐雎,但也没有过分亲近,一切招待,系数按照之前的规矩,并没有因为韩国大军压境就刻意讨好。 在正式的朝会上,秦王第一句话就是问唐雎,“寡人闻先生为魏人,曾侍奉安陵君,缘何为韩国效力?” 这句话可谓诛心之言。不仅暗中讽刺唐雎不忠于魏,也是在挑拨唐雎和韩王的关系。 “臣听闻,百里奚身为楚人,却先后仕于虞国、秦国。管夷吾在成为齐桓公的丞相前,也曾侍奉在公子纠身旁!由此可见,欲要施展胸中抱负,恩泽万民,国籍又怎么能成为阻碍!秦国的许多大臣往上数三代,很多都是山东籍贯吧!魏国背信弃义,身死而国灭,臣自然另寻明主。如果王上如韩王施行仁政,以信义著称,臣未必不能向王上效命!”唐雎笑着回道。 秦王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纠结下去的话,依照对方的伶牙俐齿,自己也讨不了好!而且。最关键的是浪费时间。 “先生远道而来,有何见教于寡人?”秦王一副求教的姿态,但形胜而倨傲,分明是徒有其表。 “见教不敢当!但却有些许消息要告知王上!” “请先生言!” 唐雎环顾了眼秦国大臣,长叹道:“燕国二十万大军讨伐齐国。齐国割南阳、故鲁之地,已经向韩国求和。赵国损兵十数万,已经从河内、上党退兵!韩国巴蜀十万大军顺流而下,包围了郢都,楚国不能抵挡,已经委派令尹芈梁向洛阳请罪求和!” 秦王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前两个消息,已经由在邯郸、临淄的黑冰台核实无误,至于楚国,虽然尚未有消息传来,但韩国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下。没必要诓骗自己!也就是说,楚国之所以没能声援秦国,是由于郢都被围。这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但却还在秦国的承受范围内。 秦王干笑了两声,然后恢复无悲无喜的表情。 唐雎瞥见许多秦国大臣已经脸色苍白,知道秦王不过是外强中干,果断下了一剂猛药,道:“臣来时,洛阳刚好接到韩腾、乐乘的联名奏疏。咸阳以西的半个关中之地,已经系数落入韩国手中!两人请求韩王发兵二十万,一路十万由峣关入关中。一路由河东渡洛水,灭秦国社稷!韩王目前仍然难以下决心!” 听到唐雎的这个爆料,秦国君臣再也坐不住了。就连白起也是死死盯着唐雎,想要听他接下来的言论。很明显,韩国若是如此做,秦国的末日就到了!但唐雎之所以出现在栎阳。显然,韩国的朝堂还有不同的声音!事情也就有转圜的余地! 唐雎微微一笑。显然很享受秦国君臣提心吊胆的样子,说道:“不过。有人上言称,秦国也曾抵抗西戎,有守卫边疆之功,于天下有恩,不该轻易灭绝秦国社稷!韩国之所以灭魏者,盖因魏国背信弃义,屡次三番伐我韩国。其韩、赵、魏结盟时,魏既反叛,意欲突袭新郑,灭我韩国,为我韩国所败,韩国念其同出晋国,不愿多起战端,故而收起地,降其爵,怎料魏国不思悔改,撺掇秦、赵、齐、楚,方才有这场五个多月,涂炭生灵的天下混战!如此情形,不灭魏无以告慰各国亡灵,无以平息百姓之怒火!” “秦国虽然屡次三番和我韩国作对,但多是为奸佞小人从中挑拨,非王上本意,非秦国勋贵本意!今韩国大军攻入关中,秦国多半意识到其中错误,故而有大臣上书,请保留秦国社稷,韩、秦两国重修旧好,岂不美哉?!” 秦王君臣皆是无法辩驳。这些话说的道貌岸然,很是虚伪,但韩国的实力摆在那里,秦国只能相信这都是真的。按照韩国的说法,魏国的灭亡并非是韩国的本意,而是自取灭亡。毕竟韩国讲究的是仁义,怎么会轻易灭掉一个千乘之国?!虽然仁义的标准是韩王制定的,但韩国总归是师出有名不是?! 秦国君臣在意的是唐雎的后一段话,什么叫秦国是受小人蒙蔽?!什么叫秦王无罪、勋贵无罪?!如果韩国把一切罪责都推卸到魏国,到信陵君身上,赦免秦国自然无可厚非!如果秦国朝中尚有奸佞小人,那韩国则有正大光明地理由替秦国“清君侧”了。另外,听韩国的意思,似乎占据半个关中是为了惩罚秦国,为了让秦国长教训,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国还有机会从韩国手中求来半个关中之地!如果可以的话,除了秦王,秦国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秦王斟酌了下语气,长叹道:“伐韩确实本非寡人心意!只怪寡人一时糊涂,听信了信陵君,哦,不,魏无忌那厮的蛊惑,冒犯韩国,实在是羞愧不已!寡人愿意将河东大军退回关中,向韩国割上郡之地,将太子质于洛阳,但求韩国可以将陇西故地和咸阳奉还给寡人,寡人感恩不尽!” 秦王已经确定,依照韩国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不委派太子质于洛阳,韩国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秦国的诚意。自己干脆顺坡下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信陵君身上,派出太子为质,委曲求全。 另外,和关中相比,上郡也好,河东也好,都是可有可无。关中乃是根基,根基不稳,枝叶再繁茂也是浮云。虽然一旦答应这样的条件,基本上就意味着秦国被韩国完全隔断了和山东的来往,但秦国已经衰落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能力搀和到山东的战事中去呢?! 休养生息是秦国最需要做的,如今吃的亏,受的辱,秦国只能打掉牙齿咽下去。秦王只是希望,自己的委曲求全可以换来韩国的信任,毕竟,换做自己是韩王,也知道秦国的根基在关中,好不容易付出了将近十万的伤亡才攻入关中,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请献白起、王翦 唐雎早就得到韩王的示意,秦国想要拿河东全郡和上郡来换咸阳以西的半个关中,那绝对是痴心妄想。何况,如今秦国在河东尚且有四五个城邑没有拿下! 适时的表明立场是很关键的,所以唐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感慨道:“王上难道不担心匈奴再次进犯?” 秦王不解其意,心中很是怀疑韩国是不是在拿匈奴来要挟自己就范。可匈奴这次大败而归,元气大伤,不可能再听从韩国的蛊惑,做劳师远征攻打秦国这种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 唐雎自然清楚匈奴这次败退之后,多半会恼羞成怒,秦国是不大可能打了,韩国又打不到,匈奴人多半会把怒火撒到赵国身上。自己方才那句话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毕竟,现在还不是和秦国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韩国想要关中,而且还想让秦国无话可说,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 “秦国为山东各国先后抵御西戎、狄人,戍守边境,实在艰辛。以前秦国国力强盛,倒也无虞,但如今秦国举国之兵还不到二十万,若要再镇守边境,恐怕力有不怠。即使匈奴不来入侵,月氏也有可能!一旦胡族占据关中,就可以攻打汉中或者南阳,所以,咸阳以西的土地还是由我们韩国来镇守吧!”唐雎信誓旦旦地说道。 秦国君臣面面相觑,韩国的逻辑实在是强盗逻辑,关中明明是秦国的关中,韩国居然要用这么蹩脚的理由——防止匈奴、月氏入侵,来代秦国镇守关中。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韩国岂不是也能从燕赵两国索取土地?! “韩王有心了!”秦王干笑了两声,推却了韩国的“好意”。道:“不过,关中毕竟是秦国的关中,寡人愿意将举国之兵布置在陇西,有大散关、长城阻挡,南阳、汉中自然是安全得很!” 唐雎自然清楚,秦王这是在向自己代表的韩国表态。只要韩国放过秦国一马,秦国将再不插手中原的事情。秦国的举国之兵都放置在西北一线,想要插手中原的事情也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唐雎却是不领情,佯装不懂,道:“王上此言差矣!” 迫于形势,秦国勋贵大臣隐忍不发,就算是最急躁的军方大臣也只是皱着眉望向秦王,需要待秦王一声令下,才治唐雎大不敬之罪。 秦王心中恼怒。却佯装好奇,反问道:“请先生指教!” “臣敢问王上,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听到唐雎此问,秦王犯了难!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若放在晋国分裂前,周天子虽然势弱,但天下各国君主都是称公称侯,唯一的王上就是周天子,天下自然是周天子的。但如今。各国都是称孤道寡,被尊为王。天下明显不是周室的了!如果自己言不由衷,说周天子是天下共主,那韩国就可挟天子以令诸侯。 “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秦王道出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答案。 唐雎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继续问道:“敢问王上。数百年前,咸阳可是秦土?” 秦王无言以对,数百年前,秦国的祖先还在给周天子牧马呢!关中的大片地区尚且属于西戎、狄人。隐隐约约,秦王知道了唐雎想要说什么。 “夏桀失民心。商汤起兵承天下!商纣失民心,武王伐商而为天下公主!由此可见,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天下共主,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恕臣直言,秦国这些年受小人挑拨,穷兵黩武,百姓与王上已经离心离德。否则,以关中之固,缘何不到十日就被韩军所破?又缘何我大军进入关中后,咸阳以西包括秦国发家的陇西都是传檄而定!且韩王锋芒所指,就是韩国旌旗所至,韩国旌旗所至,即为韩土!如今,咸阳以西,已属韩国!王上以韩国之河东,换韩国之关中,岂不是贻笑大方?真计较起来,王上不过是想以上郡之地,换韩国关中两郡之地!若王上为韩王,可愿答应?” 秦王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这都是哪跟哪。咸阳以西的城邑望风而降还不是因为兵力空虚?!若是韩国真的是民心所向,为何还将陇西李氏一族屠戮一空?!至于峣关,秦国是怎么也想不通峣关会失守的这么快!但韩国非要把这个扯到民心问题上,秦国是死活都不会相信的。 唐雎趁机说道:“临行前,韩王交代臣,这关中之地,秦国想要也是无妨,只要秦国可以从韩军手中抢回来,韩国甘拜下风!” 虽然早就清楚,韩国答应自己条件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经过唐雎这一阵抢白,秦王的心里还是憋屈。明摆着,韩国如今就是欺负秦国没多少兵力。通俗的说,关中是秦国一砖一瓦修建起来的房子,秦国不自量力去招惹韩国,却被韩国追杀到家里,霸占了一半的土地。在韩国这个“强盗”看来,自己给秦国留下一半土地已经给足了秦国面子,秦国若是不识相,想要用武力解决,自己随时奉陪! 若是秦国要讲道理,讨论关中的所有权,那韩国就从数百年说起。韩国若是讲不过,直接就是一句话——韩王锋芒所指,就是韩国旌旗所至,韩国旌旗所至,即为韩土!这个亏,秦国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凭的就是韩国的拳头大! “敢问先生,韩国打算如何才能罢手?”宗正嬴则相信,韩国派出唐雎为使,出访秦国,肯定就是心存大事化小的想法。刚才,韩国只是通过唐雎之口说出了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咸阳以西的土地,韩国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所谓代秦国镇守边境也好,顺应民心也好,都是道貌岸然的说辞,吃相不会那么难看而已! 唐雎望了眼秦国君臣,笑了,不是讽刺的笑。不是讥诮的笑,而是自信满满的笑,说道:“如果秦王愿意委派太子质于洛阳,将朝中奸佞小人交予韩国,韩王同意和秦国罢兵言和。泾水以东,渭水以北。归秦,其余归韩。作为诚意,韩王愿意将整个河东划给秦国!” “那潼关?”宗正嬴则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潼关的地位有些尴尬,因为从舆图上看,渭水在阴晋附近注入河水(黄河),宁秦县及下辖的潼关既可以被理解成位于渭水以南,又能被纳入河东。当初,魏将吴起为西河郡守的时候,修筑的魏长城就是北起洛水。南到阴晋、武成之间。像阴晋,属于西河郡,宁秦则是属于河东。 如果韩国将阴晋、宁秦纳入韩国,那韩国的大军随时都能通过潼关进入关中,配合咸阳的大军夹击泾水、洛水之间的关中之地,秦国真正称得上安全的就剩下河东和上郡了! “宗正大人问的应该是阴晋、宁秦两县的归属吧?”唐雎笑着问道。 嬴则默然点了点头,唐雎说道:“阴晋对面就是风陵渡,乃是沟通河东和关中的一条捷径。宁秦则是下辖潼关。要想迅速由关中进入中原,潼关则是必经之地!不过。渭水、河水以南,秦国只要阴晋、宁秦两县又有何用?韩国大军近百万,想要取这两县,还不是易如反掌!如果臣是宗正大人的话,一定建议舍弃这两块飞地,换取韩国的信任!毕竟。秦国的兵力就那么多,韩国若是有心时不时进攻两县,秦国是救还是不救呢?救之不得,不救则是不仁不义,实在为难啊!” 嬴则顿时语塞。说到底,还是秦国太弱了!韩国大军已经占据了半个关中,想要夹击秦国,都必须要渡过渭水、泾水不可,就算秦国挡住了潼关这一条线,也还有南阳,有蓝田。秦国的真正防御重点应该是在渭水、泾水防线上! 韩国以信义著称,也肯定是不想伤亡太大灭掉秦国,才愿意做出这个决定。对韩国而言,秦国答不答应都无所谓,秦国答应固然好,不答应的话,韩国也能追加二十万大军一举灭掉秦国!但对秦国而言,韩国摆出的这个道就需要好好考虑了。 答应吗?答应下来,秦国是会很憋屈,但却可以得到难得的喘息机会!只是,韩国一再表示,要求秦国交出朝中的奸佞小人,这奸佞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韩国明显是要砍掉秦王的左膀右臂。 另外,就是潼关是不是该放弃。按照唐雎的说法,秦国放弃潼关可以赢得韩国的信任,不放弃的话也是飞地,韩国取在甚是容易。这句话虽然令秦国难堪却是事实。潼关目前的一万多大军可是秦国所剩不多的精锐啊! “先生所说奸佞,寡人的朝堂上并没有啊!先生以为,寡人当交出何人?”秦王突然开口说道。 唐雎笑着说道:“王上朝堂多忠贞爱国之士,奸佞自然不多,但仔细看来,却有两个!” 秦王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望向武安君白起。毫无疑问,韩国这是要假借奸佞之名,削弱自己了!对秦国而言,丞相魏冉和武安君白起无疑是最重要的。在魏冉战死在咸阳后,白起显得更加重要。如果自己的韩王,也一定会选择白起。 “武安君白起以及卫尉王翦!”唐雎的一句话如同丢进池塘的一颗石块,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 “王上!万万不可!武安君为我大秦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王上若是将武安君交给韩国,军中将士势必心寒!韩国此乃诛心之计啊!一旦开此先河,谁人还愿意为大秦效死?!”宗正嬴则立即站出大声反对道。 “武安君乃国之柱石,怎么会是奸佞小人?王上万勿听信韩国之言,自断大秦的臂膀!”这是耿直的大臣所言。 “若无卫尉死守漆县,二十万匈奴大军早已攻入关中,王上若是治罪卫尉,恐令将士不服!”有人为王翦开脱。 “卫尉乃秦国九卿,即使有罪,也当是由我们秦国,王上万不可将卫尉交给韩国处置!” 白起听着大臣们为自己和王翦鸣不平,心里虽然十分感动,但却一言未发。换做是韩国点名要魏冉或者王翦。自己肯定据理以争,但如今牵扯的是自己,白起实在不好表态,也不能表态。 很明显,韩国对秦国不放心,想要将自己和王翦铲除。这些自己知道,秦王也知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自己若是下跪自辩,那就是陷秦王于不仁不义之地。是自己重要还是秦国的未来重要,是保全自己拼死抗争还是牺牲自己隐忍退让,对秦国而言,对秦王而言,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白起虽然不表态,甚至一脸从容地望着地面。似乎大殿的争论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心里却很是哀怨!自己纵横一生,鲜有败绩又如何?自己立不世之功,令山东各国胆寒又如何?三尺青锋,一杯鸩酒,一丈白绫都可要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是功高盖世,但和国家利益比起来,自己算不得什么!白起相信。秦王一阵犹豫之后,最终还是会放弃自己。放弃王翦!也许若干年后,秦国再次强大起来的时候,新王会为自己平反,为自己树碑记功,但却不是现在! “寡人”秦王看了白起一眼,看了唐雎一眼。又环顾了殿下臣子们或坚决或愤怒或不忍的表情,最终长叹一声道:“寡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此事,明天再议吧!” “退朝!”宦者令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唐雎施施然离开了,虽然许多秦国大臣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恨他恨得牙痒痒。但终究没有人敢阻拦他的离开,甚至于,没人敢上前对唐雎说什么不敬的语言。唐雎在这一刻,俨然成为秦国的公敌,但就是这样的公敌,秦王还是命令侍卫好生保护。 不少大臣在退朝之后安慰白起,但想来想去,却是找不到任何的语言,最终只能言不由衷地说道:“王上虽然年轻,但却深明大义!君上放心,王上是不会中韩国的诡计的!” 白起只能报之以苦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回到自己的临时府邸,白起碾转反侧,平日里的书怎么也看不下去,面对最美味的食物也如鲠在喉。白起杀伐果断,无论面对多么危险的情况,都是不失风度,这也养成了白起府上的下人如同军旅中的普通士卒一样,严于自律,对白起异常敬畏。眼见白起一副惆怅的样子,即使最贴心的管家也不敢多问半句。白起最宠溺的儿子和妻子虽然担心白起,但他们也知道,白起如果不愿意说,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除了默默退开,给白起留下足够的空间外,也无法做的更多!这倒是让白起更加郁闷,只是,白起隐忍了下来。 “君上!”管家硬着头皮走到书房,将白起从烦心意乱中唤醒。 白起不怒自威,冷声说道:“不是告诉过你吗?!今天,谁也不见!” 管家嗫嚅道:“太子詹事章周在外面求见君上,说是奉了王上的旨意!” 白起的手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什么?!王上派太子詹事私下来见自己?!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又或者,秦王是派太子詹事向自己道歉,要自己主动认罪伏法?! 管家深深低下头,根本没敢看白起的表情,像如今这般暴躁、喜怒无常的白起是管家生平从未遇见的,直觉告诉自己,在这种时候,凡事都要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太子詹事章周说是奉了秦王的旨意,打死管家也不敢来叨扰白起。 白起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平静下来心情,说道:“知道了!去请詹事大人来书房吧!” “喏!”管家缓缓后退,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书房。 白起开始思考起章周的来意。如果秦王打算死守栎阳,不向韩国屈服,那来的应该是宦者令这样的近臣又或者宗正嬴则这样的重臣。如果秦王打算放弃自己,向韩国委曲求全,那来的要么是重臣,以示抚恤又或者无足轻重,以示绝情。章周是秦王任命给太子的,而如今太子年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章周倒是真的很有可能是奉了秦王的旨意。只不过,眼下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府邸呢!秦王派章周过来传话,难免惹人遐想啊!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在武安君府上管家的带领下施施然走进了书店,武安君定睛一看,正是太子詹事章周无疑。 因为章周自称是奉旨而来,白起在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后,就欲要下跪接旨。谁料到,章周却是抢上一步,径直长揖不起,口里言道:“(章)周自知假冒王命乃是死罪,但周亦知君上心情烦躁,不欲见人,因而斗胆谎称身负王命!还望君上恕罪!” 白起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章周根本就是假传王旨!一时之间,气极反笑! 第七十五章秦、齐、楚的屈服 “太子詹事真是好胆量啊!不去从军杀敌真是可惜,可惜!”白起起身就欲离开。 “君上留步!(章)周出此下策,实乃也是为了王上着想,为了君上着想!”章周语气诚恳地说道。 “呵呵”,白起冷笑一声,却是重新坐下,睥睨道:“本君倒要看看,太子詹事大人是如何一个着想法!” 章周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把冷汗,再作一揖,道:“唐雎自洛阳而来,索要太子为质,并君上、卫尉大人,所图为何,君上知道否?” 白起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章周只好自顾自地说道:“方其时也,赵国色厉而内荏、按兵不动,齐国自顾不暇、谄媚于韩,楚国屡战屡败、士气已寒,此三者诚不足为援!燕国更是经略齐国,料已亲韩!天下虽大,却没有大秦一个盟友!韩国举国之兵不下六十万!秦国之兵却不过堪堪十五万!韩国以四倍之众,扣关而入,秦国拿什么抵挡?战之,不过灭亡一途!然韩国或迫于损失或忌惮赵国,不愿意与秦国大动干戈,故而有唐雎来秦,试探秦国之心意!” “秦国若是献出太子、君上、卫尉,则韩国不以秦国为患,驱秦逐赵于韩乃是上策,秦国尚能残喘!秦国若是宁死不和,以关中十数万韩军,潼关六七万韩军,足以令我大秦疲于奔命!君上用兵如神,即使有大胜,歼灭韩军十万人,韩军亦可坚持到援军抵达!以韩国之力,灭秦无非时间问题!君上以为然乎?” 白起默然不语,算是承认这个事实。秦国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把河东的五万大军调集回来!于韩国而言,只要峣关在手,韩国的中原大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进入关中,秦军就算是以一当二,也不会是韩军的对手! 章周又道:“太子年幼,为质于韩。以韩之仁义,秦勿拂逆于韩,则太子安然无恙。且夫秦弱而韩强,太子为质并无不妥!韩国之所以想要君上、卫尉者,实乃用心险恶,君上、卫尉皆国之重臣,用兵大家,以秦军之勇,合以君上、卫尉之智。韩军想要胜之,虽非不能,但也不易!韩国逼迫王上交出君上、卫尉,王上从之,则是不仁不义,百姓、士卒必然因王上不体恤有功之臣心生怨恨。王上不从,百姓、士卒虽然嘉许王上仁义,但韩国便可趁机发难。秦国要么远走上郡苟延残喘,要么身死国灭!故而王上在朝堂之上犹疑不决!” 白起开口道:“这些。本君都知晓,不用你来分辨!太子詹事大人还是说一说如何一个着想法吧!” 章周点了点头,终于道出了来意:“君上功高盖世,在秦国的威望除了王上无人能出其右者!然功高而镇主!今韩国大军压境,秦国需要仰仗君上,故而对君上委以重任!如今秦国十五万大军。四万在君上手上,五万在杨端和手上,两万在卫尉大人手上,两万在嬴德手上,两万在上郡郡尉嬴曲手上。杨端和乃是君上心腹。卫尉大人与君上交好,真正掌握在王上手中的四万大军还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以君上之才之名,完全可以架空王上!” “胡言乱语!无稽之谈!本君对王上忠心耿耿,岂会架空王上?!那杨端和何时又成为本君的心腹?还有卫尉,本君与他不过君子之交,哪有结党营私!就凭着你这句话,本君上奏王上,也可治你一个诬陷重臣之罪!”白起冷声说道。 章周立即伏地不起,嘴里却是说道:“君上大公无私,国人有目共睹!然为君之道,首在平衡!君上威望太高,甚至压过王上,王上如今信任君上,并不代表着以后也会。且君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一旦韩军退去,王上势必要树威,君上难道不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吗?!论带兵的能力,卫尉和杨端和也是年轻一代中军中的翘楚,君上于王上、于大秦而言,并非必不可少!甚至于,周斗胆说一句话大不敬的话,大秦没有了君上,更方便王上执掌大权!毕竟,大秦立国数百年,最不缺的就是名将!” “而且,今天朝堂之上,许多大臣都出言力保君上,由此可知君上的威望!若无此事,王上可能还会与韩国虚与委蛇,保住君上。但如今,王上恐怕已经下了决心,要让韩国取君上的性命啊!” 白起黯然不语,章周说的都是对的。古往今来,君王都是冷血无情的。当你有用的时候,他们用财帛、地位、美女来拉拢你!当你的威望威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地除掉你,然后扶持起另外一个人。臣子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君王的棋子罢了!如果自己不掌兵,小心翼翼的话,也许还能善终。如果魏冉尚在,自己和他一文一武相得益彰,秦王或许还能维持平衡。但魏冉一死,自己这个闻名天下的名将成为秦王执掌大权的绊脚石!人心隔肚皮,自己表现得再忠心,秦王也不可能继续信任自己!毕竟,自己可是前朝臣子啊!一朝君王一朝臣! 章周见白起已是心灰意冷,趁机说道:“王上威望尚未完全树立起来,需要仰仗君上的地方甚多,又不愿意令群臣心寒,故而一时之间不会很快下决定!只不过,王上不下决定就是一种决定。相信不出三天,就会有人弹劾君上,到时候,王上就会借机治君上的罪!只不过,堂堂威震天下的武安君落得一个身败名裂,被秦国扫地出门的下场,岂不可惜!” 白起拔剑而起,一下子将身前的书案劈成两段,再指向章周,几次张口欲言,终究是无力长叹一声,复又坐了下来。 章周在白起剑指自己的时候,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却努力克制自己,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临危不惧地望着白起。最终,章周赌对了,白起的心理防线更先垮了下来,相信了章周的猜想。 “白起一生杀人无数,也该有这样的报应!罢了!罢了!功名利禄不过是浮云而已!先生拿着我的人头进宫向王上邀功去吧!不过,白起临死之前。惟愿王上姑且念着白起之前立下的些许功劳,不要为难白起的家人!白起来生一定结草,报恩于大秦!”说罢,就欲要自刎。 章周大惊,连忙说道:“君上!万万不可!君上一死,家人必然受株连矣!” 白起下意识地把拔出了一半的青铜剑按回了剑鞘,不解地问道:“难道王上不愿意放过白起的家人吗?” 章周立即意识到白起误会了自己,自己方才的一番说辞让白起误以为自己是秦王派来的说客,要白起自杀谢罪于韩国。如此,秦王不失人心,还能保全秦国。 “周绝非王上的说客,请君上放心!”章周先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接着笑言道:“周来君上府邸,绝对逃不过王上的耳目!若是君上就此杀身取义,明日的朝堂上,众人必定以为是周蛊惑君上。到时候,周非但无功。反而要被诛杀以示王上对君上的看重!” 白起恍然大悟,如此说来,章周根本就不可能是秦王的说客。白起一生杀人无数,最记挂的还是自己的妻儿!如果临死之前不能得到秦王的许诺,自然是不会轻易自杀的!白起不禁庆幸自己带的不是青铜短剑而是长剑,否则。以自己出剑的速度之快,足够自己死上三回了! “那先生是?”白起不解的问道。 如果章周不是为秦王而来,那就是代表自己,联想到他最开始说的是为了替秦王着想,为自己着想。白起顿时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有一线生机。 “请先生指教!”白起作揖道。 章周连称不敢,说道:“君上是要生还是死,要保全忠义之名还是身败名裂?” 白起回道:“自然愿生,如果非死不可,也要保全忠义之名!” 章周点了点头,说道:“周有一计,虽然冒险,但如果事成,君上不但可以保全忠义之名,还能颐养天年!” “愿闻其详!”白起将姿态摆的很低。白起已然知晓,自己若是坐以待毙,下场会多么凄惨。章周的计策再如何冒险,也有一线生机不是?! “以周之见,君上不如上书王上,请求服侍太子前往洛阳!如此,王上可安心掌控全局,成全君臣之义!”章周说道。 白起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计策。毕竟,白起也曾想过,为了秦国社稷,为了不让秦王为难,干脆杀身成仁,免得受韩国的侮辱。自己身死之后,韩国也就满意了!但经章周方才那么一说,白起已然清楚,这样会陷对方于险境。 韩国已经说得很清楚,自己是秦国朝堂之上的奸佞小人,要么秦国承认这一点,将自己交给韩国处理;要么秦国拒绝,韩、秦爆发大战。出此之外,别无他途。按照章周的计策,自己以什么身份前往洛阳,是罪人还是奴仆又或者秦国大臣是个问题。韩国会接受这样的提议吗? 看着白起疑惑的眼神,章周笑了笑,解释道:“君上有没有发现,韩国口口声声说要王上交出君上和卫尉,却没有说怎么个交法?是死的还是活的,这里面大有门道啊!” 白起不解,章周继续道:“如果韩国想要君上、卫尉的性命,直接说要首级即可,如此,更能置王上于不仁不义之境,令秦国君臣离心离德!但韩国却没有这么说。所以周以为,韩国其实想要的是活的君上,活的卫尉!活人毕竟要比死人有用的多,君上以为然否?” “先生的意思是说,韩国想要将(白)起与王翦收归己用?”白起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章周点了点头,白起讶然道:“白起虽然不才,但对秦国忠心耿耿,又怎么会为韩国所用?况且,韩国又怎么可能信任白起?!” 章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君上是忠于大秦,忠于王上,但如果大秦不在了呢?如果王上辜负了君上呢?君上久负盛名,或许为名所累。但卫尉王大人呢?他可是比君上年轻的多!身为大丈夫,又岂能甘于碌碌无为?!就算君上和卫尉矢志不渝,于韩国而言也没有多少损失,不过是多些饭食罢了!甚至于,有君上在韩国,韩国声威更大!” 章周出于私心。并没有告诉白起,韩国其实有很多办法收复白起。毕竟,只要白起到达洛阳,和秦王的关系就会一天天疏远。所谓三人成虎,到时候,就算是韩国放白起回秦,秦王都不会再见白起了。白起的下场只会和庞葱一样! 白起默然不语,章周继续道:“所以,周以为。韩国想要的,不过是君上前往洛阳!至于是以什么身份,其实韩国并不计较!只要君上上书,王上准奏,韩、秦两国就可和平共处!君上既能挽救秦国,又能成全和王上的君臣之义,保全名声!如今,能够挽救大秦的。只有君上了!君上若不愿前往洛阳,韩国必定恼羞成怒。秦国必亡!请君上为大秦计,为王上计,委曲求全!” “罢了!罢了!秦国待我不薄!也是到了为秦国效死的时候!死都不怕,前往洛阳又有何惧!只是白起的家人要劳烦先生照料了!”白起长叹道,接受了章周的提议。 “君上放心!只要君上在洛阳一日,王上为了名声。势必善待君上家人!”章周保证道。 “但愿如此!”白起望着升起的明月,苦涩地笑道。 第二日,白起于朝堂之上,以自己年老体弱为由,请求交出兵权。又以太子年幼、不可乏人照料为由,上书秦王,请求常伴太子左右,秦王准之,委任白起为太子詹事。原太子詹事章周升为中常侍。 次日,宗正嬴则上书秦王,弹劾王翦克扣军饷,秦王大怒,派人前往潼关,将王翦带回栎阳谢罪。两日后,王翦返回栎阳,被免去卫尉一职!一日后,被委任为太子卫率(掌管太子侍卫)。 二月二十,秦、韩两国于栎阳达成协议,结束了两国长达六个月的战争!太子异人携武安君白起、太子卫率王翦前往洛阳为质,秦、韩两国以渭水、泾水为分界线,各罢刀兵!渭水以北、泾水以东的土地皆属秦,其余,皆属韩! 五日后,在秦国太子异人、武安君白起、原卫尉王翦抵达洛阳的同一天,秦国从阴晋、宁秦、潼关退兵,撤往栎阳。由此,从陇西直到函谷关的千里之地皆属韩!韩国从绛县、絙县、曲沃、新田撤兵,由此,秦国据有河东全郡之地! 在得知秦国已经同韩国达成议和之后,原本还稳坐钓鱼台的楚国再也坚持不下去,同意了韩国的所有要求! 二月二十五日,楚国将淮水以北的楚地尽数割让给韩国,作为回报,韩国并没有要求楚国派出质子,反而将埋葬楚国历代先王陵寝的夷陵还给楚国!楚王假惺惺地派出使团送上无数珍宝,感谢韩王的仁义,同时,恳求韩国允许自己迁都江东,韩王表示,迁都之事,乃楚国国事,韩国不会横加阻挠!楚王使者大喜而归,楚国由此开始准备迁都江东吴县之事! 二月二十七日,燕国亚卿荣蚠率军大破齐师于?漯水北岸的麦丘,五万齐军溺毙于漯水,齐将貂勃收拢败兵,死守漯水一线。 韩国以蒙骜为将,率领五万大军攻占齐之南阳,与燕军遥相呼应!齐国向赵国求援,但因李牧率领十万大军屯兵于距离邯郸不过百余里的荡阴,赵不敢救!齐国不得已,最终答应了韩国的条件——将齐长城以南的齐国之地,系数割让给韩国,并恳求韩国斡旋,令燕国罢兵! 不过,在齐国向韩国屈服前,韩国郎中令蒙骜亲率一万偏师,奔袭齐国南部重邑莒城,并一举攻克。原本就是莒城司马出身的蒙骜亲自手刃仇人,报的大仇后,携大胜之威,花费不过五天时间,就攻占了齐国沂水以东大小七座城邑!唯一遗憾的,就是在东海并没有发现安平君的踪迹!据当地人说,齐王在此之前,已经派人将田单接回临淄。 蒙骜的大胜更加刺激了齐国,原本齐国还想借助安平君田单的影响力,重振齐国!但如今形势如此糟糕,齐国彻底绝了这个念头。齐国当即借助后胜向韩王保证,愿意派出太子、田单为质,前往洛阳,惟愿韩国大发善心,将长城以北漯水以南的土地留给齐国,齐国愿意帮助韩国牵制燕、赵两国。 韩王大悦,接受了齐国的提议,表示只要韩国收到齐国长城以南的土地,见到齐国太子和田单,就会令燕国退兵。 ps:大战将告一段落,韩国收获了大片的土地,月票推荐走起啊! 第七十六章和赵国的议和(上) 赵国,邯郸。 虽然时间已经是阳春三月,但邯郸城内的气氛仿佛还是寒冬。在河内、东郡的惨败虽然折损了十多万大军,但于赵国而言,并非不可承受的痛。毕竟,这次是四国伐韩,少了齐国的襄助,赵国还是可以联合秦国、楚国给韩国施压,坚持下去,胜利终究是属于赵国的。 只是,大好的局面随着韩军攻入关中而改变,随着韩军包围郢都而改变。楚国将集结在淮泗的一半大军抽调回郢都,直接导致韩国没有了后顾之忧。原本在河东风生水起,打得韩军节节败退的秦国在韩军攻破峣关后则是如遭重击,一下子陷入绝境!毕竟,关中才是秦国的根本,失去了崇山峻岭、雄关要塞的阻隔,空虚的关中面对韩军显得不堪一击! 更糟糕的是,燕国偏偏出兵了,而且一出兵就近乎是举国之兵!二十万燕国精锐南下,齐国节节败退!这个时候,无论是出于道义或者利益,赵国需要做的就是立刻出兵襄助秦、齐两国,合三国之力,尚且能和韩、燕两国周旋!所以,平原君上书,蔺相如上书,平阳君上书,廉颇、赵奢上书,请救秦、齐两国,但赵太后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弗救!因为,韩王的使者来了! 韩王以典客陈筮为使,面见赵太后,一番威逼利诱。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赵国但凡敢发一兵一卒救援齐国又或者秦国。韩国将拿长安君祭旗,举兵四十万,攻打邯郸,邯郸不破,韩国誓不退兵!如果赵国愿意献出濮阳和信陵君,韩国会在三个月后把长安君送回邯郸! 赵太后在关键的时刻。感情战胜了理智,答应了韩国的条件。所以,面对群臣请求救援秦、齐两国的上书,她统统拒绝。甚至于,为了耳根清净,拒绝了大臣们的求见! 她当然不会承认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幼子长安君的性命,而是放出消息称,赵国可用之兵不过二十万,想要救援秦国。就必须劳师远征,去的少了,没有用,去的多了,邯郸则危险了!秦国有白起为将,最擅长的就是以弱胜强,以秦国之力,即使不能战而胜之。也能保住半个关中。至于围韩救秦之计,河内的战果摆在哪里。谁要是觉得可以击败李牧的十万大军,谁就去自个而出战吧!一言以概之,赵国根本不用救援秦国! 至于齐国,齐国国力根本就不在燕国之下!眼下齐国节节败退,根本原因是因为齐国不起用田单!等田单领军也打不过燕国的时候,再来讨论出兵的事情吧!现在想要出兵救援齐国的大臣。一定是收了齐国的贿赂,谁再上书,自己就会治他的罪! 为了防止有人逼宫,赵太后调集心腹守卫王宫,并亲自保管虎符!如此一来。赵国大臣们只能任由齐、秦两国各自为战,孤立无援! 平原君府上,往日谈笑风生的信陵君哪里还有战国四公子的风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整日借酒浇愁!平原君的夫人,也就是信陵君的姐姐怎么也挡不住信陵君,索性由他去!魏国亡了,魏王被贬为庶人,关在洛阳的一所宅院,也许信陵君只有靠美酒来麻痹自己! 平原君对妻弟信陵君的做法也是无奈,换做是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曾经威震天下的魏国居然说亡就亡了,亡的这么快,亡的这么突然!好不容易煞费苦心纠结了秦、赵、齐、楚四国百万大军伐韩,意图光复魏国,到头来却是齐、楚、秦割地求和,赵国按兵不动!经过这长达半年的大战,天下对韩国已经胆寒,魏国复国更加遥遥无期啊!几乎可以预见,韩国用不了多久就会携大胜之威,逼迫赵国交出信陵君! 平原君也曾劝过信陵君早作打算,譬如隐姓埋名,譬如远走塞外,但信陵君显然完全丧失了斗志,只回了一句“天下虽大,却没有无忌的容身之所,无忌又能去哪呢?还不如待在姐夫家中,得过且过!”平原君竟无言以对! 以信陵君的骄傲,是决计不愿意隐姓埋名或者和胡族为伍的,他乃堂堂魏国公子,又怎么会像个地鼠一样活着呢!如果不能有尊严地活着,信陵君怕是宁愿一死吧! 三月十日,燕国,蓟城。 燕王派人将韩王的使者送出王宫后,就赶忙将丞相将渠、长大夫剧辛、中大夫栗腹等心腹大臣召集起来,商议国事。 燕王的脸色不可谓不沉重,因为如今燕军如入无人之境,打得齐国节节败退,眼看着再往前数十里就能渡过济水,兵临临淄城下了,韩王却派人要自己罢兵。燕王心里怎么会舒服呢?! “王上!臣以为我们应该听从韩王的建议,与齐国言和!”丞相将渠率先开口道。 “理由!”燕王言简意赅道。 “理由有三,其一、韩国乃当世第一大国,万不可得罪。今齐国向赵国求援而赵国弗救,就是因为有韩国施压,燕国若是不从,韩国必然不满,他们甚至不必发兵救齐,只需向赵国暗示一二,赵国大军就会切断荣将军的退路!其二、齐国已然向韩国割地请和,一下子去掉一半的国土,齐国已经不足为虑!但如今齐国其地越少,越是弥足珍贵,齐国目前尚有近二十万大军,依托漯、济两条河流设下防线,我们燕国想要兵临临淄城下,伤亡必然大!其三、春耕已然开始,军心厌战,一年之计在于春,举全国半数精锐,耽误农时,非良策!” “臣附议!此次出兵二十万,不过月余。既得两百里之地,已是大功!王上还是卖韩国一个面子,令百姓事农桑,恤民力,待时局有变而谋利!”长大夫剧辛也是赞成罢兵。 “臣附议!”中大夫栗腹等人也是纷纷附议。 燕王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齐国少了腹背之患,燕国再和齐国打下去绝对是得不偿失。只好卖个人情给韩国,下令前线的荣蚠领大军主力返回,只留下三万多人防守漯水一线。 齐国方面,在听闻燕国大军撤离的消息后,皆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没有人关心已经抵达洛阳的公子假(齐王之弟,ps细想了下齐王这个时候尚未行冠礼,有儿子也太小。还是让他的弟弟为质吧)和安平君田单的状况,他们只庆幸,韩国信守承诺,果真让燕国退兵了,齐国逃过一劫! 这个春天于韩国而言,是极其繁忙的,一下子开疆扩土近千里,而且这些地分属秦、齐、楚三国。单单就是人事任命上,三公九卿们也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春耕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韩国新占领的数郡之地从时间上,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施行新法,而且,出于安抚人心,尤其是安抚地方豪族,韩国没有颁布新法。而是宣布一切政策照旧。 各国的使者络绎不绝地抵达洛阳,交好韩国大臣,想要以此拉近和韩国这个天下霸主的关系,唯有赵国,不尴不尬地没有派出使者。似乎遗忘了韩国的存在! 李牧的大军已然从荡阴前线后撤,如今,荡阴城内的韩军不过一万人,赵国在如释重负送了一口气之余,也迅速解散了大军!没有人敢献言赵太后趁机夺取河内,因为赵国已经耽搁了农时良久,再不解散大军、令青壮返乡,赵国秋天的收成就至少减少三成!要知道,赵国粮草本来就不多,如果再少三成,后果不堪设想! 御史大夫范睢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不疾不徐地抵达了邯郸。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二人亲自出城,将范睢迎进了邯郸。虽然按照礼仪,范睢不过是御史大夫,并非韩国丞相,赵国只需派蔺相如来接即可。但赵国似乎有意拔高了对范睢的待遇,奉承之意或者说重视之意,很是一目了然。蔺相如、廉颇没有出面,则恰如其分地显示出赵国的底线,那就是不会对韩国没有底线地阿谀奉承。 回到平原君的府邸,赵胜、赵豹、范睢分宾主就位,就开始商讨政事。虽然明知道对方应该是为长安君、信陵君而来,但赵胜还是佯作不知,更是对韩国的大胜、赵国的大败只字不提,只是轻声笑道:“御史大夫远道而来,一定身负韩王使命,不知可有什么是(赵)胜可以为御史大夫效劳的?” “岂敢岂敢!”范睢打趣道:“这天下,唯一能够驱使平原君的,只有赵王和赵太后,睢何德何能,岂敢劳烦平原君?” 平原君佯怒,不悦道:“御史大夫远道而来即为客,胜身为主人,岂能怠慢?!” 平阳君赵豹亦是笑道:“王兄,御史大夫身负王命而来,肯定是想要尽快面见王上和太后。王兄若是真想帮御史大夫,就快些安排御史大夫入宫觐见吧!对吗,御史大夫?” 范睢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人说平阳君聪慧过人,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赵国真是好福气啊,有平原君、平阳君这样的人杰!那就劳烦平原君代睢引荐了!” “御史大夫客气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御史大夫舟车劳顿,不如权且歇息一晚,明天再进宫如何?”平原君说得和蔼可亲。 “一切听从平原君的安排!”范睢客气地回道。 “御史大夫千里迢迢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啊?”平阳君出言问道。 平原君也是面带微笑地望着范睢,心里面却有些紧张,如果对方是铁了心要信陵君的首级,自己是给还是不给?!无论给不给都是个大问题啊! “韩王听说赵太后思念幼子长安君,朝思暮想以至于茶饭不思,不知可有此事?”范睢却是出言说道。 因为赵太后从未把自己和韩国的约定告知平原君知晓,所以,乍听此言,平原君还以为范睢是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承认了,那就说明赵太后已经身子很差,没有了赵太后在宫中坐镇,韩国会更加轻视赵国。自己不承认的话,韩国则会问的更多!更关键的是,韩国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有劳韩王费心了!长安君前往洛阳后,太后是很是挂念,但身子一切安好,饮食尚可!”平原君斟酌道。 范睢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好!不过,长安君倒是在洛阳有些水土不服!可怜长安君年幼,思念赵太后,日渐憔悴,着实令人心疼啊!” 平原君大吃一惊,心道莫非韩国旧事重提,要拿长安君来要挟赵国?如今韩国可是天下第一强国,秦、齐、楚纷纷向韩国割地求和,燕国则是死心塌地追随韩国,韩国现在已经抽出手来,想要修理赵国可谓很是简单!说起来,四国伐韩,只有赵国还没有割地求和呢!但平原君知道,只要韩国愿意,只要不是邯郸附近的城邑,朝堂的大多数人都愿意对韩国割地以息事宁人。 “想来长安君还不习惯,小孩子嘛,时间长了就好了!韩国仁义无双,肯定已经召集了名医会诊治疗吧!”平原君故作坦然道。 “是啊!是会诊了!医师都说,长安君患的是心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所以,韩王在想,是不是长安君回邯郸会更好一些!平原君以为呢?”范睢望着平原君,一脸的笑意。 “这个”,平原君迅速和平阳君眼神对视了片刻,然后才回道:“如果可以,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长安君在洛阳身负王命,回不回来不是胜可以议论的,此事还需太后和王上做主!” “平原君说得是!不过,睢听说,长安君有一次醉酒,说愿意以濮阳城来换取他的自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呵呵!赶了这么长的路也倦了,睢就在此拜别吧!”范睢突然起身说道。 赵胜和赵豹二人慌忙起身,将范睢送出了府外! 第七十八章和赵国的议和(下) “臣等见过太后!”有蔺相如、廉颇、赵奢在侧,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皆是恭恭敬敬地向赵太后行礼。 “范睢去驿站了?”赵太后出言问道。 赵胜、赵豹皆是默然点头,承认此事。 “范睢来意如何,可曾试探出来?”赵太后又道。 平原君回道:“臣观其言行,韩国似乎有意让我们赵国以濮阳城来换长安君!” 谁也没有看到,平原君话音刚落,赵太后眼中精光一闪,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旋又回复不悲不喜的平静状态。 上卿蔺相如出言道:“看来,韩国也已然知晓,长安君并不能拿来要挟我们赵国!韩国索性也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送长安君回邯郸,条件是我们拿濮阳城来换!臣恭喜太后!” 赵太后一愣,讶然道:“蔺上卿,喜从何来?” “如今天下大势已然明朗,秦、齐、楚三国已经不足为虑,论当世之国最强者,首推韩国,其次为赵,再次为燕。韩国携大胜之威,完全可以向我赵国索地,或以,ww≌w.君为要挟,逼令赵国屈服!但韩国却是欲要索取濮阳,送还长安君!可见,韩国已经无意和赵国为敌!至少,韩国目前还没有准备好与我们赵国为敌!”蔺相如道。 赵奢也是点头认可,出言附和道:“韩国虽然有大捷,开疆拓土近千里,但后继乏力。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縞也!我们赵国可以权且放心了!不过。用不了几年,韩国还是会大举来犯,不可不察!” 平原君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今赵国之地,被河水一分为二。河水以东,大小十三邑。已然是飞地。其地之丰饶,人口之众多,首推濮阳。臣担心韩国以濮阳为据点,蚕食我们河东之地啊!” “即使我们不把濮阳送给韩国,韩国也会从齐之南阳、魏之东郡起兵蚕食河东之地,能以区区一濮阳换来长安君,还是很值得的!”廉颇出言道。 赵太后趁势言道:“韩国已然不再相信我们赵国,长安君留在洛阳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听从韩国的建议,以濮阳换长安君回邯郸。如此。还能令韩国心满意足。我们赵国也好整备军事,防止韩国来犯!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太后所言甚是,臣没有异议!”廉颇率先出言道。 “臣等附议!”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国尉赵奢齐声说道。 韩国势大,赵国轻易不可得罪韩国,此其一也!其二,赵太后宠溺长安君,韩国索要的濮阳城不过一城之地,还是那种早晚要丢失的城邑。赵国大臣们也乐意促成此事。因此,片刻商议之后。赵国君臣就决定,一旦明日范睢在朝堂上提出要以长安君换取濮阳城,赵国就答应下来。 如果范睢的来意就是这么简单,赵国自然很是轻松。但赵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大殿内的气氛紧张起来,“范睢可曾提及信陵君?” 大殿内的众人都清楚,信陵君如今就藏匿在平原君府上。也是韩国的通缉之人。平原君一方面是赵国的公子、丞相,另一方面也是信陵君的姐夫。于国家而言,他该献出信陵君,向韩国表达赵国的诚意。于私人感情而言,他该保全信陵君。不让他前往洛阳受辱。赵太后突然提及此事,莫非是要逼迫平原君在此时此刻做出抉择吗?如果是,平原君无论做什么选择,无疑都很痛苦。 没有人知道,赵太后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韩王让典客陈筮告诉自己,他愿意送还长安君,前提是赵国献出濮阳,献出信陵君。如今,赵国遵守承诺没有救援秦、齐两国,韩王也派出了御史大夫范睢为使,放出风声,愿意送还信陵君。只是为何,平原君没有提及信陵君一事呢?!是平原君故意隐瞒不说,还是范睢在和平原君的交谈中并没有说到信陵君,又或者韩王改变了主意,不再追究信陵君的责任?赵太后心里想要弄个明白。 “启禀太后,范睢并未言及信陵君!”平原君恭恭敬敬地说道。 赵太后望向平阳君,相信平阳君赵豹为赵胜不会撒谎,谁料,平阳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范睢却是只提到长安君和濮阳,其他只字未提!” 赵太后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屏退了众人,令众人早些歇息。不过,她的心里面却是开始嘀咕起来,韩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居然故意忽略了信陵君呢?!赵太后总觉得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次日早朝,范睢以韩王使者的身份进入朝堂,提出愿意送还长安君,但鉴于赵国无故伐韩,韩国在河内损失颇多,提出以濮阳数十里之地换取长安君平安送还邯郸。 在赵太后的示意下,群臣皆以长安君身份尊贵为由,建议赵太后同意韩国的要求。赵太后代赵王同意和韩国罢兵,割让濮阳之地给韩国。 本以为除了此事,韩国再无要求。谁料到,在赵太后应允之后,范睢又道:“信陵君蛊惑秦、赵、齐、楚伐韩,令天下生灵涂炭,五国不合,实为罪人!韩王希望赵国能以大局为重,以赵国社稷为重,交出信陵君!”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赵太后内心感慨,果然,韩国还是要自己交出信陵君。自己居然还奢望韩国不再追究信陵君的责任,毕竟,魏国已然灭亡,魏王沦为庶人,终生没有出头之日。韩国在这种情况下,杀不杀信陵君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韩王居然还是要斩草除根! 难道韩王杀信陵君就不怕天下人说韩王残暴吗?信陵君可是名满天下。多少人仰慕他,愿意为其效死,韩国难道不知道吗? 交出信陵君吗?天下人会不会因此指责赵国懦弱?平原君会不会因此嫉恨自己?赵太后心中很是犹豫。 但如果不交,韩国会不会恼羞成怒,将长安君作为要挟,甚至发兵数十万攻打自己?韩国甚至不需要出多少大军。只需从南阳、东郡出兵,攻打赵国的河东之地,迫于压力,赵国说不定机会屈服! 毕竟,韩国相比较赵国而言,兵力实在太多了,兵力超过赵国的三倍,赵国无可匹敌! 群臣们则是神色复杂地望向平原君,有同情的。有希望的,有若有所思的,有阴晴不定的。 良久,还是上卿蔺相如最先出言道:“信陵君蛊惑我们赵国出兵,其罪可诛!然而,前些日子,信陵君便已经在邯郸销声匿迹,赵国也实在不知信陵君的去向。如要索人。贵国不如派人往秦、齐、楚,令其查之。当然,我们赵国也会在全国搜捕其人!只是需要些时日,一时之间,也不能向御史大夫确认信陵君的踪迹。” 群臣恍然大悟,纷纷感慨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信陵君了。不少大臣更是煞有介事地诬陷信陵君,说其欠自己多少财帛。实在可恶等等。对这一切,赵太后都是冷眼看着。 这么简单的推辞,韩国自然会识破,上卿蔺相如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韩国打定的主意。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唯一的解释就是蔺相如在试探范睢的底线,韩国的底线,也为己方争取反应的时间。 “本相确实也很久没见到过魏无忌了,魏无忌蛊惑秦、赵、齐、楚伐韩,韩王为何不向秦、齐、楚索之,却偏偏为难赵国乎!”平原君出言道。 范睢冷冷一笑,说道:“世人皆知平原君乃是信陵君的姐夫,论亲疏远近,天下之人再无亲过平原君者。何况,信陵君最后出现在邯郸,出现在平原君府上。我们韩国不向赵国索取,又该向谁索取呢?秦国割让半个关中,楚国割让淮泗之地,齐国割让长城以南的数百里之地,已然臣服于我们韩国,谅他们也不敢违逆我们韩国!倒是赵国,呵呵。长安君质于长安时,都可以罔顾长安君生死,伐我韩国,如今,怕是更加有恃无恐吧!” 廉颇勃然而怒曰:“韩、赵本为一体,同出晋国,虽然韩国乃当世第一大国,但我们赵国也不惧之。信陵君没在我们赵国,就是没在!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要战,大可战之!廉颇可不怕!” 赵国君臣顿时色变,廉颇如此口不择言,实在是为赵国招惹祸患啊!范睢在听到廉颇的这番言论后,果然怒极反笑,说道:“范睢还真不知道赵国兵多将广,廉将军如此骁勇,怎么先败于河内,又败于东郡呢?莫非赵国无人乎?令将军为帅!” 廉颇顿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复。 赵太后这时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笑道:“御史大夫稍安勿躁!魏无忌确实最后现身于邯郸,平原君确实也与魏无忌交好,只是,魏无忌此后的踪迹,确实无人知晓。想必是魏无忌知道得罪了贵国,知道天下虽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逃往塞外了吧!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百姓皆是厌战,希望国家休养生息。韩、赵两国皆为当世大国,当顺应民心为上!” 范睢点了点头,认可了赵太后的言论,但依然坚持道:“韩王自继位以来,内修仁政,外与诸侯诚信来往,诸侯无有不服者!此次四国伐韩,韩国损兵超过二十万,元气可谓打赏,究其罪人,魏无忌也!” 赵太后心里承认范睢说的对,但范睢却没有说,韩国一开始举国之兵有**十万,损失二十多万,换来的是占据了千里的土地,秦、齐、楚三国从此一蹶不振。如果是赵国可以得到这么多好处,也会愿意这样的付出。韩国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御史大夫所言甚是!不过,魏国已然灭亡,魏地的百姓皆诚信归顺韩国,魏无忌如今不过是无根之萍,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韩国虽然强盛,但以天下之大,魏无忌若是隐姓埋名,躬耕山林,又或者逃往塞外牧羊为生,韩国怕是究其一生也找不到信陵君吧!反而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岂不可惜!”赵太后旁敲侧击道,向范睢暗示信陵君并不值得韩国如此花费力气。 范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唉!韩国如此做,也是想要弥补些损失罢了!赵国应该明白吧?” 第七十七章和赵国的议和(中) “臣等见过太后!”有蔺相如、廉颇、赵奢在侧,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皆是恭恭敬敬地向赵太后行礼。 “范睢去驿站了?”赵太后出言问道。 赵胜、赵豹皆是默然点头,承认此事。 “范睢来意如何,可曾试探出来?”赵太后又道。 平原君回道:“臣观其言行,韩国似乎有意让我们赵国以濮阳城来换长安君!” 谁也没有看到,平原君话音刚落,赵太后眼中精光一闪,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旋又回复不悲不喜的平静状态。 上卿蔺相如出言道:“看来,韩国也已然知晓,长安君并不能拿来要挟我们赵国!韩国索性也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送长安君回邯郸,条件是我们拿濮阳城来换!臣恭喜太后!” 赵太后一愣,讶然道:“蔺上卿,喜从何来?” “如今天下大势已然明朗,秦、齐、楚三国已经不足为虑,论当世之国最强者,首推韩国,其次为赵,再次为燕。韩国携大胜之威,完全可以向我赵国索地,或以,ww↗w.君为要挟,逼令赵国屈服!但韩国却是欲要索取濮阳,送还长安君!可见,韩国已经无意和赵国为敌!至少,韩国目前还没有准备好与我们赵国为敌!”蔺相如道。 赵奢也是点头认可,出言附和道:“韩国虽然有大捷,开疆拓土近千里,但后继乏力。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縞也!我们赵国可以权且放心了!不过。用不了几年,韩国还是会大举来犯,不可不察!” 平原君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今赵国之地,被河水一分为二。河水以东,大小十三邑。已然是飞地。其地之丰饶,人口之众多,首推濮阳。臣担心韩国以濮阳为据点,蚕食我们河东之地啊!” “即使我们不把濮阳送给韩国,韩国也会从齐之南阳、魏之东郡起兵蚕食河东之地,能以区区一濮阳换来长安君,还是很值得的!”廉颇出言道。 赵太后趁势言道:“韩国已然不再相信我们赵国,长安君留在洛阳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听从韩国的建议,以濮阳换长安君回邯郸。如此。还能令韩国心满意足。我们赵国也好整备军事,防止韩国来犯!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太后所言甚是,臣没有异议!”廉颇率先出言道。 “臣等附议!”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国尉赵奢齐声说道。 韩国势大,赵国轻易不可得罪韩国,此其一也!其二,赵太后宠溺长安君,韩国索要的濮阳城不过一城之地,还是那种早晚要丢失的城邑。赵国大臣们也乐意促成此事。因此,片刻商议之后。赵国君臣就决定,一旦明日范睢在朝堂上提出要以长安君换取濮阳城,赵国就答应下来。 如果范睢的来意就是这么简单,赵国自然很是轻松。但赵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大殿内的气氛紧张起来,“范睢可曾提及信陵君?” 大殿内的众人都清楚,信陵君如今就藏匿在平原君府上。也是韩国的通缉之人。平原君一方面是赵国的公子、丞相,另一方面也是信陵君的姐夫。于国家而言,他该献出信陵君,向韩国表达赵国的诚意。于私人感情而言,他该保全信陵君。不让他前往洛阳受辱。赵太后突然提及此事,莫非是要逼迫平原君在此时此刻做出抉择吗?如果是,平原君无论做什么选择,无疑都很痛苦。 没有人知道,赵太后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韩王让典客陈筮告诉自己,他愿意送还长安君,前提是赵国献出濮阳,献出信陵君。如今,赵国遵守承诺没有救援秦、齐两国,韩王也派出了御史大夫范睢为使,放出风声,愿意送还信陵君。只是为何,平原君没有提及信陵君一事呢?!是平原君故意隐瞒不说,还是范睢在和平原君的交谈中并没有说到信陵君,又或者韩王改变了主意,不再追究信陵君的责任?赵太后心里想要弄个明白。 “启禀太后,范睢并未言及信陵君!”平原君恭恭敬敬地说道。 赵太后望向平阳君,相信平阳君赵豹为赵胜不会撒谎,谁料,平阳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范睢却是只提到长安君和濮阳,其他只字未提!” 赵太后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屏退了众人,令众人早些歇息。不过,她的心里面却是开始嘀咕起来,韩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居然故意忽略了信陵君呢?!赵太后总觉得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次日早朝,范睢以韩王使者的身份进入朝堂,提出愿意送还长安君,但鉴于赵国无故伐韩,韩国在河内损失颇多,提出以濮阳数十里之地换取长安君平安送还邯郸。 在赵太后的示意下,群臣皆以长安君身份尊贵为由,建议赵太后同意韩国的要求。赵太后代赵王同意和韩国罢兵,割让濮阳之地给韩国。 本以为除了此事,韩国再无要求。谁料到,在赵太后应允之后,范睢又道:“信陵君蛊惑秦、赵、齐、楚伐韩,令天下生灵涂炭,五国不合,实为罪人!韩王希望赵国能以大局为重,以赵国社稷为重,交出信陵君!”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赵太后内心感慨,果然,韩国还是要自己交出信陵君。自己居然还奢望韩国不再追究信陵君的责任,毕竟,魏国已然灭亡,魏王沦为庶人,终生没有出头之日。韩国在这种情况下,杀不杀信陵君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韩王居然还是要斩草除根! 难道韩王杀信陵君就不怕天下人说韩王残暴吗?信陵君可是名满天下。多少人仰慕他,愿意为其效死,韩国难道不知道吗? 交出信陵君吗?天下人会不会因此指责赵国懦弱?平原君会不会因此嫉恨自己?赵太后心中很是犹豫。 但如果不交,韩国会不会恼羞成怒,将长安君作为要挟,甚至发兵数十万攻打自己?韩国甚至不需要出多少大军。只需从南阳、东郡出兵,攻打赵国的河东之地,迫于压力,赵国说不定机会屈服! 毕竟,韩国相比较赵国而言,兵力实在太多了,兵力超过赵国的三倍,赵国无可匹敌! 群臣们则是神色复杂地望向平原君,有同情的。有希望的,有若有所思的,有阴晴不定的。 良久,还是上卿蔺相如最先出言道:“信陵君蛊惑我们赵国出兵,其罪可诛!然而,前些日子,信陵君便已经在邯郸销声匿迹,赵国也实在不知信陵君的去向。如要索人。贵国不如派人往秦、齐、楚,令其查之。当然,我们赵国也会在全国搜捕其人!只是需要些时日,一时之间,也不能向御史大夫确认信陵君的踪迹。” 群臣恍然大悟,纷纷感慨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信陵君了。不少大臣更是煞有介事地诬陷信陵君,说其欠自己多少财帛。实在可恶等等。对这一切,赵太后都是冷眼看着。 这么简单的推辞,韩国自然会识破,上卿蔺相如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韩国打定的主意。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唯一的解释就是蔺相如在试探范睢的底线,韩国的底线,也为己方争取反应的时间。 “本相确实也很久没见到过魏无忌了,魏无忌蛊惑秦、赵、齐、楚伐韩,韩王为何不向秦、齐、楚索之,却偏偏为难赵国乎!”平原君出言道。 范睢冷冷一笑,说道:“世人皆知平原君乃是信陵君的姐夫,论亲疏远近,天下之人再无亲过平原君者。何况,信陵君最后出现在邯郸,出现在平原君府上。我们韩国不向赵国索取,又该向谁索取呢?秦国割让半个关中,楚国割让淮泗之地,齐国割让长城以南的数百里之地,已然臣服于我们韩国,谅他们也不敢违逆我们韩国!倒是赵国,呵呵。长安君质于长安时,都可以罔顾长安君生死,伐我韩国,如今,怕是更加有恃无恐吧!” 廉颇勃然而怒曰:“韩、赵本为一体,同出晋国,虽然韩国乃当世第一大国,但我们赵国也不惧之。信陵君没在我们赵国,就是没在!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要战,大可战之!廉颇可不怕!” 赵国君臣顿时色变,廉颇如此口不择言,实在是为赵国招惹祸患啊!范睢在听到廉颇的这番言论后,果然怒极反笑,说道:“范睢还真不知道赵国兵多将广,廉将军如此骁勇,怎么先败于河内,又败于东郡呢?莫非赵国无人乎?令将军为帅!” 廉颇顿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复。 赵太后这时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笑道:“御史大夫稍安勿躁!魏无忌确实最后现身于邯郸,平原君确实也与魏无忌交好,只是,魏无忌此后的踪迹,确实无人知晓。想必是魏无忌知道得罪了贵国,知道天下虽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逃往塞外了吧!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百姓皆是厌战,希望国家休养生息。韩、赵两国皆为当世大国,当顺应民心为上!” 范睢点了点头,认可了赵太后的言论,但依然坚持道:“韩王自继位以来,内修仁政,外与诸侯诚信来往,诸侯无有不服者!此次四国伐韩,韩国损兵超过二十万,元气可谓打赏,究其罪人,魏无忌也!” 赵太后心里承认范睢说的对,但范睢却没有说,韩国一开始举国之兵有**十万,损失二十多万,换来的是占据了千里的土地,秦、齐、楚三国从此一蹶不振。如果是赵国可以得到这么多好处,也会愿意这样的付出。韩国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御史大夫所言甚是!不过,魏国已然灭亡,魏地的百姓皆诚信归顺韩国,魏无忌如今不过是无根之萍,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韩国虽然强盛,但以天下之大,魏无忌若是隐姓埋名,躬耕山林,又或者逃往塞外牧羊为生,韩国怕是究其一生也找不到信陵君吧!反而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岂不可惜!”赵太后旁敲侧击道,向范睢暗示信陵君并不值得韩国如此花费力气。 范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唉!韩国如此做,也是想要弥补些损失罢了!赵国应该明白吧?” 第一章来自韩王的招揽 韩国,洛阳。 白起、王翦二人随秦国太子异人抵达洛阳后,就被安置在王宫附近的一座府邸,除了每天需要向韩王指派的官员汇报行踪,不能出城外,韩国并没有怎么限制白起、王翦两人的自由。至于太子异人,享受的待遇则不同,异人只要出府,都需要有韩国的侍卫跟着,名义上是保护太子异人的安全,实则为监视。整个府邸,除了异人从咸阳带进来的体己奴仆,其余大半是韩国安排的。 白起、王翦也知晓自己曾经给韩国造成多么大的损失,生怕出门被人认出来,同时,出于低调自保的目的,两人倒是老老实实地随太子异人待在府邸,每日里以诗书为伴,或者对弈。太子异人终究年幼,闲不下来,虽然如今是质子的身份,还是喜欢出去走走。如果不是白起、王翦二人轮番劝阻,异人不知道跑出去多少回了! 十天以后,齐国公子假和安平君田单抵达洛阳,不知道韩国是无心还是有意,居然将公子假的府邸安排在太子异人府邸的隔壁。如此一来,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人因为相同的处境,倒是成了难兄难弟! 可是,正因为距离太近了,瓜田李下,无论是太子异人也好,白起、王翦也罢,却是不敢去隔壁求见公子假或是田单。公子假、田单也装作不知,老老实实待在府邸,没有大事。绝不出门。 如此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韩国对太子异人、公子假等人皆是不闻不顾,既没有为难,也没有拉拢。白起、王翦、田单都是军旅出身,性子沉稳,还能耐得住寂寞。每日里或是下棋或是整理用兵心得或是下棋对弈,总能找到要做的事情。但太子异人和公子假则不同了,本就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老老实实待了一个月,已经殊为不易。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府邸也越来越闷,两人都想着出去走走。毕竟,谁也不知道,还要以质子的身份在洛阳待多久!总不能一直宅在府邸里吧! 虽然身在府邸。但小道消息还是可以传进来的。如今,赵国割让了濮阳和另外的十座城邑给韩国,换回了长安君,韩、赵正式达成了议和。听闻,如今韩王的使者正在游说各国,想要召开弥兵之会呢!说是游说,有韩、赵这两个国家共同倡议,天下还有哪个国家还敢不识趣违背呢! 所以。就如今的形势而言,并不紧张。太子异人也正是借这个理由。提出要出去走走。白起、王翦也很是体谅太子异人,而且,等太子异人回秦国继承王位的时候,韩国依然会是秦国最大的敌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让他体察一下明情。多了解一下韩国总归是没有坏处的。白起、王翦商议一阵后,也就同意了太子异人的请求。 只不过,当太子异人一行人走到府邸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却是刚好停了下来,一名宦者笑吟吟地望了太子异人、白起、王翦一眼。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王上召集王、白两位大人入宫觐见,两位赶紧随我一道入宫吧!”言语中,完全没有征求太子异人的意思。 太子异人的眉头只是稍微一皱,就舒缓了下来,笑道:“既然韩王有召,两位爱卿还是快快去吧!” 白起、王翦告罪一声,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太子异人。韩王宣召自己的时间选的也太巧了,自己几乎是阶下囚的身份,又哪里有权力拒绝韩王的征兆呢!体察民情之事,只能是留待以后了。只是不知,韩王召见自己两人,是打着什么主意。 白起、王翦对望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的谨慎,韩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如果他好相与,怎么可能在短短九年的时间内,将秦、齐、楚三国打得一蹶不振呢!虽然韩国一路上也有诸如义渠、匈奴这样的助力,运气也好了一些,但胜了就是胜了!韩王称得上是一代明君!至少,韩国立国以来,很有有像他这样的贤君! 入得宫,在宦者的带领下,白起、王翦两人被引到一个偏殿,安置好两人后,宦者就退了出去。 白起、王翦除了心中慨叹韩国王宫的简约之外,便很是默契一声不吭地坐下来安心等待韩王的到来。韩王是一国之君,自己两人不过是战败国的臣子,于情于理,自己都需要恭恭敬敬地等待韩王。至于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白起、王翦是万万不敢做的!没看到韩王虽然没来,但门口的侍卫可是盯着自己呢!一旦自己坏了臣子的规矩,也许韩国就会借机惩戒自己,给秦国一个下马威!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中间,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给自己上茶端水。虽然受到了这样的冷落,白起、王翦却是面色不该,也没有着急的来回走动,而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一个方向,神游物外! “王上到!”随着宦者令的声音响起,白起、王翦立即打起精神,起身迎接韩王。 论关系,两人既不是韩王的臣子,也不是普通的外臣,而是带有质子身份的他国臣子,太亲近则显得阿谀奉承,太疏远则显得孤傲不逊。所以,两人只是作揖,前躬。 韩王微微一笑,并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出言感慨道:“寡人一直听闻,欲治其军,必修其身!主将若是急躁,多半丧师辱国。主将若是沉稳,虽疲惫之师,取之亦难!两位可是沉稳的很啊!寡人要是再等下去,两位也会继续气定沉闲!”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臣等不敢当王上谬赞!”白起、王翦齐声说道。 韩王摆了摆手,仔细打量了下白起、王翦一会,方才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天下人哪个不知,武安君白起乃是无可争议的名将!王将军也是军中的后起之秀。假以时日,以军功封侯拜相不过是易如反掌!何况,这一次失败非战之罪!如果两位手上有大军三十万,甚至不用太多,二十万,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说不定。此时寡人会在咸阳和两位见面呢!呵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韩王越是恭维自己,白起、王翦心中越是难安。这样的话语传扬出去,两人还怎么在洛阳立足?连带着太子异人也会受到不少责难吧!至于封侯拜相,两人皆是秦国将领,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立下大功,韩王这么说,自己若真是不知死活的承认了。摆明是想要在韩国身上捞功劳了!韩王会忍受败军之将这么想?! “论用兵,王上手下的卫尉、郎中令才是个中的翘楚,就连校尉韩腾、乐乘之属也是臣生平罕见的,与之相比,臣不过是痴长了些岁月,多了些经验罢了!”白起谦虚道。 王翦亦是出言道:“天下苦于战事连绵不绝久矣!臣更愿意百姓安居乐意,愿为一寻常人,躬耕于人迹罕至所在。以书为友,以琴为伴!” 韩王听后哈哈一笑。说道:“寡人没想到,将军居然有此雅兴!不过,以君之才,当立不世之功,创不世基业,否则。大丈夫庸庸碌碌,了此一生,岂不可惜?!” 说完,又转向白起,言道:“武安君可谓功成名就!但谦虚虽然是一种美德。过度谦虚就是一种骄傲了!武安君若是肯为寡人所用,不出二十载,寡人必能统一天下!” 白起顿时被韩王毫不遮掩的野心震住了,虽然各国的君王都想着一统天下,但却是扭扭捏捏,不肯承认。自己终究还是秦国的臣子,而且,王翦就在身侧,韩王这么说,置自己于何地? “臣愚钝!不敢当王上厚爱!”白起只得推辞。 韩王也不以为意,转向王翦问道:“王将军之才,不下武安君,若是肯为寡人效劳,九卿高位,任将军选之!” 王翦也是愣住了,韩王就当着白起的面,**裸地挖起了墙角。虽然自己对秦王向韩国屈服,抛弃自己和武安君心里很有看法,但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之人!自己对韩王的秉性又不了解,家里人也在栎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何必投效韩国呢?!韩国是无可阻挡,是比秦国更好的选择,但正如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出于个人的名声,留在秦国未尝不好。 “王上抬爱,臣不敢当!”王翦直接而干脆地拒绝道。 韩王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两位却是不知寡人的良苦用心啊!” 白起、王翦迅速用眼神交流了下,没有接话。 韩王自顾自地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大周立国以来,国事虽有艰难之时,但因四海统一,有周天子居中协调,百姓们过得也算安逸。只是,周室失德,天不佑之,各国相互征伐,是为战国!两百年前天下有大小数百诸侯,如今还剩下几个?各国称王,或连横,或合纵,周室已经名存实亡。如今天下分为七国,韩、赵、秦、齐、燕、楚、越,若想让天下罢兵,单单召开一次弭兵之会是不够的,若想要天下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必须有一个国家一统天下!如今,寡人的韩国已经占据天下最富庶的土地,拥有最多的人口,最精锐的士卒,却苦无良将征战天下。若是两位愿意为寡人所用,不出二十载,天下便能一统,岂不甚好?” 白起皱着眉说道:“百十年前,天下诸侯会盟,承认某一强国为天下霸主,不是也能保太平吗?王上所言,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各国的社稷皆是先祖披荆斩棘创下来的,王上想要绝灭他们的社稷,他们必然拼死抗争,伤亡反而大!” 韩王点了点头,笑道:“武安君是说晋文公、齐桓公、秦孝公之事吧!以这三者的才干,整个国家君臣一心,霸业最长的也不过十几载!而且,这十几载,天下并不是没有战事,只是战事爆发的地方太远。身为霸主,他们鞭长莫及!且那个时候,诸侯林立,用兵很少在十万之上的,可如今呢,即使最弱的齐国也能拿出近二十万大军。一旦开战,往往就是倾国之战!百姓民不聊生,民间家家戴孝,这难道是武安君愿意见到的?何况,这天下,有德者居之。能够保留社稷到现在的国家,都灭绝过不少国家吧,当时又为何不能与其和平相处呢,说到底。就是一个字,弱,他们太弱而我们太强。弱小者为强者所吞,乃是历史的必然。何况,寡人虽然灭绝了魏国,但一开始并没有断掉他们的祭祀,是魏国心怀不轨,自取灭亡的!” “臣乃秦国人”白起刚要开口。就被韩王打断,韩王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说道:“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武安君祖上乃是楚国人吧!王将军是关中频阳人,但最开始的时候,频阳是秦国从狄人手中夺取的,秦国把从魏国虏来的百姓填充频阳,所以。计较起来的话,王将军身上流着魏人或是狄人的血!但寡人也没看到两位为各自的国家效力!” “秦国对臣有知遇之恩”白起、王翦又道。 韩王继续笑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个寡人是知道的,也是推崇的!只是寡人想问一句,二位是效忠于秦王呢还是效忠于秦国呢?” 白起、王翦面面相觑。显然没有分清其中的差别,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君王都是“寡人即国家”,效忠一国之君就是效忠国家,效忠国家就是效忠一国之君,这应该没有什么分别吧! 还是白起先反应过来,说道:“当然效忠的乃是秦王!” 王翦也道:“臣效忠秦王!”在王翦看来,秦王就是秦国的具体象征,这样回答并无过错。 韩王嘉许地点了点头,忽悠道:“那寡人问两位,这效忠是怎么个效忠法?” 白起、王翦继续糊涂,这还怎么个效忠法?!当然是秦王颁布什么命令,自己去执行就好了! “王但有驱使,不敢不尽心尽力!”白起报出了自以为是的答案。王翦也是点头,认可了白起的说法。 “秦王若要你死,你也甘心赴死吗?”韩王追问道。 “但有王命,不敢不从!是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白起义正言辞地回道。 “王将军呢?”韩王望向王翦,问道。 “臣不敢不遵王旨!”王翦回答的也是没有丝毫迟疑。 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假使秦王令两位爱卿效忠于寡人呢?两位遵不遵从王命?方才,两位信誓旦旦,寡人似乎听到两位说但有王命,不敢不从!” 白起、王翦这才意识到韩王话中的陷阱,什么叫做忠君,难道对国君的旨意尽心尽力地去办就叫做忠心吗?如果国君下达的旨意是和自己的意愿违背的呢,自己身为臣子又该如何办? 如果秦王下令自己去死,那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死!但如果秦王令自己改换门庭,效忠他人,自己又该怎么办?遵从,是为背主,不遵从,也是背主。而且,更令白起、王翦纠结的是,韩王确实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 既然秦王愿意献出两人,肯定就做好了牺牲两人的准备。如果韩王愿意拿几座城邑换取两人,秦国多半会同意。自己想要保全名节的话似乎只有自杀一途,但按照韩国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要是敢自杀,韩国多半会趁机向秦国发难!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不仁不义。当然,秦国现在已经是不仁不义了! 韩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两位一个是前朝重臣,名满天下的武安君!一个是九卿之一的卫尉!对秦国可谓有大功,也未曾辜负秦王的信任!但秦王为了令寡人退兵,甘心交出两人!武安君还好些,是自愿上书,王将军呢,完全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押解回栎阳?这样的君王,值得两位效忠吗?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但如果国君不公正,残害忠良,臣子又何必尽忠呢?!” 面对韩王的挑拨离间,白起、王翦二人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说自己是心甘情愿来洛阳的吗?谁相信啊?就连自己都不信,更何况韩王!说秦王是迫于无奈?如果是韩王面对这样的困境,说不定也会交出吕不韦、张平这样的重臣?姑且不论韩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有,按照韩王的性子,多半更愿意拼一个鱼死网破吧!但可惜,因为许多不能说的原因,白起、王翦成为了秦国的弃子! 既然无言以对,两人干脆就默然不语吧,但也不接受韩王的招揽就是!韩王也没想过一次简单的游说就让两人改变主意,所以,令人安排了宴席招待了白起、王翦后,就送走了两人! ps:新的一卷,新的一月,为啥没有月票?莫非大家想要看结局了?呵呵 第二章原来才能也是原罪 回到府邸之后,白起、王翦二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故意对太子异人隐瞒了韩王招揽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何谓忠心的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两人,两人稍微和太子异人攀谈了一会就主动请辞。 好在太子异人毕竟年幼,也没有仔细追问,听信了白起、王翦二人的搪塞。天色已晚,最热闹的市集都已经关门,此时出门也不大安全,异人和白起、王翦便约定了明日再游历洛阳城。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异人小小的对白起、王翦二人产生了看法。一队车马毫无征兆地停在了异人的府邸门口,根本没有通传,宦者令便指挥着无数仆役将二十多个箱子搬了进来。 微微向异人欠了欠身,宦者令便笑吟吟地对一旁的白起、王翦说道:“王上知道两位大人初来洛阳,尚未置办衣衫,特赏赐了些许绫罗绸缎和些许新奇玩意儿,命小人给两位大人送来!另外,王上邀请两位大人明天巳时入宫!小的把话带到了,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休息了!” 说完,宦者令根本不给白起、王翦辩驳的机会,直接带人走了。异人的脸色瞬时就变了,这白起、王翦究竟在王宫中和韩王说了什么,竟然让韩王如此倚重二人。看着亲热劲,怕是在韩王眼里,自己还没有他们二人重要吧?!对方不过是宦者令,仰仗着韩王,居然对自己视若未睹。辞别的时候都不向自己行礼?! 如果是自己一人在洛阳为质,身边没有什么大臣,异人即使遇到这样的冷遇心里也是无话可说。但如今白起、王翦就在身侧,他们受到韩王的敬重,自己这个秦国太子却是遭人冷遇!这怎么能让心高气傲的异人平复下来心情! 白起、王翦还是不是秦国的臣子?用得着韩王的赏赐?在臣子面前失了颜面,饶是异人经历过不少王族礼仪的培训。也不禁冷哼一声。 没有片刻犹豫,在宦者令带人消失在转角的时候,白起、王翦便诚惶诚恐地下跪请罪。韩王这一出完全是在捧杀自己啊!自己身为秦国大臣,被秦王委任到太子身边,却让韩国重视自己,让太子受辱,异人即使年幼,也未免不会嫉恨在心中。这样的戏码不需要多了,只需要韩王三番两次地派人赏赐自己东西。召自己入宫,那自己就成了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等回到秦国,想要获得从前的信任,难上加难! “臣等对大秦忠心耿耿,请太子明鉴!”白起、王翦觉得自己很是委屈,这还是异人不知道韩王招揽过自己,若是让异人或者远在栎阳的秦王知道了。自己就会被冤枉死了!韩王这是离间之计啊!可自己身为当事人,却不好把话说得太细! 异人也是怒了。赌气道:“秦国风雨飘摇,两位大人若是想改换门庭,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异人理解,理解!” “臣这就把韩王赏赐的东西退回去。韩王若是不收,臣宁愿死在外面,以死明志!”王翦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请太子三思!此乃韩国的离间之计!如果臣等有向韩之心,王将军早就引韩军入关。臣也早就将河东拱手相让了!”白起也是急切地说道。 异人脸色一变,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异人失言了!两位爱卿乃是我大秦的肱骨,定然不会负我大秦!不过,明日韩王有约,异人也正好了解一下洛阳的风土人情,就不用两位爱卿侍奉左右了!” 白起、王翦望着异人离去的身影,知道异人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君臣之间已经种下嫌隙,韩王的计策还真是歹毒啊! “君上!这些礼物还送不送还?”王翦指着二十几口箱子,问道。 “收下吧!即使我们送还回去,韩王也不会要,即使收下了,明天韩王又会派人送回来,反倒是惹得太子更加不高兴!”白起长叹了口气。 “唉!这都算什么事啊!”王翦显得很是委屈。 白起却是遥望着韩国王宫的方向,一脸笃定地说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韩国不过是刚刚下套!” “君上的意思是说韩王还会离间我们?”王翦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心向秦,坚拒韩国的拉拢,时间长了自然是忠奸可辨,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啊!”白起一边感慨着,一边信步离开了,只留下王翦若有所思地待在原地。 次日一早,白起、王翦本来想要求见太子异人,商讨要不要婉拒韩王的再次邀请,但却是扑了个空。太子异人带着两名贴身随从一大早就出门了,也没交代去了哪里。洛阳城太大,凭借白起、王翦二人,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太子异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两人干脆留在府邸等候。可左等右等,两人没有等到异人的回来,却是等到了韩王派来接自己前往王宫的车驾。 去或者不去,成了摆在白起、王翦眼前的问题。去吧,显得自己和韩王太过亲近,惹得太子异人不高兴;不去吧,还不知道韩国会想出什么更加阴险的计策。最终,还是白起先下了决定,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既然已经到了洛阳城,就不要指望韩国会放过自己。还不如试探下韩国的最终打算。 白起、王翦抵达王宫后,依然被引到昨日到过的偏殿,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没有遭受什么冷遇,茶水上的很及时,更重要的是。韩王不过半个时辰后就赶来了。 双方分宾主落座后,韩王就笑吟吟地问道:“寡人命人送给两位的礼物可还算满意?” 白起、王翦心里顿时就骂开了!满意,何止是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两人就差以死明志了!韩王这送的哪里是礼物啊,简直是一把离间秦国君臣的刀子! 虽然心里面郁闷且愤怒,但表面上白起、王翦还是诚惶诚恐地说道:“臣乃秦国臣子。于韩国并无裨益,所谓无功不受禄,希望王上可以把这些礼物收回去!” 韩王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道:“些许礼物,不足挂齿!韩、秦两国如今可以和睦相处,两位的功劳可是很大的!寡人还令人修建了两座府邸,想要送给两位,如今已然完工。再过两三天,两位就可以比邻而居了!毕竟,如今两位住的地方有些太小了!传扬出去,别人还会以为寡人太过小气!” 白起、王翦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世人皆知,太子异人来洛阳是为质的,白起、王翦是来侍奉太子异人的。如果韩王把豪宅赐予了身为臣子的白起、王翦,知道内幕的自然清楚韩国这是离间秦国君臣、拉拢二人,二人其实还是忠于大秦的良臣;不知道的呢。还以为白起、王翦卖主求荣,投靠了韩国呢!这豪宅可是烫手山芋。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烧身啊!要不得,也不能要! “臣等无尺寸之功,当不起王上的厚爱!如今的府邸已经足够大,何况,臣等军旅出身,有一栖息之地就已经心满意足。”白起、王翦忙道。 韩王面露为难之情。说道:“可寡人已经命人挂上了两位的牌匾,也选好了奴仆,朝臣们已经尽知,说不定,此时洛阳人皆已知晓!两位若是推辞。会令寡人很是难堪啊!” 听到韩王威胁的话语,白起、王翦已然明白,今天这豪宅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然,就是折辱了韩王,韩王没了面子,秦国就会没了里子,虽然如今正要召开弥兵大会,但不是还没召开吗?想必,灭掉了秦国再召开弥兵大会,韩国会备有面子。 两人随即意识到,韩王肯定是令人放出要赏赐豪宅给自己的风声了,今天刚好太子异人走访民情,那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岂不是也会得知!完了,太子殿下原本就恼怒韩国厚此薄彼,抬高手下的臣子,贬低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事情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啊! 白起苦涩一笑,承认韩王玩得这么一出,直接营造了自己和王翦已经投效韩国的假象,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秦王得到这个消息怕是 “王上一直说臣等有功,不知道功从何来?”白起问道。 如今,白起只希望韩王可以没有理由再赏赐自己东西了!给豪宅就豪宅吧,反正自己从不去豪宅住就是,常伴太子异人左右,以此明志。韩王再这么送礼,自己真的承受不了! 王翦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韩王,只要韩王哑口无言,以后就没有理由赏赐自己东西了!时间会成为自己对大秦忠心耿耿的最好证明。 “两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名将。两位没来洛阳前,寡人可谓寝食难安,如今两位抵达洛阳,寡人终于可以吃得好睡得香,这难道不是功劳?”韩王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对于韩王直白的话语,白起、王翦二人是既感动又郁闷。在来洛阳前,已经有风言风语说白、王二人不过如此,若是真的是名将,就该能力挽狂澜,指挥秦军绝地反攻,夺回咸阳,把韩军赶出关外。韩王如此大方地承认自己两人的能力强大到令韩王寝食难安的程度,虽然带有一定的夸张,但也是一种认可不是?至于郁闷,韩王毫不避讳,觉得秦国失去了自己两人,再也对韩国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韩王可以吃得好睡的香,这何尝不是秦国的一种悲哀呢!更关键的是,自己还不能反驳。 两人没有答话,韩王趁机说道:“不瞒两位,这天下将军虽多,但能入得了寡人眼中的人不多!” 白起难得恭维道:“王上乃是明君,自然要求很高!” 韩王不置可否,但眉宇之间的神色出卖了他,显然。他的要求可不低。两人也期待地看向韩王,想要听一听韩王的高论。 “齐之田单,赵之廉颇,楚之景阳,燕之荣蚠,此皆为宿将。委以重任,虽不能平天下,但足可以保一国之安!”韩王出言道。 田单以一城之地光复齐国,是为不世之功。虽然因为被拜为丞相后,少有领兵,但凭借他为数不多的几次领兵,也不难看出其人用兵中规中矩,更擅长的是率领少数精锐施行破交战,而不是指挥大兵团作战。考虑到他在齐国的巨大威望。倒是足以称得上保一国之安。 廉颇乃边将起家,能以一介平民成为赵国第一将,靠的可不是什么人脉,而是实打实的战功。虽然后起之秀诸如赵奢者也精于用兵,但却缺乏名震天下的战绩,论威望,论能力,赵国无出其右者。也担得起韩王的这个评价。 景阳虽然出身于楚国四大世家,但却无跋扈之意。待人亲和,士卒愿意为其效死,也称得起过之柱石。 至于荣蚠,虽然没有实打实的战绩,但三朝元老的身份摆在那里,燕国又实在没有什么更厉害的将领。姑且算他一个。 韩王又道:“在秦,白起、王翦;在韩,李牧、蒙骜,此四子者,皆明大势而善用。知进退,用兵无拘无束,天马行空,欲平天下,非此四子者不可。” 白起、王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获得这么高的评价,当即诚惶诚恐地俯首长揖道:“王上谬赞!臣惶恐!王上手下良将如云,韩腾、乐乘、魏辙、卫云之流,皆后起之秀,假以时日,必堪大任!” 言下之意,却是告诉韩王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有这么多良将可用,韩王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何况,自己可是败给了韩王手下的这些将领,孰优孰劣,一眼明了。 “若领一路大军,不出十万,攻城略地,寡人手下的韩腾、乐乘、魏辙、卫云自然可以胜任!但若是穷究国力,欲要灭国兴社稷,迫使他国请朝,则非白、王、李、蒙不可了!这一点,寡人还是深信不疑的!”韩王哈哈笑道。 韩王越是这么说,这么高看自己,白起、王翦心里越是拔凉拔凉的。明摆着,韩王把自己说得这么厉害,是打定主意不会放过自己了!韩王接下来一定会不择手段,拉拢自己!白起、王翦第一次意识到,太过厉害、太过出名也是一种原罪啊!白起还好说,成名已久,但王翦心里哀怨,自己招谁惹谁了!不过是奇袭了一次武关,差点攻入南阳!剩下的就是跟汉中的韩军玩玩“游戏”,死守了一次漆县,镇守了一次函谷关,结果呢,韩王就把自己惦记上了!自己这些功劳还不如廉颇吧!结果韩王把自己看得比廉颇还厉害! 韩王当然不会告诉王翦,他可是原本历史上灭掉燕、赵、楚三国的狠人,他的儿子王贲也灭掉了魏、齐两国,除了韩国是内史腾(本书中的韩腾)灭掉的,王翦父子两人可是灭掉了五个国家! 如果说白起代表着秦国的现在,那王翦就代表着秦国的未来。韩王当然想要毁掉秦国的现在,更想毁掉秦国的未来。虽然韩王也清楚,少了白起、王翦,秦国说不定也会冒出孙起、胡翦等等,但韩国不会给秦国这些后起之秀成长的时间! 白起、王翦默然不语,韩王不得不转移话题道:“两位可曾想清,何为忠君?” 白起、王翦依然是默然不语,心里却是腹诽,恐怕,自己诚心诚意地投降韩王,为韩王所用,才是弃暗投明,称得上是忠君吧! 韩王斟酌了下语气,笑道:“寡人倒是对何为忠君有些想法,就权且说与两位听听!” “君者,从尹从口,尹为治事,口为发号施令,故而君王乃是治辨之主也!一国的基础在于民,君不过是民意的化身,故而寡人以为,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夏桀不仁,民拥商汤而代之,商纣暴虐,武王伐之而南面天下!故而臣子效忠的是君,但更是君所代表的民心、民意,若是君王不仁,臣子依然对君王的命令言听计从,那不是忠君,而是助纣为虐!” “今天下之民,苦于战事连绵,民不聊生久矣!民心为何?民意为何?曰和,曰富!两位爱卿以为寡人南征北战所图为何,是名,是利?说名,寡人立下的霸业已经超过晋文、齐桓,超过历代先祖!说利,寡人的韩国已经富庶天下,如果寡人愿意,完全可以醉生梦死,坐享太平!这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们说,寡人是为了什么?” 白起、王翦面面相觑,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秦国强大的时候,屡屡进犯山东各国,不过是为了威慑诸侯,开疆扩土还在其次。自己这些人出征,更多是乃是为了名利,想要立更多的军功,获得更高的爵位,至于更多的,则是没想过!韩王这么一问,两人不由愣住了! 第三章将计就计 韩王说了很多,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君王必须顺从民意,臣子必须顺从民意,如此才称得上忠君爱国。︽,如果秦国就此顺应民心,不再妄动刀兵,那韩国将对秦国秋毫无犯!不仅对秦国如此,韩国对赵、齐、楚、燕、越五国亦是如此。 此次弥兵之会,韩国想要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否则,天下各国继续你征我伐下去,最苦的还是百姓,获益的还是北方的胡族。 韩王并不奢求白起、王翦二人立即表态,而是希望两人可以在韩国四处走走,仔细想想,这世道是继续浑浊下去,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统一的好。 从王宫回来,正如白起、王翦预料的那样,异人在听闻韩王专门为二人修建了府邸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愤怒到极限的异人不但没有指责二人,反而待之愈加亲厚。 异人在心腹的提醒下已然明白,如果白起、王翦忠于大秦,那自己斥责反而伤了忠臣的心。如果两人打定主意要效忠韩国,自己身为质子,也得罪不起。索性就由他二人去吧!但涉及到机密的事情,异人却是不再与白起、王翦商讨,虽然白起、王翦依然侍奉异人左右,但谁都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生分起来。 五月份的时候,秦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秦王一行离开栎阳,前往卢县参加会盟的第七天,白起、王翦的家人从栎阳城中失踪。栎阳令立即把这个情况禀报给留守的新任丞相赢则,赢则一方面将这个情况迅速禀报给已经出函谷关的秦王。一方面令人秘密搜捕白起、王翦的家人。只是尚未找到白起、王翦家人的踪迹,秦王的旨意就更早传了回来。随他去吧,短短四个字表明了秦王的态度。 没过多久,秦王一行就发现护卫自己的韩军数量明显减少了很多,沿途的郡县招呼自己也更加的热情。而原本打算先行一步前去卢县的韩王也派人告知秦王,表示自己会在洛阳等候秦王到来。然后一起前往卢县。 八日后,风尘仆仆的秦王一行终于赶到了洛阳近郊,韩王虽然没有亲自出城相迎,但也委派了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一起出城迎接秦王,也算是给足了秦王面子。 虽然明知道韩王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违伏击自己,而一旦韩国撕破脸皮,自己也不可能幸免于难,但秦王还是婉拒了韩国入城歇息的邀请。秦王带领麾下的五千锐士于城外安营扎寨。韩王则也是心照不宣地没有坚持。只是令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代表自己,在城外设宴款待了秦王。一夜无话。 次日。韩王率领五千虎贲精锐与秦王相见。双方都是五千人马,都是各自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但不同的是,脚下的土地是韩国的,五千人中,秦军不过一千重步兵,韩军则是达到三千人。若论士气,韩军这些年胜多败少。秦军则是胜少败多,秦国太子都要来洛阳为质。韩军无疑更占上风! 但身为军人,自然是谁都不愿意甘拜下风,所以,双方甫一见面,双方就将对将、兵对兵的卯上了。倒是韩王、秦王对针锋相对的气氛置若罔闻,谈笑风生。 屏退了众人。韩王、秦王难得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一下真心话,秦王对一路上的待遇可是颇有微词,所以率先言道:“寡人听闻韩王把舟船都调集到了洛阳!” 韩王当然知道秦王的言外之意,原本从宁秦出发,秦王一行完全可以泛舟。一路顺流而下,直接抵达博望一带,从博望到会盟的所在地卢县不过百余里的距离,走这个路线的话,最是省力,于秦国而言,也最是安全。但韩国却以匪盗之患、大雨之说,禁止秦国君臣走水路,秦国君臣这才不得不入潼关、出函谷,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抵达洛阳。 联想到白起、王翦的家人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失踪的,很显然,韩国这么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拿秦王一行作为要挟,逼迫秦国放任白起、王翦的家人进入韩国。如今,韩国的目的达到了! 韩王笑着打了个哈哈,歉然道:“五月中原多暴雨,为了安全起见委屈秦王了!不过,寡人命人夜观天象,接下来会是晴空万里,秦王与寡人正好从洛阳乘舟顺流而下,欣赏下寡人治下的大好河山!” 秦王抱了抱拳,笑道:“那就有劳韩王了!”秦王也意识到,如今自己一行是站在韩国的地盘上,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好和韩国撕破脸皮,韩国掳走白起王翦家人一事,自己只好吃一个哑巴亏。谁料道,韩王却是开口提及了此事。 “秦王,寡人还差点忘了告诉你,白起、王翦自从来到洛阳后,茶饭不思,消瘦了不少!寡人断定他们二人是因为思念家人,所以私下做主张,把白起、王翦的家人接来了洛阳,按行程计算,应该出函谷关了!希望秦王不要介意这一点!”韩王笑呵呵地说道。 白起、王翦两人确实消瘦了不少,却不是因为思念家人,而是被韩王一出接着一出的戏码给吓的。两人毕竟还是秦国的臣子,实在经不起韩王如此的示好!韩王要么三天两头召集自己入宫,要么让人带自己参观,如此下来,白起、王翦在异人府上彻底成为了另类,被孤立起来! 秦王则是更加恼火,韩王都已经把白起、王翦的家人接回韩国了,自己介不介意还有什么用?再说,自己就算是介意又能如何? 虽然心中不忿,秦王还是平淡无奇地说:“那寡人这就放心了!寡人还以为他们无声无息地被人掳走了呢!如果真的如此,那寡人还真的不知道对两位爱卿如何交代!” 韩王主动忽略了其中的讥讽之意,而是突然说道:“寡人想要让白起、王翦与家人长留洛阳。不知道秦王肯不肯割爱!” 秦王一愣,心道你都已经这么做了,还来问自己做什么?难道非要逼迫自己和你演一出戏你才满意? “他们毕竟是秦人,寡人以为,还是他们自己做主比较好!”秦王不咸不淡地回道。 韩王道:“如果秦王愿意促成此事的话,肯定是有好处的!” 秦王心神一转。明白了韩王多半在拉拢白起、王翦上遇到了阻碍,否则,根本无需自己出面促成此事。亏得自己还听信传言,以为白起、王翦已经背弃了自己!将白起、王翦送给韩国,秦王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只要韩国拿他们的家人来要挟他们,白起、王翦绝对没有继续给秦国效力的机会。与其如此,还不如拿他们来换取一些切切实实的利益。 “不知韩王欲要献出什么宝贝?”秦王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 “不知秦王中意何物呢?”韩王反问道。 依照秦王的想法。当然是希望献出关中之地,但秦王也清楚,白起、王翦虽然重要,但也绝对值不了这么多!自己真要是敢这么提出来,韩王肯定会拂袖而去! 所以,秦王将胃口变小了一点,试探性地说道:“上党的五座城邑,如何?” 在秦王看来。欲要索地的话,咸阳是不指望了。河水对岸的三川也是休想,那剩下的只能是上党的土地!对于上党,秦国可是垂涎久矣!南下可攻洛阳,东进可威胁邯郸,这样的战略要地秦国不需要占据太多,只需三五个城邑就能盘活全局! 韩王轻轻但坚决地摇了摇头。秦王觉得自己可能触及了韩国的底线,换做是自己,也不会把上党的五座城邑割给秦国,于是继续试探性地说道:“那以咸阳来换?” 韩王依然摇头,咸阳乃是秦国旧都。如果让秦国再次得到咸阳,哪怕是韩国主动割让的,秦国也会因此士气大振,并不符合韩国的利益。 秦王顿时没话可说了,除了这两个选择,秦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选择,干脆直接向韩王问道:“那按照韩王的意思,该当如何?” 韩王伸出两个手指,道出了两个选择,一个是韩国割让平阳给秦国,另一个就是秦国可以得到韩国的友谊。韩王保证,十年之内,绝不主动攻打秦国! 秦王顿时就犹豫了,这两个,平阳是看得着摸得着的利益,韩国的友谊则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汾水以西,韩国只有平阳一座城邑,但却下辖方圆近百里的土地,只要秦王轻轻点头,秦国就可以在太原扎下一颗钉子,以后经略太原郡也就有了前进基地。 至于韩国的友谊,韩国以信义著称,如果韩国真的可以十年不主动攻打秦国,于秦国而言绝对是天赐良机!足够秦国恢复元气!如何做选择,真的是很令人纠结,秦王多么希望,韩王可以既把平阳送给自己,又可以保证十年内不攻伐自己,但秦王也知道,两者不可得兼! 最终,秦王选择了平阳,选择了前者,不仅因为切切实实的利益看得见摸得着,也因为秦王相信,只要自己以后不去招惹韩国,依靠这次弥兵之会的影响力,三五年内,秦国不会遇到什么战事!秦王甚至打赌,韩国巴不得自己充当韩国的马前卒,去削弱赵国呢! 韩王、赵王于是约定,将白起、王翦贬为庶人,送给韩国效力,韩国则是付出汾水以西的百里土地!就在白起、王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韩王、秦王谈笑间定下了两人的命运,这不能不说是臣子的一种悲哀! 心情大好的韩王趁势提出,在临行前,秦王可以召见太子异人共述父子之情,同时以国君的身份最后一次召见白起、王翦二人,秦王应允。 半个时辰后,五千韩军、五千秦军开始陆陆续续地登上韩国的舟船,太子异人携白起、王翦二人前来觐见秦王,韩王带人识趣地走远了一些,给君臣四人留下足够的空间相处。 和异人盘桓的时间很短。毕竟,说到感情,异人不过是秦王为太子时过继而来的,秦王只是嘱咐异人凡事小心,以国事为重,谨言慎行后就命人把异人送回了城中。 将周围的亲卫屏退后。秦王望着见到自己后激动地热泪盈眶的白起、王翦也曾生出不忍之情,但秦王很快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三人的君臣之份只能到此为止了。出尔反尔、戏弄韩王会是什么下场,没有人愿意去知道。 秦王先是拉着白起的手,慨叹道:“武安君从军已经四十年了吧!” “启禀王上,臣十六岁从军,如今刚好五十六。却是整整四十年了!”白起显然也很是动情。 秦王点了点头,道:“武安君二十八岁的时候,因攻升迁左庶长,乃是我大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的左庶长。二十九岁的时候,大破二十四万韩、魏联军,俘虏公孙喜,升为国尉,是为我秦国对山东六国最大的胜利。安邑以东。皆归我大秦,武安君功莫大焉!三十岁的时候。伐魏,占据大小城池六十一个,升为大良造。三十一岁,败楚。三十六岁,败赵。如果这些年不是秦国为了防止山东各国联合起来攻打秦国,武安君的功劳将更大!四十二岁。领兵伐楚,攻克鄢、邓五座繁华的城邑。四十三岁,大败数十万楚国大军,攻克郢都,焚烧夷陵。楚王仓皇逃窜,避难于陈,于是秦国遂具有巫郡、黔中。若论武安君之功,天下没有任何一人敢与你相提并论!四十八岁的时候,三晋结盟,武安君奉命伐之,可惜义渠为乱关中,武安君为救关中,不得已败走,却灭绝了义渠的社稷,功劳仍为第一。其后,有攻占太原、雁门之功,可惜为公子市叛乱所毁。有大胜燕、齐、赵二十万联军之功,有全取河东之功,这些,寡人都铭记于心!” 白起俯首长揖道:“臣不过是遵照先王和王上的旨意,赖士卒效死,不敢居功自傲!” 秦王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功过自在人心,寡人了然于胸!若论功劳,秦国没有一个胜过你的!只是可惜,秦国日薄西山,将军怕是要埋没了!” 未等白起出言,秦王又看向王翦,说道:“王将军乃是武安君发现推荐给先王的,寡人相信先王的眼光,相信武安君的眼光,所以继位后,对将军委以重任!将军也果真不负寡人的希望。奇袭武关,若不是一点运气,南阳已经复归我大秦!死守漆县二十余日,歼灭匈奴大军超过十万。镇守潼关半月,令韩军不能进犯我关中!以将军之才,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王翦连道:“王上所言,臣愧不敢当!” 秦王却是同时拉住了白起、王翦的手,苦涩道:“可惜,有两位如此贤才,寡人却不知善用,以至于有今日之败!” “秦国之败,非战之罪!乃是韩国国力太强,非人力可挡!”心直口快的王翦率先说道。 白起亦是说道:“韩国之势,已然超过先王在世时的秦国!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秦王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两位还当我是大秦之主吗?” 白起、王翦顿时诚惶诚恐地下跪道:“臣惶恐!王上但有驱驰,臣莫敢不从!” “好!”秦王大喜道:“那寡人就下一道旨意,贬你们二人为庶人,委身于韩国,为韩王效死!” 白起、王翦面面相觑,这个场景岂不是和韩王所说的一样吗?秦王要自己效忠韩国,自己听从貌似是忠君,其实不然,不听从,似乎更是违背秦王的旨意。 秦王见两人目露迟疑之色,以极小的声音说道:“韩王已然将两位爱卿的家人接到了韩国,不用半个月,两位就能和家人团聚!寡人看韩王对两位爱卿甚是喜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寡人不应,秦国就将有难!所以,寡人以为,不如且先答应!韩王已然应允,将汾水以西的百里之地割让给秦国,为的就是换取两位爱卿!两位爱卿一旦投靠韩国,必然身居高位,到时以为内应,岂不妙哉?!只是,如此却要委屈了两位爱卿!为秦国计,寡人只能如此了!希望两位爱卿可以答应!” 白起、王翦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秦王的打算。如果事成,秦国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重创韩国,但自己在此之前,怕是成为秦国千夫所指的对象,声名全都毁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真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以死明志固然是种解脱,但活着的人背负的责任更大!面对秦王的恳求,白起、王翦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这个时候,两人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也许就不该苟活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章弥兵之会(上) 公元前二六六年,七月十五,随着楚王一行的抵达,天下仅剩的八个国家——韩,赵,秦,齐,楚,燕,越,周,终于在小小的卢县第一次聚齐 除了周王只有五百亲卫,略显寒酸外,其余六国皆是五千精锐具体来说,燕国是五千轻骑,赵国是三千轻骑,两千步卒,齐国是一千车兵,三千步卒,一千骑兵,韩国是五千重步兵,秦国是一千重步兵,四千轻步兵,越国是五千步卒,楚国是一千骑兵,四千步卒 小小的卢县一下子涌入三万多的人马,自然是人满为患,好在韩,赵两国令人提前在城外安好了营寨,各国分别占据一个方向,倒也合适 正东大营,属楚,楚王携左徒黄歇,将军景阳领之;正北大营,属赵,赵王领上卿蔺相如,偏将军赵奢守之正南大营,属韩,韩王领御史大夫范睢,校尉朱亥居之正西大营,属秦,秦王领华阳君芈戎,校尉杨端和居之 东北大营,属燕,燕王及长大夫剧辛,亚卿荣蚠领兵居之东南大营,属齐,齐王及上大夫貂勃,校尉田野居之西北大营,属周,周王率大夫史黶及麾下五百亲卫居之西南大营,属越越王率上大夫范叔居之 如此,楚国将燕,齐两个不太对付的国家分开越国将秦,韩两国分开,各国所居的方位,也大体上符合各国在舆图上的位置,称得上皆大欢喜 正所谓蛇头不行,如果没有一个盟主倡导主持,大家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一言我一语,这次会盟多半会演变成一场郊游八国君王聚齐后,韩王作为实力为强大的一方被一致推举为盟主韩王作为盟主的大作用在于提交一个草案,交由天下各国一起讨论,加以完善 七月十六,风和日丽,韩王站在高台中央意气风发,各国诸王望着年富力强的韩王,或严肃,或恭敬,或羡慕,或嫉妒 ”夫殷商之末,文武吊民,以土圭之法以求地中地中者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谓之邦,谓之国,谓之都,诸侯居焉今之世,诸邦安本道方可兴国利民故予一人与诸侯约:诸国互安为盟,弭其兵也不可恃强恃强者乃坏盟,诸邦共敌勿论其为北,为东,为西,为南,尽皆大起而共伐之,促起守约安民而后止” 韩王在高台之上念着,秦王,赵王,楚王,齐王,燕王,越王在下面仔细听着,至于周王,早已神游物外整个周国只剩下一城之地,韩国旦夕可灭之,论韩国提出什么要求,周王只能应之天下各国也知道周王不过是来凑数的,也根本不理会周王的态度! 韩王说了一通话,但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各国互不侵犯,与民休养生息,有犯者,天下共击之!如今的天下形势已然明了,韩国一家独霸,赵国,燕国难以望其项背,秦国,齐国则是彻底衰落下去,楚国尚保留了一份元气,但近跳出来的越国将制约着楚国的崛起! 天下刚刚结束一场耗时半年的大战,各国都有些后继力,至少短期内,是希望可以与民休养生息的这也正是韩王力主召开弭兵之会的基础! 韩国厉害是吧,看似拥兵七十多万,但要知道,韩国东西横跨三千里,地域太广,而且一下子得到这么多土地,需要很长的时间打理,才能将这些土地变成真正的国土,为韩国所用在此之前,韩国可以用兵,但动辄二三十万是休想了! 秦国,齐国元气大伤,肯定是力求稳妥,这个时候,两国绝对不会想着攻城略地,只要没人攻打他们,他们也绝不会动兵 楚国地大物博是吧,也在这次战事中吃够了越国的苦头,依照楚国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没有这次会盟的约束,楚国必然攻打越国! 燕国则不排除趁胜追击,经略齐国的可能!赵国甚至对燕国或者齐国也会生出觊觎之心,前者是为了防止邻居太厉害,导致自己后方不稳,后者是为了壮大实力 各国对这次会盟,对韩王提出的弥兵的态度也就显然易见了秦国,齐国,越国扮演的是弱者的角色,自然希望强大的邻国于秦是韩,赵,于齐是韩,赵,燕,于越是楚不要欺侮自己,对弥兵是支持 曾经是燕国南方大威胁的齐国已经不足为虑,燕国依仗着国力强大,想要做的肯定是一举灭掉齐国,对弭兵其实是不感兴趣的奈何韩王的身份摆在那里,韩国的国力摆在那里,所以,才给了韩王面子参加这次会盟 至于赵国,心理是矛盾一方面,赵国希望可以从齐国身上捞回损失,因此不太支持弭兵;另一方面,赵国又意识到韩国的崛起对自己威胁太大,担心自己若是不同意弭兵,韩国正好可以借此攻打自己!从这个方面说,赵国又是支持弭兵!如此,韩国就没有理由攻打自己! 楚国的[,!]心思和赵国相似,一方面楚国忌惮已经把自己和中原各国分隔开的韩国,希望得到韩国不出兵的承诺,另一方面,楚国又希望韩国允许自己攻打越国这个心腹大患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楚王的矛盾不下赵王 所以,在韩王话音刚落的时候,秦王,齐王,越王就望向赵王,燕王,楚王,想要看他们如何表态至于周王,已经被华丽地视了!这次弭兵之盟,说到底在于理清韩国和赵国,燕国,楚国的关系,在秦,齐,越三国法给韩国造成威胁的情况下,赵,燕,楚三国的态度决定了这次会盟的成败 韩王如今强调的,其实是和赵,燕,楚三国的态度!这三个国家,赵,楚和韩国接壤,燕国虽然尚未和韩国接壤,但距离韩国不过百十里的距离,以后论是扩张领土,树立权威,疑都可能侵犯邻国的利益!如何相处就是个问题了!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这是韩王给出的建议,就看三国愿不愿意接受了! 第五章弥兵之会(中)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韩国虽然是天下霸主,但赵、燕、楚之流也不是没有机会追赶上韩国。毕竟,和当初令天下惶恐不安的秦国相比,韩国强则强矣,但终究缺乏底蕴。 想要追赶韩国,于燕、赵两国而言,最佳莫过于吞并齐国,于楚国而言,莫过于先亡越国,再经略淮泗。 如果天下就此弭兵,数十年内不动刀兵,吃亏最大的是无疑是燕、赵、楚三国,获益最大的是韩国! 谁都清楚,弭兵不过是一个幌子,韩国想要借此安心消化已经占据的土地,秦、齐、越之流则为了获得喘息的机会而附议。各怀心思的燕、赵、楚表面上没有提出异议,但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如何弭兵,怎么才算弭兵,其中大有玄机。 “韩王所言甚是,寡人以为,天下万民苦于征战久矣!如果列国以信义为先,和平相处。乃天下万幸!”谁也没想到,周王居然抢在燕王、赵王、楚王之前,表态支持韩王的提议。 虽然周王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紧张,说话颤颤巍巍,周国也不过是拥兵数百的弹丸小国。说话不够分量,但终究是占据了一个名分。 秦王、齐王、越王皆是下意识地望向高台上笑而不语的韩王,很明显,唯有韩国的怂恿才能让周王敢第一个出来表态。也许,韩王这么做,怕的就是燕赵楚三国从中搅局。 深知依附韩国才能和楚国周旋的越王随即站了起来。大声言道:“周王所言甚是!弭兵势在必行!寡人愿意与民休养生息,若无他国进犯,绝不挑起战事!” 秦王、齐王迅速对视了一眼,明白到了自己表态声援韩国的时候了。如今这个局面,韩王可以派人领十万大军轻轻松松打到自己的都城。弭兵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寡人以为韩王道出了天下万民的心声,当行!”秦王表态附议! “韩王所言甚是!寡人以为当行!”齐王亦是表态。 随着齐王的一句话,天下八国中,韩、秦、齐、越、周已然是站到了一起,支持弭兵!众人的目光全都望向燕、赵、楚这一方,等着三国的表态。 楚国倒是想和燕、赵一起,顶住来自韩国的压力,但偌大的楚国。身后有越国的牵绊,身前被韩国包围,而且。韩王意味深长地望着国力最弱,最是孤立无援的楚王,明显希望楚王先表态。 楚王无法,只能出言道:“韩王所说,本是极好的。天下万民苦于战事久矣,如能休养生息。善莫大焉!只不过,对于背盟的惩罚。寡人有些许不明白!” 韩王笑意更浓,说道:“楚王请讲!” 楚王分不清韩王是高兴还是愤怒。也不好彻底得罪死韩国,硬着头皮说道:“韩王言称,有背盟者,天下共击之。天下何其大也,如果一国偏远,劳师远征所费太大,怕是会有人懈怠不肯出力!人心若是不齐,这盟”说到这里,楚王故意咳嗽了几声,望向秦国。 众人立即明白楚王这是拿秦国来说事。当初,秦国强大的时候,山东各国为求自保,发动了数次合纵,共同攻打秦国,却是多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最根本的是各国各怀鬼胎,不肯出力。 燕王适时地站了出来,声援楚王道:“寡人以为楚王所言甚是,这盟是天下之盟,难保不齐有人希望保存实力。当然,寡人的燕国一定与民休养生息,不轻起刀兵。只是,若是有人背盟后,又有人不肯出力攻打背盟的国家,当如何解决呢?” 不少人暗自皱起了眉毛,燕王、楚王说的有道理,弭兵之盟看似是一件十全十美的好事,但却经不起推敲,说白了,就是务虚。如何用武力保证遵守盟约的国家利益,惩罚违背盟约的国家,是这个盟能够维持多久的关键因素。若是做不到这一点,这盟,不过是形同虚设。 赵王这个时候也适时地站了出来,用略显稚嫩但坚定的声音说道:“寡人听闻,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而不可争也!韩王为天下万民计,弭兵虽好,但却也要分定!不分定,也难保有人心怀不满,寻衅挑事!” 赵王说得虽然含蓄,但众人也都明白。各国要划定疆界,疆界不清楚,为了争夺土地,也许不用三五个月,战事又起!若要划定疆界,对韩国造成的影响最大。因为这些年韩国所占据的巴蜀、汉中等郡都是从他国手中夺取的,说起来,秦、齐、楚三国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要韩国交出这些土地,韩国肯定不乐意。如果让秦、齐、楚三国就此承认已经被韩国占据的土地永远归韩,三国肯定也不乐意。既然双方都不乐意,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能打了,打到其中一方认输屈服,既然要开打,所谓的弭兵就成了儿戏。赵国一语双关,却是要挑拨原本赞成弭兵的秦、齐两国和韩国的关系。 赵王说得简短,却直接道出了礼制的弊端。礼制的作用在乎克己,以礼仪约束自我,达到对利益的有限追求。谁都清楚,这次的弭兵之会能够发挥的作用不大,更多的作用是承认韩国的霸主地位。就这么弭兵,绝不符合各国的长远利益。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哪怕是各国君王都是圣人君子,底下的大臣为了立功,底层的百姓为了军功,都会让战端再次开启。 如今,各国君王道貌岸然地坐在一起,表面上是为了天下苍生商讨弭兵,其实是各国打累了,为继续打下去而养精蓄锐。 赵国直接提出划定疆界,再商量弭兵,直接把气氛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楚国提出的问题也切合实际,单纯的谁背盟天下共击之完全阻止不了有人冒险背盟,比如说越国背盟,其他国家隔着千山万水,是不会真心征伐越国的。如何解决这两个问题,众人对韩王很是期待。(未完待续) 第六章弥兵之会(下) ps:本章是为大号帝国皇帝加更的一章!今天的一章后续送上! 韩王微微一笑,已然明了燕、赵、楚三国的意图。如果顺着赵王的话接下去,势必会因划分疆界而与支持自己的秦、齐两国生出嫌隙,顾左右而言他,则会为列国所小觑。 韩王于是干脆以退为进,说道:“赵太后与寡人言及天下万民疲惫,寡人方才生出弭兵之念。今寡人不才,所思所虑终究不甚完备,这也正是寡人召集诸位一起会盟的缘由所在。寡人相信,以众君之才,必能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知以赵王之见,当如何分定,如何弭兵?” 韩王先是影射这次会盟的发起者,不止韩国,也有赵国。再表明,自己方才所说的,并非最终的盟约,还需各国诸侯共同商议。既给足了各国诸侯面子,又迫使赵国这个发起国先表态,既然表态,赵国就不能回避分定的问题,等于把赵国制造的困难奉还给了赵国。 赵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堪,毕竟,赵王尚未行冠礼,也未亲政,对国事不是很清楚,方才所说,还是上卿蔺相如事先交代的。如今面对韩王的突然诘问,缺乏应变的赵王一时不知所措。 蔺相如心里顿时骂开了,谁都清楚,这次会盟的发起者就是韩国,赵国不过是一个陪衬。赵国也明白,韩国势大,直接反对韩国会盟的话于赵国不利。但韩国想要安抚各国对自己的恐慌,防止各国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在会盟的过程中,该有的平等态度还是有的。这就是赵国可以利用的一点,赵国表面上支持韩国,实际上却是拿分定而弭兵来说事。让韩国难堪!赵国不求让韩国损失什么,但求可以打压下韩国的声势! 赵国君臣断定,韩国是绝对会规避分定这个问题的,赵国偏偏提出来,制造韩国与秦、齐两国的嫌隙。只要韩国不分出一些土地来弥补秦、齐两国,秦、齐两国对会盟多半也是心灰意冷。赵国就可以多出两个潜在的盟友!如果韩国肯分出土地。那正好也可以试探出韩国不过是色厉内荏,让各国生出异样的心思! 但韩王几句话说完,赵国在他人看来,也成了会盟的发起国。既然是发起国,韩王也大大方方地表示会盟不是韩国一国制定的,韩国不会仗势欺人,赵国于情于理都要为分定之事排忧解难,出言献策。 蔺相如和廉颇对视一眼,又瞅见赵王求助的目光。面露不忍。韩王摆了赵国一道,天下诸侯都望着年幼的赵王,等着他出言献策,可这策又岂是那么好献的?!整个会盟场地鸦雀无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赵王,蔺相如虽然就在赵王身旁,但在这个时候绝对无法悄悄向赵王示意。可越是这么僵持下去,赵国越是难堪。 方才还有异议的楚王、燕王跟个没事人似得。眼神飘忽,明显想要置身事外!这也不足为奇!毕竟。涉及到分定的事情,很是敏感。一不小心就会得罪韩国或者其他国家,想要做一个好人,谁都不得罪,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蔺相如只得替赵王解围,起身向各国君王行礼。然后说道:“韩王说笑了!天下各国,论威望,论国力,论富庶,没有超过韩国的!韩国如此兴盛。足以说明韩王是一代明君!韩国以仁义著称,以信义闻名,想必可令各国心悦诚服地弭兵!赵国愿意听从韩王的良策!” 蔺相如短短几句话,将韩国、韩王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表面唯韩国马首是瞻,但却为自己留下了退路,那就是韩国所说的计策,必定要不辜负韩国的仁义之名,信义之名,否则,不止赵国,其他国家也难以心悦诚服! 韩王并不接招,反而笑道:“蔺上卿谦虚了!如果事事皆有寡人决议,岂不是令各国君王脸上无光,传扬出去,寡人岂不是成了张扬跋扈之人?!” 很明显,韩王识破了蔺相如的诡计。分定这个烫手山芋韩国坚决不愿意接,赵国不敢接,双方互相谦虚起来,不惜绑架列国诸侯,争的就是一个大义。燕、楚、秦、齐、越五国君臣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蔺相如清楚,待会韩国若是搬出大义又或者秦、齐两国声援韩国,要赵国先表态,赵国无论如何都是要想出个计策的,而不是继续谦虚下去。否则,会被韩国紧抓着不放。趁着短暂的混乱,蔺相如将心中涌出的一个念头,迅速告知赵王,赵王显然有些犹豫,但在蔺相如坚定的眼神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也许是要看赵国的笑话,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赵王抢在韩王开口前,说道:“以寡人来看,韩国为当世第一大国,也以信义著称,何不效仿晋楚弭兵之盟,以韩国为盟长,监督天下各国弭兵。若是有人背盟,韩王只需派出一旅之师,自当令宵小臣服!” 韩王听此一言,不由斟酌起来。作为盟主,监督天下各国弭兵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提高韩国的威望,若是自己想打压某个国家,可借此发挥。坏处则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威望,需要派出一支军队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而且,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能占据他国的土地作为补偿。长此以往,损耗国力! 赵王的建议可谓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论国力,韩国最强;论威望,韩国最令人信服;论地利,韩国占据中原,与秦、赵、齐、楚、周接壤,与燕国不过百余里的距离,唯一距离越国比较远。无论是哪个国家背盟,哪个国家向韩国求援,韩国都可以迅速出兵。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韩国被架地很高,不好推诿! 楚王迅速望了眼燕王,燕王也心有灵犀地回眸楚王,两人用眼神商定,支持赵国提出的计策。韩国给三国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给韩国一个虚名,让韩国疲于奔命,损耗国力,是求之不得的! 趁着韩王没有反驳,楚王迅速说道:“寡人以为,赵王之见甚是有理!韩王乃仁义之君,韩国为仁义之邦,想要令天下各国心悦诚服接受弭兵,诸国宵小不敢妄动刀兵,也只有韩国可以做到!” 燕王亦是出言道:“寡人附议,愿意尊韩王为盟长,辅佐韩国以令天下弭兵!” 秦、齐两国何尝不知道赵国的心思,这是把韩国架得高高的,高到韩国不好意思再起征伐之念,保全自己!有盟约为证,韩国若是妄动刀兵,就会失去人心,各国当可结盟自保。 “寡人附议!”秦王一脸恭敬地望向韩王。 “寡人附议!”齐王也是有模有样地起身向韩王略微施礼。 周国君臣以为,这未尝不是拍韩国马屁的好机会!天下盟主啊,如果周国有这个实力,更希望自己做!如今只能一脸羡慕地望向韩王,恭维韩国! 越国不知晓其中的厉害,只是觉得如此一来,楚国若是敢欺负自己,那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韩国来帮自己。甚至,因为韩国是盟主,越国可以欺负楚国,只要不给楚国留下什么把柄,韩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国有理也没地方说去!因此也是附议! 韩王不由苦笑一声,自己的反应只不过慢上一拍,结果就成了秦、赵、燕、齐、楚、越、周七国尊自己为盟主,做监督天下弭兵这种看似风光其实没多大好处的事情!如今自己可谓骑虎难下,拒绝的话显然说明自己别有用心,不拒绝的话,又殊非本意。 赵王以晋楚弭兵之事做比,殊不知,弭兵不过是一种妥协。晋楚先后两次弭兵,皆是由夹在两国之间的宋国一力促成。第一次弭兵之后不过四年,晋、楚便爆发了鄢陵之战,撕开了虚伪的面皮。第二次弭兵参加的国家众多,规定除秦、齐两国,会盟的各国都需要向晋、楚两国朝贡。如果不是因为晋国出现卿大夫专权,楚国忙于和吴国争霸,会盟的国家绝对不可能出现十多年没有爆发战事的奇迹,晋、楚两个大国四十多年没有爆发一场战事更是难以想象! 韩王不确定,如果自己不动刀兵,这弭兵可以维持多久!如果是三年之内,这个亏自己吃。如果是五年以上,则需要权衡。 望着各国君王殷切的眼神,韩王忽然意识到,这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如今时间站在韩国这一边,韩国并不着急,休养生息十年甚至二十年,韩国都等得起,自己也等得起!其他国家却是坐不住!因为时间越久,他们和韩国的国力差距就越大!何况,自己如果可以制造其他国家的嫌隙,假借盟主之权,扶植弱者,打压强者,倒也不失为妙计! 想通了这一点,韩王也就没有推诿,而是谦虚了一下,就接受了七国国君的请求,正式成为弭兵之盟的盟长。 第七章犒赏功臣(上) 人性本是自私的,秦国强大的时候,山东各国合纵抗秦,所图的不过是一个“利”字。于韩赵魏而言,乃是为了收复失地。于齐、燕而言,图的不过是弱秦,秦弱则无法威胁到自己,自己可以安心发展。 论实力,以各国之力,联合起来远胜秦国!但各国每一次合纵攻打秦国,都是无功而返,原因就在于各国都存了心思,希望他国出力,自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是人性的丑恶之处,也是真实之处。 就像这一次弭兵,原因就在于弱国想要自保,强国想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谁都清楚,弭兵这不过是一个幌子,只要有人愿意,这个脆弱不堪的盟约经不起轻轻地一击。但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韩国是强大不假,但其他国家也不是待宰的羔羊。等韩国强大到各国请服,韩王但有所命,诸侯无有不从的时候,那才是韩国真正强大的时候!现在的韩国,距离做到这一步还差的很远。 和平终究不是谈出来的,统一也不是!韩王愈加清楚,想要避免今天这种妥协的情况,唯有将自身的实力再次提高,提高到各国生出无法匹敌念头的时候,那才到了结束这个乱世,实现真正和平的时候! 当然,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公心,为了不让这次弭兵之盟成为完全华而不实的东西,韩王在后续的几天,还是和秦、齐、楚、赵、燕、周、越七国达成了非常详实的盟约。 其一、盟约的时限为三年,三年内,各国必须遵循盟约,三年后。各国再召开会盟,对盟约加以完善或者彻底作废,后者意味着各国撕破脸皮,天下再次进入合纵连横的阶段! 其二、约束韩、周两国的关系。因为周国只余下一城之地,韩国完全包围了周国,周国是完全无法威胁天下任何一国的。因此盟约主要规定了对韩国的要求。韩国允诺,绝不攻打周国,若有违背,天下各国可联合起来讨伐韩国。 其三、约束韩、秦、赵三国的关系。三国彼此接壤,又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国,因此盟约规定的很详细。首先,三国搁置争议,以目前的疆界作为分界线。赵若伐秦,韩则攻赵;秦若犯赵。韩则伐秦;秦、赵伐韩,则燕、齐、楚、越援韩;韩若伐赵或是秦,则燕、齐、楚、越援之。 其四、保证齐国的安全。燕、赵伐齐,则韩国救之。韩若取齐,天下共击韩。 其五、保证越国的安全。楚若伐越,韩则攻楚。韩若伐越,天下共击韩! 这里面,明确规定了韩国的盟主地位。无论是哪个国家遇到攻击,韩国都有义务出兵襄助被攻击的一方。韩国若是监守自盗。则天下共同讨伐韩国。这其中,着重强调了保护秦、齐、越、周四个弱小国家的安全。其中,周国是陪衬,因为实在太弱小,韩国爱惜自己的声誉,绝不会找周国的麻烦。其他国家想要找周国的麻烦更是鞭长莫及。 真正的核心在于秦、齐、越三国。这三国作为弱小的一方,都需要严防其他国家的吞并。其中,赵国有能力吞并秦国,燕、赵不用联合,也有能力吞并齐国。楚国有能力吞并越国,这三个国家的安危也决定了这次弭兵之盟可以维系多久!也是韩国的重中之重! 当然,为了防止各国联合起来讨伐韩国,韩王制定出了最后一条盟约,那就是如果有其他国家联合起来,背盟攻打韩国,则其他国家要襄助韩国,韩国将作为主力攻打背盟的国家,灭绝对方的社稷,与襄助自己的国家共分其地! 这样一条,直接保证了天下各国不可能齐心协力对付韩国。想想看,各国表面联合起来讨伐韩国,结果有几个国家被韩国收买,临时倒戈,率先提出背盟的国家会是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明白了韩国打算的各国彻底收起了小心思,转而仔细完善这个盟约,力求在不侵犯他国利益的前提下保证自己的利益。 十二日后,即七月二十八日,天下各国于卢县,宰三牲盟誓,就此弭兵。自此,长达数百年的天下混战宣告告一段落。没有人知道,和平会持续多久,天下万民只知道,终于不用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因为转道颍川郡,视察了汉邑和颍川学院的建设,又和当地的学子、百姓攀谈了新法的利弊,韩王一行返回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九月。 在韩王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丞相张平将国事打理的井井有序。随着韩王的返回,一件大事也迫在眉睫,那就是封赏有功之臣! 在这一次四国伐韩的大战中,李信、蒙骜、韩腾、乐乘、朱亥、卫云、李冰等人皆立有大功,按照韩国的新法,都该获得晋升提拔,像这样的大功,往往是都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由韩王亲自予以加官进爵。 之前是出于稳定时局的需要,韩王不得不委任这些有功的臣子在边境稳定时局,防止宵小作乱。如今随着弭兵之盟达成了最终协议,天下已经就此止兵罢战,韩国在新占据的土地也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无论是出于激励军心士气,还是总结这次战事中的得失,是时候召集功臣返回洛阳了! 而且,鉴于这次韩国虽然失去了河东,但得到了七个郡大小的富庶土地,许多官员需要委派!另外三年一考五年一核的官员提拔制度也到了落实的时候,韩王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将各个郡县表现优异长官也系数召入洛阳,作为有功之臣来提拔重用! 韩王想用这次前所未有的授勋仪式告诉韩国的百姓、臣民,只要效忠自己,效忠韩国,无论是上战场厮杀也好,谨守本分(于官在乎治民,于民在乎耕种)也好,自己是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 第八章犒赏功臣(下) 九月既望,韩王朝见赶赴洛阳的郡县官员,于昭仁殿内犒赏有功之臣。 丞相张平,统领百官,有辅佐之功,仍为长信侯,增加颍川食邑一千户,合计三千户。 御史大夫范睢,献策制齐平秦,仍为文兴侯,增加南阳食邑一千户,共计三千五百户。 卫尉李牧,败楚军于颍水,却齐军于陶郡,有大破齐、赵联军之功,晋为忠毅侯,增加食邑一千五百户,合计四千户。 郎中令蒙骜,却赵军于河内,败齐军于平阳,晋为威远侯,增加食邑一千两百户,合计三千八百户。 执金吾卫云,取潼关,晋为一等子爵,号勋,以为殊荣,增加食邑六百户,合计一千五百户。 偏将军韩腾,破峣关,下咸阳,破秦之功属第一,封为镇远伯,增加食邑一千五百户,合计两千户。 偏将军乐乘,取秦之陇西,开疆六百里,晋为一等子爵,号信,以为殊荣,增加食邑八百户,合计一千两百户。 校尉朱亥,破齐军于平阳,斩首逾千,俘虏齐军校尉以上三人,晋为二等子爵,增加食邑五百户,合计一千户。 因为此次弭兵之盟,韩国已然成为天下秩序的维持者,为了以武力促和平,协调用兵之事,韩王下令,置四将军,分为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征南将军,四将军平时不掌兵权,战时凭借虎符领兵出征。 以李牧为征北将军,负责燕、赵两国事宜;以蒙骜为征西将军,负责秦国事宜;以韩腾为征东将军,负责齐国事宜;以乐乘为征南将军。负责楚、越两国事宜。 另,韩国重新划分了新占领的土地,置郡县。具体来说,原属秦国的土地分为三郡,陇西、北地、天水。北地郡为义渠故地,天水则是咸阳以西的半个内史郡。原属齐国的土地分为三郡。泰山、琅琊、城阳。淮泗之地则置东海、下邳、广陵三郡。 如此,韩国在拥有颍川、三川、上党、南阳、汉中、巴、蜀、汝南、东郡、砀郡、河内的基础上,平添了九个郡,全国共计二十个郡,有民一百三十万户,但因为连绵的战事,可以凑出的大军反而只有九十多万。 按照韩国目前的官员体系,一县之令治民有方,积功可升迁到郡。一郡之长有功,若要升迁的话,只能是到中央,而中央却没有那么多职位。毕竟,郡守秩比两千石,比之九卿只是略低,如何安排倒是成了一个问题。 有感于此,韩王特地在郡的上一级置州。一州长官为刺史,下辖三五郡。作为郡守升迁到中央的一个跨度,同时,重新规定了各级官员的俸禄。以三公为例,丞相秩三千石,御史大夫、太尉秩比三千石。九卿待遇略有差异,秩两千六百石到两千四百石之间。刺史秩两千石。郡守秩比两千石,但实际上可能只有一千八百石。 青州,下辖泰山、琅琊、城阳三郡。徐州,下辖东海、下邳、广陵三郡。凉州,下辖陇西、北地、天水三郡。益州。下辖汉中、巴、蜀三郡。并州,下辖河内、上党两郡。豫州,下辖东郡、砀郡两郡。司隶州,下辖颍川、三川、南阳、汝南四郡。 韩王任命靳黈为青州刺史,冯亭为徐州刺史,韩英为司隶刺史,严奎为益州刺史,荀况为豫州刺史,魏辙为凉州刺史,司马德为并州刺史。 在这项任命中,除了魏辙,其他六人都是切切实实治民有功,经验也称得上丰富。即使经验最少的司马德也曾为洛阳令,任职的并州也不过下辖两郡,众人并无异议。但对魏辙的提拔使用上,有些人就颇有微词了。 这是因为魏辙的身份有些尴尬。在此之前,他是河东郡守,而这一次大战,韩国为数不多的失败就是发生在河东。如今,整个河东已经成为秦国的领土。虽然河东战败的主要责任在于暴鸢的指挥不当,暴鸢也受到了减少五百食邑的惩处,但在许多人看来,魏辙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韩王在对魏辙的处置上,罕见的没有表态。 这次韩王并无和群臣商量,就直接将全国二十个郡划分成七个州,而且直接拔高了三公九卿的俸禄。谁都知道,如果说之前每个郡守都有希望晋升为九卿。那么现在,刺史将成为郡守升到三公九卿的一道不可绕过的坎。只有在刺史的位置上立下一定的功劳,才会成为三公九卿的存在。但凡有上进心的郡守都眼巴巴地盯着这个位置。 魏辙可好,身为河东郡守丢掉了河东,不但无过,反而升迁为并州刺史,执掌三个大郡。如果韩王不给出一个说法,不少人怕是会心生不满。直接非议声望如日中天的韩王是不敢的,但腹诽韩王识人不明却是有可能。 韩王也适时地站了出来,解释了为何提拔魏辙。首先,魏辙在担任郡守的一年里,境内无一起百姓滋事,秦军不敢渡河北上,赵军不敢南下犯境,治民可谓有方。其次,秦军攻入河东的责任是不能归咎于魏辙,因为暴鸢抵达河东后,河东的兵马系数归暴鸢调派。 至于退守安邑,消极防御,韩王坦言魏辙是接受了自己的命令。韩国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打算引诱秦国大军攻打安邑,以攻城战消耗秦军的有生力量。后来匈奴大军入侵秦国,自己下令将河东的精锐全部调集回来,用于攻打秦国。河东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丢失安邑以东的大片土地也就不足为奇了。魏辙甚至在暴鸢离开河东后,成功伏击了冒进的秦军几次,歼灭超过五千秦军,也算得上有功! 得知其中的缘由,群臣不由长吁了口气,如果当初秦国识破了韩国的计策,命令大军猛攻安邑,全取河东,进而攻打上党,凭借上党那些兵马,上党也就危险了!魏辙冒着这样的压力,要做到韩王迷惑秦军的要求,是有大功的!如此封赏,很是合适! 第九章献策(上) 时间很快进入十月,韩王在接连召见了白起、王翦几次后,态度就冷落下来。一方面,韩王深知欲速则不达,另一方面,韩王也清楚,白起、王翦若是心意已决,自己腆着脸继续游说,除了让自己失了颜面,也会寒了功臣良将的心。 毕竟,白起、王翦虽然有才,但未必就强过李牧、蒙骜。当韩国的国力无可匹敌的时候,哪怕是一个中人之姿的将领也能用实力碾压白起这样的名将率领的弱旅。 因此,即使弭兵之盟结束后,韩王有很多闲暇的时间,却再也没有召见白起、王翦哪怕一次。即使白起、王翦的家人被安排进了韩王赐予的府邸,白起、王翦经常在府邸留宿,韩王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似乎看起来,韩王打算顺其自然。 韩王是无所谓的态度,白起、王翦却坐不住了。毕竟,秦王交给自己的任务,无论去不去做,自己的家人已然在洛阳,自己总要明确韩王对自己的态度。 私底下,白起、王翦也商量过前程,如果家人没在洛阳,那自己两人如果可以得到韩王的信任,充当细作也未尝不可。但问题是,韩王即使胸怀再如何宽广,也不可能在没有家人为质的前提下,相信自己,对自己委以重任。 如今,家人在洛阳,牺牲家人的性命去充当秦国的细作,白起、王翦虽然勇于牺牲,但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两人又都是自负自己的才能,不愿意就此默然无闻,那选择也就简单了,那就是效忠韩国。但这种效忠并不是完全的效忠,那就是两人依然不愿意与秦国为敌,如此。也算是报答了秦国对自己的恩义。 想通了这一点,白起、王翦也就通过留宿在韩王赐予的府邸来释放信号,但问题是,不知道韩王是有心还是无意,居然对此充耳不闻。两人不得已又向韩王求见,但每一次得到的回复要不就是韩王忙于政事无暇相见。要不就是韩王出城狩猎未归。两人又求见了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等韩国重臣,表达自己愿意归顺韩国的心意,但张平也好,范睢也好,居然是装傻充愣。唯有执金吾卫云向两人指点,让白起、王翦多多走访一下民间,想想如何为韩王分忧解难,献上强国之策。 被冷落了的白起、王翦恍然大悟,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韩国。这个将秦国打得一败涂地的国家的现状。 如今的韩国,东西绵延近四千里,南北跨度也是上千里,下辖二十个郡,一百三十万户人口,所占据的凉州、徐州、青州、豫州、司隶莫不是天下膏腴之地。天下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集中在韩国,只要韩国不出现什么决策性的失误,韩国完全可以北望燕赵。南窥楚国,东西压制秦、齐。独霸天下。 而且,韩王广纳人才,引得天下才俊纷纷来投。平常百姓都知道,韩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这里有稳定的环境,有无数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你够勇敢,有一技之长,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而且,韩国崛起的速度飞快,也难以阻挡。试问,这样团结一致的国家,值不值得每个国人去效死!单单是完善的抚恤制度,就足以令无数士卒效死。 若想要让韩国更加强大,要么找出韩国的弱点加以改正,要么找出他国的缺点加以利用。白起、王翦开始仔细审视韩国,审视天下,想要从中找出答案。一个月后,白起、王翦有所收获后,才再次求见韩王。 韩王这一次没让人搪塞白起、王翦,而是让两人等了一个时辰后,就出现了两人面前。 再一次见到韩王,韩王的精神气已经大为不同,少了一份急切,多了一份从容。在成为天下盟主,天下秩序的维持者后,韩王称得上意气风发。至少目前,没有一个国家敢跳出来和韩国作对,如果韩国愿意,完全可以维持这一个局面好多年! “前些日子实在不大凑巧,未能召见两位。不知两位此次求见寡人,所为何事?”韩王率先开口言道。虽然韩王说的很是真诚,但白起、王翦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托词而已。 两人也不计较,也不敢计较,接受了韩王的说辞,诚惶诚恐地回道:“臣等此次前来乃是向王上谢恩!” 韩王微微一笑,恍然大悟地说道:“两位是来感谢寡人将家人接到洛阳的事情吧?这不过是些许小事,在卢县的时候,寡人和秦王顺口一说,秦王就同意了!秦王说了,如此也能让两位安心待在洛阳!” 白起、王翦对视一眼,心头上涌出苦涩之情。韩王为了让秦国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或者说放弃自己,可是付出了平阳这座方圆百里的土地啊!下得代价如此之大,韩王轻飘飘的一句“小事”,很明显,韩王对自己志在必得,但即使如此,韩王一样能对自己做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故意冷落自己二人。伴君如伴虎,韩王能够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将韩国这个最弱的国家变成最强大的国家,又岂是好相与的人?! 所谓的“安心”待在洛阳,更多的是以自己的家人为要挟,让自己终生不能为秦国效力的手段而已! “王上的恩德,臣等没齿难忘!”白起、王翦起身深深向韩王作了一揖。 韩王坦然接受了,只是微微点头,等待白起、王翦的下文。等待了这么久的日子,如果白起、王翦还是没有什么表示的话,韩王只能想方设法利用两人的影响力弥补下百里土地的损失,然后榨干两人的剩余价值了! 果不其然,白起、王翦也知道,是到了表态效忠的时候,因此并没有犹豫,直接下跪叩首道:“臣等愿意归顺王上!请王上不以臣卑鄙愚钝,给臣等一个机会!” 韩王并无意外,只是用略微犹豫的语气说道:“那秦国” 白起一脸坚毅地回道:“臣已经向秦王辞行,从此这天下再无大良造白起,武安君白起,只有一介平民白起!” “臣也已经向秦国太子辞行,如今臣也只是一介平民!臣和秦国再无瓜葛!”王翦也随即说道。 韩王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说道:“韩国能有两位先生来投,乃是寡人的幸事也!只是两位当知韩国的新法,无功不得授予爵位!权且只能委屈两位为客卿,但有功劳,必定授予爵位!以两位爱卿之才,封侯不过易如反掌!” 白起、王翦长揖道:“臣等一定殚精竭虑,为王上效力!” 韩王笑了笑,却没有更多的言语。很显然,韩王对此还保留意见,说的总比做起来简单,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只有和白起、王翦相处一段时间,才好下断言。另外,白起、王翦前不久还是敌人,将敌人骤然提拔到高位,除了引朝臣非议、诸侯猜疑,不会有什么更积极的效果!客卿的位置刚好,权力不大,地位又有些超然。 白起、王翦虽然属于降臣,但却不同于乐乘,毕竟白起、王翦之前曾是秦国三公九卿的存在,他们的身上刻满了秦国的烙印。韩王想要重用二人,需要一个过程,基础就是培养起君臣之间的互信,消除白起、王翦和其他韩国大臣的隔阂,才有发挥他们才能的机会!欲速则不达,韩王清楚,想要自己放心地放权给白起、王翦,让他们率领数十万韩军,东征西战,路还长着呢! “两位爱卿可曾有什么指教寡人的吗?”韩王满是期待地望向白起、王翦二人。 白起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说起自己的计策。 第十章献策(下) “当今天下,论及国力,无有出韩国之右者,臣虽愚钝,但也斗胆献上一策,期助王上早日席卷天下,包举宇内!”白起言道。 韩王郑重地点了点头,作揖道:“请言之!” 白起回礼,侃侃而谈道:“秦、齐两国仅余三郡之地,民少而地瘠,诚不足为虑!燕、越两国地处偏远,越国受制于楚,燕国受制于赵。其地虽广,但民生凋敝,百姓困顿,可争一时之胜,但后继乏力,亦不堪韩国之敌!以臣观之,天下诸国,唯一可给王上制造麻烦的莫过于赵、楚两国。赵国者,外有廉颇、赵奢领兵,内有赵胜、蔺相如出谋划策,胜之不易。楚国者,君臣虽然离心离德,但民却悍不畏死,其国方圆三千里,败楚易,灭楚却难!” “故以臣之见,上策乃是扶持越国与楚相争,令楚国不能牵制韩国,然后再联合秦、齐两国经略赵国。赵国强则强矣,但却受不了三面夹击,不出三年,赵国必然溃败。赵国自此衰落,楚国也将独木难支。到时,韩国将秦、齐、燕、楚、赵分割开来,各国不能呼应,只能向王上割地称臣。或休养生息数年,百万大军齐出;或稳扎稳打,逐一扫荡各国,如何统一天下,皆在王上一念之间!” 韩王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问道:“如果燕国襄助赵国,又或者秦、齐两国趁势做大何解?” 联合秦、齐两国经略赵国倒是在韩王的计划当中,但这个计划的最大问题在于秦、齐两国会不会趁势做大!如果少了赵国一个劲敌,却让秦、齐两国恢复了元气,就得不偿失了! 白起一脸坚定地说道:“秦、齐两国拥兵不过二十万,两国经略赵国,最多不过得到一郡之地。以赵军之坚韧,得到这一郡之地的代价也会不菲!伐赵,主力还是我们韩国!故而。秦、齐两国想要借此做大,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设想!” “至于燕国襄助赵国。臣以为倒是有这种可能。只不过,燕国怕是不敢和韩国对抗,而会图谋齐国。让齐国消耗燕国的有生力量,不是正合王上的心意吗?”白起轻声说道。 韩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天下弭兵,何来的战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计较吧!” 很显然,韩王认可了白起的想法。只不过如今天下弭兵,韩国身为盟主,是不会自己主动挑起战事的。破坏盟约的,只能是畏惧韩国强大的天下各国。 王翦趁势说道:“臣以为,如今天下虽然弭兵,韩国身为盟主,不宜发动战事,但却可以行削弱他国之事!” 韩王来了兴趣,问道:“计将安出?” 王翦道:“离间之计!如秦、齐两国,此次大败后朝堂必然分为两派。一派畏惧韩国的威势,主张亲近韩国,另一派主张合纵联合他国。对抗韩国。王上何不派人扶持亲近韩国的一派,打压另一派。如此,秦、齐两国可为王上所用!如燕、赵者,君臣不甘臣服韩国,王上可派人分化。赵国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乃是世家子弟出身,一派是平民出身,两派不睦已久,不过有蔺相如、平原君这样的智者压制。君臣方能一心,如果这两人不在。那必然又起争端!燕国大臣也是如此,一派乃燕国本国人。一派乃他国外来之人,燕国丞相德高望重,无有不服,但将渠年事已高,一旦他身故,这丞相之位的争夺必然起一段风波。楚国、越国则不值一哂,两国急功近利,王上只需厚待,不加刀兵,南方必无战事!” 韩王抚掌大笑,回道:“好一个离间之计!如果各国内乱不休,寡人无忧矣!” 王翦、白起二人,一个说的是韩国在弭兵时的策略,一个说的是天下战事又起的时候的策略,相得益彰。其实,韩王在此之前也和张平、范睢等人商量过,参考秦国的策略,也为了避免一统天下后二世而亡,仁政是必须的。这也是为何韩国在灭亡魏国后,给予魏国一城之地保留祭祀。敌人在明处总好过在暗处,如果简单灭其国,流落在民间的魏国公子也许在世道混乱的时候就扯起虎皮造反!现在,魏国的正统魏王、魏太子就在洛阳,就算自己的子孙不肖,天下大乱,一个大义的名分也可以让自己的子孙周旋一二。 韩国已然是天下盟主,背信弃义,攻打他国,是为不义,何况国虽大好战必亡,治下的百姓若是对韩国没有产生归属感,他国来犯,很可能发生献城投降的事情!因此,在没有发生诸侯背盟的事情之前,韩国还是只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收拢民心,加强对地方统治的事情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韩国就会放任他国安心发展,无论是秦国也好,齐国也好,其实都有一战之力!秦国输在了运气,齐国输在了犹豫,楚国输在了自大,赵国则是输在了小心翼翼。天下各国完全没有想到,韩国其实也是在虚张声势,如果赵国果断一些和秦国一起攻打上党,韩国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攻打关中。如果楚国放弃淮泗,收兵郢都,解围之后,全力攻打南阳,笑到最后的绝对不是韩国。 韩国深知,虽然表面上看,韩国无可匹敌,已然成为庞然大物,但实际上,现在的韩国称得上是外强中干。二十个郡的面积何其广也,即使韩国有百万大军,分散开来,每个郡也不过五万。要注意的是,此时的战国奉行的是全民皆兵,如果不是战时,士卒都在家里务农耕种,常规兵力其实有限!所以,对大多数郡来说,能有五千以上的大军已经称得上是重兵把守! 在这方面,韩国其实还算是走在了各国的前面,每个县城至少有两百以上的士卒镇守,郡治所在地则至少有一千!而且,韩国已经建立起了一支数量在十万人以上的常备军队,这里面,最少也是从军两年伍长以上的军官,每逢大战,韩国以此迅速扩充军队! 这背后是韩国沉重的财政压力,毕竟,按照新法,士卒无论是残疾还是战死,都会获得一笔不菲的费用!至于常备士卒,待遇更高一些!想要养活这一支大军,韩国生产纸张所产生的利润几乎全都用来贴补军费!而且,无论是出于拉拢新占领土地上的贵族、维持统治的需要,还是为了补贴军费,这两年,韩国的新法已然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其中,最重要的变化在于新并入韩国的地方豪族可以缴纳一笔不菲的财帛,换取政府承认他们名下的土地,当然,并不是永久,而是二十年!对于没有爵位的地方豪族来说,祖辈们积攒下来的土地可以保住,不用被政府收回,已经是很大的收获,即使价格略高了一些,也能接受。 而且,家世清白,全力支持当地政府的地方豪族子弟还能被地方官员们举荐,成为众人羡慕不已的郎官,也算是入仕的一种捷径。有了功名,就能获取爵位,而要知道,爵位和所拥有的土地是挂钩的,地方豪族们看到了彻底保住祖上基业的可能,对新法也就不如何抗拒了! 韩国随着国土的极速扩张,适时地变更了新法,将来自地方豪族的不满压制到了最低点!更重要的是,这并没有侵犯百姓们的利益。这个时代,土地并不是最稀缺的资源,地方豪族们囤积土地,更多的是国人对土地的特有情怀!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风雪雍城 韩国,凉州刺史部,天水郡治地,雍城 早在天水郡设郡的时候,有关以咸阳还是以雍城为郡治的争论就一直不断,连带着,凉州刺史部的所在地也在议论之中。 道理很简单,关中作为新收的土地,对韩国来说最重要的是迅速收服民心。而且,不同于东郡、砀郡,收服关中百姓的民心显得异常迫切。 毕竟,魏国已然灭亡,即使魏地的百姓心念故国,也无从寄托。凉州则不同,尤其是治下的陇西、天水,作为秦土已经数百年,还残留着秦国的影响力。如果秦国灭了,韩国还可以有条不紊地收服民心,可如今秦国还在,而且就在泾水东岸,如何消除秦国的影响力,减少百姓对秦国的同情,成了重中之重。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许多韩国大臣认为当把凉州刺史部的所在地,同时也是天水郡的郡治,设在咸阳或者雍城。 前者紧邻边境,又是秦国曾经的都城,大军集结在这里,可以震慑宵小。后者是秦国故都,祭祀之地所在,虽然秦国得到韩国的允许,已经迁走了陵寝,毁去了宫殿,但在关中百姓的心中,雍城才是秦国的根。将雍城作为凉州、天水郡治地,可以更快的平定民心。 关于是选择咸阳还是雍城作为郡治,朝堂的大臣分为两派,两派大臣各不相让,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韩王拍板,以雍城居中央,可辐射四周为由,选雍城为凉州、天水郡治地。至于落选的咸阳,则被韩王属意修建为一个军事重镇的存在。 眼下已是寒冬腊月。关中的天气显得比关外更加寒冷一些,放在往常,没有服役的百姓早就窝在家里,好好歇息,准备伴着温暖的炉火,熬过这个寒冬! 但今年不同往日。长达半年的战事严重影响了关中的收成,关中的土地再富饶,也需要有人耕种才能收获粮食。而且,这八年来,秦国的战车就基本上没有停下过,原本人口密集的关中人口几乎锐减了四分之一,像是今年,秦国为了备战,施行重税。将百姓的夏粮收之一空。 如果秦国获得了大胜还好,凭借着外来的补给,关中绝对不至于到缺粮的地步。但秦国偏偏失败了,失去了二十万大军,还有数十万石的粮草,直接导致了今年的寒冬是关中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寒冬。不少百姓家中不得不节衣缩食,变卖为数不多的家产,想方设法熬过这个寒冬。 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了物价的贬值。原本值三个秦半两的事物硬生生只能变卖了一个秦半两,即使如此。家中实在没了存粮的百姓还是争先恐后地涌向城中,生怕去晚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更加不值钱! 即使家中尚有存粮的,也是算着粮食过日子。老弱妇幼还好说,毕竟他们要么吃得少,要么可以忍饥挨饿。最苦的倒是十四五的半大小子。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薄的只剩下清水的稀粥不喝还好,喝了反而觉得更加饥饿。这些最淘气的孩子只能尽量待在家里。用减少活动来保存体力。 不缺衣少食的地方豪族们知道头顶的天已经变了,本着不招惹麻烦的原则,全都勒令子弟待在府邸。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繁华的雍城也显得很是萧条。即使有行人,也大都是行色匆匆,典当物事的寻常百姓。 和面黄肌瘦的雍城百姓相比,守城的韩军士卒无疑显得面色红润,活得很是滋润。他们笔直地站在城门口,城墙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远处,戒备着远方,似乎高大稳固的雍城随时都可能遇到暴徒的袭击! 两名青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骑着毛驴大摇大摆地抵达大雪过后的雍城。当先的一名青年身佩长剑,腰系美玉,显然已经行了观礼。后面的青年样貌更显年轻,但却一脸坚毅,已然有了成人的风范。如果是细心的人,还能从他们坐下的毛驴和身着的衣衫判断出他们长途跋涉而来,能够在寒冬腊月里,骑着毛驴,单从家境上,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家庭。 青年的到来显然引起了守门韩军的注意,虽然两人都是样貌和善,彬彬有礼的世家子弟模样,但严格的军纪还是盘问了他们的来历,核对了他们的路引才放行他们。更加难得可贵的是,守军并没有看他们并非本地人就仗势欺人,索要过路费。 入得城门,年幼的青年向年长的青年戏谑道:“师兄,这次的打赌你又输了!” 年长的青年显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和自己的师弟打这样一个赌,明知道韩王优渥士卒,但却也严格要求士卒,索贿在军中乃是大罪,雍城作为新占领的土地,应该很难出现守军索贿的问题。自己偏偏自作聪明,认为人性本贪,在新郑治下,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并不代表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中不会发生守军刁难当地百姓的问题。事实却打了年长的青年一个耳光,至少凉州刺史魏辙的治下,两人一路上经过的大小十几座城邑居然没有发生一起这样的事情!这不得不让年长的青年佩服,魏辙也称得上是治民有方。 “魏刺史倒是有些手段,在短短的两月时间就令凉州百姓各司其职。只不过,以为兄看来,却是少了一些手段!”年长的青年兀自不服气。 年幼的青年微微一笑,试探性地道:“师兄是说凉州百姓饥贫交困一事?” “然也!关中今年大旱,又久经苦战,普通百姓家中的存粮马上就要告罄!即使可以熬过这个寒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用来春耕!魏刺史不赶紧下令开仓赈灾,收拢民心,岂不是有损王上的仁义?!”年长者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显然,他的童年有过饥饿的经历,所以对关中如今的惨状很是同情! 年幼的青年点了点头,不太自信地说道:“也许魏刺史是有难言之隐,比如说粮草不足,又或者王上有意延缓?” 年长者冷哼一声,说道:“是与不是,待我们见到魏刺史就知道了!” 年幼的青年哑然一笑,良久才道:“师兄,师父派我们来协助魏刺史,他是此地的主人,我们不过是客人,可不能喧宾夺主啊,否则,坏了师父的形象,我们做弟子的难辞其咎!” “师兄晓得!方才不过是气话。等会儿拜见了魏刺史,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不过,如果是魏刺史有意不肯放粮赈灾,师弟还要随我一起向魏刺史进谏!” “师弟晓得!”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刺史府衙,通过侧门叫来了管事的人员,递上了自己的拜帖和一块精致的腰牌。也许是腰牌起了作用,也许是魏辙这个新任凉州刺史突然有了兴致,总之,两人很快得到了召见。虽然没有开正门相迎,但派出了心腹管家亲自引两人前去书房,也可以看出魏辙对两人的重视。 望着早在书房笑吟吟等待自己的魏辙,两名青年快趋几步,俯首长揖道:“学生李斯(韩信)见过刺史大人!” 李斯、韩信师从豫州刺史荀况,而荀况和凉州刺史魏辙有同门之谊,因此,魏辙算得上是李斯、韩信的师叔,一句学生倒是当得!豫州下辖东郡、砀郡,因为南有徐州,东有青州,西有司隶,凡事已经步入正轨,为了锻炼李斯、韩信二人,荀况致书魏辙,将其安排到魏辙手下做事,此事也得到了韩王的应允,因此,于公于私,魏辙都很期待两个深受韩王、魏辙推崇的青年才俊!这才专门在书房等待两人! 不过,两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有王佐之才,自己还需好好考量考量!毕竟,魏辙可不愿意用两个眼高手低的庸才!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开仓赈灾 魏辙赞赏地点了点头,对李斯、韩非道:“两位贤侄远道而来,一路上又并无带任何随从,也算是历练了一番,不知可有所获?” 李斯、韩非对视一眼,惊讶之情一闪而过。很显然,自己的一举一动,至少出潼关、入关中后的行踪,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自己二人招摇过市、横冲直撞,怕是尚未见到对方,就会被自己的师父喝令回去了吧! 当初二人在接到师父荀况的命令,要求自己投奔魏辙的时候,就决议以毛驴代步。原因很简单,车马太过安逸,步行太过缓慢,用毛驴刚好可以控制速度,既方便体察民情,又能锻炼自己的处事能力。现在看来,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李斯身为师兄,当仁不让地说道:“学生略有收获,还请大人指教!” “愿闻其详!”魏辙摆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学生由大梁出发,一路西行,经东郡、颍川、三川、天水,直到雍城。所过之地,除了天水,称得上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此诚王上及郡县官员之功也!天水取之于秦,民生凋敝,百姓困苦不堪,究其原因,不过是秦弱而韩强,秦不能保其地,战事便起。因此学生以为,为官治民,在于造福一方,但若想要治下的百姓安宁,不受战争之苦,国家就必须富强。国弱则引他国觊觎,州郡长官再如何亲民,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是长久之道!天下诸国,混战不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利”字。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要令天下再无战事,必须有一国统一天下。否则,今日我占秦国三城,明日秦国夺我五城,混战绝不会终结!”李斯侃侃而谈道。言语中却是隐射天水郡还没有步入正轨,称不上是政通人和。 “嗯,夏桀不仁,商汤谋其国;商纣不义,武王伐商而兴周。如今大周享国八百年,气数已尽,若要结束这个乱世,使天下百姓不受战争之苦,确实需要一国扫荡天下诸侯!遍观天下诸侯。再无仁义超王上者,无国力强过韩国者,此上天所资,我等为王上效力,自当尽心竭力,助王上早日一统宇内!”魏辙轻声说道。 见魏辙对自己的指责不置可否,李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含蓄了,刚要出言明说。却被韩非的话语打断。 “学生亦是有所得,还望大人指教!”韩非抢先道。 “但言无妨!”魏辙回道。 “学生以为。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楚庄王亡国二十有六,开疆扩土三千里,然庄王死后楚国既弱;齐桓公亡国三十。开疆扩土三千里,然桓公身死齐国便弱;燕昭王平定中山,攻克临淄,天下莫不震服,是时也。有燕国支持的就被人重视,无燕国支持的就被人看轻,然昭王身死燕便大败;如今,这些国家都已衰落,原因就在于明君死后,臣子专于乱国却不专于治国。我们韩国之所以可以在短短的十年时间成为当世第一强国,就在于严格执行新法,若能吸取楚、齐、燕的教训,当可在维持霸业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但学生也听闻”,韩非语气一转,说道:“国虽大好战必亡,如秦国者,尝以十五郡之地,百万之众,出关征讨列国,天下莫不畏秦,然不过十年,秦国土地、人口五不存一,天下莫不笑秦!原因无不关乎一个贪字!秦国如不囚杀义渠王,绝无义渠国作乱一事!秦国如不逼迫公子市,绝无公子市谋反一事!如果秦国稳扎稳打,非以战养战,以关中之险,群臣之智,天下莫能与之敌!” “学生一路西行,未尝见不法之事!百姓安居乐意,肯为王上效死,在乎治民以法。如今,欲要在凉州行新法,当以仁为本,以法为本,如此,可尽全功!”韩非道出了治理凉州的最终想法,这也是魏辙真正想要考校两人的地方! “何谓本?”魏辙追问道,仁与法向来是韩国宣扬的,说以之为本很是简单,但如何去做,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的。 韩非道:“臣观秦国的法律是轻罪重罚。重刑之下,人们就不敢触犯了;而小小过失则是容易改掉的。使人们改掉容易犯的小错,不去触犯重刑,这合乎治理国家的原则。既然小错不犯,大罪也就没有了。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再犯罪了,祸乱就不会产生了。今秦法已经深入关中百姓人心,大人何不因循之?在施行的过程中,将新法多出的部分逐一施行之?例如放贷粮食。” 魏辙抚掌大笑,望了李斯、韩非一眼,说道:“仁义出乎本心,两位贤侄可是怪罪本官不体恤凉州百姓?” 李斯、韩非忙道:“学生不敢!”但脸上不解的神情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魏辙长叹了一口气,解释了其中的缘由,道:“两位贤侄以为,是锦上添花容易还是雪中送炭容易?” 李斯、韩非面面相觑,很显然,当然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了。一个人得意的时候,亲朋好友都想来分一杯羹,沾点好处,一个人失势的时候,他的朋党恨不得撇清和他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襄助他呢!趋利避害乃是人性,不过,这和体恤凉州百姓有何关联? 看对方的表情,魏辙就知道对方还没有领悟自己话里的意思,因此提点道:“如果有人穷困潦倒,你去襄助他,对方虽然承了你的恩情,但却可能以为即使没有你,也会有他人帮他渡过难过!如果对方走投无路,眼看就要饿死,你这时出面去襄助他,他却一定对你感恩戴德!” 李斯、韩非恍然大悟,这个计策如果是用在兵法上,称得上是欲擒故纵了。谁都知道,今年关中的收成不好,秦国几乎把百姓家中的大部分粮食都征走了。随着秦国困守泾水以东,凉州的秦国百姓算是被抛弃了。他们难熬的日子过得越久,就越是憎恨秦国,对韩国的帮助会从一开始觉得理所当然变成感激涕零。 当初,商鞅为了给新法立威,在南门立木。魏辙此举,是为了一举收服凉州十数万百姓的民心啊!其意义要远超过商鞅的立木之举。经此一事,凉州百姓尝到了新法的好处,必定对新法百般拥护。 “学生受教矣!”李斯、韩非心悦诚服地深深作揖,看来,师父派自己过来说是襄助魏辙,实际上是要自己多向魏辙学习!凉州绝对是韩国最为复杂的一个州,也只有在复杂的环境下,才能耳濡目染学到最实用的知识! 此时,一名佐吏走了进来,谓魏辙曰:“大人,天水郡守派人来报,询问明日是否开仓赈灾!” 魏辙望着门外已经停歇的大雪,回望了李斯、韩信一眼,笑道:“开!为什么不开?!传本官的命令,天水各县明日开仓赈粮!陇西、北地郡五日后亦可开仓赈灾!” “喏!”刺史府的佐吏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很快,明日官府将会开仓赈灾的消息传遍了天水郡的大街小巷,不少人望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或是面黄肌瘦的老人都流出了激动的泪水。没有人知道会发放多少粮食,也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有没有粮食,但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盏灯火,照亮了大家的心里。 乡老、里长、亭长成了最繁忙的人,无数人前去他们的家里打探放粮的细节,但他们除了得知粮食会以“里”为单位发放,时间是明天午时,但更多的细节却不知道了! 百姓们失望而归,但却不约而同地下定了决心,明日一早就来排队,即使官府发放的粮草有限,排在前面的也能更有把握领导救命的粮食。 定好的午时发放粮食,但在此之前的三个时辰就有人开始在定好的地点守候。所有人眼巴巴看着救命粮草的到来,却没有人敢生出一丝念头去哄抢,荷枪带剑的韩军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何况,秦法的严苛深植在每个秦国百姓的心中,百姓们畏惧官府几乎全都是下意识。 当负责发放粮食的官员宣布,每家每户按照人口来领取粮食,一个五口之家,大概可以领取四石半粟米,现在已经是腊月中旬,足够支撑到五月下旬!毕竟,最难熬的是青黄不接的寒冬腊月,一旦进入三月,万物复苏,田地里的野菜,河中的鱼虾都可以果腹,如果计算得当的话,四石半粟米甚至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食用半年!而那时,夏粮早就已经收割! 当然,如果要留出耕种的种子,这么点粮食就有些少了。但魏辙筹备了这么久,又怎么会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呢?!因此,在按照人口发放相应的口粮后,又根据每家每户耕种的土地面积分配了相应的种子。不过,相比较口粮,种子的发放可是有代价的,夏收之后,要返还两倍的数量!但即使如此,也远比地方豪族开出的“高利贷”好上许多! 第十三章洛阳的不速之客 这个冬天对于韩国来说,终究是繁忙的,从陇西到东海,从上党到巴蜀,修建驰道、开展新法、演练新兵,一桩桩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 尤其是青州、徐州、凉州三地,因为是新近归附,韩王嘱咐三地的州郡长官,宁可将推广新法的速度放缓一些,也不要操之过急,引发冲突。 三地的州县官员遵从韩王的王命,无不兢兢业业,惩治贪赃枉法之徒,抚恤孤寡老弱,在一个冬天的时间里,就树立起了新政府的权威。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法会渐渐展露出成效。 随着春节的到来,殚精竭虑了一整年的韩王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歇,如果可以的话,韩王真想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每天陪陪王后和儿子,练练剑法,找大臣下下棋,日子很是悠闲。但有些时候,你不找事,事却找你。赵国使者蔺相如的到来打破了洛阳的宁静。 蔺相如这次是身负王命,想要跟韩王商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换地。 有地就有人口,而人口才是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资源。春秋时期的八百诸侯到现在所剩无几,他们灭亡的原因不一而论,但相同点就是面积太小,人口太少。如今,各国动辄十几万人规模的战事放在春秋时期是不可想象的。在这个乱世,有战¥【,w▼ww.事就有成败,成功的固然不用说,好处很多;失败的一方就此一蹶不振,还是可以重新崛起,往往取决于国土的大小,人口的多少。这也是为何楚国可以绵延如此久! 赵国这次的“诚意”不可谓不大,因为赵国想用下辖十五个县的太原郡来换取马陵以北的六座城邑。论人口,太原郡有八万户。马陵以北的六座城邑有五万户;论面积,太原郡南北超过八百里,东西超过三百里,而马陵以北的六座城邑方圆不过两百里。如果只考虑这两个因素的话,韩国无疑沾了很大的便宜。 但考虑到如果韩国同意易地,那么秦国将几乎完全被韩国包围。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秦国的上郡最北端还能和赵国的云中郡相连,但连接的地方山高路远,也称得上是与世隔绝了!秦国若是想要开疆扩土,也只能打韩国的主意。 另一方面,马陵以北的六座城邑东连泰山郡,南接东郡,西接邯郸,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韩国若是失去了这块土地。那就无法直接出兵渡过河水,威胁邯郸。赵国的压力会明显减轻! 很明显,赵国的易地明显包含祸心。韩国答应了,就会失去秦国这个潜在盟友,秦、赵就有再次结盟抗韩的基础。韩国若是识破了,也说不出赵国什么,于赵国没有损失。 所以,当韩王召集群臣商议此事的时候。许多人都沉默了。赵国给出的条件太过优渥,不答应似乎不符合韩国占便宜的习惯。答应了则是断绝了秦国与韩国交好的可能,上了赵国的当。 似乎,想要做出正确抉择,就必须思量是秦国这个可以利用的盟友重要还是太原郡重要!初一看,秦国拥兵还不到二十万,相比较韩国实在不值一提。多秦国一个帮手不多,少秦国一个帮手不少,不是很多人忌惮秦国再次强大吗?!只要答应这次易地,秦国还不是任由韩国摆布?!如果秦国听话,韩国也不介意赏赐几座赵国的城邑!如果秦国不能为韩国所用。那正合心意,先灭秦国,再与诸国争锋! 但如果仔细计较的话,道理就不同了。秦国已经衰败到主动归附韩国的程度了,在这种情况下,韩国还是不肯放秦国一条活路,而是要斩尽杀绝,这样的先例若是开起来,那天下诸国谁还敢跟韩国议和?!毕竟,魏国是咎由自取,秦国可是又送出白起、王翦,又送出太子为质的,诚意如此足,韩国还是不满足。显然,韩国不亡人社稷,绝不罢手!今天是秦国,明天就会是赵国或者齐国。 这会让天下各国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与其跪着死,不如站着死。诸国联合起来,与韩国为难,韩国即使再怎么强大,也敌不了天下! 何况,将人逼到绝路,韩国想要摆平秦国,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王上!以臣之见,赵国如此作为,不过是一种试探!”御史大夫范睢长舒了一口气,叹道。 “赵国想要的是”韩王不确定地说道。 “邯郸如今有受到东西夹击的风险,一旦韩、赵两国交恶,我们韩国大军可兵出涉县或者聊城,无论哪一路,距离邯郸不过百余里的距离,赵国势必如临大敌!”范睢言道。 群臣与韩王一般,皆是默然点头。这也是韩国携此次大胜之威,换来的最大好处!有濮阳、聊城等大小十三座城邑,加上原先的上党,韩军可以兵出两路,夹击邯郸,赵国就必须看韩国的眼色! “如果我们同意,那邯郸就解除了来自东方的威胁,可以专心防御武安,这是其一!其二,赵国多半猜到,我们韩国有意挑拨秦国与他们的关系,让两国比拼消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只要我们答应易地,不论有心还是无意,就会封锁死秦国,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开疆扩土,多半会和我们韩国决裂!赵国不仅可以避免秦国的威胁,还能多一个盟友,此乃分化拉拢两不误!其三、将秦国团团包围,多半令天下各国以为我们韩国想要绝灭秦国社稷,如今方才弭兵,我们若是如此,怕令天下诸侯不安,王上想要的休养生息怕是要就此结束了!”范睢仔细分析道。 “那寡人不答应就是了!”韩王听后显得忧心忡忡,既然易地是赵国的诡计,那不上当就是了!眼前的利益再大,也比不上民心,比不上长远的利益。 “如果不答应的话,也有问题!”丞相张平轻声说道。 “丞相请言之!”韩王神色变得沉重。 “如御史大夫所言。易地不过是赵国的试探。如果我们不同意易地,那就证明我们的下一个目标绝对就是赵国!当初,王上之所以愿意献出平阳,为的就是引秦、赵两国相争太原,但如此做的前提必须是让赵国安心,不同意易地。赵国之心岂能安?怕是他们宁愿放弃太原南部的数个城邑,也要死守邯郸吧!”张平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韩王默然不语,张平说的却有道理。试想一下,当秦国打上赵国大门的时候,自己在一旁虎视眈眈,赵国岂能全力和秦国厮杀?自己所希望的两虎相争一死一伤的局面绝不会发生,赵国多半会吃些暗亏,甚至主动拉拢秦国,换取一时之安吧?! “丞相所言甚是!不过。臣倒是有一计!或许可以让赵国稍微安心,又能令秦国对我们韩国不敢生出二心!”范睢出言道。 韩王大喜,忙问道:“计将安出?” “以地易地!”范睢笑着回道。 “以地易地?”韩王喃喃地说道。赵国提出了一个以地易地的策略,让自己陷入两难,范睢提出一个以地易地的策略,为自己解围!倒也奇妙!不过,这个地怎么个易法呢?! 范睢解释道:“赵国既然想要心安,我们权且应了他!毕竟。答应易地,我们可平白多出三万人口!不过。赵国想要离间我们和秦国的关系,我们却是万万不可上当的!想要秦国为我们所用,就必须给秦国希望,秦国依附我们,不过是寻求平安,图谋利益。我们何不向秦国也易地呢?如果太原归秦国所有,秦国北可图谋雁门、云中、代郡,东可图谋邯郸之地,臣相信,秦国必然欣喜若狂!毕竟。赵国虽强,但差我们远矣!秦国宁愿与赵国为敌,也不愿得罪我们韩国!” 韩王抚掌大笑,之前的困扰一扫而空。自己方才执迷了,老想着既不令赵国生出忌惮之意,又不想放过便宜,却忘了可以将太原再易主给秦国!如此,秦、韩两国皆大欢喜,赵国则吃了一个暗亏。以后,赵国怕是都要分出相当的兵力镇守云中郡和汾水沿岸,防止秦军从北方威胁自己吧! “这易地当以何地易之?”韩王追问道。 秦国如今只剩下上郡、河东、内史三郡,若要易地,上郡首先被排除,这不仅是因为上郡地广人稀,也因为上郡位于内史、河东之间,一旦交易给韩国,那么秦国将被一分为二。那剩下的也只有河东、内史两郡了。这两郡的人口都在八万左右,与太原不相上下,也都合适。 “臣以为,当令秦国以内史换之!秦国若是不从,则以河东换之!”范睢回答地毫不犹豫。 如今的内史郡是位于洛水、泾水之间的广大区域,传统意义上的关中,就是以洛水作为分界线!只要拿下秦国的内史郡,那整个关中就为韩国所有,秦国的根也就算毁了!别看如今整个凉州都归顺在韩国治下,但凡秦国打回来,不需要占据太多的地方,只需要攻占咸阳、雍城,那整个关中都会出现大动荡!将秦国彻底赶出关中,不仅有利于韩国在凉州的统治,也能将关中经营成韩国的大后方、粮仓。 都江堰在去岁完工,根据蜀郡郡守李冰的预计,蜀郡今年的粮食会增产五成以上,这还是受限于开垦的土地有限!随着开垦的土地越来越多,可以预见,不出五年,蜀郡将成为韩国的又一大粮仓!今后,韩国对楚国用兵,十数万水军完全可以乘舟携带充足的粮草,顺流而下! 关中的富饶可是远远超过蜀郡,虽然秦国如今的内史郡产粮有限,但只需要稍加治理,内史郡完全可以成为媲美陇西、天水的存在! 哪怕韩国大败,也能凭借关中、巴蜀这样的后方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这些道理大臣们都懂,所以,对于范睢提出要秦国拿出内史来交换太原的想法很是赞同。 至于以河东郡换取太原,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河东一度作为韩国的领土,治理起来比较容易!而且,有河水天堑,便于防守!恐怕,这也是秦国乐意做出的选择!怎么计算,韩国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但众人也清楚,相比内史,河东真的只是第二选项,内史才是韩国的第一选项! “臣附议!如果秦国愿意以内史换取太原,那两全其美!王上就答应赵王的易地请求!如果秦国要以河东换之,也未尝不可!”丞相张平出言道。 “呵呵!”韩王听后就笑了,说道:“秦国如今都栎阳,我们随时都能兵临城下,相信秦王也过够了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了吧!就以内史为条件吧!如果秦国不从,再议!” “臣等遵命!”群臣齐声应道。 ps:昨天忙晕了,今天也是,先更这么多!明天争取码多些吧! 第十四章艰难的抉择 “易地?”秦王在韩国使者唐雎道出来意后,神色变得极其琢磨不定。 就因为吃过了太多韩国的亏,在秦王的潜意识里,和韩国打交道要万般小心,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韩国的陷阱。没了面子事小,吃了亏事大。如今的秦国可没有多少家底了。 唐雎微微一笑,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道:“此事也是因赵国而起,赵国有意将太原郡献给我们韩国,太原郡南北八百里,东西三百里,得之足以成霸业!秦国事韩甚恭,韩王有意与王上易地,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秦王愈加小心,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如果韩国是打算用秦国的两郡甚至三郡来换取太原,秦国可就吃了一个大亏。如果韩国只是想要索取三五个城邑,那秦国就占了一个大便宜。问题是,秦王可不相信韩国会做亏本的买卖。另外,赵国肯献出太原如此一个大郡,肯定是有所图谋的。只是,韩国不愿意道出原因,只能由自己揣测了。 “不知如何一个易法呢?”秦王试探性地问道。 “太原举郡十五县,民八万户,秦国堪与太原相比者,无非内史、河东两郡而已。河东富庶,内史贫瘠,韩王怜王上的忧困,请以内史换之。”唐雎说得极其道貌岸然。 秦王的脸色瞬时变得极其难看,关中之地,是以洛水作为分界。如果失去了如今的内史郡,那秦国就成为了关外的国家,完全就不要指望重新夺回关中了。关中乃是秦国之根基,根基已坏,如无根之萍,谈何发展?! 论富庶。内史确实远不及河东,论人口,两者相差无几。但论及对秦国的重要性,河东却是不及内史郡的一半!偏偏韩国打着大义的旗号,如果自己非要用河东来换取太原,没有堂堂正正的理由。怕是令韩国难堪,继而嫉恨自己!至于完全否决易地之事,更加不可。因为这件事很明显,赵国想用太原郡挑拨韩国和自己的关系,韩国据有太原,秦国将成为瓮中之鳖,任由韩国拿捏! “兹事体大,寡人想要与群臣共同商议,再回复贵使可好?”秦王找出了一个借口。 “自然可以!只是韩王一片赤诚。力排众议,欲要以富庶之太原换贫瘠之内史,还望王上思量其中的利弊,不要影响秦、韩和睦不是?!”唐雎笑吟吟地说道。 “寡人晓得!寡人晓得!”秦王忙不迭地点头。 自有宦者令亲自安排唐雎前往驿站以示秦王对韩国的尊重不表,唐雎的一席话直接让栎阳城忙碌起来,千石以上的官员悉数赶赴秦王行宫。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让宫中的寺人倾巢而出。每家每户地通知城中的大臣,为的就是节省时间。 恶意者揣测。或许是韩国按捺不住,再动刀兵,成为天下众矢之的,秦国将兵发凉州,收复失地;善意者揣测,或许韩国良心发现。欲要以公主和亲,以结秦、韩之好。 就算位高权重如丞相嬴则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负责传召的寺人只是转达了秦王的要求,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入宫,别的。寺人也是一无所知。 入宫见到秦王,行过大礼后,秦王终于道出了召集群臣觐见的缘故——韩国欲要以太原郡换秦之内史,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是个问题。 丞相嬴则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太原郡南北纵横八百里,东西最长也超过三百里,下辖十五个县,民八万户,其北接雁门、云中,东连代郡,如此要地,赵国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献给韩国的呢?! 之所以说是献地而不是索地,是因为弭兵之盟结束才三个多月,如果韩国以武力相逼,必然为天下所不齿!即使赵国畏惧韩国,不愿多生事端,也只会割让三五城邑,而不是如此重要的一个大郡。平白无故地就拿下了一郡之地,韩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韩国要求秦国以内史郡来换取太原郡,反而显得没那么意外。韩国在据有太原郡后,已经堵死了秦国向外发展的可能。秦国想要开疆扩土,就必定与韩国为敌,即使秦国安于现状,韩国也不会放心秦国。想要解决这个矛盾,就必须易地。在秦国最初的策略,从河东北上太原,与赵国争锋,谋夺太原郡乃是上策!韩国也知道这个策略,两国在议和的时候,心照不宣地认可了这个计划。如今,太原郡易主,秦国的计划就胎死腹中了。想要继续维系两国的关系,一致对赵,易地也是必然的选择。 秦国眼下只有三郡,上郡五万户,东连河东,西接内史,韩国得之,秦国将一分为二。秦国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以上郡换取太原郡的。那剩下的选择只有河东和内史,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而韩国,已经替秦国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内史! “王上!此事万万不可!内史是我们在关中的最后一块落脚之处,若失内史,我们秦国将在关中无尺寸之地!想要图谋关中,收复咸阳、雍城故地将遥遥无期!”顿时有大臣反对。 “是啊!王上!失去了内史,我们大秦就成为了无根之萍!韩国将据有关中!以韩国之强,数十年内,我们休想踏入关中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吐漏心声。 “寡人何尝不知内史于我大秦意味着什么,可若是不答应韩国,我们大秦将被韩国包围!与赵国为敌,我们还能胜之;与韩国为敌,韩国只需兵发栎阳,我们大秦拿什么来抵抗?”秦王面露无奈。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谁都清楚,韩国是要将大秦赶出关中,将关中经营成韩国的关中!秦国不答应,韩国确实不好立即敲打秦国,但日后一旦撕破脸皮,那近在咫尺的栎阳将成为众矢之的,以秦国的国力和超过自己数倍的韩国为难,乃是取死之道!相反,如果秦国答应了,或许还能忍辱负重,保留一线生机。 “如果韩国真要易地,可否以河东之地易之?”有人出言道。河东取之于韩国,如今奉还给韩国,也算合适。相比较内史而言,河东虽然富庶,但失之却不可惜。太原郡完全可以弥补河东对秦国的重要。 “寡人观韩使语气,如要易地,非内史不可!”秦王回道。 这就让群臣犯了难!韩国属意内史,已然不能更改,那秦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下来,要么拒绝。 丞相嬴则长叹了口气,说道:“王上,以臣观之,易地之事,也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大殿内的群臣便纷纷侧目,用或怀疑或震惊或不解的眼神盯着丞相嬴则,如果这句话出自其他大臣之口,大家肯定认为他是被韩国收买的细作,即使不是细作,也多半是被韩国打怕了的秦国臣子。但这句话却是出自德高望重的丞相嬴则,若论忠心,论威望,满朝臣子无出嬴则者。越是如此,群臣越是觉得瞠目结舌。 秦王却没有动怒,而是疑惑地问道:“请丞相教寡人!” 嬴则解释道:“太原郡乃赵国故地,其郡治晋阳更曾为赵国都城,论及险要,不下洛阳、大梁。更兼以河水、汾水为其界,灌溉方便,物产可谓富足!但以富庶而言,河东不及太原,内史不及河东。” “太原之富庶是超过内史,但丞相也不能因此就同意易地吧?”有心急的大臣心里想道。 “关中八百里,虽然其地肥沃,但说到产粮,却是大半出自天水、陇西两郡!但以如今的内史而言,每年所产的粮食仅占关中的四分之一,若遇灾年,甚至可能只有五分之一。何也,旱也!泾水多沙,内史(郡)若要用水,多取自洛水。以臣粗略估算,太原可养民二十万户,内史却至多十万户!故臣以为,太原远胜内史!此其一也!” “其二、以秦国眼下情况,想要开疆扩土,要么伐韩,要么伐赵,除此之外,别无二途。与韩国为敌,韩国大军须臾可至栎阳城下,到时,大军必然回师栎阳,伐韩无异于自寻死路。伐赵,赵国主力皆在邯郸,我们秦国可以举国之兵,压赵国一头。可如今,太原为韩国据有,若要伐赵,只能以山间小道潜入云中,山高路险,国力不可支撑。伐赵之路断绝,则必定要与韩国为敌,但更不可取也!若是易地,以太原之险峻,王上秣马厉兵,隐忍数年,待时局有变,我们大秦北窥雁门、云中,东望燕国,可成席卷天下之势!” “故臣以为,内史已然是死地,守之难,于我大秦没有裨益。太原乃是新生之所,得之可一改国运之颓势,若再得雁门、云中、代郡兵燕国之地,南下与韩国争锋,无论成败,都好过受制于韩。” “臣亦知,关中乃我大秦根基,但以我秦国之国力,想要光复关中,绝非朝夕之功。韩国只需以一郡之兵就能令栎阳一日三惊,王上何不迁都晋阳又或者安邑,示韩以弱,待韩国势微,再卷土重来,光复关中?” 第十五章郑国渠 嬴则的一席话让大殿内的群臣沉默下来,众人何尝不知道,嬴则说的句句属实,但也正因为句句属实,所以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以内史换取太原,如果不考虑秦国可伶的自尊,称得上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但这世间的任何事,并不完全是用利益来权衡的。总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譬如自尊,譬如骄傲,譬如信仰。 内史郡是不如太原郡富庶,甚至因为这些年干旱的缘故,称得上贫瘠。但这块土地再如何贫瘠,也是秦国的根,秦国的家。放弃这块土地,就意味着秦国成为了无根之萍,以后只能风雨飘摇。 “寡人……寡人……”秦王几次开口,却终究说不出什么。 秦王不知道,一旦答应易地,能够跟随自己迁往太原的士卒又有多少。即使他们忠心耿耿,也会考虑自己的家人。即使他们的家人愿意跋涉千里,在太原落脚,韩国也不会同意流失这么多的百姓。最多,最多一万无牵无挂的士卒会随自己迁都晋阳,甚至,可能更少。秦王心里很快有了决断。 “王上!以内史郡与韩国相争,我们大秦可争一时之胜,却终究是国破家亡。以太原郡与韩国相争,天若佑大秦,大秦可开疆扩土数千里。忍一时之辱,创万世基业!请王上纳之≈,ww$w.!”吕不韦下跪附议了丞相嬴则的观点。 “请王上纳之!”稀稀落落的臣子接二连三地下跪。 “请王上纳之!”在无措的时候,人群的从众效应发挥了最大的作用,附议的臣子越来越多,所谓法不责众,即使秦王不肯易地,也不会为难支持易地的众人。何况。秦王自始至终都是犹豫,如果秦王态度坚决,或许还有臣子出来据理力争。但如今这般情形,大殿内的二十多人,居然只有寥寥数人没有下跪附议,但这些人也明白形势。也没有出言反对! 秦王有些老泪纵横,遥望西方,长叹道:“寡人愧对社稷啊!愧对先王!” 群臣也很是伤感,韩国太过强大了,绝不是现在的秦国可以拂逆得罪的,秦国想要重整旗鼓,就必须忍辱负重。迁都晋阳以避韩国,成为了秦国君臣的一致选择。 唐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栎阳,十日后。蔺相如也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洛阳。赵国自以为奸计得逞,自此可以高枕无忧;韩国却以为平白多出两百多里的土地,三万多户百姓,赵国可谓大方至极;秦国在尴尬羞愤之余,却重新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三国各有多得,天下却是被蒙在鼓里。 公元前二六五年三月,韩、赵易地的事情为天下所知。诸国对赵国舍下血本引秦、韩不和甚是钦佩,对韩国的鼠目寸光、秦国的身不由己尽是唏嘘。就在诸国以为秦国完全被韩国包围。今后要么听命韩国,要么联合赵国对付韩国的时候,韩、秦易地的事情在四月被爆出。 这个消息直接让天下瞠目结舌,谁也想不到,赵国的离间之计就这么被轻易瓦解。于韩国而言,就此得到整个关中。剩下要做的就是消除秦国的影响力。于秦国而言,都城再也不用受到来自韩国的威胁,可以凭借富庶的太原安心发展。于赵国而言,则颇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当然,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得到了河水以东的六座城邑还是可以让邯郸消除来自东方的威胁,但这种代价现在来看,有些太大了。 平阳君赵豹终于意识到,为何平原君、信陵君、蔺相如在商议这个计谋的时候,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妥,原来,自己这一方低估了韩国的决心,也低估了韩国对秦国的影响力。韩国宁愿意用富庶的太原来换取内史,可不仅仅是为了将整个关中据为己有,也是为了将秦国绑到韩国的战车。可以预见,云中郡,以后不会太太平了。 随之而来的五月,韩国的又一个举动让天下对韩国的忌惮之心稍解。有感于扶风郡(内史郡)干旱,浇灌不便,韩王宣布,任命水工郑国为少监,全权负责修建一条贯穿扶风郡(内史郡)东西的沟渠。为向天下昭示凡有功于韩国者,韩国不吝惜爵位,传颂其功名,将此渠命名为郑国渠。 郑国渠西起泾水,东到洛水,设计长度超过三百余里,预计花费十年时间。渭水是河水(黄河)的最大支流,泾水又是渭水的最大支流,由于泾水多沙,故而浑浊,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呈现一浑一清的奇特景象,《诗经》有言,“泾以渭浊,湜湜其沚”,所谓泾渭分明最开始说的就是泾水、渭水。 以泾水为水源,引泾水入洛水,正好可以利用泾水泥沙含量多的特点进行农业灌溉,增加土壤肥力。当然,为了增加水量,在这个设计当中,冶水、清水、浊水、石川水等支流也会汇入郑国渠之中,工程量浩大无比。 这样浩大的工程一下子就将韩国据有关中的影响力减到了最低,因为各国很清楚,想要完成郑国渠的修建,所要耗费的物力、财力、人力不可计数。可以这样说,十年之内,关中绝对不可能向韩国输出多少战力,甚至,会反过来成为韩国的极大负担。 谁也不清楚,韩国明明据有这么大的优势,为何自断臂膀。毕竟,谁也不清楚十年内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十年后关中还是不是韩国的都不好说,韩国花费如此精力和心血去修造郑国渠,图的是究竟是什么?但各国下意识地忽略了韩国的傻,韩国的蠢,甚至假惺惺地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恭维韩王的仁义,为的就是怕韩王会突然后悔! 韩王当然不傻,也不笨。众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长远的,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大抵如此。得到了八百里关中后,天下诸侯已经畏韩如虎,虎无伤人意,人有除虎心,因为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想要打消各国对韩国的畏惧,绝不是拉拢离间就可以做到的。如果韩国治下的所有土地都已经被占据了超过十几二十年,而不是短短几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韩王有勇气、有底气和各国周旋,但新占的土地太多,根基不稳,韩国只能尽可能地打消各国的疑虑,修建郑国渠,将关中变成富甲天下的所在就成了重中之重! 第十六章背嵬军 六月的天气正如豆蔻年华的少‘女’心情,难以琢磨。-..-也许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便会是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 后人都道江山轮流做,风水轮流转。但在这个战国‘乱’世,可以指点江山的永远是权贵,永远是卿大夫。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我皆知,人生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但在这个时代,这种不公平被拉大到极限。不公平本身并不可怕,人类文明总在进步,总有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但可怕的是,这个时代,生活在底层的人完全看不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家世、‘门’阀已然渐渐成型,人一旦出生,他的出身基本上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卿大夫之子多半可以子承父业,下层穷苦百姓之子多半面朝黄土背朝天,如此碌碌一生。这和才能、资历无关,这和忠心、勇武无关,只和家世、地位有关。 如果命运可以轻易反抗,曹刿也不会在齐国大军进犯的时候,抱怨“‘肉’食者鄙”;陈胜、吴广也不会在大泽乡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揭竿起义。 如果就此屈服于命运,甘受命运的摆布,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也未尝不可。但总有一些人,想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去走先人没有走过的路,去看前辈没有看过的风景。 这样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现实,那就是成为人上人。这样的人有野心,却未必有能力。作为穷苦出身的他们,改变他们命运的能力有两种。从文或者习武,毕竟,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若要从文,需要名师,需要游历天下增长见识,这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而且,即使如此,也可能如苏秦那般怀才不遇,在没有遇到自己的“伯乐”之前,处处碰壁,生活艰难。 习武则要简单的多,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在军队中,只要你够勇敢,肯吃苦,加上一点点运气,就能出人头地。虽说不一定可以成为千人将一样的中流砥柱,但伯长、属长不成问题,家境将大为改观。 这也是为何秦国商鞅变法之后,会出现“秦人闻战,顿足徒裼,犯白刃,蹈炉炭,断死于前者”,“秦军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挡未尝不破”的现象! 内史郡改名扶风郡,纳入韩国治下,除了让当地的百姓唏嘘不已之外,并无产生多大的动‘荡’。朝为秦土,暮为楚地,这样的戏码在秦国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上演过,虽然久远了一些,但百姓们也知道,他们跟土地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资源。跟随强国总比依附弱国要安全得多,虽然身份的转变有些太快,但扶风郡的百姓还是很快适应。 从本质上说,韩国的新法取之于秦法,百姓们对新法也并不陌生。但随着韩王下令修建郑国渠的旨意传来,扶风郡的人心有些‘骚’动了。 想要修建郑国渠,就要集中整个关中的人力物力,几乎可以预见,农闲时候,百姓们所服的劳役全会是用来开凿郑国渠。为了加快进度,原本的兵役多半会取消。韩国如此大,根本就不缺乏兵源,何况天下已然弭兵,关中子弟想要通过杀敌积累军功来改变命运,在短期内怕是难以实现。 没有军功就意味着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按部就班的日子,虽然韩国新法也奖励农耕,但真正受益的人,实在太少了,远不如军功来的有把握! 百姓们更加担心的是,是不是在郑国渠修建好以前,也就是十年内,韩王不打算用关中子弟。如果真的如此,那百姓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有人看到修建郑国渠的长远利益,这倒不是百姓们鼠目寸光,而是在他们眼里,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前程才更加重要。韩国自从据有关中后,除了重用最早投降的一万秦军,就再也没有召集百姓服兵役。韩王想要令关中休养生息的好意却被误解成对关中子弟的防范、冷落,有时候,造化也算‘弄’人。 不得已,韩王打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推出了军籍这一制度。秦人不是好勇狠斗吗?那自己就索‘性’成全他们!从关中子弟中,择其勇武、忠心者,入选为常备军力,他们的家人脱离民籍,入为军籍,从此不用缴纳赋税,但子子孙孙皆要入行伍!待遇嘛,自然超乎寻常士卒的数倍。 可不要以为入选了这支‘精’锐从此就高枕无忧,每月考核不合格者,削去军籍,复归民籍。这样,既是对入选者的一种鞭策,也是一种对落选者的鼓舞。 无论是国力限制还是宣传需要,这支关中子弟组成的‘精’锐人数都不会太多,韩王亲自下令,给出一营一万人的编制,并亲赐名“背嵬军”,意为骁勇之人。如此,关中的风‘波’淡了下去。 但韩国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麻烦。q ps:刚刚出差连夜赶回来,只能码这么多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最近低烧,难受,唉--6aahhh+27352643--> 第十七章失望的赵国 麻烦来自赵国。±頂點小說,或许意识到秦国据有太原郡后,已经成为影响赵国北疆安全的重要因素,赵国想出了一个并不是多么高明的计策,那就是联姻。 虽然决定国家如何站队的因素大半是利益,但也不能忽视“枕头风”的厉害之处,否则,秦晋之好也不会如此影响深远。 如果嫁到他国的公主不为王后,不受宠幸也就罢了,一旦所生的公子被立为太子,地位也就水涨床高,话语权也会随之加大,多半就能左右朝政。说到底,联姻只是手段,能够起到起多大的作用就需要手腕和运气了。 现在诸国之中,赵与燕,燕与韩都称得上是联姻的典范。赵王的长姐为燕国王后,燕王的小妹为韩国王后,燕与赵、韩的关系因此皆是密切。也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一层的关系在,燕国并没有偏帮韩、赵中的任意一个。 赵国如今要将另一名公主许配给秦王,纯粹是拉拢秦国。想必,赵国是最忌惮秦、韩两国结盟的。所想要达成的效果,最大莫过于秦国倒向赵国,与赵国一道防备韩国;最弱莫过于秦国保持中立,不与赵国为敌。 不知道是想要迷惑赵国,还是真心想要和赵国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秦王面对赵国使者的游说,居然并没有直接的拒绝,这样就耐人寻味了。 虽然韩国自以为秦国不可能朝韩暮赵,也清楚这种政治上的联姻能够起到作用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决定彻底绝了赵国的这个念头,消除隐患。 一名来自齐国的说客被韩国收买,携带重金赶往晋阳,进行了一次精彩的游说。 想要游说成功就需要有成功的对象。秦王态度暧昧,肯定是不宜下手的。这种更像是家事的事情,朝臣也是不便表态。所以,说客直接找准了问题的关键,当今秦国王后——华阳夫人。 以华阳夫人和秦王的多年感情以及秦王对华阳的宠赖,即使赵国长公主嫁给秦王。也不过是妃嫔,是万万做不成王后的。这后宫之中,乃是华阳夫人一言九鼎,能够对联姻产生决定性作用的,也只有华阳夫人一人而已。所以,说客把最终目标定在了华阳夫人身上。只要她死活不同意赵国长公主嫁给秦王,秦王是不敢不从的。 说客选择了华阳夫人的弟弟阳泉君作为突破口,一者,华阳夫人生性多疑。非亲近之人的建议,多半不听,阳泉君乃是华阳夫人的外援和依仗,实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者,华阳夫人深居宫中,求见不易,不像阳泉君身为朝中权贵。喜好豢养宾客。 面见阳泉君后,说客直言阳泉君大难临头。阳泉君自然以为说客是危言耸听,不过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说客乃道明来意,道:“今君上无功于大秦,之所以可以坐享富贵是因为君上是华阳夫人弟弟的缘故。华阳夫人贵为王后,又有太子子楚为援。原本可以高枕无忧,但一旦秦、赵联姻,赵国长公主又为秦王产下公子,那太子子楚的地位就危险了!” 阳泉君未解其意,闻其缘由。说客道:“秦国所惧者。韩国也!如今太子子楚远在洛阳为质,一旦秦、赵交好,韩国必然恼怒,太子子楚的处境就会困难。赵国长公主若是再向秦王献言,促成秦、赵结盟,太子子楚就会有性命之虞。没了子楚,秦王还能立其他公子为太子,但华阳夫人还有机会再过继一个公子吗?即使过继过来,有怎么让秦王再次同意,立其为太子?君上还万不可以为此事不会发生,说到底,太子子楚的出身并不高贵,又是过继给华阳夫人的,论及血脉,哪里及得上赵国长公主所生的公子高贵!若论母家的势力,赵国长公主有赵国的全力支持,华阳夫人的母家远在江东,楚国又远不及赵国强大,还不与秦国接壤,所以,臣才说一旦秦、赵联姻,受害的必然是华阳夫人和君上!” 阳泉君默然不语,如果赵国的长公主有些许手腕,加上赵国的支持,还真有可能达成这个目标。即使韩国仁慈,没有在第一时间诛杀子楚,赵国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子楚,以加强赵国长公主的地位。子楚一旦身死,自己和华阳夫人的依靠就没了。到时候,立谁为太子,可就不是当初华阳夫人一人可以下决定的了! “还请先生教我!”阳泉君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说客这才说起韩国交代的事情,道:“有上策、下策两个方法。下策,派人游说韩国,令太子殿下可以返回晋阳。只要太子殿下在晋阳,即使秦、赵联姻,华阳夫人有太子殿下和君上为外援,也不会失势。上策,毁了这次秦赵联姻,只要赵国长公主没有嫁给秦王,太子殿下不但没有危险,反而会因此得到韩王的重视,间接帮助君上和华阳夫人取信于秦王!” 阳泉君想都没想,就选择了上策。下策只是拖延,免不了交锋。上策却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秦国只要继续亲近韩国,和赵国保持距离,那么太子子楚就可以成为秦王、韩王交流的纽带,自己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阳泉君带说客入宫求见了华阳夫人,一番言语之后,华阳夫人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客得到了重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华阳夫人、阳泉君则是一番密谋,定下了计策。 很快,华阳夫人一系的官员开始跳将出来,反对秦王纳妃,这个妃,自然是指赵国长公主。理由嘛,秦国这些年屡受挫折,失去整个关中,民心不安,若是秦王大婚的消息传出去,百姓必定以为秦王醉生梦死只知享乐,人心也就散了。 与此同时,华阳夫人也利用自己在后宫的影响力和对秦王多年的了解,吹起了枕边风,如此几天,原本对此就不是多么上心的秦王耳朵根都被磨软了,自然推诿了赵国的联姻!一场危急化解于无形之中。 (明天五千字,开始描写战争了!一番大战开始!) ps:明天要去看医生,每周四的必须工作啊!希望病早点好。 第十八章三年时光 公元前二六五年,韩、赵、秦三国易地后,天下再无新的大事发生。各国都是安分守己,与民休养生息。就连一直蠢蠢欲动,试图离间秦、韩两国的赵国在失败了两次后,似乎也接受了如今的现实,转而安心发展。 公元前二六四年三月,楚、越两国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但由于弭兵或者说韩国的威势,两国皆是保持了克制,向韩国寻求调解,没有引发两国直接的兼并战争。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两国原本以浙江(古时候一条河的名字,非浙江省)为分界线,相安无事。但因为上一年的冬天少雨,入春后也无一场雨水,浙江南北两岸皆是干旱成灾。没有水,种下去的庄稼就不能成活,没有粮食,百姓的生活就无以为继。所以,自然而然地,浙江就成了两岸百姓眼中可以活命的唯一水源。 最先行动的是楚国,毕竟,浙江北岸沃野数百里,关系着数万百姓的口粮,南岸越国的耕种面积还不及北岸的一半,楚国远比越国要着急得多。百姓们在江东郡官员的指挥下,在浙江上游开凿了一个渠道,因浙江水浇灌田地。如此一来,下游的越国就有意见了。 楚国的田地集中在浙江上游北岸,越国的田地集中在浙江下游南岸,楚国在上游这么分出一条支流,导致原本水量就不多的浙江径流量大减,可供越国使用的水量变得太少。 矛盾就这么产生的,越国先是派人前往吴郢(即吴县),要求楚国堵住沟渠,以方便越国引浙江水灌溉田地,楚国好不容易缓解了旱情,自然不愿意。但楚国的态度也算“客气”。提出了一个基于“公平”的建议,那就是越国也可以在浙江的上游,挖开一条沟渠。但熟悉情况的人都知道,浙江的上游南岸是会稽山,想要引浙江水到下游,绝不是越国可以承受得起的。何况,时间也不允许。 越国眼看着地里的庄稼一天天青黄下去,也是急了,百姓们被怂恿起来,越过浙江捣毁了楚国开挖的简易沟渠,许多庄稼被淹死。楚国这才意识到越国不好相与,想到了向韩国求援! 韩王派遣征南将军乐乘将兵一万,前去解决此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在乐乘手上得到了完美解决,乐乘在浙江的上游、下游各布下五千大军。镇守沟渠口,约定每半日开/关沟渠,如此,楚国、越国都能有半天的时间独享浙江水。楚国、越国找不出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加上时间也不等人,各退一步,接受了韩国的方法。 和南方的旱灾不同,北方却是暴雨连连。中原地区还好一些。雨水只能是略微充沛了一些,邯郸郡、代郡这些偏北的地方则雨水淹坏了不少庄稼。好在这阵雨水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否则,大半个北方要颗粒无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燕赵两国想要挑事也是有心无力。 公元前二六三年,整个华夏可谓风调雨顺,各国的仓廪都变得很充实。或许是因为今年是弭兵之盟生效的第三个年头。也是最后一个年头,各国的使者开始奔走,有的是为了想要继续延长弭兵的时间,有的则想要在结束弭兵。 五月份的时候,在韩国的支持下。越国经过长达两年时间的准备,一举吞并了弱小的闽越国。无论是东越国也好,闽越国也罢,都是越国分裂出去的,东越国被承认为正统,加上实力远超闽越国,以有心算无心自然一举功成。 至于弭兵的约束问题,因为闽越国地处偏远,又不为中原各国承认,就连楚国也不认为越国在开疆扩土数百里,百姓增加三四万户的情况下,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这件事也就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七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比较大的事情,那就是燕王宣布册立年仅八岁的公子喜为太子。册立太子这种事情,纯粹是一国内政,公子喜为燕王后所生,又是嫡长子,也无可厚非,但燕国在这种微妙的时刻的微妙举动,就惹人遐想了。 原因就在于燕王后的另一个身份是赵国长公主,如今是弭兵的最后一年,燕王春秋鼎盛,不过而立之年,完全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册立太子。燕王却偏偏这么早就册封太子,莫不是在传达一种信号,那就是燕、赵要结盟了? 齐国是最放心不下的一个,如果燕赵果真结盟,那齐国就将面对燕赵两国的巨大压力,除了依附韩国,齐国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齐国惴惴不安地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想要探一下韩国对自己的态度,结果是令齐国满意的。韩国虽然没有允诺什么,但却让安平君田单返回了临淄。这无疑是一种信号,那就是韩国绝不会放任齐国被燕赵两国吞并! 送别田单前,韩王对齐国使者轻轻说了一句“安平君乃齐国忠臣,不用可惜”,直接的后果就是没过半个月,齐国宣布以田单为左丞相,后胜为右丞相,秣马厉兵,整修军备。韩国则提高了齐国质子——公子假的待遇,韩王更是邀请公子假前去北苑狩猎,宴请数次。 对于秦国太子子楚,韩国虽然没有更加优渥,但也增加了照料子楚起居的奴仆,加上韩国调派了大量的青壮修筑郑国渠,秦国也不担心韩国会和自己撕破脸皮。 秦国也曾派人前去洛阳,试探韩国对是否继续弭兵的态度,却没有得到韩王的正面答复。没有办法,秦国只能通过韩国大臣,旁敲侧击,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其他大臣皆是不言,唯有御史大夫范睢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无一国挑起事端,这弭兵自然继续下去,否则,会盟也是没有意义。 这句话说了没多久,韩王就再次下令,从汉中、南阳、三川调集青壮前去扶风郡修筑郑国渠。 公元前二六六年七月,天下诸侯于卢县会盟,立下了一个三年弭兵之约,当时约定,三年后,若是天下诸侯以为弭兵可行,再次会盟商议细节,可等到了公元前二六三年八月,三年时间已国,却没有一个国家提出再次会盟之事。 韩国似乎忘记了这个约定,将全部的精力用来修建郑国渠。在过去的两年里,整个关中的财力物力人力全都无条件向郑国渠倾斜,加上周边各郡的人力支持,和韩国的财力支持,设计长达三百多里的郑国渠已经修建了超过八十多里,比预计的进度快上了一点。即便如此,原本需要花费的十年时间也不过减少了两三年,仍需继续花费五六年的时间。 燕国、赵国似乎也忘记了弭兵之盟的存在,忙着互派使者,加深感情。秦国、齐国感受到这种压力,开始整顿军事,依托河流设防。远在南方的楚国、越国完全体会不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楚王似乎很喜欢江东,恢复了游山玩水的本性,忙着带着宠臣巡幸各地。越王则是望着多山的会稽郡发愁,苦思如何增加人口。可思来想去,总结出来的一个道理就是会稽郡地盘太小,越国人口太少,指望着鼓励百姓多生,还不如把主意瞄向浙江对岸的江东! 如果可以吞并江东,越国的人口将增加八万户,这可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可惜的是,楚国的都城现在在吴郢,越国只能眼馋,却不认为有什么机会拿下。除非,嗯,除非韩国帮助自己牵制楚国。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越王派出重臣前往洛阳游说,可韩国却迟迟没有表态。韩王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急的越国是抓耳挠腮。越国君臣思来想去,只能是将其归咎到韩国认为时机尚未成熟,至于什么时候时机可以成熟,越国就不清楚了。 ps:怕大家等得及,先码一半,另外一半接着码吧! 第十九章赵奢之死(上) 公元前二六三年秋末,匈奴大举入侵雁门,赵国以赵奢为将,将兵十万,抵御匈奴。经过一个月的鏖战,赵奢大胆采用诱敌深入的策略,于九原城下歼灭匈奴大军超过三万,俘虏匈奴左谷蠡王。匈奴败退数百里,不敢南下与赵军争锋。 在匈奴,左右谷蠡王与左右贤王合称“四角”,地位高于其余王侯。俘虏左谷蠡王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却是中原国家对匈奴以来的最大胜利。强盛如秦国者,也只能是重创匈奴大军,却不能俘虏匈奴人中的权贵。 此次大捷,极大地振奋了赵国的民心、士气,三年前的那次溃败产生的阴霾、不自信之情被一扫而光。赵王更是借着这次大捷,坐稳了位置,臣民皆是相信,这是赵国再遇明主的征兆。赵国将在赵王的带领下,创下不下赵武灵王的功绩。 赵王大喜之下,封赵奢为马服君,与信平君廉颇平起平坐,执掌赵**权。在政事上,有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这样的老臣辅佐,有赵太后震慑宵小,赵王处理起政事来愈发得心应手。 十月,赵王成年,赵太后亲自主持赵王的冠礼。赵太后自此退居幕后,将政事交予赵王与大臣处理,除非君臣争议很大,否则,赵太后再无插手国事。 时间进入十一月▲+,w※ww.后,赵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身体就不大好的赵太后驾崩于长乐宫。临终前,赵太后交代赵王与民休养生息,自己的丧事从简,嘱咐赵王将自己与赵惠文王合葬,善待长安君并宗室大臣,然后溘然长逝。 赵王遵从赵太后遗愿,下令邯郸百姓禁饮食酒肉十日即可,忌鲜亮服饰,然后亲自扶棺,守孝月余。 随着赵太后退出历史舞台,赵国的大权落入到刚刚成年的赵王身上。谁也不清楚,赵王可以将赵国带到什么方向,但国人相信,朝堂上有这么多能臣干将,只要赵王勤于政事,赵国当可与韩国争雄! 初掌大权的赵王谦卑有礼,凡事愿意听从臣子的建议,却也不缺乏自己的主见。对待大臣优渥,赏罚分明,让少数担心赵国前程的人彻底放心心来。不过,要说到缺点,也是有的。那就是赵王似乎更愿意听从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这样的宗贵意见,对蔺相如、廉颇这样平民出身的人虽然也尊敬,但却有微不可查的偏见。 赵太后的去世让秦、齐两国放下心来,至少短时间内,尚在守丧期的赵王多半不愿意轻易动刀兵。只要赵国不动手,燕国就显得有些独木难支。面对韩国对秦、齐两国的暧昧态度,燕国可不敢赌博。 时间很快进入公元前二六二年三月,赵王恩威并施,惩处了一批贪赃枉法、尸位素餐的官员,提拔了一些青年才俊,也算是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就在赵国一切步入正轨的时候,噩耗发生了马服君赵奢病重。 谁也没想到,正值壮年的赵奢怎么会突然病重,一些敏感的官员甚至以为这可能是其他国家下毒导致的,目的就是消灭掉赵奢这个赵国新晋的军神,打击赵国的士气。 但赵奢这个当事人却是知道,自己有此一劫完全不是被投毒,而是因为年轻时候积累的暗伤突然爆发。长年的厮杀,累累的战功,封君拜相的荣耀,这样的光环下,别人只看到自己的威风,却少有人知道战场的残酷,自己的付出。即使成为主将后,亲临第一线面临危险的机会越来越小,但在此之前厮杀所产生的伤势却不会那么容易好!赵奢自认自己是一个铁汉,但再坚强的男人也敌不过病痛的折磨。 自知自己时日不多,赵奢在赵王再一次前来探望自己后,打算托付后事。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赵王毕竟年幼,难免意气用事;而自己的儿子赵括眼高手低,却与赵王意气相投,赵奢实在担心,自己积累起来的一世英名会毁在自己儿子赵括手中,更害怕自己的儿子连累了赵王。 蔺相如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子也不大好;廉颇虽然依然老当益壮,但性格太过耿直,和赵王相处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让赵王觉得廉颇倚老卖老。如果赵括有自己一半的沉稳,自己也就省心了。赵奢不得不为自己家族留后路。 ps:历史上赵奢死于长平之战前,也就是公元前262年,决定不改变这个历史。马服君这个称号也予以保留。实在太困,明天补上欠缺的一千字吧! 第二十章赵奢之死(下) “爱卿安心养病就是,身子虚弱就不要起来了嘛!”赵奢看到赵王进来后,勉强就要爬起来行礼,赵王快趋几步,竟是扶住了赵奢,话语里虽是埋怨,体恤重臣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劳烦王上抛开国事,探望微臣,已然是微臣的罪过!微臣如果再不向王上行礼,更是罪上加罪,臣心实在难安!”赵奢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俯首请罪。 赵王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寡人初掌大权,还需依仗爱卿为寡人查遗补缺!爱卿如今病重,这些繁文缛节,就不要在意!爱卿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病养好,代寡人征伐天下!” 赵奢苦涩一笑,示意管家屏退了众人,歉然对赵王道:“臣的病情臣心中有数!王上礼贤下士,赏罚分明,此赵国社稷之福也!只是臣时运不济,怕是不能为王上效忠,为王上分忧了!” 赵王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情,就欲出言安慰,赵奢却是摆了摆手,说道:“王上不必欺瞒微臣,生死有命,臣能追随先王和太后,也是臣的荣幸!只是臣有些事情,始终放心不下。” “爱卿但说无妨!只要寡人可以做到,一定照办。”赵王看到英雄迟暮,有些于心不忍,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一者,韩国国力之强3≠,w※ww.,天下没有可以匹敌的,想要保全赵国社稷甚至有所进取,就必须外联诸侯、内修法度,如此,臣民一心,韩国必定不愿意与赵国为敌。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诚宜赏罚分明,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赵王连连点头,见赵王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赵奢又道:“平原君、蔺上卿,皆志虑忠纯之辈。先帝称之曰‘贤’,臣以为,国家大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信平君廉颇,性情耿直。晓畅军事,士卒为其效死,臣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赵王闻言称是,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寡人乃是新君,朝中却多是老臣。若是有人倚老卖老,当如何?” “王上乃一国之君。臣子功劳再大,爵位再高,也是因为王上知人善用,御下有方。如果有人对王上口出不敬,居功自傲,当令司寇依法治其罪!然。朝中多耿直之辈,如蔺上卿者,也曾数次直言进谏,惹先王数度不快,然事后证明。蔺上卿之谋于我赵国有所裨益。信平君更是心直口快,多与朝臣不睦,若是日后信平君顶撞王上,君前失仪,还望王上多多体谅。王上乃一国之君,能有容人之雅量,才能招揽天下有才之士。” 赵王表面接受,心里面却是有了别样的新法。在赵王看来,自己初掌大权,为了人心着想,要体恤功臣。但自己站稳脚跟后,还是要扶持自己的势力,与老臣争权。如果只是从善如流没有自己的主见,是远远称不上明君的。如果有人敢忤逆自己的决定,即使是蔺相如、廉颇也要惩治一番。 赵奢也只是尽自己最后的忠心,赵王无论听不听进去,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因此继续说道:“王上,说完国事,臣还有私事,算是不情之请!” “爱卿但说无妨!寡人听着呢!”赵王回过神来,说道。 “王上以为臣的犬子赵括如何?”赵奢略微不安地问道。 赵王心中一喜,原来如赵奢这样克己奉公的人也有自己的软肋啊!终究是舐犊情深,看来,赵奢是想要利用他最后的影响力,为他的儿子谋一个前程!自己可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别说赵括身负大才,就算赵括平庸之至,偌大的赵国难道就给予不了赵括一个体面的差事吗?! “爱卿放心!寡人过些日子将赵括安排进军中,先从偏将军做起如何?”赵王许诺道。 偏将军这样的高位,已经拥有**领兵的资格,而且,一旦领军,至少也是三万人起。论军中的地位,除了廉颇、庞煖、扈辄、司马尚,就属赵括了,也算是子承父业,位高权重。 赵奢却是摇头苦笑,赵王不解,以为自己许诺的地位太低了,刚想继续往上增加,赵奢出言道:“知子莫若父!犬子什么才能,臣最清楚,如果王上令其领兵,必然兵败。到时,臣在九泉之下,也良心难安!” 赵王讶然道:“爱卿说笑了!虎父无犬子,赵括自幼熟读兵法,寡人觉得,为偏将军甚至有些屈才了!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寡人的大将军!”到现在为止,赵王还以为赵奢是在谦虚。 “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犬子虽然熟读兵法,却自大,以为用兵之道,易如反掌!臣实在担心他闯祸连累赵国,还望王上不要对犬子委以重任。即使用之,也要循序渐进,从一百人将做起就好!”赵奢语出惊人道。 赵王愣住了,良久才道:“寡人记得了!” 赵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累的,变得面红耳赤。赵王嘱咐赵府中人好生照料赵奢,就告辞而去。谁知这一走,就成了永别。 公元前二六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病卒,赵王嘉其功,赏赐千金,布万匹,以便治丧! 第二十一章楚越之战 赵太后、赵奢两人的身死,让赵国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安稳了下来。即使赵国明知道每拖延一日,韩国的优势就大上一分,赵国的压力就大上一分,但也更清楚,盲目地发动战事一旦战败,赵国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越国在寻求韩国的支持未果后,也打消了经略江东的主意。可是有些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来找你,十月份的时候,楚国似乎瞅准了这弭兵已经是形同虚设,果断派兵渡过浙江,攻打越国的会稽郡。 楚国迁都吴郢后,江东郡就成了楚国的核心所在,与江东一江之隔的会稽郡也就成了楚国的心腹大患!先不说楚、越之间有世仇,就算楚、越两国和睦,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越国这次纯碎是无辜躺着也中枪! 楚国大军来势汹汹,不过,似乎考虑到会稽郡多山,人口不过六万户,兵力太多的话后勤会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所以,此次楚国出兵不过五万。即使如此,对举国只有八万兵马的越国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越国虽然节节抵抗,也免不了城池接连失守的厄运。好在在距离越国都城会稽尚有百余里的地方,赶来的越军主力挡住了楚军的步伐,两军相持,各有胜负!但唯恐楚国继续加兵的越国还是匆忙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求援。 越国使者抵达洛阳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韩王闻听这个消息,立即召集群臣商议。 丞相张平道:“楚国伐越,越国自然不支,臣以为,越国存亡皆在王上一念之间。于情于理当救之!” 韩王不置可否,越国自然要救,如果坐任越国为楚国所灭,韩国就会成为楚国的下一个目标。当然,楚国想要击败韩国是不可能的,但却可以让韩国难受! “臣附议!如今弭兵之盟已然失效。各国之所以不起战事,不过是习惯使然。楚越开战的消息一旦传遍天下,燕、赵、齐、秦多半也会有所行动!我们韩国怕是难以独善其身,这郑国渠的进度就会大大放慢!所以,最好的莫过于迅速平息这场战事!”御史大夫范睢也是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天下的事情哪能尽如人意,即便这次楚越之间的战事迅速平息,很快也有燕、齐,赵、齐这样的战事!战事是不可避免的。寡人倒是觉得,我们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从其中获益,或者,至少减小些损失!”韩王出言道。 群臣纷纷称是,算起来,天下已经超过三年半没有战事了,弭兵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想要一统天下就不能害怕压力。郑国渠的修建是花费了韩国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却不意味着韩国就不能应对大规模的战事。 “既然是要获益。臣以为,这越国可救。但要缓救!”卫尉李牧轻声说道。 韩王微微一笑,赞许道:“如何一个缓救?” 李牧回道:“(韩)釐侯时,魏国伐我,我们韩国向齐国求援,齐国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却是让我们韩国消耗庞涓大军的有生力量。待魏军疲惫,才出兵救援,在马陵设伏大败魏军!我们何不效仿之?” “臣附议!楚国在郢都附近有五万大军,江水(长江)以北亦有五万,楚国这次出兵五万。如此算来,江东也只不过五万大军而已!王上只需派兵十万,江水以北,将系数归我韩国矣!”太尉暴鸢道。 偏将军乐乘立即请命道:“臣愿意领兵奔袭江东,解越国之围!” 乐乘身为征南将军,主动请命倒也合适。因此乐乘话音一出,原本还想请战的众将只能是悻悻作罢。 韩王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白起、王翦二人,言道:“白客卿、王客卿以为,这样救援越国可好?” 大殿瞬时安静下来,神色复杂地望着韩国仅有的两名客卿。白起、王翦成为韩国客卿已经三年,这三年里,两人行事低调,众人也渐渐习惯了二人的存在。韩王突然主动向二人问询国事,似乎还是第一次。 白起沉吟了片刻,率先回道:“楚国的精华所在,一为郢都周边三百里之地,二为江东,三为大别山以东的江北之地。这三地,各有两万左右的大军驻守,如果遇到战事,十天之内可以凑出一支五万大军。无论是出兵取大别山以东的江北之地还是郢都,楚国都会让步,但如果我们出兵十万,想要皆取之,楚国怕是要拼死抵抗,反而不易!何况,楚国地大物博,用兵越多,耗粮越多,故臣以为,出兵可行,但不宜过多!” 韩王点了点头,问道:“那以白客卿之见,当用兵多少?” 白起伸出五个手指,道:“五万!最多五万!如此,既可以让楚国安心与越国互相消耗,又能以最小的代价谋夺楚地!” 韩王哈哈一笑,转向王翦问道:“王客卿以为如何?” “启禀王上,臣以为白客卿所言甚是!依臣之见,五万大军可兵出两路,更有奇效!”王翦回道。 “可是兵出南阳、巴郡?”韩王问道。 王翦摇了摇头,道:“楚国之所思,必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越国,越国既灭,楚国再无后患。依臣之见,楚国在攻打会稽前,必然已经令郢都和江水以北的城邑集结大军严防死守!从巴郡、南阳出兵强攻乃是下策!” “计将安出?”韩王来了兴趣。 “以臣之见,不如兵出汝南,渡淮水,取新阳。大军一路潜行,奔袭黾塞,只要我们拿下黾塞,溠(zha)水以东,江水以北将尽归韩国所有。然后再渡过江水,全取九江郡,如此,郢都周遭的数百里之地将成为飞地,得之不费吹灰之力!”王翦献出了自己的计策。 黾塞身为九塞(太汾、冥厄、荆阮、方诚、肴、井陉、令疵、句注、居庸,即现在的雁门关、居庸关、八达岭长城、紫荆关、楚长城、黄草梁、井陉关、句注塞、平靖关,其中,平靖关前身即为冥厄,也称之为黾塞)之一,位于柏举山与大别山脉交会处,易守难攻,扼鄂豫两省襟喉,为古今中原要道。孙武曾经率领吴兵由此破关南下,令楚国蒙受灭顶之灾,在数百年后,关羽驻守荆州时陈兵于此,恨不能过关直取中原,更名“恨这关”。 王翦的计划不可谓不大胆,但仔细想想,却很有可能成功。毕竟,现在的楚国可没有五六十万大军,楚国为了防止韩国“围魏救赵”之计,黾塞的守军必然不多,这就是成功的先决条件。 “寡人许你两万大军,你可能保证在三月之内,攻占九江全郡,令郢都成为飞地?”韩王望着王翦,突然说道。 王翦大喜,连忙答应道:“臣愿意立下军令状!不用三月,最多两月,必能切断郢都五万大军的退路!” 王翦是一名军人,对军人来说,最渴望的就是建功立业。如今韩王信任自己,如果自己不抓住这次机遇,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领兵出征! “好,寡人就应了你!” “谢王上!”王翦长揖谢恩。 “征南将军何在?”韩王转过头,对乐乘说道。 “臣在!” “寡人令你将兵三万,兵出南阳,务必牵制住郢都楚军主力,令其无心顾及身后,待王翦占据九江后,你们二人夹击楚军,务尽全功!”韩王嘱咐道。 “臣遵旨!” 第二十二章韩国出兵 越国使者得到了韩国出兵的允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行前,还不忘记用重金厚禄韩国的重臣,为的就是让韩国快些出兵。可惜越国使者不知道,韩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楚、越两国拼消耗,不到一定程度,韩国是不会让楚国主动罢手的。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到公元前二六一年的二月,春寒虽然料峭,但农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打点庄田。淮水南北两岸皆是如此,信阳城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楚、越两国正在鏖战,但这丝毫也影响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信阳百姓。信阳两面环山,一面靠水。讲富庶,讲繁华,信阳东面四百多里外的寿春远远超过信阳。楚国的江北的核心所在是大别山以东,像信阳这样位于大别山以西的小邑,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些,但却很是安稳、平安。 可惜,即使这样的偏僻小邑,想要在这乱世寻求安稳,也是一种奢望。五千韩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信阳城,所付出的伤亡代价居然只有区区上百人!当信阳县令匍匐在韩军校尉脚下,信阳成为了韩国的囊中之物。 半个时辰后,王翦率领韩军主力抵达。早就从韩军校尉口中得知,自己的生死、前程全都系于王翦一念之间的信阳县令忙不迭地表忠心。 王翦虽然厌恶对方的贪生怕死,但也承认,想要尽快收信阳百姓之心,对方还是有些用处的,因此和颜悦色地勉励了一番对方,直教对方感恩戴德,恨不得肝脑涂地,以表忠心。 王翦不需要对方肝脑涂地。只是轻声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黾塞的防务。为了防止对方耍诈,王翦不无诱惑地表示。只要对方可以协助自己拿下黾塞,这信阳县令的职位依然由对方来做。 “黾塞?”对方一听王翦问的是这个地方。不禁两目放光,迫不及待地说道:“将军!黾塞守将乃是小人的族弟,小人与其从小玩到大,关系好得不行!只要小人修书一封给他,他必定献城与将军!” 王翦听此一言,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设圈套给自己。不然,为何这么巧合,信阳县令居然和黾塞守将是亲戚关系。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大可能!如果楚国料到自己会借道信阳谋夺黾塞,就应该在淮水南岸设伏,最好是半渡而击。而不是拖到黾塞解决自己! “黾塞守军有多少?”王翦决定考验下对方。 “平常都是两千人,现在有多少,小人委实不知。”信阳县令老实回答道。 “嗯?”王翦不悦地瞄了对方一眼。 信阳县令心中一颤,额头冒出了冷汗,生怕王翦觉得自己毫无作用,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听说,前些日子增加了八百军士,但不知道真假!未核实的消息。小人不敢乱言啊!” 王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可有小路绕过黾塞?” 信阳县令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总共有三条道路可越过桐柏山,但这三条道路都有楚军驻守,想要绕过黾塞,难啊!” 王翦大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你与黾塞守将一块长大,交情可深?若是让你阵前劝降,可有把握?” 信阳县令顿时觉得后背湿透了,用难堪至极的语气说道:“实话不瞒将军,黾塞守将生性贪婪。早就不满被指派到黾塞这样没有油水的关隘!小人与他的交情虽然只是酒肉之交,但却知道他的秉性。只要将军以利诱之。加上小人的现身说法,必定可以让对方为将军所用!若有差池!请以小人的首级祭旗!” 王翦拍了拍信阳县令的肩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要让本将军失望啊!” 次日一早,黾塞守将朱云是被心急火燎的亲卫从睡梦中吵醒的。昨天晚上和新纳的小妾颠龙倒凤了一整夜,本想补一个觉的,却被亲卫吵醒。如果不是这个亲卫跟随自己十几年,深知自己秉性的他没有大事是万不会如此无礼,朱云早就一剑劈死对方!不过,即使朱云手下留情,嘴上也是极度不耐烦地冷哼道:“给本将军一个理由,不然,你知道后果!” 亲卫却是没有时间理会应付就要发作的朱云,而是张皇失措地回道:“将军!大事不好了!韩军兵临城下了!” “胡说!韩军不去攻打江东、郢都,来本将军这里做什么?!”朱云狠声道,但脸上的难堪出卖了他。 楚越交战,越国必然向韩国求援,而韩国想要向楚国施压,出兵的方向要么是郢都,要么是江东。怎么计算,都不可能是自己所在的黾塞啊!换做以前,汝南还在楚国手上,或许汝南的富庶还能令韩国心动,但如今,不应该啊! “将军!卑职不敢骗你!”亲卫回道。 “走!去城头看看!”朱云心急火燎地就要起身,却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亲卫连忙扭过身子,不去看满床的春光。 “还不给本将军更衣!”朱云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妾吼道。 小半个时辰后,一身戎装的朱云登上了黾塞城头,从城头上望去,韩军密密麻麻地,旌旗林立,看不清具体多少人。但粗略看上去,怕是不下十万人。一**的韩军砍伐树木,修建营寨、攻城器械,忙得不亦乐乎。看得越久,朱云心里越是沉到底下。这么多的韩军,绝不是还不到三千驻军的黾塞可以阻挡的!自己可不想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战死在这里!不知道韩军肯不肯接受自己的投降!投降后能不能保全富贵! 朱云习惯了作威作福的生活,这样的人把自己的权势和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手下的军士,正直的要么被安排进敢死队战死沙场,要么被丢到辎重队成为伙夫,能够被委以重任的都是沆瀣一气、识时务。知道“孝敬”自己的手下。面对黑压压的的韩军,百人将以上的楚军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活命,而不是想要守城。 “将军!黾塞是守不下去了。要么我们弃城逃亡吧!留待有用之身,在随县还能再作打算!”立即有心智不坚者献言。 “不战而逃若是被王上知道。怕是要怪罪我等!要不我们还是坚守几天,随县的援军若是没有抵达,我们也好推诿给随县那帮人!”害怕担责任的人立即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随县距离黾塞有一百多里,虽然距离很近,但其中二十多里道路难行,即使最快,随县援军也需要两天才能抵达!我们能守住两天吗?城下的韩军怕是不下十万啊!怕是韩军的一次冲锋就能拿下随县!将军,我们还是留数百人坚守。其他人赶往随县吧!能够守住随县,也是将功补过啊!” 朱云听此一言,头都大了!随县的守军不过一千人,就算来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信阳的两千守军,无声无息就没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足以证明韩军的战力之强。这黾塞显然是守不住了,如何谋划自己的未来,保全富贵。可真是麻烦啊! “将军!韩军派出了使者喊话!”眼尖的亲卫望着韩军方阵中,一人拍马而出,但对方怎么穿着楚国的官服呢。这倒是让人讶然。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来人一边勉强骑着马,一边大叫道,显然来人很怕楚军不分青红皂白地放箭。直到距离城墙百余步,朱云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心里面也是咯噔一下,原本自己还嘲笑韩军使者的贪生怕死,以为韩军不过如此,但一看到使者是自己的族兄,心里面也就很是释然。 说到底。自己的族兄朱青不过是文官,哪里能用军旅出身的武官来要求呢!在见到朱青的刹那。朱云就意识到,对方一定是来劝降的。似乎。自己的富贵可以保全了! “朱县令,你什么时候成韩军的使者了?”朱云先声夺人道。 朱青尴尬一笑,大声回道:“楚王不修仁政,上天已经放弃楚王,本官蒙韩王不弃,已经率领信阳百姓归顺韩国了!如今数十万韩军压境,不日就能攻克江东,俘虏楚王,诸位若是想建功立业,保全富贵,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否则,等韩军顺流而下,拿下夏县,诸位想要投降也晚了!” “朱将军!为兄是为你好!你就甘心战死黾塞?为了那个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楚王殒命?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里人想想,为手下的兄弟想想?”朱青又道。 城头顿时一阵骚动,城下的韩军超过十万,自己一方是如何都守不住黾塞的。更关键的是,就算自己战死了,又能得到什么呢?楚军可不像韩军,有完善的抚恤制度。一旦战死,楚国会吝啬到不给一点抚恤。 所有人都望向朱云,朱云咬了咬牙,道:“韩军入城后,可以保证对降卒秋毫无犯吗?也不约束他们的去留?” “这个自然!只要你们投降,想要回家的韩军发放路费,想要继续从军的有了军功就有军费发放,绝对一视同仁!”朱青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我们降了!”朱云大声道。 形势不由人,如今不降就是死路一条,投降还能保全富贵,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一刻钟后,朱云率领黾塞城中的两千八百名士卒手无寸铁地走出了城池,也意味着他们把命运交给了韩军审判。 王翦早已从朱青口中知道朱云的为人——横征暴敛,睚眦必报,这样的小人为官只会霍乱一方,所以,王翦在心里已经暗下决心,封赏下对方,将对方搁置不用,但没想到,朱云居然主动献计,愿意帮助韩军拿下随县,以表示忠心。而在审核降卒后发现,只有八百人左右愿意继续从军,其中,半数人希望继续跟随朱云,而其他人想要返回乡里,显然,已经厌恶战事。 王翦索性就让朱云带领这四百多人去偷袭随县,也让这些沆瀣一气的家伙发挥余热。如此,也能多多稍稍减少些韩军的伤亡。反正最为重要的黾塞已经到手,朱云成功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是无碍。 朱云心里虽然叫苦,但表面上却是拍着胸脯,表示绝无问题。如果不是王翦保证会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会在朱云身后策应,朱云的主要任务是制造内乱,朱云是万万不会如此冒险的。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只要可以讨好王翦,自己肯定会讨到一个美差,继续过自己的逍遥生活。 朱云率领四百多楚军装作溃军,直往随县而去。他的身后三十里,是三千羽林军。 随县县尉好心好意地命人打开城门,迎接己方的败军入城,但从没想到,居然有刀剑从身后递出来。猝不及防的随县守军伤亡惨重,等他们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力量,想要夺取城门的时候,三千羽林军涌入城中,给了楚军最后一击。 二月十五日,韩军克随县。二月十八日,韩军克安陆。二月二十一日,取夏浦,二十三日,克夏县。直到此时,韩军入侵的消息才走漏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九江之战(上) 燕国,蓟城。 听闻楚国主动伐越,燕王动了心思。在燕王看来,想要与韩国一较高下,必须吞并齐国以增强实力,否则,绝无胜算。如今,韩国忙于修建郑国渠,对于楚国率先挑起战事,越国主动向自己求援,居然只派出了五万大军!而且,反应极其缓慢!显然,韩国不想借机扩张领土。这是不是意味着韩国今后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是这样的话,燕国的机会就来了! 这个念头一产生,燕王就激动地有些难以自拔!思来想去,韩王决定召集心腹大臣共议此事。 丞相将渠老成稳重,对于燕王的冒险不是很赞成,说道:“王上!臣以为齐国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能徐徐图之!如今田单复起,百姓归心,此时出兵,败多胜少,有损士气!” 长大夫剧辛对此不以为然,道:“齐国若是真的信任田单,就不会设右丞相,让后胜分其权,以臣观之,这正是齐国君臣不和的征兆!齐国只剩两郡之地,我们不需全取齐国,只需夺取齐郡即可。” “非也!齐国都城临淄就在齐郡,若亡其都,几灭其国。齐国绝对会拼死抗争,即使拿下齐郡,我们燕国也会伤亡惨重!韩国到时只需以一旅之师,就能抢走齐郡,不可!不可!”丞相将渠还5∧,w∷ww.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亚卿以为如何?”燕王满怀期待地望向将军荣蚠。 荣蚠不卑不亢地回道:“启禀王上,臣以为,如果没有韩、赵两国插手,我们燕国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济水。想要更进一步,攻占临淄,就必须举全国之兵。现在的问题是。韩、赵两国是不会坐任我们燕国壮大的!一着不慎,反而为他人做嫁衣。” 燕王眉头皱了起来,如果韩、赵两国插手,还真的对燕国不利。如果可以让韩、赵两国相争,那燕国才有希望独吞齐国,否则。燕国只能如履薄冰,不敢全力对付齐国。 “引韩、赵相争,如何?”燕王问道。 换来的是荣蚠的摇头,荣蚠回道:“今韩强而赵弱,赵国绝对不会招惹韩国,韩国忙于修建郑国渠,也不愿意多生是非!想要引两国相争难啊!” “引赵国伐秦,如何?”一直没有出声的中大夫栗腹突然说道。 “赵国伐秦?”燕王喃喃说道。秦国在占据太原郡后,已经严重影响到赵国北疆的安全。尤其是秦国拒绝了赵国的联姻,赵国必定更加提防,但想要将提防升级到不可调和的矛盾,还需要些什么。 “臣听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韩、秦如今交好,赵国必然心中惴惴。王上何不派人亲近赵国,以利诱之。促成燕、赵结盟。我们燕国伐齐,赵国伐秦。相互呼应,令韩国东西不能兼顾,加上楚国伐越之事,韩国怕是难以周旋!”郎中将王方说道。 “此计虽然行险,但也未尝不可。依臣之见,出兵不宜过多。十万即可。韩国若是大动干戈,我们就可以疲惫韩国。韩国若是作壁上观,无动于衷,我们则追加兵力,一举攻入临淄!”荣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丞相以为如何?”燕王望向将渠。 将渠心中长叹一声。知道燕王不尝试一下是不会死心的,好在这个计划失败了不过是消耗些粮草,成功了却能谋取大利,因此只能附议道:“赵国若肯出兵伐秦,可堪一试!” 燕王大喜,点将长大夫剧辛,令其持节,代表自己出使赵国。 就在剧辛离开蓟城的同一天,楚国江北的蕲县也迎来了不速之客,一万五千名韩军将蕲县围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蕲县以水隈多蕲菜(水芹菜)而得名,隶属九江郡,其地北靠大别山,南临江水,东近彭蠡泽(鄱阳湖古称),有民五千户,是九江郡有数的大县。 夏县失守的消息传递地不可谓不迅速,但蕲县守军也只来得及向郡治南昌派出求援的使者,收拢百姓入城,然后就被韩军围困。 整个蕲县不过两千守军,算上未经训练的青壮也不过三千人,面对五倍于己的韩军的搦战,高挂免战牌。面对韩军的劝降,楚军也抵死不从。面对异常坚固的蕲县城,韩军一时之间犯了难! 这一路上,韩军连下五座城邑,称得上兵不血刃。面对坚固的蕲县,韩军不是毫无办法,而是主将王翦想要尽可能地保全实力。毕竟,蕲县已经是九江郡江北的最后一座城邑,如果不是担心这两千多楚军可能在自己渡江后兴风作浪,危急后方,王翦早就率兵直捣南昌。 既然一时之间拿不下蕲县,王翦索性改攻为围,行围点打援之计!如果九江郡无论如何也不肯派兵渡江赶来增援,再作计较,反正,离韩王规定的时间还早。 王翦可以坐下来,悠然自得地消磨着蕲县守军的耐心,九江郡郡守芈宣、郡尉项奉急的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救不救援蕲县,成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整个九江郡,有民五万户,蕲县就占据了其中的五分之一。如果放任蕲县失守,楚王可是会怪罪的。更重要的是,楚国芈、项两族的不少封邑就是在蕲县。在楚国,贵族在封邑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封邑更是贵族财富的主要来源。虽然封地只是蕲县下辖的几个乡镇而不是整个蕲县,但这几个乡镇的人口却占据蕲县人口的二分之一。如果让江东的家族知道自己没有前去救援,即使楚王放过自己,族里的长老也不会放过自己!毕竟,情报里声称,韩军人数最多不过两万,而整个九江郡却有五万大军!抛开蕲县不算,郡守芈宣、郡尉项奉也能召集一支超过四万人的兵马渡江北上。 “项郡尉,这蕲县救还是不救,还是需要快点拿出一个章程啊!”郡守芈宣明显想利用自己身为文官,不掌兵权来为自己推卸责任。以后,哪怕家族怪罪下来,自己也可以声称已经尽力周旋,奈何兵权掌握在郡尉项奉手中,项奉死活不肯出兵,自己无能为力。如果可以击败韩军,那自己也不介意分一杯功劳! 项奉自然清楚郡守芈宣的打算,耍起了太极,推诿道:“我毕竟来九江郡未久,一切情况不太熟悉,芈郡守在九江为官已经超过五年,对九江郡的情况了如指掌,以芈郡守之见,当如何计较?” 项奉是半年前被家族争取到了九江郡郡尉一职,任职称得上未久。但一上任,就大肆揽权,安插亲信。要说不熟悉情况,是绝计不可能的,说出这么一番言论,也是因为不愿意担责任。 芈宣尴尬一笑,道出了实话:“项郡尉,你我皆是明白人。这蕲县救不救,王上那里都说不出什么来,问题的关键在于家族的意见!若是家族觉得我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要更进一步,怕是不易啊!” 项奉点头承认了芈宣的说法,说到底,这蕲县有一半的土地、人口属于楚王,有一半的土地、人口属于项、芈两族。即使丢了蕲县,两人也可以推诿韩军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或者将其归咎于蕲县县令守城不利,至于自己的责任,完全可以谎称根本没有收到蕲县求援的讯息,也就与自己无关了!楚王那里好骗,家族的长老可不好糊弄。自己借着家族的影响力登上郡守、郡尉这样的高位,就需要为家族谋利,若是让家族知道自己因为害怕,任由蕲县陷落,罪过可就大了! “这蕲县可救,但却有风险啊!”项奉叹气道。 “韩军数量不过一万初头,最多两万,我们集齐四万大军,以两倍甚至三倍之众,难道还没有胜算?”芈宣表示不理解。 “郡守以为,韩军从哪里出兵?又岂会只有两万之众?”项奉反问道。 芈宣一点就通,当即恍然大悟。蕲县传来的消息是称韩军自夏县(武汉)而来,那韩军要么从北方(南阳或者汝南)过来,要么从西方(巴郡)而来,如果是前者,还可以接受。如果是后者,则意味着郢都已经失守,九江郡面临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韩军,而这不到两万名韩军可能只是先锋而已! “沙羡尚未传来告急的消息,想来郢都应该无恙,江水南岸应该是安全的。无论韩军是从南阳沿汉水顺流而下,还是从汝南渡过桐柏山而来,我们和郢都的联系都被切断了。如果我预料没有错的话,也许现在或者用不了多久,韩国就会出兵攻打郢都。江水何其浩瀚,如果我们集结举郡的兵马,援救蕲县,一旦被韩军半渡而击,伤亡必然惨重,到时候,如何应付顺流而下的韩军?”项奉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担心。 “何况,我是真的担心韩军想用欲擒故纵之计,引诱我们前去增援!”项奉补充了一句。 “说得也是!不过,无论救不救援蕲县,我们都该召集全郡的士卒,早做筹划。以我之见,还是派遣斥候渡江侦查!也许,韩军也有骄傲自大、孤军深入的时候呢!”芈宣建议道。 “也只能如此了!”项奉下了决心。 第二十四章九江之战(中) 夜色已深,一轮弯月悬挂在半空之上。远处隐隐传来江水的浩瀚流转声,又有晚风袭来,树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可惜,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欣赏。韩军在江北肆虐的消息传到江南,临江的渔家、农夫都已经逃亡更南方,以求一夕之安。没有灯火,除了草丛里的虫鸣,这方天地也再无一丝声响,辽阔的天地反而显得倍加清冷。越是靠近江水,空气越是潮湿,尤其是到了下半夜,温度低到了极限,江上就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楚军的斥候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悄悄出发的,除了船入水溅起的一丝水花,再无发出任何的声响。 虽然江北岸静悄悄的,也无一丝灯火,但楚军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操舟的楚军在斥候们上岸后,就以最快的速度退走,斥候们则是三步一停,五步一顿地向前摸索着前进。 “什长,这附近应该没有韩军!”一名斥候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 虽然天上挂着一弯明月,但在这毫无人烟没有一丝灯火的江北,也称得上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深夜,想要大规模发动夜袭完全不可能。如果非要夜袭的话,也许尚未见到敌军,自身先折损了一半士卒。在荒山野岭夜行过的人最有体会!除非是能见度极好,否则,夜路难行。 4,ww≧w. “没有韩军也不能大意,这蕲县说不定已经被韩军攻占了!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什长不满地说道。 什长自己倒是希望蕲县已经失守,这样,自己就可以在约定的时间赶回江南,然后跟着大部队守卫江水防线就好了!如果蕲县没有失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次侦查任务要落在斥候身上呢! 哪一次立功,大功不是被顶头的上司瓜分掉了?以至于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什长!如果楚军真的可以做到赏罚分明。自己最起码也是一名百人将了,甚至千人将。对于立功,什长早就绝了心思,只想着保命,可以熬到五十岁,不用再服役。 半个时辰后。楚军这一支斥候终于可以确定,方圆三里之内并无一丝一毫韩军的踪影。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说是好消息是因为至少目前,自己一行十一人还是安全的。说是坏消息是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想要获取足以应付上司的情报,要赶不少路了。 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楚军斥候们便向东北方向前进。为了最大程度地遮住韩军的耳目,楚军是从上游渡河的。蕲县正好位于东北方向,他们相信,在东北方向。他们或许可以俘虏一名大意的韩军,又或者远远观察韩军军营,得到想要的情报。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称得上是有惊无险,除了一名楚军斥候被一条无毒的蛇咬到腿和另一名斥候不小心崴到了脚,楚军无一人伤亡,这也意味着,楚军斥候们没有遇到一名韩军。 天色已经微亮,楚军斥候们行事愈发小心翼翼。虽然天亮后可以看清四周的形势。看清脚下的地形,但也加大了自己一行人暴露的风险。这一路上越是平静,楚军什长的心里越是不安。 “什长,前面有韩军出没!”一名前出探路的楚军斥候回禀道。 什长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忧反喜,沉声问道:“数量有多少?可曾看到旗帜?” 如今自己一行人所处的位置距离蕲县大概还有三十多里,身后不到二十里就是辽阔的江水(长江)。如果再不发现韩军,楚军什长都要怀疑韩军是不是早就退走了。 “有四五十人,皆是骑兵,应该是负责巡视的!” 楚军什长立即打消了伏击对方,获取情报的念头。没有两百人以上。步卒是不可能在这支骑兵身上讨到便宜的。真冒冒失失冲上去,也只能是沦为韩军骑兵的猎物。 “什长!有重大发现!”负责侧翼侦查的楚军跑到楚军什长面前,激动不已地说道。 “左前方十里发现韩军营寨,看营寨的规模,当在五千人以上,应该是韩军的主力!” 楚军什长大喜,只要探寻到韩军营寨的所在,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营寨的存在也几乎可以应证蕲县尚在楚军手中,否则,韩军是不可能在城外受苦的。 “可曾看清中军悬挂的旗号?”斥候为了探明情报,譬如敌军主将的姓氏,还是要求掌握一些文字的,否则,对方明明是赵军,却以为是魏军,就是犯了杀头的罪过。 “看清了,是一个‘王’字!” “王?韩国也没有什么姓(氏)王的将领啊?”楚军什长喃喃说道。 “什长,韩国有百万大军,这里面姓(氏)王的校尉没有十几个也有三五个吧!说不定是军中的后起之秀呢!”有人猜测道。 毕竟,蕲县方面声称,这一次进犯的韩军不超过两万,甚至可能只是一万初头,一名韩军校尉足以担任主将。 “能够悄无声息连下江北五座重镇的人又岂是好相与的?”楚军什长虽然好奇这姓(氏)王的将领是谁,但也清楚,知道对方是谁也无关紧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蕲县的战况如何,以及韩军的数量 五日后,楚军什长带领麾下的十名斥候有惊无险地返回了江南,在敷浅原(今德安)见到了九江郡郡尉项奉,也是这次救援蕲县的楚军主将。 无论救不救援蕲县,楚军都需要沿着江水布防,如此也能以不变应万变。项奉率领三万五千名楚军主力在敷浅原待命,剩下的一万大军分别驻守各个城邑,防止韩军声东击西,从长沙绕道。 “你是说韩军攻城受挫,后方戒备空虚?”听完斥候的回禀,项奉略显惊讶地问道。 “是的,将军!卑职从城南绕城一圈,发现韩军营寨是外紧内松,韩军的主力都用来轮番攻城了!” “韩军人数有多少?” “最多不过两万,甚至不超过一万五千人。”斥候什长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确定?” “卑职小心查看了韩军营寨附近,却无有伏兵的可能!何况,就算韩军有埋伏的兵力,也要生火造饭,卑职在韩军营寨潜伏了两天,除了城南、城西、城北的韩军营寨有炊烟,二十里内,绝无烟火。” “既然你说韩军营寨是外紧内松,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项奉装作随口一说的模样。 “这是卑职冒死潜入韩军营寨,从韩军游哨口中得知的!”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下去休息吧!”项奉摆了摆手。 斥候一走,项奉的心思就活泛开了。自己派出十队斥候,分别前往邾县、夏县、蕲县打探消息,也确定了韩军的人马绝不超过一万五千人。韩军如今在蕲县进退不得,攻城受挫,多半是因为韩军长途跋涉而来战力疲惫,加上连番的大胜让韩军志得意满,以为楚国不过如此,一时轻敌。此时只要自己提一旅之师,悄悄渡河北上,切断韩军退路,形势就会逆转! 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韩军此次绝对称得上是孤军深入,如果能够将这支韩军主力全歼于蕲县城下,那自己必然名声大噪!甚至可能成为继景阳、项承之后的楚国第三名将,项家的第二名将!至于可能的陷阱,在项奉看来,韩军如今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布置陷阱的兵力。何况,自己麾下有三万五千大军,三倍于韩军,即使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想通了这一点,项奉决定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时机,驰援蕲县!当然,项奉并没有傻到一下子将主力全都渡河,而是派出了亲信副将项毅率领五千精锐先行渡河,如此一来,韩军即使有埋伏,也不过是损失五千人马而已! 江水北岸,韩军斥候早已发现了江水对岸正在集结的楚军,虽然楚军已经足够小心,集结舟船的动静也已经尽可能的小,但却瞒不了一直从未放松警惕的韩军。楚军不知道,项奉不知道,韩军斥候们为了等这一刻,可是苦等了十多天了。 “快去把楚军集结的消息告诉将军!”一名韩军司马对一旁的亲卫说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韩军司马又改了主意。 一个时辰后,身在中军帐的王翦接到了楚军集结的消息,王翦望着韩军司马笑了,问道:“对岸楚军大约有多少?” “卑职不敢妄言!天色太黑,距离太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具体的数量,卑职实在不知!不过,以卑职的经验来看,至少也有七八十艘战船,以每艘船载百人来算,也有七八千人!” “七八千人啊!项奉还真是小气!”王翦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副将屏退了韩军司马后,才向王翦说道:“将军!项奉也是知兵之人,防着我们的半渡而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渡,让他的先锋渡过来就是!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嘛!”王翦笑着下了决定。 第二十五章九江之战(下) 五千楚军有惊无险地踏上了江水北岸,渡河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一丝抵抗,容易得如同平日里的操练。江北岸没有一个火把,也没有一丝动静,这种平静让领军的项毅很是不安。整个江北,似乎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嘴的猛兽,在静静地等着楚军的自投罗网。 虽然项毅一直安慰自己,韩军是绝对不会想到楚军发动夜袭,所以才如此不设防,江北岸才会如此寂静。但多年的军旅生活,无数次生死厮杀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项毅,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空气中有危险的气息传来,韩军绝不会像主将项奉所想的那样目空一切。 “全军戒备!”项毅下令,同时,将斥候营两百人全部撒了出去。 一旁的副将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圆月,又仔细看了看项毅凝重的神色,有些不知所以然。有月光照路,免去了楚军点燃火把提前暴露的风险,韩军眼下毫无防备,只要楚军一行可以潜行到二十几里外的韩…♂军营寨附近,发动突袭,怎么看,一场大捷唾手可得!真不知道,项毅在紧张什么。 虽然心中不解,副将还是仔仔细细地跑遍了五个千人队,交代千人将们,人衔草、马衔梅,万不可发出一丝声响,惊动了韩军。 “将军,方圆十里内。并无发现有任何韩军!”半个时辰后,斥候营的百人将回来复命。 “再探!给本将军摸清韩军营寨的状况!”项毅神色不动,嘱咐道。 斥候营百人将应声而去,一旁的副将忍不住开口道:“将军,出了这片山林,只需前进十里就是韩军营寨。没有山林的掩护。斥候营暴露了岂不前功尽弃?” 项毅点了点头,回道:“山林方圆十几里,如果换做你是韩军主将,你会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不设一兵一卒?” 副将摇了摇头,道:“这正是末将奇怪的地方,不过,真要给出一个解释的话,或许是韩军攻城不利,战事吃紧。所以将兵力都调去攻城了?毕竟,我们是从上游强行渡河的,下游的渡口才是韩军的防御重点吧?将军怀疑这是韩军故意设下的圈套?” 项毅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命令全军放慢速度,等斥候营将情报探明再做计较也不迟!” “郡尉那里?”副将面露迟疑,毕竟,临行前,项奉可是要求以快打慢。杀韩军一个措手不及。时间拖得越久,楚军被发现的危险就越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将军宁愿速度慢一些。也不愿意上韩军的当!”项毅说得不容置疑。在项毅看来,自己的荣辱不足为惜,若是折了五千兵马,才是最大的损失!既然项奉信任自己,任命自己为先锋,自己就要为这五千人马负责。 一个时辰后。斥候营将韩军营寨戒备森严、蕲县杀喊声不断的消息送了回来,副将闻此不禁忧虑,以为夜袭难以尽全功,项毅反而大喜,不复方才忧虑的神情。 副将奇怪。问道:“韩军戒备森严,将军不以为忧,反以为喜,何也?” 项毅笑着解释道:“蕲县灯火通明,杀喊声不断,正是说明韩军主力正在攻城,营寨兵力必然空虚,否则,断不会虚张声势!只要我们大军一到,当轻易破寨,然后与蕲县守军,合围韩军主力于城下!” “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务必在天亮前赶到韩军营寨!另外,将本将军的推断告诉郡尉大人处。”项毅吩咐道。 “喏!”副将连忙下去吩咐。 九江郡尉项奉在得知自己心腹爱将项毅的汇报后,再无顾虑,亲自率领一万楚军先行渡河,剩下的两万大军,则由两名校尉分批指挥。 另一方面,五千楚军先锋一路急行军,终于在黎明前半个时辰赶到了韩军营寨五里之外。不过,和得知的情况不同,这时的韩军戒备已经没有那么森严。楚军的视野中,偌大的韩军营寨只有十几人守在寨门口。想来,守夜的韩军士卒太过困乏,以至于没有一名士卒愿意走动。 项毅一声令下,五千楚军如同下山的猛虎,直接杀向韩军营寨。每个楚军都使出了吃奶的劲,拼了命地往前冲。因为在来时的路上,每名楚军都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每杀死一名韩军,可以得到半石粟米,如果可以取得韩军校尉以上的首级,就可以得到百金。这可是难得一遇的重赏! 己方既然发动了袭击,速度就一定要快,一定要狠,要把韩军打蒙,打得溃不成军。否则,一旦韩军反应过来,就会变成鏖战。伤亡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因为在身后,还有三万大军可以支援自己!楚军的底气、士气很足,所以,一往无前地发动了冲锋。 如楚军盼望的那样,韩军完全溃不成军。负责镇守营寨门口的十几名韩军无一例外地在楚军的第一波箭雨中系数阵亡,楚军的速度太快,太突然,以至于韩军士卒没有来得及发出警报。 就在楚军上下以为接下来可以势如破竹,杀得韩军片甲不留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于楚军而言是意外,于韩军而言却是意料之内,楚军闯过一个又一个帐篷,却没有发现任何一名韩军。项毅随即神色大变,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可为时已晚,上千名韩军弓箭手出现,用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招呼着挤在一团的楚军。这完全出乎了楚军的意料,原本以为自己是猎人,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过是猎物。其间的反差让楚军阵脚大乱! 虽然项毅带领亲卫意欲反扑,想要闯出一条血路,但随即出现的韩军长剑手、长枪兵和重装骑兵彻底灭绝了楚军的最后一丝侥幸。面对超过一万韩军精锐,其中包括三千羽林军这样的精锐骑兵。五千楚军轻步兵的反抗显得有些悲壮。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五千楚军除了不到百人成功突围,其余尽皆战死,无一幸免! “将军为何要放过那些楚军?”一名韩军校尉不解地问道。依照韩军的兵力,完全可以将这五千楚军轻步兵尽数歼灭。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王翦下令打开一个缺口。这数十名楚军不可能幸免。即使他们逃得出去韩军营寨,也无法摆脱羽林军的追击。 王翦微微一笑,望着南方,不以为然地笑道:“有时候,猎物受惊了才更好捕捉!” 韩军校尉不解其意,只能将其归咎于自己眼界不够宽,体会不到王翦用兵的虚虚实实之道。 就在韩军营寨十五里以南,两支军队在进行着惨烈的厮杀。一支是韩军,人数不过三千多人。另外一支是楚军。人数将近三万。只是,这场面有些惊人,数量占据绝对劣势的韩军居然隐隐占据上风。 项奉望着再次败退的楚军,脸色变得愈发难堪。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韩军为何放过项毅率领的五千先锋,反而堵截自己率领的三万楚军主力。自己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拿这个小小的山谷没有一点办法。 踏上江水北岸后,楚军需要先在山林中行进十五里。然后越过一个狭窄的山谷,再行进十多里。才能抵达韩军营寨。这个山谷说是山谷,实在勉强,因为谷道南北距离不过百余步,军队一个简单的冲锋就能跨过,山谷两侧的山其高不过十多丈,陡峭难以攀登。想要居高临下攻击行进在谷道的军队,更是休想。 这也是为何项毅只留下数百人镇守山谷两侧的原因,但韩军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项毅大军离开后,夺取了山谷。并修建了极为仓促的工事。所以,当项奉率领一万大军抵达山谷,发现自己道路被阻隔后,虽然心中惊讶,但也不是很慌张。毕竟,自己五千先锋的实力摆在那里,即使被韩军一分为二,韩军也不可能短时间吃下自己的五千先锋。反倒是韩军,苦心孤诣地引诱自己渡河,实在有些托大。只要自己拿下山谷,再汇合身后两万的大军,凭借楚军三万以上的兵马,完全可以在江北横行。 只是可惜,项奉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楚军的第一次冲锋出动了两千人,这也是地形的限制,再多的话,楚军会太过密集,成为韩军弓箭手们的活靶子,伤亡必然很大!即使如此,项奉也以为这会给韩军造成不小的压力。毕竟,韩军如此冒险,自己紧随五千楚军其后,五千楚军先锋离开这个山谷,最多也就是一个半时辰前,能够留给韩军的时间实在很少,很少。即使楚军用人命来填,也能在一个时辰内拿下这个山谷。 如果韩军没有汉弩,没有大力神投石机,也许项奉的想法可以实现,只不过,这两样利器的存在,将楚军的幻想打消了。第一波发动攻击的楚军在前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内,战死超过一千五百人,只有四百多人极其幸运地活着返回本阵。 项奉将其归咎于楚军冲得太快,韩军的箭雨太过密集,所以,第二波两千名楚军全都携带巨盾,护住周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韩军碾压而去,可惜,巨盾虽然是巨盾,但为了节省国力,楚军的巨盾是用木头制成的,虽然选用的木材质地坚硬,寻常箭矢难以穿透,但汉弩又岂是一般的弩箭,用巨弩和巨石破开楚军的盾牌阵,密密麻麻的箭雨辅之,迎接楚军的是一场血淋漓的屠杀。 第三次冲锋,楚军学聪明了一些,以数百人组成的敢死队为先锋,试图吸引韩军弓箭手的注意力,而后以三千主力猛冲。这个计策发挥了奇效。但密密麻麻的拒马让楚军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鏖战一个时辰,楚军伤亡超过两千人,却依旧破不开韩军的拒马阵。后续的援军则被韩军的箭雨阻隔,楚军无法,只能败退! 项奉已经将作战不利的一名楚军校尉贬为百人将,更亲自斩杀了数名没有鸣金就败退的楚军,但这丝毫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小小的山谷似乎成为了楚军不可逾越的存在。也许不消耗一万人在这里,楚军休想从此经过。 仔细算来,楚军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两个多时辰,项奉何尝不知,时间拖得越久,自己的五千先锋,项毅率领的五千先锋就会越来越危险,毕竟,韩军只派出少量的军队阻击而自己,而不是以主力和自己决一死战,摆明了是想要先解决五千楚军先锋。就在项奉决定派人发起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冲锋的时候,突然接到身处后军之中的副将的通报,说是项毅求见。 这直接让项奉愣了神,项毅和他麾下的五千楚军明明是山谷的另一侧,说不定正在和韩军厮杀,怎么突然到了山谷的这一侧?!一时间,无数个念头涌上项奉心头!毫无疑问,项毅兵败了,甚至五千楚军已经凶多吉少!否则,项毅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后军!毕竟,山谷只是一条捷径和主道,通过两侧的山林,还是可以绕道到背后!只是,山路难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小股军队可以通过!小到什么程度呢,一次也就几十人,而且,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大,很大! “快让项毅来见本将军!算了,还是本将军去见他吧!”项奉改变了主意,毕竟,项毅若是来前军,被有心人看到,必定会推断出楚军前军已经全军覆没!还是自己悄悄去见他比较合适。 在后军,项奉见到了伤痕累累的项毅。望着跪倒在自己身前,泪流满面的心腹,项奉是又心疼又愤怒,待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项奉剩下的只有震惊。要说战败的责任,也只能怪自己!自己不率军渡河,就不会有这场大败。 就在此时,一名楚军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说了一句让所有人绝望的话——韩军水军出现在身后,烧毁了楚军的大部分舟船! 第二十六章九江之战(续) 从南阳郡赶来的舟师数量并不多,只有五十多条战船,三千人马,毕竟数量再多的话,也许就会惊扰到郢都的楚军。与之相比,拥有一百二十多艘战船,五千多人的楚军舟师更像是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但问题是,项奉托大,自以为江水之上并无韩军舟师,因此只留下三千人在渡口把守。在战船上留守的人,就更少了,平均下来,每艘战船上还不到二十人。 所以,当潜伏了许久的南阳舟师露出狰狞的獠牙,顺流而下,发动火攻的时候,楚军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二十人操舟尚可,想要发动反扑,纯粹是自寻死路。至于岸上的楚军,面对江面上的战斗,想要帮助袍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楚军五十多艘战船燃烧起熊熊的大火,映红了江面的时候,余下的楚军舟师知道事不可为,顿时作鸟兽散,仓皇逃命去了。 楚军舟师这么一逃,顿时就将项奉率领的楚军推到了悬崖边▼,ww∞w.上。身后是无路可逃的滚滚江水,身前是不可逾越的山谷。想要逃命,只能是沿着江水一路东进。至于往西?西面已经被韩军占据,谁也不知道,韩军有没有继续追加兵力,一个不慎,也许就会落入四面被包围的绝境。 当然,项奉身为九江郡郡尉。身为项氏一族的佼佼者,还是爱惜自己的声誉,不愿意轻易逃跑的!毕竟,韩军的数量不过一万多人!自己的五千先锋是折了,也在山谷里折损了六千人,算上或逃或死的两千多名舟师。自己手底下还是由两万两千人,虽然不是二倍于韩军,但也占据不少的数量优势不是? 何况,逃命容易,但自己的身后就是九江郡,自己一旦东奔,韩军可以如入无人之境,迅速占据九江!这样严重的后果是项奉无法接受的!一旦丢掉九江,哪怕是项氏一族也保不住自己! 所以。项奉只能寄希望于全军鼓起余勇,能与韩军僵持一段时间。这样,逃走的舟师也能返回江南,重新集结大军,然后卷土重来,击溃韩军舟师,重新控制江面,将自己一行人运送到江南。自己也好依托江水防线。守住江南。 为此,项奉下令将自己的中军旗举得高高的。同时巡视全军,对普通士卒嘘寒问暖,以示自己将与他们生死与共。同时,项奉还命人把军中为数不多的财帛全都拿出来,犒赏了杀敌有功的军士,算是履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 可这些事情。不过是减缓了楚军的忧虑。江面升腾起的火焰,即使远在十几里外也清晰可见,即使再傻的楚军也猜测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断绝,绝不是长官们所说的普通走水。而且,项奉突然如此优渥士卒。岂不更是说明如今楚军身陷绝境,需要三军用死效命? 既然确定了坚守,在巡视三军前,项奉就已然下令修筑攻势坚守待命。只不过,楚军的工事才完成了一半,王翦率领的一万韩军就发动了攻势。 拖延向来不是王翦的风格,手下留情也不是!虽然这两万楚军即使退到江南,王翦也有足够的把握各个击破,但无疑会拖延时间。自己在蕲县城下耗费了十多日的时间,正是为了引诱楚军来攻。如今楚军后路已断,军心不稳,正是用兵的好时机! 面对韩军的猛攻,楚军抵抗地不可谓不顽强,但有时候,战争的结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被引以为依靠的工事在被摧毁后,仓促集结起来的楚军方阵接着被韩军用密密麻麻、不可躲闪的箭雨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千羽林重骑,两千羽林轻骑,面对溃散开来的楚军轻步兵们,完全是一场屠杀。用时不过两个时辰,两万多名楚军战死者超过一万五千人,投降者超过五千人,其余千余人,或逃入山林,或被逼跳入滚滚江水,生死不知。楚军主将项奉自杀身亡,三名校尉,除了项毅逃脱,其余两人尽皆战死。 在解决了江北的楚军主力后,王翦回师蕲县。昨夜,韩军佯攻蕲县,令蕲县如临大敌。对此,蕲县守将只是往城头上加派了人手,却没有勇气派出人马前去打探消息。即使下半夜厮杀声隐隐约约传来,而且从未中断,蕲县守将也以为这不过是韩军的疑兵之计,想要引诱自己出城。阴差阳错之下,倒是让王翦准备的三千人白白守候了整个晚上。 不过,当项奉的首级出现在蕲县守军面前,楚军最后的一丝侥幸烟消云散。项奉身死,三万五千人的援军几近全军覆没,蕲县守军已经意识到,整个九江郡,再无可能派出第二波援军,蕲县彻底成为死地,想要活命,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三月十七日,蕲县县令景婴率众投降,王翦大喜,令景婴仍为县令,遣散楚军士卒,令其各归乡里。蕲县防务,由一千韩军接管。 三月十八日,王翦率领一万韩军渡江南下。三月二十二日,取敷浅原,二十五日,围九江郡郡治南昌县。九江郡郡守芈宣在坚守了三日之后,接受城中豪族的游说,献城投降。 在芈宣的配合下,韩军仅仅用时半个月,就占据九江郡全郡。自此,湘江以东,赣江以西的广大区域,为韩军据有。当然,受限于韩军的人数,称不上完全控制,但楚国的命令是如何也到达不了这片广大区域了! 四月三日,韩国征南将军乐乘领兵三万,沿着汉水南下,用时仅仅十天,就将汉水以东、溠水以西的百里之地攻占。 这个时候(四月中旬),远在江东的楚王才蓦然发现,韩国将偌大的楚国一分为二!陪都郢都、祭祀之地夷陵都成为了飞地,为韩国三面包围!好不容易拿下会稽,逼迫越国东退的楚国顿时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而与此同时,北方烽烟再起! 第二十七章战事又起 率先动手的是燕国。在原本的历史上,燕相公孙操谋杀燕惠王后,扶持年幼的公子究继位,是为武成王。武成王为王十四载,碌碌无为,从不插手中原战事,也不厉兵秣兵,整修军事。导致燕国虽然久无战事,无甚损失,但当秦军大军压境的时候,无任何反抗之力。武成王的兄长,燕惠王嫡长子公子辛在武成王死后,夺取王位,但因年事已高,在位三年即崩,传于燕王喜,是为燕国最后一任国君。 但在这个时空,公子辛提前了十四年夺取了王位。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燕国在燕王辛的带领下,内修仁政,外树武威,开疆扩土三百里,已有中兴之兆。 赵国依然强大,齐国却不复当年,加上燕、齐三代人长达百年的纠葛,齐国成为了燕国强大的希望。在得到赵国的支持后,燕国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准备,以将军荣蚠领兵十万,借道赵邑平原、聊城,接连渡过漯水、济水,攻占了齐国重镇历下。齐国在漯水、济水之间布置的三万大军,完全没有起到一点作用。齐国连忙-↓,w★ww.将千乘、翟县的守军召集,退守济水南岸,于章丘一带和燕国大军对峙。 田单将兵十五万,与燕军鏖战半个月,双方各有胜负,但总体而言,齐军胜多败少。原以为最多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逼走燕军。谁成想,燕国以长大夫剧辛为将,率领十万大军,攻占了千乘、翟县,并在济水北岸集结,意欲攻占高宛。 高宛位于章丘、临淄之间。一旦被燕国大军攻占,那么不止临淄危险,田单大军也将被燕军东西夹击。齐国连忙将六万大军派往济水一线,就算这样,齐国也不放心,连忙派出右丞相后胜出使洛阳,请求韩国出兵增援。 出兵还是不出兵,成了韩国面前的一个难题。早在楚国伐越的时候,韩国就曾担心一旦自己出兵缓慢。会助长燕赵滋生野心。但韩国也抱有一丝侥幸,毕竟,那个时候已经是三月份,正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时候。即使各国用兵,也不会太多,否则,误了耕种,会严重影响农时。孟子有言。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这也是为何大规模的战事往往发生在冬天。 但韩国没料到,燕国如此兴师动众,一下子动用了二十万大军攻打齐国!要知道,齐国举国之兵不过二十七八万!燕国有失败的底气,齐国却是一旦失败有灭国的危险! 韩国君臣一番商议。立即确定了要救援齐国,而且速度要快。好在燕军就在章丘、历城一带,距离韩国的泰山郡不过百余里的距离,燕军可以依仗的不过是长城防线,何况。韩军的主要目的是逼迫燕国撤兵,并不是歼灭燕军,难度应该不大!因此,韩王委派征东将军韩腾为将,领兵五万! 只不过,韩腾尚未来得及携带虎符,前往泰山郡征兵,秦国的使者郎中令吕不韦就赶到了。吕不韦将赵国以廉颇为将,出兵十五万,兵犯太原的消息告知了韩国,并恳请韩国派兵增援。毕竟,秦国举国之兵不过二十万,分散在太原、上郡、河东三郡。随着赵军大军来犯,秦国只能凑出一支十万大军死守太原。数量再多的话,就会严重影响春耕了。 事情很明显,在听闻楚国出兵后,燕赵两国肯定有过密谋,否则绝不会一前一后如此巧合出兵。燕国将目标对准齐国,赵国将目标对准秦国,韩国想要派兵增援,就面临三面开战的尴尬局面。如果韩国不出兵,那秦、齐两国很有可能会被赵、燕两国吞并,如果韩国出兵,无论成败,都能让韩国消耗国力。 “王上!依臣之见,如今我们已经将楚国一分为二,有乐乘、王翦的五万大军,足以令楚国忌惮,越国当高枕无忧。就不需要再派五万大军攻打楚国的江北之地了吧?不如将这五万大军调到上党,作势切断廉颇大军退路,如此,可解秦国之危!”丞相张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无论是青州还是徐州、凉州,新法的实施都进入到最为关键的一年,如今春耕正是繁忙,虽然大战在即,但韩王也不过召集了三十万大军以策应完全。其中,五万大军将楚国一分为二,五万大军在南阳随时准备支援,五万大军在下邳郡集结,随时准备渡河攻打寿春,五万大军在洛阳待命,五万大军在上党、五万大军在河内,防止赵国袭扰韩国。 “汾水绝不是那么好渡的,赵军虽然来势汹汹,但秦国又岂是好相与的?秦国已然迁都晋阳,整个太原郡成为秦国的核心所在。只要秦国死守汾水防线,赵军想要渡河,也会伤亡惨重。故臣以为,王上只需派人允诺吕不韦,答应出兵,却无需立即出兵。待赵军士气低迷,再从上党发兵,断赵军退路,可解秦国之危!反倒是齐国,燕军已然占据优势,一旦齐军有所闪失,临淄危矣!宜早用兵,断燕军粮道,以助齐国!” “至于楚国,郢都已经成为飞地,楚国要么任由我们韩国经略郢都,要么从会稽退兵攻打九江!依臣之见,楚国多半以九江道路难行,放弃郢都,以求灭越。越国一日不灭,楚国后方一日不稳。此次若是放过越国,九江之地就白白失去了!故臣以为,王上若想保全越国,下邳郡的五万大军不可动,相反,还当速速攻打寿春,以迫使楚国回师江北。”御史大夫范睢还是坚持认为秦国尚有一战之力,用来消耗赵国再好不过。 “王上!楚国太大!但有明君贤臣。必然为我韩国心腹大患。这越国还是保留的好,留下来牵制楚国,令楚国无力北上。当然,我们也不好弗了秦国的心意,不如令上党的大军派出小股斥候,打草惊蛇!”太尉暴鸢也认为救援秦国并不着急。对楚国则万不可姑息。 “打草惊蛇?”韩王当然明白暴鸢的心意,上党的五万大军,无论是发兵武安还是从涅县、阏与出发北上,都能极大地震慑住赵国,令赵国不能专心对付秦国,缓解秦国的压力。 只是,韩王比谁都清楚,随着楚国的面积被一步步压缩,再要攻楚。楚国的反抗必然大,韩国的牺牲必然大!要不然,秦国也不至于派出六十万大军才能灭掉楚国!虽然,这个时候的楚国要比王翦灭楚时的楚国衰弱不少,但也不可轻视。就像这次,自己出兵九江,哪怕是攻占郢都,对楚国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损失,但若是将楚国的江北之地也悉数吞并。那楚国一定和自己拼命! “王上想要北上灭赵,后方必须稳定,这楚国就是一个不安稳的因素。只要楚王愿意,足可以凑出一支三十万大军。这三十万大军只要发兵徐州,所造成的影响将无比大!”臣以为,不如趁着秦、赵、齐、燕四国混战。全力南下,攻占郢都和楚国的江北之地,乃至于发兵江东,灭绝楚国!”蒙骜还以为韩王心动,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在灭掉魏国后。韩国虽然一直在攻城略地,但走的是逐步蚕食的策略,并无绝人社稷。所以,韩国从秦、齐、楚得到了大片土地,却也让三国并没有下定决心抱团拼死反抗。蒙骜提出集结大军,趁着四国混战,楚国消息断绝的绝佳时机,一举重创灭掉楚国的计划不可谓不疯狂,不可谓不大胆!比之暴鸢迫使楚国回师,挽救越国的计划更进一步。 卫尉李牧还是觉得如此行事太过冒险,就算韩国占据了九江,将楚国一分为二,抛开楚国在会稽的损失,楚国也有二十五万大军,五万大军困守郢都,但剩下的二十万大军可是在江北、江东和会稽,想要灭楚,韩国至少要集结起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这个兵力,也只能从青州、徐州、豫州这些齐、楚、魏故地征召。这些地方的百姓虽然已经归心,但士卒的战力绝不如司隶,可能也就比守土心切的楚军高上一丝。如果再过五年甚至三年,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机还算合适,但如今骤然要集结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大军,实在仓促了些。没有任何计划,没有任何准备,真要灭掉楚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 因此,李牧出言反对道:“楚国繁华所在,只剩下江北、江东、郢都三地,我们若取江北,则于楚国而言,江东也变得危险。这是楚国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王上发兵攻打寿春,则楚国必然回师,越国可保。依臣之见,不如派遣使者前往吴县,威胁楚国。楚国若是不肯收兵,则伐寿春。楚国若肯收兵,则先解齐国之危,再对付赵国。” 韩王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说道:“国无战事,民心思安,楚国如果识趣,肯休兵的话,那凡是好说!如果楚国不肯听寡人之言,再与众卿商议灭楚不迟!至于齐国,还是由征东将军韩腾前往泰山郡,持寡人的虎符召集五万大军,不需击败燕军,只需断燕军归路即可,寡人会派舟师从旁协助!再下诏上党,令其探明赵军动向!” 半个月后,韩王使者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吴县。得益于韩国发达的水系,韩王使者一行从洛阳出发,先后沿着颍水、淮水、邗沟顺流而下,大大节省了时间。长达千里的路程,居然只是在陆地上行进了两百里。 楚王对韩国使者的到来说不上冷热,毕竟,韩国袭占九江郡,将楚国一分为二,让楚国吃了一个暗亏。如果不是忌惮韩国太过强大,楚国早就纠结起大军攻打韩国了!如今,腆着脸厚待韩王使者,楚王是万万做不到的。 加上楚国三大豪族(芈、项、景)中的芈、项两族在九江郡有不少食邑、封地,随着九江郡的失守,两族损失了许多切切实实的利益,楚国的上层对韩王使者的到来就更加不冷不热了。以至于韩王使者抵达吴县后。除了左徒黄歇见过一次韩王使者,就再无一个有分量的楚国官员面见韩王使者。 楚王装病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同意接见韩王使者。虽然表面上楚王是担心韩国以为自己不识礼节,实际上却是担心彻底得罪死韩国。 韩王使者唐雎倒是对于自己受到的冷遇有些毫不在意,在面见楚王的时候,也无任何一丝傲慢之意。甚至显得彬彬有礼。不过,在楚王询问唐雎来意,顺带指责韩国无缘无故攻打楚国的时候,唐雎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韩王一直以为王上有谦谦君子之风,敬重王上是长者,因此韩国虽强,却从不恃强凌弱,攻打楚国。自韩王继位以来,韩、楚两国虽然有所龃龉。但哪一次无不是楚国率先滋事,韩王不得已加兵于楚国。此次亦是如此,越国已然臣服我们韩国,楚国不可能不知道。年前,越王有感楚国咄咄逼人之势,派遣使者出使洛阳,想要集结大军,修建长城以自保。韩王以楚国重信,令越国无须担心。结果王上却派遣大军攻打会稽。岂不是让我们韩王失信于越国?为救越国,我们也只好出兵。”唐雎说的大义凛然。 明明是越国想要先发制人攻打楚国,却被韩王拒绝,但在唐雎口中,成了越国在楚国的压力下,惶惶不可终日。在韩王的保证下吃了定心丸,却一时不察,被楚国吊打,令韩国蒙羞。越国被塑造成了弱者形象,楚王则成了不讲信义之人。做出令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 对于唐雎的强词夺理,楚王无法辩驳,明明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被冠以大义,楚国就变成了自作自受! “寡人何尝愿意如此!如果不是越国士卒率先渡过浙江杀我百姓,寡人是不愿意轻易起刀兵的!”楚王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反正有没有越国士卒越境屠戮楚国百姓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国可以凭借这个借口占据大义的名分。道理就是越国率先挑事,楚国只是自保,韩国这个时候插手过来才是真正的恃强凌弱。 唐雎微微一笑,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确有此事,那事已至此,王上当消气解恨。两国开战,受伤的最终是百姓。如今正是农耕,若是误了农时,于两国都没有好处,王上何不罢兵?” “这是先生的意思还是韩王的意思?”楚王不置可否,反而追问道。 唐雎笑了笑,一脸肯定地说道:“自然是韩王的心意!楚、越皆是东南大国,如能和睦相处,天下幸事!” 楚王表面声色不动,心里已经骂开了。两国已经血拼了两个多月了,韩王一句话就想要两国重修旧好,和睦相处,这怎么可能?!如今,无论是楚国也好,越国也罢,完全被韩国阻隔了,中原发生什么战事,两国完全插手不上。长此以往下去,两国会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楚、越两国要么齐心协力共抗韩国,要么拼个你死我活,其中的胜者再北上与韩国争锋。两国的世仇和地缘关系决定了不存在联合这种可能,那想要壮大自己,唯有死磕对方了!要么剩下楚国,要么剩下越国,没有第三种可能! “不知如何一个和睦相处法?”楚王笑吟吟地说道,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楚国退到浙江以北,越国付出万石粮草,如何?”唐雎试探性地问道。 如今,楚国已经攻占了会稽、句无,越国被迫迁都句章,坚守。以万石粮草换取楚国放弃来之不易的两百里之地,越国无疑占据了一个大便宜。 楚王不置可否,只是沉吟道:“寡人若是肯退兵,不知韩国肯不肯将从寡人手中占据的江北、九江之地归还给寡人呢?毕竟,一切都是误会!先生以为如何呢?” 楚国前后投入了十万大军,付出了三万多人的性命,才拿下了越国都城会稽和句无重镇,打得越国节节败退,凭什么因为韩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退兵返回浙江?!楚王并不打算得罪死韩国,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韩国难堪。若是韩国不肯从江北和九江郡收兵,那楚国也有足够的理由占着越国的土地。 唐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话,转而说道:“那就以会稽为界限,会稽以西属楚,会稽以东属越,如何?”潜台词却是表示不会交出所占据的江北和九江之地。 楚王想了想,说道:“兹事体大,容寡人想想!” 第二十八章楚越休战 关于要不要接受韩国的和平提议,楚国的大臣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昭、屈、景、芈四族占据朝堂的大半江山,所担任的职务非显即贵,就连楚王也不得不重视他们的意见。但这一次,四族也不能保持一致。 令尹芈梁作为芈氏一族的代表,坚决认为灭越适当其会。于公,越国八万主力大军已经战死了三万多人,剩下五万人龟缩在句章一带,只要前方领兵的景阳将军再努力一把,有很大的可能重创乃至全歼越军主力。如此,越国可灭。会稽、闽越可传檄而定,楚国不复有掣肘之患。 于私,芈氏一族的封地大半在江北,少部分在九江,如果不听从韩国的提议,韩国一旦恼羞成怒,那江北很可能就会遭殃。芈氏一族会损失不少利益。 景阳此次立下大功,可谓功成名就。但如果能够灭掉越国,必然更受重用。这些年,项承颇受楚王倚重,景氏一族自然也希望景阳可以携灭国之威坐稳自己的位置。因此,对于韩国要求楚国就此收兵,放越国一马,景氏一族并不赞同。 与之类似,项氏一族担心景阳功劳太大,影响项承的发展,反倒是认为楚王应该接受韩王的提议。他们打得旗号就是赵国伐秦、燕国伐齐,值此天下大乱之时,楚国并不一定要急于暴露野心,等韩国疲于奔命,无心南顾的时候。再出兵伐越不迟。 屈氏一族则从大局着想,认为需要接受韩国的提议。越国的精华土地已经被楚国占据一半,更重要的是。越国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心被楚国打得支零破碎,楚国奋起余勇一鼓作气拿下越国固然是好。但在亡命的越国拼死反抗之下,楚国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并不好说。相反,主动缓上一缓,让越国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越国,可能更加合适。 如此,芈、景氏一族认为应当一鼓作气拿下越国,不理会韩国若有若无的威胁;项、屈氏一族则认为韩国的想法不得不重视。谨慎起见,缓上一缓,灭越之事,缓上一缓。 这可难坏了楚王,楚王向来不是一个善于权衡利弊的人,如果要他寻欢作乐,驾车出游,他的想法可能层出不穷,但牵扯到国家大事,楚王有些束手无策了。 听从韩王的建议对楚国的好处最大。但楚王总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怕了韩王。毕竟,自己又没有错。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法则。自己去攻打越国,关韩国什么事?!自己费心费力只是占据了越国的两百里土地,韩国呢,一下子就占据了三个两百里之地。如果不是九江郡地广人稀,楚王觉得自己会更受伤! 楚王甚至不怀好意地揣测,韩王是不是在虚张声势。毕竟,自己已经得知赵国发兵十五万伐秦,燕国发兵二十万伐齐。秦、齐两国可是韩国的两个盟友啊,无论哪个出了差池。韩国都会多出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韩国应该把主要目标放在燕、赵两国身上,而不是自己这般十万人的小打小闹。但这个华丽的冒险楚王却不敢去尝试。毕竟,韩国的人口基数放在那里,惹恼了韩王,也许韩王再召集百万大军,兵分三路,援救秦、齐、越三国。这样的事情韩国不是没有做过,以一国之力反抗四国百万大军,韩军都获胜了,如今韩国多出了三个盟友,兵力更盛,更加不怵! 左徒黄歇看出了楚王的犹豫不决,分忧献策道:“王上,臣以为,可权且放过越国。越国已是瓮中之鳖,韩国可保越国一时,却保不了一世!洛阳距离会稽长达三千里,此所谓力有不逮!如果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越国,再封锁消息,也许韩国需要数月之久才能得知消息!如今当务之急,反倒是郢都的安危。” 楚王听后有些释然,自己就权且放过越国吧,算是卖韩王一个面子。不过,韩国距离会稽最近的徐州也有五百多里的路程,楚国什么时候灭越国,怎么灭越国,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自己倒是忽略了九江将楚国一分为二的事实! “九江已经被韩国占据,郢都已经成为飞地,救之怕是不易!”楚王懊恼地说道。 早知道韩军用兵如此迅速或者说九江如此不堪一击,楚王说什么也不肯发兵伐越。枉费自己把大军集结在江北和郢都,可结果呢,却被韩国另辟蹊径,拿下了九江,一下子让楚国进退维谷。 “于韩国而言,郢都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想要取之,怕是易如反掌!”黄歇斟酌着语气,说道。 楚王点头承认,被九江郡阻隔,韩国派出十万大军,可轻而易举拿下郢都和周遭的数百里土地,自己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拿不出什么切合实际的办法。自己当初迁都吴县,不也正是觉得郢都面临南阳和巴郡的威胁,一旦被韩军优势兵力围困,就会成为死地,所以才做主迁都的决定吗?!郢都的危险,早在楚王的意料之内,只是来的如此快,让楚国毫无反抗之力,还是出乎了楚王的意料。 见楚王承认,黄歇长舒了口气,继续道:“韩国之所急,乃是救齐,救秦。王上何不向韩王求一个保证,让韩王放弃攻打郢都,毕竟,我们在郢都附近也有五万大军,只要我们不出城与韩军野战,韩军想要拿下这些城邑,也殊为不易!大不了,我们放任城外的农田不管,死守就是!” “可这又有什么用?”楚王有些不理解。 已经成为飞地的土地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韩国有足够的时间施展各种计谋,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郢都附近的数百里土地。 黄歇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其中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楚王追问道。 “臣观韩国如今所缺的不是土地,不是人口,而是发展。韩国若是好战,何必等到我们楚国伐越后才出兵呢?韩国怕是诸国之中最不愿意参与战事的国家了!以韩国之力,只需十载,天下无可匹敌,即使各国联合起来,也绝不是韩国的对手!最终的结局不过是让韩国各个击破,天下归于韩!韩王此人讲究师出有名,如果我们可以得到韩王的许诺,韩军不攻打郢都,我们也不主动挑起战事,那么韩国多半不会与我们楚国为敌!如果韩国与赵国发生大战,我们甚至有机会趁韩国不备拿下九江,如此,郢都便复归我们楚国掌控!”黄歇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楚王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承认,尽量避免和韩国的冲突,让韩国专心对付北方的燕赵两国,才是符合楚国实际的求存之道。 第二日,楚王召见了韩国使者唐雎,将自己的要求一一道出,唐雎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临行前,唐雎再次向楚王询证,是否以两国目前是实际控制区域为分界线,楚王不明其意,自以为是地指出,以昨日子时的实际控制区域为分界线,唐睢笑着离去。 直到半个月后,郢都方面消息传来,告知楚王韩国在此之前占据了竟陵、江陵、夷陵,江水以北、汉水以南,楚国只剩下郢都一个城邑的时候,楚王才后悔莫及,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唐雎离开吴县后,一路南下,抵达越国临时都城句章县。此时的句章被楚军两面包围,两军交战,互有胜负,但由于国都沦陷,越军无可避免显得更加悲壮。 当唐雎面见越王,将韩王希望楚、越两国就此收兵的提议告知越王的时候,越王起初是不同意的。在越王看来,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韩国身为盟国,理该帮助越国收复会稽,甚至一路攻占江东。再不济,也要收复浙江以南的所有土地! 如果不是越国丞相为越王分析其中的利弊,告知越王韩国并没有义务拯救越国,甚至越国一旦攻占江东,那么就会是韩、越撕破脸皮的时候,越王才陪着笑脸,转变了态度。 当然,越王也不忘用重金贿赂唐雎,将楚军的暴行和对韩国的藐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也抱怨了越国如今的困难,核心意思只有一个,越国如今风雨飘摇,一不小心就会没了,还需要韩国多多的支持!韩国如果坐视不理,任由越国覆灭,楚国就会坐大,搞不好,秦、齐两国也会寒心! 唐雎对此听得多说的少,只在临行前表示,楚国想要灭掉越国,需要征求韩国的同意,不然,韩国是不会放过楚国的!这才让越国君臣放下心来。为了振奋士气,越王命人将楚国大败,丢失大片国土的消息放了出去,以此来表示,越国虽然损失了些土地,但楚国损失的更多,楚国不足为虑! 第二十九战燕、齐之战(上) 齐国,于陵。 于陵位于临淄以西一百五十里,乃是临淄的西大门。这样的要地,齐国自然要分重兵把守。尤其在田单率领的十万大军,选择以于陵为粮草补给基地后,于陵的重要更加凸显! 可惜,如此要地,如今却被燕军占据。这倒不是齐军大败,主动放弃了于陵。而是燕军采取偷袭的方式,绕道泰山北麓的昌城,假扮齐军,诳开了城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于陵。 拿下于陵后,燕军将城中的十万石粮草付之一炬,然后将百姓悉数赶了出去,摆出死守的架势!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正在于陵以西六十里与燕军鏖战的田单一听闻于陵被燕军攻占,粮草尽皆被焚毁的消息,便当机立断,做出了退兵的决定。全军皆是不明所以,但摄于田单素日来的威望,也没去多想,如此方才免却了军心动荡不安。 田单想要率军离开,燕军自然不同意。只不过,田单在撤退前发动猛攻,极大地迷惑了荣蚠的判定。对于奔袭于陵,燕将荣蚠是↘,ww≌w.抱着成则喜败亦无忧的想法,事实是于陵易主的消息早一步传到齐军,田单因此就占据了先机。 对于齐军骤然加强的攻势,荣蚠保险起见只是见招拆招,加强防守,而没有毕其功于一役,投入主力。 因此在付出了五千多人的伤亡后,齐军有惊无险地摆脱了燕军的纠缠。成功在昌城、高宛一线驻扎了下来。这个时候,荣蚠才接到于陵已为部下攻占的喜讯,可为时已晚。不过,昌城、高宛一线也成了齐军的最后一层屏障,其身后不到七十里就是临淄,齐国虽大。却没了退路! 如果战争进行到这种程度,没有外力的介入,齐国可以派出使者割地请和了。原因很简单,燕国大军从西、北两面逼近临淄,互为犄角,兵力又与齐军相当,齐军即使战胜,也无力应对燕国的第三波大军。与其斗一个两败俱伤,倒不如坐下来谈和。 可惜。燕、齐两国都没有这个打算。于齐国而言,已经没有可供割让的土地;于燕国而言,占据潍水以西的半数齐国土地似乎才能满足自己的**,而这,是齐国万万不会答应的。 韩腾率领的五万韩国大军就在齐国生死存亡系在一念之间的时候,北上长城,进入战局的。长城固然坚固,但再坚固的堡垒。也需要兵力来防守。 荣蚠当然会防备韩军北上,为此不惜留下三万大军。死守济水、长城一线。但燕军占据的齐长城毕竟只是一小段,甚至不到整个齐长城的一半。当韩腾选择以昌城以南七十里的嬴城为突破口的时候,有齐军的策应,韩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齐国境内。 当荣蚠接到后方的急报,得知韩军已经包围章丘,将于陵和历下之间的道路阻塞的时候。荣蚠果断放弃了向高宛进军,接应剧辛大军渡河南下的计划。韩军已经近在咫尺,如果自己还勉强北上的话,在半道上就会被齐、燕联军堵截住,到时的结局是灾难性的。 刚拿下不久的于陵成为燕军在济水南岸的一个重要支点。有兵马五万五千多人,历下及其南方的长城一线,有燕军一万五千人,身陷重围的章丘,则有超过一万燕军驻守。 韩军的到来极大地分担了齐国的压力,田单再也不用担心济水南岸的燕国大军。随着韩军包围章丘,章丘和历下两地的两万五千名燕军已经无法左右战局,甚至就连荣蚠麾下的五万五千人,也要抽出不少的兵力应付来自韩军的威胁,荣蚠真正可以调动起来,用来和齐军交战的,也不过四万人初头,最多五万人。与之对应的,是齐军的八万五千人,齐军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齐国,临淄。 谁都知道,因为燕国大军入侵,君王后的心情不太好。宫里几个寺人因为私下谈论前方的战事而被杖杀,着实给宫中当差的众人提了一个醒。 不过,当宦者令心急火燎地冲入宫中,求见君王后,众人以为即使宦者令这样的近臣也会因为举止失礼而受责备的时候,宦者令却是笑吟吟地走了出来,丝毫没有受罚的迹象。未久,宫中就传出了消息,韩国出兵包围了章丘城,将齐军一分为二。 这对处于危难之中的齐国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君王后当然没有让人说出韩军不过区区五万,如此少的数量,也说明齐国想要战胜燕国,将燕军赶回济水北岸,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但这也好过齐军孤立无援,韩国的介入至少会让燕国好好思量,要不要继续扩大战事! 不过,齐国的高兴没有维持两天。燕国长大夫剧辛率领的大军在付出了三万人的代价后,突破了齐军精心设置的济水防线,兵临高宛城下。 在济水北岸,一万燕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从其他地方渡河,包抄齐军后路。六万燕军在长大夫剧辛的指挥下,将拥兵一万的高宛团团围住。虽然在高宛以东,齐国尚有四万大军,在高宛以南,更是有田单的八万五千大军,算上高宛城内的军队,齐军依然占据绝对的优势,但燕军渡不渡河,对战局的影响完全不同。 高宛城下的六万燕军和于陵城中的五万五千燕军真正形成了犄角之势,燕军、齐军、韩军犬牙交错,都被互相包围,整个战局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为济水北岸的燕军已然成功渡河,负责济水一线的齐将貂勃除了留下一万人牵制济水北岸的的燕军,护卫临淄北方的安全,便带领剩下的三万大军与田单的大军汇合。 貂勃一见到田单,就单膝跪地,主动请罪道:“卑职无能,让燕国大军成功渡河,还请将军责罚!” 在大军出征时,田单被任命为主将,全权负责指挥、节制齐国境内的所有军队、将领,而貂勃在领军后,身份只是一名偏将军,而不是炙手可热的上大夫,故而有此一说。 田单虽然气恼貂勃放燕军渡河,但也深知,貂勃已经尽心全力,否则,燕军绝不会损失三万人马。济水防线毕竟太长了,适宜渡河的渡口又多,谁也没料到,燕军会甘愿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功过王上、太后那里自有分晓!貂将军还是想一想,如何将功赎罪吧!”田单长叹了一口气。 貂勃自然清楚,田单是想要自己对战局出言献策,如此,若是田单采用然后击败燕军的,那自己就是首功!如果事不可为,也不用担什么罪过。 “将军!如今济水南岸,燕军共计有十四万,我们齐军有十四万,韩军有五万,从数量上,我们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韩国方面称,他们将派出舟师,封锁济水,一旦成真,那么燕军的粮草将无以为继。不出数月,燕军必然粮草耗尽,到时再追击,必能大获全胜!”貂勃说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建议。 “燕军携带的粮草虽然不多,但坚持两三个月还是绰绰有余的!国家不堪重负,战事若久,韩国那边怕是会生出变数!此计不妥!”田单摇头否决了貂勃的第一个建议。 “燕军如今被一分为三,高宛以西的六万燕军被我们的十三万大军堵截,无法南下与于陵的荣蚠主力汇合,臣以为这乃我们的机会!将军何不挥兵北上,攻打剧辛所部?荣蚠若是发兵北救,我们则围点打援,攻荣蚠部;荣蚠若是置之不理,我们则假戏真做,拿下剧辛所部!此乃釜底抽薪之计!无论是拿下哪一个,燕军必然心生退意,仓皇北撤!”貂勃一脸笃定地说道。 十四万燕军,如今被韩、齐两军分割在历下、章丘、于陵、高宛四地,但历下、章丘的燕军只能凭借坚城死守,真正可以左右战局的反而是于陵、高宛。这两个城池距离临淄更近,一个已经被燕军经营成要塞,一个被燕军虎视眈眈视为潜在目标。如果可以拿下其中一个方向的燕军,固然是好,但前提是要付出多少代价! 按照貂勃的这个计策,十三万齐军分城两部分,一部分佯攻剧辛大军,看荣蚠的反应,荣蚠若救,则以另一部分齐军伏击之;若不救,则全力对付剧辛大军!但这就存在一种情况,如果荣蚠不管不顾,放弃于陵城,率军北上与剧辛大军汇合,那齐军在人数上的优势就微乎其微,考虑到燕军多骑兵,齐军的这一点优势会被瞬间抹掉。战争也会没有任何准备地进入到生死决战。 毕竟,韩军的态度不好说,但至少,韩军是不会放任历下、章丘两地的两万五千人的燕军东进与燕军主力汇合的。但更多的,就没人可以保证的。所以,貂勃一说到这个计策,田单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ps:第一更!今晚会有三更熬出来! 第三十章燕、齐之战(中) 貂勃对此有自己的理解,在于陵的东面,就是齐国的昌城。昌城有五千驻军,这是一个不可忽略的战力。荣蚠想要率军与剧辛大军汇合,要么直接北上,要么向东或者向西迂回。 直接北上,有自己的十二万大军阻挡。向东迂回,则绕不开昌城的耳目。向西,则会面对韩国的五万大军。尤其是后者,也许一个不慎,就会爆发与韩国的直接冲突。 想要尽可能地消除危险,北上的话除非荣蚠和剧辛商量好,在同一时间南北夹击自己。向东、西迂回的话,除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昌城齐军、章丘韩军的注意力。前者还有希望,但燕军很难有这样的魄力。后者意味着燕军为了速度,必然是轻装简从!对于失去粮草补给的燕军来说,粮草无疑是眼下最重要的。毕竟,燕军一旦采取此种策略,就意味着必须速战速决。要么燕军击败齐国,逼迫齐国签订城下之盟;要么燕军撤往济水北岸,从长计议。这其中的风险,燕国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貂勃笃定,荣蚠是不会放弃于陵☆,w↗ww.这个坚城的。即使剧辛的大军遭受齐军的攻击,荣蚠也会留下相当的兵力镇守于陵,而不是倾尽全力救援剧辛大军。这样做不止是因为于陵有从章丘运送过来的粮草,也是因为一旦撤退,就等于放弃了历下、章丘一带困守的燕军! 田单仔细思量了一下,最终同意了貂勃看似冒险的主张。不过,在行动之前。他派出了使者前往章丘,面见了韩军主将韩腾,告知了韩腾自己的计划,希望对方可以牵制下于陵的燕军。 韩腾自然痛快答应,已经渡河的十四万燕军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齐军的决心和牺牲。既然齐国有意和燕国拼一个两败俱伤,韩腾也乐得坐山观虎斗! 而此时,身在高宛城下的剧辛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形势,没有了渡河之初的意气风发,而是显得进退维谷,悔之不迭。当然,在众人面前,他还是保持着谈笑风生,从容不迫。 渡河之前。剧辛压根就没想到,韩军会如此快地出现,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荣蚠大军一分为二。在他看来,韩国迟迟没有出兵,多半是打着看热闹的主意。不到最后一步,是万不会压上他们的筹码的。自己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间隙,强渡济水,打齐国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到最后措手不及的反而是自己! 五天前,剧辛指挥军队发起试探性地进攻。发现了齐军在济水防线上的一个漏洞。在牺牲了两千多人后,剧辛确定这不是齐军的圈套。喜不自禁的剧辛一直不断地投入军队,将这个缺口越撕越大,同时增大的还有燕军牺牲,虽然在牺牲超过一万人后,剧辛已经意识到齐军的坚韧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而且齐军已经发现到他们的问题,齐国的援军源源不断的赶来。但正如赌输的赌徒,那时候剧辛已经红了眼睛,他只知道,如果就此收手。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所以索性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到最后,燕军虽然成功渡过济水,但却牺牲了三万多人,而齐军只是牺牲了一万人。 如果韩军晚出现几天,燕军的牺牲也算值得。燕军可以用优势兵力逼迫齐军放弃坚城,与自己野战,而野战是燕军更为擅长的。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现实就是在剧辛率领燕军成功渡河前,韩军绕过齐长城,包围了章丘。一下子就断掉了荣蚠大军的退路!使得荣蚠大军无法更进一步,威胁临淄! 虽然如今的局面看似齐军、燕军、韩军互相围困,燕军虽然处于下风,但却不明显,但如果考校到粮草问题,显然燕军有一个极大的隐患。想要轻而易举逼迫齐国签订城下之盟的希望似乎越来越小了,反倒是如何全身而退,成了更为现实的问题。 好在从高宛到于陵,只有数十里的距离,更是一马平川,辽阔的平原,成了齐、燕两国斥候的跑马场。齐军斥候的人数虽然占据些许优势,但相较在北方草原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燕军斥候,终归还是差了一些。荣蚠和剧辛暂时还可以互通讯息,交流意见。 一番商量,两人还是决定先合兵一处,否则,,兵力太过分散,无论是对上齐军还是韩军,都不占据数量优势。既然要合兵一处,就需要选择在哪里合兵。高宛北靠济水,如果在燕军手上的话,自然算是一个好去处。但高宛城内的一万齐军让两人打消了这个主意。 于陵两面环山,易守难攻,乍一看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如果燕军主力摆在这里,毫无疑问于陵会成为燕军的葬生之地!没有粮草,被围困在齐国的腹心之地,时间才是燕军的最大敌人! 邹平成为了两人眼中的合适地点,邹平北面十几里开外就是济水,西南就是章丘、历下。如果可以据有邹平,那燕军进可东窥临淄,退可渡河自保。这样的要地齐国不可能不知道,但似乎,齐国认为燕军粮草严重不足,只能死守不出或者说,齐国想要引诱燕军放弃坚固的城墙、营寨,居然只在邹平布置了三千军士。 虽然明白其中有陷阱的可能,但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用兵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时候,剑走偏锋、兵行险招在有些时候更有作用!燕军不相信,自己众志成城之下,齐军又如何挡得住自己?! 齐军的行动更快一步,田单以副将貂勃为将,将兵七万,攻打高宛城西的燕军。大战从黎明一直进行到黄昏,齐军虽然最终没有突入燕军营寨,但却杀伤燕军超过一万人,当然,齐军付出的代价也很沉重,足足有一万五千人战死,三千多人受伤。 但问题是剧辛麾下的燕军只有六万人而已,而貂勃大军的身后还有六万大军。随着剧辛大军的数量越来越少,这个伤亡比例还会越来越小,也就是齐军杀伤相同数量的燕军,付出的代价会越来越小。按照今天这个伤亡比例,只需五天,剧辛将无一兵一卒可用。 因此,剧辛毫不犹豫地向荣蚠派出了求援的使者。哪怕是荣蚠派出一支万人规模的大军北上骚扰,也能让齐军不敢专心对付自己,减缓自己的压力。至于突围到邹平,只能是从长计议了。 荣蚠接到剧辛的求援后,立即召集众将商议,有人力主全军放弃于陵,北上与齐军决战,如此,燕军人数虽然占据劣势,但因为骑兵多出一万,真实的战力相差无几。背水一战的燕军绝对可以将剧辛大军成功解救出来。到时候,吓破胆的齐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军拿下邹平。 有人则主张先派出一支军队前去试探,防止齐军围点打援。待确定齐军的真实意图,确定身后的韩军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后,再集结大军全力营救。有人则干脆主张利用齐军注意力放在剧辛大军身上的时候,奔袭邹平。如此,既缩短了和剧辛大军的距离,又能抢占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安身立命所在。 因为齐军封锁消息地厉害,荣蚠心里也很是犹豫。全力北上未尝不可,就怕韩军突然从身后出现,给自己一刀子。如果真有这样的局面发生,一场溃败几乎可以预料。甚至,济水以南的燕国大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样的结果绝不是燕国可以承受的! 所以,思来想去,荣蚠只能一面派遣斥候,侦查章丘城下的韩军动向,一方面探查田单大军的踪迹。毕竟,才不过七万齐军现身,尚有六万不知去向。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这种情况最危险! 仅仅两天的时间,荣蚠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章丘城下的韩军数量并没有减少,也没有调动的踪迹。齐国的六万大军在高宛东面驻扎,虽然不排除齐军广树旗帜,迷惑自己的可能,但齐军即使有少部分人隐藏起来,数量应该也不多! 种种迹象表明,齐军似乎在考验荣蚠的耐心。如果荣蚠坐视剧辛大军被攻打,那田单率领的齐军将给予其最后一击。如果荣蚠有胆量出来,那么田单会给荣蚠麾下的士卒一份“大礼”。至于韩国,似乎对于齐国、燕国之间的小打小闹毫无兴趣。将章丘、历下城内的燕军看得死死的,更让韩国觉得感兴趣。 这两天,剧辛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所表达的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齐军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仅仅三天,燕军就伤亡了两万人,当然,齐军的伤亡代价更大,但问题是齐军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荣蚠望着舆图,仔仔细细看了一个时辰,终于在剧辛的第十波求援使者到来时,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一章燕、齐之战(下) 发兵邹城,这是荣蚠的选择。虽然邹城方向太过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人不安,但高宛南面的喧哗更透着危险! 田单率领的大军已经前往高宛东面,以此表示自己暂时的置身事外,但运送粮草的车马依旧不停出入于高宛南面,让人不解其意。谁都清楚,燕军短缺粮草,齐军如此行径,岂不是欲盖弥彰?! 当然,选择了冒险发兵邹城并不意味着进行一场随便的豪赌。一下子投入所有的兵力和一步步压上自己的筹码,试探出敌方的战略,这就是战场上菜鸟将领和名将的区别。 荣蚠最先做的就是将手上的一万骑兵尽数派出,就是想用骑兵的快速和机动消除潜在的风险。如果齐军设下埋伏,面对一万来去如风的燕国铁骑,齐军也讨不了好。如果齐军没有设下埋伏,那正好可以打草惊蛇,试探出齐军的下一步策略。 最终探明的情况是后者,面对突如其来的燕国铁骑,邹城守军显得惊慌失措,虽然城头上立着的守军数量看似很多,但其中许多人战战兢兢,显】,ww@w.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附近二十里内也没有发现齐军的踪影,一切迹象都表明,齐国似乎是打算放任邹城给燕国。燕国能不能拿下邹城,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在这种情形下,荣蚠才亲自率领四万五千人的燕军步卒,舍弃于陵。发兵邹城。一路上有惊无险,短短四十里的路程没有耗费燕军多少体力,只是,高度的注意力,时刻提防可能的偷袭,倒是让许多燕军的精神很是疲惫。 邹城很小。城中只有不到两千户百姓,这样的小邑如果不是沾了靠近都城临淄的便宜,是不会有多少驻军的!即使是战时,即使燕国大举入侵,邹城也不过三千士卒!这也可以理解!邹城距离临淄不过百余里,如果敌人都打到邹城了,那临淄也危险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兵力都集中在临淄,邹城这样的小邑。不要也罢! 荣蚠原以为,大军压境,外无援兵,小小的邹城也许坚持不了两个时辰就会被自己占领。但事实出乎了荣蚠的预料,每一次,燕军都能轻而易举地登上城头,和齐军贴身肉搏,以命博命。但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燕军被齐军赶下城头。有几次。自己想发挥兵力上的优势,蚁附攻城,但城中突然飞来了许多箭雨、石雨,让自己在片刻间损失了超过一千人马。自此,荣蚠只能老老实实地用人命来消耗齐军的有生力量。 可惜,燕军前后战死了六千多人。但城头上的齐军数量似乎一直不见小。齐军当然没有原地复活的本领,荣蚠也令人统计过,齐军应该伤亡超过两千多人。对于一个只有三千驻军的人来说,这基本称得上伤筋动骨。但齐军依然游刃有余地把守着四面城头,毫无疑问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邹城城内的守军绝不止三千人!当然,数量也绝对不会多!否则,齐军完全可以突然打开城门,给措不及防的燕军一个重击。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邹城依然没有被攻克,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会大黑,荣蚠不得不考虑许多现实的问题。譬如说要不要挑灯夜战,要不要安营扎寨,邹城城内的援军又有多少,齐军会不会趁夜包围自己,等等,诸如此类。 令荣蚠略感欣慰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派出的斥候在方圆二十里内并没有发现齐军的动静,但坏消息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不代表一个时辰后没有! 一语成谶!一个时辰后,田单率领的大军果真赶到了邹城城下。幸运的是,荣蚠的预感极为精准,在此之前已经令人安好了营寨,让燕军并不至于在夜黑之后,在荒郊野岭露宿。田单派出了许多斥候,锁定了燕军行踪,然后便带领五万齐军进入小小的邹城。 最糟糕的事情终究发生了,荣蚠不知道,无论他是全力北上营救剧辛还是迂回邹城营救,他还是逃不了齐军的算计!甚至,只要他敢全力北上,沿途的层层陷阱也足以让燕军苦不堪言! 如今,小小的邹城,云集了超过十万大军!其中,燕军有四万五千人,其中步卒三万五千人,骑兵一万人;齐军,五万两千人,其中步卒五万人,骑兵两千人。燕军看似人数少了七千人,但多出来的八千骑兵足以扯平其中的差距。 但即使如此,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荣蚠也笑不出来!因为荣蚠之所以舍弃于陵,想要邹城这个更小更靠近济水的小邑,就是为了摆脱齐军,营救剧辛大军。被田单这么一阻挡,自己的计划就完全落空了! 发兵邹城,这是荣蚠的选择。虽然邹城方向太过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人不安,但高宛南面的喧哗更透着危险! 田单率领的大军已经前往高宛东面,以此表示自己暂时的置身事外,但运送粮草的车马依旧不停出入于高宛南面,让人不解其意。谁都清楚,燕军短缺粮草,齐军如此行径,岂不是欲盖弥彰?! 当然,选择了冒险发兵邹城并不意味着进行一场随便的豪赌。一下子投入所有的兵力和一步步压上自己的筹码,试探出敌方的战略,这就是战场上菜鸟将领和名将的区别。 荣蚠最先做的就是将手上的一万骑兵尽数派出,就是想用骑兵的快速和机动消除潜在的风险。如果齐军设下埋伏,面对一万来去如风的燕国铁骑,齐军也讨不了好。如果齐军没有设下埋伏,那正好可以打草惊蛇,试探出齐军的下一步策略。 最终探明的情况是后者,面对突如其来的燕国铁骑,邹城守军显得惊慌失措,虽然城头上立着的守军数量看似很多,但其中许多人战战兢兢,显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附近二十里内也没有发现齐军的踪影,一切迹象都表明,齐国似乎是打算放任邹城给燕国。燕国能不能拿下邹城,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在这种情形下,荣蚠才亲自率领四万五千人的燕军步卒,舍弃于陵,发兵邹城。一路上有惊无险,短短四十里的路程没有耗费燕军多少体力,只是,高度的注意力,时刻提防可能的偷袭,倒是让许多燕军的精神很是疲惫。 邹城很小,城中只有不到两千户百姓,这样的小邑如果不是沾了靠近都城临淄的便宜,是不会有多少驻军的!即使是战时,即使燕国大举入侵,邹城也不过三千士卒!这也可以理解!邹城距离临淄不过百余里,如果敌人都打到邹城了,那临淄也危险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兵力都集中在临淄,邹城这样的小邑,不要也罢! 荣蚠原以为,大军压境,外无援兵,小小的邹城也许坚持不了两个时辰就会被自己占领。但事实出乎了荣蚠的预料,每一次,燕军都能轻而易举地登上城头,和齐军贴身肉搏,以命博命,但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燕军被齐军赶下城头。有几次,自己想发挥兵力上的优势,蚁附攻城,但城中突然飞来了许多箭雨、石雨,让自己在片刻间损失了超过一千人马。自此,荣蚠只能老老实实地用人命来消耗齐军的有生力量。 可惜,燕军前后战死了六千多人,但城头上的齐军数量似乎一直不见小。齐军当然没有原地复活的本领,荣蚠也令人统计过,齐军应该伤亡超过两千多人。对于一个只有三千驻军的人来说,这基本称得上伤筋动骨。但齐军依然游刃有余地把守着四面城头,毫无疑问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邹城城内的守军绝不止三千人!当然,数量也绝对不会多!否则,齐军完全可以突然打开城门,给措不及防的燕军一个重击。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邹城依然没有被攻克,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会大黑,荣蚠不得不考虑许多现实的问题。譬如说要不要挑灯夜战,要不要安营扎寨,邹城城内的援军又有多少,齐军会不会趁夜包围自己,等等,诸如此类。 令荣蚠略感欣慰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派出的斥候在方圆二十里内并没有发现齐军的动静,但坏消息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不代表一个时辰后没有! 一语成谶!一个时辰后,田单率领的大军果真赶到了邹城城下。幸运的是,荣蚠的预感极为精准,在此之前已经令人安好了营寨,让燕军并不至于在夜黑之后,在荒郊野岭露宿。田单派出了许多斥候,锁定了燕军行踪,然后便带领五万齐军进入小小的邹城。 最糟糕的事情终究发生了,荣蚠不知道,无论他是全力北上营救剧辛还是迂回邹城营救,他还是逃不了齐军的算计!甚至,只要他敢全力北上,沿途的层层陷阱也足以让燕军苦不堪言! 第三十二章晋阳之危 北有韩国的舟师虎视眈眈,南有齐国的大军不怀好意,荣蚠清楚,燕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虽然在济水北岸以及历下、章丘两城,燕国各有一万五千兵马,加上自己麾下的八万士卒,燕国依然有一战之力。但粮草问题的制约注定了燕国无法和齐国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找出对方的破绽,然后取得一点优势,扩大优势,这样的稳妥战法并不适合现在的燕军。要么生,要么死,韩、齐联军给出了荣蚠这样一个简单的选择。 值得讽刺的是,明明一开始是燕国战局上风,但短短两个月,想要迫切摆脱接触,脱离战场的反而是燕国。 选择生容易,难得是如何争取活下去的权利。荣蚠绝不相信,齐国会轻易放过自己!哪怕齐国愿意,自己的死活还要看韩国的脸色行事。 好在韩国舟师虽然封锁了济水,但济水东西绵延数百里,绝不是一支三五万人的舟师可以封锁得密不透风的。己方依然有上百艘舟船可以用来运送粮草或者士卒。 面对济水南岸的巨大压力,荣蚠选择了生,选择了离开。不过,在此之前,他派人通知了历下、章丘的部下,约定了突围的时间。一起突围,总好过被敌军各个击破。历下的情况好些,因为紧邻济水,又没有被韩军围困,对此荣蚠并不担心。荣蚠担心的是章丘,拥兵一万五千人的章丘已经被韩军三面围困,虽然韩军一直围而不攻,但韩军的五万兵马摆在那里,燕军绝不会轻而易举地离开。也许,只有数千人可以成功突围!能够逃到济水北岸的更少! 突围对困在章丘的燕军来说。显得格外不公平。放弃坚城和优势兵力的敌军对决,除了开始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后面绝对受制于人!但就全局而言,这样的牺牲又是值得的!至少可以牵制住韩军,让燕军可以专心对付齐军! 所谓慈不掌兵,以章丘军队的牺牲来为主力的撤退争取时间。一言决定数万人的生死,这需要的是极大的魄力!荣蚠作为沙场宿将,向来清楚没有牺牲就没有所得!也向来不缺乏决心和勇气! 半个月后,燕军强渡济水。身处绝境、背水一战的燕军发挥出了最大的战力,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燕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突围,不成功便成仁。 历下、章丘、邹城三地的燕军依次行动,其中,历下的燕军吸引了韩国舟师的主要注意力。章丘的燕军将韩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如此,邹城的燕军主力反而率先成功渡河。虽然前仆后继的齐军给燕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但燕军主力还是成功渡过了济水。 三天的时间,整个济水南岸的燕军十二万五千人,最终活着踏上济水北岸的不过九万人。为了掩护荣蚠大军渡河,济水北岸有五千燕军战死。如此,整个济水北岸。堪堪有十万燕军。二十万燕军意气风发地渡河南下,进犯齐国。如今,只余一半兵马。虽然燕国夺取了百里土地,但这个代价未免太大。 齐国也算得上伤筋动骨,丢失济水北岸的三座城邑还是小事,折损了八万大军,足以让齐国在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气。毕竟。齐国举国之兵还不到二十七万! 正因为如此,当韩腾向齐王派出使者,表示自己要班师回国,而不是帮助齐国将燕军赶到漯水以北,甚至河水以北的时候。齐王虽然万般不舍,但还是下令田单领军驻守济水一线,放弃趁胜追击的打算。 燕国已经胆寒,士气低迷,齐国则是后继无力,双方默契地选择以济水为分界线,舔舐着各自的伤口。 与此同时,秦国的晋阳则依然充斥着骚动和不安。 白起曾经在秦王面前数次称赞杨端和可堪重用,秦王也信以为真。在白起、王翦投奔韩国后,秦王提拔杨端和,用兵之事,多以咨之。杨端和也不负众望,在边境上多有战功。面对十五万进犯的赵国大军,秦王根本没有半分犹豫,让杨端和率领十万大军前往汾水一线御敌。要知道,整个秦国的兵马也不过十八万而已,由此可见秦王对杨端和的倚重。 在最开始的两个月,杨端和面对赵国名将廉颇,并不落在下风,甚至隐隐占据上风。当然,这也和廉颇选择的策略有关。面对把守严密的汾水防线,廉颇顾忌伤亡,没有强渡,而是利用一系列战术,妄图达到战术欺骗的效果,可惜均被杨端和识破。 不过,杨端和虽然天赋过人,但终究缺乏经验。老道的廉颇派出一支三万人的偏师迂回千里,攻下了太原郡的北方城邑——汾阳。汾阳失守后,太原郡的北方门户已然洞开。赵军却并不恋战,一路南下,占领了汾阳南方五十里外的一个渡口。 秦军在这个渡口原本设有三千精锐,可惜,秦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岸,廉颇有意将兵力收缩在晋阳对岸的榆次、凿台,更是让渡口的守军放松了警惕。守军压根就没想过会在背后遇袭,猝不及防之下,全军覆没! 赵军得手之后,迅速向对岸报捷。得知这个喜讯后,廉颇不动声色,再次忽而向北调集舟船,忽而向南调集舟船,迷惑秦军的判定,实际上却是暗中派出军队通过赵军控制的河段渡河。直到十天后,有斥候告知杨端和汾阳失守的消息,杨端和才意识到,已经有大批赵军进入了太原郡! 受限于粮草以及渡口的狭小,渡河的赵军并不多,只有五万人而已。算上之前的三万偏师,太原郡的赵军不过八万人而已!但领兵的是廉颇,汾水对岸还有将近七万赵军虎视眈眈,让秦国明显腹背受敌。如果杨端和敢调集主力前去堵截廉颇率领的赵军,那么这七万赵军就可以直接渡过汾水,包围晋阳。如果杨端和置之不理或者说分出少量兵力前去迎战,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如此看上去,秦国想要渡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只能是追加兵力。单单是杨端和的十万大军是万万不够的。 为了应对这次危机,秦国已经动员了太原郡的所有兵马,加上河东、上郡的部分支援,也不过凑齐了十五万人而已!其中,还有两万人是老弱,守城可以,野战的话只能作为消耗兵种使用。 晋阳作为秦国都城,至少也要有一万大军驻守。因此,秦国可以动用的士卒只剩下四万人!杨端和手中再挤出四五万人,倒是不成问题。如此,五万秦军死守汾水一线,防止对岸的七万赵军渡河。九万大军北上,防止廉颇率领的八万赵军兵临晋阳城下,打击秦国士气,兵力安排才算合适。 说到晋阳,就不得不提一下晋阳的地形。晋阳位于太原盆地北端,汾水北岸,悬瓮山东侧。晋阳再往西是少阳山,西北方向则是芽山。这都是绵延上百里的大山。赵军虽然攻占了岚县,岚县距离晋阳也不过是两百多里的距离,但道路却是难行。西面是山,东面是水,中间只有不到十五里是稍微平坦的土地。只要秦军在半道上设下营寨,严防死守,赵军除了强攻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时间成了对秦、赵双方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赵国大军可以提前一步兵临晋阳城下,必然可以极大打击秦国的士气。相反,如果秦国可以在赵国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营寨,那么难受的就会是赵国大军!身后的晋阳也会安然无虞! 最终,秦国抢得了先机。而赵军因为渡河耽误了太长的时间,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座秦军营寨完全堵塞了自己的前进道路。廉颇不是没想过派出一支偏师直插前方,兵临晋阳城下,但晋阳乃是秦国的大本营,兵力众多!如果自己冒进,数量少了会被秦国吃掉,反而折损了锐气,数量多了又会形成僵持。何况,廉颇还是喜欢稳妥些,不愿意冒险!而秦国是没有冒险的勇气,所以,让秦国抢得先机也就不足为奇了! 廉颇以五千精锐守卫岚县,五千精锐守住渡口,确保自己的后路,然后亲自率领七万大军在晋阳以北一百里与杨端和率领的九万秦军对峙。虽然汾水两岸,秦、赵双方依然在斗智斗勇,忙得不亦乐乎。但秦国知道,赵国也知道,真正决定此战胜负的关键在于这里。廉颇胜了,那么秦国则危险了!杨端和胜了,那赵国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 大战,一触即发!这是一场谁都输不起的战斗!虽然赵军在数量上占据劣势,秦军多出两万人,但问题是,如今的秦军已然不是当初的秦军! ps:明天多更点! 第三十三章出兵的决议 韩国,洛阳。 晋阳的紧张气氛丝毫影响不到洛阳,作为韩国的都城,洛阳有足够的底气悠闲地看着秦、赵两国斗一个你死我活。韩国实在太大了,无论是燕齐之间的战事,还是秦赵、楚越之间的战事,全都远在洛阳千里之外。中间隔着山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一路攻到洛阳,哪怕是秦国最为强大的时候也不可以! 随着楚国服软退兵、燕国兵败济水南岸,越国、齐国都得到了保全。越王、齐王先后派出使者,前往洛阳谢恩。韩国只投入总共十万大军就让楚、燕两国罢手,也让韩国百姓生出一种韩军一出,便会所向披靡的感觉。虽然聪明人都清楚,楚、燕两国罢手,不是畏惧那区区五万韩军,而是担心拥兵百万的韩国动用大军吞并自己!但韩国百姓可不管这一点,他们只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国家敢违背韩国的意志,除了赵国! 韩王派出了典客陈筮出使赵国,要求赵王从太原郡退兵,遭到了赵王的断然拒绝。于赵国而言,廉颇已经率领八万赵军深入太原郡,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秦军的防线,兵临晋阳城下。赵国不可能因为韩王的一句话就退兵!否则,赵国的威信何在?!这岂不是表明赵国怕了韩国?! 陈筮无功而返的,w$ww.消息传回洛阳,洛阳百姓一片哗然。这就好比一个家族的嫡长子看到两个庶出的子弟打架,嫡长子好心去劝架,却被其中一个较为强壮的庶子说成多管闲事。韩国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冒犯!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了! 虽然韩王并没有表示什么,但群臣请战的呼声越来越高涨。燕国败得太快,楚国太过软弱,现如今又是五月。韩国可以召集二三十万大军攻打赵国而不伤及国本,在这样的形势下,伐赵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此之前,韩国上党郡的大军佯动北上,做出切断赵军退路的架势,想要借此逼迫赵国退兵。但这一次。赵国似乎是铁了心,对于韩军的举动针锋相对。 雁门郡的两万精锐边军南下,屯驻在阳邑一带,韩军想要突破山路难行的阳邑,代价绝不是韩国可以承受的。同时,一万云中郡的精锐边军进驻昔阳,更是绝了韩军从阏与北上,包抄赵军后路的心思。从上党北出的道路被赵军堵塞,即使韩国想要救援秦国。也只能从河东借道! 韩王何尝不知道赵国的用心,赵国明明可以派出更多的大军攻打太原郡,但最终只有八万大军,一方面是保险起见,留下充足的军队护卫邯郸和边境;另一方面也是向韩国释放善意,毕竟,秦国算上老弱也能凑出将近二十万,总不至于怕了只有八万的赵军吧?!要知道。汾水对岸的七万赵军想要强渡进入太原郡,也是很难的!真正对秦国造成威胁的。只有廉颇亲自率领的八万大军!赵国希望韩国不要插手,哪怕是坐山观虎斗,赵国也愿意。 赵国煞费苦心地摆出势均力敌的架势,是希望韩国本着让秦赵两国互相削弱的心思,不插手这场战事。洛阳百姓不知道,陈筮在返回洛阳前。曾被平原君赵胜盛情相邀,口吐心意。平原君遥指着秦国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秦国,虎狼之国也!秦国弱,则依附韩国;秦国强。则必生异心。赵国为韩国弱之,岂不正合韩国心意?!” 虽然因为廉颇大军的突然进犯,秦国显得有些措不及手。但韩国君臣商议了一番,认定还是没有到用兵的良机,虽然秦国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 究竟派遣谁人为将,将兵多少,如何救援秦国,就更没有拿捏准。按照道理来说,涉及到秦国的事宜,应该由征西将军蒙骜负责,但李牧作为征北将军,负责燕、赵事宜,也有足够的理由介入。尤其是燕国伐齐,韩国任命征东将军韩腾领兵,为了平衡,用兵赵国也不该将李牧弃之不用。好在,韩王暂时不用头疼这个问题。因为如果廉颇兵败,秦国获胜,韩国就没有必要再派遣援兵!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韩王还是下令召集了二十万大军,以策万全。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占据天时地利的秦军的落败,出乎了韩国君臣的预料。虽然秦国三郡之中,唯有上郡实施秦国新法多年,太原、河东都是新收之地,相应的,上郡的士卒战力最强,太原、河东的士卒人数虽然众多,但战力反而不如上郡。在弭兵的三年时间里,秦国在太原、河东施行的新法初见成效,两地的士卒战斗力有所增加,但终究相比较上郡的士卒,战斗力有所不如,比之赵军,也是如此。尤其是这次攻打太原郡的赵军皆是精锐,面对激烈残酷的战事,秦军的表现显然不如赵军!但韩国君臣以为,秦军只需严防死守,坚持数月,待赵军伤亡惨重后,当可逼退赵军! 岂料天算不如人算,廉颇知道,这是消除赵国北疆危险的最佳时候。在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代价后,赵军突入了秦军的营寨,一番大战,秦军败走,后撤五十里安营扎寨。 此战过后,廉颇麾下的七万大军(驻守岚县及渡口的一万赵军未计算在内)只剩下不到五万,而秦军的数量也从九万锐减到七万。秦、赵双方的伤亡相差无几,一方面是秦军的营寨没有那么坚固,赵军携带了大量的投石机;另一方面也是秦军单兵素质不如赵军的体现。不过,百战余生的才是精锐,能够在乱战中存活下来的士卒无疑比之以往更胜一筹。秦军的人数下降,战力反而略有上升!不过,秦军营寨所处的位置距离晋阳不过五六十里,秦军已经再无退路! 正因为无路可退,也害怕韩国任由自己和赵国斗一个两败俱伤,秦王派出了丞相嬴梁,赶赴洛阳再次求援。 张平接待了嬴梁,嬴梁并没有旁敲侧击韩国答应救援却迟迟没有派出援兵的真正用意,而是直接表示秦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秦国若是再不得到支援,秦国无法,只能向赵国割地请降,甚至考虑归附赵国。秦国唯一希望的就是韩国不要怪罪自己!毕竟,秦国一心追随韩国,就是看中韩国的仁义。韩国见死不救,秦国只能如此自救。 张平当然知道秦国已经急红了眼睛,在杨端和率领的秦军败退后,汾水对岸的七万赵军也没有消停,发动了数次强渡。虽然最终秦军是获胜的一方,但也损失了一万多人马。 三个多月来,秦国已经累计损失了四万多人马,按照如今的形势,秦军还会一直损失下去,而且看不到获胜的希望。赵国的推进速度虽然慢,但看上去不可阻挡。被秦国视为依仗的韩国一直以无法从上党北出来搪塞秦国,秦国已经失去了耐心。 张平知道,秦国没有被逼到绝境,是不会如此失礼的。虽然不知道廉颇用了什么手段让秦国压力如此大,但张平也知道,是到了韩国介入这场战事,表态支持、拉拢秦国的时候了! 因此,张平正色对嬴梁保证,自己马上入宫求见韩王,说服韩王尽快出兵,而且,这次韩国出兵数量绝对比赵军的数量多!这才打消了嬴梁的一丝焦虑。 张平一边派人去御史大夫范睢府上,约定两人一起入宫求见韩王,一边更衣,准备说服韩王的思路。 半个时辰后,张平、范睢联袂出现在昭仁殿。张平尚未开口,韩王就笑吟吟地问道:“怎么?秦国支撑不下去了?” 张平点了点头,坦言道:“臣听嬴梁之言,秦国已然伤亡近五万人。廉颇大军来势汹汹,大有不破晋阳不回师的架势。秦军败得若是太快,难免会倒向赵国,毕竟,我们可是救下了齐国、越国,不救秦国,秦国虽然不敢发作,也会怀恨在心!” 韩王笑着回道:“秦国损失的也差不多了!我们韩国是该出兵了!正巧,方才暴太尉告诉寡人,二十万大军已经征召完成,在洛阳城外待命。加上从徐州返回的五万大军,和洛阳的五万大军,共计三十万大军,救援秦国,绰绰有余吧!” 范睢微微一笑,救援秦国,只需十万大军即可。三十万大军用来攻打赵国邯郸都可以,如果真动用三十万大军,就算不攻占邯郸,也要得到数百里的土地吧!想来,此战过后,韩国又要封赏一大批有功的士卒。 “臣以为,如果直接北上太原郡,道路不仅难行,而且势必引起廉颇的警觉,容易放跑赵国大军!不如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作势北上太原,实则图谋邯郸郡。”范睢笑着说道。 “臣亦是如此认为!”张平附议道。韩王如果只是想要救援秦国,就不会不说缘由地召集二十万大军。当今之世,除了燕国,也就赵国可以让韩国略微担心。有削弱赵国的机会,韩国是不会放过的! ps:第一更!还有两更! 第三十三章与燕国结盟的可能 “王上!秦、齐、越三国已然臣服我们韩国,楚、燕新败,也不敢与我韩国为敌!韩国所患者,赵国也!赵王初掌大权,又有赵胜、蔺相如、廉颇一干臣子辅佐,如果不加以节制,臣恐赵国东连齐国,西交秦国,北依燕国,与我韩国争锋!如果赵国不伐秦,邯郸可谓固若金汤。但眼下赵国之兵,半数用于伐秦,剩下的半数在云中、雁门,邯郸附近的兵马,不过三五万!可谓空虚至极!此天赐良机,不可错过!”范睢率先分析伐赵的可能。 韩王听后连连点头,经过这三年的发展,赵国的举国之兵应该在三十万上下。赵王先后派出十五万大军伐秦,三万大军封锁上党,加上雁门、云中常驻的五万大军,邯郸方面还能调动的大军绝对不超过十万! 如果换做自己是赵王,在赌上半数的精锐攻打秦国后,一定会把剩余的精锐集中起来,随时准备支援太原或者防备韩国声东击西,讨伐自己。 所以,自己想要用已经征召的大军打赵国一个措手不及,怕是痴心妄想。自己前些日子派去赵国的细作也应证了这一点,不但赵国边境上的城邑已经戒严,就连腹心之地也增加了士卒。披甲的士卒随处可见。 这个时候,赵国在河水南岸的六个城邑就体现了价值。如果韩国想要攻打赵国,就必须渡河。直接从河内北上是可以抵达邯郸,但山路难行,赵国只需在邯郸附近的武安以南立下一所营寨,派一旅之师坐镇,韩国绝对望城兴叹。地形的优势在有时候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河内的道路行不通,从上党北上赵国的道路也是被赵军死死守住。韩国只能从其他地方渡过河水,图谋邯郸。这个地方,只能是平邑、博陵一线方圆两百里的土地。韩王料定,赵国一定在河水南岸的这六座城邑设下了重兵,韩国想要渡河,绝非易事。当然。韩国也可以不管闭城不出的赵军,堂而皇之地渡河,但即使初学兵法的初哥也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大的风险! 而且,即使韩国攻克了赵国河水南岸的土地,在抵达邯郸前,也还有两条逾越不过去的防线。一条是洹水防线,一条是漳水防线。赵国完全可以用空间来换取时间,从雁门、云中、代郡抽调大军回援邯郸。在韩军兵临邯郸前,构筑新的防线。 所以,当韩王提出自己的顾虑之后,张平、范睢皆是沉默下来。如果燕国有韩国这样强的实力,大军一路南下,必定是一路碾压,灭亡赵国不过在须臾之间。从南往北攻打邯郸的难度则是很大,韩国不是不可以做到这一点。但需要付出极大的牺牲,以及比较长的时间。 良久。范睢才开口道:“经略河水以南的六座城邑,臣以为,可派舟师从旁协助,再命东郡、泰山郡两个方向的大军齐出,如此,三面夹击赵国河南地。当可在短时间拿下。洹水以东,不过有东武城、灵丘两座城邑而已,拿下也不在话下。洹水、漳水两条河流,中间不过十数里的土地,赵军即使有军队。数量必然也不多。赵国真正的防御重点在于漳水防线!能不能迅速突破漳水防线,在赵国援军抵达前包围邯郸,才是计划的成败关键所在!” 张平点头认可,补充了一句,说道:“邯郸毕竟是赵国的都城,成功当然可喜,如果事不可为,能够夺取漳水以东的数百里土地,也可震慑赵国。” 韩王失笑,赵国又岂会是那么好相与的。既然赵国敢派出半数的精锐去攻打秦国,想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其中,就有韩军大举来犯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赵国有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派出三十万大军!之前只是分出五万大军,救援齐、越两国,有没有成功迷惑到赵国,更是不得而知!自己还是太过贪心了一些,想要一下子占领邯郸,绝非易事。 不过这落到张平、范睢眼里,韩王的失笑是失望之情。两人不再言语,开始仔细思量赵国可能的破绽。从上党、河内进军的道路已经被赵国堵死,从平邑等地渡河北上,应该是唯一的办法。除非范睢想到了一个可能,但这似乎可能性不大。 看到范睢几次欲言又止,韩王从方才的失望中回过神来,主动问道:“爱卿与丞相皆是寡人的左膀右臂,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范睢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臣方才想到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愿闻其详!”韩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计策可以图谋邯郸,颇为好奇地说道。张平也是有些奇怪,想要攻打赵国,就必须渡过河水,而且是接连渡过三条大河。韩军的速度再快,怕是也无法在赵国反应过来前兵临邯郸城下。 “臣的计策,在于齐,在于燕。”范睢开口言道。 “莫非爱卿的意思是联合齐、燕两国讨伐赵国?”韩王面露凝重。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齐、燕两国都与赵国相邻,尤其是燕国,和赵国的边境长达千里。对于隔壁的这个国家,燕国既忌惮又垂涎。赵国强大的时候,燕国不会生出一点异心,夹起尾巴坐任;赵国衰弱的时候,燕国必定是第一个落井下石。历史上,长平之战后,燕国纠结六十万大军进攻赵国便是明证! 如果得到齐、燕两国的襄助,韩国想要谋略邯郸,必然容易得多!但想要说服两国,需要割让一部分利益!利益大了,韩国并不心疼,但韩国忌惮两国实力会因此增长地太快!利益小了,则完全起不到拉拢的作用!而且,即使利益合适,也搞不好会出现齐、燕两国出工不出力的现象!尤其是燕国刚刚在自己身上吃到了苦头,会不会不与自己合作,更是难说。 “是也不是!”范睢的回答让韩王更是迷惑! “如今齐国之兵还不到二十万,齐王尚未掌权,齐太后当政,臣听闻齐太后素来爱惜民力,多半不会愿意为了赵国而大动干戈!想要齐国伐赵,难上加难!最多,齐国只会派出三五万大军,擂鼓助威!臣所说的需要依赖齐国,乃是从齐国借道!所说的依赖燕国,方才是和燕国结盟,让燕国伐赵,分散赵国的注意力!”范睢解释道。 “借道齐国?御史大夫的意思是从历下渡河?四面围攻赵国的河南地?”张平问道。 从齐国的历下渡河后,韩军就可以直取博陵,算上河水、东郡、泰山郡的兵马,可不正是四面围攻吗?! 范睢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燕国若是不肯结盟,自然只能从历下渡河。但如果燕国同意结盟,臣以为,可从平原渡河,取东武城、灵丘。攻下两城后,直接渡过洹水、漳水。” 齐国如今依附韩国,以韩国的威势,齐国绝对没有拒绝韩国借道的勇气。至于会不会有假途伐虢的可能,齐国也清楚,韩国如果对自己有所觊觎,齐国是怎么都不会躲过去的!所以,范睢、张平都很笃定,齐国肯定会同意。至于会不会派出三五万大军从旁协助韩军,以三十万韩军的数量,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事情! 平原位于河水以东,随着高唐失守,济水以北皆属燕国,平原可谓一面环水,三面被燕国包围。只要燕国愿意,随时都可以吞并平原。只是迫于燕、赵两国存在一个并不牢靠的盟约,燕国并没有打平原的主意。但如果燕国听从了韩国的建议,背弃盟约,平原反而成为韩国最好的踏脚石。只要拿下东武城、灵丘,有河水的阻隔,平邑、博陵等地的赵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韩军绝尘而去,赵国希望的用自己的河南地换取时间的策略也就失败了。因为会有舟师封锁河水水面,会有另一支大军好好招呼赵国河南地的大军! “若要说动燕国,当许何利?”韩王沉声问道。 这世上朋友、敌人的转换也许就在一念之间。各国交往,都是以利益来权衡,合纵连横的变换才会如此之快!虽然因为韩国的干涉,燕国十万大军折戟济水南岸,让燕国深以为恨!但如果韩国抛出诱人的条件,燕国未尝不能倒戈,捅赵国这个友邦一到! 齐国太弱了,帮助不了韩国太多!燕国尚且有近三十万大军,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而且,好消息是这十万燕军就在济水北岸,只要燕王的一纸诏令,就能成为韩国的助力! “中山国如何?”范睢笑得很是阴险。 中山国可谓春秋战国历史上打不死的小强的存在,屡次被灭国,又屡次复国,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人品,被赵国灭掉。而且,中山国的故土与燕国接壤,对于这片土地,燕国可是垂涎已久了! ps:第二更!第三更来不及了!一点半我会修改好,大家明天早上订阅吧! 第三十四章商议 “中山国?”韩王听到范睢的这个提议后,莞尔一笑。 中山国民风彪悍,又是狄族所建,一直被中原各国视为心腹大患。在春秋的时候,中山国最早为鲜虞部落联盟,曾经出击邢国,征伐卫国,结果就是邢君出逃,卫君被杀。最后还是齐桓公联合宋、曹、邢、卫诸国的兵力挫败鲜虞,才将邢、卫两国从灭亡中挽救回来。 春秋中后期,晋国崛起,成为中山国的主要敌人。对于中山国这个鲜虞部落联盟,晋国也没有实力一举吞并,而是采取先吃掉鼓、肥、仇由等鲜虞属国,最后消灭鲜虞的战略。 在长达五十多年的战争中,中山国受到多次沉重打击,晋国也多次大败于中山国之手,但最终,还是中山国失败,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这段时间,晋国因为被中山国消耗了太多的国力,以至于无力南下与楚国争锋!但中山国并无就此灭亡,而是蛰伏起来。 也许是上天的垂青,中山国蛰伏了几年以后,三家分晋,晋国灭亡。战国七雄争霸,中山国在被打压了半个多世纪后,开始了自己的复兴之路。 四十年后,中山国迁出易守难攻的山区,转到平原地区建都。 河内的道路♂,w↙ww.行不通,从上党北上赵国的道路也是被赵军死死守住,韩国只能从其他地方渡过河水,图谋邯郸。这个地方,只能是平邑、博陵一线方圆两百里的土地。韩王料定,赵国一定在河水南岸的这六座城邑设下了重兵,韩国想要渡河,绝非易事。当然。韩国也可以不管闭城不出的赵军,堂而皇之地渡河,但即使初学兵法的初哥也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大的风险! 而且,即使韩国攻克了赵国河水南岸的土地,在抵达邯郸前。也还有两条逾越不过去的防线。一条是洹水防线,一条是漳水防线。赵国完全可以用空间来换取时间,从雁门、云中、代郡抽调大军回援邯郸,在韩军兵临邯郸前,构筑新的防线。 所以,当韩王提出自己的顾虑之后,张平、范睢皆是沉默下来。如果燕国有韩国这样强的实力,大军一路南下,必定是一路碾压。灭亡赵国不过在须臾之间。从南往北攻打邯郸的难度则是很大,韩国不是不可以做到这一点,但需要付出极大的牺牲,以及比较长的时间。 良久,范睢才开口道:“经略河水以南的六座城邑,臣以为,可派舟师从旁协助,再命东郡、泰山郡两个方向的大军齐出。如此,三面夹击赵国河南地。当可在短时间拿下。洹水以东,不过有东武城、灵丘两座城邑而已,拿下也不在话下。洹水、漳水两条河流,中间不过十数里的土地,赵军即使有军队,数量必然也不多。赵国真正的防御重点在于漳水防线!能不能迅速突破漳水防线。在赵国援军抵达前包围邯郸,才是计划的成败关键所在!” 张平点头认可,补充了一句,说道:“邯郸毕竟是赵国的都城,成功当然可喜。如果事不可为,能够夺取漳水以东的数百里土地,也可震慑赵国。” 韩王失笑,赵国又岂会是那么好相与的。既然赵国敢派出半数的精锐去攻打秦国,想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其中,就有韩军大举来犯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赵国有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派出三十万大军!之前只是分出五万大军,救援齐、越两国,有没有成功迷惑到赵国,更是不得而知!自己还是太过贪心了一些,想要一下子占领邯郸,绝非易事。 不过这落到张平、范睢眼里,韩王的失笑是失望之情。两人不再言语,开始仔细思量赵国可能的破绽。从上党、河内进军的道路已经被赵国堵死,从平邑等地渡河北上,应该是唯一的办法。除非范睢想到了一个可能,但这似乎可能性不大。 看到范睢几次欲言又止,韩王从方才的失望中回过神来,主动问道:“爱卿与丞相皆是寡人的左膀右臂,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范睢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臣方才想到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愿闻其详!”韩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计策可以图谋邯郸,颇为好奇地说道。张平也是有些奇怪,想要攻打赵国,就必须渡过河水,而且是接连渡过三条大河。韩军的速度再快,怕是也无法在赵国反应过来前兵临邯郸城下。 “臣的计策,在于齐,在于燕。”范睢开口言道。 “莫非爱卿的意思是联合齐、燕两国讨伐赵国?”韩王面露凝重。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齐、燕两国都与赵国相邻,尤其是燕国,和赵国的边境长达千里。对于隔壁的这个国家,燕国既忌惮又垂涎。赵国强大的时候,燕国不会生出一点异心,夹起尾巴坐任;赵国衰弱的时候,燕国必定是第一个落井下石。历史上,长平之战后,燕国纠结六十万大军进攻赵国便是明证! 如果得到齐、燕两国的襄助,韩国想要谋略邯郸,必然容易得多!但想要说服两国,需要割让一部分利益!利益大了,韩国并不心疼,但韩国忌惮两国实力会因此增长地太快!利益小了,则完全起不到拉拢的作用!而且,即使利益合适,也搞不好会出现齐、燕两国出工不出力的现象!尤其是燕国刚刚在自己身上吃到了苦头,会不会不与自己合作,更是难说。 “是也不是!”范睢的回答让韩王更是迷惑! “如今齐国之兵还不到二十万,齐王尚未掌权,齐太后当政,臣听闻齐太后素来爱惜民力,多半不会愿意为了赵国而大动干戈!想要齐国伐赵,难上加难!最多,齐国只会派出三五万大军,擂鼓助威!臣所说的需要依赖齐国,乃是从齐国借道!所说的依赖燕国,方才是和燕国结盟,让燕国伐赵,分散赵国的注意力!”范睢解释道。 “借道齐国?御史大夫的意思是从历下渡河?四面围攻赵国的河南地?”张平问道。 从齐国的历下渡河后,韩军就可以直取博陵,算上河水、东郡、泰山郡的兵马,可不正是四面围攻吗?! 范睢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燕国若是不肯结盟,自然只能从历下渡河。但如果燕国同意结盟,臣以为,可从平原渡河,取东武城、灵丘。攻下两城后,直接渡过洹水、漳水。” 齐国如今依附韩国,以韩国的威势,齐国绝对没有拒绝韩国借道的勇气。至于会不会有假途伐虢的可能,齐国也清楚,韩国如果对自己有所觊觎,齐国是怎么都不会躲过去的!所以,范睢、张平都很笃定,齐国肯定会同意。至于会不会派出三五万大军从旁协助韩军,以三十万韩军的数量,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事情! 平原位于河水以东,随着高唐失守,济水以北皆属燕国,平原可谓一面环水,三面被燕国包围。只要燕国愿意,随时都可以吞并平原。只是迫于燕、赵两国存在一个并不牢靠的盟约,燕国并没有打平原的主意。但如果燕国听从了韩国的建议,背弃盟约,平原反而成为韩国最好的踏脚石。只要拿下东武城、灵丘,有河水的阻隔,平邑、博陵等地的赵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韩军绝尘而去,赵国希望的用自己的河南地换取时间的策略也就失败了。因为会有舟师封锁河水水面,会有另一支大军好好招呼赵国河南地的大军! “若要说动燕国,当许何利?”韩王沉声问道。 这世上朋友、敌人的转换也许就在一念之间。各国交往,都是以利益来权衡,合纵连横的变换才会如此之快!虽然因为韩国的干涉,燕国十万大军折戟济水南岸,让燕国深以为恨!但如果韩国抛出诱人的条件,燕国未尝不能倒戈,捅赵国这个友邦一到! 齐国太弱了,帮助不了韩国太多!燕国尚且有近三十万大军,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而且,好消息是这十万燕军就在济水北岸,只要燕王的一纸诏令,就能成为韩国的助力! “中山国如何?”范睢笑得很是阴险。 中山国可谓春秋战国历史上打不死的小强的存在,屡次被灭国,又屡次复国,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人品,被赵国灭掉。而且,中山国的故土与燕国接壤,对于这片土地,燕国可是垂涎已久了! 韩王听后连连点头,经过这三年的发展,赵国的举国之兵应该在三十万上下。赵王先后派出十五万大军伐秦,三万大军封锁上党,加上雁门、云中常驻的五万大军,邯郸方面还能调动的大军绝对不超过十万! 如果换做自己是赵王,在赌上半数的精锐攻打秦国后,一定会把剩余的精锐集中起来,随时准备支援太原或者防备韩国声东击西,讨伐自己。 第三十五章齐、燕两国的态度 “白起可为卫尉李牧副将,但此事不宜张扬!否则,赵国若是知晓,必然更加忌惮,反而不利于我们经略邯郸!”范睢轻声说道。 张平一脸惊讶地望着范睢,显然没料到范睢会支持韩王的想法。张平欲要再次出言反对,却被范睢的眼神阻止。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韩王立即拍板,决定以李牧为主将,白起为副将,绕道齐国奔袭邯郸。 考虑到赵国在河水以南的兵力必然不多,邯郸才是赵国兵力云集的所在,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必定有所侧重。二十万大军自然而然地被划归到李牧、白起指挥,毕竟邯郸城下才是一场恶战;十万大军则由蒙骜、王翦率领。 韩王趁热打铁,将李牧、蒙骜、白起、王翦召集入宫,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王翦、白起二人自是对韩王对自己的信任感激涕零,李牧、蒙骜有了得力的助手也是深感欣慰,毕竟王翦、白起只是副将,立功最大的向来是主将,他们二人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唯有张平平静的神色下,有一丝隐忧。虽然自己佩服韩王的大度、不计前嫌,但王翦、白起二人,尤其是白起,重而用之,怕是要惹人非议。现在是没人知道他们二人是副将,等到战事结束的时候,纸里面包装不住火,于韩王的仁义有损!韩国又不是没有可用的人才,为何偏偏选择白起、王翦这两个敏感的降将呢?! 且不说李牧、蒙骜、白起、王翦兴高采烈地分道扬镳,准备打点行囊前去城外整合大军,张平在韩王离开后,一把拉住范睢的手,问询其中的缘由。为何范睢要阻止自己向韩王进谏。 范睢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丞相可知。王上一直将白起、王翦视为韩国的心腹大患?” 张平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情。白起战功赫赫,称得上是韩国的大敌。但王翦还没有成为秦国卫尉,名声不显的时候,就被韩王断言,若要灭秦。必须除掉此子。否则,假以时日,王翦必定成长为下一个白起! 张平知道,韩王有识人之明。无论是范睢、魏辙,还是李牧、蒙骜,都是在一开始就被韩王委以重任!事实证明,韩王的眼光确实不错。就连当初不过是一名校尉的王翦也成长为秦国的卫尉,投奔韩国后,只用两万大军就为韩国开疆扩土数百里。但他们二人虽然皆是人才。但身份却是有些尴尬。 “丞相一定觉得,白起曾经率领秦军,在伊阙大败我们韩国,令韩国蒙羞,割让了三川郡,臣民对此耿耿于怀?又或者觉得白起受秦国俸禄,却弃秦奔韩,王上若是重用。会助长不忠之气?”范睢笑呵呵地问道。 张平正色回道:“然也!王翦、白起二人皆是身居高位,受秦王倚重。如此不忠之人,重用之有碍王上仁义之名!长此以往下去,平实在担心朝堂上的风气会变坏啊!” 范睢摇了摇头,笑道:“征南将军乐乘兵败被俘,降了我们韩国,王上还不是一样授予他郡尉的高职?!论职位。当初他在赵国只是屈居廉颇、赵奢之下,不缺富贵,兵败之后,乐乘却不以死保全名节,是不是也是不忠不义之人?!” 张平顿时语塞。良久方才强辩道:“征南将军在赵国处处受排挤,有才却被赵王弃之不用,位高权却轻,弃赵奔韩,并无不妥!” 范睢大有深意地遥遥指了指西北秦国方向,嗤笑道:“征东将军突入关中,攻克咸阳的时候,秦国畏惧。王上遣使要求秦国派出太子为质,交出白起、王翦二人,秦王从之。弭兵会盟的时候,王上献出平阳百里之地,换取秦国放弃白起、王翦二人,秦王又从之!自此,秦王与白起、王翦二人的君臣之义已然断绝!此事在秦国有错在先,秦王先负白起、王翦,二人投奔王上,为王上所用并无不妥!丞相却是执迷了!” “执迷?”张平喃喃说道。 “唯才是用,唯才是举!丞相难道没有看出来,王上为了招揽人才,无所不用其极吗?白起、王翦皆是怀有大才,王上又怎么可能忍心埋没两人的才能?如果白起、王翦愿意为秦国效死,不愿意为王上所用也就罢了!如今白起、王翦的家人皆在洛阳,王上优渥,之前不予以重用不过是考校两人的诚意!现如今二人已经得到王上的信任,丞相若是阻挠,不但得罪了王翦、白起二人,也会惹得王上不快!” 见张平低头不语,范睢继续说道:“丞相觉得这天下诸国,谁最有希望一统天下?” “自然是我们韩国!”张平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如果放在十年之前,自然是秦国最有可能,赵国、楚国也有不小的希望。但随着韩国接连吞并魏国、关中、淮泗,韩国只要不犯大的错误,一统天下之势绝对难以阻挡! “诸国之中,有才之士不胜枚举,如果我们韩国每吞并一个国家,就将有心投靠我们韩国,愿意为我们韩国所用的人弃之不用,就因为觉得他们不够忠心,丞相以为,我们还能稳固统治吗?” “这个”张平无言以对。 谁都知道,韩国灭掉魏国后,花费了不少精力分辨忠奸,将魏国降臣妥善处理,借助他们的帮助,才迅速坐稳了统治。以后灭赵也好,灭楚也好,韩国对有名的氏族还是以拉拢为主,杀只可起一时的作用,还有损仁义。 范睢慨叹道:“天下何其大也!睢以为,平天下易,治天下难!想要百姓不念故国,士子豪族肯为王上所用,在乎公平二字。不论国别,不论出身,凡是有才,愿为韩国效力者,皆可得其所在!这天下。没有魏人,没有燕人,没有秦人,没有楚人,皆是王上的子民。我们若是没有包容之心,又如何襄助王上一统天下呢?!白起、王翦本为秦国重臣。王上都能对他们推心置腹,加以重用,不正是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我们韩国不以出身、背景为标准,而是唯才是用吗?” 张平久久不语,最终开口道:“是平执迷了!白起既然可以在伊阙败我韩国,如今为我韩国所用,想来这次伐赵当很热闹。”言外之意,却是默认了范睢的说法。 但望着匆匆离去的张平。范睢知道,想要对方完全接受自己的想法,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十天后,齐王见到了韩国使者唐雎,也知道了韩国希望借道伐赵的事情。对此,齐王向君王后请示,君王后似乎打算放权,让齐王自行决定。这让年轻的齐王又惊又喜。 不过。齐王还是勉强克制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召集左丞相田单、右丞相后胜、中大夫貂勃(是的。你没看错,貂勃因为战败,让燕军渡过济水防线而被降低了职位)等一干臣子来商议,虽然齐王很想独断专行,也自以为自己所想的必然就是君王后所想的,但是。必要的形势和过场还是需要走的。 对于韩国向齐国借道一事,群臣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答应。别说韩国有恩于齐国,韩国又不能得罪,单单韩国在长城以南集结大军。显然这次借道,齐国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只是,对于韩国提出的,邀请齐国一同伐赵,齐国大臣们有了歧义。左丞相田单以为,齐国刚刚损失八万士卒,士气低迷,若要勉强伐赵,虽然有韩国打先锋,但必然会招致民间的怨气。齐国所患的不是土地、人口,而是百姓的休养生息。齐国对于韩国的盛情邀请,应该委婉拒绝。 右丞相后胜则是抱着相反的观点,韩国这些年屡战屡胜,少有败绩。赵国如今动用了半数精锐攻打秦国,能够用来抵御韩军的军队数量必然不多!齐国只需派出数万人马,为韩军摇旗呐喊,从旁声援,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数座城邑,甚至是上百里的土地! 这次齐国吃了一个闷亏,被燕国夺走了济水北岸的土地。齐国之所以兵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齐国的兵力有限。这个时代,兵力和人口有着直接关系,这也是为何各国为何热衷于频繁发动战事,说到底,就是为了土地、人口。 有跟随韩国谋利的机会,齐国为何要主动放弃?如果按照田单的想法,齐国需要休养生息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燕国又岂会给齐国这样的时间?以战养战,才是最好的办法。 以田单、后胜为代表,齐国两派官员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希望出兵的指责另一方保守,希望休养生息的指责另一方激进。 齐王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心里有些烦躁。给韩国借道是一定的,要不要派出大军声援韩国,齐王也没想清楚。韩国已经表示,会动用二十万大军伐赵。齐国若是派出一两万兵马,将毫无存在感,想要谋取一定的利益,至少也应该是五万大军。 至于派出这么多的大军,获利是肯定的,但能得到哪块土地,韩国并没有向自己做出保证。河水以北的土地,齐国并不是太感兴趣,因为守之不易;河水以南的土地,取之不易。韩国既然想借道从历下渡河,想必就是为了打赵国一个措手不及,想必赵国的河南地已经被韩国内定了。如果如此,齐国出兵的意义就不大了!甚至,有可能会被韩国利用,用来消耗赵军的有生力量! 齐王想起君王后曾经说过,治国不要太过在意一时的得失。如果齐国为了获利而仓促出兵,反而落了下乘。赵国若是弱了,韩国更加强大,齐国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想通了这一点,齐王打断了争执不下的群臣,佯装愤怒道:“寡人心意已决,夏收在即,不宜动兵!借道可以,派兵伐赵就免了吧!安平君,此事就由你和韩国使者交涉吧!”说完,拂袖而去。 “臣遵旨!”田单望着转身离去的齐王,心中大为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后胜,后胜显然对齐王这个外甥弗了自己的心意有些抑郁,脸上的落寞失望之情不言而喻。似乎发现田单正在注视自己。后胜回过头来,朝着田单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未打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齐国虽然有些纷争,但齐国好歹知道自己的斤两,又担心被韩国利用,所以。对于韩国出兵的邀请,很快做出了回应。虽然齐国拒绝,但也不失礼节,韩国也没有怪罪!反倒是燕国,对于韩国抛出的诱饵,争吵的极其激烈。 丞相将渠一语道破了韩国的诡计,毫不避讳地说道:“巨鹿郡虽然富庶,但却不是韩国所有。如今韩国以巨鹿郡利诱我们,分明就是慨他人之慷!我们拿下巨鹿郡。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人马!臣以为,还是当图谋齐国!虽然此次我们损失十万大军,只得到不到两百里的土地,但齐国的伤亡也不少。只要我们不时派兵佯装渡河,齐国必然惊慌。不需三五载,齐国必然疲惫,到时,可大军全力南下!” 栗腹摇头。显然对将渠的说辞不以为意。不过,对于丞相将渠。栗腹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微微躬身作揖道:“若无韩国阻碍,此次我们燕国大军南下,必然可以尽全功!齐国乃是韩国的东方屏障,无论如何,韩国都不会放任我们燕国轻易吞并齐国的!三五年后。即便齐国疲弱,韩国也会继续出兵救援齐国,甚至,韩国可能会率先动手,在我们动手前灭掉齐国!到时。我们岂不是白白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所以,臣以为齐国可图之,但前提是韩国无暇救援齐国!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韩、赵为敌。韩、赵皆是当世大国,两国开战,短时间内必定难以分出胜负!即便韩国取胜,也必然伤亡过大!到时,方才是毕其功于一役,吞并齐国的良机!” 将渠点头认可了栗腹的说法,抢先说道:“若要灭齐,韩国确实为我们燕国的最大阻力!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当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如果我们攻打赵国的巨鹿郡,岂不是被韩国拖下水?合我们燕、韩两国之力,加上赵国半数精锐在与秦国厮杀,赵国即使得以保存,也会元气大伤!失去了赵国的制约,韩国更加肆无忌惮,我们燕国的压力就大了!” “丞相此言差矣!”栗腹笑着说道,“丞相以为,若是没有我们燕国从旁的支援、牵制,韩国想要拿下赵国,会付出多少代价?” “这个二三十万大军还是有的!”将渠报出了一个数字。 在将渠看来,韩国一旦伐赵,赵国必定在第一时间调集云中、雁门的精锐南下支援邯郸,在在邯郸东、南两个方向严防死守。就连伐秦的大军,也会迫于形势会返回国内!如果韩国想要在廉颇率领的援军抵达邯郸前拿下邯郸,或者说,逼迫赵国签订城下之盟,那么必须速战速决。彼时,赵国应该可以拼凑出一支数量不超过二十万的大军,由于赵国处于防守的一方,二三十万的数字还是放大韩军投石机、汉弩效果后的结论。 “是啊!二三十万大军!韩军这次出兵又有多少呢?最多也就是这个数字吧!毕竟,韩国召集了太多的青壮去修建郑国渠,像徐州、青州这些新收之地,韩国还是施行轻徭薄赋的策略!丞相以为,韩国会愿意牺牲这么多的人马,换来重创赵国吗?”栗腹反问道。 “当然不会!”将渠并没有丝毫犹豫。如果韩国如此无私,重创赵国,燕国必定在第一时间吞并雁门、云中、代郡、巨鹿这样的地盘,只给赵国留下一个邯郸郡,让赵国归附自己,充当自己和韩国的缓冲所在! “韩国不傻,韩王也不傻,诸位好好想想,韩王可曾做过赔本的买卖?就连数次冒险发动战事,也是大获全胜?指望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韩、赵拼一个两败俱伤是不可能的!韩国之所以希望我们出兵巨鹿郡,打的就是让我们燕国牵制赵国的主意!我们若是拒绝,韩国必然雷声大雨点小,改为蚕食赵国,而不是和赵国一战定胜负!” 将渠反问道:“我们若是答应,岂不正中韩国下怀?” “韩国想要的不过是我们燕国的表态,一个我们燕国不会置身事外,也不会襄助赵国的表态!至于我们能不能攻下巨鹿郡,损失多少,韩国并不关心!所以臣以为,想要韩、赵两国互相消耗,让我们燕国渔翁得利,就必须出兵巨鹿!这是一个态度!至于是真的攻打巨鹿还是佯攻,就要看韩、赵两国的战局了!”栗腹笑呵呵地说道。 第三十六章出兵伐赵 ps:大家周末愉快,厚脸求个推荐! 中大夫栗腹的说辞说服了丞相将渠,也说服了燕王。韩国既然主动想要找赵国的麻烦,燕国也有成人之美,出兵襄助韩国也就理所当然了。当然,燕国也不会让韩国轻易得手,于燕国而言,最好的情况就是韩、赵两国旗鼓相当,最后两败俱伤。 陈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蓟城,燕王的使者也快马加鞭前往济水北岸的狄城,那里,是燕国亚卿荣蚠驻军的地方。燕王有令,除了留下两万士卒镇守济水一线,余下的八万大军在收到命令后,即刻拔营北上,准备从河间一带攻打赵国。 荣蚠虽然愤恨韩国,因为韩国大军的存在导致了燕国伐齐的失败,但荣蚠也清楚,在这个时代,盟友和敌人的身份转换不过在一念之间。韩国攻打赵国,无非是因为赵国伐秦,秦国不支向韩国求援。燕王看到了其中的利益,于是与韩国交好。 韩国支持燕国拿下巨鹿郡,作为回报,燕国要给韩国借道,让韩国大军可以从高唐北上,拿下平原,继而渡河。说到底,两国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将迎接韩军渡河●的任务交给剧辛后,荣蚠就领军离开了。荣蚠一点也不担心韩国会出尔反尔,因为荣蚠很清楚,夺取济水以北的土地对韩国没有一点好处。若是将济水以北的土地据为己有,那燕国无法经略齐国,只能与韩国为敌。将济水以北的土地还给齐国,只会增强齐国的实力。相反,寻求燕国的帮助,趁着赵国半数精锐远在千里之外的时候谋划赵国。才更加符合韩国的利益。 事实也正如荣蚠预料的那样,韩军极其低调地渡过济水,没有和燕军爆发一点冲突。唯有燕军主将剧辛惊讶于韩国一下子动用二十万大军,与之相比,自己的两万大军根本就是无足挂齿。剧辛也不禁庆幸,至少现在燕国和韩国还是盟友。否则,燕国绝对无法面对大军压境的韩国! 渡过济水后,算上行军的时间,韩军只用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拿下了平原城。六月十二日,韩军放弃平原城,二十万大军分成五路,依次渡过河水。虽然韩军已经尽可能地小心了,但如此大的声势还是瞒不过对岸的赵军。在发现韩军后,只有区区千余人的渡口守军果断地放弃了渡口。仓皇逃跑,韩军没有遇到一点抵抗,就成功渡河。整个渡河花费了五日的时间,率先渡河的韩军兵分数路,切断了东武城、灵丘内赵军北上的道路。在扫清了外围的抵抗后,才不疾不徐地包围了东武城、灵丘。 面对黑压压的的韩军,东武城、灵丘城的县令都赶到绝望。因为韩军到达的速度实在太快,虽然两地都接到了渡口守军的示警。但依然来不及召集士卒。这也和两地的松懈有关。 在此之前,赵王已经下令。要求各地,尤其是边境上的城邑要提防韩军。毕竟,谁都清楚,赵国伐秦乃是在挑战韩国的底线,韩国很有可能攻打赵国必救之地,迫使廉颇回师。以解秦国之危。但无论是东武城县令还是灵丘县令,都以为有河水以南的六座城邑在前面挡着,有河水天堑,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韩军打过来!即使韩军真的要攻打自己,自己也有充足的时间反应。但是事与愿违。韩军居然从燕国的土地渡河,直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东武城有五千守军,灵丘有四千守军,但韩军围城的时候,东武城内只有士卒三千人,灵丘则不过一千。一方面是因为两地派出了不少士卒前去镇守河水上的几个渡口,另一方面也是两地并没有把所有士卒都征召起来。如果将青壮全部征召起来,两地至少可以凑出一万五千人。 可惜,没有如果。面对无法匹敌的韩军,东武城县令很没有骨气地选择了投降,因为东武城县令很清楚,如果韩军只有数万人,那自己还能坚持,等待邯郸的援军!但韩军现在有十数万,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就算自己抵抗也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灵丘县令倒是很有骨气,率军抵抗了一番,可惜,韩军许诺,有谁取灵丘县令首级者,可代其位,这个许诺做出的第二天早上,灵丘的豪族们便将灵丘县令五花大绑,押到了韩军营寨。 仅仅五天的时间,洹水、河水三面包围的百里之地就被韩军攻占,而韩军付出的伤亡不过区区三千多人! 与此同时,赵国的河南地也遭到了韩军的猛攻。王翦率领三万大军迂回到泰山郡,从西面攻打阿县,阿县虽然竭力抵抗,但奈何城小而兵少,不过五日的时间,就宣告失守。随即,王翦大军马不停蹄,又一路北上,直奔聊城。 聊城方面已经得知了韩军的势如破竹,生怕自己难以抵挡,于是向元城、黄城、博陵、平邑派出了求援的使者。可惜,之前赵王已然下令,若遇韩军攻城,只可坚守;若遇其他城邑求救,不必理会,以防韩军声东击西之计。 除了平邑的一万大军做到了赵王的命令,对聊城的求救置之不理,元城、黄城、博陵皆是派出了数量不一的援军。其中,元城、黄城合兵三千人,从聊城南面增援;博陵派出两千援军,从聊城北面增援。 眼见自己围点打援的计划成功,王翦又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三地派出的援军皆是中了王翦的埋伏,全军覆没。王翦将援军的主将首级摆到了聊城城下,打击赵军的士气。聊城城内的五千士卒战战兢兢,再也没有了出城与韩军野战的勇气。 元城、黄城、博陵三地虽然没有遭到韩军的攻击,却也是惴惴不安,关闭四门,以求自保。韩军的恐吓之计达到了预计的效果,原本可以相互声援的五座城邑失去了信心,只能各自为战。 随后。蒙骜率领的七万韩军主力包围了平邑,蒙骜示敌以弱,只留下两万大军分别驻守在平邑的南门、东门,放空看西门、北门。但即使如此,城内的赵军也是无动于衷,似乎唯恐韩军这是故意引诱自己出城。真如果出了城,必然中计。 岂料,蒙骜却是利用了平邑城守军的疑心,先行调集主力大军六万人攻打元城、黄城。两地皆是靠河,地势又比较低平,安装在韩国舟师战船上的床弩居高临下,不停地发射火箭,与此同时,韩国的投石机也不由分说地轮番发射石块。如此两天,元城率先因为城内死伤惨重,无法支持,出城投降。黄城也是如此,不过,因为黄城驻军人数超过五千人,黄城县令又是死忠于赵国,坚持的时间久一些。韩军在伤亡了两千多人后。也是拿下了黄城。赵国河南地的六座城邑,已去其三。 在攻占了黄城后。王翦、蒙骜合兵一处,攻打聊城、博陵两地。面对将近八万韩军,聊城守军终于表现了赵军的硬气。元城县令入城劝降,被杀,首级悬挂于城头。韩军数次攻占城头,但都被赵军赶了下去。聊城县令王方、县尉赵质身先士卒。在城头上带头杀敌,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即使蒙骜宣布可手刃王方、赵质者,赏百金,官升三级,也没有人有这个幸运拿下二人。聊城百姓也是出奇的一心。不能像灵丘百姓一样,为韩国所用。 最后,还是王翦主动请缨,向蒙骜保证三日内可以攻下聊城。蒙骜大喜,调拨了四万大军归王翦指挥。王翦也不负众望,在第三天拿下了聊城。 王翦所用的办法极其简单,那就是声东击西。先是猛攻聊城的东南角,这也是韩国之前的主攻方向。经过长时间的猛攻,聊城城墙的东南角已经有些破败,虽然经过紧急加固,但终究不如其他地方坚固。王翦先是派兵攻打西北角,迷惑聊城守军,让他们以为韩军因为在东南角吃够了苦头,想换一个方向,待赵军信以为真,将主力放在西北角后,再在夜里突然猛攻东南角。赵军一时不察,被韩军攻占了城头。因为赵军的主力全都赶去了西北角,距离太远,又是夜间,聊城终于被韩军攻克。县令王方、县尉赵质悉数战死,守城的五千赵军也大半战死,少部分投降!其下辖的卢邑,兵少将寡,面对韩军的劝降,理智的选择了投降! 至于聊城北面的博陵,博陵守军的意志原本就是不怎么坚定,待收到王方、赵质的首级后,识趣地选择了投降。如此,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赵国河水以南的地盘,只剩下平邑一座城邑。元城、黄城、博陵、阿县、聊城五座城邑,总共有赵军一万七千人,战死者超过一万三千人,只有不到四千人投降!如果赵军没有中韩军的围城打援之计,也许还能多坚持个把月,但随着五座城邑落入韩军手中,蒙骜、王翦终于可以从容不迫地率领大军南下,解决平邑城内的一万赵军。 六月二十日,李牧、白起率领十九万大军渡过洹水,和邯郸不过仅仅隔着一条漳水,不到百里的距离。几乎在同一天,蒙骜、王翦率领四万大军南下,与留守的两万大军汇合,合兵六万,包围了赵国在河水以南的最后一座城邑——平邑城。大战,掀开了帷幕。 赵国,邯郸。 得知韩国大军出其不意地从平原渡河,攻占东武城、灵丘,让赵国层层堵截韩军的计划落空,赵国君臣皆是变了脸色。原本,赵国还能依托河南地、河水、洹水、漳水设下四道防线,可转眼间,赵国只剩下漳水一条防线。赵国可不认为韩国会主动断掉自己的后路,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肯定会有另一支大军在攻打赵国的河南地。 赵国君臣也不认为,洹水、漳水之间的一万人马可以阻挡韩国大军多久。对于传来讯息给自己的这支大军,许多人都在心中默默判了死刑。一万大军的覆没,无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只是一个韩军会损失多少人马的问题。即使韩国扫清了障碍,只剩下十八万人,也是一个太过庞大的兵力。大到赵国无法喘息。 征召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征召大军。征召所有的大军,这是赵国君臣的一致决定。谁都清楚,如果赵国不愿意迁都,不愿意放弃邯郸,就必须和韩国死战! 如果只是征召精锐,短时间内也就可以凑出五六万。毕竟。十五万精锐伐赵,三万精锐封锁韩国的上党,三万精锐在河水以南,一万精锐在洹水、漳水之间,一万精锐在洹水、河水之间,再加上雁门、云中的五万精锐,邯郸的两万精锐,赵国可以征召的精锐只剩下数万而已。这个时候,重要的不是军队的质量。而是数量。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赵王下令,凡是男子年满十六岁,未到五十岁,身无手疾、腿疾者,悉数征召入伍。这也意味着,只要不是少胳膊少腿的,全都要悉数入伍,抵抗韩军。当然。地方豪族例外,没有户籍的奴仆也不在其中。 同时。韩王派遣使者八百里赶赴雁门、云中两地,调四万边军南下。好在正是盛夏,草原水草丰美,匈奴应该不会偷袭边关。 如此一系列命令下来,赵国应当可以凑齐一支二十万的大军,虽然其中半数会是老弱。有邯郸的两万精锐坚守漳水一线。应该可以支撑到各地的军队赶到。不过,这毕竟是权宜之计。赵国将大军全都调往邯郸,也意味着其他地方的守备就会空虚。如果韩国突破漳水防线,置邯郸不顾,而是北上经略巨鹿。改强攻邯郸为围困,那赵国就危险了!所以,最保险的是保证韩军无法渡过漳水,或者说,即使韩军渡过漳水,赵国也有足够的精锐将韩军驱赶到漳水南岸。仅仅一支十万精锐、十万老弱的军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调集廉颇大军回师邯郸的建议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提出的。平阳君赵豹在一开始就反对征伐秦国,怎奈蔺相如病笃,平原君、信陵君一致认为秦国不灭,赵国绝对受制于韩。秦、齐两国如同韩国的羽翼,若要灭韩,需要先剪除羽翼。楚国伐越,燕国伐齐,于赵国而言,乃是灭秦的大好时机。怎料楚国也好,燕国也好,败得太快,一个是因为没骨气,一个是因为太仓促,直接导致赵国陷入进退维谷的境界。 如果燕国失败的消息传到邯郸的时候,廉颇尚未领军突入太原郡,赵国当然可以收兵,免得韩国出兵攻打自己;但偏偏燕国紧跟着楚国收兵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廉颇率军大破秦军,突入到距离晋阳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只要再胜一场,赵军就可以逼迫秦国签订城下之盟,甚至一举攻占太原郡,灭亡秦国!这直接导致了平原君、信陵君心有不甘,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于是怂恿赵王不从太原撤兵。 也许平原君、信陵君都怀有侥幸,毕竟,韩国已经坐任秦、赵两国相持三个月了,韩国想要救秦,早就救了。有很大的可能,韩国不愿意动用太多兵力插手这场波及天下的战事,这也是为何韩国只是派出五万大军救越,派出五万大军救齐。如今随着楚国、燕国兵败,韩国或许没有足够的粮草,或许受困于上党,无论是哪个理由,韩国应该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发兵伐赵,这个时间,说不定可以让廉颇攻下晋阳城。 可惜,平原君、信陵君失算了,韩国在一早之前就准备了充足的粮草,也征召了足够的大军。在赵国恍然不觉的时候,借道燕、齐两国,给了赵国当头一棒! 平阳君很清楚,除了知道的十九万大军,韩国应该还有一支大军在攻打赵国的河南地。韩国如此兴师动众,不仅仅是为了救援秦国,也是为了让赵国清楚这天下谁才是霸主,甚至不排除尝试灭掉赵国的可能!这个时候,任何的风险都不能冒!真有万一,赵国灭了秦国,邯郸却被韩国拿下,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赵豹坚决认为,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让廉颇大军回师。哪怕韩军无法渡过漳水,或者渡过漳水无法攻克邯郸,也应该放弃攻打秦国的计划。另一方面,要小心提防燕国。毕竟,从前线得到的消息是韩国大军先攻克了平原,才渡河攻打东武城。平原周边可是燕国的土地,如果韩军是偷袭尚且可以接受,但如果是燕国的默许,甚至是燕国的襄助,那赵国的处境才是危险。燕国会不会落井下石,没有人敢打包票。单单凭借二十万大军,已然无法应对这次危机! 第三十七章燕国出兵了 伐秦一事是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一手促成,尤其是后者,深切的明白,不剪除赵国西方的威胁,赵国不可能胜过韩国。韩国不败,魏国复国的希望就永远遥遥无期。 如果在这个时候将廉颇大军调回邯郸,那灭秦之事就功亏一篑了!赵国想要再觅得这样好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对复国心切的信陵君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因此对于平阳君赵豹调廉颇大军回师邯郸的说辞,信陵君魏无忌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平阳君此言差矣,韩军若要以最快的速度兵临邯郸城下,必然在邯郸以东西渡漳水,取列人城或者肥邑,如此才能绕过邯郸城南的长城。可如此,我们赵国就可以从平阳、邺县、安阳乃至中牟、林县抽调大军,断韩军归路!韩军一旦粮草不继,又久攻不下,必然全军覆没!因此臣以为,韩国在没有拿下漳水南岸的全部城邑前,势必不敢全力北上。” “何况”,信陵君语气一转,颇有意味地说道:“渡河需要的船只又岂是那么好筹措的?如果韩军想要从上游水浅处渡河,又绕不开我们布置在长城一线的大军!无论韩军如何选择,我们都有很长的时间征调大军!” “信平君(廉颇)大军距离晋阳不过数十里之遥,更占据上风,此时退兵,不但可惜,令之前的牺牲付诸东流,还可能为秦国所趁?!毕竟,韩国出兵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晋阳,我们一旦退兵,秦国怎会善罢甘休?!秦军一定会尾随信平君的大军进入雁门、云中,甚至可能进入代郡。我们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平阳君连连摇头,说道:“韩军有将近二十万,平阳、邺县、安阳、中牟、林县这些城邑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万人,韩军只需分出两万兵力就能保证自己的粮道。以(赵)豹之见,韩军短时间内确实筹措不了足够的舟船渡河,在上游渡河的可能很大。一旦渡河成功,势必面临长城防线。可长城虽然坚固,但兵力却是有限,如果韩军绕道,我们依然有很大的破绽存在!” 众人当然知道,赵豹所说的破绽。邯郸向来重视来自南面、西面的威胁。以前是为了防备魏国,现在是为了防备韩国。北面是赵国的大片领土,根本无需担心。东面是弱小的齐国,更加不足为虑。韩国一旦渡过涨水。为了减小损失,最大的可能就是从邯郸当面发动攻势。如果赵国有足够大军,自然可以让韩军忌惮,不敢绕道。但如今赵国兵力有限,老弱残兵守城可以,出城野战的话,胜少败多。也唯有将廉颇的大军征调回邯郸,才能破解这个局面。 当然。众人也清清楚信陵君的顾虑,廉颇大军正与秦军对峙到决一胜负的时候。退军不但让秦军士气大振,一不小心还会造成大败。为了防止秦军渡过汾水,赵国还要留下不少的兵力防守汾水一线。如何抉择,难啊! “丞相的意思呢?”赵王一时之间也难以抉择,问向平原君。 “臣以为,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事情顺利。攻破晋阳,就在一月之内。如果现在就让信平君回师,短时间内也无法赶到邯郸,不如等等!”平原君恭恭敬敬地说道。 “等等?”赵王喃喃说道。 大殿内陷入沉静,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赌博!如果赵国可以大败秦国,那廉颇可以携大胜之势,回师邯郸,率军击退入侵的韩军,当然,这需要赵国至少坚持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廉颇兵败太原,或者无法挡住韩军,那对赵国无疑是一场灾难。到时候,赵国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减小损失的事情了,而是如何保全社稷。 “王上!蔺上卿求见!”宦者令的声音打断了大殿内君臣的思考。 “蔺相如不是病重吗?怎么在这个时候入宫求见?”赵王心里纳闷,蔺相如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这一年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数,正因为如此,赵王在得知韩国大举入侵的消息后,并没有派人去请病重的蔺相如,也算是对老臣的体恤。没想到,蔺相如不知道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挣扎着病体入宫求见。 虽然心中不忍,但赵王还是赶忙说道:“快请!快请!” 没多久,两鬓斑白的的蔺相如在宦者令的搀扶下一步一顿地走了进来,进得大殿,蔺相如就欲行礼,赵王却是抢先一步,示意宦者令制止了蔺相如的动作,说道:“上卿何须如此,寡人免上卿行礼了!” 蔺相如几次欲要作揖,却因为病体沉重,又被宦者令阻挠,只能省去了这些繁文缛节,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臣无礼谢王上体谅!” “上卿不在家好好将养,怎么跑进宫来?有何事情,只需派人入宫告知寡人即可!寡人一定择其善者而从之!”赵王一脸埋怨地说道。 “咳咳臣听闻韩国发兵伐我赵国,哪里坐得住如今,信平君远在太原郡与秦国交战,不知王上作何安排?”蔺相如断断续续地问道。 赵王当即将自己调雁门、云中精锐南下,征召邯郸、巨鹿两郡所有年满十六岁、未到五十岁男子的命令说了出来。 蔺相如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此举甚好韩国发兵二十万,后续甚至还可能追加兵力,一不小心就有亡国之危,不可不察!代郡的兵马不可妄动,以免燕国生出异心。不过,信平君的大军何去何从,王上可有定论?” “这个,尚未想好!大臣们对此有赞成退兵的,有赞成等秦国屈服,再做计较的。”赵王如是回复道。 蔺相如报之以苦笑,气喘吁吁地说道:“糊涂..咳咳糊涂啊!邯郸才是赵国的根本。即使我们拿下晋阳,拿下整个太原郡,又如何..守得住呢?!韩国只需发兵十数万,还不是再次丢掉?!” “此时胜负未分.退兵,怕是不易吧!”赵王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蔺相如摇了摇头,似乎这个动作牵制到了哪里。连连咳嗽一阵,方才缓过神来,苦涩道:“我们打不下去了秦国哪里又好受?!秦国啊,终究有明事理的人!王上只需派人为其剖析利弊,让秦军放廉颇回师,去与韩国死拼,秦国怕是求之不得!等击败了韩国,再图谋秦国也不迟啊!如果..王上愿意听从老臣的建议,倒是不如交好秦国以抗韩。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倒是不急。” “寡人知道了!上卿赶紧回府休息吧!”赵王看着身子有些摇晃的蔺相如,有些看不下去了。 蔺相如摆了摆手,环顾了眼群臣,轻声说道:“诸位若是觉得相如的意见不妥,还请言之,相如愿意当着王上的面。将话挑明!” 平原君、信陵君等一干人皆是默然不语,大家都清楚。如果辩驳下去,蔺相如势必身子不支昏倒过去,如果就此一命呜呼,就要怪在自己身上了!何况,蔺相如的计划前提是秦国会与赵国休兵,让廉颇大军可以安然撤回邯郸。一旦开战,倒是闹了笑话。等到秦国拒绝赵国的提议,蔺相如不在赵王身边的时候,也不晚。 望着赵王征询的目光,平原君带头说道:“蔺上卿所思周密!臣无异议!” “臣等亦无异议!”群臣齐声说道。 “好!就依此”赵王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一名郎中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颤颤巍巍地说道:“王上!大事不好了!燕国出兵攻打巨鹿郡!已经攻下了武垣、饶县、安平三座城邑!” 赵王再也坐不住了,跃然而起,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燕国出兵攻打巨鹿郡!已经攻下了武垣、饶县、安平三座城邑!苦陉告急!中山告急!”郎中又说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情?”赵王跌坐在座位上。 没想到,燕国之事被平阳君赵豹一语言中。对赵国来说,最严重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赵国出兵攻打巨鹿郡,赵国有被一分为二的危险。不止巨鹿郡的兵马无法南下,救援邯郸。云中、雁门、代郡的兵马也失去了和邯郸的联系,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 “刚刚收到!燕国大军先锋已经抵达苦陉,领兵是乃是亚卿荣蚠!”郎中迅速回道。 “有多少兵马,多少骑兵?”平原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出言问道。 如果入侵的燕军骑兵众多,那对邯郸不异于一场灾难!燕军可以用强大的机动,掐死邯郸和外界的联系。其他城邑的守军只能龟缩在城内。如果是以步卒为主,那还有转圜的余地。 “骑兵当在一万人上下,步卒是六七万!”郎中报出了一个数字。 “知道了!下去吧!”平原君望着脸色煞白的赵王和议论纷纷的群臣,屏退了郎中。 赵王这个时候再也没有方才的从容,苦着脸对群臣说道:“众爱卿!燕国犯我赵国,我们当如何是好啊?” 蔺相如率先开口道:“王上只能令巨鹿郡坚守,令雁门、云中、代郡的精锐南下,务必保证燕军无力南下,与韩军里应外合!前往晋阳游说秦国的使者要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再令信平君即刻准备拔营,回师邯郸!” 平原君点头,认可了蔺相如的建议。燕国既然已经出兵,赵国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个时候,再和秦国死磕完全是在找死。无论秦国愿不愿意,廉颇大军都要迅速回援。巨鹿郡的重要性已经不在邯郸之下,好在韩军还未渡过漳水,否则,韩军、燕军完全可以里应外合,让赵国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不过,平原君还是补充了一句,说道:“臣以为。可派人前去临淄、蓟城离间两国,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归是一个可能!” 韩军可以从容攻占平原,绕到赵国河南地的身后,打得赵国如此被动,毫无疑问。齐国和燕国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齐国是肯定的,燕国之前只是有嫌疑,但随着燕国纠结七八万大军,也坐实了罪名。之所以帮助韩国,齐国应该是迫于韩国的威势,燕国应该是图谋赵国的巨鹿,无论何种理由,如果能让他们意识到,赵国有覆灭的危险。赵国一旦覆灭,那韩国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齐国,是燕国,那事情还有一现转机。平原君只能寄希望于两国可以认清形势,如果两国都觉得利益可以弥补损失,那赵国只能寄希望于秦国、楚国了,至于越国,算了吧! “丞相所言甚是!如果能让燕国、齐国回心转意。韩国很有可能放弃这次计划。不过,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其他国家。动员全国之兵,不分老弱,如果我们能让韩军付出足够的代价,也能让韩国放弃!”平阳君赵豹也是说道。 信陵君犹豫了片刻,也是开口道:“王上!臣有一计,不知道当不当讲!” 赵王这个时候已经镇定了许多。如果这场浩劫躲避不了,也只能勇敢面对了。赵国毕竟是第二强国,韩国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是绝对不会攻克邯郸的!强盛如魏国庞涓者,也花费了三年才攻克邯郸!邯郸不破。赵国不亡! “爱卿但说无妨!”赵王也清楚,这个时候,任何人的建议都不能忽略,集思广益,也许某人的灵光一闪,就能想出一个绝佳的计策。 “王上可派人前往洛阳,试探韩国的心意!韩国若是肯接受议和,那我们无需如此紧张。如果韩国不想议和,那这次就是灭国之战了!”信陵君轻声说道。 韩国伐赵,不考虑秦国的因素,是韩国无礼在先。韩国是想利用这个千载良机一举重创赵国乃至于灭亡赵国呢,还是只是想要教训赵国,这很值得琢磨。如果有人问,教训别人需要二十万大军,需要勾结燕国大军吗?那信陵君就要反问,赵国设下层层防线,邯郸乃是天下有数的坚城,赵人性情坚韧,没有这么多军队,如何给赵国制造压力?! 派人前往洛阳的计策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赵国的颜面,这就好比一个人打了别人的小弟,别人为小弟出头,这个人却要低声下气去试探有无罢手言和的可能! 当然,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颜面是没有那么重要的。今天丢了颜面,只要还活着,就有找回的可能!若是为了颜面丢了性命,那才得不偿失,难道没有鞭尸的事情吗?伍子胥可是掘了楚平王的墓,鞭尸三百,开创这样的先河! 赵王略微沉吟了下,便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说道:“如此也好!那寡人就派出使者分别前往秦、韩、燕、齐、楚五国并信平君处,早作打算!无论成败,我们都不能让韩军轻易渡过漳水,如果韩军从上游渡过漳水,我们也要用长城挡住韩军!” “喏!”群臣齐声应道。 这个时候,没有人提出迁都或者让赵王狩猎代郡的建议,越是这种危机的时候,赵王这个赵国的主心骨越需要坐镇邯郸,否则,韩军一旦兵临城下,赵军的斗志就垮了! 赵王虽然在听闻韩、燕大军入侵的消息,也曾短暂地畏惧、惊慌失措过,但最终沉下心来,愿意与邯郸共存亡,并没有狩猎北方的意思,显然让群臣燃起了一丝欣喜和敬佩之情。但如果让群臣知道赵王的真实想法也许会大吃一惊! 在赵王看来,眼下邯郸才是赵国最安全的地方。有大军镇守和源源不断的勤王之师,韩军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一旦大到一定程度,韩军就会产生退缩之意!就算韩军不吝惜伤亡,猛攻邯郸不止,那邯郸也能坚持很久!何况,只有每一代赵王才知道一个密道存在。当初,庞涓攻克了邯郸,却让赵王走脱,当时的赵王就是走的密道。实在不行,赵王自己也可以通关密道逃脱!因此,赵王的底气还是足的。 就在邯郸有些鸡飞狗跳,无数的使者前往四面八方,传递赵王命令的同一天,李牧、白起率领的韩军也抵达了漳水南岸的平阳城,也是如今平阳君赵豹的食邑。原本,赵豹的食邑平阳是在太原郡,随着赵国割让太原郡给韩国,韩国又和秦国易地,赵豹的封邑也变成了漳水南岸的这座城邑。 韩国大军出现在平阳,也意味着韩军放弃了直接渡河出现在邯郸东面的最初计划。赵军当初无心之举,将漳水两岸的舟船全都调集到了他处,成全了赵国。现又在,赵军在漳水对岸虎视眈眈,毫无疑问,仅仅凭借数十艘容纳数十人的小船,是无法渡过十八万大军的。既然如此,韩军也只能从漳水上游渡河,虽然这意味着韩军要多花费不少时日! 第三十八章出兵的方向 平阳是座坚城,但也是平阳君赵豹的食邑。赵豹克己奉公,乃是赵国朝堂之上有数的直臣。直臣意味着对自己的要求不仅严格,对他人的要求也是。这要求严格了,就容易得罪人。赵豹又不像平原君赵胜那样喜好结交宾客,为人处世也不甚圆滑,自然而然,声望远不如平原君。 考虑到自己的食邑平阳与邯郸近在咫尺,虽然赵王知道自己忠心耿耿,赵豹也无愧于本心,处事谨慎的赵豹没敢豢养太多的私兵,即使赵豹对自己的食邑有完全的管辖权。不过八百精锐,对于方圆数十里的平阳显得少了些,但能够让其他大臣找不到破绽,让赵王安心,赵豹觉得自己这样安排很妥当。 只不过,面对十数万韩军,守军少得可怜的平阳抵抗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宣布易主。韩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漳水南岸的平阳城。 拿下平阳城后,韩军根本未做停留,就直奔上游的邺县而去。在那里,才有适宜的浅滩可供韩军强渡漳水。 邺县有三千赵军镇守,守城倒是足够,毕竟邺县城池不过方十里,但想要将韩军困在邺县城下就强人所难了。韩军不过分出五千士卒,就令邺县守军不敢轻举妄动。事实上,赵王已经下令,但遇韩军攻城,只可死守,静候援军,不可出城力∝⊥,w↓ww.战,否则,虽胜也治其罪。 韩军分成两路,一路为偏师,有三万人马,负责牵制邺县以西的赵军人马,确保粮道安全;一路为主力,有十五万大军。由李牧、白起亲自指挥,目标赵都邯郸。 面对韩军的强渡,赵国沿着长城一线布置的大军并未阻拦。虽然这些赵军加起来不多,只有一万五千人,在韩军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也能获得不小的战果,但同时也意味着赵国的长城防线将面临无人防守的尴尬。韩军完全可以在歼灭长城守军后。长驱直入,兵临邯郸城下。两权相害取其轻,赵国宁愿放任韩军渡过漳水,也不愿韩军突破长城防线。毕竟,前者还有转圜的余地,后者对赵国来说则近乎绝境。 渡过漳水后,摆在韩军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猛攻赵之长城,这个方法简单而直接。只是伤亡会大一些;另外一条就是迂回到邯郸东面的葛孽,这是邯郸南面长城的终点,虽然要多行进百余里,但邯郸以东,在赵军防守相对薄弱的环节。只要拿下葛孽、肥邑,邯郸以东将成为韩国大军的跑马地! 对于是直接往北还是往东,李牧专门找过白起商量过。虽然白起曾数次败给韩国,却不是实力的因素。而是败给了气运。如果让自己和白起指挥数量、战力相当的两支大军厮杀,李牧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对于白起这个名震天下的名将。李牧有的只是尊重。以白起的能力和威望,完全可以独领一军,如今屈居自己之下,不过是韩王照顾群臣的想法。以后提拔重用白起,是显而易见的。李牧也愿意从白起这个前辈身上多学到一些东西。 就用兵而言,李牧、白起很是相似。两人都擅长大军团作战。似乎手上的棋子越多,越能发挥棋子的作用。不过,就细节而言,也略有差异。白起面对强劲的对手,习惯先消耗对手的士气。通过不断地试探找出对方的破绽,然后一战而胜之。白起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以杀伤敌军为第一要务。所以,为了达成这个效果,白起很少会投入大量的兵力攻城,而更习惯在野战中击溃敌军。 李牧呢,同样擅长大范围的机动作战,也喜欢在野外重创敌军。不过,他更擅长的是隐蔽自己的作战意图,也不习惯示敌以弱,即使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李牧第一个想到依然是进攻。当然,这不是说以命换命,全凭一时意气相争,而是让敌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意图,用一连串的行动恐吓压制敌军,待敌军失去方寸或者失去耐心的时候,再予以重创。 当李牧找来白起,商量渡过漳水后的用兵方向时,白起并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笑呵呵地表示,李牧一定有了自己的想法,两人何不将心中所想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同时交给对方。李牧来了兴趣,依言照做。结果,两人同时写出的两个字,那就是东进。 白起随后解释道,北进貌似在一条捷径,实则不然。长城防线乃是赵国苦心孤诣建造的一条防线,依托山势而建,韩军仰攻,没有三五万牺牲是拿不下长城防线的。而且,即使拿下了,所花费的时间也足以让赵国调动大军修建一条简易却坚固的防线。 韩军如今的优势不但在于兵力,也在于时间。东进,取葛孽,那韩军攻打邯郸的这盘棋就算是活了。韩军不仅完全可以让赵国在邯郸南面布置的大军成为摆设,还能依托葛孽西摄邯郸,北窥沙丘、房子,同时切断邯郸和外界的联系。 当然,赵国应该也清楚,葛孽对赵国的重要性,也应当布置了不少大军。但赵军的兵力实在有限,只能依托葛孽城被动地防守,韩军则不然,完全可以留下一支大军围困葛孽,其他大军扫荡邯郸以北,让邯郸的援军无力南下。此消彼长之下,邯郸士气必然垮掉,韩军到时候强攻邯郸,遇到的阻力就会比较小。 何况,燕国已经跟韩国达成协定,会派出大军攻打巨鹿郡。按照时间来算,邯郸方面应该收到燕军入侵的消息如果燕国信守承诺的话。但李牧、白起皆是认为,燕国也许会出工不出力,切断邯郸郡和外界联系的事情,还是由韩军来做比较稳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只是让秦国赶到绝望,等蒙骜、王翦的大军率军北上,也许就会成为压垮秦国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天万字更新!) ps:明天万字更新吧! 第三十九章燕使抵达 两日后,韩军包围葛孽城。与此同时,秦军意外地发现,在经历了赵军疾风骤雨般的三日攻势后,赵军居然撤退了。 赵军是在下半夜撤退的,由于夜色的遮掩,等秦军发现的时候,偌大的赵军营寨除了少数断后的士卒,已经是人去营空。 领军的杨端和生怕这是赵军设下的陷阱,毕竟赵军这些时日的损失虽然超过一万五千人,但秦军也不好受。面对老辣的赵军,秦军凭借坚固的营寨还能耗其锋芒,一旦野战,胜少败多! 因此出于谨慎的本能,在发现赵军撤走后,杨端和并没有指挥大军一拥而上,趁胜追击,而只是派出了斥候查探赵军是否真的已经撤退。直到斥候们确认赵军主力已经北退五十里后,才派人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知了晋阳城内焦躁不安的秦国君臣。 此时,杨端和已经可以确定,赵军应该是不会再来晋阳城下了。廉颇在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不会无缘无故地撤离。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韩国已经动用了大军攻打赵国。要么是从上党北出,截断了赵军的粮道;要么是攻打邯郸,让赵国无心再与秦国为难。 秦国君臣听闻这个消息后,只觉得从头到脚长舒了一口气。曾经在汾水上徘徊,让秦国寝食难安的赵军的偃旗息鼓似乎也应证了这个消息——韩国出兵了,赵国招架不住了! 不过,秦国君臣没想到,被韩国背后捅了一刀的赵国会这么快派出使者前来晋阳。在秦国君臣看来,赵国伐秦有错在先,不过自己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叫自己最弱呢?!但赵国这么快派出使者,未免太看得起他们的面子!难道自己会不识时务,调头对韩国反戈一击吗?!又或者自己会和赵国议和,而不是趁着赵国和韩国两虎相争的时候为自己谋利?!显然不是! 秦国最喜欢做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事情,尤其是在知道赵国也好,韩国也好。对自己都没安好心的情况下,坐收渔翁之利是再好不过的了! 赵国使者是一个无名之辈,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能够在短短十日内赶到晋阳城下的,需要的不仅仅是上佳的毅力,还有绝佳的体力!对于争分夺秒的赵国来说,派出平原君这样的重臣所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毕竟作为上位者,大都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辛苦。在这种时候,有一个强壮的。能够把赵国想法清晰说给秦国君臣听的人就可以了!而赵国使者赵礼就被委以重任,不仅因为他弓马娴熟,年轻力壮,也因为他才思敏捷,出身王族,虽然是庶出一脉。 秦国君臣自然愿意见上赵礼一面,在赵国身上,秦国吃了太多的亏。这次形势逆转。自己虽然不能羞辱赵王,又或者留下廉颇大军。但能羞辱下赵国使者也是不错的!毕竟,秦国君臣已经猜到,对方多半是为了求和而来。让相对处于弱势的一方战战兢兢、可怜兮兮地等着自己的决定,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面对秦国设下的刀斧,赵礼显得从容不迫,入得大殿。赵礼只是微微向秦王作揖,环顾了眼大殿内的群臣,就长叹不语。 秦王微微恼怒,面对韩国的强攻,明明胆战心惊、自身难保的是赵国。赵国使者却是一副失望的表情望着自己,似乎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所以秦王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先生可是在哀叹赵国将亡吗?” 毫无疑问,赵国虽然如今的形势称得上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凭借赵国的厚实底蕴,无非是让韩国夺取数百里土地,再不济,丢失邯郸,迁都北上,想要灭亡,却是极难。毕竟,韩国可没有做好灭绝赵国这个当世第二大国的准备。韩国也不会为了一个秦国和赵国大动干戈,于韩国而言,削弱赵国,让赵国与秦国互相比拼才是王道。秦王如此说,纯粹是想要看赵使的笑话。 大殿内群臣哄然大笑,赵礼在笑声中身影略一摇晃便很快镇定下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对秦国君臣的嘲笑显得很是不齿。 待大殿安静下来,赵礼长叹道:“臣不止是在担心赵国危险,也是担心秦国有亡国之危啊!” “先生真是无稽之谈!如今韩国伐赵,危险的是赵国!寡人的秦国向来和韩国交好,何来的危险之说?!如果廉颇大军尚在晋阳城下,先生这句话倒也有些道理!但现在嘛,赵国自身难保,还是不用操心寡人的秦国了!”秦王一脸冷笑道。 到现在为止,秦王尚且不知道韩国派出了多少大军让廉颇如此惊慌失措,也不知道韩国用兵的具体方向,只能是借机诳赵使的话。 赵礼也不以为恼,只是用不无遗憾的语气说道:“韩国二十万大军深入赵国腹心,距离邯郸不过数十里之遥!诚如王上所言,赵国险矣!如果没有援军,邯郸多半不能幸免!可一旦赵国灭亡,秦国又有什么好处呢?!秦国将完全被韩国围困,伐韩以开疆扩土那是自寻死路。不伐韩,不过是被韩国一点点蚕食灭亡!因此,臣以为,赵国若是得以保全,秦国还能多一强援!” 大殿内的秦国大臣听闻韩国发兵二十万,攻打邯郸,更是攻到距离邯郸不过数十里的地方,皆是难掩惊讶之情!除此之外,或兴奋或忧虑,种种情绪皆有之。韩国是强大不假,但是应该没有强大到如此迅速地兵临邯郸城下吧?!毕竟赵国也不弱!隔着三条大河,加上两百里的土地,居然一点也迟滞不了韩军推进的速度?!如果将赵国换成是秦国,秦国的情况可能更加糟糕,也许,韩军已经攻破了晋阳吧?!这一刻,不少大臣对韩国的戒备之情提高到了顶点!但也有不少大臣有的只是欢欣鼓舞,有韩军牵制赵国,秦军可以趁势渡过汾水,从赵国身上夺取大量的土地!这意味着大量的军功!这怎么能让渴望立功的大臣不兴奋?! 秦王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直指着赵使说道:“赵国拥兵三十万,粮草不可计数,以邯郸的坚固,韩军想要攻占,没有十数万的伤亡怕是难以成行!先生说笑了!赵国哪里有亡国之危?!反倒是寡人的秦国,赵国劳师远征,让我大秦子民伤亡不少!寡人如何相信,赵国若是渡过这次危机,不会再拿寡人的秦国下手?!” 秦王的眼下之意,却是拒绝了赵国求援的隐晦请求。对于秦国而言,韩国、赵国都不是好招惹的。韩国为了救援秦国而伐赵,赵国却说韩国才是秦国最大的敌人,自己才是秦国的朋友,这如何取信于人呢?! 赵礼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王上怕是不知,燕国已然出兵八万,攻打我们赵国!如今韩、燕一南一北,邯郸几近成为飞地,赵国虽有三十万精兵,可半数在汾水一线,又如何抵挡得住韩、燕两国的攻势呢?!” 秦王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赵国虽然强大,这次也要吃一个大亏,甚至有被燕、韩两国联合瓜分的危险!一旦如此,秦国要么先下手为强,夺取太行山以西的大片赵土,与燕、韩两国分庭抗礼;要么声援赵国,让赵国扛过这次燕、韩两国的合击! 如果是前者,趁火打劫不无不妥,只是秦军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是后者,秦国好不容易和韩国修复的感情将重新变得支离破碎。秦国接下来面对的,肯定是韩国的怒火。韩国拥兵可是上百万,虽然郑国渠的修建消耗了韩国大量的人力物力,但也别忘了!只要有需要,韩国随时可以停工郑国渠,甚至,韩国不需要派出太多的军队,只需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进入河东,就足以让秦国寝食难安。 “消息属实?”秦王担心赵国是在诓骗自己,毕竟,燕国有没有加入的消息实在影响深远。 “臣以性命担保,燕国确实在攻打我们赵国的巨鹿郡!如果不是燕国向韩国借道,让韩国轻而易举地拿下平原,继而绕开我们赵国设置的河水防线,我们赵国也不会失了先机,让二十万韩军兵临邯郸城下!”赵礼正色回道。 这也算是为秦国君臣答疑解惑,让秦国君臣明白了韩军推进的速度为何如何快,以至于快到赵国一点都反应不过来! “兹事体大,容寡人仔细想想!先生还是先下去休息下!”秦王语气稍微缓和了下。 韩国如果只是想救援自己,只需在漳水对岸震慑赵国即可,如今兵临邯郸城下,再联想到燕国的暧昧态度,韩国的真正目标就有待商榷了! 赵礼也清楚,接下来秦王会和大臣们分析利弊,自己在场,许多话不好说,反而影响秦国决策。因此只能告辞,不过告辞前,赵礼说道:“燕国伐我巨鹿,赵国必然不支,以燕国的个性,必然还会追加兵力图谋代郡以至雁门、云中。今燕国之兵胜秦一倍,与代郡、雁门、云中的距离又近于秦,还望王上三思!” ps:第一更!还会有两更!最近周一周四看医生,会迟一点! 第四十章吕不韦献策 赵礼退下去后,秦国君臣再也没有了说话的顾虑,大殿也热闹起来,群臣窃窃私语,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秦王率先开口道:“韩国二十万大军兵临邯郸城下,更有八万燕国大军支援,众爱卿以为我们秦国当何去何从啊?” 丞相嬴则率先出言道:“王上!臣以为,此战过后,我们大秦不过拥兵十二万,抛开留守的军队,至多派出十万精锐!若是用来救援赵国,无异于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韩国拥兵百万,我们大秦绝不是韩国的对手!” 言外之意,却是认为秦国救援赵国乃至不自量力,取死之道。 中常侍章周亦是点头,出言道:“王上!丞相所言甚是!以韩国的国力,征召百万大军不成问题。韩国之所以不征召大军,无非是体恤民力。一旦我们大秦与韩国为敌,韩国可在十数日内征召二十万大军!到时,我们大秦拿什么来抵抗?” 秦王不置可否,心里面很是赞成嬴则、章周的说法。如果秦国有三十万大军,这赵国说什么也得救!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国眼下的十二万大军乃是最后的战力,用之需要慎之又慎!为了赵国,拿来和韩国死拼,太没有价值了!关键和韩国为敌,于秦国而言,是一场看不见胜利的战争!得不偿失啊! 郎中令吕不韦这时站了出来,轻声言道:“赵国遭遇如此危机,必然不单单向我们秦国求援。如果臣的猜测没错的话,赵国一定也向楚国、齐国甚至于燕国,派出了使者!” “燕国,齐国?”秦王一脸的难以置信。 赵国向楚国,向自己求援都可以理解。但向齐国、燕国求援就有些适得其反了!要知道。没有齐国的默认,韩国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渡过济水,攻打平原!如果没有燕国的支持,韩国大军不可能西渡河水,突袭东武城。现在,赵国向两国求援。岂不是与虎谋皮吗?! 吕不韦看出了秦王的不解,笑着解释道:“燕国刚刚在济水南岸折损了十万大军,又岂会输得心甘情愿?!如今韩、燕两国联合,所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韩国需要燕国在北方牵制赵国,燕国需要韩国在南方吸引赵国,如此,韩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邯郸,燕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巨鹿郡!燕国可是对中山国垂涎已久啊!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秦王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是不解地问道:“韩国、燕国确实只是在相互利用,如今局面大好,赵国想要离间怕是不易吧!” 赵国为了自救,派出使者前往蓟城,必定是要离间韩、燕两国的关系,燕国若是不生疑心,这离间之计也就无法成行。 丞相嬴则这个时候笑着插嘴道:“王上!这天下大势,以利而合者。必定以利而分!只要赵国能够说动燕国,让燕国得到想要的利益或者让燕国明白了与韩国联合的危机。燕国必然生出异心。少了燕国的牵制,这赵国就活了一多半!” 秦王若有所思地说道:“爱卿的意思是说,单单凭借我们秦国无法救援赵国,想要保住赵国,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燕国的态度。” 吕不韦见嬴则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坦然说道:“王上所言甚是!韩国大军来势汹汹。赵国没有招架之力。能够在短时间改变战局的,无非三个国家。我们秦国是一个,燕国是一个,齐国是另一个。” 秦国的动作决定了廉颇大军能不能及时赶回邯郸,甚至决定了雁门、云中的安危。自然可以改变战局。燕国如今和韩国相互呼应,也正是韩国肆无忌惮的依仗。如果燕国保持中立甚至调转枪口,那韩国必然猝不及防。至于齐国,距离邯郸实在太近了,又可以威胁韩军的后路,也是一支不可忽略的力量。 秦王长叹道:“这也正是寡人犹豫不决的地方!燕国形势大好,多半不愿意停止伐赵。齐国素来软弱,不愿意冒险。我们秦国想要救援赵国,难啊!” “王上!既然救赵不易,何不与韩国、燕国一道伐赵?这样,至少太行山以西的数百里之地,我们取之不难!即使燕国与我们相争,我们也能拿下整个云中郡、半个雁门郡。”一名大臣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啊!王上!我们可以假意答应赵国的求援,让赵国对我们不加防备,调集云中、雁门的大军南下支援邯郸,我们则趁着两地防备空虚,长驱直入。雁门、云中皆是产马所在,水草丰美,我们大秦得之,可以训练出一支铁骑。东可经略燕国,南可与韩国争锋!”顿时有人附议道。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韩国太过强大,绝不是秦国可以轻易得罪的。秦国想要崛起,只能打赵国的主意。占据雁门、云中,便是秦国崛起的第一步。在这两地站稳脚跟后,经略燕国,再南下图谋齐国,对秦国来说,是一条不错的发展道路。 的确,雁门、云中称得上地广人稀,远不如太原郡、河东郡繁华,但近千里的土地,留给秦国操纵的空间很大。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韩国察觉到秦国的危险,发兵攻打秦国,秦国就是丢掉了太原、河东,也有撤离的地方不是?! 吕不韦却是大声说道:“王上!臣以为燕国很有可能被赵国说服,即使燕国不愿意掉转过头对付韩国,也多半不会与赵国拼一个你死我活!” 吕不韦的这番言论显然语出惊人,直接掐死了一大波想要跳出来,支持伐赵的大臣的冲动。 秦王更觉不解,很是疑惑地望向吕不韦,问道:“爱卿方才不是说,燕国垂涎巨鹿郡久矣吗?!如今有韩国襄助,燕国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韩国所欲者,邯郸也!燕国所欲者,巨鹿也!就这点而言,韩、燕两国并没有利益冲突。可是,王上莫要忘了,一旦韩取邯郸,燕取巨鹿,赵国多半在代郡重树旗号。韩、燕两国到时相邻,冲突必然大!以燕国如今的国力,怕是不敌!对韩国而言,也不希望燕国攻占巨鹿郡,实力大涨!所以,两国在伐赵的态度上,是有异心的。” “燕国想要韩、赵两国拼一个你死我活,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全取巨鹿郡!到时,赵国被一分为二,为燕国所制,燕国可以拉拢赵国对抗韩国!韩国何尝不想赵国与燕国死拼,燕国攻打巨鹿郡,对赵国的威胁不下于韩国攻打邯郸,巨鹿郡若是被燕国攻占,赵国势必被一分为二。对眼下的赵国而言,若想救邯郸,就必须保证赵国南北要道的通畅,巨鹿郡乃是关键所在!在这种情况下,王上觉得燕国会如此卖力吗?!” 秦王摇了摇头,燕国越是卖力攻打巨鹿,赵国越是会将燕国作为主要对手。毕竟,邯郸经过上百年的经营,已经是固若金汤的要塞,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被韩军攻克,即使韩军有二十万人马。反倒是巨鹿郡的得失,关乎赵国的安危。想必,韩国一定乐见其成,任由燕国来消耗赵国的有生力量。这正是赵国可以利用的地方! “那以爱卿之见,燕国多半不会对赵国造成威胁?”秦王问道。 赵国目前只是攻下了武垣、饶县、安平三座城邑而已,虽然兵围苦陉,但却没有再有后续的行动。如果燕、韩两国没有异心,两国完全可以合兵一处,或者至少燕国攻下沙丘、刑县,截断邯郸援军南下的道路,而不是在沙丘以北两百多里外,攻打城池众多的巨鹿郡!让自己陷入消耗战。 吕不韦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地说道:“燕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对赵国虚与委蛇。燕国最多再攻占苦陉、顾县、中人、阳城,必然偃旗息鼓。待赵国意识到这一点,韩军攻势又急的话,雁门、云中的精锐必然会源源不断得南下!” 大殿内的群臣顿时默然不语,如果真的发生像吕不韦说的这一幕,那燕国伐赵一事,只是一个略微可以引起赵国重视的忧患。赵国的大敌还是韩国!在这种时候,救不救援赵国,已经没有区别。 不过,就这么白白放过入侵的赵军吗?!如果这样做,岂不是显得秦国太好欺负了?!如何既不影响赵国和韩国拼一个你死我活,又能让秦国从中谋利,成为摆在秦国君臣面前的一个难题。 吕不韦对此早有见解,笑道:“无论我们作何回应,赵国都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若是强渡汾水,伤亡必然又大!王上何不表明我们大秦可以保持中立,但前提是赵国要割让汾水以东的一块土地,又或者用牲畜、粮草来抵押?如此,待赵国调回大军,我们则出其不意渡河,夺取赵土?!” ps:第二更!还有一更五千字!明天大家再订阅吧! 第四十一章燕国和韩国的默契 吕不韦的建议似乎和很多秦国大臣的想法一致,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他大臣只看到了背后的利益,却看不透事情的本质。经过吕不韦这么一分析,秦王已然明了,燕国声势虽大,但很快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赵国,赵国无需担心自己。赵国的大敌一直是,也将永远是韩国!出兵攻打赵国太行山以西的城邑势在必行,但欲速则不达,缓一缓,对秦国更好! 秦王在次日召见了赵礼,宣布了自己的决议。对秦王要求割地的要求,赵礼自然是断然拒绝。赵国在汾水以西已经没有了尺寸之地,再割地,就是汾水以东的土地。哪怕是数十里的土地,也足以让秦国在汾水以东立稳脚跟。日后两国爆发战事,赵国可就完全处于被动。 好在,赵王对于割地的希望并不是那么迫切,被拒绝后,赵王又要求赵国送出二十万石粮草作为对秦国的补偿。作为回报,秦国将严守中立,绝不介入韩、赵两国的战事! 这并没有超过赵国的底线,虽然二十万石粮草对赵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能换取秦国严守中立,对赵国也算值得。毕竟,赵国一开始对秦国出兵襄助自己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今的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天下谈秦而色变的秦国!秦国若是救赵,兵力少了没用,兵力多了则守备空虚! 不过,赵国当然不傻,不会轻易相信秦王的许诺,所以,赵礼代表赵王表示,只会先付出五万石的粮草,剩下的十五万石。分三个月还清,每月五石粮草!没有歃血为盟,只是君子协定。 秦、赵两国对于达成这样的协议,显然都很满意。秦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为伐赵做准备,赵国可以暂时摆脱来自西方的威胁,集中全力打退韩军的攻势。 和秦国的情况类似。面对赵国的使者,齐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对韩、赵两国的战事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过,不同的是秦国是疑兵之计,齐国是真心实意不想惹事。 随着韩国攻占卢县、聊城,齐国已然不和赵国接壤,攻打赵国即使占据数百里的土地也是飞地一块,与韩国为敌,襄助赵国。齐国又鼓不起这个勇气。虽然愤恨燕国攻占了自己的百里之地,但齐国君臣也清楚,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旁观这次大战,笑看韩、赵、燕三国的成与败,未尝不是一种满足!当然,如果燕国大败,齐国不介意自己举全国之兵,从燕国手上夺取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和百姓! 燕国。蓟城。 平阳君一路急行,终于在第八天赶到了燕都蓟城。对于这个略显简陋粗鄙的城邑。平阳君提不起半点兴趣。燕国的伐赵直接让赵国腹背受敌,这些时日以来,雁门、云中的大军已经南下,眼瞅着就要抵达巨鹿郡,却被赵王下令,前去抵御燕军。而不是南下挽回岌岌可危的邯郸。燕国趁火打劫毫不掩饰,要怪就怪赵国太过托大,怪赵王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没有察觉到燕国的野心。 不过,平阳君心里虽然愤恨。也清楚,燕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左右赵国前途的存在。如果赵国还有十万精锐的话,完全可以从代郡出发,奔袭蓟城。但可惜,如今兵力充沛的是燕国,燕国在武阳一带集结的十万大军更像是无声的威胁。只要燕国愿意,随时都可以南北夹击巨鹿郡,让邯郸成为彻底的死敌。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平阳君在燕王面前就需要低声下气。在临出发时,平阳君和蔺相如交换了意见,得出了结论就是燕国此时对赵国大动干戈,只会白白便宜韩国。燕国得到的土地越多,损失就会越大。韩国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从燕国手中夺取这些土地。燕国不可能不去清楚这个道理!这也是平阳君游说燕国的最后依仗! 一味地低声下气只会让燕国小瞧,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会有奇效!毕竟,如今的赵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得了,燕国则不然。 燕国丞相将渠对平阳君赵豹的拜访显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似乎看起来,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出使活动,似乎,燕、赵两国还是当初相濡以沫联合对付韩国的盟友关系。 平阳君没有时间遮遮掩掩,直接道明了来意,对将渠说道:“韩军已然攻克了葛孽城,邯郸以东,已然无险可守!邯郸援军又困于巨鹿郡,无法南下,今朝廷大臣争议不断,有言与韩国议和者,有言坚守不退者。如果丞相觉得无所谓,那(赵)豹马上就返回邯郸,代赵王出使韩国,将邯郸以南的所有土地割让给韩国,委派长安君质于韩,向韩国称臣,所图,不过是联韩伐燕。想必,韩国也愿意削弱燕国!” 被平阳君这么直白的话语一呛,将渠再也坐不住了,赔笑道:“燕赵本为一体,君上何出此言啊?以渠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呵呵”,平阳君连连冷笑,道:“本为一体?!从长计议?!丞相是在说笑吗?!当初,燕国想要图谋齐国,我们赵国二话不说,立即发兵秦国,为燕国吸引韩国的注意力!如今燕国夺取了济水以北的百里之地,是不是我们赵国失去了作用?!所以燕国就背信弃义,拉拢韩国,伐我赵国?!早知燕国是这种品性,我就该劝住赵王,也免得受今日的羞辱!” “君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见平阳君动了怒火,将渠连连安抚道,继而摆出苦涩难为情的面容,长叹一声,道出了其中缘由。 “伐赵一事,实非(将)渠的本意,奈何王上被小人蒙蔽,只看到背后的利益,却没有看到燕赵相互扶持的情谊!赵国若是将邯郸以南的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将更加肆无忌惮。以韩国的国力,随时可以兵临邯郸城下,赵国只能低声下气!所谓君辱臣死,赵王血气方刚,以君上的贤明,怎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平阳君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将渠的说辞,但还是很不满地说道:“燕国连取我三座城邑,百里之地,这笔账该如何清算?燕王若是不肯醒悟,又该如何?豹还希望丞相给我一个说法,我也好向赵王交差。否则,为了赵国的名声,大不了和燕国鱼死网破!豹可是听说,齐国一直想要恢复故土。这次齐国在燕国手下丢了上百里的土地,齐国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合韩、赵、齐三国之力,即使燕国有铁骑数万,也无济于事!” 将渠略一皱了皱眉,当然清楚平阳君这是在威胁自己,只要赵国可以舍下面皮,韩国肯定愿意收赵国为小弟,再加上齐国。燕国只有败走的份。到时候,蓟城可要生灵涂炭了!看来。赵国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早知如此,就该只拿下一两座城邑,免得赵国紧张过度。 “(将)渠这就入宫向王上陈说利弊,还请君上在此静候佳音,如何?”将渠不无讨好地说道。 赵国终究太大了,等廉颇的大军回师。燕国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除非将武阳一带的大军调入巨鹿,燕国才有比较大的胜利把握。可如此,赵国选择和燕国针尖对麦芒,双方损失惨重,只会便宜了韩国! “还望丞相多多周旋!只要燕国肯罢兵休战。豹一定返回邯郸,奏明赵王,重修燕赵之好!毕竟,和韩国相比,我们即使再多出数万人口,数百里之地,也打败不了韩国!唯有齐心协力,方有转圜的余地!”平阳君说得很是真挚。 “君上所言甚是!请君上稍候!”将渠告了一声罪,施施然退走。 半个时辰后,燕王召集了群臣议事。将渠将赵国的威胁仔仔细细地道了出来,引得燕国君臣眉头紧锁。 中郎将王方率先说道:“王上!赵国若是真的和我们燕国鱼死网破,我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燕国的计划是让韩、赵两国死拼,燕国坐享渔翁之利。但很明显,赵国不愿意自己的近邻“获益匪浅”,为了逼迫燕国改变初衷,不惜和燕国死拼,成全共同的敌人——韩国。这倒棘手了!如今的赵国颇有输红了眼睛的赌徒风范,不能以常理较之。赵国疯了,燕国可不能陪着赵国疯下去! 对于自己的心腹的看法,燕王深以为是。即使这只是赵国的威胁,也不能小觑。(一点前修改好) 吕不韦的建议似乎和很多秦国大臣的想法一致,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他大臣只看到了背后的利益,却看不透事情的本质。经过吕不韦这么一分析,秦王已然明了,燕国声势虽大,但很快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赵国,赵国无需担心自己。赵国的大敌一直是,也将永远是韩国!出兵攻打赵国太行山以西的城邑势在必行,但欲速则不达,缓一缓,对秦国更好! 秦王在次日召见了赵礼,宣布了自己的决议。对秦王要求割地的要求,赵礼自然是断然拒绝。赵国在汾水以西已经没有了尺寸之地,再割地,就是汾水以东的土地。哪怕是数十里的土地,也足以让秦国在汾水以东立稳脚跟。日后两国爆发战事,赵国可就完全处于被动。 好在,赵王对于割地的希望并不是那么迫切,被拒绝后,赵王又要求赵国送出二十万石粮草作为对秦国的补偿。作为回报,秦国将严守中立,绝不介入韩、赵两国的战事! 这并没有超过赵国的底线,虽然二十万石粮草对赵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能换取秦国严守中立,对赵国也算值得。毕竟,赵国一开始对秦国出兵襄助自己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今的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天下谈秦而色变的秦国!秦国若是救赵,兵力少了没用,兵力多了则守备空虚! 不过,赵国当然不傻,不会轻易相信秦王的许诺,所以。赵礼代表赵王表示,只会先付出五万石的粮草,剩下的十五万石,分三个月还清,每月五石粮草!没有歃血为盟,只是君子协定。 秦、赵两国对于达成这样的协议。显然都很满意。秦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为伐赵做准备,赵国可以暂时摆脱来自西方的威胁,集中全力打退韩军的攻势。 和秦国的情况类似,面对赵国的使者,齐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对韩、赵两国的战事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过,不同的是秦国是疑兵之计,齐国是真心实意不想惹事。 随着韩国攻占卢县、聊城,齐国已然不和赵国接壤。攻打赵国即使占据数百里的土地也是飞地一块,与韩国为敌,襄助赵国,齐国又鼓不起这个勇气。虽然愤恨燕国攻占了自己的百里之地,但齐国君臣也清楚,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旁观这次大战,笑看韩、赵、燕三国的成与败,未尝不是一种满足!当然。如果燕国大败,齐国不介意自己举全国之兵。从燕国手上夺取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和百姓! 燕国,蓟城。 平阳君一路急行,终于在第八天赶到了燕都蓟城。对于这个略显简陋粗鄙的城邑,平阳君提不起半点兴趣。燕国的伐赵直接让赵国腹背受敌,这些时日以来,雁门、云中的大军已经南下。眼瞅着就要抵达巨鹿郡,却被赵王下令,前去抵御燕军,而不是南下挽回岌岌可危的邯郸。燕国趁火打劫毫不掩饰,要怪就怪赵国太过托大。怪赵王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没有察觉到燕国的野心。 不过,平阳君心里虽然愤恨,也清楚,燕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左右赵国前途的存在。如果赵国还有十万精锐的话,完全可以从代郡出发,奔袭蓟城。但可惜,如今兵力充沛的是燕国,燕国在武阳一带集结的十万大军更像是无声的威胁。只要燕国愿意,随时都可以南北夹击巨鹿郡,让邯郸成为彻底的死敌。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平阳君在燕王面前就需要低声下气。在临出发时,平阳君和蔺相如交换了意见,得出了结论就是燕国此时对赵国大动干戈,只会白白便宜韩国。燕国得到的土地越多,损失就会越大。韩国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从燕国手中夺取这些土地。燕国不可能不去清楚这个道理!这也是平阳君游说燕国的最后依仗! 一味地低声下气只会让燕国小瞧,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会有奇效!毕竟,如今的赵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得了,燕国则不然。 燕国丞相将渠对平阳君赵豹的拜访显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似乎看起来,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出使活动,似乎,燕、赵两国还是当初相濡以沫联合对付韩国的盟友关系。 平阳君没有时间遮遮掩掩,直接道明了来意,对将渠说道:“韩军已然攻克了葛孽城,邯郸以东,已然无险可守!邯郸援军又困于巨鹿郡,无法南下,今朝廷大臣争议不断,有言与韩国议和者,有言坚守不退者。如果丞相觉得无所谓,那(赵)豹马上就返回邯郸,代赵王出使韩国,将邯郸以南的所有土地割让给韩国,委派长安君质于韩,向韩国称臣,所图,不过是联韩伐燕。想必,韩国也愿意削弱燕国!” 被平阳君这么直白的话语一呛,将渠再也坐不住了,赔笑道:“燕赵本为一体,君上何出此言啊?以渠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呵呵”,平阳君连连冷笑,道:“本为一体?!从长计议?!丞相是在说笑吗?!当初,燕国想要图谋齐国,我们赵国二话不说,立即发兵秦国,为燕国吸引韩国的注意力!如今燕国夺取了济水以北的百里之地,是不是我们赵国失去了作用?!所以燕国就背信弃义,拉拢韩国,伐我赵国?!早知燕国是这种品性,我就该劝住赵王,也免得受今日的羞辱!” “君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见平阳君动了怒火,将渠连连安抚道,继而摆出苦涩难为情的面容,长叹一声,道出了其中缘由。 “伐赵一事,实非(将)渠的本意,奈何王上被小人蒙蔽,只看到背后的利益,却没有看到燕赵相互扶持的情谊!赵国若是将邯郸以南的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将更加肆无忌惮。以韩国的国力,随时可以兵临邯郸城下,赵国只能低声下气!所谓君辱臣死,赵王血气方刚,以君上的贤明,怎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ps:三更! 第四十二章赵国之危 赵国向韩国服了软,韩国要不要接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稳重的人以为,当初伐赵不过想要达成两个目的,一是救秦,二是教训赵国。如今,秦国派遣使者,告知韩国秦军已经败退,第一个目的也就达到了。赵国愿意割让土地,以求韩军退兵。至少,漳水以南的大片土地将为韩国所据有,因此这第二个目的也达到了。 既然达到了目的,那自然可以见好就收。毕竟,赵国还是太大了些,邯郸也太过坚固,韩国并没有做好灭亡赵国的准备。再打下去的话,韩国想要攻城略地,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另一派则认为,截止到目前,三十万韩军伤亡不过五万人,就已经兵临邯郸城下。在邯郸,云集着李牧、蒙骜、王翦、白起这样的名将,加上韩军士气正旺,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廉颇的大军是在赶回邯郸的路上,雁门、云中的赵军精锐也不容小觑,但他们的数量虽多,却依然不及韩军,想要救援邯郸,就必须和韩军野战。就野战而言,韩军怕过谁?!至于邯郸城,坚固是坚固,但韩军可以改强攻为围困。时间拖得越久,赵国越是着急,韩军完全可以围点打援,硬生生吃掉赵国的有生力量! 当然,想要灭赵,仅仅凭借邯郸城下的二十多万大军是不够的。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韩国必须征召更多的大军,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拖垮赵国。韩国可以在天下各国反应过来前,解决掉赵国这个心腹大患。赵国一旦灭亡,诸国之中,最强大的燕国将与韩国近在咫尺。而且。少了良援,燕国也会独木难支。不得不说,这个胃口很大,但前提是韩国发现,赵国如此的外强中干。 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皆是老成稳重之辈,自以为得到漳水南岸的数百里之地已经可以满足。真要是把赵国逼急了,赵国多半会鱼死网破。但韩王却对此不以为然。没有人比韩王更清楚赵、楚两国的韧性,一旦打虎不死,很有可能会反为虎害。虽然赵国看起来没有了招架之力,但很多时候,胜败不过在一念之间。秦国与赵国势不两立,齐国被燕国打怕了严守中立,楚国最近又蠢蠢欲动想要再对付越国,燕国则是墙头草。这样好的时机,韩王是绝对不愿意放过的。 所以,这一次,韩王决定一意孤行。即使三公当中,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继续伐赵,九卿之中,支持继续伐赵的也不过五人,也丝毫改变不了韩王的决断。 大权在握。寡人即天下。韩王的意志不容辩驳,即使张平、范睢等人觉得其中的风险太大。但在韩王明确表态后,也只能是想方设法完善韩王的想法。 六月下旬的时候,赵王接到了韩王的回复。赵国想要求和可以,但赵国必须割让邯郸以南的土地给韩国,赵王必须前往洛阳负荆请罪,长安君也必须被送去洛阳充当质子。前者。会让邯郸成为一座边境上的城邑,韩军随时可以兵临邯郸城下;中者,无异于让赵国向韩国称臣,赵国一旦答应,将大失颜面;后者。不过是可有可无,倒是无关紧要。 听闻韩国的这些条件,赵王勃然大怒。燕国已经同意退兵,秦国也愿意和赵国罢兵,廉颇的大军正在赶来,雁门、云中的精锐边军就驻扎在邯郸北方百里开外的刑县,这一切都让赵国重新恢复了底气。之前韩国是打了赵国一个猝不及防,如今赵国已经召集了二十万精锐,十万老弱,已经有了和韩国一较高下的勇气。毕竟,韩军数量虽多,粮草补给却也困难。赵军却是本土作战。 所以,赵王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韩王的条件。在赵王看来,因为韩国大举伐赵,原本安定下来的楚国又变得蠢蠢欲动,似乎想要一举灭掉越国,这会让韩国分心不少。关中今年的雨水太多,郑国渠的修建势在必行。无论怎么看,韩国都不大可能征召更多的大军来攻打邯郸,因为邯郸附近,实在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大军了! 邯郸当然容不下更多的大军,但赵国毕竟很大,总有其他地方可以容得下。赵王不知道,韩王已经在暗中下令,调集十五万大军,由征东将军韩腾率领,另起一路攻打赵国。 七月初三,一路风尘仆仆的廉颇大军终于赶到了刑县。随着燕国主动退兵,这场牵扯到秦、赵、燕、韩、齐五国的战事已经变成了韩、赵两国的角力。不同的是,齐国已经完全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燕国、秦国则依然想要谋一份利! 此时的刑县已经成为了一座军事重镇的存在,廉颇贵为信平君,又是上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最高指挥。廉颇出身于边军,对雁门的情况很是熟悉,加上前几年兵败后,被赵惠文王派到云中镇守边疆,倒也方便廉颇在短时间内就令五万雁门、云中边军折服,算上廉颇带来的十万精锐,和巨鹿、邯郸征召过来的十万老弱,廉颇手上已经汇集了十五万精锐、十万老弱组成的可堪兵力! 要知道,邯郸、武安加起来的兵马也不过五万精锐而已!对现在的赵国而言,除了代郡还有三万兵马威慑燕国,涂水(汾水东岸,与晋阳隔河相望)还有两万兵马戒备秦国,雁门、云中还有两万兵马防备匈奴,赵国是一点多余的兵力也没有了!廉颇若是败了,邯郸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赵国实在输不起了! 面对这样的重任,廉颇的压力可想而知。直接率领大军赶赴邯郸也不是不行,但也意味着赵国将邯郸以北兵力空虚的赵国城邑交给了赵国摆布。要知道,韩国大军在攻占了葛孽城后,又奔袭了北方七十里外的巨鹿,巨鹿位于刑县以东,从舆图上看,刑县、巨鹿、邯郸、葛孽刚好可以凑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图形。赵国占据着刑县、邯郸,韩国占据着巨鹿、葛孽。只要廉颇敢率领赵军主力南下,韩军就可以切断赵军的退路。同样的道理,廉颇大军的存在对韩军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韩军若是敢北上,就将被赵军一分为二。双方各自受制于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军也是小心翼翼。毕竟,对面领兵的是廉颇,赵军实际可以动用的兵力也超过韩军。天时地利人和,韩国只能说占据天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奖励军功,培养起了这个国家的血性。赵**民,越是面对重压,越会迸发绝佳的意志和勇气。这正是韩军最为忌惮的。 只是忌惮,不是畏惧。血性的秦国还不是一样败在了韩国的脚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血性只会让牺牲显得更加悲壮,保全一个国家的最后颜面。 困在邯郸城的赵国君臣在知晓廉颇大军进驻刑县后,皆是大松了一口气。如果韩军在廉颇远在太原郡的时候发动猛攻,邯郸伤亡必然惨重,甚至有破城的危险。可韩国却选择了稳扎稳打,花费半个月拿下了葛孽、巨鹿,虽然这样做保证了自己的侧翼安全,却也耽误了时间。在赵国君臣看来。接下来韩军绝对无法取巧了,面对二十五万赵国大军。以及五万养精蓄锐的邯郸守军,韩国已经占不到便宜!赵国的危险算是接触了一半!只要赵国不犯错误,拖也能拖垮韩军! 兵力上,赵军是占据优势,但用兵之道,实力只是决定胜负的一个因素。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者不可胜数。否则,两国开战,只需互相比拼下双方数量就好,数量少的直接认输。也倒省事。 韩军、赵军在两军真正交战前,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刺探对方的虚实,粮道成为双方默契关注的所在。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在邯郸附近百余里的地方,云集着超过五十万大军,双方的营寨绵延二十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如果只是轻步兵们还好,每日耗费的粮草有限。但问题是韩军、赵军皆有不少的战马,这个粮草消耗可就大了!赵军还好些,骑兵不过万余人,可以就食于野。但韩军则不然,两万骑兵之中,有有一万羽林骑兵——三千重骑,七千轻骑,无论轻骑、重骑所选的战马皆是十里挑一,为了保持战力,每日需要填喂豆饼。韩军的粮草补给又远,只能从河内、东郡、泰山郡筹措! 如果韩军的粮道被断,军心必乱,即使韩军的优势再明显,也只能败走。赵军面临的问题一样,不过,邯郸郡、巨鹿郡是赵国主要的粮食产地,赵军是在家门口作战,筹措粮草并不困难。 连续十天,韩、赵双方除了派出斥候找寻对方的破绽,再无别的大动静。这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谁都清楚,一旦试探出对方的弱点,没有一方会选择手下留情。 中牟、林县、防陵、伯阳、邺县失守的消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传到邯郸的,赵国君臣这个时候也才恍然大悟,韩国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迷惑自己,实际上私底下调派大军拿下了漳水以南的这五座城邑! 这五个地方加起来方圆不过百里,在赵国退守漳水北岸后,已经成为飞地。赵国根本就没奢望可以保住这五块飞地,但韩军花费二十日就拿下了这五座城邑,还是让赵国觉得有些遗憾。从此以后,韩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河内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借道中牟,抵达邯郸。 赵国却是忽略了,随着林县的易主,太行八陉当中,韩国已经据有了轵关陉、太行陉、白陉,剩下的滏口陉,韩、赵各占一半。再往北的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则属赵国。 通过白陉,韩国上党的大军可以进入中牟,威逼邯郸;中牟的韩军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白陉,支援上党。这基本上意味着赵国想要夺取中牟,基本上不可能!上一次,是韩国为了修复和赵国的关系,主动将中牟、林县归还给赵国,这样的好事发生一次已经足够幸运! 赵国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武安,放在了邯郸,放在了葛孽、巨鹿,只要韩军不兵临武安、邯郸城下。对赵国就造成不了足够的威胁!只要韩军丢掉了葛孽、巨鹿,韩国在漳水北岸就将无立足之地。 七月二十日,廉颇决意率军南下,除了留下五万大军驻守邢县、柏人、房子、宋子一线,挡住韩军北进的道路,廉颇带走了十五万精锐、五万老弱!和韩军势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在邯郸附近驻扎,可以依托邯郸补给粮草,切断巨鹿城中的韩军和葛孽城中韩军的联系。廉颇已经下定了决心,先破巨鹿,再围葛孽,按部就班地打消韩国图谋邯郸的野心。 只是,当廉颇率军兵临邯郸城下的时候,一个消息的传来硬生生的改变了战局。 七月二十三日,灵寿方面传来急报。十数万韩军突破井陉,包围灵寿。因为赵军主力全都云集在邯郸附近,灵寿城内只有两千老弱残兵,距离灵寿最近的一支赵军主力远在两百里开外。而韩军突然出现在灵寿城下,基本上意味着紧邻井陉要塞的番吾已经被韩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军心大乱的灵寿完全无力阻挡韩军的强攻。勉强坚持三个时辰后,灵寿宣布失守,县令、县尉以下三千守军。悉数战死,无一投降! 攻占灵寿后。韩军未作停留,先后攻占了附近的权县、东垣、宜安、元氏,兵锋直达房子、宋子。 突然多出的十数万韩军完全出乎了赵国的预料,虽然韩军占据的六座城邑不过占据巨鹿郡不到四分之一的大小,但问题是,巨鹿郡东西原本就不宽。燕军占据着安平以东的土地,韩国占据着宜安以西的土地,留给赵国沟通邯郸郡、代郡的居然只剩下宽不过百里的道路。无论是攻占宋子,还是苦陉、肥县,韩国都可以将赵国一分为二。 赵国不知道。当初韩国颍川和上党之间的联系通道比这更窄,只有野王一座城邑,宽不过三十里,这也是为何秦军攻占野王后,韩国被一分为二,甘愿将上党献给秦国的原因,因为韩国知道上党守不住。(最开始的时候,韩国是将上党献给秦国的,只是当时的上党郡守靳黈不同意,韩王一怒之下,将其撤职,改以冯亭为郡守,岂料冯亭也是不愿意降秦,为了抗秦,更是自作主张将上党十七座城池献给了赵国,于是才引发了改变中国历史的长平之战) 这个时候,廉颇既忧心又庆幸,如果不是自己留下五万大军守卫宋子、房子一线,韩军怕是可以一路打到柏人,甚至刑县。配合着巨鹿的韩军,韩军到时会把赵国一分为二。赵国的所有精锐包括赵王及群臣,将成为瓮中之鳖。现在的情况稍微还好些,赵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赵国若是想不到破局的方法,依然是死路一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韩军突破井陉要塞,深入巨鹿郡的消息传到邯郸的这一天,秦国背信弃义,发兵六万,强渡汾水,包围了涂水城的消息夜让赵国君臣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秦国一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地向赵国表示,韩国是秦、赵两国的共同敌人,如今赵国有难,秦国想要救却力不从心,只能是默默声援。只要赵国可以击退韩军,秦国以后一定以赵国马首是瞻,合力抗韩!岂料,秦国说变脸就变脸。赵国不是没有做过防备,两万大军驻守在涂水城就是无声地警告,但可惜,赵国低估了秦国的野心。秦国宁愿付出上万人的牺牲,也要踏足汾水东岸。 不过,和韩国的这个雷霆一击相比,秦国给予赵国的打击还是小得多。大不了赵国丢掉太行山以西的土地就是了,反正地广人稀,赵国的核心还是巨鹿和邯郸两郡,可如今,巨鹿出现了十数万韩军,邯郸出现了二十多万韩军,无论是军队是质量还是士气,赵军都落在了下风。这仗还能怎么打?! 原本打算在邯郸东北角设下中军营寨的廉颇大军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此时,北方出现了韩军,在邯郸东北角扎营很有可能遭到三面夹击!在东南角扎营倒是更为合适,一者,靠近葛孽城,这里才是韩军主力的所在,在这里设中军帐,便于对付韩军;二者,靠近漳水,可以迷惑韩军,做出切断韩军退路的架势,让韩军不敢分兵攻打邯郸! 二十万大军连绵二十里,将邯郸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如果没有韩军突破井陉的消息,赵王会觉得很安全。但如今,邯郸城下重兵云集,赵王却是没有一点安全感! 第四十三章燕国的决定 赵国,邯郸。 天堂和地狱的转换,有时就在一念之间。赵国君臣辛辛苦苦期盼的援军到达了邯郸,算是解了邯郸之围,可却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危机。如果有可能的话,赵国宁愿维持现状,让廉颇大军继续和秦国死拼,让上党的韩军无法北上,而不是如今这般局面。 毫无疑问,面对渡过汾水的五万秦军,榆次、阳邑、祁邑、中都这些防备空虚的城池多半是凶多吉少。驻军最多的涂水倒是应该可以保全,但对赵国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赵国实在凑不出一支大军去救援这些城邑。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这些城邑的失守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当然,如果拖得足够久,势必会影响秦国图谋雁门、云中的步伐。如果经不起秦军的微微一击,那么秦军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北上。 雁门、云中毕竟还有两万大军,距离秦军超过六百里,秦军想要北上经略这两地,还需花费不少的时日。在没有突破狼孟、孟县前,秦军是不敢将六百里的粮道冒险置于赵军的威胁范围的。 韩国,只有韩国,才是赵国最大的问题,生死攸关的问题。 是战还是和,再次摆在赵国面前。不同于一个月前,一个月前,赵国尚有一战之力,赵国还能寄希望于秦国、齐国、燕国,楚国,但如今,楚国、燕国、齐国作壁上观,秦国落井下石,赵国的精锐全都被困在巨鹿、邯郸两郡,继续打下去,赵国就算得以保全,也会损失惨重。不得不依附燕国或者韩国。韩国损失得起三十万大军,赵国不行。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巨鹿、邯郸两郡的三十五万韩国大军,足以压得赵国喘不过气。就算两国交战的最后结果是韩国因为伤亡太大,主动退兵,满目狼藉的赵国又能得到什么?!加上夏粮收割在即,韩国已经不缺乏粮草。反倒是赵国若是不能尽快击退韩军,将让粮草烂在田里。上半年的辛苦将付之东水。所以,赵国生出了退缩之心。不少大臣力主向韩国求和,哪怕是俯首称臣,也未尝不可。形势比人强,赵国再倔强下去,唯有身死国灭。 只有少数大臣建议再等等,等燕国会不会出兵襄助自己。燕国如果肯出兵,帮忙牵制邯郸以北的十数万韩军。那还有一战之力。只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风险,谁知道燕国会不会假途灭虢,趁机占据中人、曲阳、南行唐,将雁门、云中、代郡彻底和邯郸分割开来。到时,恐怕上演的就是秦、韩、燕三家分赵的戏码,赵国反倒成了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想要杜绝这种情况。唯一比较合适的就是燕国从扶柳出兵,南下沙丘。在沙丘城驻军。如此,沙丘城有燕军,刑县有赵军,巨鹿城内的韩军被燕、赵大军夹逼,燕、赵一方还能占据不少的优势。 不过,燕国出兵少了自然没用。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燕国至少要派出十万大军,当然,数量越多越好!只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隐忧,那就是燕国大军依然可以出工不出力。只是起牵制作用,让韩、赵两方比拼消耗。只是,有燕军在侧,韩军想必也会留一手,不会全力以赴。对赵国而言,局面也会好很多。 说到底,救援赵国对燕国有好处,落井下石对燕国也有好处。前一个好处是长远的,后一个好处是目前的。赵国无法保证,燕国是目光短浅只看到眼下的好处,还是目光深远会考虑未来。这是一个赵国无法把握的不确定因素。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即使支持向燕国求援的大臣也没办法向赵王保证,燕国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帮助赵国。 自从上一次蔺相如上朝陈说己见后,病势更加沉重。这些天,昏迷的多,清醒的少。赵王体恤老臣,没有派人打扰,因此,朝堂上,在平原君提出议和的建议后,并陈说希冀于燕国的弊端后,主张向燕国求援的人竟然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平阳君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搏一搏。向韩国求和,韩国也不一定同意。倒不如派自己出使燕国,试探燕国的虚实。燕国肯定准备了一支大军,以策万全。如果半个月内,赵王接到了自己率领燕国援军南下的消息,那就战上一战。如果没有,那就说明燕国怀有异心,赵国就专心和韩国议和吧!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赵国自然等得起。赵王下令,各地务必坚守,又厚赏各地军民,男女老幼,皆有守城之责。赵王还亲自出现在邯郸城头,表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坚定守军的意志。万事俱备,只等韩军来攻。 在平阳君赵豹从邯郸出发北上蓟城的时候,赵国还不知道,蓟城提早迎来了一位使者,不是来自秦国,也不是来自赵国,而是来自韩国。韩国御史大夫范睢亲自出使燕国,让燕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燕国终究有点心虚,当初和韩国信誓旦旦地约定,燕取巨鹿,韩取邯郸。可燕国在攻占了巨鹿的三座城邑后,就“心满意足”地退兵,打算作壁上观,剩下韩军孤军作战。所以,燕国很担心,范睢这次是代表韩王来兴师问罪的。 范睢当然可以兴师问罪,燕国的小九九早就被韩国看在眼里,也能理解燕国在伐赵一事上的挣扎。但兴师问罪又能如何?!如同核武器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威慑,而不是直接使用!对韩国而言,比较在意的是燕国接下来的态度,而不是燕国之前做了什么。 燕国丞相将渠热情洋溢地接见了范睢,试探范睢的来意。有韩王后的这层关系在,范睢每每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打算等见到燕王再说明来意。将渠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不清楚范睢的来意,燕国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燕王也会觉得自己没用。 将渠无法,只能直接问道:“先生远道而来。必定是有所见教于燕国!如今韩、燕两国伐赵,两国休戚与共,渠愿意听先生的高见!” 范睢也没有藏着掖着,终于开口回道:“(范)睢临行前,韩王有意联合齐国,加兵于燕国。丞相可知为何?” 将渠脸色大变,又马上恢复过来,尴尬地笑道:“先生说笑了!燕韩两国联姻,燕王之妹乃是韩国王后,韩国怎么会攻打我们燕国呢?!” 范睢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笑道:“原来丞相还知道燕、韩两国如今结盟伐赵啊?!既然知道,为何燕国大军在占据武垣、饶县、安平后就主动退兵了呢?!睢可是听说,燕国是在赵国使者访问蓟城后才退兵的!莫非,燕国已经和赵国达成了协议?!不如说来听听!” 将渠当然不会承认。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们燕国也是有苦难言啊!东胡人这段时间蠢蠢欲动,赵国又有了防备,我们屡次三番地攻打肥县,却是伤亡惨重!退兵不过是为了迷惑赵国,想要赵国放松警惕,待赵国失去戒备,我们再一举攻克肥县。也好和韩国相互呼应不是?!” 范睢自然不信这种说辞,六七月的时间。草原水草正是丰美,东胡好端端地为何要南下找燕国的不是?! “丞相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出兵十五万,已经攻占了井陉、番吾、灵寿、元氏、宜安!只要燕国派出大军从安平西进,我们韩军东出,区区肥县。不在话下!到时,我们再合兵一处,南下攻打宋子、房子、柏人,如此,赵军主力将为我们所困!到时候。莫说一个巨鹿,代郡、雁门、云中我们也可平分嘛!”范睢假装接受了将渠的说辞,提出了一个诱人的计划。 将渠一下子愣住了,燕国方面还真的不知道韩军已经攻占了巨鹿郡这么多地方!但毫无疑问,韩军必然是从井陉进入巨鹿郡的。随着这十五万大军涌入,赵国已经被逼到了生死关头。这个时候,能够左右战局的,决定赵国命运的只剩下燕国。将渠也终于明白,范睢的真正来意。 韩国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与燕国瓜分赵国。当然,以韩国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吞,但或许顾惜伤亡,也或许担心燕国倒戈,站到韩国的对立面,韩国抛出了这个诱饵。燕国若是同意,那自然皆大欢喜。燕国若是拒绝,那韩国就会考虑和齐国联合,讨伐燕国。这也是为什么范睢一开口,就向自己恐吓韩王有意联合齐国,攻打燕国。原因根本就不是燕国的“朝韩暮赵”,而是**裸的威胁。这些想法在将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望着范睢恬淡的面容,将渠斟酌了下语气,开口说道:“如此,倒是恭喜先生了!” 韩国拥有如此好的局面,自然是有前方三军用命的功劳,但也和后方朝堂上的运筹帷幄分不开。将渠可以断定,范睢在其中出力不少。因此,先道一声喜,既是拉近关系,也是继续整理思路。 不等范睢开口,将渠继续说道:“今东胡在边境上蠢蠢欲动,灭赵一事兹事体大,渠实在无法保证什么。不如先生在这里稍歇,留待明日早朝在朝堂上论之。” 范睢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自然清楚,燕国是想要有半日的时间分析其中的利弊,但范睢希望的是燕国快刀斩乱麻。韩国无所谓燕国的态度,但必须明确燕国的态度。要么,燕国出兵援救赵国,那韩国就先伐燕;要么燕国与韩国一道伐赵,皆大欢喜,各取所需;要么燕国作壁上观,韩国与赵国耐心周旋! 有了这样的想法,范睢不无威胁地提醒道:“齐国丞相后胜现在就在洛阳,齐王毕竟血气方刚,此次燕国伐齐,让齐国损失不少啊!如果不是我们韩国以天下百姓为重,平缓了齐国的怒火,想必齐国大军早就渡过济水了。这一次后胜出使我们韩国,还是想要恢复故土,也不知道韩王会不会同意?睢倒是想要齐国龟缩在济水南岸,但赵国也要拿出说服韩王的理由不是?!睢听说,燕军主力在易水北岸,如果齐国十数万大军北进。至少河水以南的齐国故土,取之不难!如果燕军不差,也许武阳都会危险!” 将渠面色极为沉重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齐国这些年被燕国夺去了方圆三百多里的土地,令齐国实力大减。燕国实力大增。如果失去了这片土地,燕国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燕国将依然是北疆的一个普通国家,无力插手中原的事宜。而且,齐国依附韩国,燕国想要开疆扩土,不能打齐国的主意,否则,打了就会招致韩国的反击。如此,燕国只能打东胡的主意!东胡可是地广人稀。居无定所。燕国即使获胜,要那么多土地又有何用?燕国需要的是人口,是百姓!而这些,只能打赵国、齐国的主意。 当将渠入宫,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知燕王以后,燕王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千算万算,本以为韩、赵两国会拼一个你死我活。谁料到,赵国如此不争气。居然被韩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虽然赵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损失太多的兵马,但完全处于下风。又被韩军主力围困,失败是迟早的事情。就看韩国为了灭赵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燕王立即下令,将群臣召集过来,商议对策。要不要接受韩国这个诱人的条件,必须速下决心。一面是赵国,一面是韩国。燕国只能选择帮助其中的一个。 亚卿荣蚠出人意料地率先表态,说道:“王上,三十五万韩军南北呼应,赵国已然不支。我们燕国若是不出兵救赵,韩国完全可以加兵。占据代郡、雁门、云中,然后集全国之力,灭亡赵国。赵国若亡,我们燕国将受制于韩国。毕竟,代郡距离蓟城不过数百里之遥,臣恐燕国也会步赵国后尘,此唇亡齿寒也!” 燕王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韩国咄咄逼人,赵国若在,燕国还能和赵国结盟,制衡韩国。赵若亡,则秦、燕、齐、楚将被韩国分隔开来,各自为战,天下再无一个国家可以阻挡韩国统一天下!社稷危矣! “寡人只是担心,若是我们救援赵国,韩国必然恼羞成怒。齐国恐为韩国所利用,两国合兵二十万,讨伐我们燕国,到时,我们拿什么来抵挡?!毕竟,除去边疆的军队,我们可以动用的大军不过二十万而已!” 对于燕王的担心,荣蚠分析道:“救援赵国,有十万大军足矣!剩下的十万大军,完全可以阻挡齐、韩联军!王上别忘了,我们在河水以南有三百里的土地,完全可以凭借济水、漯水层层阻击,最不济,我们也有河水这道防线!这段时间,足以让占据发生扭转。” 韩王不置可否,只是忧心忡忡地看向丞相将渠,说道:“丞相觉得呢?” 将渠深深作了一揖,道:“臣以为,亚卿所言甚是!韩国邀请我们瓜分赵国,表面对我们燕国有百利而无一害,实则不然。韩军超过三十万,后续可能还有追加的兵力。我们若是灭赵,最多动用的大军不过二十万。战力更是不能和韩军相比。一旦瓜分,我们最多取得半个巨鹿,剩下的邯郸必然归属韩国。至于代郡、雁门、云中,地广人稀,就算全都划归我们燕国,又能如何?!反不如帮助赵国渡过这次难关,得赵国这一强援!至于齐国的威胁,臣倒是以为不足为虑。一者齐国兵弱,二者齐国君臣容易满足。我们最多失去河水以南的土地,齐国必然罢兵。但我们燕、赵齐心协力,却能拥有大败韩国的可能。韩国一旦大败,元气必然大伤,趁势南下,夺取的土地甚至可能超过失去的土地。楚国、秦国甚至齐国也会因为韩国兵败生出异心。这才是最重要的胜利!” 荣蚠亦是出言道:“王上!臣亦认为赵国若亡,我们将失去南方屏障,即使得到代郡、巨鹿也是得不偿失!救赵乃是急救,我们即使云集大军,按兵不动,也能牵制不少韩军,让赵军可以安心和韩军厮杀。反倒是齐国的威胁短时间难以看到!齐国即使真的有心出兵,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筹备。韩国若要调派大军支援齐国,所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臣等附议!”群臣齐声说道。 出乎燕王预料,朝堂大臣,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和韩国一道瓜分赵国。加上燕王原本就担心韩国坐大,失去制衡,自然愿意从善如流,同意派遣大军救援赵国。不过,毕竟韩强而燕弱,为了麻痹韩国,取得出人意料的战果,燕王还是道出了自己的计策! 第四十四章邯郸之战(1) 燕王信誓旦旦地向范睢保证,燕国愿意出兵十五万攻打赵国沙丘,与韩军一道,拿下廉颇大军,瓜分赵国。 范睢在和燕王约定了出兵的时间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洛阳方面却不知道,燕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出兵是真,却不是为了对付赵国,而是想要攻打韩国。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燕赵两国联合起来,亦是赶不上韩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增加胜算的出尔反尔对燕国来说算不了什么。 虽然燕王不知道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个道理,但成王败寇这个乱世法则燕王还是清楚的。燕王不想屈居韩王之下,不想对韩王俯首听命。自己是疼爱自己的妹妹不假,但国家利益高过一切。韩王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妻舅就放过自己一马。 为了防止韩国的细作识破自己的诡计,在平阳君赵豹抵达蓟城后,燕王下令,严禁百石以上的官员与赵豹接触。这也是迷惑韩国细作,毕竟,燕国眼下是要伐赵的节奏,私底下和赵国大臣接触很有嫌疑。就在赵豹心灰意冷,打算返回邯郸的时候,中大夫栗腹却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闯入了驿站,将燕王的计划和盘道出。 赵豹的第一个反应是燕王是在诓骗自己,想要获取赵国的信任,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击败赵国,如此,面对燕、韩两国的夹击,赵国必死无疑。但很快,赵豹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燕国的计划是要先奔袭巨鹿的韩军,在占据巨鹿后,再和赵军一道夹击韩军主力。 在占据明显优势的情况下,韩国没必要配合燕国演这么一出苦肉戏。一者,赵国完全可以派遣斥候监视巨鹿。在韩军损失没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赵国是不会相信的。二者,有这个时间,燕军完全可以配合韩军,将廉颇大军围死。这就好比一只母鸡捆绑在屠夫面前,屠夫不一刀干脆利落地了结母鸡。却是和母鸡谈起了心,想要让母鸡相信自己绝不会伤害对方,然后趁着母鸡松懈的时候突然一刀,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在得到燕王的许诺后,平阳君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不过,在离开蓟城的时候,赵豹还是装出一副义愤填膺、失望至极的样子,气呼呼地南下,返回邯郸。 半个月后。赵豹返回邯郸,结果未过多久,邯郸就有了新的动静。驻守在城外的廉颇大军将营寨收缩,距离邯郸更近。无数的士卒在营寨外围设置拒马,深挖壕沟,摆出一副完全死守的样子。这一切都被韩军的斥候看在眼里。 赵军在自己的都城附近实行了焦土政策,邯郸城外三十里内,无一房一瓦。也无一粒粟米,田地里的粮食近的被赵国抢收。远的被纵火付之一炬。 邯郸以东四十里,韩军中军帐。 李牧、蒙骜、王翦等人正在研究大军下一步的动作。如果不是顾虑燕国的态度,早在半个月前,韩军就该开始攻打邯郸。如今燕国的态度终于明确,领兵的荣蚠更是派出使者告知韩军,燕国十五万大军将在三日内抵达沙丘。按照行程计算,此时,沙丘应该已经被赵国大军包围。来了燕国这一强援,攻打邯郸的事情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韩军位于邯郸东面。想要兵临邯郸城下,就必须越过牛首水这条漳水支流。赵军受困于邯郸,也没有出城于韩军野战的决心和勇气,渡过区区一条十几丈宽的小河自然不成问题。但这条河流的存在却依然给韩军攻城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首先,牛首水在最开始在时候是直接流经邯郸南面,在邯郸成为赵国都城后,被赵国有意地改道,成了曲曲折折。如今的邯郸可谓三面环水,除了北面开阔,一览无遗,便于交战,其他三个方向皆有牛首水阻挡。在东、西、南三面,牛首水距离邯郸城墙的距离均在五里左右。平常邯郸城百姓进出,每座城门有三道桥梁可以通过,如今桥梁尽皆被赵军所毁,韩军若要渡河,势必要强渡。牛首水不宽,也不深,但终究会大大减缓韩军的速度。半渡而击的危险绝不是韩军数量占据优势就可以避免的。这区区十几丈的河面,韩军将要用认命来填。 其次,廉颇在牛首水与城墙之间,设下营寨,韩军在渡河后,还需破了赵军的营寨,方能直接面对城墙。赵军的营寨距离牛首水和身后的邯郸城全是相隔一里,也就是说,韩军在渡河成功后,接着就要面对赵军的打击。赵军可以以逸待劳,用密密麻麻的箭雨招呼湿漉漉登上岸的韩军。即使韩军势如破竹,深入赵军营寨后,也会面临邯郸城头上居高临下的赵军的打击。 这是韩军攻城前面临的直接困难,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当然,赵军在城外的兵力必然有限,赵军防备的重点应该是邯郸以北。毕竟,在巨鹿,韩国也有五万大军。随时可以南下攻打邯郸。而在邯郸东、西、南三个方向,凭借牛首水,赵军用来防御的兵力应该不多。短短三里宽的地带确实也容纳不了太多的赵军。 经过斥候长达一个月的侦查与韩军的试探,可以明确,廉颇在邯郸东、西、南三个方向各自摆设了两万大军,在邯郸北面摆下了五万大军,其余赵军,全都窝在邯郸城内。赵国的态度已然明显,邯郸方圆五里以内的土地是赵军的绝对领地,不容韩军侵犯。邯郸城五里以外的地方,赵国已经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只有少数斥候日夜不歇地死盯着韩军的动静。 韩国两路大军合兵一处后,由谁来统领大军就成为了一个问题。白起、王翦在韩军中威望不足,自然无法胜任。李牧、蒙骜职位相当,爵位相当,由谁来担任主将都无可非议。最后,韩王以李牧出身赵国,对赵国熟悉为由,命李牧为主将,又以蒙骜为副将,以白起为军师祭酒,王翦为行军司马。白起、王翦参赞军事,查遗补缺。也倒合适。 只不过,李牧在和白起相处的这段时间,深感白起的才能,不愿意冷落白起,让白起只有参赞军事之功,而无攻城略地之功。毕竟,王翦伐楚,为韩国开疆扩土五百里,已经成为子爵。反倒是才能更高的白起不过是一介白身,虽然白起不以为意,但李牧还是想要给白起一个机会。 率领一支偏师攻打巨鹿,威胁邯郸北方的任务就是李牧交给白起的。白起也果真不负众望,用时十天,以损失五千人的代价拿下了北方重镇巨鹿,令廉颇大军在刑县犹豫许久,不敢南下。如果不是李牧有意引廉颇大军南下,一战而定赵国,单单凭借白起的五万大军也足以让廉颇进退不得。 燕军随时都可能包围沙丘,抵达巨鹿,与韩军合兵。在这种情况下,白起自然不能抽身赶到韩军大本营,商讨攻打邯郸的事宜。因此,中军帐中,只有李牧、蒙骜、王翦、朱亥等人,却无白起。 “将军,末将以为,我们大军抵达牛首水南岸后,不如虚张声势,将赵国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然后令白祭酒那里和燕军一道,从邯郸北面发动强攻。”朱亥率先开口道。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朱校尉所言甚是!只不过,邯郸城内有二十万大军,无论我们如何虚张声势,赵军都不会放空任何一个方向的。想要取巧,怕是不能!” 朱亥挠了挠头,笑道:“末将也知道,邯郸城内赵军甚多!不过,这人马多,消耗的粮草也多!以末将来看,邯郸城内的粮草也就最多是一年的。将军若是真想减少损失,不如围而不攻!” 蒙骜摇了摇头,邯郸的粮草是不足,但韩国的粮草就足吗?!单单是河内、东郡、泰山三郡满足不了大军的粮草供应。近在咫尺的上党又多是山地,存粮更少!这战争,比拼的不仅是军力,更是国力啊!真要是围困邯郸一年,韩国反倒是更有可能倒下。 “朱校尉说笑了!战争打到这个份上,阴谋诡计已经没有了作用,阳谋才是王道!赵军兵力是多,我们韩国大军加上燕国大军,数量更多!以末将来看,我们不如三面齐攻,再令白祭酒和燕军一起南下,凭借我们汉弩和大力神投石机的厉害,可以以最小的伤亡将城外的赵军尽数歼灭。至于邯郸城,将军重赏士卒,三军效死,何愁邯郸不下?!”王翦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王翦看来,攻打邯郸已经没有了取巧的办法,只能拿人命来填。虽然韩军坐拥汉弩、大力神投石机这样的利器,也不过是稍微减少些损失罢了!想要用燕军来消耗赵军,那是做美梦。 渡河的时候,有射程远达三里的投石机掩护,赵军能够起到的阻挠作用少之又少。城外的赵军营寨一样的道理,如果韩军愿意,完全可以在赵军的射程之外碾压赵军!真正让韩军头疼的,是固若金汤的邯郸城。邯郸军民众志成城,可不是简单的激励韩军士气就可以解决的。 第四十五章邯郸之战(2) 巨鹿城,旌旗蔽空,甲盾森列。 以军师祭酒身份统领五万韩军拿下巨鹿城后,白起就将巨鹿府衙作为了自己处理军务以及歇息的地方。府衙所处的整个街道,也均被韩军无条件征用。 现在是战争时期,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白起当然不愿意给巨鹿的百姓留下跋扈的印象,却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安危。巨鹿毕竟一直就归属赵国,城中百姓,对赵国还抱有认同。自己在巨鹿百姓的眼中,多半还是入侵者的形象。即使白起惩处了城中为富不仁的豪族,也散发了一些粮草,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是入侵者,怀柔的政策不能立即生效,白起不介意把自己铁血、冷酷的一面展示出来。想要打消有心人士的小心思,就不能对百姓过于友善。就拿清空巨鹿府衙所在的街道来说,如果白起不愿意扰民,不牵走这百户百姓,一旦有死士潜伏在里面,也许在白起出门的时候就会遇到刺杀。一旦白起身死,韩军势必大乱。这就是小仁!而将百姓赶走,令他们置身事外,是为大仁。 从白起的角度讲,是不愿意燕国横插一脚,参与伐赵的。毕竟,白起见多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国与国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信任,相互算计才是永恒的主体。燕国前些时日还兢兢业业地伐赵,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本性,坐观韩、赵两国相争。对于这样出尔反尔的国家,韩国又有什么好拉拢的?! 是的,有燕国襄助,赵国南北不能兼顾,韩国的损失会少很多。但这样无疑也会给燕国坐大的机会!要知道,燕国与赵国的距离要比韩国与赵国的距离近得多!韩国调兵遣将花费的时间。足够燕国尽起举国之兵,将代郡、雁门、云中拿下!韩王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但韩王依然邀请燕国一同伐赵,瓜分赵国,白起只能选择服从。 巨鹿西面五十里是刑县,有一万赵军驻守;东北三十里乃是沙丘。有五千赵军驻守;西北七十里就是柏人邑,有赵军三千,西北一百里就是房子,有赵军一万;西南一百里就是邯郸,南方八十里就是葛孽城,东面十里就是浩浩漳水。 其中,韩国十二万大军已经包围房子,前锋更是兵临柏人邑。白起派出的斥候已经和征东将军韩腾取得了联系,从柏人邑到巨鹿一线。遍布着韩军的斥候,邯郸与外界可谓断绝了消息,赵国被一分为二。沙丘原本已经被韩军包围,但燕国大军要从沙丘借道,白起索性退兵,将沙丘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丢给荣蚠。荣蚠也算是一名知兵之人,白起相信,燕国付出上万人的死伤后。应该可以拿下沙丘。这也算是消耗一下燕军的实力。免得燕国轻而易举得拿下巨鹿郡后,志得意满。与韩国为难。 邯郸城三面环水,凭借攻城器械,越过护城河兵临邯郸城下倒是不难,但邯郸北面地势开阔,方才是用兵的最佳方向。虽然李牧没有对自己要求什么,但白起也知道。在燕国援军抵达后,自己牵制刑县、沙丘以北的赵军的使命可有可无,监视燕军或者说协助燕军攻打邯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白起望着舆图,计算着如何才能尽快拿下邯郸,平定赵国的时候。一名亲卫走了进来,对白起禀报道:“将军,燕国亚卿荣蚠差人前来报信,燕国十五万大军已经包围沙丘。” 白起回转过身,问道:“燕国使者何在?” “正在门外。” 白起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吩咐道:“将他带过来!” “喏!”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名燕军被白起的亲卫带了进来,燕军使者毫不怯场,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言道:“燕国大将军帐下司马田蚡见过将军!” 荣蚠是燕国的亚卿,也是燕国唯一的一名大将军,掌管军事,地位相当于韩国的太尉。 白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做过回应,然后出言道:“不知荣将军接下来如何用兵?” 对燕国而言,包围沙丘后,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全力以赴攻克沙丘,然后南下与韩军汇合。另一个就是只留下数万大军,或围或打,悉由燕国决定,主力南下,提早和韩军汇合。至于汇合以后,自然是攻打邯郸,这也是两国之前约好的。 “回禀将军,我家将军愿意留下两万大军围困沙丘,然后率领十三万精锐南下,与将军合兵一处,攻打邯郸!”司马田蚡沉声回道。 白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笑了,荣蚠还是蛮识趣的。如果燕军在没有拿下沙丘前,不愿意南下,那自己还真的不能离开巨鹿,将燕国这个不确定因素放置在沙丘。只是两万赵军留守,十三万主力和韩军保持一致,燕国的诚意要比白起最开始认为的诚意加上三分。 “好!回去告诉荣将军!就说本将军将在城中设下宴席,欢迎他的到来。”白起笑着说道。 “谢将军!不过,卑职临行前,我家将军还有一事嘱咐。” “但说无妨!”白起面色不变地回道。 “沙丘距离巨鹿不过三十多里,我们大军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抵达巨鹿后,我们在城外扎营歇息几日还是直接南下,还望将军告知,以便我们早作安排。”司马田蚡开口问道。 白起微微一愣,心道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按照常理,燕军远道而来,完全可以在巨鹿歇息几日,只不过,李牧马上就会指挥大军攻打邯郸,自己还是要早日投入邯郸战场以便策应。如此,燕军歇息的时间就不能长。歇息的话,燕军数量太多,只能驻扎在城外。在城北,白起设下了一座容纳两万人的营寨,在城南,亦有一座容纳万人的营寨。本着两军互不统属的原则,那只有城西较为合适。荣蚠还是很清楚事理,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先要弄清楚这些事宜。 “如今临近中午,贵军赶过来天色已晚,不如权且在巨鹿歇息两日,再一同南下。本将军会命人腾出城西的地方,供贵军安营扎寨!”白起说道。 燕军应该可以在傍晚到达,安营扎寨之后,必然已经很晚。明天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商议军情,后日拔寨出兵,时间刚好。 “喏!”司马田蚡无悲无喜地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待司马田蚡离开后,白起交代亲卫去传达自己的命令,算起来,只有四个时辰来准备迎接荣蚠大军,韩军有得忙活。 一个时辰后,司马田蚡出现在荣蚠面前,将自己前去巨鹿所探知的一切一一道来。 荣蚠点了点头,问道:“巨鹿城内领兵的是白起?” 临行前,燕国根本不知道这次攻打赵国的行动,韩王会起用白起。毕竟,白起的身份有些微妙,韩国也一直没有提及白起的名字,燕国只知道,李牧、蒙骜率领三十万大军伐赵,韩腾率领十五万大军北出上党,绕到赵国北方。其余的众人,谁为司马,谁为军师祭酒就无从所知了。这两者的地位超然,有没有实权皆在主将的一念之间。现在看来,白起很受韩国的待见。 “前些年,五国伐秦的时候,末将有幸跟随将军攻打上郡,曾远远见过白起一面!巨鹿城内,也皆言杀神再临,想来不会有误!”司马田蚡郑重其事地回道。 栗腹这次被燕王委以重任,担任大军的副将,一看荣蚠有些愁眉苦脸,就猜出荣蚠一定认为事情因为白起的存在变得很是棘手。如果换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将领统领巨鹿的五万大军,那燕军出其不意,必然可以大获全胜。但白起是谁,一个用兵如神的人,燕军如果行事不够机密,必然被白起察觉。到时候,燕军就不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的时候了,而是如何保住自己! “将军!白起在城南城北皆设下一座营寨,独留下城西给我们安营扎寨。我们若是按照最初的计划突袭巨鹿,怕是难以尽全功!”司马田蚡继续说道。 作为荣蚠的心腹,田蚡自然清楚燕国的真正计划。在最初的计划里,韩军面对燕军应该是毫无防备,韩军也全都龟缩在巨鹿城中。燕军骤然发难,只需攻占一座城门,其他三门设下埋伏,韩军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燕国对此实在太过乐观,以至于没有候补的计划。如今白起分兵城南城北,与巨鹿城互成掎角之势,燕国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荣蚠感慨道。 巨鹿城变得突然难啃起来,但好在燕军还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也不是没有胜算。无非付出的代价比想象的大一些!而且,燕国最大的优势在于韩军还不知道燕军已经决意背叛韩国!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利用这一点做文章! ps:还有两更! 第四十六章邯郸之战(3) 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计全。既然已经决意要和韩国撕破脸皮,燕军是不可能因为眼下的这些许困难就轻易罢手的。荣蚠、栗腹、田蚡三人开始商量,如何攻克巨鹿,哪怕对手是可怕的白起。 栗腹率先言道:“方才听司马所言,白起有意在城中款待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宴席的时候骤起发难,行刺白起?白起若死,巨鹿必然大乱!我们此时出兵,韩军当一触即溃。” 望着荣蚠阴晴不定的脸色,栗腹很快地补充了一句,说道:“此计需要将军冒险!不过,燕、韩两国现在明面上是盟友,只要我们不给韩军留下把柄,白起即使遇刺身亡,韩军应该不会立即发作。这巨鹿城中的大多数百姓又多是憎恶韩军的,将军若能找准时机,找个寻常人家隐藏起来,韩军想要找出将军也不易。等将军藏好,命人发出信号,末将再领兵攻打韩军,必能大获全胜!” 荣蚠的脸色略微好了一些,但还是说的:“这个计策还是太过冒险!(荣)蚠不怕危险,就怕打草惊蛇,引韩军怀疑,想要再次下手,更是难上加难。这第一次机会,必须把握住!” 司马田蚡也是长叹道:“将军所言甚是!想那白起用兵谨慎,出入之处必然戒备森严。寻常百姓哪能轻易潜入宴席所在。若是我们燕军假扮,更是危险。韩军只需查验侍卫人数,就能发现端倪!此计太过行险,成功的可能性又低,不可取,不可取!” “不过”,田蚡语气一转。对荣蚠、栗腹说道:“受栗副将启发,卑职倒是有个计划,也许可以。” 田蚡卖了一个面子给栗腹,事实上,这个计策完全是田蚡自己想出来的,与栗腹没有一点关系。 “计将安出?”荣蚠、栗腹皆是好奇地问道。 田蚡回道:“今晚白起多半会宴请将军。将军何不礼尚往来,在明日邀请白起入我们军营,到时,我们只需埋伏四周,待白起入营后将其拿下,韩军自然群龙无首!攻打巨鹿,不费吹灰之力!” 荣蚠、栗腹皆呼“妙计”,所谓擒贼先擒王,白起就是这五万韩军的魂。这五万韩军的胆,一旦白起受制于自己,自己大可以要挟韩军。韩军若是听从,固然是一件美事。韩军若是不从,自己也能极大地削弱韩军士气,乱其军心。 不过,大喜过后,荣蚠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成功的概率也没有那么高。韩军讲求仁义,又是此地的主人。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自己天经地义,自己义无反顾地入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自己毕竟人多势众,前不久还出尔反尔,明天邀请白起入营,必然打得又是商议攻打邯郸一事,白起怕是不会轻易涉险。白起已经告诉过田蚡。后日大军就会开拔。白起也有充足的理由不来赴会。 “如果白起以军务繁忙为由,不愿意入我军营,为之奈何?”荣蚠开口问道。 田蚡面露为难,如果白起真的如此小心,自己的计划也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最可怕的是今晚的宴席白起很有可能会说起攻打邯郸的事情。一旦说好这件事,燕国连引诱白起入营的借口都没有。 “将军,不如你派出使者前去面见白起,向其暗示,请白起出城迎接我们大军?如若不然,至少也要在赴宴前,请白起在城门口迎接我们!只要白起敢露面,末将就有信心带领精锐,斩杀白起于将军面前!”栗腹对擒贼先擒王还是念念不忘。 栗腹觉得,白起不可能一直保持很高的警惕心。荣蚠都能光明正大地前来赴宴,白起总不至于还对燕国不放心,亲卫寸步不离地待在左右吧?!趁着白起最为松懈的时候,由自己率领精锐扮演荣蚠的亲卫,擒住白起而后杀之,大局可定! 荣蚠不置可否,心里面权衡栗腹的建议。指望白起亲自迎接自己的大军,荣蚠自认为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至于后者,还有一丝可能!不过,只要自己不是只身一人,只要自己的亲卫还在自己的左右,即使白起松懈,城门口附近的韩军也不会松懈。 看到荣蚠沉默不语,栗腹觉得自己的奇计多半又被否决了。不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栗腹继续说道:“如果不能抓住白起,走取巧之道,那只能以实力来硬拼了!” 荣蚠这次点头承认了,说到底,栗腹还没有独自领过兵,不知道用兵之道阴谋诡计终究是落在了下乘,用堂堂之兵,用阳谋,让敌人输得毫无脾气才是最高的境界。阴谋诡计的回报大,但风险也大。燕王这次对栗腹委以重任,多半是对剧辛略微失望了,想要栗腹以后来接自己的班,自己终究是老了啊! “如何一个硬拼?”荣蚠出言问道。 如果栗腹的想法还停留在短兵相接,等回到蓟城后,荣蚠一定好好劝劝燕王,剧辛和栗腹实在不适合领兵,他们的长处是为官,在朝堂谋划,而不是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搬到军队里。 “末将两策供将军参考。第一,将军依然在今晚赴宴,迷惑白起。待三更时分,兵分两路,攻打城南城北的韩军营寨,不求全歼,但求将白起大军困在巨鹿!声援邯郸!” 荣蚠点了点头,这个计策倒也符合时宜。只要自己在宴席上表现的好,宴席过后,白起必然会相信自己。表面上,自己长途跋涉而来,必然疲惫不堪。修建好营寨后,多半歇息,韩军会放松警惕。自己这个时候突袭韩军,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第二,我们按兵不动,全力配合韩军,待取得韩军的信任后,在南下邯郸的中途或者邯郸城下,再反戈一击!打韩军一个措手不及。”栗腹继续说道。 荣蚠听到这个建议就笑了,自然不是嘲笑,而是欣慰。如今,韩军有坚固的营寨,有坚固才城池,燕军人数虽多,但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得发动进攻,伤亡绝对会很大。但如果韩军从营寨、城池中走出来,那事情就大不一样了。南下的韩军应该有四万左右,而自己可以动用的大军有十三万,三倍于对方,又是在野外骤然发难,韩军怎么可能幸免?!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俘虏白起,这可是一个大功啊! 虽然心里立即认可了栗腹后面这个建议,荣蚠还是望向司马田蚡,想听听自己这个心腹的看法。 田蚡抚掌大笑,称赞道:“栗副将之策,一条好过一条!将军,臣也觉得,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取得韩军的所有信任,不如在临近邯郸的时候,再反戈一击。一者,可以让赵国看到我们燕国的实力;二者,可以更大的打击韩国的士气!” 荣蚠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白起是这五万韩军的主将又如何?!白起用兵谨慎,不给自己纰漏又能如何?!自己一样可以击败白起!除非白起一直龟缩在巨鹿城中,除非白起不愿意南下攻打邯郸,否则,白起必然入得自己的彀中。 两个半时辰后,燕军抵达巨鹿。早有韩军使者引导燕军前往巨鹿西面安营扎寨,当然,荣蚠也不会那么大意,按照白起的心思在此处安营扎寨。在放出斥候,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危险后,荣蚠才下令三军原地休整,修筑营寨。 十三万大军想要修建一座结实坚固的营寨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如果是靠近山林,有足够的木材自然无虞。但邯郸附近皆是平原,巨鹿也是,放眼过去,皆是一望无际的田地。燕军只能挖设壕沟,设置拒马阵来建造一个简易的营寨。 燕军是远道而来不假,但却在境内的扶柳休息过数日,而扶柳距离沙丘不过百十里的距离,实际上,燕军的体力还是尚可的。这也是为何栗腹提出奔袭韩军设在城南、城北的营寨,燕军有这个底气,有这个实力。在韩国看来,这支燕军人数虽多,却是强弩之末,威胁不到自己的存在,实际上不是。 果真如荣蚠三人猜测的,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燕国大军刚刚安顿下来,白起就派人来请荣蚠赴宴。 对于这个邀请,荣蚠自然不会拒绝。虽然拒绝也会让白起找不出由头来,毕竟双方现在各为其主,即使现在是结盟的状态,相互间有戒备也是正常的。你可曾见过,秦晋世代联姻,秦国、晋国的君王会大大咧咧前往对方的国家做客吗?!就连前段时间的弭兵之盟,各国也是携带大军前往参加!因为在这个时代,信义不值钱! 但荣蚠现在要做的是取得白起的信任,取得韩军的信任,光明磊落地前去赴宴无疑会加大韩军、白起对自己的信任。韩军越是信任自己,到时候反戈一击的时候,越是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 ps:第二更!第三更一点以前! 第四十七章邯郸之战(4) 荣蚠统领十五万大军,地位显赫,居然只携带十余名随从前来赴宴,这一点显然超乎了白起的想象。 在白起看来,燕、韩两国虽然结盟,约好了一起瓜分赵国,但相互间的龃龉还是存在的,彼此也都清楚对方的小心思。前段时间,燕国的出尔反尔还历历在目,证明这种结盟的脆弱。因利而合,因利而分。韩、燕双方之间存在信任,但谈不上多么深。 白起为荣蚠摆宴接风,更多的是礼节性的。荣蚠来不来,白起都说不出什么。但荣蚠偏偏来了,还摆明了相信白起的为人,只携带十余名随从,这让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再有怀疑燕军诚意的人也要闭上自己的嘴了。 若是燕国真有异心,怎么会如此冒险?!要知道,荣蚠可是燕国的大将军!此次攻打赵国的十五万燕军的主将!只要韩军愿意,随时都能扣下荣蚠,然后逼迫燕军向韩军投降,或者干脆直接击败燕军! 荣蚠的此举,摆明了燕国的问心无愧,摆明了对韩国亦步亦趋的态度。几乎每一个听闻荣蚠前来赴宴的韩军都对荣蚠交口称赞,称赞荣蚠的勇气,称赞荣蚠对韩国的信任,除了一人。 白起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潜在的敌人的。就白起看来,除了韩军是可以相信的,其余诸国,哪怕是和韩国结盟的国家都是危险的存在。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出尔反尔、朝秦暮楚,白起这一生看过了太多的背叛。在秦王出卖白起,将白起交给韩国发落后,白起已经变得任何人都不相信! 荣蚠眼下摆出了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不要忘了,前段时间。领兵攻打齐国的也是他,从齐国退兵攻打赵国也是他,从赵国突然退兵的也是他。他是亚卿,也是军人,只能听命于燕王。他所做的许多决定,有多少是出自本心?! 再说。荣蚠不像是沽名钓誉之辈。白起虽然和荣蚠交往很少,但也知道荣蚠的一些事迹。这种以稳妥为主的人,指挥着燕国半数的大军,轻易前往自己控制的城池,这不大符合常理!难道,荣蚠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突发奇想,制住对方然后偷袭燕军吗?!是因为自己是兵马太少让荣蚠有恃无恐,还是荣蚠觉得韩国为声名所累。离开燕国就不能灭赵?! 事有蹊跷,必有内因。不合常理,所图必大!尤其是白起在得知燕军在修筑营寨的时候毫无疲惫之意,白起心中的怀疑更大。当然,怀疑永远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白起还是不会和燕军为敌!当然,必要的戒备还是有的。 巨鹿城中。月光之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白起此时已经醉态尽显,借着酒意,白起来到荣蚠的坐席旁,拉着荣蚠的手,笑道:“将军真是好胆色!居然敢不带亲卫就来赴宴!(白)起听闻,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好男儿当如此啊!” 荣蚠显然还没有喝多,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关中子弟多豪情壮志!将军也不遑多让!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荣)蚠还不一定敢来呢!就算敢来,也要带上上百亲卫才放心啊!哈哈哈!” “哈哈!将军身负燕王重托。就不怕(白)起临时起意,将将军困住,要挟燕国?!”白起半真半假地笑问道。 荣蚠脸色不变,一脸笃定地笑道:“(荣)蚠从军以来,虽然忠贞不渝,不过立下尺寸之功,能有如今的高位,不过是因为王上觉得(荣)蚠侍奉过先王,满朝臣子,没有比(荣)蚠更年长的。若论用兵之才,燕国胜我者多矣!将军若是囚禁(荣)蚠,拿(荣)蚠来要挟燕王,燕王最多献出数十里之地,相比较韩国数千里之地,不值一提。得之却有损韩国信义,有损韩王仁义,甚至天下诸国将难以再信任韩国。所以(荣)蚠私底下觉得,以将军的才能,不会为了区区数十里之地而拘禁(荣)蚠。” 荣蚠如此一说,既是表明燕国不缺少能征善战的武将,也表明自己的安危相比较韩国的名声来说,不值一提。韩国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不会做出拘禁自己的事情来。 白起抚掌大笑,称赞道:“(白)起服矣!将军智勇双全,实乃燕国之福!” 荣蚠微微躬身,算是谢过,开口道:“将军大才,韩国能信而用之,方才是韩国之福!秦王若是能像昭王一样对将军信而用之,何以落到如今这般落魄的局面!” 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毕竟,白起已经投奔了韩国,荣蚠却拿秦国来说事,拿对白起恩重如山的秦昭王来说事,明显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往深层次看,荣蚠这句话很是冒险。如果白起大度,自然付之一笑。如果白起斤斤计较,说不得就会马上翻脸。无论是哪个反应,荣蚠都想知道,白起是不是真的已经被韩王收复、所用,如果不是,荣蚠觉得或许可以拉拢白起,如果白起肯率军倒戈,那形势将大为不同。 荣蚠一脸的迷离,显然想让白起觉得自己说的是醉话,如果白起怪罪下来,荣蚠也有借口推诿。虽然面色迷离,但这句话说完后,荣蚠却是仔细观察着白起的反应,显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白起呵呵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回道:“秦国之事已经与(白)起毫无干系,(白)起现在只希望可以辅佐韩王,讨平天下对韩国不敬之人。” 荣蚠心知白起已经对秦国心灰意冷,离间白起与韩国的关系已然不可能,也就顺势转移话题,说道:“将军,不知这邯郸战事如何了?(荣)蚠远道而来,不知道邯郸的状况,还望告知!” 白起也完全恢复了常色,不以为意道:“还是老样子。赵国明明有无数大军,却一味死守邯郸,当真无趣!邯郸城固若金汤,取之不易啊!” 荣蚠点了点头,若论城池的险固,中原除了洛阳可以和邯郸相比,再无一座城池比邯郸还要难以攻打。尤其是在庞涓率领魏武卒攻克邯郸后,赵国痛定思痛,将邯郸经营得更加坚固。攻打这样才城池,尤其是对方兵力充足的情况下,是任何将领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既然邯郸难以攻打,不如先扫荡邯郸附近的城邑,比如说武安?”荣蚠提了一个建议。 这个建议其实也是荣蚠的试探。邯郸城虽然大,但城中的百姓原本就多,再容纳赵国的所有大军会拥挤到什么程度?!依廉颇的才能,绝不会被动防守才是!眼下,燕国和赵国是盟友,荣蚠很想知道,廉颇的举动,自己也好加以配合! “武安也不好攻,如今有五万赵军驻守,在武安东面的山坡上,也有五万赵军。如果我们从邯郸西面发动进攻的话,必须小心戒备身后!如果我们攻打武安的话,又必须小心邯郸城内的十五万大军!”白起不经意间,就把武安有十万赵军驻防,邯郸又十五万赵军驻防的消息透露出来。 “贵军在葛孽应该有二十万大军吧!赵军人数虽有二十五万,但精锐绝不超过二十万,剩下五万最多不过壮壮声威!我们两人合兵一处,拥有十七万大军,算上葛孽的韩军,兵力接近四十万。赵军数量已然占据绝对的劣势!”荣蚠安慰道。 白起摇了摇头,道:“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赵国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凭借坚城死守,兵力相当于三十多万。我们只是多出数万兵马,想要破城,殊为不易!” 攻城战最是惨烈,防守的一方往往可以以少胜多,一比三甚至一比五的伤亡比例很是常见。除非防御的一方出现了极大的纰漏,又或者攻城的一方出其不意进入城中或者攻上城头。 按照这个比例计算的话,即使韩军、燕军悉数战死,赵国也能守住邯郸、武安。 就在荣蚠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白起微微一笑,借着酒气附耳说道:“不过,将军也无需担心!这些兵马不够,我们追加兵马就是!” “将军的意思的?”荣蚠疑惑地问道。 “我们韩国的征东将军已经攻克了柏人邑,除了留下一万兵马对付房子城中的赵军,还可凑出十万大军难下!我们只需稍等两日,这支大军就能抵达巨鹿,跟随我们一道攻打邯郸!”白起一脸得意地说道。 荣蚠的脸色瞬时就变了,如果韩腾率领十万精锐南下巨鹿,那韩军的数量将超过十四万,兵力上与燕军相差无几。燕军为了做样子,取信于韩军,留下了两万大军在沙丘,南下的燕军其实只有十三万,数量还不及韩军。如此一来,自己和田蚡、栗腹制定的在半道反戈一击,攻打韩军的计划就变得很是危险。燕军绝对不可能轻松取胜,甚至可能因为战力不及韩军,被恼羞成怒的韩军击败!(修改完成!) ps:ok 第四十八章邯郸之战(5) 听闻韩腾率领的十万大军将在两日内抵达巨鹿,荣蚠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虽然荣蚠很快镇定下来,但那一刹那的不安还是被白起识破。白起也因此断定,荣蚠心里必然有什么阴谋。否则,听闻十万韩军南下,参与攻打邯郸,荣蚠要么惊喜,要么惊讶,绝不会不安。 “白将军,蚠听说,赵国在巨鹿尚有五万大军,如果韩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后方怕是不稳吧!”荣蚠沉吟道。 白起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笑道:“亚卿权且宽心。赵国在巨鹿的数万大军皆是老弱,守城尚可,如果他们敢出城,我们韩军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赵国如今自身难保,是不敢攻打燕国的!” 荣蚠不再言语,白起已经给了合理的解释,如果自己再坚持认为韩腾麾下的十万大军应该留在巨鹿,只会惹白起怀疑。 荣蚠索性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长笑道:“倒是蚠执迷了!有韩将军的十万大军,攻克邯郸就更有把握了!” 跟白起又饮了一尊酒后,荣蚠借着酒意,用迷离的眼神望着白起,道:“白将军!既然韩将军的十万兵马两日内可以到达,我们是不是等后日韩将军到达后,再一起出兵南下!” 白起想了想,回道:“还是不必了!我军马上就要攻打邯郸,我们早一天抵达邯郸,可以早一点打压赵军的士气。赵国怕是还不知道,亚卿领兵来攻打赵国吧?!只要贵军在邯郸城下现身,邯郸必然大乱!” 荣蚠脸上一喜,笑道:“廉颇长于防守,有十五万大军和邯郸百姓的支持。我们燕军的到来不过是削弱下赵军的士气而已!倒是贵国长于器械,攻破邯郸还需要多多仰仗贵国啊!” 白起谦虚道:“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攻破邯郸不在话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亚卿长途跋涉而来,一定疲惫了。不过攻破邯郸要紧,以起之见。不如我们明日就率军南下,如何?” 荣蚠脸上的笑意更浓,白起所言正合自己的心意,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邯郸要紧!些许疲惫,不足挂齿。明日还是早些出发,这样,后日一早我们也能抵达邯郸城下。” 白起连连点头,试探性地说道:“巳时出发,如何?” “大善!”荣蚠答应下来。 “如此。(白)起就不留宿亚卿在城中过夜了!” “明日城外见!”荣蚠告辞而去。 返回城西的营寨后,荣蚠就命令心腹将副将栗腹、行军司马田蚡连夜召集过来。这一刻,荣蚠哪里还有一丝醉态。除了红润的脸颊证明荣蚠饮过酒,明亮的眼神,有力的双臂都证明荣蚠根本就没喝多。 “末将见过将军!”副将栗腹、行军司马田蚡一入中军大帐便行礼道。 荣蚠摆了摆手,显然不在意这些细节,然后将自己在巨鹿城中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给二人,末了。说道:“两日后,十万韩军就会抵达巨鹿。好在白起攻打邯郸心切。与我约定明日巳时出发。我欲在明日离开巨鹿后,攻打白起大军,务必令白起不能走脱,全歼韩军。然后回师巨鹿,与韩腾的十万大军对峙,诸君以为如何?” 副将栗腹当即表示赞同。说道:“白起麾下有五万大军,韩腾麾下有十万大军,我们燕军在兵力上已经不占据优势。能够出其不意消灭白起麾下的五万大军,再与韩腾大军一决胜负,甚是妥当。不过。将军方才说,韩军只会派出四万大军南下。我们战胜韩军容易,但想要不走脱一名韩军,很难。一旦消息走漏,让巨鹿城内的韩军知道,我们必然无法在短时间拿下巨鹿。等韩腾十万大军抵达,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末将倒是有一计,我们有骑兵一万,韩军却大都是步兵,只有数百骑兵而已。到时,我们以十二万大军将韩军包围,再在外围设下一万骑兵,即使有勉强冲出包围的韩军也跑不过我们燕国铁骑。事成之后,我们再包围巨鹿,不求破城,但求韩军无法向外求援。韩腾必然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背弃韩国,将军只需派人假扮白起使者,引韩军入我们设下的埋伏,必然可以大获全胜!”行军司马田蚡提出了自己的毒计。 “妙计!妙计!”荣蚠抚掌大笑。 这个时候,燕军只能趁着白起、韩腾没有合兵一处先发制人,各个击破。突然发难击败白起大军容易,难的是接下来如何做。是前往刑县,凭借赵军把守的城池与韩腾的十万大军周旋;还是大胆留在巨鹿,设伏攻打韩腾大军,主动权掌握在燕军手中。 唇亡齿寒,赵国非救不可。临行前,燕王已经明确表态,无论韩军有没有察觉到燕国的真正意图,荣蚠都必须和韩国决裂,以坚定赵国对抗韩国的意志。 “出城四十里便动手,如何?”荣蚠又道。 如果在离巨鹿太近的地方动手,必然会被巨鹿城内的韩军察觉;如果在离巨鹿太远的地方动手,倒是可以保证消息不会走漏,但燕军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北上设伏,伏击韩腾大军。可能有些人会问,燕军完全可以在邯郸城下设伏,但从巨鹿南下邯郸的道路只有一条,大战过后,势必一片狼藉,无论燕军怎么遮掩,都会留下一些端倪。 从心理学角度说,韩腾大军抵达巨鹿的时候,燕、韩联军刚刚离开,巨鹿最是安全。韩军的警惕最是松懈。从巨鹿离开后,韩军前往邯郸必然小心翼翼,反倒是不如在韩军没有抵达巨鹿时设伏。 “将军英明!”栗腹、田蚡齐声说道。 荣蚠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将帐外的亲卫呼唤进来,吩咐道:“将营内校尉以上的军官召集过来,本将军有事吩咐!” 亲卫虽然不理解为何自家将军深更半夜如此“扰民”,但也不敢怠慢,十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一人负责一个,前往营寨的各个角落传达命令。 半个时辰后,十三名校尉出现在荣蚠面前,即使再傻的人也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荣蚠不会在这种时刻扰了大家的清梦。 荣蚠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了燕王的诏书,宣布了韩国的数大罪状,也道出了自己这支大军的真正使命——不是灭赵,而是救赵。与韩国为敌显然让众人心里有些不安,但荣蚠随即将巨鹿、邯郸的形势一一道出,当然,刻意隐瞒了韩腾十万大军即将抵达巨鹿的消息。在荣蚠看来,等全歼了白起大军,鼓舞了士气。再率军北上,伏击韩腾大军,到时,无论是小胜还是大胜,燕军都有了和韩军叫板的勇气! 为了激励士气,荣蚠更是许诺,取白起首级者,赏赐千金。官升三级。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早日反戈。攻打韩军。以有心算无心,以三倍的兵力攻打对方,燕军还有失败的可能吗?!显然没有! 就在燕军跃跃欲试,想要在次日围歼韩军的时候,巨鹿城内的气氛却是有一丝凝滞。 荣蚠的反常反应引起了白起的警觉,燕军终究不是韩军。他们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如果换做自己是燕王,是不会帮助韩国瓜分赵国的。所以,在接见荣蚠的时候,白起做过几次试探。 第一次是试探荣蚠对攻打邯郸的态度,荣蚠比白起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正常情况下。燕军投入战场的时间越晚,伤亡越小。荣蚠却是宁愿分出两万大军攻打沙丘,也不愿意耽误自己南下攻打邯郸的进度。 第二次是试探荣蚠对韩军兵力的态度。韩军的兵力越多,越是说明韩国对邯郸志在必得。燕军就越有出工不出力的可能。在听闻韩国派出了十五万大军深入巨鹿后,荣蚠只是震惊,却无喜色。如果这还能用燕军不希望韩国投入太多的兵力,以免瓜分赵国的时候韩国以其人多势众,抢占更多的赵土来解释,那么,在听说韩军绕过房子县,攻克柏人邑后,荣蚠眼睛中的不安将再无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明。 韩腾大军确实攻克了柏人邑,但却没有南下巨鹿,与自己汇合的打算。白起这么说,不过是诓骗荣蚠,想要试探荣蚠的想法。事实证明,荣蚠确实对巨鹿有想法。否则,荣蚠绝不会在白起表态,想要和燕军一道,先于韩腾大军南下,而不是等待韩腾大军抵达后再南下,表现的如此高兴。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燕国有异心,但依照白起多年的经验,已经可以基本上断定,燕国对韩国绝对有了异心,自己决不能相信燕军。哪怕自己的猜测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发生,白起也不愿意冒险,与十三万燕军一起南下。 韩军是天下精锐不假,燕军是战力不如韩军不假,但蚁多也能咬死象。如果是两军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一战,白起不怕燕军;但如果是在行军途中,爆发一场毫无准备的接触战,燕军的兵力优势将发挥地淋漓尽致。失去了方阵的掩护,韩军不过是战力略高于燕军罢了。韩军赖以生存,睥睨天下的在于娴熟的配合,在于牢不可破的方阵。 副将卫庄在听闻白起的决定后,有一丝的担心。因为白起决定先发制人,突袭燕军营寨。如果燕军真的对韩国生出异心,现在应该是他们防备最为松懈的地方,他们一定认为韩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准备在明天和韩军撕破脸皮。此时出兵,必然令燕军措手不及。 要知道,燕军抵达巨鹿后,没过半个时辰天色便已经黑了。燕军仓促建立起了一个可以容纳十三万人的营寨,但粗糙至极,根本经不起韩军的强攻。毕竟,明天巳时就要出兵南下,不过是逗留一夜的时间,营寨不需要建得多么坚固。所以,在不少地段,燕军甚至用车马来代替围墙。 但,燕军终究没有和韩军撕破脸皮,如果白起的推断错误,率先向燕军发难无疑会让形势大为逆转。韩军悍然向燕军发动突袭,失去了信义还是次要。最可怕的是会彻底惹恼燕国。所以,副将卫庄提出了自己的这个顾虑。 白起对于副将卫庄的担心报以冷笑,回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果我们没有什么作为,明天和十三万燕军南下,一旦燕军在中途骤起发难。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副将卫庄无言以对,白起已经和荣蚠约好,明日巳时出兵,这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即使韩军在行军的中途中再如何小心翼翼,也逃不过燕军的算计。在韩军兵力占据劣势的情况下,白起的做法无可厚非。 “这信义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即使我们冤枉了燕国,得罪死燕国,燕国又能如何?!燕国全国之兵不过二十万,如果一举将这十五万燕军歼灭。燕国怕是要急着割地求和,而不是指责我们!再者,燕军有没有对我们不轨,天下诸国谁能分辨?!他们只知道谁胜谁负。我们败了,他们不会同情,反而会以为燕国足智多谋;我们胜了,他们只会觉得燕国技不如人,对我们歌功颂德。先发制人的一切后果。都由本将军来承担就是!王上若是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本将军逼迫你做的就是!本将军决不允许麾下的士卒去冒险!”白起又道。 “卑职不敢!既然将军认为燕国有不臣之心。一应决定,卑职唯命是从!”卫庄终于被白起说服,站出来支持白起。 “好!”白起心里也很是安慰,凭借自己主将的身份,完全可以强迫副将卫庄执行自己的命令,但白起还是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同。还好。卫庄终于意识到,除了这十五万燕军,燕国已经没有了和韩国叫板的勇气。是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思想,将大好的局面让给燕国,让韩国兴师动众的伐赵夭折;还是为了大业。将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卫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一夜,燕军之中,除了校尉以上的高级军官兴奋地碾转反侧,难以入睡,大多数燕军睡得很是踏实。在他们看来,赵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傍上韩国这个大腿,自己这支大军实在高枕无忧,不需要担心赵军夜袭。 只是,必要的戒备还是有的,这就苦了少部分守夜的士卒。谁也不知道上级发了什么疯,明明赵军主力都被困在邯郸,明明韩、燕两国大军集结在一起,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来袭营,上级还要自己小心戒备,防止有敌军偷袭。 如果是营寨西面的守军也就罢了,毕竟那个方向是赵国控制的刑县,赵军如果不怕死,还能抽出个数百上千人来扰了燕军的好梦。但不止营寨西面的燕军收到这样的命令,燕军营寨南侧、北侧、东侧的守军全都被要求加派人手,防止敌军偷袭。戒备东面、南面、北面?这实在是就有些扯淡了! 要知道,燕军营寨的东面是巨鹿城,南北两个方向是韩军营寨,韩军是友军好不好?!难道韩军会来偷袭自己?!难道赵军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营寨、城池?!这怎么可能?! 修建营寨已经耗费了燕军不少的力气,被选为夜间守夜的燕军心里面自然而然地憋了一股气。但军令如山,这些倒霉的燕军只能选择服从。事实也证明,燕军的戒备有些没有必要,整个上半夜,营寨外面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守军从最开始的精神抖擞到后来的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地懈怠起来。中间有几名校尉亲自巡视大营,倒是让守夜的燕军如临大敌,很是紧张了一番。 到了下半夜,守夜的燕军已经换了一拨。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使再有责任心的守军也禁不住瞌睡虫的诱惑,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去,守军只能一边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一边小声聊着天,打发时间。 夜,实在太过深沉,即使燕军在营寨四周都设下了火把,能够照到的范围也极其有限。没有人会相信会有敌军发动夜袭,在这种漆黑的夜色里行军,能够保持建制已经是十分不易,想要从容指挥,更是天方夜谭。因为周遭太过安静,每名燕军都可以确定,但凡有敌军来袭营,脚步声都能吵醒自己! 夜间值守,通常会有三拨人马。值过更的,返回自己的营帐倒头就睡。正在值更的,度日如年,盘算着还有多久就会有人来接班。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别处,这是人类的通病。这也是人之常情,在缺乏有效照明的年代,发动夜袭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如果运筹不好,也许主动发动夜袭的一方,杀伤敌人的数量还不如自己一方失散、伤亡的人数多。 第四十九章邯郸之战(6) 夜袭是在拂晓时分发起的,这也是燕军最为困乏的时候。一夜无事,守营的燕军早已放松了警惕,除了少部分守军偶尔抬头望下营外,大部分守军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盘算着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就可以去火头军讨要一份伙食,美美地补上一觉。 荣蚠今天醒的格外早,整个夜里,荣蚠总是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梦。有梦到跟着乐毅征伐齐国,有梦到和北方的胡人浴血奋战,也梦到燕昭王的一声叹息。 或许是梦太多的缘故,荣蚠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多年的军旅生涯培养的直觉告诉自己,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整个夜晚风平浪静,说明白起并没有识破自己的背叛。 叫过外面值更的亲卫,荣蚠才知道现在不过卯时两刻。天色已经微亮,但三十步外,人影还是幢幢,百十步开外,只能看到极其模糊朦胧的身影。这还是向东望去,如果向西看去,百十步开外依然是漆黑一片。 既然睡不着,荣蚠索性走出中军帐,四处走走。这个时候,早起的火头军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很快,整个燕军营寨升起了无数道炊烟,等不了半个时辰,天色应该大亮。士卒们那时也正好起床,大营很快就会喧嚣热闹起来。 荣蚠盘算着时间,用过朝食后,花上一个时辰整顿行伍,刚好于巳时出发。远处的巨鹿城虽然极其高达雄壮,但在晨光里,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朦胧的影子。只是,或许是角度的关系,荣蚠总觉得巨鹿城似乎变成了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嘴的猛兽,在静静的蛰伏。等着燕军的自投罗网。 一切太过安静了,总让人觉得,安静的后面埋藏着什么阴谋,就如同平静的水面下也可能有无数的暗涌、漩涡。荣蚠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多疑。也许是因为对手是名震天下的杀神白起,也许是因为自己很少背信弃义对盟友反戈一击。荣蚠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杀喊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到荣蚠的耳朵里,起初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楚,但随着火光四起,荣蚠终于确定,出大事了!而且十有**是韩军发动了袭击!赵国已经知道,燕国这次是来救援赵国的。在这种情况下,赵军是不会对燕军营寨发动袭击的。也只有韩国有这个实力,有这个勇气攻打燕军。 荣蚠之所以确定火光的出现不是意外。是因为除了东面的营寨,北面、南面、西面的营寨皆是出现了大火,走水绝不会如此凑巧! 荣蚠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何白起会识破自己的计划,当务之急是迅速集结兵力发动反击,韩军的人数毕竟尚不及燕军的一半,只要燕军冷静下来,集结成方阵,不足为虑。所以。荣蚠赶忙返回中军帐,稳定军心。 没过多久。驻守在最外围营寨的燕军前来禀报,称大批韩军杀入了燕军营寨,燕军猝不及防,已经丢失了大片地区,伤亡惨重。 荣蚠综合了下三个方向的禀报,确定北面是韩军的主攻方向。大概有两万韩军正在一路势如破竹朝着自己中军前进。这个方向上,燕军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损失了八千多人。其次是西、南两个方向,应该各有一万韩军在作乱。燕军的伤亡也都在五千人以上。 相对于燕军十三万的数量,目前为止的伤亡对燕军来说还称不上伤筋动骨。但燕军最大的问题在于军心已乱,将找不到兵,兵寻不到将,各营只能各自为战,没有联合起来,禁不起韩军的一次冲锋。随即而来的是更可怕的事实,混乱之下,所有人都想着逃命,燕军早已忘记了反击,因为事实证明,反击只会死得更快,逃跑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自己跑的比袍泽快,就能侥幸活下来。 许多燕军下意识地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只为减轻负重。互相践踏,溃不成军,身后的韩军成了地狱里爬来的恶魔,火光、惨叫声、鲜血将原本温暖舒适的营寨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种恐慌的情绪在迅速传染,尚未被波及到的燕军想要向前抵御韩军,却被溃败的袍泽冲散阵型。对溃败的燕军来说,和自己的性命相比,区区的袍泽之情和军纪实在算不上什么。这些都是燕军面对的事实。 “传我的命令,各营兵马向中军靠拢,乱我阵型者,杀无赦!喧哗吵闹者,杀无赦!不听号令者,杀无赦!”荣蚠果断下令道。 这一道命令挽救了燕军,韩军以溃军为掩护,推进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但燕军营寨毕竟很大,还没有被溃军冲散的燕军原本想要抵抗,但接到荣蚠的军令后悉数后退,向中军靠拢、集结。等到韩军驱赶着燕军溃兵抵达燕军中军的时候,燕军早已集成了密不见缝的方阵。 “放箭!”随着各营校尉的一声令下,布置在方阵最前面的燕军弓箭手张弓放出了手中的利箭,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韩军,而是冲在最前面的燕军。 上万燕军溃兵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前一刻,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中军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救,充满了希冀与兴奋,可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们,救星与恶魔的转换在一念之间。 没有人可以扰乱中军的阵型,此时的溃兵完全不知道,放任他们入阵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身后的韩军明明可以将他们赶尽杀绝,却放任他们逃跑,又是抱着怎样的邪恶用心。 不得不说,在战场上,血淋淋的刺激往往可以震慑人心。当燕军溃兵发现,继续往前冲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想要换一个方向逃命。掉头转身自然不可能,上天既无路入地又无门,那也只能从两翼绕行。这个时候,布置的燕军方阵两翼的人马才引起了燕军溃兵的注意。在他们的引导下,侥幸活下来的燕军进入了方阵后面。 燕军的方阵壁垒分明。军威肃整,更重要的是燕军的数量远远超过韩军,如今天已大亮,韩军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燕军方阵分成了八个小方阵,每个方阵约有万人。方阵之间泾渭分明。一路奔袭而来的韩军加起来不过三万五千多人,尚不及燕军的一半,唯一的优势就是士气正旺。燕军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最外围是车马构成的寨墙,然后是弓箭手、盾牌手、长枪兵依次站立,只要韩军敢发动攻击,必然难以全身而退! 白起出人意料地拒绝了手下将领的请战,哪怕他们提出的理由多么充分。面对严阵以待的燕军,白起做出的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后撤一里地,原地歇息。 在双方目力可及的范围,也就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不到四万名韩军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对不远处的赵军指指点点,似乎在点评他们的站位和容貌,而数量多达八万的燕军却是如临大敌,在车马围拢城的圆圈中进退不得。 荣蚠自然知道白起的打算,韩军既然早有准备。那肯定是用过了朝食才发动袭击的,而自己这一方还饿着肚子。之前全部心思都放在抵抗韩军。还不会觉得饥饿,现在韩军摆明了不会立即发动攻势,燕军放松之余,立即发觉,自己实在太饿了! 荣蚠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辎重放在中军!随着南面营寨的失守。燕军的粮草大都落在了韩军手中,虽然中军还存有少量的干粮,但已经远不够大军的使用。粮草这个命脉掌握在韩军手中,燕军就失去了主动权。白起有足够的资本等下去,明日。韩腾的十万大军就会抵达,韩军的兵力将超过燕军。没有粮草,燕军的军心就会无可避免的大乱。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多韩国有利。燕军实在无法任由情形继续糟糕下去,强攻,击败白起大军然后前往沙丘,与两万赵军汇合,再从长计议,这是荣蚠唯一的选择。 将为数不多的干粮分给八万燕军,让三军饱食一顿,荣蚠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这一切,都被韩军看在眼中。 白起并没有指挥韩军后退,避其锋芒,而是针尖对麦芒,摆好了防御的架势,坐等燕军来攻。燕军的数量只是多出四万余人,对韩军来说,这不是一个难以跨越的数字。 一上来,燕军就没有保留,投入了三万大军,从南、北、西三面强攻韩军方阵,至于东面,虽然燕军没有发动攻势,但有五万燕军虎视眈眈,韩军的警惕之心反而更强。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冲锋的燕军头上,无数燕军如同割倒的麦茬,一片片倒下,在人群里,生命绽放出一朵血花然后就消失不见。没有呻吟,没有叫喊,陷入绝境的燕军只知道往前,只有往前才有活命的机会。即使前面的刀山火海,即使前面的龙潭虎穴,也唯有向前。 冲过百十步的死亡距离,燕军狠狠撞在了韩军的拒马阵上。被长枪贯穿,被长戈扫倒,一切都阻挡不了燕军取胜的决心。燕军发了疯一般,前赴后继地扑向韩军的拒马阵。饶是拒马阵坚固,饶是韩军反击的力度强硬,也架不住燕军的发疯,仅仅半个时辰,韩军防守拒马阵的士卒就悉数战死,拒马阵后面的韩军立即补上,堪堪维持着拒马阵。 燕军的数量实在太多,韩军弓箭手完全不需要瞄准,只需随意向半空中射去,多半可以射杀一名燕军。人命在这片战场上显得极其廉价,也许前一刻还兴奋自己斩杀一名敌军的士卒下一秒就失去了项上首级,以命博命,以命换命,当一方完全不计较伤亡,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战力、士气、勇气、斗志全都成了次要的东西,胜负已经完全取决于意志,谁更能承受伤亡,谁更能承受牺牲,谁就能取得最大的胜利! 在燕军伤亡了超过两万人后,韩军的拒马阵已经是摇摇欲坠。荣蚠毫不犹豫,又投入两万大军。这也成为压垮韩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半个时辰后,拒马阵如同纸张一样被撕开,燕军终于获得了和韩军短兵相接的机会。依托拒马阵。韩军还能和燕军拼一个一比三,甚至一比四的伤亡,大占上风,但失去了拒马阵,韩军的伤亡无可避免地开始增大。 燕军的兵力优势终于得到发挥,虽然配合欠缺。虽然战力欠佳,但燕军杀出了血气,堪堪和韩军杀出了一个三比二的伤亡比例。用三个燕军的性命来换取两个韩军的性命,这样的战力已然不俗。 燕军的数量还有五万多人,韩军的数量只剩下两万三千多人,当韩军的数量不超过一万人的时候,伤亡比例会加大很多。这是荣蚠计较出来的。荣蚠相信,只要继续这么打下去,最终胜利的一定是自己。 五万多燕军。荣蚠投入了四万大军,只留下了一万多人马留作预备。因为荣蚠觉得,如果白起没有欺骗自己的话,巨鹿城内尚有接近一万大军。白起一直没有投入这支大军,显然是想要做最后一攻。荣蚠手下的一万大军就是留着对付巨鹿城内的韩军。 除了观察战场的形势,荣蚠也没放过对巨鹿的注意。一万名燕军铁骑战到如今,只剩下六千多人,四千名铁骑被荣蚠安排强攻韩军方阵。剩下的两千人则是在战场四周游弋,防止韩军突然冒出来。打燕军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后,韩军虽然还在顽抗,但荣蚠已经知道,这场惨烈的战争自己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唯一的差别在于自己最终要付出什么代价。十三万燕军(其中包括一万骑兵)对四万韩军,燕军只剩下四万人,其中骑兵仅仅余下四千人。韩军还剩下一万五千人,哪怕韩军全军覆没,燕军也是不败而败!打完这场战争,燕军绝对要返回沙丘,重新整顿。想要救援邯郸已经是力所不及。因此,荣蚠脸上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反而是失败的落寞。 如果不是失败的屈辱只能用鲜血洗刷,如果不是为了全歼韩军的大捷,如果不是为了军心、士气,荣蚠早想撤兵了。巨大的伤亡已经让燕军抓狂,为袍泽复仇成为激励燕军继续交战下去的动力,荣蚠也清楚,想要制止狂暴的燕军,除了让他们撕碎眼前的韩军,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在战况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荣蚠发现,巨鹿的城门开了。一股铁流以无可阻挡的声势冲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虽然不知道韩军的具体人数,但荣蚠还是在第一时间投入了手头上仅有的一万燕军,外加四千铁骑。因为荣蚠发现,至少目前为止,韩军的骑兵数量不少。 虽然惊讶白起隐藏得消息如此好,但荣蚠已经不在意巨鹿城中有多少骑兵,有多少出来增援的兵马。战,战下去,唯有决一生死才能结束这场于自己而言屈辱的战事。在荣蚠看来,如果巨鹿城中兵马够多的话,白起早就发信号让大军出城增援了。 当然,荣蚠心里面还是暗自佩服白起的。白起应该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否则,在介绍兵力的时候,不会诓骗自己,说他麾下的骑兵只有数百人。至少目前来看,络绎不绝出城的韩军骑兵怎么也有上千人,而且看这架势,后面应该还有不少! 荣蚠分出不少心思放在巨鹿城突然出现的这支援军身上,只要击败了这支援军,不止巨鹿城唾手可得,白起的大军也会丧失斗志,加快覆灭的速度。 一千、两千、三千,荣蚠一直默默算着出城的韩军的数量,当发现出城的韩军不过是三千骑兵的时候,荣蚠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不过,当羽林军的大旗在最后张显出来的时候,当荣蚠发现三千羽林军的身后还有一千虎贲重步兵的时候,荣蚠脸上的笑意停滞了! 战无不胜的羽林军!攻无不克的虎贲营!一个是天下无敌的骑兵,一个举世无双的步兵!曾经有无数人,无数将领,觉得羽林军和虎贲营言过其实,也有无数人用三倍的兵马,五倍的兵马和羽林军、虎贲营堂堂一战,但无一例外,笑到最后的是羽林军,是虎贲营!任何冒犯羽林军、虎贲营的敌人,要么臣服,要么败亡,无一例外! 所以,曾经有人绝望的断言,想要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一支羽林军,至少需要五倍的人马,这还必须是骑兵!如果是步兵,至少八倍!如果想要击败一支虎贲营,至少需要五倍的人马,必须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步兵!如果是骑兵,至少也需要三倍! 白起投入了压箱底的底牌,而荣蚠发现,自己却没有应对的手段! 第五十章邯郸之战(7) 燕国这一方是四千铁骑加上一万步卒,韩国这边则是三千羽林军加一千虎贲重装步兵。○乍一看,双方兵力悬殊。燕军即使不能击败韩军,也能将韩军阻挡住,给荣蚠率领的三万燕军争取足够的时间,歼灭残余的一万五千名韩军。 可战场上的事情,决不能用简单的兵力来推算胜负。燕军已经损失了九万多人,高达七成的伤亡比例,燕军之所以还能支撑,全凭借荣蚠的巨大威望。三个时辰的鏖战,眼看马上就要决出胜负,韩军却来了援军。被包围的白起大军士气大振,燕军则是难以避免地惊慌失措,一时之间,兵力处于劣势的韩军居然打得燕军节节败退。 如果燕军的四千铁骑加上一万步卒能够将冲出巨鹿城的韩军拦下,那么事情还有转机。但羽林军、虎贲营摧枯拉朽般地突破了燕军设置的防线,直接让燕军军心大乱。 溃败,大溃败,当一名燕军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沉重压力,转身逃跑的时候,云集响应,无数燕军也转身逃跑。 燕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们只想着逃离这片人间炼狱,逃离这片伤心之地,全然不理会还在苦苦抵御羽林军、虎贲营的袍泽,全然不顾少部分奋勇向前、宁死不退的袍泽。 形势急转而下,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燕军人数虽多,却溃不成军,韩军人数虽多,却势如破竹。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荣蚠老泪纵横,根本没有制止溃军的样式。失去了斗志,失去了勇气。失去了身为军人的骄傲,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血性,燕军还不如待宰的羔羊。哪怕燕王在此,也无力回天!燕军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将军!赶紧逃吧!大不了我们整军再战!”亲卫头领望着无数燕军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涌来,望着越来越近的狰狞韩军,急促地说道。 副将栗腹已经战死。行军司马田蚡身受重伤,如果荣蚠再有一个三长两短,逃出去的燕军也没有了指望。 “逃?”荣蚠凄惨一笑,眼神里透出无尽的落寞,全然不理会韩军正在急切地迫近,自嘲道:“我们又能逃到哪里?” “去沙丘!将军!我们可以去沙丘!那里还有王将军的两万大军!”亲卫头领大叫道。 荣蚠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里有了一丝希望。是啊!沙丘城下还有两万燕军!自己手头的兵马已经不到四万。但问题是韩军的数量更少!虎贲营即使再精锐又如何,重步兵根本就不适合追击战。白起麾下的一万多轻步兵倒是适合追击,但可惜已经是疲军。唯一对燕军造成威胁的只是三千羽林军。 看到希望的荣蚠立即派出亲卫前去沙丘报信。沙丘距离此地还不到四十里,只要王方可以派人接应,荣蚠很有把握,自己可以救出至少一半的兵马! 虽然明知道此次大败,自己将燕国称霸北疆的希望葬送了,燕王会治自己的重罪,自己即使幸免于死,也会有牢狱之灾。与其受辱。倒不如以死谢罪!但荣蚠更清楚,自己必须活下去。如果自己活着,还能带领手下的士卒逃到沙丘,帮助王方掌控大军,重拾军心,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反而会让原本混乱的燕军更加混乱。燕军或许根本就赶不到沙丘就会全军覆没。 抱着这样的打算。荣蚠率领自己的三百亲卫没有停留在原地,做无谓的挣扎,而是策马北上,并且亮出了中军的大旗。此举让无数燕军看到了希望,原本四处逃窜的燕军有了统一的方向。不少心思灵活的士卒更是意识到,在北方不到四十里,有可以接应自己的大军。 燕军虽然是疲军,但为了活命,个个奋勇当先。所谓的袍泽之情,同乡之谊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变得不值分文。为了活命,不少人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挡着自己道路的袍泽,人性的自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韩军一直向北追了三十里,直到驻扎在沙丘城下的中郎将王方率领两万燕军生力军赶来增援,韩军才识趣地后撤。双方默契地各自退兵,结束了这场惨烈的战事。 此战,韩军以区区四万四千人,歼灭燕军超过十万,俘虏燕军超过八千!燕军副将栗腹、行军司马田蚡战死沙场,唯有燕国亚卿荣蚠率领两万余人逃回沙丘,与中郎将王方合兵四万余人,死守营寨。 当然,巨大的胜利背后是巨大的牺牲。面对三倍于己的燕军,韩军的伤亡亦是惨重,战死者两万八千多人,重伤者逾四千人,还能够继续维持战力的韩军,人数尚不足一万两千人。 次日,接到白起求援的韩腾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抵达巨鹿城。白起、韩腾商议之后,决议趁着燕军军心未稳,移兵北上,攻打沙丘。 只不过,得知韩腾大军抵达后,荣蚠、王方并没有在沙丘城下逗留,直接班师回国,让韩军扑了个空。 压力山大、深知守城无望的沙丘县令献城投降,韩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沙丘。自此,沙丘、柏人邑皆属韩国,韩国通过封锁沙丘、柏人邑,将赵国一分为二。而燕国遭此重创,只能龟缩在扶柳、昌城一线,防止韩军入侵,对水深火热的的赵国无能为力。韩国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得攻打邯郸。 七月十五日,洛阳方面收到燕国大军主力覆灭的消息。 如同白起预料的那样,大捷掩盖了许多问题,韩王并没有责怪白起的先发制人,反而封白起为伯爵。燕国在洛阳百姓的眼里,也成了背信弃义的又一代表。所有的人突然意识到,少了燕国的牵制,赵国又被韩国一分为二,灭赵的时机已经成熟,甚至于,只要韩国肯下血本,灭亡燕国也是水到渠成。 虽然赵国依然有超过三十万大军,但最为精锐的二十五万却被围困在邯郸、武安,其余的城邑,除了云中、雁门,再也没有一支成建制的精锐。燕国也是同样的道理,表面看,燕国依然可以拉起一支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的大军,却改变不了精锐只有区区十万人的现实。 灭赵,灭燕,成了对韩国最大的诱惑! 第五十一章邯郸之战(8) 韩国,洛阳。∽↗頂∽↗点∽↗小∽↗说, 燕国在兵败之后,并没有听天由命、坐以待毙,而是立即派出使者向韩国请罪。无论燕国有没有勾结赵国背叛韩国,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事实就是韩国是胜利者,一切由韩国说了算。成王败寇的准则在这个乱世尤其适用。 燕国如果不认罪,韩国有充足的理由派出大军征伐燕国,虽然现在的理由已经足够,但毕竟韩国并没有铁了心要和燕国为难。燕国更愿意相信,韩国在伐赵这件事上,更希望自己保持中立的,而不是同时与燕、赵两国为敌。 荣蚠成了替罪羔羊,回到蓟城后,荣蚠与燕王单独相处了半个时辰,然后自杀谢罪。没过两天,燕王便派出使者,携带荣蚠的首级,前往洛阳。燕国想要用这种手段来重新取得韩国的信任与谅解。 将罪责推给荣蚠,总好过燕王主动站出来表态,说自己对韩国有不臣之心,不轨之念。这也是给韩、燕双方一个台阶下。 为了表示燕国的诚意,燕王派出的使者是将渠。这些天来,燕国丞相将渠拜访了洛阳所有两千石以上的官员,送出了无数的珍宝,当然,将渠也没有忘记一位足以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韩王后。 只是,韩王后很是抱歉地告诉将渠,这些天韩王忙于处理政事,很少来后宫。即使她心忧燕国,主动求见韩王,韩王也似乎知道了她的来意,一句轻飘飘的“后宫不得干政”算是表明了韩王的态度。所以,韩王后也是有心无力。 倒是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一个唱起了红脸,一个唱起了白脸,似乎表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将渠自然不知道。这些天,韩国对灭燕还是灭赵的争论十分大。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韩军付出了四万多人的伤亡,可邯郸却迟迟没有被攻破。倒是邯郸西面的武安方面,韩军取得了突破。一个驻扎着万余人的赵军营寨被韩军突破,本想着引诱武安的赵军出城增援。可武安守军视若罔闻,不得已,韩军只能歼灭了这支赵军。这也是韩军在击败燕军主力后,对赵国的最大收获。 鉴于赵国的抵抗实在太过顽强,李牧、蒙骜、白起、王翦、韩腾联合上书,请求改攻为围,为了进一步瓦解赵国的抵抗意志,建议分兵十万,北上经略巨鹿郡。韩王在沉默了三天之后。准奏。 韩国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那就是来自南方的楚国。在知道韩国派出数十万大军北上与赵国大战后,楚国再也坐不住了。 六月,楚国召集举国之兵,合计二十万大军,再次攻打越国。在句章苟延残喘的越国根本没有料到楚国会这么快再次用兵,毫无防备之下,大败。越王只携带数千精锐侥幸从句章城中逃脱。可楚国似乎不杀越王绝不死心。一路追杀越王,越王也一路败逃。由于楚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楚军的行动又极其迅速,越国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等韩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东越已经完全成为楚国的地盘,越王逃入闽越,他的身后,依然有十万楚军在紧追不舍。 韩国立即从南阳出兵南下。攻打郢都,想要迫使楚国回师救援。可直到兵临郢都城下,韩国才发现,楚国已经舍弃了飞地郢都。兵不血刃地拿下郢都后,韩军渡过江水。直奔兹方、零阳、房陵、临沅,可也惊讶地发现,这些地方只有少数老弱把守,原本驻扎在此地的精锐据百姓称,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南下,不知所踪。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韩国才得到九江郡的回报。九江郡郡守称,大概有一支四万人的大军突破了韩军防守最为薄弱的茶陵,消失在东面。 韩国这个时候也才清楚地意识到,为了灭掉越国,楚国甘愿舍弃方圆五百里、地广人稀的飞地。 七月中旬,越国为楚国所灭。越王不愿委曲求全,成为楚国的阶下囚,在东冶(今福州)杀生成仁,**而死。越国大臣,近半数追随越王自杀,成全了忠义之名。 在灭掉越国后,楚国的自信心暴涨,大有挥师北上,渡过江水的架势。这也正是韩国除了用兵燕国还是赵国之外,最为烦恼的事情之一。 对于楚国,韩国朝臣大部分持一种态度,那就是楚国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不足为虑。徐州的确是楚国觊觎的地方,但刚刚灭掉越国,楚国实在对徐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国大军陈兵江水南岸,放出消息称要渡河前往寿春,更多的是想让韩国知难而退。越国灭了也就灭了,楚国希望韩国不要找自己的麻烦。作为回报,楚国对韩国攻打赵国一事,作壁上观。如果楚国真的不自量力,敢渡过淮水攻打徐州,徐州不过付出百十里土地,就能坚持到援军抵达。楚国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所以,许多人提出安抚楚国,让楚国在南方老老实实笑话吞并越国的果实。韩国的精力还是要放在燕国、赵国身上,尤其在秦国北上雁门,想要趁着赵国混乱,分一杯羹的情况下,韩国必须速下决定。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认为,越国毕竟之前依附韩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被灭掉,韩国如果没有什么表示,会助长楚国的嚣张气焰。虽然韩国不必派出数十万大军南下,为越国报仇,但也应该小施惩戒,占据淮水南岸楚国的几座城池。 韩王几经思量,最终同意了大多数人的观点。韩国实力虽强,但也无法做到同时与赵、楚两大强国同时开战,韩国的精锐如今大都在邯郸,名将李牧、蒙骜、白起、王翦、韩腾也皆在那里,仓促间对楚国出兵,胜少败多!何况,楚国已经对韩国示弱,主动放弃了湘水以西的大片地区。按照得失来算的话,楚国得到的土地和失去的土地大致相当,得到的人口与失去的人口相当。楚国只得到两个好处,一是将四万楚军精锐从飞地中抽调回来,二是剪除了心腹大患越国。从此,楚国可以安心发展,不用担心越国的掣肘。 楚国的问题,韩国朝堂之上分歧虽有,但却好解决,燕赵的问题才是争议最大的存在,尤其是在邯郸久攻不下,秦国浑水摸鱼的情形下。 坚持以灭赵为第一目标的人理由很充分,赵国是国力仅次于韩国的强国,对韩国的威胁也最大。但如今,赵国被一分为二,赵王的政令出不了邯郸城,虽然邯郸、武安两地依然有二十多万赵军,但却不敢出城与韩军一较高下。只要攻克了邯郸,赵国就算是灭亡了。而秦国也好,燕国、齐国也好,国力远不及韩国。地大物博的楚国则是外强中干。韩国一统天下的进度无疑会加快许多。 如果和赵国议和,给了赵国喘息的机会,即使韩国灭掉了燕国,又能如何?!燕国地广人稀,不易治理。而且,由于赵国的阻隔,得到的燕土孤悬于韩国本土之外,有被赵、齐两国切断联系的危险! 要想震慑天下,令天下各国不敢妄动,灭掉燕国显然不如灭掉赵国的影响深远!要灭就要灭掉最强的国家!这样的震动才大!也许最佳的效果就是当韩国集结大军,对各国各个击破的时候,其余国家只能自求多福,不敢援救! 坚持以灭燕为第一目标的人理由也很多。燕国精锐之师已经不足十万,其中,近半数已经丧胆。此时出兵伐燕,燕国必然节节败退。至少浴水以西的燕土,韩国唾手可得。 至于赵国,不如权且留下。秦国如今攻入了云中郡,大有席卷云中、雁门两郡之势,虽然这两郡地广人稀,但却是少有的养马之地。骑兵的作用在战争中越发明显,虽然骑兵消耗的资源也多,但巨大的作用让各国舍得投入紧缺的资源。从这个角度说,韩国坚决不能让秦国轻易得到雁门、云中两郡。这个时候,给赵国一口气,让赵国大军北上与秦军一较高下,不失为一条良策。 毕竟,赵国的二十多万精锐短时间内无法被消灭,旷日持久的战事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等灭掉赵国,韩国也许会突然发现,秦国、楚国已然在这段时间悄悄坐大。 当然,坐大是坐大,要说威胁到韩国的地位是不可能的。毕竟,楚国也好,秦国也好,想要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最重要的是获取足够的人口。楚国好歹有南方的蛮族可以打招揽,秦国呢,估计只能打匈奴人的主意。虽然秦、楚两国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多出多少人口,但积水成河,汇土成山,秦、楚两国各增加十万大军,韩国就有得周旋了。 另外一点就是燕国和韩国的特殊关系,韩王后是燕国公主出身,难免心念故国,所生的公子也被打上燕国的烙印。与其等他对燕国生出好感,不如灭了燕国! 第五十二章邯郸之战(9) 赵国,邯郸。 韩国大军已经围城五十天,韩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势被赵军顽强的击退。整整四万名韩军长眠在邯郸城下,可依然改变不了韩国的决心。每一天,邯郸都挣扎在血与泪中,水与火中。 于邯郸城内的很多人来说,只有今天,没有明天。守城的赵军早已习惯了一场大战后,身边的袍泽又换了一批。于赵国而言,这是一场没有后路的战争,进一步是柳暗花明,退一步是万丈深渊。 赵国不是没有想过议和,但赵国更加清楚,在韩军没有碰壁前,向韩国求和意味着赵国放弃许多,比如尊严,比如骄傲。只有让韩国清楚,赵国坚强的意志是韩国征服不了的,赵国的血性是韩国磨灭不了的,赵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让韩国知难而退。 五十天的围城战,赵国死伤了一万五千人。邯郸的四门早已在汉弩的打击下支零破碎,赵国用土石堵塞了四门,将邯郸变成死地。赵军无法出城,韩军无法入城,城头上的争夺自然愈发激烈。 邯郸虽然是坚城,赵军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韩军借助射程极远的投石机的帮助,极大地减少了伤亡。不过,即使按照眼下的伤亡比例算,邯郸城外的韩军就算全军覆没,也无法歼灭邯郸城内的十五万赵军。 所以,赵国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韩军的策略变了。韩军不再一味的强攻,而是改强攻为围困。当然,为了保持对赵军的压力,韩军时不时的佯动。当赵军在城头上严阵以待的时候,韩军再用投石机杀伤赵军。 邯郸城内的粮草虽然充足,但城内的百姓也众多。如果不能解围,补充粮草,两年后。邯郸的粮草将告罄。 更可怕的是,邯郸城完全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没有人知道,外面的战况究竟如何。被围困的时间越长,守军的信心就会越低。 大部分邯郸守军、百姓还不知道,赵国君臣其实已经猜到了外面的情形。当荣蚠的首级和沙丘、柏人邑的县印呈现在赵王面前的时候,即使心思再愚钝的人也清楚,邯郸不可能再有援军。燕军如果没有大败,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出现在邯郸城下,主将荣蚠也不会身死。韩国如果没有把赵国一分为二。沙丘、柏人邑的县印就不会被韩军得到。 不过,为了稳定军心,赵王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同样的道理,赵国上卿蔺相如在十天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赵王也下令秘不发丧,为的就是让邯郸军民保持继续坚持的勇气。 虽然表面镇定,但赵国君臣何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对自己不利。谁也不知道,韩国有没有追加大军经略巨鹿郡、代郡;谁也不清楚。秦军到底有没有攻入雁门、云中。如果坚持的后果是秦、韩两国瓜分了赵国,如果保住邯郸的代价是失去了剩余的千里之地,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关议和的呼声渐渐高涨起来。谁都清楚,像是漳水以南这些已经被韩国攻占的土地不是赵国可以拿出的筹码,想要韩国退兵,赵国至少要献出巨鹿郡或是邯郸郡。 失去了巨鹿,邯郸郡就是飞地;失去了邯郸郡,赵国的根基也就断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赵国不可承受的代价。但赵国更加承受不起名存实亡的结局。韩国的兵力实在太多,完全可以一边围困邯郸,一边派遣大军前去攻城略地。 如果可以。赵国宁愿放弃邯郸郡,保住巨鹿郡。可惜。一个月前,韩国已经拿下了四分之一的巨鹿郡。邯郸、武安又被韩军围困,赵军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是一种奢望。依照韩国的强势,也许,只有同时献出巨鹿、邯郸两郡才能满足韩国的贪欲。 平原君认为,韩国势大,短时间内赵国难以与其争锋。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就算失去了邯郸、巨鹿两郡,只要保住了邯郸、武安的二十多万精锐大军,赵国就有卷土重来,收复失地的机会。 平阳君则是持相反的意见,认为包围邯郸的韩军粮草补给困难,韩国国力虽然强大,但也禁不住常年累月的这么消耗下去。不用一年,韩军必然退兵。甚至在这一年里,赵军有趁着韩军懈怠的时候反败为胜的机会。至于秦国的威胁,不过是癣疥之疾。 韩国使者唐雎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进入邯郸城的,这也是两个月来,唯一安然无恙进入邯郸城的人。 唐雎到达的消息被封锁得很严,除了赵王、平原君、平阳君、廉颇等寥寥几人知道,许多大臣都不知道韩国派出了使者。 赵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生怕唐雎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让赵国下不来台阶。是战下去还是议和,朝堂上的争议已经够大了,如果让唐雎知道了这件事,再趁机挑拨,也许会生出事端,赵国即使不内乱,也会不和。倒不如,探明唐雎的来意后,再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当然,如果平原君、平阳君、廉颇可以达成一致意见,群臣中不会出现什么反对的声音。 赵国尽量做出不卑不亢的姿态,但无论是廉颇的怒目而视还是平原君的风淡云轻、平阳君的处之坦然,丝毫左右不了唐雎的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唐雎率先说道:“五十天前,燕国背信弃义,意欲奔袭巨鹿,为白起将军识破,我军苦战四个时辰,大破之。十五万燕军三不存一,退守扶柳,沙丘县令率军投降。十天前,燕国献荣蚠首级,请割易水以南的土地,韩王仁慈,已经同意了。我们韩国愿意同燕国永结秦晋之好,燕不负我,我必不负燕。” 这个消息直接让赵王、平原君、平阳君、廉颇瞠目结舌,赵国君臣不是没想过燕军大败,但一下子折损十多万大军还是超过了赵国君臣的想象。燕国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献出败军之将荣蚠的首级,割让易水以南的三百里之地。这般的委曲求全,足以证明燕国的虚弱。是啊!在济水南岸损失了十万精锐,在巨鹿城下又折损了十多万大军,燕国的精锐不会超过十万了。北方还有虎视眈眈的东胡,燕国实在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但荣蚠贵为燕国的亚卿,贵为封君,地位如同赵国的廉颇,就这么被当作替罪羔羊送出来,对民心对士气不异于一次巨大的打击!燕国这样做实在太过委曲求全了些。至于割让易水以南的三百里之地,反而可以理解。这三百里之地,大部分是取自齐国,算得上是慨他人之慷。失去了这些土地,燕国依然有五郡之地,还能恢复元气! 不过,赵国君臣可不认为唐雎只是在陈述一个无用的事实。唐雎言明燕国的情况,肯定是在威胁赵国,以儆效尤。 难道韩国是在暗示自己,赵国想要得到保全,也要做出这般的牺牲?!在唐雎道完这句话,这个念头涌上赵王心头。 见赵国君臣默然不语,唐雎继续说道:“越国已然被楚国灭掉,作为惩戒,我们韩国攻占了湘水以西的楚国城邑,包括郢都。楚国在此次大战中伤亡太多,如今屯兵江东。” 赵国君臣面面相觑,皆是无言以对。唐雎的意思很清楚,第一,韩国有两面作战的能力;第二,楚国要消化灭掉越国的果实,无力北上与韩国争锋。想要指望楚国救援赵国,还是算了吧!(未完待续) ps:第一更!早晨六点多起来出差,估计晚上很晚回去,二更比较晚。 第五十三章邯郸之战(10) “秦国已经攻入云中郡,齐国已经解散了大军。”唐雎的这一句话,直接让赵国君臣的心沉到了极点。 最有希望援救自己的燕国已经兵败,向韩国求和。楚国、齐国作壁上观,不打算插手此事。秦国则是趁火打劫。赵国只能孤军奋战,别再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先生有何见教”赵王的镇定已经假装不下去,极其落寞地说道。虽然神情落寞,但赵王的脸上依然写着不甘、倔强。 唐雎接连道出这几个晴天霹雳一般的事实,不过是想打压赵国继续抵抗的军心和士气,然后从中为韩国牟利。赵王倒是想知道,仅仅凭借这些手段,韩国要给赵国指出一个什么样的道来。 “王上稍安勿躁,容臣介绍完形势。”唐雎却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 赵王一愣,随即意识到,唐雎接下来说的事情对赵国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赵国的形势越糟糕,韩国越能提出苛刻的条件。 “我们韩国已经攻克了南行唐、苦陉、肥县。邯郸、巨鹿两郡,唯有邯郸、武安、房子、中人、阳城、顾县、宋子、郜县八座城邑还属赵国!”唐雎不疾不徐地继续折磨着赵国君臣的心。 “这怎么可能?!”平原君哑然失色。 唐雎笑着反问道:“这怎么不可能?!大厦将倾,有多少臣子如平原君这般忠义呢?!” 平原君默然不语,自己身居高位,又是赵国公子,自然不可能投降。但各地的县令顾虑就没有那么多。投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一个主子而已,依然可以保全富贵。 赵王很清楚。如果唐雎所言属实的话,那赵国在巨鹿、邯郸两郡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房子、中人、阳城、顾县、宋子、郜县方圆不到两百里,又被韩国完全包围。赵国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先生千里迢迢而来,应该不是想要在我们面前炫耀吧?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平阳君赵豹沉声说道。 唐雎微微向赵王作揖,极其郑重地说道:“讨伐赵国,诚非韩国本意。如果赵不伐秦,韩国怎会伐赵?!如今,韩国占据优势,赵国的存亡掌控在韩王的一念之间,但韩王怜悯两国百姓,愿意罢兵休战。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赵王并没有急着高兴,甚至表现出一种凝重和戒备,极其平静地说道:“寡人愿闻其详!” 这个时候再和唐雎争论韩国出兵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已经不重要了,即使赵国说赢了又如何?!重要的是韩国提出的议和条件是什么!所以,赵王自动忽略了唐雎给韩王戴高帽,直截了当地说道。 “赵国放弃邯郸、武安、房子、郜县,作为回报,我们愿意将武垣、饶县、安平三座城池交还给赵国。”唐雎道出了韩国的条件。 这个条件显然出乎了赵国君臣的预料,在唐雎抵达邯郸前,赵国君臣也不是没有商议过议和的可能。但得出的一致结论是邯郸、巨鹿两郡基本上保全不住。没想到,韩王的条件还真称得上是仁慈。武垣、饶县、安平加上中人、阳城、顾县、宋子,这七座城邑位于巨鹿郡东侧。人口、面积都占据巨鹿郡的一半。如果赵国答应下来,至少摆脱了现在在赵国手上的八座城邑各自为战的风险,以八座互相分离的城邑换取七座连成一片的城邑,进可攻退可守,赵国的形势要大为好转。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在邯郸、武安的赵军精锐能带走多少。毕竟,这些人大都是邯郸、巨鹿两郡的兵马,让他们抛家舍业,也不现实! “各地的兵马?”平原君沉声问道。 唐雎当然清楚,平原君最关心的是邯郸、武安两地的赵军主力。这几乎是赵国手头上最后一支大军了。对赵国最为重要。如果韩国议和是假,真正目的是引诱赵军出城。又或者不愿意赵国带走这支大军,那赵国宁愿死守邯郸、武安。韩国必须拿出诚意。 “去留由士卒自行决定。愿意继续跟随赵国的,我们绝不阻拦。愿意解甲归田的,我们也大力欢迎。关于退兵,我们只留下少数士卒守城,大军后退九十里,贵国可以完全放心通过。等贵国到达宋子,再交出邯郸、武关即可。”唐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赵王求助似地望向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信平君廉颇。赵王当然想要早日摆脱这种折磨,摆脱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如果三人不支持自己,自己绝对无法和韩国议和。还有一点就是赵国这样服软,有损赵国的形象,这基本称得上是赵国立国以来的奇耻大辱。庞涓率领魏国大军攻克邯郸,邯郸好在还坚持了三年,可自己呢,坚持的两个月就要将邯郸拱手相让。一个处理不好,赵王讲再无威信可言。 后世的史学家是不会理会赵国如今的形势要远比魏武卒包围邯郸的时候更加危险,他们只会看到一点,那就是赵国不战而降,将都城邯郸视若敝履,随意割让给了韩国。赵王自己以后不管立下多大的功绩,也会带着这个污点,无法洗刷。 平原君知道话难开口,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一贯观点,议和,保全实力,以图卷土重来。再坚持下去,雁门云中就会落入秦国手中,到时候,凭借代郡和邯郸、武安、房子、中人、阳城、顾县、宋子、郜县八座城邑,赵国又能坚持多久呢?!韩国是比赵国损失更大,但韩国有这个底气和实力撑过去,赵国则不能。 “臣以为,合当罢兵休战。韩、赵两国同出于晋,理应交好。王上何不效仿燕国,与韩国永结秦晋之好?!韩不伐我,我不伐韩。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平原君轻声说道。 燕国割让了三百多里的土地,得到了韩国的承诺——燕不伐韩,韩不伐燕,两国世代交好。赵国这次割让的土地更多,送出的百姓更多,怎么看,赵国都该得到韩国的一个保证。 赵王微微点了点头,望向唐雎,唐雎笑着回应道:“此事大善,想必韩王不会拒绝。” 赵王又看向平阳君赵豹、信平君廉颇,想要看他们二人的意见。赵豹之前反对和韩国仓促议和,廉颇则是一直忙于镇守邯郸,不知道朝堂之上对议和的争议之大,现在却是第一次听闻。 “王上!臣以为韩国乃仁义之邦,漳水以南,可尽数送给韩国,权且算是我们赵国对韩国的补偿。但邯郸乃我们赵国的都城,韩国就想凭借一面之词夺得邯郸,传扬出去对韩国、赵国皆是不利。世人会以为韩国以强凛弱,有灭绝各国社稷的野望,也会认为王上怯懦,赵国怯懦。”平阳君赵豹沉声说道。 唐雎微微冷笑,反驳道:“如果赵国有能力夺回漳水北岸的城邑,不如索性夺回来吧!至于漳水南岸,我们韩国也欢迎贵国派遣大军来讨论归属。” 赵王、平原君皆是神色复杂地看向赵豹,唐雎已然动怒,很显然,唐雎觉得平阳君赵豹的条件是对韩国的羞辱。不止唐雎这么认为,赵王、赵胜也是这么认为。漳水南岸的这些土地已经满足不了韩国的胃口。毕竟,韩国在漳水北岸都夺取了大半个邯郸郡、近乎一半的巨鹿郡,想让韩国将漳水北岸的城邑拱手相让,完全是不可能嘛。(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太尉人选(上) 赵国最终还是屈服了,虽然平阳君据理力争,但面对这样的困局,想要保全赵国实力的赵王还是选择了向韩国妥协。 八月十日,韩国为表诚意,从邯郸退兵,撤往漳水南岸。邯郸、武安两地共计二十一万赵国大军分批北上,经刑县、柏人、房子、郜县抵达宋子城。 赵军抵达宋子城后,也信守承诺,让韩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邯郸、武安、刑县、房子、郜县。两国以目前所占城邑为分界线,休兵罢战。 失去了都城邯郸,赵国必须另外选择一座城邑作为都城。对赵国治下的城邑而言,论人口,论富庶,自然以中人、阳城、顾县、苦陉、肥县、宋子、安平、饶县、武垣这九座城邑为最。尤其是中人城,曾为中山国的都城,还保留着宫殿。如果作为都城,再合适不过。 但有鉴于韩国占据了易水以南的大片土地,这九座城邑东、西、南三个方向已经皆为韩土,容易遭受韩国的夹攻。因此,几番思量,赵国决意迁都代郡,以避韩国锋芒。 和韩国议和后,进入云中郡肆虐的秦军就成为了赵国的心腹大患。憋了一肚子气的赵王以廉颇为将,统兵十万,前去云中郡平乱。廉颇也不负众望,仅仅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将秦军赶出了云中郡。随后,赵军更是携大胜之威,对秦军一路穷追不舍,直到兵临狼孟城下,攻城受挫,廉颇又忌惮太原郡的秦军渡河切断自己的退路,才不情不愿地退兵北上。 至此,持续了半年的诸国混战才宣告结束。秦国浑水摸鱼,先败后胜。夺取了太行山以西的大片土地。楚国则是趁机灭掉越国,雄霸南方。齐国损兵九万,退守济水南岸。又被韩国团团围困,不得不依附韩国。 韩国则是从燕、赵、楚三国身上夺取了大片土地。为了巩固统治。韩国在河水以东、济水以北设置济北郡,在易水以南、河水以北设置河间郡,在漳水南岸设置山阳郡,在河水南岸设置平原君,巨鹿、邯郸两郡得以保留,只是所辖地区各有增减,再置冀州管辖之。 在南方,韩国有感得到的楚地地广人稀。不易管辖,增设了巫郡、南郡、洞庭郡、苍梧郡、黔中郡,加上原本的九江郡,共六郡之地,设荆州管辖之。 至此,韩国已经拥有了冀州、青州、徐州、凉州、益州、荆州、豫州、并州、司隶州总共九州之地,郡的数目也从原来的二十个增加到三十二个郡,天下之地,韩国已经占据三分之二。 论人口,韩国有民两百万户。齐国有民十八万户,赵国有民二十万户,燕国有民十七万户。秦国有民二十万户,楚国有民二十五户。齐、赵、燕、秦、楚五国合起来的人口也不过是一百万户,堪堪是韩国人口的一半。 天下能人志士已经看出来,如今的韩国远胜当初的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再难阻挡。当初,山东各国领土互相接壤,往来便宜,尚且不能同心协力。如今。齐国、楚国完全被韩国包围,燕、赵、秦三国有所龃龉。又怎么可能多么齐心协力?! 韩国,洛阳。 为了震慑宵小。维持冀州的稳定,韩腾率领六万韩军坐镇冀州,李牧、蒙骜、白起、王翦则是率领二十万大军返回洛阳。 韩王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凯旋的大军,并在城外犒赏三军。白起击败燕军主力,迫使燕国献出河间、济北;李牧击败赵军主力,夺取山阳、邯郸两郡,并为功劳第一。白起封为伯爵,食邑八百户,李牧赏赐千金,食邑增加八百户。韩腾夺取巨鹿郡,蒙骜、王翦夺取平原郡,功劳并为第二,增加食邑五百户,赏赐千金。其余将士,各有封赏。 无论是不是真心,天下列国都知晓,韩国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因此,九月份韩王生辰的时候,齐、赵、燕、秦、楚、周六国纷纷派遣使者前往洛阳朝贺韩王。一时之间,洛阳热闹非凡。 不过,除了向韩王送上寿礼,各国使者还在张望着一件大事。那就是有关韩国太尉的人选。 暴鸢年事已高,前些日子酒后染上风寒,病体愈发沉重。趁着清醒,暴鸢已经向韩王上表请辞,韩王三不许,暴鸢坚持己见,韩王最终才勉强答应暴鸢的请辞,但依然让暴鸢享受俸禄,至于空出来的太尉一职,却不任命。 三日前,暴鸢卒,韩王怜其忠义,谥曰“忠”,以其长子暴奉承袭爵位。按照新法,后代无功者,爵位递减。因此,暴鸢虽然生前是勇武侯,但他的嫡长子暴奉只能受封为勇武伯。如果暴奉不能立功提高自己的爵位,他的嫡长子以后承袭的爵位只能是子爵。甚至于,暴家子子孙孙无功于韩国,爵位会一直降低下去,直到成为最低的一等爵位,也就是十二等云骑尉。 原先将太尉一职虚位以待,还能解释成期待暴鸢发生奇迹,病体康复。但随着暴鸢一死,新太尉的人选就成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论能力,暴鸢不如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论勇力,暴鸢不如执金吾卫云、征东将军韩腾。暴鸢之所以可以成为太尉,其实还是仰仗这些年在军队中树立的威望。身为两朝老臣,暴鸢门生故吏极多,又最早追随韩王然,韩王然也因此乐得将暴鸢放到三公这样的高位。 正是由于这样的经历,李牧、蒙骜这些后来投奔韩王然的人尊重暴鸢;白起、王翦这些身份显得尴尬的人礼遇暴鸢;韩腾、卫云这样的后起之秀敬服暴鸢。他们心甘情愿地屈居暴鸢之下,而无怨言。 但暴鸢这样的老臣一死,韩国就再无一个威望远胜其他人的大臣可以众望所归地继任太尉一职。 李牧也好,蒙骜也好都会生出更上一层楼的心思。毕竟,三公九卿,三公是秩三千石。九卿是两千石,中间差了一千石。这倒不是说大家在意那区区一千石的俸禄,而是在意这是地位象征。是韩王对自己信任程度的象征。能够继任太尉的,总比落选的大臣更受韩王倚重。 李牧、蒙骜之辈信服暴鸢。那是因为资历问题。身为军人的荣誉,不渴望更大的舞台是假的。越是有才的人约会恃才傲物,大家都欣赏彼此的才能,但不觉得对方远远胜过自己。这太尉之职,自然是有才者居之。虽然出于谦虚,顾忌情谊,大家不会毛遂自荐,但却可以矜持。暗示自己的兴趣。尤其是在韩王迟迟没有表态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职位生出野望。 太尉掌管兵事,不知道用兵之道的人自然排除。身为三公,接任者至少也是九卿这样秩两千石的,否则,群臣必然不服。秩两千石,除了九卿就是各州的刺史。如此说来,人选就那么几个。 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选谁成为太尉。不仅仅牵扯到这些有资格成为太尉的人,也牵扯到大部分朝臣,甚至许多国家。毕竟。同朝为臣,总有党派。因为治国的理念一样而走得近也好,因为乡党关系走得近也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圈子。或许为了国家大事,大家可以达成一致,但在细节问题上,还是由分歧的。譬如出兵的人选问题,譬如太尉的人选问题。 韩王自从下达招贤令,引得各国人才来投奔。朝堂之上,也充斥着各国的人才。韩国越是壮大。党派也就是繁多。从出身国家来说,有齐人一党。楚人一党,秦人一党,赵人一党从地域来说,有司隶州一党,有关中一党各种党派的划分各有差别,但圈子里的人互相扶持,却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说卫尉李牧,是赵人出身,虽然忠心于韩王,为韩国立下赫赫战功,却也不影响与巨鹿、山阳、平原、邯郸这四个郡县的的地方官员交好。韩王也乐得以李牧作为典型,让四郡的官员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 比如说郎中令蒙骜,是齐人出身,不少齐国的士子在韩国谋取一官半职之后,也愿意经常拜访蒙骜,依附蒙骜,以便施展自己胸中的抱负。 比如说御史大夫范睢,身为魏人,东郡、砀郡、河内郡的官员但凡入洛阳述职,但凡有魏地的士子出人头地,敢不来拜访范睢?!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如果韩国一步步蚕食各国的土地,尚且可以同化。但这些年韩国领土扩张的太快,被韩国新占领的土地上的官员百姓,只能下意识地寻找可以依附的对象,以保全自己的官职也好,获取更好的政策也好,都是人之常情。乡党之情,同窗之谊也就显得很重要。 人吃五谷杂粮,自然就有诸多心思,为自己谋利,圣人也不能免俗。有人说,韩国的新法一视同仁。但即使再完善的新法,也是靠人来执行的,也有漏洞给人可钻。在朝堂之上的官员时常可以见到韩王,似乎可以洁身自爱,秉持公正,不必有求于地方官员。但不要忘了,这些朝堂官员也有宗族,也有产业在地方,尤其是远离家乡的人,如果不交好家乡的地方官员,也许就会给家族带来不小的损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各种潜规则对混迹官场的人来说都是心知肚明。 这也就不难猜出,为什么在暴鸢死后,从朝堂到地方,但凡可以在韩王身前说上话的人都对新太尉的人选极为关心,极为热衷。就连齐、赵、燕、秦、楚、周六国派出的使者,也游走在洛阳权贵之处,打探风声。 是李牧来接任太尉,还是由蒙骜来接任,看似对天下列国没有分别,但其实不然。如果新任的太尉是本国出身,如果新任的太尉对本国亲近,那形势大为不同。当然,各国还有不怀好意的存在——如果可以用这次太尉人选来制造分歧,让韩国陷入内耗,大臣之间产生龃龉,那岂不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毫无疑问,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是太尉的大热人选。白起、王翦虽然有才,但毕竟在韩国的资历不够。又是秦人出身,身份敏感;韩腾、乐乘虽然屡立战功,但威望没有李牧、蒙骜高。所以。此四子者,虽然有人支持。但呼声没有李牧、蒙骜高! 最重要的是,最能左右韩王决定的莫过于三公九卿。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典客陈筮、太常王方、太仆黄勃、宗正韩泽、治粟内史刘光、少府陈穗、司寇韩甚这九人,并无一人支持白起、王翦、韩腾、乐乘接任太尉。 丞相张平、典客陈筮、太常王方、太仆黄勃、宗正韩泽五人以李牧功劳大过蒙骜,支持李牧接任太尉。 御史大夫范睢、治粟内史刘光、少府陈穗、司寇韩甚以蒙骜年长、稳重为由,支持蒙骜接任太尉。 白起、王翦、韩腾等人则不偏不倚,既不表态支持谁,也不表态反对谁,摆明了不愿意插手其中。任由韩王一人决定。 除了秦国还怂恿着韩国,支持白起接任太尉,除了周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燕、齐、楚、赵都有了明确的态度。燕、赵两国希望李牧接任太尉,齐、楚希望蒙骜接任,大体上也是由于李牧、蒙骜的出身,只不过,他们派人放出消息,诋毁对方,用心的邪恶可见一斑。 朝堂上风起云涌。争执不断,但韩王就是迟迟不愿意表态谁来代替暴鸢的职位,饶是李牧、蒙骜用兵如神。从容淡定,也不由开始嘀咕、不安起来。莫非韩王认为争端全都是因自己起,对自己心怀不满?!韩国现在欠缺的不是人才,少了李牧、蒙骜,依然有白起、王翦、韩腾、卫云、乐乘、朱亥,依然有冯亭、魏辙、靳黈等人。因此,李牧、蒙骜也知道,韩王倚重自己,但却并非离不开自己!如果韩王真的以为是自己怂恿朝臣。引发争执不断,那事情就大条了!毕竟。身为君王,最忌惮的就是朝臣互相勾结。架空自己!最忌惮的就是朝臣结党营私,不一致对外! 想到了这一点,李牧、蒙骜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从之前的矜持变成了谦让。李牧推荐蒙骜,蒙骜推荐李牧,似乎在他们眼里,对方比自己更胜一筹,自己远不如对方,也没有资格担任太尉一职。 韩王对此的反应也极为微妙,不置可否,似乎想要吊足所有人的胃口。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等人这才醒悟过来,不再上书向韩王推荐太尉的人选。只有几个利欲熏心的官员,不怕死地敦促韩王早下决定,得到的结果是革职的革职,枭兽的枭兽。当然,韩王是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咎由自取,要么是徇私舞弊,要么是勾结他国,泄露情报。自己这么做并非是要独断专行,打击报复。 太尉的人选问题一直拖了整整三个月,拖到公元前二六零年的正月,拖到群臣以为韩王决定不再设太尉一职。 公元前二六一年十二月,经过长达四年多的努力,郑国渠完工。浑浊的泾水一路东行三百余里,注入洛水,流域面积达到四万公顷。原本干旱的扶风郡大受其惠,旱地变成良田,八百里关中沃土才算是名副其实。凉州刺史魏亲自前往洛阳向韩王报喜,韩王大悦,从总设计师郑国到各个渠段的工匠,从州郡长官到县里面的小吏,皆有赏赐。 在原本历史上,秦国动用了关中大半的财力物力人力,用时约十年(断断续续而非自始至终)才完成了郑国渠的修建。韩国国力远胜历史上的秦国,投入的精力也不是历史上秦国可以比拟的,这才提前了五年多让郑国渠完工。 在公元前二六零年正月初一的新年大会上,各州郡长官皆向韩王献宝,以表示自己治下政通人和。韩王素来体恤民间疾苦,自然不收黄白之物,至于良马、宝剑更是不合时宜。毕竟,论宝马,韩王身为一国之君,想要的话自有其他国家双手送上。论宝剑,汉邑多能工巧匠,所出产的宝剑更不是各地所能比较的。 在新年初一的朝会上献宝是约定成俗的,本意不是为了向韩王献宝,而是为了展示在过去的一年,各州各郡取得的最新成果。也许是产量提高的粮食种子,也许是增加射程的弓弩,也许是增加效率的工具,也许是新近投奔韩国的蛮族献上的投降文书,也许是不服韩国教化的蛮族部落首领的首级,也许是一本百十年前流传下来的名家大作的孤本。总之,凡是利于韩国教化百姓,利于韩国国力增强的,都称得上是宝物。 所有的人都知道,随着郑国渠的修建成功,今年最大的成就非凉州莫属。只不过,众人没有想到,凉州确实独占鳌头,但却不是因为郑国渠。(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太尉人选(下) 在夏朝以前,中国大地上还是氏族社会,施行的还是撂荒耕作制、刀耕火种,农具也是以石器为主。 夏、商、西周,随着文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青铜农具出现。春秋战国时期,铁犁的出现更是昭显了农业发展史上的重大进步。 所谓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想要国力强大,就必须有更多的百姓。想要养活更多的百姓,就必须要有更多的粮食。粮食出自农田,农田要么数量足够多,要么产量足够大,否则,兴国强兵就无从谈起。 平原相比较山地要好开垦的多,这也是为何,中国的文明最早出现在黄河流域,春秋战国时期,是齐国、魏国、秦国这样的国家率先崛起。即使是赵国、楚国这些多山地的国家,崛起的时候也是靠着治下的广阔平原,于赵国而言是邯郸、巨鹿之地,于楚国而言是淮泗之地。 韩王深知技术是重要性,如果没有高超的技术,韩国就不能生产出投石机、汉弩这样的利器,也不可能在五国伐韩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熬到反击的时刻。奖励农耕,大幅度提高工匠的待遇,将商人置身于农夫、工匠、士子平等的地位,这些政策经过十多年的推广,已经深入人心。 早些年,南阳郡召集当地的工匠,研制出直辕犁,大大提高了在平原的耕种效率。那一年,南阳郡郡守考核为优,秩提拔到两千石,升为大司农。不少工匠获得爵位,羡煞旁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汉朝才出现直辕犁。但劳动人民的智慧永远不容小觑,有些技术的进步需要日积月累。有些技术的进步则欠缺一个好的引导。一个优越的奖励制度足以让无数工匠、百姓动心,成为贵族,获得爵位。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成为近在咫尺的,直辕犁的出现提早了百年。也就不足为奇。 没有人想到,凉州刺史魏辙在组织百姓修建好郑国渠后,献上了又一份厚礼,那就是曲辕犁。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用在北方的平原地区尚可。但如果用在南方的湿潮土地就有些不够用了。 从直辕犁到曲辕犁,看似只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但技术的进步往往就在这几处微小的细节。这样改动之后,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即使的南方山地中小块小块、零零碎碎的平地,也可以用曲辕犁耕作。 韩国方才拿下荆州,荆州下辖的南郡、洞庭郡多平原,人口密集尚好些,九江郡、巫郡、苍梧郡、黔中郡可真正称得上是地广人稀。限制这四郡发展的关键就在于土地贫瘠,难以开垦,实在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 有了曲辕犁。韩国就能大力开发荆州,将荆州在二十年内变成鱼米之乡,并非是幻想。当然,想要荆州真正成为媲美司隶州、徐州、青州、冀州、凉州、豫州这样的存在,需要的可不是一代人的努力。但曲辕犁总归是让韩国看到了希望。 在演示了曲辕犁的方便之后,即使最苛刻的御史大夫范睢也不得不承认,单单是曲辕犁一项就胜过了郑国渠的意义。 郑国渠不过是让扶风郡成为了富饶之地,于整个关中而言其实是锦上添花。但曲辕犁却能让九江郡、巫郡、苍梧郡、黔中郡四郡之地成为鱼米之乡。论地域,六个扶风郡才能比得上九江、巫郡、苍梧、黔中。想想看吧。如果荆州可以开发起来,完全可以养活八十多万户百姓。更别提韩国还有很大的可能灭掉楚国。在淮水以南。有足够的土地让曲辕犁大展身手。 与曲辕犁相比,无论是青州献上的《齐民要术》(一本综合性农学著作。书名中的“齐民”指平民百姓,“要术”指谋生方法,作者是北魏的贾思勰,在这里比较狭隘,仅仅记载齐地百姓对耕种农作物的各种体会),还是益州关于一年两熟稻谷的耕种心得都显得失去了颜色。 凉州献上如此一份厚礼,韩王自然是欣喜异常。凭借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和曲辕犁的发明,凉州刺史魏辙也成为公元前二六一年功勋最为卓著的州郡长官。 按照新法两年一小考、四年一大核的制度,在凉州执政四年就令关中政通人和、百姓归心的魏辙已经达到了升迁的条件。无论是提高俸禄,提高爵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提高到什么职位,群臣也多半有了猜想。按照韩王能者多劳的行事,魏辙多半会成为荆州刺史。首先,荆州是韩国新占据的土地,形势复杂,民风彪悍的程度不下凉州。将凉州很快稳定下来的魏辙已经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其次,曲辕犁是魏辙指挥工匠们发明的,以荆州为试点,大力推广曲辕犁,魏辙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如果魏辙可以是数年之内令荆州样貌焕然一新,想必下一步就能晋升到九卿的高位。 当然,也不排除韩王将魏辙平调到司隶州当刺史,原司隶州刺史韩英则前往凉州赴任的可能。毕竟,魏辙尚未有在都城周遭执政的经验,在司隶州镀镀金然后成为九卿,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因为管辖着都城,司隶州刺史明显比其他八州的刺史高出半级,也是最容易提拔的刺史。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韩王直接将魏辙提拔到九卿的高位,太尉一职目前是空缺的,目前最有希望接替暴鸢成为太尉的就是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成为太尉,魏辙都能填补他们留下来的空白。 从能力上讲,魏辙也是不欠缺的。魏辙知兵而善用,在河东的时候,虽然在和白起的对抗中落在下风,但也是因为暴鸢的大意让韩军失去了先机。受制于秦军。最后放弃河东,更是出自韩王的授意。如果给魏辙足够的兵马,即使不能收复整个河东。占据安邑以东的半个河东和秦军相持,魏辙还是可以做到的。 平调到要害之地荆州当刺史、入司隶州镀金做刺史、成为卫尉或者郎中令。这是群臣设想过的有关魏辙的下一步去向。但群臣怎么也没想过,韩王会如此重用魏辙,将魏辙一下子提拔到太尉的职位上!! 是的,魏辙成为了韩国三公之一的太尉,韩国第二任太尉不是群臣之中呼声最高的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而是之前为人低调的凉州刺史魏辙!! 三个多月来,李牧、蒙骜由当初的热切变得淡然,无论韩王任命自己还是对方为太尉。都是情理之中。即使自己落选,自己最多有些失落,但还是会兢兢业业地配合对方,辅佐韩王。但没想到,韩王居然选择了群臣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凉州刺史魏辙!! 魏辙是立下了大功不假,但问题是魏辙之前只是凉州刺史,俸禄不过是两千石。当初,韩王下令在郡以上设置州,以刺史管辖之,本意是将刺史作为郡守升迁到中央的一个跨度。在中央。先成为九卿,再成为位极人臣的三公,是所有人的共识。虽然韩王从来没有表示过三公之位。非九卿不能承袭,但却是所有大臣私底下的共识。 这涉及到一个资历问题,排资论辈向来是国人的惯例,哪怕是一个老臣碌碌无为,无甚功劳,也能用资历压倒所有胸怀大才的年轻人,甚至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压得不合自己心意的后进晚辈郁郁不能得志。 魏辙听到韩王的这个任命,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一阵惶恐,诚惶诚恐地长揖道:“恕臣愚钝。臣唯恐辜负王上信任,不敢受此大任!” 魏辙很清楚。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可都是眼巴巴地盯着太尉这个职位呢,甚至就连征东将军韩腾、征南将军乐乘、新晋伯爵白起、王翦说不定也对这个职位有野望。如果自己坦然接受,会得罪一大批臣子。韩王不是在给自己奖赏,而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啊! 韩王却是不顾群臣的讶然,微微一笑,说道:“爱卿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就能令凉州大治,岂能是爱卿所说的愚钝?!如果就连爱卿都愚钝,那我们韩国没有多少能干的臣子了!寡人倒是希望群臣像爱卿一样愚钝!” 魏辙依然面露难色,进退维谷。答应吧,自己一怕做不好,二怕得罪其他大臣。不答应吧,看韩王的坚决态度,自己再继续推诿的话那就是对抗王命。魏辙第一次发现,有功劳也是大错啊!自己或许,不,是一定,就不该如此急切得献上曲辕犁。如果自己没有献上曲辕犁,韩王就不会大喜,韩王不会大喜,就不会在大喜之下提拔自己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尉。单凭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并不足以让韩王有充足的理由擢升自己到如此高位。算上曲辕犁,则大为不同!自己没事献什么曲辕犁啊?!这下好了,抢了李牧、蒙骜的风头,入了韩王的法眼,自己怎么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可魏辙哪里知道,韩王之所以将任命太尉一事一拖再拖,就是瞅准了郑国渠马上就要修建完成,在各国和群臣属意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的时候,在朝堂上群臣为太尉的人选争执不休的时候,韩王就已经放弃了让李牧、蒙骜接任太尉。 一方面是韩王心里不舒服。的确,论威望,论资历,李牧、蒙骜是最合适的人选。白起也好,王翦也好,有能力无资历。韩腾也好,乐乘也好,有资历无能力。他们统领十万大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不在话下,但如果让他们指点江山,则有些差强人意,最多中规中矩。换而言之,他们擅长的是战术,而非战略。太尉一职,更多是的统领全局,而不是率领精锐陷阵冲杀。从这个方面讲,最早跟随韩王的李牧、蒙骜占尽优势。而白起则是上百次厮杀锻炼出来的直觉,王翦受教于白起,有师生之谊,也是不在话下。 李牧、蒙骜、白起、王翦从能力上说。皆是太尉合适的人选。考虑到资历和群臣的感受,尤其是考虑到一直追随韩王的老臣的自尊心和韩国人的骄傲,白起、王翦被排除在外。李牧、蒙骜当仁不让地成为大热门。也在韩王的意料之内。 虽然从后世中了解到,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韩王还是想要看看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派系。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韩王将太尉的人选交由群臣来商议,尤其是不让群臣当即表态,而是给了十天的时间来思考,初衷就是看看朝堂之上有什么隐患。 短短十三年的时间。韩国从上党、颍川两郡之地,扩张到九州之地,三十二郡的地盘,速度实在太快了些。韩国之所以可以迅速扩张,是因为走得是秦国的路数,以战养战,以军功刺激着百姓的进取心。但所谓贪多嚼不烂,繁华的背后是种种没有暴露的隐患。对新占领的土地,韩国是拉拢一批地方豪族,打压一批地方豪族。重用当地出身的士子。百姓们总是对本地的士子更加信任。所谓本地的士子不一定非要是本县的士子,只要是本郡的士子,一旦成为父母官。政策执行的效率更好。 韩王当然清楚,这种现象容易滋生**。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本地的士子成为本地的父母官,非常容易产生官员和豪族勾结,鱼肉乡里。只是,说到底,还是韩国扩张的实在太快,颍川书院虽然培养了大量的人才,但相对于韩国的扩张速度来看。还是太少了。在没有大量的储备官员前,韩王只能容忍这种现象存在。 不过。韩王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自己这种容忍妥协的后果。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试图结党营私。他们似乎也清楚,现在是韩国的权宜之计,也许当各地的百姓归心后,他们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失去了权势。当然,也有不少士子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自己做出政绩,无论是出于维护声誉的必要还是为了维持稳定,韩国都不会弃用自己。 前者人数虽少,但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对这些人来说,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就必须朝中有人。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放之天下而皆准。因此,青州的官员就去找关系,交好齐人出身的郎中令蒙骜;东郡、砀郡、河内的官员就去想方设法拜见御史大夫范睢;徐州的官员就去找楚国人出身的太仆黄勃。冀州的官员就想要交好卫尉李牧。 韩王当然愿意相信蒙骜、李牧、范睢、黄勃对自己的忠心,也愿意相信他们不过是利用地方官员稳住当地的时局,但韩王心里面依然不舒服。尤其是李牧、蒙骜在收受了冀州、青州官员送出的礼物后,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人总是会变的,但一个历史时空下忠贞不渝的死节之臣,在另一个时空也许就是十恶不赦的奸臣贼子。在太尉的人选问题上,手底下大臣的反应也似乎越来越证明,党派已经渐渐形成。虽然在国家大事上,他们还是会一致对外。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大事上,分歧会越来越大。 韩王将这一切都冷眼看在眼里,看着各国如同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试图加深韩国朝堂上各个派系的裂隙,分化、离间韩国,想要让韩国陷入内耗。也看着李牧、蒙骜的坐视不理,其实心中对太尉一职很是期望。 李牧、蒙骜都是难得的良将,韩王并不想因为一个尚未成为事实的由头就对他们弃之不用。在对不识趣要求自己尽快任命太尉的官员小施惩戒后,李牧、蒙骜终于恍然大悟,划清了和冀州、青州官员的关系。张平、范睢等人也醒悟过来。这让韩王心里很是安慰。 但安慰并不代表就将此事轻轻揭过去。人总是善忘的,没有足够的教训,人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所犯的错误。 韩王要让群臣知道,能够主宰决定韩国命运的,只能是自己。能够决定太尉人选的,依然只能是自己。群臣的职责是贯彻自己的命令,提出建议,而不是动不动就拿国家的安稳来说事,逼迫自己做出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另一方面,韩王也知道,无论是任命李牧做太尉,还是任命蒙骜做太尉,都不可避免的伤了另外一人的心。两人资历、功劳相差无几,实在难以取舍。这个时候,反而不如另选一人,打破僵局。能够教出张良这样大才的黄石公——魏辙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未完待续) ps:下一章大家不要订阅,明天中午能看。 第五十六章周国之亡 ps:灭周称天子!威武! 在夏朝以前,中国大地上还是氏族社会,施行的还是撂荒耕作制、刀耕火种,农具也是以石器为主。 夏、商、西周,随着文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青铜农具出现。春秋战国时期,铁犁的出现更是昭显了农业发展史上的重大进步。 所谓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想要国力强大,就必须有更多的百姓。想要养活更多的百姓,就必须要有更多的粮食。粮食出自农田,农田要么数量足够多,要么产量足够大,否则,兴国强兵就无从谈起。 平原相比较山地要好开垦的多,这也是为何,中国的文明最早出现在黄河流域,春秋战国时期,是齐国、魏国、秦国这样的国家率先崛起。即使是赵国、楚国这些多山地的国家,崛起的时候也是靠着治下的广阔平原,于赵国而言是邯郸、巨鹿之地,于楚国而言是淮泗之地。 韩王深知技术是重要性,如果没有高超的技术,韩国就不能生产出投石机、汉弩这样的利器,也不可能在五国伐韩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熬到反击的时刻。奖励农耕,大幅度提高工匠的待遇,将商人置身于农夫、工匠、士子平等的地位,这些政策经过十多年的推广,已经深入人心。 早些年,南阳郡召集当地的工匠,研制出直辕犁,大大提高了在平原的耕种效率。那一年,南阳郡郡守考核为优,秩提拔到两千石,升为大司农。不少工匠获得爵位,羡煞旁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汉朝才出现直辕犁。但劳动人民的智慧永远不容小觑。有些技术的进步需要日积月累,有些技术的进步则欠缺一个好的引导。一个优越的奖励制度足以让无数工匠、百姓动心,成为贵族。获得爵位,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成为近在咫尺的。直辕犁的出现提早了百年,也就不足为奇。 没有人想到,凉州刺史魏辙在组织百姓修建好郑国渠后,献上了又一份厚礼,那就是曲辕犁。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用在北方的平原地区尚可。但如果用在南方的湿潮土地就有些不够用了。 从直辕犁到曲辕犁。看似只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但技术的进步往往就在这几处微小的细节。这样改动之后,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即使的南方山地中小块小块、零零碎碎的平地,也可以用曲辕犁耕作。 韩国方才拿下荆州,荆州下辖的南郡、洞庭郡多平原,人口密集尚好些。九江郡、巫郡、苍梧郡、黔中郡可真正称得上是地广人稀,限制这四郡发展的关键就在于土地贫瘠,难以开垦。实在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 有了曲辕犁,韩国就能大力开发荆州,将荆州在二十年内变成鱼米之乡,并非是幻想。当然,想要荆州真正成为媲美司隶州、徐州、青州、冀州、凉州、豫州这样的存在,需要的可不是一代人的努力。但曲辕犁总归是让韩国看到了希望。 在演示了曲辕犁的方便之后,即使最苛刻的御史大夫范睢也不得不承认,单单是曲辕犁一项就胜过了郑国渠的意义。 郑国渠不过是让扶风郡成为了富饶之地,于整个关中而言其实是锦上添花。但曲辕犁却能让九江郡、巫郡、苍梧郡、黔中郡四郡之地成为鱼米之乡。论地域。六个扶风郡才能比得上九江、巫郡、苍梧、黔中。想想看吧,如果荆州可以开发起来。完全可以养活八十多万户百姓。更别提韩国还有很大的可能灭掉楚国。在淮水以南,有足够的土地让曲辕犁大展身手。 与曲辕犁相比。无论是青州献上的《齐民要术》(一本综合性农学著作,书名中的“齐民”指平民百姓,“要术”指谋生方法,作者是北魏的贾思勰,在这里比较狭隘,仅仅记载齐地百姓对耕种农作物的各种体会),还是益州关于一年两熟稻谷的耕种心得都显得失去了颜色。 凉州献上如此一份厚礼,韩王自然是欣喜异常。凭借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和曲辕犁的发明,凉州刺史魏辙也成为公元前二六一年功勋最为卓著的州郡长官。 按照新法两年一小考、四年一大核的制度,在凉州执政四年就令关中政通人和、百姓归心的魏辙已经达到了升迁的条件。无论是提高俸禄,提高爵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提高到什么职位,群臣也多半有了猜想。按照韩王能者多劳的行事,魏辙多半会成为荆州刺史。首先,荆州是韩国新占据的土地,形势复杂,民风彪悍的程度不下凉州。将凉州很快稳定下来的魏辙已经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其次,曲辕犁是魏辙指挥工匠们发明的,以荆州为试点,大力推广曲辕犁,魏辙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如果魏辙可以是数年之内令荆州样貌焕然一新,想必下一步就能晋升到九卿的高位。 当然,也不排除韩王将魏辙平调到司隶州当刺史,原司隶州刺史韩英则前往凉州赴任的可能。毕竟,魏辙尚未有在都城周遭执政的经验,在司隶州镀镀金然后成为九卿,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因为管辖着都城,司隶州刺史明显比其他八州的刺史高出半级,也是最容易提拔的刺史。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韩王直接将魏辙提拔到九卿的高位,太尉一职目前是空缺的,目前最有希望接替暴鸢成为太尉的就是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成为太尉,魏辙都能填补他们留下来的空白。 从能力上讲,魏辙也是不欠缺的。魏辙知兵而善用,在河东的时候,虽然在和白起的对抗中落在下风,但也是因为暴鸢的大意让韩军失去了先机。受制于秦军。最后放弃河东,更是出自韩王的授意。如果给魏辙足够的兵马,即使不能收复整个河东。占据安邑以东的半个河东和秦军相持,魏辙还是可以做到的。 平调到要害之地荆州当刺史、入司隶州镀金做刺史、成为卫尉或者郎中令。这是群臣设想过的有关魏辙的下一步去向。但群臣怎么也没想过,韩王会如此重用魏辙,将魏辙一下子提拔到太尉的职位上!! 是的,魏辙成为了韩国三公之一的太尉,韩国第二任太尉不是群臣之中呼声最高的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而是之前为人低调的凉州刺史魏辙!! 三个多月来,李牧、蒙骜由当初的热切变得淡然,无论韩王任命自己还是对方为太尉。都是情理之中。即使自己落选,自己最多有些失落,但还是会兢兢业业地配合对方,辅佐韩王。但没想到,韩王居然选择了群臣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凉州刺史魏辙!! 魏辙是立下了大功不假,但问题是魏辙之前只是凉州刺史,俸禄不过是两千石。当初,韩王下令在郡以上设置州,以刺史管辖之,本意是将刺史作为郡守升迁到中央的一个跨度。在中央。先成为九卿,再成为位极人臣的三公,是所有人的共识。虽然韩王从来没有表示过三公之位。非九卿不能承袭,但却是所有大臣私底下的共识。 这涉及到一个资历问题,排资论辈向来是国人的惯例,哪怕是一个老臣碌碌无为,无甚功劳,也能用资历压倒所有胸怀大才的年轻人,甚至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压得不合自己心意的后进晚辈郁郁不能得志。 魏辙听到韩王的这个任命,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一阵惶恐,诚惶诚恐地长揖道:“恕臣愚钝。臣唯恐辜负王上信任,不敢受此大任!” 魏辙很清楚。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可都是眼巴巴地盯着太尉这个职位呢,甚至就连征东将军韩腾、征南将军乐乘、新晋伯爵白起、王翦说不定也对这个职位有野望。如果自己坦然接受,会得罪一大批臣子。韩王不是在给自己奖赏,而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啊! 韩王却是不顾群臣的讶然,微微一笑,说道:“爱卿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就能令凉州大治,岂能是爱卿所说的愚钝?!如果就连爱卿都愚钝,那我们韩国没有多少能干的臣子了!寡人倒是希望群臣像爱卿一样愚钝!” 魏辙依然面露难色,进退维谷。答应吧,自己一怕做不好,二怕得罪其他大臣。不答应吧,看韩王的坚决态度,自己再继续推诿的话那就是对抗王命。魏辙第一次发现,有功劳也是大错啊!自己或许,不,是一定,就不该如此急切得献上曲辕犁。如果自己没有献上曲辕犁,韩王就不会大喜,韩王不会大喜,就不会在大喜之下提拔自己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尉。单凭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并不足以让韩王有充足的理由擢升自己到如此高位。算上曲辕犁,则大为不同!自己没事献什么曲辕犁啊?!这下好了,抢了李牧、蒙骜的风头,入了韩王的法眼,自己怎么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可魏辙哪里知道,韩王之所以将任命太尉一事一拖再拖,就是瞅准了郑国渠马上就要修建完成,在各国和群臣属意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的时候,在朝堂上群臣为太尉的人选争执不休的时候,韩王就已经放弃了让李牧、蒙骜接任太尉。 一方面是韩王心里不舒服。的确,论威望,论资历,李牧、蒙骜是最合适的人选。白起也好,王翦也好,有能力无资历。韩腾也好,乐乘也好,有资历无能力。他们统领十万大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不在话下,但如果让他们指点江山,则有些差强人意,最多中规中矩。换而言之,他们擅长的是战术,而非战略。太尉一职,更多是的统领全局,而不是率领精锐陷阵冲杀。从这个方面讲,最早跟随韩王的李牧、蒙骜占尽优势。而白起则是上百次厮杀锻炼出来的直觉,王翦受教于白起。有师生之谊,也是不在话下。 李牧、蒙骜、白起、王翦从能力上说,皆是太尉合适的人选。考虑到资历和群臣的感受。尤其是考虑到一直追随韩王的老臣的自尊心和韩国人的骄傲,白起、王翦被排除在外。李牧、蒙骜当仁不让地成为大热门。也在韩王的意料之内。 虽然从后世中了解到,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韩王还是想要看看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派系。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韩王将太尉的人选交由群臣来商议,尤其是不让群臣当即表态。而是给了十天的时间来思考,初衷就是看看朝堂之上有什么隐患。 短短十三年的时间,韩国从上党、颍川两郡之地,扩张到九州之地,三十二郡的地盘,速度实在太快了些。韩国之所以可以迅速扩张,是因为走得是秦国的路数,以战养战,以军功刺激着百姓的进取心。但所谓贪多嚼不烂,繁华的背后是种种没有暴露的隐患。对新占领的土地。韩国是拉拢一批地方豪族,打压一批地方豪族,重用当地出身的士子。百姓们总是对本地的士子更加信任。所谓本地的士子不一定非要是本县的士子。只要是本郡的士子,一旦成为父母官,政策执行的效率更好。 韩王当然清楚,这种现象容易滋生**。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本地的士子成为本地的父母官,非常容易产生官员和豪族勾结,鱼肉乡里。只是,说到底,还是韩国扩张的实在太快。颍川书院虽然培养了大量的人才,但相对于韩国的扩张速度来看。还是太少了。在没有大量的储备官员前,韩王只能容忍这种现象存在。 不过。韩王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自己这种容忍妥协的后果。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试图结党营私,他们似乎也清楚,现在是韩国的权宜之计,也许当各地的百姓归心后,他们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失去了权势。当然,也有不少士子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自己做出政绩,无论是出于维护声誉的必要还是为了维持稳定,韩国都不会弃用自己。 前者人数虽少,但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对这些人来说,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就必须朝中有人。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放之天下而皆准。因此,青州的官员就去找关系,交好齐人出身的郎中令蒙骜;东郡、砀郡、河内的官员就去想方设法拜见御史大夫范睢;徐州的官员就去找楚国人出身的太仆黄勃。冀州的官员就想要交好卫尉李牧。 韩王当然愿意相信蒙骜、李牧、范睢、黄勃对自己的忠心,也愿意相信他们不过是利用地方官员稳住当地的时局,但韩王心里面依然不舒服。尤其是李牧、蒙骜在收受了冀州、青州官员送出的礼物后,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人总是会变的,但一个历史时空下忠贞不渝的死节之臣,在另一个时空也许就是十恶不赦的奸臣贼子。在太尉的人选问题上,手底下大臣的反应也似乎越来越证明,党派已经渐渐形成。虽然在国家大事上,他们还是会一致对外。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大事上,分歧会越来越大。 韩王将这一切都冷眼看在眼里,看着各国如同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试图加深韩国朝堂上各个派系的裂隙,分化、离间韩国,想要让韩国陷入内耗。也看着李牧、蒙骜的坐视不理,其实心中对太尉一职很是期望。 李牧、蒙骜都是难得的良将,韩王并不想因为一个尚未成为事实的由头就对他们弃之不用。在对不识趣要求自己尽快任命太尉的官员小施惩戒后,李牧、蒙骜终于恍然大悟,划清了和冀州、青州官员的关系。张平、范睢等人也醒悟过来。这让韩王心里很是安慰。 但安慰并不代表就将此事轻轻揭过去。人总是善忘的,没有足够的教训,人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所犯的错误。 韩王要让群臣知道,能够主宰决定韩国命运的,只能是自己。能够决定太尉人选的,依然只能是自己。群臣的职责是贯彻自己的命令,提出建议,而不是动不动就拿国家的安稳来说事,逼迫自己做出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另一方面,韩王也知道,无论是任命李牧做太尉,还是任命蒙骜做太尉,都不可避免的伤了另外一人的心。两人资历、功劳相差无几,实在难以取舍。这个时候,反而不如另选一人,打破僵局。能够教出张良这样大才的黄石公——魏辙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称帝 韩灭周祀是整个三月最大的事情,影响力远远不是楚国灭越可以比拟的。△頂點小說,越国虽然也曾称霸一时,但毕竟是年代久远。越国又远离中原,完全被楚国隔绝,说句不好听的,越国的生死存亡和天下列国没有深切的利害关系。蛮夷之地,得知固喜,失之坦然。对上楚国,中原各国有天然的心理优越感。即使楚国吞并了越国,实力的增长也极其有限。 周国则不然,武王伐纣,分封天下八百诸侯,周天子坐镇京师,垂拱而治。周国从武王定鼎天下到如今失去王权,享国超过八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周天子的声名已经传遍四海。天下人皆是知晓,虽然自己国家的国君称孤道寡,但这天下共主还是周天子的。如果不是周王室的实力实在太过弱小,来自周天子的命令,各国国君莫敢不从。 即使周王室衰弱至于斯,各国也不敢主动跳出来,明目张胆地和周王室作对,所忌惮的就是一个声名。这不得不感谢周公制定的礼仪,以道德约束天下万民。人之有别于禽兽,不只在于会使用工具,也在于知晓礼仪。 周王室的权力是一步步被削弱的,始作俑者在于西周末代国君周幽王,周幽王为博妃子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废嫡立幼,周国为犬戎所灭。 周平王迁都洛邑,因镐京在西,洛邑在东,故称东周,有别于周平王之前的周国。失去了关中之地,周王室直接控制的土地不过六百余里,相比较方圆数千里的晋、齐、楚等国,只能算得上一个中等国家。 周平王死后,周桓王即位。为了重新壮大周王室,桓王将目标转向支持过自己的郑庄公。想要通过压制郑庄公,让郑国为自己所用。可惜郑庄公不吃这一套,周、郑由此交恶,繻葛之战中,郑国将领祝聃射中周桓王肩膀,周天子的权威于是荡然无存。这个时期。远在东方的鲁桓公谋杀其兄鲁隐公,自立为君,诸侯由周天子册封的制度遭到破坏。 桓王之孙周釐王时,齐国势大,齐桓公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釐王大喜,做出了让步,让齐国掌管大权,成为第一个春秋五霸。此后几代周王。莫不拉拢诸国中较为强大的国家,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他们占据自己大义,自己也乐得安享太平。宋国、晋国、秦国、楚国,莫不如是! 整个春秋,大国争霸,小国林立,战事不断,天下各国莫能置身事外。周王室虽然处心积虑谋得一夕之安。但终究越来越衰弱。襄王死后,周王室居然无钱给襄王下葬。最后求助鲁国,鲁文公派人送去财帛,才让襄王得以入土为安。 不过,在这个时期,除了南方的楚国因为文化、地理位置的关系,脱离周王室的名义统治。自立门户。各国即使心中再不把周王室当回事,也做足了表面功夫。 等到了周贞王的时候,韩、赵、魏三家吞并了晋国的其他贵族,晋国名存实亡,晋国国君晋幽公反而要分别向他们朝贡。乱象已生。 贞王死后,周王室自己陷入内乱,兄弟阋于墙,哀王、思王、考王三兄弟上演了一场谋杀大戏。哀王死于思王之手,思王死于考王之手。等到考王坐稳了王位,整个周王室控制的地区方圆不过百余里。 即使这样,考王还将自己控制的区域分成两块,一块给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建立西周国,一块留给自己。后来,西周国又分出去一个东周国。两国混战,周王室直接管辖的地区居然只剩下数十里。 考王死后,烈王继位。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国,驱逐晋君,烈王派人封韩、赵、魏为诸侯。在齐国掌权的田氏一族受其鼓舞,也撕下了最后的面皮,驱逐齐君,史称田氏代齐。姜姓齐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原本在这个时候,周王室还能拉拢鲁、燕、宋、郑等诸侯,使齐、楚不敢欺周。但随着周王室承认了田氏齐国、韩国、赵国、魏国,天下进入臣克君,父克子,兄克弟的混乱时期,是为战国。 晋、齐两国作为开国时最为重要的两大诸侯国,就这么成为历史。周王室失去了两座靠山,再也不复当初的荣耀。魏、赵、韩、齐、秦纷纷称王。称王等同于自立门户,毕竟,周王也不过是王爵。自此,周天子正式成为了摆设。 在整个战国时期,周王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周旋于各国之间。好在,或许是顾忌周王室残余的影响力,也或许是周王室的土地实在太过狭小让临近的诸国不感兴趣,周国的社稷得以保全。 对天下百姓而言,周国虽然弱小,但涉及到一个正统问题,影响力极大。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应付灭掉周国后的一系列变故前,没有国家愿意冒这个风险。如今韩国堂而皇之地撕掉了周王朝最后一层遮羞布,让周王朝成为历史长河的一段文字,足以令天下各国震惊不已。当初,韩国一举吞并魏国的影响也不过如此。 韩灭周祀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燕、赵、齐、楚、秦五国听闻这个消息,皆是召集群臣共议此事。因为他们清楚,韩国灭掉周国的举动绝不是为了区区二十里之地,而是在向天下叫板。否则,就不会堂而皇之地将九鼎带入洛阳。 九鼎乃是传国之宝,周王室衰弱,自然引各国觊觎。楚庄王率先问鼎之轻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好在周国大夫王孙满一句“在德不在鼎。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让楚王无言以对,悻悻而归。 秦惠王时,张仪献策,向周王室索要九鼎以号令诸侯,楚国、齐国也蠢蠢欲动,想要夺取九鼎。周王室周旋于各国之间,让各国彼此牵制,保住了九鼎。 秦武王自以为力能扛鼎。想要携带九鼎之一的雍州之鼎回咸阳,却力竭而死。秦武王的自大是一方面的原因,从另一个角度也足以说明,秦国对九鼎的重视。传国之宝,非有德者不能据有之。谁能拥有九鼎,在政治上就占据主动。 韩王会不会得寸进尺。学齐湣王、秦昭王称帝,令各国入朝称臣,犹未可知。但毫无疑问,在灭掉周朝祭祀,夺取九鼎后,韩王已经有了称帝、号令天下的资格。 齐国君臣得知韩王以周朝气数已尽,去周王王爵,收九鼎于洛阳的消息后,大为惶恐。齐国很清楚。韩国是在为继承周朝的国祚做准备。有九鼎在手,韩国国力又是天下其他诸侯的两倍,没有人敢在以后与韩国作对。 如果诸国联合,韩国或许迫于压力会放弃帝号,但无论燕赵也好,秦楚也罢,都有足够的战略纵深,韩国即使打败这四国。四国也能保全社稷。所以,实际上他们冒的风险不大。齐国则不然。齐国仅仅剩下两郡之地,这两郡之地又被韩国三面包围,韩国随时可以在不惊动天下各国的情况下,攻打齐国,甚至一战而亡齐国。 在这种情况下,齐国自然不愿意得罪韩国。惶恐之余。齐王还是派出了使者前往洛阳,恭贺韩王。严守中立或者亲近韩国是齐国现在的治国之道。 秦国则是由于太子异人还在洛阳为质,韩国又有救援秦国,让秦国夺取一郡之地的大恩,不愿意与韩国发生冲突。对于韩国灭亡周祀、夺取九鼎。秦王派出郎中令吕不韦为使前往洛阳,送上厚礼以示支持。 燕、赵两国虽然心中不服,但秦、齐两国旗帜鲜明地表明站在韩国这一边,加上燕、赵新败,军心、士气低落,也知道不是和韩国为敌的时候,也就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唯有楚国,携灭亡越国的声势,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指责韩国不该将九鼎据为己有,而应该按照九鼎的诞生之地,返回给所属各国。夏禹时,将天下分为九州,即冀州、徐州、兖州、青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和豫州。每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一鼎,共九鼎。每个鼎上都镌刻着当地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象征本州。 除了扬州以外,韩国占据夏禹时候的八州之地。按照楚国的说辞,除了扬州之鼎要归还给楚国,其余八鼎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在韩国这里。 但九鼎象征天下,韩国自然不会把扬州之鼎送给楚国。虽然楚国的使者屡次三番地表明楚国对扬州之鼎的所有权,奈何韩国视若罔闻。无论是韩王还是韩国的三公九卿都不待见楚国使者,在吵闹了一番后,发现自己被彻底冷落的楚国使者灰溜溜地返回江东郡向楚王复命。 别说天下诸国没有人附和楚王,就算各国都认为韩国应当将九鼎送还给周侯,韩国也会对此置之不理。因为韩国又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底气。 一番试探之后,韩国已然确定,就目前而言,天下各国之中唯有楚国不知道天高地厚,故意给自己难堪。但楚国也算识趣,知道走迂回路线。如果楚国跳将出来,直接反对韩国灭掉周祀或者质疑韩国不配据有九鼎,那韩国势必要对楚国用兵,给楚国一点颜色瞧瞧。 但楚国现在只是质疑九鼎该不该由韩国全部据有,楚国毕竟占据着扬州,随着周王室成为历史,身为扬州的主人,楚国有这个底气申明自己的主张和权力。虽然最终楚国的“合理”要求被韩国华丽丽地忽略了,但总归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就这一点而言,相比较燕、赵、齐、秦的忍让,令周侯老怀欣慰。 既然各国没有联合起来,加兵于韩国,那称帝的条件就成熟了。六月份的时候,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魏辙联合上书,请求韩王称帝。韩王以自己才疏学浅,婉拒。次日,三公九卿联名上书,满朝臣子无有不从者,韩王亦是固辞不受。很快,这种风波席卷全国,九州三十二郡,各州郡长官,纷纷上书,恳请韩王称帝。更有不少州县长官献上祥瑞,以示意韩王乃是真命天子,非韩王无以安天下。 韩王一边上演着固辞不受的戏码,一边派人观察着各国的动向。而有关帝号的争论也渐起,毕竟,秦昭王、齐湣王也曾称帝,一个为西帝,一个是东帝。韩王称帝,总要有别于秦昭王、齐湣王。 自中央集权建立以来,各朝各代的君王称呼就没有统一过。夏朝君主称“后”,商朝君主称“帝”,周朝君王称“王”。战国时期,各国诸侯僭越称王,尊周王为“天王”,亦即天子,上天之嫡长子,代表上天来治理天下万民。 为了表示韩国是从周王室手中顺应天命,接过了治理天下的权力,天子的称呼再合适不过,但在正式的称谓上,追本溯源,称帝也比较合适。相比较秦、燕、赵、齐、楚还停留在“王”的称谓上,韩王称天子也好,帝王也罢,都足以彰显韩国高人一等的地位,占据一个名分。 不过,这个“帝”有别于商朝君主的称谓。荀况上书称,上古有三皇——天皇、地皇、泰皇,有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以韩王的仁义,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宜称“皇帝”,简称为帝。 为了表示韩国是从周王室手中顺应天命,接过了治理天下的权力,天子的称呼再合适不过,但在正式的称谓上,追本溯源,称帝也比较合适。相比较秦、燕、赵、齐、楚还停留在“王”的称谓上,韩王称天子也好,帝王也罢,都足以彰显韩国高人一等的地位,占据一个名分。 不过,这个“帝”有别于商朝君主的称谓。荀况上书称,上古有三皇——天皇、地皇、泰皇,有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以韩王的仁义,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宜称“皇帝”,简称为帝。 ps:修改下,马上好。上一章已经修改好了 第五十八章楚王称帝的念头 楚国,吴县。~頂點小說, 对于韩王称帝,楚王很不服气。周朝的气数确实已经没了,但怎么看,也轮不到韩国来做。韩国的开国国君韩宣子与赵襄子、魏献子暗杀智伯,瓜分晋地,架空晋君,怎么看都是无父无君之人。虽然韩国得到了周王室的承认,但韩国的江山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在楚王看来,即使韩国在与各国讲求信义,治理百姓讲求仁义,但也改不了韩国先祖出身卑微、道貌岸然的事实。同样的道理,赵国、魏国也是如此,无父无君之人,岂配称帝坐拥天下。 至于齐国,如果是姜氏齐国,如果是桓公时候那般强大的齐国,称帝也未尝不可。但现在的齐国是田氏齐国,是仅仅只有两郡之地的齐国,所以,齐国也没这个资格称帝。 还有秦国,早先不过是给周王室养马的部落,虽然祖上阔绰过,让天下诸侯吃过不少的亏。但现在的秦国,窝在西北,委派太子异人到洛阳,不敢对韩国又任何违背。 燕国的祖上是与周公齐名的召公,乃是天下不多的周王室直系血脉。单单就祖上出身或者血脉而言,在楚王眼里,也就燕国有这个资格称帝,有这个资格获得九鼎。 当然,相比较燕国,楚国的资格就更高了!楚国的先祖是五帝之一的颛顼,乃是黄帝的子孙。或许是觉得自己血脉高贵,或许是无法忍受中原各国对自己的羞辱,楚国创造了无数了第一。楚国是第一个敢公开和周王室叫板的国家,是一个称王的国家,是亡人社稷最多的国家! 楚人性情豪迈,不下关陇。但有明君良臣,但凡后继之君能审时度势,亲贤臣远小人,行新法,收百姓之心,楚国一统天下的几率要远高于秦国。 虽然楚国如今失去了淮泗之地。失去了荆州,但秉承了楚国王室历代骄傲性情的楚王依然表现了自己的倔强,当燕、赵、齐、秦四国对韩国灭绝周祀、收九鼎于洛阳的行径无动于衷的时候,楚王公开站出来反对。当韩王称帝,令诸国请朝的时候,唯有楚国置若罔闻,不闻不问。 如果单单是这些的话,楚王只能称得上是勇敢。从颍川到江东,上千里的距离。韩王即使成为了韩天子,也轮不到对楚王发号施令。楚王恼恨韩国逼迫自己主动放弃郢都,交出淮泗之地,仅仅不派人前去洛阳入朝是不够的,是不能完全找回面子的。不愿意低人一等的楚王召集群臣,道出了自己的提议。 “称帝?!”当令尹芈梁听到楚王想要称帝的消息后,惊讶之余,眉头不由紧皱。 楚国是第一个称王的诸侯国不假。但那个时候,中原各国对于远在南方的楚国不是多么重视。一直以蛮夷称楚。周王室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倒是三次伐楚,但实力实在有限,三次大败而归。楚国称王也就成为天下默认的事实。等到三家分晋后,各国纷纷称王,更不会拿楚国称王来说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韩王称帝,别号天子。其他国家摄于韩国的威慑,派遣大臣前往洛阳恭贺,违心承认韩王的皇帝地位。楚国不入朝请服已经算是小小得罪了韩国了,现在韩国不出兵伐楚是不愿意和楚国计较。但如果楚王敢称帝。那么韩国很有可能会派遣大军南下。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天子,至于帝王,虽然秦昭王和齐愍王曾经并列为帝,秦昭王为西帝,齐愍王为东帝,但那是因为夹在中间的周王室力量太小,不能阻挡。各国又受迫于秦、齐两国的威势,不敢反对。 除非韩天子非常大度,愿意让楚王也称帝,一个为北帝,一个为南帝,两国方才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否则,楚王称帝一事就会是**裸得打韩国的脸,挑战韩国的权势和地位,在这种刚刚称帝的时刻,韩王怎么会容忍呢?!更重要的是,称帝除了得罪韩国,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干吗去做?! 对此,楚王的解释很简单。只有自己也称帝,自己的地位才和韩天子持平,楚国才不屈居韩国之下。否则,韩天子是皇帝,自己只是王,无形中低了韩天子一等。在两国的比拼当中,士气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楚王相信,自己称帝之后,必然可以激励士气。至于韩国可能的报复,经过这么多年的加固,楚国已经拥有了淮水、江水两道防线。韩国前不久才动员了近四十万大军,夺得千里之地,不可能这么快敢率军南下。 不少大臣都觉得,在这个敏感的时机称帝太过显眼了。如果是两三年后,楚国称帝,韩国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这个当口,楚国称帝就是对韩国的巨大挑战。一场战事在所难免。如果韩国理智,只是派遣十多万大军,楚国还能和韩国斗一个旗鼓相当。如果韩国暴怒,完全可以从西、北两个方向攻打楚国,让楚国的兵力捉襟见肘。 但看着楚王兴致勃勃的样子,大家又都知道,楚王对称帝一事是志在必得,如何说服楚王,免去楚国一场可能的灾难,就成了大臣们头疼的事情。 左徒黄歇斟酌了下语气,轻声言道:“韩王为声名所累,想要穷兵黩武伐我楚国不大可能!臣以为,眼下称帝要好过晚两年称帝!” 楚王听后大喜,大喜的原因不仅仅在于黄歇是第一个支持自己观点的大臣,也因为黄歇还是称呼韩然为韩王,而不是韩天子。韩王明明只是一个王爵而已,找人编造什么祥瑞的事情也改变不了自己卑微的出身。和自己黄帝子孙的身份相比,韩王能够称王就该感恩戴德了,而不是痴心妄想想要称帝。 令尹芈梁等人听到黄歇这句话的时候就干脆愣住了。以黄歇的聪明,黄歇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啊!在这个关口,称帝和找死有什么两样?!难道黄歇是觉得没有人可以说服楚王,于是直接支持楚王。想要捞什么好处吗?!又或者黄歇已经投靠了韩国,想要将楚国推向深渊?!不少人很是愤怒地看向黄歇这个“佞臣”。只有深知黄歇为人的令尹芈梁若有所思地看着黄歇,想看看黄歇接下来会有什么言论。 “不过,臣却有一个担心,不知道当不当讲。”黄歇小心翼翼地说道。 “爱卿但说无妨!”得到了大臣的认可,楚王的心情很是不错。 “敢问王上。我们楚国的国力相比较韩国而言,孰胜孰强?”黄歇的第一个问题明显是明知故问。 “远不如韩国矣!”楚王有些沮丧地回道。这时一个事实,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韩国已经占据了天下三分之二的份额。撑死了,楚国不过韩国的十分之一而已。 “那天下各国,又有哪个国家能与韩国相提并论?!”黄歇继续问道。 “韩国一枝独秀,众国难以望其项背!”楚王更是沮丧。 如果有一个国家能够和韩国相提并论,又或者是韩国国力的三分之二,不。只要一半,又怎么会出现韩王称帝天下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敢反对的声音呢?!说到底,其他国家在和韩国的较量中,失去了勇气。齐人性情本就懦弱,秦国失去了关中根基,更是不愿意多生事端。燕国则是欺软怕硬,遇到比自己弱小的就如狼似虎,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就成了缩头乌龟。也就赵国尚有血性。但这次赵国吃了一个大亏,损失了十五万的大军。赵国为了保存实力,未必敢和韩国继续抗衡。韩国也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灭掉了周国,将九鼎堂而皇之地搬到洛阳,然后称帝。 “既然我们楚国不是韩国的敌手,天下各国也难以望韩国的项背。那想要制衡韩国,是不是只有联合一条途径?”黄歇“若有所思”地看向楚王,问道。 楚王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韩国已经占据天下三分之二的人口,秦、燕、赵、齐、楚五国加起来的人口也只有韩国的一半。这种时候。如果各国再离心离德,也只能被韩国各个击破。唯一让诸国放心的就是韩国实在太大,人口虽多,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大。新收的土地,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多。 黄歇突然长长作揖,真切地说道:“王上!楚国先祖是黄帝子孙,论血脉的高贵,自然不是粗鄙的韩国可以匹敌的。天下各国,论及正统,也没有超过我们楚国的。王上想要称帝,无可厚非。但臣以为,以我们楚国的国力,王上称帝有些操之过急!” 楚王一愣,显然没想过黄歇会说这样的话。黄歇方才明明认为现在称帝正是恰当的时机,好过两三年后再称帝,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爱卿方才不是说”楚王犹疑不决地问道,以为自己方才是出现了幻听。 “臣方才是说过此时称帝好过两三年后称帝,但和楚国大计相比,现在称帝的时机也不合适!”黄歇恭恭敬敬地说道。 楚王一愣神,才恍然发现黄歇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现在就可以称帝,黄歇说的是以称帝的时机而言,现在好过两三年后。 “愿闻其详!”对于黄歇这个心腹大臣,楚王还是有些耐心。 “这些年,我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修筑淮水、江水防线,两江防线已经是固若金汤。灭越之后,举国士气大振,韩军若是此时来攻,想要突破淮水防线,伤亡必大。何况,韩国如今忙于经营冀州、荆州,在这两地,韩国立足未稳,未必敢发兵攻打我们楚国。两三年后则不然,韩国是冀州、荆州立足脚跟后可平添二三十万大军,所以臣才说,此时称帝好过两三年后称帝!”黄歇解释道。 楚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黄歇的说法。令尹芈梁则是认为黄歇的话语中有夸大之词,淮水防线虽然坚固,但实在太长了。楚军的兵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另外就是韩国在据有荆州之后,完全可以绕开楚国在淮水、江水设置的大军。但的确如黄歇所说,韩国现在能够出的兵马要远远少于两三年后可以动用的兵马——如果韩国要攻打楚国的话。所以。这些旁枝末节,芈梁就没有出言反驳。 “王上若是此时称帝,韩国来攻还是小事,却将我们楚国置于两大不利的局面。首先是国力的消耗,韩国有两百万户百姓,我们只有韩国的十分之一。韩国只需以徐州、豫州的兵马骚扰我们。就足以令我们苦不堪言。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等我们击败韩军,又能剩下多少兵马?我们又需要多久来恢复元气?!至少,韩国的恢复元气上要远远胜过我们楚国。以楚国一国之力顽抗韩国,虽不能也,是不可为也!”黄歇苦口婆心地说道。 楚王默然不语,才发现自己想得有些简单了。楚军的士气是正旺,不觑韩军。但问题是韩军的数量太多,即使楚军以一当五。以一当十,韩军又怎么能杀得完呢?!没有韩国这个人口基数,和韩国拼消耗是最愚蠢的。哪怕韩军死伤十万,楚军死伤三万,对韩军也是一种战略上的胜利。 “所以,臣以为,王上想要抗衡韩国,就必须和诸国联合。有诸国策应。韩国即使国力再强,也会被逼一个措手不及。王上想想看。如果王上为帝,秦、燕、赵、齐四国却依然称王,他们会不会心里有芥蒂?!会不会觉得我们楚国自视甚高?!将他们视为臣子?!这就是臣的第二个不利的局面。称帝乃是自绝于天下。” 楚王不解地问道:“那依爱卿之言,韩王称帝,岂不是也是自绝于天下?!” 黄歇点了点头,笑道:“如今诸国迫于韩国的威势。纷纷入朝,但这只是诸国的权宜之计。难道诸国会因为韩国据有九鼎就将韩王视为天下的主人吗?!难道以后秦王、燕王、赵王、齐王还需要韩王派人册封,才具有合法性吗?!” 至少在春秋战国以前,长幼有序,天下各国诸侯只能立嫡长子为太子(世子)。继任的国君必须得到周天子的册封才具有合法性。否则,周天子可派遣手下的诸侯国一起讨伐这种大逆不道的国家。那个时候,天下只有一个王,也就是周天子。其他诸侯国的国君不过是公、侯。 如今,各国都已经称王,韩王为了示意自己高人一等,也表示自己已经继承了周王室的天下,于是称帝。但这个“皇帝”之位和各国的“王”位,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类似于西周时期“王”与“公、侯”的关系,天下各国包括韩国都是装糊涂。前段时间,秦、燕、赵、齐四国派出大臣朝见周天子的时候,也只是献上了厚礼,而没有表示自己今后就一定听命于韩国。 楚王当然不相信秦、燕、赵、齐四国会一直屈服在韩国的淫威之下,现在韩国与秦、燕、赵、齐四国的关系,更像是春秋时期的霸主与仆从国关系。如齐桓公,可干预鲁、宋、陈、卫、郑、许、滑、滕等国的国事,但说是完全控制则万万不能。 “如今秦、燕、赵、齐四国忌惮韩国威势,彼此之间又有所龃龉,不敢违背韩国,如何才能破局?”楚王求教道。 赵国伐秦,引得韩国伐赵,导致赵国丢掉了五百多里的土地,这秦国和赵国的梁子就算是结下来了。赵国不敢找韩国的麻烦,但却恼恨秦国。秦国也多半对赵国的遭遇幸灾乐祸,美滋滋地在新占领的土地上施行新法。秦、赵自然不和。 燕国在赵国最为困难的时候攻打巨鹿郡,虽然后来为了长远考虑,想要救援赵国,但却大败于巨鹿城下。站在赵国的角度上,燕国是一个愚蠢的盟友,先是让自己吃了一个小亏,然后破灭了自己的希望。站在燕国的角度上,可能会觉得赵国外强中干,如果当初和韩国瓜分了赵国,那燕国就该开疆扩土数百里,而不是丢掉了河间郡、济北郡。燕、赵两国的关系现在绝对称不上友好。 至于齐国和燕国的关系就更为不堪,两国世仇,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这场大战中,燕国折损了十万大军,齐国也损失了八万多接近九万的精锐。燕国从齐国手中躲到的百里之地也最后便宜了韩国。想要齐、燕两国结盟对抗韩国,难度应该不是一般的大。 至于秦国和燕国的关系,谈不上好坏。秦、赵两国,燕、赵两国彼此接壤,秦国和燕国之间隔着一个关系不佳的赵国,如果走得太近了,反而更让赵国不安。还有齐国,完全被韩国包围,如何让这四个国家和自己联合起来,楚王心中很是没底! 第五十九章合纵的设想(上) 黄歇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没有我们楚国从中斡旋,以秦国的无利不起早,赵国的骄傲,燕国的自大,齐国的胆小,他们四国是万万不会联盟的!” 楚王点了点头,承认是这么回事。︾捌 零 电 子 书,赵国这次吃了大亏,燕国也好,秦国也好,当初都是信誓旦旦地向赵国表示要保持中立。可最后,两国还不是都出兵,试图趁着赵国抵抗韩国的时候,分一杯羹?! 两国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燕国更有远见些,后来改变了主意,想要拉赵国一把却把自己陷了进去!秦国则是一条道走到黑,贪婪到要吞并整个雁门、云中郡。有了这样的教训在前面,赵国必然会提防燕国、秦国。如果说好了一起联盟,赵国在前面冲锋陷阵,燕国、秦国却是临阵倒戈,反戈一击,那还不如不结盟,跟韩国一道吞并燕国、秦国!让赵国放弃骄傲,派出使者交好燕国、秦国、齐国,怕是不大可能! 至于齐国,只剩下两郡之地,东面、北面的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面、南面,包括西北,是韩国的地盘。在韩国眼皮子底下做事,必须要小心翼翼。除非天下各国要联合起来攻打韩国,而且要占据一定的上风,齐国才敢找韩国的麻烦。齐国比任何国家都需要盟友,但却更知道,一个不靠谱的盟友会让齐国有覆灭的危险! 楚王相信,齐国对于韩国夺取青州、济北郡必然是满怀怨念,可是形势比人强,如今齐国只能是忍辱负重。如果齐国有坚强的盟友,再胆小的齐国怕也会产生想法。但齐国不会主动去寻找盟友,因为置身泥潭的齐国在其他国家看来已经无可救药。齐国是燕国的敌人,是赵国眼中弱小的国家。是秦国眼中偏远的国家,作为盟友的吸引力真的不大。 最后是秦国,秦国对韩国表现的最是忠心。诸国之中,唯有秦国是派出了太子为质子。郎中令吕不韦往来于晋阳、洛阳之间。河东郡背靠三川郡,贸易越来越发达。尤其是秦国刚刚在韩国的帮助下实现了逆袭,从赵国手中抢下了三百多里的土地。虽然人口少了一些,但相对于秦国这些年的屡战屡败而言,实在是巨大的进步。没有一定的利益诱惑,想让秦国背弃韩国,不容易! 在这样的形势下,也唯有楚国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将秦、赵、燕、齐四国拉拢在一起。论人口,齐国有民十八万户。赵国有民二十万户,燕国有民十七万户,秦国有民二十万户,楚国有民二十五户。楚国稳稳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在这个年代,有多少户百姓,就能凑出多少大军。虽然因为这些年席卷天下的大战,各国的损失很大,许多户百姓可能只有三五口人。其中,大半是老弱妇幼。青壮男丁只有一人。让每户百姓出两个男丁也不现实。但楚国凑出二十五万大军,也要比人口第二的秦国、赵国多出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 如果论气节,楚国就更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当秦、赵、燕、齐四国心有不甘、战战兢兢前往洛阳朝贺韩王夺得九鼎,朝贺韩王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指责韩国的“逢场作戏”与没有资格。 虽然楚国的指责被韩国华丽地忽视,但楚国强硬的态度也足以反映许多问题。所以,如果是燕国也好,秦国也好,如果派出使者前往各国游说。各国多半会怀疑他们的诚意。但如果是由楚国来牵头这个事情,就不一样了。楚国和韩国的矛盾已经很尖锐、突出,他们不知道楚国其实是也想称帝,而是觉得楚王不畏强权。 只要楚国派出使者前往各国,至少各国会相信,楚国是真心实意的。至于能不能说服各国,就要看楚国派出的使者的口才了!(眼睛太累了,休息下再改) 最后是秦国,秦国对韩国表现的最是忠心。诸国之中,唯有秦国是派出了太子为质子。郎中令吕不韦往来于晋阳、洛阳之间。河东郡背靠三川郡,贸易越来越发达。尤其是秦国刚刚在韩国的帮助下实现了逆袭,从赵国手中抢下了三百多里的土地,虽然人口少了一些,但相对于秦国这些年的屡战屡败而言,实在是巨大的进步。没有一定的利益诱惑,想让秦国背弃韩国,不容易! 在这样的形势下,也唯有楚国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将秦、赵、燕、齐四国拉拢在一起。论人口,齐国有民十八万户,赵国有民二十万户,燕国有民十七万户,秦国有民二十万户,楚国有民二十五户。楚国稳稳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在这个年代,有多少户百姓,就能凑出多少大军。虽然因为这些年席卷天下的大战,各国的损失很大,许多户百姓可能只有三五口人,其中,大半是老弱妇幼,青壮男丁只有一人。让每户百姓出两个男丁也不现实。但楚国凑出二十五万大军,也要比人口第二的秦国、赵国多出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 如果论气节,楚国就更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当秦、赵、燕、齐四国心有不甘、战战兢兢前往洛阳朝贺韩王夺得九鼎,朝贺韩王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指责韩国的“逢场作戏”与没有资格。 虽然楚国的指责被韩国华丽地忽视,但楚国强硬的态度也足以反映许多问题。所以,如果是燕国也好,秦国也好,如果派出使者前往各国游说,各国多半会怀疑他们的诚意。但如果是由楚国来牵头这个事情,就不一样了。楚国和韩国的矛盾已经很尖锐、突出,他们不知道楚国其实是也想称帝,而是觉得楚王不畏强权。 只要楚国派出使者前往各国,至少各国会相信,楚国是真心实意的。至于能不能说服各国,就要看楚国派出的使者的口才了! 第六十章游说赵国 赵国,代县。○ 才刚刚进入十一月,代县便开始下起大雪,而且,一下就是三天。今年的雪明显比往年来的更早些,原本便宜的柴薪生生涨了两分的价格,即使如此,往往还是有价无市。 如果只是风雪来的太早、太突然,柴薪的价格也不至于上涨的这么快。代县的民众习惯了讨价还价,过精打细算的日子,如果真的谈不拢价格,大不了自己出城去郊野的山上砍伐些树木,无非费时费力而已。 但往常可以随时出入,拾捡柴薪或是打猎的山林在今年成为了禁区。因为赵王狩猎代县,或者更直接地说,赵国丢掉了都城邯郸,代县成为新的都城的缘故,代县百姓的生活一下子变了模样。 赵国王室也是人,虽然他们高高在上,也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是人,在寒冷的风雪天就需要柴薪来取暖。无可争议的,代县附近的山林也就成为了赵国王室的王家苑林。普通百姓别说不能进去打猎、砍树,就连里面掉落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枯枝烂叶也不能动一丝一毫。 想要柴薪取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吧!赵王的一个轻轻命令,代县的百姓就要多跑出三十多里的路才能找到新的柴薪来源。或许赵王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命令就给代县的百姓平添了如此多的麻烦,又或者赵王即使知道了,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要高贵的王室和代县的庶民一起分享柴薪?!这绝不可能! 距离远了,运输柴薪的成本就增加了许多,所以,柴薪价格上涨两分也就理所当然。百姓们只能自认命苦。老老实实接受这个命运。至于反抗,从没有人想过。中国的百姓就是这样淳朴,或者说怯懦,但凡有活下去的可能,他们绝不主动生事。但当他们生事,就连上天也要为之变色!! 代县百姓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作为都城百姓的好处。倒是因为赵王的到来而怨言颇多,当然,都是敢怨不敢言。在代县成为赵国新的都城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来往的车马多了,也热闹多了。对于这一点,商家们最是开心,因为这意味着赚钱的机会更多。 当然,以代县原来的规模,充当都城有些寒酸了。因此。在抵达代县后,赵王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征召当地的青壮扩建城池。于百姓而言,就是服劳役。服劳役可是分文没有的,只是管饭,还不管饱的那种。毕竟,克扣粮饷在哪朝哪代都存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当权者眼里,这些庶民们就算知道自己的粮饷被克扣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即使真有想闹事的,也往往会被当权者折磨死。有太多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供贪婪的当权者使用,人命贱如草的年代,没权没钱没才,只能服从这个时代的法则。 苏代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走进了热火朝天的代县。事实证明。如果赵国想发展哪座城邑,哪座城邑都能成为媲美邯郸、洛阳的存在。才不过四个月的光景,代县已经大换了模样。水泥道路遍布全城,整洁的汉瓦到处都在铺设。原先茅草屋林立,土路坑坑洼洼的代县彻彻底底成为了历史。 抵达代县后。苏代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王宫又或者拜访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这样的重臣,而是像一个普通士子一样,好好逛起了代县。至于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士子在代县城中多么惹人注目,就不在苏代的考虑之中了。 苏代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代县这个蛮荒之地,是的,就是蛮荒之地。虽然代县已经成为赵国的都城,但在大多数眼里,代县还是粗鄙、简陋的城邑。相比较邯郸的繁华,咸阳的壮丽,洛阳的富庶,临淄的热闹,代县只能称得上萧瑟。即使相比较吴县,代县也太过粗糙。 苏代来代县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负责游说秦、赵、齐、燕四国合纵的任务被楚王交给了苏代。因为除了苏代,楚国实在拿不出更好的人选。 要当一名说客,绝不是简单的口才好,而是要智慧与勇气并存。在现在这种情况要促成合纵,没有名气的就更难成事,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客三言两语就能覆灭或者强盛一个国家的时代。韩国如同一个庞然大物,让天下诸侯战战兢兢,让大多数阴谋诡计成了摆设。即使巧如舌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各国也保存着理智。对说客而言,更喜欢的是络绎不绝地前往洛阳,向韩天子献上平定天下的计策,而不是以卵击石,鼓舞各国与韩国作对。因为后者一旦失败,很有可能就会被恼怒的各国杀之以儆效尤。 于楚国而言,黄歇也好,芈梁也好,论资历、论名望、论口才,在朝堂之上都是翘楚。但他们都是楚国权贵,游说各国参与合纵,看似可行,但在短时间内,楚国不想要韩国有所察觉,继而有所防备。他们前往各国的行踪想要保密基本上是不大可能,也就不适合当这次的说客。 苏代在这种情况下成了最好的选择,前些年的时候,苏代还是楚国的客卿,后来因为年岁已高向楚王请辞,楚王依然厚待之。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苏代的品行决定了他值得楚国的信赖。另外,苏秦死后,苏代往来于诸侯国之间,虽然不如其兄苏秦口若悬河,但也是难得的说客,有许多成功游说的经验。 于是,楚王亲自前往苏代府上,以重金厚禄请苏代出山,苏代感念楚王的知遇之恩,只能出山。但游说秦、赵、齐、燕四国参与合纵之事,绝不是拍板就能轻巧决定的。苏代想要达成楚王的心愿,一定要做周密完全的准备。如果不能在第一次就说服秦、赵、齐、燕四国,以后再来怕是也难以成行。 苏代在离开吴县,一路北上的时候,就反复思量先前往哪个国家。秦、赵、齐、燕四国当中,只要有一国开口愿意对抗韩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但如果四国互相张望,盼着对方先举起反韩的大旗,那这个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齐国完全被韩国和大海包围,没有足够的回旋空间,让齐国率先跳出来附和楚国和韩国作对的难度太大,自然被苏代率先否决了。至于秦国,这些年对韩国低眉顺眼,无非是因为韩国太过强大,只要韩国有难,率先背叛韩国、反咬韩国一口的必然是秦国。这样的国家现在和韩国没有太大的冲突,让他放弃现在良好的局面,和韩国死扛也不现实。对秦国,只能以利诱之。 剩下的可供苏代率先游说的也只剩下燕、赵两国。作为此次持续半年多的混战中“受害国”,燕、赵两国都称得上是咎由自取,但他们对韩国的怨念也最大。论对韩国的仇恨,对韩国的忌惮,没有出乎燕、赵两国的。这其中,又以赵国为最。失去了邯郸郡和大半个巨鹿郡,赵国的颜面大失,实力也是骤减。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赵国依然拥有着二十多万精锐,好过燕国的十多万的数量。 苏代因此选择将游说赵国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赵国被自己说动,燕国和赵国之间的龃龉,完成不能成为阻挠燕国参与合纵的事情。对秦国以利诱之,对齐国恩威并施,这合纵也就成了三分。至于想让合纵真的不是形同虚设,楚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有让各国看到成功的希望,让各国品味到胜利的快感,合纵才会持续下去。而不是一次小败就分崩离析。 所以在抵达代县后,苏代在城中热闹的地方逛了五天,搜集、打探到足够有用的讯息后,才堂而皇之地向赵王递上了拜帖。是的,向赵王直接送上拜帖,而不是向平原君释放自己的来意。 人是一种复杂而奇怪的动物,先入为主说的就是先听进去的话或先获得的印象可能在头脑中占有主导地位,以后再遇到不同的意见时,或可不容易接受。赵王毕竟年轻气盛,相比较老辣的平原君而言,更容易受到自己的怂恿。苏代可不相信,丢掉邯郸的耻辱年轻的赵王可以轻易放下。 用重金收买了赵王的近臣,苏代很容易就见到了赵王。 赵王显然还没有从败给韩国、失去邯郸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对苏代的兴趣也是有限。所以,当赵王询问起苏代的来意,苏代先声夺人道:“臣有一计,可助王上收复邯郸!” 赵王原本沮丧、兴趣缺乏的脸色立即大变,眉目间多了几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方才说什么?!” 赵王当然听清了苏代的话,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韩国国力已经如此强盛,赵国虽然据有二十多万大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赵国如果有希望击败韩国,夺回邯郸,再大的条件赵王也愿意付出。但前段时间自己在朝会上问计于群臣,群臣全都是默然不语,最后还是平原君赵胜开了呛,说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徐徐图之?!赵王在代县如坐针毡,丢掉邯郸的耻辱一直被赵王记挂在心上,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复邯郸,赵王心里没有底。哪怕自己听从平原君的建议,召集青壮扩建代县,哪怕赵王寄情于山水,四处打猎,也磨灭不了这段耻辱! “回禀王上,臣方才说,臣有一策可助王上收复邯郸!”苏代再说了一遍。 ps:明天三更补上! 第六十一章游说赵国(下) (实在太困了,还有两更,第三更大家别先订阅啊,只能明天早上改了) “愿闻其详”赵王似乎觉得自己太过迫切会显得很是失态,故作从容道。但眉宇之间的激动之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敢问王上,赵国为何失去邯郸?”苏代却开始吊胃口。 赵王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似乎没想到丢失邯郸和收复邯郸之间有何关联,更主要的是,苏代提到了赵王的痛处。 “韩国国力太强,又有秦国为援,赵国不能敌也!”赵王找出了一个靠谱的理由。自己总不能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畏惧伤亡、识人不明吧?!赵王暗暗想道。 苏代竟然点了点头,附议道:“王上所言甚是!赵国之败,非败在士卒不肯为王上效死,非败在官员临阵而逃,非败在王上用人不明,而在于一个国力。赵国若有韩国一半的国力,以王上的英明,凭借地利、人和,足以让韩国无功而返!” 赵王差点泪流满面,知己啊知己啊!自己并不是不如韩王,而在于初掌大权,就被狡猾的韩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韩国根本不顾忌伤亡,用巨大的实力碾压了赵国,自己若是不同意,韩国固然元气大伤,但赵国也将不复存在!自己割让邯郸是以退为进,保存…∮实力,麻痹韩国。这么浅显的道理,朝堂之上居然还有人不不懂,叫嚣着赵国应该更加强硬。 “先生所言甚是中肯!既然方才先生说可助寡人收复邯郸,不知如何一个收复?”赵王还是没忘记苏代的许诺,再次问道。 苏代意味深长地笑道:“邯郸如何失去的,自然如何夺回来!既然韩国以堂堂国力逼王上献出邯郸,那赵国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逼韩国献出邯郸,还给王上!” 赵王顿时瞠目结舌,苏代说的确实没有错,韩国用实力碾压赵国,迫使赵国献出邯郸,只要赵国国力足够强大。也可以如此行事,迫使韩国交还邯郸!但问题是,韩国拥有两百万户百姓,赵国拥有二十万户百姓,这个巨大的数量差距,何时才能弥补上?!赵王甚至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踏足邯郸城! 苏代似乎明白赵王脸上的复杂神色,解释道:“王上!赵国举国之兵不过二十万。韩国举国之兵近两百万,论及人口、兵力,赵国远不如韩国矣!但臣听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想要折断一根筷子甚是容易,想要折断一捆筷子却非人力可为。天下又不非只剩下赵国一国,尚有秦、燕、齐、楚四国。如果王上可以以这四国为外援,韩国虽强。又有何惧?!” 赵王默然不语,明白了苏代的意思,既然赵国不是韩国的对手,那赵国就要多找几个盟友,一个盟友不够就找两个盟友,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个不够就四个,直到可以战胜韩国为止! 不过,即使清楚了这一点,赵王还是思考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寡人何尝不愿与诸国合纵,但奈何寡人的赵国与秦国、燕国前不久还有战事。有所龃龉。齐国、楚国又远在千里之外,联系实在不易。君不密丧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先生肯定明白寡人的苦衷吧?” 苏代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着摆摆手,宽慰道:“韩国已经占据天下三分之二的百姓和土地,于秦、燕、赵、齐、楚五国,可谓唇亡齿寒。韩国每消灭一个国家实力就壮大一分,剩余的国家就少一份助力。这个道理,王上知道,秦、燕、齐、楚四国亦是知晓。韩王此次称帝,就是在试探诸国。可惜,诸国不愿冒险与韩国为难,只剩下楚国一国谴责韩国,却独木难支,让韩王携九鼎而帝天下。经此一事,今后天下诸侯再与韩国交往,士气上就矮了一截。此为未战先败。” 赵王不敢接话,自己当初也不愿意韩王称帝,但更加不愿意主动跳出来,找韩国的麻烦,让韩国惦记。赵王承认韩天子地位的时间比齐王还要早,这就是其中的惊人事实。 “如王上所言,秦国、燕国虽然对赵国有不轨之念,于韩军兵临邯郸时落井下石,出兵攻打赵国。但在臣看来,两国必然以为韩国出兵不过二十万,以为凭借赵国的国力足可与韩国斗一个两败俱伤。但韩国实际上动用三十多万大军,王上又体恤百姓,主动与韩国议和,让韩国占得一个大便宜,想必此时燕王、秦王必然后悔不已。王上只要肯派一说客游说秦国、燕国,两国必然大喜,与赵国重修旧好。王上坐拥二十多万精锐,想必也不愿意龟缩在代郡、雁门、云中吧?!” 赵王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如果此时合纵抗韩,谁又可为纵约长呢?以寡人来看,韩国必然率先攻打纵约长,燕、齐两国又太弱。” 苏代一下子就听出来赵王的担心。燕国、齐国元气大伤,只有十多万士卒。如果让燕王、齐王来充当纵约长,那无疑会让赵王落了面子。何况,当韩国兴师动众攻打燕国、齐国的时候,身为盟友,赵国还需要派兵去救。站在赵国的角度上讲,自然希望纵约长既有威望又有实力,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要选自己! “诸王之中,以楚王最是年长。且韩国灭绝周祀,抢夺九鼎继而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反对。天下皆知,楚、韩两国已然势同水火,王上何不推荐楚王为纵约长?!依照楚王的骄傲、自大,在成为纵约长后,必然更加有恃无恐,与韩国为敌。有楚国在南方牵制韩国,王上也可以在北方谋利。这燕国、齐国可是毗连赵国,王上想要影响两国的决定,易如反掌。” 最后一句话显然打动了赵王,赵王毕竟年轻,不愿意一辈子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赵王也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对韩国有利!楚王这个愣头青既然一根筋,不如为赵国所用,充当赵国复苏的踏脚石?!因此只是想了想,赵王就说道:“善!谁可为寡人一行?” 苏代恭恭敬敬地说道:“臣虽然不才,愿意为王上一行。” 赵王顿时大喜,任命苏代为赵国的客卿,赏赐了苏代三千金和十名精锐,用于替自己游说各国。苏代也没有客气,理所当然得收下了赵王的厚礼。 当平原君得知苏代入宫求见了赵王的时候,苏代已经一路东行,前往燕都蓟城。老实说,对于合纵抗韩一事,平原君心里很是颇不以为然。合纵连横之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各国离心离德,提防相互之间的算计,还不如严守中立,坐等时局发生变化。远的如同山东各国合纵抗秦,近的就是五国伐韩。哪一个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奈何?不合也! 不过,当平原君旁敲侧击地向赵王表示,莫要轻信说客的游说的时候,赵王脸色变得很是难堪。从备份上说,平原君是赵王自己的王叔,平阳君赵豹也是。但平原君身为两任赵王的丞相,门生故吏遍布赵国朝堂,单独比较威望的话,赵王甚至不如平原君,赵王一直很是忌惮。苏代入宫求见自己的事情多么机密,平原君居然可以得到风声。在王宫这个被赵王视为唯一一块**之地的地方,都对平原君没有了秘密可言,赵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心腹。在针对国家大事的立场上,自己也不能再完全听信平原君的一面之词。 平原君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中从宫中小黄门口中得到的消息,在赵王的眼中就成为了自己心怀叵测的确凿证据。如果不是有心,平原君为何要在宫中安插“亲信”,是不是赵王的一举一动都在平原君亲信的掌控之中,想想就觉得可怕。王家向来无情,虽然赵王现在动不了平原君,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后不行。毕竟,平原君会越来越老,赵王只会越来越强大,等到赵王建立自己班底的时候,就可以将平原君赶往封地,执掌大权。 对于合纵抗韩,廉颇是无从得知的。因为此时的廉颇正在雁门、云中巡视边疆,已经是十一月,匈奴人又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在关中大败后,匈奴老实了好一阵时间。但经过五年的恢复,这群马背上的民族又恢复了狠劲。关中毕竟太远了,匈奴吃过一次长途跋涉的亏,不想再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雁门、云中这些地方,就成了匈奴最好的选择。反正都是中原人的地方,攻打关中还是雁门、云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当然,如果廉颇在邯郸,也改变不了赵王的决定。廉颇说话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性格只适合在军队厮混,在刀光剑影的朝堂,只会给自己招惹敌人。以前有蔺相如帮持,还没有什么。现在蔺相如已死,朝堂之上大都是豪族出身,跟平民出身的廉颇完全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廉颇主动请命离开朝堂,未曾没有这样的想法! 第六十二章劝服燕国 燕国,蓟城。 一路紧赶,苏代进入蓟城的时候,时间还是进入十二月。和赵国不同,苏代对游说燕国加入合纵一事信心更足。 原因就在于赵国君臣不和的苗头已然出现,赵王毕竟年轻,初掌大权,不喜欢有人对自己束手束脚。如果听信平原君的话,赵国能取得几次胜利,鼓舞民心士气的话,赵王即使再不情愿,也要尊重平原君的意见。但随着赵国在平原君的指挥下,兵败邯郸,将五百里之地拱手让给韩国,平原君在赵王的眼中已经没有那么不可取代。 当然,明眼人都清楚,赵国的这次大败其实是输在了国力上。但至少漳水以南的防线是平原君指挥设置的,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事情总不能赖在赵王头上。所以,平原君就成为了替罪羔羊。虽然只是被罚没了两年的俸禄,依然保留着丞相的职位,但平原君还是有些寒心和无奈的。 所以,苏代直接拜访赵王,让赵王先入为主认为合纵、以楚国为纵约长的事情对赵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赵王年轻,年轻人最缺乏的就是耐心,平原君老成持重,短时间内无法提出让赵国收复邯郸的计划,那苏代提出的可行计划就成了赵王证明自己能力的唯一机会! 对燕国,就不用那么复杂了。虽然燕王比赵王更理智,但燕国也比赵国更弱小,燕王比赵王更有野心。对付这样的人,威逼利诱就是最好的方法。 因此,苏代收买了燕王身边的近臣,在打探到燕国的重臣在王宫和燕王议事的时候,主动求见。 对于苏氏一族,燕国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苏代还是先王身边的近臣。又声称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燕王根本就不敢怠慢,直接命人将苏代带到自己身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心腹大臣,也因为苏代的特殊背景。没有被燕王屏退。 “臣苏代,见过王上!”苏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向燕王行礼道。 燕王面色稍微一犹豫,苏代方才不是说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吗?!怎么见了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呢!莫非兹事体大,不方便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人一并说?!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寡人有何见教?”燕王试探性地问道。燕王已经下了决心,但凡苏代表示此事不能有第三双耳朵听到,那自己一定让将渠、剧辛告辞。燕王相信。苏代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教不敢当,燕国大祸临头矣,王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苏代装作讶然道。 燕王这时候是真的脸色都变了,大祸临头?!莫非韩国又要集结大军来攻打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前几个月才将易水以南的广阔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难道胃口这么大,又想来吞并自己?!如果韩国真的如此,那自己不介意教训一下韩国!得寸进尺,难道以为燕国真的好欺负?! “先生说笑了!燕国国泰民安,天下久无战事,何来大祸临头之说?”燕王还是佯装镇定。 苏代摇了摇头。显然觉得燕王的说辞太过乐观,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大殿内的燕国君臣心里发毛才开口说道:“王上方才说国泰民安。可臣却听闻前不久燕国大军兵败巨鹿,不知这个国泰民安又是怎么得来的?!” 苏代的一句话直接让燕国君臣哑口无言,这让燕王怎么回答?!难道直接承认,这是燕王主动向韩国服软,割让了河间郡、济北郡换来的?!难道说,这是燕王用亚卿荣蚠的首级换来的?!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吧! 良久,还是丞相将渠开口为燕王解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巨鹿城下一战。我们燕国大军主力尽丧,再无力和韩国抗衡。割地只是无奈之策,非燕国所愿也!” 苏代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哼道:“知耻而后勇,割地之事尚可接受,但王上为何献出亚卿荣蚠的首级?!荣蚠对燕国,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难道不知道,天下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燕国嗤之以鼻。原本韩国以重利吸引各国士子争相投奔,燕国因为地处北疆、国力弱小的缘故,吸引的人才有限,此事传遍天下后,再无一名士子愿意千里迢迢投奔王上,为燕国效力!长此以往下去,燕国必然越来越衰弱,岂不是大祸临头?!” 将渠黯然不语,荣蚠是自杀的,但在韩国的宣传下,变成了燕王为了取信于韩王,滥杀功臣。最初荣蚠执意要死,不但是羞耻于此次的大败,也是想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韩国对燕国的轻视。在荣蚠看来,韩国屡屡出手对付的,都是对韩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最开始是秦国,然后是魏国,然后是楚国,再然后是赵国、燕国。燕国将土地扩充的太远了,距离韩国只有数十里之遥。韩国天生有危机感,在燕国伸手要帮助赵国的时候,自然成为了韩国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自杀来降低韩国的戒心,前提是搭上燕王的名声。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实在不好说。苏代终究是外人,不知道燕国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听到苏代这样的指责后,燕国君臣只能报以苦笑。滥杀功臣?!燕王如果迫不得已,哪里会做呢! 对于苏氏一族,燕国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苏代还是先王身边的近臣,又声称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燕王根本就不敢怠慢,直接命人将苏代带到自己身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心腹大臣,也因为苏代的特殊背景,没有被燕王屏退。 “臣苏代,见过王上!”苏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向燕王行礼道。 燕王面色稍微一犹豫,苏代方才不是说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吗?!怎么见了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呢!莫非兹事体大,不方便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人一并说?!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寡人有何见教?”燕王试探性地问道。燕王已经下了决心,但凡苏代表示此事不能有第三双耳朵听到,那自己一定让将渠、剧辛告辞。燕王相信,苏代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教不敢当,燕国大祸临头矣,王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苏代装作讶然道。 燕王这时候是真的脸色都变了,大祸临头?!莫非韩国又要集结大军来攻打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前几个月才将易水以南的广阔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难道胃口这么大,又想来吞并自己?!如果韩国真的如此,那自己不介意教训一下韩国!得寸进尺,难道以为燕国真的好欺负?! “先生说笑了!燕国国泰民安,天下久无战事,何来大祸临头之说?”燕王还是佯装镇定。 苏代摇了摇头,显然觉得燕王的说辞太过乐观,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大殿内的燕国君臣心里发毛才开口说道:“王上方才说国泰民安,可臣却听闻前不久燕国大军兵败巨鹿,不知这个国泰民安又是怎么得来的?!” 苏代的一句话直接让燕国君臣哑口无言,这让燕王怎么回答?!难道直接承认,这是燕王主动向韩国服软,割让了河间郡、济北郡换来的?!难道说,这是燕王用亚卿荣蚠的首级换来的?!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吧! 良久,还是丞相将渠开口为燕王解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巨鹿城下一战,我们燕国大军主力尽丧,再无力和韩国抗衡,割地只是无奈之策,非燕国所愿也!” 苏代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哼道:“知耻而后勇,割地之事尚可接受,但王上为何献出亚卿荣蚠的首级?!荣蚠对燕国,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难道不知道,天下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燕国嗤之以鼻。原本韩国以重利吸引各国士子争相投奔,燕国因为地处北疆、国力弱小的缘故,吸引的人才有限,此事传遍天下后,再无一名士子愿意千里迢迢投奔王上,为燕国效力!长此以往下去,燕国必然越来越衰弱,岂不是大祸临头?!” 将渠黯然不语,荣蚠是自杀的,但在韩国的宣传下,变成了燕王为了取信于韩王,滥杀功臣。最初荣蚠执意要死,不但是羞耻于此次的大败,也是想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韩国对燕国的轻视。在荣蚠看来,韩国屡屡出手对付的,都是对韩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最开始是秦国,然后是魏国,然后是楚国,再然后是赵国、燕国。燕国将土地扩充的太远了,距离韩国只有数十里之遥。韩国天生有危机感,在燕国伸手要帮助赵国的时候,自然成为了韩国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自杀来降低韩国的戒心,前提是搭上燕王的名声。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实在不好说。苏代终究是外人,不知道燕国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听到苏代这样的指责后,燕国君臣只能报以苦笑。滥杀功臣?!燕王如果迫不得已,哪里会做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秦国的心思 燕国,蓟城。 一路紧赶,苏代进入蓟城的时候,时间还是进入十二月。和赵国不同,苏代对游说燕国加入合纵一事信心更足。 原因就在于赵国君臣不和的苗头已然出现,赵王毕竟年轻,初掌大权,不喜欢有人对自己束手束脚。如果听信平原君的话,赵国能取得几次胜利,鼓舞民心士气的话,赵王即使再不情愿,也要尊重平原君的意见。但随着赵国在平原君的指挥下,兵败邯郸,将五百里之地拱手让给韩国,平原君在赵王的眼中已经没有那么不可取代。 当然,明眼人都清楚,赵国的这次大败其实是输在了国力上。但至少漳水以南的防线是平原君指挥设置的,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事情总不能赖在赵王头上。所以,平原君就成为了替罪羔羊。虽然只是被罚没了两年的俸禄,依然保留着丞相的职位,但平原君还是有些寒心和无奈的。 所以,苏代直接拜访赵王,让赵王先入为主认为合纵、以楚国为纵约长的事情对赵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赵王年轻,年轻人最缺乏的就是耐心,平原君老成持重,短时间内无法提出让赵国收复邯郸的计划,那苏代提出的可行计划就成了赵王证明自己能力的唯一机会! 对燕国,就不用那么复杂了。虽然燕王比赵王更理智,但燕国也比赵国更弱小,燕王比赵王更有野心。对付这样的人,威逼利诱就是最好的方法。 因此,苏代收买了燕王身边的近臣,在打探到燕国的重臣在王宫和燕王议事的时候,主动求见。 对于苏氏一族,燕国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苏代还是先王身边的近臣。又声称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燕王根本就不敢怠慢,直接命人将苏代带到自己身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心腹大臣,也因为苏代的特殊背景。没有被燕王屏退。 “臣苏代,见过王上!”苏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向燕王行礼道。 燕王面色稍微一犹豫,苏代方才不是说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吗?!怎么见了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呢!莫非兹事体大,不方便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人一并说?!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寡人有何见教?”燕王试探性地问道。燕王已经下了决心,但凡苏代表示此事不能有第三双耳朵听到,那自己一定让将渠、剧辛告辞。燕王相信。苏代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教不敢当,燕国大祸临头矣,王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苏代装作讶然道。 燕王这时候是真的脸色都变了,大祸临头?!莫非韩国又要集结大军来攻打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前几个月才将易水以南的广阔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难道胃口这么大,又想来吞并自己?!如果韩国真的如此,那自己不介意教训一下韩国!得寸进尺,难道以为燕国真的好欺负?! “先生说笑了!燕国国泰民安,天下久无战事,何来大祸临头之说?”燕王还是佯装镇定。 苏代摇了摇头。显然觉得燕王的说辞太过乐观,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大殿内的燕国君臣心里发毛才开口说道:“王上方才说国泰民安。可臣却听闻前不久燕国大军兵败巨鹿,不知这个国泰民安又是怎么得来的?!” 苏代的一句话直接让燕国君臣哑口无言,这让燕王怎么回答?!难道直接承认,这是燕王主动向韩国服软,割让了河间郡、济北郡换来的?!难道说,这是燕王用亚卿荣蚠的首级换来的?!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吧! 良久,还是丞相将渠开口为燕王解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巨鹿城下一战。我们燕国大军主力尽丧,再无力和韩国抗衡。割地只是无奈之策,非燕国所愿也!” 苏代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哼道:“知耻而后勇,割地之事尚可接受,但王上为何献出亚卿荣蚠的首级?!荣蚠对燕国,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难道不知道,天下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燕国嗤之以鼻。原本韩国以重利吸引各国士子争相投奔,燕国因为地处北疆、国力弱小的缘故,吸引的人才有限,此事传遍天下后,再无一名士子愿意千里迢迢投奔王上,为燕国效力!长此以往下去,燕国必然越来越衰弱,岂不是大祸临头?!” 将渠黯然不语,荣蚠是自杀的,但在韩国的宣传下,变成了燕王为了取信于韩王,滥杀功臣。最初荣蚠执意要死,不但是羞耻于此次的大败,也是想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韩国对燕国的轻视。在荣蚠看来,韩国屡屡出手对付的,都是对韩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最开始是秦国,然后是魏国,然后是楚国,再然后是赵国、燕国。燕国将土地扩充的太远了,距离韩国只有数十里之遥。韩国天生有危机感,在燕国伸手要帮助赵国的时候,自然成为了韩国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自杀来降低韩国的戒心,前提是搭上燕王的名声。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实在不好说。苏代终究是外人,不知道燕国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听到苏代这样的指责后,燕国君臣只能报以苦笑。滥杀功臣?!燕王如果迫不得已,哪里会做呢! 对于苏氏一族,燕国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苏代还是先王身边的近臣,又声称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燕王根本就不敢怠慢,直接命人将苏代带到自己身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心腹大臣,也因为苏代的特殊背景,没有被燕王屏退。 “臣苏代,见过王上!”苏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向燕王行礼道。 燕王面色稍微一犹豫,苏代方才不是说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吗?!怎么见了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呢!莫非兹事体大,不方便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人一并说?!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寡人有何见教?”燕王试探性地问道。燕王已经下了决心,但凡苏代表示此事不能有第三双耳朵听到,那自己一定让将渠、剧辛告辞。燕王相信,苏代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教不敢当,燕国大祸临头矣,王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苏代装作讶然道。 燕王这时候是真的脸色都变了,大祸临头?!莫非韩国又要集结大军来攻打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前几个月才将易水以南的广阔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难道胃口这么大,又想来吞并自己?!如果韩国真的如此,那自己不介意教训一下韩国!得寸进尺,难道以为燕国真的好欺负?! “先生说笑了!燕国国泰民安,天下久无战事,何来大祸临头之说?”燕王还是佯装镇定。 苏代摇了摇头,显然觉得燕王的说辞太过乐观,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大殿内的燕国君臣心里发毛才开口说道:“王上方才说国泰民安,可臣却听闻前不久燕国大军兵败巨鹿,不知这个国泰民安又是怎么得来的?!” 苏代的一句话直接让燕国君臣哑口无言,这让燕王怎么回答?!难道直接承认,这是燕王主动向韩国服软,割让了河间郡、济北郡换来的?!难道说,这是燕王用亚卿荣蚠的首级换来的?!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吧! 良久,还是丞相将渠开口为燕王解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巨鹿城下一战,我们燕国大军主力尽丧,再无力和韩国抗衡,割地只是无奈之策,非燕国所愿也!” 苏代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哼道:“知耻而后勇,割地之事尚可接受,但王上为何献出亚卿荣蚠的首级?!荣蚠对燕国,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难道不知道,天下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燕国嗤之以鼻。原本韩国以重利吸引各国士子争相投奔,燕国因为地处北疆、国力弱小的缘故,吸引的人才有限,此事传遍天下后,再无一名士子愿意千里迢迢投奔王上,为燕国效力!长此以往下去,燕国必然越来越衰弱,岂不是大祸临头?!” 将渠黯然不语,荣蚠是自杀的,但在韩国的宣传下,变成了燕王为了取信于韩王,滥杀功臣。最初荣蚠执意要死,不但是羞耻于此次的大败,也是想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韩国对燕国的轻视。在荣蚠看来,韩国屡屡出手对付的,都是对韩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最开始是秦国,然后是魏国,然后是楚国,再然后是赵国、燕国。燕国将土地扩充的太远了,距离韩国只有数十里之遥。韩国天生有危机感,在燕国伸手要帮助赵国的时候,自然成为了韩国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自杀来降低韩国的戒心,前提是搭上燕王的名声。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实在不好说。苏代终究是外人,不知道燕国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听到苏代这样的指责后,燕国君臣只能报以苦笑。滥杀功臣?!燕王如果迫不得已,哪里会做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合谋 ps:上一章都修改过来了! 苏代的一句话点醒了阳泉君。是啊!这天下追逐的还是利益。决定你的位置的还是你的屁股。难道秦国将太子送到洛阳为质子,就能彻底打消韩国的贪婪吗?!不,绝不会!韩国最终还是要灭掉秦国!只不过,在用兵之前,韩国需要花费时间找些正大光明的理由,以不影响自己的仁义。 阳泉君也突然意识到,灭秦比灭赵要来得简单。秦国现在是众叛亲离,韩国若是对秦国用兵,其他国家都会作壁上观。但如果韩国出兵攻打赵国,其他国家为了避免唇亡齿寒,势必出兵。可笑秦国还不知道,韩国已经将秦国看成了下一目标。 即使韩国想要休养生息,暂时不对秦国用兵。赵国又岂能饶恕了自己?!和赵国比拼消耗,又或者赵、燕、齐三国联合起来讨伐秦国,以剪除秦国这个韩国的“羽翼”,这些怕都是韩国乐意看到的吧!不知不觉间,秦国已经成为了韩国的帮凶,成为了韩国的棋子。更可悲的是,这个帮凶、棋子还是可以随时丢弃的那种!阳泉君的心顿时就凉了! “请先生救我们秦国!”阳泉君慌@忙起身,满是希望地望向苏代,向苏代深深作揖。 苏代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已经打动了阳泉君,既然阳泉君摆明了姿态,苏代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也是赶忙起身道:“不敢当!不敢当!以君上的英明,想必知道该如何做吧!” 阳泉君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韩国已经据有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人口,绝非一国可以匹敌的。以一国之力顽抗韩国,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以孤之见,秦国首先决不能再为虎作伥。但为了避免和韩国的冲突,当与韩国貌合神离,此其一也。其二、想方设法将太子接回晋阳,防止韩国以太子要挟我们秦国。其三、尽量修补和赵国、楚国等国的关系,如果可以促成合纵,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知孤说的可对?” 苏代抚掌大笑曰:“早知君上之才。今日听君上高谈阔论,果然名不虚传!君上所言甚是!于韩国阳奉阴违,暗中结交赵、楚、齐、燕四国,迎太子回晋阳,此三件大事一旦做成,秦国无忧矣!” 阳泉君知道了接下来如何做,心情也是大好,谦虚道:“此皆先生之策!如果没有先生点醒,孤还以为秦国稳如泰山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使没有(苏)代的提醒,君上早晚也会察觉到。” 阳泉君暗中将苏代的功劳记在心里,开口道:“只是除了对韩国阳奉阴违,迎太子回晋阳,交好赵、楚、齐、燕四国都不容易啊!” 太子子楚在洛阳为质子已经六年,没有合适的理由,韩国是不会放子楚回晋阳的。至少在子楚回晋阳前,各国怕也难相信秦国的诚意。毕竟。秦国和天下诸国相交,从不讲求信义。而是有利可图便交,无利可图便断。 苏代回道:“君上有没有听过鸠占鹊巢的故事?” 阳泉君答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这首诗孤还是读过的。” 苏代点了点头,阳泉君知道最好,免得自己还要解释,于是开口说道:“君上难道不觉得。太子子楚如同喜鹊,这太子之位如同喜鹊的巢穴?!” 阳泉君顿时瞠目结舌,是啊!太子子楚已经在洛阳待了六年了!虽然顶着一个太子之位,但随时都有可能被秦王拿掉,毕竟。子楚和秦王相处的时间太短。子楚生下来先是在赵国为质子,后来在咸阳待了一段时间,紧接着就到了洛阳为质子。秦王和子楚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是淡薄。他的生母又不受秦王宠爱,唯一的靠山就是名义上的母亲——华阳夫人、也就是秦王后。 但华阳夫人这些年有些年老色衰了,秦王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更加年轻的妃嫔身上。长此以往下去,子楚继位为秦王就会有变数。 现在,华阳夫人和子楚称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的要是秦、韩交恶,秦王如果受了其他妃嫔的撺掇,子楚甚至有丧命的危险!而自己所有的权势都来源于自己的妹妹华阳夫人,一旦子楚身死,华阳夫人的地位就不稳了。华阳夫人在后宫中站不稳脚,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同样不稳。等秦王选立其他公子为太子,自己还会有好果子吃?! 阳泉君迅速下了决断,即使付出的代价再大,子楚也必须尽快接回晋阳。只有子楚在晋阳,常伴秦王左右,等秦王驾崩后,子楚才能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秦王。自己和华阳夫人的权势、富贵才能保全。 苏代仅仅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阳泉君的顾虑,原本,阳泉君还觉得接子楚回晋阳,交好赵、楚、齐、燕四国太难,有些打退堂鼓。但现在,阳泉君已经把这两件事当成了生死大关的大事,自然全力以赴去做。 “孤受教矣!”阳泉君心悦诚服地作了一揖。 “(苏)代不才,有一计策可助君上接子楚返回晋阳。”苏代开口道。 阳泉君顿时大喜,只要子楚能够返回晋阳,那和赵、楚、齐、燕四国交好、合纵的事情就是小事,并不太难。不过在此之前,阳泉君也知道,决不能让秦王察觉到接子楚回晋阳和合纵有任何联系。一旦秦王觉得韩国不能得罪,坚持让子楚在洛阳为质子,那自己的心血就白费了。 “君上可令王后装病,言及思念太子,以秦王对王后的感情,必然想方设法谋得让王后、太子一见。” “如果有人以国事为重,出言反对呢?如果韩国不从呢?”阳泉君不无担心地问道。 阳泉君自然相信秦王对华阳夫人的感情,但问题是子楚远在洛阳,秦王对韩国不敢得罪,这其中就有变数。 “无妨!(苏)代从赵国来,也深知赵国的窘境。只要秦王愿意以我为使。代必当说服赵国,令赵国出兵两万,诈称十万,屯兵于边境。彼时,君上领兵前往边境,制造秦、赵不和。大战将至的假象,韩国必然信服。韩国想要的,无非是秦、赵不和,互相削弱。这个时候,秦国以王后病重为由,向韩王索要太子子楚,韩国必然应允。”苏代胸有成竹地说道。 阳泉君抚掌大笑,“妙计!妙计!有先生襄助,何愁孤的地位不稳。秦国不强!先生愿意出仕我们秦国吗?只要合纵成功,孤必然请王上以上卿之位待先生!” 苏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苏)代之所愿,非功名利禄,而在于施展胸中抱负。韩国以仁义之名,行龌龊之事,欺压诸侯。灭绝周祀,但有一客卿之位。能让(苏)代取信于诸国,足矣!” “孤今日方知先生之高洁!”阳泉君这次是真的服气了。有位高权重的上卿职位不要,却要有名无实的客卿之位,苏代果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来啊! 亲自将苏代送往下榻的府邸之后,阳泉君径直入宫求见华阳夫人。因为阳泉君经常出入宫中,又位高权重。是华阳夫人的兄长,宫中的小黄门并未阻挠,只是通传后就放阳泉君入宫。 秦王前往西苑狩猎未归,宫中大小事务皆由华阳夫人做主。没过多久,一身华服的华阳夫人就出现在了阳泉君面前。 “臣见过王后!”有奴仆在左右。阳泉君表现的甚是恭敬。 华阳夫人知道自己兄长的性格,没有什么事情阳泉君是不会求见自己的。兄妹两人凑在一起,说的也多半是国家大事,如果不是国家大事,也是跟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比如朝堂上人员职位的调动,比如封地的受益等。 屏退了左右近侍,华阳夫人笑道:“兄长,此间没有旁人,自家人就不要客气了。” 阳泉君憨厚一笑,顺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对华阳夫人,越是客气越是见外。所谓帮亲不帮理,华阳夫人和阳泉君皆是楚人,能在秦国得享富贵,靠的就是互相帮衬。如果没有阳泉君,华阳夫人在宫中的地位必然不稳,哪怕她是王后。如果没有华阳夫人,阳泉君就更难做到如今的高位。一样的道理,外朝的大臣和内宫的太监互相勾结也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不同于相互利用的关系,阳泉君、华阳夫人称得上兄妹情深。 “兄长不去跟随王上前往西苑打猎,怎么有空来小妹这里?”华阳夫人有些埋怨地说道。 阳泉君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华阳夫人为何不满,笑着解释道:“杜蟜(jiao,三声)那里有吕不韦盯着,不碍事的。与其去西苑打猎,还不如坐镇晋阳。小妹你还别说,这次为兄留在晋阳,还真对了!” 秦国朝堂上的大臣都知道,秦王这两年开始宠信杜姬,尤其是杜姬为秦王诞生子嗣后,就更受宠爱。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姬的兄长杜蟜也因而备受秦王重用,架不住杜姬的软磨硬泡,秦王赏赐了杜姬的兄长杜蟜一个将军的封号,把持着咸阳城外三分之一的驻军。 这让华阳夫人颇为忌惮,但苦于杜姬行事谨慎,又正受秦王宠信,华阳夫人也拿对方没招。既然内宫中找不到由头,华阳夫人只能寄希望于找到杜姬的兄长杜蟜的破绽,如果能打压一下杜蟜,将杜蟜贬官或者贬为庶民,那杜姬失去了外援,地位也不能长久。这事情自然就落到了阳泉君和吕不韦的身上。 在立子楚为太子的事情上,吕不韦出了大力,华阳夫人投桃报李,时常对秦王吹枕边风。因此仅仅不到八年的时间,吕不韦就荣升到郎中令的高位上。当然,这也和吕不韦有足够的才能有关。否则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果然,在听闻吕不韦常伴秦王左右后,华阳夫人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杜蟜资历尚浅,是绝计斗不过吕不韦的。倒是阳泉君所说的庆幸自己留在了晋阳让华阳夫人很是惊讶。 “兄长这句话的意思是?” 阳泉君随即将苏代的一番言论告知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听后不由一阵后怕,也不由一阵庆幸。如果韩国真的决定与秦国交恶,攻打秦国。秦王再受了杜姬的蛊惑,那子楚可就真的危险了!立子楚为太子之事,秦王已经是成全了夫妻之间的感情。秦王不可能再听从自己,过继另外一名公子给自己然后立为太子。所以说,子楚是华阳夫人的唯一指望。子楚没了,等秦王驾崩。华阳夫人最后即使成为太后,也是备受冷落的那种。真正掌握后宫权力的,是继任太子的生母,而不是自己! “装病倒是容易,只是单说思念太子还不够。半个月前,太子那边来信,说赵姬为他诞下了子嗣,太子为其取名为政(嬴政的政),小妹就说想念太子和素未谋面的王孙如何?”华阳夫人说道。 “妙啊!妙啊!小妹你怎么不早说呢?” 华阳夫人尴尬一笑。自己那个时候正和杜姬争风吃醋,哪里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天意,有了赵政(战国时期男子称氏,女子称姓,其实秦始皇名为赵政,嬴政这个说法是不是有诋毁、侮辱秦始皇的含义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自己手上的筹码就更高了。 “小妹一时忙。倒是把这件事忘了!”华阳夫人回道。 “嗯,无妨无妨!王上还不知道这件事!刚好可以利用一二。小妹。有没有派人送礼过去?” 见华阳夫人尴尬的神情,阳泉君就知道这些时间华阳夫人冷落了太子子楚,当即说道:“王孙出生何等大事,马虎不得!为兄这就命人采办礼物,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阳如何?” 华阳夫人连连称是,知道是自己错了。子楚眼下还没有成为秦王。需要仰仗自己。等到日后子楚坐稳了王位,那自己就需要仰仗对方了!双方之间的感情是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 “苏代可有把握制造秦、赵不和的假象?”华阳夫人又问道。 阳泉君笑了笑,说道:“应该没有问题!以为兄看来,苏代必然是从赵国而来,知晓些内幕。否则。断然不会如此胸有成竹。说不定,苏代已经游说成功了赵国,否则,哪里有这么多的财帛结交为兄?!” “那兄长你还如此信他?”华阳夫人奇道。 “合纵对秦、赵、燕、齐、楚五国有百利而无一害!无论他受哪个国家的指派,又或者先说服了哪个国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帮助我们将太子接回晋阳,能帮助我们保住富贵!小妹不觉得,韩国确实很有可能向我们秦国下手吗?” “嗯!这倒也是!”华阳夫人终于安下心来。 阳泉君从宫中返回后,将华阳夫人同意苏代计策的事情告知了对方,并代表华阳夫人献上了五百金,以资助苏代游说赵国。两人约定,一旦赵国决定出兵,华阳夫人便开始装病。 苏代拿着新到手的五百金,渡汾水向东去了。苏代的目的地当然不是赵国的代县,而是齐国的临淄。眼下,燕、赵两国已经明确表示支持楚王为纵约长,游说秦国也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就是游说齐国了。 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不等着子楚返回晋阳,秦王明确表态愿意合纵再前往齐国,毕竟,秦王现在对合纵的事情一无所知。原因很简单,按照正常的时间进度,没有一个多月,赵国是不会出兵帮助苏代做这件事的。人们总是对太过轻易的事情觉得理所当然,苏代如果一下子就能让赵国放下身段,陪秦国演这场戏,那苏代对阳泉君、华阳夫人和子楚的恩情就不会那大了,如果是“历经挫折”,这份恩情就无以伦比。利用这段时间吊吊他们的胃口,同时前往临淄游说,就成了苏代的选择。 临淄对苏代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苏秦死后,齐宣王重用苏代。方是时也,燕相子之与苏代交好,苏代助其执掌大权,更是闹出了燕王禅让,子之乱燕的大事。齐国趁势伐燕,大获全胜,差点灭掉燕国。后来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燕昭王励精图治,重用乐毅等人,差点灭掉齐国。田单复齐,书写了另一段神话。齐、燕两国的梁子也就结下来了。所有人都忽略了两国交恶的根源,就在于燕王哙听信包括苏代等人的谗言,将燕国的大权委任给子之。苏代借助其兄长苏秦的影响力,加上自己的才能,往来于燕、齐两国,备受重用,反倒是左右逢源。 苏代来临淄的事情很隐秘,从晋阳跋涉两千多里对年事已高的苏代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考验,所以,苏代抵达临淄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足足休息了五六日,苏代才回过神来,可是尚未来得及想好先去拜访谁,田单就自己找到了苏代。 第六十五章说齐与装病 田单是无意中发现苏代的,毕竟苏代一行人行事极为低调。但一个耄耋老人出现在临淄城,还是足够地惹人显眼。 随着济北、河间这两个原本属于齐国的大郡落入韩国,齐国已经完全被韩国包围。田单深知,除了依附韩国,齐国没有别的出路。 对于游走各国的说客,田单向来没有什么好态度。在田单看来,说客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蛊惑各国君王冒险,等到事败,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是祸国之人! 苏代是何等人物,曾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搅动天下风云,如今老而弥辣。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会出山?!在确认苏代来到临淄后,田单就断定,苏代多半又是受了诸国的委托,要来拉齐国下水了! 所以,田单直接将苏代堵在住处,打了苏代一个措手不及。苏代反应也快,既然田单已然找上自己,那不如索性试探一下田单的想法。如果能说服田单,再以重金贿赂右丞相后胜,游说齐王轻而易举。 “本相听说先生归隐江东多年,不知这次远道而来,有何指教?”田单率先问道。 苏代最后一次现身是在楚↑国的郢都,那时候他还是楚国的客卿。在楚国迁都吴县后,苏代的消息就不为世人所知。所以,田单推测,苏代很有可能跟随楚王前往江东了。如果苏代承认此事,那田单基本上可以断定,苏代肯定是受了楚国的委托,前来游说齐国。如果苏代不承认,那也可以找出蛛丝马迹,推断苏代的真正意图。 苏代笑了笑,回道:“丞相说笑了!代不过是一垂垂暮已的老翁。哪里敢指教齐国的国事呢!”言外之意,却是承认了自己从江东而来。 田单当然不相信苏代的说辞,如果苏代没有什么目标,是不会千里迢迢来临淄的。 “如今韩国北败燕、赵,南却楚国,西收秦国。东服齐国。收九鼎于洛阳,韩王称帝,威仪四方,先生果真就没有什么想法?” 田单的由头一开,苏代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推诿下去了,否则就是彻底得罪了田单,因此正色说道:“有些浅薄意见,怕入不得丞相耳中,因此方才踟蹰。” 田单顿时就笑了。道:“先生但说无妨!国事艰难,诚宜集思广益。” “韩国已经占据冀州、淮泗、关中这等膏腴要害之地,其势已成,唯一可利用者不过立足未稳。故(苏)代以为,想要解齐国的为难,必须要合纵。否则,齐国为韩国围困,倘若韩国对齐用兵。临淄恐难以向诸国求援。”苏代一面看着田单一面真诚地说道。 田单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苏代随即意识到。田单怕是不同意合纵之策。果不其然,田单长叹一声,极其为难地说道:“先生谬矣!” “愿闻其详!” “齐国仅余胶东、齐郡两郡之地,民不满二十万户,兵不过十五六万。此时合纵抗韩,无异于自陷绝境。但凡诸国有所迟疑。韩国只需命一旅之师便能兵临临淄。齐国自保之道,只能是事韩恭敬。以韩国的仁义,想必不会与我们齐国为难!”田单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出了齐国的求生之道。 “代不敢苟同!”苏代恭敬但坚定地回道。 “自韩王继位以来,南取益州、荆州,西举凉州。东割青州、徐州,北收冀州。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亡魏而灭周,继而称帝,天下诸侯入朝请服。丞相难道还没看出来韩王之志,乃是一统天下?!如果韩国只是只求自保,又何必屡屡发动战事?!韩王又为何称帝?!为了一统天下,韩国又何来的仁义?!各国若是再独善其身,割地以贿赂韩国,求一时之安,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五城。起视四境,韩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韩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此所谓以地事韩,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齐国已经献出青州,可韩国还不是依然强占了河间、济北,没有归还给齐国?!何况,齐国只剩下两郡之地,又能事韩多久?” “即便齐国念及先祖创业艰难,筚路蓝缕,不愿意再割让土地,以齐国区区两郡之地,又怎么和韩国相抗衡?!难道齐王侍奉韩王还能比周天子侍奉韩王更加恭敬吗?!韩国既然可以灭掉周祀,未尝不能灭掉齐祀!!还请丞相三思!” 田单当然痛心,割让青州的决定是齐王做出的。那个时候自己反复进言,韩国不过是在诓骗自己,齐国最多割让泰山一郡便能让韩国退兵,奈何齐王不听!韩国夺取河间、济北郡后,自己也向齐王进言,建议和燕国做一笔交易,趁着燕军撤走而韩军未至的空当,夺取半个济北郡,奈何齐王生怕得罪韩国,也不听!这直接导致了齐国只剩下两个郡,还完全被韩国围困住。 凭借着济水防线和长城防线,齐国还能死守。如果再割让土地的话,那临淄都难以保全。割地贿赂韩国的事情齐国是没这个资格去做了。齐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交好韩国。韩国怕是也要经略其他国家,不希望齐国在后面掣肘。这就是齐国的唯一机会,最为稳妥的机会。 但现在,苏代告诉自己,齐国还有另一个机会,那就是和诸国合纵。但从心理上将,田单对合纵有阴影。上一次秦、赵、齐、楚、魏五国出动百万大军伐韩,结果呢,却是大败而归!这一次,再次合纵,声势比上次小得多,韩国的力量却更加强大,有成功的可能?! “九国合纵伐秦,还不是一样兵败函谷关下?!五国百万大军伐韩,还不是无疾而终?!这合纵,人心不齐,反倒是徒增笑话,不如各自为战。”田单还是不以为然地笑道。 “五国伐韩失败的原因丞相很清楚。若无匈奴、越国的牵制。若是齐国肯真心出力,也不至于让韩国一举吞并青、徐、凉三州,实力大涨!今时不同往日,九国伐秦时,秦国虽强却不至于灭掉各国,但韩王灭绝周祀后称帝。韩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连魏国这样强大的国家都为韩国所灭,秦、赵这样强大的国家都失去了自己的根基,迁都以避难。以韩国目前的国力,亡人社稷易如反掌,各国又哪里敢不齐心协力呢!(苏)代知道丞相的顾虑,如果韩国发兵,齐国将无法阻挡,因此不愿得罪韩国。但丞相可知,无论齐国侍奉韩国多么恭敬。韩国最终都要对付齐国!同意合纵,齐国还能有援兵,不同意,齐国只能独自对抗韩国!”苏代不无威胁地说道。 田单皱了皱眉,反问道:“其余诸国也同意合纵?” “实不相瞒,代受楚王委派,游说各国。秦、赵、燕三国已经尽皆同意。只要齐国同意,韩国将成为天下公敌!” “楚王为纵约长?”田单又道。 “如果齐王愿意担任纵约长。代也有把握让楚王让出纵约长的位置!”苏代以为田单有意拔高齐王的位置,故作大度道。 田单摆了摆手。纵约长的位置可不好坐,一旦五国合纵成功,韩国必定先攻打纵约长以儆效尤,破坏合纵,危险太大了!苏代的“好意”自己可不敢代表齐王接受。 “秦、赵、燕三国愿意奉楚王为纵约长之事不过是先生的一念之词,先生口说无凭。又如何取信于单呢?!” “丞相不必相信,不过(苏)代向丞相保证,两个月内,秦、韩两国必然决裂,等四国加兵于韩国的时候。齐国再出兵襄助也不晚。不过那个时候,齐国怕是就难以取得四国的信任了!” 田单仔细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本相可以支持先生的合纵之策,但如果秦、燕、赵、楚四国不率先发兵,与韩国交恶,休想我们齐国出动一兵一卒与韩国为难!” “善!”苏代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田单做出了妥协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以重金开道,右丞相后胜等齐国大臣纷纷上书齐王,请求合纵。唯一反对此事的上大夫貂勃在与田单彻夜长谈后,在第二天也不再反对苏代的计策。齐王由此断定,合纵对齐国有利可图,于是欣然同意,加封苏代为客卿,命其往来诸国,负责沟通抗韩事宜。 苏代于是离开临淄,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抵达代县。秦王对合纵的事情毕竟一无所知,想要让秦王入彀,自己还要配合阳泉君他们演一出戏。 将事情的始末告知赵王后,赵王极其爽快,令廉颇率领邯郸的两万大军,从雁门郡南下,进攻秦国。 秦国,晋阳。 秦王在西苑流连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返回了晋阳。处理了积攒了许久的政事后,不知不觉已是三月,正是大地复苏,万物更新的时候。这大半年来,天下很是太平,秦王也乐得逍遥自在。失去关中的痛苦虽然还在,但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对于有佳人在怀,美酒在前的生活,秦王很是满意。 秦王的生活很舒适,尤其是在秦王的爱妾——杜姬所生的公子学会开口说话后,秦王的心情更是大好!俗话说母以子贵,秦王大喜之下就会有封赏,首先是将杜姬提拔为嫱,位在嫔之上。 按照周朝制度,天子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后为正妻,余为妃嫔。秦国在称王后,承袭了这一制度。只不过,当今秦王在即位之前宠爱华阳夫人,并没有纳太多的妾。即位为王后,国事艰难,也没心情纳妾。整个后宫中,除了华阳夫人,不过是九个妾而已。从地位上讲,九人中三人为嫔,六人为世妇。杜姬便是三嫔之一。 考虑到华阳夫人虽然为后,但封号不过是夫人,秦王无论是出于礼法还是顾及华阳夫人的感情,都不能将杜姬封为夫人。但为了显示自己对她的宠爱,便在夫人与嫔之间设置嫱,以示意杜姬在后宫的地位仅在华阳夫人之下。 爱屋及乌之下。秦王又寻了一个理由,以微不足道的小功封赏了杜姬的兄长杜蟜。这让朝臣有些非议,但秦王权作不知。 原本三月份,秦王计划带华阳夫人、杜姬等宠妃出游。但随着华阳夫人突然病倒,这个计划不得不迟缓了。 对华阳夫人,秦王还是很有感情的。那个时候秦王只是普通的一名公子。悼太子是嫡长子,又素有贤名,按照正常的继位,秦昭王百年之后,必然是悼太子登基,而秦王到时候会返回封地,做一个闲散公子,纵情山水。至于迷恋权势,像平原君、孟尝君、信陵君那样结交天下名士、豢养宾客在秦国是万万不能的。有了“四贵”的教训。身为秦国公子只能是小心翼翼,不沾染半分权势。 秦王那时候一想到要返回封地、夹着尾巴做人就很是沮丧,是华阳夫人宽慰秦王,帮秦王渡过难关。那时候,无论秦王在外面做了什么,华阳夫人都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无一点怨言。或许是没有子嗣的缘故,秦王在没有成为太子前便很是优渥华阳夫人。等成为太子。这种愧疚就更重。 所以,当华阳夫人垂泪希望过继子楚。立他为太子的时候,秦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仅仅因为秦王宠爱华阳夫人,也因为秦王知道,华阳夫人在自己身后无怨无悔默默付出了许多,自己亏欠于她。 如今华阳夫人卧病在床,秦王说什么也不能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去郊游。反倒是杜姬仗着秦王的宠爱。坚持去郊游,惹得秦王发了一阵怒火,也让杜姬明白,虽然秦王宠爱她,但在秦王心中。她的地位还是不如华阳夫人。 于是,如华阳夫人的心愿,秦王留在了宫中,对华阳夫人经常探望,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最开始的时候,华阳夫人装作身子匮乏,每每在秦王前来探视的时候装作昏迷。秦王为之垂泪。后来,便假装发高烧,说起了胡话,每每提到“秦王”、“子楚”的名字,让秦王更是紧张。服用了一段时间的汤药后,华阳夫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让秦王大喜。 这一日,秦王亲自服侍华阳夫人服药,一如当年秦王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华阳夫人服侍生病的的秦王服药。只不过药才喝了几小口,华阳夫人的泪水就扑簌而下。 秦王顿时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汤药太烫?”华阳夫人摇头。 “是不是汤药太苦?”秦王又道。 华阳夫人依然摇头,泪如雨下。秦王顿时没了方寸,着急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寡人这就传太医!”说完,就要吩咐殿外的小黄门。 华阳夫人终于仰起了梨花带雨的脸,哀怨道:“臣妾是想太子了。太子远在洛阳,孤苦伶仃。如果太子此刻在晋阳的话该多好啊!可以服侍汤药给臣妾,可以为王上分忧国事!” 秦王默然不语。华阳夫人又道:“还有那可怜的政儿!出生两个多月,居然还没有见到自己的祖父、祖母。每每想到这里,臣妾心里就很是难过!”说完,华阳夫人哭得更是厉害。 秦王终于开口道:“太子去洛阳已经六年了吧!寡人都记得!但太子是为我大秦去的洛阳,寡人怎么会容忍他在洛阳受委屈呢?夫人放心,寡人这就派人送千金给太子,再备上厚礼给王孙,选派几个乳娘和机灵的丫鬟,势必不让太子一家受了委屈。” 对于秦王的避重就轻,华阳夫人当然不满,嗔怪道:“王上就知道欺负臣妾。臣妾的意思是,咳咳,咳咳,臣妾的意思是想让王上接太子回来。太子已经去了六年了,王上难道不享受父子人伦吗?!就算王上不想,臣妾也想太子常伴左右!咳咳别的妃嫔都有子女相伴,唯有臣妾孤苦无依。王上忙于国事,来看臣妾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日里,臣妾只能对着镜子,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凄凉。如果王上可以派人接太子一家回晋阳,那太子可以帮助王上料理国事,臣妾也能照顾王孙,这样多好啊!” 秦王面露犹豫,华阳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国事操劳”,而是太过宠爱杜姬,她这么说是顾惜自己的颜面,不愿意与杜姬争风吃醋。如果华阳夫人说的是旁的事情,比如说为阳泉君求官,或者要什么封赏,自己大可答应。但太子子楚作为质子一事关系到秦、韩两国的关系,如果自己突然要把太子一家从洛阳接回晋阳,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生出许多事端。这才是秦王的顾虑。 第六十六章子楚回秦 见秦王面露犹豫,华阳夫人更是“伤心欲绝”,伏在秦王身上哭诉道:“王上,天下诸国,唯有秦国送出太子质于韩。去年,齐国以五十里之地换回公子假后,更是只剩下我们秦国还有质子在洛阳。” “秦、赵、楚、燕、齐五国,论国力,只有楚国略强于我们。楚国更是屡屡与韩国作对,韩国却是不敢为难于楚。说到底,韩国想要休养生息,不愿意轻起战端。在这个时候,我们将太子接回晋阳,韩国怎么会与我们为难呢!就算为了取信韩国,要继续派质子到洛阳,也完全可以选派一名寻常公子,不用将太子委身于韩啊!” “王上难道就不想念太子,不愿意太子回来侍奉王上吗?”。 夫人权且放心,寡人一定想方设法迎太子回来。” 不过,这一天对秦王来说终究是不平静的,心事重重地从王后的寝宫出来后,秦王便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赵国大将廉颇将兵十万,抵达了雁门郡和太原郡的交界,也是两国的边境。 秦王立即召集群臣商议此事,虽然赵国大军尚且没有越境攻打秦国,但没有人会无聊之余兴师动众地来一场武装大游行!赵国对秦国,必然是有所图谋的。其中,最可能的原因是为了收复汾水东岸的土地。 “王上!臣以为当速速调兵北上,防止赵军作乱!”丞相嬴则在听闻赵军在边境上蠢蠢欲动后,当即表态。 “丞相所言甚是!寡人也有此念!”秦王为这次议事定下了基调。 群臣自然知道。秦军士气正旺,面对咄咄逼人的赵军,秦国是不能忍让的。但是该选派何人为将,出兵多少,秦王应该是犹疑不决,想要群臣商议一番。 “王上!臣以为阳泉君通晓兵法。可为大将,率军抵抗赵军!”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出来表态的居然是郎中令吕不韦。 吕不韦虽然受秦王信赖,但行事向来低调、稳重。但凡有朝堂大事,往往是许多臣子表态后,吕不韦通过观察秦王的神色,知道秦王的喜恶后,才出声做一锤定音的“总结”。众人没想到,吕不韦这次如此积极主动。 群臣皆知。阳泉君乃是华阳夫人的兄长,吕不韦和阳泉君过从甚密。但正因为如此,群臣才对吕不韦举荐阳泉君为将,率军北上抵御廉颇不解。廉颇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如果廉颇容易对付,杨端和大军也不至于被赵军从雁门、云中赶出来,溃败数百里。阳泉君虽然有领兵经验,但要说和廉颇的十万大军对决。是远远不够的。吕不韦没道理害阳泉君啊! “启禀王上!赵军来势汹汹,但却是疲军。臣愿意率军北上。为王上扫清宇内,壮我大秦声威!”阳泉君居然欣然接受了吕不韦的提议,主动请缨。这让群臣很是诧异。难道阳泉君这么自信,不怕兵败吗?! “臣虽不才,愿提一旅之师,拒赵军于国境之外。”在关键的时刻。新晋卫尉杨端和也没有谦让,亦是出声道。 兵败给廉颇是杨端和从军以来的唯一污点,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杨端和却觉得,上次是自己太过大意。所以败给了老辣的廉颇。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次廉颇率领十万赵军精锐,正是给了自己报仇的机会!阳泉君虽然地位比自己高,但统兵的能力却远逊自己。所以,杨端和不认为阳泉君争得过自己。 本着让敌人不舒服就是对的的原则,杜蟜立即出言声援卫尉杨端和,道:“王上!臣以为卫尉曾有大破赵军的经验,领兵与赵军对决,最为合适!兵者,国之大事,加之赵军来势汹汹,此战于我大秦而言只许胜不许败,阳泉君经验匮乏,可能无法击退赵军啊!” 阳泉君顿时怒目相视,论经验,自己当然比不上杨端和。但杨端和初当大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没有任何经验?!有的只是秦王的信任!而且,杜蟜毫不掩饰地质疑自己的能力,完全不给自己留一点颜面,自己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不过,先开口的还是郎中令吕不韦,只听吕不韦呵呵一笑,对秦王说道:“王上!臣以为此言谬矣!杜将军没有什么经验,不是一样掌握着晋阳三分之一的兵马吗?!可见,临战统兵,在乎将军一心,跟经验有关系,但却不是决定性的。才能、王上的信任,此二者才是缺一不可。即使是卫尉,当初执掌十万大军大破赵军前,经验也是相对匮乏吧!但因为王上的支持,加上卫尉有用兵的才能,三军用命,所以才能大破赵军!” 这一句话直接让杜蟜面红耳赤,还无法反驳。如果自己反驳,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经验不够,没资格做将军,统帅晋阳三分之一的兵马吗?!因此,杜蟜只能吃了个暗亏,默认还是有“天才”存在的,比如自己,比如阳泉君,比如杨端和。 秦王点了点头,看向阳泉君,问道:“阳泉君,你可有把握击败赵军?又需要多少兵马?” 秦王的言外之意却是只要阳泉君肯立下军令状,确保胜利,那出兵的机会就给阳泉君了。这也是秦王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这一段时间,自己太过宠爱杜姬,也太过纵容杜蟜,让朝臣产生太多联想,以为自己有可能会另立杜姬所生的公子为太子。朝臣们渐渐分为三派,一派只忠于自己,对谁都不偏颇。一派是以将军杜蟜为核心,希望等杜姬所生的公子长大成人后,改立他为太子。一派以阳泉君为首,希望太子子楚的位置稳如泰山。可以在自己百年之后继承王位。 对一个君王而言,需要维持朝堂的平衡。平衡的要点就在于哪一派气势高,就要打压哪一派。自己优渥杜蟜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更是惹得华阳夫人因此想念太子茶饭不思,卧床不起。既然朝堂有失去平衡的趋势,那就需要补救。所以,秦王决定给阳泉君一个机会,前提是阳泉君有这个自信。 “启禀王上!臣有把握,只要王上给臣三万大军,臣必然可以击败赵军!”阳泉君胸有成竹地说道。 此言一出,朝堂尽皆哗然。对面可是廉颇!对面可是十万赵军!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秦国头疼不已!更何况如今是廉颇统帅的十万大军!阳泉君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 秦王也满是惊讶,原本,在秦王看来。阳泉君至少也要十万大军方有把握抗衡赵军。但现在,阳泉君只要表示只要三万大军即可。难道阳泉君是一个不世出的名将,被自己埋没已久的名将?!秦王很是怀疑! “三万大军?!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秦王故作严厉地说道。 “臣不敢欺瞒王上!三万!臣只要三万大军,自然有法子让赵军无功而返!如果臣不能做到这一点,请王上削去臣的爵位,押入大牢治罪!”阳泉君正色回道。 “好!那寡人就许你三万大军,也不限定时间,只要你能让赵军攻不破五寨。便是大功一件!”秦王大喜道。 五寨乃是秦、赵边境上的一座城邑,赵军若是不能攻破五寨。便无法南下深入太原。如果赵军绕道,则极有可能被秦军断了粮道,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谢王上!” 阳泉君领了虎符,前往校场点兵选将暂且不提,却说秦王在朝会结束后,将丞相嬴则单独留了下来。嬴则作为昭王时期的老臣。是朝堂上对太子一事保持中立态度的标志性人物。所以,关于是否将太子子楚从洛阳接回来,秦王想听听嬴则的意见。 “臣斗胆问一下,王上可有改立太子的想法?”嬴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秦王随即意识到对方的心意。如果自己想要改立太子,那子楚留不留在洛阳没什么大的关系。如果自己还不想换太子,那他接下来的说辞才有意义。 “太子事寡人恭敬,又无失德,寡人怎么会改立太子呢?!”秦王一脸笃定地说道。 嬴则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太子之位事关国运,臣实在不愿意看到王上子嗣为了争太子之位而让国家分崩离析。既然王上没有这个念想,那臣以为当速速接太子返回晋阳。” “何也?” “当初,我们大秦之所以让太子出质于洛阳,是因为我们在太原、河东没有站稳。如今王上英明,秦国上下齐心,所以才能败赵而收汾东之地。遍观天下诸国,唯有秦国委身质子于韩,委身太子于韩。太子年长,正是需要处理国事的年龄。王上迟迟不迎太子回秦,其余公子必对太子之位生出觊觎之心,于国不稳也!”嬴则解释道。 “寡人之所虑,韩国也!接太子回秦易,令韩国不生疑心难!”秦王长叹道。 “王上多虑了!”嬴则宽慰道:“韩国之所虑者,不过是秦国强大!尤其是畏惧秦、赵两国联盟。秦、赵不和,刀兵相向,韩国所愿也!王上可知,楚国不向韩国称臣,韩国隐忍不发;燕、赵、齐不向韩国委派质子,韩国亦是不加责怪,这其中的缘由何在?韩国欲要休养生息也!” “丞相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和赵国不和,我们派不派太子质于洛阳都无关紧要?”秦王不确定地说道。 “如果韩国以为质子有用,当初又为何放长安君回邯郸!韩国重利!如今我们和赵国马上就要大战,正是仰仗我们秦国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韩国又怎么会不让太子回国呢?王上只需说王后病重,以孝道游说韩王,韩王必然同意!”嬴则胸有成竹地说道。 “寡人明白了!”秦王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赵国来攻打的正是时候啊!如果没有这件事,自己答应华阳夫人的事情还真的不好做。如今有这件事,韩国为了防止自己恼羞成怒,多半会答应送还太子。毕竟。和国家利益相比,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难道韩王将太子子楚困在洛阳,秦国就会对韩国言听计从吗?! 二十天后,韩国,洛阳。 赵国出兵攻打秦国的消息传到韩国没过多久,秦国的使者——郎中令吕不韦便抵达了洛阳。许多人以为。吕不韦多半是代表秦王来向韩国求援的。毕竟,秦、赵两国的国力虽然相当,但如果韩国肯出兵做出攻打代郡的架势,赵国必然担心都城的安全,继而退兵。甚至如果可能,秦、韩两国完全可以趁着赵国主力大军分散的时机,一同瓜分赵国。 但当吕不韦在朝堂上表明来意,告知韩王秦王之所以派自己出使韩国,是因为华阳夫人病重。思念太子子楚,希望子楚可以返回晋阳,成全母子之情后,韩国君臣都有些讶然。这个说辞也基本上表明,秦国无惧赵国的攻打。只不过作为隐晦的条件,秦国希望韩国可以放归太子子楚。 关于是否放归太子子楚,韩国朝堂上的大臣意见不是十分统一。有人认为,秦国侍奉韩国甚是恭敬。自从秦国迁都晋阳后,从无对韩国有半分不敬。如今华阳夫人病重。思念太子,韩国当成全这种孝道,让太子子楚服饰华阳夫人。有人则担心这是秦国的诡计,秦国是对韩国恭恭敬敬,但如果把太子子楚放归秦国,少了这个筹码。秦国对韩国的态度还会像以前那样吗?!为了以防万一,最多只能让子楚回国,但子楚的家人包括诞生几个月的王孙——嬴政必须作为人质留在洛阳。等华阳夫人痊愈后,子楚还是要回到洛阳,继续为质子。 韩王当然清楚这背后的一切缘由。秦王有二十多个儿子(公子),子楚原本是最不起眼的,之所以成为太子,也是运气使然。想用子楚的安危来要挟秦国,逼迫秦国就范是痴心妄想。既然秦国愿意用和赵国对抗来作为取信自己的筹码,那自己就权且答应吧! 韩王一开口,群臣就再无一人反对这件事,这就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君王的威信。韩王用无数次事实告诉群臣,他做的决定,就没有错的。如果你觉得有错,那是你的眼睛有问题。 子楚原本以为自己会顶着一个太子的名衔在洛阳待到秦王病死,然后才能回到晋阳继位,就如同秦昭王所经历过的那样。但没想到,峰回路转,才过了六年的时间,自己居然就能启程返回晋阳。子楚将其归功于自己的长子——嬴政给自己带来的好运,也暗暗下了决心,等自己继位为王,一定好好培养嬴政。当然,子楚也不会忘了华阳夫人、阳泉君、吕不韦等为自己的回国所做的努力,就算自己继位为秦王,至少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还是需要仰仗他们的支持。不是坐上了王位就能号令群臣,而是必须要有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行。 就在子楚憧憬着回到晋阳的时候,洛阳王宫深处的一所院子里,韩王正在和吕不韦相谈甚欢。 吕不韦不是没想过背弃韩国,彻底归顺秦国,在秦国成为一名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权臣。但韩国发展地实在太快,从华阳大捷到现在,韩王仅仅用了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就将韩国从当时垫底的存在变成了天下第一大国。韩王称帝,灭绝周祀,天下居然没有一个国家敢出兵反抗,声威以至于斯。按照这个架势来说,韩国用不了十年就会统一天下。就算自己成为秦国的权相,甚至成为秦王,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国破家亡,跪在洛阳的王宫前,俯首请罪?! 何况,吕不韦身上还存在着软肋。自己的身上终究打着韩国的印记,也写过很多的奏折给韩王,但凡自己敢背弃韩国,韩王只需将这些奏折转交给秦王,就算自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与其这样冒险,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充当韩国的内应,等秦国被韩国吞并的时候,自己再不济也会封侯。 而且,吕不韦已经看穿了,韩王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自己前些年有段时间疏远韩国,韩王还是念着自己过去的功绩,给了自己改过的机会。这让吕不韦很是感激。韩王甚至暗示吕不韦,如果秦国被灭,自己的功劳足够封君!封君!这可是韩国新的爵位施行以来,从来没赏出去的爵位啊! 十二等爵位,县侯以下只要多加努力,总可以达到。从男爵开始,子爵、伯爵,没有**领兵获得大捷或者献上足以让韩国焕然一新的计策或者发明是很难达到的。至于侯爵,足以让获得者在三公九卿面前不必行礼,单以军功而言,至少也是夺取了了一州之地。封君则更是难得,非灭国之功无以获得!(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用兵方向(上) 四月下旬,子楚从洛阳平安返回晋阳,这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喜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太子的回归感到开心,比如说杜姬。 原本杜姬以为,子楚远在洛阳,而秦国和韩国早晚有一战,身为质子的子楚很有可能成为两国交恶的牺牲品。等自己所生的公子再长大些,凭借秦王对自己的宠爱,很有可能会立自己所生的公子为太子,富贵可以绵延不绝。但现在,子楚的平安归来直接让杜姬的念想破灭。 秦国谁人不知,子楚前往洛阳为质,是为了保住大秦。在洛阳一待就是无怨无悔的六年,子楚于秦国而言是有大功的。充当质子的这段时间让子楚学会了隐忍、察言观色,变得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凡是见到子楚的大臣,没有不交口称赞的。 子楚名义上的母亲是华阳夫人,是秦国王后,子以母贵,这太子之位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秦王开始将一些简单的政事交给子楚处理,无疑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太子是寡人信赖的人,有废太子念想的休要自取其辱。 更让杜姬气愤的是阳泉君居然在北疆获胜看!战报上说,阳泉君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袭击了赵军的粮道,然后虚张声势,就逼得廉颇的“十万”赵军仓皇后撤,秦军一路追击数十里,夺取了大量粮草,大胜而归! 阳泉君的这次胜利,直接让子楚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妥。就连一直归附杜蟜的不少官员也犯起了嘀咕,和杜蟜渐行渐远,转而交好太子子楚。 吕不韦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回到晋阳后,苏代向华阳夫人献上的计策,吕不韦已经从阳泉君口中得知。自然知道这次“大捷”背后的猫腻。重要的不是大捷,而是子楚返回晋阳后,秦国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以前为了子楚的安危。或者说为了个人的前程,至少华阳夫人一派的大臣是不愿意与韩国为敌的。这也是秦国朝堂上影响最大的一支力量。既然不能与韩国为敌,又想发展自己,那秦国只能与赵国交恶。这也是为何在韩国攻打邯郸的时候,秦国落井下石。 但随着子楚摆脱了质子的身份,平安返回,秦国少了后顾之忧,可以以更加客观中立的角度来抉择接下来的道路。韩国毕竟太过强势,强势到秦国胆战心惊。强势到现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已经无力和韩国对抗。楚国对韩王称帝是不予理会,但装出不怕韩国报复的楚国依然征召了举国之兵,小心翼翼地防备了韩国好几个月! 按照苏代的计划,取得各国的相印后,苏代就会再来晋阳,用威逼利诱的方法迫使秦国参加合纵。华阳夫人、阳泉君一内一外,会全力促成此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吕不韦已经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回洛阳,不过,在韩王的命令到达前。吕不韦还要操心,想方设法避免秦国站到韩国的对立面。 如今这些天,朝堂上已经有了风声。开始宣扬韩国的威胁论。吕不韦很清楚,这是阳泉君一伙人在造势,自己名义上是阳泉君一派的人,还不宜出言反对。想要说服华阳夫人,更是难上加难。华阳夫人的野心不下秦王,腆着脸侍奉韩国的日子,华阳夫人已经受够了。何况,太子子楚要不断地立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赵国剩余的地方都不好攻打,一河之隔的凉州或是三川。才是秦国的好去处! 韩国,洛阳。 收到吕不韦的传信。韩王(韩天子)连忙召集心腹大臣商议此事,值得一提的是。白起、王翦用自己无可置疑的表现,取得了韩王的信任,也获得了参加会议的资格。吕不韦在秦国充当内应的事情,只有韩王、张平、范睢三人知道,因此,韩王告知众人的说辞只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五国有意以楚国为纵约长,合力伐韩。至于消息的具体来源,并没有透露。 白起、王翦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高规格的议事,第一个感觉就是可怕。五国这还没有合兵伐韩呢,就被韩国知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如果没有内应,打死白起、王翦也不相信。白起甚至想到,韩国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各国出兵的数量和大概的方向。恐怕上次秦、赵、齐、魏、楚五国伐韩大败而归,就是因为提前遭到了泄密吧!韩国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让各国的突袭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皇上!臣以为当派人携带重金游说各国,行分化离间之策。其中,重点当放在齐、燕两国身上。如果齐、燕两国肯为我韩国所用,这次合纵也就不足为虑。”丞相张平率先说道。 韩王点了点头,赞许道:“山东各国合纵抗秦时,秦国便用此计!只是,齐国、燕国肯背信弃义,为朕所用吗?” “臣听闻,齐太后病重,不能用事。齐国大权由田单、后胜辅佐齐王执掌。齐王毕竟年幼,后胜乃是齐王的母舅,故臣以为,相比较田单,齐王更加信任后胜。后胜此人见识短浅,见利忘义,皇上只需以重金贿赂,后胜必然反戈。” “至于燕国,皇上只需将齐国倒戈的消息告之燕王,燕王必然权衡其中利弊。再将代郡许给燕国,燕国必然动摇。”张平笑着说道。 “楚国不臣之心久矣!赵国一心想要收复邯郸!至于秦国,对关中依然念念不忘。想要三国放弃合纵,难矣!不过,齐国好利,燕国重宝,如果两国以为合纵伐韩好过作壁上观,为之奈何?”韩王出言问道。 “五国之中,楚国国力最强,如要伐我,必伐徐州。但臣以为,楚国远在南方,不易和诸国联系,倒是不足为虑。想要破坏合纵,最重要的反而是解决秦、赵两国。秦、赵两国毗连燕、齐,四国容易互相支援,方才是我们韩国的心腹大患。” “如果齐、燕两国不愿意倒戈,依臣之见,当先发制人。以荆州水师顺流而下,威逼江东,迫使楚国不敢猛攻徐州。对秦国,依托洛水、河水防守,削弱秦军士气,待其久攻不下,士气低落再反攻。对赵国,步步为营,如有必要,放弃巨鹿、邯郸两郡,退守漳水南岸。只要让赵国得到巨鹿或者邯郸,赵国必然心生异心,不再与我韩国为敌,以免伤亡过大。与此同时,皇上集结大军猛攻齐国。齐国若灭,诸国必然胆寒!合纵自然瓦解!”张平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韩王不置可否,望向其余大臣。御史大夫范睢随即说道:“臣以为,丞相所说的先发制人极为正确。但主攻点应该不在于齐,而在于楚。一者,楚王毕竟是纵约长,灭楚方能让天下胆寒。如今各国尚未集结兵马攻打我们韩国,我们完全可以先行集结大军,水陆并进,出其不意攻打楚国。二者,齐国弱小,即使对我们韩国反戈一击,也不足为虑。秦、赵方才是我们韩国的大敌。但如果伐赵,恐秦救之,反之亦然。不论伐赵与秦,楚国多半会在南方掣肘。如果灭楚,对于接下来经略北方极为有利。三者,诸国畏惧我们韩国,皇上称帝,各国入朝请服。唯有楚国,不愿意向我们韩国屈服。皇上若能发兵灭楚,天下将无有敢违背韩国者!” 灭楚相对于灭齐要艰难得多,不仅因为楚国国力是齐国的两倍以上,更因为楚国太大,韩军一旦深入,粮草补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另外就是楚国的民风彪悍,远胜齐国。 “若要灭楚,当出兵多少合适?”韩王出声问道。 太尉魏辙当然明白韩王已经心动,但也清楚,灭楚决非易事。表面看起来,楚国不过二十五万精锐之师,但一旦涉及到国家存亡的大战,楚国完全可以凑出一支近四十万的大军! 因此,魏辙报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说道:“皇上,以臣来看,至少需要四十万大军!” “四十万?这么多!”韩王喃喃说道。 韩王自然知道,当初秦国灭楚的时候,动用了六十万大军。那个时候的楚国尚且有淮泗地区,尚且有九江郡,不过因为内讧,秦国认为灭楚时机已到。李信年轻,小觑楚国,以为二十万大军足够灭楚,在秦王夸面前下海口,率军攻打楚国,结果大败而归。最后,秦王任命老辣的王翦为将,王翦步步为营,率领六十万大军示敌以弱,方才大败楚军,斩杀项燕,并趁势攻占寿春,俘虏楚王,楚国遂亡。 现在楚国失去了最为繁华的淮泗地区,失去了西方屏障九江郡,相比较秦国灭楚的时候,韩国占据的优势更大。不过,楚国也有优势,那就是迁都吴县,而不是像历史那般迁都寿春。如果楚国都寿春,韩国只需发动大军渡过淮水就能马上包围寿春,现在嘛,只能是一步步打到吴县。不俘虏楚王,算不上灭楚。(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用兵方向(下) ps:今晚三更!前两更可订阅,第三更晚上一点以后了! “启禀皇上,臣以为太尉所言甚是!楚国民风彪悍,若我们大举进犯,楚国必起倾国之兵。而且,灭楚速度要快,否则,一旦为各国所知,各国难免发兵救楚。四十万大军只可使我们韩国立于不败之地,若有六十万大军,臣有把握,三个月内灭亡楚国!”白起语出惊人道。 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韩腾、乐乘、王翦等人皆是一脸惊讶地望着白起,韩王也不例外,显然被三个月灭楚的言论惊到了。 “三个月,爱卿确定?”韩王问道。 “臣有把握!”白起语气不改。 “九江郡以东多山,楚国于山隘之处修建营寨,完全封锁了通往江东、会稽的路上道路。又将所有水军屯兵于松阳一线,防止我们顺流而下深入楚国腹心之地。因此,从九江郡发兵伐楚,费时耗力。楚国又于淮水南岸屯驻大兵,防止我们渡河攻打寿春。淮水一线,是楚国大军防备的主要方向!这也是细作们核实确定的。加之我们韩国在淮水南岸只有信阳、西阳两座城邑,兵力施展不开。楚国在期思驻兵两万,想要从信阳、西阳发兵攻打寿春,必先破期思不可。期思可是完全由水泥加固翻新的,城高五丈,粮草不可胜数,攻打不易啊!”韩王有些忧心地说道。 楚国在丢掉九江郡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因此不遗余力地加固边境上的城邑,在要道上修建坚固的营寨,派遣重兵把守。兵力上的优势是决定性的因素,但有时候,面对坚固的城防。也有让百万大军呼之奈何的时候! 白起深知,韩王在担心自己的计策是强攻楚国,如此伤亡太大。如果攻下楚国的代价是折损三四十万大军。韩王肯定是不愿意的。 “皇上,看似楚国封锁了通往楚国腹心的所有要道。实则还有一条小道,楚国没有设防。”白起笑着说道。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是用兵到极致才能达到的效果。如果真的有白起所说的,楚国没有设防的小道,那韩国大军可以借此深入楚国,楚国在边境上囤积的大军就完全失去了作用。楚军军心大乱之下,灭亡楚国也就简单了。 “哪条小道?”韩王迫不及待地问道。韩王实在想不出。还有哪条小道被楚国忽略。难道是大别山的小径吗?又或者是黄山? “彭蠡湖!” 白起的回答让韩国君臣犯起了嘀咕。彭者,大也,蠡者,瓠瓢也,彭蠡湖因为湖如大瓢而得名。乃是自古以来的险要所在。 在占据荆州后,南阳、巴蜀的舟师都被调到了彭蠡湖,将彭蠡湖作为训练之地,合并为荆州水师。楚国的舟师就驻扎在下游百余里外的松阳,监视、防备荆州水师。彭蠡湖虽大,但边缘却尽是沼泽。根本就无从借道。而且,从彭蠡湖到松阳的南岸,皆是山林密沼。多瘴气,人畜皆不能行。至于北岸,视野倒是开阔,但沼泽更密。所以,楚国才能安然在松阳布下了铁桶阵,锁死了韩国江水上的通道。 荆州水师有四万余人,楚国将所有的舟师集合起来,置于松阳,刚好五万。人数上占据优势。正是楚国的依仗所在。而且,论及经验。韩军也确实赶不上生于江水死于江水的楚人。单单是从彭蠡湖到松阳的河段,楚军舟师便放置了不少沉船、水下陷阱。就够荆州水师有的忙活了。 “六、七、八月份,彭蠡湖附近的区域会下暴雨,若遇到不好的年份,整个彭蠡湖的水深都会上涨*尺,普通的年份,也会上涨四五尺。原本不能通人的沼泽会淹没在湖面之下,只要我们派遣小船,足可将一支数万大军渡过彭蠡湖,踏足江北!整个松阳,舟师有五万人,步卒却不过千人。这支大军既可以奇袭松阳,也可以一路东去,至少在抵达昭关前,绝对不可能遇到什么阻碍。我们韩国选择的余地也就多了!” 韩王大喜,如果真的如白起所说,败楚就简单多了。一支数万人的韩军精锐深入江北的楚国腹心,楚国再如何大度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威胁。想要解决这支大军,楚国必须从其他地方抽调大军!无论是从松阳调集精锐,还是从寿春抽调大军,都可以打乱楚军的部署,方便韩军主力突破楚军防线。等击败了楚军,韩军的主力完全可以在昭关和这支奇兵汇合,然后兵发江东。当然,袭占松阳的诱惑更大。只要全歼了松阳的楚军舟师,楚国将再无可以在江水上阻拦韩军的水师。荆州水师完全可以一路顺流而下,抵达鸠兹,在鸠兹转道进入中江,行驶三百余里后,就可抵达太湖。而楚国如今的都城吴县,就在太湖湖畔。 “爱卿此言当真?”虽然明知道白起行事稳重,不会无的放矢,但事关重大,韩王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 “臣所言句句属实!当初臣领兵攻楚时,曾经命人搜罗了不少楚国信息。攻破郢都,也是有运气的成分!”白起实话实话。 “六十万大军当如何调度,爱卿可有想法?”韩王追问道。 “臣以为当兵分四路,荆州水师四万人在彭蠡湖佯动,从正面吸引松阳方面楚军的注意力。六万轻步卒走小道,奔袭松阳,若成,固然好。若不成,则放弃松阳,直奔昭关,迫使楚军从边境上回师。此为一路。二十万大军在信阳、西阳一带集结,攻打期思城。若期思城内的守军出战,则与之战,若死守城池,则分出五万大军围之。此为第二路。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下蔡、做强渡淮水的姿态,令寿春的八万楚军不敢分兵救援期思城,等第二路大军兵临寿春城下,再渡河。此为第三路。分十万大军攻打赣水以东的土地,楚国在这片地区的兵力不多,而且重点是放在了山隘关口,我们不求攻占通往江东的谷道,但求攻占平原上的城邑,尤其是彭(弓屰)。只要占据此城,一旦我们拿下松阳,便可用舟师运送大量士卒到太湖,到时楚国休矣!”白起分析道。 韩王连连点头,主攻方向看似是在淮水一线,足足有四十万大军,楚国的主要精力应该也被牵制到了这里。声东击西,最实用的计策。但楚国的兵力有限,即使担心韩国用这一招,也是无计可施。 “诸位爱卿以为此计如何?” 群臣已然看出来了,相对于灭齐,韩王对灭楚更有兴趣。正如范睢所说的那样,楚国对于韩国经略北方,是极大的威胁。在没有消灭楚国这个隐患前,韩国处处受制。灭楚可令诸国胆寒,从此各国只能生活在韩国的阴影之下。 “臣等没有异议!”群臣齐声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从徐州、豫州、益州、荆州,并南阳郡、汝南郡,抽调六十万大军,准备伐楚。以三月为期,豫州、徐州、汝南兵集结在西阳、下蔡;益州、荆州、南阳兵集结在南昌、彭蠡湖,不得有误!” “白起,朕封你为车骑将军,统率六十万精锐,军中不论官位高低,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遵旨!”白起一脸郑重地回道。 “韩腾、乐乘、卫云、王翦!” “臣在!”韩腾、乐乘、卫云、王翦同时出列,齐声回道。 “你们四人此次听命于车骑将军,各带一路大军,务必尽心辅助!” “遵旨!” 见韩王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御史大夫范睢又道:“皇上!明天就是五月了,想要发兵攻打楚国,最快也要到八月!臣以为,这段时间最要紧的就是稳住秦、赵两国,秦国毕竟尚未同意合纵,这其中尚且有变数。不如分派四路使者,秦、赵、齐、燕各一路。对齐、燕行威逼利诱之策,对秦、赵拉拢。” 韩王点了点头,认可了范睢的提议,说道:“爱卿的意思是策反秦、赵两国吧!” “然也!赵国之所恨,不过是我们韩国夺取了邯郸,令赵国颜面大失,如果我们假装愿意割让巨鹿郡乃至邯郸,赵国很有可能会心动!” “联赵伐秦!”韩王和范睢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说完皆是哈哈一笑。楚国在南方势单力薄,在北方,合纵的主力乃是秦、赵两国。如果可以用巨鹿郡或者邯郸让秦、赵两国化友为敌,韩国与赵国一道,可轻而易举地重创秦国,那合纵必然也就无疾而终。 当然,无论合纵成不成功,韩国都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是集结主力南下,消灭楚国。楚国一旦覆灭,韩国将再无后顾之忧。剩下的秦、赵、燕、齐也不会剩下多少勇气,和韩国作对下去! 而之所以选择赵国为盟友而不是秦国,原因也很简单。秦国欺骗韩国的感情,将太子子楚接回晋阳,此为一也!秦国据有富庶的河东郡,战争潜力实际上大过赵国,扶持弱小的一方削弱强大的一方,此其二也!其三嘛,则是不可说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大胆的计划 ps:第二更!下一更大家不要订阅先! 商议好出兵的方向后,韩王将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魏辙单独留了下来。魏辙也是在最近才知道,韩国为何在上次五国伐韩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渡过了韩国立国以来的最大危机。很难想象,一个细作居然摇身一变,成为敌国三公九卿的存在。 “朕欲乱秦,诸位可有良策?”韩王一脸平静地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方才在朝堂上,韩王已经制定了联赵伐秦的策略,如果计划可以成功,那秦国必然削弱。祸乱秦国的目的也是为了削弱秦国。两者殊途同归,怎么韩王现在又要自己想出削弱秦国的策略?! 不过,张平、范睢、魏辙都是心思机敏之人,略一细想就知道了韩王的用意。除了韩王加上自己三人,韩国再无一人知晓吕不韦是韩国的细作。所以,制定策略的时候,也都没有将吕不韦的因素考虑其中。韩王既然有此一问,说明在韩王心中,想要赵国反水,对秦国反戈一击的希望应该不大。既然联赵伐秦不可行,想要削弱秦国,就必须用一个“乱”字!还是要利用好吕不韦眼下的关系。 “臣听闻秦王宠爱杜姬,华阳夫人和秦国太子子楚必然心有不安,能否在太子之位这件事上做些文章?”丞相张平试探性地问道。 “秦王虽然好色,但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有分寸的。如果子楚尚在洛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此事还有可能成行。但如今子楚已经返回晋阳,秦王对子楚信而用之。改立太子的谣言不攻自破,怕是不行!”韩王长叹一声,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自信。放走了子楚。 “阳泉君与将军杜蟜不睦久矣!尤其是阳泉君此次‘大胜’而归!加上太子子楚回归,杜蟜备受压制!我们是不是可以派人行刺阳泉君。在现场留下杜蟜府中的记号,嫁祸给杜蟜。如果阳泉君身死,秦国朝堂必然大变。即使阳泉君安然无虞,也会闹出一场风波!”魏辙也是出言道。 韩王轻轻点了点头,回道:“这点倒是可行!即使阳泉君知道多半是有人嫁祸,但为了自己的颜面,也必定不善罢甘休!如果再有我们的推波助澜,就更好了!太尉。两人互派刺客,行刺对方,是不是更加好些?” 魏辙听后就笑了,如果两人都能侥幸不死,那朝堂上必然热闹非常啊!双方都必然落井下石,置对方于死地。后宫也会不得安宁! “王上妙计!”魏辙不得不佩服,为了取胜,为了最大程度地解决韩国的敌人,韩王并不拘泥于仁义。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仁义可言。就比如两军隔着河对峙。强大的任由弱小的一方渡河,而不是半渡而击,这是可取的仁义。反正强大的太多。战争的胜负早就决定了!如果弱小的一方自以为是,讲求仁义,在强大的一方渡河的时候无动于衷,那这不是仁义,是愚钝! “能否引匈奴大军入侵?毕竟,上一次匈奴在秦国折损了十数万精锐,对秦国恨之入骨!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匈奴人应该恢复了不少元气!倒是可以利用一二!”御史大夫范睢也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韩王想了想,摇头道:“匈奴人是狼!对狼来说。你不可能让他连续犯同样的错误。即使我们让出北地郡的通道给匈奴,匈奴更有可能反咬我们一口。而不是为我们所用,攻打秦国。要知道。上郡的北面多山,可不利于匈奴狼骑的施展。” “臣受教矣!”范睢躬身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韩王却是鼓励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朕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愿闻其详!”张平、范睢、魏辙三人齐声回道。 韩王想要的是务实的官员,之所以每年的初一的朝会,先延请三公九卿入席,自己再入席,也是不想让自己的位置太高,高处不胜寒,而造成独断专行。从善如流,集思广益,这是韩王对自己的要求。韩王曾经说过,虽然自己贵为一国之君,但所想出的计策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人无完人,金无足金,如果有人尚未听到自己的计策,就拍马屁说自己的计策最好,韩王一定会免他的官,去他的职。这样的作风也养成了朝中大臣谨慎的处事态度。所以,三人只是回了一句“愿闻其详”。 “既然可以行刺阳泉君,行刺杜蟜,何不行刺秦王?!秦王若死,国本动荡,三五年内,秦国哪敢用兵!若是没有秦国的声援,但凭赵国的国力,安敢和我们韩国作对?!”韩王一脸平静地说道,似乎行刺秦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韩王可是很清楚,现在的这个秦王也就是秦孝文王,在原本的历史上,在位仅仅三天,当然,执掌大权的时间要多出一年。只不过,这一年是服丧期,行事有太多顾忌,谈不上为所欲为。 虽然很多人觉得秦孝文王多半是当了太多的太子,以至于秦昭王死后,自己执掌大权后太过兴奋,直接高兴死了。但韩王宁愿相信,秦孝文王是被吕不韦谋杀的,为的就是让他扶持的太子子楚早日执掌大权。当时的子楚可是年幼的很,凭借他和赵姬的特殊关系,国家大事,全部要由自己决断,岂不正好?! 作为秦国的郎中令,如今的吕不韦在朝堂上也拥有了一股不小的势力,郎中令的身份又特殊,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也就方便买通秦王的左右近臣毒杀秦王。何况,相比较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空行刺秦王还有一个隐形的优势,那就是横空出世的杜姬很受秦王宠爱,这让华阳夫人、阳泉君、太子子楚感到了威胁。哪怕他们觉得秦王的死有蹊跷,多半也乐得子楚荣登秦王宝座,好保全整个家族的富贵!当然,为了稳妥起见,韩王不可能让吕不韦试探华阳夫人的口风,取得华阳夫人的支持。没有到绝路,谋杀自己的夫君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还是于心不忍。单单凭借吕不韦眼下的势力,做成此事不难,难得就是如何继续取信于华阳夫人一干人。 “皇上!秦王左右守备森严,想要行刺,怕是不易吧!”丞相张平心里面犯起了嘀咕。 “大张旗鼓地行刺确实有困难,刺客也难免露出蛛丝马迹,但如果是投毒呢?”韩王轻声说道。 只需将毒药带入宫中,在秦王的膳食中加入进去,那一切就简单了。当然,必须要找几个稳妥办事的人,以免牵连出吕不韦。至少在张平看来,在投毒的那一天,凡是经手膳食的人,怕都要被杀人灭口! “秦王死后,秦国必然大费周章,追查幕后主使,这行刺秦王的动机何在?”御史大夫范睢问道。 秦王好端端的,就突然暴毙,无论如何,秦国都要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因为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个奇耻大辱!如果真的让秦国知道,幕后主使是韩国,秦国就算折损一多半的兵力,哪怕家家戴孝,也要血债血偿,攻打韩国!因为这事关尊严! “朕倒是有个想法!秦王放弃关中,迁都晋阳,乃是忘本之念。如果是宫中关中籍贯的侍卫所为,是为了洗刷秦国所受的屈辱,可不可行?”韩王笑着说道。 “妙计!妙计!”范睢不得不抚掌大笑。 匹夫之怒,血溅三尺,流血五步。当初秦王决议向韩国屈服,献出太子,献出白起、王翦,保存有生力量,无论是在朝堂还是民间,引发的争议都非常大。许多性情刚烈的臣子甚至以死相逼,想要让秦王回心转意,和韩国血战到底,可惜,秦王最后还是屈服在韩国的淫威之下,远走太原,获得一时之安。 这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五年,但当时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将幕后的凶手推给这些性情刚烈的老秦人,不失为一个良策!如果秦国花了大精力调查秦王遇刺的“真正原因”,却发现原来是秦王“咎由自取”,迫于舆论的压力,以及维护王室的尊严,秦国多半都会将秦王归咎于“暴毙”,得了急症暴毙,甚至会隐瞒秦王的死因,待时局完全被华阳夫人一伙人控制,才宣布秦王的死讯吧!这个计策,实在是高!实在是高啊! “如果事败”太尉魏辙对于吕不韦在秦国的势力终究还是不理解,知道吕不韦是韩国的细作也是不久的事情,但听张平、范睢的说辞,似乎从来没想过失败的可能!魏辙不知道,这是不是盲目的自信,但谨慎的性格还是让魏辙出声提醒。 韩王点了点头,没有一点责怪,说道:“虽然吕不韦在秦国势力已经不小,但凡事都有意外的时候,如果事败,那只能和秦国撕破脸皮!朕不愿意同时和五国开战,但并不代表着,朕没有能力和五国开战!”(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准备 ps:一点前修改好! 秦国,晋阳。 接到韩王的命令后,吕不韦就犯了愁。的确,秦王是信任自己,自己凭借郎中令的身份,也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但无论是哪朝哪代,行刺君王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此刻秦国还是以咸阳为都城,那吕不韦会直接密报韩王,让韩王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老秦人的团结和一致对外是其他国家的人难以想象的。自己想要真正融入这个圈子,至少也需要十五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等自己执掌了朝堂上的大权,令行禁止的时候,那在咸阳做行刺的事情,也不会多么困难。 现在嘛。在秦国迁都晋阳后,行刺秦王有利有弊。好的方面是整个朝堂上的老秦人不多,宫中、军中也是如此。为了尽快的收服太原郡、河东郡的民心,获得他们的支持,秦王已经放开了平等的政策。整个王宫禁卫军乃至于大军,老秦人不再是主力。虽然秦国的兵力是增多了,但因为驳杂的关系,战力反而下降。错误复杂的关系更是让将军们投鼠忌器,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 不利的一面嘛,就是执掌宫中禁卫军的卫尉杨端和和吕不韦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此人效忠于秦王,而不是效忠于太子,因此,吕不韦拿太子近臣的身份拉拢对方也没有用。另外就是朝堂之上,还有德高望重的丞相嬴则,吕不韦远远谈不上一手遮天。 考虑到这些因素,吕不韦还是觉得行刺秦王的大有可为的,只是危险了一些,需要做极其完善的计划和准备。何况,有多大的危险就有多大的收益。韩王在字里行间已经暗示过自己,此事若成,吕不韦可以选择返回洛阳。当韩国的第一个封君!这也是让吕不韦心动不已的原因! 商议好出兵的方向后,韩王将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魏辙单独留了下来。魏辙也是在最近才知道。韩国为何在上次五国伐韩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渡过了韩国立国以来的最大危机。很难想象,一个细作居然摇身一变,成为敌国三公九卿的存在。 “朕欲乱秦,诸位可有良策?”韩王一脸平静地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方才在朝堂上,韩王已经制定了联赵伐秦的策略,如果计划可以成功。那秦国必然削弱。祸乱秦国的目的也是为了削弱秦国。两者殊途同归,怎么韩王现在又要自己想出削弱秦国的策略?! 不过,张平、范睢、魏辙都是心思机敏之人,略一细想就知道了韩王的用意。除了韩王加上自己三人,韩国再无一人知晓吕不韦是韩国的细作。所以,制定策略的时候,也都没有将吕不韦的因素考虑其中。韩王既然有此一问,说明在韩王心中,想要赵国反水,对秦国反戈一击的希望应该不大。既然联赵伐秦不可行。想要削弱秦国,就必须用一个“乱”字!还是要利用好吕不韦眼下的关系。 “臣听闻秦王宠爱杜姬,华阳夫人和秦国太子子楚必然心有不安。能否在太子之位这件事上做些文章?”丞相张平试探性地问道。 “秦王虽然好色,但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有分寸的。如果子楚尚在洛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此事还有可能成行。但如今子楚已经返回晋阳,秦王对子楚信而用之,改立太子的谣言不攻自破,怕是不行!”韩王长叹一声,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自信。放走了子楚。 “阳泉君与将军杜蟜不睦久矣!尤其是阳泉君此次‘大胜’而归!加上太子子楚回归,杜蟜备受压制!我们是不是可以派人行刺阳泉君。在现场留下杜蟜府中的记号,嫁祸给杜蟜。如果阳泉君身死。秦国朝堂必然大变。即使阳泉君安然无虞,也会闹出一场风波!”魏辙也是出言道。 韩王轻轻点了点头,回道:“这点倒是可行!即使阳泉君知道多半是有人嫁祸,但为了自己的颜面,也必定不善罢甘休!如果再有我们的推波助澜,就更好了!太尉,两人互派刺客,行刺对方,是不是更加好些?” 魏辙听后就笑了,如果两人都能侥幸不死,那朝堂上必然热闹非常啊!双方都必然落井下石,置对方于死地。后宫也会不得安宁! “王上妙计!”魏辙不得不佩服,为了取胜,为了最大程度地解决韩国的敌人,韩王并不拘泥于仁义。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仁义可言。就比如两军隔着河对峙,强大的任由弱小的一方渡河,而不是半渡而击,这是可取的仁义。反正强大的太多,战争的胜负早就决定了!如果弱小的一方自以为是,讲求仁义,在强大的一方渡河的时候无动于衷,那这不是仁义,是愚钝! “能否引匈奴大军入侵?毕竟,上一次匈奴在秦国折损了十数万精锐,对秦国恨之入骨!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匈奴人应该恢复了不少元气!倒是可以利用一二!”御史大夫范睢也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韩王想了想,摇头道:“匈奴人是狼!对狼来说,你不可能让他连续犯同样的错误。即使我们让出北地郡的通道给匈奴,匈奴更有可能反咬我们一口,而不是为我们所用,攻打秦国。要知道,上郡的北面多山,可不利于匈奴狼骑的施展。” “臣受教矣!”范睢躬身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韩王却是鼓励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朕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愿闻其详!”张平、范睢、魏辙三人齐声回道。 韩王想要的是务实的官员,之所以每年的初一的朝会,先延请三公九卿入席,自己再入席,也是不想让自己的位置太高,高处不胜寒,而造成独断专行。从善如流,集思广益,这是韩王对自己的要求。韩王曾经说过,虽然自己贵为一国之君,但所想出的计策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人无完人,金无足金,如果有人尚未听到自己的计策,就拍马屁说自己的计策最好,韩王一定会免他的官,去他的职。这样的作风也养成了朝中大臣谨慎的处事态度。所以,三人只是回了一句“愿闻其详”。 “既然可以行刺阳泉君,行刺杜蟜,何不行刺秦王?!秦王若死,国本动荡,三五年内,秦国哪敢用兵!若是没有秦国的声援,但凭赵国的国力,安敢和我们韩国作对?!”韩王一脸平静地说道,似乎行刺秦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韩王可是很清楚,现在的这个秦王也就是秦孝文王,在原本的历史上,在位仅仅三天,当然,执掌大权的时间要多出一年。只不过,这一年是服丧期,行事有太多顾忌,谈不上为所欲为。 虽然很多人觉得秦孝文王多半是当了太多的太子,以至于秦昭王死后,自己执掌大权后太过兴奋,直接高兴死了。但韩王宁愿相信,秦孝文王是被吕不韦谋杀的,为的就是让他扶持的太子子楚早日执掌大权。当时的子楚可是年幼的很,凭借他和赵姬的特殊关系,国家大事,全部要由自己决断,岂不正好?! 作为秦国的郎中令,如今的吕不韦在朝堂上也拥有了一股不小的势力,郎中令的身份又特殊,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也就方便买通秦王的左右近臣毒杀秦王。何况,相比较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空行刺秦王还有一个隐形的优势,那就是横空出世的杜姬很受秦王宠爱,这让华阳夫人、阳泉君、太子子楚感到了威胁。哪怕他们觉得秦王的死有蹊跷,多半也乐得子楚荣登秦王宝座,好保全整个家族的富贵!当然,为了稳妥起见,韩王不可能让吕不韦试探华阳夫人的口风,取得华阳夫人的支持。没有到绝路,谋杀自己的夫君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还是于心不忍。单单凭借吕不韦眼下的势力,做成此事不难,难得就是如何继续取信于华阳夫人一干人。 “皇上!秦王左右守备森严,想要行刺,怕是不易吧!”丞相张平心里面犯起了嘀咕。 “大张旗鼓地行刺确实有困难,刺客也难免露出蛛丝马迹,但如果是投毒呢?”韩王轻声说道。 只需将毒药带入宫中,在秦王的膳食中加入进去,那一切就简单了。当然,必须要找几个稳妥办事的人,以免牵连出吕不韦。至少在张平看来,在投毒的那一天,凡是经手膳食的人,怕都要被杀人灭口! “秦王死后,秦国必然大费周章,追查幕后主使,这行刺秦王的动机何在?”御史大夫范睢问道。 秦王好端端的,就突然暴毙,无论如何,秦国都要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因为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个奇耻大辱!如果真的让秦国知道,幕后主使是韩国,秦国就算折损一多半的兵力,哪怕家家戴孝,也要血债血偿,攻打韩国!因为这事关尊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秦王之死 公元前259年5月23日,秦王于西苑遇刺身亡。秦王遇刺一事可谓是这一年最为重大的事情——如果没有后来楚国覆灭的事情。虽然十名刺客尽数伏诛,虽然郎中令吕不韦拼死相救,秦王只是伤到了胸口并没有伤及要害,但秦王还是死了。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寻常的伤口都能致人于死命。吕不韦是“幸运”的,刺客将目标放在了秦王身上,吕不韦只是断了几根肋骨,没有性命之忧。和吕不韦的忠君护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将军杜蟜的迟疑,面对凶残的刺客,杜蟜似乎被刺客见血封喉的毒药吓呆了,居然任由刺客从自己身边冲过。等杜蟜回过神来,想要救援秦王的时候,秦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秦王遇刺的时候,凡是在秦王左右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受伤,要么被刺客一脚踢开,断了几根肋骨,譬如吕不韦。要么被刺客的刀剑刺中、箭矢射中,唯有杜蟜,居然毫发无损。眼睁睁地看着秦王倒在血泊中,卫尉府中的校尉王方彻底暴走了,也彻底失去了方寸。秦王面色发黑,没有了一点气息,也没了心跳,明显是死了,救不回来了。在秦国,护驾不利可是死罪。自己死不足惜,王方只希望,可以不连累家人,不连累卫尉杨端和。在这种人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吕不韦撑着重伤的身体,勉强叮嘱了王方几件事。第一件事是迅速封锁现场,防止秦王遇刺身亡的消息泄露出去,再以秦王身体不适为缘由,将秦王的撵车拉过来,将秦王的遗体放进去。一应饮食。全部由靠得住的人送进去,制造秦王虽然遇刺,但却无碍的假象。第二件事就是火速派人将秦王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宫里面。除了王后华阳夫人、太子子楚、丞相嬴则外,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就连卫尉杨端和等秦王心腹也不行。第三件事则是逮捕负责外围警戒的所有官兵,无论职位高低,悉数逮捕看押。居然让十名危险的刺客潜进了西苑,并成功刺杀了秦王,必须有人对此事负责。当然,按照秦国的法律,所有的人都逃不过去秦法的制裁。但能够事先抓捕,起码能让自己这些人的罪责轻上一点。第四件事则是命人看住将军杜蟜。吕不韦屏退了众人。私下里对王方说自己怀疑秦王遇刺一事和杜蟜有关。如果杜蟜和刺客没有联系,为何刺客会放过杜蟜呢?!秦王身边的人除了杜蟜可都是个个带伤,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还有就是,杜蟜面对身处危险的秦王,居然迟疑了,眼睁睁地看着秦王遇刺,他居然没有一点作为!往轻了说,杜蟜是辜负了秦王平日里对他的恩宠殊遇;往重了说,杜蟜是玩忽职守,是刺客帮凶!单凭这一点。抓捕杜蟜就没有什么错!吕不韦的沉稳迅速让他成为了群龙无首的军队的主心骨。因此,王方在吕不韦的挑拨之下,在第一时间派人抓捕了杜蟜。杜蟜此时完全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与后悔不已中。还有对未来的绝望!秦王死了,太子子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了。到时候,华阳夫人就成为太后,有着过去杜姬和华阳夫人的争风吃醋的这段经历,哪里会有自己兄妹的好果子吃?!说不定兄妹二人要为秦王殉葬!完了!都完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对那个该死的太子之位产生念想!如果低调,再低调些,或许还能当一个富家翁,了此残生。现在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杜蟜携带的侍卫本来就不多。当王方带领愤怒的士卒,以涉嫌行刺秦王的罪名抓捕杜蟜的时候。没有一名杜蟜的侍卫敢选择反抗。杜蟜倒是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但却没有勇气反抗。现在反抗。多半会被斩杀当场,还背着行刺秦王事泄后畏罪自杀的名头。留待有用之躯,说不定还有辩解的机会,虽然这种机会可能性很少。当然,其实杜蟜更希望可以溜回晋阳,凭借自己掌管晋阳三分之一兵马的优势,一不做二不休,诛杀华阳夫人、太子,矫诏立公子嘉(杜姬多生的公子)为太子,继位为秦王。但杜蟜很清楚,自己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秦国,晋阳。西苑距离晋阳不过八十里,加上驰道的修建,从西苑到晋阳的路着实好走。吕不韦、王方联手命人以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往晋阳,因此秦王上午方才遇刺,下午宫中便接到了秦王已死的消息。饶是华阳夫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在得知秦王遇刺身亡后,也昏厥了过去。当她悠悠醒来的时候,尚未开口便泪如雨下。多年的夫妻感情,放在谁身上,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明明两天前,秦王还是意气风发地出城,向自己保证会猎一头鹿送给自己。但这一别就成了生死决别,阴阳不再同路。恐怕再过几天,秦王的尸身都要发臭了吧!一想到这一点,华阳夫人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没有人敢去捡拾地上的那张薄纸,能让华阳夫人看到后晕厥的消息,谁知道谁就会死。不过,宦者令在第一时间派人去请太子子楚、丞相嬴则,不出所料,在看到纸条后,太子子楚、丞相嬴则全都抑制不住心中的伤心,泪湿衣衫。嬴则毕竟是老臣了,控制情绪还做得好些,指示太子下令,驱散了王后寝宫的所有下人。偌大的王后寝宫,只剩下华阳夫人、太子子楚、丞相嬴则三人而已!当华阳夫人醒来的时候,丞相嬴则克制着心中的悲伤,出言道:“王后节哀!王上不幸驾崩,国事更加艰难。当务之急乃是控制住朝堂上的局面,准备让太子早早继位,为大秦立下一个新王,度过难关。否则,人心不稳。国本动摇,韩、赵两国若是同时来犯,王上一心想要完成的霸业却要葬送了!”华阳夫人垂泪不已。哽咽道:“一切全赖丞相主持。”丞相嬴则想了想,回道:“郎中令所做的安排甚是妥当。给太子继位留下了充分的时间。以臣之见,当务之急乃是令阳泉君掌控咸阳的兵马,如此一来,即使王上驾崩的消息泄露,也能保证太子顺利继位。另外就是天气炎热,王上的尸身若是没有冰块保存,没有椒、麝香、檀香等香料遮掩气味,怕是有辱王上!当火速派人将这些事物运往西苑。同时以王上避暑的名义在宫中营建冰窖。方便王上的尸身运入宫中得以保存。其三、待掌控晋阳的兵马后,以王上的名义征召更多的青壮,加快王陵的修建,这可耽搁不起啊!”丞相嬴则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阳泉君是太子的母舅,是华阳夫人和太子子楚信得过的人。由他掌控晋阳的兵马,即使其他公子有什么非分的念头,迫于手头上没有兵力,也不敢惹事。现在正值五月,正是炎热的时候。想要随行的军士不疑心,想让城中的百官不疑心,冰块、香料这些防腐的事物必须齐全。否则。臭烘烘的撵车足以让秦王暴毙的消息为世人所知。还有就是这时候人们相信入土为安,每一代君王在继位的时候第一件事都要派人选址,修建自己死后居住的王陵。秦王继位的时候,关中还属于秦国,秦王的王陵是在关中修建的。但随着秦国迁都晋阳,秦王不得不命人又在太原郡修建王陵。短短不到六年的时间,哪里修的完王陵?!但秦王又不可能一直不入土,只能待掌控住局势后,再以十万甚至更多的青壮修建王陵。让秦王早日入土为安。华阳夫人连连点头,又问道:“这幕后凶手的追查一事还有将军杜蟜?”丞相嬴则当然知道华阳夫人的心思。对外。秦国可以声称秦王是暴毙而死,毕竟。如果是遇刺身亡,传出去于秦国的尊严太过损坏。而且,此事涉及郎中令吕不韦、卫尉杨端和,若是因为护驾不利就将两人贬为庶人甚至车裂而死,朝堂势必大乱。吕不韦可是华阳夫人倚重的人,是太子子楚的先生。卫尉杨端和则在军中威望甚重,就算要治两人的罪,也不能是现在。这注定了秦王只能是“暴毙”而死,只有这样,才能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让太子子楚没有太大压力继位。否则,子楚继位后就顶着捉拿行刺秦王幕后真凶的要事,此事不解决,何谈立威?!要知道,敢行刺秦王,有能力行刺秦王的,必然是其他国家的势力。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韩国。韩国可以利用秦王之死祸乱秦国,这样一来,至少在一年的守丧期内,秦国不论是为了稳定民心还是为了服丧,都不宜动刀兵。韩国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应对这次诸国合纵。甚至于,有希望令秦国畏惧,不敢答应合纵。当然,楚国、赵国也有做这件事的可能。秦王对合纵之事犹豫不决,肯定让各国不满。各国派出刺客行刺秦王,栽赃嫁祸给韩国,可以让秦、韩两国的关系迅速交恶。秦国大怒之下,很有可能会坚定合纵的立场但本着尽早合纵,早日对抗韩国的目的,诸国就算派出刺客,也完全不必要诛杀秦王,也不必要在武器上涂毒。现在这种行径让秦国在短时间内不能动刀兵,反而不利于合纵。所以,诸国之中,尤其是赵国、楚国,指使刺客的可能虽有,但却不及韩国。至于将军杜蟜,更不大可能行刺秦王。虽然在现场的表现着实懦弱了点,但如果将军杜蟜真的有心行刺,必然会尽量不在现场,而是要坐镇晋阳。这样,在事成之后,将军杜蟜第一时间发兵攻占晋阳,将秦王之死嫁祸给华阳夫人、太子等人,然后扶立公子嘉为秦王才是正常的节奏。但嬴则更清楚,总要有人对秦王的“暴毙”负责。秦王这么一死,秦国主事的人就变成了华阳夫人。就凭借杜蟜曾经对太子之位怀有野心,在朝堂上有自己一派的力量,就凭借杜蟜的无能,没有保护好秦王,就凭借杜蟜知道秦王“暴毙”的真相。他也不可能活着回到晋阳!这就是政治博弈牺牲的一方的下场!如果真的是将军杜蟜行刺,如果将军杜蟜控制住了晋阳,将军杜蟜一样不会对华阳夫人和太子子楚报以同情的。所以。丞相嬴则毫不犹豫地说道:“暗中调查王上遇刺之事不宜宣张,以臣之见。不如等时局稳定之后,宣称王上‘暴毙’,这‘时疫’来的太过迅猛,如将军杜蟜等人也是不治身亡。”嬴则三言两语间就宣布了杜蟜的命运,事关重大,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止杜蟜,许多知道秦王之死的寻常士卒都要为秦王殉葬。无论他们多么拼命救援秦王,都不足以赎回他们的罪过。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如此甚好!这些日子,就有劳丞相和阳泉君一道,辅助太子掌控晋阳!太子,像丞相这样的肱骨大臣,你可要多多倚重啊!”华阳夫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儿臣省得!”太子恭恭敬敬地回道。“谢王后,谢太子!”嬴则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两个人的称呼就要变了。秦国将迎来新的王,只是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就不得而知了!自己只能尽心辅佐。却无法左右秦国的命运!时也命也!当天夜里,阳泉君携带虎符和秦王的王旨抵达原本属于将军杜蟜的军营,少了将军杜蟜这个主心骨。没有人敢阻止阳泉君入营。这个时代,也没有人敢挑战王权。心思机敏的人更是揣测到,将军杜蟜一定在秦王面前失势。除了少数质疑阳泉君是矫诏的军官,大多数跟随将军杜蟜的军官选择了接受。对于前者,阳泉君的解决方式简单粗暴,那就是斩杀。对于后者,阳泉君也没有怜悯,用自己手下的心腹代替了这群人,统率大军。这个夜里。城外的军营除了传来几声惨叫外,再无别的声响。阳泉君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完全控制住了晋阳五十里范围内的所有大军。共计两万八千人。所有依附将军杜蟜的军官要么被杀,要么被革职。无一例外。即使在阳泉君军中潜藏已久的,也是如此。哪怕是中立的,效忠于秦王的,如果不愿意交出兵权,也被阳泉君以谋逆罪诛杀。控制住大大小小五处军营后,阳泉君勒令所有军队老老实实待在军营之中,没有自己的手令,不得出入,违令者,杀无赦!整个晋阳城内,凡是涉及到军队指挥、调度的,也全部由阳泉君心腹把持。在做好这些事情后,城内的百官才听到一些风声——西苑出现疫病,为了自己的安全,秦王决定提早结束这次狩猎,回宫中避暑,这也是华阳夫人想让百官知道的事情。在控制了晋阳城后,华阳夫人也有了这样的底气这样做。天气实在太过炎热,昨天夜里虽然连夜命人送出了冰块和香料,也保不齐可以遮掩多久。与其提心吊胆地担心秦王的遗体暴露,还不如将其接入宫中,至少宫中皆是自己的耳目,又有冰窖。只要用自己王后的威严震慑住秦王不安份的妃嫔,想要保密还是简单的。如果有人不知死活,敢去打搅“秦王”休息,那自己一定会让对方给秦王殉葬。这是华阳夫人的真实想法。两日后,秦王的车驾在夜里悄悄地驶入了晋阳城。百官们接到命令,秦王身子不适,百官各司其责,不必前来迎接。当天夜里,只有丞相嬴则、阳泉君、太子等寥寥几人聆听了“秦王”的命令,百官们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只能讲疑惑埋在心里。这几日天气愈发炎热,白天休息,夜间赶路入城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秦王高高在上,自己哪敢质疑秦王的命令。与此同时,百官们还听闻就连将军杜蟜也“不小心”感染了时疫,如今在西苑养病,不能前来。秦王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心情可很是不好呢!唯有后宫中,杜姬等人为了表示对秦王的忠心,在次日求见秦王,遭到了华阳夫人的无情拒绝。听说双方闹得不欢而散。杜姬现在在朝堂上失去了兄长杜蟜这个依仗,也是不敢闹得太过。一方面,杜姬派人前往西苑打探兄长的病情,另一方面,杜姬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等“秦王”身子痊愈,自己一定要告诉“秦王”,华阳夫人是多么的跋扈。在杜姬看来,秦王如此宠爱自己,怎么可能不想见自己?!就算不想见自己,肯定也愿意见自己的爱子——公子嘉啊!肯定是华阳夫人想要单独照顾秦王,博取秦王的欢心!(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楚国之殇1 秦王“暴毙”的消息是在六月三十日昭告天下的。在此之前,秦国百官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秦王”自从回宫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群臣面前,虽然丞相嬴则等可以时不时见到“秦王”的肱骨大臣一致向群臣表示,秦王的身子在一天天好转。但如果真的如此,秦王早该出来安抚百官了!哪怕只是露一次面也好! 足以佐证群臣这种猜测的,是太子子楚以秦王的名义,在五月底的时候,下令征召十万青壮修建王陵。秦王实际上正值壮年,根本无需这么着急修建王陵。虽然太子给出的解释是王陵的进度太慢,这些时日也不是农忙,也没有什么战事,征伐百姓服劳役也并无不妥!但群臣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有心人更是注意到,郎中令吕不韦也是抱恙在身,许久没有上朝。卫尉杨端和也是深居简出,就连之前风头最盛的将军杜蟜也是在沾染“时疫”后,在西苑养病就再无动静。等到再次听到杜蟜的消息,却是对方不治身亡,死在西苑。然后过了半个月,秦王在宫中好端端地得了急病,暴毙而亡! 没有人敢质疑秦王的死因,因为整个晋阳的兵马都掌控在阳泉君手中,丞相、宗正、太尉等德高望重的官员,一同“聆听”了秦王的临终遗言。秦王要求治丧一切从简,切8←勿扰民。太子子楚仁厚有为,宜继位为王。杜姬甚得寡人之心,宜共享极乐,同赴幽冥。 所有的人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个时候,谁敢质疑秦王的遗命,就是在挑战秦国的王权!挑战大秦数百年的王位继承人的规则!有德高望重的老臣支持,有兵权在手。太子子楚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这一年,子楚二十三岁! 子楚继位为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根据秦王的生前所为,制定一个谥号。最终,谥曰孝文。史料记载,秦孝文王在位仅十年,这段时间秦国少有胜绩。更是丢掉了关中。秦国自此再也没有办法崛起!只能一步步被韩国蚕食,最终被灭! 为了迅速稳固民心,子楚继位后,听从郎中令吕不韦的建议,下令大赦罪人,按照功劳表彰秦孝文王时期的功臣,优待宗族亲属,拆除王家园囿。 苏代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晋阳,没有离开。对于合纵之事。苏代是志在必得。奈何针对合纵,秦国在一开始便争吵不断,秦孝文王先是出城狩猎,匆匆归来后又是除了丞相嬴则等了了数人,谁也不见。苏代亲自求见嬴则数次,也是毫无结果。每一次嬴则都是闪烁其词,哪怕苏代摊牌,也没有效果。那个时候。苏代已然确定,秦国必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秦孝文王驾崩的消息便被昭告天下,子楚以太子之位继任为秦王。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置办丧事,等到苏代可以求见秦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八月上旬。 苏代深知,民心不稳之下。想要说服秦国合纵,怕是不容易了。不过,秦孝文王的死因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苏代很怀疑,秦孝文王的暴毙是不是和韩国有关。如果秦王真的知道些什么,或许自己可以挑拨一下。让秦、韩两国反目成仇! 秦王在见到苏代后,难掩疲惫之色,当然,眉宇间也有一丝丝的激动。从一个不受待见的质子到如今的大秦之主,秦王实现了一个所有人难以想象的逆袭。虽然国家大权还是掌控在华阳夫人、阳泉君手中,但至少在名义上,自己已经是大秦之主。所有人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秦王很享受这种感觉! “先生是来游说寡人参加合纵的吧?”苏代尚未开口,秦王便先声夺人。 苏代一愣,显然没想到秦王会这么快摊牌,但还是随即醒悟过来,作揖道:“然也!臣以为韩国愈发咄咄逼人,志在一统天下,天下各国想要保全设计,必须合纵抗韩。否则,韩国今年灭一国,明年亡一国,哪有国家可以幸免!” 秦王点了点头,很是直接地说道:“先生之见甚合寡人心意,然先王尸骨未寒,寡人要为先王守丧一年,不宜妄动刀兵!合纵可以,但若要伐韩,需等到一年以后!” 苏代哪里愿意事情拖到一年以后,现在各国国力不及韩国,就是要先下手为强,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越是往后,韩国在冀州、荆州越是站稳脚跟。到时候一番大战,不过是两败俱伤。韩国底子在那里,恢复地显然要更快。 “王上!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 “先生不必多说,死者为大。先生明势,也必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这一年,完全可以制造韩国的内乱,何况,五国如何出兵,也要仔细筹划一番,先生以为呢?”秦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出言道。 不等苏代辩驳,秦王便起身站了起来,说得:“寡人累了!就不和先生多说了!合纵之事寡人已经全权交给丞相,先生可以和丞相商议细则。我们大秦愿意参加合纵,奉楚王为纵约长,但出兵,需要等到服丧结束后。” 眼见秦王说得坚决,苏代只能退而求其次,接受了秦王的“建议”,目送秦王离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的是这个结果,苏代心里还是不甘。但不甘又有什么办法,秦国确实没有做好大战的准备。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只能一边训练士卒,一边试着离间韩国了。 楚国,松阳。 因为荆州水师的一把火,整个松阳的江面变成了一片火海。楚国的舟师完全没想到,王翦率领的六万韩军会绕到松阳的东面,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松阳城。四万荆州水师顺流而下,用燃烧着大火的战船冲破了楚国舟师的阵型,在听闻松江失守,后路被断的消息,楚国舟师顿时大乱。这也怪不得楚国舟师,作为江岸上的要塞,松江可是有着巨大的守城弩和投石机,而且,依着山势而建,居高临下,控制大半个江面。如果不趁着韩军还未立稳脚跟,赶紧撤退的话,那楚国舟师多半要交待在这里了。如此,,将无战心,兵无战意,一场溃败也就理所当然了。 最终,楚国舟师成功突围的不过一万五千多人,大半士卒沉入江中成为鱼虾的肉食。荆州水师自然不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路追杀不停,终于赶在楚国舟师抵达鸠兹前,全歼了楚国舟师。当然,楚国舟师的临死反扑还是给韩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有没有楚军中途溜下船或者称作速度的更快的小船往吴县报信就不得而知了! 从八月初五用兵起,白起指挥的五路大军仅仅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大获全胜。 余干方向,执金吾卫云领兵十万攻下了黄山、仙霞岭、千里岗以西的大片平原地区,在留下五万大军威慑藏匿在崇山峻岭的楚军后,卫云已经按照当初的计划率军北上。在彭蠡湖,有一只留守的舟师将运送他们渡河,攻打昭关。 西阳方向,韩腾率领的二十万韩军势如破竹,打得楚军龟缩在期思城中,不敢出城迎战。留下五万韩军牵制期思县城中的两万楚军后,韩腾率领主力拿下了雩娄、六安、居巢,包围了重镇寿春。 下蔡方向,白起、乐乘率领的二十万韩军令寿春城内的楚军如坐针毡。期思县的求援使者一波接着一波,虽然寿春兵多粮广,有八万大军,却也不敢派兵增援。在发现楚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保守后,白起果断分兵,自领十万大军顺流而下,攻占了九夷,并顺着邗沟拿下了广陵(今扬州)。 整个淮水以南、江水以北的楚军被占据绝对优势的韩军割裂开来,寿春危矣!期思危矣!合肥危矣! 第七十三章楚国之殇2 楚国,吴县。 秦王暴毙的消息传到吴县后,楚国君臣就意识到,合纵的事情恐怕要生出许多波折。就算秦国愿意合纵,一年之内,也不会大动刀兵。这意味着韩国将有一年的时间消化新占领的冀州、荆州之地,而这,是楚国所不能允许的。 联合赵、燕、齐三国准备用兵,在边境挑起摩擦,以分散韩国的注意力,成为了楚国君臣的一致选择。虽然秦国若是不参与,说服赵、燕、齐三国会有一定的难度。但楚国君臣还是愿意尝试一下。可惜,这个决定尚未下达下去,韩国出兵的消息就传到了吴县。 十万韩军渡过赣水,打得楚军节节败退;四万荆州水师从彭蠡湖出发,与楚国舟师在松阳一带对峙;二十万楚军在下蔡蠢蠢欲动,让寿春的楚军动弹不得;更有二十万楚军渡过淮水,包围了期思县。整个楚国,除了江东郡和会稽郡还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其余地方,战火四起。 至少从目前的情报来看,韩国一下子动用了超过五十多万的兵力,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报复楚国拉拢各国,意欲合纵,而是有彻底灭绝楚国的野心。毕竟,整个楚国的老弱加起来不过可以凑出一支四十万大军,》韩国动用的又都是精锐,五十多万的兵力,足以让楚国覆灭。 在得知韩军大举入侵的消息后,楚王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害怕。韩国必然已经知道,合纵之事是自己挑起的,如果韩国想要警告自己,逼迫自己放弃合纵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可以先派遣使者来游说自己。即使直接动兵,二三十万也足以让自己认清形势。但韩国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暗中调集了五十多万大军!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韩国心里,自己已经失去了谈判的资格,双方失去了貌合神离的伪装必要。又或者,韩国认为。不打痛自己,自己是会死不悔改的! 没有骨气地割地求和还是誓死抗争、寄希望于士卒效死打败韩军,成了摆在楚国君臣面前的一个艰难而迫切的选择。韩军来势汹汹,楚国的最外围防线已经失守,韩国根本没有给楚国留下多少犹豫的时间。是战是和,是生是死,全在于楚王的一念之间。 不过,就算是讲和,为了不让韩国狮子大开口。提出太过分的条件,楚国也不能败得太惨。江水以北是楚国目前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繁华程度不下江东,万万不可丢失。寿春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城邑,是陪都。因此,虽然没有确定是战是和,楚王还是在第一时间下令,让大将军景阳率领十万大军渡江驰援寿春。 景阳将江东郡的十万大军一带走。整个江东郡的可用兵马不过剩下五万,其中。称得上精锐的只有一万,其余四万皆是老弱。 在江北,楚国已经投入了超过二十五万大军。在黄山以西,则有八万大军在阻挡韩军的攻势。在会稽郡,只余下两万兵马震慑宵小。这就是楚国的四十万大军分布,前线的军队损失了多少。楚王不知道。但在楚王的估计下,损失不在四万人以下。也就是说,楚国只剩下三十六万大军! 韩国的大举入侵打乱了楚国的所有部署,整个楚国可以调动的兵马已经全部集中起来了,但楚国还是不大放心。所以。楚王又接连派出了四波使者,分赴秦、燕、赵、齐四国求援,不过,在是否向韩国求和这个问题上,楚国朝堂的分歧很大。 左徒黄歇坚决认为,无论秦、燕、赵、齐四国救不救援楚国,楚国都要尽早和韩国求援。韩国可以无声无息地调动五十多万大军来攻打楚国,足以说明韩国对楚国的忌惮。韩王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没有派遣大臣前去朝贺,楚国对韩国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无论是为了经略北方的需要,还是为了震慑天下,韩国都有必要灭掉楚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重创楚国。楚国无形中就成为了秦、燕、赵、齐四国的肉盾,在没有解决楚国这个麻烦前,韩国是不会对付秦、燕、赵、齐四国的。 韩国国力太强,秦国民心不稳,又不能妄动刀兵。少了秦国制衡韩国,单凭楚、燕、赵、齐四国绝对无法与韩国抗衡,更何况,现在是楚国一个国家在孤军作战。燕、赵、齐三国甚至会观望,以求保存实力。 求和,让韩国对楚国放松警惕之心,楚国才有机会重整旗鼓,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死撑下去,楚国绝对讨不了好!为了取信于韩国,黄歇自请随太子一起入质洛阳。 令尹芈梁则认为韩国心意已决,主动求和只会削弱民心士气,让韩国小觑。如今之局势,唯有死战而已!对于秦、燕、赵、齐四国,威逼利诱,挑明他们若是不肯派兵相救,则楚国甘愿自削王号,归附韩国,助韩国统一天下。只要秦、燕、赵、齐四国救援及时,楚国还是可以渡过此次危机,只是损失多少而已!如果韩国准备不足,楚国甚至有希望收复徐州。 大臣们分为两派,争执不休,楚王也是不胜其烦,不知所措。第一次,楚王觉得,初头的椽子先烂是很有道理的。如果不是自己挑起合纵,如果自己安分守己,韩国未必会拿自己先立威。只是事已至此,后悔的没有用的。楚王只能寄希望于前线早日传来捷报,又或者秦、燕、赵、齐四国传来回应,愿意派兵支援自己! 但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景阳将军率领十万大军渡江不过十余日,楚国就收到松阳被韩军攻克,五万楚国舟师全军覆没的消息。韩国十万水陆大军更是顺流而下,已经攻占了江水上的要塞鸠兹,正沿着中江前往太湖!毫无疑问,随着韩军控制住江水,楚国又一次被一分为二! 第七十四章楚国之殇3 更令楚国感到绝望的是来自朱方城的消息,江北重镇广陵已经被韩军攻占,韩军正准备渡江。这意味着,江北的二十多万楚军将无法渡江,支援江东。至于黄山以西的八万大军,随着松阳、余干、南昌等地的失守,最多只剩下两万人。在江南,除了江东的五万大军,剩下的就是会稽郡的两万大军。九万大军,这就是楚国可以调动的所有兵力。“求和吧!”就连之前的主战派、令尹芈梁也不得不承认,楚国已经完全丧失了最后一丝嬴的可能。就算秦、燕、赵、齐四国肯出兵,以他们坐山观虎斗的心理,打完这一仗,也不知道楚国还剩下多少人!当然,如果四国有些良心,迅速出兵然后进展顺利,让韩国猝不及防的话,楚国完全可以出尔反尔,将之前求和的条件一并取消,反戈韩国一把!荆州水师已经出现在中江上,下游四百里就是太湖,建在太湖湖畔的吴县实在太危险了。不过,楚国还是要挣扎,太湖上仅有的三千舟师被派到中江入湖口,楚王给他们的命令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入湖口,他不要听多么困难,他只要荆州水师无法进入太湖,威胁都城。左徒黄歇已经赶赴洛阳,楚王临行前已经交待黄歇,只要韩国愿意退兵,江北之地可尽数割让给韩国,黄山以西豫章郡的数百里之地,也将属于韩国。甚至,楚国愿意放弃王号,沦为韩国的附庸。与此同时,齐国,临淄。随着齐太后病逝。左丞相田单病重,不能理事,齐国朝堂渐渐由右丞相后胜掌控。中大夫貂勃倒是一名贤臣。可惜,不为其他人所容。前些日子。被后胜一派的官员罗织了许多罪名,貂勃愤而辞官归隐。楚国使者用知其爱好,便用重金收买了右丞相后胜,后胜于是向齐王献策,言明齐、楚唇齿相依,一旦楚国覆灭,韩国下一个对付的国家必然是齐国。但韩国这个时候也是派出了使者警告齐国,齐国但凡敢调集大军援救楚国。韩国必然发兵三十万灭掉齐国,因此,齐王犹豫不决。在齐王犹豫的时候,韩国果真调集了十数万大军,兵临齐长城一线,河水上,韩国舟师更是旌旗蔽空。齐王被吓破了胆,即使楚国使者恶毒地表示,如果齐国不出兵,楚国甘愿向韩国投降。割地称臣,然后帮助韩国灭掉齐国,齐王也不为所动。君王后病逝。田单重病,貂勃归隐,齐国又哪里拿得出信心和韩国斗呢!就凭举国不到二十万的大军,还是凭借宗室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将领!齐国实在不愿意招惹韩国。如果是韩国蒙难,齐国不介意痛打落水狗,但现在是韩国如日中天,齐王还想着多过几年的太平日子。楚国的死活,自己才不关心。在齐王眼里,秦孝文王这么一死。楚国又危在旦夕,合纵的事情已经是黄了!在燕国都城蓟城。楚国使者也没有收到想要的回复,燕王倒是好酒好肉地招呼着楚国使者。但就是不对出兵援楚做出表态。楚国使者实在等不下去了,挑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后,燕王干脆称病不出。丞相将渠倒是一个厚道人,向楚国使者表示,只要秦、赵两国肯出兵,燕国一定跟着一起出兵。但究竟出多少兵马,燕国并没有做出保证。在燕国的计划里,秦孝文王暴毙,秦国出兵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单单凭借燕国的实力,救援楚国不成,反而会惹怒韩国,引火上身,这又是何必呢!楚国使者只能失望而归。在代县,就是否支援楚国,赵国朝堂发生了极大的争议。平原君赵胜以为,楚国拼尽国力,也能凑出一支四十万大军,韩国想要灭掉楚国,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楚国是要救援的,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如表面答应下来,坚定楚国的抵抗决心,等楚国和韩国打上一年半载,两败俱伤之后,赵国再联合秦国、齐国、燕国出兵。一句话,救援楚国,不着急。当初魏国何其强大也,兵临邯郸城下,齐国还不是慢悠悠地等了一年多才出兵嘛!平阳君赵豹则坚决认为,韩国能够无声无息调集五六十万大军,肯定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所图甚大。如今的楚国已经完全失去了和各国的联系,即使有联系,一来一回,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期间的变数实在太大了。韩国举国之兵虽然有两百万,但真正可以调动到前线的,不过一百余万,再多,单单是粮草问题就能拖垮韩国。所以,韩国并不可怕。楚国原本就被韩国团团包围,做事小心翼翼,随着韩国大举入侵,更会丧失信心。赵国应当火速联络秦、燕、齐三国,一起出兵。否则,一旦韩国不计伤亡地封锁江水一线,楚国将被一分为二。兵力空虚的吴县若是被韩军攻占,楚王若是被韩国俘虏,那即使在前线依然有二十多万大军,楚国也覆灭了。少了楚王这个精神气质,二十多万大军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没有人知道平阳君大胆的猜想正是现在发生的事实,平原君觉得平阳君实在是危言耸听了。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楚国再傻,也知道江水对楚国的重要性。在松阳,楚国可是有五万多舟师镇守,天时地利人和,楚国都有,怎么还会失败呢!现在救援楚国,赵国会损失多少大军?!楚国难道就会因此感激赵国,对赵国百依百顺?!说到底,国与国的交往还是从利益出发,舍己救人的事情,赵国不需要那么着急。还有一部分人则干脆寄希望于秦国,毕竟,赵国有足够的影响力可以影响燕国、齐国,但秦国的国力和赵国相当,赵国无法左右秦国的选择。如果秦国不肯出兵救援楚国,那单凭赵国的实力。救援楚国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因为这一个观点,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放弃争议,转而去看秦国的想法。当然,对楚国使者。赵国给出的答复是会出兵救援。但欣喜若狂的楚国使者直到临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赵国出兵多少,什么时候出兵,其实取决于秦国的态度。天下把目光放到了秦国,放到了晋阳,秦、楚两国这两个恩怨延续了数百年的国家,居然会出现一方眼巴巴等着另一方救援的情况,也算是奇景。秦国现在很纠结。救援楚国是个问题,得罪死韩国,韩国拿自己动手怎么办?不救援楚国也是个问题,楚国灭了,韩国对自己动手怎么办?不过,当韩国派遣使者,向秦国提亲的时候,秦国的所有顾虑全被打消了。韩王要将自己的妹妹,庶出的公主嫁给秦王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说明韩国看得起秦国。丞相张平在求见秦王。长谈了几个时辰后,秦王就宣布接受韩国的提亲,将用三万金迎娶韩国公主。后来。天下各国才知道,韩国将垣曲东南的产铁要地武遂作为嫁妆,送给了秦国。有了武遂,秦国的武器将上一个台阶,再也不用担心武器的来源了。同时,韩国向秦国做出保证,十年内,韩国将不为难秦国,两国一同攻打赵国。瓜分之。所谓财帛动人心,和赵国一道攻打韩国是火中取栗。太过危险。和韩国一道攻打赵国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秦国就这么被韩国收买了。原本骚动不安,担心韩国入侵的秦国百姓就这么放心下来。因为秦国答应了韩国的和亲,赵国意识到,秦国和自己已经是渐行渐远。救援楚国虽然是一定要做的,但出兵的时间被大大推延。赵国没有料到,就这么一推延,楚国再也没有等到自己的援兵。十月上旬,荆州水师全歼楚国太湖的两千舟师,进入太湖。与此同时,朱方、云阳被白起率军攻占,楚军退守延陵,而延陵身后两百里就是楚国的都城,吴县。此时的吴县称得上是愁云惨淡,虽然赵国已经同意派遣援兵,但似乎远水解不了近渴,韩军的攻势一直没有减缓。被困在寿春城内的安平侯项承几次率军想要突围,但都被韩军所阻挡。景阳率领的十万楚军则被阻挡在居巢,无法北上支援寿春。经过一个多月的鏖战,寿春城内只剩下六万大军,可城下,依然有乐乘率领十万韩军。景阳麾下倒是还有九万士卒,但在居巢北面,韩腾率领的十二万韩军虎视眈眈,在南面,卫云率领的五万大军放弃了昭关,进驻夷虎(今合肥),断了景阳的归路。在江北,从钟离、滁州赶来的三万大军中了埋伏,全军覆灭。广陵更是被白起大军攻占。整个江北,楚国可以控制的不过是四个城邑,所有的兵力也驻守于此:期思城,两万;寿春城,六万;居巢城,九万;昭关,一万五千人。兵力看上去很多,却已经陷入绝境,无法退守江南,更可怕的是,各自为战,无法集结在一起。毫无疑问,韩国拒绝了楚国的求和,哪怕左徒黄歇自作主张,表示愿意将江东郡割让给韩国,韩国也没有答应下来,反倒是攻势越来越急。鉴于形势极其糟糕,驻守在黄山、千里岗的两万楚军精锐已经放弃了驻守的堡垒,回师吴县。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豫章郡的韩军从容分出了一万大军,尾随楚军抵达太湖南面的御儿城,切断了江东和会稽郡之间的联系。不过,随着会稽郡的两万大军北上,相信用不了多久,楚军就能重新收复御儿城,恢复江东郡和会稽郡的联系。如今的形势是这样的,在吴县北方两百里的延陵,楚国派出了两万大军驻守,其中,精锐有五千人。在吴县南方两百里的武原,楚国派出了五千老弱驻守。会稽郡的两万精锐北上有有两个任务,第一个就是收复御儿城,第二个就是加固武原,为楚国留一条必要的退路。而吴县作为都城,是楚国最为重要的所在,云集了两万五千人的精锐,加上两万人的老弱。荆州水师依然逡巡在太湖上,似乎知道自己的兵力无法威胁到吴县。所以,荆州水师是在太湖最北面上岸,切断了延陵和吴县之间的联系。兵力应该在六万人左右。毕竟,荆州水师的半数兵力还在江水上。防止江北的楚军渡江南下。而在延陵城下,是白起率领的韩军主力,人数在七万人以上。总的来说,韩军投入了十四万人用于攻打吴县,除了一万韩军称得上是孤军深入,余下的两支韩军互为犄角,随时都能合兵一处。而楚国这面,总共有九万大军。兵力少了将近一半。但考虑到楚国是防守的一方,这样的兵力对比还是可以接受的。在楚国看来,不拿下延陵,白起应该不敢包围吴县,楚国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楚国会用绝佳的毅力耗死韩军。但事实证明,楚国再一次错了。十月二十日,白起突然分兵拿下了距离吴县百余里的南武城,南武城临海,没有什么战略价值,所以。楚国并没有派遣什么大军,楚国对此只是觉得有些疑惑。但紧接着,楚国突然接到武原失守的消息。城中的五千老弱根本就没有坚持多久,事实上,韩军是大摇大摆进城的。因为从一开始,白起的目标就是放在了两万紧急驰援的会稽郡的楚军身上。楚国不知道,在十天前,已经有五万韩军通过太湖,悄悄进驻御儿城,在浙江北岸,趁着两万会稽郡楚军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全歼了两万楚军。然后。这支韩军假扮楚军,“赶走”了御儿城内的韩军。又堂而皇之地入驻武原。至此,吴县南面、东面的道路已经完全被韩军锁死,西面是茫茫太湖,北面则是白起的大军,吴县成为飞地!这才是吴县愁云惨淡的原因!失去了武原、失去了会稽郡的援兵,加上延陵情况未知,楚国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城内的四万五千人。楚国失去的不仅仅是两万五千的大军,失去的是抵抗的决心与信心!尤其是韩军已经兵临城下,不停地宣传楚国贵族们的残暴不仁和韩国的仁政,谁都可以觉察得到,吴县城内的人心有些乱了!十月二十五日,延陵守将的人头被送到了吴县,楚国随即意识到,延陵失守了。延陵守将是被手下割去了首级,因为谁都知道,楚国大势已去,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想要为自己谋利。加上韩军下达悬赏,能取延陵守将首级者,赏千金,赐千亩良田,封伯爵。为了利益,总有人铤而走险。加上韩国宣传的生活确实是楚国百姓所能向往的,于是,延陵城内的军民纷纷倒戈,只有不到千人选择为楚国陪葬。韩军几乎称得上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延陵。在将延陵守将首级送进吴县的第三天,白起派出了使者游说楚王。使者告诉了楚王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延陵已经失守;第二件事是韩军已经分兵一万,攻打会稽郡。说是攻打,其实是抬举,因为整个会稽郡,加起来只有一两千老弱;第三件事情是荆州水师已经运来了巨大的投石机和汉弩,城外的十二万韩军随时可以攻打吴县。白起给了楚王两个出路,第一条是缴械投降,楚王将成为韩国的第一个封君,封地为郢都、夷陵两地,当然,想要治理百姓是不可能了,这两地只是楚王的食邑,加起来也有两万户,也就是说楚王将成为食邑两万户的封君。第二条是负隅顽抗,那么韩军将不惜采用任何方式和代价拿下吴县,哪怕吴县成为人间炼狱,也在所不惜。等攻破吴县,楚国王室的所有人将被押送到洛阳。韩国从来不会养废人,他们会像当初的魏王一样,男耕女织,再无任何一点自由。至于指望景阳、项承突围到江南,使者奉劝楚国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他们现在是自顾不暇。赵国可能的援兵更是尚未征召。三天,白起只给了楚国三天的时间。当巨大的投石机居高临下,从韩国构筑的山坡上发射石块直抵内城的时候,楚国放弃了所有抵抗的意志。公元前二五九年十月三十一日,吴县四门大开,楚王率领文武百官布衣出城,宣布向韩国投降!虽然楚王是失败者,但以白起为首的一干将领却无任何的趾高气扬,反而单手抚胸,向楚王致礼!楚王问白起,为何对自己如此尊敬,白起回答说,单凭楚王下令投降,挽救了十万人的性命,就值得自己的尊敬!正如韩王所说的那样,这天下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更何况,楚王已经是韩国的封君,按照韩国的制度,爵位低的见到爵位高的,必须行礼!楚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身上再也没有一点负担。十一月二十日,景阳、安平侯项承收到了楚王的亲笔信,或者说叫劝降信更合适,与此同时,吴县被韩军攻占的消息传遍了楚*中,景阳、安平侯项承选择了向就近的韩军投降,一场大战尚未完全爆发,就转眼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章齐国之亡 十二月中旬,楚王一行抵达洛阳,韩天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楚王为楚君,世袭罔替,食邑两万户。封楚国降将景阳、项承为三等侯爵,其余楚国文武百官,各有录用。毕竟,想要维持楚地的稳固,少不得依仗这些当地出身的官员。韩国不可能一下子将他们全部去职不用。因白起有灭国之功,封白起为武安君。卫云攻占豫章郡,封为三等侯爵。韩腾、乐乘攻打丹阳、庐江郡有功,分别晋升为一等侯爵,三等侯爵。王翦率军奔袭松阳,将楚国一分为二,功不可没,也晋升为一等侯爵。其余有功之臣,各有封赏!十二月下旬,韩天子下令,在原楚国之地上设扬州,下辖江东郡、会稽郡、豫章郡、丹阳郡、庐江郡五郡之地,同时下令赦免扬州三年的赋税,大赦天下,下令地方官员善待当地豪族。这让楚地骚动不安的心平复下来。不过,真正让楚地百姓归心的是关于扬州刺史的人选。谁也没想到,韩天子居然敢相信原楚国左徒黄歇,任命他为扬州刺史。而对于宁死不降在韩军入城的当天自杀身亡的楚国令尹芈梁、三闾大夫等人,韩天子下令厚葬,也让楚地的百姓看到了韩国的仁爱之心。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楚国就被韩国覆灭,更重要的是,韩国伤亡了不过十万人,这让天下极为震惊!尤其是正要下令征召大军的赵国,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出兵,还是该后悔自己出兵晚了!不过,无论是后悔还是庆幸,秦、赵、燕、齐四国都不得不重新审视和韩国的关系。秦国好说,韩国将公主嫁给秦王。将产铁要地武遂送给秦国,已经表明了韩国不会对秦国动手,两国暗中图谋赵国的约定更是秘密。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赵、燕、齐三国。韩国会选哪一个作为下手的对象呢?没有人清楚!就在天下各国揣测韩国又要休养生息几年。然后再次出兵经略各国的时候,韩国出人意料地再次出兵了。目标正是齐国!原本在韩国的计划里,灭掉楚国需要付出二十万以上的伤亡代价。但如今,韩国只用了不到一半的伤亡就拿下一个基本上完整的楚国,这让韩国信心大增。随着韩国的面积越来越大,征召士卒也越来越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各种成本增加的飞快。在攻打楚国前,就有不少人支持灭掉齐国,如今征召的士卒才使出了不到一半的力气。许多士卒都没有立功,攻打齐国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此时攻打齐国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韩国携灭楚之威,士气正旺,即使燕赵两国想要救援齐国,也要好好掂量掂量其中的代价。公元前二五八年正月初一,韩国以李牧为主将,蒙骜为副将,率兵三十万。兵分两路,攻打齐国。李牧领兵十五万,从卢县出发。一路势如破竹,连下历下、章丘、于陵,直到兵临昌国、高宛城下,才遇到像样的抵抗,停下了脚步,可此时,韩军距离齐国的都城临淄不过百余里。另一路韩军由蒙骜指挥,从琅琊突破了齐国的长城防线,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剧县以东、胶水以西的广大土地,为韩国攻占。而剧县距离临淄也是不过百余里的距离。更重要的是,随着韩军控制潍水、胶水。齐国胶东郡完全失去了和临淄的联系,齐国可以调动的大军只剩下临淄方圆百里内城邑的士兵,即使想向其他国家求援,也成了一种奢望。韩国故技重施,向临淄派出了使者。要么,齐国投降,齐王可依照楚王的惯例,封为齐君,食邑两万户;要么,齐国负隅顽抗,临淄作为一座城邑将不复存在,齐王可以选择和临淄共存亡。在原本的历史上,齐国是唯一不抵抗就灭掉的国家。面对比历史上的秦国更为强大的韩国,齐国再一次选择了懦弱,似乎,齐国的顽强和宁死不屈在田单复齐的时候,已经用光。田单病笃,貂勃归隐,朝堂上少了主战派,惊魂未定的齐王听信了右丞相后胜的话语,乖乖打开了临淄的城门,效仿楚王,布衣出行,韩国可谓兵不血刃地灭掉了齐国。当田单得知齐王下令开门迎接韩军入城的时候,一时气急,居然就此溘然长逝。临死前,田单不停地喃喃说道,“后胜误齐!后胜误齐”!而这个时候,齐王正带领后胜一干人,战战兢兢地迎接韩军入城。韩国果真是讲究信义,将拥有两万户百姓的临淄作为齐王,错了,应该是齐君的封地。如果说楚国好歹还进行了抵抗,是在极其绝望的情况下才不得已投降的话,那齐国完全就没有进行一点像样的抵抗。临淄城是中原地区有数的坚城,如果不是败得太快,数十年前,燕国根本没有机会打下来。无论是粮草还是器械,都极其充足。李牧派人清点府库的粮草和各种军用物资,得出的最后结论是如果齐国一心死守,自己至少要花费一年,韩军才有可能攻入临淄,还是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的前提下。虽然瞧不起齐人的懦弱,但李牧不得不承认,自己巴不得希望自己的敌人都是这般。这天下流的血太多了,北方的匈奴,西方的月氏,东方的胡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中原,身为军人,不应该将同源同种的国家作为劲敌,而应该将胡族作为生死大敌!从韩国出兵到齐王投降,齐国覆灭,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齐国的百姓刚刚熬过一个冬天,准备出来耕种,就突然发现,城头的旗帜换了!无数人瞠目结舌,有些难以接受,但当接到减免三年赋税的通知后,又将齐国抛之脑后。国家的兴亡,关我们庶民什么事!我们只知道,等来年施行新法,我们的日子会比以前好,比以前更有希望,这就足够了!这是无数齐国百姓的真实想法。如果说,楚国覆灭只是让燕、赵两国震惊,那么齐国的覆灭就让燕、赵两国胆寒。天下只剩下韩、秦、燕、赵四国,秦国还和韩国凑得很近,这让燕、赵两国怎么活啊!上一次,赵王没有听从平阳君的建议——立即出兵救援楚国,间接帮了韩国一把,这让赵王觉得平阳君的建议要极其慎重地对待。所以,赵王在得知齐国覆灭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去找平阳君,希望他给出建议。平阳君给出的建议很简单,那就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赵王深以为然。只是,赵王不知道,在平阳君看来,随着楚、齐两国的覆灭,赵国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了!除非韩国自己发生什么大的纰漏,比如说陷入内乱,又或者骄傲自大小觑了各国。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其低微。燕国方面,老冤家齐国覆灭后,燕国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恭贺韩国,一波又一波的使者求见韩国皇后,送上重礼。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燕国和韩国可是姻亲,等到数十年后,继承天子之位的公子安可是留着半数燕国王室的血脉!韩国需要休养生息,燕、赵则畏惧韩国庞大的实力,秦国则忙于整顿军政,于是很有默契地,诸国都没有挑起战事。公元前二五八年六月,秦、燕、赵三国派遣使者进入洛阳,谒拜韩天子,愿依照齐桓公例,奉韩天子为天下霸主,从此休兵止战。韩天子许之。公元前二五七年三月,秦国丞相嬴则病逝,五月,秦王以郎中令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公元前二五六年,赵国大旱,赵国向秦国、燕国求粮,两国不从,乃以宋子一城之地,向韩国请换粮草二十万石,韩国许之。公元前二五五年,秦国阳泉君因沉迷酒色,突发中风,丞相吕不韦更受依赖,朝廷大政,悉由吕不韦决之。公元前二五四年十一月,赵国丞相、平原君赵胜辞世,十二月,赵王以平阳君赵豹为丞相。公元前二五三年七月,赵豹病卒,丞相之职再次空缺,赵王将信陵君魏无忌改封为阳城君,有意以魏无忌为丞相,由此引起轩然大波。韩天子派出使者诘问赵王,以魏无忌才能不足,不能为赵国丞相。无忌若为赵相,韩必伐赵。这直接让赵国朝堂乱作一团。信平君廉颇以为,韩国干涉赵国内政,已是无理。魏无忌已经被封为阳城君,全国的百姓也都愿意魏无忌继任为赵相,若是因为韩国的干涉,就改立他人为相,则赵王的威望将荡然无存,民心、士气更加衰落。国尉许历则认为,韩国势大,赵国不能得罪。不如以他人代丞相之职,阳城君可为上卿,辅佐赵王。其余大臣,莫衷一是。赵王乃求计于赵括,赵括对曰,天下苦韩久矣,赵为燕、秦之脊梁,赵若怯懦,则燕、秦必然屈服于韩国的淫威之下。不如先假装答应韩国的条件,暗中联络秦、燕两国以及齐地、楚地的豪族,共同攻打韩国,只要略有小胜,天下形势必然大变。赵王大喜,认为可行,乃从之。八月,赵王一面令魏无忌赋闲在家,一面遣使前往蓟城、晋阳,商讨伐韩一事,更有无数商旅携带重金、器械前往青州、扬州,撺掇不肯归顺韩国的遗民作乱。九月,赵王接到回报,燕国、秦国都答应出兵,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二章燕赵之败 公元前二五三年十月,如赵国所愿,秦国出兵了,但可惜,秦国出兵不是为了攻打韩国,而是为了占领云中郡!与此同时,韩国也后发制人,出兵六十万,攻打燕、赵两国。 韩国出兵的时候,赵括正率领十五万赵国精锐大军与燕国一道,攻打河间郡。一时不察之下,被李牧率领三十万韩军围困在河间。之所以将兵的不是廉颇而是赵括,在于赵王认为廉颇太过保守,反对自己对韩国用兵。为了阻止赵国出兵,廉颇不惜以先王作为要挟,惹得赵王大为不快,最后被赵王发配到雁门郡戍守边疆。 燕赵联军亦有三十万之众,人数不下韩军,因此在刚开始的时候,凭借着来自燕国的支援和攻克的河间城邑作为依托,双方打了一个旗鼓相当。但紧接着,白起率领二十万大军加入战局,彻底改变了形势。 十万韩军攻打代郡,让赵国都城代县一日三惊;十万韩军进攻易水北岸的武阳等地,威胁燕军的退路。还有十万大军是由蒙骜指挥,攻打赵国的巨鹿郡,防止赵括突围进入巨鹿郡。 赵国原本想打韩国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却中了韩国的诡计。赵国君臣这才意识到,秦国恐怕早就将自己图谋韩国的消息告诉给了韩国,韩国却佯作不知,引诱自己如期出兵。六十…≯万大军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赵国喘不过气。 在雁门、云中,赵国还有五万大军,但随着十万秦军的入侵,轻易调动不得!即使调这支大军南下,支援赵括,也无异于抱薪救火。自取灭亡。求和,成为了赵国的唯一选择。 两个月后,赵国收到了韩国的答复,求和可以,但赵国必须将代郡、巨鹿郡割让给韩国,而且。两郡的百姓、士卒都要归韩国!也就是说,赵括麾下的十数万大军跟赵国再无半分关系。 赵国为此很是犹豫,不过,当白起率领大军逼近代县,先锋距离代县不过数十里的时候,赵王望着城内的三万大军,选择了屈服。 公元前二五二年二月,赵王狩猎雁门,同月。韩国攻占代郡、雁门郡。三月,被围困在河间粮草耗尽的赵军发起绝望的突围,赵军主将赵括被射杀,十万赵军投降! 与赵国相比,燕国更加没有反抗的资本。十五万大军已经是燕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精锐,被韩军包围后,韩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兵临蓟城城下。就凭借剩下的几万老弱。燕国根本坚持不了一个与。燕国甚至已经做好了亡国或者逃亡辽东郡的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韩国却放了燕国一马。 三月,韩国的使者到达蓟城,给了燕国一个选择——献出上谷、渔阳两郡,山海关以西,尽属韩国。作为回报,韩国愿意交还八万精锐。 燕国欣喜若狂。犹如死里逃生,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韩国的大臣们则是纷纷上书韩天子,对放过燕、赵两国大为不解。要知道,在将燕赵两国的主力围困在河间郡以后,两国剩下的精锐已经不多。完全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一举灭掉燕、赵两国啊!但韩天子却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想法。 只有张平、范睢、魏辙等少数人才知道,韩国统一天下的大局已定,等统一后,接下来就要对匈奴、东胡用兵。与其损耗大量的元气来加快统一,不如稳扎稳打,让燕赵两国代替自己,顶在对抗胡族的第一线上,这样,韩国可以安心消化占领的土地。韩天子说过,这世界,要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大! 六月,燕国迁都辽西,下辖右北平、辽西、辽东三郡之地。赵国则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保全了雁门、云中两郡。秦国,虽然尺寸之地未得,但在这场战争中,吕不韦利用手上的权势,铲除了不少异己,满朝文武,大半是吕不韦一系。 在失去了治下最富庶,人口最密集的土地后,燕、赵两国不约而同地开始大力发展边疆,吸引塞外的胡族定居,同时奖励生育。奖励的程度是韩国的十数倍,人口也几乎成为郡县长官考核的主要标准。 对于燕赵的激励政策,韩国视而不见,在新收的四郡上施行新法成为了韩国的头等大事。 公元前二五一年,韩国丞相张平去世,其子张良承袭其爵位——长信侯,并按照韩国新法,爵位降级,为二级侯爵。御史大夫范睢接替张平成为丞相。 公元前二五零年,燕王驾崩,谥曰孝,太子喜继位为王。 公元前二四九年,典客陈筮请求致仕,韩天子从之,以李斯为继任典客。 公元前二四八年,洛阳令病笃,不能理事,韩天子任命韩非为新任洛阳令,赐五色棒,以正不法。 公元前二四七年,韩天子下令,废除征东、征西、征南、征北四将军,设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大将军位比三公,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在三公下、九卿上。前、后、左、右将军,位在九卿下。文武百官各司其职,文官不能领兵,武将不能执政,由此开始。 同年,韩天子拜白起为大将军,李牧为骠骑将军、蒙骜为车骑将军、韩腾为卫将军,王翦为前将军,项燕为后将军,乐乘为左将军,卫云为右将军。 蒙骜担任的郎中令一职,由长信侯张良继任。李牧担任的卫尉一职,则由范增接任。 如此,三公人选:丞相范睢,太尉魏辙,御史大夫一职,空缺。九卿人选:卫尉范增、郎中令张良、典客李斯、治粟内史刘光、少府陈穗、太常王方、太仆黄勃、宗正韩泽、司寇景阳。 虽然有人一直上书韩天子,要求尽快任命新的御史大夫,但韩王却是迟迟没有下令,让群臣猜测不已。 公元前二四六年八月,韩天子突然召集群臣,商议用兵一事。 第三章三条道路 ps:新书已经想好写东汉末年的了,哪位如果有东汉末年的地图,比较精确到州郡县的,欢迎提供,要全图,这样好继续作图!o(n_n)o谢谢 “朕欲要平定天下,诸位爱卿有何良策?”韩天子的一句话顿时让群臣沸腾起来,韩国已经整整六年没有用兵了,除了镇压南蛮的小规模叛乱外,韩国根本没有用兵的机会。这让文臣们喜笑颜开,将军们抓耳挠腮。但一统天下的巨大的功绩,即使再保守的人也觉得,统一天下的机会已经到了! “皇上只需分给微臣三十万大军,微臣保证半年之内为皇上灭掉秦、燕、赵三国。”车骑将军蒙骜最先开口道。 蒙骜这么一说,其他将军都笑了。如果韩天子采纳了蒙骜的建议,那自己这些人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蒙骜建功立业了!三个国家,至少也得三个人领兵吧!蒙骜想吃独食,众人自然鄙视。 卫将军韩腾立即反驳道:“微臣以为,车骑将军夸大其词,有欺君之嫌。单凭一路兵马,逐个击破秦、燕、赵三国,也许一年以上的时间。除非分兵,方有可为!” 蒙骜强辩道:“三十万大军,灭秦只需十五万,灭赵只需九万,灭燕只需六万。微臣令麾下军队兵分三路即可,廉颇已老,燕国更无名将,微臣手下足可对付燕、赵两国,微臣亲自对付秦国,也无问题!” “微臣以为,兵者,国之大事也!虽然廉颇已老,却尚能饭,赵王对其信赖有加。雁门、云中边境多山地。利于赵军防守。燕国更是地处偏远,劳师远征,不得不谨慎!皇上想要灭燕、赵。当出八大将中的两位!” 群臣听到这里后,也都笑了。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因在军中地位极高。称之为八大将。成为八大将乃是对个人军事指挥能力的极高肯定,非韩天子信任,军士敬服者不能任之! “臣以为卫将军所言甚是!”骠骑将军李牧等人纷纷响应,弄得蒙骜老脸通红。 “大将军以为呢?”韩王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起,问道。 众人的目光也是看向白起,虽然白起年事已高,但谁也不能小觑一个曾令天下胆寒的名将。韩天子力排众议,任命白起为大将军。王翦为前将军,项燕为后将军,景阳为司寇,更是收复了凉州、荆州、扬州的民心,让天下百姓都看到了韩国的包容。按照韩天子的说法,不论出身,不论籍贯,唯才是举,唯才是用。 “臣以为,只要灭掉秦国。燕、赵势必胆寒,皇上可传檄而定。如果想要减少损失,先灭秦最好。”白起回道。 韩天子哈哈一笑。望向丞相范睢等一干文臣。范睢深谙韩天子的心里,更清楚御史大夫这个职位是留给吕不韦的,也是出言道:“灭秦以令燕、赵胆寒,无论燕赵肯不肯投降,都于我国大善!可行!” 太尉魏辙也知道其中的内幕,道:“臣以为,灭秦最好!秦国既灭,燕、赵不足为虑!” 韩天子连连点头,道:“以朕的想法。为保完全,十万大军进驻代郡。十万大军进驻渔阳,以防燕、赵两国插手。再派十万大军北出上党。攻打秦国。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英明!”群臣齐声说道。 谁都看得出来,韩天子是想要令秦国左右为难。韩国出兵攻打汾水以东的城邑,秦国若是发兵去救,必然是从河东、太原两郡调集兵马,派的少了,不起作用;派的多了,又会造成两郡的空虚。秦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国占据这些土地,而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月后,秦国接到了韩国出兵十万北出上党的消息,晋阳城一片愁云惨淡。 秦王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可谁也不肯先开口。汾水以东的城邑,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但就这么建议秦王放弃,谁知道心高气傲的秦王肯不肯接受。尤其是这一次,韩天子居然是御驾亲征,带领羽林、虎贲等精锐,灭秦之志昭然若揭。 末了,秦王只能点丞相吕不韦的将,道:“丞相,韩天子邀寡人会猎于阳邑,你说寡人是去还是不去?” “启禀王上,臣以为,王上若是不去,必然会令韩国小觑。韩国便有理由攻打我们秦国!如今,三川郡和扶风郡的韩军蠢蠢欲动,似有攻打河东、上郡的迹象,韩国兵强马壮,远非我们秦国可以比拟的!如果韩国有灭秦之心,我们也难以阻挡。不如欣然前往赴约!臣以为,韩王重信,应该不会趁机扣押王上!” 秦王有些乱了方寸,完全听信了吕不韦的话。楚怀王当初和秦昭王会盟,结果是被扣押在秦国。赵惠文王和秦昭王会盟,凭借蔺相如的机智,全身而退!秦王可不想享受楚怀王的待遇! “会不会太过危险?”秦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臣愿意将兵八万,护送王上前去参加会盟!必然护得王上完全!”吕不韦保证道。 秦王这才放下心来。公元前二四六年十一月,秦王在吕不韦率领的八万大军的护送下,渡河前往阳邑。 此时的阳邑城,方圆数十里完全被韩军清空。秦国君臣一行抵达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过,在发现韩军并没有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秦王的心稍安。 韩国丞相范睢作为韩天子的使者,拜谒了秦王,跟秦王商量了会盟的时间和地点。时间倒是无所谓,地点才是最关键的,无论是秦王还是韩天子,都不可能深入虎穴,到对方的营寨。最后达成的协议是在双方营寨的中间,建立一座高台,双方各派出三十人的护卫及十名女婢。除此之外,不得有任何闲杂人进入高台五里范围以内。韩王、秦王自然是主角,吕不韦、范睢作陪。两国的军队各自后退十里,以策万全。 不得不说。韩国以器械闻名,来自汉邑的能工巧匠只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就搭建了一座结实的高台。 等到会盟了这一天,秦王颤颤巍巍地走上了高台,虽然吕不韦再三保证,韩国如果敢耍什么花样,自己精心挑选的护卫一定可以护送秦王返回营寨。但秦王总觉得心里很是难安。韩王的霸气、自信,让秦王与之相比,相形见绌。但秦王已经不能后悔。只能硬着头皮向韩王作了一个揖,谁叫自己只是王,而韩王却是天子呢,矮了半截。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秦王,朕来得冒昧,还望不要见谅啊!”韩王就像是此间的主人一样,招呼着秦王落座。 对于眼前这个斗败了昭王、孝文王的厉害角色,秦王生不出半分的抵抗之心,老老实实地落座。还要道谢:“寡人谢过天子!” 秦王很清楚,韩国已经无可匹敌!灭掉秦国是早晚的事情!但早和晚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就比如随着韩王的年老。却迟迟没有立下太子之位,让群臣捉摸不透,更让韩国诸公子蠢蠢欲动,以为韩王有意立贤不立长。如果韩国因为继承人的问题而发生内讧,那秦国的国运就有得改了!不过,韩王很注意保养自己,看上去活到七十岁没有问题!能不能等到这个机会就不好说了。 此时,侍奉在秦王一旁的秦国丞相吕不韦选择性地忽视了韩王的无礼,这让人很奇怪。只是。秦王完全沉浸在韩王强大的气场压力中,无暇顾忌。 “秦王觉得寡人的韩国如何?”韩王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秦王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心又紧了起来。 “自然是强大无比。不过。当初齐桓公称霸时,齐国亦强!可见。强弱还是会发生变化的。”秦王鼓起勇气,大胆说道。 韩王顿时就笑了,秦王脸色顿时就变了,以为韩王的气极反笑,但身为一国之君,又容不得秦王低下头认错,秦王只能兀自保持着僵硬的表情,没有收回自己的话。 “这国,本来就没有一直强盛无比的,兴衰乃是自然之道。不知秦王是否觉得,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韩王问道。 秦王一愣,然后不得不承认,韩王的话说得看似简单,却是至理。哪个明君不想统一天下,成就无上功名,流芳百世?!总有一个国家会出明君,灭掉其他国家,一扫宇内! 见秦王同意了自己的观点,韩王又道:“寡人已经在边境上准备了三十万大军,随时可以攻入上郡、河东,燕赵两国的边境上,朕也有足够的大军,可以让两国不敢妄动。秦王觉得,朕若要灭秦,秦国能抵挡吗?” 秦王的脸瞬时就白了,以为韩王这是要和自己摊牌,当即望向吕不韦,求助该如何应对。不过,韩王紧接着开口道:“当然,朕要取信于天下,不屑于用这样的伎俩!朕只问一句,秦王觉得可以抵挡吗?” “自是不能!”秦王低下了头,但随即,又昂起头,说道:“但秦国一定会让韩国付出惨重的代价!秦国绝不会像齐国、楚国一样,不战而亡!” 韩王抚掌大笑,用满是钦佩的目光看着秦王,开口道:“不错!贵国如果上下一心,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只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朕发兵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戈!” 秦王默然不语,当然知道韩王说的都是实话,因此无法反驳。 韩王又道:“这天下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朕给你三个选择,第一、向朕投降,寡人封你为君,世袭罔替,另外将咸阳或者雍城封给你,作为食邑;第二、回去整兵,与朕一战,不过,等你兵败之后,只能落得和魏圉一样的下场——圈禁。第三、朕许你带走五万大军,你可以远走塞外,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大!若是你不服气,可等在塞外立足脚跟后,与朕的子孙争天下!”(未完待续) 第四章荆轲刺韩 秦王选择了屈服,选择了向韩国投降!此时的匈奴、月氏还很强大,秦王完全没有信心带领五万大军打下一片天地,甚至,秦王怀疑到底能不能凑出一支五万效忠自己的大军。,韩国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自己,终究违逆不了历史的潮流。 公元前二四五年一月,秦王宣布放弃抵抗,向韩国投降。同月,韩天子下令,封秦王为秦君,世袭罔替,食邑三万户,封地为雍城。 秦国的不抵抗引发了燕、赵两国的极大震动。论国力,燕、赵两国还不如秦国,当韩国在边境上囤积大军又只是按兵不动的时候,两国就料到,多半秦国是凶多吉少了!但韩国的国力实在太强,强的让人难以生出抵抗之心,燕、赵两国就出兵问题犹犹豫豫的时候,秦国就降了! 此时的燕国辽西,燕王喜一脸严肃地看着上大夫剧辛,问道:“非要出此下策吗?” 剧辛何尝不知道,刺杀韩天子的行动一旦失败,燕国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但问题是,随着秦国的覆灭,燕、赵两国用不了多久也会灭亡。与其主动投降,落一个封君的称号,倒不如拼死冒险搏上一回。 成功了,凭借嫡长子的身份,燕国公主姬淼所生的公子邦应该会顺理成章地继位为天子,到时候,走姬淼的关系,燕国可以得到保全。甚至,少了韩天子的镇压,各国余孽会再掀波澜,燕国有趁机壮大的机会。 剧辛当然知道,丞相一直反对此事,但此刻只能一脸坚定地劝说燕王道:“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利益!难道王上愿意一辈子待在辽西这样的苦寒之地吗?” 燕王一直以来,视剧辛为亲信。能够取代嫡长子姬孝继位为一国之君,就是在剧辛的大力帮助下。 这个时候,燕王选择了继续相信剧辛,想要不亡国,只能兵行险招,所以燕王沉重地点了点头。对剧辛说道:“让荆轲准备去吧!” 三月份的时候,燕王喜派遣使者抵达洛阳,表示愿意献上右北平、辽西两郡,只求韩国将辽东郡留给燕国,保留燕王的王号。韩天子沉默良久,做出许诺,燕国保留王号可以,但必须迁出辽东,前往更远的东方。在东方千里外。商朝遗臣箕子率领五千商朝遗民联合土著居民建立了“箕氏侯国”,燕王可取代之,日后年年派遣使臣年年朝拜洛阳即可。 五月,燕王表态,同意韩天子的条件,但同时表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熟悉迁徙路上的情况,请求缓行三年。不过。为了表示诚意,燕王会派遣荆轲为使者。献上右北平、辽西、辽东的三郡地图,以示诚意。韩国允之。 七月,燕国使者荆轲抵达洛阳,斋戒、沐浴之后,终于在早朝上见到了名震天下的韩天子。此时的韩天子已然是五十二岁的高龄了,自从继位为王后。他仅仅花费了二十七年的时间就扫平了魏、秦、楚、齐四国,只剩下燕、赵两国苟延残喘。屡战屡胜的战绩成就了他的无上威名,毫无疑问,只要韩天子在位一天,就没有一个人敢质疑韩天子的决定。就好像韩天子年事已高,却迟迟不肯立太子一样,依然没有一个大臣敢催促韩天子早立太子。 不过,此时的荆轲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地图里的匕首,设想待会要如何更靠近韩天子,以便行刺。匕首上已经涂抹了剧毒的毒药,荆轲坚信,只要自己伤得了韩天子,韩天子必死无疑! 放眼望去,朝堂上没有一名韩国大臣携带武器,虽然自己的右侧就是鼎鼎有名的白起、李牧、蒙骜等武将,但荆轲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上阵杀敌,指挥千军万马,自己不如他们。但搏击行刺之道,自己却是个中高手。如果自己还有机会,不介意在杀掉韩天子后,击杀几个韩国高官,比如说范睢,比如说吕不韦。尤其是吕不韦,居然在秦国覆灭后成为了韩国的御史大夫,更被封为安国君,足以证明他是韩国一早派出去的卧底。对于这样的人,荆轲是向来不耻的。 只不过,荆轲尚未来得及动手,就对蜂拥而入的羽林军拿下。荆轲向韩天子高呼冤枉,羽林军却不为所动,在地图中找到了一柄极其小巧涂有剧毒的匕首,荆轲眼见事情败露,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燕王也!” 韩天子面不改色,谓羽林军曰:“行以车裂!” 这一切,都发生了极短的时间内。太尉魏辙率先反应过来,出列奏道:“燕王居然敢派遣使者刺杀皇上,此乃大逆不道!臣请发兵灭燕,以正视听!” “臣请发兵灭燕,但为皇上解此恨,报此仇!”丞相范睢亦是出言道。 “燕国宵小,不灭不以安天下。臣亦请发兵灭燕。”随着御史大夫吕不韦的这句话,群臣纷纷出言,要求灭掉燕国。即使再支持休养生息的大臣也清楚,刚才的事情多么凶险,如果不是韩天子早有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韩天子却是没有半分的愤怒之情,开口道:“既然众爱卿意见如此一致,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车骑将军、前将军何在?” “臣在!”蒙骜、王翦齐声应道。 “朕任命车骑将军为主将,前将军为副将,即刻领兵二十万,限半年为期,为朕取燕王首级,将燕国王室解压到洛阳!” “喏!”回答韩天子的是没有半分迟疑的洪亮声音。 “卫将军、后将军何在?” “臣在!”韩腾、项燕齐声回道。 “朕命卫将军为主将,后将军为副将,领兵三十万,以一年为期,灭掉赵国!” “喏!” 谁也没料到,韩天子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在灭掉秦国后,许多人劝说韩天子一鼓作气,灭掉燕、赵两国,可韩天子不为所动。在发生行刺之事后,却再也不愿招降燕、赵两国,足以说明韩天子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别看韩天子表面笑呵呵的,实际上却是怒极反笑,燕赵两国是要从整个舆图上抹去了。 公子邦倒是想要为燕国求情,但熟悉自己父皇脾气的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求情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ps:下一章大结局了!u 第五章天下一统 时间进入九月,秋风萧瑟,蒙骜、王翦率领的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进入右北平郡。燕国组织起三十万大军进行抵抗,其中,近半数是老弱。即使如此,燕军依然没有占据丝毫便宜,随着韩军的三战三捷,燕国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的粉碎。 十一月,燕王率领残部退守辽东,小小的辽水根本挡不住求胜心切的韩军,燕军一路且战且退。十二月,燕王一行侥幸逃到襄平,却被早已埋伏在城里的韩军俘虏。燕国由此正式灭亡。 八月份的时候,燕王便已经得知荆轲的刺杀行动失败,更可气的是,荆轲为了显示自己的气节,直接供出了自己这个幕后主使。虽然常人都知道,无论荆轲说不说,此事都与燕国脱不开关系。但荆轲这么一招供,燕国完全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如果韩天子在明知道是自己指使荆轲的情况下,还肯放自己一马,那威严必将扫地! 在韩国出兵前,燕王派到洛阳的使者便一波接着一波,却毫无例外地被驱逐出境。哪怕燕王愿意割让全部国土,俯首称臣,哪怕燕王愿意放弃封君的称号,成为庶民,韩国也统统不答应。 走韩皇后和皇子邦的渠道,燕王终于得知了韩国的想法,右北平、辽西、辽东三郡已经是韩国的囊中之物,燕王拿这些属于韩国的土地来讨好韩国,岂不是慷他人之慨?!实在可笑! 赵国的抵抗要比燕国强硬的多,但架不住韩国分兵两处,在坚持了三个月后,还是被韩国大军攻破了边境上的防线。少了崇山峻岭作为依托,一马平川的草原再也阻挡不住韩军推进的步伐。 公元前二四四年二月。廉颇弃守雁门郡,死守云中。就在廉颇调兵遣将,准备修筑新的防线的时候。惊慌未定的赵王在郭开的劝说下,突然下令解除了廉颇的兵权。宣布向韩国投降,至此,天下再次复归统一! 韩王大喜,封赵王为赵侯,世袭罔替,食邑一万户。廉颇心灰意冷,想要解甲归田,却被韩军押解到洛阳。 五月。蒙骜、王翦、韩腾、项燕率军抵达洛阳,交割兵权,韩天子宣布大赦天下,封赏有功之臣。 蒙骜、韩腾携灭国之功,毫无疑问地成为了韩国新的封君。王翦也被受封一等侯爵,项燕为三等侯爵。 为了尽快消除各国的影响力,在封君一事上,韩天子有了新想法。秦王异人由秦君改封为雍城君,楚君熊完改封为丹阳君,齐君田建改封为临淄君。 此三君加上武安君白起、宛城君李牧、睢阳君蒙骜、华阳君韩腾、泾阳君吕不韦、定陶君范睢。韩国总共拥有九个封君。侯爵以上的就更多了! 不过,天下虽然统一了,但事情却是剪不断理还乱。从朝堂上到地方。官员们出身不同,有的原本是齐国人,有的是老秦人,有的是楚人,有的是魏人,不同的出身有着不同的利益纽带。尤其是秦、齐、楚基本上是被韩国不费吹灰之力地接收过来,韩天子又优渥雍城君、丹阳君、临淄君,这让秦、齐、楚三国的势力在朝堂上占据了比较大的比重。 当然,犯上作乱是不可能的。没有了兵权,他们想要造反都不行。何况,百姓们也习惯了接受了韩国的统治。他们要是造反。百姓们还不答应呢!但这并不意味着为了确保自己家族的富贵和权力可以持续下去,他们不会结党营私。尤其是太子之位的人选上,让所有的大臣们都觉得大有可为。 韩天子总共有八个皇子,嫡长子是有着燕国王室血脉的韩邦,年方二十六岁。二皇子韩信,年方二十三岁,其母出身楚国名声显赫的芈氏一族。三皇子韩安,年方二十一岁,其母出身韩国寻常公卿。四皇子韩庄,年方十八岁,其母为秦国人。五皇子韩念,年方十六岁,其母出身齐国公卿。其余三子,尚且年幼,继位的希望不大。 若按周制,嫡长子韩邦毫无疑问要继承皇位。但韩邦太过仁慈,按照韩天子的说法,乃优柔寡人之人,因此不为韩天子所喜。 二皇子韩信出身高贵,尤其是楚国出身的官员在朝堂上的势力很大,他们以司寇景阳为首,肯定愿意韩信当上太子。同样的道理,秦国过来的官员自然希望四皇子韩庄可以成为太子,尤其是大将军白起颇受韩天子宠信,在太子之位的人选上,必定会对韩天子的决定产生很大的影响。 司隶州、益州的官员毫无疑问支持三皇子韩安,在他们看来,如果是有其他国家血脉的皇子当上了太子,不少人从心理上接受不了。何况,母家的出身决定了太子的政策。如果是韩信日后做了皇帝,肯定依赖楚系官员,韩庄日后做了皇帝,也必定重用秦系官员。恐怕韩天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在太子之位的人选上,迟疑不决。 公元前二四四年九月,韩天子在例行的朝会上突然提起了太子人选一事,这让群臣始料未及。但韩天子已经出声,群臣不得不表态。 立嫡长子,标准清晰,可以杜绝其他皇子的觊觎,减少皇室内乱的风险。但如果嫡长子品行、才干不足,于国家不利。立贤,于国家有利,可是贤德的标准难定,给了诸多皇子借口觊觎帝位,于皇室不稳。最好的办法就是嫡长子是明君,可殊为难得。 典客李斯以“立天子不使诸侯疑焉,立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嫡子不使庶孽疑焉”为由,力主立皇长子韩邦为太子。冀州、幽州官员响应者众多。 司隶州刺史荀况以仁孝为由,主张立韩安为太子,司隶州、并州、益州出身的官员纷纷响应。 司寇景阳以立长不如立贤为由,主张立皇子韩信为太子,徐州、扬州、荆州官员响应者众多。而御史王易提出立韩庄为太子,也得到了凉州官员的不少响应。 三公九卿中。太尉魏辙、御史大夫吕不韦、典客李斯、少府陈穗是主张立嫡长子韩邦为太子,治粟内史刘光、太常王方、太仆黄勃、宗正韩泽主张立韩安为太子,司寇景阳主张立韩信为太子。丞相范睢、卫尉范增、郎中令张良则罕见地没有表态。军方重臣亦是没有表态。 当韩天子问询他们意见的时候,丞相范睢等人的意见出其一致。认为太子之位乃是韩天子的家事,自己只需要服从韩天子的旨意就好!韩天子大笑三声,宣布退朝。 一个月后,大将军白起以年事已高,向韩天子请求致仕,韩天子准之,因其功劳,增加其食邑三千户。合前两万户。以骠骑将军李牧代其大将军之位。 不过三天,司寇景阳上书韩天子,称自己年老体衰,长感力不从心,请求致仕,韩天子亦是准之,增加其食邑两千户,合前五千户。以司隶州刺史荀况代之。 临淄君田建适时站出,以自己思念故土,请求返回封地。韩天子照准,派遣三百羽林军护卫。而后,丹阳君熊完、雍城君异人纷纷请求返回封地。韩王一一准奏。 这一系列的举动已经让群臣看出了韩天子的想法,二皇子韩信、四皇子韩庄、五皇子韩念因为血缘关系全部退出了皇位继承人的行列。只剩下三皇子韩安和失去了母家的嫡长子韩邦方有可能。 公元前二四三年,韩天子下令,封诸皇子为王,并与群臣约定,非韩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二皇子韩信受封昌邑王,四皇子韩庄受封广陵王,五皇子韩念受封中山王。六皇子受封晋阳王,七皇子受封定阳王。八皇子受封长沙王。已经成年的皇子俱前往封地就国,未成年的则可留在洛阳。待成年后前往封地就国。今后,非皇帝传召,不得离开封国,为教导诸皇子品行,特置国相以辅佐,秩千石。 最受人注目的皇长子韩邦则被封为河东王,治地武遂;三皇子韩安为河内王,治地朝歌。 两年后,也就是公元前二四一年,韩天子下诏,以韩安仁孝,有才学,识大体,宜为太子,宣布三皇子韩安为太子。至于皇长子,则受封为宗正,处理皇家事宜。明眼人都瞧见,韩天子这是拿皇长子来鞭策太子! 公元前二四零年,经过长达十年的筹备,韩天子下令,以大将军李牧为主将,节制骠骑将军韩腾、车骑将军蒙骜,发兵六十万,北攻匈奴。 韩军耗时一年,克服千难万险,终于攻陷了匈奴王庭,封狼居胥,匈奴仓皇西逃。为了加强对广袤草原的统治,防止匈奴人重新占领广袤草原,韩天子下令修建直达北海的驰道,并迁徙有罪的臣民北上草原居住。为了减少财政的支出,韩天子鼓励商团出资,并别出心裁地允许商团在自己修建的道路上设立关卡收取路费,引得天下商人竞相投资。 公元前二三八年二月,汉邑令求见韩天子,向韩天子演示了烧开的热水将壶盖冲的啪啪作响,并报告称汉邑的工匠们受此启发,正在想方设法研究一种不用人力的器械。韩天子大喜,宣布每年拿出国库十分之一的财帛来支持汉邑研究蒸汽机! 同年三月,扬州的工匠研制出长三十余丈,阔十多丈的海船,并在齐郡和辽东郡之间的海面上开始试航! 五月,韩国将朝鲜半岛纳入版图,设置郡县,并将其南部命名为“棒子郡”。 七月,韩天子在病榻上,拿出一张世界地图,向太子讲述种种新奇的事物和伟大的航海故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