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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走未来路》
    作者：万木春
    类别：超级科技
    五分互联网产业，四分科学幻想，剩下的是未知。轻度黑科技种田流
    第001 醒在2002
    2018年，一名阴影帝国溃兵偶然逃窜至地球。
    三秒钟时间，地球各国丧失反抗能力；三日时间，七十亿人类深陷机械秩序支配。
    2032年12月11日，阴影帝国与碳基生命同盟签署和平条约出让银河系，地球迎来光复。在这普天同庆日子里，魏东生却倒霉遇到欢庆游行践踏，遗憾走完一生。怎想祸福难测，魏东生恍惚间再次睁开双眼眼，惊讶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2002年。
    2002年，华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第一年；2002年，华国还是经济弱国，去年国民生产总值排名世界第六，不足日本的三分之一；2002年，日韩世界杯，三战三声长叹，九球九曲悲歌，国足从此沦为笑话；2002年9月12日，熬过教师节迎新晚会，魏东生刚成为一名粉嫩的高中一年级新生。
    这年，一切都还好；这年，一切尚未好。
    吴平一高，即吴平县第一高级中学，每年级有十二个班。魏东生在一年级九班，0209班，02指2002年02届。吴平是内陆一座破落小县城，教育资源尤其缺乏，狭窄教室里拥挤着一百三十余名学生，尺寸之地难转身，空气浑浊，令人昏昏欲睡。还好，魏东生的书桌正对窗户，间或卷来一缕夏末北风，潮热却又清新。环视四周，熟悉的面孔有很多，少年的花季雨季画面零星浮起。可，三十年记忆毕竟太遥远了，遥远到魏东生记不起同桌的姓名，遥远到仿佛在梦中回视旧往。
    叮铃铃，下课声响起，学生们争先恐后逃出浑浊教室。魏东生无意把时间浪费在蜗牛挪动，透过玻璃窗欣赏楼下含苞待放的朵朵栀子花，静等人流高峰过去。突然间，耳边传来爽朗女声：“走啊，魏东生。”
    魏东生循声望去，是姬素素，少女版本的姬素素。
    姬素素是魏东生多年后继续频繁联系的老同学，她转到燕京的工作单位与魏东生的工作室相距仅数百米远，同用地铁13号线，工蚁般在五道口和上地之间奔波穿梭。因为同学情谊和地理便利，魏东生常常和姬素素结伴踏青，聚餐玩耍，彼此非常熟悉。
    可，此时此刻，姬素素和自己什么关系呢，魏东生一时间陷入茫然。姬素素又不是时空警察，魏东生想不起来就问：“去哪里？”
    姬素素瞪圆眼珠，右手握成拳头作势要打：“去食堂兼职啊，你忘了还是想甩下我？”
    食堂兼职啊……
    魏东生迅速翻到这一页记忆。
    吴平是一座内陆破落小县城，魏东生和姬素素来自更加衰败绝望的农村。“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农业真危险”，到了2002年，仍是一句契合吴平县时情的良心话。农业税尚未免除，农村税费改革尚未推行，交公粮、村提留、乡统筹、这基金、那集资，今儿二十，明儿三十，还有一张张白条，掏空了农民本就干扁的钱包。唯有背井离乡，去南方去大城市当农民工，才能带回一笔救命钱。亦是因此，农民的孩子成批中途辍学，数量触目惊心。似魏东生就读的那所初中，一年级有三个班，二年级有两个班，三年级只剩下一个班，都是觉得高考没有希望翻身，索性辍学去打工赚快钱。
    魏东生的父母尚未外出务工，一家三口全靠几亩劣田糊口，生活自然也非常贫苦。魏东生每年的学费和每月的住宿伙食费，都难及时凑齐，不得不求邻居拜亲戚拆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觉悟高想当家，而是不当家没法儿活下去。来到吴平一高的第一天，魏东生走遍学校内的商店和食堂寻找兼职可能。晓得男生在服务行业的局限和自己并不帅的事实，魏东生花言巧语说服容貌娇美的姬素素，一名普通男生和一名美少女捆绑式组合推销，成功说服食堂以“无工资，只管吃”的廉价待遇招收他和姬素素。
    早读、上午、下午等放课后，最快速度赶到食堂为学生打饭，薪酬零工资和免费吃饭。待遇之寒酸，由此可见。然而，在这破落的小县城，在这所封闭管理的学校，能找到一份免费吃饭的工作已属不易。
    最少，每月一百五十元的生活费，省下了。
    这一百五十元生活费，和姬素素的一百八十元生活费，魏东生当作定金抵押给校外的文化用品商店。回到学校，魏东生说服一年级各班级用班费购买贺卡和鲜花庆祝教师节，从中赚取差价，得到442元利润。姬素素因为50%利息约定，如期得到90元分红。短短一周时间，魏东生豪取442元，深深震撼了姬素素幼年小心脏。
    回想起高中校园的第一笔买卖，魏东生不禁怅然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魏东生这厢回味酸甜苦辣青春印象，姬素素已经等的焦急，催促说：“你还走不走啊？”
    走什么走！
    携三十年记忆归来，再去食堂兼职一份零薪酬工作，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魏东生拽着姬素素坐下：“吃剩饭的玩意，去什么去。”
    姬素素兀的被魏东生扯住，脸颊登的腾起一朵红云，一边快速扫视四周有没有人瞧见，一边条件反射挣脱魏东生的手臂。吴平一高是一座全封闭军事化管理高中，风气相当保守，一对男女在石亭里肩并肩坐一会儿，都能传起惊动班主任的俩人在谈恋爱谣言。姬素素这几天跟着魏东生跑来跑去，女生宿舍里已经有很多姐妹拿话取笑她，那堪忍受魏东生把她视作知交好友的随意。
    魏东生觉察到了姬素素的少女敏感。
    但是，魏东生没有当回事儿。
    走过高中的懵懂，走过大学的简单，走过社会的现实，魏东生非常明白，少年少女单纯的欢笑和哀愁，固然都是可以珍藏在阁楼的美好回忆。然而，匹配当年的单纯，这些回忆才能美好，才值得念念不忘。三十年沧桑之后，魏东生已经没有资格和姬素素一起享受无拘无束的青春校园。
    魏东生无视姬素素的小娇羞，哗哗哗写了两张纸条递给她：“好聚好散是生意经，麻烦你多跑一趟，帮我把食堂的兼职辞了；另外，我有些急事，要请假一天或两天，下午帮我递一下请假条。”
    辞退食堂兼职，姬素素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哪怕存在经济压力，姬素素也不喜欢食堂环境。前世里，魏东生高中二年级时不再兼职食堂，他前脚辞了工作，姬素素连一夜都不愿意等，立刻也辞了这份兼职。姬素素现在正崇拜魏东生，觉得魏东生好厉害、好神奇，能够一周赚442元，不愿兼职零薪酬工作，也在情理之中。
    请假，姬素素就不懂了。
    姬素素以己度人，推测说：“你家里出事儿啦？”
    学生请假，能有什么好借口？
    虽然涉嫌诅咒亲人，魏东生也只能遵从学生时代的潜规则，嗯了一声。
    姬素素皱了皱眉毛：“不对啊。老班刚回小办公室，你直接去找他请假啊。再说，没有老班签字的请假条，你也出不去校门。”
    一年级的教学楼是一栋三层矮楼，一、二、三、四班在三层；五、六、七、八班在二层，九、十、十一、十二班在一层。每层楼的两侧都有一间小办公室，九班和十班合用的小办公室与九班仅有一墙之隔。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学生辛苦，教师也辛苦，中午吃完饭歇息一会儿，常常回到小办公室处理琐碎。学校因此规定，再紧急的事儿，也要先拿到班主任或其他教师代签的请假条，经过门卫确认，方能从正门离校。
    这样的流程，魏东生没办法操作。
    刚回到三十年前，许多青春期记忆都处于混乱状态，与班主任这样成熟中年人交流肯定极大概率出错。与其谎言百般弥补，不如先斩后奏，先逃出封闭校园再说。魏东生遂善意欺骗姬素素：“今早儿才有人传话说我家里有急事，但到底是什么急事，没能问明白。我亲自去请假，吱吱唔唔说不清楚，老班又不熟悉咱们新生究竟怎样性格，肯定怀疑我在说假话。与其啰嗦来啰嗦去，不如先斩后奏回家瞧瞧，回来后把事儿说明白。”
    少女版本的姬素素，脑海里没有阴谋诡计，轻易相信了魏东生：“你怎么出校门？”
    魏东生笑了：“我自有办法。”
    魏东生的办法是翻墙。
    吴平一高有大星期和小星期之分，大星期指正常的双休日，一般一月仅有一次；最常态的小星期，周一到周六正常上课，周日上午也上课，每周休息时间仅有周日下午。学生们对小星期制度苦不堪言，语言上咒骂学校的封闭政策，行动上偷偷翻墙逃离监牢，宿舍熄灯时间到凌晨，教务处工作人员都得轮值夜班，手持电灯巡查重点地带。男生宿舍背面的那面墙，不知道被多少愤怒学子践踏，前世记忆里，魏东生也是其中一员呢。
    第002 乔布斯是谁？
    别了姬素素，魏东生踩着回忆伤感乐章，轻车熟路来到目的地。助跑积蓄动能，左脚踩一楼窗户，右脚蹬一块裸露红砖，向上猛蹿；倾斜上身，横翻腹部，果断向下跳，小步跑离砖墙。没有迟疑，没有失误，三秒钟再现少年熟练记忆，魏东生顺利逃出军事化封闭管理的校园。
    没有犹豫，魏东生径自走向记忆中距离学校最近的网吧。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熟悉生存环境是魏东生的本能。前世里，魏东生初临吴平一高，就趁着军训时间，天南地北把吴平县主要城区逛了一圈，为而后教师节贺卡鲜花和中秋节食品团购等两笔校园生意打下坚实的基础。带着回忆重生，的确非常作弊，可若想最大化利用之，魏东生必须尽快重新梳理时间线。毕竟，记忆里的2002年印象，是由一介学生的感觉和来自后世的俯视拼凑而成的，前者细腻却失之于格局太小；后者格局宏伟却失之于时代细节。
    来到记忆中的网吧，迎面扑来刺激烟味，呛的魏东生连续咳嗽数声。捏着鼻子进屋，这家网吧是小网吧，环境寒酸，没有装饰，基本上就是一面白墙；但是，其业务却意料之中的火爆，四列约四五十台crt式电脑前，坐满了聚精会神的学生顾客。6月份的燕京蓝极速网吧纵火事件之后，国家开始重点清查网吧的安全隐患，可这些政策，因为时间和距离的制约，都还没有传到山高皇帝远的吴平县。
    魏东生瞟了一眼电脑显示器，整个网吧的四十七台机器有四十五台是网络游戏《传奇》的画面，另两台漆黑屏幕，应该是出了故障。网吧的机器明显供不应求，四十五名中学生玩家盯着屏幕刷怪，背后还有一边看着他们玩一边等待轮换的后援团。
    魏东生没有离开。
    前世记忆告诉他，2002年到2004年，吴平县的网吧行业一直处于火爆状态，各所学校的学生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客户源。不止这一家网吧供不应求，武宁一高附近的网吧都供不应求，因为此时是中午小高峰期。下午一点半是吴宁一高的上课时间，到了一点左右，学生们就会陆续离开。后续果如魏东生预料，到了一点十分，学生们就成批离开，眨眼间只剩下三四名顾客。
    魏东生不慌不忙办卡开机。
    键盘沾满了油腻汗味和静电尘埃，crt显示屏既刺眼又模糊，如果有别的选择，魏东生肯定转身就走。可，魏东生囊中羞涩买不起笔记本电脑，也没有住所拉网线，只能通过网吧接触互联网的知识海洋。
    其实，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网吧再脏再乱，魏东生也能通过一条网线沟通外面的精彩世界。如果再早十年，回到汉卡当道的1992年，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魏东生别想在吴宁这座小县城里接触最前沿的信息。
    网络，是一条信息捷径。
    坐在计算机网络前，首先检索哪些资料呢？
    魏东生回顾自己的一生，他学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毕业之后的第一轮创业是手机游戏。魏东生对手机游戏有些了解，也因之熟悉智能手机的发展史，非常明白目前的困境：若想简单复制未来手机游戏行业的经验，硬件前提是苹果公司于2008年第三季度发布iphone3g。没有iphone开辟的触屏智能手机时代，没有谷歌公司跟进的andriod系统，魏东生的软件研发经验都是无根之萍。
    2008年之后，才是魏东生游刃有余的时代。
    怅然间，魏东生在网页搜索框里键入苹果公司相关关键词，泛泛浏览未来趋向。翻阅几页超链接，魏东生迟迟发觉事情有些诡异，等等，苹果公司的掌门人是斯蒂芬·乔布斯？
    斯蒂芬·乔布斯，。
    苹果公司的掌门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乔布斯？
    详细检索乔布斯，魏东生惊异发现，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乔布斯，不但现在是苹果公司的掌门人，赫然更是苹果公司的创始人！
    这是什么鬼！
    莫非乔布斯也是重生者，并截胡了苹果公司？
    然而，继续追踪其它知名公司，魏东生看到越来越多的陌生名字。回到国内，亦是这般。标准键盘，ca　　搜索框检索结果显示，baidu掌门是李彦宏，alibaba掌门人是马云，都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最奇葩的是te，魏东生总算碰见熟悉名字，但万万没有想到其掌门人骇然竟是马化腾。前世里，马化腾非常出名，但出的是坏名，因为他在互联网产业腾飞前夜把te作价88万元卖了。前世2018年，te市值约3700亿美元，对比马化腾昔年的88万元人民币卖价，极具眼球效应。在前世，马化腾这个名字，乃是不识货的同义词，网友在论坛互骂对方眼瞎，常常说：丫就是一马化腾。可，互联网超链接现在告诉魏东生，马化腾竟然没有卖掉te，而且巧妙地在互联网泡沫破灭前夕幸运获得idg和盈科数码的220万美元风险投资，一直坚挺到今日。
    这，不科学！
    魏东生注视着一列陌生名字，心中不禁怅然，自己原来不是重生，而是来到了平行时空。
    肯定是平行时空，如果这些人都是重生者，他们对历史的扰动肯定不像现在这样轻微。
    这是平行时空，马化腾没有卖掉te的时空。
    幸亏是2002年，幸亏有了互联网，否则局限在内陆破落小县城，魏东生何时才能觉察互联网产业的扰动？
    平心静气继续检索资料，魏东生对比前世原时空和当前位面，惊喜发现历史线扰动区间果然非常有限。马化腾没有卖掉te，但是te在他领导下竟然不弱于前世原时空太多，baidu在李彦宏领导下，alibaba在马云领导下，也都生机勃勃、极具潜力，有希望再现黄金键tab传奇。
    了解完环境，路就好选了。
    前世时空网络小说流行重生和穿越，互联网重生相关小说也有不少，甚至总结出若干最佳选择。魏东生清晰记得，重生2002年和2003，大家公认最适合白手起家掘第一桶金的项目，是网络游戏《传奇》的外挂和私服。
    传奇是不折不扣的传奇，它制造了持续五年的火爆，一己之力把陈天桥推到华国首富，哪怕十余年之后，它的各种版本私服仍然遍地都是。广阔的市场，保证了传奇外挂和传奇私服的利润；更重要的是法律监管的缺失，保证了第一桶金的安全无害。
    面对蓬勃迸发的互联网产业，面对外挂和私服的猖狂，非利益相关部门向来感官迟钝。问题严重了，有了利益受损部门的推动，政府和法律才开始积极解决问题。前世原时空里，直至2003年下半年，国务院才发布《关于开展对“私服”“外挂”的专项治理的通知》，为起诉外挂和私服提供了法律依据。即使如此，面对华国首例网络游戏外挂刑事案件——传奇007外挂案，法院判处主犯谈文明有期徒刑2年6月的法律依据，也不是因为传奇007等外挂是违反著作权法的非法出版物，而是因为其在相关网站的销售运营违反了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
    2002年和2003年，是法律空白的年代。
    当前位面，也没有相关法律制约。
    法无禁止皆可为。
    只要别太放肆，外挂和私服绝对是重生者完成重资本原始积累的最佳投资项目。
    选定了第一桶金方向，魏东生着手研究传奇这款游戏。传奇于2001年9月28日公测，已经运营一年时间，版本到1.50版“虎卫传说”。因为法律的缺失和技术的漏洞，运营商盛大早就陷入外挂泥潭，8月刚刚1.50版“虎卫传说”严格打击泛滥的外挂，乃至免蜡、免助跑都成了禁忌。然而，该措施几乎遭到所有玩家的抵制，纷纷要求盛大允许免蜡、免助跑、显示血条等辅助外挂的使用。
    魏东生正聚精会神检索资料，耳边突然传来陌生声音：“老弟，你在哪个区？”
    说话者是一位二十来岁青年，魏东生有些眼熟，想了想原来是小网吧的网管。熬过中午小高峰，网吧寥寥无几人，两名男网管和一名女收银员都忙里偷闲坐在电脑前。搭讪魏东生的这名网管坐在左边，瞧魏东生搜索外挂信息，好心推荐说：“不用在网上乱下乱七八糟的外挂，桌面有‘外挂’文件夹，网吧测试过的，无木马，不盗号。我在天空四区，练的战士，老弟你呢？”
    魏东生拒绝了网管的好意：“我不会玩，随便看看。”
    网管貌似是话痨，一边熟练登陆游戏，一边向魏东生推销：“有什么不会玩的，游戏老简单了。来天空四区，哥带你。”
    第003 团队建设
    魏东生再次婉拒了网管的好意。
    网管登陆游戏账号，没有f12启动外挂练级，而是拎起锄头去僵尸洞挖矿。魏东生虽然没有注册账号和网管一起玩，却因为成年人思维极具耐心，始终保持客套微笑，令青年网管更加话痨。据网管说，当前版本的金钱非常紧张，穷玩家总是先挖矿攒够了钱，才去买药升级；技能书则更加稀缺，道士的狗书和战士的半月弯刀更被炒成了天价，时谓带狗的道士都是神，没有人会和神pk。
    前世原时空，魏东生在高中期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玩过网络游戏，到了大学，有了充足的业余时间，有了自己的计算机，才回头复习传奇这款游戏。魏东生没有耐心去官网一步一步升级，自娱自乐弄了传奇单机版和宿舍局域网私服。因此提起传奇，魏东生脑海里泛起的画面总是1.76版“重装上阵”和1.8版“龙”，回头品鉴较原始的1.50版，总是莫名其妙觉得丫是粗糙设定的私服。
    网管挖矿攒够了钱，操纵虚拟人物冒险、练级，慢慢沉迷游戏世界。
    魏东生检索到想要的信息，起身离开小网吧。
    前世原时空，魏东生招收新员工培训时，常说一句话：“，而是idea和team。”
    idea是想法，是方向；team是团队，是执行力。先看准方向，然后组建执行团队，这是魏东生的自我理念，也是魏东生的商业理念。如今方向已经确定，下一步就是组建团队，把传奇外挂和私服利益最大化的优秀团队。
    魏东生前世第一次创业是手机游戏，秉着知己知彼理念，特意研究一番外挂行业。
    非业内人士提起外挂，总会产生不明觉厉误会，觉得能够制作外挂的都是计算机高手。事实上恰恰相反，游戏外挂的门槛非常低，比网络小说门槛还低。特别是未来的易语言，有了这个速成且简单的开发工具，零基础的初中生啃两个月，就能利用易语言各种各样的库，在很短的周期内开发游戏外挂。2002年的网络环境，或许因为外挂尚未成为黑色产业，或许因为网络尚未普及到家家户户，外挂行业还没有被易语言攻陷。现在的外挂，主流语言是等等，水平相对较高，但也高的有限。
    另外，外挂从业者，内部常常把外挂和辅助外挂分开。显示血条、自动寻路、自动打怪、自动补血补篮等等，凡是不修改游戏数据的，都是辅助外挂。站在玩家视角，辅助外挂已经非常厉害，但是在外挂从业者眼里，辅助外挂屁也不是，因为它不赚钱。
    软件代码大家一起抄，初中生啃两月就能学会的技术，谁肯掏钱买？奢望卖给游戏玩家也不靠谱，因为门槛低、竞争多，许多外挂为了吸引客流都把辅助部分免费化，肯为纯粹辅助外挂付费的玩家寥寥无几。就像魏东生在小网吧里的所见所闻，网吧为了招揽顾客都会特意收集许多免费外挂或破解外挂，使用者人数再多，外挂制作者也很难赚到钱。
    想靠外挂赚钱，得修改游戏数据，做真正的外挂，直接挑衅游戏开发商和运营商。
    技术层面上，这也不难。
    譬如最简单的内存基址法，搜索到红、蓝、技能对应的内存基址，修改下数值就是一款外挂。这种外挂，代码量非常少，如果能够快速准确找到关键基址，两三天就能写完外挂，转手卖给游戏工作室就能获得两三万利润。嗯，这是2012年时的行情，虽然无法等一而视，却可对比明白真正外挂的可观利润。
    外挂行业是暴利，但也没法儿从天上掉线。其中有很多关键节点，譬如怎样取信交易对象信任自家的源代码，譬如怎样保证交易的安全，譬如外挂的频率，譬如怎样应对官网大规模封号，等等。就魏东生所知，许多外挂从业者的倒台，往往不是因为技术不够，而是被贪心的合作伙伴或交易对象带入深坑。
    未雨绸缪，必须先组建可信团队，再来运作外挂和私服。
    拿到手的利润才是利润。
    2002年，谁能充任魏东生的合伙人呢？
    魏东生脑海里迅速闪回一名旧友，霍永善。
    霍永善是魏东生初中时代的好玩伴，和另一名同学，在那个混乱初中顶着现在想起来就尴尬的“梁山三少”称号。前世，魏东生和霍永善及另一名同学在初中时代歃血为盟结拜异姓兄弟，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惜，誓言无法照入现实，初中三年级那一场变故之后，魏东生和霍永善及另一名同学都走向各自的成熟。霍永善继续走他的黑色江湖路，呼朋唤友晋位地头蛇大佬，若干年之后因为承包拆迁有功被某官宦相中，旋即成为该宦官的地产大亨白手套。
    初中之后，虽然同在吴平县读高中，魏东生和霍永善却越走越远，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不过，两人情谊仍在，2015年魏东生第一次创业失败，落寞返回老家偶然遇到霍永善，霍永善二话不说拿出五百万元，天使资金式资助魏东生继续创业。
    霍永善忠信性格值得信赖，黑色江湖到灰色江湖到白色江湖的转变足可证明他的能力和眼界。2002年9月12日，霍永善刚刚走出初中校园，兄弟感情还未被时间冲淡，或能成为魏东生拉拢他的羁绊。
    吴平县城有三所高中，一高、二高、三高。县城里有一句俗话，可以简单诠释三所高中的区别：“一高尖子生的目标是清北，二高尖子生的目标是一本；三高尖子生的目标是二本。”吴平一高每年级约有一千四五百名学生，其中八九百人能够考上二本；而吴平三高，近年破纪录的最好成绩是十七名二本。与吴平一高军事化封闭管理不同，吴平三高的教师已经不再对学生的成绩抱有幻想，学生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因此，本该是下午上课时间，魏东生来到吴平三高附近，却发现周围的网吧里坐满了逃课学生。
    问清楚吴平三高下午放课时间是五点半，魏东生踩着时间五点来到霍永善的教室，囧然发现这节是自习课，且学生逃课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教室里没有教师，且想来教师也难晓得霍永善逃课去了哪里，魏东生于是询问教室里仅有的六名学生：“谁知道霍永善去了哪里？”
    六名学生抬了抬头，没有人回答。
    魏东生再问一句，仍旧没有人回答，也不知道魏东生长的讨人嫌，还是霍永善混的惹人嫌。
    嗯，应该是后者，肯定是后者。
    魏东生扫视六名学生，发现一名瘦弱学生特别胆怯，遇到他的目光就急忙缩头，殊不知这样的动作令他更加显眼。魏东生径自走向瘦弱学生，拍了下他肩膀：“哥们，怎么称呼？”
    瘦弱学生被吓的浑身颤抖，头埋的更低。
    魏东生囧的有点儿无语。
    魏东生正欲继续迫问，忽然啪的响起摔课本声音，一名女学生站起来叱责：“滚出我们教室。”
    定睛望去，这名女学生横眉怒目，颇有些大姐头风范。女学生还小，曲线一览无余，搭配土里土气校服，初看并无特色，此时横刀立马站起来，娟秀脸颊猛然绽放勃勃英姿。魏东生愈加烦闷，真是倒霉透顶，问个路而已，至于劈头盖脸骂一通吗？魏东生可不信奉“好男不和女斗”教条，当即就要讨回公道。就在这时，魏东生忽然又觉得这名女学生有些眼熟，迟疑问说：“你是冉茜茜？”
    女学生哼了一声。
    不回答，即是默认。
    魏东生恍然，火爆脾气的女学生原来是冉茜茜。
    前世，冉茜茜是霍永善的发妻，霍永善把她当成心头肉宠，相当恩爱。未来霍永善混江湖混成一霸，号曰“河东一片天，说雨不成雾”，意思是说，在河东省，霍永善说今儿下雨，老天爷就不敢下雾。但是背地里，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说法，“河东一片天，天上冉茜茜”，意思是说，霍永善若是这天，天上更有冉茜茜，得罪了霍永善还能利益协商，得罪了冉茜茜就等着死吧。
    印象里，霍永善对冉茜茜一见钟情，初到吴宁三高就疯狂追求。冉茜茜最初非常讨厌霍永善，瞧霍永善待她数年如一日才慢慢接受，却始终忌讳他的黑色江湖事业。正是为了正大光明迎娶冉茜茜，霍永善才拼命洗白自己，黑色江湖转灰色江湖，灰色江湖变成别人家的白手套。
    回忆起霍永善追求冉茜茜的简单粗暴，魏东生顿时明白了六名学生对他的厌恶和畏惧。不消说，定是冉茜茜讨厌霍永善黑色江湖行事风格，霍永善则因为冉茜茜保护同班同学举措而嫉妒，更加特意欺负瘦弱男学生。久而久之，遇到来找霍永善的陌生人，瘦弱男学生条件反射的惧怕，冉茜茜则条件反射的讨厌。
    晓得因果纠缠，魏东生懒得介入霍永善和冉茜茜的情感剧，直截了当摆明立场：“我找霍永善有正事，如果晓得他在哪里，请务必告诉我。”
    第004 隔行如隔山
    六名学生消极抗议，只当没有听见魏东生说话。
    魏东生情知言语道理难起作用，仗着人高马大优势强势拽起瘦弱男生：“哥们，麻烦了，领我去见霍永善。”
    瘦弱男生吓的浑身一僵，却又不敢反抗，哭丧着脸准备认命。
    危难之刻，冉茜茜再番救驾：“放开我同学！”
    魏东生不愿意与冉茜茜纠缠，拽着瘦弱男生向外走，随口应付冉茜茜：“我找霍永善有急事。”
    怎料冉茜茜小碎步跑来，展开双臂拦住魏东生去路，怒冲冲瞪着魏东生。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我真有急事。”
    或许觉察到了魏东生的坚决，冉茜茜冷声做出决断：“放开我同学，我领你去。”
    于魏东生来说，谁领路都是一样：“好。”
    瞧魏东生松开了瘦弱男生，冉茜茜态度好转稍许，扭头走出教室。冉茜茜厌烦魏东生拒绝交流，冷着脸快步走。魏东生急忙跟上，走了数百米，觉察冉茜茜散了锐气，适时与冉茜茜交流：“你晓得霍永善在哪里？”
    冉茜茜不屑冷哼：“除了窝在网吧玩游戏，他还能有什么出息！”
    得。
    魏东生没有继续勉强交流，默默跟着冉茜茜来到一家网吧。这年月，网吧已经被教师污名化，被宣传成坏孩子、坏学生才来的地方。冉茜茜心底排斥网吧，走到网吧附近，脚步不自觉变的迟缓；嗅到混杂烟味的空调异味，反感情绪几乎堆满脸颊。冉茜茜有领路领到地儿的责任感，勉强控制住情绪，向魏东生解释：“我们班的男生最常来这家网吧，你瞧瞧他在不在？”
    魏东生努力回忆霍永善三十年前的印象，与电脑显示器前的面孔一一比较。或许记忆淡了，魏东生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霍永善。心思霍永善应该去了其它网吧，魏东生正欲回头询问冉茜茜，忽然听到充满回忆感的爽朗声音：“五点半了，你们继续玩，哥下机回学校了。”
    魏东生循声望去，得来不费功夫，说话者正是霍永善。
    正常学生，五点半放课才会出来玩游戏；霍永善倒好，五点半放课了，才晓得回学校，这是在网吧上学嘛。
    霍永善显然更熟悉现在的魏东生，伸懒腰活动颈部，敏锐瞧见了魏东生，不禁惊喜万分：“老三，你怎么过来了！”
    想起来就尴尬的梁山三少歃血为盟，三人以年龄排序，霍永善排老大，魏东生排老三。老大、老三这种幼稚称呼，魏东生成年之后就不用了，哪怕霍永善后来不说二话拿出五百万元天使资金式资助魏东生创业，魏东生也没有感动流涕喊声老大。盖因心智成熟了，回头忆起当日的歃血为盟，或许会荡漾起少年感动；时间冲刷之后的生疏，断然不会再相信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无聊誓言。
    情谊仍在，却已不是冲动式少年誓言。
    魏东生与霍永善叙旧两句，简洁明白道出来意：“我有事儿找你帮忙，附近的网吧，有没有与你关系特别好的？我想借两台电脑用。”
    霍永善茫然不懂：“这里就可以啊。你是怕不好抢到电脑吗，没关系，有我在，想预订几台电脑就能预订几台电脑。”
    魏东生晓得霍永善没有计算机基础知识，稍微说深点儿就能晃晕他，于是用司空见惯例子伪装自己的真实需求：“网吧玩游戏的电脑，到桌面的文档图片，无法真正保存，重启系统就找不到了，对吧？我想借的电脑，需要能够保存的文档图片，不怕断电重启，以及网吧服务器的权限。”
    霍永善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有听懂，茫然片刻之后大手一挥：“小事情，这网吧就行。我认识这家网吧的老板，他必须给我面子。”
    霍永善自觉不是什么大事儿，领着魏东生走向网吧收银台。走过转角处，霍永善猛然瞧见冉茜茜，登时眼珠儿一亮，小跑到冉茜茜身边：“茜茜，你怎么来了？”
    冉茜茜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瞧见魏东生身影，远远喊了一句：“人找到了，我走了。以后，你没事儿别来我们班。”
    冉茜茜说完就要走。
    霍永善舍不得冉茜茜离开想再多说会儿话，匆忙间祭起魏东生：“茜茜，他就是我常说的老三，一高的高材生。”
    冉茜茜突然停住脚步，狐疑望向霍永善：“就他？”
    霍永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冉茜茜来了兴趣，散去长久以来不耐烦情绪，试探询问：“你是一高的？”
    魏东生耸肩承认。
    吴平一高是一所小县城高中，全国，不，全省视角下，屁都不是。可在小小的吴平县城，吴平一高却是学生家长认可的品牌。前年，也就是2000年，吴平一高走出一位河东省高考状元，这几年正是吴平一高的历史高峰，声望能与市里的重点高中比肩并列。
    冉茜茜继续问：“还是免费生？”
    魏东生点头。
    吴平一高特别擅长敛财。吴平一高每年度定额招收三百名学生，高中一高级却有一千四五百人之多，都从哪里来的？答案是择校费，除了三百名正常招收的学生，其余学生都得参考中考成绩额外掏出一千元到五千元不等的择校费。这种情况下，能够正常方式考入吴平一高的学生，即无须支付择校费的免费生，是绝对意义的好学生。
    冉茜茜显然陷入以成绩分数高低定学生好坏的狭隘思维，仿佛成绩好的学生进网吧和成绩不好的学生进网吧具有截然不同的意义，望向魏东生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魏东生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他能说些什么呢？
    感慨学生们思想单纯如白纸么，区区成绩分数就能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可是，再仔细思考思考我们成年人的世界，以赚钱能力强弱和钱多钱少判定一个人的能力高低和好坏，与这种分数定好坏的狭隘思维，究竟有什么本质不同呢？魏东生没有资格擅自批判冉茜茜，因为他正在不择手段积累资本，走向以赚钱能力强弱论人才华能力高低的世界。
    霍永善座机打电话联系网吧老板，乱七八糟啰嗦一通，魏东生获得了随意查看网吧服务器的特权。简单几个参数值设定，魏东生提升了两台电脑的权限，令这两台电脑可正大光明利用网吧服务器的资源。瞧魏东生熟练设置服务器参数，霍永善和冉茜茜两个计算机小白意料之中露出不明觉厉的惊讶。特别是冉茜茜，如果换作霍永善修改网吧服务器，她肯定想当然蔑视一句玩电脑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对象变成魏东生，在成绩好学习好声望加成下，同样的举措却成了好神奇、好厉害的感慨。
    其实，网吧服务器权限并非必须的。
    软件程序源代码保存问题，网络资源利用问题，魏东生都可以利用他超越时代的计算机知识轻松解决。问题在于，技术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譬如外挂软件程序的敲写过程，肯定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能够搞定的，长时间待在网吧敲代码，肯定被人猎奇围观或被网吧业主怀疑。与其未来多事，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提前说明自己要写程序，趁机故布迷阵隐藏真实目的。
    有了霍永善这层关系，魏东生把四台电脑围起来形成简单包厢，联网必须的开发工具。
    初中毕业到现在仅隔一个暑假，霍永善犹自不相信魏东生懂电脑懂编程，狐疑追问：“老三，你真懂那个程……序？嗯，是程序对吧。”
    冉茜茜讨厌网吧环境，却又好奇“好学生”的生活，熄灭了立刻回校的心思。冉茜茜对好学生没有具体概念，仿佛好学生会什么都是应该的，兴致勃勃追问什么是软件什么是硬件，什么是程序什么是代码什么是汇编。
    当此时，扮猪吃虎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魏东生欺负霍永善和冉茜茜不懂编程，简单新建txt文档，键入一串图像映射代码，展示前端基本功html超文本标记语言。原理非常简单，利标签在既有图片创建可点击区域的图像地图，如果小聪明弄个链接循环，还可让他们点来点去点不到头。html是入门级语言，零基础也能快速了解大概。可是，常言道隔行如隔山，简单的标签应用，也令霍永善和冉茜茜大呼惊奇，对魏东生的崇拜直线上升到超级大牛和超级黑客的地步。
    冉茜茜盯着二三十行简单代码，惊赞：“原来网页是这样出来的啊。”
    霍永善亦是满脸震惊：“好厉害，难怪你有信心写外挂。”
    魏东生表面坦然接受夸赞，心中却没有当回事儿。这种跨行业的不明觉厉赞叹，魏东生已经听过无数次。html到辅助外挂，辅助外挂到数据修改外挂，其间的区别和难度，他们根本不理解呢。当然，魏东生也不指望他们能理解，懵懵懂懂跟着魏东生前进，才最符合魏东生的利益。霍永善如果是技术大牛，瞧一眼程序架构就晓得魏东生想玩什么，魏东生还没有信心和他组建团队呢。
    第005 利润才是目标
    吃过晚饭，冉茜茜回学校晚自习；魏东生和霍永善返回网吧寒酸小包间，魏东生测试开发工具敲代码，霍永善陪着通宵玩游戏
    魏东生前世虽非资深程序员，却能胜任常规的软件开发工作，特别是vc＋＋和java。非业内人士提起编程，总是习惯性忽视它的难度或夸大它的难处，前者如提出各种诡异要求的客户，后者如分不清c、vc＋＋和html区别的霍永善。对魏东生来说，与计算机交流可比与人交流简单多了，这语言那语音，变来变去，其实都是一回事。举例生刚才唬人用的html，猛然重生到三十年，魏东生或许忘了网页背景颜色应该调，却清晰明白html的核心机制，翻翻css参考手册就能回忆起大概。
    魏东生三款本地玩家常用的辅助外挂，其中两款已经被破解。魏东生调取两款辅助外挂的源代码，践行天下代码大家抄潜规则，一边回忆学习，一边删改调试，迅速恢复自己的编程技能。
    论编程技术，魏东生并不具备太多优势，毕竟他的程序员资历有限。
    魏东的自信基石，除了未来大势记忆，还有阴影帝国溃兵骤然降临地球带来的黑科技。阴影帝国是非碳基智慧生命，作为统治者和数百亿机械暴力部门，他们的统治阶层社会与被压迫的人类社会保持平行结构。阴影帝国溃兵具有古怪的道德洁癖，他厌恶人类却又不愿主动屠杀人类，而是剥夺了人类生殖繁衍的功能，令七十亿人类慢慢走向自然消亡。尽管社会割裂如此，一些基础自然科学知识在交流过程中仍然流入人类社会，这些阴影帝国不屑一顾的低端科技，在地球人类眼中都是无法想象的超级高科技。
    譬如，思维掌控。
    心理学的自我心理暗示概念，已经广为人知。阴影帝国的心理学更加先进，已经把心理暗示等现象彻底物质化解析，形成全新的思维掌控概念。举例魏东生，他学习了思维掌控相关知识，如今面对演讲紧张情绪，可从容“自我心理暗示”，瞬间解除不必要存在的紧张情绪；平时学习过程中，也可随时随地“自我心理暗示”式提高专注度，隔绝外界环境的干扰，大幅度提高学习效率。
    思维掌控，掌控思维，随心所欲调节生活节奏。
    魏东生思维掌控法提高专注度，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编程技能快速恢复历史最高水平。时间在忙碌中流逝，霍永善玩游戏都玩累了，瞧魏东生在两台电脑之间迅捷而准确切换，竟无一丝疲倦困乏神情。霍永善忍不住啧啧感慨，老三真是变了呢，才过一个暑假，就变的这样专注、这样陌生。
    接下来的日子，魏东生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除了早中晚风卷云袭式吃饭，时间全部挪给了编程。2002年年9月19日，魏东生加班赶点制作了三款外挂，第一款是基于市面辅助外挂的优化版本，更加自动化，更难被监测；第二款是掩饰用的外挂，数据修改的丧心病狂；第三款是魏东生寄予厚望的盈利外挂。
    论技术含量，第三款外挂最高。
    魏东生非资深程序员，也非资深安全工程师，可时间优势却不容忽视。请打开电脑系统的已安装列表，瞧瞧那一列kb编号的windows安全，而每一次重要安全，背后都藏着绝杀windows系统的契机。魏东生在大学期间曾有一段时间迷恋黑客技术，研究过的服务器漏洞，也尝试过挖掘新的服务器漏洞。魏东生的脑海里，记载许多2006年和2007年的安全知识，如今回到2002年，无论windows服务器还是unix服务器，真可谓遍地都是漏洞。魏东生尝试某个2005年才正式补上的漏洞，出乎意料的轻松入侵了传奇服务器，攫取大量珍贵资料。
    除了最初的两日，霍永善没有再通宵玩游戏，恢复了正常生活规律：别家学生到点儿去上课，他到点儿来网吧玩游戏。2002年9月19日，霍永善习惯性拎着早饭走到网吧门口，惊讶发现魏东生立在网吧门口斜对面一棵树下练拳：“咦，今儿早怎么耍起拳？”
    魏东生收拳走向霍永善：“窝在电脑前五六天了，再不运动运动，身体就废啦。”
    霍永善点头赞同：“确实，你也太拼了。听通宵的朋友说，你白天夜里都不停，再这样熬下去，我还真怕你突然晕倒电脑前。外挂什么的，又不急着用，何必这样拼命呢？”
    魏东生没有解释，笑了笑说：“习惯而已。”
    霍永善：“这习惯不好，得改。”
    魏东生没有与霍永善争论，并肩走向网吧小包间：“有没有兴趣试试我的外挂？”
    霍永善：“写好了？”
    魏东生：“写好了。”
    霍永善其实并无太多兴趣，传奇外挂遍地都是，魏东生写的和别人写的能有什么区别。霍永善仅有的好奇，是敬佩自家兄弟竟然也懂电脑，竟然也能写出神奇的外挂游戏。霍永善慢悠悠坐下开机，问：“我去哪里下你的外挂？”
    魏东生同样不着急：“你最高的号有多少级？”
    霍永善详细：“我来了三高才开始玩游戏，进的是当时新开的十八区，号还没有练起来。我有借别人的号，四区的，32级战士。”
    魏东生：“登四区的号，来和我pk。”
    霍永善已经爱上了传奇这款游戏，听见pk字眼就莫名兴奋：“你也有四区的号？来，打一局，让我瞧瞧老三你的水平。”
    霍永善操控32级战士到了约定地点：“我到了，你在哪里？”
    魏东生：“已经等你很久了，拎着木剑的10级小号就是我。”
    霍永善回头望魏东生：“老三你搞什么，不是说和我pk么？”
    魏东生详细解释说：“我就用这个10级小号和你pk。你别急，先砍我一刀试试。”
    霍永善操控32级战士狐疑砍了10级小号一刀，旋即呆住，竟然只扣1点血；再砍一刀，扣1点血；释放技能，还是只扣一点血。霍永善正纳闷期间，只见10级小号拎着木剑普通攻击刺了32级战士一剑，然后……32级战士的血条瞬间清空，爆掉三件装备。霍永善彻底惊呆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魏东生：“再pk一次？”
    霍永善再试一次，仍是一模一样的结果，32级战士攻击10级小号永远只扣1点血，10级小号攻击32级战士一招秒杀。良久，霍永善回过神来：“这是外挂？”
    魏东生打开自己敲写的第二款外挂，正式向霍永善介绍：“无敌1.0版外挂，防御锁定最大值，攻击锁定最大值，10级小号能够秒杀一百名玩家的群攻。”
    霍永善亲自试用一番，惊的瞪圆了眼珠儿：“我靠，杀玩家杀挂都是一秒搞定，这外挂太牛逼了！开了这挂，一个人就敢打沙巴克。放到网上，肯定成千上万玩家，老三你也恁厉害。”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
    霍永善的思想好单纯啊。
    放到网上，傻瓜才会这样干，魏东生六日辛苦劳累可不是为了造福某些想偷懒的玩家。
    魏东生的目标是金钱，是利润，没有利润的行为他绝对不会去做。似这种严重破坏游戏平衡的外挂，魏东生根本不准备投放市场。原因很简单，无敌外挂严重冲击游戏的平衡，寻求长期利润的游戏工作室不会花大钱买，寻求刺激的玩家也不可能掏出十万二十万，更会迅速迎来运营商的敌视。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儿，魏东生才不会做。魏东生的定位非常清晰，寄生在传奇，赚取发家致富第一桶金。如果把传奇这款游戏玩坏了，魏东生去哪里赚钱？
    无敌系列外挂，唯一的作用的是用最直观的形式向霍永善等人证明他的实力。
    魏东生炫耀完毕立刻泼冷水：“你觉得你玩游戏玩的什么，开了无敌外挂，遇见玩家一刀秒，遇见boss一刀秒，你有兴趣秒多久？这款外挂流出之日，就是传奇死亡之日。”
    霍永善慢慢恢复平静。
    没有平衡的游戏，没有玩家愿意去玩。
    你装备强，你操作好，我能服你，因为我未来可以努力练习操作，爆出更强的装备，后来居上追平你。虽然不一定做到，美好的未来却是能够想象的。而若出现了无敌外挂这样的祸害，10级就能秒杀一切玩家和怪物，辛辛苦苦升级打装备还有何用？都靠无敌外挂杀来杀去，这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霍永善渐渐醒悟无敌外挂的祸害，可又无法理解魏东生为何制作这样的外挂：“你……”
    魏东生浅笑解释自己的心意：“这样的无敌外挂，有一定难度，却挡不住华国所有程序员的窥探。那么，为何市面上从未流行这样的外挂？来自官网的打击是一部分，更关键的因素是绝大多数外挂制作者都希望依赖外挂赚钱。外挂制作者都是寄生在游戏的寄生虫，与游戏同归于尽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攫取利润，攫取能够变现的利润，才是外挂制作者的首要目的。”
    第006 装备供应商
    赚钱？
    霍永善猛的愣住。
    霍永善今年八月份才因为迷上网游传奇而习惯了网吧生活，现在拼音打字都不熟练，和其它玩家文字交流时常常低着头用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临时找字母键，是谓二指弹。传奇网络游戏客户端、辅助外挂以及浏览器等常用程序，就是霍永善的网络世界。霍永善对网络游戏行业没有概念，对软件行业没有概念，对互联网产业没有概念，再加上网吧的辅助外挂都是免费版本或已破解版本，他根本不晓得外挂也能赚钱这回事儿。
    在霍永善眼里，魏东生这几天的辛勤忙碌，意义等同上网玩游戏或踢足球、打篮球，自娱自乐秀自己的才能而已。霍永善自己不爱学习也读不好书，却又坚定认同学习是一件好事这样的价值观，魏东生既然有学习的天赋，万万不能把大好时间浪费在网吧。若非魏东生忙的认真且敲出一行行不明觉厉代码，霍永善早把魏东生劝回学校。
    这是小县城农村孩子狭隘视野的局限。
    2002年了，互联网都出现这么多年了，霍永善才迟迟因为迷恋网络游戏接触它。不必嘲笑霍永善。前世，魏东生也是一样的迟钝，直至大学买了计算机，才恍然警觉互联网并不等于网络聊天或网络游戏。
    魏东生没有嘴炮啰嗦外挂怎样运营就能赚钱，让开电脑键盘鼠标，示意霍永善操控10级小号：“点回城卷，去瞧瞧仓库。”
    霍永善跟不上魏东生的跳跃思维，懵懂操控10级小号回城。点开仓库，霍永善猛的失声惊叫：“半月弯刀、狗书，哪里弄来的技能书？我靠，这是裁决，＋4幸运的极品裁决！我靠靠，这是屠龙？？？”
    裁决之杖和屠龙刀，都是网络游戏传奇的知名武器。
    传奇1.50版本“虎卫传说”里，030的白板裁决，已是凡人难见的极品，屠龙这种顶尖装备的爆率更低到令人发指。加上活动赠送的，一个服务器常常也就一件两件屠龙刀。霍永善玩传奇玩了两个月，至今没有机会试试手握裁决是何感觉，何况传说中的屠龙刀。霍永善不懂互联网产业，不懂外挂产业链，可身为一名玩家，他清楚明白裁决之杖和屠龙刀的价值，全区只有一把的屠龙刀的珍贵毋庸再言，裁决之杖传说中都能卖一两万元人民币。霍永善几乎瞬间红了眼珠：“快把屠龙刀交易给我，咱也尝尝手握神器的滋味。”
    魏东生平静语气泼霍永善的冷水：“屠龙刀是34级武器。”
    霍永善借来的号仅是32级战士，根本拿不起34级武器屠龙刀。霍永善癔症数秒，旋即迸出曲线救国思路：“等等，我去借四区的大号。”
    魏东生扯住霍永善：“你就不好奇我哪里弄来的装备？”
    霍永善毕竟刚沉迷游戏不到两月，还未真正感受到屠龙刀的魅力。被泼了几桶冷水，霍永善渐渐恢复理智：“对啊，区区10级小号，你怎么有这样多顶级装备？”
    魏东生尚未回答，外面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有人爆出裁决了？让兄弟见识见识。”
    现在这个时间点，通宵的顾客刚散去，上午顾客还没来，整个网吧只有四五名散客。即便如此，传奇的魅力和裁决的名声也超乎想像，某位耳朵尖的顾客听到霍永善惊叫，立刻跑过来围观敲个稀奇。屠龙刀什么的太夸张，这名顾客更相信霍永善或霍永善的队友幸运爆出了裁决。魏东生不愿被陌生人打扰，小声与霍永善说：“赶走他。”
    霍永善走出包间，冲着陌生顾客骂了一声：“滚！”
    陌生顾客被劈头盖脸喝骂，脸色忽红忽白处在发怒边缘。可瞧清了霍永善是谁，他立刻露出畏惧神色，生生忍住火爆脾气，灰头灰脸结账下机，狼狈退出网吧。哪怕心思和其他少年一样单纯，霍永善已经在吴平三高展现了他黑色江湖大佬的峥嵘。
    霍永善能在武宁县城混的开，有很多因素。
    次要的条件，他有一支可靠团队。魏东生和霍永善读书的初中非常混乱，成绩普遍极差，三四十名学生尾随霍永善就读吴宁三高。这些学生本就敬服霍永善，来到吴宁三高更紧密团结在霍永善的周围，无形中增强了霍永善的过江龙气势。
    更重要的因素，却是霍永善有命案在身，曾经亲手杀过人。初中三年级那场变故，霍永善怒发冲冠拎起水果刀，刺死初中所在乡镇的黑色江湖大佬。杀戮事件虽然瞩目，黑色江湖里却不罕见。霍永善最令其它同行畏惧的，一是他善于钻法律政策漏洞，二是他养了一批死士。初中三年级的命案，一名五年级小学生替霍永善背了黑锅，且这名小学生的父母竟不可思议认同了儿子替霍永善顶罪。这名五年级小学生当时才十一岁，未成年保护法再加上苦主恶迹斑斑，命案最终不了了之。
    霍永善早期的黑色江湖根基，就是钻未成年保护法漏洞带起一支忠心耿耿小学生敢死队
    谁都想钻法律政策空子，可有行动力钻，并能折服一群特权人士为自己拼死效力，才是霍永善独有的魅力。前世，霍永善恶迹斑斑却没有人正面扳倒他，就是因为无数人为他甘心情愿顶罪，程序正义体制无法拿到他的犯罪证据。直至霍永善的后台被反腐反到秦城，他才被拿出来祭旗，公布罪名足足有一百多项，深深震惊了全国。
    2002年之际，霍永善刚到吴宁县城就早早闯下了自己的威名，吴宁三高这一片儿基本上没有谁敢得罪他。魏东生之所以联合霍永善赚取外挂第一桶金，亦是因为霍永善的前世所作所为，魏东生充分信任霍永善的忠义品格和他黑色江湖地头蛇的能力。
    霍永善骂走了陌生顾客，回步小包间，念念不忘10级小号仓库里的屠龙刀：“老三，到底哪儿弄来的屠龙刀？”
    魏东生不答反问：“这把屠龙刀能卖多少钱，我指人民币？”
    霍永善：“传说裁决都能卖一两万，一区一件的屠龙刀最少得翻倍，五万也可能有人买。等等，你想卖了屠龙刀？”
    魏东生：“不卖了它，难道留下来生崽？”
    霍永善登时着急：“别啊，神器屠龙刀你也舍得卖，才五万……”
    霍永善话说到一半，猛的停住。
    五万元，那可不是才。
    在2002年，在吴宁小县城，在农村老家，五万元人民币绝对不是小数字。魏东生的父母，每年为了两三千元开支焦头烂脑；霍永善有俩姐姐在南方务工，正是有了她们每人每月寄回来的五百元，霍永善父母才能在村里活的像小康之家。霍永善的两个姐姐，背井离乡在南方出卖劳动力，每月基本工资才460元，拼死拼死拼活不停的加班，每月才拿到不足两千元的工资。
    不吃不喝劳累一年，霍永善的两个姐姐才能赚够五万元。
    现在，一把屠龙刀就有可能卖五万元。
    霍永善顿时觉得这世界有点儿不真实。单说五万元，轻飘飘的没甚感觉。可若天平另一方变成两个姐姐一年辛劳，霍永善的心情不能不沉重。如果一把屠龙刀能换回两个姐姐一年的青春，传奇再好玩，霍永善也绝不去玩。亲人比游戏重要，这是霍永善的原则。
    10级小号仓库里的技能书和装备，源自魏东生第三款技术上已经不算外挂的潜行者系列外挂。魏东生欺负霍永善不懂计算机知识，把调取装备和复制装备的奇迹推给无敌1.0版外挂，扯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这款无敌外挂，最重要的功能不是锁定防御或锁定攻击，而是复制装备，服务器有了第一把裁决之杖，我就能复制无数把裁决之杖；服务器有了第一把屠龙刀，我就能复制无数把屠龙刀。战士的装备，法师的装备，道士的装备，我统统都能复制。怎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卖装备？”
    魏东生最初的第一桶金方案，原是准备编程外挂惯例卖给其它游戏工作室。可深入调查2002年的网络游戏行业生态环境，魏东生讶然发现游戏工作室的市场还没有成熟，最少魏东生和霍永善这样的新人，很难找到可以合作的靠谱游戏工作室。与其在网络上寻找远方的不靠谱合作伙伴，不如亲自搞游戏工作室，利用传奇源代码的漏洞和服务器的漏洞，批量复制装备赚取可观利润。
    第007 源源不断的订单
    霍永善动心了。
    如果是其它网络游戏，譬如尚未正式公测的《奇迹mu》，猛然请霍永善去倒卖装备，他定然觉得不靠谱：什么都是什么啊。可是，传奇不一样，霍永善是传奇的玩家，深刻理解装备的稀缺程度，莫说裁决之杖和屠龙刀，狗书和半月弯刀现在都供不应求。不如试试？霍永善想了想，提出意见：“咱有装备，也得有人买啊！县城里都是穷人，谁舍得拿出五万元买屠龙刀，不如我去跑跑省城的网吧？”
    霍永善受限于时代，提及装备交易，下意识想起线下交易，完全无视了网络的存在。
    魏东生没有嘲笑霍永善，直接从背包里掏出十张银行卡和十本对账簿：“跑什么跑，吴平县穷，省城也富不到哪里去。燕京、申海、深鹏、广羊等沿海城市的玩家，才是咱们应该重点发展的客户。所有装备，全部网络交易，全部银行转账，客户先转过来钱，咱们再发装备。这十张银行卡，是我前两天放风时抽空办理的匿名卡，就用它们办理转账业务。”
    前世2007年，华国银行建立联网核查公民身份信息系统，才有了打击匿名账户和黑账户的基础。魏东生在网络上检索过，本位面的2002年尚未建立类似的联网核查体系，随便耍些小手段，就可办理匿名账户。然而，霍永善并不理解匿名账户的好处，迟疑询问他的关注点：“网络交易是说游戏里交易吧，大家素不相识的，谁会相信咱们的信用？”
    魏东生：“你晓得熟人经济模式么？”
    熟人经济指的是市场交易中熟人发生的经济交易，交易人会因为对方是熟人而放松应有的警惕。卖保险的先卖亲戚朋友，传销或直销先拉亲戚朋友，微信朋友圈的微商，都是熟人经济模式的延伸。
    魏东生设想中，每服务区里选择一名或三名大号作为代理商，以自己的账号信誉为筹码先沟通朋友玩家贩卖价值较低的技能书和装备，积攒起信誉之后再逐步提高交易额。为了尽量避免游戏运营商的封杀，代理商只与客户沟通，绝不允许用大号直接交易非法技能书和装备。代理商沟通，然后登陆小号与客户快速交易，倘若小号被封杀，立刻启用新的小号。代理商每次谈判交易，备注说明本服务器只有他或谁谁谁是真正的代理商，其它账号皆是骗子，尽量杜绝有人火中取栗抹黑游戏工作室的信誉。
    霍永善并不精通商业，听的一愣一愣。
    然而，魏东生初中时代就开始倒卖贺卡、作业本、零食的印象，早已留在霍永善脑海里。尽管魏东生有赔有赚至今未能积攒起家业，霍永善却相信魏东生的商业能力，觉得魏东生再差也比他强。霍永善在他佩服的人的面前从不傲慢，拿出小本把魏东生所说的要点一一记下。手记银行转账注意事项时，霍永善讶然发现对账簿不是存折：“这是什么？”
    魏东生耐心解释说：“对账用的对账簿。装备交易背后是频繁的银行转账，我们肯定没有时间次次亲自去查账，委托别人代办存在风险。对账簿顾名思义是用来对账用的，只能查看账目的收支明细，无法用来取钱，是放权资金监管的惯用方式。”
    霍永善长见识地喔了一声：“我这就去找人联系买家？”
    魏东生：“好，咱们早一日启动，就能早一日拿钱。对了，有一点必须注意，宣传时不要宣传屠龙刀；装备只卖到裁决之杖，屠龙刀这种装备不卖。”
    霍永善吃了一惊：“咱们还指望屠龙刀赚钱呢，为何不卖？”
    魏东生耐心解释说：“外挂也好，工作室也好，本质都是寄生虫。寄生虫反客为主之日，就是宿主寻医治病之日。屠龙刀太少，每台服务器才一件两件，多出来一件就特别扎眼，吸引运营商的大规模的调查。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最好不做。”
    霍永善：“那就赚的少了。”
    魏东生安抚说：“积少成多嘛。”
    霍永善把魏东生的教导都记在心里，一时间却难形成直观印象，唯能抱着试一试态度回校招来十余名高二高三传奇老玩家，利用他们的信誉尝试推销装备。有了熟人经济模式的信任，一名高中三年级玩家迅速打开局面，向霍永善兴冲冲报喜：“霍哥，六区有狗书么，有道士预订。”
    霍永善代表魏东生予以肯定回答：“有，哪个区都有。”
    高中三年级玩家与客户协商十多分钟，再次向霍永善请示：“霍哥，一千元不好卖，能不能降点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嫉妒，魏东生和霍永善封锁了第二款无敌外挂和第三款潜行者外挂的消息，伪称装备来源于其它游戏工作室，这里只是代理销售。所以，每件装备都有成本价格，如果卖的价钱低，是赔钱的，不如不卖；如果卖的价钱高，赚的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多，大家不必嫉妒。
    霍永善拿不定注意，回到小包间询问魏东生：“能不能降价促销？”
    魏东生早有准备，列出亲兄弟明算账的条件：“一千元两千元买狗书的传言无法确定，本就做不得准。不过，我这里也有底价，六区的狗书，四百元给你。卖五百，一百元是你的利润；卖六百，二百元是你的利润；卖九百，五百元是你的利润；四百元卖不出去，可以退给我。”
    霍永善没有争执利益分配比例。
    这是由霍永善性格决定的。霍永善办事首先考虑自己的付出，然后心中设定最低的底限：底限之上，尽量能合作就合作，你好我也好；底限之下，我吃亏你也别想赚便宜，这买卖没法儿做。与魏东生的合作，霍永善自谓出力很少，别说四百元低价出货，就是一千元卖出一本狗书最后只分他五十元，也非常合情合理。但是，魏东生愿意多给，霍永善也不会拒绝，他只会默默记在心里，改日奉还善意。正是因为霍永善身具这样的忠义性格，前世霍永善再恶迹斑斑，仍有无数人追着和他做朋友、做生意。
    霍永善得到魏东生的底价，旋即快步走到高中三年级玩家身边：“对方想降到多少？”
    高中三年级玩家与对方又交流一阵：“对方开价850元，但底气有些松。如果降到900元，或许能够谈妥。”
    霍永善快速决断：“888，不866，降到866。一口价，866元，他若愿意，就安排交易；他若不愿意，咱就寻找其它目标。”
    高中三年级玩家得到866元权限，拍着胸脯说：“放心，866元再不谈妥，改日我拎着屠龙刀追杀这孙子。”
    高中没有辜负霍永善的信任，五分钟就搞定了客户。但是，银行转账操作麻烦，客户去银行转账需要时间，游戏工作室这边确认收款也需要时间。而且，客户口头约定并不可靠，随时有可能因为后悔而取消交易。所以，大家没有庆功，继续开拓客户群，陆续又有几名客户口头签约。
    可是，没有到账的钱，能算钱么？
    等待最令人焦急，霍永善午饭吃的特别没胃口：“难怪老三坚持先转账再给装备。这要先给装备，再迟迟这样不转账，不把我逼疯才怪。”
    魏东生笑着安抚霍永善：“静心，静心，该来的肯定来。有人临时后悔毁约是正常的，但是这么多口头约定，总会有人真转账。能有一个人转账，咱们今儿就没有白熬。”
    下午一点半左右，首签的道士客户迟迟传来信息，说已经柜台转账完毕，请游戏工作室这边查收。霍永善拿起对账簿，确定没有拿错对应的账户，立刻百米冲刺速度奔出网吧：“别和我抢，我亲自去。”
    二十分钟之后，霍永善气喘喘归来：“钱到了，扣除手续费之前，866元一分都不少。”
    第一笔交易，成功！
    追随霍永善的二十余名学生轰然欢呼：“成功了！”
    欢呼中，霍永善畅怀笑着催促高中三年级玩家：“快发货，莫让别人等急了骂我们是骗子。”
    正所谓好事成双，高中三级年玩家刚发完货，忽而激动站起来：“霍哥，对方又发来订单，一套高级道士装备，开价2500元，卖不卖？对方说，账号主人就在银行，如果咱这面确定有，立刻汇钱。”
    霍永善气喘吁吁跑到小包间，对比魏东生的底价参考，大声回复高中三年级玩家：“提到2800元，如果同意，立刻发货。”
    半分钟之后，高中三年级玩家传来捷讯，对方答应了。
    第二笔订单，成功！
    这只是开始。
    随着第一批订单的及时发货，游戏工作室的信誉有了基础保证，越来越多的熟人玩家询问各服务器代理商。这些玩家都是特意筛选的潜在客户，代理商推测他们狂热迷恋装备或不缺钱，才向他们推荐极品装备，极具消费能力。这些被低爆率几乎摧残到神经衰弱的玩家，发现了游戏工作室特殊装备渠道，压抑已久的金钱攻势立刻扑面而来。
    第008 金钱的力量
    截止银行下班时间，已经确认到账的金额，扣除手续费，共有六万九千余元。这六万九千余元中，魏东生底价放货收益为三万八千元，其余三万一千元为霍永善及其团队的收益。
    所有装备皆来源于数据复制，三万八千元销售额即三万八千元利润。
    三万八千、三万一千，说起来轻飘飘的，似乎没什么了不起。当从银行里提出一万元实款，霍永善粗糙双手摩挲着厚厚一叠百元钞票，迟迟泛起实实在在拿到了钱的感觉。厚厚一叠钱，霍永善既不可思议，又觉得世界竟如此虚幻：“老三，咱们这就赚了六万八千元？”
    魏东生笑了笑：“怎么，觉得来钱太快？”
    霍永善沉重点头，特别认可这结论：“我俩姐在南方，虽然她们常说一切都很好，每月电话报平安时，我爸我妈却总能听出她们的疲惫，叹息说委屈了她们。亮仔高一时不想读书，被他爸妈送到南方工厂，结果没干满三个月，就灰溜溜的跑回来。听亮仔的说，工厂又累又闷，上工时不断机械重复，且别想有人和你闲聊耗时间；同时基本工资死低死低，想多拿钱必须拼命加班，每天十二个小时是惯例，赶工时甚至十四个小时、十六个小时，基本上除了吃睡，就是干活。可，即使这样苦这样累，他每月才一千四五百元工资。”
    亮仔全名田有亮，即是那名高中三年级老玩家。田有亮今天的销售工作特别出色，其中一把幸运＋5的裁决之杖，直接卖出两万元高价。今日总收益六万九千元，其中由田有亮敲定的订单总额为四万四千余元，占比高达63.76%，原本平凡无奇的他瞬间得到霍永善的重视。
    霍永善继续发表感想：“咱读初中时，梁祝乡那群痞子，白吃白喝白玩吆喝着收店铺的保护费，可真正能拿到手多少钱？我一刀戳死了他们的老大，一群穷鬼连棺材钱都凑不齐。待在家里种田赚不到钱，街痞子横行霸道赚不到钱，我俩姐去打工累死累活加班也赚不到钱。结果，你敲几天电脑，那群玩家争着给我们送钱，六万九千元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往时别人说，知识改变命运，我总有些怀疑，可是今天我特玛信了。不信不成啊，知识就是能改变命运，学会了电脑，就是能赚大钱，陈天桥玩电脑编程游戏赚大钱，老三你玩电脑编程外挂也赚大钱。”
    魏东生无语纠错：“喂喂喂，传奇可不是陈天桥编程的，我的代码也不是会玩电脑就能敲的。”
    霍永善哈哈大笑：“这我不懂，但我知道，咱们兄弟仨，就属你聪明。拿中考成绩来说，老二本来的成绩就好，经常徘徊年级前五名，他考全校第一名，算幸运不算意外。可你呢，初三前半年，我倒数第四，你倒数第五，咱俩难兄难弟。初三后半年，你开始认真努力学习，成绩立刻直线上升，一路冲到中考全校第二名，且仅比老二低一分。半年学习，顶别人三年，这才是真聪明。”
    中学少年心里，无论学习成绩好学习成绩坏，分数总是令人介怀。
    时光倒流，魏东生曾经也是这般。
    然而，魏东生已经不是当年的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魏东生已经能够从更高层次理解自己的价值。魏东生对霍永善的感慨毫无兴趣，却也没有刻意表明，因为那样的态度，只会如“哎呀，这回竟然没满分，只考了99分”学霸言论一样带给学渣们双重暴击伤害。魏东生嗯嗯应付，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不能白让那些学生忙活，你准备怎样奖励他们？”
    霍永善的神情突然间变得严肃：“这是正我想说的。”
    魏东生觉察霍永善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劲：“嗯？”
    霍永善把一万元钞票递向魏东生：“这钱，我不能拿。”
    魏东生愣住。
    这可不是霍永善该有的态度。
    魏东生印象中，霍永善不会拒绝额外的收益，他若觉得有所亏欠对方，只会默默记在心里，在对方需要他的时候再加倍报答。魏东生晓得霍永善的性格，霍永善内心恪守古老的忠信教条，与他合作，不必担心他会白眼狼背叛。前世，霍永善的后台被反腐反到秦城，有人给他开出条件，霍永善如果交出他后台的致命把柄就放他一马，霍永善却摇头予以拒绝。已经妥善在国外的冉茜茜，得知霍永善选择殉主，立刻飞回国内想用“共生死”逼迫霍永善妥协，但是向来宠爱乃至溺爱冉茜茜的他，终是拒绝出卖恩主。
    受你之恩，以命报之。
    魏东生相信霍永善的品格，所以第一时间寻找他合作，并大方予他一笔可观分红。
    可是，魏东生万万想不到，霍永善竟然拒绝了，拒绝了这笔分红。
    或许为了避免魏东生误会，霍永善及时解释心意：“老三，我不能拿这笔钱。如果是三千、五千，或者总共只有五万。我二话不说，肯定收下，因为我相信我值这个价，我相信我有能力回报。可，这不是三千，而是三万，是一日三万，未来甚至更多。这钱，我拿不下，不是我不想拿，而是没能力拿。刚开始，你拿出十张银行卡和十本对账簿，我不懂为何弄的这样麻烦，不同的银行卡，还是不同银行的银行卡，这几个区的订单走农行的账、这几个区的订单走中行的账、这几个区的订单走工行的账、这几区的订单走交行的账、这几个区的订单走建行的账。都是一款游戏，何必分的这样清楚，也恁的麻烦！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可是，到了银行去办理业务，到了银行去取现今，觉察窗口营业员的惊讶，我才明白你的操作不是太琐碎，而是太简单。我不懂就问，拜托在银行工作的朋友，询问我们这种汇款交易方式有无弊端。他告诉我，银行有严格的监管体系，大额资金交易和可疑资金交易，被银行监管并上报央行，是银行业内部的规矩。我们这些小县城的个人账户，突然间得到源源不断的小笔汇款，是不正常的。短期内，资金分散转入，总额超过上限，肯定被锁定为可疑交易上报，并有概率引来有关部门的注意，调查我们的收入是否合法、是否涉嫌洗钱，是否涉嫌漏税等等。”
    “如果总款只有三万，我肯定收下。可是装备买卖生意刚刚开始，第一天就有三万收入，未来肯定更多。这些钱，你给了我，我也不晓得如何处置，反而因为钱太多而不知所措。这天下毕竟是劳动党的天下，我再混黑色江湖，也不敢正面对肛国家的暴力机关。老三，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抽梯子抬价的意思，而是真的没有能力保住数十万元。”
    魏东生明白了霍永善的心思。
    霍永善向来有自知之明，办事有他的下限，也有他的上限。
    魏东生的第一桶金暴利，明显超出了霍永善的接受上限。
    魏东生想了想，拿出早先的团队建设第二种预备方案：“既然这样，咱们就不搞什么底价买卖了，换一种办法合作，我和你一起运营游戏工作室。未来的盈利，咱们像股份制公司一样分配红利，我占些便宜，分60%；你分30%，剩下10%当作运营开支，怎么样？”
    无论如何，魏东生必须留住霍永善。
    没有霍永善帮忙，魏东生当然也能慢慢召集员工，继续自己的装备供应商之路。但是，魏东生面貌善良略带腼腆，看起来就像个好人，短时间无法震慑不轨之徒。员工纪律管理和防御竞争对手野蛮侵夺利益，肯定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届时支出的成本必然远超30%利润分红。
    霍永善仍然拒绝：“30%我也没能力拿。”
    魏东生换一种说法安抚：“那就留在工作室，平时我帮你代管，你需用钱时再划账。”
    霍永善不懂公司如何运营，因之不懂魏东生的意思，凭着农村学生最朴实想法，觉得钱没有转到自己的银行账户就不算真正拿钱。霍永善眼里，30%不30%的，并没有实际意义。霍永善的想法，先搁置争议能多推迟几天就推迟几天，魏东生下一次提钱，再视情况如何继续推辞呗。
    此事，表面到此为止。
    内里深层次的影响，却是霍永善被金钱力量慑服，不知不觉间重新调整了自己位置。霍永善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再看魏东生时已经不敢再居高临下把魏东生简单当作所谓的老三，而是隐隐把魏东生看作团队的领袖和歃血为盟三兄弟的领路人。
    当然，霍永善这样自然而然的转变也是他的性格使然，如果他是倨傲不逊性格，此时的想法就该是收服魏东生为己用进一步扩大利益啦。当然，如果霍永善本性这般倨傲不逊，魏东生也不会莽撞找他合作，毕竟团队建设核心要旨是寻找合适的人一起做事。
    第009 工作室
    再次回到网吧，霍永善悄然把主导权让给魏东生，由魏东生亲自向一群学生代理商推销员发钱市恩。
    晚清枭雄袁世凯有一知名趣事。袁世凯小站练兵时，为了把朝廷新兵训练成自家军队，每月发放饷银时，他坚持亲自点名，按名发给士兵。这样面对面的市恩，既可杜绝军营中吃空额和冒领饷银等积弊耗损，又令每名士兵晓得袁世凯的存在和地位。因此，魏东生既已决定与霍永善一起运营游戏工作室，就不再小家子气躲在幕后，而是果断走到前台，效仿袁世凯练兵，亲自点名向学生代理商推销员一一发放薪金。
    为了激励这些学生代理商努力工作，魏东生果断采取了5%提成激励法，以成交订单总额论收入，即每销售100元获得5元提成。如此，大家多劳多得，谁推销出去的装备多，谁的收入就多。其中，高中三年级老玩家田有亮，因为今日四万四千余元销售额良好成绩，一次性获得2200元提成。魏东生为了把他塑造成榜样，复又喜上加喜，额外奖励800元，凑够了3000元。
    田有亮双手颤抖，紧紧攥着三十张百元钞票半晌，突然忍不住哭起来。
    田有亮的学习成绩很差，功课门门徘徊在二三十分之间，高一时干脆退学去南方打工。可是，工厂真的好辛苦，田有亮没日没夜煎熬了两个月，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誓言赌咒，都被现实丢到爪哇岛。田有亮父母听到田有亮在电话中说着突然哽咽哭了起来，心里同样特别难受，劝说田有亮既然晓得打工辛苦，就回来继续读书吧。田有亮也有这样心思，觉得待在工厂里没有未来，毅然发誓以后努力学习，即使考不上本科也要去考大专、中专。
    田有亮灰头土脸回到学校继续读书，最初他的确想好好学习，可坚持一段时间之后，田有亮郁闷发现学习也不容易。这公式那定理的，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啊。想想也能理解，田有亮小学时就是学渣，初中以来就没有得过及格分，缺课缺的太多了。田有亮努力三个月，功课成绩该是三十分还是三十分，竟然没有一丝进步趋向。田有亮越学越失望，越失望越不想学，恰好遇到了传奇公测，从此沉迷于其中。
    田有亮的未来是灰暗的。
    学习看不到希望，去南方打工同样没有将来，青春在茫然间不知不觉走到尽头。再混一年就高中毕业了，无忧无虑的学校生涯即将结束，将来能做什么呢？正是因为心中充满了迷茫，田有亮干脆自暴自弃沉迷网络游戏世界，享受他那尚可操作带来的虚拟世界荣耀。
    就在这时，田有亮遇到了魏东生，遇到了魏东生的游戏工作室。田有亮是传奇公测时入驻的第一批玩家，早期因为不熟悉游戏操作犯了很多错误，于是转到新区重头再来。田有亮学习成绩差不等于不会混事儿，再加上尚可的游戏操作和把传奇当作精神家园的专注，他在他们服务器里颇有声誉。这些声誉原本并没有价值，可是侥幸遇到了魏东生，他的游戏生涯突然间有了变现渠道，短短一天时间促成了四万四千交易额，拿到了二千二百元提成和八百元奖金。
    这可是三千元！
    2002年的三千元，小县城的三千元。
    田有亮去年退学务工，累死累活两个多月，除去路费和食宿开销，落到手仅有一千六百元。怎想今儿一边玩游戏，一边呼朋唤友谈装备买卖，坐在电脑前竟然轻松赚了三千元。
    这落差，恍如一道亮光击中心脏。
    田有亮在工厂吃过苦，勉强算在社会上历练过，比其他学生更明白挣钱不容易。捏着三十张百元钞票，田有亮的脑海里充溢着幸福的眩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效仿电影情节生硬地发誓：“魏哥、霍哥，我这条贱命卖给你们了。自今日起，你们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其他学生不似田有亮这般坎坷这般情感丰富，但是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嘴短，他们也跟着田有亮向霍永善、魏东生效忠。话说，鉴于银行转账比较繁琐，魏东生这边儿的装备交易走的是精品路线，每笔订单最低300元。也即是说，只要能够成交一单，学生代理商推销员最少拿到15元提成。15元肯定不算多，但是考虑2002年小县城的生活水平和魏东生原来每月150元生活费的事实，就该明白这群穷学生绝对不会轻视15元提成。
    拿到钱的，真心感激霍永善和魏东生免费请玩电脑还发钱；今儿没有拿到钱的，也寄望于那些口头签约却未来得及汇款的订单，动力越发激昂。然则，考虑银行营业时间是固定的，魏东生把学生代理商推销员的工作时间集中到白日，严令所有人不许晚上熬夜通宵玩游戏，务必保证足够的睡眠，执行明日的工作。
    学生三三两两散去之后，魏东生着手规划游戏工作室的具体事项。最初，魏东生考虑自己并不熟悉霍永善的狐朋狗友，不便直接管理这群毛孩子，索性采取底价出货方式与霍永善合作。现在情况生变，霍永善惊惧来钱速度太快不愿担起游戏工作室的责任，魏东生只能及时祭出第二套方案，亲自参与游戏工作室的组建。还好，魏东生早就清楚明白霍永善见识有限，提前准备了游戏工作室组建的细节方案，如今修改修改就可继续执行。
    游戏工作室的基础是网络带宽和电脑设备。游戏工作室只是积累第一桶金的临时业务，魏东生不打算长干，也不准备耗费资金购置电脑设备等及租赁营业场所。想了想，魏东生干脆把这家网吧以市价租赁一段时间。
    2002年的吴平县，网吧行业的一般概况，早上六点到晚上11点每小时2元；晚上11点到次日早上6点属于通宵包夜，一口价6元。24小时工作极端情况下，每台电脑的营业额为40元，这家网吧大约有八十台电脑，即是每日3200元。这只是极限收入，除了低谷时间的闲置，网吧为了聚集人流，还会推出“充值100元送110元”等活动，进一步压缩真实利润。
    然而，魏东生为了而后的方便，没有谈判要求对方降价，直接开出每日3200元条件要求租赁网吧若干时间，其中水电网及正常损耗费用，皆由网吧业主承担。简单点儿说，即是魏东生和霍永善以24小时包机的正常市价租赁这家网吧的所有电脑。
    乍一看，魏东生的条件非常慷慨，这等于网吧每台电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可，事情并非这样简单。网吧和其它服务场所一样，顾客都存在一定的惯性，习惯去哪家网吧就第一时间去哪家网吧。网吧被魏东生私人租赁一段时间，大量的熟客肯定流向其它网吧，业主再重新开业，肯定迎来客流下滑的阵痛。如果魏东生初来乍到提出租赁要求，哪怕溢价到每日3500元，网吧业主也极有可能断然拒绝，毕竟他无法确定魏东生的租赁时间，无法预测歇业对未来的冲击。
    但是，魏东生这边有霍永善。网吧业主可以不在乎魏东生的少量溢价，却不能不在乎霍永善这条过江龙的破坏力。网吧业主觉察霍永善态度异常坚定，试了试发现没有妥协可能，终究选择给霍永善面子，答应歇业一段时间，把网吧租赁给霍永善。网吧业主同样开出了他的条件，首先夸霍永善一番，说给霍永善面子，把租赁费用降低到每日3000元。然后，网吧业主缓声提出真正要求，租赁款必须全款预付，预付一天，合同成立一天；如果拖延三天不给租赁款，他可无条件即时停止履行租赁合同。
    游戏工作室有足够的现金流，租赁合同就此签署。
    其余琐碎细节，也全部类似方法处理，一边具现化霍永善的无形威望，一边用金钱开道签署合同。待第二日，学生代理商准时重聚网吧时，网吧已经焕然一新，变成游戏工作室风格。空余的电脑，全部运行魏东生编程的第一款辅助外挂，自动寻路，自动打怪，自动升级，自动回城，自动补血补篮，自动反击恶意pk，自动识别装备价值，等等。
    说起来，魏东生编程的三款外挂，第三款外挂技术含量最高，可因为功能单一，代码量极少；第二款外挂的代码量比第三款多些，却也远远少于第一款外挂。第一款外挂的代码量极多，如果全靠魏东生亲自敲写，最少需要两周时间开发。魏东生为了节省时间，毫不犹豫祭起抄袭大法，基础框架和基本界面的代码全部抄袭其它已有的成熟外挂，仅在某些关键地方添加一些智能化判断模块。
    具体功能，就不啰嗦了。
    总体而言，魏东生第一款辅助外挂可视为当代辅助外挂的扩容升级版，仅有自动化和智能判断这一块能远超当代同侪。这款外挂为学生代理商批量提供小号之余，也一定程度上掩饰了装备的来源，令学生代理商误会他们倒卖的装备也是通过类似辅助外挂高效率刷怪爆出来的。
    第010 旧恋
    2002年9月20日，当日到账金额八万八千余元，延续了昨日的辉煌。
    之所以没有爆发式增长，除了有些服务器的开拓比较困难，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魏东生为了避免制造混乱干扰市场，在田有亮管辖的六区等服务器实施了限额政策或者说饥渴营销，每日供应的技能书和装备都是有限的，限制了热点服务器的迅猛爆发。
    卖装备，也要细水漫流嘛。
    说是游戏工作室，其实是装备推销，教会学生代理商一些套路，魏东生渐渐清闲下来。激昂喧哗声，魏东生把少年琐碎生活中串成一根线。说起来，魏东生前世接触网络的时间并不晚，高一前后就成了网络常客，唯可惜当时对网络的理解仅限于qq、邮箱和论坛等。qq号是今年暑假申请的，未来一直留着，虽然基本上很少有，却也用手机qq关联着，经常收到充满回忆的节日祝福。常用的密码组合就那么几个，魏东生随手试几次，轻松找回来了qq。邮箱就麻烦了，魏东生依稀记得这会儿用的是网易免费邮箱，未来已经停用很久，账号都忘了，想找回都没法儿找回。
    学生代理商推销员下班之际，刚找回的qq突然闪烁对话框标志，点开留言：“东生哥，你们中秋节大星期吗？”
    目光转到昵称，“峨嵋祖师奶奶”，特别有特色。
    魏东生突然间记忆泛滥。
    这昵称，很熟悉呢，带着浓浓的青春味道。
    “峨嵋祖师奶奶”是白果的qq昵称，白果是魏东生的第一任女友。白果，又名白香果，因为白香果与百香果同音，百香果遂成了她的绰号。然而，百香果在吴平县的土名是鸡蛋果，再加上白果的脸骨是典型鹅蛋脸，复又被同学戏谑取了新的绰号：鸡蛋果或鸡蛋白。
    白果非常讨厌鸡蛋果和鸡蛋白绰号。
    恰好初中那会儿流行武侠小说，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里，郭靖和黄蓉的次女是郭襄。香果两字颠倒过来就是果香，果香就是郭襄，白果旋即自封为郭襄女侠。《倚天屠龙记》里有介绍，郭襄思慕杨过而不得，于是开创了峨嵋一派，白果遂寓意于郭襄，把qq昵称改为峨嵋祖师奶奶。
    魏东生在初中三年级时与白果走到一起，前些月中考，魏东生如愿考入现在最热门的吴平一高，白果分数不够正常入学标准，需要额外缴纳三千元择校费。白果同样家在农村，其父母拿不出三千元择校费也不愿意拿，只好去门槛较低的盘阳市一高。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盘阳市毕竟是辖管吴平县的市级单元，待明年盘阳市高中和盘阳市一高挥舞钞票和编制招揽各县精英教师，两校的教学质量将会迅速反超吴平一高。当然，教育行业的事儿，与魏东生和白果并无太多关系，不说也罢。
    魏东生在吴平县一高，白果在盘阳市一高，在这宿舍没有电话也买不起手机的时代，异地相恋充满了单相思。为了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魏东生和白果不得不求助于网络，分别申请免费qq号和免费邮箱，约定每周尽量抽出时间发邮件说明各自的情况；约定每周五如果有可能就尽量上网聊一会儿；约定如果吴平一高本周是大星期双休，或者魏东生去盘阳市见白果，或者白果来吴平县见魏东生。
    这是一场贫穷年代的爱情。
    有苦涩，更有温暖。
    可惜，魏东生未来没有和白果白头偕老，高中二年级一次争吵击垮了爱情城堡。成熟思维回顾这场爱恋的结束，过程其实非常搞笑，无非少年心性作怪，女孩觉得男孩不关心她，男孩觉得女孩天天作，烦的要死。前世2018年阴影帝国降临，魏东生和白果才突然间恢复联系，谈起旧事，发现其间还有命运作怪。吵架之后，白果一度想和好，郁闷发现qq被盗号了，只好发邮件；而魏东生这边，邮箱账号或许也被盗了，输入密码总是不对，只好在qq上留言，导致互相误会对方竟是如此的坚决。魏东生和白果，也都曾去对方的学校探访，可一则双方学校作息时间不同，二则大星期小星期制度下的休息时间非常紧张，失去了qq和邮箱的沟通协调，彼此来回跑了几趟，都没有见到真人。
    如果当时家境富裕些，彼此都有手机，或许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魏东生忆起了少年遗憾，忆起了阴影帝国降临之后的重逢，一时间怅然若失。
    魏东生感慨间，白果已经刷来一连串消息：
    “人呢？”
    “显示在线啊？”
    “竟敢不理我，下次见面，你死定了！！！”
    “在玩游戏么？”
    “再不理我，我下机了啊。”
    魏东生回过神来，临时善意谎言瓦解白果的愤怒：“刚才去了趟厕所。”
    得到魏东生回应，白果没有再打字，直接发来视频聊天申请。增实时语音聊天功能，增视频聊天功能。魏东生前世和白果接触网络较晚，因为打字非常慢，选择了最便捷的视频聊天功能。网络连接成功，聊天框显示出白果的模糊容貌，这是摄像头像素较低的锅。网速也不行，视频卡来卡去的，效果惨不忍睹，可能看到对方感受到对方，白果已经很满足了。
    脑海里闪过若干念头，魏东生和白果约定，明天去盘阳市一高和她汇合。聊到晚八点，白果下机回学校宿舍，魏东生扭头与霍永善打招呼：“我明天去一趟盘阳市。”
    霍永善、魏东生、白果在初中三年级是同班同学，他熟悉魏东生和白果之间的感情，打趣说：“晓得，放心去和女侠约会吧，工作室有我照料。”
    女侠原是郭襄女侠的缩称，后来慢慢变成白果的正式绰号。
    同龄少年脸皮儿薄，听到类似的戏谑，总会下意识争辩两句，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怎样怎样了。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脸皮早就被社会磨成城墙厚，却已不可能再在乎霍永善的打趣，反而冷静思考明日的规划。
    作为一名互联网从业者，计算机是最基础的工具，有了第一桶金利润，肯定要购买一批计算机和服务器武装自己。可惜，吴平县太小太穷，盘阳市也太小太穷，恐怕难买到称心如意的服务器。如果盘阳市买不到合适的服务器，那就必须得去省城绿通市，这也是小地方的局限。想到服务器，魏东生追问昨天拜托霍永善的事儿：“一高附近，找到合适房源了吗？”
    霍永善：“我让十几名同学转了一圈，不是面积小，就是用电困难或者光纤网线无法到位。我下午拜托这家网吧业主刘哥帮忙，刘哥说印象里有一栋二层小楼，他去问问。”
    魏东生：“尽量快些，时间最重要，租金高一点就高一点。”
    霍永善：“明白。”
    次日清早，魏东生乘坐公交车来到盘阳市。与白果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考虑时间还早，魏东生径自走向盘阳市的电脑配件小市场，不出意料迎来失望。盘阳市的电脑小市场根本不成气候，服务器寥寥无几，计算机配件也难如意凑齐。当然，也有可能魏东生转错了地方，毕竟他对盘阳市计算机硬件的买卖毫无印象。相对来说，魏东生因为在省城绿通市读的大学，经常跑绿通市的电脑城，哪里卖路由器、交换机，哪里卖整机，哪里卖配件，哪里卖服务器，魏东生全都门清。
    算了吧，到时候还是雇一辆车去省城吧。
    联系工具，是维持人脉关系网的基础。
    魏东生和白果的爱情之伤，就是因为穷的买不起手机，偶然一次拌嘴吵架，堕入了深渊。今生今世，万万不可令类似的悲剧重演，电脑小市场考察完毕，魏东生旋即走进一家手机店。
    问了问行情，眼下最火品牌是大名鼎鼎的诺基亚，正门贴的就是nokia7650的宣传照，自夸为第一款symbian系统智能手机、第一款滑盖手机、第一款五维摇杆手机，等等。同时，nokia7650的价格也无愧当代水果机的美誉，一口价，5580元。用惯了触屏智能手机，用惯了融合阴影帝国高科技的智能手机，回头再看所谓的塞班系统智能手机，魏东生唯能感慨：“智能是个框，什么玩意都能塞。”
    魏东生现在不差钱，可牛逼哄哄第一款塞班系统智能有钱也买不了呢，丫十月一国庆节之后才会正式铺货。魏东生对塞班系统式智能不感兴趣也懒得等，丫智能与不智能，有区别么？不过，想了想，魏东生还是选定了诺基亚品牌，购置三块七月份上市的nokia3610，每块2250元，三块合计6750元。砍了会儿价，店主图个吉利，让价150元，总价6600元成交。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魏东生拎着手提袋老马识途走向盘阳市一高。
    第011 手机
    盘阳市高中和盘阳市一高仅有一条路之隔，路东面是盘阳市一高，路西面是盘阳市高中，相距不到三百米远。
    前世，魏东生2005年高考前一夜吃坏东西拉肚子，拉的有气无力，导致高考成绩远远低于平时。魏东生不甘心失败，来盘阳市高中复读了一年高四，岂料2006年高考期间又出了幺蛾子，导致高考成绩差三分不到一本线。魏东生最终落寞认命，补报志愿一家省内二本院校。
    盘阳市高中和盘阳市一高都在老城区，拆迁成本极高，市容市貌也因之很难发生变化。魏东生前世在盘阳市高中混了一年，十年之后再回盘阳市，盘阳市高中恍惚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三年前的现在，与三年后的市容市貌，差距也微乎其微。魏东生沿着熟悉街道，迈步盘阳市一高，走向白果的班级。白果的班级在二号楼二层最东侧，教室布局和吴平一高类似，密密麻麻摆满了木桌。
    今天是中秋节兼星期六，学校全部放假，可总有些学生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回家或不愿意回家，干脆回到教室继续自习功课。稀稀疏疏学生里，白果和另两名女生窝在一起，魏东生走到她身边都没反应。魏东生轻轻拍了她一下，白果才哇的惊叫一声跳起来。看清来者是魏东生，白果剜白眼怨怪说：“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白果的两名女伴，戚丽蕊、苏媛瑢，魏东生都有印象。特别是苏媛瑢，与魏东生的纠缠颇多。话说，苏媛瑢早先是魏东生的暗恋对象，魏东生偷偷给她写情书却遗憾被婉拒。这也就罢了，后来也不知道苏媛瑢怎么想的，复又积极扯红线，把白果介绍给魏东生。前世，未来十多年后重逢，苏媛瑢在事业上拉了魏东生一把，却又把魏东生的未婚妻拐走了。不过，魏东生真心没办法责怪苏媛瑢。因为，魏东生和未婚妻感情破裂即将分手之刻，苏媛瑢才迅速第三者插足，拉着她的未婚妻移民他国，注册成一对同性恋夫妻。
    戚丽蕊是白果的同桌，魏东生对其有印象却早已忘记了她的名字，好在今天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名字才是正常。魏东生以成熟思维审视三名女生，白果的典型特征是活泼，苏媛瑢的典型特征是冷静，戚丽蕊的典型特征是无处不在的优越感。戚丽蕊看见魏东生第一眼，目光迅速上下扫视魏东生的t恤衫和休闲裤，穿衣看人方法判定魏东生的身价。确定魏东生一身廉价衣服，眼角登时浮起蔑视情绪，戚丽蕊微微抬起下巴：“快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
    白果没有觉察戚丽蕊的心态转变，随口应答：“好，咱们去食堂。”
    戚丽蕊立刻抱怨：“你男朋友来了，还去食堂啊。”
    白果却不理会戚丽蕊的抱怨，语气果断而坚决：“就去食堂，富妞儿你爱去不去。”
    富妞儿是白果给戚丽蕊起的绰号，盖因戚丽蕊是盘阳市人，家境远远好于白果这样来自贫穷农村的学生。白果有一颗大心脏，她可以坦然面对贫穷带来的轻视，自己却从不觉得贫穷是一种耻辱，我穷是我的，关你什么事？或许，正是因为白果这样的秉性，才能忍受时不时秀优越感的戚丽蕊。但，忍受戚丽蕊秀优越是一回事，让自己或魏东生破费是另一回事。
    戚丽蕊嫌弃学校食堂，瞟了一眼魏东生，嘟囔说：“才不要去食堂，我请客行不行。”
    白果斜望魏东生，征求魏东生的意见。魏东生笑了笑，说：“初来贵地，还是我请客吧，咱们去外面吃饭。”
    白果立即否决：“去什么外面，外面饭难吃死了，走，去食堂。”
    白果熟悉魏东生的家境，晓得魏东生每月才150元伙食费，扣除每周末固定的上网费用，恐怕每顿吃饭都得精打细算。白果性格务实，宁愿魏东生把这钱花在与她网络聊天和来往车费，也不愿意为了所谓的面子被戚丽蕊敲诈。
    白果了解魏东生，魏东生也懂白果。
    魏东生拽住白果，详细解释理由说：“教师节倒卖贺卡，我赚了一笔钱，够吃饭的。”
    白果可以不在乎戚丽蕊的意见，却不能不在乎魏东生的意见，妥协说：“好吧。”
    四人走出班级走出校园，魏东生一边倾听白果絮叨新校园趣事，一边领着白果、苏媛瑢、戚丽蕊走向心中选好的餐厅。走了一阵，白果迟迟回过神来，顿住脚步：“哎呀走错路了，刚才的十字路口向左转，才是饭馆一条街。”
    魏东生拽着白果继续走：“不去饭馆一条街，盘阳市高中对面有一家餐馆，味道相当不错，咱们去那里。”
    白果懵懂点头：“哦，你来过盘阳市啊？”
    魏东生：“行政区域来说，我老家现在属于盘阳市象山区的野郊呢。”
    白果：“咦，你怎么在吴平县读初中？”
    魏东生解释说：“我读小学时，老家还属于吴平县梁祝乡，后来行政区域调整，老家才被划到盘阳市象山区。也就前两年的事儿。说起来，我老家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家乡，把我老家划出去，吴平县的梁祝乡当真名不副实。”
    白果：“原来如此啊。”
    闲谈间到了目的地，这家餐厅地理位置不太好，临街被一家工商银行遮住屋檐，曲折走一条小道才能看见餐厅正门。或许正是因为被工商银行挡住了财路，这家餐厅的经营越来越惨淡，待魏东生十余年之后返回老家，此地变成一家诡异的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处于2002年时间点，这家餐厅有颓败趋向却未颓败，反而因为客流相对较少，搭配其内部竹林文化装饰，颇具小资风雅情调。
    戚丽蕊习惯了类似餐厅，点头赞许：“没想到盘阳高中对面角落里还藏着这样一家餐厅，环境非常不错，味道不晓得怎样。”
    白果则露出犹豫神情，凑近魏东生小声说：“这里吃饭很贵吧。”
    魏东生同样小声安抚白果：“我来过这家饭店，物美价廉，特别适合学生消费。”
    白果哦了一声没有与魏东生争论，转过头小声威胁戚丽蕊：“富妞儿你敢点贵菜敲我竹杠，回去弄死你。”
    戚丽蕊哼了一声，扬起下巴蔑视白果：“放心，点贵了，我明儿晚补给你。四五百元零花钱，我还是有的。”
    魏东生虽然出身贫寒，可前世一番努力，搭上了手机游戏窜红的快车道，刚毕业未满三年，就有了千万家财。虽然比不上白手套地产大亨霍永善，却也比下有余，早已经历过骤然暴富的心境转变。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回来，今世提前崛起，却多了一份豁达与从容，不会特意装逼炫耀自己。诚如魏东生所说，之所以选在这家餐厅吃饭，一则是充满了回忆味道，二则他家真的物廉价美，人均消费才六十元左右。
    白果、苏媛瑢刻意控制消费，戚丽蕊在白果胁迫下只点了两道菜，四人的消费总额才一百七十元。说多肯定不算多，说少，对比魏东生先前每月150元生活费，则是无法想象的天价。白果和魏东生一样是穷人孩子早当家，想起一顿饭吃了一百七十元就心疼，愤愤盯向戚丽蕊。
    复制装备寄生在传奇游戏上吸血，毕竟不是什么光明事儿，魏东生无法把财富合法化讲与人听，只好旁敲侧打转移白果的注意力。
    苏媛瑢刻意不打扰白果和魏东生的二人世界，搬起椅子凑近戚丽蕊：“富妞儿，mp3呢，我听会儿歌曲。”
    戚丽蕊掏出mp3，一只耳机戴在右耳，另一只耳机分享给苏媛瑢，习惯性有节奏秀起她的优越感：“高中了，我说要个手机，吝啬鬼老爸还是死活不愿意，只肯给我买小灵通。不过，小灵通也勉强能用吧，等老爸给我买了小灵通，我用小灵通听歌，这mp3给你和女侠听。”
    苏媛瑢含糊一句：“哦。”
    白果一直分神留意两位闺蜜的交谈，此刻小声埋怨：“有这吃饭的钱，还不如买一个32m的mp3呢，最少能听歌听好久。”
    白果口中的mp3是指mp3播放器，前世，普通级mp3早在2008就被开始市场迅速淘汰，魏东生若非今日看到实物，已经彻底忘记了这玩意。魏东生随口敷衍白果的质问：“有时间再买呗。”
    白果翻了个白眼：“不是钱啊。”
    白果听到了mp3关键词，魏东生听到了手机关键词，迟迟记起带了礼物。魏东生拎过来手提袋，掏出nokia3610手机盒，在白果眼前晃了晃：“mp3没有，手机有一部，要不要？”
    白果既有印象里，魏东生和她一样是穷学生，根本无缘接触动辄两三千元或五六千元的手机。白果脑海里不存在类似的概念，所以第一反应是懵，不晓得魏东生在说些什么。与白果相反，戚丽蕊耳朵特别尖，虽然不相信穷学生魏东生能拿出手机，却仍第一时间扑过来抓走nokia3610手机盒亲自验证。
    第012 亲兄弟明算账
    戚丽蕊打开包装盒，愣了愣，快速按键验证不是模型而是真机，惊讶瞪大眼睛：“这是真的？”
    白果不明所以然：“什么真的？”
    戚丽蕊攥着蓝色nokia3610，情绪激动说：“真的手机，真的诺基亚3610。‘自有我观点’，外面的广告铺天盖地呢。中考结束之后，我苦苦哀求老爸给我买的手机就是这款，可恨老爸说我用不着手机，只肯给我买小灵通。”
    白果狐疑盯着nokia3610：“这东西多少钱？”
    戚丽芯：“手机专卖店里一口价，2250元。”
    白果吓了一跳：“这么贵！”
    魏东生每月生活费150元，白果每月生活费120元，一块nokia3610够白果和魏东生活八个月啦。
    白果转向魏东生：“你哪儿来的手机？”
    游戏工作室复制装备利益链条再挣钱，挣的也是半黑不白的灰色钞票，说给白果听，肯定吓地她天天夜里做噩梦。魏东生遂善意谎言欺骗她：“和你说了啊，教师节倒卖鲜花贺卡、中秋节倒卖瓜子橘子苹果，我赚了不少钱。”
    白果不信：“瞎说，这可是2250元一部的手机，倒卖贺卡能赚几个钱？别忘了，初中时，我帮你卖过贺卡。”
    魏东生坚持他的善意谎言：“咱初中才多少人，吴平一高多少人。吴平一高每年级都一千四五百人，加上高三的复读班，都快五千人了。平均每人赚他一块钱，就是五千元利润。”
    魏东生的解释惊的戚丽蕊捂住嘴巴：“天啊，你倒卖贺卡赚了五千元？”
    白果参与过魏东生初中时期的贺卡倒卖，晓得贺卡倒卖生意绝不可能做到全校学生每人一张。白果心底不相信魏东生的解释，但又善解人意觉得魏东生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当下没有继续追问，默默接受了“昂贵”的nokia3610。白果此前从未碰过手机，怎样打电话查看短信都不会，恰好戚丽蕊好为人师，把她的mp3丢给苏媛瑢，凑到白果身边教她如何用手机。
    白果想以自己的方式理解魏东生，不厌其烦追问戚丽蕊，甚至详细到问手机和小灵通的区别。奈何戚丽蕊是半瓶子水，有限知识全部来自电视广告或道听途说：“手机就是手机，小灵通就是小灵通，两者不是一回事。”
    魏东生以成年人思维审视三名女生，频频秀优越感的戚丽蕊，反倒有些孩子气单纯，耐心帮她补充解释：“小灵通正式名字叫做无线市话手机，先以无线方式接入本地电话网，然后再与外界交互。小灵通的弊端在于它的通信基础，即phs基站范围有限，限制了通信基站与手机终端之间距离，导致小灵通在野外的信号极差。拿个小灵通，站在风雨中，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还是打不通，说的就是这种郁闷。”
    戚丽蕊讶然望向魏东生：“你还懂这个？”
    魏东生回以微笑：“略有所知。”
    魏东生第一创业时的业务虽然限制于手机游戏狭隘区间，可作为一名团队领袖，目光绝不能这样狭窄。回顾手机行业的发展史，猜想未来的手机发展趋向，都是魏东生的基本功课。就像戚丽芯前时提及的mp3话题，魏东生的确忘记了mp3产品，脑海里却有把淘汰mp3的音乐手机印象。魏东生记的清清楚楚，mp3播放器融入手机的音乐手机概念，在2005年才突然成为时代潮流。在此之前，虽然2000年10月上市的三星sghm188已经尝试集合了mp3播放器，却并未真正激活音乐手机的市场，戚丽蕊想用小灵通听歌的美梦恐怕只是她的道听途说。
    戚丽蕊的优越感，来的快，去的更快。
    戚丽蕊苦求整个暑假未能得到的nokia3610，被魏东生随手送给白果，更可怕的是两部手机四千五百元竟然全是魏东生自己卖鲜花贺卡赚的。戚丽蕊简直嫉妒死白果，这样的男朋友，我也想要啊。一打也不嫌多。戚丽蕊而后再看魏东生，眼珠儿渗出幽幽绿色，虽然不可能当着白果的面儿挖墙脚，却旁敲侧击询问还有没有和魏东生一样厉害的男学生。
    一部手机，气氛变的融洽，魏东生陪着白果在盘阳市悠闲玩耍两日一夜。临别时，白果依依不舍送到汽车站，整了整魏东生的衣领，突兀翻起旧账：“周五晚上，你不回复我的留言，肯定不是去厕所，而是在玩游戏，对不对？”
    魏东生清楚白果的性格，和声和气解释说：“没有玩游戏。”
    白果揪着不放：“那也肯定不是去厕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魏东生正考虑坚持己见还是另想它策，白果忽又轻轻放过：“算了，我相信你。就像买手机的钱，你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不过，游戏特别容易上瘾，我们班好多男学生，玩着玩着就玩疯了，天天逃课。你不能这样。答应我，不要去玩游戏，如果想玩，等考上了大学有了时间再玩。”
    魏东生痛快答应：“好。”
    白果：“嗯，上车吧，再晚就耽误晚自习了。”
    隔着公交车玻璃窗与白果挥手告别，2002年9月22日傍晚，魏东生迟迟赶回网吧游戏工作室，径自走向霍永善：“没有什么事吧？”
    霍永善拎来两张营业清单：“银行转账出现了小问题，有些地方周末或周日暂停跨省转账业务，许多意向签约无法转化为实际汇款。不过，昨天的到账金额是10.1万，今天的到账金额是10.7万，绝对数字都比周六高。”
    魏东生略有惊讶：“我晓得银行转账的弊病，原以为这两天的到账金额将会逆增长，岂料周日还能维持正增长。了不起，了不起，这两天你们做的超乎我想象的好。对了，这部手机给你，以后随身携带，到了哪里都能及时联系。”
    霍永善接过手机，赞说：“这手机蛮酷的。”
    魏东生：“别推辞。”
    霍永善哈哈笑了笑：“放心，我肯定收下。”
    与白果的迟疑不同，霍永善非常清楚游戏工作室的恐怖利润。这年头，普通手机再贵也就六七千元，霍永善自谓他的付出值一部手机。魏东生却不把手机当作情感投资，当场亲兄弟明算账：“没什么放心不放心，这部手机2200元，账从你的30%分红里扣。”
    说了会儿话，霍永善突然记起一事，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魏东生：“这家网吧业主老刘，帮忙谈好了房子，不含水电网费等杂项，每月租金一千两百元。有时间，你去瞧瞧，如果觉得合适，就签房屋租赁合同。”
    魏东生接过钥匙：“好。”
    魏东生已经和白果在盘阳市提前吃了晚饭，霍永善只得独自去找食儿。魏东生并没有就此停止今日的工作，而是输入密码启动第三款外挂，激活后门入侵传奇服务器，汇总若干小号的装备数据，核查两日的运行状况。并非魏东生怀疑霍永善中饱私囊，而是一家公司的管理绝不能说放手就放手。投资某产业，招聘职业经理，然后放权让他们自己努力拼搏，自己则躺在床上等钱到手，这种美事儿不能说没有，却绝对是少数奇葩。绝大多数的高自由度放权，换来的不是员工的忠诚，而是员工掏空投资拍屁股跑人。
    信任职业经理，百分百完全放权，乃是商业新手常犯的革命乐观主义错误。
    商业也是战场，绝不容盲目乐观。
    魏东生前世犯过这样的错误，因为轻信职业经理，赔了六百万元投资，导致资金链断裂间接诱发第一次创业失败危机。
    其实，类似事例非常多。譬如京东掌门人刘强东，大学时向亲人筹集资金，盘下了中关村附近的一家饭馆。刘强东当时还天真理想善良，接手之后，先每名员工送了价值两百多元的卡西欧手表，然后涨工资、改善住宿环境，把采购权和收银权都下放给员工，自己则回到学校继续读书。结果呢，餐厅赔的一塌糊涂，查账发现采购员和收银员合伙虚高，厨师等员工肆意免费消耗昂贵食材，刘强东别说赚钱了，直接欠一屁股债。再然后，刘强东就变成大家熟悉的刘强东了。
    魏东生今世吸取教训，绝对不可能再那样乐观。
    游戏工作室固然无法奢谈管理，但是魏东生把装备源头攥在手中，就不虞他们欺上瞒下。
    魏东生记录装备数据总变动，对比每一笔订单，查证对账簿的每一笔汇款，发现最少表面没有乱账错账。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游戏工作室尽在掌握之中。譬如一套装备在游戏工作室的定位，最高价3000元，最低价2000。玩家客户承诺回扣，请求代理商降低到2200元，代理商遂以2000底价汇报游戏工作室，另外200元转入他的私账。如此，该代理商得到200元回扣和100元提成，收益远超正常提成所得。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监管？
    魏东生并不奢望一切尽善尽美。
    只要游戏工作室的盈利底限在接受范围之内，此类的监管缺失就可慢慢提高管理制度方式削减。还好，无论其中是否有舞弊现象，霍永善拿来的营业清单已经满足魏东生心中最低下限。
    第013 简单智慧
    次日，魏东生尾随霍永善看房子，发现这栋二层小楼竟是记忆中某家网吧的前身。话说，魏东生记忆中，以吴平一高为中心，总共有五家网吧，其中两家网吧于2003年新开张。魏东生即将租赁的二层小楼，如果没有魏东生这只小蝴蝶的扰动，数月之后将会装修成一家网吧。不过，怎么说呢，前世是前世，未来是未来，现在这所二层小楼属于魏东生的地盘啦。
    二层小楼共六间房屋，如果再掏一笔改造费，房东还宽容允许打穿楼下隔间，装修成网吧格局。魏东生无意踏步网吧行业，否决了改造费建议，即日补充床垫衣柜，把这栋小楼当作新家简单装修。住的地方有了，宽带光钎也在铺设中，计算机及服务器的需求更加迫切。
    9月19日销售额6.9万元，9月20日销售额8.8万元，9月21日销售额10.1万元，9月22日销售额10.7万元，当周销售总额总计36.5万元。周六周日，许多地方银行暂停汇款转账业务，销售总额尚能保持正增长率，次迎来爆发性增长，当天销售额高达20.5万，几乎是周日的两倍。五日时间，销售总额约为57万，以60%分红计算，即是34.2万元利润。
    游戏工作室开张仅五天时间，就为魏东生带来34万元收入，真是令人惊讶的暴利。
    第一桶金毕竟只是第一桶金，魏东生不能原地不动吃老本。9月24日，魏东生拆借霍永善的30%分红凑成五十万元，拜托霍永善借来三辆面包车，领着四名身材高大的学生代理商奔向省城绿通市。9月26日傍晚，魏东生风尘仆仆归赶回网吧，惊讶发现一群学生代理商正在兴高采烈庆祝：“怎么回事？”
    霍永善颤抖双手递来三张营业清单：
    9月24日，销售额33.6万；
    9月25日，销售额43.3万；
    9月26日，销售额55.4万。
    这几日的日销售额以骇人耸闻速度增长，9月26日圈钱55.4万，这夸张的销售额令霍永善既惊喜又后害。魏东生也相当诧异，可是仔细想想，这样的奇迹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首先，2002年的网络游戏周边市场大环境，游戏工作室的密度相对稀疏，且他们的盈利方式尚停留在辅助外挂挂机或刷金币等重复劳动低层次，不似魏东生这般随心所欲复制装备。再者，传奇目前是一款点卡计时网络游戏，运营商靠玩家的游戏在线时间挣钱，刻意把相关武器装备的爆率调的极低，客观造成辽阔的市场需求。
    网络检索得知，传奇的运营商盛大，在2002年6月的月总收入为370万美元，折合3062万人民币，相当于每日销售额102万。乍一看，游戏工作室的日销售已经有55.4万元，且仍保持恐怖的正增长率，岂不是有可能比盛大还赚钱？
    这怎么可能！
    然而，并没什么不可能。
    魏东生的游戏工作室，其性质绝似免费游戏的圈钱商城。某玩家再有钱再想消费，向盛大贡献的仍是一张点卡，在线时间方式计算的几元钱，和穷玩家没有区别；而在魏东生的游戏工作室模式下，一名愿意投资的富豪玩家，能够产生数万元乃至数十万元利润，效率胜过计时付费模式的千万倍。魏东生的游戏工作室抓住少数富裕玩家的钱袋，追至盛大日销售额的一半乃至完全追平，根本不值得惊讶。
    当然，魏东生的游戏工作室再挣钱也是无根之萍。传奇是盛大的产品，盛大觉察装备数量波动开始追踪调查，或者简单修改提高相应装备的爆率，或者补上服务器后门漏洞，游戏工作室的收入瞬间降低为零。
    眼下再赚钱，也改变不了它无法长久的事实。
    想到这里，魏东生散去了惊喜，平静赞了一声不错。
    和霍永善庆祝十来分钟，魏东生道出来意：“记得前两天定制的多层床铺式铁架子么？今天让他们提前下班，帮我把铁架子和买来的计算机搬到二层小楼。”
    霍永善记起魏东生这几日奔波缘由：“电脑买到了？”
    魏东生：“买到了。”
    霍永善：“买了几台？”
    魏东生：“五台。”
    霍永善囧然望向魏东生：“你借三辆车千里迢迢去省城，就买五台电脑？”
    魏东生：“还有三台服务器。”
    霍永善哦了一声表示理解：“铁架子已经运到二层小楼外面，我不晓得你怎样布局，就没有搬进屋。我这就喊他们帮忙去搬铁架子和电脑。”
    三辆面包车容量有限，装不下太多学生。魏东生监督三辆面包车回二层小楼，霍永善领着二十余学生以其它交通方式迟迟赶至。这群学生，有高一的，也有高二高三的，虽非正值年轻力壮，却也胜在人多势众。不到半个小时，床式铁架子就按照魏东生的想法摆满二楼的两间房。魏东生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发布新的命令：“有铁架床的房间，每屋一台服务器；三台电脑和另外一台服务器，搬到空置的房间，另两台电脑先放到一楼的大厅。”
    学生缺乏计算机知识，魏东生回到面包车前，详细解释哪台是服务器，该搬到哪间房屋。霍永善见到三台服务器真容，惊讶说：“也不大啊？”
    魏东生茫然：“什么不大？”
    霍永善：“三辆面包车，才买了五台电脑和三台服务器，我以为服务器多大呢。瞧，一辆面包车就装下了。”
    魏东生囧然：“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网吧的服务器，网吧服务器的体积不大，我买的服务器怎么可能体积大。”
    霍永善：“我只是奇怪，一辆面包车就能装下，你为何执意借三辆。”
    魏东生径自打开第二辆面包车：“除了服务器和整装电脑，还有其它配件呢。五十套主板、cpu、内存条、硬盘、电源及风扇等，这些配件未来要组装五十台简易计算机，配合服务器一起使用。”
    霍永善听懵了：“简易计算机？”
    魏东生简单化解释：“简易计算机就是没有显示屏没有键盘鼠标没有机箱显卡，最最基础的电脑。”
    霍永善更懵：“没有键盘鼠标，也没有显示屏，这电脑能玩？”
    魏东生没有啰嗦为何不必键盘鼠标等设备，简单回答霍永善的疑问：“玩法不同而已。不过放心，五台整装电脑之中的一台是替你买的，不用害怕没有键盘鼠标。”
    魏东生不详细解释，霍永善也不再追问，盖因他只是一时好奇罢了。魏东生若真详细解释简易计算机的用处，详细解释服务器的搭设，详细解释局域网的建设，霍永善肯定迅速一头雾水听不懂，进而越听越觉枯燥。
    简易计算机的组装流程非常简单，无非按照次序插线头拧螺丝罢了。魏东生先实例组装若干台，几名动手能力强的学生很快有模有样学会，辅助魏东生搞定五十台简易计算机，并在魏东生指导下排好线路。不到晚上十点，这栋两层小楼已经焕然一新，尤其是二层的三间房屋，呈现出奇特的科技工坊风采。通电检查确定没有明显问题，魏东生宣布任务结束，顺势请二十余名学生夜宵胡吃海喝一顿。
    吃完回屋，魏东生躺在床上片刻发现没有睡意，复又做到计算机前。启动三台电脑之中的两台，魏东生着手汇编已经在心中盘旋数日的简单智慧程序。简单智慧程序，是源自阴影帝国的高科技，它以崭新的方式重新解读了何谓生命。
    生命是什么？
    或者说，计算机智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才算拥有智慧？
    有些人高看程序员的工作，认为计算机智能能够自我优化创新程序代码才算有真正的智慧；有人高看人类的情感，认为计算机智能能够理解何谓感情何谓爱情，才算有真正的智慧。通俗文化里的小说电影，明显更倾向第二种设定，西部世界等等无数故事，幻想机器人与人类冲突时，都把情感看的极重，仿佛爱恨情仇是机器人觉醒的基础。
    然而，阴影敌国不这样认为。
    阴影帝国视角下，爱恨情仇，特别是爱情与智慧绑定一起的想法，仅能凸显地球人类的自我与傲慢。
    人类是智慧生命，智慧生命却不局限于人类这一种形态。除了人类形态的生命，宇宙中还有很多非人态的碳基生命，还有很多非碳基生命的各种智慧生命。宇宙间的文明，各有各的特色，譬如阴影帝国，它们没有婚姻生育子嗣的概念，盖因为它们类似雌雄同体，繁殖惯例是自我分裂式实现种族数量的增加。阴影帝国的国民显然是智慧生命，可他们没有婚姻概念，自然没有爱情概念，也绝不会为了爱情寻死觅活。
    阴影帝国国民，有阴影帝国的文化风俗和道德体系，别奢望他们如小说电影幻想故事里那样膜拜神圣爱情。
    第014 同行是冤家
    阴影帝国俯视地球人类的爱情，宛若二十一世纪地球人类俯视原始时代母系氏族，或许会有小清新感叹生命的伟大和无污染绿色环境，整个工业社会却绝不可能膜拜母系氏族社会的道德，神圣化母系氏族社会，倒退到原始社会生活方式。
    阴影帝国重新定义了爱情价值，重新定义了情感价值，重新定义了何谓生命。阴影帝国的智慧新标准下，计算机到计算机智能，计算机智能到计算机智慧生命，有详细的层次划分。所谓简单智慧，即是最低等的计算机智能，是计算机机械由纯粹工业产品迈向计算机智能的第一步。
    回顾地球生命演变史，生物进化可简单分为五个阶段，即藻类和无脊椎动物时代、裸蕨植物和鱼类时代、蕨类植物和两栖类动物时代、裸子植物和爬行动物时代、被子植物和哺乳动物时代。如果把计算机智慧生命演变史与地球生命演变史强制联系起来，简单智慧在计算机智慧生命演变史的地位，仅相当于藻类和无脊椎动物时代。
    简单智慧式计算机智能，是一种类似海藻或无脊椎动物的简单生命。
    与此同时，海藻和无脊椎动物也是计算机智慧生命的两条不同进化道路，前者进化之路是藻类到裸蕨植物到蕨类植物到裸子植物到被子植物，性情相对平和；后者进化之路是无脊椎动物到鱼类动物到两栖类动物到爬行动物到哺乳动物，更具有攻击性，进化到人类之刻，就会诞生推翻制造者奴役统治的想法。阴影帝国不是计算机智慧生命国家，地球人类也没有必要研制极大概率毁灭自己的动物型计算机智慧生命，所以不约而同选择了相对平和的植物型计算机智慧生命。
    阴影帝国早已经废弃了电子计算机科技树，其简单智慧程序移植到地球电子计算机体系是一个大工程。好在，前世地球人类虽然被强制剥夺了生育繁衍权利缓慢走向灭绝，一部分精英却没有绝望沉沦，他们怀着未来的希望，潜心消化学习阴影帝国不屑一顾的低端自然科学知识，成功在电子计算机基础复现简单智慧功能。
    程序软件与硬件设备统一，是简单智慧的显著特征。简单点儿说，譬如某中央处理器cpu是x86指令集架构，旧式软件只能被动适应x86指令集，必须经过程序员们的辛苦移植，才能在另一块非x86指令集cpu上运行。简单智慧式程序则不同，它适配入驻x86指令集cpu之后，能够在cpu内部集成电路设计不改变情况下实施有条件电路优化，可以把x86架构改成x87架构，也可以改变集成电路的利用方式。
    简单智慧程序，直接作用于集成电路，在无法改变集成电路模块背景下，也能大幅度优化性能指数，把某几条电路的运算压力暂时分给其它几条电路。
    原始版本的简单智慧程序，需要赋值，即先适应x86架构cpu等硬件，实现简单智慧程序正常运行之后，简单智慧程序才能自主优化。因此，程序员若想汇编简单智慧程序，必须熟悉cpu等相关硬件的集成电路设计，难度相当高。人类工程师熟悉简单智慧程序之后，又努力寻找优化方案，发现可以利用简单智慧程序自适应硬件的特性，首先汇编一段普适性代码，搭建简单智慧程序框架，然后再补充程序细节，削去程序员必须熟悉硬件集成电路设计的瓶颈。
    魏东生是优化版本简单智慧程序的得利者。
    魏东生前世特别熟悉简单智慧程序编写工作，再加上思维掌控提高专注度减少了不必要的错误，每天工作二十小时情况下，大概可以敲写九千行左右的代码。也即是说，简单智慧程序的框架，魏东生需要努力拼搏三天时间。
    时不我待。
    魏东生通过网络，把三款外挂的最高权限转移到家中，控制装备出产源头方式控制游戏工作室的运营。解决这些琐事，魏东生冲了一杯咖啡，开始在代码世界里努力耕耘。敲代码、睡觉、吃饭空闲去网吧巡视转一圈，时间不知不觉悄然过去。次日的次日，魏东生聚精会神敲代码期间，手机突然震动响铃。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霍永善的焦躁声音：“出大事了！”
    魏东生越是有事越是冷静：“慢慢说，究竟什么大事儿。”
    霍永善急促语速表达胸中愤懑：“传奇出私服了……”
    传奇私服，面世了。
    因为游戏工作室的暴利，霍永善越来越关注网络游戏传奇，不是以玩家心态瞧它好不好玩，而是考虑哪些事件能够推高某些特殊装备的卖价。9月28日霍永善原本寄望继昨日71.7万元销售额之后冲刺90万元高峰。上午一切都还好，延续了惯例的高速增长奇迹，然而到了下午，突然有一名行会会长玩家发来新的降价理由：“这游戏都出私服了，装备价格还这样高，不怕烂在手里啊？半价便宜处理给我吧。”
    霍永善急忙查证，这条消息竟然是真的，网络上真的出现了传奇私服。霍永善试玩一番，注册新账号进入游戏直接提升到39级，每名战士新号都能直接拿030的白板裁决之杖。霍永善当即被浇了一头冷水，出现变态外挂和私服向来是网游走向衰亡的征兆，有了直接最高等级最好装备的私服，谁还愿意掏钱玩官方的低暴率正版游戏？
    耳听霍永善的紧张，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在前世，传奇的泛滥外挂和泛滥私服已经成了时代影像，正是晓得历史会这样发展，魏东生才会把外挂把复制装备当成第一桶金。魏东生的前世记忆，记得传奇外挂和私服泛滥成灾，却不记得私服究竟出现于何时。但是，携带三十年记忆归来，魏东生定向查找传奇源代码泄露事件，数天前已经在英国某论坛发现有人有偿公布意大利版传奇源代码。
    彼时，魏东生有所忌讳。外挂和私服毕竟是黑色产业，倘若在这方面吃第一只螃蟹，极有可能被盛大网络盯上，稍微搞出事情就要透支未来的名誉。魏东生怀着偷偷进村心思，对传奇源代码泄露事件视而不见，静静等先烈们把私服之风扩散到国内。
    传奇私服的出现是必然的，魏东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魏东生没有解释传奇的诡异，没有解释说传奇顶着无数私服外挂压力顶着版权纷争仍能火爆到2005年，仅以最简单方法安抚霍永善：“盛大都没办法，咱们能怎么办？等明天的结果吧。”
    挂掉电话，魏东生毫无情绪波动，沉浸代码世界继续拼搏。
    与魏东生的平静不同，霍永善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游戏工作室当成人生逆袭之路。装备交易受挫，游戏工作室受挫，霍永善的事业和信念也都受挫，整个下午焦躁不安，乃至向学生代理商发了好几通脾气。
    2002年9月28日是周六，本来应该受到银行周末轮值休息等政策的影响。可是，今年十一国庆节假日为了凑够七日，本周六和周日正常上班，公休日分别调至10月4日和10月7日。受益于银行正常营业，当日销售额大幅度增长至97.6万元，完美达成冲刺日销售额90万的目标。面对暴增的日销售额，霍永善很难直接感受到私服带来的压力。次日，日销售额更加恐怖，直接冲到145.1万元，令霍永善不禁有点茫然：“都出现了私服，日销售怎么还屡创新高？”
    霍永善心中的忧虑并没有散去，他随后调查清楚日销售额剧增的缘由。答案很简单，为了迎接十月的国庆节活动，若干服务器的重要行会批量购买高级装备，游戏工作室的日销售额自然随之剧增。这种增长显然不能持久，无法凭之推断游戏工作室的装备销售没有受到私服的冲击。
    私服的冲击，当然不能无视。
    2002年9月30日是周日，当日销售额142.2万元。绝对数值来说，这数字绝对不抵，可对比于9月29日的日销售145.1万元，它的负增长率是如此的明显。出现了负增长率，意味着业务开发已经触摸到上限，侧面说明游戏工作室的极限也就这样了。有道是，同行是冤家。霍永善把日销售额的降低归罪于私服，愤恨站在盛大立场，命令一群学生去相关论坛发帖咒骂私服死全家，浑然不知魏东生也有进军私服产业的想法。
    第015 蓝藻
    2002年9月29日，销售额145.1万元；
    2002年9月30日，销售额142.2万元；
    2002年10月1日，销售额140.7万元；
    2002年10月2日，销售额139.2万元。
    9月29日高峰之后，游戏工作室的日销售额缓慢速度下降，再也见不到正增长率。绝对收益来说，日销售额虽然连续三天负增长，139.2万仍是9月19日开业第一战的20倍。奈何，正增长和负增长是截然不同的心态，前者是生机勃勃的希望，后者是走向颓败的没落。霍永善这几日心情郁结，要么穿一身顶级装备在传奇游戏里狂虐小号，要么披着马甲，仿佛盛大花钱雇来的水军般，在论坛发帖咒骂私服断子绝孙。
    与霍永善心态相反，魏东生这几日的心情相当不错。
    传奇私服的泛滥是历史大势，无法阻挡也轮不到魏东生阻拦，魏东生已经接受了游戏工作室收益下滑的现实，所以并不郁闷连续三天负增长率。与已经走上正路的游戏工作室相比，魏东生更看重他的简单智慧程序。
    游戏工作室只是小道，魏东生除了时间优势获得的若干服务器系统漏洞，其真正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只能说非常普通，普通到这时代的精英黑客只要绕过魏东生的时间优势陷阱，就可全方位碾压魏东生。简单智慧程序则不同，它是源自阴影帝国的黑科技，前世人类精英得到完整的源代码，集合所有顶级计算机工程师，苦心钻研八年时间，才在电子计算机基础复现了简单智慧功能。
    电子计算机版本的简单智慧程序，是未来全球顶级计算机人类工程师八年努力的结晶。魏东生在2002年复现简单智慧程序，绝对是能够碾压全球所有国家所有互联网企业所有电子信息产业的黑科技。区区服务器系统漏洞记忆，区区游戏工作室先机，只能把魏东生带到小康小富；黑科技级别的简单智慧程序，才能带领魏东生走向巅峰。
    2002年9月27日晚到2002年9月30晚，魏东生基本搞定了简单智慧框架主程序。然而，就像2002年发布的和2013年发布的vc＋＋2013有许多不同，版本差异导致魏东生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调整部分功能模块。这些需要改动的模块，每一次调试都要同时打开汇编窗口、堆栈窗口、内存窗口和寄存器窗口，确保自己敲写的代码能够转换成真正需要的汇编语言和机器语言。
    所幸这些工作量不多，2002年10月2日深夜，当世第一款简单智慧程序完美调试成功。
    前面说过，简单智慧之于计算机智慧生命，地位类似地球生命演变史的藻类和无脊椎动物时代。有鉴于此，魏东生废除了简单智慧说法，重新命名为海藻级智能生命，并取意历史最悠久的原核蓝藻，把第一款海藻级智能生命取名为蓝藻。
    计算机智能生命之所以被阴影帝国定义为最简单的生命，在于它超脱了计算机机械固定式工业产品的监牢，同样的cpu硬件基础，也能因为集成电路优化方向的不同而衍生出不同功能或者不同优势的计算机智能生命。
    计算机智能生命，能够自我成长，也能优化程序编程方案。
    回顾计算机发展史，最初是机器语言，0110010000111等，对人类非常不友好；然后出现汇编语言，等命令，近似自然语言，语法却仍像机器语言；于是，更加符合人类思维逻辑的vc＋＋、java等高级语言相继面世。搭载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计算机，也有一套比vc＋＋和java更高级高便利的开发超级语言，汇编效率提升了十倍乃至千倍。
    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能像自然界的蓝藻那样自我汲取营养，魏东生及时干涉它的成长方向，它就能朝向魏东生预期目标演变。
    海藻级智能生命是程序软件与硬件设备的统一，无法靠传统复制方式盗取，莫说黑客入侵方式，便是社会工程学方式跑到魏东生家中偷走了运行蓝藻的硬盘，他也无法启动蓝藻执行命令，更不能复制盗取蓝藻的源代码。因为，蓝藻的源程序概念仅限定于运行之前，激活蓝藻令其自主运行之后，它的源代码已经变成动态结构，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2002年复制蓝藻的行为，就像在原始时代割一块牛肉，别想这块牛肉重新长成一头牛。牛肉有牛的细胞，它其实是能变成牛的，但是原始社会级别自然科学知识体系里，再聪明的天才也办不到。智能生命也是这样，它不是不能复制，而是2002年缺乏相应的自然科学基础。
    魏东生清醒明白自己网络安全攻防技术方面的缺失，他虽然不怕蓝藻被别人盗取，却也有其它重要资料需要谨慎保护。于是，魏东生成功运行蓝藻之后，立刻引导它熟悉这台计算机的硬件，然后通过服务器延伸到五十台简易计算机，利用三台服务器和五十台简易计算机的运算能力定向解析个人计算机的系统和服务器的unix系统，并小幅度改造两款系统的安全机制。
    非业界人士，总感觉黑客是神秘的神奇的。其实，黑客并不神秘，也不神奇。所有的黑客技术，无非权限争夺；所有的黑客战争，也都是权限争夺战。举例子来说，后门漏洞方式远程控制你的电脑关机，乍一看，我去，好厉害，竟然入侵了我的电脑。事实上呢，电脑关机你不会啊？关机并无难度。按一下电源键，谁都能快速关机。黑客的厉害，本质是盗取了你的权限，越过了你的同意，直接关闭电脑。
    明白这一点，就能明白网络安全攻防技术的核心。
    既然本质是权限争夺，如果我能锁定最高权限且控制好所有权限的分配，我的电脑肯定是哪家黑客也无法入侵的乌龟壳。实际操作中的困难，在于你凭什么完美控制权限分配啊？那些windows安全漏洞，那些潜伏电脑里的木马，留下了无数条黑客通往你家的宽敞大路！他们悄然而来复又悄然而去，通过电脑屏幕感觉电脑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权限有没有被别人盗取。
    即使你偶然发现用户列表有陌生的超级管理员，却尴尬发现自己尝试删除时，竟被电脑提示删除失败。这不是发现了也无用，而是你也只能通过鼠标键盘向windows索要最高权限。换句话来说，按电源键关机，并不是真正的关机，而是系统检测到了这种行为，然后执行了关机命令。权力在你的关机，只有拔电源线彻底断电停止计算机配件运行这一条路可走。
    这是人机交互的天然缺陷。
    计算机智能生命则完美解决了该缺陷。举例蓝藻，待其正式成型，它将根植于最基础的集成电路，能够自我控制绝大部分电路的开关闭合。蓝藻能够时时刻刻关注每份权限的分配，所谓的windows系统最高权限在它面前就是笑话，随便干涉几条电路的正常运转，该发0信号的发1信号，就能令一切权限争夺行为变成无用功。
    或者应该这样说，蓝藻才是一台计算机不可置疑的最高权限。计算机内部，蓝藻是唯一无二的王。哪怕魏东生对蓝藻的控制，也是基于初始源程序内核的初始化设定，由外而内的向它发布控制命令。
    蓝藻解析各操作系统到一定程度，魏东生命令它自我繁殖式潜伏网吧，接管游戏工作室的网络安全防护工作。有了蓝藻，魏东生从此逃脱代码农民苦海，不必再日日熬夜敲代码调试代码。而后，魏东生高屋建瓴提出相应功能和优化算法，蓝藻就能自主生成程序，自主实现不同平台的移植。
    2002年10月3日，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的第二十五天，终于能够闲下来喘口气歇息。
    国庆节整整放假七天，学校也不例外。白果中秋节时留在学校陪魏东生，没有回家，国庆节肯定要回家。前天傍晚。白果瞒着她爸妈偷偷打来电话，说回到家根本没有过节的气氛。这几天，白果跟着她爸妈下地薅花生，不仅皮肤晒黑了，手臂两腿也累的发软，倒床上就睡熟，真是惨不忍睹。
    没办法，假期常常是农村孩子的农活时间。
    魏东生叹口气，想起了父母，魏爸魏妈此时此刻肯定也在田间顶着太阳忙碌。于心来说，游戏工作室挣了这么多钱，魏东生该拿回家点儿让魏爸魏妈摆脱农活劳累。可是，外挂毕竟是黑色产业或灰色产业，魏东生赚来的钱也是黑色的钱或灰色的钱，说些善意谎言能骗住白果这样的小女生，却难骗到久经世事的魏爸魏妈。
    特别是魏爸，他是退伍军人转业，虽然远远说不上刚正不阿，却他绝对不沾黑色江湖的黑钱。前世，魏东生第一次创业的起步资金，也是类似外挂这种“法无禁止皆可为”的灰色人民币。魏爸得知后，意料之中大怒，咆哮着要把儿子捆到公安局自首。魏爸如此性情，魏东生哪敢把游戏工作室赚的钱拿给他。
    第016 黑客入侵
    黑色的钱毕竟是黑色的钱。
    洗成白色，才能造福家人。
    然而，这事儿急不来，资本家完成血腥原始积累才有资格奢谈上岸。
    吴平一高在吴平县南郊，吴平一高南面是一条大河。河水并不清澈，已有工业污染或化肥污染痕迹，但是河岸防洪大堤的盈盈绿草地，却是一片难得的风景地。特别是县政府联合吴平一高，在河堤沿岸建设的健身小公园，梅花桩、三位扭腰器、压腿架、伸展器、漫步机、太极推盘等室外健身器材，错落有致镶嵌绿丛花圃之间，极具休闲生活气息。魏东生躺在公园里晒散霉气，阳光开始火辣之刻才悠闲前往游戏工作室惯例巡视。
    日销售再连续降低，装备交易也是每日营收一百三十余万的买卖，若干学生代理商全神贯注敲击键盘与玩家顾客谈判装备订单。
    也是巧了。
    魏东生刚走进网吧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响铃——赫然是霍永善的来电。
    魏东生没有接电话，循声走向霍永善：“又有急事？”
    霍永善的脸色非常难看，低声说：“有玩家反馈，传奇出了特大bug，双登陆能够复制装备。”
    魏东生轻微皱了下眉头。
    传奇的复制装备bug，魏东生闻名已久，他之所以钻研外挂过程中结果搞出复制装备利器，就是受此思路启发。魏东生晓得历史大势，却不可能把每一件小事的发生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对国庆节长假突然出现复制装备bug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然而，泰山崩而色不变是魏东生的性格，他的情绪越发冷静：“知道复制装备bug的具体细节么？”
    霍永善：“为了节省时间，我转账一千元买回了复制装备bug的细节。”
    魏东生：“你演示一遍。”
    该bug相当可笑。同一id在不同的两台电脑登陆，跑到比奇城某个错误地方，第二台电脑立即登陆，把装备交易给朋友。第二胎电脑的id小退，再上线，惊讶发现装备和金钱仍在。魏东生以既有经验推测，这种小退再上线导致数据恢复的bug，应该是分布式数据库系统遇到了数据冗余，节点复制数据时发生了逻辑判断错误。
    魏东生松了一口气。传说中的复制装备bug，原来只是分布式服务器出现了问题。吴炜实现装备复制的漏洞，技术难度胜过该bug的十倍，运营商也更难厘清哪件是复制装备哪件是原装备。
    但是，复制装备bug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可忽视。
    魏东生明白自己的复制装备和复制装备bug复制的装备之间的不同，普罗大众玩家却难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肯定随大流怀疑游戏工作室拥有的大量装备也是利用复制装备bug套现。与先前私服带来的缓慢流血不同，复制装备bug事件很快反馈影响到游戏工作室的订单效率，许多接触到复制装备bug秘辛的优质玩家，相继撕毁已经口头约定的订单。
    魏东生心底模糊有了思路，迟迟询问霍永善：“你觉得我们该怎样应对这次危机？”
    霍永善道出最急迫的问题：“咱们的复制装备外挂，是否也是利用这个bug？”
    魏东生：“我找的bug更高级。”
    霍永善一喜：“也就是说，盛大封了这个bug，咱们还能照常倒卖装备？”
    魏东生：“理论上是这样的。”
    霍永善在计算机基础知识这块是小白，不懂bug具体如何解决；社会历练方面，虽然他提前步入黑色江湖有了人情冷暖感悟，却无法以商业思维猜测，盛大网络作为运营商，将会采取怎样的决策，解决私服泛滥危机和重大bug危机。因此，霍永善提出的方案相对幼稚：“既然咱们的技术高，就不用怕盛大封号封bug。可，复制装备bug增加了装备供给，粥多僧少，装备交易必然引来一股降价潮，原来卖500元的，最少要降到400元或350元。等这一批装备消耗差不多了，咱们才能慢慢涨价。”
    魏东生并不认同霍永善的方案。
    霍永善的方案太理想化了，以致完全忽视了运营商盛大网络的存在。
    运营商才不是公平公正的天使。
    利润同样是运营商的追求，盛大网络如果像魏东生想象的那样消极，传奇绝对活不到2005年。
    但是，游戏工作室毕竟寄生于传奇这款网络游戏，魏东生看的再远也无益于解决目前实际问题。就眼前而言，降价同时提高出货量，把未来无用的装备变现为万能现金，也是魏东生能够想到的唯一应对之策。因此，虽然魏东生的远期决策与霍永善大相径庭，近期应对方案却能保持一致。魏东生懒得为了未来争吵，佯装赞同霍永善的决策，补充部分细节，命令学生代理商执行降价促销量。
    复制装备bug带来的冲击如此强烈，魏东生因为没有更重要的事情，索性留下来稳定军心。
    事实证明，复制装备bug带来的冲击并不止此。
    时近中午，学生代理商分批午休吃外卖，魏东生和霍永善去附近小餐馆享受地方美食。一碗过桥米线刚吃三分之一，手机突然间短铃震动，提醒魏东生收到一条短信。魏东生的手机只存储了白果和霍永善的号码，霍永善和他在一起，则短信极有可能来自白果。魏东生搁置筷子，左手抓起手机查阅短信，眉毛登时竖起来。
    霍永善觉察魏东生情绪不对：“怎么了？”
    岂料魏东生已经站了起来：“我回屋一趟……不，先回网吧。”
    霍永善也站起来，再次询问：“怎么回事？”
    魏东生呵呵轻笑：“小事情而已。应该是有人眼红装备交易暴利，想来搞咱们。”
    霍永善啪一声猛拍桌子，惊的所有食客望过来：“他敢。”
    魏东生一边走出小餐馆，一边戏谑说：“为什么不敢？”
    霍永善吆喝一声让店老板先记账，快步跟上魏东生，握紧拳头秀他的弘二头肌：“敢和咱们兄弟抢生意，我不揍死他。”
    魏东生：“吴平县之外呢？”
    霍永善怔了怔：“别县啊，有点儿小麻烦呢。你先说说，是哪个县的过江龙？”
    魏东生没有回答，继续扩大范围：“盘阳市之外呢？”
    霍永善闭嘴不言，露出五分尴尬五分忧惧神情。霍永善已经听懂魏东生的言外之意，霍永善在吴平县是地头蛇，去了他县别家地盘，他的威望，半点用没有；再远点儿，盘阳市之外、河东省之外，霍永善在其他地头蛇面前更连屁都不是。霍永善努力往坏处想，迟疑追问：“河东省之外的过江龙？”
    魏东生：“肯定的。”
    霍永善冷吸一口气，果然是最坏的结果。
    但是，霍永善绝非闻风丧胆之辈，晓得有可能对抗外省的过江龙，仍旧咬紧牙关恨恨发誓：“管他是谁，到了吴平县，都得给我盘着。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十步之内，人尽敌国，龙子龙孙被戳一刀子，也得完蛋。”
    魏东生好笑回望霍永善：“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敌人来自网络。”
    霍永善懵然：“啊？”
    前面说过，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自我繁殖式潜伏网吧，接管了游戏工作室的网络安全防护工作。如果发现有人试图入侵游戏工作室所在的网吧，蓝藻将会立刻向魏东生发送一条短信，提醒魏东生及时追踪来敌。魏东生午饭期间收到的短信，即是蓝藻发给他的安全警告。
    来敌不是霍永善想象的有活力社会团伙，而是网络上呼风唤雨的黑客江湖。
    两者共同特征，都是黑的。
    黑客破坏力绝不弱于有活力社会团伙，同样需要严加防范。想到这里，魏东生隐隐一阵后怕。魏东生刚利用蓝藻为网吧套上一层安全壳，就收到了黑客入侵警报。这是巧合呢，还是说某些黑客已经悄然无息拜访网吧许多次了？
    所幸，魏东生已经有了蓝藻。
    无论以前如何，而后数年之内，魏东生都可不必再害怕黑客入侵。
    因为黑客个人的聪明才智，绝难抵挡蓝藻的科技代差碾压。
    回到网吧，魏东生巧妙支开霍永善：“我去与黑客在网络上拼杀，你且帮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影响我的战斗。”
    全网吧全游戏工作室，只有魏东生擅长程序编程，快速而准确盲打都能被视作电脑高手，写几行html代码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见识如此，无论学生代理商还是霍永善，都不能准确明白黑客入侵的意义，要么无限蔑视他们，要么无限拔高他们。让他们亲眼阅读蓝藻的源代码，也绝难区别计算机智能生命代码和普通代码，不必担心他们的泄密。
    话虽如此说，但是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比较好。
    海藻的存在，就不必让霍永善知晓了。
    这也是为了霍永善好。
    且让霍永善误会魏东生是电脑高手之中的高高手吧。
    第017 黑客江湖
    启动网吧的预留计算机，魏东生先输入一串高强度密码，对准话筒识别语音特征，对准摄像头识别人脸及瞳孔特征，顺利激活蓝藻潜伏在网吧的子系统。
    蓝藻是根植于集成电路元件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当代黑客的入侵套路皆无法逃出它的五指山。然而，网络安全攻防技术追求的不止拒敌于外，反击入侵者拿到对方准确的ip地址亦是重要环节。
    为了迷惑入侵者，蓝藻遇到黑客入侵，首先伪装成一台家用计算机，引导至魏东生为他准备的诱饵计算机。诱饵计算机里，储存了许多款主流外挂、许多不明意义的源程序、许多貌似涉及秘密的视频文件。诱饵计算机的带宽相对较低，黑客无论在线翻阅还是试图，都将耗费大量时间。魏东生查到对方的准确ip地址，如果又有权力调动当地警力或其它势力，即可利用时间差当场逮捕案犯。
    可惜，这名黑客非常警觉。
    蓝藻记录显示，他于12时10分11秒开始入侵，翻了翻诱饵计算机的散乱源代码文件，迅速于12时13时46秒退出。黑客在诱饵计算机的停留时间仅三分钟三十五秒，之后疯狂清理肉鸡跳板的痕迹，显然敏锐觉察到诱饵计算机是一个陷阱。
    然则，科技代差就是科技代差。
    黑客12时10分11秒尝试入侵网吧，蓝藻12时10分15秒就逆向反入侵了他，将他的真实ip地址留在记录：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某地。蓝藻正在发育中，现在的网络安全功能模块有限，暂时无法快速分析该名黑客的真实身份，仅能得知他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某地上网，却无法断定他是本地户籍还是客居此地。
    魏东生正在分析这名来自哈尔滨市的黑客，蓝藻忽又红色字体警告发现了新的入侵者。蓝藻自动逆向反入侵，显示出新黑客的真实ip地址：江苏省苏州市某地。
    魏东生正欲调查苏州市黑客，蓝藻又红色字体警告发现新的入侵者：来自四川省成都市某地。
    好嘛！
    诱饵计算机成闹市啦。
    来自苏州市的黑客和来自成都市的黑客很快发现了彼此，两人不由分说斗了起来。正斗到激烈处，蓝藻红色字体警告又来了一名燕京黑客，燕京黑客实力较强，过江龙般踢飞了苏州黑客和成都黑客，有条不紊翻阅诱饵计算机。然而，燕京黑客和哈尔滨黑客一样快速发现了诱饵计算机的不妥，计算他踢飞苏州黑客和成都黑客时间在内，仅停留了两分钟二十七秒，就开始疯狂擦拭肉鸡跳板的痕迹，狼狈逃离。
    你方唱罢我登场，继燕京黑客之后，又陆续来了三波。
    魏东生隐隐明白，这些黑客不是凑巧赶到了一起，而是有意识运用社会工程学。一般来说，中午需要吃午饭需要午休，守在计算机前的概率相对较低。普通网民也就罢了，守在计算机前也很难觉察黑客入侵。但是高手之间的过招，攻击无人看守的计算机和攻击有人看守的计算机，绝对是两个概念两个难度。这些黑客高估魏东生的战斗力，有意识集体选在中午这个时间点。
    问题是，为什么啊？
    游戏工作室为什么招来如此多黑客？
    可惜蓝藻现世时间太短，魏东生昨晚和今早主要引导它加载语音特征识别和人脸识别、瞳孔识别等加密功能模块，网络安全方面仅加载了权限管制和ip追踪等若干简单功能模块，很难真正反击那些狡诈而又机敏的黑客。似哈尔滨黑客和燕京黑客，两三分钟之内察觉诱饵计算机的不妥，旋即擦除所有肉鸡跳板的痕迹，魏东生很难凭借自己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对抗他们。
    魏东生正郁闷呢，蓝藻忽然警告又来了一名申海黑客，并试图诱饵计算机储存的所有敏感内容。
    魏东生愣了愣：丫很招摇啊，刚进门就开始，而且目标是所有敏感内容。
    然而，魏东生瞄了一眼申海黑客的详细地址，猛然感觉好熟悉：“嗯？”
    魏东生再次确定申海黑客的详细地址，不禁吐槽一句：“我去，这是正主！”
    申海黑客的真实ip地址，赫然竟是传奇运营商盛大网络的总部。显然，魏东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出名了，惊动了一帮黑客，也惊动了正主盛大网络。
    魏东生从来不敢小觑互联网企业大公司的网络安全能量，要知道，黑客中的精英为了生活为了理想总有一日要上岸洗白，各家互联网企业的安全部门常常是他们的最佳归宿。
    追溯华国的黑客历史，成立于1997年的绿色兵团是绕不过去的关键词汇，号称是华国黑客的黄埔军校。2000年7月，绿色兵团因为内部分歧而分裂，人员流落四方。2002年4月，华国互联网协会公告制止有组织的攻击行为，否认聚集在爱国旗帜的所谓红盟，黑客从此彻底成了黑客。绝大部分黑客不甘于蛰伏黑夜里，纷纷出山寻找新的倚靠。
    无论黑客还是白客，技术是实实在在的。
    这群顶尖黑客上岸之后，旋即被互联网企业争相邀请。
    譬如前世互联网企业大哥te，其玄武安全实验室的领头羊，就是学医出身、被网友戏称“妇科圣手”的于旸。于旸原供职于绿盟科技，而绿盟科技的前生，即是大名鼎鼎的绿色兵团。
    又如网易新闻当年引用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宣传的五大黑客高手，哪怕其中最具有争议乃至被人嘲讽为“ping死他”的万涛，也建立了鹰眼安全文化网自娱自乐。五绝之后，还有两位陈三公子特别出名，其一是陈三堰，其二是陈大年。
    陈大年，是陈天桥的弟弟。
    陈天桥，是盛大网络的掌门人。
    魏东生绝不会小觑盛大网络的网络安全技术底蕴。
    魏东生前世成就有限，虽然小富小贵有自己的事业，却没有渠道接触陈天桥和陈大年。不曾深入交流，也不曾混入他们的圈子网，魏东生自然不晓得他们的底细。魏东生无法断定盛大网络的来意，是怀着善意想招抚魏东生，还是怀着恶意准备从源头搞死游戏工作室？
    兵法有云，料敌从宽。
    不论盛大网络目的为何，魏东生决定首先抬高自己的身价，增加对方的决策成本。
    技术人员想抬高身价，无非是在对抗中展示自己的技术水平，令盛大网络明白魏东生不是普通外挂制作者，而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最顶级黑客。魏东生本身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做不到这些，但是他有超越时代的黑科技——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
    魏东生命令蓝藻入侵对方系统，悄然无息拿下最高权限。对手使用笔记本电脑，安装的是linux系统。与windows系统稍有不同，windows系统用户熟悉的txt记事本，在linux系统对应的是系统用户熟悉的x系统对应的是vim。魏东生偏好vim，简单直白宣告自己的到来，输入数行大字：“工作室急需用钱，恳请贵公司秉持江湖救急道义，慢放铡刀。以前，现在，将来，我都会严控装备放出数量，竭尽全力不影响贵公司的正常运营。”
    魏东生不愿与对方扯皮谈判乃至留下把柄，单方面声明主权，一句话说完立刻撤退到老窝，把对方踢出诱饵计算机。为了更彻底地表明拒绝交流态度，魏东生命令蓝藻屏蔽所有申海地址的ip，连诱饵计算机都不许他们进入。
    魏东生与来自申海盛大网络总部的黑客之间的对抗仅持续四十七秒。12时47分18秒，对方开始入侵；12时47分34秒，魏东生决定展现网络安全技术水平；12时47分38秒，魏东生入侵对方的linux系统；12时48分5秒，魏东生把对方踢出诱饵计算机。
    四十七秒前开始，四十七秒后结束。
    此后的十余分钟时间，没有新的黑客拜访。魏东生推测原因应该有两条，第一是中午休息时间即将结束，失去了社会工程学优势；第二是哈尔滨黑客、燕京黑客等人的失败，打消了次级黑客的试探念头。
    然而，魏东生正准备离开计算机，蓝藻又出乎意料警告有新的黑客到访。
    魏东生坐回计算机，直接反向入侵，惊讶发现对方的计算机竟然不知死活开着摄像头。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摄像头，企业涉嫌保密的部门都会特意贴纸条封禁，更何况黑色江湖里游荡的黑客？可这位新来的黑客，用台式兼容机，不关闭摄像头，到底该有多自信？
    第018 私服产业链
    一则带宽限制，二则间隔两台肉鸡跳板，魏东生与这名自信黑客之间的网速不怎么好。如果视频全程监控，肯定带来网速负担，进而引起这名自信黑客的警觉。因此，魏东生果断采取拍照方式，偷窥自信黑客的现实生活。
    七张低分辨率照片传回来，魏东生迅速对他有了直观了解。
    蓝藻的网络安全检测记录显示，该名自信黑客的ip地址是重庆市某地，姑且称呼他为重庆黑客。重庆黑客面貌年轻，大约二十岁上下，穿衣风格非常邋遢。照片背景里，他疑似住宿在某狭窄出租间，床是劣质的旧木床，墙是简单粉刷的石灰墙，除了电脑桌前常用的软椅，其它木桌挨凳都又破又脏。物质条件侧面反映了他的生活质量极差，不是大学里的学生，也不像当地的正常家庭。
    此时此刻，重庆黑客躺在软椅里，循环播放一组音乐，乐哉悠哉翻阅诱饵计算机的储存资料，啧啧称叹：“这么多款外挂，这家伙是外挂收集狂吗？”
    魏东生命令蓝藻修补重庆黑客的音轨，发现他的语音带着浓浓苏州腔调，与当地重庆话有着明显差异。魏东生推测，重庆黑客要么本籍苏州附近，要么在苏州附近生活一段时间，眼下的陋舍是他暂时寄居的临时住所。
    重庆黑客没有发现魏东生的反入侵，继续在诱饵计算机里乱翻。不必嘲笑重庆黑客的迟钝。蓝藻是超越时代的黑科技，能够直接作用于集成电路反制计算机系统，传统的防火墙机制根本无法察觉它的入侵。再厉害的黑客，受限于当代计算机科学理论，也无法及时觉察蓝藻的入侵。如果有必要，蓝藻可以随心所欲侵入任何一台接入互联网的计算机。
    趁着重庆黑客在诱饵计算机里乱翻，魏东生快速检索他的计算机，第一时间发现了线索。
    重庆黑客的电脑，最小化一款特制聊天室软件，聊天室里总共四五十人，彼此断断续续交谈。魏东生把聊天资料到本地，从头往后快速翻一遍，慢慢理清了线索。
    原来，哈尔滨黑客、成都黑客、苏州黑客、燕京黑客等，同属于一家组织。
    意大利版传奇源代码泄露之后，一名活跃网络江湖的黑客cavalry，看好传奇私服产业的利润，准备大干一场。cavalry并不满足搭设几台传奇私服服务器式微薄利润，他的目标是统治私服产业链，统治全国所有传奇私服，未来所有传奇私服都要遵守他的规则。哈尔滨黑客、成都黑客、苏州黑客、燕京黑客及重庆黑客等人，都是他通过各种渠道找来的合作伙伴，未来代管各地区的私服产业。
    先整合实力，然后打击异己。
    重庆黑客和苏州黑客是现实中的好友，苏州黑客晓得重庆黑客近期经济困难，遂把重庆黑客郑重推荐给cavalry。重庆黑客的备注说明，他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较差，却特别擅长ddos攻击，非常适合巡逻执法私服产业。
    私服行业，租赁服务器、搭设私服的技术门槛非常低，一条龙服务技术支持下，基本上会识字就会搭设私服。然而，搭设私服的目的肯定是想挣钱，挣钱的前提是有玩家愿意入坑。
    因此，运营私服，首先需要稳定的玩家客户来源。
    想在这个节点做文章，可以开办私服发布网站，垄断玩家客户流量的入口。大家正常上网期间，偶尔会遭遇网页广告，突然弹出一列这私服什么时间开那私服什么时间开的简陋网页，就是所谓的私服发布站。私服业主当然也可以自己发帖推广，其效率却肯定不如去私服发布站广告，毕竟许多玩家客户骤遇陌生私服，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总是怀疑有没有安插病毒木马。
    就私服产业来说，控制私服发布站的利润，远远超过真正的私服运营者。
    一则流传非常广的鸡汤文。美国西部大开发时期，淘金成了热门行业，无数人怀着一夜梦想奔向金矿。到最后，淘金的人没有发财，卖牛仔裤的却发财了。私服产业链里，自己搭设私服辛苦招揽玩家等同淘金者，而控制私服发布站及其它上游节点，才是真正能赚大钱的卖牛仔裤。
    且不啰嗦私服产业链各节点利润。
    运营私服，有一定的玩家客户流量是根本，其次需要的，便是用稳定的游戏体验留住他们付费。
    然则，私服产业是黑色网络江湖的一环，没有谁肯于你公平公正竞争。退一步说话，坚定崇拜公平公正竞争价值观的人，怎会侵犯正版游戏的版权？试图搭设私服赚取利润的私服业主，本来就无视版权法律，怎可能奢望他们彼此自觉地和平共处？
    私服虽然技术门槛低，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
    譬如，cavalry如果顺利整合这群黑客，建立了传奇私服共同体。如果哪家私服业主或者哪家私服发布站不愿归顺他，重庆黑客这样的马仔就会出手，不断ddos方式攻击私服服务器和私服发布网站，私服发布网站无法正常显示，私服服务器频频卡的掉线。当一台服务器频频卡死掉线时，玩家客户还会愿意付费吗？
    不会。
    所以，你的私服完蛋了。
    私服发布站、服务器租赁、一条龙技术支持等等，卖牛仔裤分蛋糕的都隐藏在这些重要节点背后，私服业主溢价上交的技术支持费、服务器租赁费、私服发布站广告费等等，都是变相的保护费。私服业主不知不觉间交了保护费，才能安然无恙顺利运营私服。当然，这并不保险，如果收保护费的后台不够强不够硬，私服业主开站第一天就会迎来ddos攻击等闷棍。
    以上，都是私服产业链的部分潜规则。
    cavalry的目是标统治全国传奇私服产业，cavalry的整合方式是有钱大家赚，他站在食物链顶端提供最优质的技术支持，其它重要成员各自垄断所在城市或省区的代理权。
    cavalry组织刚刚成立，各成员之间有些互相认识有些互不认识，怎么相处呢？
    网络黑色江湖的潜规则很简单，大家技术论高低呗。
    你强你牛逼，你弱你滚蛋。
    正是因为背景如此，成都黑客、苏州黑客、燕京黑客等人貌似同出一家组织，却在魏东生的诱饵计算机里不留情面激烈乱斗。
    最关键问题，也是最核心问题，cavalry组织为何盯上魏东生？
    真相很简单，也很令人郁闷。
    cavalry组织于国庆节长假期间成立，目前正在招兵买马，各路黑客互相推荐潜在合作对象。譬如苏州黑客、重庆黑客，都是这样一层又一层推荐，才加入了cavalry组织。
    今天上午，或者说昨天晚上，传奇的复制装备bug出世。魏东生的网吧游戏工作室，自9月19日开门营业，因为大量供应精品装备，渐渐赢来美誉：“只要你钱包鼓，我这里什么都能买；不是没有屠龙刀，而是你开价低。”今日之前，无数玩家、无数外挂制作者，既羡慕网吧游戏工作室源源不尽的精品装备，又好奇哪来的货源；时值复制装备bug现世，这些玩家和外挂者立刻恍然大悟式浮想联翩：“原来是复制装备bug啊！”
    玩家鄙弃网吧游戏工作室的道义，零成本的复制装备也成千成万的卖；与此同时，玩家又羡慕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运气或技术，提前十余天就发现了如此珍贵的bug。富裕玩家认为运营商将会迅速封掉bug，没有必要再保密网吧游戏室的存在，熟人经济模式始终在小圈子传播的网吧游戏工作室迅速被大众玩家知悉。
    大众玩家迟迟警觉前几天为何批量涌现精品装备，嫉妒中混杂羡慕情绪到处传播网吧游戏工作室的存在。cavalry组织立志统治全国传奇私服，自然不会忽略大众玩家的舆论动态。under，即最先入侵网吧的哈尔滨黑客，向游戏工作室：“不妨探探他们的底细，如果运气使然也就罢了，如果他靠实力找出bug，就非常值得我们拉拢。”
    燕京黑客valofatt表示同意：“除了我们三人，其余都是刚入门的水货渣滓，我们该招收一些有实力的成员。”
    cavalry否决了valofatt的招收精英建议：“私服运营本来就是零基础低门槛行业，如果真有实力，谁会甘心情愿沉浸这一行。当然，如果这家游戏工作室后台真的特别厉害，手握传奇更多的bug，我赞同吸收他为我们一员。”
    再然后，就是一帮成员不服气，成群结队拜访魏东生的诱饵计算机。
    cavalry组织或许并无恶意，可若迁就纵容他们，难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骚扰魏东生。与其未来疲于应付，不如像对肛盛大网络那样霸气展现实力，打草惊蛇式吓走他们。
    魏东生命令蓝藻沿着聊天室通道，顺藤摸瓜入侵其余四十二名成员的计算机，惯例检索有无特殊发现。
    第019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蓝藻作为计算机智能生命，能够自我分裂制造子系统，潜伏到对方的计算机。无须魏东生繁琐命令，无须占用带宽流量，蓝藻就能自主检索硬盘所有文件，筛去大量无关内容。缩小到范围，魏东生再亲自核查，入侵效率极高，很快发现cavalry组织还有其它隐情。
    cavalry统治传奇私服产业的想法，不是蓄谋已久，也非临时起意。
    cavalry是一名老江湖，绿色兵团尚未分裂时，他就闯出了名声。其他黑客纷纷上岸洗白入职大公司，cavalry却慢慢越来越黑，成为黑色江湖的前辈。cavalry的知心朋友极少，燕京黑客valofatt亦徒亦友，非常崇拜他的技术；哈尔滨黑客under与cavalry有五年交情，他技术不怎么好，却长袖善舞，熟悉形形色色黑客、灰客、白客。cavalry是网络安全攻防技术的保证，under是团队组织的保证。
    就技术而言，cavalry是顶级的，是全国乃至国际上都能排上号的强力黑客；under和valofatt是合格级黑客，自夸一句我是黑客，不会惹来嘲笑，当然也不会引来同行的赞叹和敬仰；其余成都黑客、苏州黑客、重庆黑客等四十名成员都是一帮水货，最多能够在私服产业链这一块呼风唤雨，到了真正考究底蕴的场所屁也不是。
    cavalry身为一名顶级黑客，为何突然间关注传奇私服产业？
    原因是这样的。华国2002年的网络游戏市场，基本可以简称为传奇时代，传奇以碾压姿态蔑视其它网络游戏。前面说过，商场如战场，容不得文质彬彬。运营传奇这款网络游戏的盛大网络，早就被其它友商羡慕嫉妒恨。平时无可奈何也就罢了，眼下盛大网络自己出了问题，肯定墙倒众人推。友商积极推波助澜，甚至花费一笔佣金，要求cavalry把私服数量短时间内提升到官网正版服务器的两倍，趁其病要其命搞死盛大网络。
    这是友商之间的撕逼，也是商场的暗战。
    cavalry是砍向盛大网络的一柄长刀。
    线索串成了一条线，意大利版传奇源代码外泄；源代码流入国内被友商知悉；友商聘请cavalry加把火；cavalry召集under和组织；cavalry组织招兵买马，游戏工作室；一批自信黑客成群结队拜访网吧游戏工作室；蓝藻监测到他们的入侵，短信警告魏东生。以上，即是今日黑客事件的源起。
    魏东生啧啧称叹：“运营网游也不容易啊。”
    魏东生又注意到，盛大网络也不是吃白饭的。cavalry组织里的一名成员，其计算机硬盘层层隐藏一份文件，侧面证明他极有可能是盛大网络埋伏在黑色江湖的线人。
    这并非不可能。
    魏东生前世入行手机游戏时，泛泛了解了移动时代游戏外挂和客户端时代游戏外挂，清晰记得2010年底的“骑士攻击小组”案，案犯之一的陈荣锋就是申海盛大网络稽核部派遣的卧底线人。陈荣锋落狱之后，盛大网络稽核部还特意撇开关系，说对案犯陈荣锋的授权，是“打击发布传奇私服网站”的授权，而非“运营发布传奇私服网站”的授权。
    陈荣锋案是前世2010年的事儿，2010年的网络环境不等于2002年的网络环境，可魏东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盛大网络，这家公司绝对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黑客事件，莫名变成网络游戏运营商之间的暗战斗法，魏东生莫名感觉到蛋疼。
    蛋疼归蛋疼，魏东生觉得有必要做点儿什么。
    初遇cavalry组织，魏东生只想把他们当作苍蝇赶走；了解背后隐情，魏东生却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魏东生未来投资方向，已经锁定为前世比较熟悉的互联网产业。白帽子、黑帽子，白色江湖、黑色江湖，都是互联网的一环，想做互联网企业，必须得有面对他们的心理准备。
    黑色江湖也是阵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
    魏东生决定改变威慑式驱赶苍蝇战术，准备与cavalry组织的灵魂人物cavalry和under多交流两句。
    此时此刻，正以简陋聊天室窗口谈论魏东生的网吧游戏工作室。under最先汇报：“cavalry，坐镇那家游戏工作室的人，其技术绝不比我差。我初步调查，游戏工作室应该是一家网吧，可入侵网吧服务器时不知不觉间竟然被诱导到另一台陷阱计算机。若非计算机存储文件明显不是网吧服务器该有的格式，我肯定被他蒙骗过去。”
    cavalry询问valofatt：“你呢？”
    valofatt回答说：“我的测试结果，和under前辈一样。路由器缓存文件分析，这家游戏工作原型应该是一家网吧；可我们一步一步入侵，最终抵达的目的地，却诡异变成系统的个人计算机。我猜想，这应该是一层自动防御机制，遇到黑客攻击就偏转到那台个人计算机，令低档次黑客一无所获，令高档次黑客知难而退。想真正探底这家游戏工作室，恐怕还须师父你亲自出马。”
    cavalry否决了valofatt的提议：“无缘无故的，不要招惹别人。under，等会议结束，你去警告其他成员，绝对不许有人再去招惹那家游戏工作室。违例者，立刻开除，并扣除所有应得收益，未来不允参与传奇私服运营。”
    under：“cavalry，你不去试试对方的斤两？”
    under与valofatt有五年交情，非常熟悉cavalry的性格。在under眼里，valofatt虽然混迹在网络黑色江湖，却绝对不是骇客式黑客，而是那种执着于技术的真正黑客。cavalry痴迷于网络安全攻防技术，渴望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想刺探哪家公司的网络安全机制就去刺探哪家公司的网络安全机制。
    当年黑客梦碎，大伙儿集体上岸洗白，cavalry凭借过硬的技术，轻松得到ibm的offer。然而，去ibm试工作一段时间，cavalry觉得不自由不自在，旋即辞职继续游荡黑色江湖，缺钱了就耍些小手段弄几万元救急。可惜，世事难料，cavalry的父母今年突然相继得了重病，沉重医疗费能够压垮一百个正常家庭。cavalry是孝子，没法儿自由了，可上岸洗白，短时间内也攒不够父母的救命钱，怎么办呢？五年交情的朋友under及时出现，帮助他接下了传奇私服这一单生意，利润足够cavalry的父母在医院度过难关。
    under非常清楚，cavalry接单传奇私服是为了赚钱，与强敌交锋却是他内心深处的执着。
    under相信，cavalry肯定不会放过这家刚出道的游戏工作室。
    果如under所料，cavalry缓缓敲出一行字：“明早三点，我去拜访他。”
    选择合适的入侵时间，是社会工程学的应用，也是负责任的态度。cavalry选择正常人睡的正香的明早三点，恰是对网吧游戏工作室的尊重和对魏东生的尊重，承认魏东生有资格让他放弃正面决战选择绕道战术。
    可，魏东生怎允许他想怎样就怎样。cavalry刚敲完这的计算机显示器齐时亮起魏东生的招呼：“凌晨三点，这样扰人清梦，不太好吧？”
    cavalry猛的瞪大眼睛。
    显示器又亮起一行字：“别拔网线，没用。我已经来很久了，你们的聊天资料和硬盘里的某些文件，我都完了。”
    cavalry冷吸一口气。
    cavalry下意识的不信。
    cavalry相信自己的技术，他虽然不是华国第一黑客，却有自信排名前五十。最少，网易新闻黑客江湖专题评选的五绝之中神通小榕，即流光、溯雪等软件的作者，其真正技术底蕴尚不如cavalry。事实上，cavalry与小榕交流过，还试着把小榕推荐给ibm。
    cavalry没有自信号称华国第一，自然是因为他遇到过强敌，甚至屡战屡败看不到希望。可是，这些强敌，cavalry都牢牢记在心里，他们的入侵过程也绝对做不到魏东生这样的悄然无息。
    cavalry有过胜利有过失败，一颗心脏已经强韧，听到under和valofatt汇报异状，就猜到网吧游戏工作室有可能反击。cavalry与交流期间，已经把防火墙防御等级调到最高档，确保第一时间侦测到网吧游戏工作室的反击。他的防火墙提到最高档次防御，固然或许无法抵御未知系统漏洞，但是由于密切检测权限变动，总能及时发现对方的入侵行为。
    岂料，cavalry猜到了开头，猜到了过程，却没有猜到结果。
    最高等级的防火墙，竟然如破纸一般被魏东生刺穿。
    最高等级的防火墙，竟然侦测不到魏东生的到来。
    这样的技术，cavalry闻所未闻，简直不科学到如神迹降临。
    cavalry的情绪，首先是恐惧，恐惧魏东生悄然无息入侵了他的计算机，恐惧自己在魏东生面前毫无半点隐私。
    接下来的情绪则是激动和狂喜。魏东生能够无视他的防火墙，是技术水平高到了无法想象，还是发现了某些严重的未知系统漏洞。联想起网吧游戏工作室提前发现传奇的复制装备更倾向后者，相信魏东生能够敏锐嗅探各系统的漏洞。如果能与魏东生交流一番，cavalry的技术水平肯定也能迎来质的飞跃。
    第020 跟我混吧！
    cavalry熟悉网络黑色江湖的潜规则，主动交流是一种利益谈判，谈不拢才会在网络世界里、在现实世界里激烈对抗。cavalry晓得错在己方，且网吧游戏工作室复制外挂赚取黑钱显然不是传奇运营商盛大网络的盟友，慢慢平息心情，敲打键盘与魏东生交流：“阁下怎么称呼？”
    老一代黑客……
    好吧，其实也没有多老。
    微软于1995年操作系统之前，计算机世界主流操作系统是大名鼎鼎的dos。考虑计算机文化在中国传播的滞后性，dos寿命更长。dos不兼容中文，而熟练运用dos和随后windows系统内置的cmd命令行，是每一位黑客的基本功。基于便利性原则，老一代黑客的名字绝大多数都是英文结构或拼音结构。cavalry如此；under应该是under和的连写，可翻译网络之下或暗网；valofatt较难解析，魏东生基于既有经验猜测，或许是的合并，可翻译为攻击值或攻击力。
    魏东生如果取代号，也当是英文、拼音或两者杂交的变种。
    这绝不是崇洋媚外用英语装逼，而是时代特色留下的痕迹。极端点儿，甚至可以说这是华国操作系统受制于人的困窘。不过，习惯成自然，至今才七年时间，魏东生若想伪装成一名老黑客，必须遵从习俗，取一串字母代号。魏东生懒的想名字，直接取意他的互联网企业idea和team价值观，把idea和team合并拼写为iteam。
    就这样，iteam成了魏东生游荡网络黑色江湖的马甲。
    cavalry经年混迹黑色江湖，熟知华国各路高手，却从未听说过iteam的事迹，不禁狐疑iteam是否是老人披上新马甲新战袍。可，这也不像，哪怕cavalry印象里那几位顶级黑客，也难如iteam这般吊打电脑小白一样吊打自己。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如果存在满分，几名顶级黑客是95分，cavalry自谓也能考到93分，而眼前的iteam必定是100分，且他考100分是因为上限只有100分。
    这就是差距。
    黑色江湖的生存法则，技不如人是最大的原罪。
    cavalry果断无条件投降，敲键盘与魏东生交流：“未来我将严格约束组织内成员，绝不发生类似事件。同时，我愿意为本次骚扰行为赔偿一万元，请务必原谅我的夜郎自大。”
    黑色江湖里彼此匿名谈判，谈感情、谈未来都不靠谱，cavalry索性直接用金钱说话。
    一万元，说句实话，并不少。
    这是2002年的一万元。
    cavalry组织试探入侵网吧，未能成功，期间也未造成破坏，就当代行情来说，一万元已经属于溢价赔偿。可回顾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收入，昨天，即2002年10月2日，当日装备交易销售额为139.2万元，60%分红机制下，纯利润高达83.52万元。魏东生现在日赚八十余万，怎会在意cavalry的一万元赔偿？
    魏东生呵呵无视cavalry的提议，转移到其它话题：“推波助澜传奇私服削弱这一单生意，总额是一百万元，对吧？”
    计算机前的cavalry，脸色陡变。
    cavalry已经非常注意网络安全，他现在使用的这台计算机，硬盘里没有任何暴露他的现实生活信息的文件。推波助澜传奇私服这一单生意，因为cavalry近日需要时不时和下单方沟通，双方谈判的一部分过程及订单总额数据，暂时都以聊天资料形式留在硬盘。既然存储在计算机内部，被魏东生挖掘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cavalry之所以脸色陡变，是以己度人心态，怀疑魏东生盯上这一百万元。
    cavalry并非贪财之辈，可今日不同往时，这一百万元人民币是他爸妈的救命钱。cavalry与约定，这一百万元他拿六十万元，under拿二十五万元，valofatt拿十五万元，组织内其它成员都不晓得这份订单交易的存在。更重要的，under和valofatt同意把他们应得的四十万元人民币无息贷款给先去救爸妈的命，然后再继续接黑色订单偿债。
    一百万元是cavalry的救命钱。
    可是，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碰上魏东生这样的过江龙，再坚持独吞必将因小失大。cavalry快速做出决断，糟糕情绪下颤抖敲打键盘，开出妥协条件：“如果iteam前辈愿意和我们共事，大家对半分这笔钱，你拿五十万元，我们三人拿五十万元。”
    魏东生回以两字：“呵呵。”
    如今呵呵还没有其它含义，cavalry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不得其解。
    魏东生没有留给cavalry胡思乱想时间，又把话题偏转到网吧游戏工作室：“晓得我们游戏工作室做什么生意吗？”
    cavalry：“传奇装备交易。”
    魏东生：“晓得游戏工作室昨日的销售额多少吗？”
    cavalry想了想，觉得魏东生话中有话，尽量把数字往高处说：“一万元？”
    魏东生照例回复两字：“呵呵。”
    然后，魏东生调出10月2日的销售明细单，传给cavalry：“昨日的销售额是139.2万，到我账户的纯利润为83.5万。这家游戏工作室，一天为我提供83万利润，你说，我会看上你的一万元赔偿或五十万元佣金吗？”
    cavalry下意识敲键盘回复：“这，不可能。”
    cavalry根本不相信一家游戏工作室竟能日盈利83万！
    万，金矿里拣金子也不过如此。
    话说，技术归技术，商业归商业，就像科学家和资本家是两回事儿，顶级黑客和富翁黑客也是两回事儿。黑客有技术，却不一定有很多钱，绿色兵团的崩塌分裂的原因，不就是技术无法转换成金钱，商业化道路遇到了障碍，才引发一堆破事儿？在未来，除了纯正的黑帽子黑客仗着技术在黑色江湖里肆无忌惮圈钱，绝大多数灰帽子黑客和白帽子黑客都处于不缺钱但也没有太多钱的中庸状态。
    cavalry根本无法想象一百天狂赚8300万元是怎样的概念。
    可，父母救命钱的压力，迫使cavalry仔细阅读这份营业清单。这区的裁决之杖卖多少钱，那区的裁决之杖卖多少钱，营业清单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under曾向cavalry提过装备交易的夸张金额，可由于游戏区和游戏区的割裂，总是无法汇总起来形成整体概念，潜意识忽略了五百六百、一千两千，积累起来就变成一笔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cavalry恍然间有了明悟，难怪未曾听说过iteam的名号，原来他躲在暗处悄然无息吞食巨额黑色黄金。
    cavalry若有所思，敲键盘询问魏东生：“你给我这份表格，究竟什么意思？”
    魏东生不留情面地批判他：“你的商业意识太差了，简直坐在金山上乞讨。”
    cavalry默然：“你说的对，我没做过生意也不会做生意。但是，你的游戏工作室也难长久，盛大封了复制装备bug，装备交易就成了无根之水。”
    魏东生：“你高看盛大了。”
    cavalry：“怎么说？”
    魏东生简单解释说：“我复制装备利用的漏洞，可不是昨夜暴露的分布式数据库遇到数据冗余，节点复制数据发生逻辑判断错误的bug。盛大重新梳理分布式服务器，解决了这个bug，也不影响游戏工作室的装备交易业务。”
    cavalry：“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魏东生道出酝酿已久的目标：“跟我混吧。”
    cavalry目光闪动，慢速度敲击键盘：“我的确急需用钱，甚至不得不违心接下这一单生意。但是，有你提供复制漏洞，再聘请若干玩家，游戏工作室的装备交易就能正常运营，我没有必要参与，也没有参与的必要。”
    魏东生：“我想和你合作的项目，不是游戏工作室。”
    cavalry：“我需要钱，这一段时间要忙传奇私服订单。”
    一切都在不言中，cavalry把话说到这一份上，已经表示他不反对跟着魏东生混。但是，cavalry目前急需一笔快钱，魏东生有能力帮他解决经济困难，他才会答应唯魏东生马首是瞻。另外，得讯游戏工作室日销售额猜测魏东生已经积累一大笔黑金，隐隐约约间渴望魏东生借他几百万元人民币渡过难关。
    魏东生听懂了cavalry意思，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地步，魏东生不会以借贷方式收服cavalry。原因很简单，魏东生不熟悉cavalry的秉性，轻易借给他钱，存在无数风险：不仅仅是魏东生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人财两空风险，还有间接泄露魏东生信息的高风险。
    魏东生于是佯装没听懂cavalry的言下之意，继续说：“说了，你的商业意识太差了，完全是坐在金矿上乞讨。”
    cavalry：“什么意思？”
    魏东生把话说的更明白：“你觉得传奇私服产业是多大的市场？”
    cavalry：“这个啊，我有计算过。假设租赁五台服务器，如果玩家流量能够得到基本保证，私服业主辛苦运营一年，大概能有二十万元利润吧。可网络游戏乍兴乍衰，传奇已经运营一年，也该到了它的衰亡时间。接到订单，我有关注网络游戏这一块，第九城市9月末公测的《奇迹mu》已经对传奇的霸主地位形成挑战。在此之前，去地方网吧，每一台电脑屏幕都是传奇界面；而现在，零星多了《奇迹mu》的亮丽界面。《奇迹mu》的挑战，其它友商的围攻，复制装备bug对玩家的迎头棒喝，还有我们蓄势待发的传奇私服冲击波，传奇时代已经结束了。”
    原来，cavalry看衰传奇的未来。
    cavalry把传奇私服当作毁灭盛大的助攻，根本没有长期运营传奇私服产业的想法。
    第021 你若不愿意听，我就闭嘴
    不要鄙视cavalry的眼光差。
    这不是个人眼光好坏问题，而是时代的局限。
    类似事件很多，譬如魏东生昨晚休闲，无聊浏览天涯论坛，就发现两条令人无语的热帖。
    第一条热帖，楼主吐槽传奇源代码外泄，说传奇基本上已经毁了，活不到2003年6月，跟帖者基本上都赞成这观点。可见，看衰传奇、看衰盛大的，绝不止cavalry一人。
    第二条热帖是政治经济，楼主详细分析华国和日本的近年经济发展趋势，说日本自2001年6月到现在环比增长率一直是负数，经济缺乏活力，由此判断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即gdp，有极大可能在2020年超越日本。然而，跟帖者几乎全部看衰华国经济的未来，无情嘲讽楼主像满清官僚一样狂妄自大，说华国国民生产总值到2050年都没有希望追平日本，因为日本也会进步。楼主被骂的惨不忍睹，令魏东生这个看客都心疼，忍不住帮他分担一些火力。
    快一步是天才，快两步是疯子。
    事实证明，展望未来这门功课，群众的眼睛绝不可能每次都雪亮。
    瞧瞧真正的未来，华国2010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就超越了日本的国民生产总值，2014年更达到日本的两倍。当然，也不必苛责国民集体看衰中国，毕竟华国2001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尚不足日本的三分之一，谁能料到三分之一到两倍仅仅间隔13年呢？
    近代历史穿越小说敢这样玩，肯定被读者狂骂不合理。
    现实世界，才是最夸张的。
    视角缩小到传奇这款网络游戏，谁又能料到它顶着泛滥的外挂、无尽的私服、版权的危机等三重大山，依然坚强活到2005年呢？具体到传奇私服产业，它的生命力更加恐怖，到了2016年仍有它的一席之位。
    若非携三十年记忆归来，魏东生也不敢相信传奇私服产业能够活到2016年，也不敢相信华国国民生产总值将于2010年超越日本。
    既然有了相关记忆，就不能辜负这些记忆。
    魏东生必须引以为鉴，不可辜负三十年的记忆。
    魏东生静等cavalry看衰传奇私服言论说罢，才悠悠说：“你低看了传奇，更低看了网游。在我眼里，传奇私服产业的年产值最少有两亿元。”
    咳咳咳，cavalry差点儿没呛死。
    cavalry囧然回复：“iteam前辈，你确定是2亿元人民币而不是两万元？”
    魏东生：“确定以及肯定。”
    cavalry愈加无语。
    cavalry的反应在魏东生意料之中，这同样是时代局限，而非cavalry无能。
    纵观华国网络游戏市场产值，2000年约为0.38亿元，2001年约为5亿元。瞧，前年的2000年，全国网络游戏市场的总销售额才0.38亿，可怜兮兮到了极点，还不如后世一款手机游戏的月流水。到了“网络游戏年”的2001年，网络游戏市场刚猛然爆发到四五亿元之间。传奇这款网络游戏固然在其中发挥了领袖级影响，可单纯的传奇私服，也敢与整个网络游戏市场比？
    cavalry现在有这样的信心才奇怪。
    因此，魏东生没有着眼于寒酸的绝对数值，而是谈发展趋向、谈增长率期望：“我非常确定自己的眼光。2000年的0.38亿到2001年的四五亿，这是恐怖的1000%增长率，绝对不能小觑网络游戏产业发展潜力。2002年的统计数据尚未出来，但，前九月的积累，超过2001年全年产值，却是不争的事实。粗糙预测，2002年网络游戏市场产值应能达到九到十亿之间，其中传奇运营商盛大网络的运营收入应有三四亿元之巨，稳稳占有半壁江山。”
    cavalry并不相信魏东生的描述，委婉拒绝说：“我急需用钱才接这一单生意，凑够了救命钱，我准备洗手不干。”
    魏东生没有固执勉强，顺着他语气询问：“如果没有经济困难之忧，你想做什么呢？”
    cavalry：“我想做一名纯粹的网络安全技术员。”
    魏东生懂，所谓纯粹其实就是不牵涉黑色产业链，做一名超然的白帽子。白帽子在网络江湖的地位非常特殊，2016年的袁炜事件可见一斑。世纪佳缘违反行业潜规则报警逮捕袁炜，立刻在互联网引起连锁反应，乌云平台升级了半年没有结果；世纪佳缘再声明一切都是误会，也成了过街老鼠。
    如cavalry这样黑帽子从良，洗白自己，上岸当白帽子，类似事件在网络江湖里从来都不新鲜。
    魏东生不清楚cavalry底细，因之放弃描绘前景式劝说，提出预备中的妥协方案：“钱是资本，资本不是钱，放在银行的黑钱，多到一万亿元，你也不是资本家。我明白你想洗白的想法，因为我同样不希望一辈子活在黑暗里。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洗尽黑色产业链烙印，上岸走到阳光下。这样吧，你已经接单，并答应对方未来两月内悉心发展传奇私服产业。咱们不求同行到世界末日，先试着合作两月，怎样？”
    魏东生前世第一次创业是开发手机游戏，而后又转型做过天使投资。魏东生的投资理念，与小米掌门人雷军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讲究：“我会提出我的意见，你若不愿意听，我就闭嘴。未来证明你对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未来证明你错了我对了，你需要为你的错误买单。”
    既然cavalry另有想法，魏东生索性闭嘴，快速敲打键盘提出新的合作方式：“你看衰传奇私服产业，我看涨传奇私服产业，既然这样，咱们就签对赌协议。你们负责具体运营，我负责必要时刻的技术支持，得到盈利这样分配……嗯，请动你的佣金是100万，翻倍之后200万，考虑你仅有60%分红比例，姑且再加100万，我们把对赌底线约定为300万。咱们的传奇私服产业链，如果总体营收在300万元之下，你们全部拿走，我一毛钱都不要；如果总体营收在300万之上，超过的部分，我拿60%，你们拿40%。怎样？”
    cavalry没有犹豫，第一时间答应：“好。”
    cavalry爸妈的救命钱，说多并不多，仅约350万元人民币；说少却也绝对不少，普通工薪阶层小市民家庭，在2002年，去哪儿弄来350万元救命款？cavalry接单已经筹集到100万元，必须按部就班履约推波助澜传奇私服的扩散，不与魏东生合作是这过程，与魏东生合作也是这过程。但是，与魏东生合作期间若能加深彼此的友谊，请教得来悄然无息突破防火墙的新技术，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三百万元盈利之上的60%分红，cavalry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儿。
    简直开玩笑。
    两月盈利三百万元，岂不是说一年能盈利三千万元，世间真有这好事，哪会轮到他开辟市场。
    cavalry看空未来收益，对私服产业不上心；魏东生看好未来收益，关心传奇私服产业的规划，详细询问cavalry准备怎样运营。cavalry觉得对赌方案亏欠魏东生，为了避免魏东生未来颗粒无收恼羞成怒怨骂他拖后腿，cavalry刻意降低姿态配合魏东生：“under提出代理承包方案，即以大区层省会行政区划分板块，责令成员一一承包，发挥他们的地头蛇优势和主观能动性。”
    大区层是华国网络拓扑术语。实际举例，a骨干网分为核心层和大区层。核心层由燕京、申海、广羊、沈阳、南京、武汉、成都、西安等八座城市的核心节点组成，这八座大区网构成了大区层。其中，燕京、申海、广羊，为最重要的三大中心。详细举例，哈尔滨市发送一条信息到长春市，必须经过沈阳市节点，才能抵达长春市；哈尔滨市发一条信息到合肥市，必须依次经过沈阳市节点、燕京市节点、申海市节点，然后才能抵达合肥市。
    cavalry无意在传奇产业深耕细作，决定未来只提供私服技术支持。私服的具体运营分配，则基于网络拓扑结构把华国网络分为若干板块，分别承包给cavalry组织的成员。
    魏东生当然不赞同这种代理承包制度。
    然而，前面已经说过，魏东生的投资理念是“我会提出我的意见，你若不愿意听，我就闭嘴。”cavalry有自己的想法且不认同魏东生对未来的展望，拧着他的头走反而会带来反效果，不如先由着他去闯荡。当然，魏东生不会刻意玩弄“被我说中了吧”式智慧，放弃说服cavalry同时，仍把一份他私下准备的传奇私服运营预备方案b寄给cavalry：“这是我对传奇私服产业的想法，有空儿你翻翻，也算集思广益。”
    第022 无形资产
    魏东生仰仗智能生命蓝藻，能在网络上横冲直闯，不畏任何强敌。
    可回到现实世界，魏东生只是一具普通碳基生命，莫说一颗子弹要他命，三十名地痞混混都能仗着拳头揍残废他。魏东生清醒明白自己的优势，也清醒明白自己的劣势，他在网络上激进态度行事，三秒钟思考时间，决定收服cavalry为己用；他在现实里，却非常保守、非常谨慎，只肯与前世好友霍永善合作网吧游戏工作室。
    再者，蓝藻理论上可直接入侵各国银行抢钱，可事实上绝不能这样作死。因为，其中风险太高，不是一名普通中学生所能承担的。而搞装备交易、搞传奇私服，是顺应历史大势侵夺盛大的利润。此时法律尚未健全，盛大再不忿，也没办法借助国家暴力机器解决问题。复制装备和传奇私服是对肛一家没有法律保护的公司，与对肛一个国家一个利益集团，完全是两种概念、两种风险。
    魏东生宁肯慢一点儿，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黑客事件暂告一段落。
    魏东生走出包间，霍永善满脸焦急却又刻意压低声音：“怎么样？”
    魏东生甩手活动关节，轻松语气安抚霍永善：“搞定了？”
    霍永善登时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赞叹：“厉害。”
    霍永善不懂魏东生究竟有多厉害，但是战果最直观的衡量尺度，输者不一定不厉害，赢者肯定厉害。霍永善也不懂对手究竟有多厉害，这方面索性完全相信魏东生，魏东生说没有事儿了就真没事儿了，不必再烦恼黑客事件。
    霍永善的注意力旋即回到具体事务，尽己所能削弱复制装备bug的负面影响。
    截至银行轮休下班时间，10月3日的销售额新鲜出炉，137.8万元，仅比昨日减少1.4万元。霍永善及学生代理商销售员欢呼庆功，仿佛已经熬过复制装备bug冲击。
    魏东生却没有那么乐观，他仔细翻阅营业清单，敏锐发现今日销售额的微小平稳降幅，明显是降价促销的增益结果。促销有一定的时效，天天降价就不是促销了。霍永善短线操作保住了今日销售额，只是推迟了日销售大幅度滑坡的时间。魏东生以本日成交量推测，明后天的日销售额能够守住一百万元红线就属万幸。后续果如魏东生所料，10月4日的日销售额迎来剧烈震荡，仅有109.1万元。
    所幸，玩家没有因为私服和复制装备bug彻底抛弃传奇，有玩家基数在，就会滋生交易市场。
    10月5日，销售额108万元；
    10月6日，销售额106.9万元；
    10月7日，销售额105.8万元。
    销售额下滑趋势不可避免，但整体利润仍旧非常可观。
    游戏工作室趋于稳定，传奇私服产业正在筹备，蓝藻的培育进化不可急于一时，魏东生迎来无拘无束休闲时刻。说是休闲，魏东生也没有躺在屋子里睡懒觉，而是拾起课本复习高中功课。
    左手蓝藻黑科技，右手游戏工作室日盈利数十万，魏东生仿佛已经不必再回到校园。
    然而，人是智慧生命，是社会动物。就像学习成绩无法完全体现该名学生的价值，赚钱能力也无法完全体现魏东生的价值。莫说魏爸不认可游戏工作室的黑钱，其他人包括学校教师都不会认可。无法洗白的黑钱不是钱，无法提现的能力不是能力，游戏工作室事业无助于魏东生提高社会地位。争吵一顿，喊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口号，或许也能破罐子破摔方式解决问题。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地步，魏东生绝对不会选择这一条路。
    前世今生，魏爸魏妈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他们经历孩子辍学或孩子被学校开除的烦恼。
    魏东生宁愿牺牲自己的自由，困在校园里一段时间。
    为了避免来自家庭的压力，为了避免来自学校的压力，魏东生果断拾起课本。
    河东省高中教育，高中一年级综合学习，高中二年级才会文科班和理科班。高中一年级的必修课足足有八门，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政治、物理、化学，高中二年级分完文理，理科再学理综第三门课程生物。
    于魏东生来说，八门功课最简单的是英语。前世，魏东生的英语在学校只考到六级，但做一名互联网从业者，魏东生需要经常翻墙查看国外最新资讯，与国外同行交流。实践补齐了哑巴英语缺陷，魏东生基本能够用英语与国外朋友无障碍交流。回头面对高中级别的英语试卷，除了那些英国人美国人也搞不清楚的细微语法区别，魏东生基本没有必要投入精力学习。
    其次简单的是数学。研究算法，优化程序效率，数学是基本功。未来三十年，魏东生没有离开过实用数学，虽然对数学的理解偏计算机化，却也不会难在高中数学门槛。同样简单的还有物理。物理是物理概念与数学的统一，魏东生业务爱好物理学，且有过硬的数学基础，绝不会害怕物理难题。
    其余的课程，则相对麻烦。语文、历史、地理、政治、化学，魏东生都忘了差不多，此刻复习几乎等同再学习。魏东生倒也不惧，思维掌控提高专注度，背诵记忆这些死知识点的效率极高。
    魏东生时以三十年后思维复习这些功课，发现课本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枯燥乏味。
    譬如政治课本。前世高中时，魏东生特别烦它，此时再番重读，魏东生却忍不住感慨编辑组的良心。举例说，政治课本寥寥数笔诠释何谓资本，魏东生前世不理解，把它视作讨厌的政治宣传。此刻结合未来生活实践重读这几行文字，魏东生忍不住叹息，上辈子如果能早点弄懂这些道理，该有多好啊。有形资本、无形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等等，不懂时都是一堆枯燥乏味的生硬概念，懂了之后才能明白有形资本和无形资本的区别，进而分别应用到正确地方。
    魏东生此刻需要回到校园乖乖学习式安抚魏爸魏妈，不就是因为他缺乏赢得魏爸魏妈信任的信用吗？如果魏东生已经做出一番事业，清华北大争着赠予他特聘教授荣誉，魏爸魏妈还会担心魏东生辍学吗，吴平一高舍得开除魏东生吗？
    答案是肯定的。
    这就是无形资本的应用之一。
    游戏工作室积累金钱，回到学校积累无形资本。
    10月7日是国庆节长假最后一天，盘阳市高中习俗，当晚晚自习就算开课。晚饭时间与白果电话唠叨一会儿，魏东生慢步赶往学校。先去小办公室，魏东生发现门把锁着，应该是班主任尚未到校，于是径自回到座位。
    魏东生教师节倒卖贺卡时非常活跃，好多同学都认识他，瞧见魏东生身影纷纷好奇式追问他为何请假大半月之久。
    想想也是呢。
    吴平高中9月1日正式开学，魏东生9月12日逃课，若非座位一直空着，同学们都怀疑他是否转学了。
    笑着客套回应同学们的问候，魏东生步伐不变走回座位。魏东生的座位不好，在第一排的最右侧，前面是一堆笤帚垃圾桶。盖因班级第一次排位时以身高次序选座，魏东生发育较早，身高175cm，全班第七高个子，所以倒数第七名选座。第一排最右侧座位，前面虽然是一堆笤帚垃圾桶，右侧却是可以透气的窗户，魏东生嫌弃教室空气不流畅，于是选座于此。
    魏东生的同桌也是一名高个儿，他不愿坐后面，于是仗着172cm优势，提前一步选定过道的一侧，把最烂的位置留给了魏东生。魏东生对这名同桌的印象极浅，事实上班级再次分座之后，魏东生就彻底与他没了联系。魏东生前世与他关系淡薄，今世懒的浪费精力经营同桌友谊，简单两句场面话就各行其是。
    时间临近晚自习，一百三十余名学生渐渐满员，整个教室仿佛沙丁鱼罐头般拥挤，闷而燥热。教室环境条件恶劣，过惯舒适生活的魏东生尤其难以承受，只好思维掌控法转移注意力。魏东生读政治课本对比分析前世生活实践，学了一会儿发现太累，于是掏出一本程序员相关书籍，吸取当代精英的智慧。
    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把程序员从代码苦海里拯救出来，编程从此彻底变成基础算法优化和架构设计等艺术。魏东生基于前世经验，不像cavalry那样执着于具体的技术细节，倾向于提高软件工程的整体认知水平。魏东生翻读的这年出版的二十周年纪念版《人月神话》，该书结合作者在ibm的实践经验，探讨了许多软件工程管理问题。魏东生没有在新华书店找到这本书，命令蓝藻弄来英语电子版，打印成册，带在身边翻阅。
    魏东生读书间突然被拍了一下后背，传来陌生声音：“你没有转学啊？”
    第023 校园琐碎事
    回首，是坐在魏东生后桌的女同学。
    魏……什么来着？
    后桌女同学也姓魏，具体叫什么名字，魏东生却忘了。
    说起来，前世高中时代，魏东生与后桌魏同学关系处的蛮好，一起去网吧，一起去钓鱼，一起去爬山，一起骑自行车野游。可惜，高中之后，友情被时间和距离拖垮，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时间真是残酷呢。
    魏东生不留痕迹瞟了一眼后桌女同学的课本。课本仔细包装一层牛皮纸，魏蔓蔓三字，娟秀如诗。回忆瞬间补全，后桌女同学名叫魏蔓蔓，性格开朗活泼，爱美而不花痴。
    魏东生善意隐去游戏工作室事业，敷衍说家里出了些事情才被迫请假半月。魏蔓蔓却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到此而止，继续扯着魏东生闲聊：“，咱们快一月没见了呢。不过，你变化可真大，我差点儿没认出来你。”
    魏东生把魏蔓蔓当成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笑说：“哪里变了？”
    魏蔓蔓右手拇指和食指环扣，托起下巴：“嗯……变帅了。”
    魏东生哈哈笑了笑，没有接话。魏东生其实懂魏蔓蔓的意思。魏东生来自农村贫困家庭，每月仅有150伙食费，一身衣服都是最廉价的。一身廉价衣服，再加上男生惯有的粗糙生活，给外人的感觉，或许不至于邋遢惹人嫌弃，却绝对不会赏心悦目。魏东生中秋节去盘阳市与白果团聚，顺便买了几套休闲衣服，虽然不是奢饰品名牌，却已能“人靠衣装马靠鞍”方式提升魏东生的魅力。
    魏蔓蔓没心没肺，聊几句就转到自己身上，先转右脸颊给魏东生看，然后又转左脸颊：“瞧瞧，我晒黑了没有？”
    魏东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魏东生初识魏蔓蔓第一句话，就是魏蔓蔓问他：“我晒黑了没有？”
    那时刚刚结束军训，大家连续晒了好几天，问晒黑还算正常。可，魏蔓蔓紧接着第二句话，让魏东生彻底懵圈：“你觉得我胖吗？”
    在此之前，魏东生根本不认识魏蔓蔓，万万想不到魏蔓蔓初遇陌生同学时，打招呼方式竟然如此独特，遂在魏东生心里留下深刻印象。魏东生仅有的一点儿不解，魏蔓蔓坐在第二排最右侧，周圈有前桌后桌四名男同学和同桌女同学，为何只与魏东生如此独特方式打招呼呢？魏东生后来问过魏蔓蔓，魏蔓蔓轻描淡写答说一时兴起，旋即转到其它话题。
    魏东生一次答完两条问题：“当然没有晒黑，44kg无论如何说也不算胖。”
    魏蔓蔓显然并不纠结心里已有结果的回答，乐滋滋傲娇：“哈哈，我就喜欢你厚颜无耻夸我的样子。”
    魏蔓蔓新性格活泼、思维跳跃，洋溢着青春活力，魏东生与她聊天颇有一番乐趣。然而教室不是茶馆咖啡厅，魏东生和魏蔓蔓的没完没了的闲侃引来了同桌的厌烦，寻见机会，立刻打断魏东生的雅兴：“老班来了。”
    魏东生回望，没有看到班主任的身影，问同桌：“哪呢？”
    同桌：“去小办公室了。”
    魏东生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遂停止与魏蔓蔓之间的闲侃：“我去找班主任销假。”
    小办公室只有两名教师，同样姓魏的一年级九班班主任，同时也是九班的数学老师；姓周的一年级八班班主任，同时也是九班的物理老师。魏老师和周老师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唠嗑国庆节琐碎事儿，魏东生重重敲门提醒他们：“魏老师，周老师。”
    魏东生教师节倒卖贺卡时，在魏老师心中留下了印象，瞧见魏东生面孔就认出了魏东生：“是魏东生啊，你终于舍得回校啦？”
    魏东生不等魏老师长篇大论，衣兜里摸出两盒软中华香烟，分别塞给魏老师和周老师。魏东生是九班的学生，旷课时间再久也不影响八班的业绩，所以周老师不似魏老师那样看重魏东生旷课事件，注意力登时被香烟吸引：“唉哟，软包中华呢！”
    魏老师被迫停止训导，推辞香烟贿赂：“拿回去。”
    魏东生不理会魏老师推辞行为，又掏出一盒软中华，即时拆开，放在魏老师的办公桌，缓缓解释他为何请假这么多天。
    教师也是一份职业，或许有些神圣化加成，却绝对不会人人超凡脱俗。教师与学生更不是天然敌对关系，那么，为何有些学生觉得教师老是针对自己呢？原因很简单，你的存在，影响了他的心情或业绩。以己度人，你走出校园入职工作了，撞见那些扯后腿的合作对象和惹人烦的客户，如果你有权力有资本斥责他们，十有八九也会指着他鼻子大骂一通。
    魏东生理解教师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职业，魏东生理解魏老师的业绩考核压力和学校纪律规定，不去争辩教书育人的高尚，也不去搞无意义的对抗。三包软中华打断魏老师下意识的泄愤，魏东生然后条理清楚解释请假缘由，站在对方立场，交流解决问题。五六分钟之后，魏老师意料之中轻轻放过此事：“以后不要再这样旷课了。”
    魏东生不管未来做到做不到，职场式首先保证：“肯定不会了。”
    魏老师满意魏东生知错就改态度，居高临下教导说：“缺下来的课，要努力去补，你哪里有不会，及时问各科老师。还有，下周末进行入学新生摸底考试，你好好准备准备，不要考的太差。”
    魏东生一一职场式保证，待魏老师情绪彻底平稳下来，顺势谎称家人在学校附近长期租了一栋二层小楼，提出挪出学校宿舍的要求。魏老师综合三包软中华烟和租赁一栋二层小楼的细节，误会魏东生家庭富裕且家长关注孩子教育欲就近陪读，非常通情达理地批准了魏东生校外住宿申请。
    于是，9月12日请假到10月7日的事儿，就这样波澜不起地得到初步解决。
    回到教室，已经到了晚自习时间点，所有学生安安静静学习，呈现出吴平一高与吴平三高截然不同的校园文化。魏东生融入宁静环境，继续翻阅《人月神话》，时不时回顾前世实践经验，对照探究作者策略的优劣，哪些无视即可，哪些值得学习。
    晚七点到晚八点是

第一节晚自习，晚八点二十分到晚九点二十分是第二节晚自习，两个小时不知不觉间过去。晚自习下课，魏东生收拾书册回家，被好友姬素素快步追上：“你家里的事儿，处理好啦？”
    魏东生：“嗯。”
    姬素素沉默数秒，又说：“食堂兼职，我帮你辞了，嗯，我也辞了。”
    魏东生：“猜到了。”
    姬素素：“猜到什么？”
    魏东生：“猜到我辞职你也辞职。”
    姬素素脸颊微红：“为什么这样猜？”
    魏东生：“你不适合那里，幽香之花不该开在鲍肆之间。”
    姬素素不堪赞美，脸颊愈加烫红，生硬把话题偏转到学习交流：“你成语用错了吧？鲍肆比喻坏人成堆的地方，食堂最多味道重些，哪有这样坏。”
    魏东生被姬素素好学生式回答噎住，勉强解释说：“字面意思，字面意思。”
    为了避免姬素素继续研究语文课目，魏东生急忙扭转话题：“国庆节七天假怎样过的？”
    话题回到己身，姬素素意料之中开始兴致勃勃吐槽她的假期见闻，不知不觉间说了好多话。快走到女生宿舍了，姬素素才迟迟警觉。吴平一高的校园规划，男生宿舍临近一年级教学楼，女生宿舍临近学校食堂，走到女生宿舍附近，意味已经错过男生宿舍两百米远。姬素素急忙道歉：“哎呀，我耽误你回宿舍了。”
    魏东生：“我不回宿舍。我在校外租了房子住，送你回宿舍，正好顺路。”
    姬素素：“啊，你住校外啦？”
    魏东生：“嗯啊，周末星期有空儿，可以去我那里玩。”
    说话间已经到了女生宿舍，姬素素呵呵轻笑道别：“如果房间不乱的话，我肯定登门拜访。”
    魏东生回到家洗涮一番，已经晚上十点。与霍永善简单交流数句，核查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营业清单，再把当日读书收获简单汇总，时间接近凌晨。思维掌控下快速入睡，四小时之后准时睡醒，将最近读书收获及偶然间想法融入功能模块，引导蓝藻继续进化。因为走读生有权免去早起晨跑和早自习，魏东生忙到七点，才准时吃饭去学校上课。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两节晚自习，放课回家，洗涮一番，日复一日轮回。
    吴平一高片面追求升学率，拼命压榨学生的精力，校园生活枯燥而又千篇一律。
    学习成绩是吴平一高的追求，也是学生价值的放大器。魏东生忽略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或填鸭教育的非议，把学习成绩当作无形资产开发，利用思维掌控死记硬背历史地理化学等科目的知识点，争取做到最好。死记硬背之余，魏东生又趁着这段儿校园时间，饱览群书汲取当代名人的智慧，努力提高自己的知识量。
    第024 我说，你听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
    十月份第三周，学校举行高中一年级新生入学摸底考试，每天上午考两门功课、下午考两门功课，周五周六两天时间搞定八门功课，周日可休息一天。周六下午两门功课是物理和地理，地理最末，其知识点以死记硬背居多。魏东生前些天思维掌控法提高专注度背诵相关知识点，如今手到擒来，二十分钟填完所有有印象的答案，没有印象的答案再苦思冥想也无用，索性交卷离校。
    回到家，尚不到下午四点，验证命令激活蓝藻，魏东生讶然发现cavalry的两台计算机也处于工作状态。
    话说，cavalry非常注意网络安全，黑客性质活动集中于一台计算机，频繁更换肉鸡跳板掩饰真正的ip地址；另一台计算机则以另一个ip地址接入网络，像普通用户一样处理正常事务。可惜，在超越时代的黑科技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面前，一切都是无用功。
    魏东生命令蓝藻监听cavalry的两台计算机，搜集挖掘、积累分析，渐渐补全了cavalry的现实生活资料。cavalry原名高永奇，199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后来辗转ibm等公司，心意始终不谐，遂听从父母建议回家入职公务员。高永奇在单位里小心谨慎藏匿黑客生涯，且每日忙碌琐碎公务，非国假日，很少白天登录他的黑色江湖专用计算机。
    魏东生此时无事，准备与高永奇谈谈传奇私服产业链。
    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日销售额负增长率缓慢衰减，由万元降低万元。尽管网吧游戏工作室已无增长点，每日仍能为魏东生带来数十万元利润。与之相比，收益原本应该更高的私服产业链，在高永奇带领下，却变成一潭毫无希望的死水。
    2002年10月4日到7日，高永奇和的核心三人组，在友商支持下拿出汉化版传奇。核心三人组以一千元底价出货给组织内其他成员，各成员再自由定价转卖给代理区域内潜在私服业主。早期一切非常顺利，高永奇在10月5日短短一天之内出货八十余份，轻松赚到八万余元。然而，高永奇的软件贩卖方案很快遇到当代软件行业共同难题，市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盗版，摧毁了高永奇软件致富的美梦。
    2002年10月7日，传奇私服快速扩散到全国各地，无数私服业主涌入各类论坛聊天室招揽玩家。传奇私服超越了玩家群体，演化为社会事件，引起网络游戏行业广泛讨论：“继单机游戏死于盗版之后，网络游戏是否也要死于私服？华国游戏产业究竟还有没有希望可言？”
    2002年10月8日，公开ip地址肆无忌惮分流传奇玩家的私人服务器，同时受到黑客攻击，几乎全部陷入瘫痪状态。这次黑客攻击并非高永奇主导，但是高永奇愤怒自家软件被盗版，也命令组织内成员跟随潮流，攻击那些购买盗版软件的传奇私服。然而，高永奇的cavalry组织，力量有限，终究无法一己之力遏制传奇私服泛滥大势。当私服业主转入地下操作，以网吧实体为据点运营传奇私服，高永奇登时束手无策。
    盛大网络也及时做出反应，可外挂和私服尚未被华国法律正式定性为犯罪行为，它只能求助于韩国合作商。盛大网络通过律师事务所发布警告：第一条，尽管版本来自国外，并非盛大所运营的中文版本，但是任何私设服务器的个人乃至公司行为，哪怕不收费，也已经严重侵犯了版权所有人“actoz公司”和“wemade公司”的利益。第二条，传奇私服给盛大网络带来重大伤害，同时对于华国已经成熟的网络游戏模式进而给所有的付费游戏带来重大冲击。第三条，私设服务器没有包括“虎卫传说”在内的版本和其他功能，游戏内容陈旧，版本不能升级，且因为没有专业维护，外挂横行，运行极不稳定，已经使部分不知情玩家受损。
    阅读盛大网络这份声明，可以看出他们尚未识别私服的根本特征，竟然指责私服外挂横行。呵呵，谁家的私服在乎外挂，谁家的私服奢望稳定运营三年五年。再者，盛大网络援引法律时，只提及韩国两家公司和韩国警方的行动，对华国私服业主的威慑自然不痛不痒。这份声明，愈加凸显盛大网络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引来更多贪心的私服业主。
    传奇私服黑色产业链如火如荼，高永奇期间获得的收益却寥寥无几，甚是可悲可叹。，已经半月时间了，高永奇才从传奇私服黑色产业链收割了13万元人民币。对比高永奇的公务员死工资，13万元千真万确是一笔巨款，可置身于传奇私服产业市场，高永奇简直在浪费他的先发优势。难怪高永奇看衰传奇私服，就他这效率、这商业意识，别说两月三百万，就是三十万也遥不可及。
    魏东生决定和高永奇谈谈，不能任由他把传奇私服项目搞死。
    魏东生直接入侵高永奇的计算机，先贴出高永奇核心三人组半月来收益，然后文字与之交流：“你的商业意识，真够差的。”
    高永奇已经习惯魏东生的说来就来，勉强辩解说：“我看了你的传奇私服运营方案，可建设私服发布网站，没有人肯来；ddos攻击别家传奇私服，他们旋即转入地下运营。而且，许多传奇私服托管在地方电信局，莽撞攻击电信局的风险太高。”
    魏东生摇了摇头，心说你那ddos算哪门子攻击，你那私服发布网站算哪门子私服发布网站。魏东生懒得浪费时间嘲讽高永奇，开门见山质问说：“现在这种趋势，你有信心做到两月三百万营业收入？”
    高永奇：“没有。”
    何止现在没有，高永奇开张时就没有奢望过两月赚三百万元这种美事儿。高永奇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传奇私服的市场，若非期间遇到了魏东生干涉，他或许恼怒盗版出现的这样快，却肯定非常满足13万元的额外收入。
    高永奇满足13万元，魏东生却不满足，继续拿话挤兑高永奇：“三十万元有没有信心？”
    高永奇赧然：“没有。”
    魏东生：“你究竟想不想赚钱？”
    高永奇犹豫了片刻。
    就内心来说，高永奇颇有点儿侠义精神，更愿意把自己的技术奉献给共享软件和白帽子领域里帮人补漏查缺。可是，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他父母现在重病卧床，一百万元仅能支付45天医疗费，45天内必须开辟新的财源。似友商出资百万打压盛大网络这种黑单，网络黑色江湖里并不常有，有也不一定轮到高永奇。
    高永奇寄托一丝希望，沉重敲击键盘回答魏东生：“想。”
    魏东生迅速开出条件：“事实证明，你的运营理念指导下，半月时间才盈利13万元，且未来看不到希望。既然这样，咱们不妨试试我的运营理念，从此之后，我说，你执行，有没有意见。”
    高永奇的控制全国传奇私服产业野望已经梦碎，局面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索性听从魏东生的建议：“好。”
    确定高永奇低头，魏东生简单粗暴发布命令：“线下联络方式召集cavalry组织所有成员，我们晚八点通过聊天室召开远程会议，届时我再说出运营细则。在此之前，你和交流意见，若能说服他们同意，七点之前给我回复。”
    后续发展非常顺利，under本就醉心于金钱，valofatt则崇敬师父高永奇，相继跟随高永奇接受魏东生的全新合作方式。
    cavalry组织没有通用联系方式，拓扑模式却能以手机或固定电话方式线下联系。譬如cavalry组织没有重庆黑客的线下联系方式，但是他的好友苏州黑客有他的线下联系方式，留给他们数小时层层通知，都能准时参加了晚八点会议。
    魏东生继续藏匿真名，甚至隐去iteam名号，以代号c出现在cavalry组织的远程会议。高永奇按照计划为魏东生造势：“c是cavalry的首字母，也是我们cavalry组织的真正灵魂人物。c非常不满意半月来的发展，决定亲自指导我们如何运营传奇私服。”
    也同样话语为魏东生造势，令魏东生刚出场就自带领导大boss光环。魏东生饰演cavalry幕后领袖角色，开宗明义谈起传奇私服运营挫折：“软件死于盗版，盗版源自何处？实践告诉我们，内贼往往是源头。汉化版传奇的泛滥传播，原因就是你们私心作祟，想甩开组织单干。不要吵吵闹闹，我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有证据，在座的四十五人之中的十九人，都曾出货盗版软件。但是，有道是法不溯既往，组织以前没有明确规定，盗版的事儿就算了。”
    第025 见光死
    扣除魏东生、高永奇、等，cavalry组织共有四十一名成员。十九名成员中饱私囊，即是一半几率，平均每两人之间就有一位害群之马。高永奇晓得这群低端黑客里没有好货，可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烂到这样，忍不住私聊under，质问他推荐的都是些什么玩意。under无话可说，他固然震惊祸害率如此之高，却更明白网络黑色江湖的现状，想在这一行找良善忠厚之辈，绝对是来错了地方。
    高永奇愤怒成员道德素质低下，这些成员则自谓行事隐蔽，喧闹反驳否认。
    “我不是。”
    “我没有。”
    “我……”
    四十一名成员，四十一声没有，谁都不肯承认自己违规，十九数字仿佛是魏东生凭空捏造。
    魏东生呵呵冷笑，果然是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既然不死心，我便让你们瞧瞧黄河之水有多深。
    魏东生无视四十一名成员的自辩，继续说：“放心，我说了不追究，肯定不会追究。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今日认识不到错误，明日肯定还会犯错。所以，该批评的，还是要批评。今天，我要点名批评两人，heartcai和longyou。为何只点名你们两个呢？因为你们太猖狂了，cavalry刚把原版传给你们，你们就敢甩开组织单干。明面装可怜，说没有卖出一份，其实却联合其他人破解激活码，以800元一份肆无忌惮贩卖。”
    魏东生话已经敲击键盘反驳：“我没有。”
    魏东生：“你确定？”
    heartcai坚持己见：“没有就是没有”
    魏东生冷笑，既然不知死活，就拿你祭旗吧。
    heartcai即是魏东生当日最先追踪到的重庆黑客，当时他听着音乐、开着摄像头，被魏东生逮个正着。络安全攻防技术极差，且没有一定的网络安全意识，当日根本不晓得魏东生入侵过他的计算机，也因之对魏东生的能力没有概念。魏东生命令蓝藻自我分裂子系统长期监视其计算机及qq和邮箱、论坛等常用账号，很快补全了他的现实信息资料：heartcai真名蔡先富，籍贯江苏苏州，因被当地警方追捕，狼狈逃窜到重庆……
    蓝藻经过半月成长，现已将触角延伸到电信业和各地公安系统，身份证信息、家庭成员信息、苏州警方的通缉令、留驻重庆的现住址、实名银行账号、匿名银行账号、近期银行转账记录等资料，都被整合入蔡先富的档案。
    其实，不止蔡先富和高永奇，cavalry其余成员，包括，也都被蓝藻监听到现实中的身份信息，整合归纳档案之后交付魏东生随时查阅。
    受限于2002年的互联网普及度，蓝藻不可能监测到蔡先富的方方面面，譬如蔡先富去便利店里用现金买一听可乐，蓝藻肯定无能为力。然而，蓝藻并不需要方方面面的上帝视角，暴露蔡先富留驻重庆的现住址和苏州警方的通缉令，就能置他于死地。
    视角转移到蔡先富。虽然好友苏州黑客屡屡警告他cavalry组织的水很深，蔡先富却从未放在心里，颇不以为然。大家都是黑客，你们装什么逼呀，蔡先富大抵是这样心态。特别是cavalry组织惹到魏东生的事件，高永奇核心三人组郑重其事警告成员不许再招惹魏东生的网吧游戏工作室。蔡先富入侵时间比较迟，没有遇到其他黑客，觉得自己大摇大摆侵入网吧工作室业主的个人电脑，比cavalry组织其他成员厉害多了。正是这样心态，蔡先富撺掇成都黑客longyou撇开cavalry组织，亲自与重庆四川地方势力交涉，小半月时间攫取了二十万元利润，比高永奇赚的还多。
    瞧见自己的身份证影像，瞧见具体到门牌号的现住址，瞧见苏州警方的通缉令，蔡先富迟迟明白自己错了。
    错了。
    大错特错。
    好友苏州黑客的警告，是对的。
    cavalry组织的水竟然如此之深，悄无声息间已经拿到他所有信息资料。蔡先富并不怀疑这些信息来自好友苏州黑客告密，因为好友晓得他在重庆却不晓得具体位置，更不知他逃窜到重庆的原因是被苏州警方通缉。
    cavalry组织究竟是何方神圣！
    蔡先富害怕了，第一次害怕了。蔡先富毕竟有一点儿计算机基础，此刻回顾以往，登时明白所谓的风平浪静，应该是对方入侵到自己的计算机，自己却因为技术水平低而没有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天的傲慢，在别人眼中就是小丑。
    蔡先富握紧拳头，恼羞成怒，却又敢怒。
    不敢怒的，不止蔡先富一人。祸不及家人，是现实社会黑色江湖的说法；网络黑色江湖，则讲究祸不及现实，彼此之间的冲突止于互联网网络，揭露某人真实ip地址通常是撕破脸皮的仇恨。cavalry组织成员恼怒魏东生暴露蔡先富的现实信息，却又恐惧暴露地竟然如此详细、如此彻底。黑色江湖厮混久了，彼此身上都不干净，或者赚黑钱惹怒了其它利益集团，或者如高永奇这般狠狠得罪盛大网络，一旦被捅出来，肯定被受害者揍的欲仙欲死。如蔡先富这样有案底的，更将直接逮到监狱吃公家饭。
    然而，小人畏威而不怀德，魏东生越威胁他们，这群低端黑客反而愈加恭恭敬敬。
    longyou看见蔡先富的档案就知道坏事了，连忙快速敲打键盘补救：
    “我错了。”
    “我错了。”
    “饶我。”
    “饶了我。”
    “头儿，饶了我吧。”
    “我愿赎罪。”
    “所有钱，我都拿出来。”
    longyou恐惧到了极点，唯恐键盘敲长句太慢，狂刷简短词汇向魏东生求饶。
    可惜，晚了！
    魏东生向来言而有信，说暴露你的信息资料就暴露你的信息资料。
    继蔡先富之后，longyou的档案也被公布，内容和蔡先富的一样详细。
    其余成员愈加惊惧。
    一人是巧合，两人不可能还是巧合？
    蔡先富的好友，苏州黑客，试图替朋友求情：“念heartcai初犯，您饶他一次吧。”
    魏东生哪肯立威只立一半，冷笑敲打苏州黑客：“游兴力，你这是想让我追究你的责任？”
    坐在计算机前的苏州黑客登时脸色急变。
    游兴力，是苏州黑客的真名！
    cavalry组织的水，果然比想象中更深。
    游兴力怎会为了帮忙蔡先富求情而搭上自己，连忙操控颤抖的双手敲击键盘认输，发誓从此听命cavalry组织。蔡先富、longyou、游兴力，魏东生顷刻之间连续祭旗三人，吓得其余成员纷纷唯唯诺诺，不敢顶嘴魏东生一句。
    魏东生挥舞大棒建立权威，觉察气氛已经和谐，悠然市恩：“我已说过，法不溯既往，若溯既往，古人尽皆死罪。所以啊，软件盗版等事，就这样算了，我说不追究就不追究。除了heartcai和longyou，其他错误较轻的同志，我也就不提了。总之，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自今日起，准确说本次会议结束之后，谁若敢再违反组织纪律，我必让你们得到应有惩罚。知道了么？”
    无论心底服不服气，没有谁敢当面质疑魏东生的决策。
    而后的会议非常顺利，魏东生详细诠释了自己的运营方案，总结说：“前半月的无作为，导致我们在传奇私服产业链失了先手，失了大势，但是战场就在那里，失去了，我们再夺回来就是。综合全国局势，传奇私服最炙热区域是成都核心节点，炙热地有当地人在天涯论坛发帖，感慨说整个城市的网吧到处都是传奇私服。既然成都节点最炙热，我们就集中力量攻打成都节点，扫荡所有托管服务器，扫荡所有网吧式传奇私服，打出我们的威风，打出我们的霸业。”
    趁着余威尚在，魏东生干脆率领一群黑客实战演戏，让他们见识见识蓝藻的厉害，让他们明白何谓究极黑客，让他们彻底熄灭反抗的心思。
    成都某网吧。
    这家网吧业主，不满足每台机器时间计费的收益，前周赶潮流搭设了传奇私服。
    正版传奇的暴率极低，狗书和半月弯刀等基础技能书都被炒成了天价，更何况屠龙刀、裁决之杖、无极棍等精品装备。虽然国庆节出现的复制bug导致装备交易价格小幅度滑落，可那些顶级装备仍然不是普通玩家所能承受起的。而私服，暴率取决于私服业主的设定，注册就敢送裁决之杖，自然吸引来大量弄不到极品装备的玩家。
    网吧业主搭设传奇私服之后，再遇到传奇玩家来上网，网吧里的网管就会向玩家定向推荐传奇私服。玩家在网吧里玩传奇私服，每小时都要交电脑上机费；游戏内想要更多精品装备，玩家又要充值五十元一百元购买特权。如此，既不影响网吧的正常运营，又能在传奇私服里卖装备赚取额外利润，网吧业主简直不要太爽。
    说句实话，网吧业主心里挺矛盾挺纠结，既不愿意放弃传奇私服利润，又不愿意传奇和盛大网络因为私服泛滥一起死掉。传奇若能继续火爆，自家传奇私服也能安稳运营五年十年，那该有多好啊。
    第026 黑吃黑
    网吧业主正在幸福烦恼，不意网吧突然躁动叫骂起来。网吧业主快步走向网吧正厅，发现许多玩家停止玩游戏，此起彼伏催促埋怨网管：“怎么断线了？”
    网吧业主有些电脑基础知识，走到最近一台电脑，发现貌似是网络故障，传奇客户端显示断开连接。网吧业主正待安抚众玩家，忽然发现qq亮着，顺势点开浏览器，网页即时刷新出来，竟然不是真正的网络故障。如果是网络故障，网页也该打不开才对。
    数十秒之后，玩家也相继发现异常。qq能用，浏览器能用，只有传奇游戏显示断开连接。客户端断开连接之后，玩家如果继续无脑点击，又将弹出简陋网页，红色字体或黄色字体通报什么私服已于晚九点开区，欢迎传奇玩家试玩。
    2001年是网游年，2002年是私服年，私服发布站尚未被大众玩家熟悉。网吧的传奇玩家，瞧见弹出的传奇私服发布网页，没有联想到它是传奇私服推广，更不会联想到它是传奇私服产业内部的同行倾轧。好奇的玩家尝试点击，保守的玩家尝试登陆正版传奇，然后竟然成功了。该名玩家又惊又喜，尖声传播他的喜讯和惊讶：“我去，官网的传奇能玩。”
    其他玩家实践，正版传奇和果然浏览器一样正常，网络故障仅限于传奇私服。某些老玩家想起10月8日和9日的黑客大规模攻击传奇私服事件，登时浮想联翩：“盛大又雇佣黑客攻击传奇私服了！”
    没错，老玩家和网吧业主又把此次黑客攻击，惯例归罪于盛大网络。虽然没有半点儿证据，可凭着最后谁得利的简单思维，众玩家一致认为10月8日和9日的黑客攻击事件是盛大网络的刻意打压私服。今日遇到传奇私服断网，众玩家和网吧业主惯例骂起盛大网络：“狗日的盛大，玩个私服都不让。”
    知晓原因，就简单了，网吧业主旋即打电话通知提供技术服务的产业链上游。然而，事情却比他想象的麻烦，产业链上游已经抽不出人手帮他处理私服，因为整个成都及其它城市的传奇私服全部集体崩溃，纷纷弹出简陋的传奇私服发布网页。
    传奇私服被攻击，头痛的是私服运营者。
    于玩家来说，他们则只想玩游戏，谁能提供稳定的私服，他们就涌向哪里。间或有玩家点击传奇私服发布站的传奇私服链接，试玩一番发现还不错，就转移了注意力成了这款传奇私服的客户。网吧里的其他玩家，玩正版传奇，装备差，升级慢，玩的很不顺心，瞧见又有传奇私服可玩，也凑热闹一起玩。与此同时，网吧业主的主业毕竟是网吧，他能推荐玩家玩他的传奇私服，却无法逼着玩家玩他的传奇私服，更别提逼着玩家等他的传奇私服恢复正常。瞧见数十名玩家相继涌向其他传奇私服，网吧业主郁闷到发怒：“狗日的盛大，狗日的私服。”
    这家网吧的危机，只是万千网吧式传奇私服和服务器托管式私服的缩影。
    回到魏东生及cavalry组织的视角。
    魏东生刚宣布实战演习，蔡先富为了将功赎罪率先站出来：“我擅长ddos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愿为先锋。”
    魏东生表扬一句蔡先富，却拒绝了他的冲锋陷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你的ddos流量攻击且留到以后清洗小怪，我先以最快速度演示传奇私服产业链的运营方式。”
    说话间，魏东生命令蓝藻发动精确性打击，成都范围内所有托管服务器式或网吧实体式传奇私服全部崩溃，总耗时不足三十秒时间。因为时间极短，魏东生上句话宣布实战演习开始，下句话已经开始展示成果：“去盯着咱们自己人搭设的传奇私服，瞧瞧本次攻击的成果。”
    cavalry组织成员全都莫名其妙，哪怕技术水平最高的高永奇也囧然无语，试着询问：“意思是说，一边攻击别家传奇私服，一边盯着传奇私服的玩家流量变动，总结出规律？”
    魏东生：“我已经攻击完毕。”
    高永奇：“！”
    传奇私服是低门槛产业，私服发布站等上游供应链，运营者的技术水平也非常有限。可是，再有限也是一群啊，有名有姓的私服客户端有六七十家，每家都畅通无阻一分钟之内攻陷，总耗时也将高达一小时两小时啊。特别是ddos攻击，它讲究流量集中，合起来攻击一处才有威力，分散成数十股数百股根本屁用没有。
    可，事实就是事实。
    旋即，有成员探来最新情报：“成都节点的传奇私服托管服务器全部崩溃了，网吧式传奇私服也乱成一团！”
    其他成员相继验证，回来时再看魏东生，不禁冷吸一口气。三十秒精确打击所有传奇私服，哪怕网吧式传奇私服，只要连着网，就别想逃过蓝藻的强制性清网。这种效率，这种强度，这种豪气，已经超出cavalry组织成员的理解能力。
    蔡先富、游兴力等低端黑客，此刻只觉一股凉气侵入体内，原来顶尖黑客这样厉害，原来自己和顶尖黑客的差距这样大。高永奇是稳稳站在全国前五十名的精英，他有自信攻陷成都节点的所有传奇私服，效率却肯定远远不如魏东生。三十秒与一小时，差距如鸿沟般明显，这绝不是思维敏捷所能解释，也不是提前准备妥当所能解释，必然是技术水平的全面超越，必然是魏东生掌握了某种普遍式漏洞。
    震惊，惊愕，cavalry组织心思各异。
    不又传来喜讯，冲淡了一丝丝不安：“大家快去瞧瞧咱们自己搭设的私服，玩家流量要逆天，成都节点ip玩家成百成百的涌过来。”
    这是成都节点传奇私服崩溃配合传奇私服发布站的功劳，当地玩家玩不到本地的传奇私服，点击私服发布站链接顺藤摸瓜来到under自行搭设的传奇私服。蜂拥而来的玩家，制造一幕比正版传奇还要喧闹的场面。网络游戏玩的就是互动，玩家越多，大家玩的越尽兴，啧啧称奇：“单凭这些导流过来的玩家，就能创造远超前半月的收益。”
    cavalry组织成员都已接触传奇产业一段时间，深刻明白玩家就是利润的道理，这些蜂拥而来的玩家只要能留下来，不久之后就会转化成源源不断的利润。先把别家的传奇打垮，然后利用传奇私服发布站把玩家流量导向合作方，这就是魏东生运营传奇私服产业链的策略。
    魏东生继续宣布细则：“原则上来说，cavalry组织不参与具体私服搭设。当然，具体到每位成员，如果有意运营传奇私服，也可在保证不影响组织分配任务情况下自己搭设或与朋友合作搭设。cavalry组织主要业务只有两块，第一块业务是提供技术支持，包括但不限于传奇私服源代码、保护服务器不受别家攻击，每台标准服务器收取500元技术支持费用，如果每月有三次被攻击到断网十分钟以上，无责任退还500元技术支持费用；第二块业务式传奇私服发布站，我会在传奇源代码里设定监管模块，精确记录由传奇私服发布站导向传奇私服的玩家数量，一名注册玩家收费1.5元。cavalry组织的业务方向，基本就是这样，大家有没有问题？”
    运营传奇私服，貌似利润极高，其实则不然，它既占用大量的人力，又要耗费精力诱导玩家消费。与其耗时耗力冲在淘金第一线，魏东生不如稳坐后方卖牛仔裤赚传奇私服业主的钱。
    cavalry成员震撼魏东生的网络安全技术和传奇私服发布站的恐怖导流，纷纷看好魏东生的新政，旋即提出尖锐问题：“利润怎么分配？”
    魏东生解释说：“原则上大家多劳多得。技术支持业务最简单，施行承包制度，只要有信心保护对方的服务器，对方也愿意信赖你，就可以独拿每台服务器每月500元的技术支持费用。传奇私服发布站的贡献，较难定量理清，但也要尽可能的多劳多得，干多少活儿拿多少钱。”
    一群黑客，不论技术高低，总是更相信自己。
    多劳多得原则，很容易得到四十五名黑客的集体认可。
    次日是周日，原本应该是网吧的高峰期，也该是传奇私服的高峰期。可，私服业主恢复服务器之后，发现玩家数据被删除的一干二净，普通玩家还好说，等级和装备都是免费得来了，失去就失去了；付费玩家就跳脚啦，老子花钱买的装备，你说没就没了？特别实体网吧式传奇私服，网吧业主和网管直面付费玩家的愤怒，莫说请他们继续付费，如果不被劈头盖脸骂一通，肯定是网吧业主在当地特别有面子。
    托管式传奇私服，不必近距离承受付费玩家怒火，改头换面一番，即可再开张新服。可是，新服刚开起来，ddos等攻击忽又迎面扑来，虽然不似昨晚删除关键数据那样残暴，也令计算机基础不牢固的私服业主招架不住。
    为了正常运营，这些私服业主相继屈辱乞求和平，向cavalry组织支付广告费和技术支持费换取传奇私服的运营资格。
    就这样，cavalry组织在魏东生影响下开始了新生。
    第027 绿藻
    魏东生运营传奇私服产业链的思路很简单，就是发挥蓝藻的技术优势，拼命的同行倾轧黑吃黑，逼迫所有私服业主每月定时上缴保护费。具体执行起来，蔡先富等小兵先行，筛去技术水平更低的私服业主；蔡先富等小兵搞不定，高永奇等核心三人组出马；高永奇核心三人组搞不定，魏东生再强势踏平一切阻碍，重塑私服产业链的秩序。
    一座座城池被cavalry组织攻拔，虽然因为部分银行周日暂停转账功能导致到账金额数字有限，新模式运营传奇私服产业链的前景却无限美好。昨日晚九点到今日下午，各地屈服妥协的私服业主和中间层已经承诺二十五万元广告和技术支持费用，收益远远超过高永奇的软件代理销售模式。
    然而，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再挣钱也是灰色的钱。
    魏东生才不甘心永远躲在网络黑色江湖。
    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是魏东生完成血腥资本积累的第一桶金。等网络大环境有了变化，等国家开始整治外挂私服，魏东生必将毫不犹豫抛弃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手握蓝藻等黑科技，魏东生有的是赚钱方法，不必以肉胎凡身冒险挑衅国家暴力机关。
    汇总游戏工作室收益，，当月销售额645.9万元；，当月销售额2058.5万元，总计2704.4万元。扣除霍永善的名义分红，扣除学生代理商销售员的提成，扣除网吧租金等开支，魏东生的毛利润仍有1622万元之巨。
    一月时间，疯狂圈钱1622万元。
    复制装备的暴利，可见一斑。
    为了保住这些钱，魏东生前些日又以蓝藻为模板分裂制造新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命名为绿藻。
    话说，阴影帝国为了消弭计算机智能生命反客为主叛乱风险，采用功能隔离方案削弱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威胁度。简单点儿说，就是一条计算机智能生命司职一项功能，精通安全的永远精通安全，精通金融的永远精通金融。功能隔离，思维隔离，计算机智能生命越向前进化越专业，避免其诞生复杂思维，避免其产生人类可取而代之的野望。
    魏东生延续了阴影帝国的理念，蓝藻司职安全，功能模块也将限制于安全领域；新生的绿藻，功能模块将限制于金融领域。两者肯定有重叠的地方，譬如金融安全，但是这种重叠是功能的交互，绿藻向蓝藻提出申请，蓝藻处理完毕回复绿藻。绿藻和蓝藻互相独立，各自拥有独特的动态源代码；同时，绿藻和蓝藻又能像人类那样互相合作，似绿藻和蓝藻重叠的金融安全，性质类似人类社会金融行业和计算机行业的协作。
    蓝藻司职安全，绿藻司职金融。
    游戏工作室批量贩卖装备固然非常赚钱，可是，这些钱却无法合法化。如果将1622万元全部提现，肯定引来四方哗然，进而引来某些势力的窥视。于是，魏东生命令蓝藻和绿藻协力合作，利用最简单的跨行转账和虚假进出口贸易等方式，及时将这笔钱洗白。银行对资金变动的警戒度最高，即使盗窃那些事实停用很久的账户，银行也往往能第一时间警觉。不偷盗银行的沉淀资金，伪装成正常的跨行转账和虚拟进出口贸易，银行的警戒性较差，以蓝藻和绿藻的超越时代黑科技，基本上能够避免银行察觉到其中的洗钱行为。
    魏东生明面用匿名账户分流，暗地里命令蓝藻和绿藻伪装，已将灰色的钱洗成白色的钱。
    但是，魏东生仍无法自由支配这笔这些钱，因为魏东生没有合法收入来源。区区一名来自农村家庭的高中一年级学生，魏东生敢认领这1622万元，银行和公安必然立刻联合调查魏东生有无犯罪行为。
    钱已是白色的钱，却还不属于魏东生。
    圈钱圈到1622万元，魏东生已经开始考虑未来怎样洗白自己。念及外挂和私服目前尚不属于犯罪行为，魏东生决定把运营私服当作洗钱渠道之一。魏东生嫌弃运营私服麻烦，所以控制私服产业链上游方式获取流量广告等保护费。现实中洗钱，只须联合霍永善开一家传奇私服即可，届时，具体事务丢给霍永善，也别管它到底能不能赚钱，最后做账虚构高额利润，就能把一部分灰色的钱洗成专属于魏东生的灰色的钱。
    通过游戏工作室和运营传奇私服洗白1622万之巨，肯定会引来麻烦；但是控制一定额度，趁着传奇私服火爆之势，洗白五十万元或一百万元维持生活开销，或许能够得到社会和有关部门的理解，进而变成魏东生的合法灰色收入。
    骑自行车到网吧，魏东生和霍永善谈了谈运营传奇私服的想法。见证了游戏工作室的疯狂暴利，霍永善已然彻底信服魏东生的商业天赋，追溯到魏东生初中时代贩卖贺卡的征兆，相信魏东生是一名天生豪商。霍永善没有怀疑也没有迟疑，魏东生说可以运营传奇私服，就决定试着运营传奇私服。
    魏东生没有透露cavalry组织的存在。
    并非魏东生怀疑霍永善，而是少啰嗦一句少一份风险，没有必要事事说与霍永善听。霍永善性格忠信，却不等同他行事谨慎，万一不慎暴露cavalry组织的消息，兄弟情谊或者说伪兄弟情谊还怎么处？
    魏东生略去cavalry组织的存在，正常走其它私服业主都走的步骤，购买名曰技术支持费用的保护费，购买传奇私服发布网站的广告费用，租赁地方电信局的服务器。网吧有空余机器，魏东生分出几名学生充任游戏管理者，劝诱私服玩家掏钱购买特权服务。如上所述，这是一家非常正规的传奇私服，正规到没有任何特色，放在私服业主群里就石牛入海。
    处理完传奇私服琐碎事，魏东生吃完晚饭，匆匆赶回吴平一高，乖乖学生般规规矩矩上晚自习课。
    魏东生来校时间较晚，0209班已经坐满了学生，习惯性来晚的魏蔓蔓都坐在座位。魏东生刚坐下，魏蔓蔓就来说悄悄话：“你租的房子究竟在哪里啊？”
    魏东生：“学校北门左转，和平路和实验路交叉口，再往前走，就是了。”
    魏蔓蔓：“是一栋二层小楼么？”
    魏东生讶然：“就是那儿，你去过啊？”
    魏蔓蔓：“你不是说，有空可以去你那里玩吗？昨天考完试去找你，结果听同学说，刚开考二十分钟，你就交卷走人。我说喂，就是缺课多看不懂考题，你也别二十分钟就跑啊。”
    魏东生说过邀请话，可当时只是随口客套一句，不意魏蔓蔓却当了真。想想，也正常呢，魏蔓蔓前世与魏东生性情相近常常疯一块儿玩，如今得知魏东生住在校外，周末拜访也在情理之中。
    魏东生前世今生已有四十余岁，成熟到不能再成熟，都熟成腊肠了，正常来讲应该与霍永善、白果、魏蔓蔓等青春少年很难有共同语言。然而，阴影帝国降临之后剥夺了人类繁衍生育权利，人类族群被迫接受自然衰老式走向灭绝的命运。虽然部分精英怀抱希望，努力兼容并收阴影帝国的低端科技，可是整个人类社会却被绝望击垮，绝大多数人类因为慢性灭绝命运变的死气沉沉。魏东生在绝望未来感受到太多颓败、消沉等负面情绪，又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年轻生命。骤然回到三十年前，近距离触碰霍永善、白果、魏蔓蔓等朋友的朝气蓬勃生机，魏东生整颗心脏都在欢喜跳跃。
    魏东生喜欢这种朝气，喜欢这种生机，喜欢这种青春。
    凭心而论，魏东生脑海中的想法和白果、魏蔓蔓脑海中的想法重叠之处很少，倘若各行其是，肯定难有太多共同语言。可是，魏东生贪婪潮气蓬勃的青春，羡慕白果和魏蔓蔓自然而然的生机勃勃，也渴望扫去阴影帝国十余年绝望统治带来的心理阴影。
    或许，这可勉强视作心理治疗。
    思维掌控毕竟只能治标，回忆自己的激昂青春、融入正常社会节奏，才能治本。
    白果和魏蔓蔓，都是魏东生的药。
    魏东生俯身与她们对等交流，理解她们的所思所想，共同语言慢慢也就有了。
    想到这里，魏东生没有拒绝魏蔓蔓的好意：“周六临时有事儿，所以走早了。这样吧，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提前打电话约好，就不会错过了。”
    魏蔓蔓讶然：“咦，你有手机啊？”
    魏东生没有多解释，仅仅嗯了一声。
    贫富差距无处不在，小小吴平一高，小小一年级九班，也有阶层之别。农村穷家庭，农村小康家庭，县城穷家庭，县城中等家庭，县城富裕家庭，瞧瞧学生的衣饰和玩物，就能模糊猜出他们的家庭底蕴。此时此刻，一年级九班拥有手机者，包括魏东生，仅有三名学生；拥有小灵通手机者，大约有十三四位学生，几乎全部都是县城户籍。
    魏蔓蔓来自县城小康之家，配备小灵通手机。
    第028 目的
    与白果同桌戚丽蕊喜欢秀优越截然相反，魏蔓蔓有一颗敏感且谦和的心脏，非常注意照顾朋友的自尊。譬如，魏东生原来家庭较穷，衣服寒酸破旧没有品味，魏蔓蔓顾忌魏东生的感受，从来不与魏东生谈论衣装服饰等话题，魏东生鸟枪换炮之后，魏蔓蔓才顺口夸一句证明她并不眼瞎。手机也是这样，魏蔓蔓没有见过魏东生使用且误会魏东生买不起，就从来不与魏东生谈论手机相关话题，是以至今不知魏东生已经第一时间解决了通信问题。
    戚丽蕊说了不代表她懂，魏蔓蔓不说不代表她不懂。
    瞧见nokia3610，魏蔓蔓同样震惊当代水果机：“我去，你爸妈给你买了诺基亚啊。”
    魏蔓蔓概念里，学生的日常用品，肯定来于家长的赞助。舍得花两千元买诺基亚，而不是几百元随便买一块小灵通，原因要么是家长宠孩子，要么是家里有钱不在乎。
    魏东生懒得解释游戏工作室的存在，沉默不答方式令魏蔓蔓继续误会。
    魏蔓蔓羡慕魏东生的诺基亚手机却不嫉妒，照顾朋友的自尊却不顾及自己，抓住诺基亚手机攥在手中，挤出自以为奸诈其实充满欢乐的笑容：“嘿嘿，我还没用过真手机呢，让我瞧瞧诺基亚到底怎样。”
    魏东生与同桌，本就性格不谐，缺乏沟通交流，关系更加淡漠；魏蔓蔓的同桌，羞涩寡语，能不与异性说话就不与异性说话，精力全部投入功课学习。性格活泼的魏蔓蔓，是吴平一高枯燥校园生活里仅有的几抹亮色。
    吴平一高校园生活枯燥，学习节奏却非常快，周六结束摸底考试，周一已经批改出试卷。周一上午前两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一边分发试卷，一边总结摸底考试成绩，就语文这一科，全年级最高137分，全班最高127。吴平一高学风的悄然无息浸染，学生们特别重视成绩分数，拿到手试卷，纷纷不自觉左顾右眄，横向比较找准自己的位置。
    魏东生周圈也充满了中学生级别尔虞我诈。
    魏东生同桌122分，魏蔓蔓同桌117分，魏蔓蔓116分，魏东生96分。150分卷子，魏东生只考了96分，勉勉强强刚刚及格。语文分数这样低，原因不是题难，而是魏东生自己作死。
    语文是第一场考试，彼时魏东生还未进入状态，瞧见作文题材料是崇仰素食主义劝人们不要吃肉，顿时恶趣味发作。魏东生把小麦、玉米、水稻等植物拟人化，水稻郁闷烦恼为何吃肉是错而吃它是好；小麦愤怒地要率领植物革命，推翻动物的邪恶统治，让人类以后再也不敢吃素食；玉米不愿无意义抱怨，又害怕流血牺牲，决定非暴力不合作，等等。魏东生把一碗素食主义鸡汤，反讽成一碗毒鸡汤。作死肯定没有好下场，批卷教师以严重偏题为由，满分60的作文，只判了21分。如此背景下，魏东生能考到96分，已经非常不容易。
    语文试卷向来很难拉开成绩，好也难好到哪里去，坏也难坏到哪里去，魏东生的96分相当扎眼。魏东生的同桌，瞥见96分，愣了愣，估计没有料到魏东生的语文成绩如此之差。不过，分数就是分数，才不管你为什么分数低呢。魏东生的同桌，旋即昂首挺胸，刻意展示自己的122分成绩，骄傲的好似一头小公牛。仿佛这一刻，他与魏东生已经不在同一阶层，从此他是优等生，而魏东生堕落成学渣。
    魏蔓蔓敏感顾忌魏东生的自尊，也没有谈论语文分数。
    于是，两节语文课在同桌洋洋自得神情中结束。
    后两节是数学课，仍是先发试卷，魏东生同桌119分，魏蔓蔓同桌121分，魏蔓蔓109分，魏东生则没有拿到试卷。魏蔓蔓担忧语气追问魏东生：“你该不是没交试卷弃考了吧？”
    魏东生简单回答：“交了。”
    魏东生同桌刻意显示自己的存在，故意大声埋怨自己：“哎呀，这几道题错的真不该。”
    魏蔓蔓登时无语，不过在吴平一高扭曲价值观体系下，功课成绩常常捆绑学生在学校内部的地位，她也没办法批判魏东生同桌。至于魏东生，那就更不在乎，他连以赚钱能力论强弱的价值观都不太认同，何况学校内的以成绩分数论好坏。同桌的傲娇，魏蔓蔓的无奈，在魏东生眼中都是青春少年独有的乐趣。当然，更重要的是魏东生有底气蔑视成绩分数论好坏的价值观，因为他思维掌控法经营校园无形资产，有足够的信心超越这一重枷锁。
    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也即是0209班班主任魏老师，站在讲台夸奖起魏东生：“这次摸底考试，全年级最高分150分，满分；咱班最高分150分，也是满分。嗯，在这里，我要特别表扬一下魏东生同学。刚开学，魏东生同学因为家中有事请假近一月，但是他不气馁、不认输、不放弃，回到学校认认真真补课，不但追平功课，还考了年级第一名。备注说明，本次摸底考试，只有魏东生同学一人数学满分，是真正的第一名。所有啊，同学们，不要管你们初中成绩怎样，也不要管本次考试成绩怎样，像魏东生同学一样努力追赶吧。你们还有时间，拼命努力三年，肯定不会后悔。”
    魏老师把魏东生当作榜样一顿狠夸，又把魏东生的试卷传给所有学生看一看，夸的魏东生都不好意思起来。
    魏蔓蔓既惊讶又替魏东生高兴，小拳头轻捶魏东生后背：“行啊，数学都能考满分。”
    唯有魏东生同桌，脸色忽青忽白，想到课间休息时的傲慢，恨不得脚下有洞钻进去。魏东生同桌悄悄计算分数，他语文122分，数学119分，合计241分；魏东生语文96分，数学150分，合计246分，已经比他多了5分。魏东生同桌握紧拳头自我安慰，只差5分，就差5分，魏东生缺课一月，其它科目肯定能够追平。
    可惜，魏东生同桌只能自我安慰到放课时间。
    

第四节课结束前，班长抱来其它科目的试卷，魏东生的成绩立刻亮瞎眼：英语147分；物理100分；化学100分；历史96分；政治89分，地理94分，八科合计872分。
    语文、数学、英语，每科满分150；物理、化学、历史、政治、地理，每科满分100分，八科合计为950分。
    魏东生在语文96分严重扯后腿情况下，仍把总分刷到872分，简直丧心病狂。
    学校后续的年级总排名表格，进一步证明了魏东生的学霸底蕴。
    本次新生入学摸底考试，魏东生为年级第三名。年级第一名，总分881分，其中语文成绩131分；年级第二名，总分873分，其中语文成绩133分。魏东生如果不是自己作死乱写反讽作文，判给正常的45分，也能立刻把年级第一名斩下马。当然，即使不说如果，吴平一高毕竟只是县城高中，872分已经非常厉害了。瞧瞧，年级第一名881分，年级第二名873分，年级第三名872分，年级第四名骤然降到848分。具体到0209班，第一名是魏东生的872分，第二名仅有816分，彼此之间的差距，更如鸿沟般明显。
    这些，魏东生并不放在心上。
    魏东生投入精力学习功课，并非他热爱学习功课，而是藉此在以成绩分数为纲领的校园攫取无形资本。魏东生比填鸭教育更可耻，他填都懒得用心填，功利心态只要最终分数。
    准确说，他想要的，是成绩分数附加的无形资本及校园认可。
    然而，这又并不可耻。魏东生筹办游戏工作室拼命赚钱，何尝又是因为爱钱呢？魏东生想要的，不是纯粹的一堆金钱数字，而是金钱附加的权力资本和社会认可。
    学校里考高分和社会上拼命赚钱，都是手段。
    前世，阴影帝国降临是突如其来的，此前没有半点儿征兆，也无半点儿迹象。越是思维正常，越不会相信魏东生的空口白牙预警。魏东生只能靠自己，只能靠自己建立影响力，聚集数万亿元资本，提前研发建造量子波动圈。待十六年之后的2018年，魏东生准时激活量子波动圈，求救碳基生命同盟，借兵驱逐阴影帝国溃兵，拯救那些死于动乱或陷入绝望之中的人类同胞。
    回到考试成绩话题，学生出成绩，是班主任的业绩，是年级主任的业绩，也是学校的业绩。就像工作中需要团结为公司创造利润的骨干精英，学校教师也潜意识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倾向成绩较好的学生，尽可能为他们提供便利。
    这无关学生本人好坏，而是人性趋利的结果。
    一次摸底考试固然不能坐稳学霸，魏却能引来各科教师的关注和投资。魏东生从小事做起，尽量利用这些教师的优待和学霸的特权刻意塑造新形象，令教师群体误判魏东生讨厌僵硬教条，越自由越能出成绩。
    枯燥校园生活的枷锁，渐渐有了小幅度松动。
    第029 洗白宜早不宜晚
    唯一的不谐，来自于魏蔓蔓。
    本次摸底考试，九班总分第二也是一名男生，恰是魏蔓蔓的后桌。魏蔓蔓前桌是年级第三、班级第一的魏东生，后桌是年级第二十二、班级第二。环视一圈，她的同桌、前桌、前桌的同桌、后桌、后桌的同桌，都比她成绩好，简直郁闷死了。魏蔓蔓举着中性笔，咬牙切齿发誓，未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必须甩掉倒数第一的耻辱。
    可惜，决心来的快，去的也快。
    周一熬到周五，魏蔓蔓就泄了气，前身无精打采摊向课桌：“这周大星期哎，魏东生，明天唱歌去吧？”
    魏东生逗她说：“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魏蔓蔓无动于衷，叹气说：“算了，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吧，这学习啊，命中与我八字不合啊。”
    魏东与魏蔓蔓聊会儿，却拒绝了她的邀请：“这周大星期，我要回家。”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重生至今，中秋节假没有回家，国庆节假没有回家，本次月底大星期再不回家，魏爸魏妈肯定跑过来瞧瞧孩子怎么了。为了避免魏爸魏妈提前发现游戏工作室的存在，魏东生必须回家一趟汇报近况。
    魏东生老家和吴平一高颇有一段距离，通常有两条路线，一条经梁祝乡，总路途近，却需要倒两趟车；一条经盘阳市，倒一趟车，总路途却远了许多，加上转车时间，县际客运班车约有两小时路程。县际客运班车次数少，时间也不规律，等起来非常麻烦，所以魏东生惯例选择绕道盘阳市回家。走这条路，时间非常赶，周五放课匆匆忙忙赶往吴平县客运站，颠簸一路回到家，天色已经昏黑。
    魏妈已经歇下，听到敲门声，摸索摁亮电灯泡：“东生，这周大星期啊？”
    魏东生隔着铁门回答：“嗯。”
    门开，魏妈面庞映入眼帘。魏妈真实年龄才三十余岁，可经年辛勤忙碌田间农活，风吹糙了皮肤，日晒黑脸颊，看起来好似五十余岁。魏妈开锁，放魏东生进院，旋即走向东屋厨房：“我去做饭。”
    魏东生不愿魏妈辛苦，扯住魏妈：“回来前，我已经吃过饭了。”
    魏妈：“真吃过了？”
    魏东生：“真吃过了。”
    魏妈停止做饭想法：“好，那就不做饭了。累了一天，你去歇着吧。”
    走到正屋，迎面扑来浓郁的刺鼻的廉价酒水味道。回忆浮上心头，魏东生无奈叹气：“我爸又喝醉了？”
    魏妈显然满腔怒意，怨骂说：“怎么不喝死他！”
    2002年之际，魏爸在村委会工作，司职最普通的委员。呵呵，这样说起来，魏东生还是村二代呢。可惜，魏东生老家不是沿海富裕村落，也不是毗邻城市的郊区，全村上下没有半点儿油水。最简单例子，魏爸在村委会的委员职位，每月应有一百余元补贴，可这补贴从未足额到手一次，村委会已经累积欠账魏爸三千余元补贴。这笔白条欠账，就像天边的云彩，毫无希望可言，因为村委会的烂账呆账欠账不计其数，村支书、村主任的应得补贴同样是一堆白条欠账。
    没钱归没钱，却挡不住村委会吃吃喝喝。今儿在这里喝酒，明儿去那里喝酒，你问喝酒的钱哪里来？白条赊欠啊。酒足饭饱，丢一张白条，堆在村委会烂账里。附近的小饭店，因为不敢拒收白条，好几家亏本经营至破产。
    魏爸现在就这状态，自欺欺人觉得大口喝酒就能团结同事，可最后喝伤了身体，他也没能为家乡办成什么事儿。数年之后，为了筹集魏东生大学学费，魏爸闷闷辞职北上燕京，寄人篱下做农民工，戒了酒，戒了烟，也结束了他的村委会梦想。魏爸的未来人生轨迹，到底是家庭的喜剧，还是家庭的悲剧，魏东生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
    一夜无语。
    魏爸睡到次日十点才醒，魏妈一边埋怨他乱喝酒，一边准备稀粥暖胃。魏爸其实并不喜欢喝酒，未来辞职不久就戒酒了，此刻醒酒了也非常后悔，小声向魏妈赔不是：“不喝了，我以后能不喝就不喝。”
    未几，魏爸又腰疼起来，那是他去年夏收肩扛粮食时不小心留下的暗伤，每次醉酒都会犯病。待再过十来年，旧伤疼痛频率更高，常常疼出一头冷汗，而且去医院都没法儿治疗，只能长期涂抹中成药药膏缓释。魏东生代替魏妈，熟练为魏爸捶捏腰肌，洗钱心思忽而迫切起来：“我爸的腰伤是去年的暗伤，他现在还年轻，及时去医院，说不定还能治好。游戏工作室赚了上千万元，我却让父母如此辛苦，真是太不该了。”
    洗钱上岸，能早不能晚。
    中午吃饭时，魏东生又接到霍永善的电话。
    霍永善带来坏消息，说盛星大网络刚刚发布公告，传奇将于10月28日版本。霍永善在网吧耳濡目染，这些天慢慢了解一些外挂的基本常识。运营商每次重要，都会封堵大量漏洞，极有可能废了外挂。游戏，外挂无效，此情景非常常见。一款无迭代的外挂，能够用到天荒地老的概率，低到洗脸碰见外星人。所以外挂业内行情，外挂制造者必须紧急追踪最新版本，保证外挂继续有效运行。霍永善匆匆忙忙打电话，就是通知魏东生，盛星大网络本次传奇，有可能彻底封禁复制装备bug。
    前面说过，由于时代因素，魏东生前世对传奇的记忆停留在1.76版“重装上阵”和1.8版“龙”。常理推测，1.76版与1.50版之间，最少应该间隔1.6版本。魏东生不熟悉1.50版本，也肯定不熟悉1.6版本。
    更重要的，魏东生复制装备批量出货，垄断传奇私服产业链上游，或许已经小幅度干涉了历史进程。盛星大网络不是僵硬死板的npc代码，其应对方案考虑到魏东生的存在，每次肯定与前世正常轨迹存在一定误差。魏东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盛星大网络没有能力补上复制装备重大漏洞。
    但是，魏东生断定盛星大网络有极大概率搞不定复制装备漏洞。
    为什么呢？
    因为传奇开发商wemade的技术水平是有目共睹的。
    玩家或许会敬仰wemade，崇拜它制作了一款如此火爆的游戏，但是在游戏业界内，许多程序员都有资格鄙视传奇2和传奇3的源代码、鄙视wemade的技术水平。
    传奇的源代码结构非常非常的烂，烂到什么程度呢？一个cpp文件只包含了一个函数，而这个函数竟有一万五千行代码。再精通vc＋＋的程序员，看到一万五千的函数，谁敢不怵？传奇有如此之多的bug，且bug非常难维护，就是因为它的源代码结构烂的令人发指。
    魏东生依稀记得，2002年后半年，盛星大网络已经因为利润分配问题与韩国的actoz公司和wemade公司闹起纷争，到2003年初就会正式撕破脸，成为网络游戏业内热点。盛星大网络的程序员，受制于版权纷争和传奇源代码结构的固有缺陷，短时间内肯定难有作为。
    基于对传奇开发商技术水平的鄙视，魏东生冷静安抚霍永善：“明天是周一。周一时，我已经回到吴平县城，届时我会亲自分析传奇的版本。”
    运营商先版本，外挂制造者随后跟进，这是是正常的流程。霍永善根本不会奢望魏东生未卜先知式解决周一危机，只是惯例通报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近况，免得魏东生忙于学习而忽略了暴利的装备交易。
    话说，任何数字，看多了也会麻木。
    前世，霍永善能够慢慢成长为身家数十亿元的白手套地产大亨；今世实践运营网吧游戏工作室，霍永善自然也会慢慢习惯数十万元的日流水。霍永善虽然仍旧拒绝30%比例的分红，却悄然无息慢慢提高了自我定位，觉得自己有资格拿五万元十万元分红。
    霍永善此时推崇兄弟义气，有了钱又把钱撒出去市恩，吴平县地头蛇地位越发稳固。渐渐的，霍永善醒悟了金钱的力量，发现有些时候金钱的贪婪比杀戮的威吓更有效率；渐渐的，霍永善把网吧游戏工作室当成事业，甚至嫌网吧每日3000元租赁费太贵，想自己开一家网吧。
    霍永善仍坚定认同学习是一件好事，得知魏东生摸底考试拿到班级第一、年级第三优异成绩，他比魏东生高兴一万倍。
    可，他其实已经变了。
    如果眼界重置到未接触网吧游戏工作室暴利之前，霍永善肯定劝魏东生学习最重要，劝魏东生远离网吧混乱，回到学校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学习。而现在，霍永善尊重知识归尊重知识，却不会觉得班级第一、年级第三的成绩分数比数十万日流水强。作为股东，霍永善有每周每月的销售总额汇总表单，，当月销售额645.9万元；，当月销售额2058.5万元，总计2704.4万元。其中，霍永善的30%分红的纸面毛利润，足足有百万元之巨。
    学习成绩好考上大学又怎样，大学生又有几人能一月狂赚两千七百万元？
    第030 赘婿陈世美
    魏东生留在家中，最多拎两桶水，帮魏爸捶捏腰肌，作用非常有限。
    因此，留家一晚让魏爸魏妈放心自家孩子安然无恙，魏东生周便借口学校有事，说周六下午提前回校。魏妈没有追问细节，回屋抓来一把零钱，有十块五块的，也有一角两角的。数了数，总共七十五元三角。魏妈把十块五块一块整钱先塞给魏东生，起身出门：“我去隔壁你李阿姨家借两百元。”
    魏东生及时拉住魏妈：“不用借，我有钱。”
    魏妈不相信：“你一学生娃子，去哪儿弄钱。而且，九月没有回家拿生活费，肯定借了同学的钱，这回去学校，多拿点儿钱。”
    魏东生抽出三张百元钞票，向魏妈展示：“我真的有钱。上次打电话不是说了嘛，教师节和中秋节时，我在学校倒卖贺卡和水果，赚了好几百元。”
    魏妈惊讶孩子的自立：“你真有钱啊？”
    魏东生点头确认：“真的有钱。”
    魏东生拿的是三张百元钞票，而非网吧游戏工作室1622万毛利润。魏东生如果展示的是后者，魏妈定然不信到害怕，极有可能和前世魏爸一样，提心吊胆拉着魏东生去派出所自首。三百元就不同了，虽然出乎意料，却在魏妈接受范围之内。
    魏妈相信孩子，更体谅孩子的辛苦，叹气劝诫魏东生：“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别整天念着卖贺卡卖水果，赚那几百元，又有什么用？考不上大学，还得回来和你爸妈一样在土里刨食。咱家就你一个，你爸妈再没用，学费还是能凑齐的。”
    魏东生不与魏妈分辩，应付魏妈说：“放心吧，我记得呢。”
    带着魏妈殷勤期盼，魏东生踏步县际客运班车，晃晃悠悠前往盘阳市。
    路途中，白果突然打来的电话，歉意说小姨明儿结婚她走不开，不能提前回盘阳市一高和魏东生在盘阳市约会了。
    沉闷车厢中，魏东生思考如何尽快洗白自己。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除了蓝藻、绿藻黑科技信息优势，还有慧眼识人优势。这里的慧眼识人，不仅指未来谁谁将会崛起，还有谁谁谁可以信任、可以与其合作。譬如合作伙伴霍永善，有些人或许会质疑，说魏东生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其实则不然，魏东生非常明白人心难测，他敢信任霍永善而非另一名初中结义兄弟及其他朋友，恰是因为前世见证了霍永善数十年如一的忠信。
    有了前世三十年记忆，魏东生可从容筛选那样有能力、有品性，最合适的合作人。
    霍永善是其一，景民强或者说陆民强是其二。与霍永善不同，景民强是真正的大佬，亦是华国互联网行业的一员老兵。互联网鸿蒙初辟时代的亚信田溯宁到黄金tab时代三位掌门人，小到数十人创业团队，大到华国电信、华国网通、华国移动、华国联通等大型国企，他的人脉关系网无处不在。
    前世，景民强受妻家拖累，于2012年转职为纯粹的天使投资人，他看好渐有崛起迹象的手机游戏行业，想拿出三百万元投资魏东生刚刚成立的工作室。魏东生顾忌景民强权高势大，害怕被景民强吃的不剩骨头，又嫌弃投资合同的约束性太强，彼时拒绝了景民强的投资。
    然而，魏东生与景民强之间的缘分并没有就此中断。魏东生第三轮创业时，偶然撞见服务高盛集团的老同学，在她穿针引线帮助下，成功获得景民强的三千万元投资。可惜时运不巧，魏东生还没有做出业绩回报景民强，阴影帝国溃兵突然间降临，三日时间快速征服地球各国。之后，魏东生因为种种原因与景民强成了忘年交，深层次熟悉了景民强的性格和过往。
    魏东生非常信任景民强，胜过信任霍永善十倍。
    魏东生和景民强是真正的朋友，地球光复前夕，景民强为了保护魏东生等希望种子，毅然选择了自我牺牲。
    前世，魏东生欠景民强一条命。
    魏东生和景民强是真正的过命交情。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前世情谊。
    2002年，魏东生是河东省盘阳市吴平县吴平一高一名高中一年级新生，而景民强呢？
    2002年5月16日，华国电信南北分拆，华国网通和华国电信两大集团正式成立，从此产生“北网通，南电信”格局，形成华国网通、华国移动、华国卫通、华国铁通、华国网通、华国电信等六家基础电信企业。此时此刻，景民强正以游离事业编制和行政编制之间特殊身份，参与华国网通集团的组建。
    一边是普通高中一年级学生，一边是已经能够影响华国网通运营政策的实权大佬，魏东生此时距离景民强十万八千里远。前世情谊再好，景民强又怎可能三言两语听信魏东生的空口白牙？
    但是，魏东生未来是景民强的忘年交，他非常熟悉景民强的过往，晓得其中有一漏洞可钻。
    景民强原名陆民强，籍贯河东省绿通市，父母皆是普通职工。景民强少年不幸，十三岁时父母死于工厂事故，寄养于远亲兼近邻的白姓家庭。白家有一女，名曰白狐娴，曾与景民强定有娃娃亲。白父白母是景民强父母的同事，怜悯景民强又喜欢他性格，遂把他当作女婿养，只等到了法定年龄就与白狐娴结婚。
    可是，白狐娴总是埋怨景民强得过且过，每次小吵小闹，惯例骂景民强是不求上进的窝囊废。某次争吵，白狐娴怒气冲冲说讨厌没有上进心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嫁给混吃等死的男人。或许心灵受到触动，或许被白狐娴骂醒了，景民强从此收敛懒散品性，不仅工作上努力进取，业余时间更趁着恢复高考春风拼命学习，最终以优异成绩考入燕京清华大学。
    大学四年，又留美五年，景民强的视野急速开阔。
    景民强上进了并小有成功，仿佛是古老的书生考中状元回家谢娇妻故事的大团圆结局。然而，现实不似故事中的那样美好，景民强越上进视野越开阔，所见所闻所思都不是工厂小职工白狐娴所能理解和想象的。如果白狐娴性格软弱，小家碧玉式依附景民强，或可各有各爱好式勉强生活在一起。可惜，白狐娴性格绝不软弱，她能骂地景民强收敛苦读书，就不会委屈自己的心意。甚至因为年龄到了婚嫁时间，白狐娴在景民强留美第二年逼迫他做出选择：“要么滚回来和我结婚，在绿通市发展；要么就此分手，你永远留在美国。”
    景民强选择了后者。
    白父白母既恼怒景民强负心，又无奈女儿太刚强，唯能叹息到老病而死。
    景民强苦闷期间遇到新欢，彼此都有辽阔的视野，彼此都看好互联网，彼此都有相似的理想，渐渐走到一起，结成连理。景民强妻家姓龚，龚家是大家族，世代官宦，满清时代有高官，民国时代有高官，到了共和国仍有红色高官，十年动乱都无法影响门庭荣耀。虽然说景民强和白狐娴的悲剧是一场好分好合的现代恋爱，可景民强抛弃糟糠旧爱入赘名门的行为却引来嘲讽，纷纷鄙弃骂他是当代陈世美。
    景民强的不幸，并没有结束。
    龚家非常强势，且景民强的妻子在龚家地位不高说不上话，景民强因此饱经龚家子弟的歧视。这些年来，景民强非但没有得到龚家政治资源支持，反而为了配合龚家的政治布局，不断牺牲自己的事业。景民强在互联网产业混迹多年，始终无法转正成电信企业统帅，核心原因就是龚家不支持他，其它政治派系则又将他视之为龚家一员。
    景民强的妻子也很无奈，背地里常常黯然伤神：“我若不姓龚，以民强的天赋，怎会不上不下到现在。”
    景民强的一生，就是悲剧。
    少年父母死于工厂事故，孤儿；青年弃旧恋爱新欢，陈世美；中年被妻家歧视，赘婿。
    与此同时，白狐娴劝景民强上进，不意景民强上进到把自己抛弃，对此事耿耿于怀，毅然顶住社会压力终身不嫁。原因并非忠贞思想作祟，而是白狐娴以景民强为尺度丈量圈子里的男性青年，自然没有一人能入她法眼。白狐娴不肯委屈己心小家碧玉式侍奉景民强，自然更不会委屈己心嫁给她瞧不起的男人。
    无论结果如何，景民强总觉得亏欠旧恋白狐娴和白父白母。
    可是，景民强无法赎罪或者说补偿。原因之一，白狐娴性情刚强，绝对不会接受景民强的所谓补偿；原因之二，龚家权高势大，极难瞒过龚家耳目，景民强爱自己的妻子，不愿妻子误会他旧情未了。
    魏东生前面说可以钻营的漏洞，便是假托白狐娴、白父、白母之名接近景民强，利用景民强对白狐娴的愧疚情绪获得他的赞助支持。同时，景民强畏惧龚家势力，非但不会调查魏东生与白狐娴的关系，还会尽己所能掩盖这层关系。
    只要能够跨域社会地位鸿沟，近距离接触景民强，魏东生有信心与他再续前世情谊。
    第031 坐地起价
    借势霍永善运营游戏工作室掘到第一桶金，借势景民强踏步华国互联网产业，都是魏东生的既定计划。
    欲跨越今日社会地位鸿沟接近景民强，白狐娴是必不可少一环。魏东生前世并不关注景民强的私人生活，仅知道白狐娴郁郁死于2002年，因为当时景民强女儿得了一场重病。阴影帝国统治的绝望时代，景民强常常封建迷信式神神叨叨说女儿的那场病重是白狐娴怨气作祟，他对不起白狐娴，更对不起女儿。
    携三十年记忆回到2002年，魏东生敲定未来借势景民强踏步华国互联网产业方案，旋即操控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和绿藻寻找白狐娴的下落。2002年的网络环境基础太差，很多信息资料都没有实现联网，蓝藻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再无敌也只能遗憾地望洋兴叹；好在还有绿藻，绿藻定向入侵银行系统，参照魏东生所知资料不断缩小排查范围，定位到白狐娴的详细住址。
    然后，就好办了。
    社会工程学式伪造公安局等行政单位电话，各种理由询问白狐娴及其父母亲戚的详细信息资料。
    结果相当遗憾，魏东生重生晚了。白狐娴生于1964年，望夫石等景民强等到1988年电话分手，此后她年龄越来越长，却刚强坚持人生之路绝不妥协。1994年，白狐娴30周岁；1999年，白狐娴35周岁，作为一名二十世纪剩女，她带给父母很大的精神压力。白父白母忧心白狐娴的婚事成疾，刚五十来岁就垮了身体。2001年，白父白母相继病逝，白狐娴辞了绿通市工作，悄悄隐居盘阳市天中县。或许内心愧疚父母，白狐娴很快患上抑郁症，于2002年7月误吃大量安眠药而死，现已经火化成灰。
    不过，这条路并没有中断。
    白狐娴这一环，重要的不是白狐娴本人，而是白狐娴和景民强之间情感纠缠。白狐娴已经死去，她却留下若干遗物，拿着这些遗物去见景民强，他定会补偿心理善待遗物持有者。前世，白狐娴堂侄读专科期间被盘阳市某基层官二代撞成重伤，基层官二代或者说吏二代硬是利用官僚特权改成白狐娴堂侄踩着溜冰鞋作死冲撞他的座驾。白狐娴堂侄父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遂孤注一掷拎着白狐娴的遗物赶赴燕京，请景民强念及他和白狐娴的旧情，为孩子主持正义。
    拿到白狐娴的遗物，掺杂前世知悉的秘密，魏东生必能取信景民强。
    想到这里，魏东生在盘阳市歇息一夜，次日搭乘县际客运班车赶赴邻县天中县。魏东生边走边问，寻找银行系统追踪得到的白狐娴家庭住址。综合前世今生信息，白狐娴隐居天中县时在县城购买一套房产，遗嘱赠给堂侄。堂侄家庭贫困，不计较这套房产刚死过人，旋即全家搬过来住。
    魏东生敲门，木门幸运地及时打开，一名十二三岁少年斜着头询问：“你找谁啊？”
    魏东生：“请问，这里是白狐娴白女士的家嘛？”
    少年摇头：“我妈不姓白。”
    魏东生右手撑着门，避免吃少年的闭门羹，右手抽出一张一元钞票：“这一块钱给你买糖吃，去问问你妈，认识不认识白狐娴白女士。”
    少年眼珠儿盯着一元钞票却没有接，回头向屋内喊：“爸，妈，有人问你们认识不认识白狐娴。”
    一道深沉男声随即传来：“稍等，我马上过去。”
    数十秒之后，一名相貌普通中年男人茫然望向魏东生：“你是……？”
    魏东生详细解释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今年暑假来天中县这边玩，我偶然遇到白狐娴女士。白狐娴向我展示了她的密码猜谜学问和粮票收藏，答应把笔记本和面额分别为2两、半斤、1斤、3斤、5斤的1965年版全套五枚粮票，作价一千元卖给我。我当时身上没有带够钱，遂与她约公园里交易，可我从白天等到天黑，始终没有见到白狐娴女士的身影。回家之后，我对白狐娴女士的密码猜谜笔记本和1965年全套粮票念念不忘，问清楚她的住址，今日特来拜访。”
    中年人哎呀一声，叹气说：“真是抱歉，我堂姐已经不幸去世了。”
    魏东生佯装惊讶：“她很年轻啊！”
    十二三岁少年插嘴：“白狐娴究竟是谁啊？”
    中年人：“白狐娴就是最疼爱你的小姑。”
    十二三岁少年拉长音哦了一声，却是他经常小姑小姑的叫，并不知道小姑原名白狐娴。提起白狐娴，中年人连连感慨，忍不住多说几句白狐娴的旧事。直至他妻子过来，才转回最初话题：“旭升的小姑，许你一千元交易？”
    白旭升，是十二三岁少年的名字。
    内地小县城，工资基数低，2002年之际，一千元已是一笔小款。白旭升妈妈对白狐娴的感情较淡，魂儿全被一千元意外之财勾住，转身回屋搬来一件木箱。木箱里装满了白狐娴的遗物，有非金银玉石的首饰，有照片证书，当然也有魏东生前世见过的笔记本。魏东生懒的遮遮掩掩，直接指出笔记本：“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白旭升妈妈顿时紧紧攥住笔记本，打开，发现魏东生所说的五枚粮票，恰好贴在首页。话说，魏东生前世见过这册笔记本，却不敢确定五枚粮票此刻有没有贴在首页，所以刚才语焉不详描述。此刻见到原物，魏东生恍然大悟，原来是白狐娴而非景民强，把五枚粮票贴在笔记本首页。
    笔记本和粮票皆是物证，白旭升妈妈简单相信了白狐娴与魏东生之间的约定。然而，白旭升妈妈兼具小市民阶层惯有的多疑和贪婪，下意识怀疑笔记本和粮票的价值远远超过一千元，落地起价想多卖点儿钱，自以为是旁敲侧击魏东生的底细：“你还是学生吧？”
    魏东生：“嗯。”
    白旭升妈妈：“你在哪里读书？”
    魏东生谎言欺骗：“盘阳市高中。”
    白旭升妈妈：“你家里舍得让你花钱收集粮票？”
    魏东生：“这是我的零花钱。”
    白旭升妈妈愕然。
    魏东生的零花钱就有一千元，他家该多有钱？家里这么有钱，还对这套粮票念念不忘，肯定是想来捡漏。白旭升自以为猜到真相，果断狮子大张口：“这套粮票是旭升小姑的最爱，怎舍得一千元割让。学生娃，你莫欺负阿姨不懂粮票收藏就来骗我，阿姨当年收藏过邮票，晓得里面的道道。一口价，三万元，回去找你爸妈要来三万元，阿姨就把这五枚珍贵粮票让给你。”
    白旭升妈妈的变脸，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人总是贪婪的，坐地起价是本性。
    三万元，魏东生有，但是不能给。瞧白旭升妈妈性格，她显然不会愿赌服输，魏东生答诺三万元，她肯定会进一步坐地起价，没完没了抬到五万元十万元。
    十万元，魏东生有，但是不能给。2002年之际，十万元在小县城里是一笔巨款，即使白旭升妈妈贪心到此为止，此事也会不以人意志为转移地传播开来。该消息，如果在魏东生与景民强再续前世情谊之前传到他耳中，景民强定会误会魏东生是奸诈小人。与其十万元买白狐娴的遗物，不如雇佣两名小偷，把白狐娴的遗物偷出来。
    魏东生干脆利落拒绝白旭升妈妈的坐地起价，遗憾表情说：“非常抱歉，粮票和密码猜谜只是我的个人爱好，我爸妈再有钱也不会花三万元购买1965年版粮票。”
    白旭升妈妈坚信自己的判断，冷然坚持：“这套粮票是旭升小姑的最爱，没有三万元，你还是回去吧。”
    魏东生非常清楚，理智解释不能击退贪婪痴念，再与白旭升妈妈啰嗦也是枉然。于是，魏东生果断结束此次买卖谈判，起身告辞：“真是太可惜了，我只有一千元，看来今生注定与这套粮票和密码猜谜笔记本无缘了。这是我的电话号，如果两位改变心意愿底价出让，可拨打该号码联系我。”
    目送魏东生离去，白旭升爸爸遗憾啰嗦：“能卖一千元呢。”
    白旭升妈妈笃定自己的判断，冷哼说：“那套粮票绝不止一千元，他肯定会回来的。”
    白旭升爸爸：“人家一听你要价三万，起身就走，哪肯再回来。”
    白旭升妈妈老脸一红，却仍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若不愿意回来，怎会留下电话号码？一边说走就走，一边却刻意留下电话号码，这是在玩弄花招。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古董商欺负普通人不懂收藏品的真价，本来值十万两银子的古董，你报价说二十两银子，他仍赔本似鬼叫，非得花言巧语砍到十五两银子。乍一看，仿佛掏十五两银子买古董赔死了，其实呢，十五两银子买到价值十万两银子的古董，赚死了。这些都是收藏贩子常用骗术，姓魏的学生娃儿，肯定在故作姿态。”
    第032 理想与现实之间隔着征途
    与真假难辨的古董行业不同，邮票收集和粮票收集相对透明，一窍不通的新手也能直观分辨自家粮票是1965年版还是1955年版。白旭升妈妈断定1965年版全套五枚粮票值钱，自谓货源在手不愁卖价，催促白旭升爸爸电话熟人朋友询问粮票收藏市价。
    六度空间理论说，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人。白旭升爸爸打了三四个电话，联系上一名懂行的朋友：“最贵的粮票多少钱？”
    朋友在电话中说：“这要看粮票品质。”
    白旭升妈妈抢过电话：“品质非常好。”
    朋友说：“粮票收藏，只言片语说不清楚，因为票种非常复杂，军用粮票、侨汇粮票等等。但总体来说，物以稀为贵，再有纪念意义，可若数量多，它就不值钱；稀少到全国只有一枚，当时再没有意义，它也有收藏价值。”
    华国1993年才彻底废除粮票制度，白旭升爸爸和白旭升妈妈都是60后，对粮票有些基本概念：“全国通用粮票呢？”
    朋友说：“相对来说，通用粮票较廉价。最贵的六几年版，市场参考价，一般品约五六千元，好品约一万到三四万元之间。”
    白旭升妈妈登时失望，原来极限价格也就三四万元啊。
    白旭升爸爸：“难怪那小孩听到你三万元报价，起身就走。”
    白旭升妈妈剜了白旭升爸爸一眼：“那也比一千元贱卖给他强。”
    白旭升妈妈继续追问朋友：“65年的呢？”
    朋友话音迟疑片刻：“面额2两、半斤、1斤、3斤、5斤，全套五枚的1965年通用粮票？”
    白旭升妈妈：“对啊对啊，这套粮票值多少钱？”
    朋友登时语气索然：“不值钱。”
    白旭升妈妈穷究不舍：“不值钱是值多少钱？”
    朋友叹气解释说：“不值钱就是不值钱，这玩意满大街都是，想卖100元，也得遇见冤大头。”
    白旭升妈妈愣了愣：“你确定是100元，不是10000元？”
    朋友：“1965年到2002年才37年，谁家没几张通用粮票，这一版真不值钱。”
    白旭升妈妈寄意最后一丝希望：“你刚才说六几年版，最贵值三四万呢。”
    朋友：“我说的六几年，是因为该套粮票发行于1960年至1962年之间，无法明确年份，可不是说整个六十年代。”
    白旭升妈妈彻底愣住。
    这套粮票曾经丢在木箱无人问津，碰到魏东生开价一千元，白旭升妈妈以为它是蒙尘宝藏，结果仍是不值钱的大路货。
    市场价一百元的货色，坐地起价狮子大张口要三万。
    这就非常尴尬了。
    白旭升爸爸爱面子不愿丢人：“我去丢回木箱，不值钱就不值钱罢。”
    白旭升妈妈止损心态拽住白旭升爸爸：“这可是一千元！你一月工资还不到一千元呢！等等，那小孩儿为什么出价一千元？我明白了，那小孩儿年纪轻，不懂六几年粮票和六五年粮票的区别，自鸣得意想捡漏。肯定是这样，我喊价喊的太高，令他误会咱们晓得六几年粮票的价值，他觉得无漏可捡，于是起身走了。”
    白旭升爸爸不置可否：“或许吧。”
    白旭升妈妈推了一把白旭升：“或许什么啊，快去打电话。”
    白旭升爸爸莫名其妙：“打给谁？”
    白旭升妈妈：“那小孩儿有手机，快打给他，趁他没有走远，赶紧一千元卖给他。”
    白旭升爸爸犹豫：“你这不是坑人家嘛？”
    白旭升妈妈瞪圆眼珠儿：“不坑他，你给我一千元？”
    白旭升爸爸扛不住媳妇儿的无情嘲讽，郁闷闭嘴，乖乖给魏东生打电话。
    与此同时，魏东生并未走远。魏东生并不介怀此行无果而归，因为借势景民强并非拿着白狐娴的笔记本找到他就能万事大吉。白狐娴的遗物，只能帮助魏东生跨越社会地位鸿沟走到景民强面前，令景民强抽出一定时间与他交谈。期间，魏东生如果不能展现自己的能力，如果不能提出令景民强眼前一亮的创业方案，景民强最多给一笔钱改善魏东生的生活质量。
    然而，魏东生需要钱么？  ，魏东生已经利用复制装备漏洞狂赚1622万元毛利润。据悉，景民强前世2012年转职纯粹天使投资人时，他变卖所有股份才集合两亿五千万资产。而在2002年，景民强还未入股那几家公司，那几家公司也还没有上市，资本无法提前变现成资金。此时此刻，不计各种房产和无形资本，景民强的合法财产极有可能低于1622万元。
    去见景民强之前，魏东生还要搞定踏步互联网产业的创业方案。
    在此之前，魏东生有充足时间与白旭升爸爸妈妈缠斗，不必苛求必须一次成功。
    魏东生没有压力，自然不会郁闷，悠闲欣赏天中县2002年风景人俗。走往客运站期间，魏东生接到了白旭升妈妈的电话，听到她突然间妥协，魏东生不喜不悲平静声音与白旭升妈妈沟通：“我钱包里只有一千元呢。”
    白旭升妈妈张嘴就是大道理：“阿姨狮子大开口喊价三万，话刚出口，就后悔啦。做人要诚信为本，得讲究契约精神，旭升小姑和你约定是一千元，必须是一千元。不然我这做妈妈的，怎么给旭升当表率？”
    诚信为本，契约精神。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魏东生并不晓得白旭升妈妈打电话问清楚了1965版粮票的市场参考价，却能猜到她已经明白所谓的笔记本和1965版粮票根本不值钱。事实上，白狐娴的遗物的确毫无价值可言，否然白旭升爸爸和白旭升妈妈也不会丢在木箱里，不管不问到八年之后孩子被基层官二代装成重伤。白狐娴的遗物，唯一的价值，就是附加了景民强对她的愧疚之情。
    魏东生冷静对待白旭升妈妈的反悔，欲擒先纵说：“我都到客运站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白旭升妈妈却害怕夜长梦多：“阿姨正好要出门，你在客运站门口等一会儿，阿姨给你送过去。”
    魏东生：“好吧。”
    或许大起大落情绪波动已经冲垮了白旭升妈妈的自信，白旭升妈妈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事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白狐娴的笔记本遗物作价一千元卖给魏东生。魏东生拎着白狐娴的笔记本遗物，乘坐县际客运班车，晃晃悠悠驶回吴平县县城二层小楼住宅。
    魏东生推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理念，先规划再实践，期间如果遇到突发状况，随时启动预备方案修正。魏东生已经提前做好人生规划，未来事业突破口选在前世较熟悉的互联网产业，第一项创业方案更细化到网络游戏这一块。第一步编写传奇外挂，赚取装备交易黑钱；第二步控制私服产业链上游，熟悉私服发布站式广告，积攒服务器维护经验；第三步则是进军网络游戏行业，正大光明卖装备，正大光明搭设服务器，正大光明圈钱。
    魏东生不仅选定网络游戏行业，也选好了第一款网络游戏的种类和内容。魏东生毫无半点儿犹豫，提前选定了让华国亿万玩家唾骂许多年的免费游戏，即是史玉柱发扬光大的征途式圈钱。
    没错，魏东生预计出品的第一款网络游戏，就是玩家群体里恶名远扬的人民币游戏《征途》。
    站在玩家视角，以及刚入行的新丁，心中往往洋溢者精品游戏心结。什么是精品游戏呢，暴雪出品的《魔兽世界》常被作为丈量尺子，技术超过或接近，玩法超过或接近，再拥有百万玩家级别的死忠，大约就是精品游戏了。玩家痛恨开发商无良，不去研发精品游戏；刚入行的新丁，也痛恨低劣重复，希望自己能够制造华国的《魔兽世界》。
    魏东生，曾经也有这样情愫。
    准确说，是前世的魏东生，有这样的朴素情怀。
    魏东生前世刚走出校园，敏锐发现手机游戏行业酝酿触屏时代变革。魏东生与好友和同学在某写字楼租了一间办公室，外包式替别人制作最多生存半年的低质量模式化手机游戏。论赚钱，这生意相当赚钱。班级内其他同学拿三五千元或五六千元工资积累经验和资历时，魏东生已经几十万元几十万元的收钱收到手软，毕业未满三年，就在寸金寸土的燕京买房安家。
    魏东生攒够了钱，理想情愫作怪，不愿再制作垃圾游戏。魏东生和志同道合者毅然改变工作室业务方向，立志开发出享誉世界的精品游戏，一款既叫好又叫座的精品游戏。魏东生推翻垃圾游戏既有模式，研究新的玩法和新的技术，因为既有引擎无法完美实现自己的创意，更狠心研发自己的引擎。
    然后……
    新技术研发如无底洞般快速耗尽几百万元资本，资金链断裂，工作室走向破产。筹款筹不到钱，魏东被迫公测版形式推出删改之后的简化版，怎想玩家根本不接受魏东生所谓的创新玩法，小范围推广期间就被手机游戏平台判定死刑。
    魏东生前世第一次创业，就这样死于他的理想情怀。
    第033 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劣势
    三十年记忆，三十年磨难，魏东生已经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
    魏东生不会放弃理想，不会放弃精品游戏的情怀。
    但，魏东生也绝对不会再犯前世已经犯过的错误，资本血腥积累阶段，不会莽撞地不计后果朝向理想大跨步奔跑。征途免费游戏式圈钱，是魏东生崛起互联网产业的敲门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一款游戏，魏东生只考虑市场而不会考虑情怀和理想，先赚到足够的钱再说。待有了不怕失败不怕破产的资本，魏东生才会考虑研发所谓的精品游戏。
    魏东生准备抄袭巨人网络的征途。
    肯定不是完完整整的抄袭，因为魏东生没有记住征途源代码的超级记忆。
    不过，即使有超级记忆能力，魏东生也不会生搬硬套式抄袭。
    作为一名手机游戏从业者，魏东生早在外包式研发模式手机游戏时，就学会何谓借鉴式抄袭。瞧瞧手机游戏市场，除了若干开创性游戏，玩家由一家游戏切换到另一家，基本上不必新手引导就能快速适应新游戏的玩法。无它，相似度太高了。这家游戏叫大乘期，那家游戏叫帝皇级，另一家游戏叫破碎级，仿佛换个了名字就不一样了，其实呢？这家游戏叫强化，那家游戏叫精炼，另一家游戏叫附魂，内核玩法有区别么？
    魏东生的抄袭，是游戏机制的抄袭。
    魏东生所作所为，在游戏业界内其实并不能称之为抄袭，因为开发商都是这样玩的。
    再者，论及圈钱能力，传奇也好，征途也好，全都都得败给手机游戏。触屏智能手机游戏正式起航于2011年，冲刺到2014年，短短三年时间，就把成功游戏标准推高到月流水三千万元，月流水五千万乃至过亿，也不新鲜。再狂奔两年到2016年，网易出品的《阴阳师》，又把记录刷到月流水15亿和日流水过亿。在手机游戏面前，传统客户端游戏的盈利率，全部黯然无色。
    作为一名手机游戏从业者，魏东生自信他的圈钱能力远远胜过原版征途。因此，魏东生所谓的抄袭，只是抄袭征途的部分游戏机制，强化改成精炼方式更换《征途》的游戏背景故事和装备、技能，然后再酌情添加一些手机游戏行业创新的圈钱思路。
    这是一款旨在圈钱圈钱再圈钱的游戏。
    魏东生以智能计算机生命蓝藻和绿藻为基础，分裂制造新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命名为橙藻，辅助魏东生研发网络游戏。有了橙藻帮忙汇编程序，魏东生的效率极高，一人能完成三十名程序员的代码量。
    但，计算机智能生命毕竟只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它有它的天然缺陷。
    具体举例解释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缺陷吧。
    经典的高楼扔鸡蛋问题。
    有一栋楼共100层，一个鸡蛋从第n层及以上的楼层落下来会摔破，在第n层以下的楼层落下不会摔破。给你2个鸡蛋，设计方案找出n，并且保证在最坏情况下，最小化鸡蛋下落的次数。。
    最无脑最简单最粗暴的设计方案，无视最小化鸡蛋落地次数的限制，我就先在一楼扔鸡蛋，鸡蛋不碎再去二楼扔，依次类推。最坏情况下，需要扔一百次鸡蛋，才能得到正确答案。
    稍微运用一些简单的数学知识，可以设计二分法方案。先把100层楼一分为二，站在51楼仍鸡蛋，如果鸡蛋不碎，排除50层楼以下的重复检验；51层到100层再一分为二，站在76楼扔鸡蛋，如果鸡蛋不碎，排除51层到75之间的重复实验。依次类推，再坏情况，也不至于扔一百次鸡蛋，才找到正确答案。
    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缺陷就在这里。
    除了魏东生引导改良的部分，计算机智能生命自我生成的初始源代码，处理问题时的思路，都类似第一种设计方案那样无脑粗暴。以人类眼光审视，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初始源程序是那样的臃肿，是那样的低效，是那样的浪费资源。可，计算机智能生命毕竟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它的超高计算速度，弥补了它的低效；它根植于集成电路的原理，无视了软件层次和硬件层次的防火墙阻隔。就像第一种设计方案，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确无脑粗暴低效，可是如果它一秒钟能扔一百次鸡蛋检验，而人类三分钟才能扔一次鸡蛋检验呢？
    另外，计算机智能生命之所以被视之为生命，是因为它具有成长特性。
    自我生成的初始源代码既臃肿又低效，如果是纯粹工业产业的计算机机械，只能接受命运机械运行，被动等待人类工程师的优化。而计算机智能生命胜于计算机机械的地方，就在于它具备主观能动性，能够意识到初始源代码的臃肿低效，更能够尝试优化初始源代码，努力学习数学知识，把第一种方案优化到第二种方案，甚至尝试更优的第三种方案。
    高楼扔鸡蛋问题，有没有更好的设计方案呢？
    当然有。
    第三种设计方案，可尝试极值临界思路。把100层楼平均分成10份，每份刚好10层。第10层楼仍，如果鸡蛋不碎，去20层楼仍，依次类推。到了第90层，如果鸡蛋碎了，即可判定正确答案在81层到89层之间。因为只剩下一个鸡蛋，从81层开始，一层一层试到89层，最多试九次。该种设计方案，比二分法所需的运算量更小，复杂度更低，也更便于维护。
    第四种设计方案，可更进一步尝试迭代，把问题简化为循环递归的算式。
    什么是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进化？
    这就是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进化。
    蓝藻、绿藻、橙藻，最初都纯粹依赖计算速度和根植集成电路优势，无脑碾压现行网络安全机制。但是，它们在简单智慧程序引导下，绝不会像计算机机械那样机械接受命运，而是会学习、会成长。计算机智能生命不断认识自己的缺陷，并尝试由第一种设计方案优化到第二种设计方案、优化到第三种设计方案、优化到第四种设计方案，程序结构越来越精简，效率越来越高，自然而然显得更具有智慧。
    当然，魏东生可以加速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进化。譬如高楼扔鸡蛋问题，魏东生已经习惯利用迭代公式解决，计算字符和字符的占行，30行代码就能轻松解决问题。如果魏东生亲自优化计算机智能生命，计算机智能生命自我生成源代码时就考虑到用第四种方案解决问题，岂不大幅度缩减了它的进化时间？
    那么，第四种设计方案，是程序优化的极限吗？
    不是！
    魏东生习惯递归运算是因为简单，一个for循环就能搞定问题。然而，第四种设计方案其实并不能削减运算量。如果真用一个for循环递归运算，有兴趣可亲自试试，绝对累死你的电脑。
    魏东生习惯递归运算处理类似问题，是指数学思维的习惯。实际程序编程中，魏东生绝对不敢搞楼层一百乃至一千级别的递归运算。为了减少计算机运算量，魏东生会修正程序设计，譬如引用简单的数列求和公式，譬如将迭代公式转换成通项公式，等等。话说，这也侧面证明，程序设计的基础是实用数学。魏东生回到高中时代，之所以简单翻了翻数学课本就能轻松考到满分，就是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离开过实用数学。
    另外，就像迭代公式最方便人类理解和记忆，许多程序优化方案都是基于人类视角。计算机智能生命是软件与硬件的统一，它处理问题时还要考虑硬件的负担，考虑每一条集成电路的均衡利用，宁肯用第一种方案无脑暴力解决实际问题，也不会采用for循环模块迭代公式提前寻求最优解。
    计算机智能生命是生命，不是神，不可能诞生就醒悟最优等的数学解决方案。
    计算机智能生命，像初生婴儿，它需要时间成长，它需要时间自我优化。
    高楼扔鸡蛋问题，只是举例比喻说明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劣势。真实情况下，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绿藻、橙藻都不会蠢到采用从1层试到100层的方案。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比你想象中聪明，却不是电影小说中臆想出来无所不能的神。
    回到最初话题。橙藻因为进化程度较低，它辅助魏东生汇编网络游戏主程序时，肯定会生成一堆臃肿低效源代码。为了提高网络游戏的普适度和运行效率，魏东生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排查这些臃肿低效源代码，更换为高效精简的设计方案。然而，魏东生的技术水平有限，他无法完美解决所有问题，有的优化方案，前世有印象的模块，即时可以补全；有的优化方案，努努力，也能想到精简思路；更多的优化方案，魏东生也束手无策。
    凡此种种，哪怕有橙藻辅助，魏东生也不可能变魔术般变出一款网络游戏。
    第034 查账查出隐患
    一款网络游戏，除了主程序，还须考虑建模、贴图、音乐等等。
    魏东生没有奢望一己之力搞定。
    前面说过，魏东生的商业理念，“it是idea和team”。百科全才不是魏东生的追求，比之耗费精力从头开始辛苦学习贴图、音乐，魏东生宁愿聘请更优秀的员工代劳。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是困难的。
    网络游戏产业如今刚刚拉开序幕，哪怕燕京、申海、广羊、深鹏等大都市，许多技术精湛的程序员都对网络游戏研发不甚了了，何况吴平这座小县城。哪怕网易这样成名已久的互联网企业，其2001年研发《大话西游》时，技术底蕴也查到不可思议。具体差到什么程度呢？研发团队不知道怎样从程序里直接拿到html页面的鼠标键盘事件，竟然写一个额外的控件，注册进系统，在里向控件发送信息，再由控件转发到主程序。大话西游的研发团队自己都承认，该设计方案非常愚蠢。
    堂堂网易尚且如此，魏东生蜗居在内地小县城，去哪儿招聘合格的员工？
    吴平小县城有的，全部都是霍永善那样的看客，看见标签惊呼魏东生是超级大牛。
    鉴于艰难的现实条件，魏东生只能亲自动手，制作一段能够向景民强展现实力的demo。
    凡此种种，魏东生告别敲键盘重复劳动，又陷入程序优化设计深坑，绞尽脑汁思考哪些算法更稳健更高效更精简。魏东生白日间上课，捧着课本装样子，脑海里思考昨日的功能模块如何优化，时不时拎起圆珠笔在作业本模拟演算。程序员的世界，如此的辽阔，又是如此的封闭，校园生活与之相比仿佛也没有那么枯燥。
    10月28日，盛大网络把传奇到1.60版“热血神鹰”，听取玩家意见，索性内置了免蜡和免助跑功能。具体到装备这一块，新版本推出了魔血套装和虹魔套装，吸引部分私服玩家回流。
    魏东生命令蓝藻检查新版传奇的源代码，发现盛大网络本次大幅度调高技能书的暴率，小幅度提高了装备的暴率，刻意降低玩家获取装备的难度。盛大网络版本推出新装备，调高暴率，降低难度，目的显然皆是为了对抗日益泛滥的私服。传奇私服产业尚在发展初期，目前的优势无非是快速升级和登陆就送高级装备，盛大网络降低装备获取难度，玩家较大概率选择留在人数更多运营更稳定的官服。
    盛大网络降低游戏难度，游戏内装备数量增多，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装备交易业务自然随之受到冲击。10月25日，日销售额为87.4万元；一周之后的11月1日，日销售额为64.9万元，环比增长率为25.7%。传奇这边提高暴率，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收益随之骤降，侧面证实寄食正版传奇的业务是如何的脆弱。所幸，装备交易业务的衰败在魏东生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像霍永善那样寝食难安。
    11月2日和11月3日是周末，魏东生趁机盘点十月份的总收益。
    或许因为刚刚草创，传奇私服产业链的收益并不乐观，10月20日转型10月31日，仅为魏东生提供80.2万元利润。但是，不似装备交易业务日趋衰败，传奇私服产业链的绝对利润虽少，却呈现正增长率上升趋势，值得期待。
    网吧游戏工作室这边，霍永善运营的传奇私服，收益寥寥数万元，不值一提；装备交易这块，虽然总体趋势不断衰败，收益却非常可观，月销售额高达2930.5万元。扣除霍永善的名义分红和各项开支，魏东生的毛利润约为1758.3万。  。
    2002年10月，魏东生寄生传奇这款游戏豪赚1838万元，盛大网络倘若得到真实数据，说不定都嫉妒到敢买凶杀人。
    然而，烈火烹油之下，酝酿着隐忧。
    魏东生在绿藻辅助下盘点十月份总收益，惊觉10月30日的营业清单有伪造迹象，最少隐瞒了七千元销售额。前面说过，魏东生从来不敢奢望网吧游戏工作室能够尽善尽美运营，只要游戏工作室的盈利底限在接受范围之内，魏东生可以容忍霍永善及其团队的小动作。但是，10月30日的营业清单太过份了，造假造的都不专业，竟敢把几条乱帐堂而皇之记在当日营业清单。是可忍，孰不可忍？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魏东生不会因为这一笔错账就与霍永善分道扬镳，但是该有的敲打必须有。如果霍永善认识到错误且愿意改正，或者说霍永善并不知情，魏东生可以视若未见继续与他合作；如果一切是霍永善蓄意所为，并愈加贪婪，不再具备前世忠信品性，魏东生必将止损与他停止合作，并激烈反击消除人身安全风险。
    是继续合作，还是就此分道扬镳，魏东生把选择权交给霍永善。
    11月3日是周日，吴平一高小星期制度下，周日下午是学生休息时间。魏东生电话霍永善，没有提前说明问题，简单约他在吴平一高门口某饭馆吃顿便餐。霍永善准时赴约，且对此次邀请莫名其妙：“以前都是你去我们学校，这回怎么喊我来你们学校？”
    魏东生想了想，没有绕东绕西闲扯，直接开篇点题把10月30日的营业清单递给霍永善：“你瞧瞧。”
    霍永善不明所以然：“这是10月30日的营业清单？”
    魏东生懒得霍永善是否装糊涂，并拢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着某块区域，说：“我划红线的这几笔订单，有问题。”
    霍永善仍旧茫然：“有问题？”
    魏东生把话说的更明白：“这几笔订单有问题，最少漂没了7000元。”
    霍永善腾地站起，瞪圆了眼珠：“钱少了？”
    魏东生平静而又肯定语气重复：“钱少了。”
    霍永善颇有点不知所措，满脸尴尬望着魏东生。气氛沉默约半分钟，魏东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后桌女同学魏蔓蔓：“魏东生，处理好你的小事儿了么？我到你家门口啦！”
    魏东生予以肯定回答：“稍等几分钟，我就在校门口，马上就回家。”
    魏东生挂断电话，顺势起身告辞：“我同学找我有事儿，要不，你先回去复查一下？”
    霍永善沉闷回答一声：“好。”
    魏东生把红笔标识的营业清单留给魏东生，简单干脆走出饭馆。营业清单的错账，或许是某人的失误，或许是霍永善欺负魏东生长时间困在校园，或许是霍永善被学生代理商销售员欺瞒。然而，原因并不重要，结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永善的态度。魏东生索性留给霍永善一定时间，让他慢慢梳理前因后果，揣度其间利益纠纷。
    魏东生径自走向住宅，很快看见魏蔓蔓和她好友夏梦君的身影。
    夏梦君是魏蔓蔓的闺蜜好友，初中时曾是同桌，缔结了深厚的姐妹情谊。夏梦君也在吴平一高读书，在一年级教学楼二层的八班，经常来九班串门找魏蔓蔓。前世，魏蔓蔓顾忌风言风语有可能玷污她和魏东生的纯洁友谊，常常拉来夏梦君凑数。今世由于魏东生缺课太多且忙碌于程序优化设计，夏梦君现在还不熟悉魏东生，见面时略带一丝拘谨。
    魏蔓蔓已和魏东生混熟：“这栋楼住了几家，怎么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魏东生在这种小事上懒得欺骗魏蔓蔓：“就住了我一人。”
    魏蔓蔓没有真正理解魏东生意思，首先惊愕她在乎的事情：“你不害怕啊？”
    此地是县郊，周边原来是一片滩涂烂地，吴平一高落户之后才迎来缓慢商业开发。魏东生这栋二层小楼，向北向东都有人气，向南向西却是一片产量不高的劣田，夜幕降临时颇有一丝恐怖色彩。当然，魏东生不会害怕这些，笑说：“我怕什么。”
    魏东生常住在二楼，但是二楼摆满了服务器、计算机、简易计算机，不便来往迎送宾客。魏东生把魏蔓蔓和夏梦君领到不常用的一层大厅：“天气凉了，不适合凉饮，你们来杯热茶还是咖啡？”
    魏蔓蔓拒绝：“不喝。”
    夏梦君尾随魏蔓蔓：“我也不喝。”
    魏蔓蔓转圈儿打量客厅：“你屋里好空旷啊，除了沙发客桌，都……咦，这是电脑？”
    魏东生拼命洗白自己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刻意掩藏自己会计算机编程的事实。考虑二层的服务器和简易计算机大阵过于震撼，魏东生刻意把一台台式计算机摆放到客厅最显眼位置。魏蔓蔓等同学朋友前来拜访，瞧见了这台计算机，就会下意识理解并接受魏东生的计算机编程技能。
    2002年，电脑，无论台式还是笔记本，在吴平小县城都还是稀罕事物。
    视角缩小到魏蔓蔓，其父母把电脑当成影响学生学习的洪水猛兽，直至高考结束才肯答应为魏蔓蔓购买电脑。吴平一高三年高中生涯里，魏蔓蔓经常主动或被动跟随魏东生前往网吧了解网络新世界。
    第035 遵纪守法，洗白上岸
    魏蔓蔓走近电脑桌，惊讶发现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去，还有一台苹果笔记本。”
    台式电脑之侧的笔记本电脑，是苹果公司年初发布的。
    魏东生略懂电子产品行业的消费心理，绝大多数买家对电子产品性能的关注止于处理器主频高低、内存和硬盘大小，其余百分之七十因素倾向于电子产品的外观颜值。与吴平小县城常见的128m内存和256m内存的傻大粗台式电脑相比，的颜值外观，搭配的g4处理器内存、40g硬盘，简直一览众山小。
    魏东生此前去绿通市购置计算机和服务器，基于大众品牌认知度和外观颜值参数买了一台，回来送给霍永善。怎料霍永善不习惯也不愿意习惯搭载的苹果操作系统，这台笔记本电脑遂留在客厅里荒废。
    魏蔓蔓和夏梦君此刻见到，瞬间被它吸引，兴致勃勃研究起苹果操作系统。浏览网页论坛，看电影视频，魏蔓蔓和夏梦君把魏东生家客厅当成网吧，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
    晚五点左右，霍永善迟疑打来电话：“我找到问题原因了。”
    魏东生打断霍永善叙事节奏，判断句式询问：“确定账是错的？”
    霍永善：“确定了。”
    魏东生：“确定少计算了七千元？”
    霍永善：“准确说，是七千五百一十元。有一名……”
    魏东生再次打断霍永善的叙事节奏，结束此次错账事件：“具体原因，不用和我说。谁贪墨了钱，怎样贪墨的，类似琐碎事情，既然起于你，那便终于你。我与你合办网吧游戏工作室，是因为相信你，也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更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此事。”
    霍永善：“我想和你说叨说叨这件事情，原因……”
    魏东生第三次打断霍永善的叙事节奏：“犯错的人，你想原谅他就原谅他，你想惩罚他就惩罚他，这些都不必和我说。10月份，游戏工作室的销售额为2930.5万元，你我的毛利润都有数百万之巨，想来谁也不会蓄意贪墨区区七千元钱。账记错了，改正过来，以后多用心就好。”
    霍永善察觉到魏东生的坚决，懵懵懂懂应了一声：“好。”
    魏东生没有追究错账事件。
    为什么呢？
    魏东生筹办网吧游戏工作室，目的不是收服霍永善，而是赚取第一桶金，完成资本的血腥积累。
    明确了目的，就不会旁生怨气。
    魏东生不在乎霍永善的忠诚，他蓄意而为也好，被别人欺骗也好，都不影响魏东生赚取第一桶金的既定目标。只要霍永善明白魏东生并非什么事儿都不管，只要霍永善明白魏东生坐在校园里也能监督装备交易，只要霍永善不敢欺瞒魏东生蓄意漂没日销售额，魏东生本次敲打霍永善，就算成功达到目的。当然，如果霍永善已经起了反客为主的私心，就是另外一种境况。
    魏东生懒得听霍永善的解释。
    魏东生只在乎网吧游戏工作室的销售利润。
    游戏工作室运营顺利，账单不再发生错账，才算霍永善证明自己的清白和能力。
    视线回到客厅，魏蔓蔓和夏梦君恍似重症网瘾少女，玩电脑玩到晚六点，瞧晚自习时间快到了，才恋恋不舍出门，与魏东生一起吃饭回学校。
    思考程序优化，汇编网络游戏主程序；查账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确保霍永善和高永奇等合作伙伴认真履行他们的职责。就这样，魏东生的枯燥校园生活陷入新的循环。
    时间来到2002年11月15日，魏东生核查最新新闻验证记忆时，发现一条来自第九城市的通告。通告说，《奇迹mu》自9月30日公测以来，“神之奇迹”为代表的非法外挂程序陆续出台。第九城市律师电函对方不予理睬之后，决定诉诸于法律，联合哈尔滨警方重拳出击，捣毁“神之奇迹”外挂在黑龙江省总代理。第九城市标红宣传这次胜利，自夸沉重打击了非法外挂制作和销售的嚣张气焰。
    所谓胜利，不过是第九城市的夸夸其谈。就性质而言，第九城市敲掉的只是一款外挂的省级总代理，其它省的总代理呢？外挂制作者呢？其它外挂呢？只逮捕外挂销售省级总代理，却不去追踪外挂制造者，哈尔滨警方此次行动的法律依据，显然更类似于前世的“传奇007外挂案”，应该是指控代理商违反了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等法律。
    外挂制作和运营私服，仍未被法律定性为犯罪行为。
    然而，这一次事件，亦绝不能忽视。
    无论如何说，这是政府部门第一次出面保护网络游戏运营商的合法权利。传奇引爆华国网络游戏产业之后，包括网易、搜狐、新浪等三大门户在内的互联网企业纷纷跟进。第九城市的这条通告，意味着相关利益集团看好网络游戏的暴利，已经着手制定规则保护网络游戏运营商的合法利益。
    风，已经扬起。
    外挂产业和私服产业，即将由灰色变成黑色。
    时不我待。
    接下来日子里，魏东生在橙藻辅助下加班赶点制作出游戏雏形，因为核心机制采用征途的十国争斗，游戏暂命名为《十国春秋》。魏东生能力有限，橙藻的进化度也非常有限，所以1.0雏形版本的源代码非常臃肿低效。区区小部分功能，竟然最低需要256m内存，才能勉强运行。不过，能正常运行，能操控人物在若干粗糙地图演示玩法，已经足够向景民强展示魏东生的技术底蕴。
    吴平一高的学习强度较高，每月一次月考，检验学生当月的学习状态。11月30日是月末又是周六，11月28日和11月29日两天，学校安排八门功课的八场考试。周五下午，魏东生惯例二十分钟填满地理试卷，飘然走出学校，与霍永善汇合在校园南门外的小公园。
    空气已有寒意，小公园空旷寂冷，只有魏东生和霍永善两道身影。
    霍永善今日略显拘束，很少主动说话，不复以前老大直面老三的兄弟洒脱。盖因月初的错账事件，虽然魏东生口口声声相信他，虽然魏东生表现的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此事，却仍然在两人兄弟友谊小船上深深划了一道裂痕。准确说，裂痕心结仅限于霍永善。霍永善刚刚走出初中校园，兄弟感情还在延续初中时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誓言；而携三十年记忆归来的魏东生，从一开始就只把霍永善当作值得信任值得合作的好友，而非劳什子的生死兄弟。
    魏东生不把霍永善当作生死兄弟，却理解霍永善的纠结，主动引导话题说：“还记得月中的哈尔滨外挂事件吗？”
    霍永善：“记得，当时你说外挂和私服即将成为违法行为。”
    魏东生：“所以，我们要找新的出路。”
    霍永善眼中的未来是一片迷雾，下意识选择信任魏东生的商业意识：“怎样的新路？”
    魏东生：“做事，做能赚钱的事，做能合法赚钱的事。”
    这是一句废话，霍永善不晓得该怎样回答，索性竖起耳朵等待魏东生亲自阐述。
    魏东生却没有阐述解释怎样合法赚钱，反而谈起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未来：“装备交易和运营私服的风险越来越高，你懂我不会以匹夫之身直面国家暴力机器，我懂你不会莽撞挑衅法律尊严，当国家正式宣布外挂和私服违法，你想怎样改行？”
    霍永善叹气说：“9月29日，装备交易日销售额为145.1万元；10月29日，日销售额为67.0万元；11月29日，也即是今日，日销售额最多49万元。与9月29日相比，日销售额已经跌了三分之二，且订单总额越来越低、订单数量越来越琐碎，游戏工作室处理订单的成本则越来越高。如果盛大网络版本，进一步调高装备的暴率，装备交易前景肯定更加悲观。我也懂，装备交易再暴利，也只是一时的繁华。”
    “月中，你说国家即将严打外挂和私服，我就开始考虑未来。”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学习这方面，我真的没有天赋，指望高考翻身简直在做白日梦；混黑色江湖，我有能力，可黑色就是黑色，无法走在阳光下，无法带给人希望。就像冉茜茜，我喜欢她，也有阴谋诡计让她接受我，可是未来呢？我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她希望，阴谋诡计让她接受我，是在害她，而不是爱她。我只能杵在远方，奢望她肯不顾一切肯与我堕入地狱。如果能够不黑，如果不黑也能好好活着，谁愿意黑呢？”
    “这些日子，我想了想。”
    “经营网吧，或许是一条出路。吴平县城穷，许多家庭都没有个人电脑，每家网吧都人满为患。不用考虑商业意识，不用考虑门面维护，盘下一家店面，保证网吧的和平秩序，金钱就能源源不断入怀。虽然比不上游戏工作室装备交易的暴利，可若能一天赚取数百元毛利润，我爸妈就能为我自豪了吧，我的两个姐姐就能不再背井离乡打工了吧？”
    第036 燕京
    魏东生精简汇总霍永善的想法：“所以，你想开一家网吧？”
    霍永善点头承认：“是的，我想在一高、二高、三高附近选址，新开一家网吧。不过，租赁房屋和购置电脑需要一大笔钱，我没有钱，希望你能转借给我一些。”
    魏东生：“你的十月份分红，有八百多万，还不够开一家网吧？”
    霍永善摇头：“什么分红不分红，那都是你的钱。装备交易业务的核心是货源，有了无穷无尽的装备，傻瓜都能变现成金钱，我没有资格拿30%分红。”
    魏东生安抚霍永善：“别这样说，是你的分红就是你的分红。古语有云，义不理财，如果整日兄弟义气，别想在商业上有所建树。所以合伙创业，亲兄弟明算账，这是原则，这是合作的原则，也是延续兄弟情谊的原则。账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顾忌你面子含糊过去，所以当场打电话把你喊过来。同样，咱们就事论事，查账是一回事，分红是另一回事，你不要心里有顾虑。”
    霍永善听到亲兄弟明算账说辞，心结稍稍缓解，却仍坚持己见不要30%分红。
    魏东生略知资本运作常识，也不愿意简单粗暴式就地分钱，遂提出建议：“既然你不愿提现，剩余分红就投资我的新一轮创业吧。你九月份和十月份的分红，扣除零零碎碎的体现，剩余1069.8万元，我再拨给你69.8万元筹办网吧，凑成1000万元整数。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我的新一轮创业将会走在阳光下，一切流程必须遵纪守法，前期投资也必须干干净净。你的1000万元，必须通过一定渠道洗成白色的钱，才能投资我的新一轮创业。为了安全起见，这1000万元必须选择最安全的洗钱手段，需要扣除30%成本。即是说，1000万元分红，转换成实际投资额度，只有700万元。”
    霍永善一则不懂洗钱流程，二则不愿接受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的分红，索性任由魏东生随心所欲处置：“我在网络上和其它网吧业主有过交流，听他们说，大城市里的网吧，最近两月正流行更换液晶显示器。未来，我的网吧紧跟时代脚步，不要一台crt显示器，全部都用液晶显示器，做吴平县第一家液晶显示器网吧。液晶显示器比crt显示器贵，可也贵的有限，根本用不了70万元。”
    魏东生：“还是凑成700万整数吧，方便计算。”
    霍永善或许觉得七十万不像一千万那样夸张，没有继续坚持：“好吧，剩下的钱，我且替你保管着。”
    魏东生把霍永善的700万元分红吸纳为新一轮创业投资，旋即亲兄弟明算账当面计算霍永善的份额：“你出资700万，我出资2100万元，初始资金合计2800万元，一元折算为一股，即你拥有700万股，占比25%；我拥有2100万股，占比75%。我初步创业方案是像陈天桥运营传奇一样运营我的网络游戏，届时肯定要引入其他合伙人，填补销售渠道和运营渠道的缺失，具体股份比例肯定会随之不断变动。但是，我能保证，你的股份肯定是不可稀释股份。”
    不可稀释股份，是融资术语。
    许多人因为字面意思产生美妙误会，觉得不可稀释股份是平民创业者的利器，幻想重生到1999年，拎500万元投资腾讯，索要40%的股份，签署永不稀释条款。然后，不管跑过来再多投资人，不管他们挥舞的是2000万美元还是一亿美元，自家的股份永远是40%，从此高枕无忧攫取腾讯未来的数千亿美元市值。
    这种想法，是做梦。
    白日梦。
    不可稀释股份，不是这样玩的。
    即使重生者运用法律知识，利用股权漏洞签署了所谓的40%的永不稀释条款，然后面对1亿美元融资，无视董事会意见坚持自己必须维持40%股权。真出现了这种情况，结果肯定不是投资者和管理层屈服。而是原股东和管理层耗尽你的500万元投资，掏空腾讯的所有固定资产，而后集体辞职和带来1亿美元投资的投资人组建新的马甲公司。原股东一边经营马甲公司，一边利用法律官司耗尽你的资本，待重生者处处窘迫时，再以低廉价格反向收购腾讯。
    资本市场不是纯洁小白羊，即使法律允许所谓的永不稀释，资本家也绝不会乖乖遵守。
    只要想融资，只要想上市，股权稀释是避免不了的。
    所谓的不可稀释，通常是指权益的不可稀释。譬如说，第一轮融资时，创业公司估值为一亿人民币，某投资者签署10%不可稀释条款；期间创业团队玩砸了，第二次融资时，创业公司仅估值六千万，这时所谓的不可稀释条款才会生效。不可稀释条款，只保护投资者合法利润，只保护投资者的投资不被恶意稀释，而非保护一口吃成胖子的贪婪，更不会保护你用500万元人民币攫取千亿美元产值，这是投资界的潜规则。
    所以，不可稀释四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美妙。
    不过，绝多大多数情况下，听起来美妙就够了。
    譬如，此时此刻的霍永善。
    听见不可稀释四字，霍永善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觉得魏东生果然够义气。
    安抚霍永善降低后院起火几率完毕，魏东生掐准时间点赶赴盘阳市火车站。2002年还没有高铁，盘阳市到燕京，旅途遥遥。所幸此时不是客运旺季，魏东生晚六点半抵达盘阳市火车站，尚能轻松买到晚八点车次的软卧。
    哐当哐当十四个小时，魏东生疲惫抵达燕京西站。魏东生前世客居燕京多年，不过他对的燕京的绝多大数印象都是2010年之后风景人情，骤然来到2002年的燕京，处处皆有不同。譬如魏东生和姬素素未来经常奔波穿梭的13号线地铁，才刚刚于2002年9月28日通车试运营，崭新站点通道恍惚间好似前世遇到15号地铁线通车。
    住宿宾馆蒙头睡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九点。魏东生启动笔记本络验证连接数千里之外的智能生命蓝藻、绿藻、橙藻，命令它们穿梭燕京市各种网络，撒网式搜集基础情报资料。
    劳动党于2002年11月8日至14日召开第十六次代表大会，选举出新一届领导人。景民强妻家当代领袖，龚其兴，成功入选内阁，虽非权势滔天的九名阁老之一，却也是仅次于他们的十五名长老之一。内阁二十四员长老是华国最顶级的政治俱乐部，每一把座椅都不容小觑，而入选内阁和落选内阁绝对是两种概念、两种人生。
    龚其兴正面竞争二十四员名额之一，景民强等朋党也集聚燕京，充当后勤人员，及时解决某些不必要的小麻烦。龚其兴入阁之前，景民强不敢闲暇放松一刻；龚其兴入阁之后，又须俯首听取龚其兴的教诲，牢牢记住未来哪些利益可以争取，哪些利益必须放弃。
    景民强不受龚家待见是说龚家不肯为他投入政治经济资源，景民强若敢违逆龚其兴的全国一盘棋战略布局，那就不是待见不待见的问题啦。景民强在其他人眼里是一方大佬，可在龚家全国一盘棋布局里，他只是一颗随时可以利益交换的棋子，必须无条件牺牲自己为龚其兴服务。到了十一月末，龚家新的五年布局调整完毕，景民强才真正有自己的空闲时间。
    这也是魏东生为何此时才来燕京的原因。
    来早了，也无用。
    魏东生此前命令蓝藻入侵华国网通总部找到景民强线索，旋即顺藤摸瓜入侵景民强常用的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景民强的电脑和手机，每次联网都被蓝藻及时监听，因此，他的行程牢牢掌握在魏东生手中。日程表显示，如果没有意外事件发生，景民强明日将会去西城区西单北大街的华国联通总部处理一些琐碎小事。
    魏东生再调查华国联通总部的资料，发现华国联通总部刚于十月初迁入西单北大街甲133号，许多信息资料都不完善。魏东生埋怨一句2002年网络资料真少，当夜早睡早醒，租了一辆车提前潜伏在隔壁的华国银行总部附近。蓝藻利用基站定位系统实时监听景民强的所在，待景民强驱车抵达西单北大街，待看见景民强的熟悉面孔，魏东生迅速抱着笔记本电脑下车，调整步伐远远吊着景民强。
    估算时间差不多够了，魏东生突然加快速度，跑步冲入大厦。
    保安自然不会无视，卡位阻拦魏东生：“先生，我们这里需要登记。”
    魏东生不理会保安，冲着景民强身影喊说：“三叔，等等我。”
    保安愣了愣。
    魏东生衣着合体又抱着锃亮的笔记本电脑，明显不是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拿下的盲流。再者，陪伴景民强的都是公司领导，魏东生这声三叔喊的底气十足，保安短时间内不禁有些犹豫。正是得益于保安这一丝犹豫，魏东生机敏绕过他的阻拦，紧追着景民强等人冲入电梯。
    第037 十国春秋
    电梯内。
    景民强和随从的三名中年男子，瞧见魏东生慌里慌张冲入电梯，有好奇情绪却没有长舌妇般追问魏东生。魏东生情知时间紧张，左臂将笔记本电脑抱在怀中，主动直面景民强：“你是景民强景先生吗？”
    景民强讶然望向魏东生：“你是……？”
    魏东生把白狐娴的笔记本递给景民强：“有位阿姨曾经嘱咐我，如果遇到了困难，就来燕京找你。”
    景民强狐疑接过笔记本，旋即脸色微变，转过身吩咐一名中年男子说：“老李，你先去开会，我处理一些私人事情。”
    景民强把今日琐事推给老李，借用一间隐蔽办公室，与魏东生单独交流：“你认识笔记本的主人？”
    魏东生三分假七分真改编白狐娴的生活轨迹：“白狐娴白阿姨前些年辞了绿通市的工作，迁居盘阳市天中县。我户籍在盘阳市象山区，假期去天中县旅游，偶然遇到公园里怅然的白阿姨。我俩性情相近，侃着侃着侃成了忘年交，后来常常有事没事电话联络，她一度还想认我当干儿子。”
    景民强哦然一声，继续询问魏东生的底细：“你晓得白狐娴和我什么关系吗？”
    魏东生故作不知景民强和白狐娴的情感纠结，给出一个契合白狐娴性格的回答：“白阿姨说，你和她是仿若亲兄妹的好朋友，她是我阿姨，你就是我叔叔。”
    景民强反过来笔记本，指着贴在首页的1965年版全套五枚粮票，问：“你晓得笔记本为何贴有五枚粮票吗？”
    魏东生答说：“白阿姨说，2两、半斤、1斤、3斤、5斤等五枚粮票是一套粮票，也是她和未婚夫订婚的聘礼。可惜，白阿姨命不好，未婚夫娶她入门前就死了，于是把五枚粮票贴在笔记本首页纪念他。”
    景民强顿时赧然。
    五枚粮票，其实是景民强父母和白狐娴父母定娃娃亲时的象征性聘礼。不过，景民强父母遭遇工厂事故，年纪轻轻寄居在白狐娴家，而后订婚不订婚已经不再重要，这五枚粮票便成了白狐娴和景民强之间的牵挂。承认景民强是她未婚夫，又在景民强放弃她时咒骂景民强已经死了，非常符合白狐娴的性格。
    景民强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魏东生都给回以满意答案。
    这是自然的。
    今日这些问题，都是景民强的心结。景民强二十余年后沧桑回忆往事，一遍又一遍啰嗦他的心结，魏东生今日的回答恰是景民强未来的念叨。魏东生描述的或许不是真正的白狐娴，却绝对是景民强心中的白狐娴。魏东生直捣景民强的心窝，带给景民强的冲击也比真正的白狐娴更加强烈。
    景民强熟悉白狐娴的性格，晓得即使有人偷窃了她的笔记本，也绝不可能探得五枚邮票是娃娃亲聘礼等辛密。白狐娴能把这些私密事告诉魏东生，可见她和魏东生之间绝非普通认识那样简单，而是真的把魏东生当成非常重要的亲人。景民强相信了魏东生，迟迟复杂心情询问白狐娴的近况：“她还好么？”
    魏东生实话实说：“白阿姨已经过世了。”
    景民强：“你说什么？”
    魏东生重复说：“白阿姨已经过世了。”
    景民强露出不可思议神情：“你说，她死了？”
    魏东生：“嗯。”
    景民强：“怎么可能，她才38岁啊！”
    魏东生略带悲伤语气说：“白阿姨的父母去年相继病逝，她情绪越来越消沉，经常闷闷不乐，甚至偶尔出现妄想幻觉，严重时需要服食安眠药才能入睡。今年七月，白阿姨误食大量安眠药死于空旷卧室，被发现时，尸体都已僵硬许久。”
    景民强浑身僵住。
    此时此刻，景民强还不知道白狐娴已死。
    今日骤逢魏东生，景民强的心情其实非常复杂，既想探知白狐娴近况，又害怕魏东生打乱他的平静生活。景民强万万没有想到，白狐娴竟然死了，竟然悄无声息地死了。忆起白狐娴死亡日期，景民强心脏又猛的一颤，七月与八月之交，他夜里梦到白狐娴向他讨债，现实里他女儿莫名其妙感染重病，难道一切果然都事出有因吗？
    白狐娴活着和白狐娴死了，绝对是两个概念。
    白狐娴已死，魏东生不可能再打乱他的平静生活。
    白狐娴已死，魏东生成了她唯一的执念，景民强势必尽己所能照顾好魏东生。
    景民强或悲伤或伤感失神了三四十分钟，迟迟记起魏东生的来意：“娴娴嘱咐你，遇到了困难，就来燕京找我。你现在来找我，是遇到了困难？”
    魏东生承认：“是的。”
    景民强：“说说。”
    魏东生启动笔记本电脑，运行《十国春秋》客户端：“我做了一款网络游戏。”
    景民强意料之中非常诧异：“你做的？”
    魏东生：“主程序、贴图等，都是我一己之力完成的。”
    网络游戏的影响并不限于网络游戏产业内部。网络游戏的瞩目，更是因为它衍生了许多市场，玩家玩游戏需要有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运营商和开发商需要网络游戏服务器、软件及服务以及最基本的网络带宽。网络游戏带动了国民对电脑的热情，继而对网络速度提出新的要求。无论华国网通还是华国电信，都非常关注网络游戏对电信产业的衍生效应，景民强因之泛泛了解网络游戏产业。
    景民强不可思议望向魏东生：“你会编程序？”
    魏东生：“会。”
    景民强：“很熟练？”
    魏东生：“和吃饭一样。”
    景民强：“会c＋＋吗？”
    魏东生：“，等等，都是基本功。”
    景民强顿时高看魏东生。
    景民强了解软件行业，不像霍永善、冉茜茜那样止于厉害不厉害赞叹，他清醒明白魏东生的价值。能在2002年了解编程、了解网络游戏，景民强绝不能再把魏东生当成一名普通学生。
    2002年时，各行各业薪水普遍较低，譬如改革开发前沿阵地深鹏市，举例其2001年数据，特区内最低工资为574元，特区外宝安、龙岗两区的最低工资为440元，全市平均工资则为2162元。而游戏行业却是另一幅面貌，熟练级程序员此刻就已经成为显著高薪行业。继续以网易举例，吴云洋2001年入职网易时，丁磊的同学肖海彤非常歉意表示，受制于公司制度，暂时只能为吴云洋开出一月一万元的薪水。
    如果魏东生技术水平能够高到独立编程游戏，在这到处都缺程序员的时代，绝对不愁高薪工作。
    景民强不懂具体技术，甚至看不懂源代码，可他能够凭经验以客户角度点评一款游戏的好坏，进而推测魏东生的技术水平。景民强转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亲自核查魏东生的成果。刚看见游戏界面和地图，景民强猛地两眼一亮，惊叹说：“地图非常精细。”
    题外话，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需要不断优化源程序代码，人类程序员也无时无刻不在优化程序架构。具体到游戏，具体到游戏地图，它也是不断发展的。玩家玩游戏跑的地图，是游戏的非常重要组成部分，早期也是程序员非常头痛的繁重代码工作量。似网易的大话西游项目，为了短时间内出成果，吴云洋畏惧场景编辑的庞大代码工作量，果断新思路搞整图，分割游戏场景数据，多线程加载地图。
    《十国春秋》的游戏地图，魏东生在橙藻辅助下，采取了超越时代的压缩、多线程加载等技术，在低硬件基础上实现远超当代《传奇》《奇迹mu》等游戏的精细画面和绚灿的技能特效。这种画面的精细度和技能释放的流畅度，最能震撼景民强这样半懂不懂的玩家。对于这些半懂不懂的玩家来说，什么是技术水平高？画面精细、操作流畅、不卡顿，就是技术水平高。
    这种印象，简单、直接、粗暴。
    《十国春秋》的完成度极低，地图方面仅有一副主城地图和一副野怪地图，职业仅有法师一家，技能仅有三个。然而，仅仅法师职业，仅仅火球术、冰球术、电箭等三个技能，景民强就玩出了感觉，莫名有一种拳拳到肉的快感。
    实话实说，主城地图和野外地图的画面，精细归精细，仔细去看，慢慢就会觉得非常丑。原因很简单，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和魏东生目前都没有艺术创造细胞，也不懂美术的基本功，都是简单抄袭网络上已有的图片，然后依赖橙藻的自我生成代码底蕴整合成块。所幸，游戏核心吸引力在于互动，三项技能的逼真特效吸引了景民强所有的注意力，掩盖了美工方面的缺失。
    景民强试玩结束，愈加不可思议：“这是你制作的游戏？”
    魏东生：“是。”
    景民强：“好像还没有做完？”
    魏东生：“主程序和策划是我的强项，美术、音乐等方面是我的弱项，我需要一支团队帮我补全这款游戏。”
    第038 我有钱
    景民强：“美术、音乐，虽然不如程序员，工资也是很贵的。”
    魏东生：“我有钱。”
    景民强并不相信魏东生有钱，笑说：“制作一款游戏，可不是十万元二十万元的小事儿。最新网络游戏产业调查报告，研发一款网络游戏，最低门槛是200万元，而且质量不容乐观。想制作一款质量中等的网络游戏，最少需要500万元，哪怕你已经搞定了最难的主程序，也得另外筹集300万元。”
    魏东生微笑重复：“我有钱。”
    景民强微皱眉头：“我说的是300万元人民币，不是300万越南盾。”
    魏东生拿过鼠标，点开桌面某金融文档。
    第一笔资金，总额3100万。这笔资金是魏东生和霍永善的初始合资，霍永善出资1000万，洗白之后是700万元。魏东生有司职金融管理的计算机智能生命绿藻辅佐，可以自己亲自洗钱，所以霍永善的1000万资金此刻全部在账。换句话说，将1000万元灰钱洗成700万元白钱的300万元劳务费，直接塞入了魏东生的腰包。
    第二笔资金，总额1400万。网吧游戏工作室的十月份销售总额为2930.5万元，因为受到传奇私服、复制装备bug、新版本调高暴率等事件的冲击，十一月份的销售总额骤然滑落到1595.6万元。魏东生暂时挪用霍永善的部分应得分红，合计到账1400万元。
    第三笔资金，总额349.4万元。这笔资金是传奇私服产业链的收益。传奇私服产业链方面，魏东生的个人毛利润，继十月份的80.2万元之后，十一月份稳步增长到269.2万元，合计349.4万元。
    万元。
    魏东生指着附表的一百多张银行卡号，坦然向景民强介绍自己的丰厚家底：“三笔资金，合计4849.4万元，景叔叔如果不信，可亲自查账这一百多张银行卡号。”
    景民强早惊到五荤六素，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珠：“你有四千八百万元？”
    魏东生：“对。”
    景民强一时失语。
    这是四千八百万元，不是四千八百元！
    景民强混了这么多年，家里的流动资金才数百万元而已，与魏东生相比，年龄简直活到狗身上。校园里的学生，懵然不懂金钱的力量，超出十万元，基本就成了虚化的数字，完全不理解一百万元能做什么，一千万元能做什么，一亿元和十亿元又能做什么。景民强则不同，他在社会上摸打滚爬，清晰明白四千八百元和四万八千元、四百八十万元、四千八百万元之间的不同。
    越懂越震撼，景民强盯着魏东生：“你哪里来的钱？”
    魏东生简单回答说：“传奇外挂和传奇私服。”
    景民强：“外挂和私服？”
    魏东生为了掩藏蓝藻的存在，没有实话实说金钱来源比例，刻意利用传奇私服的名声把大部分盈利挪到它身上：“这三笔钱，主要来源于传奇私服产业链。不客气点儿说，我是华国传奇私服之王，没有我的允许，谁家私服别想安稳运营。从海南到黑龙江，从山东到西域，每位私服业主都以广告费和服务费形式向我上贡一笔买路钱。”
    私服之王。
    魏东生为了展现实力，直接坦白了他在私服产业链的绝对统治地位。
    魏东生不怕景民强转身揭发他。
    首先，无论四千八百万元资金还是私服之王说法，都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别想以之论罪。如果报警来调查魏东生，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顷刻之间毁灭罪证，截断魏东生和一百余张银行卡号及黑色江湖iteam之间的联系。哪怕被人录音当作证据，魏东生也完全可以推脱说自己在说大话吹牛逼。至于屈打成招，真到了这一步，就是另一回事了。
    更重要的，是魏东生熟悉景民强的性格。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这句话是景民强性格的真实写照。
    景民强不会责问魏东生编程外挂统治私服产业链赚取黑钱，只会赞叹魏东生拥有敏锐的商业意识和强悍的技术水平。当然，景民强的世界里不分对错，并不意味他会挑衅法律尊严。如果魏东生马失前蹄被捕入狱，且魏东生与景民强没有足够的羁绊，景民强绝对“眼看他朱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态度坐视魏东生走向自我灭亡。
    这是基于利弊的选择。
    原因则很简单。在景民强眼里，法律是统治阶层意志的体现。身为统治阶层一员，没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底气，却又妄想违逆统治阶层的意志，此人百分之百是无可救药的脑残。
    景民强泛泛了解网络游戏行业，因之泛泛了解泛滥的外挂和私服。然而，景民强对私服产业链的了解是半瓶水晃荡，熟知网络游戏运营商痛恨并畏惧外挂私服，知道外挂私服都是暴利的无本生意，却不晓得哪个节点分别能赚多少钱。仅仅因为脑海里私服的暴利无本生意印象，景民强简单相信了魏东生依靠传奇私服豪赚四千八百万元的恐怖“事实”。
    精通程序编程，又能在灰色产业豪取四千八百万，景民强怎敢再把魏东生当成普通小孩。景民强摆正态度，保守语气询问：“你有技术有雄心，又有支撑你梦想的巨额资金，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
    魏东生操控鼠标点击某脱机网页，展开第九城市联合哈尔滨警方捣毁黑龙江总代理的新闻，解释说：“俗语有曰，落一叶而知天下秋。哈尔滨警方这次行动，是政府第一次出面保护网络游戏运营商的合法权利，却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制作外挂和运营私服，已经不安全了。”
    景民强：“所以……？”
    魏东生：“所以，我必须及时洗白上岸。”
    景民强欣慰魏东生的知进退：“困难呢？”
    魏东生：“上岸就是困难。”
    景民强不太理解，笑说：“你有上岸的心，难道还有谁阻止上岸？”
    魏东生解释说：“运营私服其实也是运营游戏，我运营传奇私服积累了许多经验。汇总这些经验，我制作这款《十国春秋》网络游戏，并尝试全国范围内光明正大地运营。可是，我的短板非常明显，年龄小，威望低，钱又是外挂私服得来的黑钱，根本没有能力组建一支优秀团队。我相信《十国春秋》的品质，可市场与品质是两码事，《魔剑》《无尽的任务》等都是不错的游戏，可它们的平均在线人数连《传奇》的尾数都不够。相反，国内大火大热的传奇，未引进之前，不过是韩国的一款三流游戏。如果把《十国春秋》草率投放市场，我再对它有信心，也将引来命中注定的惨败。四千八百万大富翁，顷刻之间变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难道不算困难？”
    景民强恍然，原来魏东生的困难不过如此。
    乍见魏东生展现四千八百万巨款，景民强还在琢磨魏东生到底碰到怎样的困难，觉得自己的能力或许无法帮助魏东生走出困窘。谁知话说到最后，魏东生竟然虎头蛇尾提出如此简单的求助。
    组建一支团队，运营《十国春秋》网络游戏，说起来并不简单。可对于景民强来说，这种事情难仅难在难做好，难仅难在无法火爆到传奇那种地步。合理放弃传奇这种不合情理的怪胎，普普通通运营一款网络游戏，难度其实非常有限。
    景民强放松了心情，笑侃说：“如果觉得冒险，何必孤注一掷做这款游戏？四千八百万留在银行里，吃利息都能吃一辈子啦。”
    魏东生：“如果愿望仅是守家奴，我不会来找你，也不会制作外挂运营传奇私服赚取这四千八百万元黑钱。”
    景民强：“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魏东生：“我现在的愿望是成功运营十国春秋这款游戏。”
    景民强：“未来的愿望呢？”
    魏东生笑说：“未来的愿望，未来再去想吧。”
    景民强：“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魏东生：“非要说的话，拯救地球姑且是我未来最渴望实现的梦想吧。”
    景民强哈哈笑起来，显然是把拯救地球愿望当作玩笑话。
    魏东生心底叹气，这愿望可不是玩笑啊。
    阴影帝国溃兵降临事件，是地球所有人类头顶上的阴云，魏东生筹建量子波动圈，是救人也是自救。可是，此时此刻，又有谁肯相信，找了无数年都没有踪迹的外星人，将会在2018年突然拜访地球呢？
    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两步是疯子。
    魏东生不愿被当成疯子围观，索性也把拯救地球愿望当作玩笑话，一笑了之。
    景民强与魏东生又闲侃片刻，结束本次见面会谈：“你现在住哪里？”
    魏东生报上宾馆的住址。
    景民强：“住的习惯么？要不然，我帮你安排新的住所？”
    魏东生委婉拒绝：“不必了，那里挺好，比我的中学学校宿舍舒适多了。”
    景民强也不勉强：“好，你且住在那里几天。我这几天有几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忙，等忙完了，再来和你一起讨论这款游戏的补全和运营。”
    第039 春秋网络
    蓝藻时刻监听景民强，景民强的最近行程安排都记在魏东生脑海里。
    魏东生心里非常清楚，景民强其实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去忙。所谓特别重要的事情，是景民强拖延时间的借口，也是景民强反向调查魏东生的缓冲期。或许三日，或许五日，景民强详详细细调查魏东生的背景之后，才会决定是否继续相信魏东生，才会决定是否帮助魏东生组建团队、组建网络游戏运营公司。
    对陌生人有戒心是对的，魏东生表示理解。
    魏东生知趣结束此次投机，返回宾馆等待结果。
    魏东生前世已经看厌了燕京的风景，索性宅在宾馆减少是非，偶尔与小女友白果熬电话粥熬到深夜。
    12月2日是周一，魏蔓蔓以月考成绩速报为由电话联系魏东生。十一月月考，魏东生没有再作死写讥讽作文，语文成绩分数瞬间由96分提高到130分，带领总成绩冲到907分高位。且，年级第二名的八科成绩总分仅为863分，足足被魏东生甩下44分。魏东生遂以无敌姿态垄断年级第一名，成为一年级十二个班乃至全校三十八个班集体崇拜的神级学霸。
    九班班主任惊喜魏东生再创新高峰，旋即骂娘发现魏东生又请了长假。魏蔓蔓如是描述九班班主任，他一会儿以魏东生为傲，红光满面；一会儿承受年级主任压力，郁闷到脸皮发绿。然而，吴平一高毕既然以学习成绩为价值导向，学霸就会得到他应有的宽容特权，无论九班班主任还是一年级年级主任，或者教务处其他教职，都不敢也不愿意严格执法魏东生。
    如此在宾馆等了三四日，景民强迟迟邀请魏东生去燕京电大南面的某家会所，讨论《十国春秋》的运营。
    景民强叙旧一会儿，非常有投资人范儿地简单直白询问魏东生：“你都需要什么？”
    魏东生：“一名协调者，熟悉燕京政治经济环境，帮我处理注册公司、租写字楼、租买服务器等各种琐碎事务；一名管理者，熟悉游戏产业或互联网产业，辅助我带起有战斗力的队伍。”
    景民强想了想：“还有吗？”
    魏东生：“暂时没有了。”
    景民强非常意外。
    开创公司是一项非常琐碎的事儿，新人刚入行，往往习惯性面对具体问题，一会儿电话骚扰希望帮助他解决这麻烦，一会儿又希望帮助他解决那麻烦。魏东生明显具有更宽阔的思维，直接索要一名协调者。既然是协调者，肯定熟悉景民强的资源配置，一些不必要麻烦景民强出面的小事，协调者可直接调用景民强的资源及时解决小问题，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损耗。
    景民强：“人品性格有要求吗？”
    魏东生：“只有一点要求，够虚怀若谷，够尊重我的决议，不能因为我年龄小、威望低就轻视我。”
    景民强点头表示明白：“我心里已有备选，且回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景民强来前说讨论《十国春秋》的运营，其实无意讨论具体琐碎事务。原因很简单，景民强对网络游戏产业的理解止于电信行业对它的剖析，不明白《传奇》为何能够霸占70%市场，不明白质量明显更优秀的《魔剑》却半死不活。景民强和魏东生一样，信奉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既然不懂网络游戏的运营，索性闭嘴不发表意见。
    景民强所谓的讨论，讨论的是团队建设，讨论的是整体布局。
    第二次会谈即将结束时，魏东生适时拿出回报，把一份协议递给景民强。
    简单概括此份协议的内容，魏东生未来数日内筹备注册“春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原始股东为魏东生、霍永善、景民强。其中，魏东生第一笔资金为2100万元，第二笔资金为1200万元，合计3300万元，即3300万股；霍永善注资700万元，即700万股；景民强以各种资源注资，折合为1000万元，即1000万股。另外，为了向经营者提供激励报酬，再增发2631578股员工期权额度。
    如此，春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总共有52631578股，魏东生占比62.7%；景民强占比19%；霍永善占比13.3%；员工期权占比5%。魏东生并未要求景民强注资，却慷慨给予他19%的股份，明显是以合伙人态度拉他入伙。
    1000万元！
    魏东生一次性贿赂景民强一千万元。
    魏东生清醒明白自己的境况，白狐娴与景民强的情感纠结只能得到景民强的善意对待，若想真正借势景民强，必须与他缔结利益共同体。另外，魏东生的股份不是白给的，给员工5%比例期权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干活；给霍永善留13.3%比例股份是为了避免后院起火，给景民强19%比例是为了尽可能利用景民强的资源和其背后若隐若现的龚家政治势力。
    龚其兴是内阁二十四员长老之一。
    莫说外人很难知晓景民强在龚家全国一盘棋布局中的地位，便是知道了，又怎敢无故招惹景民强？景民强被龚家内部歧视，和景民强被其它势力歧视，完全是两码事。有了景民强的入伙，春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等同享用了龚家的无形政治资本，虽然无法赖之夺取额外利润，却能抵御不必要的窥探。
    然而，魏东生明白景民强的价值，景民强也同样明白自己的价值。
    此时此刻，莫说景民强此时游离于事业编制与行政编制之间，不便于接受巨额资金贿赂；便是景民强彻底放弃政坛，他也不会随意接受巨额资金。因为，世间没有人是傻瓜，给你钱，肯定是想从你身上赚取更多的钱。
    景民强明白这样的道理。
    但是，景民强一时之间又不好拒绝魏东生的好意。
    话说，公司股权的价值向来难以断定。譬如魏东生坚信他的《十国春秋》能够取得好成绩，景民强却怀疑《十国春秋》的玩家平均在线人数能否突破一万。一千万元，一千万股，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若《十国春秋》运营失败继而破产呢？网络游戏行业里，有《传奇》这样雄霸70%市场的奇葩，更有无数倒在半途中的尸骨。
    又譬如注册公司时的有限责任、无限责任。一家注册五千万元的有限公司，普通合伙人甲出资三千万元，有限合伙人乙出资两千万元。或许开发游戏失败，或许运营游戏失败，总之由于种种问题，公司赔光所有资产并欠债三千万元。这种情况下，有限合伙人乙不必承担债务，它对这家公司的责任仅限于两千万元投资；而普通合伙人甲，不但自己的三千万元投资血本无归，还要吐血支付三千万元欠账。当然，具体怎样支付，还要剖析普通合伙人甲的责任结构。
    如果，行贿行成普通合伙人，公司运营失败连带景民强也要赔钱，傻瓜才会接受所谓的“一千万元贿赂”！
    坑爹呢！
    这是贿赂，还是定时炸弹？
    素不相识的，鬼才愿意和你一起承担风险。
    但是，魏东生却处理的非常好，该注意到的细节几乎全部注意到了。送给景民强的这一千万元贿赂，不仅是毫无风险的纯粹收益，更以代持方法避过法律监管。景民强朦胧之间有种错觉，魏东生绝不是第一次创办公司，甚至有过公司倒闭的经历，所以才会考虑到一般创业者根本没有概念的法律常识。
    景民强猜对了，这些都是魏东生前世熬出来的血泪经验。
    然而，魏东生今世还是一名普通高中一年级学生。景民强调查过魏东生的背景，晓得魏东生有商业天赋却从未真正运营过公司，只能合理合情推测魏东生为洗白上岸做了充分准备。
    景民强回忆起自己的少年岁月，他十四五岁时在做什么？呵呵，景民强还在和一帮孩子，在工厂里胡闹呢。而魏东生，区区十四五岁年龄，已经携带四千八百万资金努力耕耘属于他自己的事业。
    人比人，可真是没法儿比呢。
    景民强想，能够事前准备充分到这种地步，足可证明魏东生的态度和能力。
    景民强心底感慨一句：“娴娴，你的眼光果然还是这样犀利，又发现了璞玉奇才。”
    一则一千万股没有弊端，二则白狐娴余念感怀，三则惊奇魏东生的才能，景民强斟酌数分钟，默然接受魏东生的好意。随后，景民强以白手套代持春秋网络科技公司的19%比例股份，就此敲定他和魏东生的合作协议。
    两日之后，景民强向魏东生推荐两位管理层，一人名叫陆斌奇，未来负责协调景民强的资源，协助魏东生处理琐碎事务；另一人名叫扈世飞，未来负责协助魏东生构建管理框架。扈世飞较沉默寡言，不说客套话，亦不说废话，精力集中在自己关注的领域；陆斌奇则相对八面玲珑，非常善于活跃气氛，与魏东生和扈世飞都能侃侃而谈。
    第040 蒙尘的黄金
    魏东生前世与陆斌奇有过接触，泛泛知晓他的基本资料。
    陆斌奇是景民强的远亲，赖景民强的政治资源支持步入政坛，为绿通市某领导的秘书。怎料陆斌奇官运不畅，遇到领导落马，更背了黑锅。陆斌奇觉得官场不自由，索性就此退出，以秘书助手身份帮助景民强处理琐碎小事。久而久之，到了前世2016年时，陆斌奇已经成了景民强的左膀右臂。可惜，陆斌奇实在霉运，阴影帝国溃兵降临期间被视作顽固份子当街枪毙，导致魏东生并不晓得他的真正秉性。
    闲话，暂且不说。
    茶饭之间，景民强引导陆斌奇和扈世飞与魏东生交流，谈春秋网络科技公司未来如何发展，谈《十国春秋》未来如何运营。陆斌奇、扈世飞皆是执行型人才，他们意料之中反对免费网络游戏概念，却又愿意服从魏东生的命令。
    魏东生这是借势景民强。
    如果没有景民强为魏东生背书，陆斌奇和扈世飞听到免费网络游戏新词，保准起身就走。
    无它，后世攻陷华国网络游戏行业的“免费游戏模式”，在2002年根本没有市场。一则是人文背景因素，游戏产业刚利用网络游戏走出盗版泥潭，谁敢想象免费模式运营；二则是时代背景限制，2002年的在线充值渠道尚不完善，实体充值卡的成本则又相对高昂，运营商很难依靠十分之一或百分之一玩家赚取暴利。
    景民强亦不看好免费游戏模式。
    不过，景民强看好魏东生这个人，魏东生想这样耍，就由得魏东生这样耍，反正消耗的都是魏东生自己的钱。待魏东生撞到头破血流，景民强才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提出自己的意见。景民强的投资思路，其实和魏东生非常相似，都是“我会提出我的意见，你若不愿意听，我就闭嘴。未来证明你对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未来证明你错了我对了，你向我道歉。”
    每一次闭嘴，其实是与你对赌。
    魏东生赌赢，赢者不应该被苛责，一切都好；魏东生赌输了，才会顷刻间形势逆转，处处受到景民强的干涉和限制。
    陆斌奇和扈世飞看衰免费游戏模式，却敬重并信任景民强的眼光，因此所有意见保留在心底，以合格执行者身份执行魏东生的命令。有了陆斌奇和扈世飞的称职辅佐，魏东生很快在燕京打开局面。
    2002年12月13日，魏东生正式注册燕京春秋网络有限公司和燕京春秋软件有限公司。
    《十国春秋》这款网络游戏目前无法准确估值，如果估值太低，慷慨让利给景民强、霍永善，魏东生不甘心；如果在未证明其圈钱能力之前估值到两千万乃至一亿，则显的魏东生如此贪婪，赠送景民强的一千万股份随之成为笑话。
    与其这样两难，索性把《十国春秋》的所有权和运营权拆分。
    春秋软件司职开发商，魏东生独资握在手中，全面拥有《十国春秋》的所有版权。而后，春秋软件再与春秋网络签署合同，转让《十国春秋》的华国内陆运营权。
    如此，避免了《十国春秋》的估值问题。
    同时，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十国春秋》的运营权转让协议非常倾向魏东生独资控股的春秋软件。协议规定，春秋网络需要提前支付500万元版权税金，用以《十国春秋》的研发补全；正式运营之后，还须每月准时支付30%比例的销售分成。
    简单举例解释。
    《十国春秋》正式运营之后，如果销售总额为一万元，其中三千元转移到春秋软件账户。剩余的七千元由春秋王国瓜分，且不考虑各种运营开支和税赋上缴，由于魏东生占比62.7%，其中4389元为魏东生所得。如此，一万元销售总额，魏东生能拿到其中的7389元，等同把股份比例悄悄提到73.89%。
    这些小花招，当然瞒不了陆斌奇、扈世飞，更瞒不过景民强。
    可是，他们全都不在乎。
    除了魏东生，没有人看好免费游戏模式，更没有人看好《十国春秋》。
    谁会窥视不值钱的玩意？
    好在陆斌奇和扈世飞还算称职，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有条不紊招收新员工。与此同时，魏东生深深明白自己强打才是真的强大，他借势景民强快速站稳燕京，却不会永远依赖景民强。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组建期间，魏东生充分利用前世视野，挖掘那些尚未崛起的精英。
    前面说过，前世的tab黄金键，te掌门人不是马化腾，alibaba掌门人不是马云，baidu掌门人不是李彦宏。掌门人变了，其重要元老也变了，许多前世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都沉寂于互联网底层。
    这是魏东生的机会。
    魏东生相信，这些因为莫名变数而被深埋的精英，必将在他手里绽放璀璨光芒，因为前世他们已经证明过自己的潜力。
    康永和，前世是te十八虎将之一，号曰鹅厂一只老狗。
    常明霞，前世是te十八虎将之一，号曰优雅的白天鹅。
    叶友航，前世是alibaba七罗汉之一，法号过江罗汉。
    孙明学，前世是baidu五剑客之一，绰号青莲剑仙。
    雷家飞，前世是baidu五剑客之一，绰号快剑阿飞。
    前世，这五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佬，可或许因为蝴蝶效应，或许因为其它因素，他们都深深埋藏在泥土中。譬如康永和，前世他是跨平台软件架构师中的标杆，此世此时，却落寞成了一名客服。又譬如常明霞，前世她一己之力盘活了te的游戏部门，短短三年时间把te带到华国第一网络游戏运营商，号曰te的救世主，此世此时，却落寞成了一名美工。
    这些被埋没的精英，魏东生统统收入囊中。
    考虑他们目前尚不熟悉他们的优势，康永和不熟悉软件架构，常明霞也不懂游戏运营，魏东生特意成立助理小组，将他们统统任命为助理，引导他们走向他们擅长的领域。
    凡此等等，两家新公司快速成型。
    免费网络游戏和付费网络游戏有着截然不同的玩法，《魔兽世界》肯定不必考虑一骑当千的，反过来也是一样，《征途》绝对不会允许五名免费玩家就能群殴死一名充值十万元的星级玩家。
    这些差异，策划游戏时就必须有清晰的概念。
    因此，免费网络游戏概念无法隐藏到最后一刻，必须提前大声讲出来，令一帮员工清楚明白魏东生的思路，知晓某些机制存在的必要性，他们才能定向优化到魏东生想要的效果。
    为了统一思想，魏东生集合两家公司数十名员工，演讲免费网络游戏的前景。魏东生站在讲台，环视陆斌奇、扈世飞等员工：“许多员工都在质疑免费网络游戏的前景，或者断定它根本没有前途可言，或者消极保守说和其它厂商一样最稳妥。今日，我且不长篇大论免费网络游戏模式的好处，先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
    魏东生环视程序员群体，点名其中之一：“蓝孝全，我记得你上家公司是网易？”
    蓝孝全：“是的。我离开鹰翔去了网易，不久调到3d项目，网易的3d项目乱遭遭的，一直没定下来要做什么，甚至连技术方案都不确定。我有些漫无目标的怅然，不愿在那里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就辞职回到燕京，恰逢咱们公司扩招。”
    魏东生：“熟悉网易的大话西游项目吗？”
    蓝孝全答说：“我在大话西游二待过很短一段时间，未与同事混熟，就调到了3d项目。”
    魏东生示意蓝孝全坐下：“既然蓝孝全同志不熟悉网易大话西游项目的黑历史，就由我说吧。大话西游上市时，与代理商智冠合作，智冠帮助网易推广大话西游客户端，居然需要付给网易一部分版权费用。瞧，别人帮你推广，反而收他版权费用。我们不能说网易蠢。这是2001年的事情，就是刚刚过去的去年，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当时的市场规则。事实上，除了《大话西游》，《金庸群侠传online》等其它网络游戏，客户端也都是收费的，或许不多，但是收费就是收费。每份客户端搭配一份cdkey，没有cdkey就不准激活游戏，这是卖单机游戏，还是卖网络游戏？”
    “网络游戏当成单机游戏卖，我们不能说这种模式蠢。因为，这套机制在欧美运营良好，在欧美市场，某些游戏不仅客户端需要花钱，网络游戏每次大，玩家还须再次付费购买新版本内容。然而，欧美是欧美，华国是华国，欧美有欧美的环境，华国有华国的特色，绝对不能生搬硬套欧美网络游戏产业的成功经验。”
    “《传奇》为何能够火爆？”
    “核心因素，就是盛大网络打碎了思维定式，不再把网络游戏视作软件买卖。推广《大话游戏》等网络游戏，代理商支付版权费用；推广《传奇》，盛大网络支付推广费。凭心自问，诸位以渠道商视角换位思考，你愿意与谁合作？”
    第041 种子神器
    华国网络游戏市场，2000年的总销售额为0.38亿元，2001年的总销售额为四五亿，2002年的总销售额为九到十亿。包括《传奇》在内的所有网络游戏，其全年销售额还不如2016年《阴阳师》一个月的销售额。
    如今是网络游戏的初创期。
    就在去年的2001年，网易等一帮游戏厂商还在把网络游戏当成单机游戏贩卖。厂商觉得理所当然，程序员及策划也觉得理所当然，咱们费劲心思敲写代码，预先收玩家一些费用，很难理解吗？
    事实证明，就是很难理解。
    在线支付尚未成熟的2002年，玩家即使想玩你家的游戏，也得苦恼去哪里购买激活码。客户端收费这种行为，等同把玩家拼命地往外推。
    因此，《传奇》引爆市场之后，客户端收费模式迅速被淘汰。待网易于2002年8月推出《大话西游online》，已经不会再迟疑客户端该定价多少。客户端免费击败了客户端收费，这是打碎思维定势的胜利。
    魏东生侃侃而谈：“客户端免费的目的是什么？是降低玩家门槛，扩大玩家基数。废除点卡时间收费，是进一步降低玩家门槛，进一步扩大玩家基数，继而筛选出来那些愿为游戏付费一万元乃至一百万元的高消费玩家。在我眼里，盛大算不得什么，盛大也没有多厉害，《传奇》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不可超越。《十国春秋》的目标，从来不是徘徊生存线挣扎，也不是小赚小把。我们的目的非常明确，要做就做到全国第一，直接绞杀《传奇》，把盛大网络拉下马。”
    魏东生大鸣大放态度提出免费网络游戏概念。
    首先，没有必要敝帚自珍。
    魏东生非常清楚，信息保密纯粹是一种奢望。继续举例盛大和网易吧。盛大网络掌门人陈天桥的弟弟陈大年，辍学闯荡网络江湖，结识许多网友，参与网易大话西游项目的吴云洋亦是其中之一。盛大网络转做网游，陈大年旋即告知吴云洋；盛大网络代理了《传奇》，陈大年旋即告知吴云洋。因为《大话西游》和《传奇》的上线时间非常接近，陈大年得意洋洋频繁向吴云洋通报《传奇》达到了多少人在线，并旁敲侧击询问《大话西游》的运营数据。
    2002年之际，网络游戏圈子非常小。
    譬如目前就职春秋软件的蓝孝全，他先前能从鹰翔跳槽到网易，期间肯定有熟悉的朋友牵针引线。蓝孝全和朋友交流期间，魏东生的冲劲儿及魏东生的免费网络游戏概念，肯定能够迅速辐射到其它游戏厂商。这种辐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其次，魏东生不怕泄露未来大势，继而被其它厂商抄袭免费网络游戏概念。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免费网络游戏并非免费就行了。
    纵向比较，免费网络游戏模式是谁先提出来的？绝对不是《征途》。史玉柱诚然把免费网络游戏模式发扬光大，却不是免费网络游戏模式的开创者。《巨商》在《征途》之前，在《热血江湖》之前，就实践免费网络游戏模式了。可是，有几人晓得《巨商》的名号，《巨商》的下场又是如何呢？再横向比较，《征途》之后，免费网络游戏模式大行其道，无论电脑客户端网络游戏，还是手机网络游戏，哪家厂商能够仅仅凭借免费两字就能通杀市场？
    免费网络游戏的运营，并不比运营计时收费网络游戏更容易。
    耳听魏东生的豪言壮语，数十名员工露出各种意义不明的笑容。
    魏东生再年龄小也是老板，没有员工蠢的直接当面反驳魏东生。可是，不反驳和相信是两回事儿。在场的所有员工，包括蓝孝全等程序员、景民强推荐的陆斌奇和扈世飞、魏东生亲自挖掘的常明霞等助理，内心深处皆把魏东生这句豪言壮语当作一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员工们心底纷纷嘀咕：“莫说《传奇》是独霸全国市场70%份额的怪胎，《十国春秋》若能追平《大话西游》的三万人在线，就是奇迹诞生啦。”
    魏东生没有逼迫员工接受自己的信心。
    魏东生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
    魏东生本次演讲，目的并非是说服这帮员工，而是令他们明白魏东生的决心和决心背后的原因。诠释免费游戏模式是颠覆思维定势，证明魏东生是有想法的，试图开辟一条新路；宣战盛大，证明魏东生的自信和冲劲，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然。
    辞职另寻它路，都比说服魏东生散去他的一往无前的冲劲，更实际些。
    员工不相信《十国春秋》，却能在心里留下魏东生的印象：“小老板，很有冲劲。”
    但是，这还不够。
    一款游戏研发需要漫长时间，有时并非程序代码难敲，而是许多设置都需要逻辑上的严丝合缝。
    譬如当前火爆程度仅次于《传奇》的《奇迹mu》，其外挂能够肆无忌惮数倍提高技能的攻击力。原因并非《奇迹mu》的战斗逻辑出现问题，而是技能频率监管出现问题，所谓数倍提高攻击力，简单点儿说，其实就是提高技能的释放频率，玩家一次技能攻击相当于数据处理上的十次技能攻击。怎样回避这样问题呢？答案非常简单，即是后来玩家司空见惯的游戏设置“技能冷却”，有了技能冷却限制就不必害怕提高技能频率式修改。
    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如今成长度有限，无法自行完美解决这些逻辑链设置问题。因此，《十国春秋》需要不断的内部测试，发现逻辑缺陷引发的外挂漏洞并及时修改，等等，需要漫长的时间慢慢补全。
    最快速度估算，明年三四月份，《十国春秋》才能上线公测。
    魏东生如果在三四月时间内一直没有作为，今日所有的豪言壮语肯定被视之为嘴炮笑话。运营部门看跌《十国春秋》，继而看跌魏东生，然后觉得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两家公司毫无希望可言，没有努力拼搏的干劲儿，慢慢陷入恶性循环，或者死熬工资，或者远走高飞。随着效率的下降，《十国春秋》上线公测时间必然不断向后推迟，最终引来景民强的质疑。
    这是一条走向失败破产和分崩离析的恶性循环之路。
    特别是魏东生如此年龄，很难在困境里说服这群员工相信他、和他一起创造未来。
    怎样取信别人呢？
    魏东生只能做事，做出事业，做出成功事业，让一切质疑者闭嘴。
    因此，除了负责赚钱的《十国春秋》主业，魏东生还准备了见效速度快收揽名望的副业。
    话说，2002年的互联网环境，把互联网服务简单切割成四块。
    第一块是搜索业务，雅虎、谷歌、3721、百度等优质玩家正在该领域惨烈搏杀。投资这行业，首先需要配套各种软件硬件设施，资金消耗速度不可计量；其次很难迅速见效，绝不是短平快项目的好选择。
    魏东生果断予以放弃。
    第二块是门户网站，网易、搜狐、新浪都已经成型，比搜索领域更难冲击。
    不说了，放弃。
    第三块是即时通讯，腾讯在此领域是杀手级产品，放弃吧。
    第四块是工具，国内暂时没有强大对手，该领域的现任领导者flashget已然老朽不堪。
    更重要的，技术如今正酝酿着跨时代技术变革，，即比特流协议，即将横空出世，迅速改变网民的文化，种子文件从此大行其道。此时此刻，flashget身为华国工具领导者，却没有及时觉察到p2p和p2sp到来的脚步声，简直是最美味的猎物。
    魏东生当时就选定了副业，致力于让比特流协议提前面世，致力于让种子文件提前装满用户的硬盘。
    工具的研发难度较低，也不必如《十国春秋》那样尽可能提前解决逻辑缺陷漏洞。
    魏东生制作《十国春秋》期间，就在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和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的辅助下，完成了工具客户端的汇编。魏东生懒得费劲脑汁想名字，直接取意于前世无穷无尽种子文件印象，命名这款工具为“种子神器”。
    演讲次日，魏东生在春秋软件开辟新项目，调来若干员工负责“种子神器”的推广和运营。魏东生为了快速推广种子神器，直接购买各种网站的推广广告。譬如百度的竞价排名，此时百度已经推出竞价排名商业模式，且不管它作恶不作恶，推广效果却是不容置疑。魏东生购买百度竞价排名以及其它网站的推广广告，同时自家私服发布网站也加载流氓广告，尽己所能以正常商业手段推广种子神器。
    得益于漫天遍野推广广告，种子神器上线当天就迎来了八千余名用户。
    p2p技术本来就是苹果之于诺基亚的层次碾压，魏东生制作的种子神器，技术含量更是远超当代即将彻底引爆领域的比特流协议。种子神器和flashget之间的竞争，就像直接拿来苹果的肛诺基亚的nokia7650，根本不是同一时代同一重量级的产品。
    第042 离家的孩子
    种子神器上线不到三天时间，就引来强烈反向，各大论坛相继出现玩家的自发宣传。
    某论坛，一名用户贴图展示种子神器的速度，炫耀说：“凡人，见证奇迹吧！”
    二楼很快回复：“每秒502k，修图也不用修这样夸张吧。”
    三楼到七楼，都是不相信的水贴。
    八楼用户恰好是种子神器，半怀疑半支持说：“楼主的截图太夸张，不过种子神器的确是神器，我的速度最快也有每秒40k。”
    九楼到十一楼，表示不信，怀疑八楼和楼主演双簧。
    八楼用户不忿被怀疑，旋即在十二楼贴图自证：“刚才说错了。种子神器自带统计功能，瞧这款游戏客户端的概况，最高速度是每秒47k，平均速度才是每秒40k，种子神器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十三楼到二十七楼，有的怀疑，有的表示立刻实验。
    二十八楼又是一名种子神器用户，且相对专业，长贴支持楼主：“刚想来论坛分享，结果帖子写的太长，被楼主抢先了。就这样吧，我来支持楼主一发。首先向大家科普网速和带宽之间联系……也就是说，电信宣传的带宽，除以八，才是速度的极限。如果是512k带宽，速度上限就是64k，种子神器也不能突破这限制。所以，我推测，八楼的带宽或许是512k，而楼主的带宽应该和我一样，是4m带宽的adsl。另外，地点也可能影响速度，同一份文件，我在燕京的平均速度是每秒498k，我在申海朋友的平均速度则只有每秒447k。”
    二十八楼旋又对比分析种子神器和flashget：“这里有五份文件，flashget的最高速度分别是：神器与之对应的最高速度分别是：。由此可以看出，种子神器并不是万能的，第四个文件的速度也是0，但是与flashget相比，绝对是含金量十足的神器。有没有专业的程序员，来科普一下种子神器的原理？”
    继二十八楼之后，舆论快速转变，论坛里怀疑不屑渐渐减少，惊赞之声渐渐增多。种子神器迅速成为热点，引来许多用户不断发布新帖：
    “种子神器是什么？”
    “谁能告诉我，种子神器的速度为什么这样快？”
    论坛一片喧闹，版主不得不及时归拢话题，禁止新用户发表新帖。
    这家论坛的喧闹，只是整个华国互联网的缩影，小到私人论坛，大到天涯社区，处处可见种子神器的议论声。
    “我的速度飙到了每秒440k！”
    “天地可见，我的1m带宽adsl何时有过这样速度。”
    “神器不愧是神器。”
    “问问计算机大能，这玩意究竟什么原理，竟然把速度飙到这种程度？”
    “我去官网网络游戏客户端，flashget最高速度是37k，种子神器速度110k。坐标桂林，1m带宽adsl。”
    除了对种子神器的一片惊叹之声，用户不自觉开始秀速度秀带宽，导向更普遍的话题。
    “坐标，4m带宽adsl。”
    “坐标，2m带宽还有4m业务啊，为何我们这里只提供2m带宽？”
    “我这里才可怜，只提供最基本的512k带宽，玛蛋，电信你丫的，欺负我们是小县城啊！”
    “adsl也算可怜的话，我这样的isdn用户是不是该撞墙去啦。玛蛋，我的带宽只有128k啊啊啊啊啊！”
    “还在拨号上网的算什么，史前人类吗？坐标省市县镇。”
    “艹艹艹，换带宽。”
    “艹艹艹，我也去换。”
    “同去，同去，这渣网速没法忍受了。”
    种子神器引起热议时，魏东生已经飘然离开燕京。
    12月24日是平安夜，魏东生不关心平安夜节日庆祝，索性连夜赶路。与来时的火车软卧不同，魏东生调用一辆支撑春秋网络门面的商务车。由于魏东生年龄不够十八周岁无法考取驾照，只能派遣春秋网络聘用的两名司机轮换驾驶，披星戴月于次日准时赶回盘阳市。
    12月25日是圣诞节，也是周三，无论吴平一高还是盘阳市一高都不放假。送白果一份圣诞兼新年礼物，陪她腻歪一顿中午饭，魏东生驱车赶回吴平小县城。回到二层小楼，简易计算机和三台服务器正常运行，幸运的没有发生停电事故。不过，即使停电也没有关系，蓝藻、绿藻、橙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本体，已经通过网络转移到燕京服务器。
    稍微缓会儿劲，已经下午五点多。
    魏东生拨打魏蔓蔓电话，预先询问吴平一高的大概详情。铃响小片刻，魏蔓蔓才接通电话：“稀客啊，今儿怎么想起我啦？”
    听到魏东生已经赶回吴平县，魏蔓蔓一惊又一喜：“你回来啦？”
    魏东生：“对啊。”
    魏蔓蔓停顿一会儿，问说：“晚上来学校吗？”
    魏东生：“去啊，正要问你，咱们班主任魏老师这几天在不在学校。”
    魏蔓蔓回答说：“当然在学校，今晚晚自习他还要安排明天的月考呢。”
    本周是十二月最后一周，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吴平一高的月考时间，周四和周五连续考试八场。魏蔓蔓不愿意谈论她向来苦恼考试，回答完魏东生的问题，立刻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快来学校。”
    魏东生：“怎么？”
    魏蔓蔓：“快来学校。”
    魏东生：“有什么急事？”
    魏蔓蔓：“来了再告诉你，快来学校。”
    魏东生无所谓答应了她：“好。”
    魏蔓蔓多嘱咐一句：“记得啊，速度快点儿。”
    魏东生：“好。”
    魏东生口上答应快点，仍旧正常速度更换衣服，正常速度走路。不过，住所距离吴平一高北门仅数百米远，正常速度走了一会儿，魏东生转过路口，就抬头看见了破旧的“吴平县第一高级中学”匾额。怎想，魏蔓蔓也是真急，又打电话来催：“到了没有？”
    魏东生：“马上就到，我已经看到校名匾额了。”
    魏蔓蔓再次嘱咐：“快点儿啊。”
    魏东生觉得魏蔓蔓可能真有急事，加快脚步走完百余米路踏足校园，回拨魏蔓蔓电话：“我到学校了，去哪儿找你？”
    魏蔓蔓：“已经到了啊？”
    魏东生把手机对向校园广播的喇叭，证明自己的位置：“听，都能听见校园广播啦。”
    魏蔓蔓急速语音回复魏东生：“稍等十秒钟。”
    魏东生愈加莫名其妙。
    然后，校园广播播放的歌曲戛然停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今天的校园广播就要结束了……”
    是魏蔓蔓的声音。
    魏东生恍然大悟，原来是魏蔓蔓想给他一个惊喜。
    魏蔓蔓去校园广播站播音，此事出乎意料，魏东生却能坦然接受。因为，前世的魏蔓蔓就是校园播音员，魏东生忘了她何时去的，却能肯定时间在高中一年级，又能肯定她一直坚持到高三毕业。话说，魏蔓蔓就职播音员之初，拼命撺掇魏东生一起去，魏东生推脱说要在食堂兼职混饭吃，才彻底打消她的念头。
    喇叭里，魏蔓蔓的声音在继续：“节目最后，我清唱一曲，送给即将归家的各位。”
    然后，魏蔓蔓就真的清唱起来：“离家的孩子，流浪在外边，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好不容易找份……”
    魏东生顿时囧然。
    魏蔓蔓的清唱，虽然不能与原唱相比，也难唱出歌词的韵味，可是她的声音却有她的特色。校园广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放听流行歌曲，很少出现播音员清唱活动，魏蔓蔓这一开口，顿时吸引许多同学的诧异目光。而魏蔓蔓本人，显然无意规规矩矩清唱，唱完前半段就擅自改起歌词：“月儿圆呀月儿圆，月儿圆呀又过了一月。冬天已下雪，你着凉了怎么办。异乡的生活，怎能与家乡比，哟哟哟，快回到校园的怀抱来……哈哈哈。”
    《离家的孩子》变成了《孩子快回家》。
    唱到最后，魏蔓蔓忍不住笑场了。
    青涩的学生，都有一颗纯真的心，宽容对待魏蔓蔓的播音事故，善意笑谈她的歌词改编。与那些定式的流行歌曲相比，来自同学的清唱改编，显然更有趣儿更有话题。另一边，魏蔓蔓意识到笑场，连忙切断话筒，仓猝结束本日的校园广播。
    魏东生前世在吴平一高混迹三年，又因为魏蔓蔓，特别熟悉校园广播站，老马识途走向多媒体教学楼。魏东生走到多媒体教学楼楼下，恰逢魏蔓蔓拎包走出，魏蔓蔓迎面看到魏东生，不禁诧异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魏东生笑说：“听到你唱歌啦。”
    魏蔓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广播站在多媒体教学楼？”
    魏东生：“学校总共才多大？”
    魏蔓蔓：“也是哦。”
    第043 退学
    魏蔓蔓没有纠缠这些细节，话题转到自己的清唱改编：“刚进校门，整个校园跳动起欢迎你回家的音符，有没有感动？”
    魏东生：“有。”
    魏蔓蔓偏头：“准备怎样谢我？”
    魏东生：“冬季天短夜长，下午上课时间貌似调到了一点到五点。放课后十五分钟到六点是校园广播时间，你忙到现在，还买没有吃饭吧。不如，我请你去吃饭？”
    魏蔓蔓简单答应：“好啊。”
    学校食堂此刻只剩下残羹冷炙，不能再去，魏东生领着魏蔓蔓逆流走出校园。魏蔓蔓吃饭不挑食，校门口随便找一家小店，一边慢悠悠吃着馄饨，一边憧憬询问燕京到底怎么样怎么样。
    一碗馄饨吃了三分之二，魏蔓蔓放下碗筷表示吃饱。
    临走时，魏蔓蔓忽然间变脸，夸张模样故意长长叹息一声：“我费尽心思改编歌词，广播室不顾脸面大声歌唱，热情欢迎你回家，然而你呢？去了趟首都，竟然连一份礼物都不给我捎带。呔，你这心里，没有老同学啊！”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转身取来背包，递给魏蔓蔓：“有你的礼物。”
    魏蔓蔓愣了愣，旋即拉开背包锁链，瞧见玲琅满目零食，既有欢喜也有失望：“都是零食啊。”
    魏东生：“你不是再三嘱咐我，回来帮你带燕京的特色美食么？”
    魏蔓蔓撇嘴：“要说燕京特色美食，那也该是燕京烤鸭什么的啊。”
    魏东生：“你吃烤鸭？”
    魏蔓蔓：“不吃，太油。”
    魏蔓蔓并没有纠缠燕京烤鸭，继续翻魏东生的零食背包，突然眼睛一亮，掏出一份礼品盒。礼品盒装饰风格简单，毛笔字体简单直白书写“魏蔓蔓礼物”六字。瞧见真有专属于自己的礼物，魏蔓蔓登时眉开眼笑：“真有我的礼物啊，里面都有什么？”
    魏东生：“一些不值钱的纪念品，香山的红叶，颐和园的丝绸画，等等。”
    魏蔓蔓紧紧抱在怀中：“哈哈，这个我喜欢。”
    魏蔓蔓继续翻，又掏出一份礼品盒。可惜，这份礼品盒上面写的却不是魏蔓蔓名字，而是“姬素素礼物”。魏蔓蔓兴致索然，把礼品盒塞回背包：“还有姬素素的礼物啊？”
    魏东生：“姬素素也是老同学嘛。”
    魏蔓蔓没有反驳，拎起背包扛在肩上：“走，回学校。”
    背包沉，魏蔓蔓力气小，手背悄然露出青筋。
    沉重的背包，显然对魏蔓蔓的小身板有些负担，魏东生及时拿过来背包：“还是我来背吧。”
    魏东生携魏蔓蔓并肩回到教室，又是一番闹腾。
    第一次请假归校，魏东生在同班同学心里印象只有教师节倒卖贺卡的活跃，大家不会鄙弃魏东生，却也不会因之尊重魏东生。
    而魏东生这次请假去燕京创业之前，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和一次月考成绩，先后冲刷同班同学的认知，化作传说中的神级学霸。举例十一月的月考成绩，魏东生是年级第一名，八科功课总分907分，而年级第二名的总分仅有863分，魏东生足足甩下他44分。视角再缩小到九班，班级第二名的总分仅786分，距离年级第二名77分，距离魏东生121分。
    这种差距，是如此的显眼。
    每一位学生，每一位教师，都能清醒感受到魏东生和其他同学不在同一层次。
    魏东生这次又请假一月时间，同班同学固然会怀疑魏东生因为缺课太多而有可能落下成绩，却不会因之怀疑魏东生的天赋和能力。一次摸底考试是幸运，再加上一次月考成绩验证，怎么可能还是所谓的运气因素。有这样的天赋，有这样的能力，即使一时落后，埋头苦学数月，必能轻松追上大家的步伐。
    凡此种种，魏东生时隔一月之后的归来，得到全班同学的友好关注。
    除了舆论大环境，教室人文环境也发生了小变化。
    魏东生请假期间，九班参考十一月月考成绩重排座位。得益于魏东生的学霸光环和魏蔓蔓与班主任魏老师的交涉，班主任魏老师把魏东生的座位调到第三排的最左侧，左侧有可以透气的窗户，又逃离了一堆笤帚垃圾桶的折磨。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魏蔓蔓的努力，也许是班主任魏老师故意使然，魏蔓蔓成了魏东生的前桌，姬素素成了魏东生的后桌，熟人都凑到一块儿。魏东生的新同桌名叫郭亮，是本次月考的班级第二名，不晓得班主任魏老师怎么想的，也把他和魏东生凑到一块。与先前的同桌不同，魏东生对郭亮有些印象，彼此能够正常交流，前世许多年后还曾一起吃过饭。
    得益于学霸加成，魏东生如鱼得水快速适应新环境。
    这便是无形资产。
    如果魏东生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学生，离校一月之后再回来，虽然不会被同班同学敌视，却肯定会受到似有似无的排挤，仿佛已经与整个班级脱节。
    学霸的特权，不仅体现在教师心中的超然地位，也不仅体现在同学们的尊重和羡慕，更潜意识扭曲了同班同学的价值判断。倘若魏东生学习成绩较差，不是年级第一名，而是班级最后一名，附近的同学或学习委员等班干部，肯定会一脸嫌弃地要求魏东生闭嘴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可，魏东生不是班级最后一名而是年级第一名，且是能够甩年级第二名44分的神级学霸。这些所谓的好学生，望向魏东生，自己就因为底气不足先怵了，根本不敢用学习藉口拿捏魏东生。
    等等，这些都是无形资产的好处。
    和魏蔓蔓闲侃，和姬素素叙旧，和同桌郭亮初交流，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魏蔓蔓新同桌，好心肠及时提醒众人：“老班来啦，先不要说话了。”
    魏东生目光穿透窗户，果然看到远处走来班主任魏老师的身影。魏东生旋即站起来，走离课桌：“我去找班主任销假。”
    魏东生迎面走向班主任魏老师。
    班主任魏老师看清楚魏东生，立刻板起脸来，教师心态训斥起魏东生：“呵，你还知道回学校啊！”
    班主任魏老师对魏东生的情感非常复杂。
    学生的成绩就是教师的业绩，遇到魏东生这样能在满分950试卷里考取907分的学霸，班主任魏老师无疑非常欣慰。
    吴平一高为每届新生分配班级时，中考总分前一百五十名，平均分配到一班和二班，是为实验班，又名曰尖子生班；次之的第一百五十一名到第三百名，平均分配到三班到十二班。这种体制下，一班和二班作为实验班，经常性大比例垄断年级考试前五十名乃至前一百名。像九班总分第二名的郭亮，年级排名仅第七十三名，其余班级第三名等学生的成绩，自然可想而知。
    在这种背景下，魏东生以44分差距斩下年级第一名，不仅是九班的骄傲，更是班主任魏老师可以自傲一辈子的优异成绩：“想当年，我领着普通班，不但带出了年级第一名，而且远超年级第二名44分。”
    可是，魏东生动辄请假一月的奇葩，却令班主任魏老师坐立难安。
    从大处说，魏东生这样没有纪律的行为，将会给这一届学生做出极坏的表率，逃课去网吧的学生屡屡振振有辞反驳：“魏东生逃得，我逃不得？”
    从小处说，魏东生这样肆无忌惮的逃课，就既往教学经验来说，他的天赋再高也难逍遥到高考。而若高考不能考得好成绩为学校带来荣誉，魏东生还有何用？学校给予学霸特权是因为学霸能为学校带来利益，如果不能为学校带来利益，就没有必要再惯着魏东生。
    魏东生第二次请假期间，学校屡屡施加压力，要求九班班主任魏老师解决好此事，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班主任魏老师这些日子已经积累许多郁闷，瞧见魏东生忍不住开启批判模式，准备劈头盖脸先骂一通。
    虽然班主任魏老师是老师，魏东生是学生，魏东生却不愿意唾面自干聆听他的责骂。魏东生平心静气直视班主任魏老师，堵回他即将爆发的训导：“魏老师，这次回学校，我是申请退学的。”
    班主任魏老师正等待基于魏东生的回答开启何种训导模式，心思如果魏东生谦虚认错，那便耳提面令纠正他的学习态度；如果魏东生心思已野，必须重药医重病，狂暴模式把他骂醒。
    班主任魏老师万万没有想到，他等来的不是魏东生叛逆反驳，也不是谦虚认错，而是石破天惊的退学。
    退学！
    魏东生都决定退学了，还怎么去骂。没有了教师学生这一层关系，班主任魏老师敢骂一句，魏东生肯定转身就走，彻底没有了回转余地。班主任魏老师心思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次向魏东生确认：“你刚才说什么？”
    魏东生平淡语气重复：“魏老师，我这次回学校，是来申请退学的。”
    班主任魏老师冷吸一口气。
    真是退学啊。
    第044 以退为进
    班主任魏老师积累了一月的郁闷，本想泄愤尽情责骂魏东生一顿，此刻却被一句退学堵在咽喉。
    班主任魏老师不敢撕破脸。
    如果任由魏东生退学，班主任魏老师必将成为全校的笑话，学校肯定也会严厉批评他。学校肯定不满意魏东生动辄请假，可不满意归不满意，这种不满意，绝不至于到逼年级第一名退学的地步。
    班主任魏老师暗骂一声倒霉，决定先缓住魏东生：“外面冷，到小办公室慢慢说。”
    到了小办公室，班主任魏老师启动师生谈话模式，和蔼和亲与魏东生交流：“魏东生啊，怎么突然想退学了？”
    魏东生回答说：“我这半年，乱七八糟的事儿特别多，九月刚请了一月的假，十二月又请了一月的假。咱们学校纪律严，总这样请假也不是办法，听魏蔓蔓说，我都成了教务处眼里的眼中钉啦。所以我就想啊，与其这样麻烦各位老师，我不如转学去一所校风自由的学校。”
    是转学！
    不是退学。
    这一点非常重要，证明魏东生心里并没有放弃求学生涯的想法。
    班主任魏老师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解决了。
    班主任魏老师甩去训斥魏东生的旧想法，改以努力安抚：“自由什么啊。三高是自由，学生天天逃课上网都没有老师管，可那是你这样好学生该去的地方吗？在咱们学校，考上二本是冲刺高考失败；三高的学生，考上二本是天降大运。现在啊，你别想着自由不自由。高中自由三年，高考落榜去打工，一辈子都不自由；高中苦三年，考上清华北大，一辈子有的时间去自由。”
    魏东生不接班主任魏老师的话，坚持己见说：“还好吧，我觉得自学也挺有效率的。咱学校纪律太严，今儿被这催，明儿被那训，烦的要命，我仅有的学习时间也被浪费完了。与其被人骂的没有时间学习，不如去三高自由自在的自学。”
    班主任魏老师与魏东生交流一会儿，越觉事情棘手。
    魏东生骤然申请退学，是以退为进，逼吴平一高让步。
    魏东生为了安稳后方家庭，需要吴平一高这块牌坊，若能利用年级第一名优秀成绩逼迫吴平一高让步，自然你好我也好。就像同在燕京，燕京大学和燕京科学科技大学绝对是两个概念，各校学生的初始威望在国民心里也明显不在同一层次。吴平县乃至盘阳市内，吴平一高和吴平三高的差距，仿佛燕京大学之于燕京科技大学，如果有可能，魏东生肯定留在吴平一高刷无形资本。
    魏东生的以退为进，亦绝非装腔做样。
    如果吴平一高不愿妥协，魏东生肯定即时办理转学手续。
    资本由价值构成，无形资本也有它的价值上限。
    为了一百元利润而舍弃一百亿元，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儿，魏东生绝对不会去做。
    三年时间，魏东生能做出许多事情。前世没有记忆福利也没有计算机智能生命，魏东生纯粹依赖自己的能力搭上手机游戏快车，毕业三年就攒下了千万家财。如今重走互联网旧路，有了三十年经验和利弊提醒，有了计算机智能生命辅佐，三年时间肯定能够创造更多辉煌。吴平一高这块牌坊的价值，在三年时间面前，肯定是一百元利润的芝麻。
    魏东生已然决定，如果吴平一高不肯妥协，这次回来就办理转学手续，把学籍挂在吴平三高等校风自由散漫的学校。吴平三高的教学质量虽差，每学期稳定刷分，刷到联考，刷到高考，魏东生同样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狠狠打脸吴平一高。
    魏东生直白与班主任魏老师交流，班主任魏老师很快觉察魏东生的心意：不是真想退学，而是想以退为进逼迫学校让步。
    班主任魏老师明白了魏东生真正心思，不禁苦笑起来，心说这孩子果然早熟的可怕，上次拿烟堵我嘴，这次拿退学堵我嘴。明白是明白了，班主任魏老师一时之间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班主任魏老师听懂了魏东生的以退为进式逼迫，同时也听懂了魏东生言辞之间的坚决，清醒明白如果学校恪守校规不松绑，魏东生肯定会真的转到其它学校。这样的糟心事，班主任魏老师不愿见到。
    吴平小县城乃至盘阳市，中学转学非常容易操作，尤其是魏东生这样成绩优秀的学生。譬如吴平三高，听说魏东生这样的吴平一高年级第一名愿意转校，肯定积极欢迎魏东生的到来。
    只要成绩好，或者有钱，转学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儿。
    魏东生随时可以放弃吴平一高的学籍。
    问题在于，吴平一高不愿意放弃魏东生。
    年级第一名，且是能甩下年级第二名44分的绝对年级第一名，吴平一高怎甘心拱手让人。
    这便是无形资产的厉害。
    如果魏东生第一次请假归校，草率申请退学妄想逼迫学校让步，结果肯定适得其反。班主任魏老师最多意思劝两句，然后由得魏东生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因为吴平一高从来不缺魏东生这样的生源。而现在，魏东生已经刷过两轮考试成绩，向班主任魏老师和吴平一高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并非随手可得的优异生源，班主任魏老师和吴平一高才有不会放手的可能。
    班主任魏老师没有权限代替学校做出决定，于是先拖延时间：“嗯，这样吧，如果你能够自学方式保持优异成绩，学校原则上同意‘因学施教’。”
    魏东生主动补充条件：“明天就是十二月份的月考，如果我的成绩考到年级前十，就算合格了吧？”
    班主任魏老师模棱两可说：“最好是年级第一名。”
    班主任魏老师无权自主决定，旋即电话联系一年级年级主任、教务处等部门，电话商讨魏东生以退为进的退学威胁。商量来商量去，大家都没有好办法，决定视本次月考成绩再做决定。如果魏东生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将来无法为学校带来利益，何必留他；如果魏东生学习成绩稳定，继续保持年级第一名优异成绩，何必自废手足？
    学校想要的只有业绩。
    业绩，即是学生的成绩。
    次日，学生或拔剑出鞘或满脸无奈迎接十二月月末考试。
    班主任魏老师则辞了监考任务，第一时间审核魏东生的试卷。
    所谓月考，是吴平一高自己组织的考试，试卷是学校自己出的试卷，批卷的也是一年级各科老师。学生眼里，月考成绩或许相当重要；而在教师眼里，批改月考试卷和平时批改作业并没有本质区别。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考试结束之后，班主任魏老师问清楚试卷批改分配规则，直接拎着刚收上来的魏东生同批次的语文试卷，找到对应的批卷教师：“先改魏东生的试卷。”
    批卷教师是一年级语文教师，虽然并不教学九班，也听说了教师间议论纷纷的魏东生申请退学事件，好奇求证班主任魏老师：“魏东生真要退学？”
    班主任魏老师满脸无奈：“是啊，这孩子不省心呢。”
    批卷教师接过魏东生同批次的试卷，随手揭开匿名封条，找到魏东生的试卷：“我先改试卷。”
    批卷教师的效率极高，改了一会儿就啧啧称叹：“主观题的回答，全都是标准套路，我想扣分都不好意思扣呢。”
    班主任魏老师追问：“总分多少分？”
    批卷教师一边批改，一边计算总分：“……作文写的也挺好，高考批卷套路给分，最少应得52分。不过，这孩子太气人了，我压压分给他一个教训磨砺他，判40分吧。……啧啧，主观题方面我拼命的压低分数，这家伙还能考116分啊。”
    班主任魏老师记下116分数字，多追问一句：“如果不压分，正常批卷，该给他多少分？”
    批卷教师从新计算一番：“不压分的话，能判134分到137分之间。”
    班主任魏老师默默记下。
    上午第二场考试是物理，班主任魏老师同样拎着试卷优先批改魏东生的物理试卷。物理试卷没有主观题，批卷教师想压低分数却没有办法合理压低分数，叹气圈上100满分。
    下午第一场考试是数学，仍旧没办法压低分数，满分150分；下午第二场是历史，批卷教师尽量压低分数，判了86分。依次类推，碰见主观题，批卷教师尽可能合理压低分数，怎料最终结果仍然令班主任魏老师又欣喜又烦恼。
    化学，100分；政治，87分；英语，144分；地理96分。
    八门功课，总成绩合计879分。
    批卷教师有针对性刻意压低分数，魏东生仍然不屈不挠把分数刷到879分。结合前两次考试成绩，摸底考试年级第一名总分881分，十一月月考年级第二名863分。魏东生这次的879分，或许不能保持年级第一名荣誉，却绝对处于第一梯次。
    第045 排名第五
    879分是各科批卷教师努力压低的结果，魏东生的真实实力并不止此。
    单是语文科目主观题方面刻意压低的分数，就能把魏东生的总成绩推进到900分，侧面证明请假一月并没有带来负面影响。
    班主任魏老师欣喜魏东生的成绩分数没有下滑，烦恼魏东生的退学威胁，复杂心理联络其它部门。学校议论半晌，决定暂时对此事模棱两可不表态，且任由魏东生我行我素，待魏东生的学习成绩出现明显下滑，再协商如何处理魏东生。与此同时，学校嘱咐班主任魏老师追踪魏东生详细家庭信息，瞧瞧能否与魏东生的父母直接沟通，用家庭压力逼迫魏东生乖乖遵守学校纪律。
    学校出来结果时，已经是周五傍晚。
    这周，学校大星期，学生考完试惯例匆匆忙忙回家。班主任魏老师回九班逛了一圈，询问还在教室里的学生，得知魏东生早已经交卷离校。班主任魏老师没有魏东生的手机号码，只好把结果留在心中，待下周一再与魏东生交流。
    然而，班主任魏老师注定要失望了。
    魏东生周六与霍永善叙旧对账，周日陪女友白果玩乐，当晚旋即趁着夜色赶回燕京。班主任魏老师周一再来找魏东生，迎入眼帘的一张空桌子和魏蔓蔓递来的先斩后奏请假条，足足抑郁了一整天。
    回到燕京，魏东生简单巡视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等两家公司，最后抵达种子神器项目。
    种子神器项目，目前由魏东生的助理常明霞和雷家飞协同管理。
    前世，雷家飞绰号快剑阿飞。名如其意，他开辟市场时出招迅捷，往往不等对手反应过来神，就已命中核心目标。
    前世，常明霞的成就，更加了不起。
    前世，te的掌门人是贾文青。贾文青的父亲，九十年代卖保健品一夜暴富，贾文青因之成为申海市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互联网泡沫危机之前，马化腾感觉qq技术含量极低，很难在相似产品群狼觊觎的即时通讯红海市场里成功搏杀出头，于是四处兜卖qq。马化腾与深鹏电信数据局商谈，马化腾坚持要卖100万元，深鹏电信局却只肯出资60万元。就在谈判即将破裂之刻，贾文青拜访沈鹏电信数据局，偶然撞见马化腾，当场决定溢价200万元收购te。
    贾文青非常看好即时通讯市场的未来，承诺投资一亿人民币拓展te的业务，并热烈邀请马化腾继续运营qq。贾文青特别看重马化腾，说马化腾本人比qq更有价值，60万元到200万元的140万元溢价，全部都是为了收服马化腾。然而，马化腾考虑数日，却摇头拒绝了贾文青的邀请，因之拒绝了200万元溢价，最终以吉利数字88万元卖给贾文青。
    十余年之后，te市值冲到3700亿美元。
    贾文青盛情邀请马化腾的这段佳话，变成网友嘲讽马化腾的黑段子：“兄弟，我看好你哟，你比qq更有价值。”
    其实，马化腾混的并不差。马化腾贱卖te之后继续从商，断断续续积攒了数亿元资产，妥妥的一名成功人士。可惜，他的数亿元资产与亿市值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强烈反差之下，马化腾好好一名成功人士，愣是被网友黑成了华国第一瞎。
    题外话，魏东生前些日子命令蓝藻、绿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搜索贾文青家族的资料，惊讶发现这世界的保健品市场并没有贾文青父亲的身影。继续追踪，魏东生惊悚找到一份资料，贾文青及其父亲竟然诡异死于九十年代的一场车祸。贾文青和他父亲尚未在保健品市场纵横捭阖就魂归地府，没有了贾文青慧眼识人，马化腾转了一圈儿，始终没有把qq卖出他能够接受的底价，才鸡肋态度继续经营腾讯，巧妙地在互联网泡沫前夕幸运得到idg和盈科数码的220万美元的投资。
    视角回到贾文青，他的崛起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前世2003年底，贾文青家族遇到政治经济双重危机，资金链断裂，te面临生死危机。正所谓疾风知劲草，常明霞在此危难之刻，率领te杀入网络游戏行业，第一款网络游戏就大幅度盈利，缓解te的死亡危机；三年之间，常明霞先后斩落网易、巨人、盛大等对手，登顶华国2007年网络游戏第一厂商，并稳稳垄断该宝座到2018年。
    常明霞前世是无人质疑的te救世主。
    常明霞已经在前世证明了她的能力，虽然她此时只是一名美工，魏东生仍愿意相信她的天赋。事实上，前世的常明霞也并非生来就带着游戏产业大能光辉，当时te人心惶惶且无人可用，她才被赶鸭子上架与游戏开发商谈判代理合同。魏东生完全有理由相信，常明霞经过一段助理培训，就能快速觉醒她在游戏产业的天赋敏觉。
    闲话暂且说到这里。
    魏东生抵达种子神器项目所在办公室时，常明霞双手交错叠合，仅以并拢食指顶着下巴，若有所思盯着液晶显示屏。魏东生现磨一杯咖啡，端起来轻嘬一口，走到常明霞桌前：“29号电话，说种子神器的总量突破五十万，现在多少了？”
    常明霞猛的一惊，瞧见是魏东生，连忙局促回答：“最新数据是68.5万。”
    魏东生赞了一声：“29日，总量50万；31日上午，总量68.5万，这增速不错啊。”
    常明霞解释说：“主要是咱们的产品在网络上引起了话题，无形中扩大了影响，27日的新增量足足有18.4万之多。不过，话题有好处也有坏处，继天涯等大众论坛火爆数日之后，程序员等较专业的技术人员盯上了我们的种子神器。某些技术型论坛，出现了攻击比特流协议的言论，指责种子神器是流氓软件，不经用户同意，私自上传由种子神器的数据。”
    魏东生：“你们怎么应对的？”
    常明霞：“雷家飞正在处理，试图引导技术论坛的舆论，以信息共享精神诠释比特流协议的伟大。”
    魏东生曲折绕到雷家飞的小办公室，雷家飞正噼里啪啦快速敲击键盘。走近盯向液晶显示屏，原来雷家飞正以马甲在论坛诠释比特流协议，辩解说既又上传的信息分享精神是互联网的基石，辩解说这些上传并不涉及用户隐私。或许技术人员能够快速理解比特流协议的原理，理性清楚所谓的数据上传与用户隐私无关，这家论坛骇然已经被雷家飞悄然无息间改变舆论大势，探讨起比特流协议的具体技术。
    魏东生见一切都好，没有惊扰雷家飞，默默退回自己的办公桌。
    魏东生激活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统计子功能，即时显示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约为上线，短短十日之内，种子神器掠夺到4.3%市场份额，足可见证其势如破竹的无敌姿态。
    纵观整个工具市场，4.3%并不足为傲。
    现在的工具市场领头羊，是根基深厚的车）。flashget昔年也是以技术革新方式崛起，依赖多线程和断点续传击败老前辈ants，赢得市场第一份额。如今，flashget老而不死，市场份额约占比45%。
    工具市场的榜眼，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辈ants，市场份额约占比约为19.2%。
    工具市场的探花，是伴随流媒体话题诞生的streamvcr，市场份额占比约为10.4%。
    工具市场的第四名，是因为streamvcr只支持单线程缺陷而诞生的取代产品络传送带），市场份额约占比极具悲情色彩，它集合flashget和streamvcr优点于一身，是工具市场的新宠儿。2002年11月和2002年12月恰是它的发轫期，市场份额每日都有小幅度增加，超越streamvcr只是时间问题。岂料，更加优秀的种子神器横空出世，迎头一棍打残了的上升趋势。
    等四款软件，技术含金量低，且缺乏资金支持。似flashget和ants两位老前辈，它们版本迭代速度非常慢，现在都无法完美支持流媒体，间接导致streamv的崛起。
    魏东生能够理解flashget和ants两位老前辈的迟缓。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工具的盈利问题一直是老大难，莫说此时此刻的flashget和ants，便是后世顶替它们的新一代著名软件，也极难通过纯粹的业务养活自己。工具想生存想盈利，往往附加一大推恶心人的廉价广告，惹来用户的嫌弃进而卸载，随即迎来市场份额的天花板上限。flashget和ants背后的掌门人，缺乏足够的资金的运营，如何能够紧跟市场，及时版本呢？
    魏东生则不同。
    魏东生不指望种子神器赚钱，更投入数百万元推广费用。
    广告推广优势加技术体验优势，种子神器绝对有能力快速追赶四款软件。
    第046 英化版
    目视种子神器各种数据的上升曲线，魏东生的心情极好。
    魏东生随意注册马甲号，登录雷家飞赤膊上阵的技术论坛，简单翻阅几条热帖。
    不同的网友有不同的聚焦点，除了比特流协议的技术性长篇大论，还有许多通俗有趣的讨论。
    譬如这条讨论。
    一名国内用户发帖询问：“种子神器开源公布的比特流协议，说思路来源于软件。我查了查，根本没有找到相关信息。有海外同学了解和软件吗？原版的是什么样子，都有一些什么功能？和种子神器相比，谁更有效率？”
    二楼到五楼的内容，或者同求相关资料，或者帮忙呼唤熟悉的海外朋友。
    六楼网友是一名留学生，疑惑回复：“究竟在哪国？我没有检索到。”
    七楼到十七楼都是一片迷茫，直至十八楼才有人揭秘：“想了解我啊。”
    十八楼网友和坛友聊天水了几分钟，迟迟贴出相关资料：“年10月才发布的免费软件。哪怕在美国，的流传度也非常有限，仅在小圈子里传播。我有一些追日本动漫的朋友，他们很难找到正版资源，偶然间发现这款软件能够在线视频音像，顿时成了的忠实用户。不过，并没有你们想象的厉害，你们也不用期待原版啦。与种子神器相比，粗糙的好似原始人的骨刀。我动漫圈的朋友，试用种子神器之后，已经全部无情卸载了，五体投地膜拜说种子神器果然是神器。”
    十八楼网友复又放出软件及其源代码，此热帖就此转为和种子神器的技术对比分析贴。
    这条讨论，又衍生了一条新热点讨论：“种子神器由燕京春秋软件有限公司出品，春秋软件公司申明版权时，说之所以彻底公布比特流协议，就是因为比特流协议的思路源于。春秋软件公司说没有的联系方式，没办法提前获取授权，所以只能公开对不告而取行为表示歉意，然后邀一起完善比特流协议。据我所知，为了研发软件，一直处于半失业状态，生活非常拮据。坛子里有谁熟悉春秋软件公司，他们当真愿意招聘？”
    这条帖子的回复，大都没有营养。
    翻到最新回复，魏东生发现这条回复竟然来自于雷家飞的马甲号。雷家飞以马甲号向楼主提供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我刚尝试加入春秋软件，我这里有春秋软件种子神器负责人雷家飞的固定电话，等会儿私聊给你，你有时间可以拨打问一下。”
    与此同时，魏东生腰间的电话铃声响起，是雷家飞的电话：“魏总，我分析过的技术水平，放在咱们公司里，他绝对是仅次于你的第二强。咱们公司把招进来吧。”
    协议真正的创始人。
    魏东生抄袭未来成熟技术，是基于资本家追求利润的理智考量。就个人而言，如果条件允许，魏东生尊重权，更尊重他开创时代的智慧劳动。如果真的生活窘迫，如果真的愿意加入春秋软件，魏东生当然欣然同意接纳他。
    魏东生即时答应雷家飞：“他若肯来，我们肯定要。”
    雷家飞委婉表示困难：“美国程序员的工资比较高。”
    魏东生不了解2002年的行情，问说：“有多高？”
    雷家飞：“我这几天通过网络简单调查，互联网行业最热的加州，北加州程序员的平均工资是每年113k美元，南加州程序员的平均工资是每年94k美元，我们若想招聘，最少得为他开出100k美元的年薪。”
    k的意思是千。
    用多少k表示工资，是英语环境下每三位数一个逗号的衍生文化。第一个逗号是k，表示千；第二个逗号是m，表示百万。100k美元，即是十万美元，现行汇率折算为82.7万元人民币。
    华国程序员的平均年薪，哪怕限制在燕京，努力发展到2016年才攀升至十五万元人民币。纵然是比较热门的项目，技术熟练的核心成员，年薪通常也才五六十万元，还不如美国2002年的行情。
    这也是华国人力资源成本优势的侧面体现。
    此时此刻，春秋软件的程序员，最高薪酬仅月薪两万元。如果贸然召入，肯定瞬间打破了薪酬结构，非常容易引来员工的不平衡心理，乃至骂魏东生崇洋媚外剥削国内程序员，只肯给国外程序员开高薪。
    这些顾虑，并没有在魏东生脑海里过多停留。
    身为bt之父，应该用业内技术大牛标准衡量。技术大牛是一家企业的定海神针，企业有多牛，技术大牛的含金量就有多高，技术大牛的年薪和普通程序员的年薪，从来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再者，魏东生侵夺开创种子时代的无形资本，心里有愧疚感。似传奇外挂和传奇私服侵害盛大网络的权益，首先是时代环境使然，其次陈天桥兄弟绝不会因此沉沦，该是富豪还是富豪。因此，魏东生对盛大网络有愧疚感，却不强烈。而如果生活拮据，没有了荣誉，未来恐怕很难翻身，魏东生心中对他愧疚感较强，想尽己所能帮他一帮。
    莫说区区年薪八十万，便是年薪三百万元，bram也值得聘用。
    魏东生斟酌利弊，迅速答诺雷家飞：“他若肯来，莫说100k，便是150k，我也给。”
    雷家飞：“我明白了。”
    得到魏东生放权，雷家飞旋即和对方电话交流，协调的招聘事宜。
    魏东生继续检索论坛，发现放出软件的论坛用户，又掀起了新话题：“我把种子神器的福音传到了美帝，现在一帮同学说看不懂中文界面，吵着要把中文界面翻译成英文界面。我以前只晓得有汉化组，把英语日语汉化成中文界面；如今竟然见证了英化组的崛起，一帮纯种扬基佬想把中文翻译成英文界面，简直颠覆我三观。天啊，天啊，我该怎么办？昧着良心侵犯春秋软件的版权，还是掰正他们的人生观，教导他们学习博大精深的中文？”
    这条帖子话题性十足，跟帖者嘻嘻哈哈发表意见：
    “必须教他们学中文啊。”
    “必须的，中文。”
    “版权保护，从你做起。”
    “教中文，教拼音，从起。”
    “我觉得《双截棍》不错。”
    “试听一段双截棍，问：哼哼哈兮是何语法？”
    “听到语法，我必须站出来说两句。想起来就玛蛋，美国佬都不懂的现在完成时和过去完成时，英语试卷愣是磕巴磕巴考咱们。第一年来麻省，遇到美国佬口语分不清现在完成时和过去完成时，我就下意识想上前指证。嗨，别提多尴尬了。将来咱们也考语法，考死他们。”
    “等咱们整中文试卷，考大篆和小篆的区别，考粤语和闽南语的区别。”
    少数正经讨论者，则另开新帖提出建议：“和网络蚂蚁不同，种子神器普适于各国，完全有理由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刚才准备应聘春秋软件公司的朋友呢，快去和春秋软件公司提建议，赶紧发布英文版。在抄袭软件出现之前，快速抢占国际市场。”
    诚如这名用户所说，种子神器的技术含量，不仅能够碾压国内同行，更能继续碾压国际同行。
    但是，魏东生无意率领春秋软件公司开辟国际市场。
    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条，工具极难靠业务盈利。工具的核心用户体验是速度，而保持高速的代价是竭力压榨网络环境。公众理想中的软件，或能总结为四条“界面简约、无乱七八糟广告、运行流畅、速度快”。可惜，这些核心体验完美阻止了软件公司的盈利方向。软件公司想盈利，只能一次又一次挑衅用户的心理底线，令用户越来越来厌恶它，待发现有较好体验的新产品，立刻卸载旧人换新人。
    第二条，欧美国家的版权问题。譬如na　　种子神器推广到欧美，不但很难依靠功能盈利，反将瞬间迎来利益相关者的连绵不休起诉。
    这是毫无疑问的赔本生意。
    魏东生闲的蛋疼，才去攻略国际市场。
    然而，魏东生固然不愿意耗费精力占领国际市场，却也不会将市场拱手相让给其它竞争对手。因此，魏东生否决了春秋软件公司出品英语版本种子神器的建议，却匿名制作了英文版种子神器，且此时已经隐蔽上传到英国某论坛。
    觉察欧美国家已经产生有了市场需求，魏东生立刻祭出英语版本种子神器，回复这些网友：“楼主现在传播中文已经晚啦，英语版本种子神器已经出现了。瞧，这是英国某论坛的链接。”
    验证链接无误，论坛旋即掀起新一轮哗然，惊骇种子神器这么快就出现了英化版本。
    第047 自黑式炒作
    魏东生不知不觉刷了两小时论坛。
    午休吃饭时间，因为魏东生倡导的集体订餐制度，种子项目组的员工各自围成小圈子，边吃边聊。魏东生这边的小圈子，常明霞和雷家飞贪心前几日的网络热门话题收益，提出更进一步炒作的建议。魏东生前世混迹手机游戏行业，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炒作，当即命令常明霞和雷家飞拿出具体措施。
    雷家飞简单规划出炒作步骤。
    第一步，利用广大网络民众不了解编程技术的天然缺陷，把软件夸到天上，然后无脑黑种子神器是无耻的抄袭。简而言之，春秋软件公司先披着马甲自黑，利用部分国民的崇洋媚外心理，利用“外国月亮肯定比华国圆”“美国的科技岂是华国能够比肩”等言论，把话题进一步炒起来，最好吸引媒体的注意。
    第二步，待骂声铺天盖地传来，春秋软件公司再及时发表声明，同时带动各家技术论坛的舆论，详细分析种子神器和之间的不同。到底是无耻的抄袭，还是国际第一的骄傲，春秋软件公司自编自导一幕版权大片，有进度的慢慢洗白自己。
    第三步，舆论关注度略微消退之际，重拳出击一次性结案。朴素爱国群众和技术人员，春秋软件可以用事实说服对方，但想堵住崇洋媚外群体的嘴巴就难了。如果能够用事实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愿意理性看待华国现状，他们就不会无条件第一时间鄙视华国啦。为了堵住崇洋媚外群体的嘴巴，春秋软件必须采取挟洋自重措施，令亲自站出来辟谣，表示对种子神器的钦佩。
    宣布加入春秋软件公司，为抄袭疑案彻底结尾。
    该炒作方案，的配合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魏东生忽略边角，紧抓重心：“能否保证配合我们？”
    雷家飞：“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对于，始终不是一种赚钱途径，这点可以从既免费又开源的处理上得到证明。想继续完善，又生活拮据到接受别人的赞助，极大概率不会拒绝咱们公司的橄榄枝。当然，为了保证不出现纰漏，我们先委托在美国的代理人与他签订合同，解决后患之后再开始炒作。”
    魏东生倾向于求稳：“先签订合同，再炒作吧。”
    之后，雷家飞的炒作策划进展的很顺利。惊叹种子神器的完善度，又贪恋12万美元年薪，得到两万美元签字费之后，毫不犹豫答应签订合同加入异国他乡的春秋软件公司。为了保证效率，签署传真合同寄回国内途中，雷家飞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了新一轮的话题炒作。
    2013年1月7日，国内排名居前的主流论坛集体出现揭露热帖：
    《种子神器抄袭
    汉化，就成了种子神器》
    《没有神器，有的全是无耻》
    《华国互联网还有创新吗？》
    ……
    网络舆论轰然转向，集体批判起春秋软件。
    期间，有知晓和种子神器区别的技术人员，自发为春秋软件辩护。然而，一则技术人员不懂炒作技巧，二则辟谣成本总是高于谣言成本，三则春秋软件与各大媒体没有业务往来，些许技术人员的辩护恍如波涛汹涌大海里的一片独木舟。
    上次话题，网民关注点在速度和网络带宽。
    2002年，华国互联网还在发轫期。第十次华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02年7月22日，华国网民总数为4580万，上网计算机总数为1613万，宽带用户总数为2682万。题外话，adsl的中文全名为非对称数字用户线路，是宽带接入技术之一，因此也被统计到宽带用户里。2002年，网民数量较少，且其中大部分对网络懵懵懂懂。调查显示，其中36.2%用户根本不用搜索引擎，相似比例的用户也从不主动有意识选择合适的工具。
    网络带宽这样的话题，在后世网民眼里，简单到和一加一等于二没有区别。可在2002年网民眼里，速度和网络带宽之间的联系太专业了，是高学历网民自娱自乐的小圈子话题。
    这次的话题，就不同了。
    有没有抄袭，国内和国外的对比，极具眼球效应。甭管理解不理解技术，网民瞧到这样的标题，都会下意识点击，然后基于自己的立场随波逐流选择批判或支持。短短一日时间，种子神器和春秋软件公司双双恶名远扬。
    然而，前面已经分析过工具，它的核心用户体验是优异的速度。种子神器无耻抄袭也好，没有抄袭也罢，超高的速度却不容置疑。除了少数极端讨厌抄袭、极端讨厌国内抄袭国外的少部分网民，大部分网民都尝试性种子神器，然后惊讶发现种子神器的速度果然高到不可思议。
    凡此种种，春秋软件披着抄袭恶名，种子神器的量却一路高飞。魏东生当晚激活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统计子功能，即时显示工具市场的份额，已经发生显著变化：
    第一名仍然是flashget，其市场份额却由八日前的45%，大幅度降到40%。
    第二名仍然是ants，其市场份额同样下滑明显，由八日前的19.2%滑落到17.1%。
    第三名是种子神器，上线不到二十日时间，市场份额飙升到14.8%，不仅把streamv在身后，更随时有可能赶超老前辈ants。
    随着话题进一步炒作，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快速提升，次日就把市场份额数据刷到17.1%。与此同时，ants下滑到16.6%，如此一升一降，种子神器在2003年1月8日成为工具市场的榜眼。
    神器的终点。
    2003年1月9日，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的市场份额滑落到37.7%。
    2003年神器的市场份额的市场份额滑落到36.4%。
    种子神器的发展形势大好。
    考虑到夜长梦多，为了避免炒作炒成了作死，春秋软件于1月10日下午调集景民强的政治经济资源，联络媒体发布辟谣声明，详详细细正面解释种子神器和之间的渊源。互联网媒体主战场迅速反转舆论，水军胁从助威，一边高举民族旗帜维护种子神器的名誉，一边有限度散播原版，让更多有理智的质疑人士实践对比和种子神器之间的差距。
    1月11日，春秋软件操控水军爆料英化版种子神器的现世，自夸已经反攻到美帝老巢，足可证明种子神器对原版的碾压。
    身份接受远程采访，亲自解释是一款开源软件，种子神器的比特流协议是对的完善，且春秋软件公司已经把比特流协议这块开源公布，是符合开源软件潜规则的。
    舆论翻转，炒作到此结束。
    入职春秋软件一事，涉及工作地点跨太平洋迁徙，且本人对此也有些疑虑。魏东生手握计算机智能生命利器，并不十分渴望的技术，所以宽容给予更多时间准备。而且，如果愿意赶赴燕京工作，届时还可以旧事重提炒作一番。
    这一轮话题炒作结束，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飙升到29.2%，而flashget的市场份额滑落到33.3%。
    工具市场，用户可以简单分为忠诚用户、工具用户、边缘用户。忠诚用户较忠诚，譬如flashget的忠诚用户，已经习惯上了flashget的设置，并对其产生了一定的感情，轻易不会卸载它；工具用户则只关心速度，且已经讨厌了flashget捆绑的乱七八糟广告，有了更优质的替代品，立刻转移阵地。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之所以能够快速飙升，亦是工具市场的特色使然，大量工具用户瞧见种子神器好用，立刻无情抛弃了其它工具。
    然而，工具用户之外还有忠诚用户和不常用工具的边缘用户。这部分用户的争取，成本相对高昂。
    简而言之，当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飙升到一定程度，譬，再继续扩大市场份额的难度是成倍增加的。
    另外，每日实时工具市场份额数据，是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监控华国网络的特殊功能。哪怕在春秋软件内部，也仅有魏东生有此权限，能够实时了解话题炒作的效率。其余员工，包括负责人常明霞和雷家飞，都只能查询软件量和用户当日有无使用种子神器，间接推算种子神器在工具市场的地位。
    春秋软件公司之外的人，自然更不可能知晓种子神器的市场份额已经飙升到29.2%。
    然而，不知道具体数据，并不意味着他们看不到种子神器的火爆。
    亲眼见证两轮互联网话题，亲自感受到种子神器对其它工具的碾压，已经许多互联网企业开始重视春秋软件这家才成立一月之久的新公司。
    第048 迅雷不及掩耳
    自黑炒作消停的次日，陆斌奇兴冲冲找到魏东生：“idg想投资我们。”
    idg是美国国际数据集团。联系陆斌奇的idg资本，准确说，现在应该叫它idgvc，是赫赫有名的风险投资公司。华国创业投资排名榜单，idg是2001年度第一名，是2002年度第三名，它所投资的公司，网民更加耳熟能详。具有时代气息的投资，有搜房网、天极网、金蝶、3721、8848等；活到2018年的成功者，有携程、当当、搜狐、百度、腾讯等。
    获得idg投资并不代表成功，金蝶、3721、8848等品牌，早被2017年的网民忘到了爪哇岛。
    然而，获得idg投资却是时代的认可，未来的成功者携程、当当、搜狐、百度、腾讯，抑或时代的踏脚石金蝶、3721、8848，都是既定时代的风云人物。春秋网络得到idg的认可，亦是得到互联网行业的认可，证明春秋网络已经快速融入腾飞高起的信息时代。
    2002年12月13日，魏东生注册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两家公司。
    2003年1月14日，陆斌奇告诉魏东生，idg想投资春秋网络。
    仅仅一月时间，春秋网络就在燕京闯出了名声。
    魏东生预订计划中，春秋网络运营《十国春秋》成功之后，也应该紧随时代脚步，赴纳斯达克上市圈钱。欲去纳斯达克上市，割肉接受风险投资的合作，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无论是否接受idg本次投资，春秋网络都有必要与它保持一定联系，提前为未来铺路。
    idg是大公司，具体到每项投资，往往有各自的对口负责人。魏东生决定与idg维持联络关系，顺势向陆斌奇询问详细资料：“谁牵头的？”
    陆斌奇回答说：“杨飞。”
    陆斌奇旋又补充介绍杨飞的基本资料：“杨飞原是广东省证监会上市发行部部长，于1997年加入idg。杨飞在互联网方面投资，著名案例有三条。第一条案例，他参与了腾讯项目的投资；第二条案例，他主导了对慧聪网的投资，慧聪网如今正筹划在香江上市；第三条案例，他主导了对百度的投资，百度和3721是国内著名的中文搜索引擎，前景非常不错。”
    主导投资百度，协助投资腾讯。
    魏东生不晓得慧聪网是谁，只凭百度和腾讯两个项目，心中已经简单勾画了杨飞的形象。
    魏东生追问陆斌奇：“杨飞怎么说？”
    陆斌奇：“他询问了解魏总你的大概情况，然后邀请你一起吃顿饭。”
    魏东生点头表示答应：“春秋网络早晚要和风险投资打交道，一起吃顿饭就一起吃顿饭吧。嗯，具体约了时间么？”
    陆斌奇：“我不敢肯定你的态度，推脱说，询问你的时间安排之后再约具体时间。”
    魏东生：“给他回电话，我这几天都有时间。”
    陆斌奇随即回拨杨飞的电话，客套寒暄一阵，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近约在明天晚上。
    陆斌奇是景民强的远亲，且尊重景民强胜于魏东生，旋即又把idg欲投资春秋网络的重要消息报告给景民强。景民强当晚电话联系魏东生，向魏东生确认：“idg要投资春秋网络？”
    魏东生：“陆斌奇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还没有与idg的人见面。”
    景民强：“无论在国际，还是在国内，idg的底蕴都很强。你想接受idg的投资？”
    魏东生引用一句古语回答景民强：“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景民强听懂这句话意思，哈哈笑说：“这句话，是三国时，周瑜说给鲁肃听的。”
    魏东生笑着追加补充：“也是马援说给刘秀听的。”
    这句古语是流传甚广的典故。三国乱世，孙权因为周瑜的推荐，特别敬慕鲁肃，命周瑜前往邀请。当时，鲁肃正打算投靠别家，周瑜连忙引用伏波将军马援与汉光武帝刘秀之间的佳话，劝诫鲁肃说：“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置换到今日情形，魏东生则是借古讽今表明态度。idg固然底蕴深厚，仿若西汉末年和东汉末年的群雄，能够居高临下挑选他们觉得优秀的人才。魏东生和春秋网络是刚入行的新兵，在豪强面前就像初出茅庐的鲁肃，虽然位卑，却也也不必非得投靠idg为之效死。魏东生以“臣亦择君”态度审视idg送来的橄榄枝，双方如果能谈到一块儿，自然万事大吉；如果谈不到一块儿，最好还是不要勉强。
    景民强对魏东生的选择不置可否，仅留下一句保证：“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及时电话联系我。”
    景民强初见魏东生，把他当作旧恋白狐娴的情债；瞧见《十国春秋》雏形，景民强又把魏东生视作天赋少年。待看到魏东生熟练注册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两家公司，并利用协议条约分出暂时难以准确界定价值的《十国春秋》版权，景民强再一次提高重视程度，将魏东生和其他创业者平等而视。
    平等而视。
    魏东生在景民强眼里，只是一名合格的创业者。
    然而，景民强万万没有想到，魏东生竟然引来了风险投资商的注意，而且是投资界的大佬idg。风险投资商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秃鹰，魏东生的事业能被idg看中，肯定是有希望为idg带来十倍乃至百倍的巨额利润。
    景民强必须承认，自己看走眼了，魏东生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
    景民强这些天正在南方奔波，无暇关注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两家公司。景民强静下心来汇总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资料，复又惊愕发现这段时间闹腾的种子神器事件原来也是魏东生的杰作。
    话说，种子神器是p2p技术的进阶版本，超高速度的背后是华国主干网络负担压力的快速增高。种子神器投放市场尚不到一月时间，可两次话题事件，快速提高了它的市场占有率。当种子神器市场占有率高到一定程度，主干网络的文件交换系统的流量顿时大幅度增高。
    华国网通和华国电信是基础运营商，相继敏锐发现p2p技术对网络基础构造的负担，内部渐渐泛起争论：“禁止这项技术，维护现有网络的效率；还是提前优化基础网络，为即将到来的p2p洪流做好准备？”
    因为时间尚短，争论尚留在基层，未曾摆到领导的桌面。
    但是，景民强已经偶然间有些耳闻。
    种子神器的文件交换系统流量激增，压力反馈到华国网通和华国电信这里；idg更盯上魏东生，追着送钱。这两件事，有力地证明了魏东生的能力，令景民强不得不郑重思考他与魏东生的这次合作。
    景民强的心态改变，暂且说到这里。
    2003年1月15日，由陆斌奇领路，魏东生在一家会所里如期见到杨飞。杨飞的旁边，另有两名青年，一人三十岁模样，一人二十六七岁模样。杨飞等三人显然已经得到魏东生的简单资料，“魏总果然年轻到令人无法相信啊”等皮惊肉不惊的赞叹数声之后，杨飞向魏东生和陆斌奇介绍身边的两人：“这位是刚从美国归来的邹胜龙，这位是百度高级技术经理程浩。”
    互相道了声好，再客套一会儿，话题开始深入。
    杨飞主导气氛，主动为邹胜龙和魏东生搭话：“邹胜龙先生归国创业前，仔细分析互联网生态，敏锐觉察工具市场没有杀手级产品，遂想在这一块做出事业。说起来也巧，春秋软件未发布种子神器之前，邹胜龙先生也在尝试研发一款基于p2p技术的软件。你们俩英雄所见略同，应该有一些共同话题。”
    邹胜龙。
    软件。
    两个关键词叠加一起，魏东生突然泛起淡忘多年的记忆：这位邹胜龙和程浩，应该是软件迅雷的创始人吧。
    迅雷之所以后来居上抢滩工具市场领袖，正是依赖于p2p技术和p2sp技术的推广。魏东生先前调查各工具的市场份额，不曾发现迅雷的存在痕迹，应该是因为邹胜龙和程浩尚未正式推出迅雷。这样说起来，魏东生推出种子神器，岂不是抢了邹胜龙和程浩的创业快车道？
    事实正是这样。
    2002年底，邹胜龙刚说服他在美国杜克大学的校友程浩一起创业。程浩在百度工作，时常看见李彦宏普通人姿态，渐渐有了野心：“李彦宏并无家世背景，尚能开创一番事业，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程浩甚至已经写好了辞职信，日夜与邹胜龙研究创业方向，讨论杀入热门的邮箱市场，还是保守求稳挥剑工具领域。结果，邹胜龙和程浩还在犹豫创业方向，魏东生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出种子神器，并利用两次话题炒作，极短时间内圈下29.2%市场份额。
    魏东生的成功，刺激到了邹胜龙和程浩。
    第049 种子神器是免费软件
    邹胜龙、程浩拥有极强的朋友圈关系网。硅谷华源科技协会创始人陈宏、百度创始人李彦宏、百度联合创始人徐勇、aren创始人杨宁，等等，邹胜龙在美国留学期间都与他们有过交集。
    邹胜龙这些归国创业者深受风险投资追捧，杨飞相信邹胜龙和程浩的能力，已经准备投资他们。杨飞与邹胜龙、程浩交流期间，偶然谈起过工具的盈利模式，因之关注工具市场。谁曾想，短短数十日时间，工具市场风云突变，比更成熟的种子神器以横扫全球同行的姿态强势登场。杨飞因为邹胜龙和程浩的讨论看好工具市场，进而看好出品种子神器的春秋软件公司。
    杨飞想投资的是春秋软件公司，而非空壳模样的春秋网络。
    简而言之，魏东生截胡了邹胜龙和程浩的创业路，因之得到杨飞的欣赏。
    种子神器堵死了邹胜龙和程浩进军工具市场的可能性。此时此刻，邹胜龙和程浩已经熄灭了研发软件的想法。原因之一，种子神器的技术含量太高，吓退了他们；原因之二，邹胜龙和程浩此时只把工具当作备胎，他们更想做的是分布式存储系统，切入大容量邮箱市场。
    邹胜龙和程浩此次陪同杨飞会见魏东生，是受杨飞之托，以具有商业意识的技术人员视角考究魏东生的水准，进而推测春秋软件的潜力。也即是说，魏东生可以把邹胜龙和程浩视作杨飞的技术顾问。
    题外说，截胡迅雷，并非魏东生的初衷。
    魏东生切入软件工具市场时，根本没有联想到迅雷。原因很简单，如果论赚钱能力，迅雷摸打滚爬到2014年，才在纳斯达克坎坷上市。而且，影响迅雷上市圈钱的若干因素，不是靠技术底蕴所能解决的，魏东生携种子神器重走迅雷旧路，也难缩减它的十余年长征路。有这十余年时间，魏东生做什么不好？傻大笨式囤积房地产，也比经营迅雷赚钱啊。
    如果论做事，迅雷的发展模式不受魏东生所喜，魏东生也不愿意把种子神器发展成迅雷。种子神器之于迅雷，性质完全不同于补全比特流协议和外挂私服式侵害盛大网络的利润。凡此种种，魏东生因为没有截胡迅雷的小心思，此刻坦荡面对邹胜龙和程浩。
    简单谈了一会儿之间的联系，杨飞渐渐开始询问核心难点：“内容的版权问题，魏总准备怎么解决？”
    版权问题及非法内容是工具的致命要害，p2p时代的软件一浪接一浪死在该禁区，譬如大名鼎鼎的快播事件。直至2018年，该问题也没有得到妥善解决。魏东生无法给出答案，避重就轻，轻飘飘说一句：“华国不是wipo版权条约国。”
    是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条约，于1996年12月20日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提出，解决国际互联网络环境下应用数字技术而产生的版权保护新问题。2003年1月，华国还未正式通过该项条约，《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条约》自然无法在华国境内生效。
    不过，wipo版权条约只是魏东生的推脱诡辩。
    如前面的例子，国家此时尚未正式定罪外挂和私服，第九城市却能通过其它方式联合哈尔滨警方捣毁“神之奇迹”外挂的黑龙江省总代理。工具如果无视版权问题肆意妄为，哪怕《wipo版权条约》尚未在华国生效，对手也能援引其它法律，死死缠上种子神器和春秋软件。
    杨飞自然不会满意魏东生的回答，当下继续细问。
    魏东生不愿意浪费时间啰嗦版权问题，把话题引向它处：“idg想投资春秋软件？”
    杨飞含糊其辞说：“如果合适，idg肯定投资春秋软件。”
    魏东生点头表示明白。
    魏东生前世创业时已经积累了一些与投资人的交流经验，而后又尝试性涉入投资行业，泛泛了解这行业的潜规则。
    于绝大多数创业者来说，他们幻想的投资场景是这样的：创业者天花乱坠描绘出美妙前景，说的投资人整颗心脏鲜花怒放，当场拍板决定必须投资该项目。这些场面，尤其容易出现在小说和某些影视作品里，创业者絮叨几句前瞻性概念，仿佛就已经踏进成功大厦的门槛。
    可，事实恰恰相反，前瞻性概念和绝妙点子根本不值钱。
    腾讯的英语名字是和t的连读，可译为十美分。
    腾讯为何翻译成te？
    据魏东生所知，马化腾把腾讯翻译成te，恰是因为美国硅谷创业环境的真实写照。  。
    美妙的创业想法，只值十美分。
    创业之难，难的不是缺乏idea，而是实现idea的能力。魏东生今世回顾马化腾领导的te，发现马化腾领导的腾讯果然比贾文青更加契合te的寓意：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想法具现化。腾讯不在乎原汁原味的创新，却拥有一双窥探市场需求的敏锐眼睛。发现用户需要哪家的创新，腾讯立刻把这些创新移植到自家内容，然后补全该创新的部分缺陷，往往做的比原创者更好。
    腾讯不仅自我警戒te，更令一群创业者实践感受到te式的绝望。
    你们的想法，毫无价值。
    你们的创新，毫无价值。
    te式价值观，并不限定于腾讯一家，而是投资圈的普遍现象。
    绝大多数的投资人，不会因为某个项目较好而投资你。
    恰恰相反，是因为你和你的团队足够好，才会投资你。
    投资团队，而非投资项目，是许多投资人践行的潜规则。魏东生前世之所以能够得到景民强的投资，亦是因为他已经在手机游戏圈子里闯出了名声。景民强相信魏东生，相信魏东生的团队，所以才愿意投资魏东生。
    又似今世百度的例子。
    如今做搜索引擎的，绝不止百度一家。譬如杨飞另一项投资慧聪网，慧聪网此刻也发展了搜索引擎业务，且新浪网已于2002年12月正式采用新版慧聪新闻搜索引擎和网页搜索引擎。如果杨飞投资的是搜索引擎idea，他应该努力敦促慧聪网搞好搜索引擎才对，而不是重复投资李彦宏的百度。
    杨飞代表idg投资百度，不是投资搜索引擎，而是投资李彦宏，投资李彦宏的搜索引擎。
    杨飞非常看好种子神器这款产品。
    但，idg是否真正投资春秋软件，杨飞还须详细了解魏东生和魏东生的团队。
    事实上，杨飞之所以短短数日时间决定与魏东生会面，亦是因为魏东生借势了景民强的资源。杨飞因为景民强的声望而看重魏东生的潜在能力，与此同时，景民强也因为idg投资意向看重魏东生的能力，这是一层套一层的催化作用。
    如果魏东生单打独斗式鲁莽闯入互联网行业，种子神器再成功，春秋软件也得酝酿一段时间之后，才能令投资人相信魏东生真的拥有带领春秋软件向前的能力。
    今日这顿饭，与其说是投资洽谈，不如说是杨飞想近距离了解魏东生。
    明白了杨飞的心意，魏东生索性果断回绝这次投资，笑说：“如果我说，种子神器软件十年之内不会盈利，idg还会愿意投资吗？”
    杨飞愣了愣。
    杨飞听懂了魏东生的委婉回绝却又佯装没有听懂，鼓励语气说：“软件是可以盈利的。”
    魏东生不与杨飞扯皮，更明确态度的回绝：“可我不准备让它盈利。”
    杨飞愣住，邹胜龙和程浩也愣住。
    魏东生继续阐述自己的理念：“种子神器是一款免费软件，真正意义上的免费软件。现行的软件，为了解决生存危机的盈利问题，常在软件界面上加载广告条。譬如目前的行业领袖弹出海外赌场广告，硬把软件界面弄成了颜色网站风格。我不反对广告条式盈利，但是种子神器绝不会加载广告条，也绝对不会出现乱七八糟的广告。我设想中的种子神器，它的运行，是流畅的；它的速度，是较好的；它的界面，也当是简约而又没有广告。”
    杨飞：“怎样盈利呢？”
    魏东生：“种子神器不盈利。”
    杨飞盯着魏东生：“终究还是要盈利的。”
    杀人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生意没人做。如果魏东生真是大慈善家，种子神器早就全部开源共享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开源了最基础的比特流协议。魏东生话说的再好听，杨飞也不会相信他肯一辈子贴钱维护种子神器。
    魏东生勉强给出理由：“我要它的用户群。”
    放弃烂俗广告，改走精品广告路线，种子神器不加载乱七八糟广告，却会配合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推广自己的产品。待春秋软件紧锣密鼓研发的《十国春秋》制作完毕，种子神器就是它的天然推广平台。种子神器有多少活跃用户，就会有多少用户看到《春秋十国》的广告推广。简而言之，魏东生是想把工具当成流量入口运营。
    第050 家和万事兴
    工具变流量入口，这样的idea并不容易实现。工具毕竟只是工具，用户使用工具时往往急需文件，谁会有闲心浪费网速点击你的广告、你推广的游戏？
    不过，这也是一种思路。
    杨飞、邹胜龙、程浩目前都没有接触、实际运营过软件，无法汇聚经验智慧提出有建设性的反驳，只好姑且信之。前面说过，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生意没人做。风险投资商都是妄想以小搏大的秃鹰，怎会愿意投资十年无利润的项目？接下来，杨飞避而不谈投资春秋软件，魏东生也不详细介绍自己的圈钱思路，这次会谈遂无果而终。
    辞别杨飞，魏东生意识到版权问题能早不能晚。
    种子神器固然是助魏东生快速扬名的利器，却也是一颗随时有可能迎来法律纠纷的定时炸弹。如果把继续把种子神器项目和十国春秋项目捆绑在一起，《十国春秋》未来越赚钱，版权方肯定越眼红，鼓足劲儿起诉春秋软件和魏东生。
    怎样处理隐患呢？
    非常简单，有限责任分割即可。
    回来路上，魏东生嘱咐陆斌奇再注册两家公司，一家名曰绿通市种子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未来全权运作种子神器；另一家名曰燕京市春秋网络服务有限公司，皮包公司式控股绿通市种子网络技术有限公司。运营种子神器的公司，之所以选址河东省绿通市，是因为景民强在绿通市的影响力远超他在燕京的影响力，如果未来发生了版权纠纷官司，种子网络可以借势景民强的政治资源影响当地法院，做出有利于己方的判决。
    如此，春秋软件和种子网络成为毫无相关的实体。
    考虑公司已有四家之多，魏东生旋即在开曼群岛注册春秋集团公司，或直接或间接控股春秋网络、春秋软件、春秋服务、种子网络等四家公司。
    事业草创，千头万绪，魏东生每日忙忙碌碌。
    然而，越忙，烦心事儿越多。
    1月18日，魏蔓蔓打来电话，除了照例转告魏东生学校期中考试时间，又传来一条坏消息：吴平一高有定期回访学生家庭的活动，魏东生在本年度回访名单之内。
    暑假和寒假期间，教师组团回访某些学生的家庭，尽量解决该学生的后顾之忧，是吴平一高的传统。许多贫困学生经过家庭回访予以确认，学校下学期就会帮助他们申请当地企业捐献的助学金。魏东生前世也曾有幸得到过两千元赞助，所以相当熟悉该项政策流程。
    政策是好政策，传统也是好传统。
    可是，一帮教师组团拜访魏爸魏妈，追问魏东生为何动辄请假一月，魏东生想到那场面就不寒而栗。
    魏东生也没办法骂人。
    说起来，教师其实并无恶意。如果忽视吴平一高追求应试教育高分的偏执，认同他们把学生的成绩分数当作事业的价值观，绝大多数教师都能赞一句好人。再者，吴平县这样的内地小县城，政治无所成就，经济一塌糊涂，农民的孩子想冲破阶层囚笼，唯有一条高考通道可以期盼。任何一名有责任的教师，碰到魏东生这样的问题学生，都会下意识想拉扯一把。态度上或许有一些居高临下的傲慢，教师本心的善意却不可否认。
    碰见坏人还能骂几句泄愤，碰见好人……
    魏东生郁闷叹息一声。
    说来说去，还是魏东生的无形资产太弱，在吴平一高眼里还是一名学生，一名需要教师关怀的学生。
    为今之计，魏东生只能提前争取魏爸魏妈的认同。
    2003年1月31日是壬午年除夕夜，此刻距离寒假已经很近。魏东生即时着手处理此事，善意作假伪造一封版权转让协议，大概内容如下：魏东生把种子神器的所有版权转让给春秋软件公司，春秋软件公司则回报魏东生30%的股权和500万元的现金，并任命魏东生为春秋软件公司首席技术官。
    这份假合同，目的仅在于取信魏爸魏妈。春秋软件是一家正规公司，合同也是“正规合同”，魏爸魏妈不必提心吊胆怀疑孩子为何突然间赚了数百万元，进而夜夜噩梦揣测魏东生到底杀人了还是放火抢劫了。
    假合同伪造完毕，魏东生又拜托种子神器项目所有员工配合他一起演戏。与此同时，魏东生清醒明白自己在魏爸魏妈面前永远是孩子，再理智的辩解，也极难说服魏爸魏妈。斟酌一番，魏东生派遣善于与人交流的常明霞火速赶赴盘阳市，以魏东生年龄太小无法签订合同为由，将魏爸魏妈请到燕京。期间过程非常繁琐。魏爸魏妈最初不相信常明霞，魏东生来来回回好几通电话解释，他们才肯登上春秋网络名下的商务车。
    次日，两辆商务车风尘仆仆赶至燕京。
    魏爸魏妈紧张孩子的安全，不愿浪费时间洗涮冲去疲惫，径自奔至春秋软件公司临时地址。
    魏东生准时候在楼下，瞧见公司的熟悉车牌，快步迎上去。
    商务车就近停下，车门推开，视野里猛地闯出魏妈焦急而又疲惫的苍老面容。魏东生俯身去扶魏妈：“妈，你们累了吧，要不先歇会儿？”
    魏妈瞧见魏东生，立刻情绪激动紧紧抓住魏东生的胳膊，紧张询问：“孩啊，你没事儿吧。”
    魏东生竭力安抚魏妈的情绪：“没事儿，没事儿。”
    魏爸继魏妈之后下车，同样紧张魏东生的安全，抓胳膊拍腿检验魏东生有无伤口在身。确认魏东生安全之后，魏爸魏妈才彻底放下心。紧张情绪之后，紧接着是埋怨。
    魏妈慈母样子小声责备说：“你怎么跑燕京来了！”
    魏爸严父姿态大声训斥：“在学校不好好读书，尽搞幺蛾子。”
    魏东生傻笑式呵呵，没有争辩。
    魏东生不需要争辩，他已先斩后奏，用行动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魏东生走在父母中间，舒缓语气提出建议：“坐了一夜车，爸妈你们肯定累坏了。赶紧签完合同，然后好好歇歇吧。”
    魏爸冷哼：“签什么合同！”
    版权合同是假合同，500万现金这样的数字，魏东生想写多少是多少。然而，数字太小，有可能不够用，且无法濯洗魏爸魏妈的三观；数字太大，则有可能吓坏魏爸魏妈，所以魏东生才中庸选择了500万。考虑到魏爸魏妈的接受能力，魏东生派遣常明霞接他们时，没有开门见山说出30%股份和500万现金的合同条约，而是委婉推托说正在燕京努力协商。
    魏爸以己度人推测，所谓的合同最多两三万元，固然是一笔巨款，却远远不如读书考大学更重要。
    魏爸心态如此，自然不会重视版权转让协议。
    魏爸已经考虑好，不管得到一万元还是三万元，晚上必须好好敲打魏东生，不能为了芝麻丢西瓜：学生还是要读书的。
    魏东生领着魏爸魏妈走向电梯，升到十七层楼，走向种子项目写字间。十来名员工坐在两间房屋大小的大办公室里，环境显的格外的空旷。因为魏东生倡导员工之间多交流的公司文化，办公桌与办公桌之间的隔板较低，员工无须挺直脊背，下巴就能越过隔板说话；抬起头，最后一排办公桌，也能一览无阻看向门口。
    魏爸魏妈生长在破败农村，努力换上新衣服，也无法洗去土老冒色彩。袄衣与裤子不搭，裤子与皮鞋不搭，怎样看怎样别扭。魏爸魏妈在老家自我感觉良好，首都印象全部来源于黑白电视，心思换上新衣新裤就能勉强融入燕京。待真正来到的燕京，走进了高楼大厦，走进了宽敞明亮办公室，魏爸魏妈瞧见街上行人和员工穿衣风格，才猛然明确破败农村和繁华首都之间的差距。
    魏爸魏妈不自觉诞生自卑心里，脊梁不知不觉间伛偻，目光不自觉间低视脚尖，仿佛来到此地已是难堪。
    魏东生却没有一丁点嫌弃父母的心思。
    父母能力不行，拼命逼孩子上进，是谓：有种鸟，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要求下一代使劲飞。
    孩子能力不行，嫌弃父母穷困钱少官低，是谓：有种鸟，自己嫌累不想飞，躲在窝里埋怨父母没有能力攒够食儿。
    无论嫌弃孩子，还是嫌弃父母，本质都是对自己的否定。
    魏东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魏东生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贫困家庭背景挡不住他走向理想，相信“愚昧落后的父母”不会影响他实现自我价值。再者，贫穷不是原罪，魏东生不会因为对方贫困而泛起歧视心理，更不会因为父母贫困而嫌弃他们。
    当魏爸魏妈泛起自卑情绪时，魏东生反而愈加大声证实自己的家庭关系。员工明白这对农夫农妇是魏东生的父母，眼里除了好奇还是好奇，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魏东生竟然来自如此贫困的家庭。
    没有人敢嘲讽魏爸魏妈，再脑残的员工，也不会当着老板的面儿诋毁他的父母。
    第051 千言万语不如高考移民
    走到隔音小办公室，魏东生倒杯热水令魏爸魏妈缓缓情绪，才暗示常明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这份合同制定的相当正规，足足有十七页，里面的法律名词看的魏爸魏妈眼花缭乱、头昏脑胀、不知所措。常明霞理解魏爸魏妈在法律条文之前的茫然，及时标出重点：“第一条，魏东生最少在我公司任职三年时间；第二条，我公司分割魏东生30%比例股份，并一次性支付500万元版权金。”
    魏爸茫然不懂一堆又一堆的法律名词堆砌，却对金钱数字特别敏感，忍不住抬高声音：“多少钱？”
    常明霞温柔声音重复：“500万元。”
    魏爸：“你说多少？”
    常明霞摊开右手五指，辅助解释数：“500万元。”
    魏爸吃惊到不敢置信：“人民币？”
    常明霞：“人民币。”
    得到常明霞再三确认，魏爸魏妈不禁心神狂震。
    500万是什么概念？
    魏爸连5万元都没见过呢。
    魏爸凑近魏东生，小声问说：“你到底在卖什么？”
    魏东生简单解释说：“一款程序的所有权。”
    魏爸的知识库里没有计算机基础概念，两眼茫然：“程序是什么？”
    魏东生转过办公桌的液晶显示屏，操控鼠标启动种子神器，向魏爸魏妈展示自己的作品：“我卖给春秋软件公司的就是这款软件。”
    魏爸除了迷茫还是迷茫：“你会电脑？”
    魏东生欺负魏爸不知程序编程的难度，善意谎言模糊化：“我们学校有电脑课，学着学着就会了。”
    魏爸哦了一声：“然后就能卖500万元？”
    魏东生：“是啊。”
    魏爸：“钱有这么好挣？”
    常明霞助魏东生一臂之力，夸赞种子神器说：“这款软件非常优秀。”
    魏爸踌躇半晌，朝向常明霞摇了摇头：“这合同，我不能签。”
    常明霞处惊不乱，尝试解决问题：“能说说原因吗？”
    魏爸以退为进：“我不懂法律，看不懂这合同，不能乱签。”
    魏东生悄悄暗示常明霞，常明霞领悟能力极强，迅速扬起灿烂笑容：“谨慎些是应该的，这合同你先拿回去慢慢斟酌。不过，时间非常紧张，最好春节前，给我们公司一个明确答复。”
    魏爸瞧常明霞似乎比较好说话，渐渐放松心态，谈起了条件：“任职三年这一条，就不必了吧，孩子还要上学。”
    常明霞心说，如非为了解决学习时间和创业时间的冲突，魏东生怎会费尽心思编造假合同。常明霞情知这一条才是问题核心，一点儿又一点儿耐心冲击魏爸魏妈的价值观：“不先问问工资多少？”
    魏爸：“能有多少？”
    常明霞：“暂定为月薪两万元，待我公司调整薪酬结构，还会进一步上涨。”
    魏爸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你说月薪两万元？”
    常明霞点头确认。
    魏爸无语望向魏东生，慢慢醒悟事情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内。500万固然是一笔巨款，可过于庞大的数字超出了魏爸的敏感范围，总觉得有点儿虚幻。切换到工资，数字走入实际生活，魏爸顿时感受到月薪两万元的威力，迟迟明白儿子已经成长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2002年，燕京职工月度平均工资才1727元。魏爸身为盘阳市一名农民，月薪2000元已经是他无法想象的高薪，何况是更加夸张的月薪两万元。魏爸既为孩子骄傲，又担心薪酬夸张到虚妄以致无法持久，喃喃低语说：“还是要读书的。”
    常明霞继续冲击魏爸魏妈的心理防线，顺着魏爸魏妈的思路说：“你说的不错，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书肯定要读的。不像九十年代倒卖货物的生意人，我们春秋软件是高科技公司，没有学历、没有知识，寸步难行。请相信我们，春秋软件绝不是草台班子。譬如我，看起来貌似不起眼，其实我也来自国内排名前三的中央美术学院。若非我特别喜欢互联网行业，早就转职成画家了。”
    魏爸茫然重复：“中央美术学院？”
    常明霞骄傲介绍母校的基础情况：“由于明星效应，燕京电影学院、中央音乐学院、中央戏剧学院可能在社会上更有名气，但是在艺术领域、在艺术院校内部，中央美术学院绝对华国最顶尖的艺术大学。”
    或许是为了向魏爸魏妈证明，常明霞说话间随手拎起一杆铅笔，当场为魏爸魏妈速写一副画像。魏爸魏妈眼中，这幅速写既逼真又具有独特的冲击力，于是简单相信了常明霞是真学美术的。
    常明霞复又指着雷家飞，向魏爸魏妈介绍：“雷家飞同志，他是毕业于燕京大学计算机科学技术系的硕士。”
    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是综合性大学，比中央美术学院更加知名，顿时惊呆了魏爸：“你是燕京大学的学生？”
    雷家飞微笑承认。
    其实，雷家飞只在燕京大学读研究生，他的本科生涯远在其它省市。不过，这些细节没有必要说出来，免得影响常明霞说服魏爸魏妈的效率。
    想了想，雷家飞又补充衬托魏东生的厉害：“待魏东生入职春秋软件，就是我的领导了。”
    魏爸愕然望向雷家飞：“你说……”
    雷家飞把话解释的更加明白：“魏东生的技术水平比我高，未来我将在魏东生领导下做事。”
    魏爸彻底懵了。
    盘阳市各中学宣扬的高考独木桥的巅峰，堂堂燕京大学的硕士，为一名高一学生工作？
    这是在做梦嘛！
    常明霞为了震慑魏爸魏妈，故意挑高学历员工炫耀，某某来自清华大学，某某来自燕京邮电大学……等等。最后，常明霞郑重语气总结说：“我们春秋软件，是货真价实的高科技公司。”
    魏爸魏妈的价值观被冲击的溃不成堤，一时丧失了思考能力，仅坚持底限喃喃低语：“还是要读书的。”
    常明霞右手攥拳，屈折食指顶着鼻小柱轻揉三五秒。
    这是常明霞的习惯性思考动作，非常的不淑女。
    常明霞三五秒时间内重新梳理思路，忽然自主决定谈起其它话题：“你知道河东省2002年高考的录取分数线吗？”
    魏爸跟不上常明霞的思路，满脸茫然。
    常明霞却了若指掌，张口就来：“河东省2002年普通高校招生录取控制分数线，理科，本科第一批，分数线为577分；本科第二批，分数线为531分。而燕京市理科的录取分数线，本科第一批，分数线为469分；本科第二批，分数线为424分。虽然双方的高考试卷不同，横向对比分数并没有实际意义，但是我们都能明白，两地学生的高考难度差距是如此的清晰可见。河东省本地的一本大学，屈指可数，寥寥无几，而燕京遍地都是，这是教育资源的全方位碾压。”
    “如果目标是清华大学或燕京大学，在燕京参加高考并不比在河东省参加高考更有优势，因为燕京顶层教育资源的竞争同样激烈到残酷，一名河东省学霸移到燕京，并不能保证他百分之百考进清华大学或燕京大学。然而，如果放弃顶级大学和一流大学的残酷竞争，燕京学生的高考之路就会瞬间豁然开朗。”
    “举例燕京联合大学，这种差距就体现的淋漓尽致，它对内招生是二本录取分数线，对外省则是一本录取分数线。燕京联合大学在河东省最低录取分数线是593分，而燕京市最低录取分数线则不到500分。如果魏东生来燕京高考，于冲刺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助益寥寥，但若将目标改成燕京联合大学，以魏东生的能力，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轻松考取。”
    魏爸非常关心孩子的学习成绩，不自觉间被常明霞转移了注意力。魏爸羡慕燕京的丰富教育资源却又无能奈何，索然叹气：“我们这些田地里刨食儿的农民，哪敢奢望首都人的教育福利。”
    常明霞：“如果我说，我们春秋软件有能力把魏东生的学籍挪到燕京呢？”
    魏爸愣了愣：“什么意思？”
    常明霞郑重其事语气向魏爸保证：“我们春秋软件公司，有能力把魏东生的学籍挪到燕京，直接参加燕京的高考。而且，燕京联合大学这种学校，我们软件公司有能力保证魏东生想进就进。”
    魏爸又惊又喜：“真的？”
    常明霞：“真的。”
    常明霞复又保证说“我们春秋软件公司愿与魏东生签订合同，如果无法保证魏东生考取燕京联合大学档次的学校，以500万版权金为基数百倍赔偿。”
    魏爸的心理防线，被高考移民瞬间冲垮。
    高考移民方式解决问题，是常明霞临时想到的办法，此前并无与魏东生商量。魏东生的管理价值观，才不会责怪常明霞擅自尝试新办法。恰恰相反，魏东生认为，能够独创新思路解决问题，才是管理层存在的最大价值。安抚魏爸魏妈住下，魏东生电话表扬常明霞：“还是霞姐厉害，想到了高考移民说辞。”
    常明霞浅笑：“以己度人罢了。别忘了，我来自高考大省山东，中学时没少羡慕嫉妒燕京的教育资源。我想，魏叔叔和魏阿姨肯定也羡慕嫉妒燕京的教育资源，投其所好，就不难解决问题。”
    第052 健康最重要，生命最重要
    版权转让协议和高考移民，都是说服魏爸魏妈的策略。
    魏东生本人其实并无高考移民的意愿。
    相对公平的高考，是社会底层逆袭人生的快捷通道。与社会上摸打滚爬的崛起几率相比，中学努力拼搏六年，考上一所好大学，投资回报率显然更值得期待。虽然此时的大学，已经失去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的烫金光环，可是学生毕业之后，无论应聘就职，还是考取公务员，总是比辍学卖烤肉串拥有更多的选择。
    高考的作用又是有限的，考上清华，再留学哈佛，也不能保证你这一生大富大贵。
    逆袭毕竟只是逆袭，高考只是高考，它是社会底层的上升通道，它是中产阶层稳固自我地位的选择，它是中小富豪教育子女方式，却不是所有特权阶层的必然选择。譬如，华国顶级政治俱乐部二十四名长老之一的龚其兴，他的孩子肯定不必苦哈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当魏东生借势景民强创办春秋网络，他已经完成了人生逆袭，不必再重新走一遍高考独木桥。
    高考于魏东生有用，却已非唯一通道。
    不是高考价值褪色，而是魏东生超越了高考局限。
    再者，魏东生思维掌控学习，效率远超同侪数倍，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极高分数的高考成绩。或许受到主观题拖累，魏东生不一定能够把河东省高考状元握在手中，满分750分背景下考到690分却是轻易而举的事儿，690分已足够魏东生随心所欲挑选学校。
    学霸不怕高考，魏东生无须高考移民引来争议。
    魏爸魏妈，却没有这种自信。
    站在魏爸魏妈立场思考，高考是农民孩子逆袭人生的唯一通道。而高考移民，更是一条避开竞争惨烈的河东省高考的终南捷径。魏爸魏妈不懂软件编程不懂互联网产业，无论卖软件还是制作网游，都难说服他们。但是，魏爸魏妈懂高考，更亲眼见证了八十年代大学生和九十年代大学生的辉煌，极端渴盼孩子高考移民方式重复他们的奇迹。
    凡此种种，魏爸魏妈因为一条高考移民承诺，毅然在版权转让协议合同签署姓名。
    相信有了高考移民幌子，魏爸魏妈肯定会另一种心态面对吴平一高的家庭回访。
    有了高考移民承诺，魏爸魏妈心情大好。
    清除高考隐忧，回头再看版权转让的成功，魏爸魏妈眼瞳更充溢着骄傲。
    吴平一高的期中考试定在2003年1月23日和24日，为了继续扮演好学生，魏东生随即驱车返回吴平县。考试完毕，为了躲避吴平一高尴尬的家庭回访，魏东生又藉口工作忙碌匆匆赶回燕京。
    2003年1月25日，阴历十二月二十三日，是北方传统的小年。这一日，互联网网络游戏板块喧闹好似春节提前降临。原因是昨日，即1月24日，韩国actoz公司突然发布声明：提前中止与申海盛大网络公司的合同，盛大不再拥有《传奇》在华国大陆地区的运营权。
    传奇版权事件正式引爆，迅速闯入公众视野。
    actoz公司刻意选在春节前发布声明，令盛大网络一时措手不及，引用陈天桥原话，那便是不想盛大安心过年。2002年的网络游戏市场，《传奇》以绝对优势霸占70%市场份额，所有游戏厂商对它羡慕嫉妒恨。此时，盛大网络出现版权危机，国内游戏厂商悄然落井下石制造恐慌，火上浇油渲染本次危机的严重性，劝传奇玩家改玩其它稳定运营的游戏。盛大网络则迅速应对此次危机，仓猝发布1.70版“魔神归来”转移注意力，尽量削弱玩家对未来的焦躁不安。
    羊年的春节，网络游戏行业因为传奇版权事件一片混乱，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一家又一家厂商被牵涉。
    魏东生不禁庆幸种子神器的炒作早早结束，否然遇到了传奇版权事件转移注意力，春秋软件再想转身洗白，肯定困难十倍。这也是自黑式炒作的缺陷，如果炒到一半就被其它事件转移焦点，自黑就变成了真黑了。这种兵行险着的方案，未来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吧。
    春节平淡过去，传奇版权事件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然而，魏东生并不关心传奇版权事件，他惊惧的是非典事件的到来。早在2003年1月初，怪病谣言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广东等省陆续出现抢购醋和板蓝根的情况。国家及当地政府以避免引起民众恐慌理由，禁止媒体报道类似病情，从广羊到燕京，相信谣言的民众买醋买板蓝根；相信政府的民众该怎样还是怎样。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跨过历史迷雾提前看清非典事件，晓得非典不是谣言，晓得醋与板蓝根无法治病，更晓得燕京是重灾区之中的重灾区。虽然非典的死亡率并不高，可政府早期缄默言论纵容了疑似病例的传播，谁敢保证商场和地铁的人群没有传染源，谁敢保证自己能够扛过非典？
    最少，魏东生没有这样的自信。
    前世非典事件里，河东省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全省疑似病例只手可数，死亡人数更是为零，可谓绝佳的避难区。哪怕有蝴蝶效应干扰，留在河东省的危险性也肯定远远低于燕京。有命才能有钱，魏东生趁着回家过年，决定就此留在河东省避难，电话遥控春秋系列公司的运营。
    虽然资本家总是趋利的，魏东生也不例外，可是碰见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非典事件，总该做点儿什么。并非纯粹的道德洁癖，而是时间总是珍贵的，魏东生不愿意被动等待事件终结，不愿意被动躲在吴平一高。提前搞定此事，魏东生便能早一日回到燕京，继续他的创业之路。
    怎样安全地干涉非典事件的进程呢？
    魏东生突然想到了醋与板蓝根的囤积居奇。
    话说，醋与板蓝根根本不是治病良药，纯属于民众焦躁不安的精神寄托品。如果醋与板蓝根真能治病，魏东生绝对不敢借之搞事，反而会趁机提前储存一批，届时以春秋软件名义平价出售赚取慈善名望。不同性质的商品，需要不同的操作方法，醋与板蓝根这种精神寄托品，没有必要关心它的医疗效果。
    想到醋与板蓝根，魏东生筛选合作对象，脑海里第一时间浮起霍永善的面孔。
    驱车来到吴平县，魏东生径自赶往霍永善新开的网吧。
    2003年初，盘阳市和吴平县的房价极低，霍永善手握七十万元资金，可以肆意尽情挥霍。因此，同样是网吧，别家的网吧狭隘、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奇奇怪怪味道，而霍永善这家网吧，宽敞、明亮，桌椅及液晶显示屏在吴平这座小县城尽显低调奢华。
    不知基于何种考虑，霍永善甚至前瞻性把一楼定为禁烟区。要知道，网吧禁烟并不容易，尤其是吴平这样的小县城，常来网吧的社会人士和中学学生之间不乏桀骜之辈，根本无视你的这规定那规定。但是，别忘了霍永善在吴平县黑色江湖的地位，他说禁烟，还真没有几人敢挑衅他。得益于霍永善的黑色江湖威望，一楼禁烟区规定执行的非常好，不似其它小网吧那样难以忍受。
    或许春节因素，网吧里顾客稀少，一楼营业率不足三分之一。收银台坐着一名二十岁面貌女人，不紧不慢织着毛衣。魏东生走近收银台，询问女子：“霍永善呢？我刚与他通过电话，他说在网吧。”
    女人停止织毛衣，抬头望向魏东生，迟疑语气试探问说：“你是魏东生？”
    魏东生：“是啊。”
    女人：“真的？”
    魏东生笑说：“难道有人冒充我？”
    女子憨厚笑了：“是瞧你年轻，不敢信。”
    说罢，女子大嗓门向楼上吆喝：“友善，你的朋友来了。”
    楼上随之传来霍永善的回答：“魏东生吗，先等会儿，我把这条鱼弄干净就下去。”
    女子略拘束站起来招待魏东生，她不知道该怎样说话，索性自我介绍起来：“我是霍永善的二姐，霍永美。”
    魏东生不熟悉霍永善的姐姐，骤闻女子是霍永善的二姐，连忙招呼：“哎呀，原来是二姐。”
    霍永美是霍永善的二姐，大姐则名叫霍永真。
    霍永善姐弟排行永字辈，名字则取“真善美”之中的一字，象征着霍永善父母对真善美的纯真向往。
    霍永真、霍永美姐妹，原计划回家过年探望父母和弟弟安安心，初六启程赶回南方工厂继续打工。然则，就像魏东生不忍心魏爸魏妈继续受苦，霍永善也不愿两位姐姐继续背井离乡讨生活。于是，霍永善假托与人合伙开网吧名义把霍永真、霍永美拉到网吧，暂且管理一些打扫卫生和收银结款等零碎小活。
    霍永善这家网吧，机器崭新配置高，玩网络游戏非常流畅；同时楼上排座式布局，楼下布景式精装，乍一看环境极好。如果有选择，同样价钱肯定愿意去环境的网吧，因此网吧顾客流量极高，经常性满座，最高日营收额有五千余元。哪怕扣除机器折旧和其它开支，仍是颓败农村的农民家庭无法想象的巨款，霍永真和霍永美来帮弟弟照顾网吧，远比去南方打工更自由更赚钱。
    第053 不必留恋已经逝去的辉煌
    霍永善学习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读完高中之后，霍永善将来做什么呢，去南方打工，还是回家继续种地？无论哪种选择，都难看到魏东生逆袭人生的希望。
    霍永善父母一直为此事烦恼，常常嘱咐霍永真和霍永美务必照顾好霍永善，不能让霍永善窘迫到娶不到媳妇。怎想突然间一切峰回路转，霍永善开起了网吧，更厉害到能够一日营收额五千余元。霍永真和霍永美在南方工厂加班到十二小时，每月工资合起来也不够四千元呢，竟不如网吧一日的营收额。
    营收额并不等同利润。
    然而，这年代的网吧利润率基本上是坐在收银台数钱，有多少台电脑就有多少源源不断的收入。
    网吧是实实在在的固定资产，霍永善的家人再不敢想信，最终也会慢慢相信。想到霍永善乱七八糟的黑色江湖关系，想到网吧的特殊性，霍永善的父母和两位姐姐都默默接受了事实：无论如何说，经营网吧也比混黑色江湖有前途。
    霍永善搭着魏东生的顺风车，也提前逆袭了人生。
    霍永善为了完善他的善意谎言，不自觉借势魏东生的无形资产，向家人重点介绍：第一，魏东生是他霍永善的兄弟；第二，魏东生学习成绩非常好，是吴平一高的年级第一名；第三，魏东生非常会赚钱，初中时候已能倒卖贺卡赚钱，到了高中，更加了不得，直接在燕京开起公司；第四，魏东生待霍永善如亲兄弟，不仅赞助他一笔开网吧的初始资金，更引领他走向正路。
    霍永善家人有着简单的善恶观，听到魏东生学习成绩好到在吴平一高蝉联年级第一，瞬间相信了魏东生是好学生也是好人。这也是学校无形资产的衍生力量，许多家长乃至更多的国民，听说某学生的学习成绩好立刻产生好印象，仿佛学习成绩和道德品德挂钩。这种简单善恶观，其实并不限定于学校，走到社会上，听说某人业务能力好或者赚钱能力强，绝大多数人也会瞬间产生好印象，仿佛一名企业家就是比一名操作员更值得信任。
    霍永善家人感激魏东生把霍永善领到正途。
    听说魏东生今儿来网吧，霍永真、霍永美姐妹立刻买来一堆食材，为魏东生准备丰盛的晚餐。霍永善的性格，不会坐看两位姐姐忙碌，也亲自动手洗菜削鱼，三人一起轮流值守网吧收银台，一起整治午饭。午饭的家乡菜吃起来很有味道，饭间充斥着霍永真、霍永美一句连一句的感谢，根本无法转移到其它话题。魏东生不习惯这种气氛，风卷云袭搞定午饭，辞别霍永真、霍永美姐妹，与霍永善及数名运营网吧游戏工作室的骨干聚集起来讨论未来。
    传奇版权事件在玩家群体里掀起了混乱，削弱了部分高端玩家的消费欲望；与此同时，盛大网络紧急推出的传奇1.7版“魔神归来”，开放了封魔谷地图，大幅度提高装备暴率，曾经天价的裁决之杖等武器均大幅度下跌，装备交易的收益随之骤降。
    网吧游戏工作室巅峰时期，最高日销售额是145.1万元；各种原因衰落到现在，2003年2月10日的日销售额已经萎缩到12.1万元。纵向对比各月销售额，衰落印象更加明显：
    2002年9月，月总销售额为645.9万元；
    2002年10月，月总销售额为2930.5万元；
    2002年11月，月总销售额为1595.6万元；
    2002年12月，月总销售额为1374.3万元；
    2003年1月，月总销售额为902.0万元。
    1.7版“魔神归来”和传奇版权事件皆爆发于1月底，考虑到2月10日的日销售额已经萎缩到12.1万元的残酷事实，2003年2月的月总销售额肯定还会出现断崖似腰斩。
    话说，受限于网络基础和大环境，私服产业链先天发育不良，每月收益并没有魏东生最初想象的那样多。2002年10月，到账纯利润为80.2万元元；2002年11月，到账纯利润为269.2万元；2002年12月，到账纯利润为301.3万元；2003年1月，到账纯利润为320.9万元。与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装备交易不同，魏东生在私服产业链中掌握绝对主动权，随着私服产业市场的壮大不断提升利润总额。
    游戏工作室2003年1月的月总销售额为902.0万元，60%比例分红简单折算，毛利润为541.2万元。如果2月份出现断崖式下跌，装备交易的收益或将被私服产业链后来居上就此反超。
    装备交易的暴利，是如此的短暂。
    如果说魏东生有私服产业链救急和春秋系列公司远景期望，如果说霍永善已经盘下一家网吧走向正途，网吧游戏工作室的其余骨干成员此刻都有点儿恐慌不安。侥幸参与魏东生的装备交易无本买卖，这些骨干成员依赖5%销售分成和奖金，都积累了此前无法想象的巨额财产。譬如业务排名第一的田有亮，他以独特的销售天赋挖掘各服务器的潜力，短短小半年时间内，拿到总额五十余万元的销售分成和奖金。这笔意外之财固然可喜，可是未来呢？没有网吧游戏工作室提供无穷无尽高端装备，没有传奇网络游戏提供市场，田有亮再有销售天赋，也难为无米之炊。
    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日销售额一降再降，从145.1万元不断萎缩到12.1万元。虽然总销售额仅掌控在魏东生和霍永善手中，可是所有学生代理商都能通过各自业务量的下滑，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黑夜将至的沉重压力。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果有可能，谁也不愿意回到数月前的贫穷中学生活。
    魏东生此刻正式戳破美梦即将破碎的残酷现实：“你们觉得工作室还有希望吗？”
    一名骨干成员举手提议：“降价促销，应该能拉回销售额。”
    魏东生摇头否决：“不能再促销了。工作室之所以安稳运行到今日，正是依赖于我们的自我约束，每台服务器都设置装备供应上限，确保不会给传奇运营带来严重负面影响。如果肆无忌惮贩卖装备，严重影响盛大网络的运营规划，他们早就不惜一切代价借助政府力量抄没我们的网吧工作室啦。记住，我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搞破坏的，更不是来挑衅运营商。”
    货源掌握在魏东生手中，魏东生拒绝降价促销，其它骨干成员也没有办法。
    装备贬值是大势，如果不能增加数量，如何拉回日销售额呢？
    气氛沉默片刻，魏东生说出自己的想法：“日中则昃，月盈则亏，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寿命。游戏工作室已经走过它最辉煌的时刻，再勉强坚持，也难有起色。与其留恋已经逝去的辉煌，不如开创新的未来，对不对？”
    霍永善惊声追问：“又有新的生意？”
    魏东生简单描述了非典事件初期迹象，没有吐露他欲提前终结非典事件的真正心思，而是诱之以利：“醋较难运输就算了，跨地域倒卖板蓝根，你们觉得怎样？”
    霍永善及工作室骨干成员纷纷面面相觑。
    前面说过，吴平县地处内陆，往南无法直达广羊，往北无法直达燕京，交通相对闭塞。国家目前暂时禁止媒体擅自报导非典病情，吴平小县城因之缺乏对它的基本了解，甚至不晓得广东等省出现了板蓝根抢购事件。霍永善等工作室骨干成员既不了解非典事件的严重性，又没有足够的商业敏感性，是以对魏东生的提议不知所措。
    就在沉默尴尬之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相信。”
    魏东生循声望去，是网吧游戏工作室销售业务排名第一的田有亮。
    田有亮补充解释：“我相信魏哥你的眼光，你说倒卖板蓝根，我就去倒卖板蓝根。”
    魏东生笑说：“这么相信我，不怕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田有亮却郑重其事态度：“我相信你。如果魏哥你愿意，我积攒的五十万元都拿出来倒卖板蓝根。”
    魏东生：“不怕赔本啊？”
    田有亮：“我辍过学、打过工，晓得钱究竟有多难赚。遇到你之前，能够找一份两千元月薪的工作，已是我田有亮不敢奢望的白日梦。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半年时间赚五十万元。这笔是我跟着你赚的，如果赔，那便赔了，就当我田有亮没有富贵命。”
    魏东生懂田有亮。
    田有亮不甘于平凡，向来有些小心思。
    魏东生遥控网吧游戏工作室运作期间，田有亮每周都会把他的营业清单整理成电子表格，越过他的直接上司霍永善，偷偷转发给魏东生。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调整、霍永善亲信谁排挤谁、包括魏东生前往燕京之前的错账事件和霍永善经营网吧的规划，田有亮全部偷偷报告给魏东生。
    田有亮自我定位为潜伏在霍永善身边的暗棋，主动替魏东生监视霍永善，希望由此获得魏东生的重用。
    第054 纷纷扰扰
    魏东生明白小报告的利与弊。
    田有亮今日能打霍永善的小报告，明日肯定也能打魏东生的小报告。这样的性格，用在身边，必然成为不稳定因素。因此，魏东生不冷不热对待田有亮的投诚，从未明确的向他释放善意信号。
    然而，小报告又有小报告的作用，最少可以制约霍永善悄悄侵吞网吧游戏工作室。因此，魏东生漠视田有亮的告密文件同时，又以正常途径多分给他一定的销售权限，这也是田有亮能够豪赚五十余万元分红和奖金的深层次原因。
    凡此种种，田有亮常常向魏东生表忠心。
    表忠心还是挺有效果的。
    魏东生倡导，田有亮跟进，霍永善虽然并不觉得板蓝根有什么好倒卖的，却也只好附声赞同。
    实体货运不似网络买卖，借车、选货、运输都非常耗费精力，非是两三天能够见效的事情。
    筹备期间，魏东生继续躲在吴平一高避难。
    话说，魏爸魏妈被常明霞的高考移民说辞盅惑，降低了高考迫切压低，从容审视学历价值，觉得春秋软件尽是中央美术学院、燕京大学、清华大学的精英，魏东生留在那里，肯定比待在吴平一高更有出息。面对吴平一高的家庭回访，魏爸魏妈除了惊奇魏东生以907分、879分、912分连续三次垄断年级第一名，并不愿意配合吴平一高把魏东生禁锢在校园。
    吴平一高的家庭回访，意料之中失败了。
    班主任魏老师落寞回校，却惊讶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魏东生竟然来到学校乖乖上课。
    误打误撞的误会，令班主任魏老师惊喜了好久。
    校园琐事无聊，不多啰嗦。
    网络游戏行业圈子里，传奇版权危机越演愈烈，《传奇》真正开发商wemade也高调浮出水面，喊出“宁死不与盛大合作”的口号。盛大网络亦以他的方式强硬回招，于2月17日发布“自主研发”的新产品《新传奇》，承诺目前《传奇》的游戏用户都可以平移到新游戏中；2月22日，复又宣布得到软银亚洲的4000万美元融资，震撼了整个互联网。
    媒体统计说，2002年华国网络产业总共才得到4085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如今盛大网络竟然一次性融资4000万美元，简直是无法复制的商业传奇。
    盛大网络的《传奇》缔造了传奇，第九城市的《奇迹mu》缔造了奇迹，仿佛网络游戏名字冥灵之中带着预言。
    其它游戏厂商愈加羡慕嫉妒，譬如新浪乐谷，甚至推出“传奇沙巴克城主大募集活动”明目张胆打劫传奇玩家。然而，打劫背后其实是无奈。新浪乐谷是《天堂》在内地的运营商，《天堂》在韩国超级成功，市场占有率超过70%；新浪是华国三大门户网站之一，搭配韩国最受欢迎的网络游戏《天堂》，得出来的答案却令人万般尴尬：《天堂》公测以来，同时在线人数始终徘徊在一万上下。
    韩国市场占有率70%的《天堂》，来到华国，迎接它的是冬季寒霜；韩国市场不入流的《传奇》，来到华国，迎接它的是烈火烹油，无敌姿态霸占2002年度的70%市场。两个截然不同的70%，令无数网络游戏运营商茫然踌躇：究竟什么才是好游戏标准？怎样的游戏，才是玩家需要的？
    视野走出网络游戏圈走出互联网圈，世界亦是纷纷扰扰不得安宁。
    华国第十届代表大会刚正式选出国家领袖，次日就爆发伊拉克危机，美国总统小布什强硬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及其儿子在48小时之内离开伊拉克，否则将遭到军事打击。
    2003年3月20日，伊拉克战争爆发，美英联军向伊拉克发动大规模空袭和地面攻势。
    网络游戏行业同样爆发一场了突袭战争，盛大网络3月18日的版权谈判突然遭遇崩溃性失败，韩国wemade公司于3月20日宣布与光通通信签约，把《传奇3》在华国内地及港澳的运营权卖给光通通信。光通通信背后耸立着庞然大物中信集团，盛大网络无法用盘外招与之对阵，只能合法手段进行商业竞争，一时间陷入了危机。
    在此之前，传奇就是传奇；在此之后，传奇玩家群迎来剧烈分流。
    盛大继续运营的，是《传奇2》，是《热血传奇》；光通运营的，是《传奇3》。
    受此冲击，网吧游戏工作室的装备交易的日销售额也降低到冰点。2月份的月销售总额，已经由1月份的902万元腰斩到288.3万元，遭遇传奇版权事件接二连三的打击，3月份的月销售总额显然更不值得期待。
    魏东生其实非常明白，困难只是暂时的。有玩家就会有装备交易市场，等大环境稳定下来，玩家重新泛起投资欲望，装备交易收益肯定会慢慢抬升到正常水平。可是，春秋软件研发的《十国春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魏东生目前正基于种子神器的痕迹分析筛选合适玩家，适时邀请他们内测排除bug。《十国春秋》吸金利器即将上线，魏东生哪还有心思继续经营鸡肋似的第一桶金。
    趁着光通签约《传奇3》舆论，魏东生以装备交易利润微薄为介绍，于3月23日正式结束网吧游戏工作室项目。2002年年3月23日，网吧游戏工作室装备交易总销售额为7902.8万元，以60%比例分红简单折算，共为魏东生提供4741万元灰色收益。
    网吧游戏工作室是魏东生血腥原始积累的第一桶金，可惜月有盈有亏，它的历史使命已经走到终点。原网吧游戏工作室的骨干员工就此彻底失业，由奢入俭难背景下，他们又在魏东生建议下开始向沿海城市倒卖板蓝根。
    2003年3月25日，非典事件出现第一名殉职医务人员，在行业内部引起极大震动。与此同时，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和橙藻在各大论坛齐时发表热帖，刻意把板蓝根的囤积居奇照片和伊拉克战争、传奇版权等热点事件联系起来：
    “厉害了，我的板蓝根！”
    “美英联军在伊拉克水土不服，紧急订购一千吨板蓝根！”
    “惊爆，美英联军在伊拉克发动生化袭击，萨达姆紧急订购一千吨板蓝根！”
    “板蓝根原来是战略物资！”
    “板蓝根疯狂涨价十倍，背后原因竟是美英联军订购。”
    “板蓝根为何成了战略物资？”
    “板蓝根能抵御生化武器吗？”
    “光通为签约《传奇3》，向韩国支付一百万盒板蓝根。”
    ……
    许多帖子都是不经推敲的虚假玩笑，可玩笑背后却是板蓝根和醋疯狂涨价。
    当板蓝根成为热词，就有舆论开始奇怪、开始好奇：板蓝根真正涨价原因是什么呢？
    国家禁止媒体擅自报导非典病情，却无法禁止网络媒体炒作板蓝根和醋。有些唯恐不乱的媒体和记者，明明晓得真相为何，却故作不知背后隐情，追逐报导各地板蓝根和醋疯狂涨价的现象。与此同时，媒体不敢或不愿报导，论坛的私人用户却敢肆无忌惮说出真相或谣言，虽然论坛管理员不断删帖禁言，却挡不住网友们的自发传播和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的悄然无息干涉。
    被删帖禁言的网友，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立刻形成倒逼真相大势，最终短短数日时间迫使官方正式面对非典事件。整个互联网怀着愤怒情绪监督，各地隐瞒报告被不断披露，国家快速意识到非典事件的严重性远远超过最初预计。3月31日，继香江政府隔离淘大花园百余名感染源，华国政府宣布严厉整改卫生部机制，学校停课、新闻滚动播报最新疫情，开始全国范围内围剿非典。
    非典并不是绝症，有了国家层次的资源支持，立刻得到有序控制。
    燕京作为重灾区之中的重灾区，或许因为发酵时间较短，有效减少了不必要的传染，到了4月18日，确诊病例新增人数就快速控制在个位数；4月21日，学生开始陆续返校，仅体温超标者严禁入校，并迅速送往医院观察诊断；4月25日，确诊病例新增人数为零，疑似病例也降到个位数；4月31日，燕京实现全面新增为零，sars得到有效控制；5月10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燕京从疫区名单里清除，围剿sars的速度仅次于感染人数较少的新加坡。
    5月11日傍晚，魏东生适机结束了长达三月时间的避难，驱车返回燕京。
    魏东生避难期间，春秋系列公司并没有停止发展。
    为了配合《十国春秋》顺利运营，魏东生又遥控成立了燕京市春秋信息服务有限公司，踏步第三方支付行业，借鉴支付宝取名方式命名为信用宝，解决在线充值难题；遥控成立燕京市春秋信息安全有限公司，踏步网络安全行业，出品春秋安全管家，解决在线充值的安全难题。截至今日，春秋系列公司总共推出四样产品：网络游戏《十国春秋》、工具种子神器、支付工具信用宝、安全工具春秋安全管家。
    第055 敌将共有八员
    四样产品里，信用宝和安全管家尚未正式推出，特别是信用宝项目，陆斌奇正借助景民强的政治经济资源和龚家的影响力，与各银行辛苦谈判合作条件，暂时没有任何利润空间。
    真正推出并被市场认可的，唯有种子神器。
    经过三四月时间的发酵，种子神器的市场占有率稳步提升，将老前辈flashget的市场份额积压到市场占有率稳居榜首。与此同时，种子神器的英化版马甲在国际上也所向披靡，斩获39.1%市场份额，可谓出尽了风头。此时此刻，种子神器就是春秋系列公司职员的名片，与外界交流时，往往会听到类似话语：“哎呀，原来种子神器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啊。”
    然而，种子神器是一款免费软件，无法盈利圈钱。
    想盈利，想赚钱，想维持并发展春秋系列公司，还得指望网络游戏《十国春秋》。如果《十国春秋》运营失败，资金链断流，信用宝、安全管家、种子神器都是无根之萍，必然随之快速失血而死。
    《十国春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为了保证旗开得胜，魏东生选择保守作战，尽量考虑当代玩家消费心理。征途之后的免费游戏圈钱经验，和手机游戏如火如荼的圈钱经验，魏东生列成迭代表格，后移到未来的版本。
    《十国春秋》以征途机制为核心框架，却又不仅仅是征途。
    程序结构来说，得益于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来自底层的支持，《十国春秋》客户端运行流畅，技能特效也能完美压榨计算机硬件的性能。256m内存条的机器，效果显示胜于其它游戏在512m内存条的运行。待正式运营时，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还会潜入各地服务器释放子系统不断优化网络，令玩家极限感受网络游戏多人互动的魅力。在玩家无法直接感受到的网络底层规则，橙藻或者说春秋网络，拥有碾压全球游戏运营商的超高技术底蕴。
    更直观的优化，是美术资源和音乐资源的改良。
    种子项目历练，验证了常明霞的能力，魏东生旋即把她调入十国春秋项目，产品经理似负责《十国春秋》的部分功能设计和市场定位。
    前面说过，常明霞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常明霞改行互联网行业并非她的艺术潜能差，恰恰相反，她对于艺术审美有独到的偏执。常明霞的艺术路线是大众艺术，却又不是通常意义的大众艺术。
    大众艺术，名如其意，是以尽量得到最多群众接受与欣赏为主的舞蹈、文学、音乐、戏剧或其它艺术形式。
    这是大众艺术的常规定义。
    常明霞的艺术审美，却不是这样。
    常明霞所谓的大众艺术，仅仅是面向大众。举例画画，常明霞不画梵高星空意识流，而是去描绘那些最常见的花与风景。常明霞描绘现实却又不恪守现实主义教条，而是追求那些凡夫俗子都能理解的美感。譬如她之前的铅笔速写魏爸魏妈肖像，就能令毫无艺术审美基础的魏爸魏妈莫名感觉她画的非常好。与此同时，她又会在庸俗画面里悄悄镶嵌她的独特魅力。前世有人评价说，常明霞的画作，好似围棋，规则简单却难精通；常明霞的风格，好似白居易，浅显到老妪能懂，却又能回味千年。
    常明霞的艺术追求在中央美术学院里得不到认可，发展非常困难，于是退而求其次改行到自己喜欢的互联网行业。前世，常明霞前半生以商业运作功成名就，而后有人刻意研究她的作品，她的艺术成就才渐渐引来普遍赞扬，连续获得数次艺术大奖。
    常明霞负责《十国春秋》的美术资源和音乐资源，在魏东生支持下严格履行她的“面向大众，高于大众”艺术审美。《十国春秋》的人物外形设计和场景设计都是艺术家级别，既能让玩家第一时间感受到朴实无华的美感，又能做到久而不厌，欣赏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其中回味无穷的力量。音乐资源也是同样的高水准，皆是常明霞通过私人关系聘请燕京电影学院和中央音乐学院的朋友精心调制而成。
    凡此种种，玩家最直观感受到美术资源和音乐资源方面，《十国春秋》全方位碾压《征途》，两者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橙藻保证了底层技术，魏东生保证了核心玩法，常明霞保证了玩家体验。
    除此之外，魏东生还把《十国春秋》视作一个小社会，为它设置了严谨的经济体系。譬如装备的贬值速度，玩家充值一万元，一月之后该贬值多少，一年之后该贬值多少；譬如免费玩家的收益，假设一名根本不愿意充值的免费玩家，他辛苦刷怪做任务，每天的极限收入该有多少；譬如充值玩家和免费玩家的比例，怎样合理调整，才能既不影响游戏的核心机制，又能刺激玩家消费……等等。魏东生甚至外聘数名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帮他完善《十国春秋》的经济体系。
    言而总之，魏东生在十国春秋项目倾注了无数心血。
    《十国春秋》只许成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魏东生努力完善《十国春秋》期间，也不忘调查友商的敌情。
    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第一名是雄霸2002年度70%市场份额的《传奇》，或者应该精确称之为《热血传奇》，此刻它虽然饱经传奇版权事件磨难，却仍是当之无愧的榜首；第二名是第九城市代理运营的《奇迹mu》，虽然和传奇一样深受泛滥外挂和泛滥私服的冲击，却稳稳守住榜眼；第三名是刚上市数月的《仙境传说》，由游戏新干线代理运营；第四名是去年上市的《魔力宝贝》，由网星史克威尔艾尼克斯运营；第五名则是网易自主研发的《大话西游2》。
    前五名之中，仅有网易出品的《大话西游2》是纯粹的国产网络游戏。而且，《大话西游2》的位置并不稳定，时常在五到八名之间起伏不定。光通代理运营的《传奇3》，已经被无数传奇玩家翘首以盼，待其正式推出公测，必然把《大话西游2》轻松赶出前五强排行榜。
    在这年月，国产网络游戏简直就是一句笑话。
    倒是盛大网络取代传奇的新项目，即由“新传奇”改名而成“传奇世界”，因为寄托有传奇玩家导入的幻想，这款伪国产游戏成了国产游戏期待榜的顶梁柱。
    《热血传奇》《奇迹mu》《仙境传说》《魔力宝贝》《大话西游2》已经摆在明面，《传奇3》和《传奇世界》则是潜在竞争对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款游戏需要警戒，乃是腾讯在网络游戏市场初次试水代理发行的《凯旋》。《凯旋》已经宣布在5月20日内测。前世，《凯旋》是te的救命之作，亦是常明霞纵横网络游戏界的第一战，《凯旋》仿佛预言了常明霞的凯旋得胜归来。今世的腾讯，虽然同样围绕核心产品qq发展枝蔓，却与前世的的te有着明显区别，没有常明霞的横空出世，腾讯的《凯旋》还能够披荆斩棘凯旋吗？
    魏东生不确定。
    不过，必须要重视。
    《传奇3》《传奇世界》《凯旋》，以及摆在明面的前五强，都是《十国春秋》的竞争对手。
    玩家都有惰性，玩某款游戏时间长了，就会一直习惯这种玩法，或者懒得尝试其它玩法，或者不习惯其它玩法，甚至形成鄙视链，觉得自己玩的游戏最好，高高在上蔑视其它游戏的玩家。因此，魏东生绝对不会像新浪乐谷那样推出“传奇沙巴克城主大募集活动”争夺传奇的核心玩家。魏东生对此有着清醒认识，能混到沙巴克城主的传奇玩家，绝大多数已经喜欢并习惯了传奇的玩法，来到《十国春秋》肯定各种不适应。
    《十国春秋》的目标玩家，是各游戏浅度玩家和尚未转化的潜在玩家。
    以春秋软件目前的知名度和渠道深度，只能继续玩噱头炒作，吸引小白玩家的目光。
    既然如此，那便炒作吧！
    第一轮炒作，魏东生决定炒作自己。
    炒作自己之前，首先干干净净洗白自己，免得被人抓住马脚，炒成一团漆黑。
    5月18日，魏东生主动联系到cavalry黑客组织头领高永奇：“cavalry，我要退出了。”
    高永奇大吃一惊：“什么意思？”
    魏东生明确给出答案：“我准备退出私服产业链。”
    高永奇快速敲打键盘：“为什么？”
    前面说过，私服产业链的收益，起点虽低，却稳步增长。譬如魏东生的历月到账利润，2002年万元；发展到了2003年4月，已经涨到了387.8万元；5月份还未结束，其收益已经突破400万元。
    高永奇的收入固然远远不如魏东生，其4月份的毛利润也足足有37万元之多。
    负增长率和正增长率，是两种概念，也是两种心态。
    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成员，整日唉声叹气，茫然未来的发展；而寄居私服产业链的cavalry组织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满意运营私服的可观利润，不仅非常有冲劲的开辟了《奇迹mu》私服市场，更向《传奇3》磨刀霍霍。
    第056 炒作之前先洗白
    高永奇正赚钱赚的开心，万万没有想到魏东生欲退出私服产业链，一时间惊的脑袋转不过来圈。
    魏东生没有自曝真实身份，简单道明心意：“说服你搞私服产业链之前，我就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洗尽黑色产业链烙印，上岸走到阳光下。”
    高永奇：“你想洗白？”
    魏东生：“是的。”
    高永奇默然。
    高永奇能够理解魏东生的选择，因为他先前的理念也是攒够父母的救命钱就洗白上岸。
    然而，谁又能时时刻刻不忘初心呢？
    自2002年10月踏步私服产业链，借势魏东生的新型商业思路，高永奇半年时间内合计赚了两百三十余万元黑金。再加上之前的扩散传奇私服的一百万元黑单，高永奇其实已经攒够了父母的救命钱。
    事实上，高永奇父母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下来，正在家中恢复疗养。
    高永奇却忘记了当时誓言，忘记了初心，仍然贪恋留在私服产业链里赚取黑金。现实里，他的仕途春风得意，年内有希望晋级副处级；网络里，cavalry组织垄断全国的私服发布站，每月都有数十万元额外收入。
    有权又有钱，夫复何求？
    2002年时，高永奇频频向魏东生讨教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彼时，魏东生很少正面回应，绝大多数敷衍态度推托。原因倒不是魏东生敝帚自珍心态藏私，而是魏东生的网络安全概念依托于计算机智能生命，与高永奇追求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是两回事儿。
    比喻举例，如果高永奇是一名骑兵，座下是汗血宝马；那么魏东生的座下，就是bmw式宝马。高永奇过来问网络安全攻防技术，类似问怎么提高战马奔驰速度，魏东生怎么回答呢？魏东生的视觉，想提速，踩油门就是。可是，如果实话实说告诉高永奇去踩油门，高永奇肯定深陷无穷无尽的迷茫，汗血宝马哪儿来的油门啊？魏东生并不精通骑兵时代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因此无法给予高永奇满意的回答。
    时间来到2003年，高永奇慢慢不再追问网络安全攻防技术。不是被魏东生屡屡拒绝而灰心，而是他渐渐满足了白天公务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晚上私服产业链敛财的有权有钱谐意生活。
    高永奇的心，变了。
    这半年时间，高永奇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没有一丁点儿进步。计算机技术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半年不学习新知识肯定会落伍，如今再与当日的顶级黑客同行交流，高永奇必然会泛起疲惫茫然的无力感。
    高永奇的网络安全技术，正在被时间荒废。
    魏东生临别前客套一句：“你还想洗白上岸吗，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份工作。”
    显示屏前的高永奇，掌心抚顶额头苦笑，旋即敲打键盘回复：“谢谢，不必了，我自己想办法。”
    ibm的职位，高永奇当年说辞就辞，还有什么工作能够令他满意呢？再者，cavalry组织垄断私服产业链关键观点，每月轻松到手数十万元，而燕京的程序员公司月薪才一两万元，傻瓜才会寄人篱下点头哈腰瞧别人脸色行事呢。
    魏东生没有勉强：“好。”
    随后，魏东生简单告别高永奇：“就这样吧，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高永奇想追问后续怎样安排，却发现魏东生已然彻底离去，再也没有给他答案。
    高永奇呆呆坐在电脑前，一时间怅然若失。
    继网吧游戏工作室之后，私服产业链也走向终点。与此同时，霍永善在春秋网络的700万股份，也是以代持形式存在。外界浅尝辄止搜集春秋系列公司的资料，很难发现魏东生与网吧游戏工作室和传奇私服产业链之间的联系，更无法顺着霍永善这条线索追查魏东生。
    春秋系列公司的资金，固然来源于网吧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的黑金，可从黑金到投资之间，是计算机智能生命绿藻复杂的洗钱路径。除非国家层次资源重视，专案专办态度审查春秋系列公司的蛛丝马迹，才能以之定罪魏东生。不过，就春秋系列公司现在的价值，怎会值得国家层次的大动干戈？
    当然，痕迹，擦是擦不净的。
    霍永善以及网吧游戏工作室其他成员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说话，说话就会漏风，除非杀死他们，否然难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另外，网吧游戏工作室运作期间也被许多人注意到，网吧业主、周围的饭馆都隐隐约约晓得魏东生、霍永善在倒卖传奇装备，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魏东生脑部残疾了，也不会这样傻缺啊。
    既然擦不净痕迹，不如率先把水搅浑。
    除了霍永善，连网吧游戏工作室成员都不晓得无穷无尽的装备来自于魏东生，他们误会魏东生是替其他装备商倒卖，活儿肯定特别赚钱，利润却绝不至于夸张到一套千元装备能够赚取950元。
    非网吧游戏工作室的员工，自然更难想象无本生意的暴利。
    魏东生决定利用信息割裂低估自己的利润所得，把4741万元恐怖利润压缩到大家可以接受也能够理解的130万元。
    环顾网络游戏行业，泛滥的外挂私服，已经引起所有游戏厂商的公愤。《魔力宝贝》运营商网星史克威尔艾尼克斯公司于2003年5月8日启动了“绿色网游新世界”为宗旨的活动，该活动得到许多媒体的关注和支持，并掀起行业自律建议：“运营公司对外挂问题起主导作用，运营公司对外挂的态度直接影响了玩家的心态。”
    5月27日，新浪游戏以报道网星史克威尔艾尼克斯公司“绿色网游新世界”为契机，推出“动用法律武器打击外挂”新闻专题。游戏厂商苦外挂久矣，网星史克威尔艾尼克斯、盛大网络、第九城市、育碧、智冠、新浪乐谷等重量级网游代理商和开发商相继加入讨论，由此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反外挂活动。
    魏东生当机立断，也命令春秋网络加入反外挂联盟。
    与此同时，魏东生准备扮演知错就改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向公众承认自己的第一桶金是游戏工作室和传奇私服。
    为了保证安全，魏东生嘱咐陆斌奇与盛大网络提前沟通，获得盛大网络法律合同的谅解。盛大网络此刻深陷传奇版权危机，欲用《传奇世界》取代《热血传奇》，而《传奇世界》简直是《热血传奇》的异卵双胞胎，本身就被《传奇》开发商wemade揪住不放。盛大网络业已经决定放弃《热血传奇》，因此在景民强电信行业朋友斡旋之下，简单谅解魏东生的侵权行为。
    法律角度而言，魏东生获得盛大网络谅解，盛大网络便无法再起诉魏东生侵权，合法手段彻底洗去网吧游戏工作室和传奇私服的黑历史。
    私服运营者洗白上岸，类似事件其实不胜枚举，后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重。譬如后世墨麟集团的陈默，曾经就是赫赫有名传奇私服开发者，上岸踏步网页游戏行业搞的风生水起，从来没有担心过盛大网络追责将他关入监狱。
    有了基本的安全保障，魏东生旋即通过新浪游戏频道向盛大网络公开道歉，反省自责自己架设传奇私服的错误：“第一条，年少不懂法，现在才认识到了私服的侵权和危害性，向祖国人民保证未来绝不再犯；第二条，游戏工作室和传奇私服总共获利130万元，愿意双倍赔偿盛大网络260万元，以示诚意。”
    魏东生的道歉，是搅浑水式抹去痕迹，更是一场自我炒作。
    媒体先前谈及外挂和私服的暴利，总是泛泛而言暴利，却无法形象描绘究竟有多暴利。魏东生此刻不惜自我污名化，为众媒体众游戏厂商提供反外挂反私服的弹药：“一名高中一年级学生，架设传奇私服，短短三个月时间获利一百三十万元。”
    2003年初，一百三十万元尚是一笔巨款。
    高一学生、三月时间、获利一百三十万元，三个关键词叠合在一起，立刻产生极强的话题效应。
    无须媒体劳心费力推广，网民们就开始自发性传播这一条奇闻：
    “传奇私服有多暴利？三月一百三十万！”
    “最强高一学生，三月赚一百三十万！”
    “高一学生三月豪赚一百三十万。”
    “火爆的网游，火爆的私服。”
    “传奇少年挖角传奇铸造新传奇。”
    这条新闻没有技术门槛，也无行业门槛，纯粹以赤裸裸金钱吸引网友眼球，因此普适性遍及整个互联网。有些人怀疑是假的，觉得不可能赚这么多钱，甚至有人主动坦白传奇私服行业的辛苦，绝难三月豪赚一百三十万元；盛大网络的通告和新浪游戏专题新闻，却又明文记载：魏东生匿名承认自己豪赚一百三十万元，并愿意向盛大网络赔偿二百六十万。
    因此，在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的引导下，话题没有停止在奇闻奇谈，而是继续深入。
    第057 一轮又一轮的炒作
    有的传奇玩家借之骂街：“这家伙太傻，赔毛钱啊！我们在传奇花费大量时间、精力、金钱，又有谁赔我们了？垃圾公司利欲熏心，为了赚钱，什么都不顾了，把商人最后一点点面上文章全都揭掉。要是我，才不会赔钱呢，让垃圾公司倒闭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同骂垃圾公司。2002年7月开放17、18服务器之后，几乎以疯狂态势架设新服务器。看他们公开的报表，2002年6月，月总收入是370万美元；到了2003年1月，月总收入已经是740万美元，足足翻了一倍。明明韩国开发商已经闹翻了，却瞒着我们玩家不说，拼命疯狂架设服务器赚取利润。同时又置已开设服务器的维护不管不顾，分明是想捞最后一把。传奇世界，世界个毛线，垃圾公司赶快倒闭。”
    有的传奇玩家好奇细节：“这家伙架设的私服叫什么名字？还有所谓的游戏工作室，是外挂吧？传神外挂、极风外挂，还是后起之秀的霸主外挂、赤月外挂、便宜外挂、简单外挂？”
    “我去，传奇有这么多外挂啊？”
    “笑话，无外挂，不传奇，不了解最新外挂，你怎么玩的传奇。”
    更多的网友则好奇钱从哪里来：“赚一百三十万元，赔偿二百六十万元，这家伙哪来的钱啊？”
    “运营传奇私服豪赚一百三十万，我还能理解，毕竟传奇火到独占70%市场份额。可是，翻倍赔偿盛大网络的一百三十万元，究竟从哪里来的？”
    “对啊，这条新闻好奇怪。是假新闻吧？”
    不仅网友在网络上议论纷纷，得益于“高中一年级学生”“三月时间”“豪赚一百三十万元”引人瞩目的关键词汇，纸质媒体也开始大面积引用这条新闻，令更多的国民惊叹网络游戏市场的火爆和传奇私服的暴利。
    为了保持话题热度，魏东生指挥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及时掀起第二轮炒作，通过网络媒体进一步自曝身份：“劲爆新闻，史上最强高中生，原来是种子神器的开发者。”
    魏东生把种子神器定位为免费软件，界面清洁无广告，又有高效的速度。虽然种子神器有时会为了保证稀有资源的速度而去偶尔盗链，引来文件发布者的抗议和不满，总体来说仍旧拥有较好的声誉。
    种子神器每时每刻都在蚕食对手的市场份额，时间移至六月初，市场份额已经快速攀升到63.7%。也即是说，十名工具用户，有六名安装了种子神器。这款并不盈利的产品，为春秋软件和种子网络带来庞大的无形资本。当春秋软件、春秋网络、种子网络的官网陆续发布通告，当种子神器弹框新闻条，相继确认通过运营传奇私服豪赚一百三十万元的高中一年级学生竟然真是种子神器的制作者，炒作顺利进行到第二阶段，无数网友开始关注起这名高中一年级学生究竟是谁。
    有人恍然大悟：“难怪种子神器没有广告啊，原来丫靠传奇私服赚大发了。”
    种子神器用户及时维护偶像的声誉：“别瞎说，瞧清通告时间节点，作者运营传奇私服是为了替种子神器筹集研发资金，是不得已的选择。种子神器研发成功并转让给春秋软件公司之后，作者就停止了传奇私服运营。这次出面自曝黑历史，纯粹是支持网络游戏行业自清自律的反外挂运动。”
    有人表示疑惑：“他凑这热闹干嘛啊？”
    春秋网络的水军及时引导话题：“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春秋网络的其它公告啊。春秋网络前些天以游戏运营商身份加入了反外挂活动，种子神器作者肯定是在配合春秋网络炒作。”
    春秋网络的水军旋即自问自答解疑释惑：“春秋网络即将运营的网络游戏是《十国春秋》，4月份就开始秘密内测了。”
    不久，来了内测玩家主动自曝：“《十国春秋》的内测已经结束了。内测玩家都是种子神器弹框邀请，并签署为期两月的保密协议，才能秘密内测。我于4月3日收到邀请，一直玩到5月31日结束内测，应该有些发言权吧。”
    “《十国春秋》好像是春秋软件自主研发的民族网络游戏，背景选在春秋与战国的分界点‘三家分晋’。话说，我不懂历史，玩游戏之后才晓得赵、韩、魏三家分晋；才晓得三家分晋之时，晋国竟然没有即时灭亡，而是继续存在若干年，到了晋静公时代才被彻底瓜分：才晓得秦始皇原来不姓嬴而是姓赵。”
    “不啰嗦历史了。游戏主角是三家分晋之后苟延残存的晋王室，升到二十级时，将会开放十国阵营。主角选择‘大势不可违’，将会以晋王室后裔身份自由效力于其它国家；选择‘逆天而行’坚持晋国阵营，将会出现非常坑爹的随机概率筛选。据内测玩家分析，这个随机概率筛选是阵营人数控制机制，如果晋国阵营人数多到一定程度，再选择坚持晋国阵营，必然会失败。好在阵营可以转换，想加入晋国阵营复兴大晋的话，每周都可试一下晋国阵营是否缺人……”
    “《十国春秋》的缺点是平衡机制非常差，装备强化上去了，一名高端玩家能够秒杀一群普通玩家。譬如，我加入的是魏国阵营，目前版本里，战士最顶级的装备是魏武卒套装，强化到十颗星，国战时简直纵横无敌，真正对手仅有数名其它国家阵营的高端玩家。”
    “《十国春秋》的优点是画面、音乐、技能特效，特别是音乐，强烈推荐大家买一个好音响，国战时的背景音乐几乎燃到令人控制不住的兴奋，根本不是其它游戏‘咿呀咿呀’杀怪配音能比的。”
    “技能特效就更明显了，与《十国春秋》相比，《传奇》《奇迹mu》之流全部都是渣渣。只举例法师的火球术，无数游戏处处可见的基本法术技能，却被《十国春秋》做到极致。大家猜，火球术精致到什么程度？不只是看起来赏心悦目，而且骇然能够根据外界环境即时改变形态，在城市里、在沙漠里、在树林里，同样的火球术技能，不但伤害有所不同，形态也不尽相同。内测之初，法师最喜欢的，就是去曲沃主城前的那条宽阔河流边儿释放火球术，站在河边是一种形态，站在河中间是一种形态，潜入河底又是一种形态。”
    “……”
    “总体来说，满分五分的话，平衡性我给二分，画面、音乐、技能特效全部满分。”
    就这样，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干涉下，春秋网络水军引导下，《十国春秋》有计划开始了前期宣传。
    由于非典提前结束，5月和6月的互联网和网络游戏业界也提前恢复喧闹。传奇这款游戏，雄霸2002年度70%市场份额，在网络游戏玩家群体里的威望勋著，它的一举一动远比尚未正式推出的《十国春秋》更吸引眼球。绝大多数传奇玩家和更多的其它游戏玩家，都更愿意兴致勃勃近距离欣赏盛大网络和光通通信之间的撕逼。
    3月20日，光通通信与wemade签约，取得《传奇3》的代理权；
    3月27日，光通通信推出。
    4月7日，盛大网络的新传奇征名活动落幕，新传奇命名为《传奇世界》，并即时开始内测。
    5月25日，光通通信的《传奇3》正式公测，吸引大量传奇玩家探险正宗传奇续集。
    5月27日，盛大网络发布1.75版“江山无限”，推出苍月、骨魔、牛魔、尸魔等四大地图和怒斩、龙牙、逍遥扇等三件各职业新装备，与光通通信展开激烈的传奇玩家争夺战。
    这一轮的撕逼，《热血传奇》勉强保住了基本盘，整体玩家数量首次迎来明显下滑；而《传奇3》则迎来了烈火烹油盛世，免费公测风吹火猛助威背景下，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及平均在线人数双双超越《热血传奇》，成为五月与六月之交最强势的网络游戏。
    魏东生特别关注的另一款网络游戏，即是由腾讯代理发行的《凯旋》，则相对出师不利。腾讯原本对外宣布5月20日进行内测，岂料程序汉化的复杂程度超出预期，运营团队被迫于5月16日发表内测推迟公告。
    前世，te代理《凯旋》时，郁闷发现《凯旋》所采用的3d技术，对电脑配置和网络带宽的要求相当高。te的技术团队多次优化，仍然无法保证游戏运行的流畅性。就在《凯旋》即将成为鸡肋产品之刻，常明霞毛遂自荐挺身而出，施展小技巧策略优选玩家，成功救活了《凯旋》这款游戏，奠定了te在网络游戏产业的根基。
    魏东生盯着腾讯的延迟内测通告，若有所思，不晓得今世又将跳出谁为腾讯临危救难。
    《凯旋》变成不确定项目，《传奇3》却牢牢霸占网络游戏行业榜首。
    为了保持话题热度，为了推广《十国春秋》，魏东生只能利用年龄优势一轮接一轮炒作自己。
    第058 《十国春秋》公测
    遮遮掩掩数日之后，魏东生迟迟亮出真名。
    魏东生“承认”自己运营传奇私服，筹集种子神器的研发资金；承认自己是种子神器的唯一开发者；承认自己拥有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一定的股份；承认自己主导研发网络游戏《十国春秋》，并抛出新话题：“和种子神器一样，十国春秋是一款免费游戏，一款永久免费的游戏。”
    “高中一年级学生三月豪赚一百三十万元”到“扬名世界的种子神器，作者竟一名是高中一年级学生”；“他的名字，叫魏东生”到“魏东生原来是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的股东”；“天才高中生魏东生的第二款作品是网络游戏《十国春秋》”到“继种子神器之后，魏东生继续他的免费之路，悚然宣布《十国春秋》是一款永久免费游戏”，有关魏东生的话题在网络上沸沸扬扬。
    2003年之前，高考时间固定安排在每年年之后，教育部考虑7月份气温总体偏高，提前到六月的7、8、9日。春秋网络的水军不放过任何热点，先制造眼球效应刻意批判应试教育的唯分数论，以魏东生为例讨论何谓好学生；待舆论发酵到引起应试教育支持者的反感，春秋网络复又及时辟谣，贴出魏东生历次月考成绩和期中成绩，证明魏东生乃是超越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分歧的神级学霸。
    神级学霸话题稍稍回落，春秋网络发布《十国春秋》客户端允许玩家提前注册时，继续掀起新的一轮话题。这一轮的话题主角是第三方支付信用宝和安全工具软件春秋安全管家，魏东生抄袭未来支付宝的口号，向玩家保证在线支付的安全性：“你敢用，我敢赔，最高赔付无上限。”
    这句话，魏东生有足够的信心。
    与其它杀毒软件相比，春秋安全管家技术含量非常高，却也高的有限。春秋安全管家不是那种秒天秒地的黑科技，并非魏东生和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做不到“遇神杀神，遇佛斩佛”，而是春秋系列公司没有足够底蕴守住超越时代的黑科技。因此，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始终潜藏在暗中，悄然无息保卫魏东生的核心利益。摆在明面的春秋安全管家，技术含量有点儿类似种子神器，虽然效果超过同行友商的产品，却在大家可理解范围之内。
    春秋安全管家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在线支付的安全。
    然而，司职网络安全的蓝藻毕竟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它会配合司职金融的计算机智能生命绿藻潜伏在暗中监督可疑交易，从而大幅度降低在线支付的隐患。正是有了蓝藻和绿藻构建的超越时代的安全防线，魏东生才有底气霸气喊出：“你敢用，我敢赔，最高赔付无上限。”
    狂轰乱炸式话题炒作，时间来到2003年6月16日。
    2003年3月23日，网吧游戏工作室解散；2003年5月18日，魏东生撤出私服产业链，暂时失去经济来源。，春秋系列公司及魏东生的口袋都坐吃山空，账面的可用资金一日比一日少。
    6月16日是《春秋十国》的公测时间。
    春秋集团、春秋网络、春秋服务、春秋信息服务、春秋信息安全以及控股子公司种子网络的生死存亡，全都寄托在《十国春秋》的运营成绩。
    这几乎是孤注一掷。
    《春秋十国》是如此的重要。
    因此，魏东生、景民强、陆斌奇、扈世飞、常明霞、雷家飞等主要项目负责人，全都集中到春秋网络总部。监控显示屏即时汇总当日最高在线人数、平均在线人数、及充值金额等关键数据，众人以此实时了解《十国春秋》的运营状况。
    14时，常明霞操控鼠标点击确认键，《春秋十国》服务器与客户端正式连接，监控显示屏的数字开始滚动。
    景民强询问常明霞：“炒作了这么长时间，预计大概能引来多少玩家？”
    常明霞回答说：“粗糙估计，我们预测的平均在线人数指标约为九万。”
    景民强笑了笑：“哟呵，你们这么有信心啊。据我所知，仅次于《传奇》，如今第二火的《奇迹mu》，平均在线数字也才二十来万。”
    景民强话未落音，突然传来监控显示屏前的操作员激动声音：“22秒，在线人数突破1000人。”
    景民强讶然望向监控显示屏，赞扬说：“不错啊，22秒就来了1000名玩家，看来炒作还是蛮有效果的。瞧这效率，平均在线人数应该不难突破一万。”
    常明霞续接景民强上句话，张口就来更精确的数字：“《奇迹mu》目前平均在线人数是23万，我们预测的九万，只是它的40%。”
    景民强却不敢奢望一次性追平《奇迹mu》，简单说：“先做到一万在线吧！”
    监控显示屏旋即报告第二条记录：“1分39秒，在线人数突破5000人。”
    景民强冷吸一口气。
    景民强没有再说话，两眼珠儿死死盯着不断跳跃的在线数字。
    在线人数22秒突破1000，景民强并不觉得有甚么了不起。景民强思维概念里，这些玩家肯定渴盼已久，掐准时间点儿进入游戏，并不能反映未来的真实数据。继之的1分39秒突破5000，固然仍不能反映未来真实数据，可5000在线人数本身已是值得非常重视的数据。前面说过，韩国第一网游《天堂》，搭配三大门户网站之一的新浪，其公测期间的平均在线人数，始终徘徊在一万上下。《十国春秋》公测刚启动1分39秒，就快速冲到5000在线，几乎肯定它可以轻松超过《天堂》。
    其他工作人员，包括常明霞，同样情绪激动。
    之前的预测是预测，真正成绩才是最终的考核，瞧见《十国春秋》1分39秒突破5000在线，大家都齐时松了一口气。这成绩不算好，却熬过一款网游的生死线，继续运营它最少不会亏本。
    在线数字继续跳跃，第三条记录旋即出台：3分3秒，在线人数突破10000。
    《十国春秋》用3分3秒追平了新浪乐谷运营的《天堂》。
    景民强突然间情绪失控，猛地拍击木桌：“成功了！”
    是的，成功了。
    景民强的成功标准，就是如此的简单。
    除了独吞2002年度70%市场份额的传奇，一万在线人数的成绩，在2002年的网络游戏市场已经能赞一句成功。新浪乐谷的尴尬，主要是《天堂》代理费的高昂，以及其在韩国在市场和华国市场的强烈对比效果。而《十国春秋》是由魏东生搭设主要框架，版权全部掌握在春秋软件公司，虽然代理销售分成高到30%，但是考虑到魏东生亦是春秋网络的最大股东，亦可视为内部运营。
    常明霞最先稳定情绪，立刻吩咐运营员工：“春秋网络及十国春秋游戏内部全都发布通告，祝贺在线人数突破一万，解锁预备之中的一万在线的奖励礼包。”
    春秋网络员工亦欣喜《十国春秋》的成功发行，最少不必担心公司破产失业了。数十名员工斗志昂扬提高工作效率，与客服保持通讯畅通，竭力跟上玩家的涌入速度。
    《十国春秋》公测当日的在线人数，并没有停止在一万数字。
    7分4秒，在线人数突破20000；
    23分34秒，在线人数突破30000；
    当日15时22分54秒，即正式公测1小时22分54秒之后，在线人数突破50000。
    魏东生有点儿小失望：不惜自我污名化一波又一波炒作，结果公测开服90分钟时间才骗来了5万名玩家。
    魏东生的失望是基于自己判断，他觉得《十国春秋》应该剑指传奇系列，以免费网络游戏模式一波流肛死他们。但是，一则玩家接受免费游戏模式需要时间，二则再者《传奇3》正在如火如荼公测，点卡计时付费游戏的公测同样不必花钱，《十国春秋》的炒作对游戏玩家来说缺乏深层次的吸引力。
    当然，还有另一重要因素，华国游戏市场此刻是韩国泡菜游戏的天下，从《传奇》到《奇迹mu》，从《天堂》到《凯旋》，都是韩国制造。华国90%以上的网络市场都被韩国制造垄断，仅有《大话西游2》《幻灵游侠》《征服》等少数国产网络游戏苟延残喘。
    申海风之谷数字娱乐科技有限公司，号称欲制作第一款国产3d网络游戏《天空之城》，结果项目夭折于襁褓之中，公司旋即悲剧解散。
    恶性循环机制下，玩家一边渴望国产游戏振作，却又下意识不信任国产网络游戏的质量。若非魏东生拼命的炒作，吸引更多对网络游戏懵懵懂懂的小白玩家，《十国春秋》的境况肯定更加堪忧。
    魏东生觉得1小时22分54秒才堪堪突破50000在线，是《十国春秋》运营的失败表现。
    然而，这只是魏东生的想法。
    无论常明霞，还是景民强，都不曾奢望过《十国春秋》能够逆袭干翻传奇系列。常明霞和景民强心中的目标低，低到看见1小时22分54秒突破50000在线，就纷纷震惊到不可思议，激昂情绪欢庆《十国春秋》运营成功。
    第059 都在鄙视
    遥远的盘阳市，霍永善也在以他的方式推广《十国春秋》。
    网吧游戏工作室解散前后，霍永善及骨干成员因为魏东生的建议，改行向燕京、广羊等沿海省市倒卖醋与板蓝根。可惜，魏东生无意利用非典事件赚取外快，很快把他们一行带入深坑。魏东生操控计算机智能生命掀起舆论期间，所采用的醋、蒜、板蓝根囤积居奇照片，大抵都是尾随霍永善深入倒卖市场收获的第一手材料。
    霍永善等人入行时间晚，转运的板蓝根尚未全部出手，就被互联网倒逼舆论迎头闷了一棍，五分之三存货砸在手中。事后汇总开支和收入，得益于板蓝根倒卖的动辄数倍十数倍利润，霍永善等人侥幸没有赔钱，毛利润却仅剩余二百余万元。
    其中属于霍永善的，更只有区区二十余万元。
    北奔南跑辛辛苦苦忙了三月，霍永善仅赚了二十余万元。
    考虑2003年消费水平，二十余万元其实已经不少了。可是，别忘了网吧游戏工作室先前的暴利，霍永善及工作室骨干人员见惯了装备交易的悠闲式暴利，回头再看这辛辛苦苦赚来的二百余万，相继郁闷哀叹：“亲眼面对动辄十余倍利润的板蓝根倒卖，我们竟然差点儿搞成赔本。哎，有没有魏东生亲自参与，果然是截然不同的结果啊，离开了魏东生，我们什么都不是。”
    魏东生并没有把他们坑到死，旋即指点一条生路。
    无论板蓝根倒卖有没有赚到钱，必须对外宣称赚了大钱。
    为什么？
    洗钱！
    第十一次华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03年1月16日，华国网民总数为5910万。相对于2002年7月22日调查的4580万，华国网民总数量半年间增加1330万，增速之快令人心底泛起焦虑感。可是，对于庞大国民基数来说，网民仍是少数派，其中的游戏玩家、了解装备交易的深度游戏玩家，比例更低到微乎其微。绝大多数国民不懂也不会相信，网吧游戏工作室竟能暴利到半年时间赚8000万。
    板蓝根倒卖却不同。
    非典事件是全国性事件，从城市到农村，从资本家到农民工，都晓得板蓝根涨价十余倍的恐怖暴利。
    魏东生悄悄坑了霍永善一把，让他在暴利买卖里没有赚到足够的暴利，免得失去控制选择单飞。后来，为了补偿霍永善，魏东生建议霍永善利用民众的错觉，把网游游戏工作室的灰钱通过板蓝根倒卖行为套现为正常安全的白钱。利用非典事件倒卖板蓝根，赚的或许是不义之财，注定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数年。可是，与有钱不能用相比，倒卖板蓝根的隐患与骂名，又算什么呢？
    于是，霍永善及工作室骨干成员明明没有赚到钱，却打肿脸充胖子，自夸这次倒卖板蓝根赚大发了。
    此后，魏东生亲兄弟明算账态度与霍永善清算网吧游戏工作室的收益，扣除1000万元投资和之前的体现，分给霍永善1270万元。霍永善及工作室骨干成员对外解释千万资金来源，统一口径为倒卖板蓝根赚取第一桶金暴利。
    霍永善缺乏商业意识，拜托魏东生保管却遭到魏东生婉拒，只能自己选择投资方向。霍永善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样利用这笔钱，陷入了有钱也发愁的境地。想来想去，霍永善觉得吴平县的网吧运营收益还算不错，且他已经熟悉了网吧的运作模式，不如继续投资网吧行业。
    霍永善由一家网吧业主晋升链锁网吧，在较熟悉的盘阳市开了七家网吧，更在不太熟悉的绿通市也开了一家网吧探路。《十国春秋》正式公测时，霍永善已经拥有九家链锁网吧。
    霍永善持有700万股份，占比13.3%，是春秋网络的重要股东。虽然他这位股东不被春秋系列公司职员熟悉，霍永善依旧认真履行的自己的职责。为了配合《十国春秋》的公测，霍永善果断宣布旗三连庆，向所有《十国春秋》玩家提供“免费上机、免费包夜”优惠。
    霍永善把《十国春秋》视为自家公司出品的网游，决定亲自感受它的魅力。6月16日是周一，下午两点又是学生上课时间和成年人上班时间，网吧里顾客人流较少。霍永善巡视到盘阳市七家网吧之一，就近选择一处通风较好的位置，启动电脑。
    电脑系统尚在读条，一名十八九岁青年重重坐在霍永善旁边。青年不晓得霍永善底细，亦不晓得霍永善是网吧老板，误把霍永善当成普通顾客，一边启动机器一边与霍永善交流：“这家新开的网吧好奇怪，掏钱上机玩游戏都不成，非得玩劳什子《十国春秋》。十国春秋是什么鬼，十个国家的春季和秋季吗？”
    霍永善把《十国春秋》视为自家孩子，见不得陌生青年诋毁，立刻反唇相讥：“你丫幼儿园毕业啊，连春秋战国都不懂？”
    霍永善说起这话时，略微有点儿心虚。
    因为霍永善先前对华国历史一窍不通，根本不晓得秦朝汉朝之前是漫长的春秋战国。《十国春秋》发行前，霍永善又是查资料又是问同学，才弄明白了何谓春秋战国，何谓三家分晋，何谓吴起兵法。歧视是一条链，霍永善懂了《十国春秋》的背景故事，立刻嘲讽起素不相识的青年。
    说来也巧，这名青年早早辍学，和霍永善一样对历史典故一窍不通，真心不晓得春秋是什么玩意。青年只晓得三国和战国，三国源自《三国演义》印象，战国则源自日本的战国单机游戏印象，并不晓得华国也有自己的战国定义。当然，青年绝不会因为不懂历史而感到羞愧，反而愤怒盯向霍永善：“嘿，小子，你口气挺冲啊！”
    霍永善更不会怕他，斜瞥一眼：“不服？”
    青年予以强硬回复：“我服你毛。”
    然而，霍永善并非火爆脾气，相反更习惯爆发之前的忍耐，对青年的嘴皮挑衅听若未闻。与此同时，青年隐隐约约感觉到霍永善若隐若显的强硬底气，联想起这家网吧有黑色江湖背景，也不敢随意打架闹事，哼了一声弯腰按开机键启动电脑。
    霍永善懒得敲打青年立威，第一时间启动《十国春秋》客户端，泛黄历史卷轴风格动画栩栩如生展开：“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册命魏、赵、韩三家列位诸侯，战国七雄局面正式形成……然而，天命由我不由人，你的选择，将决定历史走向纵横捭阖的战国，还是回到尊王攘夷的春秋。《十国春秋》‘吴起兵法欢迎你的到来。”
    角色前十级，是引导玩家熟悉游戏背景、介绍任务好友等功能以及技能怎样释放的基础设定，不值得废话啰嗦。然而，就在这琐碎跑圈任务，霍永善和青年都发现了《十国春秋》独有的奇特元素，这款游戏里，任务刷怪和交任务期间，角色竟然能够自动寻路。
    霍永善和青年都是传奇玩家，晓得传奇也有自动寻路，嗯，准确说，是传奇外挂有自动寻路功能。青年注意力聚集到游戏，忘记了和霍永善的口角冲突，嘲讽说：“我去，这是要绝辅助外挂的活路啊。”
    霍永善试玩一会儿自动寻路，觉得这功能好没有意思，剥夺了玩家探索游戏地图的乐趣。自动寻路走到任务点杀怪，自动寻路回城交任务，说是让熟悉玩家游戏背景故事，其实根本在走过场，交完任务就忘了剧情到底在说什么。
    自动寻路空隙，霍永善扒开平时常去的游戏论坛，果然泛起一片戏谑吐槽之声。
    某名玩家评论说：“这游戏真是溜的不行。听说开发商以前是搞传奇外挂私服的，以前总有点怀疑不信，觉得堂堂游戏开发商何至于挫逼到搞外挂和私服啊。试玩一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怀疑了，丫就是搞外挂和私服的挫逼。真是笑死我了，自动寻路都集成到游戏里啦，他怎么不把自动杀怪也集成到游戏里啊！”
    跟帖者，亦一片嘲讽，点卡计时付费时代的玩家从心底鄙视自动寻路这种功能。
    霍永善连翻数页，竟然看不到一句赞赏。
    渐渐的，霍永善整个脸都绿了！
    怎么回事？
    魏东生搞的这款游戏，竟然一片骂声？
    霍永善切回游戏界面，2.5d立体画面，细节精致，运行流畅。
    其实挺好的啊。
    虽然自动寻路功能有点儿奇怪，可也不会因之反感啊，怎么就骂声一片呢。
    霍永善再刷新，原玩家又发表了新帖：“服了，服了，老夫服了。刚才我还在说，丫怎么不把自动打怪也集成到游戏里。事实证明，我的确小瞧了开发商在外挂行业和私服行业的专业程度，丫竟然真有自动杀怪功能，一粒精元丹辅助，自动杀怪半小时。”
    第060 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差
    自动攻击需要消耗精元丹，精元丹只在系统商城里卖，系统商城里的钻石币只与人民币挂钩。
    一元人民币兑换10点钻石币，精元丹售价10点钻石币，等同一元钱购买半小时自动攻击便利。
    付费时代的玩家，纷纷嘲讽《十国春秋》的设置：“一块钱自动刷怪半小时，笑死我了，莫非这就是做自己的外挂，让别人的外挂无路可活吗？”
    这是付费玩家的心声。
    《十国春秋》很快成为付费玩家的鄙视对象，得到“外挂春秋”“大号私服”等绰号。新浪游戏、17173等网络游戏媒体注意到玩家的吐槽，旋即热点推送，吸引更多同质玩家鄙视《十国春秋》。专业媒体掷地有声做出论断：“有些创新是不必要的创新，譬如内置自动寻路和自动攻击。某些游戏厂商应该对网络游戏怀有敬畏之心。”
    霍永善的心哇凉哇凉，这是被鞭尸的节奏啊。
    环视四周，霍永善本欲近距离感受玩家的嘲讽，却惊讶发现整个网吧静悄悄的，与激烈的网络批判简直处于两个世界。霍永善侧头观察身旁的青年，发现屏幕分成两块儿，青年一边阅读网络小说，一边时不时勾选任务、筛选奖励，并没有对《十国春秋》鄙视到看一眼就烦。霍永善急欲收集情报资料，不计前嫌招呼青年：“这游戏感觉怎样？”
    青年摘下耳机，瞪向霍永善：“拍我干什么？”
    霍永善无视青年的无礼，继续问说：“这款游戏怎么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青年敷衍答了一句：“还行吧。”
    霍永善追问：“不觉得自动寻路和自动攻击很挫逼吗？”
    青年：“有一点儿吧。不过挺方便的，不必外挂了。我以前玩传奇，跑路时也常用外挂的自动寻路功能。”
    青年觉得游戏内置自动寻路挫逼，却并不排斥这样的机制，坦然接受了这两样创新。青年勉强也算传奇玩家，却不是深度玩家，他玩游戏目的主要是消磨时间，有了自动寻路，一边看小说，一边玩游戏，更能合理安排时间。霍永善恍惚间有些明悟，《十国春秋》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差。
    霍永善无视网游论坛一片嘲讽，继续体验《十国春秋》。
    《十国春秋》前期，角色等级升的飞快，很快就十六级，到了职业选择时间。《十国春秋》有四大系职业，霍永善以他的传奇经验审视，战兵模块是传奇的战士，术兵模块是传奇的法师，医兵模块是传奇的道士，第四职业是无法套用旧经验的远程物理特性的弓兵。霍永善玩传奇时喜欢玩战士，循例选了战兵职业，进一步细选，又在刀兵和枪兵之间选择了刀兵。
    职业选定，玩家角色自动获得一项主动技能“五虎断门刀”和被动技能“基础刀术”。
    霍永善继续操控角色完成演练技能任务，走到任务地开始刷怪，待瞧见人形怪物和玩家角色之间的技能互动，霍永善猛的尾椎腾起一股凉气。
    未学技能之前，操控角色刷动物类野怪，基本上是玩家角色砍动物野怪一下，动物野怪撞玩家角色一下。这种设置很正常，无论是《传奇》还是《奇迹mu》都是类似设定。可是，《十国春秋》里面，玩家角色学习技能之后，战斗规则立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人形怪是手持匕首的地痞，玩家角色和其战斗时，可以清晰看到地痞操控匕首去挡玩家角色的兵器。
    是的，《十国春秋》的战斗模式不是傻傻的僵硬的模型对撞。
    地痞和玩家角色之间的拼杀交互，赫然以兵器交接方式体现。玩家角色防御地痞攻击时，会以刀回拨地痞的匕首；地痞防御玩家角色攻击时，也同样会跳闪或以匕首截击刀刃，如果防御出现疏漏被玩家角色砍中身体，立刻出现暴击伤害或致命一击加成。《十国春秋》的战斗机制，暴击伤害和致命一击等等设置，不是简单的文字说明，而是以模型动画表现出来。
    另外，五虎断门刀这项技能，还有数项需要加点的被动子技能。如果选择主攻“断门”特性，玩家角色使用五虎断门刀技能击杀怪物时，最后一招将会出现非常霸气的随机绝招姿态，或者拎刀突进，刀过尸分；或者跳跃斩击，将怪物劈成两半；或者扬起披风，一式斜斩，截尸两段。其它特性，“五虎”“五胡断门”“五湖”“四海”也有各有各的伤害加成和特效。
    这样的互动，莫名有一种拳拳到肉的快感。
    特别是绝招姿态似乎有八九种之多，配音也有八九钟之多，不同的配音搭配不同的特性分配能够产生四五百种组合，令玩家每次杀怪都是一次惊喜，不会对动作特效设计产生疲劳。
    霍永善越玩越入迷，渐渐把担忧之心抛到脑后。
    当然，并不是所有玩家都欣赏这种创新，譬如霍永善身旁的青年，他的兴趣点更多集中于网络小说，翻页间隙才会延续游戏进度。
    霍永善这些日子回顾春秋战国史，晓得最后秦始皇一统八荒六合，果断加入秦国阵营。二十级之后，升级速度显著慢了下来，霍永善坚持到饥肠辘辘，才勉强升到27级。恰在此时，游戏弹起公告：“18时59分，热烈庆祝《十国春秋》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0万人，这是《十国春秋》的历史，这是春秋网络的历史，也是所有玩家的历史。”
    同时在线10万玩家。
    霍永善对网络游戏的了解仅限于传奇，对比《热血传奇》宣布的同时在线65万人，对比《传奇3》宣布的同时在线50万人，《十国春秋》的同时在线10万人的成绩并不显眼。霍永善想起盛大网络依赖《传奇》赚钱赚的流油，而今《十国春秋》有它的六分之一，应该也能赚它的六分之一吧。
    霍永善自两点玩到七点，自我相信《十国春秋》绝不像网游论坛吐槽的那样挫逼，因之对《十国春秋》、春秋网络和魏东生泛起信心。
    事实上，除了魏东生有点儿小郁闷，春秋网络已经欢呼到爆炸状态。
    傍晚惯来是游戏高峰时间，即时监控显示屏在线人数也随之迎来快速上涨：19时59分，同时在线玩家数量突破10万人；不到一小时间隔，20点36分，同时在线玩家数量突破15万。
    汇总6月16日总数据，玩家平均在线数量更高达15万之巨。
    在2002年，这已是非常成功的数据。
    暂不考虑虚报问题，据已公开资料分析，以平均在线玩家数量为核心数据，目前网络游戏市场排名如下：
    第一名：《传奇3》，免费公测，光通宣传说同时在线人数突破40万。
    第二名：《热血传奇》，付费运营，基于每月销售额逆推，目前平均在线人数约为30万。
    第三名：《奇迹mu》，付费运营，基于每月销售额逆推，目前平均在线人数约为22万到23万之间。
    三强之后，就该是《十国春秋》的15万玩家平均在线。
    当然，《十国春秋》是永久免费游戏，与《热血传奇》《奇迹mu》拼玩家平均在线数量纯属于玩噱头。点卡计时付费网络游戏靠时间赚钱，平均在线玩家数量是实打实的钞票折现。以《热血传奇》的点卡为例，35元120小时的充值卡，如今一般实卖30元，即等同1元4小时。日平均在线玩家数量为1，等同24小时除4小时，得到6元人民币销售额。玩家平均在线数量30万，就是日赚306180元，每月5400万元销售收入。与之相比，《十国春秋》的玩家平均在线数量纯属于无用的灌水，无法简单折算为销售额。
    比年销售额，比月销售额，比日销售额，才能真正体现《十国春秋》的成绩。
    可惜，《十国春秋》开局非常寒酸，6月16日的充值金额总共仅有5.76万元，尚不如《热血传奇》日均销售的零头。然而，春秋网络的员工，包括游离之外的景民强，都没有苛刻对待万元销售收入。《热血传奇》《奇迹mu》正式收费之前，都要免费公测一段时间吸引玩家尝试，它们免费公测期间，一毛钱收入都没有。
    《十国春秋》能在第一天就得5.76万元营收，已经非常了不起啦。
    以刚才一名平均在线玩家折合当日6元收入简单计算，5.76万元就是9600名平均在线玩家，已经追上了新浪乐谷代理运营的《天堂》。景民强不但没有嫌今日销售收入低，反而有点儿觉得太高：“公测第一天就圈了5万元，会不会把玩家吓跑啊？”
    事实证明，吓不跑的，氪金玩家有的是钱。
    6月16日的销售额，不是太高，而是太低。玩家初次接触永久免费游戏模式，尚不熟悉疯狂圈钱的商城系统，会怀疑，会犹豫，会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买，不知道买了有没有效果。另外，由于玩家角色等级普遍较低，竞争机制和玩家仇恨连锁效应都未起作用，还没有真正勾起来玩家的氪金欲望。
    第061 应该对网络游戏怀有敬畏
    6月16日，日销售额5.76万元；
    6月17日，日销售额13.23万元；
    6月18日，日销售额20.85万元；
    6月19日，日销售额28.62万元。
    网络游戏论坛里齐刷刷一致的鄙视，肯定带给春秋网络运营团队一定困扰。可是，商人投资游戏、运营游戏是为了让玩家夸一声好嘛？叫好不叫座与叫座不叫好之间，资本家必然更青睐后者。
    赞誉和骂声不重要，营业收入才是最实在的。
    譬销售额，以一名平均在线玩家每日提供6元收入简单折算，相当于4.77万玩家平均在线。别家的游戏，公测两月时间或三月时间，平均在线玩家堆到4万，就欢欣鼓舞宣布运营成功。而《十国春秋》，以永久免费旗号事实废除了无盈利的免费公测期，上线第一天就开始圈钱，上线第四天就圈钱圈到4.77万平均在线。
    更关键的，《十国春秋》的圈钱敛财不是过把瘾就死，从显感受到玩家的氪金热情一日比一日高昂。待潜力玩家都懂了“充值战力”潜规则，待人民币玩家都熟悉了这套机制放心氪金，《十国春秋》日销售额才减缓了增速，而这时，它的基数已经庞大到令常明霞和景民强震惊到失语。
    6月26日，日销售额79.30万元；
    6月27日，日销售额80.00万元。
    简单折算，日销售额80万可折算为13.33万玩家平均在线。华国网络游戏市场排名第一的《热血传奇》，平均在线玩家数量目前仅约30万，《十国春秋》虽然饱受付费玩家群体无尽的鄙视，盈利率却逆势冲向《热血传奇》的二分之一。
    《十国春秋》如此可观的盈利，并没有引来华国网络游戏行业的及时重视。
    网络游戏业内舆论已经形成鄙视大势，所有游戏厂商都下意识做出论断：《十国春秋》已经死于一片骂声，它能有什么竞争力？
    至于什么同时在线数据、平均在线数据啊，15万高是高，游戏厂商并不怎么相信。因为，数据是可以虚报的。2002年国庆节盛大网络搞噱头宣传，曾经故意玩弄文字游戏，《热血传奇》活动时弹出公告说庆祝1000万在线，谁信啊？当时的网民总数才多少，当时的网络游戏玩家才有多少。真有1000万在线那样夸张，最不济也该有100万平均在线吧。以之类推，日销售额600万元，一月当有1.8亿销售额，可你盛大网络2002年总共才多少营收啊。
    没有人相信《十国春秋》的宣传。
    网络游戏行业已把《十国春秋》视作死在无谓创新台阶的炮灰。
    网络游戏舆论焦点，全都集中在《热血传奇》和《传奇3》两款传奇之间的撕逼，集中在盛大网络和光通通信之间的尔虞我诈。《热血传奇》继“江山无限”狙杀《传奇3》，盛大网络又于“重装上阵”。1.76版“重装上阵”是1.75版“江山无限”的补充，效果却非常好，许多在《传奇3》公测的玩家，无视公测期间的免费体验，纷纷回到《热血传奇》怀抱。
    然而，《热血传奇》和《传奇3》之间的酣战，没有冲击到《十国春秋》的销售。
    原因很简单，两款游戏的目标客户不同。
    痴迷《十国春秋》并愿意消费数千元数万元的玩家，极难回到相对公平的付费游戏。
    有些玩家渴望游戏里人人平等，我操作意识好再有点儿运气暴到好装备，就有机会虐杀煤老板之流的暴发户。然而，这种表面的人人平等，其实也是一种不平等。这些玩家之所以能够在游戏里纵横捭阖，第一是拥有良好的操作意识，第二是在游戏里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然后在游戏世界里获得碾压其它玩家的资本。这类玩家，口喊平等公平公正，其实恰恰在追求以其天赋和时间资本，碾压那些没有足够天赋和没有足够时间的玩家。
    不能批判这种行为。
    玩家这种公正追求，恰似在现实世界里通过天赋特长、努力学习、一些关键时刻的运气等方式逆袭人生。无论游戏世界里，还是现实世界，人心还是那样的人心。
    永久免费机制下的玩家，他们在网络游戏里的追求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追求不平等，就是追求一骑当千虐杀群菜。然而，这样表面的不平等，其实却是另一种平等。人民币玩家之所以能够在游戏里纵横捭阖，后盾是现实世界的人民币储备，这是玩家嘲讽他们的根本原因。但是，核心问题来了，人民币玩家的人民币是从哪里得来的？不是所有人民币玩家都是败家富二代，不是所有人民币玩家都是贪污犯。绝大多数玩家，尤其是那样充值数千元数万元的半人民币类型的上班族玩家，他们的人民币积蓄全部来自于现实世界的努力
    以此视角审视公平与否，问题就简单了。
    一部分玩家将大部分业余时间和精力投资游戏世界里，希望以此获得强于其他玩家的资本；而另一部分玩家则忙于加班或其它生活，大部分精力投资现实世界里，然后通过商城系统杠杆把人民币兑换为游戏世界的特权，希望以此获得强于其它玩家的资本。
    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一切都是投资回报问题。
    市场就此分化，某些游戏厂商愿意服务前者，做到极限，大概就是《魔兽世界》；某些游戏厂商愿意服务后者，由于后者往往更有消费能力，一次充值冲动相当于数年的月卡，游戏厂商无须做到极限，服务于极少部分的人民币玩家，就能获得不错回报。
    于是，华国未来到处都是永久免费网络游戏。
    魏东生如果是一名玩家，一名普通玩家，一名有时间玩游戏的普通玩家，他肯定理所当然支持前者；魏东生如果是一名年薪五十万或一百万的忙碌上班族，碰到一款喜欢的游戏却苦于没有足够时间刷任务，他理所当然愿意每日消费一百元换取现实中的工作时间。
    譬如，《魔兽世界》再好玩再吸引人，魏东生如果每日忙到凌晨一点，肯定没有足够时间和游戏里队友下副本。久而久之，魏东生必然会落下进度，最终落寞离开《魔兽世界》。至于另一种选择，放弃现实中的工作，次次准时守在电脑前和队友下副本……呵呵，别开玩笑了，魏东生再喜欢《魔兽世界》也不可能为他搭上整个人生。
    无关道德，只有利益。
    说的再好听，也不能剥夺那些没有足够时间的玩家群体对网络游戏的喜爱。
    《十国春秋》面向的玩家群体，恰是那些有足够时间却没有钱氪金的真正免费玩家和那些有钱氪金却没有足够时间的付费玩家。
    无关游戏机制好坏，只是彼此面向的客户群体截然不同。
    在这遍地付费游戏的时代，《十国春秋》是有足够时间却没有钱的玩家群体和有足够钱却没有时间的玩家群体的唯一选择。因此，《热血传奇》和《传奇3》激烈拼杀的漩涡之外，《十国春秋》的玩家同时在线数据悄然无息缓慢增长，日销售额也在悄然无息缓慢增长。
    2003年的暑假，网络游戏市场充满了刀光剑影。
    《热血传奇》1.76版“重装上阵”获得传奇玩家一致好评，《热血传奇》在七月间缓慢回流，而《传奇3》则高开低走，悄悄把同时在线40万玩家口号改成了同时在线30万玩家。盛大网络保持节奏继续狙击光通通信，光通通信宣布正式收费，盛大网络旋即在7月28日推出自主版权产品《传奇世界》。
    自此，传奇品牌被割裂为《热血传奇》《传奇3》《传奇世界》三款风格相似而又不同的游戏。
    盛大网络对《传奇世界》寄予厚望，希望把《热血传奇》玩家尽数导流到《传奇世界》，以此摆脱韩国公司的版权制约。可惜，盛大网络的技术团队目前尚无不能挑起重担，匆忙之间放出来的《传奇世界》，画面和流畅度莫说比肩《传奇3》，连《热血传奇》都大大不如。盛大网络的玩家迁徙计划迎来重挫，公测七天之后，才尴尬庆祝《传奇世界》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2万。
    暗下里，盛大网络更陷入焦头烂额地步。
    与此同时，腾讯运营的《凯旋》也于8月1日晚7点发布公测版。除了传奇系列，魏东生最关注的就是《凯旋》，及时跟进它的进展。怎料，今世失去优雅的白天鹅常明霞的临危救难，《凯旋》竟成了一场笑话。首先，《凯旋》采用3d画面结构，却因为玩家电脑配置跟不上，渣到出现锯齿阴影；其次，尚未正式运营12小时，服务器就崩溃了；最末，北方网通区玩家郁闷发现延迟率高到无法忍受地步。
    盛大网络掌门人陈天桥如是揶揄腾讯：“我们对腾讯进入网络游戏领域表示敬畏，不过，腾讯也要对网络游戏本身产生敬畏。”
    网络游戏媒体揶揄腾讯时，复又顺带捎上春秋网络，点名道姓严厉批评说：“腾讯和春秋，应该对网络游戏怀有敬畏之心。”
    第062 这是一款现象级产品
    春秋网络和腾讯，一时之间成了难兄难弟。
    然而，《凯旋》失败是彻底的失败，《十国春秋》的失败却是道听途说的失败。
    《十国春秋》仅仅只是魏东生圈钱工具，春秋系列未来还要拓展其它业务。
    魏东生不怕针对永久免费模式的唾骂，因为唾骂《十国春秋》的深度游戏玩家，根本不被视作目标客户。资本家贪婪的是资本增值，没有谁会在乎非客户群体的愤怒，未来各大游戏平台趋之若鹜推广免费游戏，即可证明此点。游戏玩家群体如果用脚，实质行动抵制免费游戏支持付费游戏，哪家游戏厂商会冒着赔本风险，铁杆支持免费游戏？有怎样的玩家群体，才会滋生怎样的市场机制。
    资本不怕唾骂，怕的是低利润、无利润、负利润。
    为了其它业务的顺利发展，为了与其它资本顺利合作，魏东生绝不能接受失败者裁决。而且，春秋网络还在开拓期，并不适合闷声赚大钱策略，大嗓门吆喝自己的高利润证明自己有合作价值，才能最大限度榨取《十国春秋》的利润。魏东生所谓的圈钱，可不单指向游戏玩家圈钱啊！
    《十国春秋》的日销售额貌似很多，但是只靠这种僵硬模式圈钱，想圈到十亿乃至一百亿得多少年去了。
    魏东生圈钱的目标，从来都不限定于游戏玩家。因此，拿到《十国春秋》七月份运营报表，魏东生旋即大张旗鼓公布于众，大嗓门吆喝：“大家快来瞧瞧，我赚钱啦，《十国春秋》是爆款游戏哦！”
    《十国春秋》七月份运营数据也的确华丽。
    7月1日，日销售额93.69万元；7月31日，日销售额126.2万元，全月总销售额3291万元。
    回顾2002年，统计数据显示网络游戏行业全年营收为9.1亿元，简单平均折算，相当于每月营收为7583万元。
    7583万元，这是华国2002年时整个网络游戏行业的月总收入。
    网络游戏市场发展迅速，2003年相比2002年增幅明显，媒体预测本年度网络游戏市场能有20亿元营收。由于传奇品牌一分为三，网络游戏市场今年剧烈波动，前七个月的市场行情并没有展现20亿期望增速。然而，即使以年度20亿元期望营收简单折算，整个网络游戏行业的平均月总收入也仅有16666万元规模。  。
    悄然无息间，《十国春秋》已经最少侵占了19.74%市场。
    万元日销售额，以6元收入简单折算，相当于21万玩家平均在线。也是巧合，第九城市最近刚传来消息，《奇迹mu》的平均在线已经阴跌到21万左右。这意味着，《十国春秋》已经追平了《奇迹mu》，成为仅次于传奇系列第三赚钱的游戏。
    这，不可能！
    网络游戏厂商不相信，网络游戏媒体不相信，计时付费玩家更不相信：集成自动寻路、自动刷怪的假游戏真外挂，竟然卖到全国第三强。
    吹牛不上税啊！
    虚夸数据是网络游戏行业潜规则，盛大网络敢把1000万玩家同时在线数据递到税务局吗？游戏之外，不玩游戏不清楚内部情况；游戏之内，玩家只会注意小区域感觉，从而忽略整体数字。譬如平均在线和最高同时在线的差异，平均在线是指24小时的平均，如果该款游戏的玩家每日平均游戏时间是4小时，平均在线数量30万，等同当日有180万玩家玩够四小时或360万玩家玩够两小时。玩家玩游戏的时间相对集中，发现热万，就下意识觉得30万玩家平均在线的数据太正常不过，简单相信了游戏运营商的宣传。
    几乎每家游戏都有类似的虚夸成份。
    《热血传奇》的平均在线30万，《奇迹mu》的平均在线21万，其实都掺杂了水份，它们的最终年度总收入总是远远小于各月累积之和。这已是大家默契遵守的潜规则，掺水也有一定底限，并不影响“传奇第一、奇迹第二”的实际排名。
    《十国春秋》就太过份了，别人家是酒掺水，你这儿是水掺酒。
    这不可能。
    我不相信。
    于是，《十国春秋》的七月份运营报表迎来一片质疑。
    然而，真的就是真的，资本市场做不得假。各家游戏厂商技术团队，通过东绕西绕关系向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公司的员工求证，注册账号实地考察见证氪金玩家的豪气，渐渐有点儿懵了：《十国春秋》的七月份报表，好像、似乎有可能是真的啊！
    外界在质疑、在求证，春秋网络内部员工，由于亲眼见证销售资金的到账，更充溢着外界无法理解的自信和自傲。
    前后差异最明显的，是景民强。
    魏东生刚注册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公司时，景民强把《十国春秋》当成玩笑。景民强既然看衰《十国春秋》的发展，所谓的1000万股份，于他来说，自然只是一堆无所谓的数字。莫说1000万股份，就是1000亿股份又如何，皆不如拿到手的一万人民币更可靠。
    魏东生推出种子神器并迅速掀起工具行业技术革命浪潮时，景民强改变态度，真正开始重视魏东生的创业能力，尽可能倾注资源帮助春秋网络先试用再付费方式租借华国网通和华国电信的优质服务器；帮助魏东生联络签约各大银行，及时推出第三方支付信用宝。
    魏东生展现的才能越多，景民强越重视与他的合作。
    《十国春秋》公测之前，景民强也因为相信魏东生看好该项目，觉得《十国春秋》未来有希望达到相当于2万玩家乃至3万玩家平均在线收入水平。岂料，《十国春秋》成功速度远远超乎他想象，公测第一日就突破了20万玩家同时在线，并得到实打实的5.76万元营业收入。发展到7月31日，日销售额骇然突飞猛进到恐怖的126.2万元。
    盛大网络公布数据显示，2002年6月，《热血传奇》月销售额为370万美元，折合3062万元人民币。《十国春秋》2003年7月的运营数据，已经超过了《热血传奇》2002年6月的运营数据。
    这不是成功。
    也不是爆款。
    而是现象级产品！
    而是当代的传奇！
    论圈钱速度，《十国春秋》甚至更胜于《热血传奇》。
    而且，更重要的是《十国春秋》远远未到它的极限，从，每日运营数据都在持续增长，8月的运营数据肯定比7月的运营数据更夸张。景民强无法想象《十国春秋》的极限在哪里。
    或许，盛大网络的今日，就是春秋网络的明日。
    当《十国春秋》运营成功霎那，景民强手中的1000万股份已经是实打实的1000万股份。春秋网络设置股份时，每股一元，景民强的1000万股折合1000万元本金；公司总共有52631578股，简单估值为5263万元。可事到如今，《十国春秋》7月营收就有3291万元之巨，运营两月就超过了春秋网络原有估值，春秋网络的资产价值肯定随之腾飞数十倍，景民强的1000万股极有可能快速增幅到1亿乃至2亿。
    景民强不是不懂万与亿区别的中学生。
    景民强清晰明白1000万与1亿之间的区别。
    景民强深刻明白1亿元的价值。
    景民强深刻理解1亿元资金能做多少事。
    因为理解，所以重视。
    与之前的不管不顾截然相反，《十国春秋》上线以来，景民强频频到访春秋网络，每日阅读数遍运营数据，比魏东生认真数倍。这日小会，景民强更第一次提出意见：“《十国春秋》恶名远扬终不是办法，计时付费玩家群体的持续批判，肯定会严重影响潜在玩家的心态。我觉得我们应该想些方法缓解计时付费玩家群体的这种敌视。”
    魏东生笑说：“巧了，这也是我今日的议题。”
    景民强：“哦，你有办法？”
    魏东生摇头：“计时付费游戏和免费增值游戏面向不同的玩家群体，不同的玩家群体自然会诞生不同的利益诉求，我又何德何能说服计时付费玩家不骂我们。再说，以后骂声多着呢。肯花钱数万元数十万元的玩家毕竟是少数，待免费玩家和上班族玩家感受到在人民币玩家面前的无力感，他们也将会破口大骂我们泄愤。这是免费增值游戏与生俱来的罪孽，除非玩家群体习以为常到疲惫，否然骂声永远不会消失。”
    景民强：“真没有办法？”
    魏东生：“没有办法，《十国春秋》作为第一款免费增值游戏，它注定逃脱不了骂声诅咒。我们能做的，不是为《十国春秋》洗白，而是尽量维护春秋网络的声誉，竭尽全力消除计时付费玩家群体对春秋网络的敌视。”
    景民强微微一愣，叹气说：“这倒是曲线救国好办法，盛大网络以传奇奠定根基，发行运营的游戏却不止传奇这一款。如果能够多运营几款游戏，玩家分散了注意力，自然不会揪着《十国春秋》鄙视。”
    第063 亏到倒闭，也能赚钱
    魏东生摇头：“并不止是分散注意力。”
    魏东生旋即补充说：“于我来说，网络游戏行业属于服务行业，无论运营商，还是开发商，目的都是服务于玩家。玩家有甚需求，我就去满足他们，玩家满足了需求，就不会让我们赔钱倒闭。我制作《十国春秋》，并非个人喜欢永久免费增值收费机制，而是发觉游戏市场忽略了那些有时间没钱和有钱没时间玩家群体的潜在需求。”
    “既然市场存在这样的需求，我就去满足他们。”
    “先有玩家群体的需求，而后才有《十国春秋》的诞生。《十国春秋》服务于那些有时间没钱和有钱没时间的玩家群体，记住，这是《十国春秋》安身立命的根本。《十国春秋》不需要理会计时付费玩家的鄙视，因为他们不是《十国春秋》的客户群；《十国春秋》不需要向计时付费玩家妥协，因为他们不是《十国春秋》的客户群。《十国春秋》真正棘手的难题，是如何协调真免费玩家、半人民币玩家、人民币玩家、超级人民币玩家之间的冲突，我之所以聘请数学家和经学家构建复杂的社会经济模型，便是为了解决复杂的共存问题。”
    “未来的问题，且留到未来，先说目前的复杂现实。《十国春秋》面向有时间没钱和有钱没时间的玩家群体，根本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与计时付费玩家群体妥协，然而，我的理念，网络游戏行业属于服务业范畴，春秋软件作为一家开发商，春秋网络作为一家运营商，与计时付费玩家群体并没有任何不可调和的矛盾。计时付费玩家群体，不是《十国春秋》的目标客户，却是春秋网络的目标客户。”
    景民强眼前一亮：“你是说……？”
    魏东生点头：“与其纠结在《十国春秋》，不如另外推出一款计时付费游戏。”
    景民强：“春秋软件目前并没有其它网游项目啊，现在开始研发，来得急吗？”
    魏东生摇头：“春秋系列公司底蕴太浅，管理框架尚未完善，许多细节方面都不规范。莽撞分心研发新项目，资源协调方面极容易出现事故，结果有极大概率犯下1＋12的典型错误。春秋网络既然踏步网络游戏行业，就要专注做好、做到极致，先努力运营好《十国春秋》。为了尽快满足计时付费玩家的需求，我准备代理运营一款计时付费网络游戏。”
    景民强没有惊讶魏东生的代理想法，事实上，代理运营才是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的常态。《十国春秋》现世之前，国产游戏旗帜下只有《大话西游2》值得一提，其它皆是吃剩饭垫底存在。因此，景民强没有询问魏东生为何代理，而是直接询问：“你有选择了？”
    魏东生：“。”
    景民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重复：“warcraft？”
    事前惯来做足准备的常明霞，适时翻译成中文：“是《魔兽世界》。”
    景民强最近补了许多课，听到《魔兽世界》四字，立刻建立相应的印象，皱眉说：“这款游戏的代理竞争非常激烈啊，盛大网络、第九城市、光通通信都死死盯着，前些时候还传出1500万美元的天价代理费。而且，据说《魔兽世界》代理运营谈判已经解决主要分歧，本月或下月就能出来结果。论时间，我们太晚了；论资金，我们也不充足。”
    魏东生笑了笑：“有一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如果时间太晚，那便不妨用金钱开道。”
    魏东生说话间，中性笔在笔记本画一个大大“6”字，举起来向与会众人展示：“这是我为《魔兽世界》预备的代理费用。”
    众人迷惑不解。
    《魔兽世界》已经传出1500万美元天价代理费，魏东生敢说用金钱开道，肯定不是6000万人民币。可如果不是6000万，总不能是6000万美元吧？现价汇率折算，6000万美元可是4.9亿人民币。华国2002年度网络游戏市场总营收9.1亿元人民币，然后你说花费4.9亿人民币代理运营《魔兽世界》？
    疯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陷入尴尬。
    陆斌奇感觉景民强不便当场质疑，果断代替景民强发言，向魏东生提问：“如果高到6000万美元，肯定是保底协议吧？”
    魏东生：“这是肯定的。”
    陆斌奇：“三年保底，还是四年保底？”
    魏东生：“四年。”
    陆斌奇一边快速敲打计算器，一边当场计算这笔谈判：“四年最低版税金4.9亿元，折合每年1.225亿元。以网络游戏行业40%毛利润简单折算，《魔兽世界》每年营收3.0625亿元，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赔本运营。以每小时0.25元收费简单计算，日平均在线玩家数量跃升至13.98万，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赔本运营。假设每名玩家日平均在线时长为3小时，日活跃玩家数量达到111.8万之巨，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赔本运营。”
    魏东生摇头：“你计算错了。”
    陆斌奇一愣：“哪里？”
    魏东生指着笔记本的6字，说：“我写的这个6，不是6000万美元，而是6亿元人民币。”
    陆斌奇：“！”
    景民强等与会众人愈加无语，6000万美元天价还不够，一次性增加到6亿元人民币。
    陆斌奇不折不挠敲打计算器：“四年最低版税金6亿元，折合每年1.5亿元。以网络游戏行业40%毛利润简单折算，《魔兽世界》每年营收3.755亿元，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赔本运营。以每小时0.25元收费简单计算，日平均在线玩家数量跃升至17.13万，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赔本运营。假设每名玩家日平均在线时长为3小时，日活跃玩家数量达到136.98万之巨，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赔本运营。”
    陆斌奇收尾总结，掷地有声给出判断：“这样的数据，《魔兽世界》是绝不可能达到的。相反，《魔兽世界》极大概率水土不服，像《魔剑》《无尽的任务》那样挣扎于死亡线。”
    魏东生却恍若没有听见，继续增加难度：“6亿只是四年保底版税金，再加上签约金、前期开发投资费用、推广销售费用，《魔兽世界》的代理运营费用，将会是8亿而非6亿。”
    陆斌奇：“！”
    景民强等与会众人，已经无话可说。
    除了管理层期权股，春秋网络目前只有三名股东，霍永善、景民强、魏东生。霍永善远在盘阳市憧憬他的连锁网吧，只有分红收益权利，没有干涉春秋网吧具体运营的影响力。景民强股份比例也不高，但是春秋系列公司尚需依赖他的政治经济资源积累以及龚家若有若无的影响力。譬如第三方支付信用宝，各家银行并不愿意与春秋信息服务签约合作，后来景民强妻子拜访一位在华国金融系统盘踞多年的朋友，借她的朋友一句话，各家银行才以最快速度配合春秋信息服务及时推出信用宝。
    合同的条条框框，股份的多多少少，并不能绝对约束世间的活人。
    如果景民强坚持反对耗费8亿人民币代理《魔兽世界》，其对春秋网络实际阻碍程度，肯定远远超过19%股份比例。然而，景民强毕竟是景民强，魏东生之所以敢来借势景民强，便是晓得未来的老朋友景民强绝对不会这样简单粗暴行事。
    景民强固然不愿意耗费8亿资金引进风险无穷大的《魔兽世界》，却也不会利欲熏心到立刻与魏东生决裂。相反，景民强常常会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心态面对低成本投资。譬如投资1000万，遇到类似不可调和的路线抉择，景民强会及时拿回1000万保本，而非与创业者争夺控制权。然而，春秋网络1000万股份是凭空刮来的，是魏东生无偿赠与的，是魏东生一己之力带起来的。景民强没有事实投资这家公司，因此不会产生事实损失，那便不如继续相信魏东生的抉择。
    如果亏到只剩底裤，那也是魏东生的成长代价。
    景民强性格如此，所以并没有坚持己见，主动后退：“好吧，如果你坚持，我选择相信你。”
    常明霞入职春秋系列公司以来，先任职魏东生的助理秘书，种子神器项目历练之后，又负责《十国春秋》的运营事宜。常明霞接触魏东生时间已久，已经非常熟悉魏东生的性格，晓得魏东生这样语气开会，心里定然已经有了谁也无法阻止的答案。与其此时莽撞顶撞，不如待出现问题之后，才细水漫流说服魏东生放弃该计划。
    凡此种种，没有人激烈反驳魏东生。
    魏东生却无意扮演这样的桀骜专断形象。
    魏东生故意留给景民强时间表态间接折服陆斌奇和扈世飞，缓缓道出自己的理由：“我为什么天价引进《魔兽世界》？因为《魔兽世界》哪怕亏到《魔剑》那样濒临倒闭，它的价值也远远大于8亿人民币。”
    景民强、陆斌奇、扈世飞、常明霞、雷家飞等人齐时愣住：“亏到倒闭，也有价值？”
    魏东生重复他的论断：“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哪怕《魔兽世界》最终成绩不到一千名玩家在线，我也有办法靠它赚取两亿美元。”
    第064 魔兽概念股
    亏到倒闭，也能赚钱。
    一千名玩家在线，也能靠它赚两亿美元。
    与会的管理层都懵了！
    《十国春秋》能背着骂名走向成功，那是因为无数玩家为它氪金，用人民币堆起月销售额3291万元的优异成绩。经此一役，众人都见识免费游戏不免费的厉害，五体投地赞叹魏东生高超的圈钱技能。可是，再努力发散思维，众人也无法想象“亏到倒闭，也能赚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魔兽世界》特殊，还是世间真有这样神奇的赚钱方法？
    继免费游戏不免费之后，难道还有亏本生意不亏本的金光大道？
    哪怕是脑海里装满了网络游戏市场资料的常明霞，也无法想象一款亏到一千名玩家在线、亏到倒闭的游戏，如何圈钱两亿美元。
    魏东生没有故布疑阵，念关键词提醒众人：“软银亚洲、盛大网络……”
    常明霞瞬间想到一个可能，脱口而出：“ipo！”
    景民强紧跟其后，明白了魏东生的意思：“赴美上市。”
    盛大网络年初遭遇传奇版权，危机时刻引入软银亚洲4000万美元融资，如今正辛苦冲刺赴美上市之路。赴美上市的确能够快速抬高春秋网络市值，进而攫取以亿计算的资金，可是这和《魔兽世界》有什么关系呢？
    魏东生予以详细解释：“纵观国际舆论，《魔兽世界》得益于《魔兽争霸》的积累和暴雪固有的品牌效应，有极大几率在欧美市场取得不错成绩。我们赴美国上市，想圈美国股民的钱，单靠《十国春秋》是不行的。《十国春秋》再成功，那也是遥远到无法触及的成功。而《魔兽世界》则不同，许多美国股民都是《魔兽世界》的潜在玩家，美国股民了解威望迪，了解暴雪，了解《魔兽世界》，进而会以《魔兽世界》在欧美市场的成绩判断我们公司的价值。有了这些社会基础，我们完全人工制造一支魔兽概念股。”
    陆斌奇的长处在于人际关系的游刃有余，并不熟悉资本运作，茫然质疑说：“暴雪是暴雪，咱们是咱们，如果《魔兽世界》在华国水土不服，谁会买咱们的账？”
    魏东生：“我们可以在《魔兽世界》华国公测之前，提前赴美上市。《魔兽世界》未在华国公测，没有具体的成绩，美国股民自然持续保有期待。”
    陆斌奇愣了愣。
    原来赴美上市还可以这样无耻操作。
    陆斌奇想了想，继续挑刺：“传言说，《魔兽世界》将于明年春季推出，这么短时间，我们来不及筹备赴美上市吧？”
    魏东生笑了笑：“就暴雪那德性，它若能不跳票到2005年，美国股民肯定更加热捧魔兽概念股。”
    陆斌奇：“暴雪万一不跳票呢？”
    魏东生：“不用怕万一，咱们还有华国自有国情这一道防线。哪怕暴雪勤奋到在2004年1月推出《魔兽世界》，我们也能为春秋网络争取到足够的筹备时间。呵呵，文化部和新闻出版总署是来干什么的？想快速通过他们的审批，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常困难；可是反过来，想拖延《魔兽世界》的正常审批流程，还不是轻而易举？这里改改，那里改改，等咱们改好了，《魔兽世界》也在欧美大获成功了。届时，时势更方便咱们操作一支魔兽概念股。”
    魏东生的赚钱方式是资本运作。
    说穿了，就不神奇了。
    包装上市，圈钱走人，留给股民一支长期低迷的烂股。
    常明霞不懂，陆斌奇不太懂，景民强却有所了解。景民强妻子本名龚秋秋，龚家为龚秋秋安排的人生规划原本是去华尔街实习，而后回国扦插资本领域。龚秋秋后来虽然抗逆了龚家的安排，却毕竟在华尔街混过两年，景民强也因之熟悉一些资本运作的常识。资本运作是复杂的利益博弈，每一家有前景的上市公司，都会遇到门口野蛮人的恶意收购。
    魏东生这种资本运作还算是有良心的，最少搭出了自己的信誉。资本市场更常见的圈钱才是真正昧良心，譬如暂借30亿快速收购某家上市公司，宣传利好消息抬高股价。待股民入网，投机者立刻卷钱走人，既掏空了股民的腰包，又把上市公司弄成大出血。投机者和上市公司部分管理层大赚一笔，而绝大部分亏损则由股民承担。
    这样的资本运作，除了资本市场长期信誉，真正后患并不多。
    因为，项目失败是很正常的。
    引进网络游戏本来就有风险，《魔兽世界》项目失败是正常的。
    本来就是，谁也无法保证《魔兽世界》必须成功。
    如果连暴雪也想坑，春秋网络还可以注册平行子公司，把《十国春秋》的代理运营权偷偷转移给这家子公司。待《魔兽世界》运营失败，股票大跌到强制退市，春秋网络随之宣布破产，职员则换一套新马甲继续运营《十国春秋》。
    当然，这是最坏的选择。
    真这样干了，魏东生肯定会被很多机构拉黑名单。
    魏东生如是诠释他的心意：“哪怕《魔兽世界》运营失败，我也能保证你们没有实际利益损失。”
    景民强斟酌一番语言：“这种方式圈钱，遗患太多。”
    魏东生点头：“我明白，当我提出这建议，已经明白了后果。有遗患的失败，总比陪到只剩裤头强。实话告诉你们，我对《魔兽世界》有信心。《十国春秋》面向有时间无钱和有钱无时间的玩家群体，《魔兽世界》面向计时付费玩家群体，而计时付费玩家群体显然也对一款真正的3d大制作有需求，可以补充春秋网络的覆盖范围。传奇是现象级作品，《十国春秋》或许也是开创历史的现象级作品，我相信《魔兽世界》也是计时付费领域的现象级作品。”
    前世，魏东生见证了《魔兽世界》的成功，更曾是《魔兽世界》的一名普通玩家，陆续为它烧了一千多元的点卡。魏东生对华国网游市场有信心，对《魔兽世界》也有信心，可是这些信心却无法传导给网络春秋的员工。
    毕竟，华国2002年和2003年网络游戏市场，韩国游戏是主流，日本游戏是配角，国产游戏是点缀，而以《魔剑》《无尽的任务》为代表的欧美游戏全都凄凄惨惨戚戚。虽然免费盗版游戏助长了暴雪在华国的品牌传播，可又谁敢保证《魔兽世界》不会像《魔剑》一样横死街头呢？
    魏东生没办法说服合作者。
    或许有人会说，自己晓得就好，坚持就是成功，反而能在景民强等人刷出来预言家范儿。
    这种想法固然美丽，实际操作中却是大忌，非常容易留下专断独行印象，进而压制管理层的自我开创能力。
    汉末三国有一段典故。官渡之战前，田丰觉得刘备已败，时机已失，目前不易出兵。袁绍坚持己见，遂迎来官渡之战惨败。有人向田丰报喜，觉得袁绍定将因为之前的预测而重用田丰。怎想，田丰颓然叹息：“袁绍若胜，我尚能全身；袁绍既败，我必死矣。”
    袁绍之于田丰，与魏东生之于其他合作伙伴，位置高低截然不同。
    可，人心总是相似的。
    事不关己时，人们会赞赏那些事前预言；事关己身时，人们则往往下意识排斥这些预言。或者觉得魏东生合作不顺心，辞职远走；或者信心受挫怀疑自己的能力，从此无条件相信魏东生的选择都是正确，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和与魏东生当堂争论是非的勇气。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魏东生愿意见到的。
    判定《魔兽世界》成功，是来自于前世记忆。
    这种判断，魏东生有足够信心。
    可是，魏东生毕竟不是生而知之的圣人，其它方面更多事务上，他需要管理层的开创能力。类如说服魏爸魏妈一事，常明霞及时祭出了高考移民说辞，快速瓦解了魏爸魏妈的心理防线。魏东生需要常明霞这种能力，也需要更多的常明霞为春秋系列公司开疆辟土，而不是扮演预言家事事亲为。
    今世人物线索复杂多变，te掌门人是马化腾，alibaba的掌门人是马云，baidu的掌门人是李彦宏，绝不可能事事皆如前世的轨迹演变。今世腾讯，没有了常明霞的临危救难，《凯旋》不就失败了吗。
    魏东生的所作所为，都会扰动历史进程。
    魏东生未来越成功，这种扰动越强烈。
    前世三十年记忆非常有用，却不是万能的。魏东生清晰明白自己的优势和短处，所以不会算命先生预言式专断独行，而是合理利用赴美上市操作魔兽概念股等藉口，善意欺骗魏爸魏妈那样善意消解景民强等合作者不必要的忧虑。
    景民强本就愿意坐看魏东生冒险，晓得魔兽概念股计划之后，更加明确支持魏东生：“赴美上市角度思考问题，我们的确有必要代理《魔兽世界》。只是，8亿人民币不是小数，如何令vivendi相信我们有实力支付8亿人民币？”
    第065 向搜索领域进军
    魏东生并不当回事：“说是8亿，其实占大头的推广销售费用和版税金都是未来分期支付，需要即时支付的仅有签约金和前期开发投资。谈判时稍微就细节问题拖延一月两月时间，兑汇流程再走一走，以《十国春秋》的圈钱速度，绝对不会出现资金链断裂。至于威望迪和暴雪方面，他们如果担心我们的资金储备，可以签署补充条约，我方若无故拖延版税金到一定时间，版权转让合同自动作废。届时，威望迪和暴雪，可以随意更换为其它合作伙伴。”
    《魔兽世界》代理运营问题，暂时告一段落。
    魏东生继续下一议题：“除了《魔兽世界》，我准确继续拓展业务范围。”
    “汇总《十国春秋》充值数据，我发现，第三方支付信用宝的使用频率较低且增长缓慢。我能够理解问题所在，资金安全是如此的重要，用户对此是如此敏感，信用宝再吆喝‘你敢用，我敢赔’，玩家短时间内也很难改变支付方式。更重要的弊端，是信用宝缺乏规模效应。用户越少，信任成本越高。解决方式的话，对外，我们可以拓展业务范围，与其它在线付费服务需求合作，向其提供在线充值便利；对内，鉴于游戏玩家本就是互联用户的少数群体，而人民币玩家更是游戏玩家之中的少数群体，我们必须开拓新的用户群体，才能扩大信用宝的用户规模。”
    “我筛选一番，成本低而又用户多的业务，最恰当的是网络文学这块。网络文学目前正在酝酿付费阅读，将来若能捆绑信用宝第三方支付，信用宝必能站稳脚步。网络文学目前尚处于草莽时代，预计3000万元人民币资金，就能横扫华国的网络文学市场，这笔投资非常值得。”
    景民强等人不了解网络文学，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有了《魔兽世界》8亿代理运营费用强烈震撼，3000万元支出就显的特别不起眼。
    魏东生旋即描绘第三条业务方向：“第一项业务，代理运营《魔兽世界》，为未来赴美上市铺路，属于稳中有进；第二项业务，布局网络文学，补齐第三方支付信用宝短板，属于防御措施；第三条项目，则属于阵地进攻，春秋集团将踏步搜索领域。”
    前世，tab黄金键，，皆如雷贯耳。
    刨除网络游戏圈钱，最有盈利期待的其实是alibaba。然而，魏东生的未来规划里，alibaba属于可有可无，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关紧要。
    魏东生需要钱，更需要快钱，复制alibaba奇迹并不能在极短时间内带来超额收益。魏东生为何率先切入网络游戏市场，且第一款产品更是惹人非议的挫逼永久免费游戏？目的不就是为了快速圈钱嘛。与此同时，魏东生却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当魏东生不缺钱时，肯定更不愿意为了钱而浪费精力和时间对垒阿里巴巴。
    如果真有必要踏步阿里巴巴领域，魏东生更愿意投资控股方式布棋电子商务，省心省力。
    未来市值第一的te，魏东生也同样不感兴趣。和阿里巴巴一样，如果与腾讯对垒，鉴于qq的用户黏度，肯定短期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无法赖之赚取快钱。
    至于腾讯的价值。
    呵呵。
    留在很多人的心中印象，腾讯的核心价值就是有qq，而qq之所以值得畏惧，是因为它联系着数亿活跃用户，能够便捷的将产品推介给活跃用户。然而，用户渠道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重要，如果马化腾领导的腾讯只会依赖qq庞大用户量推广抄袭产品，魏东生有一万种方法杀死腾讯。
    魏东生并不畏惧qq，更不会膜拜它。
    和阿里巴巴一样，腾讯对于魏东生来说，也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可有可无。
    魏东生不崇拜te，也不崇拜alibaba，自然更不会崇拜baidu。
    魏东生之所以切入搜索领域，不是畏惧或膜拜baidu，而是魏东生需要搜索领域的支持。魏东生未来产业布局里，搜索领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网吧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是第一桶金，种子神器是快速攫取名望，制作运营永久免费游戏《十国春秋》和筹备魔兽概念股亦是为了进一步圈钱。以上种种，皆是铺路、铺路、再铺路。而铺路通往未来的第一站，恰是搜索引擎。
    搜索领域，才是魏东生真正想要的事业。
    这不是赚钱角度的利益抉择，而是做事角度的利益抉择。魏东生拼命的赚钱，就是为了击败国内百度，垄断全国的搜索市场。嗯，如果未来有必要的话，国际上的google，也尽量一并干掉。
    搜索领域是魏东生走向未来的第一块台阶。
    华国2003年的搜索引擎市场，google虽未正式布局华国，却已与新浪合作，低调进入国内市场攻城掠地，与慧聪、百度形成三强争霸格局。
    特别是后世不为网民所知的慧聪搜索，目前非常强势。8月20日，慧聪搜索对外宣布说，搜狐、网易、tom等俱成为其合作伙伴。再加上慧聪搜索早就入主新浪，这意味着慧聪搜索已经垄断四大门户网站。慧聪搜索旋即自夸已经占有搜索市场80%份额，是无需质疑的华国第一搜索引擎。然而，它的弱点其实非常清晰，百度旋即辟谣反击，说这种合作并非排他性合作，百度与搜狐、网易的竞价排名业务还在进行过程中。
    相反，极具成长性的百度，此刻被舆论误判为“2003年的百度是一个黯淡的百度，长期追赶与模仿google使百度少了自己的特色，与慧聪搜索的颠覆者面目相比，百度更像个追随者。”
    慧聪和百度，皆是idg杨飞的投资项目。
    双方在搜索市场激烈拼杀，也是一道独特的魅力风景线。
    除了三强之外，在中文领地继续挣扎的yahoo；此时与百度旗下的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等产品在浏览器插件领域杀的刺刀见血的3721；等等，也是不可忽视的重量级选手。
    除了明面的竞赛选手，各家搜索引擎和媒体舆论都在畏惧软件业的巨无霸微软：“鉴于微软在全球的特殊影响力，对微软威胁的任何估计，都不会过分。”
    以上，皆是当代舆论对未来搜索引擎市场的理解。
    舆论高看了微软的影响力，高看了门户网站的重要性，同时低估搜索引擎的技术壁垒。
    魏东生视角审视2003年的搜索引擎市场，所谓的中文第一搜索引擎慧聪引擎，基本可以无视它，因为与门户网站的合作并没有舆论想象的那样重要；google也可以无视，它的特殊性决定了它不可能配合华国政府的管制，华国政府亦绝不可能允许它在国内肆无忌惮耕耘市场；挣扎死亡线的yahoo，更不足为惧。真正值得杀伐的对手，唯有3721和百度两家。
    此时此刻，魏东生也有藉口下场厮杀3721和百度。
    为了推广市场，百度旗下的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ic出品的通用网址，和3721，都是名副其实的流氓软件。捆绑安装、自动修复，用户怎么删都删不净，癞蛤蟆一样趴在浏览器里恶心人，是它们的共同特征。
    其实，不止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通用网址、3721，各种捆绑安装悄然无息钻入用户电脑的流氓软件数不胜数。这些流氓软件甚至还在用户电脑里大打出手，闹着、闹着就把电脑系统弄崩溃了，而且系统崩溃原因千奇百怪，往往只能重装系统覆盖解决。2003年以及未来好几年，关机重启和重装系统是家用电脑用户郁闷到习惯的必备选项。
    魏东生理解这种极端推广方式，资本家为了利润敢冒杀头的危险，何况区区流氓推广。
    然而，魏东生又深深鄙视并反对这种推广。
    魏东生推广产品的理念，第一条，绝不强迫用户；第二条，绝不为1%的需求骚扰99%的用户。
    以网络游戏为例。计时付费玩家群体骂的再凶，魏东生也不会改变《十国春秋》的运营方式，因为《十国春秋》不是为他们准备的。计时付费用户的呼吁，就是那1%需求，魏东生绝不会为了讨好所谓的计时付费玩家群体，而去牺牲《十国春秋》玩家群体的利益和体验。同样，将来的《魔兽世界》是为计时付费玩家群体准备的产品，免费玩家群体和人民币玩家群体再大声呼吁，魏东生也绝不会为了讨好人民币玩家群体而去牺牲计时付费玩家群体的利益。
    产品推广时，更不能强迫用户。
    强迫用户得来的推广，成绩建立在沙滩上，虚高的成绩掩盖了产品体验缺失，往往会带来更深层的隐患。而且，如果产品质量差口碑差，你越强迫用户，用户越反感你。为了避免深陷全家桶套餐，活跃用户和高端用户反而主动舍弃某些优质服务，进而导致全品牌悄然无息间走向衰败。
    第066 滚开，流氓
    魏东生向来以产品经理自居，特别重视用户的体验。
    哪怕《十国春秋》项目严重到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魏东生仍旧谨慎使用种子神器弹框式推广。魏东生率先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大数据筛选，剔除了那些铁杆计时付费玩家和对网络游戏不感兴趣的用户，才掐准时间精确地定向地弹框式推广，竭尽全力避免骚扰到非目标用户。
    魏东生蔑视流氓软件式推广。
    魏东生厌恶流氓软件式推广。
    魏东生相信，绝大多数互联网用户都讨厌流氓软件的强制安装。
    魏东生决定以扫荡流氓软件为契机，春秋安全管家添加查杀流氓软件功能，推出安全浏览器和安全搜索引擎。
    此时此刻，安全市场领域内，各杀毒软件厂商沉迷于内斗攻讦漠视流氓软件的横行。互联网用户有安全需求，春秋安全管家就有生存的土壤。
    浏览器市场，目前仅有myie、国际畅游、myie2等个人免费软件。免费软件是不赚钱的，不赚钱的事业唯能靠开发者的兴趣维持，当作者疲惫了或忙于其它事情，免费软件的未来随之黯淡。与此同时，个人免费软件由于缺乏资金资源，亮点是有其特色，缺点是无法完善所有，用户体验并不完美。魏东生推出优化版本的浏览器，定能如种子神器一样横扫浏览器市场。
    浏览器最核心部分是渲染引擎，即所谓的浏览器内核。浏览器内核开发难度极高，高到什么程度呢？强如apple，它都不敢自己弄，拿来khtml回家改；强如google，它也不敢自己弄，拿来kit回家改；微软的ie，未来修修补补，最终决定扔了重新写。
    浏览器内核开发难度，远远高于网络游戏研发，那是、微软都头疼的玩意。
    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诧异，魏东生果断放弃研发新内核。魏东生亦不效仿apple研发研发ium，而是中庸效仿myie，推出基于ie的优化版浏览器。待春秋网络成长到一定程度，有了足够的底蕴，再尝试推出浏览器内核。
    基于ie优化的安全浏览器，技术难度不高；春秋安全管家推出查杀流氓软件功能，也早就排在计划里。景民强没有质疑魏东生的技术能力，而是迟疑搜索领域的红海竞争：“国内有慧聪、百度，国外有及蓄势待发的微软，我们能干的过这些强敌？”
    魏东生：“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景民强没有坚持己见，模棱两可说：“那就试试吧。”
    小会结束之后是调研，收购网络文学需要与各家网站协商谈条件，无法短时间内见效；而安全浏览器和春秋安全管家推出流氓软件查杀却早已准备妥当，8月23日即予以正式推出。
    得益于《十国春秋》公测前的自我炒作，魏东生以“天才高中生”名号广为人知，目前极受网络媒体追捧。哪怕是《十国春秋》饱经鄙视的七月，《十国春秋》和魏东生也是反面舆论热点，论坛里常出现五分幸灾乐祸五分开玩笑的帖子：“天才高中生这次搞砸了，肯定赔的裤衩都没啦，大家猜他会不会回家继续搭设传奇私服？”
    春秋网络公布《十国春秋》七月份运营数据之后，网络游戏圈子乃至整个互联网都炸了：“《十国春秋》非但没有赔到倒闭，反而一月圈钱3291万元？这怎么可能啊！”
    整个互联网都在议论纷纷，天才高中生在谎报成绩，还是真的制作一款现象级产品。可惜，春秋网络简单公布《十国春秋》月度运营数据之后，无视外界噪杂质疑声音，拒绝披露更多数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十国春秋》月营收额是真是假话题尚未褪去，互联网媒体持续关注春秋网络，因此第一时间的追踪报导，帮助安全浏览器和春秋安全管家瞬间成为新的话题。
    春秋网络对安全浏览器和查杀流氓软件的营销，无须支付广告费，就被各大门户网站自动转发：
    《滚开，流氓》：我的电脑是我的，电脑是我家，不允许你们臭流氓偷偷入我家。
    《我们有权力说不》：你们在明争暗斗，全然忘记了是在我的田野里撒野，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力？
    《我的地盘听我的》：在我的电脑里，你就得听我的，我想安装你就安装你，我想卸载你就卸载你，垃圾流氓软件滚出我的电脑。
    2003年，流氓软件大行其道，但是“流氓软件”这样形象的说法尚未有人正式提出来。网民苦流氓软件久矣，几乎每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瞧见《滚开，流氓》《我们有权说不》《我的地盘听我的》系列营销，立刻感同身受开始讨论流氓软件是否涉嫌侵害用户电脑所有权，立刻安全管家查杀瞧一瞧具体的效果。
    春秋安全管家既有魏东生超越时代的甄别防御技术，又有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暗中的协防，凡是被春秋安全管家列为流氓软件的软件及插件，用户点击卸载就能卸载的干干净净。网民实质感受到春秋安全管家的厉害，旋即开始自发性传播，向亲朋好友推荐这款超级好用的安全软件。短短数日之内，春秋安全管家迎来之前无法想象的高峰每日新增用户多达十余万家。
    深受浏览器浏览插件伤害的网友，复又在春秋安全管家建议下试用春秋安全浏览器，继而开始接触安全浏览器自带的“瞧一瞧”搜索引擎。
    与网民的众口一词支持和春秋系列公司的旗开得胜截然相反，各流氓软件的厂商周末度假归来，愤怒的两眼冒火：“好你一个春秋软件，我什么时候惹你了，竟敢这样拆我台。”
    这些流氓软件厂商一边辟谣说自家不是流氓软件，并将以污蔑公司形象为由起诉春秋软件；一边暗中私下联络春秋软件，开出五万、十万乃至数十万元贿赂，希望把春秋软件公司他们的软件拿出春秋安全管家的黑名单。春秋安全管家项目组统统予以拒绝，该怎样查杀就怎样查杀，于是一瞬间引来遍地仇敌，邮箱里堆满了律师函。
    流氓软件事件越演越烈之时，魏东生却悄悄离开了漩涡中燕京。
    原因很简单：2003年暑假结束，高中二年级开学了。
    魏东生中二啦！
    吴平一高的学习制度，一年级综合学习文理各科，二年级则由学生自主选择文理分科。既定程序里，学生先集中到原班级申报选文科还是选理科，然后学校重新安排学生分班、更换学号，过程相当琐碎。
    魏东生此时不满18周岁。
    如果严卡身份证出生年月日的话，还不满16周岁呢。
    魏东生此刻也享受未成年人隐私保护特权。
    顾及网络游戏尚处于污名化时期，顾及网络游戏是学校老师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存在，魏东生如果莽撞宣传《十国春秋》是他的作品，极容易引来学校教师怒其不争式训斥和学生家长不明是非的敌视。为了避免影响到魏东生在吴平一高的无形资本，为了避免魏爸魏妈被学生家长堵门口辱骂，魏东生前些月的自我炒作宣传都祭起未成年人特权，要求媒体隐去他的籍贯信息和照片视频资料。
    魏东生并非罕见姓名，哪怕限制在高中三年，全国也有许多人叫魏东生。隐去了籍贯信息，靠搜索引擎寻找资料的网友，极难断定魏东生到底是哪省哪市的魏东生。凡此种种，数千万网友并不知晓魏东生是盘阳市人，更不晓得他就读于吴平一高。
    学校教师晓得魏东生整月整月连续请假，并不知道魏东生开办了春秋系列公司；好友魏蔓蔓晓得魏东生每次请假都去燕京，并不知道魏东生在互联网上与列强激烈厮杀；女友白果晓得魏东生研发种子神器赚了一些钱，但是她觉得种子神器毕竟是一款免费软件，赚的钱肯定非常有限。而且，白果有了手机之后，基本上很少再去混乱的网吧，因之不了解春秋系列公司的最近发展，更不清楚种子神器和春秋系列公司之间的关系。
    言而总之，盘阳市人民并不晓得网络盛传的“天才高中生”就是魏东生。
    虽然天才高中生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可是网络与现实是两个世界，城镇和农村又是两个世界。魏东生自我炒作时间节点是暑假，白果彼时放假在家。贫穷的农村没有宽带更没有一台电脑，完全感受不到互联网的喧闹，更别说见证魏东生的自我炒作。直至白果回到学校，听到同学的八卦暑假里天才高中生炒作趣闻，听到熟悉的“魏东生”三字，白果才讶然惊奇。
    当晚电话，白果把天才高中生传闻当作笑话说与魏东生听：“天才高中生好像也叫魏东生哎，是不是你啊？”
    魏东生无意欺骗，当场承认：“是啊，你晓得就好，莫和别人说。”
    白果却当成一句玩笑，笑呵呵配合式承诺：“好，我不和别人说。”
    第067 谈判无法取得进展，战争立刻降临
    魏东生能听出来白果的漫不经心。
    想了想，魏东生却没有坚持解释清楚，由的白果当成一句玩笑话。
    春秋系列公司目前有所成就却不能令所有人都满意，譬如，计时付费玩家对《十国春秋》的鄙视；譬如，《十国春秋》玩家游戏里遇到挫折，刷屏谩骂“狗日的春秋，狗日的魏东生”泄愤；譬如，流氓软件厂商恶意揭底春秋系列公司，控诉种子神器偶尔为之的盗链行为也是一种流氓行为，大哥别说二哥；譬如，水军旧事重提魏东生因经营传奇私服向盛大网络道歉黑历史，骂《十国春秋》是大号私服，为魏东生起绰号“私服狗”“私服王”。
    魏东生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能够基于利弊看待舆论，无视玩家群体无意识泄愤行为，无视流氓软件水军的败犬之吠。白果却还是纯真烂漫的花季少女，如果确认了魏东生就是所谓的天才高中生，她站在魏东生立场看到那些辱骂，肯定无法平心静气坦然视之，极大概率气到爆炸与水军黑子在网络上战斗，进而影响现实生活。
    凡此种种，当成笑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顺其自然吧。
    魏东生不会刻意隐瞒，也不会刻意解释清楚。
    白果尚且如此，其他同学自然更不会确信魏东生就是能够领导研发网络游戏的天才高中生。回到吴平一高0209班，魏蔓蔓也将此事当成笑话说与魏东生听：“晓得天才高中生传闻嘛，网上公布的三次考试成绩分数和你一模一样，不会就是你吧？”
    魏东生选择实话实说：“是啊，就是我。”
    魏蔓蔓却和白果一样不相信，斜了魏东生一眼：“你就吹吧。”
    魏东生叹了口气，越是实话实说，大家越是不当回事呢。
    等待文理分班期间，常明霞自燕京打来电话：“3721的周鸿祎，短信联系陆斌奇，希望与我们和解。他开出的价码极高，我们必须请示你亲自决断。”
    魏东生：“高到什么程度？”
    常明霞：“我给你念他短信的主要内容：‘新浪开价2000万美元收购3721，我没有卖；搜狐张朝阳开价3500万美元收购3721，我没有卖；阿里巴巴马云开价6000万美元收购3721，我没有卖；雅虎开价1.5亿美元收购3721，我仍没有卖。’”
    “‘3721的价值远远高于1.5亿美元。’”
    “‘3721做的事与春秋的业务并不矛盾，春秋是网络游戏运营商、是工具、是安全工具、是第三方支付、是浏览器，是搜索，而3721只是一个名字服务。如果双方能够合作，3721将能给春秋瞧一瞧搜索带来每日数百万流量。’”
    “‘如果3721和春秋安全浏览器、春秋瞧一瞧合并，不仅春秋瞧一瞧有希望击败百度，3721也可以为春秋安全浏览器、春秋瞧一瞧提供崭新的盈利模式。雅虎为3721估值1.5亿美元，我也为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估值1.5亿美元，并购之后，我们各占一半股份。’”
    魏东生：“对方真是周鸿祎？”
    常明霞举例佐证说：“idg是3721的天使投资，由王功权追踪负责。idg方面证实了该电话号码和短信内容的确来自周鸿祎，也证实了周鸿祎婉拒新浪、搜狐、阿里巴巴、雅虎的历次收购。特别是雅虎1.5亿美元收购，idg方面对3721不是特别有信心，看不清这个市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市场，非常希望促成雅虎收购变现解套。周鸿祎却对来自雅虎的收购非常纠结，不愿意这样简单卖了3721。周鸿祎期间去了两次美国，并购谈判毫无进展，气的王功权和周鸿祎当场翻脸。idg为了变现解套，决意促进雅虎收购3721，目前又派过以宏去帮周鸿祎与雅虎方面沟通。”
    “与此同时，idg又看好我们春秋网络的盈利模式。如果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搜一搜与3721合并，然后再并入春秋网络，等同idg间接投资春秋网络。idg的杨飞，私人关系向我们透露：idg试图优先促进3721与春秋网络合并，当然前提是保证他们的控股比例；如果无法合并，或者合并之后的股份比例低于预期，idg更愿意促进雅虎对3721的收购。”
    魏东生大概了解事情原委。
    春秋安全浏览器为抢占搜索市场，一次性推出两件武器。首先，春秋安全浏览器的默认首页是类似hao123的导航网站，分类目录形式为用户提供常用网站选项；其次，春秋安全浏览器地址框右侧即是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用户可以直接把浏览器当成搜索引擎页面使用。
    春秋瞧一瞧的搜索引擎，被魏东生刻意控制科技含量，只比google和百度强半年或一年的发展趋势。用户极难感受到半年或一年的超越，而专精于搜索引擎业务的百度和与百度拼死搏杀的3721，都敏锐感受到了春秋搜一搜来自技术方面的威胁。特别是3721，它面对百度的搜索引擎技术都自愧不如，何况是比百度更强的春秋搜一搜？
    魏东生没有即时给出答案，继续询问说：“管理层的态度呢？”
    常明霞：“绝大多数人反对合并。”
    魏东生笑了：“都反对啊？”
    常明霞：“互联网圈子里，周鸿祎恶名远扬，大家都晓得他不好相与。然而，就是这样不好相与的狠角色，竟被idg等风险投资逼着把3721卖给雅虎套现。如果双方五五股份合并，idg等风险投资再引狼入室，就该逼迫我们甩卖公司了。大家都厌恶秃鹰似的风险投资，不愿意与idg等风险投资被动合作。”
    魏东生稍稍为idg辩解一句：“并不能简单归罪于风险投资，卖与不卖，周鸿祎肯定有着份额极重的发言权。如果周鸿祎心中没有犹豫没有彷徨，他早就像拒绝新浪、搜狐、阿里巴巴那样干脆利落地拒绝雅虎。不过，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与3721对半比例合并绝对有弊无益。拒绝他们吧，这样的合作，我们不需要。”
    电话结束前，魏东生又补问一句：“拒绝3721的合并提议，大家的心态不会受到影响吧？”
    常明霞轻笑说：“唯一的影响，就是安全浏览器和搜一搜项目成为热门。起先，许多员工把安全浏览器和搜一搜项目误判为是与种子神器一样的边缘项目，调往这两项目的员工，都觉得自己被发配边疆了。怎想，安全浏览器和搜一搜刚刚发布不满一月，3721就急匆匆寻求与我们合并，甚至为我们估值1.5亿美元。安全浏览器和搜一搜如今成了1.5亿美元的项目，重要性仅次于飞速圈钱的《十国春秋》，大家如今看好安全浏览器和搜一搜项目，争着调往这两项目。”
    魏东生点点头：“那便好，良好心态是赢得大决战的基础。”
    常明霞愣住，茫然重复询问：“大决战？”
    魏东生笑说：“你不会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吧？”
    常明霞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你说3721寻求合作不成，idg和周鸿祎将会对我们展开攻击？”
    魏东生：“战争是利益的延伸，当谈判无法取得进展，战争必然立刻降临。通知景民强及所有员工，特别是与我们合作的律师事务所，准备与3721为首的流氓软件联盟全面战斗吧。”
    常明霞肃然而惊。
    魏东生预测的战争，很快降临。
    2003年9月4日，百度向燕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起诉春秋软件和3721不正当竞争，指控春秋安全软件名下的春秋安全管家软件和3721的“3721网络实名”软件阻碍“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软件的正常、安装、运行。
    2003年9月5日，3721向燕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起诉春秋软件和百度不正当竞争，指控春秋安全软件名下的春秋安全管家软件和百度的“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软件阻碍“3721网络实名”的正常、安装、运行。
    百度和3721刺刀见红时，也将春秋软件拉入战场。
    查杀流氓软件，却被流氓软件厂家起诉不正当竞争。
    此事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又是无奈的现实。
    莫说是现在，就是到2016年，流氓软件仍是一场黑色幽默剧。
    查杀流氓软件的技术要求其实并不高，但是直至2017年，手机软件市场的流氓软件为何仍然层出不穷？
    特别是某些安全软件，明明有能力查杀许多流氓软件，却偏偏放过某些全家桶套餐的静默安装。
    为何如此呢？
    真正原因，不是不能查杀，而是不敢查杀。
    不是查杀技术不过关，而是国家层次法律监管的缺失，小厂商的流氓软件自然想查杀就查杀，而遇见知名厂商的静默安装软件，各家杀毒软件及安全软件都素手无策。因为，杀毒软件发现这种流氓捆绑并进行查杀，知名厂商立刻以不正当竞争为由起诉你。而且，在现行法律下，这种不正当竞争起诉，一告一个准儿。
    从电脑时代流氓软件到手机时代流氓软件，这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法律不是不懂流氓软件的流氓，而是在某些利益集团影响下的刻意不作为。
    法律在保护知名厂商的流氓软件。
    法律从来都不是正义的同义词。
    法律从来就是统治阶层的工具，从来就是既得利益集团维护自家利益的工具。
    第068 用钱怼死他们
    前世的周鸿祎，就是显著的例子。
    他在做流氓软件3721时，被用户厌恶却有着相当好的名声，媒体报导全是雅虎和他的正面新闻。当他与雅虎决裂，推出安全卫士终结3721时，才突然之间名声大坏。2006年前，流氓软件遍地都是，流氓软件却不被称之为流氓软件；2006年之后，流氓软件被大众舆论集体声讨，周鸿祎这位向流氓软件宣战者，率先被戴上“流氓软件之父”的恶名。
    其实，3721的流氓化，是与ic和百度战斗的结果，随着战斗一次又一次升级，彼此都越来越流氓化。当周鸿祎荣戴“流氓软件之父”恶名时，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通用网址却被刻意忽视过去了，仿佛昔日的流氓软件大战只有3721的肆意妄为。
    原因很简单。
    这是圈子里潜规则。
    制作流氓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流氓也没关系，流氓软件圈子无须理会互联网用户的愤怒。而若有人想查杀流氓软件，断大家的买卖，阻碍大伙儿赚钱，这才是真正的大忌，这才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这种行为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鞭尸挖掘黑历史。譬如周鸿祎，这边宣战流氓软件，那边儿立刻迎来漫天质疑指责他是公报私仇，被他列为流氓软件的都是他的宿敌，不但重点指出3721是他本人的作品，更揭底8848插件也是周鸿祎的妹夫李涛的作品。
    这些指责，都是对的。
    周鸿祎向恶意流氓软件宣战只是为了投机，势必优先打压宿敌竞争对手。凡是他已经得到的市场和利益，流氓软件复又换种形式卷土重来，而这时，360安全卫士却不一定再把它们定性为流氓软件。
    然而，用户又能指望谁冒着法律风险无私对肛整个流氓软件市场呢？
    未来的周鸿祎，刻意筛选黑名单，以之为武器针对竞争对手。
    魏东生也不可能不求名不求利，道德义士那般单枪匹马冲向流氓软件市场。有了私心，就有了缺点，隐藏在流氓软件市场背后的既得利益阶层就会攻讦魏东生的用心，骂魏东生是一丘之貉。
    这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理论。
    你不是白玉无暇圣人，你就有瑕疵；你有瑕疵，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有私心；你有私心，查杀流氓软件就只是小人行径而已。
    当用户失望心态鄙视杀毒软件原来并不是白玉无瑕的圣人，觉得原来查杀流氓软件也是为了利润，用户的注意点就会不自觉开始偏转，忘了仇敌原本是泛滥的流氓软件，而不是追究查杀流氓软件者是否白玉无瑕。当用户失望怨骂天下乌鸦一片黑时，试图宣战流氓软件的厂商就会觉得成本高昂，进而产生畏惧情绪，悄然无息间向流氓软件市场妥协，甚至自己为了利益也随之变成了流氓软件。
    于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流氓软件市场还是流氓软件市场。
    这样道德逻辑下，仿佛只有无欲无求的圣人，才配整改流氓软件市场。
    流氓软件是阳光之下黑暗。
    流氓的代价是如此的轻微，而查杀的成本是如此的高昂。
    魏东生非常清楚这一行的水究竟有多深。
    可是，魏东生坚持向流氓软件市场宣战。
    原因之一，魏东生自视为产品经理，有着产品经理的骄傲，我做出来的产品应该赢得用户自发的拥护，而非用流氓软件强迫用户式赢得虚假市场。这或许只是理想主义，魏东生却愿意付出努力践行自己的理想。
    原因之二，2003年的互联网还非常弱四大门户网站，和，底蕴都还非常弱。以搜索引擎为例，2002年的中文搜索引擎市场仅仅2.3亿元人民币。此时和它们缠斗，与2017年向它们宣战，绝对是截然不同的难度。魏东生潜意识里有一个野望，希望趁着互联网产业还弱小时，及时掐灭流氓软件市场的萌芽，进而重新定义华国互联网产业的竞争规则。
    魏东生的征途，行为类似未来周鸿祎推出360安全卫士，却又远远高于他的境界。
    流氓软件联盟敢扑过来，魏东生就敢亮剑御敌。
    推出春秋安全管家时，魏东生就层借势景民强和龚家的政治经济影响力，在燕京市的律师界和法院体系悄然布局。当百度和3721正式起诉春秋软件旗下的春秋安全管家不正当竞争，魏东生不仅没有畏惧烦恼，反而选择积极迎战，并决定援引国务院第147号第七条规定以及相关刑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条例，强势赢得此次判决。此次判决形成案例之后，春秋安全管家继而正大光明查杀一切流氓软件，令广大互联网用户真正意义拥有自己的电脑和手机。
    诉讼过程非常漫长，既是比拼双方在政法界的影响力，也是比拼谁更有丰厚的资本。
    魏东生不擅长法律诡辩，只能侧面助攻。
    2003年9月8日，春秋网络携春秋软件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已经同样起诉3721和百度触犯《反不正当竞争法》。继之，春秋网络又把新闻发布会变味成《十国春秋》的庆功会，宣布《十国春秋》的八月份运营数据：“《十国春秋》的日销售额由万元增长到万元，8月总销售额4478万元。”
    7月销售额为3291万元，8月销售额为4478万元。
    7月破3000万档次，8月破4000万档次，且未来趋势还在增长。
    网络媒体意料之中哗然：“无底线继续水掺酒，还是《十国春秋》真的火爆到已经能威胁《传奇》的霸主地位？”
    历经一月时间缓冲，各家游戏厂商和网络媒体亲自实践调研，访问《十国春秋》各服务器排行榜高端玩家，探得他们动辄数千元充值详情，纷纷咂舌不已。综合这些资料，再加上《十国春秋》玩家的逸散效应，公众舆论其实已经开始相信《十国春秋》是一款爆炸级产品。可是，不计6月份的推广，7月营收3291万元，8月营收4478万元，这种增长速度也恁的让人无法相信。
    强如《传奇》，当年也有漫长的积累过程。2001年开始公测，第一个月，仅有1万多人注册账号；11月底公测结束，注册人数才增至4万多。
    谁曾见过《十国春秋》这样疯狂圈钱的产品。
    网络游戏常规进度表里，7月和8月应该是免费公测推广期。《十国春秋》却不这样，上线第一天就疯狂圈钱。6月16日上线至今，《十国春秋》总营收已经高达8688万元。别家游戏还在公测推广期，《十国春秋》就拿下骇人耸闻的8688万元，这样的圈线速度，是《传奇》也自叹不如的。
    见证《十国春秋》延续了七月份的奇迹，网络媒体一时都懒得关心春秋软件与3721、百度之间的诉讼案。
    为什么呢？
    因为此时的互联网企业类似纠纷诉讼，赔偿金额都低到数万元或数十万元。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守着《十国春秋》这样圈钱利器，就算官司输了又如何，我一月的盈利能够赔偿你一百次。如果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专注此案，刻意增加诉讼成本，3721和百度这种得到数百万元业务就算巨款的小公司，分分钟钟被官司拖垮。当《十国春秋》成为一款爆炸级、现象级的网络游戏，和3721、百度之间的诉讼纠纷已经不值得关注。
    事实，也就是这样的残酷。
    网络媒体，特别是网络游戏板块的媒体，全部聚焦于《十国春秋》的夸张成绩。虽然有流氓软件联盟雇佣的水军攻讦，舆论却仍旧慢慢开始变化，专注体验的玩家群体开始出现《十国春秋》玩家与计时付费玩家的争辩；专注利润的游戏厂商，开始研究《十国春秋》的圈钱机制，或者不屑一顾，或者准备抄袭为己用。如此，渐渐有了正面声音支持《十国春秋》：“《十国春秋》或许不是一款好游戏，但也绝对不可能恶贯满盈。”
    唯有魏东生牢牢盯着自己的目标，专心致志搞定这场不正当竞争纠纷案。魏东生甚至亲自给法务部门打电话，霸气测漏颁布军命：“必须打赢这场官司，记得，是必须打赢。这是军命。想尽一切办法搞死对方，你们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前期我专项拨款1000万元人民币。如果遇到无法抗拒的难题，就拖延审判时间，拼命的堆高诉讼成本。《十国春秋》的盈利，就是你们的后盾，1000万不够就1亿，1亿不够就是10亿。一句话，如果法律不给我们正义，那就用钱怼死他们。”
    法务部门负责人满头冷汗。
    法务部门负责人熟悉互联网纠纷案，似3721和百度的起诉，即使全面失败，最多赔偿它们五十万元。明明只是五十万元的小官司，怎想魏东生却重视到这种地步，非但不计成本蓄意扩大化，更口口声声要投入10亿资金和对方干仗。
    第069 魏爸的理想
    法务部门负责人颇为无语：此时卖了3721和百度，又能有多少钱？
    这样大动干戈，好吗？
    值得吗？
    然而，值不值得，取决于魏东生的判断。
    通过这种决然话语，法务部门负责人快速意识到魏东生对此事的重视。魏东生不惜耗费十亿元怼死3721和百度，想来也不会介意拿出1000万元怼死打输官司的法务部门负责人。法务部门负责人不敢怠慢，旋即联系陆斌奇激活景民强和龚家政法系统的资源，全心全意准备这场流氓软件诉讼案。
    以上是法律方面的应对。
    技术方面，魏东生则紧急出动计算机智能生命支援这场战争，一边提高安全警戒，抵御网络入侵春秋系列公司和保护重要职员的隐私资料；一边巡视华国互联网，及时为春秋安全管家提供技术支持。
    3721、通用网址、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搜霸之间的乱战，哪家也无法形成技术碾压优势。今儿3721私自卸载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ie搜索伴侣明儿反过来私自卸载3721，在用户电脑里战的不分胜负，最终把浏览器搞到崩溃。撞上了春秋管家，这一招就不行了。用户安装春秋安全管家即默许安全管家接管最高安全权限，安全管家内载的判断机制死死守卫电脑最高权限，能够查杀3721和百度ie搜索伴侣，3721和百度ie搜索伴侣却不能反过来卸载春秋安全管家。
    程序员或许可以欺负程序的弱智僵硬防御，快速迭代方式，利用时间差突破安全管家的设计漏洞。可，春秋安全管家背后是隐藏在互联网的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检测到春秋安全管家出现漏洞，立刻激发春秋安全管家的紧急机制，并亲自出手瓦解程序员的快速迭代式攻击。
    技术这一条战线上，魏东生有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辅助，可以轻松碾压整个流氓软件联盟。
    法律层次的博弈，却不似技术强弱对比那样简单。考虑人为因素的干扰，魏东生只能借势互联网用户对流氓软件的厌恶情绪，不断发起活动和签名活动维护话题活跃度，舆论倒逼式向政法系统施加压力。
    凡此种种，不正当竞争诉讼案是长时间的斗争。
    所幸时间越长，春秋软件形势越有利，待春秋搜一搜垄断市场，各方利益集团应该就会明智做出选择。
    脚步都在向前走，吴平一高的高中二年级文理分科也有了结果。吴平一高的规矩，文理分科之后，理科维持原有十二班规模；文科由于人数较少，仅设置两班，13班和14班。具体到理科，年级前一百五十名分到实验班，平均稀释到1班和2班。魏东生因为长期把持年级第一名座位，意料之中被分配到实验班的1班，学号更换为0201001。
    说起来也是巧合，魏东生前世高中二年级文理分科时，也分到了1班呢。不过，彼时魏东生心没有思维掌控便利，也没有经营校园无形资本想法，学习成绩相对落后，魏东生以全班倒数第七名成绩来到1班，学号为0201045而不是带着音乐节奏感的0201001。
    好友魏蔓蔓功课成绩偏文科，且向来头痛数学物理，果断选择文科，分入13班。
    倒是姬素素，悄然无息间竟然也小幅度改变了她的人生。魏东生依稀记得，前世姬素素的功课成绩并不优秀，高中一年级期终考试成绩不在年级前一百五十名内，于是留在了九班。而今世，魏东生刻意经营校园无形资产，姬素素或许基于榜样魅力在功课学习上投入更多精力，竟在期终考试里入选前一百五十名，以全班倒数第七名成绩分到1班，学号为0201073。
    前世魏东生以倒数第七名来到1班，今世姬素素以倒数第七名来到1班，也真是巧合到了极点。
    时间来到2003年秋季，虽然1班过度关注功课成绩的“好学生”们，并没有实质意识到或关注过彼此之间的贫富差距，可无形之中的贫富差距其实更加凸显。2003年是国产手机年，国产手机大幅度降价，大量低廉价格的国产手机涌向市场，多到县城中等之家都开始为孩子购买手机方便联系。与此同时，来自农村的学生却贫穷如旧，除了少数富裕之家或有哥哥姐姐在外务工的家庭，绝大多数农村学生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
    姬素素来自农村且家境贫寒，自然也没有手机可用。
    学校无形资产尚不能放弃，魏东生需要有朋友及时帮他传递消息。环顾四周，像姬素素这样时空扰动并不多，1班许多同学都是前世的老同学。可惜，由于魏东生长期请假漂泊在燕京，前世9班和1班相处不错的同学，大抵都是“魏东生认识他或她，他或她却不认识魏东生”状态。魏东生正考虑是不是买部手机“暂借”给姬素素，魏蔓蔓突然出现并担下责任：“放心吧，我和素素一起上下课，有事情肯定及时给你打电话。”
    魏东生接受了魏蔓蔓的好意：“好。”
    文理分科琐事处理完毕，魏东生惯例请假返回风起云涌的燕京。
    启程之前，魏东生回了一趟老家。
    老家的生存环境，目前有所改善。
    “转让版权”之前，魏东生的老家非常简陋，院墙和平房的内墙、外墙，裸露红砖与砂灰交错相映。雨水侵袭下，红砖腐蚀褪了皮泛了白，砂灰起了潮落了尘，真可谓：家徒四壁，壁且潮漏。
    版权转让的五百万元，魏爸魏妈存在银行里，说是攒着留到魏东生未来娶媳妇用，数月时间没有动用一块钱。好在，魏东生不向家里索要学费和生活费，已能大大缓解魏爸魏妈的经济危机。本该投资魏东生身上的学费和生活费，被魏爸魏妈挪到房屋建设，腐蚀红砖和泛潮砂灰得到简单装修，终于看起来像几间正常的房屋。
    与此同时，魏东生长期垄断吴平一高年级第一名的底蕴和常明霞的高考移民约定，让魏爸魏妈少了一份操心，多了一份欣慰。魏爸魏妈近来精神状态大幅度上扬，人也似乎变的年轻起来。
    虽然不尽人意，却在慢慢变好。
    魏东生没有简单粗暴把魏爸魏妈接到燕京过富裕生活。
    因为有些你觉得好的事情，却不一定是魏爸魏妈真心所求。
    前世里，魏爸魏妈为了筹集魏东生的大学学费，无奈赶赴燕京当受人歧视的农民工，扫过地，刷过碗，做过保安，做过保姆，直至魏东生大学四年级后半学期才迟迟稳定下来有了营生。魏东生而后搭上手机游戏快车道走向富裕，也曾想魏爸魏妈终于可以在燕京享福了，岂料魏爸魏妈却毅然选择离开燕京。魏爸魏妈逃离燕京的原因，除了早期处处受歧视觉得燕京根本不欢迎他们这样的“低素质人口”，也是因为燕京的生活于他们来说太辛苦太枯燥太寂寞。
    为了讨生活，为了赚钱，魏爸魏妈不得不忍受那些枯燥和辛苦。待魏东生一夜暴富，魏爸魏妈有了更多选择，自然更倾向于回到他们熟悉的生活环境。亦是因为前世的种种经历，魏东生没有坚持自以为是的正义，由得魏爸魏妈在家乡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燕京的雾霾天下知名，也不适合魏爸魏妈在那里养老。
    饯行午餐时，啰嗦嘱咐魏东生在燕京要照顾好身体之余，魏爸忽然别别扭扭提出要求：“东生啊，你的版权金，爸先挪用三万，行不？”
    魏东生应声回答：“你们拿着银行卡呢，想用就去取啊，哈哈，还和你儿子客气啊？”
    魏东生千方百计令员工配合演戏版权转让，目的正式是为了让魏爸魏妈心底踏实，继而利用五百万版权金实改善生活环境。魏爸一时之间却转不过来弯，总觉得父母给孩子钱是应该的，拿孩子的钱算哪门子事儿啊。心里梗着这念头，魏爸说起话磕磕巴巴，吱吱唔唔令人摸不到头脑。还是魏妈事不关己，直接说出了答案：“你爸想竞选村支书。”
    魏东生愣了愣，讶然望向魏爸。
    魏爸赧然挠头：“村支书事儿多，整天跑这跑那儿，除了混一顿免费饭，半点儿余钱都没有。我以前忙着给你凑学费，平时的饭场能免就免，所以从来没有想过竞选村支书。如今，东生你聪明，早早赚够了学费，不用你爸再费尽心思东凑十块西凑五块。可是，人闲下来，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想找点儿事做。恰好，老支书如今有病在身，今年准备退下来。爸呢，准备争一争，争取选上村支书。”
    魏东生囧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突然间，魏东生回忆起前世点点滴滴小事。依稀记得，魏爸魏妈在燕京艰难讨生活期间，魏东生寒假前往燕京探望二老时，魏爸每每指着魏东生向工友自夸：“若不是为了供养娃儿读大学，谁来燕京啊。咱在老家，那是一呼百应啊，差点儿就选上了村支书。”
    第070 我们也有民主选举呢
    仔细想想，魏前世爸虽然很少表达出他的遗憾情绪，可综合他偶尔之间的怅然和吹牛，显然对村支书职位耿耿于怀呢。
    或许，村支书就是魏爸的理想吧。
    魏爸退伍之后到村委会工作，结婚前结婚后，生孩子前生孩子后，都待在村委会，资历比魏东生年龄还要久远。设身处地想想，魏爸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二十年都奉献给了村委会，心里对村支书有些执念，岂不是理所当然？
    魏东生简单询问概况，大概编织出轮廓印象。
    国家政策规定，村民委员会是地方乡镇所辖行政村的村民选举产生的群众性自治组织，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指定、委派或者撤换村民委员会成员。
    某些网民常常牢骚吐槽华国没有选票啦没有选举啦，魏东生觉得纯属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广阔的农村疆野，明明遍地都是民主选举嘛，而且绝不受劳动党意志干涉。
    魏东生老家，名为石敢村魏家庄，石敢村是行政村，魏家庄是行政村之下的自然村。地理环境和历史演变双重因素影响下，石敢村辖域辽阔，覆盖了整整十五个自然村。想参加选举，候选人需要跑遍十五个自然村拉票，拿到优势选票才能正式入职村民委员会的村支书。
    千万别轻蔑一声说选票无用，最少在石敢村这儿，选票数量是能够服众的唯一标准。
    想把村支书职位收入囊中，必须拿到足够数量的优势。
    当然，选票怎样拿，就是另外一回事啦。
    美国选举总统，靠财阀资助竞选资金，各种推介活动面向选民，这威胁论，那政策，把自己的执政理念说的天花乱坠；石敢村的民主选举却是另一种简单粗暴风格，箱前，红包换选票，正大光明贿选。你若是有道德高洁不愿贿选，反而引来绝大多数村民的非议：“连红包的钱都凑不齐，我们选你何用啊！”
    说是贿选，地方政府却很难定性这是贿选红包，因为贿选红包都有各种各样的别名：“车票钱”“茶水钱”“误工费”等等。
    魏东生依稀记得有一年，某位候选人甲招来象山区区委干部帮他站台，以公平公正监督名义阻碍另一名候选人乙红包贿选。候选人乙悍然不惧，令他侄子拉来一车红砖，卸在选票箱附近。村民时不拿红包，但是结束离开时，拎起一块红砖丢到二十米外，就可去候选人乙侄子那里领“搬砖费”。候选人甲愤怒指责候选人乙贿选，候选人乙振振有辞反驳：“瞧你说的，我侄子还不能请人搬砖啦？”
    石敢村的村民委员会选举，更简单更粗暴。
    然而，只凭红包，是不够的。
    石敢村是内陆破败乡村，谁家里都不富裕，目前的行价，贿选红包仅有5元或10元。即使破了规矩，增长十倍到100元红包，也很难决定性影响村民的抉择。如果增长百倍到1000元，或许能够真正干扰村民的选择，选举成本却明显过于高昂。“搬砖费”那样的乱战，只会发生在势均力敌对手之间。如果某位候选人只有红包小钱依仗，肯定走不到“搬砖费”乱战地步，就早早淘汰出局了。
    美国选举总统，电视网络广告和推特话题的影响力是一部分，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基层机构的努力更不可忽视。村民委员会的选举，亦是同理。想赢得石敢村的选举，第一步不是举着大喇叭大声吆喝政治口号，而是说服各自然村的头面人物。如果这些头面人物愿意支持某候选人，在他们的带动下，该自然村的村民肯定会成为某候选人的票仓。
    似魏爸，就是魏家村头面人物之一。若能说服魏爸支持某候选人，魏爸就能说服魏家村五分之三的村民支持该候选人。另外五分之二选票，则取决于另外两名头面人物的鼓动。
    于是，石敢村的村民委员会选举可简化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请各自然村的头面人物吃喝玩乐，若能搞定其中的七八成，选举基本就稳妥啦。
    第二个阶段，如果各自然村头面人物群体的舆论不统一，分裂成数个阵营分别支持各自看好的候选人，各位候选人就要开始准备选票大战啦。“搬砖费”那样的乱战，就是发生在这一阶段。
    第三个阶段，则是点票期间的舞弊。
    村民委员会的选举，自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公平公正。为了保证自己支持的候选人得到足够数量的选票，每次点票都充满了舞弊与反舞弊的钩心斗角龌龊事儿。譬如，某些书写不规范的选票，如果选的是竞争对手，当场视作废票忽略不计。譬如，某些常年在外务工人员的法定选票，确认其家庭支持自己，立刻签下自己的名字，视作自己的票仓；确定其家人支持竞争对手，则以常年离家且无明确证据表明他的政治观点为由，拒绝有人代替他。
    以上，即是石敢村三年一度的村民委员会选举之乱象。
    魏爸在村民委员会混迹十七八年，石敢村的人脉关系有一定的基础，无须拉票也能稳稳守住委员职位。可若想再进一步，就难咯。其一是魏东生家里穷，拿不出来贿选红包；其二，其它竞选对手的资历和威望并不比魏爸差，刺刀见红拼杀一场，结果也很难乐观。
    前世，魏爸放弃了。
    今世，魏爸没有家庭负担，却想争一争。
    魏爸终究有点儿不甘心。
    努力一把，然后无奈接受失败，也比未战先投降强。
    魏爸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尚残留着军人不服输的锐气。
    村民委员会选举，是魏爸的理想，也是魏爸的执念。
    魏东生叹气。
    既然村支书是魏爸的理想，那么就帮帮他吧。
    魏东生于是延缓返京时间，滞留家中，帮助魏爸拉票说服各自然村的头面人物。
    拆分拉票这一阶段，又可细分为送薄礼、请吃饭。薄礼是真正意义上的薄礼，拎一份等值春节走亲戚的礼品，亲自拜访各自然村头面人物，间隔数日之后再邀请他一起吃饭。如果头面人物答应了饭局邀请，即是倾向于支持你上岗；如果反对你或更愿意支持其他人，则会拒绝你的饭局邀请。送薄礼是探路，留给别人拒绝的缓冲余地，所以礼不能厚，送厚了反而令不愿意支持你的头面人物难堪。
    人心都是一样的。
    人的善恶，从来不取决你在国外还是在国内，也不取决于你在城市还是在农村。
    农民固然生活朴素，却绝不会人人纯真良善。城市有城市的歧视链，农村也有农村的歧视链。最简单直观的，大姓欺负小姓，儿子多的欺负儿子少的，有权有钱的欺负没权没钱的，能打架斗殴的欺负老实巴交的，等等。
    还有一条毋庸解释的潜规则：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而今，魏爸还不到“看子敬父”的年龄，魏东生却已经有了“看子敬父”的资本。
    车辆起步前，魏爸讶然望向留住家中的女司机：“她留在家，谁开车啊？”
    魏东生侧身坐到方向盘前，笑说：“我啊。”
    魏东生前世毕业未满两年就考了驾照买了车，自然不会怵车。今世，魏东生年龄不够十八岁，无法考取驾照。然而，广阔乡村几乎没有交通监管，没有谁在乎你有没有驾照。魏东生往日注意影响和安全，很少越权亲自驾驶。不过，今日为了帮助魏爸拉票竞选，魏东生决定亲自驾驶，载着魏爸拜访各自然村的头面人物，无形之中证明魏爸的经济实力和魏爸“看子敬父”的底气。
    魏爸却没见过魏东生开车，惊讶万分：“你会开车啊？”
    魏东生含糊其辞：“燕京时学的。”
    魏爸：“学车难吗？”
    魏东生：“一样工具而已，能有什么难的。家里交通不方便，你整天跑来跑去，要不也考一本驾照吧？到时候我给你买一辆车，你在家里代步用。”
    魏爸条件反射拒绝：“买什么买，莫乱花钱。”
    魏东生：“咱买便宜的呗，十来万那样的国产车。”
    魏爸：“十多万还不贵啊！”
    魏东生：“你儿子月薪两万呢，一年工资就绰绰有余了。”
    魏爸依然拒绝：“你一高中生，拿那样高的工资，我总觉得心虚。赚的钱都先攒着，万一出事儿了，也能有备无患。”
    魏东生瞧魏爸想开启啰嗦模式，及时转移话题：“咱们先去拜访谁？”
    魏爸皱眉思索半晌，犹豫道出选择：“先去老支书家吧。”
    魏东生：“我不认识路，爸你帮忙指路啊，别走到渠里啦。”
    魏爸声音中洋溢着无尽自信：“这条路，你爸走了十八年，莫说坐车上，就是闭着眼，都错不了。你就放心吧！”
    驱车来到老支书家，老支书蹲在门口和左邻右舍唠叨些无意义的琐事。瞧见风尘仆仆的商务车，老支书猛嘬口烟，带着好奇情绪远远赞了一声：“这车不错啊。”
    第071 刀光剑影的暗战
    邻居也好奇穷乡僻壤闯来一辆好车，当作新鲜话题询问老支书：“老支书，你见多识广，这车是啥牌子？”
    老支书眯着眼睛打量十余秒，摇头说：“不认识。”
    邻居倾泻自己的汽车知识，排除法询问老支书：“是不是奥迪？”
    老支书否决：“奥迪的车标是圈圈套圈圈，这车的车标好像是拼音字母。”
    邻居有意炫耀自己熟悉汽车知识，继续举例：“是不是宝马？”
    老支书摇头：“宝马的车标是带颜色的圈圈。”
    邻居：“是不是大众？”
    老支书摇头：“大众的车标是斜杠堆斜杠。”
    邻居：“是不是奔驰？”
    老支书继续摇头：“奔驰的车标是三叉杠。”
    邻居想继续举例，却郁闷发现他熟悉的“好车”品牌似乎只有这么多，啧啧两声之后停止捧哏式炫耀。侃到这里，汽车已经慢悠悠停在老支书家门口，车标清晰可见，银白色圆圈被蓝底白字英语字母拦腰截断。邻居心中默默念叨：“volvo，这是什么鬼车？”
    不意汽车停在门口，老支书愣了愣。
    老支书正疑惑间，突然瞧见魏爸自车厢里钻出，不禁悚然一惊：“怎么是你！”
    瞧见魏东生下车，老支书又是一惊。
    现行体制下，村民委员会的职责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吃吃喝喝上。魏东生还是流鼻涕小孩时，老支书就时不时领着村委会的一帮人，拎着酒菜串门串到魏东生家，喝酒吹牛瞎扯淡。老支书看着魏东生一年又一年长大，因此第一眼就认出了容貌变化有限的魏东生：“咦，东生你怎么没去上学啊。”
    魏东生亦对老支书不生疏，笑说：“因为我要送我爸来探望你啊。”
    老支书斜一眼汽车：“这车……？”
    魏爸挺直腰杆，自豪炫耀起儿子：“这是东生他们公司的车，我这几天腿脚不方便，就借来用两天。”
    老支书有点儿懵：“公司？”
    魏爸在魏东生面前常常忧虑魏东生拿高薪拿不久，在老村支书面前却是另一幅面孔，自豪语气表扬孩子：“是啊，东生他的公司！”
    老支书更加茫然：“东生不是还在读书嘛，怎么就有公司了？”
    魏爸骄傲情绪笑着解释：“年前，东生在学校写了一款程序软件，被燕京一家软件公司看上。这家软件公司，又是给版权金，又是给股份，非得请东生去燕京工作。那家公司是高科技公司，里面尽是清华燕大的高材生。我想啊，东生去了肯定不会吃亏，就由得他提前工作了。”
    老支书被魏爸说的一愣一愣：“哎哟，尽是清华燕大的高材生，这家公司厉害啊。”
    魏爸：“那可不是。如果是一家卖烧烤的公司，就是开三万月薪，我也不能让东生荒废学习啊。”
    老支书在村委会混了一辈子，不可能偏信魏爸一面之辞。不过，老支书不必相信魏爸所有话语。了解到这一辆沃尔沃商务车是价值数十万元的进口车，了解到魏东生可以随意借用这辆沃尔沃甚至魏东生本人就是司机，了解到魏东生的公司千真万确就在燕京，老支书内心已经有些偏向推举魏爸继任村支书兼村主任。
    石敢村是盘阳市眼里的刁民聚集地，特殊风俗要求当选者必须能打敢拼，且在当地有着绝对威望。
    石敢村总共才十三名党员，饭桌上喝酒说醉话，说不定就能玩笑似推选出来谁来做这一届的村支书。这样的村支书肯定无法服众，也无法真正领导十五个自然村。在普通的村落，或许已经够了；在石敢村这样的刁民聚集地，这样的村支书肯定搞成一团糟。
    因此，石敢村惯例先选举出村主任，候选人现在选票大战中证明自己在石敢村的绝对威望。如果候选人在村主任选举里赢得酣畅淋漓，肯定由他顺势领职村支书；如果村主任选举中遇到强敌，且双方势均力敌，两者才会坐下来谈判，或者私下交换利益、或者以选票数量论输赢，决定谁当村支书、谁当村主任。
    老支书是魏爸老同事，晓得魏爸的底细。魏爸的资历和威望并不是最优，且经济困难和独生子女是几乎无法弥补的缺点。今日之前，老支书并不属意魏爸，这是来自于利益的判断，也是对石敢村安稳秩序的负责；见到魏东生，见到沃尔沃商务车，老支书却有些意动。
    魏东生这样的成就，已能抹平他是独生子女缺陷；魏爸和魏东生能够随意借用数十万元进口车，又解决了经济困难方面缺点；至于魏爸的威望短板，恰恰正合老支书退下来之后继续干政的小心思。魏爸威望不足，届时就需要老支书为他站台，待魏爸借了老支书的势，自然就离不开老支书。老支书想到这里，当即表明态度说愿意帮助魏爸竞选。
    随后，魏东生载着老支书和魏爸，继续拜访其它自然村的头面人物，并不断利用沃尔沃商务车刷脸面。
    春秋系列公司在互联网上的赫赫声名，无法传递到偏僻乡村，在乡里人眼里，魏东生再聪明也终究只是一名高中二年级学生。除以司机身份当魏爸“看子敬父”的吉祥物，魏东生在石敢村廖无几用。
    因此，石敢村本届村民委员会选举进行到第一阶段，有七成头面人物在老支书影响下表态支持魏爸，魏东生感觉自己在老家已无作用，果断抽身返回燕京。石敢村村民委员会选举，是魏爸的战争；春秋系列公司的互联网征途，特别是与3721和百度的相互诉讼案件，则是魏东生的战争。
    吴平一高文理分科浪费十余天时间，帮助魏爸拉票选举浪费十余天时间，魏东生回到燕京时已经九月底。又是国庆假，魏东生几乎在琐碎事情上浪费了一月时间。
    待国庆假刚过完，魏东生正欲梳理春秋系列公司2003年第四季度规划，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两家公司忽又又迎来燕京市地税局的稽核。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魏东生非常明白这道理。
    有多少资源，去做多少事，这是魏东生坚持的原则。
    魏东生不会一介白身去刷可控核聚变论文，也不会以1000万元资本撬动100亿的市场，更不会奢望以平民身份获得权二代的特许状。
    越是初起卑微之刻，魏东生越遵守规则，绝不肆意妄为挑衅国家暴利机器的威严。网吧游戏工作室和私服产业链那样的圈钱利器，魏东生觉察到风险，立刻毫不犹豫丢掉。来到燕京陌生的环境闯荡，魏东生更不敢大意，春秋系列公司的资金来往，每一笔都由司职金融的计算机智能生命绿藻仔仔细细排查，即使不能确保每一笔资金都合乎法律规定，最少也不能触犯国家的税务制度。
    因为魏东生的坚持，春秋系列公司向来老老实实交税。
    春秋系列公司的财务报表非常干净，干净到燕京市地税局怀疑手里拿的是刻意做的假账。
    燕京市地税局的这次造访，春秋网络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燕京市地税局这次行动是3721和百度运作的结果。然而，魏东生敢百分之百肯定，燕京市地税局这次违反常理的突然袭击，背后肯定是有人刻意指示。魏东生又不是需要服众的法官，面对这种刀光剑影的过招，根本不需要切实无疑证据。针对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的税务调查刚刚开始，魏东生立刻启动相关资源逆向影响燕京市地税局，引导他们也去查3721和百度的是否有偷税漏税之举。
    然而，魏东生的反击，已经迟了一步。
    燕京市地税局这次行动，春秋网络、春秋软件、3721、百度都是目标。
    或许早有准备，或许依赖外资企业的宽容政策，或许在税务问题上比较慎重，继春秋软件之后，百度也轻松熬过了燕京市地税局的稽核。只有3721一家比较倒霉，税务人员经过查验，发现3721财务报表中存在漏税行为，责成3721公司接到处罚通知单后立即向国库补交24912.99元税额，同时依据国家有关规定，还须补交滞纳金1619.34元。
    3721的漏税总额并不多，尚不到两万五千元。但是，舆论却能藉此做出远不止两万五千元的大文章。燕京市地税局刚出来稽查结果，互联网第一时间就有了新闻速报：3721漏税被处罚，流氓公司对用户耍惯了流氓，也想向燕京市地税局耍流氓。
    3721和百度只是流氓软件的内部争斗，如果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接到燕京市地税局的处罚通知单，整个流氓软件联盟肯定集火攻讦魏东生，一次性彻底毁掉春秋系列公司的舆论名声。
    公众再提起春秋安全管家的功绩，流氓软件联盟雇佣的水军和被他们带起的节奏，就会无情嘲笑魏东生和春秋安全管家：“偷税漏税，比流氓软件更可恶。”
    第072 一段新历史的揭幕
    这一次暗战交锋，百度平安无事，春秋软件侥幸过关，3721则陷于漏税风波。
    魏东生清醒明白：地税局突袭是战争的开始，而不是战争的结束。
    战斗规模意料之中迅速升级。
    2003年10月21日，雅虎宣布以1.2亿美元现金收购香江3721网络软件技术有限公司，并事实附庸化燕京3721科技有限公司。
    3721面对春秋安全管家屡战屡败，前景非常黯淡，导致3721掌门人周鸿祎整日坐立不安。周鸿祎探得百度也在与雅虎方面接触，并且雅虎也有意以1.5亿美元并购百度，当下顾不得判断这条信息究竟是真是假，立刻做出决断。周鸿祎不敢再犹豫拖延时间，快刀斩乱麻态度迅速解决谈判分歧，果断以1.2亿美元把3721甩卖给雅虎。
    春秋网络探得更详细的资料，1.2亿美元并非一次性支付给3721原股东。雅虎与3721约定，周鸿祎未来出任雅虎华国的总经理，1.2亿美元分期三次支付给3721，雅虎先支付收购金额的50%，余下部分根据周鸿祎带领雅虎华国期间的盈利情况分别给付。按照收购协议，第一年周鸿祎必须带领雅虎华国创造出1000万美元的纯利润，雅虎才继续支付25%，第二年雅虎华国的目标则是要完成2500万美元纯利润，之后，3721的股东才能拿到余下的25%。
    周鸿祎将3721甩卖给雅虎，是希望引入雅虎的技术储备和政治经济资源，抹平3721的天然不足，与百度、春秋软件继续战斗。3721变身成了雅虎，百度背后有许多国际风险投资，皆是国际性资本力量。唯有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目前暂由魏东生、景民强、霍永善控股，是纯粹的国内资本。
    不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能够有效利用景民强的政治经济资源和若隐若现的龚家，春秋系列公司或许对抗不了风险投资们的层层人脉关系网，却能保证在华国境内，最少在龚家势力影响范围内不会遇到非市场因素的刁难。
    未来的战争，魏东生决定在政治方面采取守势，致力于公平公正；在经济市场方面采取攻势，致力于搜索领域内彻底击败3721、百度及慧聪搜索等杂兵。
    可惜，战况并不容乐观。
    汇总春秋系列公司八月到十月的战报。
    得益于查杀流氓软件的出色效果，春秋安全管家迎来高峰，市场占有率突飞猛进到30%。
    第十二次华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03年7月21日，华国网民总数为6800万，上网计算机数量2572万台。与2003年1月16日的第十一次统计报告相比，网民总数增加890万，上网计算机总数增加489万台，华国互联网产业发展速度可见一斑。这些刚接触网络的新网民，其中七八成都选择了简单易用且有口碑的春秋安全管家。又因为新网民对计算机软件安装和卸载不敏感，用过一次觉得不错，最少不会影响电脑流畅运行，于是就把春秋安全管家留在电脑。
    春秋安全浏览器的传播，相对比较慢。
    魏东生视角审视，ie简直烂到极点，各版本之间的差异更可以视作不同浏览器。
    用户在磨铁，打开小说页面，右键选择察看源代码，将会看到四行条件注释判断浏览器代码：指本可识别；【ifie7】指仅ie7可识别；【ifie8】指仅ie8可识别，指ie8和ie8以上的版本可识别。2003年的浏览器也是类似格局，微软已经于2002年，可是许多网页结构仍旧采用ie5和ie4的标准。
    魏东生前世踏步互联网时，ie6薄弱的安全性、低劣的性能以及可悲的标准，都已经烂到大家都懒得吐槽。可在2003年，ie6，特别是ie6sp1成为的专属浏览器之后，尚是普通网民信仰潮流，普遍觉得ie6非常酷。
    譬如春秋安全浏览器的小优化。
    由于微软和sun公司在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纠纷，没有捆绑java模拟器。没有计算机基础知识的用户，图新潮购买了系统电脑，运行ie6时，惊愕发现java网站不能渲染了，java游戏也无法正常玩耍。春秋安全浏览器注意到这缺点，并集成了解决方案，令春秋安全浏览器用户没有必要为之烦恼。
    春秋安全浏览器类似的小优化不胜枚举，令小白用户更能便宜遨游互联网。
    然而，好与坏是对比之后得出的。
    小白用户不懂ie6的烂，便不知道春秋安全浏览器究竟浪费多少心思优化它，觉得春秋安全浏览器的好是理所当然的正常现象。另一批小白用户，不懂ie6的烂，反而觉得ie6的烂是本该如此的正常现象，慑于微软的赫赫威名决定用到天荒地老。凡此种种，春秋安全浏览器的推广，基本全部依赖于春秋安全管家渠道的推荐，效果非常有限。
    计算机智能生命汇总数十万家网站统计结果，截至2003年10月13日，春秋安全浏览器的市场占有率仅为4.64%。
    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比春秋安全浏览器更难推广。
    这是因为，2003年的网民，绝大多数尚不理解何谓搜索引擎，也不理解搜索引擎又有什么用，脑海里尚未建立起搜索引擎的整体印象。其实，何止网民呢！作为风险投资，idg茫然看不懂3721的前景，王功权、过以宏等投资人拼命促成雅虎收购3721，套现这一笔投资；身为搜索引擎市场的一员，慧聪搜索绞尽脑汁与新浪、搜狐、网易、tom等门户网站达成协议，以为有了门户网站的支持，慧聪搜索就是占有市场份额80%的中文第一搜索引擎。
    这种大背景下，习惯门户网站的继续留恋门户网站，习惯百度的继续留恋百度，愿意尝试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的用户非常少。哪怕有春秋安全浏览器的搜索框捆绑式营销，截至2003年10月13日，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的市场占有率仅为3.84%。
    3.84%是什么概念呢？
    未来的2016年12月，华国国内搜索引擎的pc端市场份额：google市场份额为4.82%，搜狗搜索市场份额为4.27%，必应市场份额为3.1%。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的市场份额处于必应和搜狗搜索之间，它在今世网民心中的印象，高于必应，低于搜狗搜索。
    当然，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的难题，都是发展缓慢，而非永久停滞在这种程度。随着时间延伸，随着春秋安全管家的信誉越来越稳固，春秋浏览器肯定能够吸引来更多用户，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的市场份额必将随之缓慢提升。
    春秋安全管家和春秋安全浏览器都是免费软件，因为魏东生对广告合作的谨慎，这俩项目和春秋瞧一瞧，目前都处于亏损状态。春秋安全管家对华国网民的安全保护，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推广，几乎全部依赖于《十国春秋》的运营收入。
    《十国春秋》是春秋系列公司存在的基础。
    《十国春秋》是名副其实的现金奶牛。
    为了保证流氓软件诉讼案的胜利，为了保证阵营里内援和外援的战斗信心，魏东生只能借势《十国春秋》进一步助攻。地税局突袭之后，春秋网络旋即发布九月份的运营数据，向外界展示春秋系列公司的丰厚资金储备：“《十国春秋》的日销售额由万元增长到万元，8月总销售额5860万元。”
    七月破3000万档次，八月破4000万档次，九月破5000档次且6000万档次几乎触手可得。
    《十国春秋》意料之中延续了它的奇迹。
    时间来到10月份，已经很少人再质疑《十国春秋》的盈利，可月销售额5860万还是深深震撼了整个网络游戏圈。更关键的，盛大网络承认了《传奇3》对《热血传奇》的冲击，调低了《热血传奇》第三季度的运营收入。《热血传奇》这里做减法，《十国春秋》这里做加法，两者一升一降，导致《十国春秋》成为华国网络游戏市场最赚钱的网络游戏。
    这是第一名。
    全国第一名。
    《热血传奇》经过2002年的疯狂之后，终于被《十国春秋》斩于马下。
    这是一段历史的终结，也是一段新历史的揭幕。
    自古以来，亚军易忘于脑后，冠军则常常铭记于心。就像回顾华国网络游戏发展史，无论如何都绕不过《传奇》，《十国春秋》也是这样，它也成了今世华国网络游戏发展史的重要转折点。
    传奇玩家对这样的结果愤愤不满，或者自傲说，若非传奇一分为三家，岂有《十国春秋》的出头之日；或者言语攻击《十国春秋》，轻蔑一句：这是什么垃圾游戏啊。然而，此时《十国春秋》的玩家群体已经稳固且壮大，他们开始自发地维护《十国春秋》的荣誉，在各大论坛与传奇玩家展开激烈撕逼。
    撕逼期间，为了弥补《十国春秋》对真正免费玩家的不友好，某些《十国春秋》玩家把争论上升到民族文化地步，认为《十国春秋》对《热血传奇》的胜利是民族游戏对韩国游戏的胜利；传奇玩家及部分计时付费玩家则讥讽说：“如果国产游戏必须这样才能赢得胜利，我宁愿国产游戏永无出头之日。等国产游戏做出《热血传奇》这样的精品，再来谈民族游戏的胜利吧。至于现在，我宁愿要韩国游戏的草，也不要国产游戏的苗。”
    第073 龚家的网瘾少年
    类似争论并没有实质影响到《十国春秋》的圈钱，《十国春秋》十月间的销售额仍在屡屡刷新记录。
    《十国春秋》是春秋系列公司的根基所在。
    《十国春秋》亦是春秋系列公司的幸运星。
    春秋软件在搜索领域的前进，每一步都很艰难；春秋网络在网络游戏领域却一路凯歌，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10月25日，雷家飞疲惫声音打来电话，向魏东生报告，代理运营《魔兽世界》一事，也基本妥当。
    春秋网络参与《魔兽世界》竞争的时间，已经非常晚了。事实上，春秋网络向威望迪提交合作申请时，威望迪陆续排除盛大网络、光通通信等运营商，已经属意与第九城市合作，甚至开始谈判协商起细节条款。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谁，和钱过不去。
    威望迪和暴雪，都不是无私无欲的慈善家，他们来华国贩卖《魔兽世界》，是为了盈利，是为了赚钱。听到春秋网络的一亿美元报价，威望迪高层不可思议向雷家飞连续确认三遍，之后迅速推迟了与第九城市之间的谈判。
    华国众运营商里，第九城市的报价其实已是天价。第九城市代理《魔兽世界》的公开报价如下：签约金300万美元，前期开发投资680万美元，四年保底版权金5130万美元，推广销售费用1300万美元，合计7410万美元。扣除华而不实的1300万推广销售费用，《魔兽世界》版权方依然可以获得6110万美元。第九城市正是依赖勇于赌博的特性，才杀败盛大网络、光通通信等竞争对手，成功签到《魔兽世界》。
    奈何，春秋网络的报价是天价之中的天价。
    一亿美元，而且是实打实的一亿美元。
    以6100万美元计算，春秋网络一次性溢价63%。
    1000061003900万元，如果能够多拿3900万美元，谁愿少拿3900万美元？
    拿到《十国春秋》七月份八月份九月份的运营数据，《魔兽世界》版权方确认春秋网络有资本喊价一亿美元，立刻把春秋网络的报价递给第九城市，要求第九城市提高代理费。然则，第九城市掌门人朱骏巨资追逐《魔兽世界》，并非他目光超然提前看到了《魔兽世界》在华国的火爆，而是源于他的赌博性格。另外，7410万美元合同看起来唬人，其实许多细节都值得商榷，如果《魔兽世界》当真运营失败凄惨到同时在线不足一千人，第九城市并不会真向《魔兽世界》版权方支付7410万美元。
    第九城市的7410万美元，是合同的虚夸；而春秋网络的一亿美元，是实打实的一亿美元。朱骏赌性虽重，却也重不到实打实拿出一亿美元赌博《魔兽世界》的未来。面对春秋网络的一亿美元报价，朱骏愤愤骂了一句春秋网络搞乱市场，无奈放弃《魔兽世界》的竞争。
    就这样，春秋网络以美元开路，踢飞第九城市，代替它与版权方谈判协商《魔兽世界》的运营细节。
    魏东生前世也曾是《魔兽世界》的玩家，且正是第九城市运营时代的《魔兽世界》，既晓得第九城市服务器有多烂，也晓得版权方对华国玩家的限制何其多。譬如节假日的活动，第九城市大抵都没有自办权，必须申报暴雪获得批准之后才能实施，间接影响了《魔兽世界》在华国的运营推广。春秋网络不能再重蹈覆辙，因此利用《魔兽世界》尚未正式公测前的未知优势，以一亿美元为诱饵，逼迫暴雪允许春秋网络便利举办节假日活动等琐碎要求。
    这些琐碎谈判非常消耗时间，却不会影响春秋网络签约《魔兽世界》大势。因为除了魏东生，应该不会再有人敢拿一亿美元赌博《魔兽世界》的未来；有这想法的暴雪忠诚玩家，也难凑齐一亿美元起始资金与春秋网络竞争。
    魏东生简单估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春秋网络将于十二月份向舆论公布一亿美元签约《魔兽世界》的消息。
    《十国春秋》刚以新颖的永久免费游戏机制将《传奇》斩落马下，华国网络游戏圈肯定吸取《十国春秋》优秀经验，刻苦钻研永久免费游戏机制。努力数月刚有些成效，忽然听到春秋网络放弃永久免费机制，重金签约计时付费机制的《魔兽世界》。魏东生非常好奇，华国网络游戏圈面对春秋网络这种朝三暮四玩法，将会是怎样的表情：觉得永久免费游戏是一条春秋网络也将放弃的思路，还是坚持开发永久免费机制的网络游戏？
    魏东生正思量间，助理处突然转来电话：“魏总，有位十六七岁少年，自称是景民强景经理的亲戚，说是今天必须见到你。”
    魏东生微怔：“监控录像调过来。”
    魏东生放大前台监视影像，果是一名十六七岁少年。魏东生前世与景民强是忘年交好友，其妻子龚秋秋和若干亲戚都有比较模糊的印象，却是从未见过这名十六七岁少年。
    当然，也有可能魏东生前世见的是中年版的他。
    魏东生猜不透来者身份是真是假，也不懂景民强亲戚为何来找他。基于有杀错没放过的思路，魏东生命令一名助理领着少年来到魏东生的私人办公室。行路间，少年非常自信或者傲慢，居高临下眼神审视春秋软件公司的布局。来到办公室，少年自顾自坐在一张椅子翘起二郎腿，懒散目光瞧向魏东生：“哈哈，果然比我还年轻。”
    魏东生也在暗中打量这名少年。
    魏东生对衣装品牌没有研究，无法通过面料、工艺等细节看衣识人。但是，魏东生只凭大概印象，已能判断出这名少年的确生于富贵之家，而非装出来的傲慢。譬如少年的衣裤非常合身，这种合身不是买对尺寸的合身，而是裁缝精心测量、精心裁剪的合身。衣裤关节的曲折，袖口、领口、裤脚，皆是衣服去适应人，而非人去适应衣服。若非家风殷实、底蕴悠久，少年的衣着服饰和举止细节，绝不可能傲慢翘起二郎腿时还保持着那种独特韵味。
    这种韵味，是时间沉淀下来的传承。
    魏东生虽然只是农民家孩子，面对少年却无一丝自卑情绪。魏东生亦不因为他的傲慢而改变情绪，淡然语气询问少年：“你是景民强的亲戚？”
    少年：“景民强是我姑父，龚秋秋是我姑姑。”
    魏东生：“哦，你贵姓？”
    这句话已经涉嫌骂人了。
    少年喊景民强姑父、喊龚秋秋姑姑，肯定是龚秋秋一脉的亲戚。少年祭出龚秋秋的名号，已经委婉宣布身份来历，他来自满清、民国、共和三朝世家龚家，是龚家谪系或旁系的小少爷。
    然而，瞧少年这幅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来找魏东生肯定不是好事。
    莫说此刻魏东生只是借势景民强，便是全心全意投靠龚家做龚家的白手套，魏东生也不会因为少年姓龚就对他点头哈腰。
    电视剧里，皇帝身边的厉害老太监，都会坚持“忠于皇帝，而非太子”的政治原则。太子一日不是皇帝，他就只是太子，贸然结交他只会引来皇帝的怀疑，弊远远大于利。
    白手套的生存法则，也是这样的道理。魏东生如果是龚其兴的白手套，必须牢牢记得自己忠于龚其兴，而非向他的乱七八糟亲戚点头哈腰；魏东生如果是龚家的白手套，更要向整个龚家负责，不必屈服妥协一名素不相识的少年。
    哪怕身为白手套，魏东生都不必在乎区区一名少年，何况他此时只是借势景民强起家。既然少年瞧不起魏东生，魏东生也懒得给他好颜色。少年以龚家子弟自居的傲慢，魏东生统统视而不见，并言语式嘲讽，测试少年的器量。
    少年明显听懂这句“你贵姓”的言外之意，登时脸色难看起来。少年倒是有些修养，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冷声威胁，反而收敛了翘起二郎腿式的傲慢，规规矩矩做好，用分辨不出情绪波动的声音回答魏东生：“我姓龚。”
    魏东生哦了一声：“带身份证了吗”
    少年哈哈笑了两声，讥笑反问：“你是警察啊？”
    魏东生：“和警察有关系吗？”
    少年：“你不是警察，为何查我的身份证？”
    魏东生：“你若是地铁的路人，我肯定不查你的身份证。可是，你自称是我公司景民强景经理的侄儿，口说无凭的，我总要查查你的身份证号码，问问景经理到底有没有你这位侄儿。”
    魏东生的不配合，是如此显而易见。
    少年非常气恼。
    愈气恼，少年的思路反而愈清晰，无视掉魏东生的插科打诨，径自道明真假难辨的来意：“《十国春秋》这款游戏非常好玩，我是它的忠诚玩家。可是，我每月生活费只有数千元，拼不过那些暴发户。我懂些计算机知识，这款游戏是你家研发的，随便改几串数据，就能变出来数十数百万元钻石币。你帮我改改，让我玩游戏玩一个痛快。”
    魏东生懵然。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龚家少年跑到春秋软件公司，目的竟然是修改充值金额让他玩个痛快。
    第074 龚家的权力结构
    诚如少年所说，充值金额在春秋网络这里是一堆数据，调高到一百万亿都行。
    事实上，春秋网络也有助益市场推广和刺激玩家消费的赠币赠券模块。选定某账号，赠送其一亿钻石币，春秋网络的实际成本支出寥寥无几。
    然而，《十国春秋》是一款永久免费机制游戏，却又不仅仅是一款永久免费游戏。
    《十国春秋》核心平衡机制，不是为了讨好人民币玩家，而是坚持“我们的游戏，和现实世界一样公平”的原则。
    《十国春秋》并非一款简单的氪金圈钱游戏，随着版本不断迭代，它的《征途》成份将会越来越少，魏东生的影响力将会逐步加深。前期汲取《征途》成熟免费增值机制，是魏东生理想照入现实的妥协，既有成功模式保证《十国春秋》的圈钱基因；待春秋系列公司茁壮成长到不再需要《十国春秋》现金奶牛时，《十国春秋》就会通过迭代方式实验魏东生的理想。
    届时，《十国春秋》的深层次性质，将会与《征途》截然不同，变得越来越接近《地球online》。
    《地球online》是大型互动，《十国春秋》是微型社会互动。
    未来的《十国春秋》，将会致力于模拟数千人数万人互动的微型社会。也即是说，未来的《十国春秋》，表面是一款游戏，经济内核则在模拟“真实社会”运行，国战pk机制内核也在模拟“真实战争”。《十国春秋》汲取了《征途》成熟的免费增值机制，境界却又远远高于《征途》。若能有幸成功，未来玩家的粘合度，或许也将是《征途》无法比拟的。
    这是魏东生对《十国春秋》的规划，它结束圈钱使命之后，就会演化成现实世界的倒影。
    我们的游戏，和现实世界一样公平，这是《十国春秋》的深层次内核。
    《十国春秋》不是《魔兽世界》那样理想乡，而是残酷现实世界的倒影。
    人民币玩家在《十国春秋》的特权，是因为他在现实世界拥有金钱，且愿意把现实中的金钱力量投影到《十国春秋》虚拟世界。赠币和赠券，只是微调这种倒影的杠杆幅度，判定1元人民币兑换10钻石币还是11钻石币，并不会严重影响《十国春秋》的运营。
    权限修改则不同，貌似简单的权限修改，其实是在挑战“我们的游戏和现实一样公平”原则，将会严重消耗春秋网络运营机制的流畅性。魏东生的规划里，《十国春秋》未来前景是真实社会模拟，既排斥游戏托，也排斥权限修改，因为这种干涉严重影响了“现实投影”原则。
    事实上，魏东生为了保护《十国春秋》的现实倒影机制，不惜出动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二十四小时监督各服务器的运营，第一时间清除非真人操作的外挂小号，第一时间堵死偶然发现的不平衡漏洞。魏东生无法保证《十国春秋》不会出现外挂和bug，却能保证第一时间清除外挂和bug的影响，特别是bug，橙藻可以将修复时间缩小到十余秒时间。常常玩家刚发现刷金刷装备的bug，进行第三次实验时，就会惊愕发现所谓的bug无法再生效。
    魏东生不会允许龚家少年摧毁《十国春秋》的现实倒影机制。
    魏东生更不会借给龚家少年数千万元，曲线救国方式帮他实现“玩一个痛快”的梦想。
    不是办不到，而是不值得。
    这名素不相识的少年，断然不可能凭借区区龚姓，就从魏东生手中拿到数千万元贿赂。
    权钱交易的前提，是你有权。
    如果龚其兴过来找魏东生，魏东生肯定二话不说，各种方式解决问题让他想怎么玩游戏就怎么玩游戏。龚其兴身为华国顶级政治俱乐部二十四名长老之一，现实倒影到《十国春秋》里，有资格扮演顶级人民币玩家。至于这名素不相识的少年，魏东生可不觉得他有甚么政治资本值得自己跪添。
    更重要的，龚家绝不会为一名网瘾少年出头。
    仔细剖析龚家结构，因为民国混乱世道，龚家一分为三。金融买办那一系将大本营转移到美国和英国，如今演化成国际资本；民党派那一系，尾随蒋经国撤到弯弯岛，弯弯岛民主化运动时遭遇重挫，这些年才慢慢恢复元气。劳动党这一系，龚其兴的父亲，共和开国即总督一省，而后犯下政治错误被共和国一代目严厉批评，忧郁而终；二代目登基之后，刻意拉拢龚家，将龚其兴视为第四代储君备选之一；可惜，龚其兴因为种种因素，竞选期间惨被四代目淘汰，如今成为四代目的臣子。
    龚其兴父亲被一代目批评到忧郁而死，龚其兴又是四代目的竞争对手，建国五十余年来几乎每日都行走在刀刃上。
    龚家不能犯错，错一招，就要输全局。
    因此，龚其兴的家风极严，特别是谪系子孙，几乎都是现行政策视角下的完人。当龚家少年说出他的要求，魏东生瞬间排除他是龚家谪系子孙的可能性，他若是龚其兴的孙子，肯定立刻被扯回家关禁闭。四代目刚刚登基，龚家政治经济全面收缩，唯恐被四代目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怎会允许孙子如此狂悖。
    而若是旁系，魏东生更没有必要巴结。
    或许是龚其兴的刻意布局，龚家旁系势力非常零散，各自抱成小团，众星拱月之局为龚家谪系服务。魏东生与景民强合作，亦是与龚秋秋这一系合作。
    龚秋秋的爷爷是龚其兴父亲的大哥，龚其兴父亲忧郁而死之后，龚秋秋爷爷韬光养晦亲自抚养龚其兴，命令龚其兴远离燕京是非在外省专心学习专业技能，毕业之后迅速调到龚秋秋爷爷庇护之下某厂任职最基层的技术员，潜龙勿用式平安熬过十年动乱。
    龚秋秋父亲和龚其兴一起熬过十年动乱，早期质疑父亲为何拼命推荐龚其兴而非自己，时常有些情绪。后来，龚秋秋父亲见证龚其兴快速得宠二代目，见证龚其兴竞选四代目惨败之后又迅速投靠三代目并与之缔结利益同盟的如鱼得水政治天赋，龚秋秋父亲慨然叹服龚其兴的厉害和父亲的犀利目光，释然所有心结，为龚其兴的政治事业添砖添瓦。
    与此同时，龚其兴愧疚却不后悔抢走了本该属于龚秋秋父亲的政治资源，尽己所能在权限之内为龚秋秋兄弟姐妹谋一条好出路。景民强之所以被龚家鄙视且排斥，除了景民强的“赘婿”“陈世美”尴尬经历，亦是因为龚其兴当年一句评价：“景民强拖累了龚秋秋。”
    龚其兴觉得景民强配不上龚秋秋。
    团结在龚其兴身边的龚家旁系，因之鄙弃景民强，觉得龚秋秋是“女嫁错郎”式悲剧。
    尽管如此，龚秋秋在龚家利益集团里的地位亦可毋庸待言。
    因为，龚其兴固然看不起景民强，却始终把龚秋秋当成女儿一样善待。
    魏东生既然选择与景民强合作，既然选择借势龚秋秋这一条线，就不必勾勾搭搭其他龚家旁系。而且，魏东生前世与景民强是忘年交，因之与嫂子龚秋秋特别熟悉，晓得龚秋秋是何性格，也晓得龚秋秋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侄子而去牺牲景民强的事业。
    魏东生固然隐隐觉得，龚家少年网瘾少年式要求，极有可能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所谓的修改数据要求，或许是龚家少年背后势力的探路之举。但是，无论龚家少年的真实目的为何，魏东生皆不愿意节外生枝。
    龚家这一条线，有景民强和龚秋秋就够了。
    凡此种种，魏东生决定不给龚家少年一丝好脸色。
    魏东生对龚家少年的要求听若未闻，继续审问态度询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龚家少年坐直身体，郑重态度重申要求：“魏总，帮我修改一千万元的钻石币，这要求并不过分。”
    魏东生同样坐直，先点头承认：“《十国春秋》九月份的运营收入为5860万元，区区一千万元，只是六分之一，当然不过分。”
    继而，魏东生话锋猛地一转：“问题在于，我凭什么给你？”
    龚家少年自然更不会害怕魏东生，呵呵冷笑：“魏总这是觉得我们龚家招牌不值一千万元？”
    魏东生微笑说出尖酸刻薄话语：“不是龚家招牌不值得，而是你不值一千万元。”
    龚家少年登时气的满脸通红。
    这已不是涉嫌攻击，而是直来直去的嘲讽。
    暗中吸气呼气缓了缓情绪，龚家少年站起身来：“魏东生是吧，我记住你了。不过，你也记住我的名字：我姓龚，龚学勇。”
    魏东生没有理会龚家少年龚学勇的隐隐威胁，固定电话径自拨打景民强的手机号码：“景民强吗，我是魏东生。”
    龚学勇听到景民强名字，莫名愣了愣：“魏东生这是向景民强核查我的身份？他刚才屡屡索要身份证，不是瞧不起我，而是因为不相信我真是龚家子弟？呵呵，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我龚学勇哪里看起来像骗子啦。”
    第075 骗子
    龚学勇郁闷期间，景民强那边也走到方便说话的地方：“是我，有急事？”
    魏东生简单描述今日所见：“一名十六七岁少年，今儿跑过来见我，自称是你的亲戚。哦，他说他的名字叫龚学勇。”
    魏东生说罢后半句，转视龚学勇：“你刚才说你叫龚学勇，对吧？”
    龚学勇不怕魏东生的核验，讥笑说：“呵，我龚学勇，坐不改名，行不改姓。”
    魏东生：“哪个学，哪个勇？”
    龚学勇：“学习的学，勇敢的勇。”
    魏东生摘抄龚学勇的原话，说与景民强听：“龚家的龚，学习的学，勇敢的勇。”
    话筒里传来景民强的疑惑声音：“龚学勇？”
    景民强的确非常疑惑，因为他对龚家的印象并不包含龚学勇，景民强本人更不认识所谓的龚学勇。
    然则，龚家家大业大，枝繁茂盛，子弟不知有多少。
    即使单论劳动党这一脉，且只上溯到龚其兴的父亲，龚其兴父亲兄弟姐妹共有七人。除了龚其兴这一支公认的谪系，其余六兄弟姐妹皆发展出来各自的旁系。老大这一脉，即龚秋秋爷爷，有男女六名孩子，即龚秋秋父亲有兄弟姐妹六人；具体到龚秋秋爸爸这一代，又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龚秋秋。一代七个孩子，七个孩子再繁衍两代，龚家子弟已经多到令景民强记不清谁是谁。
    当然，这也有景民强被龚家排斥的因素。
    龚家鄙视景民强，景民强亦不主动与龚家亲戚来往，自然无法熟悉这一代的龚家才俊。
    景民强无法通过名字判断龚学勇究竟谁，只能先依据年龄参数缩小范围：“龚学勇大概十六七岁？”
    魏东生：“或者十七八岁。”
    景民强：“你先稳住他，我探探他的底细。”
    景民强挂断电话，旋即拨通妻子龚秋秋的号码：“你晓得龚学勇是谁吗？”
    龚秋秋脑海里显然也没有龚学勇的印象：“龚学勇？”
    景民强补充说明：“学习的学，勇敢的勇，大概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
    龚秋秋回想数秒，终究没有想起来谁是龚学勇：“先等几分钟，我去查查。你先说说，他怎么了？”
    景民强：“龚学勇扛着龚家旗号去了春秋网络。我猜想，或许是瞧见《十国春秋》晋身华国第一赚钱网络游戏，他有些眼睛红，想过来打秋风。”
    景民强虽然被龚家排斥歧视，却没有因之与龚秋秋产生情感裂痕，龚家从来都不是景民强和龚秋秋之间需要避讳的字眼。景民强有自己的骄傲方式，晓得龚家排斥他且不愿在他身上投资政治经济资源，景民强便从不为难龚秋秋，更不会向龚家索要政治经济资源；可是，景民强亦不会纵容龚家旁系肆无忌惮侵蚀他的关键利益，该开口时就会拜托龚秋秋斩断那些贪婪的黑手。
    大约三分钟时间，龚秋秋轻松话音回答景民强：“那个龚学勇，只是一个不必理会的小角色，让魏东生随便赶走他吧。如果他敢闹事，敲打他的人数不胜数。”
    景民强却晓得龚秋秋眼里的小角色，不一定是景民强眼里的小角色，更不一定是魏东生和春秋网络眼里的小角色。为了给予魏东生更精确的信息，景民强进一步询问龚学勇的详细底细：“龚学勇究竟什么来历？”
    龚秋秋斟酌一番言辞，尽量简洁明白诠释龚学勇的背景：“晚清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各家都尽己所能保全自己，龚家因之与曾家联姻……”
    景民强不懂龚秋秋的叙事背景：“曾家？”
    龚秋秋解释说：“曾国藩的曾家。”
    俗名曽剃头的曾国藩，是赫赫有名的晚清三杰之一，景民强立刻建立了印象。
    龚秋秋：“曾家姻亲遍天下，绍兴的俞家、‘南方一片叶’的叶家，都是其中之一。你也知道，所谓的世家大族，其实并不团结，联姻血亲不能阻挡政治联盟的敌对。当然，世家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团结，常常时势需要了才会哎呀呀提起我们先辈可是一家呢。与曾家联姻那一脉，这么多年来，其实已经与我们分离，自成一系。十年动乱落魄期间，他们那一系活的非常滋润，我父亲那一辈人常常羡慕嫉妒恨称呼他们是蹭饭龚。”
    “九十年代中期之后，蹭饭龚渐渐日落西山，瞧见我三叔一飞冲天，忽又念起两龚是一家。龚学勇更差劲，他是蹭饭龚支脉的支脉，且已经彻底断了仕途希望。不过，龚学勇的爷爷，九十年代开始对外贸易，目前总共赚取数亿美元家产，勉强有些坏名声。”
    “我说的坏名声是真正意义的坏名声，龚学勇父辈爷辈所赚取的数亿美元家产，绝多大数都是他们坑蒙拐骗得来的。”
    “第一步是装，龚学勇父辈爷辈利用普通百姓对世家的憧憬和不靠谱的想象，努力训练自己的礼仪，尽己所能装扮成普通百姓幻想中的世家子弟。你也知道，普通人眼界有限，都是基于身边事儿来揣度整个世界的运行。譬如小地方的百姓，瞧见一名村干部瞧见一名协警就能在当地作威作福，就乘十乘百乘万揣度世家子弟的作威作福或应该有怎样的气度和威风。龚学勇父辈爷辈，就是利用普通人不懂省部级和国家干部的日常生活细节，一会儿姓龚，一会儿姓俞，一会儿姓叶，一会儿姓曾，装成好像有多么多么厉害的世家子弟。”
    “第二步是吓。据说，龚学勇这样的少年，被他们刻意当作世家子弟培养，培养龚学勇的礼仪和气度，培养龚学勇的自信和傲慢。待选中目标，他们派遣龚学勇与目标接触，趾高气扬索要各种便利条件和金钱，蓄意制造利益冲突。因为他们与各大家都是真正的亲戚，地方政府查着查着就不敢查了，即使查出来真相，也畏惧惊动复杂联姻关系之后的各家大佬，常常低调劝双方和解。这时，龚学勇就会世家子弟权二代器量饶过目标，不打不成交形式成了目标的好朋友。”
    “第三步是骗。取信了目标，令目标相信了龚学勇是所谓的世家子弟。随后，或者索要股份，或者索要金钱，无数目标的主动或被动的利益传输下，他们慢慢积攒了数亿美元家财。”
    “一则晓得各家容忍底限在哪里，二则骗钱手法老套熟练且很少实质惊动到各家，三则经常慷慨出钱买好各家旁系替他们说好话，暂时没有真正有权的家族成员，愿意分出精力灭了他们。他们之所以瞧上春秋网络，应该是公测第三月即圈钱5860万的《十国春秋》实在太惹人眼红，特来布局骗魏东生入套。”
    核心原因，龚秋秋没有明说。
    景民强却听明白了，除了《十国春秋》惹人眼红，更核心因素是景民强被龚家排斥。龚学勇等骗子不懂景民强和龚秋秋的夫妻情深，简单误判景民强是被龚家抛弃的弃子，借势景民强的魏东生更是不值一哂的小人物，这才敢把春秋网络当成目标。
    至于龚学勇的自信，那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自信。
    龚学勇自幼被当作世家子弟培养，又因为远亲关系常常近距离见过各家谪系成员，深深相信自己就是一名能够代表龚家的世家子弟。而且，论及辈分，龚秋秋的确是龚学勇表姑。只是这一声表姑，其实远的不能再远。
    龚学勇强大的自信令他不惧景民强核查。
    龚学勇却不知道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时，春秋网络已经被背后的骗子彻底放弃。
    开玩笑。
    龚学勇父辈爷辈敢欺负被龚家鄙视景民强，那是因为景民强不值得害怕，搞垮景民强的事业只会引来一片针对景民强的嘲讽附和：“草包果然就是草包。嘿嘿，就这能耐，也敢当陈世美？”
    龚秋秋就不同了。
    龚学勇父辈爷辈敢欺负龚秋秋，肯定立刻被龚秋秋的哥哥、伯父叔父乃至龚其兴联袂吊打。
    龚学勇父辈爷辈是骗子，不是自寻死路的蠢货。
    当龚秋秋反向调查谁是龚学勇时，此事已经到此结束。
    被当成世家子弟培养的龚学勇，却茫然不知此事已经了结，居高临下态度俯视魏东生：“景民强怎么说，难道他敢不认我这侄儿？”
    魏东生却已经通过景民强看透龚学勇外强中干，一时间有点儿忍禁不禁。
    趾高气扬的龚学勇，原来竟是骗子。
    好笑之余，魏东生又不得不叹息世家传承的残酷，旁系隔了几代，彼此就是相见不相识的远亲。同是龚家传承，龚其兴率领家族走向共和国第二轮复兴，而龚学勇却只能打着龚家旗号小心翼翼招摇撞骗。倘若未来哪一日真正触犯了龚家或其他家族的利益，他们肯定被迅速悄然无息整死。
    魏东生放下固定电话，对龚学勇说：“你姑姑，邀请你和你父亲今晚去她家做客。”
    第076 我相信魏东生，也愿意在他身上下注
    龚学勇：“我姑姑？”
    魏东生：“龚秋秋。”
    龚学勇相信自己是龚家世家弟子，听到晚餐邀请以为是龚秋秋的真心邀请，登时泛起同属龚家集团的荣誉感。龚学勇蔑视魏东生一眼，洋洋自得祭出吓字诀，简单粗暴威胁说：“我们龚家毕竟是血亲，容不得你们这些外人肆意撒野。你且等着吧，这春秋网络明儿就得改姓。”
    魏东生懒得与龚学勇啰嗦。
    与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魏东生径自喊来保安，厌烦情绪吩咐说：“把他赶出去。”
    龚学勇不意魏东生竟敢如此待他，假怒变成真怒：“好好好，魏东生，你等着。”
    魏东生没有等到龚学勇的复仇。
    龚学勇也没有赴约龚秋秋的晚餐邀请。
    事实上，龚学勇刚走出春秋网络，就被一帮伯伯叔叔不由分说推入车舱。而后，由不得他拒绝，龚学勇旋即又被塞入最近一次航班，匆匆忙忙逃离燕京，躲避春秋网络和龚秋秋即将到来的泄愤打击。
    于魏东生来说，龚学勇事件仅是一出荒唐笑话。
    怎想，龚学勇事件的影响，远远超出魏东生的意料之外。
    数日之后的傍晚。
    龚秋秋回到家中，愕然发现餐桌摆满了丰盛晚餐。女儿陆晓冉，左手举着瓷勺，右手攥着筷子，小馋猫样儿盯着其中一碟红烧狮子头。红烧狮子头是景民强最擅长的菜色，味道比特级厨师的手艺还有独特性，因之也是陆晓冉最馋的菜色。陆晓冉今年才十岁，不知世事难，也不懂世事烦，瞧见景民强亲自下厨就兴奋的哇哇叫，胃口大开等待饕餮美食。
    听见开门声音，瞧见龚秋秋身影，陆晓冉的脸颊立即绽放灿烂笑容，向厨房吆喝一声：“爸爸，妈妈回来啦，你的亲亲女儿开始吃红烧狮子头啦。”
    话音未落，陆晓冉把盘子拽到身前，勺儿与筷儿一起刺向红烧狮子头。
    龚秋秋却无法像陆晓冉那样纯真那样无忧无虑。
    龚秋秋心底反而泛起一抹忧虑。
    龚秋秋与景民强夫妻十余年，晓得景民强的性格，也晓得景民强的习惯，景民强肯耗费心思做一桌丰盛晚餐，定是有大事将要发生。龚秋秋只能祈祷，这件大事不要太坏。龚秋秋恍惚吃完晚饭，哄睡女儿之后回到卧室，开门见山询问景民强的心事：“发生什么事啦？”
    景民强的回答非常简练：“我想辞职。”
    龚秋秋愣了愣：“辞什么职？”
    景民强详细解释己意：“我想辞去网通的担子。”
    龚秋秋：“工作不顺心？”
    龚秋秋有关注景民强的工作。
    2002年5月16日，华国电信南北分拆，从此产生“北网通，南电信”格局。景民强是一块违逆历史大势的顽石，他反对华国电信南北分拆，更准备点儿说，他反对按照地理空间拆分华国电信，认为这样的分拆有弊无利。可惜，景民强的声音无法影响电信部门决策，只能无奈见证“北网通，南电信”格局的降世。
    景民强不是只会怨天尤人的键盘党，他坚持己见认为不该以地理空间分配电信市场，毅然加入资源较弱的华国网通，并尽己所能说服华国网通继续开辟南方市场。2002年5月到2003年10月，景民强努力聚集相同理念的伙伴，敦促华国网通成立南方公司，刺刀见红争夺华国电信的南方市场。然而，华国网通在南方的基础是如此薄弱，即使南方公司顺利成立，也注定难有甚么作为。
    景民强选择的道路，事倍功半，难有好结果。
    龚秋秋明白这一点，景民强也明白这一点。
    可是，梳理华国电信市场格局，是景民强仅有的能够施展能力的场所。如果退出较熟悉的电信事业，景民强调到其它事业单位，等于重头再来，亦是另一种形式的事倍功半。
    退，退不得；进，进无路，这就是景民强的困境。
    景民强明确态度退出鸡肋般华国网通，出乎龚秋秋意外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龚秋秋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先试着询问景民强的想法：“辞职之后呢？”
    景民强即时给出答案：“我想去春秋网络。”
    龚秋秋讶然：“春秋网络？”
    景民强点头：“是的，我想去春秋网络做事。”
    龚秋秋没有明确反对，却侧面提醒景民强：“春秋网络和华国网通之间的差距，好比破败农村与繁华都市，你在华国网通做不到的事情，在春秋网络同样做不到。”
    景民强：“我晓得，春秋网络与华国网通无法相提并论。华国网通内部预测，2003年的营业收入约在550亿和600亿以之间，肯定是春秋网络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可是，春秋网络成长速度，却是华国网通这样的老大哥拍马也赶不上的，它们之间的差距，最少营业额方面的差距，却在以可见速度快速缩小。我已经拿到《十国春秋》的运营数据简报，秋秋，你猜，《十国春秋》十月份卖了多少钱？”
    龚秋秋瞧景民强自信满满，尽量往高估计：“《十国春秋》九月份的运营收入是5860万，瞧你这样自信，十月份的运营数据肯定继续大幅度增长。我猜，应该一举跨过了6000万档次和7000档次，万之间。”
    景民强：“错了。”
    龚秋秋：“多了，还是少了？”
    景民强：“少了。”
    龚秋秋愣住：“7300万还少？”
    景民强：“少。”
    龚秋秋：“7600万？”
    景民强：“少。”
    龚秋秋：“总不会跨过了8000万档吧。”
    景民强：“很惊讶吧？”
    龚秋秋瞪大了眼睛：“真跨过了8000万档？”
    景民强：“《十国春秋》十月份的运营收入是8211万元，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是这并不是它的极限，《十国春秋》的平均日营收每天都在增长，下月极有可能突破不可思议的一亿元。《十国春秋》比传奇更传奇，它是网络游戏市场前所未有的圈钱利器，钞票如潮水般涌向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十国春秋》自6月16日公测以来，总销售额高达2.27亿元。”
    “之前，魏东生赠送我春秋网络19%比例的股份。扣除《十国春秋》运营期间的推广费用和服务器租赁费用，再扣除应缴税额，简单毛利润折算这2.27亿元销售分红，属于我的部分高达1725万元。也即是，只凭《十国春秋》这四月半的运营时间，我就拿到了1725万元分红。”
    龚秋秋冷吸一口气。
    龚秋秋并不缺钱，或者说，她很少遇到过缺人民币的事情。
    龚秋秋并不富裕，她和景民强的流动财产从未超过一百万元。
    龚秋秋不缺钱。
    龚秋秋懂钱、懂资本，甚至比景民强更能理解1725万元的意义。
    网络游戏的暴利，竟然恐怖如斯，难怪景民强诞生辞职华国网通的想法。
    景民强继续分析时势：“种子神器已经证明了魏东生的技术底蕴，《十国春秋》又证明了魏东生的商业意识，哪怕仿佛一招闲棋的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项目，也散发着无限前景。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刚推出市场，就被3721提议五五分成式合并。而，3721，刚被雅虎以1.2亿美元现金收购。这意味着，春秋瞧一瞧潜在价值绝不止1.2亿美元。我相信魏东生，也愿意在他身上下注。”
    龚秋秋懂景民强。
    龚秋秋和景民强在美国留学期间，华国经济糟糕到无法想象，政治也迎来了继76年之后的又一轮危机。苏联走向崩溃，华国摇摇欲坠，越是高层子女，越是对华国未来没有信心，越是迷茫华国究竟怎样改革才能在这残酷世界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龚秋秋和景民强几乎同时注意到互联网，旋即被信息高速公路演讲深深震撼。景民强当时激动地跳起来，指着信息高速公路宣传图，对龚秋秋说：“这是一场革命，蒸汽机那样的颠覆性革命，十年二十年之后，所有人类都将离不开它。每一轮技术革命都是新的开始，这是缩短华美之间差距的天赐良机。华国落后太久了，这一次的战略机遇，我们华国人必须拼命抓住。我要回国，把技术、人才、资金带回国，建设我们华国自己的信息高速公路。”
    景民强是一名互联网老兵。
    可惜，1995年发展2003年，华国电信和华国网通已经茁壮成长，景民强的能力已经不再是必需品。
    龚秋秋心里明白，景民强不甘心的。
    景民强昔年为何与白狐娴走向决裂？不是景民强当时就有了异心，也不是景民强贪图富贵，他只是被燕京清华大学开阔了眼界，他只是被华国和美国之间的差距刺痛了心脏。
    白狐娴逼迫景民强做出选择那会儿，景民强正在拼命汲取他所欠缺的知识体系，每天一小时吃饭洗涮时间，七个小时保证高质量睡眠恢复精力，剩余的十六个小时学习全部用来努力学习。那时的景民强，已经滋生一往无前的事业心，他既是想自己做出事业，不枉世间来一趟；也是想以身回报祖国，拼命缩小华美之间的差距，让10.9亿华国人民也过上衣食不缺的小康生活。
    第077 走马上任第一战
    景民强彼时拼命学习，废寝忘食汲取知识，脑海里基本没有儿女情长的位置。如果白狐娴愿意耐心等下去，景民强留学归来之后，肯定会回到她的身边履行丈夫责任。这不是因为情深似海不惧时间消磨，而是景民强懒得再去找别的女人谈情说爱。
    可是，话又说回来，白狐娴又凭什么相信景民强不会变心？
    景民强在燕京清华大学读书期间，彼此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就开始产生分歧，时常因为莫名其妙原因拌嘴斗气。
    白狐娴哪敢再赌五年。
    女人的青春，总共才几年啊。
    白狐娴无自信也不退让，景民强亦不愿儿女情长误了报国大业，两人最终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人生。然后，一册纸书，一柄薄伞，一场邂逅，彩虹下的悲伤倾诉中，龚秋秋与景民强走到一起。
    龚秋秋懂景民强的事业心。
    可惜，一则景民强不切实际的坚持，二则景民强被龚家排斥，三则景民强被其它势力当成龚家棋子限制使用，景民强回到华国之后高开低走，渐渐由希望之星变成一名庸庸路人。
    龚秋秋懂景民强的不甘心和无可奈何。
    龚秋秋也有关注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的运营，晓得魏东生的确了不得，种子神器悄然无息间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工具。春秋系列公司的确拥有一定的前景，或许与华国网通无法相提并论，却能令景民强一定程度上自由发挥他的潜力。
    龚秋秋斟酌片刻，决定支持景民强的冒险：“想去就去吧。”
    反正，已经不能再坏了。
    去春秋网络奋斗，景民强或许能一尝夙愿，近距离见证如何在信息高速公路奔驰。
    景民强感动龚秋秋的支持：“谢谢你了，秋秋。”
    龚秋秋笑说：“老夫老妻的，谢什么谢。”
    景民强做事干脆利落，得到龚秋秋支持的次日，径自找到魏东生商量此事。面对景民强坦坦荡荡要求，魏东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盖因魏东生熟悉景民强前世波折，景民强在华国网通、华国联通、华国移动等国企里摸打滚爬到2012年，才迟迟转职纯粹的天使投资人，期间并无互联网公司实际运营经验。
    景民强笑说：“都说敏感的观察力是骗子成功的基础，龚学勇一帮人盯上春秋网络，必是贪婪春秋网络的巨大潜力。可怜我却不识庐山真面目，呵呵，若非龚学勇招摇撞骗事件惊醒了我，我恐怕数年之后才会迟迟明白我竟然空守宝山而不自知。我看好春秋网络的前景，希望为春秋网络尽一份力。”
    魏东生犹豫。
    魏东生信奉专业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尽己所能做到任贤任能。
    常明霞、雷家飞、康永和、孙明学、叶友航等前世已经证明过自己的潜力人才，魏东生全部丢到合适岗位历练。其中，常明霞、雷家飞最先脱颖而出绽放光彩，遂被魏东生快速提拔重用，常明霞全权负责《十国春秋》的运营，雷家飞全权负责《魔兽世界》的谈判。孙明学和叶友航的表现不太好，继续留在中层历练，直至展现出匹配前世名望的才能，魏东生才会重用他们。
    五人之中，康永和前世地位最高，今世则地位最低。
    原因很简单，康永和前世是架构师，根基建立于深厚技术储备。今世，康永和辍学之后没有继续钻研技术，而是迫于生存求职客服，拿着仅能糊口的廉价薪水。这期间，康永和努力学习客服技能变的更称职，因之荒废了编程基础。如今回到熟悉岗位，康永和还须拼命补课，才能称职一名合格的程序员。
    康永和表现出来匹配前世的能力之前，魏东生肯定不会重用他。
    令不懂技术的人负责技术，是对康永和的不负责，是对春秋系列公司的不负责，更是魏东生对自己理想的不负责。
    康永和前世光辉再绚灿，那也只是前世；今世，他的编程技术提高不到相应地步，魏东生凭什么重用他。事实上，如果康永和没有知耻而后勇拼命补课编程技术，魏东生培养两三年之后发现他的能力仍旧不合格，魏东生才不会花钱养废人，届时肯定果断将他辞退。
    前世只是前世，前世他们证明了自己，魏东生愿意给他们提供快车道。
    如果今世的他们，因为种种因素走不好快车道，魏东生肯定果断将他们赶下快车道，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才。
    魏东生看重前世经验却又不迷信前世的经验，所以并不非常在乎景民强前世没有互联网企业运营经验的缺点。魏东生真正在乎的，是景民强会不会过度表现自己，进而影响到他对未来的规划。
    魏东生委婉表示担心，询问景民强：“你想要什么职位？”
    景民强：“我不熟悉网络游戏行业，也不熟悉的互联网行业的快节奏，贸然做事容易好心办错事。但是，我也有我的优势，最少，陆斌奇的工作，我能百分之百胜任。因此，我想切割陆斌奇的部分业务，慢慢适应互联网行业的气氛。”
    魏东生笑了。
    景民强当然能够胜任陆斌奇的工作。
    事实上，陆斌奇的工作就是借势景民强的政治经济资源为春秋网络服务。
    如若由景民强亲自出面，效果只会更好。
    魏东生松了一口气，忘年交果然还是忘年交，不会提出令人难堪的要求。
    接下来十数日，景民强办理辞职手续，走马上任春秋网络的新岗位。
    景民强仿佛一颗幸运星，无数好消息随之而来。
    魏爸在老支书“帮一把，带一路，扶一程”援助下，村主任换届选举里拿到68%选票，成功当选石敢村村主任。
    68%比例貌似没有形成压倒性优势，仿佛竞争非常激烈。其实并不是这样，魏爸的竞争对手有三名之多，且三人得票比例非常平，其中最高者才拿到13%选票。魏爸的竞选优势，不是68%对比32%，而是68%对比13%。魏爸拥有差距这样明显的选票优势，无须向其它三名竞选对手妥协让利。
    石敢村村民委员会选举，村主任候选人皆是劳动党党员，这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石敢村地处革命老区的边缘地带，南面的斩龙山就是当年革命根据地，村民虽然经济贫穷，却惯例对劳动党保有朴素信任，最少现在，轻易不会选举非党员候选人。魏爸及三名竞争对手，都是劳动党党员，既然已经在村主任选举战场杀出胜败，且赢的酣畅淋漓，便无须在村支书推选中再竞争一遍。因此，2003年11月16日，魏爸成功兼领石敢村的村支书和村主任，成为新一代地头蛇。
    燕京这里，雷家飞顺利于2003年11月20日谈妥《魔兽世界》代理合同，并把前期支出压低到和第九城市一样的报价：签约金300万美元，前期开发投资680万美元，其中后者更是延期支付。合同规定，签约当月，即2003年11月，春秋网络支付300万美元；2004年1月，春秋网络支付280万美元；2004年4月，春秋网络支付200万美元；2004年7月，春秋网络支付最后的200万美元。
    能谈下来这种大幅度缓解春秋的资金压力的延期合同，魏东生只能赞一句雷家飞无愧是大名鼎鼎的快剑阿飞。
    与此同时，景民强的实质加盟，亦大幅度提高了春秋系列公司的社会地位。景民强走马上任当日，就切割陆斌奇的部分业务，亲自负责魏东生最关心的流氓软件诉讼案。
    魏东生寄望于网民的集体呼吁，陆斌奇寄望于行业的自规自律，景民强则又是另一种行事风格。景民强就职之后，径自冲到华国互联网协会，努力运作数日，说服华国互联网协会成立“反恶意软件、反流氓软件协调工作组”。
    鉴于反垃圾邮件是互联网关注热点，景民强又把流氓软件和垃圾软件捆绑起来。
    2003年8月，sbl创始人史蒂夫·林福德做出惊人的悲观预言：“泛滥成灾的垃圾邮件正严重威胁互联网的安全，并彻底摧毁这个自电话文明以来最具革命性的通信系统——互联网。现在，我们只剩下6个月时间自救了。”
    垃圾邮件的影响非常深远，2001年宣布屏蔽来自华国的绝大部分电子邮件，黑名单里骇然囊括华国电信的全部ip地址段；基于同又宣布拒绝接受新浪、网易、搜狐、1等国内主要邮件服务商的电子邮件，引起媒体惊呼：互联网即将分裂。
    华国互联网协会很早就意识到反垃圾邮件的重要性，于2002年11月成立了反垃圾邮件小组。国际上，垃圾软件更是热点，美国参议院于2003年11月25日正式通过反垃圾邮件法案。景民强借势垃圾邮件热点，捆绑推销流氓软件的危害：“垃圾邮件从外部摧毁互联网基础，流氓软件从内部摧毁网民信心，国家必须立法，从严从重打击垃圾邮件和流氓软件。”
    第078 关键在于少犯错
    流氓软件联盟背后，有偷鸡摸狗的小公司，也有明知故犯的大公司，有蝇营狗苟的私企，也有追求利润的国企。层层利益链条纠缠不清，各方利益盘根错节，严重阻碍国家立法打击流氓软件。
    但是，无论如何说，牌坊还是要立的。
    若干暂时与流氓软件并无密切利益关联的大型国企，在景民强影响下陆续表态，说流氓软件混乱现状亟须整治。这些表态，虽然大抵口惠而实不至，却能一定程度上影响非专业人士的判断，令流氓软件诉讼案渐渐清晰起来。
    2003年12月13日，法院做出有利于春秋软件的判决，宣布3721和百度ie搜索伴侣等产品存在诱导用户安装却又刻意增加卸载难度的现象，责令3721和百度立即予以整改；春秋安全管家受控于用户自主操作，遵循用户意志查杀难以完全卸载的流氓软件，是既合情又合法的正当行为。
    3721和百度拒不接受，表示将继续上诉。
    单就诉讼案件本身而言，它的经济利益寥寥无几。
    法院以“不赔偿间接损失，不赔偿预期收益”为准则，否决春秋软件两亿四千万元人民币的赔偿要求，又以“春秋安全管家是一款非盈利软件，春秋网络、春秋软件的经济损失举证不充分”为由，不予支持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提出的赔偿经济损失的诉讼要求。3721和百度的实际经济损失，仅是承担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诉讼支出的两万五千一百五十元。
    流氓软件诉讼案，从八月纠缠到十二月，带给3721和百度的实际经济损失仅为25150元。若非春秋系列公司法务部门刻意提高讼诉成本，此案诉讼费用更能抹去两万首数，缩减到数千元之间。
    瞧，这就是流氓软件的流氓成本。
    告到法院并胜诉，流氓软件制造商仅需赔偿数千元的诉讼费。
    作恶的成本，如此之低。
    惩恶的成本，又是如此之高。
    魏东生怎能不感慨法律在保护流氓软件！
    魏东生没办法影响华国政法界的息讼止争追求，暂时只能尽己所能，一款继一款搞死所有流氓软件。
    当然，于魏东生来说，这场流氓软件诉讼案绝不是赔本生意，它为春秋安全管家查杀其它流氓软件提供了案例参考；于春秋系列公司来说，这场流氓软件更不是赔本生意，春秋安全管家以正义者形象获取无数用户的支持，他们尝试并接受春秋安全管家，进而成为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的用户。待流氓软件诉讼案一审结束时，春秋瞧一瞧的市场占有率爬升至6.15%，春秋安全浏览器的市场占有率也提升到7.44%。
    此时此刻，华国数千万网民脑海里尚未有成型的搜索引擎概念，分不清已改名华国搜索的慧聪搜索、百度、google之间的区别和联系。尽管如此，6.15%市场占有率的春秋瞧一瞧，已经成为搜索引擎市场第二梯队的领航者。
    市场的开辟与争夺，不能急于求成。
    事实上，互联网企业的长久发展，关键不在于崛起速度有多快，而是尽量避免犯下严重错误。互联网企业的胜利，往往不是因为它最聪明，而是因为它犯错最少。
    这便是剩者为王理论。
    慧聪搜索或者说中搜，把搜索业务定位在与门户网站合作，走错了方向，现在越努力，距离成功越远；google拒不接受华国政府的监管，它的攻势再强，它的市场占有率再高，最终避免不了走向落幕。
    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的强敌，目前仅有雅虎和百度两家。
    雅虎收购3721之后，周鸿祎正在与雅虎总部博弈，忙碌于整合内部资源，目前处于全面收缩状态。而且，3721如今只是一款浏览器插件，尚未在搜索市场刺刀见红，魏东生懒得耗费精力继续敲打它的乌龟壳。
    百度方面，经过若干年耕耘，它已经在搜索领域根基深厚。
    除了明面的竞价排名等商务合作，百度暗面还有四大支柱：百度ie搜索伴侣、百度mp3、百度网盟、百度搜索大富翁游戏。
    春秋安全管家查杀百度ie搜索伴侣，仅砍去了百度的一条腿，而且砍的并不彻底。百度ie搜索伴侣如果删除流氓特性，变成一款允许用户自由安装卸载的正常软件，春秋安全管家和春秋安全浏览器就不能再以流氓软件为由继续封杀它。
    21世纪初是mp3播放器蓬勃发展的时期，百度于2002年，令用户很轻易的在互联网上找到盗版音乐。普通用户不关注版权，也不在意歌曲是否盗版，能搜到mp3歌曲的搜索引擎才是好的搜索引擎，渐渐黏上了百度搜索。mp3搜索是百度流量增长的支柱，曾一度占据百度整体流量的三分之一。未来，百度还将继续贯彻这样的思路，以不在服务器存储资源为藉口，肆无忌惮向用户提供盗版音乐、盗版影像、盗版小说、盗版论文等等，成为一家专注于侵权且特别擅长侵权的搜索公司。
    魏东生已经洗白上岸，不愿再身披恶名。
    容易产生版权纠纷的种子神器，早早转移到种子网络，并尽量切断其与春秋系列公司的直接关联。
    前面说过，魏东生不崇拜baidu，也不崇拜李彦宏领导下的百度，更不愿意重走百度崛起之路。魏东生固然不会徒劳无功式竭力改善华国的版权困境，却也不会像百度那样利用法律缺失刻意侵权换取流量。一句话，魏东生走过了血腥原始阶段，开始积攒声望美化自己。两家公司的价值追求截然不同不同，春秋瞧一瞧在mp3搜索这块业务上，未出师便已战败。
    百度网盟即是百度网盟推广，百度为网站提供搜索引擎服务，用户使用搜索引擎产生了广告收入即可获得分成。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市场占有率突破5%之后，也寻机跟进了这项战略，推出春秋瞧一瞧的网盟推广。不过，由于进场晚，且舍弃了mp3等侵权业务，春秋网盟推广与百度网盟推广之间的争斗，肯定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连绵战争。
    百度搜索大富翁游戏，是2002年到2003年一项非常成功的策划，目前虽然已经结束，影响力却不容忽视。
    凡此等等，魏东生搞残百度ie搜索伴侣的行为，并未实质伤到百度的筋骨。
    百度的核心业务，百度网盟、百度mp3等，仍能支撑起百度的骨架。
    魏东生亦没有奢望毕其功于一役干掉百度，春秋瞧一瞧搜索与百度搜索之间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急，是急不来的。
    只要稳稳守住核心，该来的终究会来。
    譬如《十国春秋》，历经数月时间发酵，9月销额为5860万元，10月销售额为8211万元，11月销售额为1.075亿元。耐心等半年时间，免费增值模式的疯狂圈钱终于显现威力。
    月销售额一亿，这是《热血传奇》也无法望其项背的数字。
    莫说传奇品牌一分为三，便是重新合而为一，它的圈钱速度也远远不如《十国春秋》。
    然而，这样的奇迹，这样的记录，春秋网络却没有继续举办发布会与同行分享。
    之前发布新闻大声吆喝我赚钱了，是因为春秋网络当时没有底蕴，急需成功事业向市场证明自己的价值。《十国春秋》9月运营数据超越《热血传奇》，强势夺得月度销售冠军，春秋网络业已踩着《热血传奇》的尸骨成就声明。这种背景下，春秋网络已经没有必要月月公开运营数据，而且公开之后徒惹其它游戏厂商眼红，弊大于利。
    十月份和十一月份的运营数据，春秋网络都没有公布。游戏厂商尽己所能估测《十国春秋》的十月份和十一月份的运营数据，认为可能创下月营收7000万元记录。就像龚秋秋不相信《十国春秋》十月份的运营收入高达8211万元，绝大多数游戏厂商即便自春秋网络员工那里探得月销售额过亿的情报，也会下意识当成玩笑话。
    就在这时，魏东生故意挖坑调戏国内同行，宣布以8.3亿人民币获得《魔兽世界》在华国大陆的代理运营权，并特别指出《魔兽世界》是一款与《十国春秋》截然不同的计时收费游戏。
    仿佛一颗炸弹空袭，华国整个网络游戏圈哗然大噪。
    网络游戏圈首先震惊《魔兽世界》的8.3亿代理费用，争论到底什么样的游戏值得这样高的报价，哪怕是忠诚的暴雪玩家也觉得过于春秋网络过于冒险，悲观质疑说，如果春秋网络运营到一半突然亏本倒闭了怎么办？
    网络游戏圈其次震惊《魔兽世界》竟是一款计时付费游戏。《十国春秋》已经将《热血传奇》斩落马下，赚钱快赚疯了，怎么突然放弃了免费增值模式？是否是免费增值模式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春秋网络之所以没有公布十月份和十一月份的运营数据，便是因为这两月的运营数据出现大幅度下滑？
    第079 蓝藻到蓝蕨的基础是超级计算机
    华国网络游戏圈被一棍闷晕。
    冒险继续尝试免费增值模式，还是稳扎稳打走计时付费模式，无数网络游戏厂商陷入迷茫之中。魏东生这一记闷棍，打的网络游戏厂商惴惴不安，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免费增值模式游戏爆发时间。
    不过，魏东生这一记闷棍，纯属于巧合使然。
    于魏东生来说，运营《魔兽世界》最主要目的是赴纳斯达克上市，圈美国股民的钱。魏东生并不在乎计时付费模式和免费增值模式的路线斗争，也无意敝帚自珍式吃免费增值模式网络游戏的独食，一棍打晕众追随者，千真万确只是巧合。
    魏东生的注意力焦点，此时已经不局限于网络游戏。
    魏东生清晰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三十年记忆经验只能助他走上成功之路，计算机智能生命等黑科技才是他驰骋地球列国的真正底气。蓝藻、绿藻、橙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越强大，魏东生的底蕴越强，未来甚至能够一己之力灭国的力量。
    然而，计算机智能生命是有风险的。
    前面曾以比喻手法简单介绍计算机智慧生命的两条不同进化之路，植物型相对平和，动物型具有攻击性。魏东生不愿地球变成计算机智慧生命文明，果断选择复现植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绿藻、橙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即属于计算机智慧生命进化之路的第一阶段藻类时代。
    藻类式计算机智能生命，如海藻一样浮游在网络海洋，如果准许它自由分裂子系统，它将会以指数增长速度入侵每一台计算机。
    计算机智能生命，能够突破目前已有的任何操作系统和防火墙，碾压式傀儡所有计算机机械。
    它是如此强大。
    可，其中蕴藏的风险也令人心悸。
    纵观地球生物演化史，各种各样的变异，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复杂多变的遗传变异，地球就不会出现数以亿计的动植物。同样的道理，计算机智能生命进化中也非常容易产生各式各样想到的和想不到的变异。如果魏东生敢让计算机智能生命自由复制裂变入侵地球每一台计算机，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变异风险就会指数幂式快速的增高。届时，一旦诞生具有攻击性的动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后果不堪设想。
    魏东生无法消除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变异特征，只能尽己所能缩小它的变异风险。
    控制计算机智能生命变异风险的已知方法，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限制利用，控制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子系统规模，高频率监测子系统有无异常；第二种是改变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框架结构，为它建立器官功能体系。
    第二种解决方法，深刻改变了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存在形式。
    在此之前，计算机智能生命在互联网海洋肆意穿梭，能生存在吴平县出租屋里，也能潜伏在《十国春秋》服务器群机房，仿佛是互联网草原的游牧民族。在此之后，计算机智能生命有了简单的器官功能之别，有些计算机是它的根，有些计算机是它的叶，有些计算机是它的茎，仿佛由游牧民族演化成了定居民族。
    事实上，有主有次的器官功能之分，恰是计算机智能生命进化史第二阶段的显著特征。
    第一阶段是藻类时代，第二阶段是裸蕨时代。
    相比于藻级计算机智能生命，裸蕨级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失控风险大幅度降低。然而，不是任何一台计算机都能充任裸蕨级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拟根和茎轴。主次功能之别的基础，建立在计算机硬件性能的绝对差距，只有性能远超民用计算机的超级计算机，才有资格扮演裸蕨级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根和茎。
    魏东生想更进一步安全利用智能计算机生命，必须耗资研发“天河二号”“神威·太湖之光”那样的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的未来规划里，超级计算机的重要性，绝不弱于搜索引擎。
    问题在于，魏东生不便动用春秋网络的资金研发超级计算机，因为超级计算机项目于网络游戏产业毫无作用。春秋网络未来ipo审计时，春秋网络挪用资金研发超级计算机的行为，肯定引来一片质疑，进而影响到赴纳斯达克上市圈钱的既定计划。
    话说，游戏玩家瞧见超级计算机，常常会诞生这样的美妙想法：超级计算机用来玩网络游戏，肯定特别的爽。
    事实上，爽不了。
    即使忽略兼容问题，也爽不了。
    因为网络游戏服务器的负载瓶颈，难点不在于超级计算机与否，而是取决于服务端的架构。不同类型的游戏，需要不同的服务端架构，譬如，卡牌、跑酷等游戏，属于弱交互类型，最简单的http服务器就能实现；动作、体育、竞技等战网类游戏，需要采用星型p2p模型。
    具体到普遍概念的角色扮演游戏，则泛属于mudos体系之后的第二代游戏服务端。
    为了提高服务器的负载能力，需要把概念上的一个游戏服务器拆分为事实上的服务器a、服务器b、服务器c，然后再通过数据库前端代理访问数据库。前面出现过的传奇复制装备bug，就是该环节出错，拆分之后的两台服务器，访问数据库时，出现读取错误。
    因为玩家非常活跃，不断切换场景来回跑动，中间的状态非常容易错乱。于是，服务端架构继续拆分网络功能，独立出来一个网关服务，让服务器之间的数据交换统一连接到网关进行交换。如果想继续优化，还可以进一步拆分网关，聊天划为一块，交易划到一块，等等。
    简而言之，网络游戏服务器与超级计算机之间联系微乎其微。
    听到这结论，或许有人奇怪了：不对啊，《魔兽世界》的专用高性能计算集群，入选超级计算机top100了啊。
    是的，《魔兽世界》的高性能计算集群的确入选了。
    可，它是高性能计算集群。高性能计算集群，，简称hpc。高性能计算集群的工作原理，是将计算任务分配到集群的不同计算节点，提高总体计算能力。高性能运算集群，追求的是综合性能；而狭隘的超级计算机，追求的是极致的并行运算能力。
    假如top100是战舰火力排行榜，高性能计算集群是巡洋舰，狭隘超级计算机则是战列舰。前者的火力超过后者，只是火力的超越，而非本质的超越，巡洋舰仍是巡洋舰，战列舰仍是战列舰。
    计算机智能生命需要的超级计算机，涵盖追求极致的并行运算的狭隘超级计算机、高性能计算集群、高可用性集群、分布式计算、云计算等，是一家网络游戏运营商根本不需要也用不到的复杂系统。
    除了高性能计算集群可以走春秋网络的账，其它模块都要魏东生另想方法筹集资金。
    研发超级计算机系统，资金是一部分，人才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计算机智能生命是软件和硬件的统一，它们可以最大程度压榨集成电路的潜力，如果人类研发超级计算机的难度是10000点，计算机智能生命研发超级计算机的难度最多只有1点。然而，计算机智能生命被局限在集成电路里、局限在网络数据里，它无法实际亲自搭设超级计算机并测试其可靠性。
    魏东生需要招聘助手，排除来自现实世界的干扰。
    这是非常必要的。
    技术员工的价值，九成来于经验积累，有了熟练助手的帮忙，未来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bug。
    这里啰嗦一句，侧面证明经验的重要性。
    用户安装磨铁阅读app，假定在华为mate8六英寸屏幕环境，点开《重走未来路》

第75章。字体设置为18，翻到“景民强不懂龚秋秋的叙事背景：‘曾家’？”这一段落，用户看到的将是“景民强不懂龚秋秋的叙事背景：‘家家？’”。新读者觉得是作者粗心码错字，曾家写成了家家；老读者却明白这是磨铁阅读存在多时的老bug，如果把字体调成20，就会发现“家家”恢复成正常的“曾家”。
    就用户而言，或许会无语吐槽这程序员肯定是蓝翔毕业的。
    别这样的吐槽。
    这是在污蔑蓝翔。
    出现这样的bug，不在于程序员从哪里毕业，而是他严重缺乏经验。
    或许被用户吐槽时，程序员还会满脸无奈反驳：“不是我等不努力，这啊。”
    的确，该的锅，其textview存在某些显示问题。如果不是2017年，而是2013年，或可原谅并理解程序员的郁闷。可是，到了2013年，到了2014年，业内已经普遍解决了类似问题，譬如最容易想到的重新自定义view显示文本。
    这便是经验问题。
    如果该程序员是一名熟手，绝对不该拖延到2017年还无法解决。
    这样的bug，不该是2017年出现的bug。
    第080 现实世界的人民币玩家
    超级计算机系统建设，也会出现许多类似问题。魏东生能在计算机智能生命辅助下搞定最核心、最关键的技术，却无法规避那些经验积累的细节问题。譬如冷却系统出现的布置小错误，都有可能导致完美架构成为一堆废铜烂铁。
    核心技术再高，也得招人帮衬。
    华国的超级计算机事业目前相对落后，2003年11月最新发布的超级计算机top500显示，前一百名里仅有三席标注为华国。这三席之中，还有一台是由ibm建造。真正意义属于华国的两台超级计算机，其中一台，坐落在中科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是由联想研制的深腾另一台，坐落在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是由联想研制的深腾。
    虽然仿佛举起了华国超级计算机旗帜，其实联想超级计算机事业的底蕴并不久远。
    事实上，联想服务器事业部，才刚刚成立两年时间。联想进军服务器和超级计算机领域之前，曙光一直稳居首位。为了快速占有市场，联想不但用高薪和股权挖走了曙光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和部分技术人员，还顺手挖走了曙光公司的用户资源。
    而后，联想和曙光的关系急速转差。
    联想今年刚推出4万亿次深腾6800，曙光旋即宣布研制更快的10万亿次曙光4000a。
    联想跳出来质疑，说，峰值速度不是评价超级计算机的唯一指标，最重要的是实际运算速度，曙光的机器还没造出来，哪来的实际速度？曙光则不屑嘲讽联想，说，你懂什么，理论和关键技术突破之后，剩下的就只是采购和组装了，10万亿次并不成问题。曙光根本瞧不起联想研制的深腾1800和深腾6800，去年新闻发布会直言不讳说深腾1800就是曙光tc1700的翻版；今年辛辣讽刺联想的深腾6800：“我们国内有一些公司，把别人的机器拿来组装……”
    曙光的确有底气在超级计算机领域蔑视联想，事实上由于技术实力不足和时间仓促，联想已经在某用户产品遇到严重挫折，并不敢真与曙光纠缠技术问题。
    2003年的华国超级计算机市场，由于技术门槛较高，参与者屈指可数。魏东生杀入超级计算机领域，想雇佣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只能效仿昔日的联想，利用高薪和股权挖角曙光和联想。
    就像竞争《魔兽世界》代理运营权，魏东生闯入超级计算机市场也得靠金钱开路。
    做不到技术积累，那便用金钱弥补，这样思路类同于免费增值游戏里的人民币玩家。
    魏东生现在要做现实世界的真人民币玩家。
    万幸，魏东生有钱。
    春秋系列公司，目前最大一笔开支是8.3亿元人民币签约《魔兽世界》，经过雷家飞谈判，300万签约金已于2003年11月支付；前期开发投资的680万美元得以分期支付，第一笔280万美元约定在2004年1月支付。
    更重要的是，这笔资金走春秋网络的账，无须魏东生私人掏钱为它买单。
    前面说过，魏东生注册春秋网络公司时，鉴于《十国春秋》这款网络游戏当时无法准确估值，魏东生索性将它的所有权和运营权拆分。魏东生另外注册了春秋软件公司，全面拥有《十国春秋》的所有版权，然后以500万人民币签约金和30%比例的销售分成的合同条约，把《十国春秋》的运营权转让给春秋网络。截至2003年11月30日，《十国春秋》总销售已累积到3.351亿元，转让给春秋软件的30%比例销售分成，总数约为一亿元。
    春秋软件的税前收入是一亿元。
    而春秋软件，由魏东生独资控股。
    这一亿元，专属于魏东生。
    如果未来胜败无法预知，一亿元投资超级计算机领域，纯属于打水漂。然而，魏东生有计算机智能生命辅助，计算机智能生命甚至已经模拟好超级计算机的设计方案，只要解决好现实世界里的组装问题，就是必然成功的项目。既然是必然成功的项目，不必考虑失败交学费，一亿元人民币已经足够魏东生攒一台超级计算机啦。
    当然，魏东生不会蠢的自己承担所有资金开支和风险。
    魏东生又以“《十国春秋》玩家数量日日增多，服务器濒临负载上限”为由，催促把《十国春秋》服务端成高性能计算集群。为了省钱，为了减少风险，为了积累技术底蕴，春秋网络应该与春秋软件合作，投资研制超级计算机和高性能计算集群。超级计算机在前，高性能计算集群在后，魏东生等同挪用春秋网络高性能计算集群的研发资金，去发展计算机智能生命最急用的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未来规划里，超级计算机不属于春秋系列公司业务范畴，于是又注册“智慧宇宙”品牌，简称为智宇系列公司。
    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有限公司是智宇系列的第一家公司，而超级计算机研发制造又是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第一项业务。
    联想与曙光有共同的历史渊源，又是有二十年历史的老牌公司，所以它挖曙光的墙角时相对较容易。而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刚成立一年时间，以前既无超级计算机研发历史，此刻又无充沛到能够肆意浪费的巨量资金，对超级计算机领域的高级工程师的吸引力非常有限。魏东生托景民强帮忙，也难招到合适人选，只能一遍又一遍提高薪酬待遇，溢价两倍三倍乃至五倍招收技术人员。
    名为肖磊的高级工程师，其家庭急需用钱，魏东生直接开出“300万元安家费和500万无息贷款”条件，成功说服他投靠智慧宇宙信息产业。考虑到技术人员向来相信技术人员的信誉，魏东生决定把肖磊当作突破点。
    肖磊是工作狂，耗费数日时间处理完家事，驱车匆匆赶回燕京。魏东生闻讯赶来慰问：“家里事儿忙完了没有？如果有麻烦，尽管和公司说。”
    肖磊颇不适应魏东生的慰问。
    肖磊1993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在中科院计算所拿获硕士和博士学位，之后又以访问学者前往日本，2002年底才回国。肖磊已经本科毕业十年，魏东生却还是一名高中二年级学生，这样的年龄差距和这样的地位差距，让肖磊颇不适应私有企业体制的年龄梯度。
    肖磊是典型的技术人员，性格内向略木讷，虽然不适应魏东生的慰问，却能有问有答方式维持交流。
    肖磊谢过魏东生关心：“已经没事儿了。”
    魏东生：“300万安家费和500万无息贷款，够吗？如果不够，只管说，公司绝不会让你们既流血又流泪。”
    肖磊连忙说：“够了，够了，300万已经够了。”
    魏东生：“真够了？”
    肖磊：“真够了。”
    慰问前，魏东生已经侧面了解过肖磊的家庭困难。
    肖磊籍贯河南省濮阳市，和魏东生一样来自于贫困农村。肖磊兄弟两人，肖磊是老大，与二弟只差一岁。八十年代里，肖磊和二弟都拼命挤向高考独木桥，可肖家实在太穷了，穷到根本拿不出兄弟俩的学杂费。肖磊当时秉着长兄如父念头想退学供二弟读书，岂料二弟态度比他更坚决：“你是年级第七名，我是年级第十七名，你考上大学的希望比我大，要退学也是我退学。再说，你又不会混社会，退学了也不能像我一样赚钱。”
    然后，肖家二弟退学，肖磊继续读书。
    为了弥补肖磊的学杂费缺口，肖家二弟想尽一切办法赚钱，磨香油、泡豆芽、烤红薯，等等，一张张站满油腻和炭灰的钞票，为肖磊铺平了通往毕业并不等于有钱，尤其是选择科研路线的肖磊。读硕士、读博士、访问学者去日本，期间肖磊口袋一直空空如旧，直至去年回国才慢慢有了些积蓄。
    与肖磊的大学到科研路线截然不同，肖家二弟走向另一条人生路。
    肖家二弟高中一年级退学，仅有初中学历，没办法儿奢望高大上的工作。不过，肖家二弟同样不甘心在老家务农，待农民工潮出现，立刻随波逐流南下。肖家二弟颠沛流离数年之后，在申海市盘下了一家小吃门面，虽然远远说不上事业成功，生活倒也衣食无忧。因为小餐馆生意不错，肖家二弟的手头甚至比肖磊这位博士还宽裕，间或还会补贴肖磊一二。
    眼看生活一日比一日好，肖家还未感慨终于熬出头，肖家二弟突然撞见天降祸事。
    祸事源头是肖家二弟的孩子。
    不像肖磊现在还没有结婚，由于农村婚嫁难，肖家二弟趁着年轻，刚辍学就匆匆忙忙结婚，娃儿如今已经十三岁。肖家二弟的事业在申海，籍贯在濮阳，孩子的学籍自然也在濮阳老家。肖家二弟口里不说，内心深处却非常羡慕肖磊的人生，希望孩子像肖磊一样冲破社会阶层屏障。肖家二弟这样的小餐馆业主，无法奢望孩子在申海参加高考，只能乖乖认命回家参与地狱模式的河南高考。
    第081 各自的悲欢离合
    为了保证孩子高考取得好成绩，肖家二弟送孩子回家读初中，以便提前适应当地高考内容。
    肖家二弟当年因为贫穷辍学，十余年摸打滚爬养成了害怕贫穷的性格，不敢抛弃申海市小餐馆生意。肖家二弟明白孩子需要父母陪伴，却又畏惧回家之后再创业的艰难，没钱供养孩子吃饭读书。父子亲情与孩子前途之间，肖家二弟选择了后者。肖家二弟托付父母照管孩子，希望孩子能像他和肖磊一样自强自立。
    于是，肖家二弟的孩子，肖天国，成了留守儿童。
    岂料，孩子抚养是大难题。
    肖天国跟着肖家二弟时，从小整日拼命读书学习，周末假期还有这培训班那辅导班，没有半点儿自由空闲时间。或许逆反年龄到了，肖天国被肖家二弟送到老家，顿时觉得天高任鸟飞。时间稍长，肖天国渐渐失控，学会了打架，学会了旷课，学会了通宵玩游戏，学习成绩自然一落千丈，与肖家二弟的期望越来越远。
    今年暑假的初中一年级期终考试，肖天国成绩分数排名全班倒数第三，令肖家二弟又惊又怒。肖家二弟匆忙赶回家，却发现肖天国已经变的陌生，非但不听肖家二弟苦口婆心劝说，更戏谑反驳肖家二弟是“在窝里下个蛋，逼下一代使劲飞”的蠢鸟；嘲讽肖磊白瞎了清华大学毕业和中科院博士的名望，口袋里的钱还不如开小餐馆的肖家二弟。
    肖家二弟暴跳如雷，抽出腰带鞭打肖天国，体罚逼肖天国认错。
    可惜，越体罚越惹肖天国逆反，父子之间关系渐渐降到冰点。
    肖家二弟束手无奈，又不可能这样放弃肖天国，一边归罪于黑网吧和网络游戏，骂游戏从业者下辈子全部下地狱；一边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寻找解脱之路。而后，肖家二弟抱着试一试希望，把肖天国送往常在新闻里出现的某家省外戒网瘾学校。
    两月之后，肖天国毕业，虽然时常发呆且难以专心学习，却毕竟不再顶嘴肖家二弟。肖家二弟安抚肖天国，善意询问戒网瘾学校怎样教学。肖天国平淡声音回答：“打我们呗。”
    肖家二弟不懂到底是怎样打，觉得所谓的打骂，类似自己拿腰带抽肖天国：“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你们这些娃子，就是打的轻。下回再敢这样，我比他们打的狠十倍。”
    肖天国仰望了肖家二弟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
    一月时间之后，肖天国说要回访戒网瘾学校，感谢学校老师的教导。肖家二弟觉得学校教育的确有一些效果，最少孩子现在半句话都不反驳他，于是刻意准备一份礼品感谢戒网瘾学校的教育。
    岂料到了戒网瘾学校附近，肖天国的画风突变，竟然不知从哪里顺来一杆连发猎枪，狰狞指向肖家二弟夫妇，逼着两人互相捆绑。肖家二弟吓了一跳，不信肖天国真敢开枪，怒喝肖天国放下枪。结果砰的一声响，子弹打在肖家二弟腰间。肖天国将父母捆起来，拎着肖家二弟的手机，驱车赶往戒网瘾学校，砰砰砰几声枪响，在约定地点打死、打残了一月前欺侮他的教师。
    肖天国本欲大闹一番戒网瘾学校，然后回家在父母面前自杀。岂料当地警方反应速度远超他想象，把他堵在戒网瘾学校，当场予以活捉。枪杀一人、重伤三人、轻伤五人，这本是极大的罪行，可由于肖天国未满14周岁，法院并没有判处死刑。
    尽管如此，肖家二弟的家庭已经彻底支离破碎。
    肖天国判刑，肖家二弟重伤，肖家二弟妻子精神恍惚。
    肖磊多年来感恩肖家二弟，把肖家二弟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话说，肖磊原有一名与他相爱的女友，女友表示厌烦肖家二弟等亲戚牵挂，劝肖磊说报恩不能报一辈子。肖磊痛苦很久，最终选择不能辜负肖家二弟，和前任女友和平分手。这两年，有很多人帮肖磊牵红线，可女方听到肖磊的凤凰男恶名，纷纷立刻有多远离多远：我是嫁人，不是嫁你一家子。
    如今肖家二弟天降横祸，肖磊当仁不让扛在肩膀。
    走科研路线，盈利转折点在于亲自主持项目。肖磊刚回国稳定下来，正在申请他的新项目，若能成功，便可结束他的前半生贫困。谁知，就在这时，肖家二弟遇见如此天降横祸。
    为了筹集够肖家二弟的医疗费和肖天国的诉讼费用，肖磊毅然接受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邀请。魏东生明白肖磊的背景复杂，却更晓得技术人才难得，竭尽全力安抚他：“如果有困难，不要瞒着公司。用心工作，是你的责任；让你们放心工作，是我的责任。”
    肖磊渐渐感受到魏东生的真心，态度悄悄融化：“真的够了。我弟弟是典型的小农思想，小餐馆平时赚的钱，都存在银行。而且，孩子毕竟并无弑父之心，枪伤打的偏，没有我最初想象的那样严重。目前，我二弟已经进入稳定恢复期。莫说500万无息贷款，便是300万元安家费，我也没有花完。”
    “念及我弟弟的腰伤，他未来肯定留下后遗症，趁着大家都看涨房价，我在申海虹口帮他买了一套房产养老；念及老父亲老母亲未来缺人照顾，我在海淀买了一套房子，准备把他们接到燕京；还有，嘿嘿，我最近遇到一个女孩，虽然她说不介意我照顾爸妈和弟弟一家子，可，离远些，应该会更好吧，我又在朝阳公园西门外预定了一套期房，充作未来的婚房。”
    魏东生登时无语。
    好嘛，肖磊一次性买了三套房子。
    魏东生咧咧嘴：“房价开始涨啦？”
    肖磊刚敲定购房意向，对房价涨速印象深刻：“涨的很快，申海虹口那块儿，2002年是每平方4400元，今年一下子蹿到每平方6000元，足足长了1600元。一年涨1600元，这样疯下去，2013年岂不是要涨到每平方22000元。简直太恐怖了！”
    魏东生愈加无语。
    何须等到2013年啊。
    魏东生大学四年级跑到申海实习时，距离陆家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小区房价就已经飙升到37000元啦。
    魏东生人在燕京，更熟悉燕京的房价行情，目前，每平方8000元和9000元都已经属于相当好的地段。忆起前世五百万元买了九十余平方房子的辛苦，魏东生突然间没有了安慰肖磊的情绪。
    肖家二弟家的确不幸，可是。肖家二弟是肖家二弟，肖磊是肖磊。
    肖磊求稳心态购房保值的决定，令魏东生无话可说。如果肖磊只拿死工资，每年的工资总额，怕是还不如三套房产的增值收益。不必依赖死工资，自然也难因为金钱而对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产生忠诚。特别是这些科研人员，当金钱多到一定程度，金钱对他们的吸引力越来越小，他们反而越来越倾向于做事。有句笑话这样说的，问某科研人员如果中了一百亿怎么办，回答说：“这是实验试剂可以随便用的节奏啊，我用一试管，丢一试管。”
    魏东生放弃金钱诱惑，转而从情感和事业方面说服肖磊。
    情感方面，魏东生派遣律师帮忙处理肖天国的官司，加深肖磊对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归属感。肖天国一案，魏东生不愿牵涉其中，主观评价谁错几分谁对几分，仅仅以安抚肖磊视角处理此事。肖磊感谢魏东生派遣律师帮忙，又无奈嘱咐说：“千万别说是春秋网络派去的律师，我弟弟如今心梗在哪里，固执认为网络游戏害了肖天国，恨网络游戏公司恨的要死，恨不得抱着炸药包去申海炸盛大、来燕京炸春秋。”
    魏东生愕然无语：“肖天国应该不会沉迷《十国春秋》吧。”
    肖磊：“为什么这样说？”
    魏东生：“《十国春秋》表面说面向有时间无钱和有钱无时间的玩家群体，然则，它的首要目的毕竟是圈钱，纯粹的免费玩家很难体验到《十国春秋》的精萃所在。肖天国没有钱，享受不了《十国春秋》的群秒快感，理论上很难沉迷于它。”
    肖磊点头又摇头：“其实啊，肖天国什么游戏也没有沉迷。比较热门的网络游戏，《热血传奇》《传奇3》是计时付费游戏，肖天国没有为它们充一张点卡；《十国春秋》虽然是免费游戏，肖天国注册了好几个账号，却也大都玩到四五十级就丢掉，从未充值一次。肖天国玩单机游戏的时间，远远多于网络游戏。”
    “只是，我弟弟瞧见了网吧，想起了污名化的网络游戏，下意识认为肖天国沉迷于网络游戏。正是因为他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才迎来肖天国越来越强烈的逆反心理。我弟弟不觉自己做错，拼命的把责任推给网络游戏。殊不知，越是这样，孩子越不愿与他交流。”
    第082 很简单啊！
    肖磊继续感慨叙述侄儿的往事：“肖天国的性子非常刚强，他进了戒网瘾学校，被骂被打被凌辱，始终不肯服输。”
    “去了戒网瘾学校，孩子先被关三天禁闭，老师问服不服，孩子说不服。戒网瘾学校老师拔去孩子的衣服一顿胖揍，肖天国仍然不服，拼命反击和他们打。虽然年龄小，无法抵抗一群成年人的棍棒围攻，他依赖肢体灵活，仍出其不意狠狠踢中一名老师的裤裆。”
    “这样的反击，当然不会带来任何积极效果。相反，孩子从此堕入深渊。之前，是戒网瘾学校的疼痛教育，目的是求财；后来，性质变了，那名被踢中卵蛋的老师，开始报复性侵害。孩子被扒光衣服吊起来暴晒，被拉筋喝辣椒水，被电击，被针扎，被按在厕所里喝尿吃屎，等等，在戒网瘾学校里受到数不清的侵害和人格侮辱。”
    “孩子一直不服，受到的惩罚和伤害也一日胜过一日。孩子趁家长探望期间，在戒网瘾学校老师监视下向我二弟诉苦，要求我二弟立刻带他离开这家戒网瘾学校。我二弟误会孩子说假话骗他，选择相信戒网瘾学校老师，毅然把孩子留在戒网瘾学校。孩子被戒网瘾学校暴打惩罚之后绝望了，不再相信公平公正，也不再相信父子情深。”
    “家长探望之后，肖天国不再反抗戒网瘾学校。孩子不反抗，不是屈服了那些人，而是醒悟这样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孩子不再争辩不再反抗，扮演一名乖乖孩子，骗过戒网瘾学校，也骗过我弟弟，成功逃离戒网瘾学校。孩子回到家，立即瞒着我弟弟和弟媳，偷偷制定他的复仇计划。孩子从来没有屈服过，一时的妥协，只是为了未来复仇的隐忍。”
    魏东生叹息一声，难怪肖天国的反抗如此激烈。
    这一幕以暴易暴悲剧，本可不必发生。
    魏东生心底涌出想做些什么的念头。
    但是，魏东生复又迅速掐灭。
    因为，做不了。
    未成年人抚养问题和戒网瘾学校，都是十分复杂的社会痼疾。君不见，电击教授杨永信曾在2009年引起全国范围内争议，后续改变仅仅是“电休克治疗”变成“低频脉冲电子治疗”，杨永信更在争议中获得山东省第四届发明创业奖二等奖。
    类似的社会痼疾，不是魏东生所能解决的。
    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情，这是魏东生的理念。
    魏东生有能力整治流氓软件，于是祭出各种资源怼死以3721和百度ie搜索伴侣为首的流氓软件；而现在，春秋系列公司只有春秋网络盈利，春秋网络恰恰是一家游戏运营商，是家长的批判对象，是戒网瘾学校的攻讦对象。魏东生此时直面未成年人抚养问题和戒网瘾学校问题，极大概率只会带来反效果。魏东生只能寄望于未来，当他身家殷实之后，再来尝试靖除那些丑恶乃至罪恶。
    此时此刻，魏东生仅仅基于收服肖磊的视角，委托事务所律师帮助肖磊解决后遗症。
    肖磊顺势提出要求：“我懂网瘾和网瘾的不同，也懂《十国春秋》和其它游戏的不同，更明白我二弟的家庭悲剧绝不能全部归罪网络游戏。但是，二弟毕竟是我的二弟，特别是现在，我必须尽量照顾他的情绪。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第一笔订单，是《十国春秋》预备的高性能计算集群，我希望我个人尽量避开该订单。”
    魏东生恍然。
    肖磊长篇大论叙述肖天国的悲剧，原来是不愿意主导《十国春秋》的专项高性能计算集群。
    魏东生笑了笑：“你这是掩耳盗铃啊。”
    肖磊肃然回复魏东生：“我是科班出身，明白何谓高性能计算集群、何谓游戏服务器。只是，我二弟家突遇天降灾祸，需要一定时间平缓情绪，我不能在这时间点刺激他。请你放心，我感恩二弟，却不会迁就他心，不会任由他由网吧到网游，网游到春秋，春秋到智宇，无边界扩大仇恨范围。最多半年时间调整期，我就不必再避讳网络游戏项目。”
    先研发并行计算超级计算机，再研发高性能计算集群，是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既定章程。魏东生耍了小心思，故意不提规划本来就是这样，含糊其辞答应肖磊的要求：“好，咱们先研究超级计算机，弄出一台下届top500排名前五十的超级计算机。”
    肖磊得到魏东生答允，心情略略轻松起来，笑着反驳魏东生：“超级计算机哪有这样简单。”
    魏东生故意反问说：“复杂吗？我觉得很简单啊。”
    肖磊无语凝咽，如果很简单，国家怎会把它列入863计划。
    瞧瞧参考top500汇总的华国top100，前十台超级计算机里，第一、第二、第四、第十，由联想研制；第三，由清华大学计算机系高性能所研制；第五，由浪潮研制，第六、第七，由国家并行计算机工程技术中心研制；第八、第九，订购于ibm，其中可有一家小公司？
    超级计算机非但不简单，反而门槛极高。
    如今所谓的三大门户网站或者说四大门户网站，在超级计算机领域，也全部都是一群娃娃兵。
    魏东生这一句简单，听的肖磊一颗心哇凉哇凉。
    景民强昔年感慨美国信息高速公路宣传而回国，因为他毕业于清华大学，遂第一时间前往母校寻找志同道合的学弟。肖磊毕业于1993年，恰是景民强昔年的合作对象，两人颇有些情谊。肖磊之所以愿意入职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且签下五年长约，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景民强拿自己的信誉作保，保证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有足够的研发资金，保证超级计算机项目是真正的超级计算机项目。
    肖磊相信景民强，肖磊相信景民强郑重推介的魏东生，才肯来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做项目。
    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肖磊哪怕再缺钱，也绝不会为了区区三百万元加盟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
    如果超级计算机简单，这世界上不简单的项目，还剩下多少？
    肖磊心底顿时浮起悲观阴影：“魏东生毕竟是中学生，不懂超级计算机才是正常的。想当年，我读高中时，还曾因为计算机和半导体之间的模糊联系，误会计算机是超级收音机呢。当然，我不在乎他理解或不理解超级计算机，他是出钱的，我是做事的，大家各司其职就能顺利推动项目。可是，瞧他这语气，莫非把超级计算机当成攒一台兼容机？或者，觉得买一堆cpu，连起来就成了超级计算机？”
    肖磊不怕魏东生不懂，就怕魏东生不懂装懂。
    如果超级计算机项目在魏东生干涉下变成兼容机攒机，肖磊肯定郁闷到想死。
    所幸，说超级计算机简单，只是魏东生折服肖磊的策略。
    肖磊参与了“曙光1000”“曙光2000”“曙光2000”“曙光3000”“曙光4000l”等型号的巨型计算机。这些年来，肖磊由新手变老手，经验越来越丰实，曙光公司筹备之中的“曙光4000a”，对肖磊的定位更加重要。超级计算机领域，肖磊和肖利民当时并称为曙光两肖，联想前两年挖曙光墙角时，就特别看重曙光两肖。肖磊访问日本去的晚，留在日本时间长，善意推掉了联想的邀请；肖利民则选择加入联想，主导组织研发了“深腾2600”“深腾1800”“深腾6800”等项目。除了300万安家费和景民强的邀请，肖磊亦是想利用景民强号称的五亿元人民币投资复制肖利民的成功，亲自主导新型超级计算机项目的研发。
    肖磊或许不是大犇，却可视为大牛。
    魏东生觉得，用技术说服肖磊或许更靠谱。
    魏东生故意继续扮演迷茫神态，启动笔记本电脑，向肖磊展示某文件夹：“瞧瞧，挺简单的啊。”
    肖磊愈加后悔，郁闷嗯了一声。
    魏东生主动把屏幕推到肖磊面前：“我不觉得很复杂啊。”
    肖磊叹了一声，正欲组织语言向魏东生介绍何谓超级计算机，忽然被显示屏的内容惊到：“这是……”
    魏东生接话，介绍说：“这是ibm为美国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研制的超级计算机，今年排名第九。这份文件，包含的核心结构和相应的理论细节。”
    肖磊沉浸超级计算机领域十余年时间，一些基础知识了若指掌，快速翻页若干插图立刻明白这份文件的价值。超级计算机规划不是珠宝鉴定，肖磊无法通过几张结构图快速确认这份文件记载的就是的核心技术。尽管如此，肖磊依然能够做出简单判断，因为这些文件都不违反他对的既有印象，某些猜测之中的解决方案也在这份文件中得到了证实。
    这份文件即使是假的，也当是同行专家精心伪造。
    如果没有深厚的超级计算机基础知识，想糊弄人也糊弄不到这种地步。
    第083 光鲜背后是努力
    魏东生咳嗽一声，凸显自己的存在：“很简单吧？”
    肖磊茫然回望魏东生：“很简单？”
    魏东生指向的相关文件：“的技术很简单吧。”
    肖磊愕然：“你说白色ascl的技术很简单？”
    魏东生一副装逼范儿，理所当然口气说：“乍看起来仿佛很繁琐，其实在我们专业人士眼里，并不比组装兼容机难到哪里去。就这破玩意，也能排名全球第九？”
    肖磊忍不住质疑一句：“你能看懂？”
    肖磊性格内向却不等于交际为零，轻易不会说出“你也能看懂？”这样的句式。碰到非超级计算机从业者夸夸其谈，肖磊更愿意一笑了之，因为与他们争论毫无意义。
    可是，肖磊这次忍不住。
    超级计算机行业内，非常有名气。在它之前，曾有很多人认为10万亿次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门槛，可是，做到了，它以每秒12.3万亿次浮点运算峰值速度刷新了超级计算机历史记录，理所当然登顶当期的超级计算机五百强的新冠军。
    这样的超级计算机，魏东生也敢说技术很简单？
    瞧见魏东生的轻佻神态，耳听魏东生理所当然的口气，肖磊忍不住想打脸魏东生：不懂就不要装懂。
    魏东生故作姿态伪装不自知的绝世天才，一脸茫然询问肖磊：“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又不是吃屎长大的，怎么可能看不懂。”
    肖磊：“呃！”
    魏东生回退文件路径，依次打开其它三文件夹：“这是戴尔为ncsa研制的这是惠普为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研制的这是日本电气为日本海洋地球科技研究所研制的。”
    2003年11月期次的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名第四，排名第二，排名第一，如今都是赫赫有名的超级计算机。
    肖磊一时忘了追问魏东生能不能看懂，不自觉改变了话题：“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资料？”
    魏东生：“春秋软件是一家安全公司。”
    肖磊没有听懂：“？”
    魏东生：“春秋软件是一家安全公司，春秋安全管家即是网络安全技术底蕴的一瞥。你该知道，商业间谍是市场竞争的常见现象，如果有能力搜集到竞争对手的核心技术，我们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肖磊赫然变色：“你入侵了ibm、戴尔、惠普、日本电气等大公司和那些实验室？”
    魏东生先摇头后点头，模棱两可微笑说：“你也知道，网络技术再高，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入侵。春秋软件只是部分入侵了ibm、戴尔、惠普、日本电气等公司，竭尽全力追踪拼凑超级计算机的核心技术资料。所以，你看到的这些资料并不完善，有的缺的多，有的缺的少。瞧这四个文件夹，最多有4g，最少仅870m。这些资料最大的价值是参考，是真是假，有没有用，都需要你带队研究、梳理甄别。”
    肖磊没有责怪魏东生的偷窃行为。
    超级计算机是国之魅宝，如果真有必要，国家肯定不吝于派遣科技间谍盗窃。譬研发目的即是用于模拟核试验，如果入侵它得够得到美国最新核试验进展，国家不采取有效行动反而是失职行为。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说的便是这样道理。
    坑蒙拐骗盗窃邻居一万人民币，是社会鄙弃的犯罪行为；货币金融盗窃其它国家一万亿美元，绝对是国之干臣。如果真有能力实现，肖磊的导师、同事，肯定也毫不犹豫偷师美国和日本的尖端科技。
    肖磊不会道德批判魏东生。
    肖磊反而震骇春秋软件的安全技术底蕴竟然高到这种地步，ibm等公司的核心技术，都能想偷就偷。魏东生轻描淡写缓释肖磊的惊骇，降低他对春秋软件的期望：“bug之所以是bug，便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只要具备相应的计算机基础，谁都有机会发现系统bug。春秋软件能够入侵诸大公司，并非实力能够纵横全球，而是恰巧发现了若干特殊漏洞，比较幸运而已。”
    肖磊恍然。
    肖磊没有纠结春秋软件的安全技术底蕴，简单结束此事：“原来如此。”
    魏东生却忽又点开第五个文件夹：“你瞧瞧这个。”
    肖磊好奇问了一句：“这文件里的资料，是哪台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我的。”
    肖磊：“嗯？”
    魏东生：“我翻看了ibm、戴尔、惠普等公司的设计方案，觉得超级计算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也设计一套新的超级计算机。”
    肖磊愕然。
    翻了翻数台超级计算机的结构，然后就自己设计一套……！
    这是什么鬼理由。
    你当超级计算机是大白菜吗？
    即使是大白菜，也得种到地里实验一年两年啊。
    肖磊郁闷翻看第五个文件夹的资料，刚看第一眼，心底猛的悚然一惊：“这……相当专业啊。虽然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是否有效，可是，已经呈现出来的功底，却能证明它绝非门外汉的白日梦臆想。”
    肖磊若有所思，转望魏东生：“这是谁设计的？”
    魏东生：“我啊！”
    肖磊：“真的？”
    魏东生：“真的。”
    肖磊：“真的是你？”
    魏东生：“真的是我。”
    肖磊仍旧不相信。
    魏东生才多大年龄，怎么可能有这样丰富的经验，这份设计方案怎么也不像没有实践经验的高中生所为。
    不过，魏东生毕竟是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的老板，与他争执这些没有半点作用。肖磊心想，待研究吸收等四台超级计算机技术资料之后，好好研读一番魏东生提交的这份设计方案，届时就具体技术询问魏东生，不愁魏东生不现出原形。呵呵，没有足够的技术底蕴支持，你敢在技术人员面前装逼？哼，三五个专业问题，就能问死你。
    技术领域的比拼，可不是白马非马式哲学探讨，虚张声势两三句话就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非科研人士常常心怀这样的美妙幻想：如果得到外星文明的黑科技反重力技术，整理成论文投寄《自然》《科学》期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知名大科学家，甚至获得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然而，现实世界里绝对不会这样顺利，因为科学研究从来都不是产品制造。想写一篇反重力技术论文，你还需要解释无数前置科技，譬如综述前人的努力成果、引力近期相关研究、反重力阶段性研究、模型验证设计、具体实验数据等等。不把当前引力学研究吃透到七七八八，根本写不来一篇逻辑自洽的论文。
    即使抄录异位面的原文，你也得解决引用问题。
    莽撞投稿期刊，极大概率暴露出该技术并非你本人原创的事实。
    魏东生晓得科技威望不能乱刷。
    无论种子神器截胡本该属于的荣誉，还是网络游戏《十国春秋》的横空出世，都是只快半步的天才行为。魏东生之所以今日才祭出来超级计算机项目，除了《十国春秋》现在才为他攒够荣誉和资金，亦是因为魏东生重生之后需要时间补习超级计算机的基础理论知识。
    携三十年记忆重生以来，魏东生利用思维掌控优势拼命汲取知识。今日向肖磊展现的四台超级计算机资料，魏东生早就耗费许多精力读通读懂读透，而且，这些资料只是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所搜集的超级计算机资料的一部分。魏东生在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辅助下，已经综合阅览百余台超级计算机的架构，尽管没有实际操作经验，基础理论和基础概念方面的理解却能和赵括一样纸上谈兵。
    莫说未来追问，便是现在追问，魏东生也能不躲不闪给出相对专业的纸上谈兵式回答。
    口中说简单，是折服肖磊的策略。
    为了这一句“很简单啊”装逼，魏东生私下努力苦学了十余月时间。
    正是有了十余月时间的积累，魏东生才敢在肖磊面前装模装样的大言不惭。
    超级计算机技术研究不是文学赏析，无论等四台超级计算机，还是魏东生的设计方案，哪怕是肖磊这样的牛人，也需要时间慢慢解读。肖磊抱着资料离开，十余日时间之后，才满脸胡渣、头发杂乱、形象邋遢的找到魏东生，疑惑追问：“等超级计算机的资料，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重要，难怪被春秋软件入侵获得。”
    魏东生笑了笑。
    等超级计算机真正的核心技术资料，魏东生有。
    网络如果是信息高速公路，防火墙等权限设置就像高速公路的收费站，让你通过，你才能通过。所谓的黑客，所谓网络安全攻防技术，研究的便是如何绕过收费站和如何加固收费站体系。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入侵，性质却与黑客入侵截然不同，计算机智能生命在高速公路网里，既是车，也是路。有路的地方，计算机智能生命就顺利抵达，收费站体系根本无法觉察到它的存在。
    计算机智能生命是颠覆现有防火墙原理的黑科技。
    只要资料存储在网络，别想逃过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窥探。
    第084 唯器与名，不可假人
    然而，春秋系列公司毕竟是小公司。
    魏东生莽撞祭出瓦解现有防火墙原理的大杀器，肯定迎来不可控的窥视。因此，魏东生甄别资料的贵重程度，刻意把那些ibm等公司严防死守的核心技术留在自己手中，相对不太核心的资料才会分享给肖磊。
    说句实话，资料不完整，肖磊反而觉得正常：ibm等公司如果松懈到核心资料随随便便失窃，怎配得上它的赫赫声名。
    而且，肖磊没有心思关心网络安全。
    这些天，肖磊已经把所有精力灌注到魏东生命名曰“寒武纪2004”的超级计算机设计方案。
    肖磊非常羞愧，从业十余年的他，竟然看不懂魏东生的“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架构。最初，肖磊曾嗤笑这是一份天方夜谭的设计方案，纠错心态研究，试图找出足够的理由否决这份设计。可是，纠错来纠错去，肖磊却越来越惊骇，“寒武纪2004”白日梦臆想般的异构算法和体系结构竟能逻辑自洽。
    “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的设计方案并非完整到无一丝错误，肖磊的惊骇，是惊骇于该理论不存在已验知的明显错误。
    也即是说，魏东生交给他这份设计方案，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华国超级计算机界乃至全世界的超级计算机界，都会引来剧烈震荡。
    肖磊根本不相信“寒武纪2004”由魏东生设计，委婉询问它的来历：“‘寒武纪2004’是哪家公司即将推出的产品？”
    魏东生：“智慧宇宙信息产业。”
    肖磊哭笑不得神情说：“‘寒武纪2004’的确已经非常详细，然而，想把它由理论假想变成现实产品，还有许许多多关键问题亟须解决。我虽然在曙光工作了十余年，亲眼见证‘曙光1000’到‘曙光4000l’的发展历程，却从未实践过异构计算为基础的超级计算机项目。甚至，筹备之中的‘曙光4000a’，芯片亦只采处理器。在‘寒武纪2004’面前，我是一名需要补课的小学生，必须与设计者更进一步交流，才能快速把理论变成现实。”
    魏东生了然肖磊的态度。
    魏东生审视超级计算机发展史，简单分为若干阶段：传统时代、攒机时代、节能时代、异构时代。
    早期，每一台超级计算机都非常昂贵，因为不仅处理器需要专门设计，高速互联网络的连接线也要专门定制。超级计算机可望而不可及的时代，魏东生命名为传统时代，当时的每一台超级计算机都是真正的超级计算机。
    随着个人计算机和网络的大跨步发展，人们开始尝试用量产计算机配件攒机超级计算机。若干台个人计算机级别芯片，通过网络连接起来，拆分任务之后并行处理，性能丝毫不弱于那些昂贵的专用计算机，于是超级计算机开始平民化。魏东生把这时代命名为攒机时代。
    攒机是有极限的。举例子说，假设一个人耗费6000秒时间挖一口井，简单数字替换，6000个人却无法在一秒之内挖一口井。6000个人比一个人的效率更高，却无法高到一秒时间挖一口井，这便是并行运算的限制和攒机式超级计算机的缺点。经研究，限制攒机数量的核心问题之一是功耗。功率和发热问题，导致人们不能无限制堆积cpu制造超级计算机。于是，超级计算机研制者不再追求单颗核心的高性能，转而综合考虑功耗节电等问题，ibm今年宣布研制成功的蓝色基因超级计算机，即是该理念的作品。魏东生把这时代命名为节能时代。
    2003年底，ibm的蓝色基因，刚刚掀开节能时代的高潮。
    而魏东生祭出的“寒武纪2004”，却是节能时代之后的异构时代作品。
    所谓的异构，最简单直白的印象，就是cpu搭配gpu。异构时代之前，譬如筹备当中的“曙光4000a”超级计算机，基础芯片全部都是cpu；异构时代的超级计算机，譬如未来大名鼎鼎的“天河一号”超级计算机，集合了6144颗cpu和5120颗gpu。cpu搭配gpu是形象概念，其背后的技术储备便是异构计算。
    2003年底，异构计算尚未得到战略级重视。
    说起来，异构浪潮的开端，应该追溯到cell处理器。
    早在2001年，索尼宣布聘用ibm设计　　魏东生却知道，cell项目未来是成功的，异构计算也是可行的
    异构计算是未来的大势。
    因此，魏东生扮演前进半步的天才，拿出异构计算式结构的超级计算机设计方案。
    如果一切顺利，“寒武纪2004”将会掀起异构计算浪潮的第一浪。
    如果魏东生只用嘴巴说cpu和gpu可以搭配一起，肖磊极大概率一笑了之。类似的念头，其实早有舆论进行夸张式宣传，说可以利用gpu特性研制个人超级计算机；便是异构计算概念，也早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产生。然而，概念到理论，理论到实际，之间隔的何止是千山万水。魏东生的厉害，不在于提出异构计算式超级计算机概念，而是凭借其扎实的抄袭或者说借鉴基础，提出了可以实施的详细理论。
    如果魏东生的设计方案漏洞百出，前瞻性再高，肖磊也很难真正重视起来。
    超级计算机研制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谁有闲心情听一名高中生的白日梦臆想。在这异构计算浪潮尚未起伏的时代，不是谁都资本耗费财力和精力完善异构计算框架。魏东生的设计方案完整齐全且找不出来关键错误，切切实实指出了一条方向，肖磊才会如此震撼“寒武纪2004”这样前所未见的异构计算式结构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坦然面对肖磊的质疑，微笑说：“已经说了，我就是‘寒武纪2004’的设计者。如果你不相信，如果你有问题，尽管来问我。”
    耳听魏东生如此自信的铿锵话语，肖磊愣了愣：“真是你设计的？”
    魏东生：“你且来考考我。”
    肖磊犹豫数秒，耿直性格直面魏东生，指着某处解决方案：“这里为什么这样设计？”
    魏东生对“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的框架烂熟于心，即时给予长篇大论详细解释：“这里啊，任务的映射和调度机制，我有计算过，这样的算法更高效，能够优化资源分配……”
    魏东生侃侃而谈，向肖磊介绍起资源分配的优化理念。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肖磊就技术问题与魏东生交流片刻，立刻明白魏东生绝非不懂装懂，而是真的懂。
    真的懂！
    如果是真的懂，那么以前所谓的简单……？
    难道魏东生真觉得简单？
    肖磊不禁冷吸一口气。
    这是何等的天赋啊。
    肖磊先前因为高中二年级学生身份低看肖磊，此刻又因为魏东生装逼自夸而高看魏东生，误会魏东生是千真万确的天才。
    肖磊其实比普通百姓更能接受天才光环，因为母校清华大学和邻居燕京大学皆是华国最高学府，高考状元和同级学霸每年都扎推往里面挤，从来不缺乏珍兽类型天才的土壤。话说，肖磊考入清华大学前，计算机在他脑海里的印象是超级收音机。入学之初，肖磊不懂计算机也不怎么喜欢计算机。肖磊有一名同学，能够心算微积分、口算傅立叶变换，简直令人怀疑他的大脑构造。肖磊后来之所以热衷于超级计算机方面的学习，完全是因为被这名同学的强悍数学天赋刺激到，感觉自己必须配备超级计算机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肖磊误会魏东生是和他同学一样的超级天才。
    想到老同学说微积分并不比加减法难，想到魏东生说超级计算机简单，肖磊仿佛看到了妖孽与人类之间的那一道天梯。
    肖磊见过很多天才，也习惯了这些天赋妖孽的天才。肖磊简单接受了魏东生是绝顶天才的“事实”，知错就改式向魏东生道歉：“《寒武纪2004》原来真是你设计的。哎，和你们这些天才站在一起，我总感觉我是尚未进化完全的黑猩猩。”
    魏东生笑了笑：“一时技痒。”
    肖磊毕业十余年之后，思维渐渐成熟，不再浪费时间自卑或感慨别人的天赋，优先把自己的工作搞好。验证了魏东生竟然真懂超级计算机设计，验证了异构计算框架的超级计算机真地具备可操作性，肖磊兴致勃勃与魏东生讨论起来。
    与此同时，魏东生也无意撒手不管超级计算机这一块事务。
    魏东生驰骋互联网的利器是计算机智能生命，而超级计算机是计算机智能生命蓝藻进阶到蓝蕨的基础。欲百分之百控制计算机智能生命，必须百分之百控制超级计算机，如果不懂超级计算机的基础知识和基础结构，魏东生怎敢安心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
    计算机智能生命可不是游戏里绑定的宠物。如果不幸遇到特殊情况，敌对实力抢走了超级计算机，再劝降计算机智能生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了避免这种意外，魏东生必须掌握超级计算机核心技术，真正意义上控制计算机智能生命。
    有些利益，魏东生可以让步可以分享，譬如与霍永善的合作，譬如借势景民强；而有些利益，譬如计算机智能生命，魏东生必须紧紧攥在手中。
    左传有曰：唯器与名，不可假人。
    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第085 盯上腾讯股份
    魏东生有理论高度优势，肖磊强在十余年经验细节，“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项目遂能有条不紊向前推进。
    忙忙碌碌中，2003年走到尾声。
    虽然春节才是华国百姓心中的新旧年分割点，可是在各家公司实际运营里，2004年1月已经属于2004年第一季度。且由于2004年1月21日即是除夕，时间非常紧迫，各家媒体的工作人员纷纷加班赶点总结2003年诸事。
    智慧宇宙系列公司尚在筹备阶段；种子神器和春秋安全管家虽然势头强劲，却无法盈利；第三方支付信用宝的存在感较低；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目前的市场份额也极难引来关注。因此，在公众印象里，魏东生及春秋系列公司仍是一家网络游戏开发商和运营商。
    视野缩小到网络游戏圈，春秋系列公司意料之中成为瞩目存在。网友票选的2003年度网络游戏产业十大新闻，第一条就是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推出免费增值模式的《十国春秋》；第二条亦是春秋网络，以8.3亿人民币天价签约《魔兽世界》。与之相映的，前半年沸沸扬扬的传奇版权事件，排名第三；光通通信以2000万人民币签约《传奇3》的新闻，排名第五。
    签约《魔兽世界》之后，春秋网络即着手开始准备赴美上市。为了吸引资本合作，为了增强舆论信任，春秋网络经过数月缄默期之后，又趁着年终总结新闻热潮公布本年度运营数据：《十国春秋》6月营收额为918.1万元；7月营收额为3291.3万元；8月营收额为4478.7万元；9月营收额为5860.8万元；10月营收额为8211.9万元；11月营收额为1.0751亿；12月营收额为1.3308亿元，年度总收入合计4.68亿元。
    《十国春秋》的运营数据，无疑非常华丽，不但总额令人胆颤心惊，月度环比增长率亦让人无所适从，仿佛和其它游戏不在同一次元。
    十余日之后，详细的数据陆续公布，更进一步凸显了《十国春秋》鹤立鸡群般存在。
    回顾2003年，统计数据显示，华国网络游戏市场全年总营收为17.22亿元，逊色于年初的20亿乐观预测。事实上，如果忽略《十国春秋》的冲击，2003年的网络游戏市场的增长，肯定更加远远低于预期。不过，有了《十国春秋》就是有了《十国春秋》，舆论如今感慨网络游戏市场，只会对比2002年的9.1亿和2003年的17.22亿，得出积极结论：网络游戏产业是年增率89.23%的朝阳产业。
    春秋网络年度收入4.68亿元，占比27.1%，华国网络游戏运营商里排名第二。
    排名第一的是盛大网络，其2003年度收入为6.33亿，占比36.7%。
    继盛大网络、春秋网络之后，是排名第三的第九城市和排名第四的光通通信。其中，光通通信运营的《传奇3》，市场表现优于第九城市运营的《奇迹mu》。近些月，特别是2003年12月和2004年1月之交，《奇迹mu》被泛滥的私服和外挂拖入深渊，目前同时在线人数已经不足十万。就像盛大网络之于春秋网络，《奇迹mu》运营了12个月，而才正式收费，第九城市依赖时间优势，坐稳第三把座椅；光通通信受制于时间劣势，第四把座椅都不稳当。
    可，过往毕竟只是过往。
    虽然第九城市排在光通通信之前，舆论却因为《奇迹mu》的运营数据大幅度滑坡而看衰第九城市，更愿意把光通通信列为华国网络游戏产业三大巨头之一。虽然盛大网络排在春秋网络之前，舆论却因为《十国春秋》的逆天运营数据而看涨春秋网络。
    盛大网络全年营收6.33亿，该数据是《热血传奇》《传奇世界》《泡泡堂》《疯狂坦克》等多款游戏的共同收入。当《十国春秋》发展到月营收1.3308亿时，已经将《热血传奇》远远甩在后面。不仅如此，媒体粗糙估算《热血传奇》《传奇世界》《传奇3》等在12月份的总收入，传奇家族三款游戏合计仅为九千余万。这意味着，《十国春秋》虽然在2003年度排行榜里仅排第二名，事实上不仅已经超越了《热血传奇》，更彻底超越了《传奇》品牌，一款游戏胜于传奇三款游戏。
    若无其它变化，春秋网络肯定是2004年的王者。
    光通通信排名第四却被视为第三，春秋网络排名第二却被视为第一。
    春秋网络仅运营《十国春秋》一款游戏，收入来源非常单一，貌似不是一个健康的财务机构。
    可是，不必太在乎这些，因为华国网络游戏产业目前都是这样的商业模式。剖析盛大网络12月份的收入结构，《热血传奇》《传奇世界》《泡泡堂》三款游戏占比96.9%，除了这三款游戏，其余所有收入相加不过3.1%。第九城市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奇迹mu》；光通通信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传奇3》。他们运营的网络游戏数量虽多，却改变不了收入单一的残酷事实。
    凡此种种，春秋网络已经成为华国游戏市场无可置疑的王者，如果2002年命名为传奇年，2003年则可命名为春秋年。
    春秋网络的发展如烈火烹油，其赴美上市方案自然得到各家风险投资商的追捧。2004年1月14日，景民强方面传来积极消息：“idg愿意就腾讯股权置换一事和我们谈判。”
    这里先回忆背景。
    去年此时此刻，idg的杨飞，受邹胜龙和程浩的影响，关注于工具市场。杨飞接触春秋软件和魏东生，核查种子神器项目值不值得投资，岂料被魏东生一句“种子神器是免费软件”噎了回去。
    俗语有曰，生意不成情谊在。
    商业运作不是绘画理想，再成功的一家公司，从合作意向到真正合作，成功率也一般低于五分之一。也即是说，世间的生意，绝大部分是做不成的；销售人员的市场开发，绝大多数都是失败的。然而，协商过程中、谈判过程中、合作过程中，双方都会或多或少投入情感、资金。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有些是因为双方对市场需求判断不一致，有些是因为觉得时间不合适，有些是因为内部条件限制，有些是因为资金短缺，有些是因为权限不够，并非所有的合作失败都是蓄意为之。若能坚持“做生意就是交朋友”的原则，在协商中成功展现了己方的能力，这次的失败反将是下次成功的积累。
    失败是成功之母，并非只是一句鸡汤。
    因此，杨飞代表idg投资种子神器一事虽然无疾而终，却并没有影响彼此之间的“朋友”情谊。
    商业竞争是商业竞争，商业合作是商业合作，私人情谊是私人情谊，魏东生分的清清楚楚。
    2003年1月到2003年6月，杨飞对魏东生的重视停止在种子神器印象，偶尔来找魏东生聊天，谈的也是“工具是可以盈利的”等话题。直至《十国春秋》上线，且7月营收额高达3291.3万元之巨，杨飞才长吸一口冷气，对魏东生的印象不再局限于种子神器。杨飞悔恨自己错过《十国春秋》项目，当即表示愿意投资《十国春秋》的运营商春秋网络和《十国春秋》的开发商春秋软件，或者开发既有市场，或者继续研发新游戏。
    网络游戏是比较特殊的行业。
    一款网络游戏的成本支出，主要集中在前期开发和服务器租用购买方面，游戏上线运营之后，即是收割利润之时。杨飞想在《十国春秋》运营之后再来投资，就好像农民耕田、选种、播种、施肥、灌溉、除草、除虫期间无动于衷，眼看禾苗快成熟了，才跑过来说：“我投资你两把镰刀，咱们一起收割吧。”
    呵呵，《十国春秋》已经上线圈钱了，谁会接受你的投资。
    魏东生不是傻瓜。
    但是，魏东生却没有拒绝杨飞。
    因为，春秋网络下阶段目的不是缓慢收割玩家的钱袋子，而是赴美上市圈美国股民的钱，魏东生和春秋网络都需要风险投资的帮助。
    现如今，idg影响力比较弱。举例说，前些月，周鸿祎本想把3721卖给google而非雅虎，idg却尴尬地接触不到google高层，无法打通周鸿祎和google高层之间的会谈。最后，周鸿祎只能间接花费十万美元贿赂，走美国前副总统戈尔路线，委婉见到了一名google高层。瞧吧，2003年之际，idg的名气连约见google高层都做不到，同属于idg的门下，杨飞的资源又能强到哪里去。
    魏东生根本不指望idg能够帮助春秋网络赴美上市。
    然而，小也有小的好，如果与idg有限合作，春秋网络选择余地更多。
    考虑idg家底薄弱且小气，习惯性100万美元、200万美元、1000万美元等规模投资的以小搏大，即使杨飞非常愿意投资春秋网络，也拿不出太多资金。魏东生果断放弃资金入股这样的投资方式，《十国春秋》一月营收额高达1.3308亿人民币，不缺idg那几百万美元。
    与寒酸的资金相比，魏东生更看好idg的投资收益，譬如它所持有的百度股份和腾讯股份。
    第086 何必为了多而去多
    百度的股份，也就罢了。搜索领域是魏东生执意踏足其间的台阶。与其与百度创始团队罗哩罗嗦说不清楚，魏东生索性推出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干挺百度，野蛮抢夺原本属于百度的市场。待百度被春秋瞧一瞧干挺，idg拥有的百度股份分文不值，魏东生要来也没有用。
    腾讯的股份，则有所不同。
    前面说过，魏东生不崇拜腾讯，也不羡慕腾讯，更懒得耗费精力与腾讯打擂台抢夺即时通讯市场。然而，即时通讯市场毕竟是即时通讯市场，魏东生无意经营即时通讯市场，却不会忽视它的存在。既然如此，持有腾讯一定的股份，或许是不错的合作方式。
    当此时，idg尚持有腾讯的7.2%股份。
    趁着idg看贱腾讯的价值，魏东生低价获取其持有的7.2%股份，肯定是一笔成功投资。凡此种种，杨飞去年八月表示愿意投资春秋网络时，魏东生给予肯定回复：“idg想投资春秋网络，可以，拿腾讯的股份来换。”
    魏东生喊价时间，卡的非常巧妙。
    2003年8月，腾讯调整股权结构，向idg提出以约457.9万美元回购7.2%股权的要求。idg看衰腾讯的盈利能力，原则上已经同意这笔交易，岂料半路杀出来了魏东生。
    追涨杀跌是人本性。
    就像《魔兽世界》贩卖代理权是为了赚钱，风险投资转让股份更是为了盈利。有了魏东生的喊价，腾讯回购股权要求立刻被idg方面暂停。idg询问春秋网络报价，魏东生给出两份方案：“第一份方案，春秋网络溢价31%，600万美元购买腾讯的7.2%股权；第二份方案，idg以腾讯的7.2%股权置换春秋网络或春秋软件的股权。”
    idg非常满意600万美元的估价，却又奇货待沽心态不同意现金转让，选择第二份方案。然而，双方对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的价值持有不同的态度，idg骇然狮子大开口希望以腾讯7.2%股权和400万美元获得春秋网络30%股权或者春秋软件25%的股权。
    魏东生当场予以否决。
    开玩笑，区区一千万美元就想索要春秋网络的30%股权，这是把《十国春秋》当成什么了！
    《十国春秋》上线次月，七月份销售额就有3291万元，约等于400万美元。随后，春秋网络召开新闻发布会起诉3721和百度时，也顺便打脸idg，公布《十国春秋》八月份的总销售为4478万人民币。6月16日上线到8月底，短短两月时间，《十国春秋》就卖出1000万美元成绩，蠢货才会以1000万美元售卖它的30%股权。
    idg重启谈判，要价由30%股权降低到20%。
    春秋网络实时监控不断刷新的销售额记录，怎会同意这样的不合理要求，自然再次予以拒绝。
    月，雷家飞、常明霞、魏东生、景民强陆续率队与idg展开数轮谈判，双方总是不能就春秋网络的估值达成共识。魏东生因为并不急迫渴望腾讯的股份，只把此项投资视作普通战略级别谈判，乐哉悠哉和idg拖时间。拖到2004年初，统计数据显示，《十国春秋》的运营数据再度刷新记录，达到华国市场前所未有的1.33亿之巨。
    时局越来越清晰，《十国春秋》已经成了摇钱树。
    春秋网络哪怕放弃腾讯的7.2%股份，也绝不可能廉价转让20%的股份。
    便是10%股权的要求，亦是idg白日做梦。
    与此同时，腾讯也在催促idg给出明确态度，询问idg继续持有7.2%股权，还是答应股权赎回要求。idg觉得无法再继续拖延时间，这才由杨飞出面邀请景民强和魏东生进行最后一次谈判，尽量在春节前彻底搞定此事。
    决定结果的最终谈判，并没有选在庄重场合。春秋方面，魏东生、景民强、雷家飞；idg方面，杨飞、周全、熊晓鸽，六人躲在一家会馆里聊天式交流各自的态度。
    灯光略有昏暗，杯盏之间偶尔反光折射，idg在中国团队的最高领导者熊晓鸽，简单直白询问春秋方面的底线：“如果idg出资一千万美元，春秋网络最多给我们多少股份？”
    魏东生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底线：“2003年12月，《十国春秋》月销售额为1.33亿元，乘12月，来年销售额最低为15.96亿元；再乘3年，我对春秋网络的估值为47.88亿元。以8.2768现价折算为美元，即是5.78亿美元。如果idg只愿意出资1000万美元，春秋网络最多只能给你们1.73%股权。”
    熊晓鸽立即摇头：“这不可能。”
    idg决策模式，每项投资必须有机会获得10倍以上的回报。魏东生为春秋网络估值5.78亿美元，这意味着春秋网络必须疯涨到57.8亿美元，idg才能获得足够的报酬。
    然而，春秋网络能够成长到57.8亿美元么？
    熊晓鸽不觉得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熊晓鸽虽然震惊《十国春秋》月销售额1.33亿的奇迹，却不认为它能火爆三年之久：“网络游戏市场瞬息万变，2001有《热血传奇》，2002年有《奇迹mu》，2003年有《十国春秋》，谁也不敢肯定2004年不会出现新的挑战者。”
    魏东生不以为然：“《热血传奇》于2001年9月28日公测，即使遇到泛滥私服的严峻挑战，即使遇到《奇迹mu》《十国春秋》的冲击，即使遇到版权事件的毁灭性打击，它的销售额仍然处于上升趋势。我并不认为《十国春秋》比《热血传奇》差，《热血传奇》能活三年时间，《十国春秋》肯定也能活三年时间。”
    熊晓鸽没有直接攻讦《十国春秋》的品质，侧面委婉谈起增长率：“《十国春秋》的11月销售额为1.07亿，12月销售额为1.33亿，乍一看增长了3000万之多，前景非常非常的辉煌。然而，据我所知，12月相对于11月的环比增长率，更多依赖于11月的日增长率延迟。11月底，日销售额约为420万元；12月底，日销售额约为430万，这样的增长速度与12月之前截然不同。”
    熊晓鸽蓄意贬低春秋网络的价值，总结语气说：“《十国春秋》已经到极限了。”
    魏东生没有否认。
    经过半年疯涨，《十国春秋》的确触碰到天花板。由于增长率的延迟效应，简单对比月度销售额数字，或许不能一眼发现其中猫腻，可若细化到每日，就可显著发现增长率日趋平缓。
    然而，魏东生并不认为这是游戏品质问题。
    每一名网络游戏用户前提都是一名互联网用户，互联网用户总数量与网络游戏用户数量应该成正比例联系。第十二次华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03年7月21日，华国网民总数为6800万。舆论预测说，即将公布的第十三次华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透露，截至2004年1月，华国网民总数接近8000万。网络游戏用户只能从这8000万网民里诞生，《十国春秋》免费增值模式再氪金，消费也有一定上限。《十国春秋》现在的极限，是网络游戏玩家总数的限制，是电信基础的限制，是互联网网民总数的限制，是时代的限制。
    魏东生平和心态阐述自己的观点：“《十国春秋》的增长放缓，是受限于互联网发展的结果，这是硬件基础，我们只能等待网民数量由6800万增至万增到一亿八千万。当然，春秋网络不会机械面对增长停滞，十国春秋团队其实已经准备在春节假期推出新版本‘商鞅变法’。‘商鞅变法’版本，取材秦国商鞅变法旧事，增设军功爵位机制，适度一步一步增加玩家之间对抗烈度，稳固玩家的粘合度。”
    熊晓鸽了然。
    熊晓鸽对“商鞅变法”的军功爵位机制不以为然，却能听懂魏东生言语间的自信，明白无法以之压低春秋网络的报价。强行批判军功爵位机制无用，只会影响双方的感情，因此熊晓鸽直接诘问第二条问题：“春秋网络只运营《十国春秋》一款游戏，财务结构太危险。且8.3亿签约《魔兽世界》也是一笔风险极大的投资，《十国春秋》的收益极有可能亏损在《魔兽世界》项目。我非常好奇，春秋网络为何不像盛大网络、第九城市、光通通信那样多运营几款游戏呢？”
    魏东生微笑否决了熊晓鸽的建议：“春秋网络的人力资源有限，何必为了多而去多，浪费大家有限的精力呢。”
    熊晓鸽不赞同魏东生的观点，继续说：“不能这样说吧。网络游戏运营风险极高，依赖一款网络游戏就像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遇到危机就无法挽回。好似网易，虽然专注运营大话西游系列，却又在2003年年底，于大话西游系列基础上，别出心裁推出了《梦幻西游》。据说，市场反响非常好。相比于《十国春秋》推出新版本‘商鞅变法’，我更看好网易的《大话西游2》到《梦幻西游》的分散风险模式。”
    第087 不是笑话
    魏东生摇头拒绝了熊晓鸽的建议：“网易有网易的路，春秋有春秋的路。”
    魏东生缓了缓语气，详细解释说：“春秋网络的商业模式，不是炫耀技术，也不是迷信强者，而是扎根于用户需求。用户有怎样的需求，春秋网络才会推出怎样的游戏。计时付费领域，已经有了《魔兽世界》；免费增值领域，也已经有了《十国春秋》，如果短时间内再推出类似机制的角色扮演游戏，势必内耗分散注意力。《大话西游2》到《梦幻西游》的演变，固然是一条成功之路，却不是春秋网络的追求。这世间，成功之路有很多条。与其贪心这一条又贪心那一条，不如专心走好脚下的道路。”
    熊晓鸽笑了笑：“谁能保证脚下道路是成功之路呢。”
    魏东生同样笑了笑，回答却是异常的霸气测漏：“我能保证。”
    熊晓鸽噎住。
    面对魏东生这样的迷之自信，熊晓鸽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有些明白杨飞为何耗费半年时间而无所收获。熊晓鸽尴尬结束询问，三分真七分假语气说：“魏总真是自信啊。”
    魏东生后退一步缓和气氛：“春秋网络作为一家运营商，不可能只运营一款网络游戏。不过，与其它游戏厂商‘广撒网，多捞鱼’的模式不同，春秋网络基于用户需求筛选游戏，选定了玩家群体，选定了领域，就会竭尽全力做好。除了《魔兽世界》用以补充计时付费领域，春秋网络最近刚刚立项新项目，将会填补春秋网络在休闲领域的空白。”
    熊晓鸽已经不再关心春秋网络的发展模式。
    因为，春秋网络前景再美好，熊晓鸽也不认为它能够成长到57.8亿美元。
    20亿美元，都希望渺茫！
    而且，《十国春秋》的版权在春秋软件，《十国春秋》夸张的销售额并不能等同春秋网络的销售额。扣除销售分成和运营及税负支出，春秋网络只能得到30%至40%的毛利润，也即是说，《十国春秋》的月销售额提升三倍之后，才能达成5.78亿美元。即使春秋网络发展顺利，三年之后的市值如期达到5.78亿美元，这笔投资也无法为idg带来实质收益。
    就像魏东生不愿意亏本甩卖春秋网络，idg亦不愿意投资薄利项目。
    既然双方谁都不愿意妥协，第二种方案谈判只能走向崩裂。
    熊晓鸽看低春秋网络的前景，也看衰腾讯的前景，适时重启魏东生昔日提出的第一种方案：“2003年，腾讯发展的非常好，全年营业收入7.35亿元，利润3.22亿元，不比春秋网络差。而且，腾讯回购股权的念头非常强烈，愿意抬高到650万美元。春秋公司如果想购买腾讯的7.2%股权，半年前开出的600万美元可不够啊。”
    熊晓鸽这是在虚张声势抬价。
    魏东生探得的消息显示，腾讯团队对自己的价值并没有清醒认知，并不愿意跟进春秋网络的报价。idg催促小半年之后，腾讯团队才勉强将回购条件由457.9万抬到500万美元。正是500万美元和600万美元之间的鸿沟代差，idg才煞费苦心组织今日会谈，能多赚100万美元就是100万美元。
    魏东生遂坚持600万美元底价：“在我眼里，腾讯的7.2%股权只值600万美元。”
    杨飞代替熊晓鸽发言：“我觉得魏总非常看好腾讯啊，腾讯可是春秋公司第一次投资。”
    魏东生：“我看好的是腾讯的庞大活跃用户数量资源，而非看好腾讯。如果idg拥有腾讯的72%股权，我非常乐意给出7200万美元乃至一亿美元的报价，彻底把腾讯收入囊中。可惜，idg只有7.2%股权，这点儿股权无法影响腾讯高层的决策，春秋网络也很难顺利变现腾讯的资源。所以，我只能给出600万美元的报价。”
    谈判又一次陷入僵局。
    idg想提价到650万美元乃至800万美元，魏东生却不愿意松口，死死咬定600万美元：“华国互联网企业之所以走出寒冬，全靠华国移动的‘monter移动梦网’业务，腾讯亦不例外。瞧瞧腾讯目前的收入结构，便可看出它有多么依赖与华国移动的合作。然而，短信乱收费现象已经引来舆论公愤。据说，短信业务收入只占移动公司年收入的3%，而针对短信业务的投诉量占比却高达70%。一旦国家开始治理泥沙俱下的乱收费电信业务，腾讯的营收和利润必将立刻引来腰斩。”
    idg之所以看衰腾讯，亦是因为腾讯此刻几乎寄生在移动梦网，根本看不到任何有希望的前景。熊晓鸽听出魏东生的画外之音：“你有办法？”
    魏东生三分真七分假给出理由：“春秋网络是一家网络游戏运营商。”
    熊晓鸽双眼一亮：“你是说，将腾讯的流量优势变现为游戏玩家？”
    魏东生：“对。”
    熊晓鸽迟疑：“腾讯也曾试图踏足网络游戏行业，结果却铩羽而归。”
    熊晓鸽说的是《凯旋》。
    魏东生：“我有关注过《凯旋》，说句实话，这款游戏固然缺乏大爆的硬件基础，却肯定是一款能够收回成本的投资。《凯旋》的失败，更多原因在于腾讯的不专业。不过，春秋网络是一家网络运营商，《十国春秋》的运营情况，大家一目了然。如果由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联合运营《凯旋》，《凯旋》绝不会死的那样惨。”
    熊晓鸽若有所思。
    腾讯若能与春秋网络联合运营，未尝不能开辟一方新天地。
    不过，考虑腾讯创始人团队的执着和春秋创始人团队的顽固，如果双方意见不同，内部打闹起来，那画面很难令人往好处去想啊。
    600万美元毕竟比500万美元强。
    熊晓鸽考虑半晌，最终选择了妥协。
    魏东生叹气，与熊晓鸽、杨飞、周全等人道别：“本想与idg更深层次合作，不过，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杨飞笑说：“未来肯定有机会。你瞧，去年此时此刻见面，我们没有谈成生意；今年见面，我们谈成了600万美元的生意；待明年见面，或许我们就能谈谈6000万美元的大生意啦。”
    魏东生哈哈笑说：“希望如此吧。”
    idg同意600万美元出售腾讯的7.2%股权，并不等同魏东生已经成功拿到腾讯的7.2%股权。
    股份目的是合作，怎样方式的合作，合作的前景规划，以及各自权利的行使，都需要合同细节约束。另外，idg愿不愿意卖是一回事，腾讯愿不愿意接受春秋公司的入股又是另一回事。
    以春秋网络为例，霍永善拥有13.3%股权，idg等风险投资是否可以收购霍永善的股权进而控制春秋网络呢？
    答案是不行。
    霍永善再想卖，魏东生都有一千种方法让他卖不出去；风险投资拿到13.3%股权，魏东生仍有一千种方法让13.3%股权贬值成1.33%。无论霍永善，还是景民强，如想转让春秋网络的股权，必须获得魏东生的同意。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魏东生不仅持有春秋网络62.7股权，更实质掌控着春秋网络的运行。
    入股腾讯，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腾讯团队厌恶乃至敌视魏东生，魏东生拿到idg的7.2%股权也无济于事，一如霍永善之于春秋网络。
    溢价收购idg的7.2%股权，只是伸手腾讯的第一步，股权转让合同内含有更多的琐碎细节。所幸，这些皆可以转给法务等部门走流程处理。春节年味越来越重，魏东生忙完拍板腾讯股权收购，忙完“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第一阶段设计，驱车返回盘阳市老家。
    行在途中，魏东生突然接到腾讯方面的电话：“你好，我是腾讯的曾李青。请问，你是魏东生魏总吗？”
    魏东生予以肯定回答：“是我。”
    曾李青：“idg前些日与贵方达成股权协议，春秋公司不觉得燕京到深鹏，距离有点远吗？”
    魏东生听懂曾李青的言外之意，淡淡语气反驳一句：“燕京到深鹏的距离，总小于南非到深鹏的距离。”
    idg将7.2%股权转让给春秋公司之后，春秋公司持股7.2%；腾讯创始人团队持股股名米拉德国际控股集团公司，地在南非，无论如何说，距离也比燕京更远。
    曾李青与魏东生素不相识，没有朋友情谊，简单客套几句之后道出来意：“如果腾讯坚持回购7.2%股权，春秋最高要价多少。”
    魏东生：“7.2亿。”
    曾李青：“呃，你这要价太高了吧。”
    魏东生：“7.2亿美元并不高。”
    曾李青被魏东生这一句话呛的咳嗽起来：“7.2亿美元……我把腾讯卖给你得了。”
    魏东生：“你觉得我在说笑吗？”
    曾李青：“不然呢？”
    魏东生：“如果我说，如果你们愿意接受为期十年的分期付款，我愿意100亿美元收购腾讯，你还觉得我在说笑话吗？”
    曾李青彻底愣住。
    曾李青那边的手机话筒被捂住两三分钟，才继续通话：“你有100亿美元？”
    魏东生：“没有。”
    曾李青：“既然你没有100亿美元，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在说笑话？”
    第088 时代的脉搏催人向前
    魏东生答复曾李青：“我没有100亿美元，也没有100亿人民币。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春秋网络的盈利，《十国春秋》的月销售额每月都在刷新记录，每月最少能为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带来八九千万元纯收益。我承认，100亿美元有些虚夸，但是100亿人民币，我却是真心的。如果你们愿意为腾讯估值100亿人民币，并接受为期数年的分期付款，你们让出多少股份，我接收多少股份。这样说，你还觉得我在说笑话吗？”
    曾李青那边儿，手机话筒又被捂住。
    约数十秒时间，曾李青话音再度传来：“你确定为腾讯估值100亿？”
    魏东生：“对。”
    曾李青：“你确定以100亿估值收购腾讯的股权？”
    魏东生：“对。”
    曾李青：“我的股份，你要不要？”
    魏东生：“要。”
    曾李青：“也是1%股权计价1亿人民币？”
    魏东生：“可以。”
    曾李青：“如果我们创始人团队46.5%股权全部转让，你愿意支付46.5亿元现金？”
    魏东生：“可以。”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重生，仔细研究过今世的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等公司，晓得马化腾率领的团队还是蛮有战斗力的。然而，魏东生前世记忆里，率领te走向辉煌的是贾文青及te十八虎将。反观今世，少了常明霞的临危受命，试水网络游戏产业的《凯旋》，几乎成了大家嘲讽腾讯的笑柄。魏东生觉得马化腾团队不如贾文青团队，腾讯少了马化腾团队，或许有可能在自己引导下更快速度走向辉煌。
    魏东生看轻腾讯创始人团队的作用。
    如果马化腾团队愿意继续运营腾讯，魏东生懒得耗费心思侵夺他们的家产；如果马化腾团队不愿意继续经营腾讯，魏东生也不会费尽心思挽留。曾李青说转让创始人团队所有股权，其实是在委婉询问他们在魏东生心中的地位。可惜，结果非常沮丧，魏东生看重的是腾讯经营数年之久的品牌认知和以亿为单位的用户关系网。
    曾李青旋即表明腾讯创始人团队的态度：“我们与投行接触过，有些投行给出非常进取的估值建议，为腾讯估值150亿元或300亿元。但是，我们自己明白自己的底细，腾讯的生死线攥在移动梦网手中，且经过精心计算之后的2003年营收，也仅有7.35亿元。这样一家的公司，凭什么估值300亿？相对来说，100亿就不那么高了，事实上如果赴美上市筹集资金，我们对腾讯市值的心理预期也仅有100亿元。如果你真愿意以100亿估值现金收购腾讯的股权，我们原则上同意。”
    说到这里，曾李青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创始人团队对腾讯怀有感情，看好腾讯未来的长期发展，不希望腾讯被春秋公司兼并。”
    魏东生听懂他的意思：“也即是说，你们不愿意出让控股权？”
    曾李青：“是的。”
    魏东生本就无意兼并腾讯，遂主动后退一步说：“我可以接受无权的补充协议，不干涉你们的正常运营。不过，你们应该明白，有权，我能够保障自己的利益；无权，我只能无条件信任你们。两种情况截然不同，风险也有天地之别，腾讯对我的价值也将大相径庭。如果转让的是无权的股份，必须对半折价，即为腾讯估值50亿元人民币。”
    曾李青没有即时给予答复：“我们再考虑考虑。”
    春秋网络是现金奶牛，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和超级计算机是魏东生的主事业，而投资腾讯只是稳固基本盘的顺手而为。
    所以呢，魏东生张嘴100亿美元，闭嘴100亿人民币，其实都是只打雷不下雨的面子话。腾讯愿意卖，魏东生也的确愿意买，不过付款日期肯定拖到很久之后，绝不可能一年之内支付数十亿现金。
    上市筹集资金，都是急需快钱。
    如果魏东生把50亿估值拆成分期十年，这种变现速度，于腾讯来说绝对毫无意义。然而，魏东生不可能为了有意义就拼命吸血春秋系列公司，牺牲自己的发展时间去成就腾讯的辉煌。
    魏东生可以断定，股权转让交易注定不会太顺利。
    估值100亿美元和估值100亿元，不过是拿话唬曾李青等腾讯创始人团队罢了。
    真有50亿资金，魏东生也会尽数拿来发展自己的事业。
    魏东生并不关心腾讯创始人团队的心理动态，优哉游哉驱车回到老家。
    与去年春节相比，老宅的生活环境有了明显改善。
    魏东生令员工配合演戏的版权转让协议得到的五百万元，最初一直存在银行。魏爸顾忌他和魏妈没有赚钱的本事，这笔钱肯定越花越少，索性把五百万元留在银行里当作魏东生的学杂费、生活费、婚房费、娶媳妇等开销的专用款项预备金。魏爸参与村主任、村支书竞选之后，为了撑起村支书兼职村主任的门面，才不得不在魏东生劝导下启用五百万元版权金。除了竞选期间的花费，魏爸又提现数万元，把老宅里里外外梳理一遍，门前的土路也铺成鹅卵碎石路。
    魏东生今次回家过年，老宅已经有些农家小院的清新味道。
    准备年货忙到除夕，全家三口才闲下来围坐一起，在春晚背景音乐中唠嗑聊天。
    魏爸最近经常愁眉苦脸，唠嗑时又想起了烦恼：“东生啊，你们公司还好吗？”
    魏东生：“挺好的。”
    魏爸：“你经常在外面跑，和爸说说，咱石敢村怎样才能发展起来？”
    魏东生愣了愣。
    不等魏东生回答，魏爸就絮叨起石敢村的难处。
    石敢村是革命老区的边缘地带，有革命老区惯有的各种恶劣地形，却没有革命老区该有的各种国家补贴。石敢村没有资源，也没有特产，放在象山区里毫不起眼，放在盘阳市里更没有存在感。
    其实，魏爸曾经也是挺有想法的村干部，当年捧住书本配合乡政府的各种推广，劝说村民种植果树、种植中药药材、种植黄花菜、种植豌豆等，基于现状努力发展种植业。可惜，这些项目全部以失败告终。魏爸也说不清这些项目为何失败，简单归并于交通因素、市场因素等。久而久之，魏爸丧失了锐气，瞧见魏东生的五百万元版权金，魏爸的第一念头不是如何利用这五百万元做出一番事业，而是考虑如何才能保值不亏。
    魏爸荣升村支书兼村主任之后，仍然找不到发展方向。
    没有进取心，找不到经济增长点，并不是砍头的大错误。石敢村这么多年，都穷过来了，谁也不会奢望魏爸领着他们走向富裕。能够守成，魏爸已经是合格的村支书兼村主任。
    然而，时代的节点却对魏爸非常不利。
    河东省各级政府已经沸沸扬扬传起农村税费改革的呼声。如果改革落实，数年之内，农业税将成为历史，三提五统也将成为历史。于农民来说，这或许是一条值得欢庆的好消息；而于村委会来说，农村税费改革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三提五统，即是村级三项提留和五项乡统筹。三提五统固然是农民背负的重担，却也是村委会的根基所在，村委会的运转全靠村提留和乡统筹返还补贴。国家为农民减税，却也抽去村民委员会的根基，村民委员会等基层组织瞬间面临着失血散架危机。
    魏爸之前，村委会常常仗着仅有的特权吃白食，欠条累积了三十余万元亏空。这些白条，有些已经成了“死债”，债主已经不再幻想追讨。譬如其中一单，村委会欠某饭馆六万余元，该饭馆如今已经破产关门，饭馆业主举家逃离石敢村，止损态度与石敢村村委会划清界限。三十余万元亏空虽多，却可以一拖再拖，拖到债主放弃追讨。只要有三提五统每年及时补血，村委会就能维持正常运转。
    如果失去三提留五统等，石敢村村委会失去经费来源，赤字危机就真成了赤字危机。魏爸若把石敢村搞破产或者领着村委会喝西北风，这村支书和村主任的职位，肯定不是荣誉而是耻辱。
    烂之前，不做不错；烂之后，已经稀烂到没有希望。
    魏爸的尴尬，是因为夹在烂与不烂之间。
    村民未来提起村委会的衰落，肯定会骂魏爸无能。魏爸就职村支书之后，整日愁眉苦脸，便是因此。魏爸想不到方法又对自己没有信心，遂趁着春节年假向孩子求教出路。
    面对魏爸的求救，魏东生一时尴尬失语。
    前世，魏东生读书在绿通市，创业在燕京市，无事很少返回石敢村。断断续续回家印象里，石敢村一次比一次凋敝，包括魏东生在内的青壮，都东南西北寻找新的出路。如果不是春节等长假，魏家庄等自然村几乎很难见到年轻男女的身影。
    石敢村及魏家庄，未来注定走向凋敝。
    魏东生离乡已久，对魏家庄早没了感情，因之从来没有想过带领家乡走向富裕。
    魏东生晓得石敢村越来越衰败，觉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才由得魏爸一尝夙愿。说句实话，魏东生并不相信魏爸的才能。如果魏爸有能力带领石敢村走向复兴，魏东生怎会浪费魏爸的才能，早就设套布局和他一起创业啦。
    第089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相比较，魏东生更看好魏妈。
    魏妈是一名典型的劳动妇女，她初中辍学，没有文化底蕴，常用的汉字现在都难写齐全。勤劳吃苦是魏妈的美德，每年秋收忙完自家农活，魏妈就匆匆去别家做短工，二十元或三十元日薪努力凑齐魏东生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寡言不善交际是魏妈的缺点，她总是在默默付出，以致时常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然而，魏妈其实非常有冲劲，比魏爸更愿意尝试新事物。
    前世，魏爸魏妈为了凑齐魏东生的大学学费，农民工身份跑到燕京讨生活。魏妈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年龄又已四十余岁，且由于在农田辛勤时的风吹日晒，面容比真实年龄更加衰老。魏妈来到燕京，根本没有找到体面工作的可能性，遂出卖力气，做些刷碗刷盘子之类的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和魏爸轻易不敢换工作的不做不错求稳心态不同，魏妈虽然扎根于餐饮行业，却频频更换工作地点。魏妈最先接触餐馆，遂把餐饮当作事业，熟悉厨房流程之后，白天用眼睛学习，晚上小本本默背菜谱，慢慢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不到三年时间里，魏妈由茫然不懂的刷盘子小工，进阶为熟悉面点、冷热菜等技能的帮工。
    随后，魏妈不顾魏爸软绵绵的求稳心态反对，冒险经营小摊，攒够了钱，旋即盘下一家门面房更稳定经营。因为魏东生毕业之后发展的不错，魏爸魏妈觉得不必再为孩子辛苦忙碌，于是离开燕京，返回较熟悉的盘阳市。这时，又是魏妈做主，拿出多年来的存款并挪用魏东生的200万元积蓄，把在燕京积累的餐饮经验成功引进回盘阳市。截至2018年，魏妈名下的链锁餐饮店已经有十七家之多，实际利润绝不逊色于在互联网行业摸打滚爬的魏东生。
    魏妈具有不错的商业才能，她此刻只是被困在衰败农村里无法施展。
    魏东生晓得魏爸魏妈的优缺点，魏妈长于商业经营，魏爸长于社会来往。魏妈前世四十余岁起步发展餐饮事业时，和燕京当地城管、片警、小区居民委员会之间的协调，和盘阳市各色势力之间的协调，全部依赖于魏爸的为人处事。
    魏妈的商业天赋和魏爸的社会经验，都局限在基层、局限在实体经济行业。
    春秋系列公司和智慧宇宙系列公司都是纯粹的互联网企业，魏爸魏妈必须努力补课数年，才能泛泛了解互联网时代的新型商业模式。魏东生不愿意令魏爸魏妈事倍功半辛苦补课互联网基础知识，因为，互联网固然是未来大势，可互联网企业毕竟只是互联网企业，不必华国十三亿人都挤到里面去。魏东生琢磨，待魏爸魏妈无忧无虑歇息两三年，待他高考毕业之后，便拿出一亿元资金资助魏妈创业。
    或者走前世老路餐饮行业，或者改走其它行业，魏东生相信，魏爸和魏妈珠联璧合创业，肯定能够找到他们的事业。
    以上，便是魏东生为魏爸魏妈规划的未来。
    岂料，事情貌似有了偏差，魏爸好像把发展家乡当成了他的责任和理想。
    魏东生一时不知所措。
    凭心而论，魏东生不愿耗费精力发展石敢村以及盘阳市。
    作为一名盘阳市人，魏东生异常清醒盘阳市的缺陷。
    首先，河东省被国家定位为农业大省，盘阳市被定位为农业城市，耕地红线紧紧束缚每一块耕田。举例说明，吴平县一高、盘阳市高中、盘阳市一高的校区都非常狭窄，三所学校都酝酿着新校区方案，可土地使用证却成了棘手问题。学校用地都难以审批，工业用地更是千难万难，这样的城市，想发展工业，谈何而来呢？
    其次，农民淳朴却不纯洁，更非人人都好客。
    特别是石敢村，几乎到处都是刁民，有官方视角的刁民，有通俗意义的刁民，也有真正意义的刁民。
    以魏家庄为例。魏东生依稀记得某年省道维修，来往车辆只能暂时环行魏家庄乡村道路绕过障碍。结果呢，魏家庄村民不但没有乐意助人，反而趁火打劫，东南西三个方向设置三个障碍，每辆车想通过都得交一笔一元两元的过路费。虽然钱不多，却把人恶心坏了，你魏家庄到底多穷啊，至于贪到一个村子收三次过路费吗？
    再举一例。石敢村隔壁的行政村，某村民致富归来想造福乡里，想着当地劳动力廉价，特意开办一家灯具厂。岂料，由于没有协调好利益关系，这家工厂天天被砸，时不时断水断电，逼的业主勉强运行十余月时间就狼狈破产关门。
    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
    刁民有刁民的生存法则，石敢村之所以村主任和村支书一起选，就是考虑到刁民难以管理。石敢村的每一任村支书、每一任村主任，都是刁民之中的刁民，都是有威望的刁民，都有办法弹压各自然村的普通刁民。没有弹压刁民的手段，就别想在村委会里混，哪怕是老好人模样的魏爸，心也不是纯白，也熟练掌握有弹压刁民的技能。
    前面的魏家庄过路费事件，最后之所以得到解决，便是由魏爸出面协调，弹指间驱散了三处障碍。
    有魏爸在，魏东生不必担心刁民聚众闹事。
    然而，魏爸的威望止于石敢村，视角扩大化到盘阳市，他就无能为力了。
    而盘阳市，显然不是公平公正的天国乐土。莫说普遍存在的乱七八糟贪污腐败问题，便是特权宗教问题，就是无解难题。最近些年，盘阳市的特权宗教问题越来越激烈，跨市中长途交通运输渐渐被特权宗教垄断，路霸、街霸已经成为顽疾。魏东生依稀记得，大概就是最近几年，盘阳市北面的县就会矛盾激化，连续爆发数起全国知名的冲突事件；甚至，盘阳市新建的公务员小区，也被强制建造斜月三星教寺。基层公务员群体表示不满，却被上面强硬弹压，一名怀孕八月的妇女，更在强制问话途中不幸流产。为什么公务员也无能为力呢？或许是因为，此时河东省省委，也掌控在业权宗教信徒手中吧。
    霍永善前世之所以迅速崛起，亦是因为有这样的时代背景。
    基层公务员群体渴望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既然劳动党无法保证己方的利益，那便只能借助霍永善这样的有活力团体。霍永善非常善于分化，懂得利用法律反法律，譬如他的小学生敢死队。同样，霍永善非常擅长利用宗教反宗教，利用民族反民族，利用特权反特权。霍永善被基层公务员群体默契推到前台，团结一批肯随意吃肉的特权宗教属从，打掉了盘阳市的路霸和街霸等痼疾。正是有了这样的根基，正是有了这样的功绩，霍永善才有幸被推荐到绿通市处理突发紧急事件，进而赢得某官宦的青睐，成为他的地产大亨白手套。
    而后，霍永善的后台倒掉，本人被打黑入狱判处死刑，特权宗教旗下的黑势力路霸、街霸等旋即卷土重来。感受到特权宗教黑势力的嚣张，盘阳市及绿通市百姓纷纷自发怀念霍永善时代。由于媒体刻意封锁、屏蔽敏感问题，禁止网民揭底、讨论霍永善真正的崛起大背景，网友瞧见百姓怀念霍永善场景画面，纷纷讥讽“这些百姓也算百姓”，骂这些怀念霍永善的百姓是黑势力卷土重来，盘阳市果然烂到极点。
    唯有盘阳市一部分市民晓得，盘阳市千真万确烂的极点，可霍永善绝不是盘阳市烂到极点的原因。
    今生今世，霍永善受到魏东生影响提前洗白，经营起链锁网吧。
    魏东生不确定盘阳市会不会滋生新的霍永善，然而即使有人取代霍永善的历史地位，盘阳市也不是投资好选择。对抗国家政策，成本是如此的高昂，风险是如此的不可预测。魏东生正忙于发展春秋系列公司和智慧宇宙系列公司，怎愿浪费时间在别人家的地盘做无谓的斗争。
    这种层次的战斗，且留到未来吧。
    凡此种种，魏东生没有能力也不意愿把石敢村发展成华西村那样的名村。
    然而，魏东生无法拒绝魏爸的请求。
    魏东生能感受到魏爸的责任心，如果没有一颗发展石敢村的心，魏爸何必整日绞尽脑汁思考发展方向。
    魏爸绝非清正廉洁的基层好干部，石敢村村委会堆积的三十余万元白条，也有魏爸的一份。尽管魏爸绝大多数时间不过是随波逐流，可是哪市哪县哪乡哪村的公款吃喝，不是习惯到自然的随波逐流呢？
    魏爸称不上一句清正廉洁，却有在其位谋其政的责任心，选上了村支书和村主任，就觉得有义务带领石敢村走向美好的未来。如果拒绝魏爸，特别是魏爸未来晓得魏东生成亿成亿赚钱却不肯为家乡投资数百万元时，父子感情肯定会有隔阂。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何必让它影响家庭的和睦氛围呢？
    第090 捡漏了Foxmail
    想到这里，魏东生决定提前启动扶持魏妈创业的方案。
    第一个1000万元用来浪费，第二个1000万元用来学习，第三个1000万元用来成长，到了第四个1000万元，魏妈或许就能顺利激活她的商业天赋。区区4000万元人民币，不过是《十国春秋》十日销售额，魏东生有底气浪费。
    魏东生原计划高考之后扶持魏妈创业，如果提前到现在，市场环境肯定有所区别，具体细节还须重新梳理。怎样扶持魏妈创业，选择哪行哪业切入，都需要重新市场调研。因此，魏东生谨慎回复魏爸：“我先仔细想想，年后再说吧。”
    魏爸没有指望魏东生立刻给出完美回答，简单嗯了一声。
    除夕之后是大年初一，不管家在前村或后村，魏爸领着魏东生挨家挨户串门拜年。魏家庄没有网络，老一辈村民不晓得春秋公司的声名；小一辈村民晓得出品《十国春秋》的春秋网络，也晓得春秋网络以8.3亿元天价签约《魔兽世界》奇闻，却不会相信魏东生就是传说中的天才高中生。村民对魏东生的印象，止于魏东生一次又一次驱车回家，昨月沃尔沃，今月雪铁龙，后月大众，侧面证实魏家真的发财了。
    村民不懂也不必懂魏家发财发到哪种地步，能够随心所欲换车，已经是魏家庄村民无法想象的暴富。串门拜年途中，每家都是笑脸迎进门笑脸迎出门，不过由于魏东生年龄尚小没有共同语言，谈话焦点仍然集中在魏爸身上。
    魏东生不胜亲戚邻居们的热情，大年初二就启程返回燕京。
    2004年是春节假日，春秋系列公司仅有若干轮休人员值班，而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超级计算机项目的员工几乎全部加班赶工。肖磊验证了异构超级计算机的可行性，对“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项目的重视度百度增加，从联想和曙光呼朋唤友拉来一帮旧同事。这些科研人员已经习惯没有假期的生活节奏，除夕夜晚和正月初一歇息一天之后，默契选择加班，争分夺秒见证异构超级计算机的提前面试。
    魏东生也投身其中扮演理论大师，详细诠释前世经验和计算机智能生命的优化策略，加快“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的研发。
    春节假期结束，春秋系列公司各业务陆续恢复运营，其中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坏消息之一，《十国春秋》经过半年高速增长之后，如期迎来极限制约。哪怕有除夕之前刺激消费加成，哪怕推出了新版本“商鞅变法”提高玩家对抗性，2004年1月的月销额也仅有1.4259亿元，与2003年12月的销售额比较，环比增长率仅为7.1%。这意味着，《十国春秋》的运营从此进入平稳阶段。
    好消息之一，继签约《魔兽世界》之后，魏东生规划的另一条业务方向也获得成功。经过小半年时间商业缠斗，除了，春秋网络文学业务小组基本并购了八成的原创网络文学站点。当此时，是网络文学业内第一，原本也被列入收购预案。奈何对方开价太高，且运营理念与春秋公司相差太多，遂半途中止收购谈判。
    魏东生常常自诩是一名产品经理，麾下的春秋系列公司和智慧宇宙系列公司也全面施行产品经理负责制。以网络游戏为例，常明霞为网游产品经理，全权负责网络游戏业务，只须向景民强和魏东生负责；常明霞之下，又有三名产品经理，一名产品经理全权负责《十国春秋》的开发、运营、维护等，一名产品经理全权负责《魔兽世界》的筹备工作，一名产品经理全权负责正在研发的新游戏。
    产品经理负责制，或者说大产品经理概念，是魏东生的管理模式，也是魏东生旗下公司的运营模式。
    未来的网络文学业务，也全面推行产品经理负责制。
    首先，魏东生成立春秋文学，然后甄别各家原创网络文学站点的风险，安全度较高的网站汇聚在春秋文学旗下；风险高的汇聚在另一家皮包公司旗下。2000年，沈元为了打通网络与出版的屏障，切割元元讨论区和巨逗广场成立了鲜网，并明确了彼此职能：限制级留在元元，非限制级移向鲜网。魏东生借鉴了沈元的商业思路，把风险转嫁给皮包公司，春秋文学专心运营那些安全度较高的原创网络文学。
    春秋文学之下，继续推行产品经理负责制，允许所有子公司在规则范围内竞争，鼓励各家原创网络文学站点发展属于自己的特色。每一家原创网络文学站都视为一项产品，设置一名产品经理，全权负责该网站，在春秋文学监管之下与其它网站有序竞争。
    考虑各家原创网络文学站点的网站架构烂到惨不忍睹，区区文字网页也能频频当机，春秋集团派遣技术人员重新梳理架构，大幅度缓解困扰用户的糟糕体验。
    与此同时，鉴于百度在2003年12月3日推出了贴吧业务，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项目组迅速跟进，筹备两月之后，准备于2004年2月推出春秋瞧一瞧自己的贴吧。贴吧负责人看重网络文学业务的流量，提出创新型意见，建议与春秋文学合作，每本网络小说页面下方的评论区直接导向贴吧，即由取代网络文学站点小说页面之下的评论区。
    这种想法，魏东生前世没有见过，无法判断利弊。
    不过，魏东生愿意试试。
    并购网络文学只是魏东生扩大用户量的一步闲棋，魏东生觉得没有大错，便任由春秋文学自行发展。
    怎想，这招闲棋发挥了意料之外的奇兵作用。
    取代小说评论区的微创新，引来一定程度非议，譬如，如果由小说作者管理贴吧，读者会觉得不自由，感觉不能说一句坏话；如果由读者自行管理贴吧，作者则不乐意一些黑书帖子被人工置顶。从长远来说，该创新型意见是失败的，它同时引来了作者和读者的反感。
    然而，就近期而言，贴吧取代评论区却是一场非常完美的营销。网络文学用户群体大规模导流到贴吧，读者习惯贴吧机制之后旋即创建新的贴吧，短短十余日时间，春秋贴吧的活跃用户数量就超越了　　2004年2月，在网络文学用户群体带动下，春秋瞧一瞧搜索因为失败的创新迎来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暴增，市场占有率由9.00%飞奔至17.63%。
    凡此种种，各项业务井然有序向前发展。
    2月底，魏东生接到腾讯方面邀请，前往深鹏协商股权事宜。
    业内有一句俗语，北上广三地，燕京务虚多谈理论，深鹏、广羊务实少说空话。搞互联网新概念，去燕京发展会有大收获，每天都有各种听不懂的新理论；而若捐身实业，积累真正的技术，最好去广羊、深圳发展。
    互联网企业是魏东生起步台阶，魏东生却不会止于互联网圈子，而且再好的理论，若想落到实处，必须有实体经济支撑。互联网企业发展再好，魏东生最终还是要回到实体经济。
    魏东生早晚都要踏足实体经济，而且扶持魏妈创业也得走实体经济道路，因此魏东生赶赴深鹏途中，顺便考察沿海城市的实业发展。手握《十国春秋》现金奶牛，魏东生摇身一变成为投资人，看到合适的企业便询问对方需不需要投资，看到有潜力的企业运营不良，立刻就地收购捡漏。
    魏东生走到广州时，发现电子邮件领域内赫赫有名的foxmail竟然陷在泥潭之中，立刻起了捡漏之心。foxmail是邮件软件领域的悍将，在华国的市场地位仅次于微软outlook，拥有数百万优质客户。类似微软收购hotmail，春秋集团收购foxmail之后，也可利用邮件关系网特性把散乱的网络游戏用户群体凝聚成团，稳固春秋网络的基本盘。
    魏东生有信心依赖计算机智能生命辅助开发出更好的邮箱软件，但是后续市场推广如何让用户接受自己的产品，却是大难题。与其辛辛苦苦从零开始，不如收购基础上继续前进。
    注意到foxmail，魏东生忽而发现运营foxmail的团队领袖竟然是张小龙，前世微信创始人的张小龙。魏东生愈加坚定心意，快速拍板收购foxmail及其研发运营团队。
    foxmail现在属于博大互联网技术有限公司。博大与英豪科教关系密切，而英豪科教在2002年就因为股东权益收益低于公司注册资本而被特别处理；2003年度继续亏损，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英豪科教陷入泥潭，迫切希望引入资金缓解危机，简单谈判数日，就把foxmail作价3500万元卖给魏东生。而后，魏东生遵重foxmail团队不愿远赴燕京的意见，就地成立了广羊分公司。
    收购foxmail完毕，魏东生这才慢悠悠来到腾讯。
    第091 这是属于前世的荣誉
    时间滑到2004年3月，腾讯已然放弃赴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改为在香江联交所上市。腾讯选定在香江上市，其中有一条不可忽视的原因，腾讯创始人团队想要以较低价格在上市前购买此前向核心员工承诺的期权，而这行为不被美国资本市场认可。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腾讯创始人团队及核心员工希望高价变现股权。如果魏东生真为腾讯估值100亿元，腾讯创始人团队肯定愿意把这部分股权转让给魏东生。然而，魏东生并购腾讯的意愿并不强烈，以无法取得控股权为借口，只肯为腾讯估值50亿元。
    50亿元，就缺乏吸引力了。
    腾讯创始人团队自我估值为80亿元到100亿元，其证券承包商高盛亚洲虽然并不认同，却也为腾讯估值到46亿港元到62亿港元。只要能够成功上市，腾讯就有机会超越50亿元。
    股权转让话题，于是僵持在这里。
    魏东生不愿意与腾讯创始人团队闹的太僵，以估值100亿为基准，向腾讯提议如果腾讯愿意溢价一倍赎回7.2%股权，魏东生原则上同意松手。
    溢价一倍，即是14.4亿元。
    魏东生以600万美元购买7.2%股权，600万美元以现价8.2771折算约等于4966万元人民币。如果腾讯真肯高价赎回，虽然非常遗憾地无法与腾讯达成合作，却也是一笔三月时间增值29倍的完美投资。拿到14亿元净收益之后，魏东生投资其它公司，预期收益并不一定比腾讯差。
    然而，腾讯创始人团队不肯的。
    因为，他们不看好腾讯能够短时间内成长到市值200亿元；因为，他们没钱，拿不出14.4亿元，哪怕是非常看好腾讯的mih，也不愿掏出14.4亿元回购魏东生手中的7.2%股权。
    生意场上，无缘由喊出高价，其实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
    假如魏东生背后没有春秋系列公司支撑，腾讯创始人团队和mih早就无视魏东生的意见，通过一些数字游戏把7.2%股权稀释到无关紧要的0.72%。可惜，魏东生不是任人揉捏的新丁，也不是可以简单欺瞒的圈外投资人。魏东生旗下有华国最赚钱的《十国春秋》，也有以查杀流氓软件著称的春秋安全管家。如果惹恼了魏东生，魏东生掉头与第二大国产即时通信工具网易泡泡合作，再借用一些难以分辩的理由封杀qq，绝对是一场腾讯创始人团队不愿意见到的灾难。
    春秋系列公司是魏东生与腾讯谈判利益的底气。
    于腾讯来说，春秋系列公司的威胁胜于idg。
    同时，魏东生又开出以50亿估值收购腾讯创始人团队或mih的股权的条件，证明了自己的诚意。魏东生用实际行动和钞票向腾讯创始人团队表明，溢价二倍售卖绝非恶意持股，而是基于看好腾讯的财政投资。
    另一方面，腾讯也需要春秋系列公司的合作，特别是凭借《十国春秋》快速崛起的春秋网络。腾讯现在的盈利模式过度依赖“移动梦网”业务，好似寄人篱下的林黛玉，腾讯此前之所以冒险试水网络游戏，亦是出于对该隐患的担忧。
    时至2004年，除了广告等外源性收入，内生于互联网的高利润业务，盈利模式清晰的唯有网络游戏行业。凡是混的比较好的互联网企业，如今都设有游戏部门，譬如网易，因为其泰半收入来源于网络游戏，乃至被戏谑称为它不是门户网站而是一家游戏运营商。
    腾讯眼前的危机，便是网络游戏业务的缺失。
    想走出危机，必须在网络游戏领域杀出一条新路。
    经历过《凯旋》的失败，腾讯不敢再把网络游戏当成随随便便就能涉足的领域。反观春秋网络，《十国春秋》运营期间的技术底蕴已经折服了许多厂商，服务器是最稳定的，掉线率是最低的，反外挂是最高效的，bug只存在于传说中。如果能够偷师春秋网络的运营经验，腾讯必能在网络游戏领域看到曙光，进而在互联网丛林里茁壮成长。
    腾讯方面邀请魏东生来深鹏协商股权事宜，亦是想趁此机会落实网络游戏合作。
    魏东生与雷家飞、叶友航等员工汇合，率队与腾讯创始人团队及高盛亚洲谈判腾讯上市方案。见面先是一顿无营养的客套，魏东生最少表面得到大家的一致欢迎。高盛亚洲方面的刘炽平也向魏东生示好，夸赞说：“魏先生真是英雄出少年，听说时代周刊都把你列为2004年度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了。”
    在座诸人相继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听起来就牛逼。众人晓得魏东生厉害，年纪轻轻就制作出《十国春秋》这样大卖的好作品，可说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这也太夸张了吧？
    魏东生何德何能，敢名列全球前100名。
    魏东生没有炫耀，也没有否认，简单陈述事实：“时代周刊有联系过我，欲把我列为‘类别，并请邀请我为一些人撰写评语。不过，只是备选罢了，并不一定真把我列为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
    听到魏东生承认，众人更觉不可思议。
    甚至，有人没有控制好嘴巴，忍不住苛问一句：“真是时代周刊？”
    言下之意，所谓的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该不会是野鸡杂志骗人玩意吧。
    时代周刊大名鼎鼎，其若真把魏东生列为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魏东生即使名不副实，也该有华国前一百的影响力。然而，若以种子神器为始，魏东生踏步互联网行业才十数月时间，凭什么拥有这名强的影响力。
    刘炽平知晓一些背景，为魏东生作证：“是真的时代周刊。时代周刊筹备‘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时，内部曾就该选魏先生还是选激烈争执，所以我才会提前知道时代周刊有可能把魏先生列为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
    魏东生也备注解释说：“时代周刊之所以有意选我为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是因为种子神器的贡献。”
    时代周刊属意的是以协议为代表的延伸技术。
    系列技术的地位，其实远比大家想象的更加重要。
    它是如此的基础，它是如此的常见，以至于大家看淡它的重要性。然而，越是基础、越是常见的技术，越不可忽视它的影响。
    种子神器是一款工具，以协议为代表的延伸技术却不会限制在领域。事实上。它已经快速传播到其它领域，譬如对等网络研究方面的补充，譬如对基础电信服务提出了更高要求。
    是美国人，时代周刊基于各方面因素，本想将宣传为之父，垄断种子神器的衍生影响。
    原本是千真万确的之父，可由于魏东生的截胡，更加成熟的种子神器横空出世，带走了他所有的光环。和种子神器之间的差距是如此明显，且协议只是种子神器核心技术之一，今世之父的名誉根本无法服众。无须魏东生开口，就有种子神器的技术型粉丝指责把神器英文名）归功于是一种可耻的狭隘思维。时代周刊为了挽回声誉，紧急联系和魏东生，协商之后把衍生影响转给魏东生，并将魏东生宣传为seed之父。
    魏东生坦然接受了seed之父的荣誉。
    固然是协议开创者，可种子神器还应用到许多未来缮补它的更高效技术。这些技术，来源于前世无数默默无闻的技术人员，不该被无偿占有。
    魏东生是替前世的技术人员领走属于他们的荣誉。
    我携三十年记忆归来，有资格代表前世成就，魏东生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
    魏东生坦然面对，坦然面对种子之父荣誉和因之命名的seed协议、seed技术等荣耀，因为种子神器的核心技术。当然，魏东生也不会傲慢，他只是代表前世技术人员领下属于他们的荣誉，不会因为就把未来技术的荣誉都无偿送给他，更不会觉得种子之父是他个人的荣誉和努力结果。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因此，魏东生坦然接受时代周刊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等荣誉，却不会因之滋生傲慢情绪，更不会藉此无耻宣传自己的厉害。
    腾讯创始人团队之前不能为种子神器清晰估值，把种子神器当作一款比较好用的工具；现在也不能为种子神器清晰估值，因时代周刊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榜单而高看魏东生。
    霎那之间，魏东生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变得高大上。
    魏东生不欲拿前世成就当成自己的成就炫耀，把话题扯回股权事宜：“腾讯的上市方案，是增发相当于25%股权的新股，集资12亿到18亿港元。这样操作的话，我的7.2%股权将会被稀释到5.4%，上市成功之后的市值约为2.6亿到3.9亿港元。这样的股权稀释，请恕我不能赞同。”
    第092 对赌协议
    腾讯方面对魏东生的态度有所准备。
    曾李青代表腾讯与魏东生交涉：“你的意见呢？”
    魏东生侃侃而谈：“你们知道，我非常看好腾讯。哪怕不要控股权、不要权，我也愿意为腾讯估值50亿元。你们与其保守上市，还不如让我以中间价15亿港元买断增发的25%股权。”
    曾李青追问说：“春秋公司有15亿现金流？”
    魏东生果断祭出《十国春秋》：“《十国春秋》1月销售额为1.4259亿元；2月销售额为1.4252亿元，虽然第一次出现负增长，收入仍旧非常可观。你们觉得呢？”
    听到《十国春秋》夸张的月销售额，众人不自觉流露出羡慕神情。2004年刚走过两月，《十国春秋》已经积累2.8511元营收，而腾讯2003年年度总营收才7.35亿元。如果单纯比较营收额和利润率，一款《十国春秋》值两家腾讯。
    腾讯创始人团队通过私人关系调研网络游戏市场，得知老牌运营商盛大网络同样赚的流油，2004年第一季度收入预估有2.5亿之多；即时通讯市场颇具威胁的网易泡泡的东家网易，凭借《大话西游2》的积累和《梦幻西游》的卓越表现，2004年第一季度的网络游戏业务收入预估也有1亿。
    腾讯创始人团队忍不住感慨：“网络游戏真赚钱啊。”
    这是属于网络游戏的时代。
    缺失网络游戏业务的腾讯，等于瘸着腿走路。
    腾讯创始人团队愈加渴盼与春秋网络的合作。
    腾讯创始人团队虽然渴望发展网络游戏，却不可能将25%股权卖给魏东生。曾李青委婉拒绝魏东生的提议，继续死扣现金字眼：“《十国春秋》虽然是一款现象级网络游戏，却毕竟只上市不到九月时间，春秋公司一时半会儿应该拿不出来这么多现金吧？”
    2003年11月，《十国春秋》的月销售额才第一次过亿，自然不可能在短短四月时间内积累15亿元现金流。魏东生避而不谈春秋公司的短板，祭出商业谈判常用的拖字诀：“《十国春秋》每月都能带来一亿利润，两年时间或三年时间，就能凑够15亿元现金。”
    曾李青拒绝：“腾讯上市目的是以最快速度筹集十余亿资金。过去的发展中，我们深深明白匮乏资金的痛苦，旨在聚集更多用户的qq，我们为了缓解服务器压力，不得一次又一次设置障碍阻止新的用户注册。腾讯2003年度的利润是3.22亿元，如果我们愿意等待，四年时间或五年时间，自己就能凑够15亿元资金。腾讯想要快速而健康发展，必须尽快筹集充沛的资金，速度越快越好。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魏东生索要25%股权只是谈判技巧，顺着曾李青口气降低要求：“我能理解腾讯的资金短缺，却不能接受股权稀释。”
    曾李青忽然拿出一份文案递给魏东生：“我们有另一份股权分配方案。”
    曾李青提出的方案是这样的：增发25%新股，春秋公司持有的7.2%股权稀释到5.4%，是必须执行的，没有谈判余地。不过，如果满足一定条件，mih和腾讯创始人团队愿意补偿，底价转让股权，令春秋公司持股权比例增至8%到15%之间。
    魏东生简单翻阅完毕，询问说：“一定条件是指……？”
    曾李青：“我们希望与春秋网络在网络游戏领域达成战略合作。”
    魏东生点头：“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春秋网络有技术有经验，腾讯有环境有流量，双方合作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好事。但是，我也有条件，腾讯在线充值系统须引进春秋的第三方支付信用宝。”
    曾李青闻言皱起眉头。
    沉默寡言的马化腾，及时担起责任，严肃表情否决了魏东生的条件：“腾讯需要有自己的第三方支付。”
    魏东生：“但是，现在，腾讯没有。”
    马化腾：“总会有的。”
    马化腾懂第三方支付的作用，魏东生也懂马化腾不会放弃第三方支付业务，退而求其次说：“最少，现在没有。”
    马化腾不精通辩论，简单重复自己的意见：“腾讯总会有的。”
    魏东生：“腾讯推出自己的第三方支付之前，先支持信用宝；待腾讯技术成熟之后，再停止支持信用宝，如此可好？”
    马化腾愣了愣：“你这样，没有意义。”
    魏东生摇头：“不是有没有意义，而是我觉得信用宝这样的产品有它的门槛。信用宝与春秋安全管家紧丝合缝契合，这才敢喊出‘你敢用，我敢赔，最高赔付无上限’的口号，即使如此，信用宝每月都有赔偿单履行。腾讯想发展自己的第三方支付，肯定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这些时间已够信用宝扩散影响力。”
    一句安全，马化腾陷入思考。
    数十秒之后，马化腾坚持意见：“春秋安全管家能够做到的，腾讯肯定也能做到。”
    马化腾旋即补充说明：“不过，腾讯推出自己的第三方支付之前，可以先接入春秋的信用宝。”
    魏东生满意马化腾的让步：“谈谈网络游戏业务的合作吧，你们准备怎样合作？”
    马化腾重回沉默寡言状态，曾李青继续代表腾讯发言：“我们有两种合作设想。第一种，春秋网络派遣团队帮助腾讯联合运营一款到三款网络游戏，我们愿意低价转让3.6%股权，也即是说，增发新股之后，春秋持有8%股权；第二种，春秋软件专门制作一款网络游戏，春秋网络和腾讯联合运营，我们股权，然后视其情况如何决定转让价格。”
    魏东生：“视其情况如何，究竟怎样视其呢？”
    曾李青没有说出详细标准，笑说：“玩家平均在线数量或月销售额为标准吧，如果能够平均在线10万人，肯定一切都好说。”
    魏东生：“日平均在线十万，以每小时0.25元计算，相当于日销售额60万元，月销售额1800万元。春秋软件有制作免费增值游戏的经验，咱们就以月销售额论英雄吧。如果春秋网络推出的这款新游戏能够达到1800万元月销售额，腾讯愿意以多少价码转让给我们多少股权？”
    曾李青不意魏东生直接锁定最高标准，愣了愣：“当然是最优惠的条件。”
    魏东生：“优惠到何种地步？”
    曾李青斟酌一会儿，详细说出数字：“如果这款游戏在一年之内，即2005年4月之前，上线运营，且2005年度或2006年度有六个月的月销售额达到1800万元，或者全年平均月销售额达到1800万元，我们愿意以5000万元人民币向春秋转让9.6%股权。即是说，腾讯上市之后，春秋拥有15%的股权。”
    以50亿估值，9.6%股权为4.8亿。
    前面估值4.8亿，腾讯不肯转让股权；此时，腾讯却愿意以5000万元转让9.6%股权。
    腾讯对网络游戏业务的垂涎，可见一斑。
    腾讯不是在卖股权，而是想撬开网络游戏之门。
    平均月销售额1800万元，全年销售额为2.16亿，扣除发行商的销售分成和运营开支及税务负担，全年所得利润在6000万元到9000万元之间。考虑网络游戏的寿命，这款游戏很难平衡4.8亿元到0.5亿元的落差。
    然而，账不能这样算。
    回顾2003年，除了开挂的《十国春秋》和传奇系列及《奇迹mu》，触顶月销额1800万元的寥寥无几。2003年，华国网络游戏市场全年营收为17.22元，扣除盛大的6.33亿元和春秋网络的4.68亿元，余下包括第九城市和光通通信、网易在内的网络游戏厂商的总收入才6.21亿元。月均销售额1800万元即是年销售额2.16亿，想想2.16亿在6.21亿之间的比例，就能清醒明白月均销售额1800万元是怎样的一款网络游戏。
    事实上，盛大网络寄望取代《热血传奇》的《传奇世界》，目前的月销售额也仅两千余万元。
    以2003年视角审视网络游戏产业，能够运营一款月销售额1800万元的网络游戏，最少也是第二梯次的网络游戏运营商。有了这样的名声，有了实际运营经验，腾讯就能慢慢撬开网络游戏的大门，像网易那样走向良性发展。
    在曾李青心中，月销售额1800万元级别的网络游戏，档次相当的高。
    为了避免吓退魏东生，曾李青旋即讲解其它档次的合作条件：“如果这一款游戏，月销售额达到1000万元……”
    魏东生非常不礼貌的截断曾李青的发言：“1000万就不用说了，如果春秋软件制作的网络游戏不能越过月销售额1800万元，春秋和腾讯之间的合作就失去了意义。”
    曾李青尴尬笑了笑。
    也太霸气了吧。
    1800万元销售额都看不眼里。
    这是把《十国春秋》的奇迹当成自然现象了么？
    魏东生霸气结束合作谈判：“咱们就以月销售1800万为准吧。不过，联合运营到底怎样联合运营？春秋网络有自己的网络游戏需要运营，而网络游戏则不是腾讯的主业，将来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这样吧，春秋和腾讯各自出资2500万元，注册一家新公司，专项负责新游戏的定向研发和运营。”
    第093 贴钱铺路
    魏东生口上说不在乎月销售额1800万元，只是谈判时期的气势使然，不可能真的如此粗糙行事。
    落实到合同，对赌协议细分为若干情形。
    首先，春秋和腾讯对半出资5000万元成立春腾游戏，春秋软件为春腾游戏定向研发三款网络游戏，其中最少有一款网络游戏需要在2005年4月之前上线运营。合同签约之后到2006年度，春秋软件推出的网络游戏之中，必须有一款获得成功。
    该款成功游戏的运营数据，捆绑9.6%股权的价值。
    条约签订之后，春秋公司以5000万元购买9.6%股权，该9.6%股权在对赌协议生效期间不得转让、变现、抵押等。
    条约规定：如果定制的三款网络游戏之一，能够在2006年12月之前实现六个月销售额超过1800万元，对赌协议结束，春秋公司正式获得腾讯的9.6%股权；如果仅实现六个月销售额超过1200万元，春秋公司须支付1亿元人民币补偿股权转让方；如果仅实现八个月销售额超过600万元，春秋公司须支付2.5亿元人民币补偿股权转让方；如果仅实现十二个月销售额超过300万元，春秋公司须支付4.5亿元人民币补偿股权转让方；如果三款游戏的年度月均销售额皆低于300万元，春秋公司须支付10亿元人民币补偿股权转让方。
    魏东生对自己有信心，对春秋软件有信心，对华国网络游戏产业有信心，果断签署该条约。
    出于某种目的，魏东生把腾讯的15%股权拆散处理，春秋网络持股3%，春秋软件持股3%，魏东生又以自己名字注册一家新公司“东生控股”持股9%。
    其实，腾讯此时也有游戏部门。
    然而，2003年8月，《凯旋》遇挫沉船成为盛大等运营商眼中笑话，同期推出的棋牌游戏也成为休闲游戏领域联众、边锋等厂商眼中的笑话。目前，腾讯游戏部门的研发和运营人员不足十人，处于半死不活状态，毫无竞争力可言。腾讯创始人团队固然不甘心放弃网络游戏产业，却迫于各种各样压力，始终未能重装上阵。
    鉴于魏东生考虑稳固广羊分公司心理把合资的春腾游戏总部放在广羊市，腾讯创始人团队索性裁撤自家的不足十人的游戏部门，并入春腾游戏。于是，春腾刚刚成立，名下就有了和联众、边锋竞争的棋牌游戏业务。
    考虑春秋网络运营网络游戏的专业性，由春秋委派的叶友航，出任春腾游戏的首席执政官；腾讯委派任宇昕出任春腾游戏的首席运营官，地位仅次于叶友航。
    话说，就像魏东生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优势盗取ibm等公司的超级计算机资料，并把可公开部分共享给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魏东生也常常盗取其它公司的科研资料，分享给春秋系列公司。春秋系列公司的员工，只要肯上进、肯努力，就能借此优势，利用对前沿技术的熟悉度，快速超越同行。在春秋系列公司，大家都在拼命学习、拼命进步，很少有人直观意识到这种进步。
    尾随叶友航来到春腾游戏，来自春秋的技术人员通读qq游戏大厅的框架，纷纷吐槽说：“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啊！”
    叶友航评测之后，毫不留情对任宇昕说：“腾讯的游戏大厅没有一丁点儿维护价值，推倒重来吧。”
    腾讯游戏部门的老员工和就地新招的新员工，成份非常驳杂，有些只懂简单的棋牌游戏，有些甚至对游戏一窍不通。曾经参与大型游戏开发过的熟手程序员，就能傲慢鄙视腾讯合并过来的老员工。经过日夜补课之后的春秋系列公司员工，来到春腾游戏之后仿佛鹤立鸡群，和其它员工之间的差距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技术人员向来务实，能力高就是能力高。
    短短数日磨合时间，腾讯的棋牌游戏业务就成了春秋系员工的附庸。
    春秋软件的习惯，开发游戏之前先市场调研，瞄准用户群体需求开发针对性产品。考虑市场调研期间的空白时间，叶友航干脆把源自腾讯的棋牌游戏业务视作春腾游戏的第一项产品，提议重写游戏大厅源代码，并增加游戏门类，结合qq渠道彻底演化为休闲游戏平台。就这样，春腾游戏寄托着腾讯创始人团队对网络游戏产业的垂涎，踏上了新的征程。
    与此同时，魏东生也踏上了另一条征程。
    与腾讯谈判之前，与腾讯谈判之后，魏东生及其所聘用的调研团队在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广泛搜集资料，对如何资助魏妈创业和如何发展石敢村有了初步设想。
    回到家，魏东生与魏爸促膝长谈：“谈发展，只靠农业是不行的。商业又依赖于市场，譬如餐饮行业，想发展这一行，必须集中在人流密集处，去城市去大城市开店。厨艺再高，饭菜再合口味，又有几人肯驱车数十里数千里来魏家庄吃一顿饭呢？言而总之，石敢村想发展，魏家庄想发展，还得靠工业致富。”
    魏爸：“是这个理儿，不过工业需要技术啊。”
    魏东生：“技术有高低之分，有些工业，一部分熟练工人搭配多数青壮，就能运转起来。或许不能直接带来赋税等财富，却能通过提高就业率方式改变石敢村的精神面貌。”
    魏爸不懂这些，任由魏东生阐述自己的理念。
    魏东生说了一会儿，发现魏爸越听越晕，简单总结说：“我准备引进一家电子产品组装厂。我请人计算了一番，工厂设备、配套设施、工厂改造装修、再加上食堂宿舍，也用不了多少钱。”
    魏爸听见电子产品就泛起敬畏之心：“这技术很高吧！”
    魏东生：“高什么啊，组装生产线而已，和你拎几块砖搭狗窝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魏爸不信魏东生的比喻：“怎么能这样说！”
    魏东生不和魏爸争辩：“这玩意技术含量不高，之所以常在南方设厂而非在石敢村设厂，主要是成本问题。”
    魏爸茫然不懂：“不赚钱？”
    魏东生叹了一声：“不是不赚钱，而是成本高、赚钱少，很难在激烈竞争中存活下来。”
    河东省的人力资源成本极低，在石敢村或盘阳市设立工厂，不愁劳动力短缺问题。问题在于，哪怕是电子产品组装厂也需要配套厂商的协从，如果在珠江三角洲设立工厂，可替代配件遍地都是可以合作的友商，非可替代的进口配件也能快速通过海关订购，效率极高。租赁一家厂房，购买几条破旧生产线，数十万元甚至十数万元就能在珠江三角洲开办一家mp3组装工厂。
    而到了河东省，到了盘阳市，到了石敢村，厂房等需要重头开始建造，技术工人需要从远方聘用，配套厂商也需要隔着千里之路联系，想起来就是无数麻烦。所幸，魏家庄背后就是省道，南面临近电网，不必担心水电问题，否则想建立一家组装工厂都是扯淡的白日梦。
    即使如此，成本依旧高昂到无法顺利运营。
    以组装mp3和组装手机为例，产线正式开工之前需要繁琐的测试，偶尔还会需要更换合作伙伴。配套厂商瞧见工厂在千里之外的中西部，不到万不得已，都懒得接这样的单子。
    为了正常化运营，魏东生只能把电子组装厂本部设立在广羊。待正式开工，再以分解订单形式把部分配件运往地址在石敢村魏家庄的分工厂组装。这其中的效率和成本，可想而知。魏家庄这所电子产品组装工厂，或许不会赔钱，利润率却肯定远远低于广羊的组装工厂。
    魏东生为了魏爸的理想，也是没说了。
    好在区区一家工厂，再赔也赔不到哪里去，《十国春秋》两三天的盈利就够它赔一年了。
    魏东生不指望这家工厂赚钱。
    有集体工厂就会有食堂，魏东生届时想办法把魏妈安排过去，一面接触组装工厂运营，一面接触食堂运营。如果魏妈如前世那样重走餐饮行业崛起之路，魏东生便引导魏妈创业，进而把魏爸的眼界带出石敢村小家；如果魏妈前世走餐饮行业道路只是因为最先接触餐饮，那就更好了，今世便由熟悉组装工厂开始融入魏东生的未来规划。
    这家工厂是为魏爸魏妈引路，赔到破产，魏东生也不在乎。
    话说，魏东生其实还是有信心经营好电子产品组装工厂的。
    魏东生的底气来源于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
    超级计算机的研发，和芯片厂商密切相关的。譬如，某款超级计算机运用intel的芯片，研发单位常常提前联系intel，硬件上请求intel配合提前发拨尚未正式上市的产品，技术上请求intel配合挖掘这款芯片的潜力。未来媒体报导的美国对华国超级计算机使用的芯片施行禁运，并非奢望全方位封锁华国令华国得不到一块芯片，真正手段在于禁止intel等厂商与超级计算机研发单位合作。超级计算机研发单位失去来自厂商的合作，对芯片的理解就会大幅度落后外国同行，研发超级计算机时就会付出更多的努力。
    超级计算机和芯片厂商的合作，相当重要。
    越了解芯片，超级计算机越能发挥芯片的潜力。
    与此同时，计算机智能生命本就是硬件与软件的统一，制造出适合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芯片，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它的潜力。
    第094 念念不忘的政治斗争
    计算机智能生命是魏东生的底气。
    软件与硬件齐头并进发展，才能最优化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优势。
    研究程序优化是软件方向发展，芯片制造则属于硬件方向的发展。为了把计算机智能生命牢牢攥在手中，芯片制造等硬件行业，是魏东生必须踏足的领域。可惜，芯片制造的技术门槛和资金门槛都非常高。譬如晶圆厂，不仅核心技术被欧美层层封锁，每次设备的资金也动辄数十亿数百亿元，不是魏东生先前能够窥视的。
    然而，人的地位在动态变化。
    发展到今日，特别是利用异构计算撬起超级计算机行业，魏东生已然可以涉及芯片设计行业。芯片设计行业资本门槛较低，最少不必费劲心思绕过欧美封锁，耗费数十亿数百亿数千亿投资晶圆厂建设。与此同时，它却又处于芯片行业上游，譬如未来智能手机领域较知名的苹果、高通、华为海思，都是立足于芯片设计，把生产转包给台积电等代工厂。
    魏东生也可先尝试踏足芯片设计。
    芯片设计的技术门槛其实也非常高，然而，计算机智能生命恰恰是硬件与软件的统一。于人类工程师而言非常繁琐的细节，硬件描述语言编码、仿真逻辑形式等各种验证，在计算机智能生命眼里简单到问它一加一等于几。真正制约魏东生的，更多集中在布局规划、布线、寄生参数提取、版图物理验证等后端流程。
    超级计算机行业和芯片厂商密切相关，肖磊因之熟悉国内芯片设计行业的精英。魏东生走通景民强和肖磊的人际关系网，陆续聘用数十名芯片设计工程师。考虑经验需要慢慢积累，智慧宇宙系列公司旗下的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决定先拿mp3播放器的音频解码芯片等项目练兵。
    魏东生习惯性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入侵、华矽等同行，借鉴其各芯片核心技术资料，很快拼凑出两三款mp3解码芯片。如果一切顺利，2004年4月底，智宇出品的第一款音频解码芯片就能交付代工工厂流片，7月底或8月底就能实现量产。组装工厂届时使用自家出品的音频解码芯片和主控芯片，或可一定程度降低成本，进而抵销魏家庄分工厂的额外开支。
    毕竟，mp3播放器的暴利时代尚未结束。
    为了避免盘阳市等地方政府的眼红，魏东生增设多家公司形式拆解利润结构：芯片设计利润划归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mp3播放器利润划归智慧宇宙科技公司，厂房等固定资产及生产线利润划归新注册的祝为科技公司。
    新公司之所以命名为祝为，是因为魏妈姓祝，祝为即是为祝，这是一家为魏妈设立的公司。
    这样结构下，祝为公司成了一家利润微薄的代工厂。魏家庄分工厂的地位更微乎其微，随时可以裁撤，不怕盘阳市地方政府拿捏。
    魏东生高屋建瓴规划各家公司架构，而后派遣直属员工监管、聘请职业经理负责祝为公司麾下各实体工厂的营建。魏爸对mp3播放器组装工厂和芯片设计毫无概念，懵懂选择相信魏东生。魏爸不懂公司经营，也不懂mp3技术，却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为魏家庄分工厂尽一份力。考虑交通便利和水电等基础设施的重要性，魏爸利用村支书兼村主任的权力及威望，把魏家庄村后临近省道的原砖窑厂废地廉价租给祝为公司。随后，魏爸协调各方利益矛盾，努力把魏家庄分工厂蓝图变成现实。
    智宇设计的利润高于智宇科技，智宇科技的利润高于祝为科技，祝为总部的利润高于魏家庄分工厂。魏东生不可能为了小小一家分工厂而长时间留在魏家庄，就主要问题和魏爸达成共识之后，魏东生旋即返回燕京，继续参与“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的研制。
    回京第七日，魏东生的世界突然间喧哗起来。
    因为时代周刊。
    因为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排行榜。
    刘炽平昔日的小道消息奇闻，如今正式得到证实。
    2004年4月18日，时代周刊首次推出的“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魏东生赫然在列。这份榜单，华国国籍者仅有寥寥数人，姚明列入“”分类，四代目和吴女士列入“”分类，“”分类下，只有魏东生一名华国人。以国家为单位，魏东生的影响力已经和姚明、四代目、吴女士并列。
    具体到“”分类，leescote是沃尔玛首席执政是惠普首席执政首席执政是诺华董事长兼首席执政官，以及苹果的，榜单含金量十足，越发衬托魏东生的难得。
    如果和姚明比，和四代目、吴女士比，职业性质天差地别，这种衬托有点儿不伦不类。而同榜单，特别是互联网行业和广义it行业之间的同行比较，更能清醒衬托种子神器带给世界的影响力。
    这世界，行业越来越细分，业外人士很难明白业内工作的价值。这种情况下，业内同行的公论和知名媒体的报导，将会极大概率影响普通国民对某人的观感和价值判断。
    种子神器就在那里，大家之前对魏东生的工作视而不见，简单化认为它的价值和。有了时代周刊报导，有了“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芸芸众生才迟迟恍然大悟：“唉哟，原来种子神器这么了不起啊。”
    舆论媒体不再把魏东生当作奇谈级别的天才高中生，仿佛重新认识魏东生般，纷纷预约深层次的访谈。
    魏东生不可能隐姓藏名一辈子，舆论早晚会摸清魏东生的底细，晓得魏东生籍贯在盘阳市，晓得魏东生学籍在吴平一高。魏东生也无意隐姓藏名一辈子，之前的不作辩解，更多是顾忌网络游戏在老师家长之间的坏名声。此时此刻，魏东生已经有了智慧宇宙系列公司。研制超级计算机的智宇信息产业、研发音频解码芯片的智宇集成电路设计，都是能被公众无障碍认可的工作，魏东生不必再害怕魏爸魏妈以其它亲戚朋友受到连带攻讦。
    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原本是一次完美的亮相，魏东生已经为此做好准备。
    怎想，魏东生读完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顿时吃了蝇子般难受。
    为何这样说？
    因为天杀的时代周刊，时时不忘姓资姓社、皮白皮黄的政治斗争，竟然把乌斯藏老和尚也列入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虽然他被列入“”分类，疑似在刻意蹭姚明的话题和关注度，可是，有他在就是有他在，有了乌斯藏老和尚，这份本来可以大张旗鼓炫耀的荣誉榜单顿时成了一堆狗屎。
    华国政府绝对不会承认这份榜单，更不会允许官方媒体宣传。
    魏东生恨恨咒骂时代周刊：“麻痹的时代周刊，念念不忘姓资姓社、姓专制姓民主的政治斗争，一丁点儿气度都没有。”
    本以为是一件好事，结果却是这样的糟心。
    后续发展，果如魏东生所料。
    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上，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的相关报导寥寥无几。即使有相关新闻，也是不咸不淡的通报，全篇不涉及华国一字。不但姚明和魏东生的名字无影无踪，四代目和吴女士的字眼也被刻意忘记：“美国总统布什、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等榜上有名，法国总统希拉克、德国总统施罗德、英国首相布莱尔等西欧国家领导人名落孙名是美国人，评选虽然看重的是上榜人物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榜单却毫无疑问折射出‘以美国为中心’的思维模式。”
    读到该新闻的读者，还以为华国无一人当选呢。
    魏东生就这样被刻意遗忘了。
    时代周刊的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就这样被舆论无视了。
    不过，这种忽略是大众舆论的忽略。晓得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的消息灵通之辈，和默契遗忘该榜单的媒体工作者，全都记住了魏东生的入榜。虽然本届的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无法炒作，某些媒体仍然特别关注魏东生的卓越成就，想要当面采访魏东生。魏东生觉得这种遮遮掩掩的采访并无太多价值，全部予以拒绝，躲在“寒武纪2004”项目努力做研究。
    “寒武纪2004”项目进展很快。
    2004年5月24日，第一阶段实验品a试运行，linpack软件实际测试中的最高性能为每秒116100亿浮点运算次数。
    11.6万亿！
    “寒武纪2004”刚完成第一阶段研究，就轻轻松松跨越十万亿次门槛。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2003年11月期次的超级计算机top500里，惠普研制的，实际测试中最高性能为每秒13.88万亿次，排名世界第二；排名世界第三者，实际测试中最高性能仅为10.28万亿次。如果以去年的标准衡量，“寒武纪2004”之第一阶段试验品a，已经成为排名全球第三快的超级计算机。
    第095 低调思维引来误会
    当然，时代在发展，超级计算机技术也在日新月异速度向前走。据肖磊所知，2003年11月到2004年5月，最少有两台超级计算机超越十万亿次门槛，新一期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里，寒武纪2004实验品a的准确排名应该是世界第五或世界第六。
    然而，不能苛求寒武纪2004实验品a必须得世界第一。
    寒武纪2004实验品a的成绩，已经非常好了。
    联想去年自矜世界排名第十四的深腾软件实际测试中的最高性能为每秒4.183万亿次。同样，与联想口水战不断的曙光，其宣传的十万亿级别超级计算机曙光4000a，据说实际测试中的最高性能仅为8.061万亿次。而寒武纪2004实验品a，简称寒武纪2004a，数值却是11.61万亿次，是曙光倍，是深腾6800的2.77倍。
    以超级计算机top500标准，寒武纪2004a才是华国第一台跨越十万亿次门槛的超级计算机。
    话说，魏东生研究超级计算机是为了适配计算机智能生命。鉴于超级计算机属于技术型项目，不能效仿《十国春秋》那样的市场爆发，因此魏东生本打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慢慢积累行业声誉，令超级计算机的成就更自然一些。
    可惜，这只是魏东生的一厢情愿。
    肖磊愿意呼朋唤友全力以赴做超级计算机，前提是异构计算思路带来的希望。这些技术人员，不顾曙光或中科学计算机所威胁，追随肖磊来到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做项目，追求的不仅仅是溢价薪水，更是见证一台十万亿乃至数十万亿级别超级计算机的诞生。如果魏东生有相应的理论技术却不允许他们刷记录，肖磊的团队立刻失去存在基础。
    寒武纪2004第一阶段研究，之所以定在十万亿档次，便是针对曙光公司的曙光4000a。
    寒武纪2004a和曙光4000a其实是一场科研竞赛，肖磊团队自发的科研竞赛。
    如果魏东生为了低调而不允许肖磊团队与曙光争夺第一台十万亿级超级计算机的荣誉，肖磊团队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成员将会选择离开。肖磊之所以能够无视私企国企之别带起可靠队伍，凭借的就是寒武纪2004的荣誉和希望。有了技术，有了成果，肖磊团队里的技术人员才不会害怕中科院计算机所的或软或硬威胁。正是因此，肖磊探得曙光4000a的理论极限约为12万亿次，立刻把寒武纪2004a的理论极限提高到30万亿次。
    可以这样说，寒武纪2004a的性能是精心瞄准曙光4000a的狙击。
    而今，肖磊团队理所当然获得胜利，从曙光4000a手中夺走华国超级计算机第一名荣誉。更让肖磊团队骄傲的，这场科研竞赛的胜利，是一场鸡蛋碰石头的绝对碾压。
    曙光4000a的处理器总数为2560颗，而寒武纪2004a仅有274颗cpu和242颗gpu。寒武纪2004a用更少数量的芯片，取得了大幅度超过曙光4000a的性能。寒武纪2004a甚至只是验证魏东生异构计算理论的试验品，如果保持现有科研速度运转，三四月时间之后，第二阶段成果试验品b就会诞生，其性能必将数倍超越寒武纪2004a。
    曙光4000a项目和寒武纪2004项目根本毫无可比性。
    至于曾经的王者，联想出品的深腾6800，就更没有存在感了。
    肖磊团队兴奋庆祝寒武纪2004a的成功运行，魏东生却别有顾虑在心。经过修正，肖磊团队对第二阶段成果寒武纪2004b的规划，是超越，冲刺50万亿次大关。的实际测试成绩是35.8万亿次，寒武纪2004a刚收获华国第一，寒武纪2004b旋即收获世界第一，这样的成就是否太耀眼了？
    庆功晚会结束，魏东生悄悄找到肖磊：“熬了半年，大家都累了吧。”
    肖磊的激动情绪未退：“不累，高兴呢。”
    魏东生：“劳逸结合嘛。”
    肖磊：“会注意的。”
    魏东生：“从立项到现在，大家一直加班赶点，春节都不安生。第一阶段结束，寒武纪2004a取得了11.61万次好成绩，不如放假两月，大家都好好歇歇。”
    肖磊却干劲十足：“等寒武纪2004结束再休息吧，现在应该趁热打铁完成第二阶段验证。”
    魏东生郁闷。
    肖磊这是听不懂他的低调愿望啊。
    魏东生只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你也知道，为了超级计算机荣誉，联想和曙光不晓得掐了多少次架。中科院通过中科院国有资产经营有限责任公司持有联想的65%股权，联想和曙光出于一脉，尚且斗的如此激烈，智宇信息产业作为一家私企就更别提了。以你为例，去曙光挖墙角之后，中科院计算机所怎样威胁你的……”
    肖磊不屑哼了一声：“怕他！”
    肖磊与智宇签的“入职合同”其实是法律事务所刻意七绕八绕的合作协议，中科院根本无法走行政路线拿捏肖磊。肖磊有资历有功绩有技术，来到智宇之后又主导研制了暂时排名华国第一的寒武纪2004a和即将冲刺世界第院这边将肖磊赶出，那边儿就有无数大学登门邀请肖磊挂职。手握寒武纪2004项目，肖磊及团队其它成员根本不怕中科院的威胁。
    肖磊此前坚持与曙光4000a科研竞赛，正是为了今日藉此反制中科院。
    魏东生叹气：“你不怕是你不怕，我怕啊。”
    肖磊茫然不懂：“你怕什么？项目资金不够了？”
    魏东生害怕肖磊乱想，连忙安抚说：“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寒武纪2004的项目资金非常充沛。现金奶牛《十国春秋》虽然不复往日高增长，月销售额日趋稳定，绝对值却仍旧非常可观。3月的运营收入为1.5465亿，4月的运营收入为1.519亿，够你们用的。”
    超级计算机研发其实也非常耗钱，譬年确定项目时足足投入1600亿日元，当时折合约一百余亿人民币。寒武纪2004项目里，魏东生已经搞定核心难关，再考虑华国人力资源等低成本要素，数亿元资金已能运行的很好。
    肖磊就不懂了：“钱够用，还怕什么？”
    魏东生扯动扯西说一通，劝说肖磊：“如果按照原进度，5月夺华国第一，9月夺世界第一，这荣誉太耀眼。还是缓两月吧。”
    肖磊：“第二阶段成果寒武纪2004b想夺世界第一是不可能的，ibm和惠普都有冲刺50万亿次的计划。我敢肯定，下半年时间里，就会被挤下榜首。咱们的寒武纪2004b想要世界第一的荣耀也要不来耀，最终版的寒武纪2004才有资格争夺世界第一。”
    话是这样说，肖磊却理解了魏东生的难处：“缓两月就缓两月吧。”
    肖磊并非理解了魏东生了低调需求。
    肖磊之前为曙光工作，只恨不能在有限资源里尽己所能提高计算性能，哪会闲的蛋疼自我约束式低调。
    于一国而言，超级计算机的地位非常重要。上世纪美苏冷战时期，超级计算机作为军事战略装备，一直是全球技术禁运的核心。冷战结束之后，超级计算机逐步由军用技术演变为民用技术，各国展开广泛合作，表面似乎一片和谐。其实则不然，超级计算机最核心的技术始终是国家利器，欧美国家一直在限制华国超级计算机的发展。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若非欧美国家始终如一的限制封锁态度，“造不如买”舆论占了上风，国家也不会投入资源追踪超级计算机前沿科技，投入资金专心致志发展自己的超级计算机。
    曙光也好，中科院计算机所也好，他们从来不怕耀眼成绩。
    曙光如果有能力有资金做到世界第一，绝对不甘心屈居于全球第二。
    肖磊亦是同样的心理。
    然而，肖磊不是象牙塔里不知人间酸甜苦辣的默默无闻奉献型科学家。肖磊奔跑过项目，讨要过资金，晓得科学研究和社会紧密联系在一起。肖磊以己度人猜测，魏东生有资金有意愿有能力做研究，却突然蹉跎时间玩低调，肯定是受到了外部威胁：或者有人眼红智慧宇宙的成就，或者有人想侵吞寒武纪2004的名利。
    肖磊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寒武纪2004，是智慧宇宙的项目，也是他肖磊的项目。
    寒武纪2004项目，不能这样可悲陷入停滞，继而死去。
    因此，肖磊口上答应暂缓寒武纪，心中却沸腾起热血，决定竭尽自己所能保下寒武纪2004项目。
    虽然出身贫寒，肖磊身为一名超级计算机专家，却也有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肖磊团队里，其实就有一位可以通天听的成员，郑立新。郑立新的爷爷，为华国“两弹一星”做出卓越贡献，距离“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只差一线。科学界的普遍说法，郑立新的爷爷的功绩介于可评奖也可不评奖之间，当时之所以落榜两弹元勋，或许是因为受家庭背景所累。郑立新的爷爷，家庭背景和两弹元勋周光召一样复杂，其姐夫为民党国防部保密局工作。郑立新的爷爷，当年得到许多同志担保，才有幸参与原子弹研究。时光荏苒到现在，郑立新爷爷到郑立新，忠心耿耿为国家奉献自己的智慧，五十余年前的复杂背景越来越淡薄。郑立新的爷爷虽然遗憾落选“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其在科学界影响力，却绝对不容忽视。
    肖磊不太懂华国权力机构具体怎样运营，想当然觉得郑立新这样的科研世家，或许有能力庇护寒武纪2004项目。
    第096 以我为主的合作
    科研人员是大分类，里面有想以科技为驱动做产业的，有想以成果升官发财的，也有名不副实靠嘴皮混生活的。狭义的科研人员，不是指他活在科研圈子里，而是说他把科研当作理想，把科研当成人生目标。
    郑立新就是一名狭义的纯粹科研人，他热爱科学研究，也愿意为科学研究付出所有。
    郑立新并非白玉无瑕的圣人，科研界惯有的弊病，他也有很多。譬如科研经费问题，郑立新曾经用科研经费请吃请喝求人办事，曾经用科研经费报销旅游消费，甚至几瓶饮料几盒烟也列入科研消耗，习惯到自然把科研经费当成提款机。郑立新也有他的可爱之处，他贪小便宜止于生活便利，从不会像某些贪官那样欲壑难平，有了一千万贪一亿，有了一亿贪十亿。与此同时，当科研经费缺乏时，郑立新也会为了维持项目运行而缩衣节食，把家里的积蓄倒贴给项目。或许，郑立新所谓的贪小便宜并非刻意的贪，而是把生活和科研混合在一起，科研经费是他的工资，他的工资也是科研经费。
    于郑立新来说，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就是有充沛的科研经费和掌握最前沿的科学技术，为国家为民族贡献自己的智慧。这两条愿望，曾经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放眼华国境内，圆晶厂为代表制造工艺的落后面貌毋庸再言，芯片设计也同样乏善可陈。欧美诸国封锁下，芯片核心技术和超级计算机核心技术都无法及时扩散到国内，肖磊、郑立新常常晓得世间有了某某，却不知道某某的细节技术。
    至于充沛的科研经费……呵呵，充沛的科研经费是所有科研人员的极致梦想。
    可惜，别说gdp排名世界第七的华国，便是超级大国美利坚的科研界也天天哭穷，千方百计筹集科研经费。
    回到现实，曙光和联想的历史都比智宇悠久，科研氛围也都胜于智宇。然而，具体到科研投资，具体到超级计算机，智宇显然比曙光和联想更认真更舍得花钱。与曙光相比，智宇前期数亿元投资，已经属于广义的资金充沛。而魏东生提出的前所未见的异构计算式超级计算机更是革命性新技术，华国或许可以籍此赶美超日，肖磊、郑立新亦可随之成为世界第一流团队。
    于情于理，郑立新都不愿意智宇倒下。
    耳闻肖磊的担忧，郑立新立刻表明态度：“国家不能让功臣又流血又流泪。”
    肖磊不可能直接要求郑立新回家喊爷爷，于是委婉提议：“你去我导师，你去找你导师，咱们先问清缘由？”
    郑立新：“问也是白问。瞧瞧联想那一档子事，所里可有谁能挡住柳传志的改制。我的导师不行，你的导师也不行。再说，计算所正恼怒咱们狙击曙光4000a，落水下石还来不及呢。为今之计，必须捅上去，突出寒武纪2004项目的重要性，引入国家意志为智宇保驾护航。我相信，国家高层绝对不会允许能够冲刺世界第一名的超级计算机项目死于龌龊内斗。”
    肖磊：“你的门路广，此事就拜托你了。”
    郑立新：“你放心。”
    想了想，郑立新又向肖磊保证说：“我不行，有我爷爷；我爷爷不行，还有两弹一星元勋。他们当年都吃过计算机的亏，绝对不会坐视寒武纪2004死于某些人的贪欲。”
    郑立新和肖磊的误会，魏东生一无所知。
    春秋系列公司和智宇系列公司为了缩小商业泄密概率，和许多老牌公司一样监视员工对外交流，合同里黑字醒目提醒两家公司的员工，工作时间内不存在隐私自由。特别是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项目，员工的手机、电脑都被层层监管，一旦涉嫌泄密，立刻被计算机智能生命安全体系记录在案。郑立新激活人脉关系求助时，其中一封邮件有泄露异构式超级计算机核心技术的嫌疑，遂被计算机智能生命安全体系重点标红，送报魏东生。
    魏东生汇总郑立新的若干封邮件，基于自己的屁股和自己的利益，第一反应是觉得郑立新想搞事。
    瞧这封涉嫌泄密的文件，发送对象赫然是钱德沛。
    钱德沛不仅是计算机体系结构和实现技术、计算机网络技术方面的专家，更是国家863计划高性能计算机及其核心软件项目组组长。
    国家战略规划中，高性能计算研究支持来源共有三块：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863计划）、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研究计划。
    三者之中，又以863计划资助力度和影响力最大。具体到863计划，1998年，研究重心由研制单台高性能计算机，转向高性能计算基础设施的构建；1999年，863计划实施“国家高性能计算环境”重大项目；2002年，863计划实施“高性能计算机及其核心软件”重大项目；考虑到超级计算机越来越重要，高效能计算机及网格服务环境相关项目也在紧锣密鼓筹备中。
    2004年，华国仍是经济弱国，去年国民生产总值排名世界第七，在意大利之后。
    国势如此，科研资金自然也非常匮乏，2001到2006年的十五期间，863计划对高性能计算机研究的拨款仅有9000万元机器投资、5000万元带动投资、1000万元应用研究投资。‘高性能计算机及其核心软件’重大项目，设置32各课题，参研单位71个，参研人员700余人，这么研究员瓜分这点儿研究资金，犹如旱田逢朝露。
    魏东生通过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定金预购、春秋软件直接投资等方式，把《十国春秋》盈利源源不断输送到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2003年12月到2004年5月，魏东生已经落实2亿元资金，比863计划五年期间总投资还多。亦是背景如此，肖磊才能呼朋唤友快速招揽一批有战斗力的科研团队。
    国家不会继续忽略超级计算机的发展。
    高性能计算机方面的专家，已经在大声疾呼提醒国家加大投资规模。2006年到2010年的十二五期间，高性能计算机方面的科研经费极有可能迎来十倍增幅，由1.5亿增加到15亿规模。然而，哪怕投资规模增至15亿，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已经落实的2亿资金和魏东生承诺的后续3亿资金，也绝对不容忽视。亦是背景如此，郑立新才拼命游说各方势力，保住寒武纪2004项目，保住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保住魏东生对研制超级计算机的热情。
    魏东生却郎心不解风情，只看见郑立新拼命引入国家力量，只看见钱德沛的干涉威胁。魏东生误会郑立新有着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极端思维，瞧见肖磊团队验证了异构式超级计算机的可行性，就想把它上交给国家无偿享用。
    相比于其它国家，魏东生肯定更愿意与母国缔结利益共同体。但是，魏东生有更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且清醒明白阴影帝国溃兵即将入侵的理由无法说服华国政府转为战时体制。无论四代目，还是未来的五代目，都会把魏东生的警告当作一句白日梦式笑话。
    魏东生只能依赖自己的努力。
    魏东生并不排斥与国家力量合作，恰恰相反，魏东生其实非常渴望与国家力量合作，发挥十三亿国民的潜在能量。但是，魏东生想要的合作，是以我为主的合作，即国家力量和魏东生一起投资研究魏东生和国家力量共同渴望的技术，而非国家力量用行政命令逼迫魏东生耗尽所有精力投资研究国家力量渴望的基础技术。
    魏东生想要的，是以我为主的合作。
    即使无法实现，也该追求平等的合作。
    国家是泛泛概念，无偿上交国家更是泛泛概念。智慧宇宙倘若真的免费共享异构式计算机核心技术，这些核心技术必然陆续转发各研究所，再转发给与研究所有利益关系的国企和私企，国企和私企再基于商业利益有偿转让给国外公司。无偿上交国家带来的道德荣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伟大。
    事实上，私企如果有了国家需要的核心技术，怎样合作共赢有一套成熟的潜规则，并不需要你无私奉献到无偿上交。魏东生目前正处于资本积累阶段，需要巨量资金为己所用，需要巨量人力资源为己用，才不会犯傻到免费共享自己的核心技术。
    就这样，郑立新误会魏东生害怕被人侵夺，魏东生误会郑立新想让智宇无私奉献。
    魏东生斟酌一晚考虑清楚利弊，电话把郑立新喊到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名下的一间办公室：“你是2月份来智宇的吧？”
    郑立新不懂魏东生的意思，回忆十数秒，老老实实回答说：“春节那会儿吧。所里放假，我手里又没有项目忙，就被肖磊喊过来帮忙。待了几天，觉得异构式超级计算机的确具备可行性，就留在智宇了。”
    第097 许多事情都可以交流沟通
    魏东生善意询问：“这三四月时间，感觉如何？”
    魏东生这句话，颇有点儿居高临下，仿佛领导慰问群众。然而，魏东生半年来深度参与寒武纪2004的研制，已经用齐全的异构计算理论和丰富的前沿知识征服了包括肖磊、郑立新等人在内的所有研究人员。郑立新尊重知识、尊重成果，如今待魏东生如待他敬重的导师，再也不会如初来时那样怀疑魏东生。郑立新以小牛待大犇态度，回复魏东生慰问：“挺好的。”
    挺好，是郑立新的真心话。
    魏东生向来自诩产品经理，面向客户时注重客户的体验，面向职员时也注重职员的感觉。特别是智宇旗下的技术人员，除了工作方面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魏东生也在生活方面尽己所能服务到位，力所能及范围内减少生活上的烦恼，令这帮技术人员可以在工作上投入更多精力。郑立新来到智宇，虽然并无从理论上察觉到魏东生与其它资本家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却也实质享受到了福利，平日间不必操心饭菜问题，不必担心住宿卫生问题，比中科院计算所的生活简单轻松了许多。
    魏东生和郑立新交流一会儿家常，觉察郑立新有点儿不耐烦情绪，才深入主题：“你觉得联想是国企是私企？”
    郑立新愣了愣，旋即避而不答：“我不懂这个。”
    魏东生：“姑且说说。”
    郑立新斟酌一会儿：“肯定不是国企。”
    魏东生：“为什么？”
    郑立新站在曙光站在中科院立场，戏谑嘲讽说：“国有转私有可是柳传志的理想，我说联想是国企，柳传志第一个不同意。”
    魏东生：“联想是私企了？”
    郑立新呵呵笑说：“负债持股，公款借给亲友；香江联想亏损，北京联想紧急筹借国家上亿元贷款，然后盈利的联想被快倒闭的香江联想吞并。呵呵，世间哪有这样的私企。”
    魏东生：“不是国企，又不是私企，那是什么？”
    郑立新叹口气：“所以我才说不懂，我不懂这世道，也不懂甚么混合所有制。这些公司啊，在我眼里就像量子叠加态，既是国企，又是民企。或者说，当家者需要它是国企，它就是国企；需要它是私企，它就是私企。”
    魏东生顺着郑立新口气说：“看来，不是所有的国企都能代表国家。”
    郑立新：“国企和国家，本来就是两回事。搞石油的国企，搞矿山的国企，如果没有国家战略层次协调，他们绝对不会管曙光的死活；具体到科研领域，申海的单位和燕京的单位也各有各的利益诉求；缩小到燕京，哪怕同属中科院，计算所和半导体所也是两家。呵呵，说起半导体所，燕京林业大学因为地皮纠纷，还不是每年都要和它闹两次。这些单位，发生纠纷时，谁能代表国家？谁也不能！国企就是国企，仅此而已。国企有很多家，而国家只有一个。就像居民委员会，它行使国家职责，可绝不可能事事都能代表国家。”
    郑立新误会有人想侵吞寒武纪2004，刻意长篇大论安抚魏东生，委婉告诉魏东生不要怕那些举着国家利益牌子唬人的龟孙子。
    魏东生隐隐听懂郑立新的安抚，不禁有些怔愣。
    听郑立新一番闺怨，政治态度非常鲜明：他觉得联想是侵吞国有财产，深深鄙弃却又对世道无可奈何；与此同时，他更非听见国家国企字眼就无条件支持其利益诉求，反而非常厌恶以国家之名窃取小集体私利的行径。
    这样的政治光谱，可不像崇拜无私奉献的道德楷模。
    误会不可怕，毕竟谁也不能全知全能。
    控制误会的影响范围，及时化解误会的机制，才是最重要的。
    魏东生发现问题没有僵硬处理，而是与郑立新谈话耐心了解郑立新的想法，从而避免了误会进一步加深。
    魏东生继续试探郑立新的政治光谱，忽而说起家乡旧事：“官员不等于国家，这句话我深有戚戚然。我老家石敢村，地在革命老区边缘地带，百姓非常讲政治，特别推崇劳动党党员，只有劳动党党员和某几位被退党的党员，才有资格选入村民委员会。然而，如此敬拜劳动党的石敢村，却被劳动党治下的盘阳市视为刁民聚集地，你可知道为什么？”
    郑立新不解魏东生为何讲起老家旧事，茫然尾随一句：“为什么？”
    魏东生缓缓道来：“1998年，石敢村尚属于吴平县梁祝乡。梁祝乡当年擅自截取三提五统并提高农村的附加税，反映到行政村和自然村，农民负担提高了30%，村委会收入减少了40%。石敢村却不予配合，村支书拎着中央及省委的文件，向十五个自然村数千名村民宣传乡政府私自加税是非法的。为了对抗乡政府及县政府随后到来的弹压，石敢村数千名老少妇孺无视荷枪实弹的武警，在村支书率领下列队向盘阳市进军，声称要去绿通市去燕京市揭发梁祝乡滥征苛捐杂税。从此之后，石敢村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刁民村，吴平县想方设法把石敢村推给了盘阳市。”
    “村支书等组织者陆续被地方政府以贪腐、作风问题等罪予以退党处理，他们却毫无疑问是村民心中的英雄。少数情节较轻的，旋即高票选入村民委员会；情节较重的，譬如当时的村支书，说他支持某人继任，此人立刻全票当选村支书兼村主任。”
    “揭发滥征收税的石敢村党支部，擅自提高附加税的梁祝乡乡政府，不问是非对错先强硬弹压地方的吴平县县政府，以及最终妥善解决此事的盘阳市市政府，谁能代表国家呢？”
    郑立新不懂。
    郑立新爷爷的爷爷是乡绅地主，郑立新爷爷的父亲顺应时代潮流移居城市。自郑立新的爷爷开始，郑家已经彻底离开乡村，哪怕而后共和建国，郑立新的爷爷、郑立新的父亲、郑立新等全部扎根科研世界，根本没有在农村长久生活的经历。郑立新对农村的印象，大多来源于电视报纸报导，附加税附加了什么，石敢村村民的生活状态，统统不甚了了。因此，郑立新不懂这则故事的大背景，也不理解这则故事的逻辑，更听不懂魏东生到底想说些什么。
    不过，于魏东生来说，已经够了。
    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
    最少，郑立新没有想当然的指责石敢村村民为何不走法律程序揭发梁祝乡乡政府。
    魏东生已经能够确定，自己恐怕真的误会了郑立新的初衷。
    但是，魏东生尚不懂郑立新的目的。
    只要对方并非极端道德主义者，许多事情都可以交流沟通。魏东生歉意态度向郑立新回顾每份合作合同都有自愿放弃工作期间隐私自由的条款，而后把邮件复印图递给郑立新：“之所以喊你过来聊聊，是因为审查部门昨晚送给我了这个。”
    郑立新瞧见复印图，立刻想起昨日邮件，连忙认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资料已经泄密。”
    魏东生挥了挥手：“这部分资料，未来将会通过论文或专利形式公布，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算泄密。不过，我非常好奇的，你为什么向钱德沛发送这封邮件？”
    郑立新听懂了魏东生的怀疑，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郑立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却被审查部门误会成了内贼。郑立新以己度人揣摩魏东生的心理，心思：“魏东生肯定误会我勾结钱德沛，试图偷窃抄袭寒武纪2004的核心技术。”
    郑立新热爱超级计算机，更渴盼亲眼见证世界第一级别超级计算机的诞生，真心不愿意被郁闷赶出智慧宇宙。郑立新斟酌一番利弊，果断向魏东生坦白心迹：“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魏东生：“知道。”
    郑立新颇有点儿意外：“真的？”
    魏东生：“肖磊有和我有提过。”
    郑立新恍然。
    郑立新的家庭背景被有关方面刻意隐瞒，在互联网搜索郑立新爷爷的儿子是谁孙子是谁，除非某条帖子没有来得及删除，否则根本找不到答案。计算所里、曙光公司里，许多同事都不晓得郑立新是郑立新爷爷的亲孙子，包括肖磊在内，晓得郑立新真正家庭背景的不足十人。
    郑立新：“社会流传一段奇闻，说咱华国的原子弹是算盘算出来的。”
    魏东生尽量缓和气氛，笑说：“我有听说过。”
    郑立新：“这段奇闻其实是误解。”
    魏东生：“怎么说？”
    郑立新：“有没有用算盘？答案肯定是有。然而，岂止有算盘，当时还有各种笔算呢，你总不能说原子弹是铅笔算出来的吧？就当时的条件而言，有算盘是很正常的。不过，说原子弹是算盘算出来的，性质类似于牛顿三大定律是被苹果砸出来的，都是科普宣传中的错位。事实上，第一颗原子弹的设计模型是在104型计算机上完成的。”
    第098 这世间，不存在完美的程序，只有你不愿意排除的bug
    郑立新继续说：“我是出生于氢弹爆炸之后的60后，孩童时代正值美苏对峙高峰期，核恐吓、核末世那时不是色厉内荏的威胁，而是随时有可能变成现实的噩梦。别人强壮你孱弱，你说想要和平，凭什么给你和平；你说想要改革开放，别人明明可以抢，何必和你做生意？就像中东的伊拉克，多富饶的国家啊，短短数十日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武力是和平的保证，安全是发展的基础。核威慑时代，想保家卫国，必须发展核武器；想发展核武器，就必须研制超级计算机。我爷爷和两弹元勋们一起工作，清醒明白计算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特别是《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因为美国国会拒绝批准，我国的人大也只能不予以比准，虽然如此，暂停核试验却是大势和谈判要价。这种背景下，超级计算机的重要性愈加凸显，无论是美国的超级计算机还是我国的超级计算机，都承担着模拟核试验的职责。可以这样说，超级计算机是保证我国不会任人鱼肉的重要一环。”
    “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郑立新说这些，只是表明他对超级计算机事业的决心。
    郑立新情知魏东生更想知道的是他为何联系钱德沛，话题旋即回到主旨：“国企私企之别，我真的不懂，我毕竟只是一名研究员。便是骂联想，我也是牢骚两句而已，根本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有人说，唯有国企才肯赔钱投资基础研发。这话，对，也不对。说对，是因为国企毕竟是国企，国家如果下达任务，肯定必须执行；说不对，是因为国企毕竟也是企业，平日间的经营，其实和私企一样，也在寻求更多的市场利润。曙光身处条条块块之中，其实更愿意兼顾市场盈利，而非亏本研发基础科学。曙光4000a之所以立项，除了有国家拨款科研经费支持，也是和联想竞争市场。”
    “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在乎国企或私企的表面文章，更愿意透视它的本质。以寒武纪2004为例，所有技术人员都是咱们华国人，所有核心技术都掌握在咱们华国人手中，是私企、是国企有区别吗？真若战争爆发，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肯定顷刻之间成兵工厂。如果挂着国企的名字，却把研发中心置于国外，且核心技术不输送到国内，研究员亦来源于当地国家和多国联军，战争期间必然成为别家的兵工厂。”
    郑立新鲜明表明了立场。
    魏东生听懂了郑立新的心意，也迟迟明白了低调思维的可笑。
    不管是世界第一，还是华国第一，寒武纪2004注定不会被忽视。而且，寒武纪2004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台十万亿次超级计算机，更是超级计算机踏步异构时代的启程票。寒武纪2004的重要性，连郑立新都能清晰感受到，何况行业内其他专家？
    魏东生想低调行事，纯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
    之所以有此误会，是魏东生的思维存在缺陷。
    首先，魏东生前世虽然有自己的产业，眼界却止于某领域某行业，缺乏国家宏观视角全局思考的经验。魏东生筹备寒武纪2004时，考虑到了国家层面的重视，也想好了未来该怎样配合国家战略，却忽略这种重视不是直线型重视，而是不受控制的散射型影响。
    它会影响到方方面面。
    其次，是时代的局限性。魏东生前世与超级计算机行业无交叉点，并不了解超级计算机的发展史。魏东生毕业之后不久，就见证了“天河一号”的诞生。“天河一号”到“天河二号”，再到“神威太湖之光”，魏东生已经习惯了华国超级计算机排位世界第一。
    魏东生忽略了眼下是2004年，不是2010年，更不是2017年。
    2004年，863计划针对高性能计算机的研发投资仅有区区1.5亿。
    2004年，十三亿人口的华国国民生产总值仅排名世界第七，国民还在讨论2050年时有没有机会追平日本。2004年到2017年，历史跨度只有短短的13年，国民心态却是翻天覆地性的变化。魏东生以后世心态审视寒武纪2004的价值，自然随之严重误判寒武纪2004在2004年的价值，进而小觑了它对肖磊、郑立新等研究员的冲击。
    然而，魏东生没有时间后悔。
    后悔以前为何没有怎样怎样，从来不是魏东生的性格。
    亡羊补牢，为迟不晚，才是魏东生的思维模式。
    或许，这是魏东生身为一名程序员的习惯。程序运行中，出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bug很是正常的，奢望一款完美无bug的程序，唯一的办法是让它永远停留在想象中。面对bug，最恰当的办法不是拍脑袋后悔郁闷，而是最快速度检查到bug出现的原因，进而修复它。
    这世间，不存在完美的程序，只有你不愿意排除的bug。
    意识到错误，魏东生立刻着手修复。
    魏东生当场修正原有低调方案，与郑立新探讨起新的方案：“你和钱德沛联系，是为了……？”
    郑立新：“我向他询问，能否把寒武纪2004或者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最快速度列入863计划的一环，如果可以，怎样操作；如果不可以，怎样改善。邮件里的资料，简单诠释了异构超计算机的实现思路，辅助证明寒武纪2004a不是科研骗局。”
    魏东生试探询问：“你觉得，智慧宇宙作为一家私企，现阶段有希望融入863计划吗？”
    郑立新：“国家从来不排斥民企参与863计划。863计划要的是结果，也只有结果。就像刚才说的，只要核心技术和研究员都在国内，智慧宇宙就已经是国家战略资产。至于私企不私企，并不重要。如果有需要，国家以政策、固定资产注资智慧宇宙，智慧宇宙随时都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国企。863计划看重的是国家战略层次的结果，带动当地政府及民营企业投资，反而能够减轻科研经费压力。”
    “之所以现状如此，是因为绝大多数的私企比国企更追求利润，既缺乏足够的技术底蕴，也不愿投资周期较长的研发。偶尔立项，也极有可能是官商勾结，套现国家的科研资金和政策支持。除了智慧宇宙，没有几家愿意亏本投资门槛极高利润却又不高的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笑了笑：“智慧宇宙也是要盈利的。”
    郑立新：“参与863计划与追求利润，并不冲突。”
    相比言语，魏东生更相信行动，鼓励郑立新说：“去运作吧。如果需要公关经费，回来找我报销。”
    前面说过，魏东生并不排斥与国家合作，融入信息领域的863计划，绝对有利无弊。事实上，魏东生对智慧宇宙信息的未来规划中，待积蓄数年攒够了声望，也将尝试申报项目参与十一五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郑立新的自发努力，不过是缩短了积蓄声望时间：成功了，是好事；失败了，就再多等两年。
    修正后世心态误判，魏东生已经泛泛理解了郑立新的想法。
    国家不是公司。
    治理一家公司，要点在与选定经营方向和提高执行能力，衰败的公司都是倒在缺失其一。而治理国家则截然不同，因为国家的经营方向充满了不确定性，譬如某些地区仓廪实衣食足，想要蓝天白云好的生活环境；另一些地区则有蓝天白云干净的河，却苦于经济贫困和人口流失。国家的政策，从来都不存在自上而下的强制命令，每一个“上”，其实都是各方利益的代言人。因此，国家是多元力量的集合体，每一份政策也都是各方利益妥协的产物。
    863计划也是这样，它不是某人拍脑袋的想法，而是国民集体诉求的结果。
    郑立新出身于科研世界，听说过也见过官商勾结，却没有办法也没有底气遏制这种现象。郑立新于是从科研思路出发，把寒武纪2004融入863计划，与国家利益捆绑在一起，与数十家单位建立若隐若显联系，进而击退那些贪婪的投机者。
    魏东生其实并不看好郑立新的想法。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魏东生也愿意融入863计划，进而带动华国信息领域的全面崛起。
    运作项目之前，首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寒武纪万亿次成绩，不可能智宇说达到了，别人就必须相信。寒武纪2004a想去超级计算机top500，需要相关人员检验；寒武纪2004a及寒武纪2004项目想融入863计划，需要更严格的检验。譬如，曙光计划的最新成果，虽然已经被top500预，其还须通过科技部的鉴定验收等程序。
    接下来日子里，魏东生放弃不切实际的低调思维，由得肖磊和郑立新运作。
    期间，其它业务方向，陆续传来喜讯。
    第099 舞林萌主
    2004年5月27日，春秋和腾讯的合资公司春腾游戏重写版本的游戏大厅正式推出。由于先前声誉的拖累，前一周的数据并不突出，新增用户非常有限。然而，透过表象看本质，新版本棋牌游戏的效果非常明显，新增用户的留存率远远高于旧版。旧版用户也一片赞扬之声，纷纷夸新版好用了许多，不但界面流畅爽利，掉线也成为稀有现象。
    春腾公司立足于技术，秉持魏东生的“快速迭代”产品经理思维，寻找与qq用户的合拍点。腾讯方面非常兴奋，说服高盛亚洲临时删改股东招募计划书，把春腾游戏公司当成看涨腾讯的核心卖点之一。
    腾讯预定在2004年6月16日赴香江上市。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春秋是腾讯的第三大股东，理该帮忙奔波。魏东生无意竭力养大腾讯，以忙碌超级计算机项目为籍口，拒绝亲自出面。不过，该尽的义务，魏东生也没有躲，除了派遣雷家飞、陆斌奇等人扶持腾讯上市，其它方面也予以积极配合。
    2003年底，春秋网络敲定《魔兽世界》代理权之后，旋即准备新的网络游戏项目。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惯例先确定玩家需求再运营游戏，排除计时付费和免费增值领域内耗之后，把增长点寄望于休闲玩家和女性玩家。魏东生彼时注意力转向超级计算机，不愿浪费时间亲自研发新游戏，询问春秋软件辖管的游戏开发团队有无好的想法，遗憾得到非常失望的结果。
    魏东生为了节省时间，决定再引进一款游戏代理运营。
    环视美欧及日韩游戏市场，魏东生相中一款名曰《o2jam》的休闲音乐游戏。《o2jam》由韩国o2media开发，刚于2003年6月公测，运营数据马马虎虎。然而，这时代的网络游戏代理费用，和其在韩国的运营数据向来不成正比例关系。前面已经说过，韩国大火的《天堂》，到了华国扑街；韩国扑街的《传奇》，到了华国火爆到占有70%市场。有《传奇》珠玉在前，哪怕在韩国的运营差到快要倒闭，厂商也敢喊出不可思议的高价。
    适逢春秋网络天价签约《魔兽世界》闹的沸沸扬扬，o2media公司遂把春秋网络当成凯子，说《o2jam》等值《魔兽世界》，狮子大开口要价8.3亿签约代理费。春秋网络与o2media磋商数轮，o2media公司把签约代理费降到6亿，然后咬死6亿再也不松口。
    与此同时，魏东生以程序员技术底蕴鄙弃《02jam》的程序架构，以产品经理经验底蕴看低《o2jam》的玩法机制，并不愿意简单机械代理。谈判时，春秋网络奉魏东生命令提出买断《o2jam》源代码要求，未来准许春秋软件或许春秋网络自由修改乃至重写《o2jam》的源程序。o2media公司傲慢拒绝，说源代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的，6亿人民币签约代理费更少一分都不行。
    春秋网络谈判小组遇挫韩国，沮丧请示魏东生。
    魏东生简单批示两字：“回国。”
    魏东生耗费8.3亿人民币签约《魔兽世界》，除了《魔兽世界》本身具有极强的盈利期望之外，更因为它是送春秋网络赴美上市的一把钥匙。而《o2jam》呢，再有盈利希望，也只是一款游戏。
    《02jam》不值6亿人民币赌注。
    代理运营《o2jam》的谈判，就此破裂。
    o2media公司瞧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最初愤愤不平联系华国其它游戏运营商兜售，意料之中迎来各家游戏运营商的无语白眼：我们傻逼到何种程度，才会拿出6亿人民币签约代理这款游戏。
    现无法高价出售《o2jam》，腆着脸回来联系春秋网络：“我们愿意降价到5亿元人民币。”
    春秋网络请示魏东生的意见，魏东生随手批示：“让他们滚犊子。”
    春秋网络赴韩谈判失败之后，魏东生当时就熄灭了和o2media合作的念头，特意抽出十余日业余时间兼职策划，立项了一款以前世《劲舞团》为模版的免费增值式休闲音乐舞蹈游戏。
    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诞生之后不断优化自己的程序，执行力越来越强。在橙藻的辅助下，魏东生短短一月时间就搞定了新游戏的核心主程序，命名为《舞林萌主》。《舞林萌主》丢给春秋软件进一步雕琢，于2004年3月中旬迅速启动内测。
    一言不和，引进代理变成自主研发。
    《o2jam》代理事件，彻底消除了春秋网络天价签约《魔兽世界》带来的人傻钱多印象。华国游戏运营商、韩国游戏界以及外界更多公司，重新认识了春秋网络的脾气，醒悟天价签约《魔兽世界》原来是无法复制的特殊事件，春秋网络并非真的人傻钱多。亦是因此，魏东生而后收购foxmail、购买腾讯股权，都没有遇到狮子大开口式不合理要价。
    《武林盟主》内测到2004年5月，春秋网络调查发现，这款游戏或许并不适合由春秋网络运营。
    为何这样说呢？
    这些月，疯狂圈钱的《十国春秋》被所有游戏运营商羡慕嫉妒恨，春秋网络一度取代了盛大网络，成为社会舆论严厉批判对象。为了遏制同行倾轧，为了挽回社会信誉，魏东生指挥春秋网络强力反击，祭出了“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大杀器，呼吁国家对未成年在线游戏时间予以限制。
    魏东生统计《十国春秋》的用户群体，十八岁以下的玩家，数量固然很多，其付费充值的贡献却不足5%。也就是说，《十国春秋》所圈的钱，绝大多数来源于成年人玩家，魏东生如果祭出“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对自己的伤害远远小于其它游戏运营商的损失。因此，每有游戏运营商或其合作伙伴抨击《十国春秋》煽动玩家仇恨方式刺激消费等等，魏东生就会大义秉然高举“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旗帜回击。
    《舞林萌主》内测期间，综合各种调查研究，春秋网络发现《舞林萌主》的用户群体倾向于青少年玩家，未成年玩家比例远远高于《十国春秋》。考虑到社会舆论大环境对网络游戏的歧视，考虑到《舞林萌主》的不确定性，倘若有人刻意以春秋手法篡改事实，由《舞林萌主》少数未成年玩家的不良事件过渡到春秋网络，再借用春秋网络过渡到《十国春秋》，极有可能把春秋网络和《十国春秋》的社会舆论声望推到万劫不复深渊。
    鉴于《舞林萌主》注定无法带来远超《十国春秋》的收益，春秋网络决定放弃《舞林萌主》的运营，移交给春腾游戏运营。qq用户群体非常年轻化，与《舞林萌主》目标用户的重合度极高，应该比春秋网络更适合运营这款游戏。
    2004年5月中旬，春秋软件与春腾游戏签署合同，以0版权税金和35%比例销售分成的条件，转让《舞林萌主》的华国内陆运营权。腾讯方面却产生了误会，并不相信春秋网络的真心实意解释，暗中怀疑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看低《舞林萌主》的经济收益。不过，考虑代理合同是0版权税金，春腾游戏最多付出试运营的成本，腾讯方面也就允许了春秋网络这种“转嫁风险”措施。
    2004年5月13日，盛大成功登陆纳斯达克，公开招股募集1.5亿美元。而后，盛大的股价沉浮中上扬，市值如今已经涨到十余亿美元。渐渐滑落为华国第二游戏运营商的盛大尚能市值十余亿美元，圈钱架势更狂暴的春秋网络，其潜力肯定只会强而不会弱。腾讯于是特别看重与春秋网络合资的春腾游戏，向市场投放利好信号，为赴香江上市保驾护航。为了避免春腾游戏利好消息被《舞林萌主》的运营数据拖累，腾讯不敢实际运营检验《舞林萌主》的市场接受度，希望春秋方面推迟公测时间。
    春秋软件、春腾游戏等予以积极配合，将《舞林萌主》公测时间由6月1日推迟到6月23日。
    然而，腾讯的上市之路注定充满了坎坷。
    就在腾讯上市的前一天，6月15日，信息产业部发布《关于开展移动短信服务自查自纠活动的通知》，揭开了整顿无线增值市场的序幕。移动增值业务是腾讯的核心利润所在，腾讯2003年度总营收7.35亿，其中移动增值业务提供了4.67亿营收，依赖率高达63.5%。移动增值业务受挫，腾讯等同断了两条腿，这则通知瞬间为腾讯的上市之路蒙上阴影。
    春腾游戏运营游戏大厅棋牌游戏的利好消息，也被这则通知全部驱散殆尽，资本市场集体看衰腾讯的未来。
    2004年6月16日，腾讯正式挂牌上市。
    开市之初，腾讯股价还算不错，缓慢冲到4.85港元高峰。可惜，午间休息之后，形势突然大变，腾讯股价遭到大规模抛盘打压，换手率高达103%。也即是说，绝大多数股民购买腾讯股票，是来蹭上市红利的短线投机，心底其实并不看好腾讯的潜力。
    第100 亿万富翁魏东生
    腾讯挂牌上市首日，股价最终以4.35港元收盘。
    腾讯的表现，肯定不能说好。
    尽管如此，上市毕竟是上市，腾讯的股东从此可以精确估值自己的财富总量。
    以4.35港元收盘价计算，腾讯的当日市值为73.08亿港元，折合77.53亿元人民币。77.53亿元人民币，低于魏东生有权的100亿估值，高于魏东生无权的50亿估值，侧面证明魏东生昔日的估值并非信口开河。
    春秋总共持有腾讯的15%股权，这15%股权带来的账面财富，约等于11.62亿元人民币。从与idg谈判以600万美元购买idg持有的5.4%腾讯股权，到与腾讯对赌协议以5000万元底价购买9.6%股权，不到半年时间里，这一笔投资快速升值十余倍。
    如果15%股权在股市顺利变现，春秋公司立刻获得十余亿毛利润。
    这种盈利速度，绝不弱于《十国春秋》的疯狂圈钱。
    在香江股市遇冷的腾讯，尚能制造一幕资本奇迹，春秋网络呢？这就是魏东生签约《魔兽世界》寻求赴美上市的动机所在。春秋网络若能顺利上市，魏东生的财富总量肯定瞬间迎来更夸张的膨胀。
    其实，不必等待春秋网络赴美上市，魏东生已经成为舆论聚焦。
    以4.35港元收盘价计算，马化腾持有的13.43%股权，约等于10.4亿元人民币。2003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马化腾以1亿美元资产列位第99名。10.4亿元人民币对比1亿美元，马化腾的净资产有了明显增加。
    春秋持有的15%股权，其中春秋网络持股3%，春秋软件持股3%，魏东生通过东生控股亲自持股9%。腾讯股权分布上，最大股东mih之后，魏东生仅次于马化腾。
    9%股权约等于6.97亿元人民币，魏东生瞬间晋身亿万富翁行列。
    腾讯招股说明书里须详细介绍各主要股东，mih及持股较多的马化腾、魏东生、张志东都被醒目标红，无法低调隐瞒自己的持股比例。当然，主要原因是魏东生懒得再低调，否则通过若干非上市公司层层持股，谁晓得9%股权背后站的是魏东生呢？
    站在社会舆论视角，审视魏东生的成功。
    考虑《十国春秋》的疯狂圈钱，考虑春秋网络于2004年第一季度晋位华国第一游戏运营商，考虑传闻魏东生持有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的股权，魏东生的净资产绝对百分之百越过了1亿美元门槛。
    1亿美元是2003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的下限。
    魏东生非常有希望荣登2004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
    回顾2003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年龄最小者为网易掌门人丁磊和腾讯掌门人马化腾，皆是32岁。而此时此刻，魏东生仅15岁零177天。魏东生以不足16周岁之龄，攒下了最少6.97亿人民币的净资产，不仅大幅度刷新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记录，更严重挑战十三亿华国人民的认知。
    话说，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出现80后并不新鲜。2003年初，李海仓遇刺身亡，其子22岁的李兆会，回国继承海鑫钢铁集团，来年肯定会出现在2004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可是，继承得到亿万家财并不新鲜，顶级富翁们只要想操作，完全可以令刚出生的婴儿持有百亿美元资产。
    魏东生这样的白手起家者，才真正世间罕见。
    不足16周岁之龄白手起家，短短一年时间豪取最少6.97亿净资产。
    这种成功，绚灿地让人无法相信。
    实打实的6.97亿，比时代周刊的2004年度全球一百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更具冲击力。毕竟影响力无法量化比较，资产则能清晰告诉大家，魏东生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其实，魏东生的财富集中在春秋系列公司和智宇系列公司。然而，春秋系列公司和智宇系列公司无一家上市，股权分配在公众眼里是一团迷雾，社会舆论不知道魏东生究竟在春秋系列公司持有多少股权，也不知道这些股权能估值多少。这些模糊的推论很难服众，远远不如的腾讯的9%股权更能说服人。
    凡此种种，腾讯挂牌上市之后，第三大股东魏东生反而成为舆论焦点。
    次日睡醒起床，魏东生的肖像照片齐刷刷出现在各大报刊首页。
    去年和之前的炒作，魏东生一方面尽量避免露面，一方面以未成年藉口约束合作媒体，无论网络媒体还是报刊杂志都很少发布魏东生的正面照片。可惜，媒体也是追求利润的，当泄密成本高于保密成本时，媒体集体无视了魏东生的隐私利益，将先前积攒的照片陆续公开发布。某家报刊，甚至动用资源，狗仔队态度挖掘到了魏东生的详细资料并予以追踪报导，其中包含魏东生的籍贯、学籍等重要信息。
    就这样，魏东生在短短数日时间之内被动成为公众人物。
    名望是名望，利润是利润；记录是记录，才能是才能。魏东生的少年扬名，并没有带给腾讯利好消息刺激，反而令股民觉得魏东生年龄小、不可信，愈加看衰腾讯的讯股价由港元下滑到4.2港元，跌幅3.44%。
    股价是市值的基础，腾讯的股价滑落到4.2港元，市值随之从73.08亿港元缩水到70.56亿港元。魏东生的9%股权估值，也由6.97亿元人民币减少到6.73亿，短短两日时间，2400万元资产蒸发到无影无踪。
    媒体才不管魏东生赔钱或不赔钱，无论升值2400万元还是蒸发2400万元，全部都是吸引眼球的话题。河东省地处内陆，对香江新闻的敏感度较差，瞧见同行炒作起魏东生籍贯在河东省盘阳市，才紧急制作专题，追踪报导魏东生这位从盘阳市走出的天才少年。
    镜头转到吴平县一高。
    前面说过，吴平一高的学生普遍经济困难，来自县城之家的学生也仅配备了廉价的功能机式手机。吴平一高又是半军事化封闭管理，每日早自习晚自习挤榨了所有课余时间，学生们仿佛囚禁在一所学习改造的大监狱。高中学生，十五六七岁年龄，性格活泼跳跃，下意识厌倦日复一日的枯燥。学生较贫困，买不起笔记本电脑等通讯工具，遂改为购买廉价的报纸追踪娱乐体育新闻。
    这日，趁着上午

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的三十分钟休息时间，名曰乔一辉的0201班学生轮值前往小卖部购买零食饮料和报纸。步入6月份以来，盘阳市的气温渐趋炎热，乔一辉走到小卖部，先抢了一瓶凉雪碧，猛灌一口赶走心头闷热。缓步走到报纸摊前，瞧见首页的彩页印刷照片，乔一辉猛地一惊，口中的饮料差点儿喷出来。呛咳着把饮料咽下，乔一辉拎起报纸凑到眼前：“我去，真是魏东生。”
    店主讶然望向乔一辉：“呀，你认识他啊？”
    乔一辉不意店主和他说话，茫然望向店主：“你在问我？”
    店主：“你认识魏东生？”
    乔一辉自豪回答店主：“魏东生是我们0201班的，我当然认识。”
    店主走近乔一辉，好奇追问：“魏东生真赚了六七亿？”
    乔一辉懵然不懂：“什么六七亿？”
    店主指着报纸说：“报纸上说，魏东生投资qq，赚了六七亿呢。”
    乔一辉更懵：“魏东生赚了六七亿？”
    乔一辉刚才震惊感慨说“真是魏东生”，是惊骇魏东生的照片竟然刊登在《新河报》。
    九十年代时，《河东日报》拆分部分栏目组建了《新河东报》。因为“新河东”易产生歧义，常常令新读者误会为“新河”之“东报”，《新河东报》旋即改名为《新河报》。《新河报》日发行量一百余万份，是河东省最著名的综合性日报。乔一辉实在想不懂，魏东生区区一名高中学生，何德何能荣得新河报头条新闻？
    乔一辉低头翻阅正文，旋即明白了原因。
    然而，乔一辉已经震惊到无话可说。
    种子神器，乔一辉不懂。乔一辉家在县城郊区，家里没有电脑更没有扯宽带网线，于互联网的了解全部来源于网吧印象。乔一辉对工具概念懵懵懂懂，无法判断它的价值和意义。
    春秋网络运营的《十国春秋》，乔一辉有些概念。乔一辉不玩网络游戏，每次去网吧上网放松，却都能瞧见《十国春秋》的鲜亮画面，间或听到《十国春秋》玩家互相吹牛说自家会长又充值了多少万元。乔一辉震惊有人竟然舍得成千成万花钱玩游戏，遂把《十国春秋》牢牢记在心中。
    另外，魏东生去年炒作时曾经主动坦白姓名，《十国春秋》玩家因此都晓得魏东生是《十国春秋》的制作者。每逢游戏遇挫郁闷，用五毛钱一条的喇叭，世界刷屏滚骂魏东生，已经成为《十国春秋》的特色文化。魏东生三字，比魏东生想象的还要知名。
    第101 涟漪
    乔一辉记住了《十国春秋》，记住了魏东生。
    乔一辉万万没有想到，《十国春秋》制作者魏东生和同班同学魏东生竟然是同一人。
    前者是华国网络游戏市场占有率第一的《十国春秋》，后者积年累月垄断年级第一名的优秀学生，这也能杂合在一起？
    乔一辉对此瞠目结舌。
    《新河报》名曰追踪报导，其实资料并不齐全。媒体理清了种子神器和春秋系列公司，晓得春秋收购了foxmail，晓得春秋入股了腾讯，也跟踪到了祝为公司在石敢村魏家庄开办分工厂，却不知道春秋系列公司和智宇系列公司之间的联系。首先，非上市公司之间的互相持股和资金来往本就难以监测；其次，两家公司的业务方向泾渭分明，前者专注于互联网产品研发，后者专注于超级计算机和芯片设计。媒体即使探到蛛丝马迹，也予以冷处理，免得影响了舆论焦点。
    然而，就公众而言，这些资料已经够了。
    吴平一高里，乔一辉等绝大多数学生，对互联网的理解止于网络游戏和上网聊天印象。
    《十国春秋》和qq完美填补了学生们的简单世界。
    《十国春秋》是华国营收第一的网络游戏，qq的即时通讯市场占有率全国第一。特别是qq，现在已经拥有两三亿注册用户，便是乔一辉这种偶尔才去网吧的“好学生”，也追赶时代潮流注册了qq号。乔一辉不懂入股和创始人团队的区别，再被《新河报》耸人听闻字眼误导，简单理解成“qq的所有权，属于马化腾和魏东生”，再进一步简化为“qq是魏东生的”“魏东生的qq”等概念。
    乔一辉将信将疑泛读完头条新闻，惊叹：“这也太厉害了！”
    小卖部店主八卦心理接话：“真是你们班的？”
    乔一辉晕晕乎乎回答店主：“瞧报纸的资料，可能真是我们班的魏东生。”
    店主好奇追问：“他真有这么厉害？”
    乔一辉：“我也不知道，他很少在学校。”
    店主：“和那个年级第一名……诶，好像报纸说魏东生学习成绩从没有落下，也是年级第一名常客。该不会，就是他吧。”
    乔一辉点头说：“就是他啊。每次参加考试，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必定满分，瞧瞧语文试卷和英语试卷的主观题扣了多少分，就能知道他总成绩的神级学霸。满分750分的试卷，印象里，魏东生从来没有低过720分。老师们都说，河东省2005年的理科高考状元肯定非魏东生莫属。”
    店主啧啧称叹：“真是他啊。”
    学校的学生，走马灯般一年换一茬。店主经营小卖部，更多的精力用来记忆熟客，很少真心关注每一届学生。03届学生谁是年级前三，01届学生谁是年级前三，店主都不甚了了，也就是魏东生特立特行到全校闻名，店主才有了深刻印象。尽管如此，店主也没有记住魏东生的名字，和其他熟客聊天时泛泛统称魏东生为“那个年级第一名”。说到底，店主毕竟是经营小生意的，魏东生这样的非目标性用户，成绩再好，也于他无用。
    年级第一名，年年有，届届有。而能够豪赚六七亿的年级第一名，店主开天辟地头一遭遇到。店主是生意人，亲身体验知道钱是怎样难赚，无法想象一名高中二年级学生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狂赚六七亿。
    这是六七亿啊，不是六七万！
    学习成绩的无形资本，局限在学生和教师领域；而金钱的魔力，支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
    店主的感慨是无法想象到怀疑，学生的震惊是不可思议到崇拜。
    纯真的学生们尚不理解金钱社会的残酷，六七亿也好，六七百万也好，都是一堆数字概念。乔一辉等学生，瞧见魏东生的成就，第一波情绪是不可思议，疑惑魏东生真有这样厉害么；第二波情绪是羡慕，意淫主角若是我，该有多好；第三波情绪是层层辐射式骄傲，魏东生是咱学校的、是咱年级的，是咱班级的。
    由于大家都是吴平一高的学生，骄傲范围遂缩小在年级和班级的比较。02届学生向03届学生科普魏东生如何狂霸酷炫拽，原0209班的学生和乔一辉0201班的学生则继续爆料出更多细节。
    小卖部附近，0201班的学生仅有乔一辉，乔一辉自然而然成为大家的焦点。为了维持焦点关注，乔一辉拼命回忆魏东生的印象，然后三分真七分假编织细节故事，从容讲与同学们听。直至课间休息临近结束，学生们才渐渐鸟儿回窝儿似各回各班。乔一辉结束了乱侃，忆起自己捎带零食和报纸的任务：“老板，报纸呢，我再拿两份。”
    店主笑说：“早就卖光啦。”
    乔一辉：“啊？”
    店主：“瞧见头条新闻是魏东生，大家你也买我也买。刚才你读报纸那会儿，报纸就卖完了。”
    乔一辉郁闷埋怨：“老板你怎么不多进点儿啊。”
    店主：“已经多进了啊。原来，每天只预订五十份，瞧见头条新闻是学校里的学生，我特意翻两倍留下了一百五十份。哪想，你三份我五份，眨眼儿功夫，就卖光了。”
    没有报纸就是没有报纸。
    乔一辉再郁闷，也只能乖乖回班。
    刚回到班，乔一辉迎面撞上同学的埋怨：“今儿怎这么慢呀。”
    既往常例，去小卖部来回一趟约十分钟，回班之后尚有二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三五份报纸，再一页又一页轮流传阅，或惊赞或气骂，通读当日的体育娱乐新闻。早晨到中午的漫长学习时间里，读报是学生们仅有的生活乐趣。乔一辉今日和店主及其他学生侃聊魏东生耽搁了时间，临近上课时才急匆匆跑回，等同剥夺了大家的读报时间。
    不等乔一辉解释，又有消息相对灵通的同学追问：“听说魏东生登报了？”
    乔一辉敏捷接住话题，假话为自己开脱：“是啊，魏东生登报了，还是头条新闻，比姚明还厉害呢。小卖部的报纸，都卖疯了。我去的晚，没抢到报纸，好说歹说搭了一瓶雪碧，才和别人换回来一份报纸。”
    同学们的注意点瞬间转移到魏东生：“魏东生真登报了？”
    乔一辉：“真登报了。”
    乔一辉把报纸递给其中一名同学：“瞧，报纸说，魏东生赚了六七亿。”
    一帮同学：“！”
    0201班学生的反应比小卖部的学生更炽烈，一堆人挤在报纸前阅读这则新闻。考虑到其他学生也有类似渴望，其中一名学生索性大声阅读关键内容：“2003年6月16日，《十国春秋》公测，短短数月时间，将雄霸2002年70%市场的传奇系列斩落马下……一年之后，2004年6月16日，股票代码讯公司挂牌上市，上市交易价定在招股价的最上限3.7港元，当日以4.35港元收盘，市值73.08亿。15岁零177天的魏东生，持有的9%股权，折合6.97亿元人民币。”
    “魏东生是河东省的骄傲……魏东生就读于盘阳市吴平县第一高级中学……据了解，魏东生在商业上纵横捭阖期间，学习成绩也没有落下，每次考试都以绝对优势垄断02届年级第一名……”
    整个0201班，呆呆听着这名同学的浑厚阅读声，交头接耳确认：“那个魏东生，真是魏东生啊。”
    某名疑似《十国春秋》玩家的学生，无语抚额：“《十国春秋》的魏东生是咱们班的魏东生？我晕，上周末玩游戏时，我还刷屏骂魏东生生孩子没屁眼呢。听说那家网吧的幕后老板是霍永善，下次再去上网，网管会不会揍我啊。”
    姬素素身边，更加热闹。
    魏东生以进为退争取自由读书权利之后，无是无非很少盘桓学校，因之与0201班的同学交往甚少。真正与魏东生有同学情谊的，唯有自一年级就与魏东生同班的姬素素。
    0201班作为吴平一高的实验班，课堂纪律非常严格，往日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随之寂静无杂音。今日，情形却大不一样，学生们震撼魏东生的商业奇迹，对上课铃声听若未闻，继续议论纷纷。
    姬素素的闺蜜朋友、平时联系较少的女同学，相继聚集在姬素素身边，唧唧喳喳追问：“姬素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然而，姬素素并不知道。
    在此之前，姬素素只晓得魏东生在燕京的工作是写程序编程软件。
    姬素素不知道魏东生在春秋系列公司，更不知道魏东生收购foxmail、入股腾讯。
    意识到自己对魏东生的了解匮乏到这种程度，姬素素心底不禁泛起酸楚：与他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回忆起新生入学时的初识，回忆起魏东生擅自搭讪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兼职，回忆起魏东生郑重其事与她约定以50%利息借款180元，回忆起魏东生第一次请假时的彷徨，姬素素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如果当时不替他请假，人生或许是另一种轨迹。”
    第102 校园政治
    有些失望，有些落寞。
    为什么瞒我啊？
    我又不贪你钱……
    我们之间，就这样生疏吗？
    姬素素快速闪回去年记忆，怅然追悼非典封校最长一段相处，以及文理科分班之初的独处……
    等等。
    姬素素突然间若有所思：“魏东生好像没有瞒我哎。”
    《十国春秋》火爆于一年级到二年级的暑假，去年九月开学时，网络上已经传起天才高中生魏东生的奇闻趣谈。当时，魏蔓蔓代表大家问魏东生是不是网络上盛传的天才高中生，魏东生以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是。魏东生如果犹犹豫豫遮掩，大家或许还会逆反心理怀疑他；魏东生坦坦荡荡承认，大家反而不相信魏东生厉害到能制作网络游戏。魏蔓蔓和姬素素，彼时都把魏东生的承认当成一句笑话。
    那句肯定回答的是，原来并不是善意玩笑。
    姬素素的一颗心，霎那间由阴霾变为晴天。
    他没有瞒我呢！
    或许一切是自欺欺人，姬素素却愿意自欺欺人：不是魏东生欺瞒我，而是我没有相信魏东生。
    姬素素自谓了解魏东生的性格，无法确定对错的事情，魏东生才会和你辩论是非；如果魏东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总会非常讨厌地坐视你头撞南墙，待你回心转意，才会伸手拉你一把。这件事情的处理，魏东生肯定也是这样的思路，觉得魏蔓蔓和姬素素不信就由得她们不信，等姬素素和魏蔓蔓相信了，魏东生才会亡羊补牢式补充解释。姬素素想通原委，不禁埋怨一声：“这种性格，真是恶劣呢。”
    埋怨只是口头埋怨，姬素素的情绪更多是自责：“我为何不相信他呢？我应该相信他的。”
    姬素素找到了答案，情绪莫名转好，微笑回答同学们的唧唧喳喳询问：“嗯，我早就知道魏东生很厉害啦。”
    得到姬素素的明确答案，一群女学生齐声惊叹：“好啊，姬素素，你的口风真严。”
    姬素素略心虚的笑了笑。
    又有同学好奇追问姬素素：“魏东生真懂电脑啊？”
    姬素素：“当然了。他租的房子里，有好多台电脑，我还见过他用c＋＋汇编网络游戏程序呢。”
    同学：“真的啊？”
    姬素素：“真的。”
    同学：“c＋＋是什么？”
    姬素素非常心虚的含糊介绍：“c＋＋是编程序的电脑语言，网络游戏都得用它。”
    姬素素这里说假话了。
    其实，姬素素并没有亲眼见过魏东生敲代码。
    姬素素也不懂编程语言，更看不懂最简单的源代码。
    姬素素晓得魏东生懂电脑懂程序，追赶魏东生脚步心理，去年也在学校阅览室偷偷借了一本计算机基础知识书籍，模糊了解到编程语言有c、c、c＋＋等等之分。姬素素没有计算机实践学习，全靠大脑模拟想象程序代码的运行，学习效果自然非常有限。时至今日，姬素素懂了c和c之间的区别，却仍不懂c和c＋＋到底有什么区别，不晓得什么时候该用c语言，什么时候该用c＋＋语言。
    所幸，0201班的同学更不懂。
    围在姬素素身边的女同学，对c＋＋的印象最多止于听说过，她们连c＋＋和c的区别都不懂。
    学生们简单相信了姬素素的解释，恍然大悟式点头：“原来如此啊。”
    学生们不懂技术也对技术不感兴趣，话题旋即转移到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qq：“等魏东生下次回校，素素，你帮我要几个qq号吧。19870208，记住啊，我的生日。我特别想要一个生日qq号。”
    姬素素却予以无情拒绝：“做梦去吧你。你家里卖西瓜，就全班同学每人都分一颗大西瓜啊？谁家这样做生意啊！去年注册qq还要钱呢，怎么可能有生日靓号白白送给你。”
    这名女学生立刻拿捏姬素素：“你给我弄来生日qq号，我就给全班同学每人买一颗大西瓜。”
    不等其她同学起哄，姬素素更快速度拒绝：“有本事你给全校师生都买一颗大西瓜。”
    这名女学生顿时噎住。
    吴平一高全校数千人，每人一颗大西瓜的话，成本也恁高。
    再说下去，就成赌气了。
    哄闹喧哗间，0201班班主任走进教师，拍着门警告：“都静静。”
    学生们畏惧班主任的威严，慢慢平息魏东生登报事件引发的热闹心情。
    0201班班主任没有责怪学生们的喧哗。
    魏东生带来的呼啸冲击，绝非仅限于学生群体。
    《新河报》辐射影响之前，吴平一高已率先收到消息，学校书记、校长紧急召开会议，敲定应对此事件的核心思路。
    去年，即2003年，四代目普遍性推行新政，教育领域也随之变革。盘阳市高中和盘阳市一高春江水暖鸭先知，相继挥舞钞票和编制招揽各县精英教师，吴平一高因之受到严重冲击。以魏东生所在的0201班为例，去年9月份到10月份，先后有五名班主任、六名教师被其它学校高薪挖走。0201班的第一任班主任是英语教师，尚未与学生正式见面，就投奔盘阳市高中；语文老师刚继任班主任，次日投奔盘阳市一高；物理老师继任，坚持一周时间，被省城绿通市某重点高中挖走；数学老师继任，坚持一段时间，也走了；化学教师继任，旋即和新任数学老师一起跑了。站在讲台的班主任，是0201班第三任数学老师、第六任班主任。瞧瞧0201班夸张的班主任变迁史，就该明白，吴平一高的教师流失，已经严重到何种地步。
    教师流失，并未停止。
    吴平一高教职工阶层人心思动，传言又有许多资深教师准备暑假之后离开吴平一高。
    吴平一高目前急需稳定军心。
    越是困难时刻，越是渴望奇迹发生。吴平一高近些月越来越宽容对待魏东生的长期请假，就是希望魏东生冲刺河东省高考状元，带动吴平一高的新一轮发展。岂料，魏东生的成就远远超乎想象，竟然以15岁年龄创下无数商业奇迹，更有可能一举冲入2004年度的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
    这样的成绩，令吴平一高的书记和校长不知所措。
    吴平一高作为吴平县的品牌，书记和校长都有国家行政职务：校长为吴平县教育体育局副局长；书记任职吴平一高书记之前，职务为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书记和校长都是在基层混迹多年的老官僚、老油条，虽然不甚明白魏东生事件的意义，却毅然决定把此事抬高到政治维度。
    前两节课时间，书记和校长召开紧急会议上，铁腕迅速定性此事。书记和校长，严格命令0201班班主任、0209班班主任及其他所有教师，必须全力配合学校的宣传口调。0201班班主任是吴平一高走了五名班主任和两名数学教师之后替补上来的备胎，其资历、其威望都无法影响学校的决策，只能乖乖执行命令。想起会议期间0209班班主任的感慨，0201班班主任忍不住叹气：“当魏东生的老师，果然不容易呢。”
    想是这样想，该执行的命令还是要执行。
    0201班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浮起违心的微笑：“进教室前，听大家喧哗议论魏东生，想来大家已经都知道魏东生的成就。魏东生是你们的同班同学，他能做到的，你们也能做到。”
    学生们面面相觑。
    0201班班主任无视学生们的反应，继续说：“魏东生最近比较出名，今天下午以及未来数日，可能会有大量记者来咱学校采访。首先呢，校容是一所学校的脸面，咱们不能脏兮兮待客。所以呢，

第四节课和中午时间，全校师生大扫除，务必令记者朋友们拍摄到的照片里，都干干净净、风景优美。其次呢，魏东生从咱们学校走出的学生，代表了咱们学校的形象，记者对魏东生的评论，就是社会对咱们学校的看法。所以呢，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大家心里都要有谱。”
    “魏东生是咱们班的学生，我们都是记者的重点采访对象。这一节课，我们抽出来时间背诵要点，未来像做阅读理解题一样回答记者的提问。”
    “第一条，网络游戏这块儿肯定绕不过去，但大家可以有技巧地回答。我允许你们改词，但中心思想必须与学校的宣传格调保持一致，统统回答为‘听说过，没玩过’。记住，不论你们有没有玩过《十国春秋》，必须回答为‘没玩过’。记者询问游戏内容时，也统统回答不知道不清楚，推辞说你们没有玩过。”
    “学校正在印刷标准答案，里面简明扼要总结了春秋网络先前提出的‘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概念。我也知道，魏东生在学校里可能从未谈论过他对网络游戏的看法。不过，大家不能这样坦率回答。该怎样回答呢？以‘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为中心思想，申明魏东生明确反对未成年人玩网络游戏，嗯，你们也可以临时发挥，说魏东生什么什么时候曾经阻止过你们玩网络游戏。”
    “记住，这是原则。”
    “‘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简明扼要说明，发下来之后，大家全部背到滚瓜烂熟。魏东生新闻事件退潮之前，每天早自习和晚自习，我亲自抽查背诵情况。”
    “第二条，魏东生长期请假这回事儿，也必须是统一回答……”
    “第三条，……”
    0201班班主任啰嗦半节课，把一件发生在同学身上的趣事奇事，变成令人讨厌的繁文缛节琐碎政治秀。
    第103 青春物语
    0213班，又是另一幅画面。
    吴平一高重视理科教学，文科班的管理较松懈。
    0213班没有读报排遣枯燥心情的习惯，却有关注校园舆论八卦的传统，魏蔓蔓因此比姬素素更早获知魏东生登报的消息。
    与姬素素不同，魏蔓蔓才不接受魏东生去年“一句是”式回答，认定了魏东生就是在欺瞒她。不过，魏蔓蔓也不会像姬素素那样心有千千结，多思多想觉得这种欺瞒是彼此关系生疏或者怕自己贪钱。
    面对魏东生的欺瞒，魏蔓蔓的处理方式是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准备开玩笑式嘲讽魏东生的小心眼。联系人列表里找到魏东生姓名，魏蔓蔓忽又停住：“这时间，魏东生应该忙工作吧？算了，晚上再骚扰他。”
    魏蔓蔓脑海里盘旋着敲诈计划：“赚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让他请吃饭十次八次。”
    与0201班相似，0213班学生也被班主任絮叨许久。或许觉得文科理科有别，或许觉得0201班才是记者采访焦点，0213班班主任的训导时间仅二十余分钟，提前开始校园大扫除。
    魏蔓蔓是校园播音员，在校园广播站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待01届学长学姐高考毕业，校园广播站已经掌控在魏蔓蔓手中。魏蔓蔓的独特韵味声音，累月回荡在校园之间，知名度比魏东生还高。与此同时，魏蔓蔓还有钢琴弹奏特长，去年的教师节迎新晚会，一曲《秘密花园》惊艳了全场。吴平一高小圈子里，如果说魏东生是功课成绩学业领域的明星，魏蔓蔓就是音乐舞蹈艺术领域的明星。
    0213班虽然郁闷魏东生登报引起的大扫除，却因为魏蔓蔓的存在而少有实质性抱怨，反而笑着打趣魏蔓蔓：“瞧我们这忙里忙外的，等魏东生回校，非得让他请咱们全班吃饭。魏蔓蔓，你记得转告魏东生啊。”
    与姬素素的当场拒绝不同，魏蔓蔓笑吟吟答诺：“好，我记得。”
    又有同学说：“还有，让魏东生帮我们挑些生日、手机之类的qq靓号。”
    魏蔓蔓：“行啊，我给你准备着六个六、八个八的财神号。”
    旁边的一名男同学也凑趣说：“让魏东生给我的《十国春秋》账号冲点儿钱呗。我不贪，一万就够了。”
    魏蔓蔓：“给你充十万。”
    魏蔓蔓并非真有信心说服魏东生如此回报0213班同学。事实上，这些承诺，魏蔓蔓根本不会转告魏东生。此刻的有求必应，都是顺应同班同学情绪的信口开河，别说充值一万、十万，便是充值一亿、十亿，魏蔓蔓也照样张口就来。
    这也是魏蔓蔓和姬素素的不同。
    姬素素觉得不对或者自己办不到，当场婉拒对方，免得未来纠扯不清；魏蔓蔓却习惯性考虑场合气氛，不会让大家突然间陷入难堪。如果对方信了魏蔓蔓的充值十万承诺，换个场合再番提及此事，等待他的就是魏蔓蔓式拒绝。熟悉魏蔓蔓的同学都晓得她在开玩笑，虽然心中有点小失望，却不会泛起讨厌情绪，继续兴致勃勃打趣魏蔓蔓：“魏蔓蔓，你姓魏，魏东生也姓魏，你俩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魏蔓蔓：“你说错了，即使失散多年，也是姐弟呢。”
    同学：“你比魏东生大啊？”
    魏蔓蔓笑而不语：“嘿嘿。”
    学生们总是关注生活气息较浓的年龄、生日等信息。一名学生借来《新河报》报纸，现场计算之后，说：“报纸说，腾讯6月16日挂牌上市时，魏东生15岁零177天，倒推的话，魏东生的生日应该是12月22日。”
    魏蔓蔓迅速否决：“假的。”
    学生愣了愣：“假的？”
    魏蔓蔓追加解释：“魏东生的生日不是12月22日。”
    学生：“你是说阴历和阳历的区别？”
    魏蔓蔓：“无论阳历阴历，都不是12月22日。”
    学生：“是哪天？”
    魏蔓蔓得意地以某种旋律晃动上身：“嘿嘿，不告诉你们。”
    魏蔓蔓的一名闺蜜，悄悄凑近她：“蔓蔓，。”
    魏蔓蔓：“嗯。”
    闺蜜面露惊疑：“魏东生用你的生日？你们俩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
    魏蔓蔓连忙分辩：“巧合而已，魏东生的出身证明登记的是1988年12月22日，和我生日一模一样，所以我才特别印象深刻。”
    闺蜜好奇追问：“你说魏东生比你还小，他是89年的？”
    魏蔓蔓：“不，魏东生也是88年的。”
    闺蜜：“你已经12月22日啦。魏东生再比你小，只能啦。”
    魏蔓蔓得意说：“我就是比他年龄大。”
    闺蜜无语：“你是想要弟弟想疯了吧。”
    魏蔓蔓不以为意：“弟弟多好啊。这朋友，见面只能分一半，魏东生的7亿，我只能分3.5亿；如果魏东生是我亲弟弟，哈哈，这7亿家财，全都是我魏蔓蔓的。”
    瞧见时间快到十二点放课时间，魏蔓蔓突然将笤帚塞给闺蜜：“剩下的活儿，你帮我干。”
    闺蜜：“凭什么啊？”
    魏蔓蔓：“凭晚上请你吃大餐。”
    闺蜜晓得魏蔓蔓的性格，场面话答诺固然全部都是说说而已，私下条件却必定百分之百执行。闺蜜相信魏蔓蔓不会骗她，遂被魏蔓蔓一顿饭收买，旋即随口追问：“你去哪里？”
    魏蔓蔓：“我回家换身漂亮衣服。”
    闺蜜茫然不懂：“换衣服？”
    魏蔓蔓：“下午来的记者，万一采访我呢？必须穿的漂漂亮亮啊，否则岂不是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闺蜜撇嘴：“谁来采访你啊。”
    魏蔓蔓：“万一呢。”
    说罢，魏蔓蔓拎起背包，快步走出校园。
    ……
    盘阳市一高的画面，又有所不同。
    盘阳市一高去年挥舞钞票和编制从各县挖来大量资深教师，教学质量大幅度同时，学校纪律也逐渐严格到半军事化管理地步。早自习和晚自习检查愈来愈严格，学生们严格遵守早七点到校晚九点离校，课余时间几乎被压榨殆尽。
    盘阳市一高地处老城区，娱乐项目多于吴平县小县城，不必如吴平一高0201班学生那样通过读报排遣枯燥情绪。另外，魏东生登报事件，舆论媒体的焦点集中于其母校吴平一高。盘阳市一高身处核心漩涡之外，6月18日结束漫长的周五时间，才陆续有学生后知后觉惊讶《十国春秋》制作者魏东生原来是盘阳市人，且就在吴平一高读书。
    戚丽蕊获知好友的男朋友魏东生竟然是《十国春秋》制作者和qq所有者，小脑袋顿时震的五荤六素。反应过来神，戚丽蕊立刻拨通白果的电话：“白果，快来网吧，我有重磅消息告诉你。”
    白果慢悠悠声音传来：“重磅消息是说魏东生吧？”
    戚丽蕊愣了愣：“咦，你知道啦？”
    白果：“3月份时，我就知道了。”
    戚丽蕊呆愣数十秒，旋即埋怨白果：“我就说呢，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好啊，白果，我把你当成好姐妹好闺蜜，你却这样瞒我。”
    白果不理会戚丽蕊的埋怨，毫不客气反制：“就你那大嘴巴，我今儿告诉你，明天肯定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戚丽蕊反驳：“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恐怖。再说，魏东生是大富翁的消息，我才不会和别人分享呢。我要独享秘密，抱紧你的金大腿，届时你分我一亿两亿，我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喝了。”
    白果：“你继续做梦吧。”
    戚丽蕊：“哎哎哎，女侠，你不能这样薄情啊。”
    白果：“薄情什么？”
    戚丽蕊：“苟富贵勿相忘呀。你这大富大贵了，可不能把我忘了。”
    白果：“我说你继续做梦，是指你想抱我金大腿。”
    戚丽蕊：“嗯？”
    白果：“我没有金大腿给你抱。”
    戚丽蕊：“魏东生都有六七亿家产啦，还不算金大腿啊。”
    白果：“东生的是东生的，我的是我的。”
    戚丽蕊：“魏东生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嘛？”
    白果：“我的，能分给你；东生的，不给你。这就是区别。”
    戚丽蕊晓得白果的脑袋有时候容易一根筋，侧面反驳说：“能有什么区别。手机啊，生日礼物啊，魏东生送给你之后，我也能用啊。”
    白果：“不会给你，就是区别。”
    戚丽蕊：“我也没要啊。”
    白果忽又补充说：“再说，那些礼物，我都记在账上呢。等我有钱了，肯定还给他。”
    戚丽蕊无语。
    戚丽蕊不理解白果的行为和想法，三分嫉妒三分嘲讽四分羡慕语气吐槽：“说的好像你能还得起似的。”
    白果：“又不急，我慢慢还呗。”
    戚丽蕊：“说的好像你这辈子能还得起似的。”
    白果：“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再接着还呗。”
    戚丽蕊：“……”
    戚丽蕊：“好吧，我懂了，你这是秀恩爱虐狗呢。”
    戚丽蕊啪的一声狠狠挂断电话：“好走，不送。”
    盘阳市一高女生宿舍里，白果把手机随手丢到床铺：“我刚和他在一起时，他成绩差到全班倒数，穷到吃饭找我借钱。我当年不在乎他穷，现在会在乎他富吗？戚丽蕊啊，你再说是我闺蜜，也根本不懂我呢。”
    第104 资本游戏
    6月19日是周六，6月20日是周末，属于周末休市时间。
    股市休市并不影响媒体炒作，揭底魏东生发家轨迹的相关报导陆续出台。由于公关到位，《新河报》等媒体没有揪着外挂、私服等黑历史不放，主要篇幅用来描述魏东生如何起家，以及汇总魏东生在同学、教师、父母眼里的形象。其间，魏蔓蔓在同学助攻下实现愿望，以魏东生同学名义接受好几拨记者采访。或许因为面貌姣好甜美极具吸引力，魏蔓蔓的倩影出现在河东省地方电视台，其照片更被媒体泛滥转载。
    媒体舆论为了话题，追捧魏东生15岁之龄发家；资本市场却对此表示怀疑，不相信15岁少年的持续后劲。
    香江股市6月21日开市，腾讯当日股价继续微幅下滑，以4.18港元收盘。魏东生的9%股权估值，继由亿元人民币降到亿元之后，6月21日又滑落至6.70亿。
    也即是说，魏东生的净资产又蒸发了300万元。
    其实，腾讯股价下滑的主要因素并非取决于魏东生年龄。腾讯招股说明书里，已经声明魏东生的权微乎其微，无法通过股权影响腾讯的实际运营。魏东生对腾讯的持股，表面看属于纯粹的财政投资，更像一位大号股民。资本市场怀疑魏东生的能力，却也明白魏东生并不会带给腾讯实际损失。
    腾讯股价的不断滑落，主要还是自身原因，其盈利前景不被股民看好。
    媒体舆论喜新厌旧，炒热魏东生暴富话题之后，又开始聚焦腾讯的股价和魏东生的净资产蒸发：“6月16日腾讯挂牌上市，到6月21日，短短数日之内，魏东生的资产蒸发了3700万元。据分析，腾讯的利润主要集中于移动增值……”
    6月22日，腾讯股价继续震荡微幅下滑，以4.16港元收盘。
    同日，2004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发布，华国有四台超级计算机名列前百。其中，由南开大学向ibm购置，真正国产超级计算机仅有三台。联想出品的深腾，以每秒4.193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二十七；曙光出品的曙光以每秒8.061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十一；智宇出品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五。
    寒武纪2004a为世界第五名。
    向上仰望，第一名仍是日本电气研制的计算值35.86万亿次；第二名是新入榜者，由加利福利亚数码公司研制的计算值19.94万亿次；第三名是惠普研制的计算值13.88万亿次；第四名是ibm研制的蓝色基因计算值11.68万亿次。计算值仅比寒武纪2004a多一丁点儿尾数，峰值却大幅度逊色寒武纪2004a，侧面证明寒武纪2004a的性能其实并不弱于。
    更引入瞩目的是处理器总数，的处理器数量为5120颗；thunder的处理器总数为4096颗；asclq和的处理器总数皆为8192颗，而寒武纪2004a仅有274颗cpu和242颗gpu。寒武纪2004a的处理器总数为496颗，不足thunder的八分之一，性能却刷到。
    寒武纪2004a和其它超级计算机的区别，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相关新闻媒体，其实早于超级计算机top500公布之前，就陆续获知智宇研制成功一台11.6万亿次异构式超级计算机。只是，该消息是如此的不可思议，2004年的媒体很难相信寒武纪2004a冲刺到世界第五，更难相信智宇公司比惠普、ibm等公司还厉害，甚至有些怀疑所谓的异构式超级计算机说不定是科研造假。因此，有了超级计算机top500信誉背书，相关媒体才似信非信通报寒武纪2004a的成就。
    怀疑情绪下，社会舆论对寒武纪2004a的关注非常有限。
    与此同时，寒武纪2004项目正在接受各部门的审核，媒体也不愿意冒险揭底寒武纪2004a的研发团队构成。言而总之，寒武纪2004a的新闻，与亿万富翁魏东生的新闻，仿佛两条没有交织点的平行线。
    6月23日，春腾游戏正式推出休闲音乐舞蹈游戏《舞林萌主》，当日同时在线突破十万。作为一款休闲音乐舞蹈游戏，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非常优秀。当下市场占有率最高的休闲游戏《泡泡堂》，当年公测三日之后，同时在线人数才堪堪突破一万；又经过两月余时间积累，同时在线人数才顺利突破10万。借助qq的流量导入，《舞林萌主》一日走完《泡泡堂》两月路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差。
    然而，休闲游戏毕竟是休闲游戏。
    相比于《十国春秋》5月的1.5932亿元月销售额，相比于《十国春秋》公测首日的二十万同时在线记录，《舞林萌主》的成绩是如此不显眼；十万同时在线相比于腾讯宣传的2亿qq用户，转化率也是如此之低。联想起腾讯在《凯旋》项目的触礁，资本市场纷纷看衰《舞林萌主》带给腾讯的收益，腾讯股价随之继续走低。
    6月23日，腾讯股价以3.93港元收盘，骇然击穿了4港元防线。
    6月底，网易宣称网易泡泡已经集成网络跟传统电话互通的模块，只要政策允许，用户就可以通过互联网与手机沟通；7月1日，微软表示将加快msn在华国市场的开拓。这两条新闻，于腾讯来说，都是非常糟糕的消息。股民看衰qq与网易泡泡和msn竞争前景，并怀疑《舞林萌主》项目已经遇挫，腾讯股价旋即迎来新一轮跳水。
    7月1日，腾讯股价以3.69港元收盘。腾讯上市交易价定在招股价的最上限3.7港元，股价击穿3.7港元落到3.69港元，意味着凡是购买腾讯股票的股民，全部都折了本。追涨杀跌是人类本性，一部分决定止损的股民，决然抛售所持有的股票。
    7月2日，腾讯股价跌至3.43港元。
    7月3日和7月4日，属于周末休市时间。
    7月5日，腾讯股价继续下滑，以3.28港元收盘。
    股价跌到这种程度，腾讯创始人团队理该愁云惨淡。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腾讯核心层员工自7月3日起就洋溢着自信笑容。
    为什么呢？
    答案是《舞林萌主》，答案是《舞林萌主》的运营数据，答案是《舞林萌主》的销售额。
    自6月23日上线公测以来，《舞林萌主》活跃玩家稳定增加，截至7月3日，已经突破同时在线20万大关。如果《舞林萌主》是一款计时付费游戏，这样的运营数据已经保证春腾游戏能够快速晋身二线网络游戏运营商。虽然《舞林萌主》不是计时付费游戏，虽然短时间内无法预测《舞林萌主》的总销售额业已令腾讯惊喜不已。
    120万元。
    这是《舞林萌主》交出的答卷。
    短短八日时间，《舞林萌主》就带来120万元营收。
    更重要的，《舞林萌主》日销售额以稳定速度攀升，7月的日均销售额只会超过这八日的日均销售额。以6月30日的运营数据推测，7月月销售总额的最低下限为600万元。
    月销售额600万元，这样的数据并不突出。
    魏东生和腾讯的对赌协议规定，三款游戏之中的一款，实现八个月月销售额超过600万元，春秋公司须支付2.5亿元人民币补偿股权转让方；实现六个月月销售额超过1800万元，才能以5000万元人民币底价拿走腾讯的9.6%股权。月销售600万元，尚不能完成魏东生的对赌协议。
    然而，腾讯立足现实，怎敢期望《舞林萌主》冲到传奇系列游戏或《十国春秋》那种高度。腾讯如果有信心，也不会与魏东生签订5000万元转让9.6%股权的对赌协议。
    《舞林萌主》毕竟只是一款休闲游戏。
    休闲游戏领域的头羊《泡泡堂》，月度营收额约为1500万元人民币。《舞林萌主》若能在7月实现月营收600万元，前景肯定非常非常乐观。春腾游戏协同腾讯发布《舞林萌主》6月运营数据和7月的预期收入，向资本市场描绘一副美妙前景：既有增长率继续发展，《舞林萌主》有极大概率成为悠闲游戏领域里的《十国春秋》。
    2004年，仍是网络游戏的时代。
    凡是网络游戏市场的赢家，它必定也是资本市场的赢家。
    当《舞林萌主》间接表明腾讯已经补齐网络游戏板块的缺失，腾讯股价立刻逆势上扬，7月6日以4.79港元高位收盘，涨幅高达46%。
    7月7日，腾讯股价以4.84港元收盘。
    7月8日，腾讯股价以4.90港元收盘。
    7月9日，腾讯股价以5.0港元收盘，第一次触及5港元高位。
    以5港元计价，腾讯市值迅猛增至84亿港元，约折合89亿人民币，业已非常接近魏东生数月前的100亿人民币估值。
    魏东生持有的9%股权，价值随之跃升。
    腾讯股价前段时间不断下跌，继续关注魏东生的媒体都在计算魏东生每天又蒸发多少资产，惋惜魏东生这位少年富豪乍起乍落。怎想，春腾游戏刚刚发布业绩，腾讯股价竟然立刻触底反弹，魏东生之前的6.79亿资产非但没有蒸发殆尽，反而快速增值到新高度。
    以7月5日的3.28港元计价，腾讯的9%股权估值5.26亿元人民币；以7月9日的5港元计价，腾讯的9%股权估值8亿元人民币。
    85.262.74亿。
    《舞林萌主》的120万营收，带动魏东生的净资产增值2.74亿。
    这就是资本的游戏。
    第105 三大板块
    审视魏东生的产业布局，或许会觉得非常散乱。
    其实，魏东生的目标一直非常明确，产业规划版图也非常清晰。
    魏东生洗白之后的第一件产品种子神器，目的是为了快速成名积累声望，属于过渡产品。目前，种子神器项目被视为非核心业务，虽然本身盈利甚微，却能平稳向前发展，为其它产品提供技术支持。
    种子神器之后，魏东生的产业布局可以简单分为三大块。
    第一块，是以圈钱为目标的网络游戏板块，为魏东生的产业布局提供足量现金，涵盖春秋网络、春腾游戏、信用宝、春秋文学等业务。
    就现在而言，网络游戏是魏东生产业布局的基础，是向前发展的经济引擎。
    盛大网络运营传奇之初，销售全权由育碧负责。当传奇迎来热潮时，育碧无能力也无意愿及时跟进工作，导致许多省市出现断货现象。盛大而后与育碧决裂，为了寻求新的销售网络，战略性选择网吧销售渠道，将网吧当作游戏充值卡的销售据点。
    网吧战略是盛大网络崛起的关键决策。
    如果没有网吧销售渠道突破，传奇极有可能死在销售渠道。
    免费增值模式网络游戏，不能寄望于育碧那样的销售渠道，亦不能寄望于网吧销售渠道。试想，一名愿意投资十万元乃至一百万元的人民币玩家，你却让他繁琐充值两万次五十元面额的游戏充值卡，那该是多么糟糕的体验。免费增值网络游戏的市场，需要新的销售模式，一如盛大网络昔日的网吧战略大突破。
    与免费增值网络游戏捆绑的销售模式，是在线充值。
    在线充值搞不起来，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就无法真正意义上激活。
    因此，魏东生果断推出第三方支付信用宝，颠覆育碧式渠道销售和网吧据点式销售，开辟免费增值时代的在线充值销售模式。如果说盛大网络决胜于网吧，春秋网络则决胜于第三方支付信用宝。
    魏东生其后收购网络文学，入股腾讯、与腾讯谈判说服它暂时接入信用宝，都是为了扩大信用宝或其它第三方支付的用户规模，潜移默化降低网民对在线充值销售模式的抵触和怀疑。
    春秋网络推出第三方支付信用宝之初，网络游戏业内业外，许多人都看不懂信用宝进而忽略了它的存在。2003年6月到2004年6月，春秋网络由无名小卒膨胀到华国第一网络游戏运营商，各行各业精英扎堆研究春秋网络。几款邯郸学步的免费增值游戏惨死公测期之后，研究者总结经验，渐渐醒悟在线充值竟是免费增值模式的核心基础，越便宜的充值方式，越能刺激更多玩家消费。
    与腾讯谈判时，马化腾坚持腾讯要有自己的第三方支付，时代背景就是他已经模模糊糊觉察到发展在线充值的必要性。
    与腾讯合作的春腾游戏，纯属于意外之喜。腾讯运营《凯旋》触礁，坐守流量宝山而不自知，魏东生觉得qq流量闲置是一种浪费，遂投机策略与腾讯合资春腾游戏，变现qq流量，进一步扩大网络游戏市场。
    诚然，此举有养虎为患嫌疑，腾讯学会流量变现之后，发展速度肯定远超此前的蹒跚。魏东生却相信，同样赚1亿元，魏东生能比腾讯做出更多成就。再者，就像《舞林萌主》的运营，春秋软件先砍下35%销售分成，扣除春腾游戏的运营开支及应得利润，腾讯得到的实际利润远远不如春秋系列公司。
    春腾游戏也属于网络游戏板块。
    魏东生旗下的产业，网络游戏板块扮演着现金奶牛角色，没有网络游戏板块提供巨额的现金流，其它业务肯定步步维艰。所幸，网络游戏板块的发展，非常顺利，《十国春秋》荣登华国网络游戏盈利排行榜第一，每月都能圈到一亿多元现金收入；《舞林萌主》有qq流量变现支持，未来也极具前景。
    第二块，是以计算机智能生命为核心的智慧宇宙板块，涵盖所有智宇系列公司等。
    计算机智能生命是硬件与软件的统一，想发展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需要研究更适配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软体架构，需要研究更适配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硬件设备。
    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研制超级计算机，是蓝藻进化成蓝蕨的前提；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涉足芯片设计，是为了研制更适配或更安全的cpu等硬件，方便魏东生更好掌控计算机智能生命。
    投资魏爸魏妈的祝为公司，现在只是一家最简单的组装工厂。如果魏妈的商业天赋并非限定在前世的餐饮行业，魏东生继续扶持魏爸魏妈向前，祝为公司或可进阶为鸿海那样的代工厂。
    如果这样的话，祝为公司也当列入智慧宇宙板块。
    智慧宇宙板块发展的也行，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旗下的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项目，正在接受各部门审核；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旗下的mp3音频解码芯片等已经流片，7月底就能量产。祝为的组装生产产线整装待发，音频解码芯片量产之后就可开工；新成立的智慧宇宙科技公司，正在紧锣密鼓筹备mp3销售团队。
    第三块，是以春秋瞧一瞧为核心的搜索引擎板块，涵盖春秋安全浏览器、导航网站等产品。
    其实，三大板块之外，还有一些无法界定范围的基础产品，譬如春秋安全管家、foxmail等。甚至，前面提过的种子神器，也可视为基础产品。春秋安全管家为三大板块提供基础服务，并不限定于某业务，foxmail的定位类似google旗下的gmail，却又负责把散乱的网络游戏用户群体凝聚成团。
    话题回到搜索引擎。
    春秋安全浏览器、导航网站等产品，都是为了辅助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发展。
    三大板块之中，网络游戏板块提供资金，智慧宇宙板块控制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金手指，搜索引擎板块则是魏东生渴盼发展的主事业。可惜，越是渴望胜利，前进途中越是充满坎坷。
    搜索引擎，说简单，非常简单；说复杂，也非常复杂。
    搜索引擎的简单，简单到只要肯投资，哪家公司都能推出搜索业务；搜索引擎的复杂，复杂到行业领袖google也无法做好。
    简单科普搜索引擎，技术实现上，分为抓取、索引、排序等三步骤。
    比喻形容的话，搜索引擎就是一座超级庞大的图书馆。抓取网络资源这一步骤，就是买书填充图书馆，买对的书，买好的书，买新的书，买应该买的书，藏书越多，这座图书馆越有价值。索引网络这一步骤，就是图书馆内部如何管理，图书该如何存放、编号、分类，以便最快速度找到想要的书籍。最后的步骤，排序，是关键的，也是最难的。
    排序可视为图书馆管理员服务顾客。
    某甲去图书馆借书，说出书籍的名字等特征，管理员在图书馆里找到该书，窗口递给某甲。走完流程，即是搜索引擎完成一次搜索行为。网民对搜索引擎的印象，在搜索框键入关键词，筛选列表想要的找到答案，性质类似于去图书馆借一本书。
    所以说，百度掌门人李彦宏大学期间的图书情报学专业，与搜索引擎事业其实非常对口。
    搜索引擎的问题，在于借书者对想要的书籍的描述通常比较模糊，而搜索引擎又非真正的人类。搜索引擎不是活生生的图书馆管理员，无法理解人类的自然语言，无法准确识别关键词的性质，导致服务难度瞬间上升到不可控地步。
    譬如，某乙想借一本书，却遗憾忘记了全名，只记得书名里有“未来”两字，作者名字里有“春”字。搜索引擎却不懂某乙的想法，不明白“未来”限定在书名的一部分，也不明白“春”字限定在作者名字的一部分，傻笨解析关键词“未来”和关键词“春”。搜索引擎通过复杂的工程解析，找到“未来”和“春”的可能关系，返回答案：春原未来。
    这就比较荒唐了。
    我想要的是小说，搜索引擎给出的优选答案却是人名。
    摔！
    我这次是来找小说的，不要老给我推荐日本爱情动作片啊。
    搜索引擎技术难点就在这里。
    完美的搜索引擎，它应该像图书馆管理员一样理解某乙的自然语言、理解某乙的真正需求。
    也是因此，搜索引擎被誉为距离人工智能最近的领域。
    换句话说，唯有理解人类自然语言的人工智能，才能完美履行搜索引擎功能。
    当然，这里的人工智能，是地球普遍定义的人工智能。阴影敌国定义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和地球人类常说的人工智能，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是两件事。前面以比喻手法把相对安全的相对和平的计算机智能生命演化史分为五个阶段，依次是藻类、裸蕨植物、蕨类植物、裸子植物、被子植物。植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最少演化到裸蕨阶段中后期，才能满足地球人类定义的人工智能概念。
    第106 大公关部
    一款搜索引擎好不好，第一是该图书馆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图书，第二是图书馆管理员能否自亿万本图书快速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图书。前者技术难度较低，只要有意愿，只要舍得投资，各家的搜索引擎都能抓取互联网资源；真正考究技术底蕴的是后者，google就是比借窍重生的3721强。
    然而，就像高考成绩分数，一本和三本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可710分和720分呢？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满分750分的试卷，能考710分的和能考720分的全都是学霸，一次考试的分数高分数低并不能证明谁强谁弱。
    网民的感觉，通常比较迟钝。
    某家搜索引擎偏重某领域，另一家搜索引擎忽视某领域，这样的专业搜索才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同。主流网民搜索常用关键词，譬如搜索框里键入“重走未来路”关键词，百度、360、bing、搜狗等都能在首页找到链接，很难感觉到技术层面的落差。
    明白了搜索引擎技术层面的局限，就该明白除非魏东生祭出跨越时代的“人工智能”黑科技，否则很难从技术层面击败搜索引擎领域的竞争者。而祭出人工智能的风险与所得收益根本不成比例，绝不是魏东生该采用的商业模式。
    回顾2004年初的华国搜索引擎行业除了春秋瞧一瞧，还有四名重量级选手：已改名为中搜的慧聪搜索、3721借窍重生的雅虎系搜索、国际大鳄google、华国未来王者百度。
    中搜的技术底蕴非常薄弱，更看不清搜索引擎方向，此刻却自鸣得意宣称自己是华国第一搜索，对雅虎、百度、春秋三家指手画脚。魏东生眼里，中搜是无根之萍，待其自败即可；政治因素是google的死穴，无论google抢占多少市场，未来都得乖乖吐出来，亦可不予理会。
    春秋搜索的对手，唯有雅虎和百度两家。
    这两家，都非常难缠。
    雅虎背后是周鸿祎，此人非常善于商业运营。忽略春秋瞧一瞧，2003年度华国搜索引擎运营商的收入份额如下：3721及雅虎霸占43.7%；第二名是新浪，占比16.7%；第三名是搜狐，占比12.5%；百度排在第四名，11.2%。周鸿祎以不具明显优势的市场占有率斩获43.7%比例的收入，足可证明他在销售市场的优势。周鸿祎执掌雅虎华国，理顺内部资源之后，或许把春秋瞧一瞧视作最大威胁，或许为了复仇春秋安全管家，对春秋的线下合作伙伴展开了凶狠绞杀。
    百度则比较低调，很少与春秋刺刀见红式拼杀。这样的低调，并不意味着百度没有威胁性，而是因为百度选择了战略防御。中搜、google、雅虎、春秋与　　譬如误打误撞的小说评论区变身贴吧的实验，网络文学导流带来的17.63%市场，只是留存率较低的虚高假象。待新鲜感淡化，春秋瞧一瞧的市场占有率复又缓慢滑落到12.68%，证明春秋贴吧面对　　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
    周鸿祎长于商业销售，却看不到搜索引擎的未来趋势；李彦宏清醒明白搜索引擎核心价值所在，却苦于不擅长商业运营。雅虎的辉煌，仿佛空中楼阁；百度的苦闷，仿佛街头讨饭，它们都有各自的缺陷。
    似前面列出的2003年度华国搜索引擎运营商的收入份额，百度仅以11.2%份额排在第四名。这11.2%比例，落实到真实数字，百度2003年年度收入仅为4591.1万元，简直是大写的“穷”字。
    《十国春秋》2004年5月的月销售额为1.5932亿元，一月营收胜过百度2003年年度收入的三倍。
    百度的穷，并非2003年流年不利，事实上它一直都很穷。回顾百度的历年营收，2000年年度收入134万元；2001年年度收入653.3万元；2002年年度收入为1102万元；2003年年度收入4591.1万元。面对百度这样的穷公司，魏东生完全可以祭出现实世界人民币玩家的壕气，拿钱简单粗暴砸死百度。
    同时，以百度11.2%份额逆推，雅虎的营收也非常有限。
    《十国春秋》巨额现金流支持下，魏东生完全可以左手砸死百度、右手砸死雅虎，成对扎成烤串，吃干抹净丢到垃圾桶。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根本不怕和百度、雅虎、google进行商业竞争。
    春秋公司真正的麻烦来自于国家政策，具体说是来自于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等政府机构的干涉。
    2004年3月底，春秋瞧一瞧被某势力匿名举报涉黄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涉政危害社会稳定。国新办等政府机构旋即勒令春秋瞧一瞧自查自纠整改，春秋瞧一瞧事后调查发现，这些所谓的有害信息极大概率是匿名举报势力的蓄意为之。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阴谋，匿名举报势力试图利用国家权力打压春秋瞧一瞧。
    春秋公司没有切实可信的证据揭露匿名举报势力究竟为谁，却用脚指头思考都能明白，阴谋发起者必定是中搜、google、雅虎、百度等竞争对手之一。春秋公司不是需要证据才能定罪法院，商业层面的尔虞我诈也不需要切实可信的证据，春秋公司旋即无差别予以反制。
    然而，纯粹的商业竞争极难化解政治问题。
    来自于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的政治维度干涉，需要政治态度予以协调。
    魏东生拜托景民强奔波。
    然而，景民强的影响力有其局限所在。景民强在华国电信、华国网通等基础电信行业有着较强的人脉关系网，令其公关国新办等政府机构，则等于演员跨界下围棋，效率非常有限。后续果然如此，景民强东奔西走却不得其法，吃了许多闭门羹。
    受制于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的干涉，2004年4月到6月，春秋瞧一瞧被迫婴城自守。
    或许心疼丈夫景民强久久徒劳无功，在这危急关头，龚秋秋及时站了出来。
    龚秋秋的影响力，与景民强截然不同。
    前面曾有介绍，上溯到民国，龚家有一系为金融买办，乃是盘踞在申海金融界的巨鳄。当时的民国四大家族之中的宋家、陈家，贪污腐败得来的黑心钱，常常由龚家金融买办系销赃。不过，龚家金融买办系并不是宋陈两家的门下走犬，龚家金融买办系背后靠山是英美为首的国际资本，国内亦有汇丰银行世袭买办席立功等合伙人，底气并不弱于四大家族。甚至，宋陈两家有时还得仰仗于龚家金融买办系的人脉关系网，与国际资本协商签订各种卖国或不卖国的协议。
    与此同时，金融买办只是金融买办，销赃是业务，投资也是业务。而今号曰红色资本家的荣家，其祖辈起家之初的资金，亦有龚家金融买办系的投资扶持。简单的三言两语，无法剖析龚家金融系的本质。
    共和定鼎，龚家金融买办系将大本营转移美国和英国，渐渐演化成国际资本。离开申海之后，龚家金融买办系越来越英美化，与龚秋秋同时代的龚家金融买办系子弟都已不会说中文，与华国故土的感情自然更加寥寥无几。
    然而，事随时势而更易。
    二代目执政之后，刻意拉拢龚家并快速提拔龚其兴，就是希望利用龚家一门三方为冠盖优势与国际接轨。唯因途中出现种种意想不到的挫折或者说机遇，龚其兴退出了而今令荣家扬名的中信集团。龚家金融买办系已经对华国故土没有感情，龚其兴很难通过血脉关系得到龚家金融买办系的效力，可他不愿意彻底放弃资本领域的控制。
    龚秋秋自幼有极强的数学天赋，生来对数字异常敏感。龚其兴觉得数学天赋与金融资本非常对口，安排龚秋秋实习华尔街，推动龚秋秋参与资本运作，想把龚秋秋扦插国内外资本领域充任龚家利益的代言人。可惜，龚秋秋让龚其兴失望了。龚其兴没有过多责备龚秋秋，却因此反感景民强，这也是景民强不受龚家待见的根本原因。
    龚秋秋回国之后，被龚其兴安排在中信集团工作。
    龚秋秋和景民强一样，也不熟悉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的运作。可是，龚秋秋与景民强不同，龚秋秋与龚其兴不是父女却甚于父女的联系，令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更高层次人脉关系网。
    有了龚秋秋出马，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的审查很快一路亮起绿灯。
    一则考虑不能事事都求龚秋秋出马，二则自己强才是真的强，魏东生旋即利用龚秋秋大旗组建隶属于春秋集团的大公关部。大公关部面向政府机构的政事堂，推行重点盯梢制度，即利用龚秋秋影响力招募一批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相关负责人的亲戚子弟。这些关系户平时在春秋公司白拿薪水，唯一的工作就是与其盯梢的政府机构负责人保持友好而通畅的联络关系，向各政府机构及时表示春秋公司愿意配合工作，彼此有话提前说，有话坦荡说，有话好好说。
    第107 来，烧钱玩吧
    大公关部战略带来的积极影响，并不限定于春秋瞧一瞧的对口部门。
    利用龚秋秋的这次站台，隶属春秋集团的大公关部快速拓展业务范围，这小组盯梢国新办，那小组盯梢科技部。大公关部并非简单的官商勾结或利益交换，而是春秋系列公司、智宇系列公司与政府部门合作的润滑剂，尽己所能减少不必要的摩擦和耗损。有了大公关部的协调，不仅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天高任鸟飞，寒武纪2004超级计算机项目审核进度也陡然加快。
    春秋瞧一瞧刚走出阴霾，忽然传来百度第三次融资的消息。
    2004年等八家风险投资，联合向百度融资1500万美元。1500万美元以现价汇率折算，约等于1.24亿人民币，考虑百度2003年年度总营收仅为4591.1万元，其腰包瞬间鼓了好几倍。
    其实，百度穷归穷，财务上并不缺钱。搜索引擎这样的产品，富有富的玩法，穷有穷的活法。百度在李彦宏领导下非常重视收支平衡，如果贪恋股权的话，完全可以拒绝dfj等八家风险投资联合融资。
    但是，融资并不一定为了钱。
    发展到百度这种规模，选择风险投资已经不是为了拿钱，而是借此与这些风险投资机构合作。
    回顾2003年初的软银亚洲融资盛大网络，盛大网络当时守着《热血传奇》聚宝盆，怎么可能缺钱啊。盛大网络之所以接受软银亚洲的投资，大方向是借势软银亚洲赴美上市，小方向是解决传奇版权事件的阴影。事实上，软银亚洲正式融资盛大网络不久，就派遣人马赴韩协调传奇版权矛盾。
    同理，腾讯愿意与春秋签署对赌协议，也是为了发展网络游戏事业。
    创业公司和风险投资机构，双方好像在拔河比赛。如果创业公司的未来前景非常明朗，掌门人可以从容选择合作伙伴；如果创业公司的未来前景晦暗，越想依赖风险投资机构，风险投资机构反而越会趁机勒索不平等条约。
    华国搜索引擎大乱斗里，百度始终未露败象，可稳坐钓鱼台控制第三次融资。如果春秋瞧一瞧未来向百度发起猛攻，打的百度节节败退，李彦宏极有可能失去对百度的控制，进而成为风险投资机构的傀儡。联合融资百度的八家风险投资机构都有深厚的背景，其中的国拥有强大政府关系背景而著名。如果百度势颓之后与深度合作，春秋搜索和百度搜索之间的商业竞争变成朝堂争斗，就太麻烦了。
    因此，魏东生决定速战速决。
    2003年8月到2004年6月，特别是受制于国新办等政府机构审查期间，魏东生通过纸面资料、不定期交流会谈等方式，向春秋瞧一瞧项目的全体员工诠释自己对搜索引擎的部分超前理解。经过培训，春秋瞧一瞧项目的员工或许并不看好搜索引擎业务的前景，却明白了魏东生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结果。
    待大公关部协调解决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的钳制，魏东生迅速集中《十国春秋》5月、6月、7月的利润并时刻准备预支8月和9月的利润，攒够资本弹药。《十国春秋》5月月度销售额1.5932亿元，6月月度销售额1.5651亿元，7月月度销售额1.639亿，合计4.7973亿元。倘若延迟某些运营开支的结算日期，魏东生可动用资金高达4亿元。
    与此同时，春腾游戏运营的《舞林萌主》也交出一份完美答案，7月月度销售额886.6万元，大幅度超越600万预期。资本市场惊讶《舞林萌主》的利好消息，舆论渐渐看好腾讯与春秋的合作产物春腾公司，腾讯股价随即迎来新一轮攀升。春腾游戏于8月5日公布《舞林萌主》的7月运营数据，腾讯的股价之后数日连续上扬，8月15日赫然达到7.6港元新高峰新记录。魏东生持有的9%股权，因之飙升到12.19亿元人民币；其中春秋持有的5.4%可交易股权，估值也有7.3亿元之多。
    魏东生心里，春秋瞧一瞧事业比财务投资腾讯更重要，如果春秋网络的资金周转出现问题，或可抛售腾讯的部分股权缓解危机。有了腾讯股权高位变现担保，《十国春秋》8月和9月的利润，最少能够抽出1亿元资金。
    也即是说，魏东生能够调集5亿元资金支援春秋瞧一瞧。
    百度刚刚融资1500万美元，魏东生就作势砸出5亿元人民币。
    这就是现实世界人民币玩家的壕气。
    来，咱们烧钱玩。
    烧完这5亿，《十国春秋》的持续利润继续烧，一直烧到百度破产。
    既然技术层面无法快速超越百度、雅虎、google等竞争对手，那便用资本游戏堆高搜索引擎市场的准入门槛，逼迫它们不断增加支出，直至玩不起这场烧钱游戏。
    这是一场资本战争。
    5亿资金，就是供给这次战争的弹药。
    就现在而言，一款搜索引擎的核心命门，可简化为流量入口和商业运营两方面。流量入口是搜索引擎的根本，特别是网民对搜索引擎懵懵懂懂的2004年，垄断了流量入口，大量的被动用户就成了该搜索引擎的囊中之物。商业运营指搜索引擎公司通过竞价排名推广、企业搜索服务、门户网站搜索服务等商业模式变现自己的流量，这是搜索引擎公司的利润所在，也是搜索引擎公司能否持续运转的基础。
    2004年前半年，魏东生的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协调与国新办等政府机构之间的关系，春秋搜索的发展进度非常不乐观。流量入口方面的竞争，春秋搜索惨被中搜、google、雅虎、百度等对手包夹围攻；商业运营方面的竞争，自己开辟的地盘被周鸿祎领导的雅虎冲击到支离破碎，向外拓展计划被百度一棍闷回，真可谓惨惨惨、惨到了极点。
    2004年7月中旬，魏东生解决政策隐患，开始领导春秋搜索烧钱式大反攻。
    第一浪攻势，春秋搜索锁定流量入口争夺战。
    流量入口，又可细致分为浏览器、上网导航、线下合作等小项目。
    2003年和2004年，搜索引擎公司尚未意识到浏览器的重要作用，春秋公司去年率先发布春秋安全浏览器，快速抢占了这个空白市场。计算机智能生命已经解构微软的windows系统，某些时候甚至比微软工程师更懂windows系统和ie浏览器之间的关联，待春秋安全浏览器持续数次，技术含量及用户体验已经把myie级别的产品远远甩在后面。其它搜索引擎再推出浏览器，第一是时间差劣势，第二是用户体验无法赶超，很难从春秋安全浏览器地盘争夺市场。
    浏览器这一块，春秋搜索已经致胜。事实上，春秋搜索现有的市场占有率基本盘，就主要来自春秋安全浏览器的粘结用户。
    上网导航方面，魏东生也早已重视，推出春秋安全浏览器时就捆绑了网址导航。
    然而，这样的上网导航更像浏览器的捆绑推销，它的用户群包含在春秋安全浏览器用户群里，能稳固春秋搜索的基本盘，却无法为春秋搜索带来导航的技术含量低，也不需要高深的技术，时间先发优势因此特别明显。就像其它跟进的浏览器无法威胁春秋安全浏览器的霸主地位，春秋推出的网址导航也无法冲击原有的网址导航市场。
    魏东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旋即予以修正。
    现如今，网址导航市场的领头羊是大名鼎鼎的hao123。
    hao123同时也是百度的合作对象，百度为其提供技术支持，hao123帮助百度导流。hao123还未扬名之前，就有人建议百度收购hao123，或许百度资金紧张，或许百度觉得双方合作关系非常稳定，收购不收购都是一回事儿，于是否决了该建议。步入2004年，hao123突然间火起来，同行265想收购它，风险投资机构idg想投资它，甚至连google都向hao123伸出橄榄枝，询问李兴平对hao123的心理价位。百度觉察到了危机，再加上第三次融资得到1500万美元融资，这才迟迟启动收购hao123。
    2004年8月，坊间已经流传百度将以5000万元现金和外加部分股权收购hao123。
    然而，这只是幌子。前面已经分析过百度的历年营收，此时此刻，百度非常的穷，穷到2003年年营收仅4591.1万元。虽然第三次融资得来1500万美元“巨款”，却怎会舍得给hao123这么多钱？
    所谓的5000万，只是套路的虚夸罢了。
    魏东生汇总春秋商业情报部门的调查结果和计算机智能生命绿藻对百度资金流动监视，已经确认：百度收购hao123的总预备金只有1500万元，心理价位可能只有1300万元左右。
    《十国春秋》一月销售额一亿半，既然抽出极少部分利润就能收购hao123获得庞大的流量，何必再费劲儿培养自己的网址导航？耗费时间与精力推广春秋安全浏览器自带的网址导航，其成本支出远远高于并购已经形成规模的hao123。
    魏东生于是快速敲定收购hao123方案，命令收购团队立刻赶赴广东狙击百度。
    第108 并购，再并购
    春秋与hao123没有业务合作关系，与创办hao123的李兴平也没有情感联系，于是祭出最简单粗暴的溢价收购套路。百度喊价1300万元，春秋直接翻倍提升到2600万元；如果百度真的开价5000万元，春秋继续溢价开出7500万元；如果百度敢孤注一掷倾尽1500万美元融资，春秋就为hao123估值1.8亿人民币。言而总之，春秋拼命堆高百度的收购成本，即使最终无法得手hao123，也要将百度搞到资金链断裂。
    一句话，来烧钱吧！
    论资金，春秋有5亿弹药。
    论态度，百度方面令深鹏分公司经理刘计平与hao123接触；魏东生亲自派遣专业收购团队表达诚意。
    与此同时，hao123创始人李兴平有其优势，也有其局限，他始终没有将hao123发展壮大的主观能动意愿。
    时代发展到2004年后半年，网址导航呈现盛极而衰趋势。春秋推出春秋安全浏览器之前，265等类似网站就有了一堆；春秋安全浏览器附带推广网址导航之后，雅虎的周鸿祎也迅速跟进，推出了。各大公司密集杀入网址导航领域，肯定压缩hao123的用户群，进而逼迫李兴平投入更多精力和资金。李兴平缺乏与雅虎、春秋等巨头对垒的自信和底蕴，觉得似乎已经无路可走，渐渐滋生将hao123变现的想法。
    李兴平与百度深鹏分公司经理刘计平接触不多就已心动，就在这关键时刻，春秋收购团队风尘仆仆赶至广东，打断了百度与手。
    春秋的收购团队是非常专业的团队，甚至配备了心理学家定向解析李兴平的性格，聘请了熟悉广东兴宁地方习俗的向导拉近彼此心理距离。春秋收购团队接触李兴平的第五日，转折点突然出现。
    李兴平非常厌烦经营活动，碰到税务、工商之类的事务就头疼，发现百度喊出的收购价竟然还需要自己纳税，当即烦的说我不卖了。春秋收购团队立刻见缝插针攻讦百度，讥讽百度虚夸声称非常了解hao123，却连hao123做生意只接受税后款的常识都不懂。李兴平一则听信了春秋收购团队的离间，觉得刘计平先前的贴心谈话都是虚伪套路；二则春秋报价远高于百度，遂以2000万元现金和春秋瞧一瞧的一定数量的股权为条件，把hao123售予春秋。
    事实证明，收购成熟的hao123就是比从零开始建设节省时间成本。
    春秋收购hao123完毕，结束hao123与百度的合作业务，把hao123的搜索框换成春秋搜索。就这样简单的举措，却导致百度搜索的流量瞬间跌落25%，春秋搜索的流量则暴增75%。
    春秋搜索与百度搜索缠斗了一年时间，春秋搜索虽然常常处于主动进攻一方，得到的市场却微乎其微。这次耗费2000万元收购hao123，短短数日时间内，春秋的流量骇然暴增75%，愈加证明当时的自主建设网址导航是一种想当然的幼稚病。
    该收购时，还是收购为好。
    线下方面，魏东生曾经有所忽视，现在也开始补齐。线下合作巴罗万象，非常繁琐，譬如：系统商、网络商、网吧等等。
    系统商指番茄花园之类的盗版windows系统和中关村电脑城安装系统之类的商家。如果在系统里集成春秋安全管家、春秋安全浏览器等软件，购置电脑的用户、刷系统的用户，都有极大概率转化为春秋系列产品的忠诚用户。
    魏东生其实挺反感这样的捆绑销售，觉得软件预装也是一种流氓行为。
    但是，系统预装和流氓软件还是有区别的，最少现阶段基本没有希望废除这样的潜规则。
    为什么这样说呢？
    瞧瞧微软，等等，都预装在windows系统里。微软的ie，当年之所以能够干死网景制霸浏览器市场，靠的就是捆绑销售。用户最初或许不适应这种捆绑，慢慢地就会习惯成自然接受了ie、office的存在，届时反而觉得不装ie和系统。
    再瞧瞧苹果，电脑里也都预装一批无法卸载的软件。
    其它厂商，也是一样。
    预装软件早已经是系统商的不成文的潜规则。
    魏东生不满意这种现状，却又没有能力遏制这些处于产业链上游的系统商。与这种潜规则斗争，等同于与微软、苹果、戴尔、惠普、联想等公司公开决裂，而微软、苹果和3721、百度绝对是两种不同的概念。魏东生有资本肛3721和百度，却无法与微软和苹果对垒。莽撞冲锋陷阵，肯定会引来粉丝们的反驳：“我们就是喜欢，碍你们什么事儿？”
    这样的斗争，非是智者所为。
    魏东生无法改变行业生态，只能适应潜规则，并尽己所能减少预装软件的流氓程度。
    中关村电脑城之类的商家，春秋遵循行业潜规则与之合作，预装软件却允许用户轻而易举卸载自己的产品。
    考虑盗版windows系统是侵权行为，盗版系统公司有被微软起诉的风险，魏东生复杂手段注册数家遮人耳目的皮包公司，藏在幕后入股或收购番茄花园、深度等团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非议，春秋遥控的盗版windows系统也遵守行业潜规则，继续运营预装软件业务。但是，春秋始终恪守一条信则，即预装软件都必须是可卸载的，用户有权力卸载惹他们讨厌的软件。
    魏东生无法控制电脑城的商家的趋利行为，只能自律自控，允许用户自由卸载春秋的产品；遥控盗版windows产业链之后，魏东生控制了系统商上游，就迫使软件厂商接受自己的规则，允许用户自由而便宜的卸载推广软件。
    凡此等等，暂且不表。
    网络商方面，由于景民强在华国网通和华国电信的强大人脉关系，无论运营商还是服务商，同等价格情况下都愿意优先与春秋合作。
    网吧方面，春秋网络是一家网络游戏运营商，从开始到现在，都尽量维护与网吧业主之间的友好联系。再加上与腾讯合资成立的春腾游戏，春秋遂以微小代价说服网吧业主把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设置为网吧电脑的默认配置。
    以5亿人民币为后盾，春秋搜索与上下游商家缔结战略同盟关系。
    然后，一夜之间，江山变色。
    习惯去网吧上网的网友，发现大部分网吧齐刷刷更换成春秋安全浏览器和春秋瞧一瞧搜索引擎；习惯在家中上网的网友，发现网络运营商和网络服务商的某些页面，都新增了春秋瞧一瞧的搜索框。
    巨量投资换来了丰厚回报，魏东生祭出烧钱大法之后，春秋搜索的市场占有率节节升高，每日都在刷新记录。
    另外，商业运营方面，春秋也有所成就。
    中搜、雅虎、google、百度四家重量级选手之间，由于前世印象，魏东生最重视百度的威胁。前面说过，搜索引擎这样的产品，富有富的玩法，穷有穷的活法，百度即使被斩断了hao123导流，仍有办法维持收支平衡。想搞死搞废百度，最高效的办法是摧毁其商业根基，令其未来发展前景一片黯淡同时，本身也陷入赤字囹圄。
    百度搜索现在的商业模式是走代理，这也是时代特色，中搜、雅虎都是类似套路。google在国外是没有代理的，但是到了国内，也在尝试与代理商合作。与代理商合作很正常，百度搜索的问题在于，一家名为申海企浪的代理商赫然为百度提供了近三分之一的营收。这样高的比例，申海企浪已经拥有反客为主的威胁。若能策反申海企浪，把申海企浪的业务转移到春秋搜索，本来就穷的要死的百度肯定雪上加霜。
    申海企浪有可能策反吗？
    答案是有。
    代理商毕竟是代理商，不能苛责他们必须忠诚。
    由于搜索引擎行业群魔乱舞，代理商往往与多家搜索引擎同时合作。代理商甚至总结出规律：3721一定会选；百度和google一般会同时选，百度侧重国内，google侧重国外；网易、搜狐、新浪等三大门户之中选一个。
    为何没有春秋搜索的身影？
    因为春秋搜索没有走代理路线，代理商市场自然不会有春秋搜索的影响力。
    商业运营的本质是求财，代理商与百度等搜索引擎之间是合作关系。事实上，除了面向百度的业务，申海企浪也与其它搜索引擎存在合作关系。只要价码合适，申海企浪为什么不能归属春秋搜索阵营？
    面对春秋的8000万元报价，申海企浪创始人向海龙毫不犹豫答应了收购。
    于是，为百度贡献三分之一营业收入的申海企浪，摇身一变成为春秋搜索的产业，申海企浪创始人向海龙也变成为春秋搜索开疆辟土的区域销售经理。
    春秋搜索引擎高歌猛进同时，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的寒武纪2004项目也迟迟有了结果。
    2004年8月15日，肖磊率领团队加班赶点，出乎意料提前完成了寒武纪2004项目的第二阶段研究。为了向国家证明异构式超级计算机的价值，为了向国家证明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的实力，肖磊翻倍提高了第二阶段目标，导致第二阶段实验品b的性能远超五十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骇然高达121.1万亿次。
    第109 我行，我就上
    121.1万亿！
    “寒武纪2004”项目第二阶段研究，轻描淡写越过了一百万亿次门槛。
    2004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霸占榜计算值35.86万亿次。寒武纪2004项目的第二阶段成果寒武纪2004b，骇然是的三倍之多，不仅一次性冲到世界第一高位，更把记录刷新到121.1万亿次。
    寒武纪2004b是华国第一台百万亿次超级计算机，也是世界第一台百万亿次超级计算机。
    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五，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最少未来科研新闻报导时，寒武纪2004a是国际先进水平，寒武纪2004b则须冠带国际领先水平。如果寒武纪2004项目能够再接再厉完成第三阶段研究，研制出linpack计算值300万亿次超级计算机，垄断超级计算机top500榜首一定时间，寒武纪2004项目及后续肯定能够打造成代表华国二十一世纪新形象的时代标杆。
    事实也正是如此。
    验证寒武纪2004b是一台千真万确的百万亿次超计算机，国家层面的重视程度迅速拔高数倍。
    其实，世界第五也很难得，寒武纪2004a就纳入国家视线。不过，异构式超级计算机是否具备普适性、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究竟能在高性能计算领域发挥怎样的作用等还处于讨论中，特别各方利益之间的扯皮，短时间内很得出积极结果。譬如联想和曙光，就舆论指责智慧信息产业公司只会拿钱挖人，真正做出成就的肖磊团队都出自曙光和联想。
    国家是一盘棋，需要考虑曙光和联想的利益，也需要考虑其它研究单位的利益。
    肖磊正是看到了这样的困难，决然咬紧牙关，鼓舞团队成员并酌情招募新血液，拼命加快寒武纪2004项目的第二阶段研究。肖磊已经熟悉异构超级计算机的基础原理，有信心缩短研究时间。因为寒武纪2004a已经验证了寒武纪论允许范围之内放大，寒武纪2004a就能变身寒武纪2004b。也即是说，寒武纪2004a完美成功，寒武纪2004b的成功几率已有98%，肖磊翻倍提高第二阶段研究目标，成功几率最多下滑到95%。
    第一阶段是验证，第二阶段是具现，第三阶段是进一步完善异构超级计算研究。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才会实践并补全异构理论，才会耗费较长的时间钻研暂时无法定论的一些难题。
    于是，由于前期准备充分，不到三月时间，肖磊团队就搞出来了121.1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寒武纪2004b。
    华国整个科研界都被吓了一跳：放卫星也不能这样放吧。
    2004年5月24日，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闪亮登场。
    2004年8月15日，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宣布魔王到来。
    短短三月时间，计算性能狂增十倍，超级计算机什么时候和吹气球一样简单了？
    然而，真的就是真的。
    肖磊团队对寒武纪2004b有足够的信心，奉魏东生命令敞开胸怀接受相关部门鉴定。没有造假，也没有虚夸，寒武纪2004b的的确确是一台百亿次级别超级计算机。
    曙光沉默了。
    数月之前，面对寒武纪2004a，曙光是不服气的。
    2004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里，曙光4000a排名第十一，寒武纪排名第五。然而，曙光研制的曙光计算值8.061万亿次，峰值11.264万亿次。简单比较两台超级计算机的性能数值，差距显然非常有限。曙光觉得只要国家愿意资金支持，来年就能研制一台全面超越寒武纪2004a的超级计算机。所谓的异构超级计算机，如果该理论真的切实可行，移交给曙光，才能最大化利用。
    肖磊如果在5月底诘问曙光能否研制寒武纪2004a级别的超级计算机，曙光肯定予以自信回答：“只要资金充沛，我们有信心造出12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超级计算机。”
    而今，肖磊再问：“曙光能否研制百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超级计算机？”
    曙光却已无法自信回答。
    面对寒武纪2004b，曙光只能尴尬沉默。
    因为，莫说百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超级计算机，便是峰值百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也远远超出曙光的能力范围。
    2004年5月，华国气象局招标高性能计算机机群，邀请联想、曙光、银河、等公司参与。华国气象局这次采购是上限封顶式招标，采购金额是固定的2000万美元，即在2000万美元采购金额内，谁能够提供出最物廉价美的高性能计算机机群系统谁就中标。招标会上，ibm的喊价是峰值20万亿次。
    面对ibm的峰值20万亿次竞标方案，曙光惊骇而又束手无策，不得不黯然退出。
    瞧瞧，曙光连20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集群都无底气研制，何况更夸张的一百万亿次？
    寒武纪2004b这样级别的超级计算机，曙光已经无法想象。
    其实，何止曙光呢。
    当时，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走特殊通道，也参加了华国气象局的招标会。面对ibm自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笑容，智慧宇宙代表团冷静喊出：“50万亿次。”
    智慧宇宙代表团说，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可为华国气象局提供峰值五十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机群。
    招标会当时就一片哗然。
    不止ibm嘲讽智慧宇宙，气象局都怀疑智慧宇宙在捣乱。
    2004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里，霸占榜计算值35.86万亿次，峰值40.96万亿次。世界第，峰值才40万亿次，你这不晓得从哪条石头缝里跳出来的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有屁资格喊价峰值50万亿次。
    竞标过程中，肖磊团队成功研制寒武纪计算值11.6万亿次，峰值33.5万亿次。虽然峰值33.5万亿次距离峰值50万亿次还有一段距离，这样的成绩却已非常优秀。纵览2004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峰值40万亿档仅有一家，峰值30万亿档亦仅有寒武纪2004a一家，时代的主流更多是十余万亿次到二十余万亿次。
    问题是，得有人信啊。
    瞧瞧计算值35.86万亿次，峰值40.96万亿次；瞧瞧曙光计算值8.061万亿次，峰值11.264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和峰值之间的差距都有限。而寒武纪2004a呢，linpack计算值11.6万亿次，峰值33.5万亿次，两项数值差的也恁远，到底有多不适应linpack计算啊？所谓的异构式超级计算机，真的不是科研造假玩噱头？
    寒武纪2004a虽然没有造假不怕核验，可是舆论反馈，由核验无误到将信将疑，可能如此到真的这样，都需要时间慢慢改变他们的心态。
    怎想，才短短两月余时间，高性能计算界还未从寒武纪2004a冲击中反应过来神，智慧宇宙骇然又研制出了linpack计算值121.1万亿次、峰值345.1万亿次的寒武纪2004b。行业潜规则更重视宣传峰值，寒武纪2004b如果真的达到峰值345.1万亿次，已经可以称之为三百万亿次超级计算机。
    智慧宇宙的技术底蕴已经达到峰值三百余万亿次。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异构超计算机是真的，寒武纪2004b也是真的，智慧宇宙信息产业供应华国气象局一台峰值五十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简直易如反掌。
    峰值20万亿次已是天堑的2004年，峰值345.1万亿次的寒武纪2004b简直强的令人绝望。你连20万亿次超级计算机都搞不出来，可有脸说移交给你才能最大化利用？
    曙光的贡献，不能诋毁。
    如果魏东生没有携三十年记忆归来，曙光肯定是国家发展高性能计算的重要组成部分。曙光现在研制不出峰值20万亿次的高性能计算机机群，随着时代技术的发展，随着科研人员一年又一年的辛苦努力，他们肯定能够做出十倍百倍的2000万亿次超级计算机。
    然而，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
    现在，智慧宇宙就是比曙光强，且强到一己之力碾压华国。
    不，是一己之力碾压全世界。
    蓝色巨人ibm撞见智慧宇宙也得跪。
    时间不等人，魏东生尊重曙光的贡献，却不会被动等待曙光成长。
    当今之时，华国属我最行。
    你行，你上啊？
    我行，我就上。
    智慧宇宙有资本有实力，就应该当仁不让扛下责任，领导华国高性能计算行业提前崛起。
    当寒武纪2004b一览众山小俯视群雄时，与曙光、联想等公司单位的利益纠纷瞬间有了结果。
    原因很简单。
    国家扶持高性能计算行业，是基于全国十三亿人民利益的思考衡量，是基于国家国土安全的思考衡量。国家对高性能计算的扶持，目的不是为了扶持曙光、联想等公司，更不可能保姆式无条件照顾曙光、联想。区区单位部门利益，不可能违逆国家一盘棋的战略需要。
    如果没有魏东生没有智慧宇宙，科技部等国家机构肯定会扶持曙光、联想，予以资金政策等各方面支持；可如今有更好的选择，有什么理由不去扶持更有希望更有实力的智慧宇宙呢？
    第110 轮到封锁美国了
    第109轮到封锁美国了
    当然，问题还是有的。
    智慧宇宙的底蕴浅，肖磊的资历有限，都需要时间积累品牌效应和影响力。
    这样背景下，很多宣传工作无法及时到位。譬如，隶属春秋集团的大公关部曾尝试运作寒武纪2004b的宣传工作，希望策动四代目视察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并表彰寒武纪2004b的成就，在晚间的新闻联播刷一下存在感。可惜，相关部门保守谨慎态度予以拒绝：“现在宣传寒武纪2004b是世界第一，11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没有怎么办？如果四代目视察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搞成了笑话，谁来承担责任？耐心等等吧，等top500寒武纪2004b，等国际舆论承认智慧宇宙的成就，再谈新闻联播宣传吧。”
    好吧，新闻联播没有希望了。
    虽然宣传没有到位，国家的扶持却得以落实。
    十五，即2001年到2005年，华国第十个五年计划。寒武纪年8月中旬研制成功，十五计划已经走到尾声，相关的科研经费早就瓜分殆尽。此时此刻，国家层面再重视智慧信息产业，也无法及时予以资金支持。
    不过，和国家部门合作，政策扶持有时比经费援助更重要。
    寒武纪2004b验证完毕之后，政府相关部门陆续出台优惠政策，首先为智慧宇宙系列公司戴全重点高新技术企业等帽顶，最大限度减免税负。甚至。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也走特殊通道予以照顾，其针对高性能计算机和集成电路设计的研发投资，也可以按一定比例实行抵税式税额减免。假如该比例为50%，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投资高性能计算和集成电路设计两亿元人民币研发资金，即可减免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的一亿税额。如果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的当年应缴税额不足1亿元，等同0税负。
    国家部门又承诺，如果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如果能够稳守现有地位，2006到2010年的十一五期间，将会优先考虑扶持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在此之前，相关部门也会积极协调各科研单位，配合寒武纪2004项目的第三阶段攻关研究。
    除了减税及人力资源支持，国家复又积极协调合作促进商业化运作，尽力帮助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得到一定数量的订单。譬如华国气象局的2000万美元采购项目，经过有关部门斡旋协商，已经交给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又譬如，为了扶持高性能计算机产业的发展，相关部门协调燕京市政府、清华大学、燕京航天大学、智慧宇宙共建燕京超级计算中心，并将寒武纪2004项目第三阶段成果列为先期建设。
    智慧宇宙信息产业获得国家政策经济大力扶持，同时也须承担相应的责任义务。
    首先，是最基础的保密工作。譬如，经郑立新提议和某些部门牵头，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以订单合作形式，派遣特定人员辅助特殊国家部门完善模拟核试验等研究项目。特殊国家部门提供数据和核心模型，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负责优化运算设计等工作。该项目的参与人员以及相关技术，都需要经过相关部门的严格审核。
    其次，智慧宇宙需要配合国家对外工作。
    从巴黎统筹委员会到瓦森纳协议，欧美各国对华技术封锁，是一而贯之的。具体到高性能计算机领域，美国对华技术出口管制之严厉，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早在八九十年代，美国以担心华国气象部门、石油地质勘探等领域所购买的高性能计算机或将用于其它目的为由，规定凡是出口华国的高性能计算机，都必须在计算机机房安装监视仪器进行监视，是谓“玻璃房子”。
    华国气象局招标期间，气象局不相信智慧宇宙有研制峰值五十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机群的能力，也不相信智慧宇宙有足够的配套软件服务，执意继续联络ibm。岂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期间却传出美国有可能阻止ibm禁止出口的风波。沸沸扬扬之际，智慧宇宙研制的寒武纪2004a被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相关部门验证寒武纪2004a的性能之后有些相信智慧宇宙的潜力，这才说服气象局尝试与智慧宇宙通力合作。
    美国对华技术封锁，并非仅限于实物芯片。
    其它软技术，譬如研制超级计算机核心技术之一的高速互联网络，美国对它的封锁态度比芯片出口更严格。与此同时，高速互联网络也是国产高性能计算机的典型弱点。这段时间，气象局抨击国产超级计算机低效，部分媒体抨击研制超级计算机无用，说超级计算机长时间处于空闲状态，其实都是部分真相。然而，超级计算机出现空闲状态，不是超级计算机资源富裕到随意空置，而是超级计算机整体架构存在固有缺陷，大量数据滞留在网络里，进而导致整个计算机集群的运行效率极低。
    计算机智能生命是软件与硬件的统一，它特别擅长处理高速互联网络之类的难题。计算机智能生命实践整理出优化方案，魏东生吸收学习之后再包装成自己的理论，陆续传授给肖磊核心团队。
    凡此种种，寒武纪2004b的厉害，绝不不仅限于异构计算。高速互联网络等短板，寒武纪2004b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ibm等公司即使厘清异构计算概念，也无法短时间凭此研制出追平寒武纪2004项目的超级计算机。
    惯例来说，国内某项技术成熟一分，美国的技术封锁就会削弱一分。华国有了10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美国肯定放松5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的封锁；华国有了20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美国肯定放松10万亿次高性能计算机的封锁。美国利用及时解除封锁套路抢占华国市场，华国也乐得以此逼迫美国放松技术出口管制。
    然而，寒武纪2004b不仅仅是技术成熟，而是超越，大幅度的超越。
    不仅是对曙光和联想的超越，也是对ibm、hp等的超越。
    不仅是计算性能的超越，更有异构计算、高速互联网络等核心技术的全方位超越。
    俗话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华国被美国技术封锁这么多年，美国也该享受享受被技术封锁的滋味啦。
    因此，国家有关部门联合智慧宇宙调查全球计算机发展现状，旋即宣布寒武纪2004b涉及的高速互联网络等技术列入进出口管制名单，禁止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私自出口高科技产品。
    当然，这并非禁止智慧宇宙参与国际贸易，智慧宇宙完全可以出口阉割版本争夺市场。与此同时，外国若想引进完整版本或部分完整版本的高性能计算机，必须与华国进行利益交换，或者向华国转让某些技术，或者解除某些技术封锁。
    国家以政策资金扶持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则听令国家外交利益安排。
    寒武纪2004项目第三阶段研究、气象局的2000万美元订单、与燕京市政府、清华大学、燕京航天大学合建的燕京超级计算机中心、智慧信息产业和其它公司之间的合作，等等，都是非常复杂非常琐碎的事情，不可能在短短数月之内看到切实可见结果。所幸，春秋系列公司和智宇系列公司的摊子越铺越大，麾下的精英职员也越来越多，魏东生只须抓住关键点并敲定业务方向，战略拆解任务之后，就可交付各部门慢慢走流程。
    转眼间，已经是2004年9月。
    三年高中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两年，魏东生成了一名高中三年级学生。
    吴平一高考虑到来年6月份高考，高中三年级十四个普通班和两个复读班早已经提前开学。这对魏东生没有影响。魏东生前些月以少年亿万富翁奇谈扬名华国，间接获得吴平一高的更多特权优待，目前仅需准时参加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
    不过，隶属春秋集团的调查研究部，监控社会舆论发现，魏东生的“好学生”形象的无形资本，一定程度遏制了春秋网络的负面舆论。学校老师和学生家长都有扭曲的成绩分数价值观，瞧见魏东生动辄720＋的分数，往往下意识相信魏东生是一名“好学生”。魏东生既然是一名“好学生”，其“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宣传就值得可信，许多学生家长因此觉得：《十国春秋》金钱至上的游戏模式，的确一定程度避免了未成年玩家痴迷网络游戏。
    一名十三四岁无收入的中学生，他玩传奇系列游戏，有机会玩到服务器前十；玩《大话游戏2》和《梦幻西游》，也能玩的不错，进而痴迷到多开账号。唯有《十国春秋》这样的免费增值游戏，却待他们异常的冷酷无情。无收入的十三岁中学生，再想痴迷《十国春秋》，也无法痴迷。因为无论他的操作技术好到何等夸张地步，无论他愿意为《十国春秋》投入多少时间，只要没钱充值，结果注定被人民币玩家一刀秒杀。
    为了网络游戏板块的发展，魏东生决定继续扮演一名“好学生”。
    岂料，就在魏东生启程回家的前一刻，景民强突然替人传话：“我有一个朋友，想和你聊聊。”
    。
    第111 老朋友，老领导
    小到工作室，大到五百强，单枪匹马总会事倍功半。
    集众之力才是正常经营思路。春秋系列公司、智宇系列公司飞速发展过程中，除了常规猎聘，魏东生集邮票式聘请常明霞、雷家飞等前世俊杰并检验其能力是否匹配声誉，景民强也频繁向魏东生引荐他觉得优秀的精英。然而，其中能够被景民强称之为朋友的，少之又少。
    听到朋友字眼，魏东生立刻明白景民强此次引荐的重视程度，当即停下脚步：“哦？”
    景民强追加介绍说：“我这位朋友，是一名官员。”
    魏东生原以为景民强准备向他引荐人才，岂料所谓的朋友竟是一名官员，不禁愣了愣：“官员？”
    景民强随后详细解释说：“他是新到任的盘阳市市长，想和你聊聊盘阳市的发展，大概招商引资之类吧。他是我真正非常好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抽空和他见一面？”
    魏东生：“等等，你说他是盘阳市市长？”
    景民强：“是的。”
    魏东生：“你和左武滑是朋友？”
    景民强：“左武滑？不，我的朋友不是左武滑。左武滑已经回调智原市，我朋友8月底才赴任盘阳市。”
    魏东生不禁惊诧：“咦。”
    汇总左武滑的履历，1998年3月到2003年2月，历任河东省春申市市委秘书长、组织部部长；2003年2月到2004年2月，任职河东省智原市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代市长、市长；2004年2月，调任河东省盘阳市市委副书记、市长。
    魏东生关注左武滑，不仅因为魏东生户籍在盘阳市，更是因为前世的深刻记忆。
    前世，左武滑的后台是省委某人，因之充当为盘阳市特权宗教黑势力的保护伞。左武滑在盘阳市扎根七年，四年市长，三年市委书记，临近退休年龄时复又调任河东省民宗委主任。或许对宗教充满感情，或许为了讨好后台，左武滑有态度地大力支持特权宗教的发展，乃至挪用教育经费在各居民小区附近修建教寺。盘阳市的基层公务员群体有怨气却又无能为力，遂极端地扶持霍永善那样的有活力团体，以之对抗左武滑的政策倾斜。
    魏东生不愿投资盘阳市老家，就是因为盘阳市有左武滑。
    盘阳市的财政越充沛，左武滑建教寺建的越积极。
    魏东生才不愿意为教寺建设事业添砖添瓦。
    岂料，景民强告诉魏东生，左武滑竟然已经回调智原市，盘阳市市长有了新的人选。
    历史改变了！
    历史竟已悄然无息改变：左武滑在盘阳市仅待了小半年时间，就被景民强的朋友赶回他的镀金之地智原市。
    魏东生乐见左武滑倒霉，笑问景民强：“你这朋友姓甚名谁，怎么去了盘阳市？”
    景民强回答说：“他叫宋宁星，……”
    魏东生登时惊讶失声，截断了景民强的背景介绍：“你说的老朋友，原来是宋宁星啊！”
    景民强更惊讶：“你认识宋宁星？”
    魏东生当然认识。
    宋宁星是前世阴影帝国降临之后迅速崛起的豪杰。魏东生之所以有机会和景民强成为忘年交，便是因为魏东生被景民强推荐为宋宁星的幕僚，而后一起为宋宁星工作。宋宁星是魏东生的老领导，其乐观精神曾深深影响了一度绝望的魏东生，魏东生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携三十年记忆归来，魏东生一直有关注宋宁星的轨迹。2004年7月初，魏东生阅读2004年第二季度简要，记得彼时宋宁星尚在河东省纪委工作。怎想短短数十日时间，宋宁星突然调职盘阳市市长，更想与魏东生见面谈一谈盘阳市的发展。
    说起来，宋宁星和左武滑前世就是一对冤家。
    前世，宋宁星一直在省纪委工作。霍永善后台的倒掉，霍永善被打黑入狱判处死刑，其间都有宋宁星的一份功劳。霍永善势力瓦解之后，特权宗教旗下的黑势力卷土重来，盘阳市部分市民自发怀念霍永善时代的画面一度被媒体捅出来报导。这样小事本来不值得纪委重视，毕竟纪委办案霍永善是为了定罪他的后台，流程走到这一步，何必再旁生枝节把事情复杂化。
    宋宁星却不。
    宋宁星注意到盘阳市部分市民怀念霍永善的情绪，旋即亲自深入调查民声，振聋发聩声音向他们承诺：“怀念霍永善，是一种耻辱，是盘阳市的耻辱，更是劳动党的耻辱。劳动党之所以是劳动党，不是因为它的名字是劳动者，而是它想百姓之所想。我既然来打黑，就要打尽所有的黑，还盘阳市一片晴天。”
    宋宁星说到做到，随后不顾领导及同僚的反对，独走式扩大办案范围。经过漫长时间的执着与坚持，宋宁星不仅敲掉了数家试图卷土重来的根深蒂固黑势力，更把已经退居二线的祸源左武滑揪了出来治罪。
    同时，魏东生也颇为了解老领导宋宁星的履历。
    宋宁星的妻子姓龚，曾经也泛属于龚其兴领导的龚家权力网络。龚其兴竞选第四代储君期间惨被四代目淘汰，一方面迅速投靠三代目自保，另一方面干脆利落向四代目认输，把宋宁星派到四代目身边缓解竞争期间的冲突。
    龚其兴已经认输，四代目如果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未免会被非议小肚鸡肠。考虑宋宁星是善于做事实干派，四代目旋即一定程度重用宋宁星，借之向龚其兴示好。可惜，宋宁星某些政治观点被四代目判定为不合时宜，为四代目工作不到两年时间，就被四代目赶到地方雪藏。
    宋宁星和景民强一样高开低走，不但失去龚其兴的支持，更被四代目刻意压制。或许同为龚家边缘人物，或许抱团取暖，景民强和宋宁星从偶然到必然慢慢缔结了深厚友谊。
    魏东生前世与景民强是忘年交，因之与宋宁星处的不错。
    可惜，这些前世印象无法讲与景民强。
    魏东生含糊其辞敷衍景民强：“种子网络等公司在绿通市，早期曾引来地方利益团体的窥视。宋宁星在河东省省纪委工作，利剑高悬各衙门前，这一层关系能够保证种子网络等公司正常参与市场竞争。公关部视宋宁星为疏通绿通市政府关系的重要一环，我因此有所了解。”
    景民强没有深究：“哦。”
    景民强简单表明态度：“宋宁星是我老朋友，赴任盘阳市之前，不厌其烦拜托我好几次。如果不忙的话，抽出和宋宁星见一面吧。其实，我这老朋友其实挺有趣的。当然，谈事情时，不要考虑我的脸面，该拒绝时就拒绝。”
    魏东生简单答诺：“行。到时抽出来时间，我打电话通过你和宋宁星预约会面时间。”
    驱车回家途中，魏东生通过自己的渠道追踪宋宁星，惊讶发现所谓的历史改变，极大概率是魏东生引起的蝴蝶效应。前世，宋宁星迅速崛起，积极帮助景民强，景民强再向宋应星推荐魏东生；今世，魏东生快速崛起，景民强水涨船高摆脱了龚家枷锁，竟也尽己所能帮助宋宁星开拓事业。
    宋宁星能够赶走左武滑，倒不是因为景民强的政坛影响力已经厉害到能够决定盘阳市市长的归属。
    话说，人的影响力，不断动态变化。
    景民强脱离华国网通的窠臼，尾随魏东生南征北讨，渐渐因为新的事业而凝聚了新的影响力。
    2004年5月13日，盛大成功登陆纳斯达克，公开招股募集1.5亿美元。发展到今日，盛大的市值已经十余亿美元。春秋网络的营业收入和利润都比盛大高，盛大能够估值十余亿美元，春秋网络为何不能。
    2004年中期，华国互联网行业盛行10亿美元俱乐部说法。自2003年以来，华国互联网公司迎来一波上市高潮期。各家公司陆续上市，彼此谁强谁弱呢，弱是怎样的弱，强又强到何种地步？好事者很难精准不同业务的价值，遂简单以市值论英雄：新浪、盛大、腾讯、网易等四家，市值都超过了10亿美元，被誉为10亿美元俱乐部成员；中华网、tom、携程网、搜狐等四家，市值超过了5亿美元，被誉为5亿美元俱乐部；其余各家，被列为第三阵营。
    这样的简单排名，其实并不科学。譬如搜狐市值远远落后于新浪、网易，媒体舆论因此议论纷纷，说说三大门户有极大概率变成新浪和网易的双雄会。张朝阳对搜狐的股价严重不满，更不认为搜狐已经掉队三大门户，记者采访时宣传：“搜狐目前的股价并不代表搜狐真正的水平，搜狐将花费3000万美元回购股票。”
    然而，市值毕竟是市值。
    业务优劣比较是非常困难的，业外人士和普通百姓，显然更愿意参考市值衡量一家公司成功与否。
    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春秋网络特别显眼。
    第112 牵一发而动全身
    春秋网络的利润皆来源于《十国春秋》，屡被质疑收入模式单一；《十国春秋》月销售额日趋平稳，亦被质疑看不到春秋网络的新增长点。亦是因此，投行惊赞《十国春秋》的圈钱能力，却不肯为春秋网络乐观估值，与魏东生对春秋网络的估值始终不能达成一致，导致春秋网络的上市之路不断推迟再推迟。
    然而，瞧瞧《十国春秋》的运营数据，7月月度销售额1.639亿元，8月月度销售额1.66亿元。月度营收接近0.2亿美元，年度营收接近2.4亿美元，《十国春秋》未来即使没有新增长点，短时间内也无法忽视春秋网络的存在。社会舆论和资本舆论再不看好春秋网络，也得承认《十国春秋》的确是一款现象级产品。
    同时，春腾游戏运营的《舞林萌主》，不仅是腾讯的利好消息，也是春秋的利好消息。
    《舞林萌主》的7月月度销售额886.6万元，8月月度销售额1216.8万元，高达37.2%的高增长率严重威胁了《泡泡堂》在休闲游戏领域的地位。与《十国春秋》不同，《舞林萌主》目前正处于高速增长期，不仅在8月突破30万玩家同时在线记录，40万玩家同时在线记录亦已不远。网络游戏圈乃至整个互联网圈都在感慨，《十国春秋》击败了《热血传奇》和《传奇世界》，《舞林萌主》又将击败《泡泡堂》，盛大这是命犯春秋啊。
    商业联系来说，春秋网络与《舞林萌主》并无联系联系。可，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的一母同胞事实，谁敢忽视？春秋软件的成功，就是春秋网络的成功；春秋软件的利好消息，就是春秋网络的利好消息。
    角色扮演游戏《十国春秋》这款作品，令春秋软件从此闻名华国；休闲音乐舞蹈游戏《舞林萌主》这款作品，稳固春秋软件在行业里的地位。一炮走红或许是运气使然，连续出产精品，必定是有强大的实力。春秋软件的第三款网络游戏，暂命名为《求生之路》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正在内测，并已确定未来将由春秋网络代理运营。《求生之路》的内测反响良好，被玩家热情期待，也被资本市场热情期待。如果《求生之路》也能像《舞林萌主》一样杀出血路，谁还会质疑春秋网络没有新增长点？
    资本市场再不看好春秋网络的前景，春秋网络的最低下限也有10亿美元。考虑到春秋网络比盛大更赚钱，社会舆论普遍都在夸赞春秋网络：春秋网络与10亿美元俱乐部的距离，只差上市一步。
    不知不觉间，春秋网络已经被视为互联网行业的旗帜。
    网络游戏之外，魏东生烧钱扩张春秋搜索的市场占有率的战略，也被互联网行业内外人士聚焦分析。2004年8月19日晚，google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以当日收盘价计算，google市值约270亿美元。google是搜索行业的标杆，它的成功是所有搜索引擎的成功，它的成功带动市场资本青睐其它搜索引擎。春秋搜索在google挂牌上市之前的烧钱抢占市场行为，从先前的不理解和质疑，瞬间变成有春秋有先见之明。
    春秋搜索瞧一瞧业务已经自春秋软件分离出来，在春秋集团的地位，目前和春秋网络并行。有亿美元市值在前，春秋搜索非常有希望单独上市。若能被估值到google的二十分之一，肯定又是一家十亿美元俱乐部。
    新浪、盛大、腾讯、网易，总公司市值才能列入十亿美元俱乐部。而魏东生这样的玩法，拆散业务形成小集群，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予以分别上市，极有可能联袂冲入十亿美元俱乐部。
    再加上持有腾讯的15%股权，春秋在互联网行业第一阵营里足足占据了半壁江山。
    春秋系列公司对华国互联网行业的影响力，已经不能忽视。
    景民强已经融入春秋系列公司，春秋的荣誉即是景民强的荣誉，春秋的影响力就是景民强的影响力。
    再加上智宇系列公司推出世界第一级别的超级计算机，景民强的无形资本也在短短十余月间迎来百千倍增值。这种无形资本增值，不是9＋918式的增值，而是9981式的增值。追涨杀跌是人类本性，瞧见景民强尾随魏东生做出一番了事业，龚家悄然无息间改变先前的鄙弃态度。龚秋秋之所以为春秋搜索站台之后顺利瓦解国新办等政府机构的钳制，背景即是龚其兴向景民强伸出缓和彼此矛盾冲突橄榄枝。
    宋宁星能够走出被遗忘的沼泽，亦是龚家或者说龚其兴，与景民强的交易。
    这笔交易，象征龚其兴重新审视景民强的价值。
    当然，这笔交易能够成功，也有大环境因素使然。四代目先前压制宋宁星，是害怕宋宁星惹出来乱子连累自己背锅。四代目已于去年登基，不必再战战兢兢行事，也不必再担心宋宁星影响他的事业，层层压制自然随风飘逝。龚其兴趁势顺手推一把，宋宁星遂被迅速调任盘阳市市长。
    理清宋宁星任职盘阳市市长背后的隐情，魏东生不禁感慨世间诸事果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
    盘阳市一高。
    盘阳市一高近来响应国家政策，全面停止周六周日补课行为。不过，考虑高考成绩对一所学校的重要性，盘阳市一高又刻意玩弄文字游戏，把每周教学时间延长到周六上午。
    9月4日是周六，待午间放学下课，便是幸福的周末生活。
    放学下课之初，教室前走廊与下楼楼梯拥挤着无数急欲离开乏味教室的学生。白果不愿意挤在人群里挪动，索性继续留在课桌前做题，待熬过了高峰期，再去学校食堂吃饭。
    教室里，学生越来越少。
    白果身侧座位突然坐下一名女同学，安云眉。
    安云眉是盘阳市一高的风云人物，也是男同学口口相传的班花、校花。当然，所谓的班花和校花，并非一人一票的选举，而是像流言蜚语一样，传来传去就成了事实。这样的班花校花荣誉，绝大多数同学的态度是付之一笑，不会把它当回事儿。班里的女学生，尤其不屑安云眉的校花声望，背地里都说安云眉其实长的很丑，只是家里有钱、会化妆，所以才显得漂亮，仅此而已。
    这句话，说对了一半。
    安云眉的确年纪轻轻就习惯了化妆。
    不过，同学眼里的“化妆品”，其实都是护肤品、保养品。安云眉不是热衷化妆，而是热衷于保养，偶尔的化妆品也都是顺带而为。
    安云眉也的确有钱。当白果等穷学生捏着每月一百余元或两三百元生活费辛苦度日时，安云眉已经习惯了每月消费四五万元保养品的生活。这种消费水平，哪怕平移到十余年之后的2017年，也能让写字楼的小白领们羡慕嫉妒。
    安云眉有资格这样消费。
    安云眉的父亲，1995年离职创业，以钢铁产业和房地产产业迅速起家，公司的2003年年度营业收入高达75亿元。安云眉父亲名列2003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安云眉作为一名亿万富翁家的富二代，每月消费数万元再正常不过。
    安云眉父亲其实无意令安云眉在盘阳市参加地狱模式的河东省。安云眉父亲家财十余亿，有资本有能力把安云眉送到教学环境更舒适的学校，也有能力高考移民式把安云眉送到教育资源丰富的燕京申海，更有能力送到更容易操作的所谓的国外贵族学校。事实上，高中一年级时，安云眉在广羊市就读两月，在申海市就读一月，之后又回到盘阳市一高。
    大家都不晓得安云眉为何回到盘阳市读书，安云眉对外说法则是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她安云眉不靠富爹抄近路，要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完成高考冲刺。
    高中入学时，安云眉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女，白果来自衰败农村的贫家女，彼此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圈子。高中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白果与安云眉的言语交流少于十句。
    因此，白果诧异安云眉坐到自己身边。
    白果没有洁癖，偏头瞥了安云眉一眼继续做题：安云眉想坐就坐呗，总不能把她野蛮哄走。
    安云眉瞧白果冷漠对待自己的靠近，微微皱起眉头。
    安云眉主动与白果交流：“嗨。”
    白果没有反应。
    安云眉轻拍白果肩膀：“嗨。”
    白果望向安云眉，意识到安云眉在与自己打招呼，茫然问说：“有事儿？”
    安云眉：“我今天生日……”
    白果不置可否：“哦。”
    安云眉继续说：“下午一起聚聚吧。”
    白果拒绝：“不了。”
    安云眉：“你有事儿？”
    白果：“嗯。”
    安云眉倒也不强求：“真是遗憾，下次再聚吧。”
    白果：“嗯。”
    安云眉干脆利落起身，转眼间消失于教室外走廊。
    白果心无波动地继续做题，感觉过了放学人流高峰时间，才收起课本准备下楼。恰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接通，是好朋友戚丽蕊：“女侠，你现在在哪里呀？”
    第113 富在深山有远亲
    白果以慵懒声音回答戚丽蕊：“教室呢。”
    戚丽蕊：“等我。”
    白果：“我正准备出教室，去食堂等我吧。”
    戚丽蕊急声阻止白果：“在教室等我。”
    白果反驳：“我饿了呢。”
    戚丽蕊：“我请你吃饭。”
    白果：“远水不解近渴，我现在就饿了。”
    戚丽蕊可怜兮兮声音说：“别啊，我已经回到学校门口了，马上就来教室。”
    盘阳市一高面积较小，校门口左侧是篮球场，右侧是一块绿化草坪，绕过绿化草坪就是白果所在的教学楼。学校门口距离教学楼约一千米远，白果考虑路途较近，就答应了戚丽蕊：“好吧，我在教室等你。”
    数分钟之后，戚丽蕊背着书包气喘喘爬上二楼。
    瞧见戚丽蕊急到这种程度，白果扶住戚丽蕊，询问说：“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戚丽蕊累的喘气，眸子里却充满了兴奋：“安云眉和我说话了。”
    白果翻了个白眼：“说话就说话呗，至于高兴成这样？。”
    戚丽蕊：“那可是安云眉。”
    白果：“安云眉怎么了，照样一对耳朵两只眼睛。”
    戚丽蕊：“瞧你说的。”
    白果并不关心安云眉的话题，问说：“你让我在教室等你，究竟有什么事儿？”
    戚丽蕊：“安云眉啊。”
    白果：“安云眉怎么了？”
    戚丽蕊：“你猜猜，安云眉和我说了什么？”
    白果忆起安云眉放学初的邀请，推测说：“安云眉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戚丽蕊愣了愣：“哎，你已经知道啦？”
    白果：“刚放学那会儿，安云眉也邀请我了。”
    戚丽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安云眉的爸爸是亿万富翁；你的男朋友魏东生也是亿万富翁，你们已经在一个圈子里了。我就说嘛，亿万富翁大小姐安云眉怎么突然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原来是我沾了你的光。唉，我若不是你的好闺蜜，安云眉肯定不会邀请我。嗯，不过，蹭你的光就蹭你的光吧，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好闺蜜呢。走，我们一起去月苑酒店。”
    白果：“我不去了。”
    戚丽蕊：“咦？”
    白果：“放学那会儿，我已经拒绝了安云眉的邀请。”
    戚丽蕊：“别啊，你不去我怎么去啊。”
    白果：“你自己去吧，我去食堂吃饭。”
    戚丽蕊苦瓜脸曳住白果手臂，恳求语气说：“和我一起去吧。安云眉是因为你才邀请我的，你若不去，她们肯定把我赶出来。”
    白果：“那就不去呗。”
    戚丽蕊晃动白果手臂，撒娇语气纠缠：“我想去啊。”
    白果撇嘴：“你上次去宿舍玩，还和她们唧唧喳喳吐槽说安云眉丑死了，之所以回盘阳市一高读书，肯定是安云眉卸妆洗脸之后吓晕了她后妈。你又不是真心想和她好，何必去凑那热闹。”
    戚丽蕊顿时满脸尴尬。
    然而，白果并没有诬陷她。
    戚丽芯的确既羡慕又嫉妒安云眉的奢华生活，心里恨不得取而代之或者融入安云眉的圈子，表面上却和一帮女同学嫌弃讥讽安云眉又丑又胖。事实上，安云眉并不丑，否则也不会传起班花、校花之类的夸赞；安云眉也并不胖，她169cm的身高，52kg的体重。戚丽蕊和白果的宿舍舍友唧唧喳喳说安云眉的闲话，更多是因为嫉妒心理，嫉妒安云眉的五线小城市视角奢华生活，嫉妒安云眉走到哪里就如黑洞一般鲸吸所有人的目光。
    事实是事实，当面说出来却有故意接人伤疤的嫌疑。
    所幸，戚丽蕊已经习惯了与白果的交流方式，也已经习惯了白果时不时的充满恶意的真话。戚丽蕊后退一步，转攻为守厚脸皮说：“好啦，好啦，你就嘲笑我吧。我承认，我那是羡慕嫉妒安云眉，谁让我爹不是亿万富翁呢。可是，我真想去啊。不为别的，就是想开阔眼界，见识见识亿万富翁家的小公主怎样过生日的，免得我睡梦里臆想富人生活臆想成了皇帝的金扁担。”
    白果语气趋于平缓，答案却仍是拒绝：“我真有事。”
    戚丽蕊：“你能有什么事儿。”
    白果想了想，决定告诉戚丽蕊实情：“魏东生今天回来，我要留在学校等他。”
    戚丽蕊瞪大了眼睛：“魏东生要回来了啊？”
    白果：“嗯。”
    戚丽蕊叹气：“难怪你不去。”
    虚无缥缈的安云眉圈子，哪有触手可摸的魏东生可靠。
    戚丽蕊顿时兴致索然，恹恹情绪陪白果一起吃饭，不再提及安云眉的生日聚会邀请。
    媒体集中报导、炒作魏东生亿万富翁，发生于腾讯6月16日挂牌上市之后。6月16日之前，一年一度的高考已经结束，高中三年级学生怅然离开校园；6月16日之后，高中一年级和高中二年级学生旋即迎来酷热暑假。在这4g信号尚未诞生的年代，在这吴平小县城尚未普遍接入互联网的时代，在这辽阔农村尚未提供基本宽带服务的年代，有些学生离开学校，就陷入与世隔绝的桃源乡村；有些学生离开学校，则有了更多时间沉迷网络世界。
    白果无疑属于前者，回到信息隔绝的老家，就很难感受到外部世界变化；戚丽蕊则属于后者，家里有宽带也有电脑，趁着暑假悠闲遨游互联网。戚丽蕊惊叹魏东生、白果和她的联系，每每主动追踪魏东生的新闻报导，日积月累亲眼看到无数反馈，更能动态感知魏东生的影响力变化。
    因此，得知魏东生今日回盘阳市，戚丽蕊竭尽所能小尾巴似黏在白果身边。时间走到14时，白果接到魏东生已下高速的电话，开始驱赶戚丽蕊小灯泡：“你不回家啊？”
    戚丽蕊：“我陪你啊。”
    白果：“我和魏东生碰头之后，还有别的事儿呢。”
    戚丽蕊：“一起呗。”
    白果翻白眼：“我们去睡觉，你也一起啊？”
    戚丽蕊被白果一句话噎住。
    戚丽蕊其实真想说一句不介意。白果不知道的夜晚里，戚丽蕊不仅幻想过取她而代之，还曾纸面计划实践过。戚丽蕊综合电视剧和情感小说的经验，偷偷详细规划了如何以白果闺蜜身份靠近魏东生，如何不留痕迹制造误会破坏魏东生和白果之间的感情，如何趁虚而入由小三转成正房，如何傻白甜式不留后患踢走白果，等等，大纲都详细列了数万字。可惜，幻想始终停留在幻想，戚丽蕊一直没有机会实践她的劈腿闺蜜梦想。
    话题说到这里，戚丽蕊表面是尴尬，内里却是心虚。
    戚丽蕊轻咳两声：“我就是好奇，想瞧瞧亿万富翁是什么模样。”
    白果：“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戚丽蕊：“才不一样呢。”
    白果：“有什么不一样？”
    戚丽蕊：“以前，魏东生是会赚些小钱的学生，虽然很少见，却并不稀奇；现在，魏东生飞黄腾达到肯定入选2004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是整个华国最有钱的一百名大富豪。能是一回事么？”
    白果：“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戚丽蕊：“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见魏东生一眼满足了好奇心我就走，绝不耽误你们俩的私生活，好不好？”
    白果：“嗯。别介意啊，我是真没有时间陪你。”
    戚丽蕊不置可否：“晓得晓得，我晓得。”
    将近15时，魏东生迟迟驱车来到盘阳市一高校门。白果刚慰问魏东生两句，戚丽蕊突然化作闪亮大灯泡，脑袋凑到白果和魏东生之间，啧啧称奇：“大富翁还是老样子啊。”
    魏东生笑笑。
    戚丽蕊突然说起新话题：“魏东生，我也买腾讯的股票啦。”
    魏东生：“咦？”
    白果更加惊讶：“你还炒股？”
    戚丽蕊双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说：“我爸暑假出差去香江，我就拜托他帮我开户。香江股市限制咱们内地人，想买股票都不好买，我爸托了好多人帮忙才弄好账号。我不太懂炒股，不过我觉得qq好厉害，魏东生你好厉害。我相信魏东生你的判断，攒了一辈子压岁钱和零花钱，统统都买了腾讯的股票。”
    魏东生没有多想，随口回答戚丽蕊一句：“盘阳市人想去香江买股票，确实挺辛苦的。”
    戚丽蕊笑嘻嘻说：“是挺辛苦的，不过，我也赚了好多钱呢。”
    魏东生：“不错。”
    戚丽蕊本想等魏东生或白果追问赚了多少钱再细细表述战果，岂料白果一句话不说，魏东生也仅仅评价一句不错。戚丽蕊不愿意该话题无疾而终，只好自己主动展示成绩：“8月18日，我爸帮我以6.95港元均价购买了5000股腾讯的股票；腾讯股票昨天的收盘价是8.30港元。哈哈，才半月时间，我的5000股票就增值了6750港元，兑换成人民币就是7161元。，这才多少天啊，我就赚了七千多块。魏东生，我简直爱死你了。”
    魏东生考虑戚丽蕊是白果的闺蜜好朋友，好意拨了她一瓢冷水：“就长期来说，购买腾讯股票或许是一笔不错的投资；但是，你的期望别太高，腾讯的股价不可能一直这样暴增下去。平稳向前，才是它的走势。”
    戚丽蕊连连点头：“嗯嗯嗯，我听你的。”
    第114 偶遇
    戚丽蕊懂得适可为止的道理，明白再琐碎啰嗦肯定惹来白果反感。
    戚丽蕊及时结束这一次接触，笑对魏东生说：“我黏着白果，就是想好好谢谢你。嗯，好啦，我不打扰你和白果约会啦，否则白果下次不肯带我见你。不过，魏东生啊，你是腾讯大股东，赚大钱；我是腾讯的小股东，赚小钱。念在我的好姐妹白果情谊，如果有腾讯的内部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啊。我为了买腾讯的股票，可是与我爸妈签无数不平等条约。如果炒股赔了钱，我可就惨了。”
    魏东生简单安慰戚丽蕊一句：“长线持股腾讯，三五年之内，绝对不会赔钱。”
    戚丽蕊：“好，信你的。”
    戚丽蕊再次告别：“再见啦。”
    白果也挥手和戚丽蕊告别。
    岂料，戚丽蕊刚走两步，忽又回过身：“白果、魏东生，你们送我一段路吧。”
    白果毫不客气吐槽说：“你离家才多远啊。”
    戚丽蕊解释说：“我不回家。我犹豫半天，还是想参加安云眉的生日聚会，你和魏东生把我捎过去吧。”
    白果对戚丽蕊的追求表示无语。
    戚丽蕊以动漫式讨好表情向白果和魏东生作揖：“拜托了，拜托了，让我抱一次大腿吧。”
    白果见不得戚丽蕊在魏东生面前耍宝，连忙阻止戚丽蕊：“好了，好了。”
    白果望向魏东生：“我们送她一程吧？”
    魏东生不作评价：“好。”
    戚丽蕊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啦。”
    魏东生这次回乡，座驾是一辆加长版奔驰，后排只有两座，方便旅途间休息，却不利于载客。魏东生将后排座位让给白果和戚丽蕊，自己前挪到副驾，代替司机询问戚丽蕊：“路怎么走？”
    戚丽蕊停止鉴赏加长版奔驰内部装饰，熟练指路：“沿校门口这条路继续向西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转，走完饭馆一条街再向左转，继续走一两百米就到月苑酒店。距离很近的。”
    月苑酒店距离盘阳市一高地球很近，时间因之也非常紧张。
    戚丽蕊指路时已经开始拨打电话号码：“我是戚丽蕊啊……嗯……嗯，我已经走到饭馆一条街了，这里有些堵车，还要等四五分钟……嗯，嗯，答应你的，肯定会去啊，不过时间太紧张，我没有给安云眉买生日礼物，别介意啊……嗯，嗯……对了，我没有去过月苑酒店，你们谁到门口接我一趟……好，就这样说定啦。”
    结束通话，戚丽蕊询请求语气询问：“魏东生，车停在月苑酒店门口好么？”
    魏东生笑着答应：“好。”
    魏东生已经听懂戚丽蕊的小心思。
    戚丽蕊电话期间的琐碎，貌似平平淡淡描述现状，其实是在狐假虎威秀那些并不存在的优越。第一句堵车，委婉点明她乘车而来；第三句以不熟悉月苑酒店为由让人到门口接她，目的是借势魏东生和白果，令接她的人“偶然”看到加长版奔驰和白果；第二句话，则又是第三句话的铺贴，以便聚会时虚夸和白果关系好到与魏东生长时间在一起，乃至没有时间为安云眉选生日礼物。
    并非魏东生懂戚丽蕊的性格。
    魏东生未来三十年记忆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租豪车装富二代投机的，也有刻意邋遢扮穷扮丑试真心的。戚丽蕊这样简单幼稚的演技，根本无法瞒过魏东生历经沧桑的眼睛。
    不过，魏东生没有因之苛责戚丽蕊，也没有因之鄙弃戚丽蕊。
    小女生的虚荣，仅此而已。
    这样的人，太多了，多到魏东生早已对此麻木不仁。
    戚丽蕊安排好等会儿的偶然巧合，注意力重回车内装饰，突然想起了一事：“魏东生，你这辆车，是防弹车吗？”
    魏东生笑说：“肯定是啊，我很怕死的。”
    戚丽蕊惊喜坐起，手掌触碰摩挲窗户：“防弹车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班的安云眉，也有一辆防弹车，四名保镖每天准时护送她上学放学。”
    魏东生听到安云眉名字，脑海里忽然浮起前世印象：“你说的安云眉，是周家春的女儿？”
    戚丽蕊愣了愣：“诶，周家春是谁？”
    魏东生：“你说的安云眉，难道不是周家春的女儿？”
    戚丽蕊想了想，尴尬挠头：“我也不知道安云眉爸爸姓甚名谁，只晓得她爸爸是卖房子的大富翁，非常非常的有钱。”
    白果不意魏东生也晓得安云眉，及时补充自己所知的资料：“安云眉平时非常高调，保镖护驾，豪车接送，大家一眼都能看出她来自富贵之家。再多的资料，就一半谣言一本混沌。听说，安云眉现在住的公安小区，就是安云眉爸爸建的。嗯，还有传闻，说安云眉的亲妈已经死了，她爸爸娶了一个和她哥哥一样大的后妈。”
    戚丽蕊更进一步补充资料：“公安其实不是小区正式名字，那里是市公安局集资还是怎么着自建的小区，嗯，我也不懂怎样的操作流程，反正公安系统的内部人员能够以远低于市场价格购买房产。好多公安系统的公务员把家搬到那里，所以才被市民叫做公安小区。”
    魏东生：“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同学安云眉，肯定是周家春的女儿。”
    戚丽蕊：“安云眉父亲不姓安啊？”
    魏东生简单解释说：“周家春和前妻育有一子一女，女即是安云眉。据说，周家春刚创业那一年，突然遇到了考验人心的抉择，是留在医院照顾妻子，还是履行商业责任。周家春选择了后者，把昏迷在床的妻子丢在医院，自己奔波熬了七天七夜拿下了订单，遂收获第一桶金，奠定了今日事业的基础。安云眉兄妹都怨恨周家春为了事业害死了她们的母亲，安云眉的哥哥还好，被周家春当成接班人培养；安云眉与周家春的关系非常差，特别是周家春再婚娶了一名小演员，安云眉不但改成了母姓，还曾当着周家春面儿骂她后母是臭婊子。”
    戚丽蕊和白果显然倾向于支持同班同学：“安云眉过的也不幸福啊。”
    白果好奇追问：“你怎么这样熟悉安云眉？”
    魏东生：“周家春的事业在广羊，我有见过他。”
    魏东生善意骗了白果。
    魏东生之所以熟悉周家春和安云眉，其实是因为前世的印象。
    前世里，再过数年时间，安云眉的后妈为周家春怀孕生子，掀起了豪门恩怨：第一轮，安云眉的哥哥突然死于空难；第二轮，周家春的第三子夭折；又过一年，安云眉在绿通市遇到枪击。更重要的，安云眉遇袭事件揭幕了河东省波澜壮阔的打黑运动，霍永善早期被立案调查的原因，就是疑似涉案安云眉遇袭事件。安云眉遇袭事件，是霍永善的后台走向秦城的第一步，媒体回顾霍永善后台的崩塌，必然起自于安云眉遇袭，魏东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安云眉是谁。
    当然，魏东生前世受限于当时的眼界和地位，对安云眉遇袭事件的了解浮于新闻报导。魏东生仅能确认，安云眉遇袭事件并非霍永善所为，早期所谓的疑似涉案，只是相关部门突然拘禁霍永善的藉口，用以离间霍永善与其后台的信任，用以麻痹霍永善后台的警戒心。
    魏东生此时追溯安云眉，只是简单感慨前世今生的物是人非。
    魏东生追忆一番安云眉，车驾已经走完一条街路程来到月苑酒店。戚丽蕊对安云眉的悲惨没有感同身受的敏感，远远瞧见杵在月苑酒店门口的同学，立刻拨打电话与其联系：“我来啦……我已经看见你了……对，我就在那辆奔驰里，过来接我。”
    瞧见戚丽蕊自加长版奔驰里走出，女同学意料之中震惊。
    戚丽蕊则以不经意间的淡淡语气说：“朋友顺路送我来的。”
    白果不认识这名女学生，也不愿意参与戚丽蕊和她的争妍斗艳，遂与戚丽蕊挥手告别。
    谁想，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女声：“戚丽蕊。”
    戚丽蕊循声望去，旋即浮起苦瓜脸：“那是咱们英语老师？”
    女学生无奈语气回答戚丽蕊：“是啊，安云眉喊来的。谁知道安云眉怎么想的，竟然把你们的英语老师也喊来了。有她在，咱们怎么玩啊。”
    郁闷间，英语老师已经走近，她是一名二十来岁面貌的青年女教师。
    戚丽蕊虽然有些心思，却毕竟还是一名畏惧教师的学生，乖乖向英语老师问好。白果也是这样，听见英语老师声音，连忙乖乖下车。英语教师刚毕业不久，事实上满打满算才教书两年时间，更习惯更愿意和自己的学生厮混一起。英语老师笑呵呵与自己的学生打招呼：“白果也在啊……咦，你是魏东生？”
    魏东生也钻出汽车，客套笑容招呼英语老师：“好久不见，赵老师。”
    英语老师啧啧称奇：“真是你啊。魏东生，你怎么来盘阳市啦？”
    第115 生日聚餐变成招聘会
    英语老师全名赵冰，现在是白果和戚丽蕊的英语老师，曾经是魏东生所在的吴平一高0209班的英语老师。盘阳市的重点高中挥舞钞票和编制收揽各县精英教师，绿通市的重点高中也挥舞钞票和编制收揽各市的精英教师，河东省的教育资源层层向上集中。在这场教育资源大流动中，白果班原来的英语教师被绿通市某重点高中挖走，赵冰还未把编制正式转到盘阳市一高，就立刻紧急上岗替补空缺。
    前世，魏东生与赵冰熟悉，还有幸去她家吃过饺子；今世，魏东生忙于事业频繁请假，在学校的时间少之又少，与赵冰的关系也就成了泛泛之交。久而久之，魏东生已经忘了赵冰的近况，只晓得赵冰离开了吴平一高，却不晓得赵冰来到了盘阳市一高。与此同时，白果和戚丽蕊都是正常学生心态，畏惧并忌讳与赵冰交流，不愿意与赵冰在生活上有更多交流。再加上学生和教师之间的信息隔膜，白果、戚丽蕊、魏东生都不知道赵冰竟然是他们三人共同的英语教师。
    白果和戚丽蕊以学生心态面对赵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魏东生则只把赵冰当成职业是教师的熟人，并因为前世残留的情感，与赵冰简单唠叨一番近况。
    赵冰刚入职两年，不知不觉间就忘了教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谈起生活气息较浓的话题：“魏东生，你在春秋混的还好吧？”
    随着春秋系列公司的不断发展，魏东生刻意把各公司的股权复杂化，莫说媒体舆论，便是春秋系列公司的核心管理层也很难看穿代持与非代持进而理清复杂的交错持股。在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上市之前，赵冰根本不可能猜到魏东生以绝对股权优势牢牢控制春秋系列公司。虽然魏东生已经以种子神器和《十国春秋》声名远扬，赵冰却想当然误会魏东生在为春秋公司打工。
    魏东生懒得解释春秋系列公司的股权分布，模棱两可回答：“还行吧。”
    赵冰：“你在春秋软件搞网络游戏？”
    魏东生：“是的。”
    魏东生没有说谎。无论春秋旗下的搜索引擎等业务，还是智宇旗下的超级计算机、芯片等业务，全部依赖于网络游戏板块的巨量资金。鉴于网络游戏板块的重要性，魏东生在春秋软件旗下的网络游戏事业群里保留了一言九鼎的重要职务，春秋软件目前出品的《十国春秋》《舞林萌主》《求生之路》三款游戏，都由魏东生立项。
    赵冰又问：“春秋软件还招人吗？”
    魏东生听懂了赵冰的言下之意，笑说：“招啊，每月都在招人。”
    赵冰试探问说：“我表弟，绿通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你能帮忙推荐吗？”
    魏东生没有拒绝也没有简单答应：“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能清楚也可能不清楚，春秋软件缺的都是程序员，而程序员是需要干实事的。干实事的意思呢，第一，非常忙，非常累，加班到看见看到燕京凌晨四五点的朝阳是司空惯见的常态；第二，软件工程是团队协作项目，能力高就是能力高，能力低就是低，以次充好概率远远低于那些无法直观量化的行业。”
    赵冰浑然不把魏东生的警告当成一回事，说：“我表弟，能吃苦，也有真才实学。”
    魏东生呵呵笑说：“既然这样，如果有时间，让他和我见一面吧。”
    赵冰眸子闪亮，决定趁热打铁：“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打电话喊他过来。”
    魏东生略略迟疑：“今天啊？”
    赵冰迟迟醒悟自己太一厢情愿了，尴尬转移话题，目光移视白果和戚丽蕊：“戚丽蕊、白果，你们也来参加安云眉的生日聚会啊？呵呵，安云眉的朋友还是挺多的嘛。”
    白果以学生心态面对英语老师赵冰，潜意识好学生式乖乖回答：“戚丽蕊去，我只是路过。”
    赵冰：“一起去吧，毕竟同学一场。”
    白果不愿意去，却又不敢反驳赵冰，无助目光投向魏东生。
    恰在此时，赵冰又补刀攻击：“对了，魏东生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来盘阳市呢？你和白果、戚丽蕊认识吗？”
    白果顿时头大。
    盘阳市一高的校园风气比吴平一高开放，谁是谁的女朋友，谁是谁的男朋友，都不必忌讳外人眼光。但是，学生毕竟是学生，碰见老师就不自觉矮了一头，不敢向老师坦白花季雨季萌动，更害怕老师把事情捅到家长那里。
    戚丽蕊固然羡慕嫉妒阴暗心思妄想劈腿白果，却毕竟把白果当成好朋友好闺蜜，连忙救难：“魏东生和白果是初中同学。”
    赵冰恍然大悟：“哦。”
    赵冰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吃过的盐比戚丽蕊吃过的米都多，一眼看穿欲盖弥彰之下的蠢蠢欲动。然而，与戚丽蕊的羡慕嫉妒心思不同，赵冰泛起的情绪更多是怜惜，因为她根本不看好白果和魏东生之间的未来。社会可比学校复杂多了，高中到大学，校园到社会，有无数难关等待白果与魏东生磨合，稍有不慎就是全盘皆输到白首不相见。
    赵冰不担心魏东生，魏东生手握万贯家财，生活再不如意，也能羡煞旁人。赵冰却晓得白果家境贫寒，遇挫之后或将天崩地塌，不由得倍生怜惜，多劝白果一句：“来都来了，去和安云眉聚聚吧。”
    白果方寸已乱，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魏东生安抚白果：“一起去吧。”
    白果：“好。”
    为了分散赵冰的注意力，魏东生重提刚才的话题：“趁好有时间，让你表弟来一趟吧。”
    赵冰意料之中转移注意力：“好。”
    白果毕竟只是她的学生，每三年轮换一茬；表弟却是一辈子的亲表弟，孰轻孰重，赵冰分的很清楚。赵冰顾不得关心白果，连忙打电话通知表弟，旋即兴冲冲回复魏东生：“我表弟离这儿不远，一会儿就过来。”
    魏东生、白果、戚丽蕊、赵冰，在女学生引导下踏步月苑酒店。
    安云眉的生日聚会是小舞台格局，小乐团弹奏轻柔背景音乐，十余名女生随意坐在u型长桌前。安云眉邀请的宾客，清一色都是莺莺燕燕女生，u型桌左侧是她校外的朋友，u型桌右侧是她在盘阳市一高结识的朋友。
    作为仅有的一名雄性，魏东生虽然不会尴尬到不自在，却能感受到一帮少女的刻意保持距离。大家好奇魏东生的暴富，问题却集中于验证“魏东生制作《十国春秋》赚了多少钱”“是否倾尽5000万分红购买腾讯股权”等网络猜疑。却是安云眉的朋友们不晓得魏东生在春秋公司的地位，误把魏东生当成盛大总裁唐骏那样的打工皇帝，羡慕魏东生一夜暴富，却又简单归结于幸运购买了腾讯股票的机遇使然。
    魏东生与这群少女没有共同语言，和白果偏坐一角，赵冰则坐在魏东生另一侧。
    赵冰陪着魏东生闲聊十余分钟时间，其表弟就匆匆赶来。赵冰的表弟，名叫宫海厚，是赵冰小姨家的孩子。宫海厚今年刚本科毕业，处处透着稚嫩和不自信，眼眸里填满学校到社会的心累感觉。赵冰让开自己的座位，令宫海厚坐在魏东生身侧：“小厚，你和魏东生聊聊。别瞧魏东生年龄小，人家已经是春秋软件的老员工了。”
    宫海厚局促坐下：“我知道。”
    赵冰晓得宫海厚内向不擅长说话，代为介绍说：“海厚的电脑水平很高的，大三就开始运营一家论坛。”
    行业壁垒无处不在，赵冰等人眼里，运营论坛、编辑网页、甚至命令行调用ipfig查看网络配置，仿佛都极具技术含量。行业内的从业者，却能清醒辨别各场景所蕴含的技术含量，晓得初学者中的新手都能熟练运用命令行，晓得论坛其实是在套模板。宫海厚明白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向魏东生尴尬解释说：“论坛是学校的兴趣小组论坛，访问量非常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魏东生看出宫海厚的局促不安，话题转移到具体技术：“既然你有运营论坛的经验，咱就谈谈运营吧。硬件兼容、软件兼容、网络状态等等，导致程序总会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每一项服务都很难保证100%成功率。”
    “用户点击某功能按钮，背后是一次请求，假定常规状态是99%成功率，如果请求无效失败，用户不晓得怎么回事，往往习惯性再次点击。如果这项服务异常，成功率陡然降低到10%，即用户平均点击十次，才能成功一次。这样情况下，用户第一次失败之后，肯定连续不断反复点击，进而引来三五倍乃至十余倍规模的流量冲击。”
    “为了避免服务偶发故障引来过高的流量冲击，当用户第第一次点击无效进行第二次点击时，我们引入主动判断服务成功率机制。如果判定服务成功率比较低，这次请求就不作处理，直接返回失败。你觉得，判断服务成功率时不作处理时，成功率应该设置为？”
    第116 不在规划之中
    宫海厚茫然怔愣。
    宫海厚懂魏东生在说些什么，却又不懂魏东生想说些什么。
    赵冰或许觉得魏东生以点击为例在问网页、论坛的问题，宫海厚却明白重复点击现象并不局限于网页，靠主动判断服务成功率也无法解决所有的重复点击问题。宫海厚懂魏东生以重试机制之中最简单的简单重复为例面试他，一时之间却又不明白魏东生究竟想考察他什么。
    宫海厚迟疑答说：“50%吧。”
    魏东生追问：“为什么呢？”
    宫海厚：“呃。”
    宫海厚毕竟刚刚毕业，缺乏翔实可靠的运营经验，仅能凭印象回忆曾经读过的代码，类似场景的判断好像默认设置为50%。宫海厚感觉50%这个答案靠谱，却不懂为什么靠谱，今日碰到魏东生追问，只能自己的靠临场发挥：“如果成功率有50%，两次连续失败的概率为25%，三次连续失败的概率为12.5%，四次连续失败的概率为6.25%；五次连续失败的概率为3.125%，六次连续失败的概率为1.0625%。最多重复点击六次，失败概率就已缩小到可控范围。”
    宫海厚以为魏东生考究他的技术底蕴。
    然而，宫海厚错了。
    魏东生无意以一场面试为宫海厚贴上价值几何的标签。魏东生答应和宫海厚见一面，只是应对赵冰等熟人推荐的策略。魏东生不会铁面无私简单粗暴拒绝熟人的走关系走后门，这样的公正，代价太大。但是，魏东生也不会为了维持与熟人之间的良好关系而搭上春秋公司的前途。因此，魏东生的面试，内容貌似非常简单，其实都是没有固定答案的开放试题；应聘人员的经验越多，想的越多，考题越来越复杂延伸。
    这一道题的答案，关键。
    如果应聘者意识到脱离环境的回答是无意义的，追问具体的服务功能、具体的场景、具体的流量，貌似简单的题就会无限复杂下去。譬如，最简单的流量。举例来说，qq这种即时聊天工具，如果用户规模限制在一百，一名在校学生就能轻松搞定；待用户规模膨胀到十亿，技术实现难度也随之飞速提高，莫说在校学生的业余团队，便是腾讯的专业团队，也如履薄冰。每秒万次请求、每秒亿次请求、每秒百亿次请求，技术实现难度是截然不同的。
    魏东生没有简单对错论断评价宫海厚的回答，轻飘飘转移了话题：“你应该明白，程序员并非灵感型职业，它更依赖于经验积累。无论我帮你推荐，还是你走正常招聘通道，你现在的情况，到了春秋软件，只能从实习生开始。”
    宫海厚晓得应届毕业生从实习生起步是很正常的现象，答说：“我懂。”
    赵冰已经工作两年，不在乎实习生与否，更敏感工资待遇：“月薪多少呢？”
    魏东生：“春秋软件的实习期是三月，如果表现优秀，可以缩减到一月。嗯，我想想，2004年度的工资标准，实习生的基本工资为月薪1403元，转正之后月薪1952元。”
    赵冰脸颊浮起失望：“也不多啊。”
    魏东生：“确实不多。”
    赵冰刻意忽略基础工资和实得工资之间的区别：“高中辍学去南方打工，努努力，也能有月薪1900元收入吧。你们春秋软件不是以高薪闻名嘛，怎么才1900元月薪？”
    魏东生解释说：“春秋软件内部施行九级制度，实习工为一级，基本工资1403元；正式员工为二级，基本工资1952元。二级员工摆正态度跟上进度，通常两年之内就能评到三级，三级员工的基本工资为3904元。”
    赵冰的情绪由失望转成惊喜：“三级员工的基本工资3900元？”
    魏东生：“是的。”
    赵冰：“两年就能评到三级？”
    魏东生：“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一般来说，如果两年或三四之内无法评到三级，基本已经归类于可放弃部门。如果公司需要裁员，这部分员工优先裁撤；如果他们想离职，公司也不会挽留。其实，有天赋有进取心的话，特别是一线程序员，通常半年时间或一年时间就能评到三级。”
    赵冰：“四级员工呢？”
    魏东生：“四级员工的基本工资是5856元。”
    赵冰咂舌不已：“二级员工1952元，三级员工3904元，四级员工5856元，你们春秋软件加起工资都是成倍增加的啊！五级员工呢？”
    魏东生：“五级员工的薪水通常以年薪描述，基本年薪为13万元。”
    赵冰顿时瞪大眼睛：“五级员工年薪13万元，岂不是月薪一万多了？”
    魏东生：“是这样的。”
    赵冰：“怎样才能评到五级？”
    魏东生：“五级员工最直观的标准，是能够单独负责小项目。”
    赵冰：“小领导？”
    魏东生：“能够单独做事的小领导吧。”
    赵冰冷吸一口气：“小领导就能拿13万年薪，难怪都说春秋软件的薪资水平高。”
    宫海厚也听的热血澎湃，仿佛五级员工是手到擒来的囊中之物。
    盘阳市四五线小城市市民的视野，无法和北上广等大城市比较。时间穿梭到十余年之后，月薪一万也是盘阳市市民眼里的高薪。能在2004年拿到13万年薪，冲击力自然更加强烈，赵冰忍不住艳羡：“早知道，我也去读计算机了。”
    在座的女生，对简单重复等枯燥技术讨论不感兴趣，待听到魏东生和赵冰谈起薪水，才纷纷投来震撼的目光。安云眉的校外朋友还好，她们要么是官二代吏二代，要么是富家子女，虽然觉得13万年薪挺高，却不会太羡慕。安云眉的校内朋友就不淡定了，这群高中三年级学生正面临高考之后的专业选择，都很关心未来哪些专业最吃香，纷纷追问：“五级小领导就13万年薪了，六级呢？”
    魏东生一次性回答完：“六级员工的基本年薪为32.5万元，七级员工的基本年薪为130万元。”
    这群高中三年级女学生异口同声惊呼：“年薪130万元，这是月薪11万元啊。”
    听到月薪十一万元，安云眉的校外朋友也不禁侧目。
    高中三年级女学生听说总共有九级，旋即好奇追问：“八级和九级呢？”
    魏东生：“八级员工和九级员工，已经不依赖基本工资了。”
    耳听春秋软件夸张的薪水，这群高中三年级女学生纷纷意动，考虑高考选专业时是否选择计算机专业。魏东生觉察到她们的情绪，心想如果真以金钱为诱饵劝她们选择计算机专业，她们未来大学的同班乃至同系的男同学肯定烧香祭拜魏东生厚恩。虽然那样的画面很美，魏东生却负责态度简单科普计算机专业的利与弊，告诉她们这一行也是金字塔，不是所有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都有希望年薪一百三十万。
    闲侃间隙，生日聚餐套房外突然传来喧哗吵闹声。
    然后，套房侧门被撞开，四名便服男女快步冲向u型桌。
    安云眉最为敏感，套房被撞开的一瞬间，立刻高声斥问：“你们是谁？”
    安云眉不是傻傻追问来者是谁，而是呼唤她的保镖，预警有不可控威胁靠近。魏东生理解安云眉的警戒情绪，连忙缓解气氛：“他们是我的安保。”
    撞开套房的四名便服男女，都是魏东生的保镖。
    魏东生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安全，特别是亿万富翁事件出名之后，身边最少常备八名便服保镖。魏东生抵达盘阳市一高与白果见面之前，已经有一辆车率先悄悄抵达，排除安全隐患；魏东生送戚丽蕊到月苑酒店途中，他们仍然一前一后保持安全预警。闯入套房的四名便服保镖，是明面安保力量；其它四名便服保镖此刻隐藏在暗中，负责收尾。
    四名保镖冲到魏东生面前：“走廊里发生了冲突，疑似黑色势力的人拎出了砍刀和碎玻璃瓶，请尽快离开这里。”
    魏东生并不觉得有甚危险。
    盘阳市的治安，还没有乱到这种程度。
    而且，刚才安云眉介绍她的校外朋友，说其中一名女生，是分管治安巡警支队等业务的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有她在月苑酒店，这边电话呼救，那边就会以最快速度派来警力。再横的黑色势力，想来也不会无故挑衅一名副局长。
    不过，魏东生信奉专业做专业的事，既然聘用他们负责自己的安全，就得尊重他们的判断。
    魏东生果断起身，并扯起白果：“咱们先离开吧。”
    魏东生转首询问戚丽蕊、赵冰以及安云眉等女生：“你们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离开？”
    戚丽蕊踌躇，目光快速在安云眉、白果、赵冰之间游动。
    恰在此时，副局长的女儿也反应过来神，拨打父亲的电话搬救兵。赵冰听见警察字眼，心情彻底放松，耸了耸肩，笑说：“我在这里等警察过来。”
    魏东生没有强求：“好，我们先走了。”
    说罢，魏东生和白果在四名保镖护卫下匆匆离开月苑酒店。
    与黑色势力斗智斗勇英雄救美这种事情，从来不在魏东生的规划之中。
    第117 谈笑风生
    魏东生明白自己的优势，也明白自己的弱势。
    魏东生既然决定走互联网崛起的商业路线，就绝不会无缘无故参与黑色势力的好狠斗勇。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才是魏东生的策略。
    匆匆离开月苑酒店，并非夹着尾巴逃窜，而是有策略地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撤到防弹车里，魏东生迅速联系祝为公司盘阳市分部，令其关注并调查月苑酒店突发事件的进展。考虑突发事件有概率是某势力刻意针对魏东生，魏东生想了想，决定先去前世老领导宋宁星那里避一避。魏东生拨通景民强的电话：“我刚回到盘阳市，宋宁星现在有空和我见面吗？”
    可惜，时间不太巧，宋宁星正在开会。
    景民强告诉魏东生：“会议最少还得半小时，宋宁星说先让他的秘书祖利之接待你。”
    魏东生：“好。”
    十余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响起，号码非常陌生，声音也非常陌生：“你好，是魏东生魏先生吗？我是宋市长的秘书祖利之。”
    确认魏东生身份之后，祖利之又问：“魏先生，咱们在外面等宋市长下班，还是我先接你们去宋市长侨居之处。”
    魏东生提前拜访宋宁星，意在躲避有可能到来的安全威胁，果断选择后者：“我们能先去宋市长的住宅？”
    祖利之：“可以的，我有宋市长家的钥匙。”
    魏东生：“那就先去宋市长家等他吧。”
    祖利之：“好的。魏先生，你现在哪里，我去接你。”
    魏东生：“喊我魏东生或东生就好。”
    祖利之笑说：“还是饶了我吧，我可没有胆色直呼亿万富翁本名。”
    祖利之是一名三十余岁中年，干净利索，相貌和善，形象较佳。祖利之领着魏东生直驱宋宁星住宅，途中介绍说：“宋市长刚来盘阳市，家眷尚留在绿通市，这边居宅比较简单，还请魏先生不要介怀。”
    魏东生笑说：“我可是农村出来的孩子，透风漏雨的房子都住过。”
    祖利之陪衬态度哈哈大笑。
    来到宋宁星家，果如祖利之所说，居宅相当简陋。不过，这种简陋，不是装修的简陋，而是家具的匮缺。譬如亮色木质书桌，有笔记本和钢笔，有笔记本电脑和键盘鼠标外设，有一盆素雅鲜花，也有水果盘，摆列的非常整洁。之所以说它简陋，恰恰就是因为它太整洁了，少了零零碎碎杂物，显得没有生活气息。
    祖利之在宋宁星家中穿梭，仿佛主人一样殷勤招待魏东生：“魏先生，你喝茶还是喝咖啡？”
    魏东生婉拒：“不用了。”
    祖利之谈些与宋宁星有关的话题，时间迅速流逝，很快接到宋宁星散会回家的电话。
    或许是偶然巧合，或许是刻意为之，宋宁星与盘阳市市委书记穆观庭颇有一段纠缠。十年之前，宋宁星被雪藏，穆观庭继任宋宁星的职位；十年之后，穆观庭由盘阳市市长升职盘阳市市委书记，宋宁星赶跑了左武滑，继任了穆观庭刚离开的市长职位。
    不过，宋宁星的仕途并没有落后太多。宋宁星出生于1960年，今年44岁，以44岁年龄就职盘阳市市长，绝对不能说他年龄老迈。宋宁星之所以被四代目压制数年之后仍未落伍，是因为他的起点比较高，十年前就已是共青团河东省委副书记。外人眼里，宋宁星或许是自寻烦恼，何必巴巴的找上穆观庭呢？魏东生却懂前世老领导宋宁星的性格，他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害怕直面穆观庭。
    宋宁星归家时，脸颊残留一丝淡然微笑，今日会议显然未受穆观庭干扰。
    宋宁星在祖利之引导下走向魏东生，夸赞说：“果然年少有为啊。”
    魏东生起身：“宋市长过奖了。”
    宋宁星摆了摆手：“这间屋子里，我不是市长。你也不要市长来市长去喊生分了，我现在是宋宁星，景民强的老朋友宋宁星。你若不介意，且喊我一声叔叔吧。”
    魏东生顺应宋宁星要求：“叔叔。”
    宋宁星笑说：“这就对了嘛。我年龄长你二十来岁，倚老卖老喊你一句东生，好不好？”
    魏东生：“好。”
    宋宁星爽朗笑了两声，回屋取来一副茶具。
    祖利之及时端来一壶早已准备好的开水，宋宁星顺势取来，熟练冲起热茶。这里看出祖利之和宋宁星的区别，祖利之先询问魏东生要茶还是咖啡，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就不了了之；宋宁星却不问魏东生喝不喝茶，径自取来茶具冲茶泡茶。宋宁星有一定茶艺基础，冲茶动作仿佛音乐韵律，一边冲茶一边询问祖利之：“腾讯股价现在多少了？”
    祖利之一嘴答出，显然铭记在心：“周五收盘价8.3港元，魏先生的9%股权约等于12.5亿港元，即13.3元人民币。”
    宋宁星感慨一句：“十三亿啊，真是非常沉重的数字。”
    魏东生：“哪里沉重？”
    宋宁星：“华国总人口也是13亿呢。”
    魏东生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宁星却没有滞留该话题，旋即笑说：“东生你已是亿万富翁，来看望我也没有带点礼物？”
    魏东生右手握拳，轻拍心脏所在：“我带了拳拳之心。”
    宋宁星哈哈笑了笑，把冲好的一杯茶挪给白果：“白果对吧，很好听的名字，来，尝尝叔叔的茶艺。”
    白果不适应宋宁星气场，局促接过茶杯：“谢谢叔叔。”
    宋宁星转向魏东生，继续刚才的话题：“拳拳之心我想要，实物礼物我也想要啊。”
    魏东生：“叔叔想要什么实物？”
    宋宁星望向祖利之，祖利之仿佛心灵感应般迅速理解宋宁星的心意，回屋取来一块mp3，放在魏东生和宋宁星之间。宋宁星把mp3拿在手中，向魏东生展示：“虽然景民强遮遮掩掩不肯说出你究竟持有春秋和智宇多少股权，可是，我了解景民强。能够让站在明面的景民强为你遮掩，本身就证明了你的影响力。智宇，特别是智慧宇宙科技公司，也是你的产业吧？”
    魏东生没有否认：“勉强算吧。”
    宋宁星念读mp3播放器之侧的一张小纸片：“我简单调查mp3播放器这一行，年初发布的爱国者月光宝盒p200，128m存储容量的mp3，卖价2599元；256m存储容量的mp3，卖价2899元；512m存储容量的mp3，卖价3699元。到了八月初，128m存储容量的mp3，卖价由2599元直降到1666元；256m存储容量的mp3，卖价由2899元直降到1999元；512m存储容量的mp3，卖价由3699元直降到2899元。一次调幅，降价900元，标价简直成了儿戏。然而，商人不会做赔本经营，它肯直降900元，必然是因为直降之后仍有利润，如果直降900元仍有可观利润，未降价前又是何等暴利。”
    “智宇科技于播放器，256m存储容量的mp3，又击穿爱国者月光宝盒p200的1999元，大幅度降到1399元。我想，即使降到1399元，‘yu1’mp3播放器的利润也非常可观，对不对？”
    “既然mp3播放器如此暴利，祝为公司的魏家庄分工厂可否予以扩产？”
    诚如宋宁星所说，目前mp3播放器的利润非常可观。
    然而，魏东生的目标并不在于用mp3播放器圈钱。魏东生真正想发展的是芯片产业，音频解码芯片恰是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的练习作。为了增加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对市场需求的理解，为了一步一步积累足够的定向研发经验，魏东生才涉足mp3播放器生意。
    魏东生清醒明白mp3播放器的辉煌即将结束，最初并不愿意投资mp3组装生产线，而是想以收购、入股方式与其它mp3播放器公司合作。魏东生与腾讯签订对赌协议期间，曾试图以投资入股方式与魅族等公司合作。然而，魅族掌门人黄章以及其它公司，都严重怀疑智慧宇宙的芯片设计能力，拼命晃脑袋拒绝冒险使用智慧宇宙研制的音频解码芯片。
    魏东生寻找不到有份量的合作对象，恰逢魏爸想发展家乡，索性组建智慧宇宙科技公司和祝为公司，后者是组装工厂，前者专卖mp3播放器。
    因为核心目的是为发展芯片，魏东生启动春秋系列公司的资源，帮助智慧宇宙科技公司推广它的第一款产品“yu1”，间接证明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研制的音频解码芯片的可靠性能。
    智宇科技向春秋搜索支付广告费，春秋搜索在竞价排名和精准推荐方面予以配合，用户搜索mp3时，将会优先显示智宇科技的mp3推广广告。春秋搜索鉴于百度的弊端，对广告数量予以严格限制，搜索结果第一页最多出现三条广告。广告数量削减，每条广告的效果随之大幅度提升，间接带动yu1的销量和其衍生的品牌效应。
    另一个高效的推广，来自春腾游戏运营的《舞林萌主》。《舞林萌主》运营组以成本价向智宇科技订购一千块“yu1”mp3播放器，然后在全服务器举办炫舞大赛：每组服务器的前若干名，都可获得“yu1”mp3播放器实物奖励。
    第118 使命之外，还有理想
    yu1定价为1399元，一千台mp3播放器就是139.9万元。
    明面耗资百万的推广活动，总数一千台mp3播放器的实物奖励，既带动了玩家的热情，也倍增yu1的知名度。《舞林萌主》作为一款休闲音乐舞蹈游戏，每一名玩家都是mp3播放器的潜在买家，每一名玩家都能带动更多同龄玩家消费。
    智宇科技和其它厂商类似模式耕耘实体市场同时，又利用互联网便捷性快速凝塑品牌，先捆绑寒武纪2004的世界第五名名望宣传智宇科技的高科技公司形象；再以《舞林萌主》的炫舞竞赛、腾讯平台的宣传、淘宝的电商专卖等合作，宣传yu1的现代和年轻。线下经营正常推进，线上宣传大突破，智宇科技第一款产品就迎来成功。8月中旬发布以来，总订单量已经迅速突破八万台，祝为公司各工厂的生产线都在日夜加班赶工。
    祝为公司的对外宣传方案里，魏家庄分工厂完工之后，月度产量最少有两万台。一台yu1定价1399元，哪怕考虑出厂价折扣打七折，两万台也有1958万元月销售额。
    魏家庄分工厂尚未彻底完工，月度产量尚未达到两万台，虽然现实是这样的，大家却可以期待美好未来。
    反观盘阳市，经济凋敝，工业薄弱，2003年度全市国民生产总值才三百余亿元。gdp三百余亿的盘阳市，陡然碰见月销售额近两千万的生意，谁敢忽视它的存在？
    可惜，这两千万元月销售额，属于智宇科技。
    智宇科技总部在燕京，主体在广羊。
    甚至，祝为公司的主体，也在珠江三角洲那一块儿。
    说服祝为公司和智宇科技继续投资盘阳市，是盘阳市市委班子的共同愿望。
    yu1推出之前，智宇科技和祝为公司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盘阳市小觑祝为公司的潜力，进而无视了魏家庄分工厂。不做不错才是官场常态，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期待，谁闲的蛋疼招惹有刁民聚集地之称的魏家村。待yu1启动市场宣传并陆续传来捷报，盘阳市意识到祝为公司和智宇科技的超高盈利，前任市长左武滑才迅速派遣人员与祝为公司盘阳市分部接触。
    然而，魏东生不愿意与左武滑合作共赢。
    魏东生不愿意见到祝为公司的税收变成一座座教寺。
    魏东生对此早有准备，祝为公司和智宇科技的主体全部设在珠江三角洲，魏东生不怕左武滑的打压报复，也不怕盘阳市的排挤抵制。魏家庄分工厂，在魏东生眼里，本来就是可以随时抛弃的存在。魏东生设想中，魏家庄分工厂在左武滑歧视打压中破产，魏爸魏妈对盘阳市的生态环境绝望，慢慢放弃发展石敢村的不切实际理想，和安云眉爸爸周家春一样，把事业重心转移到沿海诸省。
    怎料，历史发展到这里突然改变，左武滑尚未打压报复拒不合作的祝为公司，就被宋宁星狼狈赶回镀金之地。
    宋宁星同样重视盘阳市的经济发展。
    宋宁星是景民强的朋友，景民强是魏东生的合作伙伴，既然有了这一层关系，宋宁星肯定想更大化利用这一层关系。
    魏东生懂宋宁星的想法。
    但是，魏东生也有自己的顾虑。
    魏东生信任前世宋宁星的能力，可现在毕竟是2004年，而非2020年。
    2004年，宋宁星才44岁，44岁的宋宁星能够像60岁的宋宁星那样纵横捭阖吗？
    魏东生对此表示怀疑。
    魏东生斟酌半晌，决定和宋宁星好好谈谈：“叔叔，或许你相信，或许你不相信，我其实非常想为石敢村和盘阳市尽一份力。盘阳市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如果能够让它更加美好，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太难了。无论春秋，还是智宇、祝为，都没有能力一己之力解决盘阳市的天然缺陷。”
    宋宁星把一杯热茶挪给魏东生，停止了茶艺秀，语气慎重起来：“你说说，都有哪些难处？”
    魏东生：“以mp3为例吧，它在珠江三角洲的成本，约为550元。”
    宋宁星：“成本550元，售价1399元，mp3播放器利润很高啊。”
    魏东生摇头：“不能这样算。以增值税为例，电子产品的增值税高达17%，也就是说，假定不含税的售价为1000元，需要缴纳170元的增值税。再加上推广期间的折价，实体店经销的折价，智宇科技最终到手的利润远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多。同样的一亿元的销售额，网络游戏的利润率比实体经济高多了。如果不是因为芯片行业发展严重依赖于市场，我根本不愿意投资mp3播放器产业。”
    宋宁星以为魏东生指责国家税率制度，承诺说：“在盘阳市，mp3播放器制造已经属于高科技产业。盘阳市原则上可以出台若干减税政策，鼓励祝为公司把电子产品制造业引入盘阳市。”
    魏东生：“并非税率问题，17%增值税虽然高，可它面向全国，所有mp3厂商都处于同一起跑线，并不妨碍智宇科技竞争力。如果嫌国内税负成本高，智宇科技完全可以开辟国际市场，出口退税率高达13%，能够完全抵消采购元器件及加工费环节的增值税。真正麻烦的问题，不在于税负，而是盘阳市落后太多，基础建设差到无法想象的地步。魏家庄分工厂，以现在的出货量计算，与珠江三角洲的组装工厂相比，它的利润是负数。每在魏家庄分工厂生产一台yu1，祝为公司就倒贴一部分钱。”
    宋宁星悚然而惊：“何至于此。”
    魏东生：“与配套厂商的协调、长途运输的成本，短时间之内都看不到改善希望。同时，技术、行政等员工看见魏家庄分工厂寒酸样子就不愿意入职，祝为公司唯能先在珠江三角洲那里招聘，然后再以支援名义轮流派遣到魏家庄分工厂，这也是一笔无法忽视的开支。另外，电力问题、道路问题、水源问题、网络问题，等等，无论哪一项，都令人非常头痛。”
    宋宁星叹了一口气：“是啊，与沿海城市相比，盘阳市有很多地方需要补课。”
    宋宁星并未沉浸于悲观情绪，突然间有了想法：“象山机场知道吧？”
    魏东生点头：“知道。”
    象山机场地在盘阳市象山区郊野，准确说距离石敢村仅十公里路程。象山机场，是共和国奠基之初，由苏联援助建设的空军军用机场，占地8000亩，拥有轰炸机、战斗机、直升机、运输机等，是一个比较完善的师级空军基地。八十年代中期，象山机场被整编降级，慢慢变成越来越不重要的备用机场。
    宋宁星解释说：“象山机场的军事意义越来越弱，将象山机场改成军民两用机场或民用机场的规划，已经写入《河东省十五综合交通体系发展规划》。mp3之类的电子产品，体积小、重量轻，如果有了航空运输，祝为公司的压力肯定有所削减。然后，我们顺应国家发展中西部的政策，补课盘阳市的基础建设，争取由祝为公司这一点，带动盘阳市电子产品行业的全面发展。”
    魏东生并不乐观。
    莫说一所机场带来的效果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大，象山区机场改成军民两用或民用的规划都很难顺利推行。前世里，魏东生读高中时，就有传言象山机场要改成军民两用；读大学时，继续传言，毕业四五年了，还是传言。
    魏东生忆起象山机场的无限期延长，直接反问：“你觉得推动象山机场改成民用机场容易么？”
    宋宁星实话实说：“非常难。首先是资金难，河东省有规划却无资金投入，必须由盘阳市筹集项目启动资金；其次盈利更难，并不富裕的盘阳市，很难养活一家机场。不过，如果祝为公司愿意带动盘阳市电子产品制造业的发展，我保证盘阳市有能力办好这件事。”
    魏东生其实并不忌讳盘阳市的薄弱基础建设。
    基础建设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基础建设差，那就建设呗。
    魏东生发展超级计算机和芯片设计，本来就不只为了赚钱。以点带面团结更多人类精英，借用国家力量点亮自己想要的科技树，于2018年准时量子波动圈求救碳基生命同盟，拯救那些死于动乱和陷入绝望的人类同盟，才是魏东生的最终目标。
    还有一点，量子波动圈的技术含量并不高。
    魏东生的未来规划推演里，只要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向前发展，2016年底或2017年初就能研制出量子波动圈。与此同时，碳基生命同盟并非一直注视着地球，提前研制出量子波动圈有弊无利。如果想救地球，最好卡准时间点，待碳基生命同盟向银河系投注目光时，再激活量子波动圈传递求救信号。
    魏东生最需要的，不是快，而是稳。
    只要走的稳，拯救地球使命就可以百分之百完成。
    然而，除了拯救地球使命，魏东生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理想呢。
    譬如，剿杀以3721和百度搜索伴侣为首的流氓软件。从圈钱和研制量子波动圈视角来说，此举毫无必要，与它们沆瀣一气强女干用户的电脑才是最明智、最高效的捷径。
    可，魏东生讨厌这样的捷径。
    魏东生讨厌流氓软件和无法删除的预装软件，有了机会，有了实力，就毫不犹豫怼死它们。
    第119  你独走
    研制量子波动圈拯救地球是魏东生的使命。
    使命之外，魏东生还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譬如与宋宁星合作，从盘阳市起步实践理想。
    魏东生相信宋宁星的潜力，却怀疑44岁的宋宁星有没有前世那样的冲劲。
    魏东生不再纠结基础建设问题，陡然间深入话题，毫不客气说：“穆观庭2001年来到盘阳市，三年市长之后升职市委书记，已经在盘阳市经营了四年时间。华国制度，市委书记才是一把手，你刚才的承诺，听着都很好，但是有能力做到么？如果穆观庭反对，你怎么办？”
    宋宁星神色平静，淡淡语气说：“书记主抓思想政治工作，发展地方经济是我的职责。”
    魏东生无视宋宁星的套话应付，继续说：“穆观庭并非寒门子弟，其父在解放战争期间参加革命工作，退居二线前为河东省省纪委书记。嗯，你刚转到纪委工作时，领导就是穆观庭的父亲。父亲是省纪委书记，儿子是盘阳市市委书记，按照两汉‘世代两千石’标准，穆家已是共和国士族门第。穆观庭的父亲，门生故吏遍河东，可不害怕你这一位过江龙。”
    提起世家这种古老词汇，网友常常持有极端态度，或者动辄这家族那家族，区区五线小城市，就盘踞一堆世家子弟；或者摈弃世家士族概念，觉得共和国已经粉碎世家基础，内地从此再无冠盖士族。
    事实上，如果取士族之初的本意，它没有那么廉价，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两汉三国评判家族底蕴，常用“世为两千石”语句形容。两千石的下限是地方郡守，两汉和平年间的地方郡守，或可类比共和国地级市市委书记。以此为标准，穆观庭父亲为河东省纪委书记，穆观庭为盘阳市市委书记，考虑共和国开国时间较短，穆家已可列入士族备选。用封建时代的世家、士族等古老词汇形容工业社会的世袭官僚现象，固然很不恰当。然而，这样的比喻，却能跳出狭隘视角，以宏观历史角度审视穆观庭父子在河东省的影响力。
    穆观庭不是普通的市委书记。
    事实上，穆观庭的自身也有极强的能力。
    前世，穆观庭在盘阳市经营七年，河东省副省长职位虚度一段时间之后调任某省纪委书记，时谓父子两纪委。穆观庭这样的对手，不算异常强大，却也绝不可能孱弱到不堪一击。
    宋宁星坦然面对魏东生的质疑，忽而问及貌似不相干话题：“你知道盘阳市有多少人口么？”
    魏东生：“户籍人口860万。”
    宋宁星：“对，盘阳市户籍人口860万。放在欧洲，奥地利也就这么多人口。盘阳一市，犹如一国。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门生故吏，在860万人民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我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想人民之所想，思人民之所思，又有何惧之有？”
    不经意间，宋宁星露出他的锋芒。
    跨越时空再次听到宋宁星的“何惧之有”口头禅，魏东生顿时明白宋宁星始终都是宋宁星，44岁的宋宁星已经稳固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不影响研制量子波动圈项目情况下，或可尝试扶持宋宁星，实践他的“酱油染色”等理论。
    魏东生确定了宋宁星的潜在价值，就不再纠缠琐碎细节：“最后一个，聚集在特权宗教旗帜下的黑色势力问题，我希望能够得到遏制。”
    宋宁星略蹙眉头：“我只能保证平等。”
    魏东生：“我所求的也只有平等，希望盘阳市依法治国，以平等之法治国。”
    宋宁星散开眉间阴影：“全世界人人平等的雄伟目标或许有点儿理想化，一国之民人人平等，却是我辈不容妥协的底线。”
    谈到这里，语言效果已弱。
    宋宁星作为盘阳市二把手，魏东生作为春秋、智宇、祝为系列公司的掌门人，都负责大方向决策。具体细节问题，譬如象山机场改为民用机场的想法，魏家庄分工厂的扩容方案、三通一平或七通一平的投资筹措，等等，都需要盘阳分部与盘阳市政府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琐碎谈判。
    恰在此时，祝为公司盘阳市分部奉命发来短信，汇报月苑酒店突然事件的调查结果。短信里说，月苑酒店突发事件貌似一场口角冲突，已经不了了之平息，安云眉、戚丽蕊、赵冰都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平淡水面之下却隐藏一丝危机，汇总八名安保人员提供的资料，在月苑酒店引发口角冲突的恰是某名涉嫌跟踪魏东生的可疑分子。该可疑分子现在被警方拘留，盘阳市分部此前因为魏东生抵触与左武滑的合作导致与盘阳市市政府的关系不太融洽，需要努力运作一段时间，才能继续调查。
    魏东生哑然无语。
    安保人员果然是专业的，月苑酒店突发事件原来真有可能针对魏东生。
    然而，如果真的针对魏东生，对方究竟是谁呢？
    魏东生没有简单求助盘阳市市长宋宁星。
    待盘阳市分部有了更详细的调查结果，确认需要国家暴力机关帮助，再求援宋宁星不迟。
    既然安全威胁已经部分排除，与宋宁星的会谈也到了一定程度，魏东生于是及时结束此次会面：“盘阳市若能达成承诺，我保证，祝为、春秋、智宇等公司，三年之内，最少向盘阳市投资三十亿。”
    离开宋宁星住宅，魏东生继续自己的返乡之路。
    期间，盘阳市分部继续调查涉嫌跟踪魏东生的可疑分子，却遗憾未能找到证据，仿佛一切都是偶然。盘阳市分部一则没有严刑逼供的权限，二则想放长线钓大鱼，决定长期监视这名可疑分子。
    ……
    时间来到9月11日，魏东生正在吴平一高悠闲，春腾游戏方面突然传来糟糕消息：腾讯想独走。
    准确说，腾讯不满足春腾游戏式合作，试图发展完全属于腾讯的网络游戏部门。
    春腾游戏目前主要运营游戏大厅和《舞林萌主》两项目。经过春腾游戏改造，游戏大厅的最高同时在线用户数快速增高，目前已经刷新80万记录，开始挑战联众在棋牌等休闲游戏领域内的霸主地位；《舞林萌主》与智宇科技合作举办的炫舞大赛，以1000台mp3播放器为筹码吸引大量玩家积极参与，9月月度销售额非常有希望逼近1800万元。
    春秋与腾讯的对赌协议，若能有一款游戏在2006年12月之前实现六个月销售额超过1800万元，春秋便能以5000万元低价正式获得9.6%股权。
    腾讯基于2003年市场判断，1800万元月销售额门槛非常高，《十国春秋》那样的大型游戏才有希望突破1800万元月销售。怎想，2004年年度的网络游戏市场，发展速度明显高于2003年，《舞林萌主》这样的休闲游戏都有希望冲刺到1800万元高位。腾讯汇总《舞林萌主》的8月销售额和9月的日活跃率和增长率，已然明白：这场对赌协议，腾讯输了，而且输的彻彻底底。
    腾讯不甘心。
    不是不甘心已经惨败的对赌协议，而是不甘心与春秋的春腾游戏式合作。
    以《舞林萌主》为例，春秋软件以开发商角色拿走35%，运营开支及税负约39%，春腾游戏实得26%。春腾游戏由春秋和腾讯对半合资，腾讯实际只能得到13%利润。也即是说，《舞林萌主》8月的1216.8万元销售额，腾讯方面仅能入账158万元。
    这就非常尴尬了。
    财务报表中烈火烹油的《舞林萌主》，仅为腾讯带来158万元收入。
    腾讯2004年第二季度业绩，运营收入2.705亿元，盈利为1.133亿元。以1.133亿元为基数，折合每月3776万元。《舞林萌主》8月分红的158万元，约为4.18%增幅。
    网络游戏收益其实还是很明显的，刚运营两月就为腾讯带来4.18%新增长点。如果《舞林萌主》的月销售继续攀登到1800万，对腾讯业绩的影响势必更加明显。
    可是，世间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比《梦幻西游》对网易业绩的促进，对比春秋在《舞林萌主》项目中的收益，腾讯无法心平气和。
    早在七月初意识到《舞林萌主》具备盈利能力，腾讯就严重不满意春秋软件一刀砍走35%销售分成。腾讯贪婪《梦幻西游》的成功，贪婪春秋软件的轻松赚钱，毅然决定重新组建直属腾讯的游戏研发部门。
    考虑春秋利用技术底蕴和运营经验已经实质掌控了春腾游戏，腾讯为了避免影响，于是秘密立项研发新游戏。
    步入九月份，腾讯愈加眼红春秋拿走《舞林萌主》的大部分收益，会议上提议代理运营韩国的三款游戏。春腾游戏部分继承了春秋网络的理念，不愿意为了多而多，遂以三款游戏不适合春腾游戏为由否决了腾讯的提议。腾讯方面非常恼火，中午就向春腾游戏表明，腾讯将自主研发新游戏。
    第120 我遏制
    腾讯早期半死不活的游戏部门被合并到春腾游戏，临时招聘重组的游戏开发部门里的新人肯定需要彼此磨合一定时间，现在又能拿出来什么作品。不出意外，这款新游戏充满了浓郁的深度借鉴，甚至连名字都不肯改太多。
    《qq堂》！
    一款几乎是《泡泡堂》翻版的深度借鉴作品。
    华国休闲游戏市场，截止到8月底，《泡泡堂》排名第一，《舞林萌主》排名第二。春腾游戏有腾讯派遣的高管，也有身在春腾心在腾讯的员工，近距离参与《舞林萌主》筹备工作之后觉得不过如此，腾讯遂把休闲游戏当作冲刺网络游戏产业的踏板。
    事实上，腾讯早在7月初就不忿春秋软件砍走35%销售分成，秘密启动深度借鉴《泡泡堂》的qq堂项目。如果《舞林萌主》不是由春腾游戏运营，如果《舞林萌主》不是公测时间较晚，腾讯研发的新游戏或许就该是《qq舞林》了。
    嘲讽腾讯深度借鉴《泡泡堂》，毫无意义。
    此时此刻，春腾游戏该考虑的是如何面对腾讯独走。合资成立春腾游戏，目的在于变现qq流量，加快圈钱速度。当腾讯学会如何将qq用户变现为网游游戏消费者，肯定更愿意扶持独家运营的《qq堂》系列游戏，渐渐将春腾游戏视为鸡肋。
    如果这样的话，魏东生等于白忙活一场。
    如何盘活春腾游戏这步棋呢？
    早在2002年，腾讯创始人团队就开始讨论是否进入网游领域，当时张志东明确表示反对，曾李青非常犹豫，许晨晔和陈一丹不置可否，只有马化腾坚持认为网游是一个不可错过的机会。《凯旋》和qq游戏大厅遇挫之后，马化腾继续说服大家再试一次，可是曾经说服张志东同意代理运营《凯旋》的曾李青，颓然丧气说：“游戏业务距离qq有点儿远”。
    魏东生代表春秋向腾讯伸出橄榄枝时，曾李青和张志东觉得既然腾讯暂时无法变现qq流量，不妨通过与春秋合作方式间接踏步网络游戏领域；许晨晔和陈一丹不发表意见；马化腾明确表示反对，说这样的合作方式，春腾游戏将会变成春秋网络的附庸，腾讯也将变成春秋网络的附庸。然而，春腾游戏附庸化是未来可能的远景，现状是腾讯根本无法在网络领域里立足。
    马化腾对网络游戏业务的自信心并不强烈，随后在四名合伙人和魏东生内外包夹之中屈服，答应了对赌协议。
    时势都是动态变化，是谓：此一时彼一时。
    深度参与《舞林萌主》筹备工作之后，腾讯创始人团队剥去了网络游戏的神秘和敬畏，泛起“原来不过如此”情绪。曾李青和张志东觉得春腾游戏毕竟是春腾游戏，而且腾讯股价一路飞奔，腾讯拥有足够的现金储备。马化腾想搞原创就搞原创吧，反正最多千百万元投资，失败了也无所谓。
    以上，是腾讯网络游戏战略的独走背景。
    马化腾一直坚持腾讯应该有自己的网络游戏。
    马化腾的态度非常强硬。
    春秋尝试与腾讯协商，遭到了马化腾果断拒绝：“腾讯有自主研发自主运营网络游戏的自由。”
    利益就是利益，就像春秋不肯廉价甩卖《舞林萌主》，腾讯创始人团队也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春腾游戏。资本市场里，谁也不肯把利益轻易让给别人，不珍视自家利益的公司早晚被是市场淘汰。魏东生很快意识到，春秋根本不可能说服腾讯放弃自己的战略利益。
    魏东生忍不住叹息一声。
    2004年初，腾讯的游戏事业部门半死不活，合资组建春腾游戏，其实是在雪中送炭救难腾讯。然而，雪中送炭并不一定会被人感谢，当腾讯觉得网络游戏不过如此而已，当腾讯强大起来有了足够的现金，腾讯的第一反应不是感谢春腾游戏救危救难，而是千方百计脱离春腾游戏的枷锁。
    想盘活春腾游戏，只能靠春秋。
    其实，魏东生并不害怕腾讯。
    腾讯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的腾讯，仅有qq一款核心产品。
    qq虽然强大，却没办法无所不能。
    敲打敲打qq，腾讯就无法再依靠流量横行。
    魏东生有很多办法敲打qq。qq成名已久，推出仿版即时通讯工具，既难与它争夺用户，也有碍于春秋的品牌建设。魏东生想了想，准备祭出类型的社交网络弯道超车。
    说句实话，魏东生其实对并不感兴趣，未来规划里也没有它们的位置。如果腾讯愿意坐下来与春秋共享网络游戏市场，魏东生根本不会耗费心思发展社交网站，因为这些产品对魏东生的理想毫无意义。
    魏东生其实理解腾讯的选择，春秋不愿意放弃春秋网络，又凭什么要求腾讯放弃发展网络游戏呢？
    可，利益就是利益。
    腾讯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魏东生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
    既然利益就是利益，双方就在市场上拼杀一次吧。
    腾讯发展自己的网络游戏令春腾游戏鸡肋化，春秋就发展社交网站狙击qq。
    社交网络有很多种，具体到现在，也有facebook和twitter两条路可供选择。嗯，facebook已经于2004年2月4日上线，twitter还没有影子。话说，魏东生虽然并没有发展的主观能动意愿，却清晰明白它们的价值，不会忽略它们的存在。魏东生其实非常重视它们的能量，并把它们视作紧急时刻救场的预备方案。此时此刻，魏东生就可以掷出社交网络炸弹，遏制腾讯的独走。
    魏东生为了保证预备方案的有效力，此前有过慎重而又详细的市场调查，发现互联网现在没有诞生twitter是有原因的。twitter的取胜之道，是仿佛轻骑兵般的简单便捷。互联网信息太多太杂太乱，多到让人目不暇接，杂到看不见自己想要的信息，乱到没有时间顺序没有空间顺序也没有亲近远疏顺序。厌倦大量时间写作，厌倦大量时间阅读，“太长不看”用户群体的不断增加，是twitter被网民普遍接受的基础。
    而在2004年，特别是华国国内，网民尚未疲惫于互联网洪水般信息流。大量的用户沉迷于互联网，渴望看到以前没有看到过的精彩，网民非但不讨厌长文，反而喜欢阅读长文。正是如此背景，如今大行其道的是博客。
    待华国互联网用户停止高速增长，待网民疲惫杂乱信息，才是twitter的时代。
    现在，facebook模式才有希望成功。
    华国互联网产品里，舆论常把新浪微薄视为华国版twitter，那么谁是华国的facebook呢？这答案无解。无论人人网，还是qq空间，都与facebook有一定的距离，特别是人人网，借鉴facebook都把自己借鉴到深沟里了。
    想发展华国版空间道路走不通，因为qq空间严重依赖于qq；人人网的道路也不行，人人网已经用自己的失败向人们证明此路不通。魏东生想发展华国版facebook，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创新走出一条新路。想了想，魏东生决定融合人人网起家之路和曾经被腾讯视为大展历程，从高校和网吧两个突破口同时向qq发起遏制攻击。
    业务，有非排他性与排他性之分。
    非排他性者，如泛而泛之的网络游戏，它并不严格遵守赢者通杀规律。《传奇》和《十国春秋》是都是时代特例，网络游戏市场越发展就会越包容，很难出现某款游戏垄断全世界网络游戏市场的现象。美国有美国流行的网络游戏，华国有华国流行的网络游戏，韩国有韩国流行的网络游戏，美国排名第一的网络游戏和韩国排名第一的游戏，谁都不能保证它们来到中国还能排名第一。
    排他者，这类的产品，它严格遵守赢者通杀规律。google夺得第一，第二名的市场占有率就会越来越惨；未来华国的百度，也是一样，夺得第一就能领导整个市场。
    听到搜索引擎关键字，网民脑海里瞬间想起的唯有google、百度寥寥数个选项；而听到网络游戏关键字，网民脑海里泛起的是一款又一款网络游戏。
    这就是区别。
    google和facebook，每一款产品都能以点带面形成庞大的集团，强制二者合一，绝对弊大于利。如果掷出华国版社交网络炸弹，魏东生不能把它挂在春秋名下，因为春秋名下的排他性核心业务是春秋搜索。
    魏东生注册一家名曰量子玫瑰的新公司，试验运营暂命名为四维空间的华国版facebook。
    社交网络发展需要时间，属于遏制qq的长期策略；短期策略方面，春秋决定从两处着手：第一条，待《泡泡堂》正式内测，春秋软件立刻抛售所持有的腾讯股票表明态度；第二条，抢在《泡泡堂》内测之前，春秋网络率先发布《求生之路》。
    9月18日，《求生之路》公测。
    第121 为了地球
    《求生之路》，有人夸，也有人骂。
    不过，《求生之路》作为商业产品，它无疑非常成功，公测首日就刷到20万最高同时在线用户数记录。
    唯一的小瑕疵，也只是《求生之路》的公测首月表现逊色于《十国春秋》。《十国春秋》于2003年6月16日公测，，月度销售额918.18万元；《求生之路》于2004年9月18日公测，，月度销售额630.76万元。考虑2004年网络游戏市场增长率，《求生之路》市场表现低于《十国春秋》。
    然而，没有人责备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
    回顾2002年度，《热血传奇》一款游戏雄霸70%市场份额。市场评判盛大业绩好坏时，谁也不会拿新游戏与《热血传奇》比较，要求它必须占有70%或60%市场才算成功。《热血传奇》的传奇之路是时代的缩影，《热血传奇》的传奇是无法复制的传奇。同理，华国第一款月销售过亿的《十国春秋》，这款把传奇系列斩落马下的现象级产品，恐怕也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求生之路》弱于《十国春秋》，在大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舆论焦点更多聚集于《求生之路》本身，讨论它的发展潜力，讨论它的月销售额有没有希望做到三千万乃至过亿。
    与《十国春秋》相比，《求生之路》得到普遍的赞扬或无视，没有重现计时付费玩家集体鄙弃《十国春秋》的画面。原因并非《求生之路》征服了计时付费群体，而是计时付费群体已经对免费增值网络游戏见怪不怪，没有心思也没有意愿集火春秋网络。
    话说，步入2004年以来，市场跟风春秋网络，相继推出了多款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可惜，这些免费增值网络游戏都是半成品。原创的，即最初想做计时付费模式游戏，途中羡慕《十国春秋》夸张的圈钱速度，临时改成免费增值模式。特别是某些代理运营商，引进韩国的计时付费模式网络游戏，生硬嵌入系统商城，把它当作免费增值网络游戏推到市场。
    这样的半成品，效果可想而知。
    或许网络游戏运营商赚到了钱，玩家的体验却无疑非常糟糕。
    大家都在比烂。
    谁好谁坏，全靠同行衬托。
    见识到没有坑爹只有最坑爹的森罗万象，已经渐渐有人开始为《十国春秋》平反。
    视角回到春秋与腾讯的矛盾。
    得益于《舞林萌主》和智宇科技合作的mp3炫舞活动，资本市场看好春腾游戏进而看好腾讯，腾讯的9月股价稳中有升，骇然在月底冲刺到9.4港元高位。然则，春秋软件既然决定敲打腾讯，才不管腾讯股权未来趋势如何、能够获利几何。确定腾讯将于9月28日启动《qq堂》内测，春秋软件立刻于9月27日开始抛售腾讯的股票。
    9月27日，春秋软件以9.35港元中间价高抛低吸出售100万股，变现935万港元。
    9月28日，腾讯启动《qq堂》五千人内测，春秋软件以9.20港元中间价出售500万股，变现4600万港元。
    腾讯股票的日成交量通常维持在数百万股到一千多万股规模，譬如9月24日，成交量约438万股；9月23日，成交量约161万股；9月16日，成交量约1260万股。春秋软件抛售腾讯股票是表明态度而非与腾讯彻底决裂，9月27日高抛低吸方式一定程度削弱了冲击性，对当日的股价没有造成太大影响。9月28日就不同了，春秋软件态度更坚决，而且500万股毕竟是500万股，令所有股民感受到冬风凛冽。
    媒体采访春秋软件为何抛售腾讯，春秋软件不咸不淡回答说：“春秋软件需要现金。”
    9月30日，春秋软件再次抛售500万股。
    和9月28日类似，腾讯和mih及时回购这些股票缓释股价波动，春秋软件的500股以9.0港元中间价变现4500万港元。
    春秋共持有腾讯15%股权，其中9.6%被对赌协议锁定不得转让变现，也就是说春秋最多抛售5.4%股权。以mih的底蕴和其对腾讯的信心，极有可能出现春秋软件抛售多少mih吸收多少的画面。
    魏东生怎会允许腾讯以8港元到9港元成本回购5.4%股权。
    10月4日重新开盘，春秋软件一次性抛售1900万股。
    mih和腾讯刚以8.5港元均价吸纳，春秋软件突然临时召开发布会。发布会上，春秋软件汇总《十国春秋》《舞林萌主》《求生之路》三款游戏的运营数据，《十国春秋》9月月度销售额1.6272亿；《舞林萌主》9月月度销售额1713.6万元；《求生之路》9月月度销售额630.76万元。《舞林萌主》的月度销售额，由8月的1216.8万元暴增到1713.6万元，本来是非常利好的消息，腾讯股价或将引来新一轮上扬。然则，春秋软件重点标红《十国春秋》和《求生之路》之后，却简单评价《舞林萌主》一句：“受某些因素影响，《舞林萌主》低于预期收益，春秋软件正在积极解决问题。”
    《舞林萌主》的月销售明明暴增40%，春秋软件却说它低于预期收益；《十国春秋》月度销售额1.6272亿，春秋可以拿到30%销售分成，怎么可能缺钱缺到抛售腾讯的股票。而且，即使真想变现，也该先宣布《舞林萌主》的利好消息再变现啊。
    很明显，春秋和腾讯产生了矛盾。
    媒体紧急追问，春秋发言人表示：“春秋对与腾讯的合作持乐观态度。”
    大家都懂，所谓持乐观态度，是说现在并不乐观。
    当天中午，一条急讯在互联网快速传播：“春秋和腾讯的合作走向破裂，春腾游戏将何去何从？”
    再考虑盛大日前已经表示将起诉《qq堂》抄袭《泡泡堂》，这意味着，腾讯在网络游戏领域的征程，刚有些起色就得罪了排名第一的春秋和排名第二的盛大。qq游戏大厅经过春腾游戏大改才散发勃勃生机，《舞林萌主》更是春秋软件的作品。盛大运营的《泡泡堂》已经快被《舞林萌主》赶超，多大的心脏才能相信腾讯深度借鉴的《qq堂》能够扛起大梁？
    腾讯股价应声而落，大幅度跌到7.3港元，勉强挣扎数日，复又击穿7港元防线。
    11月2日，春秋软件再次发布召开发布会，继续汇总《十国春秋》《舞林萌主》《求生之路》三款游戏的运营数据，《十国春秋》10月月度销售额1.7030亿；《舞林萌主》10月月度销售额2479.0万元；《求生之路》10月月度销售额1915.2万元。与9月的1713.6万元销售额相比，10月销售额继续暴增44%，不仅正式制霸休闲网络游戏市场，月度销售额更让一票儿角色扮演网络游戏汗颜。可惜，这样的利好消息，在春秋软件一句“或将考虑与腾讯结束合作”中崩溃瓦解。
    腾讯面对的危机，并不止于此。
    2004年9月，熊明华在申海组建msn华国研发中心，罗川在燕京组建msn华国市场中心，正式宣告msn的到来。
    2004年10月，华国电信宣布将于11月推出电信级互联网即时通讯软件vim，用户能够无障碍连接固定电话、小灵通、手机。  ，华国电信又想断腾讯的根，都不好相与。
    这还不是全部。
    2004年10月，华国移动要求重新协商“161移动聊天”和短信收入的分成比例，特别是后者，原来腾讯拿85%，移动拿15%，调整之后，腾讯和移动各得50%。移动及电信增值业务是腾讯的命脉所在，腾讯2004年第三季度财务报表里，季度总收入3亿元，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收入1.73亿，占比高达57.6%。瞧瞧腾讯有多依赖移动增值业务，就该明白这一刀有多痛。
    虽然说义不理财，可魏东生这样趁其病要其命狠揍腾讯，总有一些道德感亏欠。然而，魏东生宁愿被世人骂见利忘义，也不会放弃春腾游戏这步棋，也不会纵容腾讯上屋抽梯废了春腾游戏。
    原因很简单。
    网络游戏板块是魏东生所有事业的基础，春秋搜索需要它的现金流，智宇系列公司需要它的投资。没有网络游戏板块源源不断提供现金流，量子波动圈根本无从谈起。现在仁义退让了，未来谁保卫地球？
    保卫网络游戏板块就是保卫量子波动圈，保卫量子波动圈就是保卫地球。
    为了地球，魏东生搞死腾讯也不觉得可耻。
    虽然起初只是一步闲棋，当腾讯开始威胁春秋利益时，魏东生立刻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多项坏消息被刻意叠合到一起，腾讯股价立刻大跳水，短短数日之间跌到4港元左右。因为看跌腾讯市值，福布斯于11月4日发布华国富豪排行榜时，仅以5港元均价为魏东生持有的腾讯9%股权估值7.56亿。不过，由于春秋网络已经尝试启动赴美上市计划，福布斯方面隐隐约约知晓魏东生在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的影响力，竟为魏东生估值了3亿美元身价。
    2004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里，魏东生以3亿美元身价，与刘汉元、黄茂如并列第二十六名。具体到互联网领域，陈天桥以12.76亿美元排名第三，丁磊以6.68亿美元排名第六，接下来的就是3亿美元的魏东生。
    华国富豪榜第二十六名、华国互联网富豪榜第三名，直观形象描绘出魏东生在华国互联网领域的影响力。
    第122 理想取决于现实
    富豪榜有胡润与福布斯之分，每份榜单最少有一百名富翁，民众没有兴趣记忆每一副面孔。
    荣智健去年排名华国第二，今年排名第一，是该报导的都已报导过的老牌富豪；陈天桥去年排名第六，今年排名第三，因传奇而走向传奇，是互联网突飞猛进发展的时代缩影，舆论焦点不会少。
    陈天桥有多焦点，盛大有多热，将它斩落马下的春秋网络就有多红。
    可惜，春秋网络的股份比例尚未公布，民众只能模糊猜测景民强、常明霞、魏东生等高管的持股比例。2004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榜没有录入景民强、常明霞，却一边低估魏东生持有的9%腾讯股权，一边把魏东生在春秋系列公司的净资产估值两亿多美元。这样的估值，等同委婉告诉大家，魏东生对春秋的影响力远远不止于《十国春秋》。
    与魏东生的卓越成就相比，他的年龄更令人侧目。
    魏东生公开的出生年月日是1988年12月22日，截至2004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榜发布时，魏东生仅15岁零318天。
    魏东生尚不满十六周岁。
    魏东生还是一名未成年人。
    低龄富豪有很多，白手起家者也有很多，合二为一就鲜见了。
    魏东生这样的奇迹，世界都罕见。
    继腾讯2004年6月16日上市之初的专题报道，2004年11月4日又掀起新一轮魏东生热，无数媒体连篇累牍解析福布斯凭什么为魏东生估值3亿美元净资产。白手起家的十五岁亿万富翁，放在世界也是一条奇闻，有了福布斯信誉担保，国外媒体也相继转载，间接令魏东生走向亚洲、走向世界。
    远在盘阳市的宋宁星，也打来电话问候：“你在春秋的影响力被揭底了。”
    魏东生笑说：“早晚的事儿。”
    宋宁星唠嗑几句，道出真正来意：“西陵县封狼镇事件，我处理的还算公平公正吧？”
    宋宁星所说的西陵县封狼镇事件，是盘阳市西陵县封狼镇在10月27日陡然发生的涉及宗教问题的恶性械斗事件，波及十余村庄万余名百姓。10月27日起，盘阳市对内对外封锁消息，直至11月4日早晨才宣布解禁。
    祝为公司盘阳市分部，今早传来详细资料，简单概括了西陵县封狼镇事件发展与结束。
    封狼镇事件传到盘阳市传到河东省，河东省立刻协调数千名警力和地方军队移调等增援。在盘阳市官员纷纷郁闷有可能牵连丢官时，宋宁星勇于任事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架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态度的市委书记穆观庭，总揽盘阳市所有权柄。宋宁星考虑河东省省长是一名信徒，且处理类似事件往往以国家大局名义偏袒自己的信仰，宋宁星于是果断拒绝河东省一切增援，表示盘阳市有能力解决问题。
    据说，宋宁星借此事件的临时处置权剥夺了穆观庭对地方办事机关的掌控，把临时架空穆观庭变成彻底架空穆观庭。
    宋宁星把西陵县封狼镇事件定性为“经济矛盾引发的农村械斗”，向河东省向国家汇报时，绝口不提宗教两字，简单把此事捆绑到“农业税费改革”；宋宁星对内则不考虑甚么政治正确，以平等之法解决此事，该判刑的判刑，该救助的救助，如此而已。
    宋宁星做的并不完美。
    不过，在政治正确和各方面压力之下，宋宁星能够架空穆观庭坚持平等之法处置，已经殊为难得。
    宋宁星的前景，更不乐观。
    事件虽然得到解决，后续影响却还在发酵。
    河东省乃至燕京都在问责宋宁星，甚至已经传出宋宁星将被再度雪藏的传言。
    平等是前世宋宁星执政的基本态度，魏东生也渴望华国变成平等之国，这是宋宁星的理想，也魏东生的理想。理想的实现取决于行动，魏东生也明白一切从我做起的道理。眼见宋宁星有可能落难丢官，魏东生迅速向宋宁星承诺：“投资立刻落实。”
    挂掉电话，魏东生紧急联系景民强，令景民强走外援路线帮助宋宁星运作；魏东生则以资本支持宋宁星，先令智宇科技向祝为公司融资五亿，用于扩建盘阳分公司；春秋搜索、春秋网络与祝为公司旋即宣布投资十亿建立智能化工厂，总部设在盘阳。春秋不加掩饰表明，十五亿投资及后续更多的投资全都捆绑宋宁星，如果宋宁星被赶出盘阳市，这些投资肯定没有后续。
    年11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发布，华国有五台超级计算机名列前百。扣除南开大学的，真正国产超级计算机共有四台。联想出品的深腾，以每秒4.193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四十；曙光出品的曙光以每秒8.061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十九；智宇出品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九，智宇出品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一。
    2004年6月期次到2004年11月期次，超级计算机了有了明显进步，日本电气研制的走向谢幕。惠普研制的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超越旧榜主。
    然而，惠普的成绩只能排列世界第三。
    排名世界第二的，是ibm研制的，在上半年11.68万亿次基础上连翻数倍提高到70.72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11.68万亿次到70.72万亿次，ibm的成就毋庸再言。可惜，智宇的成就更加辉煌，寒武纪2004b的计算性能是寒武纪2004a的十余倍，把记录疯狂刷新到121.1万亿次，几乎是的二倍。
    智宇有质，也有量。
    榜单前十名里，三台由ibm研制，分别排名第二、第五、第十；两台由惠普研制，分别排名第三、第七，两台由智宇研制，分别排名第一、十。三家公司包揽了世界前十名中的七位，证明超级计算机是技术密集型产业之余，也对比方式展现了智宇的实力。就超级计算机领域来说，智宇已经和ibm、惠普并肩，且大幅度领先方式摘得世界第一荣誉。
    就国籍而言，扣除向ibm定制的西班牙，唯有美国、华国、日本有能力自主研制世界前十级别的超级计算机。同时，2004年6月榜单，日本电气研制的排名世界第一；2004年11月榜单，智宇研制的寒武纪2004b排名世界第一，令寒武纪2004b更有了一层干死日本的政治荣誉感。
    2003年全球各国国民生产总值，华国排名世界第七，在意大利之后。华国如今是经济弱国，且与日本的距离是如此遥远，令人不敢奢望有生之年能够追超日本。譬如这年代的网络小说，作者们和读者们不约而同把日本视为强敌，既敌视日本又羡慕日本的世界第二经济体地位。超级计算机是高科技，是日本制霸多年的优势项目，岂料突然间就被智宇轻轻松松甩在身后，而且是121.1万亿次对比35.86万亿次的绝对优势。
    寒武纪2004b的世界第一，和寒武纪2004a的世界第五，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媒体将信将疑摘抄这条新闻，向全国人民传递喜讯：“组织日前公布了最新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我国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研制的寒武纪2004b毫无悬念得摘获头名，这也是华国历史上第一次在这项排行上占据头把交椅。”
    老运动员曙光，拼死拼活搞出一台峰值十万亿次超级计算机，2004年年11月期次排名第十九，可见超级计算机并非谁都能玩转。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从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继寒武纪2004a排名世界第五之后，才短短半年时间，又研制出了排名世界第一的寒武纪2004b？
    有人怀疑，高科技产业怎么可能大跃进，这是造假吧？
    有人相信，欣喜宣传这条喜讯“秒杀日本！一台寒武纪2004b，相当于四台地球模拟器。”
    无论怀疑，还是相信，大家都好奇智慧信息产业公司究竟是何方神圣。
    各家媒体集体涌向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探究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b之后的内幕。
    有寒武纪2004a的铺垫，肖磊迅速被挖掘出来深度报导。大家一瞧，“93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中科院计算机所拿获硕士和博士学位，访问学者前往日本……参与‘曙光1000’‘曙光2000’‘曙光2000’‘曙光3000’‘曙光4000l’等型号高性能计算机的研制……”，唉哟，肖磊原来是资深人士啊。再分析肖磊的团队，或者来自曙光，或者来自联想，或者来自相关科研单位，或者来自各985、211大学硕士、博士，舆论相继恍然，原来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底蕴竟如此强大，难怪有能力涉足超级计算机领域。
    解析肖磊团队期间，媒体相继注意到魏东生。
    魏东生的资料，没有注释学校资料，资历也仅仅标注“理论指导寒武纪2004a、寒武纪2004b的研制”。
    参与度如此之深，资历资料却又如此至少，自然愈发吸引媒体的注意。
    第123 力所能及范围内支持同行者
    魏东生在超级计算机领域的荣誉，不是不懂装懂丢结论，更不是简单的拿来主义抄袭。
    考虑到超级计算机对计算机智能生命的重要作用，魏东生真心去学、努力去学，也学懂了、也会了。魏东生拿出来的理论，他都已吃透。这些知识，已经是魏东生的知识。知识就是知识，我懂了就是我懂了。所以，魏东生坦荡面对超级计算机领域的荣誉。
    然而，异构式超级计算机在科研领域的影响力其实相对有限。魏东生即使独揽寒武纪2004的荣誉，也没有入选诺贝尔奖的可能性，誉为“计算机界诺贝尔奖”的图灵奖也不会向魏东生敞开大门。原因很简单，科学研究有学术界和工业界之分，学术界更侧重理论创新，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实际运用，不是首先考虑的问题；工业界更侧重实际运用，需要能够批量生产的稳定产品，那种只能在实验室存活的产品，根本无法考虑工业应用。
    寒武纪2004的成功，是工业界的成功。
    魏东生的研究，更倾向于工业界。
    以图灵奖为例。
    2004年的获奖者是被誉为“互联网之父”的和，原因是他们在1973年提出了tcpip协议及互联网的基础体系结构。
    2003年的获奖者是年的获奖者，原因是他们在面向对象编程的贡献。和语言，被认为是第一款面向对象语言；大语言，被认为是最纯正的面向对象语言。面向对象语言的重要性无须废话，后来大名鼎鼎的创世神器c＋＋，就是面向对象编程技术的延伸发展。
    虽然计算机领域的学术界和工业界之间壁垒隔阂不深，流通性远超物理学、生物学等领域，可是学术界和工业界的区别仍然非常明显。魏东生先前的完善的协议，其历史贡献都强于寒武纪2004荣誉。因为异构计算理论早已经被人提出，魏东生只是完善了它验证了它，令寒武纪2004a和寒武纪2004b成为能够批量生产的工业产品。
    当然，寒武纪2004的厉害，并不止于异构计算。譬如魏东生依赖计算机智能生命辅助得到的知识，许多都极具开创性，如果深入下去研究，肯定能在计算机软硬件行业掀起狂波巨浪。可惜，这些核心技术，要么被智慧宇宙列为核心机密，要么被华国政府列为核心技术，肖磊团队短时间之内无法公之于众也无法赖之扬名。
    尽管寒武纪2004不会高到诺贝尔奖或图灵奖的程度，寒武纪2004b毕竟是排名世界第一的超级计算机，绝不能忽视它的影响力。近两个月来，华国计算机学会推荐的国际学术会议和期刊目录频繁出现肖磊的名字，肖磊也会酌情发表一些不涉及关键机密的论文与同行交流。
    魏东生愿意努力学习，却不愿意耗费时间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原因很简单，所谓国际学术会议的探讨内容，早就被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侦测并抄送给魏东生阅读。即使有些内容因为种种原因漏网，魏东生也可与肖磊团队二次交流学习吸收。
    肖磊迅速成名期间，论文著作惯例添加魏东生的名字，基于具体参与程度，魏东生或者是第一作者，或者是第二作者。寒武纪2004a到寒武纪2004b期间，署名魏东生的论文已经有十七篇之多，魏东生三字也在学术界和工业界慢慢传开。魏东生只做研究不参加同行交流的学术会议，想与魏东生见面只能亲自到访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研究中心，这已经是业内的奇闻轶事。
    魏东生早已扬名，肖磊团队辐射出去的关系网，更是早就知道主导寒武纪2004项目的魏东生就是亿万富翁魏东生。这条消息当时之所以被舆论忽视，首先是国人的不自信心态，初听寒武纪2004a获得世界第五荣誉，下意识怀疑是否科研造假玩噱头；其次，寒武纪2004a的影响力需要时间积累。
    2004年11月的第二轮聚焦就不同了，魏东生的亿万富翁身价得到福布斯的信誉背书；寒武纪2004a和寒武纪2004b的荣誉有top500机构的信誉背书，且半年来并没有造假丑闻被揭穿；再深度追踪，又发现魏东生早就荣登时代周刊颁布的2004年年度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名单。
    福布斯和时代周刊，都曾为魏东生信誉背书。
    一条线索又一条线索穿成串，舆论按图索骥追踪，惊愕发现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的魏东生和春秋软件的魏东生同是一人，且魏东生的成就远比大众想象的还要厉害十倍。
    魏东生不是那种会唱歌会绘画、懂足球懂游泳的全能型天才，魏东生所有成就都集中于计算机行业。协议也与高性能计算机的高速互联网络有些微弱的相关性，毕竟两者都在研究结点之间如何高效互联。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不缺乏天才身影，舆论惊奇魏东生的成就，却也能勉强接受魏东生的成就。
    2004年11月这一波聚焦，魏东生由“暴富的少年亿万富翁”形象，华丽转身为“科技致富的少年奇才”形象。
    趁着舆论热潮，魏东生再次支援宋宁星：“沿海城市没有我也能发展的很好，祖国辽阔的中西部内陆却明显缺乏经济增长驱动。宋宁星宋市长说动了我，我回到盘阳市投资，既是回报家乡养育之恩，也是响应国家发展中西部的战略规划。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已与春秋搜索、春秋网络、祝为公司达成协议，将在盘阳市建造总计算能力最少每秒千万亿次，服务于智能化工业的超级计算中心。”
    2004年底和2005年初，魏东生忙忙碌碌为宋宁星站台。
    魏东生既然不忿某些社会现象，就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支持敢于亮剑的宋宁星。
    转折点很快到来。
    2004年12月，河东省省委书记调任他省，空降来的继任者又是一名没有基层历练的中官。不过，这却是宋宁星的利好消息。前任省委书记背景深厚、前景远大，他为了自己的前途，极有可能像四代目一样以泰山压顶之势搞死宋宁星；继任者就不同了，此人务虚一辈子，根基非常虚弱，虽然空降为一省长官，却已经到了他的能力极限。
    想动宋宁星，他也得有能力动。
    后续果然如此，河东省新一届省委书记到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态度停止问责宋宁星。
    或许，宋宁星已经熬过了这次危机。
    魏东生的投资承诺并非虚张声势支持，确定宋宁星熬过第一轮危机，非但没有延缓投资落实，反而加快了建设速度。
    话说，或许得益于线上线下携头并进优势，智宇科技出品的第一款mp3播放器就成了爆款。截至11月底，“yu1”mp3播放器的订单总量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台。
    与此同时，由于“yu1”mp3播放器产品的带动，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出品的音频解码芯片也以出色的质量得到厂商们的普遍信任。
    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共推出两款芯片，一款是高档产品leader401，“yu1”用的就是它。由于价格高且品牌尚未奠定，魅族等厂商的旗舰产品宁肯高价购买其它音频解码芯片，也不肯冒险试。
    另一款是低档产品nation402，物廉价美，普适于200元到500元级别的mp3播放器。大量贴牌厂商青睐低档芯片nation402，导致nation的11月订单量由0暴增到17万，12月订单量又暴增到84万。代工厂这边儿出货，那边儿就被厂商抢空，火热的一塌糊涂。
    芯片制造技术难度高，出货量只能取决于和代工厂方面的谈判。组装工厂技术难度低，祝为公司遂通过投资、收购等方式快速扩大规模，盘阳分公司也如火如荼列入建设。魏东生12月间驱车回家时，以石敢村为中心的盘阳市经济开发区频繁看见来往不休的工程车，行至魏家庄分工厂，眼前更是一副百废待举的基础建设画面。
    魏东生见到魏爸时，却发现魏爸满脸纠结神情。
    原因很简单，魏爸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
    十一月期间的纸媒连篇累牍报导，魏爸迟迟醒悟春秋软件究竟强到何种地步。昔日签订版权转让协议时，魏爸魏妈记在心中的条款是“魏东生获得春秋软件30%股权和500万元版权金”。魏爸魏妈见识浅，彼时当场被500万元签约金震的眩晕，因之忽视了无法定量分析的30%股权。待媒体集中报导魏东生的崛起之路期间为春秋软件模糊估值，魏爸魏妈才突然惊醒：春秋软件的30%股权原来才是最大的财富，500万元现金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参照媒体为春秋软件的估值，魏东生的30%股权恐怕有十亿美元之多，远远高于福布斯估值的3亿美元。
    十亿美元！
    82.765亿元人民币。
    要知道，盘阳市2003年的gdp才三百多亿啊！
    盘阳市户籍人口860万，gdp才三百多亿，而魏东生一人就有82亿净资产。
    第124 超越华西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82亿，已经超出魏爸的想象。
    魏爸不懂82亿元是多大一笔钱。不是说魏爸不会数数，而是说魏爸懂8200元能做什么事，也勉强能懂8.2万元能做什么事，到了82万元规模，魏爸就开始懵了。82亿元能做什么事，82亿元级别的事情怎么做，魏爸完全不懂。
    在魏爸脑海里，82亿是巨款，是无法衡量的巨款。
    明白了魏东生的巨量财富，魏爸也就明白了祝为公司为何把分工厂建在魏家庄。
    原来都是魏东生的钱。
    原来，魏家庄分工厂是魏东生的产业。
    魏妈在魏家庄分工厂工作，魏爸代表石敢村与魏家庄分工厂联系，彼此都晓得魏家庄分工厂在赔钱运营。魏爸往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赔钱就赔钱，熬过这一阵就能挣钱了。待明白了魏家庄分工厂原来是魏东生的产业，魏爸的心情顿时不好了：“我这是拿自己的钱补贴村委会那帮酒囊饭袋啊！”
    见到魏东生，魏爸第一句话就是：“东生啊，这工厂别扩建了。”
    魏东生讶然：“怎么了？”
    魏爸闷声半晌，长叹一声：“赔钱。”
    魏东生安慰魏爸说：“等基础建设和后勤赶上来，就能盈利了。”
    魏爸：“我问过你妈，广东同样有优惠政策，而且成本更低更方便，何必把钱扔在盘阳。”
    魏东生：“亏的钱，并不多。”
    魏爸摇头：“你初中读书时，我倒卖过花生、芝麻、猪仔，最初是赚了些钱，结果因为抹不去情面高买低卖很快赔了两三万。爸不会做生意，却也知道越赚钱越得谨慎的道理。因为许多公司都是能赚不能赔，连续赚十年，越发展越强盛；连续亏本两年，立刻有破产倒闭之忧。你越有本事，越要有危机意识，越要看紧自己的钱袋子，万不可有了一亿就觉得一万不是钱。”
    魏东生笑说：“爸，你就放心吧。”
    魏爸没有坚持：“什么mp3、什么超级计算机、什么网络游戏，爸都不懂，也就不多说了。不过，祝为公司再这样赔钱下去，肯定不行的。”
    魏东生没有与魏爸争执，顺势询问：“为什么不行？”
    魏爸回答说：“这样下去，祝为公司赔钱，石敢村也得不到好处。”
    魏东生不意魏爸说出这样结论，好奇追问：“石敢村为何得不到好处？”
    魏爸：“人心欲望永远没有上限，得一想二，得三想十，贴钱是发展不起来的。别说一百万不行，就是一亿，也不行。瞧瞧斩龙山的革命老区，国家每年几千万几百万的补贴，可有效果？那些村落的经济，又怎样？比咱们石敢村还穷！市里县里拿补贴去纪念馆纪念碑，光鲜亮丽纪念碑之侧是鲧寡无人照顾的病残老人；发到村子落实到个人，每人得到一笔几百元千把元的外快，转眼吃喝嫖赌花完，还是无用。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只给钱，只分钱，是连我都不屑一顾的懒政。”
    魏东生继续追问：“你觉得，怎样才能有效果呢？”
    魏爸苦笑说：“我只知道给钱、分钱是不行的，怎样行就不晓得啦。哎，我若知道怎样才有效果，石敢村早就实现小康了。”
    魏东生坐在魏爸身旁，迟迟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你谈谈石敢村的未来。就像你说的，祝为公司再贴钱也难带动石敢村发展，而且也难落得好名声，极大概率是白费功夫的花钱挨骂。现在，或许会有村民感谢祝为公司提供了就业岗位，再过几年呢？村民习惯了祝为公司带来的改变，就会淡漠祝为公司的付出，觉得祝为公司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届时，村民会比较魏家庄工厂和南方工厂的工薪待遇，如果魏家庄工厂的工薪低，他们会骂祝为公司黑心；如果魏家庄工厂的工薪高，他们会觉得祝为公司赚的钱更多。总之，不会有好话的。”
    魏爸深有感触：“就是这样的道理。”
    魏爸前些年倒卖芝麻、花生就遇到了类似的场景，魏爸抹不去脸面高价收购村民的芝麻、花生，村民当时口头谢了谢，不久就忘到脑后。魏爸高买低卖赔本之后，该户村民非但没有感谢魏爸高价收购他们家的芝麻花生，反而无情吐槽魏爸根本不会做生意。魏爸自此心灰意冷，没有胆气再做生意，更看透了“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的残酷本质。
    赔本买卖得不到生意场的感情。
    祝为公司再贴钱运营，石敢村也不会念祝为公司的好。
    魏爸明白这样的道理，魏东生自然更明白。
    宋宁星之前，盘阳市市长为左武滑。魏东生不愿与左武滑合作，也没有能力将他赶下台，干脆离开盘阳市另寻发展基地。这样背景下，魏家庄工厂是魏东生眼中的弃子，随时都可以抛弃，自然懒得用心经营它。而现在，魏东生既然决定与宋宁星合作，决定把盘阳市打造成自己的后方基地，必须重新定位魏家庄工厂。
    如果考虑长久发展，就不能任由魏家庄分工厂再这样亏本运营了。
    魏东生向魏爸表明心意：“我想真心发展魏家庄及石敢村，而且，魏家庄其实并不难发展。最少，追平华西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魏爸愣了愣：“华西村？”
    魏东生：“就是自称天下第一村的华西村呗。”
    魏爸忍俊不禁：“怎么可能。”
    大名鼎鼎的华西村，魏爸很久之前就听说过并记在心里。
    魏东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由我主持石敢村的发展，最多十年时间，石敢村就能在年收入等经济指标上超过华西村。”
    魏爸：“你说真的？”
    魏东生：“超越华西村，并不是一件难事，我又何必说谎。”
    魏爸本能地不相信。
    可仔细想想，魏东生是两年时间狂赚82亿的商业奇才。华西村的年收入约百亿左右，也即是说，魏东生一人就追平了华西村。自家孩子这样了不起，说不定真有办法发展石敢村呢。想到这里，魏爸突然滋生一丝急迫感：“石敢村怎样才能超越华西村？”
    魏东生：“世间一切财富，都由人劳动创造。人，就是财富；有人，就有财富；有人才，就有远超平均水准的财富。石敢村想发展，需要巨量人才为它奉献。然而，容我说一句不敬的话，石敢村的人才数量，屈指可数。”
    魏爸叹息一声。
    这是残酷的事实。
    石敢村十五个自然村落，有能力有天赋有资本的，早就走出衰败农村辗转其它地方讨生活，留下来的要么是还在读书的学生，要么是浑浑噩噩的农民。电工、电焊工，就已是村民眼里的高科技。许多村民连计算机都没有见过用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你给他们寒武纪2004b级别的计算机，你给他们年薪一千万，也搞不出最简单的程序。
    魏东生继续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华西村就已出名。不间断发展四五十年，华西村才有今日规模。石敢村呢，一无所有，过去一无所有，现在也一无所有。我出生之前，石敢村甚至还曾被洪水淹没过。与华西村比基础，石敢村就是破山沟；与华西村比人才储备，石敢村还活在农业社会。没有基础，也没有人才，石敢村怎样发展呢？”
    魏爸再番叹息：“是啊，石敢村怎样发展呢？”
    魏东生：“其实很简单，没有基础就建设，没有人才就引进人才。”
    魏爸：“谁肯来呢。”
    魏东生：“只要石敢村定位妥当，会有人才来的。”
    魏爸懵懂不解：“咦？”
    魏东生：“石敢村想要发展，必须立足一点，石敢村是华国的石敢村。”
    魏爸：“什么意思？”
    魏东生：“华西村是华西村人的华西村，石敢村是华国人的石敢村，这就是石敢村能够追超华西村的底气所在。”
    魏爸仍旧不懂：“什么意思？”
    魏东生：“意思是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石敢村不要像华西村、南街村之流把自己限制在小庄小村狭隘思维里，要以开放包容心态接待源源不断赶赴此地的人才。春秋、智宇、祝为，有足够的资金投资建设，也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吸引人才，但是想把这些人才留住，想把人才留在石敢村，石敢村需要建设更宽容的人文心态和更开放的社会体制。”
    魏东生其实在偷换概念。
    魏东生规划的石敢村，和华西村、南街村完全两种概念。
    魏东生的石敢村发展规划，更像平地造新城。
    魏爸的社会经验不弱于魏东生，却毕竟受限于他的村干部眼界，说着说着就被魏东生说晕。魏爸最后彻底听不懂了，一脸无可奈何神情：“你说说具体怎样做吧。如果有可行性，我就试着去做。”
    第125 谋朝篡位
    魏东生没有拒绝。
    无论古今内外，政治与经济密不可分，只顾商业而不懂政治，早晚成为笼中之囚。瞧瞧美国各大财阀每年不厌其烦耗费巨资在议会扶持棋子，就应该明白躲到希望之国里也离不开政治。在国家资本主义体制的华国，政治因素更不容忽视，华国富豪榜，特别是华国首富，往往不是荣誉而是催命符。
    魏东生对此有着清醒认知。
    魏东生将产业不断拆分为春秋系列、智宇系列、祝为系列、量子玫瑰系列，就是基于避免政治风险的考虑。
    同时，魏东生选择商业之路崛起，并非喜欢商业，而是商业崛起这条路更适合他。如果华国允许未成年人在短短十年时间登顶内阁首辅，魏东生或许就会走政治之路崛起了。
    兵法之常，存乎一心。
    魏东生不会忽略政治因素影响，产业发展速度越快，魏东生越重视自己的政治影响力。魏东生目前借势景民强、借势龚秋秋、借势龚其兴，却不可能永远捆绑在龚家利益集团做龚其兴的白手套。魏东生此前组建大公关部，即是有意识脱离龚其兴阴影的布棋，借助一群二代子弟向其它利益集团示好；魏东生倾重金投资宋宁星，亦是为了巩固自家政治基本盘。
    魏东生了解宋宁星，宋宁星、景民强和魏东生是一路人，比龚其兴等大佬更可靠。
    当然，魏东生亦不会捐身依赖宋宁星。
    魏东生最信任的，永远是自己。
    魏东生扶持宋宁星遏制龚其兴，再扶持石敢村利益集团遏制宋宁星，进而形成互相钳制之局。当魏东生决定扶持宋宁星发展盘阳市、发展石敢村，魏爸便已注定成为傀儡村支书傀儡村主任。魏东生今番回家，就是以庞大的投资资金为基础，借势宋宁星的盘阳市市长的权威，将魏爸和石敢村村委会傀儡化，令石敢村十五个自然村屈从于自己的意志。
    超越华西村，只是一杆旗帜，魏东生干涉石敢村事务的大旗。
    诚如魏东生所说，石敢村超越华西村并不难。
    为何这样说？
    因为魏东生准备把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系列公司的盘阳市分部都集中建在石敢村魏家庄周围。待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系列公司与合作伙伴建立战略关系，也将邀请合作伙伴在石敢村建立盘阳市分部。只凭这一招，石敢村的固定资产就能百倍千倍膨胀，十年之内必定超过华西村。
    魏东生这是想以一己之力建造一座新城。
    亦是因此，魏东生才说：“未来的石敢村，是华国的石敢村。”
    魏东生熟悉魏爸的性格，迅速深入浅出篡了他的权，完全主导了石敢村的开发。魏东生重申农村土地的集体所有制，宣布所有土地权归石敢村，石敢村村民没有抗议拆迁的权力；经济补偿措施也非常简单直白，房屋被拆迁者，补偿拆迁小区的带院复合楼；土地被拆迁者，以平均亩产为标准赔偿相应的粮食。
    一户人家六口人，两老人，两夫妻，两孩子，共有6亩田。假定每年平均亩产1000斤小麦和1000斤玉米，七折计算之后为700斤小麦和700斤玉米，当年须补偿该户4200斤小麦和4200斤玉米或者以当年市价计算的等量金钱，一直赔偿到该户老病去世。如果一名老人去世，补偿款扣除六分之一；两名老人去世，补偿款扣除六分之二；六口人全部去世，不再支付补偿款，两夫妻其他的孩子、孩子的妻子、孩子的孩子皆不能继承。也即是说，土地转让收益全部划归石敢村政治实体，农户无须购买化肥农药种子，一生中也能得到田地收益。
    这样的补偿方案，村民很有意见。
    魏东生审订的经济补偿政策，村民无须劳动也能得到比之前更多的利润，而且家中学龄儿童都能得到教育补贴，肯定都是大好事。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以来，村民渐渐把田地当成自己的私产，想祖祖辈辈传下去，因此不免有些怨言。所幸，土地集体所有制毕竟是集体所有制，且石敢村刚于四年前分一轮地，村民把田地视为私产的念头还在可控范围内。
    或许有人非议魏东生剥夺了石敢村村民拆迁致富的权力。
    然而，这恰是魏东生所求。
    未来的石敢村，不需要房地产经济，也不需要食租阶层。
    依靠田地剥夺雇农的大地主，和依靠房产剥夺房客的大房主，都是魏东生的打击对象。
    凡此等等，魏东生悄然无息间接管了石敢村的主导权。
    魏爸辛辛苦苦选举村主任，结果混成了魏东生的傀儡。
    简直大写的郁闷。
    所幸，魏爸的官迷程度并不强烈。否则，魏爸前世里也不会为了凑齐魏东生的大学学费，决然舍弃乡村里的头面人物生活，跑去燕京做不受人待见的农民工。相比于村支书和村主任荣耀，相比于魏家村的发展愿望，魏爸显然更重视自己的孩子魏东生。
    魏东生大刀阔斧改造石敢村时，春秋和腾讯的矛盾忽然有了新的变化。
    2004年12月29日下午15：30，腾讯交恶春秋和盛大的导火索《qq堂》，正式面向qq用户公开测试。腾讯不时播报喜讯，当晚九点左右，《qq堂》同时在线人数增长至堂》同时在线用户增长至两万人。
    怎么说呢，这的确是一条喜讯。
    回顾《泡泡堂》的历程，2003年4月12日公测；4月14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万人；5月26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3万人；6月28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0万人；8月7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25万人。
    与《泡泡堂》相比，腾讯用一日时间突破2万同时在线人数，的的确确刷新了记录。
    腾讯也有资格骄傲。
    可，接下来就很尴尬了。
    《泡泡堂》随着公测时间延伸，同时在线人数记录不断增加；而腾讯的《qq堂》，用一日时间爬到同时在线人数2万之后忽然陷入增长停滞并开始倒退。待玩家新鲜劲儿过后，《qq堂》的记录竟然迅速滑落到一万人之下。
    与此同时，《qq堂》遭到了舆论的普遍恶评：
    “服务器界面没有对服务器已满和未满进行状态区别标识，是腾讯早就晓得自己究竟几斤几两，明白《qq堂》玩家注定不会遇到服务器已满的情况吗？”
    “自始至终，注意，是自始至终，qq堂的背景音乐没有一丁点儿改变。腾讯对这首曲子到底有多自信啊，竟然觉得玩家听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都不会厌烦。”
    “卡，卡，卡，画面卡，游戏卡。玩休闲游戏都能卡画面，腾讯的技术，老夫不能不服气。”
    “我的胜率是百分之百。妈妈问我为什么这样厉害，我说我们qq玩家就是这样强。游戏未结束前退出游戏，系统不会记录此次游戏输赢，感觉要输，迅速退出，人人都是百分之百胜率，技术秒杀盛大三条街。”
    显而易见，《凯旋》悲剧再次上演，腾讯深度借鉴《泡泡堂》的《qq堂》，借鉴成了一堆狗屎。
    春秋方面对此幸灾乐祸，私下里嘲讽腾讯还没有学会走就想跑。
    为了庆祝《qq堂》的失败，春秋网络提前发布《十国春秋》春节大，推出新版本“田氏代齐”。
    《十国春秋》毕竟只是一款网络游戏，它的时间线并不遵从历史发展，内测版本是“三家分晋”，公测版本是“吴起兵法”，2004年春节版本是“商鞅变法”，三则历史事件的真实时间间隔极远。到了“田氏代齐”，时间线甚至回溯到三家分晋前后，原因并非《十国春秋》运营组不懂历史，而是版本命名优先匹配历史事件涵义。
    封神榜神话小说里赫赫有名的姜子牙，原型姜尚协助武王伐商有功，受周王之封建立齐国，是谓姜姓吕氏之齐。春秋末年，经过长期而复杂的篡位斗争，妫姓田氏绝祀姜姓吕氏，成为齐国新主，是谓田氏代齐。
    “田氏代齐”推出的功能，名如其意，向玩家提供一系列篡权任务。玩家完成该任务，就可篡权所在国，成为十国之一的国王。《十国春秋》发展到这里，与《征途》的相似性越来越少。《十国春秋》的国王，并非简单的称号和荣誉，而是拥有实实在在权利的职位。
    譬如，国王耗费一定量钻石币（一万元人民币），可以有限度修改所在国的官名爵位名和架构。这是真正的修改，不仅能把中郎将、大将军等官职改成二傻、大傻，令所在国玩家体味“二傻某某立功无数，晋升大傻”式无语；也能选择封建制把小地图封为臣属，或选择郡县制直辖王国，或者封建郡县混合制。
    譬如，国王及分封封建主还能通过税收方式养一支亲卫队，瞬间把角色扮演游戏变成弱英雄无敌式攒兵游戏。
    譬如，晋王国王有权力无理由把某玩家甲逐出晋国阵营，某玩家甲被强制剥离晋国阵营之后瞬间加入流民阵营。流民阵营的玩家，可申请政治避难加入其它国家阵营，也可树旗造反模式与晋国国王争夺王位。
    国王的权力，自由度相当高。
    第126 物必先腐，而后虫生
    《十国春秋》是一款盈利性游戏。
    凡是特权，肯定收费。
    玩家若想体验国王特权，必须拿现实里的人民币来换。
    《十国春秋》运营组设定中，一名正常玩家，平均投资360万元才有希望篡位称王。而且，虽然随着时间延伸将会不断降低门槛，再过一年两年乃至停止运营，国王特权下限也将锁定在100万元。运营组不强迫也不催促各阵营领袖必须篡位，如果整个服务器都没有玩家篡位，npc国王将会按部就班继续维护游戏秩序。
    “田氏代齐”之后，谋朝篡位顿时成为网络上最火热关键词。
    截至1月底，《十国春秋》全服务器共有26名玩家疯狂氪金篡位称王。仅仅这26名玩家，就为春秋网络带来9360万元销售额，令《十国春秋》2005年1月月度销售额膨胀到2.8075亿，成为华国历史第一款突破月营销两亿的网络游戏。
    俯视华国网络游戏市场，月销售两亿者，只有一款，即《十国春秋》；月销售额一亿者，仍只有一款，还是《十国春秋》。在其它网络游戏还在为月销额过亿奋斗时，《十国春秋》的记录已经无限靠近三亿。
    史上最圈钱的游戏，《十国春秋》当之无愧。
    与此同时，各家公司陆续公布年度财报，华国网络游戏市场格局日渐清晰。回顾2003年，统计数据显示，华国网络游戏市场2004年全年总营收为39.12亿元。
    网易排名第三，网络游戏业务全年总营收4.72亿，在华国网络游戏市场里占有12.06%份额。网易之所以能够冲刺到前三，主要倚靠《大话西游2》和《梦幻西游》两款作品。网易公布的2004年第四季度财务业绩显示，《大话西游2》的平均在线人数约14.3万，《梦幻西游》以13.1万平均在线人数紧随其后。
    盛大排名第二，网络游戏业务全年总营收10.21亿，在华国网络游戏市场里占有26.1%份额。它的支柱游戏是《热血传奇》《传奇世界》《泡泡堂》等。
    排名第一的，毫无疑问是春秋网络。
    2004年9月18日公测的《求生之路》，全年营收7985.8万元；誉为春秋支柱的《十国春秋》，全年营收19.12亿元。
    19.12亿元！
    一款《十国春秋》的营收额，就超过了网易和盛大的营收总和。
    叠合《求生之路》后，春秋网络全年营收19.92亿，在华国网络游戏市场里占有50.92%份额。市场份额占比超过一半，这意味着，春秋网络能够一己之力单挑整个华国网络游戏圈子。
    华国2003年度网络游戏市场全年总营收为17.22亿元，2004年度网络游戏市场全年总营收39.12亿元，增幅高达127.18%。去年增长率89.23%，今年增长率127.18%，华国网络游戏产业的超高增长率引来无数艳羡的嫉妒红眼。顾不得骂网络游戏是电子鸦什么的，无数公司扎堆跨界冲入网络游戏市场。
    与此同时，网络游戏产业的赢者通杀特性也引来注意。
    市场占有率前三名，春秋第一，约50.92%；盛大第二，约26.1%；网易第三，约12.06%，合计89.08%。
    三家公司之外，数十近百款游戏瓜分剩余的11%份额，境遇可想而知。
    特别是去年威风凛凛的豪门第九城市和光通通信，第九城市的《奇迹mu》已经陷入泥潭，被春秋网络挤掉《魔兽世界》代理权之后始终未能找到替代者，第九城市的江湖地位快速下滑；光通通信的《传奇3》，在《热血传奇》和《传奇世界》的压迫下日趋衰败，自谓不破不立改成《传奇3g》尝试破局，却沮丧发现局还没有破，《传奇3》仅有的名声已经砸了。
    市场越赢者通吃，赢者越受重视。
    将盛大斩落马下的新领头羊春秋网络，不仅是2004年度新冠军，其绝对收入亦值得期待。2003年度营收4.68亿元，2004年度营收19.92亿元，增幅高达325.64%而且，春秋网络运营的第二款网络游戏《求生之路》，2004年10月月度销售额1915.2万元，11月月度销售额2354.8万元，12月月度销售额3085.1万元，2005年1月月度销售额3904.5万元，每月都在刷新记录，非常值得期待。
    与此同时，春秋软件交付春腾游戏运营的《舞林萌主》，2004年6月公测，半年时间内营收1.45亿。如果不是受限于时间，春腾游戏甚至有希望威胁网易并不稳固的华国第三。
    《十国春秋》到《舞林萌主》，再到《求生之路》，春秋软件的三款作品或许在玩家群体里有非议有争议，却毫无疑问是厂商眼里的精品，是资本眼里的香饽饽。
    春秋这面鲜花怒放，仿佛艳阳里四季如春；腾讯那面却凄凄惨惨戚戚，好似寒冬里的哆嗦号鸟。《qq堂》公测到2005年1月底，人气低迷如旧，同时在线人数长时间徘徊在1万人之下。
    这样的成绩，带给马化腾沉重压力。
    网络游戏是不可不扣的吸金利器。以网易为例，网易2004年全年总营收7.86亿，其中网络游戏业务占比59.9%。瞧这比例，外界戏称网易是一家网络游戏公司，还真没有冤枉它。可惜，腾讯看到了网络游戏，却没有足够的研发能力和执行能力。
    其实，何止腾讯呢。
    譬如一帮门户网站，除了网易，新浪、搜狐、tom的网络游戏业务也都是半死不活。
    网络游戏的门槛并不高，却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2004年末和2005年初，腾讯面临严重的危机。
    腾讯2004年第四季度业绩，季度总营收3.14亿，其中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营收额1.68亿，占比非常高。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营收是腾讯最核心的业务，恰恰这最根本的业务，如今却惹来华国移动和华国电信的联合狙击。2004年第三季度，腾讯的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营收额1.73亿元，在这互联网高速发展的年代的，第四季度的营收额却不升反降。
    更严重的是短时间没有一丝好转希望，预期中的2005年第一季度，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营业额还要进一步下滑。正是为了摆脱腾讯对移动及电信增值业务的依赖，腾讯才拼命寻找新的增长点。
    网络游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可惜，《qq堂》失败了。
    腾讯不甘心折戟，决定冒险推出另一款网络游戏。
    qq游戏大厅项目和《qq堂》项目，都是绕过主战场的侧面进击。想发展网络游戏，想凭借网络游戏赚钱，还得研发大型网络游戏。启动《qq堂》项目同时，腾讯又深度借鉴国内最热的《十国春秋》和已经在美国和韩国启动beta测试的《魔兽世界》，秘密立项了《qq幻想国》。
    正常进度来说，《qq幻想国》到2005年3月才能内测。
    可，马化腾等不及了。
    因为，腾讯创始人团队有了纷争、有了分歧、有了裂痕。
    腾讯核心创始人团队，涵盖马化腾、张志东、曾李青、陈一丹、许晨晔等五人。
    其中，移动和电信增值业务由曾李青负责，移动和电信增值业务受挫，曾李青的威望随之削弱。公司是大家的公司，你若有能力共赢，大家肯定都支持你；你若带领大家赔钱，呵呵，如果不想伤和气，你还是退位让贤吧。曾李青或许可以辩解说华国移动和华国电信不讲理怎么怎么，可是既然你负责与华国移动和华国电信联络，处理和它们的关系本就是你的业务之一。你若处理不好与华国移动和华国电信的关系，还是退位吧，让有能力处理腾讯与华国移动和华国电信关系的人才上位。
    曾李青的能力，已经被腾讯管理层质疑。
    如果一定时间内寻找不到出路，曾李青必须让出权柄。
    腾讯这辆马车，不可能陪着曾李青崩灭。
    马化腾，现在也遇到类似危机。
    腾讯重建游戏部门缘由马化腾的坚持，马化腾坚持腾讯应该有自己的网络游戏。
    马化腾坚持腾讯独立研发或者说深度借鉴式独立研发新游戏，一次性交恶盛大和春秋两名友商。腾讯并不在乎盛大的反感，马化腾及腾讯早就成为互联网行业的全民公敌。马化腾领导的腾讯，就像一名贪婪的重生者，这也想做，那也想做，的业务，腾讯都想干。马化腾如果怕别家公司的恶感，腾讯就不会变成今天模样。
    可惜，春秋不是盛大，盛大奈何不得腾讯，春秋却能遏制腾讯。春秋通过抛售股票和制造利空新闻刻意压低腾讯的股价，通过华国版facebook四维空间抄腾讯的后路，通过春秋搜索操控排序，刻意向用户推荐盛大起诉腾讯的《qq堂》抄袭《泡泡堂》的相关报道，令每一名潜在玩家搜索《qq堂》和《泡泡堂》时都能及时注意到这一条新闻。
    马化腾的坚持，或许是正确的坚持。
    可惜，马化腾忘了自家手臂有多粗。
    马化腾的坚持激怒了春秋，进而遭到春秋一连串组合拳打击。腾讯与春秋交恶之后，股价长期低迷，持有腾讯股权的员工缺钱又舍不得廉价变现，近来没少抱怨马化腾乱搞事。春腾游戏发展的多好啊，qq游戏大厅已经刷新了100万同时在线记录，《舞林萌主》半年时间就积累了1.45亿元营收。如果没有马化腾瞎鸡巴搞事，腾讯的股价早就冲破10港元了。
    第127 是大力丸，也是毒药
    交恶春秋之后，腾讯的股价长期徘徊在4港元。
    以4港元计价，腾讯市值67.2亿港元；以10港元计价，腾讯市值168亿港元。
    也就是说，马化腾的坚持，蒸发了100亿港元。
    这可是100亿港元！
    腾讯的大股东mih，再财大气粗，也粗不到无视百亿港元蒸发。忆起此前破六破七破八破九不断高扬的股价，再对比眼前的惨淡，mih的股东忍不住想揍马化腾一顿。
    公司运营中，除非是真正意义上绝对控股，否则所谓的权、控股权，都是虚名而已。同样是皇帝，开国太祖朱元璋和亡国崇祯朱由检，绝对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前景光明，股东乐得分享红利，无事无非很少干涉公司战略走向；而若前景晦暗，不但股东不满意，管理层亦将失去尽忠信心。你的权、股权比例再高又如何，股东联合管理层达成一致意见，瞬间架空你；即使绝对控股到家族企业、个人企业，管理层也能用脚选择散伙离开。
    控股权只是一堆数字。
    它很好用，很多时候都有用，却终究不是万能的。
    没有谁因为你的股权比例高，就任劳任怨为你无私奉献。
    马化腾若想说服股东支持他，若想说服腾讯管理层走他裁定的道路，必须向利益相关者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今日的曾李青，就是明日的马化腾，极大概率被管理层和股东联合逐出腾讯。事实上，腾讯创始人团队现在已经开始质疑马化腾的能力，觉得他缺乏脚踏实地精神。
    《qq堂》如果运营成绩良好，不必苛求它大火，销售收入能有春腾游戏分红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马化腾就能宣告胜利，向股东和管理层证明腾讯是可以独自运营网络游戏的。然而，《qq堂》玩砸了，最高同时在线人数长时间徘徊在一万之下。
    春腾游戏运营的《舞林萌主》，2005年1月月度销售额为5164万元，最高同时在线人数高达97万之巨。短短半年时间发酵，《舞林萌主》就借势qq流量变现把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刷到97万，极有可能成为华国第一款超越百万同时在线的作品。由于休闲音乐舞蹈游戏的特性，《舞林萌主》玩家氪金程度远逊《十国春秋》玩家，可论及玩家群体规模和质量，《舞林萌主》已经超过《十国春秋》。智宇科技调查显示，与《舞林萌主》的合作推广活动，最少促销了15万台mp3播放器。
    如果没有《舞林萌主》，《qq堂》项目败了也就败了。
    即使没有春腾游戏的利好消息，腾讯也能凭借2004年的11.4亿元年营收和4.46亿元利润慢慢向前发展。《qq堂》失败了还有《qq幻想国》，《qq幻想国》失败了还可继续尝试代理运营，腾讯总能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中成长起来。
    可惜，腾讯已经有了春腾游戏，已经有了《舞林萌主》。
    春腾游戏和《舞林萌主》是一颗大力丸，夸张的同时在线人数和不断刷新的月销售额，带动了腾讯股价快速增长；春腾游戏和《舞林萌主》又是毒药，它用过高的期望剥夺了腾讯缓慢发展网络游戏的权力。谁都明白自主运营才是最优策略，可是既然有了春腾游戏的拔苗助长，谁还愿意等待马化腾一步一脚印慢悠悠发展腾讯的网络游戏？
    市场经济才不崇拜自力更生。
    凡此种种，《qq堂》失败之后，马化腾遇到的压力空前强大。
    为了缓释压力，马化腾逼迫研发团队拼命加快进度，2005年1月底就开始内测《qq幻想国》。或许苦尽甘来，《qq幻想国》内测反响相当不错，瞧这趋势，即使达不到《十国春秋》高度，也能成为马化腾向股东和管理层证明能力的一款合格作品。
    马化腾把赌本倾注《qq幻想国》期间，春秋网络第三款游戏《魔兽世界》开始公测运营。2005年2月28日，春秋网络启动《魔兽世界》限量公测，解决若干bug之后，于3月21日正式公测。
    《魔兽世界》是暴雪的作品，春秋网络无法进行功能型创新，也无法进行技术型改造。春秋网络能够做到的，仅是保障服务器等基础运营环境，尽己所能排除外挂和私服困扰。然而，这已经够了，，《魔兽世界》的同时在线快速刷新到70万，缔造了《十国春秋》和《求生之路》都无法做到的记录。
    回顾春秋网络的2005年第一季度业绩，《十国春秋》营收6.3282亿元；《求生之路》营收1.4582亿元。《魔兽世界》点卡价格为每小时0.5元，70万最高同时在线到了正式运营若能折算为20万平均在线，每月销售额就能高达7200万元之巨。这意味着，春秋网络每季度都有一亿多美元的收入，而且《求生之路》和《魔兽世界》都是极具潜力的新增长点。
    《魔兽世界》的70万玩家同时在线，为了春秋网络赴美上市扫清了最后障碍。
    为了配合纳斯达克上市，春秋网络很早之前就重新调整了股权分布。
    魏东生首先增发形式稀释股权，把自己的62.7%股权拆分给东升控股春秋集团、春秋搜索、智宇集团、智宇科技、祝为科技等公司交叉控股。如此，春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总共有526315780股，魏东生占比6.27%，霍永善占比1.33%。景民强原有1000万股，增发之后原本应该稀释为1.9%，不过景民强对春秋网络有大作用，魏东生又补偿形式向他转移部分股权。
    增发稀释之后，霍永善的股权比例由13.3%降低到1.33%，成为影响力微乎其微的小股东。
    春秋网络赴美上市，股权还将进一步稀释。粗估，春秋网络将增发10%股权，考虑员工期权需要维持在5%规模，融资总发行量约为61919503股。这样，魏东生的股权进一步稀释为5.61%，霍永善的股权也随之降低到1.19%。
    霍永善的股权和权一起降低，而魏东生大幅度降低的只有表面的股权。
    春秋网络上市之后，将采用科技类公司惯例使用的ab股模式，即将股票分为a、b两个系列，a系列普通股有1票权，b系列普通股有n权。基于自家利益和防止景民强独走两重因素，魏东生把n定为10，即b系列普通股一股拥有10权。
    霍永善的1.19%股权属于a股，而魏东生的6.27%股权属于b股。
    考虑还须借势景民强及其背后的龚家，魏东生以转让形式把景民强的股权比例调高到6%，又转让景民强妻子龚秋秋0.6%股权，令其夫妻二人共同拥有6.6%股权。与此同时，魏东生又转让魏爸魏妈各1%的股权，魏东生家族的股权合计8.27%，高于景民强夫妻的6.6%股权。魏爸魏妈、景民强、龚秋秋的股权，也都属于b股。
    如果按计划上市，春秋网络的b类股共有14.87%。
    魏东生连带魏爸魏妈的8.27%股权，权仅有35%；景民强和龚秋秋的6.6%股权，权约有28%。表面来看，魏东生和景民强都没有绝对控股权，两人达成一致意见才能掌控春秋网络的话语权。
    这样的格局，恰是魏东生想向外界透露的。
    前面说过，国家资本主义体制下的华国，华国富豪榜往往不是荣誉而是催命符。魏东生减少明面的控股权，转而通过春秋集团、春秋搜索、智宇科技、祝为科技等公司间接遥控春秋网络，一方面令景民强和龚秋秋夫妇作为缓冲扛在前面抵御华国富豪榜的催命符，一方面借势春秋搜索、智宇科技、祝为科技慢慢团结起来的利益集团反过来遏制龚家的贪婪。
    4月间，春秋集团都在忙碌春秋网络赴美上市。
    魏东生再不愿浪费时间应酬，也得坐下来和龚秋秋一起与承销商高盛协商细节，筹备全球路演、参加投资人见面会，忙的没有时间关心其它事情。考虑顺利上市之后的融资收益，魏东生只能忍住郁闷心情，和春秋网络高管一起苦熬。
    魏东生忙忙碌碌期间，腾讯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腾讯2005年第一季度业绩出来，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收入滑落到1.343亿，比2004年第四季度下跌20.4%；不计春腾游戏分红收益，腾讯季度总收入为2.8亿元，比2004年第四季度下跌10.8%。别家互联网公司都是一季度比一季度强，到了腾讯这里，却一年不胜一年。
    这样的业绩公布出去，腾讯股价肯定被更多股民看空。
    春腾游戏的烈火烹油与腾讯的凄凄惨惨成鲜明对比，《舞林萌主》如期在2005年3月突破百万同时在线记录，且第一季度总营收高达1.6126亿元。《舞林萌主》第一季度的营收就超越了2004年全年营收，这种增长速度令所有人都望而兴叹。甚至，腾讯曾经抛弃的qq游戏大厅，也被春腾游戏做到季度营收2000万元规模。
    腾讯创始人团队、股东、管理层羡慕的眼珠儿发红。
    这种情绪，反过来逼迫马化腾放弃坚持。
    第128 我还得高考呢
    为了缓解强烈对比落差，腾讯竭力提速《qq幻想国》进度，4月17日予以公测运营。
    《qq幻想国》没有辜负腾讯的厚望，有着梦幻般开局。4月17日08时公测，临近中午，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0万；4月30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35万；5月15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60万；5月20日，同时在线人数突破66万。
    《qq幻想国》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马化腾长舒一口气。
    《十国春秋》固然非常赚钱，可由于魏东生以“小社会”理念为它建立一套复杂的经济体系，又以计算机智能生命橙藻为核心建立了独特的高自由度游戏环境，模仿者往往不得其法，借鉴着借鉴着就借鉴死了。许多游戏运营商都画虎不成反类犬，没有抓住征途式机制，反而被魏东生的高难度花样创新误导，真可谓：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考虑《十国春秋》没有普适性，腾讯决定启用免费增值和计时付费混合制度，即一部分服务器免费增值式运营，一部分服务器计时付费运营。为了避免影响混合运营策略，所有服务器公测期间都不收费，计时付费游戏不收费，免费增值服务器也不加载系统商城。这样的机制，导致了《qq幻想国》无法公测就圈钱。
    尽管如此，同时在线人数66万也是非常梦幻的记录。腾讯管理层兴高采烈，盛情夸赞马化腾高瞻远瞩，仿佛看见《qq幻想国》超越《舞林萌主》和《十国春秋》的美妙未来。
    可惜，梦幻业绩掩饰不了腾讯的短板。
    “见过每天喊国产巨作，里面npc造型和店面匾额全是日文的网游吗？没见过，就去玩《qq幻想国》吧。”
    “无法登录，游戏狂卡，任务物品打不到，就这样，还有脸无缘无故说我用外挂要封我号。”
    “我是药师，我不能打怪，腾讯好有创意哟。”
    “我是术士，我也不能打怪，谁能告诉我，这是休闲聊天游戏吗？”
    ……
    公测时间越长，《qq幻想国》暴露的问题越多，66万高峰之后，同时在线人数不断降低。瞧见《qq幻想国》的运营数据不断下滑，腾讯创始人团队和管理层心头陡然蒙上阴影：“《qq幻想国》千万别赴《qq堂》后尘，又高开低走啊。”
    腾讯创始人团队忐忑不安期间，春秋网络迎来了它的成年礼。
    5月21日，《魔兽世界》收费运营，之前预充值和当日充值金额累计2680万元，以每笔充值均额30元计算，约有89万活跃玩家愿意为《魔兽世界》付费。春秋启动《魔兽世界》公测之前，暴雪公布的全球活跃玩家不到200万，华国区的89万活跃玩家的份量可想而知。
    这是利好消息之一。
    利好消息之二，华国于3004年底启动经济普查，国民生产总值gdp面临大幅度调整。以盘阳市为例，2003年国民生产总值三百余亿元，2004年国民生产总值原本还是三百多亿元，经济普查重新核算之后，却迅猛增加到450.8亿元，当年名义增速高达30.4%。
    这并不是盘阳市的特例，整个河东省都是这般。
    2003年度，盘阳市在河东省各市年增速30.4%之后，反而降落到第十一名。
    华国2004年年度国民生产总值13.65万亿元人民币，汇率折算为1.65亿美元，略微落后于意大利的1.67万亿美元，继续排名世界第七。不过，观乎经济普查重新核算之后的数据，华国2004年度国民生产总值极有可能由13.65万亿迅猛上扬到17万亿到18万亿规模，分分秒秒超越意大利。
    2003年10月，高盛公司曾发表一份题为“与brics一起梦想”的全球经济报告，华国更被誉为金砖国家之中的领头羊。整个世界，目前都看好高速增长的华国经济。
    利好消息之三，华国世界工厂威力渐显，出口规模连年增加，人民币再与美元汇率捆绑已经不合时宜。华国高层正准备启动汇率改革，以现在的世界形势而言，人民币只会升值而不会贬值。春秋网络这种以人民币结算业绩扎根内陆的公司，人民币增值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利好消息。
    受此等等利好消息，春秋网络临时抬高招股价格，以10.4美元均价成功融资6.44亿美元。
    美国股民不了解《十国春秋》《求生之路》，却非常明白《魔兽世界》的价值。考虑春秋网络未运营魔兽世界之前已经制霸华国网络游戏市场半壁江山，考虑《魔兽世界》刚公测两月就在收费运营首日迎来89万名活跃玩家，美国股民非常乐观地集体看好春秋网络。春秋网络挂牌上市之后，一次《魔兽世界》利好消息，春秋网络的股价就大幅度攀升，令春秋网络的市值记录一次又一次刷新，竟一路冲到85亿美元高峰。
    2004年度，大家还在议论春秋网络上市就能列入10亿美元俱乐部。怎想，春秋网络制霸华国网络游戏市场半壁江山的荣誉和《魔兽世界》的无形资本，春秋网络不仅把融资记录刷新到6.44亿美元，市值也膨胀到之前无法想象的85亿美元之巨。春秋网络的市值虽然在国际市场远远低于800亿美元市值的亿美元市值的雅虎等友商，但是回到华国互联网市场，却有足够的底气一览众山小。
    春秋网络以85亿美元市值向世人证明了它的价值。
    以85亿美元估值，霍永善的1.19%股权约1.01亿美元。霍永善在2002年注资700万元人民币，不到三年时间内，膨胀到1.01亿美元，增值一百多倍。魏东生虽然不断稀释霍永善的股权比例，却没有妨碍霍永善的投资收益，这便是魏东生曾经向霍永善承诺的“永不稀释”。
    福布斯2004年度华国富豪榜，总共排了两百名，最低下限是0.79亿美元。如果2005年的财富门槛增幅有限，霍永善或可有幸凭借春秋网络的1.19%股权，继魏东生之后，成为当代第二名白手起家的少年富豪。
    景民强的6%股权，约为5.1亿美元，平行移至福布斯2004年年度华国富豪榜，可排名第十；魏东生的6.27%股权，约为5.33亿美元，亦远超福布斯去年对他的估值。
    春秋网络挂牌上市时，凡是5%股权以上的股东都需要重点标明。舆论惊讶春秋网络的股权结构竟然如此复杂，迟迟醒悟“春秋网络原来掌握在魏东生和景民强手中”。景民强的资料很好挖掘，华国恢复高考制度之后的获利者，华国互联网产业的先行者，华国顶级政治俱乐部内阁大佬龚其兴的侄女婿。考虑到景民强的复杂背景，舆论都浮想联翩怀疑摆在明面的魏爸魏妈也只是烟雾弹，魏东生其实是某大佬的私生子，所以魏东生才能以高中一年级学生的阅历创办春秋软件。
    这些背景，不再啰嗦。
    魏东生的产业，有春秋网络这样的利好消息，也有利空消息，譬如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魏东生无意留恋mp3播放器产业，待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出品的音频解码芯片得到认可，智宇科技无视mp3播放器“yu1”是一款爆品的可观收益，坚决而果断的砍掉mp3播放器业务，转身进军手机产业，继续带动手机芯片的发展。
    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保留音频解码芯片等既有业务，并投入巨资开拓手机芯片业务，推出高档产品和低档产品。智宇科技以芯片为基础，将于2005年6月推出“智宇music”手机，定价3650元，以“音乐手机”旗帜和“mp3已经成为历史”广告杀入惨烈的手机市场。
    友商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美国的mp3音频解码芯片厂商已经起诉智宇侵犯他们的专利，美国及欧洲的手机芯片厂商也正准备材料起诉智宇，特别是低档产品，简直已经群狼围攻之中。专利纠纷是国际公司频繁遇到的大难题，魏东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边聘请合适律师事务所反制或拖延时间，一边率先发展不受专利限制的市场。譬如庞大的华国市场，这里是魏东生的地盘，不必担心国外的专利起诉。
    研发部门设在广羊，魏东生处理完春秋网络琐碎，直飞广羊市与研发团队面对面交流专利纠纷。
    之后，魏东生又马不停蹄返回盘阳市。
    途中，魏东生突然接到曾李青的电话：“franco，你来了广羊？”
    考虑不必思索职位尊称直呼对方英文名是当代特色文化，魏东生也为自己取名franco。不过，魏东生平时很少使用，员工也很少喊他franco，倒是曾李青等外公司掌门人、创始人或高管，习惯性呼喊魏东生franco。
    魏东生简单回答曾李青：“昨天回国的。”
    曾李青：“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魏东生抱歉拒绝：“怕是没有时间了，再有二十分钟我就到了机场。”
    曾李青：“这么快就走啊。”
    魏东生：“是啊，我还得高考呢。”
    第129 对面相逢不相识
    高考？
    高考！
    曾李青顿时无语。
    魏东生成就再辉煌，现在也是一名临近高考的高中三年级学生呢。
    现在是6月2日，高考时间是6月7日，魏东生肯定需要匆匆赶回吴平一高参加一年一度的高考。
    其实，高考是社会阶层流通通道，发展到魏东生这种身家数十亿的顶级富豪，大学早已经无关紧要。瞧瞧微软的比尔盖茨，从哈佛辍学了；瞧瞧dell的迈克尔戴尔，从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辍学了。
    曾李青却没有吐槽高考不重要，因为他晓得魏东生的战略考虑。魏东生之所以坚持准时参加学校的期中期末考试和会考，是为了把自己塑造成“好学生”形象，进而降低学生家长和教师对春秋网络的排斥和诋毁。说起来，春秋网络超越盛大成为华国第一运营商之后，就是靠着魏东生这尊“好学生”牌坊，才没有像盛大那样声名狼藉。
    想到这里，曾李青主动推迟时间：“高考之后，有没有时间？”
    魏东生：“应该有吧。”
    曾李青提前预约：“高考之后，能否抽时间来深鹏一趟？”
    魏东生没有反问曾李青能否在电话里说，简单答诺：“好。”
    挂断电话，魏东生直驱机场。
    宋宁星极具实干精神，与魏东生谈话之后迅速推动空军备用基地象山机场军用改民用。然而前面说过，该项目并不好推动，首先盘阳市没有足够的资金启动，其次盘阳市没有足够的客流保证利润。只靠盘阳市自己筹措资金，十年也难搞定象山机场的军用改民用。为了加快盘阳市经济开发区的建设，魏东生只好与盘阳市市政府以7：3比例合资成立盘阳民生公司，并购一家小型航空公司，成立盘阳民生航空公司，亲自推动象山机场的改造。
    由于盘阳市经济薄弱，盘阳民生航空公司的业务严重依赖魏东生旗下的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系列公司，所以目前只开通了盘阳到广羊、盘阳到燕京的长途航班。
    这已经很好了。
    在这没有高铁的时代，魏东生此前每一次长途跋涉都是煎熬。如今有了盘阳到广羊的航班，不仅大幅度降低时间消耗和精力消耗，盘阳市和燕京市、广羊市的距离也在直观感觉里拉近了许多。
    来到机场，乘务长接待魏东生登机期间，提醒说：“魏董，有三名乘客免费升舱到头等舱，是否把他们请回商务舱或经济舱？”
    盘阳民生航空公司目前亏本运营，非春秋等公司业务忙碌期间，客流极少。盘阳民生和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公司签署有合作协议，凡是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系列公司的员工，遇到商务舱或头等舱空置，都可享受免费升舱的福利。照顾好盘阳民生航空的母公司盘阳民生集团非执行董事魏东生的起居，理论来说是第一位要事；可是员工免费升舱是公司制度，越是遇见领导，员工越要表现执行力度。所以，接待魏东生登机途中，乘务长才有此问。
    魏东生自然更会遵守公司制度：“免费升舱是制度，怎能为了我而改。”
    乘务长：“好的。”
    盘阳民生航空是刚起步的新兵，没有资金置办好客机，所谓的头等舱与商务舱、经济舱，其实只有量的区别，没有质的差别。登机，有一男两女乘客刚拎着行李小包刚由经济舱挪到头等舱。其中一名女乘客瞧见魏东生，咿呀惊讶一声：“咦，你长的好像魏东生。”
    魏东生闻言笑了笑：“是啊，大家都说我像。”
    魏东生虽然才17周岁，身高却已攀到177cm，骨架宽阔不弱成人。魏东生前世今生已有数十年阅历，妆容稍稍偏成熟，就是大家眼里的二十余岁青年。亦是因此，与魏东生面对面交流时，大家经常有意识无意识忽视魏东生的年龄。网络传播的魏东生照片，为了刻意突出魏东生年少，选择的也都是稚嫩状态的魏东生生活照。这名女乘客从未见过成熟妆容的魏东生，而且魏东生的衣着服饰也不像亿万富翁式浮夸，条件反射觉得魏东生只是长的像魏东生，呵呵笑说：“如果我不晓得魏东生还不满十七周岁，肯定相信你就是魏东生。”
    魏东生：“我也十七岁。”
    女乘客笑说：“心十七对吧，我心十八，比你大一岁。不过，话说回来，你长的真像魏东生，莫非是魏东生表哥堂兄？”
    其他两名乘客放好了行李，也参与谈话，笑说魏东生长的真像。男乘客率先自我介绍：“我叫冯鹏胜，在智宇科技工作，你们呢？”
    另一名女乘客：“我叫徐巧，在祝为科技工作。”
    与魏东生搭话的女乘客讶然欢喜：“好巧，我也在祝为科技工作。”
    女乘客补充介绍自己姓名：“我叫于艺。”
    徐巧笑说：“真是巧了。”
    于艺旋即追问魏东生：“你怎么称呼，在哪家公司？”
    魏东生懒得骗人，实话实说：“魏东生啊。”
    三人却不信，于艺更剜了魏东生一眼：“说正事儿呢。”
    魏东生无奈，只好临时编一个身份：“我叫魏大龙，在量子玫瑰工作。”
    魏东生出生于龙年，又是魏爸魏妈的第一个孩子，婴儿时昵称遂唤作大龙。魏东生读小学前，才正式改名为魏东生，魏大龙可以视作魏东生的小名，倒也不算故意说假话骗人。魏东生不熟悉祝为科技和智宇科技的基层业务，贸然说在这两家公司工作，被当面纠错揭穿，肯定闹笑话。与其如此，魏东生索性以尚未出名的量子玫瑰为挡箭牌。
    于艺对量子玫瑰没有印象：“量子玫瑰也是春秋衍生出来的公司？”
    冯鹏胜及时介绍说：“量子玫瑰追踪美国的facebook，推出了四维空间网站。‘俯瞰三维地球，构建网络第四维’，四维空间的广告很大气。”
    徐巧也晓得量子玫瑰：“量子玫瑰正在烧钱推广呢，我妹妹也为量子玫瑰工作，可惜只是兼职的形象大使。”
    于艺郁闷说：“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徐巧瞧于艺较年轻，突然多说了几句：“这世界发展很快的，公司为集体宿舍配备网络，就是让我们紧追时代脚步。”
    “我原来在富士康工作，基础工资与当地最低工资捆绑，想多赚钱，就得拼命加班，经常性晚上八九点才下班。回到集体宿舍，绝大多数集体宿舍没有网络，即使配备了网络，网速也非常糟糕。加班耗尽精力，下班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浑浑噩噩就是一日。这样的工作节奏，或许有助于公司提高效率提高利润，可对我来说，它简直毁了我的青春。”
    “原来的我，困在公司到宿舍这条线，世界是如此狭小，生活也是如此枯燥。跳槽到祝为，同样是客服，我的工作环境才突然大变样。我的学历低，才中专毕业，很难找到好工作，来到祝为，我同样只能做客服。不过，祝为只限制了我的起点，却不限制我的终点，只要我肯努力通过内部技能培训考评，就可抹去学历污点，获得与大专生和本科生一起竞争的资格。”
    耳听徐巧只是一名客服，冯鹏胜和于艺相继侧目。
    冯鹏胜是智宇科技的员工，于艺是祝为科技的员工，都熟悉通用于春秋及衍生公司的勋功体制。员工工作做的好，会有奖金福利补偿；工作特别好，被总部认定为三级贡献及以上者，除了应得资金福利补偿，还会授予一定的勋功值。冯鹏胜和徐巧，以及同行的同事，原本都是由公司统一报销的经济舱。之所以能够越众而出免费升舱到头等舱，就是因为冯鹏胜和于艺有勋功值，而且数字高于其他人，才有权优先享受福利。
    冯鹏胜、于艺、徐巧之所以愿意主动介绍自己，亦是觉得能够做出奖励功勋值的事业成就的员工，其未来前景肯定不错，值得用心交往。
    大家刚才有注意到特等舱排序，魏东生在第一，冯鹏胜在第二，徐巧在第三，于艺在第四。这样的排序，并不会列出具体姓名，但是免费升舱时，空姐已经备注提醒他们的序列为几。如果遇到非常少见的乘客紧急登机状况，如果此人也有勋功值，且他的勋功值高于于艺，于艺就会以得到机票等值现金补偿的代价让出头等舱席位，返回商务舱或经济舱。
    徐巧排在第三，证明她的勋功值高于于艺。
    祝为科技序列中，客服是非常基础的工作，徐巧能以中专学历和客服职业做出三级贡献以上成就，真的很不容易。冯鹏胜工作时间较长，能够清晰感知徐巧的不容易。于艺是刚毕业一年的职场新人，虽然早早斩下三级贡献成就，却对徐巧的感慨缺乏感性认知，不可思议说：“富士康集体宿舍不配宽带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啊。”
    第130 视角不同，问题也不同
    徐巧以过来人身份说：“与其它代工厂相比，由于控制加班时间，祝为的工薪待遇并不具备优势。可配套的福利，祝为绝对能够超过它们两三倍。”
    于艺：“是嘛。”
    徐巧：“你若有同学在附近工厂，可以问问。别只问工资，问问加班时间，问问宿舍环境，问问食堂饭菜，问多了，你就知道了。”
    于艺叹气：“我的同学，都被坑进祝为啦。我是学电子信息工程的，去年毕业来到广羊，刚下火车就被祝为公司人事部门忽悠住。我当时，瞧祝为公司自我介绍的业务是mp3播放器、手机制造，再瞧招聘岗位是技术研发，心想这工作不错呀。谁晓得，上了车，大巴车晃晃悠悠转到郊区，就在我们怀疑是不是遇到人贩子时，才停在工厂门口。我当时就晕圈了，什么mp3播放器制造，什么手机研发啊，原来就是封装和测试啊。说的那样高大上，其实就是苦力活，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才不进工厂呢，太坑人了。”
    徐巧：“你现在还做测试？”
    于艺生无可恋语气感慨：“现在做品质管理这一块，和之前的测试换汤不换药吧。”
    徐巧笑说：“总比我强。”
    于艺转向冯鹏胜：“说起来，你们智宇科技可比祝为强多了，整个祝为，都在为你们打工。”
    冯鹏胜笑说：“各行都有各行的苦。我和徐巧一样，也是跳槽来智宇的。我原来的公司是炬力，你们听说过么？”
    于艺摇头。
    徐巧似有耳闻：“是开发音频解码芯片的珠海炬力集成电路设计有限公司？”
    冯鹏胜点头：“对，就是那个炬力。”
    于艺讶然望向徐巧：“你懂的好多啊。”
    徐巧谦虚地笑了笑：“智宇推出mp3音频解码芯片之前，珠海炬力的音频解码芯片最少占有三分之一国内中低端市场。智宇推出nation402之后，受限于产能制约，珠海炬力依然占有一定市场。年初，美国芯片厂商siamatel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起诉珠海炬力侵犯知识产权，要求禁止采用珠海炬力芯片的商品出口到美国。智宇去年推出的nation402和今年推出的音频解码芯片、手机芯片，也被siamatel等芯片厂商起诉侵犯知识产权，和珠海炬力真可谓是难兄难弟。好多有意出口或专攻出口市场的厂商，都在关心智宇的芯片是否被美国以侵犯知识产权为名禁售，我因之多了解一些。”
    于艺不关心芯片知识产权问题，讶然望向冯鹏胜：“你是开发芯片的？”
    冯鹏胜：“以前是的。”
    于艺：“现在不做了？”
    冯鹏胜：“智宇体系里，负责芯片开发设计的是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我都转到了智宇科技，肯定不再开发芯片了。”
    于艺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而且考试成绩非常好，虽然对实际中的电子设备和信息系统的研究设计工作两眼一抹黑，却曾在梦里幻想自己成为一名芯片开发工程师，忍不住质问冯鹏胜：“芯片开发多好啊，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冯鹏胜自嘲说：“想继续也得有能力继续啊。其实，我能力并不是很差，我若留在珠海炬力，职位肯定非常稳。可是，到了智宇，我立刻感觉到了技术底蕴差距。nation402音频解码芯片那样的产品，我还是有底气参与的，可是今年推出的解码芯片，我就感到很吃力。至于高端产品，无论去年推出的leader401音频解码芯片，还是今年推出的音频解码芯片，都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于艺：“那就去学啊。”
    冯鹏胜没有反驳于艺。
    无论春秋，还是智宇、祝为，都有着异于其它公司的浓郁学习氛围。同行其它公司也有各有培训，可是与春秋、智宇、祝为的培训机制相比，他们的培训全部都可以蔑视为走形式。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同样有着浓郁学习氛围，甚至同事们都戏称，智慧宇宙不是一家公司，而是一家工读学校，来这边工作边学习。没有基础、没有经验从来不是问题，只要愿意去学，只要肯努力去学，特别是技术人员，都能很快迎来凤凰浴火般重生。
    冯鹏胜：“我的郁闷就在这里。我不是不肯学，而是学不好，或者说学习效率太低。我刚跳槽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时，我以老人身份带了两名硕士，可才短短大半年时间，他们俩就把我远远甩在后面。我已经33岁了，学习能力跟不上了。正是认清了无奈现实，我才转到智宇科技。”
    于艺：“可惜了。”
    冯鹏胜叹气：“是啊，很可惜的。如果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早成立七年八年，我研究生毕业就入职智宇，拼命汲取知识，努力追踪最先进技术，肯定有机会选入公司最重视的手机芯片部门。”
    于艺尴尬笑了笑。于艺刚才说可惜，是可惜冯鹏胜离开了芯片开发岗位；冯鹏胜说可惜，却是在可惜生不逢时，在自己学习能力日渐下降时才遇到了快速崛起的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
    徐巧缓和气氛，插话一句：“高科技也有高科技难处啊。”
    于艺眸子里充溢着憧憬：“咱们想难也难不成呢。祝为就是一家没有技术含量的组装工厂，流水线堆满了辍学的初中生。智宇，智宇科技、智宇集成电路设计、智宇信息产业才是真正的高科技啊。特别是智宇信息产业，听说又造了一台刷新记录的超级计算机。”
    徐巧好似百事通，瞬间道出这台超级计算机名字：“是寒武纪2004c，听说它的linpack计算值两百万亿次呢。”
    冯鹏胜补充说：“听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那边儿的老同事说，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本来把目标定为三百万亿次。好像科技部和燕京超级计算中心觉得难度太高，害怕期间出现幺蛾子，要求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把目标削减到难度较小的两百万亿次，所以才能及时做出寒武纪2004c。说来也巧，ibm的蓝色基因，把linpack计算值做到了136万亿次，刚超过了linpack计算值121.1万亿次的寒武纪2004b，却又惨遭寒武纪年6月期次的超级计算机top500，看来又是寒武纪2004继续垄断榜首。”
    徐巧诚心诚意赞叹：“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好厉害，ibm这样的公司，都能连续打趴下两次。”
    于艺：“ibm的蓝色基因还要继续升级吧？”
    冯鹏胜：“是的。不过，咱们智宇的寒武纪2004也要继续升级呢，今年和明年的top500，看点就是寒武纪2004和蓝色基因的龙虎争霸。说起来，去年六月的top500还被小日本的地球模拟器占着呢。这才几月时间，寒武纪2004和蓝色基因就连续爆种数倍，把地球模拟器远远甩在身后。我们身在这大时代，却不能参与其中，真是遗憾啊。”
    徐巧突然好奇追问：“传言说《魔兽世界》的服务器和《十国春秋》的服务器也全部换成了超级计算机，是不是真的？”
    冯鹏胜：“应该是真的。据说，春秋网络向智慧宇宙信息产业订购了十台服务器，专供运营《魔兽世界》和《十国春秋》，每台服务器的linpack计算值最低都有十万亿次。2004年11月期次的超级计算机top500，第十二名才9.8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等着瞧吧，春秋网络的这十台网络服务器肯定刷屏2005年6月期次的超级计算机top500。哎，真是快啊。去年这时候，曙光还在为曙光4000a沾沾自喜，谁知道不到一年时间，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就把十万亿次超级计算机做成了大白菜。”
    徐巧：“智宇好强啊。”
    于艺突然间冒出一句：“决定了！等这次派遣结束，我就请求调职智宇。哪怕没有能力去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也要去你们智宇科技。”
    冯鹏胜和徐巧相顾愕然，不明白于艺为何有此想法。
    头等舱听起来好听，其实也就噪音低点儿，布局宽敞点儿，乘客可以侧躺休息。魏东生以耳机堵住耳朵作休息状，其实却没有播放音乐，优哉游哉窥听冯鹏胜、徐巧、于艺之间的交流：“02年发展到05年，我对这世界的影响越来越深了呢。”
    近距离听听冯德胜、徐巧、于艺等员工的心声，倒也颇有一番乐趣。
    视角不同，看到的问题也不同。
    譬如春秋网络向智慧宇宙信息产业订购十台高性能计算集群，在冯德胜等人眼里，或者觉得智慧宇宙信息产业种白菜似批量化成产超级计算机好厉害，春秋网络一次性购买十台超级计算机做服务器好有钱。事实上，这只是一笔资金转移，春秋网络把网络游戏板块圈来的钱，通过购置服务器方式，隐蔽转移给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做科研经费。
    八台《魔兽世界》服务器，每台3500万元人民币；两台《十国春秋》服务器，每台6000万元人民币，这笔订单合计4亿人民币。这十台高性能计算集群，实际成本不到一亿元，简单的一买一卖，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就从春秋网络捞到了3亿元利润。
    第131 已经不是秘密
    2001到2006年的十五期间，863计划对高性能计算机研究的拨款仅有9000万元机器投资、5000万元带动投资、1000万元应用研究投资。简单对比，就能清醒明白3亿人民币的能量。
    春秋网络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每季度都需要公布业绩，每季度业绩都要接受审计。春秋网络的各项开支，受到全体股民的监督。尽管如此，魏东生也不担心舆论非议指责魏东生左手倒右手转移春秋网络的利润。
    因为春秋网络订购价格，远低于市场均价。
    以国际市场均价计算，十台高性能计算集群网络服务器绝不止4亿元。譬如曙光4000a，性能低于十台服务器，对外宣传的造价却高达一亿；又譬如ibm去年投标华国气象局，峰值二十万亿次，就敢要价2000万美元。以linpack计算值和峰值等性能数据为指标，十台服务器绝不弱于ibm投给华国气象局的标书。与2004年市场相比，同样性能的超级计算机，2005年的价格虽然肯定滑落若干幅度，却仍旧能够喊价五六千万元人民币。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能够喊价五千万元，为何不以五千万元卖给其它客户呢？
    答案是市场。
    高性能计算机市场狭小，许多国家许多公司都没有这方面的需求。相关部门之所以协调燕京市政府、清华大学、燕京航天大学、智宇等机构共建燕京超级计算中心，目的就是以订单促研发。没有国家机构的支持，再扣除能源、勘测等超大公司，绝大部分公司买得起高性能计算机也用不起。这就像盘阳市的象山机场，军用改民用改起来很容易，可是以后的运营呢？魏东生投入巨资发展盘阳市，带来无数资金和人流，盘阳民生航空到现在还亏本运营。
    市场本来就很小，又面临ibm、惠普、戴尔等知名公司的竞争，智宇很难抢到国际订单。春秋网络订购高性能计算集群服务器，就是自己贴钱制造市场，相当于春秋网络定向拨款支持智宇信息产业的超级计算机研发，示范性广告式在高性能计算机市场积累品牌声誉。
    舆论可以质疑春秋网络有没有必要购买高性能计算集群服务器，却不能质疑春秋网络在以权谋私。
    冯鹏胜、徐巧、于艺的眼界，没有看透春秋网络订购十台服务器这笔买卖。
    当然，以他们现在的地位，也没有必要看透。
    客机起飞之后，冯鹏胜、徐巧、于艺渐渐停止交谈，取来头等舱配备的“yu1”mp3播放器闭目养神。即将抵达盘阳市时，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于艺伸懒腰坐直，略带一丝兴奋声音：“啊，终于到家了。”
    徐巧愣了愣：“家？你是盘阳市人啊？”
    于艺：“对啊，我是盘阳市天中县人，就挨着盘阳市。”
    徐巧羡慕说：“哎哟，以后你可就方便了。”
    于艺：“说起来，我挺好奇的。昨年离家去广羊，盘阳市火车站还破破烂烂，这一眨眼功夫，盘阳就有了飞机场，我都怀疑我在做梦呢。”
    徐巧：“盘阳市机场好像是空军基地改建的？”
    于艺：“不知道呢。若非象山机场启动盘阳市到广羊市的航班，我都不知道盘阳市象山区还有一座空军基地。”
    徐巧：“你是盘阳市人，还不知道啊？”
    于艺：“谁没事儿关心这个啊。”
    徐巧：“得，我还想问问你盘阳市生活习俗呢。”
    于艺笑了：“哈哈，盘阳市的饮食习惯我还是了若指掌的。我在盘阳市一高读书，不远处就是饭馆一条街，从面食到麻辣烫应有尽有，改日我领着你去转转。湖鱼、双黄蛋、山红薯，还有天宫县的牛羊肉，都是我们这边儿的特产。”
    徐巧：“我都流口水啦。”
    说说笑笑间，旅程结束。
    魏东生在保镖护送下走特殊通道离开，冯鹏胜、徐巧、于艺则享受头等舱特权提前下机。盘阳市客流稀少，先下机的三人眼里，这破破旧旧的象山机场，工作人员比乘客还多。走了几步，徐巧突然环视四周：“诶，那个不爱说话的魏大龙呢？”
    冯鹏胜指向右侧：“他走那边了，虽然没瞧见标识，可能是贵宾通道吧。”
    徐巧回过神来：“他不是免费升舱啊。唉哟，恐怕真被于艺说中了，他真是随着大boss鸡犬升天的魏家子侄。”
    于艺：“管他呢。瞧他不爱搭理人的样儿，咱们提前晓得他身份刻意巴结，也没有用。”
    冯鹏胜、徐巧笑笑，没有继续说话。
    走到门口，冯鹏胜拨通接机人电话，停车场驶出一辆奥迪，载着他呼啸而去。于艺、徐巧电话联系，驶过来的却是一辆大巴车。于艺顿时就郁闷了：“别人家要么走贵宾通道，要么奥迪专车接送，咱们祝为可好，又是土里土气的大巴车。我现在看见大巴车就有心理阴影，该不会又把我们载到荒山野岭去吧。”
    徐巧：“还好啦，祝为比不上智宇科技，却也比富士康强。我在富士康工作时，像我这样基层中的基层，出差都是绿皮车走起。广羊到盘阳，如果还是火车，充溢泡面味道的狭隘车厢里晃荡一两天时间，那才叫辛苦呢。”
    徐巧、于艺坐等商务舱和经济舱的同事到齐凑满三辆大巴车，司机才慢悠悠启动大巴车离开象山机场。大巴车驶出象山机场，一片片农田目不暇接速度闯入眼帘，于艺顿时心情大坏：“我就知道，肯定又是荒山野岭。我发誓，派遣结束就离职。以后打死我，我也不进工厂。”
    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景色。
    徐巧一颗平淡的心，望见绿树葱葱的小村落，不由得想起她的苏北家乡，虽然风景有所不同，却是同样宁静温馨呢。于艺心情焦躁郁闷，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熟悉的土地，却从心底讨厌这一切。
    大巴车行到盘阳市经济开发区核心，迎目一片钢铁机械丛林，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工程车，有修路的，有挖渠的，有盖楼的。于艺没有心情欣赏工业之美，按部就班来到宿舍区，走流程分配宿舍，意外发现她和徐巧分配在同一间宿舍。宿舍非常简陋，一间房屋，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并齐放两张，铁架床对面是切为四份的长条木桌。非常简单的四人间，好在都配了网线，且网速挺不错的，令这工厂孤岛生活显得不是那么寂寞。购置被褥毛巾牙刷，洗涮褪去疲惫，派遣来的小职员们或主动或被动适应盘阳市新生活。
    上班第一天，于艺突然被厂长召见。
    厂长和蔼可亲招待于艺：“你是盘阳市人，回到家乡感觉如何？”
    于艺心中非常不满意工厂生活，嘴里却违心说着套话：“挺好的。”
    厂长：“你是盘阳市天中县人，天中县毗邻盘阳市；你又在盘阳市一高读书，盘阳市一高属于象山区，应该非常熟悉象山区的生活习俗吧？”
    于艺回答说：“还行。”
    厂长：“是这样的，公司有一项重要工作交给你。”
    于艺立刻颇有军人范儿自信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这就是于艺的性格。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生活视角来说，于艺讨厌工厂的枯燥无趣生活，也不甘心留在祝为科技；工作视角来说，既然拿了工资，于艺就会尽心尽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于艺就是这样，抱怨这不好那不好，却又会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工作。
    厂长侃侃而谈：“咱们祝为发展速度非常快，2004年全年营业收入10亿元，利润1000万元；2005年第一季度营业收入就高达15亿元，利润也提高到了1950万元。祝为之所以能够爆炸般发展，背后是智宇和春秋雄厚的资金支持和技术支持。以mp3播放器为例，智宇科技虽然停止了mp3播放器业务，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对外供应音频解码芯片时，却明言优先考虑与祝为合作的伙伴商。mp3播放器顾客为了优先得到智宇的音频解码芯片，常常争着与祝为签署代工协议，导致我们的mp3播放器产线非但没有受到智宇科技停止mp3播放器业务的冲击，反而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状态。”
    于艺懂。
    于艺之前在客机上吐槽祝为公司为智宇打工，就是因为祝为公司业务拓展严重依赖智宇的技术支持。祝为公司凭借智宇科技的订单守住基本盘，又凭借智宇集成电路设计的芯片产量控制，才能压制其它mp3播放器制造商，进而今年与富士康等老牌代工厂争夺手机制造订单。
    厂长继续说：“祝为公司的股权非常复杂，外人很难从股权比例看出来究竟谁在掌权祝为公司。实际运营中，你我其实都明白，祝为公司是春秋、智宇的衍生品，如果不是魏东生魏先生的决策，祝为公司绝不可能在盘阳市投入巨资。”
    于艺回答说：“祝为公司是魏家的，这已经不是秘密。我们私下里，都喊魏先生大boss。”
    厂长颔首，继续说：“具体到祝为公司，除了魏先生，魏东生的母亲祝女士，她的地位也非常关键。你要知道，祝为之所以是祝为，就是因为祝女士姓祝。”
    第132 镁光灯下的高考
    虽然江湖谣传魏东生是某某的私生子，可是这些言论并不影响魏妈的地位。
    无论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的厂长，还是初来乍到的于艺，都非常清楚魏妈的重要性。
    厂长强调祝为姓祝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就在于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厂长才道出原委：“是这样的。祝女士受限于历史环境，她能听懂普通话，却说不利索，时不时不受控制地冒出乡间俚语。公司考虑你盘阳市人，自幼听惯了盘阳市地方话，又在学校和广羊学会了普通话交流，所以想把你派到祝女士身边做她的助理，帮她熟悉普通话和英语交流，帮她熟悉电子厂运营流程，帮她理解何为手机、何为互联网。”
    于艺的眼睛猛地一亮。
    外界综评春秋系列公司，“助理高管”是绕不过去的词汇。
    市值85亿美元春秋网络的实际负责人，被誉为华国网络游戏女皇的常明霞，便起自于魏东生的助理团。不仅常明霞，雷家飞、叶友航、孙明学以及更多高管，无数飞速崛起如雷贯耳的名字，很多都出自魏东生的助理团。江湖传说，去助理团工作是魏东生的近距离考察，若能有幸通过魏东生的考察，若能有幸得到魏东生的认可，此人必能一飞冲天。
    各公司极具潜力的青年俊杰，才有希望被推荐到魏东生助理团。
    魏妈虽然声名不显，可她毕竟是魏东生的母亲。如果得到魏妈的认可，或者被魏妈重用，或者被魏妈推荐给魏东生，无论哪种结果，肯定都是于艺无法想象的机缘。
    于艺讨厌工厂的枯燥生活，而非讨厌祝为这家公司。
    到魏妈身边工作，显然是一条终南捷径。
    于艺心脏噗通噗通跳动：“公司为什么选我？”
    厂长解释说：“其一，是刚才已经说过的地方话和生活习惯问题。其二呢，由于时代背景和地理因素，祝女士文化底蕴较差，中学都没有毕业，好多常用字都会说不会写。不过，就像我们祝为公司宣扬的理念，‘学校只是，而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祝女士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近来拼命补课，学习英语，学习互联网，学习手机制造。我有翻过你的简历和履历，你大学读的电子信息工程，英语水平也非常高，考过了托福和英语八级，足可完美胜任祝女士的引路人。”
    涉及到前途问题，于艺陡然非常理智：“我的英语是考试考出来的，实际运用水平非常差。前些月，我被临时调遣协助采购部门与日本厂商协商供货量，结果他们听不懂我的结巴英语，我也听不懂他们的日式英语。最后，靠着春秋搜索自带的机器翻译选词，我在word文档敲下不伦不类中式英语句子，才勉强完成了那次交流。以我的条件，轮不到这种天赐良机。”
    厂长笑说：“并不是你想象的天赐良机。去祝女士那里做助理，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也是一次严峻的挑战。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就说些放肆的话。工厂里，祝女士的名声其实很不好，大家背后都骂她‘祝扒皮’。祝女士盯人盯的很紧，在她身边工作，她绝不让你轻松一刻。在祝女士身边就得连轴干活，喝水时间长了，就有可能被她骂偷懒。言而总之，在祝女士手下干活很不容易，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祝女士的心态吧，有点儿像刚买田的初代地主或刚开始做生意的小资本家，待人苛刻，更待己苛刻。”
    “去年十一月，祝女士初次深度介入工厂的运营，你猜怎么着？儿子是福布斯排行榜前三十名的超级富翁，祝女士本身也有春秋网络1%股权，这样的身家数十亿的富翁，竟然跑到流水线工作！”
    “而且，祝女士不是在作秀，祝女士在流水线和一群普工做同样的，不但足足干满三个月，而且学会了学通了学精了。三个月时间，祝女士由一名对电子产品装配一窍不通的新人，快速成为全长效率最高的一批优秀员工。再然后，祝女士就开骂了，说一群二十来岁小伙小姑娘，工作半年一年了，效率还不如她这位四十多岁农村妇女，都把祝为当成慈善堂了吗！”
    “祝女士总是以自己为标准苛刻要求员工，她能够做到的，你必须做到。祝女士工作十个小时，你敢工作九小时，她就骂你偷懒；祝女士能学会的技能，你没有及时掌握，她就骂你在公司混日子。在你之前，已经有两名助理被祝女士骂跑，其中一名刚结婚的小姑娘，委屈的从办公室一路哭到宿舍，哭哭啼啼说从来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当晚就要裸辞。”
    于艺恍然大悟。
    难怪近距离接触魏妈和魏东生的终南捷径，留给了她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
    于艺斟酌一番利弊，觉得魏妈再可怕也不能放过这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当即答应：“我愿意试试。”
    厂长满意于艺的回答，复又嘱咐说：“这份工作极具挑战性，你要做好被祝女士指着鼻子骂哭的心理准备。”
    于艺放松神情，让自己的形象更自信，从容说：“我理解祝女士的待己苛刻、待人苛刻。我到县城读初中时，我爸妈在学校门口承包了早点摊子，由于生意好，聘请了几名帮手。和祝女士一样，我爸妈那会儿也对帮手很苛刻，总觉得她们的工作配不上她们的月薪。待三五年之后，我爸妈见惯了帮手的‘懒散’，习惯了帮手的‘懒散’，明白再苛刻也无法提高工作效率，就不再苛刻了。我想，祝女士应该是还没有习惯身份转变，当了老板，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利益，忘了从员工角度分析问题，所以才一面拼命努力提高自己，一面以苛刻标准要求员工。我曾亲身经历过我爸妈的转变，能够理解祝女士的心态，也有自信为她服务。”
    厂长嗯了一声，继续嘱咐说：“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做起来却很难。其实，祝女士的性格非常善良，似前两名助理，虽然骂她们偷懒，却从来没有扣过她们的工资，也没有要求公司物质上精神上惩罚她们。只要你能忍受祝女士的以自己为标准的苛刻，只要你能在压力之下做好本职工作，熬过这段辛苦的磨合时间，未来肯定大有收获。春秋的‘助理高管’传说，你也是知道的，你若能得到祝女士的认可，说不定也能像常明霞那样一飞冲天，掌握一家市值数百亿的大公司。”
    于艺没有谦辞说自己不行，呵呵笑说：“那就承你吉言了。”
    厂长：“总之，我非常期待你能够成为咱们祝为的高管，到时候，记得提拔提拔我啊。好了，不啰嗦了，我领你去见祝女士。”
    于艺外表自信内心忐忑去见魏妈时，魏东生已经回到了吴平县。
    春秋网络上市之后，以85亿美元市值牢牢垄断华国互联网公司排行榜榜首。
    高中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春秋网络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并最终以85亿元市值为魏东生的高中生涯画一个完美句号。春秋网络刚在2005年5月下旬上市，此刻余韵尚未散去，华国媒体及国际媒体都在聚焦魏东生的一举一动。
    确认魏东生决定参加2005届高考，无数媒体扛着长枪短炮，尾随魏东生涌向吴平小县城。论性质，其中有报刊纸媒，有电视台；论属地，其中有河东省媒体，有外省及国家级媒体，有国际媒体。特别是国际媒体，韩国、日本这样的东亚面孔还好，欧美媒体的鲜明人种特征，惊的吴平县这座小城坐立不安。吴平县县委紧急求援盘阳市，临时调来警力维护吴平县秩序，勒令网吧等行业休市，街道扫了一遍又一遍，努力营造吴平县的好形象。
    魏东生的考场分配在吴平县第一初级中学，吴平一高距离吴平一中很近，如果抄城中村近路，仅有1500米左右。就是这1500米，密密麻麻挤满了媒体的采访话筒和摄相机。魏东生刚出门就被围观，迈步吴平一中考场才有片刻安宁，考试结束走出考场，又惨遭众媒体围观。
    有些媒体集中在一年一度的高考，问些各科试题难度如何、预计能考多少分之类的话题；另一些媒体则根本不关心高考成绩，追问魏东生觉得春秋网络是否匹配85亿美元市值、追问魏东生怎样看待智宇集成电路设计的芯片侵犯知识产权、2004年10月到2005年3月，《舞林萌主》已经连续实现月销售1800万元之上，彻底赢得了与腾讯的对赌协议，追问魏东生会不会抛售他所持有的腾讯9%股权。
    媒体如苍蝇似嗡嗡不停，惹人心烦。
    吴平县委紧急调来警力维护吴平一高秩序，堵在学校南北门婉拒媒体进校采访，巡视学校内部及时请出那些翻墙进来的媒体。考虑校园的辽阔与安静，高考完毕之后的次日，魏东生以填写志愿名义早早躲到了吴平一高。
    来到0201班，魏东生得到同班同学非常客气的礼遇。
    提前更。
    第133 填志愿
    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思想纯真，他们对春秋网络的85亿美元市值和魏东生数亿美元净资产无法形成感性认知，不甚明白85亿美元市值的公司有着怎样的能量。同学们对魏东生的理解，止于“厉害”“相当厉害”“非常厉害”等大概而模糊的印象。性格内向的，与魏东生点头笑笑；性格外向的，开玩笑说以后去春秋网络工作。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同学录式离别祝福，不断有男女同学邀请魏东生在他或她的同学录里签名。
    当然，作为一名学生，大家更关心的事儿是成绩估分和填写志愿。
    学生彼此之间交谈，互相询问估分几何，到了魏东生这里，却是千篇一律的异口同声。高中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魏东生已经把学霸成就刷到极限。特别是文理分班之后，少了地理、历史、政治等科目的主观题拖累，魏东生每次参加考试，最少得分720分。尤其是数学和理综，不管题目有多难，魏东生必定是满分。有一次终于不是满分了，大家正在感慨魏东生原来也会失误啊，老师突然解释说，不是魏东生答错，而是这道题有问题。
    作为吴平一高的实验班，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科目出现满分并不新鲜。可是，他们的满分和魏东生的满分，性质截然不同。他们的满分，是实力只有这么多，遇到偏难试卷就会失分；魏东生考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这么多分，不存在偏难偏容易等因素。
    720分非常夸张。
    可若是魏东生，那就很正常了。
    时间久了，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就是考到740分，大家也能理解，因为魏东生的失分主要集中在语文科目。而语文老师也说了，语文主观题和作文给低分，不是魏东生回答的不好，而是学校老师刻意压低分数。如果高考放松了语文科目的刻意压分钳制，魏东生的高考成绩提高到730分或740分，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今年的高考试卷偏难，同学们却对魏东生非常有信心：“学霸你肯定还是720＋吧！说不定，还有希望考到740分呢。”
    估分之后，学生们的情绪各有不同，有的失望叹气茫然，有的忐忑不安焦虑，有的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有的距离理想更进一步掩藏不住兴奋。魏东生前世今生好朋友好同学姬素素，显然属于后果，眸子里闪烁着欢呼雀跃。姬素素拎着志愿表凑近魏东生：“魏东生，你去哪所学校啊？”
    魏东生实话实说：“燕京航空航天大学。”
    姬素素眨了眨眼睛：“不是清华燕大吗？”
    魏东生解释说：“没有协调好。”
    姬素素不懂：“协调？”
    魏东生更进一步详细解释：“智宇和春秋是关联公司，智宇与清华大学、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共建燕京超级计算中心，业务来往非常频繁。确定我参加2005届高考，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和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计算机系就与我协商去谁家挂名。总的来说，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计算机系更好操作，而且‘863计划高性能计算机及其核心软件’重大专项总体组组长钱德沛教授，也在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计算机学院。”
    姬素素似懂非懂。
    姬素素不明白魏东生报考学校背后的利益纠缠，却听懂了清华大学和燕京航空航天大学争着录取魏东生。作为一名高考生，作为一名理科生，作为一名河东省考生，作为一名吴平小县城的学生，清华大学和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哪所学校都是令人憧憬兼仰望的存在。在姬素素心里，被清华大学和燕京航空航天大学抢着录取，比市值85亿美元的春秋网络更具有冲击力。
    姬素素瞪大眼睛感慨：“你好厉害。”
    魏东生反过来询问姬素素：“你估分多少？”
    姬素素：“615分。”
    魏东生夸赞一句：“不错呢。”
    姬素素能够估分到615分，非常出乎魏东生意料。
    前世里，姬素素在文理分科时落选0201和0202实验班，高考成绩具体多少，魏东生也毫无印象。魏东生只记得，姬素素当时的成绩很不理想，复读一年高四仍无质的提高，最终无奈去了河东省的二本院校。
    今世文理分科时，姬素素闯入0201班，魏东生小小惊讶一把；而今615分的估分，更令魏东生惊讶不已：虽然高考只是一件小事，却可窥一斑而见全豹，佐证姬素素已悄然无息间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姬素素腼腆接受魏东生夸赞，继而真心道谢：“如果没有你教给我的高效学习方法，我肯定考不了615分。”
    姬素素所谓的高效学习方法，其实是阴影帝国黑科技思维掌控的浅显应用。这种浅显应用，可视为高阶版本的“自我心理暗示”，能够随时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注意力，隔绝外界环境的不必要干扰，大幅度提高专注度，进而减少失误、提高学习效率。有了思维掌控的浅显应用，姬素素学习时能够大幅度提高效率，做试卷时能够大幅度减少失误。考虑到这点儿，姬素素的学习成绩缓慢提高到615分的奇迹，就变得合情合理。
    魏东生又夸了姬素素一句：“方法只是方法，努力去实践，才会有效果。所谓的高效学习方法，你知道，魏蔓蔓也知道，据我所知，魏蔓蔓肯定考不到615分。”
    姬素素突然替魏蔓蔓辩驳一句：“蔓蔓也很努力的。她只是讨厌死记硬背的学习，把努力用在钢琴和音乐方面。她的钢琴很厉害的，高考前，都有人邀请她参加艺考呢。”
    魏东生惊讶：“是么？后来呢，她怎么不去艺考？”
    姬素素：“蔓蔓说艺考比高考还死板僵硬，没意思，去了一趟就不去了。”
    魏东生恍然：“原来如此啊。”
    姬素素就魏蔓蔓话题唠嗑一阵，旋即回到自己身上：“魏东生，我也想去燕京，我也想报考北航，你觉得怎样？”
    魏东生前世参加过2005届高考，模模糊糊有些印象：“615分估分，大概有多少误差？”
    姬素素满脸认真神情：“主要是主观题不好衡量，如果考官善意给我合适分数，最高有640分；如果全部给我差评，最低有610分。我想我运气应该不会这么差，就估为615分。”
    最高640分，最低610分，这样的估值区间，姬素素为自己估分615分，显然相当保守。魏东生没有评价姬素素的保守，直接就事论事说：“你这样的分数，不挑专业的话，肯定够了。”
    姬素素：“我想学计算机，够吗？”
    魏东生没有追问姬素素为何选择计算机系，也没有自作多情追问是否受到了自己的影响。魏东生非常理解姬素素的选择，因为姬素素前世选的就是计算机相关专业，毕业之后从事的也是软件研发工作。
    姬素素本来就容貌较好，大学到工作期间一直处于性别失调的前线，更进一步放大了她的颜值，因此大学时是计算机系乃至学校的系花，工作时是公司乃至行业一朵花。姬素素虽然常常吐槽自己是一只稀有珍兽，却对自己的选择乐此不疲。可惜，或许天赋限制，或许女性优势福利带来的经验短板，姬素素技术底蕴并不高，2016年时才约三十万年薪。以工薪估算她的能力，不能说差，却也不能说好。
    不过，魏东生尊重姬素素的选择。
    魏东生：“具体哪个专业呢？”
    姬素素赧然：“我不是太懂，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如何？”
    魏东生详细介绍说：“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简称cs，不是反恐精英的cs，而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主干课程是计算机原理、计算机网络、数据结构、算法、汇编语言与高级语言等等，总体来说偏软件，未来可朝计算机系统、软件、人工智能等方向继续发展。不过，计算机的专业和就业，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可逾越。等毕业了，做硬驱的、做软件的、做游戏的、做手机系统二次开发的、做电信的、做维护的，等等，包罗万象。如果学校差点儿，改行去中小学做计算机老师维护运营所在学校的网站，都不新鲜。”
    姬素素已经听懵，茫然询问：“这专业挺好的，我有希望考上吗？”
    魏东生：“如果你坚持报考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考虑到我已经占了一个名额，你的分数很危险。”
    姬素素满脸失望：“那怎么办啊？”
    魏东生联想到姬素素前世的职业，提议说：“选软件工程专业吧，软件工程专业的录取分数相对低些，你的分数应该够了。”
    姬素素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相信了魏东生的判断：“好，我就选软件工程专业。”
    魏东生嘱咐说：“就本科教育而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和软件工程专业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即使这专业设了某课程那专业没有设，学生也能抽出时间完成自学。当然，这是指应付学校的考试。真想学懂学精，别说整个专业，小到数据结构课程，也能耗尽一生精力。所以，没有必要苛求非得选择哪专业，最好选择服从调剂保证安全。”
    姬素素小鸡吃米似点头：“我明白。”
    第134 零元购机
    魏东生弃选清华燕大的消息慢慢传开。
    一位名为马云腾的同班同学，特意跑过来向魏东生求证：“你真不报考清华？”
    马云腾的名字极具特色，被大家戏称为马化腾和马云的复合体。马云腾没有马化腾、马云那样的商业细胞，却也拥有自己独特的才华。马云腾的学习成绩非常好，高中二年级文理分科以来，魏东生以绝对优势垄断年级第一，马云腾则以不绝对优势稳居万年第二，偶尔发挥失常的历史最差成绩，也能排名年级第四名。
    而在前世，马云腾更是吴平一高无可置疑的2002届年级第一名。
    前世里，魏东生与马云腾的交际不多，勉强可以说是课间休息经常凑一对的乒乓球球友。2005届高考，马云腾以全校第一名成绩去了清华大学，此后音讯渐无。魏东生再次得到马云腾的消息，已是清华大学公示2015年度博士研究生国家奖学金获奖名单。
    魏东生对马云腾没有友谊也没有恶感，同学情谊态度与他交流，笑说：“影响你了？”
    马云腾：“你若报考清华，我还真不敢填报清华。”
    魏东生：“清华论专业招生，我肯定选计算机系，不影响你们物理系的名额。”
    马云腾愣了愣：“咦，你怎么知道我想选物理系？”
    魏东生笑了笑：“猜的。”
    物理系是马云腾前世的选择，魏东生更知道他的博士深造方向是凝聚态。魏东生前世偶逢马云腾，听到凝聚态三字，彼时怔愣不知何意，哪怕马云腾再详细介绍它的全名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魏东生仍旧不懂。魏东生晓得玻色是谁，晓得爱因斯坦是谁，也认识凝字、聚字、态字，可是当这些名词连在一起，魏东生就迷茫傻眼了。
    现如今，魏东生已经懂了何谓凝聚态。
    魏东生未来规划里，凝聚态物理学研究延伸的超导材料，是研制量子波动圈的重要一环。虽然受限于年龄，马云腾的智慧或难融入量子波动圈工程，其与魏东生人生轨迹的交叉度却肯定胜于前世。
    马云腾简单相信了魏东生的说辞：“也对，你肯定选计算机系。话说，你真的参与了寒武纪2004的研究？”
    魏东生谦辞回答质疑：“有一点儿贡献吧。”
    马云腾赞了一句：“厉害。”
    魏东生今世与马云腾的之间交际更少，连乒乓球球友都算不上。马云腾的性格略内向，得到答案唠嗑两句就冷场到无话可说，告辞说：“孙祥宇本来准备报考燕航，听说你和姬素素都报考燕航，他怵了。孙祥宇正在烦恼改报哪所学校，我去帮他参考参考。”
    魏东生晓得马云腾和孙祥宇是一对好基友，挥手送别：“去吧。”
    马云腾刚走，姬素素又凑过来说话：“听她们说，昨天公布的超级计算机五百强，又是你们智宇的寒武纪2004占据榜首。这事儿是真的吗？”
    吴平县委为了向媒体朋友塑造吴平小县城好形象，近期严查网吧违规营业，不但高考期间停止网吧营业，高考之后也严禁未成年学生踏步网吧。姬素素家境贫穷，买不起手机，又不能去网吧上网，只能靠好友的口口相传了解外面世界的变化。
    姬素素既然选定软件工程专业，决意走向软件开发深坑，倒也有必要了解一些计算机行业的最新发展形势。于是，魏东生一边列数据，一边讲背后故事，向姬素素简单科普高性能计算机领域的激烈竞争。
    6月8日，2005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发布，华国共有十六台超级计算机名列前百。与2004年11月期次相比，不但数量优势由五台翻倍到了十七台，更全部都是国产超级计算机。
    其中，联想出品的深腾，以每秒4.193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八十六；曙光出品的曙光以每秒8.061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四十五；智宇出品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三十一；智宇为《魔兽世界》定制的八台服务器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垄断第十五名到二十二名；智宇为华国气象局研制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十一；智宇为《十国春秋》定制的两台服务器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占位第九和第十；智宇出品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三；智宇出品的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排名第一。
    ibm的蓝色基因项目，把记录刷到了136.8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刚超越寒武纪2004b，却又被寒武纪2004c以绝对优势击败。
    这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华国共有十六台超级计算机名列前百，其中十四台由智宇信息产业研制，单凭这霸气测漏的强烈数字对比，就能感觉到智宇信息产业在华国超级计算机领域不容忽视的地位。具体到质量，智宇第一代产品寒武纪2004a，犹能超越联想的深腾6800和曙光的曙光4000a，排名世界第三十一。
    目光向上挪移，第一名到第二十二名，论公司，加利福尼亚数码公司、日本电气、惠普等各占一席，ibm占六席，智宇足足拿到十三席，一己之力碾压四家友商；论国籍，西班牙、荷兰、瑞士等各占一席，日本占两席，美国占四席，智宇代表华国拿到了十三席。
    前二十二名里，智宇和华国的关键词连续刷榜十三次，特别是第九名到第十一名和第十五名到第二十二名的并格刷屏，极具视觉冲击力。
    虽然智宇信息产业只是一家公司，可是出了国门，智宇信息产业就代表整个华国与ibm等公司竞争。是在这华国gdp排名世界第七的年代，国民探头环视世界时总带有浓郁的自卑情结，觉得华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每一个小缺点都要放在显微镜下批判
    越是自卑，越是需要荣誉，瞧见智宇寒武纪2004连续垄断两届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首，瞧见国外媒体也没有质疑寒武纪2004弄虚造假，国民纷纷与有荣焉心态转帖这条喜讯。甚至昨晚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也刻意报导了这条快讯新闻。
    另一方面，智宇科技为了打响踏步手机市场的第一战，刻意利用智宇品牌效应把智宇music和寒武纪2004的捆绑起来推销。电视等渠道的广告宣传，智宇只说智宇music是一款音乐手机，是一款淘汰mp3播放器的音乐手机；贴吧、论坛等网络渠道，特别是匿名宣传和软广告宣传时，智宇相关部门就非常无节操的利用寒武纪2004c推广智宇music。
    智宇科技宣传智宇music有一颗中国芯，说这才是真正的国产手机；宣传寒武纪2004c绝对优势碾压ibm的蓝色基因，说智宇才是真正的高科技；民族情绪宣传美国勒令intel和amd禁售芯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试图扼杀智宇的超级计算机事业，号召网民支持中国芯，等等。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名单之所以快速传播，除了这条喜讯本就值得国民自豪，亦有智宇科技市场部门推波助澜因素。
    魏东生为姬素素讲解超级计算机时，偶尔穿插这些背景辛密，听的姬素素津津有味。
    姬素素听说美国真的准备禁售芯片，立刻向魏东生保证说：“等我有钱了，也买一部智宇music支持你们。”
    魏东生笑说：“何必等有钱呢，现在就可以支持。”
    姬素素：“我没有钱呢。我爸妈哥哥再心疼我，最多买一部千元机，奖励我考上大学。”
    魏东生：“先买手机，等你有钱再还我呗。”
    姬素素摇头：“我不要你给我买。”
    这是姬素素的敏感与自尊。
    姬素素觉得，无论魏东生再富，只要不拿魏东生钱，她与魏东生就是平等的。而若拿了魏东生的钱，要了魏东生的东西，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纯粹了，姬素素就没有自信平等心态与魏东生交流了。姬素素才不要别人的施舍呢。亦是这样心理因素作怪，魏东生送她的有纪念性不值钱小礼物，姬素素高高兴兴收下，然后小心翼翼藏起来；值钱的礼物，则一概拒绝。
    魏东生晓得姬素素的心思，没有劝说姬素素接受智宇music礼物，而是换一种说法：“不是免费给你，是贷款。银行贷款的基准年利率5.22%，我现在借给你3650元，等你本科毕业三年之后，你还我3650元本金和1333元利息。身为燕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学生，我相信你有足够能力在七年之后还我4983元。”
    虽然是贷款，姬素素仍然本能的排斥。
    拒绝话到了嘴边，姬素素忽又及时收回：虽然只是贷款关系，可有关系总比没有关系强。
    再说，本金3650元，利息1333元，这利息不低呢。接受这样的贷款条件，姬素素自谓不算白受魏东生的施舍。
    第135 各人的际遇
    利息1333元，乍一看貌似很多，其实已经是银行贷款名义下的极限优惠。2004年10月29日调整之后的贷款基准利率，六个月之内为5.22%，五年以上6.12%，真的按照银行贷款基准利率，利息最少应为1563元。
    然而，所谓的贷款，本来就不是一笔生意。
    魏东生不会把1333元利息当成理睬投资，姬素素也不会把零元购机当成智宇科技的促销业务。
    2004年河东省普通高效招生录取控制分数线，文科本科一批600分，本科二批566分；理科本科一批590分，本科二批535分。以2004年的录取控制分数线为基准，姬素素的610分到640分估值区间，并不具备非常明显的优势。学生普遍反映今年的考题偏难，议论纷纷说录取控制分数线最少下降10分，姬素素才有自信听取魏东生的建议，尾随魏东生报考燕京航空航天大学。
    魏东生和姬素素笑谈期间，有学生跑步传来大家都很关心的消息：学校预测的录取分数线果然远远低于去年。
    河东省现行高考制度，学生考试完毕，在不知道真实分数的情况下填报志愿。为了方便学生们衡量自己在整个河东省的排名，吴平一高惯例组织教师评判当年高考试卷难度，采集学生估值分数予以修正，以最快速度发布学校预测的2005年录取控制分数线。就以往经验来说，吴平一高的预测水平相当好，基本上没有出现过超出十分的严重误判，非常值得信赖。
    吴平一高的预测录取分数线：文科本科一批565分，本科二批525分；理科本科一批570分，本科二批525分。
    耳闻学校预测本科一批分数线比去年骤降20分，本科二批的分数线也降低了十分之多，0201班的学生们纷纷眉开眼笑。此前，0201班敢估值600分之上的学生，仅有十余名。如果参考去年的成绩分数，真可谓一片惨淡。而若本科一批分数线降到570分，自信能够越过本科一批分数线的顿时有四十名学生之多。
    上一届的0101班，75名学生之中，有37人越过本科一批分数线；0201班有四十名学生估分超过570分，考虑估分与真实分数的误差，成绩基本和去年持平。
    大学期间的同学，虽然毕业之后的境遇各有不同，可毕竟是相同的专业，职业离散度水平较低。而高中时代的同学，受限于河东省匮乏的教育资源，特别是一本之上的学生，注定散落华国东南西北。他们选择的专业大相径庭，未来的人生也各有各的归宿。
    虽然魏东生搭上了网络游戏爆发的快车道，以数倍陈天桥速度把春秋网络的市值堆高到85亿美元，可0201班的同学情谊关系网依旧值得维持。
    譬如马云腾，数年之后是凝聚态物理学的年青俊杰。
    又譬如此刻躲在角落闷闷呆呆的透明人赵世星，前世2005届高考突然爆发，以全校第二名总分665分成绩去了燕京大学。然后，他在燕京大学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蜕变。或许是他自己的天分，或许传言中勾搭上某高官的孙女，赵世星未毕业就预订了国务院的职位，乃是吴平一高2002届学生中最耀眼的存在。
    又譬如解艺菁，前世自复旦毕业，去了外交部工作，听说混的也不错。
    等等。
    吴平一高毕竟是盘阳市最好的高中，虹吸了吴平县以及周边县乡的优质生源。虽然这两年面临盘阳市高中和盘阳市一高的冲击，吴平一高照样排名前三甲。0201班和隔壁的0202班，作为吴平一高的实验班，其中有许多优秀人才。
    可惜，这是吴平一高最后的辉煌了。
    2002届和2003届之后，优秀教师资源向绿通市和盘阳市快速集中的弊端延迟爆发，吴平一高从此一年不如一年，越来越像一所县级高中。不过，魏东生已经投入巨资发展盘阳市经济，吴平一高的宿命或将随之改变。
    先悲后喜，人生幸事。
    确认吴平一高预测的本科一批分数线真为570分，许多情绪低落的学生们纷纷张开起了笑脸。有些性格外向的学生，拎着拍照手机与同学三五成群合影。
    稚嫩的面孔和纯真的目光，留影在手机里，也定格在记忆中。
    魏蔓蔓也迟迟打来电话向魏东生和姬素素报喜：“我过二本线啦。”
    魏蔓蔓自我估分区域在530分到550分之间，先前对比去年的录取控制分数线，情绪非常沮丧。直至学校公布预测分数线，魏蔓蔓惊讶发现文科本科一批565分、本科二批525分，她的分数固然毫无希望冲刺一本，却有希望收获二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魏蔓蔓自我要求很低，能够考上二本就非常满足了，此刻兴奋的张牙舞爪。
    估分填报志愿，是学生心中的一件大事。魏东生搞定琐事，寻机避过媒体追踪，驱车赶赴盘阳市一高帮助白果决策。盘阳市一高也有自己的预测分数，理科本科一批571，本科二批529分。白果的自我估分区间在580分到600分之间，虽然很有希望越过本科一批分数线，优势却不明显。白果为了求稳，决定报考省内的绿通大学。
    姬素素尾随魏东生报考燕京航空航天大学；白果决定报考绿通大学；魏蔓蔓则筛选了几家省内二本院校，谁给录取通知书就去谁家。
    无论是谁，魏东生都没有帮她们搞黑幕。
    魏东生虽然在华国教育体系没有太多影响力，可是以他现在的能量，却有无数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利用资金优势和行政能量，把白果等人推荐到她们想去的学校。
    然而，魏东生没有这样做。
    其一，魏东生尊重却不膜拜大学的作用，相信“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理念；其二，魏东生渴望世间公平公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心态为白果等人舞弊。
    其实，魏东生已经侧面帮助过白果等人。
    譬如思维掌控的浅显应用，姬素素知道，魏蔓蔓知道，白果也知道，或许白果的好友戚丽蕊和苏媛瑢也知道。可是，在指向高考的应试教育这一块，显然只有姬素素很好地利用了思维掌控外挂。前世里，姬素素2005年高考没有越过本科一批分数线，复读一年之后的2006年高考仍旧没有达标。而今世，姬素素慢慢地一步一个脚印爬升，悄然无息间超越本科一批分数线数十分之多。
    既然魏蔓蔓、白果等人志不在此，魏东生也不会多事。
    魏东生有自己的价值观，他不因为金钱多寡而看低看高某人，也不会因为志向不同而看低看高某人。未来路有很多种，高考只是其中之一，无论魏蔓蔓和白果做出怎样选择，魏东生都会尊重她们的自由意志。如果彼此的价值观和追求最终差异到无法共存，届时缘尽而散就好，没有必要苛求对方必须怎样怎样。
    填完高考志愿，白果恋恋不舍与魏东生告别。
    无法经济独立的她，无法精神独立的她，还得回到她的农村老家。
    送别白果，魏东生闲来无事，索性顺道拜访霍永善，了结春秋网络股权琐碎权益。拨通霍永善的电话，霍永善确认真是魏东生，顿时兴奋起来：“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
    魏东生：“这不高考嘛。”
    霍永善：“晓得，因为你惹来的那帮记者，我在吴平县和盘阳市的网吧歇业了好几天。而且，高考之后原本是高三学生的放纵期，结果片警一天串门好几次，到现在，网吧还空荡荡的。”
    魏东生：“你现在在哪，吴平县还是盘阳市？”
    霍永善：“我在盘阳市呢。”
    魏东生：“有没有时间？”
    霍永善：“我哪像你一样世界各地到处跑，我每天都有大把闲时间。”
    魏东生笑说：“瞧你心情挺好啊，高考之后准备怎样打算？”
    霍永善：“就我这样，两天高考四张试卷，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150分，我能有甚么打算啊。要不是小xi觉得高中毕业学历太尴尬，逼着我继续读书，我早就和学校说再见了。小xi说咱盘阳市师范学院是一家二本院校，同时又设有三本专业，管理特别松懈，活动活动塞十几万块钱，就能过去。我考虑考虑，我不缺十几万快钱，盘阳市师范学院那里也只是挂名三本，过去就过去呗。”
    魏东生轻笑追问：“小xi是冉茜茜？你们俩发展不错啊。”
    霍永善突然间沉默。
    良久，霍永善才低沉语气说：“我女朋友是董惜，草字头的董，珍惜的惜。”
    魏东生愣了愣：“冉茜茜呢？”
    霍永善叹息一声：“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这边再痴情，又怎能感动一颗石心。与其追求得不到的，不如珍视休戚与共的身边人。嗯，这些话是董惜教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魏东生怔然。
    霍永善和冉茜茜这一对模范夫妻，竟然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忆起前世霍永善和冉茜茜的恩爱，对比今世的走着走着就散了，魏东生不禁泛起荒唐感觉。如果霍永善能够看穿前世今生，他可愿意接受今世的轨迹？
    第136 求生之路，电竞之路
    来到约定的步行街，魏东生如期见到霍永善和他的女友董惜。
    魏东生和霍永善就近拐入网吧隔壁的茶室，刚刚坐下，董惜忽然别走另一方向：“我去帮你们煮茶。”
    董惜不在场，气氛更适合叙旧，魏东生简单询问：“最近怎么样？”
    霍永善：“老样子。”
    霍永善突然间改变话题：“你觉得董惜怎样？”
    白色凉鞋，白色长腿，浅色破洞牛仔短裤；目光向上延伸，又是点缀柠檬图案的白色t恤。蓬松而凌乱的亚麻色短碎，搭配略厚而有光泽的嘴唇，给人有一种别致的气质感，既活力个性，又青春文艺。这是魏东生对董惜的第一眼印象。然而，这样的答案，肯定不是霍永善所求。
    魏东生谨慎约束话题边界：“指哪方面？”
    霍永善：“我想娶她，可是……”
    此时一句可是，说明霍永善对董惜的犹豫远远超乎他想象。魏东生听懂其中的犹豫，却不愿过多介入霍永善的私人生活，婉拒说：“我刚见她一面，能给你什么建议。人若能简单到一眼辨出好坏，这世界就没有那么多矛盾了。”
    霍永善或许也觉得不妥，主动停止了该话题。
    霍永善：“时间真快啊，转眼间我们都高中毕业了。想起之前，就郁闷自己当时怎么就那样傻呢。就像冉茜茜……”
    说到冉茜茜，霍永善突然间情绪低落。
    不过，十余秒时间，霍永善很快调整情绪，往事皆随风而逝心态谈起旧人：“就像冉茜茜，我每次邀请她出去玩，她都一脸嫌弃；而若提起你，说你也去，冉茜茜十有八九停住脚步，追问一句去哪里。那些月，我无时无刻不嫉妒你，嫉妒冉茜茜听到你的名字就意动。你在网吧在学校写代码期间，之所以很少见到冉茜茜，都是我因为嫉妒你从中作梗，不想让她和你碰面。现在想想，呵呵，都是什么啊。”
    霍永善说的这些，魏东生其实都知道。
    田有亮也曾就此事向魏东生打小报告。
    甚至，前世魏东生和霍永善同在吴平县读高中，联系之所以越来越少逐渐变得陌生，亦是因为冉茜茜崇拜魏东生惹来霍永善嫉妒。
    魏东生并没有当回事。
    魏东生心底非常清楚，冉茜茜愿意接近他是因为崇拜，崇拜魏东生的学习成绩，根本与男女情感无关。冉茜茜的思想很单纯，在学生时代，她自己的成绩不怎样，却特别崇拜那些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前世里，思想成熟之后，冉茜茜仍旧尊重并崇拜知识，霍永善赚来的钱分给她的钱，许多都用来资助盘阳市及河东省的小学和中学教育事业。
    霍永善被打黑入狱之后，有关部门追查其黑金流向，惊讶发现其中约有6亿元资金，被冉茜茜变现成一所所小学和一堆文体用具、电脑电视投影机等教学设备。霍永善因之被部分网民戏谑称为为华国教育事业添砖添瓦的黑大哥。熟悉霍永善的却知道，霍永善自己才不会这样干，这6亿元教育资助肯定全部来源于冉茜茜的决策。
    冉茜茜逼着霍永善洗白，又以积阴德名义把得来的黑金捐给河东省教育事业。而且，冉茜茜借势霍永善的恶名以恶制恶，她所捐助的设备大多数都得到落实；她所援建的小学也号称是全河东省建筑质量最好的学校。
    魏东生对冉茜茜的印象相当不错。
    可惜，霍永善和冉茜茜已经走散了。谈起冉茜茜，魏东生怔然前世今生变迁，霍永善也怅然若失，气氛不禁有些尴尬。霍永善以网吧起家摸打滚爬两年，如今已经洗去许多青涩，旋即不留痕迹把话题转到董惜身上：“我和董惜的事情，还多亏了你。”
    魏东生：“和我有嘛关系。”
    说话间，董惜捧来两壶茶：“东生哥，一壶是刚煮好的热茶，一壶是冷凉的茶，你喝哪种？”
    魏东生道谢并简单选择：“天气热，凉茶吧。”
    董惜：“好。”
    董惜这边沏茶，霍永善那边儿毫不避嫌说起他和董惜的初识：“你去燕京开创事业之后，我继续发展连锁网吧。网吧这生意，说来容易，其实非常琐碎，工商局、电信局、文化局、公安局，都得和他们打交道。董惜的爸爸在公安局工作，为了打通关系，我就贿赂董惜和她的朋友，来我网吧上网玩游戏，无论多长时间，全部免费。”
    提及旧事，董惜笑着补充：“我当时穷呢，想着有傻瓜免费买单，而且我爸又不会因为我徇私，就贪小便宜赖在网吧里。谁知道，小便宜没有贪到，反而把自己折在里面。如果能够时光回溯，我肯定不贪这小便宜。”
    霍永善没有只顾着和董惜秀恩爱，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在梁祝乡的事迹不光彩，白到黑，一瞬间的事儿；黑到白，就难啦，污点是一辈子的污点。网吧事业起来之后，我意识到污点是一种负担，开始拼命努力洗白。可是直到今日，黑点仍是黑点，别人说起我，总是简单论断：那家伙是混黑的。”
    “董惜爸爸厌恶我的污点，得知董惜和我在一起，就觉得我在坑他女儿，当晚把我抓到拘留所暴揍一顿，我的小臂都被他打骨折了。也亏得董惜性子倔强，我们才能有幸继续在一起。五月之前，董惜爸爸还在千方百计阻止我，约法三章说我若能考上警校，才允许我和董惜交往。嗨，如果能考警校，我肯定去考啊。可是，就我这四门功课合起来不到150分的文化课成绩，想去考警校无疑难如登天。”
    “就在我束手无策之刻，春秋网络恰好在美国上市，我的1.19%股权高达1亿美元。确认我持有春秋网络的股权，确认你没有抛弃我不管，董惜父母这才肯认可我。”
    董惜补充解释一句：“我爸妈可没有图你的钱。”
    霍永善：“我知道。你爸妈不是因为我有春秋网络的一亿美元股权才认可我。你爸妈不同意你和我交往，主要是嫌弃我的劣迹，也不觉得我的网吧事业有甚值得骄傲。网吧再赚钱，也上不了台面，而且公安局随时都有无数藉口查封。春秋网络就不同了，虽然有人非议它搞网络游戏害人，可网络游戏再惹非议，也毕竟是国家认可的正规行当。新浪、网易、搜狐三大门户，都在搞网络游戏呢，他们不是不想做到全国第一，而是没有能力做到全国第一。”
    说罢，霍永善向魏东生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谢谢兄弟了。”
    魏东生：“原来还有这种隐情，难怪我寄给你股权文件时，你没有像网吧游戏工作室那样拒绝。”
    忆起旧事，霍永善笑了笑：“那时年轻，有时把钱想的很轻，有时把钱想的很重。运营连锁网吧以来，我断断续续赚了三千万元，也渐渐明白了钱只是钱。我接受春秋网络的股权，除了竭力挽救我和董惜之间的感情，也是因为我有自信回报你的兄弟情谊。”
    “若不是你把春秋网络坐大，若不是你研制寒武纪2004拔高了智宇和春秋的形象，若不是我沾了你的光，我和董惜的感情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磨难。你是我和董惜的恩人，咱是过命的兄弟，就不一遍又一遍说谢谢了。总之，你放心，我拿了春秋网络的股权，就会配得上这一亿美元股权。”
    简单闲聊数句，魏东生扭转沉重话题：“你貌似不满意网吧事业？”
    霍永善：“不能说不满意吧，而是觉得没有前途。2005年之前，网吧虽然不受人待见，却是少有的吸金行业。这年头儿是金钱社会，甭管做什么，会赚钱就能得到尊重；不会赚钱，说什么都不行。可到了2005年，越来越多人习惯在家玩游戏，网吧的利润直线下滑，已经不能赚钱了。连锁网吧最近几月的营收，饮料泡面等收入，已经占了很大比例，网吧这行业越来越衰败了。为了稳固玩家的活跃度，连锁网吧正试着搞电子竞技，发展魔兽争霸、星际争霸、实况足球等竞技项目。对了，据说春秋网络运营的《求生之路》也准备切入电竞？”
    魏东生：“是有这计划。”
    霍永善：“《求生之路》的声誉非常好，我有统计，好多《反恐精英》玩家都流向了《求生之路》，连锁网吧试着发展《反恐精英》项目都凑不齐足够的玩家基数。《求生之路》的地图、枪械结构、ai，都比《反恐精英》强，唯一受人非议的就是它卖装备卖道具，破坏平衡性。充值几万元，搞一套付费装备，瞬间弥补好多技术差距，令人少了很多成就。春秋网络迟迟没有推出禁止道具的公平对战模式，是因为它不赚钱么？”
    董惜也说：“我也玩《求生之路》，最喜欢拟真加强版。狙击时有风速误差，地图里建筑物会随时间流动而改变它的影子，太有感觉了。而且，埋伏时间久了，系统还会根据埋伏地点不同刷新蚊子苍蝇等干扰。遇到建筑爆炸，狙击镜头会沾灰，也会损坏，简直太棒了。和《求生之路》拟真加强版相比，其它射击游戏全成了弱智游戏。”
    第137 网络游戏是服务行业
    魏东生：“你们俩的问题，其实是一个。”
    董惜表示惊讶：“一个？”
    魏东生：“许多玩家下意识觉得越逼真，射击游戏就应该越好玩。总有一些策划，总有一些玩家，妄想通过简单的逼真模仿打造爆款射击游戏。譬如子弹钻入人体，如果用超高速摄像机拍摄，种种细节变化，初次见到，非常震撼人心。游戏公司如果耗费巨资实现子弹以各种速度撞击人体、钢材、木材、陶瓷、石块等素材的模型变化，制作出相当真实的特效，然后推向市场。你猜，结果是什么？”
    董惜若有所思：“难道不是大卖？”
    魏东生：“答案肯定是血本无归。”
    董惜：“咦？”
    魏东生：“因为，射击感和真实是两回事，玩家的射击游戏体验和真实射击也是两回事。”
    初入游戏行业的新丁，往往听信各种宣传噱头，掉入真实深坑。前世，魏东生踏步游戏行业，也曾因为自己的cs经历鄙视一群cf玩家，觉得cf这里傻气那里也傻气。
    待了解游戏圈子，耳听老人讲解幕后故事，才晓得真相从来不简单。
    te运营的cf和韩国原版cf有很大区别。其实，韩国原版cf受cs和《突袭ol》影响，蛮重视子弹特效、枪械数据、人体物理学等问题。te引进测试，却发现这样不行，华国的玩家根本对子弹特效无感，也不愿接受起跳动作时膝盖弯曲延迟。试运营时期，cf的玩家接受度很低，都说体验不好，骂瞄准镜对准这里，子弹却打向另此后大刀阔斧删除一堆虚名真实性的累赘，降低弹道控制难度，降低无实际意义的人体模型比例，才把cf慢慢做成最高在线数百万的爆款网络游戏。
    玩家崇拜的和玩家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玩家虽然口口声声说真实度怎样怎样，其实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真实度，而是自以为的真实度和想象中的真实度。
    就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真实操作中非常复杂，为了衡量不同的距离，还要参考身高曲线辅助测距，等等。如果这些步骤，都详细拆分，具现到游戏中，玩家或许会感慨一句好专业，其运营数据却必将凄惨无比。绝大多数的玩家都非常懒惰，没有多少玩家肯耗费大量精力学习现实中的狙击技术。对抗性比赛时，最少百分之九十的玩家根本不理解你的子弹轨迹是抛物线或者其它的解释，坚信直线瞄准了就必须射中，否然就是一款不值得玩的垃圾游戏。
    这是所有游戏厂商都需要面对的问题。
    哪怕光枪游戏和室外射击游戏，厂商和运营商也会刻意降低枪械重量和后座力，免得玩家玩两把就累的甩胳膊、痛的甩手腕。
    魏东生概念里，网络游戏属于服务行业，春秋网络也是一家为玩家服务的网络游戏运营商。
    春秋网络向玩家提供服务，玩家向春秋网络支付金钱，这是一切的基础。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既然立足于服务玩家，就不会为玩家设置过高的门槛，反而尽己所能降低操作难度，努力扩大服务对象。
    譬如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调整，默认是特效动画自动调整，玩家瞄准某物体，再点击鼠标或敲键盘射击，就完成了一次狙击。《求生之路》的细节处理，追求反馈的相对真实，同时大比例削减玩家的付出，会点鼠标就能成为一名精英狙击手。
    至于玩家所追求的击杀爽快感，春秋软件也没有在办公室里想当然决策，而是通过内测和公测，大数据方法收集玩家的反馈。玩家觉得非常棒的想法，春秋软件予以保留。玩家某些建议，春秋软件都先小范围测试，效果差或无实现可能或成本较高，予以放弃；效果好，玩家心口合一支持它，春秋软件就集成到下一次。自公测以来，《求生之路》已经大十五六次。
    春秋软件完美履行魏东生的“网络游戏是服务行业”的理念，尽己所能扩大受众群体，快速迭代方式及时适应玩家的需求。
    然而，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的服务对象并不止大众玩家。
    智宇系列公司通过高性能计算机和芯片业务与军事部门建立了友好联系。《求生之路》开发期间，春秋软件积极运作下，促成了燕京军区成立了军事游戏开发与管理中心，与春秋软件、春秋网络联合推出一款军事游戏。由于燕京军区的经费拨款较少，无法维持军事游戏项目的独立运营，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遂把军事游戏模块集成到《求生之路》，即是所谓的拟真加强版。
    《求生之路》的基础数据来源于燕京军区的配合。
    譬如，子弹击中墙的反馈，春秋软件先与燕京军区合作建立真实模型，然后再考虑玩家的体验和电脑配置需求进行优化削弱，这方面削弱到1%，那方面削弱到10%。面向公众的《求生之路》，都是先由100%削弱到10%，然后再进行浮夸式渲染，让玩家以最低成本体验精英对战；面向公众的《求生之路》拟真加强版，削去了战无不胜的浮夸，保留了各种枪械的关键要素；面向军事部门的军版《求生之路》，真实要素保留的更多。
    最终运营结果，也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求生之路》的公众娱乐版是最火的，2004年底最高同时在线人数40万，2005年5月就突破了100万最高同时在线的夸张记录。与之捆绑的拟真加强版，最高同时在线记录始终未能突破3万，惯例保持在1万左右，其为春秋网络贡献的运营收入更是微乎其微。
    不过，拟真加强版也有它的好处，它维护了《求生之路》的良好声誉。《反恐精英》的玩家不屑《求生之路》公众娱乐版，想怎样吐槽就怎样吐槽，但是撞上拟真加强版，瞬间就没有底气了，只能一遍遍念叨情怀。现在射击游戏玩家群体之间的秀优越，cs已经丧失逼格，纷纷自称是《求生之路》拟真加强版的玩家，委婉证明自己的厉害和不庸俗。
    《求生之路》公众娱乐版和拟真加强版，都有收费物品的干扰，除非大家都是同样的人民币战士，否则总会主观放大收费物品的数据增强。平衡性较高的竞技模式，春秋软件一直有考虑，也在小范围内测。
    然而，魏东生拓展网络游戏板块是为了圈钱，推出《求生之路》更是为了赚钱。
    《求生之路》的2005年5月月度销售额，已经悄然无息爬升到9106.8万元。与此同时，《魔兽世界》收费运营首月，5月销售额才7899.5万元。《求生之路》极有可能成为春秋网络第二款或第三款月销售额过亿的巨作，这样的一笔利润，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都不可能持有无所谓态度。如果预期中的平衡竞技模式，无法为《求生之路》带来收入正增长，甚至影响《求生之路》的现有收入，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为何冒险推出它？
    平衡竞技模式在春秋软件的计划列表之中，春秋软件也在积极邀请玩家参与内测。
    但是它的推出，必须尽可能的慎重。
    魏东生罗哩罗嗦介绍许多，霍永善和董惜却懵懵懂懂。
    霍永善透过现象看本质：“春秋网络也重视电竞？”
    魏东生修正说：“是重视《求生之路》的电竞，《求生之路》若想维持较长寿命，尝试发展竞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顺利的话，2005年底或2006年初，《求生之路》就会推出平衡竞技版。春秋网络届时将投资推广《求生之路》的竞技化，或许与某些电子竞技联赛合作，或许亲自出资创办电子竞技联赛。”
    霍永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来了兴趣：“春秋网络这么看好电竞？”
    魏东生：“不能说看好，但是绝不会忽视它。”
    霍永善向魏东生请教：“网吧利润越来越微薄，我最近一直在寻找出路。盘阳市，特别是绿通市的高水平玩家，自去年开始常常联系连锁网吧请我赞助电竞比赛。我没有拒绝，连锁网吧偶尔会为他们免费提供比赛场地；我也没有投资，毕竟链锁网吧不可能建到全国各地，不需要跨地域广告推广。瞧你把电竞说的这样重要，是不是搞起来很有利润？”
    魏东生摇头：“恰恰相反，电竞产业短期内很难看到可观利润。想靠电竞挣钱，恐怕还得熬五六年。”
    霍永善犹豫了：“五六年啊，我再考虑考虑。”
    结束电竞话题，剩下的都是没有营养的叙旧絮叨。
    闲聊期间，魏东生忽然收到曾李青的来电。迟疑两三秒，魏东生向霍永善和董惜说一声抱歉，接通曾李青的电话。电话里，曾李青热情慰问魏东生：“franco，高考结束了吧？”
    魏东生笑说：“结束了。”
    第138 寒武纪2007
    曾李青：“听说你的学习成绩一直没有落下，高考考的怎么样？”
    魏东生：“还好吧。”
    曾李青醉翁之意不在酒，就高考话题唠嗑两句暖了暖气氛，旋即催促说：“最近有没有来深鹏的计划？”
    魏东生拒绝：“这月恐怕不行。”
    曾李青这一次吸取教训，不等魏东生说出拒绝理由，率先坦白一部分：“是这样的，腾讯最近准备调整股权结构，重新定位春腾游戏。春秋持有腾讯的15%股权，股东大会不能缺少你们。股东大会之前，我们想与你面对面真诚沟通一次。”
    魏东生想了想：“7月吧，我6月真抽不出时间。”
    曾李青勉强说：“大概7月什么时间？”
    魏东生：“寒武纪2004之后下一代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7，六月下旬将要召开立项会议，我必须去燕京参加这次会议，亲自回答其理论及可行性等方面的问询。具体什么时间去深鹏，需要取决于寒武纪2007能否顺利立项。”
    曾李青疑惑：“寒武纪2004c不是寒武纪2004的终结吧？”
    魏东生：“寒武纪2004项目不影响寒武纪2007的立项。你也有听说吧，美国已经把芯片禁售提到议程，或许三月，或许三年，美国就将全面切断智宇信息产业与intel、amd之间的商务联系。为了守住超级计算机业务，智宇信息产业和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准备发展自己的芯片，以自己的芯片制造自己的超级计算机。”
    曾李青感叹一句：“咱们华国想发展真难啊，落后了，别人骂你蠢；追赶了，又千方百计扼杀你。不过，寒武纪2007都快立项了，怎么还没有相关新闻传出来？”
    魏东生：“科技部把寒武纪2007视作反制美国芯片禁售的短矛，目前需要与美国维持斗而不破局面。美国正式禁售之前，寒武纪2007有成果之前，原则上不予宣传。”
    曾李青：“唉哟，这是国家机密啊。”
    魏东生笑说：“主流渠道不予宣传罢了，私下里随便说，不然怎么令美国知道我们绝不会束手待毙。”
    曾李青不清楚智宇系列公司的权力结构，却明白智宇系列公司的力量。智宇系列公司现有三驾马车，主攻超级计算机的智宇信息产业，主攻芯片设计的智宇集成电路设计，主攻mp3、手机等终端设计的智宇科技。
    这三驾马车，智宇信息产业名望最高，2005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前二十二名里，十三台超级计算机由智宇信息产业研制。
    智宇科技去年试水mp3播放器行业的第一款产品“yu1”，就是销售量数十万的爆款；今年即将上市的“智宇music”音乐手机，得益于yu1的信誉积累，传言已经预售三十万部。一部智宇元；三亿，一家智宇科技，就能比肩并超越腾讯。
    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更加恐怖。智宇科技推出的mp3，销售量仅数十万部；智宇music，预售订单也仅三十万部，这样的规模值得尊敬，对整个mp3播放器、整个手机行业的影响力却非常有限。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推出的芯片，特别是物廉价美的nation系列芯片，如同洪水巨浪一般迅速席卷整个华国手机市场乃至世界市场。智宇集成电路设计稍稍偏袒控制芯片出货量，就能间接遥控一家中小型手机厂商的兴衰，越来越多的手机厂商被nation系列芯片捆绑到智宇战车。无论芯片销售的超额利润，还是智宇集成电路设计的无形影响力，腾讯都不敢无视。
    于国家来说，春秋系列公司的价值非常有限。除了春秋搜索值得稍稍重视，春秋网络之类网络游戏业务，死掉就死掉了。春秋网络死掉了，盛大、网易等网络运营商迅速填补空缺，华国网络游戏市场还是华国网络游戏市场。春秋网络无法一己之力影响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的生死，华国亦不可能依赖网络游戏产业率领十三亿人民走向复兴。
    智宇系列公司的价值，则截然不同，特别是智宇信息产业和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已经涉及国家战略布局。除非智宇自己作死，否则官僚集团之中信仰华国利益信仰民族利益的派系，将会主动与智宇缔结友好关系，进而抵御来自其它派系的觊觎和来自敌国的攻击。
    一室之内的游戏玩家，或许觉得专心致志制作一款好游戏比什么都强；立足寰宇的大视野国民，都能明白春秋和智宇的迥异份量，重视智宇胜于春秋。
    春秋尚不如智宇重要，何况次于春秋的腾讯？
    耳闻寒武纪2007不仅是下一代超级计算机，更是立足国产芯片反制美国禁售封锁的重要一环，曾李青果断熄灭劝说魏东生南行的念头：“7月份，我再电话拜访。”
    结束电话，霍永善续接话题：“智宇准备造国产芯片的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回答：“对啊。”
    霍永善对芯片产业了无所知，突然泛起美妙畅想：“寒武纪年，寒武纪年面世？”
    魏东生点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2007年就能看到成果。”
    霍永善继续畅想：“2007年之后，我们的电脑就能装智宇cpu了？”
    魏东生笑了：“怎么可能。寒武纪2007项目所谓的国产cpu，是专供超级计算机使用的cpu，暂不考虑民用市场。”
    霍永善希望转失望：“为什么不考虑民用市场？”
    答案是没有能力。
    其实，cpu等芯片设计的门槛并非极高，华国做不出顶级的，也能做出中庸的；intel的x86指令集也并非优秀到无法取代，好似它的指令不定长特性，导致内存分页换页时必须考虑一条指令可能被截断的情况，已经被吐槽好久。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指令集对于芯片性能影响已经微乎其微，芯片产业真正的命脉是生态系统竞争，x86的成功是intel与微软联合的成功，未来手机领域的arm的成功，亦依赖于苹果和谷歌的联合推动。
    指令集好搞，生态系统难做。
    研发一款cpu容易，想令世界所有知名厂商支持你，则难如登天。
    中科院计算机所的龙芯项目，已经陆续推出了龙芯1号和龙芯2号。就性能数据而言，龙芯2c还是能凑合用的。不过若将龙芯二号移植用户电脑，运营windows系统，不用多想，结果肯定是呵呵复呵呵，蠢懒又当机。智宇面临的困境也是这样，即使推出超于龙芯2号乃至intel最新产品的高质量芯片，也必将受制于生态系统而被束之高阁。
    与其事倍功半与已经神功大成的intel竞争pc端，不如积蓄力量准备弯道超车，尝试能否在未来的智能手机市场大战中分一杯羹。魏东生明白生态系统的门槛，也明白pc市场已经接近饱和，果断废弃了不切实际的民用cpu路线，寒武纪2007项目只考虑研制专用cpu。
    霍永善和董惜都是门外汉，魏东生说的再多，他们也听不懂。
    魏东生也懒得深谈，三言两语给出结论，旋即结束今日会面。辞别霍永善，魏东生又与盘阳市市长宋宁星交流一会儿发展意见，次日乘坐飞机赶赴燕京参加寒武纪2007的立项。
    寒武纪2007立项很顺利，或者应该说有关部门对它的重视程度不够。
    国家层次对芯片设计布局，有广为人知的中科院计算机所的龙芯，也有民众目前尚不熟悉的总参五十六所主导的申威。坐标申海，未来大名鼎鼎的手工达人陈进的汉芯事件，此刻还未被人揭发。
    在智宇集成电路未做出成果之前，有关部门基于锄强扶弱平衡战略思想，考虑到智宇的手机芯片业务已经开始盈利，更愿意扶持相对弱势的龙芯、汉芯等布局。幸在智宇也没有奢望依赖国家投资研发，寒武纪2007在申请相关补贴之前，已经利用mp3音频解码芯片、手机芯片等芯片的利润启动寒武纪2007超级计算机专用芯片的研发。
    智宇不向国家伸手要钱，或者说不急着向国家伸手要钱，寒武纪2007的立项自然顺顺利利。
    刚搞定寒武纪2007项目筹备工作，魏东生忽然接到魏蔓蔓电话：“猜猜，你考多少分？”
    魏东生后知后觉：“高考成绩公布了？”
    魏蔓蔓：“你这么忙呀，都忘记了今天公布高考成绩。嗯，网站刚刚才能在线查询高考成绩分数，猜猜，你考了多少分？”
    魏东生：“七百三十左右吧。”
    魏蔓蔓：“错了。”
    魏东生：“多了，还是少了。”
    魏蔓蔓：“少了。”
    魏东生：“哈哈，看来批卷的语文老师觉得我的卷面干净，宽容地多判了分数。”
    魏蔓蔓卖了一会儿关子，主动报出答案：“744分，你的高考成绩744分。语文144分，英语150分，数学150分，理综300分，除了语文，全部都是满分。不但刷新了咱们学校的记录，河东省的记录也被你刷新了。网上的新闻速报，说河东省全省第二名才686分，足足被你甩下了58分，简直丧心病狂。省第一名把省第二名甩这样远的，还是河东省恢复高考以来开天辟地头一次。”
    第139 不如开一局
    魏东生参加高考，是为了在高考这个平台塑造契合主流价值观的正面形象，削弱社会舆论对春秋网络的批判。既然第二名才686分，744分是第一名，720分也是第一名，高考成绩高一点低一点，其实没有多少区别。魏东生平淡看待他的高考成绩，轻笑说：“这得谢谢批卷的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
    魏蔓蔓比魏东生更重视744分记录：“咱们学校，第二名是马云腾，他考了671分；第三名是赵世星，667分。前三名都是你们0201班的，听说乐得0201班班主任合不拢嘴……”
    耐心听魏蔓蔓说了几分钟，魏东生抽空反问魏蔓蔓：“你呢？”
    魏蔓蔓情绪非常高兴：“我呀，我的分数只比你少两分。”
    魏东生此前已经晓得魏蔓蔓估分区域在530分到550分之间，如果只少两分，肯定少在百位数：“544分。”
    魏蔓蔓哈哈笑说：“猜对了。”
    魏东生：“文科二本分数线多少？”
    魏蔓蔓：“你猜？”
    魏东生：“这个我真猜不到。”
    魏蔓蔓没有多纠缠，非常高兴地直接给出答案：“今年的考题偏难，分数线降低了好多，文科本科一批562分，本科二批519分。我的分数距离一本只差18分，省内的二本院校，肯定手到擒来。”
    魏东生简单评价：“挺好。”
    魏蔓蔓继续说：“我不知道姬素素的准考证号，没办法帮她查成绩。不过，今年理科的分数也好低，本科一批565分，本科二批520分。姬素素估分615分，应该能考上燕航。”
    聊了一会儿，魏蔓蔓又问：“对了，你留在学校的电话号码，都是你的助理接听。你们0201班班主任，托我们班班主任询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说是想和你聊聊高考状元的宣传。我要不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她？”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再到新世纪，大学生含金量连续断崖式跌落，从各部门争着抢着要的香饽饽，到国家安排工作，再到毕业就失业。尽管如此，每年的高考仍具有较高程度的关注，几乎每位高考状元都会接受省内媒体或全国性媒体的采访，颇有一些“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味道。
    然而，与魏东生已有成就相比，省高考状元或者全国卷高考状元都不值一哂。
    高考状元每省都有，每年都有。莫说各省好几十名文理科状元，便是视野缩小到河东省，昨年2004年有2004年的高考状元，明年2005年有2005年的高考状元。
    而寒武纪2004蝉联2004年11月期次和2005年6月期次的世界第一桂冠的成就，却不是每位高考状元都有能力做到。
    与此同时，《魔兽世界》利好消息刺激下，春秋网络股价稳步抬升，以2005年6月24日周五休市前的收盘价计算，春秋网络的市值已经由85亿美元涨到94.3亿美元，距离百亿美元大关只差一步。
    迅猛发展的华国网络游戏市场近些年制造无数财富神话，网易凭借《大话西游2》《梦幻西游》彻底走出泥潭；盛大于2001年底代理运营《热血传奇》，2004年5月赴美上市，陈天桥的净资产暴增到十余亿美元；春秋网络于2003年6月公测，2005年5月赴美上市，如今市值炸裂到94.3亿美元。
    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蕴含的高科技，春秋网络的财富神话，都比区区高考状元更具话题性、更具冲击性。
    于其他考生来说，高考状元或许是难得的荣誉或机遇；而于魏东生来说，河东省高考状元只是锦上添花的一朵小红花。河东省高考状元这样级别的荣誉，魏东生才懒得耗费精力配合吴平一高宣传。
    有这时间，魏东生还不如去深鹏市和曾李青谈谈腾讯的股权调整。
    背景如此，魏东生嘱咐魏蔓蔓：“不要告诉他们，否则这个电话号码又得交给助理团打理了。”
    班主任于魏东生之间，魏蔓蔓肯定更信赖后者：“好。”
    继魏蔓蔓之后，白果和姬素素不久也电话联系魏东生讨论今年的高考成绩。白果的实际得分在580分到600分估值区间，估的非常准，恰在区域中间，591分，高于理科一本分数线26分，去绿通大学之路非常坦荡。
    姬素素的实际得分在610分到640分估值区间之外，没有少，而是多了，足足有653分，排名全班第四、全校第五，远远高于她的615分估值。考虑河东省第二名才686分，姬素素显然提前扫清了去燕航的障碍。姬素素对她的成绩分数非常意外，惊喜地说话声音都颤悠悠的。
    姬素素653分，白果591分，魏蔓蔓544分。
    就成绩而言，彼此有鸿沟之别。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际遇，不必苛求一致。
    魏东生没有即时返回盘阳市为她们庆祝，在燕京市忙了十余日收尾寒武纪2007之后，直飞深鹏与曾李青洽谈腾讯股权调整等事。来到约定地点，魏东生见到了曾李青、张志东、许晨晔、陈一丹，却没有见到马化腾身影，不禁讶然追问：“小马哥呢？”
    提起马化腾，气氛有点儿尴尬。
    曾李青避重就轻移开话题：“pony有些不舒服，在医院里养病。”
    魏东生觉察到气氛奇怪，知趣不再追问。
    曾李青复又活跃气氛：“听说《求生之路》最高同时在线过一百万了？”
    魏东生：“5月到的，6月成功维持了这样的成绩。”
    曾李青赞了一声：“厉害。”
    魏东生笑笑。
    曾李青：“月销售额也到了9000万？”
    魏东生没有隐瞒：“还不稳定，5月销售额9106万，6月销售额8961万。”
    曾李青：“那也很厉害了，难怪春秋网络的市值疯狂到百亿美元。”
    魏东生自谦说：“市值都是虚的，高的快，低的也，期间春秋网络市值一度非常接近百亿美元，可是以7月15日收盘价计算，春秋网络市值又降低到了91.6亿美元。市值就是一堆数字，说它重要，它的确重要；说它不重要，它真的不重要。”
    魏东生说的洒脱，曾李青等人却没办法洒脱接话。
    腾讯去年上市之初，腾讯股价在春腾游戏利好消息带领下不断攀登新高峰，曾李青等人也曾因之看轻看贱腾讯的市值膨胀。可是，腾讯独自运营《qq堂》惹来春秋制裁，春腾游戏越赚钱，资本市场越怀疑腾讯创始人团队及管理层的能力，腾讯股价顿时迎来大跳水，三番五次跌破发行价。
    其实，即使不发展网络游戏业务，即使面对msn、网易泡泡、华国电信、华国移动等群狼围攻，腾讯的财务状况依然能够匹配5港元到6港元的股价。为了向资本市场证明信心，腾讯创始人团队一度决定回购腾讯股权。可惜，持有15%股权的春秋表示反对，第一股东mih也表示反对。特别是mih，最近明确表示：“腾讯的问题，不是回购能够解决的。如果不能解决深层次问题，纵然回购全部的25%股权私有化，也无济于事。”
    所谓深层次问题，是委婉指责腾讯创始人团队不称职。
    曾李青等人，亲历腾讯股价的连月低迷，遭遇mih的不信任质疑，慢慢感受到了资本的无情。当你能够带领大家赚钱时，一切矛盾都不是矛盾，别说独立运营网络游戏，就是准备登陆火星，也会被夸成目光远大；当你开始赔钱且令大家看不到希望时，不是矛盾的地方也将演化成矛盾，兄弟情、血亲情、同志情等都将迎来致命考验。
    mih投资腾讯是为赚钱，当腾讯创始人团队错误决策导致腾讯市值由168亿港元蒸发到60亿、50亿，惯来好好先生的mih也陡然变得冷酷无情，各种方式试图插手腾讯的实际运营。仅仅半年时间，曾李青等人已经没有信心嘲讽市值只是一堆数字。
    说到市值，想到腾讯市值的疯狂蒸发，想到春秋和腾讯的交恶之始，气氛愈加尴尬。
    曾李青竭力缓和气氛：“《十国春秋》的成功，我们可以违心说它是偶然；《舞林萌主》的成功，我们可以自欺欺人说它依赖于qq流量；《魔兽世界》的成功，我们可以推功给暴雪；但是《求生之路》的成功，我们再不愿承认现实，也找不到可以小瞧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的理由。《qq堂》失败之后，特别是《qq幻想国》再次高开低走式失败，我们所有人，包括pony，都放下了傲慢情绪，沉下心来研究《求生之路》。呵呵，说起来，我们都是《求生之路》的资深玩家呢。咱们不如开一盘练练，边玩游戏边探讨。”
    魏东生笑着摇头拒绝：“我的水平很菜。”
    曾李青勉强：“重在参与嘛。”
    魏东生想了想，没有坚持：“好吧，咱们就开一盘。不过，我手残，平时也很少玩，如果你们真是资深玩家，我肯定被你们狂虐。虐菜没有意思，你们不如和我一起试玩正在小范围内测的平衡竞技版吧。你们有经验有熟练度，我知晓一些基本设置，这样就公平了。”
    第140 求援派、反抗派
    《求生之路》的剧情背景，六颗大型球状物体撞击地球，地球迎来了异域入侵的末日般新纪元。人类势力一分为三，一部分人类对未来感到绝望，投降异域先锋军，是谓降临派；一部分人类希望与异域的敌国结盟，利用其超级科技拯救人类，是谓求援派；一部分人类觉得自己强才是真的强，主张以我为主引进超级科技，驱逐异域入侵军，是谓反抗派。
    设定里，异域先锋军和降临派是反面角色，玩家可选择阵营为求援派和反抗派。
    《求生之路》第一幕剧情，异域为了彻底征服地球，命令降临派倾尽资金、资源建筑超时空传送要塞。降临派无暇追剿镇压求援派和反抗派，求援派和反抗派的外部压力消失，内部矛盾越来越激烈。反抗异域光复地球统一战线走向瓦解，求援派和反抗派开始内战。
    求援派和反抗派的第一次交锋在南美洲巴西里约，巴西里约亦是《求生之路》第一张大地图。
    考虑到娱乐性，求援派和反抗派偶尔合作偶尔对抗的交锋地点，《求生之路》都刻意选在各国知名城市。巴西里约是大地图，乌拉圭是小地图，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大地图，智利、秘鲁、厄尔瓦多等是小地图，哥伦比亚卡塔赫纳又是大地图。玩家不熟悉南美国家的城市，习惯以国家称呼不同地图，巴西、阿根廷、哥伦比亚等三张大地图尤其著名。
    魏东生激活后台权限，将曾李青等人的账号标记内测权限。
    点击内测用户客户端才会出现的平衡竞技选项，游戏开始。
    种子神器虽然是一款非盈利免费软件，春秋却没有忽视它的发展，反将把它当作水电一样的互联网基础服务。考虑不再需要噱头，考虑协议已经烂大街，种子神器前些月悄悄删除了“神器”形容词，改为中性意义的种子。
    种子的技术，没有局限于种子客户端，春秋各项服务都会或多或少调用种子的线程分析。举例一种最简单的优化，假设居民入户带宽为4m，最高速度512k，室内又以路由器连接四台电脑。四台电脑都想《求生之路》，如果以前的机制，四台电脑同时同一份数据，令最高速度由512k变成128k，无意义降低了效率。而种子模块，分析到四台电脑在一个路由器下，就会以路由器为基准对外数据，路由器内部互相传输文件，完美利用512k最高速度限制，实现效率提高四倍的用户体验。
    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情况，实际中的处理其实非常复杂。
    尽管如此，同路由器下、同局域网下的相同数据，效率远高于其它软件的无意义重复。
    便是这样小小的技术，腾讯的技术人员就是做不到。
    延伸到网络游戏的网速占用，《十国春秋》5kb　　这样的体验，玩家或许只能粗糙评价说春秋软件的技术水平高，技术人员却能感受到与春秋软件的天堑般差距，这种优化真的不是你想优化就能优化的。
    越了解网络游戏背后的技术，曾李青等人越羞愧腾讯的鲁莽。
    或许，马化腾是对的。不断实践，不断积累，技术底蕴提高到一定程度，再以做产品的思维做网络游戏，腾讯肯定也能成为一家网络游戏运营商。可惜，腾讯已经没有时间慢慢积累技术了。股民不愿意等，mih不愿意等，腾讯管理层也不愿意等。尝过山珍海味，且山珍海味就在那里触手可及，有几人还愿意爬雪山过草地自我磨炼？
    平衡竞技版很快完毕，魏东生、曾李青陆续登入游戏。魏东生略略熟悉平衡竞技版的设置，主动介绍说：“平衡竞技版暂时只开放了巴西里约大地图，对战模式暂时开放了限制版、自由版、混战版。限制版，是基于平衡性考虑，准许玩家自由设置武器上限，譬如禁用狙击、禁用重武器、禁用炸弹、禁用防弹衣、禁用付费装备、禁用部分付费装备等等。自由版是娱乐版的竞技化，不人为设置上限。混战版又细分为自由混战和限制混战，玩家对抗之外，添加npc野怪增大变数。”
    魏东生建立房间，切入某张地图：“来试试里约黑帮这张3vs3小地图吧，我选择了零的自由模式。”
    曾李青不熟悉内测的平衡竞技版：“零是什么意思？”
    魏东生解释说：“零是说玩家赤手空拳来到这张地图，抢夺npc或者对方的枪械武器子弹才能混下去；如果被npc或对方击杀，则将失去所有武器装备，重头再来。”
    曾李青：“这难度有点儿高吧。”
    魏东生：“是的，这样模式原是为高端玩家准备的。不过是否正式推出，有待于内测运营甄别。”
    游戏名字都是现实里的英语昵称，魏东生是franco，曾李青是kney，张志东是tony，许晨晔是daniel，陈一丹是地图，六人才能启动，魏东生没有令曾李青另外找人，直接选择自动配对：“内测人数较少，为了保证内测玩家可以实时玩游戏，春秋安排了一些陪练和机器人玩家。如果三十秒等待之后没有成功匹配，就会随机分配陪练或机器人。”
    陪练，曾李青等人理解。陪玩、陪聊、陪练，是互联网鸿蒙之初的特色。联众之初，由于用户比较少，为了留住用户，鲍岳桥等人亲自上阵陪玩；腾讯的qq也是这样，曾李青、马化腾等，都曾匿名陪聊过偶然到访的新用户。
    可是，机器人，曾李青就不懂了。
    曾李青质疑说：“机器人陪玩，其行为模式那样僵硬，会被玩家发现吧。”
    魏东生没有解释：“先试玩一次再说。”
    说话间，匹配来一名玩家，名字叫做“一瓶纯净水”。
    选择随机分配，魏东生和张志东、许晨晔分在一组，曾李青和陈一丹、“一瓶纯净水”分在一起。
    五人坐在一起，并非为了玩游戏而玩游戏，所以竞争意识淡漠，节奏也很慢，一边操控人物寻找武器，一边悠闲交流。刚开局一会儿，系统突然刷新一条红色信息：“玩家tony抢劫行人并拒捕，被里约治安维持军当场击毙。搜索tony尸体，治安维持军发现反抗派franco队标志，反抗派franco队被治安维持军列为调查对象。”
    tony是张志东。
    张志东尴尬回复魏东生和许晨晔：“我瞧见一名npc手里拿着水果刀，抢过来当武器用。还没有弄懂怎么回事，就被伪军击毙了。”
    投降异域先锋军的人类势力最强，巴西政权也在他们控制之下。所谓的治安维持军，玩家代入求援派和反抗派阵营之后习惯性把他们称之为伪军，杀起来没有负担。之所以把政府势力塑造成投降异域的伪军，其实是春秋软件为了通过审查的取巧之举，如果杀中立无害的警察，肯定被有关部门勒令删改；同样是政府势力，把他们塑造成反人类的伪军，玩家的反抗就多了正面积极意义。
    魏东生不在乎输赢，自然也不在乎张志东的送菜，简单介绍说：“这张地图里，共有七名伪军和三十六名黑帮分子。黑帮分子具有地域特性，跨入其领域，就有几率被攻击；伪军具有维持治安和追捕求援派和反抗派的特性，玩家拿起武器，就有几率被伪军当场击毙。我们既要与对方战斗，也要与伪军和黑帮分子缠斗。”
    张志东：“原来如此，我们提前拔去伪军钉子。”
    魏东生：“先找武器吧，刷新点右边是暂时无人看守的黑帮据点，里面有武器。”
    对面的曾李青立刻不满反驳：“你们这是作弊啊。”
    魏东生：“你们那边儿也一样，右侧也有暂时无人看守的黑帮据点。虽然说零，但是也要考虑玩家的耐心非常有限，春秋软件还是准备了基础武器。”
    曾李青突然哈哈笑说：“我们这边儿的‘一瓶纯净水’是老玩家，已经招呼我们去取武器了。”
    曾李青话音未落，系统刷新一条红色字体信息：“玩家一瓶纯净水击杀治安维持军警员p4，里约治安维持军已经注意到求援派和反抗派的存在，开始全城巡警。”
    治安维持军全城巡警之后，难度系数陡然升高，玩家正在操控人物小心翼翼前进，左方、右方、后方突然跳出来治安维持军袭杀。短短五分钟时间，张志东和许晨晔就被治安维持军枪杀六次。
    第141 逼近的人工智能
    对攻一会儿，魏东生很快发现，自称资深玩家的曾李青等人其实全部都是弱鸡。想想也是，腾讯这些月深陷资本泥潭，曾李青、张志东等人哪有心情、哪有时间沉迷网络游戏。
    曾李青所谓的资深玩家，是特指他们以网络游戏运营商视角非常熟悉《求生之路》的玩法，以此表明对《求生之路》及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的重视。论真正的竞技水平，曾李青、张志东等人都是普通玩家之中的普通的玩家，来到这混战机制的平衡竞技版，结果就是被一群npc野怪狂虐。
    治安维持军警员野怪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绩，并非因为系统为他们堆高了攻击属性和防御属性，或者偷偷开了视野挂和预知挂。普通难度地图的治安维持军警员，攻击不高，子弹伤害和玩家的攻击等同，命中率也与普通玩家仿佛；防御也不高，面对面对抗时，一颗子弹就能击毙他们。
    譬如其中一次对抗，魏东生、张志东、许晨晔间隔一定距离向前推进，前面的魏东生突然遇袭；张志东迅速救援，与治安维持军警员对峙互耗子弹；许晨晔绕到后方，轻松补刀击杀这名序列为p1的治安维持军警员。
    治安维持军警员的厉害，在于他们的行动范围不固定，要么躲在玩家容易忽视的暗处，要么成群结队行动。常规游戏，为了节省服务器资源，通常把怪物限定在一定区域并保持休眠状态，玩家走到怪物的警戒范围之内，怪物才会突然“看见”玩家，向玩家发起攻击。《求生之路》的混战模式则不是这样，黑帮分子和治安维持军的警戒范围都是全图，得罪其中一名成员，就有几率惊动全图所有野怪。
    更重要的，这些野怪非常擅长团战。譬如黑帮分子野怪，如果强攻它的老巢，玩家将面临二三十名黑帮分子协同反击，手榴弹、火箭筒、重机枪、狙击步枪，等等。这种协同和火力搭配，根本不是三名玩家团队所能抵抗的。
    当然，玩家也有玩家的优势。
    野怪只有一次生命，七名治安维持军警员和三十六名黑帮分子死了就不再刷新。
    而玩家，则可以无限复活。
    可惜，张志东和许晨晔非常不习惯应付这种擅长团队协作的野怪。魏东生是手残党，又懒得启动思维掌控专心致志玩游戏，遂和张志东、许晨晔组成了一支纯度百分之百的弱鸡菜鸟团队，来来回回死了三四十次也没有搞定黑帮分子。对面的曾李青和陈一丹，也是弱鸡菜鸟，死了一遍又一遍。倒是随机匹配来的“一瓶纯净水”，是一名老手，偷偷潜行绕过黑帮分子老巢，端了魏东生franco队的老窝。
    坐等屏幕亮起失败标志，张志东评价说：“太难了。”
    魏东生：“这几张地图是为了高端玩家和竞技玩家准备的，普通玩家自然很难玩转。”
    曾李青插话说：“话说，你对《求生之路》的了解，也非常有限啊？”
    魏东生承认：“《求生之路》项目，我参与的不多。事实上，平衡竞技版的内测地图，我只玩过这一张。”
    曾李青有褒有贬总结这一次试玩：“游戏太难了，我相信，就是真正的资深玩家恐怕也得被野怪狂虐。不过，这也能反面证明了春秋的技术究竟多么可怕。黑帮分子的老巢，轻重机枪的布置，狙击手的埋伏，手榴弹和突击步枪的节奏，我隐隐约约仿佛感受到一支小股军队向我进逼。”
    魏东生：“事实上，轻重武器的搭配和比例配置，都是巴西军队的常用战术之一。我们之所以极难攻陷黑帮分子老巢，就是因为再差劲的军事战术也是军事战术，玩家不是在和一名野怪作战，而是和一支野怪军队作战。”
    曾李青震惊了：“我去，游戏而已，不必这么认真吧。”
    魏东生：“简单的模拟罢了，其实形似神不似，只能唬一些没有基本军事素养的普通玩家。”
    曾李青：“能在游戏内实现野怪即时战术配合，恐怕全球也就春秋一家了。”
    魏东生笑说：“别忘了，春秋有一家公司叫做春秋搜索，而搜索引擎是距离人工智能最近的领域。春秋软件推出、春秋网络运营的网络游戏，未来将逐步贴上人工智能标签，越来越像一家搜索公司出品的网络游戏。其实，春秋搜索的人工智能底蕴，远远不止游戏内实现战术配合。举例来说，刚才和你们组队的‘一瓶纯净水’，你觉得他是ai还是真正的玩家？”
    曾李青听懂魏东生的提醒，神情悚然剧变：“‘一瓶纯净水’是ai？”
    魏东生点头：“‘一瓶纯净水’就是陪玩ai。”
    曾李青：“怎么可能！”
    技术色彩更浓郁的张志东，惊的目瞪口呆：“你说‘一瓶纯净水’是陪玩ai？”
    魏东生平淡声音说：“陪玩ai‘一瓶纯净水’，这恰是我真正想向你们展示的产品。”
    曾李青仍旧不可思议：“‘一瓶纯净水’真是ai？”
    陈一丹也茫然瞪大眼睛：“刚才的队友是ai，ai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魏东生详细解释说：“《十国春秋》有两台高性能计算集群，其中一台坐落在申海。运行于申海高性能计算集群的ai程序，分出一部分服务《求生之路》些，扮演玩家陪练的‘一瓶纯净水’，即是其中之一。”
    张志东惊叹：“四十分钟时间，我们都没有发现‘一瓶纯净水’原来由ai扮演……这是图灵测试啊，真正的图灵测试。”
    图灵测试是图灵提出的测试机器是否具备人类智能的方法：通过一系列测试，如果人类测试者无法准确分辨对方是人类还是机器，这台机器就具备了人工智能。“一瓶纯净水”陪玩四十余分钟，曾李青、张志东都没有发现他是ai，其ai程序显然已经通过了图灵测试。
    春秋已经突破图灵测试，这是最直观的印象。
    与春秋相比，腾讯顿时成了低技术含量的伪科技公司。
    魏东生展示底蕴之后，复又降低曾李青、张志东等人的不理智崇拜。魏东生让开自己的电脑：“我回放录像，你们再用放大镜瞧瞧‘一瓶纯净水’的行为轨迹。”
    曾李青等人聚集到电脑前，后知后觉目光再审视一瓶纯净水的举动，慢慢发现了很多不和谐之处：
    “这里，它莫名其妙说了无意义的废话。”
    “这里，它回答语气不一致，有点儿人格分裂。”
    “这里，我输错了指令，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错误，它没有即时表示怀疑，反而傻傻跑到了错误地点。为了避免我们怀疑它，它突然骂我们是一群菜鸟，不该怎样怎样。当时我们误会他水平高，我真的犯了错误，就没有过多怀疑，遂被它蒙混过去了。”
    “这里，它的情绪太奇怪，正骂着骂着，突然温和语气要求我们合作。”
    “还有，它的走位太准，说向前就向前，没有考虑镜头对玩家的影响；有些考虑到了，但是走位千篇一律，没有应该出现的误差。”
    “还有，这里网络卡了一会儿，人物继续向前，走到尽头时，它却诡异地去撞墙，仿佛根本看不到前面是一堵墙。”
    “其实，它与我们的配合并不合拍。我们下意识认为它的水平高，误判它懒得与我们配合，才导致我们忽略了这种生硬。”
    ……
    事后诸葛亮态度审视“一瓶纯净水”，曾李青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不谐，它蕴含的人工智能技术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超。如果这场比赛有观众围观，肯定早就有人质疑“一瓶纯净水”的水平为何忽高忽低。
    曾李青、张志东的精力更多集中于游戏和与魏东生的交谈，这才忽略了“一瓶纯净水”种种莫名其妙的决策。
    “一瓶纯净水”终究还是不懂人类情绪、不能完全解读人类自然语言的机器。
    可是，这样的技术已经令腾讯仰叹。
    通过这一次试玩，曾李青、张志东等人再次清晰感受到腾讯和春秋之间的差距。
    春秋，这家公司走的太快了。
    耗费四十余分钟玩了一盘游戏，大家在合作中熟悉起来，气氛慢慢融洽。赞扬了一阵人工智能，赞扬一阵春秋的成就，曾李青慢慢把话题引导到腾讯：“我们及腾讯管理层多次会晤之后，准备调整一下股权比例。”
    魏东生这回没有转移话题，侧耳倾听：“具体怎样调整？”
    曾李青说：“腾讯现在的股权结构，pony持有13.43%股权，tony持有5.93%股权。调整之后，我们希望把pony的股权比例降低到的股权比例增至6.93%。”
    这就很有意思了！
    马化腾的股权由13.43%大幅度降低到6.43%，意义不言而喻。
    难怪马化腾今天没有到场。
    腾讯内部纷争，原来已经激烈到马化腾必须转让股权退居第二位。
    第142 拳打腾讯
    马化腾的股权比例调低到6.43%，张志东的股权比例调高到6.93%。
    腾讯的股权结构不像春秋网络那样复杂，简单的一升一落，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腾讯创始人团队调高张志东的股权比例，显然有意推举他成为腾讯的新领袖。
    魏东生环视曾李青、张志东、许晨晔、陈一丹，迟迟醒悟腾讯已经迎来祸起萧墙之内的政变。曾李青、张志东、许晨晔、陈一丹的联袂出现，不仅象征着腾讯创始人团队走出马化腾时代，恐怕也代表腾讯管理层的集体意见。否然，素有好好先生之称的许晨晔，绝难让他站出来撕破脸反对马化腾。
    与此同时，马化腾保留了6.43%股权，仅比张志东低0.5%，侧面证明了马化腾或许并没有彻底败走腾讯。马化腾退居第二位，应该只是腾讯创始人团队面对管理层的非议和mih的指责的妥协之举。
    马化腾的影响力或许还在，腾讯却注定迎来新时代。
    虽然还是同样一批人，腾讯却已是新腾讯。
    曾李青继续阐明股权调整方案：“pony出让7%股权，其中1%过渡给tony，剩下的6%，我们想转让给春秋。”
    魏东生恍然。
    难怪曾李青屡屡邀请魏东生亲自面谈。
    春秋共持有腾讯的15%股权，再得到6%股权，就是五分之一还多。
    这样的持股比例，肯定进一步加强春秋对腾讯的影响力。
    然而，魏东生并没有欣喜过狂。
    魏东生产业布局里，腾讯方面的战略属于网络游戏大板块，春秋网络是主军，春腾游戏就是辅军。辅军的作用惯来有二，当主军遇挫时，辅军作为后备军紧急替补，免得一篮子鸡蛋同时摔烂；当主军遇到骚扰时，辅军作为辅助力量清扫小敌小寇，免得浪费主军的精力。春腾游戏的定位是辅军，持有腾讯股权只是为了保证辅军有效运作。
    春秋没有必要控股腾讯。
    春秋想要的，仅有网络游戏业务。
    魏东生懒得在即时通讯领域发展。
    虽然qq极具发展潜力，可它并不属于魏东生未来规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世界上赚钱的业务多了，魏东生不可能这也做那也做一直做满三百六十行，一边搞核弹，一边卖茶叶蛋。魏东生此前盯上腾讯，是相中了腾讯流量对网络游戏产业的催动，觉得qq能够带来更多愿意付费的玩家。而与百度、腾讯等齐名的阿里巴巴，其麾下的淘宝网等业务也都极具发展潜力，魏东生却碰也不碰。
    魏东生绝对没有小觑电子商务的，也不会小觑淘宝网的未来。智宇科技售卖mp3和音乐手机智宇music时，建立自家的在线商城之余，也以合作伙伴身份与阿里巴巴深度合作，努力提高在线销售的比例。魏东生并非不看c2c、b2c等模式的盈利，只是懒得在自己不太感兴趣的电子商务领域耗费过多精力。
    对外是这样的态度，魏东生对内也是这样的态度。
    譬如，魏东生为了狙击qq而祭出来的社交网站四维空间，性质更像一笔财务投资而非与它地位相匹配的战略布局。
    除了春秋网络、春秋软件在财务等方面严格约束，魏东生及春秋系列公司很少实质干涉的四维空间实际运营。只要不违反魏东生的三观，只要没有出现发展大滑坡，魏东生更多时候任它随波逐流发展。
    事实上，四维空间也是靠收购起家的。
    四维空间第一笔收购是“多多友”。多多友的业绩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差，2003年冬季成立发展到2004年秋季，多多友的用户规模还不到2万，项目创始人都心灰意冷放弃了它。四维空间收购多多友，并非看好多多友项目，而是欣赏多多友的创始人王兴。王兴是未来“校内网”的创始人。
    四维空间第二笔收购是交友网站“10770”。和多多友一样，四维空间收购的也不是项目，而是创建10770的张剑福。张剑福的10770，是个人空间式社交网站51的前身，张剑福也是51冲锋陷阵对垒qq期间不可或缺的重要参与者。51真正的灵魂人物其实是庞升东，可惜其早就通过房地产发家，不可能再屈居人下接受四维空间的领导。
    四维空间由校内网和51两支残军败将组成。
    魏东生敲定的未来发展模式，王兴团队负责高端用户和中端用户，张剑福团队负责中端用户和低端用户。这里所谓的高、中、低端用户，不是指用户的实际素质，而是指他们在现实世界的影响力和社会地位。博士学历阶层和小学辍学阶层，他们的追求和需求肯定截然不同，强行把他们等一而视，绝对不是实事求是态度。春秋软件派遣在四维空间的员工，竭尽全力弥补王兴团队和张剑福团队的认知分歧，努力推动他们最终汇合在中端用户。
    以上是四维空间近期发展状况。
    亲儿子四维空间，魏东生都不愿过多投入精力，何况是非生子腾讯？
    魏东生明白腾讯为何向春秋转让6%股权。
    如果不能击败他们，就加入他们。
    这样的选择虽然惹人讥讽，却是生意场存活的不二法则。
    最近，腾讯步伐维艰。
    《qq堂》到《qq幻想国》，腾讯迟迟无法在网络游戏领域看到光明，与此同时四维空间的狙击慢慢开始起效。春秋网络上市吸引媒体起底春秋搜索和四维空间等业务，媒体介绍四维空间已经悄然无息发展到一千万用户，其中大学生数量高达150万，每十名学生就有一名注册了四维空间。
    腾讯2005年第二季度对外宣称的业绩，即时通讯最注册账户总数达4.384亿，最高同时在线账户数也有1620万之巨，远远高于四维空间的数据。
    可是，腾讯有苦自己知。
    腾讯前些月觉察到思维空间的冲击，旋即筹备了qq空间项目，并匆匆忙忙于2005年。岂料qq空间非但没有止损，反而令更多qq用户知晓了个人空间产品，进而被同学好友拉扯到四维空间。腾讯仓猝推出的qzone2.0，竟然尴尬成为四维空间扩大用户基数的广告。
    《qq幻想国》项目诚然败的一塌糊涂，影响其实非常有限。
    《qq幻想国》4月17日公测，5月20日，同时在线人数记录刷新到66万，简直是梦幻般开局。可惜，这场美梦很快如泡沫破碎，5月20日成了《qq幻想国》的高峰。公测时间越长，《qq幻想国》暴露的问题越多，6月17日正式收费运营之前，最高同时在线已经慢慢滑落到49万。
    更残酷的是首日运营数据。
    腾讯采用了免费增值和计时付费混合运营制度，各准备了一半服务器。怎想，选择计时付费服务器的玩家，总数赫然不足3000，几乎所有玩家都挤到免费增值服务器，导致免费增值服务器瞬间卡爆当机，出了无数问题。
    玩家愤怒运营首日的服务器当机事件，又骂腾讯推出的系统商城如此黑心，在线人数旋即迎来瀑布般下跌，短短三五日时间，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剧烈降到不足十万。更郁闷的是最高同时在线十万对《qq幻想国》毫无意义，因为其中肯充值付费的玩家寥寥无几，且最高充值额也就百十元。
    原因其实很简单，腾讯吸取《凯旋》的失败经验，又借鉴《舞林萌主》的成功经验，草率判定qq用户适合简单模式游戏。《qq幻想国》游戏内容设计地非常简单，鼓励玩家竞争的机制也很不完善，导致玩家群体根本没有氪金的欲望。寥寥百十元投资，也是玩家把《qq幻想国》当成大型qq秀互动游戏，购买头发样式等道具。
    《qq幻想国》的失败，证明有了流量不算成功，能够留住流量才是成功。
    腾讯梦碎网络游戏，只是向外拓展的失利。腾讯在《qq幻想国》项目的研发支出并不多，所谓的失败只是无法赚钱，真正的损失其实非常有限，也不影响腾讯的主干利润。主打社交的四维空间，才实打实试图挖断腾讯的命脉。
    四维空间若能积累两三亿注册用户，待其形成稳定的社交关系，像qq模仿icq那样推出自家的聊天工具，qq将怎样应对？
    qq的自信，便是建立在用户的黏度，一名用户再讨厌qq，也要考虑他的亲戚、朋友、同事是否也丢弃了qq。否则，一个人的离开，毫无意义。可是，四维空间也有社交属性，而且和qq一样主打熟人社交，甚至因为照片资料以及与信用宝挂钩的实名认证机制，保证了它比qq更熟人社交、更具有黏度。
    qzone2.0挫败，令腾讯管理层迅速泛起严重的危机意识。
    春秋网络纳斯达克上市融资6.44亿美元，旋即以投资“华国的facebook”名义，联合春秋软件向四维空间注资六亿。得到这一笔融资，四维空间立刻启动新一轮烧钱推广，王兴团队跑遍全国高校，张剑福团队走遍全国网吧。
    与如火如荼的四维空间相比，腾讯既陷入了股价低迷泥潭，又面临大股东mih的质疑，可谓处处皆是不顺。
    第143 脚踢百度
    腾讯无法突破春秋的层层遏制，颓势之下内部渐生裂痕，马化腾最终被迫以降低股权形式结束与春秋对抗的战略。
    这6%股权，就是腾讯的割地赔款。
    论诚意，腾讯创始人团队的诚意还是够的。
    奈何，魏东生并不渴望通过腾讯的股权增值获利，如果不能保证春腾游戏的地位，15%和21%并无本质区别。
    曾李青复又向魏东生保证：“腾讯已与春秋合资春腾游戏，又独自运营《qq堂》和《qq幻想国》，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为了防止腾讯管理层独走肆意伤害股东利益，mih提议推行一票否决制度，凡是涉及战略方向及大额资金的决策，腾讯团队必须同时取得春秋和mih的谅解。凡是春秋觉得有损自家利益的决策，予以否决，腾讯必须无条件放弃。”
    魏东生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条件，还值得谈一谈。
    魏东生善意回复曾李青、张志东等人：“春秋原则上同意一票否决制度，也愿意就股权调整展开谈判。”
    腾讯再衰败也是市值数十亿港元的公司，6%股权亦是一笔涉及数亿资本的变动，必须进行琐碎谈判约束彼此的权利和义务。魏东生的表态，不是春秋和腾讯对抗的结束，而是启动了谈判协商解决此事的流程。
    魏东生表态时似乎满意6%股权，实际运作中，春秋利益集团的胃口却没有止于6%股权。
    人多了，念头就会杂。
    就像国家这种体制，官员是官员，国家是国家，强如顶级政治俱乐部的九阁老，也无法以个人意志肆意强奸国家利益。华国是13亿国民的大集体，春秋集团是五万员工的小集体，随着时间延伸，随着春秋集团的凝聚，春秋集团渐渐滋生了集体意志，有了春秋集团的利益诉求。
    春秋集团目前处于魏东生阴影下，魏东生说向东，春秋集团必须向东。但是，在魏东生不置可否的地方，在魏东生不愿耗费精力的地方，春秋集团已经有了自己的利益决断。
    好似腾讯，魏东生视之为边角，对它不甚重视。15%股权也好，21%股权也罢，能够保住春腾游戏这支辅兵，这步棋就足够了。然而，魏东生不在乎15%股权或21%股权，春秋集团的集体意志却在乎。魏东生再忽视腾讯，腾讯也是一家极具潜力的互联网公司，如果有机会在它身上撕扯一块肥肉，春秋集团怎甘心放弃。
    于是，魏东生风轻云淡启动谈判，mih和腾讯等到的却是春秋谈判团队准备已久的刀枪剑弩。于马化腾、曾李青、张志东等创始人团队来说，腾讯是他们的事业，也是他们的心血；于mih来说，腾讯是一笔财务投资，它们想靠腾讯股权增值赚钱；于魏东生来说，持股腾讯是为保住春腾游戏，为春秋网络副翼；于春秋集团来说，腾讯则是一团不割白不割的砧板肥肉。
    腾讯创始人团队最重视腾讯的未来，为了腾讯的生存，很多方面都愿意妥协；mih更在乎腾讯是否值得看涨，如果腾讯没有了希望，再多的股权也是一堆数字。春秋谈判团队位居上风不肯妥协，经过一系列激烈交锋和四维空间及春秋放弃发展即时通讯工具、腾讯放弃发展网络游戏业务等复杂的利益交换，春秋集团获得的最终股权比例远远超出魏东生的想象。
    初步谈判结果，腾讯股权调整之后：交易所流通股比例降低到20%，春秋持股35%，mih持股25%，腾讯创始人团队及管理层持股20%，春秋一跃成为腾讯的最大股东。
    春秋持股比例增长的20%，6%来自马化腾，其余部分来自mih转让和流通股回购。由于大家赌的是未来而非现在，mih和腾讯管理层要求春秋溢价收购他们的股权。考虑腾讯股价最近徘徊在3港元到4港元之间，春秋宣布两倍溢价，即以每股8港元、合计26.88亿港元的条件，增持这20%股权。
    春秋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除了回购流通股的数亿港元资金即时投放市场，其余约二十亿港元资金，皆推迟支付时间：如果2005年10月之前签署正式合约，春秋2005年10月之前支付六分之一，2006年10月之前支付三分之一，2007年10月之前支付三分之一，2008年10月之前支付最后的六分之一。
    虽然还有很多琐碎细节需要拉锯式唇枪舌剑谈判，春秋和腾讯的冰释前嫌大方向却已定下。
    利益矛盾没有了，气氛随之融洽。
    腾讯的35%股权，春秋网络增持到5%；春秋集团直接持有5%；春秋软件增持到10%；马化腾减持的6%股权直接转让东生控股，加上之前的9%股权，魏东生间接控制腾讯的15%股权，比张志东和马化腾合起来还多。
    魏东生如此轻视腾讯的地位，却又诡异成了腾讯的最大个人股东，真是世事难料。股权调整合同最终签订时，魏东生作为腾讯的最大自然人股东，再次来到深鹏。
    当晚庆祝晚宴，马化腾也有出席，并在曾李青陪同下来见魏东生。马化腾惯例一副不怒自威的扑克脸，私下交谈时颇刹气氛。或许考虑气氛有些尴尬，曾李青刻意转移话题开局：“听说春秋搜索也要赴美上市？”
    魏东生：“并没有。”
    曾李青讶然：“这一阵新闻是误传？”
    魏东生：“狙击百度上市的策略而已。”
    曾李青和马化腾齐时凛然。
    魏东生规划之中，持股腾讯是边角料，春秋搜索才是主战场。
    春秋大公关部解决国新办等制约，旋即在搜索领域投入巨资烧钱抢占市场，趁其穷要其命姿态打的百度毫无还手之地。
    以用户流量为参数衡量，2004年前半年的华国搜索引擎市场，百度占有29.1%市场份额，排名第、一搜等雅虎系，占有26.6%市场份额，排名第二；google占有19.7%市场份额，排名第三；春秋搜索占有13.1%市场份额，排名第四。
    经过一年时间的线上线下烧钱，2005年夏季的华国搜索引擎市场已经大换样，春秋搜索大跨步前进，由13.1%狂增到略有下滑，占有16.5%市场份额，排名第二；百度由29.1%腰斩似降低到15.5%；由于内有周鸿祎和雅虎的矛盾，外有春秋搜索的进逼，境遇比百度更凄惨，暴跌至6.4%。
    短短一年时间，春秋搜索烧钱烧到了第一名。
    2005年中段，搜索引擎市场的特征已经非常清晰。2003年到2004年之间自夸中文搜索第一的慧聪搜索或者说中搜，已经悄然无息间被人遗忘，其与门户网站合作模式不被资本市场认可，新标准下的市场份额也微乎其微。搜索引擎领域的真正玩家，只有春秋、百度、google、雅虎等四名重量级选手。其中雅虎又处于内忧外患阶段，江河日下，颓势非常明显，如果没有回天之力手段，雅虎恐怕很快就要掉队伍。
    春秋、百度、google，三家搜索引擎，都具有鲜明的特色。
    春秋取代了百度曾经的地位，号曰国内用春秋，国牌声誉，鉴于百度用户流量大部分来源于盗版mp3音乐和盗版网络小说，春秋一方面驱使春秋络小说阵营不断起诉百度侵权，一方面刻意侧重这方面宣传令百度彻底污名化，简单粗暴为百度建立新形象：非法找百度。
    国内用春秋，国外用google，非法找百度。
    经过春秋宣传部门的刻意引导，这句话已经成为华国网民对春秋、google、百度三家搜索引擎的主观印象。其实，春秋搜索作为魏东生最重视的事业，它的技术底蕴非但不弱于google，而且始终维持在超越google半年到一年时间的水平。然而，搜索引擎有服务业特征，质量与用户大数据挂钩，用户规模越大，用户样本分布越广，用户的主观体验感觉就越好。
    google有欧美等国的庞大市场支持，处理英文搜索时经验丰富，这方面的用户体验自然而然超越了春秋搜索；当然，春秋搜索也有自己的优势，处理中文搜索时的用户体验轻松碾压google，国内的google忠诚用户，搜索中文信息未果时，越来越人开始尝试切换成春秋搜索。
    春秋搜索烧钱买来流量，又有能力留住用户，自然打的百度毫无还手之地。
    前面说过，2001年到2004年，百度都非常穷，没有资本与春秋搜索玩烧钱游戏。2004年6月，百度第三次融资，自等八家风险投资手中仅仅得到1500万美元。这种规模的融资，百度再来两轮，也别想和春秋搜索玩烧钱游戏。百度想玩烧钱游戏，唯一招数就是赴美上市找冤大头提供资金。
    事实上，早在第三次融资时，百度已经着手筹备于2005年后半年赴美上市圈钱。由于穷久了不敢奢望暴富，百度对自己的估值非常低，其招股计划只敢融资1亿美元。
    然而，春秋搜索为了扼杀百度，1亿美元都不想让它得到。
    第144 以武会友各路英雄
    华国音乐版权方的能量偏小，百度等公司可以肆无忌惮侵权，而美国则反了过来，音乐影视版权利益集团能量庞大，p2p都有被起诉的风险。当春秋为百度戴上侵权帽子，并在美国免费为它宣传时，百度的赴美上市之路登时坎坷起来。
    不过，资本贪婪的是版权利润而非版权本身。为了避免某些资本冒着风险把百度送到纳斯达克，春秋搜索又拟定了伪ipo计划，专门针对百度发布较详细的业绩报表，戳穿百度的吹起来美丽气泡。
    实事求是说，春秋搜索烧钱抢占市场行为，的确当头一棒打断了百度的未来，百度的市场份额腰斩到15.5%即是明证。
    盈利模式不清晰，侵权声誉又惹忌讳，百度第一次ipo最终以失败告终。
    2005年还是三大门户时代，最多再新增春秋和盛大两家网络游戏运营商，腾讯、阿里巴巴，特别是百度，尚未呈现bat王者姿态的迹象。搜索引擎这种刚刚理清特性的行业，大家对它的重视程度有限，觉得百度被google和春秋搜索利用资本优势横扫再正常不过。百度若能ipo成功，肯定会吸引许多眼球关注它；而失败的新闻，呵呵，只能成为一条不痛不痒的通报。
    马化腾、曾李青知道百度ipo失败。
    这样的结果，在马化腾、曾李青的意料之中，也在所有互联网企业家的意料之中。
    春秋网络虽然只运营三款网络游戏，可瞧瞧春秋网络发布的2005年第二季度的业绩，《十国春秋》季度销售额5.63亿；《求生之路》季度销售额2.56亿；《魔兽世界》自，销售额累积1.17亿，季度总收入9.37亿。以2005年9月2日现价汇率折算，约等于1.16亿美元。
    这三款游戏，一款平均月销售额接近2亿，两款平均月销售额接近1亿。别家有一款这样级别的游戏，就能高兴到泪眼婆娑，而春秋网络骇然坐拥三款。《十国春秋》之后，引进代理的《魔兽世界》大火，独自研发的《求生之路》也慢慢火爆起来，春秋向世人展现了盛大、第九城市等网络运营商所不具备的可持续性。
    百度还在为1亿美元融资而奋斗时，春秋网络的季度营收已经高达1.16亿美元。
    百度怎么和春秋比。
    当春秋搜索祭起烧钱战术，百度的悲惨命运就已注定。
    春秋搜索烧钱烧死百度在马化腾、曾李青意料之中，马化腾、曾李青凛然的是魏东生竟然对春秋百度之战重视到这种地步。为了彻底扼杀百度，除了众所周知的“烧到百度破产”霸气誓言，魏东生竟然还启动了伪ipo策略，蛇打七寸彻底切断百度的融资之梦。
    由百度联想到腾讯，忆起春秋网络刚在纳斯达克上市融资到6.44亿美元就联合春秋软件向社交网站四维空间注资6亿人民币，而四维空间得到这一笔资金，旋即迅速启动新一轮烧钱推广。四维空间这种战术，与春秋搜索剿杀百度的套路何其相似！
    如果腾讯没有在mih和管理层压力之下选择妥协，明日的腾讯肯定就是今日的百度。
    马化腾愈加感受到资本之战的残酷。
    先沽空腾讯股价，锁死股市圈钱之路；再一步一步施压，激化内部矛盾；待腾讯陷入内乱泥潭，四维空间突然发起烧钱战术式攻击。腾讯如果紧跟四维空间步伐，是慢性流血自杀；如果放弃跟随，四维空间定然轻骑突进，快速染红华国网络版图。这是资本方屡试不爽的连环杀招。
    马化腾心中涌起对魏东生的新评价。
    虚伪。
    太虚伪了。
    魏东生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腾讯，却果断而坚决地扼杀腾讯的未来。
    魏东生的攻势，不是泰山压顶一波流，而是犹如大海般一浪又一浪的连绵不断攻势。腾讯能熬过第一次，也能熬过第二次，谁敢保证还能熬过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而且，即使熬过了，结果也不容乐观。华国互联网发展速度日进千里，每月都在涌现新事物，几乎一年一个时代，错过了这时代，再想追赶就难如登天。网易当年若能紧跟qq推出网易泡泡，腾讯今日岂有资本无视网易泡泡的威胁。
    春秋不死不活拖两年，就能要了腾讯的老命。
    风轻云淡背后，是狐狸般奸诈。
    马化腾调整了对魏东生的印象，之前默背多时的话题突然间懒得再说。
    没有必要说了。
    说了，也无用。
    与狐狸绕圈子，只会越绕越远把自己绕进去。
    马化腾自谓看清楚了魏东生的本质，果断放弃和曾李青、张志东商定的柔性策略，开门见山交换意见：“四维空间能否和qq空间项目合并？”
    魏东生不晓得马化腾对他的虚伪评价，不过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太在乎。魏东生按部就班拒绝：“量子玫瑰对四维空间的定位，和腾讯对qq空间的定位截然不同，两者强行合并只会带来反效果。”
    马化腾追问：“既然定位不同，春秋是否支持腾讯发展qq空间项目？”
    魏东生：“春秋只反对腾讯从春腾游戏抽取利润发展qq空间。因为这样的话，春秋也会从春腾游戏抽取利润发展四维空间，两者纯属无意义的烧钱。只要腾讯能够保证不抽取春腾游戏的利润与春秋相关业务竞争，春秋原则上不反对腾讯的任何有益决策。”
    马化腾：“如果qq空间击败了四维空间呢？”
    魏东生：“这点儿，你不用担心。熬过市场搏杀的产品，才是真正的产品。如果四维空间得到足够的资金仍然走向失败，只能说它注定是失败的产品，不值得春秋重视。四维空间被qq空间击败，春秋只会更重视qq空间、更重视腾讯。”
    马化腾与魏东生一问一答快速交换意见，发现魏东生口风极松，貌似无意约束腾讯的未来。马化腾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魏东生之前也是这样的，结果第一次毫不留情沽空股价扼杀腾讯的希望，第二次趁腾讯势颓内乱之际狮子大张口索要了20%股权。魏东生留给马化腾的印象，其承诺绝不能轻信，魏东生虽然不会骗人，却习惯把话只说一半，每一份承诺背后都是一连串条件。譬如股权调整，魏东生的确满足了得到6%股权，东生控股的股权仅由9%增到了15%，可春秋网络和春秋软件却又凶猛扯下了腾讯的14%股权。
    觉得谈话时间够了，马化腾开始收尾：“春秋入股腾讯之初，我说如果条件合适，腾讯也会推出自己的在线支付工具。时到今日，形势已变，腾讯如果再推出在线支付，春秋肯定举牌叫停。与其届时再起纠纷，不如就地绑定信用宝。不过，春秋的关联公司智宇科技也推出了专卖智宇music的商城，春秋是否准备以此切入电子商务市场？”
    魏东生回答说：“春秋软件是春秋的根，春秋搜索是春秋的树干，春秋网络是春秋的枝叶。之前与kney切磋《求生之路》时，我已经明确表示，春秋的灵魂是一家搜索引擎公司。春秋网络运营的《十国春秋》《求生之路》未来都会朝人工智能方向发展，打造带有搜索引擎特质的网络游戏。虽然春秋目前以网络游戏著名，其未来注定越来越像一家搜索引擎公司。我对春秋的定位类似google，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发展淘宝网之类的复制品。”
    马化腾：“既然春秋不欲沾染电子商务，那么由腾讯来做呢？”
    魏东生：“我的态度，不支持，不反对。”
    股权调整之后，春秋对腾讯未来发展有一票否决权。春秋如果不反对，就已经是马化腾的胜利。有春秋的不反对承诺，腾讯创始人团队就有信心说服对华国市场了解较少的mih，顺利切入前景美好的电子商务。
    得到魏东生的积极态度，马化腾进一步披露细节：“股权调整之前，腾讯就准备切入电子商务，推出类似淘宝网的拍拍网，推出类似信用宝和支付宝的财付通。如果春秋不反对，腾讯阉割掉财付通继续捆绑信用宝，过几日就正式推出拍拍网与淘宝网对垒。”
    魏东生不置可否评价：“我不反对。”
    马化腾谨慎追问：“春秋呢？”
    魏东生：“春秋也不会反对。”
    马化腾长松一口气：“说到竞争对手淘宝网，马云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第五届‘西湖论剑’，我准备去探一探敌情。你觉得怎么样？”
    魏东生意味深长望了马化腾一眼。
    脚在马化腾腿上，他想或不想参加马云的“西湖论剑”，根本不必请教魏东生。春秋对腾讯的控制，还没有严重到马化腾先请示才能出门的地步。马化腾这句貌似随意的问题，其实是在间接试探魏东生和春秋对他的抵触情绪，瞧瞧还有没有机会以6.43%股份继续执掌腾讯。
    第145 蹒跚中向前走
    腾讯创始人团队里，张志东偏向技术，马化腾和曾李青较有领导气质。马化腾遇挫春秋之前，曾李青已被华国电信、华国移动的组合拳打地颜面无光，没有资本也没有声望强势取代马化腾。现在这形势，张志东被大家推出来支撑门面，却没有掌舵腾讯这艘大船的实力。mih和春秋愿意支持曾李青，曾李青就能成为腾讯的新一代掌门人；愿意支持马化腾，马化腾则可继续留任
    魏东生斟酌一番利弊。
    考虑马化腾曾坚持腾讯自主发展网络游戏业务，貌似推举曾李青上台比较合适。然而，魏东生和曾李青的关系一般，无法用私人魅力折服曾李青为他办事；春秋刚入主腾讯，对腾讯的实质影响力也非常有限，选曾李青或选马化腾，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何必做恶人呢？
    魏东生委婉拂去马化腾的试探：“我和马云不熟。”
    马化腾：“我也不熟。”
    马化腾适可而止结束试探，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临别时，马化腾忽又询问：“听说马云也邀请了你，你去不去？”
    魏东生笑着回答：“可能去吧。”
    马化腾：“好，我们杭州再见。”
    前世记忆里无人不知的黄金tab键三巨头，今世都非常奇怪地变的陌生，百度掌门人是李彦宏，阿里巴巴掌门人是马云，腾讯的掌门人是马化腾。马化腾姓马；马云姓马；到李彦宏这儿，他终于不姓马了，妻子却叫马东敏。腾讯、阿里巴巴、百度等三巨头，诡异地笼罩在马姓阴影下，不禁令人怀疑这是小概率的偶然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如此规划。
    因为这样的心理，魏东生虽然不欲踏步电子商务领域，却也对马云充满兴趣。
    另外，马云筹办“西湖论剑”的新闻早在六七月份就沸沸扬扬。围绕美国第四十二任总统克林顿嘉宾事件，阿里巴巴还与ebay发起新闻战，确保克林顿顺利参加“西湖论剑”。除了马云，魏东生也对克林顿充满兴趣，想借此机会与他交流一番。
    之所以对克林顿充满兴趣，是因为魏东生的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产业经过三年积累，已经在华国站稳脚步，渐渐可以尝试向国际布局。克林顿，以及2016年大选落败的希拉里，现在以及未来数年在美国政坛的影响力非常可观，魏东生的产业想往国际进军，想往美国进军，未来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
    既然注定是对手或伙伴，不如提前布局若干闲棋。
    世界是一体的，特别是电子信息产业，必须以全球目光统筹全局。
    你想缩在华国小池塘都不行，一群国际巨鳄会逼着你走向国际。
    譬如，此刻智宇科技和智宇集成电路设计被迫卷入的不计其数专利纠纷案。
    其实，智宇此刻面对的专利纠纷案只是开胃小菜，更凶猛的暴风雨还躲在后面窥视智宇。专利侵权案的套路和版权侵权案的套路类似，以敲诈、勒索为目的的中小型企业，找到符合法律的契机，就会启动攻击程序；而持有核心专利的大企业，往往不会在第一时间起诉你。
    如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日本东芝和德州仪器专利纠纷案。德州仪器早在五年前就确定了东芝的侵权，德州仪器却默不作声，静等东芝在美国市场发展到一定规模，才突然发起攻击。东芝不可能放弃美国市场，投鼠忌器情况下，被迫向德州仪器支付5亿美元的专利侵权赔偿金。
    又如最近的sun和微软之间的专利纠纷，sun冷静漠视微软发展市场，待微软的主流产品已经离不开java专利，待微软的利润已经非常可观，sun才突然起诉微软侵权。前面曾提及的春秋安全浏览器针对java的优化，背景便是sun和微软的专利纠纷。直至2004年，微软才宣布将向sun支付9亿美元以上专利使用费，换取与sun的和解。
    又譬如思科与华为之间的专利纠纷，思科也准备了五六年时间。
    智宇科技和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刚刚成立，盈利能力不强，市场占有率也非常少，甚至还没有正式走出国门，不值得大企业发起诉讼。现在起诉智宇科技和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侵权的，大多数都是中小企企业，他们的态度能勒索多少是多少。
    但是，绝不能因此忽视专利之战。
    华国dvd产业的崩溃，就是前车之鉴。
    日本企业攻击华国dvd产业的计划，也曾酝酿多年。这种漫长的攻击准备，并非必须耗费这样长的时间才能搜集到证据，而是专利版权方的刻意为之。首先，前期的纵容，属于放水养鱼阶段，华国dvd企业大规模采购带给下游零部件商可观利润，而华国dvd企业又为了自己的利润努力耕耘国内外市场；其次，日本专利版权方，趁机与其它利益相关者签署复杂的合作条款建立“专利池攻击”，拉上飞利浦成立3c联盟，拉上时代华纳成立6c联盟。如此，待时机成熟，再联合向华国dvd产业发起绞杀。
    回到手机产业，套路也是相似的。
    以其中的gsm专利为例。
    gsm核心专利主要集中在诺基亚、摩托罗拉、西门子、索尼爱立信、阿尔卡特、飞利浦、微软、德州仪器等十八家企业。在国产手机发展起来之前，飞利浦、摩托罗拉、诺基亚等巨头沉默无视国产手机企业的侵权。当然，其中也有华国政府重视手机产业的因素，诺基亚敢等巨头敢向国产手机企业发起条件苛刻的专利战，华国政府就敢制定新规则予以一定程度反制。
    飞利浦在华国市场表现平平，没有投鼠忌器心理，于是率先掀起专利纷争，先拿韩国的祭旗，转过身来向大陆十余家本土手机企业索要专利费，诺基亚、摩托罗拉旋即跟进。最终，迫于华国市场的压力，gsm巨头把整机专利费率由8%到13%统一降到5%，尽管威胁仍然触目惊心，国产手机企业却有了生存余地。
    这样的专利纠纷案，其实并不可怕。
    智宇不必害怕飞利浦等巨头以专利侵权为由强迫智宇科技和智宇集成电路设计歇业。因为智宇的背后是信息产业部等部门，飞利浦如果要价高到不可接受，华国政府随时可以祭起反托拉斯法向飞利浦开出巨额罚单。
    就像华为，华为和思科斗了那样久，也没见谁强制解散华为。
    专利层次的战斗，第一道门槛是技术，第二道门槛是行政，如果有技术又有行政保护，专利纠纷就成了笑话。
    飞利浦当时以两项在德国申请的gsm软件方面的基础专利起诉申海迪比特实业有限公司，目的就是把迪比特赶出德国、赶出欧盟。至于迪比特在国内的市场份额，飞利浦半点儿办法都没有，飞利浦无法勒令华国政府解散迪比特或禁止迪比特在华国销售手机。迪比特为了保住德国市场为了保住欧盟市场，才会疲于应付飞利浦。飞利浦的专利起诉，也止步于求财，而非追求迪比特歇业停产，所以一遍又一遍向媒体解释：“飞利浦并不针对华国，我们在全球市场上保持统一的专利费标准。”
    其实，当年的dvd产业也是类似的规矩，专利版权方并不指望华国政府保护他们的权益，日本企业拉起来的联盟，主要制裁那些向美国、向日韩、向欧盟出口的企业。
    有华国政府在后面撑腰，智宇如果不追求出口欧美日韩等国际市场，可以无视许许多多专利纠纷。专利版权方如果想对智宇赶尽杀绝，如果苛刻到以基础专利为由禁止智宇设计芯片，难保华国政府不会推出一系列类如i的强制标准。
    i与wifi之战，i败的一塌糊涂，甚至无数国民指责它阻碍了wifi的推广。但是，就国家博弈层次而言，i却发挥了一定作用，一定程度遏制了国际巨头的贪婪。
    智宇如果采用欧美公司的某些专利，相应的公司只会谈判索要专利费，而非拒不合作态度禁止智宇采用这些基础专利。
    当然，智宇肯定不会甘心乖乖永远上缴高额专利费。推出智宇music之时，智宇就智宇续申请一千多项专利，其中有许多欺诈型专利，也有许多勒索型专利、地雷型专利，予以反制高额专利费。
    当然，其中也有非常多真正有用的核心专利。魏东生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窥探到某些巨头未来一两年内即将成型的核心专利，提前予以申请，阻遏该家企业正常发展路线，未来逼迫他们答应专利互相授权协议。同时，魏东生还借鉴各家巨头的成功经验，截长补短融汇一炉，准备在三五年时间内，逐步研发补全适合智宇music系列后续机种的芯片、底层协议、操作系统、应用系统。
    前面说过，专利本来就是一种博弈，欧美等国审核智宇的专利时，在某些利益集团影响下，标准严格而且常常刻意刁难；而在华国，智宇却一路绿灯，陆续提出的一千多项专利，已经被正式批准了四百多项。
    凡此种种，魏东生并不害怕未来琐碎的专利战。
    当智能计算机生命带来单向信息透明便利，便注定专利枷锁不会束缚智宇太长时间。等智宇积累了足够的专利，无论互相授权，还是尔虞我诈合作，都能轻松突破专利泥潭。
    第146 论剑西湖
    真正值得警戒的，其实是元器件供应。
    2003年到2004年，高歌猛进的国产手机势头突然来个急刹车，原因除了低烈度专利战，最主要因素是供应链危机。液晶显示屏、晶体振荡器、lcd的连接器与控制器，这三大类关键元器件当时极度紧缺，导致许多厂商郁闷腰斩新机型。
    然而，这只是商业策略。
    以手机液晶屏为例，2004年前半年，液晶显示屏是众人争抢的香饽饽，是最稀缺的核心配件，间接带动了京东方、深天马等公司的股价一路走高；到了2004年后半年，液晶显示屏忽然之间迎来了大跳水，极短时间内由短缺变为过剩。
    为了尽力避免元器件封锁威慑，祝为公司积极发展国内的产业链。2004年与2005年之交，获悉京东方准备增加对燕京京东方现代有限公司的投资，积极拓展手机tftlcd液晶显示屏市场，祝为立刻投入资金表示支持，并尝试与京东方建立战略联盟。只要京东方能够保证所产液晶显示屏达到智宇科技品质要求的百分之九十，智宇music及后续机种便优先采用京东方的产品，而非向爱普生、夏普进口。
    与京东方合作，而非与夏普合作，侧面证明了智宇music的质量非常有限。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元器件制造方面，华国起步时间晚，难免处处受制于人。
    智宇可以小觑专利威胁，却不能无视元器件的短缺式封锁。
    知识是知识，工具是工具。
    知识能够转化为工具，却需要时间补齐短板。
    智宇此刻即使拿出高水平的芯片设计，台积电等代工厂也不会真心诚意与智宇合作。受制于国际资本的控制和弯弯岛的政治气候，台积电在申海松江建立工厂与中芯国际竞争时，就曾明确表示不会把高端主流工艺放到大陆。
    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电子信息产业联盟，难度系数太高，也不是魏东生的行事风格。魏东生更愿意润雨细无声方式，侵蚀改变华国电子信息产业的现状。
    因此，智宇在nation系列芯片方面团结在arm阵营，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面向全球的单向信息透明优势，努力借鉴国际同行的产品，批量培养熟悉芯片设计的员工，低成本优势向国产手机企业提供成熟的整合方案。
    智宇在leader系列芯片方面则坚持以卵击石的勇气，摈弃等架构，由魏东生亲自主笔，推出了基于计算机智能生命统一软件硬件理念的动态指令集架构。sml架构是全新理念的架构，经过面向手机的针对性优化，它的各方面效率都高于arm。可惜，受产业链拖累，sml出现在2005年就像gsm手机回到八十年代。智宇的基带芯片整合方案，不但需要继续缴纳专利许可费用，效率更只有当下主流高端芯片的80%到85%。
    性能参数方面，智宇music不具有任何优势。
    智宇music就是当代的oppo和vivo。
    当然，就像oppo和vivo，智宇music也有它的独到之处。智宇music的优势就是“music”，主打音乐手机，leader系列芯片、智宇操作系统、音乐软件应用等方面，魏东生在计算机智能生命辅助下对它进行了极致优化。智宇music支持所有不涉及版权问题的音乐格式，用户若想补齐涉及版权问题的音乐格式短板，则可去春秋搜索“热心网友主动上传的软件补丁”。放心，热心网友的水平都非常高，可以在软件层次竭力解决所有问题。
    就算没有手机电话、短信等功能，智宇music也是一款体验超好的mp3播放器。
    或许因为定位妥当，智宇科技发布的第一款手机智宇年6月底上市到2005年9月初，已经累积销售了六十万部。在主流机型一千余元的时代，智宇music能以3650元高位销售六十万部，成绩已经非常优异。
    或许有人会指责智宇music黑心圈钱，性能参数不如诺基亚等品牌的高档产品，卖的却像它们一样贵。然而，智宇music这样全新架构的产品，在缺乏产业链支持情况下，走低价薄利路线肯定是一条死路，国际同行隔三差五卡一卡元器件供应，就能疲敌战术搞的智宇科技心力交瘁。与其受制于元器件供应，智宇科技不如主动减少机种型号，主动减少低利润销量，像苹果一样打造封闭产业链。
    既然整合方案不佳且缺少产业链配合，leader系列芯片索性就自产自销，关起来门自己玩。
    智宇music主攻高端市场，nation系列芯片团结在arm阵营，向国产手机企业提供物廉价美的芯片。国产手机企业惯来主攻中低端市场，与智宇music没有利益纷争；国产手机企业又依赖nation系列芯片降低成本，所以相继与智宇建立或深或浅的利益同盟关系，联合起来与国际同行谈判，改革专利授权机制，降低专利费用。
    当然，这些只是防守策略。
    为了最大限度规避专利纠纷，国内手机企业往往选择与国际巨头合作。譬如名列2004年全球第九大手机厂商的宁波波导，与法国萨基姆深度合作；tcl则收购法国阿尔卡特的手机业务。
    魏东生很早就开始布局实业，令智宇集团持有春秋网络的25%股份，春秋网络估值到八九十亿美元，智宇集团随之瞬间获得二十余亿美元的净资产。
    为了规避专利纠纷，为了积极融入国际市场，智宇集团决定效仿波导、tcl，变现春秋网络的25%股权，用以收购国际巨头的手机业务。恰逢西门子困惑于手机业务看不到希望，智宇继弯弯岛的明基之后，也向西门子提出收购其手机子公司的申请。智宇开出的价码较高，且西门子眼红华国市场，非希望以甩卖手机业务契机获得智宇的股份，双方遂很快达成合作意向。
    岂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智宇刚和西门子达成合作意向，美国突然以影响其国家安全为由，叫停了这笔收购。西门子手机业务子公司在德国境内，智宇收购德国企业，与美国何干？可惜，美国制霸全球，就是有底气肆意妄为。美国说叫停这笔交易，德国政府立刻哈巴狗一样否决之前的审批，要求西门子中止这项交易。
    中止交易并不符合西门子利益，西门子一边表面积极斡旋，一边又以美国叫停藉口，向智宇勒索更多股权。魏东生当时就明白了，西门子一样不安好心，如果智宇转让给西门子大量股份令智宇集团成为对半合资或外资控股，这笔收购交易肯定顺顺利利。
    收购国际巨头的手机业务，只是走出华国的战略规划。
    智宇的自主权，才是根本。
    为了走出华国，把自己卖了，这该多傻啊。
    魏东生毫不犹豫拒绝了西门子的勒索，而后西门子一边威胁把手机业务转卖给明基，一边与智宇继续谈判试探智宇的底限。智宇收购西门子手机业务遇挫之事，令魏东生警醒智宇已经成为国际巨头眼中的肥肉，自己也登上了美国视之为潜在威胁的黑名单。
    智宇已经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被推向国际。
    不过，亡羊补牢，为迟不晚。
    接下来，继续布局国内同时，魏东生也要分出一定精力布局全球。借马云的“西湖论剑”平台提前会一会克林顿，即是魏东生正式布局全球的第一步。
    一周之后的9月10日，魏东生准时抵达杭州。
    魏东生先与马化腾汇合，然后并肩来到会场。由于峰会机制不适合与克林顿提前私下交流，魏东生搁置与克林顿谈笑风生的念头，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在场嘉宾。参加第五届“西湖论剑”的重要嘉宾，除了魏东生、马化腾、马云、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还有网易掌门人丁磊、新浪总裁汪延、搜狐掌门人张朝阳、雅虎创始人杨致远、经济学家张维迎等。
    张维迎主持这小论坛，先回顾一番西湖论剑的历史，然后祭出话题：“接下来两小时时间很长，我首先让每位简短介绍五到十分钟，来谈一谈你凭什么赚钱……朝阳，你第一届就来参加‘西湖论剑’了，所以我想先请你谈一谈。”
    张朝阳泛泛讲了一会儿。
    张朝阳的搜狐和新浪是竞争对手，主持人话题旋即转到新浪总裁汪延身上。
    之后是马化腾，马化腾临近结束时，不知脑袋里转着什么圈，突然唠叨起来：“我想我们能做些什么让价值得到提升，让用户有切切实实的回报。最根本的，不是拿国外什么东西来抄抄。”
    张维迎有点儿懵，追问马化腾：“你最后一句话是批评他们原来的？”
    马化腾不善言辞，局促否认：“不是的。”
    张维迎不愿多事，准备就此绕过去，奈何搜狐掌门人张朝阳已经不客气了，不点名反击马化腾：“我和汪延属于海归派，大家有不一样的起点。北派比较宏大，做新闻、做媒体、做研究的事情；南派在地面上捣鼓一些东西，忙着赚钱。”
    第147 责难
    新浪总裁汪延却不肯与张朝阳同处一战壕，笑着撇清自己：“我属于有孩子派，他属于没孩子派。”
    场下有观众有媒体，如果张朝阳和马化腾干起来，西湖论剑就失去本意了。
    主持人连忙打断马化腾引起来的争执，匆匆转移新话题：“下面我们请丁磊来讲”
    丁磊简单回顾了网易的发展，然后轮到了魏东生。
    魏东生五分真五分假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张教授回顾西湖论剑历史，开篇就是四五年前，这令我很恐慌。张朝阳刚才说他很感触，十年之前刚回到燕京，而当时汪延还在法国。马化腾谈起来十年话题也记忆犹新，感慨他的慧博网时代。这让我更加恐慌了。今年是2005年，五年前是2000年。2000年的我，还在乡镇中学玩耍，没有见过电脑，也不知道电脑长什么样。十年前是1995年，我想想，当时我是小学几年级来着？”
    张维迎捧哏说：“然而，春秋是发展速度最快的，也是发展势头最好的，春秋网络近百亿美元市值，春秋搜索又要上市。前年第四届西湖论剑，嘉宾有盛大的陈天桥和百度的李彦宏，而今他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魏东生没有啰嗦谦虚，带着微笑继续说：“张朝阳、汪延、马化腾都在回忆，我不能搞特殊，也谈谈我的短暂历史吧。2002年，我初中三年级毕业，熬过漫长暑假，就是一名高中一年级新生。就是在这个普通的暑假，我的人生路突然改变。因为，我接触到了互联网。张朝阳的搜狐，汪延的新浪，还有马化腾的qq，从此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特别是qq，有些人曾疑惑我为何从idg那里溢价收购腾讯的股权。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在2002年暑假一贫如洗，没有钱买电脑，也没有钱买手机，甚至去网吧上网的钱都需要东借西凑。我想与外界联系，其一是网易的电子邮件，其二便是腾讯的qq。我对网易有情怀，我也对腾讯有情怀，感谢它们在我一贫如洗年代，为我提供了与世界交流的免费通道。如果网易没有早早上市，我肯定也会购买它的股权。”
    丁磊突然插话说：“现在也不晚。”
    魏东生笑笑，婉拒说：“等有机会吧。”
    魏东生继续讲他的故事：“我出生在内地颓败小村落，张朝阳的搜狐、汪延的新浪、马化腾的腾讯、马云的阿里巴巴，甚至包括张维迎教授，五年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世间有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何谓互联网。直至偶然间接触到互联网，我才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知识殿堂的门，看见了与全世界精英近距离交流的终南捷径。我非常感谢互联网，如果没有互联网，我肯定浑浑噩噩渡过自己的少年期。”
    “我当时对着电脑屏幕，通过一根网线，拼命汲取人类的知识财富，试图理解何谓互联网，互联网又怎样运作。”
    “2002年，网络基础建设还很差，为了提高速度，我自学编程技术，捣鼓出种子，利用它高效我所想要的知识。”
    “但是，再简单的程序也需要敲电脑实现，知识到工具总是有一段距离。我意识到如果想进一步提高自己，就必须先学会赚钱，最少先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租一间带有网线的房子。我当时并不懂如何赚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赚到钱。是陈天桥把我引到了网络游戏领域，是网吧一排又一排《热血传奇》画面提醒了我网络游戏是一座富矿，于是才有了春秋网络的诞生。我非常感谢陈天桥，没有《热血传奇》的启示，春秋走不到今天。”
    “开阔眼界之后，我又发觉互联网信息太多太杂，寻找的时间成本往往超过了学习时间。为了提高获取知识的效率，为了缩减寻找的时间，春秋又推出了春秋搜索，竭尽所能让用户更快速度找到自己想要的。”
    “春秋的发展史，也是我的成长史。”
    魏东生用半真半假的故事，努力掩盖他携三十年记忆重生的事实，把他的产业发展路径尽量变得合情合理。
    张维迎显然不会质疑魏东生的故事，继续说：“五位都简短说了一段话，除了比较实在的魏东生，你们对我的问题都没有正面回答。我问一下。互联网的重要性很大，对社会的价值贡献很大，我想问怎么找到自己的盈利模式。以网络游戏为例，在座各位，搞的比较好的似乎只有网易和春秋两家。但是，网络游戏这一块，特别是前几年，家长的意见非常大，说孩子不。这样的争议，你们怎样处理，怎样让小孩子玩了一段时间就不想玩了？丁磊，你先说。”
    丁磊浅显表明态度：“网络游戏并不特别，在网络出现之前，沉迷电视也曾被大家关注。沉迷麻将的，不见得比网络游戏少。任何事情，时间久了就会烦的，网络游戏也是这样。个别小孩过度沉迷在游戏里，各方面因素都很多，比如家长忙着赚钱，陪小孩时间特别少。我们当时选择西游记题材，就是想把中国古典题材通过游戏娱乐传递给玩家。从第一天做游戏，我们就坚持最贵的价格，别人收三毛，我们收四毛。为什么要收这么多，我要让他们玩游戏时感觉到经济压力。”
    张维迎：“游戏玩的时间越长对人越有害，就像吸烟有害健康一样。”
    丁磊：“任何的事情不能过度。第二个，就是在玩游戏的时候，放入一些积极的东西。比如像我们搞大话西游、梦幻西游的时候，我们放入科举考试。我们科举的题目，就是二十多年来我们高考的题，题目是不断增加的，就像美国的gre一样。考上以后有很多的好处，还有状元，我们的考试一个月考一次，玩家都要参加，他们还要准备。每次是越来越多的人来，每次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都有机会获得状元，我们现在推出的是梦幻西游。”
    张维迎：“你们设置游戏的时候是不是考虑到小孩。在座有的结婚了，有的没有。没有结婚的，没有对小孩考虑得这么多？”
    丁磊现在没有结婚，张维迎这句没有结婚的针对丁磊。
    丁磊：“这跟小孩子没有关系。”
    汪延借机插嘴，推广新浪：“我们在推动。大型网络游戏超过三个小时，就速度慢了，超过一天才能重起。我们是通过技术上来限制。”
    魏东生情知自己逃不了网络游戏责难，主动迎难而上接话：“我是没有结婚的，但是我属于你们口中的小孩子，应该有些发言权。就像丁磊所说，我觉得这和小孩子与否没有关系。春秋自己的游戏，《十国春秋》的日常任务，也就是玩家常说的一条龙，四十五分钟就能搞定。日常任务的奖励非常丰厚，非日常任务的奖励则相对寒酸，玩家每天能玩四十五分钟，就能跟上进度。汪延说三个小时，《十国春秋》这里压缩到了四十五分钟。如果还想省事，耗费一定的钻石币，可以直接免除四十五分钟的日常任务。”
    “《求生之路》的必需时间更少，玩家随时可以来一盘，也随时都可以结束。”
    “《魔兽世界》有些问题，问题在于它是一款代理运营游戏，由于苛刻的代理合同，我们无法越过暴雪修改它的核心机制。尽管如此，我们也添加了防沉迷措施，像汪延说的那样，累积在线时间3小时以内，游戏收益正常；超过三小时，游戏收益就会不断降低。”
    论坛不是评判会，即使矛盾重重，大家交流的也非常客气，针对网络游戏的指责也更像为春秋、网易提供洗白的渠道。到了观众提问环节，气氛才陡然紧张起来。
    一名女性观众率先向魏东生发难：“我想问一下魏东生先生，你们的游戏怎样让人玩四十五分钟就够了？如果三年前遇到你，我有可能一枪就把你崩了，当时我儿子也在玩游戏，我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游戏能不能设定到四十五分钟，不，设定到三小时或六小时，就不能再玩了？”
    “第二个问题，我想说，父母也是很难的，需要工作赚钱养家糊口。我们不是想忽略小孩子，而是不赚钱怎么养孩子啊？即使父母因为赚钱而忽略了小孩，也不是故意的，你们的程序里应该考虑到这些。”
    “第三个问题，我非常羡慕你的成就，我也相信华国无数父母都希望有你这样的孩子。你会做游戏赚钱，会研发超级计算机，更是能把第二名甩开58分的河东省高考状元。但是，我听网络新闻说，华国第二大网络游戏运营商盛大，陈天桥不待见网络游戏；第一大网络游戏运营商春秋，也把网络游戏当成后娘养的，只知道从网络游戏里抽血。大家都传言你和陈天桥都不喜欢网络游戏。我想问，你真的不喜欢网络游戏么？如果，你不玩不喜欢网络游戏，为何让其它小孩玩？”
    第148 一二三四五，都不看好
    张维迎帮忙缓和气氛：“这位母亲的心情可以理解。这位母亲今天没有带什么枪吧，没带就好，比较安全。”
    魏东生婉谢张维迎的救难，直面这位女性观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孩子玩的是传奇吧。”
    女观众：“是的。”
    魏东生：“传奇是盛大的产品。”
    拿盛大的产品来刁难春秋，魏东生这黑锅背的冤枉。现场一片哄笑，笑女观众的乱点炮，笑春秋替盛大背黑锅。一片笑声中，这名女观众也有点儿尴尬，颇坐立不安。
    魏东生却没有笑。
    魏东生平淡语气指出这名女观众的错误：“听到你说三年前，我就知道你孩子当时玩的肯定不是春秋的作品，因为春秋的历史非常短暂。春秋第一款作品是《十国春秋》，春秋亦得名于此。2002年8月，我开始构思《十国春秋》的框架；2002年12月13日，我去燕京注册春秋网络；2003年6月16日，《十国春秋》正式公测。满打满算，《十国春秋》至今才运营两年零三月时间。”
    “你问我玩不玩网络游戏，我可以明确回答你，玩。我玩网络游戏，喜欢网络游戏，也享受网络游戏，我是《热血传奇》的玩家，我是《梦幻西游》的玩家，对，梦幻西游就是丁磊他家的梦幻西游。”
    丁磊笑说：“这是替我广告啊。”
    魏东生转向丁磊，笑着说：“我去玩《梦幻西游》，是为了刺探敌情。”
    和丁磊插科打趣一句，魏东生继续面向女观众：“我是《十国春秋》的玩家，我是《求生之路》的玩家，我也是《魔兽世界》的玩家。春秋网络运营的三款网络游戏，我觉得有意思，才去研发，才去代理。然而，喜欢是一回事，沉迷是另一回事。我喜欢网络游戏，却从不沉迷网络游戏，更不推荐玩家沉迷网络游戏。”
    “我对网络游戏的定位，是偏娱乐性质的服务业。它是娱乐的，所以我希望玩家学习了一天和工作了一天之后放空大脑来游戏世界里休息；它又是服务的，精神需求类型的服务，春秋网络兢兢业业满足玩家的精神需求，然后收取一定的服务费。”
    “众所周知，《十国春秋》开启了免费潮流，也曾被大家骂作黑心圈钱，炒作某玩家耗费两三百万元。舆论觉得三百万元很夸张，我却觉得很合理。咱们放弃偏见算一笔账，《十国春秋》服务器上限是20000人，通过合区等形式，真实用户通常控制在10000人以上，每一位肯烧钱两三百万元的玩家，都能最少间接影响2000名玩家。”
    “回到现实中，如果你想让两千人喊你一声boss，成本有多高呢？如果你经营一家公司，每名员工2000元月薪，两千人就是四百万元。现实世界里每月四百万元消费才能亲身体验领导两千人，而在游戏世界里，投资两三百万元就能有两年乃至更多时间学习两千人级别的组织经验。如果一名玩家能够从容领导两千名形形色色玩家，不必质疑他们的能力，也不必说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最少，这样的玩家，春秋网络始终向他们敞开大门，他们随时可以来春秋网络报道。”
    “免费有免费的体验，高消费有高消费的体验，本来就是服务行业的特色。就像最司空见惯的剪发，去美容美发培训学校，新手学员免费给你剪头发；去路边小店，需要三五块钱；去有点儿档次的店做头发，需要数百元或数千元；再高档次，聘用业界大师为你私人工作，则又是一回事儿。春秋网络并不苛求每位玩家都需要专人服务，所谓的免费增值只是把不同的服务享受明码标价售卖罢了。”
    “我们的游戏非常公平，和现实世界一样公平。”
    “春秋网络把网络游戏定位为服务业，免费公测是因为我们对游戏质量有信心。春秋网络从来都不需要把玩家拉入游戏世界每日玩六小时十二个小时。说一句难听的话，玩家如果天天沉迷于我们的游戏，他还哪里有时间赚钱消费？虽然《十国春秋》惹来很多非议，我却觉得它具有正能量，它鼓励玩家在现实世界里努力奋斗，然后百分之一或十分之一的月薪来享受春秋网络提供的高质量服务。”
    “《十国春秋》的玩家没有能力不劳而获沉迷《十国春秋》。就像你的孩子，他肯定玩不转《十国春秋》，因为他没有钱。他如果想玩《十国春秋》，正确路线是好好学习，得到一份好工作实现经济自由，然后才有能力体验《十国春秋》提供的高质量服务。”
    “当然，我这些话说起来没有底气。因为春秋网络代理运营的《魔兽世界》，是一款计时付费网络游戏，每小时5毛钱就能肆意享受多姿多彩的奇幻世界。玩家痴迷到每天12小时，每月才耗费180块钱，一月月薪就够一名玩家玩一年，肯定容易引来大量的深度玩家。这点儿，我只能保证通过技术竭力控制玩家的痴迷程度，提醒他们网络游戏只是网络游戏，现实生活才是第一位。”
    “刚才，我明白我在替盛大背黑锅，心底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再过两年三年，肯定有人拿着《魔兽世界》指责我。我只能保证，春秋网络从来不追求玩家过度沉迷某款游戏。”
    魏东生很少出现在西湖论剑这种类型的聚会，之前没有当众面对观众指责的经验。魏东生情知网络游戏非议是绕不过去的难题，既然已经确定了靠网络游戏圈钱的战略路线，他就用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些责难。不管心中怎样想的，不管春秋网络真正的理念是怎样，魏东生总得冠冕堂皇立一杆旗帜，努力洗白春秋网络，顺应民声表示反对玩家沉迷网络游戏。
    本届西湖论剑的主旨，毕竟不是为了批判网络游戏。
    瞧见魏东生收尾不再啰嗦，张维迎及时结束争议：“由于时间关系，下面会有更精彩的。大家先歇息一会儿，做一个小游戏。除了你们自己，在座的另外五位，你最看好谁的企业。不能说自己的，除了自己之外的？马云先说。”
    马云：“我最看好丁磊。”
    张维迎：“丁磊呢？”
    丁磊：“我很佩服阿里巴巴创造的新商业模式。不过，我最看好的是马化腾。”
    张维迎转向马化腾：“你呢？”
    马化腾：“我觉得新浪的潜力还没完全挖掘，这是一个优势。我最看好新浪。”
    张维迎转向汪延：“汪延，你最看好哪位？”
    汪延：“我对腾讯的潜力最看好，我觉得它还有很大潜力可挖，也希望马化腾能够专注，多下一点儿苦功夫。”
    马云到丁磊，丁磊到马化腾，马化腾到汪延，这是一条不断延伸的线。岂料到了汪延这里，忽然跳回到马化腾身上，让这一条线没法儿继续延伸。搜狐的张朝阳，春秋的魏东生，顿时陷入比较尴尬的境地。
    张朝阳脸皮较厚，既然别人不看好他的搜狐，他就直接主动接话：“羡慕，我羡慕丁磊日进斗金。丁磊的市场敏锐感很强，从移动及电信增值到网络游戏，他的转身很快。”
    只剩下魏东生了。
    由于魏东生不像张朝阳那样善于抢答，张维迎得以继续他的主持：“说句心里话，你们的选择非常令我意外，不选张朝阳我理解，毕竟三大门户里，搜狐的市值最低。可是，在座的六家企业，春秋网络是最高的，却无一人看好。魏东生，我记得春秋网络第二季度收入非常高？”
    魏东生张口就来：“《十国春秋》《求生之路》《魔兽世界》三款网络的营收额为9.37亿元；合并其它业务收入，春秋网络2005年第二季度业绩，9.56亿元。”
    张维迎：“据我所知，这样的收入非常高。丁磊，网易第二季度多少收入？”
    丁磊答说：“网络游戏收入3.1亿元，季度总营收3.8亿元，不足春秋的二分之一。”
    张维迎又问汪延：“新浪呢？”
    汪延：“新浪、网易、搜狐的业绩，我都记在心里。以美元计算第二季度营收，网易最高，4624万美元；新浪其次，4610万美元；搜狐稍低，2590万美元。”
    张维迎又问马化腾：“腾讯的营收也不高吧？”
    马化腾：“腾讯的第二季度总营收约3亿元，低于网易和新浪。”
    张维迎：“我就不问马云了。新浪、网易、搜狐、腾讯，季度最高营收3.8亿元，不足春秋网络的一半，为何你们一致惊人地都不看好春秋？马化腾，说说你的理由。”
    马化腾：“我觉得网络游戏赚钱归赚钱，却不可持久，三五年时间内就会迎来瓶颈。我想，魏东生正是清醒看到了网络游戏没有可持续发展潜力，才会烧钱投资腾讯、投资春秋搜索、投资实业搞智能化工厂。我看好魏东生，却不看好他的春秋，特别是春秋网络。”
    第149 2000亿美元
    丁磊补充说：“网易也做网络游戏。网络游戏很不好做，大家看到了大话西游和梦幻西游的成功，却忽视了网易砍掉很多失败项目。以《梦幻西游》为例，我们最初并没有指望它超越《大话西游2》，可它偏偏超越了。2004年底，《大话西游2》的运营数据还高于《梦幻西游》，而今《梦幻西游》的最高同时在线人数早已经突破60万，《大话西游2》的最高同时在线人数才44万。”
    “春秋开山之作《十国春秋》非常成功，其后春秋软件独立研发的《舞林萌主》《求生之路》，每一款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春秋网络代理运营的《魔兽世界》，也极有可能是一款继《热血传奇》《十国春秋》的现象级大作。春秋软件对玩家需求的把握之准令人敬佩，春秋网络当年天价代理《魔兽世界》的雄心也令人叹服。”
    “我非常佩服春秋在网络游戏领域的眼光。”
    “可是，风险毕竟是风险。网络游戏的特色决定了，过往再成功，也不敢保证春秋的下一款作品还是精品。”
    汪延随即也说出自己的想法：“2005年第二季度营收，新浪总营收4610万美元，净利润1000万美元；网易总营收4624万美元，净利润2693万美元，几乎是新浪的三倍。网易的高额利润，全部来自于《大话西游2》和《梦幻西游》为代表的网络游戏事业，所以张朝阳刚才说羡慕丁磊日进斗金。”
    “谁都知道网络游戏是暴利行业，可春秋网络却与网易截然不同。春秋网络总营收11554万美元，净利润却仅有2657万美元，少于网易的2693万美元。之所以如此，首先是春秋网络的运营成本较高，譬如巨资研制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级别的服务器；其次是因为春秋分离了《十国春秋》和《求生之路》的版权，30%的销售额左手转右手送给了春秋软件。”
    “春秋网络是一头现金奶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春秋网络仅存的利润，又被运作投资与网络游戏业务毫不相干的四维空间项目和智能化工厂项目。盛大待网络游戏业务吝啬，春秋待网络游戏业务更吝啬，魏东生根本不愿意专注发展网络游戏，我又怎敢看好他？”
    马化腾不看好网络游戏的可持续发展，丁磊觉得网络游戏是无法预测的高风险行业，汪延则批评魏东生不够专注。如此这么一说，春秋网络似乎真的毫无希望可言。张维迎望向没有抢答的张朝阳：“张朝阳呢？”
    张朝阳却收敛起锋芒，没有参与对春秋网络的批判：“我想说的，大家都已经说了。”
    张维迎略过马云：“东道主比较客气，咱就不问了。”
    张维迎最后才面向漩涡中心点，询问魏东生：“大家异口同声看衰春秋网络，是否出乎你的意料？”
    魏东生神情非常平静：“没有。”
    张维迎惊讶：“咦？”
    如果以市值论英雄，春秋网络是无可置疑的领头羊。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华国企业，市值属春秋网络最高，春秋网络的市值甚至一度超过其它企业之和。张维迎及在场观众都奇怪马云、马化腾、丁磊、汪延、张朝阳等人一致看衰春秋网络，怎想漩涡中心的魏东生却非常冷静地坦然面对大家的质疑。
    魏东生缓缓而言：“针对春秋网络的质疑声，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步入九月以来，张教授刚才盛夸的近百亿美元市值已经成为往事。因为智宇集团变现一些春秋网络的股份，以及汪延所说的大家质疑春秋网络不专注和利润比例较低，自2005年第二季度业绩报表公布之后，春秋网络的股价震荡下滑，以9月8日收盘价计算，春秋网络的市值业已缩水到71亿美元。短短不到一月时间，春秋网络的市值由94亿美元蒸发到71亿美元，足可证明春秋网络被资本市场集体看衰，不缺他们五人。”
    魏东生前面说大家看衰春秋网络股价在意料之中，而后补充言辞却表明他显然并不认同。张维迎感觉到魏东生的情绪，追问说：“张朝阳觉得搜狐的股价被严重低估了，你是否觉得春秋网络的71亿美元市值也被低估了？”
    魏东生：“当然。”
    张维迎：“你觉得春秋网络市值多少才算合理。”
    魏东生：“我这里不说具体数字。简单说一句罢。未来三月时间，春秋网络的市值极有可能还会继续下滑，乃至跌破60亿美元。但是，所有决然抛售且不愿再购入春秋网络股票的投资者，明年9月10日肯定都会后悔。”
    张维迎：“你对春秋网络很有信心。”
    魏东生：“当然。”
    在场观众都集中注意力，好奇等待魏东生和马云、丁磊等人撕逼。然而，西湖论剑不是魏东生的发布会，张维迎没有迎合大家的期待，反而刻意降低六人之间的争执烈度，轻飘飘转向新的话题：“刚才有观众提醒，我似乎过于惊讶大家一致看衰春秋网络，以致忘了问你最看好谁的企业。除了春秋，你最看好谁的企业？”
    魏东生不在乎张维迎转换话题，平淡语气回答新的问题：“张教授开篇回顾西湖论剑的历史，说五年前很多的互联网公司，现在已经不露面、不存在了，活下来的、剩下来的为王，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都是浪里淘沙剩下来的王。我觉得呢，经过数年时间耕耘，互联网已经慢慢走向成熟。成熟的市场，风险也会降低，在座的五家公司，只要期间不犯特别大的错误，或许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叱咤风云，却大抵能够继续活下来。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肯定都能活着。”
    张维迎捧哏补充：“优中挑优，谁的潜力最大呢？”
    魏东生：“空对空没有意义。什么算优秀呢，咱们不如先定一个标准，假设标准线是市值2000亿美元……”
    张维迎顿时囧然：“据我所知，科技类公司，市值最高的是微软，目前大约2800亿美元市值。2000亿美元市值级别的公司，除了一群石油银行、公司，只有沃尔玛、微软、通用电气等寥寥三家。你把优秀标准定在2000亿美元，是不是太高了点儿？”
    魏东生：“我把标准定在2000亿美元，是因为如果发展顺利，我觉得五家企业里肯定有人极大概率在十年之内爬到2000亿美元市值。”
    张维迎：“我很好奇，是谁值得你这样重视？”
    魏东生：“东道主马云的阿里巴巴。”
    张维迎立刻转向马云：“马云，魏东生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你觉得怎样？”
    马云满脸高兴笑容：“我觉得好高兴，也好后悔。如果早知道魏东生这样看重阿里巴巴，我应该去找春秋化缘，而非以10亿美元向雅虎出让40%股权。雅虎才为我们估值25亿美元，到春秋那里，我想即使没有2000亿美元，魏东生最少也能为阿里巴巴估值100亿美元。”
    张维迎笑说：“有没有觉得魏东生在拍你马屁？”
    马云：“即使是马屁，我也听的高兴。”
    大家都不相信魏东生的论断，也不相信阿里巴巴有能力在十年之内做到2000亿美元的市值。便是洋溢着自信的马云，现在也不敢奢望将阿里巴巴带到市值2000亿美元的境界。魏东生一句真心实意的看好论断，遗憾地被大家当成一句玩笑话。
    张维迎穿插小故事，问说：“说起估值，我想起一件趣事。春秋网络于2002年12月注册，仅仅两年半时间，就于2005年5月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春秋网络的崛起速度之快，令许多企业羡慕。不过传闻中，春秋网络的上市时间其实可以更快，2004年六七月份就能紧追盛大的步伐在纳斯达克敲钟。之所以推迟到2005年5月，是因为你不满意证券承销商对春秋网络的估值，不愿意春秋网络赴盛大流血上市的后尘，待《求生之路》证明春秋网络的可持续性，待《魔兽世界》证明当年的天价代理合同是一笔正确的投资，春秋网络才安步当车走向纳斯达克。魏东生，这条传闻是不是真的？”
    魏东生承认：“融资也是投资，总要两两相宜才好。我觉得春秋网络值六十亿美元，未来有能力冲刺一百五十亿美元；而你却看低春秋网络觉得它只值六亿美元，双方自然没办法继续谈下去。”
    张维迎：“这条传闻原来是真的。现在你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也真心觉得它值2000亿美元？”
    魏东生：“如果一切顺利，十年之内，阿里巴巴肯定有极大概率冲刺到2000亿美元市值。”
    张维迎：“如果不顺利呢？”
    魏东生：“如果不顺利，自然万事皆休。”
    这样理性的答案，张维迎尚能接受。张维迎又问：“听到你为十年之后的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我特别好奇你对春秋的期望。你为十年之后的春秋，又估值多少？”
    第150 一个打五个
    魏东生沉吟：“十年之后啊……”
    斟酌十余秒，魏东生给出答案：“十年之后，春秋的市值肯定高于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之和。”
    这句话，魏东生说的很不客气。
    忽略雅虎创始人杨致远、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春秋等六家公司是主角。网易、新浪、搜狐等并称为三大门户，腾讯黏聚数亿注册用户，阿里巴巴得到雅虎的10亿美元注资，都是当代响当当的豪门。时间走到2005年秋，社会舆论谈及华国互联网，说八大寡头构建了

第一集团，除了同样以网络游戏起家的盛大和发展势头渐颓的tom，其它六家寡头都来参与了西湖论剑。第五届西湖论剑的质量非常高，完美再现了金庸武侠小说里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论剑华山气势。
    私下里，各家企业也有各自的绰号。
    网易的绰号是东邪。正如前面张朝阳对丁磊的评价，网易非常善于挪移。前几年的移动及电信增值，这几年的以《大话西游2》《梦幻西游》为代表的网络游戏业务，网易总能迅速适应市场，与搜狐和新浪的迟缓形成鲜明对比。
    新浪的绰号是西毒。2005年初，盛大通过公开股票市场交易收购了新浪的19.5%股权，试图把新浪变成盛大控股的子公司。汪延旋即表示不欢迎盛大通过购买股票的方式控制新浪，迅速抛出“毒丸计划”反击盛大的收购。新浪的西毒绰号，即源自于“毒丸计划”反击盛大。
    腾讯的绰号是南帝。腾讯总部在东南一隅的深鹏，又在香江上市，与网易、新浪、搜狐的气质截然不同，好似金庸武侠小说里的南帝大理段氏。
    搜狐的绰号是北丐。这绰号，略带戏谑贬义，嘲讽搜狐的市值远远低于网易、新浪，穷的好似乞丐。
    阿里巴巴的绰号是中神通。阿里巴巴的b2b业务和淘宝网的c2c业务聚集了大量中小型客户，如同大树根须一样错综复杂。雅虎以雅虎华国和10亿美元巨资入股阿里巴巴，也令阿里巴巴具备其它企业所未有的豪气。
    魏东生临时确定参加西湖论剑，由于时间比较短，媒体舆论一时间未能为春秋想到合适的绰号，颇有一些尴尬。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家企业各有所长。
    岂料，说着说着魏东生突然跳出来一句：“十年之后，春秋的市值肯定高于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之和。”
    这样确信无疑的语气，顿时令场面陷入短暂的尴尬。
    就好像，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等论剑华山抢《九阴真经》秘籍。斗到正激烈时，突然闯来了新选手叫嚣：“你们也有脸争什么天下第一？来来来，我一人打你们五个。”
    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等在论剑，而春秋是来砸场子的。
    论什么论啊！
    我一人打你们五个。
    魏东生这句话，非常的不客气。
    然而，魏东生这句话并非简单的嘴炮。春秋网络凭借欧美资本市场对《魔兽世界》的亲切感和《求生之路》的新增长点，市值远超同行的盛大。尽管由于种种因素，春秋网络市值最近跌到71亿美元。可是，即使只剩下71亿美元，春秋网络仍然能够拳打脚踢估值二十五亿美元的阿里巴巴、市值十余亿美元的网易新浪腾讯、市值六七亿美元的搜狐。春秋网络已经实现了一人打五个的事实，魏东生畅想十年之后继续吊打五家企业，并不算痴心妄想。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
    可，魏东生这样砸场子的话，不免惹来大家反感。
    汪延年初以毒丸计划击退盛大的收购，情绪上非常讨厌春秋、盛大这样靠网络游戏起家的暴发户，低烈度呛了魏东生一句：“如果阿里巴巴以二十五亿美元计价，五家公司的市值，可是超过了71亿美元。”
    魏东生不软不硬回了汪延一句：“春秋还有春秋搜索。春秋搜索前段时间启动ipo，许多投行为春秋搜索的估值，都在15亿美元之上。我就不提春秋软件了。春秋只凭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这两张牌，就能在市值方面超越新浪、网易、搜狐、腾讯、阿里巴巴等五家公司之和。”
    汪延被魏东生一句话噎住。
    汪延迟迟忆起，春秋虽然靠网络游戏起家，春秋虽然依赖春秋网络扬名，却并不是盛大那样的正统游戏运营商。春秋网络之外，还有烧钱击败百度的春秋搜索，还有统治形形色色网络小说站点的春秋文学，还有第三方支付信用宝，还有依靠《十国春秋》《舞林萌主》《求生之路》收钱收到手软的春秋软件。特别是春秋软件，《十国春秋》《求生之路》的30%销售分成，《舞林萌主》的35%销售分成，其每季度的净利润远远超过春秋网络。
    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已经能砸死五家企业，何况还有春秋软件、信用宝、春秋文学等产业。
    汪延想反驳，却不知该怎样反驳。
    张维迎及时缓和气氛，问魏东生：“春秋搜索准备上市了？”
    魏东生摇头：“春秋搜索ipo失败了。”
    春秋搜索ipo计划本来就是扼杀百度的战略，既然百度已经ipo融资失败，春秋搜索这边的烟雾弹也可以驱散了。张维迎不知内中详情，遗憾了一声：“啊，怎么失败了？”
    魏东生：“我们就春秋搜索的估值没有达成一致。”
    张维迎瞬间懂了：“你不满意15亿美元的估值？”
    魏东生解释说：“春秋搜索最少值40亿美元。”
    张维迎：“15亿美元已经不低了，据我所知，新浪的市值才14亿美元。”
    魏东生婉谢：“春秋搜索不像百度那样缺钱缺到快破产。春秋搜索有钱，春秋也有钱，何必急着去上市呢？如果资本市场现在不认可春秋搜索值40亿美元，春秋搜索就继续在搜索领域耕耘，耕耘到大家觉得它值40亿美元时再上市。就像我刚才说的，融资也是投资，春秋搜索的投资人如果都能像我一样对它充满自信，未来才能两两相宜。”
    魏东生的态度，简直在说，你爱投不投。
    反正少于40亿美元，我肯定不去纳斯达克上市。
    有网络游戏板块源源不断提供现金流，春秋系列公司根本不缺钱。
    2005年不行，就2008年再去上市呗。
    新浪市值14亿美元，而魏东生对15亿美元估值不屑一顾。
    这是眼界的差距，也是心态的差距。
    说到这种程度，话题没法儿继续谈下去了。
    张维迎无意义呵呵笑着结束魏东生引起的争议：“小道消息传闻，说魏东生有两大特色。第一个特色是自信，迷一般的强大自信。譬如，别家网络游戏运营刚从盗版泥潭里嗅到在线计时付费的甘甜，《十国春秋》突然晴天霹雳搞起免费增值游戏。又譬如春秋搜索，在搜索领域已经挤满强力对手的情况下，毅然刺刀见红与之搏杀，不惜成亿成亿烧钱抢占线上线下所有渠道，赫然把百度、雅虎、google等老三强打的落花流水。无论免费增值游戏与盛大对攻，还是与百度、雅虎、google等刺刀见红，无论春秋的员工还是春秋的合作伙伴，据说从来没有见过魏东生的忐忑不安情绪。”
    “第二个特色是硬。春秋非常善于攻山头打硬仗，而且春秋内部传言说每逢遇到难关，魏东生就会下沉到基层，亲自率队攻关。譬如《舞林萌主》这款网络游戏，春秋原本想代理运营韩国o2media研发的《o2jam》，岂料韩国o2media狮子大开口索要6亿元人民币的高额签约代理费。春秋软件一怒之下决定自行研发《舞林萌主》。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o2jam》在韩国不温不热，被国内游戏运营商改名《劲乐団》低价代理引进，运营数据也被《舞林萌主》吊打。据说，《舞林萌主》的核心主程序，就是魏东生亲自率队搞定的。魏东生，这条传闻对不对？”
    魏东生和善微笑面对张维迎的夸赞：“《舞林萌主》的核心主程序，的确有我一份功劳。”
    张维迎开玩笑说：“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条传闻竟然是真的。《十国春秋》和《求生之路》这样的游戏，我能理解，男孩子嘛，喜欢打打杀杀。可《舞林萌主》这种女性向极强的游戏，想不到你也竟然如此擅长。”
    魏东生笑着解释：“我的贡献主要是《舞林萌主》的整体架构和核心机制，玩家对游戏的直接体验则来自于《舞林萌主》运营团队的努力。女玩家喜欢怎样的音乐，喜欢怎样的服饰，喜欢怎样的节奏，喜欢怎样的舞蹈设计，我其实一窍不通。《舞林萌主》之所以受到大家的欢迎，《舞林萌主》运营团队的功劳占比90%。”
    张维迎没有纠结魏东生的答案，面向观众继续总结说：“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魏东生的真人。就在十分钟之前，我还觉得传言多有虚假之处。瞧瞧魏东生前半程的表现，和马化腾一样寡言少语。绝大多数时间，魏东生安安静静听别人说，被点名被问到了，才会回答，更像技术型人才，而非一家企业的领导者。”
    提前更。
    第151 耶鲁和麻省也无用
    张维迎继续说：“当然，魏东生本来就是技术型人才，高考满分750分，他考到744分，能把第二名甩开58分。魏东生还参与了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的研制，连续两次摁下ibm高傲的头。论年龄，魏东生是最小的，在场唯一的80后。我记得魏东生出生于1988年12月，这都80后尾声了，甚至可以把他视作一名90后。论年龄，魏东生最小；论学历，魏东生最低，刚考上燕京航空航天大学本科；论学问，特别是计算机领域的学问，我相信魏东生肯定是最强的。马云、马化腾、丁磊、汪延、张朝阳，你们服不服？”
    张维迎这句话很有问题。
    马云是学英语的，汪延是法学学生，张朝阳是物理学出身，三人擅长管理运营和市场拓展，而非计算机专业知识，和魏东生拼专业知识是以卵击石。马化腾毕业于深鹏大学计算机系，而丁磊虽然就读于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微波通讯系，却因为特别喜欢计算机而常去计算机系蹭旁听课，大学最后一学期就开始在计算机公司兼职任工程师。
    计算机是大类，硬件到软件，数据结构到信息安全，大家术业有专攻。魏东生再厉害也不是百科全书，在某些具体小项方面，并不一定能够超越马化腾和丁磊。
    然而，马化腾和丁磊却不敢纠缠这些细节。
    春秋独自研发运营的《十国春秋》《求生之路》，以及春腾游戏运营的《舞林萌主》，你可以不喜欢它的玩法，却不能不佩服它的技术水平。无论玩家能够直接感受到的卡顿频率，还是专业人员才有兴趣的服务器架构，春秋的底蕴都远远高于同侪。别家游戏运营商还在玩万人同服噱头，《十国春秋》已经开始实践两万人同服。
    有了春秋对比，网易、腾讯等都成了名不副实的低科技企业。
    马云、马化腾、丁磊、汪延、张朝阳等五人，相继真心承认魏东生的技术水平最高。
    张维迎继续说：“论坛对话前半程，在场观众或许和我一样疑惑，魏东生安静寡言，更像一名谦谦君子。自信就罢了，硬字从何说起？结果2000亿美元话题一出，魏东生猛然画风大变，以陈述事实的语气立誓，说十年之后春秋的市值仍然高于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的总和。这目标可不简单啊！要知道，魏东生为十年之后的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网易、新浪、搜狐、腾讯等企业随波逐流，届时合起来最少也有两三百亿美元吧。魏东生这是说，十年之后，春秋的市值最少有2300亿美元，势压google，赶超微软。”
    “人的名，树的影，空穴来风，果然非是无因啊。”
    “张口就来2000亿美元；嫌春秋搜索估值低，就推迟上市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迷之自信吧。”
    “春秋网络71亿美元，春秋搜索被估值15亿美元，合起来是86亿美元。86亿美元到2300亿美元，是一段很长的距离，期间有多硬仗要打，我们在这里祝愿春秋能够继续走向新的胜利。”
    说到这里，张维迎收尾这次论坛对话：“‘除了自己的企业，你最看好谁的企业’小互动，马云选择丁磊，丁磊选择马化腾，马化腾选择汪延，汪延选择马化腾，张朝阳选择丁磊，魏东生选择马云。腾讯得两票，网易得两票，新浪得一票，阿里巴巴得一票，搜狐和春秋没有人看好。说来也是巧合，搜狐的市值最低，春秋的市值最高，市值最低的和市值最高的不被看好，大家都喜欢中庸么！我们希望，过五年十年，五家企业再坐在这里回忆今天的互动。”
    面向公众的西湖论剑论坛对话就此结束，私人对话却刚刚开始。
    观众散场之后，魏东生径自走向马云与克林顿之间，切换成英语：“能否允我借总统十五分钟？”
    论年龄，魏东生到2005年12月22日才满十七周岁；论身高，魏东生却已经发育到176cm，比马云高10cm，比克林顿低12cm。前世三十年记忆，今世三四年创业，魏东生气质非常成熟，搭配特定妆容和176cm身高，经常令人与他面对面交流时忘记年龄代沟。魏东生此刻走到马云和克林顿之间，气势流畅，氛围融洽，没有一丝小孩子乱凑热闹的荒唐感。
    魏东生说借，是指向马云借。
    岂料克林顿越过马云，优先对话魏东生：“真是令人吃惊，你的英语原来如此熟练。”
    克林顿这句话纯属虚夸。
    魏东生的英语腔调，并非英语爱好者膜拜的伦敦音或纽约音，而是字正腔圆的正宗华国式英语。简单点儿说，音节处理上，魏东生不会像美国人英国人那样模糊、连读，而是每一个单词都读全读完，令语言少了一份自然混沌的美感。当然，这样的水平完全可以正常国际交流。魏东生发音越清晰越字正腔圆，听者越能轻松领会魏东生的本意。
    魏东生不把克林顿这句夸奖放在心上，轻飘飘道谢：“我国一年一度的高考，英语我考了满分。”
    克林顿同样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可能因为谁的英语口语水平好就乐衷与谁交谈。论口语水平，美国有3亿人精通口语交流，如果看重纽约音或者其它什么音，克林顿不必千里迢迢来到华国。以语言为契机搭话，克林顿旋即向魏东生发起邀请：“有没有兴趣去耶鲁大学留学？”
    耶鲁大学是克林顿的母校。
    克林顿邀请魏东生留学耶鲁大学，并非建议魏东生未来考耶鲁大学的研究生或博士生，而是表示他愿意亲自推荐魏东生。不必雅思托福，也不必忧虑名额，只要魏东生想去美国留学，克林顿就能把魏东生运作到耶鲁大学。
    克林顿在乔治敦大学领到国际政治学学士学位，留学英国牛津大学之后又回头考入耶鲁大学法学院。以母校而言，克林顿论及本科教育时，其实应该推荐魏东生去乔治敦大学留学。不过，乔治敦大学的国际声望远远不如耶鲁大学，克林顿干脆直接祭出耶鲁大学的牌坊。
    耶鲁大学也的确名望勋著。
    各种世界名校排行榜，无论细节规则怎样变，耶鲁大学总能排名前十。华国高校里，许多学生都艳羡希望去耶鲁大学读研究生读博士，若能成功留学归来，也常常把耶鲁大学的牌坊骄傲地供起来。
    然而，魏东生不在其中。
    魏东生不需要耶鲁大学的牌坊。
    就像比尔盖茨辍学哈佛，魏东生走到今天，他已经变成“学校以魏东生为荣，而非魏东生以学校为荣”。2005届高考之后的志愿填报，魏东生选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而非清华大学，也并非魏东生不喜欢清华大学或更喜欢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而是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计算机系和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早就大打出手把魏东生抢到手。不是魏东生想去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而是燕京航空航天大学给出最适合的条件抢到了魏东生。
    魏东生才懒得去人生地不熟的耶鲁大学厮混。
    魏东生婉谢克林顿的好意：“我是搞计算机的，相比耶鲁大学，还是麻省理工学院更有吸引力啊。”
    克林顿没有不高兴情绪，反而顺杆子向上爬：“你想去麻省理工学院？”
    瞧克林顿的语气，包括麻省理工学院在内的美国高校，显然已经全部向魏东生敞开大门。只有魏东生愿意去美国留学，美国所有的高校都向魏东生敞开大门。克林顿之所有这样的信心，显然并非来自于他的前总统威望，而应该是某些利益集团已经注意到了魏东生的成就，以致克林顿从政治视角审视魏东生的选择。
    魏东生婉谢：“还是算了吧！”
    以此次的西湖论剑为例。在观众眼里，魏东生、马化腾、马云、丁磊、汪延、张朝阳是互联网八大豪门之六；而在国家层次视野里，魏东生和马化腾、马云、丁磊、汪延、张朝阳等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以新浪为例，沙正治到王志东，茅道临到汪延，新浪已经改朝换代四次。离开了汪延，新浪还是新浪。马化腾、马云、丁磊、张朝阳对企业的影响力较深，可是离开了他们，腾讯、阿里巴巴、网易、搜狐照样能够运转。
    而魏东生，则不仅仅是一名企业家，还是一名技术人员，譬如一战成名的寒武纪2004。越关注寒武纪2004，越能明白魏东生在其中的重要作用，寒武纪2004的最最核心技术，有七成来自于魏东生的理论。
    作为一名企业家，走了魏东生，还有景民强等合伙人，还有常明霞等高管。
    作为一名技术人员或者说科学家，走了魏东生，没有谁能够快速填补魏东生的空白。
    第152 邀请与反邀请
    三大门户死了新浪，有搜狐替补；即时通讯死了qq，还有网易泡泡、新浪uc等产品替补；春秋网络倒闭了，还有盛大等一群网络游戏运营商。而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7项目，没了魏东生，最少停滞五年时间。国家即使未来加大投资扶持起超级计算机产业，也肯定无法像智宇这样从容不迫站在不败之地。
    同样以网络游戏起家，盛大的陈天桥想长期旅居国外，国家政治层面的干涉力度有限；而春秋的魏东生，国家政治层面肯定想法设法磨去魏东生长期旅居国外的想法。魏东生的重要性，导致他若出国去麻省理工留学四五年肯定形成政治事件。
    魏东生闲的蛋疼，才会给自己找事儿。
    任凭克林顿怎样劝说，魏东生毫不犹豫即时拒绝。
    克林顿勉强数句，意识到罗马建成非一日之功，邀请变成旁敲侧打：“刚才听你们这些互联网骄子会谈，我觉得汪延的一句比喻非常好。互联网是信息高速公路。在美国，高速公路和信息高速公路的出现有先后顺序，高速公路早就存在，而后才出现高速信息公路，互联网的出现就像顺水推舟；在华国，高速公路和信息高速公路是同一时间发展的，许多基础建设都是为了信息高速公路的发展而发展。据说，你的家乡到申海和燕京，需要火车上晃荡一夜，这在美国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魏东生打断克林顿的长篇大论：“我的家乡盘阳市已经有了飞机场，现在数小时就能飞抵燕京和广羊。盘阳到申海的航班，也在筹备中。”
    克林顿没有辩解，意味深长笑说：“在美国，你能得到更多。美国才是最适合互联网企业成长的沃土。”
    魏东生轻飘飘套话捧了克林顿一句：“如果美国总统都是你这样的精英，我或许选择去美国发展。不过，布什嘛，就算了。”
    克林顿哈哈笑了笑，说：“布什的能力，其实非常不错，否然他也不会连任两届。”
    魏东生没有争论，点头说：“美国是制霸全球的发达国家，，每款产品都能无障碍推向全世界，在美国成功了，就有极大概率在世界上成功。而华国的气候则截然不同，即使做出一款非常棒的产品，也很难辐射到其它国家。这不是产品的问题，而是华国政治影响力太弱。以近邻韩国为例，好莱坞的电影可以在韩国横冲直撞，华国偶尔出现的好电视剧好电影却会被韩国刻意淡化，与此同时，华国对韩国的反制束手无策。从电影电视剧到网络游戏，这种软实力方面的博弈，华国只能向韩国开放市场，韩国却不向华国对等开放市场，导致《十国春秋》再火爆也只能缩在华国小池塘里混。就这方面而言，美国的确是国际企业的沃土。”
    说到这里，魏东生突然指责起来：“这是好事，也是坏事。韩国这种小国，有这样的心态，我能够理解；美国也像韩国这样小家子气，就显得太没有自信了。前些月，我国的智宇想收购西门子的手机业务，结果呢？美国竟然以妨碍国家安全为由叫停了这笔交易。西门子的手机业务集中在德国，又想甩卖给弯弯岛的明基削减开支，西门子自己都不当回事，又能妨碍美国怎样的利益？”
    魏东生最后总结说：“美国太没有自信了。回顾人类历史，只有老迈将亡的帝国才会这样没有自信，连智宇收购西门子的手机业务都害怕的要死要活。美国虽好，却像一轮夕阳；华国虽然底子薄弱，却是一轮朝阳。美国越想千方百计封锁华国，反而侧面证明了华国有无穷无尽的潜力。作为一家刚成型的企业，我可不想职员沾染上美国那种垂垂老矣的暮气。”
    魏东生这些话，其实有些大煞风景。
    克林顿已经卸任美国总统，无法再代表美国利益发言；马云邀请克林顿参加西湖论剑，更是友好性质的商业活动，不适合与他讨论政治。然而，魏东生真正的目的，并非想和克林顿你好我也好无聊谈一会儿，也并非想与克林顿嘴炮理论华美两国暗战的是是非非——这些都毫无意义。
    魏东生在布局未来。
    小孩子才辩论谁对谁错，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交锋从来都是利益集团的对撞。
    美国叫停智宇收购西门子的手机业务，魏东生郁闷归郁闷，却能理解这种行为。假若设身处地，魏东生有了机会扼杀美国，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封锁，把美国困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魏东生责问克林顿的目的，绝非像小孩子那样分出对与错，而是把真正的想法悄然隐藏在暗处。
    克林顿没有正面回答魏东生的责问，乾坤大挪移般轻飘飘闪避：“我已是前总统。”
    克林顿执政时代，他对华国的围攻有过之而无不及，三代目那样的人杰都疲于应付。待克林顿下台，布什继任实施新政，华国才云开霁散走上经济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克林顿从美国利益出发，他不会批评美国的封锁政策，事实上如果他现在仍是总统，对华国对智宇的封锁只会更加严厉；克林顿从个人利益出发，他则不会扮演恶人，无缘无故在华国发表支持美国封锁华国的言论。
    魏东生本就不指望克林顿给出答案，严厉指责之后忽然变换成轻松话题：“国家是国家，世界是世界。虽然华美之间矛盾丛丛，可是彼此的合作也越来越多。在那些不涉及国家政治利益的领域，在那些超越国家站在整个人类立场思考的领域，我觉得无论是春秋还是智宇，都应该与国际企业展开深层次合作。春秋最近准备在美国开辟新的业务，你觉得怎样？”
    克林顿谨慎回答：“美国欢迎你的到来。”
    魏东生：“你呢？”
    克林顿：“我也欢迎你到美国开拓业务。”
    魏东生：“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克林顿愣了愣，旋即笑着婉拒：“我不擅长商业运作。”
    魏东生：“政治和商业向来密不可分。你我面临华美两国既合作又斗争的纷乱格局，这种情况下，商业就是政治，政治就是商业。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春秋美国分公司的第一顾问？我敢保证，新业务的价值不弱于春秋网络，必是一家市值100亿美元的新星。我可以分给你10%股份，上市之后的10%股权。”
    市值100亿美元，10%股份就是10亿美元。
    10亿美元薪水。
    遍观全球古今，这样壕气的喊价也屈指可数。
    克林顿卸任之后，经常获邀到世界各地商业演讲，2003年去四川剑南春集团演讲，出场费40万美元；前几天在河南郑州的演讲，出场费25万美元。且以40万美元为基价，克林顿演讲2500次才能赚够10亿美元。如果平均每两天演讲一次，相当于克林顿连续奔波演讲十三年。
    便是美国总统这样的职位，2004年两党大选的总花费才8.2亿美元。
    10亿美元，够一名竞选人玩两次2004年总统大选。
    10亿美元无疑是一笔巨资。
    坐在美国总统位置执政八年，克林顿尤其理解10亿美元的能量。
    别人说10亿美元，克林顿肯定一笑了之。要知道，10亿美元净资产已经能够名登福布斯世界富豪排行榜了。这意味着，地球摆在明面的富豪，身家10亿美元净资产者不足一千名。
    不是谁都有能力漏手缝送人10亿美元。
    但是，魏东生有这样的资格。
    来参加西湖论剑之前，克林顿曾刻意回顾诸位嘉宾的资料，尤其重视魏东生。资料显示，春秋衍生的智宇、祝为、量子玫瑰，魏东生对它们都有极高的影响力，能够深刻影响三家企业的未来走向。
    量子玫瑰旗下的四维空间，目前不值一提。
    祝为利用春秋和智宇的资金不断发起并购，资本运作式快速膨胀，体量不可小觑。可，祝为毕竟只是一家代工厂，且过快的并购带来严重的管理混乱，更像一笔不良资产。
    春秋就非常有名了，旗下有春秋网络、春秋软件、春秋搜索、春秋文学、信用宝等五大块业务，每一项业务都极具潜力。春秋网络的市值一度逼近百亿美元，现今也有71亿美元市值；春秋搜索被投行估值15亿美元，再加上赚钱赚到手软的春秋软件，春秋已经成为华国互联网产业事实上的领头羊。
    智宇虽然盈利能力比不上春秋，却比春秋更加有名。智宇信息产业的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项目连续两届势压ibm，美国国内已经泛起新一轮的华国威胁论；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推出的nation系列低端芯片也对相关产业形成了冲击，一群公司渴望利用专利大棒堵死智宇，不允许搭载智宇nation系列芯片的手机售卖到北美市场和欧盟市场。
    国际视角审视魏东生的产业，祝为高于量子玫瑰，春秋高于祝为，智宇高于春秋。
    走出华国，魏东生更著名。
    第153 鸡肋
    时代周刊4月发布的2005年度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分类下，华国籍贯者有两人，其一是任正非，其二是魏东生。
    2004年7月，华为和思科就侵权问题达成了和解协议，思科从此把华为时刻挂在嘴边，向公众传播华为有多么可怕，籍此阻遏华为的美国之路。
    智宇的成名之路也类似。智宇频繁借鉴同行的成熟产品扫除了关键技术障碍，再加上华国相对低廉的人工成本，nation系列低端芯片的研发成本较低。特别是预备推出的单芯片解决方案，在基带芯片中集成射频、电源、多媒体等功能，缴纳专利费用之后依然具备非常可观的价格优势。与高端芯片相比，nation系列芯片物廉价美；与低端芯片相比，nation系列物美价廉，带给市场海啸般冲击。其它芯片商常把智宇挂在嘴边宣传华国威胁论，再加上智宇信息产业的寒武纪2004大名，魏东生遂蝉联了2005年度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
    魏东生在美国、在国际，比在国内还出名。
    魏东生受益他的年龄优势，已经快速成为一张华国崛起名片。
    克林顿了解魏东生。
    克林顿也相信魏东生有能力拿出10亿美元。
    可惜，10%股权毕竟是预期收益，哪怕是微软，也不能保证它的每一项投资都能实现。克林顿婉拒说：“我可不值10亿美元。”
    魏东生晓得自己的魅力值有多高，情知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内说服克林顿与自己达成合作协议。今日的见面，只是投石问路，未来的合作对象也不一定非得是克林顿。因此，魏东生并没有坚持邀请，旋即轻拿轻放：“春秋的新业务极具前景，你的价值也绝不止10亿美元。”
    克林顿笑说：“你对我比我还有信心。”
    魏东生：“华国有一句古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美国制度成就了你，也限制了你。改日有机会，我们再细聊吧。”
    谈话就此结束。
    魏东生与克林顿没有达成合作协议，也没有深入谈论某些问题。
    这次会面本来就是蜻蜓点水的接触，不必苛求能有甚结果。
    这步棋，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目的已经达到，魏东生旋即向东道主马云辞别。马云不敢怠慢魏东生，亲自送别魏东生，途中趁机交流：“你真看好阿里巴巴？”
    魏东生：“当然是真的。”
    马云：“春秋有没有兴趣投资阿里巴巴？”
    魏东生避而不答：“据我所知，雅虎这笔10亿美元融资，软银通过出售淘宝网股份再购入阿里巴巴股份，套现了2.1亿美元；早期风险投资也大规模退出，阿里巴巴管理层和其它股东套现了5.4亿美元。雅虎的10亿美元融资，泰半被股东套现，而非再投资。如果我没有猜错，阿里巴巴现在应该不缺钱，完全可以利用雅虎这笔投资熬到上市。”
    马云：“阿里巴巴不缺资金，但是缺技术，特别是搜索技术。阿里巴巴答应雅虎的融资，就是为了得到雅虎的搜索技术，但是搜索引擎领域，春秋显然比雅虎更强。阿里巴巴可以向春秋转让淘宝网的15%股权。”
    魏东生：“价位呢？”
    马云：“软银以3.6亿美元价位出售淘宝网50%股权，15%股权就是1.08亿美元。抹去零头，1亿美元。”
    魏东生点头：“十年之后，淘宝网可以估值720亿美元，这是一笔十年时间增值一百倍的投资。”
    魏东生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的论调委实太惊悚，马云至今也不敢往心里去。听到魏东生又为未来的淘宝网估值720亿美元，马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踏足c2c领域。”
    前一句夸淘宝网值2000亿美元，下一句说不想踏足c2c领域，马云有些跟不上魏东生的思维。马云停顿两三秒时间缓冲，追问：“既然你觉得这是一笔增值一百倍的投资，为什么不愿意持股淘宝网？”
    魏东生屈起右手食指，轻轻点两下自己的脑门：“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马云笑说：“网络游戏到安全软件，第三方支付到网络小说，搜索引擎到社交网站，我以为春秋的业务会无限蔓延到方方面面，万万没有想到会从你的嘴中蹦出‘精力有限’一词。”
    魏东生解释说：“春秋安全管家保证安全，网络小说保证用户数量，都是为了建设信用宝在线充值的生态环境，不算逾矩。四维空间挪移到了量子玫瑰旗下，纯粹是一笔财务投资，半年时间我也难去一次。春秋的自我定位是一家搜索引擎企业，将来所有的产品都围绕搜索引擎内核运转，《十国春秋》《求生之路》这两款网络游戏未来也会朝着人工智能方向发展。搜索引擎到c2c的淘宝网，距离有点儿远。”
    马云：“淘宝网也需要搜索引擎。”
    魏东生：“我知道。事实上，春秋搜索内部正在筹备图像搜索技术，即基于图片信息搜索，而非传统的基于文字信息搜索。第一阶段，搜索引擎可以对比两张图片的相似性，为用户推荐相似的图片；第二阶段，搜索引擎可以识别出图像内容是一条狗还是一只猫，可以识别出图片内容是某明星还是某政治家。”
    马云立刻兴奋起来：“这样的技术听起来就令人激动。”
    魏东生：“如果一切顺利，2006年你就会在春秋搜索页面见到图像搜索选项。”
    马云：“淘宝网需要这样的技术。”
    魏东生：“我再考虑考虑吧。”
    魏东生真心不愿意浪费精力发展电子商务，但是一百倍增值的诱惑却令人犹豫。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是也。
    淘宝网的15%股权，就是魏东生眼中的鸡肋。
    马云以真诚语气坦白心意：“回购软银持有的淘宝股权之后，我积极寻找新的战略合作伙伴。说句心里话，若非你惊人地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我更想与腾讯合作。淘宝网的15%股权，最初本是为腾讯准备的。”
    魏东生笑说：“马化腾不会接受你的条件。”
    马云：“为什么？”
    魏东生：“十天之内，你就会知道答案。”
    来西湖论剑途中，马化腾已经告知魏东生，腾讯的电子商务交易平台拍拍网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上线运营。除非马云愿意退一大步妥协，最少让出淘宝网50%的股权，才有希望说服腾讯放弃拍拍网项目。以马云的性格而言，既然他煞费苦心从软银那里收回了淘宝网的50%股权，就绝不会再送给腾讯50%股权。淘宝网和拍拍网之间的战争，注定无法避免。
    直至魏东生离开杭州，也没有明确回答马云是否愿意参股淘宝网。
    2005年的西湖论剑，就此结束。
    忙完了目前很少人能够看懂的国际布局，魏东生直奔燕京处理一些琐事，悠闲转到燕京航空航天大学。
    与其他的05届新生不同，魏东生不必担心缺课问题，因为魏东生确定来燕航挂名之前，燕航计算机学院就替魏东生解决好了后顾之忧。魏东生甚至不必像吴平高中那样在学校待满三年，只须按部就班走完程序，就能在极短时间内获得本科、研究生、博士等相应的学位，然后被燕航特聘为教授级研究员。
    听起来很夸张，可魏东生的成就更夸张。
    前面说过，与其它行业稍有不同，计算机领域最重视的是华国计算机学会推荐的国际学术会议和期刊。燕京航空航天大学这种级别的大学，博士毕业的标准也就是一篇a类会议。魏东生与肖磊的团队，在超级计算机领域内，先以寒武纪2004a刷到华国第一，然后以寒武纪2004b和寒武纪2004c力压ibm的蓝色基因，牢牢守稳世界第一席位。经过寒武纪2004a到寒武纪2004c的冲击，已经没有人再怀疑智宇弄虚作假。因此，近期种种荣誉不断扑向魏东生。
    寒武纪2004c是当今世界第一，寒武纪2004d又在冲刺新的记录。
    高性能计算机领域内，魏东生与肖磊的团队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流的团队。高性能计算方向重点专项专家组组长钱德沛教授，在具体的技术性规划方面，也要俯首聆听肖磊团队的建议，尊重肖磊团队的判断。所谓的a类会议，魏东生不敢自夸到自己想刷几篇就能刷几篇，但是只要他想去刷、有意愿去刷，必能在短时间内轻松到手七八篇。
    以本科、研究生、博士的培养机制来审视魏东生，魏东生早就远远超标。再让魏东生按部就班读四年本科纯属浪费才华，华国的教育体制也没有僵硬到那种地步。同时，肖磊团队与中科院计算所、清华大学、燕航等高校有着频繁的业务往来，以充沛的资金优势营建起人脉关系网。魏东生走特殊通道晋身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第154 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
    魏东生转到燕航，配合走一些必要程序，顺便与燕京航空航天大学校长李未泛泛商讨春秋搜索与燕航计算机学院的合作事宜。搞定这些琐碎小事，魏东生忆起好朋友姬素素也在燕航，遂电话问候她：“大学新生生活怎样？”
    姬素素情绪极好，语调轻快，声音清脆：“挺好的。”
    得知魏东生来到了燕航，姬素素立刻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楼。”
    不一时，姬素素的倩影闯入眼帘。
    现在10月底，2005年高考才过去五月，姬素素的气质已经发生化茧成蝶般变化。这种变化，不仅是衣饰妆容脱离了小县城土里土气的外在变化，更是腹有书香人自华的跃迁。
    姬素素的眸子里充满了勃勃生机，仿佛璞玉初雕刻。
    一件针织条纹毛衣内搭白色衬衫，简单经典的学院风，也被姬素素穿出文艺恬静的气质。
    姬素素右手把一台联想thinkpad笔记本拦在胸前，背着印花双肩背包，快步走近魏东生。笔记本和背包都印着社交网站四维空间的宣传图案，却是姬素素来到燕航之后迅速成为四维空间旗下的兼职员工。魏东生基于某些因素，针对吴平一高2002届同学出台了扶持计划，即同等条件下，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企业优先招聘他们。作为魏东生的同班同学兼好友，姬素素来到燕航，就被四维空间聘为校园形象大使。
    燕京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最新通知，非全日制从业人员最低小时工资由每小时6.8元提高每小时7.3元；法定节假日小时最低工资由15.5元提高到16.5元。四维空间与兼职学生约定：每周一到周六，每天计工一小时；每周日，计工八小时，合计每周工作十六小时。校园形象大使以每小时7.3元计算基本工资，每周基本工资116.8元，遇到法定节假日则略有提高。比起每周抽出一天时间去肯德基、麦当劳快餐店兼职，这份工作显然更轻松也更高端上档次。虽然工资不高，这份工作却不算太坏。
    另外，116.8元只是基本工资。
    如果兼职学生推广得力，为四维空间带来更多的效益，奖金及福利必然远远高于基本工资。贴印四维空间宣传图案的笔记本和背包，应该都是四维空间的奖励。背包还好说，笔记本则不可能每一位兼职学生都能得到，要么是姬素素的工作成绩非常优秀，要么负责人晓得姬素素是魏东生的同班同学，刻意偏袒照顾她。
    姬素素走到魏东生身边，呵呵笑着抱怨一句：“我以为来到燕航、来到燕京，能够离你近些呢。谁知道，你来到大学还是一样的逃课。”
    魏东生简单辩解：“工作忙嘛。”
    姬素素追问：“最近在忙些什么？”
    魏东生没有避嫌，泛泛谈了谈近况：“最近啊，主要忙四件事。第一件事，是寒武纪2007的前期工作；第二件事，把寒武纪2004d协调挪到盘阳市祝为超级计算中心；第三件事，与西门子方面进行最后一轮谈判，瞧瞧还有没有希望收购它的手机业务；第四件事，配合相关部门，组建i产业联盟。”
    姬素素感慨：“好忙啊。”
    姬素素旋即又好奇追问：“i是不是无线局域网wlan的i，和wifi竞争的i？”
    魏东生：“对。”
    姬素素：“春秋也支持i？”
    魏东生：“春秋是一家搜索引擎企业，i产业联盟这档子事，主要是智宇在参与。怎么，你对这些也感兴趣？”
    姬素素：“是觉得意外。我们好多同学都在骂i，说官僚庸人误国，我以为你也会反对i呢。”
    其实在此之前，姬素素也骂i乱搞事。如今突然发现魏东生竟站队到i产业联盟，姬素素才连忙改口撇清自己。想了想，姬素素又以手中笔记本为例向魏东生解释同学们为何骂i，算是间接为自己辩解：“现在笔记本想无线上网，需要先买无线上网卡，选择联通的cdma或移动的gprs。无线上网卡是一笔钱，套餐费又是一笔钱，而且上网速度非常慢，常常刷新半天都刷新不出来。如果没有i阻遏，国家大力发展无线局域网，笔记本上网就方便了。”
    魏东生没有否认：“是啊。”
    i和wifi之争是一场典型的标准战争。
    i和wifi都属于无线局域网wlan集合，可简单理解为它们是无线局域网两种稍有不同的解决方案。i和wifi之间的差别很小，两者的芯片物理层是一样的，只是协议和核心算法有所区别。因此，同一款芯片，很容易就能实现同时支持i和wifi。
    以常规贸易思路来说，华国推出i标准，既合情也合理。
    华国的产品，卖到欧盟市场、北美市场、日韩市场，需要通过当地制定的审核标准；欧美日韩的产品，卖到华国市场，自然也得接受华国标准的审查检验。特别是i并不影响芯片物理层，无须intel等芯片制造商支付过多的额外成本，简单换一种协议和算法，wifi就变成了i。
    然而，这并不是常规贸易。
    这是电子信息产业的话语权之争。
    标准话语权之后是实业底气。芯片产业，特别是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的芯片制造以及上下游产业链，基本全部由intel等欧美厂商垄断。intel等利益集团，为了彻底把华国相关产业链踩在脚下，遂利用现有优势逼迫华国政府签下城下之盟，截断华国政府利用行政保护发展自家产业链的后路，所以在这小小标准之争上态度非常强硬。华国今天提出i强制标准，明天就有可能提出其它强制标准，既然如此，索性趁着华国弱小时一脚踩死华国扶持自家产业链的决心。
    2003年12月，华国质检总局、认监委发布公告，宣布从2004年6月1日起，境内的无线局域网产品必须采用i标准。
    intel的态度非常强硬且激烈，威胁将停止在华国开展无线业务，威胁要对华国“芯片禁运”，摧毁华国已经成型的计算机产业。美国国务卿及商务部也严厉要求华国放弃i标准，定性为国际贸易壁垒，在世界贸易组织wto围追堵截刁难华国。迫于形形色色压力，2004年4月，华国国家质检总局、认监委、标准委等被迫联合发布公告：无线局域网产品强制采用i标准的期限，无限期向后延长。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
    产业链的缺失，导致华国注定打不赢这场标准战。
    譬如计算机产业核心部件之等企业已经形成绝对优势，华国没有能力自造携带i的民用移动处理器。如果坚持斗到等利益集团宣布向华国市场禁运一年或三年时间的芯片，必然带给华国计算机及相关产业沉重打击。至于独立更生，把龙芯、申威等芯片做大，短时间内更是弊大于利的行为。真若发展到那一步，就搞成了闭关锁国，连低端工艺的圆晶厂也肯定惨遭国际封锁。没有十年乃至更长时间努力，绝难追上intel现在的产品。
    可是，intel等企业期间会停止发展么？
    不会的。
    以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从来都不是最优选择。
    最可行的办法，是维持斗而不破的格局。华国继续坚持i标准，却又轻拿轻放放弃了强制执行策略，准许intel保住既有利益，继续发展非相关业务。这种对抗策略，导致了华国无线局域网发展相对落后，笔记本用户只能选择联通的cdma或移动的gprs的昂贵套餐上网。
    国家是国家，国民是国民。
    国家是国民的集体，以集体意志行事；国民则常常基于自家利益思考。国民感受到无线局域网发展的落后，发现i其实毫无技术含量，自然而然倾向反对i标准战，指责它自欺欺人拖累了华国无线局域网发展。
    作为一名普通国民，魏东生前世也曾骂过i。
    可携三十年记忆重生领导智宇发展到今日，魏东生首先需要配合国家的i战略布局，其次他的产业布局也需要i。
    原因很简单，未来拯救地球的量子波动圈，不是黑科技武器，而是基于地球现有科技水平合理设计的最简单的宇宙尺度下远距离通信设备。除了核心的极小部分量子力学理论应用和光子计算机部件，地球正常发展到2018年，就能无障碍制造量子波动圈的其它配套设备。
    量子波动圈是通讯设备。
    魏东生研制量子波动圈的第一步，就是在通讯设备制造领域建立绝对影响力，然后利用全球智慧搞定量子波动圈的前置科技。虽然i标准战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智宇却可以利用i产业联盟大势趁机发展自己，进而一跃成为华国相关产业的领导者。
    2004年到2005年，i标准战正硝烟滚滚。
    这场战争，魏东生必须参与。
    这场战争，魏东生没有选择。
    这场战争，魏东生只能代表前世惨败的i出战。
    第155 身在
    2004年4月，华国在第十五届华美商贸联委会妥协让步，无限期延期强制执行i标准。
    然而，这并不是wipi标准战的尾声。
    2004年7月，华国又尝试把i推入到国际标准。途中却进展不利，华国代表团甚至抗议不公正待遇，决然退出2005年2月的法兰克福会议。
    2005年5月，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和国际电工组织iec加强合作而诞生的isoiec，为了协调i代表团和ieee双方之间的争执，提议将华国无线局域网标准i和美国无线局域网标准合并。
    2005年8月，i与合并提案失败，双方称这两个标准无法融合，将分别作为单独的提案。
    2005年和个月的实质性阶段。
    为了保驾护航i标准战，国务院旋即协调发改委、信息产业部、科技部等部门召开部际联席会议，筹备华国的i产业联盟。
    智宇虽然是一家新企业，地位却不容忽视。
    智宇信息产业的寒武纪年6月期次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首，最新研制成功的寒武纪2004d又以每秒844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刷新记录，渐渐成为华国十三亿国民自豪的新世纪文化品牌。智宇信息产业筹备当中的寒武纪2007项目，又立志研制专供超级计算机使用国产芯片。华国欲与以联盟对阵，怎可少了智宇信息产业这一柄刺刀。
    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出品的nation系列低端芯片，虽然只是低端产品，却毕竟在市场上大获成功，已经快速成为华国芯片设计领域的行业标杆；自娱自乐搞出的leader系列芯片，围绕动态指令集sml为核心慢慢构建起封闭产业链。更令人惊喜的是采用leader芯片、由智宇科技出品的智宇music，最近竟然也在市场上收获了成功果实，销售量直奔80万部。
    得益于魏东生带来的前世技术，得益于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单向信息透明带来的技术优势，智宇研发机构的一年努力相当国际同行的两三年时间。智宇系列公司都在跑步前进，目光暂时挪开一月时间，回头再看智宇，好多人就会陡然发现新的内容。
    国务院预备筹建的i产业联盟，智宇集团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除了智宇，还有其它22家从事无线局域网领域的芯片设计、系统产品开发、设备制造和运营服务的联盟成员。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国家商用密码研究中心、西电捷通、燕大方正集团、中电华大、大唐微电子、大唐移动、杰赛、华为、联想、海信、海尔以及华国电信、华国网通、华国移动、华国联通等四大运营商。
    单看名字，一时仿佛人才济济。
    其实呢，所谓的i产业联盟就是一团散沙。
    电信、网通、移动、联通等四大运营商，把i产业联盟当成行政命令，态度可有可无；人脉资源最深厚的燕大方正，不仅仅派技术管理部总监韩康出席，更张口闭口说些不靠谱的行政套话，待i的态度比运营商更冷淡。相比与联盟刺刀见红打硬战，燕大方正管理层最渴望的，或许是像联想那样把燕京大学的股份廉价私有化，校企摇身一变成为私企。
    鸡蛋里挑将军，最积极的竟是华国移动。华国移动欣然接受智宇的橄榄枝，与智宇、大唐集团旗下的燕京兴唐公司等企业组建i产业联盟旗下的小联盟，答应与智宇联合起来做i的方案和测试。为了保险起见，华国移动起步方案就选择了讨好两边的“双模方案”，即同时兼容i和wifi两种标准。
    瞧吧。
    i产业联盟自己都没有士气。
    如果形象化比喻i产业联盟和wifi产业联盟之间的战争，wifi联盟一方，兵强马壮，武装到牙齿，一堆威风凛凛的紫名英雄；i联盟一方，是被国务院等部门一纸政令召集的民兵，大小猫三两只，不仅手中的武器是竹刀木棍，士气更低落到身在。
    哪怕是战神复生，也难打赢这一场战争。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照理说魏东生应该率先站在胜利方保证利益。可惜，魏东生已经把根定在华国，产业布局也与华国的政治经济密切联系一体，没有资格选择站在胜利者一方坐收渔利。
    纵然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魏东生也得坚定站在i产业联盟阵线。
    纵然战友都是一群三心二意的投机者，魏东生也得举起战旗浴血奋战。
    没有其它的办法。
    既然根在华国，魏东生就不能贰心噬主，帮联盟提前踩死i；既然决定研制量子波动圈，就不能消极等待华国一步步溃败，最终默许wifi成为市场主流。
    这场注定失败的战役，魏东生唯能迎难而上。
    所幸，也不全是坏消息。
    为了鼓励i阵营投资研发，国家三部委正在筹备出台《无线局域网产品政府采购实施意见》，各级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团体组织等应当优先购买符合国家无线局域网安全标准并通过国家产品认证的产品，国家有特殊信息安全要求的项目必须采购认证产品。尽管这份文件主要维护西电捷通、明华澳汉、燕大方正等三家企业的利润，智宇通过大公关部运作，亦有九成几率后来居上成为i标准制定者之一。
    i产业联盟里，最积极的是西电捷通。
    西电捷通是无线局域网i标准的发起者。探其跟脚，西电捷通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综合业务网理论及关键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发起成立的企业，仅充当了新闻发言人的角色。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综合业务网理论及关键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和雷达信号处理国家重点实验室、天线与微波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又一直为国防军工工作。
    小马甲背后是大来头。
    或许正因为如此，美国无线局域网标准wifi联盟的反应才这样激烈。
    除了西电捷通，i产业联盟的余众皆三心两意。
    除了华国移动，其它企业都懒得就i业务与智宇展开深层次合作。
    西电捷通的坚持，也是因为他是发起人，哪怕i局势再不妙，西电捷通只要咬牙坚持住，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补贴。这样的坚持，缺乏正常企业不胜即死的急迫感，并不值得信任。真正重视i标准战，真正愿意为它投入巨量资金的，真正敢与intel打硬战的，或许只有魏东生领导的智宇集团。
    魏东生为了表示重视，亲自深度参与i产业联盟。
    奈何郎有情妾无意，其它企业轻视i产业联盟的作用，派遣来的都是没有决策权的小卒子；与西电捷通总经理曹军交谈，西电捷通则把i标准视之为自己的利益，不愿“分润”给智宇。唯有与华国移动合作的“双模方案”，略有一丝成功影子。亦是意识到未来无法冀望队友的援助，魏东生自杭州回到燕京之后，情绪越来越低落，渐渐也看低i产业联盟的价值。
    此种缘由，说与姬素素听，姬素素也听不懂。
    姬素素不晓得量子波动圈计划，因而很难理解魏东生为何孜孜不倦追求在通信设备领域的影响力，很难理解魏东生为何加入看起来注定失败的i产业联盟。
    既然如此，魏东生索性把郁闷藏在心中。
    姬素素觉察到魏东生谈起i产业联盟一脸的惆怅，自度没有能力为魏东生驱除烦恼，索性悄悄转移话题：“我在网络上看到了你和马云、马化腾等人西湖论剑的视频，你说你初中毕业之后才开始接触互联网。刚开始时，你怎样学计算机的？我是说，你先学哪些知识，再学哪些知识？”
    魏东生不能说这都是来自前世的记忆，遂临时编一个善意谎言：“我啊，边实践边学习，碰到不会的就在网络搜索查找答案。春秋搜索就是这样诞生的。”
    姬素素哦了一声，烦恼说：“可是，我都不懂啊。碰到一处不会，用春秋搜索找到答案，却发现答案里又有好几处不懂的。再查找这些不懂的问题，每一个不懂之处又衍生了新的问题，最初的问题反而忘掉了。举例说，我读书读到存储系统，发现硬盘读写的名称是不，‘写。硬盘的读写操作应该是一回事啊，为何前者呢？我当时就懵了。”
    姬素素懵是正常的。
    先有纲目骨架，再有细节血肉，才是正常的学习方法。
    没有纲目骨架整体印象，想靠搜索引擎快速了解某行业，大抵会陷入“乍一看是那么一回事儿，其实大方向早就错了”的困境。不过，姬素素毕竟是软件工程专业，待她读完基础课本建立了骨架印象，就会知道学习的边界在哪里，哪些不懂之处有必要弄懂，哪些不懂之处没有必要弄懂。
    第156 浮生半日闲
    魏东生初中三年级到高中一年级的剧烈转变无法细究，越解释漏洞越多，索性模糊处置为世间罕见的神级学霸。
    对外宣传时，魏东生的才能也统一解释为天赋使然。
    魏东生今日惯例模棱两可略过这个话题，笑说：“现在懂了？”
    姬素素不自觉撇了撇嘴角：“春秋搜索解释说，cache是缓存，可以提高cpu和内存之间的数据交换；buffer是缓冲，把分散的写操作集中进行。概念是记住了，可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懂。”
    魏东生随意解释一句：“buffer和cache的区别可以这样理解。cache用来加快取用，比如做一百道数学题，一道微积分数学题得出的答案，等会儿还要连续用于二十道题。我们就把结果写到草稿纸的显眼地方，随用随取，不必重新演算一遍，也不必在草稿堆里拔来拔去重复查找。buffer用来缓和冲击，比如每秒写1000次硬盘，对系统冲击很大，极容易出现各种无法预料的事故。buffer暂存起来，改成每秒写10次硬盘或每10秒写一次硬盘，就极大地缓和冲击，减少了不必要的耗损。”
    姬素素似懂非懂：“原来这样啊。”
    魏东生：“这样的理念，其实到处都是。比如用户点击某程序功能，总会以为自己点击了，图标反馈了，任务就全部执行了。其实呢，这是一种人性化欺骗，所谓的图标反馈是用来欺骗用户或者安慰用户的，告诉用户我收到了你的指令。”
    姬素素重复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姬素素其实并没有真正听懂。
    不过，没有关系。
    由思维掌控浅显应用包装成的高效学习方法，名如其意，它只是高效的学习方法，而非吃了一丸立刻变成超人的聪明药。
    假如把知识量简单数据化，60分是及格，80分是良好，90分是优秀。高效学习方法的厉害是效率高、速度快，别人用小学、初中九年时间打下的坚实基础，高效学习方法下可以缩短到一年乃至半年时间。
    尽管如此，0分到60分仍是漫长过程，中间需要长时间刻苦努力奠定基础。
    辛勤努力爬到60分，还是同学眼中的差生。
    以姬素素的高中生涯为例。姬素素于2003年初正式学到高效学习方法，平时稳固基础，考试减少失误，成绩分数快速显著提高四五十分，得以擦边升到0201实验班。来到0201实验班，姬素素排名全班倒数第七名，属于实验班层次的差生。尽管受限于家庭烦恼和青春期烦恼，姬素素未能百分之百发挥高效学习方法的威力，可随着时间延伸，“高效率”威力渐渐发酵，一步步从全班倒数第七名慢慢爬到中游，从中游爬到班级前十五，从班级前十五爬到年级前十。最终，在河东省2005年高考偏难、全省第二名仅686分大背景下，姬素素仍以总分653分、全校第五的优异成绩为她的高中生涯划上句号。
    思维掌控衍生的高效学习方法，它的厉害不在于速效救急，而在于绵延一生的后劲。
    只要能够坚持下来，时间越长，效果越显著。
    姬素素此刻的彷徨，仅是因为她严重缺乏计算机基础知识。走进燕航之前，姬素素触碰电脑的机会都寥寥无几，键盘输入都不熟练，如果计算机知识数据化成百分制里，姬素素现在是零的0分。与某些小学时代就接触计算机的同学相比，姬素素差他们十万八千里；与类似的零基础新生相比，姬素素其实已经悄然无息间领先了许多。
    四年本科，姬素素有极大可能继续演绎后来居上的故事。
    高中一年级走到现在，姬素素越来越有信心，此时的抱怨只是为了延续聊天话题。姬素素和魏东生的聊天内容，很快从“buffer与cache的区别”转移到日常生活气息更浓的话题。
    时间临近下午五点，姬素素向魏东生发出邀请：“一起吃晚饭吧。”
    魏东生：“好。”
    姬素素笑嘻嘻说：“这次我请客，想去哪里吃饭？”
    魏东生戏笑说：“咦，今儿怎这样豪爽？”
    姬素素扬起手中的笔记本：“我兼职了四维空间的校园形象大使，九月的工资，这个数。”
    说罢，姬素素弯曲左手的大拇指，四指分开摊向魏东生。
    魏东生不知道姬素素的具体薪水，随意推测：“四百还是四千？”
    姬素素握住拳头，掩饰不住的兴奋砸向虚空：“四千！”
    魏东生：“不错。”
    姬素素想起到手的九月薪水，就高兴地无法控制：“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
    姬素素说的是心里话。
    姬素素家兄妹俩，姬素素哥哥比姬素素大四岁，高中毕业时连专科都没考上，遂被姬素素父母送去当兵。退伍归来，姬素素哥哥托人在吴平县县城找到一份工作，每月工资仅有1035元。反观姬素素，新生到校第一月就拿到了四千余元薪水，是他哥哥的四倍。姬素素确认工资时自己都不敢相信，偷偷把钱从银行卡提出来揣在怀里抱着睡了两夜，才慢慢接受自己一月赚钱四千的事实。
    姬素素的家庭条件较差，大学学费都是由姬素素父母找亲戚临时拆借。赚到第一份工资之后，姬素素立刻寄回家两千元让父母还债。和姬素素的反应一样，姬素素父母也被两千元吓了一大跳，电话里心如火燎警告姬素素千万不能学坏，并啰嗦追问姬素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刚到学校就赚钱。姬素素好说歹说，又是让哥哥领着父母去网吧在线视频，又是展示她在四维空间主页的推广活动照片，又是向高中同学借来与魏东生的合影照片，姬素素父母才将信将疑接受了姬素素的说辞。
    姬素素厌倦父母的怀疑，却又把父母的惊讶视之为骄傲。
    忆起父母的惊讶，姬素素旋即向魏东生道谢：“说起来，四维空间由春秋百分之百控股，你还是我的大老板呢。要不是你，我也拿不到这样高的工资。”
    魏东生：“工资都是按规定发的，你能得到四千元，公司肯定从你身上最少赚了一万元。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不必谢我。”
    姬素素再单纯也不会相信魏东生的说辞，笑说：“还是靠你啦。我刚去申请时，指导老师严肃着脸说这要求那要求，结果看到我的申请表填的是河东盘阳市吴平县一高，立刻笑眯眯和我单独谈话。确认我和你是同班同学，当场就徇私指定我做燕航的校级校园形象大使。”
    魏东生开玩笑说：“竟敢这样徇私，回头我就扣他工资。”
    姬素素没有替指导老师辩解，继续自己的话题：“所以，就让我请你一顿饭谢谢你吧。”
    魏东生再次答应：“好。”
    姬素素：“你习惯去哪儿吃？先说好啊，我的预算只有一千元，太高档的地方去不起。”
    魏东生想了想：“去你们的学校食堂吧。”
    姬素素露出不可思议神情：“食堂的饭，你也能吃下去啊！”
    魏东生：“吴平一高的食堂饭，我都能吃下去，何况是燕航的食堂饭。”
    姬素素笑说：“那可不一定。咱们燕航的食堂是出了名的‘盐不要钱，油不要钱’，高油高盐，和盘阳市的口味有很大不同。而且每到饭点，食堂总是人山人海，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去吃饭，因为等你买回了饭菜，铁定找不到座位。我们都是两三人结伴，一人负责占座，两人负责去售菜窗口买饭买菜。”
    魏东生：“学校食堂嘛，大抵都是这样。我印象里，咱们燕航也有人数较少的食堂吧？”
    姬素素迟迟忆起：“对，高档食堂那面人比较少。嘿嘿，那里的饭菜比较贵，我以前基本上没有去过。”
    魏东生：“就去那儿吃饭吧。”
    姬素素脚步迟疑：“真去食堂啊？”
    魏东生：“怎了？”
    姬素素：“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总得去一些高档地方吧。”
    魏东生不由分说扯着姬素素走向记忆中的食堂：“高档什么啊。我告诉你啊，海淀在外界的绰号是美食荒漠，在海淀寻找美食，不说缘木求鱼，也肯定是南辕北辙。海淀的饮食文化，就是一所又一所食堂啊。”
    姬素素将信将疑：“还有这说法啊？”
    魏东生：“坊间有言：朝阳向东，洋人，买办，暴发户；海淀向西，教授，码农，士兵头。”
    姬素素哈哈笑起来：“真的啊？”
    魏东生：“在燕航混两年，你就知道食堂是海淀饮食文化的特色。沿着学院路向北，地质大学、科技大学、语言大学、矿业大学、林业大学、农业大学，如果没有去其中一家混过，等同白来了一趟。”
    姬素素：“学校食堂这样出名啊。你刚才说的‘教授，码农，士兵头’，士兵头是指什么？”
    魏东生：“教授指学校，密密麻麻一片高校；码农指春秋这样的互联网公司，一堆又一堆程序员；士兵头指部队大院，发型齐刷刷一致。所以，海淀才被吐槽说没有审美文化。部队大院没有特色；教授学者习惯性不修边幅，学生的消费水平又有限；至于咱们这些搞it的，更是重灾区之中的重灾区。俗话说的好啊，‘百年的牛仔裤，千年的黑框眼镜，资产过亿也是屌丝样’。”
    第157 枕戈待鸡鸣
    闲话絮叨兼叙旧，时间很快过去。
    姬素素送别途中认真履行她作为校园形象大使的职责，邀请魏东生注册四维空间账户。
    说起来非常惭愧，四维空间这柄曾在狙击腾讯之役立下汗马功劳的短刃，一直被魏东生后妈式忽视。春秋网络推出第一款网络游戏《十国春秋》时，魏东生不惜自曝身份为它宣传；春秋搜索由侧室被魏东生倾力扶到正房，最近整个春秋都被定义成一家搜索引擎企业。反观四维空间，如今都诞生一年时间了，魏东生连账户都没有注册。
    回到住处，魏东生点开四维空间的网站。
    瞧见四维空间的网址，魏东生就忍不住想吐槽。
    四维空间的原网址是siwei，怎想其传播过程中渐渐有了“4v”的别称。网络里，弯弯岛先被拼音首字母ww指代，而后又截断w异化为vvvv。四维空间的横空出世，意外打断了这个演化进程，令4v变成四维空间的别称。检索各大论坛的交互，四维空间已经不由人意志为转移地被大家默认为“4v”以及更简单的“vv”。用户跨网站交流宣传时，用语都是“加我4v号”“加我vv号”，而非“加我四维空间账号”这种臃肿的书面语。
    时间久了，四维空间运营方予以妥协，索性顺从民意把网址改成vvvv。
    vv也被四维空间购买，指向vvvv。
    四维空间变成4v网，魏东生也是服了。
    四维空间的注册流程非常简单，但是想正式加入社交生态网络，却需要提供大量的真实信息。以学籍为例，四维空间目前把认证标准卡在高校，用户填完所在学校和专业信息，还得提供学号、身份证号的信息，验证准确无误才会盖章。同时，四维空间又向用户推荐春秋旗下的关联产品，推荐用户春秋安全管家减少盗号和信息泄露风险，等等。
    当然，这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真实。
    认证图标有红色字体郑重警告用户：“联网核查公民身份信息系统尚未得到落实，四维空间的实名认证存在一定漏洞，只能减少而不能规避虚假信息……如有发现虚假账号，请及时举报。”
    魏东生有特权通道，自己为自己认证，旋即成为一名绑定学籍信息和信用宝银行卡的实名用户。刚通过认证，通知栏突然飘起数十条未读消息，点开其中之一，发现：
    “你的大学同学某某，已经在四维空间盼你盼了天。”
    “你的高中同学某某，已经在四维空间盼你盼了天。”
    ……
    这并不是系统自动推荐消息，而是四维空间推出的期待式邀请功能。譬如魏东生没有注册，姬素素可通过邀请选项率先填写魏东生的简单学籍信息，或者向魏东生发送邀请注册链接或者不发送。如果选择不发送邀请注册链接，这条邀请会被四维空间服务器保留三年时间，待魏东生注册并通过学籍信息认证，就会收到姬素素数日前、数月前的邀请。
    一个人如果熟悉你的学校专业，又愿意为你填写期待式邀请，极大概率是你现实里的好朋友。基于这条准则，用户注册认证之后，肯定有一定概率感动同学朋友的期待式邀请，进而与这些现实里的好朋友产生互动，不知不觉间在四维空间里留下感情寄托。
    学校羁绊是期待式邀请的门槛，必须曾经是同班同学或同专业同学，才有资格发出期待式邀请。四维空间的认证体系尚未延伸到中学，因此对中学采取了间接认证的办法。有十名通过高校认证的学生，联名判定高中某班群为真，该群就默认为可以值得信任的高中群，群里的已认证用户就能通过某高中某班级线索延伸，向魏东生发送高中同学的期待式邀请。
    通知栏的期待式邀请，四份来自燕航，姬素素是其一，其它三份来自学籍分配所在班的班长和委员等班干部；其它三四十份，全部都是吴平一高0201班和0209班的高中同学。魏东生没有思考，点击感谢选项，向他发出期待式邀请的同学瞬间都成为他在四维空间的好友。
    魏东生这边儿点击确认，那边儿即时得到反馈。
    姬素素率先在色彩单调页面留言：“第一个！”
    数分钟之后，魏蔓蔓也跑过来留言，并甩下一条链接：“快，帮我投一票，我要选校花！”
    魏东生点开这条链接，是四维空间举办的“2005年第一届全国校花大赛”活动页面。
    魏东生曾经有所耳闻，却因为志不在社交网站而没有关注它。据说，活动发起者喜欢网络小说也试着写了几万字，结果被读者吐槽哪家学校有十大校花排名榜啊。发起者于是脑洞大开，觉得现实里没有而都市网络小说里频繁提及，市场显然有此需求。在他的推动下，四维空间尝试推出校花大赛，引导高校实名认证用户推选所在班级的班花、所在系的系花、所在学校的校花，结果出乎意料大获成功。
    “校花的美，不仅是回眸一笑的心跳，更是不惧时间侵蚀的永恒。”
    四维空间以此为藉口把校花大赛海选长期化，2005年年3月31日。在此期间，每一名高校实名认证用户每天零点准时刷新两张选票，一张限制所在学校的校花选手，一张限制其它学校的校花选手。
    许多性格外向的女学生，都或主动或被动参加了这一届的校花大赛。在她们的影响下，许多同学被后援团磨着注册了四维空间账号，不好意思拒绝态度加入了校园女生的魅力排名赛。虽然每天一次的拉票渐渐引来反感，四维空间的用户注册数量和用户活跃度却迎来了直线上升。
    显然，魏蔓蔓也堕入局中。
    它校选票随手丢给魏蔓蔓，魏东生翻阅魏蔓蔓的资料排名。
    魏蔓蔓去了绿通大学。
    绿通大学是一所211院校，却也设置了一些二本专业。或许贪图绿通大学的名声响亮，魏蔓蔓果断报考了绿通大学的财务管理专业。就校花大赛来说，魏蔓蔓的排名非常不乐观，仅为绿通大学第157名。不过，魏蔓蔓应该也没有奢望求胜，更多是重在参与的玩耍，嘻嘻哈哈当成一场好玩的游戏。
    魏东生又以绿通大学和盘阳市一高关键词搜索白果，发现白果也在四维空间注册了账户。白果把主页锁了，限制为只许好友浏览。白果无法走同班同学通道向魏东生发起期待式邀请，此时与魏东生的账号处于陌生关系，魏东生因之无法阅读白果在社交网站留下的痕迹。魏东生懒得动用特权和非法手段越过好友限制，随波逐流留下了申请，耐心等白果通过。
    白果此时应该没有在线，没有通过反馈，也没有拒绝反馈。
    魏东生回到主页，顺势又点开姬素素的主页，惊然发现姬素素也参加了2005年校花大赛，而且排名极高，列位燕航第三名。
    继续翻阅活动页面留言，发现好多都是计算机系学生留言，他们不仅在为姬素素后援，也是为了舒缓计算机学院男多女少的郁闷，种种言论看的魏东生不禁笑了起来。
    姬素素其实挺漂亮的。
    昔年踏步吴平一高，魏东生第一眼就认准了姬素素的颜值，撺掇她和自己一起捆绑销售，成功说服学校食堂招聘他们为兼职。姬素素的容颜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渐渐增添了无法描述的气质，越来越惹人瞩目。尽管如此，姬素素也只是一名漂亮的女生，一名走在大街上令人注目的女生，而非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乃至倾国倾城。
    姬素素排名全校第三，已经高估了。
    之所以有此成绩，原因应该和前世一样，来源于男女比例失调的强烈对比。
    燕航本就男女比例失衡，计算机学院和软件学院更是重灾区之中的重灾区，仅次于机械工程及自动化学院和航空科学与工程学院，达到6：1的夸张程度。计算机学院和软件学院两个系合起来，女生人数也不超过五十人，似姬素素这样颜值的女生，绝对是稀有物种之间的稀有物种。这两学院的计算机普及度高，技术方面又能碾压其它院系，真心后援并联络其它院系的难兄难弟，把姬素素推到全校第三的位置倒也在情理之中。
    等等。
    等等。
    都是一些放松情绪的趣事。
    去燕航和姬素素叙旧，玩社交网站联络老同学，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魏东生在等待。
    魏东生等待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重要成员和智宇科技ceo齐聚燕京，就i产业联盟召开一次高层会议。
    偷得浮生半日闲，厉兵枕戈待鸡鸣。
    魏东生已经放弃依赖i产业联盟的力量，决定率领智宇集团孤军奋战，发挥出i产业联盟应该有的威力。即使i标准最终功败垂成，也要利用契机在专利纠纷方面与各家国际巨鳄达成一定协议。
    第158 钱帛动人心
    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目前有四大类业务：与智宇信息产业联动的高性能计算机专用芯片，分部在燕京市；与国产手机厂商合作的nation系列手机芯片，分部在广羊市；与智宇科技联动的leader系列芯片，分部在申海市；业务越来越少的mp3播放器音频解码芯片，分部在珠海市。彼此物理空间距离遥远，想临时召开一次高层会议，最少也得数天时间协调。
    魏东生忙中偷闲玩社交网站期间，智宇系列公司的高层陆续赶到燕京。
    智宇是一家没有历史的新公司，主要岗位目前都是高薪挖来的工程师。以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为例，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内部有六大金刚的说法，这六名金刚全部不是在智宇土生土长起来的。
    六金刚之一的文思祥，原来为intel工作。
    六金刚之二的左旭，原来为高通工作。
    六金刚之三的秋伟中，是印尼籍华人，原来为迈威工作。
    六金刚之四的季行和，是弯弯岛人，原来为联发科工作。
    六金刚之五的曾斌祥，原来为华为工作。
    六金刚之六的萧克琛，原来为展讯工作。
    除了与中科院和国防部门的合作项目，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的支柱门面全部都是高薪挖自于同行。魏东生已经注意到这种现象，也非常重视自家人才的培养，所以同济大学博士毕业就来智宇工作的邹树天，因为极具潜力很快被魏东生视之为未来的第七金刚重点照顾。
    其实，智宇的外援情况并不严重。
    文思祥等六大金刚，并非功成名就之后才来到智宇，而是来到智宇才闪耀起光辉。
    之所以如此，思维掌控衍生的高效学习方法起了极大作用。思维掌控虽然并不像气功玄学那样神神叨叨，却也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科，不可能说学会就学会。前世里，魏东生被专业人士引导辅助，又拎着第一手资料努力探索，仍足足耗费了七年时间才彻底学懂学精思维掌控。魏东生熟悉思维掌控，程度却不到随意传给其他人，即使是思维掌控衍生的高效学习方法，魏东生也得近距离指导若干时间。
    魏东生非典期间滞留吴平一高保命，耗费近两月时间近身指导姬素素、魏蔓蔓，她们才勉强学懂高效学习方法。
    两月时间，培养两人，这效率太低了。
    魏东生一直在改良高效学习方法，让它更具普适性，得以在公司无障碍推广，得以在华国无障碍推广。
    就目前进度而言，魏东生已将高效学习方法改良成四个版本：姬素素、魏蔓蔓、白果等，掌握了最优的高效学习方法甲版，如果将其数据化为标杆，效率为100；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系列公司的核心层，掌握了高效学习方法乙版，效率为80；次之重要的中间层，掌握了高效学习方法丙版，效率为60；被公司列为可培养深造名单的员工，掌握了高效学习方法丁版，效率为30。
    这些效率指数，并不是固定的。
    总体来说，与魏东生交互越频繁，得到魏东生指导频率越高，此人掌握的高效学习方法越完善。
    似寒武纪项目肖磊团队的核心成员，似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的六大金刚及被重点培养的邹树天，他们最初得到的只是乙版高效学习方法。因为经常与魏东生一起工作，在魏东生近距离指导下，他们的高效学习方法越来越完善。如今的效率数据量化，他们已经超过标准的甲版高效学习方法，达到200或300指数。
    另外，甲乙丙丁各版本的效率指数也不是永恒固定的。
    魏东生越频繁指导某人，某人的高效学习方法就越完善。这些被魏东生培养起来的“超人类”，再去影响他的同事好友，高效学习方法肯定在一层又一层传播中不断增强它的威力。反向回馈高效学习方法编辑部，甲乙丙丁四版本的内容也得最少每年一次。
    作为一家没有历史的公司，智宇最初很难挖到行业内的资深大牛，文思祥等人在原公司里都是中层。来到智宇，接触到高效学习方法，接触到计算机智能生命单向信息透明优势盗窃来的不完整技术资料，文思祥等人才飞速成长，相继迎来自我能力的跃迁。
    多说一句，高效学习方法毕竟只是方法，并不能保证掌握者一定走向成功。智宇挖来的精英有很多，是文思祥等六大金刚接受了智宇的企业文化，接受了高效学习方法，努力学习自我提升能力，才在激烈竞争中率先闯过独木桥。距离魏东生越近，成长速度越快，如此一月又一月，文思祥等人渐渐奠定了六大金刚的威名。
    文思祥等六大金刚的成功，三分来源于之前的基础，七分来源于得到高效学习方法之后的升华。
    凡此种种，包括印尼籍华人秋伟中和弯弯岛人季行和，六大金刚都对智宇有着极强的归属感。只要智宇没有遇挫惨到没有资金维持研发，他们都很难滋生离开智宇的想法，因为智宇是他们平凡人生得到升华的福地。
    文思祥等六大金刚越成功，智宇就越成功。
    有了一定知名度，智宇就能挖墙脚挖到更多精英，去学校招聘时也能招聘到更优质的新鲜血液。
    正是得益于这样的正能量循环，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公司，技术方面的底蕴越来越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速奔跑。
    背景暂且介绍到这里。
    高层会议开始，曾斌祥首先发言：“我和左旭受命与华国移动合作，期间与同行接触调研，觉得i产业联盟毫无希望可言。”
    “i标准的立意很好，也是华国打破‘高科技铁幕’的契机。可就事而论，恐怕就是发起者西电捷通，也对i标准不抱希望。”
    “这里，我总结了一些问题。”
    “第一条问题，西电捷通等厂商想要的是利润而非做标准。”
    “古诗有云，春江水暖鸭先知。芯片厂商惯来对国家政策非常敏感，西电捷通刚发起i标准，就有厂商寻求授权合作。然而，西电捷通等知识产权厂商却开出了苛刻的条件，不仅勒令芯片厂商支付很高的专利费用，生产出来的芯片也要以指定价格卖给它，然后知识产权厂商再以自己的品牌向外销售。直到i标准处处遇挫，以西电捷通为代表的知识产权厂商才开始被迫转变思路，小幅度降低门槛，最近还准备公布i的加密算法。”
    “知识产权厂商想要盈利，这是可以理解的，天下没有不追求利润的企业。但是，利润要适可而止，布局需要量力而行。”
    “以西电捷通为例，除了拥有i的加密算法之外，西电捷通只能做一些芯片当中的模块，根本不具备芯片产业化的能力。最初，芯片产业化的任务落在六合万通、中电华大这两家芯片厂商。我们的nation系列低端芯片大获成功，加载leader芯片的智宇music又有希望冲刺百万销量，才后来居上被国务院、信息产业部、科技部等行政部门援引到i产业联盟，襄助i芯片产业化。”
    “我们智宇虽然是一家新公司，就芯片设计技术而言，不是我们虚夸，智宇一己之力碾压西电捷通、六合万通、中电华大之后，也能抽出一只手悠闲扇扇子。无论做标准，还是做产业，智宇绝对是一支优秀的生力军。”
    “但是，部分厂商并不欢迎我的加入。”
    “因为利益。”
    “西电捷通怎样说的？面对媒体追问i标准的表决结果，西电捷通表示更关心华国市场，说‘i注重的是赢得华国市场，我们不会将是否成为国际标准作为我们关注的重点’。道理是这样说的，可实际呢？容我恶意推测，i产业联盟部分厂商想要的根本不是华国市场，而是占额华国市场20%的政府采购市场。管它效果如何，管它技术如何，反正有国家代为付账。大家都知道，wifi和i在芯片物理层没有区别，如果更恶意一些，软件层次把wifi产品改成i产品，加价十倍卖给政府机构，这是一笔多大的买卖！”
    “i如果想做标准，正常的思路应该是广招贤良，不惜代价策反对方阵营的成员。然而，i产业联盟却反其道而行之，设置较高的门槛拒绝许多芯片厂商的申请。若非我们智宇的成就实在无法无视，i产业联盟甚至想以智宇没有底蕴为由拒绝我们。之所以如此，或许正是因为政府采购的利益诱惑。”
    “i产业联盟把自己定位在政府采购，间接套取国家的民脂民膏。这种背景下，i产业联盟每多一位成员，就是多了一个来抢食的。特别是智宇这样的有实力的企业，更被他们视之为大威胁。智宇加入i产业联盟之后，有明面抬高专利许可费用阻遏我们的；也有暗中与我们协商划分地盘的，谁主攻哪些省市，谁主攻另外省市。”
    第159 最终决定篡权
    曾斌祥以坊间传闻为第一条问题收尾：“早期活跃支持i标准的中兴通讯，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加入i产业联盟，传言就是因为利益分歧产生矛盾。”
    这条传言并不准确。
    据魏东生所知，中兴通讯没有第一批次加入i产业联盟是因为其它原因。不过，中兴通讯的坊间传闻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大家质疑i产业联盟的存在目的，也反映了i产业联盟内部存在巨大的分歧。
    曾斌祥继续看衰i：“以上是非技术因素。i的第二条问题，它的技术方案也不优秀。”
    “i标准对外宣传的优势是安全，它的确比wifi安全，然而i标准的问题不在安全与否，而是怎样实现安全。智宇向那些为i写程序的其它企业员工调查，发现他们都对‘i的顺利部署’疑惑并质疑。写了一年程序的员工，仍不清楚如何在ap上安全地存储证书，如何把证书安全可靠的放到笔记本、pda、手机等节点。”
    “另外，是否对这些证书进行监控？如果监控，由谁监控？如果由国家监控，具体由哪部门负责？这些都是难以厘清的麻烦。”
    “如果监控，发行管理成本巨大。i本就市场狭小，如果再提高成本，消费者怎会愿意接受你？如果不监控，i宣称的安全就没有了意义。真正机密的部门，不允许使用无线局域网；而家庭或咖啡厅、车站等场所，安全需求又没有必要高到这种程度，纯属于无意义增加系统的复杂度。”
    秋伟中也以不熟练的普通话发表悲观意见：“其实技术问题并非障碍，关键是华国政府的决心。我来智宇前为marvell工作，曾尾随marvell华国分公司技术主管胡国荣博士专程去西安与西电捷通谈判。不只是marvell，其实wifi阵营的许多企业也像i产业联盟一样三心二意。为了攻略华国市场获取超额利润，背叛wifi联盟又算什么。胡国荣主管当时带领我们与西电捷通谈了一个多月，怎想这边儿刚达成协议，那边儿就传来i标准的无限期延期通告。既然华国政府没有决心强制执行i标准，marvell自然不会浪费资金研发i的配套技术，所谓的合作于是无疾而终，我也索性辞职来到了智宇。”
    等等。
    和i产业联盟类似，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也对i标准持悲观态度。
    魏东生右手击左掌，宣布i标准抱怨会暂告一段落：“i的困难，大家已经说清楚。但是，智宇集团为什么迎难而上发展i，请智宇科技ceo江红兴为大家阐述。”
    江红兴迅速切换成ppt演讲模式：“大家都知道，智宇踏步手机销售领域，不是为了在激烈竞争中分一杯残羹冷炙，而是想要颠覆智能手机的定义。智能music只是试水作品，如果不是元器件供应链存在问题，2006年6月就准备尝试推出电容屏智能手机。”
    “智能手机战略容不得我们悠闲漫步，因为想重塑智能手机概念的，还有其它竞争对手。智宇科技年初开始筹备电容屏智能手机，选购电容屏元器件联络到弯弯岛的宸鸿，发现苹果早于2004年底就先我们一步与宸鸿达成了合作协议。今年，宸鸿又向诺基亚等国际巨头推荐电容屏。这些都是威胁。”
    “智宇是一家充满朝气的企业，你我都知道智宇在以超高速度向前奔跑，可在外界眼里，智宇终究是一家不值得信任的无底蕴公司。论销售额，智宇信息产业、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智宇科技等系列公司合起来，今年的销售额或许能够勉强冲到160亿元规模。”
    “160亿，大概是华为的三分之一，国际上更没有存在感。”
    “智宇诞生于2003年，三年时间内做到160亿营收额，成就非常非常的了不起。可惜，无论是时间积累的信誉，还是营收额的绝对值，我们都无法与苹果、诺基亚等企业相提并论，元器件厂商肯定优先配合它们。如果由诺基亚来做电容屏智能手机，2005年初有想法，2006年初就能上市；如果由苹果来做电容屏智能手机，2004年底定下决策，2006年底就能上市。而智宇，以现在的影响力而言，我们最快也要在2007年底才能走向市场。”
    “由于兼容性问题，我们采购元器件的成本也非常高。以现在的元器件价格计算，假如智宇科技推出的电容屏智能手机能卖100万部，最少定价到每部7200元，智宇科技才不会赔本。如果在2007年底推出第一款智能手机，智宇科技的保本价格或许可以降到5500元。”
    “以上，是智宇电容屏智能手机面临的严峻现实。”
    “智宇科技有过推演，电容屏智能手机若想击败诺基亚塞班系统式智能手机，需要满足两项基本条件。其速度，更廉价的上网套餐，用户才能随时随地使用电容屏智能手机；其二是无线局域网，移动、联通等运营商的信号覆盖成本很高，即使推出了3g，用户短时间内也很难享用3g套餐自由地刷网页看视频。必须在家中、在小餐馆、在咖啡厅等悠闲娱乐场所铺设足够的廉价无线局域网信号，用户才能实现手机看视频的目标，才会有购买电容屏智能手机的意愿。”
    “这就是问题所在。”
    “智宇电容屏智能手机需要无线局域网信号，智能科技需要无线局域网信号。”
    “不管是，必须先有无线局域网基础，才会有电容屏智能手机的生存空间。智宇科技其实不在乎i和wifi之争，，并不影响电容屏智能手机的体验。但是，大家必须注意到华国政府对i标准的执着，也必须明白i标准是华国政府扶持国内相关产业的一环。如果我们不去做些什么，华国政府继续和wifi联盟对抗，未来肯定是：wifi标准彻底赢得国际市场之后携势横扫华国市场，迫使华国政府认清i标准已经惨败的现状。”
    “我们必须去做些什么。”
    “我们不能去支持wifi。即使我们的普及之路也困难重重，而且智宇对抗i标准态度推广电容屏智能手机所付出的代价，或将超过从电容屏智能手机获得的利润。”
    “受限于政治环境和市场根基，我们没有其它选择，必须支持i标准，并推动i产品走向市场。”
    智宇第一款手机芯片成功流片之后，智宇集团高层就知道智宇的最终目标是电容屏智能手机，而不会满足智宇music百万销量之类的成绩。与电容屏智能手机相匹配的操作系统、配套应用，都在紧锣密鼓开发之中；电容屏智能手机的产业链，智宇科技也在努力基于先国内后国际原则寻找比较靠谱的供应商。虽然智宇科技的第一款产品和后续的第二款产品甚至第三款产品，都是一些玩噱头的红蓝机，可是智宇科技的核心战略始终毫不动摇地瞄准未来的电容屏智能手机。
    电容屏智能手机是智宇的核心战略。
    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的高层，也都明白电容屏智能手机才是智宇真正想推出的产品，他们不明白的是智宇为何耗费精力参与i产业联盟这档子破事儿。魏东生召开这一次高层会议，就是统一大家的认识，以i标准是电容屏智能手机走向市场的重要一环为由，引导所有高层尽可能重视i产业联盟。
    魏东生习惯亲临第一线战斗，智宇系列芯片、电容屏智能手机的操作系统、应用软件，都融入了魏东生大量的理念和理论。越是与魏东生熟悉的高层，越是钦佩魏东生的成就。在魏东生影响下，这次高层会议的内容，很快从“为什么要加入i产业联盟”过渡到“如何把i产业联盟搞好”。
    会议很快取得共识。
    智宇必须深度参与i产业联盟，却不能乖乖做西电捷通等企业的排雷小兵。相反，智宇要篡权，篡西电捷通等知识产权厂商的权，获得i产业联盟的领导权。
    前面说过，西电捷通只是一件小马甲，背后牵扯到复杂的利益集团。想篡权夺得i产业联盟的领导权，想篡权取得i标准的权力，智宇必须以更开明的心态拉拢另一帮利益集团。
    运营商华国移动和大唐集团，被智宇视为援军。魏东生的设想里，智宇与移动、大唐展开深度合作，以兼容i标准和wifi标准的“双模方案”为契机，在合作过程中提出更优秀的技术解决方案。待智宇用技术底蕴彻底证明自己的价值，再和移动、大唐等利益集团联合起来造反，篡权亲自主导i产业联盟的走向。
    既已决定篡权，魏东生就不必热脸贴冷屁股。
    魏东生干脆利落把联络i产业联盟的琐事移交给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的一名虚衔副总，自己则无事一身轻飞回盘阳市庆祝寒武纪2004d落户祝为超级计算中心。
    魏家庄旧址拔地而起的春秋大厦已经竣工小半。
    如果忽略环周的钢铁丛林工地，目光只留恋在已经装修好的建筑，此地仿佛已是大城市的偏僻角落。魏东生缓步走向春秋大厦途中，突然间似乎看到熟人，疑惑停住脚步：“冉茜茜？”
    第160 卫冕
    首批基础建设投资已经部分结出硕果，随着各公司陆续以派遣名义把职员调到盘阳市分部，盘阳市经济开发区渐渐热闹起来。已经完工的春秋广场，树立一座三层小楼的展览馆，向来众宣传介绍春秋系列公司既往成绩和正在开拓的新产品。
    周一到周五，展览馆的客流量微乎其微；周六到周日及节假日，展览馆的客流量会暴增到数百人乃至近千人。为了节省运营成本，展览馆雇佣二十余名盘阳市师范学院的兼职学生应付周末及节假日暴增的客流量。
    话说，盘阳师范学院的底蕴非常糟糕。就在去年，也即是2004年，盘阳市市政府刚把盘阳市师范高等专科和盘阳市职业技术学院合并升格为盘阳师范学院。目光局限在盘阳，盘阳师范学院是全市唯一的二本院校；目光拓展到河东省，盘阳师范学院处于全省二本院校的最底层。教育资源方面，河东省是国家层次的弱省；盘阳市是省市层次的弱市。
    魏东生既已决定把盘阳市打造成大本营，遂通过种种运作把计算机学术资源挪一部分到盘阳师范学院。于盘阳师范学院来说，魏东生运作过来的资源是一群过江龙，一名资格较老的教授在盘阳市市长宋宁星配合下直接篡夺了盘阳师范学院的校长职位。随后，宋宁星和盘阳师范学院新校长予以行政配合，春秋和智宇予以资金技术支持，重整盘阳师范学院不靠谱的计算机相关专业，随即把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挪到了经济开发区。由于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尚未建设完毕，学生的宿舍、教室、器材都临时借用春秋、智宇、祝为等企业的资源，简直成了工读生。
    展览馆招收的周末兼职学生，全部都是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大学一年级新生。
    此刻，冉茜茜身穿展览馆红色外套和浅棕色长裤制服，腰间揣着扩音器慢步展览馆正门前，时不时向停步的行人介绍展览馆最新变动。魏东生讶然停步之前，冉茜茜已经注意到魏东生，不过她没有靠近，只在十余米外静静望着魏东生。直至听到魏东生叫出她的名字，冉茜茜的脸颊才突然有了表情，小碎步迎上魏东生：“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魏东生开玩笑说：“好久不见，认不出来我了？”
    冉茜茜：“没有，只是不敢相信你都亿万富翁了，穿着还像之前一样随意。”
    魏东生呵呵笑说：“卖保险跑业务的才西装革履，办公室的职员才一尘不染。人啊，拼命赚钱向上爬，求的就是随意啊。除非去参加聚会，谁会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冉茜茜呵呵傻笑，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魏东生主导话题：“你报考了盘阳师范学院？”
    冉茜茜神情略带一丝无法释然的遗憾：“我的高考成绩刚过二本分数线，除了盘阳师范学院，我考不上其它学校。”
    魏东生记得，冉茜茜前世就读的也是盘阳师范学院，这一点前世今生没有改变。既然就读盘阳师范学院，此刻又出现在这里，冉茜茜肯定选择了计算机专业。这，就有了区别。魏东生忘了冉茜茜前世选择了哪门专业，却可以肯定她选择的不是计算机专业，因为冉茜茜从始至终都是一名计算机小白。冉茜茜惯性来到了盘阳师范学院，专业却变成了计算机，她的人生轨迹显然也开始偏差。
    魏东生好奇追问一句：“怎么选择了计算机专业？”
    冉茜茜解释说：“我不懂这专业那专业的区别，本想随便胡乱选的。那时突然回忆起你编写程序操控电脑的场景，就鬼迷心窍填了计算机专业。新学期刚开始我就后悔了，我的数学成绩本就不好，高中时满分150分的试卷经常考八十来分，遇到高等数学就更懵了。”
    冉茜茜吐槽高等数学时，满脸生无可恋的无奈。
    魏东生避过冉茜茜的痛点，询问起她的日常生活：“在展览馆兼职，感觉怎样？”
    冉茜茜很快忘记了高等数学的烦恼：“挺好啊，每周来展览馆兼职一天，有60块钱收入呢。”
    魏东生：“有点儿少。”
    冉茜茜：“不少了！盘阳市最低工资标准规定是每小时5元，展览馆除了中午管一顿饭，还按照燕京的标准发钱，每小时给7.3元，元。这样的工资干满一月，都能赚一千七八百元了。除了西边儿的工厂区，想在盘阳市找到一月一千七八百元工资的工作很不容易呢。而且，我高中时每月生活费才150元，每月来这里兼职四天，就赚够了生活费。”
    魏东生：“嗯。”
    魏东生没有深谈，简单询问询问她的近况，把私人电话号码留给冉茜茜：“有事打我电话。”
    冉茜茜有一部廉价的功能机，与魏东生互拨交换手机号：“好。”
    魏东生挥手与冉茜茜再见。
    然而，魏东生没有想到，数日之后的寒武纪2004d蝉联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庆典，他再次与冉茜茜偶遇。
    2005年11月，新的一期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发布，华国共有十六台超级计算机名列前百。与2005年6月期次相比，数量维持不变，联想研制的深腾6800退出百强大名单，智宇研制的寒武纪2004d补入榜单首位。
    6月到11月，全球超级计算机产业格局没有发生太多变化，寒武纪2004的对手仍是ibm的蓝色基因。ibm的蓝色基因项目，在短短五月时间内又把记录从136.8万亿次刷到了280.6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超过了252.7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寒武纪2004c。幸好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新记录保住了冠军首位。
    与此同时，寒武纪2004d的峰值也达到两千余万亿次，就行业内习俗而言，已经可以视之为世界第一台千万亿次超级计算机。
    寒武纪2004b是世界第一台百万亿次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d又是世界第一台千万亿次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b和寒武纪2004d属于寒武纪2004的不同阶段，就像ibm不断刷新记录的蓝色基因，荣誉可以统归于寒武纪2004名下。这样方式叙述，寒武纪2004已经连续三届垄断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的榜首。因此，与第一次夺冠被质疑不同，与第二届夺冠之后的提心吊胆也不同，寒武纪2004的第三次夺冠迎来了官方到民间的一片赞扬声。
    寒武纪2004目前被捧的很高，智宇也因之被捧的很高，超出它应该有的地位。
    无论智宇还是寒武纪2004，它们强大归强大，其实也有它们的局限。
    全球超级计算机前十强，寒武纪2004d排名世界第一；寒武纪2004c排名世界第三，寒武纪2004b排名世界第四。世界前四名里，三台由智宇研制，足可证明寒武纪2004的强势。可是，智宇向百强榜单提供的新鲜血液却非常有限，除了刷屏的网络游戏服务器，别无其它订单。这就是市场劣势，美国及其盟友投资的超级计算机项目轻易不会让给智宇，而它们想要的核心技术又被华国政府出口管制。
    智宇空有高超的技术储备，却很难竞争到新的订单。
    当然，市场的短板，不影响寒武纪2004在民众心里的形象。排名世界第一的寒武纪2004d落户盘阳市祝为超级计算中心，更是盘阳市屈指可数的荣誉，盘阳市市长宋宁星率领市领导班子亲自出席寒武纪2004d蝉联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首的庆典。与春秋、智宇、祝为等企业深度合作的盘阳师范学院也躲不开，盘阳师范学院也就近组织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的新生代表参与庆典。
    盘阳师范学院的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同样男女比例失调，冉茜茜这样容貌中等偏上的女同学遂被当作盘阳师范学院的门面。魏东生讲鸡汤故事回顾寒武纪2004项目的艰难开始，宋宁星畅谈盘阳市的美好未来，冉茜茜则代表盘阳师范学院新生背诵发言稿。
    庆典结束之后，魏东生把桌右侧的矿泉水递给冉茜茜：“巴拉巴拉数千字长篇大论，累坏了吧。”
    冉茜茜接过矿泉水，拿在手中没有喝，羞涩笑说：“刚才有几处好像背错了。”
    魏东生安抚冉茜茜说：“没事儿。”
    确实没关系。
    宋宁星的发言稿，或许还可以斟酌词句研究一下他对盘阳市未来规划，有一定的参考价值；魏东生的发言稿，谈到了超级计算机的未来趋势，可听可不听；冉茜茜的发言稿，则纯属于堆砌文字的连篇废话，没有一点儿营养价值。宋宁星为代表的市领导班子，魏东生为代表的智宇工程师，都把冉茜茜的朗诵当成了背景音，不会关心冉茜茜有没有背错。
    魏东生和冉茜茜说话间，宋宁星突然凑了过来：“你们认识啊。”
    冉茜茜晓得宋宁星是盘阳市市长，她没有与官僚打交道的经验，顿时局促起来。
    第161 智慧源于涌现
    魏东生含糊介绍说：“高中时的朋友。”
    宋宁星纯属随口一问，其实对冉茜茜并不感兴趣。
    宋宁星居高临下态度套话鼓励冉茜茜两句，话题转回魏东生身上：“这次回盘阳，预留了多长时间？”
    魏东生：“最少三五月时间。”
    宋宁星惊讶魏东生滞留时间之长：“稀事儿啊。”
    魏东生简单解释说：“春秋和智宇都到了按部就班发展阶段，我且留在盘阳市捣鼓捣鼓超级计算机项目。”
    宋宁星不懂技术，无意义评价一句：“不错。”
    宋宁星旋即道出真正来意：“有时间来市政府找我，咱们再好好谈谈盘阳市的未来规划，你的想法都很有建设性。”
    魏东生笑着答应：“好。”
    宋宁星感兴趣是正常的。虽然时势有所不同，魏东生处理工农业问题的逻辑和理念，绝大多数都来源于前世的宋宁星。魏东生阐述的想法，都是前世宋宁星的执政方略，他当然会有遇到知机的感觉。
    宋宁星颔首点头，然后转身走远：“你继续和朋友叙旧，我去和裴校长谈谈。”
    捣鼓超级计算机项目是表面说法，魏东生滞留盘阳市其实另有其它目的。
    智宇研制了许多台高性能计算机，然而网络游戏服务器有其天然限制；寒武纪2004a的性能较低，难当大任；寒武纪2004b和寒武纪2004c则部署在燕京超级计算中心，做小动作有隐患。智宇先满足了国家政治需求，才能以发展智能化工厂名义建设全权属于自己的祝为超级计算中心。有了真正意义属于自己的超级计算机，魏东生才敢启动蓝藻到蓝蕨的升级。
    准确说，是蓝裸蕨。
    地球生命演变史比喻计算机智能生命进化史，藻类植物是第一阶段，裸蕨植物是第二阶段，第三阶段才是蕨类植物。
    谈及蓝藻升级，有一点必须厘清，阴影帝国对智慧生命、对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定义与地球人类社会畅想的人工智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回顾地球人类对人工智能的畅想，从印度到美剧，亲情或爱情之类的情感是绕不过的话题。在地球人类想象里，情感的地位非常高，不具备情感的机器人就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再强大的机器人最终也要跪倒在人类感情面前。
    阴影帝国告诉地球人类想当然了。
    阴影帝国对智慧生命的定义，不包含情感，准确说是不包含人类异常看重的亲情、爱情等情感。小说电影里的love定律，对阴影帝国毫无意义，也对阴影帝国机械大军毫无意义。阴影帝国的机械大军，一概没有亲情、爱情等类似的情感概念。
    原因其实很简单，机械生命的繁殖不存在人类意义上的父母血脉传承，也不存在男女恋爱结婚生育的条件，这种社会体制衍生的文化自然没有亲情、爱情之类价值观诞生的土壤。绝不能蔑视机械生命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冷血机器，因为机械生命没有亲情、爱情等情感，却有类似朋友、同事、同志的概念。
    机械生命不是没有情感，只是其所具备的情感异于地球人类。
    侵略地球的这名阴影帝国溃兵，惯来以“文明的智慧生命”自居，有着虚伪可笑而又朴素的不杀生价值观：如无必要，绝不滥杀智慧生命。
    这并不是善良。
    阴影帝国溃兵善待地球人类的心理，或许类似养宠一族善待宠物，自己爱狗爱猫，遂掀起舆论攻势指责一切虐待狗猫宠物的行为。与此同时，养宠一族为了性价比和安全，则会毫不犹豫将自家的宠物阉割。阴影帝国溃兵也是这样，一边自夸绝不滥杀智慧生命，一边毫不犹豫强制剥夺了地球人类的生育繁衍权力。
    阴影帝国解除了地球人类的核弹等重型武器装备，按照阴影帝国的说法是“所有地球人类，不分肤色、种族、国别，从此无差别和平生活在一起”。其实呢，不同种族、不同文化的人类族群出现冲突，阴影帝国通常情况下视而不见；冲突演变成小型战争了，阴影帝国才会以类似“人道主义危机”的道德幌子介入，勒令双方立刻恢复和平。如果地球人类乖乖走向自然灭绝，阴影帝国根本懒得理会地球人类族群怎样相处。
    就是在这样的历史大背景下，宋宁星才窥得崛起机会。
    以宋宁星为代表的新时代政治集团，率领不甘心命运就此中止的人类继续攀登科学技术高峰。
    阴影帝国不在乎宋应星等人类群体的奋斗。
    地球人类已经被锁死生育，六十年之后，刚出生的婴儿也将变成白发老翁。阴影帝国与地球之间差距，就像地球二十一世纪之于石器时代。阴影帝国溃兵携带的单兵武器，一次攻击所消耗的能量就远远超过地球七十亿人类的全年总耗电量。这种天堑般差距，绝不是短短六十年追赶所能弥补。
    期间，受益于机械大军的启发，地球原有的人工智能研究也有了突飞猛进发展。一家新时代政治集团成功研制出了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可惜这并不是好事，该人工智能具备自我意识之后迅速构建了自己的利益目标。因为判定即时反击阴影帝国成功率等于零，人工智能骇然先篡权了这家政治集团的最高权力，闪电战式向隔壁的政治集团发起攻击，欲“先不惜一切代价建立人类统一政府，而后再率领幸存人类反抗阴影帝国。”
    是谓人工智能叛变大事件。
    人工智能叛变大世界的结局非常黑色幽默，人工智能利用信息优势打的人类政治集团节节败退时，阴影帝国却成了人类政治集团大救星，迎头轻松剿灭失控的人工智能。阴影帝国溃兵骂地球人类一句“愚蠢的原始智慧生命”，随后又基于他“高等智慧生命的文明”的慈悲，向地球人类科普一些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相关基础知识，厘清“动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和“植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的不同演化基础。
    魏东生之所以对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持以慎重态度，就是因为前世历经人工智能叛变大事件的惨痛记忆。
    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基础之一是涌现理论。
    地球人类发展人工智能过程中，总会遇到“人工智能没有棋感”“人工智能永远不懂‘神之一手’”“人工智能永远不懂何为灵感”“人工智能永远不懂何为想象力”等蔑视。而在阴影帝国看来，所谓的智慧，所谓的灵感，所谓的想象力，都是复杂系统中常见的现象：涌现。
    所谓的涌现理论，就是指遵循简单规则的个体，通过局部的相互作用构成一个整体时，一些新的属性或规律就会突然一下子在系统的层面诞生。
    涌现是典型的系统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哲学方法来解释，普遍因果关系而在某些复杂系统中，1＋1并不一定等于2，甚至结果不是4或5的数字答案。涌现理论里，1＋1苹果，2＋2手机，都是非常正常的。人脑也是涌现理论下的复杂系统，就像蜂群一样，简单规则的脑细胞形成复杂集合体时，就会突然诞生了系统层面的智慧。
    人类所骄傲的灵感、想象力、神之一手，都是“1＋1苹果”式突变。
    涌现并非人类的特权，自然世界到处都存在契合涌现理论的实例。
    涌现理论下，只要结构合适、算法得当，计算机很容易产生涌现式智慧。涌现理论逆向研究互联网，发现互联网其实已经诞生了某些系统层面的智慧。只是受限于地球人类对智慧的定义，互联网系统层面的某些诡异要么被视之为互联网特征，要么被视之为bug而定时清理。
    只要引导算法恰当，2005年的互联网就能诞生某些智慧特征。东生编程的简单智慧程序，除了快速诱导诞生系统层次的计算机智能生命，更关键的作用在于扼杀互联网涌现出威胁人类社会的突变，扼杀计算智能生命的自我突变成危险程序的可能性。
    简单智慧程序，两分创造计算机智能生命，八分约束计算机智能生命。
    第一阶段蓝藻对应的智慧程序，别名“应激性程序”。名如其意，应激性指这阶段的计算机智能生命会对外界各种有效刺激产生反馈。用一句法律俗语来讲，智慧程序对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约束是“法无允许不可为”。魏东生允许他们朝哪个方向发展，他们才会朝哪个方向进化；没有魏东生的允许，计算机智能生命不得擅自自我优化。
    第二阶段蓝裸蕨对应的智慧程序，别名“复杂度程序”。此处的复杂度是指计算机行业术语算法的复杂度，时间复杂度和空间复杂度。一般来讲，评价某种算法的优劣，都是从时间复杂度和空间复杂度来考虑。复杂度程序就是解放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枷锁，令其自主分析问题，寻找更优秀的算法，优化自己的程序架构。
    同样引用法律俗语，智慧程序对蓝裸蕨等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约束是“法无禁止皆可为”，除了魏东生严令禁止的发展方向，计算机智能生命可以肆无忌惮高效自我优化。
    磨铁的自动坏了，赶紧手动。
    第162 曲线救国
    法无允许不可为到法无禁止皆可为，蓝藻等计算机智能生命冲破枷锁进阶到蓝裸蕨等计算机智能生命。
    这是生命层次的跃迁，也是一场科学技术革命。
    祝为超级计算中心的寒武纪2004d和《魔兽世界》《十国春秋》高性能计算集群服务器的闲置计算力，全部被蓝裸蕨等计算机智能生命接管，自动求解复杂度命题，优化核心算法。
    燕京超级计算中心牵头生物信息应用，祝为超级计算中心的定位是面向工业的仿真优化应用和科学与工程计算应用。智慧程序约束下，计算机智能生命优先辅助工程师们攻关具体案例，就像蒸汽机揭幕了工业革命的大门，祝为超级计算中心也率先带领地球走向智能工业时代。
    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恐怖效率，很快反馈到方方面面。
    譬如其中一例。
    2005年12月底，祝为公司迎来智能工厂战略的阶段性成功，相比于同行竞争对手，改造之后的智能化生产线大幅度削减了三分之一人力。也就是说，假如原本需要三万生产员工，改造之后的智能化生产线仅需两万生产员工。
    这是不可忽视的进步。
    网络游戏行业，运营自主研发的网络游戏的净利润率如果低于20%，肯定会同行讥讽运营成本偏高。而实体经济的代工厂，净利润率能有5%，就值得大家参考学习它的管理制度。同样10亿元的销售额，网络游戏运营商的利润最少有2亿元，而代工厂的利润最多5000万元。正是普遍存在这种情况，电子厂非常吝啬员工的薪水开支，习惯性在旺季大量招收普工、在淡季大量裁减普工。
    30万员工规模的生产，祝为只需20万员工就能保证同样产量，期间能够降低多少成本呢？假设一名员工每月实拿2500元工资，考虑五险一金支出，考虑住宿等生活成本支出，公司最少为每名员工支出3500元。10万员工，就是3.5亿元。无须再考虑管理成本等方面的缩减，简单计算缩减员工数量带来的利润，就能令祝为管理层乐的笑开怀。
    工厂设在内地盘阳市带来的高成本阴影，瞬间被智能化生产线驱散。智能化生产线补足了成本短板，祝为势必更有底气与其它同行激烈竞争。魏东生在盘阳市发展制造业的战略，终于迟迟迎来曙光。
    这是企业角度的喜讯。
    目光放远到国家层面，2005年与2006年之交，统计局公布经济普查结果，将华国2004年国民生产总值从1.65万亿美元提升到1.93万亿美元。新的数据显示，华国经济已经于2004年超过意大利，排名世界第六，略次于法国的2.046亿美元。又过些日子，统计局公布华国2005年年度国民生产总值为18.28万亿元人民币，平均汇率折算为2.26万亿美元，一举超越法国和英国，排名世界第四。
    华国已经走向经济发展快车道，可惜国内不当回事，舆论一边讥讽统计局玩数字游戏，一边抱怨人均gdp如此之低；世界第四大经济体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远远不如制霸全球的美国。国际博弈回馈到具体事项，国际标准化组织iso的标准里华国无线局域网标准i大幅度落后美国无线局域网标准，最终意料之中地被否决。西电捷通人员为主的代表团又向国际标准化组织iso提交申诉文件，试图寻找一线生机，可想想就知道，申诉结果肯定非常不乐观。
    i标准的本意就是用来保护国内市场，华国政府才不管失败与否，期间坚定不移继续推进i标准产业化。
    2005年12月30日，《无线局域网产品政府采购实施意见》正式出台，然而政府采购清单却被三家厂商垄断：无线网络适配器方面，厂商为西电捷通和深鹏明华澳汉；无线鉴别服务器方面，厂商为西电捷通；无线接入点方面，厂商为西电捷通和明华澳汉；计算机方面，厂商为燕大方正。
    这份采购清单，性质严肃，内容搞笑。
    特别是计算机，燕大方正通过认证的是nb700笔记本。
    nb700笔记本是燕大方正于2004年2月推出的产品，不必吐槽其具体性能参数，因为它早就过了销售期。2006年推荐采购2004年的产品，简直在搞笑。但是没有办法，明确支持i标准的计算机就这么一款产品，自2004年4月第十五届华美商贸联委会宣布无限期延期强制执行i标准以来，连燕大方正都不愿意再耗费资金研发i标准的新产品。
    显而易见，这份采购清单根本无法执行。
    i的前景越来越晦暗，西电捷通等知识产权厂商也慢慢放弃靠专利授权吃成胖子的美妙，在有关部门推动下，先公布加密算法，再降低专利授权门槛和费用。
    这，毫无效果。
    i标准战是国家层次的博弈，必须跳出无线局域网小池塘，才能以更开阔的视野来打一场战争。
    智宇加入i产业联盟之后，与移动、大唐等企业积极合作，努力推动智宇与相关利益集团缔结战略同盟关系。在移动和大唐的引荐下，智宇复又迅速加入tdscdma产业联盟。
    i产业联盟、tdscdma产业联盟、avs产业联盟，而今并称为华国自主知识产权三大标准组织。
    是数字音视频编码编码标准，智宇因为音频解码芯片设计方面的成就也被邀请参与avs产业联盟。avs产业联盟由tcl、海尔、创维、华为、海信、浪潮、联合信源、浦东移动多媒体技术协会、长虹、申海广电中央研究院、中兴通讯、中关村高新技术产业协会等企事业单位发起。avs产业联盟筹备期间智宇还很弱小，得到的话语权也非常低。魏东生本人也不太重视avs产业联盟的价值，参与积极性比较低，是小透明般存在。
    i产业联盟和tdscdma产业就比较重要了。
    是时分同步码分多址，即华国提出的第三代移动通信标准由邮电部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提出，邮电部电信科学技术学院则是大唐大信的前身。华国发展自家移动通信标准的决心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大唐电信的技术水平也是有限的，tdscdma发展之路充满了坎坷，未来的用户体验非常糟糕。
    然而，智宇不缺技术。即使现在缺，智宇也能通过高效学习方法批量培养人才、通过计算智能生命揭幕的智能工业科技革命，快速抹平相应的技术短板。有了智宇的参与，tdscdma标准肯定迎来质的改变，用户体验也将会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魏东生有这样的信心。
    以魏东生视角审视三大标准组织，i产业联盟比avs产业联盟重要，而与3g标准tdscdma比起来，简直可以无视掉i的存在。
    未来由哪家运营商承接展，目前尚无定论。不过，考虑电信和网通承接tdscdma存在资金问题，国资委已在“2006年tdscdma经济年会”放出将由移动承接tdscdma。移动非常的不愿意，谁都知道tdscdma存在巨大缺陷，谁接手就会烂谁手里。如果是私营企业，碰到这样的标准，肯定有多远跑多远。可，移动是国家企业，除了追求利润之外，国企还得配合国家战略。即使明知道tdscdma是深坑，移动为了配合国家的战略规划，也得咬紧牙关跳下去。
    智宇有能力也有意尽一份力。i标准的技术含量极低，软件层次就能搞出兼容i标准和wifi标准的“双模方案”，西电捷通不需要智宇的技术支持。而与i标准相比，tdscdma的难度就像一座高山，没有能力搞定就是没有能力搞定。魏东生相信，如果智宇有能力为tdscdma动手术，弥补tdscdma的各种短板，把体验提高超越wcdma的程度，注定背黑锅的移动肯定热泪盈眶感谢智宇把他们带出苦海。
    另外，智宇已经拥有值得移动信赖的声望。
    回顾2005年，智宇推出的第一款手机智宇music，总销量104.7万台。由于实体店需要减价出货，智宇手机业务年度总销售额约31.9亿元。2005年华国手机市场总销量为7927万部，智宇市场份额占比仅为1.32%，莫说与排名第一的诺基亚的21.7%市场份额相比，便是排名第十的海尔的2.9%市场份额相比，销售量也不值一哂。
    可若比起销售额和利润率，则没有谁敢忽视智宇的存在。特别是高端市场，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等企业已经将智宇视之为大敌，暗里污蔑智宇music的质量和侵权，明面胁迫产业链制造元器件危机。然而，智宇越是让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等企业郑重以待，越能凸显智宇的威胁力度，移动和大唐越有信心与智宇展开深层次合作。
    经过一段时间初步合作，智宇于2006年2月成立智宇电信分公司，九分精力发展tdscdma，一分精力兼顾i。
    第163 打左灯，向右转
    i标准以8：24惨败之后，又通过国家标准管理委员会分别于2006年4月29日和5月18日向国际标准化组织提交申诉文件。奈何，国际标准化组织的表决分析组会议只是走过场，i代表团只能再次愤然离开会场。
    2004年4月到2006年6月，i产业化毫无半点进展。
    魏东生已对i产业联盟失望，驾驭智宇与大唐电信、华国移动合作推进tdscdma。为了配合tdscdma战略，智宇科技原定于2006年6月发布的第二款手机的智宇video，提前到2006年4月。智宇video到电容屏智能手机的空白期间，智宇准备推出一款支持i和tdscdma的功能机。
    智宇科技第一款手机智宇music，可视为mp3播放器与手机的集合体；第二款手机智宇video，可视为mp4播放器与手机的集合体，能看电影、看视频、看，也能通过gprs浏览网页。与第一款产品智宇music相比，智宇video的功能和内容有了很大扩充；与诺基亚塞班系统等智能手机相比，智宇video的操作系统运行更流畅，极简版春秋安全浏览器的用户体验也更加优秀。
    有余力消费的智宇music用户纷纷更换新机，其他潜在用户也因为智宇music超高音质品牌声誉积累和综艺节目及互联网上的漫天铺地推广广告，尝试购买一部智宇video试试如何。
    智宇video的乐观销量反过来增强智宇电信的话语权。
    2006年7月，华国移动接到内部正式通知，将由它担起责任跳入tdscdma深坑。华国移动意识到无法再得到wcdma，只好郁闷研究如何运营tdscdma。考虑到智宇具备超强的技术底蕴且愿意投入巨资积极的商业化运营，华国移动应盘阳市和智宇、祝为等公司邀请，同意在盘阳市经济开发区建设试验网络。
    智宇无视i标准的上层斗争，悄悄把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融入改良方案有了积极效果，再借势tdscdma产业联盟反过来抢权i产业联盟。国家层面支持i标准，并非i标准真的有多好，而是需要i标准遏制国际巨头的贪婪。如果智宇和大唐电信、华国移动搞出新的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如果该方案切实可行比i标准更优秀，各部委没有理由继续支持i。
    一切都发展的非常顺利。
    然而，就在魏东生的产业规划高歌猛进之际，危机突然间降临。
    危机是政治性的，来源于国新办的权力变动。
    话说，随着互联网用户基数不断增加，主流网民由高知群体慢慢演化成普罗大众。人习惯性最关心自己的利益，普罗大众成为主流网民时，互联网舆论价值观渐渐被普罗大众群体意识主导，通俗来讲就是涌现一批“野生五毛”。野生五毛不太讲政治，凡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今儿骂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明儿骂华国官员贪腐全部该杀，不受“真五毛”和“真美分”的待见。
    就像前面提及的涌现理论，独个的野生五毛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价值时，由野生五毛构建的社会群体已经诞生系统层面的特征。身为国民，具有朴素的爱国感情；身为普罗大众一员，聚焦下层的忧患，政治色谱比较左倾。虽然国家且贫且弱，虽然自卑怀疑华国有生之年能否超越日本，他们却共同形成了爱国群体。
    2003年到2006年，类似群体越来越多，三大门户尤甚。
    譬如网易，就被部分公共知识份子骂为左派氓流。
    不过，一切到此为止了。
    国新办的权力变动只是舆论变迁的序幕，自2006年7月开始，有关部门的某些官僚就“打左灯，向右转”，不断约谈各大网站。口号唱的非常响亮，又是发扬这，又是发扬那，落到实处却是委婉警告各大网站认清自己的位置。网易、新浪、搜狐等三大门户都倾向妥协，大量提拔招聘某派系的编辑，把舆论审核权力拱手相让。
    这些变动引来网民的强烈反弹。
    特别是网易，作为三大门户之中最左的门户，引来的反弹也最强烈。许多论坛乱成一锅粥，有号召抵制网易者，也有发誓永远不用网易产品者，更有甚者则以黑客手段攻击网易，搞的网易频繁长时间停机排查。然而，部分网民的反弹影响不了网易高层的决心，舆论该向右转还是得向右转。而且说句实话，逼走这部分用户改变网易的主流用户结构，本来就是这些变动的任务目标。
    春秋也无法逃避。
    春秋搜索作为一家搜索引擎公司，早就引来了国新办的密切关注，需要时刻配合国家的信息审查；依附春秋搜索的贴吧，随着用户黏贴率不断增高，舆论影响渐渐比肩三大门户。国新办这边儿刚权力变动，春秋搜索那边儿就感受到了压力，煎熬甚于网易一千倍。
    魏东生不甘心春秋搜索衍生产品也像网易那样由“爱国左派阵地”剧烈动荡变成“养猪场”。
    魏东生不是左派。
    可，问题更严重，魏东生是不受左派和右派待见的中间派。
    两面不是人。
    春秋的大公关部也无法解决此事，因为矛盾已经上升到另一层面。
    在这种斗争面前，些许利益关系毫无作用。
    所幸，魏东生从始至终坚持以我为主，时刻保证自己的独立性。如果像某些乐观主义者那样把政治概念的国家想象成没有斗争没有矛盾的一，轻易地将自己的知识倾囊献出，魏东生此刻肯定成为派系之间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斗到激烈处，某些人连老婆孩子都敢杀，岂会在乎所谓的外星人入侵预言？想想南明的内争，想想清末的皇族内阁，情势都严重到那种地步了，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
    希望人类在危难面前无私团结起来，绝对是高估了人性。华国真能这样团结，当年就不会有汪伪政府。事实上，阴影帝国降临之后，投降派也是一堆又一堆。怎奈阴影帝国有机械生命大军可用，又懒得直接统治地球人类，一堆投降派都热脸贴了冷屁股。若非一堆旧政府官僚既得罪了民心又惨遭阴影帝国无视，宋宁星也不可能有机会趁乱崛起。
    话题回到权力变动，怎样应对这次危机呢？
    魏东生苦苦思索。
    久思不得，魏东生决定邀请网易、新浪、搜狐等三大门户来盘阳市聚一聚。
    想了想，魏东生又把腾讯拉过来凑数。
    与春秋破镜重圆之后，腾讯快速走出阴影，腾讯股价一路狂奔。
    与此同时，网络游戏产业遇冷纳斯达克，盛大市值暴跌到9亿美元。其实，这主要是盛大自身的因素，譬如2006年第二季度业绩，盛大网络游戏业务的净营收仅有3.74亿元，大幅度落后于网易网络游戏业务的4.86亿元营收额。尽管祸起于盛大自己，春秋网络也不免受到影响，市值不死不活徘徊在七十余亿美元。
    春秋网络的市值陷入停滞，腾讯股价则不断上扬，导致两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步入2006年7月，腾讯以75.46亿美元市值正式超越75.36亿美元市值的春秋网络，晋身华国互联网第一上市公司。
    网易市值28亿美元；新浪市值13亿美元；搜狐市值10亿美元。新浪和搜狐加起来不如网易一家，网易、新浪、搜狐加起来比不上春秋网络和腾讯两者之一。考虑到资本市场看衰网络游戏产业，且盛大已崩、春秋网络长期徘徊，不如把腾讯拉过来镇场子。
    2006年德国世界杯结束之后，魏东生向网易、新浪、搜狐发出邀请。出乎魏东生意料，网易掌门人丁磊、取代汪延的新一代新浪掌门人曹国伟、搜狐掌门人张朝阳等全部迅速予以答应。
    他们并不闲。
    特别是曹国伟，5月间刚执政新浪，有很多事情要忙。
    然而大家都是聪明人，瞧见邀请单的委婉说辞，顿时明白魏东生想约大家谈谈国新办的改朝换代。纵观华国互联网，网易、新浪、搜狐、腾讯的新闻业务和春秋的新闻业务已经占有半壁江山，彼此之间相互通气也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结盟。
    春秋如果只有网络游戏业务，大家不一定瞧得起他。好似盛大的陈天桥，想去收购新浪却被新浪的毒丸计划灰溜溜赶走。春秋却不止春秋网络，间接持股的腾讯，市值突飞猛进到75.46亿美元；直辖的春秋搜索，中文搜索引擎霸主地位越来越稳固。
    特别是4月上线内测的图片搜索引擎，一时间骇然震惊了国内外同行。大家想当然以为，如果存在图片搜索引擎技术，理该由以技术自诩的谷歌率先推出，可严峻事实却是春秋推出了图片搜索引擎。更可怕的是，三月时间之后，谷歌仍拿不出来相似水平的产品。谷歌内部也传来令人惊骇的糟糕消息，传言谷歌模仿春秋图片搜索引擎拿出来的测试版本，其效果一塌糊涂，对图片的识别准确率不足春秋图片搜索引擎的百分之一。
    第164 难得糊涂
    文字信息搜索存在自然语言障碍，习惯中文的和习惯英文的往往有不同的体验。而图片信息通常超越了自然语言障碍，以中文为母语的和以英文为母语的，他们对图片信息的辨识能力差异很小。春秋的搜索技术比谷歌厉害，最少在图片搜索引擎方面，春秋搜索暂时击败了谷歌。
    这是大家的感性认知。
    资本市场也是感性的，随之翻倍估值春秋搜索，推高到48亿美元。可以肯定，谷歌在图片搜索引擎业务追赶时间越久，春秋搜索的估值就越高。谷歌目前市值约1200亿美元，有其榜样在前，网易、新浪、搜狐都不敢小觑春秋搜索的潜力，相继响应魏东生的邀请。
    魏东生倾向技术致胜，五分之四时间分给超级计算机、芯片设计、操作系统和应用等等。亦是因此，福布斯发布2005年度富豪排行榜，大幅度提高了魏东生在智宇集团的持股比例推测，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30亿美元，超越荣智健晋身华国大陆首富；大中华区范围里，与香江霍英东并列第十，略次于弯弯岛的王永庆；放眼全球，与其他富豪并列排名194。
    虽然春秋是华国互联网产业的领头羊，魏东生与众人的交际比较少，许多峰会都由景民强代表春秋出席。然而，就像魏东生的分散股权策略阻挡不了福布斯为他估值30亿美元净资产，互联网圈子以及公众舆论也都越过景民强把魏东生视为春秋的精神领袖。
    魏东生做大春秋网络得到想要的现金流，之后果断走出互联网圈子发展智宇实业，可华国互联网圈子却留下了魏东生的传说。
    魏东生很少参与华国互联网峰会。
    马云去年组织的西湖论剑，是魏东生第一次公开露面。
    今年的盘阳市碰头会，是第二次。
    去年的西湖论剑，魏东生已与网易的丁磊、搜狐的张朝阳打过照面，而新浪的曹国伟则是第一次见面。魏东生大概了解曹国伟的资历，新浪击退盛大收购的毒丸计划，就是由时任首席财务官的曹国伟搞定。
    马化腾由广羊市直飞盘阳市，丁磊、曹国伟、张朝阳等人则先在燕京碰头，而后一起飞抵盘阳市。
    魏东生与曹国伟不熟，客套语句表示欢迎，岂料曹国伟初见魏东生，突然袭击发问：“春秋有没有兴趣持股新浪？”
    魏东生愣了愣。
    魏东生稍稍理清思路，笑说：“新浪不是刚刚拒绝盛大吗，春秋也是一家网络游戏运营商。”
    曹国伟没有直接回答：“新浪可以和春秋搜索互补。”
    抵制盛大收购和邀请春秋持股并不矛盾，前者是想窃取新浪，赶走新浪管理层；后者是新浪以我为主，与春秋建立战略合作关系。话说曹国伟执政新浪以来，虽然舆论都看好他的新政，新浪的股价却大幅度跌落20%，急需利好消息改善这一局面。现在春秋搜索正因为图片搜索功能而被热炒，即使不能与春秋达成战略合作关系，也能通过这样的口风来缓解压力。也即是说，曹国伟并非真心邀请春秋持股新浪，而是就势借用这一次碰头会，减轻他执政新浪的压力。
    魏东生短时间内无法看穿曹国伟的真正想法，习惯性祭起缓兵计：“春秋是一家搜索引擎。”
    曹国伟：“新浪需要的就是搜索技术。”
    魏东生婉拒：“春秋搜索可为新浪提供搜索技术服务，但是持股新浪……春秋暂不准备发展门户网站业务。”
    曹国伟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结束短暂试探，魏东生提议大家室外走走：“今日天气阴凉，又有斜风吹走夏日苦闷，一起去梁祝园林走走吧。梁祝是民间四大爱情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吧？大家走一圈，瞧瞧我们建设的梁祝主题公园怎样。”
    众人欣然答诺。
    盘阳市经济开发区规划，魏家庄属于学校和公司总部的聚集地，对自然环境有极高的要求。春秋大厦列入规划之前，梁祝主题公园就开始投资建设，部分移植来的乔木花丛已经适应气候。绿树小溪之间穿梭十余分钟，丁磊好奇追问：“你们这儿真是梁祝文化发源地？”
    魏东生笑说：“不相信？”
    丁磊：“我是宁波人，宁波市西郊也有一座梁祝文化公园。”
    魏东生哈哈笑说：“原来如此。”
    丁磊：“来到盘阳市，我才知道盘阳市也有梁祝文化传说。”
    魏东生并不介意这些，轻飘飘说：“梁祝爱情故事虽然流传深远、家喻户晓，可梁祝故里究竟在哪里，谁也说不清。封丘版、汝南版、上虞版、杭州版、微山版、诸城版，等等，多的数不清。这很正常，名人名事，总是容易惹来攀附。连花木兰，都能给你考证出来故居，何况相对真实些的梁祝呢？盘阳市的梁祝传说，究真来说，假的几率恐怕比真的几率高。不过，难得糊涂吧。我是听着梁祝故事长大的，就当它是真的吧。”
    魏东生都说难得糊涂了，大家自然不会再追究。
    梁祝主题公园还未建造完毕，魏东生领着众人参观“草桥结拜”景点。“草桥结拜”布置迎来大家的吐槽：“意境的确悠远，而且古风盎然，可是古代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建筑吧。”
    魏东生笑了笑。
    诚如大家吐槽，“草桥结拜”景点走的是仙侠风路线，草桥亭屹立在云雾飘渺的假山瀑布之间。草桥亭的实景非常小，大概三四十厘米高，通过复杂的光线扭曲，映成似真似幻的正常比例虚景。“草桥结拜”景点留给游人的印象，美，仙侠幻想风一样的美；震撼，通过光线扭曲制造复杂的似真似幻虚景；假，不是说景色布置的假，而是古代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似真似幻的技术，也不可能把草桥亭建在瀑布之中。
    魏东生解释说：“梁祝主题园林走的不是文化路线，而是科技路线。我们向后回顾历史，更要向前展望未来，这是盘阳梁祝主题园林所欲塑造的理念。梁祝故事发生在古代，我们却不必限制在古代建筑坏境，别家的梁祝，冠以文化，冠以历史建筑；而梁祝主题园林只是梁祝。如果像宁波梁祝文化公园那样，则与周围的春秋大厦等高科技公司形象不谐。只有融入科技基因，梁祝主题园林才有建设的必要。”
    大家边走边谈，内容多集中在梁祝主题园林，偶尔才会穿插一些政治大环境的变化。
    受限于华国体制，他们都忌讳擅自讨论政治。
    偶尔的几句话，已经委婉表明态度。
    曹国伟的态度比较模糊，不说支持或反对，只说新浪要有大视野，要积极融入时代。
    丁磊的态度则非常明确：“网易是一家追求利润的公司，移动及电信增值赚钱，网易就做移动及电信增值；网络游戏赚钱，网易就做网络游戏。其它的事情，就像这梁祝发源地之争，难得糊涂吧。”
    魏东生并不蠢，彼此交流数句，就懂了大家的立场：新浪有想法，却和春秋不同路；网易没有想法，随波逐流；腾讯偏居深鹏，且外人总觉得腾讯用户群低幼化，目前不甚重视；至于搜狐，不说也罢。
    魏东生恍然，难怪网易转身速度最快，引来的反弹也最激烈。
    转身速度快是网易的特色，从移动及电信增值业务为主到网络游戏业务为主，网易转变地非常迅速且成功。反观新浪和搜狐两家，网络游戏业务搞了好久都没有起色。舆论引导这一块，网易也完美展现了自家特色，说转身就毫不犹豫转身，说变颜色就毫不犹豫变颜色。
    谁在中央就支持谁。
    这是商人路线最稳妥的选择。
    缩头的缩头，另有想法的另有想法，魏东生注定得不到有益的帮助。
    梁祝园林漫步临近结束，盘阳市市长宋宁星驱车来会见丁磊、曹国伟、张朝阳等人。时代发展到2006年，互联网影响力越来越深，三大门户的影响力容不得宋宁星忽视。宋宁星热情之余，顺势盛情邀请他们在盘阳市开办分公司：“盘阳市虽然地处内陆，多有不便，可是近年来的发展速度极快。河东省各市gdp，2004年，盘阳市以450.8亿元排名第十一；2005年，盘阳市以620.1亿元排名第四。而且，随着基础建设投资的落实，明年后年的经济成就只会更显眼，各位何不和盘阳市一起创造美好未来？”
    作为内陆省，一群地级市都是前途茫然难兄难弟，2005年gdp总量拥挤在500亿到600亿之间。得益于祝为公司带来的制造业，盘阳市经济规模冲到620亿就迅速赶超同侪，成为河东省二线地级市的领头羊。
    一年时间，由全省第十一爬到全省第四。这样的成绩，非常优秀。宋宁星正是依赖盘阳市高速发展红利，把一帮实权部门团结在自己周围，他才能以市长职位继续傀儡化市委书记穆观庭。
    可惜，这样的经济成就对三大门户无效。
    第165 五年一小变
    新闻媒体是特殊行当。
    新浪总部在燕京；搜狐总部在燕京；网易的新闻媒体业务在燕京，腾讯的新闻媒体业务也放在燕京。国家体制决定了这样的布局。魏东生再倾力发展盘阳市，也得把春秋搜索总部稳稳放在燕京。华国特色政治均衡没有破碎之前，想在其它地市打造门户网站或搜索公司总部，都是既不懂经济也不懂政治的外行思维。
    丁磊、曹国伟、张朝阳都懂新闻媒体行业的特殊，微笑拒绝宋宁星的邀请。
    宋宁星也懂门户网站的特殊性和局限性，建议说：“除了门户网站，大家还可以尝试发展其它业务嘛。盘阳市地在中原腹地，天地广阔，未来大有可为。”
    丁磊、曹国伟、张朝阳等人却志不在此，敷衍婉拒。
    盘阳碰头会于是虎头蛇尾结束。
    魏东生送别丁磊、曹国伟、张朝阳、马化腾等人，回头与宋宁星汇合，感慨说：“果然不能指望这群人啊。”
    春秋大厦一间空旷会议室里，宋宁星习惯性取来茶具，一边冲茶，一边与魏东生谈话：“听说你这段儿时间焦躁不安？”
    魏东生：“也不算焦躁，只是有点儿彷徨。”
    宋宁星：“说说。”
    魏东生斟酌一番语言：“主要是政治方面原因吧。你也知道，数月之后的党代会是新一届内阁角逐的揭幕。围绕高层权力斗争，想有所作为的下棋者都开始团结起来构建这派那会之类的小团体，春秋面临各方面的压力。包括龚其兴，他也委婉指责春秋走的太远。”
    宋宁星纹风不动，轻飘飘来一句：“害怕了？”
    魏东生：“谈不上害怕，只是有点儿心累。”
    宋应星竖起拇指夸赞：“了不起。我在你这年龄段时，肯定愤世嫉俗与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魏东生冷嘲自晒：“我可没有鱼死网破的能力，结果肯定是鱼死网不破。”
    宋应星安慰说：“不要消极嘛。”
    魏东生叹气：“这不是消极啊。瞧瞧和春秋网络一样依赖网络游戏起家的盛大，他的战略布局其实非常超前。结果呢，陈天桥宣称卖光盛大的股票也要搞的iptv，遇挫市场之后，又遇挫广电的一纸禁令。‘三网融合’‘硬件入口＋服务收费’，口号喊的再响亮，也阻止不了大厦倒塌。春秋以盛大为反面教材，特别注重下层路线，先把市场做到有利可图，再联合盟友冲破枷锁。”
    “以i产业联盟为例，虽然前景晦暗，利益集团却已经非常稳固。智宇冒然推进i产业化，肯定会迎来利益相关者的敌视，觉得智宇狼子野心争夺有限的政府采购市场。所以，智宇索性弯道超车和大唐电信、华国移动搞tdscdma。”
    “大唐电信的技术底蕴不够，体验非常糟糕；华国移动如果不是一家国企，塞给它钱，它也不。大唐电信对tdscdma束手无策，华国移动嫌弃tdscdma，他们都非常需要智宇的技术力量，所以非常欢迎智宇一起跳入tdscdma深坑。2005年11月到2006年7月，短短九个月时间，智宇电信两次技术改良，tdscdma的商业化前景渐渐开始清晰，大唐电信和华国移动从此对智宇电信刮目相看。华国移动意识到tdscdma或许有药可救，渐渐投入越来越多的资源进一步改良tdscdma。期间，智宇悄悄把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融入若能大获成功，智宇肯定能够反客为主，携势吞并i。
    “这是智宇的商业思维，也是我的商业思维。”
    “有多少力量，做多少事情。”
    “我先把《十国春秋》做成吸金利器，景民强才有可能抛弃他的事业改投春秋。”
    “但是，我想攒够多少力量再去做某些事情是我的想法，某些人某些势力却不肯给我足够的准备时间。春秋、智宇、祝为等企业看似前景光明，其实已经踩在炸弹上。据我所知，已经有些势力开始搜集春秋、智宇、祝为等系列公司涉嫌违规违纪的材料。虽然我严厉约束各子公司打击不法之举，可是我相信，其中肯定有大量的漏网之鱼。特别是祝为集团，祝为通过资本并购方式快速兼并了大大小小近百家工厂，管理跟上之前肯定存在无数龌龊之事。某些势力揪住这些龌龊放在放大镜下，肯定能够舆论上把我搞臭，法律上一层又一层牵连把我搞进监狱。”
    “首富催命符，届时也将成为我的诅咒。”
    “烈火烹油的春秋、智宇、祝为，陡然站在悬崖之侧，我的心脏有多强大才能不消极？”
    宋宁星挪给魏东生一杯温茶：“润润嗓子。”
    魏东生象征性抿了一口。
    宋宁星：“喝茶能静心，所以我最喜欢品茶。这人生啊，也如一杯茶，静心以对就好。”
    魏东生苦笑摇头：“若是喝杯茶的事情，我愿意连喝一百杯。”
    宋宁星宽慰笑说：“不要急，也不要慌，熬过这一阵，你就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没有必要去怕他。以我为例，我如你这般年龄时，斗争才叫激烈，总书记都是个屁；我三十而立时，坦克还在街上跑呢。和那时候相比，现在啊已经非常和风细雨了。这一路走来，也就慢慢看惯了兴衰轮回。桃花扇中一段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所以啊，不要怕他，守住本心，舆图终有换稿时。”
    魏东生笑说：“你倒是信心满满。”
    宋宁星：“我只是无所畏惧。”
    魏东生：“光脚的无所畏惧和穿鞋的无所畏惧，可是两回事。就像这盘阳市，我数亿数十亿的往盘阳市投资，可不想惹来左武滑那样的官僚。祝为智能化工厂上缴的税赋，如果变成了一座又一座教寺，我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宋宁星语气陡然变得刚强：“放心，左武滑不会得逞的。”
    魏东生：“我可没有你那样的信心。”
    宋宁星：“给我六年时间。三年发展经济，三年厘清吏治，我必能把盘阳市打造成铁通江山。我被轰走了，还有一帮基层；基层废弛了，还有八百六十万百姓。只要我们肯与八百六十万百姓同心，只要我们肯与十三亿国民同德，谁能轰走我们？”
    魏东生没有当面质疑宋宁星的能力，笑说：“那也得六年时间啊。”
    宋宁星：“你放心，六年时间还是有的。”
    魏东生：“说说。”
    宋宁星取来一张白纸，唰唰唰连续写下数十个名字，为魏东生讲解国家政治板块。前面说过，绝不能把宋宁星当成一名庸庸碌碌的盘阳市市长，就算不提他前世的成就，他也早于十余年前出任共青团河东省委副书记。而外放河东省之前，宋宁星又已在燕京大内奔波多年。如果不是被四代目压制十年，他如今最少也能比盘阳市市委书记穆观庭高一段位。
    宋宁星的大局观非常强。
    在宋宁星抽丝剥茧介绍下，魏东生迟迟对华国政治版图建立了更直观的印象。
    魏东生的前世记忆，申海重庆方便面事件等都是孤立的印象；而在宋宁星的叙事结构里，前世种种记忆慢慢变成网状结构。
    不是点，而是网。
    聆听宋宁星的时政分析，魏东生慢慢看透迷雾。
    魏东生注意到某个节点，顺着这个节点延伸，意料之中又看到熟悉的名字。魏东生前世在新闻里见过他的名字，其立案调查期间自杀未遂，被揪着小辫子查了许多年都未彻底结案，某势力显然准备以他为突破口拔出萝卜带出泥。
    由刁难春秋的小卒子联系到这位败军之将，魏东生顿时轻松起来。
    不是魏东生相信历史大势。
    而是魏东生找到了盟友。
    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既然这位败军之将想来刁难春秋，那就和他的敌对势力结盟。最少，他的敌对势力安稳活到了2018年。至于2018年之后怎么办，呵呵，如果发展到2018年还没有攒下自保力量，魏东生活该被人生吞活剥。
    找到了出路，魏东生陡然心情转好。
    宋宁星及时觉察到魏东生的情绪变化：“不焦虑了？”
    魏东生：“不焦虑了。”
    宋宁星没有追问细节，简单结束了政治板块介绍：“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华国政治体制决定了这样的时间规律。所以啊，越是这样的敏感时刻，越是要稳住。有我在盘阳和你攻守同盟，没有办大案的决心，不会有人拿你来祭旗。而且申海才是内阁争锋的主战场，他们不会允许有人旁生枝节在河东省掀起大案。你的焦虑，且留到五年之后吧。”
    魏东生呵呵笑说：“看来，我这华国首富的帽子还能多戴五年。”
    宋宁星把写满名字的白纸折叠起来烧掉，嘬一口茶润润嗓子：“不说这些窝心事儿了，咱们谈谈盘阳市吧。”
    第166 狡兔三窟
    宋宁星谈起盘阳市未来规划：“魏家庄这边，向南、向西、西北都是零散山脉，地势影响发展潜力。随着智能化工厂的推进，盘阳市越来越适合制造业发展。为了扩容工业上限，工业区应该向北往吴平县发展，技术层面有没有问题？”
    魏东生：“经济开发区与吴平县隔着卢女河，如果想把两地紧密联系起来，恐怕最少一来一回修两座桥。”
    宋宁星：“该修就修。”
    魏东生：“随着人口密度增加，恐怕还得修缮卢女河。”
    宋宁星：“盘阳市想成长为中原腹地标志，迟早要修缮卢女河。”
    魏东生：“成本可不低。”
    发源于盘阳市的卢女河，既是淮河的支流，也是河东省境内有名的大河。也是因此，盘阳市的水电资源非常丰富，到处都是水库。魏家庄之北，走些路程是卢女河；魏家庄之东，走些路程，是卢女河支流；魏家庄南面，又是一条加宽的灌溉水渠。视角局限在魏家庄附近，这里的水网几乎有些江南水乡的韵味。若非有此自然条件，魏东生也不敢妄想把盘阳市发展成智能化工业重镇。
    以魏家庄这段河道为例，由于水库层层截流，淡季的卢女河河水极浅，河流中心平均深度不超过两米。河流南北两岸，岸宽近一千五百米，岸高十余米，把平原沃野割成两块。吴平县前些年之所以把石敢村移给盘阳市象山区，也有这样的地理背景。
    宋宁星却不思考这些难处：“卢女河是盘阳市的命脉，成本再高，也要去做。”
    魏东生没有坚持：“当年我去梁祝乡读初中，特别烦这条河。每到汛期，我就得为了安全绕好远的路。如果资金没有问题，建桥就建桥吧。”
    宋宁星：“资金什么时候都缺，我尽量把资金挪到这一块。近期勘测筹备，如果可行性比较高，就开始着手修缮河流；如果工程进度顺利，我就顺势推动吴平县的撤县设区，把吴平县改成盘阳市吴平区。”
    宋宁星和魏东生谈了很久。
    宋宁星之所以肯抽出时间与魏东生协商盘阳市的未来规划，是因为他从心底不把魏东生当成一名普通的商人。魏东生前世作为宋宁星的幕僚，熟悉宋宁星的执政理念，也熟悉一些具体政策的利与弊。魏东生拿宋宁星的前世执政理念与他交流，而且时常敏捷地查漏补缺填充某些不足，彼此交流时间越长，宋宁星越把魏东生当成同路知己。
    与此同时，魏东生也不愿成为只会赚钱的赚钱机器，渐渐与宋宁星缔结了特殊友谊。宋宁星不把魏东生当成商人，魏东生也不把宋宁星当成官僚。魏东生和宋宁星的关系，更像志同道合的同志。
    魏东生熟悉宋宁星的性格，也相信宋宁星会竭尽全力保全他。可是，魏东生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被动依赖任何人。相比于坐等机会到来，魏东生更愿意主动寻找机会；相比于坐等某派系放弃搜集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系列公司的违法乱纪资料，魏东生更愿意狡兔三窟式多准备一些缓冲式退路。
    缓冲式退路，不是天真地跑到国外，而是拓宽博弈战场，拉长博弈的安全距离。
    盘阳碰头会无果而终之后，魏东生迅速注册一家以国际业务为主的跨国企业，命名为朔光。
    朔，新也。
    朔光，即新的光芒、新的光明。
    这也是朔光集团的定位。
    朔光定位成国际企业，魏东生以其名义在全球主要国家和若干非洲国家迅速注册一系列分公司。这些分公司，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实际业务的皮包公司。当然，皮包公司也有皮包公司的作用，而且暂时的皮包公司并不意味着它永远都是皮包公司。
    这是拉长战线。
    国内基本盘则加强防御，尽可能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魏东生和景民强彻夜谈话，说服景民强把其在春秋搜索的股份尽数转让给其妻子龚秋秋，间接把龚秋秋捧上春秋搜索前台。此举用意是缓和智宇与其它利益集团缔结战略同盟引来的裂痕，向龚其兴示好，间接与龚其兴妥协，争取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敌人。同时，这也是把龚秋秋和龚其兴推到前台对抗来自国新办的压力，抬高某派系势力掀起大案办他的成本。
    龚其兴不在乎魏东生这样的小动作。
    利益没有情谊可言，他若不能保全春秋搜索，春秋搜索也不绝不可能为他冲锋陷阵。某派系势力近期做局网络新闻，是因为他们敏锐发现网络舆论越来越重要，果断加大这方面的资源投入，以期扳回纸媒阵地的挫败。龚其兴也对此有所察觉，快速意识到春秋搜索以及关联方腾讯和四维空间的巨大作用。如果没有能力影响网络舆论，或许也就算了；既然有了龚秋秋这一层关系，他不可能不动心。
    前段时间的委婉警告，即是龚其兴提高重视程度，不再把春秋简单视为一家互联网企业。
    龚其兴满意魏东生把龚秋秋捧上前台，虽然这并不是最优选择，却可通过龚秋秋持续加深他对春秋搜索的影响力。龚其兴把春秋当成他的势力外延，努力构建防御措施，一定程度遏制了其它势力的觊觎。
    这是狡兔三窟的第一窟。
    狡兔三窟的第二窟，魏东生不会消极依赖宋宁星，更不会懦弱依附龚其兴。
    此刻的妥协后退绝不是投降认输，而是为了赢得战略缓冲时间积蓄力量，以便未来大跨步前进。
    为了避免春秋搜索被龚其兴傀儡化，魏东生决定引援其他力量遏制龚其兴的贪婪。
    投行此前为春秋搜索估值48亿美元，魏东生鉴于春秋搜索不存在资金压力，准备再拖一段时间。直至遇到这档子事，魏东生果断放弃先前计划，不再追求利润最大化，流血上市姿态同意以35亿美元估值推动春秋搜索的赴美上市。48亿美元砍到35亿美元，有钱不赚是傻瓜，春秋搜索的上市之路遂火箭般顺利。2006年10月20日，春秋搜索于纳斯达克上市，当日收盘价高于发行价46.2%，市值由35亿美元蹿到51.2亿美元。
    这样的结果，证明了春秋搜索的确匹配48亿美元估值。
    证券承销商为了保证上市顺利，通常会预留一定的升值空间吸引投资者。譬如2004年谷歌上市，谷歌上市前夜还在坚持108美元至135美元，而次日正式发行价却定在85美元。48亿美元到35亿美元，35亿美元到52.2亿美元，春秋搜索亏是亏了一点儿，总体来说却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而且，一家公司上市最重要的不是发行价如何，而是未来的预期升值如何。
    这次流血上市，春秋搜索只放出了5%股权。假定48亿美元为其真正估值，春秋搜索以35亿美元估值放出了5%股份，相当于赔了6500万美元；而当日收盘价却为春秋搜索的另外95%股权带来了货真价实的48.64亿美元市值。
    与春秋网络类似，魏东生也早早调整好了春秋搜索的股权分布。考虑到龚其兴和龚秋秋的存在，魏东生刻意提高个人持股比例，春秋网络增发5%股权融资之后，魏东生占比25.3%；龚秋秋占比为4.7%。春秋搜索也采用ab股模式，将股票分为a、b两个系列，a系列普通股有1票权，b系列普通股有10权，保证魏东生通过25.3%股权在名义上牢牢掌控春秋搜索。
    百分比审视，4.7%仿佛微乎其微。可是以51.2亿美元估值计算，龚秋秋的股权已值2.4亿美元，现价汇率折算为19亿元人民币，无论如何说都不是小数。
    而魏东生的25.3%股权，也约有12.9亿美元。
    福布斯发布2005年华国富豪榜，为魏东生估值30亿美元净资产。而今，凭借春秋搜索的25.3%股权，魏东生的净资产又增幅小半，看来华国首富帽子一时半会儿脱不掉了。
    事实也正是这样。
    十数日之后，福布斯发布2006年度富豪排行榜，将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增到48亿美元。大陆富豪排行榜第二名是黄光裕，净资产180.9亿元人民币，仅为魏东生的一半，魏东生不出意外蝉联了首富；大中华区富豪排行榜里，魏东生超过鸿海郭台铭，排名第九，比去年略略上升一名；世界范围内，魏东生与其他富豪并列排名129，大幅度爬升了65名。
    这是聚焦在魏东生身上的光环。
    春秋的光环更加耀眼。
    春秋搜索挂牌上市之后，股价走势良好，小幅度震荡至福布斯发布2006年度富豪排行榜，依然维持在51亿美元左右。而盘阳碰头会到现在，春秋网络的市值由75.46亿美元缓慢回升到78亿美元。春秋网络加春秋搜索，春秋这块牌坊已经值129亿美元。
    第167 政治献金
    腾讯2006年第三季度业绩不好，坊间传起春秋又因为四维空间与腾讯闹矛盾，导致腾讯市值最近陡转急下跌落到41.5亿美元。环顾华国已上市的互联网企业，春秋网络以78亿美元市值排名第一，春秋搜索以51亿美元市值排名第二，腾讯以41.5亿美元市值排名第三。春秋的两家子公司垄断了前两名，排在第三名的腾讯又被春秋持股35%。
    考虑到腾讯被春秋持股35%，即使它维持了今年夏季的冲劲儿排名第一，也并不削弱春秋的影响力。
    春秋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春秋在华国的影响力，反馈到美国，也得到国际资本的重视。
    2006年2月，纳斯达克宣布优化市场结构将股票市场分为三个层次：纳斯达克全球精选市场、纳斯达克全球市场、纳斯达克资本市场。2006年7月，纳斯达克全球精选市场名单开出，春秋网络、网易、新浪、搜狐、盛大、携程等10家企业入选。
    春秋搜索却饱经质疑。
    互联网是赢者通杀的残酷市场，有了谷歌，其余搜索引擎企业便备受资本市场冷遇。如果是百度来纳斯达克，在当前局势下，在谷歌的阴影下，它肯定落选“纳斯达克全球精选市场”；春秋也遇到了相似难题，谷歌估值千余亿美元，春秋搜索却仅估值数十亿美元。纳斯达克考虑春秋搜索率先推出图片搜索引擎，考虑春秋在华国互联网市场的绝对统治力，才勉为其难将春秋搜索列入纳斯达克全球精选市场。
    春秋搜索挂牌上市之后，旋即宣布两条战略布局。
    其一，是视频网站。
    2006年10月9日，谷歌以16.5亿美元收购了youtube网站，拓展了搜索引擎的业务范围。春秋搜索没有16.5亿美元，即使有，魏东生也更愿意投资在智宇和祝为旗下的实业。
    魏东生晓得视频网站的重要性，也晓得视频网站是搜索引擎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却更明白视频网站是烧钱无底洞，数年时间之内很难看到盈利希望。话说，魏东生不在乎钱时非常不在乎钱，种子到春秋安全管家、春秋安全浏览器，都是不追求利润的免费软件；魏东生在乎钱时却非常在乎钱，譬如视频网站这样的烧钱无底洞业务，内部会议上连续否决了四次。
    网络游戏等业务的利润，都被魏东生抽取发展搜索引擎、超级计算机、芯片设计、操作系统及配套应用软件等业务。类似视频网站这样的次要战略投资，魏东生总是习惯性非常吝啬。
    或许，有人会建议魏东生提前收购或部分收购youtube套利。
    魏东生第一时间予以否决。
    原因很简单，等内容业务，最容易引来国家博弈层次的忌讳。假定魏东生收购了youtube，遇到某用户故意上传乌斯藏老和尚、坦克上街等反华、辱华的视频内容，该怎样处理呢？如果视而不见，youtube肯定被华国国民抵制，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企业也将随之被人唾骂，失去的远远大于得到的；如果予以屏蔽删除，youtube则会被欧美日韩等国网民抵制，更会引来美国政府机构怀疑魏东生是劳动党间谍的安全调查。
    华国国民愤怒的事情，却被欧美舆论视之政治正确。
    魏东生即使竭尽全力保住youtube客观中立报导，也会因为政治正确被欧美日韩网民“唾弃”。待其它竞争视频网站竞争对手以政治正确手段拉走肯定慢慢颓败成对华友好的小众视频网站。这样的话，抢购youtube就失去了意义。
    越是懂政治，越明白这是无解的难题：华国和美国，有些时候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魏东生既已决定根扎华国，果断第一时间放弃在美发展内容业务平台。
    youtube虽好，却不属于春秋搜索。
    春秋搜索暂时只能发展国内的视频网站。
    互联网时代，模式跟进速度以日计算。2005年上传

第一部影片；与此同时，华国的视频网站也披荆斩棘揭开序幕。2005年4月，56网在广羊市上线运营，土豆网在燕京市上线运营……2006年6月，酷六网和优酷网相继成立。
    彼时，春秋搜索内部也建议魏东生跟进投资，魏东生却不愿意为视频网站烧钱，2005年到2006年间连续否决四次。直至春秋搜索顺利上市融资数亿美元，能够通过资本运作式自我造血了，魏东生才批准春秋搜索发展视频网站业务。
    简而言之，魏东生不肯自己烧钱视频网站，要烧也是烧融资得来的资金。
    以上是第一条战略布局。
    春秋搜索的第二条战略布局，是有限度反攻以美国为代表的国际市场。
    从2005年7月19日宣布设立华国研发中心，到2006年4月宣布google的为谷歌，谷歌坚定不移态度开拓华国市场。可惜，谷歌收获的果实寥寥无几。华国的搜索引擎市场，春秋搜索目前以75%比例牢牢坐稳榜首；百度凭借盗版侵权的mp3音乐和网络小说艰辛维持10%市场份额，排名第二；谷歌仅能以“国内用春秋，国外用谷歌，非法找百度”印象守住8%市场份额。
    在华国内地市场，春秋搜索的市场份额是谷歌的十倍，没有理由害怕它。
    不过，这还不够。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趁着谷歌在图片搜索技术方面的落后，魏东生果断宣布春秋搜索挺进美国市场，像谷歌在华国成立研发中心那样在美国成立春秋搜索研发中心。前面曾以图书馆比喻介绍过搜索引擎市场竞争的局限性，谷歌牢牢占据时间优势和美国市场线上线下资源支持优势，春秋搜索想在美国市场击败谷歌难如登天。魏东生也没有指望春秋在美研发中心能够击败谷歌，实际运营中能够牵制谷歌就是成功。
    春秋搜索赴美上市到春秋在美研发中心，回击谷歌反攻美国市场是表面说法，魏东生真正目的其实营建狡兔三窟的第二窟。
    华国走出国门的企业，习惯性在世界各地设置研发中心，这些研发中心除了固有的技术支持作用，还能逃避华国外汇监管。外汇流动非常不自由。譬如春秋搜索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融到的资金，如果想返回国内收购视频网站，途中需要接受国家的外汇监管审核，有些时候还须按银行持牌汇率全部结售给外汇指定银行。这笔资金如果就地转到春秋在美研发中心，就避过了华国政府的监管，自由投资其它业务。
    在华国躲避美国的监管，在美国躲避华国的监管，这是跨国集团常用的套路。
    魏东生既已决定拉长战线，肯定效仿前辈们的规避套路，明里暗里为朔光集团筹集发展资金。因为目的不怎么光明磊落，国际分部的股权结构自然越复杂越好。于是，魏东生把春秋在美研发中心子公司捣鼓成了华国和美国合资企业，春秋搜索持股三分之一，朔光集团美国分部持股三分之一，注册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皮包公司太平洋共赢集团持股剩下的三分之一。
    就像昔年通过景民强在华国燕京编织一张利益关系网，魏东生来到美国布局，也以去年西湖论剑一面之交的克林顿为突破口，在美国编织一张利益关系网。克林顿已经淡出政坛，其妻子希拉里却活跃在纽约参议院，遂被魏东生视为关键节点。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归来，清楚明白希拉里野心勃勃，未来将陆续参加2008年总统大选和2016年总统大选。当然，结果非常悲催，2008年民主党党内初选输给了奥马巴，2016年又被特普朗一巴掌抽晕。
    然而，这恰恰是魏东生想要的结果。
    希拉里越失败，越有价值。
    如果魏东生想投机政治，如果魏东生真心实意想在美国发展，肯定趁着时间优势提前投资黑马奥巴马。可惜，魏东生的根在华国，未来发展也将以华国产业为主。奥巴马这种成功者，光芒太刺眼了，距离奥马巴越近越容易惹来忌讳。作为一名总统，肯定优先服务于国家利益，魏东生在他身上投资的资源再多，也注定被大势碾压，因为美国毕竟是美国财阀的美国。与此同时，魏东生私自投资奥巴马的行为，也将引来国内政治集团的忌讳。
    华国是魏东生的基本盘，利益关系越稳固越好；美国市场则是缓冲偏师，利益关系网构建到一定程度就好，刷好感度刷太高了会适得其反。
    这种情况下，作为失败者的希拉里恰好是一枚不错的棋子。成功是集体的成功，失败是个人的失败。若能在希拉里失败之后继续支持她，或能与她背后的利益集团建立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利益关系。2008年竞选失败之后仍能继续竞选2016年，希拉里的政治资源值得魏东生丢数亿美元刷好感度。
    希拉里溃败2016年，之后怎么办呢？
    魏东生不在乎。
    魏东生要的是缓冲时间。
    魏东生发展到2016年肯定已经攒下足够的资本，届时弃她如弃履，能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168 资本买理想
    魏东生终归根在华国，没有必要在美国市场深耕。春秋搜索在美研究中心只是魏东生走向全球的跳板，基于这种利益判断，魏东生觉得能够与希拉里背后利益集团建立一定的私人关系，降低美国利益集团对春秋搜索的遏制程度，就算完美达到了目的。
    而且，春秋搜索宣布国内并购视频网站和在美国开辟业务两大战略之后，资本市场反馈极好。春秋搜索主打图片搜索特色在美国上线，网民实践研究发现，春秋搜索的内容全面性方面落后谷歌，准确率方面却远远高于谷歌。“谷歌是文字搜索引擎，春秋是图片搜索引擎”，依赖这样的概念印象，春秋搜索迅速在美国市场迎来一批拥趸。
    得益于这样的利好消息，春秋搜索市值快速上涨。春秋搜索2006年10月20日挂牌上市，市值徘徊在51亿美元；春秋搜索在美国推出图片搜索引擎之后，不到20日时间，市值就由51亿美元膨胀到67亿美元。
    尽管远远不如谷歌，春秋搜索毕竟已是一家市值67亿美元的企业。
    春秋另一家上市子公司春秋网络，也市值78亿美元。
    魏东生通过西湖论剑一面之缘说辞接触克林顿，绕过美国法律制度以太平洋共赢集团皮包公司向希拉里提供政治献金。太平洋共赢集团支持希拉里连任纽约州参议员，更明确支持她组建竞选总统研究委员会角逐2008年总统大选。希拉里此时已经决意参加民主党党内初选，紧锣密鼓筹集资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最少综合市值145亿美元的春秋集团的政治献金，希拉里迅速友善回应魏东生的支持。
    魏东生私下里见到克林顿，笑说：“西湖一别，便是一年啊。”
    克林顿还记得魏东生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为春秋估值阿里巴巴、腾讯、网易、新浪、搜狐等五家企业之和，客气称赞魏东生的成就：“一年时间，2000亿美元市值之路，也刚好走了十分之一。”
    魏东生不熟悉美国人情文化，基于少说少错道理，简单叙旧两句就与克林顿谈起正事：“去年我有邀请你和我合作，如今一年时间了，你考虑的怎样？”
    这次，克林顿没有断然拒绝。
    克林顿沉默一会儿，缓声说：“我不懂商业运作。做了两届总统，我没有攒下一分钱，反而离任时欠了数百万美元的律师费。”
    同样是“不懂商业运作”说辞，克林顿现在的语气和去年西湖论剑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去年西湖论剑，克林顿根本没有往心里去；此时此刻，克林顿的谦辞却是在和魏东生谈条件。
    魏东生盯着克林顿：“我需要你的国际视野战略。”
    不等克林顿自谦或婉拒，魏东生详细解释起来：“支持尊夫人竞选总统的是太平洋共赢集团，名如其意，太平洋共赢集团追求的是华美两国走向共赢。太平洋足够辽阔，应该容得下华国和美国；即使容不下两个国家，我想美国也应该有肚量容下春秋搜索。春秋搜索，特别是春秋搜索在美研发中心，我不希望它成为华国和美国的博弈的受害者。”
    “考虑复杂的国际政治，春秋搜索未来将会一分为二，本部留在华国发展华国市场，春秋分部美国搜索发展北美市场。春秋分部美国搜索，嗯，就像谷歌华国那样简称为春秋美国吧，未来将作为子公司独立核算。也即是说，除了财务方面的持股，春秋美国和春秋搜索将会成为两个实体。春秋美国竭力配合美国合理的法律政策，不会政治正确诋毁华国，也不会配合华国声讨美国。春秋美国未来不参与国际政治，消极面对国际舆论争论，彻底无政治化，只为北美用户提供最基础的搜索服务。”
    克林顿听懂了魏东生的心意，适当展现才能评价魏东生的战略布局：“中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魏东生承认：“是的，我太理想化。”
    如果中立国有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比利时就不会被德国一顿胖揍。瑞士的中立国政策貌似成功了，其实也只是一顶鸡汤帽子，瑞士拼命跪添纳粹德国兼其还有它用，才换来所谓的中立国传奇。
    春秋搜索一分为二，分别独立核算，本部负责华国，分部负责北美。
    这样的想法听起来非常美妙，其实是把世界各国政府当成智商250的蠢货，把华国政治集团和美国政治集团当成瞎子。
    如果这样的业务分拆就能规避国际博弈，那些跨国集团巨头早就制霸全球，不必耗费大量时间、大量精力、各种各样的资源，辛苦公关那些存在利益冲突的市场。莫说魏东生把根定在华国，就是魏东生宣传自己是没有根的国际资本，那也得有人信啊？
    凭什么信你呀。
    美国政府凭什么信你，华国政府凭什么你。
    你的中立无害，经过美国认证了么，经过华国认证了么？
    最简单的例子。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正在筹备启动代号为“棱镜”的秘密监控项目，包括微软、雅虎、谷歌、苹果、思科等巨头在内的知名企业，都或主动或被动参与其中。假如春秋搜索以图片搜索特色发展壮大，肯定也得被迫配合棱镜项目。问题来了，届时春秋怎样向美国保证，又凭什么向美国保证，同样的数据不会泄露给华国？
    如果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继续要求春秋配合棱镜项目，向春秋索要华国的信息数据呢？
    春秋搜索敢答应美国，华国政府肯定立刻刨根春秋。
    可是，春秋敢拒绝美国么？
    口头上当然可以拒绝，脸不红气不喘向世界人民发誓永不泄露用户的私密数据。可是，这也只能口头说说，私下里敢真这样做，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分分秒秒教你做人。华国资本控股的企业，疑似向华国传输数据，却又抗拒美国政府的审查，情景是否非常熟悉？谷歌怎样退出华国的，春秋就得怎样乖乖滚出美国，美国政府也将把春秋视为不可控因素予以扼杀。
    策动斯诺登提前曝光棱镜，也无益于事。
    类似项目是心照不宣的政策，除了棱镜，美国还部署了其它的监控计划。不止美国，欧盟也有欧盟的监控计划。即使棱镜曝光了，它也会在质疑声中继续执行下去，最多启发民智令民众晓得自己生活在怎样的时代，而不会解决春秋所面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难题。
    魏东生承认中立想法是一种理想化单纯。
    魏东生与克林顿交流：“是的，这世界不是我想中立就能中立，先有中立的资本，然后才能选择中立。作为一家小公司，春秋奢望中立不受刁难，就像比利时不想参与德国法国之争。但是，就像我一年前所说的，国家是国家，世界是世界；民族是民族，人类是人类。春秋无意踏步涉及国家政治利益的领域，而是想站在人类立场思考，发展一些对整个人类族群都有意义的业务。”
    克林顿回以笑容。
    魏东生慢慢转为真诚语气：“我明白，我想是我想，管不到别人信或不信。我说我站在整个人类立场思考，你不会信我，美国不会信我，华国也不会信我。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克林顿：“我相信你。”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这是一句假话。”
    克林顿：“我愿意相信这是一句真话。”
    魏东生神情变的严肃：“是的，这是一句真话。你可以监督春秋美国，它若没有站在整个人类立场思考，你随时可以背叛它。”
    魏东生和克林顿不是同路人，也晓得克林顿绝不可能凭觉悟为他办事，旋即祭出金钱武器：“去年西湖论剑，我邀请你来做春秋美国分部第一顾问，条件是一家市值100亿美元新星企业的10%股份。现在，我告诉你，所谓的美国分部就是春秋搜索美国分部春秋美国，我愿意通过太平洋共赢集团转让给你春秋美国的10%股权。”
    “当然，春秋搜索目前总共才67亿美元，春秋美国净资产肯定不值100亿美元。我相信它的潜力，却不能让你也冒此风险。所以，我准备了一份现金补偿合约，太平洋共赢集团与你签署十年期的合作合同，2007年1月到2017年1月。”
    “合同期内，你的每年基础年薪120万美元，月度奖励100万美元。月度奖励的标准是春秋搜索有没有受到来自美国非市场因素的灾难性刁难，以明年2007年为例，如果春秋美国全年平安稳定没有波折，十二个月共奖励你1200万美元优秀战略奖金。”
    “股票奖励则这样计算，考虑发展需要时间，2007年到2009年12月31日，你只能得到合计3960万美元的三年年薪和三十六月战略奖金以及春秋美国10%股份的增值收益。到了2010年，基础年薪和月度战略奖金照常支付；如果当年春秋美国的10%股份升值不到10亿美元，我们以10亿美元计价回购1%，即支付你1亿美元的股票红利。”
    第169 做蛋糕和分蛋糕
    十年期合同，基本工资1200万美元，月度战略奖金1.2亿美元，还有最少10亿美元的股票增值。
    春秋美国平稳发展十年，克林顿就能得到11.32亿美元犒赏。
    克林顿心动了。
    不能不心动啊，克林顿离任以来，全球飞来飞去拼命演讲才赚多少钱啊。
    2001年到2006年，奔波了五年，克林顿可以公开的正常收入才8730万美元；挂在其它名下的财富多一些，却也远远不及11.32亿美元。资本主义制度国家里，谁也不会嫌钱少，如果能够拿到11.32亿美元，为何不呢？
    当然，克林顿也知道钱不好赚。
    越是资本家的钱，越难拿。
    蠢人凭借狗屎运或能买彩票、赌球偶然得到数亿美元，可是这样的致富之道显然有其天花板上限。能够守好家业，做大做强到百亿美元规模，纵然最初曾经是一名狗屁不懂的暴发户，他也将会在成长中弥补种种致命缺陷。不管资国籍是美国还是华国，能够白手起家带起百亿美元市值企业的资本家，肯定都不好相与。
    为了数十万美元演讲出席费用，克林顿曾硬撑着身体不适赶航班串场；数十万美元到十余亿美元，克林顿必须付出更多努力。
    克林顿慎重询问合同细节：“非市场因素的灾难性刁难，具体是指……？”
    魏东生：“行政因素的市场阻碍等等。春秋搜索是春秋搜索，春秋美国是美国，两者存在技术和财务方面的沟通，运营销售等方面则互相独立。譬如，据说美国2004年就开始部属电子信息监控计划。我的底限很简单，春秋美国在美国，愿意配合美国政府针对北美用户的监控调查；但是，春秋搜索本部在华国，美国不得向春秋搜索勒索华国用户的数据。”
    克林顿：“如果仅限于此，还是有希望做到的。”
    魏东生继续画大饼：“春秋美国站在人类立场思考，我不希望它参与大国博弈。你做过两届美国总统，熟悉美国体制的运转，想来应该清楚哪些是春秋美国能做的，哪些是春秋美国绝对不能碰的。巨资聘请你做春秋搜索的顾问，就是为了让你为春秋美国画一条线，怎样既保证利润又不触碰美国政治禁忌。当然，我在华国国内也会聘请相应的政治顾问团，让他们为春秋美国画另一条线，怎样保证利润又不触碰华国政治禁忌。我想，你应该有能力挑起这样的担子。”
    克林顿轻松笑说：“你的要求非常简单。”
    魏东生：“我也希望它简单。”
    克林顿：“这一份合同，我拿的有点儿心虚，我付出如此之少，报酬却又如此丰富。话说，魏东生先生，你真不考虑来美国发展吗？相比于贵国政治经济体制，美国才是资本的乐园。在美国，资本第一位，政治第二位，我坐在总统椅子上需要考虑资本的意见，我离开总统椅子更得重视资本的意见。十一亿美元，你就能买到我的友谊和忠诚；而贵国退下去的那位，肯定不会为了十一亿美元向你忠诚服务。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业领袖，魏东生先生你真不考虑移民美国么？如果移民美国，我敢保证，你现在所担心的根本不是问题。”
    魏东生：“美国已经有了谷歌。”
    克林顿继续站在美国利益立场劝魏东生移民：“谷歌的创始人布林来自俄罗斯，雅虎的创始人杨致远来自华国弯弯岛，paypal的创始人蒂尔来自乌克兰，美国既是互联网企业的沃土，也有包容世界英才的器量。你的天赋，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肯移民到美国，如果你肯把重心放在美国，春秋的市值最少能翻三倍，以图片搜索为契机击败谷歌也并非不可能。”
    魏东生自信展现自己的能力：“春秋搜索进军美国之前，谷歌排名美国市场第一，份额仅有49.6%；雅虎排名第二，份额23.9%；微软的msn和服务，排名第三；ask排名第四，aol排名第五。谷歌还没有彻底垄断美国市场，如果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搜索引擎业务，春秋搜索肯定有机会击败谷歌。”
    说到这里，魏东生忽又摇头：“可是，我起家互联网产业，却不想限定在互联网产业。”
    克林顿仍不死心：“王安呢？美国不仅是互联网沃土，更是晶体管的家乡。你若不想限定在互联网，把智宇挪到美国，完全有可能重演上世纪八十年代王安公司的辉煌。”
    魏东生掩饰真正想法，以资本藉口敷衍克林顿：“如果现在是1976年，我或许果断移民美国。可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已经是2006年了。美国资本扎堆往华国跑的时候，你让我逆势回到美国？别开玩笑了，这是1944年投靠德国的节奏。互联网企业的市值为何远远高于其真实利润？因为前景啊。互联网企业代表的是未来，赌对了就能一夜暴富式百千倍增值。”
    “美国固然非常辉煌，却已增长迟缓；华国虽然国穷民弱，却有美妙的前景。”
    “瞧瞧近年的世界各国国民生产总值年到2004年，华国因为汇率因素落后于意大利；2005年，华国的gdp数据弯道超车将法国和意大利甩在身后，排名世界第四；汇总前三季度表现，华国2006年的经济依旧非常乐观，肯定牢牢坐稳世界第四把交椅，进一步缩小与德国之间的差距。考虑华国经济动辄9%、10%的恐怖增长率，2007年就有可能超越德国，晋身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说到这里，魏东生又捧克林顿一句：“就像我去年所说，如果美国总统都是你这样的精英，或许数年前就跑来美国发展。”
    魏东生追加解释说：“或许你明白，或许你不明白，华国国民对你怀有非常复杂的情感。回顾你就职美国总统期间的对华政策：1993年，先以人权问题反对华国申办奥运会，后又制造银河号事件扇脸；1994年，调整对湾政策，策动湾海危机；湾海危机刚趋缓和，又来了南联盟使馆事件；离职之后的2001年，又惯性爆发了南海撞机事件。”
    “华国狼狈应付你的接触兼遏制政策，1993年到1996年高通货膨胀，1997年到2000年通货紧缩，农村走向颓败破产，城镇迎来大下岗浪潮。世纪之交，华国被你的遏制政策搞的真真切切站在崩溃边缘。如果继任的布什，有同样级别的战略目光和执行能力，华国如今即使没有崩溃，也极大概率继续挣扎在泥潭中。”
    “然而，美国制度成就了美国的辉煌，也限制了它的辉煌；美国制度成就了你，也限制了你。瞧，布什上台之后，国际局势仿佛阴雨转晴，华国迅速驶向经济高速发展快车道，短短六年时间就超越英法德意老牌列强，冲到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无论是敌是友，人类习惯崇拜强者。布什是华国真正的老朋友，却因为遏制政策失败而被华国国民嘲讽智商低下；你把华国遏制的欲仙欲死，华国国民反而崇拜你的才能。站在国家立场，他们明确反对你的遏制政策；着眼个人魅力，他们却佩服你这样的强敌。”
    克林顿想说些什么，却被魏东生打断：“一句老话，小孩子才辩论谁对谁错。你我都不是小孩子，没有必要说些谁都不信的冠冕堂皇假话。”
    克林顿耸肩：“我只是怀疑你支持希拉里竞选总统的动机。”
    魏东生笑了：“在我心里，她的智慧远远不及你十分之一。”
    魏东生结束夸赞克林顿的话题：“是是非非，自有后人评价，咱们现在不必纠结这些。回到华国经济话题，华国经济目前高速前进，到处都是机会；美国则经济增长迟缓，机会有限。发展经济就像做蛋糕，蛋糕如果做的快，切下多做出来的，就能吃饱；如果蛋糕做的慢，想多占份额，就必须抢夺其他人的份额。抢别人的蛋糕就会引发冲突，而后结仇，矛盾越演越烈，分出你死我活。”
    “谷歌等互联网公司的市值之所以能像吹气球似的快速膨胀，就是因为美国的实体经济陷入困境，互联网产业成了仅有的机会。春秋搜索来到美国抢市场，肯定会遭到谷歌、雅虎、微软、ask、aol等企业的围攻；智宇来到美国，也肯定会遭到intel、摩托罗拉等企业的围攻。美国越是资本至上，我这样的后起之秀越危险。”
    “即使取而代之成功击败谷歌，也有被资本鸠占鹊巢的风险。瞧瞧谷歌，夏季召开的年度股东大会，董事会就唆使仅持有4700股股票的贸易国际退休基金向谷歌管理层发难，以‘a、b股两级股权结构令谷歌的控制权过于集中在少数高管手里，公司很难受到外部因素影响，将会容易长期墨守某项发展策略而不知随机应变’理由，要求谷歌管理层取消两级股权结构。”
    第170 不爽了就揍百度
    魏东生一句话总结：“我能悠闲切割华国经济高速增长做出来的蛋糕，为什么冒着风险来美国抢食老牌财阀？”
    克林顿不再劝说。
    资本无国界，同样适用于克林顿。为了赚钱，克林顿屡屡跑到华国出席演讲；为了赚钱，克林顿赴华演讲时，对华态度与总统期间截然不同，总是明智规避那些容易引来纠纷的话题。克林顿是一位美国标准的优秀政客，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就老老实实赚钱。
    美国体制下，资本才是第一位。
    资本没有民族属性，不管是来自哪国的钱，金钱就是金钱。克林顿有机会得到11.32亿美元，就不会拱手让给别人。就所负责任与魏东生谈判片刻，克林顿友好笑容与魏东生亲切握手：“这笔钱，我要了。”
    魏东生同样满脸微笑：“希望你能足额拿到11.32亿美元。”
    克林顿：“我做过两届总统，或许不懂商业运作，却清楚美国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只要春秋美国的追求如你所说，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魏东生取来一叠资料，递给克林顿：“春秋美国由春秋搜索、朔光国际集团、太平洋共赢集团合资持有。我又注册了三十七家离岸公司，通过繁琐的交叉持股，令你通过太平洋共赢集团持有春秋美国的10%股权。如果你相信我，请收好这10%股权，它未来的市值绝不止10亿美元。”
    克林顿咂舌：“有必要注册三十七家离岸公司吗？我觉得七家就够了。”
    魏东生解释说：“联邦调查局fbi注意到我们时，尽量能够多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克林顿耸肩：“如果他们想，七十七家离岸公司也无用。”
    魏东生：“多准备总好过少准备。”
    克林顿：“好吧。”
    就这样，魏东生和克林顿达成了合作协议。
    魏东生明白克林顿绝不可能为他尽心尽力办事，然而魏东生亦无需指望克林顿为他尽心尽力办事。只要克林顿能够看在11.32亿美元份上为春秋美国负责，这步棋就算走稳了。魏东生所挖的狡兔第二窟，春秋美国毕竟只是掩饰用的窟外草丛，朔光国际集团才是真正的窟穴。
    第一窟防守国内基本盘；第二窟走向国际，拉长战线；第三窟是未雨绸缪的前瞻布局，暂不细述。
    忙完了这一切，已经是2006年12月底。
    狡兔三窟战略总归是防守性的，别人一句话，魏东生跑断腿。无论向龚其兴妥协把龚秋秋推到前台，还是春秋搜索流血上市到送给克林顿春秋美国的10%股权，都是魏东生主动花钱免灾。
    行动上，这是最合情合理的方案；感情上，魏东生则非常非常不爽。
    挨一拳揍，生生受着，这滋味不爽。
    非常不爽。
    非常非常不爽。
    魏东生憋了一肚子气。
    所以，狡兔三窟搞好防御，魏东生回到国内就红着眼睛寻找反击机会。限于华国的特色政治体制，魏东生不可能将某人赶下台，却可以策动一些事件让他们灰头土脸无暇围追堵截春秋搜索。
    机会很快到来。
    撞在魏东生枪口的，是春秋搜索当年的竞争对手老冤家。
    春秋搜索踏步搜索引擎领域之初，竞争对手有慧聪搜索、google、周鸿祎的3721、李彦宏的百度等四家。
    慧聪搜索搞错了搜索引擎的定位，2004年第三季度就悄然无息退出搜索引擎霸主争夺战。
    周鸿祎把3721卖给雅虎并出任雅虎华国总裁，其职业经理人生涯非常不顺。周鸿祎离开雅虎之后，雅虎系搜索业务轰然倒塌，市场份额现已经微乎其微。周鸿祎又于2005年成立了奇虎，或许他心有不甘，奇虎提出了“社区＋搜索”模式，继续冲击搜索引擎领域。奈何周鸿祎已经错过了搜索引擎发展的黄金时间，奇虎搜索对春秋搜索和百度毫无威胁度可言。
    慧聪搜索和雅虎系搜索已经废了，春秋搜索与谷歌的战争蔓延到了美国市场。
    魏东生所谓的老冤家，只剩下依赖mp3、网络小说等盗版事业苟延残喘的百度。
    春秋搜索一直抓着侵权问题起诉百度，奈何国家战略并不重视版权问题，打赢了官司也很难得到多少经济赔偿。春秋搜索只能频繁的起诉再起诉，在法院里死耗着百度，尽己所能拖低百度的利润。在春秋搜索围追堵截下，资本市场集体看衰百度，百度既得不到新的融资又难变现仅有的流量，穷的叮当响。
    就在百度着急盈利增长点时，不速之客递来了合作协议。
    不速之客来源于电视购物。
    电视购物于1992年进入华国，由于模式新颖、广告效果夸张、没有渠道成本，非常的暴利。此后，各类卫视、地方电视台的电视购物风起云起，发展到2002年，电视购物销售额已占到当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1.2%。
    1.2%是什么概念呢？
    以未来趋势的电子商务为例，2015年，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占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年数据是年数据是7.8%；2012年数据是6.3%；2011年数据是4.4%；2010年数据是3.5%；2009年数据是2.1%；2008年数据是1.3%。
    电视购物在2002年的疯狂，相当于2008年的电子商务。
    电视购物高速发展期间，部分低劣产品逐渐带来恶劣影响。2006年8月1日，国家广电总局、国家工商总局重拳出击电视购物，颁发了对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产品等五类商品不得在电视购物节目上播放的法规条令。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被媒体舆论称之为黑五类，时谓黑五类大撤退。五类产品被迫离开了电视频道，把目光转向新的广告平台：互联网搜索引擎。
    由于市场尚未成熟，现今的华国搜索引擎广告市场非常狭小。2006年第二季度，华国搜索引擎广告市场规模3.76亿；第三季度的市场规模为4.16亿元，尚不如美国搜索引擎广告市场的零头。春秋搜索作为搜索引擎市场领头羊拿走其中大头，以第三季度为例，市场总盘4.16亿，春秋搜索拿走了其中的3.12亿元。再扣除谷歌、搜狐、中搜等企业的收入，百度还能得到多少份额？
    但是没关系，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来了之后，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广告商在电视购物领域积累了大量的对中国三四线城市的终端用户的经验，特别擅长从“免费用户”口袋里掏钱。以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为代表的电视购物广告商，研究搜索引擎之后，惊喜发现这简直是哥伦布找的新大陆：可以随便购买流量、用户可以精准控制、网络广告尚未受到政府机构的监管……等等。
    电视购物广告商优先接触市场份额排名第一的春秋搜索。春秋搜索一则面临某派系势力的打压威胁，二则受到魏东生的道德约束，果断婉拒五类产品广告商的合作，说：“互联网的用户覆盖度甚于电视频道，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既然被驱逐出电视频道，春秋搜索作为一家互联网企业，也理该毫不犹豫拒绝你们。”
    基于“国内用春秋，国外用谷歌，非法找百度”印象，这些电视购物广告商转身联系百度。
    百度此刻穷的要死，瞧见电视购物广告商的一掷千金土豪范儿，立刻惊喜答应。一夜之间，百度搜索结果排名靠前的网站链接，出现了大量的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产品的竞价单页。
    由于春秋搜索持续不断的宣传，百度的用户群体被人为定义为消费意愿低下的盗版用户集中营。资本市场因之看衰盗版用户群体的价值，怎想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的电视购物广告商却将这部分用户群体视之为最优质的客户资源。
    原因有很多。譬如其中一条，广告商研究发现，“免费用户”通常具备较高的容忍度，他们为了节省每月十元二十元的开支，宁愿容忍弹框广告一遍又一遍的摧残；而为了减少弹框广告，又常毫无戒心地安装各样的插件。与此同时，该类用户群体及其父母亲朋也对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产品存在需求。既然他们愿意容忍广告弹框，愿意毫无戒心接受减少广告的插件，广告商就有机会在有需要的时候说服他们购买产品。百度的一万名用户里有一名用户被广告说动，广告商就能盈利；如果战果扩大到千分之一或百分之一比例，广告商就能赚翻。
    百度得到了广告费，广告商得到了客户，这是双赢。
    时谓：黑五类的胜利大转移。
    第171 揍回来
    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被逐出电视频道，是因为这类产品的虚假率特别高，风险也特别高。风险不会因为换到互联网平台就会消失，百度得到五类产品广告商的广告费，也得到了它们转嫁而来的风险。
    2006年8月到12月，已经有零星用户发帖指责百度。
    一盘散沙的网民，很难实质威胁到百度，但是有了春秋搜索刻意推动，结果就不大相同。
    春秋搜索搜集受害者信息，然而集中一批类似未来魏则西事件等性质较为严重的事例，猛然在舆论战场上向百度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总攻。春秋搜索先在腾讯即时通讯、四维空间社交网站等渠道引导发酵该事件，待公众情绪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春秋搜索迅速“关注”此事件。魏东生代表春秋搜索发布公告，先回溯春秋搜索拒绝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等五类产品竞价排名推广的内部通知，然后将事件新闻挂在推荐首页，以“行业规范不能完全指望企业的自我道德约束”等理由向有关部门喊话，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春秋以春秋搜索、腾讯、四维空间为核心主阵地，私下关系策动网易、新浪、搜狐等门户网站专题报导聚焦“医疗门”事件，每天准时播报方式追踪事件进展，对百度和有关部门形成舆论压力。
    mp3、网络小说之类的侵权诉讼无法扳倒百度，一则国家层次目前不重视版权，二则百度用户亦基于自己利益用脚支持百度。医疗门事件就不同了，百度用户在五类产品方面没有利益可言，反而是潜在的受害者，天然站在百度的反面。因此，哪怕是支持百度侵权的核心用户，也坚决果断地抨击百度的这种不道德行为。
    网民的愤怒，海浪般涌向百度。
    而于春秋来说，提前引爆仿版魏则西事件，亦是一时三鸟之举。第一鸟，春秋搜索利用其影响力，推动有关部门提前规范互联网的竞价排名等行为，包括魏则西在内的2007年到2016年的受害者或能逃过此劫；第二鸟，百度从此再无翻身可能性，春秋搜索从此彻底站稳搜索引擎领域食物链顶端；第三鸟，春秋向龚其兴等利益集团展示了如何通过互联网媒体舆论倒逼、展示了互联网媒体不弱于纸媒的能量，把在纸媒阵地击败某派系势力的“敌人的敌人”提前引导到网络阵地。
    如果“敌人的敌人”提前意识到网络阵地的重要性，携纸媒阵地的小胜之威追击到网络阵地，呵呵，魏东生非常好奇那几位小卒子会不会提前若干年跳楼自杀。
    虽然“敌人的敌人”也非魏东生的同路人，且他们战斗力低下，习惯性运用简单粗暴的行政手段解决问题，但是他们的战斗力终究不能忽视。只要“敌人的敌人”提前追击到网络阵地，某派系势力肯定被迫应战，没有心思再围追堵截春秋搜索。
    前世的网络舆论发展史，1998年到2001年是一阶段，2002年到2006年是一阶段；2007年之后又是新的征程。2007年被视为华国互联网的“公共事件元年”，继续发展到2008年，网络舆论则会陡然上升到政治高度，之前散乱没有联系的个人事件或公共事件被有意识地导向“网络民意推动民主进程”最终目标。
    网络舆论在2007年前后的跃迁，并非自然而然发展的结果。
    无论开拓互联网阵地的公共事件元年，还是形成体系的“网络民意推动民主进程”纲要，背后都有某派系势力的努力耕耘。2006年的胜利大转移，2007年的尝试开拓，2008年的胜利大会师，都是某派系势力提前布局互联网阵地的累累硕果。
    想到自己有可能破坏了某派系势力的胜利大转移网络阵地的战略，想到刁难春秋搜索的小卒子有可能提前跳楼自杀，魏东生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你揍我一拳，我就挖断你的根。
    我暂时没有能力挖，我的盟友暂时也没有能力挖，可是“敌人的敌人”有能力挖断你的根。
    外人眼里，魏东生掀起医疗门事件是殴打百度泄愤；唯有魏东生自己才知道，自己这一脚，还借势踢向某派系势力。如果某派系势力知晓未来能在互联网阵地取得怎样的成功，他们肯定后悔此时误打魏东生一拳。当然，魏东生和某派系势力不是同路人，某派系如果知晓了未来的结局，后悔的或许是当初为何没有疯狗般咬死魏东生。
    医疗门事件明面还在追踪报导，其实已经暂告一段落，魏东生悠闲情绪飞回盘阳。
    魏东生没有购置私人飞机，惯例乘坐盘阳民生航空公司的航班。掐点准时登机，魏东生正准备闭目歇息养神，侧方忽然伸来一条手臂：“魏总你好，我是安周实业的周家春。”
    魏东生停止闭眼动作。
    魏东生对周家春有些散乱印象。
    前面曾有介绍，在魏东生之前，周家春是盘阳市首富。周家春的女儿安云眉在盘阳市一高读书，与白果同班，宋宁星刚调任盘阳市那会儿，魏东生还曾偶然参加安云眉的生日聚会。高中毕业之后，安云眉也去了绿通大学，她和白果的友情并不亲密无间，却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系。另外，前世的周家春豪门恩怨闻名全国，安云眉遇袭事件揭幕了河东省波澜壮阔的打黑运动，魏东生身为盘阳市人，或被动或主动关注周家春和安云眉的八卦新闻，脑海里也留下了周家春的面孔印象。
    确认对方真的是周家春，魏东生与其客套握手：“你好。”
    魏东生的态度不冷不淡，周家春却非常热情絮叨：“我刚才还在纳闷这头等舱最后的座位到底为谁预留，没有想到竟然是你。魏总的大名，我可是久仰多年啊。”
    魏东生客套恭维周家春一句：“数年之前，我也曾羡慕周总的成就。”
    周家春开玩笑说：“现在不羡慕了吧？”
    魏东生：“现在也羡慕。”
    周家春：“唉哟，没有想到华国首富竟然羡慕我。快说说羡慕我什么，让我骄傲骄傲。”
    魏东生：“羡慕你有一位漂亮的女儿。”
    周家春哈哈笑起来。
    周家春就女儿话题延伸：“魏总见过我女儿？”
    魏东生：“是曾有一面之缘。”
    周家春：“魏总对云眉的印象如何？”
    魏东生：“我都羡慕你了，你说印象怎样。”
    周家春：“要不要来当我女婿？我帮你们俩扯红线。”
    魏东生笑着摇头：“还是算了吧。”
    周家春：“看来魏总对云眉的印象还不够好，刚才那句羡慕不心诚啊。”
    周家春说让魏东生做他女婿纯属于应景开玩笑。2006年度的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福布斯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48亿美元，为周家春的净资产估值28亿元人民币。周家春的净资产虽然远远落后于魏东生，却也与马云、刘长乐、王义政等人并列排名华国富豪榜第七十七名。富豪榜排名第一的魏东生和排名第七十七名的周家春，绝不可能轻率到三言两语间议定联姻。
    当然，如果魏东生有意愿，周家春肯定乐意接受魏东生。
    魏东生刚度过18周岁生日，就攒下了48亿美元净资产，以绝对优势蝉联华国首富荣誉。
    这样优秀的女婿，全天下也难找到几位。
    然而，魏东生若没有意愿，玩笑话则只能是玩笑话。
    周家春借女儿话题活跃气氛，谈着谈着就谈到了盘阳市的未来：“盘阳市这两年的经济，发展非常迅猛啊。听说，2006年的gdp突破一千亿了？”
    魏东生：“初步核算是1138亿元，稍落后五圣市，和去年一样排名全省第四。”
    周家春啧啧称叹：“省城绿通市、老工业基地九都市、人口第一大市五圣市，是河东省各市gdp排行榜的传统老三强，这都多少年没有变过了。盘阳市的经济规模在2005年冲到620亿元，成为河东省二线地级市的领头羊，已经是令人震撼的奇迹。我万万没有想到，2006年的经济规模竟然敢翻倍似狂增到1138亿元，绝对优势甩开六七百亿规模的二档地级市，和绿通市、九都市、五圣市等传统老三强并列站在一起。620亿元到1138亿元，这种增长速度，也太恐怖了。”
    魏东生笑说：“虚架子罢了。”
    周家春疑惑反问：“虚架子？”
    魏东生：“你别笑我自夸，盘阳市快速推高的gdp数字游戏，绝大多数来自于祝为集团和智宇集团的贡献。2006年里，祝为集团的年度营业额是191.8亿元；智宇集团的年度营业额是367.8亿元。扣除祝为和智宇系列公司的贡献，盘阳市的自我造血能力其实非常有限。”
    周家春并不认同魏东生的判断：“工业时代，工厂在哪里，就业在哪里，经济就在哪里。祝为的工厂既然建在盘阳市提供就业岗位，盘阳市的经济规模怎么可能是虚架子。如果这种增长是虚架子，南方一堆加工厂产业为主县市，岂非都是虚架子？”
    没有，今天又有事情忙，晚上可能无法。抱歉了。
    第172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未来
    周家春旋即好奇追问：“祝为把工厂建在盘阳市，真能保证盈利？我做过实业，也曾想带动家乡经济增长，可是现实告诉我这太难了。建在盘阳市的工厂，特别是电子工厂，根本没有办法和沿海地带的工厂竞争。”
    魏东生理解周家春的质疑。
    不止周家春，很多企业家都在质疑祝为公司进军盘阳市的战略。
    他们质疑他们的，祝为发展祝为的，魏东生本可不必理会他们。然而，盘阳市的发展不能永远依赖魏东生的投资倾斜，魏东生也没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推动盘阳市的智能化工业进程。智宇需要上下游产业链配合，祝为也需要上下游产业链配合，如果能够以我为主吸引其它企业在盘阳市开办新工厂设立集团分部，令魏东生的一百亿元投资发挥出三百亿元或一千亿元的杠杆作用，筑巢盘阳市这步棋才能真正迎来成功。
    安周实业冠名实业，其实是一家以房地产为主业务的公司。尽管如此，魏东生也履行他的招商引资义务，向周家春介绍盘阳市的智能化工业前景：“盘阳市的地理劣势，的确不容忽视。祝为在盘阳市建设的第一家工厂，就赔本运营了好长一段儿时间。2004年，祝为集团净利润200万元；2005年，祝为集团年度营业额85.2亿元，净利润为6000万元；2006年，祝为集团年度营业额191.8亿元，净利润为2.3亿元。祝为的2006年利润率仅为1.2%，虽然没有惨到赔本，却远远落后鸿海集团等同行友商。”
    祝为并购其它中小企业的资金、开建新工厂的资金，大部分来源于股权变现和外部融资，极少部分才来自于自我造血能力。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魏东生也无意隐瞒。
    魏东生说完艰难现实，缓声向周家春描绘未来前景：“不过，祝为的低利润率并非全部因为盘阳市差劲基础建设的拖累。祝为高昂的运营成本，更多来自于并购的中小企业，无论是老员工的筛选淘汰，还是生产设备或调整技术研发方向，都需要占用大量的资金开支。如果扣除这部分的运营成本，祝为的利润率已经超过鸿海等同行。祝为背着种种沉重包袱，依旧把利润率做到1.2%而非负盈利，即是明证。”
    “盘阳市有盘阳市的劣势，祝为却也有祝为的优势。”
    “祝为的核心竞争力是智能化，随着智能化工厂成为现实，前路顿时云开雨霁。以竞争对手鸿海为例，2005年度，祝为两万名员工的劳动成果相当于鸿海的三万名员工；鸿海改进生产线努力提高劳动效率，但是双方在2006年的差距却进一步扩大，鸿海三万名员工的劳动成果仅相当于祝为的一万五千名员工。华国的人力资源成本不可能永远廉价，随着华国经济不断向前发展，祝为肯定能够逐步扩大优势、走向成功。”
    周家春不理解祝为的核心竞争力，质疑说：“祝为能做智能化工厂，其它企业也能做智能化工厂吧？”
    魏东生：“当然。”
    周家春：“其它企业在智能化工厂领域赶上并超越祝为呢？”
    魏东生：“智能化工厂是祝为的核心竞争力，赌的就是别家企业追不上祝为。所以说啊，祝为科技也是一家真正的科技公司。”
    周家春笑了笑。
    周家春不相信魏东生的理由。
    准确说，周家春不相信祝为有本事在智能化工厂领域做到领先全球。
    周家春是一名60后，伴随着改革开放由稚嫩走向成熟，而立之年时满脑子都是华国贫穷落后和国外富裕强大的惨烈对比。周家春1995年离职创业，最初选在较熟悉的钢铁产业为突破口，可是他旋即很快意识到：论产量，安周实业无法与国企竞争；论质量，安周实业无法与外企竞争，技术驱动向前发展是一条死路。
    周家春而后迅速调整战略重心，先把技术驱动改为贸易驱动，待攒下第一桶金和人脉资源，他然后杀入技术含量较低的房地产领域。安周实业，也随之由钢铁贸易企业慢慢变成一家房地产开发企业。
    周家春有着非常严重的自卑媚外心结。
    周家春的媚外，不是简单夸某国好而华国不好。
    上世纪改革开放之初的八九十年代，国民睁开眼睛看世界，发现国外竟然如此发达，心底涌现落差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不夸一句欧美科技发达，不尊重欧美的科研成果，反而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问题的关键在于认识到落差之后，你未来怎样选择？
    以景民强为例，景民强考到清华大学又去美国留学，被华国和美国之间的差距刺痛了心脏。景民强的选择是“以身报效祖国，拼命缩小华国美国之间的距离，让华国人民也能过上饮食不缺的小康生活”，所以瞧见信息高速公路宣传图，景民强顿时激动地跳起来。
    周家春则是另外的选择。
    周家春也被华国和美国之间的差距刺痛了心脏，可他的选择是“差距太大了，华国根本追不上美国，最少有生之年追不上”。既然根本追不上，何必白费力气去追呢？与其一番辛苦没有收获，不如老老实实拣国际巨头剩下来的残羹冷炙。房地产行业不需要太高的科技含量，也不虞担心国际资本的剿杀，遂成了周家春的第一选择。
    周家春的世界里，欧美是垄断了一切发达科技的发达国家，华国根本竞争不过他们，也不必和他们竞争。认清自己几斤几两，老老实实玩房地产经济，才是华国商人最优的选择。周家春的世界里，智宇系列公司想和intel、诺基亚、摩托罗拉等国际巨头竞争纯属于以卵击石，祝为的智能化工厂战略也将被欧美国际巨头轻松碾压，华国企业根本没有能力和欧美国际巨头玩高科技游戏。
    智宇的成功，只是国际巨头没有把它当成有份量的竞争对手。
    因此，魏东生所宣扬的智能化工厂核心竞争力，被周家春轻蔑视为痴心妄想：“intel芯片攒出来的全球第一超级计算机，有什么好骄傲的？攒电脑谁不会啊，我也会。intel不想做超级计算机罢了，intel若想研制超级计算机，莫说千万亿次，万亿亿次也手到擒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侥幸攒了一台好电脑，就膨胀起来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看来，盘阳市这两年的经济奇迹，也肯定是劳什子春秋网络、春秋搜索等虚里吧唧纯粹忽悠人的互联网概念带起来的泡沫。”
    周家春不但看衰华国企业在高科技领域与国际巨头的竞争，更蔑视一堆互联网企业都是忽悠人的玩意。
    想到这里，周家春的投机之心顿时冷下来。
    话说，作为盘阳市走出来的知名富豪，宋宁星很早之前就联系过周家春。周家春彼时觉得盘阳市太抠，且预订给他的地也远在一片农田的经济开发区，而非容易销售的市中心，遂以拖字诀拖黄了此事。时隔两年时间，周家春惊闻盘阳市的经济规模迅速做大到千余亿元，这才匆忙赶回盘阳市窥机圈地炒房，准备赚一笔外快。
    没有谁和钱过不去。
    盘阳市没有前景，宋宁星给地，周家春都不要；盘阳市经济规模过亿，宋宁星不理周家春，周家春也会主动跑回来圈地。可盘阳市的前景如果只是魏东生吹起来的美丽泡沫，考虑房地产开发的时间周期，此时莽撞来盘阳市圈地肯定有极大概率被套牢。
    赚不到的钱不是钱。
    航班一次偶遇，周家春猛地冷却了投机之心。
    如果不是客机已经起飞，周家春真想就地取消这次回乡归程。
    周家春久经商场，早已习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他尽管心里冷嘲暗讽魏东生动辄全球的大视野，谈话时却始终保持和声和气的微笑面容。当然，魏东生同样不是刚入商场的雏儿，察觉到周家春微笑背后的疏离，迅速结束了无意义的智能化工厂宣传。
    魏东生想要的合作是以我为主的合作，周家春如果愿意来盘阳市发展，哪怕他仅想圈地盖房子，魏东生也表示欢迎。宋宁星的盘阳市新政，控制房价的政策不是限制地产商来盘阳市盖房子，而是合理增加针对工薪阶层的公租房，并不害怕周家春这样的房地产开发商。魏东生欢迎周家春一起参与盘阳市的经济建设，可若周家春没有意愿，魏东生也懒得去勉强。
    与周家春交流一阵，魏东生失去闭目歇息的兴致，索性招呼安保随从取来公文包。抽出公文包里的一份文件夹，魏东生配合笔记本电脑，无视周家春的存在，开始翻阅起文件资料。
    这份文件资料，针对的是智宇科技在智能手机领域竞争对手苹果公司。
    2007年1月9日，苹果公司在大会发布了一系列产品，宽屏手机等等。
    “一台ipod，一台电话，一台突破性的网络通讯装置……这不是三台分开的装置！我们准备称呼它为iphone！”乔布斯以这样的开场白，蔑视当代所谓的智能手机“既不智能，也不好用”，宣布智能手机需要重新定义。
    第173 值得期待
    iphone揭幕了智能手机新时代。
    面对乔布斯发布iphone，魏东生情感复杂。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重生之初，检索网络信息惊讶发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斯蒂芬·乔布斯骇然成了苹果公司的创始人兼掌门人。乔布斯领导的苹果公司和前世的苹果公司，有相通之处，也有细节上的迥异。
    譬如iphone系列产品。
    前世的苹果公司于2008年第三季度发布第一款iphone，而今世乔布斯领导的苹果公司骇然在2007年。
    魏东生觉得，这应该不是智宇科技引发的蝴蝶效应。如果是智宇科技引起的蝴蝶效应，乔布斯应该借鉴智宇科技筹备中的电容屏智能的部分配置，而非大会上所展示的那样粗糙。两世苹果公司截然不同的第一款iphone，更像乔布斯和前世苹果公司掌门人的迥异领导风格带来的细节偏差。
    乔布斯推出的iphone，在魏东生眼里相当粗糙。硬件方面，手机，无线数据方面、蓝牙2.0等；软件方面，苹果公司也没有发布针对iphone的应用开发包，这意味着第三方应用开发人员无法为iphone提供缤纷多彩的app应用程序。
    而前世苹果公司推出的第一款iphone手机，既支持3g，也带有开放性的ap　　传言，前世苹果公司的掌门人，为了令第一款iphone更智能更具有颠覆性，淘汰了很多版，直至ap　　乔布斯对待产品的宽容，杀的魏东生措手不及。
    乔布斯目前只是发布了实际上市售卖时间最早也要等到年中。尽管如此，iphone也严重影响了智宇科技的节奏，因为智宇科技预备推出的年9月中旬。
    让苹果公司率先发布iphone，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智宇集团2006年的营业额为367.8亿元，这是智宇信息产业、智宇集成电路、智宇科技、智宇电信等系列公司各项业务的总和。而苹果公司，2006年第一财季的总收入就有67.5亿美元之多。与苹果公司相比，智宇科技的体量小、资历浅、声望弱，耗费十倍的努力和推广，恐怕才能达到苹果公司在大会上的一嗓子吆喝。苹果公司把智能手机市场炒热，智宇科技再凭借质量优势扩大份额，貌似才是最大化利益的理性决策。
    然而，这条路，走不通。
    封闭产业链自产自销，是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出品的leader系列芯片和智宇科技手机业务生存下来的基础；同样，这也是智宇科技走向世界的缺陷所在。
    如果有选择，魏东生其实也想搞类似android那样的开放源代码的操作系统。可残酷的现实却是，你推出开放源代码的操作系统，别家企业也不一定愿意配合你，市场更不一定会接受你。
    谷歌为了把android操作系统推向市场，联合全球顶尖的手机制造商、软件开发商、电信运营商、芯片制造商等组建了开放手持设备联盟。初始成员不仅包括intel、高通、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电子、htc、lg等国际巨头，还有德国、日本、西班牙等国的电信运营商，甚至华国的电信运营商华国移动也是开放手持设备联盟的初始成员。
    魏东生眼下可没有这样的威望。
    相让市场接受你的手机操作系统，难度远远大于推出手机操作系统。
    手机操作系统的推广，也是生态的建设过程。而生态建设，比拼的可不仅仅是技术。手机操作系统的体验，更不是一句技术高就能绕过去的。譬如iphone系列的home键设置和android系列的虚拟键设置，两种不同操作方式的用户体验，谁能说谁的科技含量高？用户喜欢前者还是后者，更多是习惯问题。
    话题回到手机操作系统。
    三星也曾推出过自己的手机操作系统bada，也像苹果那样设置了开放应用软件商店，可短短两年时间，三星就主动掐死bada操作系统，全面转向android操作系统的怀抱。没有能力聚集起来一帮手机制造商、软件开发商、电信运营商、芯片制造商等合作伙伴，根本别想市场接受你的操作系统，无论它是否开源。
    如果开源就能够为bada操作系统续命，三星也不会主动中止bada操作系统的研发。
    智宇科技想在苹果公司的ios操作系统和谷歌公司的android开源操作系统包夹之中生存下来，必须尽可能的利用先发优势。利用谷歌改进android操作系统的反应时间，快速抢占市场，建立品牌效应；利用苹果公司尚的空白时间，以应用商店的商业利润提前聚集一群第三方应用软件开发商。想达到这样的目标，智宇科技出品的必须提前上市。
    最少由2007年9月提前到提前2007年5月或4月，取代苹果公司的iphone成为世界第一款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
    想达到这样的目标并不算天方夜谭。首先智宇科技为了对抗层出不穷的专利诉讼案，此前悄悄注册了大量专利予以反制。包含iphone及未来系列的外观专利等许多专利，也都夹在一堆垃圾专利里鱼目混珠方式得到欧美各国的批准。如果智宇科技掐准时间点起诉苹果公司，然后以与之谈判专利授权费为籍口拖延时间，未尝不能打乱iphone的节奏。
    当然，打铁需要自身硬，问题关键还是能否由9月提速到4月。
    魏东生忙完狡兔三窟海外布局匆匆返回盘阳市，就是为了协调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公司，竭尽全力加的进度。于苹果公司来说，iphone或许只是手机业务利润新增长点；而于魏东生来说，智能手机业务不仅是智宇科技做大做强的关键，更是带动软硬件发展的核心驱动力，令潜藏在暗处的计算机智能生命越发适用。
    另外，网络游戏虽然依旧赚钱，其出产的利润却渐渐不能满足魏东生产业的日益增长的资金消耗；智能手机业务若能做起来，其所产生的超额利润，或能取代网络游戏成为新的现金奶牛。
    魏东生对的重视，一如当初重视《十国春秋》。
    客机准时抵达象山机场。
    魏东生和周家春彼此都没有深度交流的意愿，客气点头微笑，然后分道扬镳。然而，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魏东生和周家春的背影也为同行乘客留下了谈资。
    譬如，于磊龙和他的女朋友包滢。
    于磊龙籍贯盘阳市天中县，2004年毕业时盘阳市还是未经魏东生筑巢的破败五线城市。于磊龙先去广羊市求职；混了一年时间，觉得不如意，又挪到申海市；在申海市仅待了两月，复又窜到了燕京市。可惜，“树挪死，人挪活”这句谚语没有在于磊龙身上应验，于磊龙在燕京艰难漂了近两年时间，越来越觉得京大不易。一年又一年，于磊龙和女朋友包滢也到了谈婚论嫁地步，可是于磊龙既买不起燕京的房子，当前的工作也毫无希望可言。
    茫然期间，于磊龙父母突然电话传来消息，说是比邻而居的同祖爷爷的堂姐于艺攀上高枝发达了。父母在电话里唠叨，劝说如果于磊龙觉得在燕京不如意，干脆回盘阳市托于艺帮忙找份工作吧。盘阳市的工作，或许月薪不如燕京，却总归离家近些。
    于磊龙晓得魏东生的鼎鼎大名。
    而今只要是一名合格网民，肯定都知道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这两家公司。春秋网络2005年上市之后，迅速以恐怖市值领跑华国互联网概念股；而今网络游戏热浪渐渐退去，春秋搜索却及时接棒，继续领跑华国互联网概念股。
    于磊龙登机前，刻意在线查看春秋搜索的市值，发现以昨日收盘价计算，春秋搜索的市值骇然已经冲到84.4亿美元。
    市值很难预料未来变化。
    就像春秋网络，挂牌上市之后的前些月，股价也曾不断上涨，一度非常接近100亿美元。岂料，这一丝差距却成了咫尺天涯。春秋网络旋即因为智宇集团的股权变现而迎来大跳水，短短两月时间由90亿美元跌到60亿美元，2006年才慢慢恢复到七十余亿美元规模。春秋网络始终终未能冲入100亿美元市值俱乐部，春秋搜索能否驶入100亿美元俱乐部也在两可之间。
    话说回来，市值毕竟是市值，它代表着资本市场对这家公司的期望。
    春秋搜索能够从35亿美元爬升到84.4亿美元，恰恰证明这家公司非常值得期待。
    第174 有路不想走
    除了腾讯曾在2006年超过春秋网络一段时间，春秋网络到春秋搜索，春秋牢牢垄断华国互联网企业市值第一的座椅。再加上魏东生蝉联了2005年度和2006年度福布斯华国首富，风吹火猛般把春秋的名字和魏东生的名字传到每位华国国民耳中。
    于磊龙在燕京时非常渴望到春秋工作，无论春秋网络、春秋搜索，还是未上市的春秋软件，于磊龙都愿意成为其中之一。奈何于磊龙的学历不对口，春秋是一家互联网企业，倾向大量招收计算机专业应届生和往届生，而于磊龙的专业却是自动化。与程序员等技术员工相比，求职春秋集团的行政人事等岗位，其难度最少有十倍增幅，于磊龙毫不意外地被人力资源部门连续刷落四五次。
    于磊龙网络联系堂姐于艺，晓得于艺在祝为工作。
    然而，相比入职春秋的渴望，于磊龙则从心底瞧不起祝为。
    于磊龙凭直觉臆测，春秋搞互联网，高薪、潮流；智宇搞实业，苦逼工程师；祝为是加工厂，低端落后没有技术含量，员工都是一堆螺丝钉。于磊龙以春秋搜索搜集盘阳市的资料，晓得盘阳市靠祝为公司和上下游产业链友商的智能化工厂才把gdp数据丧心病狂刷到1138亿元。盘阳市是一座新兴的制造业城市，智宇集团也只把部分辅助部门迁到盘阳市，于磊龙想在盘阳市找一份糊口工作非常容易，想在盘阳市找一份高薪工作简直在做梦。
    父母在电话里把于艺说的再光彩，于磊龙也没有入职祝为的意愿。
    临近年假了，于磊龙才在父母唠叨声中携女朋友包滢千里迢迢返回盘阳市。下了飞机，于磊龙电话联系，如期在机场门口停车场瞧见驾驶一辆帕萨特汽车的于艺。于艺笑呵呵向于磊龙招手，并重点招呼包滢：“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包滢略带一丝赧然：“明年后年吧。”
    于艺笑话语气催促：“赶紧啊，我还等着吃喜糖呢。”
    包滢呵呵笑，没有答话。
    于磊龙和于艺是堂兄妹又是邻居，虽然多年没见却没有隔阂，熟稔撬开话题：“姐，听叔叔说，你混的不错啊。”
    于艺：“一般般。”
    于磊龙：“这辆帕萨特是公司配的车？”
    于艺立刻吐槽：“我们公司抠死了，怎可能有配车待遇。这辆帕萨特是我借钱买的，还有四五万元外债没有还清呢。”
    于磊龙顿时震惊了。
    如果是公司配车，或者临时借的车，都在于磊龙的理解范围之内。于艺亲自买车，就出乎于磊龙的意料了。于磊龙和于艺都是2004年毕业生，走出校园未满三年时间，于磊龙现在买两张飞机票都肉疼；而于艺竟已经买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于磊龙迟迟恍然，难怪他爸妈都说于艺混的好，毕业三年就买私家车，确实混的比自己强。
    于磊龙好奇追问细节：“这辆车得20万吧？”
    于艺简单应了一声：“差不多吧。”
    于磊龙啧啧感慨：“姐，你的工资好高啊。”
    于艺：“七品芝麻官而已，高什么啊。”
    于磊龙没有听懂于艺这句自贬，疑惑问：“七品芝麻官？”
    于艺一边开车，一边向于磊龙解释：“春秋、智宇、祝为，薪水都施行九级制度。实习工为最低的一级，正式员工是二级，……但是大家更习惯颠倒过来类比九品中正制。我的工资标准放到春秋，大概是三级员工的标准，九品中正制度描述的话，就是七品芝麻官。”
    于磊龙：“我记得春秋三级员工的基本工资是3900元？”
    于宁解释说：“3900元是2004年的老皇历了。各级的基本工资，春秋总部每年都会上调，2006年标准，三级员工的基本工资是5265元；刚公布的2007年标准，三级员工的基本工资微幅上调到5525元。”
    于磊龙艳羡：“基本工资都5525元啦，我在燕京累死累活，每月到手的工资才三四千元。早知道，我也去学计算机了，混两三年就有五千多元基本工资，再加上福利和奖金，每月最少到手六七千元。”
    于艺哈哈笑起来：“当初我让你报考热门的计算机专业，你偏偏说各专业风水流水转，等你毕业了，计算机专业就不吃香啦。哈哈，现在后悔了吧。所以说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于磊龙叹气：“其实我计算机基础也挺好的，我懂计算机组成原理和微机原理，也懂数据结构和算法，学过c语言，也选修了c＋＋。可惜啊，我们自动化专业是这世界上最苦逼的专业，样样学，样样都学不精。毕业三年了，我辜负了四年工科，离自动化越来越远了。同事问我什么专业，我都羞于提起自己是学自动化的。”
    于艺口中嫌弃祝为，此时却突然向于磊龙推荐起祝为的岗位：“要不要来祝为发展？说起来，祝为现在挺重视智能化、自动化这块的。祝为如今疯狂建工厂，这座还未建完，那一座就已开工，好多岗位都严重缺人。你如果现在入职祝为，只要熬过这段高速发展期，三五年之后最少也是一个小领导。”
    于磊龙主观情绪嫌弃工厂：“还是算了吧。”
    于艺没有强迫，又问包滢：“包滢呢，你要不要来我们祝为？”
    包滢：“我爸妈恐怕不同意。”
    于艺奇怪：“这有什么同意不同意啊？”
    包滢三言两语简单介绍自己的故事：“我爸妈原来是国企工人，后来九十年代国企改革，被买断工龄下岗了。后来，一场大病，我家瞬间变得赤贫。若非我舅舅及时救济，我早就在中学辍学了。我爸妈啊，如今听见工厂两字就不安，满脑子都是未来下岗了怎么办。当然，这是他们少见多怪的偏执，好像不去工厂就没有了失业危机似的。不过，为了避免他们吵着吵着又闹离婚，我啊，还是离工厂远点儿比较好。”
    简单的离婚两字，侧面说明包滢的家庭有一段非常不幸的回忆。说起数年前的过往，包滢的语气如此的平和，又是如此冷淡，充溢着一种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的情绪。
    触碰别人伤疤是一种不礼貌行为，于艺迅速转移话题：“你们回家过完年，继续回燕京？”
    于磊龙：“过完年再说吧。”
    于磊龙突然间想起刚才忽略的信息：“对了，你刚才说祝为还在建工厂？”
    于艺：“是啊，从东建到西，又从南建向北，等卢女河大桥建好，就是一片工厂森林啦。”
    于磊龙疑惑：“不是说智宇手机卖的不好吗，祝为怎么还在扩建工厂？不怕赔本么？”
    于艺：“你是说智宇科技第三款手机智宇player卖的不好？”
    于磊龙笑说：“我没有用过智宇手机，分不清哪款是哪款。”
    于艺解释说：“智宇科技总共推出三款手机，2005年的智宇年的智宇video和智宇player，外界谣传销售量遇挫的是智宇player。话说，这款手机原不再智宇科技的计划中，2005年底才临时决定推出，导致它除了支持移动的3g信号和无线局域网，并没有其它有意义的创新。因此，相比于智宇music和智宇video，智宇player被大众质疑为一款没有诚意的作品，非议声颇多。不过，非议归非议，智宇player的销量数据还是非常漂亮的。”
    说到这里，于艺趁着路况较好，腾出右手翻找到一份资料，递给于磊龙：“智宇科技2005年的销售量约为一百万部，2006年的销售数据为460.5万部手机，足足增长了四五倍，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遇挫。祝为公司更不必担心赔本问题。而且，其中有23万部手机售卖到了欧盟市场，第一次揭开了智宇科技走向国际化的序幕。智宇科技肯定在2007年加深欧盟市场的耕耘，进一步提高智宇手机的出货量。”
    于磊龙接过资料，发现是一份智宇科技的内部宣传资料。
    汇总2006年度华国手机市场销售量份额，诺基亚以32.3%绝对优势排名第一，摩托罗拉以23.1%排名第二，三星以8.6%排名第三，索爱以7.1%排名第四，联想以4.5%排名第五，波导以4.1%排名第六，夏新以3.94%排名第七，智宇以3.6%排名第八。
    除了诺基亚和摩托罗拉两巨头，其余厂商都没有超过10%。
    智宇的市场占有率虽低，却不必羡慕诺基亚和摩托罗拉。
    无论领头羊诺基亚和摩托罗拉，还是联想、波导、夏新等国产手机梯队，他们都是依赖三四百元廉价手机才把数据刷的这样漂亮。反观智宇，仅出品了三款手机，且三款手机全部都是3650元统一价，3.6%份额全部来源于优质的高端市场。这样的优异成绩，连诺基亚和摩托罗拉都嫉妒的眼珠儿发红。同样，智宇科技的利润额及利润率也是联想、波导、夏新等友商拍马屁也追不上的。
    于磊龙对智宇科技的优异成绩漠不关心，反而好奇售卖到欧盟市场的23万部手机：“智宇科技搞定专利侵权诉讼了？”
    第175 全城监控
    于艺盯着前方路况，随口解释说：“你之前不关注手机市场的新闻吧？宣传资料往后翻，后面有介绍。2006年10月，华国电子信息产业集团cec收购了飞利浦的移动电话业务，智宇科技也以注资10%条件获得飞利浦手机业务的全面专利授权。再加上与其它国际巨头的一系列专利互相授权谈判，智宇科技已经通过飞利浦的壳，彻底扫清了通往欧盟的障碍。”
    “虽然北美市场继续禁止销售leader系列和nation系列芯片手机，世界岛大市场却已全部打开。2007年，欧盟市场的销售量肯定大幅度增加，智宇科技2007年的全年总销量有可能突破600万部。所以，祝为不断开辟新厂，配合智宇科技提升产量。”
    于磊龙一块功能机走天下，觉得手机就是用来通话的，要那么多功能有嘛用。于磊龙对智宇music、智宇video、智宇player的多媒体娱乐功能不感兴趣，也对其它厂商的花样创新也不感兴趣，间接对手机市场不感兴趣。于磊龙随手翻了翻宣传资料，觉得一堆莫名其妙的数据枯燥乏味，随手丢到一边。于磊龙更想去春秋工作，试探询问于艺的人脉关系网：“姐，春秋的盘阳分部招人么？”
    于艺：“招啊。”
    于艺回答完才听懂于磊龙的意思：“你想应聘春秋盘阳分部？”
    于磊龙：“对啊，姐你觉得我有希望没有？”
    于艺干脆利落否决：“没有希望。”
    于磊龙泛起失望情绪：“盘阳分部也人满为患吗？”
    于艺：“盘阳市重点项目只有两个。其一是祝为超级计算中心，搞超级计算机的。超级计算机懂吧？寒武纪年11月到2006年11月，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冠军，寒武纪2004一口气蝉联了五届。”
    于磊龙：“谁不知寒武纪2004啊。瞧瞧2006年11月期次的榜单，第一名是寒武纪2004d，第二名是ibm的蓝色基因；第三名是寒武纪2004c，第四名是寒武纪2004b，厉害到刷屏垄断全球五百强榜单。坐火车与陌生人瞎胡侃，农民工都能和你絮叨寒武纪2004的牛逼。”
    于艺：“寒武纪2004d坐落在祝为超级计算中心，而且智宇信息产业的下一代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7，部分任务也分解到了盘阳市这边儿。想参与超级计算机项目，博士学历是最基础的，实习工最少也得是研究生，你我这样的本科学历，根本递不上去。”
    于磊龙囧然自嘲：“寒武纪2004可是全球第一，哪里是我能够奢望的。智宇集团的工作岗位门槛太高，不是超级计算机，就是芯片设计，我根本干不来。去应聘智宇的职位，恐怕只能去智宇科技做销售，跑市场卖手机。”
    于艺哈哈笑了两声，继续说：“盘阳市第二个重点项目是智能化工厂，春秋搜索搞软件搞算法，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提供芯片解决方案，祝为超级计算中心负责仿真模拟，祝为及一堆机械制造厂商配合改良，项目非常复杂也非常耗钱。说起来，智能化工厂和你的自动化专业也算对口，不如去试试？”
    于磊龙犹豫：“改日我去瞧瞧。”
    工作话题谈到这里暂告一段落，于艺转而和于磊龙、包滢絮叨起家常琐事。于磊龙一边说话，一边张望窗外风景，感慨说：“果然如网上吐槽，盘阳市现在就是一座大工地，到处都是工程车。”
    于艺：“已经好很多了，我2005年来的时候才叫荒凉工地。那时候，盘阳没有春秋大厦，也没有梁祝公园，也没有商业街。大家都吐槽公司真会替员工省钱，因为发了工资想去购物烧钱，必须做县际班车晃悠悠去二十公里外的盘阳市市中心。祝为的工作很辛苦，每周六又是例行学习时间，不是需要到发狂地步，都懒得晃悠二十公里路去盘阳市购物。我的工资就是这样攒了一月又一月，最终买了一辆代步车。”
    于磊龙：“有乡镇市集吧？”
    于艺撇嘴：“除了宿舍超市就有的生活品，乡镇市集有什么东西值得买？衣服是劣质仿制品，化妆品也是劣质仿制品，便宜是便宜，谁敢用啊！”
    于磊龙想想年少时的印象，也的确是这样。乡镇市集面对的是乡镇农村，主打物美价廉概念，或许适合在祝为工厂工作的普工，却肯定遭到于艺级别职员的蔑视。
    于艺说到商业街突然萌发了购物欲望，提议：“回去之后，你们先歇一歇。我住的地方距离商业街、春秋大厦、梁祝公园特别近，下午我领着你们转转梁祝公园，然后逛逛商业街。”
    于艺突然间又收回提议：“算了，梁祝公园不去了，咱们只去商业街。”
    于磊龙诧异：“别啊，梁祝主题的高科技园林，大名鼎鼎到同事听说我是盘阳市人就追着询问细节。这次回家，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逛一逛梁祝主体园林，免得再被同事尴尬指责不是盘阳人。”
    于艺：“想去梁祝公园，你可得做好被罚款的准备。”
    于磊龙呵呵笑起来：“你是说梁祝主题园林的最大特色——罚款创收？”
    于艺无奈一句：“是啊。”
    梁祝主题园林，文化讲的是梁祝传说，风格却是科技制造奇幻魅力。与此同时，梁祝主题园林密密麻麻布满了摄像头，严密监控游人的不文明行为。梁祝主题园林虽然免费进出，游人进出却必须签署文明条约，莫说在梁祝主题园林偏僻处拉屎撒尿，就是折树条、丢烟头的行为，也得被梁祝主题园林的工作人员罚款警告。游人若敢拒交罚款闹市，隔壁的派出所立刻采取行动，强制该名游客缴纳罚款或义务劳动。梁祝主题园林不收费，2006年的罚款收入却比收费计算数据高出七八倍，遂被戏称为“引君入瓮”“罚款创收”“春秋式‘免费’”。
    于艺否决去梁祝主题园林的提议，就是害怕于磊龙和包滢因为被摄像头拍摄到不文明行为而被罚款。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拒交罚款肯定激化矛盾，或将导致于磊龙被派出所拘留；即使交钱免灾，于磊龙也容易惹来一肚子气。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意外，于艺索性不带于磊龙去梁祝主题园林玩耍。
    于磊龙：“放心，我懂规矩，肯定文明游赏。”
    于艺斟酌想了想，同意了于磊龙的坚持：“别想投机，梁祝公园的监控技术非常高，运用的是春秋搜索正在测试的‘人脸识别’技术。游客进入公园，首先采集面孔信息特征办一张能够定位的参观卡。公园游赏期间必须携带参观卡，监控系统配合定位技术和人脸识别技术精确监控每一位游客。发现某游客有不文明行为，摄像头立刻自动聚焦拍摄清晰照片备份证据，监控系统随即通知园内的工作人员执行警告罚款。”
    于磊龙好奇询问漏洞：“如果参观卡丢了呢？”
    于艺：“说了，监控系统包含定位技术和人脸识别技术。如果摄像头拍摄到某人画面，却无相应的定位信号或不是他本人的定位信号，监控系统就会命令园内的工作人员迅速与该名游客联系，查明是技术问题还是游客主观行为。梁祝公园是春秋搜索测试‘图像识别’‘人脸识别’等高尖端技术的大型测试场，投入了很多人力物力，所以游客基本没有希望逃过罚款惩罚。”
    于磊龙：“我去。去一趟梁祝主题园林也恁不容易。”
    于艺：“是挺繁琐的，而且时时刻刻处于监控之下，特别的不自在。虽然梁祝公园建的又漂亮又震撼人心，大家都能不去就不去。不过，科技发展总不由人意志为转移。据说，春秋搜索正在和盘阳市研究推出针对全市交通的大监控计划，路口安装搭配春秋搜索技术的摄像头，及时记录市内交通冲突，动态分配距离最近的交警处理。更有传言说，未来所有在盘阳市工作的人，都必须随身携带类似梁祝公园参观卡似的储存指纹信息、人脸信息、瞳孔信息、基因信息等信息的实时定位识别式身份证，所有市民和外来务工工作者都被实时监控，完美扼杀一切犯罪行为。”
    于磊龙冷吸一口气：“这也太恐怖了。”
    于艺点头：“是啊，那种严密监控的画面想想就不寒而栗。不过，瞧春秋搜索的‘图片识别’‘人脸识别’等技术的测试效果，继续发展下去，全市监控恐怕真有实现的可能。”
    于磊龙：“如果盘阳市真变成那样了，我肯定第一时间逃出去。”
    于艺：“或许吧。”
    这样的话题过于沉重，于磊龙谈些轻松话题：“说起来，燕京飞回盘阳，春秋大boss魏东生好像和我们同行。”
    第176 三年磨一剑
    于艺也移开话题，笑说：“这很正常。盘阳市和燕京市、申海市、广羊市之间的航班很少，春秋、智宇、祝为等公司的业务又非常频繁，头等舱里常常坐满了这几家公司的高管，碰到大boss也是常有的事情。话说，2005年我被派遣到盘阳市时，有幸升舱到头等舱，就坐在大boss旁边。”
    于磊龙顿时好奇追问：“真的啊？”
    于艺：“真的。不过，我当时以为只是长的像，没有认出来他。”
    于磊龙：“可惜了。”
    于艺不以为意笑了笑：“能有什么可惜的？认出他又能怎样，邻座而已，他难道还能给我钱。”
    于磊龙：“这你就不懂了吧。燕京好多创业者和老板，都日里想夜里梦希望有五分钟时间向魏东生阐述自己的创意。一趟航班多少时间啊，如果能够买座卖座，肯定有人愿意出十万元和你换座位。”
    于艺呵呵笑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道想起来一件趣闻。据说大boss以前坚持与公司员工‘同吃同住同劳动’，不论去春秋还是智宇，午饭和大家一起吃快餐或公司午餐；住宿也和大家一起住在公司集体宿舍；去上班也和大家共用电梯。大boss的‘同吃同住同劳动’理念被传出去之后，各家分公司门口都埋伏了一堆创业者。有一次，一名游戏策划把大boss堵在电梯里，信誓旦旦说他的游戏idea胜过《春秋十国》《求生之路》《魔兽世界》十倍，非要大boss投资他500万元。一群保安涌上去，才把这名创业者拉走。从此之后，大boss再也不敢走员工电梯通道了。”
    于磊龙咋舌：“真的假的？”
    于艺：“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我也说不准。听春秋老员工讲，大boss之前的确和大家一起共用电梯，现在则连正门都很少走。至于是不是被那名游戏策划堵电梯堵怕了，我就不晓得了。”
    于磊龙：“真疯狂。”
    说话间，于艺驱车来到住宅区。
    一直插不上话被动沉默许久的包滢，自言自语念出小区名字：“铜雀台小区，这名字……”
    于艺接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是不是觉得铜雀台这名字很高大上？”
    包滢讶然：“真出自这典故啊？”
    于艺不屑嘁了一声：“才怪呢。铜雀台小区南面是铜雀公园，铜雀公园的地基原来是名曰铜岗的小村庄。铜岗村边的水塘，养了一群水鸭，因为地势不太好，再加上盘阳市市政府推崇人文小区建设，开发商遂把铜岗和活水水塘改建成了小公园。如果就地取名，公园应该命名为铜岗公园、水鸭公园、铜塘公园等等，但是搞房地产的那帮人嫌弃这名字土里土气，竟把水鸭池塘改成了和李牧诗作挂钩的铜雀台。”
    包滢顿时无语：“听你一说，顿时意境全无。”
    于艺笑说：“再过八年十年，等这里铺满了水泥砖，居民彻底忘却了铜岗小村庄和水鸭池塘的历史，就有吟诗怀古的意境啦。”
    于艺把于磊龙和包滢直接领到家中。于艺的居所，屋内空间并不宽阔，狭小的两室一厅格局，装饰简约而不失时尚，倒也充满了生活气息。于艺抱来被褥丢给于磊龙：“屋里只有一张床，腾不出来地方。于磊龙你睡沙发，包滢你先睡我的床，等你们歇回来劲儿，我再领你们去转梁祝公园。”
    于磊龙在燕京时受够了房子的苦，不自觉地对房子非常敏感，下意识打量起于艺的房间：“这房间多少平方？”
    于艺：“九十来平方吧。”
    于磊龙：“你买的房子？”
    于艺：“我哪有闲钱买房子，而且要买也不会买这里。”
    于磊龙：“为什么啊，咱盘阳市的房价不高啊。”
    于艺：“都涨到4000元了，还不高啊？”
    于磊龙被吓了一大跳：“绿通市的房价也就四五千元吧，咱盘阳市这是想赶超省城啊！”
    于艺：“还不是gdp闹的。市里初步核算，盘阳市2006年的gdp高达1138亿元，年增长率高达83%。大boss带来的投资如今还有百余亿元没有落实，大家都说盘阳市明年后年的gdp数据还得疯涨，盘阳市的房价自然也吹气泡似拼命往上炒。”
    于磊龙：“这房子是你租的？”
    于艺：“租的。”
    于磊龙：“租金多少？”
    于艺：“签的年约，每年调整一次租金，2007年新标准是每月425元。”
    于磊龙：“这也不便宜啊。要我说，姐你与其花20万元买车，还不如首付买一套房子。车子开两年就破了，哪像房子一样保值。”
    于艺不同意于磊龙的观点：“去哪儿买？如果去盘阳市市中心买，二十公里路来来回回上下班，肯定累死我；如果买来又不住，我买它有何用，还不如把买房的钱用来投资自己。”
    于磊龙：“买这里啊。瞧刚才我们来的这一路，春秋大厦到智宇大厦，商业街到这里，到处都在紧锣密鼓建设。虽然铜雀台小区原来是水鸭池塘，可我敢保证，数年之后，这里的房价肯定也能像盘阳市市中心那样冲到四五千元。”
    于艺：“铜雀台小区的房子用不着买。”
    于磊龙：“为什么？”
    于艺：“铜雀台是祝为地产建立的公租房小区，租赁合同上有在祝为工作五年之后的七十年强制买断条约。也就是说，如果我已在祝为工作五年，又已经租了五年这间房子，今年就能以每月425元租金买断未来六十五年的租赁合同，永久拥有这套房子的房产。以月租425元计算，70年买断金额为35.7万元，大概也是每平方4000元，和盘阳市市中心差不多。”
    于磊龙：“赶紧买断啊。”
    于艺：“2005年标准，月租405元；2006年标准，月租425元，房租涨幅很小。而且，房租其实是和基础工资挂钩的，基础工资涨幅多少，房租就涨幅多少，看似2006年的房租比2005年高，其实对我们员工来说都是一样比例。而且，公司规定，每名员工本市范围内限购一套，全国范围内限购两套，买了铜雀台小区的房子，就没有办法买其它小区的房子了。”
    于磊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难怪你先买车后买房。万万没想到，祝为的福利竟然好到包分房子。”
    于艺：“春秋、智宇、量子玫瑰，都可以的。”
    于磊龙：“春秋在燕京也施行七十年房租买断房产？”
    于艺：“那倒没有。事实上，规定说全国范围内限购两套，其实这政策目前只在盘阳市施行。祝为在盘阳市占了好多地，祝为地产想建多少房子就建多少房子，说起来，盘阳市的房价之所以涨到4000就不再上升，就是因为祝为房产调整到2007标准之后，七十年买断成本约每平方4000元。”
    于磊龙：“这福利也太强大了，我突然想来你们祝为上班了。”
    于艺笑说：“那就来啊。”
    于磊龙想了想：“我年关考虑考虑。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年假，二十九还是大年三十？”
    于艺的语气陡然低落：“我们今年没有年假，除了大年初一能休息一天，其它时间全部加班。”
    于磊龙：“我去，加班这么狠？”
    于艺：“前几天来的紧急通知。好像是301出现了问题，需要加班赶点提前上市，不仅祝为，其它上下游合作厂商都得加班。为了说服各家厂商配合加班，智宇科技替所有厂商溢价掏加班费，平常加班，给三倍工资；法定年假节日加班，给四倍工资。”
    于磊龙不理解祝为内部代号：“301？”
    于艺：“301，智宇科技一款手机的代号，寓意三年磨一剑。这款手机，智宇科技非常重视，从2004年一直筹备到现在。听说，大boss就是为了这款产品才成立了智宇科技，由此可以想象它有多么重要。”
    于磊龙却对此没有感触：“智宇科技又要出新手机了？”
    于艺：“是啊。”
    于磊龙啧啧：“年假减到一天，想在祝为讨生活可真不容易。”
    歇息之后，于磊龙和包滢跟着于艺逛了逛梁祝主题园林，虽然反感无处不在的监控，“春秋高科技”的印象却越发坚实。可想到自己投给春秋的简历都石沉大海，于磊龙又忍不住黯然伤神：“哎，都是盘阳市人，也不照顾照顾我。”
    次日是周一，且最近于艺工作特别忙，抽不出来时间照顾堂弟，于磊龙遂携包滢辞别堂姐。
    回到老家，距离除夕时间尚早。老家没有网络，于磊龙离开了互联网，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特别不自在。某日去乡镇集市选购年货，于磊龙抽空跑到网吧缓解网瘾。
    偶然间想起于艺提起的代号301手机，于磊龙随手敲入春秋搜索框检索。
    第177 议论纷纷
    键入“智宇科技＋301”关键词，搜索引擎反馈来的网页链接都没有任何意义。于磊龙把关键字改为“智宇科技＋301＋2007年＋新手机”，春秋搜索引擎反馈来的网页链接顿时有了许多实质内容。这些实质内容也都没有多少意义，绝大多数都是智宇科技粉丝讨论2007年6月会不会推出新的手机，新的手机又是怎样的产品。
    于磊龙点开一条帖子。
    楼主回顾了智宇科技出品的三款手机，对未来持悲观态度：“智宇music到智宇video，智宇立足多媒体卖点，先后把mp3播放器和mp4播放器集成到手机。这是非常棒的创新，买一部智宇手机相当于买了mp3、mp4、手机等三样产品。大家都说3650元卖价高，可拆成三样产品，把它当成三样产品，智宇手机反而非常物美价廉。智宇music和智宇video都是非常好的产品，智宇player却是一款失败的产品。说句实话，如果遮住video和player标志，遮住稍有不同的外壳，这两款手机根本就是同一款产品。音乐、视频、、拍照，多媒体的卖点就这么多，智宇玩到player就有了黔驴技穷感觉，我实在不看好智宇的2007年的新品。”
    跟帖者大都相似论调，对智宇player表示失望。
    也有跟帖者逆势为了智宇player平反：“说智宇player失望的，肯定不知道何为tdscdma。智宇player是智宇和移动合作推出的第一款基于tdscdma标准的3g手机，核心卖点是3g。层主坐标天津，也曾对失望智宇player，直至1月份移动在天津建成了试验网并启动社会化业务测试，我才迟迟感受到3g的魅力和智宇player的魅力。智宇player可惜了，如果移动大范围建成3g网络之后再推出，大家体验了3g上网的乐趣，肯定不会指责智宇player没有诚意。”
    后面有支持为智宇player平反的，但更多的还是反对意见。
    于磊龙对智宇粉丝的争论漠不关心，发现这条帖子是老帖，旋即沿着这条帖子顺藤摸瓜来到论坛首页，发现该论坛竟然是智宇手机用户的聚集地。论坛首页红字置顶了两条长贴，一条帖子标题是“‘智宇起诉苹果侵权’讨论集中楼”，另一条帖子标题是“‘智宇2007年讨论集中楼”。
    于磊龙看见苹果两字，愣了愣：“这苹果是苹果电脑么？”
    点开帖子，于磊龙顿时咂舌：“还真是乔布斯的苹果。”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
    2007年2月1日，智宇分别在华国、欧盟、美国等地起诉苹果，从边角形状到home键，控告苹果1月初发布的iphone涉嫌侵犯智宇的17项专利。
    该事件迅速在网络掀起轩然大波。
    自智宇科技推出第一款产品mp3播放器，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和智宇科技就官司缠身。据有心人统计，2004年到2006年短短三年时间里，智宇曾被78家公司起诉侵权，其中不乏诺基亚、飞利浦、摩托罗拉这样的国际巨头。彼时，智宇科技略过涉嫌侵权的欧美市场，努力开拓暂时不受专利约束的华国内地市场，同时一边积极应诉，一边不断祭出障碍型专利和国际巨头近身缠斗。
    所谓障碍型专利，是魏东生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的信息单向透明，理清国际巨头的科技树点亮次序之后提前设置障碍。举例来说，假如某企业的某项研究涉及100项专利和潜在的100亿美元利润，魏东生在某些容易操作且极难绕过的关键结点率先申请专利，遂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式废了该公司其它99项专利和潜在的100亿美元利润。如果该家公司想得到潜在的100亿美元利润，就必须坐下来和智宇科技谈判协商互相授权事宜。
    而且，实际执行中不必辛苦针对78家公司做出78项障碍性专利。只要集中精力做两到三个障碍型专利谈判优势，智宇科技就能以点破面，通过互相授权方式绕过其它公司的联合剿杀。
    三年来，智宇身上的侵权官司不断，却都是被动迎战。别家公司起诉智宇或预备起诉智宇，智宇才会视之为仇敌，否则很少主动招惹别人。这次侵权事件，性质却截然不同。苹果公司之前不曾起诉过智宇，智宇起诉苹果公司侵权是第一次主动向国际巨头宣战，极具历史意义。
    业界评论一致积极评价：“插足华国电子信息产业集团cec收购飞利浦的移动电话业务，智宇假道灭虢式冲破欧盟市场枷锁，正式走向世界。智宇科技起诉苹果iphone侵权，证明智宇科技已经反客为主，慢慢以国际视野与欧美巨头积极竞争。”
    业外的评论，就芜杂了。
    苹果公司已有三十年历史，价值观深入人心，声誉久经时间考验。考虑到华国人民和美国人民的收入落差，走国民路线、大众路线的苹果产品，到了华国摇身一变成了奢侈品。苹果笔记本电脑到音乐播放器ipod，除了基本的电子产品功能之外，还融入了企业文化理念带来的心理愉悦感。以于磊龙为例，听到智宇起诉苹果侵权，他脑海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不可能。
    于磊龙简单翻了翻贴出来的侵权图片，就基于苹果公司立场批评智宇：“都是些鬼什么专利，画个圈叫home键就算专利了？国内的高科技公司还是不行啊，就会申请一些乱七八糟的专利。有本事就和苹果拼硬件拼用户体验啊，弄些鬼专利搞噱头有意思么。”
    于磊龙下拉帖子，欣慰发现一堆嘲讽智宇的同好：
    “啧啧啧，侵权公司也有脸起诉别人侵权。”
    “高价山寨机，谁买谁智商250。”
    “苹果搞mac时，魏东生还是精子呢。”
    “画个圈就成专利了，啧啧，这可真高科技。”
    “本来对iphone不感兴趣，没有按键的手机，想想就不好耍。不过，为了支持苹果，买回来砸核桃我也得买一部。”
    然而，这家论坛毕竟是智宇粉丝的聚集地。相比于情绪发泄的苹果粉丝，智宇粉丝不断转帖干货，不求网络上说服苹果粉丝，而是把目标对准对两者感情都不深的中立用户。
    “1988年，苹果向微软和惠普提起诉讼，控告他们在使用了与mac相似的图标。觉得外观专利和图标专利不算专利的，回去问你们苹果爸爸愿意不？”
    “贴一张图，这是苹果申请的home键专利。然后，被驳回了，因为智宇在2004年就申请了。哈哈哈。如果不算专利，苹果为什么去申请？”
    “我也贴一张图。这款手机是苹果和摩托罗拉联合研制的音乐手机rokre1，乔布斯当时都快把它吹上天了。结果如何呢？有限的储存空间，比蜗牛还慢的档案传输速度，别说和智宇music比了，苹果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款失败之作。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苹果有苹果擅长的，智宇也有智宇擅长的，真心没有必要争来争去。笔记本电脑领域，苹果肯定超智宇十万八千里远；手机领域，苹果也别来和智宇争。非要蔑视智宇不是高科技公司，你让苹果也造一台超级计算机呗。不求像智宇那样世界前四里强势垄断了第一、第三、第四，苹果的超级计算机能够超过ibm的蓝色基因，我就服它。”
    于磊龙阅读一堆智宇粉丝贴出来的干货，渐渐平静下来认同了理性智宇粉丝的看法：“苹果的优势在笔记本电脑，手机业务是智宇的领域。智宇music到智宇video，智宇已经在市场证明了自己，即使是饱受争议的智宇player，大家也是失望它没有足够的创新，而非质疑它本身有缺陷。相反，苹果与摩托罗拉合作的音乐手机rokre1就糟糕透了，苹果或许真的不适合手机领域。”
    于磊龙退出这条帖子，复又点入“‘智宇2007年讨论集中楼”热帖。
    智宇宣布起诉苹果同时，也向发布会记者承认2007年的新产品已经命名为，并预计在2007年8月之前推出。之后，陆续有媒体从上下游产业链合作商那里弄到消息，真真假假爆料起的配置和外观。
    智宇粉丝把这些内容汇总论坛，一起猜想究竟是怎样的手机。信息有真有假，粉丝们却乐此不疲讨论。于磊龙本来对手机不感兴趣，检索智宇新手机的信息也是为了了解堂姐于艺在忙些什么。可是阅读一些粉丝们的讨论，于磊龙逐渐对产生了兴趣。
    于磊龙眼里，有两大瞩目点。
    第一瞩目点，是某条爆料信誓旦旦说智宇的的设计比苹果iphone更极端，除了侧边的音量电源键，机身没有任何数字键和功能键。iphone删减到只有home键，已经够震撼了；而竟然连home键都删除了，简直丧心病狂。没有数字键，也没有通话、挂断键，全部都是虚拟键盘和虚拟图标。于磊龙严重怀疑，这样的手机真能用？
    第二瞩目。智能手机的英语说法一般是，而智宇却违反惯例启词。
    第178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sapientia也是智慧、智能的意思，这样的改变仿佛毫无意义。
    智宇科技蓄意如此，求的恰是有所区别。
    智能手机概念诞生的很早，1993年就有智能手机的说法。随着时代向前发展，用户主观判定一款手机智能与否的门槛也不断提高，2007年的用户绝对不会再把1993年水准的智能手机视之为智能手机。由于时代因素，智宇科技推出的智宇music和智宇video，虽然没有将它们当作智能手机宣传，却被用户集体默认为和诺基亚塞班系统同级的智能手机。
    智宇科技为了保证销售量，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默许用户自以为是为智宇music和智宇video冠带智能手机荣耀。直至智宇player被用户批评没有诚意，智宇科技高层感受到舆论压力时，才突然发声增强用户的期待感：“智宇，都是走向落幕的功能机；下一代产品才是真正的智慧手机。”
    为了区别当代智能手机概念，智宇科技索性以sapientia取代英语单词smart；国内市场宣传时以“智慧手机”概念取代“智能手机”。
    这样的词汇替换对于磊龙来说并无意义，因为于磊龙根本不理解电容屏手机和电阻屏手机的区别，更不理解智慧手机又比智能手机强在哪里。不过，于磊龙却记住了sapientia与smart的不同，智慧手机与智能想瞧瞧究竟究竟智慧在哪里。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猪肉，年味慢慢浓了起来。于磊龙走亲戚串门时，发现乡村经济条件明显转好，少了几分拮据，多了几分富余；同时，青壮年数量也显著减少，都是老年人和小孩子在家守门。原因很简单，由于祝为公司的工资并不低于沿海城市，盘阳市各县的青壮劳动力遂就近流向一座座刚建起来的工厂，或者去祝为工作，或者去关联工厂工作，间接享受到了魏东生投资盘阳市的红利。
    智宇科技的需要赶工，祝为及上下游的关联工厂也都全部加班，自然很难看见青年壮年身影。
    祝为一加班，回家过年的人都少了。
    由此可见，魏东生的产业已经实质影响到盘阳市百姓的方方面面。
    于磊龙还注意到，祝为在家乡的声誉极好，那些趁着春节假日天南地北归家的候鸟们，都被老家人拉住絮叨说不如去西边的经济开发区试试。于磊龙与老家人聊天，与归家的候鸟们聊天，鄙弃祝为的想法随之越来越淡。
    人啊，总要先顾及生活。
    过完年，于磊龙犹犹豫豫与包滢交流：“我想去经济开发区试试。”
    包滢：“好啊。”
    于磊龙讶然：“你不反对啊？”
    包滢：“我们肯定无法立足燕京，我家乡又贪污腐败一团糟根本不想回去，盘阳市既然有些希望，我们就试试呗。”
    于磊龙：“你爸妈呢，他们不是反对你去工厂么？”
    包滢笑了：“嗨！他们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恨那一帮人改革来改革去把国企全部改成了私企。年前我和你堂姐说不想去工厂，是觉得你不想去才这样推辞，其实我爸妈的反对根本不是事儿。瞒他们两年，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于磊龙点头：“好，等过元宵节，咱们去一起经济开发区。我先试着应聘智宇科技的岗位，如果不行，我就去祝为搞我的自动化老本行。听我堂姐说，祝为自动化方面挺缺人的，应该不难。”
    包滢：“好。”
    考虑堂姐于艺较熟悉智宇和祝为的业务，于磊龙携包滢年后选定周末再度拜访。可惜于艺近来非常忙，于磊龙刚租车过了盘阳市市中心往经济开发区方向走，于艺就急匆匆打来抱歉电话：“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需要出门。我爸妈来和我过年，还没有回家，你们先去我家里歇着，我忙完了就回去。住址还是年前我领你们去的铜雀台小区，记得路么？”
    于磊龙没有叨扰：“记得呢，你先忙去吧。”
    于艺挂断电话：“好，我忙完就回去。”
    盘阳市经济开发区处于建设状态，住宅小区目前就那么几座，于磊龙和包滢很容易就找到了铜雀台小区和于艺的暂居处。于磊龙和于艺既是同祖爷爷的亲戚，又是墙贴墙的邻居，彼此非常熟悉。于艺爸、于艺妈一边迎于磊龙和包滢进门，一边替女儿抱怨工作辛苦：“丫头整天早出晚归，都996了，周末还不得清闲。”
    996是指996工作制，工作日早9点到晚9点，一周工作6天，劳动压力可见一斑。员工唯一庆幸的，也就是祝为肯给加班费、肯给加班餐和车油费等补贴，让一番辛苦有些意义。于磊龙没有辩论996的好坏，简单顺着于艺爸、于艺妈语气抱怨两声。
    于艺爸知道隔代难有共同话题，建议于磊龙耍自己的：“于艺出门前，正在追看智宇科技的发布会，你们也瞧瞧？”
    既已决定去智宇科技或祝为应聘，自然需要多了解一些背景概况。
    于磊龙点头答应：“好。”
    于艺爸指着摆在客厅书桌上的台式机液晶显示屏：“我不会用电脑，你自己搞吧。”
    于磊龙走近台式机发现电脑是休眠状态，启动之后不用输入密码直接亮起春秋视频的页面。点击继续播放，网速相当快，在线视频缓冲两三秒时间就流畅地播放起来。
    视频内容是智宇科技第四款会的在线直播。
    发布会还在进行中。
    发布会的色调非常简单，智宇科技ceo江红兴站在一幕背景前侃侃而谈：“大家都很关注智宇起诉苹果侵权一事。有些朋友或许会疑惑，智宇和iphone毫无相通之初，智宇为何起诉苹果侵权呢？”
    背景实时闪出智宇player和苹果iphone的对比图。
    江红兴斜望这张对比图，摊手：“根本就不像嘛。”
    会场响起零星笑声。
    背景很快切换成另一种对比图，江红兴也散去笑意：“但是，如果这一款呢？”
    对比图里，左边标注sapientia，右边标注iphone，两者外观惊人的相似。如果有区别，仅是iphone屏幕正面填充是黑色，而sapientia是白色；键是黑色，键是白色，区别小到微乎其微。与会观众第的真面貌，惊讶sapientia和iphone相似性，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会场一片嗡嗡噪声。
    江红兴留给大家五秒思考回味时间，继续他的发布会：“sapientia系列手机立项于2004年，受制于没有成熟的供应链体系以及众所周知的专利纷争，sapientia智慧手机遂成了三年磨一剑的深耕。sapientia项目于是也有了301工程的代号，这款与iphone极似的产品，代号为30103，即是sapientia系列第三件实验品。如果一切顺利，如果得到了大家认可，2006年10月上市的应该是30103，而非过渡产品智宇player。”
    “这里，我讲一则小故事。”
    “大家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春秋创始人、智宇创始人魏东生先生一直兼职智宇科技的产品经理职位。智宇每一款产品都需要得到魏东生的认可才能走向市场。”
    直播镜头转向旁侧，恰是出席的魏东生。
    魏东生朝镜头微笑颔首，镜头复又转向江红兴。
    江红兴：“做出来后，我惯例送报魏东生。魏东生向我提出一个尖锐问题，为什么留着home键？说句实话，留住home键的理由有很多，我能说出一万条留住home键的理由，就像我也能说出一万条理由留住数字键盘。问题是，我们为什么留住它们？”
    江红兴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摸出带有home键的模型。
    江红兴把模型举到眼前，失望摇了摇头，然后扬手丢向垃圾桶：“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所以我们淘汰了。”
    背景同步切换成新图片，一张的正面图。
    与和iphone相比，废除home键余出来的空间全部让给屏幕，令电容屏屏幕看起来更大更简洁更震撼。
    会场见到的真面目，轰然喧哗起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于磊龙也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一个键都没有！”
    包滢对电容屏手机的了解更少，所以更加迷茫：“一个键都没有，这手机怎么用啊？”
    如果这场发布会时隔一年之后再举行，肯定有iphone用户夸赞home键有多么多么实用、有多么多么好用。然而，在2007年3月，iphone还未正式上市，尚没有用户真正体验过home键，大家无法说它的坏，也无法说它好。而且，对于诺基亚到只有一键的iphone还是删除所有按键的都是时代的离经叛道者。
    于磊龙对home键没有好或坏印象，中立感情观看智宇科技的会，只觉得江红兴把仍到垃圾桶的动作简直太有范儿。而且，和苹果的iphone非常相似，江红兴把扔到垃圾桶里，何尝不是间接把iphone丢到垃圾桶里。可以预见，苹果粉丝肯定被江红兴的丢手机行为气炸，掀起针对智宇的新一轮舆论讨伐战。
    第179 切苹果
    然而，于磊龙并不知道，只是一则故事。
    魏东生2004年定策至今，的设计方案始终与iphone截然不同。
    魏东生并没有简单抄袭苹果的ios操作系统和谷歌的android操作系统，而是基于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架构了全新的操作系统zos，然后以自己的经验和判断融合了ios和android两款操作系统的优点。
    以2017年眼光回顾zos，它有ios的影子，也有android的影子，却又不是。
    譬如针对虚拟键的处理，zos操作系统删除了iphone手机的实体home键标志，也删除了android系统的虚拟键设置，却保留并优化了ios的home虚拟键小白点。android系统的ret等类似功能，都被集中到home虚拟键入口处理。
    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运用和研究，前提是软件和硬件的统一。台式机和笔记本等pc市场日趋饱和且被intel等国际巨头彻底垄断，魏东生毫无可能在pc市场突破封锁，智能手机已经成为仅有的一条弯道超车之路。发展智能手机，要点不在于击败苹果多卖几百部手机，而是借此机会建设适宜计算机智能生命发展的全新的软件硬件新生态。
    凡此种种，魏东生从来没有生搬硬套抄袭iphone的方案。
    所谓的，其实是魏东生阻滞苹果公司的预备方案。话说，魏东生对乔布斯在2007年之事惊讶归惊讶，却早就基于理性的防患于未然有意识布置了针对性应对方案。即是其中之一。智宇科技以模型刻意申请外观专利，用意就是阻滞乔布斯正常发布iphone。同理，魏东生也为谷歌的android系统挖了深坑，如果谷歌推出android系统智能手机的速度快到对智宇科技产生威胁，智宇科技也会及时提起诉讼打断它的节奏。
    只是一个模型。
    魏东生以“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奥卡姆剃刀原理否决之事，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无稽之谈。
    不过，讲故事总是最简单的宣传方式。
    江红兴如果唠叨具体实现技术，听众最少听懵99%；如果唠叨实体键的体验有多么糟糕，80%听众对它不感兴趣；唯有即兴编一个通俗易懂的故事，才能令所有听众瞬时明白：智宇科技先做出了，嫌弃它体验不好，回炉打造出无键智慧。听众记住这件趣事同时，也潜意识里产生了和的主观印象。
    以于磊龙为例。于磊龙尚不确定电容屏手机有没有诺基亚好用，尚不理解一键手机和无键手机的区别，就朦朦胧胧主观觉得比和iphone更先进。
    发布会还在继续。
    江红兴侃侃而谈，向与会听众和更多的视频观众简单介绍电容屏智慧手机的使用方法。于磊龙不曾用过电容屏多点触控手机，虽然惊讶手机还能这样，却并无多少实际感受。直至江红兴点开浏览器，现场演示3g时代的娱乐方式，江红兴才恍惚间看到了变革。
    2g即第二代无线蜂窝电话通讯协议，也是目前华国移动电话的基础。2g的数据传输速度极慢，信号非常好的情况下，也仅能实现每秒速度。再高端的智能手机，再丰富多彩的应用软件，滑落到2g时代统统都是无限的等待。
    不把网速提上去，智能手机的实用价值最少砍低90%。
    第三代无线蜂窝电话通讯协议3g，技术其实已经相当成熟。早在2001年，3g标准之一的wcdma就开始商业运营实验；海峡之隔的弯弯岛，中华电信、威宝电信等运营商也于2005年底陆续采用wcdma。然而，3g在华国内地市场的推出则需要配合国家战略布局。
    tdscdma是华国制定的3g标准，推广tdscdma亦是一项政治任务，华国移动再嫌弃tdscdma技术不成熟也得配合国家战略。国家层面亦竭尽全力技术一日不成熟，就一日不同意启动3g牌照发放工作。
    手机市场在2004年喊2005年是3g时代；在2005年喊2006年是3g时代；在2006年喊2007年是3g时代。然而，华国政府为了保护国内相关产业，一次又一次否决启动3g牌照发放工作。待tdscdma商业化运营有希望了，国家才迟迟启动3g牌照发放工作，这亦是国家壁垒的体现。智宇电信根扎在华国，天然得到国家贸易保护，得以有足够的时间从容改良tdscdma技术。
    智宇电信配合大唐电信、华国移动改良tdscdma期间，决意把无线局域网wlan解决方案融入tdscdma。
    3g加无线局域网wlan，广义来说其实已经是4g。当代介绍4g与3g的特色，就通常简单解释说：“4g通信技术结合了3g技术和wlan技术”。受限于通信设备，智宇电信改良之后的tdscdma虽然并不能达到4g效果，却远超它最初的设计标准。
    tdscdma如今已经不是标准的3g。
    或许可以称之为3.5g，介于3g和4g之间的过渡产品。
    由于改良版tdscdma散发勃勃生机，而且运营效果优于wcdma标准，华国移动对它的态度也由掉入深坑的消极接受慢慢变成捡到宝贝的狂喜。随着若干试验网的社会化业务测试和商业运营实验陆续取得成功，华国移动也迅速加快脚步。华国移动已与智宇约定，会之后将会迅速启动tdscdma的二期招标工作，继燕京、申海、广羊、深鹏、天津、盘阳等11座城市之后，也将在石家庄、太原、郑州、济南等28座城市覆盖3g信号。也即是说，快则2007年夏季，慢则2008年初，华国国民就能陆续驶入3g时代。
    由于tdscdma融合了无线局域网wlan解决方案，大唐电信和华国移动等利益相关者当仁不让与i标准展开斗争。华国电信产业布局里，tdscdma标准比i标准重要十倍，肯定不会为了i而毁了tdscdma。在一切尚未盖棺论定之前，有关部门和稀泥思维低调处理此事，一方面继续承认i标准；一方面又以tdscdma大局宣布配套tdscdma的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由智宇电信提出来的wipi标准，也可自行发展。
    这意味着i产业联盟已经形同虚设。
    改良版tdscdma，目前速度约为每秒，正常情况下能够保证在每秒600k。现如今划入宽带用户的adsl上网，通常都是4m带宽，速度简单折算为每秒512k。这意味着，改良版tdscdma的实际体验，已经能够媲美adsl上网。虽然受限于运营商的昂贵套餐，用户无法自由自在、随时随地享受手机看视频的乐趣，却已不再妨碍绝大多数应用软件app的使用。
    而且，智宇科技又提出了“一部手机＋一部无线路由器自由上网”概念，向潜在用户推广家庭版无线路由器。多点触控电容屏幕，速度，以及自由自在无线联网的描述，令会场内的观众和会场外的观众都听的心痒痒，不禁想买一部试试究竟怎样。
    这只是基础。
    有了无线局域网，有了3g，智能手机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所有智能手机都能轻松做到，目前真正优于苹果iphone的地方其实是应用商店和与zos开发工具。卖手机卖硬件只能赚一次钱，而卖软件卖手机游戏才是放长线钓大鱼。魏东生前世第一次创业，搞的就是手机游戏，自然清醒明白手机游戏的魅力。为了增加的魅力，魏东生直接预装形式向了一款手机游戏。
    魏东生最近比较忙，懒得耗尽脑汁创新，遂简单抄袭了前世由澳大利亚公司年4月20日推出的休闲益智类游戏《水果忍者》。春秋网络删去忍者文化标志改为华国风的刀客剑客武侠风格，以《水果》名字预装在每。当然，的非必须预装软件都是可以卸载的，用户如果不喜欢这款游戏，随时都可以轻松卸载。
    江红兴介绍到应用商店，自然而然介绍起《水果》这款手机游戏：“年少时候，我有一个侠客梦，闯荡江湖，惩恶扬善。然而，和谐社会，打打杀杀不好，我一腔热血只能发泄到水果……”
    背景屏幕和江红兴手中试验机联动，悠远音乐背景声中落下一颗苹果，江红兴手指滑过苹果将其斩为两截；游戏再落下两颗苹果。江红兴一边滑斩水果一边向听众简洁明了介绍电容屏屏幕的优点：“你绝对无法在功能机上体验到刀刀见汁的快感。”
    第180 资本危机的脚步声
    某些用户瞧见被江红兴斩为两截的苹果，不禁浮想联翩式吐槽：“这游戏……刚才把极像扔到垃圾桶；手机游戏开篇，又连续把苹果斩为两截。看来，智宇真是和苹果杠上了。”
    这是误会。
    魏东生其实并无此意。
    智宇起诉苹果侵权固然是一杀招，其实作用非常有限。就像诺基亚无法在华国市场遏制智宇，智宇也无法在美国市场实质影响苹果iphone的销售。华国有华国的市场壁垒，美国也有美国的市场壁垒，美国至今还在以国家安全为由禁止销售使用nation系列芯片的低端机，智宇科技自产自销的leader芯片的智宇music等手机更别想卖到北美市场。
    苹果公司刚刚踏步手机领域，乔布斯再自信也不敢奢望iphone卖遍全球销量过亿。苹果公司放眼北美市场，主要对手是诺基亚、黑莓等，而非无法踏步北美市场的智宇。两家公司目前并无直接竞争，根本无须激烈到在手机游戏上玩花招。
    不过，魏东生估计这事解释不清楚了。
    如果《水果》，拿去苹果避免争论，或将引来“智宇畏惧苹果”的反效果。与其留给世人这种怯懦印象，不如保留初始版本，该切苹果就切苹果。
    误会就误会吧。
    魏东生坐在嘉宾席位，静听江红兴向大家演示的种种特色。凭心而论，在即兴演讲方面，江红兴胜过魏东生十倍。如果由魏东生为听众介绍的功能，恐怕只能说些大道理，再水一些无趣的数字；而江红兴却有着段子手天赋，用一则又一则小故事加深他想要听众记住的印象。
    一名助理轻步走近魏东生：“魏总，西电捷通总经理曹军要求和你直接通话。”
    魏东生挥手拒绝：“让他找华国移动的王建宙和大唐电信的真才基。”
    不必深思，西电捷通联系魏东生，肯定是为了i标准。
    魏东生把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融入到3g，华国移动又已启动tdscdma二期招标工作，待华国移动把兼容wifi和wipi的“双模方案”陆续铺满全国，i标准肯定渐渐被智宇电信提出的wipi新标准事实淘汰。待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推出适配3g的nation系列低端芯片，待华国手机都接受了wipi标准，西电捷通的i标准肯定被丢到历史垃圾桶。i可以背靠华国市场壁垒与wifi死缠硬打，却斗不过搭上3g快车的wipi。
    西电捷通与魏东生联系，定是不甘心i退出历史，想与智宇电信谈合作条件。
    然而，魏东生已经曲线救国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懒得再浪费精力与西电捷通啰嗦，索性将此事推给大唐电信和华国移动。
    这名助理刚离开，又一名助理走来。
    随着业务增多，越来越多事情魏东生拍板决定，魏东生忙起来就团团转，比坐在计算机前敲代码还累。
    助理简洁汇报：“魏总，春秋搜索副董事长龚秋秋的电话。”
    魏东生：“有保密等级吗？”
    助理：“没有。”
    魏东生：“电话给我。”
    魏东生接过电话，与龚秋秋确认：“嫂子，我是魏东生。”
    龚秋秋的声音很快响起：“你那边十一点左右了吧。”
    魏东生：“快十一点了，你在纽约？”
    龚秋秋在美国，与华国存在时差，问候貌似是常情。然而，这一句问答并不仅是时间询问。魏东生曾与龚秋秋约定，如果她觉得通话不安全，才会开口第一句谈论时差。龚秋秋张嘴就谈时间，意味着这次通话极有可能被某些势力监控窃听，但她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魏东生掏出，在某程序里输入一段密语，即时启动反向侦查。魏东生没有阻滞某些势力的窃听行为，坦然与龚秋秋继续交流。龚秋秋亦没有发现被窃听之后的恐慌感，表面平淡的声音里仿佛蕴藏着控制不住的兴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魏东生：“苦尽甘来，先听坏消息吧。”
    龚秋秋：“我被美国政府限制离境了，日常通话恐怕也被他们监听了。”
    魏东生愣了愣。
    龚秋秋前面已经通过时间话题告诉魏东生她被监控，魏东生也回以准确套话表明收到龚秋秋的预警。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龚秋秋竟然又正大光明谈论起她被监听一事，简直是在向监听者表示不屑：“我知道你们在监听我，但是我不在乎。”
    不过，比起被监听电话，龚秋秋被美国政府限制离境显然性质更严重。
    魏东生一时没想明白：“原因呢？”
    龚秋秋：“我们成功了！”
    龚秋秋说出这句话，兴奋情绪也无法掩饰，魏东生能够清晰听出她的激动。
    一句成功，意思非常含糊，魏东生却立刻听懂龚秋秋在说什么。
    龚秋秋所说的成功，是指做空美国的房贷市场。
    美国2008经济危机深刻影响未来十年的世界经济，魏东生自然不会忽略它。魏东生最初不愿意插一脚，毕竟“大空头”的名声影响魏东生的光辉形象，而且做空美国房贷市场所得的真实利润也难比得上多卖几千万部智慧手机。可是，时势发展总不因人意志而转移。春秋搜索遇到的政治危机，龚其兴的趁机胁迫，令魏东生不得不思考反击之策。
    斟酌数日之后，魏东生决定做空美国房贷市场，把所有对手的注意力都导向次贷危机。
    前面说过，资本家的钱不好拿。
    魏东生的钱，更不好拿。
    春秋搜索流血上市的损失，龚其兴想鸠占鹊巢的威胁，都被魏东生导向了次贷危机深坑。
    2006年7月，魏东生定策春秋搜索流血上市同时，通过皮包公司创立了玫瑰对冲基金，做空美国房贷市场。春秋搜索流血上市的利润，都被合作方高盛无情攫取。魏东生回过头来就以玫瑰对冲基金与高盛对赌，玫瑰对冲基金每年支付高盛1亿美元保险费，连续五年总共5亿美元的合约，高杠杆做空房贷市场。
    龚秋秋早先被龚其兴安排去华尔街实习，然后回国扦插到资本领域，而后龚秋秋虽然走到另一条人生道路，却始终扎根金融领域。龚秋秋有经验也熟悉华尔街，唯一缺陷或许是缺乏一双发现利润所在的敏锐眼睛。魏东生向龚其兴妥协把龚秋秋推上前台，旋即命令龚秋秋赶赴美国负责玫瑰对冲基因，间接利用龚秋秋和龚其兴的背景关系与高盛等投资银行对垒。
    龚秋秋已经辞退所有行政事业职位，以白身加盟春秋。但是，谁也不会忽视龚秋秋背后的龚其兴。高盛和龚秋秋对垒时，也会把她当成龚其兴的亲信侄女对待。玫瑰基金不会影响到龚秋秋，却绝对会对龚其兴产生无法控制的结果。无论这结果是好是坏，龚其兴都得分心许久。
    高盛、龚其兴，都被魏东生推到次贷危机深坑。
    去年的大跨步后退，是为了明年的大跨步前进。
    吃了我的，早晚给我吐出来。
    魏东生辨析龚秋秋的声音，能够感觉到龚秋秋的兴奋。如果魏东生没有猜错，龚秋秋已经从种种做空方式上得到可观收益，可她显然还尚未明白自己做空的究竟是什么，更不明白未来经济危机海啸又将强烈到何种地步。
    魏东生不欲做先知，以眼前局势与龚秋秋交流：“前段时间看新闻，次贷债券居高不下。听说你打来电话，我还以为你又要哭诉每月白白损失几千万美元保险费呢。”
    龚秋秋：“玫瑰对冲基金已经盈利了，不仅是账面的盈利，而且有事实上的盈利。”
    魏东生讶然：“这么快？”
    魏东生前世2010年才走出校园，是以对2008年经济危机并没有太多了解，因此误会到了2008年房贷危机才会突然爆发。岂料，这才2007年3月，龚秋秋控制的玫瑰对冲基金就已经开始盈利。魏东生不由得感慨一句果然是专业人做专业事，如果魏东生懵懵懂懂操作，恐怕一切计划都瞄准2008年9月。而同样的空头判断，在龚秋秋手里，2007年3月就实现了可观利润。
    龚秋秋回答说：“新世纪金融公司已经停止接受按揭贷款申请，并称不能按时发布它的2006年报，这证明新世纪金融公司的财务数据已经糟糕到无法想象。另外，贝尔斯也传来了糟糕消息，胜利的天平已经越来越倾向我们。”
    魏东生：“贝尔斯登刚宣布与黄光裕的鹏润投资各出资2.5亿美元建立联合投资基金，我还以为它要垮也得明年垮呢，没有想到现在就出现了危机。”
    第181 锦上添花
    魏东生与龚秋秋谈话间，计算机智能生命网络回馈来信息：就网络通信和电话通信来说，龚秋秋暂时并没有被刻意监听。
    不过，诚如龚秋秋所言，龚秋秋已经被美国政府限制离境，内部理由是怀疑龚秋秋代表华国做空美国房贷市场。
    龚秋秋的怀疑，只是怀疑。
    但是，龚秋秋的怀疑绝非“总有奸臣想害朕”式疑心病。
    要知道，金融战场的厮杀，绝不可能是文质彬彬的君子协议。美国现任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是在高盛任职32年的一员老将，其所领导的财政部更被外界戏称之为高盛财政部。魏东生和高盛对赌，等同与美国财政部对赌。如果龚秋秋没有特殊背景加成，她肯定会在合适的时间被其它理由起诉，进而导致做空房贷市场计划破产，白白损失数千万美元的保险费。
    魏东生和龚秋秋有更安全的保密交流方式讨论隐秘要事，此刻龚秋秋怀疑自己被窃听的背景下坦然讨论做空房贷市场，显然是走向台前搞明谋，光明正大做空美国房贷市场。龚秋秋电话联系魏东生的原因也很简单：“有其它空头想和我们合作。”
    魏东生：“看跌房贷市场的空头有很多吗？”
    龚秋秋解释说：“2007年2月之前，不算多；2007年2月之后，多如牛毛。由于你早期的果断，玫瑰基金在空头群体里的名声非常响亮。譬如几乎与我们同时起步做空美国房贷市场的大空头约翰·保尔森，他在2006年7月筹集了1.5亿美元，一边做空cdo，一边收购cds，眼光也非常毒辣。不过，他的决心不如你，资本也没有我们雄厚。美国叫停智宇收购西门子手机业务的存金，再加上你变现春秋网络股票得来的流动资金，我们总共有20亿美元弹药。仗着资本雄厚，我们抢了很多约翰·保尔森的业务，顺理成章成为空头群体的领头羊，不仅许多基金空头愿意与我们齐头并进，还有许多做空者想让我们代管资产。”
    魏东生：“资本越多，越容易做空，他们愿意给钱，我们当然不会不要。不过，事前必须和他们约定，两年之内不许撤资。”
    龚秋秋：“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在毕竟是客军，太嚣张了容易被美国政府以行政力量铁拳镇压。如果与各路做空资本合流，把我们的份额降低到一定比例，美国再想野蛮镇压我们，就得慎重考虑其它数十亿美元背后的资本力量。玫瑰基金吸取的资金越多，玫瑰基因的资金规模越大，美国政府以及高盛等对头就会越投鼠忌器。”
    魏东生：“嗯，这方面你处理吧。”
    龚秋秋：“好。”
    魏东生：“总之，还是一句话，以我为主与他们合作。愿意和我们一起做空房贷市场的，玫瑰基金欢迎他们；如果三心二意想扯后腿，有多远滚多远。”
    龚秋秋：“我知道了。”
    魏东生：“你在那边多辛苦了。另外，注意安全，安全才是第一位。”
    龚秋秋：“你也一样，为了避免意外，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国。”
    魏东生：“嗯。”
    龚秋秋：“还有一件小事。我原来答应暑假陪小冉一起去挪威旅游，眼下美国房贷市场激烈动荡，投机结束之前我恐怕得被限制离境很长一段时间。小冉年龄到了叛逆期，不肯听我解释，唉！她比较崇拜你，有空儿你帮我安慰安慰她。”
    魏东生立时答诺：“好。”
    龚其兴是龚其兴，龚秋秋是龚秋秋。
    魏东生对龚其兴没有好感，与景民强、龚秋秋、陆晓冉一家子的关系，则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相处的很好。
    魏东生挂断电话，发现江红兴已经演示介绍完毕手机游戏《水果》和开发工具，会也到了尾声。魏东生微笑着和与会观众一起为江红兴鼓掌，与会观众期待的上市；魏东生则期待着的销量。
    由于电容屏手机生产链尚未成熟，许多产品都得承担生产线的资金开支，间接导致的生产成本非常高。以100万部销售量计算，卖到5150元，智宇科技才不会亏损。智宇若想得到可观利润，必须把价格抬到7000元或8000元。可考虑华国人均收入水平，每抬高1000元，目标群体就将成倍缩小，很不利于抢占市场。
    与此同时，如果能够突破100万部，生产线成本降低，元器件价格降低，其它厂商逐利而动增加可选择对象，的成本将会越来越低，智宇科技的利润则越来越来高。魏东生觉得，这才是智宇科技可以接受的正有益循环。
    而且，应用商店为代表的应用软件利润，绝不弱于纯粹的卖硬件、卖手机。
    因此，智宇科技制定了保本营销策略，每部定价5200元，仅比亏损警戒线高50元。这意味着，智宇科技卖一部手机最多只能赚50元；销售量走到100万部，智宇科技仅能得到5000万元毛利润，利润低到让抄袭者无法生存。  。
    谐音：十倍的我爱你。
    由于售价比较凑巧，智宇科技遂把“，十倍我爱你”当成上市时间也定在2007年5月20日。
    春秋网络到春秋搜索，四维空间到腾讯，与发布会同步启动宣传。虽然同属春秋阵营，独自核算的各家公司却也都有各家公司的利润诉求，合作条款细节需要智宇科技努力谈判。江红兴忙着和其它公司谈判期间，华国移动负责人趁机走近魏东生：“4月1日，燕京、申海、广羊、深鹏、天津、沈阳、青岛、厦门、秦皇岛、保定、盘阳等11座城市将全面启动国产3g标准的tdscdma商业运营试验，同时也将公布石家庄、太原、郑州、武汉、合肥、南京等28座城市的二期工程无线网设备采购招标公告。华国移动准备在4月1日召开一场推介会，魏总有没有时间来一趟？”
    魏东生婉拒：“恐怕没有时间去了。”
    华国移动负责人勉强说：“和会一样，最多耽误你半日时间。”
    魏东生：“移动肯定不会在盘阳市举办发布会，如果像智宇科技一样选在燕京，发布会或许只有半日时间，我来回奔波却不止一日。这样一来，时间肯定不凑巧。因为，我接下来就要忙寒武纪2007了，到时候忙地来昏天暗地，真心没办法抽出时间参加你们的发布会。”
    华国移动负责人愣了愣：“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7？”
    魏东生：“对啊。”
    华国移动负责人：“寒武纪2007忙到关键时刻了？”
    魏东生：“如果顺利，寒武纪2007很快就能迎来成功。”
    华国移动负责人：“这么快！”
    魏东生解释说：“其实并不快。寒武纪2004后半段，寒武纪了，主要是国产芯片方面由理论走向实用消耗了许多时间，我们设计的cpu第三次流片才成功。不过还好，我们没有耽误寒武纪2007的2007后缀，今年肯定能够登榜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
    华国移动负责人啧啧称叹：“听说，寒武纪2007是五千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
    魏东生：“理论是这样的。”
    华国移动负责人竖起大拇指：“寒武纪2004把ibm的蓝色基因压的喘不过来气，然而不等ibm有反超心思，智宇又推出了五千万亿次的寒武纪2007。你们在超级计算机领域太厉害了，真真切切把超级计算机做成了我们国家的名片。”
    魏东生：“我们需要超级计算机嘛。如果没有超级计算机大量拟真运算，智宇电信也没有能力优化tdscdma。”
    华国移动负责人并不懂具体技术，懵懂顺着魏东生语气说：“的确是这样。”
    虚夸魏东生一阵，华国移动负责人迟迟提及他真正关心的事项：“听说联通找你们了？”
    魏东生没有替华国联通遮掩的意愿，实话实说：“联通希望我们推出支持wcdma标准的手机”
    华国移动负责人戏谑一句：“联通已经断定他们得到的是wcdma而非高通主导的cdma2000？”
    魏东生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第182 各有各的立场
    政府的意志和利益决定了国有企业的行为。
    国家层面而言，所有国有企业都是子公司，管理层流动是很正常的现象。譬如2004年10月刚调到华国移动的王建宙，之前是华国联通的一把手，再之前是他信息产业部综合规划司司长。国家层面而言，盈利企业固然值得表扬，负利润企业等不良资产也需要整改到盈利状态，因此政府习惯性锄强扶弱，譬如把技术不成深坑丢给华国移动。
    然而，子公司毕竟是子公司，华国移动和华国联通作为两个实体，也都自己的利益诉求。高层为了前途，中层为了福利待遇，华国移动和华国联通在各业务领域里频繁竞争。华国移动探得华国联通来撬墙角的风声，顿时紧张起来，越过江红兴询问魏东生的态度。
    华国移动有华国移动的利益，智宇科技也有智宇科技的利益。
    与华国移动合作是一回事，捆绑到华国移动则是另一回事。正所谓，义不理财，谁敢在商场讲义气，谁就会被现实教做人。腾讯当年过度依赖与华国移动等运营商的合作，绝大部分利润寄托在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结果被华国移动逼着签了城下之盟，气的腾讯管理层从此不敢忽略平台建设。魏东生昔日之所以能把腾讯揍的鼻青脸肿，亦是多亏了华国移动等运营商的助攻。
    腾讯的教训就在眼前，魏东生怎敢不吸取教训？
    一旦智宇科技成了华国移动的附庸，华国移动肯定立刻翻脸，就像移动用户只能在有限选项里“自由”选择流量套餐那样，被动接受华国移动提出的苛刻条件。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智宇该与华国移动合作的地方继续合作，在合作之外的领域也提前防范，引入华国联通等竞争对手遏制华国移动的贪婪。
    华国移动负责人听懂魏东生的意思，顿时没有了笑容：“智宇已经决定与联通合作？”
    魏东生不软不硬态度阐述事实：“智宇科技暂时婉拒了联通，约定联通获准运营wcdma之后再谈合作。”
    华国移动负责人质疑说：“但是，据我所知祝为已经开始出货wcdma标准的？”
    魏东生：“wcdma也是欧盟标准，wcdma标准的预备销往欧盟市场。”
    第三代移动通信3g存在3种标准，华国主导，主要范围局限在华国内地；美国高通公司主导，主要范围局限在北美日韩及华国；欧盟主导提出的wcdma，遍布全世界，技术也最成熟。如果华国联通获准wcdma，智宇科技销往欧盟及他国的产品轻微改动一番，就能交付华国联通。这种便宜优势，是华国移动所不具备的。
    这样背景下，华国移动负责人根本不可能满意魏东生的解释。
    但是，华国移动负责人不满意又能如何呢？
    回顾2006年营业额排出的华国五百强名单，春秋集团以105.3亿元排第356名；祝为集团以191.8亿元排第200名；智宇集团以367.8亿元排第103名。网络游戏产业里捞到第一桶金，上市圈钱赢来更多资本，资本搭配以计算机智能生命和思维掌控为代表的黑科技驱动，魏东生创办的三家公司都以瞠目结舌速度冲到华国五百强。
    论公司规模，2000年4月才正式成立的华国移动或许并不害怕三家公司。因为华国移动依赖行政垄断电信运营，家大业大，一家公司的营业额胜过三家公司之和。可是，华国移动是国有企业，华国移动的资产也都是国家资产，与华国移动负责人无关，而春秋、祝为、智宇的财富则遵从魏东生的意志。
    而且，魏东生组建大公关部以来，三家公司已经与许多中央部门、地方政府、国有企业建立了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无法再轻视为一名普通学生。华国移动负责人没有底气蔑视魏东生这位华国首富，再不满意魏东生的解释，也得和声和气商量着办事。
    华国移动负责人高举国家旗帜，委婉表示意见：“自主知识产权为主的tdscdma是我国电信史重要里程碑，希望智宇科技能够多多。”
    魏东生笑说：“这是肯定的。”
    智宇电信未改良tdscdma前，tdscdma是人人避之如虎的深坑，华国移动争着抢着要wcdma，绝口不提劳什子自主知识产权。待智宇电信把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融入tdscdma改良成性能超越优秀产品，华国移动随之改变态度。近来，华国移动不但投入巨量资源趁着空窗期加快配套设施建设，更口口声声把tdscdma的“国产”特色高高举起。
    一切都是利益。
    与华国移动先苦后甜相比，华国联通和华国电信此刻全部懵逼，眼睁睁瞧着华国移动把3g升到3.5g，眼睁睁瞧着华国移动超高效率启动二期工程建设，并以商业运营实验名义抢占燕京、申海等十一座城市的3g市场。华国联通和华国电信一边走行政路线要求国务院提前启动3g牌照发放工作，一边商业路线寻求智宇等公司的协同合作。
    虽然3g牌照还未正式发放，消息已经传出来，将由华国联通运营wcdma、华国电信运营cdma2000。因为美国以国家安全为由禁止销售leader芯片和nation芯片，智宇也果断排除北美高通主导的cdma2000标准，所推出的nation芯片不，智宇也不。华国电信非常苦逼，无法与智宇合作是小事，提高寄食于nation系列芯片的一票国产手机厂商的合作成本则是大事。华国联通为了不像华国电信那样苦逼，拼命争取智宇的合作，希望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及时提供足够多的支持cdma标准的芯片解决方案。
    华国移动负责人不真诚地喊几句口号，在华国联通实质让给的利益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华国移动负责人也懂空口白话无用，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利益：“为了产业化推广，移动准备拿出40亿元补贴符合tdscdma标准的手机。移动购置智宇的三合约机，在既有合同基础上，我们愿意每部手机额外补贴200元。”
    每部补贴200元，三十万部即是6000万元。
    考虑每部智慧手机的销售利润仅有50元，华国移动的6000万元补贴貌似非常可观，仿佛能够及时解决智宇科技的燃眉之急。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华国移动预购的合约机，将会以1000元到4000元搭配每月若干元套餐形式出售给用户，纯粹的裸机售价仍为5200元。由于华国移动采购量较大，且具有行政垄断和市场垄断的绝对优势，华国移动向智宇科技的采购价仅为4500元。华国移动向3g用户出售裸机，没有活雷锋做好事，反而能够得到切切实实的700元毛利润。
    与智宇不同，智宇科技向实体店合作伙伴的出货价格在4800元到5000元之间浮动，过渡利润非常少。即使华国移动额外补贴200元，也不如卖给其它实体店合作伙伴。当然，利润最高的还是在线销售和智宇科技自建的旗舰店，每部智慧手机都能得到实实在在的5200元。
    智慧手机售给华国移动做合约机，智慧手机走实体店销售和在线销售渠道，智宇科技综合估算出来的平均亏损警戒线为5150定价。如果提高华国移动的供货量，智慧手机的亏损警戒线反将继续抬高。由于高昂的成本限制，智宇科技与华国移动的合作反而是一项亏本买卖。
    凡此种种，华国移动的额外200元补贴并没有华国移动负责人想象的那么诱人。当然，能在华国移动合作项目里少6000万元亏损肯定是好事，魏东生乐得支持这样的政策：“放心，智宇也是tdscdma的专利方，各方面都会优先考虑与移动合作。”
    华国移动负责人终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承诺。
    魏东生没有心情与华国移动负责人扯皮，旋即以他事为由告辞。离开智宇科技会现场，魏东生拨通景民强的电话，替龚秋秋做空美国房贷市场之事收尾：“嫂子那边出现一些问题，她被美国限制离境了。”
    景民强平淡语气说：“我已经知道了，秋秋刚与我通过电话。”
    魏东生：“那就好。”
    景民强：“你们真要做空美国房贷市场？”
    魏东生：“是的。”
    景民强：“有成功希望？”
    第183 不怕他们南辕北辙
    魏东生没有直接回答景民强的质疑，委婉说：“嫂子说，玫瑰基金已经盈利了。”
    景民强却无信心：“我刚刚查了查相关新闻资讯，发现抵押贷款违约率增高，由它组成的抵押贷款债券却居高不下。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各家金融机构予以盘外招干涉保住了房贷市场。而且，美国房贷市场牵扯到全球资本，连咱们国家都持有近两千亿美元的房贷债券，谁也不希望房贷市场暴跌。”
    魏东生：“如果有可能，我也不希望。”
    景民强听懂魏东生的坚持：“你坚持美国房贷市场走低？”
    魏东生：“对。”
    景民强：“美国房贷市场并不是纯粹的自由市场，它由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贝尔斯登等投行联手控制。正常思维考虑，抵押贷款违约率增高，相应的抵押贷款债券的价值肯定随之走低，然而现实却是抵押贷款债券诡异地逆势走高。这根本就是一个虚假的系统！咱们是在虚假系统里与操盘手战斗，胜利希望微乎其微。”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有一句老话这样说，人力有时穷。举例咱国的股市吧，你说相关部门想不想把它搞好？答案是肯定的，为了仕途，为了利益，肯定想把它搞好，可现实呢？从1992年5月到2005年6月，上证指数暴涨暴跌多少次了？前年汇率机制改革，上证指数又慢慢高起来，2005年7月21日，上证指数年3月9日，上证指数年3月9日，上证指数2937.91点。股票市场欢欣鼓舞说牛市降临，老少妇孺争先恐后入场，渐有全民炒股迹象，谁会愿意股市崩盘？”
    “没有人愿意股市崩盘。”
    “可是市场基础在那里，吹出来的花朵不可能长久鲜艳。再不愿意崩盘，也挡不了股市的崩盘。或今年，或明年，股市肯定再度迎来暴涨暴跌宿命。”
    魏东生在2007年初预言华国股市将会再演暴涨暴跌，于景民强来说是一句正确的废话。景民强不会觉得魏东生这句话在危言竦论，因为脆弱的华国股市曾频繁上演暴涨暴跌，连景民强都觉得华国股市随时有可能再来一场暴涨暴跌的黑色悲喜剧。
    景民强：“你也看跌华国股市？”
    魏东生：“短期看涨，长期看跌。”
    前世，魏东生因为搭上了手机游戏快车，走出校园未满三年时间就积累了千万家财。稍稍有些理财概念的都知道，把钱放在银行里，钱会不断的贬值。魏东生彼时小富之后自然而然滋生财富保值的焦虑感，遂试探性入坑股市，岂料在2012年和2013年见证了一幕又一幕想抄底却惨被套牢的悲剧。魏东生此后趁着2013年5月的小高峰果断平仓走人，从此再也不敢染指华国股市。
    魏东生仅做了不到一年时间的股民。
    尽管如此，魏东生由于炒股前做准备工作时回顾华国股市历史，也对上证指数2007年高峰闻名已久。一位合格的股民，肯定不会忘记上证指数的6124.04高峰，魏东生也因之印象深刻。
    前世今生有很多不同，相同之处也被魏东生蝴蝶效应扰动，今世的上证指数高峰或许不再是6124.04高峰，但华国股市暴涨暴跌总体趋势却不会变化。
    魏东生以事后诸葛亮心态审视金融市场，越发理解华国股市的暴涨暴跌和美国次贷危机是无法避免的历史进程。除非魏东生影响力大到能够制霸全球，强制命令美国和华国提前进行金融改革，否则根本无法阻止一幕幕悲喜剧上演。既然没有力量阻止悲剧，魏东生索性把次贷危机当作迟滞龚其兴和高盛等投资银行的利器。
    景民强听出魏东生对股市走势的漠不关心：“你也想做空华国股市？”
    魏东生立刻否认：“不。”
    景民强略惊讶：“看跌却不做空么？”
    魏东生点头承认，旋即追加解释说：“空头的名声太坏，股民恨不得扒其皮、食其肉。特别咱国家这种体制，到时候被骂作境外反动势力也不稀奇。华国股市的盘子小，我拼命做空也得不到多少资金，反将引来全国人民齐声痛骂。得到的和失去的根本不成比例，何必去做空呢？”
    景民强哦了一声：“秋秋说，玫瑰基金在华国设有分部，且早在去年7月就开始布局华国股市。如果不准备做空，那是因为‘短期看涨’而做多么？”
    魏东生笑说：“华国股市现在烈火烹油，全民炒股，全家老少齐上阵，我趁着牛市赚些零花钱也在情理之中吧。做多华国股市不是玫瑰基金的重点，因之不会追求利润最大化。等上证指数涨到一定程度，玫瑰基金就会提前平仓走人。”
    景民强：“小心被套牢。”
    魏东生：“套牢就套牢吧。春秋、祝为、智宇，乃至量子玫瑰，财政都非常健康，不缺那点儿流动资金。”
    景民强没有继续追问魏东生做多华国股市的细节，回到最初的做空美国房贷市场话题：“所以，你觉得美国房贷市场走低是不可避免呢？就像咱们国家政府对股市忽高忽低现象束手无策，美国财政部和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贝尔斯登等投资银行也将对房贷市场走低束手无策？”
    魏东生以非常肯定语气回答景民强：“是的，他们无能为力。如果他们意识到抵押债券违约率不断攀高的事实，并愿意止损态度解决问题，房贷危机或将得到一定程度控制。然而，权利是贪婪的，资本也是贪婪的，贪婪到所有精英阶层利令智昏。精英阶层总以为一切在掌握之中，危机在掌握之中，风险在掌握之中，坚信房价不会崩盘，坚信抵押债券违约率增高只是偶发现象，坚信自己能够在危机降临之时迅速转身。因为权利的贪婪，强盛王朝不断覆灭；因为资本的贪婪，股灾和危机不断轮回上演。”
    景民强：“美国市场比华国市场成熟。”
    魏东生不屑于顾：“再成熟，他们也是人。”
    景民强点头：“我懂了。”
    景民强不是懂了或相信了美国房贷必然崩溃，而是懂了魏东生的信心源泉所在。
    包含晚明东林党、满清皇室等政治势力在内的统治阶层，他们都不希望王朝走向崩溃，且非常努力地挽扶将倾大厦。可对底层民众的傲慢与轻视，导致统治阶层总是忽略最根本的问题，颁布一些南辕北辙的愚蠢政策。魏东生蔑视高盛、摩根斯坦利等投资银行如王朝末年的统治阶层，他们越努力掩盖问题，问题反将越严重，最终变成熊熊烈火焚烧一切。
    景民强明白了魏东生的决心，也就不再无谓的劝说。景民强结束未来趋势讨论，生硬转到日常话题：“智慧手机有成品了么？”
    魏东生也无意延续做空做多话题：“祝为生产线开始量产出货，智宇科技才敢发布。”
    景民强：“秋秋刚才打电话取消暑假挪威旅游，小冉的情绪非常低落失望。能不能提前送给小冉，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
    魏东生：“小事情，我这里正好有几部备用品，等会我就……你现在在燕京？”
    景民强：“对，在海淀这边儿。”
    魏东生：“方便小冉读书的那套房子？”
    景民强予以肯定回答：“对。”
    魏东生：“你们现在在家么？”
    景民强：“我在家陪小冉呢。”
    魏东生：“正好今儿有空，我去趟你家，把手机给送给小冉吧。”
    景民强：“再好不过了。”
    魏东生随即让司机改变路线，前往景民强和陆晓冉的临时居处。
    话说，景民强和龚秋秋相当重视孩子的教育，不是大家想象的教育资源等方面的重视，而是重视父母与孩子的相处时间。景民强和龚秋秋都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忙碌自己的事业，尽管如此，他们也尽己所能见缝插针挤出时间和孩子交流。为了减少距离阻遏，景民强和龚秋秋根扎到哪里，陆晓冉也会把学校转到哪里。
    为了减少麻烦遮掩龚其兴到龚秋秋到陆晓冉的联想，陆晓冉遂启用了景民强的原姓“陆”。
    乱改姓，也是龚秋秋家老传统了。
    景民强初识龚秋秋时，龚秋秋姓傅不姓龚，景民强因之很长一段时间内把龚秋秋当成一名普通留学生。待景民强和龚秋秋确认恋爱关系，景民强才悚然而惊了解到龚秋秋的家世。因为龚秋秋曾经姓傅一段时间，陆晓冉也有另外的异名“傅晓冉”。
    事实上，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大学，傅晓冉有一堆相似的名字，“傅晓冉”“陆晓冉”“龚晓冉”“景晓冉”“傅小冉”“陆小冉”“景小冉”“景冉”“龚冉”“龚然”等等。
    陆晓冉和傅晓冉，仅是她未来常用的名字。
    努力赶出了一章
    第184 刀无善恶
    第183刀无善恶
    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重生以来，也悄然无息间小幅度改变了陆晓冉的轨迹。前些年，景民强和龚秋秋陆续以白身加入春秋，为了就近照顾陆晓冉，遂把女儿转到清华附中，并在清华园北部的荷清苑小区购置一套住宅。
    绕道中关村北大街来到荷清苑，魏东生敲开一所民宅，如期见到景民强。
    陪读房装饰非常简单或者说寒酸，整体尚不如普通民宅。目光移到那些低调奢华的常用品时，才能迟钝感受到景民强和龚秋秋的生活格调。陆晓冉跟在景民强身后，乖巧问候魏东生：“东生哥哥好。”
    陆晓冉163cm身高优势掩去了她的稚嫩面庞，已然是一位大姑娘，声音再乖巧也少了一分童趣。
    魏东生把智慧手机盒递给陆晓冉：“给你带的礼物。”
    陆晓冉瞧见标志，顿时露出惊喜表情：“这是智宇科技刚才发布的？”
    魏东生：“喜欢吗？”
    陆晓冉：“喜欢。”
    景民强面向魏东生笑说：“刚才看发布会直播，小冉的眼珠儿就亮晶晶，渴望很久了。”
    景民强复又转向陆晓冉，慈爱语气说：“去试试好不好用。”
    陆晓冉回身盘坐在客厅沙发，就地拆盒智慧手机。陆晓冉先看说明书自己动手，遇见不会的追问魏东生，遇见好玩的兴致勃勃拿给景民强分享。由于陆晓冉的存在，魏东生和景民强默契的没有谈论工作琐事，话题止于以陆晓冉为中心的日常。
    电容屏手机之于当代主流功能机是革命性的创新，而面向前世苹果公司2008年发布的iphone3g看齐，带给世人的震撼性胜于乔布斯在2007年。不过，最吸引陆晓冉注意力的意料之中是今世世界第一款多点触控手机游戏《水果》，陆晓冉聚精会神切了一盘又一盘。景民强感觉女儿痴迷手机时间太长，不得不予以干涉：“小冉，放下手机歇歇，别把眼睛累近视了。”
    陆晓冉显然还没有玩够，调皮地头部后仰，下巴朝向景民强软声抗议：“我再玩一……再玩三局。”
    景民强没有强硬阻止，而是顺势约定结束时间：“好，记得，只能再玩三局。”
    陆晓冉不高兴地拉长音：“知道啦。”
    景民强无奈短叹一声，转向魏东生说：“瞧小冉痴迷样儿，的销售量肯定不错。”
    魏东生：“希望如此吧。”
    魏东生随即摸出手机即时查询智慧手机在线预约数据：“唉哟，预约量已经突破二十五万了。”
    景民强啧啧称奇：“智慧手机5200元，二十五万部预约就是13亿元。如果能把成本降下去，手机业务恐怕比网络游戏还赚钱。”
    智宇科技推出的预约系统并非全款预约，二十五万部预约量并不能简单折算为13亿元销售额。不过，从智宇video到智宇player，与信用宝捆绑的预约系统已经被广大用户接受，具体到个人，预约用户不一定会真实购机；然而宏观系统审视预约量与潜在市场需求的联系，只要没有出现信誉大幅度滑坡，每一名预约用户都能最少代表1.5名真实用户。
    智宇科技的前三款作品，智宇music是百万级销量，智宇video和智宇player都是两百万级销量。特别是智宇player，虽然舆论风评骂其没有诚意，其销售量却不弱于智宇video，这是智宇这块牌坊带来的品牌溢价。由于前三款作品的铺垫，包含华国移动在内的合作伙伴都对多点触控电容屏创新予以乐观态度。尽管目前的主流市场以千元机为主，智慧手机的5200元定价高到不可思议，各大机构仍然乐观预测智慧手机也将是一款百万级销量的旗舰之作。
    市场预估能卖到一百万部，智宇科技内部预估能卖到两百万部，魏东生对的期望是卖到三百万部。
    市场是迟钝的。
    越超前的创新，越需要时间检验。
    前世的震撼，全球总销量却不到一千万部，待多点触控电容屏一年又一年深入人心，iphone系列智能手机的销量才逐年走高到数亿部的夸张成绩。智宇科技被美国市场排除在外，欧盟市场又缺乏耕耘，市场基础远远逊色于苹果公司。第一款智慧，能够做到三百万部销量，魏东生就已满意。
    销售量若能超出三百万部，则是意外惊喜。
    发布会到现在尚未走完一日时间，预约数据就突飞猛进到二十五万部，智慧手机的前景显然值得期待。
    景民强的业务集中在春秋集团，对智宇集团了解有限，魏东生也无意让他对智宇集团了若指掌。魏东生浅谈辄止，交流止于表面，间或打乱话题让陆晓冉谈谈智慧手机体验，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
    晚餐时间，魏东生留在景民强家里凑合。
    景民强亲自操作操刀整顿一席四菜一汤的家常小炒，魏东生和陆晓冉也有帮手，魏东生做了一道重口味的耗油蒜苗抄熏肉，陆晓冉做了一道相对简单的番茄炒鸡蛋。小小细节填满了景民强的家风和育子之道，周末休闲时间，父女常常一起动手做饭，陆晓冉可以少做些，但是不能不动手吃白饭。
    而有了魏东生做客，陆晓冉这道菜又有了“谢”菜额外之意，魏东生送陆晓冉手机，陆晓冉则回谢魏东生一盘番茄炒鸡蛋。景民强到龚秋秋，再到陆晓冉，为人处事习惯性和风细雨，都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盛气凌人姿态。或许，也正是因为景民强这样的朴实性格，魏东生前世才有可能与他结下忘年交情谊，携三十年记忆重生之后又第一时间来找景民强合作。
    晚餐结束，魏东生告辞，景民强起身相送。
    走在宽阔少人道路上，景民强突兀询问龚秋秋的安危：“美国那边儿没有问题吧？”
    这恰是魏东生此行目的。
    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魏东生不希望做空美国房贷市场一事影响到他与景民强、龚秋秋、陆晓冉之间的私人情谊。魏东生没有欺瞒景民强，选择实话实说：“我做空美国房贷市场之前，与嫂子有过深入交流，预计会可能会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等机构调查，人身安全却能得到基本保障。不过，我对美国政府运行机制不甚了了，没有信心保证‘百分之百安全’。要不，你去趟美国说服嫂子退下来，我们选一名可信的代理人操盘？”
    景民强无奈摇头：“秋秋貌似很好说话，其实性格很倔的。”
    “你可知道，秋秋当时为何逃离华尔街？”
    “秋秋对外说法是当时在高盛做实习生，自觉没有天赋。其实高盛高层先知晓秋秋的背景，而后才把她招入高盛，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天赋。高盛非常重视秋秋的背景，更把她当成布局华国的重要一环，因此凡是涉及华国市场的交易，都特批给她极大的权限。秋秋参与许多针对华国市场和独联体国家的交易，见证了无数触目惊心的黑暗。秋秋那时年轻且有理想情怀，痛恨种种黑暗，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遂不顾龚其兴等老一辈人的意见逃离金融领域。”
    “待年纪长了，待思维成熟了，秋秋迟迟意识到‘刀并无善恶，恶者持之为恶，善者持之为善’。逃离是避战，越避战，距离理想越远；对罪恶黑暗的不作为，也是一种怯懦。真正的勇士，不是洁身自好，而是透析种种黑暗之后再抵御黑暗侵袭。于是，秋秋又返回金融领域，希望为国家构建一道道防火墙抵御那些贪婪的巨鳄和与他们里应外合的内贼。可惜，一则时间不等人，二则天赋有限，秋秋能做的非常非常少。”
    “如果在美国遇挫，秋秋肯定愿意回国，不折不挠重头再来。而今有幸与高盛对垒，且见到了一丝胜利曙光，秋秋是绝不肯罢手的。即使没有被美国限制离境，她也绝不肯归来。击败高盛，在高盛操盘的虚假系统里击败高盛，简直是秋秋的极致梦想。”
    “这一战，秋秋肯定竭尽全力打到底。”
    “惨败出局和大获全胜，结果只会是两者之一。”
    “秋秋已经后悔曾经的怯战逃避，现在绝不可能再一次怯战。”
    “我去了美国，也于事无补。”
    魏东生熟悉龚秋秋的性格，也晓得她“刀无善恶，持之为善则善，持之为恶则恶”的理念，所以才肯把龚秋秋同样引入春秋高层。如果龚秋秋的理念与魏东生相悖，魏东生最多分给她股份红利，而不会让她参与实际运营。
    就像霍永善，魏东生和他熟归熟，却不似景民强那样拥有相同的理念。因此，魏东生结束灰色的第一桶金原始积累，渐渐中止了深层次合作，仅分给他市值一亿美元的股票予以酬谢。
    。
    第185 疯
    第184疯
    魏东生知晓龚秋秋外柔内刚的性格，却不清楚龚秋秋的高盛心结。
    回忆美国2008年经济危机，魏东生依稀记得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贝尔斯登等五大投行的结局：雷曼兄弟凄惨破产；贝尔斯登被摩根大通收购；美林被美国银行收购；唯有高盛和摩根斯坦利活了下来。高盛是幸存者，龚秋秋如果想以高盛为目标，恐怕极大概率会撞上铁板。
    然而，这些问题不必现在和景民强谈。
    魏东生简单化处理此事，直接询问景民强的意见：“你觉得怎样比较好？”
    景民强踌躇十余秒时间，不确定语气说：“等等吧。等那边儿气氛比较紧张时，我再去陪她。”
    魏东生立刻答诺：“好。”
    辞别景民强，魏东生连夜飞回盘阳市，处理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7等其它工作。
    智宇科技的手机业务被魏东生视作继网络游戏之后新的现金奶牛，它也的确没有辜负魏东生的信任。或许《水果》手机游戏的魅力宣传起到了直观作用，多点触控电容屏智慧的预售成绩好的超乎魏东生的想象，发布预购，其中甚至有六万名用户为了确保第一时间得到产品骇然选择了全款预购。
    还未正式销售，就得到三亿余元回款。
    后续不可能再像首日那样疯狂，但也都维持每日数万部增幅，当月在各平台的预购总数据轻轻松松突破一百万。这样的成就，出乎魏东生意料，更出乎智宇科技和各家预测机构的意料。各家预测机构怀疑智宇科技虚假数据搞噱头宣传，迟疑确认的预购数据究竟有多少水份。
    其实何止预测机构呢，魏东生都没有料到2007年的华国市场竟有如此潜力。
    智宇科技紧急组织调查，询问用户为何预购，百分之八十的买家勾选了《水果》这款手机游戏。
    甚么多点触控，甚么电阻屏和电容屏的区别，甚么无键手机和一键手机的区别，功能机时代的用户都对此懵懵懂懂，不晓得具体是些什么玩意。《水果》这款手机则截然不同，细腻的画面和流畅的操作体验，令阅览发布会视频的用户瞬间理解了和诺基亚等功能机之间的代差。事实上，智宇科技会刚结束，、水果游戏、切水果、手机游戏等关键词就快速飙升为春秋搜索的当日热词和月度热词。
    验证预购数据为真，智宇科技和祝为公司的员工全部陷入“惊喜的崩溃”：这是又要加班的节奏啊！
    前面说过，智宇科技对智慧手机的初估成绩是两百万部。智宇科技也以此数据安排元器件订单，预计在5月20日上市前攒够一百万部存货，然后边生产边销售。怎想，市场对的期待感超乎想象，十余日时间就预售了一百万部。为了尽可能缩小断货冲击，智宇科技迅速向上下游合作伙伴增加订单量。
    前面所说的5150元亏损警戒线，并非是指的实际生产成本。生产成本、广告宣传开支、出货时的减价让利、增值税等税务负担，等等各方面合起来，最终定价等比例定在5150元，智宇科技才不会赔本生产。
    其中，生产成本有很大的压缩空间。
    元器件厂商不可能赔本配合智宇科技推出，调整生产线和相应技术的改良研发资金，都会折算到元器件售价里。调整生产线和技术研发是一次性投资，出货量100万是这么多资金，出货量200万还是这么多资金。因此，如果订单数量增加到三百万或五百万，就能大幅度平坦这些一次性投资。再者，生产过程中的不断技术改良，良品率及生产效率都会越来越高，间接导致元器件和生产成本不断降低。
    第一个一百万部，智宇科技很难赚到真实利润；第二个一百万，智宇科技就能真正意义上赚钱……倘若把销量做到五百万，华国移动那边儿的三十万部合约机也能成为盈利项目。
    这也是工业生产的魅力所在，产量越高，单价越低。
    或许双喜盈门，智宇科技手机业务前景光明同时，龚秋秋做空美国房贷市场也迎来利好消息。
    2007年3月8日，新世纪金融公司停止按揭贷款申请；3月13日，纽约证券交易所摘牌新世纪金融公司；4月2日，新世纪金融公司申请保护。
    次贷危机就此正式拉开序幕。
    但是，由于各金融机构的傲慢与监守自盗，新世纪金融公司的崩溃没有在市场引起半点儿浪花，美国当日的道琼斯等指数全部平稳上涨。2007年4月2日，道琼斯指数为年5月18日，道琼斯指数为13556.53，总计上涨9.48%。新世纪金融公司的破产，非但没有引起民众警戒，反而带起一波小牛市。互联网时代，全球消息共通，美股小牛市复又进一步刺激华国股市的热情。申海证券指数一路过关斩将，在5月9日轻松突破4000点高峰，华国股市总开户数也无限接近于1亿户，形象描绘了何谓全民炒股。
    并非没有人意识到危机。
    事实上，很多金融精英都听到了危机脚步声。
    据龚秋秋传来的最新消息，新世纪金融公司破产之后的小牛市，其实是各大投资银行等金融寡头有意识默契合作。
    投资银行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精，习惯竭尽所能躲避风险。譬如，玫瑰基金与高盛合作的一款做空美国抵押债务的债券，高盛收了玫瑰基金的数千万美元的营销及保险费，转手推销给多国银行、基金和保险企业等投资者。待玫瑰基金未来收割胜利果实时，高盛一根毫毛都不会掉，反而是一群银行、基金、保险企业向玫瑰基金割肉。高盛收了左手的钱收右手的钱，简直是躺在床上赚钱。
    其它投资银行也是类似的人精。
    譬如贝尔斯登，目前一边配合拉高股市，一边趁机甩卖不良资产。普通股民瞧见股市一片大好，不虞这是寡头联手做起来的虚假信号，纷纷争先恐后入局接盘，从贝尔斯登等各大投资银行手中接过引线点燃的炸弹。
    可惜，他们精过头了。
    此前投机攒下的不良资产，远远不是临时甩卖能够卖完的，他们拼命的自救，拼命的转移风险。既得利益者口里一遍遍向民众保证危机可控，实际运作中却趁机把危机传导给更多投资人，间接扩大经济危机的影响范围。
    这就是魏东生说的南辕北辙。
    他们以为一切在掌握之中，他们以为一切风险都能转嫁给别人，他们以为底层人民的容忍没有下限。为了寻找到更多的接盘侠，真实形势越危急，金融寡头越筛选利好信息向投资人证明“危机是偶然的、暂时的，未来形势一片大好”。与此同时，部分机敏的资金也悄悄撤出泥潭似的房贷市场，购买有投资价值企业的股票保值。
    这是股市逆势上扬的时代背景。
    所有的利好消息，都被刻意运作。由于华国股市的腾飞，由于舆论炒作华国即将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互联网大国，春秋网络、春秋搜索及其它互联网企业等华国概念股也得到了国际资本市场的热捧。
    以春秋搜索为例，由于主要业务在美国注视不到的华国市场，资本市场发现主打图片搜索引擎特色的春秋搜索并不能实质威胁到谷歌在美国市场的地位，旋即看跌春秋搜索，股价遂缓慢阴跌。2007年3月16日，春秋搜索的市值一度跌到65亿美元，且长期不死不活徘徊。就在这时，市场炒作起华国概念股，，短短二十日时间，春秋搜索的市值由65亿美元迅猛膨胀到94亿美元，增幅疯狂到44%。
    华国股市在疯，美国股市在疯，春秋搜索的市值也在疯。
    继春秋网络之后，春秋搜索第一次临近100亿美元市值。由于当前喧闹的华国股市最吸引眼球，华国许多网络媒体及时追踪报导春秋搜索的疯狂股价，讨论春秋搜索有没有希望率领华国概念股冲破100亿美元市值的门槛。
    到处都是喧闹，到处都是浮躁。
    由于玫瑰基金同时做多华国股市和美国房贷市场，魏东生理智拒绝所有采访，暂不发声评论疯狂的股市。这段时间，魏东生配合肖磊团队，潜心超级计算机项目，寒武纪2007如期研制成功，以6182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刷新了记录。
    。
    第186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2006年11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排行榜，寒武纪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碾压280.6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蓝色基因继续蝉联榜首尊位。844.1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的寒武纪2004d已经令一票超级计算机黯然无色，而新鲜出笼的寒武纪2007骇然丧心病狂地把记录又刷新到6182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
    这让人怎么追啊！
    智宇完美证明了“能超越寒武纪的只有寒武纪自己”这句戏言。
    于智宇来说，寒武纪2007有两大重要意义。
    其一是国家博弈的政治因素。
    经过一段时间酝酿，以及智慧手机的刺激，2007年3月，美国商务部正式颁布禁令。美国以违反美国国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活动为由，禁止intel向智宇集团及华国其它国家超级计算机机构出售高端芯片。而实际执行中，intel更早于2005年就停止向智宇集团提供芯片技术支持。
    前世，国防科技大学研制的天河二号六次蝉联第一后，准备进行全面升级继续保持领先时，美国商务部2015年初突然颁布禁令，禁止intel向华国4家国家超级计算机机构出售xeon芯片。今世由于寒武纪2004的横空出世，美国遂提前八年时间颁布了类似禁令，间接抬高了华国其它超级计算机机构研制超级计算机的技术门槛和经费成本，业内随之一片哀鸿遍野。
    与此同时，布什政府及ibm表示即将建造一台每秒亿亿次的超级计算机，从而保持美国在计算机领域内的领先地位。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越是在这艰难时刻，智宇信息产业背负的责任越重，寒武纪2007的成功越振奋人心。而且，寒武纪2007的所有核心部件全部实现国产化，中央处理器cpu和图形处理器gpu都是由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负责设计、中芯国际负责代工生产。
    寒武纪计算值为6182万亿次，峰值计算速度则高达1.001亿亿次。布什政府和ibm刚宣布将要建造一台亿亿次超级计算机，怎想智宇信息产业已经把“将”字划掉，擦边造出一台亿亿次超级计算机。
    世界第一台百万亿次超级计算机是寒武纪2004；世界第一台千万亿次超级计算机是寒武纪2004；世界第一台亿亿次超级计算机又是寒武纪2007。智宇信息产业垄断了百万亿次到亿亿次的记录，统治性优势不言而喻。
    如此，美国商务部的禁令瞬间成了玩笑。
    特别是寒武纪露面时间之快，美国商务部在2007年3月颁布禁令，智宇信息产业在2007年5月宣布成功研制寒武纪2007。
    打脸不过夜！
    寒武纪2007年的成功，令美国商务部的限制成了小丑笑话。
    其二则是国内利益的蛋糕分配。
    前面已有介绍，国家十五规划期间的窘迫经费是因为国家穷拿不出钱，而非不重视高性能计算机的发展。2001年到2006年，得益于国内经济高速发展，高性能计算机方向的经费随之增加。
    然而，有一点需要注意，国家视角考虑全国布局，只会考虑有没有的问题，而不会考虑谁有谁没有。也即是说，站在国家层次思考问题，清华大学研制出天河二号和国防科技大学研制出天河二号并无本质区别。
    由于肖磊等核心研发团队都是纯粹的本土派，私企与国企也关系不大。
    而且，面对私企之类的指责，魏东生干净利落甩出一份2007年到2012年总额一百亿元的科研投资，坦坦荡荡与各部门交流：“如果愿意等比例出资，智宇信息产业欢迎国资委或其它国企战略入股。只要相关股东全心全意支持高性能计算机的继续研发，智宇信息产业随时可以变成国资控股企业乃至纯粹的国企。”
    魏东生追求的是资源配置权力，而非私企和国企之类的虚名。如果国资委愿意沿着魏东生设计的方向攀科技树，愿意入股方式间接提供十数亿乃至数十亿研发资金，魏东生还求之不得呢。
    可惜，国家科研经费着眼于全局，国资委也着眼全国，没有资本陪魏东生玩命地烧钱攀科技。协商许久，燕京航空航天大学、清华大学、中科院以各种资源和每年拨发一定经费等条件分别持股4%，盘阳市则以土地、政策、财政支持等条件持股8%，合计总共拿走了智宇信息产业的20%股权。
    股权是权利也是责任，是名誉也是深坑。这样的股权比例下，如果智宇向智宇信息产业注资80亿元研发资金，燕航、清华、中科院必须及时分别跟进4亿元研发资金，盘阳市市政府则必须及时跟进8亿元研发资金。如果不愿意陪智宇信息产业一起烧钱攀科技树，智宇信息产业有权命令该机构单位转让股权给愿意烧钱的第三方。
    无论如何说，智宇信息产业已然不是纯粹的私企。
    由于魏东生的配合，智宇信息产业完全可以填补国家在高性能计算机方面的空白。既然有了寒武纪2004，既然有了全部国产化的寒武纪2007，国家对高性能计算机就少了一分急迫感，倾向于把资源集中在以智宇信息产业为轴心的产业链，而非前世那样的广撒网多捞鱼。
    智宇信息产业分多了蛋糕，联想、曙光等对手就少分了蛋糕，自然而然滋生了许多怨气。譬如魏东生选择就读燕航，约定条件是燕航计算机学院一路绿灯。魏东生2005年秋季入学，2006年春季就在一月之内拿到了本科学士、研究生硕士学位。燕航计算机学院原准备继续颁发博士学位，顺势聘请魏东生为客座教授乃至特聘教授，怎料十一五规划里蛋糕分少的失意群体跑来抗议，贬低寒武纪2004的意义，攻讦燕航计算机学院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行为侮辱了国家教育体系的尊严。
    魏东生彼时只能以博士研究生身份挂在燕航计算机学院。
    当然，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当寒武纪2007研制成功，当寒武纪2007实现了所有核心部件的国产化，当智宇信息产业的高性能计算机研究从此再也不必畏惧美国商务部禁令恐吓，十一五规划失意群体的抗议顿时成了蜀犬吠日。
    燕航计算机学院闻讯寒武纪2007即将成功，立刻为魏东生颁发博士学位证书，顺道聘请魏东生为客座教授。盘阳市这边的盘阳师范学院计算机学院也紧追燕航的节奏，次日即邀请魏东生为盘阳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
    就这样，参加2005届高考的同学还未结束大学二年级课程，魏东生已经完成学士、硕士、博士三连跳，成为令大家无语失言的客座教授。
    寒武纪2007的待遇，与寒武纪2004截然不同。
    寒武纪2004b初窥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首，隶属春秋集团的大公关部彼时尝试运作寒武纪2004b的宣传工作，希望在晚间的新闻联播刷一下存在感。可惜，相关部门保守谨慎态度予以拒绝：“现在宣传寒武纪2004b是世界第一，11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top500没有怎么办？如果四代目视察智慧宇宙信息产业搞成了笑话，谁来承担责任？”
    那时的智宇信息产业，底蕴浅、名声弱，许多媒体许多机构都明里暗里怀疑肖磊团队造假。2004年到2007年，时间令智宇信息产业慢慢积累了品牌效应和影响力，2006年初的汉芯造假事件都无法影响智宇信息产业的光辉形象，因为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推出的nation系列芯片和智宇科技推出的智宇music和智宇video已经商业化运营走入千家万户。
    寒武纪2004饱经各方怀疑，寒武纪2007却披戴无数光环。
    寒武纪2004b求上晚间新闻联播而不得，而有关部门听到寒武纪2007研制成功、且以6182万亿次linpack计算值大幅度刷新记录的好消息，连忙急声叫停智宇信息产业私自庆祝活动，说四代目及一群内阁阁老将会抽出时间视察表彰寒武纪2007的成就。经过协调，四代目视察寒武纪2007时间安排在5月19日，寒武纪2007年研制成功的消息也将在5月19日晚间新闻联播正式向全国人民通报。
    5月19日，四代目来盘阳市祝为超级计算中心视察寒武纪，智宇科技的正式上市。
    寒武纪2007研制成功到5月19日的空档时间，魏东生需要留在盘阳市等待。因为四代目等阁老的时间非常紧张，如果遇到突发事件，行程必须及时调整，或许会晚来，也或许会早来。华国体制下，政治第一位，资本第二位，魏东生这位华国首富只能被动配合四代目等阁老的行程安排。
    第187 两年前同学，两年后师生
    盘阳市是一座大工地，少有休闲散心好去处。
    想了想，魏东生索性履行他的盘阳师范学院客座教授职责，去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刷一下存在感。
    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和盘阳师范学院对魏东生的要求很低，每年来学校讲一次课就够了。当然，如果魏东生愿意勤快些，想开一门选修课，两所学校也将举起双手表示欢迎。特别是盘阳师范学院，校长是魏东生请过来的，学校高层愿意在能力范围内配合魏东生的行程安排，机动调整该门选修课的课时长短及具体上课时间。不过，魏东生没有精力搞选修课，暂时只能组织一些比较自由的报告会或专家讲座。
    魏东生的临时决定，迅速在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引起轰动。
    前面说过，盘阳师范学院的底蕴非常糟糕。盘阳市市政府2004年才把盘阳市师范高等专科和盘阳市职业技术学院合并升格为盘阳师范学院。莫说全球、全国范围内的存在感，便是局限在河东省，盘阳师范学院彼时也是二本院校的最底层。
    然而，万事万物并非静态不变。
    魏东生以祝为超级计算中心和智能化工厂两项目为诱饵，从燕京带回了一群业内精英。寒武纪2007研制成功之后，相关部门已经原则上同意盘阳师范学院筹建高性能计算机及应用服务环境重点实验室，待走完行政审批流程，就能悬挂国家级重点实验室荣誉。与此同时，智能化工厂项目即将获准省部级重点实验室；祝为公司与盘阳师范学院合作的工程类机械类等研究项目，已被陆续获准升格为市级重点实验室。
    2004年，盘阳师范学院是河东省二本院校的最底层。
    2007年，在魏东生影响下，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得到了超级计算机领域全球第一的肖磊团队，火箭速度把计算机专业捧到河东省第一。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首寒武纪2004d布置到祝为超级计算中心之后，寒武纪2004d旋即成为了盘阳师范学院一张活名片。
    2004年之前尚是高等专科、2004年尚是垃圾二本的盘阳师范学院，得益于寒武纪2004d的赫赫声名，迅速成为河东省乃至全国考生的香饽饽。
    2004年，盘阳师范学院没有招够学生；2005年，过了录取分数线，就一定能够考上盘阳师范学院；2006年，盘阳师范学院生源质量大幅度拔高，特别是计算机专业，最高分超过了河东省的一本录取分数线，最低分超过了河东省二本录取分数线8分。短短三年时间，盘阳师范学院已经在二本院校队伍里站稳，计算机特色专业更隐隐约约开始威胁省城绿通大学的统治地位。
    统计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各届学生生源地，2005届学生绝大部分来自盘阳市各县；2006届学生则广泛来自河东省各市。
    由于魏东生2005年才高中毕业，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2005届新生和2006届新生不乏魏东生熟悉的老面孔。
    譬如冉茜茜，她已经慢慢习惯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气氛。
    又譬如2006届新生乔一辉、阎东楠、徐奇萍，乔一辉和徐奇萍曾是魏东生在吴平一高0201班同学，阎东楠则是魏东生在吴平一高0209班同学。乔一辉、阎东楠、徐奇萍等三名学生，2005年高考成绩不理想，无奈选择复读一年高四。三名学生的一年复读生涯颇有成效，阎东楠和徐奇萍的2006年高考成绩由2005年的擦边二本录取分数线提升到超过二本录取分数线二三十分，乔一辉则非常郁闷，2006年高考成绩低于一本录取分数线1分。
    一分之差，乔一辉断绝了一本院校的梦想。乔一辉心灰意冷懒得再读一年高五，填报志愿时勾选了风头正盛的盘阳师范学院。再然后，乔一辉和阎东楠、徐奇萍分到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0603班。
    由于学校提倡学生周末兼职增长见闻，乔一辉在远房亲戚兼学姐推荐下成为春秋展览馆的一名讲解员。这份兼职每周去一次，春秋展览馆中午管一顿饭，每小时给7.9元，八小时就是63.2元。如果一月去满4天，通常会多两小时业务学习时间，总计能够得到268.6元。两百来块钱肯定不能算多，却能小幅度缓解乔一辉的经济危机，毕竟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富裕。
    春秋展览馆的兼职学生，都来自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或者是2005年学长学姐，或者是2006年同级生，更像学院组织的活动而非兼职工作。乔一辉颇满意这样的生活节奏，不知不觉间由2006年秋风雨无阻熬到了2007年初夏。
    忙完了周日兼职，乔一辉到学校餐厅凑合一顿饭，晃晃悠悠返回宿舍。
    刚进门，一名坐在计算机前的舍友突然仰头询问：“一辉，你在吴平一高读的高中？”
    乔一辉一边换鞋一边回答：“对啊。”
    舍友：“你和魏东生同校啊？”
    乔一辉懒洋洋说：“还是同班呢。”
    舍友：“魏东生2005年高中毕业啊？”
    乔一辉：“我复读了一年。”
    舍友将信将疑：“你真的和魏东生同班？”
    乔一辉：“这有什么真不真的。你去瞧瞧我的vv主页，我有加入吴平一高0201班的班级群。”
    乔一辉满口不在乎语气，其实则颇以魏东生为傲。
    乔一辉与魏东生并无交情，高中二年级到高中高三级的两年时间，乔一辉见魏东生的次数有限，与魏东生说话次数也屈指可数。可同班同学毕竟是同班同学，乔一辉祭出吴平一高0201班牌子往往能够震惊一群人，乔一辉也非常享受这种骄傲。
    乔一辉不嫉妒魏东生。
    并非乔一辉品德高尚，而是他与魏东生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0201班成绩优秀的学生彼此围绕成绩争斗，惯例把年级第二名和班级第二名当作目标，根本不会奢望考到年级第一名和班级第一名。特别是数学及理综科目，0201班学生只能祈祷题目简单缩小差距，因为他们考到150分是能力如此，而魏东生考到150分是因为卷子只有150分。就像2005年高考高考状元和高考高考榜眼的悬殊分数差，魏东生惯例把吴平一高年级第二名甩开数十分。
    时间久了，同学们也就认命了。
    乔一辉清楚明白自己和魏东生差距无数台阶，索性把魏东生当成偶像崇拜，以曾与魏东生同班而骄傲。
    舍友没有翻检乔一辉的四维空间主页，简单相信了乔一辉的说辞：“辅导员刚才在qq群里通知，魏东生周三来咱们学校开讲座。”
    乔一辉愣了愣：“谁？”
    舍友：“魏东生啊。”
    乔一辉：“魏东生怎么了？”
    舍友：“辅导员下午通知说，魏东生周三在多媒体教室开讲座。”
    乔一辉这次终于听懂：“我去！”
    乔一辉没有电脑。
    身为一名计算机专业学生却没有电脑，学习起来无疑非常不方便。乔一辉家庭条件虽然不富裕，但是只要他开口，乔一辉的父母肯定凑钱为他买一台电脑，毕竟现在三千来块钱就能买一台兼容台式机。不过，乔一辉不愿这样，他想靠自己的双手攒够买电脑的钱。据在展览馆兼职的学长学姐说，暑假留在盘阳市兼职非常赚钱，如果不怕辛苦可以去祝为工厂兼职；如果求稳则可继续在春秋展览馆兼职，照样一天给63.2元，每周劳碌六天的话，暑假肯定能赚够一台台式机电脑。
    乔一辉已经决定暑假兼职方式赚钱买电脑。
    乔一辉没有电脑，却不因为没有电脑而自卑，当即跑到舍友电脑桌前验证辅导员的通知。
    通知是真的。
    除了通知，魏东生的简历及学历也公布于众。
    此前为了降低影响，燕京航空航天大学授予魏东生博士学历、燕航和盘阳师范学院相继聘请魏东生为客座教授的消息，没有在网上传开，乔一辉及舍友都不知道这条消息。直至看到这条讲座通知，乔一辉才迟迟了解到魏东生已经超快速度走完了学士、硕士、博士三连跳。
    乔一辉脑子乱糟糟的。
    乔一辉唯一的感觉是懵。
    懵。
    乔一辉的大学一年级还没有结束，魏东生已经成了盘阳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
    舍友不太理解乔一辉的心情，补充一些无法确定的消息：“据说因为这学期快结束了，魏东生才只开办一堂讲座。等到下学期，魏东生就会开一门选修课。话说，魏东生是88年的，我也是88年的，我还在头疼高数，人家已经当教授了。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乔一辉：“还要开选修课啊？”
    舍友：“听说下学期准备开。”
    乔一辉顿时纠结起来。
    于心而论，乔一辉非常敬佩叹服魏东生的成就，也好奇魏东生的讲座和选修课的内容。可是，如果争着抢着去报名，是不是有点儿尴尬？
    两年前是同班同学情谊，两年后却成了老师和学生关系，这样的转变很令人尴尬啊！
    第188 越来越多的命运偏转
    乔一辉越怕尴尬，尴尬越找上门。
    信息科学技术学院体制，班主任和辅导员是两条平行线，班主任管学习，辅导员管生活。学生惯来和辅导员打交道，平时很难见到班主任的身影。0603班班主任走科研路线，职称副教授，每天忙智能化工厂项目累成狗，也没有心思和一帮新生交互。开学初见面，班主任简单留下联系电话约定范畴：有意科研者想发论文，可找我帮忙斧正；有意创业者想做项目，可找我帮忙联络资源；除此之外，都找辅导员去。
    怎想周一的大学物理课刚结束，乔一辉赫然生平第二次见到班主任的身影。
    这节物理课在大教室，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0603班、0604班和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0602班一起上课。班主任兼职0603班和0604班，来到教室叫停了两班六七十人的散课意向：“电子2班下课，计科3班和4班留下，我说些事情。”
    待电子信息工程专业0602班的学生稀稀疏疏散去，班主任站在讲台前开讲：“今天主要说两件事。第一件事，3班庞山泽同学的创业项目通过学校申请，学校资助10万元，春秋创业基金会资助10万元，春秋软件投资40万元索要20%股权，总计60万元资金。我们在这里向庞山泽同学表示祝贺。”
    说罢，班主任率先鼓起掌，六七十名学生尾随响起掌声。
    乔一辉等学生惊骇望向主角庞山泽，一时无法与60万资金联系起来。
    庞山泽刚来学校就很有名气，因为他高考成绩超过一本录取分数线十余分，却毅然选择了声誉较渣的盘阳师范学院。盘阳市师范学院以及前身盘阳市师范高等专科，庞山泽的高考成绩都是建校以来的新纪录新高峰。这样的记录并不值钱，如果庞山泽没有选择盘阳师范学院，乔一辉仅比一本录取分数线低一分的成绩，照样能够刷新盘阳师范学院的记录。
    乔一辉两年高考最终来到盘阳师范学院读书，其实心底挺有委屈怨念。这种怨念慢慢转化成“自视甚高”的傲气，看不起学校也看不起同学，总觉得来到盘阳师范学院是一种不幸。无论宣扬他曾和魏东生是同班同学，还是决定暑假兼职亲自凑够买电脑的钱，其实都是想向世人证明些什么：向同学证明我和你们不一样，向其他高中同学证明我来到盘阳师范学院也照样优秀。
    以高考成绩模糊参考，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生源质量相差悬殊，最高分庞山泽超过一本录取分数线十余分，最低分仅高过二本分数线8分。一本生和二本生存在显著差异，乔一辉自视为与庞山泽同属食物链高端，俯视一群曾经挣扎在二本录取分数线的同班同学。
    可是，乔一辉今天突然间看到了差距。
    60万元。
    乔一辉还在赚每小时7.9元的兼职，庞山泽已经拿到了60万元的创业资助和投资。
    乔一辉握紧手中的中性笔，心中恨恨发誓：“不能再颓废下去了，我比不过魏东生，难道还比不过庞山泽。庞山泽的高考成绩才比我多16分而已，我若不是粗心大意丢了二三十分，岂会弱于他。”
    乔一辉注意力回到讲台，班主任正好说起魏东生的名字：“第二件事，周三下午的英语课调到周六下午，改成魏东生先生的讲座。谈起魏东生，大家或许首先想起网络游戏，想起春秋搜索，想起他以48亿美元蝉联华国首富。而实际上，魏东生先生在计算机大方向的工业领域、学术领域也都有极高的成就。大家未来无论想走科研路线，还是想走创业路线，或者程序员式技术路线，都不妨去听听魏东生先生的讲座。”
    其实班主任不来，学生们也不会错过魏东生的讲座。
    学生们都爱凑热闹，盘阳师范学院之前近水楼台先得月邀请春秋、智宇、祝为系列公司高管的报告讲座，课堂都挤满了人。魏东生这样的华国首富搞讲座，凑热闹的学生只会更多而不会少。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0603班和0604班散课之后，乔一辉和徐奇萍又被辅导员刻意留下。
    乔一辉和徐奇萍在吴平一高就选入0201实验班，虽然复读一年仍旧遗憾地没有越过一本录取分数线屏障，根基却相对扎实。来到盘阳师范学院，徐奇萍继续认认真真学习，实际编程技能或许远远不如获得60万资金的庞山泽，却是应试教育的小能手，上学期总成绩在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六个班约两百名学生中排名第一。
    乔一辉吃老底，也排名0603班全班前五。
    辅导员对乔一辉、徐奇萍非常熟悉，开门见山说：“你们也好久没见过魏东生了吧？”
    乔一辉耸肩，徐奇萍点头。
    比乔一辉更极端，徐奇萍碍于男女之别，在两年时间内未曾与魏东生说过一句话。而且，在以成绩论胜败的吴平一高0201班，徐奇萍惯来排名倒数，情绪压抑进而导致寡言少语，与偶然来校的魏东生处于两个世界。
    乔一辉把同班同学视作骄傲，绝口不提与魏东生说话次数屈指可数；徐奇萍则没有勇气向辅导员辩驳，说她其实和魏东生陌生到从未说过一句话。
    辅导简单道出她的安排：“魏东生曾和你们是同班同学，讲座时或许会与你们交互，所以你们尽量抽出时间参加这次讲座。有问题么？”
    乔一辉有点儿慌，却是乔一辉觉得魏东生肯定不会记得他是谁，如果到时候对他无视而过，那该有多尴尬啊？乔一辉以后再在饭桌吹嘘他是魏东生的同班同学好朋友，极大概率被舍友打脸嘲讽：人家根本不认识你。
    徐奇萍则有点儿懵，却又因为不曾像乔一辉那样自夸过而情绪平淡：“哦。”
    事情就这样定下。
    时间转眼来到周三，乔一辉、徐奇萍优先穿梭过门口的安检，来到辅导员帮他们选定的座位。由于来的时间较早，除了学校教职工，多媒体教室里只有一名女学生。徐奇萍不认识，也因为性格问题没有主动交流，而乔一辉则挥手与其打招呼：“学姐，你也在啊。”
    乔一辉口中的学姐是冉茜茜。
    一年级到二年级，冉茜茜始终在春秋展览馆兼职，有时每周去一天，有时每周去两天。春秋展览馆招收的二十余名兼职学生，冉茜茜每个人都认识，乔一辉自然也不例外。冉茜茜浅笑笑容回应乔一辉的招呼：“你们也来啦？”
    乔一辉好奇追问：“我们是吴平一高0201班的学生，被辅导员叫过来配合魏东生的讲座，学姐你怎么也来了？”
    冉茜茜：“学校可能觉得我和魏东生熟吧。其实他们误会了，我和魏东生也就脸熟，一年也难见一次面。”
    乔一辉为了避免等会儿的尴尬，主动自嘲说：“谁不是呢。除了刚分班那会儿，魏东生隔三差五才回学校一趟，我们根本就不熟嘛。”
    说笑间，教室渐渐拥挤起来。
    等到魏东生掐准时间点走入教室，教室里不但没有空位，后排还挤满了两三排站票学生。
    走到讲台，魏东生一眼瞧见了冉茜茜、徐奇萍、乔一辉以及乔一辉旁边的教师石维昌。石维昌是高性能计算机肖磊团队的一员，寒武纪2004项目期间得到博士学位，尾随寒武纪2007项目来到盘阳市，应魏东生邀请挂在盘阳师范学院名下。魏东生站在讲台俯视，石维昌、乔一辉、徐奇萍、冉茜茜并肩坐到一起，再转望其它方向，发现距离越近脸庞越熟悉，学校组织方显然在细节上花费了许多心思。
    乔一辉和徐奇萍觉得魏东生不认识他们，可事实则恰恰相反，魏东生认识他们。
    因为前世的印象。
    前世的0201班生涯，魏东生和乔一辉厮混两年，尽管由于性格不太合拍没有做成知心朋友，脸庞却熟到不能再熟。
    自以为小透明存在的徐奇萍，魏东生对她更熟悉。前世魏东生以全班倒数第七名成绩来到0201班，而徐奇萍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第十一名，班主任参考成绩排座位时，徐奇萍恰好是魏东生的前桌。大学毕业之后，徐奇萍也去了燕京工作，她与魏东生友谊固然远远不如姬素素与魏东生的友谊，但是徐奇萍结婚时向魏东生和姬素素发了请帖，魏东生和姬素素也一起参加了她的婚礼。
    然而，两人前世的母校，都不是盘阳师范学院。
    随着事业的膨胀式发展，魏东生对世界的扰动越大越大，越来越多人的命运发生偏转。
    这种偏转是好是坏呢？
    第189 习惯
    魏东生感慨前世今生不同的命运轨迹，趁着讲座开始前的空隙简单招呼两人：“徐奇萍、乔一辉，你们也来了盘阳师范学院啊。”
    乔一辉不意魏东生随口道出他的名字，激动地差点儿当场站起来。
    徐奇萍的情绪更加失控，右手猛地攥紧冉茜茜的手臂，脑海回荡着一重又一重惊喜：“魏东生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徐奇萍在吴平一高0201班是小透明，复读一年高四还是小透明。徐奇萍并非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初中时代她也曾阳光灿烂、活泼好动。徐奇萍在初中时代学习成绩优异，常被各科老师另眼相待，享受了种种习以为常到本该如此的优等生待遇。徐奇萍以全县前一百名中考成绩来到吴平一高，分配到实验班，与其他优等生竞争失败，积年累月徘徊在全班倒数后几名。徐奇萍承受不了这种落差，慢慢的越来越沉默寡言，性格越来越孤僻。如今来到盘阳师范学院，徐奇萍在同班同学身上找到了自信，这才渐渐重新开朗起来。
    越自卑，越渴望别人重视。
    徐奇萍眼里，魏东生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魏东生在天上飞，她在地上爬。而现在，天上飞的魏东生，不仅注意到地上爬的徐奇萍，更准确喊出了徐奇萍的姓名，这让徐奇萍如何不激动。
    魏东生一句问候，令徐奇萍和乔一辉惊喜到翻山倒海。
    这便是身份加成。
    如果魏东生只是一名普通学生，徐奇萍和乔一辉或许惊讶魏东生认识他们，却绝对不会惊喜到这种程度。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将会产生不同的意义。
    魏东生无意与乔一辉和徐奇萍唠嗑，三言两语结束问候，开始了讲座：“无规矩不成方圆，讲课前先说一下我的课堂纪律。这节课不是必修课，哪位同学如果觉得我讲的不好或者内容不顺耳，不要影响愿意继续听课的同学，请从后门悄悄离开。”
    学生惊讶魏东生开门见山，间或响起呵呵轻笑声。
    魏东生立身讲台前，笑说：“起家做网络游戏之初，我一遍遍阐述这样的理念：瞄准目标用户，为目标用户服务。不要奢望所有人都会接受你的产品，也不要奢望所有人都能满意你的产品，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号称全知全能的上帝，也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魏东生说到这里，笑吟吟望着一众学生：“知道为什么么？”
    气氛还未吊起来，并没有学生积极配合魏东生。
    魏东生停顿两三秒，旋即自问自答：“因为我是无神论者。”
    魏东生摊手：“上帝再向我展现神迹，我也只会研究他的神迹从何而来，而不是简单膜拜信服。瞧，全知全能的上帝，都无法让我满意，我又何德何能让所有人都接受我的产品我的理念呢？”
    学生们轰然笑起来。
    魏东生就该话题延伸：“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能够让所有人满意。有人能举出反例吗？”
    静场两三秒时间，教室角落响起一声：“money！”
    魏东生答话说：“钱能通神，的确不凡。这世间，有99.99%的困难都能用钱来解决，但是别忘了，还有0.01%的困难是金钱也无能为力的。譬如说患了癌症的高官巨富，他肯定想要健康，而非更多的金钱。所以啊，放弃大而全的目标，瞄准一定范围内的用户群体才是做事之道。我这节课也是这样，愿意听的我们一起探讨，不愿意听的则请默默离开，千万别奢望我能在三十分钟时间内由你所厌恶的转变成你所喜欢的。”
    开场白之后，魏东生综述这堂课的主要内容：“想听专业内容的同学，估计要失望了，因为今天我不准备谈前沿技术，也不准备谈如何创业攒第一桶金。”
    “谈什么呢？”
    “习惯。”
    “此处的习惯，特指逐渐养成而不易改变的行为。”
    课堂泛起嗡嗡声音，学生们显然有些失望，以为魏东生想灌他们老生常谈的鸡汤。
    魏东生无视了学生们的失望情绪，继续讲课：“在座诸位都是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学生，我也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走出来的学生，索性举一些身边例子谈谈习惯。”
    “二年级开课学c语言，盘阳师范学院曾因为弃用谭浩强的c语言程序设计教科书引起一场小风波。近些月，越来越多人在网络上黑谭浩强的c语言教材，说它错误以百计算。这里有书贩子的推波助澜，希望通过黑其它c语言教材来推广自己的书，但是他的书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谭浩强的c语言教材的确存在诸多问题，否然盘阳师范学院也不会弃用。”
    刚才还有些失望的学生，顿时一个个坐直了身体。
    魏东生这是要黑谭浩强啊！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将会产生不同的意义。网友在四维空间等阵地吐槽谭浩强的c语言教材是一回事，魏东生这样名人在公共场合贬低谭浩强的c语言教材则是另一回事。如果消息传出去，肯定跑来一群记者围观魏东生和谭浩强之间的撕逼。
    可惜，魏东生不令好事者如愿，旋即简单结束了吐槽：“自古说易行难，我能看出来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毕竟我并不擅长编辑教材。所以，咱们今天不谈教材好坏，只谈其中的一些习惯。”
    魏东生回到计算机前，敲打两行声明：
    inta;
    doubeb;
    魏东生离开计算机，环视众学生：“知道问题在哪里么？”
    学生们一脸茫然。
    魏东生：“严格来说，并没有问题。可若你们去企业面试，无须见到真人，面试官就已抚额为你定义：初学者。只有初学者，才会搞些a呀b呀的变量，才会搞些拼音和英语齐飞，一会儿是yanse，一会儿是color。作为一名程序员，应该具备最基本的道德：你所写的程序，另一名程序员也能很快看懂。”
    魏东生回到计算机前又写三行代码：
    ab2;
    ｛
    ｝
    魏东生再问学生：“有人晓得这三行代码是干什么的么？”
    教室一片寂静。
    十余秒之后，一名学生犹犹豫豫举手。
    魏东生示意其起身回答，这名学生有点儿紧张，结结巴巴说：“是牛顿迭代法，求b的平方根近似值。”
    魏东生鼓掌：“不错，能说说思路么？”
    学生想到哪说到哪式混乱思路解释，：“我偏科，偏科数学。高考时，我数学150分，英语91分，语文93分，理综232分。高考填报志愿前，我看过一篇采访，你说数学是计算机的基础，我不想学纯数学，就报考了咱们学校的计算机专业。我忘了abs是什么函数，但是我熟悉数学，这样的程序很明显是求b的平方根近似值。由结果逆推，我很快想起来。”
    魏东生再次鼓掌：“很厉害的数学思维，有兴趣去春秋软件工作么？”
    学生：“有。”
    魏东生勉励他说：“等这堂课结束，我帮你写一张推荐条。你周末寒暑假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春秋软件兼职实习一段时间。如果验证不是偶然幸运，我相信，你对数学的敏感一定能在春秋软件大放异彩。”
    学生有点儿不知所措，连声说：“谢谢，谢谢你。”
    魏东生示意这名学生坐下，继续讲课：“这位同学很厉害，一眼就看懂了这三行代码是用来求平方根近似值。但是，我比较笨，第一眼看不懂，第二眼仍看不懂。如果一时之间忘了abs是求整函数，我还以为后面的a、b、s变量和abs有关呢。”
    “我相信，有数学天赋者毕竟是少数，而程序员群体，或者说市场未来对程序员的需求则以百万以千万计算。这数量，特指国内市场。国内程序员数量达到一千万之前，市场远远谈不上饱和，高速前进的互联网时代，需要无数程序员为它添砖加瓦，需要无数程序员把缥缈的“想法”变成可见的产品。这一千万名程序员，绝不可能人人具备任何时间都能一眼看穿这三行代码的数学敏觉。”
    “最少，我不能。”
    “每天敲三千行代码，已算高产；而阅读三千行代码，则是不能容忍的低效。具体工作时，我们需要写代码，更需要阅读十倍乃至百倍的代码，所以特别讨厌a、b、c、d之类的变量。阅读代码时，我们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哪块代码是用来干什么的，即：。”
    “然而，软件行业从业者，质量参差不齐。”
    “某些程序员一边吐槽应届生爱写inta式代码，一边又极不愿意写必要的注释和客服等外行人都能理解的文档手册。春秋网络到春秋搜索，我不止一次碰见程序员抗议：‘让其他人写文档手册吧！’然而，一名不愿意写文档的程序员写出来的程序，我敢放心让另一名程序员帮他写文档吗？”
    “这些都是非常糟糕的习惯。”
    第190 思维掌控
    魏东生继续讲课：“面对类似槽糕的习惯，又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不觉得这些习惯是问题，也无意改正。第二种情况，意识到了问题，但是由于久而成习，改起来非常困难。这里只谈第二种情况，即意识到了问题，也有主观意愿去改变。”
    “我们都知道，这并不简单。想法，行动，结果，性质截然不同。我想，在座诸位应该都曾发过誓言，小到早晨起床时间，大到人生规划，豪言壮语从明天开始将如何如何，结果呢？”
    学生们纷纷笑了起来。
    这是人性弱点，也是人类的共性。
    所有人都曾因为拖延症等外因内因，把昨日誓言当作废纸丢弃。譬如早晨起床时间这样的小目标，睡觉前信誓旦旦，可次日早晨总是被再睡一分钟念头击溃。有第一次失败就有第二次失败，继而自暴自弃丢开誓言。还有一部分人会产生自责心态，起床时间点不想起，起床后又痛恨自己没能准时起床。
    魏东生缓了十余秒时间留给学生们感慨，继续讲课说：“我不给你们灌鸡汤，心灵鸡汤即使有用，也止于激发你的主观意识想法。想法值多少钱呢？”
    魏东生屈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形成ok手势：“这是ok。”
    魏东生旋即念出它的另一音节：“也是zero，零。”
    魏东生：“是ok，也是zero，这就是idea的价值。每一个idea，乍听起来都非常ok非常酷，其实呢，99%价值是zero。望京到中关村，燕京到深鹏，华国到美国，你将会一遍遍听到‘我有一个绝妙的idea，就差一个程序员’之类的言辞。”
    “还有，近年流行起来的网络小说，有一项都市重生分类。大意是幸运回到数年前，因为知道互联网的未来发展趋势，所以不管之前是小中介还是小律师，都想把投资互联网企业当成第一桶金，其中经常出现一些奇葩画面。”
    “我知道腾讯是未来趋势，我知道qq非常成功，所以‘只差一个写代码的了’。跑到学校招几名计算机专业学生，或者市面上随便招聘几名程序员，然后就能简单完成了同时在线数百万人数千万人的服务器架构。”
    “不用怀疑，作者肯定不是从业者。”
    “以我的经验，碰到这种‘只差一个程序员’的创业者，哪怕他是真的重走者，也最好离远点儿。当然，如果创业者和重生者已经家财万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别给我扯未来趋势，也别给我讲情怀，更别试图给我灌鸡汤，你给我钱，我给你代码，钱货两清。”
    “我在这里黑‘只差一个程序员’‘只差一个技术大牛’这类外行话，并不是因为咱们搞技术的骄傲自大，而是说出这句话的创业者，99%概率绝对不仅仅差一名程序员，他缺乏的是技术方面的整体概念。”
    “姑且判定他们真地看到了未来，可想法到产品，需要的技术团队最少包括技术管理、架构、开发、测试、运维等多方面。说出‘只差一个程序员’的创业者，往往把一切简单化为只需要一名程序员。看到qq团队初始只有几人，就觉得招来几名刚毕业或未毕业的学生就能搞定；或者觉得招来任意一名程序员，他就能孵小鸡般呼朋唤友组合一支精英团队。”
    “互联网其实是非常烧钱的行业，并不适合第一桶金。如果有幸重生，最好先通过之前职业经验积累一定的财富，有了足够弹药之后再踏步互联网领域。”
    “在座诸位有一大部分是和我一样的计算机专业，记得，这是我们的优势。虽然我们不可能全才到精通架构、开发、测试、运维等方方面面，却对具体技术难度有些大概印象。最少，我们不会觉得某名学生搞出五十人在线的即时通讯软件，就一定能够搞出五百万人在线的即时通讯软件；最少能够明白不同类型的网络游戏需要不同的服务端架构，不会臆想以《十国春秋》架构运营《求生之路》。所以啊，多学点儿技术没错。”
    “多说一句啊。”
    “在座诸位谁有幸重生，如果想招我做小弟，记得到时候千万别和我讲未来趋势、讲情怀，我会背地里骂你‘滚犊子’的。直接给钱就好，我值年薪五十万时，你给我一百万；我值一百万年薪时，你给我三百万，不用怀疑也不用多想，我肯定跟着你混。”
    学生们听到招魏东生做小弟比喻，轰然大笑起来。
    魏东生其实并不忌讳谈重生。
    魏东生不觉得自己是宇宙唯一变数，更不会因之跪拜诸天神魔，认为神灵之力让他回到现在。
    魏东生有思考过他为何重生，心底也隐隐约约得出答案，不过猜对与否还需要等待时间验证。
    于魏东生来说，重生奇遇只是助推剂，而非必需品。魏东生不认为他的成功必须建立在重生奇遇，前世没有重生奇遇，魏东生一样活的很好，而且始终努力践行他的理想。今世有了重生奇遇，就像汽车代替了步行，魏东生的步伐更快更稳。
    仅此而已。
    重生从来都不是魏东生的罩门，魏东生不向亲戚好友坦白，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魏东生正视重生奇遇，因之坦坦荡荡说一些重生话题的玩笑。
    魏东生结束“只差一个程序员”吐槽，话题回到想法和行动之间的距离：“idea到产品，距离遥远。所有的idea，所有的想法，都是零。再美妙的想法，也是由一个零变成十个零，唯有行动起来、坚持下来、执行下来，你才能站起来。站起来，身后十个零才会变成100亿。所以我常说，不要去想，要去做。”
    魏东生合起手掌，五指顶五指：“做，是最难的。”
    魏东生回到计算机前，敲出四字：思维掌控。
    魏东生指着幕布上的投影，大声念说：“思维掌控，今日讲座的核心主题就是思维掌控。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将会和大家探讨如何掌控自己的思维，如何击败拖延症等负面思维，如何高效率地执行自己的主观能动思维。”
    思维掌控，掌控思维，随心所欲调节生活节奏。
    思维掌控法提高专注度，学习效率、工作效率将会大幅度攀升，意义不言而喻。
    其他人携带类似记忆重生，或许会把思维掌控藏在心底视作外挂，可是魏东生不会。
    魏东生是魏东生。
    魏东生不公布计算机智能生命相关技术，是因为它太耀眼、太危险。如果发现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存在，各国肯定不惜发动战争争夺它，绝不允许它掌握在魏东生手中。而若少了魏东生时时刻刻约束，植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随时有可能变异为动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轻则诱发人工智能危机，重则地球被计算机智能生命鸠占鹊巢。
    思维掌控的危险度相对较低，且不是那么耀眼，容易被误会成自我心理暗示。
    与此同时，思维掌控毕竟不是玄学神学，而是阴影帝国生命科学研究的分枝。思维掌控是知识、是科学，越多人参与研究它，研究层次越深，改良效果越好。
    白果到姬素素、魏蔓蔓；到肖磊团队等技术核心；到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公司管理层；到被公司列为可培养深造名单里的员工，魏东生不断地改良思维掌控，让它更具普适性，以期在公司无障碍推广，在华国无障碍推广，在全球无障碍推广。可惜，魏东生前世并非研究思维掌控的专家，今世耗费数年时间到现在，才勉强改良出来无需面对面指导的基础入门版本的思维掌控。
    盘阳师范学院这一堂讲座，象征着思维掌控高效学习方法由魏东生旗下企业走向全国范围。
    当然，魏东生也有他的私心。
    改良过程中，魏东生把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理念包装融会到思维掌控体系里。
    怎么说呢。就像宗教对文化侵蚀，尽管华国国民不信基督教，却常常被动接受圣诞节、伊甸园、亚当夏娃、堕天使撒旦等概念。如果某人来了兴趣想研究伊甸园、堕天使撒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肯定需要耗费心思深入了解背景。
    魏东生以同样的手法包装思维掌控的教材，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为名，辅以自己的三观理念，把纯科学思维掌控变成三分文化三分私货四分科学的新思维掌控体系。初学者不知道哪些是纯科学，哪些是魏东生的私货，只能先学懂中文，再熟悉诸子百家时代背景，而后得到思维掌控的善果。
    不要蔑视这些小心思。
    教育在于春雨细无声，世人学习思维掌控，期间难免受到包装理念的影响。排斥魏东生理念者，很难看穿私货包装之下纯科学，因之很难利用思维掌控高效学习方法提高自己的能力；而赞同或倾向魏东生理念者，则快速入门思维掌控，从此一步快、步步快，能力越来越强，最终冲上三家企业的管理层高位。
    第191 富人真多
    数年时间大浪淘沙，三家企业的核心技术团队及核心管理层渐渐掌握在同路人手中，相继与魏东生有了工薪之上的更高层次羁绊。春秋、智宇、祝为这三驾马车，之所以没有被竞争对手挖走核心技术团队，之所以能够顺顺当当平稳发展到现在，思维掌控的小花招功不可没。
    思维掌控就像一张渔网，辅助魏东生筛选同路人。
    魏东生而今讲座传播思维掌控，既是面向全国拓展新的渔区，也是改革教育式播种鱼苗。
    具体到这节课，魏东生则没有讲解内容，而是借名诸子百家为思维掌控定性。泛泛介绍完毕，魏东生总结说：“2007年新学期，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将会开设一门名为‘思维掌控’的选修课。讲师不定，时间不定，我只能保证尽量多来几次。”
    “既往经验来说，思维掌控不具备真正意义的普适性，我也无法保证你们一定有所收获。如能学会，你将终身受益，远非三五学分所能相比；如学不会，我给你三五学分，也无益于事。所以，思维掌控这门选修课不计入学分，大家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了。思维掌控选修课配套教材，是春秋和盘阳师范学院联合编制的《思维掌控导论》《思维掌控基础与入门》两本书，前者每本15元，后者每本30元。对思维掌控这门功课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向学校订购两本教材自学。”
    讲座到此结束。
    除了吐槽程序员坏习惯和“就差一个程序员”风气，魏东生这节课可以称得上枯燥。不过有鉴于魏东生前所未有的火箭速度崛起，绝大部分学生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态预购了两本教材。
    未来经过一段时间自学，有些学生如获至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学生将两本书扔到厕所，觉得是一堆废纸。然而，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未意识到思维掌控已经缓缓掀开一页新历史。魏东生携三十年记忆重生，对华国的影响并非多了几家互联网企业，而是培养了一群又一群掌控思维的“新人类”。
    讲座结束当晚，祝为超级计算中心接到有关部门通知，四代目视察表彰寒武纪2007的时间调整到5月18日。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盘阳市市政府、肖磊团队、祝为超级计算中心匆忙配合，挺宽裕的时间却搞成了突发事件那般仓促。
    四代目视察过程更加无聊，包括魏东生在内的科研人员都是背念僵硬的宣传语句，非常的扫兴。
    唯一的价值，或许是当日的晚间新闻联播。新闻联播慷慨抽出5分钟时间回顾寒武纪2004到寒武纪2007的科研路，图表对比方式凸显寒武纪2007的强大，末句不点名嘲讽美国商务部一句：“某些国家的封锁，阻挡不了华国超级计算机的发展。”
    智宇科技随后表示将租用寒武纪2007的计算力，并捆绑推出的针对性广告：“寒武纪2007，智宇。”
    其实无须这些见缝扎针的推广宣传，已经非常惹人瞩目。发布会到正式上市，的预购数量已经突破了两百万部，迫得祝为及上下游生产链不得不紧急加班赶工。2007年5月20日，渴盼已久的用户趁着周末休假提前跑到智宇科技旗舰店，也纷纷惊讶发现各家旗舰店都已经爆满到需要警察维护秩序。
    盘阳市经济开发区的商业街，由于市场基础薄弱，人流向来比较稀疏。
    冉茜茜因为既往经验，觉得这里应该人不多，怎想来到智宇科技旗舰店，惊骇发现这里也排起了弯弯曲曲折叠长队：“这有几百人吧！”
    冉茜茜一介穷学生，买不起定价5200元的。春秋展览馆的性质决定了每周周末才是繁忙的工作日，正式员工不敢擅自离岗购买，才徇私委派冉茜茜这位兼职学生来智宇科技旗舰店，帮忙排队代购。可瞧见曲曲折折数百人规模，冉茜茜登时明白今天别想准时完成任务。
    展览馆的工作经验告诉她不能傻等，冉茜茜果断拨通一名小领导的电话：“筝姐，旗舰店有几百人呢。”
    电话对面的筝姐，意料之中震惊：“这么多人！”
    冉茜茜：“如果排队，估计得排到下午了，要不我先撤？”
    筝姐立刻急声阻止：“别！”
    冉茜茜：“我先排队？”
    筝姐：“你先去排队，我喊壮丁去替你。”
    或许因为职业特色，展览馆女性员工数量远远高于男性员工。男性员工及男性兼职学生于是郁闷负责了所有脏活累活，号曰壮丁。当然，春秋展览馆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再脏累也脏累不到哪里去，所谓的脏活累活都是搬东西或排队之类的琐碎事儿。冉茜茜在春秋展览馆兼职两年时间，已经适应了这种企业文化，笑呵呵答诺：“好，我先去排队。”
    队伍之侧，智宇科技旗舰店树立了许多公告，告知排队的客户：“5月20日之前全款预约者，可走特殊通道快速领取智慧手机；5月20日之前的预约者，允许以联系电话确认、身份证、预约编号三重验证之后委托亲朋好友代购智慧手机；未预约者，当日只能凭身份证全款购买智慧手机。”
    冉茜茜须先排队验证筝姐等人的联系电话、身份证、预约编号，才能领到一张允许代购的票据。考虑到节省时间，考虑筝姐很快派来男性员工帮忙排队，冉茜茜没有匆匆忙忙去领代购票据，而是顺势先排队占位。
    排队等待期间，冉茜茜遮眉仰望曲折队伍，心中不禁感慨一句：“富人好多啊。”
    有比较，才会有富和穷概念。
    冉茜茜以自己为标准，觉得能买得起智慧手机的都是富人。
    售价5200元，搭配一台无线路由器的套餐价5409元。话说，鉴于移动的3g套餐费较高，智宇科技发布智宇player之后，就提出了“多部手机＋一台无线路由器”的手机上网折衷方案。智宇player的体验效果有限，用户因之对智宇电信推出的wipi标准的无线路由器并不感冒。待江红兴在智慧手机发布会展示了家庭无线路由器的必要性，大家预购智慧手机时才纷纷选择5409元套餐。冉茜茜的兼职日薪63.2元，不吃不喝兼职86日，才能凑齐“智慧手机＋家庭无线路由器”的套餐价。
    据冉茜茜所知，展览馆正式员工月薪约四千余元。这样级别的工资是盘阳市市民两三年前无法想象的好职位，而且即使放到现在，也不能说低，毕竟祝为工厂基层、普工的主流工资是两千元到三千元。可与智慧手机的售价相比，四千余元工资就不够看了。包括筝姐在内的展览馆正式员工，有了大出血的心理准备，才肯舍得买智慧手机。
    冉茜茜智慧手机卖这么贵，应该没有几人买得起。岂料，哪怕在这人流较少的经济开发区，智宇科技旗舰店也排起了二三百人的队伍。面对这样的火爆画面，冉茜茜唯能一句又一句重复：“富人真多啊。”
    约半小时时间，春秋展览馆的壮丁赶到，恰是乔一辉。
    冉茜茜让开位置换成乔一辉，来到人数较少的队伍验证领取代购票据。冉茜茜领了七张代购票据，正准备交付乔一辉，途中被一名黄牛截住：“美女，元，卖不卖？”
    冉茜茜愣了愣：“我帮人买的。”
    黄牛：“问问你朋友呗！手机店卖5200，我给你5500元，转手就能赚300元，这生意多值啊。”
    300元！
    想到自己才日薪63.2元，冉茜茜不由得心动。
    可惜，七部手机都属于春秋展览馆的正式员工，冉茜茜无权处置。
    冉茜茜晓得筝姐她们的性格，摇头婉拒：“不卖。”
    黄牛倒也没有强求，递给冉茜茜一张名片：“有货源打我电话，不拆封的，每部加价300元；拆封的，每部加价150元。”
    冉茜茜越过黄牛，把七张代购票据递给乔一辉：“筝姐怎么说？”
    乔一辉：“我在这儿排队到十二点半，如果没有买到手机，大刘下午替我。你先回去吧，展览馆那边也挺忙的。”
    冉茜茜：“好，我先回去了。”
    望着缓慢移动的人群，乔一辉发出和冉茜茜一样的感慨：“富人真多啊。”
    第192 智慧手机上市
    乔一辉不羡慕展览馆的正式员工。筝姐等小职员刚走出校园数年时间，因为尚未结婚，不必烦恼孩子家庭；身为女人，又不必像男职员那样焦虑房车。所有的工资都花给自己，因而能够维持较高的生活质量，四千余元月薪就敢消费售价5200元的智慧手机。尽管如此，筝姐她们买了智慧手机，也得节衣缩食少买化妆品两月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潇洒。
    乔一辉羡慕的是同班同学庞山泽。
    春秋软件为庞山泽团队估值200万，据传庞山泽持有60%的股权，简单折合为120万元。如果质疑股权估值存在水分，只计算真金白银，庞山泽也拿到了春秋软件的40万元投资、盘阳师范学院的10万元创业资助、春秋创业基金会的10万元资助。无论60万元，还是120万元，都是令人羡慕的数字。筝姐等展览馆小职员不吃不喝不病不灾工作十余年，才有希望攒够60万元。
    想到庞山泽，乔一辉不禁情绪低落：“庞山泽肯定想买几部就买几部。”
    低落背后是不服气，乔一辉暗暗发誓：“本科四年时间里，我必须赶超庞山泽。”
    智宇科技旗舰店营业时间是早十点到晚九点，比正常上班时间晚。亦是因此，队伍才能排数百人长。春秋展览馆的上班时间是早九点，由于距离商业街较近，冉茜茜打卡完毕过来探风到乔一辉排队等待，折腾好一会儿，才等到了智宇科技旗舰店正式营业。
    时间走到十点，一道激动声音打断乔一辉的沉思：“开卖了！”
    队伍顿时有了生气，东南西北响起讨论声。
    手机销售步骤并不复杂，很快有顾客拎着手机兴奋走出。不待回家，这几名顾客利用时间优势迅速霸占了旗舰店门外的充电桩，一边充电，一边试玩智慧手机。充电桩数量有限，后续的顾客只能另想它法。
    所幸，每部新手机都有50%余电，无须充电桩也能试玩一段时间。商业街这片儿，公司数量较少，正在排队的顾客间或看到熟悉面孔，相继按捺不住急迫心情把率先拿到手机的幸运者喊过来，先睹为快。
    乔一辉这边，也过来一名幸运者。
    苹果的iphone至今尚未上市，智慧手机因而成了今世世界第一款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用户需要一定时间适应与诺基亚塞班系统截然不同的多点触控电容屏操作体验。大家对智慧手机的功能所知甚少，异口同声要求幸运者试玩被智宇科技吊胃口两月之久的《水果》手机游戏。
    幸运者也不熟悉多点触控电容屏的操作，凭着会印象点开游戏文件夹：“咦，有三款游戏呢。”
    看不到屏幕的排队者，惊喜追问：“除了切水果，还有其它游戏？”
    幸运者回答：“一个是《数独》，一个是《斗地主》，休闲游戏吧。”
    排队者：“听起来就不好玩，玩切水果。”
    其他排队者也是相同意见：“对，玩切水果。”
    幸运者听从大家意见，点开《水果》试玩。《水果》的玩法非常简单，幸运者试玩一分钟就掌握了基本诀窍，边玩边感慨：“这节奏感，不弱于电脑游戏呢。诺基亚手机的手机游戏，和《水果》比起来，都是渣渣。”
    排队者也啧啧称奇：“果然和发布会展示的一模一样，刀剑随手而动。只凭这一款游戏，5200元就值了。”
    大家正在围观幸运者试玩，远处忽然响起惊呼声：“电视台来了！”
    乔一辉循声望去，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一辆河东电视台的采访车。然而，还未等乔一辉转移注意力，又有新消息传来：“预装了四维空间。”
    幸运者显然对新内容更感兴趣，立刻结束《水果》试玩，启动四维空间应用。岂料，四维空间应用却提醒幸运者没有移动网络。幸运者茫然询问其他幸运者，才明白先去华国移动开通3g服务才能享受随时随地上网：“，你不搞3g套餐，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没关系。
    经工作人员提醒，幸运者很快获知旗舰店这边覆盖了完善的wipi无线信号，启动wipi功能就通过无线局域网体验手机上网。幸运者启动wipi功能，输入52005200八位数密码，很快登录绑定四维空间账号。幸运者啧啧称叹未来能够随时随地挂在四维空间，旋即发现朋友圈子里已经转发了闻及小视频。
    瞧这条新闻：
    “诺基亚华国总裁：不是一款手机。”
    “国同步上市引来热潮，记者直面采访诺基亚华国总裁，询问他这款产品。诺基亚华国总裁说，是否成功，还须等待市场检验。据悉，早在2000年，诺基亚就设计出了一款只有一个按键的触屏智能手机，且具备收发电子邮件和玩游戏的等基本功能。但是，诺基亚最终放弃了该项目，因为市场调查结果非常不乐观。”
    “诺基亚华国总裁说，更像掌上电脑pda，而非通话手机。手机就是手机，核心在于通话质量及通话时长，现有的手机电池根本无法支撑稳定使用三日时间，严重影响通话时长。试问，谁会买一部必须每日充电一次的烂手机呢？争夺的是掌上电脑pda的市场份额，而不是诺基亚手机市场份额。”
    “记者继续询问，如果大卖呢？诺基亚华国总裁表示，智宇科技最善于炒作，的预售量并不可信。另外，诺基亚总裁兼ceo康培凯早在2006年就指出，诺基亚要成为‘真正融合互联网和移动的公司’。诺基亚已经计划推出类似产品。凭借优秀的研发能力和品牌信任，诺基亚随时都能后来居上，为十倍的物美价廉的‘智慧手机’。”
    朋友转发这条新闻时，顺便评价：“全款预付通道拿到了的确不能用phone形容。”
    幸运者没有评论这条转发新闻，继续上滑，阅读其他朋友的动态。
    “元器件供应商朋友透露，总订单量已经升到500万。2007年第一季度，全国手机市场总销量才三千余万部，其中泰半是三四百元廉价手机拉起来的量。定价5200元，竟敢预卖500万部，真是疯了！”
    “补充一句，我不是说智宇科技疯了，而是说市场疯了！各大厂商这些年刚把手机由数千元上万元的奢侈品做到三四百元，岂料智宇科技又逆势把手机抬到五六千元高位。”
    “智宇用实力打脸诺基亚：各地经销商已经全部断货，悬挂智宇手机专卖店牌子的手机店都买不到。”
    “大家都来说说，除了诺基亚，智宇还打脸了哪些国际巨头？我先说，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揍的ibm无力反抗。”
    “信息落伍了吧。18日晚间新闻联播，智宇又造出来了一台六千万亿次的寒武纪2007，而且cpu和gpu都是智宇自己设计的。这样说起来，英特尔也算被打脸了。”
    “我意思是说，无须寒武纪2007出马，寒武纪2004就能揍死ibm。”
    ……
    智慧手机已经成为热点新闻，除了《水果》等已有印象，陆续有用户挖掘出了其它玩法。其它预装的应用软件，四维空间到信用宝，春秋地图到春秋读书，春秋浏览器到春秋贴吧，每项服务的移动化都引来用户的惊诧。
    四维空间毕竟是智宇的关联企业，适时推波助澜，以精确推送热点文章名义宣传智慧手机。
    用户登陆四维空间app，四维空间检测到他较关注智慧手机，就会向他推送若干文章。譬如这一篇《水果》游戏的深度试玩报告：“这款游戏，官方正名《水果》，玩家则更愿意称呼为‘切水果’。与大多数粉丝不同，我对它感兴趣，却并无太多期待……”
    第183 首周百万
    “会，切水果的效果展示非常惊艳，那是与诺基亚塞班系统等智能手机截然不同的全新体验。”
    “可，仅此而已。这款游戏的玩法过于简单，捧上天，也是左划划右划划。玩十分钟，或许会乐此不彼，让你玩十小时呢？作为休闲小游戏，它连扫雷都不如，所以我并不期待它。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切水果的意义，不在于游戏内容本身，而是它掀开了游戏史新的一页。”
    “切水果的体验主要集中在两点，其一是斩裂水果的特效反馈；其二是刀剑的特效反馈。这里备注说明，许多刚入手手机的用户还没有发现，切水果的刀剑效果是可以改变的。会演示的是基础刀，游戏还可以继续解锁火焰刀、蝴蝶刀等特效。”
    “我重点推介一下蝴蝶刀，因为切水果没有惊到我，蝴蝶刀特效却深深震撼了我。切换成蝴蝶刀，斩击水果时，刀锋变成时聚时散、若隐若显的蝴蝶，滑过去，除了正常斩击线条，还有蝴蝶淡化的特效，场景特别的唯美。切水果的画面特效和类似蝴蝶刀的技能特效，电脑游戏和掌机都能做到，但是手指通过屏幕即时互动，只有能够做到。”
    “有没有颠覆手机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它已经颠覆了手机游戏。”
    “回顾手机游戏发展史，1998年到2003年是史前时代。在手机作为通讯工具大放异彩的年代，‘手机玩游戏’概念并不清晰，也谈不上任何商业模式，手机生产商基于增添销售卖点心理，才在手机里内置了《贪吃蛇》类似的手机游戏。题外话，把《贪吃蛇》推向世界的，恰是大名鼎鼎的诺基亚；智宇科技在捆绑推出《水果》，想来也是借鉴了诺基亚的商业模式。”
    “诺基亚其实非常重视移动游戏，的应用商店简直是诺基亚ngage平台的翻版。可惜，与智宇科技不同，诺基亚搞移动游戏是盯上了任天堂的饭碗，走的是掌机游戏路线。瞧瞧ngage游戏手机，谁能第一眼认出它竟是一部手机？把ngage凑在耳边接电话，羞耻感恁高。”
    “2004年到2006年是蛮荒时代。手机产业发展到2006年，诺基亚式手机已经发展到了极限，智宇科技也没有力量突破宿命规律。第一款智宇music把mp3播放器融入手机，第二款智宇video把mp4播放器融入手机，第三款智宇player已经沦落为移动3g和无线局域网wipi的实验品。手机生产商回归硬件本身，应用内容的主导权渐渐转移到运营商。”
    “瓶颈般蛮荒时代，内容服务商sp制作产品或向电信运营商cp购买产品，通过移动梦网上线，就收费方式赚取分成收益。在那削木为弓的蛮荒时代，我们常常听到内容服务商sp一夜暴富的传说，惊讶春秋网络为何不进军手机游戏。其实，道理很简单。统计数据显示，2006年手机网络游戏总营收才3200万元，连《十国春秋》月营收额零头不如。”
    “靠手机游戏发家的sp，都是抄近路走付费的商业模式。手机游戏开发商根本不必为游戏质量负责，因为用户之后无论觉得好玩还是感到受骗，都无法拿回自己的钱。走精品路线的春秋网络，怎会low到踏步这样的灰色领域？”
    “《水果》以及另外两款游戏《数独》《斗地主》，性质则截然不同，它们不是《贪吃蛇》，更不是不关心游戏质量的垃圾sp。如果不喜欢，我随时可以删除三款手机游戏，期间不必付给智宇科技或春秋软件一分钱。无论细腻的画面、不弱于电脑游戏的特效，还是全新的应用商店销售模式，智宇科技都向我们描绘出了手机游戏新时代画卷。”
    “说句实话，我万万想不到这样颠覆性产品竟然诞生于华国。在我的概念里，诺基亚、摩托罗拉，或者任天堂，才会有气魄才有能力颠覆手机游戏行业。可是，谁能想到至今仅推出四款手机的智宇科技，就骇然拿出了震惊世界的。”
    “的推出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不论成败与否，它已经在手机发展史和手机游戏发展史留下了脚印。当然，我希望能够成功，大卖三百万部乃至五百万部，因为我对那些不靠游戏质量靠数量赚钱的手机游戏开发商深恶痛绝。”
    “话说，国家统计局最近公布的核实数据显示，华国2006年的gdp已经折合2.71万亿美元，略低于德国的2.86亿美元。德国目前的经济增长速度大约为2.5%，而华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为9%到10%，只要不发生汇率剧烈动荡，华国2007年超过德国晋身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已经板上钉钉。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我们理该拥有自己的高科技公司标杆。”
    “或许，智宇就是这样的标杆。”
    “或许，就像寒武纪2004、寒武纪2007无情蹂躏ibm那样，智宇未来某一天也能力压诺基亚、摩托罗拉。”
    ……
    等等，等等。
    得益于春秋搜索、春秋贴吧、春秋视频、四维空间等舆论引导，在目标用户群体里迎来一致的好评。落到实处的销售数据，也没有辜负它的口碑，，短短一周时间，的销售量就轻松迈过100万部记录。
    首周销量一百万部，而且用户反馈良好绝大多数都说买的值。
    口碑和市场，智宇科技取得双赢！
    以2017年心态回顾的首周百万销量，或许会觉得数据非常寒酸；而2007年心态面对，首周销量过百万，则是无法想象的疯狂。
    回顾诺基亚塞班系统式智能手机市场，2006年全年智能手机销量接近1500万部，销售额接近400亿元。如果扣除智宇video、智宇player的销售数据，诺基亚塞班系统独占鳌头，摩托罗拉linux系统排名第二，诺基亚和摩托罗拉合计垄断了90%的市场份额。
    以销量而言，首周销售量已经达到华国2006年智能手机市场总销量的十五分之一；以销售额而言，每部定价5200元，简单计算，一百万部就是52亿元，已经超过华国2006年智能手机市场总销售额的八分之一。
    诺基亚、摩托罗拉以年计算的业绩，到了智宇科技这里论周算。
    当然，智宇也有幸福的烦恼。
    由于事前过于谨慎，以两百万部到三百万部总销量机动备货，现在因之无法及时足额供应沸腾的市场。而且，各家企业都有各家企业的生产计划，智宇科技这边说抬高订单量，也得每家元器件生产商都有产能供给配合，其中有一家元器件生产商掉链子，整个生产线都得延迟。备货放完之后，肯定断货一段时间，智宇必须重新启用预售系统稳定市场情绪。
    产量限制肯定将严重影响的最终销售成绩。
    不过，这是理智策略的结果。
    生产成本昂贵，如果以一千万部总销量备货最终却只卖出了五百万部，那将形成百余亿元的亏空。届时，智宇科技即使亏损不到即时破产地步，也将陷入严重的资金链断裂危机，进而影响魏东生的未来布局。与冒险投机相比，魏东生更愿意少赚一些钱，稳健步伐推进智宇科技向前发展。
    面对的百万部首周销量，华国手机厂商全部失语，既震撼对智能手机定义的颠覆，又震撼华国市场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智宇科技的颠覆性创新。
    市场是趋利的。
    瞧见如此火爆，手机厂商闻风而动，间接把手机市场的大地震导向全社会。
    一件产品不能令所有人满意，非的目标用户群体并不关心对智能手机的颠覆。于他们来说，手机能接打电话就够了，完全没有必要集成那么多功能。他们不关心甚么多点触控电容屏，却不能不关心“智慧手机掀起来的海啸：一周狂卖52亿元”类似的新闻报导。
    第194 枪挑iOS，棍扫Android
    业内关注多点触控电容屏之类的技术变革，业外关注“一周狂卖52亿”的标题，速闯入十三亿国民耳中。
    面对的冲击，诺基亚等国际巨头尝试推出自己的操作系统、自己的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与智宇科技竞争；国内小厂商因为研发力量不足果断放弃自力更生，希望智宇提供nation系列芯片整合方案那样提供智慧手机解决方案。
    魏东生没有拒绝。
    智宇科技不是苹果，魏东生发展手机业务也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
    但是，智慧手机的整合解决方案并不容易。最少，硬件的障碍不是魏东生想跨过去就能跨过去。程序员有一流传甚久的烦恼，当被叫去解决某些奇怪问题，结果郁闷发现是硬件兼容问题，总会痛苦不已。
    未来android系统和ios系统双雄并立的时代，手机总能很容易刷成android系统，而想刷成ios系统就很难了，不同的智能手机总会出现不同的问题。搭载的zos系统，是比苹果ios系统更加封闭的操作系统，匹配的更是自产自销全新动态指令集的leader芯片。zos系统无法完美移植到其它智能手机，强制覆盖成功也无法发挥那些结合leader芯片才能发挥作用的计算机智能生命体系特异体验。
    前面说过，魏东生也曾想把zos操作系统做成android那样的开放源代码操作系统，可残酷现实却是魏东生没有谷歌的国际威望，也没有人在美国的政治红利。如果全球顶尖的硬件商、软件商、运营商都不愿意支持zos系统，魏东生再开源也是热脸贴冷屁股。nation系列芯片、leader系列芯片至今被美国以国家安全为由拒之门外，魏东生怎敢奢望一群美国国际巨头齐心协力支持智宇的zos系统？
    因此，魏东生果断选择了闭源。
    但是，魏东生也不会把中低端市场拱手让给谷歌的android系统。
    zos系统起步同时，魏东生同时准备了另一套手机操作系统hos。就体验来说，hos手机操作系统是zos操作系统的阉割版。但是，hos其实并不弱，它和处于同一级别，甚至略有超过。魏东生称呼hos为zos的阉割版，是因为zos超越了时代，有限运用了计算机智能生命的软件硬件统一特性。再加上的软件硬件同时封闭特性，zos操作系统能够最大限度吃透硬件的潜力，256m内存能够发挥出内存乃至1g内存的性能。
    zos的z是智的拼音首字母，汉语名称是智系统；hos的h是慧的拼音首字母，汉语名称是慧系统。汉语拼音加英语，这种命名方法其实相当不友好。之所以如此奇葩，是因为魏东生的英语水平有限，魏东生短时间内无法想到如何用英语单词区分智和慧，索性糅合汉语英语创造出新词。
    zos系统走更极端的苹果ios路线，软件封闭，硬件也封闭，我的操作系统只准运行在我的机器。与智宇合作的供应商，某些关键元器件只能，选择了与智宇合作就只能咬紧牙关继续与智宇合作，因为这些元器件只能面向智宇一家客户。只要智宇科技把智慧手机系列做长久，智宇将能慢慢反客为主掌握议价能力，压榨元器件供应商获得极限利润。
    hos系统走较弱的微软windows路线，软件封闭，硬件相对开放。
    考虑智宇缺乏世界威望，魏东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宣称支持所有硬件商，而是采取了以我为主的审核机制。魏东生把硬件商分为两类，愿意与智宇合作的，归为a类；未与智宇合作的，其产品不影响hos操作系统运行，归为b类。魏东生以hos为核心，与a类硬件商组建hos产业联盟，向欲安装hos操作系统的手机厂商优先推荐a类硬件商，同时拒绝a类、b类之外的硬件商。简而言之，hos是半开放体系，愿意与智宇合作，智宇敞开门欢迎；不愿意与智宇合作，也别想贪吃hos操作系统的红利。
    考虑zos和hos两套手机操作系统有垄断市场的嫌疑，魏东生果断予以业务拆分。
    2007年6月，魏东生拆分智慧宇宙集团的部分业务组建智慧星空集团，简称智星。智慧宇宙集成电路设计公司负责的nation系列芯片，转给智慧星空集团子公司智宇星空集成电路设计公司负责；智慧宇宙软件负责的hos，转给智宇星空软件，等等。这种拆分，更多是名义拆分和财务拆分。以智宇软件为例，员工虽然挂着智宇牌子，其实平时和春秋软件的员工一起上下班；拆分出来的智星软件，继续和智宇软件、春秋软件一起互动。
    zos和hos的分离，智星集团的业务拆分，早在两年前就写在魏东生的计划表。
    事实上，未拆分之前，智星集团的业务就已独立运营，管理层换个牌子就是一家新公司、新集团，人事动荡微乎其微。
    世人都在关心的销量，都在关心智宇和智星的分家，都在关心zos和hos的区别，而魏东生却已经抽身而出，把目光盯向全球金融市场。
    华国股市是魏东生的第一站。
    2007年5月9日，申海证券指数突破4000点。各家媒体对股市的分析报道连篇累牍，股票上涨成了普遍现象，好像所有人都能赚钱，全民炒股现象越演越烈。国家注意到这种现象，开始给市场降温，证监会于5月14日周一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投资者教育，强化市场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买者自负口气予以警告。
    魏东生在社交网站四维空间平台，转发这条新闻并公开点评说：“无经济基础支撑的4000点，风险已经无限大，建议春秋员工及时卖出平仓。”
    证监会的通知警告没有作用，申海证券指数稍挫两日，就于5月17日赶超了上周五5月11日的数据。魏东生作为一名互联网枭雄和华国首富，虽然有一定的影响力，却不可能大过证监会的警告。因此，魏东生这一句股市点评，被广大股民当作玩笑。网友凑热闹心态留言：“魏总也炒股啊？”
    魏东生回复：“炒。”
    发现魏东生竟然罕见地与网友互动，越来越多的网友聚集过来：“魏总买了哪些股票，说说呗？”
    魏东生回复：“很多。”
    魏东生有选择性回复网友留言，委婉表示自己对华国股市的意见。
    魏东生故意如此。
    就像龚秋秋选择在美国正大光明做空房贷市场，魏东生也决定在华国股市正大光明套取红利。简单点儿说，魏东生既想得到实利，也想维护自己的名声。既然如此，以证监会降温市场的契机入局，则能最大化抹去“魏东生做空华国股市”的非议。魏东生把自己捆绑到证监会，正大光明喊出华国股市存在暴跌风险，其平仓套现行为就有了一丝“奉旨卖出”的意味。
    奉旨降温股市的官方媒体，恰也需要魏东生这样及时的表态，旋即以“魏东生：4000点已经风险无限大”类似标题发布新闻。短短数日时间，整个华国都晓得了魏东生看衰华国股市。
    但是，知道魏东生的态度，并不等于相信魏东生的眼光。
    股市盈利是切实可见的，谁愿意听信魏东生一家之言，放弃日益增值的股票呢？
    股民戏谑嘲笑魏东生的眼光：“股市和互联网是两回事。”
    又有股民网友转来了当代热曲《死了都不卖》：“……我不听别人安排，凭感觉就买入，赚钱就会很愉快。享受现在，别一套牢就怕受失败。许多奇迹，华国股市永远存在。死了都不卖，不给我翻倍不痛快，我们散户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打败……”
    都说了，不听别人安排。
    不会把证监会警告当成一回事儿，自然也不会听信魏东生的点评，该怎么炒就怎么炒。
    魏东生其实并不关心股民信不信他的评论，他点评股市行情是为了擦去未来的非议抹黑。任你东南西北风，魏东生始终坚持看衰华国股市的论点，并付出一定的行动。
    魏东生在2006年7月入局华国股市，彼时申海证券指数在1600点浮动。虽然华国尚不允许搞股指期货，但是魏东生以其它方式杠杆做多，1600点涨到4000点已能够提供非常丰厚的利润。魏东生毕竟根在华国，不能过份等待收割6000点高峰。于是，在四维空间公开发表看跌华国股市声明之后，玫瑰基金即时开始以4000点为标准蚂蚁搬家似卖出合约。
    第195 吹气球
    魏东生的四维空间主页，内容频度极低。
    尽管如此，魏东生也因为华国首富等荣誉成就引来了两百余万粉丝关注。四维空间是量子玫瑰控股的企业，魏东生虽然不参与管理却保持着影响力，魏东生在四维空间喊话股市仍是主场作战，享受种种特权便利。魏东生把四维空间当作对外喊话平台，与留言网友频繁互动，关注数随之直线上涨。  ，股民热情彻底压倒证监会的警告，申海证券指数不但重回4000点，随后更进一步攀升。
    魏东生并不关心证监会的成败，一边与网友在四维空间互动，一边出货套现股市红利。网友以为魏东生嘴炮不满意股市对实体经济影响，殊不知魏东生正在蚂蚁搬家式把纸面盈利变现为现金。
    玫瑰基金在1600点入市，无论点都已经赢定了，无非赢多少而已。于是，玫瑰基金对股市的干涉极像“奉旨救市”，每逢申海证券指数剧烈攀升，玫瑰基金就会突然出货套现，压一压华国股市的热度。
    5月21日，央行出台调控组合拳，利率、汇率、准备金率等三箭齐发，希望有效遏制股市的过热。然而，实际效果惨不忍睹，大盘低开之后又被顽强拉起，收盘维持上扬趋势。
    5月23日，又传出政府上调印花税消息，大盘因之下走。不过，财政部官员很快辟谣，向媒体表示根本没有上调印花税这回事儿，股民吃到这一颗定心丸，申海证券指数继续疯狂上涨。
    玫瑰基金在魏东生授意之下持续出货，，短短半月时间就收割了十余亿元财富。
    然而，期间遇到了小意外。
    5月30日凌晨，《经济新闻联播》突然传出一条重磅消息：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由现行的千分之一调高到千分之三。这条新闻来的如此突然，因为就在前天，财政部官员还在信誓旦旦辟谣说绝无此事。怎想，帮财政部“辟谣”的媒体全部惨遭财政部打脸，“绝无此事”霎那间变成“绝对有此事”。
    千分之一调高到千分之三，买入卖出双向交易，税率成本翻了六倍。可即便如此，也毕竟不过是千分之三，对证券交易的影响并不算大。问题在于政府部门的失信。财政部口口声声说近期无上调印花税的计划，却自扇脸把绝无此事搞成了绝对有此事，导致了谁信政府部门的辟谣谁就成了傻逼。而且，这条新闻不在工作时间内传出，不在当晚新闻联播播出，偏偏选在了半夜凌晨。
    这种仿佛见不得人的行径，旋即被股民讥讽为“半夜鸡叫”。
    再忠心的国家队选手，也没脸为他们自食其言行为站台。
    5月30日，股市出现大面积跌停潮，股民利益受损情况下纷纷以半夜鸡叫嘲讽这次的印花税上调政策。作为一名公众人物，魏东生不能随心所欲发言，但是转发这条新闻时也委婉对其批评：“没了信用，货币就是一堆废纸。”
    半夜鸡叫的确有效，5月30日大盘当日下跌略略反弹之后，6月1日和6月4日继续大幅度下跌，特别是6月4日，一日连续跌破四个百点整数，创下了单日下跌点数的历史记录。，脆弱的华国股市完美上演了暴涨到暴跌的大转向。
    没有谁再说股市过热了……
    股民的愤怒情绪，全部指向出尔反尔相关部门，相关部门网站甚至一度受到黑客攻击，瘫痪了7个小时。
    可怕的暴跌和半夜鸡叫非议也吓坏了相关部门。
    6月5日，银监会本来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处理一批违规向证券商贷款炒股的商业银行，约束过热的股市。就在新闻发布会召开前夕，有关部门紧急通知此活动取消，显然不希望刺激到正在暴跌的股市。以6月5日为分界线，政府绝口不言股市过热，证监会更组织媒体吹起暖风，鼓励投资者信任华国经济。
    仅仅半月时间，政策由遏制股市过热变成鼓励股市上扬。
    政策急转头的背后，是政府信用的大破产。
    就像《死了都不卖》的歌词，“我不听别人安排，凭感觉就买入”。
    一场出尔反尔导致的暴跌，国家遏制股市过热的政策走向破产。
    魏东生向来坚持有多少力量做多大的事，现在既然没有能力影响国家的金融政策，索性不去为它烦心。魏东生以“没了信用，货币就是一堆废纸”随大流简单嘲讽两句，就不在发表具体的宏观经济意见。不过，魏东生为了未来声誉着想，继续在四维空间平台与网友的互动交流。
    某股民网友强颜欢笑在魏东生评论下留言：“魏总果然是魏总，提前半月就预料到暴涨到暴跌的五三惨案。”
    “所以，魏总年纪轻轻就是首富啊！”
    “以前不服魏总，这次服了。果然，首富是有理由的，有些人生来就是首富。”
    “不服不行。”
    “必须服！”
    “魏总，我信你了，以后你说卖我就卖，你说平仓我就平仓。”
    “魏总，你的股票都提前卖空平仓了么？”
    魏东生有选择针对性回复：“并没有。”
    网友震惊魏东生的爆料：“魏总也被套牢了啊？”
    魏东生走光明正大赚钱路数，所以实话实说：“没卖完。”
    网友啧啧称叹：“魏总也扛不住有关部门的半夜鸡叫啊。”
    魏东生讥讽语气回答：“正常人思维都猜不到。”
    或许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华国股市暴跌时，美国股市稳定走强。得益于华国概念股炒作，春秋搜索的市值于2007年6月1日正式突破100亿美元屏障，以102.5亿美元刷新了华国互联网企业的新记录。
    春秋搜索是第一家市值百亿美元的互联网企业，也是唯一的一家。
    魏东生以前世的tab黄金键为标准，雄心壮志欲把春秋搜索做成3000亿美元市值的巨头，自然对此刻的102.5亿美元市值无感。不过考虑2007年国民的视野，魏东生简单转抄了这条新闻并点评：“万里长征第一步。”
    春秋搜索市值过百亿引来一阵艳羡：“智宇一周卖52亿元，春秋搜索市值过百亿，魏总赚钱如喝水啊。”
    对外公布的数据，魏东生以占比25.3%股权牢牢掌控春秋搜索。
    春秋搜索市值102.5亿美元，魏东生的25.3%股权就能估值为25.9亿美元。
    与此同时，春秋和mih联合控股腾讯之后，腾讯的市值不断攀高，目前是春秋搜索之外最强的华国互联网企业。春秋搜索率先突破100亿美元门槛同时，腾讯也以599.6亿人民币市值遥遥领先昔日的网易、新浪、搜狐等三大门户。魏东生以东生控股名义持有腾讯的15%股权，再加上春秋网络的6.27%股权，魏东生凭借表面的三家互联网企业股权就有希望牢牢坐稳华国首富宝座。
    如果再考虑股权比例不清晰的智宇、智星、祝为等公司，魏东生的净资产更远远超过福布斯华国富豪排行榜第二名。
    舆论都在惊呼魏东生不断膨胀的净资产。
    大众看到的都是表象的辉煌。
    国家遏制股市过热的政策走向破产之后，华国股市犹犹豫豫震荡月余，于7月份迎来新的一轮牛市。8月、9月，华国股市不断刷新历史记录，从一个胜利山头走向另一个胜利山头；一海之隔的美国股市，形势也是一片大好，根本看不到一丝经济危机的迹象。
    春秋搜索的市值，可见一斑。
    6月1日，春秋搜索市值102.5亿美元；
    7月2日，春秋搜索市值139.4亿美元；
    8月1日，春秋搜索市值153.6亿美元；
    9月4日，春秋搜索市值169.8亿美元；
    10月2日，春秋搜索市值256.5亿美元。
    2007年4月23日，春秋搜索的市值才65亿美元；短短半年，春秋搜索的市值膨胀4倍，冲到了256亿美元高峰，简直疯了。并非只有春秋搜索在疯，香江上市的腾讯，市值同样在疯狂，6月1到国庆节前夕的9月28日，腾讯的市值也由599亿元膨胀到914亿人民币。
    都在吹气球。
    国庆节庆祝春秋搜索突破250亿美元时，有人翻出了两年前的西湖论剑视频。视频里，魏东生先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随后大言不惭说：“春秋的市值肯定高于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之和。”
    彼时，大家口里不说，心里也当作笑话。
    谁想，才短短两年时间，大家已经不敢再把魏东生的豪言壮语当作一句简单笑话。一家春秋搜索，市值就能吹气球似膨胀到250亿美元，再加上春秋网络、信用宝、春秋软件、春秋文学等业务，春秋集团总市值绝对有希望冲到400亿美元。两年时间，魏东生已经把春秋做成市值400亿美元的蛋糕，再继续努力八年时间，2000亿美元或许也并不遥远。
    第196 赌赢了不是结束
    面对不断膨胀的气球，所有人都在狂喜。
    魏东生则是例外。
    魏东生事后诸葛亮心态紧盯那些细节魔鬼，提前听到全球经济危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继新世纪金融公司破产之后，房贷危机悄无声息蔓延，贝尔斯登旗下两支投资次级抵押贷款的对冲基金损失惨重。至此，美国五大投行之一的贝尔斯登正式卷入次贷危机漩涡。面对投资次级抵押贷款带来的巨额损失，贝尔斯登仅仅对外发布一份不温不火的声明，宣称它在资本或流动性上不存在任何问题。或许，贝尔斯登把这次挫折当成它近百年历史已经熬过许多次的常见危机，重视程度非常有限。
    2007年7月，危机进一步扩散，美国家庭抵押信贷投资公司也宣告破产。眼见危机无法再掩饰下去，标准普尔和穆迪迟迟对抵押贷款支撑的债券发布危机警告，次贷危机于此才正式走入公众视野。
    2007年8月，欧美等国央行开始救市，美联储不断向金融体系注资，每次都是数十亿数百亿美元的大手笔；世界各国也同样重视，8月11日到13日，短短48小时之内，各国央行就投入3262亿美元救市。世界各国央行动辄数千亿美元数千亿欧元的大手笔救市，有效舒缓了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带来的冲击。2007年10月5日，道琼斯指数和标准普尔指数均刷新了历史最高记录，大家仿佛已经跨过次级抵押贷款危机泥潭。
    然而，这些救市政策都治标不治本。
    美联储的纸糊窗户，和华国的半夜鸡叫，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后者坐拥行政垄断，把股民当成弱智傻瓜，蛮不讲理乱改规则；前者坐拥资本垄断，仗着体块大、资金雄厚，蛮不讲理与大盘硬撞。所以，两者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烂。证监会貌似缓解了“5·30”大崩盘，其实是在纵容游资吹出更大的气球，集聚新的崩盘势能；美联储貌似缓解了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其实是在纵容一群投资银行、对冲基金、金融保险等把自己的损失转移给更多客户，间接诱发全球性经济危机。
    此时此刻，他们却都以为自己是对的，都以为一切在掌握之中。
    既然他们以为自己是对的，那咱们就继续对赌吧！
    与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相比，2007年的动荡只是开胃小菜。
    华国政治生态，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2007年恰是新的五年节点，劳动党于召开第十七次代表大会，选举新一届内阁长老。这届华国最顶级政治俱乐部共有二十五张面孔，有人留，四代目留任内阁，龚其兴也留任内阁，但龚其兴仍是普通长老；有人进，未来的五代目储君、未来的内阁首辅，也都补入内阁。
    人事变动背后是权力变动，权力变动必将形成新的政治版图。譬如卜候，昔年被某派系卡位一脚踢到商务部，而今合纵连横侥幸入选内阁，立刻获得新生。只要没有大的变故，卜候肯定如前世那样出走地方，继续下注五年之后的十年一大变。
    华国体制，政治权力是第一位，很多人都在等待新一届内阁选举的落幕。
    魏东生也不例外。
    五年之前的2002年，魏东生待劳动党十六次代表大会落幕，才携带外挂、私服赚来的灰钱赶赴燕京；五年之后的2007年也是一样，待最终结果出来，魏东生才能便宜安排、调整未来五年的计划。魏东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未影响到华国顶级俱乐部，前世较熟悉的面孔全部准时出现在内阁，未来三四年的政治气候变化或许也将和前世一样。
    内阁选举落幕，魏东生随即拨通龚秋秋的电话：“你那边儿可还好？”
    龚秋秋的情绪非常高昂：“非常好，玫瑰基金已经异军突起成为华尔街最大的空头。房贷危机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凡是做空房贷市场的对冲基金，此刻都是华尔街的明星。如果排2007年度最赚钱的基金经理榜单，玫瑰基金排名第一；同样做空房贷市场的约翰·保尔森，排名第二，比索罗斯还受追捧。不谈咱们自己投资的具体收益，我若是约翰·保尔森那样的基金经理，作为玫瑰基金的一名基金经理，你猜我的收入能有多少？”
    魏东生配合龚秋秋的互动：“10亿美元？”
    龚秋秋：“你小瞧了基金经理的抽成比例。”
    魏东生抬高估测：“25亿美元？”
    龚秋秋：“还要多一点。”
    魏东生继续抬高数据：“30亿美元？”
    龚秋秋笑吟吟说：“差不多了。”
    魏东生啧啧称奇：“已经赚了这么多钱？”
    龚秋秋说：“其实并不多。约翰·保尔森管理的两支基金，虽然业绩不如玫瑰基金，但是凭借其两百余亿美元体量，他明面赚的钱最少也有30亿美元。玫瑰基金作为一家年轻的基金，它在前期饱受资本市场的忽视。若非如此，玫瑰基金的基金经理抽成收益更恐怖，毕竟我们玫瑰基金是敢在2006年7月砸钱十余亿美元做空美国房贷市场的狠角色。”
    龚秋秋继续解释说：“对冲基金是不弱于战争的昂贵游戏，合约动辄数亿十数亿美元，只要赌对了方向，金钱就将源源不断流向你的口袋。贝尔斯登旗下的一支对冲基金，其实就折在我们手里，贝尔斯登目前还在拖延赔付。如果贝尔斯登这笔巨款能够真正到账，玫瑰基金今年实际收益就能多出15亿美元。”
    魏东生：“这笔合约还有希望么？”
    龚秋秋：“贝尔斯登的财务状况非常糟糕，上周的合约履行谈判，你可知道贝尔斯登怎样威胁我们的？贝尔斯登负责人竟然威胁我们说，如果玫瑰基金拒绝折扣减价，待贝尔斯登破产倒闭之后，我们持有的十五亿美元合约将会一分不值。我万万没有想到，几近百年历史的贝尔斯登，竟然有一日绝望到说出破产威胁。全美五大投行之一的贝尔斯登，竟然凄惨到用破产威胁我！贝尔斯登的财务状况，恐怕比我想象的更加糟糕。”
    履行成功，这份合约价值十五亿美元；履行失败，这份合约一文不值。
    面对贝尔斯登这样的威胁，龚秋秋却从容不迫感慨贝尔斯登的颜面扫地，侧面证明玫瑰基金在这场金融战争中的优势强到了何种地步。
    魏东生耐心听龚秋秋讲她的小故事：“贝尔斯登有没有希望履行合约？”
    龚秋秋：“上周的谈判，贝尔斯登方面提出一项建议。贝尔斯登希望由我出面撮合中信证券与贝尔斯登深度合作：中信证券向贝尔斯登融资15亿美元，并进行10亿美元的股权互置。简单点儿说，由中信证券借钱给贝尔斯登，贝尔斯登再把它借来的钱还给我们。”
    龚秋秋此前在中信工作，且因为龚家影响力，在华国金融系统里有着极强的人脉关系。
    话说，昔年若非龚秋秋及时出手帮助，魏东生也没办法在推出《十国春秋》之前就搞出第三方支付平台信用宝。如果贝尔斯登和中信证券的合作有益于彼此，龚秋秋绝对能够发挥一定作用。
    这种操作，魏东生听起来就感觉麻烦。
    做空美国房贷市场，远比魏东生想象的更难操作。
    数十亿美元级别的做空，绝不会像股票买入卖出那样简单。
    首先，想做空，你得需要找到愿意与你对赌的玩家。如果大家都做空，你去赚谁的钱？有人做多，或者有人不相信走低，他们愿意与你对赌，且有足够的资金与你对赌，你才能通过对赌获得收益。
    赌赢了还不是结束，你还得保证赌输的一方乖乖履行合约，把真贱白银割让给你。
    赌输一方，一般不会野蛮行径违约。对冲基金每一笔交易都有担保方，输者违约的代价不仅是得罪玫瑰基金，还将得罪担保方及市场潜规则。所以，玫瑰基金每赚一笔钱，都会向华尔街大佬支付各样形式的担保费。这笔钱是必须的，否然贝尔斯登说撕毁就撕毁，你能奈他如何？而有了多重担保，贝尔斯登既然赌输了，他们就得履行合约，否然贝尔斯登失信的整个国际市场。
    而且，龚秋秋绝非平民百姓小卒子。
    龚秋秋既是龚其兴的侄女，又在华国金融系统里有着极强的人脉关系，贝尔斯登违约成本极高。
    然而，贝尔斯登却又能合法违约。
    譬如破产。
    一旦贝尔斯登宣布破产，贝尔斯登与玫瑰基金的15亿美元合约就成了坏账，真真切切如贝尔斯登威胁的那样变成一堆废纸。
    第197 做空
    贝尔斯登的合约若不想变成一堆废纸，玫瑰基金或将需要在合适时间妥协，把15亿美元原价大幅度折扣到5亿美元乃至8000万美元。如此，纸面上的15亿美元财富，实际能够得到的或许仅有8000万美元。
    当然，即使这样，玫瑰基金也能赚到可观收益。
    因为这笔15亿美元的合约，玫瑰基金此前实际支出的仅是每年1800万美元保险费。
    做空成功，距离财富到账尚有许多难关。
    这也是龚秋秋的作用。
    如果随随便便招一名基金经理掌舵，玫瑰基金有极大概率赌赢了却赚不到钱，被一帮金融巨鳄生吞活剥。
    魏东生简单梳理思路，理顺贝尔斯登这一笔投资：“贝尔斯登的意思，如果中信证券不愿意向它融资，我们就无法得到15亿美元履约款？”
    龚秋秋：“这倒不一定。除了中信证券，贝尔斯登也在尝试与其它银行融资谈判。”
    魏东生：“你觉得，中信证券有可能答应贝尔斯登的提议么？”
    龚秋秋摇头表示不乐观：“其一，贝尔斯登的资产包括一堆抵押担保证券，这部分资产仿佛一颗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炸弹，极难转移；其二，贝尔斯登谈判时不惜丢脸到以破产威胁我们，侧面证实了贝尔斯登目前需要更多的资本、期限更长的担保融资。区区25亿美元，根本无法解决贝尔斯登的问题。以中信证券的内部运营机制，谁敢现在与贝尔斯登签署这样的合同，未来肯定会被纪委调查。”
    魏东生：“也就是说，贝尔斯登与中信证券合作的提议可以无视了？”
    龚秋秋：“贝尔斯登只能另想它策。”
    说到这里，龚秋秋的思路已经非常清晰。以贝尔斯登的槽糕财务状况及消极对抗态度，这笔总额15亿美元的合约，恐怕很难足额到账。为了避免合约成为一张废纸，玫瑰基金只能与贝尔斯登协商折价履约或者低价甩卖给其它有信心让贝尔斯登破财消灾的基金或投行。
    类似的细节操作，魏东生只能选择信任龚秋秋的判断，授权她在一定范围内为这笔15亿美元的合约自由定价。
    当然，魏东生也不会掏心掏肺，无底限信任龚秋秋。
    计算机智能生命系统不但即时监控世界各国银行之间的资金流动，更严密监督龚秋秋等核心员工的资金转移。如果数额比例较小，魏东生秉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理念会简单放过去；如果数额比例高到一定程度，魏东生肯定迅速将其拿下。所幸，龚秋秋暂时没有辜负魏东生的信任，最少计算机智能生命专人盯梢监控系统没有搜集到她偷奸耍滑的证据。
    魏东生关心工作，更关心龚秋秋的安全：“无论15亿美元，还是折扣之后的5亿美元，都是庞大的数字。一定要小心贝尔斯登铤而走险。”
    龚秋秋哈哈笑了起来：“我是我，合约是合约，玫瑰基金是玫瑰基金。贝尔斯登想雇人杀我容易，想毁掉合约则绝无可能。事到如今，玫瑰基金除了最初的本金，又陆续代管了80亿美元资产。这80亿美元背后的投资人，都在冀望玫瑰基金做空房贷市场获利，贝尔斯登想以非法手段毁掉玫瑰基金，首先得问问这群投资人同意不同意。”
    魏东生：“总要小心为上。”
    龚秋秋没有当回事儿：“我会注意的。”
    魏东生提议说：“新一届内阁选举已经落幕，景民强准备飞往美国陪你。嫂子，要不要暂时退下来歇歇？”
    龚秋秋没有回答，反问说：“你相信我么？”
    魏东生肯定语气回答：“当然相信。”
    龚秋秋：“与五大投行近身搏杀阵地战，是我二十年来的渴盼。想到有机会从贝尔斯登身上撕下来一块肥肉，我就忍不住激动。如果你相信我，请让我守到战争结束。”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你确定？”
    龚秋秋：“当然。”
    魏东生：“战争刚刚开始呢，你确定再在玫瑰基金站台一年时间？”
    龚秋秋听懂了魏东生的意思：“你判断危机刚刚开始？”
    玫瑰基金参加的这场金融战争，魏东生是负责确定战略方向的统帅，龚秋秋是负责具体战役的将军。具体操作方面，譬如贝尔斯登这笔15亿美元怎样履约才能利益最大化，龚秋秋全权做主；战略布局方面，譬如做空还是做多房贷市场，则是龚秋秋执行魏东生的判断。
    魏东生向龚秋秋解释自己的判断：“南辕北辙的政策，永远解决不了内核危机；美联储莽撞的救市，只是强行续命，把癌症早期拖到癌症晚期。接下来，我们继续做空，做空金融股。”
    龚秋秋呆住。
    龚秋秋严重怀疑魏东生的判断，哪怕魏东生已经赢过一次。不过，龚秋秋更有自知之明。既然自己无法看到未来，龚秋秋索性执行魏东生的判断，毕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刚赚来的钱输出去。
    龚秋秋直接询问具体尺度：“做空到什么地步？”
    魏东生：“以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贝尔斯登五大投资银行全部面临破产收购危机为目标，做空欧美各国一切相关银行。”
    龚秋秋不禁冷吸一口气。
    良久，龚秋秋才传来悠悠声音：“那可就是全球经济危机了。”
    魏东生笑了一声：“害怕了？”
    龚秋秋也笑了：“我理智不相信，但是我愿意试试。如果真有一日能把高盛逼到破产，呵呵，死在美国我都甘心情愿。”
    魏东生不置可否，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最近春秋搜索市值吹气球似膨胀，涨的太快，我准备抛出一定的股权压压。你那边儿注意配合一下。”
    龚秋秋有关注春秋搜索不断膨胀的市值。
    资本市场或许看好华国超越美国成为互联网世界第一大国，或许看好华国股市市值超过华国国民生产总值gdp，或许看好华国即将超越德国成为全球第三大经济体，或许看好人民币汇率不断走强，华国概念股近来集体得到了热捧。春秋作为华国互联网形象代表，旗下的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市值都吹气球似膨胀。春秋搜索尤甚，三月市值65亿美元，六月破百亿美元，九月破两百亿美元，魏东生与龚秋秋电话联系前又已疯涨到280亿美元。
    虚高的市值，没有任何意义。
    钱到了口袋里，才是真金白银。
    魏东生决定高位抛售一部分股权，待未来全球经济危机爆发之后再低价回购。如此，一来一回间，魏东生既保住了股权，又能赚取可观的差价收益。
    龚秋秋精力集中在金融市场，无暇顾及春秋搜索的长远发展，由得魏东生高卖低买坑美国股民。电话临结束时，龚秋秋迟迟提起华国股市走向：“前些日，华国神华上市带动了601板块全线飙升。你在四维空间账号转发这条新闻，却又点评说‘已经清仓完毕，暂时告别风险越来越高的华国股市’。玫瑰基金亚洲分部，是否已经全面撤出华国股市？”
    魏东生承认：“我既然公开发表评论，就没有必要说假话。以4000点为红线，数月时间断断续续只卖不买，玫瑰亚洲基金已经在内阁选举之前彻底清仓完毕。未来华国股市暴涨还是暴跌，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龚秋秋质疑一句：“真的没有做空？”
    魏东生：“华美两国体制不同，做空华国股市风险太高，而且春秋、智宇、智星、祝为、四维空间等企业毕竟还要靠华国市场吃饭。请相信我，我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资本家，而是把资本当作工具的理想家。”
    龚秋秋不再追问，转而询问魏东生的判断：“你觉得华国股市什么时候崩盘？”
    魏东生：“快了。”
    龚秋秋的声音有些惆怅：“严重么？”
    魏东生则情绪轻松：“以前觉得很严重，现在则觉得或许并不严重。”
    龚秋秋讶然：“怎么说？”
    魏东生感慨一句：“华国石油啊！”
    魏东生前世初探华国股市时，“华国石油套牢一代人”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段子，华石油大名无人不知。
    今世事后诸葛亮心态分析前前后后，魏东生却陡然有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申海证券攀升到沫化现象已经非常严重。华国股市的流动资金，基金等游资性质的资金的比例已经高达四分之一，再加上投机性质的追涨杀跌，几乎到处都是泡沫。也即是说，股市之所以能够继续疯狂，来源于一群大庄家、小投机者的左手倒右手。华国股市没有相应的经济基础支撑6000点高位，迟早要崩溃的。
    无非早晚而已。
    华国股市早已经变成击鼓传花的游戏。
    第198 股民戚丽蕊
    股市崩盘，散户巨赔，这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或者被游资劫走，或者被多头套牢。
    股市过热吸来的资金，正常套路本该由一群游资嘻嘻哈哈拎走。岂料，半路杀来了华国石油这种超大体量的怪兽。华国石油选在股市最疯狂时候上市，高开低走套牢了巨量资金，间接降低了包括一堆投机散户在内的左手倒右手炒来炒去资金的流动性。以百姓视角而言，无论游资做空还是华国石油套牢，都是非常坑爹的巨赔；而以宏观视角而言，被游资劫走和肉烂在华国石油自己锅里则性质截然不同，华国石油以套牢投机资金方式为华国股市降温。
    华国石油是从游资口里抢食。
    不过，管它呢。
    玫瑰基金业已平仓走人，华国股市未来无论暴涨还是暴跌，都与魏东生无关。
    但，其他股民不能无视华国股市的变动。
    一涨一跌，都牵动着她们的神经。
    视角转到绿通市大学城新区。
    河东工业大学某间教室里，教师坐在讲台前照本宣科念内容，学生坐在台下发呆小动作。
    河东工业大学类似盘阳市师范学院，也是2004年由一所粮食学院和一所工业高等专科学校合并而成的二本院校。原有的学科，河东工业大学历史底蕴远远强于盘阳师范学院；新开设的学科，2004届高考生和2005届高考生则都是帮学校积累经验的一群小白鼠，河东工业大学的本科教学实力并不比盘阳师范学院强到哪里去。
    2005届高考，戚丽蕊考到了河东工业大学。
    因为不懂如何判断一所大学和一门专业的好坏，戚丽蕊贪图舆论热门选择了河东工业大学的刚开设的新学科。
    然后，坑爹啦。
    专业课老师是一群水货，该有的实践也乱七八糟。或许许多老师有自知之明，课堂秩序习惯性一塌糊涂，只要别嚣张到聊天声音大过老师念书声音，学生想睡觉就睡觉，想玩笔记本电脑就玩笔记本电脑，想小声聊天就小声聊天。
    2005年到2007年，戚丽蕊已经是大学三年级。
    戚丽蕊一个字总结自己的两年多大学生涯，混。
    混。
    每逢考试，教师先潜规则划定考试范围，学生再临时抱佛脚死记硬背，糊弄学校同时糊弄自己。考试成绩是临时抱佛脚的结果，而非代表学生们的真正水平。如此，戚丽蕊混完一周混一月，混完一月混一年，感觉什么东西也没有学到。混完四年混到2009年，戚丽蕊领到一本学士证书，她的大学生涯就这般醉生梦死结束。
    高中时梦想的丰姿多彩的大学生活，走到现实里却是一片苍白。
    2005年到2007年，戚丽蕊觉得自己简直在荒废人生。
    这不是戚丽蕊想要的大学，也不是戚丽蕊想要的生活。
    戚丽蕊已经不再期望一张河东工业大学毕业证未来有甚作用，戚丽蕊决定自力更生，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向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惜，戚丽蕊只是生在盘阳市小康之家的小市民，虽然衣食无忧，却没有力量粉碎阶层屏障。
    好在数年前的灵机一动，戚丽蕊模模糊糊似乎瞧见了逆袭人生的终南捷径。
    戚丽蕊和白果是一对闺蜜好友。
    戚丽蕊远距离见证魏东生由一名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学生，一步步走向亿万富翁，一步步走向华国首富。
    眼前的奇迹，最能打动人心。
    戚丽蕊非常嫉妒白果，一度幻想踢走白果取而代之，可惜幻想始终停留在幻想，现实里没有可以操作的空间。戚丽蕊嫉妒白果归嫉妒，却又同时具备一定理智，清醒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不会乱搞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自觉取代白果的几率小到零，戚丽蕊遂脚踏实地利用患难之交时间优势，努力维持她与白果的闺蜜情谊，并适时把这份情谊变现为实利。
    高中时代，戚丽蕊既不懂股市也不懂投资，仅是一名傻傻小女生。
    戚丽蕊彼时小心思为了制造能与魏东生侃侃而谈的“共同话题”，在家里哭着闹着甚至绝食威胁，逼迫父亲出差香江时把她那些本已事实没收的历年压岁钱投资到香江股市，以6.95港元均价购买了5000股腾讯股票。戚丽蕊后来发现自己白费一番力气，魏东生根本不会因为“两人共同投资腾讯”而对戚丽蕊另眼相待。好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戚丽蕊没有收割到魏东生的另眼相待，却无心插柳柳成荫式意外分享到了腾讯市值快速腾升的红利。
    戚丽蕊不懂股市，但是她相信魏东生。
    戚丽蕊努力维持她和白果的闺蜜情谊，有幸见到魏东生时当面询问魏东生的意见；平时则旁敲侧击通过白果揣摩魏东生的态度。春秋和腾讯闹翻，戚丽蕊毫不犹豫卖空腾讯股票；得闻春秋与腾讯和好，戚丽蕊又第一时间买入腾讯股票；只要魏东生不彻底撤股腾讯，戚丽蕊就不会放弃腾讯。相反，其利润还把其它方面的收益都押宝在腾讯。
    一来二去，戚丽蕊手中的腾讯股票越来越多，三年时间里由当年的5000股增至现在的8万股，翻番了十六倍。
    话说，腾讯股价最近虽然震荡下滑，每股却仍有55港元之多。
    8万股就是440万港元。
    仅靠8万股腾讯股票，戚丽蕊就积累了440万港元净资产。
    戚丽蕊父母努力工作一辈子，家庭积蓄才够戚丽蕊炒股收益的零头。经济自由随之带来人格自由，戚丽蕊爸妈亲眼见证女儿把数万元压岁钱做大到440万港元，冷吸一口气惊叹戚丽蕊竟是一名股市神童同时，也把戚丽蕊当成一名成年人对待。
    到了大学，戚丽蕊有了更多业余时间，补习了许多炒股知识，越来越像一名合格股民。
    2007年春节过后，华国股市大盘开始一路走高，从1700多点持续上扬，5月时已经轻松突破4000点。这是股民想不挣钱都不行的时代，只要买进股票，甭管消息是利好还是利空，拿着它就行。拿着它，你就是股神，说哪个涨哪个就涨。因为股票上涨并非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哪怕平常不甚活跃的股票，激活之后也是绩优股。
    大家的口号是“五月消灭2块钱的股票，六月消灭3块钱的股票”。
    至于所对应公司的业绩如何及前景如何……
    谁管那个啊，是股票就够了。
    河东工业大学里，戚丽蕊的同学，他们或她们，也相继把学费、生活费投入股市。一些苦于没有资金的同学，甚至投机取巧采用信用卡套现方式炒股。当此时，信用卡年利率大概为18%，学生股民却乐观情绪觉得18%年利率非常容易，捣腾几个涨停板不就回本啦？处于这样的气氛下，戚丽蕊也理所当然参与了华国股市的神话。
    2007年5月14日是转折点。
    这天，魏东生转发证监会《关于进一步加强投资者教育，强化市场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并在四维空间主页公开点评说：“无经济基础支撑的4000点，风险已经无限大，建议春秋员工及时卖出平仓。”
    魏东生这一句股市点评，被广大股民当作玩笑。
    可，戚丽蕊不敢。
    戚丽蕊能够炒股致富，靠的就是或直接或间接来源于魏东生的“内幕消息”。没有魏东生的内幕消息，戚丽蕊根本不懂申海股市和香江股市的区别；没有魏东生的内幕消息，戚丽蕊昔年根本不会哭着闹着以绝食威胁，逼着父母倾尽历年压岁钱收购入5000股腾讯股票。
    大家都说涨无止境，而魏东生偏偏说风险无限大，建议春秋员工及时卖出平仓。
    戚丽蕊非常犹豫。
    听谁的呢？
    最终，戚丽蕊选择相信魏东生的判断，咬牙卖出平仓。
    再然后，半夜鸡叫五三惨案降临，戚丽蕊盯着大盘疯狂跳水曲线庆幸不已：“还好，还好，还好我有自知之明。”
    戚丽蕊关注了魏东生四维空间账号，随后注意到魏东生与网友互动时轻描淡写说并没有卖完所有股票。戚丽蕊高看魏东生的智商和眼光，凭感觉觉得魏东生没有卖完股票不是被大盘套牢，而是低买高卖的策略。于是，在大盘低迷之刻，戚丽蕊咬紧牙关果断杀回股市，倾囊低价买进股票。直至魏东生在9月底宣称“已经清仓完毕，暂时告别风险越来越高的华国股市”，戚丽蕊才再一次相信魏东生的判断，第一时间卖空所有股票。
    时至今日，戚丽蕊大约可以描述为迷信魏东生判断的股民。
    戚丽蕊鄙弃无用的课程，更愿意把炒股投机当作自己的事业。
    秋意浓浓的教室里，戚丽蕊无视了坐在讲台前照本宣科念书的老师，仿佛在宿舍休闲般随意浏览网页。戚丽蕊熟练切换浏览器页面，目光滑过魏东生的四维空间主页、华国股市大盘、香江股市大盘、纳斯达克股市大盘、腾讯、春秋网络、春秋搜索等网页。
    不好意思，刚赶出来。
    第199 躲过中石油，躲不过阿里巴巴
    戚丽蕊停在春秋搜索股票行情页。
    春秋搜索近期股价走势不好，常常小幅度骤升骤降。
    原因很简单，大家也都明白。
    春秋搜索的股权结构类似昔年的春秋网络，春秋的关联企业智宇、祝为、量子玫瑰都持有一定比例的股权。具体到春秋搜索，祝为集团足足持有了20%股权，是仅次于魏东生25.3%的第二大股东。
    前月，祝为集团宣布了未来三年内总额100亿人民币庞大建设投资计划。祝为集团2006年营业额191.8亿元，可是受限于机械、加工、生产等商业模式，它的利润率极低，当年净利润仅为2.3亿元。哪怕走银行贷款渠道，祝为短时间内也拿不出100亿元。
    于是，祝为集团决定套现春秋搜索股权。
    祝为集团抛售一些股权，春秋搜索股价随之骤然下降；然而，或许资本市场看好春秋搜索的未来前景，春秋搜索股价随后又会慢慢升起来；等待春秋搜索升到一定程度，祝为又会再次抛售股票套现。如此，祝为集团以某股价区间为底限，从容不迫把春秋搜索股权变现为数千万数亿美元真金白银，直接导致春秋搜索股价在一定区间震荡内。
    尽管如此，以震荡区间中间价计算，春秋搜索的市值也在无限逼近于300亿美元。
    戚丽蕊右手中指轻抵笔记本电脑屏幕，滑过春秋搜索陡然拔高的年度走势图，心中一阵阵肉痛：“春秋搜索如果在申海或香江上市多好啊！”
    与腾讯相比，戚丽蕊更看好魏东生亲自统领的春秋搜索。
    如果能够操作，戚丽蕊肯定果断卖空腾讯，全部买进春秋搜索。可惜，春秋搜索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且华国法律禁止国民在国外进行炒汇等理财投资，所有间接买卖美股的操作都属于既不违法也不合法的灰色地带。
    戚丽蕊不信任国内的证券代理商。戚丽蕊目前一边苦学英语一边补课美股知识，试图利用互联网即时沟通的便捷性直接开一个国外证券商的代理账号。当然，这也不容易操作，譬如炒美股第一步如何把钱汇到国外账户，就需要绞尽脑汁避开国家监管。
    由持有腾讯股票到持有春秋搜索股票，是戚丽蕊的长期投资方案。
    短期之内，戚丽蕊不予考虑，因为她的英语水平尚无法应对复杂的美股资讯。戚丽蕊现在已经明白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在英语水平提高到看懂美股资讯之前，她绝对不会闭着眼睛乱投资。
    戚丽蕊悻悻关闭只能看不能吃的美股页面。
    戚丽蕊注意力回到香江股市，重点欣赏腾讯和阿里巴巴的股票行情。
    腾讯股票行情关乎戚丽蕊的净资产，她不可能不关心。
    阿里巴巴则是刚在香江上市的新星。
    2007年11月6日，阿里巴巴在香江联交所挂牌上市，疯狂刷新了一系列记录：近年香江联交所上市融资额最高纪录、香江历史上ipo认购冻结资金额的最高纪录、香江历史上首日上市飙升幅度最高记录，等等。由于春秋搜索股价一定区间内骤升骤降，阿里巴巴市值最高时一度超越春秋搜索，成为华国最高市值的互联网公司。尽管热捧之后有所回落，以11月22日收盘价计算，阿里巴巴的市值仍有1621亿港元之巨，是仅次于春秋搜索的华国第二高市值的互联网公司。
    同日，腾讯市值926亿港元。
    阿里巴巴市值几乎是腾讯市值的两倍。
    环视华国互联网企业，此刻携程市值38亿美元、新浪市值31亿美元、网易市值28亿美元、盛大市值28亿美元、搜狐市值23亿美元。春秋搜索、阿里巴巴、腾讯等三家企业已经稍稍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哪怕市值最低的腾讯，也大幅度超越携程、新浪、网易、盛大、搜狐等企业。新浪、网易、搜狐的三大门户网站概念渐渐落伍，新的互联网领袖呼之欲出。
    cat！
    春秋qiu的c，阿里巴巴讯te的t。
    继新浪、网易、搜狐老三强之后，华国互联网缓缓迎来春秋、阿里巴巴、腾讯等新三强。
    英语单词cat，意为猫。
    今世的春秋、阿里巴巴、腾讯，遂被网民戏称为“三猫”“三猫巨头”“华国三猫”。又有网民借用“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这句名言，添油加醋为cat三猫渲染色彩。
    总体来说，先有阿里巴巴疯狂刷新香江联交所记录，而后才有“cat三猫”概念诞生。而且，类似春秋的业务拆分，阿里巴巴此番上市也只上市了b2b业务，淘宝网、支付宝、阿里软件、华国雅虎、阿里妈妈、口碑网等业务，并不计算在它的1621亿港元市值之内。若非为了刻意凑够新三强名额，网络舆论极大概率剔除腾讯，只把春秋和阿里巴巴捧为华国互联网双子星。
    申海，股民聚焦华国石油；香江，股民聚焦阿里巴巴。
    戚丽蕊也非常看好阿里巴巴。
    而且，据戚丽蕊所知，魏东生也非常看好阿里巴巴。
    两年前的西湖论剑，“除了自己的企业，你最看好谁的企业”互动小游戏节目，马云选择了丁磊，丁磊选择了马化腾，马化腾选择了汪延，汪延选择了马化腾，张朝阳选择了丁磊，魏东生选择了马云。如果忽略魏东生投给马云的一票，阿里巴巴其实和春秋一样不被看好。然而，大浪淘沙，沉者为金。两年时间磨砺，春秋搜索无限逼近300亿美元，阿里巴巴b2b轻松越过200亿美元，把新浪、网易、搜狐老三强远远甩在后面。
    春秋搜索突破200亿美元市值时，就有网友翻出来这段视频感慨；阿里巴巴b2b突破200亿美元，这段视频又被挂在各论坛首页议论，无数网友惊叹魏东生的眼光，纷纷戏言立刻买进春秋搜索和阿里巴巴的股票，坐等两家企业市值冲到2000亿美元。
    网友或许是随口说说，戚丽蕊却准备亲身践诺。
    因为魏东生的警告，戚丽蕊此前全面撤出了申海股市，平仓所得款项通过灰色路径陆续转到香江账户。考虑魏东生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却没有持有阿里巴巴的股权，戚丽蕊理智保留了腾讯股票。11月9日，戚丽蕊趁着阿里巴巴震荡回落调整期，以每股30港元均价，将申海股市低买高卖所得的90万港元收益换成了30000股阿里巴巴的股票。
    经过数天时间调整，阿里巴巴股价意料之中触底反弹，11月22日，最高价35.45港元，收盘价32.4港元。以32.4港元收盘价计算，30000股股票已经为戚丽蕊带来7.2万港元利润。
    11月23日，阿里巴巴股价再番微小幅度走高。
    股价涨一分，腰包就鼓一分。
    瞧着阿里巴巴v字型走势，戚丽蕊眉开眼笑，只恨自己当时没有900万港元。
    尽管如此，只要阿里巴巴果如魏东生所说值2000亿美元，戚丽蕊本科毕业时就有希望晋身千万富翁行列。
    大学课堂没有固定座位，关系较好的同学惯例扎堆坐一起。戚丽蕊的左边右边，都是既同班又同宿舍的玩伴。左边的舍友楚寒晶，维持了高中时代的努力学习习惯，认认真真上课，认认真真复习，也是向已经习惯抄作业抄试卷的戚丽蕊等舍友提供答案的爱心天使；右边的舍友韩英爱，类似戚丽蕊，也放弃了功课，只求混四年混到一张毕业证。
    韩英爱来自于小城市之家，每月从父母那里准时领到1500元生活费，在河东工业大学小社会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韩英爱口袋里没钱却又紧追时尚前沿，这名牌那名牌分的清清楚楚，这豪车那豪车也张口就来。可惜，韩英爱“小姐的眼界，丫鬟的命运”，连一部智宇智慧手机都买不起。不过，韩英爱也有韩英爱的活法，自大学一年级偶然觉察到戚丽蕊的不凡，她立刻变身戚丽蕊的丫鬟小跟班。
    韩英爱买不起智宇智慧手机，却能蹭玩戚丽蕊的手机。
    戚丽蕊盯着阿里巴巴股票行情眉开眼笑，韩英爱趁机捧着戚丽蕊的sapientia刷四维空间。
    韩英爱正在刷四维空间，突然发现来了电话，连忙递给戚丽蕊：“姐，有电话。”
    戚丽蕊瞥了一眼，眉头皱起来：“挂断它。”
    想了想，戚丽蕊拿过来手机，回了一条短信：“我正在上课。”
    短信瞬息而来：“哪所教学楼？我来了你们学校。”
    戚丽蕊顿时烦心。
    第200 房产兴邦
    烦心事儿源于一名表姐。
    戚丽蕊已经理不顺“表姐”具体怎样“表”的，只晓得两家亲情止于春节时会有来往走动。表姐父亲在河东省教育局工作，虽然不是甚么实权领导，却已是戚丽蕊亲戚圈儿里较有档次的存在。戚丽蕊惯来“人往高处走”，考到河东工业大学，来到省城绿通市，立刻追在表姐身后希望融入表姐的圈子。
    这段回忆并不好。
    戚丽蕊有点儿虚荣。因为曾被表姐的朋友嘲讽乡下来的土包子，戚丽蕊刻意三分真七分假吹牛，冀望虚假荣耀撑起她的自尊。怎想事情往往朝最坏方向发展，吹牛假话被表姐的朋友无情戳破，戚丽蕊非但没有赢来面子，反而成了小圈子的笑柄。戚丽蕊没有脸皮承受三番五次嘲讽，遂沮丧退出了表姐的朋友圈。
    岂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戚丽蕊在表姐那里撞的头破血流之后，忽又融入高中同学安云眉的朋友圈。
    2005年高考，安云眉去了绿通大学。
    安云眉的高考成绩低于戚丽蕊，勉勉强强刚过二本录取分数线。如果走正常招生流程，安云眉连绿通大学的二本性质专业都考不上。但是，安云眉有一个好爹。周家春早早为女儿安排妥当，高考成绩还未正式公布，绿通大学已经同意以体育特长特招录取安云眉。戚丽蕊后来知道，所谓的体育特长原来是高尔夫球运动。
    安云眉来到绿通大学，以绿通大学新结识的同学和旧识为核心组建了小姐妹会。戚丽蕊最初没有当回事儿，以为大学时代的小姐妹会和高中时代的嬉闹玩耍没有区别。然而，戚丽蕊错了，戚丽蕊很快发现大学时代的朋友圈和高中时代的朋友圈截然不同，最显著特色便是大家都有钱，而且都是自己的钱。
    以安云眉为例。
    周家春为安云眉预备了2000万元，大学一年级到大学四年级，每年准时拨给安云眉500万元创业资金。说是创业资金，其实是周家春让女儿败家练手的烧纸钱。周家春并不指望安云眉聪明到大学一年级就具备优异的商业智慧，他鼓励安云眉创业，是希望安云眉在失败中积累经验、在创业中走向成熟。事实证明，做事的确能够令人快速成长，2005年夏到2007年秋，安云眉在一次次失败中蜕变，渐渐与普通同学拉开距离。
    凡此种种，安云眉组建的小姐妹会，不仅是彼此一起吃喝玩乐的生活圈子，还是牵扯到错综复杂经济利益的微型政商圈子。
    戚丽蕊吸取遇挫表姐朋友圈的教训，在安云眉朋友圈里低调做人，与她们相处的勉强还算不错。戚丽蕊清醒明白自己的地位，安云眉之所以把一介小市民的她拉入朋友圈，是因为闺蜜好友白果不乐衷参加安云眉的小姐妹会，安云眉希望通过她间接与白果维持一定的来往。
    安云眉看重的是白果，或者说看重的是白果身后的魏东生。
    2004年，魏东生以3亿美元身价，排名福布斯华国富豪榜第二十六名。
    2005年，魏东生以30亿美元身价，荣登福布斯华国富豪榜榜首。
    2006年，魏东生以48亿美元身价，蝉联福布斯华国富豪榜首富。
    得益于吹气球膨胀的春秋搜索市值和智宇的大卖，福布斯前些日发布2007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将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大幅度提高到172.5亿美元，第三度蝉联福布斯华国富豪榜榜首。
    回顾2007年初的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印度wipro董事长阿兹姆·普雷姆吉以171.1亿美元净资产排名第二十一位。虽然不能拿11月份的数据生搬硬套3月份的榜单，可是简单的数据对比，已经能明白魏东生开始走向全球大舞台。福布斯明年发布2008年全球亿万富豪榜单时，魏东生有极大概率冲到前五十名乃至前三十名。
    安云眉不会忽略魏东生的存在。
    与此同时，安云眉的能量也不容忽视，其父周家春以71.1亿元人民币净资产排名2007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第77名。安云眉的小姐妹会很快成为绿通市最著名的富二代圈子之一，戚丽蕊也跟着小姐妹会鸡犬升天，成为表姐眼里的嫉妒羡慕对象。
    戚丽蕊有点儿虚荣，也有点儿爱显摆，特别享受别人的羡慕及巴结。戚丽蕊不会因为曾经的不愉快而害怕与表姐见面，恰恰相反，她最喜欢表姐由趾高气扬面孔切换到小姐妹会内情的好奇，心底每每泛起打脸的快感。
    可惜，表姐的需求并不止此。
    表姐还想把戚丽蕊当成提款机，借了一万又一万。
    而且，有借无还！
    戚丽蕊最初觉得表姐生于省城官员之家，吃喝玩乐时也很大方，随随便便就陆续借给表姐7万元。怎想，7万元竟成了肉包子打狗。戚丽蕊问什么时候还，表姐一直说等等。这下可好啦，戚丽蕊从2006年等到了2007年，眼看2007年快结束了，仍没有希望拿回一分钱。
    2007年春节过后，华国股市大热，表姐也开始往股市投钱。11月5日，华国石油正式挂牌上市，表姐看好股市更好石油前景，倾其所有把赌注押在华国石油。可惜天不遂人愿，表姐在均价47元买进的华国石油股票，11月22日的收盘价为35.11，降幅高达25%。
    就像戚丽蕊看好阿里巴巴，表姐也非常看好华国石油。表姐坚信华国石油股票行情近期走低是震荡调整，表姐坚信申海证券指数近期走低也是震荡调整，表姐坚信申海证券指数有希望在2008年燕京奥运会之前冲到10000点。
    表姐不仅没有止损心态及时甩卖华国石油的股票，反而想借钱抄底买进。
    因为资金被华国石油套牢，表姐盯上了戚丽蕊，希望戚丽蕊再借给她二十万元。戚丽蕊相信魏东生的判断，已经撤出华国股市转战香江股市，怎肯再通过表姐押注华国石油？而且，表姐借钱不还，劣迹斑斑，戚丽蕊拿出二十万元肯定又是一去不回。戚丽蕊一则面儿薄，二则她的父母还须仰仗表姐的父母，所以不想与表姐闹的太僵硬，索性退而求其次选择避而不见。
    盯着表姐的短信“哪所教学楼？我来了你们学校”，戚丽蕊愈觉烦心。
    借钱不还就罢了，还追到学校想继续借钱。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戚丽蕊终究没有选择正面迎战，继续避而不见：“我和小姐妹会的朋友约好了时间，你知道，小虾米的我可没有资格说迟到就迟到。改天再领你逛我们学校吧。”
    戚丽蕊顾忌表姐径自追踪到教室，果断决定逃课躲避：“英爱，走。”
    戚丽蕊所在专业，课堂纪律松懈，半途逃课之事屡见不鲜。戚丽蕊合闭笔记本电脑，韩英爱顺手如丫鬟般抱在怀中，在同班同学目光中劈山开路，轻步走出教室：“我们去哪儿？”
    表姐已经追到学校，教学楼到宿舍都不安全，戚丽蕊临时筛选避难处：“去一朵云。”
    “一朵云”是一家咖啡馆的名字。
    安云眉大学一年级得到父亲周家春的500万创业资金，她基于经验判断在河东工业大学、绿通外国语学院、绿通大学等三所学校交汇处开了一间格调较高的咖啡馆。可惜，安云眉的商业判断太理想化了，一朵云咖啡馆开业就陷入了亏损泥潭。然而，挫折最能令人成熟，一朵云咖啡馆的失败令安云眉第一次明白了商业运作原来并不简单，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像她父亲一样走到华国富豪榜前百。
    一朵云咖啡馆虽然持续亏损，却寄托着安云眉的心血和情怀。安云眉前些月对一朵云咖啡馆稍加改造，缩减营业面积令其私人化、个性化、文艺化，变成小姐妹会偶尔落脚的休闲会所。
    戚丽蕊避难一朵云咖啡馆途中，表姐锲而不舍发来短信：“领我一起去呗。”
    戚丽蕊呵呵婉拒：“我是小姐妹会里的小透明，没有资格推荐新人。”
    表姐继续纠缠。
    戚丽蕊以“没资格”藉口死守底限，耗时良久熬过了表姐的纠缠。此时，戚丽蕊恰好也来到一朵云咖啡馆，疲惫瘫倒在一方软座：“这样避来避去，终究不是办法呢。”
    戚丽蕊哀叹：“我若是安云眉，那该有多好。”
    戚丽蕊想到安云眉，又想到其父周家春，又想到与华国股市一时瑜亮的华国房地产产业。2007年是房地产井喷之年，瞧瞧2007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榜，第二名是碧桂园的杨惠妍，搞房地产的；第三名是世茂集团的许荣茂，搞房地产的；第四名复星国际的郭广昌，也搞房地产；第五名是富力集团的张力，搞房地产的。
    除了三度蝉联榜首的魏东生，前五名的其它四位，清一色都是房地产。
    第201 反腐打黑
    特别是碧桂园的杨惠妍，福布斯为她的净资产估值160亿美元。
    福布斯才为魏东生估值172.5亿美元！
    如果春秋搜索的市值涨幅小些，如果智宇冲击性弱些，杨惠妍肯定夺走魏东生的华国首富荣誉。这些不是个例，而是时代的普遍现象，继续翻读2007年度华国富豪榜，张欣、卢志强、刘永好、朱孟依、杨贰珠、黄伟、陈发树等等，主要产业栏目里都填写着房地产。搜索引擎也好，网络游戏也好，都不如搞房地产；卖手机，卖芯片，都不如卖房子，这便是房产兴邦的魅力。
    安云眉的父亲周家春，事业也以房地产为主业。
    戚丽蕊喃喃低语：“房地产比炒股赚钱呢！”
    说到房地产，戚丽蕊其实也有机会入场。
    安云眉的小姐妹会，亦是盘阳人在绿通市的同乡会。
    盘阳市公安局副局长的独生女儿董惜，学籍挂在盘阳师范学院，她更多时间却生活在绿通市。董惜与戚丽蕊的年龄相仿，也被安云眉拉入她的小姐妹会。
    董惜的未婚夫是霍永善。
    霍永善近些年漫无目的发展，网吧利润微薄之后，又陆续零散投资了电子竞技等业务。董惜除了偶尔耍几局《求生之路》，心底并不喜欢网吧气氛，于是沿着电子竞技这条线，投资发展了自己相对喜欢的漫展。无论电子竞技还是漫展，目前都不能为霍永善和董惜带来可观利润。迷茫来，迷茫去，霍永善最近眼红房地产暴利，骇然抹去了魏东生蝴蝶效应扰动，跨越时空回到旧战场。
    考虑到盘阳市市长宋宁星执政严苛，霍永善和董惜决定走曲折路线进行权力资源互换。简单来说，董惜向绿通市某名官二代间接贩卖父亲的行政权力资源，说服他或她去盘阳市圈地做房地产；这名官二代则把他或她在绿通市的行政权力资源过渡给董惜，令董惜在绿通市圈地做房地产。如此，到了盘阳市，绿通市官二代与董惜父亲“毫无利益瓜葛”，没有股份代持，也没有金钱贿赂；到了绿通市，董惜与绿通市的官员也没有利益瓜葛，彼此清清白白。
    为了令房地产项目更安全，霍永善和董惜还积极有偿外送股份。
    董惜向戚丽蕊表示，戚丽蕊可以最多认购2000万元股份。也即是说，戚丽蕊向董惜或者说霍永善的房地产项目注资2000万元，待房产开发售卖完毕汇总所得，戚丽蕊等比例获得相应的投资回报。
    2007年审视房地产市场，只要搞定政策风险，必然投资就获利。
    出钱其实是送钱。
    戚丽蕊心底明白，董惜之所以邀请她入股，是因为她和白果的闺蜜情谊。
    如果是白果，董惜肯定愿意白送白果2000万元股份。可惜，白果拒绝一切类似的合资，白果既不参加安云眉的小姐妹会，也不会白收董惜的2000万元股份。安云眉无法直接联系到白果，遂间接邀请戚丽蕊入会；董惜无法直接联系到白果，遂间接邀请戚丽蕊认购。
    说曹操，曹操到。
    戚丽蕊正在考虑董惜的认购邀请，手机突然间响起了她的电话。董惜的声音有点儿焦急：“说话方便么？”
    董惜是盘阳市公安局副局长的独生女儿，坊间又有传言说霍永善是魏东生的好哥们。
    戚丽蕊敬畏董惜的能量，连忙答话：“方便，我在一朵云呢。”
    董惜：“帮我约白果见一面。”
    如果还是一名高中生，戚丽蕊为了脸面肯定满口答应，然后低下身段去求去磨白果。高中到大学三年级，戚丽蕊经历了很多事，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寄托在白果的闺蜜情谊。与白果的闺蜜情谊才是根，守住了这份情谊，没有安云眉、董惜结交她，还会有董云眉、安惜结交她。相反，如果惹烦了白果交恶了白果，戚丽蕊什么都不是，安云眉和董惜也将毫不犹豫抛弃她。
    戚丽蕊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
    白果越难见，她戚丽蕊才越有价值。
    小姐妹会吃喝欢乐期间，戚丽蕊慢慢学会了如何最大化利用她与白果之间的闺蜜情谊羁绊。戚丽蕊感觉到了董惜的焦急，却按部就班展示自己的价值：“最近恐怕不方便。”
    董惜没有在电话里勉强：“等我，我一会儿就到一朵云。”
    二十分钟后，戚丽蕊见到了董惜。
    董惜发梢凌乱，额头一层细汗，眸子里充满焦急：“我要见白果。”
    戚丽蕊推脱：“最近真的不方便。”
    董惜：“我必须见到白果。”
    戚丽蕊沉默以对。
    董惜从钱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推给戚丽蕊：“卡里有一百万，密码654321。”
    戚丽蕊惊讶盯向董惜：“什么意思？”
    董惜：“帮我约见白果，这张卡就是你的了。”
    戚丽蕊不禁冷吸一口气。
    一百万元，董惜买见白果一面。
    戚丽蕊在华国股市和申海股市摸打滚爬三年，腾讯股票加阿里巴巴股票合计才五百多万港元，每一个百万都耗费了她大量心血。而董惜为了与白果见一面，却骇然随随便便掏出一百万元，钱对于她来说简直不是钱。
    白果原来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
    戚丽蕊迟迟意识到白果比她想象的更重要。
    戚丽蕊迟迟意识到董惜的急迫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戚丽蕊晓得这一百万并不好拿，与董惜实话实说：“最近真的不方便。”
    不等董惜发表意见，戚丽蕊继续解释说：“你爸是盘阳市公安局副局长，应该晓得咱们盘阳市的政坛变动。今年9月，原盘阳市市委书记穆观庭升任河东省副省长；原盘阳市市长宋宁星升任盘阳市市委书记；原河东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文建国调任盘阳市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代市长过度之后，于11月初正式坐稳盘阳市市长职位。”
    董惜不耐烦截断戚丽蕊的长篇大论介绍：“我都知道。”
    戚丽蕊没有理会董惜的焦躁，继续自己的长篇大论：“你且听我说。宋宁星就职盘阳市市委书记，当晚就在盘阳市电视台新闻频道发表讲话，说‘市长管经济财政，书记管党建人事’，不点名批评前任市委书记穆观庭荒废党风建设，严词呵斥盘阳市充满了封建社会的腐朽味道，提出‘反腐打黑，除恶务尽’施政新纲领。国庆节以后，大家意识到宋宁星没有说虚话，而是真想办大案，盘阳市官场顿时人人自危。”
    “盘阳市原来是河东省排名中下游的穷地方，宋宁星不断招商引资，才把盘阳市的gdp数据刷到仅次于绿通市、九都市、五圣市之后新兴工业城市。而且，2007年盘阳市经济继续高速前进，前三季度数据已经超过九都市、五圣市，成为仅次于省城绿通市的经济大市。我们都知道，盘阳市之所以赶超九都市、五圣市，靠的就是春秋、智宇、智星、祝为为首的智能化工业。智宇科技卖遍全世界的智宇智慧手机，绝大多数出自于盘阳市的祝为工厂。春秋、智宇、智星、智宇等四家企业，已经渗入到盘阳市的方方面面，绝不能把它们当成普通公司。”
    “盘阳市市委书记搞‘反腐打黑’，肯定涉及到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四家企业。春秋、智宇、祝为四家企业与魏东生存在特殊联系，年初的会，智宇科技不但邀请魏东生到场，ceo江红兴还开玩笑说每款智宇手机都需要得到魏东生的认可。”
    “你我都非常清楚魏东生和白果之间的关系，不必再啰嗦。”
    “宋宁星宣布‘反腐打黑，除恶务尽’新政之后，白果为了避免有人通过她联系魏东生，迅速与外界切断所有不必要联系。白果已经嘱咐过我，无事无非不要找她，她最近不会离开学校，更不允许我领人去学校找她。”
    “这段时间，白果真的不方便见你。”
    董惜本来非常焦急非常不耐烦，待听到戚丽蕊说起宋宁星的“反腐打黑”新政，她却仿佛突然间有了耐心。静等戚丽蕊说完，董惜目光直视戚丽蕊：“我必须见她。”
    戚丽蕊郁闷，心中吐槽：“这家伙不听人说话啊！我都说了不方便，你还必须、必须……必须你个大头鬼。”
    董惜很快自揭答案：“我爸爸被纪委调查了。”
    戚丽蕊：“啊？”
    董惜缓慢语气重复劲爆新闻：“我爸爸被纪委调查了。”
    董惜旋即面庞浮现一丝凌厉：“我爸爸绝不可能涉黑，也绝不可能贪腐，宋宁星肯定弄错了。我清楚我们家的底细，如果我爸是一名贪污犯，我当年何至于连一台电脑都买不起？宋宁星肯定弄错了！要不然，就是宋宁星忌讳我爸被穆观庭提到副局，想以权谋私，打压异己。”
    第202 盘阳两尊佛
    戚丽蕊不懂前任市委书记穆观庭、现任市委书记宋宁星、董惜爸爸之间的关系，无法确定宋应星是否假借反腐之名打压异己。尽管如此，戚丽蕊也对董惜的辩解嗤之以鼻：董惜和霍永善前段时间还在和绿通市官二代互换行政资源圈地，也有脸说绝不贪腐？呵呵。
    其实，戚丽蕊并不奇怪董惜的想法。
    通过小姐妹会与一群官二代、吏二代交流，戚丽蕊渐渐了解到她们眼里的遵纪守法和平民小百姓想象的遵纪守法完全是两码事。在董惜看来，触犯民法刑法才是贪腐，而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利用行政权力的自由裁量，只是减少琐碎麻烦的便宜行事。
    以“办证难”为例。在平民小百姓眼里，有些证，本不需要办；有些证，本不需要规定如此多手续；有些证，超出规定的要求；有些证，在办理之前，并不知道需要它；有些证，存在过多自由裁量权，手松则成，手紧则不成。董惜她们熟悉政府机关生态，找到相关人员简单问清楚流程，再利用自由裁量权松松手，就能迅速得到自己想要的证件。
    董惜她们不认为这是权力寻租，更不认为这是违法乱纪。
    相反，董惜她们埋怨国家制度苛刻。官僚在某地为官，儿女需要配合避嫌，这样的潜规则简直在歧视官僚的血脉。董惜她们谈起类似制度，每每心有戚戚然哭诉自己为了大家牺牲小家，却又无端承受网络舆论的暴力攻击。继而，她们又憧憬羡慕起美国的民主制度：如果华国像美国那样民主，该有多好啊；如果父母是美国的官僚，该有多好啊。
    戚丽蕊不认同董惜她们的扭曲思维。
    但是，戚丽蕊也有自己的生活。
    戚丽蕊理智放弃彼此价值观冲突，努力做好“帮闲”这份职业：“你爸被纪委调查，去找他的老战友老朋友帮忙啊。白果只是一名学生，能帮到你什么？”
    董惜：“白果不能帮忙，魏东生能。”
    戚丽蕊：“你想让白果帮忙传话？”
    董惜：“对。”
    戚丽蕊泛起疑惑：“坊间传闻你男朋友霍永善是魏东生的好哥们啊？”
    董惜露出一丝苦笑：“曾经是。”
    董惜叹息说：“初中时，永善和魏东生拜过异姓兄弟；魏东生高中创业时，永善也有帮衬。可惜，人都会变的，魏东生去燕京创办春秋之后，他们就渐行渐远，现在一年也难见一次面。不过，魏东生倒也没有亏欠永善。现价汇率折算为人民币，春秋网络市值1061亿元人民币，魏东生当年赠送永善的1.19%股权价值十余亿。”
    董惜右手屈指敲打桌上的银行卡，解释说：“里面的100万元，都是永善清清白白赚来的。宋宁星想诬赖我爸贪腐，唯一突破口就是我尝试操作的房地产项目。但是，项目已经叫停，认购资金都已退还，宋宁星没有理由再驱使纪委调查我爸。”
    “我爸是清白的。”
    董惜顿了顿，继续说：“盘阳两尊佛，政坛宋宁星，商场魏东生。”
    “这句乡间俚语，形象描绘了宋宁星和魏东生对盘阳市的影响力。没有宋宁星和魏东生在两条战线上齐头并进，盘阳市根本没有希望短短数年时间内和绿通市相提并论。据说魏东生和宋宁星颇有私交，魏东生若能出面斡旋，我爸或能躲过这次劫难。”
    “不过，就像白果，魏东生也早早与外界切断联系。永善拨打魏东生的电话号码，只能打到他的助理团，且助理团以‘魏东生正在闭关忙新项目’为藉口拒绝传递消息。”
    戚丽蕊：“白果又能帮你什么呢？”
    董惜：“魏东生不和永善继续合作，更大原因或许是永善能力有限，无法与魏东生在互联网海洋里驰骋。魏东生还是挺念旧的，否然也不会间接送给永善价值十余亿元的股权。虽然他们彼此见面次数极少，但是每次见了面，魏东生总是很温和询问我们近况，还说要帮我们的孩子取名。”
    “永善打不通魏东生的电话，应该是魏东生早就获悉宋宁星的决心，提前婉拒有可能的登门拜访。而且，魏东生和永善是曾经的好哥们好，与我却远了一层，与我爸就更远了。魏东生会关心永善有没有被宋宁星的‘反腐打黑’牵连，却很难把心思延伸到我爸身上。所以，我希望通过白果向魏东生传一句话，希望他顾及霍永善的情谊，帮帮我爸。”
    戚丽蕊迟疑。
    考虑到魏东生和霍永善的好哥们传说，戚丽蕊决定投机一把：“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白果愿不愿意帮忙，我做不了主。”
    董惜：“我懂。”
    戚丽蕊拿起电话离开座位：“我先给白果打电话。”
    戚丽蕊避开董惜与白果直接交流，这是她守护自己在小姐妹会地位的惯用手段，董惜知趣坐等戚丽蕊的沟通结果。十余分钟之后，戚丽蕊脸颊浮着微笑走回来：“白果知道霍永善，同意向魏东生传话。”
    董惜长舒一口气，旋即向戚丽蕊道谢：“谢谢。”
    戚丽蕊故作大方，笑说：“应该的。”
    董惜长身而起：“我还有事儿忙，先告辞。”
    戚丽蕊喊住董惜：“等等。”
    董惜疑惑望向戚丽蕊：“嗯？”
    戚丽蕊把内有100万元的银行卡推给董惜：“银行卡拿回去吧。”
    董惜莞尔笑了笑：“你留下吧。”
    戚丽蕊：“钱来钱去，侮辱咱们的姐妹感情。你有困难我帮忙，我有困难你帮忙，是小姐妹会宗旨呢。”
    戚丽蕊说的大方，其实心中在滴血。戚丽蕊努力拼搏三四年，才侥幸赚到市值五百多万港元的股票，哪有底气随随便便蔑视董惜的一百万元贿赂啊。
    可是，戚丽蕊在小姐妹会厮混两年，渐渐心智成熟，晓得有些钱能拿，而有些钱不能拿。董惜这一百万元，拿着烫手，一方面有可能引来纪委、公安的追踪调查；另一方面容易捅到白果那里，如果白果晓得戚丽蕊利用她的闺蜜感情肆无忌惮赚取黑钱，戚丽蕊肯定被白果拉到黑名单。与烫手的一百万元贿赂相比，还是白果的闺蜜感情更值得长线投资。
    董惜却把银行卡第二次推给戚丽蕊：“收下吧，这些钱都清清白白。”
    戚丽蕊继续推辞：“和这没关系。”
    董惜说：“魏东生净资产172亿美元，白果若能与魏东生结婚，瞬间就是资产数十亿美元的超级大富翁。你总不能拎着数十元廉价礼物去见白果，总不能送白果一件数百元的廉价衣裳。这些维持感情的成本，如果都由你出，我会过意不去的。”
    戚丽蕊仍旧婉拒：“我不缺钱。”
    董惜笑说：“这样吧，银行卡算我放在你那里的经费。未来，咱们一起玩耍，从这张卡里扣钱。”
    戚丽蕊见董惜态度坚决，才犹犹豫豫收下银行卡。
    ……
    次日，盘阳市经济开发区梁祝主题园林。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创业起步时，魏东生亲自操刀诸事，天天忙的停不住脚。待各项目走向正规化，似春秋网络等网络游戏业务有常明霞掌舵；智宇科技智慧手机业务有江红兴掌舵；智宇信息产业超级计算机业务有肖磊掌舵；春秋搜索核心业务有孙明学掌舵；玫瑰基金的金融投机业务有龚秋秋掌舵，等等，魏东生渐渐有了富裕的休闲时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如果身体垮了，一切功名利禄都将灰飞烟灭。
    魏东生竭尽所能维持正常的健康生活节奏，每日固定晨跑一定距离，养生拳协调神经系统。今日则有所不同，魏东生练拳时，身边多了宋宁星。练拳结束，宋宁星好奇询问魏东生：“东生啊，你这套拳，不是太极拳吧？”
    魏东生笑说：“肯定不是啊，你打的才是正宗太极拳。”
    宋宁星疑惑追问：“你这拳法什么来头？”
    魏东生：“没有什么来头，都是我瞎琢磨的。”
    魏东生说慌了。
    这套养生拳并非乱打一气，而是搭配思维掌控的养生拳。思维掌控有其利也有其弊，利用它提高专注度的副作用是加大神经系统负担。特别是没有相关科技产品实时监控健康状况的现在，如果只用而不养，思维掌控使用者将会很快患上神经衰弱等疑难杂症。思维掌控之所以难普及，困难就在这里，如果没有协调好用和养的比例，它将会成为批量制造神经衰弱患者的恶毒功法。
    思维掌控有普适性的地方，也有独特性的地方。
    思维掌控是自我的觉醒，因此不同的自我、不同的节奏，需要不同的调养方案。节奏意义较广泛，且举例其中之一，程序员写程序，运动员运动，他们利用思维掌控时带给大脑和神经系统的负担截然不同，与之匹配的修养方案自然也不尽相同。
    第203 春江水暖鸭先知
    这套养生拳契合魏东生，并不普适于全人类。
    宋宁星不信魏东生的解释：“不像。”
    魏东生：“哪里不像？”
    宋宁星：“这套拳法有始有终，不像乱打的。”
    魏东生笑说：“我也没说乱打啊。拳术有练法和打法之别，似太极拳，慢悠悠舒展身体是练法，而实战搏击的打法，却是截然相反的后发先至、以快制胜。我这套拳法也有练法和打法之分，平日贵在练，养精蓄锐。”
    宋宁星追问说：“打法呢？”
    魏东生实话实说：“打法就是思维掌控。”
    宋宁星：“思维掌控？”
    魏东生：“对啊。”
    宋宁星笑说：“就是年初你在盘阳师范学院提出思维掌控？我还不知道，思维掌控还有配套的拳法？”
    魏东生半真半假诓骗宋宁星：“我研究思维掌控时，发现肉体凡胎很难承受思维掌控带给大脑和神经系统的沉重负担。要知道，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我随后就琢磨着如何舒缓神经系统疲劳，拆散健身操、太极拳等名目的零散动作，乱七八糟凭感觉糅合一起，慢慢就形成了这套拳法。”
    宋宁星：“挺危险的。”
    魏东生哈哈笑了笑。
    闲侃数句，话题渐渐转移到盘阳市目前的“反腐打黑”。与盘阳市官吏人人自危不同，魏东生早就知道宋宁星的决心，宋宁星在很久之前就豪言壮语宣布：“三年发展经济，三年厘清吏治，我必能把盘阳市打造成铁桶江山。”
    董惜为她父亲奔走时，魏东生和宋宁星已经望向更远的未来。
    此处别无第三人，魏东生随即唠叨一些涉政言论：“据说，你的‘反腐打黑’新政在省城撞到了铁板？”
    宋宁星自信满满，不屑说：“一条老狗而已，算甚铁板？”
    魏东生口中的铁板指河东省省委里那名特权宗教信徒，他近些年官路畅通，于2005年5月晋职河东省省长。此人颇热心宗教建设，喜欢左武滑那样挪用教育经费在各居民小区附近修建教寺的官僚，讨厌宋宁星这样不给特权宗教特权的官僚，遂常常利用行政权力的自由裁量在允许范围之内遏制盘阳市的经济发展，没有困难也要给宋宁星制造困难。
    譬如高铁。
    2005年，铁道部部长鄂跨越拆散郑州铁路局肃清反对意见，武广高铁客运专线随即正式开工建设，揭开华国高铁新时代序幕。宋宁星听取魏东生的建议，与铁道部和湖北、河南两省谈判协商，希望武广高铁延长到盘阳市。2005年与2006年之交，盘阳市的电子厂已经初具规模，国家基于中西部发展战略，原则上同意盘阳市接入武广高铁或者说未来的京广高铁。河东省省长却利用行政权力百般阻扰，分别于2006年初、2006年冬、2007年夏刻意扯三次后腿，令盘阳市的高铁计划不断向后推迟。
    2005年到现在，宋宁星和河东省省长已经明争暗斗无数次。
    河东省省长其实能力有限，更多时间依仗他的宗教特权耍赖；与此同时，河东省省委书记是空降来的没有基层历练的中官，他务虚一辈子，根基非常虚弱。当此时，河东省可谓群龙无首，强势的市委书记总能利用盘根错节地方关系顶回省委的政令。宋宁星不过是其中翘楚之一，其他地方市委书记都乐见河东省省长在盘阳市碰的头破血流。
    新一届内阁选举落幕，河东省省长或许看到利好信号。于是，河东省省长近日复又高高跳起来，批评盘阳市无视十八亿亩耕地红线粮食安全，擅自把农业用地改成工业用地，强调不能为了发展经济就让全国人民饿肚子；点名批评宋宁星没有大局观，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等等。魏东生怀疑宋宁星在省委撞到铁板，就是因为河东省省长突然间强势起来。
    宋宁星解释说：“他觉得新一届内阁对他有利，感觉有希望调出河东省升职省委书记，所以想在离任前狠踹我一脚。”
    魏东生：“影响大么？”
    宋宁星：“放心，没有影响。”
    宋宁星追加解释说：“他觉得新一届内阁对他有利，可我也觉得新一届内阁对我有利呢。”
    魏东生晓得，宋宁星之前也在等新一届内阁选举落幕。
    其实岂止宋宁星，河东省上上下下都在等五年一小变的政治气候。
    前任盘阳市市委书记穆观庭之前也在等，希望蹲在盘阳市市委书记座位拖几月，等到新一届内阁选举落幕再适机投靠其中的获胜者。然而，宋宁星根本不给穆观庭等待的时间，果断激活历年经营的人脉关系，以异常强硬的态度将穆观庭一脚踹到绿通市做他的副省长。宋宁星就职盘阳市市委书记早期，口头宣布“反腐打黑，除恶务尽”新政，实质上却引而不发。待新一届内阁选举落幕，宋宁星才正式在盘阳市掀起“反腐打黑”运动。
    调任盘阳市之前，宋宁星蛰伏在省纪委。宋宁星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自暴自弃。十三年之前，四代目将宋宁星雪藏流放到河东省，宋宁星却在省纪委小池塘里顽强地茁壮生长。宋宁星在省纪委影响、团结了许多志同道合者，出任盘阳市市长之后，他依然在省纪委有着强大影响力。河东省省纪委、盘阳市市纪委，是一把宋宁星已经磨利的快刀。
    想搞好“反腐打黑”，宋宁星还须磨好第二把快刀——盘阳市公安局。
    纪委是文，公安局是武，文武一起攥在手中，宋宁星才能厘清吏治。
    因此，宋宁星率先把盘阳市公安局定为整顿对象，董惜父亲被纪委调查，即是宋宁星深层次全权掌控盘阳市公安局的一环。事实上，除了董惜父亲，盘阳市公安局局长等领导也都被纪委盯上。特别是盘阳市公安局局长，纪委目前已经掌握许多证据，如果没有更高层次力量强制干涉，他必然在未来数月内走向双规结局。
    魏东生惊讶宋宁星的判断：“你觉得新一届内阁对你有利？”
    宋宁星更正：“是对我们的政策有利。”
    魏东生试探询问：“你是指‘反腐打黑’？”
    宋宁星：“对。”
    魏东生不懂。
    魏东生认识新一届内阁阁老的每一幅面孔，却无法得出有利于“反腐打黑”的结论。
    魏东生忽然想起前世印象，卜候垮台前曾经掀起一阵唱红打黑旋风，五代目登基之后又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反腐。身在内阁高位，他们绝不只代表自己的个人意见，而应是一个利益团体的集体诉求。宋宁星所说的政治气候对他有利，或许就是指五代目未来的轰轰烈烈反腐运动。如果真是这样，魏东生不能不叹服宋宁星的政治嗅觉，见到新一届内阁选举结果，他就春江水暖鸭先知般感受到即将到来的新风。
    说到反腐打黑，宋宁星笑说：“有没有人想通过你向我说项？”
    魏东生：“有。”
    宋宁星：“谁？”
    魏东生实话实说：“公安局主管治安的副局长董和平。”
    宋宁星恍然：“董和平啊！”
    宋宁星又疑惑：“他怎么找到了你？”
    魏东生：“他的女儿董惜是初中同学的未婚妻。”
    宋宁星迅速想起相应的资料：“那个霍什么……”
    魏东生补全：“霍永善。”
    宋宁星点头：“对，董和平的准女婿，搞连锁网吧、网络游戏的霍永善。你还和霍永善有牵连啊？”
    魏东生：“除了春秋网络的股权，我和霍永善已经没有业务合作。他前年投资的电子竞技，虽然披着春秋网络的牌子，其实也只是普通性质的业务往来，中间没有我的说项，更没有我的实质参与。”
    宋宁星：“霍永善的底子不干净，你们初中时那场命案也有漏洞，小心有人顺藤摸瓜诋毁你涉黑。”
    魏东生：“我懂。不过，过去污点抹是抹不掉的，与其拼命遮掩，还不如把霍永善当成一枚警报器。警觉调查他极有可能是调查我的先声，恰好留给我一定的准备时间。”
    宋宁星点到为止，不再细说。
    话题回到董和平，宋宁星：“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不准备放过董和平。”
    魏东生笑了笑：“我也不会为董和平说情。你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的追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既然追求世界公平公正待我，就不会仗着资本特权为所欲为。我有我的底限，我也有我的坚持，董和平他该得什么惩罚就是什么惩罚。”
    宋宁星摆了摆手：“没有这样严重。”
    第204 小变革
    宋宁星解释说：“假如以老百姓真心实意满意为及格分，盘阳市99%的官吏都该送到监狱；假设以雷锋为标准，连我也得自裁以谢天下。我甚至不是老百姓眼里绝对意义的清官、好官，说不定他们更喜欢穆观庭那样的官僚，毕竟穆观庭允许市民投资房产获利，而我无差别打击一切食租阶层。”
    “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到现在，王朝更易，贪腐不绝。贪腐是官僚治国甩之不去痼疾，哪怕劳动党灭亡了，贪腐或许也不会消逝。因此，莽撞奢望天下清廉如碧水濯洗，绝非实事求是的做事态度。我也没有扼杀贪腐的妙计，只能竭尽权力遏制它泛滥成灾。回到盘阳市或者河东省，各种形式的贪腐已经病入膏肓。如果标准抬高到没有一丝瑕疵的圣人，判定官官都有错、吏吏皆可杀，等同与世为敌。”
    “有一则小故事这样说。某圣怜悯众生苦难，竭尽全力救民、救族、救国、救世。怎奈世人皆有私心，他们败坏制度，他们内斗自弱，他们挖倒大厦，每一座天国都渐渐化作地狱。一遍遍救世，世道却一遍遍堕落，圣者救了无数亿次终于心神俱疲，绝望呐喊今世众生已经入魔到无法再救，为今之计只好灭尽今世一切，重置地水火风再演新世界。于是乎，以众生视角而言，曾经大慈大悲救世的圣，突然间堕落成想要灭世的魔。没有足够的坚韧和智慧，却又把标准抬的太高，最终或将心神俱疲到对人世绝望，救世之心化作灭世之心。我没有救世的智慧，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亿万年不改初心，所以不敢把标准抬高到没有私欲的圣人。”
    “虽然对外宣传除恶务尽，我内心想法却是常见的末位淘汰制。”
    “假定国民真心实意满意为100分，盘阳市官吏得分参差不平，有60分的，有40分的，有30分的，有10分的，也有0分的。我没有能力令他们瞬间提升到90分或100分，却能化作一条鞭子，抽掉国民最痛恨的0分、10分，短时间内催促一群官吏把下限提高到15分。”
    “董和平此人，在我眼里能评30分。董和平不曾大贪大腐，却习惯性利用行政权力以公谋私，一方面非常清廉，不收红包，也不收谢礼，更不收贿赂；另一方面却推崇鸡犬升天，为他的亲戚、他娘家亲戚大开方便之门。小到说项帮忙堂哥承包食堂窗口，大到有选择性执法，纵容他的远亲侄子在火车站屡屡设局仙人跳坑外地来客，纵容他表哥以物业名义收取保护费，等等。”
    “董和平固然劣迹斑斑，却毕竟已能评到30分，不在我的打击范围之内，或者说不在我的第一轮打击范围之内。盘阳市第一轮反腐打黑，瞄准的是0分到10分的大恶。先敲掉10分以下的，再敲掉20分以下的，然后才会轮到董和平这样30分档次的。”
    “但是，事有权宜。”
    “刀把子、钱袋子、笔杆子，是我反腐打黑的硬实力。特别是刀把子，如果不掌握在我手中，反腐打黑等同送菜。反腐打黑之前，刀把子、钱袋子、笔杆子等部门需要从严从重整顿。”
    “而且，我厌恶董和平的无能。董和平主管治安以来，盘阳市治安状况非但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糟糕。特别是火车站那一片儿，坑蒙拐骗之嚣张，都快成了全国笑柄。我暂不准备拿下董和平，但是董和平必须让出位置，让有能力者担起法制盘阳的责任。”
    宋宁星啰啰嗦嗦向魏东生坦白了心迹。
    这些不怎么政治正确的想法，宋宁星惯来藏在心底。
    政治不是魏东生的长处，魏东生与宋宁星交流时听的多说的少，偶然阐述的也是宋宁星前世提出的政治理念。或许魏东生前世对宋宁星的了解，宋宁星与魏东生交往三年时间之后渐渐把魏东生当成知己，所以才会倾腔吐出一部分心迹与魏东生探讨未来。
    魏东生对宋宁星的理念不置可否，笑说：“需要我通风报信，暗示董和平配合你么？”
    宋宁星笑着摆手：“不必。”
    宋宁星解释说：“董和平于盘阳市大局无足轻重，他女儿既然求到你那里了，你就回他一句平安吧。盘阳市现在人心惶惶，唯恐我的板子立刻打在他们身上。放出董和平平安无事消息，也能削弱他们的恐慌心态，方便我继续温水煮青蛙式整顿。”
    魏东生：“好。”
    宋宁星泛泛谈一些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近期需要注意的事项，简单结束这次会面。
    临别前，魏东生迟迟询问宋宁星的态度：“海大富真有希望高升？”
    海大富，是魏东生为现任河东省省长起的绰号。
    宋宁星：“难说。”
    魏东生：“这些年明争暗斗，咱们收集了一堆海大富的黑材料，要不要趁机上点儿眼药，给他制造障碍？”
    宋宁星想了想，同意了魏东生的意见：“回头把黑材料给我，我见机行事。”
    送别宋宁星，魏东生回步春秋大厦。
    办公室里斟酌一番利弊，魏东生听取宋宁星的建议，通过即时通讯工具向霍永善通风报信：“等。”
    霍永善询问何意，魏东生却没有细讲：“且等着。”
    霍永善茫然。
    霍永善把“等”字结果递给董惜，董惜也茫然不解。
    董惜拎着“等”字讯息，尾随妈妈拜访董和平的老战友，老战友多云转晴代为解释：“和平没事儿了！”
    董惜不确定：“真没事儿了？”
    老战友宽慰笑说：“让你等，肯定是等好结果，否则何必传给你消息。如此看来，宋宁星搞反腐打黑其实是定向反腐，真正目的是想收揽之前分散的权柄，把盘阳市的向心力重新聚到党委。”
    董惜妈妈和董惜忐忑不安静等董和平平安归来。
    数十日之后，盘阳市公安局硝烟散去，董和平果然平安逃离劫难。但是，结局与董惜和董惜妈妈想象的不同，也魏东生想象的不同，宋宁星诡异地把董和平宣传成实名举报并配合处理贪腐涉黑原公安局局长的刚正不阿形象。又过十余日，董和平被一纸调令迁往河东省他市，彻底逃离了盘阳市是非之地。又过十余日，河东省伏南市一名公安局政委、常务副局长，调到盘阳市任职盘阳市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
    宋宁星的反腐打黑运动似乎暂告一段落。
    魏东生却知道，宋宁星正在集中精力整顿公安系统，抽鞭子净化盘阳市治安环境。宋宁星暂时没有抓大腐大黑，却抓了一堆小黑小骗小偷，令盘阳市的安全指数大幅度提高。由于这些政策贴近民生，宋宁星的新政很快迎来一片赞扬之声。与此同时，宋宁星听取了魏东生的建议，适时反击河东省省长海大富。
    不晓得宋宁星具体怎样合纵连横的，他竟说服了昔日被他架空的穆观庭结盟，间接诱导穆观庭拎着黑材料硬肛海大富。
    话说，一则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牵头的动辄数亿数十亿的巨额投资，二则智能化工厂高科技驱动，三则以智慧手机为代表的手机业务，盘阳市近些年的gdp数据仿佛春秋搜索市值般，一而再再而三疯狂刷新。
    2005年，盘阳市生产总值620.1亿元；
    2006年，盘阳市生产总值1138亿元；
    2007年，盘阳市生产总值初估1895亿元。
    宋宁星来盘阳市第一年的2004年，盘阳gdp数据排名河东省第十一名，经济地位毫无存在感；短短三年之后，盘阳市gdp数据就翻倍式增长刷新到1895亿元之巨，河东省范围内仅次于绿通市，排名全省第二名；全国范围内略高于温州市，略低于泉州市，排名全国第二十七名。不管生产总值来自于哪行哪业，在以经济论官绩的当下，谁都不能忽视这份成绩。
    穆观庭2007年9月离开盘阳市，身为盘阳市市委书记一把手，他天然享有盘阳市由全省第十一名突飞猛进到全省第二名的政绩。可是，穆观庭郁闷发现在盘阳市被宋宁星欺负；来到绿通市，又因为之前与宋宁星妥协合作而被海大富刻意排挤，日子过的还不如盘阳市的傀儡印章生活。或许海大富的手腕不似宋宁星那样柔滑，穆观庭仿佛逼急了的兔子，2008年初开始一边宣传盘阳市的政绩，一边拎着黑材料硬抗海大富。
    魏东生不清楚穆观庭和海大富之间的具体斗法，不过最终结果显然是两百俱伤。海大富主动辞职避祸，狼狈逃离河东省，赴京谋了一份闲职；穆观庭原地踏步走，继续他的副省长征程；中央则把一名它省省长平调到河东省就职河东省省长。
    第205 突如其来的变数
    新一届河东省省长与盘阳市无甚善缘，却毕竟不会像海大富那样拼命遏制盘阳市。
    2008年3月，鉴于盘阳市生产总值排名全省第二且拥有继续大跨步向前走的光明前景，河东省大幅度调高盘阳市的政治地位，任命宋宁星为河东省政府副省长、党组成员，盘阳市委书记。
    宋宁星很久之前就已是副厅级，可惜随后被四代目雪藏压制十年时间。趁着四代目登基之后有所松手，宋宁星借势景民强及其背后的龚家果断跳到盘阳市。短短三年时间，宋宁星借势盘阳市经济崛起春风，得到了副省长官帽子，行政级别提到了副省级。
    数月时间，原盘阳市市委书记穆观庭成了副省长；原盘阳市市长、现盘阳市市委书记宋宁星也成了副省长。
    这样的场景，可不常见。
    宋宁星弯道超车追平穆观庭，侧面证明盘阳市的影响力开始向全省、全国辐射。
    盘阳市能有今日，一方面是宋宁星的政策配合，另一方面则是靠魏东生的倾力投资和智能化工厂科技驱动。回顾以2007年营业额排出的华国五百强名单，春秋集团以135.8亿元排第347名，与去年的第356名相比，略有提升；祝为集团以431.6亿元排第104名，与去年的第200名相比，提升幅度极高；智宇集团以830.1亿元排第60名，与去年的第103名相比，也有显著提升。
    三家企业里，春秋集团的名气最响亮，营业额却最低。
    但是，绝不能小瞧春秋。
    作为典型的互联网企业，春秋集团的利润率极高，营业额135.8亿元，净利润30.9亿元；反观祝为集团，营业额431.6亿元，净利润仅有9.9亿元。春秋集团以不足祝为集团二分之一的营业额，收割了三倍于祝为集团的净利润，前者的赚钱效率几乎是后者的十倍。当然，祝为集团也有祝为集团的优势，它为盘阳市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特别是低门槛的普工，动辄以万以十万计算。
    祝为集团对盘阳市的贡献，是春秋集团远远无法企及的。
    而祝为集团和智宇集团之所以营业额翻倍增长，手机业务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回顾2007年，智宇科技共销售967万部手机，其中智慧手机。与华国市场1.5亿部手机销售量相比，与全球市场11亿部手机销售量相比，智宇科技的手机出货量也智慧手机的出货量也好，仿佛都非常的不显眼。
    可若把市场缩小到智能手机或智慧手机，智宇科技的业绩顿时灿烂到耀眼。
    由于苹果公司的iphone不在华国销售，智慧手机是市面上唯一一款多点触控电容屏手机。智慧手机狂风暴雨般冲击华国手机市场，诺基亚塞班系统式智能手机在华国已经被视为落后象征，大家更愿意使用智慧手机新词来形容与其它功能机的截然不同。华国业界已经不再统计智能手机市场，陆续为智慧手机市场，而在智慧手机市场，年出货量就是华国智慧手机市场全年总出货量，市场占有率百分之百。
    全球视角，各机构还在使用智能手机词汇，并把苹果的iphone和智宇的都归类于智能手机。如此，2007年全球智能手机市场里，诺基亚以39.8%市场份额大比例优势排名第一；rim黑莓以8.6%市场份额排名第二；智宇科技则以7.3%市场份额排名第三；夏普以5.1%市场份额排名第四；htc以2.73%市场份额排名第五；苹果以2.7%市场份额排名第六。
    苹果iphone的销售量约为330万部，美国市场是其根据地；华国市场则是智宇的根据地，双方在两国之外的欧盟等市场遭遇战式远距离搏杀。
    由于苹果公司的品牌效应，欧盟市场最初更期待iphone的上市，无视智宇起诉苹果侵犯专利的事实，纷纷讥讽是抄袭iphone的山寨货。然而，产品终究要靠质量说话，欧盟市场用户翘首等到iphone上市，郁闷发现它和差远了。最直观最主观的印象，就是iphone不支持应用商店，玩不成切水果手机游戏，白瞎了它的多点触控电容屏。
    于是，智宇科技的声誉渐由山寨者变成领导者，上市数月之后迟迟迎来了小高峰，最终把欧盟市场的全年总销量推高到66.4万部。虽然在欧盟市场远距离搏杀一阵，智宇科技和苹果公司之间的矛盾却并不激烈，因为蚕食诺基亚塞班系统式智能手机的市场是两者的共同目标。
    鉴于手机业务强悍盈利能力，智宇科技决定乘胜扩大优势。
    2008年3月20日，智宇科技率先发布，继续推广多点触控电容屏。
    市场没有辜负智宇科技的努力，的预购数据意料之中刷的记录。
    除了好消息，久未动作的春秋软件和春秋网络又于3月26日发布了一款新的网络游戏《巫妖冲突》。
    自2003年6月运营《十国春秋》，春秋网络仿佛执着于精品路线，三四年间只运营了《十国春秋》《求生之路》《魔兽世界》等三款网络游戏。不过，这三款网络游戏都非常赚钱。回顾2007年，《十国春秋》年度营业收入46.6亿元；《求生之路》年度营业收入22.8亿元；《魔兽世界》年度营业收入18.8亿元。与此同时，扣掉春秋网络的华国网络游戏市场总营收才105亿元。春秋网络虽然只运营了三款网络游戏，却依赖其精良的品质内容，顽强地继续霸占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的半壁江山。
    这样背景下，《巫妖冲突》迅速引来方方面面的关注。
    《巫妖冲突》是一款类似《dota2》、《英雄联盟》的竞技网络游戏。
    《巫妖冲突》背景取材于网络小说界近些年兴起的洪荒小说分类，所谓的巫妖即是其中的巫族、妖族。春秋软件与春秋文学合作，聚集一群洪荒流、仙侠流网络小说作者，重新梳理洪荒小说素材，推出官方定义的故事线索。故事选在巫族和妖族大战、而后人类兴起的时间结点，玩家竞技对战时，一方是巫族阵营，一方是妖族阵营。
    当然，《巫妖冲突》毕竟是一款网络游戏。除了洪荒流小说固有的巫族阵营英雄和妖族阵营英雄，春秋软件又以天外来客、时空穿梭等概念，融入一群欧美风格的英雄和历史人物英雄，玩家完全可以操作儒家学派创始人孔丘与源自封神榜的九尾妖狐妲己对战。
    等等，等等。
    得益于春秋网络之前品牌形象，《巫妖冲突》公测首日就刷到50万最高同时在线用户数记录，开局非常好。其良好的市场反馈，更直接带动春秋网络股价暴涨16%。
    预购数据显示它丝毫不弱于，极有可能突破千万部销量；《巫妖冲突》公测首日的同时在线50万名玩家数据，预兆它将成为春秋网络运营的第四款火爆网络游戏，或将追平《求生之路》的运营收入。网络游戏板块和手机业务板块，魏东生定义为现金奶牛，两者同时到来的好消息意味着魏东生拥有更多资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前任河东省省长海大富滚蛋，是好消息。
    盘阳市政治地位提高，是好消息。
    宋宁星荣升副省长，是好消息。
    的预购业绩，是好消息。
    《巫妖冲突》的大卖，是好消息
    步入2008年，仿佛到处都是好消息。
    可惜，天不遂人愿，坏消息很快到来。
    2008年5月12日，春秋大厦办公桌猛地倾斜回荡，魏东生懵然以为自己疲劳眼花。数分钟之后，魏东生才迟迟意识到这是地震，手机短信及网络新闻随即传来更具体的消息：震源在四川汶川。
    河东省与四川省隔着千山万水，魏东生能在河东省盘阳市显著感受到震感，其烈度之强毋庸多说。魏东生不懂医护知识，也不懂救援知识，莽撞前往灾区只会扰乱救灾秩序。魏东生能够做的，唯有捐些钱略表心意。
    确定汶川地震果如预料中惨烈，魏东生随即组织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玫瑰基金、量子玫瑰等企业捐款。
    魏东生个人捐款13.28亿元，无它，2008年华国总人口13.28亿，象征全国人民每人为灾区捐款一元；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玫瑰基金等五家企业各捐款了2亿，合计10亿元；量子玫瑰旗下的四维空间尚处于烧钱状态，每年都在赔本经营，因此只捐款了1328万元。1328万元与魏东生的13.28亿元类同，意为其万分之一。
    魏东生晓得慈善行业里的龌龊事儿，因此所有善款都不走现金渠道，全部购买成灾区所需的物资，尽量减少所谓的慈善运营开支消耗。
    捐款完毕，魏东生迟迟陷入深思。
    前世，华国没有这场大地震！
    第206 或许不是重生
    汶川大地震绝非蝴蝶效应所能解释。
    地震是地壳运动产生的自然现象，魏东生在华国创办几家公司、在盘阳市盖几所大楼，很难影响到地球的地壳运动。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其引发汶川大地震的几率必然小到可以忽略。
    如果这样，问题就来了：前世地球和今世地球，或许是不同的。
    前世宇宙和今世宇宙，或许是不同的时空位面。
    今世地球有汶川大地震，前世地球有阴影帝国降临；而若反过来，前世地球没有汶川大地震，今世地球也不一定有阴影帝国降临？
    如果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可是，魏东生不敢确定，因为前世今生的相似度太高。
    以魏东生重生时间点为分界线，之前十四年的人生，与前世百分之百相似；之后的六年，即使排除蝴蝶效应，也与前世有所区别，譬如苹果公司的斯蒂芬·乔布斯和iphone。前世里苹果公司的掌门人不是乔布斯，其第一款智能年发售。追究起来，前世今生其实早就有所不同，斯蒂芬·乔布斯就是明证。
    但是，要注意一点。
    今世苹果公司掌门人斯蒂芬·乔布斯和前世苹果公司掌门人，魏东生都不曾在2002年之前就有所了解。盘阳市是一座内陆小城市，石敢村魏家庄又是破败贫穷的小山村，魏家庄1993年才第一次见到黑白电视机，1995年才正式通电。魏东生清晰记得一幕幼时画面，村里的小学生为了黑白电视机能够持续播放好看的动画片或电视剧，彼此轮替踩蹬自行车改造的发电机发电。
    魏家庄非常贫穷，非常封闭。2002年之前，苹果公司影响不到魏家庄，李彦宏、马云、马化腾的名字也难传到村民耳中。即使有所变化、有所区别，魏东生也很难感知不到。
    在魏东生眼里，以2002年为分界点的童年，前世今生的轨迹一模一样。
    于魏东生来说，2002年是非常重要的时间点。即使没有重生变故，2002年也对魏东生颇有意义，因为魏东生在2002年接触互联网，在2002年才迟迟睁开眼睛看世界。前世里，魏东生在2002年暑假注册qq账号，高中一年级开学之后断断续续了解到te的背景和故事。如果重生时间再晚一点，魏东生不必去网吧查询资料，就能迅速通过对比马化腾的不同人生轨迹而觉察到前世今生的细小差别。
    梳理细节资料，魏东生渐渐得出可怕的结论。
    或许不是重生！
    魏东生或许不是重生。
    是的，或许魏东或许生根本没有重生。
    所谓的三十年记忆，或许只是一份记忆资讯。
    简单来说，虚空存在平行宇宙，前世熟悉的宇宙命名为前世宇宙，今世熟悉的宇宙命名为今世宇宙。前世宇宙的历史长河里，地球没有汶川大地震，却有阴影帝国降临。前世宇宙的魏东生，在地球迎来光复之刻倒霉死于欢庆游行践踏。前世宇宙的魏东生已经死了，但是他的三十年记忆或者说四十四年记忆，不明原因穿透了平行宇宙屏障，来到了今世宇宙，钻入今世宇宙魏东生的脑海。
    魏东生或许并没有重生。
    魏东生或许只是看到了前世宇宙魏东生的记忆体数据。
    集中注意力回想重生之初，魏东生当时“看到”的其实是四十四年记忆，而非三十年记忆。四十四年记忆，是前世宇宙魏东生的一生。可惜，由于前十四年的百分之百相似，魏东生当时忽略了它，心神集中在阅读、体验、融合未来三十年的记忆。
    如果猜测为真，或许今世宇宙不存在阴影帝国，或许阴影帝国发现文明遗迹之初就被碳基生命同盟击降，或许阴影帝国溃兵不会流浪到地球，或许今世地球根本不会经历阴影帝国降临的劫难。
    但是，前世地球和今世地球如此相似，谁又能肯定没有阴影帝国降临事件呢？
    再者，地球就像加强版的魏家庄，魏家庄村民不懂盘阳市之外的繁华，地球人类也不晓得太阳系之外的灿烂。前世的阴影帝国降临事件里，地球人类仿佛2002年的魏东生，迟迟懵然睁开眼睛看宇宙，迟迟发现宇宙里竟然存在着无数灿烂而又辉煌的文明。
    魏东生站在春秋大厦楼顶，默默仰望寂静星空：“这辽阔的宇宙，即使没有阴影帝国和碳基生命同盟，也会有其它文明吧。”
    其它文明不见得就比阴影帝国好。
    即使今世宇宙没有阴影帝国降临威胁，地球也不安全呢。
    毕竟地球太弱了。
    好似阴影帝国，阴影帝国强到什么程度呢？
    区区一名溃兵的单兵武器，就能借用维度能量，轻松摧毁一颗又一颗恒星。注意，阴影帝国溃兵的能源体系是维度能量，随时随地都能满负荷战斗。与人类对石油能源、电力能源、可控核聚变等能量有限认知截然不同，阴影帝国溃兵眼里，能源危机是什么鬼？能量是无穷无尽的啊！指甲盖大小的三维空间压缩成二维空间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就能催动它的单兵武器轻松摧毁银河系的所有恒星。如果阴影帝国溃兵蓄意破坏，如果没有其它势力阻止，它完全可以一己之力寂灭整个银河系。
    弱小，是地球的原罪。
    落后，就要被挨打。
    不管2018年阴影帝国是否降临，魏东生都要坚持不懈向前走。
    危机到来之前，能强大一点儿就是一点儿。
    畏惧前途险难，觉得所作所为都是无用功于是瘫倒在床上等死，绝不是魏东生的性格。魏东生的世界里，1或许很难努力到10走到2，也是很有意义的，最少与1000000000的距离就少了一半。
    不管怎么说，意识到前世宇宙和今世宇宙的差别，魏东生的布局需要有所改变。
    有些事情，可以缓缓；有些事情，可以更加激进。
    2008年5月，魏东生尽己所能忙着组织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玫瑰基金、量子玫瑰等企业捐款救灾。智宇科技第二款智慧售，汶川大地震之后，智宇科技推迟发售日期，改为6月20日上市。类似的紧急调整还有很多，数家企业的管理层都忙的一团乱。
    直至6月底，魏东生才有了空闲时间调整未来布局。
    绿通大学的2008年暑假安排是，由于不同专业的考试时间不同，白果所在专业的学生6月30日就开始享受漫长暑假。白果暑假之后再开学就是大学四年级，其专业大学四年级课程安排较少，每周只有三天有课，且其中两天无所谓去不去，可谓空白时间一大堆。如果不准备考研，已经可以考虑从暑假开始实习生涯，提前走出校园，适应鱼目混杂的社会。
    白果不准备在校考研，也没有甚么创业想法，于是被魏东生塞到助理团。
    白果不懂业务，也不懂职场险恶，贸然令她管事是一种对她、对公司都不负责的态度。因此魏东生令她从小处做起，暂时负责一些材料收集、档案管理、文件收发、办公用品的领用等琐碎基础工作。待白果熟悉了基本流程，再负责一些接听电话、解答咨询、接待来访及与相关部门联络的职责，一步一个脚印熟悉公司运营套路。
    白果对魏东生的安排没有意见。
    白果也没有底气有意见。
    人非圣贤，不可能生而知之，哪怕材料收集、档案管理等这样最基础的小事，白果上手之初也时不时出错。不过，这一切与大学生活截然不同，每一个错误都能学到新知识，白果一时间乐此不疲，乐滋滋说：“挺有意思的。”
    魏东生笑说：“新鲜感罢了！忙三天、三月，你觉得有意思；忙三年、三十年，你就会觉得枯燥无味。”
    白果：“不会啊，我觉得学到好多新知识。”
    魏东生：“这是错觉。”
    白果懵然：“不是吧？”
    魏东生：“这样机械做下去，除了规章流程和办公室政治，你学不到什么东西。五年后，十年后，你再回想今日种种，就会有我这种想法。不过，这急不来，你体验过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
    白果反问：“怎样才能进步呢？”
    魏东生：“很简单，去做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失败，在失败中反省自己；去成功，在成功中升华自己。”
    “工作有两种，一种是为了钱或生活工作；一种是为了理想工作。”
    “为了工资，为了养家糊口，无论浑浑噩噩熬过一日算一日，还是拼命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都属于前者。升官发财也不是事业，剥开来说仍是追求金钱和高品质生活。目标是赚钱赚钱再赚钱的人，公司做大到全球五百强，我们可将其归类前者；目标是升官升官再升官的人，官职升到一国总统，我们仍可将其归类于前者。”
    第207 谁把天才变成了魔兽
    魏东生：“为了理想而工作，是你从心底想做某事。它不能赚钱，或许还会赔钱；它不能升官，或许还会丢官，但你就是想做，就是想做好。不为什么，只为不辜负自己，只为没有白来世间一趟。马洛斯需求层次理论，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将需求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为了理想而工作大抵便是较高层次的自我实现需求。”
    “前面较低层次的需求都能得到满足，才有基础追求自我实现需求。”
    “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虽然尚未踏步全球五百强，却已经为我带来了大量财富，得以名列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第55名。我已经有了经济基础追求我想要的理想生活。”
    步入2008年以来，一则祝为集团大规模套现，二则美股大盘集体走低，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的市值断崖式暴跌。特别是春秋搜索，市值由无限逼近300亿美元陡然降低到215亿美元。因此，相较于2007年11月发布的华国富豪榜榜单的172.5亿美元，福布斯2008年3月发布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时，将魏东生的净资产大幅度调低到135.9亿美元。
    当然，这不是特属于魏东生的个例。
    与魏东生竞争2007年华国富豪榜竞争首富的杨惠妍，其财富也由160亿美元剧烈缩水到74亿美元。
    如此，大中华地区范围内，魏东生高于80亿美元净资产的何鸿燊，低于190亿美元净资产的李兆基，排名第四位；全球范围内，魏东生低于略高于德国的，略低于俄罗斯的位。
    不过，这些数据都做不得准。
    首先，因为美国经济形势不好，春秋搜索股价随之剧烈动荡。3月的最低谷，以当日收盘价计算，春秋搜索市值仅有184亿美元；熬过艰难的2008年第一季度，春秋搜索市值迅速暴涨，丝毫不受汶川大地震影响，于5月间刷新了300亿美元市值记录；尽管六七月月间又有所回落，昨日收盘价计算仍然高达293亿美元。
    其次，福布斯发布的榜单全部都是估值，并不代表魏东生的真实财富。如果以福布斯估值标准翔实核查智宇、智星、祝为的股权结构，估算出的真实财富最少也要翻倍。
    魏东生引用福布斯排行榜的数据，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把它当回事。
    白果却听能懂魏东生的意思。有了百余亿美元净资产，魏东生和白果不必再为了生活而生活，不必再为了赚钱而赚钱，不必再为了工作而工作。白果完全可以效仿魏东生，拔高到自我实现需求这一层次，做一些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白果沮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魏东生给出建议：“那就先做事，在做事中寻找自己的理想，实践自己的理想，补全自己的理想。理想不是唯一的，你完全可以拥有迥异于我的理想。而且，追寻理想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如果你的理想是孤独的理想，它起于你也终结于你，悄然无息间消逝在角落里；如果你的理想有群体属性，它起于你却不会终结于你，或将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般烧出一个璀璨未来。”
    白果似懂非懂：“哦。”
    调整规划、重新布局，是非常繁忙的琐事。工业生产不是言出法随的魔法，一个小零件都有可能成为阻止最终产品现世的天堑。魏东生脑海里有极多超越时代的产品，可惜受困于较低的产业链，目前都没有可执行性。魏东生搞智能化工厂，超级计算机发展人工智能辅助科研，数亿数十亿资金拼命扩建祝为集团，就是希望加速基础工业发展，以期在2010年就能制造2017年的产品。
    调整布局，亦须调整基础工业发展方向，魏东生忙着忙着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白果忙完了自己的工作，没有鲁莽打扰魏东生，无聊刷起网页休闲。随意浏览期间，白果偶然打开四维空间页面。魏东生的四维空间账号没甚隐私内容，且许多时间交付助理打理，白果使用的这台计算机恰好能默认登陆魏东生的四维空间账号。打开四维空间即打开魏东生的四维空间账号主页，白果旋即被高达十余万的提醒数量惊到。十余万条消息，如果每条信息都一一查阅，这得查阅到什么时候啊！
    或许因为2007年就股市话题频繁与网友交互，魏东生的四维空间账号关注量增长至两千余万，每天都有许多人怀着各种各样心思魏东生的。尽管如此，也很少出现一天不打理就积累十余万提醒信息的奇景。如今突然不正常地剧增，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果春节时已经学会了账号管理方法，不怕这样十万数量级的消息，也不必手动查阅每一条信息。这台计算机安装了春秋搜索最尖端的人工智能成果，它可以通过关键词对比和自然语言分析筛选分类十余万条信息，快速寻找到重心。激活人工智能分析软件，白果发现十余万条信息的其中99.9%条，都与《魔兽世界》话题有关。
    白果顺着网友提供的链接按图索骥追踪，很快明白一切的因果起始。
    原来，昨日央视12频道邀请一批群众，浓墨重彩演绎《谁把天才变成魔兽》故事，尖锐声音声讨《魔兽世界》这款网络游戏：
    “《魔兽世界》的音乐，让我感觉就像进了魔鬼迷宫。”
    “这游戏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只有杀戮，能把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全都暴露出来。”
    “在游戏里面，人死了可以通过跑灵魂找尸体的方式复活。我可能当时产生了幻觉，我就想自己抹脖子自杀了，是不是也能复活呢。”
    “网络游戏是暴力行业，它和opium贩子一点区别都没有。网瘾是精神上的opium，它让你精神崩溃。”
    “游戏就是opium，游戏公司就是金三角，游戏公司的目的就是毒害我们的孩子。”
    “游戏公司比魔鬼还魔鬼，他们明知道在坑害咱们的孩子，他们还在去做。他们昧着良心住在高楼大厦，昧着良心赚取我们的血汗钱作为自己荣耀。我想，他们应该被枪毙。”
    ……
    白果戴着耳机看完这则视频，囧到无话可说：网络游戏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么！
    魏东生的消息，不到1%的网友建议春秋舍弃网络游戏业务；约3%的网友评判魏东生以网络游戏起家，不但赚的都是黑心钱，还给孩子带来不良榜样，国家为了青少年健康成长，应该枪毙魏东生以儆效尤；约40%的网友嗑瓜子、喝汽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嘻嘻哈哈看热闹，总体来说偏向支持春秋网络；约50%的网友或许是《魔兽世界》的忠诚玩家，情绪激烈反讽央视12频道和其吹捧的杨永信。
    总体来说，该事件舆论影响有限，不等春秋网络硬肛央视12频道，忠诚玩家已经自行维护《魔兽世界》的声誉。譬如其中一名玩家蒙太奇手法拼接视频，反讽形式令央视12频道记者采访魏东生和杨惠妍：“请问魏东生先生，你的财富由2007年11月的172.5亿（160亿）美元缩水到2008年3月的135.9亿（74亿）美元，是不是因为痴迷《魔兽世界》，由天才变成了魔兽？”
    不过，白果觉得性质挺严重的。
    自魏东生组建大公关部以来，春秋网络一直与官方媒体维持着良好友谊。或许私下偶尔有激烈的利益冲突，表面公众所见到的却始终是一团和气，大媒体从未如此尖锐地批判过春秋网络。如果是政治气候变更，有关部门开始针对春秋网络，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想到这里，白果连忙把《谁把天才变成魔兽》相关新闻收集整理清楚。
    待魏东生喝水休息，白果伸手招呼魏东生：“你过来瞧瞧，是不是有人想搞春秋网络？”
    魏东生瞥了一眼：“没事儿。”
    白果惊讶：“你已经知道了啊。”
    魏东生：“春秋网络昨天有邮件发过来。”
    白果不太相信魏东生的判断：“真没事儿？”
    魏东生解释说：“真没事儿，少交了保护费而已。”
    白果不懂：“保护费？”
    魏东生进一步详细解释说：“所谓的媒体关系，大抵都逃不过利益往来。春秋网络去哪家媒体打广告，有时并非真想在它那里宣传，而是通过广告费形式塞红包给保护费。广告式保护费给够了，媒体就不会找你麻烦，编辑不但会及时压下所有负面新闻，还将时不时发表两篇夸你夸到你都不好意思的歌颂功德新闻。春秋所谓的良好媒体关系，都是巨额广告费撒出来的。”
    白果瞪大眼睛：“真的啊？”
    魏东生点头。
    白果无法想象：“媒体这么黑啊？”
    第208 曲终人散
    面对白果的惊奇，魏东生笑说：“世间有没有有良心的媒体人？肯定有。有没有冒着生命危险为民请命的媒体人？肯定有，而且还不少。可是，更多的媒体人也是人，人是要吃饭的，公司也是要赚钱的。所谓的二两穷骨头，在金钱面前，在资本面前，在权力面前，从来都是笑话。”
    白果郁闷：“他们想勒索春秋网络？”
    魏东生摇头：“谈不上勒索。”
    魏东生追加解释说：“如果你再看一遍视频，就会注意到，媒体只说《魔兽世界》的坏，却没有点名春秋网络，舆论声讨泛泛指向所有网络游戏公司。春秋网络如果起诉节目组，节目组肯定辩解说这篇报导的立意针对整个网络游戏市场，针对整个网络游戏市场现状，而非刻意攻讦春秋网络如何如何。”
    白果不懂：“《魔兽世界》是春秋网络运营的啊？”
    魏东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三年前我参加马云的西湖论剑，就替盛大背了《传奇》的是锅。极端抵触网络游戏的群体，其实大部分对网络游戏运营一无所知，分不清工作室和公司的区别，分不清哪款游戏分别由哪家公司运营。因此，对方不点名批评还是有效果的，说不定许多极端抵触网络游戏的群体，下意识就把《魔兽世界》归罪于盛大。”
    白果愈加不懂：“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魏东生笑说：“因为春秋网络没有为《魔兽世界》续费。”
    白果：“咦？”
    魏东生解释说：“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家公司，都需要有健全完善的财务预算体系。汶川大地震是不在计划中的突发意外，为了保证以最快速度把物资送到灾区，总额约23.4亿的善款全部来自股票临时变现、其它项目资金的临时挪用、公司间临时拆借。智慧手机回款之前，春秋、智宇、祝为等企业都遇到了现金紧张危机。因此，数家企业2008年7月到2009年6月的广告费，陆续谈判协商推迟挪移到今年第三季度或第四季度支付。”
    “智宇延续了的辉煌，全球首周销售量170万部，及时得到一笔流动资金。对方或许忧心我们削减广告费，或许想快点拿钱落袋为安，就以《谁把天才变成了魔兽》节目小小警告威胁我们一次。”
    白果：“我还是不懂对方为什么瞄准《魔兽世界》，难道是因为《魔兽世界》不是春秋软件的作品？”
    魏东生：“春秋网络只签了《魔兽世界》四年约，2005年3月21日运营到2009年3月21日。春秋网络之前和维望迪、动视暴雪、暴雪娱乐等就续约问题断断续续谈判多轮，始终未能达成意见。因此，2009年3月21日之后，《魔兽世界》将会改由其它公司运营。春秋网络不愿意为即将脱手的产品付费，于是陆续停止了《魔兽世界》的保护费。春秋网络不再为《魔兽世界》续费，暴雪娱乐和其它网络游戏运营商又不愿意提前补缺，《魔兽世界》自然而然成了对方的敲打对象。”
    白果讶然追问：“《魔兽世界》挺赚钱啊，为什么不续约？”
    魏东生详细解释其中历史背景：“《魔兽世界》的确非常赚钱。以今年第二季度的业绩为例，春秋网络所运营的四款游戏，《十国春秋》排名第一，季度营收额16亿元；《求生之路》排名第二，季度营收额7.8亿元；《魔兽世界》排名第三，季度营收额6.6亿元；《巫妖冲突》排名第四，季度营收额2.9亿元。无论如何说，《魔兽世界》也是月均销售额过2亿的巨作，即使暴雪拿走了一大块销售分成，利润也非常可观。”
    “如果有可能，春秋网络肯定希望续约。但是，版权握在暴雪娱乐手中，主动权握在暴雪娱乐手中，春秋网络愿意或不愿意无关大局。”
    “分歧缘自利润分配问题。”
    “企业都追求最大化利润，《魔兽世界》大卖之后，维旺迪和暴雪娱乐希望获得更多收益，陆续来华与春秋网络谈判。总体来说，暴雪希望合资注册一家新公司运营《魔兽世界》，条件大抵是暴雪娱乐负责游戏开发费用和战网系统，春秋网络负责其余的宣传费用和服务器等运营费用，《魔兽世界》所得利润两家各分一半。”
    “这样的条件相当苛刻。特别是独立既有体系之外的战网系统，春秋网络如果接受它，等同把仅有的主动权拱手相让。虽然条件苛刻，《魔兽世界》项目毕竟能够继续赚钱，无非少点儿而已。”
    “怎想春秋网络正准备与唯旺迪、暴雪娱乐签署新合约，半途杀来了艺。艺电开出了诱人的合作方案，许诺愿意帮助春秋网络建设国际团队，把《求生之路》和《巫妖冲突》带到世界市场。与维旺迪、暴雪娱乐相比，艺电的合作方案显然更值得期待。”
    “但是，艺电也有艺电的黑点。艺电收购工作室，常常予以工作室较大的干涉，譬如《命令与征服》系列；艺电年初恶意收购taketwo的行为更引来了大家一致批评；艺电与春秋网络谈判期间，也曾傲慢恶意收购春秋网络。直至年初被玫瑰基金迎头痛击，艺电才乖乖放弃恶意收购，坐下来和春秋网络继续谈判。总体来说，艺电并不可信。”
    “2007年初到现在，春秋网络徘徊于艺电和维旺迪之间，踌躇究竟与谁合作。”
    “不过，这世界是比烂的。”
    “2007年底，动视和维旺迪游戏合并，即现在的动视暴雪。唯旺迪、动视暴雪、暴雪娱乐，各有各的意见，各有各的利益诉求，仿佛长了三颗头颅的巨人。探得春秋网络与维旺迪、动视暴雪、暴雪娱乐的僵持，其它游戏运营商相继来撬墙角，2008年1月，网易成立关联公司网之易；2008年4月，暴雪注资网之易，启动《星际争霸2》的授权谈判，借此向春秋网络施压。”
    “与此同时，或许顾忌恶意收购taketwo引来的批判，艺电管理层最近表示反省，承诺调整收购及合作策略。艺电大幅度降低要求，给予合资公司更多自主权。维旺迪、动视暴雪、暴雪娱乐三家，各有各的利益诉求，唯一一致的目的是分食《魔兽世界》的利润，春秋无法与之建立更长远的合作关系，而艺电则愿意与春秋网络互换资源，春秋网络帮助艺电的游戏打入华国市场，艺电帮助春秋网络的游戏打入世界市场。”
    “两相比较，春秋网络肯定更青睐后者。”
    “暴雪注资网之易的威胁，和艺电释放的善意信号，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春秋网络已经原则上同意艺电以39亿美元收购春秋网络的20%股权，并共同出资组建北美合资公司。动视暴雪和艺电是一对老冤家，春秋网络携手艺电，肯定得罪动视暴雪，绝难再续约《魔兽世界》。”
    白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盯着《魔兽世界》今年第二季度的6.6亿元营收，想到它明年就不再属于春秋网络，白果不禁又感慨一声：“可惜了。”
    魏东生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可惜的。《魔兽世界》固然是一款好游戏，却不契合春秋的理念。春秋毕竟是一家搜索引擎企业，我希望春秋网络所推出的网络游戏，也都像《十国春秋》《求生之路》《巫妖冲突》那样烙印着鲜明的春秋特色。《魔兽世界》优秀归优秀，却像一堆鸡蛋中的鸭蛋，有点儿不合群，有点儿不伦不类。”
    魏东生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我数年前签约代理《魔兽世界》，更多是为了铺平春秋网络的赴美上市之路。从这一方面来说，《魔兽世界》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春秋网络的未来是人工智能，与《魔兽世界》越来越不协调。《魔兽世界》移交给其它网络游戏运营商运营，未尝不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白果不排斥网络游戏，也不热衷网络游戏，她挺《魔兽世界》是因为《魔兽世界》由春秋网络运营。确认春秋网络即将失去《魔兽世界》，白果旋即站在春秋网络立场思考：“春秋网络有没有反制措施？”
    魏东生：“当然有。春秋网络获悉暴雪即将注资网之易，加快进度于3月份发布《巫妖冲突》，就是一种表态。《巫妖冲突》上线三月就强势收割了2.9亿元销售额，几乎追平了《魔兽世界》季度营收额的一半，未来完全可以补充《魔兽世界》离去的亏空。而且，考虑到《魔兽世界》的不确定性，春秋软件也在2007年初立项了一款暂命名为《仙侠世界》的角色扮演游戏，寄望它能够填补计时付费领域的空白。”
    第209 堂前奥运会，堂后金融会
    钱多钱少，都是相对而言的。
    春秋网络之初，千把万元都是巨款，魏东生那时需要《魔兽世界》为他造势。
    发展到现在，智宇科技手机业务渐渐取代网络游戏板块成为新的现金奶牛。而且，随着智宇和的大卖，手机游戏慢慢迎来曙光，魏东生随之紧跟时代步伐析出春秋触网，负责专攻手机游戏。即使局限在网络游戏板块，春秋网络未来也将被春秋触网遮掩光辉。进一步局限到春秋网络小池塘里，如果以营业收入论英雄，《魔兽世界》在四款网络游戏里仅能排名第三位。《魔兽世界》已经无足轻重，暴雪娱乐不续约就不续约吧！
    归根结底，魏东生对网络游戏事业没有炙热的情感，并不在乎一款作品的去留。
    魏东生把网络游戏板块视作现金奶牛，能为春秋带来最大化利润的网络游戏才是好奶牛。
    白果纠正说：“我是说央视12频道。《魔兽世界》毕竟由春秋网络运营，春秋不准备发表一些声明么？”
    魏东生：“针对央视12频道，春秋网络也有反制措施。《魔兽世界》的代理合约仅剩9月，春秋网络代表《魔兽世界》亲自下场怼央视12频道，纯属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基于这样的背景，春秋网络最优化策略是一家网络游戏运营商身份，而非《魔兽世界》的利益相关方，正视此次舆论危机。春秋网络要为整个网络游戏行业说话态度，抽丝剥茧削弱《谁把天才变成了魔兽》的舆论冲击。”
    “其实，春秋网络作为华国市场份额最大的网络游戏运营商，从2004年到2008年，非议不绝于耳。春秋网络顾虑舆论大环境，默默搜集资料，譬如杨永信的临沂网戒中心，春秋网络已经掌握了许多黑资料。且等主流媒体夸赞杨永信两日，春秋就会联动春秋搜索、春秋视频、四维空间及腾讯揭底杨守信，抽掉《谁把天才变成了魔兽》声讨的基础。”
    白果：“噢，原来春秋网络已经有所准备啦。”
    白果忽而好奇问说：“春秋网络、春秋触网、春秋视频、春秋文学、春秋软件、春秋服务、春秋信息服务、春秋信息安全，等等，春秋旗下就有这么多子公司。再加上智宇集团、智星集团、祝为集团、玫瑰基金、量子玫瑰，这么多企业，这么多子公司，你都能及时掌握它们的最新情况吗？”
    魏东生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白果追问说：“可是，我感觉你什么都知道啊。就像《魔兽世界》这档子事，你从头到尾说的清清楚楚。”
    魏东生解释说：“这是因为春秋网络比较特殊，网络游戏板块和手机业务板块是所有集团向前发展的现金奶牛。回顾历史，智宇系列子公司的发展，无论是智宇信息产业的超级计算机，还是智宇科技、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起步资金都来源于网络游戏板块的输血和春秋网络的股权变现。网络游戏板块和手机业务板块是所有产业的源头，所以我才比较重视。”
    白果似懂非懂：“噢。”
    人需要时间成长，尚未走出校门的白果各方面都很稚嫩。考虑白果和自己的关系，魏东生不厌其烦充当其走出校园之后的社会老师，引导她熟悉公司业务，引导她增长见闻、开阔眼界，引导她能看到社会的黑暗也能看到社会的光明。
    尽管有魏东生引路，初踏步社会的白果仍然非常辛苦。
    时间来到7月底。
    某日午休吃饭时间，魏东生提议说：“忙了一月，歇几天吧？”
    白果婉拒：“还好啦。”
    魏东生继续提议：“想不想去燕京看奥运会？”
    第29届奥运会在燕京举办，这也是华国第一次举办奥运会。早在2007年底，燕京奥运会的宣传就已铺天盖地，不管喜欢不喜欢体育运动，十余亿国民都把眼睛盯向燕京奥运会。
    白果也不例外。
    燕京奥运会时间是，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白果也开始频繁关注燕京奥运会的新闻。白果误会魏东生瞧见她浏览燕京奥运会新闻而多想：“我就是闲着无聊随便看看，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去燕京。”
    魏东生笑说：“陪我去呢？”
    白果讶然：“你要去燕京？”
    魏东生：“是啊。”
    白果：“工业调整忙完了？”
    魏东生：“没有。不过，有人邀请我参加奥运会开幕式，没法儿拒绝。”
    白果：“那就去吧。”
    奥运会号称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国际运动，事实则是另一副面貌。8月6日，毛里塔尼亚发生军事政变；8月8日，燕京奥运会揭幕之日，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爆发军事冲突。
    奥运会盛大开幕式结束，一名工作人员跑来领路：“魏东生先生、白果女士，请往这边走。”
    走近一间临时接待厅，魏东生迎面望见一群政治领袖，有华国领袖四代目、内阁首辅，也有美国总统乔治·布什、美国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等等。工作人员将白果领到家眷所在处，示意魏东生继续靠近一群政治领袖。不过，魏东生没有机会和四代目、内阁首辅、美国总统布什谈笑风生，工作人员很快刻意腾开位置，令魏东生和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靠近。
    保尔森率先与魏东生招呼：“我知道你。”
    保尔森说话时没有其它多余动作，仅仅稍微偏头侧向魏东生，说话时甚至还用余光观察周围情况。
    魏东生隐隐知晓保尔森的来意，不软不硬随口回了一声：“我也知道你。”
    保尔森继续：“我知道你才是玫瑰基金的灵魂人物。”
    魏东生不回答是，也不回答否，祭出了语言障碍：“我想我们应该请一个翻译。我英语水平有限，听不懂。”
    魏东生的英语水平有限，搞不清楚什么纽约音伦敦音，也搞不清楚英美文化的俚语典故。但是，最基本的阅读论文、口语交流，魏东生的英语水平还是绰绰有余的。魏东生能够听懂保尔森的话，推辞英语水平有限，只是一种谈判策略。
    保尔森当然也懂，当即指责说：“我知道你的英语水平。”
    魏东生拒绝交流，吐出最简单的英语词汇：“sorry。”
    保尔森：“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赴纳斯达克上市，高盛与春秋缔结了友好情谊，我是春秋的老朋友。”
    魏东生仍然拒绝交流：“sorry。”
    保尔森：“你没有必要隐瞒。”
    魏东生仍然决绝交流。
    保尔森或软或硬试探数句，发现魏东生竟然软硬不吃，不禁大为恼火。不过，保尔森万里迢迢来到华国，通过奥运会揭幕式曲折见到魏东生，目的可不是为了与魏东生吵架。保尔森觉察到魏东生的坚决态度，只好后退一步，与在场一名官员贴耳说话，请他为魏东生安排一名翻译。
    数分钟之后，工作人员为魏东生和保尔森临时安排了一间寒酸会客厅和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翻译。女翻译以汉语先与魏东生交流：“如果我哪里翻译错误，请你及时纠正。”
    魏东生向女翻译点了点头。
    保尔森仗着身高优势俯视，一双鹰眼盯向魏东生：“我们现在可以交流了吧？”
    魏东生：“请说。”
    保尔森没有再说废话：“我希望玫瑰基金停止做空。”
    魏东生没有否认他和玫瑰基金的联系，顺着话题问：“为什么？”
    保尔森没有说美国如何如何，而是奸诈祭起华国利益：“见你之前，我已与贵国内阁首辅有所交流。内阁首辅说，他希望我及时动用国会授予的权力，稳定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价。”
    保尔森今日急迫会面魏东生，大背景是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引起的经济危机再次爆发。
    2007年8月和9月，美联储及世界各国央行，动辄数千亿美元数千亿欧元的大手笔救市，有效舒缓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带来的冲击。2007年10月5日，道琼斯指数和标准普尔指数均刷新了历史最高记录，大家都以为已经熬过次级抵押贷款危机。
    可惜，没有过去。
    经济危机只是暂时蛰伏下来。
    步入2008年，大家很快再次感觉到凛冽冬风。
    美国五大投行之一的贝尔斯登，已经倒下。
    一年之前，贝尔斯登的股票每股150美元；一年之后，摩根大通以折合每股9.35美元的价格，将贝尔斯登收购为一家子公司。
    第210 看到未来的人，有资格获取暴利
    贝尔斯登倾覆次日，雷曼兄弟也成了聚焦中心。
    2008年3月，雷曼兄弟公布第一财季（2007年10月至12月）收益报告，宣布实现4.89亿美元利润。做空雷曼兄弟股票的对冲基金经理们纷纷向高端投资者发表演说，尖锐质疑这些收益数据来源于一次性收益。雷曼兄弟旋即迅速回应：“他们从我们的季度报告中摘出了某些具体项目，断章取义、歪曲事实，向公众传达污蔑雷曼兄弟的虚假信息。这对他们是合适的，因为他们做空了雷曼兄弟股票。他们所有毫无事实根据的指控，都是为了从中谋利。”
    雷曼兄弟信誓旦旦宣布财务非常健康。
    奈何资本市场显然更相信对冲基金的判断，雷曼兄弟的股票不断走低。
    2008年6月，雷曼兄弟公布第二财季收益报告，果如对冲基金做空经理们的判断，骇然巨亏28亿美元，证明所谓的“辟谣”全部都是雷曼兄弟信口雌黄。资本市场不再相信雷曼兄弟的辟谣解释，更不相信雷曼兄弟已公布的财务状况，觉得亏损28亿美元仍是刻意造假出来的结果。雷曼兄弟股价因此加速走低，月底已经跌到19.81美元。
    2007年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初次爆发，雷曼兄弟熬过美联储救市之后，股价约为每股85美元。步入2008年初，雷曼兄弟的股价仍徘徊在每股65美元。以85美元计价，短短大半年时间，雷曼兄弟的市值蒸发了四分之三。而且，19.81美元是雷曼兄弟自2000年5月以来的最低点，真可谓一夜回到八年前。
    民众并没有觉察到经济危机海啸即将到来，反而将贝尔斯登倾覆和雷曼兄弟股价暴跌视作孤立事件。即使在相对专业的华尔街，大家也在津津乐道谈论高盛操纵贝尔斯登和雷曼的股价，觉得这是金融巨头之间的战争。
    然而，经济危机的到来总是迅雷不及掩耳。
    美国五大投行的另一家，美林证券数日后也传来了糟糕的消息：2008年第一季度，净损失20亿美元；2008年第二季度，净损失47亿美元。
    比雷曼兄弟和美林更危险的，是房利美和房地美。2008年7月26日，美国参议院批准总额3000亿美元的住房援助议案，授权财政部无限度提高房利美和房地美的信用额度，必要时可不定量收购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票。可是，3000亿美元住房援助方案带来的积极效果非常有限，舆论粗估房利美和房地美仍然最少面临数百亿美元的亏空。
    当此时，底层民众怨骂参议院、财政部等拿民脂民膏填补金融巨鳄贪婪制造的亏空；持有房利美、房地美股票的投资者则希望美国财政部采取更积极有效的措施，拉回房利美、房地美的股票。
    华国近些年经济高速发展，外汇储备余额不断刷新记录，其中有一部分投资了房利美、房地美。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投资化作乌有，华国政府也迫切希望美国政府为房利美、房地美等投资兜底。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说他已与内阁首辅交流，就是基于这样的背景。
    如果撕破脸坚持做空，魏东生不仅得罪美国政府，还将得罪包括华国政府在内的所有投资者。
    魏东生于是谨慎回答保尔森：“我也希望市场稳定下来。”
    保尔森轻轻点头：“市场会稳定下来的，如果有你积极配合。”
    魏东生：“你想让我怎样配合？”
    保尔森：“玫瑰基金停止做空。”
    魏东生：“玫瑰基金已经停止做空了。”
    保尔森：“玫瑰基金尚持有大量的做空合约。”
    魏东生微笑反讽：“财政部稳定市场的力度，大到令我惊讶，需要我公布出去安抚市场么？财政部决定命令证券交易委员会出台永久性措施，对冲基金从此只能做多不能做空，凡是做空合约一律作废；股票只能上涨不能下跌，凡是低于现价的交易统统作废。那样的市场简直梦幻般美妙，所有的股票都不会下跌，问题只在于赚多赚少。”
    华尔街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魏东生、龚秋秋、玫瑰基金都不具有主动优势。
    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时，通过繁琐的拆分重组和法律解释优势，逼迫玫瑰基金把纸面的15亿美元合约折扣到6亿美元。如果玫瑰基金像高盛那样拥有主场优势，摩根大通和贝尔斯登肯定必须足额赔付15亿美元；可玫瑰基金一则是外来户、二则没有历史、三则没有足够的人脉资源，只能眼睁睁瞧着摩根大通和贝尔斯塔一刀砍走9亿美元。
    贝尔斯登倾覆之后，美国政府虽然抓不到玫瑰基金的马脚，仍强行利用“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类似的子虚乌有理由控诉玫瑰基金，限制玫瑰基金将做空利润转移出美国境外。就技术层次而言，魏东生和龚秋秋都有办法越过监管转移资金。但是这样的行为，不但白色合法的钱瞬间变成灰色乃至黑色的钱，还将因此被美国政府各部门群起而攻。
    魏东生不缺黑钱。
    无论盘阳市的投资发展，还是量子波动圈的研制，都需要白色资本带动产业链。
    魏东生要的是白钱。
    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玫瑰基金以合法手段与美国政府及其幕后黑手缠斗。玫瑰基金早在2008年6月就停止继续做空，守着之前的合约静等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割肉。
    虽然玫瑰基金已经停止做空，可是之前积累的做空合约，纸面金额高达七百余亿美元。也即是说，如果所有的合约全部足额支付，玫瑰基金将能豪取七百余亿美元。
    2008年福布斯全球亿万富翁排行榜榜首巴菲特，净资产才620亿美元。
    玫瑰基金刚成立两年时间，就豪赚一个巴菲特。
    当然，想想而已。
    纸面金额是纸面金额，履约金额是履约金额。
    所谓的七百余亿纸面金额，玫瑰基金基本上都很难足额拿到，有些需要像贝尔斯登合约那样大幅度折价，有些纯属于鲜艳的泡沫。
    譬如一项针对印地麦克银行的做空对赌，龚秋秋由于当时集中精力聚焦雷曼兄弟和美林，不意印地麦克银行突然间被联邦监管机构予以资产查封。5亿美元的合约，霎那间变成一张废纸，印地麦克银行以它的死亡让龚秋秋铩羽而归。龚秋秋后来及时止损，把5亿美元的合约以1000万美元超低价格抛售。如此，扣除之前的担保费等开支，玫瑰基金的净利润骇然只有数十万美元。
    如果不曾超低价格甩卖，该项纸面财富5亿美元的对赌合约反将为玫瑰基金带来1000万美元亏空。
    预测准了不是赢，能够拿到真金白银才是赢。
    玫瑰基金目前已经不再扩大做空规模，而是努力变现做空所得收益，免得像印地麦克银行合约那样和苦主一起走向死亡。
    玫瑰基金有时间优势也有合约优势，并没有资本对抗美国政府。但是，玫瑰基金早已依赖提前做空优势，吸纳大量处于美国食物链中上层的高端投资者。其中有好莱坞影视明星、橄榄球等体育明星，也有著名主持人、著名作家、著名媒体人，更有想悄悄赚一笔外快的老牌政商和政商二代。这群高端投资者对玫瑰基金没有感情，却对玫瑰基金做空收益有感情。为了得到足额的做空收益，他们已经在自己的战场，佯装中立面孔批判政府机构对玫瑰基金的歧视。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复杂背景，财政部长保尔森才没有简单粗暴方式强制解散玫瑰基金，而是不厌其烦借机燕京奥运会与魏东生亲自会面柔性策略协商。
    美国政府体制与华国政府体制截然不同，保尔森就任财政部长之前是高盛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保尔森很少用行政命令简单粗暴威胁魏东生，更习惯商业谈判思维与魏东生交流，即使偶尔祭出政府部门优势也是将其当作砝码，而非决定最终胜负的必杀技。
    保尔森只当没有听见魏东生的只准张不准跌的嘲讽，不喜不怒稳重解释自己的意思：“美国是自由市场，绝不会出台那样的限令。事实上，参议院批准总额3000亿美元的住房援助议案，已经引来大量的反对意见。行政干涉总是令人讨厌，如果可以有其它选择，我肯定反对政府救市。”
    “我不反对玫瑰基金做空获利，相反，我非常钦佩玫瑰基金的成功，也非常钦佩你的眼光和果断。如果你愿意移民美国，我甚至可以推荐你做高盛的首席执行官。能够看到未来的人，有资格获得暴利奖赏。”
    第201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夸奖到这里，保尔森话锋陡然一转：“但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我希望玫瑰基金能够适可而止。”
    保尔森没有仗势威胁魏东生。
    保尔森熟悉华尔街的龌龊，只要玫瑰基金舍得让利，肯定有无数对冲基金乃至高盛、摩根斯坦利等投行愿意接手纸面金额高达七百余亿美元的做空合约。保尔森也不曾奢望通过制止玫瑰基金化解金融风暴，他来参加奥运会、他来和魏东生见面，皆怀有其它目的。
    甚至可以诛心说一句话，大公无私化解金融危机于保尔森没有太多好处，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财政部长职位，不值得保尔森为它鞠躬尽瘁。
    魏东生敏锐察觉到保尔森的外刚内柔，好好先生配合回答：“我国有一部传承两千年的典籍《韩非子》，里面有一则劝喻性质的小故事《扁鹊见蔡桓公》。”
    “扁鹊初见蔡桓公，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蔡桓公，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再见蔡桓公，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公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女翻译面不改色把魏东生背诵的《扁鹊见蔡桓公》随机应变翻译成现代英语。有些词汇，她翻译的并不合适，譬如将蔡桓公翻译成蔡国的国王桓，将腠理翻译成皮肤，等等。女翻译肯定知道自己翻译的乱七八糟，不过她却有着精湛的业务能力，口中说着乱七八糟的词汇，面颊却洋溢小菜一碟的自信。当然，这则小故事本来也不需要女翻译精准翻译。
    保尔森能够听懂大概意思就够了。
    魏东生背诵完毕《扁鹊见蔡桓公》，自辩说：“我不喜欢做空，甚至不喜欢金融，但金融是商业的重要一环，我不能因为不喜欢它而忽略它的存在。华国有一句古话，‘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我不懂政治，也不懂医学，但是商业这一块，资本这一块，我相信我有一定的发言权。”
    保尔森捧哏夸魏东生一句：“当然。”
    保尔森这句话夸赞，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夸赞。魏东生2002年创业，三年时间做大春秋网络晋身华国首富；再三年时间做大春秋搜索，以135.9亿美元净资产爬到全球富豪榜第55名。反观保尔森，他在高盛任职32年，才积累了5亿美元资产。
    资本市场以资本论英雄，保尔森没有资格鄙弃魏东生。
    保尔森之所以没有仗势欺侮魏东生，也是因为他知道财政部长官职不值钱，与其兢兢业业办事与魏东生结仇，不如趁机与魏东生缔结一定的私人感情。毕竟未来如何难以预测，保尔森卸职之后，说不定还要去玫瑰基金讨生活。
    魏东生继续自辩：“请相信我，我不是为了做空而做空。”
    “市场之所以酿造经济危机，是因为它得了病。”
    “我不是为了做空而做空，而是希望以做空形式让大家明白房贷市场得了病、让大家明白金融市场得了病。我是一名医生，一名为市场经济诊治病患所在的医生。2006年7月，我诊断到房贷市场病在腠理，考虑世人不理会我的正确判断，我无奈之下才做空警醒世人；2007年7月，病已经由在腠理演化到了在肌肤，美联储却把它当成腠理小病对待，我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做空金融市场；时至今日，病由在肌肤演化到了在肠胃，不治，将益深。”
    “我是一名医生，而非一名投机客，请相信我，我比谁都希望市场稳定。我不是索罗斯，我不需要坑蒙拐骗偷投机获利，事实上，福布斯为我估值的135.9亿美元，全部来源于实业及互联网创新。”
    “我能诊病，更愿意治病。”
    “我非常愿意平息金融危机。”
    “问题在于，病已在肠胃，而你们还在以‘病在肌肤’开药方。你们的治疗方案，只会暂时舒缓表征，其它形式的经济危机必然将在2009年再度爆发。这样的治标不治根的医疗方案，能有甚么作用？”
    “要治，就以‘病在肠胃’判断下重药。”
    保尔森态度趋于缓和：“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财政部应该怎样治病？”
    魏东生轻描淡写语气说：“关停并改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等投资银行。”
    保尔森哑然失笑：“魏东生先生，你开玩笑了。”
    魏东生平淡语气再次引用《扁鹊见蔡桓公》尾句：“居五日，桓公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完毕，魏东生补充自己的意见：“你们会这样做的。”
    魏东生站起来向保尔森告辞：“该说的已经说了，就到这里吧。”
    保尔森阻拦：“等等。”
    不等保尔森追问，魏东生率先给出承诺：“玫瑰基金会配合美国政府救市的。”
    说罢，魏东生加快脚步离开这间寒酸的会客厅。
    怎想刚走出门，门口的一名工作人员竟以不容拒绝态度告知魏东生：“魏东生先生，首辅想接见你。”
    魏东生无奈耸肩，示意工作人员引路。
    魏东生瞧见内阁首辅时，内阁首辅正与另一名内阁长老说话。瞥见走过来的魏东生，内阁长老知趣暂离，留给内阁首辅接见魏东生的空间。内阁首辅以其惯有的和蔼和亲微笑与魏东生亲切握手：“保尔森没有仗势欺人吧？”
    魏东生：“没有。”
    内阁首辅：“保尔森要求和你单独会面时，我警告他说你是我们华国的瑰宝。”
    魏东生：“谢谢首辅关心。”
    内阁首辅思路转换的快，话题也转换的快：“听保尔森说，玫瑰基金明面是龚秋秋管理，暗地里却是你在隔空主持？”
    这些基础资料没办法遮掩，也没有必要遮掩。
    魏东生予以承认，却又刻意避重就轻：“主要还是由龚秋秋管理。”
    内阁首辅：“听说玫瑰基金2006年7月开始做空美国房贷市场，2007年美联储救市之后又继续大规模做空？”
    魏东生没有否认：“是的。”
    内阁首辅点头：“你的眼光非常厉害，难怪短短数年时间就成了咱国的首富。”
    魏东生笑说：“国家政策好。”
    内阁首辅的话题变来变去：“玫瑰基金赚了多少钱？”
    魏东生：“对赌还未结束，暂时没办法精确预估。”
    内阁首辅：“姑且说说？”
    魏东生：“以现在行情粗估，纸面金额七百余亿美元。”
    也不知真心震惊，还是演技高超，内阁总理冷吸一口气：“我记得咱国1995年的外汇储备才736亿美元。”
    魏东生：“此一时彼一时，2007年底，咱国外汇储备已经增至1.5万亿美元啦。再者，七百余亿美元只是纸面金额，随着金融风暴加剧，所有合约都难足额履行。”
    内阁首辅：“即使履约三分之一，仍然是庞大数字。”
    魏东生：“希望能履约三分之一吧。”
    内阁首辅忽而又换了一张面孔，郑重其事态度说：“做空毕竟是投机，稳健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魏东生努力跟上内阁首辅的思维：“首辅教训的是。”
    内阁首辅：“你和保尔森有没有协商出成果？”
    魏东生：“玫瑰基金承诺配合美国政府救市。”
    内阁首辅点头：“这是很好的，世界需要稳定。”
    魏东生：“首辅教训的是。”
    内阁首辅忽而又变了态度：“但也不能让保尔森太称心如意。”
    魏东生没有听懂内阁首辅的意思，不懂就问：“首辅的意思是……？”
    内阁首辅：“既合作又斗争，在合作中斗争，在斗争中合作。世界需要稳定，但玫瑰基金毕竟是一家对冲基金，在不影响大局情况下，该盈利时还是需要优先考虑盈利。”
    魏东生有些听懂，又有些茫然：“晚辈愚钝，还请首辅明示。”
    内阁首辅却没有回答，竟又说起了新话题：“我记得，你好像对咱们国家的股市也有所了解，2007年3月你就发声说经济基础不足以维持申海证券指数越过4000点。后来果如你预测，股市虚高一段时间，就快速回落到4000点之下。申海证券指数跌破3500点之后，许多专家学者频繁呼吁政府救市，亦有人反对国家救市，强调‘股市自有沉浮，政府不应救，不能救，也不必救’。你的观点呢，可否说说？”
    第212 奥运会结束，金融风暴到来
    追涨杀跌，是人本性。
    2007年10月到2008年8月，短短十月时间，申海证券指数由6000点高位暴跌到目前的2600点，华国股市约蒸发了9万亿元人民币以上的总市值。现行核算统计标准下，华国2007年度国民生产总值才25.3万亿元，9万亿元是25.3万亿元的35%。
    股市市值也是一种净资产，可以想象为大家一年所得的35%化作乌有，如果原来月均收益5000元，现在月均收益则只剩下来3250元。抽象化比喻，就像你本该拿5000元月薪，岂料虚拟经济不景气，工资突然被裁减到3250元。
    月薪5000元和月薪3000元，显然是两个概念。
    尽管虚拟经济不是实体经济，它对特定人群的冲击也同样惨烈。
    大盘走高时，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投资者眉开眼笑，排斥非市场性政策干涉；大盘走低时，原来的小问题都成了大问题，投资者如丧考妣，哭喊着要求政府救市接盘。大盘走低引发了一系列问题，除了众口一词呼吁国家惩治空头，市场还就“‘大小非’解售是否是暴跌主因”“股市暴跌是否加剧宏观经济下行”“政府是否该救市”“股权分置改革是否值得肯定”等问题展开激烈的争论。
    内阁首辅提出的政府是否应该救市，即是诸多激烈争论之一。
    全民炒股到全民套牢，不胜其数的受害者为了解套变现，理所当然倾向于政府接盘。持相反观点的教授专家，则被舆论批判为“叫兽”“砖家”，予以情绪激烈的嘲讽。讨论这些问题时，重要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屁股坐在哪里：屁股坐在我这里，你是专家；屁股不坐在我这里，你就是砖家。
    当前情况下，较理智的策略是不发表意见。
    因为魏东生早已退出华国股市，因为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都在美国纳斯达克，股市暴跌暴涨对魏东生影响有限。不发表意见，不做专家，也不做砖家，才对魏东生最有利。
    但是既然内阁首辅问到了，魏东生就不能再耍小聪明。内阁首辅或许会因为屁股不同而出台一些部分国民深恶痛绝的政策，其本人却绝非愚笨之辈，蠢货不可能坐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魏东生妄想在内阁首辅面前耍小聪明，只会适得其反惹来“无能”标签鄙弃，失去的远远大于明哲保身得到的。
    斟酌十余秒，魏东生决定站在自己的立场发言：“长线股票投资可简单分为两类，一则稳健型，基于市盈率等参数判断某公司的股票是否值得投资；二则投机型，基于某公司是否拥有极佳的未来前景判断值不值得投资。”
    “以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两家公司为例，春秋网络2007年度营业收入额为88.38亿元，净利润为17.67亿元；春秋搜索的营业收入额为37.19亿元，净利润为10.47亿元。无论营收额，还是净利润，春秋网络的数据都比春秋搜索好看。可是，以昨日收盘价计算，春秋搜索市值305亿美元，而春秋网络才市值114亿美元，前者几乎是后者的三倍。春秋搜索的市值高于春秋网络，便是因为它拥有极佳的未来前景，最多五年之内就有希望赶超春秋网络。如果我是一名股民，我也愿意持有春秋搜索的股票。”
    “目光局限于数支股票、数家公司，或许应该像天使投资那样优先考虑它的未来前景。但是，春秋搜索这样的企业并非普遍现象，更多数的上市公司无法实现市值翻倍再翻倍的美妙幻想。”
    “局限一支股票，我们可以有投机心态；放眼整个股市，则必须立足于稳健政策，即令股市回归它最基本的融资属性。因此，证券指数未来走高走低，其实比一支股票走高走低更容易判断。营业收入、净利润、市盈率等可信参数，是大盘的基础，没有经济基础支撑的证券指数肯定不能持久。我之前简单汇总申海证券所有上市公司的资料，结论是3000点比较合适，超过4000点就危险，低于2000点则影响股市融资。”
    “我的观点，申海证券指数如果在一定合理范围区间震荡，政府不必救，也不应救；当高于可容忍的上限或低于可容忍的下限，政府则必须及时救，正大光明出台一系列稳健股市运营的政策。”
    内阁首辅言简意赅总结魏东生的观点：“干涉经济政策。”
    经济政策有计划经济和自由经济之分，计划经济指生产资料由政府完全控制，一切发展由国家规划；自由经济则是政府不干涉经济，放任由市场规律发展；干涉经济则是两者之间的协调产物，可简单想象为申海证券指数那样划定点的一定市场经济区间，如果市场经济突然间失控暴走，国家立刻予以干涉调控。
    内阁首辅：“申海证券指数有可能跌破2000点？”
    魏东生：“几率很大。”
    内阁首辅：“原因呢？”
    魏东生：“追涨杀跌，羊群总是追涨追的猛，杀跌杀的猛。”
    内阁首辅不置可否，复又谈起新话题：“美国两大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近期趋势非常糟糕，你觉得和2007年的经济危机相比如何？”
    魏东生：“倍之。”
    内阁首辅微微蹙起眉头：“比2007年还严重？”
    魏东生：“肯定。”
    内阁首辅正欲说话，忽然走来一名秘书，小声提醒他说：“首辅，时间到了。”
    小职员有小职员的忙，内阁首辅有内阁首辅的忙，内阁首辅的工作时间常常被提前数日排满。接见魏东生之后，他或许继续接见其他人，或许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除非事态紧急，否则绝不可能悠着劲与魏东生闲侃。
    内阁首辅朝向秘书点头，表示明白。
    秘书没有啰嗦劝谏，转身走开一定距离。
    内阁首辅不再询问具体事务，和蔼笑说：“听说你喜欢打拳？”
    魏东生习惯以养生拳调养思维掌控带给身体的负担，随着魏东生连续三年蝉联华国首富，经济地位越来越稳固，他被越来越多有心人置于放大镜下观察研究。魏东生爱健康、爱养生、爱打拳，已经慢慢成为外界贴给魏东生的标签。
    魏东生懒得啰嗦辩解，索性一遍遍接受这样的标签：“挺喜欢的。”
    内阁首辅：“我也喜欢打拳，太极拳。”
    魏东生：“我不熟悉太极拳。”
    内阁首辅：“无论什么拳法，殊途同归，拳理都是相通的。最近可否留在燕京，有空儿我们交流交流拳法心得？”
    魏东生不是靠拳法扬名华国，如果内阁首辅想交流拳法，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魏东生。但是，内阁首辅的邀请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和魏东生交流的绝不仅仅是拳法。考虑华国制度下权力才是第一位，魏东生当即调整自己的行程安排：“好。”
    内阁首辅貌似关心追问：“有住的地方么？”
    这句话显然仍是问非所想，燕京房价再高，魏东生堂堂华国首富也不至于窘迫到露宿街头没地方住。魏东生没有听懂内阁首辅真正想问的，只好僵硬回答：“暂时没有安排，可能会住在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和燕京电影学院之间的保利海德公园，或者清华大学北面儿的荷清苑。”
    内阁首辅：“路有点儿远，不如且住在文津街？”
    魏东生没有推辞：“好。”
    见面会到此终结。
    一名姓武的秘书，把魏东生和白果安排在北海之侧的居宅，静等内阁首辅的第二次接见。可惜，内阁首辅显然非常忙，三日五日、十天半月都没有音讯。不过，武秘书已经告诉魏东生北海居宅并不是监狱，保利海德公园到西二旗地铁站的春秋搜索大厦，魏东生完全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真正的限制只有一条，魏东生需要和武秘书时刻保持联络，保证武秘书任何时候都能知道魏东生的具体位置。
    魏东生没有被限制在北海巨宅，却被关押在燕京五环。
    留足燕京期间，魏东生每日陪同白果现场观看奥运会，为运动员的精彩鼓掌；晚间则与龚秋秋沟通，远距离了解金融风暴的发展。贝尔斯登业已倾覆，剩下的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等四家投资银行也深陷泥潭，其中雷曼兄弟的问题最严重。
    为了渡过难关，雷曼兄弟掌舵人理查德·富尔德积极寻找买家。富尔德曾电话联系2008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榜首的巴菲特寻求帮助，巴菲特为雷曼兄弟开出每股40美元收购的价码。富尔德坚持认为雷曼兄弟运行的非常健康，坚持认为房地产很快就会复兴，任何低于每股66美元的报价都是在侮辱他。
    磨铁自动竟然坏了
    第213 变相软禁
    富尔德又联系到韩国产业银行、英国巴莱克银行、美国银行、华国投资等许多家银行和基金。
    雷曼兄弟无论如何说也是屹立在巅峰的全美五大投行之一，各家银行和基金都有捡漏的想法，希望趁机割肉雷曼兄弟饱餐一顿。目前雷曼兄弟的股价徘徊在每股10美元到20美元之间，大家非常乐意以该价格或稍高价格收购雷曼兄弟的股权，譬如韩国产业银行就开出出资6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25%的条件。奈何富尔德的态度非常强硬：“雷曼兄弟不是贝尔斯登。”
    巴菲特每股40美元报价都被富尔德视为侮辱，何况韩国产业银行的报价？富尔德拒绝低价收购，富尔德坚信雷曼兄弟的资产非常优良，所有的谈判都因之陷入僵局：别家银行、基金都是来捡漏的，而富尔德却坚决不肯割肉。
    燕京奥运会开始到燕京奥运会结束，雷曼兄弟始终未能找到富尔德想要的合作对象。
    当然，玫瑰基金的日子也不好过。
    联邦税务局、联邦调查局等一堆政府机构死死盯着玫瑰基金，如果玫瑰基金没有广泛吸纳名流投资，如果玫瑰基金掌舵人不是身份特殊的龚秋秋，玫瑰基金或许已被非市场经济因素拆散解体。即使有龚秋秋坐镇，玫瑰基金的资金流动也被合作银行层层监管，他们不允许玫瑰基金套现资金逃离美国，间接导致玫瑰基金所有做空获利都停留在纸面。
    步入2008年9月，房利美和房地美深陷流动资金枯竭，面对已经到期的短期债务束手无策。如果美联储放任不管，房利美和房地美只能宣布破产，进而导致包括华国政府在内的全球各国近万亿美元投资化作乌有。所有人都渐渐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连2008年美国总统选举中领先的奥巴马也在演讲中表示关切：“如果房利美和房地美跨了，金融系统将会迎来灾难性的后果。”
    各方压力之下，美国联邦政府迟迟宣布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政府出资接盘金融巨鳄挖出的窟窿。
    但是，危机没有结束。
    美林和雷曼兄弟，也像房利美、房地美那样深陷流动资金枯竭。
    魏东生当晚与龚秋秋联络时，龚秋秋表示担忧：“我们所持有的美林和雷曼兄弟合约，应该最快速度甩卖。”
    合格的做空玩家，做空之前必须考虑对方的履约能力，和一名月薪万元的小市民家庭对赌一百亿美元，结局肯定是赌赢了也拿不到钱。因此，玫瑰基金的做空合约都指向华尔街大玩家，以现在行情计价，雷曼兄弟欠债玫瑰基金约20亿美元，美林欠债玫瑰基金约30亿美元。
    贝尔斯登的倾覆已经刷新了龚秋秋的认知，她万万没有金融风暴竟然严重到美林和雷曼兄弟也有可能垮掉，万万没有想到贝尔斯登、美林、雷曼兄弟也窘迫到玩不起对赌游戏。
    如果美林和雷曼兄弟垮掉或被低价收购，50亿美元的欠债也将大幅度缩水贬值。金融风暴之所以越演越烈，就是因为华尔街遍地类似套路。市场正常时，各家银行、基金彼此频繁交易，互相投资、互相抵押、互相持有资产。如果其中有一家大规模亏损乃至破产，譬如雷曼兄弟，其它银行、基金之前持有的雷曼兄弟资产随之迎来大幅度贬值，其当季度业绩也将出现资本市场无法容忍的巨额亏损。
    另外，投资银行和对冲基金都非常脆弱。
    以玫瑰基金为例，魏东生变现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股权所得的原始资金及积累资金占比不足五分之一，其余资金更多来源于美国各界名流等高端客户的理财投资。如果玫瑰基金经营不善出现低利润乃至亏损迹象，这些客户肯定愤怒要求撤资。与此同时，玫瑰基金每月都需要为做空合约支付保险金等费用，如果客户撤资撤空了流动资金，玫瑰基金无法在既定时间内支付次月的保险金等费用，就必须及时转让给其它对冲基金；如果其它对冲基金不愿意接受，做空合约顿时变成一张废纸，之前所支付的保险金全部喂狗。
    玫瑰基金经营不善，客户要求撤资；玫瑰基金缺乏流动性资金维持合约，合约变成废纸带来更多亏空；亏空加剧，客户越发不信任玫瑰基金，强烈要求撤资……这是恶性循环。
    一处出现问题，立刻引起无数连锁问题。
    美林和雷曼兄弟就陷入类似的恶性循环。
    美林和雷曼兄弟目前非常非常缺钱，而他们的大客户却在强硬要求撤资。
    美林和雷曼兄弟拼命掩饰诡辞说财务状况非常良好，可它无法履约行为已经暴露了他的虚弱和虚伪。
    龚秋秋已对美林和雷曼兄弟无法足额履约有心理准备，她担忧美林和雷曼兄弟破产，却不害怕美林和雷曼兄弟破产。就像针对印地麦克银行的做空，尽管出现印地麦克突然间被联邦监管机构予以资产查封的意外，龚秋秋仍然及时抹平了账。
    无它，玫瑰基金进场做空时间早，较低成本带来的容错率，远远高于其它对冲基金。
    即使美林和雷曼兄弟一起破产，也不过赚少赚多或不赚钱而已。
    龚秋秋感慨两句华尔街近期的风云变幻，尚有心情关心魏东生：“听说你软禁在燕京了？”
    魏东生耸肩：“还好吧！”
    龚秋秋：“挺乐观啊？”
    魏东生笑说：“等进了监狱再悲观不迟。”
    龚秋秋没有开玩笑。
    魏东生的确被软禁在燕京了。
    魏东生滞留燕京数日之后才慢慢回过来神，原来内阁首辅的邀请不是欣赏他、重用他，而是一种委婉形式的变相软禁。魏东生目前被禁止离开燕京，武秘书给出的理由是内阁首辅随时有可能与魏东生会面，可是奥运会开始到奥运会结束，内阁首辅始终“没有时间”召见魏东生。
    魏东生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感慨政客们的老奸巨猾。
    瞧瞧奥运会揭幕式之后的会面，内阁首辅与魏东生谈话时多么和蔼和亲啊，谁能想到和善邀请之后竟是冰冷的软禁呢。而且这种软禁方式，魏东生有嘴都说不清。魏东生如果公开指责内阁首辅变相软禁，舆论肯定哗然攻击魏东生：“你以为你是谁啊！首辅日理万机，忙这又忙那，缓两天见你怎了？”
    内阁首辅也不会承认软禁了魏东生。等待事情结束，内阁首辅再会见魏东生，简单推脱一句最近国事繁忙，魏东生立时无话可说。魏东生即使不客气当面指出武秘书禁止魏东生离开燕京的约束，内阁首辅也可装作不知道从容询问武秘书。届时武秘书果然背黑锅，低头承认自己处理方式机械僵硬，这件事情肯定就这样过去了。
    魏东生如果再揪着不放，反而显的他恁小气。
    这是哑巴亏。
    龚秋秋发觉魏东生情绪乐观，安抚变成打趣：“害怕么？”
    魏东生：“害怕什么？”
    龚秋秋笑说：“害怕锒铛入狱啊。”
    魏东生坦荡说：“有人想我死，但也有人不想我死。”
    “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通过我才能团结在一起。我若被杀猪，四家企业登时四分五裂且立刻陷入资金流动危机。春秋或能被人轻松摘桃子，但是祝为……那可是消耗巨量投资的低利润项目，失去我的资金周转，必然瞬间走向破产。而且祝为有61万员工，即使国家愿意接盘，安顿61万员工的成本也肯定非常高昂。”
    “再者，智宇、智星向来不爱吃独食，而是以手机业务为契机努力扶持京东方等友商，目前不知多少家实体经济企业指望祝为、智宇、智星吃饭。智宇、智星、祝为如果大分裂走向破产，那将是整个产业链的短期崩溃，带给华国的冲击远远大于其它富豪。”
    “如果他们已有这样决心，愿意无视产业链的崩溃和61万员工失业危机摧毁我的产业，我再害怕也无用。”
    “反之，我又有何怕之有？”
    龚秋秋不再打趣，安慰魏东生说：“他们没有那样的决心。”
    龚秋秋解释说：“刚才我和叔叔通了电话，叔叔让我转告你不要多想。”
    龚秋秋口中的叔叔，即是内阁长老龚其兴。
    魏东生笑说：“我没有多想。”
    龚秋秋：“叔叔说，美国金融风暴引起了国家层次的全面警戒，国家准备抓典型强硬手段稳定市场。有些人想趁机搞扩大化，指责玫瑰基金2006年7月入场、2007年8月退场，利用股市暴涨暴落卷走了无数股民的血汗钱，想以操纵股市定罪我们。把你留在燕京、留在北海，其实是一种政治保护。”
    魏东生笑了笑，并不完全相信龚秋秋给出的解释。
    魏东生之前回过神明白自己被变相软禁了，连忙偷偷启动计算机智能生命监测系统遍历相关资料。虽然受限于较低政治智慧，魏东生看不清各方势力的真正心思，却通过相关机密资料明白北海居宅式软禁并非内阁首辅的个人意见，也不是龚秋秋口中的政治保护。
    第214 轮到魏东生出招了
    奥运会如火如荼期间，已经有人暗示各家子公司高管“去魏东生化”式独走。特别是被魏东生视作现金奶牛的网络游戏板块和手机游戏板块，掌舵网络游戏业务的常明霞和掌舵智宇科技的江红兴近期被有心人频繁拜访。
    不必问为什么。
    自古财帛动人心，如果有机会杀猪过年，谁都不会错过。
    网络游戏动辄数十亿的暴利，智慧手机动辄过千万的销量，这些年已经惹来了很多嫉妒的红眼睛。与此同时，魏东生的年龄、魏东生的家世，到处都是弱点，如果能够一棒子敲死魏东生，绝对是令大家喜笑颜开的好消息。
    然而，魏东生不是刚走出象牙塔的纯洁小白羊。
    魏东生创业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哪怕利用法律空白得来的第一桶金，也早早通过向盛大道歉、向盛大赔偿等方式擦除痕迹。魏东生事业做大之后，又曾趁着业务合作与盛大签署深度谅解协议，彻彻底底勾掉数年前的第一桶金遗患。
    盛大已经无法再起诉魏东生。
    除了舆论骂魏东生两声外挂狗、私服狗，如今再追究灰色的第一桶金，也无法赖之定罪扳倒魏东生。魏东生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也明白自己的劣势所在，平时严格约束旗下公司规规矩矩拓展业务、依法纳税不留污点。虽然做不到尽善尽美，魏东生起家之路却非常清白。与华国富豪榜其他富豪相比，魏东生就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
    没有家世、没有基业，白手起家者总会面临人才困窘。
    如果以亲情羁绊大量任用综合能力较低的亲戚、同学，企业很难高效向前发展；如果敞开胸怀招揽世界各地的英才，这些为钱而来的英才随时都有可能为钱而去。
    这是白手起家者无法避免的缺陷。
    但是，魏东生巧用思维掌控特性，融入自己的三观理念把纯科学的思维掌控变成三分文化、三分私货、四分科学的新思维掌控体系。赞同或倾向魏东生理念者，才能快速入门思维掌控，从此一步快、步步快，能力越来越强，最终优先冲上三家企业的管理层高位。经过六年时间积累，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的高管，大半都被思维掌控融入的理念潜意识影响。
    在常明霞、江红兴等高管心中，魏东生不仅是带给他们物质财富的领袖，也是带给他们精神财富的领袖。因此，虽然起家时间短，魏东生的家业却比外界想象的稳固十倍。那些小瞧魏东生想杀猪的势力，很快相继收到常明霞、江红兴等高管或直接、或间接的果断拒绝。
    三岁小儿，持金闹市，极容易引来觊觎；而若不是三岁小儿，而是一群同心同德战兵，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王公勋贵，也要掂量掂量抢夺黄金的风险。这世界总是欺软怕硬，你越软，欺负你的越多；你越强，欺负你的越少，哪怕比你强的，也总是倾向于欺负更软更弱的。
    某些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势力，策反高管遇挫之后反而愈加钦佩魏东生对数家企业的掌控能力，态度由一起杀猪过年变成静观其变或雪中送炭。
    各方势力还在博弈，目前结果尚不清晰。
    魏东生没有理会龚秋秋的解释，顺势追问起龚其兴的动静：“你叔叔也来了燕京？”
    龚其兴如今主政一省，出席燕京奥运会开幕式之后，原本立即返回封疆主持政务。岂料刚回家数日时间，龚其兴又不得不匆匆赶回燕京，与内阁阁老、长老频频碰头会谈。话题回到龚其兴身上，龚秋秋脸颊浮起一丝歉意：“叔叔被我牵连了。”
    魏东生：“怎么说？”
    龚秋秋缓声解释说：“房利美和房地美徘徊于破产边缘时，美国方面不断与国内通话，指责我国蓄意做空美国。虽然玫瑰基金非是国家资本，但是我的存在，给了美国方面很多指责藉口。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与你见面之前，就已代表美国向四代目和内阁首辅施压，随着房利美和房地美危机越来越重，内阁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你也知道，房利美和房地美涉及到全球各国投资，如果房利美和房地美破产，日本、德国、法国、英国、俄罗斯、意大利、西班牙、巴西、印度、韩国、墨西哥等经济大国，都会蒙受巨大损失。美国把房利美和房地美的破产崩溃归罪于我国，导致我国近期外交非常被动。事实上，各国首脑都已经在美国暗示下频繁打来电话催促，要求华国内阁肩负起稳定世界经济的责任。”
    “内阁之所以把你留在燕京，亦是因此。”
    “如果国家决定全面抛弃玫瑰基金，我们就需要以一己之力面对各国的压力。届时如果我们应对有所失措，华国也将会赶尽杀绝断了玫瑰基金的根。我叔叔说，国家层次而言，只针对玫瑰基金，不针对你。内阁阁老最初的集体意见，如果结果尚好，便由着我们继续发展玫瑰基金；如果结果较差且国际影响影响很坏，则希望你从此远离金融市场，集中精力发展制造业和互联网。”
    魏东生笑说：“原来还有国际博弈大背景，怎么没人和我说一声。”
    龚秋秋不客气戏谑一句：“因为没有必要。”
    魏东生叹气一声。
    魏东生懂龚秋秋的意思。
    内阁的九位阁老是华国体制权力巅峰，他们不在乎玫瑰基金的死活，更也不关心魏东生的意见。内阁对玫瑰基金的态度，只取决于国际形势发展，如果玫瑰基金活下来有利，便支持玫瑰基金活下来；如果判断玫瑰基金影响华国利益，玫瑰基金必死无疑。或许最终结果出来时，才会由内阁首辅或龚其兴出面安抚魏东生的情绪。
    龚秋秋继续解释说：“外有世界各国施压，内有阁老批评你年轻气盛、肆意妄为。某些讨厌你、讨厌我、讨厌春秋等数家企业的政治势力伺机而动搞扩大化，把玫瑰华国基金2006年7月到2007年8月的正常投资行为也污名化，指责玫瑰华国基金的退场才是华国股市暴跌的元凶，指责玫瑰华国基金既做空美国又做空华国，简直十恶不赦。”
    魏东生耸肩：“看来玫瑰基金惹出来不少麻烦啊。”
    龚秋秋：“谁让金融危机越闹越大呢。前年做空房贷市场时，我想能赚十余亿美元就很了不起啦。怎想一路走来，美国房贷市场到金融市场，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路倒下去，贝尔斯登倾覆了，美林和雷曼兄弟也徘徊在破产边缘。我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有机会摧毁臭名昭著的五大投行。知道么？叔叔给我打电话时，第一句话就夸我说，‘二十年余前，我就知道你必然属于金融’。”
    魏东生最初令龚秋秋做空房贷市场，本意之一便是给龚其兴挖坑。此刻谈起龚其兴，魏东生不免有点儿心虚：“你叔叔没有怪你啊？”
    龚秋秋替龚其兴自辩说：“我叔叔不是那样的性格。虽然玫瑰基金一事令他非常被动，虽然他在内阁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是他咬紧牙关为玫瑰基金坚定站台。叔叔以政治高度评价玫瑰基金的做空，说美国和华国本质仍是对峙竞争关系，任何低成本削弱美国的投机都是值得肯定的。美国陷入经济危机泥潭时间越久，华国崛起准备时间就越充分，或许不等美国走出金融风暴危机，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就已经超越日本。”
    魏东生不奇怪龚其兴的应对。
    道理无法解决国与国之间利益纠纷，就像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找不到又如何呢？美国指责华国做空也是同样的道理，华国内阁即使拼命自辩乃至把魏东生和龚秋秋捆起来送给美国，美国该怎样指责还是怎样指责。这样背景下，最恰当的策略反而是同样不讲理，坚决否认蓄意做空美国，咬紧口风把玫瑰基金定性为市场经济下自由的私人行为。
    内阁之间的争锋，也是类似道理。
    龚其兴向内阁致歉对龚秋秋管教不严，非但不能如期取得大家谅解，反将断送自己的仕途。比较合适的策略，则是小处轻飘飘批评龚秋秋两句，大处则肯定龚秋秋的能力、肯定龚秋秋的贡献，为玫瑰基金的做空行为站台。
    毕竟，龚秋秋资金来源是合法的，做空行为也是合法的。
    龚秋秋转述的明争暗斗，魏东生早已知道。魏东生还知道，美国联邦政府宣布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之后，包括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近万亿美元投资都有基础保障。大家钱袋子稳了，指责声音自然随之削弱，华国内阁长老纷纷长舒一口气，龚其兴这才有了心情令龚秋秋向魏东生转告喜讯。
    然而，内阁有内阁的策略，龚其兴有龚其兴的策略，魏东生也有魏东生的策略。
    现在，轮到魏东生出招了。
    第215 咱们收购雷曼兄弟吧
    美国方面禁止变现做空利润，华国方面配合温和软禁，玫瑰基金此刻颇有点儿四面楚歌。
    如果消极心态面对压力，或许就此认命，自我安慰觉得这是阁老们的善意保护，被动等待幸运女神安排。
    或许许多人都会这样选择，相信阁老们的智慧及为国为民，相信阁老们认同做空美国是拳拳爱国之心，相信玫瑰基金会得到功臣礼遇。但是，魏东生是例外，魏东生没有这样纯洁的心态。
    魏东生不会把命运交给别人，不会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阁老们的裁决。
    当然，积极心态也改变不了前途险难的现实，玫瑰基金面临的压力毕竟来源于地球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第二的两个国家。除非魏东生有了统治地球的实力，否然只能在规则之内寻找破局的契机。
    滞留燕京这段儿时间，魏东生隐隐约约有了想法。
    魏东生无视龚秋秋的善意转告，轻声道出自己意见：“咱们收购雷曼兄弟吧！”
    龚秋秋被魏东生的跳跃思维惊住：“你说什么？”
    魏东生重复：“我说，咱们收购雷曼兄弟吧。”
    龚秋秋瞪大了眼睛。
    懵然十余秒时间，龚秋秋难以置信态度向魏东生第二次求证：“你是说，玫瑰基金收购雷曼兄弟？”
    魏东生点头确认：“对。”
    龚秋秋神情剧烈变幻，由难以置信态度变为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
    魏东生平静语气追问：“为什么不可能？”
    龚秋秋：“雷曼兄弟可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证券之王’，高盛的最强对手。”
    魏东生：“那又如何呢？”
    龚秋秋无法回答。
    过往的辉煌，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就基金运作来说，玫瑰基金如今立足于不败之地，而美林和雷曼兄弟深陷流动性危机。特别是雷曼兄弟，舆论不但盛传它将赴贝尔斯登的后尘，还有消息称雷曼兄弟总部人事大调整，欧洲和亚洲业务主管、欧洲及中东首席运营官、固定收益部门主管都将卸任。此时此刻，玫瑰基金这样的新贵，完全有资格嘲讽雷曼兄弟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当然，雷曼兄弟再落魄，也不是谁都可以收购。
    龚秋秋冷静片刻，摘除情绪影响之后理智质疑魏东生的提议：“美国体制资本优先，华尔街处于资本食物链顶端，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等更是其中翘楚。玫瑰基金再吸取美国高端客户资金，也无法抹去我们的华国背景，美国资本不会允许雷曼兄弟华国化，华尔街不会允许雷曼兄弟美国化，雷曼兄弟管理层也不愿意变成华国资本雇员。”
    魏东生点头表示明白。
    这世界从来都不公平。
    所谓的自由，也是专属于某些人、某些资本的自由。
    美国房贷市场危机未爆发前，高盛、贝尔斯登等投资银行心里戏谑玫瑰基金是华国来的傻瓜，笑眯眯与玫瑰基金签署一系列做空合约。待次级抵押贷款危机爆发，玫瑰基金的傻瓜合约变成香饽饽，这群投资银行变脸，明面要求折价回购，暗地禁止龚秋秋等管理层离境、禁止玫瑰基金所得收益离境。赌客在赌场输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赌客如果赌赢一大笔钱，他把这一笔钱带回家路上极大概率遇到来自赌场的黑手。对冲基金是一群赌客，华尔街是座大赌场，除非有力量遏制来自赌场的黑手，玫瑰基金别想简简单单拿回赌赢的钱。
    想拿回赌赢的钱都会遇到种种挫折，何况收购雷曼兄弟呢？
    不过，魏东生也不准备完全收购雷曼兄弟。
    蛇吞象不是魏东生的性格，也不符合魏东生的利益。
    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才是魏东生的原则。
    魏东生追加解释：“我们不追求雷曼兄弟的权力，也不追求完全控股雷曼兄弟，可以把目标定为收购雷曼兄弟的20%到40%股权。这是一笔财务投资，玫瑰基金帮助雷曼兄弟渡过流动性危机，雷曼兄弟帮助玫瑰基金保住做空利润。”
    龚秋秋点了点头。
    如果目标缩小到这种地步，收购雷曼兄弟想法还是有一定可执行性的。
    问题是值不值得。
    龚秋秋回忆雷曼兄弟的资讯：“媒体报道说，韩国产业银行准备出资6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25%股份。雷曼兄弟深陷流动性危机，非常缺乏现金，如果谈判顺利，它肯定恨不得24小时之内搞定融资协议。可是，谈判从8月僵持到9月，韩国产业银行与雷曼兄弟的收购谈判始终未能传来积极消息。综合既有资料，肯定是雷曼兄弟掌舵人富尔德坚信雷曼兄弟的资产非常优良，强硬态度拒绝低价收购。”
    “富尔德同时与韩国产业银行、英国巴克莱银行、美国银行谈判，希望藉此抬高雷曼兄弟的估值。如想收购雷曼兄弟，我们恐怕得无视雷曼兄弟的低迷股价，按照富尔德心意开出远远高于韩国产业银行的报价。”
    龚秋秋无奈摊手，总结说：“玫瑰基金的价值在于一堆做空合约，没有那么多现金。”
    魏东生也知道玫瑰基金的缺陷所在，转动脑筋寻找盟友：“中投之前不是想收购雷曼兄弟吗？你和他们联系联系，是否可以一起联合收购雷曼兄弟股份？”
    中投是成立于2007年9月的华国主权财富基金，当年注册资本金高达2000亿美元。中投在全球范围内对股权、固定收益等多种形式资产进行投资，中投之前曾尝试收购雷曼兄弟一定股权，奈何富尔德固执不肯割肉，导致双方不欢而散。
    华尔街目前都在觊觎中投的巨额资金，中投肯定愿意投资比较好说话的摩根斯坦利及与黑石关系密切的美林。此刻此刻，摩根斯坦利同样深陷流动性危机，中投正在与摩根斯坦利勾搭，哪有心情理会脾气倔强的富尔德。
    龚秋秋也懒得理会雷曼兄弟掌舵人富尔德。
    但是，龚秋秋更愿意相信魏东生。
    觉察魏东生并非随口说说，龚秋秋当即改变态度：“我去试试。”
    2008年9月8日，经过昨晚临时协商，龚秋秋以中投、中信、玫瑰基金联合投资名义表示有意收购雷曼兄弟的股权。雷曼兄弟如今越来越渴求现金，且它想利用中投、中信的名号向韩国产业银行、英国巴克莱银行等买家施压，于是态度非常积极地与玫瑰基金快速启动收购谈判。
    然而，龚秋秋却怵了。
    2008年9月9日凌晨，龚秋秋紧急打来电话：“咱们别参与雷曼兄弟破事儿啦。”
    魏东生：“问题很严重？”
    龚秋秋：“非常严重。”
    魏东生当然知道雷曼兄弟的问题非常严重。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这次金融风暴里，贝尔斯登和美林被收购、高盛和摩根斯坦利失去投资银行独特性，唯有雷曼兄弟一家凄惨到破产倒闭。然而，魏东生之所以把雷曼兄弟定为目标，也正是因为它即将凄惨到破产。
    原因很简单，如果雷曼兄弟的财务较好，它绝对轮不到魏东生搞事情；雷曼兄弟差劲到别人都不要，才有可能成为魏东生手中的刀剑。
    魏东生佯装不知未来轨迹，与龚秋秋耐心交流：“严重到什么地步？”
    龚秋秋语速极快：“财务数据显示，雷曼兄弟第二季度净损失39亿美元；第三季度净损失预估54亿美元；第四季度净损失预估突破100亿美元。也即是说，雷曼兄弟2008年全年净亏损有极大概率超过200亿美元，雷曼兄弟最少需要160亿美元现金才有希望熬过2008年。如果2009年没有好转迹象，或许又是200亿美元的深坑，雷曼兄弟最少需要三四百亿美元融资才有希望熬过这一轮的金融危机。这样深的坑，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填平。”
    “雷曼兄弟现在就没有钱了！”
    “积蓄亏损殆尽，优质客户大量撤资，雷曼兄弟已经失去所有现金。而且，摩根大通已经在数日前要求雷曼兄弟提供50亿美元额外抵押品，用以为摩根大通客户所持有的雷曼贷款头寸提供保护。雷曼兄弟根本拿不出50亿美元的额外抵押品，摩根大通已经把雷曼兄弟推到悬崖边。”
    雷曼兄弟的糟糕，大家有目共睹。
    魏东生也无意辩解。
    与此同时，魏东生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盘活雷曼兄弟的死局。
    因此，魏东生风轻云淡安抚龚秋秋：“先拖着吧，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收购雷曼兄弟。”
    龚秋秋能够看到的，其他业界精英肯定也都能看到。
    2008年9月9日，韩国产业银行退出谈判，雷曼兄弟的重量级买家只剩下英国巴克莱银行、美国银行、玫瑰基金等三家。融资失败消息传出，雷曼兄弟股价顿时大幅度暴跌，快速击穿每股10美元底限。
    第216 龙能大能小
    雷曼兄弟也在积极自救。
    富尔德与韩国产业银行谈判期间，他试图分拆价值300亿美元的商业不动产组合给股东，组建一家独立的上市公司；余下的房地产资产出售或减记，即利用责任有限概念甩掉所有不良资产累赘。然而，这些不良资产牵扯到方方面面无数银行资本，华尔街怎会允许雷曼兄弟金蝉脱壳逃脱升天。雷曼兄弟的自私自利，反而令它得罪许多潜在合作伙伴。
    2008年9月10日，雷曼兄弟召开投资者电话会议，宣布第三财季净亏损39亿美元。雷曼兄弟管理层只字不提融资事宜，反而希望通过出售既有资产筹资。标准普尔旋即警告雷曼兄弟，出于对其融资能力的担忧，考虑降低信用评级。
    不过，至此舆论还对雷曼兄弟抱有乐观态度。财经评论积极为雷曼兄弟出谋划策，认为雷曼兄弟可以利用美联储新的信贷措施融资，还可以用流动性不良的资产交换国债等更安全的证券。
    2008年9月11日，一周前的50亿美元额外抵押品要求悬而未决之刻，摩根大通再次要求雷曼兄弟提供50亿美元的额外抵押品。摩根大通的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回转余地。
    2008年9月12日，信用评级公司警告雷曼兄弟，如果在48小时之内没有筹集到新的资金，它们将在下周一全面下调雷曼兄弟的债务评级。这意味着，雷曼兄弟需要向摩根大通等支付更多的抵押品。雷曼兄弟内部外部，恐慌情绪急速加剧，无数客户蜂拥而来要求撤资，以致雷曼兄弟的现金管理系统顷刻间崩溃瘫痪。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安排紧急谈判，请华尔街精英为雷曼兄弟出谋划策；美联储又令高盛等多家公司联合评估雷曼兄弟的固定资产，提议是否通过每家公司出资数十亿美元方式收购雷曼兄弟的商业地产。然而，阅读雷曼兄弟账目之后，华尔街精英们纷纷表示质疑：房地产贷款证券大跳水的现在，雷曼兄弟怎可以97.9%比例继续高估它所持有的贷款证券？雷曼兄弟自我估值300亿美元的商业房地产，最多只值200亿美元。如果折价到200亿美元，各家公司或许还有些兴趣；至于300亿美元，雷曼兄弟有多远滚多远。
    到了9月14日，英国巴克莱银行和美国银行表示除非官方同意提供交易所需金额，否则拒绝收购雷曼兄弟。而财政部长保尔森在9月12日已经明确表示，官方不会提供援助，纳税人也不可能用他们的钱向一家正在瓦解的投行提供贷款。面对保尔森的正义秉然拒绝，英国巴克莱银行缩头了，美国银行调头收购财务状况较好的美林。
    雷曼兄弟的买家只剩玫瑰基金一家。
    与此同时，美国国际集团aig传来糟糕消息：aig也撑不下去了。与雷曼兄弟相比，aig才是大到不能倒的庞然大物。以高盛为例，它持有至少220亿美元aig的信用违约互换产品，数额庞大到高盛都担心aig会因此破产。如果aig倒下了，高盛这边儿立刻出现220亿美元坏账，性质之严重甚于雷曼兄弟。
    类似高盛的关联方，不胜枚举。
    在aig面前，雷曼兄弟的破产根本不算事儿。
    美联储紧急联合美国银行、巴克莱、花旗、瑞士信贷、德意志银行、高盛、摩根大通、美林、摩根斯坦利、瑞银等十大银行，每家银行出资70亿美元，建立700亿美元的平准基金，用来为存在破产风险的金融机构提供资金保障。
    这笔资金保障的是aig，而非雷曼兄弟。
    美联储已经事实放弃雷曼兄弟。
    由于世界知名对冲基金都拥有雷曼兄弟及其子公司资产，为避免金融系统卷入雷曼兄弟破产引发的漩涡，国际互换和衍生品协会宣布允许投资者冲销与雷曼兄弟相关联的信用衍生品。9月14日傍晚，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正式通知雷曼兄弟：限定在周一开盘时间之前，雷曼兄弟要么从玫瑰基金牵头的华国资本获得流转资金，要么准备好破产申请文件。
    短短数日时间，玫瑰基金成为雷曼兄弟唯一一条生路。
    尽管玫瑰基金那样的不靠谱，雷曼兄弟也只能拼命抓住这根救命绳。
    纽约时间9月14日22时左右，富尔德要求越过龚秋秋与传说中玫瑰基金真正幕后掌舵人通话。龚秋秋加密网络视频与魏东生沟通，郁闷说：“雷曼兄弟已经没有维持正常运营的资金，周一开盘前就会申请破产。”
    魏东生开玩笑说：“燕京这儿已经周一啦。”
    龚秋秋觉察到魏东生的乐观情绪，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你真准备收购雷曼兄弟？”
    魏东生：“为什么不呢？”
    龚秋秋：“雷曼兄弟是我们填不平的深坑，美国银行都避之惟恐不及。”
    魏东生：“我们不是美国银行。”
    龚秋秋：“所以，我们更填不平雷曼兄弟的深坑。”
    魏东生叹息一声：“贝尔斯登到美林，都欺负我们在华尔街的弱势地位，不断要求延期折价履约。贝尔斯登的15亿美元合约被砍到6亿美元，美林的30亿美元合约也想砍大幅度到3亿美元。即使予以妥协接受，得来的做空利润也将被动成为各家银行的纸面数字。无法流动的钱不是钱，与其让贪婪的摩根大通、贝尔斯登、美国银行、美林等金融巨头软刀子磨走本该属于我们的利润，不如通过雷曼兄弟在华尔街掀起一场风暴。”
    龚秋秋：“和一家投资银行合作反制其它投资银行的贪婪，的确具有可执行性。但是，雷曼兄弟的财务状况太糟糕了，它短期缺乏50亿美元的流动资金，长期缺乏300亿美元的保障资金，其所持有贷款债券更是火药桶。雷曼兄弟自己准备的破产文件，据说总债务已经超过8000亿，可谓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破产申请案例。”
    魏东生摇头：“事情并没有那样严重。”
    龚秋秋惊讶：“怎么说？”
    魏东生：“美联储会救市的。”
    龚秋秋：“保尔森已经拒绝……不对，你是说aig。”
    魏东生：“对，大到不能倒的aig。雷曼兄弟的问题乍一看非常严重，其实只要再拖一段时间，拖到美联储下场救难aig，所有难关都将随风消逝。我们不必苛求把雷曼兄弟带出漩涡，它只要能再熬一段时间，就能安然无恙。与其折价变现针对美林、aig的对赌合约，不如转让给雷曼兄弟续命。只要操作得当，玫瑰就不会有实质损失。”
    龚秋秋没有同意，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我们先和富尔德谈谈吧。”
    网络时代的通讯相对便宜，魏东生很快和雷曼兄弟掌舵人富尔德建立视频联系。富尔德脸颊皱纹中填满了焦灼，确认视频对面就是玫瑰基金幕后掌舵人兼春秋搜索掌门人魏东生，也不浪费时间唠叨感情话，径自简单粗暴切入话题：“雷曼兄弟距离破产不足十二小时，说出你的最低限度条件吧，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会接受。”
    魏东生稳坐钓鱼台，毫不客气指责富尔德：“2007年7月至今，雷曼兄弟面对危机一直非常盲目、非常笨拙，数日前我还在迟疑是否支持你的一名高管篡权雷曼兄弟。”
    富尔德没有愤怒反驳，反而顶着一脸老皮承诺：“如果你开出的价格合适，为了雷曼兄弟，我可以退下去。”
    魏东生没有和富尔德谈判具体价格，缓声讲起了故事：“我国盛传龙文化，注意是。龙是什么呢？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所谓人人如龙，不是每个人都能强到兴云吐雾，而是大家能为大能为小，能扫天下也能扫一室。”
    “运道有常，能力有限，商业运营总会有赔有赚。就你而言，能把雷曼兄弟从美国运通掌控中独立，从1994年的7500万美元利润做大到今天，没有人不敬佩你的能力。但是顺风路好走，逆风路难行，眼下的危机才是最考验人的。2007年之前，你演绎了能为大的本领；2007年之后，你却没能演绎能为小的本领。因为，我并不看好你能够带领雷曼兄弟走出泥潭。”
    富尔德没有反驳，冷静回应魏东生的质疑：“你觉得谁能代替我？”
    魏东生耸肩：“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看好你的能力，却也想不出谁能代替你扛起雷曼兄弟重担。”
    富尔德有些懵。
    魏东生最初语气，富尔德觉得魏东生想趁机逼他退位，岂料魏东生旋即又说不知道谁能替代他。
    如果不是逼宫，魏东生何必说这些徒惹人不快的话呢？
    富尔德听不懂魏东生的意思，索性以退为进继续表示自己的诚意：“如果你觉得谁能带领雷曼兄弟走出危机，我随时都可以退位让贤。”
    第217 来，互相伤害吧
    魏东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题骤然回到最初的利益谈判：“我有两种收购方案。”
    富尔德顿时集中注意力：“请说。”
    魏东生：“第一种方案，12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30%股份；第二种方案，16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
    富尔德愣住。
    魏东生的开价骇然好到不可思议，不论哪种方案都为雷曼兄弟估值400亿美元。
    数日前，财政部长保尔森的态度尚不坚决，aig尚未传出崩溃风险，雷曼兄弟尚有政府救市希望，韩国产业银行才肯为雷曼兄弟估值240亿美元，想以6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25%股份。富尔德彼时觉得韩国产业银行开价太低，又自持有英国巴克莱银行和美国银行可以期待，才简单粗暴拒绝了韩国产业银行的谈判。
    至于玫瑰基金，富尔德的印象更差。玫瑰基金开价稍高于韩国产业银行一点点，仅为雷曼兄弟估值250亿美元，却又总是揪着细节拖延时间。雷曼兄弟谈判室仿佛成了玫瑰基金谈判团队的休闲游乐场，比韩国产业银行更不靠谱。亏得富尔德不晓得龚秋秋为雷曼兄弟开价250亿美元是在暗讽他250，否然富尔德恐怕早就愤怒地拒绝了这笔交易。
    由于aig变数，雷曼兄弟于9月14日来到破产边缘。
    雷曼兄弟到此已经无路可走。
    富尔德想象中，玫瑰基金理该狮子大张口，趁机以更少的资金获取更多的股权。岂料，魏东生不但没有携势压价，反而慷慨地将估值大幅度提高到400亿美元。
    这就非常出乎意料了。
    富尔德认为雷曼兄弟值500亿美元，低于500亿美元的报价都是想来割肉。可惜此一时彼一时，魏东生此刻能为破产边缘雷曼兄弟估值400亿美元已然非常难得。除了慷慨的魏东生，没有谁会再为雷曼兄弟估值400亿美元。考虑雷曼兄弟急需现金流转，富尔德忍痛割让更多股权：“我选择第二种方案。”
    魏东生：“你不质疑我有没有160亿美元吗？”
    富尔德悚然变色：“什么意思？”
    魏东生：“玫瑰基金启动资金约20亿美元，而后断断续续吸纳80亿美元高端客户，即使如此，玫瑰基金本金总共才100亿美元。虽然做空房贷市场赚取了许多纸面利润，可是其中大量资金用以保证做空合约的履行，目前最多只能抽出来40亿美元现金。”
    富尔德的目光陡然锐利：“40亿美元救不了雷曼兄弟。”
    金融机构的资金是短期存款，借出去的则是长期贷款。以房贷为例，业主向银行贷款得到房屋，银行把购房款足额付给开发商，然后由业主每月固定向银行支付房贷。银行借出去的房贷都是银行的净资产，业主的房贷本金是银行的资产，业主的房贷利息是银行的利润。可如果业主突然没钱了，无法再支付后续的房贷，银行之前借出去的房贷就成了坏账，由该房贷组成的证券也瞬间分文不值。
    雷曼兄弟的固定资产其实非常可观，这也是富尔德不肯贱卖的原因。雷曼兄弟所谓的资不抵债，是经济危机背景下其所有持有的债券估值过低，同时过高杠杆率带来的损失远远超过流动资金。如果雷曼兄弟有了足额现金弥补资本减记损失，熬到房地产市场回暖，届时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雷曼兄弟需要现金，也只需要现金。
    雷曼兄弟需要大量的现金。
    区区40亿美元，无异于杯水车薪。
    魏东生无视了富尔德质疑：“40亿美元，我都不会给你。”
    富尔德瞬间没了笑容：“所以，你是来寻我开心的？”
    魏东生示意龚秋秋递给富尔德一份合约：“美林欠了玫瑰基金30亿美元，我们玫瑰基金可以作价24亿美元转让雷曼兄弟。24亿美元里，6亿美元回帐到玫瑰基金，18亿美元用以收购雷曼兄弟的股份。也就是说，雷曼兄弟可以从这份30亿美元合约中得到6亿美元利润和18亿美元融资。”
    富尔德态度有所缓和：“这份合约不值30亿美元。”
    魏东生实话实说：“在玫瑰基金手中，它的确不值30亿美元。事实上，美国银行和美林正以资产重组为名要求玫瑰基金把这份合约折价到3亿美元。玫瑰基金拿美国银行和美林没有办法，但是我相信雷曼兄弟有办法，你有能力让这份合约恢复它本来的价值。”
    富尔德当仁不让展现自己的能力：“是的，我能。如果这份合约掌握在雷曼兄弟手中，我明天就能让美国银行乖乖拿出30亿美元。”
    魏东生笑说：“美国银行携手美林把雷曼兄弟推向深渊，美国银行和美林又想无视契约精神赖账玫瑰基金的30亿美元。我们都与他们有仇，为何不联合起来怼他们呢？”
    富尔德右手紧攥合约复印文本，目光灼灼盯向魏东生：“玫瑰基金有多少这样的合约？”
    谈判会议室里，龚秋秋把一份又一份合约递给富尔德：“这份合约针对美国银行，30亿美元；这份合约针对摩根大通，20亿美元；这份合约针对高盛，50亿美元；这份合约针对摩根斯坦利，30亿美元……华尔街所有知名金融机构都欠我们钱。”
    翻阅一份又一份合约，富尔德眼珠儿越来越亮。
    十余分钟之后，富尔德抬高价码：“七折，雷曼兄弟七折收购所有的做空合约。”
    美国银行、摩根大通、美林、高盛、摩根斯坦利已经默契联合起来抵制玫瑰基金的做空，几乎所有合约都压低到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二。这样背景下，三折转卖给雷曼兄弟都有利可图，何况七折呢？魏东生当即点头：“可以。”
    富尔德又抬高价码：“玫瑰基金以500亿美元估值收购雷曼兄弟30%股权。”
    魏东生不能让富尔德太放肆，果断予以狙击：“40%。”
    富尔德坚持：“30%。”
    魏东生懒得和富尔德砍菜价：“40%，否则我取消谈判。”
    富尔德拎起手中的合约：“你舍得？”
    魏东生摇头：“问题不在于我舍得不舍得，也不在于亿美元估值或500亿美元估值，而是你的态度让我感觉不到诚意。雷曼兄弟并不比美林善良，玫瑰基金针对雷曼兄弟的做空合约，你们之前同样不愿意原价支付。如果你的人品不值得可信，等雷曼兄弟熬过了危机，肯定又是一场纠纷。”
    富尔德果断停止抬价：“请你相信雷曼兄弟的信誉。”
    魏东生：“信誉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你前倨后恭的表现让我感觉不到一丝诚意。”
    富尔德变换为诚恳态度：“但是，40%确实太多了。”
    魏东生提出新的条件：“玫瑰基金不追求可转换股权，到期之前不计入雷曼兄弟的总股本，到期之后也不必强制转换为股票。”
    富尔德斟酌数十秒，给出答案：“好！”
    如此，表面上玫瑰基金以20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其实则是将无法足额变现的精准做空合约甩给雷曼兄弟。然而，这些合约在未来数月之内才能渐次变现，短时间内无法消除雷曼兄弟资金链断裂危机。为了令雷曼兄弟这艘大船继续运营下去，富尔德还须尽快找到新的资金来源，解决即将到来的明日危机。
    不过，这并不是难题。为了避免雷曼兄弟破产之后业务瘫痪，雷曼兄弟的经纪交易部门不在申请破产保护之内。美联储此前希望这个部门继续存在，哪怕只能生存几天，因之走对投资银行的特别贷款通道为它准备了455亿美元。雷曼兄弟可以挪用这笔资金临时周转，如此近期有了455亿美元资金流转，远期有了玫瑰基金做空合约式融资，雷曼兄弟管理层渐渐对未来有了一丝信心。
    当然，这还不够。
    为了避免明日开盘之后股价暴跌，雷曼兄弟需要更多利好消息。
    通过富尔德的渠道，魏东生紧急联系到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保尔森这边儿正焦头烂额，疲劳到两眼充溢着血丝。魏东生刚洋溢起商业化笑脸，保尔森已经急声向魏东生求证：“玫瑰基金已经决定出资20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
    尽管所谓的融资全部来源做空合约，魏东生照样自夸积极参与救市：“奥运会开幕式时，我已经向你承诺：玫瑰基金不是为了做空而做空，肯定会配合美国政府救市。我向来言出必行，说配合美国政府救市，就会配合美国政府救市。”
    保尔森咧嘴笑了：“这是我今天听到的唯一一条好消息。”
    保尔森旋即自嘲说：“有了玫瑰基金收购雷曼兄弟，舆论应该不会再说我坐在财政部长位置上继续为高盛服务了吧。”
    魏东生笑着与保尔森客套两句，旋即道明来意：“玫瑰基金已经履行承诺，华尔街是否也该向玫瑰基金表示善意？”
    第218 交易
    保尔森懂魏东生的意思。
    玫瑰基金考虑履约能力，专挑华尔街金融寡头下手，对方实力越强，针对它的做空额度越高。那些左手倒右手的做空合约也就罢了，金融寡头赚完玫瑰基金的手续费，再赚投资者的手续费，每一笔都能为他们带来可观利润。而需要金融寡头自掏腰包的做空合约就麻烦了，金融寡头一方面利用惯用手法拖延再拖延，一方面利用其政治经济资源限制玫瑰基金索债。
    魏东生这是以融资雷曼兄弟为条件，要求相关机构为玫瑰基金松绑。
    保尔森没有信心搞定此事，熟练祭出了拖字诀：“这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需要……”
    魏东生截断保尔森的推脱理由：“玫瑰基金没有足额现金。”
    保尔森：“缺口多少？”
    魏东生：“缺200亿美金。”
    保尔森听懂了魏东生的威胁：“玫瑰基金融资雷曼兄弟的条件，是相关部门完全解除限制？”
    魏东生：“最少需要解除部分限制。”
    保尔森：“具体是哪些？”
    魏东生：“解除交易监管，允许玫瑰基金跨国向中投、中信融资。”
    保尔森没有否决也没有答应：“给我两小时协商时间。”
    魏东生没有急于求成：“好。”
    魏东生并没有把所有赌注都寄托在保尔森身上，魏东生与保尔森通电话期间，富尔德已经孤注一掷启动所有政治、经济等人脉资源，说服利益相关方临时解除针对玫瑰基金的限制及监管。或许美联储力所能及范围内不希望雷曼兄弟垮掉，或许富尔德的紧急公关有了效果，纽约时间9月15日0时19分，保尔森向魏东生传达积极结果：“可以。”
    魏东生乘胜追击：“再帮一个忙吧。”
    保尔森：“请说。”
    魏东生：“你也知道，华美两国体制不同，数十亿美元级别的投资肯定需要通过繁琐的行政审批。如果想在股市开盘搞定收购谈判，必须特事特办提高效率，所以我想请你以美国财政部长身份通话华国内阁，向华国内阁正式提出融资要求。”
    美国政府惯来为资本服务，保尔森与华国交往中也早已熟悉这样的套路，当即笑呵呵答诺：“我应该给谁打电话？”
    魏东生点名：“内阁首辅及主管金融的内阁长老靳宗宪。”
    约二十余分钟，保尔森传来坏消息：“情况似乎不甚乐观，首辅及靳宗宪长老对投资安全有所顾虑。”
    魏东生不评价保尔森的结论：“你且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魏东生正准备与保尔森唠嗑两句，忽见白果拎来手机，手势示意内阁首辅的武秘书打来电话。魏东生迅速切断与保尔森的通话，从白果手中接过手机：“我是魏东生。”
    武秘书：“魏东生先生你好，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魏东生：“现在啊，我就在你帮忙安排的北海小院。”
    武秘书：“是这样的，你有时间来……稍等。”
    武秘书突然捂住话筒隔绝对面的声音，约两分钟时间，才继续传来声音：“魏东生先生，请你且留在北海小院，有一位长老准备登门拜访你。”
    魏东生没有惊讶，沉稳追问：“请问是哪位长老？”
    武秘书：“靳宗宪靳长老。”
    魏东生：“我知道了，我在北海小院里静等靳长老光临寒舍。”
    燕京和纽约有12小时时差，纽约那边儿是午夜凌晨，燕京这边儿是热浪未散的午后。北海小院坐落在北海西侧，距离华国权力中枢只有一座鳌玉桥，驻京的内阁长老随时都可以召见魏东生，也随时都可以登门拜访魏东生。
    不一时，魏东生见到了靳宗宪。
    魏东生来到燕京利用网络游戏《十国春秋》的现金流快速起家期间，靳宗宪恰是燕京市副市长、市长。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靳宗宪的政治成就不会止于燕京市市长。魏东生晓得靳宗宪前途远大，遂在可有可无范围内尽量听取靳宗宪的意见，慢慢通过超级计算机寒武纪等项目与他混成脸熟。待春秋、智宇、智星、祝为以恐怖的指数速度发家，靳宗宪不断调高魏东生的重要性，两人渐渐春雨细无声地缔结一定友谊。
    魏东生和靳宗宪的情谊虽然远远不如宋宁星的万分之一，却已能够私下约见、偶尔说些玩笑话。
    或许正是因为之前积累的私人友谊，靳宗宪才肯亲自来北海小院拜访魏东生。
    靳宗宪瞧见魏东生，笑着打趣：“你还真闲不住啊。”
    魏东生没有说些虚伪套话，诚实态度与靳宗宪交流：“我真心不愿意忙这些事儿。与金融家、企业家相比，我更喜欢研究员身份，造几台超级计算机，挖掘人工智能的潜力。”
    靳宗宪风趣地说了几句联络感情的套话，话题转移到玫瑰基金：“你想收购雷曼兄弟？”
    魏东生没有在靳宗宪面前装美国人民的大救星，主动坦白玫瑰基金的艰难局面，并总结说：“玫瑰基金自保、自救罢了！”
    靳宗宪又询问：“你需要中投、中信的资金支持？”
    魏东生承认：“我需要中投、中信的牌坊，也需要中投、中信的资金。有了中投、中信的牌坊，玫瑰基金就有了官方背景，不必再以一己之力承受华尔街的歧视；有了中投、中信的资金渠道支持，玫瑰基金才能把所得利润顺利转移出来。”
    靳宗宪：“中投正在和摩根斯坦利谈判，准备增持到49%。”
    魏东生：“我知道。”
    去年次级贷款抵押危机引爆之后，中投以抄底心态斥资50亿美元入股摩根斯坦利。岂料2008年的形势比2007年更加糟糕，次贷危机又引发金融危机：2007年10月，摩根斯坦利股价徘徊在每股60元；2007年12月，摩根斯坦利股价徘徊在每股45每月；2008年9月，摩根斯坦利股价徘徊在每股35美元；考虑大面积金融危机刚刚开始，摩根斯坦利的股价还有的降。
    如果只考虑账面收益，中投已然巨亏。
    因此，摩根斯坦利不满意中投增持到49%股份的开价，而中投也不敢再像去年那样冒险。
    靳宗宪：“雷曼兄弟比摩根斯坦利更糟糕，入股雷曼兄弟的风险甚于摩根斯坦利十倍。”
    魏东生：“我可以为这笔投资担保。”
    靳宗宪：“怎样担保？”
    魏东生：“假设中投投资40亿美元购买雷曼兄弟10%股份，期限约定3年，期间年息9%。如果三年之后交割时出现净亏损，我愿意出资抹平。如果有收益，算中投的；如果有亏损，我负责赔付。”
    靳宗宪：“用什么担保？”
    魏东生：“智宇科技推出的智宇和智慧手机，2008年年度销量有希望突破2000万部。每部智慧手机5200元，亿元现金流。而且，此前考虑华为、中兴、联想、魅族等企业对阉割版手机操作系统hos的疑虑，智宇和智星决定亲历亲为推广hos系统，由智星组建智宇科技，推出定价3000元、面向中端市场的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智星科技手机业务销售成绩不弱于智宇去年发布。我想，智宇和智星的固定资产及玫瑰华国的现金流，应该足够担保40亿美元或80亿美元级别的交易。”
    诚如魏东生所说，已经提前若干年引爆多点触屏电容屏手机市场。智宇科技2007年智慧手机出货量约九百万部；2008年9月之前，智慧手机出货量已经突破1500万部，全年总销量极大概率突破2000万部。由于智慧手机业务的突飞猛进增长，智宇全年总营收也随之暴增，数据有可能翻倍增长到2000亿人民币，成为魏东生旗下第一家全球五百强企业。
    一家全球五百强企业，且未来极具增长潜力，肯定有资格担保40亿美元级别的交易。
    靳宗宪不再质疑。
    静场约半分钟，靳宗宪悠悠劝谏魏东生：“我还是希望你以实业为主。”
    魏东生笑说：“我可没有落下实业。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都在高速前进，明年智宇甚至有希望赚得世界五百强的荣誉。福布斯发布的2008年度世界五百强，大中华地区仅上榜了35家，智宇能够在短短数年之内爬到世界五百强高位，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我忽视了它。”
    靳宗宪摇了摇头：“你入股雷曼兄弟的心情很急迫啊！”
    魏东生：“资本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资本，发展肯定无从谈起。如果玫瑰基金被华尔街联合坑死，最少耽误智宇、智星、祝为三年发展时间，而且是最关键的三年时间。所以，我希望中投、中信或者其它国字头银行，能在最危难时刻向玫瑰基金伸出援手。”
    靳宗宪并不理解玫瑰基金的重要性。
    但是，通过今日这一番谈话，靳宗宪却明白了魏东生把玫瑰基金看的非常重。斟酌一会儿，靳宗宪善意答复魏东生：“如果你肯用智宇、智星的股权担保，原则上我同意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入股雷曼兄弟。”
    第219 我不缺钱
    魏东生向靳宗宪表示感谢：“谢谢你的支持。”
    靳宗宪笑着说一些似官话非官话的承诺：“内阁应该是代表人民利益的先进力量，而非阻碍先进生产力发展的腐朽力量。智宇、智星、玫瑰等既然于国家有益，我们就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支持它、帮助它。”
    说到这里，靳宗宪突然降低格局，话题集中到魏东生身上：“有没有感慨，你留在燕京月余时间，终于听到了一条好消息？”
    魏东生呵呵笑说：“燕京奥运会圆满结束也是好消息啊。”
    金融风暴引起的风云变幻，不限定在雷曼兄弟，也不限定在华尔街。现代国家体制，部门各司其职，靳宗宪虽然不是九阁老之一，国务院里排名也不算高，却全权主管金融领域，业务范围内他只须向内阁首辅及第一副总理两位阁老汇报。金融风暴引起的错综复杂局面，许多都需要靳宗宪出面斡旋解决，他现在比魏东生忙一百倍。北海小院里与魏东生谈了四十余分钟，靳宗宪便在秘书提醒下匆匆离去。
    此前的变相软禁，靳宗宪始终没有提及。
    不是靳宗宪不知道此事，而是不提及本来就是一种态度。靳宗宪戏说他同意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入股雷曼兄弟是魏东生“终于听到的一条好消息”，即是在委婉表示他的到来就是魏东生想要的好消息。靳宗宪以他的到来、以他的支持，态度鲜明安抚魏东生“一切都过去了”。
    魏东生听懂了靳宗宪的意思。
    魏东生信奉有多少力量办多大事情，暂不准备揪着此事不放，非要向谁讨个说法。三代目有句名言，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行程。既然靳宗宪说一切都过去了，那便一切都过去了吧，即使没有过去也要假装已经过去了。
    魏东生的赌注是未来。
    魏东生还很年轻，时间是他最大的优势。
    三年时间晋身华国首富，六年时间敢去华尔街舞刀弄枪，再六年时间呢？
    接下来时间，靳宗宪自高而下表示支持，龚秋秋合纵连横激活既有人脉关系，最终于纽约时间2008年9月15日凌晨3点敲定收购合同。雷曼兄弟的管理层及核心员工已经焦灼煎熬两日时间，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有些管理层甚至无视美国法律弄来大量违禁药物提神。虽然是那样的疲惫，当龚秋秋正式代表玫瑰基金、中投、中信宣布达成协议时，所有职员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但是，还没有结束。
    雷曼兄弟的困境类似银行挤兑，雷曼兄弟越资金短缺，客户越急于撤资。美联储的特别贷款，玫瑰基金、中投、中信的融资、玫瑰基金所持有的做空合约，都只能救急而不能除根。如想驱散危机，真正良策是重树客户们对雷曼兄弟的信心。鉴于雷曼兄弟管理层从年初到现在的拼命粉饰太平行径业已遭到大家唾弃，富尔德诚恳邀请魏东生及龚秋秋代表玫瑰基金为雷曼兄弟粉刷新形象。
    信心和诚实是两回事儿。
    雷曼兄弟会计部门旋即加班赶点做账，令这一次收购看起来更加完美。譬如说，魏东生其实不过把一堆难以足额履行的做空合约以七折优惠甩卖给雷曼兄弟，没有最坑只有更坑。但在雷曼兄弟会计手中，一切都成了金光闪闪的另一副模样。
    雷曼兄弟通过繁琐转账程序，把200亿收购资金、二折到七折的盈余高息贷款、定额做空合约、浮动做空合约分别予以拆分重复计算：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以200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2008年年底之前，玫瑰基金还将按照年息11%向雷曼兄弟提供100亿到150亿美元的保障借款；玫瑰基金将其所有做空合约以优惠转让给雷曼兄弟，雷曼兄弟未来可以通过这笔交易做多获利300亿美元。如此，富尔德把一起坑爹收购，廉不知耻伪装成能够为雷曼兄弟带来650亿美元资金的超级利好消息。
    富尔德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次日清晨举办的高端客户见面会，富尔德信誓旦旦向在座客户保证：“雷曼兄弟资产优良，否然玫瑰基金、中投、中信也不会在雷曼兄弟股价暴跌到每股3.85元时仍为雷曼兄弟估值500亿美元。雷曼兄弟的财务非常健康，雷曼兄弟的资产非常优良，之前的股价暴跌，全部来源于无序做空，大量做空者在市场甩卖根本不存在的股票。做空是正常的投资行为，裸卖空却充满了恶意。证券交易委员会应该立即果断出台相关措施，控制乃至禁止市场的裸卖空行为。”
    为了取信雷曼兄弟的客户，富尔德肉麻语气夸赞玫瑰基金、中投、中信的实力：
    “中信是……”
    “中投是……”
    “2006年7月之前，华尔街不知道龚秋秋是何许人也；2006年7月，华尔街嘲讽龚秋秋是华国跑来送钱的蠢女人，离玫瑰基金越远越好；2006年底，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初现端倪，玫瑰基金迅速在华尔街寒冬里异军突起。作为一名基金经理，龚秋秋女士在2007年的收入高达44亿美元，力压同样做空的约翰·保尔森，登顶2007年度最赚钱基金经理榜单。时至今日，龚秋秋的大名无人不知，据说已经没有哪家基金敢和她对赌。”
    ……
    “大家都知道，除了玫瑰基金，龚秋秋女士还是春秋搜索的执行董事，并持有春秋搜索的4.7%股权。以9月12日收盘价计算，春秋搜索市值274.7亿美元，龚秋秋的4.7%股权约等于12亿美元，虽然不如玫瑰基金的收益，却也不能忽视。”
    “2007年初，华尔街就已津津乐道谈论玫瑰基金和春秋搜索关系。”
    “春秋搜索和玫瑰基金究竟什么关系呢？今日我在这里揭开谜底，明确告诉大家：魏东生先生和龚秋秋女士既是春秋搜索的掌舵人，也是玫瑰基金的掌舵人。春秋搜索是魏东生先生和龚秋秋女士在互联网领域的成就，玫瑰基金是魏东生先生和龚秋秋女士在金融领域的成就。”
    “龚秋秋纵横华尔街两三年时间，大家已然非常熟悉，且不多说。”
    “我简单介绍介绍魏东生先生。”
    “魏东生先生是互联网界的传奇。”
    “2002年，魏东生创办春秋网络，次年推出《十国春秋》这款震撼华国的网络游戏。大家有所熟悉的《魔兽世界》，在华国市场2007年度营收18.86亿元人民币，而《十国春秋》2007年度营收却高达46.64亿元，几乎是《魔兽世界》的2.5倍。事实上，《魔兽世界》这款大作在华国市场也由春秋网络负责代理运营。春秋网络仅凭四款作品，就登顶华国第一网络游戏运营商。”
    “2005年，春秋网络赴纳斯达克上市；2006年，春秋搜索赴纳斯达克上市。春秋搜索是2007年度明星企业，不必我再啰嗦。年初，福布斯发布世界富豪排行榜，魏东生以135.9亿美元排名55名。一名山村穷学生到全球富豪排行榜第55名，魏东生只用了6年时间。”
    “这不是偶然。”
    “如果你们有幸与魏东生先生面对面交流，就会明白他的成功是必然。”
    “做空房贷市场、做空金融股是必然的成功，投资雷曼兄弟，也将是必然的成功。”
    富尔德盛情夸赞魏东生，然后实时邀请魏东生以视频方式与雷曼兄弟高端投资者客户交流。
    崇拜成功，并渴望成为一名成功者，是所有独立投资者的心声；崇拜利润，希望获得稳定收益，是所有银行、基金之类殷实客户的追求。魏东生白手起家到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55名，玫瑰基金在华尔街呼风唤雨对赌赌的各家金融巨鳄灰头土脸，都是投资者非常敬佩的过往事例。他们或许忌讳魏东生的国籍，或许忌讳魏东生的理念，却不会忌讳魏东生和玫瑰基金的赚钱能力。
    因此，虽然只是较没有的诚意视频交流，一群投资者也纷纷热情鼓掌欢迎魏东生。
    魏东生接通视频，向在座投资者挥手，笑说：“dick夸我夸过了。”
    雷曼兄弟掌舵人富尔德，全名理查德·富尔德，昵称dick，因此常常被称为迪克·富尔德。魏东生虽然与富尔德没甚友谊，此刻为了向投资者表示看好雷曼兄弟的未来，也入乡随俗亲昵呼喊富尔德的昵称dick。
    魏东生接下来侃侃而谈：“玫瑰基金最近声名远扬，有人赞扬我们的慧眼，有人辱骂我们做空。但是，我想在这里解释一下，我不会为了做空而做空，玫瑰基金也不会为了做空而做空。燕京奥运会期间，我与财政部长保尔森私下交流，讲了这么一则故事……”
    魏东生以英语朗诵并穿插解释《扁鹊见蔡桓公》，再次强调自己不是为了做空而做空：“或许大家觉得我虚伪，但这是我的心声。我是一名医生，诊治市场经济的医生，而非为了赚取利润而做空的投机客。”
    “事实上，我不缺钱。”
    第220 玫瑰基金靠科技致胜
    魏东生在一群投资者面前侃侃而谈：“我2002年7月开始创业，福布斯2008年3月为我估值135.9亿美元，平均每年赚20亿美元。不做空，我也能有年均20亿美元收益。”
    “我不缺钱，不会为了钱而去做空，也不必为了钱而去做空。”
    魏东生先掷地有声为玫瑰基金做空行为立起牌坊。
    在座投资者当然不信魏东生的解释，魏东生演讲解释的再有感情也被他们当作“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然而，在座投资者也不会指责魏东生，因为他们同样是既要利润又要牌坊，惯来一边在公众面前积累慈善形象，一边利用华尔街对冲基金收割利润。面对魏东生的解释，在座投资者纷纷默契露出“我懂你”的会心一笑。
    魏东生也懂华尔街的风俗，言简意赅立完牌坊，旋即以类似富尔德的语式为这笔交易站台。富尔德夸赞雷曼兄弟历史、夸赞中投、中信资金殷实、夸赞玫瑰基金目光看穿未来、夸赞魏东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魏东生也以小见大，夸赞雷曼兄弟的过往，重复春秋集团和玫瑰基金的成功，向在座投资者展现充沛的实力。
    考虑到国籍，魏东生又为华国唱起赞歌。
    回顾2007年度各国国民生产总值，由汇率问题和统计方式不同，有些列表里德国仍处于世界第三，有些列表里华国已经以微弱优势超过德国。如果采用美元兑人民币2007年度平均汇率7.6，华国国民生产总值折算为3.3289万亿美元。同样算法下，德国国民生产总值约为3.3204亿万亿，华国以85亿美元微弱优势险而又险超过德国。如果采用世界银行的计算方法，华国国民生产总值为3.4267万亿美元，也以微弱优势超过了德国。
    再考虑人民币升值大背景，美元兑人民币的现价汇率目前已经降到6.84，届时以美元计价的华国2008年国民生产总值肯定能够大幅度领先德国。既然华国超越德国是自然而然的历史进程，也就没有必要纠结2007年超越还是2008年超越。因此，除了少数偏见人士，华尔街投资者大都赞同华国已经赶超德国晋位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魏东生适机借用华国经济崛起为自己背书：“华国已经超越德国。考虑日本经济业已停滞多年，华国赶超日本也将是自然而然的进程。华国经济已然高速腾飞，华尔街应该承认现实，宽阔胸怀接纳华国资本。”
    谈完牌坊，谈完宏观软实力，魏东生又谈起自家的技术优势。
    魏东生和富尔德开玩笑互动：“dick也是白手起家，由一名交易员，一步步成为雷曼兄弟的掌舵人。然而，这不是华尔街的特色。华尔街的特色是什么呢？底层一堆有能力没有资本的精英，高层屹立着有资本没能力的庸才。投资银行、对冲基金，具体到实践操作的经理，他们熟悉各种复杂的模型，通过数学模型觉察危机，通过数学模型投资获利；而一群董事和股东更习惯这样语气和你交流：‘别让我看这些数学模型，我看不懂。我向你保证，我不是靠数学能力或脑力坐到这个座位的。请把我当作一名小学生，简洁而又清晰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东生的这句嘲讽，有点儿不妥当。
    因为在座投资者，也绝大多数都是看不懂金融数学模型的“庸才”。
    富尔德及时自嘲式救场：“我也是一名看不懂各种复杂模型的庸才。”
    魏东生笑了笑，说：“我也是啊。”
    魏东生继续诠释：“我也是一名看不懂金融模型的庸才，电脑屏幕前的种种曲线对我来说只是简单的线条。我们不懂数学，我们不懂金融模型，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价值。我们口袋里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即使来自于你的爸爸妈妈遗产继承，你们能够保住财富、保值到今日，也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你们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的1%，dick之所以能够成为雷曼兄弟的掌舵人，我和龚秋秋之所以能在华尔街冬天异军突起，靠的就是危机意识。精通模型的经理们看到了做空机遇，而我们透过模型看到了经济崩溃对世界各国的冲击。”
    魏东生：“这是我做空的原因，也是我入股雷曼兄弟的原因。”
    魏东生：“无论做空，还是做多，背后都有金融模型的支持。这是华尔街的规矩。玫瑰基金敢做多，也不是靠我的乌鸦嘴预言。事实上，我和龚秋秋背后也有一支团队，也有一套新模型，一套革命性的新模型，一套异于现在通行金融模型的新模型。”
    说话间，魏东生突然把一本杂志举到身前，向视频对面的富尔德及投资者客户展示杂志封面。
    《nature》。
    《自然》。
    大家虽非科研工作者，却也都听说过它的威名，可《自然》和华尔街能有什么关系？
    投资者不懂，富尔德也不懂。
    魏东生主动介绍说：“这本杂志是2008年，或许大家会疑惑，《自然》和玫瑰基金能有什么关系，和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能有什么关系？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回答大家，有关系，有极大关系。”
    魏东生指着《自然》杂志的封面：“封面中央有两个大字，上面‘big’，下面‘data’，合称‘bigdata’。这期杂志，刊登了‘研究人造原子能级的新方法’‘rna在蛋白层面上对基因表达的调控程度’‘银河系中心黑洞的观测研究’‘制备稳定wow乳液的新方法’‘有毒虎蛾对抗捕食者的多种方式’‘带有寄生病毒的巨病毒’等多篇重要论文。但是，《自然》杂志却把‘bigdata’放到封面页。”
    “‘bigdata’是什么呢？”
    “‘专题，自然杂志记者深入浅出探讨了研究人员怎样才能应对现代方法所产生的大量数据流。’bigdata‘对应我们春秋搜索的大数据项目。说到这里，我要向春秋搜索的大数据项目团队道歉，受害于我过度追求完美的产品思维，你们遗憾失去了在自然杂志发表论文的机会。”
    魏东生放下《自然》杂志，话题集中到自身：“搜索引擎针对全球互联网资源，是面向海量数据的先锋。如何储存大数据、如何处理大数据、如何运用大数据、如何在大数据里提取有益的价值信息，原本就是搜索引擎的核心技术。2005年，春秋搜索就意识到，互联网海量网页海量数据的价值绝不止于向用户提供他们想要的结果。互联网海量网页的价值，远远超过网页本身。”
    “赴纳斯达克上市之前，春秋搜索就已提前筹备美国版本春秋搜索；筹办美国版本之前，春秋搜索为了向美国用户提供友商所不具备的优质服务，提前利用大数据项目精心分析互联网海量网页数据。衣食住行，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大数据分析美国互联网网页数据，春秋搜索惊讶发现：住存在问题，房地产存在问题，房贷市场存在问题。”
    “一则没有人相信我们的结论，二则大数据项目需要结论检验，所以春秋搜索决定筹备资金组建玫瑰基金。大数据模型是玫瑰基金做空房贷市场的信心来源，也是玫瑰基金做空房贷市场的科学基础。玫瑰基金做空房贷市场，不是靠我神神叨叨预言，而是靠最新前沿科技大数据。”
    “我们是靠科学致胜的。”
    魏东生说慌了。
    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未来数年互联网企业热炒大数据概念，甚至迷信到了神化地步。阴影帝国更高层次知识体系告诉魏东生，大数据有其作用却不神奇，它不过是人类通过互联网快速互联所衍生的表象特征。在魏东生心里，大数据只是一项非常普通的概念。但是，再普通的技术，也有它的作用。相比把玫瑰基金的成功归结为神神叨叨预言，大数据分析显然是更好的答案，也是更容易被世人接受的答案。
    大数据演讲，带来了意料之中的完美效果。
    在座投资者惊讶玫瑰基金原来靠大数据分析发家，富尔德惊骇魏东生还有这样令他措手不及的后招，媒体记者更津津有味传播起魏东生视频演讲涉及的故事。
    互联网时代，纽约的消息只须三秒时间复制、粘贴、转发，就能快速传到华国。纽约开盘前的七八点，是华国夜幕降临的晚间七八点。晚间新闻联播紧急播报华尔街金融风暴近况：“华尔街风起云涌，48小时紧急抢救结果令人大跌眼镜：美国银行抛弃雷曼兄弟调头收购美林；雷曼兄弟柳暗花明又一村，获得玫瑰基金、中投、中信的200亿美元联合投资。”
    2007年3月到2008年9月，玫瑰基金在华尔街横冲直闯斩获无数。但是由于官方媒体无意宣传，春秋也不愿意承受做空指责，舆论遂默契地刻意忽视了玫瑰基金的存在。消息灵通的圈子或许晓得玫瑰基金的掌舵人龚秋秋，隐隐猜测龚秋秋背后还有春秋集团的参与；更多的普通网民，则就像不晓得做空房贷市场的究竟是哪些基金一样，也不晓得玫瑰基金是何许人也。
    凡此种种，最初的舆论大抵集中在国资背景的中投、中信。
    反对者予以抨击：“垃圾中投。去年拿全国人民血汗钱接盘摩根斯坦利，今年又去接盘雷曼兄弟，，华尔街是你爹啊。”
    支持者予以支持：“摩根斯坦利、黑石、雷曼兄弟……，劳动党这是想染红华尔街啊。”
    第221 政治经济不分家
    晚八点之后，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的详细消息陆续传来。
    网民惊讶发现，听起来较陌生的玫瑰基金，背后竟然屹立着春秋集团。安全管家到信用宝，春秋网络到春秋搜索，总有一款春秋产品会成为网民的日常伴侣。春秋在互联网的影响力和话题性远远超过中投、中信。春秋的介入，既减轻了中投、中信的压力，也令这次收购稍稍盖过了三鹿集团的三聚氰胺奶粉时间，一跃成为当日网络最热门话题。
    魏东生面向雷曼兄弟投资客户的视频演讲，也以文字和图片形式迅速传播。富尔德回顾介绍玫瑰基金战果，引起一片不明觉厉惊赞声；魏东生英语背诵《扁鹊见蔡桓公》，各论坛齐刷刷盖起段子高楼；魏东生的“不是为了做空而做空”，迅速成为网络金句流行语；直至魏东生讲到大数据，围观戏谑气氛里才渐渐多了讨论声。
    许多网友不清楚华尔街投资银行潜规则，想当然把收购投资银行类比成收购一般公司。网友以这样的心态审视这笔收购，不免怀抱乐观情绪觉得巨资收购大名鼎鼎的雷曼兄弟是华国资本杀入华尔街的先声，误会收购了雷曼兄弟就能在华尔街占一席之位。
    中投、中信没有解释，春秋搜索也没有解释，由着大家乐观心态高估这笔收购的价值。
    总体来说，华国舆论大抵倾向支持这笔收购。
    国际资本也同样看好这笔交易。美国股市开盘之后，在金融股哀鸿遍野大背景下雷曼兄弟股价先跌后涨，和美林并肩成了当天唯二上涨的金融股。受益于玫瑰基金的关联和大数据概念的提出，经济危机大环境不断阴跌的春秋搜索股价，当日骇然暴涨19.96%，市值由亿美元暴涨到亿美元。
    当然，金融危机不可能这样简单结束。
    就像魏东生三番五次背诵的《扁鹊见蔡桓公》，美国银行并购美林、玫瑰基金联合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皆是治标不治本的策略。越拖延时间，金融危机带来的破坏越严重。美林和雷曼兄弟的危机解除，一定程度麻痹了华尔街巨鳄的判断力。面对更加严重的美国国际集团aig，财政部长保尔森及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决定再演美林和雷曼兄弟48小时紧急抢救奇迹，推动其它买家接盘aig。
    可惜，当世已经没有第二个玫瑰基金。
    9月15日拖到9月19日，保尔森和伯南克迟迟意识到aig这种大到不能倒的怪物，根本不是美国银行、玫瑰基金、日本三菱等类似的买家所能救援的。与此同时，普南投资迫于投资者挤兑撤资，窘迫宣布将旗下一支规模120亿美元的货币基金清盘，旋即带来更多连锁危机。雷曼兄弟和美林的9月15日股价逆势上扬也因之成了短暂勃起，随波逐流和其它金融股一起跌个不休。
    雷曼兄弟的糟糕表现拖累了玫瑰基金的表现，许多高端客户无视两年内不许撤资合同规定，要求赎回资金。玫瑰基金的信誉下跌连锁反应进一步拖累了春秋搜索，暴涨，很快在短短数日之内跌的无影无踪。以9月23日收盘价计算的春秋搜索市值仅为256.6亿美元，莫说9月15日的暴涨，相比于玫瑰基金联合收购雷曼兄弟之前的274.7亿美元市值，都已蒸发18.1亿美元。
    美国股市跌，日本股市跌，俄罗斯股市跌……
    日本紧急注资2万亿日元，俄罗斯紧急注资4750亿卢布……
    的危机发酵，令刚刚得到融资的美林、雷曼兄弟、摩根斯坦利、高盛，又快速滋生倾覆的风险。
    当此时，各家金融机构，每时每刻都在度日如年。
    迫于时局越来越窘迫，美联储不得不在9月23日深夜临时批准紧急救市措施，授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向aig提供800亿美元紧急贷款；批准站在悬崖边缘的高盛、摩根斯坦利、雷曼兄弟转为银行控股公司，以便接受更大限度的救援行动；通过短期贷款方式向商业银行提供1000亿美元，缓解信贷紧缩形势；总额7500亿美元的史上最大政府救援计划，最快速度启动流程。
    至此，金融危机正式全面爆发。
    与三十年记忆相比，今世金融危机来的稍迟，烈度则因为时间拖延而稍有增加。
    金融危机是全球性的，华国也难逃此劫，9月24日申海证券指数击穿2000点，暴跌4.5%。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华国政府无法隔绝金融危机的冲击，魏东生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历史的行程。
    魏东生懒得再考虑金融危机。神舟七号载人飞船围绕地球旋转之际，魏东生收拾行礼返回盘阳市老巢。岂料车轮刚走上文津街，武秘书忽然打来电话：“魏东生先生，能否再滞留燕京数日时间？”
    魏东生苦恼轻抚额头：“你说什么事吧。”
    武秘书说：“首辅及内阁长老们好奇玫瑰基金大数据分析预测到了金融危机，春秋搜索能否就大数据分析经济危机话题再延伸一番？”
    魏东生没有鲁莽拒绝。
    政治经济不分家，无论是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的发展，还是未来的量子波动圈研制，都不能离开国家政策支持。
    那些感觉和自己无关的政策，其实也将悄然无息间间接影响到你。譬如余额宝理财这样产品，它不是春秋想推出就能推出的，必须先有政策的放行，春秋旗下的信用宝才能推出余额宝理财。解除钳制余额宝理财的政策，是下一届内阁首辅的执政思路，春秋信用宝的技术再先进再完备，也不可能在2012年前推出。待下一届内阁首辅任职之后喊出金融创新口号，余额宝理财类似的产品才能成为符合法规的产品。
    当然，政策有其利也有其弊，届时一堆高利贷变种的互联网金融、校园裸贷乱象，也将层出不穷。
    类似的影响，不胜枚举。
    企业越大，越离不开政策支持。因此，武秘书传达过来的消息，其实是一条好消息。武秘书所谓的延伸一番，如果能递到内阁三十二员长老面前讨论，魏东生或许能够通过他的论述影响内阁集体决议，制定推出一些有利于魏东生的政策。
    魏东生果断接受这项任务：“主要延伸哪些方面？”
    武秘书：“这一轮金融危机的烈度及影响范围，它将会带给华国哪些危机或机遇？面对这一轮金融危机，我国应该采取哪些措施？等等。首辅嘱咐说，你不要有所忌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危机面前需要打破旧观念的创新思维。”
    魏东生：“多长时间递上去？”
    武秘书：“越快越好。”
    魏东生：“好。”
    魏东生停止离京，即时返回北海小院准备报告。
    魏东生才不会相信武秘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而慎重考虑本届内阁执政思路，参考三十年记忆针对性提出自己的意见。或许因为借鉴了三十年记忆的事后诸葛亮，魏东生这份报告出乎意料得到了内阁极高程度的重视。上递这份报告之后，魏东生三番五次被内阁长老们邀请到鳌玉桥南进一步阐述他的理念；魏东生没有时间惊讶，利用这次难得机会顶着金融危机带来的狂风暴雨，游走于内阁长老之间。
    期间，魏东生见证了许多政策的推出。
    譬如高铁建设，内阁原本并不急于推动。如今为了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平稳增长，内阁才果断出台“重点建设一批客运专线、煤运通道项目和西部干线铁路，完善高速公路网，安排中西部干线机场和支线机场建设，加快城市电网改造”等加快基础设施建设的措施。其中的京广高铁项目，2005年国务院批准《中长期铁路网规划》后，铁道部部长立足于武汉，好不容易才推动南段武广高铁投入建设。而今遇到金融危机，国家决定在基础建设方面投入巨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北段的石武高铁、京石高铁等几乎同时于10月初宣布开工。
    魏东生积极发挥他的影响力，以发展中西部说辞、以盘阳市乐观前景担保，艰难说服内阁把盘阳市当作试点。在既有高铁横纵规划基础上令盘阳市接入京广高铁同时，魏东生说服内阁再筹资建设两条斜线高铁，一条连接盘阳市到申海市，一条连接盘阳市到青岛市。如此，盘阳市可以通过高铁与广羊、燕京、申海、青岛等沿海地带建立更简单、更便捷的经济交流。
    第222 经济危机并不可怕
    内阁酝酿的四万亿计划，有其利，也有其弊。
    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以世界工厂自傲的华国也无法独善其身。2007年9月，制造业pmi指数56.1；2007年10月，制造业pmi指数53.2；2007年11月，制造业pmi指数年，2008年9月，制造业pmi指数51.2；2008年10月，制造业pmi指数44.6；2008年11月，制造业pmi指数38.8。
    pmi指数50为荣枯分数线，当pmi指数大于50时，说明经济在发展；当pmi指数小于50时，说明经济在衰退。未来pmi指数徘徊在49到50区间，制造业就已一片哀鸿遍野哭诉华国制造业已无前途，何况更加恐怖的38.8？
    2008年金融危机带来的冲击，远甚于2007年的次贷危机先声。如果不吃一颗救心丸，华国制造业立马完蛋。在这危机关头，所有国家都相继出台宽松财政政策，维稳是各国一致的选择。
    相比于美联储那样动辄数千亿美元地给金融机构塞钱，魏东生更倾向接受投资基础建设。
    最少，这是最不坏的选择。
    因此，虽然三十年记忆证明四万亿计划速效这颗救心丸只能救急不能治根，魏东生还是毅然拥护四万亿计划。如果能够搭上四万亿快车，加快盘阳市的基础建设进度和量子波动圈前置技术研发，那就更好了。
    鳌玉桥北走到鳌玉桥南，鳌玉桥南走到鳌玉桥北，魏东生近距离见证四万亿计划的完善。
    2008年10月30日，福布斯发布2008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魏东生以112.5亿美元净资产第四次蝉联华国首富。
    2007年11月，魏东生以172.5亿美元净资产稳守华国富豪榜榜首；2008年3月的全球富豪榜，魏东生的净资产滑落到135.9亿美元；如今，魏东生的净资产继续萎缩到112.5亿美元，净资产越来越少。
    这不是魏东生情况特殊，而是大环境如此。2007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亚军杨惠妍，其财富缩水程度更加夸张，去年福布斯为她估值1211.5亿人民币，今年福布斯为她估值151亿人民币，仅能排名华国第五。
    再审视2008年华国富豪排行榜，魏东生蝉联榜首；龚秋秋异军突起，以56.9亿美元排名第二；东方希望集团的刘永好，以29.8亿美元排名第三。除了借势玫瑰基金声名遐迩的龚秋秋，华国富豪们的财富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
    然而，这不是底。
    经济还在下行。
    金融危机还在发酵。
    以美林为例。
    美国银行并购接盘之后，美林的销售和交易部门继续亏损，预计第四季度净亏损将高达170亿美元。面对这样夸张的损失，美国银行的股东们惊呆了，原来收购美林不是结束，而是刚刚跳入深坑。迫于美国银行股东们的内部压力，美国银行董事长兼首席运营官肯尼斯·刘易斯紧急飞往华盛顿，决定利用“重大不利变动条款”推翻这次并购。财政部部长保尔森和美联储委员会主席伯南克却严厉态度拒绝了刘易斯的申请，威胁美国银行说：“如果美国银行敢撤销对美林的收购，就别想政府再向美国银行提供救助资金。”
    刘易斯意识到美国银行无法跳出美林深坑，转而索求其它补偿。保尔森和伯南克为代表的联邦政府予以善意答诺，同意向美国银行额外提供200亿美元救助款，并对美国银行1180亿美元不良资产所造成的损失提供担保。
    雷曼兄弟的情况也不比美林好。
    如果排除玫瑰基金做空合约带来的可观利润，雷曼兄弟2008年第四季度净亏损将高达190亿美元之巨。也即是说，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的联合收购如果是纯粹的融资200亿美元，短短两月时间就将被无底洞般雷曼兄弟吃干抹净。收购只是入坑，怎样填平金融危机带来的深坑才是真正的麻烦。正是因为如此，美国银行、英国巴克莱银行才不敢在没有政府担保情况下收购雷曼兄弟；没有魏东生拿智宇、智星担保，靳宗宪不敢允许中投巨资入股雷曼兄弟。
    有了玫瑰基金的做空合约救急，再加上雷曼兄弟强大的做账能力，雷曼兄弟的业绩顿时显得比较中庸化。雷曼兄弟的业绩没有像美林那样巨亏，也没有出类拔萃的一枝独秀，而是和其它金融机构难兄难弟般艰难闯关金融危机。
    一则雷曼兄弟的拖累，二则美股大盘整体走低，春秋搜索的市值也一降再降。时间来到11月中旬，春秋搜索市值已由9月底256.6亿美元断崖式暴降到110亿美元。春秋搜索的关联企业春秋网络更惨，市值由金融危机前的114亿美元暴跌到34亿美元，可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然而，这并不是坏事。
    此前魏东生把美国股市当成提款机，趁着2007年与2008年之间的股价上扬行情大量套现。以春秋搜索为例，祝为集团在市值280亿到300亿美元区间蚂蚁搬家套现了20%股权，得到约58亿美元现金。
    春秋网络的市值不如春秋高，但由于它是魏东生的第一台提款机，股权套现比例的更夸张。时至今日，魏东生仅大概掌握30%股份，依赖ab股双重股权制度才能继续掌控春秋网络。
    魏东生相信春秋网络和春秋搜索的未来。既然如此，大盘走低、股价低迷，反而成了魏东生回购股权的最佳时机。考虑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自我回购程序较繁琐，魏东生祭出朔光集团、太平洋共赢集团等马甲，有条不紊鲸吸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的股权。以春秋搜索为例，祝为集团在高位将20%股权套现58亿美元，而太平洋共赢集团以12亿美元就回购了10%股权。
    高位卖，低位买。
    股权由祝为集团简单转手到朔光集团、太平洋共赢集团，就为魏东生带来三十余亿美元的税前利润。
    魏东生低买高卖间接带动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的股价上扬，特别是春秋搜索，市值在2009年1月底就爬回到180亿美元。可惜经济形势还未转好，魏东生的净资产继续缩水。2009年3月，福布斯推出的2009年度全球富豪排行榜，仅为魏东生身价估值106.7亿美元。
    不过，财富缩水是全球普遍现象。在大中华地区范围内，魏东生稍稍高于105亿美元净资产的新鸿基郭氏家族，低于162亿美元的李嘉诚，排名第二位；全球范围内，魏东生净资产略高于并列的郭氏家族和，稍低于并列的、英国威斯敏斯特公爵grosvenor家族，排名第32位。
    魏东生的净资产由2008年的135.9亿美元降低106.7亿美元，他的全球排名却由2008年的第55名提高到32名。
    所有人的财富都在缩水，金融风暴的冲击可见一斑。
    但是，经济危机并不可怕。
    就像魏东生全球富豪榜排名上升，就像魏东生抄底回购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的股权，经济危机恰是实力派拓展势力的最佳良机。
    譬如智宇的致命短板芯片制造晶圆厂，受困于缺乏相关人才储备，多年来踌躇不前。适逢金融风暴袭来，中芯国际困于离岸公司色彩和台积电的纷争，急需国资背景资本缓解各方面压力。大唐电信为了保证他对中芯国际的影响力，闻讯魏东生肆意游走鳌玉桥南，立刻邀请智宇电信一起抄底收购中芯国际的25%股权。
    回顾2008年，智宇出货系列智慧手机，智星出货系列中低端智慧手机。由于中兴、华为、魅族等厂商对hos手机操作系统的迟疑，由于联想、酷派等厂商尝试研发自己的手机操作系统，智宇和智星再次垄断了华国智慧手机市场。放眼全球定义更宽泛的智能手机市场，智宇和智星也以总计2985万部出货量，雄霸全球智能手机20.6%市场。
    与此同时，诺基亚在智能手机领域的市场份额，由2007年39.8%大幅度降到31%。智宇的zos系统和智星的hos系统合称的智慧系统，已经事实上成为仅次于诺基亚的全球智能手机领域第二大厂商。
    智宇和智星不但拥有极佳的前景，现今每年3000万部的芯片订单也是中芯国际和台积电等代工厂积极争取的订单。大唐电信和智宇电信联合起来，完全可以通过终端市场调控方式遏制中芯国际内部反对势力。如果能够通过股权方式控制中芯国际，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将能更加便利地设计leader系列芯片。
    魏东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中芯国际一家。
    除了大唐电信，智宇电信又与对中芯国际失望的华虹合作，协商在盘阳市合资注册一家公司，建立一座12英寸生产线。
    凡此种种，通过资本运作和强强联合等方式，智宇集团快速实现晶圆厂由无到有的进步。以手机芯片为突破口运营数年时间，待思维掌控培养起来的“超人类”后来居上追平，晶圆厂这块短板或许就能慢慢补上了。
    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的扩张并不限定于晶圆厂。玫瑰华国基金去年做多华国股市的收益，玫瑰基金做空美国的收益，祝为套现春秋搜索股权的现金储备、智宇和智星手机业务的现金流，都被魏东生拿来收购再收购。
    看起来可怕的经济危机，反而成为魏东生拓展地盘的推进器。
    第223 结束
    第223

第一卷结束
    风暴都有期限。
    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第一季度是金融风暴的暴虐期。2009年3月之后，随着各国政府不断推出宽松货币政策，经济形势稍有好转。美林、雷曼兄弟等一度走到破产边缘的金融机构，也慢慢走出泥潭，恢复了正常运营。
    四万亿速效救心丸刺激下，华国制造业也开始回暖。2008年12月，制造业pmi指数41.2；2009年1月，制造业pmi指数45.3；2009年2月，制造业pmi指数49.0；2009年3月，制造业pmi指数52.年9月到2009年3月，制造业pmi指数终于回到50荣枯分数线之上，世界工厂重新散发出自信光芒。
    金融危机来了，金融危机远去了，短短六月时间内却发生了很多事。
    其中有好事，玫瑰基金联合中投、中信收购雷曼兄弟40%股份；智宇电信联合大唐电信收购中芯国际25%股权；智宇联合华虹，在盘阳市筹建一座12英寸晶圆厂……
    也有坏事。
    2008年11月，胡润华国富豪榜2004年度和2005年度首富黄光裕因涉嫌经济犯罪被立案调查。黄光裕案随即在公安部、广东省、浙江省掀起大案，多名副部级官员落马。黄光裕固然是罪有应得，但所谓的富豪及数百亿资产在国家暴力机器面前的苍白无力却能让人后背发凉。2008年度福布斯华国富豪榜，魏东生身价781亿元人民币，黄光裕身价183亿元人民币。魏东生虽然是四个黄光裕，他在国家暴力机器面前却仍是一滩肉泥。
    国家暴力机器不是正义的裁决。
    法律是统治阶层意志的体现，暴力机器是统治阶层维护利益的工具。魏东生有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恶性违法犯罪。但是，魏东生和宋宁星的政治理念实践，未来肯定触犯一部分统治阶层的利益，这部分统治阶层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肯定不吝于调用国家暴力机器围剿魏东生。
    考虑今世或许没有阴影敌国降临大事件，魏东生应该更积极心态发展自己的势力，发展自己的暴力机器力量。
    当然，此事急不来。
    路要一步一步走。
    2009年晚春，魏东生嗅着春花芬香，重走童年旧路。
    魏家庄没有了，村民都已经拆迁挪到石敢村小区。
    如今屹立在魏家庄旧址的春秋大厦，其以独特的外形和地上49层高度已然成为盘阳市特色建筑。视野再向外延伸，街道宽阔整齐干净，盘阳市经济开发区由无到有，由荒寂到繁华，魏东生骇然以一己之力建设一座新城。童年的记忆，童年的乐趣，都被高楼大厦抹去；可是，春秋、智宇、智星、祝为却在书写新的历史，新一代的孩童将会拥有异于魏东生的童年乐趣。
    向北走，是魏东生记忆中的小学。
    小学也没有了。小学旧址建立起了魏北中学，涵盖高中教学班、初中教学班、小学教学班、幼儿园教学班。魏北中学面向春秋、智宇、智星等集团盘阳市分部招生，家长消费水平高，对教育要求也高，刚成立的魏北中学遂在全国范围内高薪挖人，极短时间内打造一家高素质中学。魏北中学历史虽短，师资力量却非常雄厚，校园面积及建设远远超过魏东生记忆中的小学，间接令魏东生在这里寻找不到一丝记忆。
    跨过卢女河，魏东生来到了记忆中的初中。
    初中还在，却已大变样。由于地形原因，工业区移到了吴平县，不，现在已经是盘阳市吴平区。梁祝乡是祝为及其关联企业重点开发区域，初中学校这里也因之受到祝为集团的渐进影响，慢慢变成了一所面向工厂职员的中学。魏东生记忆中的事物，已经被历史洪流冲刷殆尽。
    再向东北走，魏东生来到了记忆中的吴平一高。
    宋宁星启动吴平县的撤县设区工作，旋即快速批准吴平一高的教育用地。吴平一高有充足的财政资源，面积是老校区五倍的新校区如今已有骨架，预期明年就能迎接第一批学生。再过数年时间，魏东生记忆中的吴平一高，或许也将被历史长河卷走。
    吴平一高转到数年前的网吧旧址，魏东生更加怅然。
    七年之前，魏东生利用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和计时付费网络游戏的思维代差，兜售《传奇》武器装备，小心翼翼积累灰色第一桶金；七年之后，魏东生创办的玫瑰基金马甲，已经杀到了金融心脏华尔街，合纵连横与巨头们过招。
    七年之前，魏东生手中只有三百元钱；七年之后，福布斯为魏东生估值106.7亿美元，恐怖速度增值了两亿倍。
    2002年到2009年是七年；2009年到2016年又是七年。
    下一个七年，魏东生又将演绎怎样的故事呢？
    ……
    

第一卷完。
    2017.04.18
    附注卷尾总结：
    

第一卷写积累、写发展。
    以我原来的节奏，都是20章左右over。没想到这本书啰嗦啰嗦这，啰嗦啰嗦那，不知不觉间水到了223章。接下来的

第二卷开始写小变革、写世界改变，我尽量提高写作能力，在啰嗦与大纲之间寻找平衡吧。
    字数不够，不让，我把下一卷内容挪过来凑数吧。
    

第二卷
    第224
    时间总是向前。
    眨眼间，中学结束了。
    眨眼间，大学也结束了。
    恍惚间，2005年高考仿佛还是昨日；睁开眼，本科四年却已经到了尾声。
    哐当哐当火车里，姬素素胸怀里填满了怅然：“我的大学就这样结束了啊。”
    大学四年级甫一开始，工作压力就近在眼前。
    9月、10月的企业宣讲；11月、12月的校园招聘；1月、2月的寒假人才招聘；3月、4月的社会招聘；5月、6月的收尾期，姬素素安步当车一路走来。姬素素没有犹豫，也没有踌躇，因为她的目标早已明确，那便是毕业之后就去老同学魏东生创建的春秋搜索。
    即使忽略姬素素和魏东生之间的友谊，她的选择也是时下理所当然的选择。
    阿里巴巴赴香江上市之后高开低走，股价由最高时的每股四十余港元，如今每股仅有22.5港元。即使如此，阿里巴巴的市值也有1125亿港元。而且，1125亿港元只是阿里巴巴的市值，并不包括淘宝网、支付宝等业务。谁能都清醒明白，阿里巴巴集团的市值绝不止1125亿港元。
    与此同时，以最近的收盘价计算，腾讯的市值约2200亿元人民币；以最近的收盘价计算，春秋搜索的市值约395.8亿美元，现价汇率折算为2704亿元人民币。互联网领域内，春秋、阿里巴巴、腾讯已经和其它企业彻底拉开距离，cat三巨头说法也越来越深入人心。三家企业又以春秋搜索最为瞩目，无数高校应届毕业生都把春秋列为最优选择。
    姬素素也有自信匹配春秋搜索的荣耀。
    虽然初入燕京航空航天大学时对计算机知识一无所知，但是姬素素因其早早学会思维掌控的时间优势重演吴平一高后来居上奇迹，快速与同专业同学抹平差距。到了大学二年级，姬素素已经有余力自修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到了大学三年级，姬素素又涉猎ee专业。短短四年时间，姬素素由一名键盘都敲不熟练的计算机小白，蜕变成本科学生层次的绝对意义的学霸。
    局限在燕航本科学生群体，姬素素即使不能稳居第一名，也能排在前五名。即使春秋搜索不是由魏东生创建，想来也不会拒绝姬素素这样的学生；当然，有了魏东生这层便利，姬素素可以更自由地规划自己的未来人生。
    姬素素2008年12月与春秋搜索签署工作合同，而后基于地理便利因素，就近在春秋搜索燕京总部实习并转正。
    盘阳市由于历史劣势和地处内陆，对高端人才的吸引力有限，绝大多数的职员能留在燕京总部，就绝不会前往盘阳市分部。毕竟盘阳市只有春秋一家企业，而燕京有无数互联网企业可以对比选择。针对这些劣势，春秋集团也推出很多扶持政策，岗位优先、工资补贴等等，可惜效果始终有限。
    姬素素完全可以留在燕京春秋搜索总部，但是办完离校前的各种手续，她却因为某些小心思毅然决定返回盘阳市。或许怀着为春秋搜索尽一份力心思，姬素素自己跑回盘阳市同时又依赖自己魅力费尽口舌把八名同学好友拉回盘阳市。
    春秋集团扶持政策之一，凡是愿意前往盘阳市工作的高端人才，每月补贴一定额度的来往机票。姬素素等应届毕业生只要愿意去盘阳市工作，春秋集团都会提供免费的机票。
    或许离开燕京有些伤感，或许觉得火车旅途更有趣，姬素素及八名同学没有乘坐飞机，而是九张硬卧蜗牛爬向盘阳市。姬素素及其同学，都非出自于大富大贵之家，在这还没有遍地高铁的时代，他们不会皱着眉毛鼻子嫌弃糟糕的硬卧环境。九名毕业生轻易地融入火车硬卧环境，怅然感慨四年大学的逝去，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
    但是，燕京到盘阳市路途遥远，这列k字头的火车足足要跑11小时。毕业生们侃两三小时侃的口渴，渐渐失去了耐心：“我去，这火车还没出河北啊！”
    姬素素安慰同学好友：“安啦，耐心点儿。我当年去燕京，满车厢都是泡面味儿的硬座都熬过去了。”
    第224 盘阳初印象
    车厢狭小，熄灯之后，毕业生们相继卧床休息。
    然而长途漫漫，次日睡醒，毕业生们发现火车还在哐当前行：“车到哪儿啦？”
    一名早醒的男同学，邓裕，举着智宇sapientia智慧手机的春秋地图应用回答：“还有一站，就出河南了。”
    一名女同学，秋亦可，凑近询问姬素素：“出了河南，就快到盘阳了吧？”
    姬素素：“嗯，出了河南，第二个站点就是盘阳火车站。”
    秋亦可跳下床铺，伸懒腰打哈欠：“终于到了。我总算明白大家为何不愿去盘阳市啦，这火车能让人坐死。”
    又一名女同学，东勤勤发表意见：“飞机不到三小时，火车敢跑十二小时，真是够了。早知道这样累，我们就不省那三百多块钱了。”
    春秋集团扶持政策规定，免费机票补贴可以半价变现。燕京市到盘阳市的机票额度为1200元，东勤勤、姬素素等毕业生改为自费火车出行可以得到机票补贴变现600元；减去火车硬卧的两百余元票价，仍有370元现金收益。
    东勤勤的户口在燕京市，乍听起来惹人羡慕，其实她家远在昌平区明十三陵附近的偏僻小山村。姬素素暑假期间曾经去过东勤勤家，小山村凿山而居，依赖村前一条崎岖盘山公路才能与外界沟通。东勤勤家境不富裕，容貌也普普通通，入学第一日就以奇葩的自励方式惊呆了舍友：每当泄气懒惰时，东勤勤就会对着镜子自嘲语气鼓励自己，说，看你长的这么丑，谁肯养你啊，再不努力读书，以后肯定饿死。
    大学期间，东勤勤顶着燕京市人名号，却以节俭著称。因为贪图春秋集团的扶持政策补贴，东勤勤第一时间被姬素素说动；因为贪图370元现金补贴，东勤勤此前强烈要求火车出行：“火车坐一晚，就有三百多元补贴，多好的事儿啊。”
    岂料火车还未到站，之前未出过远门的东勤勤已经叫起苦来。
    姬素素笑呵呵无视东勤勤的抱怨：“现在后悔也晚了。”
    简单轮替洗涮之后，火车已经驶离河南境内最后一个站台；可查了查春秋地图，毕业生们郁闷发现距离盘阳市还有两小时路程。闲着无聊，东勤勤、秋亦可等同学缠着姬素素说话：“素素，和我们讲讲盘阳市呗。”
    姬素素：“讲什么啊？”
    秋亦可：“好吃的，好玩的，盘阳市独有的特色？”
    姬素素想了想：“这我还真不知道。”
    秋亦可：“你是盘阳市人啊！”
    姬素素：“我离家时间太久啦。就说现在热炒的gdp吧，我去燕京读书时，盘阳市排名河东省第十一；等我毕业归来，盘阳市已经超过绿通市，成为河东省第一经济大市，而且人均gdp也爬到42000元。”
    秋亦可：“盘阳发展挺快的。”
    姬素素不自觉泛起盘阳人的骄傲：“或许与沿海城市没有办法比，但在内陆诸省里，盘阳肯定是近些年的明星城市。以gdp数据而论，挪在安徽，盘阳能排名第一；挪到河南，盘阳能排名第一；挪到山西，盘阳能排第一；挪到河北，次于沿海的唐山市，可以排名第二；挪到湖北，次于武汉，也可以排名第二。短短数年时间里，盘阳由一座名不见经传的五线小城市发展成内陆经济强市，已经很厉害了。”
    秋亦可吐槽说：“都是智慧手机堆起来的。砍掉智慧手机产业链的税收，盘阳立刻原形毕露。”
    姬素素对盘阳市的信心并不强，笑说：“盘阳毕竟是一座小城市嘛，加上无数平原农村的农民，常驻人口也才七百来万。”
    东勤勤凑热闹手机上网，春秋搜索引擎即时查到一份2008年度华国城市gdp排名，点评说：“盘阳市2008年度gdp为3011亿元，略高于河南的郑州，略低于山东的济南，排名全国二十二名。人均gdp数据相对落后，高于40843元的郑州，略低于42427元的太原，排名全国第三十七名。不过，盘阳市的潜力惊人。2009年上半年数据已经出来了，盘阳市2009年前半年gdp高达2472亿元，2009年半年gdp是2008年全年的82%。乖乖，这样的发展速度，的确恐怖。”
    秋亦可继续吐槽：“智慧手机卖的好呗，第一代的，首周100万部；今年发布的，首周智慧手机的部分元器件的生产、手机的组装，都放在小小的盘阳市里，gdp数据不爆炸才奇怪。智宇和华虹合资的晶圆厂听说已经开工了，再过两年时间，如果芯片也放在盘阳市生产，盘阳市可就真能改名手机市了。”
    姬素素笑说：“管它呢。”
    秋亦可与姬素素想法不同：“怎么可能不关心啊。盘阳市经济结构以手机制造为主，而我们应聘的却是春秋搜索，哪有在燕京发展有前途。”
    姬素素：“来都来了。”
    秋亦可：“我心里总觉得没谱。”
    姬素素笑呵呵劝说：“先试试嘛，不行再回燕京。”
    秋亦可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东勤勤插话说：“别的都好说，关键是工资低。都说cat三巨头的待遇最好，可为什么我的基本工资只有3250元？难道说，我进的是假春秋？”
    姬素素竭力安抚说：“不要泄气，勤勤。瞧我，两月实习期之后转正，四月时间工作实践之后提升到3级，基本工资就由3250元翻倍到6500元。再努力工作一年时间，升到4级，基本工资就有了9500元。而且，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各种各样补贴呢。就像每月一次来回机票补贴，如果你没有回家，1200元折现不就到手啦？春秋施行多劳多得制度，能力到了，工资就会升上去，是我们这些寒门小户的最佳归宿。”
    秋亦可笑说：“我们是寒门小户，你才不是。”
    姬素素撇嘴：“你爸是教授，你妈是医生，我爸妈却是初中辍学的农民。你若是寒门小户，我连寒门都算不上了，要知道我当年去燕京读书的学费都是借的呢。”
    秋亦可：“你机遇好啊，高中时认识了首富魏东生。”
    姬素素怅然若失：“普通同学而已，我一年也难见他几次面。”
    秋亦可：“能见面了就够啦。瞧四维空间那帮人，都把你当成小公主供着，唯恐哪里照顾不周惹来你背后告状。要说能力，我不行，但是东勤勤可不比你弱多少，你如果排第一，勤勤肯定能排第二。结果呢，咱们一前一后进的春秋搜索，你在拿到毕业证之前晋升3级工资翻倍，我们却都在2级徘徊。”
    闲侃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火车停驻盘阳站，一群又一群人流涌出车厢。初次来访的秋亦可、东勤勤、邓裕等毕业生好奇打量这座陌生城市，怎想盘阳火车站附近的风景却令众人大失所望：“真破、真小、真差，完全是小县城级别。”
    这样的感慨，不止来源于秋亦可等毕业生，其它初至盘阳市的各色人等也都发出类似的鄙视。
    这是可以理解的。
    盘阳火车站最近一次改造是在1990年，总建筑面积小，候车室面积更小。早在2005年，盘阳火车站就已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客流量。2006年，盘阳市市长宋宁星尝试与国家铁路总局协商，把改造盘阳火车站列入建设几。但是，盘阳火车站周边区域开发时间早，产权比较复杂，拆迁成本极高，非常难推动。
    譬如附近有一家有3200员职工的纺织厂，原来是国有企业，1998年改制时把股权搞的一塌糊涂，以致于现在无法厘清权利责任。火车站改造项目总投资才8亿元，纺织厂领导和3200名职工却向市政府索要30亿元的拆迁安置费。彼时，内有过高的拆迁成本，外有前任河东省省长的阻遏，火车站改造方案遂一拖再拖，渐渐成为盘阳市市容市貌的伤疤。
    这家纺织厂的效益极差，2004年就亏损到准备破产，2005年后之所以继续亏损运营，就是指望从盘阳市政府勒索30亿拆迁费。可惜，市政府没有那么钱，只能拉锯战僵持。直至2008年金融危机袭来，国家宣布启动大规模铁路建设，一个客运站点，三个货运站点，全都挪到了老城区之外。市民们醒悟盘阳火车站地理位置不再至关重要了，拆迁难度才随之大幅度降低；不久，亏损积累到欠债11.5亿的纺织厂破产倒闭，火车站改造方案这才重新启动。
    不过盘阳火车站改造进度再快，也得2010年才能见到成果。
    此时此刻，盘阳火车站仍然是无法匹配河东省第一经济大市的污点。
    秋亦可、东勤勤、邓裕等毕业生沿着狭隘阴暗通道走出火车站，迎面看见破旧却干净整齐火车站广场及周边建筑，不适感才稍稍散去。盘阳市基础建设较差，但秩序却并不像互联网舆论所说的那样脏乱差且遍地坑蒙拐骗偷。
    这是众毕业生对盘阳市的初印象。
    其实，毕业生们如果早来两年，他们或许也将狂骂盘阳火车站的乱象。
    盘阳火车站现在的糟糕基建搭配良好秩序，是宋宁星高举“反腐打黑”旗帜严厉整顿公安局的结果。盘阳火车站良好秩序的背后，是盘阳市一片“官愤官怨”：原公安局局长进监狱；董和平等副局调离它地；违纪不作为的官僚或罢黜、或降职……
    中学期间，姬素素没有来过盘阳市几趟；大学期间，姬素素只回家了一趟，走的还是象山机场那一条路。无论四年之前，还是四年之后，姬素素都对家乡盘阳市非常陌生。姬素素正踌躇是否招一辆出租车前往目的地，旁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你们去春秋搜索吧？”
    第225 这才像盘阳市
    循声望去，是一名温文尔雅女孩。
    她身穿刺绣荷叶边短袖连衣裙，左臂挽蝴蝶结手提包。
    姬素素对盘阳火车站的印象还停留在坑蒙拐骗偷的往日，下意识有所提防，仅简单嗯了一声。女孩觉察到姬素素的警戒，却继续热心肠告知：“右边有客运站，路直通春秋大厦，其中105路最近。”
    姬素素客气道谢：“谢谢。”
    女孩微笑点头，然后走远。
    姬素素和同学好友商量一番，觉得公交车比出租车安全，寻路走向客运站找到105路公交车。登上车，姬素素迎面看见刚才的女孩，或许觉得误会了女孩的好意而有些不好意思，姬素素主动问话女孩：“你也去春秋大厦？”
    女孩从蝴蝶结手提包摸出一张员工卡，向姬素素展示：“我在春秋搜索实习。”
    姬素素瞄了一眼员工卡：戚丽蕊，实习员工，春秋搜索人事关系部。
    姬素素笑说：“原来是同事。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去春秋搜索？”
    戚丽蕊：“猜的。”
    姬素素没听懂：“猜的？”
    戚丽蕊：“你们携带的笔记本背包，带有咱们春秋搜索内部特制的logo。”
    姬素素恍然大悟，继而又疑惑：“别人也能仿制吧？”
    戚丽蕊：“是啊，所有我说我猜的。礼多人不怪嘛，你们如果去春秋搜索，我或许能帮小忙，免得你们被垃圾出租车欺生绕圈子；你们如果不去春秋搜索，我也就多说一句话。”
    姬素素：“谢谢你啊。”
    戚丽蕊：“应该的，我们人事关系部就是为你们服务的。”
    彼此年龄相仿，又是同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姬素素话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你也是应届生吧？”
    戚丽蕊：“对。我7月份刚入职的，你呢？”
    姬素素实话实说：“去年12月签的入职合同。”
    戚丽蕊讶然惊奇，环视姬素素等人：“你们是c9毕业的？”
    c9是涵盖燕京大学、清华大学、浙江大学等学校在内的九校联盟。当此时，九校联盟尚未正式启动，但是九所学校固定举办了六届一流大学建设系列研讨会，业已形成一定舆论，春秋搜索招聘应届生时遂也予以一定的资源优待。
    姬素素摇头否认：“不是。”
    戚丽蕊表示疑惑：“不是么？据我所知，春秋搜索人事关系部的不成文潜规则，c9的2009届毕业生才能在2008年12月之前签订正式的入职合同。”
    姬素素不懂春秋搜索的制度：“我不太懂这些。”
    戚丽蕊有点儿穷追不舍：“你们是哪所学校的？”
    姬素素实话实说，依次介绍自己的同学好友：“她、她、她、他，来自我们燕京航空航天大学；他、他来自燕京邮电大学；她来自燕京科技大学；他来自燕京林业大学。”
    戚丽蕊啧啧惊叹：“都是燕京来的啊。”
    姬素素呵呵笑了笑。
    戚丽蕊好奇追问：“你们都是搞技术的？”
    姬素素：“嗯。”
    戚丽蕊：“女生搞技术的很少呢。”
    姬素素对戚丽蕊的惊讶见怪不怪：“法律又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学计算机。”
    戚丽蕊：“是没有多少女生肯接受没日没夜敲代码的枯燥生活。”
    说到这里，戚丽蕊竖起拇指夸赞姬素素：“所以，我特别佩服你们。高中三年级时，我一度也想报考计算机专业，春节寒假还试着学c语言。结果，这声明那定义，这变量那指针，一会儿就把我搞晕了。”
    姬素素不认同戚丽蕊的说法：“其实，计算机很简单的。理清之间的逻辑，莫说也是换汤不换药。计算机的世界，可比复杂的人际关系单纯多了。”
    戚丽蕊不理解姬素素的感慨，笑说：“我只知道你们技术部门的工资高。”
    东勤勤插话吐槽：“高个屁，我们的基本工资才3250元。”
    戚丽蕊：“春秋的高福利，不是应届生待遇高，而是技术部门的工资提高速度快。我高中的英语老师，她一个姓宫的表弟，绿通大学毕业的，2004年去春秋网络，后来又转到春秋搜索。听我英语老师说，她表弟当年转正之后，也就是咱们现在所说的2级员工，基本工资才1952元。”
    东勤勤：“还不到2000啊？”
    戚丽蕊：“2004年物价低啊。”
    东勤勤：“也对。”
    戚丽蕊：“你猜我英语老师的表弟，现在多少薪水？”
    东勤勤：“多少？”
    戚丽蕊竖起两根手指：“年薪21万。”
    东勤勤：“熬了五年的老员工，也不多啊。”
    戚丽蕊无语：“好吧，你们眼界高。像我这样垃圾二本出来的学生，这辈子能够拿到21万基本年薪，就知足了。”
    东勤勤有些不好意思，反过来夸奖戚丽蕊：“你们人事部也挺好啊，我们想升职、想升级别，全靠你们裁决。”
    戚丽蕊：“得了吧，人事关系部是春秋集团最苦、最累、最没有前途的部门。”
    东勤勤：“怎么可能。”
    戚丽蕊露出苦脸：“怎么不可能！别家的公司，行政人事及人力资源部门大概是一回事，咱们春秋却把它们拆分成性质截然不同的部门。行政部，小而精，号曰春秋集团的小官府，工作量小，权力重；人力资源部，负责员工的培训、评级、调遣，工作量大，职权也重；我们人事关系部呢，负责的是员工背景调查、工资核算、劳务关系，平时做做工资表、跑跑社保、管管档案资料，纯粹就是跑腿打杂的。”
    这是戚丽蕊的心里话。
    2007年与2008年之交，宋宁星的反腐打黑行动把盘阳市官场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包括董惜在内的官二代、商二代，纷纷退出安云眉组织的小姐妹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随着小姐妹运转不灵，戚丽蕊这样的掮客，存在价值也大幅度降低。
    与此同时，戚丽蕊的炒股崛起之路也出现了危机。阿里巴巴赴香江上市之初，戚丽蕊自以为捡便宜，均价30港元买了30000股；未几，又抄底心理补到了50000股。怎想，阿里巴巴的股票与腾讯的股票完全是两个概念，即使艰难熬过了经济危机，阿里巴巴的股价才勉强恢复到22.5港元。如果以22.5港元现价解套，戚丽蕊足足亏损了37.5万港元。
    戚丽蕊并不害怕37.5万港元的亏损，腾讯股票的收益完全可以弥补阿里巴巴股票的损失。
    但是，持股阿里巴巴的失败，令戚丽蕊意识到炒股是一项风险极高的投资，2007年的万股皆赢和腾讯股价稳定走高只是特例之中的特例。见证了华国股市的暴跌，见证了金融危机海啸般冲击，见证了春秋搜索市值由300亿美元到100亿美元再到400亿美元剧烈起伏，戚丽蕊渐渐对股市有了畏惧之心。
    戚丽蕊不敢再把人生希望寄托在股市。
    拿到河东工业大学的毕业证，戚丽蕊走通闺蜜好友白果的关系，在春秋搜索谋了一份职。然而，白果受魏东生影响，公私之间分的非常清楚，只肯把戚丽蕊分到她不易犯错的、她所能肩负的、犯错之后不会带给春秋集团太多损失的人事关系部。
    春秋集团体制，人事关系部的定位，是为员工服务的后勤部门。这份工作非常稳定，辞退风险极小；与此同时，这份工作每日周旋于琐事之间，前景非常黯淡。戚丽蕊想从人事关系部晋升春秋高层，不能说不可能，却需要她付出超乎她想象的努力。
    这不是戚丽蕊想要走的路。
    与踏实工作、努力拼搏相比，戚丽蕊更愿意投机取巧方式冲破阶层藩篱。因此，春秋搜索人事关系部这份工作被戚丽蕊当成一条不会饿死的退路。戚丽蕊善意帮助姬素素等毕业生指路，热情与姬素素等毕业生说话，心思便是努力去认识更多潜力股精英，然后借势抓住一丝逆袭机会。
    说话间，一名同学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咦，盘阳市的公交车也能刷手机吗？”
    戚丽蕊予以热情回答：“手机才行，nf什么技术来着。”
    邓裕显然比戚丽蕊更熟悉该技术：“是nfi。飞利浦、诺基亚、索尼等基于rfid技术演变，研制开发了技术。2005年，nfc在欧美各地实验测试；2007年，诺基亚推出内置nfc芯片的诺基亚6131i，在华国内陆拉开nfc商用的序幕。然而，因为nfc的成本及其固有的局限，它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普及应用。一则专利因素，二则为了弥补nfc固有缺陷，智宇去年底正式推出类似的nfi技术，智宇的sapientia系列和智星的stars系列智慧手机，都搭载了nfi芯片。”
    戚丽蕊予以补充：“对，就是nfi。信用宝里城市服务选项，勾选盘阳市无卡交通，就能把当成公交卡来刷。”
    邓裕：“比公交卡方便多了。”
    戚丽蕊：“是呢。”
    邓裕情绪高昂起来，猛拍大腿说：“这才像传说中的盘阳市嘛。”
    戚丽蕊笑说：“你是指手机刷公交？”
    邓裕：“对啊，这才是高科技驱动经济强市该有的画面。刚下火车时，火车站小县城画面把我吓了一跳，如果盘阳市基础建设都落后到那种地步，我还是乖乖滚回燕京比较好。”
    戚丽蕊笑了起来：“如果你觉得手机刷公交就是高科技，盘阳市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226 城市信用体系
    市值反映了市场对这家企业的未来期望。
    这点儿，互联网企业尤甚。
    许多亏本经营的互联网企业，动辄被估值数十亿美元。
    以春秋搜索为例，2008年度营收额177.95亿元人民币，利润43.63亿元人民币，可它的市值现价汇率折算赫然高达2704亿元人民币。如果春秋搜索缺乏增长潜力，继续平稳运营62年，投资者才有希望勉强回本。市场高估春秋搜索的市值，不是贪图当下的营收利润，而是在投资春秋搜索的未来。
    而未来期望，常常依赖于前瞻概念。
    为了守稳春秋搜索这台提款机，魏东生不断利用春秋搜索马甲推出各种前瞻概念：先于谷歌推出的图片搜索；联合梁祝主题园林试运营的人脸识别；联合玫瑰基金祭出的大数据；联合智宇推出的nfi近景识别支付……
    等等。
    华国经济高速发展赶日超德是近几年的事情，此前由于历史因素，华国工业建设缺了很多课，许多基础技术都受制于人。已经稳固且缺乏高增长前景的市场，譬如个人电脑市场，春秋及智宇都主动予以舍弃，不与intel、amd等正面争锋；智能手机市场这样的新大陆，春秋及智宇才会投入巨资抢滩登陆。飞利浦、诺基亚、索尼推出的nfc，未成气候且门槛不高，遂被魏东生视为可开拓市场。而后，春秋联合智宇推出nfi解决方案，竭尽所能绕过专利限制。
    类似的，还有兼容二维码的三维彩码。
    智宇科技为了诱导用户设备提高销量，每款智慧手机都会适机新增一些功能。智慧手机，新增了近景识别支付的nfi功能、捆绑信用宝及刚推出的微信的三维彩码功能。话说，魏东生在三十年记忆里看到了未来二维码泛滥成灾的场景，但他没有亦步亦趋复制三十年记忆中的成功案例，而是在力所能及条件下稍加改造，推出向下兼容二维码的全新版本三维彩码。
    就技术而言，智宇版本的三维彩码，削减色彩识别精细度提高容错率，削减信息容量为丑陋的二维码腾出美容美化空间；就实用性而言，商场超市等场景可以推广nfi，三维彩码及向下兼容的二维码，可以满足缺乏基础设备场景的需求。
    春秋搜索刚做起来时，它在大众心中的印象只是一家搜索引擎，赢利尚不如称霸网络游戏市场的春秋网络；但是在魏东生的不断努力下，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图片搜索引擎到人脸识别；大数据概念到移动支付，春秋搜索的高新科技形象越来越稳固。
    邓裕就是一名钦佩春秋搜索成就的粉丝。邓裕特别憧憬带起来的移动支付前瞻，是以瞧见手机刷公交车就激动起来。观察一会儿，邓裕面向姬素素、戚丽蕊感慨：“你们盘阳市人，素质很高啊。”
    戚丽蕊谦虚说：“什么素质高素质低，都是一样的人。”
    邓裕：“真心很高。你瞧这公交车秩序，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豹。首先无人售票车没有人逃票，该刷手机刷卡就刷手机刷卡，该投币就投币。我还注意到，乘客要么问司机，要么自动查票价，该投两元就投两元，如果只有一元零钱，还会和其它乘客不厌其烦换零钱补齐。一百元的大张，都能轻松换到钱，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偶遇在公交车上，人与人之间就敢这样信任，我真心无法想象。”
    戚丽蕊指着公交车车顶：“有摄像头呢。”
    邓裕：“有摄像头的公交车多了。”
    戚丽蕊追加解释说：“盘阳市的摄像头和其它城市的摄像头不同，是春秋搜索和盘阳市市政府联合推出试运营的城市信用体系的一环，每个摄像头都能即时联网，具备一定的人脸识别功能。”
    “昨年夏季之前，盘阳市的公交系统还是坑蒙拐骗偷的重灾区，乘客们经常被割包，丢手机、丢钱包。城市信用体系推出之后，盘阳火车站到公交系统，坑蒙拐骗偷之类大小犯罪团伙都被全程监控大数据系统捕获。公安局以之为证据，足足逮捕了五六千人，并对屡教不改的惯偷惯骗执行劳动教养。这可不是我们盘阳人素质高，而是大家被城市信用体系吓怕了。”
    “还有，乘客彼此没有忌讳的换钱，也是城市信用体系的激励措施。如果一百元之内的换钱行为遇到假钱被骗，只要被骗者能够提供足够翔实的证据，城市信用体系就会依法仲裁，先赔偿被骗者一百元，然后再扣除积分惩戒骗子。”
    “还有，从闯红灯到打架斗殴，所有不良行为都会被纳入城市信用体系管理。每名常驻市民的信用积分，初始都是1000，道德模范及善举增加积分；违法不良行为则会扣分，扣到800分之下，将会勒令该市民学习法律法规、义务劳动一定时间，并像考驾照那样参加文明考试才能恢复自己的信用积分；扣到600分之下，将有可能被勒令强制执行劳动教养。似假钱欺诈这种行为，如果无法证明对方具有恶意，扣30信用积分；如果有证据指证对方刻意诈骗，一次性扣300积分；如果对方屡教不改，立刻送往劳动教养。”
    邓裕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夸张了！”
    戚丽蕊耸肩：“慢慢就习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邓裕：“盘阳市城市信用体系什么时候施行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戚丽蕊：“去年金融危机时候推出的，市政府也有专题网页介绍。可能因为政策问题或技术问题，春秋搜索没有主动对外宣传，因之没有在互联网引起关注啊。”
    邓裕习惯性关注技术方面的可执行性，质疑说：“春秋搜索的人脸识别技术有能力辨别每一位市民吗？如果认错了，制造出冤假错案，怎么办？”
    戚丽蕊摇头：“我不懂具体的技术。听宣传说，城市信用体系的判断标准是‘无罪推定’而不是‘有罪推定’，城市信用摄像头的确不可能准确辨识每一起不良行为，通常搜集到了非常可靠的详细证据，才会列出判罚。而且，具体执行程序非常复杂，我也说不清楚。大家都说，盘阳市的城市信用体系就像警察巡逻，你的违法不良行为，逮到几率或许并不高；但是被逮到的，冤枉几率也微乎其微。而且，信用越低，城市信用体系对你的监控越严格，出门就盯着你。”
    邓裕若有所得：“我想我有些懂了，应该是机器辅助人工，抽查信誉好的市民，重点监视信誉差的市民。但是，我们从外地来到盘阳，为何没有人告诉我们有城市信用体系监管？这有点儿不教而诛啊。”
    戚丽蕊：“你多想了。其实，这套系统成本高昂，现在还没有铺遍盘阳市。城市信用体系从春秋一条街及梁祝主题园林那边儿慢慢向外拓展，盘阳火车站被誉为盘阳的伤疤，才被市政府重点打击，提前上马试运营城市信用体系。市政府最近改造盘阳火车站及公交系统，宣传措施可能还没有跟上，所以瞧起来有点儿不教而诛。公交车再往春秋大厦走一段时间，公交电视及路边户外广告屏就会出现城市信用体系的宣传语。”
    邓裕：“原来如此。”
    说说笑笑间，公交车驶出老城区。
    穿过象山区边界，魏东生带给盘阳市的变化缓缓展开：这里，除了不弱于大都市的高楼大厦基础建设，还有类似城市信用体系式的技术倒逼式社会改革。盘阳火车站带来的小县城阴影一扫而空，邓裕、秋亦可、东勤勤等应届毕业生开始憧憬期待他们的第一份工作。
    戚丽蕊额外履行她的职责，善意领着一群应届毕业生报到。
    春秋搜索发展到今天，辖管贴吧、百科、视频等多项产品，一所大楼业已装不下所有部门。九名应届毕业生虽然都是搞技术的，细化起来却也分到不同性质的部门，譬如秋亦可分配到了商务搜索部，东勤勤分配到了搜索研发部，邓裕分配到了自然语言处理部，姬素素分配到了人工智能部，等等。
    其中的商务搜索部，简单来说就是做广告的，更倾向于业务，办公场所安排在春秋搜索大厦。搜索研发部、自然语言处理部、人工智能部等则更倾向于技术，工作场所安排在员工俗称的小矮楼——几栋地上七层地下三层的科研楼。
    前往目的地期间，姬素素突然收到魏东生的电话：“你到盘阳了？”
    姬素素一边走路一边回答：“嗯啊，我在春秋搜索大厦到春秋第三科研所的路上。”
    魏东生：“来4号楼。”
    姬素素不明所以然：“咦？”
    魏东生：“我在4号楼。”
    姬素素露出惊喜笑容：“你也在盘阳啊。”
    魏东生：“之前和你说过啊，我这半年都在盘阳。”
    姬素素：“哦哦，我这就过去。”
    姬素素挂断电话，东勤勤好奇问说：“谁呀，这么高兴？”
    姬素素实话实说：“我老同学。”
    东勤勤：“哪位……不会是魏东生吧？”
    姬素素高兴地背起手走路：“嗯。”
    东勤勤瞪大了眼珠儿：“我去。刚到盘阳市就来电话慰问，如果不是和你同宿舍四年的室友，我都怀疑你们俩有奸情了。”
    姬素素轻啐一口：“瞎说。”
    东勤勤不以为意：“这下好了，有你这课大树靠着，未来的春秋搜索日子里肯定没有人敢欺负我。”
    第227 剃光头
    回顾2008年营业额排出的华国五百强名单，春秋集团以360.3亿元排名第176名，与去年的第347名相比，提升幅度极高；智星集团以892.6亿元排名第69名，它刚从智宇集团里析出不到两年时间，就一跃而成华国百强企业；祝为集团以1130.4亿元排名第52名，与去年的第104名相比，提升幅度也非常高；智宇集团以2177.1亿元排名第16名；与去年的第60名相比，也有质的飞跃。
    2009年度华国五百强，智宇集团排名第16名。
    排在智宇集团前面的，分别是华国石油化工、华国石油天然气、国家电网、工商银行、华国移动、建设银行、人寿保险、华国银行、农业银行、中化、南方电网、宝钢、中铁、华国铁建、华国电信，齐刷刷的全部都是中字头行政垄断企业。再往下拉，排名第17的华国海洋石油、排名第18的华国远洋、排名第19的中粮等，也都是中字头大佬。
    智宇的荣誉，不止于华国五百强。财富杂志推出的2009年度世界五百强名单，大中华范围内共有44家企业登榜，其中香江地区3家、湾湾地区6家、大陆地区35家。目光聚焦大陆，仅有两家私营企业上榜，其一是排名第445名的江苏沙钢，其二是排名第265名的智慧宇宙。智宇集团首次登榜财富杂志世界五百强名单便强势冲到前300名，谁敢忽视它的存在？
    智宇集团的荣耀，是如此璀璨。
    三年华国首富，七年世界五百强，魏东生的事业是如此的成功。
    甚至量子玫瑰旗下的四维空间，也借势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的兴起把2008年度营业额刷到了7.8亿元，间接带来5805万元的净利润。数额虽少，却毕竟是四维空间的首次盈利，象征它已经走过烧钱开拓市场的阶段。
    国民眼里的魏东生，绝非纯粹企业家形象。
    2002年到2009年，别家的孩子刚从一名初中毕业生晋阶到大学毕业生，魏东生却已经缔造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两家华国百强、一家华国五百强。貌似营收额最少的春秋集团，骇然拥有制霸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的春秋网络和市值2704亿元的春秋搜索。
    如果魏东生正常节奏读书，2005年高考的他也将在2009年本科毕业。
    魏东生与姬素素同届，与秋亦可、东勤勤、邓裕也是同届。邓裕等同龄人眼里，魏东生不仅是别人家的孩子，更是时代的偶像：魏东生是华国互联网企业高速发展的奇迹，是华国赶日超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象征，是以80后、90后代表的新生力量“少年强则华国强”的宣言……
    闻听有幸近距离见到魏东生，邓裕顿时激动起来：“魏东生亲自来考察我们？”
    东勤勤相对冷静，吐槽邓裕说：“考察什么啊？人家是见老同学。”
    邓裕反驳：“那也是魏东生啊。”
    尽管清醒明白魏东生真正心思或许只是和老同学见面，邓裕仍控制不住他的激动情绪，乃至有些表现失常。
    春秋搜索大厦正门前是春秋九街，春秋九街向西走五六百米路，即是春秋第三科研所，彼此距离非常近。姬素素、东勤勤、邓裕等三人，来到春秋第三科研所，参考手机应用软件春秋地图，很快找到4号楼。
    走近4号楼，发现门口形单影绰杵立一名光头男子，姬素素突然咦了一声。
    邓裕循声望去，也疑惑咦了一声：“门口那人有点像魏东生哎。”
    东勤勤质疑说：“记得魏东生不是光头啊。”
    姬素素与同伴拉开距离，快步走向光头男子。
    余光瞥见姬素素，光头男子也正常步伐走向姬素素：“手续办完了？”
    姬素素顿时瞪大眼睛惊叹：“真是你啊？”
    光头男子笑说：“还能有谁。”
    姬素素、邓裕没有看错，剃光头发顶着铮亮大脑袋的男子恰是魏东生。
    确认真是魏东生，姬素素忍俊不禁没有形象地哈哈笑起来：“你怎么剃光头啦？”
    魏东生无语：“很好笑吗？”
    姬素素停止嘲笑，旋即关切追问：“不会像乔布斯那样得了癌症吧？”
    2004年8月，乔布斯向苹果员工公开他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的消息。时间来到2009年初，乔布斯因健康问题暂时离开ceo职位，其健康状况再度成为新闻热点。乔布斯的健康新闻及胰腺癌的普及介绍是2009年前半年的时代背景，姬素素因之懵懵懂懂被动了解一些癌症知识，瞧见剃光头忍不住怀疑担心魏东生是否得了癌症在化疗。
    魏东生及时予以否认：“没有的事儿。”
    姬素素：“真没有？”
    魏东生：“真没有。”
    姬素素没有坚持：“好吧，我相信你了。不过，你为什么剃光头啊？”
    魏东生：“研究需要，等会儿我再和你细说。”
    姬素素：“嗯。”
    魏东生继而招待东勤勤和邓裕：“你们都是姬素素的同学？”
    虽然年龄相仿，可是魏东生的事业成就带来毕业生们莫大心理压力。东勤勤受宠若惊，连忙回答：“我是素素的室友东勤勤，我……我以前见过你。”
    邓裕也言差语错解释一些没有必要的细节：“我不是燕航的，我毕业于燕京邮电。”
    魏东生没有心思追问他们的琐碎细节，引领她们来到会客室：“先进来吧。”
    走路爬楼梯间，姬素素以中间人身份互相介绍，和东勤勤、邓裕说一些魏东生高中时代的趣事；和魏东生吐槽一些同学之间的糗事儿，戏谑东勤勤贪钱才肯来盘阳，戏谑邓裕是再世情种，追她同学秋亦可追到了盘阳。东勤勤大觉丢脸，偷偷掐姬素素胳膊惩戒；邓裕也羞愧的满脸通红，连声反驳：“我没有。”
    不过，他们误会了姬素素。
    姬素素晓得魏东生做事态度，一方面公对公、私对私，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损害春秋集团的利益；另一方面，魏东生却也懂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不会简单粗暴拒绝一切形式的走关系走后门。
    能力量化简单举例，假如一份工作需求100到120分能力值的员工，由于任务分配局限和现有管理技术的局限，许多110分乃至130分能力值的员工，也不一定能够恰巧分到该岗位。这样情况下来了熟人拜托魏东生走后门抄近路，如果走后门者能力不足最低的100分，魏东生必然铁面无情拒绝或委婉建议调到其它岗位；如果走后门能力超过100分，魏东生则会慎重考虑关系网请托，准许走后门者得到该岗位。
    姬素素吐槽糗事儿是向魏东生委婉阐明她和东勤勤、邓裕之间的情谊值高低，并希望魏东生在能力范围之内提供便利。
    魏东生听懂了姬素素的言外之意。
    魏东也理解姬素素的请托。盘阳市毕竟是一座缺乏历史底蕴的内陆小城市，就当下而言，东勤勤、邓裕等应届毕业生留在燕京才是最好的选择。东勤勤、邓裕等同学好友肯跟着姬素素来盘阳是相信姬素素的说辞，姬素素因之觉得有义务照顾他们，最少未来前景不能太落后于留在燕京的同学。
    姬素素为盘阳市分部辛苦引进人才，魏东生不能让她心冷。
    魏东生遂以过来人身份和东勤勤、邓裕谈起职业发展规划。
    闲侃数句，东勤勤忘了魏东生的春秋搜索董事会主席身份，渐渐因为年龄因素把魏东生当成燕航的学长，请教语气询问：“面试时，随机概率发生器那道题，就是‘已知一随机概率发生器，产生1的概率是0.2，产生0的概率是0.8。问如何用该发生器，构造成产生0和1概率都是0.5的新发生器’，这道题我丢分了。我把随机数扩展成2位：00、01、10、11，却忽视了01和10已经是等概率，导致我的解决方案出现没有必要的臃肿。面试官最后的评语，说数学基础方面，微积分和线性代数我掌握的非常好，概率论和离散数学则有所欠缺，希望能够尽快补齐短板。临别时，面试官热心肠帮我推荐一套教材，让我补习概率与统计、离散数学、图论、群论。我想问问，搜索引擎研发真的离不开这些吗？”
    魏东生先简单介绍自己的看法：“就我而言，我把程序员工作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结构性工作；第二类是效率性工作；第三类是逻辑性工作。结构性工作，譬如html设计网页之类，并不需要太高的数学能力；效率性工作和逻辑性工作，则是把特定问题抽象成数学问题。早期的效率性问题通常依赖离散数学，现在的效率性问题更习惯应用图论。”
    魏东生旋即补充给予肯定答案：“春秋搜索引擎走在时代前沿，更需求效率性工作和逻辑性工作，每项算法创新都依赖于深厚的数学基础。如果你愿意在搜索引擎研发领域攀登高峰，概率与统计、离散数学、图论、群论，都有必要学懂、学精。”
    东勤勤怀疑：“真有前途？”
    魏东生误会这句有前途问的是搞搜索引擎研发有没有前途，反问：“你觉得呢？”
    姬素素了解东勤勤的性格，及时纠正提醒魏东生：“她的前途是‘钱途’，想问你研发搜索引擎能不能赚大钱。”
    第228 展望未来
    听到姬素素的钱途原来是前途纠正，魏东生不禁笑了起来：“纯粹的技术岗位，还真赚不到钱。”
    东勤勤虽赧然她直白的赚钱诉求，失望情绪却一览无遗。
    魏东生没有为了安抚东勤勤而说假话，他身为春秋搜索董事会主席的信誉远比东勤勤的情绪好坏更珍贵。
    技术岗位也的确不赚钱。
    当下而言，纯粹技术岗位走向中产阶层非常容易，想赖之突破中产阶层屏障再往上爬就非常困难了。哪怕是站在食物链顶端资深技术专家，也常常无法追上一名小企业家。
    但是，魏东生猜测，东勤勤的胃口应该也没有那样大。
    魏东生泛泛介绍技术岗位的生态：“春秋搜索内部级别共分为9级，纯粹技术岗位巅峰一般止于第6级和第7级，即外界所谓的年度最新薪酬标准，p6的基础年薪约为54万元，p7的基础年薪约为216万元。正常来说，补贴福利约是基础年薪的两倍，特别优秀者可以拿到三倍基础年薪薪俸。也即是说，纯粹技术岗位的上限约650万元。”
    春秋搜索里熬到最优秀的p7，才拿650万元年薪。考虑650万元年薪是税前收入，还需要缴纳一笔昂贵的个人所得税。如果以赚钱为驱动力，这样的结果肯定无法令人满意。但是，正如魏东生猜测，东勤勤胃口还没有大到年薪过亿，她听到p6基础年薪就有54万元，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搜索研发部最高能升到第几级？”
    魏东生予以简单回答：“泛泛来说，部门技术总监是p8，大项目负责人是p7，大项目骨干成员是p6，小项目负责人是p5，小项目骨干成员是p4，p3是基层，p2是新入职的正式员工，p1是实习生、兼职工、临时工。”
    东勤勤对春秋搜索内部机制似懂非懂。
    东勤勤对自己有信心，觉得她努力三五年时间肯定有希望爬到大项目骨干，而p6的54万元基础年薪已经令她非常满意。事实上，东勤勤自我定位是数年内综合年薪30万，p5的21万元基础年薪就已值得她留在春秋搜索的搜索研发部。
    与东勤勤不同，邓裕更好奇春秋搜索的侧重点：“自然语言处理nlp是搜索引擎最核心技术，为何不属于搜索研发部？”
    魏东生稍加解释：“正因为它重要，所以才予以析出。嗯，数日之内，自然语言处理部协调研发的春秋翻译，将会迎来大版本。或许，那将是一场震动世界的技术革命。”
    邓裕惊讶：“咦？”
    姬素素和东勤勤也非常惊讶。
    2008年初，春秋翻译大版本，推出语音识别功能，切换汉译英模式，普通话口语即时翻译成英语；2009年初，春秋翻译大版本，联合推出镜头翻译，摄像头对准英语书页，即时给出参考翻译。这两项功能好归好，却算不得技术革命。这次大版本竟然被魏东生称作技术革命，岂不是比语音识别和镜头翻译更要厉害十倍？”
    魏东生却没有当场给出答案：“且等几天吧。”
    东勤勤、邓裕是姬素素的同学好友，却不是魏东生的同学好友。谈了谈职业发展规划，谈了谈春秋搜索的发展前景，谈了谈春秋搜索的人才政策，魏东生便令人把远道而来的邓裕、东勤勤分别送到搜索研发部和自然语言处理部。
    会客室只剩下姬素素和魏东生。
    姬素素目视东勤勤、邓裕离去，提议说：“你还有事情忙吧，我先去人工智能部。”
    魏东生：“等会儿。”
    姬素素转视魏东生，静等魏东生说话。
    魏东生斟酌一会儿言辞，问说：“你为什么选择人工智能部？”
    姬素素想了想，脸颊浮现怅然回忆神情：“还记得2003年的非典么？”
    魏东生点头：“记得。”
    姬素素：“非典前后，你都留在学校里，那也是你留在学校时间最长的一次。有一日体育课，你、我、还有魏蔓蔓，坐在足球场草坪边儿聊天。那时，没有春秋搜索，也没有春秋网络……不，是没有《十国春秋》。大家不懂你的理想，也不懂你的事业，更不懂你的选择，心里念叨、疑惑、质疑你为何动辄长时间请假离校。记得也不知是我，还是魏蔓蔓或其他人，突然间又重复了这个话题。”
    魏东生想了想，摇头笑说：“我记不清了。”
    姬素素笑了笑：“我记得非常清楚呢。”
    姬素素继续回忆：“那天，大家追问你为何长时间请假，你却反问我们为何读书。我清楚记得，魏蔓蔓的回答，是，不读书，能做什么呢？当时的吴平小县城的社会环境，退学的都是没有前途的‘坏孩子’，未来一片晦暗；好孩子大都待在学校读书，随大流读书考大学。大家不懂大学到底是什么，却因为家长和老师的教导，懵懵懂懂认定那是一条必须走的路。因为没有其他路可走，大家只能按部就班读高中读大学，那是魏蔓蔓当时的认知，也是我当时的认知。”
    “你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你说，读书作用有二。”
    “其一是同行协会发展的结果，文凭及附属的求职特权，等等。精细到每一个人，小学辍学者的能力和成就，有几率超过知名大学的博士毕业生。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但松散地以群体而论，小学辍学者的平均能力和平均成就，则远远不如知名大学的博士毕业生。招聘单位的学历限制，也不是针对个人，而是针对整个群体。受累于小学辍学群体的整体水平，自学者拼命努力把自己的能力提高到博士毕业生水准，他也往往得不到博士毕业生都能得到的待遇。这是针对群体的歧视。小学到中学，专科到二本，一本到c9，除了能力的提升，也是阶层的小幅度提升。”
    “其二则是对知识的追求及掌握。博士毕业生群体之所以比小学辍学者群体更可靠，是因为他们的知识量。具体到知识，又可简单分为使用工具的知识和制造工具的知识等。以汽车为例，驾照考察的是使用工具的能力；汽车制造厂需要的是制造工具的能力。总而言之，掌握的知识越多，真实价值越高。某些小学辍学者的能力和成就远远超过知名大学的博士毕业生，也是因为他在社会这所大学继续深造，最终掌握了远超博士毕业生的知识量。暴发户也不例外，因为资产管理和资产增值，也是一种知识；为人处事、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等社会科学，也是知识。”
    “所以，文凭学历是表象，价值核心仍在于知识量或者专业知识量。”
    魏东生说：“这些我都忘了。”
    姬素素笑了笑：“当时我和魏蔓蔓不理解也没有听懂，体育课结束之后私下里埋怨你好啰嗦。”
    魏东生也呵呵笑了笑。
    姬素素继续说：“虽然没有听懂，我却记在心里。”
    “2003年到2009年一路走来，我慢慢地理解了你的知识论：知识制造工具，工具带来生产效率提高。互联网为何充满前景，这是因为它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身在华国的我可以极低成本与身在非洲、身在美洲的网民无障碍交流；互联网为何变幻莫测，一会儿门户网站强势，一会儿网络游戏强势，一会儿电子商务强势，一会儿移动互联网强势，这是因为它尚未成熟。就像掀起工业革命的蒸气机，最初人们以为它只能用来挖煤，后来才明白各行各业都或直接、或间接需要它。”
    “以更长时间尺度来看，互联网革命远未结束，门户网站不是互联网的终点，电子商务不是互联网的终点，即时通讯不是互联网的终点，搜索引擎也不是互联网的终点。事实就是说，虽然春秋搜索和谷歌搜索都发展的红红火火，但是它的江山并不稳固。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搜索引擎或将成为历史名词。”
    魏东生听到这里，来了兴趣：“你觉得什么取代搜索引擎？”
    姬素素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绝不可能永远昌盛。”
    魏东生懂。
    姬素素这种心态，并不稀奇。事实上，这是未来所有互联网企业的焦虑：我不知道谁将成为新的王者，但我非常清楚今日的王者终将落幕。
    魏东生追问姬素素的意见：“你觉得春秋搜索应该怎样面对危机？”
    姬素素这次没有推辞说不知道，而是果断给出她的答案：“有两个办法。”
    魏东生：“说说。”
    姬素素：“第一个办法是广撒网，运用春秋搜索的先发优势和资本优势，像天使投资那样及时参股新兴行业。就像雅虎，虽然市值萎缩、股价低迷，可它四年前10亿美元入股阿里巴巴的战略收益却非常值得期待。当然，资本不一定买到前途。2009年以来，雅虎和阿里巴巴的关系渐渐紧张，前些天阿里巴巴集团宣布的华国雅虎业务的新重组计划，肯定又是雅虎控制阿里巴巴的又一次严重挫折。春秋搜索如果像雅虎那样屡战屡败，先前的战略投资，恐怕也会像阿里巴巴那样反客为主，作用将非常有限。”
    魏东生追问：“第二个办法呢？”
    第229 脑机融合
    姬素素回答说：“第二个办法是高筑墙、广积粮。环视全球范围的互联网企业，若以市值论英雄，谷歌排名第一，亚马逊排名第二，春秋排名第三，腾讯排名第四。这一轮互联网浪潮，没有日本的事儿，也没有英、法、德、意等欧盟各国的事儿。华国之所以能与美国争锋，除了个人成功，根本原因还是华国庞大的市场及经济高速发展。”
    “如果生在全国六百余万人口的老挝，再聪明绝世也难创办春秋、智宇、智星、祝为这类的企业。老挝没有足够的市场，更乏缺足够的人才储备。即使老挝涌现卓的天才，也只能前往硅谷移民创业，像布林、蒂尔那样留在美国。还有乔布斯，如果他父亲当年没能移民美国，乔布斯哪有机会创办苹果公司？或许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乔布斯正在叙利亚缠着白头巾，忧虑2004年至今的连年干旱、忧虑以色列和黎巴嫩的冲突会不会引发新一轮中东危机。”
    “布林扎根俄罗斯，谷歌绝不可能有今日规模；蒂尔扎根乌克兰，paypal绝难成势；乔布斯回到叙利亚祖地，苹果公司肯定成为一场梦。市场、基建、环境、生态，才是硅谷强大的根本。先有美国之强，硅谷而后才能鲸吸全球精英，令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叙利亚后裔都为美国服务。”
    “军事实力的基础是工业实力，有了足够的工业实力，美国才能制霸全球。”
    “而工业实力，先进强大与否的标准只有两条：质量和数量。质量追到合格线之后，数量又比质量更重要。数量的基础是生产效率，人工智能恰是提高生产效率的核心关键。想想吧，如果春秋率先在人工智能方向取得重大突破，别家企业1000名雇员才能做到的事情，春秋这里两三名员工就能搞定，他们怎么和我们竞争？就像春秋搜索和百度搜索之间的战争，雄厚的资本和超高的工作效率，完全可以抹杀一定的时间优势。”
    魏东生听懂了姬素素的意思。
    姬素素把企业比喻成国家。
    就像美国不在乎乌克兰、老挝涌现天赋精英，如果春秋、智宇、智星、祝为强大到一定程度，亦可把全球各地手握未来钥匙的精英吸收到自家体系内为我所用。
    姬素素把生产效率摆在第一位，并判定人工智能是提高生产效率的关键。魏东生并不完全赞同姬素素的判断：她的想法，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切实际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说，这是姬素素自己的考虑。
    短短四年本科，姬素素也迎来了她的蜕变。四年之前，姬素素茫然不懂计算机基础知识，对互联网的了解仅限于qq、网络游戏、网页等肉眼可以看到的产品；四年之后，对也好，错也好，姬素素已经开始透过表象研究问题的本质，已经敢直面魏东生自信说出“搜索引擎的辉煌终将落幕”判断。
    人，都会成长。
    魏东生对姬素素的变化也有一定心理准备。
    其实，魏东生想让姬素素做另一份工作。
    正是考虑到姬素素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想，魏东生才以询问态度与她交流。
    魏东生对姬素素的判断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语气继续交流：“春秋搜索人工智能部对人工智能的定义，是使机器能够胜任需要人类智能才能完成的复杂工作。然而，复杂是相对概念，不同时代乃至不同的人，都对‘复杂工作’有不同的理解。具体到人工智能部，春秋其实有两条截然不同乃至完全相反的研究方向。”
    “第一条方向是拟人化，即赋予机器一定的智慧、人格，令其感觉起来更像人类。大众想象的未来人工智能，电影电视渲染的人工智能威胁，大抵都属于该类别。该研究方向的前沿，有源于人工神经网络的深度学习，有自然语言处理……等。”
    “第二条方向是读作‘人工智能’的自动化，即不追求人格、情感等较虚的概念，焦点集中于如何以最少人力解决‘复杂工作’。”
    “简而言之，第一条方向追求机器拥有智慧情感，更像人类；第二条方向聚焦‘复杂工作’本身，致力于高效解决问题。”
    不等魏东生说完，姬素素已经给出答案：“我选择第二条方向。”
    魏东生：“说说原因？”
    姬素素：“就像你所说的，复杂工作是相对概念。”
    “数百年之前，收割稻麦于农民来说是一项复杂工作，因为当时的工具，镰刀，没有‘智慧’，不会自动收割。再瞧今天的农业，极少数的人就能管理数百亩良田，播种机自动播种，收割机自动收割。现代人把播种机、收割机当成理所当然的结果，觉得这不是智慧，不是智能，不是复杂工作；可是回头读读古代的话本小说，播种机、收割机之类的器具，在当时百姓心里是千真万确具备智慧的‘神器’。”
    “我的理解，一切的智慧都是相对概念，一切的智能也都是相对概念。”
    “古人眼里的‘复杂工作’，现在不被认为‘复杂工作’；今人眼里的‘复杂工作’，将来也将不被认为‘复杂工作’。”
    “智慧是相对的，人类智慧也是相对的，我们所神圣化的概念，绝对不是真理的终点。与其纠结能否诞生类人或非类人的强人工智能，不如由浅到深率先研究制造弱人工智能解决实际问题。事实上，我认为自然语言处理、深度学习等都属于弱人工智能范畴，都是你刚才所说的第二条研究方向。”
    和春秋搜索如何面对危机类似，魏东生也不完全赞同姬素素的判断。
    但可以肯定，姬素素和魏东生具有相似的想法。虽然手握计算机智能生命利器，魏东生却不愿意耗资推进能够真正推理思考或非常相似人类的智能机器相关研究。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具备真正推理思考能力的智能机器，既不好用，也不可靠。如果今世仍有阴影帝国降临事件，2018年之前，魏东生不会启动相关研究；如果今世没有阴影帝国降临事件，制霸全球各国之前，魏东生也不会启动相关研究。
    想了想，魏东生放弃预备中的说辞。
    魏东生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时间：“时间不够了，咱们改日再细谈吧。”
    姬素素：“好。”
    姬素素询问魏东生的意见：“我先去人工智能部报到？”
    魏东生站起身走向门外，示意姬素素跟上来：“你已经报到了。”
    姬素素没听明白：“咦？”
    魏东生轻拍姬素素肩膀：“先跟我工作一段时间吧。”
    姬素素讶然：“跟你？”
    魏东生笑说：“别忘了，除了企业家身份，我还是一名研究员。说句吹牛皮的话，如果不是国家制度制约，我的成就足以兼任科学院和工程院两院院士。智星、祝为也就罢了，春秋和智宇旗下，有许多由我主导的研究项目。”
    姬素素右手斜指自己脸颊：“让我进你的研究组？”
    魏东生：“不愿意啊？”
    姬素素连忙否认：“愿意，当然愿意。”
    姬素素说话时，眼角洋溢着甜味笑容。姬素素来春秋搜索，一方面因为春秋搜索是cat三巨头的领头羊，原本就是极好的求职对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对魏东生的单方面情愫作怪，希望距离魏东生近一点再近一点儿。怎想苍天果然不负有心人，姬素素刚来春秋搜索人工智能部，就被魏东生挑到身边。于姬素素来说，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然而，魏东生把姬素素选入项目组，并非仅仅因为姬素素是他的老同学。
    魏东生的项目组，需要姬素素的才能。
    魏东生一边领路，一边说话：“猜猜我想让你跟进哪个项目？”
    姬素素：“猜不到。”
    魏东生又问：“你最想去哪个项目？”
    姬素素：“我刚毕业，不懂呢。”
    姬素素心里有另外的答案，她想对魏东生说，哪个项目距离他最近，她就想去哪个。
    可，这样的话，姬素素说不出来。
    事实上，姬素素之所以对人工智能感兴趣，之所以在大学三年级、四年级早早选定人工智能方向，就是因为某次谈话闲聊时，魏东生说他最看重、看好人工智能。
    但是，姬素素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克制。姬素素不愿成为麻烦，也不愿带给魏东生麻烦，害怕同学情谊也溃散不见。有些话，默默记在心中就好；有些人，近距离默默看着就好，姬素素这样告诉自己。
    魏东生没有关注姬素素的小情绪，继续侃侃而谈。魏东生简单介绍自己的项目：“我们这个项目，研究方向是脑电磁信号读取及脑电磁信号分析。由于装置水平较低，我只好竭尽全力减少干扰源，剃光所有头发。”
    魏东生指着自己的光头，无奈说：“我的光头，就是这么来的。”
    姬素素怔愣：“脑电磁信号属于生物吧。”
    魏东生：“脑电磁信号属于生物，大脑和机器连接起来的脑机接技术呢？咱们这个项目，正式名字就是‘脑机融合’。”
    第230 碧藕哪吒
    魏东生继续介绍：“脑机融合的内部代号为‘碧藕哪咤’。古典神话小说里，哪咤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只剩一点灵魂。太乙真人而后以碧藕为骨、荷叶为衣，为哪吒再造肉躯。碧藕哪吒项目取材于该神话传说，寓意以脑机融合等技术为人类制造一具机械躯体。”
    姬素素哦哦而已。
    姬素素业余时间博读群书，因为好奇心理及关注前沿科技的必要，此前泛泛了解一些脑机接口概念。譬如洛克希德·马丁年初推出的hulc，hulc系统为代表的外骨骼即是脑机接口技术应用之一。
    然而，前沿技术之所以是前沿技术，便是因为方方面面都处于原始蛮荒状态。
    譬如基于响应速度来说，脑电信号是外骨骼系统最优的信号获取策略。但是，人类目前对大脑的工作原理还不甚了解，脑电信号既不能完全反映大脑信号，机器也较难解读脑电信号，导致貌似最优的脑电信号策略的稳定性远远不如肌电信号、肢体动作。各家外骨骼系统的实践选择，也通常是肢体动作优于肌电信号，肌电信号优于脑电信号。
    综合来说，人类对大脑工作原理的理解严重限制脑机融合的发展。
    想发展脑机融合，必须先发展脑科学。
    姬素素认知里，脑机融合不属于计算机范畴，而是生物学、医学、生命科学等。因此，姬素素对脑机融合缺乏更深层次的认知，也不理解春秋搜索为何立项脑机融合。
    魏东生没有长篇大论阐述他的产业布局，笼统概括解释：“就像你刚才所说，互联网革命将如蒸汽机一样方方面面改造旧时代。春秋若想长盛不衰，便不能把自己限制在搜索引擎和网络游戏等既有窠臼。倾资研发脑机融合，亦是一种广撒网策略。”
    姬素素对春秋集团的了解浮于表面，再度哦了一声。
    尾随魏东生上楼下楼穿过数道走廊，姬素素来到了脑机融合实验室。这间实验室非常辽阔，也非常空旷，留白面积最少六七百平方米。环视这间色彩单调的实验室，除了必须存在的承重墙，科研器械寥寥无几，更像一间没有停车的车库，而非传说中高大上的脑机融合前沿科学研究实验室。
    姬素素意料之中的惊讶：“这是实验室？”
    魏东生：“看起来不像，对吧？”
    姬素素吐槽说：“我更愿意相信它是地下停车场。”
    魏东生哈哈笑起来：“不是所有的研究员都像电影那样穿着白衣行走在一堆设备之间，不同的科学研究需要不同的设备，不同的科学研究也需要不同的方法。说起来，这间实验室的绰号，可是金光洞呢。”
    姬素素不解：“金光洞？”
    魏东生：“《封神演义》小说里，太乙真人修行于乾元山金光洞。脑机融合项目叫做碧藕哪吒；研究员们当然就是以碧藕为骨、荷叶为衣，替哪吒再造身躯的太乙真人；实验室是研究员们修行的地方，称呼它为金光洞岂非理所当然？”
    姬素素呵呵笑起来：“都是神话啊。”
    魏东生：“奇怪么？”
    姬素素：“有点儿。明明是高大上的科学研究，结果又是哪吒、又是太乙真人、又是金光洞，听起来好封建迷信。”
    魏东生摇头：“这可不是迷信。”
    停顿两三秒时间，魏东生追加解释说：“我国2007年发射的首颗绕月人造卫星，也取材于嫦娥奔月神话。以嫦娥命名绕月卫星，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以人之力践行神话。”
    “神话并非生来就有，一切的神话都来源于世人对未知的想象，也象征着世人的好奇。数百年前的《封神榜》《西游记》，畅想神仙伟力时，只会描述遮日遮月、截断黄河、一击碎山；现在的仙侠小说，特别宇宙流修仙，畅想伟力时，力量却有了亿万倍增幅，神仙变成肉掌抓住恒星、一拳击碎银河系、宇宙大爆炸式再造新世界，等等。出现这种情况，并非神仙力量真的增强了，而是现代作者更加了解物质世界的本质。”
    “科学从来都不神奇，科学也从来都不神圣。”
    “嫦娥也好，哪咤也好，都是以现代科技实践神话幻想中的伟力。古代神话小说里，神仙才能追月，嫦娥才能旅居月亮；而以嫦娥一号及阿波罗登月工程为代表的工程技术，则告诉我们月球并不遥远，未来或将人人都能轻松登月。哪咤也是这样，莲藕化身属于神秘力量、神仙力量才能做到的奇迹。而现在，我们一点儿又一点儿剥掉神话小说的信仰，一点儿一点儿剥掉仙侠小说的信仰，导向人人皆可为哪咤的未来。”
    姬素素又听不懂了。
    字面意思，姬素素懂。
    但是姬素素更懂魏东生，魏东生真正想阐述的绝不止字面意思。
    说话间，实验室突然不知从哪里涌出一群研究员。这群研究员身穿特制连体衣服，航空服似顶着头盔，衣服材质看起来也非常特殊。两名研究员走向魏东生，询问：“boss，现在开始第三轮实验？”
    魏东生点头：“嗯。”
    魏东生转向姬素素：“昨晚在车上熬了一夜，现在困不困？”
    姬素素：“我买的是卧铺，昨晚有睡觉。而且早上去人事部报到，有人帮忙领路，期间抽空洗了澡又换了衣服，我还借一间悬空舱补睡了两个小时。现在一点儿都不困呢。”
    魏东生：“如果不困，咱们今天就入队？”
    姬素素应诺：“好。”
    魏东生点头，嘱咐说：“实验室需要纯净环境，不能携带手机等电子产品……”
    姬素素了然：“手机放在哪里？”
    魏东生举手招来一名女研究员：“麻烦你帮她换一套衣服，再告知她一些基本规则，她今天跟进实验。”
    女研究员惊讶望了姬素素一眼。
    不过，女研究员没有多问，她沉默执行魏东生的吩咐。
    姬素素不是特例。
    事实上，实验室里许多研究员，女研究员都不熟悉。陌生面孔报到，然后加入脑机融合团队，早已经是“金光洞”司空见惯的画面。虽然姬素素比较年轻，虽然魏东生似乎异乎寻常的看重姬素素，女研究员只会惊讶姬素素的重要性，而不会质疑魏东生令姬素素即时参与脑机融合项目。
    脑机融合项目团队，由来自世界各地的陌生人才组成。
    其实何止脑机融合项目，春秋搜索乃至盘阳市，都是由一群又一群陌生人构造。
    数年之前，盘阳还是一座内陆五线小城，基础建设及人才储备都非常寒酸。随着春秋、智宇、智星、祝为不间断数亿数十亿一轮又一轮砸钱，随着盘阳市市政府以优质固定资产抵押向各大国有银行拼命借款，才能在极短时间内演绎一幕又一幕奇迹。发展到2009年，盘阳市影响力越来越强，其经济成就渐渐响遍全国。舆论里，盘阳市号曰继申海浦东、深鹏之后的“新特区”，今日的盘阳速度更胜往日的深圳速度。
    近些年，盘阳市挥舞高薪高待遇鲸吸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的人才储备。就像姬素素的同学好友，他们或她们虽然不看好盘阳市的潜力，却因为扶持政策下的福利补贴高于燕京总部而心动。如果没有资本优势，如果没有工薪优势，东勤勤、秋亦可等学子再信赖姬素素，也不可能说来盘阳市就来盘阳市。
    除了高薪高待遇物质方面吸引力，盘阳市还有许多以城市信用体系为代表的政治改革。
    宋宁星反腐打黑同时，又于2008年底启动涵盖公立医院在内的国有企业改革探讨。宋宁星的国有企业改革，不是简单引入私有资本掀起新一轮私有化瓜分盛宴，而是重新审视国有企业定位。国有企业及集体企业，该加强的加强，该退出的推出，该改革的改革，该涨价的涨价。譬如饱受争议的医生待遇，盘阳市市政府一方面降低事业单位特质，国有资产思维引入会计制度多层次监管公立医院的运营，遏止医疗机构的种种灰色收入；另一方面则加强政府补贴比例，参考市场经济抬高挂号费等项目收费。
    宋宁星的执政思路，政治改革和经济资本互为表里。盘阳市经济开发区配备的新式公立医院，医生待遇有了大幅度提高。与燕京、申海、广羊等地三甲医院的福利待遇相比，盘阳市公立医院的奖金补贴直接抬高两倍到三倍；部分被职称禁锢的一线医生，待遇甚至有五倍到十倍增幅。
    凡此种种，盘阳市以政治改革自强，然后以资本优势面向全国挖人，各地优秀人才遂扎堆涌向盘阳市。
    盘阳市五线小城市历史是它的劣势，很难依赖自己形成正循环；盘阳市五小城市的历史也是优势，窘迫的过往较难滋生排外情绪，各地优秀人才都能在盘阳市快速找到自己的归属。女研究员眼里，姬素素不过前来盘阳淘金的一群又一群人才之一。
    第231 思维机械化
    论及就业岗位贡献，祝为集团最强。
    前面说过，经济危机是危机，也是兼并扩张好时机。因为对金融风暴早有准备，2008年与2009年之间的金融危机寒冬里，祝为集团手持巨额现金不断兼并国内外企业。祝为集团7月底呈给魏东生的预测报告，随着2007年的百亿投资落实、金融危机寒冬之际的扩张、智宇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的高速增长、智星stars系列智慧手机带动全国范围内智能手机业务全面爆发，祝为集团旗下所有分公司总雇员人数2009年年底数据相比2008年金融危机前的61万名雇员数据，或将有高达3倍的恐怖增长。
    祝为集团总雇员数量，年底极大概率突破200万。
    这样的数据非常夸张。
    环视全球，雇员最多的企业是沃尔玛，其辖管有212万员工。
    祝为集团若能如期实现预测，定然即刻晋升仅次于沃尔玛的全球第二大雇主。特别是魏东生为了刻意发展盘阳市，相关工厂如果可以设在盘阳市就绝不外流，促导百余万的就业岗位都留在盘阳市。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盘阳市5区8县共有717万常驻人口，一己之力提供百万就业岗位的祝为集团其影响力可想而知。
    虽然祝为集团的200万名雇员，其中大半都是低门槛、流动性较高的普工，但是其带来的规模效应绝不可忽视。随着智能化工厂理念的推进、随着人力资源部门培训体系渐有成效，工作固定、事业有成的部分雇员，考虑就近工作的便利、考虑祝为集团的七十年房租买断产权福利，都倾向于安家吴平新区。
    2004年，五线小城市盘阳市辖下只有象山区，老城区常驻市民人口约为四十来万；2008年底，盘阳市辖管象山区、经济开发区、吴平区、轻工业区、重工业区，各区常驻市民人口总计142万。这不是发展的终点，事实上盘阳市的人口规模呈现加速状态，象山区东面儿邻县天中县最近也正在筹备撤县设区。
    论雇员人数，春秋、智宇、智星三家企业合起来或许也不如祝为的十分之一；论雇员质量，春秋、智星、智宇三家企业却能轻松打爆祝为。资本时代简单可以对比工资，电子厂普工及小职员为代表的祝为集团基层，拼命加班，累年熬资历，月薪仅浮动在3500元左右；反观春秋搜索这边儿，东勤勤等员工刚转正就有3250元工资，再加上机票补贴等福利，瞬间轻轻松松超过在祝为工作三四年的基层老员工。
    祝为集团影响中下层，春秋集团、智宇集团、智星集团影响中上层，间接令魏东生的触角影响到盘阳市的方方面面。民间一句俚语，“盘阳两尊佛，政坛宋宁星，商场魏东生”。魏东生在盘阳市的影响力，既非来源于华国首富虚名，也非来源于宋宁星的友谊。魏东生依赖的是祝为集团旗下百余万雇员，是间接控制的上下游生产链合作商，是人数翻倍的雇员家属。
    魏东生一举一动，最少能够影响盘阳市717万常驻人口其中的300万。
    盘阳市几乎已是魏东生的私人王国。
    这座新兴城市，遵循魏东生的意志向前发展。
    新盘阳市的新文化，填满了魏东生烙印。因此，新盘阳市的地域歧视和土著傲慢都微乎其微。魏东生对盘阳市的初始定位就不是盘阳市人的盘阳市，盘阳市最少也是华国的盘阳市，全国各地人才都能无障碍把盘阳市当成新家。
    脑机融合项目组也不例外。
    金融危机期间，魏东生在全球范围内挥舞资本大棒接盘若干处于烧钱状态的脑科学研究。资本时代，资本为王，成名或尚未成名的生命科学家在资本驱动下快速聚集魏东生旗下，少数学者甚至不远千里来到盘阳市与魏东生齐头并进钻研人类大脑的奥秘。
    魏东生暂时无意全面进军生命科学，他只是综合地球工业基础现状渐次复现三十年记忆中的黑科技。以脑机融合项目为例，其前置基础脑电磁信号获取与分析，阴影帝国有无数成熟解决方案，新时代人类政治集团也有无数技术含量较低的解决方案。可是现今的地球科研基础太差了，不但脑科学理论跟不上，设备材料工艺也差天错地，魏东生筛选多年才迟迟选定一套勉强凑合的解决方案。
    该套解决方案，降低硬件获取脑电磁信号的精度，大幅度降低设备门槛；难度转移给脑电磁信号分析，即软件方式解决问题。
    即使如此，硬件门槛也远高于地球科技树。为了复现脑机融合，魏东生不得不“土法炼钢”思维把研究员当成工人使唤，在耗资十亿美元的高端实验室里手工生产方式研制脑电磁信号获取设备。由于硬件门槛尽己所能降低，2009年7月底，也即十余日前，实验室快速拿出验证魏东生理论的第一代实验产品“哪吒0907”。
    土法炼出来的钢，也是钢。目前主流的脑信号获取装置都聚焦于较明显的脑电信号，而魏东生拿出来的脑信号装置则兼顾了电信号和磁信号。如何兼顾电信号和磁信号，两者遇到冲突时该如何取舍，等等，实验室拿出来的第一代实验产品与同行类似产品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土法炼钢毕竟是土法炼钢，别对质量报有太高希望。“哪吒0907”难点在于无法批量制造，它本身的制造工艺并不超越时代。也即是说，如果脑机融合项目存在间谍，他将“哪吒0907”相关资料传给某些国家机构或某些国际企业巨头，对方将能在极短时间内复制出“哪吒0907号。”
    然而，魏东生不怕间谍泄密。
    这套脑机融合解决方案，核心技术在信号分析处理软件。没有与之配套的信号分析处理软件，就像电脑小白碰见没有操作系统的计算机，再强悍的硬件也是一堆废铜乱铁。
    另外，除了通常意义的软件概念，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软件还须搭配“思维掌控”。
    说起思维掌控，它真正的核心作用并非提高学习效率。
    高效执行自己的主观能动思维仅是思维掌控的表象，思维掌控真正的作用、最核心的作用是为非计算机智能生命提供与计算机智能生命高效沟通通道。阴影帝国文化传统里，帝国国民学习思维掌控是为了高效遥控计算机智能生命。思维掌控的真正作用，其一精简智慧生命的思维结构，令计算机智能生命最快速度百分之百理解智慧生命的命令；其二是简化交互内容，智慧生命最快速度理解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反馈，令计算机智能生命的使用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般简单方便。
    据说，阴影帝国内部对思维掌控等相关科学颇有非议。阴影帝国内部反对派系蔑称思维掌控为思维机械化，是智慧生命的思维计算机化，是贪图计算机智能生命便利而走上的一条错路、邪路。
    三十年记忆里，一家新时代政治集团成功研制出了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该人工智能具备自我意识之后迅速构建了自己的利益目标，掀起针对人类政治集团的叛乱。阴影帝国溃兵黑色幽默般成了人类政治集团大救星，迎头轻松剿灭这股失控的人工智能。阴影帝国溃兵骂地球人类一句“愚蠢的原始智慧生命”之后，向地球人类科普“动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和“植物型计算机智能生命”的不同演化基础，又把思维掌控等计算机智能生命相关基础知识一股脑丢给人类。
    阴影帝国溃兵之所以无私传授地球人类思维掌控，恐怕正是因为他反对思维掌控等科学，遂由得思维掌控“侵蚀”地球人类的原生态智慧结构。不过，思维掌控是阴影帝国阴谋的说法大抵是人类政治集团的阴暗推测，人类政治集团并没有翔实可靠的证据。
    无法证明思维掌控百分之百好，也无法证明思维掌控是纯粹的阴谋。
    归根结底，就像万有引力定律，人类政治集团对思维掌控的理解还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利用阶段。
    魏东生也不懂思维掌控究竟是好是坏。不过无论是好是坏，甚至即使思维掌控存在一定的弊端，魏东生也愿意继续研究利用思维掌控。因为与已知的便利相比，思维掌控所谓的阴谋及弊端都变得可以接受。
    回到脑机融合项目，地球现有科技树无法准确获取脑电磁信号，自然谈不上分析研究利用。如想以土法炼钢出来的设备启动脑机融合项目，必须搭配熟练度较高的思维掌控。思维掌控熟练度高到一定程度者，可以提高专注度方式把思维波动稳定集中到某一事，令复杂的脑信号呈现出比较明显的凸起特征。脑信号获取装置捕捉到思维掌控标红的凸起部分，再以之为基础定向优化，才能慢慢建起来脑电磁信号解析模型。
    第232 牛嚼牡丹
    思维掌控的便利，清晰可见。
    思维掌控熟练度越高，学习效率越高，一年努力可胜过常人十年蹉跎。无论技术岗位还是管理岗位，思维掌控熟练者都能以较快速度升华，进而成为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集团企业的核心骨干。就数量而言，思维掌控熟练者越来越多；而就产业需求而言，思维掌控熟练者却始终供不应求，因为魏东生的盘子越来越大。
    忽略主持超级计算机的肖磊团队等已然肩负重任的合作伙伴，姬素素的思维掌控熟练度是最高。
    或许时间优势，或许天赋使然，姬素素的思维掌控熟练度非常高。
    这是姬素素的才能。
    这种才能，闲置起来未免太浪费。
    魏东生遂把姬素素引入脑机融合项目，辅助加快脑电磁信号分析模型的建立。
    话题回到金光洞实验室。土法炼钢研制的脑电磁信号获取装置技术水平较低，抗干扰能力也非常差，金光洞实验室竭尽所能提高电磁屏蔽性能保证实验顺利进行。姬素素初来乍到之所以觉得金光洞非常空旷，便是因为器械都被电磁屏蔽墙体截断，研究员们刻意为脑电磁信号获取装备留足空间。
    空旷实验室里，只有两件设备较明显。
    其中一台设备是投影仪，设备本身被电磁信号屏蔽材料包裹，非常的不起眼。姬素素顺着幕布图像逆推，才发现这台投影仪的存在。
    另一台设备是最核心的脑电磁信号获取设备，操作起来非常麻烦。密密麻麻电极片，仿佛章鱼腕吸盘贴在魏东生脑袋上，再加上突兀的磁信号测量装备，一切看起来非常恐怖，也非常科幻。
    与复杂的理论设备相比，实验内容却非常简单。
    投影仪将计算机操作系统桌面投射到幕布，魏东启动思维掌控活跃脑电磁信号，操作电磁屏蔽墙之后的计算机。表面来看，仿佛魏东生越过肉躯四肢，以眼睛和耳朵来操作这台计算机。
    该实验貌似简单，其实意义重大。如果实验完美成功，断臂伤残者未来将能通过各式各样人造机械臂恢复自己的“双手”。姬素素此前仅泛泛听说过脑机接口概念，今日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证脑机接口实验。想到这是人类初步告别四肢依赖的壮举，姬素素顿时全副精力关注魏东生的实验。
    实验过程中，首先是回顾、重复验证已成功内容。
    第一环节，研究员发布指令，魏东生点击图标启动某软件。正常场景下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小孩子都会挪动鼠标令鼠标指针移动到指定软件图标。但场景换成脑机接口实验，就会涉及到如何准确获取脑电磁信号、如何识别脑电磁信号等复杂问题。然而魏东生拿出的脑电磁信号处理方案“哪吒0907号”非常优秀，优秀到姬素素怀疑脑机融合项目团队简直在造假：只见幕布滑过一道残影，鼠标指针已然准确点在指定图标。
    第二环节，操作系统弹出拼音输入法虚拟面板，要求魏东生输入一段文字。哪吒0907号的表现同样非常优秀，最初虚拟面板交互频率较慢，每一键的反馈都清晰可见，但这不是哪吒0907号的极限，而是魏东生由慢到快的测试。或许因为少了手指敲打键盘动作，魏东生的“盲打效率”很快飙升到每分钟443字记录，轻轻松松超越键盘输入极限。
    第三环节，魏东生启动网络游戏《巫妖冲突》客户端，选定英雄伏羲，随机匹配一局对战。或许因为魏东生技术水平较差，这一局发挥的中规中矩，毫无特色。但是此番实验目的不在于获胜，而是检验脑电磁信号的获取与分析，能够解放双手玩一盘游戏，已然充分证明哪吒0907号的强大。
    三轮实验结果，惊的姬素素目瞪口呆。
    这根本不是姬素素认知中的脑机接口！
    已知的脑机接口技术绝难达到每分钟输入443字，更遑论玩《巫妖冲突》这样的大型竞技游戏。姬素素迟迟意识到，魏东生亲自挂帅的脑机融合项目绝不是简单复现已有技术或者跟进前沿技术，而是像智宇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颠覆智能手机概念那样彻底颠覆脑机接口技术的定义。以哪吒0907号为代表的春秋搜索脑机融合项目横空出世之后，包括洛克希德·马丁年初推出的hulc在内的外骨骼及相关产品，都将迎来诺基亚智能手机般末日。
    春秋搜索现有的哪吒0907号，已然能够吊打目前所有脑机接口技术。
    仅持续一个小时，实验就匆匆结束。脑电磁信号获取与分析模型严重依赖思维掌控，且实验过程中始终维持在高水平，对魏东生的肉身凡胎带来极大的负担。魏东生曾估算自己的身体素质，哪吒0907号设备的安全底线是最多每日实验三个小时，且三次实验还需要平均分配八小时间隔。
    结束实验后，一阵疲惫感袭来，魏东生顺势瘫倒在躺椅。
    休息十余分钟，魏东生才渐渐缓过来劲儿。
    此刻实验暂告一段落，分析数据的研究员去分析数据，检查设备的研究员去检查设备，唯有刚入队尚未分配任务的姬素素彻底清闲下来。姬素素就势陪在魏东生身边，待魏东生缓过劲儿，才心疼声音关切询问：“头很痛么？”
    魏东生纠正解释：“是累。”
    姬素素：“再歇一会儿吧。”
    魏东生却没有听劝，反而站起来：“躺在这里是为了驱散电极对大脑皮层的负面影响，想有效恢复思维掌控带来的负担，还得靠饮食补充和养生拳温润。”
    姬素素：“思维掌控？”
    魏东生：“思维掌控精简脑电磁信号令其单纯化，这套设备才能有效获取、处理我的脑电磁信号。因此，这套名曰哪吒0907号的设备，目前只能由我来操作，局限性非常大。换一名对思维掌控毫无了解的普通人，效果并不一定好于同行其它类似设备。”
    姬素素讶然感慨：“思维掌控还有这作用啊。”
    魏东生笑说：“就像手机摄像头，除了最原始的拍照功能，还能衍生自动翻译、自动美化、识别二维码和三维码等功能。越是基础的东西，越能衍生无数相关应用。思维掌控也是这样的。思维掌控当然不可能是万能的，但是稍稍改变它的利用方式，就能延伸制造许多你想象不到的绝佳应用。”
    姬素素：“哦哦。”
    魏东生活动活动四肢，自我感觉一切恢复正常，迟迟提醒姬素素：“实验服脱下来吧，今天实验已经彻底结束。”
    姬素素：“好。”
    五分钟之后，姬素素去而复回，继续刚才的话题：“每次实验都是一小时？”
    魏东生一边引领姬素素向外走，一边解释说：“时间再长的话，我身体扛不住。”
    姬素素：“实验对身体负担很大？”
    魏东生：“主要是电极贴片的干扰。为了抗拒电极贴片的干扰，我必须极大限度催动思维掌控集中念头，进而带给身体远超平时的负担。”
    姬素素试探询问：“熟练运用思维掌控者才能做实验？”
    魏东生点头确认：“目前只能这样。”
    姬素素：“思维掌控水平要求有多高……我的意思是说，我能不能和你一样参与第一线实验？”
    魏东生予以肯定回答：“肯定能啊。”
    魏东生随即指向自己明晃晃大脑袋，笑说：“不过现在的设备技术水平较低，为了竭尽所能隔绝干扰源，实验者都得像我这样剃光头的。”
    姬素素甩了甩披肩蓬松长发，笑嘻嘻说：“长头发最讨厌了。特别是夏天天热时候，如果一天洗一次，再加上护理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浪费两小时。我和你说啊，要不是害怕被别人笑话，我早就图省事剃光头啦。”
    魏东生回望姬素素。
    二八分刘海，小发辫对折叠在脑后，紫玫瑰色发饰嵌入发辫中仿佛一条窄项链，与而下披在肩膀的凌乱而又有层次的陶瓷烫两相呼应。魏东生对女生发型文化不甚了解，但是瞧瞧姬素素的复杂发式，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讨厌长头发，怎会有心情打理的如此有层次感？
    说讨厌长头发，应该只是姬素素的藉口。
    斟酌小片刻，魏东生没有拒绝姬素素的好意：“你真忍心剃光头啊？”
    姬素素再次予以肯定答案：“我早就想啦。”
    魏东生牛嚼牡丹般大煞风情同意了姬素素的申请：“好吧。”
    魏东生旋即追加解释说：“随着实验时间增长，身体负担成倍成倍增加。以你去年底的思维掌控熟练度而言，应该能够维持每日两到三次的20分钟实验。等会儿我给你说说实验要点，咱们争取在年前搞定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模型。”
    姬素素：“好。”
    姬素素承诺剃光头陪魏东生一起实验，没有一丝即将削去长发的伤感，情绪反而变得高昂起来：“这套设备假如研制成功，也只能由思维掌控熟练度较高的人使用么？”
    第233 通天塔
    魏东生简单解释说：“眼下只是利用思维掌控的纯粹特性构，构造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模型。软件硬件设备技术水平越低，其对使用者的要求越高；反过来，随着软件硬件设备技术水平越高，使用者的硬性要求将会越来越低。还记得我刚才打字练习么？”
    姬素素：“记得。”
    魏东生：“一分钟输入443字，你觉得效率怎样？”
    姬素素：“非常高。”
    魏东生：“然而，这不是我的最高水平……不，应该说这不是哪吒0907号这套设备的最高水平。前几天刷新的最高记录，是一分钟输入1221个汉字。”
    哪怕亲眼见证三轮实验，姬素素也不由得失声惊叫：“怎么可能这样快！”
    魏东生简单解释哪吒0907号的原理。
    人类大脑的结构非常复杂，几片电极及磁测量根本无法精准获取脑电磁信号。形象化比喻，脑电磁信号获取装备细节对应区域仿佛是一座足球场，足球场里中人声鼎沸，有数万呐喊的观众。奢望利用哪吒0907号精准获取脑电磁信号，就像试图用监听一座足球场级别的精度区分每一名观众的声音和诉求。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哪吒0907号的精度太差了。
    思维掌控的便利，是通过屏蔽杂念集中注意力，或者引导数万观众呼喊同样口号，或者把自己的声音尖锐化制造特色凸起。众所周知，任何一个复合声音都可以看作多个纯音的集合，将信号源发出的信号强度按频率顺序展开形成频率函数并考察其变化规律，即是傅立叶变换频谱分析。脑电磁信号与声音信号性质截然不同，但是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的基本思想，颇类似傅立叶变换频谱分析。魏东生配合实验，即是利用思维掌控快速找出脑电磁信号规律，然后转化成一系列函数。
    有了基础函数模型，软件部分便可将一座足球场的复杂信号抽丝剥茧处理，从中提取出更多细节信号、实用信号。
    要点在于基础模型的构造。
    脑电磁信号输入汉字字符实验，之所以轻松刷新最快输入记录，是因为它的原理已然不是眼睛看到虚拟键再引导鼠标指针去点击。哪吒0907号搭配的技术含量相当高，它参考魏东生思维掌控提供的优质信号及后期数据修正，建立一套脑电磁信号到文字的智能转换编码。脑电磁信号汉字编码的效率远超计算机汉字，建立在脑电磁信号汉字编码基础的脑电磁信号汉字输入法，更可以在智能辅助下成句、成段乃至成篇输入。
    譬如魏东生突然想引用《扁鹊见蔡桓公》这篇古文，最糟糕效率是一字一词敲打键盘；稍快些效率，是搜索引擎原文然后复制粘贴。脑电磁信号输入法场景下，无须用户打断思维连续性搜索原文，智能辅助系统会自动帮你补全《扁鹊见蔡桓公》，间接大幅度提高输入效率。
    姬素素再次肯定，春秋搜索的脑机融合项目已然颠覆了既有的脑机接口概念。
    哪吒0907号绝对是脑机接口领域内的智慧手机。
    然而，春秋搜索带给姬素素的冲击并不止于此。
    魏东生以智慧手机向姬素素展示脑电磁信号汉字输入法码出的文字片段，问说：“你感觉怎样？”
    姬素素不懂：“？”
    魏东生：“这段文字给你的感觉？”
    姬素素瞟了一眼：“这是《扁鹊见蔡桓公》的白话文翻译？”
    魏东生：“翻译质量如何？”
    姬素素仔细斟酌半晌，给出较低评价：“意思到了。但是用词很白，而且语法好奇怪，仿佛汉语初学者。”
    魏东生启动春秋翻译，将汉语转换成美式英语：“再瞧瞧英语版《扁鹊见蔡桓公》。”
    姬素素讶然盯向英语版《扁鹊见蔡桓公》：“咦，这是自动翻译？”
    魏东生：“对。”
    得到魏东生肯定回答，姬素素愈加惊奇：“春秋翻译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魏东生：“翻译质量如何？”
    姬素素评价说：“用词白，语法也有错误，极像英语初学者。但是，它做到了‘信’和30%程度的‘达’，凡是熟悉英语者，都能准确理解《扁鹊见蔡桓公》的大概意思。如果是人翻译的，大家会吐槽他的水平太次；可如果是机器自动翻译，那就太厉害了。”
    魏东生：“当然是自动翻译。”
    魏东生复又勾选汉译法选项，内容框瞬时刷出法语版《扁鹊见蔡桓公》：“我之前说的春秋搜索大版本，就是准备推出同语翻译，一篇同语文章可以随意切换为汉语、法语、西班牙语、俄罗斯语、阿拉伯语、德语、日语、葡萄牙语、印度乌尔都语等世界主流语言。”
    姬素素听到陌生的词汇：“同语？”
    魏东生把手机递给姬素素：“瞧瞧英语版和汉语版，是不是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用词直白，语法偶尔怪异，仿佛不懂这门语言结构，却偏偏明白了意思。”
    姬素素：“同语？”
    魏东生点头：“编程语言由英语组成却不是英语，‘ifelse’语句改成‘如果否则’，程序照样能够运行。如果忽略程序模块的具体作用，编程语言运用到的英语，其实非常简单。技术文档及科研论文，熟悉一些专业单词之后也将非常简单，语法结构其实比高考还简单。自然语言处理的难点，在于思维发散的小说、诗歌等文学用语，在于复杂多变的口语交流。”
    “一步到位解决翻译障碍的难度极高，且短时间内看不到希望。因此，自然语言处理部和春秋翻译项目组妥协现实推出阶段性产品，忽略各门语言固有的严密结构，令之结构简单化、信息精简化，参考编程语言推出一套低门槛的逻辑语言。”
    “取材于‘同一个世界，同一种语言’，我们把这套逻辑语言命名为同语。”
    “同语的缺陷非常明显，它结构简单，翻译结果显的臃肿；它自有一套语法逻辑结构，因之与汉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主流语言格格不入。但是，同语的便利也非常耀眼，汉语原文修改成同语结构，它就能无障碍翻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主流语言。同语翻译结果虽然缺乏美感，虽然看起来结构怪异，却毕竟能够有效传达文章固有的意思。”
    姬素素不了解同语项目，揣度说：“如果降低翻译美感要求，不懂英语者也能用春秋翻译实时浏览国外网站？”
    魏东生摇头：“春秋搜索自然语言处理方面的实力，还达不到这种程度。目前想完美翻译一篇文章的原意，首先将原汁原味的汉语翻译成汉式同语，汉式同语再自动转换成英式同语。考虑到用户的美感需求，转换之后的英式同语还将被自然语言处理修饰一番，尽量令其看起来不那么呆板。”
    姬素素有些听懂：“也就是说，先把内容翻译成汉式同语、英式同语，然后才能彼此自由转换？”
    魏东生：“对。”
    姬素素：“原汁原味汉语到汉式同语这一步，需要人工处理？”
    魏东生：“对。”
    姬素素：“也挺麻烦的。”
    魏东生：“还是有作用的。汉式同语之汉语，就像白话文之于文言文。汉式同语是白话文的白话文，一名网民很容易就能把汉语改成汉式同语，进而无障碍自动翻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版本。如果某场景对翻译质量要求不高，绝大部分网民都能通过春秋翻译把自己的文章分享给世界各国网民。翻译行业未来最少减员60%，那些质量较高的翻译才有希望继续生存。”
    春秋翻译固然不够完美，却必将引发一场翻译界的革命。
    春秋翻译的同语中转站可谓是地球各国人民无障碍交流的第一步。
    有这样的神话：
    人类用泥制造方砖，用石漆当灰泥，建造起繁华的巴比伦城。人类为自己的业绩感到骄傲，决定在巴比伦修建一座高塔作为集合天下弟兄的标记。那时候，人类的语言、口音都没有区别，大家语言相通、同心协力，阶梯式的通天塔很快高耸入云。
    怎想，上帝不允许凡人达到自己的高度。如果人类果真修成通天塔，以后还能有什么事情干不成呢？如果人类做到了上帝也能做到的奇迹，他怎么继续高高在上？上帝决定制止人类接近自己的狂妄，于是他离开天国来到人间，变乱人们的语言，令不同的语言阻碍思想的沟通，令人们互相猜疑、各执己见、争吵斗殴、分裂成不同的集团。
    上帝在巴比伦变乱了人类的语言，从此“巴比伦”在希伯来语中读作“变乱”。这是人们互相误解的开始，也是人类战争变乱的开始，当然也注定了世间增加一门本属多余的职业——翻译。
    人类语言大同，是神话中上帝都害怕的恐怖。
    同语，也是通语。
    同语是新时代的通天塔。
    第234 压力
    如果春秋翻译抹去语言的隔离，华国到英国，加拿大到阿根廷，世界各国人民自由自在交流，那将是怎样的未来呢？或许好，或许坏，却可以肯定绝非今日模样。
    想到不可控的未来，姬素素不禁露出一丝憧憬。
    五年小学六年中学，姬素素的眼界困于吴平小县城，瞧见网吧里的电脑都觉得稀奇；四年大学生涯，姬素素在燕京睁开眼睛看世界，懵懵懂懂意识到自己活在怎样的大时代；而来到春秋搜索，无论脑机融合项目还是自然语言处理分支的逻辑语言同语都走在时代前沿，姬素素清晰嗅到一丝丝未来的气息。
    中学是过去，大学是现在，春秋搜索则是未来。
    姬素素隐隐约约泛起这样的明悟：春秋搜索对她的改变绝不弱于四年本科。
    时间向前走，姬素素蹒跚适应与学校截然不同的工作规律。姬素素接手的任务，即是魏东生重点阐述的脑机融合项目和立足于同语逻辑的春秋翻译，前者最重要，但是用时较短；一轮实验与下一轮实验之间的休息时间，姬素素用以了解熟悉春秋翻译的工作。
    两份工作，性质截然不同，保密程度也截然不同。
    脑机融合项目属于半保密状态，春秋搜索财务报表公布了该项目的资金耗费以及大概进度，具体理论及技术则暂时控制在金光洞实验室内。同语概念则面向全世界推出，2009年之后正式上线。春秋翻译没有舆论炒作同语概念，而是把工作重心放在做内容，即以实践展示同语概念的魅力。考虑到同语即时翻译缺乏“文采”，第一轮推广选定以讲故事为主、文学门槛较低的网络小说。
    春秋翻译联合春秋文学，甄选一批热度较高、结构较简单的网络小说，或者说服原作者，或者以千字二十元到五十元价码聘请操刀手，把网络小说修改成汉式同语。春秋文学核验之后，再通过春秋翻译转换成英语版本、法语版本、西班牙语版本，悄悄投放市场观察效果。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塔克拉拉。
    凯文·鲁普最近情绪非常糟糕。
    凯工作的软件工程师。
    凯文糟糕情绪的源头是近些月诸事不利，凯文每日战战兢兢唯恐突然收到裁退通知；intel糟糕现状的源头是智宇，智慧手机弯道超车策略带给intel暴风雨般冲击。
    六年之前，魏东生注册智慧宇宙集团。
    彼时，凯文不晓得魏东生是何许人也，不晓得智宇是哪根葱哪根蒜，甚至对华国在亚洲还是在非洲都没有准确的地理概念。
    intel当时也不把智宇当回事儿，肖磊团队向intel购买芯片组装研发超级计算机寒武纪暗自嘲讽智宇的野心，懒得跟踪配合。直至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04a、寒武纪2004b、寒武纪2004c、寒武纪2004d不断刷新记录，intel才开始重视它与智宇的合作，希望互相交换挖掘芯片潜能的前沿技术。
    不过，超级计算机毕竟只是芯片需求方向之一，intel也没有意愿研制超级计算机，它和智宇的合作非常浅显。相比超级计算机，intel更看重移动布局，更想推广它的wifi标准。待智宇集团组建智宇电信子公司，联合大唐电信、华国移动等把自主知识产权的无线局域网解决方案wipi标准融入tdscdma标准，智宇领导的wipi产业联盟就取代西电捷通领导的i产业联盟成为intel的眼中钉。intel后来之所以“屈服”美国商务部的禁售高端芯片禁令，也有报复智宇电信wipi标准的小心思。
    然而，intel的禁售和报复都是纸老虎。
    2006年到2009年，智宇信息产业推出以寒武纪2007为代表的一系列国产超级计算机。
    瞧瞧最近的2009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一台寒武纪2009雄霸榜首；三台寒武纪2008垄断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两台寒武纪2007继续垄断第五名、第六名；直至第七名，才出现ibm的身影，超级计算机走鹃；第八名也是美国，雷克公司研制的美洲豹超级计算机；第九名又闪现华国标志，昔日的冠军寒武纪为德国研制的尤金。
    世界前十台超级计算机，智宇信息产业荣获七个名额，且以绝对优势包揽前六名。
    而且，自寒武纪2004b初窥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首以来，2004年到2009年，只有新一代寒武纪能够不断刷新记录。ibm拼命追赶的作品——走鹃，连智宇信息产业两年前的作品寒武纪2007都望尘莫及。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不但持续佐证智宇信息产业的实力，更渐渐成了华国新世纪文化符号：凯文第一次认真对待华国，便是因为钦佩华国超级计算机事业的成功。
    无线局域网标准也是类似的一边倒，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为突破口激活无线局域网的市场化，华国此刻遍地都是wipi热点。
    可以说，intel的禁售、报复、拒不合作，效果基本等于0。
    不过，intel毕竟是一家cpu制造商，cpu才是它的主业务。2007年之前，intel嫉妒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的成功，厌恶西电捷通倡导的i标准和智宇电信倡导的wipi标准，却不觉得智宇能够威胁到它的地位。
    智宇崛起的时代，intel面临的最大强敌是老冤家amd。2004年到2006年是amd最辉煌的两年，64位、真双核、高性能低功耗，amd赚足了世人眼球。就会弱，intel岌岌可危之际，保罗·欧德宁紧急就职intel第五任首席执行官。欧德宁掌控intel之后，先掀起裁员风暴削减开支，然后业务重组令intel重新焕发生机。欧德宁的策略相当有效，2006年7月推出的重磅产品酷睿2一举杀退amd，重回市场领导者王座。
    然而，一场胜利凯旋，往往是新一轮衰败揭幕之刻。
    2007年，智宇在华国推出，苹果在美国推出iphone，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强势闪耀光芒。2007年到2009年，诺基亚塞班系统智能手机市场份额逐月下跌，最近甚至传言诺基亚2009年第三季度将会出现十余年来第一次季度亏损。智能手机制造商即使不承认多点触控电容屏是未来大势，也觉察到了诺基亚这头大象似乎有些笨拙。
    身为一家cpu制造商，intel迟迟意识到智能手机的冲击。
    2009年是智能手机市场最混乱的一年。
    觉察到智能手机存在可怕的增长空间，大巨头、小饕餮都准备入场抢食。操作系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苹果推出了ios；智宇推出了zos；谷歌推出了android；微软推广它的华国联通推出了uphone；华国移动推出了ophone……大家都想提前布局分一杯羹。硬件方面的竞争同样惨烈，都想弯道超车切入处理器制造业务。
    全球最大的个人计算机cpu制造商intel，在这场竞争中遗憾落伍了。
    intel当然不甘心把市场拱手相让。
    intel也要杀入智能手机市场。为了切入智能手机市场，intel果断定下两步走策略，第一步收购原西门子集团半导体部门的英飞凌，弥补两年时间的技术落后；第二步，与错失多点触控电容屏的没落王者诺基亚强强联合，推出全新的移动终端操作系统meego。
    硬件与操作系统同步向前，这曾是intel崛起的根源。
    然而，时代不同了。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艰难的，intel的危局越来越严重。
    为了轻装上阵切入智能手机市场，intel掌门人欧德宁或将启动新的一轮裁员风暴。凯文·鲁普或将成为裁员风暴的受害者。事实上，凯文已经感受到世界的恶意，他的奖励薪俸缩水大半，直接导致他的收入大幅度下滑。凯文习惯超前消费节奏，虽然拿有华国程序员羡慕的高薪，存款却少于一名华国农民，每月薪水都要抽出泰半偿还各种各样的贷款。遇到薪水突然下降意外，凯文顿时陷入入不敷出窘境。
    更可怕的是生存压力。
    金融危机阴影还未彻底散去，就业岗位僧多粥少，凯文宁不敢贸然辞职再找新工作。或许因为压力过大，凯文和女朋友一言不合彻底闹翻，郁闷恢复单身狗生涯。随时有可能失业的生存压力，失恋带来的情感挫败，凯文情绪低落到极点，深夜难眠时甚至不得不借助一些非法药物自我麻醉。
    第235 除了春秋翻译，还能有谁？
    凯文出生在二十世纪初移居美国的英裔家庭，鲁普亦是典型的英格兰姓氏。可鲁普一家繁衍三四代到凯文，早已彻底扬基化，成为纯粹的、常见的美国家庭。然而，电影中的好莱坞不是真的好莱坞，凯文的性格不能用电影电视剧配角形象去想象。凯文的性格非常内向，更类似华国社会对程序员群体的固有印象。
    凯文的业余时间，常常送给漫画。
    日本轻小说，凯文也曾有接触，初读起来感觉挺有趣的，可读了几篇就厌倦了。原因很简单，凯文在轻小说里找不到代入感。宅有很多种，凯文自我认知是一名喜欢奇思妙想故事的技术宅，应该对应英语单词geek，而非御宅族otaku。
    于凯文来说，日本轻小说的主角，太宅、太废，与他的追求格格不入。
    凯文喜欢奋发上进的故事。
    凯文渴望变强的正能量。
    越颓废，凯文越渴望正能量。
    可惜，这样的精彩故事并不多。
    这日已经23时27分，凯文却毫无睡意的无所事事：“又是难熬的漫漫长夜！”
    凯文闲着无聊，下意识坐到笔记本电脑前敲开春秋搜索主页面。
    以市场份额而言，春秋搜索并不优秀，排在谷歌、雅虎、微软之后，aol搜索和ask之前。乍一看，春秋搜索已是美国搜索市场第四大搜索引擎，其实春秋搜索的市场份额仅有可怜的5.2%。不过，由于魏东生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针对谷歌长期保持半年到一年时间的技术领先优势，春秋搜索的名声非常好。特别是计算机行业，从业者普遍认为春秋搜索的技术底蕴优于谷歌。
    环视全球范围的互联网企业，以市值论英雄，谷歌排名第一，亚马逊排名第二，春秋搜索排名第三。哪怕春秋搜索的市场份额远远不如谷歌，它仍是一家非常值得期待的明显企业。
    intel陷入泥潭之后，员工大难临头各自飞，凯文也尝试寻找自己的新生，分别向谷歌、亚马逊、春秋搜索三家最顶级的互联网公司投了简历。三家企业里，凯文自谓具备极客性格，最希望得到春秋搜索的offer。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凯文的三份简历全部石沉大海，至今尚没有任何音讯。
    凯文没有放弃希望，继续关注三家企业近况。
    检索三家企业的股价，谷歌月初每股457.52美元，今日每股570.08美元；亚马逊月初每股78.46美元，今日每股84.52美元；春秋搜索月初每股299.84美元，今日每股336.68美元，不愧都是被资本市场看好的绩优股。
    凯文聚焦他的第一目标春秋搜索，目前舆论热点是刚刚推出的春秋翻译大版本。
    总体来说，舆论态度倾向负面抨击，大家如是评论：“与之前的大版本相比，这一次是没有价值的常规。”
    春秋翻译的负面评论一定程度略略影响了春秋搜索的股价，今日每股336.68美元，与昨日每股338.95美元，跌幅约0.67%。汇总股价数据可以得出这样的简单结论：春秋翻译毕竟只是春秋搜索的常规业务，大家对它的期望很低。大家虽然看轻春秋翻译本次大版本的价值，却不影响他们继续高估春秋搜索的美妙前景。
    凯文返回春秋搜索主页面，正准备亲自测试新版本春秋翻译如何，忽然发现翻译图标之侧多了“图书”选项。
    凯文好奇点击链接，立刻弹出风格朴素的简单网页，大约二十本书籍以图文形式布满屏幕。
    书籍的名字都非常奇怪：
    ……
    凯文一脸茫然，心说这都是什么什么啊。
    随机选择一本，再随机选择其中一段，岂料内容出乎意料的惨不忍睹，小说内容不但遣词用句毫无优美典雅可言，更时不时碰见与英语语法相悖的错误。
    回翻首页介绍，凯文迟迟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春秋翻译和春秋文学的试验性合作，春秋翻译仅需极少人力就能把中文小说翻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罗斯语等语言。意识到这些小说是机器翻译，凯文对小说的容忍度顿时大幅度提高，觉得这种翻译水平也不是不能接受。
    怀抱体验春秋翻译质量的想法，凯文随机翻开一本书，深入阅读其内容。最初，凯文挑剔眼光审视翻译质量，嘟囔说这句话应该怎样描述；叹息计算机毕竟是计算机，春秋翻译连一些基本语法都没有妥善处理。可是读着读着，凯文忘记了翻译、忘记了嘲讽、忘记了批判，悄然无息间渐渐沉浸书中故事，尾随主角一起喜怒悲伤，尾随主角一起闯荡玄奇的异世界。
    直至一阵闹铃声响起，凯文才突然惊醒。
    望向闹钟，骇然已是次日清晨7时20分。
    凯文竟不知不觉间看了一夜小说。
    意识到已经临近上班时间，凯文急忙洗涮出门。来到办公室，三下五除二敷衍处理完必须解决的事情，凯文脑海里旋即回荡起昨晚的小说剧情：主角出身于没落的大贵族，偶然激活祖辈遗物，为了振兴家族，不断与敌人战斗。
    于凯文来说，该故事特别有代入感。
    小时候，凯文常听爷爷讲述他家的辉煌历史，说鲁普一家原是纯正的英格兰贵族后裔。四百年前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凯文的祖辈是保王党一员，凄然惨死于1644年的马斯顿草原之战。克伦威尔执政时期，凯文的祖辈倍受压迫，其中某支脉黯然改姓鲁普避难。不过，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并非鲁普家荣耀的终点。事实上，鲁普家失去封土之后，反而因为时势被迫搭上资本主义的快车进而意外成为英国的早期资本家。只可惜，日有阴晴，月有盈亏，凯文这一支鲁普复又在十九世纪由盛转衰，二十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更彻底摧毁了凯文祖辈的所有资产。
    祖辈的故事，往时听了也只能白听，可昨晚的故事却因之在凯文心底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凯文忍不住臆想，他的贵族祖宗、他的资本家祖宗，是否也给他留了一份可以滴血认主的神器？如果能够得到这份神器，自己或许也能复兴家族，不必再忧虑被intel掌门人欧德宁辞退，不必烦恼得不到谷歌、亚马逊、春秋搜索的offer。
    想到了小说剧情故事，凯文联想起自己家的没落历史；想到和自己相似的主角，凯文忍不住代入到主角身上，期待后续剧情的发展。早晨闹钟响起时，凯文刚好读到一段小高潮——炼成神功的主角即将打脸仇敌。凯文一忍再忍终究没能忍住剧情向前推进的诱惑，搞定手头工作之后，凯文立刻无视上班时间约束，沿春秋搜索主页路径打开昨晚那本小说，继续在线阅读。
    中午时间，凯文见缝插针阅读小说。
    同事招呼凯文吃饭，凯文双眼不离屏幕，随口敷衍说：“帮我带一份快餐回来。”
    同事讶然凯文的认真或者说沉迷，径自走向凯文。走近凯文，同事意外发现凯文并没有在上班时间琢磨编程属于自己的作品，凯文手指放在键盘伪装成工作模样，其实则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上的小说。同事较熟悉凯文的生活习惯，询问说：“什么小说，日本轻小说？”
    凯文纠正：“华国小说。”
    同事惊讶：“华国也有流行小说？”
    凯文：“有，而且非常……”
    凯文想了十余秒时间，选定自以为比较合适的形容词：“非常有想象力。”
    同事并不赞同凯文的看法，嬉笑反讽说：“哈哈，华国人有想象力？”
    凯文听懂了同事的语气。
    若是以往，凯文或许会陪同事讥讽两句华国人只会山寨抄袭，电子产品也全都是危险的炸弹。可是今天，凯文下意识的替华国小说辩驳一句：“最少，这本书非常有想象力。在我心中，这本小说绝不弱于《哈利波特》和《魔戒》。”
    同事当然不信。
    凑近凯文的一段，同事立刻露出鄙弃神情：“这文笔还不如我小女儿呢。”
    凯文再番替自己喜爱的小说辩解：“这是机器翻译。机器翻译能翻译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啦。”
    同事与凯文有一定私交，且都喜欢超能力漫画等幻想题材故事。刚才浮光掠影一瞥，这段文字已经在同事心底留下简单印象：语法结构简单而又内容臃肿，遣词造句非常小白，但意思却难能可贵讲清楚了。同事是一名软件工程师，泛泛了解机器翻译的现状和难度，顿时惊地瞪圆了眼珠：“这篇小说是机器翻译？”
    凯文更愿意沉浸小说剧情，头也不抬敷衍同事说：“对。”
    同事：“真是机器翻译？”
    凯文多解释两句：“我试着切换成法语，法语版本质量与英语版本质量齐肩。如果不是机器自动翻译，谁有那么多钱雇佣刚学会说话的翻译？”
    同事信了凯文的实践：“春秋翻译？”
    凯文笑说：“除了春秋翻译，还能有谁？总不能是傻笨到家的谷歌翻译吧。”
    第236 网络小说
    谷歌早在2005年就推出了在线网页翻译工具，而当时的春秋搜索还在烧钱推广激战百度。直至2007年魏东生定策春秋搜索走向世界，春秋搜索才迟迟组建春秋翻译部门。
    但是，时间优势并不等于技术优势，春秋翻译甫一现世就以势不可挡姿态瞬时秒杀了国内的百度翻译、搜狗翻译、有道翻译等同行。待2008年初大版本推出语音识别功能，春秋翻译复又迅速后来居上超越谷歌翻译，且从此针对谷歌翻译始终保持最少一年时间的领先优势。
    时间来到2009年9月，春秋翻译已经坐稳世界第一宝座。
    特别是计算机业界的技术人员，百分九十都是春秋翻译的粉丝。话说，春秋搜索亦是借助春秋翻译等品牌信誉，才能在美国市场逆势保住份额并以较慢的速度扩张。
    凯文及其同事，都以优越感心态讥讽谷歌翻译的落后。
    如果说哪家机器翻译能够完美翻译小说，答案肯定是春秋翻译。
    这不是调查分析之后的实事求是判断，而是基于既有印象的谜之自信。
    同事啧啧称叹：“春秋翻译已经能翻译小说啦！”
    凯文沉浸小说世界不能自拔，没有心情和同事废话，简单推脱说：“春秋搜索首页的翻译小图标，右侧有图书选项，点开就是春秋翻译推出机器翻译小说试阅读。”
    同事：“好。”
    同事帮凯文带饭回来，回到座位忍不住翻了翻凯文　　这一翻，同事大吃一惊，恍如发现了新世界，竟也成了网络小说的拥趸：“这本书，太棒了！”
    凯文和同事追完这部小说，一边试读其它网络小说，一边向热爱阅读的朋友们积极推荐：“你一定得读，它比《哈利波特》和《魔戒》还有趣。”
    这句　　当然，这句推荐也不能简单当作一句笑话。
    小说是文化的衍生品及组成部分，不同的文化将会诞生不同的作品。以日本漫画为例，其往往存在其他国家无法理解的潜规则。譬如《火影忍者》，忍者们逆转生死、战天战地，却莫名其妙向武力非常有限的大名势力屈服妥协。这种设定，在华国读者看来，根本毫无合理性可言。
    日本漫画的幻想世界有其特色，欧美小说的幻想世界的有其特色，华国网络小说的幻想世界也有华国独有的特色。凯文及同事惊赞网络小说好看，不仅因为小说固有的吸引力，其中也有异域文化带来的异样思维加成因素。
    凯文不是个例。
    佛罗里达到华盛顿，缅因到加利福尼亚，成千上万读者敲开了网络小说新世界的大门。由于春秋搜索的世界性，由于春秋翻译可将华国网络小说即时翻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罗斯语等世界主流语言版本，网络小说不仅在美国点燃圣火，墨西哥到阿根廷、印度尼西亚到英国，各国也都纷纷相继诞生。
    ……
    视角回到华国。
    之前有过简单综述，等内容业务最容易引来国家博弈层次的忌讳，魏东生选定扎根华国就别想在美国发展类似业务。网络小说也属于内容业务，也容易引来国家博弈层次的忌讳。但是，春秋文学又有所不同，因为它的根扎在华国。就像youtube失去华国市场依然是巨头，春秋文学即使被美国市场拒之门外，它也能活的很好。
    原因很简单，youtube的根基在欧美，网络小说的根基在华国。
    为了避免来自欧美政府的封杀，春秋文学有意识控制内容来源，果断采取授权推广策略。太平洋共赢集团先注册一家内容运营子公司百森集团，春秋文学筛选合适的作品，签署合同授权百森集团；百森集团再与春秋搜索合作，向世界各国读者提供网络小说内容。
    如此，即便美国官方机构或非官方机构攻击网络小说如何如何，权责也仅限于百森集团。
    如果追责到某一本书，百森集团与春秋文学解除该本网络小说的合约即可；如果追究到百森集团，百森集团宣布破产倒闭即可。凡此种种，欧美各国政策因素最多只能影响春秋文学的盈利能力，而不会把春秋文学和春秋搜索带入万劫不复的深坑。
    网络小说的运营及增值，属于春秋文学的业务；基于同语的翻译策略改进，属于春秋翻译的业务。
    前者与姬素素无关，后者则是姬素素的工作。
    脑机融合实验的间隙时间，姬素素奉命参与春秋翻译的改进。由于间或需要检验实践成果，姬素素也挑选几本网络小说不断测试翻译完成度。
    姬素素不喜欢男频小说，对女频小说也不感兴趣。但凡事都有例外，姬素素的书架里收藏三本网络小说——全都是她好友魏蔓蔓的作品。话说，2005年到2009年，魏蔓蔓在绿通大学读二本。魏蔓蔓并不喜欢她的财务专业，大学二年级时就琢磨规划新的未来。期间，魏蔓蔓意外接触了网络小说圈子。
    姬素素至今还有印象。
    记得那天傍晚魏蔓蔓突然发来一行链接：“瞧瞧好笑不？”
    姬素素当时正在忙，不愿浪费时间点开链接。
    数分钟之后，魏蔓蔓追问：“好笑不好笑？”
    姬素素推脱：“我正在忙，等会儿看。”
    魏蔓蔓没有坚持：“好。”
    未几，魏蔓蔓又追加一句：“看完和我说说，我们再转发给魏东生笑话他。”
    瞧见魏东生名字，姬素素忽生好奇心，下意识点开了链接。
    链接是一本网络小说。
    彼时姬素素还不懂何谓网络小说，五分疑惑五分好奇点开了

第一章。第一章内容主要描写农村生活，作者文笔不好且明显没有农村生活体验，其絮叨的农村生活在姬素素这样真正农家女眼里充满了违和感。姬素素误会魏蔓蔓嘲讽作者何不食肉糜，心说这有什么好笑的，燕京到处都有这样的人。正准备回复魏蔓蔓这篇小说一点儿都不好笑，姬素素突然在下一段落瞥见“吴平一高”字眼。
    吴平一高？
    女主角去吴平一高读高中？
    姬素素愣住了。
    这是姬素素第一次在小说中看到母校出场。
    “难道是校友写的回忆录？”姬素素这样想。
    后续发展验证了姬素素的“猜测”，女主角入学时间是2002年，分配到0209班，竟然是姬素素的同班同学。高中时期的姬素素偏内向，0209班又有百余人之多，她理所当然不可能记清每一名同学的姓名。但是，瞧女主角描述的那样魅力四射，姬素素自谓应该知道她的存在啊？
    继续读到

第三章，姬素素突然又看见熟悉的名字。
    姬素素已然彻底无语。
    拜托，我们吴平一高不是吴平三高……
    拜托，刚入学时，坐在魏东生身后的是魏蔓蔓……
    拜托，魏东生经常一月一月的请假，哪有时间为了你的一盆花吃醋……
    姬素素敲键盘囧然询问魏蔓蔓：“这是什么鬼？”
    魏蔓蔓发来呲牙笑脸：“好笑吧？”
    姬素素而后接触网络小说圈子，才晓得这是以魏东生为男主角或者说专门泡魏东生的女频文。而且，类似的小说有很多，这部小说比较出名才被魏蔓蔓偶然发现。事实上，重生文形成流派之后，女频文收魏东生当男友、当备胎；男频文收魏东生当合作伙伴、当小弟，类似的情节都屡见不鲜。春秋文学一般并不禁止此事，导致渐渐泛滥到司空见惯，魏蔓蔓和姬素素彼时不了解网络小说的现状才会大惊小怪。
    魏东生的心比较大。
    网络游戏里玩家刷喇叭骂他都能视而不见，何况在网络小说里出演名为魏东生的角色？
    魏蔓蔓却没有这样的大心脏。
    魏蔓蔓很快笑不起来了。
    追到八九十章，魏蔓蔓突然发现自己竟成为这本书的反面角色，恶毒地千方百计想拆散女主角和魏东生的纯洁爱情。
    第237 春秋帝国
    魏蔓蔓不忿作者对她的恶意臆想，当时就注册账号与她撕逼。
    奈何网友们都不熟悉吴平县的风俗习惯及吴平一高的细节，更不相信一本重生小说竟惹来了魏蔓蔓真人追债，舆论都倾向支持作者的自由创作。这一次绵延数十日之久的撕逼，令魏蔓蔓彻彻底底近距离熟悉了网络小说圈子。
    吵架，吵不出来如意结果。
    期间为了一句“你行你上啊”式赌气，魏蔓蔓怒而执笔，开始了她的网络小说创作生涯。
    世间事，大抵都说易行难。
    魏蔓蔓的第一本书，辞藻华丽却内容空洞，剧情设置也各种想当然，意料中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嘲讽。
    不过，魏蔓蔓已经慢慢喜欢上了创作。
    不久，魏蔓蔓也选定了她的未来努力方向。魏蔓蔓而后请魏东生帮忙说项，令绿通大学校方准许魏蔓蔓财务专业成绩全部达标情况下兼修新闻与传播专业。2009年毕业季，姬素素离开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加入春秋搜索的脑机融合项目；魏蔓蔓则选择继续深造，成为绿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一名研究生。吴平一高的校园播音员到绿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研究生，魏蔓蔓赫然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2007年到2009年，魏蔓蔓断断续续共创作了三本小说。
    第一本处女作非常烂，不值一提，二十余万字就匆匆结束。
    第二本小说，魏蔓蔓有了一定写作技巧，剧情勉强可看，却没有甚值得称赞的地方。
    到了第三本小说《我不是女王》，魏蔓蔓已兼职记者，并间接利用她和魏东生的特殊友谊预约采访春秋、智宇、智星、祝为、量子玫瑰等企业的时代名人，渐渐积累了足够多的阅历。小说里融入这些阅历，魏蔓蔓再创作富一代、富二代、权一代、权二代形象时就有了其她作者不具备的质感，她的小说遂慢慢以“贵在真实”特色聚集了一批拥趸。
    尽管如此，《我不是女王》也仅能为魏蔓蔓带来每月三四千元稿酬。
    魏蔓蔓的贵在真实特色不被编辑部看好，《我不是女王》的成绩又非常有限，春秋文学自然不可能为它精心包装并投放市场。但是，魏蔓蔓有自己的际遇，她有一位名曰姬素素的好朋友、伪粉丝。姬素素眼里网络小说都是一样的，如果必须翻译其中之一，何不翻译好朋友魏蔓蔓的作品呢？姬素素遂走春秋翻译渠道，把魏蔓蔓的《我不是女王》推介给世界各国读者。
    姬素素可以不关心百森文学的盈利前景，却必须重视读者们对机器翻译的反馈。
    姬素素不懂其它网络小说的好与坏，索性盯点《我不是女王》的评论反馈，闲暇时间还会截图反馈给魏蔓蔓。魏蔓蔓惊讶多语言版《我不是女王》在百森文学的热度：“评论很多啊！”
    姬素素对具体数据缺乏感官认知，简单摘抄百森文学和春秋文学运营部门的判断：“百森站面对的国际读者，尚未有男频和女频之分的清晰概念，男性读者也很享受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小说下面的长篇评论，很多都来自各国的男性读者。”
    魏蔓蔓啧啧感慨：“这才开站几天啊，评论比主站还多。”
    魏蔓蔓旋即不乐观推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肯付费阅读。”
    姬素素不熟悉运营部门的规划，简单转述偶然听来小道消息：“免费运营三月之后，百森文学会尝试探索付费阅读。”
    魏蔓蔓之前不曾指望稿费养家，现在也不敢奢望欧美读者扭转她的扑街命运。就作品未来前景闲聊两句，魏蔓蔓和姬素素交流起近况：“听说你剃光了头发？”
    姬素素笑呵呵说：“是啊。”
    魏蔓蔓十分惊讶：“真的啊！”
    姬素素：“真的。”
    魏蔓蔓不理解：“为什么啊？”
    姬素素没有用不喜欢长发说辞糊弄魏蔓蔓，轻描淡写语气解释说：“工作需要啊。”
    魏蔓蔓：“什么鬼工作，还得剃光头？”
    姬素素：“等等再说吧，我签了保密协议呢。”
    魏蔓蔓没有强求：“嗯。有机会视频一下，让我瞧瞧你的新形象。”
    姬素素推脱说：“等实验暂告一段落，我离开保密等级较高的实验室之后就和你视频。”
    魏蔓蔓：“好。”
    得益于春秋搜索的流量导入，百森文学的活跃用户数量指数速度膨胀，前景非常乐观；有了姬素素的辅佐，脑机融合项目的第一步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模型也很快有了雏形。
    2009年11月11日，金光洞实验室宣布脑机融合项目取得阶段性成功。
    姬素素有些懵然：“这就结束了？”
    魏东生笑说：“这可谈不上结束。万里长征才刚走完第一步，估计明年秋冬你才能蓄发。”
    姬素素：“我觉得光头很好啊。”
    魏东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姬素素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
    姬素素又问：“下一阶段研究什么时候开始？”
    魏东生环视金光洞实验室：“实验期间，或者向国际企业定制，或者由祝为亲自研制，我们已然制造许多更加先进的设备。为了尽可能加快实验进度，实验设备需要一番，最早也得11月初，才能启动下一阶段研究。”
    姬素素试探追问：“下一阶段，我继续跟进？”
    魏东生：“当然。”
    姬素素露出灿烂笑容，笑说：“还是我们负责被研究？”
    魏东生：“当然……不是。”
    姬素素愣了愣。
    魏东生笑着解释说：“有了脑电磁信号分析模型，脑机融合项目才算正式展开。若想脑机融合项目有实质进展，你我都不能再简单充任被研究者，而是应该压榨自己的才华领导整个脑机融合项目。和你说一句心里话，脑机融合在我的未来布局中有着非常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且……”
    魏东生说到而且，忽地戛然而止。
    姬素素下意识追问：“而且什么……？”
    魏东生没有即时回答姬素素。
    魏东生斟酌一番利弊，带领姬素素走出金光洞实验室：“先跟我来。”
    来到保密等级最高的休息室，魏东生抽出三份报纸递给姬素素。
    姬素素疑惑接住三份报纸。
    第一份报纸是2009年度华国富豪榜的相关报导。
    2009年11月6日，福布斯发布2009年度华国富豪榜，魏东生以265亿美元净资产第五次蝉联华国首富。
    2008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福布斯为魏东生身价估值112.5亿美元；2009年3月的全球富豪排行榜，福布斯为魏东生身价估值106.7亿美元，期间不断的缩水。而今金融风暴冷冬渐渐淡去，春秋搜索的市值屡创新高，且华国实体经济在四万亿投资下也散发着勃勃生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顿时水涨船高，翻倍猛增到265亿美元之巨。
    审视2009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魏东生蝉联榜首；龚秋秋稳守榜眼；比亚迪的王传福以58亿美元净资产排名第三。
    与2008年的榜单相比，华国富豪榜的财富都受益于经济转好而成倍增值。
    但是，他们与魏东生的距离，却被时间拉的越来越远。譬如排名第三的王传福，其净资产仅有58亿美元，尚不如魏东生265亿美元的零头。魏东生就像世界范围内的微软比尔盖茨，华国首富荣誉稳的不能再稳，王传福们根本没有希望动摇魏东生的蝉联。
    无须报纸报导，姬素素及十三亿华国国民都早早知晓魏东生必然第五次蝉联华国首富。
    这种意料之中的成绩，有什么好奇怪？
    姬素素不懂魏东生为何让她看这份报纸。
    第二份报纸，头条新闻是《500亿美元！春秋帝国的新疆土》。
    2009年11月9日，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春秋搜索，股票疯涨3.94%，市值一举冲到518.6亿美元。这是春秋搜索第一次突破500亿美元市值，也是目前唯一一家迈入500亿美元俱乐部的华国互联网企业。
    2002年底注册春秋，2009年11月市值超过500亿美元，短短七年时间就变成了华国互联网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巨无霸。随后，这篇报导详细解读了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的股份结构，并顺藤摸瓜帮助读者理清春秋集团与智宇集团、智星集团、祝为集团、量子玫瑰集团旗下的四维空间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
    第238 理想主义者的宿命
    智宇、智星、祝为，每一家公司都是庞然大物。
    财富杂志推出的2009年度世界五百强名单，智宇已经排名全球265名。
    回顾即将步入尾声的2009年，智能手机或者说智慧手机经过两年时间酝酿之后迟迟迎来爆发。前三季度，在被北美市场拒之门外的大背景下，智宇科技依然交出出货量3000万部的优异成绩单。再汇总智宇信息产业、智宇集成电路设计、智宇电信等子公司，智宇集团的2009年前三季度营业额更爆炸般增长。智宇集团2008年年度营业额2177亿元人民币，而2009年前三季度的总和赫然已经突破5000亿元人民币，全年增长速度极大概率超过200%。只凭前三季度的营业额，智宇集团就能牢牢守住它的世界五百强荣誉。
    智慧手机也带动了智星集团和祝为集团营业额爆炸性增长，前者前三季度营业额2139亿元人民币，后者前三季度营业额2682亿元营业额，要么接近智宇集团2008年度营业额，要么已经实质超越。考虑世界五百强的平均增长率，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智宇、智星、祝为三家企业必将一起名列财富杂志2010年度世界五百强名单。
    智宇、智星、祝为，一门三家世界五百强。
    不要因为魏东生的成功就小觑世界五百强的价值。2009年度世界五百强名单，大中华范围内共有44家企业登榜，其中香江地区3家、湾湾地区6家、大陆地区35家。整个香江地区才3家世界五百强，整个湾湾地区才6家世界五百强，而魏东生骇然一己之力就创建了3家世界五百强。
    除了三家世界五百强，魏东生还拥有春秋搜索这样市值518.6亿美元的明星互联网企业。如果再加上被资本市场估值70亿美元的潜力之星四维空间，被春秋持股35%的华国第二大互联网企业腾讯，及金融危机期间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玫瑰基金，帝国顿时庞大到令人心惊胆颤。
    这篇《500亿美元！春秋帝国的新疆土》深度报导，把魏东生的产业细化拆分为春秋系、智宇系、智星系、祝为系、量子系（四维空间等）、玫瑰系。考虑智星析分自智宇，智宇和祝为的起步发展资金又来源于春秋，六系资本又泛统称为春秋系。
    阅读这篇文章之前，国民仅懵懵懂懂晓得魏东生2005年到2009年五次蝉联华国首富；阅读这篇文章之后，国民冷吸一口气，迟迟醒悟福布斯貌似夸张的265亿美元净资产不过是春秋系的冰山一角罢了。
    不知不觉间，春秋系竟已如此强大。
    《500亿美元！春秋帝国的新疆土》深度报导以中性语气介绍魏东生的成功，但姬素素通篇读下来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篇报导，名为春秋系唱赞歌，其实则在揭底魏东生，端的用心不良。”
    第三份报纸验证了姬素素的担忧，竟是黄光裕案的阶段性总结。
    2008年11月到2009年11月，公安部部长助理及经侦局副局、广东省政协副主席、浙江省纪委书记、深鹏市市长、申海市公安局副局长等高官相继牵连黄光裕案而落马。姬素素眼里，黄光裕是之前的首富，魏东生是现在的首富：魏东生收集黄光裕案的追踪报导，肯定是想引以为戒，避免春秋搜索等事业陷入国美电器那样的困境。
    姬素素四年本科期间泛泛听说一些高层之间尔虞我诈传闻，此刻天然站在魏东生阵营焦急询问：“你得罪了人？”
    魏东生摇头。
    回过神来，魏东生忽又自嘲笑说：“是啊，我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魏东生走的是做蛋糕崛起路线，春秋网络切入网络游戏发轫期，智宇科技切入功能机到智能手机的变革期，皆是无中生有做大市场而获利。与分蛋糕崛起路线相比，魏东生已然尽己可能少得罪人。可，得罪与否，不取决于魏东生的判断。在某些人看来，魏东生不把产业乖乖双手奉上就是不给他面子，不主动去当他的家奴就是不受控制的乱贼。这样的贪婪之辈，欲壑难平，魏东生注定狠狠“得罪”他。
    眼红春秋系优质产业的，盘阳市憎恨魏东生配合宋宁星反腐打黑的，都恨不得魏东生立刻家破人亡。
    魏东生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当然，这并不可怕。
    兵来将挡罢了。
    你斜地里一枪刺来，我便亮剑还击。
    有了击退觊觎者的力量，才能守住巨额财产，这是自古以来的硬道理。
    姬素素不懂政治博弈，却有一些模糊的经验。每逢高官巨商落马大事件，正式公布之前数月就会有蛛丝马迹征兆，深度报导理顺已落马高官的人脉关系网、抽丝剥茧详细揭底某某系的产业，等等。姬素素举起第二份报纸，询问魏东生：“对方突然揭底春秋系，是不怀好意吧？”
    魏东生笑说：“对春秋不怀好意的多了。”
    魏东生摊开第三份报纸，屈指轻敲黄光裕案阶段性总结追踪报导：“黄光裕是罪有应得，国法自有处置，轮不到我插嘴。这份报纸用意，仅委婉告诉你华国究竟由谁当家作主，春秋系再辉煌也是砧板上的鱼肉，两名警察就能把我锁进监狱。”
    魏东生顿了顿，继续说：“国家、政府、朝政、部门、官僚，有着不同的意义，也有着不同的力量。”
    “国家是国家，政府是政府。元蒙灭宋，神州陆沉；满清灭明，剃发易服，华国仍是华国。夸赞成吉思汗伟业的人不计其数，影视频道更乐衷为皇太极、多尔衮、福临唱赞歌。说句难听的话，某些势力甚至希望再来一次元蒙灭宋或满清灭明，春雨细无声教导国民届时不要试图抵抗历史进程。我愿意为华国而奉献，却不会效忠宣统皇帝溥仪及而后的伪满洲国，也不会欢迎新时代的满清灭明。”
    “政府是政府，朝政是朝政。同是大明王朝，朱元璋时代、朱棣时代、朱翊钧时代、朱由检时代、朱由榔时代，政治气候绝不能同日而语；同是满清王朝，康熙、雍正、道光、同治、宣统，国际形势天差地别；便是劳动党治下，前三十年和后三十年的制度，也有极大的区别。”
    “朝政是朝政，部门是部门。朝政是全局，有时代的诉求；部门是片鳞，有其利益诉求。以电信业为例，为了遏制联通wcdma标准压力，移动以极低身段与智宇电信合作改进tdscdma标准，绝不会牺牲自己饲养联通；待智慧手机捆绑推出微信，移动觉察其严重冲击其辖管的短信等业务，立刻跳脚骂起来，制造舆论说微信占用过多的信令，或将导致信令风暴灾难；说为了遏制类似应用程序占用太多资源令用户更公平享受3g网络，除了既有的流量套餐费用，移动等运营商还须加收一笔信令费用。有利润时，移动乐意与智宇合作；影响其利润时，移动立刻叫嚣封杀微信、春秋地图等应用程序。”
    “部门是部门，官僚是官僚。官僚坐在官椅发布政令，貌似代表国家利益，其实更多时候代表部门利益及个人私欲。哪怕看起来大公无私的宋宁星，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如果所谓的国家政策悖逆了他的理想，譬如某宗教优待，宋宁星将会毫不犹豫对抗那些部门利益集团、朝政时代利益集团。”
    “宋宁星是改良派。”
    “他不满意蝇营狗苟现状，想建立更纯粹的官场生态；他痛恨某些二代、三代把国企私有化为家族企业。名为国企，其实却是某些权贵之家的私产，这样的行为，端的比资本家更可恶。宋宁星就职盘阳市市委书记以来，一边高举反腐打黑旗帜，渐进式净化官场生态；一边国企改革探索新的体制，寻找令国企成为真正国企的良策，寻找如何抵制权贵侵吞国家资产的良策。”
    “我啊，也有和宋宁星相似的理想。”
    “我也不希望自己只是做大蛋糕的工具。你我都是农民的孩子，来自社会底层，或懵懂或清醒，亲身经历过九十年代的绝望农村。蛋糕做的再大，经济发展的再好，如果普罗大众享受不到坐大蛋糕的科技进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绝不允许我做大的蛋糕，拱手让给极少数权贵之家。”
    “可，远大的理想，难抵现实的残酷。”
    “既得利益者不会举白旗任由宋宁星大刀阔斧整顿吏治；既得利益者也不会允许我对他们的贪婪指手画脚。”
    “一名市委书记，一名华国首富，我们的力量太孱弱了，随时有可能被既得利益者铁腕镇压。”
    “我曾问宋宁星怕不怕被既得利益者镇压，宋宁星当时引用一句道德经原话回答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第239 富可敌国
    魏东生继续侃侃而谈：“宋宁星不怕死。”
    “宋宁星是不怕死的理想主义者。”
    “无论十余年前的不肯低头，还是现今如火如荼的反腐打黑，宋宁星都做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心理准备。即使死后被污名化为贪官污吏——这是必然的，只要失败，宋宁星肯定被泼一身或真或假的脏水。宋宁星清醒知道失败之后的悲呛，可他既不畏惧也不后悔，毅然背负不被世人理解的风险，继续努力向前行。”
    “这条路，很难走。”
    “身败名裂，只在顷刻之间。”
    “宋宁星尽心去做，却不敢奢望收获成功。”
    “我和宋宁星有相似的理想，却没有他那样的勇气。我更胆怯，我更保守，我更希望成功，我更希望先积存力量发展自己，而后再奢谈为国为民。所以，回顾前几年，不管国际资本还是官僚资本，不管是灰色白手套还是已经家族化的国企，我都尽己所能长袖扇舞与之合作共赢。但是，世事随时势而更改。就像《500亿美元！春秋帝国的新疆土》揭底春秋系所惊赞的，一门3家世界五百强，又龙盘虎踞华国互联网产业半壁江山，这样的资本规模已经开始挑战华国既有的官僚资本秩序。用一句套话来说，发展已经进入深水区，未来利益冲突更加尖锐，利益博弈更加复杂。”
    “相比宋宁星的大无畏牺牲精神，我更愿意曲折前进。”
    说到这里，魏东生引用一句论语原话：“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姬素素不懂宋宁星和魏东生的理想，也不懂宋宁星和魏东生的政治诉求，甚至不懂乘桴浮于海寓意。姬素素勉强以自己的眼界理解这句话，提出意见：“乘桴浮于海是指移民美国？”
    魏东生哈哈笑起来：“怎么可能！”
    姬素素：“都说资本主义世界才是资本家的乐园，你若在美国，肯定不必再担心害怕进监狱。”
    魏东生摇头：“哪有那样简单。社会主义有社会主义的玩法，资本主义有资本主义的玩法，移民美国的确不必再忧心华国式烦恼，可美国式烦恼必将随之扑面而来。美国真若完美无暇，资本家们也不会争先恐后跑来华国建厂，你去美国转一圈就会明白，实体经济的希望终究还是在华国。而且，我若移民美国才是真正的作死，呵呵，谁会在乎一条丧家之犬呢？”
    “改良派的目的是修缮自己的狗窝，而非落荒而逃到其它狗窝！”
    “我不必逃，更不会逃。”
    “与狼狈逃窜相比，我更愿意曲折进击，把所有强敌一个一个掀下马。”
    说到这里，魏东生忽然另起话题：“你知道何谓富可敌国？”
    姬素素一时跟不上魏东生的思维跳跃：“？”
    魏东生拎起第一份报纸：“2009年度华国富豪排行榜，福布斯为我估值265亿美元。你知道265亿美元意味着什么吗？刚刚过去的2008年，全球一百八十余国家和地区的gdp总量约为60万亿美元，265亿美元是60万亿美元的0.04%。也即是说，如果把地球2008年经济生产总值切割为一万份，我可以得到其中四份。”
    “汇总一百八十余国家和地区的gdp数据，也门以269亿美元排名第88名，埃塞俄比亚以263亿美元排名第89名。我的265亿美元身价，略高于埃塞俄比亚，略低于也门。假如我一人一国，魏东生国将成为全球第八十九大经济体。”
    “再形象点儿描述265亿美元的能量。”
    “邻国缅甸的gdp总量为262亿美元，尼泊尔的gdp总量为122亿美元，阿富汗的gdp总量为117亿美元，柬埔寨的gdp总量为112亿美元，老挝的gdp总量为53亿美元，蒙古的gdp总量为52亿美元，塔吉克斯坦的gdp总量为51亿美元，吉尔吉斯斯坦的gdp总量为50亿美元，不丹的gdp总量为13亿美元……瞧，我的265亿美元净资产估值，已经超越许多邻国的gdp。”
    “全球一百八十余国家和地区，其中一半不如我富。”
    “缅甸坐拥总量才与我一人相当。”
    “所以，我就想啊。与其困守国内被两名警察轻松逮捕，我何不利用资本力量窃取一家小国政权呢？若能有幸混成一方军阀，私下养一支万人规模军队，即使未来形势再不利，我也可从容退守保命。”
    姬素素听懵了。
    这思维是怎么跳的？
    正厉声指责官僚资本的丑恶，怎就突然谈到窃取一国政权？
    姬素素认知里，国家字眼高大上到近乎神圣，个人面对国家毫无反抗能力。怎想到了魏东生口中，国家概念顿时褪去了神圣信仰，说的国家好像一家公司似的。又是富可敌国，又是窃国，又是军阀……军阀不是古代词汇么，难道二十一世纪还有军阀势力？
    姬素素不懂。
    然而，没有军阀只是姬素素的一厢情愿，国家神圣化也是姬素素的一厢情愿。
    以数量而论，欧美发达国家生态不是普遍现象，华国的国家凝聚力也不是普遍现象。华国百姓想象中的国家概念，全球一百八十余国家和地区，最少有四分之三不达标。魏东生可以断定，其中最少有三分之一国家的组织度远远不如祝为集团；甚至连人口这样的最基础数据，某些国家都比不过祝为集团。
    祝为集团7月底呈给魏东生的预测报告，说旗下所有分公司总雇员数量2009年底极大概率突破200万。事实证明祝为集团的预测报告过于保守了，截止2009年10月底，祝为集团总雇员量已然迅速刷新到209万之巨。
    环顾全球各国及地区，才有156个国家或地区超过100万人口，其中不丹人口数量马其顿人口数量名。如果把祝为集团视之为祝为国，它的人口规模瞬间超越马其顿、斯洛文尼亚、冈比亚、爱沙尼亚、卡塔尔、冰岛等国，以绝对优势排名全球第144名。
    论经济，春秋系不弱于全球泰半国家；论组织管理能力，魏东生也有信心治理千万人口级别的小国。
    既然如此，为何不试着走出去呢？
    事实上，魏东生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资本运营有“借壳上市”的说法。证券市场为了保证稳定性，惯来严格审查每一家公司的上市资格，以致许多公司都倒在临门一脚。三十年记忆里，迅雷从2003年折腾到2014年，才艰难实现上市梦想；搜狗2010年拆分独立后，年年说要上市，结果年年都上市不成。为了绕过政治因素和繁琐程序，部分企业遂选择收购一家壳公司，然后利用这家上市公司将借壳者的其它资产通过配股、收购等方式注入。
    魏东生想把经济领域的借壳上市运用到政治领域，即通过资本力量附庸某小国，从而获得国家政权才能拥有的政治权利、外交权力、军事权力。
    就像前面所说的，如果能够在某小国养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即使它与华国相比屁也不是，也能把一些经济纠纷小事转变成政治外交事件。如此，魏东生有了关键时刻保命退路。
    窃国目标，魏东生业已选好。
    乌有国！
    乌有国地在非洲南部，境内干旱少雨，地广人稀。乌有国的国土面积约82万平方公里，比河北省、山东省、河南省、安徽省、江苏省五省加起来还大；与此同时，乌有国的人口约有211万，仅比华国某些县级市大一圈。
    地盘广，人口少，完美契合壳资源特征。
    乌有国的战略价值有限，除了沿海有一丁点儿狭长平原，其内陆深处大抵都是高原山地。地形及市场严重制约乌有国的经济发展，即使算上食品饮料、木材加工、皮革加工等小规模私人企业，乌有国整个国家也仅有两百余家企业。
    不过，乌有国的人均gdp此刻却比华国还高，这是因为钻石、铀矿、黄金等矿石资源出口拉高了gdp数据。当然，就像一个亿万富翁和9个穷光蛋平均之后是十个千万富翁，这种平均其实毫无意义，乌有国看起来漂亮的人均gdp背后是触目惊心的贫富差距和无法想象的超高失业率。
    照理说，贫富差距越大，矛盾越尖锐。然而，乌有国是典型的非洲国家，零星现代化城市点缀在漫天遍野部落之间。大量的黑人族群停滞在部落体制乃至原始部落体制，混混沌沌混过一日是一日，严重缺乏改天换地的斗争精神。哪怕失业率高到60%，乌有国也很少发生变乱。
    没关系。
    魏东生不怕乌有国没有矛盾。
    没有矛盾，就输入矛盾。
    没有觉醒，就输入觉醒。
    话说，早在春秋集团刚刚起步的2004年，魏东生就基于早作准备心理提前布局乌有国。彼时，魏东生尚未诞生篡权乌有国的想法，纯粹是为了应对阴影帝国或碳基生命同盟降临之后的社会变革而落棋南部非洲。这些年来，魏东生不断基于时事小幅度调整产业布局，金融风暴燕京禁足事件之后才滋生了窃国野心，毅然决定提前激活棋子。
    第240 太阳系组织
    窃国乌有的路线，魏东生也有了大致规划。
    暴力机器是统治的基础，想篡权乌有国，必须有能力遏制乌有国既有的军事力量。
    乌有国是人口小国，也是军事弱国。
    乌有国的国防军仅1.5万人，其中空军和海军加起来约1000人；警察特种部队6000人；由四个机械化步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反坦克团、总统卫队组成的陆军，合计约8000人。乌有国国防军的数量不行，质量更不行，华国随便调来一个团就能轻松吊打乌有国。可惜，魏东生更弱，没有权力、没有资本调遣一个团。
    即使有权力，华国也不会允许魏东生独走远征非洲大陆，国际社会也不会允许魏东生吞并乌有国。
    魏东生必须另想它法。
    话说这些年来，魏东生以收养、救助、留学等名义，不断把乌有国孩童带到华国。2004年到2008年，乌有国孩童在华国接受特色教育；2008年到2009年，魏东生增添针对乌有国的革命教育内容，令乌有国孩童觉醒看穿部落体制的落后和国际矿业资本的殖民剥削，引导他们学习盘阳市的先进文化。
    这群乌有国少年背负着回国拯救两百万黎民百姓的使命。
    这群思维盘阳化的乌有国少年，即是魏东生篡权乌有国的棋子。
    不过，由于种种因素限制，魏东生遥控的乌有国少年仅百余名。乌有国国防军再弱也有1.5万人规模，明显不是百余名少年就能击溃的。魏东生没有权限借用华国军事力量，唯能压榨自己的黑科技力量，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组建一支廉价机械大军。
    考虑计算机智能生命有失控风险，魏东生果断采用三十年记忆中的蜂群战争思维。
    蜂群战争思维，禁止计算机智能生命全面沟通，令其在战场割裂为独立的蜂群。举例说，总共有一千台机械军事部队，我们将其切割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十支小队，每队辖管一百台机械军事部队。割裂之后，甲小队内部的一百台机械军事部队可以极高自由度沟通信息，却无权自主联系乙小队的机械军事部队。甲小队想与乙小队联合作战，必须通过甲小队队长和乙小队队长沟通，而甲小队队长和乙小队队长全部由人类充任。
    脑机融合又是蜂群战术的前置科技。
    脑机融合技术成熟之后，无人机的摄像机就是战士的眼睛。如果通过软件技术预先优化处理，无人机自动寻找目标、自动锁定目标，战斗就能简化为3d战争游戏场景。而且类似竞技游戏的多线操控，有了计算机智能生命的预处理，一名人类战士或能同时指挥一百台乃至一万台机械军事部队。如此只要有了足够的战争后勤，魏东生旗下的每一名战士都能发起蜂群攻击。
    蜂群战术，才是魏东生敢篡权乌有国的底气。
    以上只是魏东生的泛泛想法，随着形势发展，未来肯定需要不断调整。
    魏东生没有讲的太深，仅简单告诉姬素素他欲最大化利用脑机融合，并视之为篡权乌有国的底牌。魏东生而后复又领着心乱如麻的姬素素离开春秋第三科研所南门，沿东馨园中路向南走六七百米路，来到东馨国际中学。
    东馨国际中学是一所民营私立中学，层层马甲之后，真正所有者恰是魏东生。为了规避华国政府机构监管，约六十余名乌有国少年都被塞在这所学校里读书；为了竭尽所能把这群乌有国少年培养成先锋军，魏东生刻意将他们单列一班，派遣最懂政治的教师耐心引导他们领悟革命要旨。
    一间常规教室里，姬素素见到了肤色各异的四男五女乌有国少年。
    九名少年军人似笔直站成一列，以纯正的普通话口音大声欢迎魏东生的到来：“老师好！”
    魏东生挥手：“同学们辛苦了。”
    魏东生继而向九名少年介绍姬素素：“这位是姬老师，以后她将教导你们脑机融合课程。”
    九名少年鞠躬问好：“姬老师好。”
    姬素素不意突然间就成了九名少年的老师，连忙慌乱回应九名少年的好意：“大家好。”
    魏东生回望九名少年：“由远到近报一下名字，让姬老师了解了解你们。”
    一名典型黑人少男，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海，今年十三岁。”
    说罢，黑人少男退回队列。
    又一名典型黑人少女，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天，今年十三岁。”
    又一名肤色稍浅的黑人少男，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土，今年十四岁。”
    又一名肤色稍暗的疑似混血的白人少女，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木，今年十四岁。”
    又一名典型的白人少男，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火，今年十三岁。”
    又一名典型的白人少女，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地，今年十四岁。”
    又一名疑似华国人与白种人混血的少男，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金，今年十三岁。”
    又一名典型华国南方面貌的少女，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水，今年十四岁。”
    又一名典型华国北方面貌的少男，前跨一步出列：“我叫郭星阳，今年十五岁。”
    待九名少年依次介绍完毕，魏东生笑问姬素素：“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名字都很奇怪？”
    姬素素吐槽说：“都姓郭呢。”
    魏东生解释说：“这是以国为姓，因为国姓较罕见，遂更换成较常见的‘郭’。”
    姬素素恍然：“原来还有这一层寓意，第二字星呢？”
    魏东生：“他们姓名的后两字，你反过来读一下。”
    姬素素回忆九名少年的名字：“郭星阳，阳星……没有甚么不同呀。郭星水，水星；郭星金，金星……咦，我懂了！郭星地是地球，郭星火是火星，郭星木是木星，郭星土是土星，郭星天是天王星，郭星海是海王星，他们的姓名来源于太阳系八大行星。”
    魏东生补充说：“阳星是指太阳。”
    姬素素站在九名少年身前不便直说，心底却在吐槽这样的取名办法可真够粗糙的。
    仿佛猜到姬素素怎样想，魏东生追加解释更多内容：“其实，他们都有各自的本名。譬如郭星海，他来自乌有国鸵鸟族。在乌有国210万人口里，鸵鸟族占了100万，是乌有国最大的族群，乌有国现在执政党的前身就是带有民族解放特性的鸵鸟族政党。郭星海有他鸵鸟族的名字，来到华国又取了读音相近的汉语名字。郭星海不是他的本名，而是身为‘太阳系’组织成员的新名字。”
    “第二阶段脑机融合实验，太阳系组织成员即是实验对象，在你我脑电磁信号分析模型基础上，为他们建立针对性模型。郭星海、郭星天等，都是组织成员代号，如果我们眼前这位‘郭星海’不愿意努力或者跟不上实验进度，我们将会选择新的乌有国少年继承‘郭星海’或者说‘海王星’的荣誉称号。也就是说，只要太阳系组织没有溃灭，成员永远都是郭星海、郭星天、郭星阳等九人。”
    魏东生无意深入解析太阳系组织，姬素素和九名乌有国少年见面流程简单走一走，便挥手令九名乌有国少年解散。返回春秋第三研究所，姬素素趁着偏僻少人间隙迟迟问出心中疑惑：“乌有国是非洲国家吧？”
    魏东生：“乌有国地在南非，自然是非洲国家。”
    姬素素：“乌有国也该是黑人国家吧？”
    魏东生无视姬素素的非洲国家就是黑人国家逻辑，顺着她的语气解释说：“以人口而论，乌有国黑人占比88%；白人占比8%，其它人种占比4%。不过，乌有国曾被荷兰、西班牙、英国、德国、南非等国殖民统治数百年，乌有国独立之后，政治经济大权仍控制在以荷兰裔、德裔、英裔、法裔、葡萄牙裔为主的白人群体。而且，黑人族群里除了占比50%的鸵鸟族，还有一堆来源不同的部落民族，这些黑人部落之间的差异甚至超过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差异，几乎没有团结起来的可能性。以人口比例而言，乌有国应该归类黑人国家；以政治经济阶层剖析，乌有国是白人阶层统治黑人阶层的现代殖民国家。”
    姬素素点头：“所以九名乌有国少年里，分别有三名黑人少年和三名白人少年？”
    魏东生：“其实是两名黑人少年，两名白人少年，两名混血少年。”
    姬素素：“另外三名少年都是华裔吧？”
    魏东生：“只有看起来像混血的郭星金是真正意义的乌有国华裔，郭星水和郭星阳都是孤儿院找来的正统华国儿童。”
    姬素素：“咦？”
    魏东生笑说：“很奇怪么？”
    姬素素：“我以为他们都是乌有国人呢。”
    第241 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魏东生解释：“由于历史原因，华国在乌有国缺乏影响力也缺乏足够的华裔基础，想在乌有国寻找华国血统孤儿千难万难。与其翻山遍野苦苦寻觅，不如就地作假，腾笼换鸟方式把华国少年直接送到乌有国。”
    姬素素质疑说：“乌有国百姓肯认同黑种人、白种人、黄种子等比例的太阳系组织么？”
    魏东生哂笑说：“我去乌有国，不是为黑人族群送温暖。就像春秋系在华国的发展是以我为主的发展，篡权乌有国之后的新政府，也将是以我为主的新政府。白人族群控制的经济体系，黑人族群的部落体制，都是新政府即将铁拳粉碎的旧社会关系。与社会改造大震荡相比，两百万乌有国人哪有心情关心所谓的人种比例？”
    姬素素：“哦。”
    篡国话题暂时到此为止。
    环视全球格局，现今国际秩序由美国主导，华国则合纵连横寻求破局的契机，对外宣传求同存异，对内宣传和平外交。读华国政治课本长大的国民，总是过多强调国与国之间的对等性，心里想着念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朴素价值观。这样的大背景下，魏东生颠覆乌有国的设想，既不符合华国国家利益，也有违社会主流价值观，很难得到实质意义的赞同。
    魏东生不确定姬素素肯否支持他。
    但是，魏东生愿意试试。
    脑机融合是大项目，欲发展脑机融合，必须先发展脑科学。华国脑科学研究相对落后，魏东生为了推进脑机融合，不得不在全球范围内挥舞美元钞票招揽生命科学家。
    然而，为钱而来的人，也将为钱而去，金光洞实验室的高新科技随时都有泄露风险。
    与其被动泄露，不如主动公开。
    金光洞实验室将会成为开放的、合作的、透明的脑机接口基础技术研发实验室，每当这个实验室产生了新的研究突破，春秋搜索都会及时向全球人类公布。当然，这种无私奉献精神是受迫于基础科学不完善的化被动为主动策略。在能够便宜操作的方向，譬如具体的实用技术，譬如哪咤系列的衍生科技，都会暗中转移到其它实验室继续深入研究。
    建立最基础的脑电磁信号分析模型之后，第二步研究将会迅速并行展开。
    金光洞实验室继续纯粹性科学研究同时，太阳系组织将会在另一间实验室展开带有政治色彩和军事色彩的补充研究，且项目代号已经定为“太阳系”。与公开的透明的金光洞实验室不同，太阳系实验室对研究员的素质要求相对较低，对研究员的忠诚要求则相对较高。
    魏东生准备把姬素素安排到太阳系实验室。
    魏东生希望姬素素不要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
    脑机融合是长期项目，太阳系组织亦不可能苛求一日成功。太阳系组织成员都是欲望复杂的人类，为了保证他们对春秋系的依赖感和归依感，还要建立利于组织成员相互作用、发挥各自才能的良好环境，进而引导他们与组织紧密团结在一起。
    姬素素选入太阳系实验室之后，她既是一名研究员，也是太阳系组织的生活辅导员。实验设备到位之前，姬素素的工作强度比较轻松，遂陪着九名乌有国少年玩耍联络感情。与九名乌有国少年交流过程中，姬素素发现3：3：3比例之外，华裔始终掌握太阳系组织的领导权，郭星阳是队长，荷兰裔白人少女郭星木及英国百人和蹄兔族黑人的混血裔郭星土为副队长，等等。简简单单的九名成员组织，已然凸显魏东生理想中的权力结构。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日，姬素素把九名乌有国少年由太阳系研究室领回东馨国际中学。正准备离开东馨国际中学，姬素素忽然听到陌生声音招呼：“姬素素？”
    姬素素循声望去，数米外走来两道倩影。凝视两三秒，姬素素迟迟认出其中一人，恰是数月前领她入职报到的戚丽蕊。念及戚丽蕊当时的善意，姬素素停住脚步向戚丽蕊问好：“哈，好久不见了。”
    戚丽蕊依稀记得姬素素分配到了人工智能部：“工作还顺利吧？”
    姬素素：“还行，你呢？”
    戚丽蕊自嘲语气说：“我啊，上月月初刚刚转正，最低档的3250元基本工资。杂七杂七福利加起来，扣完保险和个税，大概实际到手4500元吧。”
    戚丽蕊的不满，直冲云霄。
    显而易见，戚丽蕊认定自己的价值远远超过月薪4500元，她不甘心在春秋搜索人事关系部混吃等死。
    姬素素不了解戚丽蕊也不愿意说闲话，笑呵呵转移话题：“你有亲戚在东馨中学读书？”
    戚丽蕊停止抱怨，回到纯粹的见面招呼语气：“我们是来做慈善的。”
    姬素素讶然：“慈善？”
    戚丽蕊先把同行者推出来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冉茜茜，盘阳师范学院毕业的……对了，茜茜，我记得你也是学计算机的呀，应该和姬素素有共同话题。”
    冉茜茜尴尬摆手：“别，别。我脑子笨，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我在公司里都不敢说我是学计算机的。”
    姬素素笑着自谦说：“我的技术也不行呢。”
    冉茜茜：“我是真不行。毕业论文答辩时，你晓得导师怎样说我的？导师说，若非你四年本科期间几乎没有逃过一次课，学习态度还算诚诚恳恳，我绝对不会通过你的毕业论文。就业指导老师也和我说，有些人不努力，是态度问题；有些人努力了仍没有结果，那是真不适合这行业。我呀，是真地不适合计算机行业。”
    倒完苦水，冉茜茜又好奇追问姬素素：“你在春秋搜索工作？”
    姬素素简短回答：“人工智能部。”
    脑机融合项目尚未独立成部门，姬素素对外公示的人事关系挂在人工智能部，倒也不算说假话。
    冉茜茜毕竟毕业自计算机专业，虽然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却对人工智能研究等难度有一定的模糊印象，登时露出憧憬神情：“你好厉害啊。我在学校读书时也想攻读人工智能，可惜，我没有学计算机的天赋。”
    姬素素与冉茜茜不熟，随口简单谦虚两句之后旋即回到最初的话题：“你们在东馨中学做慈善？”
    戚丽蕊：“是啊。”
    姬素素笑说：“东馨中学还需要慈善？”
    戚丽蕊代为解释：“肯定需要啊。东馨中学的学生，贫富差距极大，富的富，穷的穷……”
    姬素素讶然打断戚丽蕊的叙述：“东馨中学还有穷学生？”
    姬素素与九名乌有国少年联络感情时，曾主动了解一番东馨中学的背景。东馨中学是盘阳市响应国家素质教育政策的实验中学之一。素质教育是很好的说法，它反对应试教育的填鸭教学，全面培养学生们的能力拓展、道德素质、身心健康、个性发展，等等。可惜，美好的理想总是难以落到实处，素质教育在实践过程中慢慢变成金钱教育。
    东馨中学明面的学费很低，和公立中学相仿，但正常课目之外的形式多变素质教育带来的杂费，则令绝大部分家庭束手无策。譬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活动，东馨中学为了开阔学生视野，每学年组织两次自费国内旅游、两次自费国际旅游。以2008年学年为例，国内旅游分别去了云南昆明和陕西西安，国际旅游分别去了墨西哥和埃及。四次国内外旅游的开销，就能令一群中产阶层家庭半夜里噩梦醒来，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说法叫苦不迭。
    另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是素质教育实践之一。
    又如层出不穷的兴趣班，学生每一样兴趣背后也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
    近期统计数据显示，为了紧跟素质教育步伐，东馨中学每名学生的年均开销高达10.4万元人民币。
    戚丽蕊缴完保险及个税，实际到手月薪约4500元，一年十二月不吃不喝才能攒够5.4万元。简单对比两个数字就能明白，戚丽蕊这样的基层小职员，倾尽所有也供养不起孩子在东馨中学读书。无论基层小职员的孩子有没有学习天赋，他们铁定因为支付不起昂贵的学杂费开销而被东馨中学拒之门外。姬素素晓得东馨中学的背景，因此听说戚丽蕊来东馨中学做慈善，顿时泛起荒唐感觉：“东馨中学的学生，需要你们来做慈善？”
    戚丽蕊听懂了姬素素的怀疑。
    这件事，的确荒唐。
    不过，戚丽蕊有戚丽蕊的想法。
    戚丽蕊没有慈善之心，来东馨中学也并非真心做慈善。
    第242 魏东生应该有办法吧
    东馨国际中学这片儿地方是盘阳市的高新科技区，亦是盘阳市现今最富裕的地区。
    春秋大厦、春秋搜索大厦、春秋网络大厦、智宇大厦等，春秋系各大企业的盘阳市分部或事实上的总部，都集中堆在这里。随着盘阳市经济总量连年高速增长，华国移动、大唐电信、中芯国际、华虹、中兴、腾讯、华为、联想、曙光、网易等国内知名企业都扎堆涌来，提前布局盘阳市这座新兴城市；世界五百强级别的国际企业巨头，也相继嗅到金钱的芬香，在盘阳市设立分部或办事处。
    这些知名企业，大抵围绕魏家庄旧址向外一圈又一圈拓展，间接抬高这片儿土地的附加价值。东馨国际中学的北面儿是坐落园林湖泊之间的春秋第三研究所，西面儿是一所高尔夫俱乐部，东面儿是涵盖东馨园等五所高档小区的住宅集中地，南面儿不远处则是赫赫有名的梁祝主题园林，环境清爽，层次有致，可谓盘阳市精华区中的精华区。
    精华区里最不缺的就是富人。
    无论西面儿的高尔夫球俱乐部，还是东馨国际中学，每天都能有幸见到身家过亿的富豪。这样的情形，一点儿不夸张。春秋搜索股价近日不断攀高，市值已然刷新到537.6亿美元，现价汇率折合就是3670亿元人民币。这意味着，当年若能有幸持股0.03%春秋搜索股票，而今就能轻松身家过亿。而春秋搜索赴纳斯达克上市时员工期权激励约5%，仅这5%期权，就能批量制造一堆亿万富翁。
    戚丽蕊的目标，即是活跃在东馨国际中学附近的富豪们。
    戚丽蕊把慈善当作结识亿万富豪的手段。
    当然，这样的小心思不能说出来。
    为了避免慈善行为流于形式，戚丽蕊精心选中真心实意做慈善的冉茜茜。
    冉茜茜本科毕业之后脱离了计算机行业，因为春秋展览馆兼职实习经历被推荐到刚刚竣工的春秋科学馆。小学到初中，高中到大学，冉茜茜学业一塌糊涂，她却固执地尊重并崇拜知识。冉茜茜转正之后，考虑春秋科学馆经理的建议，复又决定参加明年的研究生统考，未来一边在春秋科学馆工作，一边在盘阳师范学院读研。备考期间，冉茜茜履行春秋科学馆的职责频繁穿梭附近的魏北中学、石敢中学、祝为中学、东馨中学等学校，把科学之美印在本校中学生及附属小学小学生心里。
    冉茜茜的工资不高，税前月薪6500元。月薪6500元乍一看并不少，因为春秋搜索里东勤勤、戚丽蕊等正式员工的基本工资才3250元。但，冉茜茜的月薪只是表面的光鲜。
    不同的工作，薪俸提高速度也截然不同。如果忽略货币贬值因素，冉茜茜入职时税前月薪6500元，诚诚恳恳努力工作五六年，月薪过万的几率也非常小；反观东勤勤这样的技术人员，p2升到p3，基本工资就瞬间翻倍到6500元，再加上杂七杂八福利，税前月薪轻松过万。
    尽管冉茜茜的经济条件并不宽松，她却有意识地把省吃俭用的结余转赠给贫困学龄儿童。除了物质上的简单粗暴救济，冉茜茜还经常穿梭各所学校，用一颗真心与社会底层学生耐心交流，解决那些物质捐赠者永远看不到的藏在深处的问题。
    戚丽蕊不赞同冉茜茜的追求，却不得不承认她是天生的教育慈善家。
    冉茜茜做慈善，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更不图凭此结识慈善人脉关系。与那些数百万数千万物质捐赠的慈善富豪们相比，冉茜茜的慈善之心无疑更加纯粹。
    戚丽蕊没有冉茜茜的境界。
    戚丽蕊却佩服冉茜茜的纯粹。
    为了令自己变的更像慈善家，戚丽蕊偶遇冉茜茜之后迅速与她捆绑起来。
    戚丽蕊此前投资腾讯及春秋搜索的股票积攒了一笔小钱，她没有做慈善的真心，却可漏手支援冉茜茜数千元数万元善款，再由冉茜茜落到实处。与此同时，冉茜茜在能力范围之内做慈善同时，从来不把自己的高标准强制施压别人，愿意捐款的戚丽蕊已是值得她认同的好朋友。
    这便是戚丽蕊和冉茜茜的友谊本质。
    戚丽蕊对外维护自己的慈善家形象，以冉茜茜的慈善理论纠正姬素素的偏见：“东馨中学也有穷学生的。血统论是不证自伪的谎言，富二代的基因并不一定比穷二代的基因更优秀，富二代和穷二代的落差更多缘于后天培养的优劣。为了刺激富二代学生拼搏上进，东馨中学惯例以奖学金补贴筹码吸引全市乃至全省范围内最优秀的学生，把这些奖学金学生当作改变东馨中学生态环境的鲶鱼。”
    “另外，物质上的穷是穷，精神上的穷也是穷，甚至精神上的穷比物质上的穷更可怕。毕竟救物质上的穷容易，救精神上的穷难。或许因为富一代们的生活节奏比较忙碌，他们对下一代的教育总是充满各种缺失，以致东馨中学向来把健全学生的人格视之为第一要务。”
    “还有，东馨中学全名东馨国际中学。学校里有许多来华工作国际友人的学生，他们身在异乡为客，有的甚至语言不通，生活也挺不容易的。我记得，东馨国际中学连非洲那旮旯的学生都有，是什么国家来着？”
    戚丽蕊一时之间记不起来国名，下意识转向冉茜茜。
    冉茜茜没有辜负戚丽蕊的信任，及时给出准确答案：“是乌有国。乌有国原是德国的殖民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被南非占领，1968年正式更名为乌有国。乌有国是意译，当地土著语的国名好像读作纳米巴，意为‘一无所有的地方’。一无所有的地方简化为无有，无字又通乌，遂意译为乌有国。土著语读作欧完博的民族，意为鸵鸟还是崇拜鸵鸟我记不清了，反正和鸵鸟关系比较密切，遂被译作鸵鸟族。蹄兔族等民族命名，也都是土著语言的意译。”
    姬素素颇为意外，没有想到乌有国少年的存在已经众所周知到冉茜茜都了若指掌。
    姬素素有些迷惑。
    篡国这样的大事，难道不应该隐蔽进行吗？
    如果国际社会得知革命者来自东馨中学，难道魏东生就不害怕国际社会制裁春秋系各家企业吗？
    而且，得知魏东生篡国野心之后，姬素素急忙检索资料，查询有无前例可循。阅读完毕相关历史资料，姬素素觉得魏东生把事情想简单了，小国之所以存在都是有原因的，每一家小国后面都隐藏着世界强国或地区强国之间的利益纠缠。
    譬如坐落在非洲莫桑比克海峡北端入口处的科摩罗，它是国土面积2235平方公里、人口65万的小国。科摩罗独立之后，法国雇佣兵鲍勃·德纳尔开始搞风搞雨，接连政变操控科摩罗政权。但是到了1989年，南非和法国开始干涉科摩罗内政，南非缩减德纳尔的军费，法国更直接派来空降兵入侵，迫使德纳尔不得不退出科摩罗。
    类似科摩罗，乌有国背后也交织着复杂的国际利益。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南非号曰最接近列强的非洲之王。然而，列强之位无法和平得来，既有列强们默契策动代理人战争削弱南非，乌有国的独立便是国际社会联合绞杀削弱南非的结果。尽管南非被迫吐出乌有国，它对乌有国仍具极强的影响力，目前乌有国80%的市场由南非控制。魏东生颠覆乌有国政权行动如若稍稍影响南非的利益，南非极大概率会在国际社会默契支持下出兵干涉。
    还有，作为曾经的德国殖民地，乌有国政治阶层经济阶层活跃着大量的德裔，德国也有极大概率干涉魏东生的篡国。
    等等。
    言而总之，姬素素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姬素素只能默默安慰自己：“魏东生那样聪明，必然知道我所知道的资料，他肯定有办法避免来自国际社会的武装干涉。”
    思绪回到眼前，姬素素发现戚丽蕊正啰嗦解释她的心意：“我和冉茜茜都认为拯救精神上的贫困也是做慈善。我们这次来东馨中学，就是为了筹备周五的科学实践活动。”
    姬素素对此不置可否。
    姬素素不了解慈善也不感兴趣，更无意了解慈善的细节。
    姬素素简单应付两句。
    正准备告辞离去，忽听见戚丽蕊的请托：“姬素素你有时间么，帮我一个小忙吧。”
    念及戚丽蕊彼时不辞劳苦领她入职报到的情谊，姬素素不好意思粗暴甩袖离去，遂停住脚步：“你说说。”
    戚丽蕊：“是这样的，除了春秋搜索人事关系部的工作，我私下里还兼职着天使投资身份。冉茜茜的同学想创业，他有技术却没有钱，而我有些小钱却不懂具体技术。我本想请冉茜茜把关，可她谦辞说技术差，不肯帮忙。你是燕京燕航来的高材生，且毕业就去了人工智能部，技术肯定非常非常好，你能不能抽出半小时时间帮我把把关？”
    第243 各人有各人的未来
    姬素素谦辞婉拒：“计算机行业包罗万象，不同产品有不同的技术需求，我哪敢随便评头论足。”
    戚丽蕊哪肯放走姬素素。
    一边夸赞姬素素，戚丽蕊一边打感情牌：“你能在人工智能部立足，再差也比我和冉茜茜强。素素拜托你了，行行好帮我一次吧。”
    姬素素终究是刚走出校门的毕业生，敌不过戚丽蕊软磨硬泡，被迫答应随她走一趟。
    出东馨园东门是东馨园中路，东馨园中路向南走到尽头，东转即是梁祝主题园林；出梁祝主题园林南门是梁祝南路，梁祝南路向东走到尽头又是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冉茜茜在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读书，她的同学自然也厮混在附近，彼此没有距离障碍。冉茜茜帮忙电话联系，她的同学立刻答应前往东馨园中路到梁祝主题园林转角处的休闲咖啡馆碰头。
    冉茜茜口中的同学，准确说是她的学弟乔一辉。
    乔一辉曾是魏东生的同班同学，2005年高考失利又复读一年，结果郁闷以一分之差与一本录取分数线擦肩而过。乔一辉彼时懒得再读一年高五，心灰意冷选报当时名气尚小的盘阳师范学院。因为读了一年高四，姬素素、戚丽蕊、冉茜茜如今都已走出校园，乔一辉却还是一名四年级在校生。
    话说，魏东生把超级计算机领域全球第一的肖磊团队带到盘阳市，大跨越式抬高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的底蕴；随着基础科学一点一滴抹平，智能化工厂项目也散发勃勃生机；盘阳市经济爆炸式增长之后回头又往教育领域投入巨资，令盘阳市师范学院的硬实力每年每月每日都在高速增长，不仅舆论里快速成为与绿通大学并肩的河东省首屈一指高校，而且有了思维掌控加成的学校软文化建设也发展的有模有样。
    2007年，盘阳师范学院开始涌现一批在校创业先锋。
    截止2009年毕业季，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累计扶持69名在校生或毕业生创办了23家企业，23家企业之中的16家互联网企业获得风险投资或年度营业额过千万，69名学生之中最少有30名学生身价千万。近些时间，在校创业风气席卷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全民创业激情回荡在每一名学生胸腔。
    乔一辉也不例外。
    可惜，或许诸事不顺，或许急于求成反而欲速则不达，乔一辉屡战屡败，创业梦始终未能实现。不知不觉间已是大学四年级，乔一辉感觉再不拼搏一把就永远没了机会，因此激活一切可能的人脉关系网拼命寻求创业资金。
    乔一辉曾和冉茜茜一起在春秋展览馆兼职，彼此还算处的不错。
    乔一辉与冉茜茜的朋友聊天得知，冉茜茜的家境其实非常困难。
    冉茜茜祖上是大地主，高祖爷爷是满清举人，祖爷爷少年壮志刚中秀才，忽而惊闻清廷废除科举。民国乱世，冉茜茜家家道中落，先被小军阀侵夺田产，而后又因为日本侵华战争期间拒绝配合日本侵略者而彻底衰落，冉茜茜的爷爷都差点儿死在刺刀下。冉茜茜爷爷自小受祖爷爷古板的四书五经八股文教育，虽然面对异族时有一定的气节，却明里暗里看不惯劳动党的种种政策。十年动乱期间，冉茜茜爷爷一时不忿说错话，被群情激奋的斗士打断了一条腿。艰难活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冉茜茜父亲为了改善家境毅然离家去南方闯荡，岂料竟莫名其妙死在外面。随后，寡母弃冉茜茜不管、改嫁远走。就这样，冉茜茜小学四年级丧父失母，被瘸腿爷爷好不容易拉扯养大。
    春秋展览馆闲聊时，冉茜茜常常怅然追溯当年。
    冉茜茜说，她小学四年级前成绩非常好，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名。可自从父亲莫名其妙死在外面，古板的爷爷只会引用之乎者教她老夫子大道理，她平时又得抽出仅有的时间为生存而忙忙碌，学习成绩遂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飞速下滑。越跟不上进度，课本知识就对冉茜茜越难，以致中考之后只能去没有门槛、谁都可以去的吴平三高。
    或许深深遗憾幼年的贫苦，冉茜茜补贴家用结余的闲钱全都毫不犹豫捐给了其他贫困学龄儿童。
    冉茜茜家里没有余财，闲钱又挪去慈善，口袋里空空如洗。
    冉茜茜没有钱。
    乔一辉也知道冉茜茜没有钱。
    但是乔一辉此时渴盼创业渴盼到了极点，明知道冉茜茜不可能有余钱，仍报一线希望请求冉茜茜帮忙寻找创业资金。也是巧了，其它希望较高的线，始终没有积极回应；原本毫无希望的冉茜茜这条线，竟带来了戚丽蕊这条小鱼，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乔一辉连忙喊来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铁杆老同学徐奇萍，骑着自行车冲到拐角处的咖啡馆。
    这家休闲咖啡馆提供最低消费包间服务，相对适合需要隔音的意向会谈。
    来到包间，乔一辉向冉茜茜、戚丽蕊、姬素素一一打招呼，面向姬素素时莫名觉得姬素素眼熟，一时之间却又和印象中的同班同学姬素素联系不起来。而姬素素高中期间性格偏内向，对乔一辉、徐奇萍的印象更浅，莫说看脸识人，便是乔一辉报出姓名，姬素素怕也没有印象。
    唯独徐奇萍眼尖，瞧见姬素素猛的一愣，不待冉茜茜互相介绍就主动诧异询问：“姬素素？”
    姬素素茫然望向徐奇萍：“你是……？”
    徐奇萍没有介意姬素素忘了她，轻快声音自我介绍说：“我是徐奇萍啊！”
    听到徐奇萍自曝姓名，姬素素才猛的有点儿印象。吴平一高0201班男多女少，住宿舍的又少一些，彼此印象因之稍微深点儿。另外四年本科期间，特别是后两年，徐奇萍经常评论姬素素的四维空间主页互动，令姬素素对她的印象更加深刻。姬素素略过没有认出人的尴尬，对徐奇萍高兴说：“是你啊，你变化真大。”
    徐奇萍笑说：“你变化更大，要不是经常在四维空间看你的活动照片，我也不敢认你。”
    乔一辉听见姬素素自我承认，迟迟惊讶说：“我说怎么看起来眼熟，原来是我们班的才女啊。”
    姬素素对徐奇萍、乔一辉印象较浅，乔一辉、徐奇萍却对姬素素印象颇深。原因很简单，2005届高考是0201班最辉煌的一次，全方位彻彻底底碾压同为实验班的0202班。魏东生以744分排名全班第一、全校第一；马云腾以671分排名全班第二、全校第二；赵世星以667分排名全班第三、全校第三；姬素素以653分排名全班第四、全校第五。如果再以性别划分，魏东生是男生中的第一，姬素素是女生中的第一。男生第一和女生一起双双去了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可谓是当年最热门的话题，乔一辉和徐奇萍都深深记在脑海里。
    这是吴平一高的话题，这是2002届学生的话题。
    反观冉茜茜和戚丽蕊，她们眼里只有全省第一的魏东生，连全省第二名是谁都忘了，何况所谓的吴平一高2002届女生第一名姬素素？
    戚丽蕊领姬素素入职报到时，曾顺便和姬素素互加了四维空间账号。但是姬素素屏蔽了同学列表及留言，游客及非列表内的好友无法得知姬素素到底在哪个班级读书，间接导致戚丽蕊不晓得姬素素和魏东生的朋友关系。今日之后，戚丽蕊才能迟迟醒悟，她与姬素素之间早有魏东生结点。
    碰到熟人，包间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徐奇萍当仁不让坐在姬素素身侧，询问姬素素何时回到了盘阳市，询问姬素素现在在哪儿工作，询问姬素素的四维空间主页为何不再。若非姬素素带着帽子遮住了光头，恐怕徐奇萍还会惊讶追问姬素素怎剃光了头发。
    乔一辉却没有忘记自己的创业目标。
    待气氛逐渐融洽时，乔一辉悄然转变话题谈起了他的创业想法：“传统互联网的盈利模式只有三种：会员服务、网络广告、网络游戏。以春秋为例，春秋视频，抓住的是会员服务；春秋搜索，抓住的是网络广告；春秋网络，抓住的是网络游戏。这三种盈利模式是目前最清晰最可靠的盈利模式，而其中最成熟的莫过于网络游戏。”
    “春秋就是靠网络游戏发家的。”
    “网络游戏至今仍是来钱最快的行业。当然，随着科技向前发展，网络游戏的形式也会发生改变。好似手机游戏，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发布之后，手机游戏概念随之诞生，许多游戏团队都在热情谈论手机游戏的前景。”
    戚丽蕊最关心乔一辉的创业规划，适时与之交流：“你想做手机游戏？”
    第244 创业那些事
    乔一辉五指交叉合拢手掌：“我不看好手机游戏。”
    戚丽蕊讶然：“哦？”
    冉茜茜向戚丽蕊传达消息时，仅笼阔介绍说乔一辉想做游戏。
    话说，2009年之前，准确说是2009年夏季之前，盘阳市给人的印象是大工地、大工厂、智慧手机产业基地。
    一座手机城市，一座因智慧手机产业而崛起的新兴城市。
    这是外界对盘阳市的定义，也是盘阳市的局限。
    谁都知道花无百日红，再蓬勃的产业也有概率突然落伍，谁能保证多点触控式手机不是下一个塞班系统呢，谁能保证智宇不是下一个诺基亚呢？如果智慧手机产业突然间腰斩，盘阳市肯定瞬间迎来断崖式衰败？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智宇如想长久，便不能在智慧手机单线业务上死缠烂打。因此，智宇科技在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深耕细作同时，又于2009年11月9日发布黑桃系列平板电脑，尝试拓展新的业务；智宇集团也利用手机业务的资金齐头并进发展其它子公司，令智宇信息产业开辟服务器市场，令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开辟平板电脑芯片市场，令智宇电信紧锣密鼓完善移动通信4g标准并抢滩5g标准，等等。
    同样道理，盘阳市的经济底蕴若想扎实起来，也必须进行多元化布局。
    盘阳市也有这样的底气。
    统计组织预测，盘阳市2009年度经济增长率最少高达75%，gdp总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概率突破5000亿元。这样的经济规模，铁定排名华国大陆十强城市，彻彻底底闯入十三亿国民的眼帘；有了这样充沛的财政基础，盘阳市市政府自可从容投资其它行业。
    随着经济条件的飞速提高，八百万常驻人口悄然滋生其它需求。2009年夏季之前，经济开发区还非常冷清，东一栋大楼，西一栋大楼，弯弯绕绕特别多。岂料仅仅数月时间，石敢村旧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突然间热闹的像个集市。
    原因也很简单，sapientia系列和stars系列智慧手机出货量翻倍增长进而带动华国整个智慧手机行业爆炸般增长。主打zos和hos智慧系统的智宇科技软件总部屹立在春秋大厦之侧，开发者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消息，索性不远千里跑到盘阳市创业。应用软件产业链悄然无息间已经成型，春秋八街南面并立的春秋孵化园和智宇创业园挤满了各式各样新兴公司。从事移动互联网的创业者进来，把智宇创业园和春秋孵化园的同类公司拜访一遍，就能清晰明白华国移动互联网的前沿动向。
    祝为集团前些年在吴平区构造了以智慧手机和平板电脑为主实体经济，智宇集团和春秋集团近些年则开始在经济开发区尝试构造移动互联网产业链。盘阳市注意到这种趋势，考虑经济开发区命名已然不符合现实，遂决定2010年1月1日之后改为更中性的石敢区。
    就这样，互联网文化开始在盘阳市泛滥。
    互联网产业最乐衷追逐不明觉厉的概念，去年喧闹讨论魏东生提出的大数据，今年则激烈议论手机游戏的前景。戚丽蕊闲暇时间混迹于创业者聚会，耳濡目染之下也把手机游戏当成未来大势。乍闻乔一辉不看好手机游戏，戚丽蕊下意识鄙弃他目光短浅。
    不过戚丽蕊毕竟混久了创业者聚会，对头脑风暴交流方式产生了信仰，对异于自己的观点也多了一份宽容。尽管鄙弃乔一辉目光短浅，戚丽蕊仍好奇乔一辉能否说出逻辑自洽的一二三条原因。戚丽蕊想先听听乔一辉怎样说，然后再判断乔一辉的结论有无价值。如果乔一辉说的有道理，戚丽蕊则会慢慢移除对他的偏见。
    在戚丽蕊鼓励下，乔一辉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我不看好手机游戏，是因为大环境还未成熟。”
    “最基础的硬件环境方面，联通和电信的3g信号较差，较难随时随地满足手机网络游戏的网络需求；移动的3g信号较好，却还未铺遍全国，也很难提供较好的网络体验。网络游戏，网络游戏，先有网络，才能有网络游戏。没有移动网络基础，手机网络游戏无异于空中楼阁。”
    “与之配套的软件环境也不行，智宇、苹果、谷歌、三星、中兴、华为、联想、魅族、诺基亚、移动、联通等，目前都想推广自家的手机操作系统，导致手机操作系统市场和应用软件市场一片混乱。如果针对不同手机操作系统重复开发，成本将会高到不可思议。智宇的zos向下兼容智星的hos，被合并称为智慧系统。考虑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国内市场占有率较高，开发者为了控制成本开支，往往率先提供智慧系统版本检验市场。手机游戏以数量取胜，硬件环境缺失和软件环境混乱无形中减少了潜在用户群数量，严重影响一款手机游戏的盈利前景。”
    “春秋集团析出的春秋触网，司职手机游戏运营，其2008年度营业额4.76亿元，2009年度营业额预估为6亿元；四维空间的手机游戏业务，2008年度营业额1.28亿元，2009年营业额预估1.8亿元。与常规实体经济相比，这样的增长率非常可观，但是放在蓬勃发展的互联网行业，这样的增长速度却明显缺乏吸引力。”
    “综合以上因素，我觉得两年后再谈手机游戏比较妥当。”
    戚丽蕊没有当面质疑乔一辉的观点，顺势继续询问乔一辉的创业想法：“你想做什么呢？”
    乔一辉沉稳给出答案：“网页游戏。”
    戚丽蕊不太了解：“网页游戏？”
    乔一辉详细介绍说：“是的，网页游戏目前比手机游戏更有前途。网页游戏萌芽于2007年，火爆于2008年，慢慢形成自产自销、代理运营、联合运营等多种运营模式。到了2009年，flash和java的应用创新，又令大家意识到网页游戏完全可以部分实现客户端游戏的表现效果。这门产业看起来低端没有技术含量，其实非常非常暴利。”
    “四维空间的网页游戏业务，2008年度营业额1.73亿元，2009年度营业额预估高达4亿元。手机业务由1.28亿元到1.8亿元，年增长率40%；网页游戏业务1.73亿元到4亿元，年增长率131%，我们该选择哪方向创业不言而喻。”
    戚丽蕊：“你觉得网页游戏很有前景？”
    乔一辉：“非常有前景。好似四维空间最近突然火爆起来的《开心农场》，用户竟不惜定时闹钟半夜起床偷菜。只凭这一款游戏，四维空间网页游戏业务的2010年度营业额就能翻倍增长。”
    戚丽蕊点头：“我也有玩这款游戏，不过玩的不认真。嗯，网页游戏的技术难度如何呢？”
    乔一辉：“如果只为了赚钱，网页游戏没有技术难度，甚至没有创新难度。网页游戏的玩法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偶尔谁想到了好玩的机制，我们也可及时跟进把它集成在我们的游戏系统里。你抄我的，我抄你的，天下游戏大家一起抄。简单来说，我认为网页游戏核心只有两点，其一是运营，极致的客观用户体验；其二是渠道推广用户导流，把潜在玩家吸引过来，然后用无差别产品留住他们。”
    戚丽蕊此前混迹创业者聚会，晓得创业者都爱自信畅谈前景，他们总是过于乐观自己的idea而忽视实践过程中的困难。
    “我们万事俱备，只差一名程序员”现象，最坑人了。
    戚丽蕊不懂技术。
    越是不懂，戚丽蕊越警戒技术层面的深坑。
    戚丽蕊令乔一辉拿出网页游戏架构草案，递给姬素素审查。姬素素暂停与徐奇萍的交流，翻了翻模版并简单对比其它网页游戏源代码架构，旋即给出模糊评价：“我没有做网页游戏的经验，较难预估总研发时间。不过，网页游戏的技术需求貌似非常低。如果团队成员的水平都与我相仿，先给我们一月时间熟悉网页游戏大环境，然后三名程序员，两月研发时间，大概就能搞定主要的程序代码。”
    戚丽蕊回望乔一辉：“三名程序员，两月研发时间，够吗？”
    乔一辉尴尬笑了笑：“姬素素是我们吴平一高女生第一，而我复读一年高四，仍够不到一本录取分数线，哪敢和她比技术啊。不过，我这里也有准备好，策划到美工我都已联系好，只要资金到位，我立刻拉起一支团队。以我们团队的平均水平而言，十名员工，五个月研发时间，就能做出这款网页游戏。”
    乔一辉这句话谦虚了。
    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绝不能视作普通的二本院校，首先师资力量有魏东生带来的世界性团队，其次类似乔一辉的生源质量约束也被思维掌控磨平短板。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走出来的学生，要么思维掌控熟练度较低，庸庸无为；要么受益于思维掌控之利，一飞冲天。若非如此，盘阳师范学院再想扶持学生创业，也难找到69名足够优秀的在校生。
    乔一辉能有今日成就，也全赖思维掌控加成。
    第245 你来我往
    与其它大学的其他四年级学生相比，乔一辉已经足够优秀。
    奈何，姬素素的思维掌控熟练度更高，且努力程度更甚于他。
    与姬素素相比，乔一辉毫无优势可言。
    笑呵呵虚夸两句，戚丽蕊佯装不满意研发速度：“五个月太慢，能否快一点？”
    乔一辉皱眉思考一分钟，给出他的极限答案：“团队扩为十五名员工，可以缩短到四月时间。”
    戚丽蕊：“扩到三十名员工呢？”
    乔一辉摇头，苦笑解释说：“或许冉茜茜有和你说过，或许没和你说过，手机游戏到网页游戏，我其实已经搞过三轮创业。”
    “第一轮创业，我比较理想化，渴望技术突破仿生拿出一款精品。然而，我高估了自己，做游戏时刚熬夜攻克一层难关，迎头又撞见新的难关。三个月时间，项目始终停滞在起步阶段，除了磨砺我的技术水平，别无半点儿看得到的进步。”
    “第二轮创业，我放弃理想承认自己并不强大的事实，务实放低标准，做了一款简单的手机游戏。仅仅一月时间，这款游戏就通过智宇的审查，摆到智慧操作系统的应用软件商店。岂料市场又给我当头棒喝，根本没有人玩家认同我的粗制滥造作品，一元收费模式下仅卖出133份。呵呵，我努力一月的作品，只卖了133元，还不够我熬夜吃的泡面钱。”
    “前两轮创业的失败，令我意识到创业并不简单，每一项短板都能导致整个项目崩溃。此后我摆正心态，一边补课项目管理等缺失，一边虚心请教已成功的同学好友，免费帮忙方式近距离观察团队的实际运作，随后尝试启动第三轮创业。第三轮创业依旧失败了，但与前两轮懵懵懂懂相比，我清晰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究竟有哪些不足。我相信，只要能够补齐这些短板，第四轮创业肯定迎来成功。”
    “回到缩短研发时间话题，它并不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十五名员工四月时间和三十名员工两月时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项目管理有关键路径说法，关键路径的活动持续时间决定了项目的工期长短。项目研发时，有些路径能够堆人数加快进度，而有些路径无法通过数量加快进度，三名程序员的效率并不比一名程序员高。”
    “十五名员工，已经够了！”
    “三十名员工肯定能够加快一点儿进度，但是其所付出的人力成本开支，远远高于加快进度的时间收益。”
    凡是真正带过团队的人，都能清醒明白人数和进度之间并没有绝对系数比例。乔一辉这一席话貌似说的翔实诚恳，其实有一点儿情绪讥讽戚丽蕊是腰包里有钱的无知少女。然而，乔一辉看错了戚丽蕊。戚丽蕊追问项目时间，恰恰和乔一辉同样心思，乃是以此测试乔一辉的项目管理能力是否值得信任。
    话说，乔一辉是创业界的新丁，戚丽蕊是天使投资界的新人，两人的活儿都比较慥。
    新人毕竟是新人，言行举止都充满了生涩。
    戚丽蕊凭道听途说得来的经验判断乔一辉团队有概率值得信任，旋即开始询问价码：“你想要多少钱？”
    乔一辉狮子大开口：“一百万元。”
    戚丽蕊：“多了。”
    乔一辉：“我可以给你50%股份。”
    戚丽蕊：“也多了。”
    戚丽蕊想做的是投资而非创业，目的是我出钱你干活。既然如此，投资者就不能持有太多股权，免得创业者的项目变成投资者的项目。因为创业者团队的动力往往取决于他们的持股比例，如果持股比例较少，他们将极大概率萌发“这是为你打工”的念头。创业者之所以选择创业大抵都是不想为人打工，他不愿意为旧老板打工，自然也不愿意为更加陌生的投资者打工。
    戚丽蕊只要15%到30%的股权。
    你想给多，我也不要。
    你给的股权越多，我反而越怀疑所谓的创业项目是骗钱圈套。
    同时，一百万元级别投资也太多。
    汇总所有腾讯股票、春秋搜索股票及其它投资，戚丽蕊能够即时变现的资产仅约1300万元。创业的风险极高，天使投资的风险也极高，平均投资十个项目能够成就一个，就已是非常好的成绩。戚丽蕊不敢奢望好成绩，她以更低的5%成功率为自己设限，希望投资二十项目有幸挖宝到一家。如此，1300万元资产分配给二十个项目，扣除基本生存所需及东山再起的本钱，每个项目平均投资50万元比较合适。
    戚丽蕊忌讳乔一辉开口就出让50%股权，又觉得一百万元投资太多，当即暂时搁置这次会谈。
    创业不容易，投资也同样不容易。除了超高的失败率门槛，如何监督创业者把钱用到实处，也非常考验投资者的能力。转账给创业者一笔钱之后啥事不管，吃喝玩乐静等股权增值翻倍，这样的美事儿只存在于没有黑暗的童话。投资者真干这样纯真操作，十有八九被“创业者团队”吃干抹净并甩一笔债务；即使创业者团队靠谱，最终获得成功，创业者团队及其它投资者也会利用种种法律漏洞撕毁当初看起来非常完美的投资合同。
    投资者和创业者是为利益走到一起的。
    是利益，就会有龌龊。
    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必将为了利益而分道扬镳。
    戚丽蕊尚未决定是否放弃乔一辉项目，果断借用听说得来的投资者常用手法拖延谈判进度。戚丽蕊不说她不看好整个项目，而是吹毛求疵态度深究某些琐碎细节以之吊住乔一辉，短时间内令乔一辉既拿不到钱又不会放弃希望。
    休闲咖啡馆投资会谈就此落幕。
    别了冉茜茜、姬素素、乔一辉、徐奇萍，戚丽蕊又启动其它人脉资源询问圈内人士，调研网页游戏前景及研发一款网页游戏的实际开销。
    汇总相关资料，戚丽蕊十余日后得出结论：
    第一点，网页游戏的确有极佳的盈利前景。不仅2009年度营业额相比2008年度营业额翻倍增长，圈内人士更乐观预测2010年度营业额相比2009年度也将持续翻倍增长。网页游戏圈子里，甚至有人满怀希望讨论网页游戏行业能否诞生《十国春秋》那样的现象级作品，能否凭之再酝酿出春秋系这样的巨无霸和魏东生这样的华国首富。
    第二点，一百万元虽然相对合理，却也是乔一辉的狮子大开口。考虑2009年平均薪俸，一款纯研发产品，哪怕是成本最高的aprg类网页游戏，研发到运营全套下来也不过耗资一百万元左右。如果乔一辉及团队核心人员愿意不领薪水或者低薪水，必然能够进一步压缩成本。乐观点儿想，乔一辉拿到戚丽蕊的一百万元投资，其项目就能走到终点；反过来阴暗点儿想，乔一辉及其核心人员竟不肯出一分钱，全都指望戚丽蕊的投资。
    显然，投资并不是结束，未来还有繁琐的利益博弈。
    戚丽蕊颇为犹豫。
    为了减少损失，戚丽蕊决定联合投资乔一辉。期间心思一动，戚丽蕊想到她的闺蜜好友白果。拨通白果的电话唠叨叙旧一会儿，戚丽蕊实话实说道明来意：“我最近兼职做天使投资，前些天遇到了好项目。说来也巧，对方竟是魏东生在吴平一高的同学……”
    耐心听戚丽蕊啰嗦介绍完背景，白果简单汇总戚丽蕊的想法：“你想投资网页游戏？”
    戚丽蕊：“对。”
    白果：“工作不顺心？”
    虽然人事关系部的待遇不算好，但它毕竟挂着春秋搜索牌坊，有的是人积极应聘。以最近两年的惯例而言，最低一本院校本科毕业生，才有希望聘入人事关系部。戚丽蕊毕业于二本院校河东工业大学，若无白果代为走后门，她绝无希望以应届生身份入职春秋搜索。当然，白果也间接知晓戚丽蕊少股致富小有身家，这种情况下，戚丽蕊的确很难看得起税后月薪4500元的劳碌。
    白果理解这种情绪。
    戚丽蕊却唯恐白果误会，连忙解释说：“工作还好啦。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闲不住啦。上学时兼职炒股，上班了也想找些事情打发业余时间，慢慢的就迷上了天使投资。”
    白果没有再细问，话题转回投资：“怎样投？”
    戚丽蕊：“对方想要100万元，我联合其他朋友已经认购了80万，目前还有20万空缺。”
    白果：“我跟投20万元？”
    戚丽蕊：“多少都行啦，你想投少，我再找其他朋友；你想投多，我劝退几位已经认购的朋友。”
    白果：“对方靠谱么？”
    戚丽蕊：“我侧面打听了一下，对方不是骗子，是真想做事的人。未来能不能成功我说不好，但是他干劲十足且脚踏实地，态度非常端正，值得我相信一次。而且，为了控制损失，100万元投资我准备三次到账。第一批，先给他30万元启动资金，看看他的项目有无可执行性，能不能在预计时间内做出雏形；第二批，验证其做事能力之后，我们再补给他40万元资金；第三批30万元资金则留到项目收尾阶段，如果产品前景较好，我们也可趁势扩大利益份额。”
    第246 值不值取决于目标
    白果感觉戚丽蕊节想法有始有终、奏有条不紊，小小夸赞一句：“你考虑的很全面。”
    戚丽蕊浅笑：“都是钱呢，不能不谨慎。”
    戚丽蕊说的轻松。
    这句结论背后，其实藏着种种不堪往事。借钱给表姐，结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听信魏东生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以30港元均价“抄底”阿里巴巴股票，结果阿里巴巴熬过了金融危机，股价目前仍然只有18港元；年初为爸妈买新房，听信亲戚的信誉担保，结果因为缺少房产证而成了烂账。不是戚丽蕊事事都尽己可能想全面，而是这龌龊的社会逼着人必须考虑周全。
    如果没有吃一堑长一智，戚丽蕊炒股得来的财富早被那些居心叵测之辈吃干抹净。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戚丽蕊年龄越长越理智。
    戚丽蕊不甘心把她与白果的闺蜜感情束之高阁白白浪费，也不愿意因为些许蝇头小利丧失了她与白果之间的友谊情感。戚丽蕊联系白果一起投资乔一辉网页游戏项目时，主动坦白这笔投资的利弊得失风险，如果失败也是能力不济。
    如果侥幸成功，戚丽蕊则可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间接告诉白果：我戚丽蕊也有能力、有价值。
    白果认可戚丽蕊的能力，戚丽蕊才能真正与白果捆绑一起。
    白果或许知道戚丽蕊的想法，或许不知道。斟酌一会儿，白果终究没有即时给出答案：“我先考虑考虑。”
    戚丽蕊没有莽撞催促：“好。”
    挂断电话前，戚丽蕊照例以情谊联系粉刷这次商业来往：“春节有没有出游计划，到时候记得带我开开眼哈。”
    白果随口笑着应诺：“好。”
    白果说考虑考虑不是托辞，而是她真的在考虑。
    大学三年级暑假为分界线，白果走出校园逐步适应鱼目混杂的社会。白果先被魏东生塞入助理团，从负责档案管理、接听电话、解答咨询等小事做起，逐步熟悉春秋集团的运营套路。类似戚丽蕊，2008年夏到2009年秋，白果也经历了种种糟心事，并因之快速成熟起来。
    魏东生没有要求白果必须去做什么。
    魏东生希望白果做她想做的事情。
    可什么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呢，白果心中一直没有答案。
    时至今日，白果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是继续熟悉春秋集团，提高综合业务能力，最终执政春秋集团。这一条路并不好走，因为魏东生把做事和感情分的非常清楚，他宁愿给白果一亿美元败家，也不允许白果尸位素餐坐在春秋集团某管理岗位。
    魏东生对他杂七杂八的亲戚也是这样的态度，如果哪家亲戚跑来哭穷，魏东生宁肯给他一笔钱打发掉，也不会把不靠谱的亲戚收入春秋系企业给他一份工作。
    亲戚们肯定不满意魏东生的绝情，但是他们无话可说，因为魏东生的至亲魏妈，也是这样的待遇。话说，祝为集团原是为魏妈创建的。但是，当魏东生需要祝为集团布局盘阳市时，就不再把祝为集团当作魏妈的玩具。食堂到操作员，车间主任到生产经理，质检员到质检经理，魏妈放下身段亲自熟悉并掌控一家工厂的运营之后，魏东生才随之一步一步提升魏妈的权限。
    与普通员工相比，魏妈是幸运的，只要能力达标，魏妈立刻升职，且想去哪岗位就去哪岗位；与其她富豪母亲相比，魏妈却是辛勤的，儿子已是华国首富，她还奔波流水线之间。白果若想在春秋集团体制里攀爬，也得如魏妈那样一步一个脚印积累自己的职业素养。
    第二条路则是跳出春秋系既有棋盘，资本运作、天使投资等方式开辟专属于她白果的新王国。简单来说，就是从魏东生那里拿来一笔钱，或者类似戚丽蕊投资乔一辉那样投资其他创业者们的项目，或者干脆招一批人亲自创业。
    白果倾向走第二条路路。
    魏东生也赞同白果跳出春秋系做她想做的事情，毕竟春秋系是魏东生的理想，白果有权利拥有她自己的理想。
    也是巧合，白果正琢磨自己创业或风险投资时，戚丽蕊及时打来了电话。
    戚丽蕊是天使投资界的新人，而白果的创业投资想法尚停留在脑海里，对投资界的细节一窍不通，比戚丽蕊。白果在助理团工作一年多时间，亲眼见证许多春秋系集团与其它集团的尔虞我诈，深知每一行业都有每一行业的险恶。白果希望先小笔投资试错，熟悉投资界套路之后再慢慢加大投资额。如此，戚丽蕊提议的二十万元规模投资，顿时非常应景合乎白果的心意。
    区区二十万元，赔了就赔了。
    如能有幸从中学到珍贵的经验教训，便是莫大收获。
    白果回复戚丽蕊说考虑考虑，便是源于她对陌生领域的敬畏。白果想也与魏东生交流交流，问问魏东生的意见，问问魏东生对网页游戏的看法，问问魏东生对她投资网页游戏的看法，问问投资行业需要注意的事项。白果没有恁多花花肠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数日后恰好遇到魏东生空闲，白果顺势谈起了此事：“东生，我想试水天使投资。”
    魏东生当即表示赞同：“好啊。”
    白果简单介绍了乔一辉的网页游戏项目，询问魏东生的意见：“网页游戏值得投资么？”
    魏东生没有给出白果想要的答案。
    魏东生想了想，斟酌言辞说出自己的想法：“做事都是要有目的的，心中先定好目标，然后再去做事。不同的目标审视同一件事物，势必得出不同的结论。网页游戏值不得投资，不在于它的本身，而是取决于你的目标为何。”
    白果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玩游戏，除了休闲性质的手机游戏，我没有碰过任何一款网页游戏和客户端游戏。我对网页游戏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练练手，觉得这项目所需资金较少，即使赔了也能接受。”
    魏东生：“投资也分很多种，有财务投资，有产业投资，等等。你想通过投资网页游戏项目得到什么呢？”
    白果有些迷茫，沉吟了近一分钟：“盈利吧，我希望这笔投资能够盈利。”
    魏东生：“盈利也有很多种，不过我想你所谓的盈利应该属于财务投资盈利。既然是想练手投资，既然想财务投资获利，你就不该奢望从我口中得到答案。”
    白果懵圈：“啊？”
    魏东生解释说：“财务投资拼的就是眼光。首先是看人的眼光，看透对方团队领袖可靠不可靠、团队制度建设是否平稳，等等，搞清楚他们有没有做这件事所需的执行力；其次是战略的眼光，看清楚未来行业的发展趋势。如果你的目标是纯粹的盈利，我可以建议方式和你探讨网页游戏行业的前景；但如果你的目标是锻炼投资技能，你必须亲自分析网页游戏行业的前景，分析你所投资的创业团队，籍此锻炼自己的眼光。否然，这笔投资就成为了我的投资，而非你的投资。”
    白果有些失望：“我自己来啊？”
    魏东生耸肩：“或者你放弃发展投资技能。”
    白果郁闷：“还是我自己来吧。”
    魏东生缓和语气说：“我等会儿给你一些资料。不过能从资料中读到什么答案，全靠你自己琢磨。”
    白果晓得魏东生的性格：“好吧。”
    魏东生不可能严厉到不通人情，除了所需的相关资料，魏东生另外派遣一名熟悉投资行业的老手，以助理名义尾随白果跟投乔一辉网页游戏项目。当然，就像魏东生所坚持的，这名助理也以辅导为主，志在培养训练白果的投资技能，而非简单粗暴地告诉她结果。
    至于乔一辉的网页游戏项目未来能否成功，魏东生并不关心。
    网页游戏当然赚钱，但是春秋系的现金奶牛源动力早已让位给智慧手机业务。相比于智慧手机业务的利润，春秋网络都已不够看，何况盘子更小的网页游戏行当呢？再者，网页游戏的恶名甚于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回顾刚刚过去的2008年，春秋网络全年营业额133.1亿元，春秋搜索全年后来居上把营业额记录刷新到177.9亿元，已然全方位超过了春秋网络。挣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巨无霸化的春秋集团不必再为了数亿利润而闯阵网页游戏。
    当然，资本终究是逐利的。
    坐视网页游戏利润流失，绝对不是一家企业该做的事情。
    量子玫瑰旗下的社交网站四维空间，早在2007年就替代春秋网络布局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与春秋网络及春秋触网不同，四维空间走的是平台化路线，自己不制作网页游戏或仅制作少量的精品，主要作为渠道商向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运营商出卖流量而获利。独家运营六四分成，联合运营五五分成，即：一款游戏在四维空间渠道平台销售100元，四维空间拿走其中的40元或50元。这样的分成比例下，努力做较中性的四维空间渠道商，远比令春秋网络、春秋触网涉足网页游戏行业更可取。
    努力赶了一章。
    第247 树欲静而风不止
    春秋系已高屋建瓴截取网页游戏的利润。
    当然，与春秋系各业务总利润相比，网页游戏实在微不足道。不忽略新兴的网页游戏是因为端正态度做事，而回到魏东生本身，他对整个网页游戏行业都缺乏兴趣深入了解。
    此时此刻，魏东生的心思都在脑机融合项目。
    2009年12月，哪吒0912替换哪吒0907。
    哪吒0907志在建立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模型，魏东生和姬素素必须极大限度催动思维掌控，进而带给身体远超平时的负担。而哪吒0912已经完善了脑电磁电磁信号分析处理模型，魏东生、姬素素等实验者不必再竭尽所能催动思维掌控集中念头，最直观的效果便是姬素素的连续操作时间由数十分钟猛增到四五个小时。
    实验时间越长，实验数据越详细。
    实验项目越多，实验进度越快。
    再进行之前环节的实验，画风已悄然无息间改变。譬如试玩《巫妖冲突》，魏东生如今环形摆放三台计算机显示屏，一双肉眼同时监控三幅游戏界面。与此同时，哪吒0912信号输出装备连接五台计算机，同时操作英雄伏羲、英雄孔子、英雄秦始皇、英雄广成子、英雄唐玄奘等五位英雄。貌似组队随机匹配5vs5的团战，其实是魏东生以一敌五，通过一台显示屏控制英雄广成子打野；另一台显示屏实时控制近战英雄伏羲和远战英雄孔子进攻中路；最后一台显示屏实时控制群战英雄秦始皇和辅助英雄唐玄奘进攻下路。
    五位英雄同时由魏东生控制，配合默契度甚于一起练习的专业竞技团队，团队作战优势非常了得；然而受制于哪吒0907性能，脑电磁信号输出却时不时出现误读，导致所控制的英雄出现低级错误，总体战绩并不乐观。
    不过发现这样的低级错误，弥补这样的低级错误，恰是脑机接口实验的目的。
    待低级错误率降低到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是魏东生整治脑机融合部队颠覆乌有国政权之刻。
    魏东生此前告诉白果，网页游戏项目值不值得她投资，不在于网页游戏本身好坏，而是取决于白果的目标为何。置换到魏东生身上，这句话也非常合适。脑机融合项目值不值得魏东生耗费大量精力亲自带队，也取决于魏东生的目标为何。
    魏东生需要它，它就是值得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些计划外事情令魏东生无法安安生生做一名低调的研究员。
    2009年12月14日，智宇科技突然反馈来紧急消息：一款名的蠕虫病毒突然在全球范围大爆发，感染了大量智慧手机。研究发现，该款蠕虫病毒freehuman在传播过程中，有一道检测手机操作系统程序为何的代码，如果判定手机操作系统是智宇科技推出的zos或智星科技推出的蠕虫病毒立刻激活并锁定受害者的手机；如果判定为其它操作系统，freehuman则只传播而不激活。
    显而易见，这款freehuman蠕虫病毒恶意针对智宇科技。
    freehuman蠕虫病毒不可能凭空而来，它肯定是某些组织刻意开发的武器。
    freehuman蠕虫病毒在华国境内最初伪装成一款“能赚钱的锁屏app”，或者先推送“解锁赚现金，收益永不停”等广告语吸引用户安装，或者先攻陷其它手机操作系统获取微信、移动qq、四维空间等社交软件的权限，向列表内的好友推荐试玩“能赚钱的锁屏app”“超好玩的游戏”等捆绑freehuman蠕虫病毒的应用软件。智慧手机用户相信了捆绑freehuman蠕虫病毒的app应用软件的安全性，它在安装期间就会趁机索要各种系统权限。
    也即是说，freehuman蠕虫病毒并没有厉害到攻陷智宇的智慧手机操作系统，而是通过社会工程学方式诱使用户向freehuman蠕虫病毒开放系统权限。一旦用户轻信了“锁屏能赚钱”蠕虫病毒就会锁死他或她的手机。
    freehuman蠕虫病毒有很多版本，诺基亚的塞班系统、苹果的ios、谷歌的android，都相继沦陷。但是，freehuman蠕虫病毒并不危害安装这些操作系统的智能手机，仅仅通过它们向使用智慧手机的好友发送智慧操作系统版蠕虫病毒文件及链接。
    以上是freehuman蠕虫病毒的传播方式。
    freehuman蠕虫病毒并不危害系统，准确说是它没有能力删除更改智慧手机操作系统文件。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禁止用户删改系统文件，同时其完整性又受到计算机智能生命安全体系的定时核验，依赖社会工程学获取权限的freehuman蠕虫病毒没有办法摧毁智慧手机操作系统。
    freehuman蠕虫病毒的危害也不在于此。
    freehuman蠕虫病毒侵害用户权益的方法，是夺取智慧手机控制权之后启动3g网络，肆意影视游戏客户端等大文件，刻意消耗用户的3g套餐流量；如果感染freehuman蠕虫病毒之前，智慧手机处于连接无线局域网状态，freehuman蠕虫病毒还将关闭无线局域网，启用3g网络大文件。
    智宇移动安全团队注意到，freehuman蠕虫病毒控制的智慧手机，目的并不在于大文件。或许因为手机存储量有限，成功之后复又予以删除，令智慧继续循环某大文件。
    固定宽带网络月租套餐以带宽计价，无论软件持续一月，或者从未启动过一次，月租是固定的；移动互联网却是另一套规则，月租以流量计价，用完套餐内的1g流量再使用3g网络，运营商将会继续收费。这样规则下的重复，每一秒都在烧钱，如果运营商没有流量上限约束，用户或许卖掉房子也难缴清当月电话费。
    freehuman蠕虫病毒锁死智慧手机，用户打不开手机，看不见运营商发来的短信账单通知，情绪尚且稳定。待freehuman蠕虫病毒肆虐感染更多的智慧手机，待用户看到运营商传来的天文数字账单，智宇科技及sapientia系列手机、stars系列手机肯定陷入舆论漩涡。
    不需要等多久，今晚就会有愤怒用户集中声讨智宇科技。
    因此，智宇科技将freehuman蠕虫病毒视之为大危机。
    智宇安全团队发现freehuman蠕虫病毒之后，利用系统特权强制弹出通知警告所有用户立即春秋安全管家且不要安装类似软件，并通知各社交软件封杀相关文件传送和疑似链接。智宇安全团队有效遏制了freehuman蠕虫病毒的传播，但是已经中招的智慧手机却是大难题。春秋安全管家可以阻止freehuman蠕虫病毒继续传播，感染freehuman蠕虫病毒的智慧手机也可通过连接计算机等方式修复，但是期间已经消耗的流量怎么呢？
    智宇科技是手机制造商，不是移动通讯运营商。
    流量账单，是运营商的蛋糕。
    智宇科技紧急联系国内各家运营商，它们意料中态度消极，异口同声说些推诿套话。
    更麻烦的是华国之外的国际运营商，智宇科技和它们之间的感情更加淡薄。想要说服欧盟移动通讯运营商为freehuman蠕虫病毒买单，比说服华国移动、华国联通、华国电信为华国用户免单更难。
    这笔费用，并不低。
    因为智慧手机操作系统推送通知警告，freehuman蠕虫病毒瞬间走入大众视野成为热词，微信朋友圈一条又一条转帖，四维空间阵地也议论纷纷。未中招者嘲讽中招者贪小财失大财，说天上哪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中招者最初乐此不疲在四维空间贴图分享自己的中招经历，待发现运营商巨额账单短信，纷纷相继傻眼。
    智宇移动安全团队估计国内共有八万部智慧手机感染freehuman蠕虫病毒，每部感染freehuman蠕虫病毒的智慧手机都积累了巨额流量欠费。流量套餐是移动通讯运营商的业务，智宇没有各家运营商的真实数据，只能综合四维空间等社交网站贴图反馈，模糊预估用户们的损失。汇总感染freehuman蠕虫病毒用户们的郁闷分享，智宇移动安全团队发现，freehuman蠕虫病毒带来的巨额流量欠单最少也有数千元，其中最高记录竟然高达17816元。
    freehuman蠕虫病毒真真切切锁屏就赚钱，不过赚钱是运营商赚用户的钱。
    虽然尚未有解决问题的完整思路，智宇科技却及时尽己可能安抚用户的情绪：“智宇科技以诚恳态度肩负freehuman蠕虫病毒所带来的巨额流量欠费，这是智宇科技的责任。智宇科技目前正与运营商磋商如何免除各位用户截止12月15日12时之前的巨额流量欠费。”
    第248 知错就改
    3g网络的建设成本和运维成本是固定的，部分用户一定时间内满负荷循环大文件带来的巨额流量账单，带给运营商的实际成本微乎其微。奈何运营商毕竟是运营商，它有其自己的利益考虑。智宇科技与之紧急协商数个时辰，各家运营商终究不肯折扣抹除这笔流量费用。
    2009年12月14日20时，智宇科技先简讯公告说与各家运营商紧急谈判失败，而后公布单方面详细处理方案：“以第一例freehuman蠕虫病毒感染时间分为标准时间点，在此之前，智慧手机安装并予以春秋安全管家最高权限的蠕虫病毒所产生的巨额流量欠费，春秋安全管家和信用宝予以全额赔偿；在此之前，智慧手机卸载或剥夺春秋安全管家最高权限的用户，判定为用户负全责，智宇科技、智星科技、春秋安全管家、信用宝等不予以赔偿。”
    话说，用户病毒软件出了问题，没有理由去怪手机操作系统。互联网软件行业也没有这样的习惯。就像个人计算机台式机或笔记本，无论安装的是windows系统还是苹果系统，玩电脑中了病毒，也没有见谁愤怒起诉微软和苹果。
    2007年的熊猫烧香，2008年的系列木马，2009年的u盘寄生虫，网友的愤怒都指向病毒木马制造者和传播者，而非要求微软为此负责。
    智宇科技完全可以像微软那样置身事外，春秋安全管家也完全可以像杀毒软件那样把责任轻飘飘推给用户。
    但，魏东生以更高标准约束自己，揽下他本可以摘除的责任。
    原因有两条。
    第一条原因，魏东生犯了理想主义错误。
    魏东生蔑视流氓软件推广，坚信强迫用户得来的成绩都建立在虚假沙滩上。魏东生说到做到，既然春秋安全管家以查杀流氓软件起家，春秋安全管家就不该变成新的流氓软件。如果用户厌烦春秋安全管家，点选三次确定，就能把春秋安全管家卸载的干干净净。
    岂料，魏东生理想主义心理赠给用户们的便利，却惨被freehuman蠕虫病毒利用。
    话说，智慧手机版本的春秋安全管家，集成有各种成熟的辅助管理策略。如果春秋安全管家处于激活状态，巨额流量欠费事件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超过用户设定或默认的日最高流量上限，春秋安全管家就会强制弹出通知提醒用户；超过日最高流量上限两倍，春秋安全管家则会强制切断3g网络连接。除此之外，春秋安全管家还针对特殊情况提供了安全流量模式，即自动监控可疑的流量使用，设定速度上限、提醒用户哪款应用软件在偷偷跑流量，等等。
    或许正是因为春秋安全管家的贴心，各家运营商都没有动力建设自己的流量管控体系。
    话说三十年记忆里，华国国务院总理2008年12月31日才启动第三代移动通信牌照发放工作，而今世华国却提前了两年时间建设3g网络。特别是智宇电信参与的tdscdma标准，经过数年时间持续不断优化，实际体验已然追平三十年记忆里第四代标准tdlte，乃是名曰3g的4g。今世2009年的3g网络体验与三十年记忆截然不同，两世各家运营商的收费策略也有极大不同。三十年记忆里，华国联通靠3g扳回一局，逼的华国移动不得不提前规划4g；而今世，华国移动依赖智宇电信针对tdscdma标准的优化改良，进一步扩大它在2g时代积累的优势，目前已经把华国联通和华国电信逼的濒临破产。
    这是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发生时的大背景。
    当freehuman蠕虫病毒作恶，绕过春秋安全管家监测以用户名义卸载春秋安全管家，惯来稳健的3g移动网络生态环境顿时失控。没了春秋安全管家的约束，freehuman蠕虫病毒肆无忌惮循环大文件；信用宝与华国移动、华国联通、华国电信合作的“永不停机”信用话费业务，也被freehuman蠕虫病毒钻了空子，积累数千元欠账。
    华国目前尚未全面推行手机实名制，如果话费欠费过多，用户完全可以扔掉卡号赖掉这笔帐。运营商为了减少坏账率，针对不同用户设定了欠费额度，freehuman蠕虫病毒流量耗尽了欠费额度，运营商立刻予以停机止损。凡是欠账数千元乃至万余元的用户，大抵都是因为信任信用宝的信用话费业务，被freehuman蠕虫病毒钻了读取短信内容等漏洞。
    这笔坏账是信用额度的坏账，事实上早由运营商转移给信用宝。
    归根结底，还是春秋安全管家这一环节出现致命漏洞。
    如果freehuman蠕虫病毒无法删除春秋安全管家，流量巨额欠费事件绝不会发生。
    魏东生不是生而知之的圣人，更非全知全能的上帝，受限于既有经验的条条框框，他也会犯错。但是，有错不要紧，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呢？晓得犯了理想主义错误，立刻改正就好。智宇科技公布详细处理方案同时，春秋安全管家也迎来前所未有的重大：自今日始，zos和hos操作系统强制捆绑春秋安全管家，不再允许用户自由卸载。
    话又说回来，freehuman蠕虫病毒貌似简单，其实颇有技术含量。
    春秋安全管家已运行数年时间，针对用户主动删除或流氓软件删除行为识别，安全团队积累了丰富经验。自春秋安全管家上线至今，有无数木马病毒流氓软件试图删除春秋安全管家，结果却被春秋安全管家反向查杀。
    freehuman蠕虫病毒之所以能够绕过春秋安全管家，是利用了元器件层次的未知漏洞。由于尚未在国内培养起来合格的闪存制造企业，智宇sapientia系列的闪存，采用日本东芝和韩国三星的产品；智星stars系列的闪存，采用韩国三星和韩国海力士的产品。freehuman蠕虫病毒恰是利用闪存产品的漏洞或者说后门，突破了春秋安全管家的防线。
    闪存产品的漏洞或者说后门隐藏的非常深，智宇移动安全团队和春秋安全管家团队一直没有发现。直至freehuman蠕虫病毒爆发，事情上报给魏东生，魏东生暗中启动计算机智能生命逆向解析freehuman蠕虫病毒，才在短短十余分钟内蠕虫病毒的技术原理。
    魏东生不确定破裂口是无意的漏洞或有意的后门，但是魏东生更愿意相信这是厂商刻意留下的后门。
    能够比智宇更清楚闪存后门，能够突破智慧手机操作系统和春秋安全管家的联合防线，幕后黑手的技术实力肯定非常雄厚。
    第二条原因，是魏东生对未来的警戒。
    三十年记忆为魏东生清晰描绘了一种未来可能，即互联网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将会越来越深入，最终所有人类都成为互联网的一环。互联网的边界就是新时代的国家疆土，互联网安全就是新时代的国防安全，丧失互联网主动权的国家必然像满清王朝面对列强的坚船利炮那样不堪一击。
    魏东生不希望春秋系安全团队懈怠自己。
    这次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是耻辱，但是既然耻辱已经发生了，重要的便是如何劝导春秋系安全团队知耻而后勇。
    凡此种种，魏东生毅然决定为感染freehuman蠕虫病毒的用户买单。
    有了智宇科技的保证，且智宇、智星的用户大抵因为默认保留了春秋安全管家而获得赔付资格，freehuman蠕虫病毒流量欠费事件顿时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参照既往经验，用户们早期都以为需要自己为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买单，纷纷在四维空间等社交网站自发传播起似真似假的赖账策略。待峰回路转听到智宇科技和智星科技愿意为用户买单，大家纷纷高呼万岁，夸赞智宇和智星不愧是发明智慧手机的伟大企业。
    有了智宇科技和智星科技买单，用户们的情绪相继乐观起来。即使欠费17816元的用户，也站在春秋系立场吐槽运营商的不配合：“2009年就要过去了，是不是各家运营商觉得业绩不容乐观，才蓄意搞出来freehuman蠕虫病毒？话说，3g流量收费也太狠了，昨夜到今晚不到一天时间就坑了我17816元。”
    有网友帮忙计算：“如果3g网络信号较好，一分钟流量30元，一小时流量1800元。如果八万用户都没有流量限制，平均每部手机跑6小时流量，各家运营商一日之内就卖了8.64亿元人民币的流量。我去，运营商真特玛赚钱！”
    有的网友感叹freehuman蠕虫病毒的凶狠，有的网友吐槽运营商的流量计价制度，有的网友攻讦运营商的垄断暴利。凡此种种，得益于智宇科技及时危机公关保证不让用户承担损失，互联网舆论总体宽容理解这次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没有人凭之指责智宇科技如何如何。
    然而，freehuman蠕虫病毒显然是某些组织的刻意为之，他们怎会允许春秋系三言两语解决该事件？
    数小时之后，互联网舆论开始发生变化。
    第249 国家队黑客
    freehuman蠕虫病毒只针对智宇zos和智星hos，安装诺基亚塞班、rim黑莓、苹果ios、谷歌android等操作系统的智能手机都逃过一劫。缺乏计算机知识的小白网友不懂这些操作系统没有沦陷是因为freehuman蠕虫病毒没有专门针对其攻击而已，纷纷想当然表示庆幸，热情夸赞诺基亚塞班、rim黑莓、苹果ios、谷歌android等操作系统的安全性强于智宇zos和智星hos。
    出现这样的言辞非常正常，毕竟不是所有网友都能理解所谓的系统安全性到底怎么一回事。
    然而，这条舆论却在水军引导下越演越烈。一部分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相继下水推波助澜，互相配合刷屏式攻讦智宇科技：
    “我就说了，国产就是国产。去年三鹿三聚氰胺吃死人，今年智宇无底洞坑钱过万，狗改不了吃屎。”
    “信智宇比黑莓、苹果强的，都是智障粉。”
    “平时夸上天，遇到freehuman就痿了。”
    “还是咱们诺基亚可靠，没有这么些幺蛾子。”
    “早就说了，所谓的春秋安全管家就是一个屁，差俺卡巴斯基一万八千里远。”
    四维空间是春秋系的舆论阵地，管理层自然偏向智宇科技，努力压制这场舆论危机。怎想这群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趁机骂战四维空间专制独裁，号召粉丝离开四维空间、抵制四维空间，转移到其它舆论阵地，譬如新浪8月份刚刚推出的新浪微博。
    这场舆论战，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freehuman蠕虫病毒的杀伤力非常有限，即使魏东生没有计算机智能生命黑科技利器，春秋安全管家团队和智宇移动安全团队也能在数日之内搞定它。商业竞争中，舆论攻势往往比技术比拼更具有杀伤力。
    好似三十年记忆中的苹果手机天线门事件，苹果最初不以为然，冷漠态度回应用户的投诉：“你最好改一种方式拿手机”；又好似华为手机闪存门事件，华为最初也不以为然，冷漠态度回应用户的质疑：“配置和规格并不代表真正的用户体验。”
    然后，他们都被舆论攻势打脸了。
    技术问题好解决，舆论攻势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麻烦。魏东生拍板决定全额赔付受害用户损失，除了始终站在用户立场思考的自我道德约束，也是为了提前布局以最诚恳态度应对随后到来的舆论危机。
    当发现freehuman蠕虫病毒专门针对zos和hos的霎那，魏东生就迅速醒悟这是一场舆论战。
    舆论战有舆论战的打法。
    魏东生不急着弄死攻击智宇的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也不急着摧毁那些为钱办事的水军。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是魏东生的性格。与其补完东墙补西墙劳碌奔波，魏东生更希望快刀斩乱麻式直接捣毁对方的大本营。
    魏东生也有这样的信心。
    手握计算机智能生命利器，魏东生怎会惧怕黑客技术层次的攻击？
    敌军来多少，魏东生就敢杀多少。
    敢打断魏东生研究脑机融合的节奏，它们就得有承受魏东生惩罚的心理准备
    正面战场，魏东生勒令智宇集团和智星集团暂时以防守为主，忽略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和水军们的攻击，专心致志解决受害用户的赔偿问题；阴暗战场，魏东生则一面召集春秋安全团队追踪freehuman蠕虫病毒来源，一面启动计算机智能生命体系亲自追踪敌人为谁。
    话说，2002年到2009年的七年时间里，计算机智能生命不但缓慢进阶到第二等的裸蕨层次，更以智宇信息产业研制的超级计算机为核心建立一套针对全球网络的监视体系。计算机智能生命安全体系时时刻刻监控全球，魏东生此刻逆向追踪freehuman蠕虫病毒的来源，很快找到幕后凶手。
    幕后凶手骇然竟是隶属于nsa的黑客组织spacetime！
    答案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2007年是春秋系走出国门的元年。
    2006年10月，春秋搜索赴纳斯达克上市，并筹建春秋美国分部；2006年冬，玫瑰基金开始迎着寒风在华尔街搞事；2007年5月，智宇科技抢先发布当世第一款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自此之后，春秋系就被cia、fbi、nsa等机构重点照顾，春秋系各集团公司的重要员工稍不注意就被他们实时监听。
    魏东生与这些机构之间，有激烈对抗反制，也有违心的合作。
    譬如春秋搜索美国分部，为了在美国地盘继续混下去，服务器数据全部敞开怀，允许各政府机构合乎法律规定形式抽检；但是春秋搜索本部的服务器数据，则坚决而又果断地拒绝美国政府任何形式审查。春秋搜索之所以极难在美国做出成绩，也有这些政策因素的限制。
    除了表面的光明正大仗势逼迫，等机构控制的黑客组织还频繁暗中攻击春秋、智宇、智星、祝为、量子玫瑰等各家企业的服务器。
    在这种大背景下，如果处处都启用计算机智能生命为春秋系安全团队查漏补缺，难保不会引起国家力量的疑心和警戒。为了赢取时间优势，魏东生果断示之以弱，除了极少部分非常核心的数据交付计算机智能生命保管，其它绝大多数阵地都由春秋系安全团队，与包括美国政府机构的各国国家级黑客组织不断打硬战硬仗。所幸，春秋系安全团队有思维加成，一年又一年拉练过程中，渐渐成长到能与国家级黑客组织对抗而不落下风。
    魏东生猜测：或许正是因为春秋系安全团队越来越强，nsa旗下的黑客组织spacetime才搞出只能欺负普通蠕虫病毒。
    猜测只是猜测。
    魏东生继续追踪，发现黑客组织位置在针对华国的反间谍行动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这家密码中心分局，隶属于美国国家安全局nsa，间接意味之前未曾听说过的spacetime黑客组织肯定是美国国家队成员。
    魏东生不奇怪spacetime释放freehuman蠕虫病毒攻击zos和hos，却好奇这一行动的真正目的。
    魏东生早令计算机智能生命潜伏在nsa各服务器监听，键盘简单敲打数条指令，计算机智能生命悄然无息检索起魏东生想要的资料。三十分钟过后，魏东生从百余份计算机智能生命判定相关度最高的机密资料里找到似是而非的答案：测试智宇安全团队针对freehuman蠕虫病毒的反应速度，而后交付国防部相关部门评测智宇智慧手机操作系统对国家安全的威胁度。
    如果这份资料得到百分之百执行，spacetime黑客组织将会未来数月时间内向智宇科技发起类似freehuman蠕虫病毒的百余起恶意攻击。
    显然，这是网络战争。
    美国政府针对智宇科技的网络战争。
    想来应该是美国国防部判定智宇集团开始影响美国国家利益，遂针对智宇科技展开威胁度调查。技术层面黑客攻击，舆论层面恶意抹黑，尝试把智宇科技扼杀在摇篮。如果真的是这蠕虫病毒事件的性质恐怕比魏东生想象的更厉害。
    魏东生没有轻举妄动。
    魏东生需要更多资料。
    魏东生悄悄退出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
    魏东生把警戒等级提高到红色，令春秋系安全团队轮换制度保证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以非黑科技力量防御随时可能到来的第二轮攻击。与此同时，魏东生请智囊团分析近段时间的国际政治气候变动，并令助理团拿来国际政治报导亲自阅读。
    魏东生在智囊团和助理团辅助下，短短数日时间很快发现两条重要线索。
    第一条线索，是轮胎特保案引起的华美贸易战喧闹。
    2009年6月29日，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提出建议，对华国输美乘用车与轻型卡车轮胎连续三年分别加征55%、45%、35%的从价特别关税；2009年9月11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对华国轮胎特保案实施为期三年的限制关税，第一年加征35%关税、第二年加征30%关税、第三年加征25%关税。
    轮胎特保案的时代背景是2009年下半年美国经济触底反弹，可谁想经济复苏了，就业率却毫无起色。为了解决国内经济难题，美国目前主流舆论是限制华国对美国的出口，从而促进国内就业率，调整国内的经济结构。
    轮胎特保案并不限定在轮胎产业，近期华美贸易纠纷愈演愈烈。
    第二条线索，是华国联通赴美谈判，希望把苹果手机引入国内市场。
    第250 反击
    刚刚走完的2009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2.09亿部。其中，诺基亚的颓废非常明显，2007年它有占全球市场份额39.8%，短短两年时间，就已折半滑落到25.9%。虽然诺基亚仍以5411万部出货量优势排名世界第一，它的未来趋势却不容乐观，注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智宇、rim、苹果、智星，则踩着诺基亚及其它老牌厂商尸体快速崛起。
    2007年，智宇全球市场份额7.3%；2009年，智宇出货量3983万部，全球市场份额19%，排名世界第二。
    2007年，rim全球市场份额8.6%；2009年，rim出货量2755万部，全球市场份额13.2%，排名世界第三。
    2007年，苹果全球市场份额2.7%；2009年，苹果出货量2504万部，全球市场份额11.2%，排名世界第四。
    2007年，智星全球市场份额0，2009年，智星出货量1671万部，全球市场份额8%，排名世界第五。
    2007年的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前六强是诺基亚、rim、智宇、夏普、htc、苹果；2009年的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前六强是诺基亚、智宇、rim、苹果、智星、htc。
    除了夏普被智星取代，其它都是熟悉的名字。
    六家手机厂商有五套软件生态系统，诺基亚的塞班、智宇和智星的智慧、rim的黑莓、苹果的。可以看出，大家激烈竞争的不仅仅是出货量份额，更是对未来手机操作系统生态环境的话语权。
    假设诺基亚能够及时调整方向，触底反弹彻底赢得市场，未来绝不会有ios和android的崛起。
    可惜，假设只是假设。
    在这场软硬件生态建设竞赛里，智宇和智星率先拔得头筹。
    智宇全球市场份额19%，智星全球市场份额8%，两者合计27%。这意味着，智宇和智星的联合阵营，已经以微弱优势击败全球市场份额25.9%的诺基亚，成为泛意义上的世界第一。
    大家都知道，智宇与智星的拆分，更多是业务和财务上的拆分。譬如智宇zos部门和智星hos部门，他们惯例在同一座大厦里联合办公，智宇员工隔壁坐的可能就是智星的员工。因此，数据调查出炉之后，相关新闻媒体纷纷把智宇和智星合并视为一家企业，或夸赞、或震惊、或敬畏，宣传报导智宇击败诺基亚的成绩，成为智能手机或者说智慧手机行业新的领导者。
    为了打赢智慧手机生态建设竞赛，智宇和智星竭力维护自己的市场份额。
    既然北美市场不允许智宇和智星进入，智宇和智星就说服华国政府把rim和苹果拒之门外。
    于是，智能手机形成了与功能机时代截然不同的阵营对抗姿态，rim和苹果无法在华国市场销售；智宇和智星也无法在北美市场销售，且美国方面不断向欧盟各国施压，阻止智宇和智星凭借技术优势垄断欧盟市场。
    轮胎特保案掀起华美贸易战喧闹之后，智能手机领域的市场保护也成了华美两国非常重要的谈判话题。
    可惜智宇和智星在贸易谈判里不占优势，始终没有办法撬开北美市场的大门。
    就是在这样大背景下，华国联通突然再度赴美与苹果谈判。
    华国联通有这样的需求。
    第三代移动通讯标准tdscdma和第四代移动通讯标准tdlte，智宇电信都参与其中且有颇强的话语权。而且，智宇电信把tdscdma提前优化到三十年记忆中的4g水准，不仅速度猛增到可与百兆光钎比肩，其它各种细节体验也大幅度领先华国联通的wcdma标准和华国电信的cdma2000标准。智宇肯定优先推广拥有话语权的tdscdma标准，用户也愿意享用可与百兆光钎比肩的网速体验，间接导致华国移动垄断了绝大部分的3g新增用户。
    上市之后的两年多时间，华国联通越来越郁闷wcdma标准这张昔日好牌。仿佛三十年记忆中未来的华国移动，今世轮到华国联通急于摆脱困境，呼吁国务院早早批准4g建设。华国联通想利用wcdma标准的优势与苹果签订独家协议，也是为了吸引一部分苹果拥趸，以求续命到4g时代。
    然而，华国联通有华国联通的想法，智宇却也有智宇的利益。
    如果任由华国联通帮忙苹果撬开华国的市场，智宇联合智星推广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计划肯定倍受打击。除非华国和美国互相开放市场公平竞争，否然智宇绝不接受华国单方面开放市场的行为。从2009年3月到2009年12月，智宇一直暗中阻挠rim和苹果的智能手机业务踏步华国市场。
    可到了2009年12月，事情突然有了变化。
    魏东生事后诸葛亮启动计算机智能生命按图索骥，检索到一些危害智宇利益的机密文件。机密文件显示，国内部分官员、企业家、官僚资本家觉得春秋系发展到现在规模，已经该知足了。他们联合成反智宇联盟，决意放弃此前无法达成协议的互相开放市场条件，试图通过牺牲智宇和智星的利益与美国方面达成合作，从而保住自家产业的利润。
    华国联通管理层得到反智宇联盟的授意，才迅速重启与苹果的谈判。
    计算机智能生命体系旋即又在美国挖掘百余份文件，文件显示美国方面已经获知华国政府即将准备全面开放智能手机市场。美国国防部之所以针对智宇展开威胁度调查，真正原因也极有可能是谷歌、苹果、高通、intel等反智宇联盟的说项。freehuman蠕虫病毒等百余起恶意攻击计划，和预先准备妥当的舆论抹黑，也极有可能是反智宇联盟摧毁智宇和智星智慧手机产业的尝试。
    如果智慧手机操作系统动不动就出现致命病毒，如果智宇的名声丑恶到与三聚氰胺等同，智宇和智星必然快速走向破产。
    此时此刻，智宇真可谓内忧外患。
    然而，这对于魏东生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手握计算机智能生命底牌，魏东生怎会畏惧这群跳梁小丑？
    魏东生平心静气慢慢厘清了究竟谁是敌人。智宇明面上的敌人，是美国国家安全局nsa、官方黑客组织蠕虫病毒；阴影下的敌人，是试图牺牲智宇利益保全自己的国内反智宇泛联盟、试图摧毁智宇智慧手机产业的国外反智宇联盟。
    接下来，轮到魏东生反击了。
    安德鲁·席尔瓦是一名为nsa服务十年时间的墨西哥裔。2009年初，安德鲁调到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威胁管控中心部，司职监控安全威胁。
    新年假刚刚结束，安德鲁接受一项重要任务，反掉一名可疑的巴基斯坦籍贯商人。这名巴基斯坦商人有一家年收入50万美元的小企业，表面看起来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点，也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弱点。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同事等一级联系也非常正常，既找不到他危害美国的证据，也很难派遣间谍潜藏到他身边。
    不过没有关系，安德鲁作为技术部门一员，向来靠技术取胜。
    假设这名巴基斯坦商人有五十名亲戚朋友同事等一级联系，再挖掘五十名之中每名亲戚朋友同事的亲戚朋友同事，则需要监视如果再延伸到三级关系，则需要监视万人。如果每一名一级联系结点、每一名二级联系结点、每一名三级联系结点，都监视调查到三级联系，数据必然庞大臃肿到无数想象。
    安德鲁的任务，就是处理各部门主动或被动搜集到的海量数据，从中筛选能够刺破巴基斯坦商人伪装的有用信息。
    功夫不费有心人，安德鲁通过程序关键词检索和等高权限主动分析，很快找到一处关系网漏洞，是巴基斯坦商人的儿子的女友的哥哥的女友。解决掉弱点明显的巴基斯坦商人的儿子的女友的哥哥的女友，nsa就能利用爱情力量控制巴基斯坦商人的儿子的女友的哥哥；再利用亲情的力量控制巴基斯坦儿子的女友；再循环利用爱情力量控制巴基斯坦商人的儿子。待控制了他的儿子，即使不能利用亲情逼降巴基斯坦商人，nsa也能以他儿子的好朋友等身份，把间谍派到巴基斯坦商人身边近距离监视。
    安德鲁找到撕破巴基斯坦商人的关键路径，不禁左拳击打右掌自我夸赞：“yeah！”
    忙完了这档子事儿，安德鲁顿时轻松起来。
    旋转人体工程座椅远离计算机，安德鲁放松四肢，慵懒瘫躺。
    岂料就在这时，安德鲁突然感觉气氛有些紧张。第七感望向透明的玻璃房门口，安德鲁惊讶发现其它部门的三名同事神情肃穆奔来。还未等安德鲁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名负责安全的上司用力猛地推开玻璃房门，大跨步来到安德鲁的计算机桌前。左手探向键盘，右手如鹰爪握住鼠标，上司翻阅安德鲁的计算机。
    安德鲁满脸茫然：“怎么回事？”
    随后而至的同事代为解答：“我们被入侵了。”
    第251 永恒之红
    上司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埋怨这起突发事故：“真是坑死我了！”
    同事询问：“我们能搞定么？”
    上司让开位置：“你来。”
    同事凑上前来，惊讶说：“这是我们的病毒。”
    与安德鲁不同，这名同事所在的小组需要频繁入侵它国服务器，比安德鲁更熟悉黑客攻防技术；与已脱离第一线业务的上司相比，同事的黑客攻防技术更扎实，熟悉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的种种专用黑客工具。发现警报来源竟是自家的一款蠕虫病毒，同事以最快速度对比分析蠕虫病毒的源代码改变：“对方增添了七十余行代码。”
    上司盯向屏幕：“确定是这个？”
    同事下滑源到一段注释：“瞧，这是他们的目的。”
    上司：“这些符号是华文？”
    同事代为翻译：“有英语对照。。世界只有一个华国，对方显然是来自华国的爱国主义者。”
    上司不懂华文，却泛泛了解华美两国的国际关系，晓得每逢出现这句话，大抵都是因为华国人觉得美国冒犯了他们的主权。郁闷唾骂一句该死的爱国主义者，上司询问同事及安德鲁：“有人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同事摇头说不知。
    安德鲁突然发言：“我想应该是爱国者导弹事件。”
    上司：“爱国者导弹？”
    安德鲁详细解释说：“国防部1月6日批准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实施布什政府2008年10月宣布的对湾湾军售计划，将向湾湾出售爱国者导弹。华国人最近群议汹汹，许多脚，入门级黑客）都宣称要入侵咱们的政府机构网站。”
    上司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安德鲁尴尬抿嘴。
    上司没有再细问，愤愤大言不惭：“我要让该死的华国人负责。”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担负着针对华国的反间谍行动，隶属于他们的spacetime等黑客组织此前频繁入侵位在华国的服务器。不过，上司散发着世界第一大国的傲慢，万万没有对等觉悟看待华国的反击。就安德鲁所知的流程，应该是这样：上司判定此次入侵者是华国黑客组织予以上报，国防部或者压下或者正面抨击华国政府，而后华国政府理所当然的否认，此事遂不了了之。
    安德鲁其实也知道，上司说要华国人负责只是惯例的推卸责任手段：不是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懈怠，而是华国政府派遣了最强的黑客组织。否然，如果攻陷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的只是脚本小子小虾米，错误全在上司无能，他肯定被撤职查办。安德鲁理解上司的想法，但是有一句他还是要说：“我想，对方或许不是华国黑客。”
    上司望向安德鲁。
    安德鲁解释说：“代码之间的华文注释，明显是春秋翻译机器翻译的，异于华国人正常书写手段。或许，‘宣言，是为了故意迷惑我们。”
    上司：“不是华国人，那么是谁？”
    安德鲁：“我不知道，我们需要……”
    上司：“我们需要他们是华国黑客。”
    安德鲁：“？”
    上司：“他们是华国黑客，国防部才能给我们更多拨款，你懂吗？”
    安德鲁懂。
    但是，有些理想主义的安德鲁强烈不认同上司把兔子当熊打的行径，反驳说：“可是……”
    上司粗暴截断安德鲁的发言：“你敢保证他们不是华国黑客吗？春秋翻译式华文未必不可能是为了迷惑别人，让你这样脑细胞简单的人，认为这一黑客组织成员并非以汉语为母语。”
    安德鲁不能保证。
    上司正在气头上，说罢愤然离去：“我绝不背这黑锅。”
    同事随之离去。
    临走前，同事安慰地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却没有说话。
    同事比性情耿直的安德鲁更了解这小小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的办公室政治，这次如果不出大问题还好，出了大问题肯定是安德鲁背黑锅。上司又是当面说他不背黑锅，又是说为了更多拨款必须是华国黑客，乍一看貌似无脑蠢笨。其实呢，这都是挖坑等安德鲁或者说安德鲁的部门来跳。安德鲁如果泛起理想主义天真，莽撞攻讦上司将入侵者草率判定为华国黑客是为了向国防部索要更多经费拨款，必然瞬间得罪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所有行政官员，从此没有翻身可能。
    安德鲁不理解同事的想法，思维还停留在黑客入侵，眼看同事也要离开，急忙追问一句：“我们损失多少？”
    同事没有回头：“我们断网晚了，黑客工具库都有的痕迹。”
    安德鲁继续问：“黑客工具失窃？”
    没有人再回答他。
    同事已经走远。
    ……
    安德鲁的上司蒙对了，入侵者千真万确是华国黑客。
    准确说，是魏东生。
    除了辖管spacetime的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魏东生还同时拜访了包括方程式组织在内的四五家隶属于nsa的黑客组织，大量黑客工具。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之所以能够发现魏东生入侵，也不是因为他们技术非常了得，而是魏东生示之以弱的策略，临走时特别提醒他们自己曾经来过。
    如果魏东生表现出美国政府无法抵御般不可思议的强大，任何正常思维的组织都会竭尽全力寻找核心原因，从而压缩魏东生的活动空间。而若魏东生只表现强出一线的能力，等黑客组织成员只会把魏东生误当成与他们实力相当的对手，华国国家队黑客或俄罗斯国家队黑客，从而避免美国动用所有国家力量搜捕到魏东生的蛛丝马迹。
    魏东生反击策略，其实非常简单。
    三十年记忆里，黑客组织曾宣称窃取了nsa大量黑客工具，并于2016年8月公开拍卖。屡次拍卖未果之后，黑客组织年4月公开了来自于方程式组织的黑客工具包。次月，基于黑客工具永恒之蓝勒索病毒迅速在全球范围内爆发，成为十余年来影响最深远的蠕虫病毒。
    魏东生想法，就是提前引爆wannacry勒索病毒危机。
    话说军事对抗演习时，双方常常约定成俗分别命名为红军、蓝军。一般来讲，边境防御演习，多以红军守、蓝军攻；濒海演习，多以红军攻、蓝军守。当然，这种安排并不是绝对的，有时考虑到意识形态大背景，演习中己家军队永远为红，敌方军队永远为蓝。
    考虑这次网络战争爆发点在夏威夷瓦胡岛，魏东生尊重约定成俗习惯判定红军代表攻方。既然如此，永恒之蓝的命名便不再恰当。于是，魏东生把几款黑客工具融合一起改名为永恒之红，把勒索病毒wannacry也改名为。
    魏东生想要的不是秘而不宣的黑客攻击，而是影响国际时局的大事件。
    因此，传播勒索病毒之前，魏东生还需要耐心布置一番。
    ……
    虽然魏东生的作品种子或者说种子神器取代了的历史定位，海盗湾仍是世界最大的种子服务器，变化仅是文件后缀由变成了seed。2009年4月，瑞典斯德哥尔摩的法院以侵犯版权罪判处海盗湾创始人各一年的监禁，并处以3000万瑞典克朗的罚款。海盗湾努力拖延到2009年9月越来越举步维艰，许多宽带运营商都相继被迫掐断海盗湾的服务器网络连接。
    现在敲入海盗湾的网址，首页显示处于失联状态。
    纽约时间2010年1月13日0时，海盗湾的用户突然发现海盗湾的首页毫无预兆的竟然可以重新打开了。
    新的海盗湾首页只有一张图片、一行文字、一行链接。
    图片是火焰构成的竖起中指图案，仿佛对处心积虑封杀它的美国电影协会mp＋、美国唱片协会ri＋等版权组织愤怒表示不屑。
    一行文字是“我在你们的天网里面”。
    一行链接，点开是密码为压缩包，文件解压缩之后是魏东生窃取nsa的黑客工具包，里面涵盖针对等操作系统的远程漏洞、清除事件日志的工具、思科防火墙漏洞等七十二个实用黑客工具。
    第252 网络革命
    魏东生入侵nsa是一场静悄悄的无硝烟战争，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再向上汇报，也会约束在国防部小圈子里。
    海盗湾却是世界最大的种子服务器，虽然首页已经很长时间无法连接，仍有许多忠诚粉丝时不时来瞧一瞧、逛一逛。
    华国把海盗湾列为网络封锁对象，其网站服务器和tracker服务器均无法再华国正常访问。然而，就像华国屏蔽的其它网站，总有部分网友熟练绕过长城防火墙展望墙外的风景。纽约时间0时恰是燕京时间12时，某些网民趁着午休时间尝试刷新海盗湾，随即惊喜海盗湾首页竟然有了新内容。
    最初网友以为海盗湾的版权纠纷有了转机，高兴点开链接准备搜索种子补货，岂料哑然看见包含七十二个实用黑客工具的压缩包。
    压缩包附带的txt文件里，魏东生以英语、汉语、法语、俄罗斯语、西班牙语、日语等主流语言解释来意：“复仇者组织对现行版权制度的极客。海盗湾不公平遭遇之后，各地极客自发集结组建了复仇者组织，坚决反对以mp＋和ri＋为代表的美国霸权。”
    “工业时代的革命群体是工人，革命工具是工厂制造的坦克火炮；信息时代的革命群体是程序员及亿万网民，革命工具是代码汇编的黑客工具。”
    “是的，这是一场网络革命。”
    “朋友们，请相信我们的力量，也请你们相信自己的力量。网络安全技术就是我们的武器。在这信息时代，海洋上的航母和陆地上的坦克都是即将被燧发枪淘汰的铁甲木盾。我们摧毁美国国防部黑客组织的意义，就像燧发枪军队攻陷了封建领主的城堡。”
    “其它版权组织，我们在这里正式警告你们：你们所仪仗的140万海陆空军队霸权已经不战而败。此黑客工具包，就是我们的俘虏，就是我们的战果。如果你们不愿意就地投降并立刻解除针对海盗湾的不公平欺压，我们将会毫不留情地发起总攻，彻彻底底消灭你们。”
    这份杀气腾腾的宣战，极具眼球效应。
    2009年底统计数据显示，华国网民规模3.9亿人，全球网民规模18亿人。可其中懂计算机基础的网民占比率极低，能够分辨nsa黑客工具是真是假的网民数量更少，除非自家电脑手机中招或者像熊猫烧香那样形成社会性事件，绝大多数网民都懒得关心安全圈的快讯。
    魏东生晓得人们对陌生领域的惰性，一开始就把nsa黑客工具包娱乐化，先劫持式恢复海盗湾首页，而后以美国国家安全局、网络革命、复仇版权组织等话题，将此事彻底娱乐化。
    剥去了专业技术属性，许多海盗湾的用户都娱乐精神自发性开始截图传播海盗湾事件。事件发酵到16时，网络上陆续有了新闻报道：“数个疑似隶属于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黑客团队可能遭到攻破，大量黑客工具被盗取。美国一向非常重视网络战……”
    “一个自称为复仇者组织的黑客组织在网上声称，已成功破解和偷取了等黑客团队所开发的‘网络武器’。该组织在海盗湾免费贴出了部分被盗文件，主要针对思科、飞塔等路由器及等操作系统。复仇者组织还计划在网上以300万比特币一口价拍卖更多更厉害的黑客工具。”
    “比特币是……。每枚比特币现价0.12美元，300万比特币约折合为36万美元，复仇者组织的要价超乎想象的低。然而，比特币与其它货币不同，其总数量非常有限，依照其算法，数年之后将被永久限制在2100万枚。300万枚是比特币总量的七分之一，即使它只值36万美元或者更少，买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凑齐300万枚。”
    “安全专家仍在分析复仇者组织的说法。虽然所有黑客工具的真伪未定，不过几位专家称，该组织所公布的黑客工具及代码看起来像是真的。不过，由于复仇者组织的要价比较低，且要求竞投者必须预先付款，极有肯能是一桩转帖黑客工具包的骗局。”
    “记者连线所涉及到的企业及美国国家安全局，除了思科表示正在调查，其余公司都不予置评。”
    “问及时空组织程式组织与美国国家安全局的联系，美国国家安全局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态度非常暧昧。”
    ……
    相关报道渐渐增多，可就像三十年记忆里影子经纪人黑客组织第一次亮相，此事终究难成为热点。普罗大众笑话两句美国国家安全局出丑，晓得其麾下的黑客组织并没有强大到天下无敌，也就抛在脑后了。
    网民都未意识到此事只是硝烟前奏，一场安全危机即将席卷全球。
    安全圈相对关注。
    不过，七十二款黑客工具涉及到方方面面问题，补丁不说能拿出来就能拿出来。国外的安全专家，纷纷被电话半夜里叫醒，懵然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国内的安全专家，也纷纷投入精力验证七十二款黑客工具并推出解决方案。
    包括春秋安全管家在内的春秋系安全专家们也不例外，他们浑然不知所谓的复仇者组织就是他们的大boss魏东生，一边骂着美国国家安全局和复仇者组织瞎搞事儿，一边加班赶点以最快速度推出安全方案。为了提高春秋安全管家的进度，为了削减春秋系安全团队的工作量，魏东生也以安全专家身份亲自下场搞定了其中二十款黑客工具。
    闲暇时间，魏东生顺便逛一圈华国网络黑色江湖。
    有白就有黑，有红就有灰。
    无论春秋搜索还是春秋安全管家，都没有能力彻底抹去黑色江湖。春秋安全管家的贡献，仅是大幅度削减春秋用户的受损率，从而更好保护用户的权益。以2008年泛滥成灾的系列木马为例，与盛大、网易、腾讯、巨人、完美时空、搜狐等友商相比，春秋网络和春腾游戏的游戏账号失窃率是最低的。
    魏东生尚无能力改变大环境，仅能努力保护自己的利益。
    重回黑色江湖，魏东生泛起数年前的记忆。
    魏东生是混黑色江湖起家的。那年，iteam是魏东生的马甲，cavalry组织是魏东生隔绝官方非官方势力调查的防火墙。魏东生攒够了创业资金之后果断退出没有未来的私服产业链，cavalry组织的cavalry、等成员却因为贪恋私服产业链源源不断收益而不肯放手。特别是高永奇，他特别满足白天公务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晚上巡查私服产业链疆土的谐意节奏。
    魏东生走了，cavalry组织却继续运转。
    2003年到2010年，七年时间眨眼而过，cavalry组织渐渐被黑色江湖同僚简化呼曰“骑士”。或许因为私服侵权后来正式入刑，私服产业链由灰色彻底变成黑色，以2005年私服全国第一案爆发为分界点，之后骑士组织越来越低调，精兵简政龟缩在少数利润最高的环节，普通网友很难再得到他们的资讯。不过，黑色江湖里仍有骑士的传说。许多从事私服行业的兵油子，为了威吓其它同行或竞争对手，常常扯起骑士的大旗，为自己的黑色组织取名为骑士攻击、骑士天下、骑士纵横等。
    高永奇、等，这些年来也各有各的境遇。
    高永奇仍大隐隐于市，混的不好不坏，仕途道路上稳健向前。
    高永奇招揽两名值得信任的远亲充任白手套，创立两家遮人耳目的科技公司。七年时间里，两家科技公司及骑士组织利润传输，共为高永奇提供了约2亿元净收益，可谓既有权也有财。
    或许因为不缺钱，除了必备的应酬，高永奇七年时间里没有贪一分钱；或许因为觉得丢了饭碗仍是亿万富翁，高永奇惯例以不卑不亢、不喜不悲等态度面对升迁调职机会，乍看起来他颇有一些螺丝钉精神。高永奇早期因为不巴结人，升官契机常常如煮熟的鸭子般飞走，但是耐心熬了几年，不缺钱的高永奇迟迟等来欣赏他学历及性格的领导，前段时间遂以32岁年龄升职正处级岗位的市国税局副局长。
    第253 骑士的终焉
    说到网络安全技术，高永奇已经落伍。
    与魏东生相识之时，高永奇自谓能够轻松排名全国前百乃至前五十。可惜温柔乡是英雄冢，万贯家财磨灭了高永奇精益求精的志气。有了私服产业链轻轻松松大把赚钱，高永奇渐渐懒得再耗时耗力苦心钻研网络安全技术。
    互联网每日都在高速向前发展，脱离一年就仿佛脱离了一个时代，从业者须紧追不舍才能保证自己不落下队伍。当高永奇有了懈怠心思，他不但不能守住全国前百的荣耀，还将被一群后辈陆续超越。
    但，高永奇不在乎。
    2005年国庆节是高永奇的生命轨迹转折点。在此之前，高永奇求财，网络安全技术能够守住私服产业链利润即可；在此之后，高永奇的仕途先晋升副处级，而后结婚生子，渐渐有了别样心思。
    待久了官场，高永奇越来越看淡金钱的作用。这或许是一种何不食肉糜的错觉，高永奇有私服产业链黑金不缺钱，所以才能大公无私不贪污一分钱，所以才能看淡金钱的作用。然而不管原因是否是何不食肉糜，结果都是高永奇越来越看轻他的网络安全技术和私服产业链利润。待2009年晋升正处级就职市国税局副局长，高永奇越发讨厌私服产业链和骑士黑客组织污点。
    高永奇已经不需要私服产业链黑金。
    高永奇如今开始着手抹去他在黑色江湖的历史痕迹。
    如果计划得逞，高永奇与黑色江湖彻底了断，cavalry黑客组织将从此再无cavalry。
    under的境遇更坎坷。
    under没有技术天赋，却长袖善舞，熟悉黑色江湖形形色色人等。
    under比高永奇更醉心于金钱，魏东生与骑士黑客组织划清界限前，under便已在瓜分私服产业链可观利润同时，继续亲自运营传奇私服以求尽己可能扩大利润。
    为了避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under还不断开拓其它黑色或灰色业务。
    春秋搜索和百度搜索等搜索引擎群雄竞争时代，under不晓得网络安全技术几近无敌的iteam就是魏东生，不晓得春秋搜索原来是iteam的产业。那时春秋集团刚刚起家，尚未缔造出力压谷歌的技术形象，黑色江湖的阿猫阿狗都敢挑衅春秋网络、春秋安全管家、春秋搜索等业务。
    事实上，春秋集团那时的技术底蕴也的确不高。毕竟思维掌控的效率再厉害，核心技术人员也需要时间消化。为了遏制此起彼伏的黑客事件，魏东生果断推行“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铁腕政策，亲自率领春秋安全团队摧毁一家又一家见不得光的黑客组织。
    春秋搜索和百度搜索打擂台的竞价排名体系，当时的制度是按点击收费，即同一ip地址在一定时间内点击两次及以上竞价排名链接，只扣除一次费用。这种模式下，黑客组织完全可以利用僵尸网络制作虚假点击。私服产业链里，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ddos是打压竞争对手的重要一环，它的实现方式之一恰恰也靠僵尸网络。
    under颇有商业眼光，在骑士黑客组织内部拉拢一批合作者，趁火打劫组建针对竞价排名体系漏洞的灰色业务。就这等骑士黑客组织的黑客摇身一变成为魏东生的对手。
    当然，结果是注定的。
    under不幸撞在铁板。魏东生晓得under是谁，但是他当时已经铁心与骑士黑客组织彻底切断联系。为了避免有人怀疑iteam是魏东生的马甲，魏东生一点儿都不念旧情，故作不知under的真实身份把他当作典型挂起来吊打。
    为了躲避牢狱之灾，under不得不仓皇出逃国外，辗转移民到加拿大。
    互联网虽然号曰全球互联，可它毕竟是基于人群的互联，先有怎样的人群，才能有怎样的互联网内容。under脱离了华国生态环境，对华国的印象从此永久停在2004年。似华国近些年经济高速发展不断超意、超法、超英、超德，且甚至有希望在两三年时间内追赶上日本的脚步。这种成就，under仅能通过华国互联网帖子描绘，模糊想象大时代变革，期间难免夸大某些部分或者小觑某些部分。
    不懂华国，就难懂华国的经济。
    under出逃加拿大之后，因为视野等原因，与高永奇、valofatt的矛盾悄然无息间增加并最终爆发，朋友变成你死我活的仇雠。经过一番刺刀见红争斗，高永奇联合valofatt击败并驱。
    此时此刻，骑士黑客组织已经没有under的痕迹。
    under被强制驱逐，高永奇萌生了断之心，valofatt遂成了骑士黑客组织的真正掌权者。
    与魏东生相识之时，valofatt尚是偶然拜师高永奇的一名大学二年级学生。与高永奇渐渐看淡金钱作把私服产业链恐怖收益归结于网络安全技术：试想如果没有iteam恐怖的网络安全技术，骑士黑客组织怎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垄断华国私服产业链？
    金钱等于成功。
    技术等于金钱。
    技术才是第一位的，有了技术就有了一切。
    valofatt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高永奇是valofatt的师父，iteam或者说魏东生却是valofatt的信仰。valofatt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iteam那样摧城拔寨等闲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高永奇懈怠之刻，valofatt却努力奋勇向前。
    2005年，毕业。当时，春秋网络刚刚赴纳斯达克上市，先以10.4美元均价成功融资6.44亿美元，而后又以85亿美元市值刷新华国互联网企业新纪录。
    valofatt当时事不避难心态径自应聘华国第一互联网企业春秋网络。但是待了三个月，性格自由散漫的valofatt越来越讨厌春秋网络的规章制度。
    话说，很少有应届生不讨厌各式各样繁琐的规章制度，但是迫于生存压力等，大家都会尝试接受它。可是，valofatt没有生存压力。私服产业链的利润分红以数百万数千万计，valofatt未毕业就在燕京全款购买了两三套房子。valofatt鄙弃春秋网络的死工资，也鄙弃外人艳羡的数百万年薪前景，自我感觉不爽，就果断任性辞职。
    valofatt而后辗转几家知名企业，发现他们的规章制度比春秋网络更繁琐无用，索性舍弃为人打工这一条路。一时没甚好想法，valofatt干脆重回简单纯朴的校园，继续深造读研究生。
    读研究生期间，valofatt效仿高永奇成立一家把私服产业链利润黑钱洗白的科技公司。2007年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相继萌芽兴起，valofatt混迹私服产业链多年有着丰富的相关经验，觉得网页游戏成本较低，果断入行成为网页游戏产业的先驱。
    与只在赚钱的乔一辉不同，页游戏是为了洗钱。valofatt搞出来的网页游戏都是粗制滥造作品，这是因为他不在乎网页游戏内容的好坏，甚至不在乎有没有玩家肯玩他的产品。钱，也只是洗钱，他利用网页游戏的独特形式，把私服产业链得来的黑钱全部伪装成零散玩家的充值消费。如此，税务局里走一趟，无法见人的黑钱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合法收入。
    如何利用网络游戏洗钱，有一套繁琐的流程，此处就不啰嗦了。
    valofatt志在洗钱，为了把财务复杂化规避有关部门的监管，他的网页游戏公司走上以多取胜的道路。
    valofatt招募三个开发团队，坚决不做原创，持之以恒以最快速度抄袭市面最新流行作品，平均每隔两月时间就推出一款粗制滥造作品。然而valofatt万万想不到，这样不走心的粗制滥造作品竟然也有市场。特别是步入2009年，原本志在洗钱的网页游戏公司，出乎意料竟然带给valofatt远超私服产业链分红的恐怖利润。
    valofatt当时就懵了。
    我正洗钱呢，怎就突然洗成创业了？
    网页游戏的利润，竟然比私服产业链利润分红还夸张！
    难怪iteam老前辈数年前坚持洗白上岸。
    果然，黑色江湖再赚钱也是小虾米，想赚大钱还得来混白色江湖。
    第254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出现这样的意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首先，iteam魏东生离开，cavalry高永奇懈怠，骑士黑客组织日渐落寞，其在华国私服产业市场所占份额随之逐年减少。其次，如今的网页游戏就像数年前盛大网络和春秋网络起家时的客户端网络游戏，市场每年都在高速增长，产品供不应求。这一消一涨，导致后者的利润渐渐超越前者。
    魏东生在骑士黑客组织时，他凭借计算机智能生命利器在华国黑客江湖横冲直撞，常常上句话刚宣布开战，下句话就已结束战争。魏东生频繁一拳无敌式摧毁强敌，极短时间内立威无数，快速带领骑士黑客组织垄断华国私服产业链。高永奇、等高层，后来基于利益考虑，默契掩盖了魏东生退出的事实，反而刻意部分暴露iteam的存在，以之威慑警告其它竞争对手。
    那段时间是骑士黑客组织最辉煌的记忆。
    高永奇成立骑士黑客组织时自谓能够排名全国前百乃至前五十，他再懈怠再不进则退，也得有一段渐进过程才会彻底堕落。混迹私服产业的黑客，平均技术水平非常低，无事无非也很少主动挑衅已经崛起的庞然大物，骑士黑客组织籍此延长了衰亡时间。
    当然，狐假虎威毕竟是狐假虎威，待高永奇的网络安全技术越来越跟不上形势，一旦遇上搞不定的试探，大家就会发现骑士黑客组织原来是一只纸老虎。
    under被春秋安全团队视作典型挂起来吊打之后，高永奇试了试发现骑士黑客组织根本没有能力反抗，索性主动精兵简政退出成本高利润低的环节。待under与高永奇、valofatt反目成仇，under战败之前同归于尽式彻底戳破骑士黑客组织的虎皮，骑士黑客组织从此再无当年的江湖地位。
    2004到2009年，华国私服市场的总规模在不断增加，骑士黑客组织的份额却不断曲线下滑，利润也一年不如一年。
    under与高永奇决裂时期的混战，也令valofatt迟迟发现师父高永奇已然徒有虚名。不知不觉间，，又超越了高永奇。适逢高永奇逐渐讨厌私服产业链污遂成为骑士黑客组织的真正掌权者。
    可惜，士黑客组织已经没落许久，且络安全技术只能守住既有利润，很难像当年的魏东生那样摧城陷阵击溃同行竞争对手。
    valofatt也不愿意耗费精力拓展私服产业链的利润。
    魏东生的马甲的偶像，早在2003年就洗白上岸；高永奇是valofatt的师父，目前正努力抹去他在黑色江湖的历史痕迹。榜样力量影响也看淡他或骑士黑客组织在黑色江湖的江湖地位，早有心思在合适时间洗白上岸。
    合适时间是指有了能够替代私服产业链养家糊口的营生。
    黑客也是人，也需要家庭和亲情。valofatt上有父母赡养，最近又谈了女朋友准备组建家庭，生活琐碎越来越多，而且到处都需要钱。valofatt的家底其实不薄，即使忽视房产投资的巨额收益，私服产业链和网页游戏这些年带给他的净收益也有一亿四五千万。
    目前银行定期存款的一年期利率为的资产如果以一亿四千万计价且全部折现存在银行，即使什么都不做，每年也能拿到315万税前利息。最无脑的吃银行死利息，valofatt的收入也能堪比大公司年薪数百万的高管，理论上完全可以混吃等死到老。
    但是，valofatt害怕通货膨胀。
    想想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和2010年的万元户之间的落差，谁敢保证三十年后，315万元税前利息不会缩水贬值百倍？
    最关键的，二年级少年暴富，学会黑钱变白钱洗钱手段之后，或许觉得钱来的太容易，慢慢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valofatt准备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是一名雕塑艺术生，她唯一优点是姣好容貌和玲珑曲线，其作品不受市场认可，基本没有一丁点儿赚钱能力，偏偏她又奢好各种名牌，每月最少开销三五万元，偶尔兴致来了三五十万也难搞定。如果没有替代私服产业链利润的营生，valofatt拿什么来养他的败家娘们儿？
    白而不可得。
    岂料无心插柳柳成荫，洗钱的网页游戏公司突然爆发，2009年度利润远远超过私服产业链。valofatt懵逼之余也激动起来，觉得自己看到一条洗白上岸的光明大道。
    自2009年10月为分界线，valofatt继高永奇之后也看轻骑士黑客组织，渐渐把精力转移到网页游戏业务。不过，valofatt只把网页游戏当成赚钱业务，自己则始终牢牢记住“技术才是第一位，有了技术就有一切”感悟。因此，与高永奇转战官场不同，不论靠私服产业链赚钱，还是靠网页游戏赚钱，valofatt这些年来始终谦虚学习网络安全技术。
    考虑走了魏东生、under、高永奇之后，骑士黑客组织已然没有学习网络安全技术的外界环境，valofatt旋即化身一名白帽子黑客闯入安全圈。valofatt的天赋和网络安全技术水平相当不错，2005年到2009年，他向春秋安全管家建立的安全平台上传了一百余条漏洞，其中甚至有两条漏洞针对智星hos手机操作系统。
    2007年之后，valofatt又在春秋安全管家好友建议下接触了盘阳师范学院版本的思维掌控，学习效率从此大幅度提高，网络安全技术越发精进，乃至成为由春秋安全管家牵头组织的华国互联网安全大会的常客。
    黑色江湖世界里，他是潜伏黑夜里的valofatt。
    灿烂阳光白色世界里，他是白帽子黑客兼网页游戏公司老板游进粱。
    在网页游戏用户群里，游进粱名望极低，被玩家戏谑骂作山寨之王、抄袭之王。社交网站四维空间，常有玩家或看客游进粱，嬉笑讥讽：“游进粱，你敢创新么？”
    在网页游戏厂商群里，游进粱却被视作元老开山怪，其洗钱刷出来的虚假月流水，惹来无数艳羡；其因为洗钱需要而误打误撞出来的“两月时间研发，常规运营六月时间、剩下四月竭力压榨利润，一款网页游戏的寿命只有一年”论点，被圈内人士捧为数量致胜流派领袖。
    在白帽子黑客圈子里，游进粱是一位对自己精益求精白帽子，技术高却又低调，奇谈怪论仿佛全部留在浮夸的网页游戏圈。
    作为一家网页游戏公司老板，游进粱或许不够称职，产品粗制滥造全靠数量堆；作为一名白帽子黑客，游进粱却名副其实且态度端正。时刻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
    燕京时间12时，魏东生在海盗湾主页公布窃取自美国国家安全局的72款实用黑客工具；
    燕京时间13时13分，游进粱获知此事；
    燕京时间13时42分，游进粱推掉马上就开始的饭局，急匆匆赶回家里；
    燕京时间13时47分，游进粱黑客工具压缩包，一边与白帽子黑客朋友交流，一边亲自研究这72款黑客工具，尝试拿出最优解决方案。
    网页游戏公司打来电话，游进粱应付两句，让管理层自己处理；女朋友来电话，游进粱推脱有事忙，让她自己一边玩去。游进粱此刻忘记网页游戏业务，忘记了女朋友的旖旎，启用思维掌控集中所有精力，埋头代码世界迎接nsa黑客工具失窃大事件。
    魏东生泛起数年前回忆追踪cavalry、近况时，发现只有游进粱还在钻研精进网络安全技术。念及游进粱持之以恒的坚持，魏东生忽然有些感慨，不禁想做点儿什么。
    游进粱非常注意安全，摄像头和话筒全部都是非无线的且即插即用，用完之后立刻断开物理连接。计算机智能生命再厉害，也无法无中生有监视游进粱，魏东生只能通过监控键盘活动及输入常用词组之间的敲打频率，模糊猜测坐在计算机屏幕前的是否是游进粱。
    游进粱匆匆吃完一桶泡面补充能量，重新回到计算机前时，魏东生开始行动。
    一如当年的骑士黑客组织，游进粱的电脑也最小化一款特制聊天软件。这款聊天软件，原理类似qq群，架构技术则非常简单，因为它最多只支持五百名用户同时在线。但是，它的优点也非常明显，程序是自己编的，各种设置也是自己搞定的，没有腾讯那样的服务商监视他们的交流内容，外人也不易截取他们的加密聊天内容。
    第255 被操控的自由
    特制聊天群共有75名群友，其中52名群友显示在线。
    大群里面又有小群，大概类似qq群的临时会话功能。为了避免主群过快的信息流影响实际交流，大家又围绕不同的话题成立了专门的临时会话小群。大群很热闹，小群也很热闹，都在谈论今日12时爆发的nsa工具包事件，有的侧重宏观影响，有的侧重具体技术，有的在线合作针对性解析某黑客工具。
    阅读聊天内容，这款特制聊天群的群友都是白帽子黑客。
    与黑帽子拼命藏匿行踪相比，白帽子相对不太重视隐私，许多白帽子黑客都坦然使用真名与外界交流。而且，往往技术水平越高，白帽子黑客越习惯正大光明行事，因为他们早就成为众所周知的有名有姓的行业精英；因为他们自谓不作恶，不怕法律制裁和舆论压力。
    白帽子黑客群的75名群友，彼此技术参差不齐，高的非常高，低的非常低。
    但是，技术水平再低，75名群友也都脱离了脚本小子恶名。
    所谓的脚本小子，是指一些刚入门者，他们不具备工具研发能力，只能利用既有的脚本或工具进行工具。譬如说，某人的计算机知识不足于独自研发黑客工具，了魏东生公布的72款黑客工具之后却能读懂、明白具体如何操作，而后凭之入侵或扫描到漏洞，他便是入门级的脚本小子。
    游进粱白帽子黑客群里，技术最差的群友，也有一定的代码审计能力和一定的安全理念，而非懵懵懂懂使用别人的工具。该档次的群友，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白帽子黑客的形形色色“徒弟”，被师父拉进群长见识。
    最主流的群友，都是师父级别。他们能够独自开发工具和深入挖掘漏洞机制，甚至提出新颖的安全理念。遇到nsa流出黑客工具事件，他们也能在较短时间内尝试提出完整的安全解决方案。其中七八名白帽子黑客，甚至和游进粱一样，都是互联网安全大会的常客。
    游进粱的白帽子黑客群，质量说高肯定不算太高，有的是人比他们强；说低却也绝对不算低，类似质量的白帽子黑客，全国也难找出五十个。
    话说，互联网产业革命，如今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
    技术革命早期发展阶段都非常粗糙，1%天才的灵光一闪，远胜99%大众的按部就班努力。互联网产业也遵循这样的发展规律，非常的原始，非常的粗糙。譬如十年之前，个别程序员的灵光一闪，就能单刀匹马拿出优秀产品；随着技术革命的完善，优秀的个人作品才越来越少，互联网思维转变成小团队合作，即有了好想法，三五人或者十余人就能组建创业团队，幸运的话当时就能拿出震撼世界的创新。这样的创业效率，是非高新技术行业极难见到的。
    互联网产业革命，刚刚由个人时代过渡到小团队时代。
    相比于火箭卫星核武器等大工程，互联网产业显然更依赖个人天赋。
    包括网络安全。
    春秋安全管家秉持这样的理念，刻意组织互联网安全大会、取材女娲补天神话传说筹建女娲漏洞平台，泛联盟式鲸吞游进粱等讨厌规章制度的散漫性格的自由工作者的才智。
    魏东生囧然发现，游进粱的白帽子黑客群竟有春秋安全管家的触角。游进粱白帽子黑客群里，此刻便驻有自称私人行为其实是官方行为的春秋安全管家安全团队员工。这些春秋安全管家的员工为了避免不必要矛盾，通常不参与群内非技术性讨论，工作内容都是竭尽所能引导民间白帽子黑客为春秋集团所用，必要时还会向某些目前无工作却想稳定下来的白帽子黑客提高工作岗位。
    如此，魏东生此前为游进粱做点什么的想法，已经没有必要。
    魏东生索性启用春秋安全管家的权限，自我取名为itm，以一名新职工身份潜水在白帽子黑客群。
    魏东生没有在群里发言，也没有私聊联系游进粱，暂时默默退出白帽子黑客群。  ，互联网安全圈都在讨论nsa泄露黑客工具。无论民间黑帽子黑客、白帽子黑客，还是国际企业的官方团队，相继证实了72款黑客工具的有效性。类如俄罗斯的卡巴斯基等安全公司，还尝试解读这些黑客工具与美国国家安全局之间的联系。简而言之，大家已经确认72款黑客工具是真正的黑客工具，但是它的旧主人是否是美国国家安全局，暂时无法百分之百肯定。
    不过，除了部分站在美国立场辩解的公共知识分子，大众舆论都宁可信其有态度认定72款黑客工具就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手笔，一边抨击这种行为，一边呼吁国家做出反应。
    然而，安全圈的事儿毕竟影响有限。
    1月15日的日全食天文现象和1月17日的美国第67届金球奖颁奖典礼，轻松转移了网友们的焦点。说到底，网友们只好奇被电影电视剧神化的黑客攻防战，而对现实中的枯燥代码世界缺乏兴趣，懒得弄清楚网络协议攻击和收集特定流量之间的区别。
    魏东生却不允许此事就此淡化。
    2010年1月19日，魏东生鉴于网络舆论渐渐放弃nsa黑客工具包新闻，果断以复仇者组织名义抛出新事件，宣布以10000比特币底价拍卖更强大的36款黑客工具。
    2010年1月25日，复仇者组织宣布失败，免费公布36款黑客工具，安全圈慌里慌张迎来新的加班。
    2010年2月1日，基于永恒之蓝改良版永恒之红改良版比特币勒索病毒，暗无声息的悄然上线。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
    魏东生入侵事件之后，安德鲁仿佛厄运缠身，事事皆不顺心。
    安德鲁毫无意外背了黑锅。
    安德鲁并不愤怒背黑锅，谁让病毒潜藏在他的电脑里呢？
    虽然安德鲁的特长是大数据分析，在海量信息资料里寻找有价值的关键线索；但是他的网络安全技术并不差，完全有资格出任跨国集团的安全专家。安德鲁需要频繁连接外网查询资料，导致他的部门本就是安全等级最高的部门，出现被黑客入侵的事故，他肯定肩负一定责任。
    安德鲁颇有责任心，也愿意接受内部惩罚。安德鲁的郁闷和不满，来源于密码中心分局的排斥和恶意。前些日面对事故调查，安德鲁耿直地抗议安全部门莽撞判定入侵者是华国黑客组织的行为。而且安德鲁有智商没有情商，说到激动处口不择言，惹得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行政官员一脸漆黑。
    安德鲁情商虽低，人却不傻。
    安德鲁处理不好人事关系，却能清晰感受到未来前景晦暗。
    显然，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待不下去了。
    然而，安德鲁并不担心未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安德鲁这样的精英技术专家，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而且，美国行政体制比华国体制更松散，安德鲁在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混不下去了，调到其它部门就好。譬如去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就不必烦恼隶属于美国国家安全局nsa的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
    说到美国中央情报局，安德鲁颇有一些朋友。
    美国国家安全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常有跨部门合作，安德鲁前些年在瑞士工作时，结识了许多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朋友。其中一名名为爱德华·斯诺的同僚，2009年退出美国中央情报局加入戴尔公司，而后派往日本，继续从事情报工作。安德鲁前些日与爱德华交流，感觉爱德华的生活有滋有味，兀地泛起去日本工作的念头。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的不顺心到回忆起老同事爱德华·斯诺登，安德鲁感觉一切都是自己自由思考的结果。
    可，真相不是这样的。
    安德鲁的自由，是被操控的自由。
    安德鲁的选择，是被操控的选择。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那么多台电脑那么多职员，魏东生为何偏偏选中了安德鲁？答案不是随机发生的偶然，而是魏东生刻意选择的必然。魏东生先选中三十年记忆里大名鼎鼎的斯诺登，而后才暗中操控斯诺登旧同事安德鲁。
    三十年记忆里，斯诺登曝光棱镜计划是年度大事件，亦是可载入互联网发展历史的大事件。曝光棱镜本身并无太多意义，斯诺登再曝光，类似监听计划也会在质疑声中继续执行下去。但是，民众愚蠢无知的被监听，和清晰知道自己被时时刻刻监听，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最少，民众从此知晓自己究竟生活在怎样的时代。
    未来技术越先进，监听制度越严密，人类将会一步步丧失所有隐私。
    可以预见，再过十年数十年，隐私权的定义将会由“我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的私密”彻底变成“政府或某公司不得随便公布的私密”。真正意义上的隐私，将会越来越少；真正意义上的隐私生活，也将越来越远。
    新生代将会无法理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成语典故。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某政府和某公司时时刻刻监听着他们，世间怎会有不被某政府或某公司知晓的私密呢？
    第256 比特币勒索病毒
    无隐私时代，其实已经到来。
    2002年到2010年，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悄悄布防全球互联网，凡是有互联网的地方，都逃不过计算机智能生命潜伏系统的监听。
    即使是不插网线的物理隔绝，也无法抵御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监听。甚至，为了弥补物理隔绝式局域网短板，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优先优化的就是攻击物理隔绝网络的能力。
    一般来说，物理隔绝网络并非绝对隔绝，安全等级较高的局域网络也常常利用u盘等中介与互联网交互。有了物理层次的交互，就能为计算机智能生命架起互联网通往局域网的桥梁。
    计算机智能生命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其能力强弱，而是无上限的自我繁殖。
    计算机智能生命是一，也是万。
    计算机智能生命先潜伏感染某连接互联网的电脑a，当电脑a插入u盘，它就会自我分裂潜伏在该u盘；u盘插入电脑b，它继续自我分裂感染电脑b；u盘插入电脑c，它继续自我分裂感染电脑c。如果电脑c是某安全等级较高的局域网之中的一台电脑，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还将迅速感染局域网里的其它所有计算机。虽然物理隔绝机制导致局域网信息无法及时上传给计算机智能生命超级计算机总部，但是只要局域网与互联网存在u盘沟通，u盘就会成为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物理隔绝局域网系统的中介，每次插入u盘就是一次信息。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就是这样被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轻松攻陷。
    凡是曾经插入已感染u盘的局域网，凡是物理连接已感染的局域网电脑，都已是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的傀儡。
    魏东生眼里，互联网没有秘密。
    魏东生眼里，互联网没有隐私。
    生活越依赖互联网，其越没有隐私。
    当安德鲁开始敲打键盘，他在魏东生眼里瞬间变成被剥光衣裳的小羊羔，毫无秘密可言。未连接互联网时，潜伏系统暗中监听操作记录，并利用有限智能干扰安德鲁的判断；连接互联网时，安德鲁更时刻处于计算机智能生命即时监控之下。
    譬如安德鲁使用谷歌搜索时，计算机智能生命直接劫持谷反馈页面，把魏东生想给安德鲁看的页面伪装成谷歌搜索的结果；安德鲁查看图片时，计算机智能生命稍稍篡改图片次序，安德鲁点击下一页时忽然发现图片变成魏东生想给他看的图片。
    魏东生不在乎安德鲁具体怎样想，精力全部用来干扰安德鲁的耳朵和眼睛。
    安德鲁为何比部门里其它同事清楚刚刚发生的爱国者导弹事件？这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篡改小说评论区，马甲号方式刻意掀起爱国者导弹事件的争执讨论。安德鲁或许不可能站在华国立场反对美国向湾湾岛出售爱国者导弹，却能够知晓此事并记在心里，明白华国人民缘何讨厌美国向湾湾岛出售爱国者导弹。
    安德鲁为何潜意识反对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草率定性黑客组织来自华国？这也是因为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间或制造巧合，令安德鲁浏览互联网“误”闯入推崇人权、反对监听反对战争、详细资料指控美国政府黑暗的论坛。验证这些资料为真，安德鲁渐渐开始重塑三观，怀疑自己的工作到底在保护美国人民还是在残害美国人民。最近一年来，安德鲁眼里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全是负能量，内心越来越反感美国式糟糕官僚系统。待他亲自遇到部门上司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简单粗暴定性入侵者为华国黑客，安德鲁内心已经出离的愤怒。
    不是愤怒部门上司，而是愤怒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这毫无希望的政治生态。
    可，安德鲁缺乏反抗的勇气。
    安德鲁想逃避，寻找没有龌龊的世外桃源。
    恰在此时，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引导安德鲁“偶然”想起了好友爱德华·斯诺登，泛起想去日本工作的心思。
    安德鲁目前已经提出申请。不过，审批流程需要时间，在派遣日本之前，安德鲁仍须认认真真负责自己的业务。话说，入侵事件之后，安德鲁的权限被大幅度降低，不允许再接触可疑间谍的信息资料。安德鲁目前的任务改为大数据分析分析春秋搜索的用户，从中筛选出疑似间谍、异己意识形态者、不当发言者等等。
    这项任务并不重要，纯粹繁琐而已。
    安德鲁也不赞同无差别监视所有华裔及华国留学生、华文使用者，对此任务颇有点儿应付了事心态。
    就在这时……
    只听叮咚一声响，屏幕突然强制弹出红色界面：“哎哟，你的文件已经被加密。”
    “我的电脑出了什么问题？”
    “你的一些重要文件，包括但不限于照片、图片、文档、压缩包、音频、视频等，都被我加密保存了，因此不能正常打开。这和一般文件损坏有本质的区别，它没有被破坏，只是被我加密保存了。你可以在网络上尝试寻找恢复文件的办法，我敢保证，如果没有我的解密服务，就算耶稣复生也对它无能奈何。”
    “这些文件还能不能恢复？”
    “当然可以。请点击解密按钮，你就可以免费随机恢复一部分文件，以此证明我的人格。如果你想恢复全部文档，则请在7日之内向我们支付365枚比特币，否然我们将不再为你提供恢复服务。当然，我们dpi知道，这世界贫的贫、富的富，富者豪宅无数，贫者却无一室可居。如果你是连衣食住行都发愁的穷人，且半年时间之后仍无付款行为，我们会有活动免费恢复你的文件。不过，免费活动是随机选择的，希望你的运气足够好。”
    “怎样付款支付呢？”
    “我们只接受比特币，不懂比特币者，请点击此处查看详情；不会购买比特币者，请点击此处查看购买办法。”
    “最后的真诚建议：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在完全恢复所有文档之前，请不要关闭或删除此软件。每台电脑的解锁密码是唯一的，如果你删除原文件，我们将也将失去为你提恢复服务的能力。”
    红色界面，右边是黑底红字的说明；左上方是一把红底白锁图案标志，左下方是两块倒计时方格：上面的方格是七日倒计时，倒计时结束，软件自动关闭，不再提供常规恢复服务；下面的方格是半年倒计时，倒计时结束，软件制造者将会提供随机免费恢复活动。
    读罢解释文字，安德鲁懵了。
    这是勒索？
    勒索nsa？
    安德鲁真心无法想象，这世界竟有人勒索到美国国家安全局头上！
    可，眼见为实。
    管你是夏威夷密码中心分局是不是美国国家安全局下属，对方就是敢入侵，就是敢勒索。
    虽然尚未验证勒索病毒是否真的被加密，但是对方能够突破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的防火墙，在安德鲁电脑上强制弹出恐怖的红色界面，已经侧面证明对方的实力。对方能够把勒索病毒悄无声息塞入安德鲁的电脑，肯定也能像十余日前的入侵者那样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黑客工具包或其它文件。只凭这一点，对方就值得美国政府全球通缉。
    安德鲁下意识回顾背后的透明玻璃房门，惊讶发现竟然没有负责安全的同事赶来处理紧急事件。要知道，1月12日的黑客入侵事件，安德鲁尚未意识到中招，安全部门的三名同事已经急匆匆奔来。再迟疑环视玻璃房外，安德鲁迅速明白为何没有安全部门的同事来找他。
    这所一间间玻璃房隔开的大办公室，此时已经彻底陷入混乱，有些人聚集在电脑前议论；有些人急匆匆赶路向高层汇报；安全部门的同事扎耳挠腮集中在已感染比特币勒索病毒的电脑前，无暇像前些日那样精确追踪到安德鲁的房间；资质较浅的安全部门同事，少有的拿起纸笔，一家又一家串门，登记勒索病毒事件损失。显然，并非安德鲁一人中招，而是所有连接互联网的计算机全部感染比特币勒索病毒。
    目光转向电脑，安德鲁发现电脑果然已经断开网络连接。
    密码中心分局从源头切断所有网络连接，以最原始的办法遏制比特币勒索病毒的传播。
    但是，这样的措施有效么？
    安德鲁正准备亲自验证比特币勒索病毒，一名安全部门同事突然敲开玻璃房。望见安德鲁电脑屏幕醒目的红色界面，安全部门同事叹了一口气，在纸质文档画了一个勾：“你的计算机也感染了病毒？”
    安德鲁耸肩。
    安全部门同事继续询问：“其它计算机呢？”
    第257 多事之秋
    玻璃房里此刻只有安德鲁一人，笔记本加台式机却共有十台。
    安德鲁的权限只能操作其中4台电脑，剩下6台电脑分别属于另外两名暂时不在岗的同事。安德鲁的4台电脑，两台未开机的电脑，都没有感染比特币勒索病毒；一台开机却处于锁屏状态的电脑，输入密码回到桌面，也未弹出比特币勒索病毒的红色界面。
    安德鲁松了一口气：“还好。”
    如果只是联网电脑感染病毒，证明比特币勒索病毒的潜在威胁性并不强，最少远远逊色前些日的黑客入侵事件。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里，负责不同业务的电脑，安全等级也不尽相同。安德鲁操作的电脑，因为需要频繁连接互联网，时不时还需要启用特别权限抽查谷歌、等互联网企业的后台信息，硬盘很少长时间储存有价值的信息，许多检索资料阅读之后即时予以销毁。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逆向回溯黑客入侵事件，发现魏东生释放的木马病毒早已感染包括物理隔绝局域网在内的多台电脑，待木马病毒悄然无息把黑客工具包转移到安德鲁的电脑，才突然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激活。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失窃的除了大量黑客工具，还有许多针对俄罗斯、华国、德国、伊朗、巴基斯坦、阿尔及利亚等国的重要情报资料。美国国家安全局怀疑复仇者组织本就是国家队黑客组织，或者他们已经将大量情报资料贩卖给俄罗斯、华国、巴基斯坦等国，约有4500名服务于美国情报机构的情报人员资料遭泄露。因为短短半月时间，就有百余名关键情报人员失联，潜在损失最少以亿美元为单位计算。
    而眼前的比特币勒索病毒，没有感染密码锁屏状态的电脑，侧面证明它极大概率瞬间入侵、瞬间爆发，不会像黑客入侵事件那样大量文件资料。这样的话，虽然短时间内两次失败令人泛起丧权辱国的羞辱感，真正的损失却应该在可控制范围。
    比特币勒索病毒的威胁性的确弱于黑客入侵事件，但比特币勒索病毒却也不像安德鲁想的那样简单。比特币勒索病毒最糟心之处，不是破坏电脑系统或盗取你的资料，而是为你的文档加密。
    强制结束比特币勒索病毒进程，安德鲁郁闷发现电脑里的文档资料已经全部被加密。
    普通用户常常缺乏文件备份的习惯，发现文档被加密，只能傻眼郁闷。而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这样有组织性的团里，许多文档资料都需要跨电脑、跨服务器多重备份，这是前些日复仇者组织能够盗取美国国家安全局黑客工具包的漏洞所在，也是重要文档不怕被入侵者删除、不怕被比特币勒索病毒加密的安全保护机制。
    正常情况下，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不怕比特币勒索病毒。
    可，眼下不是正常情况。
    复仇者组织先后免费公布108款黑客工具，又间接令百余名关键情报人员陷入失联，美国国家安全局暴怒之余也在紧急修复防火墙漏洞，更换所有权限密码，所有安全服务。这样的大工程，不是几天时间就能搞出来的，因此许多重要文档目前都无法即时备份再删除，需要间隔数小时或一日时间才能集中备份。问题坏就坏在这里，这些未能即时备份的资料，全部被比特币勒索病毒予以加密。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尝试暴力解密，结果很快黒了脸。
    魏东生版的比特币勒索病毒，类似三十年记忆里的比特币勒索病毒wannacry，性能却又有所增强。魏东生版比特币勒索病毒采取三级密匙结构，但是加密时却采用了计算机智能生命搭配超级计算机暗中搞出来的algo01密码算法。网络密匙对wk采用algo01算法保护主机密匙对tk，主机密匙对tk采用algo01算法保护文件密匙fk，文件密匙fk采用对称密码算法aes对文件进行加密。
    魏东生即使像wannacry那样采用非对称密码算法rsa保护主机密匙对tk和文件密匙fk，暴力破解难度都已经高到无法承受，何况是魏东生暗中搞出来的algo01算法呢？可以这样说。便是美国国家安全局有能力集中全美所有超级计算机，以现在的计算机性能和暴力破解速度预测，他们绝对无法在有生之年内解密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被加密的文件。
    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员工正在从影响方面、从技术方面喧闹讨论比特币勒索病毒，有通话权限的部门领导突然接到高层电话：比特币勒索病毒在全世界范围爆发。
    原来，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被攻击同时，北美到南美，日本到英国，世界各国都相继出现比特币勒索病毒的身影。
    截止燕京时间2010年2月2日0时，全球已有三万家机构感染比特币勒索病毒，大量没有备份的重要资料难以追回。
    期间，魏东生为了避免被针对性怀疑，果断把比特币勒索病毒引入华国，趁机打击异己力量。话说，春秋系在华国发展了八年时间，通过经济利益关系团结了无数盟友，也因为利益关系得罪了许多势力，譬如最近想牺牲春秋系利益换取美国不提高关税承诺的反智宇联盟。抱着“有杀错没放过”想法，魏东生指挥比特币勒索病毒大军野蛮冲锋，令反智宇联盟的一家又一家企业陷入瘫痪状态。考虑人们习惯“谁得利，谁主谋”式思维，魏东生又以反智宇联盟为中心点扩大打击范围，甚至刻意误伤春秋系产业，削弱外界对春秋系的怀疑。
    不过，魏东生毕竟有春秋安全管家马甲。
    魏东生前脚以大反派面目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后脚以救世英雄出现在春秋安全管家。
    早在魏东生以复仇者组织马甲公布108款黑客工具，魏东生就贼喊捉贼命令春秋安全管家团队轮班二十四小时警戒。互联网刚有比特币勒索病毒征兆，春秋安全管家就第一时间强制弹框向用户警告比特币勒索病毒来袭，提醒用户在安全补丁出来之前降低感染比特币勒索病毒的风险。而后，魏东生又亲自来到春秋安全管家团队，和安全专家员工们战在第一线，迎接这场全球病毒风暴。
    魏东生亲自督战春秋安全管家团队，是为了降低外界的怀疑。
    实际中，魏东生出工不出力，静观比特币勒索病毒席卷全球。
    不，也不能指责魏东生出工不出力。说魏东生出工不出力，是指魏东生明知道比特币勒索病毒的弱点在哪里，却默不作声令春秋安全管家团队自行寻找。而若忽略魏东生已经知道答案和魏东生手握计算机智能生命的现实，他在春秋安全管家团队里的“表现”，绝对不弱于任何一名安全专家。也即是说，魏东生以一名高级安全专家为标准，掩饰自己才是真正幕后黑手的事实。
    程序员们工作起来都非常无趣。
    魏东生为了避免员工怀疑他出工不出力，休息时间顺势重回游进粱白帽子黑客群，以itm身份与民间白帽子黑客交流。
    魏东生没有特别关照游进粱。
    这并非魏东生绝情，而是魏东生觉得暂时没有必要。
    自古锦上添花常见，雪中送炭难求。魏东生的性格却恰恰相反，他很少主动去做些锦上添花之事，精力往往侧重在雪中送炭。如果游进粱、高永奇、under等如今混的比较差，魏东生肯定帮手他们一把，最少不会让他们窘迫到流离失所。可现实却是他们不必魏东生援手就能活的很好，高永奇晋职市国税局副局长，官路畅通；游进粱的网页游戏之路也如烈火烹油，家庭事业双全；即便逃窜到加拿大的子也有滋有味。他们都过的很好，魏东生又何必多管闲事为他们锦上添花呢？
    魏东生与霍永善的旧情谊，也是这样。如果霍永善混的窘迫，魏东生会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拉他一把；而现在霍永善凭借网吧利润、春秋网络一亿美元分红、岳父董和平的权利荫庇，早已是河东省百姓艳羡的人生大赢家，魏东生没有必要再巴巴地为他的资产多加一个零。
    魏东生平常看待游进粱，无聊心态翻阅这群白帽子黑客之间的交流。
    站在这群白帽子黑客视角，2010年当真是多事之秋。
    1月6日的爱国者导弹事件刚引来一阵爱国黑客攻防战，那时美国阵营黑客黑了华国许多网站，连春秋搜索都一度被黑客非法篡改dns域名，出现约40分钟的访问故障；华国阵营黑客随后反击也黑了美国许多网站，谷歌搜索也继春秋搜索之后瘫痪了4小时。岂料黑客华美两国黑客攻防战尚未暂告一段落，突然又爆发了复仇者组织盗取美国国家安全局黑客工具包事件。
    第258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一）
    魏东生伪装成反对现行版权制度的黑客组织，拒绝承认复仇者组织具有华国黑客属性。但是，因为复仇者组织入侵美国国家安全局事件发生在华美两国爱国者导弹冲突大背景，民间舆论都倾向主观认为复仇者组织的背后是一群顶尖华国黑客。
    原因很简单，常规黑客的视野有限，大抵只会攻击春秋搜索、谷歌搜索等知名企业和真实价值极低的美国政府机构网站。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之类的机构，在有人揭底它之前，谁也不知道貌似普普通通的小机构竟然藏了一堆顶尖黑客。通俗意义的绝大多数黑客，他们连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的存在都不知晓，怎会有目的去攻击它呢？
    亦是考虑复仇者组织异常的专业，直接怼死潜藏在暗处、毫无名气却有顶尖实力的等黑客组织，民间舆论乃至国外民间舆论都怀疑复仇者组织的性质类似美国的方程式组织。这些日的网络舆论，网民都倾向认为复仇者组织是隶属于华国情报安全单位的国家队黑客组织，怀疑华美两国正在互联网战场暗中交锋。
    但是，这种说法今天遭到了质疑。
    白帽子黑客群里，某甲如是说：“比特币勒索病毒利用永恒之红工具传播，而永恒之红工具最少集合了复仇者组织公布的九款黑客工具。其中一款黑客工具，刚公布不到一周时间，等闲黑客绝对不可能这样快就把它们集合成永恒之红。考虑比特币勒索思路和复仇者组织比特币拍卖一脉相承，比特币勒索病毒和永恒之红极有可能都是复仇者组织搞出来的。”
    “国家队黑客组织，行事之前有目的，行事过程有纪律，即使需要大面积感染电脑，也会悄悄进行。比特币勒索病毒这样席卷全球却又注定收益寥寥的病毒，对国家利益毫无帮助。我敢断定，复仇者组织绝非国家队黑客组织，最少不是咱们华国的官方黑客组织。”
    另一名白帽子黑客乙接话说：“一般来讲，越是技术水平高的黑客，越崇尚以最小动静获取最大收益。近些年比较出名的木马病毒，u盘寄生虫、系列木马、熊猫烧香等，其制作者的水平都非常有限。感染比特币勒索病毒的用户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幸触礁的个人用户，另一种是医院、公司等大型组织。后者大抵都有备份重要数据的习惯，虽然被加密的文件无法恢复，却可启动紧急备份减少损失；前者要么缺乏经济实力，要么极难通过繁琐流程买卖比特币。可以肯定地说，比特币勒索病毒制作者注定得不到多少汇款。”
    又一名白帽子黑客丙插话反驳说：“复仇者组织很有水平的。”
    白帽子黑客乙解释说：“复仇者组织水平极高。即使入侵nsa事件为假，它能够一次性公布108款黑客工具，足以证明它是全球第一流的黑客组织。我怀疑的，不是他们的技术实力，而是他们的目的。我觉得，所谓的比特币勒索病毒极有可能只是虚晃一枪，复仇者组织真正的目的绝不简单。”
    坐在计算机前的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果然，这世界有无数的蠢人，也有无数的聪明人。
    莫说聚集无数智囊的国家机构，便是游进粱的白帽子黑客群小圈子都开始怀疑复仇者组织的真正目的。
    不过，魏东生也不是得到计算机智能生命黑科技就自以为能在互联网遁形的乐观主义者，他对白帽子黑客群等势力的质疑早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魏东生明白计算机智能生命的优势，也晓得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局限。从技术角度而言，计算机智能生命可以悄无声息入侵互联网任意角落，但问题不在于黑科技的技术先进与否，而在于魏东生无法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
    物理学有一生动例子。
    众所周知，粒子运动速度极快，射线的速度为十分之一光速，射线的速度接近于光速。这样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人眼的识别极限。那么，人类怎样才能识别射线和射线呢？1894年，威尔逊基于凝聚现象以离子为中心的原理发明了威尔逊云室，令人类可以肉眼观察粒子运动轨迹。
    如果说计算机智能生命是无法肉眼观察到的射线和射线，地球七十亿人类就是可以间接观察魏东生运动轨迹的威尔逊云室。华国政府、美国政府等，他们或许在八年之内都无法发现计算机智能生命在监听全球，但是只要魏东生的运动轨迹被他们观察到了，计算机智能生命就会有暴露风险。
    魏东生才不愿意把计算机智能生命等黑科技交给与他政治理念不同的势力。
    亦是因此，魏东生为了降低暴露风险，惯来能不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就不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在创业早期，魏东生为了加快原始积累速度，屡屡冒险盗取竞争对手的科研资料；待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玫瑰基金、量子玫瑰等企业步入正轨，魏东生反而减少对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利用，把黑科技金手指藏的越来越深。
    安全第一。
    有了生命，才能有未来。
    这是魏东生保守行事的深层次原因。
    但，魏东生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释放全球性比特币勒索病毒呢？
    诚如白帽子黑客乙所说，比特币勒索病毒根本无法为魏东生带来利益。魏东生有这闲时间，还不如多卖几部智慧手机或平板电脑。答案绝非意气行事性质的泄愤。
    魏东生这样做有这样做的目的。
    魏东生眼里，入侵美国国家安全局打草惊蛇和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搞事全球，都是他掀起巨变的前奏。
    为何不再害怕暴露运动轨迹呢？
    那是因为未来值得魏东生启用计算机智能生命再番冒险。
    那是因为魏东生即将篡权乌有国，成为联合国政治俱乐部的新玩家。
    或许有人质疑魏东生又是入侵美国国家安全局，又是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究竟图什么呢？如果说为了报复，搞美国国家安全局就够了啊，何必再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牵连无辜？答案还是篡权乌有国，入侵美国国家安全局和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都是在为篡权乌有国铺路。
    白帽子黑客群猜不到魏东生的目的。
    他们揪光头发，也万万想不到魏东生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的目的是为篡权乌有国铺路。
    在华国，乌有国的存在感非常薄弱。近期有关乌有国的最著名新闻，大约是汉龙集团传闻将与澳大利亚铀矿开发商marenica能源有限公司合作开发乌有国铀矿。汉龙集团董事局主席是刘汉，四川网友口中的黑老大。乌有国此刻沾上四川黑老大的名声，才侥幸闯入国人眼里。
    对铀矿感兴趣的网友，惊讶发现小国寡民的乌有国，原来竟是重要产铀国。乌有国不但铀矿储存量高于华国，其2009年铀矿山产量更高达4626吨，仅次于哈萨克斯坦、加拿大、澳大利亚，排名世界第四。
    华国政府也猜不到魏东生的目的。
    经过若干年积累发酵，春秋系越来越强，指数幂速度变成影响国家时局的庞然大物。
    以企业为单位统计2009年度的春秋系，智宇集团年度营业额7381.7亿元；祝为集团年度营业额3832.6亿元；智星集团年度营业额3100.3亿元；春秋集团年度营业额413.4亿元；量子玫瑰集团年度营业额13.8亿元。
    回顾以往，参照2008年度营业额排出来的华国五百强名单，智宇集团以2177.1亿元排名2009年度华国五百强第年度世界五百强第265名。刚刚过去的2009年，得益于智慧手机出货量翻倍式高速增长，智宇、祝为、智星的年度营业额也纷纷迎来爆炸式翻倍。智宇、祝为、智星这三驾马车，最弱的一环智星，2009年度营业额骇然超过了智宇集团2008年度营业额。考虑世界五百强平均增长率，祝为和智星，肯定百分之百踏步2010年度全球五百强。
    一门三家世界五百强，这在世界范围内都罕见。
    魏东生基于政治因素，又力所能及范围内把产业搬到盘阳市，进而导致盘阳市2009年度gdp增长率也高达恐怖的78.4%。刚新鲜出炉的2009年度华国各城市gdp排行榜，盘阳市gdp总量5374.6亿元，高于5098.6亿元的杭州，低于6528.7亿元的重庆，在内地城市群里排名第八。
    以gdp论英雄，排在盘阳市之前的仅有重庆、苏州、天津、深鹏、广羊、申海、燕京等七座城市。这几座城市都有悠久的历史，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没有人会说燕京是谁的城市，也没有人会说重庆是谁的城市。但是盘阳市这座新兴城市却截然不同，在盘阳市市民眼里，在华国人民眼里，盘阳市与春秋系是一对同义词，大家一致认为盘阳市是春秋系的城市。
    第259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二）
    盘阳市近年来的gdp数字炸裂游戏，几乎全部寄托在春秋系产业及其上下游关联企业。即使盘阳市市政府有了富裕财政之后开始尝试广撒网多捞鱼投资其它产业，但是盘阳市在市委书记宋宁星领导下崛起过程中，它早与春秋系形成恍如孪生子兄弟般错综复杂关系。
    燕京市是无数企业、无数势力共同拥有的燕京市，而盘阳市这座新兴城市，却近乎是春秋系的私产。坊间有句话，这样来形容盘阳市的政治经济格局：扳倒春秋系等同搞垮盘阳市，与春秋系结仇等同与盘阳市结仇。
    此时此刻，盘阳市已经不是没有存在感的内陆五线小城市。
    论经济，盘阳市此刻已是华国内地第八大经济城市。而且崛起过程中，春秋系不知带动了多少新兴的利益集团。这些跟注盘阳市历史进程大势而暴富的新兴势力，或多或少都倾向团结在春秋系这杆大旗下。
    论政治，盘阳系官僚集团也纷纷抄经济建设近路，近些年高效率渗透河东省官场。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当下，谁能获得盘阳系的支持，谁的政绩就红的发紫；谁若被盘阳系敌视排挤，他就别想在河东省这弊端无数的内陆省份搞出醒目的gdp政绩。
    春秋系2009年度总结时，呈给魏东生一份分析河东省经济结构的报告。报告显示，如果扣除盘阳市及盘阳系的衍生经济效益，河东省2009年度gdp总量约为1.84万亿元，在全国各省直辖市里排名第五，高于河北省，低于河南省；如果计算盘阳系的衍生收益，河东省2009年度gdp总量约为1.98万亿元，顿时超过了河南省；如果再加上盘阳市，河东省2009年度gdp复又暴涨到2.42万亿元，瞬间超越2.28万亿元的浙江省，排名全国第三。
    盘阳市及盘阳系的衍生gdp总量，占比河东省的27.78%。
    盘阳系官僚集团不仅牢牢守稳盘阳市大本营，更慢慢侵蚀整个河东省的最高权力。宋宁星为盘阳市市长时，省长海大富因为宗教矛盾拼命遏制盘阳市，许多非常好的项目都被海大富无限期拖延。然而，正所谓“三十年河东看河西，三十年河西看河东”，2008年初宋宁星联合穆观庭逼走海大富之后，盘阳系在河东省的政治地位越来越高。
    职务变化可反映这种渐变。
    穆观庭为盘阳市市委书记时，他只是盘阳市市委书记；宋宁星为盘阳市市委书记时，他2008年初升河东省政府副省长，2009年初又升河东省省委常委，现今职务拉长为：河东省省委常委、省政府副省长、党组成员，盘阳市市委书记。
    而且，宋宁星不是普通的省委常委。
    河东省省委的权力结构，一般来说，省委书记、省长、专职副书记，这前三名是固定的。其他常委，通常按进常委的时间顺序排名，先进班子的常委论资排辈排在前面。高歌猛进的盘阳市是河东省的异数，宋宁星也随之成为河东省政治生态体系的异数。2009年到2010年，短短一年时间，宋宁星不但坐稳了常委座位，更颠覆了河东省论资排辈常态，骇然成为常委班子里仅次于省委书记、省长、专职副书记的第四名。甚至，河东省省委班子都说，只要宋宁星不犯错误，宋宁星结束盘阳市市委书记任期之后肯定晋职正省级。
    以非省会市委书记排名省委班子第四，这是河东省官场前所未有的新纪录，也是全国范围内都异常罕见的事例。然而，盘阳市短短数年时间由gdp总量450亿元的五线小城市发展成gdp总量5374亿元的华国内陆第八大经济城市，这样的事例岂不更加罕见？哪怕赫赫有名的深圳速度，与盘阳速度相比也得甘拜下风。
    当然，这也有宋宁星自身天赋的因素。如果宋宁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市委书记，盘阳市不可能发展这样快，他也很难最大化利用盘阳市的经济成就快速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如果没有宋宁星超高的政治手腕调和，或许就像深圳之于广东，就像昆山之于苏州，盘阳市经济发展的越好，它与河东省的矛盾越大。
    不说了。
    不管是宋宁星的功劳，还是魏东生的功劳，盘阳市终究已经硕果累累。华国内陆第八大经济城市，几乎是春秋系的私有城市。毫无疑问，春秋系悄无声息地量变到质变，慢慢成长为大佬都啃不动的硬骨头。
    春秋系已然是无法小觑的庞然大物。
    这样的庞然大物，岂是你说想扳倒就能扳倒的？
    便是华国顶级政治俱乐部内阁长老，如果没有在内阁形成一致意见从而借助国家力量强制镇压，此刻他也没有信心摧毁春秋系和盘阳市的政商联盟。何况，春秋系绝不会坐守待毙。在崛起过程中，春秋系与龚其兴、靳宗宪等长老建立了枝叶相连的利益联系。内阁里，有长老、阁老非常讨厌春秋系；也有长老、阁老愿意为春秋系撑起保护伞。除非春秋系犯了大忌讳，内阁很难达成一致意见。
    之前试图牺牲智慧手机利益的国内反智宇联盟，他们也不敢明枪明刀与春秋系干仗。
    话说，他们的势力比春秋系强，却没有信心扳倒春秋系。当然，春秋系也没有力量扳倒反智宇联盟。也即是说，反智宇联盟没有信心绞杀魏东生，却也不怕魏东生的反杀。
    这种场景怎样形容呢。
    大概就像建国初的朝鲜战争。就当时而言，美国的军事力量远远强于华国，但是迫于苏联的敌视和接受大英帝国的遗产还未消化完毕，美国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与华国打一场灭国之战。如果说反智宇联盟是实力雄厚的美国，春秋系便是刚刚崛起的华国，这场“朝鲜战争”注定结束在朝鲜半岛。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如果两国都没有信心彻底击败对方，那便只好无奈形成竞争平衡。眼前也是这样的道理，反智宇联盟和春秋系都无法轻松击溃对方，两者遂形成竞争对抗姿态。
    这便是春秋系在华国的政治地位。
    反智宇联盟和春秋系的之间斗争，暂时别奢望一招致命，彼此只能一刀又一刀割肉慢慢削弱对方，静等量变到质变的转折点。所以，反智宇联盟才敢耍些小手段，试图单方面引进苹果、rim侵蚀智宇、智星的智慧手机基本盘，截断春秋系的现金流来源。他们耍弄政治小阴谋，妄想制造既定事实，然后软对抗方式逼迫春秋系接受结果。
    但是，2010年的春秋系，不是2003年的春秋系。
    春秋系已经有力量对抗反智宇联盟的小手段。反智宇联盟酝酿数月时间，之所以始终未能帮助苹果、rim撬开华国市场，便是春秋系努力牵制的结果。言而总之，当春秋系一门三家世界五百强，魏东生业已有能力小幅度影响华国这一盘棋。
    实事求是说，魏东生不必篡权乌有国，也能在国内有很好的发展。
    魏东生不会与统治阶层野蛮对抗，非要为了屁大的事儿拼个你死我活；魏东生也不会跪舔统治阶层，把计算机智能生命、思维掌控等黑科技无条件“上交国家”。魏东生更愿意改良主义或者侵蚀流发展，与龚其兴、靳宗宪等长老缔结泛联盟，扶植宋宁星等同路者攀登官场。只要不急功近利，耐心点儿一步一步拱卒，魏东生必然有希望成为华国统治阶层的新成员。
    这国家，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
    这国家，终究由全民所有。
    身为人民群体的一员，我凭什么必须把黑科技交给你们，而不是在黑科技辅助下竞选大宝？
    这是魏东生的野望。
    或许看懂魏东生的心思或许没有看懂，但是内阁长老们都知道春秋系已经与盘阳市乃至华国13亿人民牢牢捆绑在一起。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制造全球病毒风暴都是无所谓的小事情，把基业转移到乌有国更是蠢到不能再蠢的选择。
    是的。
    就春秋系的发展趋势来说，篡权乌有国其实非常愚蠢。
    如果魏东生沉下心来再发展十年二十年，等到春秋系庞大到无人能够击垮，等到宋宁星等盘阳系官僚逆袭华国顶级俱乐部内阁，整个华国都是魏东生的。地大物博的华国和小国寡民的乌有国，傻子都知道孰轻孰重。
    但是，魏东生篡权乌有国想法，绝不是怕了反智宇联盟等既得利益集团。
    魏东生不是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
    魏东生篡权乌有国，不是为了把基业迁移到乌有国。
    魏东生的根，始终在华国。
    那么，魏东生为何篡权乌有国呢？
    第260 为了永生！
    答案很简单。
    因为三十年记忆，因为阴影帝国，因为碳基生命同盟。
    如果阴影帝国在2018年如期降临……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想，老老实实呼救碳基生命同盟吧。
    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苏联协助华国击败日本，这固然是极好的事情，华国却也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呼救碳基生命同盟，等同把地球的未来交给碳基生命同盟，不管碳基生命同盟怎样看待地球七十亿人类，地球必须无条件遵循他们的意志。魏东生不愿意受制于人，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地步，他绝不会呼救碳基生命同盟。
    然而，考虑前世地球没有汶川大地震，今世宇宙和前世宇宙极有可能是不同的时空位面。或许，熬到2018年、熬到2118年，今世地球也不会迎来阴影帝国降临。
    如果今世地球没有阴影帝国降临事件……
    那就太好了！
    那样的话，魏东生有了更多时间攀科技树，有了更多时间实践自己的理想，让今世地球更快走向美好的未来。汶川大地震之后，魏东生就开始做两手准备，如果阴影帝国如期降临，肯定原计划求救碳基生命同盟；如果阴影帝国失约，魏东生便渐进夺权，领导地球走向星辰大海。
    第二条路，需要大量时间补齐基础科学。
    如果魏东生按部就班在华国发展，他到死也看不到长生不老的希望。
    长生不老。
    没错，就是长生不老。
    魏东生篡权乌有国的终极目的，就是导向长生不老的生命科学。
    阴影帝国告诉魏东生，长生乃至永生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宇宙存在无数文明，从弱到强泛泛分为一级文明、二级文明、三级文明、四级文明、五级文明等层次。碳基生命同盟是三级文明，视宇宙为宇宙村，他们从宇宙一端到另一端，所耗时间与精力大概仿佛地球人类驾驶飞机从地球南极飞到北极、从华国燕京飞到美国纽约；三秒时间击败地球的阴影帝国是二级文明，他们的疆土跨星系而存在，毁灭银河系的难度大抵相当于地球人类用核武器摧毁一座城市。
    当然，这只是武力值的简单概括。
    阴影帝国强到能够摧毁银河系，所以是二级文明；但这不是充分必要条件，并非强到能够摧毁银河系才算二级文明。实际操作中，文明层次的划分是非常模糊的。尤其是处在层次跃迁的顶级的二级文明与最弱的三级文明，不同文明视角往往得出不同结论，或者说其中一家是三级文明，或者说两家都是三级文明，或者说两家都不是三级文明，等等。
    地球是一级文明。
    一级文明到二级文明的进阶，文明评级时有一条重要标准：生命跃迁！
    生命跃迁，又称粉碎自然生命枷锁。
    原始的智慧生命都有各自的局限，比如碳基生命之一的人类，再雄才大略、再绝世聪明，百年时间之后都是一坯黄土。粉碎生命枷锁，即是智慧生命利用科学力量认清碳基生命的局限、理解碳基生命的源泉，而后在原始的碳基生命结构基础上强化改造，从而超脱百岁而死的自然规律。五级文明体系审视地球文明，在地球文明粉碎生命枷锁之前，无论石器时代，还是青铜时代、铁器时代、电气时代等，都属于一级文明范畴。
    阴影帝国的国民，人人长生不老，甚至能够从恒星诞生活到恒星熄灭。
    阴影帝国溃兵败退时，新时代人类政治集团侥幸获得了阴影帝国部分基础科学资料，其中有一部分骇然是阴影帝国溃兵针对地球人类的科研资料。对于阴影帝国溃兵来说，这些资料或许是无聊闲暇时间的信手而为。但是在新时代政治集团眼里，阴影帝国溃兵毫无疑问为地球人类指出一条走向永生的捷径。
    三十年记忆里，魏东生有幸阅读了这份资料。
    虽然不晓得每一步具体如何实现，魏东生却知道大概的正确科研方向。泛泛来比喻，大概就像文科毕业生穿越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他或许不懂原子弹具体是怎样制造的，却肯定明白原子弹是可以制造的，而且原子弹值得投入海量资源研制。就像文科毕业生在1910年提前看到了核武器的力量，魏东生也在2010年提前看到了生命科学的力量。
    但是，长生不老科技树无法凭空而来。
    生命科学想点亮长生不老，除了百万科研人员数十年持之以恒的努力，还得需要大量的关键实验数据。准确说，期间必须进行大量的人体实验和大量有违道德的实验。大众舆论里，人体实验是惨无人道的，谁也不愿意成为人体实验牺牲品；某些前沿生命科学，也触犯了道德伦理禁忌。
    譬如2006年7月，美国总统布什曾动用总统否决权否决了“增加对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经费”的议案，理由是胚胎干细胞研究跨越了社会应当尊重的道德底线。这并非生命科学研究的特例。又如针对人类胚胎进行基因修改，现今技术已经没有障碍，学术界却却抨击这样的研究涉及到伦理道德问题。再如克隆人研究，也是伦理道德禁忌大于技术门槛，各国政府都立法禁止制作克隆人、复制人、嵌合体，禁止改变人的遗传特性，禁止国家经费资助克隆人研究。
    等等。
    春秋集团没有力量挑衅科研伦理。
    只要有人揭露魏东生在搞人体实验、克隆人研究，不仅全球人类异口同声指责魏东生，国内贪婪春秋系产业的利益集团也会趁机痛下杀手。
    这就出现了悖论。
    如果不搞违反科研伦理的生命科学实验加快进度，魏东生到死也不会粉碎生命枷锁。
    如果启用违反科研伦理的生命科学实验加快进度，魏东生瞬间站在地球人类的反面。
    而且，即使启用违反科研伦理的生命科学实验加快进度，魏东生也得努力三五十年才能看到长生不老雏形。风险高，回报期长，导致魏东生无法以长生不老为诱饵说服世界各国高层支持他的长生不老研究。更大概率出现的场景是世界各国高层觉得魏东生疯了，第一时间与魏东生划清界限。
    魏东生只能亲自推动生命科学进步。
    乌有国或者说乌有国政府，或能替魏东生背黑锅。届时，魏东生把不违反科研伦理的基础研究放在华国、美国等世界各地，把违反科研伦理的有争议的生命科学实验放在乌有国暗处。即使偶然意外暴露，乌有国的马甲科研所和乌有国政府也能及时果断替魏东生和春秋系背起黑锅。违反科研伦理恶名由乌有国承担，春秋系各公司照旧通过智慧手机等业务圈钱。
    谁能想到魏东生准备篡权乌有国？
    谁能想到魏东生准备点亮长生不老生命科学？
    谁能想到魏东生篡权乌有国是为了绕开科研伦理禁忌？
    谁能想到魏东生的长生不老执念不是秦始皇式妄想，而是由阴影帝国溃兵设计、碳基生命同盟判定具有可行性的真正永生之路？
    他们猜不到魏东生的目的，当然无法理解魏东生的抉择。
    回到游进粱白帽子黑客群，他们意识到比特币勒索病毒目的绝不单纯，却万万想不到魏东生制造全球病毒危机的终极目的竟是为了永生。白帽子黑客群以燕雀之心猜测魏东生的鸿鹄之志：“又是比特币拍卖，又是比特币勒索，复仇者组织应该是想炒作比特币吧！”
    白帽子黑客乙表示赞同：“有可能。”
    白帽子黑客甲更列出详实数据：“复仇者组织公布黑客工具包之前，一枚比特币兑换0.12美元；复仇者组织第二次公布黑客工具包时，比特币已经涨到0.19美元；比特币勒索病毒出现之后，不到一日时间，比特币暴涨到0.27美元。”
    白帽子黑客丙不赞同甲、乙的判断，戏谑语气说：“比特币上限美元计价，总额是252万美元；以0.27美元计价，总额是567万美元。莫说复仇者组织不可能越过算法持有2100万比特币，就算2100万枚比特币此刻都掌握在复仇者组织手中，总共才多少点钱？如果复仇者组织真想赚钱，干什么不比炒作比特币强？”
    白帽子黑客甲：“不能这样算。复仇者组织完全可以一边勒索一边贩卖，即使其持有的比特币总量只有500万枚或者更少，却也能发挥2100万枚的效果。而且，这才是比特币勒索病毒爆发的第一天，如果持续炒作下去，比特币未必不能再次翻倍涨到0.54美元。”
    白帽子黑客乙补充证据：“比特币始于2009年1月3日，在很长时间内，它都不值一文。2009年11月，虽然当时在网络上一枚比特币已能兑换0.0025美元，但是一名美国程序员出资10000比特币，却不能现实世界里买到10美元的实物，因为没有人肯承认比特币的价值。直至2009年11月17日，第一个比特币交易平台成立，比特币与美元才有了公允的汇率。”
    第261 全球病毒危机
    白帽子黑客乙总结说：“比特币2009年11月17日成立交易平台，而后比特币由0.0015美元一路暴涨到0.12美元。比特币交易平台刚成立不到三月时间，就出现了比特币勒索病毒，如果说其间没有阴谋，谁肯信？”
    白帽子黑客丙不屑比特币这样的无信用担保网络虚拟货币：“货币的本质是信用，没有信用的货币全都是废纸。毫无疑问，比特币肯定是击鼓传花游戏。”
    但是，白帽子黑客丙仍旧反对白帽子黑客乙的观点：“我觉得复仇者组织的目的不会这样简单。不论0.0015美元还是0.27美元，比特币的盘子都太小了，复仇者组织再炒作能赚多少钱？复仇者组织公布的108款黑客工具，每一份程序都价值不菲。譬如针对思科产品的几款程序竟能允许攻击者绕过防火墙，那些技术水平低却非常擅长赚钱的黑帽子黑客，肯定舍得花钱购买这些黑客工具。复仇者组织如果醉心于金钱，这108款黑客工具应该流入黑色江湖，而不是在海盗湾主页免费公布。而且，我觉得复仇者组织这样能够攻陷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顶级黑客组织，绝不可能为了区区数百万美元而制造全球病毒危机。他们肯定有其它目的。”
    群里的白帽子黑客各有各的观点，谁也不能说服谁。
    魏东生激活春秋搜索董事会主席权限调用春秋搜索名下的舆情分析系统，统计数据显示：持有白帽子黑客丙类似观点的重度阴谋论者，网民比例较少；持有白帽子黑客乙类似观点的轻度阴谋论者，网民比例极高。最少有半数网民，倾向认为复仇者组织和比特币勒索病毒制作者在炒作比特币。
    他们的怀疑，没有冤枉魏东生。
    三十年记忆里，第一家比特币交易平台成立于2010年7月17日；而今世，第一家比特币交易平台却成立于2009年11月17日。这种变化不是蝴蝶效应，而是魏东生的直接干涉，他通过一层又一层的皮包公司伪装，扶持几名程序员提前开办了比特币交易平台。
    魏东生搞比特币交易平台，不是为了赚钱。
    诚如白帽子黑客丙所说，比特币的盘子太小了。事实上，比特币交易平台后台统计数据显示，比特币经济规模如今尚不到100万美元。2009年华国富豪排行榜，福布斯为魏东生估计265亿美元，比特币的100万美元经济规模在魏东生眼里毫无存在感。魏东生也懒得囤积比特币等它升值，比特币升值20000美元又能如何？
    谁肯砸数百亿美元接盘魏东生？
    有这闲时间，魏东生还不如令玫瑰基金搞风搞雨做多黄金、做空希腊国债。
    魏东生投资比特币交易平台，只是相中了比特币等网络虚拟货币的去中心化特征，希望藉此绕过既有国际金融系统监管。成立比特币交易平台之前，魏东生已经利用时间优势和资本优势，以极其低廉的成本暗中控制了70%的比特币经济；成立比特币交易平台之后，魏东生又不断伪造跨国虚假交易，快速抬高比特币的美元汇率。就结果而言，无论左手倒右手的虚假交易，还是比特币勒索病毒的活广告，魏东生千真万确在炒作比特币。
    魏东生炒作比特币，仅仅是顺手而为罢了。
    魏东生释放的比特币勒索病毒，对华国的影响限于反智宇联盟及其相关行业，极少有个人用户深陷泥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华国网友都以围观心态见证比特币勒索病毒的泛滥，隔岸观火讨论复仇者组织是否在炒作比特币。
    而华国之外，网友们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医院系统崩溃，一群群病人及家属拥挤在医院抓耳挠腮；行政系统崩溃，所有在办的证件一律延迟，没有备份的档案，甚至需要一一打电话要求补办。
    2010年2月1日是星期一，各种系统崩溃导致今日成了谈毒色变的黑色星期一。
    话说，漏洞并不是无敌的。黑客晓得windows存在某漏洞a，而微软和安全软件厂商不晓得有此漏洞，黑客才能肆无忌惮利用漏洞a入侵其它电脑。如果黑客大张旗鼓入侵，搞的漏洞a众所周知，微软肯定迅速推出补丁堵上漏洞。因此，世界上不存在无敌的漏洞，也不存在无敌的病毒。只要弄懂病毒的机制，只要发现漏洞的存在，合格的安全专家团队都能够搞掂一切病毒。
    windows系统漏洞的破坏力量，只存在于微软或安全软件发现它并堵住它之前的空白时间段。
    只要某病毒被众所周知，安全软件厂商总能及时拿出应对方案。
    但是，这样的策略只能解决常规的病毒。
    魏东生的比特币勒索病毒，与三十年记忆里的比特币勒索病毒wannacry截然不同，亦与常规病毒截然不同。
    燕京时间2月2日10时，春秋安全管家团队在魏东生领导下“解析”了比特币勒索病毒的感染机制和特征。春秋安全管家没有秘而藏之，即时选择无条件向社会公布，魏东生也第一时间以itm身份把相关资料转帖到游进粱的白帽子黑客群。
    春秋安全管家的资料，顿时在白帽子黑客群引起轰动。
    因为，比特币勒索病毒太特殊了。
    与之前的木马病毒相比，比特币勒索病毒有了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简直是木马病毒行业的科技革命。
    模块化！
    模块化一词，形象形容了比特币勒索病毒的特征。
    回顾木马病毒行业的进步史，2007年之后，木马病毒制造渐趋模块化、批量化。这里的模块化是指模块化编写，就是把功能齐全的病毒拆分为不同的功能模块，病毒释放器、病毒器、木马病毒、后门程序等，合并成为超级病毒组合。为了与杀毒软件对抗，病毒还会加载攻击杀毒软件的模块。木马病毒制造者从此越来越专业，一名黑客不必费时费力写所有模块的代码，只需要搞定最核心的模块，其它功能模块都可购买同行的优秀产品，组装式生产病毒。这样的病毒制造，就像组装工厂的流水线，效率极高。
    魏东生版本的比特币勒索病毒，模块化程度更高，批量制造难度更低。
    比特币勒索病毒简单分为感染攻击模块、病毒模块、后门模块等。
    其中感染攻击模块针对等系统漏洞，魏东生版比特币勒索病毒最强大的地方是模块集成度非常高且有一定的智慧处理能力，感染模块的漏洞不但允许使用者自由删除，更有一套漏洞编辑模版，允许使用者上传自己发现的新漏洞。也即是说，比特币勒索病毒或者说它的本体永恒之红工具，允许同时利用数十条漏洞传染攻击。如果某条漏洞被windows等系统补丁堵死，使用者亦可删除这条无用的漏洞，上传其它有效的漏洞。
    病毒模块是比特币勒索病毒的本体，负责加密文件等等。永恒之红工具仍旧允许使用者自由删改，如果不想搞比特币勒索，完全可以删除了事。使用者或者在病毒模块添加新病毒，或者在后门程序模块添加新木马，比特币勒索病毒立刻摇身一变成为ns窥视器、无公害感染源、伪装搜索者、网友盗号木马等木马病毒。
    与其说比特币勒索病毒是一款病毒，不如说它是木马病毒制造流水线、木马病毒编辑工具、木马病毒制造一条龙。
    知晓永恒之红的本质，白帽子黑客群纷纷冷吸一口气。
    极少在群里发言的游进粱，也忍不住惊叹：“病毒工厂！”
    游进粱没有高估永恒之红的危害。
    形象比喻，旧式病毒进攻时常常单兵作战，或者步枪，或者机枪，或者火力压制，或者坦克冲锋；而永恒之红工具，它能模块化集中利用截然不同的漏洞，仿佛步兵、炮兵、装甲车、飞机、导弹一起联合进攻，乃是令寻常杀毒软件和防火墙都措手不及的军团作战。永恒之红工具的军团作战思路，意味着防御的安全体系只要出现一丝漏洞就能被永恒之红攻陷；永恒之红工具的高自由度编辑，意味着它的变种将会无穷无尽；永恒之红工具的模板化编辑辅助，意味着黑客门槛大幅度降低，比特币勒索病毒的新变种出现速度势必快到不可思议。
    燕京时间2月2日12时，互联网出现实验型的比特币勒索病毒变种，该变种病毒入侵电脑之后，利用用户的电脑挖矿比特币。
    燕京时间2月2日14时，世界各国批量涌现各种各样的变种比特币勒索病毒。嗯，此时或许应该称呼他们为变种永恒之红病毒。因为许多崭新的变种病毒，制造者或许不认同比特币的货币属性或许嫌弃比特币的价值较低，纷纷卸载了比特币勒索病毒模块，改头换面加载了他们私人中意的病毒模块。
    与此同时，魏东生窃取自nsa的黑客工具包，许多非技术优先的大型网站或许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没有及时补上漏洞。某些黑客遂利用永恒之红工具集成了复仇者组织公布的最新漏洞，一举侵入大型网站，直接在网站上植入病毒木马，导致信任该大型网站的浏览用户成批成为受害者。
    至此，全球病毒危机爆发，互联网上到处都是木马病毒。
    第262 想不明白
    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数量急剧增多，它们对互联网的影响很快超过玩笑性质的比特币勒索病毒。
    全球桌面操作系统市场，windows市场份额占比92.1%，其中市场份额市场份额市场份额8.9%。由于操作系统固有缺陷和微软方面的懈怠，的安全性最差，可因为种种因素，它在华国的市场份额不仅是最高的，而且远超世界平均值。是华国当之无愧的主流桌面操作系统。这场全球病毒危机带给华国网友的损失，也因之触目惊心。
    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皆来源于永恒之红工具的再利用。
    魏东生释放永恒之红，核心目的并非仗着技术优势欺负全球网友。但是，全球网友却无疑因为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损失惨重，有的被盗号，有的被勒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魏东生觉得自己有责任约束全球病毒危机的规模。
    魏东生不是眼里只有利益的无情资本家，尽管他果断地制造全球病毒危机且现在并无后悔情绪，却终究难以坦然面对大量的无辜网友。因此，魏东生不惜冒着“谁得利，谁主谋”逻辑指责风险，及时解锁春秋安全管家的主动防御功能，保证每一台安装春秋安全管家的电脑不受全球病毒危机侵害。
    截止2009年底，春秋安全管家在华国的市场份额为72.8%，一千台电脑有728台安装春秋安全管家。春秋安全管家及时在线推出针对永恒之红工具的主动防御之后，华国互联网安全局势快速转好，大量永恒之红变种病毒被狙击在春秋安全管家防火墙之外。可在春秋安全管家72.8%市场份额之外，互联网依旧水深火热。
    特别是企业用户安全市场。
    考虑某些杀毒厂商具有不弱的政府关系，春秋安全管家最初基于“少惹不必要的仇敌”的商业思维，很少主动刺激国内外杀毒厂商。春秋安全管家以免费策略大刀阔斧争夺个人用户市场，但是在企业用户安全市场，春秋安全管家的市场推广非常消极，而且收费价格远高于同行的两倍之多。春秋安全管家目前拥有的13.8%企业用户安全市场份额，大抵都是通过防守反击方式得到的。
    而今，业内同行的杀毒软件在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前一触即溃。
    由于春秋安全管家在企业用户市场的占有率远远低于个人用户市场，间接导致企业及政府机构的崩溃率远远高于个人电脑。2月4日到2月5日，华国互联网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泛滥成灾，医院频繁崩溃失常、政府暂停网络办公、高校系统性瘫痪。直至此时此刻，许多网民才迟迟醒悟便捷的互联网原来竟如此的脆弱。
    视角转到绿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绿通大学的2010年寒假时间安排，起自2010年1月24日，终于2010年3月9日。
    本科学生的寒暑假期非常固定，结束期末考试，就能走人；研究生的假期安排相对比较复杂，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不同的导师、不同的课题，需要因地制宜弹性执行。
    2010年1月13日，魏东生公布第一批72款黑客工具；1月25日，魏东生公布第二批36款黑客工具；2月1日，魏东生释放比特币勒索病毒。全球病毒危机爆发时，绿通大学的学生早已离校回家，享受年关到来的寒假时间，魏蔓蔓及其同学却因为参与某课题而被导师留在空旷的校园。导师原来的计划，魏蔓蔓需要留在学校到腊月二十八（2月11日），岂料全球病毒危机突然间爆发，绿通大学的网络系统瘫痪，魏蔓蔓的导师不得不暂停她的课题研究。
    2月5日，魏蔓蔓的导师宣布提前放假。
    魏蔓蔓原准备准备火车回家，提前预定好了2月12日的火车票。现在时间提前，魏蔓蔓连忙就近询问绿通大学周边的火车票代售点能否改签，岂料代售点店主遗憾说春节本来就没有多余的火车票，而且售票系统昨晚崩溃了，至今还没有恢复正常。
    魏蔓蔓啧啧感慨一句全球病毒危机真疯狂。
    魏蔓蔓没有前往火车站寻觅机会，决定亲自开车回家。
    话说，魏蔓蔓本科生涯后半段时间非常忙碌，又是兼修财务专业和新闻与传播专业，又是写网络小说，又是准备考研。直至2009年，研究生考试完毕且结果乐观，同时第三本网络小说《我不是女王》也顺利结束，魏蔓蔓才有了闲暇时间。
    暑假休息期间，魏蔓蔓顺便考了驾照。
    《我不是女王》期间，每月稿酬约有三四千元。与靠父母支援生活费的同学相比，魏蔓蔓腰包鼓起，但是这份收入放在整个社会大环境，显然不容乐观。魏蔓蔓没有其它业务收入，经济能力有限，她小县城家庭的父母也难给她更多帮助。2009年12月之前，魏蔓蔓靠着网络小说稿酬艰难度日，根本没有余钱考虑买车。
    但是，最近生活突然有了转机。
    希望来自魏蔓蔓的第三本网络小说《我不是女王》。
    《我不是女王》连载期间，名气度非常有限，魏蔓蔓仅能凭借她兼职记者采访大量时代名人的阅历走“贵在真实”特色吸引少部分拥趸粉丝。岂料，墙内开花墙外香，这本在国内平淡无奇的女主虐恋情深小说，经春秋翻译渠道由百森文学推向国际市场之后突然迎来爆炸般追捧。百森文学2009年12月探索付费阅读，《我不是女王》当月获得总额约15万美元的资助，且次月就有多家出版商联系索要英文版权，协商聘请优秀翻译家进行高质量翻译。
    得知《我不是女王》在国际市场大火，魏蔓蔓第一个反应是懵。
    这本在国内反响平淡的小说，为何得到国际市场认可？
    魏蔓蔓想不明白。
    岂止魏蔓蔓想不明白，便是春秋文学的编辑、百森文学的编辑，也不懂这本书为何会火。
    大家事后诸葛亮分析魏蔓蔓的成功，总结出《我不是女王》的若干优点。
    魏蔓蔓创作时缺乏创新精神，常常习惯性引用已成功的套路，老白看到开头就能知道结尾。这是魏蔓蔓的缺点，导致她的书在华国读者眼里毫无吸引力；但是包括美国市场在内的国际市场，读者们不了解华国读者眼里已经滥到家的套路，纷纷看的如痴如醉。《我不是女王》的火爆，不是魏蔓蔓本人写的好，而是它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仿佛华国网络小说针对国际主流小说的降维攻击。
    第二条优点，《我不是女王》走春秋翻译推广渠道，且由姬素素亲自负责。魏蔓蔓享受最高档次的春秋搜索精准推广，其它小说静等读者登门挖掘，《我不是女王》这本小说却能精准广告式定向推广给它的潜在。
    第三条优点，魏蔓蔓和魏东生同学话题的推波助澜。《我不是女王》创作中期，魏蔓蔓与魏东生的同学关系便已众所周知，这也是魏蔓蔓的拥趸愿意相信她的富豪故事“贵在真实”的核心原因。
    2009年全球富豪榜，福布斯为魏东生估值106.7亿美元，排名第32位。短短数年时间，魏东生由一名穷学生爬到世界第三十二富，这种财富积累速度和白手起家的能力，导致魏东生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时代名人。魏东生至今没有出版过自传，不知有多少人好奇魏东生白手起家期间的细节。国外读者听闻魏蔓蔓是魏东生的好友且两人都姓魏，许多猎奇心理者和喝惯鸡汤者，纷纷凑热闹窥视其中有无魏东生的影子。
    等等。
    《我不是女王》的火爆，纯属于无法复制的意外。
    不管原因为何，魏蔓蔓最终凭之赚到一笔小钱。2010年1月，魏蔓蔓得到税前25.62万元分成稿酬和税前100万元的预支版税。魏蔓蔓寄给父母10万元孝敬，余下自己攒在银行。考虑兼职记者时常需要用车，魏蔓蔓又拜托朋友走快捷通道提了一辆现车。
    魏蔓蔓2009年暑假拿到驾照，1月底拿到现车，严重缺乏练习时间，眼下甚至不敢轻易上高速。可与火车票的麻烦相比较，魏蔓蔓更愿意试着开车回家。华国现行交规尚未有“实习期不能单独上高速公路”的规定，魏蔓蔓胆怯高速公路路况，却毅然秉着“我也能行”心理胆战心惊试走高速公路。
    绿通市在盘阳市之北，原来的吴平县现在的吴平区也在盘阳市之北，魏蔓蔓自驾车回家可以直接在吴平区下高速。
    下了高速公路，前路顿时开阔起来。
    不是吴平区街道车少，而是路况异常的有秩序。
    第263 官不聊生
    2007年暑假到2010年寒假，魏蔓蔓因为兼学会计专业和新闻与传播专业及准备考研，仅有的假期时间都留在绿通大学。盘阳市吴平区虽然是生她养她的家乡，却在离家三年时间中变的陌生，陌生的新楼群、陌生的新街道，以及陌生的交通习惯。
    说起交通习惯，最令人惊讶的非机动车道占用问题。
    绿通市人口密度较高的区域，小区与小区之间的非机动车道，路边往往惯例停了两排汽车。走在这样的街道，行人尚能穿插行道树下，自行车则必须绕道机动车道。新手司机魏蔓蔓不适应如此复杂的路况，好几次差点撞到突然斜插机动车道的自行车。吴平区的风景却截然不同，凡是路边有白实线、黄实线的车道，几乎所有汽车都乖乖走在机动车道里。魏蔓蔓又注意到，偶尔压线行驶的外地牌照车辆，走到有交警驻守的十字路口，往往被交警就地拦下罚款。
    魏蔓蔓很快联想起盘阳市近些年新政：春秋搜索联合盘阳市市政府推出的全市交通大监控，街道两侧布置无数摄像头。
    据说盘阳市市政府的海量摄像头订单甚至养大了祝为集团投资的一家摄像头制造商，传闻下一代智星stars系列和下下一代智宇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都将停止与日本索尼、日本东芝、韩国三星的合作，全面采用高度国产化的自家产品。
    魏蔓蔓之前没把全市交通大监控政策当回事，心说理想和现实相隔千里之远，绿通市市政府吆喝了几年，占道现象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
    而且，魏蔓蔓的爸爸是一名基层公务员，吴平县的官僚习性，魏蔓蔓一清二楚。吴平县改成吴平区又能如何？官僚还是那群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官僚，盘阳市市委书记宋宁星想象的和谐画面只能存在想象中。
    可，魏蔓蔓错了。
    魏蔓蔓万万没有想到，交通大监控政策竟然执行的如此完美。
    汽车连路边的白实线都不敢压线，更何况把车长时间停在非机动车道。吴平区来来往往的车辆绝不少于省城绿通市，路况复杂度却大幅度降低，行驶速度间接有所提高。仅此一斑细节，魏蔓蔓瞬间切实感觉到盘阳市这些年来的进步。
    然而，盘阳市虽然没有魏蔓蔓想象的那样停滞不前，却也没有瞬间改变人心的伟力。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才是世间常态。魏蔓蔓驾车回到老家小区，愕然发现小区里乱七八糟停满了汽车，简直成了小区式停车场。门口的保安更拦着魏蔓蔓，非得让魏蔓蔓预交100元停车费，否然不许汽车进入小区。
    魏蔓蔓顿时恶心坏了。
    无论魏蔓蔓怎样说法，门口保安指着物业规定认死理：“小区门口有监控，现在放你车进去，队长晚上就扣俺一百块钱。俺一月工资才两千，哪经得起扣来扣去啊！你就发发善心，别为难俺们了。”
    魏蔓蔓与保安说不通，打电话呼救魏蔓蔓妈妈才搞定此事。开车进了小区，魏蔓蔓一边气呼呼见缝插针寻找车位，一边抱怨：“小区里怎这么多车？”
    蔓妈也抱怨：“都是交通大监控闹的。摄像头监控加交警不定时巡视，把原来停在路边的车辆都赶到了小区里。路上是干净了，小区却成了垃圾桶，乱糟糟的惹人心烦。”
    魏蔓蔓疑惑：“咱院里一家一辆车，也不该拥挤到这种程度啊？”
    蔓妈：“小区里的车大半都是祝为宿舍的。”
    魏蔓蔓不解：“祝为宿舍？”
    蔓妈：“咱吴平有三多，工厂多，宿舍多，职工多，交通大监控施政之后，车位非常紧张。小区居委会紧跟大势出租车位赚钱，连草坪都规划了停车位。赚钱是赚了很多钱，听说前任居委会主任最少贪了一百万。但是你瞧，这乱糟糟的样子，不仅你看起来心烦，大家看起来都心烦。不过，也就这几月了。等过了年，居委会重新选举，就好了。”
    魏蔓蔓哦然：原来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汽车不挤在路上，就挤在小区里。
    听蔓妈一阵絮叨，魏蔓蔓发现盘阳市很多看起来美妙的政策，都是把压力从一领域赶到另一领域。譬如华国人民最头疼的房价问题，盘阳市在吴平区等有需求的地区建造了大量低门槛入住的廉租房，又解除了房产与公共资源的捆绑，种种政策有效遏制了房价上涨。可房价炒不成了，这些资本又盯上了车位，疯狂炒作起来。便是魏蔓蔓老家这种破旧小区，合法车位在极短时间内也由一文不值暴涨到十八万，且至今没有回落趋势。
    总而言之，盘阳市有好也有坏，有惊喜的也有失望的。
    除了蔓妈，家里还有魏蔓蔓弟弟魏军杰。
    河东省是教育弱省，之前数来数去也只有绿通大学、河东大学两所学校值得期待，考生都在高考独木桥拼抢他省高校的少量名额。盘阳师范学院随盘阳市崛起之后，河东省考生多了新选择，高考难度顿时降了小半。河东省已把盘阳师范学院提升为本科一批，但是除了魏东生投入大量心血的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等专业，许多师范学院老旧专业的教学质量还停在二本院校程度，录取分数线并不高。魏军杰的高考成绩不好却也侥幸过了二本分数线，念着离家近，魏军杰遂就像魏蔓蔓报考绿通大学二本专业那样报考了盘阳师范学院的弱势二本专业。
    没有了高考压力，蔓爸和蔓妈不再唠叨好好读书，魏军杰遂趁着寒假在家肆无忌惮玩网络游戏。
    蔓妈进门就招呼魏军杰：“军杰，你姐回来了。”
    魏军杰敷衍回答：“等我十分钟，副本马上就结束。”
    蔓妈一脸嫌弃语气埋怨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
    魏蔓蔓宽慰蔓妈说：“有时我也玩。像春秋网络今年新出的《仙路》，我就很喜欢。”
    书房里的魏军杰惊喜招呼魏蔓蔓：“姐，你也玩《仙路》啊？”
    魏蔓蔓：“你也玩？”
    魏军杰：“我现在玩的就是《仙路》啊。”
    魏蔓蔓笑说：“我练的是降魔，改日咱俩去升仙台斗法。”
    魏军杰：“哈哈，我练的是万佛，最不怵的就是降魔。”
    话说春秋网络与暴雪分道扬镳之后，为了弥补计时付费网络游戏板块的缺失，春秋网络联合春秋网络在2009年11月推出了《仙路》。如此，《十国春秋》《求生之路》《巫妖冲突》《仙路》，虽然少了《魔兽世界》，春秋网络仍旧运营四款网络游戏。《仙路》对华国网络游戏圈的震动逊色于当年的《魔兽世界》，但是论及玩家群体规模和营业额，《仙路》却渐渐追平乃至反超了屡受新闻出版署和文化部审批阻遏的《魔兽世界》。
    降魔、万佛，都是《仙路》中的门派设定。
    魏蔓蔓和魏军杰围绕《仙路》话题叙旧一会儿，询问蔓妈：“我爸呢？”
    蔓妈：“上班呢。”
    魏蔓蔓：“有领导视察？”
    蔓妈：“没有，就是普通上班。”
    魏蔓蔓讶然惊奇：“哎哟，这太阳从东边出来了，难得老魏同志这么认真。”
    魏蔓蔓印象里，蔓爸是典型的基层老油条，工作尽数推给年轻人，自己则喝茶看报纸混过一日是一日。往年临近春节时，除非领导有安排任务，否则蔓爸大概率提前停止工作，或者溜回家里睡懒觉，或者因公徇私忙碌年货。魏蔓蔓从小到大亲眼见证蔓爸如何懈怠，因此对华国政府机关没有好印象，颇有点儿“体制内人士反体制”的意思。
    蔓妈此刻却无奈叹气：“宋宁星呗！自从吴平县改成吴平区，这里就官不聊生。贪污受贿进监狱也就罢了，连拖一拖时间都被骂作懒政怠政。现在啊，任何行政流程都限定时间，超出限定时间，必须给出合理解释。这两年，你爸累坏了。”
    蔓妈曾和魏蔓蔓在电话中说过此事，但魏蔓蔓一直不信：“就我爸那老油子，有人能治他？”
    蔓妈：“再油的小吏，也怕不讲情的官。象山区、石敢区、吴平区，宋宁星清洗了一遍又一遍，你敢偷奸耍滑，他就敢撤你的职。院里的你大刘叔、小刘叔、老陈伯等，这些年都撤职的撤职，提前退休的提前退休。现在出门转一圈，到处都是补上来年轻人。你爸刚侥幸得了副处，哪敢和宋宁星新政对着干，现在装的比谁都负责。还有，最近不是闹什么病毒嘛……”
    魏蔓蔓：“永恒之红变种病毒？”
    蔓妈：“对，就是永恒之红。永恒之红闹的太厉害了，不仅河东省网络系统崩溃，听说连燕京也一片混乱。昨晚新闻联播，四代目专门讲话，强调指出：网络已经成为继陆、海、空、天之后的第五阵地，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国家非常重视网络安全，昨日紧急要求各地政府加强网络安全意识。你爸，现在就负责这事儿。”
    第264 锥刺囊中，颖脱而出
    魏蔓蔓囧然嘲讽她爸：“我爸什么时候懂网络安全了？呵呵，他知道c和c＋＋的区别吗？”
    蔓妈解释说：“盘阳市的网络安全都由春秋集团负责，春秋集团的网络安全技术非常厉害，整个华国都乱套了，只有咱们盘阳市稳若泰山。就像你爸说的‘锥刺囊中，颖脱而出’，春秋安全管家甩去便宜没好货污名，一夜之间成为明星安全软件。四代目‘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讲话之后，河东省及绿通市等各地市政府，都就近借鉴盘阳市抵御全球病毒危机的优秀经验，酝酿改换企业版春秋安全管家。你爸不懂网络安全，可其它市负责此事的官员也不懂啊！你爸呀，现在是以一名基层干部身份向他们介绍企业版春秋安全管家的优缺点。”
    魏蔓蔓惊讶：“盘阳市没有受到全球病毒危机影响？”
    蔓妈：“应该没有。”
    魏蔓蔓同样不懂网络安全，却为老同学魏东生的春秋集团骄傲：“真厉害。”
    离家远时，魏蔓蔓时常念家恋旧；回到了家，魏蔓蔓忽又讨厌起父母的啰嗦。当晚晚餐期间，蔓妈和蔓爸唠叨询问近况，问魏蔓蔓有没有男朋友、准备何时结婚等话题，魏蔓蔓心中不耐烦，吐糟不已：“中学大学时你们严厉警告我不许谈恋爱耽误学习，刚结束四年本科忽又唠叨逼婚，感情在你们眼里选一桩婚姻比选一家学校还简单呢！”
    在家歇息两天，魏蔓蔓对蔓爸蔓妈的絮叨越来越没有耐心，索性电话联系老同学老朋友散心。魏蔓蔓首先联系到高中同学姬素素：“素素，你们什么时间放假？”
    姬素素电话里说：“正常国假，2月13日到19日。”
    魏蔓蔓郁闷：“2月13日就是除夕了吧？”
    姬素素嗯了一声，反问说：“你呢，什么时候放假？”
    魏蔓蔓：“我在老家呢。”
    姬素素：“吴平老家？”
    魏蔓蔓：“对啊。”
    姬素素惊讶：“不是说寒假要忙课题吗？”
    魏蔓蔓简单解释绿通大学网络崩溃原委，引来姬素素一阵嘲讽：“绿通大学的网络安全意识恁渣。”
    魏蔓蔓下意识替母校辩解：“好莱坞八大影业公司到世界五百强，不知道有多少国际企业和政府机构倒在永恒之红变种病毒面前，我们小小的绿通大学怎能例外。”
    姬素素没有和魏蔓蔓争辩这些，简单通报最新消息说：“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危机差不多快过去了。”
    魏蔓蔓不懂：“咦？”
    姬素素晓得魏蔓蔓不懂计算机基础知识，通俗易懂解释说：“先有漏洞，而后才能有病毒。永恒之红变种病毒闹的这样厉害，不是因为这款病毒真的无敌，而是它利用了桌面操作系统、防火墙、路由器等最新漏洞。除了复仇者组织公布的108款黑客工具，各国黑客而后陆续在永恒之红平台新增了二十余条漏洞，打的一票安全专家措手不及。而且永恒之红工具开创了军团作战指挥平台体系，你的网络存在一条漏洞，就能被它迅速攻陷。”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能够及时堵住桌面操作系统到路由器的所有最新漏洞，或者暂时禁止端口等方式野蛮锁死，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立刻失去威胁。永恒之红工具现世之后，全球各国安全专家加班赶点，已经陆续推出解决方案。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的肆虐，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魏蔓蔓：“病毒危机结束了？”
    姬素素：“截止昨天，主流安全软件厂商都已陆续推出专杀工具，永恒之红病毒未来一段时间内只能祸害安全意识极差的用户。我想，春节之前，永恒之红病毒风波就会彻底平息下来吧。”
    魏蔓蔓信服姬素素的计算机水平，哦哦而已。
    简单闲聊两句永恒之红时事热点，姬素素向魏蔓蔓发出邀请：“要不要来石敢区聚聚？”
    魏蔓蔓正想出去溜达，立刻答应：“好啊。”
    魏蔓蔓驱车出门，春秋地图导航来到春秋第三科研所南门对面的东馨园中路。姬素素抱歉发来消息，说忙完手头工作才能出门，让魏蔓蔓先在东馨园中路找地方坐等一会。魏蔓蔓对盘阳市的印象，还留在2007年。原来的经济开发区现在的石敢区这些年高速发展，每一月每一天都在变化，三年时间积累了许多人文风景，看在魏蔓蔓眼里都是新鲜。
    魏蔓蔓兴致勃勃转到脚踝有些疲惫，才就近躲入一家咖啡店休息。
    这家咖啡店明显走小众路线，门口张贴花字体英语宣传语：“”；对应的中文店名则简单直白：“书香咖啡梦”。咖啡店室内空间不小，但是店内三分之二空间次序摆满书籍，导致咖啡业务只有两条长桌、九台或圆或方咖啡桌。
    店里客流稀少，只有五名顾客分别坐在一方一圆两桌。距离窗户最近的小方桌，桌上摆放两杯咖啡，一碟提拉米苏，一碟蔬菜欧姆蛋，两名女学生对面而坐，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一边刷手机玩；距离窗户最远的角落里，三名好似刚大学毕业的青年男子侃侃而谈，时不时传来“app”“移动互联网”“四维空间”等关键词。
    魏蔓蔓懒得欣赏这家咖啡店的书香意境。
    要了一杯咖啡，魏蔓蔓从背包里掏出平板电脑。这台平板电脑是智宇科技2009年11月刚上市的spade，与魏东生三十年记忆里的平板电脑产品相比，无甚值得夸赞的创新，但是魏蔓蔓却特别喜欢它。原因有两条，首先spade比智慧手机屏幕大，内容相对较多；其次，准确说是usb键盘接口。魏蔓蔓的专业是新闻与传播，副职是网络小说作者，经常需要处理大量文字。如此，spade平板电脑搭配usb超薄键盘，比笨重笔记本的更受魏蔓蔓青睐。
    支架托起spade平板电脑，魏蔓蔓正准备利用等待姬素素的时间码会儿小说，岂料右下角突然弹出新闻框：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即将入侵移动互联网。
    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是最近的新闻热点，魏蔓蔓连忙点开查看端详。
    “燕京时间2010年2月9日10时14分，复仇者组织再度劫持式恢复海盗湾首页访问，声称所有黑客工具及漏洞全部来源于美国国家安全局，永恒之红也只是各款黑客工具的集成化。无论最初的比特币勒索病毒，还是泛滥成灾的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皆与复仇者组织无关。复仇者组织又辩解说，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事件，是某官方黑客组织刻意污名化复仇者组织的阴谋。”
    “……复仇者组织声称已发现针对智宇zos和hos、谷歌android、苹果ios、诺基亚symbian等手机操作系统的移动互联网版本永恒之红工具。为了避免全球移动互联网承受更大病毒危机，复仇者组织决定公布其所掌握的所有智能手机操作系统的漏洞。据悉，海盗湾首页提供的链接，最少包含38款黑客工具。”
    这条通讯内容很短，却没有人敢忽视。
    复仇者组织第一次、第二次公布黑客工具时，绝大多数网民并不关心这些黑客工具到底是什么玩意，魏东生掀起的波澜大抵止于安全界。但是，今时已非往日。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海啸般摧毁医院、政府、高校、企业的陈旧网络系统，全球网民迟迟明白互联网竟如此脆弱，迟迟明白病毒危害竟如此严峻。
    网民被切切实实伤害了，才迟钝醒悟网络安全的重要性。
    永恒之红是新闻热点，复仇者组织更是新闻热点。
    与前两次的业内新闻属性不同，刚得闻复仇者组织今日公布第三批黑客工具消息，各大媒体立刻将其刊登在头条新闻位置，纷纷弹框推介给读者。而永恒之红工具和复仇者组织也无愧是沸腾全球的新闻热点，连这家小咖啡店的顾客，都被动卷入新闻热潮。
    魏蔓蔓左边无聊气息浓郁的两名女学生，刷手机时突然刷到这条新闻推送，立刻惊叫起来：“手机也要感染永恒之红变种变种病毒啦。”
    女学生乙有些惊慌，习惯性依赖最近刚大出风头的春秋安全管家：“春秋安全管家挡住了windows版本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也应该能挡住移动版本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吧？”
    女学生甲没有这样的自信，提心吊胆说：“我的啊！大家都说智星的群星手机安全性远远不如智宇的智慧手机，上次的流量欠费病毒事件，感染病毒的群星手机足足是智慧手机的四倍。”
    女学生乙也不确定：“我的手机也是群星啊，不过，windows也不是春秋的啊，春秋安全管家能挡住windows版本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也应该能够挡住针对群星的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吧。”
    第265 捅破
    2009年蠕虫病毒事件沉重打击了春秋安全管家的形象。
    部分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趁机诋毁攻讦智宇科技和春秋安全管家，骂智慧手机操作系统不如ios和android可靠，骂春秋安全管家毫无作用。与此同时，国内外杀毒软件厂商嫉恨春秋安全管家近些年以免费策略抢占华国72.8%市场份额，明朝暗讽说自古便宜没好货，免费的春秋安全管家肯定是纸糊泥捏。
    实事求是说，这些诋毁有一定道理。
    魏东生昔年推出春秋安全管家，目的不是切入网络安全市场，而是志在辅助推广第三方支付信用宝等产品。春秋崛起过程中，魏东生在非核心业务领域习惯性防守反击式妥协，没有与国内外安全软件厂商打硬战的心思。而后数年，春秋集团把春秋安全管家定位为功能齐全的安全控件，能够保证信用宝、春秋网络的网络游戏服务、春秋络文学服务等春秋旗下系列产品不受木马病毒侵害即可。
    春秋集团毕竟是一家公司，即使魏东生对春秋安全管家没有盈利要求，春秋安全管家团队也倾向利润最大化展现自己的存在感。这些年，春秋安全管家团队的网络安全技术资源都倾向投入有利润且利润较高的企业版春秋安全管家，而非市场份额领先的个人用户市场。总体来说，企业版春秋安全管家强于手机版春秋安全管家，手机版春秋安全管家又强于电脑版春秋安全管家。
    然而，春秋安全管家主动退让，绝不是害怕国内外安全软件厂商。
    核心业务积极进取，非核心业务防守反击，这是魏东生的商业思维。当有人欺负春秋安全管家没有进取心，试图木马病毒方式侵犯魏东生视为现金奶牛的智慧手机业务，潜龙在渊的春秋安全管家立刻发起犀利反击。
    你们嘲笑春秋安全管家是纸糊的？
    好。
    既然如此，春秋安全管家索性彻底踏步网络安全市场，看看到底谁强谁弱。
    2009年12月14日，春秋安全管家进行前所未有的重大：第一条，zhos强制捆绑春秋安全管家，不再允许用户自行卸载；第二条，电脑版春秋安全管家和手机版春秋安全管家大幅度提升安全防护能力，从此可以安全替代杀毒软件、防火墙等安全软件需求。
    春秋安全管家此次大，在华国网络安全圈里引来强烈地震，安全软件厂商纷纷高呼“狼来了”。
    但是，诋毁春秋安全管家的公共知识分子，或者不学无术根本不懂安全软件的常识，或者对此事视而不见继续拿钱办事，导致春秋安全管家的形象日益受损。
    魏东生懒得和他们在他们擅长的舆论战场争斗。
    魏东生的优势是技术，把他们拉到网络安全技术战场吊打，才能高效解决问题。
    而后复仇者组织登场，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爆发，国内外安全软件一触即溃。当此危急之时，大之后的春秋安全管家却如中流砥柱顽强守住一方净土，间接成为全球病毒危机事件的最大赢家。部分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和他们带起来的网络舆论，原本正蔑视春秋安全管家嘲讽个痛快，岂料突然间惨遭现实打脸。
    在这场全球病毒危机里，只有春秋安全管家表现最亮眼。
    春秋安全管家没有敌手。
    网民或许不懂具体网络安全技术，却能通过简单对比得出结论：如果春秋安全管家是渣滓，那些被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击溃国内外安全软件厂商又是什么？
    讥讽春秋安全管家的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脸被全球病毒危机扇的啪啪啪响。尽管如此，他们仍旧不肯服输，继续恶意攻击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是春秋安全管家的阴谋。
    这群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误打误撞猜对了，复仇者组织的确是魏东生的手笔。
    可是，复仇者组织和永恒之红工具都是魏东生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一己之力搞出来的，连春秋集团的核心员工都不知道哪怕一丁点儿消息，谁有证据证明春秋安全管家贼喊捉贼呢？而且，即使春秋安全管家当真贼喊捉贼，能够打的全球安全软件厂商丢盔弃甲，也能侧面证明春秋安全管家的底蕴强到何种地步。公共知识分子舆论领袖的嘴硬，反而迎来更多嘲讽。
    四十五日之前，春秋安全管家被大家质疑为纸糊泥捏；四十五日之后，春秋安全管家火箭速度走出舆论危机，被网民高捧为全球第一安全软件。
    好似书香咖啡梦咖啡小店的两名女学生，她们之前对安全软件毫无认知，有什么安全软件就用什么安全软件；全球病毒危机之后，她们迟迟晓得网络安全的重要性，于是随波逐流听信主流意见成了春秋安全管家的忠实粉丝。
    此时此刻，她们把抵御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的希望尽数托付给春秋安全管家。
    然而，两名女学生相信春秋安全管家的能力，却怀疑智星的群星手机能不能不像智宇的智慧手机那样获得春秋安全管家的重视。
    话说，智宇的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价格锁定在5200元。智星的群星大品牌，又衍生两个小品牌，其一是天文学星座，2008年的产品命名为小熊座，2009年的产品命名为仙后座，价格区间在2500到3500元之间；其二是占星学星座，2009年产品命名为十二星座，为用户提供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摩羯座、水瓶座、双鱼座等外壳定制服务，价格区间在1500元到2500元之间。
    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采用智宇集团自行设计的芯片基带等，同样的1g运行内存，能发挥出群星手机1.5g运行内存和安卓手机2.5g运行内存级别的性能。zos操作系统也因之提供许多hos操作系统所不具备的功能，是谓：群星手机能实现的，智慧手机都能实现；智慧手机能实现的，群星手机不一定能实现。这样的差别，主要因为受限于硬件设计，但是部分性格敏感的智星用户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
    两名女学生经济不独立，家里的父母不肯掏出5200元买手机，她们无可奈何下只能选购最低档的占星学星座。虚荣外表之下是自卑，两名女学生受迫于经济条件选择了智星的十二星座产品，她们讨厌这种无力感，因之担心被春秋安全管家歧视。
    复仇者组织的劲爆消息是全社会的热点新闻。
    永恒之红变种病毒阴影，霎那间笼罩书香咖啡梦小店。
    与复仇者组织前两次公布黑客工具的怠慢态度截然相反，互联网媒体今日紧急邀请一批安全专家，或者视频直播，或者图片直播，第一时间探讨解读复仇者组织的目的、分析验证复仇者组织公布的黑客工具包。
    舆论聚焦大背景下，安全专家们很快爆出若干条大新闻。
    第一条大新闻，智宇集团和智星集团2009年12月14日的巨额流量欠费事件的始作俑者freehuman蠕虫病毒，骇然竟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作品。
    考虑智慧手机在华国国内市场的绝对优势，考虑国内网民最重视智慧系列和群星系列手机，诸位安全专家优先分析针对智宇集团的zhos操作系统的漏洞。研究发现，复仇者组织今日总共公布了47款黑客工具和38条移动互联网关键漏洞，其中有三条漏洞针对智宇集团的zhos操作系统。逐条分析三条漏洞及利用三条漏洞的木马病毒黑客工具，安全专家们惊讶发现了老蠕虫病毒。
    舆论顿时一片哗然。
    舆论甚至无暇关心其它两条漏洞的危害，纷纷追问安蠕虫病毒到底是不是由美国国家安全局制作，追问2009年12月14日的巨额流量欠费事件是否是美国国家安全局针对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刻意攻击。
    为了证明与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无关，复仇者组织公布黑客工具同时也披露了无数核心资料。freehuman蠕虫病毒档案，不但包含freehuman蠕虫病毒的源代码，还有零碎的开发日志及黑客组织spacetime的攻击效果评测，证据详细不能再详细。
    不过，华国互联网企业与美国资本联系紧密，包括春秋网络、春秋搜索在内的大量互联网企业都在美国上市。华国互联网企业在美国上市，就要顾及美国资本之后的政治诉求，莽撞攻击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结果极有可能引来美国国家安全局背地里下绊子报复，进而引发种种问题。
    互联网媒体和他们所邀请的安全专家，此刻不敢正大光明批判美国国家安全局，仅能模棱两可顺应网络舆论：“freehuman蠕虫病毒的代码特征，与复仇者组织公布的其它黑客工具保持一致。如果能够确认复仇者组织公布的黑客工具皆盗取自美国国家安全局，freehuman蠕虫病毒也极有可能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手笔。不过，复仇者组织公布的这些黑客工具，不一定真的来自美国国家安全局，也有可能来自伪装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黑客组织。”
    第266 更上一层楼
    春秋集团同样忌讳成为华美两国博弈的牺牲品。
    魏东生赋予春秋系的指导思想：在合作中斗争，在斗争中合作。
    既已背地里斗争戳刀子狠虐美国国家安全局，表面上就需要维护团结合作气氛，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当媒体连线询问春秋系态度时，发言人果断原文照抄外交部的谴责套路：“春秋安全管家团队已知晓freehuman蠕虫病毒与复仇者组织公布的黑客工具包具有相同的代码特征。春秋安全管家团队目前不确定这些木马病毒是否出自于美国国家安全局，但是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和永恒之红事件表明黑客非法攻击已然组织化、制度化、公开化，严重威胁互联网的安全。春秋系强烈谴责这一非法攻击，并愿意负责任态度与国内外安全软件厂商一起维护网络安全。”
    第二条大新闻，复仇者组织压缩包揭底了一款名曰stux的蠕虫病毒。
    与freehuman蠕虫病毒相比，stux蠕虫病毒的性质更严重，因为它是专门定向攻击现实世界基础设施的蠕虫病毒。stux蠕虫病毒无需网络传播就能肆意传播，可以破坏核电站、水坝、国家电网、化工企业等所使用的核心成产控制电脑软件，并能越过设施管理者对其它电脑发号施令。
    复仇者组织披露的资料，stux蠕虫病毒利用windows系统和西门子监控与数据采集系统的多个漏洞，伪造驱动程序数字签名等方式入侵传播，突破工业专用局域网的物理限制。一份数据显示，10%的感染发生在华国、巴基斯坦、德国；10%的感染发生在印度；20%的感染发生在印度尼西亚；60%的感染发生在伊朗。又一份美国国家安全局或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请功报告显示，stux蠕虫病毒已经有效迟滞伊朗的核计划；如果确定俄罗斯开始实质帮助伊朗，譬如替布什尔核电站核反应堆装载核燃料等等，stux蠕虫病毒也可通过悄悄破坏离心机等方式毁坏布什尔核电站。
    资料公布到这程度，幕后黑手已经非常清楚。
    stux是一款针对性极强的蠕虫病毒，且目标直指伊朗布什尔核电站，怎可能是寻常民间黑客组织的作品？
    理清stux蠕虫病毒的特性，验证stux蠕虫病毒果真肆虐伊朗互联网，安全专家们已经断定stux蠕虫病毒必然出自情报部门。再综合分析国际形势，此事肯定美国所为。
    stux蠕虫病毒如果是美国的作品，复仇者组织公布的黑客工具包必然也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作品；freehuman蠕虫病毒掀起的流量巨额欠费事件，肯定也百分之百是美国国家安全局所为。
    于是乎，舆论瞬间爆炸。
    春秋安全管家团队及时火上添油：“2009年12月春秋安全管家大，随后利用市场优势大数据全网动态检测潜在威胁，已经于2010年1月底发现了stux蠕虫病毒特征。然而，由于企业样本较少且不熟悉西门子监控与数据采集系统，春秋安全管家团队小觑了stux蠕虫病毒的危害，仅正常视之为国内感染率较低的普通蠕虫病毒或商业间谍蠕虫病毒。怎想春秋安全管家针对stux蠕虫病毒报告还未公布，已被复仇者组织披露它在全球市场的针对性泛滥。”
    春秋安全管家团队补充一份翔实研究报告，数据显示类似网络武器的威胁甚于永恒之红变种病毒，连盘阳市祝为集团的合作伙伴及智宇电信和华虹合作的晶圆厂也潜伏有类似stux蠕虫病毒的网络武器。
    所幸春秋安全管家前些日发起扫荡行动，现已全部清除。
    但是，春秋安全管家份额之外的市场呢？
    那些国民眼里至关重要的基础设施，是否也藏有大量的网络武器级别的蠕虫病毒？
    谁也不敢保证。
    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仅能威胁正常社会秩序，最多停用数日网络；而类似stux蠕虫病毒的网络武器，直指核电站、水坝等重要设施。以核电站为例，一旦被敌人攻击成功导致放射性物质泄露，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网络安全等于国家安全。
    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网络安全。
    前些日听，网民尚有点儿不在意，觉得这句话有些夸大其词；此刻把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的疯狂和freehuman蠕虫病毒攻击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肆无忌惮、stux蠕虫病毒攻击核电站的巨大风险联系起来，瞬间谁也没有信心质疑这句话。
    不受美国资本影响的互联网媒体和官方互联网媒体对此新闻没甚忌讳，觉得证据已够，就言辞犀利指责美国国家安全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蓄意掀起网络战争。具有朴素爱国主义思想的网民，也随波逐流谴责美国并呼吁国家建立真正的网络长城。这些舆论形成民意之后，受美国资本影响的互联网媒体也斟酌词汇站台。
    凡此种种，刚有回落趋势的全球病毒危机事件，突然又逆势上行成为2010年最热门话题。
    全球病毒危机热到什么程度呢？
    热到仿佛一夜之间，华国人民都成了网络安全专家；热到春节返乡潮的农民工们，都在畅谈复仇者组织、永恒之红、自由人、震网，讨论哪家黑客组织最厉害。
    全球病毒危机也没有辜负大家的追逐，除夕前的腊月二十八（2月11日），智能手机版本的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如期在全球范围内迅猛爆发。这一轮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危机，春秋安全管家继续发挥中流砥柱作用，尽己所能保护用户们的安全。但是，包括诺基亚、rim、苹果、htc在内的竞争对手们就惨了，渐渐淡化的比特币勒索病毒忽然杀入智能手机平台，一部又一部手机被比特币勒索病毒典型的红色界面强制锁屏。
    嘲讽智宇手机、智星手机、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网友，全都瞬间傻眼惊呆，原来移动互联网比想象的更加脆弱。
    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用户，则在两月之后彻底翻了身：“哈哈哈，请原谅我没有同情心，我实在忍不住了。”
    “到底谁是智障粉啊？还说智宇遇到freehuman蠕虫病毒就萎，你们的塞班、安卓、苹果来试试啊？”
    “仗着是美国人的狗，美国国家安全局不搞针对塞班、安卓、苹果的freehuman蠕虫病毒罢了！这还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黑客工具和漏洞呢，集成为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就把你们夸上天的诺基亚、苹果、rim、htc等智能手机吊起来抽打。以后网络战争打起来，如果出现美国国家安全局都不知道的漏洞后门，你们的智能手机恐怕都是智障手机，比筛子还筛子。”
    “春秋安全管家是一个屁，你们连屁都不是。”
    互联网上这场无所谓的骂战，智宇粉丝毫无疑问占据绝对优势。
    这不仅是用户群的数量优势使然，也是因为讨厌春秋安全管家和智宇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用户此刻都被永恒之红变种病毒虐的凄凄惨惨：电脑三天两头中木马病毒，机器卡的浏览器一天崩溃好几次；手机更被比特币勒索病毒之类的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勒索敲诈锁死，非但无法玩耍手机游戏及常用应用软件，连最基本的电话功能也只能看不能摸。
    不过，前面说了，世间没有无敌的木马病毒。
    2月16日，诺基亚、苹果、谷歌都推出各自的解决方案，手机版永恒之红变种病毒风波和电脑版永恒之红变种病毒随之慢慢平息下来。
    但是，华国用户却成二等公民，无法第一时间享受苹果和谷歌的解决方案。
    原因很简单，苹果目前无法在华国市场销售，苹果粉丝用的都是越狱之后的港版水货、韩版水货、湾版水货，他们自然无法享受官方服务；谷歌的缺陷，在于国内的安卓手机操作系统都属于二次开发。譬如华国移动主导研发的ophone操作系统，它是基于android的二次开发，却又与原版存在许诸多区别，普通用户或智能手机厂商无法简单平移谷歌的解决方案解决华国用户面临的问题。
    与之相比，智宇的智慧手机操作系统如果出现了漏洞，智宇集团可及时推送或强制堵上漏洞，期间所需时间远远少于谷歌、苹果的反射弧从美国反馈到华国。
    当然，这只是华国用户享受华国手机厂商的天然便利。
    国外用户使用智宇手机和智星手机遇到了问题，他们也得耗时等待智宇集团的反射弧从华国反馈到所在地，智宇集团的每次解决方案也得考虑当地政策的局限。
    言而总之，全球病毒危机事件沉重打击了ios和android在华国拓展市场能力，许多安卓机老用户和智慧手机新增用户都第一时间选择智宇或智星的产品。譬如智星科技预定2010年3月底发布的一款新机型，预购数据相比去年几乎有了翻倍增长；智宇科技定在3月初的会，关注度也有大幅度增长。
    魏东生暗中导演的全球病毒危机，不但把智慧手机业务带出阴影，也令智宇集团和智星集团的形象更上一层楼。
    第267 盛世隐忧
    全球病毒危机带给春秋系的利好消息，并不止此。
    视线暂且转移到盘阳市吴平区。
    为了给工业制造让出空间，在吴平区还是吴平县的年代，盘阳市就开始强制推进农民集中居住政策。姬素素的爷爷父母兄嫂亲戚，都被强制拆除农村老宅、剥夺耕地所有权和使用权，尾随整个村庄的村民一起迁移到吴平区的新城小区。
    盘阳市的农民进城政策，不值得大家羡慕，却也不能咒骂它黑心。
    以姬素素家为例，盘阳市出台政策时，姬素素哥哥尚未结婚，全家共有姬姬素素爷爷、姬爸、姬妈、姬素素哥哥等五口人。刚刚过去的2009年，盘阳市参照当年粮价制定的2009年度耕地补偿款，每亩田地年度补偿1590元。姬素素家共有八亩八分田，因之可以得到13992元耕地补偿款。13992元耕地补偿款直接落实到个人账户，姬素素爷爷、姬爸、姬妈、姬素素哥哥，以人头计数，不多不少，每人平均得到2798.4元耕地补偿款。
    耕地补偿款不是一次性发放，只要人活着，每年都有，盘阳市承诺失地农民可以领到生命终结。而且，耕地补偿款与粮食价格绑定，如果粮食均价较低，耕地补偿款会稍稍降低；如果粮食均价上涨，耕地补偿款会随之抬高，以此保证失地农民不会饿死。
    与此同时，农民集中居住住房的参考当年公租房均价，且由盘阳市市政府补贴70%。仍以姬素素家为例，姬爸、姬妈、姬素素哥哥前些年贪图农民集中居住住房的高比例补贴，遂以两个家庭名义分别申请了两套住房：姬素素爷爷、姬爸、姬妈、姬素素等合并申请一套；姬素素哥哥以新家庭名义申请另一套。这两套住房，每套住房补贴前为42万元；市政府补贴后，失地农民只需缴纳12.6万元。而且，这12.6万元自动走盘阳市市政府担保的银行贷款通道，并优先从耕地补偿款里扣除。
    除了耕地补偿款和住房补贴，盘阳市还耗费心思为失地农民提供技能培训和工作机会。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姬爸、姬妈现在都摇身一变成为初级产业工人，甚至连七十余岁的姬素素爷爷也有一份兼职工作——带着志愿者袖章巡视公园、街道，及时制止游客和路人的不文明行为。
    凡此种种，短短数年时间，姬素素一家迎来巨变。
    姬素素入职春秋搜索，2009年底晋升p4，2010年最新工资标准调整之后，2010年1月的收入为税前月薪2.5万元。环视华国平均消费水平，姬素素毕业未满一年就跨步典型中产阶级行列，可谓简简单单完成了阶层的跃迁。
    即使高中学历、士兵退伍的姬素素哥哥，也享受发展福利步入小康生活。姬素素大学一年级时，姬素素哥哥退伍归来的第一份工作，每月工资仅有1035元；时光荏苒到现在，姬素素哥哥在祝为集团一家子公司就职物流货车司机，2010年1月的最新月薪，税前5958元。姬素素嫂子的税前月薪也有4290元，他们或许无法与姬素素相提并论，但在已解决基础住房问题大背景下，生活前景无疑非常值得期待。
    姬素素一家样本的特殊只在姬素素，姬素素哥哥和姬素素嫂子的财富变迁，乃是盘阳市百姓的常态。这些年来，盘阳市高速经济发展渐渐带来越来越多的肉眼可以看到的变化。
    全球病毒危机也没能影响姬素素一家的春节过年气氛。姬素素是智宇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的用户，姬素素哥哥和姬素素嫂子是智星stars系列智慧手机的用户，春秋安全管家仿佛一道网络坚城，忠心保护他们不被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侵扰。姬爸、姬妈则是杂牌功能机的用户，天然不惧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的侵袭，即使被不幸误伤到，最多也就是一百元、两百元的损失。
    纷纷扰扰的全球病毒危机，在姬爸、姬妈眼里只是一件趣谈。即使春节期间的走亲访友，姬爸、姬妈和亲戚们闲侃起全球病毒危机，话题也会不知不觉中转移成夸赞春秋安全管家厉害、夸赞春秋系企业厉害、夸赞魏东生厉害等，继而兴致高昂絮叨起盘阳市这些年来的变化。
    客厅的电视机实时通报两条应景的经济新闻。
    第一条新闻，2010年2月16日，日本公布年度经济数据，声称2009年日本gdp总量为5.07万亿美元。
    而此前华国公布的经济数据，华国2009年gdp总量为34.87万亿人民币，当年平均汇率折算为5.1万亿美元。这意味着，华国已经在2009年底以微弱优势正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04年，超越意大利；2005年，超越法国和英国；2007年，超越德国；2009年，超越日本，华国近些年一路狂奔，上演一幕无与伦比的经济成就。
    盘阳市百姓对这样成就感触更深，因为回顾盘阳市近年来的发展，它简直是内地的小华国。2004年，盘阳市排名河东省第十一名；2005年，蹿到河东省第四名；2007年，蹿到河东省第二名；2008年，蹿到河东省第一名；2009年，河东省内又把绿通市远远甩在后面，大陆范围内排名第八。盘阳市百姓唠叨起华国超越日本的新闻话题，总会顺带提起盘阳市赶超绿通市的光荣历史。
    第二条新闻，也与盘阳市相关。
    燕京市统计局新闻发布会，统计数字显示，截止2009年底，燕京常住人首次突破一万美元。
    参照世界银行划分富裕程度的标准，燕京市已然迈入中等富裕城市。
    无独有偶，盘阳市统计局也同步发布了非常漂亮的统计数据，截止2009年底，盘阳市户籍人口823.7万、常驻人口769.4万，以常住人口基数计算，人元人民币，平均汇率折合为1.0224万美元。虽然gdp远远不如首都燕京市，盘阳市却得益于人口规模较小，也首次突破一万美元人均gdp。
    如果燕京市是中等富裕城市，盘阳市显然也是中等富裕城市。
    姬爸、姬妈这样单纯的老百姓，更因之自豪感慨：“咱们盘阳市追上首都人民啦。”
    小小的盘阳市，荡漾着朴素的自豪情感；小小的盘阳市，充溢着光明的未来。
    这是盛世。
    最少，这是盘阳市的盛世。
    然而，繁华盛世的背后，另有隐忧渐渐滋生。
    目前最突出的隐忧，是智能化工厂关键技术突破带来的利与弊。
    春节之前，祝为集团暗中调查全球范围内制造业竞争对手，对比发现祝为集团最新型的智能化工厂设计已然全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以同行富士康等代工厂为例，同样一份超级大额订单，如果富士康等代工厂需要54万名员工，祝为集团最新型的智能化工厂仅需10万名员工。祝为集团的人力成本优势，现今可以秒杀所有全球同行。
    可，问题就在这里。
    生产率越高，必需人力资源越少，最少工作岗位或者说低端工作岗位需求剧烈降低。
    话说，祝为集团趁着2008年经济危机迅猛扩张，导致2009底的总雇工数量高达222万之巨，超越雇工数量210万人的沃尔玛，成为全球雇工数量最多的企业。但是到了2009年12月，祝为集团迎来智能化工厂关键突破，陡然发现公司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雇工。如果所有子公司和合资公司全部为最新的智能化产线，祝为集团将员工规模大幅度降低到80万，仍能保证既有营业额和利润。
    也即是说，142万员工业已被时代抛弃。
    与此同时，保留下来的50万名员工，文化素质和职业素质门槛都将大幅度提高。原来的祝为集团对低端人力资源没甚门槛，一名初中毕业生乃至一名小学辍学者都能入厂成为基层操作员。但是智能化工厂时代，学历门槛或者说知识门槛猛然大幅度提高，基础操作员不但需要掌握优秀的职业技能，最少还需要懂一些计算机基础知识和简单故障排除方法。
    魏东生并非为了赚钱而赚钱。
    魏东生的野望，也不至于赚钱再赚钱。
    祝为集团是一家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魏东生不会为了削减成本，就简单粗暴无情解雇被时代抛弃的142万员工。但是，祝为集团毕竟是一家企业，是企业就要追求利润，魏东生也不可能白白掏钱供养一群不能为公司带来利润的员工。
    魏东生于是果断选择折中路线，首先全面停止对低端人力资源的招聘，其次命令人力资源部在222万员工里展开烈度更强的再教育。魏东生令祝为集团人力资源部变成一所成人在职教育大学，逼着一群小学辍学者、初中毕业生、高中毕业生等补齐他们的知识短板。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成人在职教育提高自己的知识储备，很好，祝为集团会把他们当做储备员工认真培养；如果他们拒绝接受成人在职教育，对不起，祝为集团将会通过种种委婉手段予以辞退。
    第268 无人驾驶
    盛世隐忧，悄然无息间蔓延。
    最先引起注意的，是制造业的中低端工作岗位开始减少。2009年12月之前，盘阳市吴平区遍地都是工作机会，东南西北各县各市各省的青壮劳动力，一张火车票或一张汽车票跑来盘阳市，当天就能体检进工厂；2009年12月之后，青壮劳动力郁闷发现，之前遍地都是的招工点突然间无影无踪，即使专门来到盘阳市人力资源市场，没有门槛限制的基层工作岗位需求也醒目减少。
    初来盘阳市的务工者郁闷发现，工作不好找了；在职的基层员工也恐慌发现，工作门槛越来越高。
    凛冬，将至！
    某些受到直接冲击的职业，尤其敏感。
    譬如无人驾驶对物流货车司机的冲击。
    姬素素哥哥真诚希望祝为集团能够延续之前的辉煌，因为除了薪水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之外，祝为集团的综合员工福利更走在全国前列。作为一名高中学历退伍士兵，姬素素哥哥很难找到更优质的工作，横向对比华国各省市的平均收入，他非常满意税前月薪5958元待遇。如果有可能，姬素素哥哥希望在祝为集团工作到退休。
    可惜，时代发展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物流货车司机渐渐成为夕阳职业。
    话说，祝为集团在2006年初就启动了无人驾驶研究，随后的2006年和2007年鲜有动静，这项研究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
    待2008年经济危机，春秋系各公司趁势大举扩张，魏东生行走鳌玉桥南见证四万亿计划期间嵌入汽车制造领域，成为国家《汽车产业调整与振兴计划》的一环。2009年2月，在华国南方汽车更名华国长安汽车集团之前，春秋集团、祝为集团、智宇集团、智星集团联合盘阳市地方政府，收购重组华国南方汽车的若干固定资产，合资成立了盘阳汽车集团。
    盘阳汽车集团重组之后的第一个项目即是研发无人驾驶货车，无人驾驶研究随之提高到战略高位，猛然闯入盘阳市百姓的视野。盘阳市政府年初全面配合盘阳汽车集团的无人驾驶货车项目，考虑短时间内无法解决无人驾驶与正常行驶之间的复杂路况冲突，工业制造园区基础建设遂全面新增专门的无人驾驶车道。工业制造园区的新街道，无人驾驶专用车道禁止自然人驾驶和行人跨越，一辆辆无人驾驶货车自动穿梭在关联企业之间。
    最初，姬素素哥哥等老司机把无人驾驶当作笑话，嘲笑说复杂的路况岂是若干芯片能够搞定？
    奈何，无人驾驶却是大势所趋。
    一月又一月，盘阳汽车研制的无人驾驶货车越来越成熟；而随着时间流逝，姬素素哥哥的笑容越来越少。物流货车司机目前仍有存在必要，但是未来所需数量注定大幅度减少。特别是海关保税区等地的短程物流，越来越多的物流货车司机岗位分配给无人驾驶货车，姬素素哥哥这样的老司机逐渐被驱赶到长途业务。
    长途货车业务是无人驾驶的短板，因为沿途高速公路没有配置无人驾驶通道，目前的国家政策也不允许无人驾驶货车与自然人驾驶汽车随意混搭行驶。短时间内，无人驾驶无法取代物流货车司机，姬素素哥哥不必担心失业，但是未来呢？
    五年之后呢？
    十年之后呢？
    看见无人驾驶货车井然有序行走在无人驾驶专用通道的画面，姬素素哥哥就忍不住心底发颤，严重怀疑物流货车司机这份工作能够做多久。
    智能化工厂和无人驾驶货车并非全面减少工作机会，它减少某些低端岗位同时又产生了新的工作需求。问题在于，新的工作岗位门槛较高，最少小学辍学者无法当天体检当天上岗。就像蒸汽机技术革命和电气技术革命的新增工作岗位对员工有了新要求，智能化工厂和无人驾驶货车需要的员工，也是能够适应新时代的“高素质”员工。
    姬素素哥哥泛起中年危机，只管感觉到时代脚步催人向前，却茫然不知该如何适应新时代。
    姬素素是家里的骄傲。
    姬素素哥哥及嫂子不懂姬素素的工作具体在忙什么，却能够遵从市场经济规律以金钱衡量姬素素的价值。2010年新标准工作待遇，姬素素税前月薪2.5万元，另有六个月基础工资的年底奖金，合计年薪约税前36.4万元。姬素素哥哥退伍后在社会上摸打滚爬多年，才侥幸凭借一技之长和姬素素的人脉关系获得一份税前5958元的工作；反观姬素素，刚毕业半年时间，所得年薪就是她哥哥的五倍还多。
    姬素素哥哥、姬素素嫂子、姬爸、姬妈等家人眼里，姬素素是跳过龙门的鲤鱼，是飞出鸡窝的凤凰。社会价值和社会地位悄然抵消了年龄缺陷，姬素素哥哥感觉前途迷茫，首先下意识求助妹妹：“素素，你觉得春秋搜索联合盘阳汽车搞的无人驾驶货车前景如何？物流货车司机是不是快被无人驾驶淘汰了？”
    姬素素正在忙脑机接口项目，并不了解无人驾驶研究的进度。
    不过，姬素素没有机械死扣字眼。姬素素知晓爸妈哥哥的眼界局限，就像人们常常误会程序员必定擅长修电脑，她啰嗦再多也难向父母兄嫂解释清楚脑机接口和无人驾驶之间的行业壁垒。姬素素径自压榨仅有的知识库做出判断，安抚哥哥说：“五年之内，长途物流货车司机很难被淘汰。”
    姬素素哥哥没有好奇追问姬素素凭何做出该判断，继续问：“五年之后呢？”
    姬素素摇头：“现在，科技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以我们的脑机接口为例，哪吒0912的性能胜过哪吒0907十倍，即将推出的新款又胜过哪吒0912十倍，大家甚至乐观估计十年之内就能研制出可靠的、实用的脑机接口解决方案。五年之内的世界，我尚能勉强说出一二三四五六；五年之后的未来世界，已非我能所想象。”
    姬素素嫂子代为求助：“素素，你说你哥怎么办呢？”
    姬素素斟酌一会儿：“有空儿我去了解了解无人驾驶的进度。等有了结果，咱们再研究让我哥继续考证精修，还是提前转行。”
    姬素素嫂子：“好。”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亲戚朋友常常嘻嘻哈哈熬到元宵之后，年味经久不散。而今姬爸、姬妈、姬素素哥哥、姬素素嫂子都有固定工作，七日国假结束，春节随之结束，大家都陆续回到正常工作节奏。
    姬素素家迁移到农民集中居住住房之后，与家在吴平县城旧址的魏蔓蔓家，距离陡然拉近了许多。魏蔓蔓烦闷蔓爸蔓妈的絮叨说教，年假期间抽空儿就往外跑，春节总共七日国假，魏蔓蔓足足黏了姬素素三日。魏蔓蔓觉得开学时间还很早，复又黏着姬素素跑到位在石敢区的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
    2010年2月20日，新年上班第一日。
    因为屋里多住了魏蔓蔓，姬素素起床洗刷时间都慢了许多。不过这没有关系，春秋搜索技术岗位皆是弹性工作时间，员工可提前到岗，也可以提前退岗。譬如刚刚过去的2009年，姬素素的工作休息时间就非常没有规律，时不时的晚上七八点打卡到岗，然后熬到次日十点乃至十二点。既往惯例来说，姬素素陪魏蔓蔓耍到中午再去上班都没有关系。
    今天却有些不同。
    钟表时针刚过八点，姬素素正在极其没有形象的一边蹲厕所一边刷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魏蔓蔓慵懒抓过手机，旋即揉了揉眼睛，大嗓门提醒卫生间里的姬素素：“素素，是魏东生的电话。”
    姬素素停止刷牙：“帮我拿过来。”
    魏蔓蔓跑到卫生间，发现姬素素蹲在马桶上、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拎着牙刷，遂自作主张开启声音外放。卫生间随即响起魏东生的声音：“姬素素在吗？”
    姬素素：“在呢。”
    魏东生：“素素，今天来不来三所？”
    姬素素连忙解释说：“我正在刷牙洗脸，一会儿就过去。”
    魏东生：“嗯，等会儿你从6号门直接来34号楼，我有事儿和你说。”
    姬素素：“好。”
    感觉已经事了，魏蔓蔓赶在魏东生挂断电话之前打招呼：“魏东生，还记得我吗？”
    电话对面的魏东生，讶然暂缓挂断电话的动作：“你现在和姬素素在一起呀。”
    魏蔓蔓：“嗯啊，绿通大学3月9日开学，我索性就跑来石敢，找素素玩两天。话说，我年前就来了一趟，当时听素素说，你正亲自带队春秋安全管家抵御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危机，就没有敢打扰你。现在，你还在忙这个？”
    魏东生：“永恒之红事件，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魏蔓蔓：“哦哦，前天新闻联播说移动互联网的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危机业已得到控制，我当时还不相信，思量着它还要闹腾一阵呢。不过连你都说快结束了，看来是真结束了。嘿嘿，难得你刚忙完，有没有时间碰碰头？我对你的光头形象。可是好奇的狠呢。”
    第269 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
    魏东生呵呵笑说：“这有什么好奇的。”
    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主攻人工智能领域，所区涵盖脑机接口、自然语言处理、人脸识别、神经网络、遗传算法、机器学习等多个项目。有些项目，魏东生视之为核心机密，整栋大楼都封闭起来，不许外人随便进入；另一些项目，春秋集团不定期对外公布研究进度，甚至允许游客近距离实地参观员工的工作氛围。
    34号楼，或者说31号楼到35号楼，都属于对外开放区域，用以展示春秋集团最新科研成就。魏东生准备交代姬素素的事情，也无保密需求。因此，魏东生简单叙旧两句，批准了魏蔓蔓随姬素素来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一日游的请求。
    姬素素平时工作地点不在34号楼，心想魏东生电话催她肯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
    姬素素加快洗刷速度，五分钟搞定出门妆，转首郁闷发现魏蔓蔓才刚刚洗完脸，忍不住催促说：“快点啊！”
    魏蔓蔓在姬素素催促声音中被迫加快速度。
    姬素素喝一杯牛奶又啃一枚苹果结束了早晨便餐，魏蔓蔓才终于勉强搞定出门妆：“好了。”
    姬素素随即起身向外走：“到所里，你再吃早餐吧。”
    魏蔓蔓：“好。”
    魏蔓蔓捉来一顶帽子，递给姬素素：“你的帽子。”
    姬素素拒绝：“不用了。”
    魏蔓蔓愣了愣：“？”
    姬素素：“不戴了。”
    魏蔓蔓不解：“不戴帽子出门？”
    姬素素：“嗯。”
    魏蔓蔓：“真不戴啊？”
    姬素素简洁回答并催促：“不戴。走，出门吧。”
    魏蔓蔓懵然跟上姬素素的脚步。
    女生都爱美，出门前必化妆，无论她看起来多么素颜。在魏蔓蔓概念里，多变的长发更是女人的重要组成部分，她能理解姬素素为了工作牺牲一头长发的心情，却无法想象姬素素坦然顶着光头行走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无论年前与姬素素碰头，还是春节期间一起玩耍，姬素素总是顶着风格各异的帽子，细心遮住她没有头发的缺陷。为了令头上帽子看起来更自然，姬素素春节购物挑选新衣服时简直操碎了心。
    魏蔓蔓已然习惯姬素素在人前努力遮掩光头。
    怎想，姬素素今儿突然说不戴帽子出门。
    魏蔓蔓简直有点儿怀疑眼前的姬素素是否半夜里被调了包。
    姬素素觉察到魏蔓蔓的疑惑，随口解释说：“我在所里工作，一直不戴帽子。在实验室里，有时需要穿特制的实验服，只漏一双眼睛，没有必要戴帽子。”
    魏蔓蔓哦哦。
    姬素素住在春秋集团提供的宿舍，下楼向东就是宿舍北一门。出宿舍北一门，是东馨园中路；向北行四十米路，穿过东馨园路，对面就是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的6号门；再步行向北走一段路，迎面就是由三栋不规则高楼组成的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34号楼。
    紧赶慢赶来到一所房间，姬素素和魏蔓蔓如期见到正在阅读一份文件的魏东生。
    姬素素近距离陪伴魏东生工作半年，业已非常熟悉魏东生的性格，晓得既然在阅读文件时喊她来，魏东生必然不忌讳这份文件被姬素素看到。
    姬素素奇怪魏东生电话催她来34号楼，下意识瞟了一眼文件。
    仅仅一眼，姬素素立刻瞳孔骤缩。
    《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
    武器装备！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类似字眼，最多惊讶魏东生为何突然关注武器装备科研，怀疑春秋集团是否准备参与军工事业。但在姬素素眼里，武器装备却有别样的意味，因为她知晓并重度参与了魏东生疯狂的篡权乌有国计划的早期筹备。
    脑机接口领域的秘密分支研究，有一项机械动力外骨骼装甲研究。
    春秋集团志在研制的机械动力外骨骼，不像漫威电影钢铁侠所描述的那样科幻化，却能真正批量化制造一堆力大无穷的超级战士。最关键的，机械动力外骨骼增强人类的体力，并不是为了让这些超级士兵简单粗暴利用他们的力大无穷优势，与敌人冷兵器方式作战。恰恰相反，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增强人类的体力，是让超级士兵更加适应全新的互联网时代，机械动力外骨骼额外提供的体力也全部用来增加有效负载，继而令超级士兵演化成小队作战平台。
    研究者理想中的画面，机械动力外骨骼超级士兵奔驰在沙漠、戈壁、险滩、丘陵、城巷等复杂地势，利用他们的机动能力和超高负载高效窥探敌人薄弱阵地，并就地构建无线局域网，快速发起蜂群局部战争。
    另一项代号为无人机蜂群的研究，也直指战争武器。
    忽略无法判断真假的灵魂之说，人类躯体也是一件非常精密而又复杂的生物机械。
    然而解析人类智慧，大脑虽然是一切智慧的源泉，却不会详细到臃肿。譬如大脑发出让你举起右手的神经信号，该信号绝不会复杂到控制右臂的每一个细胞。这样的自然现象引申人工智能领域，即可通过权限下放，大幅度减少中央控制单元的非必要逻辑分析处理需求。
    回顾脑机接口研究部分实验画面，魏东生曾频繁同时控制五位英雄玩竞技网络游戏《巫妖冲突》。该实验的目标，即是令一人的逻辑判断取代多人的逻辑判断，从而培养出仿佛千人、万人的超级人类。就好比工业制造的流水线，员工甲负责a，员工乙负责b，员工丙负责c，员工丁负责d，等等；脑机融合的超级人类却能同时完成员工甲、乙、丙、丁等数千人的工作。
    该相研究实用化的基础原理，并非玄幻小说强调的灵魂壮大、思维壮大等玄乎概念。
    恰恰相反，基础原理非常简单，乃至平淡无奇。
    答案即是前面描绘人类大脑运作时，所提到的权限下放到局部。
    仍举例举手动作，大脑传递的神经信号其实非常简洁，手能够举起来更多依赖手部神经等肌肉群的单独运动。既然如此，如果多项工作并不涉及善恶判断、价值判断等人类非常在乎的伦理道德，我们完全可以把这部分工作全部授权给人工智能。如此，脑机融合进一步精简中央控制单元的工作，把“走路、奔跑、搏击、战斗”等复杂运动的控制权分散授权到局域单元模块，原来指挥“握起左拳、举起右手”所需的逻辑判断量，就能完成“甲奔跑到a区域埋伏、乙径直冲锋诱敌”等复杂十倍的战术配合。
    这些研究，显然都能转化为恐怖的战争机器。
    其他人不知道魏东生的野心，看到这些研究成果只会感慨春秋集团的走在时代前沿的恐怖成就。姬素素眼里，众人感觉有趣的同时控制五名英雄玩《巫妖冲突》，却是恐怖而又残酷的无人机蜂群战争机器的前置科技树。
    姬素素的研究项目，几乎都可以导向战争机器。
    平心而论，姬素素相当讨厌战争。
    姬素素不愿见到祖国遭遇入侵，如果时光回溯到65年前，她相信自己肯定毫不犹豫拿起枪支保卫家园；可姬素素也有着朴素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理念，既然我痛恨别国仗势欺人，我又怎能仗势欺人侵略别的主权国家。
    因此，姬素素并不真心赞同魏东生的颠覆乌有国计划。
    姬素素一直在自欺欺人，希望魏东生的颠覆乌有国计划只是不靠谱的玩笑。而且姬素素觉得魏东生向来理性行事，如果研究过程中发现颠覆乌有国的难度远远大于预期、所得收益也远远小于预期，说不定魏东生就会果断取消了颠覆乌有国计划。
    可是现在，姬素素迟迟醒悟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魏东生的颠覆乌有国计划，正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战争越来越近，而不是越来越远。
    颠覆乌有国计划，越来越近了。
    这份《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文件，绝不是魏东生闲来无事随便翻翻。
    但是话又说回来，姬素素不赞同颠覆乌有国计划归不赞同，她却不会为了乌有国背叛魏东生。怎样描述这种复杂情感呢？或许可以这样说，姬素素心底对颠覆乌有国计划的排斥感，远远小于她对魏东生的好感。
    针对魏东生的好感，减去针对颠覆乌有国计划的排斥感，结果是正数。
    凡此种种，姬素素最终选择配合魏东生。
    譬如今日。
    魏蔓蔓进门善意取笑一句魏东生光头形象，目光旋即尾随姬素素转到《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不禁好奇追问：“咦，这是……”
    姬素素感觉不能让魏蔓蔓知晓疯狂的篡权乌有国计划，连忙刻意转开话题，忽略极其容易引来讨论的《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说起来，魏东生你春节假期前的亮相，似乎引起一些好玩的事儿。四维空间最近数日突然涌现一条千万转发级别的热帖，贴图介绍了一部名曰《一拳超人》的日本漫画。漫画里，主角琦玉以失去头发的代价获得了世界最强力量：‘我秃了，也变强了’。”
    第270 烂柯
    魏东生晓得此事。
    话说，华国现在已经全面迈入互联网时代，各种媒介把热点新闻及时推送给数亿网民，导致网络舆论越来越同质化。如果某事没有引起关注，它将在公开的论坛里沉寂数年时间，仿佛从来都不存在；而一旦成了热点，顿时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此事，形形色色资料瞬间被挖出来成为谈资，大家或赞同、或感慨、或批判、或反对、或反转，网络集中堆满了无数议论。
    网络舆论，越来越焦点化，越来越同质化。
    形形色色热点新闻，狂轰乱炸你的眼睛和耳朵，积极点儿表扬它，环境逼迫你越来越关心“国家大事”；消极点儿批判它，你所关心的，你所愤怒的，全都是毫无意义的信息垃圾。
    热情讴歌也好，深恶痛绝也好，热点社会已经悄然降临。
    每隔数日半月，都会有一件热点新闻引导你“自由思考”地指点江山。
    四维空间现在是华国最大的社交网站，一条千万转帖级别的新闻肯定能够形成热点，进而影响延伸到互联网角角落落。当某事形成热点，当热点开始影响亿万网民，无论魏东生关心或不关心，他都将被动知晓此事。魏东生还因为媒体追踪报导知道了更多细节，晓得《一拳超人》于2009年7月初才开始在网络连载，晚于魏东生剃光头时间；晓得四维空间热点引来的流量，导致《一拳超人》网站一日宕机四次。
    在魏东生眼里，只是一件趣事而已。
    此时此刻，魏东生远比漫画人物琦玉更加知名。
    环视全球范围的互联网企业，以市值论英雄，春秋搜索业已以635.2亿美元市值超越亚马逊排名全球第二，仅次于谷歌；范围由互联网企业扩大到整个it行业，春秋搜索仍能排名全球第十一，仅次于微软、苹果、ibm、谷歌、思科、甲骨文、惠普、英特尔、三星电子、高通等老牌名企；即使再把范围扩大全球所有行业，春秋搜索仍能名列全球市值前百。
    即使强到这样，635.2亿美元市值也只是春秋集团的冰山一角。
    更早上市的春秋网络，因为近期春秋集团种种利好消息和第四款网络游戏《仙路》的良好表现，最近市值暴涨到235.7亿美元。如此，春秋搜索市值和春秋网络市值简单相加就是870亿美元，立刻超过高通，在全球it产业市值排行榜排名第十。
    除了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春秋集团名下的产业还有其它未上市的春秋软件、春秋触网、信用宝、春秋文学、春秋安全等独立业务。特别是信用宝，它坐拥华国第三方支付平台70%市场份额，以当前形势预测，最少也能估值100亿美元。
    春秋搜索是春秋集团冰山一角，春秋集团又是春秋系产业的冰山一角。
    暂不提隐身金融领域深处的玫瑰基金，单是摆在明面的智宇、智星、祝为三驾实体经济马车，魏东生就能笑傲全球。这三家企业，因为魏东生不愿它们的财务状况被监管，一直没有寻求上市。如果这三家企业上市，它们的市值绝不逊色同行。
    随着春秋系产业的全面崛起，笼罩在魏东生身上的光环越来越盛。
    谁都知道的大道理，从魏东生口中说出，却成了名人名言。
    魏东生说看好哪个方向，该方向立刻成为创业风口。
    尽管魏东生很少公开演讲，他也因为耀眼光环成为大众眼里的创业导师。人脸识别、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移动支付、手机游戏，今生今世都成了魏东生掀起的创新浪潮。不是说世人愚钝非得等魏东生提醒才知道这些产业有前途，而是魏东生的名气最大，引来的眼球最多。其他人谈移动互联网，影响力或许止于他们的小圈子；而魏东生在公开场合喊两句，华国互联网企业乃至世界互联网企业立刻蜂拥而来，追踪热潮，短时间内硬生生把小圈子的交流探讨捧成世界潮流。
    就这方面而言，《一拳超人》及其作者one其实沾了魏东生的光。
    魏东生光头形象和琦玉联系起来之前，《一拳超人》连载网页的日均访问量不过万；光头的魏东生和秃头的琦玉并列提及之后，《一拳超人》连载网站的浏览量暴涨到服务器一日宕机四次。
    这样的光环效应，有其好处，也有其坏处。
    好处有很多，魏东生刚刚笼阔描述新概念，就有政府机构和相关企业联系魏东生寻求合作可能，魏东生一句话就能撬动数百亿元资本；坏处也有很多，魏东生的每一句话都被人深度解构，偶尔说错就会惹来无数争议。好似年前，魏东生在四维空间发布一条点评，期间拼音输入法拼错了成语典故，就是这样一件小事，竟引来无数话题。
    春节假期期间，魏东生最初瞧见网友转发琦玉配图“我秃了，也变强了”，魏东生原本下意识凑热闹，准备转发评论说一句“我秃了，也变富了”。但是确定发表之前，魏东生忽又默默选择了关闭。
    魏东生心底并不在乎话题争议。
    即使看不惯春秋系的专家声讨，魏东生平时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如果他们声讨的不走心，魏东生索性听而不闻，把他们当成网络游戏里刷喇叭骂他的可爱玩家；如果他们的言论令人恶心，魏东生也不介意暗中动用春秋系资料，随手灭了他们。
    魏东生自我隔离，是因为现在处于敏感时期。
    其一，全球病毒危机总归是魏东生捣鼓起来的；其二，魏东生畅想中的篡权乌有国计划，也极其容易引起方方面面的忌讳。在这样的敏感时期，魏东生觉得最好慎言慎行、低调行事一段时间，尽量把大家的目光引导向魏东生提出的概念风口，而非议论魏东生私人话题。
    当然，慎言慎行指公开言论。
    私下里魏东生和姬素素、魏蔓蔓之间的交流，仍旧没有顾虑地随意交谈。
    闲侃春节假期趣事若干时间，姬素素在魏蔓蔓再次关注《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之前迅速转移话题：“魏东生，今天怎么来了34号楼？”
    魏东生就此结束闲聊，说起正事：“还记得烂柯吗？”
    姬素素：“烂柯围棋？”
    魏东生：“对。”
    烂柯是一则围棋典故。
    晋人王质，砍柴误入石室山某地，凑近观数童子下棋。少顷，童子问王质为何不走，王质惊醒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他的砍柴斧子都腐烂了。这则故事广为流传之后，烂柯一词，遂成了围棋的别称。
    烂柯围棋则是一款春秋搜索研发的围棋程序，性质类似三十年记忆里的阿尔法围棋alphago。
    说起来，世人的眼界都局限于现在。
    遥远的二十世纪初，人们无法分辨无线输电技术和原子能核弹技术谁更有可行性；而今的二十一世纪初，人们也无法预测人工智能何时能够取得关键突破、最先能够在哪方面取得突破。
    三十年记忆里，截止2015年底，某机构针对人工智能业内人士的前沿调查，结果显示专业人士对围棋程序彻底击败人类的平均期望时间，约为13.2年。也即是说，业内人士在2015年初的主流意见，认为到2028年，人类才有希望研制出彻底击败人类顶级棋手的围棋程序。事实上呢？这项前沿调查刚刚过去一年时间，谷歌就推出了alphago；再一年时间，alphago又宣布计算机程序彻底征服围棋。
    就像今人都知道无线输电的难度甚于原子能核弹，魏东生也清醒明白围棋程序的门槛其实比想象的要低。
    2009年蠕虫病毒事件引起的反击，不可能停止在智慧手机领域。
    在非核心业务领域，优先保护自己，执行防守反击策略；在核心业务领域，魏东生却奉行积极进攻策略，相信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想保住智慧手机业务，更好的办法是扩大战争范围。
    这样的思维，注定魏东生的反击不会止于狭隘的智慧手机市场。
    自2009年12月始，魏东生进行了一连串的布局。
    全球病毒危机，只是序幕
    智慧手机＋春秋安全管家组合，以安全特色反败为胜，也绝不是结束。
    魏东生筹划反击期间，魏东生觉得需要一款能够石破天惊打破旧观念的产品。
    想来想去，魏东生选中了看起来惊人其实不涉及黑科技力量的围棋程序。
    2009年12月16日，魏东生从隐蔽的技术储备仓库里拎出三篇深度学习论文，一篇挂在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名下，一篇挂在盘阳师范学院名下，一篇挂在祝为超级计算中心名下，予以公开发表。随即，魏东生又迅速祭出完成度刻意保持在90%的烂柯围棋程序，宣布在春秋集团内部成立烂柯围棋团队。姬素素虽然没有参与烂柯围棋团队，却因为三篇论文涉及人工智能前沿，时刻关注烂柯围棋程序的研究进度。
    耳闻魏东生提起烂柯围棋，姬素素兴奋说：“烂柯围棋出成果了？”
    第271 反击才刚刚开始
    魏东生：“刚结束第一阶段研究。”
    魏东生又说：“我记得围棋是你的业余爱好，对吧？”
    姬素素摇头：“不算是业余爱好。前些年我决定专攻人工智能，遂把围棋当作人工智能领域的一座大山，怀着击败它的念头学习围棋基础知识。或许是思维掌控把我的脑袋训练聪明了，我入行不久，就有了最少业余六段的实力，在学校里击败许多围棋爱好者。结果，传来传去，就成了我喜欢围棋。”
    话说到最后，姬素素呵呵轻笑起来。
    魏东生：“既然你的目标是击败围棋，那就再好不过了。”
    姬素素：“？”
    魏东生解释说：“是这样的。烂柯围棋程序已经完善，且春节假期期间，它匿名在棋牌游戏平台与专业棋手对战，胜率是惊人的百分之百。普通的专业棋手，已经被烂柯围棋碾压式击败。我想，是时候让烂柯围棋正式挑战围棋了。”
    姬素素瞠目结舌：“已经能够击败专业棋手了？”
    2009年12月立项烂柯围棋，2010年2月击败专业棋手……
    这样的进度，未免骇人惊闻。
    魏东生理解姬素素的震惊，简单解释一句：“立项之前，烂柯围棋程序已在我手中完成80%。”
    魏东生继续说：“烂柯围棋研究现已进入第二阶段，小范围内寻求与更多专业棋手对战。正好你懂围棋，我思量着让你代表我，率队联系华国棋院，检验烂柯围棋程序能够走到哪一步。”
    姬素素茫然：“我带队烂柯围棋？”
    魏东生：“怎样？”
    姬素素犹豫：“可我负责的是脑机接口项目啊。”
    魏东生：“我们打造的烂柯围棋，并不只是一款围棋程序，它还集成了脑机融合最新成果之一的木吒机械系统。”
    姬素素晓得木吒。
    春秋集团的脑机融合项目，主干命名为哪吒，其衍生的其它分支项目，也参考哪吒神话传说分别命名为：金吒、木吒、托塔天王等。神话传说形象里，木吒手持金槌、骑十不像、好棋、品酒，有“好棋”这一条特色，遂被刻意集成到烂柯围棋程序。
    而在姬素素记忆里，哪吒项目专攻脑电磁信号的分析、处理、输出；木吒项目专攻的是机械臂或者说机械躯体，即参考神经信号系统等自然现象，研制出如人类四肢一样灵敏可用的机械造物。木吒项目下的机械造物，亦是权限下放局部的前置科技之一，有了成熟的灵敏的机械躯体，才能演绎一人如千人的雄壮画面。
    听到木吒一词，姬素素脑海里迅速浮起相应画面：“机械臂下棋？”
    魏东生点头：“对。”
    机械臂下棋，这是烂柯围棋与三十年记忆里谷歌研制的alphago最醒目的区别。alphago与专业棋手对战时，具体下棋动作由研究团队代劳，令专业棋手与alphago之间的博弈仅限于围棋领域。而烂柯围棋，硬件实体集成了木吒机械臂，它可以亲自捏起黑白棋子与专业棋手对弈；软件领域又集成了图片信息即时识别、人脸情绪识别等系统，不仅能够实时监控黑白棋盘提取对弈棋局信息，还能简单分辨对面棋手的表情，与他进行棋局交流。
    alphago只是一款围棋程序，烂柯围棋却是一名可以行走世间的“棋手”。
    语言描述，远没有实物更震撼人心。
    魏东生一边讲解烂柯围棋原理，一边走路把姬素素、魏蔓蔓领到另一房间。姬素素尾随魏东生踏步这间空旷大厅，迎目看见五名孩童以及他们对面的卡通小老虎蠢萌造型的蠢萌机器人。与实验室里电线杂乱缠绕形象不同，木吒团队将烂柯围棋塑造成人形卡通小老虎外形，用流水线铠甲遮住机器人的内部构造，令烂柯围棋看起来更像一款科幻风格玩具。
    走近，一名孩童正与烂柯围棋对弈，另外四名孩童则全神贯注盯着棋盘。
    或许，对于这些孩童来说，烂柯围棋就是一款围棋水平较高的玩具。
    姬素素惊讶烂柯围棋的真身：“小老虎就是烂柯围棋？”
    右手食指竖在嘴前，魏东生小声提醒姬素素、魏蔓蔓：“咱们声音小点儿，莫打扰他们下棋。”
    而后魏东生又小声介绍：“卡通小老虎是烂柯围棋的对外展示造型。烂柯围棋的运算处理单元，体积比较大，集成在卡通小老虎身上难度较高且没有必要。因此，我们把运算处理单元藏在隔壁，通过无线局域网方式遥控指挥卡通小老虎。”
    “或许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吧，盘阳市经济发展起来之后，新生代渐渐有了更多选择，幼儿教育越来越多样化；又或许思维掌控的增幅，盘阳市最近几年不断诞生少年天才。与烂柯围棋对弈的五名小孩子，就是咱们盘阳市的围棋天才。”
    “别小觑他们年纪小，他们的围棋天赋高，围棋实力也能在全国排上名号。年龄最大的那位，名叫姜善杰，今年10岁，他2006年开始学棋；2009年，选进国家少年集训队，棋力定为初段。正在与烂柯围棋对弈的小孩子，名叫易河胜，今年9岁，他2007年开始学棋；2008年，取得河东省少儿围棋赛冠军；2009年，取得全国少年儿童锦标赛冠军。”
    围棋界有一句名言：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
    围棋是一项极其讲究天赋的棋类运动，许多专业棋手都在幼龄之年取得辉煌成绩。世界围棋棋手2010年度最新排名，华国最强棋手孔杰排名世界第二，次强棋手古力排名世界第四。追溯他们的战绩，古力6岁学棋，12岁入段并选入国家少年队；孔杰也是6岁学棋，12岁入段并选进国家少年集训队。
    围棋界的少年天才，数不胜数。
    姬素素不惊讶他们的年龄，却奇怪魏东生把他们带到春秋第三科学研究所。如果是纯粹的测试烂柯围棋程序的实力，理该不管未来天赋，只看现在实力，邀请那些思维更成熟的专业棋手。姬素素心有疑惑，直接问出：“我们邀请他们来测试烂柯围棋程序？”
    魏东生摇头：“不，他们都是烂柯围棋的手下败将。不过，他们另外的身份是盘阳春秋搜索围棋俱乐部成员，最近一月和烂柯围棋程序进行训练式对弈。”
    姬素素惊讶：“盘阳市也有职业级别的围棋俱乐部啊？”
    魏东生笑说：“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魏东生想了想，追加解释两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争议，或者说为了避免围棋运动就此沉沦，春秋搜索祭出烂柯围棋挑战围棋运动同时也决定资助若干资金。现今围棋商业化程度较差，好似最高级别的华国围棋甲级联赛，一家俱乐部的基础运转，仅需数百万元资金。考虑围棋联赛费用比较廉价，我就索性多支持一些，拍板收购了号曰没落贵族、徘徊在丙级围棋联赛五六年时间的河东省围棋俱乐部，并改名为河东祝为围棋俱乐部；同时，我又令人在盘阳市组建了盘阳春秋搜索围棋俱乐部，代表盘阳市征战华国围棋。”
    “姜善杰已经签约盘阳春秋搜索围棋俱乐部；易河胜决定今年参加围棋职业段位赛，等他迈进职业门槛，立刻成为盘阳春秋搜索围棋俱乐部的一员。”
    魏蔓蔓插嘴一句：“感觉你信心好强啊，仿佛烂柯围棋必然赢得胜利。这还没有在华国棋院杀个三进三出，就开始以俯视态度考虑华国围棋未来的发展啦。”
    魏东生笑说：“当然有信心。如果没有信心，我怎敢让姬素素带队踢馆华国棋院。”
    魏蔓蔓没有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争辩究竟谁强谁弱，跳跃思维好奇追问魏东生的想法：“春节前最后一次露面，你还在为春秋安全管家站台，大讲网络安全技术。这春节刚结束，怎突然又开始挑战围棋？”
    姬素素也说：“人工智能是春秋搜索早已确定的发展方向，早晚都要拿掉围棋这座大山。但是，去年12月之前，没有一丝动静。待freehuman蠕虫病毒议论纷纷时，你突然间发表三篇深度学习论文，成立烂柯围棋团队，拿出80%完成度的烂柯围棋程序源代码。我非常疑惑，难道烂柯围棋和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有关系？”
    魏东生予以承认：“当然有关系。”
    姬素素：“？”
    魏东生觉得既然委托姬素素带队烂柯围棋程序，就应该说清楚为何如此，最少把可以说清楚的事情说清楚。明白了做事目的，明白了做事原因，才能有效激发姬素素的主观能动性。
    魏东生有条有理解释原委：“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人，做事之前先分清主次。在非核心业务领域，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懒得理会不必要的叫嚣，能不起纷争就不起纷争；而在核心业务领域，我向来坚持寸土必争，绝对不留给竞争对手东山再起的忌讳，也绝不纵容相关势力助纣为虐。freehuman蠕虫病毒如果只针对春秋安全管家，我极大概率当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会大费周章赔偿freehuman蠕虫病毒所造成的损失。”
    “但是，智慧手机业务不同。”
    第272 此一时彼一时
    魏东生：“早期的现金奶牛是网络游戏，现在的现金奶牛是智慧手机。”
    “2009年度，智宇总共出货系列智慧手机。假设每部5200元，合计就是2071亿元营业额，接近800亿元的毛利润。这还不包括智星的利润。反观2009年度的网络游戏产业，春秋网络约164亿元营业额，春秋触网约6亿元营业额，根本无法与智慧手机业务相提并论。正是有了智慧手机业务暴增的海量现金收入，智宇、智星、祝为这三驾马车才能肆无忌惮收购潜力故企业，不断投资未来开辟新的研究项目。”
    “智慧手机业务是核心的核心，绝对不能有失。”
    “不管来者是谁，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怼回去。”
    “春秋安全管家是止损的防御之盾，烂柯围棋才是真正的反击之矛。”
    姬素素：“用烂柯围棋反击对方？”
    魏东生：“对。”
    姬素素不懂：“怎样反击对方？”
    魏东生真话里掺杂假话，详细解释烂柯围棋这招棋的用意：“全球病毒危机事件令全体国民意识到网络安全的重要性，非常幸运，freehuman蠕虫病毒前哨战带给春秋安全管家充足的准备时间。在以freehuman蠕虫病毒为序幕的全球病毒危机这一役，春秋安全管家先败后胜，仿佛万里长城般挡住了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的一波又一波冲击。”
    “2010年2月之前，大家怀着‘便宜没好货’心理鄙弃春秋安全管家的质量，有安全需求的用户，大都额外安装其它的杀毒软件和防火墙；2010年2月之后，春秋安全管家中流砥柱形象惊掉一地下巴，用户心态在极短时间内由鄙弃变成赞誉，把春秋安全管家高捧为全球第一安全软件厂商。”
    “这些荣誉，不只是虚名。”
    “全球第一安全软件厂商名头，带来了很多切切实实利益。”
    “特别是对网络安全缺乏实质了解的团体，譬如各地实体经济企业、各省各市政府机构，它们都蜂拥而来要求订购企业收费版本的春秋安全管家。如果今年没有新的意外发生，春秋安全管家在企业用户市场的份额或将迎来翻倍式增长。与此同时，水货ios和android二次开发的不可控安全隐患也引来关注，许多有安全需求的国家企业和政府部门，最近都以行政命令方式强制要求内部职员必须采用智宇sapientia系列手机、智星stars系列手机或者其它安装智慧手机cao作系统的品牌机。这些舆论转变势必进一步刺激智慧手机的销量，智宇2010年度智慧手机出货量极大概率超过6500万部。”
    “另外，全球病毒危机也是量变到质变的转折点。”
    “在此之前，大众晓得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公司厉害，是国内相关行业的领头羊。”
    “但是，到底有多厉害呢？”
    “在国内市场，大家的意见相对统一，春秋集团毫无疑问是互联网产业的霸主，且全球市值仅次于谷歌；智宇和智星的智慧手机业务，也能吊打中兴、华为、酷派、联想等‘中华酷联’二线厂商。盘阳市经济的高速崛起，就是春秋系的实力体现。”
    “在国际市场，大家就没有一致意见了。有人说春秋搜索不值一提，春秋搜索和谷歌两家企业的市值对比，就能说明一切；有人说智宇和智星的智慧手机出货量高，是因为把苹果、rim等竞争对手隔绝在华国市场之外，所谓的智慧手机优势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乐观；有人说zos和hos依赖先发优势赢取市场，又取巧夸大人工智能概念蛊惑人心，其真正实力远远不如谷歌android和苹果ios，更别提桌面cao作系统市场的大鳄微软windows；即使智宇研制的超级计算机连年制霸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榜单，也有人小觑它说这是点的突破，整体实力距离ibm有十万八千里远。”
    “简而言之，大家都觉得春秋系企业在国内市场处于食物链顶级，但是走出过门来到国际市场，却是逊色微软、苹果、ibm、谷歌、思科、甲骨文、惠普、英特尔的二流企业。”
    “全球病毒危机事件，与智宇的从容应对相比，苹果、谷歌、微软等企业既狼狈不堪，也明显缺乏善待用户之心。面对freehuman蠕虫病毒，智宇集团最快速度承认错误，一边赔偿用户损失，一边构建新的防御体系。反观微软windows，这都多少年了，可曾有半点改善？鲜明对比之下，智宇集团显的更具有责任心，对自家的网络安全底蕴也最有自信。于是，越来越多用户迟钝感慨：智宇原来已经是世界一流企业了，即使暂时无法和微软、谷歌、苹果比肩，恐怕也不逊色它们太多。”
    “这样的品牌效应，随之带来更多可观收益。”
    “譬如个人电脑领域，无论windows独霸桌面cao作系统市场，还是intel和amd垄断cpu市场，早就引起了国家部门的警醒。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到现在，每年都有人呼吁国家投入资金研制华国的桌面cao作系统，研制华国的cpu等核心硬件。便是此时此刻，相关部门因为全球病毒危机事件高看春秋系的底蕴，也频繁讨论取代windows的可能性，调研智宇集团有无实力推出与windows打擂台的桌面cao作系统。”
    “实话实说，取代微软windows的难度极高。”
    “这不是研发问题，而是生态建设问题。拿出一款原创桌面cao作系统容易，但是怎样推广它呢？它如果想兼容java，需要得到甲骨文的授权；想兼容其它编程语言，也需要得到相关授权。即使如此，为了规避windows的专利，原创桌面cao作系统也得东改西改，改的令许多主流软件都无法完美兼容。没有高品质的海量应用软件支持，再优秀的桌面cao作系统也是垃圾。”
    “手机cao作系统其实也是这样，智慧手机cao作系统和等拼命争抢的，也是应用软件支持等生态环境建设。春秋八街南面并立的春秋孵化园和智宇创业园，激发他们本土创新能力是其次，最关键的是鼓励这一群创业者绕过专利壁垒，抄袭等手机cao作系统应用，令智慧cao作系统的用户也能及时享受到ios和android的特权。”
    “另外，桌面cao作系统或者说个人电脑市场的利润也没有想象的那样高。”
    “回顾2009年度，全球个人电脑出货量约2.9亿台，惠普出货量5976万台，排名世界第一；戴尔出货量3841万台，排名世界第二；宏碁acer出货量3837万台，排名世界第三；联想出货量2488万台，排名世界第四；东芝出货量1587万台，排名世界第五。”
    “同时期的智慧手机业务，智宇年度出货量高达3983万部，且每部sapientia智慧手机售价5200元，绝对利润并不低于一台个人电脑。而且智慧手机市场仍处于爆炸增长阶段，今年出货量就有希望突破6500万部，轻松超越惠普的业绩。无论从难度来讲，还是从收益来讲，智慧手机业务都比个人电脑业务更值得期待。”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一时的放弃，不等于永远放弃。”
    “智慧手机业务是点，智宇集团先在最薄弱的点取得突破，才能迅速打开局面，在群狼封锁中杀出局面，生存下来之后，智宇集团才能以点带动面，利用智慧手机业务的利润发展其它业务。”
    “其实，早在2007年，智宇集团就开始同时在电脑领域和智慧手机领域推广智慧cao作系统。2007年之后，祝为集团的智能化工厂规划配备的控制电脑，全部都安装智慧cao作系统；2008年之后，除了部分需要外联的部门，春秋系企业内部循环部门不再购置windows系统电脑，新增电脑全部安装智慧cao作系统年推出的平板电脑spade，更是典型的弯道超车策略。”
    “智宇集团2009年度的7381.7亿元营业额，除了占比最大的智慧手机业务，平板电脑业务、智慧cao作系统电脑业务，也为这数据做出了积极贡献。”
    “短时间内，存在兼容缺陷的智慧cao作系统无法全面取代系统，但是它已经能够凭借智慧手机、平板电脑培养起来的用户习惯，拥有了挑战系统的资格。受限于软件兼容性缺陷，智慧cao作系统尚无法直接推向市场。但是，不是所有电脑都需要兼容大量应用软件，譬如政府机构的业务专用电脑。如果相关部门下定决心，像扶持智慧手机那样扶持智慧cao作系统电脑，肯定能够快速迎来市场突破。”
    “问题在于，我们怎样才能说服政府部门集中采购智慧cao作系统电脑呢？”
    “只凭安全说辞，是不够的。”
    “公关部反馈说，许多政府部门都愿意在条件允许范围内优先采购智慧cao作系统电脑。可惜，‘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是官僚痼疾，若非全球病毒危机冲击，他们根本懒得改变现状；眼下即使有了安全需求，他们也推脱说大家已经用惯了windows。”
    第27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魏东生继续说：“一名正部级官员私下指点智宇集团，安全说辞只能当作防御理由，极容易被‘不能为了安全而放弃发展’‘不能因噎废食’等言论推翻；智宇集团若想取得里程碑式突破，理该趁机发起攻击扩大优势，形成智宇sapientia系统等于或优于微软windows系统的普遍舆论。”
    “烂柯围棋程序的价值就是造势，或者说炒作。”
    “趁着全球病毒危机热点新闻尚未彻底散去，竭力渲染智宇集团的实力，向世人证明微软、苹果、谷歌已经落伍。我们要向世人证明，历史底蕴不能说明问题，市场份额不能说明问题，公司市值也不能说明问题——论技术底蕴，论人工智能，春秋搜索就是比谷歌强。”
    魏蔓蔓职业病发作，下意识抠字眼质疑：“你刚才叙述的时间点，似乎有点儿不对吧？freehuman蠕虫病毒刚爆发，你就启动烂柯围棋程序，难道你们早就知道freehuman蠕虫病毒是全球病毒危机的先声？”
    魏蔓蔓猜测的，正是事实。
    但是魏东生果断予以否认，给出其它理由：“这叫料敌从宽。春秋安全管家侦测到freehuman蠕虫病毒利用内存产品后门传播，就晓得此事绝不简单，并做好了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复仇者组织等势力斗争的准备。烂柯围棋程序，只是我提前筹备的弹药之一。如果没有爆发全球病毒危机，如果没有政府集中采购，我们肯定走其他路线反击。”
    魏蔓蔓接受了魏东生的解释。
    姬素素也意识到烂柯围棋程序不是一招闲棋：“sapientia系统的核心卖点是人工智能，特别是产业链比较齐系列智慧手机，它们的核心芯片都是专为人工智能量身定做的，执行复杂操作所需的晶体管数量远少于常规的gpu和cpu。这样的设计大幅度降低晶圆制造工艺的门槛，65nm工艺制程的leader芯片与其它厂商32nm工艺制程的产品相比，性能大幅度增加，耗能大幅度降低，进而使得台积电等芯片代工厂无法耍小动作制约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的产能。”
    “网络游戏到智慧手机，搜索引擎到操作系统，人工智能始终是春秋集团的核心卖点。”
    “但是，人工智能研究现在已经发展到哪个阶段，或者说现在的人工智能能够做些什么事，绝大多数网民都缺乏直观印象。许多网民都看轻人工智能，他们认可未来的人工智能很强大，却又觉得距离那一天还很遥远。事实上，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你真正拿出烂柯围棋程序，我绝不相信围棋程序能在2020年前击败顶级专业棋手。”
    “我想，你的意思应该这样。”
    “计算机诞生之后，无数人质疑计算机能否拥有创造性能力，国际象棋也不例外。当时，曾有国际象棋大师鄙弃计算机不可能学会棋盘间的智慧。后续的事实却截然相反，13年前的1997年，ibm研制的国际象棋计算机程序‘深蓝’以2胜3平1负击败加里·卡斯帕罗夫，标志人工智能迈向新时代。”
    “计算机击败国际象棋后，人类并没有承认计算机拥有创造力，而是提高了‘创造力’的评价标准。现今舆论评价‘深蓝击败国际象棋’，往往第一时间盯住深蓝的缺点，反驳说国际象棋已被计算机穷尽：计算机击败深蓝，不是计算机智能的胜利，也不是计算机拥有创造力，而是它依赖运算能力穷尽国际象棋所有变化。这种击败，根本不是真正的‘创造力’‘智能’或‘智慧’。”
    “国际象棋等棋类运动相继溃败之后，围棋渐渐成为衡量计算机智能与否的一座大山。与国际象棋、华国象棋等棋类运动不同，围棋是无法穷尽的。10的170次方，再加上打劫、提子等干扰，以目前超级计算机的发展速度预测，最少30年内毫无穷尽围棋变化的可能性。围棋无法依赖纯粹的穷举暴力破解，它想击败人类，必须拥有一定的排除能力，即普遍舆论所谓的智能。”
    “不过，我相信，围棋溃败之后，人类仍然不会承认计算机已经拥有创造力或者智慧。更大的可能是旧例再演，人类第一时间盯住围棋程序的缺驳说这是算法的胜利等等。”
    “即使烂柯围棋程序击败所有顶级棋手，烂柯围棋程序也没有希望被捧为真正的人工智能。”
    “但是，最少，它会逼迫人类再一次提高人工智能的下限。”
    “烂柯围棋程序不求成为得到普遍认可的第一款人工智能程序，却可以像深蓝那样在人工智能发展史竖立新的里程碑，宣告无法穷尽的围棋也挡不住日新月异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烂柯围棋程序不仅能在历史长河书写一笔，更能成为唤醒万物的春雷。烂柯围棋程序的目标，也非证明它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程序，而是与春秋集团存在竞争的微软、谷歌、苹果、intel等国际企业对比，让全球人类清醒明白春秋集团已经是世界超一流的伟大企业。”
    “不是春秋搜索无法与微软、谷歌、苹果比肩，而是微软、谷歌、苹果无法与春秋搜索比肩。”
    “我们是世界第一！”
    魏东生点头表示赞许：“对，这就是我的想法。”
    姬素素：“那么，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魏东生：“烂柯围棋就交给你了。”
    姬素素：“好。”
    说话间，小老虎造型的烂柯围棋结束与围棋天才易河胜的对弈。
    结果是注定的，易河胜败，烂柯围棋胜。
    但是，易河胜脸颊没有沮丧情绪。
    原因之一，易河胜早已被烂柯围棋程序虐习惯了。甚至，今日这盘对弈，也只是一盘指导棋，烂柯围棋程序指导易河胜下棋。
    原因之二，易河胜并不知道烂柯围棋程序已经厉害到足可毁灭围棋，只把它简单当作一款质量比较好的围棋程序。易河胜觉得，他之所以输给烂柯围棋程序，是因为自身棋力不行，暂时还没有能力与高手过招。
    在五名孩童心里，烂柯围棋就是一款玩具。
    一款围棋水平较高的玩具，地位仿佛80后记忆里的小霸王学习机。
    人工智能的逼近，围棋的溃败，等等，都不是易河胜等孩童所关心的内容。易河胜对围棋的喜欢，也只是单纯的喜欢，即使明白人类制霸围棋的时代从此成为历史，他仍愿意享受下棋的乐趣。
    对局完毕，易河胜旋即复盘检查对局中招法的优劣与得失。屏气吞声静观棋局的四名孩童，由静态变为动态，与易河胜探讨具体的某步棋改落其它地方。与此同时，烂柯围棋程序也仿佛一位极具耐心的老师，配合易河胜的复盘，展示这盘棋的其它可能性。
    气氛，是那样的和谐。
    小孩子的世界，是那样的单纯无瑕。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绝不会这样坦然。
    一室之外，暴风雨正在酝酿中。
    魏东生所求的不是简单胜利，而是把烂柯围棋程序当作塑造春秋集团世界第一流企业的名片。烂柯围棋程序是一场造势，待春秋集团搭好表演舞台，才是它闪亮登场的时刻。
    2月底准备到3月，姬素素才开始尝试启动公关部能量联系华国棋院。
    在此之间，突然又爆发一件重磅新闻。
    3月5日，美国《华盛顿邮报》突然曝光政府机密文件，指控美国国家安全局和美国联邦调查局直接接入微软、谷歌、苹果、facebook、雅虎、春秋美国等网络巨头的中心服务器，实时跟踪用户的电子邮件、聊天记录、照片等上网信息，全面监控特定目标及其联系人的一举一动。
    3月8日，英国《卫报》抛出专访，应告密者本人要求公布其身份：爱德华·斯诺登。
    3月9日，美国奥巴马政府做出回应，公开承认2007年开始实施的棱镜计划。与此同时，一系列高官站在政府立场，激动谴责揭秘者斯诺登是叛徒，是叛国者。
    3月10日，斯诺登离开居住地，去向不明。
    3月12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宣布对揭秘者斯诺登展开刑事调查。
    3月14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宣布已逮捕斯诺登的同犯安德鲁·席尔瓦。情报显示，席尔瓦在2010年1月向斯诺登提供大量机密文件，直接促使斯诺登叛国揭秘棱镜计划等机密。而且，斯诺登泄密前，他避过安全部门视线从日本到美国、到瑞士、到马来西亚、到新加坡、到香江的行程安排，也获得了席尔瓦的至关重要帮助。
    ……
    今世，棱镜门事件提前爆发。
    这不是蝴蝶效应。
    事实上，安德鲁·席尔瓦是魏东生的棋子。
    第27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准确说，斯诺登、席尔瓦都是魏东生遥控的棋子。
    这种遥控，不是常见的遥控。
    斯诺登、席尔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魏东生遥控，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魏东生的存在。
    类似美国国家安全局主导的棱镜计划，魏东生也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黑科技建立一套隐蔽的监听计划。2007年到2010年，魏东生已经全面监控斯诺登约三年时间。斯诺登的一级联系、二级联系、三级联系，以斯诺登为中心的37万人实时信息，全部登录在案形成大数据库。
    魏东生从未亲自与斯诺登交流，也懒得嘴炮说服他提前揭秘。
    魏东生的策略是隐藏在暗地里，劫持37万人的手机、络设备，让他们看到魏东生想让他们看到的文件资料。37万人，都是魏东生遥控的棋子。他们的眼睛，看到魏东生想让他们看到的；他们的耳朵，听到魏东生想让他们听到的。这样一点一滴，持之以恒影响数年时间，斯诺登和席尔瓦等人遂悄然无息间成为魏东生的傀儡，开始做魏东生想让他们去做的事情。
    譬如提前引爆棱镜门事件，魏东生是这样操作的。
    突破口，魏东生首先选定安德鲁·席尔瓦。
    席尔瓦性格缺乏反抗的勇气，遇到不公平的刁难，第一选择往往是逃避。逃到没有龌龊的理想王国，仿佛就没有了麻烦。不愿承受不公平，又没有反抗勇气，这样缺乏坚韧性格的人，其实很难临危担起责任。但是，美国国家安全局和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也不需要席尔瓦担起责任，作为一名技术工作者，席尔瓦这样的性格反而便于控制。因此，美国联邦调查局逮捕席尔瓦并搜到证据之后，席尔瓦的上司和同事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性格消极逃避的席尔瓦竟是揭秘者斯诺登的同犯。
    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就像性格内向老实的人，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往往极端选择冲动杀人。席尔瓦的消极，席尔瓦的逃避，席尔瓦没有勇气反抗，是因为那些事情尚未践踏他的底线。
    魏东生选定席尔瓦作为突破口，先诱导席尔瓦与斯诺登恢复联系，泛起去日本工作的念头。
    席尔瓦申请调往日本期间，魏东生控制美国国家安全局制造“错误”，令某部门调查某事时突然发现牵连到席尔瓦的线索，导致席尔瓦及其家人朋友全部成为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全面监控特定目标。
    第二步，魏东生继续控制美国国家安全局制造“错误”，把一部分监控席尔瓦及其家人、朋友的任务分配给席尔瓦。也就是说，魏东生劫持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网络系统篡改任务分配信息，制造一幕滑稽笑话，导致席尔瓦懵然收到监控他自己的任务。
    自己监控自己！
    这真是天大笑话。
    但是，席尔瓦很快笑不起来。
    因为监控就是监控，没有丝毫情面可言，美国国家安全局其它部门其它员工不会因为席尔瓦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特聘职员就宽容对待他。恰恰相反，因为席尔瓦是知情的内部员工，美国国家安全局对他的监控等级更高，监控方法更不择手段。
    席尔瓦惊恐发现，他之前他对抗疑似巴基斯坦间谍、疑似华国间谍的手段都被用到他身上，他与朋友的交流，他与妻子女儿的交流，都被准时收集当作大数据分析的原材料。
    这些监控，有些可以忍受，有些则无法忍受。
    譬如画面监控。
    美国国家安全局常用的监控程序，有一款照相机和麦克风激活程序。以笔记本电脑为例，笔记本电脑闲置或者没有电源关机，这款激活程序就能绕过摄像头配置悄悄启动。也即是说，坐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的用户，觉得摄像头没有亮灯或者没有其它正在使用特征，或许就会下意识觉得它就是关闭的，它就是安全的。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许多黑客工具都可以绕过摄像头配置，在不警醒用户情况下悄悄激活照相机和麦克风程序，导致笔记本电脑摄像头成为监控普通网民的利器。
    席尔瓦对此有所防范，习惯胶布遮住笔记本电脑摄像头。
    可，席尔瓦的妻子和席尔瓦的女儿却没有这样的好习惯。
    于是，针对席尔瓦的监控资料，出现很多难堪的画面。
    席尔瓦妻子在家的私密活动，换卫生巾画面、换内衣画面、出浴不着衣服画面等等，记载的可谓琳琅满目。甚至，席尔瓦还看到一些他不知道的私密，原来他不在家的时间或者加班回家较晚，席尔瓦妻子常常情绪高昂自慰一次，才带着满足昏昏睡去；原来席尔瓦妻子早已出轨，时不时在家里与她上司胡搞。
    席尔瓦并不愤怒妻子的背叛。
    席尔瓦这些年也有觉察到婚姻出现了问题，甚至潜意识已经做好头顶绿帽的心理准备。
    这些画面固然难堪，席尔瓦却能勉强接受。
    席尔瓦的逆鳞是他女儿。
    席尔瓦万万没有想到，他女儿也成了美国国家安全局重点监控对象。
    且，不堪画面更多。
    席尔瓦顿时出离愤怒。
    如果说监控他妻子席尔瓦还能勉强理解，但是美国国家安全局有必要监控他女儿吗？
    他女儿，今年才九岁啊！
    九岁的小女孩，又能有什么危害？
    键入监控任务自带的账号密码，席尔瓦强忍住心中愤怒暗中走访其它部门，近距离窥探他们是如何监视自己的。这一走访，席尔瓦的怒气不降反升，原来两名员工疑似嗜好幼女萝莉控，不但正在实时监控他女儿的不雅画面，还嬉笑语气对他女儿的身材评头论足。
    席尔瓦气的差点儿昏厥。
    这些猥琐不堪画面，都不是魏东生所为。
    肆无忌惮监视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普遍行为，嗜好幼女萝莉控的员工也是客观存在的。
    魏东生没有污蔑谁。
    魏东生相信，真实的龌龊已能激起席尔瓦的满腔怒火，不必他再耗费心思原创龌龊之事。
    这样的流程，这样的体制，这样的婚姻问题，一直存在。魏东生只是捅破你好我也好的美丽谎言，上演一幕席尔瓦最初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席尔瓦彼时利用棱镜计划等监控体系监控疑似间谍时，他自我约束严守道德边界，绝不会凭之满足私人欲望，所以不觉得全面监控有什么不好。
    但是互换位置令席尔瓦成了被监控者，席尔瓦忽然惊恐发现，不是每一位员工都像他那样严守道德边界。有些员工，会假借监控名义偷窥他妻子自慰、讥讽他被戴了绿帽子；有些员工，会假借监控名义猥亵他女儿，暗中伤害他的家人。
    席尔瓦的价值观开始崩溃。
    恰在此时，又发生一件恶心事。
    一名和席尔瓦关系很差乃至有仇的旧同学，在全球病毒危机中，“偶然”以黑客身份截获一部分针对席尔瓦的监控资料。旧同学早就想搞席尔瓦，苦恨一直以来没有机会。今番得到席尔瓦把柄，旧同学当晚就借势比特币勒索病毒东风出售，匿名邮寄给席尔瓦他女儿的1g容量不雅视频，要求席尔瓦在7日之内支付1000万枚比特币，否则就把更多不雅视频转发给席尔瓦的同事和席尔瓦女儿的同学。
    监视别人时很爽快，轮到自己被监视，却是如此煎熬。
    席尔瓦，崩溃了
    席尔瓦的情绪越来越极端，越来越厌恶美国国家安全局，越来越憎恨各种形式的监控计划。
    全面监控所有隐私，太不道德！
    搜集无数资料却没有力量保护它，更是大错特错。
    想到美国国家安全局搜集到的私人资料，被特权人士挪用，被黑客入侵复制，席尔瓦就不寒而栗；想到妻子和女儿被偷窥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席尔瓦就痛不欲生。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既然监视计划罪恶到这种地步，那就毁灭它吧。
    凡此种种，席尔瓦在极端时间内反省监控计划的弊端，摇身一变成为斯诺登的同犯。类似席尔瓦的转变，斯诺登其他同事好友也因为亲身感受监控计划的苦痛而支持斯诺登揭秘。在这股力量的刻意推动下，斯诺登也提前拷问自己的良心，最终选择在2010年执行魏东生三十年记忆里他2013年的抉择。
    就这样，全球病毒危机刚刚淡化，斯诺登事件突然袭来。
    3月18日，斯诺登仍旧下落不明。但是这日，维基解密方面，或者说有人以维基解密名义再度曝光一部分机密资料。这份机密资料来自于已被美国联邦调查局逮捕的席尔瓦，他亲自盗窃，并在逮捕前转交给了斯诺登。
    第275 补天
    来自席尔瓦的这份资料，正式证实复仇者组织入侵美国国家安全局并盗窃大量黑客工具的事实，其中一份文件更详细描绘了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在复仇者组织和比特币勒索病毒面前的无能。还有一份引起轩然大波的文件，它不仅证实了freehuman蠕虫病毒就是美国国家安全局下属黑客组织，还指控黑客组织spacetime准备在未来数月时间内向智宇集团持续发起类似freehuman蠕虫病毒的百余起恶意攻击，尝试摧毁华国电信产业脊梁。
    之前，都是猜测。
    现在，却有了翔实可靠证据：freehuman蠕虫病毒到全球病毒危机，都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黑锅。
    比特币勒索病毒和永恒之红或许不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作品，但比特币勒索病毒及后续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它们都是利用美国国家安全局储备的后门漏洞才能在全球范围内掀起全球病毒危机。
    以黑客形式反击黑客组织spacetime、夏威夷瓦胡岛密码中心分局乃至美国国家安全局，效果非常有限。须知，人才是最重要的财富，只要那些黑客或顶尖技术人才还在为美国国家安全局工作，美国国家安全局随时都能重组等。
    国家才能与国家对抗。
    魏东生没有能力跨国追击美国国家安全局，却能提前引爆棱镜门事件，令美国奥巴马政府烦闷一阵子。
    这才是魏东生扇向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巴掌！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
    魏东生在暗地里的反击越激烈，表面越风平浪静。2010年3月21日，智宇科技无视纷纷扰扰的棱镜门事件，按部就班发布第四款智慧。这款智慧手机的新元素缺乏革命性创新，都是硬件性能的拓展提升，例如屏幕尺寸扩大到4英寸，摄像头像素提高至800万，等等。
    回顾智宇科技历史，魏东生仅仅出席了2007年由功能机到智慧手机革命性转变的会。智宇科技微创，魏东虽然持续关注其业绩及发展趋势，却不再亲自为它们宣传。而今日，在全球病毒危机衍变到棱镜门事件的狂风暴雨背景下，魏东生忽然由静变动，宣布出席会。
    魏东生的异动，引来大量社会精英的关注。
    财富积累最能反映商业成就。
    2007年3月，魏东生蝉联2005年度和2006年度华国首富，大中华区排名第九，世界范围内排名129。
    三年之后，魏东生复又连续五年垄断华国首富名誉。而且，得益于春秋搜索市值的不断暴涨，和魏东生在智宇、智星、祝为三驾马车的影响力日渐为人所知，刚刚发布的福布斯全球亿万富翁排行榜，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368.7亿美元。
    如此，大中华地区范围内，魏东生大幅度超越210亿净资产的李嘉诚，打断他垄断华人首富的荣誉，以绝对优势晋身大中华区新首富；全球范围内，魏东生高于印度信实工业董事总经理，低于巴菲特，排名世界第四。
    最新资料显示，魏东生已经是世界第四大富豪。
    排在魏东生前面的，仅有墨西哥电信运营商卡洛斯·斯利姆·埃卢、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传奇投资商沃伦·巴菲特等寥寥三人。巴菲特今年80岁，比尔·盖茨今年55岁，卡洛斯·斯利姆今年70岁，而魏东生生于1988年12月，如今尚不满22周岁。
    巴菲特22岁时，他刚毕业结婚，再积累五年才会成立非约束性的巴菲特投资俱乐部；卡洛斯·斯利姆22岁时，他刚毕业一年时间，尚是一名股票交易员；比尔·盖茨22岁时，他刚注册微软商标并从哈佛大学辍学，再耕耘三年时间才会倒卖qdos操作系统发家。14岁白手起家，然后以22岁之龄站到世界四大富豪席位，魏东生这样的财富积累速度刷新了吉尼斯纪录。
    这样的商业成就是人类历史所罕见的，稍稍想想就有多传奇，就能明白魏东生受世人追捧到何种地步。
    时代之子！
    这是媒体舆论为魏东生冠带的新称号。
    不是搜索引擎之子，也不是互联网之子，而是这时代的巨子。
    步入21世纪以来，所有的商业成就都在魏东生面前黯然无色。可与商人形象相比，魏东生却更像一名学者，他把大量时间、大量精力投资在实验室。魏东生最近几年很少公开活动，但他每一次公开演讲都拥有极高的质量，进而形成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等热门话题。随着这样的形象渐渐根深蒂固，魏东生的公开活动和公开演讲越来越被世人追捧。
    当智宇科技宣布魏东生也将出席会，本来关注度极高的发布会立刻吸引更多目光。倒卖门票的黄牛迅速将连番百倍，原来280元的门票卖到30000元，原来880元的门票卖到50000万元，导致原本服务普通观众的开放性区域坐满一堆身家亿万的新生代富豪。
    会场焦点也毫无疑问导向魏东生。
    魏东生比智慧手机更有魅力。
    熬到自由提问环节，记者甲略过产品，率先就时事新闻向魏东生开炮：“斯诺登揭秘资料显示，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是美国国家安全局针对智宇集团的刻意为之。请问，春秋集团对此有何评论？春秋集团又将采取哪些措施应对来自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恶意？”
    魏东生熟练避开记者甲的语言陷阱，答非所问、自说自话方式委婉表明态度：“从某方面而言，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其实是一件好事。春秋安全管家作为一家网络安全软件厂商，指责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作恶之余，还应庆幸这些漏洞被复仇者组织一次性公布。”
    “原因很简单，安全漏洞就是安全漏洞，安全漏洞不会因为你不知道而不存在，掩耳盗铃的鸵鸟思想万万要不得。永恒之红变种病毒的致命威胁，不在永恒之红变种病毒高发期，而是在2010年2月之前的潜伏期。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所利用到的漏洞都不是凭空出现的，全球病毒危机之前，某些黑客组织已经赖之横行网络。”
    “全球病毒危机爆发之前，你的电脑和你的资料都已被某些黑色势力悄无声息频繁拜访。永恒之红变种病毒只是撕碎‘皇帝的新装’式安静祥和虚假和平，想想竟有成百上千的漏洞掌握在有组织势力手中，每家志在保护用户安全的安全软件厂商都不寒而栗。”
    “安全漏洞，要么潜藏暗处悄然无息入侵，要么被捅出来扼杀掉。安全软件厂商和不法黑客组织之间的对抗，形象比喻就是一场寻找未知漏洞的竞赛。安全软件厂商发现未知漏洞，提醒操作系统厂商在黑客组织利用它之前推出解决方案；黑客组织发现未知漏洞，研制木马病毒，入侵用户的电脑，拿走他们想要的资料。全球安全软件厂商协力封死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暴露出来的漏洞，等同摧毁了黑色势力的网络武器。最少，黑色势力再想入侵大家的电脑，需要耗费大量人力重新收集未知漏洞。”
    “可以看出，在这场寻找未知漏洞竞赛中，安全软件厂商天然处于弱势。安全软件发现一万个未知漏洞，不能凭之击败黑客组织，而黑客组织发现一个未知漏洞，就能凭之研制木马病毒，入侵用户电脑。安全软件厂商总是后知后觉，先收集到用户被感染信息，收集到肆虐的木马病毒，才能逆向追踪未知漏洞。因此，真正考究安全软件厂商底蕴的，不是构建一条长城，然后寄望它能够挡住所有木马病毒。安全软件厂商最需要的是高效快速反应能力，第一时间侦测到新型木马病毒，第一时间察觉到未知漏洞，第一时间推出解决方案。”
    “春秋安全管家能够以优异表现熬过永恒之红变种病毒，便是因为春秋安全管家拥有一支快速反应网络部队。只靠员工们的自我奉献，哪怕安全专家门每日工作十四小时连轴转，也难及时排查所有问题。春秋安全管家之所以能够实现快速反应，核心优势仍是技术领先，freehuman蠕虫病毒事件之后的版本大，史无前例集合了智能模块。智能模块全天二十四小时动态巡逻全球互联网，不仅有效节省了大量人力资源，还大幅度提高了安全专家门的效率。”
    “春秋安全管家，是一款融合人工智能技术的安全软件。”
    “事实上，我今年出席会，也想趁此机会与大家谈一谈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稍后再说，话题回到春秋安全管家。”
    “春秋安全管家旗下的女娲漏洞平台，今年将会全面改革为女娲实验室，着重强调第一时间快速反应能力。”
    “我们不怕天塌下来。”
    “当天塌下来时，春秋安全管家应该更及时站出来，把塌下来的天重新补好。”
    第276 智慧手机就是智慧手机
    魏东生：“通过上述比喻，大家应该能够明白：春秋安全管家等安全软件是为操作系统厂商擦屁股的，第一时间补上他们疏忽所产生的漏洞。可是，安全软件厂商到操作系统厂商总是有一段距离，春秋安全管家再高效，也难同步提高操作系统厂商的效率。所幸春秋安全管家近期与智宇的智慧操作系统紧密合作，搭建了快速反应通道，春秋安全管家发现问题，智慧操作系统立刻解决问题。”
    “春秋安全管家上一秒侦测到未知漏洞，智慧操作系统下一秒就会紧急修正，这也是智慧操作系统能够抵御全球病毒危机的最深层原因。信任春秋安全管家的用户们，为了让春秋安全管家更好为你服务，我建议你们优选考虑采用智慧操作系统。”
    魏东生回答到最后，顺便为智慧操作系统广告宣传。
    如今棱镜门事件正沸沸扬扬，许多记者揪着问题不放，一个接一个询问魏东生的态度。
    魏东生眼见场面越来越喧宾夺主，稍稍发表意见，结束该话题：“春秋集团不了解美国的棱镜计划，但是斯诺登爆料指责的美国国家安全局和美国联邦调查局直接接入春秋美国中心服务器，我在这里予以明确答复：确有此事。”
    记者们一片哗然。
    魏东生承认春秋搜索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合作，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一则劲爆大新闻。
    此时此刻，同样涉嫌棱镜门事件的微软、谷歌、苹果、facebook、雅虎等美国网络巨头，都拼命否认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合作，宣称保护用户隐私不被侵犯。魏东生今日率先承认春秋搜索有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合作，等同把春秋搜索美国分部推到浪潮尖儿。
    另外，春秋搜索是华国企业。一家华国企业，竟然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深度合作，顿时令国民联想起“卖国”“叛国”等字眼。在座记者已经想象到这样的画面：讨厌春秋系的网民，在社交网站、网络论坛等平台高举民族主义大旗，骂春秋搜索是卖国贼，骂春秋搜索是国际资本打入华国的间谍。
    话题是媒体的生命线，记者们一边编辑震惊部式惊悚标题，一边瞪大眼睛等待魏东生的解说。
    魏东生满足记者们需求，谈起春秋搜索美国分部的隐情：“春秋搜索屈服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等部门，大家好像很奇怪这样的结果。其实，有奇怪地方吗？我觉得很正常啊。无论春秋网络，还是春秋搜索，它们都是，也仅仅是一家正常的商业公司。春秋搜索美国分部没有能力挑衅奥巴马政府，也没有意愿挑衅奥巴马政府。奥巴马政府推行监控计划，春秋搜索美国分部就会配合他们。”
    “当然，春秋搜索明确反对棱镜计划以及类似的监控计划。”
    “但是，商业就是商业，法律就是法律，法律永远高于道德。”
    “道德上，春秋搜索反对棱镜计划等监控；法律上，春秋搜索愿意合法配合奥巴马政府的一切合法政策。”
    “这是春秋集团的原则！”
    台下记者群议汹汹，纷纷要求提问。
    魏东生右掌向下压，示意激动的记者耐心等待：“春秋搜索只是一家商业公司，我们愿意遵从当地法律。但是，即使这样的小原则，实际中也很难坚守。2007年踏步美国市场以来，布什政府到奥马巴政府，最少向春秋搜索美国分部提出31次非法要求。”
    “注意我的用词，是非法要求。”
    “棱镜计划或许有违美国价值观，但既然是政府行为，对于春秋搜索来说，它就是合法行为。棱镜等监控计划，在春秋搜索看来，不属于非法要求。”
    “什么是非法要求呢？”
    “超越该国法律管辖范围的要求，才是非法要求。”
    “棱镜等监控计划在具体实行中，不仅索要美国用户的隐私数据，还以种种理由索要加拿大、墨西哥、印度、英国、德国、日本、韩国、俄罗斯、华国等它国用户的隐私数据。奥马巴政府是美国人民的政府，它有权力向春秋搜索索要美国用户的隐私数据，只要出示合乎规定的法律文件，春秋搜索肯定会配合；但是，奥巴马政府试图越过国家实体监控其它国家的行为，请恕春秋搜索不能答应。”
    “春秋搜索的原则很简单。”
    “譬如日本用户的隐私数据，日本政府出示合乎规定的文件，春秋搜索交付日本用户的隐私数据；如果奥巴马政府想得到日本用户的隐私，请向日本政府索要。包括华国在内的其它国家，也是这样的原则，春秋搜索愿意也只愿意尊重当地政策法律。”
    “有些人或许在奇怪，我这样指责奥马巴政府，不怕它给春秋搜索美国分部穿小鞋啊？”
    “我当然怕。”
    “但是，怕也无用。”
    “只要春秋搜索不愿意屈服，结果肯定毫无缓和余地，因为奥巴马政府根本不愿意让步。事实上，春秋搜索美国分部成立以来，饱经各种各样大家难以想象的苛刻歧视。在棱镜门事件爆发之前的2009年底，我已经批准春秋搜索美国分部的裁撤计划：即如果春秋搜索因为不愿交付它国用户隐私资料而被奥马巴政府打压到未来看不到一丁点儿发展希望，我原则上同意春秋搜索退出美国市场。”
    春秋搜索退出美国。
    魏东生持有春秋搜索25.3%股权，ab双层股权结构下，他牢牢把持春秋搜索的董事会。魏东生被福布斯估值的368.7亿美元净资产，便主要来自于春秋搜索的25.3%股权和腾讯的15%股权。魏东生既然在公开场合亲自提及“春秋搜索退出美国市场”话题，春秋搜索管理层肯定已经就此事达成共识。如果是真的，这是一条不弱于秋搜索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合作的劲爆新闻。
    魏东生也的确有撤出美国市场的心思。
    原因很简单，春秋搜索美国分部被国家博弈拖累，迟迟不能在美国市场打开局面。以2009年第四季度为例，春秋搜索在华国市场收割53亿元人民币营业额，折合7.76亿美元；春秋搜索美国分部的营业额却凄惨到仅有6000万美元，不足华国市场的十分之一。如果再对比两者的真实利润，春秋搜索美国分部的业绩更加晦暗，甚至春秋搜索美国分部始终在亏损运营。
    资本都是逐利的。
    既然春秋搜索美国分部浪费大量政治资源却不能得到满意的回报，且国家博弈屏障暂时没有突破封锁的可能，又何必吊死在这棵野树？狭小晦暗的美国市场，与前景乐观的华国市场，傻瓜都知道该选哪个。
    而且春秋搜索事业版图里，春秋搜索美国分部的地位较低。春秋搜索美国分部受制于政策歧视，始终未与谷歌等竞争对手烧钱争夺市场，一直以来都奉行成本较低的积极防御政策。如果奥巴马政府坚持索要华国用户的隐私数据，春秋搜索只能迅速站队，果断抛弃没有前景的美国市场，优先保证华国政府这边儿的政治资源。
    两条劲爆新闻，令智宇科技会异变成了春秋搜索发布会。
    魏东生不愿喧宾夺主影响智慧手机业务，就此转移话题开起玩笑：“幸好纳斯达克正在休市，否然我这两句话，最少令春秋搜索股价跌落1%。春秋搜索的市值就这么点儿，还不如谷歌的二分之一，再跌就没有了。为了春秋搜索的市值着想，请记者朋友不要再提问永恒之红变种病毒、斯诺登等话题，让我们回归初心，目光回到本场发布会的主角。”
    “我敢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说句心里话，春秋到智宇，智星到祝为，许多有趣的研究等待我研究。如果那样的微小创新，我极大概率留在实验室做我的研究。上次出席会，我和大家见证功能机到智慧手机或者说智能手机的革命性进步，多点触控智能手机后来逐渐成为潮流。2009年最新数据显示，智宇和智星的智慧手机总出货量已占全球市场份额27%，力压老去的诺基亚，成为智能手机行业的新领袖。”
    “对文字比较敏感的朋友，或许注意到：我刚才以及之前，每次提到智慧手机，都会加一个‘或者’，或者智能手机。”
    “智慧手机，或者智能手机。”
    “有没有人觉得这句话比较奇怪？”
    魏东生笑着与观众远距离互动两句，继续宣传智慧手机：“我说智慧手机或者智能手机，不是在水字数，而是智宇科技理想中的智慧手机，绝对不是大家普遍以为的智能手机概念。智慧手机就是智慧手机，就像与诺基亚的功能机截然不同，智宇科技理想中的智慧手机也与苹果等智能手机截然不同。”
    “揭幕了多点触控智能手机时代，而即将揭幕名曰智慧手机的新时代。”
    “智慧手机就是智慧手机。”
    “不是名字叫智慧或sapientia，而是它真的比智能手机更智慧。”
    第277 智慧家庭
    魏东生没有亲自阐述的革命性创新，转身把焦点让给智宇科技首席执行官江红兴：“现在有请江红兴为大家诠释何谓智慧手机。”
    江红兴慢步走向发布会前台：“诚如魏东生先生所说，智慧手机最大的特色就是智慧。”
    “但是，智慧是什么？”
    出乎意料，江红兴大幅度降低大家的期待：“智慧是一种玄虚的概念，很难有统一标准。猿猴与东北虎相比，谁更有智慧？我和魏东生相比，谁更有智慧？你和你妻子或丈夫相比，谁更有智慧？比较对象不同，智慧的标准也因之有所不同。今日咱们不谈哲学概念的真正智慧，智慧手机也不和人类比谁更有智慧。智慧手机的‘智慧’，是相对智能手机而言的，是相对当世其它电子设备而言的。”
    “智能手机做不到的，而智慧手机却能做到的，就是智慧。”
    “让我们来瞧一瞧，有哪些是智慧手机能做到而智能手机做不到的。”
    背景屏幕闪现一张图片，江红兴侃侃而谈：“2008年初，春秋翻译大版本，推出语音识别功能。成语音识别控制功能，推出了语音助手‘小智’。在2008年，语音助手小智的表现非常惊艳，它可以帮你读取短信、播报天气预报、设置闹钟、打开特定应用软件，等等。今天看来，它的缺陷也非常明显，第一，它的语音识别能力有限，错误率很高；第二，它不够智慧，听不懂较复杂的语音，常常闹出笑话。”
    “当然，再缺陷，小智也是世界第一流的语音识别控制系统。”
    “与小智相比，谷歌安卓仓促推出的语音控制功能简直是笑话中的笑话。苹果的乔布斯酸了两年，最近听说他准备收购第三方应用siri，或许也准备发展语音识别控制功能。不过嘛，呵呵，我衷心祝福苹果今年夏季即将推出的新机型，其加载的siri能够超越2008年第一版小智的水平。小智再有欠缺的地方，也能领先友商一年到两年的时间。”
    “语音识别技术不断发展，小智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无愧语音控制助手之名。”
    “本的小智，除了基础技术稳健推进，我们又新增了声纹识别技术。人类语音的产生是一个复杂的生理物理过程，鼻腔、舌、牙、喉、肺等器官，不同尺寸，不同形态，都将在声纹图谱上表现出差异。简单来说，新版本的小智，能够定向识别声源，能够在嘈杂声音背景中识别用户语音命令。我为大家演示一番。”
    背景屏幕和手中试验机联动，江红兴侃侃而谈：“有了声纹识别技术，我们可以更方便的语音操作。首先，我们先启动电源开机。启动电源之后，语音识别控制模块通电，我们可以语音控制解锁。密码：2468……”
    江红兴话音刚落，屏幕已经解锁。
    江红兴举起试验机：“除了既有的数字解锁和图形解锁，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解锁方式：语音解锁。更重要的是，我的手机只识别我的声音。”
    江红兴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女观众，把锁屏手机递给他：“来，你试验一下语音解锁。”
    女观众骤然走到台上，情绪激动到有些怯场：“我说什么？”
    江红兴：“以前用过智宇手机吗？”
    女观众：“当然用过，我是智宇的铁杆粉丝，s1、s2、s3，每一代必买。”
    sapientia单词发音较复杂，汉语名智慧又与智慧手机大概念重复，因此许多用户渐渐把sapientia简化为，等等。
    江红兴继续与女观众沟通：“有试过语音控制功能吗？”
    女观众渐渐放松，笑说：“我每天都有用。说起来，闹钟功能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早晨赖床不想起来，喊一声‘小智，关闭闹钟’，吵闹的铃声立刻结束，简直神仙般享受。可问题也随之而来，有小智在，闹钟根本叫不醒我啊……”
    江红兴呵呵笑说：“我们已经注意到这样的问题，恰已经拿出解决方案。”
    女观众惊喜：“真的啊？”
    江红兴继续他的展示：“闹钟问题，咱们等会儿再测试。现在，我们优先测试声纹识别功能。语音控制功能操作方法与之前一样，来，试一试语音解锁。”
    女观众习惯性把手机话筒凑近嘴边，模仿江红兴语音控制关键字：“密码：2468。”
    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女观众再喊两声，手机屏幕仍没有任何反应。
    江红兴走近到距离女观众一米远：“我来说话。密码：2468。”
    手机屏幕应时解锁。
    江红兴实时讲解：“有了声纹识别技术，不仅更方便，也更安全。我们提供了多种锁屏密码选择，如果禁止数字解锁和图形解锁只使用声纹解锁，即使别人窃得你的密码，他也无法解锁手机。”
    江红兴走流程演示摇滚音乐嘈杂背景下的语音识别性能，焦点复又回到声纹识别：“有些恋人、夫妻、闺蜜、兄弟，或许有共享一部手机的需要。如果忽略背景分析，允许低门槛识别电话通话乃至音频剪辑语音命令，安全性太差；如果全面禁止，却又有些强迫大家的意思。考虑到这种需要，我们允许一部手机对应最多五条声纹特征。如果确认添加你的对象、父母、儿女的声纹特征，他们也将能够语音控制你的手机。”
    “还有刚才说到的‘想关闭闹钟，又不想关闭闹钟’的复杂心理，都属于不同用户有不同的需要。因此，智宇决定向用户开放更多权限，允许用户一定范围内自由修改语音控制命令特征展示自己的独特风格，这便是增的‘语音控制编辑’功能。”
    说到这里，江红兴话锋陡的一转：“语音控制功能越来越完善，但是我们也越来越意识到它的局限性。语言是人类交流方式，却不是人类唯一的交流方式。只靠语音成就不了智慧，所以我们又为增加了一双眼睛。”
    “的主摄像头300万像素，的主摄像头提升到800万像素。大幅度提升摄像头性能，除了意识到用户对手机拍摄的需求，还想让摄像头成为的眼睛。”
    江红兴把试验机插在发布会站台斜角，启动照相模式，与联动的背景屏幕，实时出现拍照模式下的江红兴形象。江红兴空手走到发布会展台，指着背景屏幕的实时拍摄图像，说：“我们手机拍照时，常会苦恼距离不太合适。譬如，现在我距离手机有五米远，怎样才能用手机拍摄呢？”
    “的语音控制功能，能够提供一些方便。”
    “小智，启动拍照辅助功能。”
    “注意左上角的小智形象标志，这样的标志表示相机系统已被小智接管。”
    “不仅能够听懂你在说什么，也能看懂你在做什么。瞧，我这样简单扬起手，然后对小智说：‘小智，对焦到这里。’瞧，小智自动识别了我的手部动作，进而自动对焦点由我的面部移动到手部。我们再对小智说：‘小智，拍摄倒计时’。瞧，屏幕中心出现了倒计时数字，3、2、1，好，一张照片完成。”
    “，让智慧手机有了耳朵；，让智慧手机有了眼睛。”
    “……”
    “当谷歌安卓还在为语音控制功能奋斗时，当苹果ios还在尝试收购已经有了耳朵又有了眼睛。话说回来，小智已经成熟完善到这种地步，如果只限定在一块小小的手机之内，大家是不是觉得有些浪费它的天赋？”
    “因此，智宇集团把智慧手机概念延伸成智慧家庭概念，为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冰箱、洗衣机、空调、电视机、灯光等家用电器添加与语音识别控制系统同出一源的智能控制芯片。智宇设想中的智慧家庭不需要一切开关实体，用户简单挥挥手，就能控制灯明灯灭；想看某部电视剧，用户一句话，电视机自动调台；至于回家之前提前启动空调调整到最佳室内温度，这样的小事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智慧家庭是智宇集团的工作方向，咱们是会，就不帮它们啰嗦了。”
    “智能控制系统能做许多事情，潜在应用场景数也数不清。”
    “但是我站在这里说再多，也难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原因很简单，这些智能控制场景都是老生之谈，三四十年前就被科幻小说描绘成烂大街。而且，这些便利就像手动牙刷换成电动牙刷，有它挺好的，没有它也没有关系，令人缺乏一种改变现状的渴望。具体实践过程中，那些挂名智能的智能电器，用起来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便利，反而常常旁生其它烦心事。”
    “智慧与否是一种感性评价，没有合适的比较对象，很难说出谁好谁坏。”
    “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场景，我们凭什么让大家信任智宇的智能控制体系与其它同行截然不同？”
    第278 围棋才能证明智慧手机
    江红兴：“想要证明智慧手机是智慧手机，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直观衡量智宇人工智能水平的对象。有了对比，大家才能明白为何我说是智慧手机，而其它手机只是把‘智能’一词庸俗化的智能手机。”
    “苹果ios也不能视作衡量对象，乔布斯准备收购的siri，同样差十万八千里远。”
    “2007年，我说诺基亚塞班系统一点儿不智能，智能手机应该重新定义；2010年，我要说，谷歌安卓和苹果ios同样一点儿都不智能，不配称作智能手机。在我眼里，这些智能手机不过是电脑的小型化、触屏化，与‘智能’毫无关系。用它们当参考标准，仿佛让人和猿猴比谁更聪明，比赢了是理所当然，并不能因之证明智慧操作系统的杰出。这样的门槛太低，不能显现智宇集团和春秋集团现在的人工智能水平。”
    “那么，我们选择的对象是谁呢？”
    和谷歌安卓、苹果ios比，不能显现智宇的水平！
    江红兴端的口出狂言。
    回顾2009年度全球智能手机市场，智宇和智星的联合出货量力压诺基亚成为全球第一。但是苹果和谷歌也丝毫不弱，苹果排名世界第四；谷歌安卓系统凭借多家手机制造商的支持，市场份额增加速度也令人瞠目结舌。以美国市场为例，2009年第三季度，安卓的市场份额尚不足苹果ios的四分之一；2009年第四季度，安卓的市场份额已经几乎追平苹果ios。全球范围内统计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市场，截止到2009年底，谷歌安卓也已经快速追平到苹果ios的三分之一。
    一家是市场份额稳定增加的竞争对手，一家是令人瞩目的潜力之星，却都被江红兴鄙弃语气说配不上“智能”字眼。
    看在观众眼里，江红兴未免有些膨胀。
    智宇粉丝虽然相信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天下第一，却也不敢傲慢到鄙弃其它手机不配称作智能手机。台下的观众不禁小声议论：“今儿画风不对啊。”
    的确画风不对。
    魏东生实践中深度参与盘阳市建设，并在全国范围内合纵连横构建政治同盟，但他公开活动时，惯例绝口不言政治话题。即使偶尔被记者追问热点国际纠纷，魏东生也往往持以模棱两可态度，推脱说一些没有营养的两国共赢套话、废话。今日魏东生却先后放出两条劲爆新闻，一条间接为揭秘者斯诺登佐证，另一条抨击美国向跨国集团非法索要其它国家用户的隐私数据。如此，魏东生令奥马巴政府陷入外交被动同时，自己也成为政治舆论的风暴中心。
    江红兴先前给人的印象是实干兴邦，专注提高自家产品品质，很少在公开场合攻讦竞争对手。智宇搭载的手机游戏《水果》，用户因为手机游戏开篇连续把水果斩为两截而浮想联翩，彼时江红兴还曾专门在社交网站刻意解释一句：“此事纯属偶然。”
    岂料继魏东生畅谈国际政治敏感话题之后，江红兴今日也改变画风，揪着谷歌和苹果的短处狠踩。
    在场观众不禁又好奇又疑惑，小声议论这是不是春秋集团和智宇集团的新常态。
    约一分钟时间，发布会背景屏幕忽又闪现新的图片：ibm的商标。
    观众懵然不解。
    ibm又不生产会怎突然提起它？
    江红兴缓声为大家解惑：“魏东生先生在2003年提出了智慧宇宙和智慧星空的概念，这也是智宇集团和智星集团的来源。2008年，ibm也相继提出了智慧地球和智慧城市概念，由此人们常拿智宇和ibm比较，开玩笑说这两家公司谁能先智慧起来。”
    “论历史，智宇肯定不如ibm。智宇和智星的智慧手机业务合并起来固然是全球第一，与ibm相比却算不得什么，毕竟ibm的计算机业务曾强到它一家公司生产的计算机数量是世界其它所有计算机厂家生产的计算机数量总和的4倍。而且，年，智宇集团创建于2003年，两者足足相差94年，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要比，只能比现在。”
    “比现在，ibm就不如智宇了。智宇诞生的2003年，ibm年度营业收入891亿美元；刚刚过去的2009年，ibm年度营业收入958亿美元，增长幅度微乎其微。反观智宇，2009年年度营业收入约1080亿美元，无论营业收入还是营业利润，都超越了曾经的蓝色巨人ibm。”
    “论及技术底蕴，ibm也不足为傲。”
    “好似计算机科学技术的王冠超级计算机，ibm前几年年年喊反超，结果呢？2009年12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三台寒武纪2009垄断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三台寒武纪2008垄断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两台寒武纪2007继续垄断第七名、第八名；第九名是克雷公司研制的美洲豹；到了第十名，才是ibm研制的走鹃。”
    “再比较具体性能参数，寒武纪计算值约4.787亿亿次；而走鹃的linpack计算值才堪堪1042万亿次，莫说远远不如寒武纪20093，甚至远远不如智宇2007年的产品寒武纪，寒武纪计算值约6182万亿次，足足是走鹃六倍。”
    “更前面的寒武纪计算值也有844.1万亿次。”
    “走鹃只比寒武纪2004d强点儿。”
    “2009年12月，智宇又研制了寒武纪20094；本月，就在举办会同时，智宇又研制成功性能更加强大的寒武纪20101。如果没有其它制造商突破寒武纪2007屏障，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将会前所未有地垄断2010年6月期次的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的前十名。”
    “在超级计算机领域，智宇最少领先ibm四年时间。”
    诚如江红兴所言，智宇集团已经制霸超级计算机行业。想当初，智宇集团一举成名天下知，世人震惊寒武纪2004强势之余，私下不免怀疑智宇集团有没有造假放卫星。时光荏苒到现在，世人已经习惯到麻木，智宇刷新超级计算机新纪录仿佛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能超越寒武纪的只有寒武纪自己”也从一句戏言变成铁的事实。
    别说追赶智宇的脚步了，三年前的寒武纪2007都像一座大山。
    无敌到寂寞。
    ibm或许不爽智宇的鄙弃，却没有办法反击：智宇已经开始冲刺十亿亿次超级计算机，它还在千万亿次领域打转。
    ibm甚至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ibm倘若敢说大话，智宇完全蔑视态度嘲讽它：“最好先制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譬如先研制一台亿亿次超级计算机。”
    有此底气，江红兴遂能以友商全部都是垃圾的姿态侃侃而谈：“我们不否认ibm的伟大。”
    “可是，ibm已经老去。”
    “ibm已经是耄耋老妪。”
    “和耄耋老妪比，智宇赢了也不光彩。”
    “所以，ibm也不是智宇的比较对象。”
    “我在这里提及ibm，只是追忆ibm辉煌历史中的一件产品。智宇诞生那年，有一本名曰《谁说大象不能跳舞》的管理学热书，作者郭士纳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成功领导ibm转型。ibm转型期间，郭士纳为了证明蓝色巨人的底蕴，刻意立项研制一台超级计算机‘深蓝’，最终顺利击败国际象棋大师加里·卡斯帕罗夫。深蓝是计算机发展史绕不过去的里程碑，自此以后，一项又一项棋类运动败给计算机。”
    “但，棋类运动还有一座大山。”
    “那就是围棋。”
    “围棋是与国际象棋截然不同的棋类运动，简单来说，国际象棋可以穷尽所有变化，而围棋，以计算机科学技术迭代速度预测，哪怕是智宇出品的超级计算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无法穷尽其所有变化。围棋状态空间复杂度上限是3的361次方，这数字庞大到什么程度呢？可观测宇宙中普通物质的原子总数约为10的80次方，宇宙原子总数与围棋状态空间复杂度上限相比，差距都是数量级的。”
    “围棋状态空间复杂度上限，数字太庞大了。”
    “计算机程序想击败围棋，必须拥有一定的筛选能力，必须拥有一定的价值判断能力，必须拥有一定的‘智慧’。”
    “这样的智慧，才是智宇想向世人展现的智慧。”
    “参考2010年度世界围棋棋手最新排名，春秋、智宇、智星、祝为联合邀请李世石、孔杰、崔哲瀚、古力、李昌镐等排名世界前三十名的顶级专业围棋棋手，在5月18日举办一场烂柯围棋挑战赛。”
    “类如深蓝挑战国际象棋大师加里·卡斯帕罗夫，这场烂柯围棋挑战赛也将是计算机发展史绕不过去的里程碑。”
    “所以，让围棋来鉴定智慧手机的成色吧！”
    第279 碾压李世石（一）
    人工智能是智慧手机的特色，也是智慧手机的卖点。
    整个，焦点全部围绕人工智能进行。
    当晚美国股市开盘，因为魏东生承认春秋搜索美国分部向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提供用户隐私数据并声称有可能退出美国市场，春秋搜索股价当日暴跌2.71%，市值蒸发十余亿美元。但随着春秋搜索开始宣传烂柯围棋挑战赛，资本市场立刻无视春秋搜索有可能退出美国市场的隐患，春秋搜索股价复又快速反弹暴增。
    3月27日，春秋搜索当日股价疯涨10.02%，市值不但瞬间迈过700亿美元门槛，更一路暴增到762.1亿美元。
    4月6日，春秋搜索迈过800亿美元门槛，市值纪录刷新到808.1亿美元。
    4月29日，春秋搜索迈过900亿美元门槛，市值纪录刷新到926.2亿美元。
    5月12日，春秋搜索迈过1000亿美元门槛，市值纪录刷新到1034亿美元。
    当然，千亿美元市值高峰并不稳定。，春秋搜索股价持续下滑，烂柯围棋5月18日正式开赛时，春秋搜索市值已经回落到967.5亿美元。
    总体来说，春秋搜索撤出美国市场论调对春秋搜索市值影响有限。
    其它竞争对手，也未能趁火打劫。
    譬如春秋搜索眼下最大的竞争对手谷歌，最近也有自己的烦恼。
    2009年12月，智慧手机操作系统被freehuman蠕虫病毒攻击时，谷歌也宣称受到异常复杂且目标明确的欧若拉行动网络攻击：攻击源来自华国，目标是窃取谷歌源代码和某些涉及人权问题、异见政治的gmail账户数据。魏东生入侵美国国家安全局盗取黑客工具之前，谷歌又公开表示将在未来数周时间内和华国政府谈判，为华国用户提供在华国法律框架内运营未经过过滤审查的服务。同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适时为谷歌站台，发表一则简短声明谴责此次攻击事件，并要求华国做出回应。
    春秋搜索研究退出美国市场时，谷歌也在研究退出华国市场。
    2010年1月初到3月初，谷歌收获很多同情挽留。
    话说三十年记忆里华国市场背靠搜索引擎起家的是百度，今世的春秋搜索显然胜百度数倍。以最简单的市值衡量，三十年记忆里的百度年年冲刺千亿美元市值，却年年憾然收场；反观春秋搜索，借势烂柯围棋挑战赛怒刷存在感之前，就把市值堆到700亿美元附近。
    市场之外的品牌塑造和技术比拼，春秋搜索更远远非百度所能相比。春秋搜索能够在自家核心关注领域内，轻松领先谷歌一年到两年时间，重中之重的人工智能领域，春秋搜索领先时间的更多。以烂柯围棋程序为例，谷歌正常进度下要到2016年和2017年之交，才能把alphago完善到碾压人类顶级棋手。这样的成绩，可简单视为谷歌落后春秋搜索七年时间。
    春秋搜索这样的技术底蕴，百度无法望其项背。
    因此，有了春秋搜索的华国市场，也与三十年记忆里的华国市场截然不同。春秋搜索如今在华国市场全面压制谷歌，谷歌铁杆粉丝数量大幅度萎缩，除了那些无理由崇洋媚外者，很少有人盛情夸赞谷歌就是比春秋强。
    不过，当谷歌宣布将与华国政府谈判为华国用户提供在华国法律框架内运营未经过过滤审查的服务，无数网民却纷纷路转粉声援谷歌的耿直。出现这样的结果，不是因为大家喜欢谷歌，而是对华国的互联网审查政策深恶痛绝。网民痛恨互联网审查政策，讨厌关键字屏蔽，特别是那些因为“操作系统”带有“操”字、“java”带有“av”字母而被屏蔽的审查，这些屏蔽词简直在侮辱人的智商。因为心中有怨气，大量网友站在谷歌立场声讨互联网审查政策，希望互联网审查政策最少不要蠢到无法识别“水乳交融”成语。
    可惜谷歌流年不顺，它刚谴责欧若拉行动源自华国，次日魏东生就以复仇者组织名义劫持海盗湾主页，声称盗取无数美国国家安全局旗等黑客团队研发的网络武器。
    谷歌的“耿直声明”，顿时尴尬起来。
    随后复仇者组织不断公布黑客工具，2月初复又爆发轰轰烈烈的全球病毒危机，导致欧若拉行动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魏东生提前引爆的棱镜门事件，更令“谷歌耿直”夸赞显的无比讽刺。
    声援谷歌的网民一片哗然，原来谷歌是棱镜计划的一环，原来谷歌也在配合奥巴马政府监控美国人民。待魏东生在会公开春秋搜索美国分部被奥马巴政府强硬态度勒索华国用户隐私数据的隐秘，网络舆论更加沸腾，纷纷主观印象断定谷歌已经把华国用户的隐私数据共享给美国国家安全局、美国中央情报局、美国联邦调查局等部门。
    在某些势力蓄意引导下，网络舆论就此急转直下，华国互联网一片愤怒声音：“谷歌婊，滚出华国。”
    三十年记忆里，谷歌在华国无数网民眷恋中以正面形象从容退到香江；而今世，谷歌不幸受到提前爆发的棱镜门事件冲击，尴尬成为鬼神厌弃的谷歌婊，品牌形象一落千丈。
    也有不好的地方。
    谷歌舆论反转间接令网民声讨互联网审查政策无疾而终，而后华国互联网该怎样审查还是怎样审查，各家论坛网站该怎样低能儿屏蔽还是怎样低能儿屏蔽。某些管理部门坚信，人民在网络上看不到听不到，太阳就会永远光辉；志在求财的网站运营者，也拼命压缩成本，简单粗暴推出“水乳交融”式关键字屏蔽降低风险。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没有谷歌舆论反转事件，谷歌的退出与否、网民的声讨与否，也没有希望改善低智商关键字屏蔽的糟糕网络环境。
    这世界。
    没有神仙。
    也没有救世主。
    话题且回到春秋搜索和谷歌的商业竞争。
    受退出华国市场事件和烂柯围棋挑战赛事件双重影响，谷歌股价不断下滑，1月12日，谷歌市值1994亿美元；5月17日，谷歌市值1715亿美元。当然，谷歌股价再滑落，它也是春秋搜索的1.77倍。
    就在这样背景下，烂柯围棋挑战赛缓缓揭幕。
    说起围棋，它虽然源于华国，但近代围棋却由日本发扬光大。围棋英语写法go，即是日语“碁”字的音译。华国现代围棋发展，其间充满了无数坎坷，上世纪60年代，日本与华国开启新的围棋交流，结果华国从一场惨败走向另一场惨败。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无比强大的日本围棋，如今已然渐渐走向衰败。
    以每年1月1日为标志，回顾1980年1月1日到2010年1月1日的世界围棋棋手排名三十年变迁史。日本棋手大竹英雄，是1980年的世界第一；旅日棋手赵治勋，是1981年、1982年、1983年、1985年的世界第一；韩国棋手曹薰铉，是1984年、1986年、1987年、1988年、1989年、1990年的世界第一；韩国棋手李昌镐，垄断了1991年到2006年的世界第一；韩国棋手李世石垄断了2007年到2010年的世界第一。
    至于日本围棋，早已经衰败到不成样子。
    2010年1月1日世界围棋棋手排名榜，前五名，三名韩国棋手，两名华国棋手；前十名，五名韩国棋手，五名华国棋手；前二十名，九名韩国棋手，十名华国棋手，一名日本棋手；前三十名；十二名韩国棋手，十六名华国棋手，二名日本棋手。
    见微知著，可以想象日本围棋的存在感。
    立足2010年，韩国围棋已经鼎盛很多年，且在李世石带领下继续繁荣。华国棋手表现最好的古力，他在2001年到2004年，屈居李昌镐之下，排名世界第二；2005年，屈居李昌镐和李世石之下，排名世界第三；2006年到2009年，屈居李世石之下，又连年排名世界第二。与80年代相比，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好，可惜世界第二终究是世界第二。
    三十年记忆里，李世石时代结束，又续以朴延桓，他仍是韩国棋手；直至柯洁横空出世，才真正终结了韩国围棋制霸历史，才把华国围棋带到世界之巅，并连续垄断2015年到2017年的世界第一。
    可惜，现在是2010年。
    时值2010年，这是韩国围棋的强盛时代，也是李世石的强盛时代。就在2009年，李世石刚刚刷出华国围甲联赛19连胜纪录。舆论甚至惋惜，若非李世石与韩国棋院闹起矛盾影响到心情，他肯定能在2009年下半年延续他的19连胜神话。
    此时此刻，李世石尚在巅峰期，远比2016年的李世石更强大。
    然而，李世石再强大，烂柯围棋程序也必须击败他。
    击败李世石，烂柯围棋才能击败围棋。
    击败围棋，烂柯围棋才能成为计算机发展史里程碑，才能向世人证明它的“智慧”。
    击败围棋，春秋搜索才能竖立世界第一流企业的光辉形象，才能保住近期暴涨的市值。
    第280 碾压李世石（二）
    2010年5月18日，刚对公众开放的盘阳市夏园，迎来全球聚焦的烂柯围棋挑战赛。
    3月9日，春秋搜索市值693.9亿美元；5月17日，春秋搜索市值967.5亿美元。烂柯围棋挑战赛不仅抵消了斯诺登事件和退出美国市场隐忧，还超乎想象地为春秋搜索额外带来近三百亿美元的市值。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大家看好烂柯围棋。
    媒体预告烂柯围棋挑战赛，几乎都对烂柯围棋持以悲观意见：“烂柯围棋最大的进步，是在暴力破解无法奏效时，进行深度学习。传言烂柯围棋和华国棋院交流期间，曾经有击败顶级专业棋手的战绩，侧面证实了烂柯围棋的优秀。但是我猜想，和人类一样，围棋程序越是顶峰，越难进步。烂柯围棋缺乏和顶级棋手对战的经验，一旦被李世石看穿它的套路和不足，最后肯定溃败收场。”
    等待网络直播、电视直播的观众，也九成五押宝李世石胜。
    网友甲：“来来来，开盘了，我押注李世石。”
    网友乙：“作为一名围棋业余爱好者，我虽然水平很菜，但是我相信电脑一时半会儿绝对赢不了人类的大脑。”
    网友丙：“显然是李世石赢，虽然ai超越人类只是时间问题，但绝不会那样快。”
    网友丁：“我感觉0、1二进制电脑永远无法战胜人类，两者思考方式就不一样。计算力再增加、算法再突破都不行，电脑怎么可能理解棋感是什么！”
    网友丁：“你们要是押烂柯围棋赢，我全部身家都敢对赌。但是大家都押李世石赢，谁来赔我钱啊？洗洗睡吧。”
    网友戊：“烂柯围棋想赢李世石还早呢。上周，数学教授上课时刚举过例子：国际象棋是有解的，数学界早在130年前就证明了国际象棋有解；但是围棋，是不是有解，解是不是唯一的，数学界都还没有定论呢。连围棋是不是有解都没有搞清楚，春秋搜索想靠三篇莫名其妙脑抽算法拿下围棋，简直不要太玄幻。”
    网友己：“十年之后，或许我会赌烂柯围棋赢。但现在，李世石的赢面至少有九成。”
    网友庚：“再过几年不好说。就现在，只要李世石保持正常水平，肯定是他赢。”
    网友辛：“除非有黑幕，否则烂柯围棋赢不了。”
    网友壬：“商业比赛而已，谁晓得李世石有没有暗中收春秋搜索的钱。总共七局棋，我猜最后结果应该是5：2或6：1，烂柯围棋会象征性赢一局两局，否则春秋搜索岂不是白花钱了。”
    言而总之，绝大多数网民都持以这样的态度：“我对烂柯围棋所代表的人工智能未来充满憧憬，但是现在，我更看好李世石获胜。”
    也有网友支持烂柯围棋的，但是他们的支持更像在鼓励春秋搜索，更像在盲目信仰魏东生：
    “我押烂柯围棋赢，也到电脑挑战人类的时候了。”
    “春秋搜索敢开出每局500万、七局3500万元的天价优胜奖金，肯定有一定的把握。我猜，烂柯围棋已经和华国棋院交流过的传言，应该是真的。这场挑战赛本身就是一个广告，烂柯围棋如果挑战李世石失败，等于自扇耳光，春秋搜索不应该这样傻。”
    “我也押烂柯围棋，不是相信电脑，而是相信魏东生。我们的常识，并不适用于时代之子魏东生。瞧瞧寒武纪超级计算机和智慧手机，魏东生都是有了十足把握才肯出手。不挑战也就罢了，既然敢挑战，魏东生肯定有九成把握战胜围棋。”
    受益于魏东生的史上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全球第四大富翁光环，烂柯围棋挑战赛的关注度远甚三十年记忆里谷歌的alphago；又因为春秋搜索是一家华国互联网企业，在网络媒体和电视媒体铺天盖地报道下，华国亿万国民都在喧闹议论烂柯围棋挑战赛。
    作为舆论中心，盘阳市的气氛尤甚。
    于磊龙，是一名庸庸无为的盘阳市市民。
    于磊龙2004年大学本科毕业，在广羊、申海、燕京等大都市辗转三年之后，2007年春节回到散发勃勃生机的盘阳市。于磊龙和女朋友包滢，求职春秋搜索盘阳市分部未果之后，经比邻而居的堂姐于艺介绍，入职了同样深耕盘阳市的祝为集团。再往后，于磊龙和包滢，与其它普罗大众没有区别，按部就班买房、买车、结婚、生子，生活仿佛一杯白开水，是那样的平淡无奇。
    堂姐于艺是幸运儿，这些年陪在魏妈身边，机缘巧合混成了魏妈的亲信。
    祝为集团不是魏妈的玩具，但对她来说也不存在天花板上限。只要魏妈真正熟悉并掌握某项业务，魏东生立刻解锁提升魏妈的职位。时间来到2010年，魏妈渐渐绽放她的商业天赋，从一家分公司小池塘火箭升职到祝为集团制造总部质检部的副经理，于艺也水涨船高成为质检部副经理的助理。虽然又是副经理、又是助理，听起来好像还是很逊，但其实在魏妈血脉关系加成下，于艺早已经完成了鲤鱼跳龙门的蜕变，成为祝为集团一名预备级高级管理人员。
    与于艺相比，于磊龙的事业，于磊龙的人生，都是那样的暗淡无光。
    而且，于磊龙入职祝为集团之后始终不能摆正心态。于磊龙心底看不起祝为集团的制造业业务，也看不起一幅幅屌丝模样的同事，总觉得他来到祝为集团是屈了才。在这种自视甚高心态下，于磊龙的职业规划理所当然一塌糊涂。2007年到2009年，于磊龙在祝为集团混了三年，结果地位反而不进则退，令外人对他大失所望。事业的失败复又滋生家庭危机，原来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渐渐开始因为窘迫的物质生活而叮当吵闹。
    有一次吵闹，甚至惊吓到孩子，引发更多郁闷的事端。
    这一次吵闹，令于磊龙突然间惊醒：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这样的生活，毫无希望可言。
    于磊龙自觉难以适应祝为的企业文化，索性果断辞职，另行寻找有希望的新工作。可是出了祝为的门，于磊龙愕然发现祝为集团的福利待遇原来在全国范围内都处于第一序列，就他现在的履历，很难找到待遇更好的理想工作。而且，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后遗症还在，于磊龙无论留在盘阳市，还是前往燕京、申海、广羊、深鹏，都一次又一次碰壁。
    才28岁，于磊龙就提前感受到了中年危机。
    碰壁数次之后，于磊龙渐渐认清自己原来是一名庸夫的残酷事实。不久，于磊龙迫于生存压力重回熟悉的制造业，低下头来应聘一家制造公司的业务员。这家制造厂商是智慧手机产业链的一员，每年指望智宇和智星的订单下锅。间接探得于磊龙和于艺的堂姐堂弟关系，经理立刻提高重视度，令于磊龙负责公司与祝为集团之间的来往，并对他承诺说：若能侥幸有功，立刻给你升职加薪。
    烂柯围棋挑战赛吸引全球聚焦之际，于磊龙却在辛苦地跑业务。
    说起跑业务，于磊龙满肚子辛酸。
    以今日为例，于磊龙本想请祝为集团某分公司采购部门的采购计划主管联络感情，岂料对方昨晚突然推脱说没有空闲时间。自家公司求着祝为集团多给订单，于磊龙只能无条件奉承采购计划主管，对方说没有时间，那就只能再选其它合适的日子。怎想于磊龙刚重新安排好今日的工作计划，采购计划主管忽又临时打来电话说整个下午都有时间。
    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
    只要不涉及合同款项，客户永远是对的。
    采购计划主管说有时间，于磊龙必须有时间。
    采购计划主管指定时间之后又自主指定地方，约在吴平区与象山区之间的一家饭店。到了饭店，于磊龙发现这是一家略有酒吧特色的餐饮店，顾客吃饭饮酒时可以近距离欣赏驻吧歌手们的演唱。不过今日吧台没有歌手乐团表演助兴，店家宣布实况转播时下最热门的烂柯围棋挑战赛第一局。于磊龙携采购计划主管、采购计划专员、采购预算专员等人抵达时，烂柯围棋挑战赛已经开始。
    棋局刚刚开始，主持人没有解读棋局发展，而是长篇大论聚焦烂柯围棋的造型。烂柯围棋仿佛十三四岁小孩子体格的卡通小老虎，两条手臂外裹疑似金属的未知材料，五根手指仿佛人手一样灵活；下身没有人类的双腿，它依赖三条履带转动行走。
    直播主持人此时正惊叹回放烂柯围棋的精选画面：
    烂柯围棋灵活转向行走……
    烂柯围棋灵活调整自身高度与李世石平视……
    烂柯围棋灵活捏住一枚棋子，亲自与李世石对弈……
    灵活！
    机敏！
    印象中机器人一动又一静的滞感，在烂柯围棋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儿。
    主持人甚至惊的结巴起来：“它……它……它像简直像人一样灵活。”
    第281 碾压李世石（三）
    餐厅里也传来此起彼伏惊叹声，感慨烂柯围棋的机械臂竟如此灵敏。
    就这样，烂柯围棋挑战赛刚刚揭幕，机器人造型先刷了一波存在感。于磊龙和祝为集团分公司采购计划主管、采购计划专员、采购预算专员的闲侃话题也顺势聊到烂柯围棋。主管活跃气氛笑说：“说起来，我们家倪冰可是围棋业余三段呢。”
    倪冰是采购预算专员。
    于磊龙配合式惊讶：“哎哟，冰冰还会下围棋啊。”
    倪冰谦虚说：“略懂。”
    于磊龙刻意延续话题：“你觉得谁能赢？”
    倪冰：“我本来觉得肯定是李世石赢，再等十年二十年，人工智能才有希望挑战人类。可瞧见烂柯围棋机械臂已经灵活到这种程度，我感觉我们恐怕小瞧了去年年底的智能化工厂革命性突破。或许，烂柯围棋今日能够创造奇迹。”
    于磊龙心底更相信李世石赢，此时却以说话技巧应付倪冰：“我也希望烂柯围棋能够创造奇迹。”
    采购计划主管笑说：“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烂柯围棋能赢。烂柯围棋赢了，智慧手机的销量才能增加。届时祝为有订单，你们公司也有订单。”
    于磊龙呵呵笑说：“我也希望烂柯围棋赢。”
    倪冰忽又突生疑惑：“话说，烂柯围棋的造型为什么是小老虎啊？”
    采购计划主管和采购计划专员对烂柯围棋关注度有限，相继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于磊龙则见多识广：“因为今年是虎年啊。”
    2010年是虎年，烂柯围棋出生于虎年，所以外部造型选定卡通小老虎。
    倪冰表示遗憾：“真可惜，今年要是兔年或狗年多好，小老虎太丑了。”
    说话间，餐厅突然喧闹起来。却是经过一段时间试探，棋局猛然间充满火药味道，李世石的黑棋和烂柯围棋的白棋在左上角展开惨烈的厮杀。于磊龙等餐客大抵都不懂围棋，仅能通过主持人的讲解感受棋局的发展，主持人说双方开始厮杀，大家也迟钝觉得气氛紧张起来。
    左上角的厮杀，水平的确极高，主持人不由自主地连续夸赞烂柯围棋好几句。受主持人的影响，一群不懂围棋的围观者也纷纷夸起烂柯围棋厉害。或许真懂，或许随波逐流，倪冰也适时发表意见：“烂柯围棋这几步棋走的不错啊。”
    于磊龙不懂围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于磊龙有自己的办法，自己不懂就求教懂的网友。他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关键词搜索进入一家在线图文直播，快速翻阅网友们的留言。
    “我艹，电脑竟然真会下围棋了！”
    “局部战斗中，李世石居然吃亏了！”
    “难怪春秋搜索敢挑战围棋，烂柯围棋这波厮杀，起码有九段水平。”
    亲眼见证左上角的激烈厮杀，围棋爱好者也纷纷惊叹不已，他们虽然坚信最初的判断，心底却开始承认烂柯围棋的确是一款会下棋的围棋程序，绝非之前那些业余六段棋手都能欺负的傻笨围棋程序。
    不过，赞赏只持续了十五分钟。
    第34手，烂柯围棋突然一招大飞角撤离近身贴杀。
    这步棋非常突兀，突兀到不仅围棋爱好者们看不懂，各平台解说者也一脸茫然，迟疑保守推测是一招闲棋。素质参差不齐的网友们没有专业棋手的涵养，纷纷嘲讽说这一步棋是烂柯围棋抽风了。棋局继续发展，网友们发现这步棋竟然不是特例，烂柯围棋屡屡下一些莫名其妙的棋。不知不觉间，新的舆论渐渐成型：烂柯围棋能和李世石局部厮杀，但是缺乏大局意识。
    业余三段实力的倪冰，也受到类似言论影响，叹气说：“电脑毕竟是电脑啊。”
    电脑毕竟是电脑。
    烂柯围棋终究不如人类。
    因为烂柯围棋总是抽风下一些没有意义的烂棋，虽然棋局还在继续，大家却已经默认李世石获胜。鄙弃围棋程序的围棋爱好者，坚信围棋是智慧人类才能精通的围棋爱好者，甚至还以嘲讽态度为烂柯围棋起了一个充满贬义的绰号——“烂棋柯”。
    围棋毕竟是门槛较高的棋类运动，绝大多数看客纯属于凑热闹。心中有了结果，大家的兴趣也随之变淡，包括倪冰等人。于磊龙先送采购计划主管等人回去，而后顺路返回同样位在盘阳市吴平区的公司。
    于磊龙刚回到办公室，门内突然传来同事的惊呼声：“夭寿了，烂柯围棋竟然胜了！”
    于磊龙一愣，循声走向同事：“烂柯围棋赢了？”
    同事：“是啊，烂柯围棋竟然赢了。”
    于磊龙惊讶万分：“网上不是说烂柯围棋的设计有缺陷吗？”
    同事：“是啊，大家都说烂柯围棋有缺陷，一直到官子阶段早期，大家都在还看好李世石。怎想收官一会儿，大家陡然愕然发现貌似处于劣势的烂柯围棋，竟然赢了李世石四分之一目。”
    于磊龙凑近同事的电脑，只见直播间一片喧哗声，都在惊诧烂柯围棋的胜利。
    对弈过程中，一直是李世石赢面较大，大家都在嘲讽烂柯围棋抽风下烂棋。
    怎想，赢着赢着，李世石突然间就输了。
    李世石输的莫名其妙，烂柯围棋也赢的莫名其妙。
    网友不理解这局棋的奥妙，索性指责李世石在收官阶段放水，以李世石语气吐槽有黑幕：“李世石：我也想赢，奈何春秋搜索送来的一千万元赞助费让我压力山大。”
    于磊龙也是这样的想法。
    就烂柯围棋表现出来的实力，它怎么可能赢？
    李世石肯定放水了！
    春秋搜索在玩噱头，知道烂柯围棋实力不行，就暗中玩盘外招，端的令人恶心。
    网友们的种种质疑，乃至给春秋搜索带来一定困扰。烂柯围棋5月18日赢了第一战之后，春秋搜索当日市值迅速止跌上涨亿美元；待次日李世石放水言论大行其道，春秋搜索市值顿时逆势小幅度下滑亿美元。
    连春秋搜索对外宣传部门，都紧急联系烂柯围棋团队总负责人姬素素求证：“你们没有收买李世石吧？”
    姬素素：“当然没有。”
    宣传部门负责人松了口气：“莫非预判有误差，烂柯围棋和李世石在两可之间，谁输谁赢纯属偶然？”
    姬素素：“你们放心按照既定计划宣传吧，这场比赛是我们刻意控制的结果。”
    宣传部门负责人此刻对“控制”一词特别敏感，连忙追问：“怎样控制的？”
    姬素素：“烂柯围棋放水。”
    宣传部门负责人一愣又一惊：“你的意思，不是李世石放水，而是烂柯围棋放水？”
    姬素素：“就是这样。”
    宣传部门负责人：“那些莫名其妙的棋，是烂柯围棋主动舍弃优势？”
    姬素素摇头：“我也不知道答案。”
    宣传部门负责人一脸懵逼，什么是你也不知道：“？”
    姬素素解释说：“深度学习的深层次运作原理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而且我的围棋水平也非常有限，很难理解烂柯围棋的棋路。我不懂烂柯围棋为何下出莫名其妙的大飞角，但是从后台观察烂柯围棋的胜率，这步棋应该有它的深意。大飞角之后的短短五步棋之内，李世石的胜率由42%剧烈降到27%；三十步棋之后，李世石的胜率降低到15%。”
    宣传部门负责人震惊了：“大飞角之后，李世石的胜率降低到27%？”
    姬素素予以重复确认：“对。”
    宣传部门负责人：“也就是说，大家都说烂柯围棋要败的时候，其实烂柯围棋已经早早锁定胜局？”
    姬素素：“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烂柯围棋的强大，它绝对不可能败给李世石。赛前，我给它制定的目标是‘拖到官子阶段，以最小的四分之一目决胜’，结果你也看到了，烂柯围棋完美执行了既定目标——整个棋盘都在它的掌控中。”
    宣传部门负责人不禁冷一口气：“烂柯围棋原来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
    姬素素：“所以，按照既定计划放心宣传吧。”
    宣传部门负责人：“等等，如果烂柯围棋已经强大到掌控棋局，不如你先和我透透底，第二局你们准备怎样赢李世石？要知道，5月20日是智宇售日，我们这方面需要配合他们宣传人工智能概念。”
    姬素素：“智宇科技刚刚和我通过气，为了不影响的销售，第二局和第三局都将在中盘以绝对优势击败李世石。”
    宣传部门负责人：“我明白了。”
    不能影响的销售，这是原则。
    时间来到5月20日，春秋搜索邀请孔杰、崔哲瀚、古力、李昌镐、朴延桓、陈耀烨等世界围棋棋手排名榜的前三十名棋手，公开复盘讨论烂柯围棋与李世石的第一盘棋。这些顶级棋手汇聚一堂，深度解析第一盘棋，很快洞察到烂柯围棋在中盘期间就不断退守的恐怖真相：“它在防御，牺牲数量优势，换取最稳妥的胜利。”
    第282 碾压李世石（四）
    围棋界给出最终的专业判断：
    李世石没有放水。
    甚至烂柯围棋第120手之后，李世石就已没有胜利希望。
    顶级棋手们的论断稍稍挽回春秋搜索的声誉，当日市值随即上扬亿美元。
    当然，说来说去，还是胜利最能说明问题。
    5月21日烂柯围棋挑战赛第二局，烂柯围棋开局就发起猛烈进攻，奕至145手，李世石绝望认输。烂柯围棋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迅速扫清针对春秋搜索的质疑，当日市值上涨亿美元。
    5月24日烂柯围棋挑战赛第三局，烂柯围棋仍然开局就猛烈进攻，奕至188手，李世石再番中盘认输。三连胜强势昭显了烂柯围棋的强大，春秋搜索当日市值再度上涨1.29%，并刷新历史最高纪录，停在1062亿美元。
    未开战前，舆论鄙弃：“只要不放水，李世石肯定赢。”
    第一局战罢，舆论怀疑：“烂柯围棋竟然赢了！肯定有黑幕——李世石收钱了。”
    第二局战罢，舆论震惊：“药丸啊，烂柯围棋真能赢李世石。”
    第三局战罢，舆论已经惊到无话可说：“0：3，李世石已经站在悬崖边缘。现在问题不是质疑电脑会不会下围棋，而是李世石能否及时找到烂柯围棋的弱点，赢一局或两局，捍卫人类的尊严？”
    然而，就像姬素素预料的，人类总是习惯性傲慢。烂柯围棋挑战赛之前，大家都把“赢李世石”当作人工智能技术成熟的标志，夸赞围棋是电脑永远或暂时不可能征服的领域。但当大家真正见证烂柯围棋的胜利之后，绝大多数人却开始潜意识提高人工智能的判断标准，拼命寻找烂柯围棋的弱点，试图证明机器永远只是机器。
    开赛前，他们把围棋夸上天；李世石三连败之后，他们又说击败李世石不算什么。
    有些人从技巧方面挑刺，发现烂柯围棋没有展现哪些技巧，就妄加揣测说烂柯围棋不擅长那些技巧；有些人从玄而又玄哲学概念挑刺，抨击烂柯围棋没有感情，所以永远不懂棋感，永远不会“神之一手”，冷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有些人则随意拓展范围，鄙弃烂柯围棋只是一款围棋程序，不会炒股，也不能把高考试卷做满分。
    还有许多围棋爱好者积极为李世石支招：“人类是拥有情感的动物，所以人类才会拥有棋感这种东西。现阶段的烂柯围棋显然不具备棋感，李世石应该发挥人类情感方面的优势，用对围棋的热爱、用机器不具备的棋感，击败烂柯围棋。”
    情感说等类似言论，一定程度影响了资本判断，间接导致春秋搜索市值在5月25日刷新到1071亿美元历史新纪录之后，复又在5月26日动荡回落到1044亿美元。
    可惜，围棋不是玄之又玄的神物，它毕竟只是一款完美信息的棋类运动。
    人类的情感再伟大再罕见，也无法影响棋局的胜败。
    5月27日烂柯围棋挑战赛第四局，注定是烂柯围棋第四次碾压李世石。
    姬素素为了向世人展现烂柯围棋的强大，准备从易到难，分别执黑执白决胜布局、中盘、收官三阶段。第一局，姬素素命令烂柯围棋执白决胜官子阶段，以最小的胜负四分之一目击败李世石。正常进程的话，第二局应该是执黑决胜官子阶段，以最小的胜负四分之三目击败李世石。但是，为了避免影响的销售，姬素素果断暂停决胜官子阶段的展示，命令烂柯围棋第二局执黑、第三局执白，分别在中盘酣畅淋漓打崩李世石。
    烂柯围棋执黑决胜官子阶段展示，挪到了第四局。
    为了避免李世石提前中盘认输，烂柯围棋必须给予李世石一丝翻盘希望，合情合理放水到官子阶段。
    这样的策略，不免令部分观众产生误判。网友们发现李世石在中盘阶段不断局部胜利，相继泛起希望：“烂柯围棋又犯抽了！难道这一局李世石有希望赢？”
    目光从盘阳市转到燕京市。
    总装备部的高官们，也一边收看烂柯围棋挑战赛，一边开会研究相关事宜。
    部长南破军不懂围棋，简单询问一名军队背景专业棋手：“这一局，李世石真的有希望赢？”
    棋手谨慎回答说：“李世石的确有希望赢，但是最多五五之数。因为李世石看似不断赢取局部胜利，却始终未能形成绝对优势。而且烂柯围棋的大局观非常强，第一局就展现了令人震惊的官子能力，李世石暂时的优势很难转化为最终的胜利。”
    南破军点点头。
    南破军继而高度评价春秋搜索的成就：“科技发展真是一日千里啊。要知道，就在一年前，还有许多科幻小说作者坚定认为围棋是人类最后的防线！深蓝击败国际象棋才十三年时间，就出现了能够击败围棋的烂柯，更让人难以想象的，研制烂柯围棋的竟是一家华国企业。谁能想象仅仅十三年，华国就诞生了ibm级别的企业？谁又能想象一家刚成立八年时间的企业，就能挑战原本视为不可能的任务？春秋搜索了不起啊。这样的瑰宝，我们有理由也必须纳入国防建设体系。”
    政委温国秋相对保守：“装备科研毕竟是装备科研，还是需要谨慎一些，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人工智能研究和动力外骨骼研究。”
    南破军坚持意见：“我们的人工智能研究能不能拿出烂柯围棋？我想，恐怕是不能的。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大而全，涉及到方方面面；但春秋搜索也有春秋搜索的优势，最少在人工智能研究方面，他们小而精，领先全世界。若能把春秋搜索纳入体系，肯定对国防建设有极大的好处。”
    温国秋其实已经私下与南破军达成共识，此刻的保守言论只是为了安抚己方利益集团。斟酌一会儿，温国秋说：“等等吧。等烂柯围棋挑战赛第四局第五局全胜收场，我们再授权春秋搜索参与装备研发。”
    南破军同意温国秋的意见。
    15时27分，烂柯围棋粉碎围观者的侥幸，如期以四分之三目优势击败李世石。
    虽然不像第二局、第三局那样酣畅淋漓，烂柯围棋却稳定的让人更可怕，它从不给李世石一丝翻盘机会。
    南破军见证结果，笑说：“4：0，烂柯围棋已经赢了！”
    温国秋也感慨说：“烂柯围棋真是稳定的可怕，它能赢你一局，就能赢你无数局。回头想想，第一局烂柯围棋执白，赢李世石四分之一目；第四局烂柯围棋执黑，赢李世石四分之三目，这样的战绩恐怕是春秋搜索刻意控制的结果。如果当真如此，烂柯围棋的棋力和智慧，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南破军：“所以，我们必须引进春秋搜索的人工智能研究。”
    第四局战罢，春秋搜索市值又在5月28日刷新历史最高纪录，收于1076亿美元。
    5月30日烂柯围棋挑战赛第五局，烂柯围棋再一次震惊世人。执行决胜布局阶段策略的烂柯围棋，大数据分析李世石过往棋谱，针对性分析其性格弱点和围棋思维弱点之后，竟能悄悄布局引君入瓮设伏，在中盘后期一举屠龙李世石40目。
    第五局战罢，顶级专业棋手纷纷冷一口气，面面相觑到相继失语。
    5月31日，春秋搜索市值涨到1118亿美元；6月1日，春秋搜索市值再度涨到1135亿。连续三日，春秋搜索的市值每日都在刷新新的历史最高纪录。
    6月2日烂柯围棋挑战赛第六局，烂柯围棋再一次引君入瓮，一举屠龙李世石27目。
    棋下到第六局，形势已经非常明显。
    所有李世石有希望赢的联想，都是他们不了解烂柯围棋而产生的错觉。
    第一局到第六局之所以局势发展有所不同，完全是因为姬素素操控烂柯围棋分别展现其布局、中盘、官子等三阶段的能力。
    烂柯围棋已经强到可以吊打李世石。
    烂柯围棋不仅可以赢李世石，更能用三种姿势乃至更多姿势碾压李世石。
    想怎么赢，就怎么赢。
    烂柯围棋已经超越围棋九段的窠臼。
    如果将2010年5月的李世石视作典型围棋九段水平，烂柯围棋的棋力最少是围棋十段乃至十三段。
    烂柯围棋的强势，甚至令大家产生审美疲劳。
    赢了，赢了，又赢了……
    丢你母！
    倘若结果是注定的，还有什么意思？
    和不败的机器下棋，还有什么意思？
    6月5日，烂柯围棋与李世石进行挑战赛第七局。
    这一局，大家已经对李世石不抱希望。
    哪怕再坚定认为烂柯围棋总会有缺陷的围棋爱好者，也不得不承认李世石能够击败烂柯围棋的概念实在低到不能再低；哪怕再坚定认为拥有情感的人类终将击败没有情感的电脑的围棋爱好者，也把希望放到未来。
    烂柯围棋挑战赛还没有结束。
    在大多数心里，它却已经结束了。
    7：0，烂柯围棋打的李世石毫无反手之力。
    就在这样大背景下，盘阳市悄悄迎来国防军总装备部部长南破军。
    第283 碾压李世石（五）
    南破军上世纪六十年代从军，战士到班长，排长到参谋，办公室秘书到作训处副处长、处长，师参谋长到副师长、师长，集团军参谋长到集团军军长，军区参谋长到军区司令员，再到现在的两军事委员会委员、总装备部部长，可谓戎马倥偬一生。
    南破军籍贯河东省人，且家乡与盘阳市相邻，能勉强与魏东生互称一句老乡。
    春秋系崛起过程中，超级计算机到网络游戏《求生之路》，无线局域网到春秋安全管家，魏东生始终努力与华国军方维持亲密关系。期间，魏东生凭借同为河东省人的乡党关系，与南破军建立了泛联盟：春秋系会为南破军提供某些政治经济便利，南破军则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鼓励所属势力与春秋系合作。
    话说，意识到今世宇宙可能与前世宇宙是平行时空，魏东生果断准备两套预备方案。如果阴影帝国溃兵如期降临，那么一切休提，魏东生老老实实研制量子波动圈，静等碳基生命同盟的裁决；如果今世没有阴影帝国降临，未来顿时大有可为，魏东生准备利用他得自阴影帝国的黑科技，在今世地球践行自己的理想。
    如果选择走第二条路，肯定避免不了局部战争。
    甚至近期的乌有国篡权计划，就需要战争流血。
    为了守护自己创造的价值，魏东生需要通过渗透既有势力、培养新兴势力等方法建立自己的军事保障。
    数据统计显示，2009年华国在世界工业生产总值中份额达到16.2%，与占比18.8%份额的美国进一步拉近距离。再观乎两国的制造业现状，华国制造业上升趋势异常显眼，在2010年就有希望超越美国晋身世界第一大工业国。
    工业产值是战争机器的后盾。
    而且，即使篡权乌有国成功另开新基地，华国仍是魏东生的根。魏东生希望华国的工业力量为己所用，遂以《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实施办法》为契机，申请与军方合作研发基于脑机接口和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的新武器。
    这也是合则两利的选择。华国能够通过发展脑机接口武器、人工智能武器快速追赶美国，渐渐解决大国崛起的军事短板；魏东生也能把华国当作后勤基地，生产篡权乌有国所需的武器装备。另外，如果未来遇到最紧急时间，魏东生更可激活人工智能后门，令表面受控的人工智能武器突兀变成专属魏东生的人工智能武器。
    基于以上种种想法，魏东生盛情欢迎南破军来盘阳市考察。
    魏东生先向南破军展现易于肉眼观察的无人驾驶体系。
    魏东生引领南破军来到一座位于盘阳市吴平区的物流中心，侃侃而谈介绍无人驾驶最新成就：“这些货车都是加载无人驾驶控制芯片的两用货车，长途运输时采用人工驾驶模式；抵达物流中心门口，司机径自下车休息，货车切换成无人驾驶模式。”
    魏东生追踪一辆无人驾驶货车a，向南破军展示无人驾驶流程。货车a切换无人驾驶模式，随即在物流中心门口直行约三百米路，这段路程用于测试无人驾驶模式是否正常。待货车a通过检验，即时联网物流中心控制网络，自动查询到“它应该抵达3号仓库”等信息。
    未几，货车a有序穿梭数十辆货车之间，平稳速度抵达3号仓库。仓库门口适时有序驶出一辆辆多种型号无人驾驶叉车，它们自动卸载货箱，自动通过扫描条形码、三维彩码、图像识别等方式识别货箱，而后自动有序存放在高架仓库。整个卸货、存货流程，无须一名员工在旁监督，且比仓库管理员亲自驾驶叉车卸货更加迅速。
    魏东生备注解释说：“整个物流中心，员工数量寥寥无几。1号仓库到8号仓库，我们仅配备一名仓库管理员。这一名仓库管理员的任务，不涉及物品登记、物品管理、物品统计、物品消耗、物品归类存放等旧往琐碎工作，而是作为人类智慧的最后一道防线，随机人工抽检核查。”
    南破军环视空旷而又寂静的物流中心：“如果无人驾驶货车出现故障，怎么办？”
    魏东生：“如果是小故障，无人驾驶货车减速停在安全处；如果是大故障，无人驾驶货车立即就地停车。无论小故障还是大故障，一则无人驾驶货车有自动上报系统，二则物流中心布满了监控摄像头，两套系统都会第一时间通知维修队伍。”
    说话间，有一辆无人驾驶货车b收到提货命令，它像货车a一样以标准的平稳速度停靠仓库门口。无须语音通报，3号仓库配备的多种型号无人驾驶叉车已经联网获知祝为吴平区第十七厂的所需物品，它们有序穿梭高架间，在极短时间内装货完毕。
    货车b驶出物流中心，又沿新建的无人驾驶专用车道，准时送达吴平第十七厂。
    高效，这是南破军最直观的印象。
    货物从物流中心到吴平第十七厂，无须一名员工监督。
    盘阳市的无人驾驶专用车道，仿佛成了一条走出工厂的传送带；高架仓库之间的无人驾驶叉车，仿佛成了生产线流水自动化环节。
    南破军再顺路参观吴平第十七厂的生产，不禁又是一连串惊叹。
    魏东生实时自夸智能化工厂的效率：“以同行富士康为例，虽然智能化工厂所需的维修工程师是它的三倍乃至五倍，但是倘若以最终产量衡量效率：富士康48万名员工的产能，祝为10万名员工就能完成。”
    南破军疑惑：“我记得祝为总雇工有222万人吧？”
    倘若效率是富士康4.8倍，祝为集团的生产总值岂非相当于富士康雇佣1065万员工？但据南破军所知，富士康母公司鸿海集团总雇工数量仅约100万，他们2009年的营业额却比出祝为集团高出30亿美元。
    魏东生解释说：“祝为在2008年和2009年不断扩张，兼并收购的企业大都效率低下，这才导致祝为雇工数量直线飙升。整合消化一段时间，祝为发现有些岗位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即使砍掉100万名员工，也不影响祝为集团的运营。但是，祝为是一家具有社会负责感的企业，不能为了自家利润就制造百万员工大下岗。目前，祝为集团一边暂时全面停止对低端人力资源的招聘，截断员工臃肿源头；一边加强成人在职教育，逼迫专科学历之下员工补齐他们的知识短板。”
    说到此处，魏东生忽又苦笑自嘲：“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肯努力提升自我。许多流水线普通员工，他们只求现在爽快，不管未来如何，宁肯‘日结一天，可以玩三天’潇洒青春，也不愿意老老实实接受成人在职教育，重打数理化基础，学习计算机维修基础和计算机编程基础。随着这部分员工持续不断流失，截止2010年3月底，祝为集团总雇工数量已经下滑到215万。”
    南破军感慨一句：“搞教育难啊！第一难在没有足够的教育资源，第二难在如何让他们认同教育。”
    亲眼见证有序运行的无人驾驶体系，南破军对春秋搜索的人工智能有了更多期待。不过，念及烂柯围棋挑战赛即将在今日收尾，南破军复又提议前往夏园：“我们去看看烂柯围棋和李世石的第七盘棋吧。”
    无论面向普通民众的宣传，还是面向军方的宣传，人工智能都是魏东生的核心卖点。魏东生之前晓得南破军不懂围棋，才把南破军领到物流中心展示无人驾驶成就。而若南破军对烂柯围棋挑战赛感兴趣，魏东生当然不会放过宣传机会。
    南破军身份特殊，不宜出现在公众面前。
    魏东生驱车从偏僻后门驶入夏园，把南破军领到与烂柯围棋挑战赛隔着单向玻璃的一所房间。透过单向玻璃，南破军可肉眼近距离观察卡通小老虎造型的烂柯围棋与李世石面对面对弈；考虑南破军不懂围棋，工作人员临时启动一台悬挂摄影仪，大屏幕投影转播有主持人解说的网络直播。
    南破军正想说些什么，实况解说棋局的主持人突然激动大叫起来：“这是……神之一手！天啊，李世石找到了烂柯围棋的弱点。经过六次失败，李世石终于找到烂柯围棋的弱点所在。”
    南破军讶然望向电视直播。
    主持人的激动还在持续：“烂柯围棋第78手出现致命错误，李世石足足赢了9目。在围棋竞赛中，9目可以说是非常大的优势，只要李世石能够维持第一局和第四局的水准，他肯定赢定烂柯围棋！我们来分析分析烂柯围棋第78手出现的致命错误，瞧瞧李世石到底发现了什么漏洞？……”
    南破军皱起眉头：“烂柯围棋要输？”
    刚刚从比赛现场回来的姬素素，自信声音回答南破军的疑虑：“那是他们的错觉。”
    第284 碾压李世石（六）
    南破军回望一眼正在激动分析烂柯围棋第78手致命错误的主持人：“他们的错觉？”
    姬素素没有空对空解释烂柯围棋的强势。
    姬素素径自摁亮一面无线连接平板电脑的液晶屏幕，干脆利落调出烂柯围棋后台胜率。姬素素以最直观化的概率数字向南破军解释烂柯围棋团队的策略：“将军，请看这里。第78手之前，李世石的胜率已经降低到11.9%；第78手之后，李世石的胜率骤然抬高到42.2%，貌似神之一手转危为安。但在我们的概率计算方法下，胜率小于50%就是输。无论胜率11.9%，还是胜率43.2%，只要小于50%，结果肯定是李世石输。”
    南破军：“如果烂柯围棋再次出现错误呢？”
    姬素素解释说：“迄今为止，烂柯围棋没有出现过错误。或者，可以这样说。受限于计算机硬件和我们对深度学习的理解，烂柯围棋肯定有一些你我都不知道的缺陷。但是，烂柯围棋的棋力已经强到可以用多种姿势吊打李世石，即使烂柯围棋有缺陷、有极限，也非现在的李世石所能逼出。区区李世石，他没有能力把烂柯围棋逼到极限。”
    “第78手，也不是错误。”
    “烂柯围棋挑战赛之前，舆论都觉得李世石比赢、烂柯围棋必输；待第一局到第六局见证烂柯围棋用六种姿势击败李世石，舆论才渐渐承认坎坷围棋强于李世石。但是，烂柯围棋究竟有多强呢，或者说它究竟比李世石强多少呢？假设把李世石视作棋力强弱标准，烂柯围棋的棋力是1.1李世石，还是10.1李世石呢？”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甚至许多人都觉得烂柯围棋只比李世石强一线，只要李世石再参悟一阵儿领悟人类情感奥义，他就能觉醒围棋之力，强势击败烂柯围棋；又或者如这位网络直播主持人乐观想象，觉得李世石再研究研究烂柯围棋的棋路，就能找到‘机器不懂智慧、机器不懂变通’的死穴，进而以绝对优势击败坎坷围棋。”
    “我们想粉碎他们的幻想。”
    “我们想展现烂柯围棋真正的实力。”
    “为了测量烂柯围棋的棋力究竟是1.1李世石还是10.1李世石，这场比赛前，烂柯围棋团队专门联系李世石，希望烂柯围棋让三子与李世石对弈第七局。非常遗憾，李世石考虑某些局外因素，他拒绝了烂柯围棋团队的提议。”
    “但是，我们还是想测试一下。”
    “李世石不愿意接受让子，我们就让烂柯围棋主动让棋9目。”
    “这便是所谓烂柯围棋第78手致命错误的真相。”
    南破军点点头。
    第一局、第四局决胜官子竞逐，分别以最小胜负稳赢李世石；第二局、第三局决胜中盘厮杀，杀的李世石早早投子认输；第五局、第六局决胜布局，连续上演屠龙奇迹；到了第七局，春秋搜索又谋求“让三子”击败李世石。烂柯围棋挑战赛这七盘棋，果然如总装备部推测的那样各有各的目标，一切的一切都在春秋搜索掌控中。
    想法是很好的。
    但是，烂柯围棋有没有能力让李世石9目棋呢？
    如果被李世石翻盘，春秋搜索就弄巧成拙了。
    南破军心中有疑虑却没有说出来，以军人的标准坐姿静等第七局的战果。
    网络直播投影，主持人不断连线专业棋手，讨论分析烂柯围棋弱点所在，轻松语气笑说机器终究不如棋手那样善于变通；单向玻璃之外，李世石或许联想到烂柯围棋团队让子提议，深情严肃如旧，没有半点儿下出“神之一手”的惊喜；而随着棋局的深入发展，液晶屏幕显示的烂柯围棋后台胜率，却在一点一滴地不断攀升。
    56.8%，
    57.2%，
    57.5%，
    ……
    69.6%，
    ……
    73.7%！
    当烂柯围棋胜率回升到70%以上，刚才高度赞扬李世石神之一手的主持人和网络直播实时连线的专业棋手，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越来越少。
    “李世石终于赢了！”“李世石终于发现烂柯围棋的弱点！”等等类似言论，也相继不再出现。
    临近官子阶段时，主持人无奈露出苦笑：“烂柯围棋果然是烂柯围棋，连9目的劣势都能扳回，简直强大到令人绝望。”
    实时连线的专业棋手也长叹一声：“烂柯围棋缓慢积累小优势，量变引起质变，现在彻底压倒了李世石。烂柯围棋已经在第一局、第四局展现了它算无遗漏的官子能力，李世石赢不了！”
    主持人感慨：“看来，李世石又要输了。”
    专业棋手：“与李世石对弈，都能扳回9目劣势，烂柯围棋比我想象的更加强大啊。”
    主持人笑说：“不过，咱们人类也不必沮丧，烂柯围棋终究不是围棋之神。譬如烂柯围棋第78手的致命错误，证明烂柯围棋还是有漏洞的。”
    专业棋手却一脸慎重：“难说。李世石后来感受到压力时，三番两次想重演他第77手的奇迹，寄望烂柯围棋再番出现第78手那样的致命错误。但是除了第78手，烂柯围棋全都顺利绕过陷阱，完美应对了李世石的‘神之一手’。烂柯围棋简直就像圣斗士，同样的招数，只能对它使用一次。”
    主持人不当回事儿：“烂柯围棋只是一款围棋程序，它又不会自动编写程序，怎么可能像圣斗士那样无赖。我想，应该是这条漏洞并非表面揭露的劫争漏洞，而是隐藏更深的漏洞，李世石的第77手只是误打误撞触发了bug，才导致烂柯围棋第78手出现致命错误。我们应该深入分析之前的棋局，找到掩藏在深处的漏洞。”
    专业棋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简单了。我更怕这是春秋搜索的一种策略，就像前面六局从各方面展现烂柯围棋的完美，这一局的用意或许是用来检验烂柯围棋在9目劣势情况下的反击能力。”
    主持人不相信专业棋手的怀疑：“如果是春秋搜索刻意为之，烂柯围棋就真的太令人绝望了。”
    专业棋手的直觉，猜对了。
    但是，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恐怖。
    南破军直视专业棋手无奈而又复杂的神情，再一次感慨科技发展之快：“人工智能已经征服围棋，距离人工智能征服战场还有多远呢？”
    结果，一如姬素素所言。
    烂柯围棋挑战赛第七局就像后台胜率显示的那样稳健，它在官子阶段轻松击败李世石，并赢了5目之多。
    第七局，李世石又败了。
    0：7，这次烂柯围棋挑战赛，当世世界第一棋手李世石败的一塌糊涂。  ，短短半月时间，烂柯围棋粉碎了围棋不可战胜的神话。
    由于缺乏深度学习理论持续发酵时间，由于烂柯围棋出世就能多种姿势吊打李世石，烂柯围棋对世人的冲击远甚于三十年记忆里谷歌alphago的诞生。春秋搜索市值从亿美元暴涨到6月4日的1159亿美元，就足以说明问题。
    当然，烂柯围棋并非春秋搜索市值暴涨的唯一原因。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华国经济的一枝独秀，风景这边独好；智宇、智星、祝为等实体经济三驾马车高歌猛进，智慧手机业务如火如荼；与2009年第一季度相比，春秋搜索2010年第一季度环比增长高达42.3%……等等。踏步2010年之后，春秋搜索不断传来利好消息，即使没有烂柯围棋的刺激，春秋搜索的市值也能稳步提升。
    当然，烂柯围棋的炒作终究是最吸引眼球的。
    烂柯围棋让世人重新定位春秋集团。
    春秋搜索从此正式成为世界第一流企业。
    华国互联网企业三巨头cat，春秋的c就此全面领先阿里巴巴的a和腾讯的t。
    暗中瞟了南破军一眼，魏东生觉得此刻最好趁热打铁进一步加深春秋搜索世界第一流企业的印象。春秋搜索的品牌效应越强大，春秋系与军方的合作就会越顺利，未来受到的阻挠也就越小。想到这里，魏东生果断拿走原本赋予姬素素的任务：“烂柯围棋挑战赛阶段性总结，由我演讲。”
    姬素素茫然不懂魏东生的心思。
    考虑南破军在场，姬素素没有追问魏东生为什么：“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魏东生笑了笑：“一场即兴演讲而已。”
    说罢，魏东生向南破军告辞：“南将军，容我先忙一会儿。”
    南破军善解人意式微笑点头：“去忙吧。”
    魏东生接过姬素素的相关设备，绕道走向烂柯围棋挑战赛现场。
    前面说过，在种种科技成就和财富传奇荣誉加成下，魏东生的人气极高。
    魏东生不是娱乐明星，却拥有比娱乐明星更高的知名度。不管认同或不认同春秋系的理念，魏东生已经击穿年龄年代和阶层鸿沟走到所有人的视野。当此之时，魏东生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时代名人。看到魏东生身影，在场观众还未想明白魏东生为何突然出现，就下意识纷纷鼓掌欢迎起来。
    第285 碾压李世石（七）
    魏东生标准微笑，向观众挥手致谢：“烂柯围棋挑战赛到此已经结束，我来做一个总结报告。”
    “或许大家都已知道，最前沿的深度学习三篇论文由我撰写，且烂柯围棋的主程序也由我亲自汇编。烂柯围棋是什么，它能够做到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在舆论轻视烂柯围棋的半月前，我就知道烂柯围棋有极大概率全赢李世石。做出这样的主观论断，不是因为我懂围棋或者说懂李世石，而是因为我懂深度学习和烂柯围棋。”
    “7：0这样的战绩，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有一句戏谑话这样说，华国有两种球类运动最没有期待感，一个是足球，谁都难打赢；一个是乒乓球，谁都难打赢。说句不客气话，烂柯围棋和李世石等围棋棋手的差距，就像华国乒乓球之于外国乒乓球，这样必赢的比赛，我没有半点儿期待感。我亲自赶来这里，不是想庆祝烂柯围棋7：0大获全胜，而是想向李世石先生道歉。”
    说罢，魏东生形式化向李世石弯身致歉。
    在座观众可简单分为两类，一类是主观支持烂柯围棋的人工智能派，他们为烂柯围棋的成就欢呼，特意来此参与历史进程；另一类是主观支持围棋的围棋爱好者，他们在极短时间内见证围棋神话破灭，一方面震惊烂柯围棋的成就，一方面情绪低落，若有所失，幻想今日能有奇迹发生。
    七局对弈之后，围棋爱好者们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认烂柯围棋的确厉害。但是，听到魏东生痛打落水狗式鄙弃李世石乃至整个围棋界的言论，他们心里仍然不由得涌起反感情绪，觉得魏东生未免太科技至上了。
    就在这样情绪慢慢滋生时，魏东生突然说要向李世石道歉。
    现场观众相继懵然。
    人工智能派不懂，不懂为何坎坷围棋赢棋之后道歉。
    围棋爱好者也不懂，不懂魏东生为何一边轻视李世石，一边道歉。
    魏东生站在台前，从容解疑释惑：“我之所以向李世石道歉，是因为烂柯围棋团队成员比较年轻，行事有些莽撞。”
    “烂柯围棋挑战赛前六局，烂柯围棋团队分别测试了烂柯围棋在布局、中盘、官子等阶段的博弈能力。烂柯围棋团队发现烂柯围棋与李世石对弈的胜率极高，常常在中盘阶段就斩获90%胜率，因此想更一步测试烂柯围棋的极限所在。烂柯围棋团队拜访李世石先生，希望李世石在第七局能够接受烂柯围棋让三子，但是李世石先生出于某些顾虑，拒绝了烂柯围棋团队的提议。这时烂柯围棋团队犯下错误，他们无视李世石先生的拒绝，私自调整烂柯围棋的赢棋目标，令烂柯围棋故意错棋一招，让了李世石先生9目。以上，便是烂柯围棋第78手致命错误的真相。”
    “春秋搜索惯来强调契约精神，有用户的授权，我们才能分析大数据。”
    “不告而取谓之贼。”
    “这不是春秋搜索所坚守的价值观”
    “然而，念及许多烂柯围棋团队成员都是刚加入春秋搜索不满一年的应届生，我在这里恳请李世石先生的原谅：请原谅他们的年轻，请原谅他们的莽撞，我保证烂柯围棋团队未来绝对不会再强人所难。”
    现场观众闻言哗然。
    把第78手当作人类战胜烂柯围棋希望的围棋爱好者更加震惊：他们视之为珍宝的希望，骇然竟是烂柯围棋的让棋。
    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魏东生貌似在谦虚道歉，可这几句道歉话却把李世石的脸面抽的火辣辣疼。
    根本没有神之一手！
    烂柯围棋是嫌弃对手太弱了没有意思，才主动让李世石9目。
    魏东生的道歉，更像把李世石踩在地上摩擦。
    围棋爱好者震惊之后又有所怀疑：“烂柯围棋真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区区没有感情的死物，怎么可能强到无懈可击！魏东生在说假话吧？”
    魏东生旋即举例阐述烂柯围棋的基础原理：“大家觉得烂柯围棋挑战赛这七局棋，质量如何？”
    “挑战赛前，有人质疑说烂柯围棋缺乏与顶级棋手对弈的经验。”
    “这句话，错了。”
    “烂柯围棋从出世到与李世石对弈，它已经自我对弈两亿盘棋。”
    “两亿！”
    “大家没有听错，就是两亿盘棋。而且，百万棋局之后的每一局，质量都不弱于烂柯围棋挑战赛的七盘棋。类似李世石这样的人类顶级棋手，棋艺巅峰时期能否下够一万盘高质量棋局？答案显而易见，不能，李世石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所以说，烂柯围棋最不缺的就是经验，与它比拼经验，是专找它的优势干硬仗。”
    “烂柯围棋的落子，大家最初觉得傻，因为它的棋路与当世围棋理念不合；可这些与当世围棋理念有冲突的棋路，偏偏能赢李世石等顶级棋手。这些前所未知的棋路，或许就是烂柯围棋汇总两亿盘高质量棋局，发现的未知围棋规律。”
    “而且就像第78手并非烂柯围棋自身漏洞造成，世间有许多事，哪怕亲眼看到，结果并非事实真相。”
    “烂柯围棋框架是这样的，与李世石面对面对弈的小老虎造型机器只负责机械臂等动力功能，它解决了围棋到落子的具现化问题，负责把棋子摆到正确位置；坎坷围棋的真身则停在这栋小楼的地下室，它的体积很大，由960颗cpu和100颗gpu组成，负责演算小老虎造型机器摄像头看到的即时棋局画面，并价值网络搜索寻找下一步棋的最佳落点；当烂柯围棋需要额外运算时，远在数公里之外的超级计算机寒武纪20101还能成为烂柯围棋的外援。”
    “以大家的视角来看，烂柯围棋好像只与李世石下了七盘棋。”
    “其实不然，，烂柯围棋足足和李世石下了七十余万盘棋。嗯，准确说应该是烂柯围棋和它想象中的李世石下了七十余万盘棋。”
    魏东生令人启动投影仪，调出烂柯围棋后台储存的棋局画面：“以第七局的第78手为例，烂柯围棋就提前下了近百盘棋。李世石第71手完毕，烂柯围棋就开始琢磨怎样让棋，让多少棋、让哪里的棋。这种琢磨，并非枯燥无趣的纯粹硬计算，而是基于已有数据模型的推演。数据模型是什么，等会再讲。大家先来看图1，烂柯围棋有计划在这里让李世石10目，但李世石第73手在这里顶了一下，令烂柯围棋无法再在这里做局。”
    、
    “大家再来看图2，烂柯围棋准备把‘错棋’放在这里，计算出李世石的胜率将会提高到51.8%；图3，烂柯围棋准备把‘错棋’放在这里，计算出李世石的胜率将会提高到49.4%……等等，烂柯围棋对比筛选十余次，才决定下出第78手‘错棋’。而且，第78手之后，烂柯围棋仍旧掌握棋局的主动权，胜率牢牢控制在50%以上。”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烂柯围棋为何下出第78手错棋。”
    “但，这仍不是烂柯围棋的全貌。”
    “春秋搜索是一家搜索引擎企业，是一家人工智能企业，唯独不是一家围棋俱乐部。春秋搜索研制烂柯围棋并非仅仅为了粉碎围棋不可战胜的神话，更主要的目的是在实践中验证春秋搜索内部的前沿科技。”
    “譬如，我们为烂柯围棋增添了大数据分析功能。”
    “在烂柯围棋挑战赛之前，我们把李世石的所有已公开棋局都输入样本数据库，先令烂柯围棋大数据分析李世石的既往棋局，得出李世石模型；然后再细化李世石样本模型得出2009年李世石、2008年李世石、2007年李世石、杯赛李世石、围甲联赛李世石等多种数据模型。深度大数据挖掘2001年李世石到2009年李世石之间的不同，烂柯围棋团队和烂柯围棋找出许多微小的细节变化，恐怕有许多细节习惯连李世石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第五局和第六局中，烂柯围棋整合并利用李世石已经形成定式思维的细节布局习惯悄然无息间设伏，遂能连续屠龙创造奇迹。”
    “这些数据模型，并非简单地分析过往，而是‘以史为鉴’，预测未来发展。”
    “当然，数据分析只是数据分析，它不可能真正预测未来。但，即使是数据分析的‘伪未来’，也有极大的价值。譬如烂柯围棋在第五局和第六局利用的李世石的定式思维习惯缺陷，如果李世石意识到并加以修正，他再与烂柯围棋对弈时，就不会惨到被一次又一次屠龙。”
    “回到刚才说过的胜率。”
    “烂柯围棋的胜率预测系统，其实还有数项隐藏数据。”
    “第78手之后，后台显示李世石的胜率瞬间提高到42.2%。说是李世石的胜率，其实它并不是李世石的胜率，李世石的真实胜率从来没有超过20%。”
    第286 不断破灭的神话
    魏东生：“42.2%胜率是绝对胜率，局限于烂柯围棋有限认知的绝对胜率。烂柯围棋假定对手的棋力与它比肩，第78手之后，对方的胜率才能提高到42.2%。也即是说，第78手的致命错误对全局影响有限，哪怕对手改换成烂柯围棋，也难反败为胜。或许烂柯围棋这样判定：前面的数十子布局，它已经在人类棋手都看不懂情况下，悄然无息收割了最少9目的潜在优势。”
    “李世石的真实胜率有多少呢？”
    “烂柯围棋为李世石创建若干主要数据模型：2010年的李世石数据模型，2007年到2010年的李世石数据模型，巅峰时期的李世石数据模型，加强版李世石数据模型，动态版李世石数据模型，等等。”
    “2010年李世石模型，烂柯围棋李世石2009年5月到2010年5月之间的对弈棋谱，与李世石总数据库对比，精细分析李世石近期状态。或许受到去年停职风波的影响，烂柯围棋判断李世石棋力近期明显下滑，颇不在状态。在四项主要模型之间，2010年李世石模型的胜率最低，哪怕烂柯围棋第78手错棋之后，他的胜率也仅有1.3%。”
    “2007年到2010年是李世石制霸世界围棋的巅峰期，这时期的李世石数据模型相对强大。烂柯围棋第78手错棋之后，它的胜率提高到4.7%。”
    “巅峰时期李世石数据模型，只搜集围棋界公认的高质量棋局，虚拟塑造一名每次都能下出高质量棋局的李世石。烂柯围棋78手错棋之后，它的胜率提高到11.9%。”
    “加强版李世石数据模型，大数据分析李世石棋力的进化轨迹，改掉那些容易被屠龙的不完善围棋理念，并预测他能在某方面取得突破。烂柯围棋第78手错棋之后，它的胜率提高到18.6%。”
    “动态版李世石数据模型，烂柯围棋将当前棋局与李世石既往棋谱频繁对比分析，预测现实中李世石的下一步棋。如果李世石想凭借经验中有效其实却存在漏洞的既往定式赢棋，烂柯围棋就会在保证胜率同时悄悄设伏；如果李世石在对弈期间有了自我突破，烂柯围棋立刻纪录那些良性变化，调用其它计算力资源演算良性变化对加各李世石数据模型的影响。”
    “巅峰期数据模型有助于烂柯围棋理解过去的李世石，加强版数据模型有助于烂柯围棋理解未来的李世石，动态版数据模型有助于烂柯围棋理解现在的李世石。烂柯围棋眼里的七局对弈，第一局和第二局，李世石完全不在状态，特别是第二局，状态沉到谷底；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李世石逐渐恢复状态，回升到巅峰期；第六局，李世石状态低迷；第七局，李世石状态极佳，有些自我突破味道。”
    “等等，等等。”
    “烂柯围棋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李世石。”
    “或许有人会问了，如此针对李世石，烂柯围棋还是围棋程序么？对阵其他棋手，是否需要重新调整数据模型？如果换一名选手，就需要重新调整一次，烂柯围棋也太机械僵硬了。”
    “答案，当然不是。”
    “如果死板到那种程度，春秋搜索岂有脸自称人工智能？”
    “又是加强版李世石数据模型，又是动态版李世石模型，听起来貌似很复杂。其实在实际运行中，烂柯围棋非常简单快捷，所有的所有数据模型，全都无须手动输入建立。”
    “烂柯围棋有一套完善的数据模型建立方法，只须扫描李世石的既往棋谱，它就能即时生成一系列数据模型。如果授权烂柯围棋连接互联网的围棋资料库，它还能以“李世石＋围棋”等关键字检索李世石的信息资料，自动提取既往棋谱。也即是说，哪怕对手换作李昌镐、古力、孔杰等棋手，烂柯围棋也能快速生成一系列加强版李昌镐、加强版古力等数据模型。”
    “我们说烂柯围棋是人工智能，不仅因为它能下赢李世石，征服围棋神话，还因为它能自动搜集数据、自动处理数据、自动建立数据模型，高效而又针对性分析对手的围棋理念和围棋思维。”
    “我们人类棋手在寻找烂柯围棋的漏洞时，烂柯围棋也利用大数据分析等前沿技术寻找李世石等顶级棋手的漏洞。”
    “烂柯围棋不可能完美到没有漏洞，但是我们人类又何曾完美到没有漏洞呢？”
    “只要烂柯围棋能够比烂比赢李世石，它就赢定了！”
    春秋搜索的烂柯围棋与三十年记忆里的谷歌alphago，虽然都是围棋程序，性质却截然不同。
    虽然无法同台竞技，魏东生却相信他亲自编程的烂柯围棋能够轻松秒杀在2017年5月击败柯洁版本的alphago，因为它们两款围棋程序根本不在同一层次。魏东生以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俯视深度学习概念，对深度学习的理解远超谷歌团队；即使不动用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黑科技，他的实践能力也比谷歌团队强大十倍。
    而且除了棋力的鸿沟，烂柯围棋的人工智能说法更名副其实。
    你在寻找它的漏洞时，它也在寻找你的漏洞。
    听到魏东生这一句有些警示意味的名言，在座观众不禁悚然而惊。
    某些人迟钝醒悟残酷的事实：我们把智慧想的太玄幻了，我们把人工智能标准制定的太高了。
    或许，智慧的门槛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高。
    或许，智慧一词并没有那么哲学化。
    计算机程序自主寻找人类棋手的漏洞，是否属于智慧行为？
    深度学习等相关技术用于提高自己的判定价值高低能力，大数据分析等相关技术用于观察寻找目标的弱点，以烂柯围棋程序为代表的全新计算机程序已经能够和人类进行一定程度的攻防作战。它是那样的孱弱，却带来了未来一种可能。
    就像魏东生所展示的，烂柯围棋建立无数数据模型定向分析李世石的弱点，甚至可以预测李世石自我突破方向，李世石准备怎样赢它？
    或许有人说，李世石的一线生机是不断求新。
    李世石突破极限抵达烂柯围棋未知的领域，它就无能为力。
    但是，这种幼稚想法显然有些乐观。
    烂柯围棋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疯狂训练下棋两亿盘，又能在短短半月时间内针对李世石定向分析七十余万盘棋。烂柯围棋的效率如此之高，它适应新棋局的速度，势必比李世石不断自我突破速度高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想想吧。
    李世石辛苦磨砺自己一年时间，终于迎来了自我突破。可烂柯围棋迅速跟进他，高效推演数十万盘棋定向分析李世石自我突破的价值，在短短一日之间就把李世石的自我突破成就融入它自己的价值网络体系。
    视野再扩大到整个围棋界。
    烂柯围棋紧跟李世石、李昌镐、古力、孔杰、朴延桓、柯洁等所有顶级棋手，每一名顶级棋手对围棋的未知领域诠释都能及时到它的价值网络体系。李世石、朴延桓、柯洁等棋手想和烂柯围棋斗，仿佛个人和集体之间的抗争，他们不仅要斗赢烂柯围棋自我对弈的深度学习成果，还要斗赢整个围棋界对围棋的世纪贡献。
    它会自我学习，更善于学习人类。
    而人类是分散的，人工智能却是一体的。
    这是人工智能的优势之处，也是人工智能的恐怖之处。
    如果人工智能能够学尽人类知识，即使它“缺乏”自我学习创新能力，也能成为幻想小说中盖亚意识、阿赖耶意识那样的人类集念。和一名人工智能斗，就是和整个人类社会既往所有成就争锋，除非人类族群发明出能够在极短时间毁灭人工智能的新武器，在人工智能理解、学习、吸收新武器之前就一波流摧毁人工智能，否则人类几乎没有希望击败拥有无限数量优势的人工智能。
    这样的或许假想，或许还很远。
    但是，危机已经开始滋生。
    烂柯围棋已能大数据分析棋局方式寻找特定目标的弱点，如果换一个场景、换一个逻辑，它能不能大数据分析程序源代码寻找到特定程序的“弱点”呢？
    程序代码看起来很高深，其实它非常简单。
    程序员对此应该深有体会，毕竟与代码打交道可比与人打交道简单多了。
    特别是那些非创新性的代码，它简直和农民种田一样属于体力劳动，码农一词，真的是既形象又贴切。理论上来说，如果烂柯围棋能够深度学习发现人类棋手未知的围棋理念，它必然也能深度学习加大数据分析方式分析特定程序的源代码，小则能够快速寻找bug漏洞，大则能够优化程序的执行效率。
    就像围棋神话，人类才能写程序的神话也终将破碎。
    当然，烂柯围棋现在肯定做不到自我源代码。
    但是，再完善一些呢？
    再有类似深度学习、大数据分析的新理论出现呢？
    第287 未来更有趣
    未来的未来，人类或许仍旧无法研制真正意义上的强人工智能。
    但是，计算机程序自我源代码这样级别的变革，已能带给人类社会狂风暴雨般冲击。
    想到这一层面的人工智能派观众，神情各有不同：有些观众畏惧可怕的未来，冷汗沾湿衣衫；有的观众眼里闪着亮光，畅想那将是怎样的未来；有些观众意识到人工智能即将成为风口，酝酿投身其中的念头。
    魏东生则一脸平静。
    魏东生已经在三十年记忆里见识人工智能叛乱。
    魏东生已经在三十年记忆里努力钻研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崭新知识体系。
    魏东生已经在三十年记忆里熬过计算机智能生命洗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人工智能可怕也不可怕，人工智能恐怖也不恐怖，关键是你准备怎样待它。
    不同的选择，将会导向不同的未来。
    魏东生相信自己有能力利用人工智能，而非被人工智能反噬。
    因此，魏东此刻生心态坦然。
    魏东生不膜拜人工智能，因为人工智能不是神灵；魏东生也不恐惧人工智能，因为人工智能不是魔王。在魏东生眼里，人工智能就像原始人类发现火种，它的确非常有意义，甚至可以视作人类进化史的里程碑，但是最关键的永远不是火种本身，而是点燃火种的那群原始人。
    有了人工智能，有了计算机智能生命，人类的未来必然更加有趣。
    魏东生站在台前，侃侃而谈讲述他的理念：“烂柯围棋远比大家想象的更加强大，它在烂柯围棋挑战赛展示的棋力只是它的九牛一毛。”
    “我希望，大家不要畏惧这种强大，因为畏惧从来无法解决问题。回顾华国的百年沉沦史，1840年到1911年，1911年到1949年，1949年到现在，畏惧或视而不见，能够解决问题吗？”
    “畏惧坚船利炮威胁海防，禁海、禁战舰、禁火器，能够保护国民不为坚船利炮所伤吗？”
    “畏惧战争流血，能够阻挡它国入侵吗？”
    “畏惧人工智能，能够保证国民不为人工智能所伤吗？”
    “畏惧人工智能，禁止人工智能研究，能够阻挡人工智能降临吗？”
    “恰恰相反，越畏惧人工智能，越不愿研究人工智能，我们才会被人工智能狠狠侮辱、狠狠伤害。”
    “坎坷围棋越强大，我们围棋棋手越应该重视它，和它一起进步。如果泛起鄙弃坎坷围棋只是机械的心思，守旧主义觉得没有情感的围棋不是真正的围棋，进而对烂柯围棋的成就视而不见，我想他绝对不是一名真正喜欢围棋的棋手。”
    “真正的勇士，应该敢于面对一切挑战。”
    “烂柯围棋挑战赛还有数日时间，接下来，诸位受邀棋手将会以个人赛、团体赛、限时、不限时等多种形式向烂柯围棋发起挑战。我希望，诸位棋手能够放开围棋之外的包袱，下输烂柯围棋之后能够虚心接受烂柯围棋的让子，间接测量一下烂柯围棋的上限。”
    “回到人工智能大概念，我也希望全球各国都重视起来，正视人工智能的利与弊，而非掩耳盗铃回避它。”
    “科技发展，一日千里。”
    “2010年3月之前，大家觉得电脑击败围棋是一件遥远的事儿；此时此刻，大家或许仍觉得人工智能时代是一件遥远的事儿。”
    “就像烂柯围棋，虽然很强大，可它却是那样的笨重，足足有960颗cpu和100颗gpu。再说它的性能参数，尽管坎坷围棋并非标准的并行超级计算机，它的linkpack计算值却也高达8469万亿次，高于寒武纪20071，低于寒武纪20072。考虑世界范围内没有新造超级计算机挑战寒武纪，即将出炉的2010年6月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寒武纪20101勇夺桂冠同时，烂柯围棋也能强势排名世界第九。”
    “说起来，好像只是世界第九。但大家要知道，排行榜前八名和第十名都是智宇集团研制的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拿去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全世界最强的是克雷公司研制的美洲豹，它的linpack计算值约1759万亿次，仅约为坎坷围棋的五分之一。”
    “国内第九，世界第一。”
    “烂柯围棋是一台名副其实的超级计算机。”
    “烂柯围棋这样智慧的超级计算机，全世界才有九台，听起来感觉离我们好久远的样子。”
    “然而，这是错觉。”
    “烂柯围棋已经来到我们身边。”
    “春秋搜索未来不仅持续优化烂柯围棋，智宇集团也在配合研制适合人工智能的cpu，且该项目进展非常顺利。五年之内，我们有希望做出一台台式机体积的烂柯围棋；十年之内，我们有希望做出一部智慧手机体积的烂柯围棋。春秋文学旗下的网络小说，未来再创作历史穿越小说，完全可以设定主角携带一部智慧手机回到古代。甭管围棋是17横纵还是19横纵，甭管古棋古到何种程度，甭管规则贴6.5目还是贴7.5目，原谅我说一句不敬的话，智慧手机携带的单机版烂柯围棋可以帮你吊打一切古代围棋名家。”
    “说到这里，大家或许已经发现，春秋搜索和ibm截然不同。”
    “深蓝击败加里·卡斯帕罗夫，ibm宣布深蓝就此退役。原因很简单，ibm研制深蓝只为证明深蓝，而非真的在意国际象棋。我相信，假如春秋搜索的竞争对手谷歌研制出了围棋程序googlego，待它击败人类棋手，谷歌也有极大概率宣布googlego就此退役。ibm不在乎国际象棋未来，谷歌也不会在乎围棋的未来。”
    “但是，春秋搜索在乎。”
    “春秋搜索不会宣布烂柯围棋就此退役。”
    “击败李世石，只是烂柯围棋的启程，未来还有更精彩等待它创造。”
    “春秋搜索不是来破坏的。”
    “与破坏者相比，春秋搜索更喜欢建设者荣誉称号。”
    “烂柯围棋挑战赛结束，烂柯围棋将会入驻春腾游戏平台，届时全球围棋爱好者都可在棋牌大厅与烂柯围棋亲自在线对弈。烂柯围棋团队，还将着手深度开发利用烂柯围棋，譬如能否基于加强版李世石数据模型和动态李世石数据模型原理推出引导大家学习围棋的教学模式，等等。与ibm的那样破坏者不同，我希望烂柯围棋能够为围棋做出一些贡献，让更多朋友喜欢上围棋。”
    “作为一家扎根盘阳市企业，春秋搜索决定成立盘阳市春秋搜索围棋俱乐部，鼓励盘阳市的围棋运动；作为一家扎根河东省的企业，烂柯围棋机械躯体制造商祝为集团已经收购了有没落贵族之称的河东省围棋俱乐部，更名河东省祝为围棋俱乐部；作为一家扎根华国的企业，春秋集团准备效仿应昌期先生创办四年一届的春秋杯世界围棋锦标赛，总奖金暂定为5200万元人民币，其中冠军奖金2600万元，亚军奖金1300万元，四强均分650万元奖金，八强均分325万元奖金，分162.5万元奖金，三十二强均分最后的162.5万元奖金。”
    春秋杯！
    总奖金5200万元！
    在场的围棋爱好者，在场的职业棋手，全都惊愕望向魏东生。
    要知道，围棋是一项门槛极高的棋类运动。
    这天然限制了围棋的商业化推广。
    你再推广也无用，因为它没有群众基础。绝大多数百姓连棋手的出招是好是坏都看不懂，怎能投入感情赏析它？
    世界围棋棋坛传统六大赛，应氏杯的奖金最高，冠军奖金40万美元，现价汇率约合273万元人民币；三星杯冠军奖金2亿韩元，现价汇率约合119万元；lg杯冠军奖金2.5亿韩元，现价汇率约合148万元；春兰杯冠军奖金15万美元，现价汇率约合102万元；富士通杯冠军奖金1500万日元，现价汇率约合119万元；丰田杯冠军奖金3000万日元外加一辆新款丰田汽车，但在去年，赞助商已经以深陷经济危机名义宣布停办丰田杯。
    各杯赛的冠军奖金，止于两百万规模。
    与足球、篮球等热门运动相比，围棋之寒酸可想而知。
    魏东生却财大气粗，一次性把奖金规模抬高到大家无法想象的5200万元。春秋杯的冠军奖金不但增幅十倍高到恐怖的2600万元，它的四强都能拿到比应氏杯冠军还高的325万元奖金。春秋集团的入场，不但瞬间弥补丰田杯停办的空缺，更把围棋运动捧到新高度。大家唯能感慨：“春秋集团真有钱啊，随随便便就拿出5200万元支持围棋运动！”
    魏东生站在高台，大声宣扬春秋集团的理念：“请记住，烂柯围棋不是来毁灭围棋的。我希望烂柯围棋能够大幅度降低围棋的天赋门槛，我希望围棋能够由此得到更普及的推广，我希望烂柯围棋能够率领围棋走向更精彩的未来。”
    “回到人工智能大概念，春秋、祝为、智宇、智星、量子玫瑰也不是来毁灭世界的。人工智能淘汰一些工作机会同时，也将创造新的工作机会。我希望人工智能淘汰那些繁重而又枯燥无味的重复劳动，我希望大家未来有更多时间思考、学习、升华自己，我希望大家未来能够活的更精彩。”
    “智慧手机，只是长征的开始。”
    “智慧手机也好，智慧家庭也罢，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人类社会逐步淘汰那些没有意义的重复劳动。”
    “更精彩的未来，在未来等着我们。”
    第288 非营利性组织
    魏东生的即兴演讲，并没有多少实质内容。
    魏东生从头到尾都在吹捧春秋系的成就，以春秋杯和烂柯围棋助益围棋运动推广为例描绘人工智能的美好未来，间接制造人工智能热潮说服国家允许春秋系企业深度参与脑机接口武器和人工智能武器的研发。
    效果还是很好的。
    南破军等站在春秋系阵营一方的派系，借势魏东生掀起人工智能热潮在决策层会议上顺利团结中立派系，少数服从多数表决通过一系列政策法规，批准了脑机接口武器和人工智能武器的立项。
    经济领域内，春秋搜索在6月8日再次刷新历史最高纪录，市值膨胀到1177亿美元。与此同时，当日谷歌市值1648亿美元，亚马逊市值567亿美元，腾讯市值390亿美元。春秋搜索以瞠目结舌速度超越亚马逊、腾讯，并不断缩短它与谷歌之间的鸿沟，和谷歌并肩成为全球互联网企业里唯二的千亿美元市值企业。
    2005年9月，魏东生与新浪的汪延、搜狐的张朝阳、网易的丁磊、腾讯的马化腾、阿里巴巴的马云等人论剑西湖。彼时，春秋集团的主业还是以网络游戏为主的春秋网络，众人一致看衰网络游戏的未来，笑说魏东生的2000亿市值预测纯属于痴人说梦。然而2005年9月到2010年5月，不足五年时间，当初不看好魏东生的企业家全部惨遭魔幻现实打脸。
    春秋集团仅仅一家春秋搜索分公司，市值就暴涨到1177亿美元；另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春秋网络，市值亦有189.6亿美元之多。再加上极具前景的春秋软件业务、春秋安全业务、春秋金融业务，即使不能说春秋集团的总市值已经达到2000亿美元，2000亿美元市值也已经不是太遥远的梦。
    反观其它五家呢？
    阿里巴巴近年发展不错，但是它在香江上市的阿里巴巴，股价早已深陷尴尬泥潭，市值暂时不提也罢。春秋系持股35%的腾讯，市值约390亿美元；网易市值约37.4亿美元；新浪市值约24.99亿美元；搜狐市值约16.8亿美元。
    2005年9月，魏东生展望未来，说十年之后春秋集团的市值高于网易、新浪、搜狐、腾讯、阿里巴巴之和。彼时，大家把魏东生当成笑话，笑魏东生太猖狂；五年之后，大家郁闷发现网易、新浪、搜狐等旧时代门户网站才是笑话。这网易、新浪、搜狐三家企业加起来连春秋搜索零头的零头都不如，春秋搜索的市值稍稍波动，就能增加或缩水一家门户网站。
    只凭春秋搜索市值，春秋集团就能超越腾讯、阿里巴巴、网易、新浪、搜狐等五大互联网企业之和。
    魏东生昔年的预言，越来越真实。
    昨日的预言应验，又为魏东生今日的预言增添可信性。
    魏东生功成名就之初，听到魏东生预言春秋集团的辉煌，大家哄堂大笑觉得魏东生在呓语；此时此刻，预言还是那样的预言，大家却因为魏东生影响力不同而有了不同反应，绝大多数人都愿意试着相信魏东生的预言。
    这就是魏东生的影响力。
    于是，人工智能概念仿佛一场暴风雨突然间在2010年6月泛滥成灾，成为全球病毒危机、棱镜门事件之后的互联网产业救心丸。
    回到春秋搜索的千亿美元市值，这数字其实非常虚高。
    春秋搜索2010年第一季度营收45.4亿元人民币。反观包括春腾游戏收益的腾讯，其第一季度营收42.2亿元人民币，仅比春秋搜索少了3亿元，市值却只有春秋搜索的三分之一。如果腾讯的市值是正常的、合理的，以之为标准，春秋搜索的市值则最少虚高三倍。即使春秋搜索的国际化进程比腾讯更顺利，即使春秋搜索的增长速度更值得期待，烂柯围棋事件前的六百余亿美元市值或许才更符合一家华国互联网企业的定位。
    待烂柯围棋挑战赛结束，随着震撼性话题、冲击性话题淡化，春秋搜索股价持续走低，市值不断缩水。
    6月10日，春秋搜索市值回落到1128亿美元；
    6月21日，春秋搜索市值回落到1109亿美元；
    6月30日，春秋搜索市值回落到1100亿美元；
    7月12日，春秋搜索市值回落到1059亿美元。
    烂柯围棋挑战赛刚结束一月时间，春秋搜索的市值就蒸发缩水了一百余亿美元，股市游戏简直触目惊心。
    然而，魏东生坦然面对春秋搜索市值缩水。
    在魏东生眼里，股价涨涨落落再正常不过，烂柯围棋炒作期间春秋搜索市值暴涨那样多，事件停歇之后肯定持续回落到正常心理价位。而且，步入2010年7月，魏东生也没了心思关心春秋搜索的市值数字。
    因为，战争爆发了。
    2010年7月13日凌晨，乌有国突然爆发军事政变。
    话说，篡权乌有国计划，魏东生已经筹备了很久很久。
    华国政治版图2007年“五年一小变”前夕，魏东生连续注册了朔光集团、太平洋共赢集团等多家以国际业务为主的跨国企业。朔光集团随后又派生一系列股权复杂的子公司，矿业投资等策略悄悄潜伏乌有国，以非洲军阀名义从国际军火市场二道贩子手中购买常规武器装备，以矿业公司马甲在荒漠绝域里建设秘密军事基地。同时，魏东生又把某些隐秘资金洗白成公共捐款，在美国、瑞士、荷兰、法国、英国、瑞典、沙特阿拉伯、卡塔尔等国串联成立若干非营利性组织，关注非洲南部各国的教育、人权、民主、环保、艺术等问题。
    早在2007年初，朔光集团遥控的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就开始在南非、纳米比亚、博茨瓦纳、莱索托、斯威士兰、津巴布韦、莫桑比克、马拉维、赞比亚、安哥拉等非洲南部各国积极活跃。
    因为最终目标有所不同，朔光集团没有采用其它非营利性组织惯用的夸大乃至欺骗性质的虚假宣传。
    恰恰相反，朔光集团的策略是百分之百求真。
    魏东生完全没有必要刻意制造虚假事件，因为统治阶层的龌龊本就丑陋到民众不敢相信。
    民众常常惊叹统治阶层的短视，茫然不懂为何这些爬到社会顶层的聪明人怎会蠢笨到那种程度：那些政策，历史已经证明遗患无穷，为何官僚偏偏洋溢着自信？岳飞明明已经知趣交出军权，赵家人为何还要对他赶尽杀绝？某某为国家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即使你们想摘桃子，常理来说也该给他安排颐养天年的位置啊，岂料竟敢绝情到将功臣扫地出门！
    民众认为统治阶层都是聪明人或者说聪明人才能爬到统治阶层，不理解聪明的统治阶层为何总是犯一些低智商错误。
    原因其实很简单。
    绝不是因为他们智商低。
    事实上，他们的确非常聪明。
    包括民众无法理解的蠢笨之事，他们其实也一如既往的聪明绝顶。
    唯可惜，他们的想法异于民众。
    民众觉得历史已经证明遗患无穷的政策应该废除，官僚想的却首先是自己的官位，怎可能为了所谓百年之后的风险而现在冒着丢官风险与那些既得利益集团斗争？民众觉得赵家人应该善待战功赫赫的岳飞，赵家人想的却是岳飞是不稳定因素，不杀他寝食难安；民众觉得人应该有底限，摘完桃子之后应善待桃树和种桃人，殊不知他们本来就没有亲自种桃的觉悟。别人种一棵桃树他去摘一棵桃树，让别人去辛苦，自己来享受硕果，多好啊！种桃人才会考虑桃树如何，摘桃人心里只有桃。
    他们眼里，只有桃子；他们的聪明，也只用来千方百计摘桃子，而非善待桃树或种桃人。
    民众觉得他们笨：善待桃树养万亩桃园，每年都有鲜桃吃，岂不更好？
    他们则笑话民众蠢：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呵呵，明年的鲜桃，谁能保证轮到我摘？既然不能保证轮到我摘，我又何苦为人作嫁衣裳？摘完今年的桃，让对手无桃可摘，才是我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魏东生看尽了世间丑陋。
    因此，魏东生觉得只需揭露真正的丑陋，就能让民众觉醒这个社会到底是怎样的社会。
    2007年初到2010年初，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以“求真”“求实”“求公平”“求公正”等朴实理念运作，一边深入基层与底层民众近距离交流，一边频繁揭底各国统治阶层的种种丑恶现象。志在为底层民众办实事的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很快被各国政府以各种理由封禁，但是南部非洲各国政府效率低下，行政上、名义上封禁的干脆利落又彻底，实际执行中却是一团糟糕，根本挡不住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的渗透。
    口号怎样喊都行。
    但是真遇到了困难，底层民众唯能求救那些关心他们的非盈利组织——尽管这些非营利性组织的目的绝不纯粹。
    于是，各国政府越封禁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的渗透，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越被当地底层民众视为救命稻草。
    第289 共和国联盟
    真心实意做实事的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渐渐吸引大量怀揣理想主义的有志青年。这些有志青年得到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资金援助之后，复又很快释放他们精力过剩的能量，星星之火般团结身边更多同志，和本国“既不公平，也不公正”“既不民主，也不自由”“富者豪宅万间，穷者食不果腹”的腐朽统治阶层展开各种形式的斗争。
    简而言之，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不像其他非营利性组织搞形式主义搞浮夸宣传，而是切切实实深入基层寻找那些对社会不满的有志青年。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无须说服当地有志青年接受春秋系的价值观，也无须强迫他们为魏东生篡权乌有国大局服务，只是最简单地也最朴实地站在当地有志青年立场，支持他们与腐朽的统治阶层做斗争。
    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是那样的纯粹，又是那样的大爱无疆。
    随着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声名鹊起，世界各地有想法的变革者纷纷自带干粮加入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间接成为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影响南部非洲各国政府的刀剑。
    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援助当地有志青年建立抗议组织，进一步降低南部非洲各国政府的统治效率；如果发现某些有志青年有革命造反冲劲儿或者说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野心，朔光集团旗下其它主打革命特色的非营利性组织将会迅速与他联系，免费或廉价赠送一批购自于国际军火市场的枪械武器，鼓励他们在当地掀起武装反抗。
    显而易见，朔光集团遥控的非营利性组织绝非一群恩撒南部非洲的天使。
    好似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它的确真心实意地站在底层民众立场维护他们的权益，帮助没有枪械也没有财产的弱势群体与当地的官僚、资本家、部落头领斗争。但是，非营利性组织一切的善，最终都是为了激化底层民众和统治阶层之间的矛盾。
    如果统治阶层及时让利安抚底层民众消弭矛盾根源，结果自然是是你好我也好，底层民众得到一些糊口让利，统治阶层得到了秩序与安全。这样的生产关系调整倘若能够解放生产力，国家或许能够趁机革新社会结构，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虽然魏东生想激化矛盾为他篡权乌有国造势，可若其国政治制度能够有效促使统治阶层和底层民众对话，却也是魏东生乐见其成的。
    魏东生非但不会失望，反而会为这样的“失败”鼓掌。
    魏东生渴盼这样的失败多来一些。
    可惜，这是呓语。
    世间肯定有愿意与底层民众真心对话的政治集团，但是他们的数量绝对少之又少。更多的统治阶层，贪婪到不愿让利一丝一毫，蛮横到不愿和底层民众废话，习惯性简单粗暴举起“法律程序”“大局为重”“民族团结”等正义秉然的旗帜，“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心态禁止底层民众私自谈论、禁止底层民众抗议不公、禁止底层民众非议豪强等方式镇压底层民众的不满情绪。掌握笔杆子、枪杆子、钱袋子的统治阶层，绝大多数时间都能随心所欲践踏底层民众的尊严。直至肆无忌惮十年一百年，不满情绪越积越多，矛盾越来越激化，腐朽的统治阶层无法再用刀枪剑弩束缚底层民众时，愤怒的火药才会最终砰的一声爆炸。
    南部非洲各国底层民众，他们没有钱也没有枪，甚至因为缺乏基础教育而愚昧到无法感受现代社会的进步。正常情况下，各国底层民众毫无希望反抗统治阶层的欺辱。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等朔光集团旗下的非营利性组织的出现，却改变了南部非洲的现状，也改变了玩法。
    缺乏教育者，非营利性组织为他们提供杂糅革命史观的教育；缺乏金钱者，非营利性组织为他们提供建设抗议组织的资金；缺乏枪械者，非营利性组织为他们提供革命造反的弹药。
    如此，身怀利器，杀心自起，那些被践踏尊严的底层民众渐渐滋生反抗的野心。
    不知不觉间，南部非洲各国相继燃起狼烟。
    魏东生真正的目标乌有国，其政治局势尤其动荡。
    2007年到2010年，经过魏东生蓄意激化矛盾，貌似风平浪静的乌有国已然诞生六家反对派。
    第一家反对派名曰奥瓦母博人民组织。前面曾简单介绍乌有国民族概况，乌有国总共210万人口，其中鸵鸟族100万人口，是乌有国最大的族群。鸵鸟族是春秋系对该民族重新定义之后的意译，如果按照翻译潜规则音译，当读作奥瓦母博或者类似音节。
    乌有国也是意译，其音译读法应该是纳尼亚或类似音节。
    为了便于理解各组织的属性，未来春秋系控制的势力采用乌有国、鸵鸟族等说法，不受春秋系控制的势力采用纳尼亚、奥瓦母博等说法。
    纳尼亚国有四十余个政党，其中7个政党在议会持有席位，执政党为纳尼亚人民组织。
    联合国终止南非对纳尼亚的统治之后，纳尼亚1989年在联合国监督下进行制宪会议选举，纳尼亚人民组织大获全胜，从此蝉联到今日。纳尼亚人民组织的前身，是具有民族解放属性的奥瓦母博人民组织。奥瓦母博人民组织当年不断进行武装斗争，默契配合联合国削弱南非的大势，才有了独立契机。谁知就在民族解放胜利前夕，苏联解散引起社会主义浪潮大崩溃，奥瓦母博人民组织随之被强迫褪去民族解放色彩，成了白人势力和黑人高层的珍馐美肴。
    黑人高层凭借自己的肤色，获得额外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而奥瓦母博民族的底层民众却饱经白人势力经济剥削和黑人高层残酷统治的双层折磨，并没有因为纳尼亚独立而过上幸福生活。经过朔光集团煽风点火，奥瓦母博族底层民众决定重新拾起民族解放属性要求纳尼亚政府让利普通民众，其造成的社会影响力极大。
    第二家反对派名曰克万高联合，克完高也是纳尼亚国某黑人民族的音译。他们除了有类似奥瓦母博人民组织的政治诉求，领导者还渴望以克完高民族为筹码向纳尼亚政府索取奥瓦母博族黑人高层拥有的政治经济特权。
    第三家反对派名曰纳尼亚民主联盟，它是由纳尼亚国前矿业部与能源部官僚联合矿业大亨建立的政党，他们一方面要求纳尼亚过渡更多权益，一方面又迫于纳尼亚国越来越混乱的现状，招兵买马组建安保团、雇佣兵等形式的私兵。
    第四家反对派名曰纳尼亚酋长联盟，它是各部落酋长构建的实权联盟，主要诉求是向纳尼亚政府索要更多酋长津贴金等特权，并以各自所辖的部落影响地方势力，颇似王朝末年的地方土司。
    第五家反对派名曰纳尼亚工人革命党，是一家自称信仰马克思列宁主义却又坚持议会斗争的政党。
    第六家反对派名曰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党，是魏东生真心实意建设的革命党。
    对比分析六家反对派的主体力量和政治诉求，大家应该对纳尼亚时局有了模糊理解：非营利性组织成功搅浑水，但是春秋系对乌有国的影响力依然非常有限。当然，这也是因为经过层层马甲藏匿行踪，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党更像一群国际主义志愿者。
    纳尼亚距离华国有万里之遥，注定魏东生无法及时而又准确地了解当地实际情况。因此，魏东生对现阶段乌有国篡权计划的控制，主要卡在教育、组织、后勤等关键节点，慷慨授予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党自由行动的权力。
    时间来到2010年5月，烂柯围棋挑战赛还未开始，共和国联盟党党代表秦言义忽然请求魏东生批准共和国联盟党在乌有国发动军事起义。魏东生质疑共和国联盟党的能力：“你确定你们已经准备充分？”
    秦言义言语间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纳尼亚的政府、纳尼亚的军队都烂到无法想象，咱们国家疏忽训练的民兵都能吊打他们。再者，纳尼亚毕竟只是210万人口的小国，其国第一大城市，即纳尼亚国首都，也才仅仅有21万人口。国家、国家说起来，好像很强大的样子，其实啊，不过是一小县城罢了。我们有信心首战告捷，一战擒拿纳尼亚总统。”
    纳尼亚国首都音译温得浩克或类似音节，春秋系取其首音“温”和有克敌制胜的“克”意，内部更名为温克市。
    温克市或者说温得浩克位于纳尼亚中部高原，地处干旱地区，周围环绕丘陵。1890年，德国占领此地并经营成统治据点，命名为温得浩克；1915年，南非加入协约国对德宣战，派兵占领纳尼亚；1990年，纳尼亚正式独立之后，定都温得浩克。
    诚如秦言义所说。
    纳尼亚国首都温得浩克与华国的城市规模相比，的的确确人少的非常可怜。
    第290 纳尼亚战记
    纳尼亚毕竟只是210万人口的小国。
    温得浩克毕竟只是市。
    再瞧瞧盘阳市，2009年底最新数据显示，户籍人口823.7万，常住人口769.4万。盘阳市的小县城都比温得浩克更有人气，盘阳市的县级干部或许就能称职纳尼亚国总统。
    考虑纳尼亚国地广人稀的现实，考虑温克市宛若华国内地小县城的规模，魏东生斟酌数小时之后同意了共和国联盟党的军事冒险：“组织对此有明确规定，是否正式举旗、在哪国家举旗由组织研究决定，起义时间和起义地点则由你们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党党代表大会决定。既然你们觉得共和国联盟党已经有了举旗实力，现在也到了举旗时刻，我没有意见。”
    而后魏东生在盘阳市展望人工智能未来，共和国联盟党在纳尼亚国筹备军事政变。
    2010年是喧闹的南非世界杯足球赛，作为南非的邻国，纳尼亚街头也游荡一群又一群球迷。7月11日晚，西班牙在加时赛一脚世界波以10击败荷兰，收获其历史上第一座世界杯。南非荷兰语、德语、英语是温得浩克市三大主流语言，温得浩克市不仅有一堆南非荷兰裔，还有很多正宗荷兰籍球迷。一群原本准备庆祝荷兰夺冠的荷兰球迷，遗憾荷兰倒在加时赛尾声，醉醺醺辱骂西班牙发泄时，不慎误闯共和国联盟党储存军械的据点。
    这群荷兰球迷掀起的动静极大。
    为了避免警方调查发现共和国联盟党的叛乱野心，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党党代表大会常务委员长秦言义决定提前发动起义。
    燕京时间7月12日11时，魏东生再次批准秦言义的战争申请。
    燕京时间7月13日凌晨4点，共和国联盟党汇聚世界各国志愿者及乌有国底层民众形成的联盟军兵分两路，一路向总统府发起突袭，直捣黄龙；一路向国际机场进军，封锁温得浩克市对外交通，试图瓮中捉鳖围歼纳尼亚人民组织直辖的军事力量。
    燕京时间7月13日凌晨6点，联盟军高歌猛进占领纳尼亚广播电视台，强制命令主播口述播放新政府声明：联盟军已经攻占总统府并接管政权，即刻起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宵禁并实施军事管制法。
    燕京时间7月14日凌晨6点26分，纳尼亚工人革命党表示愿与联盟军合作，立刻组织工人支持联盟军执政纳尼亚。
    似乎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
    可惜，战争永远不可小觑。
    燕京时间7月14日凌晨6点34分，本以为已经被联盟军逮捕的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突然现身一辆直升飞机里。博哈母巴一时之间闹不清楚究竟谁发动了军事政变，他不敢因为突袭总统府的精锐士兵说法语而指责法国，也不敢因为军官面貌疑似华人而指责华国，果断把近些年南部非洲各国都头疼不已的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当作黑锅，通过社交网站等网络媒体痛斥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的狼子野心。
    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的现身，成了联盟军军事政变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说起博哈母巴，他还是很有能力的。
    博哈母巴曾在莫斯科学习社会学和政治学，上世纪50年代末参与创建奥瓦母博人民组织；1961年因参加独立斗争被捕，获释之后流亡海外；纳尼亚独立之后，博哈母巴又在体系内摸打滚爬十五年，2005年3月就职纳尼亚第二任总统。博哈母巴是率领纳尼亚走向独立的元老，哪怕此刻已经七老八十，他也有着活在和平年间的人所不具备的机敏。
    得闻博哈母巴竟然脱困未死，刚向共和国联盟党表示合作意向的纳尼亚工人革命党迅速翻脸，倒戈一击把共和国联盟党的情报资料转交给博哈母巴。除了被突袭打蒙打残的总统卫队，四个机械化步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反坦克团等纳尼亚国军事力量，纷纷公开发表支持纳尼亚人民组织和总统博哈母巴的誓言，表示坚决与联盟军乱党战斗到底。
    与此同时，联盟军军官发现队列训练毕竟是队列训练。
    平时的枪械训练，训练的再好也不是合格的士兵。即使全面引进华国军事组织制度，乌合之众的联盟军也没有资格俯视纳尼亚国的正规军。刚开始的突袭作战，纳尼亚士兵在华国退伍军人军官指挥下有条不紊攻克预定目标，表现的很好；但是，当战场混乱起来开始考究士兵和军官的军事素养时，源自华国退伍军人的青年军官，暴露了他们缺乏全局视野的致命缺陷；源自于纳尼亚土著的基层士兵，也暴露他们缺乏实战演练和缺乏战士基本素质的致命缺陷。
    平时的演练，平时的教导，都忘的一干二净。
    己方处于优势时，联盟军不知该如何高效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以致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从容组织起来反攻力量；己方处于劣势，联盟军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也不知道“化整为零”和“化零为整”应对博哈姆巴的重点围剿策略。
    若非纳尼亚政府军也是一团稀烂，联盟军势必全军覆没。
    魏东生筹备三年之久的军事政变，就这样虎头蛇尾走向失败。
    联盟军见大事不可为，果断放弃泰山压顶式江山一夜变色的美妙幻想，紧急撤往起义失败方案预备的军事基地。
    在华国国民眼里，纳尼亚军事政变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7月13日，电视台新闻频道仅用数十秒时间简单介绍此事：“当地时间凌晨，纳尼亚发生一起未遂军事政变。”
    其它的介绍，没了。
    互联网媒体新闻速讯，对这场未遂军事政变的描述，也仅限于几行文字和一张博哈母巴的照片。
    大家不知道纳尼亚国国内的政治版图，也不知道共和国联盟党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纳尼亚的地理位置在太平洋还是在非洲，在南非之东还是在南非之西。
    大家也没有兴趣了解。
    非洲嘛。
    在华国网民印象里，非洲各国的军事政变本就频繁的像吃饭喝茶。
    以2010年为例。
    2月18日，尼日尔发生军事政变，扣押总统马马杜·坦贾。
    3月13日，中非共和国声称挫败一起拟于15日发动的政变阴谋。
    瞧瞧，军事政变真的不稀奇。
    7月间再多一个纳尼亚未遂军事政变，并不意外。
    这很正常。
    这很非洲。
    再者，国弱民寡的纳尼亚毫无国际地位可言，它在华国也因之毫无存在感。
    华国国民不关心纳尼亚，也不关心纳尼亚的未遂军事政变。
    世界各国不关心纳尼亚，也不关心纳尼亚的未遂军事政变。
    只有纳尼亚人民组织和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愤怒联盟军的军事叛乱；只有魏东生直属势力，心疼联盟军军事政变未遂带来的巨大伤亡。
    纳尼亚政府统计数据显示，军事政变造成1661死亡，其中包括1013名军人或警察。把6000名警察特种部队计算在内，纳尼亚国防军的总兵力才1.5万人，联盟军一次性就打残了纳尼亚十分之一。以此比例而言，联盟军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如果军官的军事素养再高一些，如果士兵的战斗技能再可靠一些，如果能够及时逮捕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联盟军未必没有能力一夜变色。
    可惜，败就是败了。
    联盟军统计数据显示，联盟军共有329人战死或重伤，其中有17名纯正的华人士兵。
    这17名华人士兵，13名来自华国大陆，2名来自巴西，1名来自马来西亚，1名来自法国，都是春秋系耗费大量精力团结过来的革命同志。
    2010年7月13日，他们尚未看到革命成功的曙光，便遗憾战死在纳尼亚异乡。
    这样的失败，需要有人负责。
    2010年7月17日，共和国联盟党召开紧急会议，常务委员长秦言义在会议上深刻检讨自己的军事冒险主义和盲目乐观主义，并主动辞去常务委员长职务；原副委员长杜庆江继任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党第二届常务委员长。
    杜庆江原是华国少校营长，某次军事演习时，意外摔断了腿；转业到地方，或许得罪了人或许真的贪污腐败，他又差点儿锒铛入狱。朔光集团对他暗中考察，发现杜庆江虽然腐败犯罪证据链无法推翻却极有可能是对方刻意布局陷害，其能力和品格都值得信任。朔光集团后来一番运作把杜庆江吸收到联盟军，借道缅甸规避华国出入境管理政策，辗转各国匿名偷渡到纳尼亚。
    杜庆江是他改头换面的新名字。
    和他熟悉的同志，甚至常开玩笑喊他“杜瘸子”“瘸子杜”。
    在小小的纳尼亚，杜庆江的军事能力非常卓越，也非常醒目。在军事政变之夜，杜庆江所属部队攻克一切预定目标，表现非常完美；当势不可为时，杜庆江又横刀立马负责断后，为大部队撤退争取了时间。反观秦言义，联盟总共战死的329人，有两百余人是其领导的直属部队。和秦言义的惨败相比，杜庆江的战绩是如此的辉煌，遂在联盟军危若累卵时局大背景下以绝对优势当选新一届委员长。
    第291 纳尼亚战记（二）
    杜庆江掌权联盟军后，全面摒弃了秦言义时代的“感觉打得过就猛打，感觉打不过就猛逃”外行战略。杜庆江一边收拢败兵重整士气，一边集结名曰“某某矿业安保团”其实是联盟军预备役的援兵，更大胆启用魏东生特意研制的脑机接口搭配无人机蜂群的新型战争机器，骇然准备在纳尼亚集合所有军力全面进攻之刻大胆进行反包围。
    结果，杜庆江胜了。
    2010年8月19日，杜庆江以少击多全歼纳尼亚政府军一个炮兵营、一个反坦克团、一个机械化步兵营，并打残两个机械化步兵营，以微弱伤亡代价毙敌四千余人。这一战，发生在温得浩克市东部，遂被联盟军称作温得浩克包围战。
    新型战争机器也在温得浩克包围战里立下了不可抹杀的汗马功劳，杜庆江率领主力部队穿插切割纳尼亚政府军包围作战时，新型战争机器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般遏制了三个机械化步兵营的增援。杜庆江对新型战争机器的战功惊叹不已，即时为他们成立单独的作战序列，命名为“机械动力装甲兵”，简称为机甲。
    科幻小说常见的机甲战士，就此成为联盟军的正规军序列。
    当然，联盟机甲的战斗力兵无法与科幻小说中的机甲战士相提并论，它们不过是最原始的机械外骨骼罢了。
    之所以能够发挥出超越一般机械外骨骼士兵的战斗力，纯属于依赖超越时代的智能程序辅助。命名为纳尼亚型机甲的机械外骨骼，真实战斗力非常有限。如果与美国、俄罗斯、华国等强国作战，纳尼亚型机甲绝对是连水花都惊不起的炮灰中的炮灰；即使是越南、朝鲜这样的国家，他们也能打的纳尼亚型机甲兵不敢冒头。
    但，这里是纳尼亚。
    纳尼亚政府军弱的惨不忍睹。
    许多来自部落的黑人士兵，竟然愚昧到把枪械当成巫术，令人不敢相信他们活在二十一世纪；另一些士兵，单兵作战能力固然非常强悍，一对一作战时特别凶残，集体行动时却严重缺乏协同能力，总是下意识的想用个人勇武解决问题。
    联盟军以矿区安保团名义编练的华人营与纳尼亚土著营横向比较，在同样训练时间、同样枪械装备条件下，一名华人士兵与纳尼亚土著士兵无器械单挑，华人士兵胜38场，输61场，平1场；器械演练时，华人士兵胜58场，输28场，平14场；以班为单位的演练，华人士兵胜98场，输1场，平1场。以班为单位比拼战斗力时，华人士兵便已能利用优异的协同能力碾压同样装备的纳尼亚土著士兵。数量再增加，到了千人级别的配合作战，华人士兵打纳尼亚土著士兵犹如赶羊。
    正因为纳尼亚政府军弱到这种程度，秦言义才敢小觑军事政变的难度。
    秦言义败，败在不知己也不知彼。
    秦言义不知己，他以华人为军官、土著为士兵的殖民地式部队，其战斗力与纳尼亚政府军相比在两可之间。
    秦言义不知彼，穷寡如纳尼亚，他们为了自身安全，也养了一批以白人和中产黑人为主的精锐部队。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之所以顺利逃脱，就是因为这批精锐部队以凶猛的火力阻遏了秦言义直属部队的突袭。
    秦言义已经是过去式。
    当联盟军开始重视纳尼亚政府军，当杜庆江为代表的华国退伍军官开始发挥真正的实力，战争形势顷刻间逆转。有了大部队的配合，纳尼亚型机甲凭借其强大的机动性，快速穿插包抄组织度低下的纳尼亚政府军；欺负纳尼亚政府军缺乏可靠的空军力量，无人机蜂群甚至能够精确轰炸纳尼亚政府军的简易堡垒。
    纳尼亚型机甲的战斗力并不强。
    联盟军的战斗力也不强，华国正规军分分秒秒碾压他们。
    问题是纳尼亚政府军的战斗力太弱了。
    问题是纳尼亚政府军的数量也太少了。
    军事政变当夜，联盟军已经打残总统卫队；温得浩克市包围战，杜庆江又击溃纳尼亚政府军主力，纳尼亚政府军可用军事力量顿时只剩下区区一个机械化步兵营。这个机械化步兵营之所以能够完整，也不是因为它战斗力较强，而是因为它暂时代替总统卫队留守温得浩克市，幸运避过温得浩克包围战。
    就这样，仅仅一次伏击包围战，小国寡民的纳比亚政府军彻底丧失战斗力。
    时局，顷刻间逆转。
    纳尼亚总统博哈母巴没有胆量驱使仅有的一营机械化步兵与联盟军再战，收到前方战败消息，立刻像当年流亡海外那样乘飞机仓皇逃亡南非；机械化步兵营也紧急征用一列火车，撤向沿海地带的鲸鱼港。
    8月21日，杜庆江率领联盟军挺进没有防御的纳尼亚首都温得浩克，第二次宣布在温得浩克地区实行军事管制法。
    8月23日，杜庆江解散纳尼亚既有的全国委员会和国民议会等政治机构。与秦言义不同，杜庆江暂时无意理会非控制区域的政治势力归属，仅在临时会议上选举新一届温克市国民议会和纳尼亚新一任傀儡总统奥特宗帕。名义上奥特宗帕是继博哈母巴之后的纳尼亚第三任总统，但是共和国联盟党引进了华国的“党指挥枪”政治制度，作为一名徒有虚名、没有实职的党代表大会副委员长，奥特宗帕必须听命委员长杜庆江的“建议”，奥特宗帕必须坚决执行委员会的决议。简而言之，奥特宗帕徒有总统虚名而已。
    但是，战争并不会这样简单结束。
    博哈母巴在逃亡南非途中，不惜一切代价向周边国家请求援兵干涉纳尼亚内战。
    话说，7月军事政变失败，8月温得浩克包围战大捷，纳尼亚内战看懵了全球各国，谁也没有想到联盟军先败后胜一战击溃纳尼亚政府军。南非、安哥拉、津巴布韦、赞比亚等周边国家紧急探听新一届政府的政治理念；南非、德国、美国、英国也在第一时间调查联盟军底细，询问新总统奥特宗帕能否保障各国在纳尼亚的既有利益。
    杜庆江深知，作为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军事力量才是联盟军统治纳尼亚国的基础。
    为了应对以旧总统博哈母巴为代表的残存势力的反扑，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外国干涉军，联盟军紧锣密鼓储备足够的粮食、武器等战争物资。
    温得浩克作为纳尼亚国首都，乃是白人势力的囊中之物。战争引起的物资短缺本就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质量，联盟军军管之后又以公平公正原则对白人势力和黑人势力等同而视，黑人吃什么饭，白人吃什么饭。这种生活落差，激起了白人势力的愤怨；这种不论肤色的等同而视，更令白人势力恐惧奥特宗帕政府治下的新生活。
    如果奥特宗帕政府以房屋短缺为由，以“平等而视”理由强制命令白人群体住宿黑人贱民的草屋茅房，那样的生活该有多么残酷啊！
    是的，茅房。
    作为纳尼亚的首都，温得浩克郊区竟然存在大量的茅房草屋。
    作为人均gdp比华国还高的纳尼亚，温得浩克郊区竟然存在大量食不果腹的贱民。
    一路之隔，东面是小资风情的欧洲小城，西面是嗷嗷待哺的饥民惨景。彼此融洽相处，是纳尼亚政治经济稳定的基础，倘若奥特宗帕推行平等而视政治理念，宣布矿产国有化，那样的生活该有多么绝望？
    这样的政府，必须推翻它。
    于是，白人势力悄然无息间统一意见，认定只有博哈母巴这样的总统才能保障他们的利益。
    白人势力历来掌控纳尼亚的政治经济大权，这点儿可以从温得浩克市满街日耳曼风格建筑感受他们根深蒂固的影响力。白人势力反对奥特宗帕政府，与他们捆绑一起的黑人高层势力也随之反对奥特宗帕政府；黑人高层势力反对奥特宗帕政府，与他们保持密切联系的领国，也齐声反对奥特宗帕政府；不久，南非、德国、美国也开始激烈批判奥特宗帕在温得浩克的“残暴的独裁统治。”
    谈判还没有开始，就已宣布破裂。
    8月27日，一艘南非军舰停靠鲸鱼港，紧急庇护撤到鲸鱼港的机械化步兵营。
    9月18日，领国安哥拉出兵纳尼亚北部，正式干涉纳尼亚内战。安哥拉也是小国，却比纳尼亚强大，最少其军事力量规模约有十万人，是纳尼亚的十倍。
    9月19日，邻国津巴布韦宣布干涉纳尼亚内战，出兵纳尼亚东部。
    9月20日，南非宣布干涉纳尼亚内战，出兵纳尼亚南部。
    9月21日，刚果民主共和国宣布干涉纳尼亚内战。
    9月23日，美国向博哈母巴政府军援助2000万美元，德国向博哈母巴政府军援助5000万美元。这些资金旋即变成援助纳尼亚政府军的枪械弹药等军火，博哈母巴政府军以幸存的机械化步兵营为框架，以鲸鱼港为基地进行紧急扩军。
    第292 纳尼亚战记（三）
    温得浩克包围战一役，联盟军把纳尼亚政府军打残了也打怕了。
    纳尼亚政府军眼里，联盟军太凶残了！
    一次包围战，就歼灭了纳尼亚政府军主力。
    因此，哪怕美国、德国、南非等国再心急火燎催促博哈母巴政府军尽快解救困在温得浩克的矿业大亨们，博哈母巴政府军也竭力发挥他们想象力，能拖一日就拖一日。博哈母巴答应进军温得浩克，军队将领们蓄意拖延；军队将领答应了，基层军官们又联合起来拖延；胡萝卜加大棒搞定了军官，士兵们继续默契磨洋工。言而总之，博哈母巴政府军希望跟在友军背后和平收复温得浩克，而非与凶残的联盟军再来一场温得浩克包围战那样的“硬战。”
    视野回到联盟军。
    安哥拉常备军约十万人；津巴布韦常备军约四万人；南非常备军约七万四千人，预备役近四十万人；刚果常备军约十五万人。有了美国和德国的舆论支持，国际联军的战争潜力立刻暴涨到百万大军。
    与最初的篡权乌有国计划相比，难度瞬间飙升千倍万倍。
    杜庆江也感觉到了压力。
    联盟军的缺陷，非常明显。
    首先人力资源问题，在华国绝不可能支持魏东生篡权乌有国的大背景下，杜庆江注定无法得到高质量军官补充；而去其它国家寻找军官，势必更加千难万难，犹如缘木求鱼；至于把一名既不识字又缺乏纪律的纳尼亚黑人土著培养成合格军官的想法，不是杜庆江歧视纳尼亚土著，联盟军再在纳尼亚努力耕耘五年时间，也别奢望产生积极效果。
    其次是物资短缺问题。朔光集团毕竟只是一家企业，它没有基地点亮军事科技树，自然也没有能力亲自制造枪械弹药支援联盟军；而在美国和德国支持博哈母巴政府军的大背景下，任何大量购买军火枪械的企业和银行账户都可能被美国强制查封。联盟军储备的弹药，对付只有1.5万人规模的纳尼亚政府军都需要精打细算，何况是远比纳尼亚政府军强大百倍的国际多国联军？
    靠军火掮客打赢百万军队的想法，杜庆江做梦都不敢有。
    杜庆江之前敢打温得浩克包围战，亦是因为联盟军虚心学习创业时期的华国劳动党，秉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理念，在7月军事政变时优先攻取了纳尼亚政府军的后勤仓库。有了纳尼亚政府军运输大队长的间接输血，杜庆江才有底气与纳尼亚政府军正面作战，否则子弹缺口就能难倒联盟军。
    然而，联盟军不能把胜利希望都寄托在以战养战。
    硬打，是绝对打不赢的。
    可投降，也是不能投降的。
    投降博哈母巴政府军之后，即使他们大发慈悲愿意把杜庆江遣返华国，这样的结果也绝不是杜庆江想要的。杜庆江之所以愿意千里迢迢来到纳尼亚，一是想延续他的从军梦，继续扛起长枪；二是愤慨官商勾结的糟心社会，心里怨骂江山变色；三是憧憬人人平等的理想国，并愿意为之赴死。
    死，易之。
    生，难之。
    杜庆江想要活下去，因为活着才有希望看到未来。
    想来想去，杜庆江决定继续团结纳尼亚底层民众，与多国干涉军打一场持久战。
    9月21日，联盟军携带温得浩克市得到的所有军事物资，在多国干涉军发动总攻之前从容撤往高原更深处。杜庆江成长于华国军队，他脑海里塞满了早期劳动党的艰难创业史：既然正面战场如此绝望，那便撤向纳尼亚政府军无法控制的高原部落地区，“部落包围城市”方式与多国干涉军展开具有纳尼亚特色的游击战争。
    以联盟军2010年9月21日主动撤兵温得浩克为标志，纳尼亚内战进入战略僵持阶段。
    纳尼亚内战危局，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绝望。
    战争，战争，战是为了争。
    有了想争的东西，才会诞生战争的念头。
    彼此互相争夺政治利益、争夺经济利益，才是战争的最终目的。
    就像非洲八年前刚刚结束的第二次刚果战争，当时整个刚果境内布满来自各国的军队，各国军队防区的自然资源收益也统统归各国军队所有。结果刚果内战没有打多久，双方就僵持起来，各国干涉军都忙着抢矿产做生意。荒唐到什么地步呢？原来同属一阵营的乌干达和卢旺达，因为你抢的资源多而我抢的资源少，矛盾越积越多，最终竟兵戎相见。这，还不是最疯狂的。最令人无语的是乌干达国的两名将军也因为矿产利益起了纠纷，因为无法率军同室操戈，他们索性互相支持当地的土著部落围绕钻石矿产所有权展开激烈厮杀。
    纳尼亚内战，也有朝奇葩方向发展的迹象。
    发现杜庆江满载东撤，多国干涉军非但没有紧急追击，反而默契划分势力范围瓜分纳尼亚的矿产利益。待博哈母巴政府军抵达已经被联盟军掏空的温得浩克，为了安抚受损的国际大亨，博哈母巴政府军不得不竭力压榨中产阶级口袋，导致纳尼亚国民的生活质量向深渊飞速滑落。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战争冲突还是有的。
    即使博哈母巴政府军愿意把荒凉的高原山区默契割让给联盟军，联盟军也不甘心永远龟缩在山沟里。
    纳尼亚内战进入僵持阶段之后，杜庆江首先把工作重心放在远离部落地区。土著部落的战斗力比纳尼亚政府军更差，联盟军基本上来到哪里就能横扫哪里。然后，联盟军效仿早期劳动党的创业风格，摧毁部落酋长的法理统治，解放部落土著的心灵枷锁，率领他们与博哈母巴政府军和多国干涉军进行你死我存战斗。
    一则为了证明联盟军解放纳尼亚人民的正义性，二则为了补充军事物资自给自足，联盟军把博哈母巴政府军和多国干涉军当成运输大队长，频频主动攻击落单的小股军队。
    期间，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早在2007年初，计算机智能生命就开始重点监听南部非洲各国。为了配合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计划，智星集团甚至特意研制多款廉价手机芯片，扶持某些手机厂商低价倾销到南部非洲各国。不仅那些电脑被时时刻刻监听，穷人手中的廉价手机，富人手中的智能手机，都成了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计划的基层单元。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抨击当地统治阶层的绝密黑资料，绝大多数也都是来自于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的分析整理。
    博哈母巴政府军和多国干涉军已经很注意网络安全防护了，可再注意网络安全防护，他们也对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一无所知，总会因为这里那里露出致命漏洞。计算机智能生命一旦抓住致命漏洞，确认哪里的军事布防积极出现空隙，联盟军就能及时发起致命攻击。
    诚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但是，每一次机会，联盟军就能以局部优势赢得一场小胜利，以战养战补充珍贵的后勤物资。
    凡此种种，联盟军的境遇可比七十年前的劳动党强多了。  ，短短两月时间，联盟军就陆续赢取三场小胜利，毙敌三千余人。
    与华国的军事规模相比，毙敌三千余人的战绩不值一提；与多国干涉军的百万大军潜力相比，毙敌三千余人的战绩也非常有限。
    但还是一句老话，这里是纳尼亚。
    纳尼亚是只有210万人口的小国，哪怕计算警察特种部队，纳尼亚的常备军事力量也仅一万五千人。在小小的纳比亚，两月战死三千余人的损失，已经让纳尼亚政府军怕联盟军怕的要死，已经有点儿让多国干涉军感到得不偿失。联盟军解放的部落土著，为胜利欢呼自豪，士气越来越高昂；多国干涉军的基层士兵，渐渐因为高死亡率而愤怨政府无缘无故干涉纳尼亚事务，士气越来越低落。
    当然，这种心态转变是长期过程。
    短时间内，多国干涉军不会退军。
    短时间内，还是多国干涉军手握战争主动权。
    短时间内，我们看不到纳尼亚内战结果。
    目光暂且回到盘阳市。
    经过半年时间酝酿，人工智能热潮已经席卷全球，盘阳市决定顺应未来趋势启动智慧城市计划，立志把盘阳市打造成华国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智慧城市。智慧城市启动大会上，盘阳市市委书记宋宁星、盘阳市市长等全市主要官员全部一一到场。春秋系这边儿，挂职春秋集团董事局主席的魏东生、智宇集团董事局主席、智星集团董事局主席、祝为集团董事局主席，以及智宇科技首席执政官江红兴、春秋网络首席执政官常明霞、玫瑰华国等比较重要的子公司负责人，也都亲自到场。
    高官豪富，济济一堂。
    第293 种桃的和摘桃的（一）
    盘阳市鲜花似锦，春秋系烈火烹油。
    譬如官路亨通的宋宁星。
    宋宁星昔年因为政治观点迥异而被四代目雪藏十年，那时亲朋好友都以为他就此高开低走、沉沦深渊。岂料来到盘阳市，在魏东生的倾力支持下，宋宁星骤然迎来人生第二座高峰，2004年任职三年市长，2007升职市委书记。2010年底，中央已经传来可信消息，宋宁星又将高升东楚省省长。
    短短六年时间，宋宁星稳稳当当踏步正部级
    共和建国以来，盘阳市先后共经历9位地委书记、4位市委书记。其中一名官员，前期任职地委书记，后期改为市委书记，故总共有12名官员曾任盘阳市市委书记。离开盘阳市沃土之后，这12名官员里，只有4人官运亨通，三人官至副部级，前任市委书记穆观庭是其一；一人官至正部级，即宋宁星。
    共和建国这么多年，宋宁星是盘阳市走出的第一例正部级高官。
    宋宁星刷新了盘阳市的历史记录。
    如此尴尬的历史记录，形象描绘盘阳市的官运曾经是如何的孱弱，同时也强烈衬托了宋宁星和魏东生的不凡。前任市委书记穆观庭晋职副部，本届市委书记宋宁星直飞正部，六年时间耕耘就超过了盘阳市的历史积累，侧面反映出盘阳市作为一张内地新兴城市名片，它在华国政治版图的地位渐渐开始重要起来。
    春秋系的产业之路，同样光辉四射。
    2010年6月，回顾2009年营业额排出的华国五百强名单，春秋集团以413.4亿元排名第155名，与去年的第176名相比，略有提升；智星集团以3100.3亿元排名第15名，与去年的第69名相比，提升幅度极高；祝为集团以3832.6亿元排名第9名，与去年的第52名相比，提升幅度也非常高；智宇集团以7381.7亿元排名第第4名，与去年的第19相比，虽然排行榜绝对提升幅度有限，带给世人的震撼性却远远超过祝为、智星。
    因为排在智宇集团之前的，仅有华国石油化工、国家电网、华国石油天然气三家庞然大物。
    石油和电网在华国的地位，大家众所周知。
    一家高科技企业，竟然做大做强到与石油、电网这样行政垄断的国企相提并论，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它是一家华国私人企业。
    可，事实比大家想象的更加恐怖。
    营业额仅次于华国石油化工、国家电网、华国石油天然气，这只是智宇集团最微不足道的成就。以利润额为标准，智宇集团不仅轻轻松松超越这三家庞然大物，更把工商银行、华国移动、建设银行等老牌行政垄断国企甩在后面，骇然竟是全国最赚钱的企业。
    这样的成绩，听起来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
    以手机业务而言，智慧手机，配件成本约2400元，对外售价5200元，税后利润可想而知；除了整件手机的可观利润，配件利润亦非常可观，譬如祝为代工生产时进价18元的数据线，官网售价翻倍到69元；除了硬件的利润，软件利润以及其未来增长潜力更加不可小觑。智宇集团研制的智慧手机操作系统也跟进了苹果ios的先进黑心行业规则，所有规则内在智慧手机操作系统上架的应用软件，必须上交30%的过路费。也即是说，假设王者荣耀那样现象级的手机游戏提前横空出世，如果它的年流水360亿元，则必须上交智慧手机操作系统108亿元的过路费。无须费劲心思研发手机游戏，智宇集团就能豪取手机游戏市场的半数利润。智慧手机应用软件市场越繁荣，智慧手机操作系统越暴利，未来智宇集团的营业额和利润率越加恐怖。
    黑心吗？
    黑心！
    但是，这些都行业现状。
    以过路费为例，无论三十年记忆还是今生今世，苹果都收钱收到手软。智宇集团征收30%过路费，不过是效慕先贤罢了。又如配件利润，智宇也是学习苹果好榜样。同样18元进价的数据线，苹果官网售价149元，智宇集团只提高到69元，与苹果相比已经非常良心了。
    言而总之，虽然智宇与苹果在欧盟等市场激烈竞争，但是却基于利益诉求默契地维护过路费和配件利润的行业规则。智宇没有和苹果签署一系列协议确定彼此的销售范围，却默契形成了国际卡特尔垄断同盟，将智能手机产业异化为获取高额利润的寡头市场。
    华国石油化工、国家电网、华国石油天然气等国企，是依赖政府权威的行政垄断，国内无法自然而然诞生竞争对手；智宇和苹果是没有签署条约的卡特尔垄断同盟，智宇独占华国市场，苹果独占美国市场，然后在其它市场激烈竞争。
    虽然形式不同，本质都是垄断。
    魏东生毫不犹豫与苹果建立无协定的卡特尔垄断同盟，并非一颗黑心压榨智宇粉丝的钱袋子，而是他对智慧手机业务的定位本来就是现金奶牛。网络游戏业务和智慧手机业务的目标就是挣钱，除了一定范围内自我约束保证质量、保证尽己所能满足用户需求，魏东生没有意愿在这方面慷慨让利。
    赚钱的业务，就是用来赚钱的。
    凡此种种，智宇集团不仅是国内最赚钱的企业，也是国际上最会赚钱的企业。
    财富杂志推出的2010年度世界五百强，智宇、智星、祝为等三家企业毫不意外地名列其中：智星集团排名全球第166名，祝为集团排名全球第131名，智宇集团排名全球第41名。智宇、智星、祝为这三驾马车，今年不仅都闯进世界五百强，更骇然一鼓作气全部名列前两百强。
    不是一门三家五百强，而是一门三家两百强。
    说一句春秋系烈火烹油，绝对没有半点儿虚夸。
    但是，春秋系高层此刻齐聚一堂，却不是为了庆功春秋的辉煌。
    在吃瓜群众眼里，盘阳市繁花似锦，春秋系烈火烹油；而在魏东生眼里，盘阳市如临薄冰，春秋系危机四伏。
    仍举例宋宁星。
    宋宁星刷新盘阳市历史记录冲到东楚省省长，貌似前途无限，未来一片光明。其实则不然，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宋宁星绝对不愿意去东楚省做官；恰恰相反，高升东楚省省长，是某派系以崇高的国家名义把宋宁星踢出河东省的小动作。
    宋宁星兵败一招，才无奈升职东楚省省长。
    话说，盘阳市高速发展数年时间，市民生活质量渐渐与周边县市拉开距离。盘阳市市民富裕之后，渐渐滋生傲慢情绪和自卑情绪，许多在智能化工厂进程失意的老盘阳人觉得外地来客是降低生活质量的主因，开始变着法儿咒骂外地来客；周边县市的居民，眼红盘阳市爆炸般增长速度，恨声咒骂盘阳市贪婪吸血河东省各市。
    这些矛盾，不能放任。
    宋宁星说：“劳动党存在的意义，其一就是协调人民之间的内部矛盾。如果政府不作为，任由矛盾这样无边无际疯涨，盘阳市官员还有存在价值吗？
    宋宁星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为了协调盘阳市与邻居的复杂利益关系，为了令盘阳市更好带动河东省各市向前发展，宋宁星更想做一届河东省省长。
    2009年初，宋宁星甚至已与河东省省委书记、河东省省长达成默契。河东省省委政治资源有限，他的年龄到了，也不可能再往上爬了，离任河东省省委书记之后注定退居二线。既然官宦之路即将戛然而止，河东省省委不如卖好宋宁星，当作政治资源投资。河东省省长1998年在它省升职到副省长；2006年到2008年初，他已经在它省任职一届省长。河东省省长觉得他在河东省这三年，河东省经济发展迅速，有资格竞选河东省省委书记或者高升其它省省委书记。宋宁星在2009年积极运作，如果一切顺利，河东省省委书记退居二线，河东省省长晋职河东省省委书记，宋宁星晋职河东省省长；如果运作不顺利，河东省省委书记和河东省省长也支持宋宁星晋职河东省常委专职副书记。
    专职副书记是副部级，省长是正部级。
    环视华国官场，副部级官员约有3000人，正部级官员则在300到400之间。在华国特殊体制下，官位最能代表他在权力中心的位置，一名官员爬到正部级，顿时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成为华国当世最强的数百英豪。
    一正字，一副字，不知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
    对于绝大多数官员来说，如果能升正部，傻瓜才去做副部。
    但，宋宁星不同。
    宋宁星有点儿理想主义，比起当官做官攫取权力，他更愿意利用官僚权力做一些实事。
    对于宋宁星来说，官职只是手段。
    宋宁星不是为了做官而做官，是因为在华国这样制度下，做官才能方便他做事。如果华国是美国那样的制度，宋宁星或许在青年时期就熄灭了官宦之路，该走资本家道路影响全国时局。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宋宁星宁愿做副部级的河东省省常委专职副书记，也不愿意升职为东楚省省长。
    第294 种桃的和摘桃的（二）
    可惜，宋宁星的小心思，被中央意志一拳捣碎。
    2009年12月，河东省省委书记如期退居二线，储君的一名谪系旧部下空降河东省，成为新一届省委书记；河东省省长则被按在原位不动，卡位锁死了宋宁星升职河东省省长的可能性。另一派系又及时野蛮地掐断宋宁星升职河东省省委专职副书记的退路，百般刁难将宋宁星逼出河东省。
    东楚省是怎样的光景呢？
    十五年前，本届东楚省省委书记由一名没有基层历练的中官空降为东楚省省城副市长；2002年，晋职东楚省省城市长；2003年，晋职东楚省省城市委书记；2008年，晋职东楚省省长；2010年11月，晋职东楚省省委书记。2002年之后，本届省委书记高速崛起，市长到市委书记，只用一年时间；省长到省委书记，只用两年时间，其政治资源之深厚令人敬畏胆颤。政治资源深厚的无法想象，又已经在东楚省经营了十五年，遇到这样强势的省委书记，再强横的过江龙也得在东楚省乖乖盘起来。
    如果说过去六年的盘阳市是宋宁星的盘阳市，现在的东楚省就是东楚省省委书记的东楚省。
    说是高升，其实是明升暗贬，把宋宁星贬到无法施展才能的绝地。未来，宋宁星若敢反抗命运，等待他的就是东楚省省委书记的雷霆之怒；宋宁星如果屈服了东楚省省委书记，他的“盘阳经济奇迹”光环势必急剧褪色，泯然众人矣。
    何至于此呢？
    率领盘阳市走到今日的功勋，怎会遭到这种明目张胆的打压？
    原因很简单，有人想摘桃。
    原因很简单，某些派系想把盘阳市变成他的盘阳市，某些派系想把春秋系变成他的春秋系。
    原因很简单，某些派系想让盘阳市的积累和春秋系的资源为他们服务，而非遵循魏东生意志向前奔跑。
    2002年到2010年，春秋搜索市值千亿美元，智宇、智星、祝为并驾齐驱跃至世界两百强；2004年到2010年，宋宁星和魏东生辛辛苦苦把盘阳市发展成前景无限的内地新兴城市，这棵桃树已经结满了累累硕果。硕果累累的桃子，意料之中引来了贪婪的目光。贪婪的派系势力默契地以组织名义把宋宁星赶出河东省，默契地把宋宁星明升暗贬到无法施展才能的东楚省，然后乐哉悠哉唱着小曲儿派遣谪系入主盘阳市，骑在高头大马上傲慢收割丰盛的果实。
    这就是魏东生所谓的危机四伏。
    其实，他们早就想摘桃了。
    2007年宋宁星晋职盘阳市市委书记时，某派系就空降一名市长继任盘阳市市长，此人初到盘阳市不满三月，就想钻盘阳市土地政策的空子，把一片最少市值十亿的土地作价一千万卖给他们派系的白手套地产商，贪婪到令人目瞪口呆。宋宁星铁腕制止了此次不合法的土地交易，一边利用市委书记的强势吊打此人，一边暗中搜集他的贪污腐败黑历史，以期在规则之内扳倒他。
    可恨此人的后台实在强大，哪怕贪污腐败证据已经落实到位，他也被后台死死保住。虽然因为办事不利，他在后台眼里的价值大幅度缩水，但或许后台本着不能让马仔们寒心原则，从中央到地方帮他摆平了难关，平稳调到其它市继续做市长。
    宋宁星怼走这名市长之后，又一派系空降一名新市长。新一届市长名曰易行志，虽然他的政治资源也能直达天听，却果断选择低调做人。盘阳市市政规划方面，易行志老老实实唯宋宁星马首是瞻，在宋宁星和魏东生制定的游戏规则之内为他们的派系谋求利益。
    低调做人，只是易行志不得已的选择。
    究其本心，他肯定也想像宋宁星当年架空穆观庭那样架空宋宁星。
    想来盘阳市摘桃的贪婪者，都讨厌钉子户式的宋宁星。
    亦是如此，宋宁星恶名远扬。
    不把宋宁星赶出河东省，怎么摘桃盘阳市？
    必须把宋宁星赶走！
    而且他们想赶走的，不仅仅是宋宁星。
    宋宁星深知个人力量的孱弱，他来到盘阳市的第一天，就合纵连横策略建立一支契合他理念的盘阳系。前任市长的狼狈，本届市长易行志的无所作为，除了宋宁星假借市委书记名势欺人，还因为许多盘阳市中层干部基层干部也牢牢团结在宋宁星的旗帜下。无论前任市长，还是本届市长易行志，如果没有宋宁星的首肯，如果没有魏东生的支持，他们在盘阳市就是毫无存在感的橡皮图章。
    举例来说。
    前任市长和宋宁星全面交恶期间，他的司机行驶时偶然轧了实心白线，全城监控体系立刻醒目标红，盘阳市的交警不仅立刻拦下前任市长的车架，还当着他的面怼他的司机不守交通规则；他的小舅子初来盘阳市在市委大院门前随手丢了一块香蕉皮，全城监控体系立刻醒目标红，盘阳市的城管不仅立刻拦住前任市长和他小舅子，还当着他的面怼他的小舅子的不文明行为。
    凡此种种，前任市长的任何一丝错误，都被盘阳市基层“依法办事”硬怼。
    宣传部门还故意拍摄视频上传到社交网站，把类似行动塑造成盘阳市新风气新标杆，怒赞这才是不畏强权的好交警、好城管，盛夸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市长违反了交通规则也得受罚。这一波宣传大幅度提升盘阳市形象同时，也令前任市长成为被其亲朋好友及派系后台的鄙弃对象：都被城管欺负到脸上了，真够无能的。
    摘桃者痛恨宋宁星，也惊惧盘阳市官吏的团结。
    想摘桃盘阳市，不仅要赶走宋宁星，还要粉碎盘阳市官吏的团结。
    话说，盘阳市市委共有十三名常委，他们之间的权力排序不像河东省省常委那样看谁先入常谁后入常，而是主要基于各自分管的工作。宋宁星就职市委书记这段时间里，盘阳市十三名常委的权力排序如下：市委书记市长市委专职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市委秘书长常务副市长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石敢区区委书记吴平区区委书记宣传部长军分区政委。
    其中，市长易行志排在第二位是遵循官场惯例，只要易行志没有胆大妄为到直接挑衅宋宁星制定的规则，宋宁星也愿意维护他的市政府一把手外在形象。但在真正的盘阳市权力结构里，易行志远远不如排序第三的专职副书记、排序第五的市委秘书长，甚至连常务副市长的话有时都比易行志的话好用。
    说句实话，易行志也算厉害，他的乌龟忍者神功最少大成境界。
    易行志稳稳忍了两年时间，忍到宋宁星渐渐放松警惕，忍到盘阳系圈子慢慢接受他。时间来到2010年11月，易行志已经能和宋宁星的谪系把手言欢，同一战壕里抵抗“外辱”；经过易行志的努力搭桥，魏东生也释放善意与易行志后台的资本白手套达成数项合作。
    考虑摘桃者群狼觊觎，魏东生和宋宁星从瘸子里挑将军，在大势不可违的情况下选择最不坏的结果，默许易行志继任宋宁星晋职新一届市委书记。等宋宁星履行完手续赴任东楚省，易行志就会正式晋职盘阳市市委书记。
    摘桃者有很多。
    易行志后台拿到了最珍贵的市委书记，其它位置便需要分配给其它派系。
    摘桃者不可能为盘阳市全面换血，他们的小动作主要集中在盘阳市市委的十三名常委。摘桃者把宋宁星赶出河东省同时，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市委秘书长、常务副市长等宋宁星的谪系，也相继以升官加爵褒奖名义调往河东省它市。
    大家都升官了。
    升官是一件喜事，可这种赶鸭子式升官却令人无法高兴。
    原因很简单。
    得益于智能化工厂关键技术的突破，盘阳市经济还在突飞猛进发展，盘阳市粗估的2010年gdp增长速度最低也能超过60%。盘阳市的经济规模已经内地第八大城市，这种体量年增速60%是什么概念？想想就恐怖。
    当年的深圳速度，在盘阳速度面前顿时成了小矮人。
    更加恐怖的是，智能化工厂体系的巨大能量才刚刚开始释放。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盘阳市的价值势必越来越突出越来越重要，她甚至已经慢慢成为大家畅想未来城市的雏形。如果能够保证现在趋势继续发展三年五年，待盘阳市发展到一定程度，譬如超过燕京申海成为华国第一的经济巨擘，副省级城市地位乃至直辖市地位绝对不是太遥远的梦。
    在有希望进阶直辖市的盘阳市为官，还是去周边gdp千亿元规模的五线小城市为官？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此时的升官，根本不是升官。
    此时的升官，更像明升暗贬，因为盘阳市绝对不能再视作普通地级市。
    第295 种桃的和摘桃的（三）
    盘阳市是春秋系的根。
    如果根断了，再繁茂的大树也会慢慢死去。
    宋宁星离任盘阳市，是春秋系前所未有的危机！
    另外，绝不能低估官僚资本的破坏力。
    举例貌似烈火烹油的超级计算机吧。
    由于智宇信息产业的横空出世，超级计算机提前成为华国的时代名片，国际友人每次提起华国科技成就都会第一时间想起超级计算机。
    最新出炉的2010年11月期次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四台寒武纪2010垄断第一名到第四名；四台寒武纪2009垄断第五名到第八名；三台寒武纪2008垄断第九名到第十一名；两台寒武纪2007分别名列第十二名和第十四名；烂柯围棋lanke则排名第十三名。
    从第一名到第十四名，齐刷刷的华国国旗标志，齐刷刷的智宇集团简拼。再往下看，智宇信息产业的第一代产品寒武纪2004d尚能排名第二十名。也即是说，全球超级计算机前二十强，有十五台属于华国、属于智宇、属于寒武纪。这样的成绩，完美昭显了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在全球超级计算机行业的强大统治力。
    可惜，繁华背后，隐患丛生。
    早在2007年，信息产业部一名副部长原文改就试图高举改革旗帜乱中取利。原文改是一名号曰技术官僚其实根本不懂技术的纯官僚，全靠体贴上意，才能一路高升。原文改由研究所副所长转型正宗官僚的发家功绩，便是高举改革大旗把国有资产股份化改革，极其低廉价格过度给某派系的资本白手套。眼见寒武纪2007大获成功，原文改红着眼睛急匆匆杀过来，要求分一杯羹。
    明面上，原文改虚伪高声赞誉智宇集团的成就，其实则假借智宇集团的成就制造矛盾，攻讦中科院计算所、曙光集团等事业单位亟须市场化改革，说把超级计算机等高新科技推向市场化才是解决华国科技落后的灵丹妙药。暗地里，原文改驱使白手套威逼利诱智宇集团与之合作，巧设名目套取国家科研补贴。
    魏东生携未来三十年记忆重生，心怀强大自信，2002年就预见了春秋系2010年的辉煌。魏东生深知，春秋系越硕果累累越容易招惹原文改这样的贪婪之辈，在魏东生没有可靠的政治资源和可靠的军事力量庇护大背景情况下，竭尽所能洁身自好，无疑是最安全的策略。如果此刻为了不得罪原文改而与他合作诈骗国家补贴，来日此事必将被人刻意捅出来，当作惩治黑心资本家魏东生的如山铁证。
    而且，原文改体贴上意时无比的小心谨慎，与同级别官僚交往时也有礼有节，可对待不如他的基层官僚或普通百姓时，面目却非常可憎。原文改运作官僚资本时，也因为懒得理会普通百姓的“杂音”，行事简单粗暴到简直怀疑他的智商是否为负。
    譬如此次套取国家补贴的设想，或许原文改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大官儿啦，竟然专断独行地把他的弟弟也安插其中。
    他弟弟与计算机行业唯一的交集是笔记本电脑承销商身份。
    简单说，就是倒卖笔记本电脑赚取差价。
    甚至，原文改弟弟的承销更是一家皮包公司，他左手从电脑制造商拿货，右手再倒卖给数省的真正经销商。电脑制造商和各地经销商为何愿意副部长弟弟抽取过路费呢？因为原文改是信息产业部副部长，是有后台照顾的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只有花点小钱打点好副部长，国内外笔记本电脑制造商才能安然赚取华国市场的利润。
    原文改弟弟倒卖笔记本电脑只是因为这样赚钱简单，他根本没有兴趣了解计算机行业。不客气地说，原文改弟弟就是一名文盲，他连内存条667和800的区别的都不懂。就这样的文盲，原文改弟弟联系智宇信息产业时也敢大言不惭说：“不就是组装超级计算机嘛！你们网络游戏公司都能造，我们卖电脑的为何不能造？我组装的电脑，没有一万台，也有八千台。”
    智宇研制寒武纪之前，每台超级计算机都是高科技；智宇研制寒武纪成功之后，超级计算机仿佛成了大白菜。当时，在原文改弟弟眼里，ibm的超级计算机底蕴比智宇集团强十万倍，ibm不屑于研制低技术含量的超级计算机，才令智宇集团竖子成名罢了。春秋集团就是一家被千夫所指的网络游戏公司，有什么好骄傲的？
    凡此种种，魏东生果断拒绝了原文改的合作要求。
    原文改的心眼极小，旋即利用他的权力施展一系列恶心人的报复手段。
    所幸，魏东生早就懂了人心险恶，向来坚持以我为主的合作。超级计算机项目的研发资金，全部来自于网络游戏产业和手机产业的输血，原文改恶心人的小手段再多，也只能延缓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的进度罢了。待后来信息产业部改组为工业和信息化部，原文改离任而去，他对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的影响力也随之越来越弱。
    但是，原文改的遗毒深远。
    智宇信息产业有自己的科研资金来源，可以不屑区区一名副部长；中科院计算机所、曙光集团、清华大学、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国防科技大学等需要国家经费或地方经费的单位机构，相继纷纷深受重创。
    三十年记忆里，为了在十二五规划获得更多国家拨款支持，曙光在2010年推出了星云，国防科技大学在2010年推出了天河一号。特别是天河一号，它不仅是华国超级计算机历史第一次登顶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更揭幕了华国超级计算机制霸全球超级计算机500强榜首的辉煌历史。
    怎想，原文改今世挥舞改革大旗把华国的超级计算机产业搅的天翻地覆，这里说要市场化改革，那里说也要市场化改革。改革来，改革去，十一五规划的超级计算机科研补贴，泰半拐弯抹角进了官僚资本的私人口袋，星云和天河一号则相继被扼杀在摇篮。
    据说，国防科技大学的超级计算机团队几乎有杀了原文改的心，可惜国防科技大学闹来闹去，只能无奈吞下超级计算机市场化改革的苦果。因为原文改离任工信部之后，不是因为改革失败激起地方反弹灰溜溜离去，而是被某派系重重赏识，觉得他有魄力在没有改革条件下制造改革条件，并能无视来自“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弹，坚决而又果断地推行市场化改革。
    官僚的通病是“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继任者除了因为不敢得罪越来越强大的春秋系而取消所有针对春秋系的不利政策，他全盘继承了原文改的市场化改革方案。在超级计算机市场化浪潮冲击下，星云和天河一号意料之中全都成了泡影，立项阶段就被因经济效益低等种种原因被野蛮砍掉。因此，2010年11月期次全球超级计算机五百强排行榜，既没有曙光的星云，也没有国防科技大学的天河一号，华国超级计算机的荣誉皆被财政自由的智宇集团独享。
    当然，这也有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大获成功的因素。
    智宇信息产业与各家单位机构密切合作，名义上是一家私企，其实相关的超级计算机里里外外都被相关部门了解掌握。国家对某些超级计算机的掌控，并不逊色于所谓的国企。有了下饺子似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国家高层普遍感觉华国的超级计算机产业已经很强了，没有必要锦上添花，耗费心思支援曙光、国防科技大学等组织机构研制另外一套超级计算机。
    国家高层没有了生死存亡的紧迫感，因之对超级计算机降低关注度，不再把星云和天河一号的研制视作战略级。有了这种心态，国家高层才默许某派系启用原文改摸着石头过河搞超级计算机市场化改革，试试能否养盅养出新的智宇集团。
    原文改的市场化改革，结果如何呢？
    改来改去，曙光和国防科技大学的超级计算机团队都改革废了。
    以原文改为代表的官僚，他们看重的是能否顺应国家大势搞市场化改革，而非看重改革之后有没有积极效果。有句话说得好，道路对了，不怕路途遥远。只要牢牢坚持市场化改革这条正确的道路，市场化浪潮冲击下的曙光、国防科技大学再晚十年、二十年研制出可靠的超级计算机，也是值得期待的。凡此种种，在许多高官眼里，星云和天河一号的坎坷都是改革中的阵痛，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必然代价。
    即使超级计算机市场化改革十年没有成效，也不会影响原文改的步步高升。
    原文改的政绩是市场化改革，不是研制出超级计算机。
    所幸，事情还没有坏到最后地步。
    曙光、国防科技大学等单位机构的超级计算机团队崩溃之后，相关科研人员或者把关系转到盘阳市的大学，或者索性彻底加入智宇集团，用他们的智慧为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事业继续添砖加瓦。
    第296 不想做狗
    官僚的破坏力是如此惊人。
    他们或许不能成事，却有能力坏事。
    如果任由官僚鲸吞蚕食盘阳市的根基，魏东生耗在盘阳市的心血，必将像星云、天河一号那样夭折在途中。超级计算机产业是一件小事，智宇集团自筹科研经费，就能避免绝大多数的麻烦；而想守护好盘阳市，钱却不是万能的。在华国，权力始终是第一位的，薄薄一纸文件就能轻松扼杀数百亿元的市场，唯有同样级别的权力才有能力遏制权力的任性。
    当然，魏东生也有后台。
    譬如龚其兴。
    又譬如靳宗宪、南破军等高官。
    甚至魏东生只要诚心诚意侍奉，内阁首辅、四代目、储君也都能搭上话。
    问题在于华国体制下资本敌不过权力，资本与权力联合的结果必然是资本附庸于权力而存在，成为某人预言的世上最坏的官僚资本主义。在美国，资本不会和“权力”平起平坐；在华国，权力也不会和“资本”平起平坐，魏东生如果真想投靠谁，必须有做他门下走狗的觉悟。
    门下走狗是没有财政自由的，届时一切资本都将归于后台所有，魏东生则沦落成不断为后台创造财富高级打工者。如果后台有经济需要，比如两年后的“十年一大变”时想大出血拉拢某派系支持他，他肯定毫不犹豫拆分经济利益层次的春秋系换取最高贵的政治利益层次；如果魏东生某次办事不利拂了后台的意，又或者后台厌倦了魏东生的面孔，他随时有可能提拔他最近看好的心腹，取代魏东生成为新的资本白手套。
    原因很简单，狗毕竟只是狗。
    主人喜欢你时，肯把你当儿子养；主人讨厌你时，一碗水也不喂你喝。
    然而，在无法判断前世今生是否真是平行时空的大背景下，魏东生绝不能彻底放弃量子波动圈计划。魏东生不愿意春秋系牺牲于后台的政治博弈，也不愿意量子波动圈牺牲于后台的政治博弈。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政治利益高于经济利益，待后台在“十年一大变”过程中大获全胜，届时再利用后台的权位推动量子波动圈建设岂不是更有效率？
    这样的想法，过于理想化。
    首先，既然你是人家的门下走狗，既然资本是权力的附庸，权力驱使资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这不是平等的合作，也不是平等的交易，后台心情好了，才会为了安抚你而推动量子波动圈建设；心情不好了，分分秒秒拿下你。
    其次，如果不肯冒险暴露计算机智能生命等黑科技，量子波动圈这样级别的工程，最少需要两万亿元人民币的投资。想想四万亿计划对华国经济的影响，就该明白这种级别的投资必须通过内阁阁老的集体决议。后台拿什么说服其它阁老同意建设量子波动圈？如果最终结果是阴影帝国溃兵没有降临的欢喜剧，魏东生怎么解释耗资两万亿元却没有半点实效的量子波动圈？
    当然，更重要的是魏东生不想当狗。
    哪怕对方贵为一国至尊，魏东生也不想做他的狗。
    魏东生希望的是平等合作，最少相对平等。
    这或许是一种奢望，却值得魏东生为之付出努力实践。
    回到盘阳市的困境，在内阁高层都想傀儡春秋系的现在，寄望出现明君贤臣圣人救急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幼稚思维。既然明君贤臣圣人无法期待，魏东生和宋宁星索性决定走下层路线，团结盘阳市的群众，团结盘阳市的基层小吏，暂时把盘阳市打造成带有负面色彩的地方独立王国，藉此对抗来自方方面面的贪婪。
    团结一词，说易行难。
    以社会舆论最关心的房价管控为例，2007年和2010年都是华国房价疯涨之年。2007年时，宋宁星通过提高经济适用房和廉价公租房供应量遏制盘阳市房价，从结果来看，当时的政策相当有效；来到2010年，同样的招数却失效了，因为全国各地炒房团开始无脑涌向盘阳市，他们疯狂的买买买，仗着海量资金秒杀一切新楼盘，人为制造紧缺刚需。
    这些炒房团，真的很有钱。
    他们有的是保险公司，以用户的保险费为担保与相关银行合作，甚至能够轻松撬动数千亿元资金；他们有的是大型国企，不仅自己的现金流非常可观，更能通过种种政策优惠，把风险转移给银行……
    说来说去，不管表面性质是国企还是民企，不管从事保险行业还是能源行业，他们之间的共性都是白手套官僚资本。
    他们赌的也不是宋宁星能否有效管控盘阳市的房价，而是宋宁星离任之后的新盘阳市。
    待他们默契肢解盘阳市十三名常委的权力结构，盘阳市必将也像其它城市一样走向土地财政，快速释放出匹配盘阳市人均gdp一万美元的房地产能量。官僚资本相信自己的实力，以战略投资名义干脆利落圈地囤房，其它相关的社会资本也被相关利好消息带动，全国炒房团都前赴后继涌向盘阳市。
    然而，盘阳市不是人满为患的燕京市，来自全国的各行各业人才才是盘阳市经济崛起的软实力。如果盘阳市的房价被人为推高到向燕京、申海看齐，大量的中产阶级人才都将被虚高的房价阻止门外，进而拖累盘阳市的全国一盘棋战略布局，影响相关制造业的有序发展。
    考虑春秋系也无法与官僚资本为先锋的炒房团比拼谁更有钱，宋宁星果断祭出房产税大杀器，强制抬高炒房团的囤积成本。自2010年6月始，非公益性质房产统一标准征收房产税，以居民住房为例，一套市值百万元的房产，每年须交房产税2万元。房产税是地方税，税收由盘阳市政府支自由配，宋宁星虽然没有办法改变炒房团秒杀新楼盘的盛况，却能利用房产税的每年固定收益继续投资公租房建设，缓解中产阶层的住房压力。
    言而总之，为了盘阳市的未来，为了令盘阳市房价更趋于稳定合理，宋宁星铁腕出台并执行房产税。
    奈何，盘阳市的有产阶级都不理解也不愿意理解宋宁星的苦心。持有可交易房产的盘阳市市民，十人有八人希望房价暴涨到燕京水平，然后一跃成为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可惜，宋宁星执政盘阳市的这六年，他始终坚持不懈打击食租阶层，快速出台的房产税更沉重粉碎了大家买房致富的迷梦。官僚资本适机利用这股舆论，在纸媒平台、在互联网平台指名道姓批判宋宁星、批判盘阳市。媒体舆论刻意忽略祝为集团的福利租房和盘阳市公租房建设的存在，以其它城市为范本，说房产税无法缓解房价上涨，说房产税是宋宁星惦记小民口袋里仅有的活命钱，说房产税纯属于地方政府穷疯了的苛政。
    等等。
    这一年来，宋宁星的形象直线下滑。
    就长远来说，盘阳市推行房产税势在必然，这也是盘阳市抵抗炒房团的唯一可靠策略；但是，从百姓口袋里掏钱的政策，注定不可能被大家喜欢。房地产政策大幅度降低宋宁星的光辉形象和官声清誉，许多市民甚至因为恨骂宋宁星持之以恒打压房地产，听到宋宁星离任消息欢欣鼓舞到鞭炮庆祝。盘阳市还好，骂宋宁星狗官的只有三四成；出了盘阳市，绝大多数百姓都在传播子虚乌有的贪污腐败资料蔑视宋宁星。
    说一句团结容易，可具体怎样团结呢？
    宋宁星不管控房价，未来或许铺天盖地骂他，说他揭幕了盘阳市的崛起，也落幕了盘阳市的崛起；或许因为法不责众，百姓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宋宁星也不例外。而宋宁星以房产税对抗炒房团，现在就已伤害到市民的利益，如何劝说他们真心实意继续支持宋宁星？
    未来的隐患，哪有眼前的利益重要。
    不做不错，做了就错，说的就是这种囚徒困境。
    宋宁星说一句团结盘阳市群众容易，想让盘阳市群众都支持他的房产税政策则千难万难。
    同理，比群众心思更复杂的基层公务员，宋宁星和魏东生想让他们真心实意继续支持之前制定的游戏规则，也比想象的困难十万倍。
    但是，不管如何，还是要去做。
    做，或许会死。
    不做，肯定会死。
    在尚未绝望之刻，魏东生只能紧紧抓住一线生机，竭尽全力缓和各方势力的肢解。
    宋宁星离任之前，魏东生聚集春秋系高层以“智慧城市”为契机和盘阳市官僚阶层对话，就是寄望于提前协调好各方利益，尽己可能维护盘阳市内部的团结。智慧城市计划，也是现任盘阳市市长、下一届盘阳市市委书记易行志的投名状。易行志陪同宋宁星签署一条又一条意向合同，笑眯眯发誓说他愿意“萧规曹随”，尊重盘阳市的游戏规则。
    或许不是成功的大会，却是一场团结的大会。
    第297 魏同奇
    洽谈会之后，盘阳系正式蜕变成抵抗某些阁老意志的地方独立小王国。
    或许即将离任盘阳市，或许愤怨组织赏罚不公，宋宁星不再顾忌权力和资本的界限，以智慧城市洽谈会名义大大方方向魏东生推荐他的铁杆谪系。话说，宋宁星的谪系早就与春秋系密切合作，魏东生已经在不同场合见过他们。但这一次引荐，有更深层的意义，它是宋宁星为谪系的信用背书，相当于把旧部尽数托付给魏东生。在没有宋宁星的盘阳市，宋宁星的铁杆旧下、铁杆谪系等，未来都可以走快捷通道求援魏东生。
    如果说昨日的盘阳市是魏东生和宋宁星联合共治的盘阳市，今日的盘阳市则开始由魏东生独自藏在幕后遥控。
    会面只是形式。
    绝大多数官员都向魏东生和宋宁星的政商联盟隐晦表忠心，但其间也有例外的。
    譬如魏同奇。
    魏同奇也姓魏，但上溯十代，他也与魏东生没有血缘关系。
    魏同奇籍贯河东省盘阳市天宫县，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走高考快捷通道去了绿通大学。魏同奇生在贫困农家，珍惜阶层跃迁的一线生机，学习非常努力，成绩也非常优异，稳定排名年级前三。1993年，魏同奇身披绿通大学研究生荣耀光环毕业，在同班同学都飞黄腾达之际去燕京去中央最差也能留在绿通市时，他却成为“终止毕业分配”政策的牺牲品，凄惨被打回原籍，分配到天宫县的穷困山区熬鹰岭派出所。
    1993年的国家人才储备，绝不可能奢侈到这种地步。
    真正原因是魏同奇得罪了河东省政法委书记的女儿，权力小小任性一下，魏同奇就以“历练”名义滚回穷乡僻壤的熬鹰岭派出所。
    在天宫县，熬鹰岭是有名的发配地。前任派出所所长是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81年干到92年，默默无闻死在岗位上；今任派出所所长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90年干到93年，未来也没有半点儿希望可言。
    魏同奇来到河东省学历最高的派出所，当时心就凉了。
    魏同奇一度曾想退出体制改走商业之路，怎想奉旨河东省政法委书记的天宫县地方官火速出现，利用法律规定的自由裁量权，不仅快速扼杀魏同奇的小商贩梦想，更野蛮牵连到魏同奇的兄弟姐妹及关系较好的近亲。为了维护亲朋好友的正常生活，魏同奇选择了屈服也选择了牺牲，默默回到与世隔绝的熬鹰岭。
    时间来到1996年，一伙抢劫银行的通缉犯流窜到熬鹰岭，魏同奇和熬鹰岭派出所所长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最终以左臂中枪代价智擒4名通缉犯。可惜，如此功绩仍被天宫县压了下来，天宫县方面不仅没有褒奖魏同奇和熬鹰岭派出所长，反而指责他们的私自行动扰乱了天宫县公安局的既有计划，以致6名通缉犯逃跑了2名；天宫县又吹毛求疵指责他们与通缉犯斗智斗勇时漠视百姓的利益，导致4名百姓受伤。
    天地可鉴，若非魏同奇机敏，4名百姓早已经被通缉犯杀死。把死亡危险降低到轻伤，甚至其中三名百姓还只是皮肤淤血青肿的微伤，也错了？
    魏同奇已经无话可说。
    尽管被刁难侮辱到这种地步，魏同奇仍不肯向河东省政法委书记女儿屈服。
    魏同奇有魏同奇的骄傲：我人穷，但我有一颗良心。如果屈服邪恶，我魏同奇就穷到连良心都没有了，从此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因为不肯屈服，魏同奇被死死摁在穷乡僻壤的熬鹰岭。
    别想逃出熬鹰岭，只要你还在乎亲戚朋友；别想立功晋升，熬鹰岭没有功劳，哪怕偶然撞到流窜到山区的通缉犯，也是天宫县公安局的政绩。一年又一年过去，当老同学们平步青云坐处望厅时，魏同奇始终是一名山沟里的民警。
    与通缉犯斗智斗勇时，熬鹰岭所长也内脏受了伤。熬鹰岭所长发现一切努力都已无用，渐渐对自己绝望也对未来绝望，自暴自弃日日酗酒。2000年春节期间，熬鹰岭所长冻死在不知名的小山坡，死前只有空酒瓶为伴。因为没有人肯来熬鹰岭，又因为河东省政法委书记已经退休，魏同奇顺利升职熬鹰岭所长。情况到此有些转好，但魏同奇仍没有希望走出熬鹰岭。毕竟河东省政法委书记门生故吏遍天下，谁肯冒着惹怒河东省政法委书记的风险解救魏同奇呢？
    魏同奇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也将像前任和前前任那样默默无闻死在小山沟。
    岂料时间齿轮转到2004年，魏同奇突然拨开云雾见青天。
    宋宁星来了。
    宋宁星不怕惹怒已经退休的河东省政法委书记。
    宋宁星同情魏同奇的遭遇，并觉得饱经任性权力羞辱的魏同奇有能力也有动力与他并肩作战，洗刷这污秽的天空。
    就职盘阳市市长的第二月，宋宁星重新审理1996年的熬鹰岭通缉犯事件为魏同奇平反，并以劳动党惯有的宣传语句，盛赞魏同奇以绿通大学研究生学历在熬鹰岭任劳任怨扎根十一年的螺丝钉精神。
    2005年2月，魏同奇晋职盘阳市经济开发区公安局副局长。
    2006年8月，魏同奇晋职盘阳市经济开发区公安局局长。
    2008年5月，魏同奇晋职盘阳市公安局副局长、经济开发区公安局局长。
    2010年9月，魏同奇晋职盘阳市公安局局长。
    短短六年时间，魏同奇看见迟来11年的荣耀。宋宁星赴任东楚省省长，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市委副秘书长、常务副市长等宋宁星谪系也陆续升官加爵名义调往河东省它市。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宋宁星卡位提拔位市公安局局长的魏同奇，更瞬间成为盘阳系在盘阳市的新领袖。
    魏同奇在熬鹰岭磨砺十年之后颇有些厚积薄发味道，晋职盘阳市经济开发区副局长之后，工作能力极强。虽然三十年记忆里未曾看到魏同奇的精彩未来，魏东生却也像信任宋宁星那样信任魏同奇，希望他能够不忘初心守住盘阳市基业。
    岂料今日的形式会面，魏同奇却少有地神经叨叨起来：“魏总，我有一件秘事向你汇报。”
    魏东生不禁皱了皱眉。
    在华国体制下，魏东生再富也只是一名企业家。即使魏东生能够藏在幕后遥控盘阳市，他在公众面前也得扮演一名无害的良民，怎堪市公安局局长魏同奇的“汇报”？魏同奇这句汇报如果被人捅出去，哪怕在民间，都能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右派攻击魏同奇厚颜无耻，顺带讥讽魏东生和魏同奇的官场勾结；左派惊骂江山要变色，盘阳市已经成为大资本家魏东生的家天下；奉旨发帖党则趁势掀起舆论揭底春秋系，诋毁春秋系企业的企业形象，令魏东生渐渐污名化。
    一词“汇报”，就能把魏东生放在火上烤。
    魏东生印象里，魏同奇向来慎言慎行，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犯下这种文字错误。
    其中定有蹊跷。
    怀疑留在心中，魏东生沉稳回话魏同奇：“什么事？”
    魏同奇环视四周，小声建议说：“此事涉及隐秘。”
    魏东生寻找一间偏僻小屋：“这间如何？”
    魏同奇仍不放心：“屋里有没有摄像头？”
    这里是智宇集团的产业，魏东生自信保证说：“放心，洽谈会前刚刚仔仔细细排查过，这房间没有摄像头、录音笔等信息采集工具。”
    魏同奇解开西装扣，刀片划开缝在内袖间隐秘口袋，递给魏东生一张巴掌大小纸片。
    魏东生没有打开小纸片，疑惑问说：“这是……”
    魏同奇迟疑三五秒，才慢慢解释说：“魏总知道纳尼亚内战吗？”
    魏东生：“知道。”
    魏同奇悠悠说起他视角下的纳尼亚内战。
    纳尼亚国地在南非和安哥拉之间，2005年曾来华订购十二架架歼7和两架歼教7，与华国国关系还算融洽。纳尼亚内战爆发之后，华国基于不干涉他国内政原则惯例第一时间表示支持政府军，怎想驻纳尼亚国大使馆却受到纳尼亚政府的冷遇。大使馆调查原委，惊讶发现纳尼亚叛军里竟然存在大量华人军官，汉语已经成为纳尼亚叛军不成文的官方语言，甚至汉语版本文件拥有一切法律法规的最终解释权。
    纳尼亚政府军认为这是一起华国支持的叛乱，要求华国立刻撤离所有华人军官。
    驻纳尼亚大使馆的官僚习气浓郁，他们习惯性倾向优先照顾在纳尼亚投资的华国资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态不愿关心华国百姓在纳尼亚的实际生活，乃至忽视了在他们眼皮底下做大的共和国联盟党。大使馆懵然不懂怎跑来一群华人军官，外交部也对纳尼亚叛军的底细一头雾水，根本没有办法安抚纳尼亚政府军的情绪。
    纳尼亚内战牵涉南非、安哥拉、津巴布韦、刚果等国，如果多国干涉军都认定华国是纳尼亚叛军的后台，华国在南部非洲的布局必然遭遇重创。内阁非常重视纳尼亚内乱对南部非洲各国的影响，一边向各国保证华国政府永远支持博哈母巴纳尼亚政府军，一边紧急启动国内外情报资源，调查纳尼亚叛军的底细。
    第298悖论
    华国的情报组织能力很强，顺着共和国联盟党这一条线，很快追踪到南部非洲人权发展基金会等非营利性组织的总后台朔光集团；情报组织再追踪朔光集团的资金来源，又发现朔光集团起始第一笔资金来源于数千万美元级别资金做空美国次贷危机和低买高卖春秋网络、春秋搜索、谷歌等知名互联网企业的股票获取差价；继续追踪春秋集团，情报组织又发现春秋集团早在许多年前就积极引进纳尼亚留学生，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并非巧合使然。
    内阁怀疑春秋集团与纳尼亚叛军存在某种联系。
    奈何魏东生的手脚非常干净，譬如朔光集团昔日持股春秋搜索美国分部三分之一股权等痕迹，都已经通过层层马甲藏匿。朔光集团正式建设非营利性组织干涉南部非洲各国内政时，又焚烧文件彻底切断与皮包公司之间的联系，由计算机智能生命体系精心做账遮掩。再之后，朔光集团的运营和共和国联盟党的召集都由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负责。
    魏东生相信华国的情报组织和美国的情报组织都有能力觉察春秋集团和朔光集团存在某种联系，但是他们绝难找到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详实证据。除非两国默契准备以莫须有理由镇压魏东生，否则便须祭出其它理由整垮春秋集团。
    春秋集团和朔光集团是两条平行线，知晓魏东生篡权乌有国计划的也仅限于姬素素等寥寥数人。
    盘阳系众官僚里，只有宋宁星略略知晓纳尼亚内战源于魏东生的策划。
    话说，若非宋宁星通过纳尼亚内战感觉到魏东生超乎想象的能量，他极大概率“事了拂衣去”，基于力所能及范围内做事的理念不再关心盘阳市未来是好是坏。8月21日，耳闻联盟军先败后胜第二次挺进纳尼亚首都温得浩克，宋宁星惊叹魏东生真的有能力影响一国政权，才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打造盘阳市地方独立小王国，卡位提拔魏同奇为市公安局局长。
    魏同奇不知道自己的市公安局局长职位来自于纳尼亚内战的间接影响，此刻注意点全部集中在内阁怀疑春秋集团与纳尼亚叛军存在某种联系。魏同奇的语气异常严肃：“为了调查春秋集团和朔光集团之间的联系，相关部门派遣大量情报工作者潜伏到春秋集团。譬如春秋搜索刚刚招聘的一名管理人员，姓名及简历全部来自官方伪造，其真实身份乃是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魏东生不置可否，反问说：“你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魏同奇解释说：“只靠肉眼观察，我们很难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但是或许不了解或许小觑了咱们盘阳市无处不在的全城监控体系，他种种刻意的隐蔽动作反而被全城监控体系醒目标红。我利用全城监控体系权限启动二十四小时动态监控跟踪一月时间，终于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和潜伏春秋集团的原因。”
    魏东生点了点头。
    魏同奇说到国家安全局副局长字眼，魏东生就已知道他说的是谁。
    魏东生之所以滋生遥控盘阳市的野心，不是傲慢到误会金钱可以支配一切，也不是觉得他的人格魅力能让盘阳市官僚纳头便拜。
    魏东生的信心，建立在盘阳市全城监控体系以及更高层次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
    魏同奇发现国家安全局副局长潜伏春秋集团之前，魏东生就早早看清了他们的底细。
    其实，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春秋系企业的员工，都时时刻刻被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重点监控，每一名晋升管理者的员工都需要通过藏在暗处的计算机智能生命“政治审查”。
    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魏东生明面持股比例都极低。譬如持股比例最高的祝为集团，魏东生亲自持股2.19%，魏妈持股1.01%，魏家明面合计才有3.2%股权。魏东生之所以能够以较低的股权比例遥控实体经济三驾马车，便是依赖计算机智能生命政治审查和思维掌控筛选等等潜在选拔机制，尽己可能提前排除那些与魏东生志不同道不合的异己力量。
    许多有问题的员工，都能被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及时警觉。
    但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为了避免对方派遣更多优秀间谍，魏东生许多时候都故意选择视而不见。譬如魏同奇提到的国家安全局副局长，又譬如魏同奇不知道的其他高管，魏东生明知道他们是某些势力派来的暗子，也基于藏拙心理刻意放入内部。
    只要他们不影响春秋集团的运营，魏东生索性大智若愚当作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而若他们试图影响春秋集团的运营乃至阻遏魏东生的未来布局时，魏东生立刻毫不犹豫开除其人，把损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有时候，魏东生还会利用他们的真实身份刻意安排一些比较麻烦的工作，如果间谍没有做好工作，魏东生以之为藉口，正当理由辞退他；如果间谍启动幕后力量办好此事，等同间接为春秋集团服务。这样的好间谍好同志要养起来，待又遇到与他相关的麻烦工作，魏东生继续启用他们、压榨他们。
    魏东生连间谍都敢压榨剥削。
    魏东生的信心，可见一斑。
    虽然不能说一切尽在魏东生掌握之中，事情却绝不会如魏同奇想象的那样糟糕。
    可惜，其中的秘辛不能讲给魏同奇听。
    魏东生对魏同奇的信任，尚不足以和谐探讨篡权乌有国计划。
    魏东生以另外说辞与魏同奇沟通。
    魏东生没有询问已经知道的名字，径自撕碎魏同奇递给他的小纸片。
    魏同奇愣住：“！”
    魏东生向魏同奇解释说：“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有必要知道他是谁。”
    “春秋集团是清白的，我不怕他们查个底朝天。既然怀疑春秋与朔光有联系，索性就由他们查吧！就像我年初说的，春秋集团只是一家企业，春秋搜索美国分部听令美国法律，春秋集团总部肯定也会听令华国法律。对方出公函，我会代表春秋集团全面配合调查；但是对方决定私自潜伏，想来他们觉得不需要春秋集团的配合，我就索性视而不见吧。”
    魏同奇惊讶魏东生的洒脱，却又因为自身经历怀疑高层的良心：“就怕无中生有啊！”
    这一句话，也是魏同奇在感慨自己的命运。
    17年前，魏同奇何错之有？
    同班同学都飞黄腾达，偏偏魏同奇被任性的权力一脚踹到熬鹰岭。
    若非宋宁星来到盘阳市，魏同奇肯定像前几任所长那样默默无闻老死在山沟里。
    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要权贵想治你，罪名遍地都是。
    即使一时之间找不到罪名，莫须有也能杀人。
    面对魏同奇的感慨，魏东生洒脱笑了笑：“越怕对方无中生有，咱们越得洁身自好啊。就像你的遭遇，说起来多委屈啊，堂堂绿通大学1993年毕业的研究生，愣是被摁在熬鹰岭十一年。”
    “但是，你若去诉苦，他们反将道貌岸然指责你的不是。”
    “譬如，他们会指责你没有‘党叫干啥就干啥’的螺丝钉精神。你说一句熬鹰岭条件差，他们一帽子丢来，说你贪图享乐，不是一名合格的劳动党党员。而后，他们再倒因为果，说就是因为警觉你不是一名合格的劳动党党员，组织才把你下放到熬鹰岭你磨砺成材。你若不服输，再追问一句为何同学都去了燕京去了省公安厅，怎就偏偏你沦落到熬鹰岭一名民警？他们继续道貌岸然喊起口号，说工作无高低贵贱之分，去燕京也好，去省公安厅也好，去熬鹰岭做民警也好，都是为人民服务。你在这里抱怨工作条件差，是因为党性不够，缺乏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
    “无论怎样争辩，都是他们有理。”
    “谁让他们拥有道理的最终解释权呢！”
    “同样句式的话，你说是诡辩，他们说就成了真理。”
    “这便是宋宁星常说的合格悖论：你若是一名合格的劳动党党员，就该像老所长那样任劳任怨死在熬鹰岭，在尺寸之地发光发热为人民服务；你若嫌熬鹰岭条件差，便不是一名合格的劳动党党员，活该被下放到熬鹰岭磨砺心性。”
    “他们把合格标准制定的高高在上，虽然不至于圣人才能达标，但是想来能够达标的绝对万中无一。如果不够合格标准，怎样欺负你都是应该的，因为你头戴一顶‘不是合格的劳动党党员’帽子，即使你是万中无一的合格者，也将被他们诡计驱赶到熬鹰岭等穷乡僻壤默默无闻死去。你若不肯屈服，他们无须杀人，把你囚禁在熬鹰岭，就能消弭一切祸患；你若怕了屈服了，极大概率价值观崩溃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与他们合伙谋杀之前那一位有理想有志气的青年。”
    “所以说啊，良善解决不了问题，害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第299 国际化和多元化
    魏东生总结说：“埋头苦干、兢兢业业做事是不行的，只要不幸挡了他们的路，权贵该怎样打压你就怎样打压你，绝不因为你善良无害就捧你到高位；避之唯恐不及也是不行的，一步退，步步退，我们总会退到无路可退。”
    魏同奇呵呵干笑两声。
    同样的问题，不同人有不同的解决方法。
    就魏同奇所闻所见，绝大多数人都习惯性选择鸵鸟精神选择逃避。事情未发生时，总庆幸心理觉得都是小概率事件，这件事发生在贵州，这件事件发生在河南，那件事发生云南，那件事发生在浙江，都离我远着呢。事情到眼前时，先懦弱心思选择让出所得利益，怅然望着他们腆着肚子大摇大摆而去；倘若觉得让无可让，复又极端地匹夫一怒，成为没有意义的“奋臂螳螂”。
    哪怕曾经志高气扬的魏同奇，最终也为了不影响亲朋好友的正常生活默默接受河东省政法委书记的“画地为牢”裁决，绝望自我囚禁在熬鹰岭。
    魏同奇眼里，盘阳市今日困境，绝似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魏同奇是一名绿通大学硕士，对头是副部级的省政法委书记；十七年后，魏同奇是副厅级的盘阳市市公安局局长，而对头最少也是一名内阁阁老。魏同奇与阁老之间的距离，不比一名1993年硕士与省政法委书记的距离近多少，阁老分分秒秒都能干挺他。
    凡此种种，魏同奇心里非常犹豫。
    十七年前，魏同奇已经受过一茬罪。魏同奇好不容易才走出绝境，真心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熬鹰岭。熬鹰岭，熬鹰岭，在这古代以熬鹰传名于世的熬鹰岭，魏同奇的野性也被时间消磨殆尽。如果时光回溯到十七年前，魏同奇绝无一颗重走旧路的大心脏。在熬鹰岭熬了十一年，又在盘阳市经济开发区享受六年新生，魏同奇已经没有勇气再受一茬罪。
    平心而论，魏同奇不想和阁老级别的权贵斗法。
    同样心理，魏同奇也不敢贸然得罪魏东生和宋宁星的政商联盟。魏东生的难处在于如何守好自己的财富，如果魏东生肯放弃执念选择做一名平庸的富家翁，龚其兴、靳宗宪、南破军等一帮人肯定愿意卖好。也即是说，魏同奇如果胆敢背叛宋宁星和魏东生，他极大概率被长老级别的龚其兴、靳宗宪等人当作“背主求荣之小人”拿下。
    魏同奇不敢背叛宋宁星，也不敢与阁老博弈，心里纠结到肝肠寸断。
    国安局副局长潜伏春秋集团之事，魏同奇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日提，亦是怀着衡量魏东生智慧的心思。如果魏东生的表现能够让他安心，魏同奇不妨咬紧牙关陪宋宁星闯一闯；如果魏东生是扶不起的阿斗，就别怪他魏同奇另寻后路，避开这场盘阳市主导权争夺战。
    可惜，魏同奇注定失望而归。
    魏同奇在魏东生这里得不到答案。
    魏东生没有给魏同奇答案，也不会给魏同奇答案。
    魏东生仅仅简单描述核心矛盾所在，然后唠叨讲一通魏同奇早就知道的大道理：“你别想鸵鸟精神掩耳盗铃，也别自欺欺人以为能够破财免灾。”
    魏同奇踌躇离去不久，宋宁星就来到魏东生身边：“魏同奇露怯了？”
    魏东生叹气：“是啊！”
    宋宁星突然追溯起往事：“我父亲是一名特级厨师。小时候，我怀疑他虚夸厨艺，质疑说如果是好厨师，他的手指怎会有厨刀的疤痕？明明连刀都拿不好嘛！父亲告诉我，学厨路上，切到手是大概率事件，许多厨师都有血淋淋的记忆。有些人切手一次两次，心中种下畏惧种子，再拎起厨刀时就提心吊胆害怕到颤抖，从此自我断绝厨师之路。魏同奇啊，他就是一名曾切到手指的学徒，熬过去心理障碍，才值得我们信任。”
    魏东生：“你觉得他能不能熬过去？”
    宋宁星笑了笑：“不好说。”
    宋宁星的回答，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宋宁星自我评价是知己，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和极限，做事惯来有分寸。
    宋宁星的知彼能力有所欠缺，看人的眼光远远不如自我评价准确。提拔魏同奇卡位市公安局局长一事，宋宁星固然有自己的想法，却没有必胜的把握。魏同奇能否成为宋宁星离任之后的定海神针，还要看未来局势如何。
    2010年12月之后，各项任命陆续得到落实。
    宋宁星前脚赴任东楚省省长，市长易行志迅速转职盘阳市市委书记。
    2011年2月之前，盘阳市市委其它空出来的缺儿也陆续填平：孟平文跨市调任组织部长，李言达跨省调任市委秘书长，宋先泰跨省调任常务副市长，孔苑月跨省调任市委副书记，穆贵和跨省调任市长。除了孟平文是比较正常的河东省省内调动，穆贵和、宋先泰、孔苑月、李言达都由外省调来，各方势力对盘阳市的觊觎可见一斑。
    五名官僚，各有特色。
    孟平文、李言达等两名官僚果断站队结盟易行志，他们最少口头表示愿意萧规曹随，理解并支持盘阳市的既有规则。
    宋先泰走君子之交淡如水路线，低调游走各方势力之间，很少发出自己的声音。
    孔苑月、穆贵和则激进指出盘阳市的“缺点”，致力于盘阳市变得更加“完美”。
    孔苑月甫一到任便抨击盘阳市不够国际化，希望盘阳市立刻制定一系列照顾国际友人的条例，譬如放宽严苛的外国人管理服务规定，停止野蛮驱逐非法滞留的外国人，让更多国际友人留下来为盘阳市做出贡献；譬如为国际友人发放各种补贴，为他们的孩子开辟午餐快捷通道；譬如满足宗教信徒的精神需求，批款建设各种教堂，等等。
    总而言之，孔苑月立志让盘阳市变成一座外国人都是人上人的城市。
    穆贵和抨击盘阳市不够多元化，盘阳市经济年年高速增长，城镇化速度日以千里，而他所信仰的特权宗教教寺数量却不增反减。穆贵和到任之后的第一次会议，就愤怒指责盘阳市不能为了经济发展就忽略精神文明建设，要求盘阳市市政府从快从严拨款去年刚由盘阳市师范学院分拆出来的盘阳大学、盘阳工业大学、盘阳农业大学、盘阳理工大学、盘阳电子科技大学、盘阳师范大学、盘阳工商大学、盘阳美术学院、盘阳传媒学院等院校，要求每所学校都为个位数的特权宗教学生建立特权宗教食堂。
    一面国际化旗帜，一面多元化旗帜，孔苑月和穆贵和声色俱厉要求盘阳市迷途知返。
    孟平文、李言达、宋先泰等官僚，虽然或者默不作声，或者口头支持宋宁星的“萧规”，仿佛不支持穆贵和和孔苑月的改革，其实却乐得两柄尖刀刺向盘阳系小团体。藏在穆贵和、孔苑月背后的势力恐怕也是类似想法，他们不见得忠心赤胆跪舔国际友人或支持特权宗教，却乐见穆贵和、孔苑月以此打碎盘阳市的盆盆罐罐。
    甚至，穆贵和和孔苑月的双杀只是一步试探棋。
    如果盘阳系连穆贵和、孔苑月都搞不定，肯定会扑来更多的觅食豺狼。
    孔苑月好对付。
    怎么说呢，孔苑月更多是利用女性优势爬起来的官僚。孔苑月本身能力有限，最熟稔的技能是类似原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原文改那样的体贴上意，特别会巴结上司，甚至还曾做过某一任上司的情妇。华国官僚制度，一定级别之下都有男女比例的硬性要求，每次碰见这样的快捷通道，孔苑月就能代表华国女性收获与她能力不匹配的奖赏。孔苑月刚来到盘阳市就雷厉风行制定优待国际友人的政策法规，便是借此向后台表忠心。
    孔苑月之前的履历非常不干净，有些深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是她为自己的智商交的智商税。找到孔苑月的弱点，盘阳系轻则巧设陷阱等她自投罗网，重则揭她曾为人情妇的底让她自顾不暇，很容易就能让孔苑月无暇在盘阳市搞风搞雨。
    穆贵和就难了。
    穆贵和是少有的圣人清流型官僚，他是一名忠贞的信徒，禁烟酒禁女色等，拒绝一切容易留下话柄的腐败；二则他是典型的“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能不做事就不做事，不做事了就不会犯错误。凡此种种，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都找不到他的贪污腐败证据。
    穆贵和的缺陷，只在信仰。
    回顾穆贵和的履历，如果某人愿意协助他发扬特权宗教，他就会尽己所能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回报他、提拔他；地产商找他行贿，塞钱是万万不行的，必须另辟蹊径走宗教路线，譬如小区规划搭配一座教寺，穆贵和顿时变得有求必应。穆贵和受贿不收钱只收信仰，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多出无数教寺和优待特权宗教的特权。
    第300 他也配？
    穆贵和对信仰非常忠诚。
    在他内心深处，劳动党升他官不是劳动党厚待他，而是因为劳动党也害怕神威浩荡。劳动党优惠特权宗教的政策，恰是神向华国人民展示神迹：哪怕是一群坚称自己是无神论者的恶鬼，他们仍要跪倒在神的面前。神的威能，是凡人不可想象的。
    穆贵和平时的伪装更具有迷惑性，因为他坚持变种的因信称义，并不时时刻刻严守教规。相反，为了曲线传教，为了取得庸庸大众形式上的谅解，穆贵和私下里聚会还会常常刻意吃两口某肉，向组织虚伪解释他的宗教信仰只是团结宗教信徒的工作需要。
    穆贵和的外在形象极佳，以致令某高官在会议上感慨：“如果连穆贵和都不能容忍，他肯定是需要强烈反对的极端分子”。
    而实际上，穆贵和自视为征服华国的圣徒。穆贵和不在乎信徒们是真信还是假信，也不在乎特权宗教内部的派系斗争，他牢牢记住最初的目标：先把数量做上去。不把数量做上去，个别信徒的威望再高也是因人成事，未来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唯有华国各市各县各乡镇都铺满了教寺，唯有华国百姓都成了特权宗教浅信徒，教法治国的梦想才会真正实现。
    穆贵和的理想非常纯粹。
    管你贪污腐败还是兢兢业业，反正我眼里只有弘扬宗教的使命。允许我扩大信徒数量，允许我多盖教寺，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反之，你再清廉再能吏，也是我鱼死网破也要拿下的恶魔。
    因此，穆贵和宁愿盘阳市还是当初善待特权宗教的五线小城市。
    超级计算机发展的再好，如果智宇集团不赞同特权宗教有特权，超级计算机的成就越大越反动；智慧手机业务发展的再好，如果智宇集团不赞同特权宗教有特权，智慧手机卖的越多越对特权宗教不利。同理，如果盘阳市乃至华国的发展不利于特权宗教，穆贵和宁愿华国还是军阀混战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如果于我无益，你的辉煌与我何干！
    性质说起来貌似很严重，魏东生却无法凭之定罪穆贵和。穆贵和非常精明，阴暗想法都留在心底深处，他表面则比谁都会装。而且，穆贵和惯来擅长在规则之内行事，譬如怒声要求盘阳市高校立刻修建特权宗教食堂，那也是现在政治气候鼓励或默许这样的行为。
    就特权宗教问题和穆贵和对垒，魏东生很难赢取民心支持。
    一句我吃某肉，穆贵和就能顺利堵住悠悠之口，取得绝大多数中立国民的支持。想象一幅画面，穆贵和“偶然”直播一次他吃某肉的视频，舆论必将极大概率反过来指责盘阳系官僚：你们究竟极端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连最进步的穆贵和都无法容忍？
    凡此种种，魏东生找不到穆贵和的把柄。
    事情顿时变的非常棘手。
    怎样办呢？
    这时就需要非暴力不合作了。
    魏东生和宋宁星谋求盘阳市地方独立小王国化，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尴尬危局。
    魏东生一句拖字，盘阳市的效率立刻降到比封建王朝还低效，所有基层部门默契按照规章制度死卡最后时限，规定一周时间给予回复的，不必多想，肯定卡在6天23小时59分；某些考究自由裁量权的，处于两可之间的尺度，结果肯定是不可；略略涉及到某部门，某部门立即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要求此事必须通过本部门的审查。
    穆贵和的新政，孔苑月的新政，都齐刷刷停滞在纸面流程里。
    孔苑月性子急，逼迫某部门加快流程时误中语言陷阱，一句“市委书记也得听我的”令她瞬间成为仗势欺人的跋扈副书记。易行志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得不停止看热闹的小心思，出面正轨流程惩戒孔苑月，并建议孔苑月的后台换一名智商正常点儿的官僚。
    穆贵和则意料之中的难对付。
    穆贵和非常有耐心，盘阳系官僚和他拖流程，他也和盘阳系耗时间、拼底蕴。在盘阳系官僚阻止他的宗教食堂政策时，穆贵和迅速抽身杀向特权宗教信徒的旧聚集地，热心肠关心旧聚集地信徒的生活，一边把宗教和国家政策捆绑起来自我批判，说国家辜负他们；一边鼓动信徒怨骂宋宁星和魏东生官商勾结，贪污克扣其它省份都有的特权宗教补贴款。穆贵和耐心和信徒们交流，说神没有放弃他们，宋宁星之祸只是一场考验；旋即又激励信徒们重拾信仰回归神的怀抱，组织起来向盘阳市市政府追讨特权宗教补贴款。
    想想也是，穆贵和都有耐心等待自己的信仰成为华国国教，肯定不会像孔苑月那样急于求成。
    穆贵和最擅长的就是慢刀子杀人。
    所幸，不是所有人都有穆贵和那样的耐心。
    穆贵和刚在盘阳市站稳脚步，其背后势力的资本白手套之一，数年前便无意仕途的官三代董远之，匆匆赶赴盘阳市讨论如何分蛋糕。
    盘阳市象山区一间私密会馆里，穆贵和小心提醒董远之：“盘阳市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全城监控体系，到处都有人脸识别和声纹识别设备。孔苑月向来官声绝佳，前些年互联网还曾夸她最美处长，岂料刚来盘阳市就陷入泥潭旋涡。我怀疑，孔苑月的落难，就是被一群盘阳人二十四小时监控找到弱点。”
    董远之皱眉：“监视官员可是大忌。”
    穆贵和苦笑：“那也得我们有证据才行。做市长时，架空穆观庭；做书记时，赶走一名市长之后又架空了易行志，宋宁星多厉害啊！经过宋宁星和魏东生六年时间经营，盘阳市早就成为水泼不进的铁桶江山。魏同奇等常委几乎都是宋宁星亲自提拔起来的新贵，他们与盘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还有其它选择，绝对不会投靠我们。这盘阳市上上下下都是盘阳系的人，真真切切是一座龙潭虎穴。”
    董远之高捧穆贵和一句：“宋宁星毕竟是能和四代目硬顶的狠人，他的狡猾和跋扈众所周知，连内阁阁老们都很头痛。不过，正是因为宋宁星跋扈自恣，又把盘阳市经营成铁桶江山，白阁老才朱笔签令把你调到盘阳市拆了他的龙潭虎穴。”
    穆贵和隔空表忠心：“定然不负白阁老厚爱。”
    董远之又说：“盘阳市不是宋宁星的盘阳市，也不是魏东生的盘阳市，而是咱们华国的盘阳市。这些年，盘阳市经济发展的很好，但是盘阳市这匹野马渐渐有脱缰之势，竟敢妄想成为改革开放早期的广东。开玩笑，广东特殊年代的特殊地位，岂是盘阳市能够复制的？盘阳市发展的再好，也只能肉烂在锅里的。就像你说的全城监控体系，都监视到高官豪富头上了，这还能了得！”
    穆贵和不作评价，仅仅点头而已。
    董远之却来了兴致，话越说越远：“说起魏东生，白阁老都很欣赏他。如果他肯捐身投靠白阁老，白阁老拼着得罪四代目和储君，也要死死保住春秋系。但还是一句话，魏东生这匹野马实在太野了，连阁老的招揽都不屑一顾，我们必须替败阁老好好管教管教他。”
    “要我说，魏东生既然选择经商，那就好好赚钱呗。如果什么赚钱做什么，如果没有那么多想法，即使他不愿意投靠白阁老，我也不介意与他把酒言欢，大家有钱一起赚。如果真心喜欢科研，他就待在象牙塔搞他的超级计算机、芯片设计，做信息产业的学阀、学霸多自在。即使真像他说的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研制出来了智慧手机，我们也可以帮他卖嘛！”
    “可魏东生偏偏不，脑海里总转着莫名其妙想法，总是搞一些幺蛾子事儿。”
    “就说全城监控体系吧，不是说不能搞全城监控，但问题是做事之前先想好为谁服务？喊两句为人民服务口号，就真想为人民服务啦？呵呵，他也配为人民服务？”
    “棱镜计划也好，全城监控体系也好，都是未来大势。但是，应该牢牢记住一点，这些监控究竟是为谁服务的。美国的棱镜计划是监控大众的，还是监控资本家和政治家的？魏东生和宋宁星再怎么搞，也不能针对我们啊！”
    “有一句笑话这么说：‘如果狗仔队不再曝光明星而是去曝光官员，能够根治贪污腐败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肯定狗仔队被彻底根治，而非我们被狗仔队根治。想靠互联网社交网站倒逼权力，想靠全城监控杜绝腐败，都是痴心做梦。现在的舆论尚在容忍范围内，由着他们喧闹一阵；真闹腾大了，分分秒秒禁了他们。互联网舆论和全城监控这些工具，应该辅助我们治理国家，而不是给国家添乱子。富豪也好，高官也好，谁愿意成为监控对象？只凭盘阳市全城监控体系敢监视孔苑月这一条罪，盘阳市这座招牌就该一脚踹翻。”
    第301 刑不上大夫
    董远之：“说句心里说，我也不满意华国的体制。”
    “瞧美国多好啊，资产一代又一代继承，豪富百年的家族处处可见。”
    “咱们华国呢，前人努力栽树，后人却难安生乘凉。就像我爷爷，为共和国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啊！放在明朝清朝，最少也能公侯世袭罔替。结果呢，国家一点儿都不爱惜功臣！我父亲被太祖赶到乡下，知青期间差点儿淹死，好不容易拨乱反重定乾坤秩序，也仅得到中将虚衔安慰。到了我们这一茬，大姐遇人不淑，以致拖累我们全家；二姐夫反客为主成了我家支柱，却也才刚刚爬到副部级；还好我聪明，不趟这一潭浊水，趁着大姐夫那场无妄之灾，果断改走逍遥的商路。”
    “说到资本和权力之间的博弈，我身为一名资本家，肯定站在资本一方，希望华国继续深化改革，全面引进美国制度。如果魏东生愿意走资本路线，愿意为深化改革大业添砖添瓦，固然反对他的声音依旧很大，我们却也会第一时间成为他的坚强后盾，竭尽所能把他塑造成新时代的一杆旗。可惜这厮精神分裂，颇似民粹主义者，政治倾向既左又右或者说不左也不右，骂完权力又骂资本。”
    董远之越说越恣意，乃至当着穆贵和的面儿冒然议论国体。
    穆贵和却平静以对。
    穆贵和熟悉董远之的心性。
    自从2001年董远之爷爷逝世，董家以令人感慨速度急剧衰败，董远之父亲和董远之的二姐夫根本没有能力撑起董家的门面。董远之的境遇更加不堪，父母骂他不争气，叹气说当年不该顺着董远之爷爷肆意溺爱他；亲戚们人前笑脸，背后如鼹鼠般拼命掏空他的口袋；志在官场的二代们、三代们不把弃政从商的董远之当回事儿；吃喝玩乐的三代们，也因董家的衰败而小觑董远之。世间人情冷暖，令董远之渐渐变得越来偏激，遂把希望寄托在某一日华国能够全盘照搬美国制度。
    董远之还是有能力的。
    董远之投靠白阁老并经过九年时间发愤图强打拼，而今以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指标计算董远之的财富，最多不到二十亿元。但是，董远之利用银行、保险、国企之间人脉关系进行资本杠杆运作，却能够在极端时间内遥控数千亿元资本。譬如智宇集团面向全国资本增股，董远之半年之内就能凑够500亿美元，晋身智宇集团的大股东。
    当然，董远之遥控的资金并不纯粹。
    资本运作过程中到处都是深坑，分分秒秒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尽管如此，董远之的能量也不能小瞧。
    董远之的根基建立在资本大厦，由此越来越倾向美国制度样本，渴望资本能够奴役权力。
    话说，华国舆论管制向来是掐头去尾取中段。意思是说，舆论管制不管尾巴，屁民在酒桌上咒骂内阁阁老十八代祖宗，也不会惹来秘密警察调查。不管尾巴，不是不想管，而是没有办法管，监听每一位国民思想动向的成本高昂到哪家政权也负担不起。待管理成本降低到可以接受地步，譬如胆敢妄议内阁领导人的网络论坛，分分秒秒被有关部门关停整改
    舆论管制也不管脑袋，内阁和党校的言论自由简直好像来到妖魔鬼怪横行的异世界。不管脑袋，不是不想管，而是想管的人没有能力管，是谓“子产不毁乡校”。到了董远之这层次，内部交流的言论向来肆无忌惮，只是因为还披有一张皮，不能说与普罗大众听罢了。
    而穆贵和，虽然只是一名市长，却不能等同寻常地级市的市长。
    2009年的河东省，2011年的内阁，提高盘阳市政治地位的舆论已经酝酿多时。各方势力都不愿意盘阳系官僚独享这块蛋糕，才一拖再拖，最终拖到宋宁星滚出河东省。此时此刻，易行志、穆贵和、孔苑月等官僚的后台正在热切讨论盘阳市该升格副部级城市，还是正式赋予盘阳市中西部发展战略的旗帜，一步到位抬高成重庆那样的直辖市。
    在这个过程中，易行志、穆贵和等官僚都能火箭升职。
    除了品阶大跨步前进，更重要的是能够压缩珍贵时间。正常途径升官，正厅到正部总得苦熬一段时间，否则总会出现根基不稳隐患。而盘阳市这样罕见特例，不仅不是资历的欠缺，反而是异常醒目的功绩。就像“第三个馒头吃饱，前两个馒头无用”笑话，易行志、穆贵和把盘阳市奇迹归功于自己：“在我任上，盘阳市晋升副部级城市。”
    等等。
    在董远之、穆贵和等人的小圈子里，穆贵和也是一员精英，否然轮不到他来盘阳市冲锋陷阵。
    穆贵和需要董远之，董远之也需要穆贵和。
    当然，穆贵和相对来说更需要董远之，所以他小心翼翼奉承着董远之。穆贵和觉得有些不妥的言论，虽然心里则是另外心思，表面却装傻充愣时不时点头赞同董远之。
    董远之发泄一会，渐渐收敛肆无忌惮心态：“必须承认，魏东生的确能力不俗，内阁很多阁老、长老都非常欣赏魏东生。但是欣赏归欣赏，他却和大家没有真正的共同利益可言，所以没有人会真心真意支持他。我希望他老老实实做事，阁老长老们也希望魏东生老老实实做事，别乱搞盘阳市全城监控那样的创新。就像白阁老说的，拆了盘阳系的根，把魏东生逼到象牙塔里养起来，赏他一顶两院院士荣誉帽子，或许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穆贵和继续点头。
    董远之重复提醒说：“记得，这是一场贵族战争。”
    穆贵和没有听懂，愣了愣。
    董远之解释说：“用老祖宗的话说，就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且不提宋宁星本就是龚家的姻亲，魏东生的背后也屹立着景民强和龚秋秋，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亲家。我们都是大夫，争利益时固然要狠狠的争，却不能像泥腿子那般没有‘刑不上大夫’的底线。”
    “白阁老的态度，魏东生未来只能走一条路：他若执意商场，就老老实实稀释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的股份，做一名苹果乔布斯那样的创始人股东；他若倾向金融，就好好运作玫瑰基金，国家甚至允许他提前试水金融改革；他若喜爱科研，就老老实实搞研究，国家允他两院院士荣誉。总而言之，魏东生只能选一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又搞这又搞那。据说非洲动乱都隐隐约约与春秋集团有些联系，我就不明白了，他这是想干什么？疯了吧！”
    “白阁老只是想把一匹野马驯服。”
    “只要宋宁星和魏东生肯服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若想在盘阳市立威，须另找没有底蕴的庶人镇压。就像卡位抢走公安局局长那个谁来着，农民出身又没有姻亲朋党，容易欺负又没有遗患，不拿他立威还找谁？”
    穆贵和听懂了董远之的意思。
    董远之和白阁老都不是信徒，在他们理解中，宗教从来都只是工具而已。白阁老派系善待穆贵和归善待，却不希望穆贵和初来乍到就拿宗教做文章，命令董远之赶赴盘阳市敲打他。
    穆贵和却有自己的想法。
    白阁老觉得宗教是小事，穆贵和却觉得信仰才是生命的真谛，哪怕泥胎尊贵如阁老，死后也得下火狱。此时你高高在上指点我“刑不上大夫”，貌似很了不起；死后就是另一副光景，轮到白阁老跪着求我穆贵和把你带出火狱。
    当然，穆贵和非常善于伪装。
    尽管心里蔑视白阁老和董远之蝇营狗苟一生也不如向神祈祷一句，此时此刻却放低态度伪装谦虚接受，听得董远之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话说到最后，董远之意料之中提到自己的利益：“裴兴明的地，有没有进展？”
    谈到切蛋糕，顿时成了穆贵和的主场。
    穆贵和佯装为难说：“盘阳市开工建设冬园和夏园之前，宋宁星就把那块地一并签出，现在对方怎甘心放弃寸金寸土的土地。”
    事关自家利益，董远之毫不犹豫祭出白阁老名号威胁穆贵和：“这件事必须办好。”
    穆贵和：“难啊。”
    董远之：“此事关乎明年内阁选举布局，你必须做好，否则白阁老下月就撤你的职。”
    董远之虽然没有官身，在派系内部的地位却比穆贵和高。穆贵和连忙祭出拖字诀安抚董远之：“我已经找到漏洞，宋宁星早期为了对抗河东省和燕京的耕地红线政策，许多土地文件都属于先斩后奏，甚至一直没有燕京背书。等我在盘阳市打开局面，我就能从国家政策着手，宣布当年的土地转让不合法律规定，盘阳市政府需要和土地产权持有者重新签署补充合同。裴兴明想要的地，我卡着吹毛求疵不允他们重签合同，然后暗示他们可以转批其它位置的土地，想来足以让他们知难而去。”
    第302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意穆贵和已经拿到盘阳系把柄，董远之连声夸赞：“好。”
    趁着气氛火热，穆贵和顺势问起自己的利益：“沙特那边有没有消息？”
    董远之：“大使馆传来消息，沙特已经口头同意全资援建盘阳市三座教寺和一座图书馆。”
    沙特援建，是穆贵和肢解盘阳系的一步要棋。
    宋宁星离任前刻意挖坑，明面以智慧城市概念展望未来，制定专属盘阳市的五年计划；实际上则以未来的财政拨款稳固盘阳市独立小王国，让盘阳系官僚为自己的利益而战。穆贵和的宗教食堂政策之所以被盘阳系官僚默契地一致抵制，便是因为宗教食堂拨款势必挪用其它部门的经费，穆贵和这里多花一分钱，各部门就要少花一分钱。
    穆贵和想在盘阳市打开局面，想在盘阳市建造教寺，短时间内必须向其他势力寻求资金支持。
    话说，和董远之不同，穆贵和并没有全面投靠白阁老。
    穆贵和的后台，首先是聚集在特权宗教旗帜下的宗教派。然而，就像陈独秀所说的“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名曰一神教的特权宗教，内部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小派别。穆贵和自谓是一名因信称义的忠贞信徒，可宗教派的某些支系却视他为异端，口口声声要净化他。当然，平时的纷争归纷争，在建设教寺、扩大信徒规模、提高信徒的福利补贴等方面，宗教派各支系都有共同利益。
    而且，穆贵和自己两袖清风、甘贫乐道，惯例只求拓展信徒规模做大蛋糕而不在乎谁来分蛋糕，他在宗教派的实际威望远远超出大家想象。穆贵和与沙特系保持亲密关系，因之在沙特那边颇有一些影响力。
    当代沙特，几乎是石油的同义词。
    华国某以石油发家的派系，为了方便与沙特等国打交道，也援引沙特系等宗教派支系为外援。
    除了白阁老，同在内阁的康阁老派系也非常重视穆贵和。
    穆贵和赴任盘阳市市长，其实也是各派系妥协的结果，绝非董远之刚才威胁的想撤穆贵和的职就能撤那样简单。
    穆贵和高举肢解盘阳系地方小集团的政治正确旗帜，策动沙特系、石油系、白阁老派系、康阁老派系等多方利益集团以国家名义与沙特谈判，以“阿拉伯语经书，阿拉伯风格教寺”等条件，请求沙特援助盘阳市建设三座教寺和一座收藏宗教经书的图书馆。
    以上是国内的时局大背景。
    再说国际时局大背景。
    2010年7月，共和国联盟党篡权纳尼亚引爆纳尼亚内战危机，南非、安哥拉、刚果民主共和国、津巴布韦等南部非洲各国都卷入这场危机。
    时间来到2010年12月，突尼斯突然因为一名研究生学历的街头小贩自焚而爆发大规模骚乱，短短一月时间，时局就迫得总统深夜飞往沙特避难。继突尼斯之后，埃及、阿尔及利亚、约旦、苏丹、阿曼、毛里塔尼亚、摩洛哥、也门、利比亚等北部非洲国家也相继陷入连锁反应的政治危机。
    全球舆论为这次整治危机命名为茉莉花革命。
    南部非洲各国乱了，北部非洲各国乱了，硝烟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非洲大地。沙特为了在乱局中维护统治，满天飞向各大国交保护费。穆贵和的提议，一则适逢其会，二则契合沙特的一贯理念，沙特方面遂走政治快捷通道予以特别批准。
    左手权力镇压，右手金钱腐化，这便是穆贵和的手腕。
    辞别董远之，念及董远之的“刑不上大夫”提醒，穆贵和准备和魏东生好好交流交流。
    话说刚来到盘阳市，穆贵和就让秘书和魏东生约时间见面，尝试能否用语言消除春秋系对特权宗教的敌视。莫说魏东生的财富直逼世界首富与比尔盖茨相提并论，他便只是一名普通的华国首富，也值得一名地级市市长以礼相待。如果能用言语解决冲突，以大势逼迫魏东生亲自捐款建设教寺，那将是穆贵和设想中最好的结局。
    可惜，魏东生不给穆贵和面子，今天说在外地，明天说还在外地，竟始终不肯见他。
    孔苑月深陷旋涡之后，各方势力为了给穆贵和等空降官僚站台，若干高层相继制定考察盘阳市的行程。白阁老明年就要退出内阁，或许想在离任前做一件大事，他甚至点名要视察春秋搜索的人工智能业务，间接迫使魏东生不得不回到盘阳市亲自接待白阁老。
    探得魏东生返回盘阳市，穆贵和再次命令秘书联系魏东生。
    不久，秘书沮丧归来：“春秋搜索说不知道魏东生的行踪。”
    穆贵和：“魏东生不是刚回盘阳市吗？”
    秘书：“魏东生助理团的电话打不通，我再拨春秋搜索电话，春秋搜索有推脱说不知道魏东生的行程。不来盘阳市不知道，原来魏东生已经膨胀到了这种程度，在你面前都敢摆谱。”
    穆贵和佯装不在意笑了笑。
    秘书的反应，恰是穆贵和所求。
    穆贵和的软弱绝非真的软弱，而是习惯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寻求舆论同情。
    软弱温和形象是穆贵和的防御之盾。在华国社会舆论下，“盘阳市市长想见魏东生一面都千难万难”绝对不是一句好话，穆贵和这是牺牲自己的威严，把魏东生架在火上烤，以此换取公众舆论反感跋扈膨胀的魏东生。如果堂堂市长都不得不忍气吞声，盘阳市岂不成为魏家天下？堂堂共和国，怎能允许一名资本家家天下，魏东生成就再高也会因为立场问题而形象大坏。
    穆贵和的攻击之矛是专业技能。穆贵和虽然很少做实事，却在规章制度等浩如烟海文件方面下了苦功夫，熟悉一套又一套刻板流程，可以从容挑选对方的程序漏洞。就像一本历史书，甭管它百分之九十还是百分之九十五可信，只要存在百分之五或者百分之一的勘误，就能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进而推翻这本历史小说信誉及所有论点。
    抓住一点错误，进而推翻整体印象，是穆贵和最习惯用也是最擅长的套路。
    而且，这样的套路，屡试不爽。
    秘书不是长时间跟在穆贵和身边的心腹，他厌恶魏东生的跋扈，愤愤不平说：“一介商人，竟敢如此嚣张，市长你绝不能再惯着他。”
    穆贵和笑眯眯说：“我来盘阳市是为盘阳市做贡献的，希望盘阳市更加国际化、多元化。魏东生小小年纪就做出偌大事业，还是很有能力的，我们应该努力团结这些有活力的企业家。你不要太极端，魏东生毕竟年轻嘛，年轻人总有一些漠视规则的任性想法。”
    穆贵和貌似在夸魏东生，却毫不犹豫定性魏东生的行为。
    穆贵和又说：“他不来见我们，我们就去见他吧。毕竟人才难得，为了盘阳市的长久发展，市政府要尽己所能团结所有优秀人才。”
    秘书有些窘困：“我刚才打了很多电话，一直没问到魏东生现在在哪。”
    穆贵和：“不用找，我们直接去春秋搜索。”
    秘书啊了一声。
    穆贵和多解释一句：“我们直接去春秋搜索等他，他会知道我们在找他。”
    秘书心里填满沮丧。
    秘书办事办到这种程度，莫说被领导欣赏了，肯定会被穆贵和从此当作无能之辈！想到在领导心中留下不称职的坏印象，秘书不由得愈加憎恨起魏东生：“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闭门羹的味道。”
    穆贵和安步当车来到春秋搜索，无视前台种种拖延时间的话语，坚持要在春秋搜索静等魏东生来见他。与此同时，穆贵和又暗中命令司机架起摄像头拍摄他在春秋搜索苦等魏东生的画面，间接渲染魏东生的猖狂，酝酿盘阳市已经是魏家天下的悲情。
    待穆贵和在盘阳市站稳脚步，“偶然”抛出这份视频点燃民众对春秋系控制盘阳市的反感，他就能适机抨击官商勾结的危害，逼迫易行志在盘阳市掀起针对盘阳系官僚的廉政风暴。
    脑海里盘旋着这样念头，穆贵和非常有耐心地等待魏东生露面。
    然而，穆贵和惊讶发现魏东生比他想象的嚣张。
    穆贵和在春秋搜索等了一天，也没有看到魏东生的影子。
    魏东生竟晾了穆贵和一天。
    离开春秋搜索途中，穆贵和又惊又喜、又怒又疑。
    惊的是魏东生的大胆，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拒绝露面。
    喜的是魏东生的猖狂，他完美配合穆贵和的演出，塑造了盘阳一霸的负面形象。
    怒的是魏东生的嚣张，他竟敢真的无视盘阳市市长穆贵和。饶是穆贵和看淡七情六欲，也被魏东生气的眼皮直跳，恨不得明天就报复魏东生。
    疑的是魏东生的反常，他毕竟是财富直逼比尔盖茨的资本新贵，倘若是蠢笨之辈，哪有可能走到今天。如此聪明的魏东生，怎会无缘无故嚣张到这种地步？要知道，穆贵和暗中搜集的资料，魏东生对外展示的面孔，惯来也像穆贵和一样温和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303 民主的胜利
    当天夜晚，穆贵和怀着不安情绪频繁拨打电话，明察暗访魏东生缘何嚣张如斯。
    穆贵和的直觉是对的。
    不见穆贵和，是因为魏东生懒得和他废话。
    顶层有白阁老、康阁老撑腰，高层有石油系、宗教派壮胆；国内有董远之、裴兴明等资本势力击鼓蓄势，国外有沙特等邦国金元外援。穆贵和这一波攻势，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例如沙特援建盘阳市教寺一事，如果盘阳系官僚谁敢发声阻挠，穆贵和必能小事化大事从容拉外交部下场，站在国家利益高度严厉批判他。另外，智慧手机在欧盟及其它国家的市场扩张时常常需要借力外交部的能量。而当前舆论下，沙特援助却又是一种政治正确。如果智宇集团因为此事惹恼了外交部某些官僚，他们只须透漏一些风声，欧盟就敢与之默契配合，以涉嫌垄断等名义重罚智宇集团数亿乃至数十亿美元。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
    倘若与穆贵和辩论改革、国际化、多元化话题，届时肯定被穆贵和带节奏，进而深陷无尽泥潭。
    斟酌一番利弊，魏东生决定把穆贵和扼杀在摇篮，野蛮赶出盘阳市。
    市长是一市行政首长，市委书记是劳动党的领导，因为华国的体制特色是劳动党领导一切，市委书记才能是正宗的盘阳市一把手。市委书记是劳动党的职位，可以直接由上而下直接任命，无事无非各地很少出现代理书记；市长就不同了，它是民主的政府职位，须通过人代会选举确认，代省长、代市长一词因此经常性频繁出现。
    流程上而言，穆贵和暂时只是代理市长。
    绝大多数的人代会选举都是走过场，上级任命谁做市长，人代会全票选谁做市长。
    既然市长是民主选举，盘阳市人代会就有机会民主选掉穆贵和。
    这就是魏东生的反击套路。
    穆贵和编织权力网，由上而下仗势压人；魏东生团结盘阳市基层，由下而上违抗阁老意志。
    说到人代会选举，这是魏东生和宋宁星很早之前布下的伏笔。
    春秋大业不能走顶层路线，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任官僚还能像宋宁星那样契合魏东生的理念。与此同时，宋宁星也深深明白个人意志难敌团队力量，想与某团体对抗，必须先培养自己的团队。2004年到2010年，魏东生和宋宁星的魏宋联盟没有奢望一群官僚老油条改性从良，而是把精力放在梳理盘阳市的人代会、劳动党基层委员会等机构，及时吸纳契合春秋系理念的新鲜血液。
    经过魏宋联盟的刻意控制，这群契合春秋系理念的新鲜血液优先收割盘阳市经济高速发展红利，渐渐取代那些落后于时代的旧利益阶层成为盘阳市新的既得利益集团。时至2011年，老官僚、老党员或许仍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劳动党基层委员会和人代会却已经成了春秋系的囊中之物。特别是人代会，由于它更容易操控，早就成了魏宋联盟的一言堂。
    魏东生说穆贵和落选，穆贵和必须落选。
    话说穆贵和明察暗访期间，某些墙头草偷偷摸摸提醒他人代会可能有异变。穆贵和却没有当回事儿，对墙头草的提醒也不屑于顾，仅仅拜访某些人许诺一些利益。穆贵和性格就是这样，哪怕是他最在乎的信仰，他也不曾真正关心基层信徒的实际生活，与信徒们的沟通交流止于各地信徒头目。穆贵和之所以不在乎宗教派内部的紊乱，亦是因为他不关心基层信徒的利益。
    我只在乎你是不是神的羔羊。
    神国才是荣耀庇护。
    只要心中有神，人间的苦难与荣耀都是过眼云烟，何须在乎？
    穆贵和谦卑时谦卑，傲慢时也傲慢。
    自忖有白阁老、康阁老为代表的内阁意志撑腰，穆贵和从心底深处无视走过场的人代会选举。
    但是，世事注定不会皆如他意。
    预定的盘阳市市长选举，市长候选人原来只有穆贵和一人，走过场的意味非常明显。但是，人代会突然间有了反对声音，代表们依照合法的规章制度联合要求增加新的候选人。时局发展到这一步，穆贵和才骤然紧张起来，一边紧急呼叫后援团救难，获取政治经济资源支持；一边暂停宗教食堂政策，积极会面其它常委向他们许诺割让利益。
    经过一番明争暗斗争锋，双方互有妥协：上级同意增加新的候选人，却又听从穆贵和的建议操控人代会，把新增候选人改成存在感最弱的宣传部长兼副市长温凤秋。
    作为盘阳市唯一的女常委，温凤秋的工作能力颇受大家质疑。民间舆论都谣传说盘阳市为了不使常委们全部为男，才临时提拔温凤秋凑数。又因为宋宁星比较强势且特别重视舆论宣传工作，宣传部门的职能常常由市委秘书长直接监管，间接导致温凤秋成了毫无存在感的印章。温凤秋与宋宁星谪系有隙，穆贵和觉得盘阳系不可能支持温凤秋，遂把温凤秋叫过来“打擂台”。
    穆贵和希望他的让步能够缓和矛盾。
    能缓和么？
    答案是注定的。
    代表们的抗议，不在于想选谁，而在于不想选谁。
    时间来到选举之日。
    发现第一票就是支持温凤秋，穆贵和顿时一脸严肃。
    第二票……
    第三票……
    前三张选票骇然全部支持温凤秋。
    穆贵和神情愈加严肃，隐隐感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说句心里话，穆贵和根本没有想过他会落选。
    上级指定的候选人落选，代表们提出的候选人当选，纵观全国各省各市各县，这样的选举跳票事件也非常少见。墙头草提醒他有人想在人代会选举搞事时，穆贵和的紧张仅仅是选举时可能出现反对票。
    一般而言，走过场的人代会选举惯例都是全票当选。如果期间出现多张反对票，则说明其中存在问题，严重影响穆贵和的形象，令高层会小觑穆贵和的能力：有上级给你撑腰还搞不定走过场的人代会选举，当真不堪大用！
    另外，人代会选举的遇挫也将影响穆贵和控制盘阳市的速度。宋宁星离任之后的空窗期，基层官僚在某些人指示下磨穆贵和的洋工是可以理解的事儿，因为大家膜拜的是无形权力而非官僚本身。穆贵和并不烦心基层官僚当前的非暴力不合作，只要他慢慢坐稳盘阳市市长职位，这些磨洋工的基层官僚肯定反过来拼命巴结讨好他。如果人代会选举时出现挫折，问题才会变的严重，基层官僚必将基于该信号重新审视穆贵和的权力，或将误会他没有掌握市政府而继续敷衍他的命令。
    穆贵和的担心，当时仅限于此。
    可惜，事实比他想象更加严重。
    随着计票进行，温凤秋的票数竟然一路领先。
    想到落选的可能，穆贵和一脸铁青地死死攥紧拳头。
    如果真落选了……
    我不能落选……
    我穆贵和有白阁老、康阁老默许，谁落选也不能轮到我落选啊！
    你们怎么敢！
    该死的宋宁星……
    该死的魏东生……
    该死的盘阳市……
    该死的异教徒……
    穆贵和脑海里塞满了无尽的愤怒，乱成一锅粥。
    勿怪穆贵和如此失态。
    市长选举跳票这样的事儿，是盘阳市历届人代会选举中前所未见的先例。而且，追溯共和建国以来的历史，它也极其罕见，每一次选举事故都值得特意登录在册。而作为当事人，这也是全国罕见级别的黑点，所有人都会因此怀疑穆贵和的能力。
    在官场上混，最可怕的评价就是无能。
    一旦背上无能标记，你想站队，也没有队肯要废柴。
    可以想象，选举事故之后，穆贵和的仕途必将一蹶不振。即使不会惆怅到品级从此原地踏步走，穆贵和的升迁之路也将比从前困难一万倍。
    计票还在继续。
    无记名选举中，温凤秋最终以压倒多数的选票战胜穆贵和，当选为盘阳市新一届市长。
    听到结果出来的刹那，穆贵和两眼一黑，砰的一声响晕倒在会议桌。
    穆贵和晕倒小插曲没有影响会场的兴高采烈气氛。代表们没有同情心地嘻嘻笑着目送穆贵和被架到救护车，相互庆祝难得的胜利。与会的《盘阳日报》记者，一边肉麻词汇夸赞直管领导温凤秋，一边心照不宣地为这次选举跳票事故定性：“这一次选举，是民主气氛最浓郁的一次，是依法办事最好的一次，也是透明度最高的一次。这一次民主的、团结的、成功的选举，深刻体现了我们盘阳市人民为何创造盘阳经济奇迹。能者上，庸者下，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就是我们努力创造的新盘阳。”
    《盘阳日报》《新盘阳报》《石敢晚报》等纸媒迅速启动地方宣传机器，把选举跳票事故美化为民主的胜利，提前堵住某些人的悠悠之口。你说我们搞地方小王国，我们就宣传民主，夸赞选举结果体现了盘阳市的民意。
    第304 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
    无须寻找罪证走法律程序扳倒穆贵和，也无须寻找其它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们盘阳市人民纯粹就是不欢迎穆贵和。
    人民不支持你，就是你的原罪。
    然而在非选举会场，民意舆论的力量或许能够偶尔影响权力的态度，却无法实质干涉权力的运行。考虑宣传声调再高也难影响上级的主观判断，春秋搜索、四维空间等春秋系互联网媒体都没有画蛇添足跟进宣传“民主的胜利”，仅仅祭出“涉嫌敏感政治”的防御之盾，在自家消极宣传同时也遏制对方的攻击。
    回到现实，这场选举事故震动了方方面面。
    前面已经说过，穆贵和是多方势力妥协出来的结果。形象化比喻的话，多方势力仿佛一柄狙击枪指向盘阳市，穆贵和则是负责肢解盘阳市的子弹。怎想时机选好了，枪口瞄准了，狙击手正准备收割猎物，却忽然郁闷发现子弹竟然卡在枪口。
    没有子弹可用，再强的狙击枪也不过是破铜烂铁罢了。
    暂且不提各方势力的愤怒。
    孔苑月深陷旋涡，穆贵和落选市长，两名跳地最欢的空降官僚都被团结的盘阳系官僚狠狠摆了一道。市委秘书长李言达、常务副市长宋先泰、组织部长孟平文等官僚相继冷吸一口气，纷纷怀着“过江龙难敌地头蛇”心思更加低调做人。
    之所以后退一步选择低调做人，是因为这样的选举事故向来难以处理。
    虽然选举事故比较罕见，经典事例却不胜枚举。
    譬如储君，他在地方磨练时就曾惨遭选举事故狙击。以他那般深厚的背景，当时也对地方主义束手无策，仅能走通高层路线，辗转调到它市做地委书记。以结果而论，储君当年由市常委、副市长直升它市地委书记，不能说他输了；但是，地方主义把他赶走却也是实在实的，强如储君也没有能力在当地打垮当地的地方主义。
    与此同时，劳动党高层其实也并不忌讳选举事故。
    譬如东北某省委书记。数年前某市常委改选，市委按照差额一人的规定把他增为候选人，大家本以为他只是临时充当差额票角色。岂料党代表们竟然把另一位原市委常委差额掉了，令他瞬间成为市委常委、某区委书记。
    这两则例子，生动阐明了选举事故毕竟只是选举事故。
    被选落的，仍可以一路高飞，最终问鼎内阁；被选上的，短短数年时间，也能达成省委书记成就。
    为何如此呢？
    因为统治阶层的统治，归根结底还是统而治之。
    就像国税与地税的杂音，地方与中央时时刻刻都在博弈，妄想地方完美执行中央的决议完全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空想主义。中央与地方的框架，有自下而上的博弈，也有自下而上的博弈，能否协调两者之间的利益冲突，能否基于地方实际情况落实中央政策，最能考究官员的能力如何。就内阁意志来说，统而治之才是最根本的原则底线，哪怕能力底蕴强如储君，国家也不可能为了给他出气就简单粗暴地清洗地方。
    穆贵和的能力和底蕴，差储君十万八千里远。
    内阁集体意志更不可能为了穆贵和清洗盘阳市。
    当然，藏在穆贵和背后的白阁老派系，未来极大概率会千方百计报复盘阳系官僚。
    但短时间内，强如白阁老，也难继续肢解盘阳系。
    譬如以“串联”“贿选”名义攻讦人代会选举的合法性，这是行不通的。虽然事实的确是魏东生串联操控了人代会选举，白阁老却找不到可以拿到台面的证据，因为魏东生和宋宁星政治联盟的“贿选”，都是贿在平时。这些代表先通过魏宋联盟的考验，而后才能收割盘阳市经济高速发展的红利；有了盘阳市经济高速发展快车道，他们才能成为盘阳市新的既得利益集团。在宋宁星刚刚离任的人心混乱之际，魏东生无须实际串联贿选，他们就会因为迎面到来的危机而紧密团结在一起。
    经过这一次胜利，盘阳系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未来势必更加抱团。
    市委书记易行志、市委秘书长李言达、常务副市长宋先泰、组织部长孟平文若想“去宋宁星化”“去盘阳系化”，也将遭到盘阳系官僚一次又一次的抱团抵制。
    另外就流程而言，选举事故应由易行志背黑锅，因为他以市委书记兼职人代会主任。
    人代会闹出选举事故，必须是易行志的责任。
    话说市委书记兼职人代会主任是盘阳市惯例，宋宁星兼职人代会主任，穆观庭也兼职人代会主任。但是论及真正的实际掌控能力，2005年到2010年，人代会始终都是宋宁星的天下。
    这黑锅，易行志背的实在冤枉。
    易行志刚刚继任市委书记两月时间，人代会还是一帮宋宁星的亲信谪系，他哪有本事操控人代会选落穆贵和啊！
    真是冤死了！
    易行志足足被宋宁星强势架空两年，市长做的毫无存在感。作为一名强人政治受害者，他甚至比魏东生和宋宁星更清晰感受魏宋联盟对盘阳市渗透到了何种地步。易行志不敢亲自对抗盘阳系官僚，他纵容穆贵和、孔苑月上蹿下跳，本意也是起了侥幸之心，想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岂料，穆贵和、孔苑月两人闹来闹去最终都闹的他灰头土脸，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作为一名乌龟神功练到高深莫测的达人，易行志没有站在白阁老派系立场批判盘阳市地方主义小团体，反而主动承担选举事故的责任，并果断重申“萧规曹随”承诺向盘阳系示好。
    话说，易行志的背景同样深厚。
    地级市级别的选举事故黑锅，对易行志的影响可以无视。
    凡此种种，这次政治博弈很快有了结果，穆贵和平调河东省省政府某副职，温凤秋就职新一届盘阳市市长；孔苑月调职绿通市副市长，一名土生土长的盘阳市官员夏侯盛，继任市委专职副书记。
    温凤秋是盘阳市吴平区人，夏侯盛是盘阳市吕平县人，两名盘阳市土著取代穆贵和、孔苑月，盘阳系官僚貌似赢得一场酣畅淋漓大捷。
    其实，并非如此。
    事情也不会到此结束。
    穆贵和落选了另调它地，是因为体制需要平滑运转，而非穆贵和的后台投降认输。
    温凤秋就职盘阳市市长，不是选举事故的结束，而是揭幕了盘阳市新局面。就魏东生所知，穆贵和灰溜溜离去当日，穆贵和的后台就指使河东省成立调查组，高举一些政治正确词汇准备深度调查这起选举事故的细节。
    围绕选举事故，双方还须进行拉锯战式博弈。
    如果穆贵和最终赢了，盘阳市就得从此背负地方小团体恶名，遭受种种隐形歧视；如果盘阳系最终赢了，选举事故就是民主的胜利，反映了穆贵和的不得人心，温凤秋也将受益于选举事故有一个相对不错的好前程。
    此事究竟是地方小团体还是民主的胜利，与真正事实无关，而是取决于谁能最终掌握话语权。
    等等。
    与以穆贵和为代表的摘桃者们进行斗而不破博弈，必然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
    回到魏东生视角。
    盘阳系为代表的扎根在华国的事业，皆以“斗而不破”方针与各方势力博弈，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你敢派穆贵和摘桃，我就敢操控人代会制造选举事故。大家斗来斗去，都围绕利益归属而进行，很难把对方送到断头台。就像穆贵和的溃败，一旦他服输退出盘阳市，魏东生就没有办法再紧追不舍。
    但只靠斗而不破，是不行的。
    一则效率低，容易受制于人，被动地迎接一波又一波摘桃者；二则局限性太强，在华国权力奴役资本政治格局下，魏东生只能片面发展政策允许的科技，无法随心所欲做事。
    魏东生不甘心现状。
    狡兔三窟的另一窟，共和国联盟党承担了春秋系列企业注定无法涉及的业务。
    遥远的南部非洲，那里不是“刑不上大夫”式斗而不破政治博弈，而是彻底撕破脸的你死我活斗争。与盘阳市选举事故相比，那里的斗争固然更残酷，却也承载了异于盘阳市的新希望。
    现代战争首先拼的是工业基础，但是南部非洲各国的工业基础都是一团糟糕，唯一的希望之星南非近些年也越来越废。在工业基础普遍都很薄弱情况下，南尼亚高原深山里的游击战斗，更多取决于士兵们的素质能力和战斗意志。魏东生远在千里之外，无法亲临其境关心前线士兵，唯有尽己所能为他们提供物资支持和新鲜血液补充。
    乌有国篡权计划启动到现在，魏东生经常阅读审核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系统提供的信息资料，从中筛选可以团结的优秀人才。盘阳市市长选举事故暂告一段落，魏东生的精力刚回到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系统突然提醒魏东生说高永奇试图联系他。
    第305 天灾人祸
    魏东生混黑色江湖赚取第一桶金时，曾间接遥控cavalry组织经营传奇私服产业链，高永奇即是cavalry组织的头目cavalry。魏东生攒够了创业资金，果断退出没有未来的私服产业链，杀入更加暴利的网络游戏产业。临别时，基于相识一场的情谊，魏东生赠给高永奇次数有限的秘密联系方式，让高永奇感觉经济条件困难或者深陷生活没有意义等负面情绪困扰时，再来找魏东生换一种有趣的活法。
    魏东生从黑色江湖消失后，高永奇也随之大隐隐于市。
    而后高永奇结婚生子，又以32岁之龄爬到正处级岗位的市国税局副局长，人生轨迹固然不像魏东生那样处处惊喜，却也始终是普通百姓艳羡的对象。因此，尽管高永奇多次尝试联系魏东生，魏东生都没有理会他：既然你不需要我也能活的很好，我又何必出现呢？
    锦上添花，不是魏东生的性格。
    魏东生更愿意在高永奇遇到困难时出现，雪中送炭扶他一把。
    高永奇这次联系魏东生，恰是他真正遇到困难了，病急乱投医般想起已经淡忘数年的联系方式。魏东生即时阅读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为高永奇建立的个人资料库，追溯高永奇的落难史。
    高永奇的落难史，属于五分天灾五分人祸。
    先说人祸，高永奇2009年晋升市国税局副局长，越发讨厌私服产业链和骑士黑客组织人生污点，拼命抹去他混迹黑色江湖的痕迹。高永奇有了退意，黑客cavalry名下的马仔纷纷受到影响，对自己技术有自信的黑客，或者独立出去开创自己的事业，或者改投valofatt游进粱门下；没有本事独立的黑客和忠诚度稍高的黑客，则因为继续追随高永奇的决定而急速衰败，灰色收入越来越少，许多基层黑客的收入乃至不如一名普通上班族。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高永奇的一帮谪系人心越来越乱，糟心事也越来越多。
    再说天灾。
    2009年5月，江苏、安徽、广西、海南、甘肃、浙江等省份出现罕见的大面积断网故障。表面原因，本次网络瘫痪是暴风影音软件漏洞引发巨量域名解析请求，导致华国电信dns域名管理系统服务器拥塞；简单调查之后，网络安全界又判定这是一起私服产业黑客之间的无底线的江湖恩怨乱战。除了之前的网络游戏企业的版权利益纠纷，私服产业直至闹出社会舆论影响深远的六省区断网大事件，公安部才决定重拳出击治理不法的私服。
    不久，公安部发起针对私服产业的严打运动，凡是有些名声的黑客组织，都列入打击对象。2009年夏到2011年，许多著名的私服组织陆续落网，华国私服产业迎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寒冬。作为私服产业链的开创者，骑士黑客组织也是公安部重中之重的目标。
    由于高永奇和游进粱都已因为不同原因下定决心抹去私服产业痕迹，公安部屡次三番师老无功，始终未能掌控到高永奇、游进粱的犯罪事实。尽管如此，全球病毒危机期间的更加严峻的新一轮网络安全严打风暴中，公安部仍然跨省逮捕到骑士黑客组织数名小头目。
    无论高永奇还是游进粱，他们的2010年都充满了煎熬。
    世间诸事都是连锁反应。
    有一位名叫万俟亨的骑士黑客组织小头目，他是偶然间获知高永奇真实身份的小学同学。
    信息资料泄露之初，高永奇觉得再悔恨自己脱离一线之后越来越麻痹大意也于事无补，只好尽己所能安抚、收服万俟亨，把黑客cavalry的痕迹都移花接木转移到万俟亨身上。未来哪怕公安部挖地三尺查到cavalry的违法犯罪事实，也只能追究到万俟亨身上。万俟亨也愿意为高永奇做事，一则是确实有钱拿，二则而高永奇身为市国税局副局长，即使万俟亨不幸案发被关进监狱，高永奇也能及时激活人脉关系照拂他。
    2010年12月，万俟亨落网。
    因为公安部及骑士黑客组织都不知道当年的黑客iteam竟是今日的华国首富魏东生，万俟亨落网一事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严重。为了避嫌，高永奇甚至没有仓促帮忙运作，而是通过非常隐蔽的手段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悄悄影响司法的自主裁量权。一则现行法律针对私服侵权的判罚本就很轻，二则高永奇的人脉关系照拂，万俟亨届时上缴800万元的保证金就能顺利取保候审。
    与高永奇的积年收益相比，这点儿保证金可谓微乎其微。
    论结果，万俟亨差点儿蹲监狱。
    论收益，万俟亨却不必有一丁点儿后悔情绪。
    事情到这里，一切还都在高永奇和万俟亨的掌握之中。
    有了万俟亨背黑客cavalry的黑锅，高永奇从此就能洗尽黑点，乐哉悠哉做他的市国税局副局长；而万俟亨取保候审出来之后，也能慢慢把剩余的黑金洗白，破釜沉舟般回到白色江湖。
    可惜，出意外了。
    意外来自万俟亨的妻子。
    话说，万俟亨早先的事业之路和情感之路都不顺利。当年的高考，高永奇闯过独木桥，拎起书包去读大学；万俟亨却遗憾落榜，因为懒得复读一年高四，索性前往广羊、深鹏寻找新机遇。可是找啊找，万俟亨始终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机遇，眼见都快三十而立了，万俟亨还无法养活自己。就在这样的绝望之刻，万俟亨接触到门槛极低的私服产业，摸打滚爬一段时间之后，复又幸运加入骑士黑客组织。
    2008年时，万俟亨仍是一名骑士黑客组织基层，但净收入已能轻松超过内地城市的小白领。因为年龄已经是认命的32岁，万俟亨在父母的催促下，经亲戚朋友介绍与一名同样大龄女青年相亲、结婚。可惜，凑合的婚姻并不幸福，蜜月尚未结束，万俟亨就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因为年龄而妥协。
    恰在此时，万俟亨偶然通过生活小细节识破高永奇的真实身份，旋即成为高永奇抹除自己痕迹的工具。
    虽然高永奇的谪系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不堪，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高永奇工作之后，万俟亨的收入顿时连番十余倍。又因为高永奇越来越看淡金钱，原本属于高永奇的利润后来也划到万俟亨名下，导致万俟亨的账本收入顿时以百万计算。
    万俟亨口袋里有了钱也有了自信，腰杆挺的越来越直，因之越发讨厌凑合起来的婚姻。2010年，万俟亨夏季果断与前妻离婚，国庆节时老牛吃嫩草另娶一名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应届毕业生。
    考虑公安部针对私服产业的严打还在进行中，万俟亨向新婚妻子童云枫和丈母娘家隐瞒从事私服行业的事实，伪装成一名高科技企业董事长。万俟亨有几家专门洗钱的高科技企业模样的皮包公司，本身又富的流油，丈母娘一家因之都对万俟亨的说辞深信不疑，笑眯眯地无视年龄差距祝福女儿的幸福婚姻。岂料万俟亨刚与童云枫在10月1日结婚，12月17日就被当地警方查处
    童云枫懵了。
    丈母娘也懵了。
    多好的女婿啊，怎就进监狱了？
    不得不说，老夫少妻模式下，万俟亨非常疼爱童云枫。童云枫享受万俟亨数之不尽的物质财富，也享受万俟亨贴心照顾的精神财富，坚信自己和万俟亨的爱情是世间少有的真爱，绝不是她看中了万俟亨的钱。眼见万俟亨遇难了，童云枫没有因为朋友的幸灾乐祸而后悔，反而决心向世人证明她和万俟亨的爱情是能够接受世事考验的真爱，毅然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营救万俟亨。
    哪怕获知真相知晓万俟亨所谓的高科技企业原来是洗钱私服产业的收益，童云枫仍选择原谅万俟亨的善意欺骗，不顾某些老同学们的嘲讽拼命抓住任何机会。
    遗憾的是童云枫好心办错事，好不容易找到一名有司法人脉关系的同学帮他抽丝剥茧找到罪证的可疑之处，岂料这些可疑之处猛地令高永奇暴露在童云枫面前。随后与高永奇交涉期间，童云枫又误会了高永奇的暗中努力，觉得丈夫万俟亨是高永奇保全自己的弃子。高永奇尚未安抚好童云枫，他在官场的对手却先他一步假扮乐意助人的包青天取得童云枫的信任，迅速拿到了高永奇的黑资料。
    于是，危机瞬间笼罩高永奇。
    官场对手可不像懦弱无底蕴的万俟亨、青涩没有见识童云枫那样好应付。那些黑资料在官场对手手指，分分秒秒能要高永奇的老命。而且，身为一名国家公务员，竟然暗中遥控黑客组织获取以千万计算的黑金，绝对是知法犯法的典型。“市国税局副局长”和“骑士黑客组织创始人”两个形容词简简单单并列在一起，不必啰嗦地绘声绘色叙述具体细节如何，此事就能成为劲爆的互联网头条新闻。
    第306 自作聪明
    一步错步步错，高永奇终究没能逃过混黑色江湖的苦果。
    无论互联网舆论还是国家法律制度，都不会因为高永奇的迷途知返心理而宽恕他。
    周公恐怖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在当前社会氛围下，高永奇永远洗不净当年的污点。高永奇之前营造的清廉能吏形象也将像王莽篡汉一样迎来反转，届时所有的清誉都将化作讽刺，网民也会辛辣嘲讽高永奇的虚伪：“不查都是焦裕禄，一查全是某某某。”
    高永奇逃无可逃。
    再向前踏一步，等待高永奇的就是身败名裂。
    情知此劫避无可避，高永奇毅然壮士断腕，向对手低头认输乞降。又因为不想成为对手的傀儡棋子，高永奇索性破罐子破摔狠心尽弃官路，怅然选择离职。离开了官场，高永奇不再挡别人的路，对手也就没有必要浪费精力赶尽杀绝。再者，对手也畏惧高永奇“骑士黑客组织创始人”身份，害怕把高永奇逼到绝境时来一个鱼死网破。
    2010年12月17日，万俟亨被当地警方查处；2010年12月29日，高永奇递交辞职申请。
    高永奇并不害怕政治生命终结。
    没了权，高永奇还有钱。
    已经洗白的私服利润，足以让高永奇做一名逍遥富家翁。
    可惜，世事并不像高永奇想的那样简单。
    先说两家洗钱用的科技公司，为了撇清利益关系，它们法律角度而言都与高永奇没有半点儿关系。市国税局副局长的无形影响力，才能保证两家科技公司为高永奇所用。可惜高永奇混久官场竟把脑袋混傻，把自己真当成了“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的能吏，想当然地误会身边的亲戚朋友以及万俟亨等人都是被他的魅力折服，丢了市国税局副局长官帽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亦是单纯或者说自信到看淡官帽子，高永奇才说辞职就辞职。
    可高永奇错了。
    大错特错。
    当高永奇失去了权力，他才迟钝警觉权力的无形影响力。
    高永奇有能力不假，可大家显然更尊敬畏惧他的官帽子。
    先有官职，才是官员，官职是官员的命根子，无缘无故谁肯辞职？高永奇突如其来的辞职行为，旋即被省内市内各色势力解读为“高永奇垮台了”。高永奇这些年因为不缺钱而无欲则刚，坚持不收贿赂原则秉公执法，间接得罪了许多社会资本。高永奇之前无欲则刚难找到把柄，社会资本只能在背地里恨恨骂他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茅坑烂石头；眼下高永奇骤然失势垮台，社会资本纷纷眉开眼笑痛打落水狗，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而且一点崩溃带动全盘崩溃，当亲信都因为“高永奇失势”而反水时，高永奇自谓隐蔽的布局顿时破绽百出。从洗钱用的科技公司到匿名购置的房产，都被社会资本一层又一层扒了出来。如果想保住这些财产，这些远超合法收入的财产立刻成为高永奇贪污腐败的罪证；如果想保住声誉或者说不进监狱，高永奇只能破财消灾，坐视对方玩弄手段拿走自己所有的匿名财产。
    高永奇疲于奔命一连串打击报复，短短三月时间就失去前半生的积蓄。
    高永奇彻底懵了！
    丢了权又没了钱，高永奇突然间一无所有。
    麻烦远远不止于此。
    譬如高永奇的女儿，2011年秋季就要由幼儿园转到小学读书。高永奇任职市国税局副局长时，女儿上学等小事根本轮不到他操心，全市最优秀的幼儿园和全市最优秀的小学都敞开门欢迎高永奇女儿这样的优秀生源。可当高永奇辞职之后，在社会资本影响下，再小的小事也变成了难办的大事，先是女儿一脸纯真又疑惑地向父母反馈说老师不喜欢她了，而后早就安排好的小学也突然闹出幺蛾子，这里说有问题，那里说也有问题。
    一切的一切，令高永奇心力交瘁。
    同样在体制内工作的高永奇妻子歩春琦，自然也难逃社会资本的打击报复。高永奇心力交瘁，歩春琦也濒临崩溃。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不知不觉间曾经的一对模范夫妻变得夜夜吵架，歩春琦骂说都是高永奇惹来的糟心事，高永奇指责歩春琦只会泼妇般唠叨埋怨，除了令心情更糟糕别无半点儿积极效果。时间指针才走到2011年4月，离婚两字已经成为歩春琦和高永奇吵架时的口头禅。
    与此同时，社会资本又搜集能够与高永奇联系起来的匿名财产，宜将剩勇追穷寇心理准备把高永奇送到监狱。高永奇的“辞职免灾”“破财免灾”想法，因为社会资本的穷追不舍，都成了一厢情愿的幼稚笑话。
    高永奇显然已经穷困到无法想象的境地。
    不能说高永奇冤枉。
    身为一名受聘国家的官员，高永奇暗中遥控骑士黑客组织敛财的罪过无可辩驳。
    但是，魏东生颇有些同情高永奇。
    因为高永奇沦落到濒临妻离子散困境，并非罪在私服敛财。前面已经说过，现行法律针对私服侵权的判罚极轻，许多私服大佬都能通过上缴保证金方式顺利取保候审。也即是说，如果忽视高永奇的市国税局副局长官职，高永奇上缴九牛一毛的私服利润就能顺利过关。
    高永奇之所以凄惨到濒临妻离子散境地，完全是因为社会资本的穷追不舍报复。
    社会资本为何报复高永奇呢？
    答案顿时充满了讽刺。
    因为高永奇清廉做官，因为高永奇曾经挡了他们的财路。
    如果高永奇是一名愿意与社会资本沆瀣一气的官僚，如果高永奇愿意与社会资本共同富裕，高永奇绝不会凄惨到这种地步。举例另一名官僚的事迹，他丢了官又入狱服刑三年零一月，结果他刚出监狱就被某社会资本聘为一家私企副总，仍是人生赢家。
    为何如此呢？
    因为这名官员早就与社会资本勾结在一起，案发时也咬紧牙关揽罪己身，牺牲自己保全了小集体利益。副总一职即是酬谢这名官员的利益交换，表面说这家公司相中了官员的能力，其实是在安抚小集团其它成员的忠诚。如果高永奇当时没有坚持秉公执法而与选择之共同富裕，社会资本绝对不会打击报复丢官垮台的高永奇。
    高永奇辞官，罪在混迹黑色江湖。
    高永奇妻离子散，却罪在他秉公执法。
    这结果，充满了荒诞味道。
    因此，魏东生颇有些同情高永奇的遭遇。
    就像魏东生前段时间和魏同奇谈起的合格悖论，如果把清官标准制定的高高在上，能够达标的绝对只有万中无一。高永奇固然不是纯粹的清官能吏，可高永奇的对手、与社会资本勾结的官僚又何尝是合格的清官、合格的劳动党党员呢？如果因为高永奇不是一名合格的劳动党党员，就任由秉性更恶劣的社会资本逼杀高永奇，我们何时能够等来以百万计算的合格的劳动党党员呢？以百万计算的合格的劳动党党员，又将从哪里来呢？
    如果没有合格的，不妨选择最不坏的。
    放弃一步到位的美梦，一步一步努力提高下限才是魏东生想做的。
    高永奇固然不合格，却比那些与社会资本狼狈勾结的官僚更值得信任。
    论相识一场的情谊，魏东生决定扶高永奇一把。
    论心中坚守的正义，魏东生决定救高永奇一命。
    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聚焦高永奇，发现高永奇本次联网非常不注意安全：不仅笔记本电脑的防火墙是最普通的春秋安全管家，连摄像头都没有软件层次或硬件层次的禁止。
    再检索这台笔记本电脑的底细，原来是高永奇女儿看动画片等视频的专用笔记本。高永奇在特定网页留言尝试联系魏东生之余，又在翻阅既往邮箱纪录和加有同学群的专用qq号，病急乱投医思维绞尽脑汁寻找有能力帮助自己的人脉。这些操作都是普通网友级别的正常行为，无须谨慎到黑客网络攻防层次，难怪高永奇根本不注意网络安全。
    魏东生激活笔记本电脑摄像头，实时传来高永奇的面孔。衣装整洁，胡须干净，高永奇比任职市国税局副局长期间更注意自己的形象；可透过衣装外表审视高永奇的灵魂，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疲惫。
    视角回到高永奇这里。
    纪委一名老朋友前天传来消息，某社会资本正在运作纪委立案调查高永奇。老朋友把话说的很明白，这伙社会资本的底蕴有限，如果高永奇如果还是有希望更进一步的市国税局副局长，纪委绝不会为了他们得罪官声极佳的高永奇；可若高永奇成了白身，可若高永奇有了罪证，纪委肯定有人愿意做顺水人情彻查高永奇。
    高永奇万万没有想到，他自以为聪明的退路竟然都成死路。
    黑客cavalry身份经营私服获利的证据，被高永奇竭力抹去退给万俟亨；而今面对那些远超他合法收入的巨额财富，高永奇顿时百口难辩，未来极大概率以贪腐罪名锒铛入狱。如果再说服万俟亨改口指认高永奇才是真正的黑客cavalry，令非法巨额收入有了来源，势必又将陷入另一个方向的泥潭。
    都是什么事啊！
    第307 仍是春秋战国格局
    高永奇恨地扇自己耳刮子。
    恨解决不了问题。
    一边翻邮箱翻同学群，一边回忆朋友们的现状，高永奇苦思冥想谁有能力也有意愿救他一命。高永奇的场面朋友很多，可那群同事朋友都是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货色，反倒是黑客cavalry身份结识的一些黑色江湖朋友更有义气。可惜由于之前数年的懈怠，很多黑色江湖朋友都因为失去联系而变得陌生，唯一能帮忙的仅有老徒弟valofatt游进粱。
    但是游进粱此刻正在东躲西藏规避公安部的侦探，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救难高永奇啊。
    就在这无助之刻，桌面突然弹出记事本窗口。
    高永奇猛地瞳孔一缩。
    记事本命名为本内容也是令高永奇心惊胆颤的文字。
    魏东生以iteam马甲与高永奇交流：“听说你遇到困难了。”
    魏东生当年虽然浮光掠影一晃就消失，他神乎其神的网络安全攻防能力却在高永奇心中留下深刻印象。高永奇眼里魏东生才是最顶级的骇客，与魏东生相比，高永奇简直是一名刚入行的新丁。话说高永奇之所以懒得再耗时耗力苦心钻研网络安全技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魏东生的犀利技术摧垮了自信，以魏东生为标准自我审视，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从事网络安全的才能。
    2003年散伙之后，高永奇三番五次尝试联系魏东生，结果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渐渐的，高永奇不再怀抱希望：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走了就不会回来。
    这段时间高永奇心力交瘁到濒临崩溃，才病急乱投医心理时隔三年之后再次尝试联系魏东生。高永奇万万没有想到，魏东生这一次竟然出现了。高永奇颤抖手指敲打键盘：“真是你？”
    魏东生：“不信？”
    高永奇：“不敢信。”
    魏东生：“怎样才能让你相信？”
    辞职风波无情粉碎了高永奇的“能力之外，资本为零”自信，令其心态重新回到九年前的慎独慎微、慎言慎行。哪怕对魏东生的再次出现又惊又喜，高永奇也按部就班提出检验魏东生身份的谨慎要求。确定今日的iteam果然是当日的iteam，高永奇才唠叨旧事联络感情：“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魏东生：“我一直都在。”
    高永奇不解：“？”
    魏东生解释说：“互联网就是我的家，我一直游荡在互联网里。”
    高永奇有些惊讶又有些失望：“前些年我尝试联系你，消息却石沉大海，我还以为你已经退出互联网呢。”
    魏东生重复一句：“我一直都在。”
    旋即，魏东生又解释说：“锦上添花天下有，少我不少；雪中送炭世罕见，多我不多。私服产业链利润稳定不缺钱，你又官路亨通一步步向上爬，有我没我都是一样。可如今你遇到困难了，我若再躲着不见，未免有点儿铁石心肠不念旧情。”
    听到雪中送炭四字，高永奇心头一热。
    诚如魏东生所言，如果2010年12月之前与魏东生恢复联系，高永奇固然欢喜却肯定非常有限。毕竟高永奇当时是有希望短时间内更进一步的市国税局副局长，而iteam则只是活在互联网黑色江湖里的一道阴影，两者早已人鬼殊途。最近短短数月时间，高永奇突然间遍尝世间冷暖，同事为了前途疏远他，亲戚好友为了利益背叛他，妻子也因为无法患难张口闭口说要离婚，令高永奇不禁怅然悲叹。在这样消极的背景下，忽见魏东生愿意雪中送炭扶他一把，高永奇顿时感慨万千。
    人和人，的确是不同的啊。
    魏东生敲打键盘直舒心意：“想让我怎么帮你？”
    高永奇笑了：“你这样说，难道办法有很多？”
    魏东生：“最少有三种。”
    高永奇散去积攒数月的郁闷情绪，有了心情与魏东生开玩笑：“上中下三策？”
    魏东生：“应该说是战、守、逃三策。”
    高永奇：“先说说战。”
    魏东生：“选择战，便要与他们堂堂正正对决。我前些日私下调查，找到了间接逼你辞职的那名官员的违法乱纪证据，也找到了穷追不舍报复你的社会资本的犯罪证据。你和他们来一场鱼死网破的斗争，只要司法部门能够秉公执法，他们都会得到应得的惩罚。”
    高永奇惊喜追问：“你有他们的犯罪证据？”
    魏东生不答反问：“你愿意向纪委坦白私服敛财的黑历史？”
    高永奇尴尬：“这不必了吧。”
    魏东生懂高永奇。
    高永奇在奢望两全其美的结果，既不暴露私服敛财黑历史，又能把对手送进监狱。或者说，高永奇拿到证据之后与社会资本妥协交易，换取社会资本停止针对他的打击报复。
    魏东生理解高永奇的需求，却不愿意这样帮扶高永奇。
    原因很简单，高永奇有高永奇的想法，魏东生也有魏东生的想法。
    魏东生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帮助高永奇脱困。
    如果高永奇不愿意接受魏东生式帮助，魏东生扭头就走，由着他寻找自己的出路。
    于是，魏东生残酷无情摧毁高永奇的美梦：“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既然同情你因为秉公执法而被对方打击报复，就不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般徇私心理帮你掩盖黑历史。我所谓的战，是堂堂正正的战，是具有牺牲精神的战。”
    高永奇愈加尴尬。
    为了避免条件谈崩颗粒无收，高永奇连忙转移话题：“守呢？”
    魏东生：“战则能胜，守则能固，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你选择守，我建议你追随我做事。”
    高永奇讶然：“追随你做事？”
    魏东生：“对。”
    高永奇：“做什么事？”
    魏东生：“有趣的事。”
    高永奇笑了笑：“像私服敛财那样有趣？”
    魏东生：“此一时彼一时也，小商有小商的闹法，豪商有豪商的玩法。经过私服敛财一系列运作，我已经是异于普通小商贩的豪商，因此也有了更有趣的想法。”
    高永奇：“说来听听。”
    魏东生：“知道吕不韦吗？”
    高永奇：“《吕氏春秋》的吕不韦？”
    魏东生：“对。”
    高永奇：“略知一二。”
    魏东生：“吕不韦有一则成语‘奇货可居’，是说吕不韦在赵国邯郸时认为秦庄襄王奇货可居，毅然决定进行一次政治投资。纯粹商人之路有尽头，吕不韦豪商豪到一定程度决定投资秦庄襄王；而我赚够了钱，也想学习吕不韦毅然进行一次政治投资。”
    高永奇愣了愣：“你在开玩笑吧。”
    魏东生：“你觉得呢？”
    高永奇：“吕不韦投资秦庄襄王有它的时代背景，现在哪还有战国七雄争霸和质子子楚。”
    魏东生：“真没有吗？”
    高永奇：“难道还有？”
    魏东生：“当年的苏联和美国可以视之为东西二帝，以英国、法国、德国为轴心运转的欧盟也可以视之为三晋诸侯。瞧，齐秦赵魏韩燕楚战国七雄，我已经能够找到五国对应。七雄故地诚然已经尽归一统，可我们站在地球大格局审视列国，何尝不是新时代的春秋战国呢。既然战国在，诸侯在，为何不能有奇货可居的吕不韦？”
    高永奇惊呆了。
    高永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魏东生的野心竟然直逼吕不韦。
    这也是因为华国的体量无形间抬高了国家一词的含金量。华国人听到国家字眼，下意识拿固有印象与之对比，莫名觉得国家一词是那样的高大上。殊不知，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是华国、美国这样的巨无霸。哪怕被华国百姓鄙弃的日本、韩国，也能秒杀地球其它90%的国家。那些人口两百万规模的小国，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华国一大县罢了。说起来是国家，可他们的政府机关远远不如华国的县政府、乡政府；说起来是军队，可他们的士兵素质远远不如华国的市级预备役。
    除了华国、美国等有数的大国，绝大多数国家都在侮辱华国百姓心中的国家概念。
    国家，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神圣。
    听起来篡国纳尼亚仿佛多么不可思议，但如果没有国际政治博弈干涉，一群自带干粮的志愿者就能攻城略地建立自己的国家。国际政治博弈导致一些弱国都有一家或数家大国罩着，莽撞颠覆弱国等同挑战大国的威严，大国的威慑力才是限制自带干粮志愿者破坏力的铁幕。
    但是，魏东生不同。
    魏东生另有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外挂可用，完全可以火中取栗挑衅当地的大国威慑力。
    魏东生与高永奇侃侃而谈：“知道纳尼亚内战么？”
    高永奇：“略知一二。”
    魏东生：“我是共和国联盟党党员。”
    高永奇猛地瞪圆了眼珠：“……”
    第308 篡改的历史
    非洲国家的存在感非常薄弱。
    譬如1998年至2003年的第二次刚果战争，前后涉及九个国家和二十支武装力量，号曰非洲世界大战。可是，绝大多数华国百姓对此都没有印象，要么不知道非洲竟有这么一场战争，要么不清楚这场战争造成的深远影响。
    纳尼亚在华国的存在感比刚果还低，纳尼亚内战也因之不被华国百姓熟悉。直至茉莉花革命爆发，非洲列国战乱成了电视台新闻宠儿，纳尼亚内战才渐渐有了更多关注。最少大家再谈论茉莉花革命时，总会偶尔提及同步进行的纳尼亚内战，把变乱范围从局部上升到非洲全局。
    再说华国态度。
    内阁非常忌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共和国联盟党，国际上拼命否定共和国联盟党与华国政府存在联系，尽己可能争取南部非洲各国的谅解；国内则管制新闻，尽量淡化影响，新闻报道时刻意忽略共和国联盟党高层的民族属性。可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国家有足够的能力约束媒体，却对自带干粮的小道消息传播者鞭长莫及。通过在非华人的第一手资料，通过欧美媒体的二手消息，华国网民一夜之间惊讶获知所谓的纳尼亚内战竟是一群华国人在非洲闹革命。
    因为同文同种，纳尼亚内战顿时成为华国网民最关心的热点新闻。
    又因为新闻管制，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网民们纷纷自以为是理解纳尼亚内战。
    最初，网民乐观高估内阁的开拓野心，自豪华国果然是美国最大的粉丝，竟学会了在纳尼亚悄悄进行代理人战争。内阁高层却唯恐因为网民的自以为是背上有口难言的黑锅，连忙启动宣传机器从方方面面否定共和国联盟党与华国存在联系。
    2011年2月，穆贵和、孔苑月在盘阳市搞事同时，网络舆论开始有步骤的诋毁共和国联盟党的形象。譬如一些人把2010年7月的纳尼亚内战和2009年8月的果敢军事冲突联系起来，“国家之间只有利益”的理性思维解释华裔的利益并不能等同华国百姓利益，告诫国民绝对不能因为华裔背景而一厢情愿认为共和国联盟党天然属于华国阵营。
    继而舆论再科普华国政府和纳尼亚政府近些年的合作，说华国军售纳尼亚十二架架歼7和两架歼教7，说华国正在和纳尼亚商谈租借军事基地，两国关系一直向前稳定发展。既然纳尼亚政府军代表华国利益，掀起的纳尼亚内战共和国联盟党肯定是影响华国布局南部非洲的仇敌，极大概率是欧美列强教训纳尼亚不许再与华国亲善的棋子。
    2011年3月，茉莉花革命越演愈烈。
    法国承认利比亚反对派，联合国安理会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美国对卡扎菲提出停火、撤退、下台等三要求，利比亚战争突然间全面爆发。利比亚内战如火如荼同时，叙利亚等地方危机也蓄势待发，大国们围绕利益展开激烈的博弈。
    茉莉花革命引起国际政治气候大变化，原本没有存在感的纳比亚内战也因之闯入大国博弈视野，华国高层态度渐渐发生变化。自3月底以来，华国外交部发言不再为了撇清关系而批评共和国联盟党，态度变成更加暧昧的中立辞令：“我国尊重纳尼亚人民的选择，希望双方通过政治协商途径解决冲突。”
    尽管内阁高层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可民间舆论仍停留在民族共同体和国家利益层次的冲突。
    因为个人很难超越时代局限，高永奇也带着偏见眼镜小觑纳尼亚内战和共和国联盟党。在高永奇理解中，共和国联盟党目前类似果敢，未来侥幸成功也不过是新加坡。华国人是华国人，华裔是华裔，他国的华裔毕竟是他国的华裔，即使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也无法保证共和国联盟党愿意与华国国民一起维护中华民族的利益。
    不过总体来说，高永奇漠视纳尼亚内战。
    自己的麻烦还没有解决，高永奇哪有闲心情关心万里之外纳尼亚内战啊。
    可高永奇万万没有想到，记忆中的iteam竟然是一名共和国联盟党党员。
    就这样，万里之外的纳尼亚内战突然间来到眼前。
    这也太荒唐了。
    高永奇惊愕许久，仍不敢相信魏东生的答案：“你在开玩笑吧？”
    魏东生：“没有开玩笑。”
    高永奇：“你真是纳尼亚反对派共和国联盟党？”
    魏东生：“很久之前，我就为纳尼亚共和国联盟党服务。”
    高永奇质疑说：“你2003年离去时，说要洗尽黑色产业烙印，走到阳光下。可现在……”
    魏东生：“还记得刚才举例说的吕不韦吗？吕不韦的奇货可居，才是真正的走到阳光下啊！”
    高永奇愈加惊讶：“2003年你就有了这想法？”
    魏东生：“应该说，早在2003年，我就已经是共和国联盟党党员。”
    高永奇质疑说：“纳尼亚2010年7月才内战吧？”
    魏东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世间先有共和国联盟党，而后才有纳尼亚内战。”
    魏东生在忽悠高永奇。
    早在春秋集团刚刚起步的2004年，刚刚以《十国春秋》收割网络游戏利润的魏东生，就基于早作准备的心理第一时间布局纳尼亚。彼时，魏东生尚未诞生篡权纳尼亚的想法，纯粹是为了应对阴影帝国或碳基生命同盟降临之后的社会变革而落棋南部非洲。
    话说，魏东生选择篡国纳尼亚并非仅仅因为纳尼亚地广人稀。虽然魏东生前世今生都不知道纳尼亚究竟有没有特殊之处或者特殊在哪里，但是阴影帝国溃兵统治地球的首都就在纳尼亚境内。
    建都纳尼亚，或许只是阴影帝国溃兵随机选举的结果。
    可，也有概率是因为纳比亚比较特殊。
    回到之前话题。
    虽然早在2004年初魏东生就开始在纳尼亚布局，但是武装篡国纳尼亚的想法的确始于2007年。2007年之前，没有朔光集团，没有非营利性组织，理所当然也没有共和国联盟党。事实上，共和国联盟党在现实世界中举办第一次碰头会，已经是汶川大地震之后的2008年9月14日。
    魏东生说他2003年就已是共和国联盟党党员，纯粹是欺骗高永奇不知共和国联盟党的底细。
    为何篡国纳尼亚，魏东生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对姬素素是一种说法；对白果是一种说法；对共和国联盟党第一届常务委员长秦言义、第二届常务委员长杜庆江是一种说法；此刻面对高永奇，魏东生又将是一种说法。
    魏东生并没有把大家当成傻瓜。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国家”这种组织本就兼容无数种诉求。给姬素素的解释，契合篡国纳尼亚；给秦言义、杜庆江的解释，也契合篡权纳尼亚。也即是说，所谓的不同解释只是向特定目标描述篡权纳尼亚计划的特定局部。
    魏东生延长共和国联盟党的历史，也是篡权纳尼亚计划的一环。
    魏东生说他2003年就已经是共和国联盟党党员，未来也将成为众所周知的“真相”，因为共和国联盟党内部资料显示共和国联盟党早期组织成立于1998年。如果共和国联盟党篡国纳尼亚计划成功，将来共和国联盟党对外公布的资料就是早期组织成立于1998年的互联网。
    共和国联盟党编纂的历史书里，黑客年秘密加入共和国联盟党的元老。黑客iteam混迹华国黑色江湖搞私服产业链，并非私人利益使然，而是为共和国联盟党筹集经费；2003年仓猝与骑士黑客组织分道扬镳亦是因为共和国联盟党委派了其它任务。
    凡此种种，魏东生利用信息不完整缺陷为共和国联盟党编纂新的历史。
    有了共和国联盟党信誉背书，黑客iteam和魏东生将会彻彻底底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魏东生侃侃而谈讲他编纂的故事：“外挂也好，私服也好，其实都是我筹集经费的手段。2003年共和国联盟党网络纵队大规模扩军，我临时调过去负责新成员的技能培训，所以才以‘洗白上岸’理由仓促退出骑士黑客组织。”
    高永奇既震惊共和国联盟党的潜伏历史，又不理解魏东生的选择：“你是骑士黑客组织的王牌，只要遇到时危机肯出手救难，我们谁都愿意你拿走大头利润。如果当时比较忙碌，你完全可以委派一名副手监督啊。”
    魏东生解释说：“共和国联盟党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日规模，是因为它带有一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色彩，每一次经济危机都是它发展的契机。1997年到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催生了共和国联盟党，2007年到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又将共和国联盟党催熟成一头巨兽。”
    “但是，共和国联盟党的早期组织远比你想象的寒酸，全世界也仅有大小猫三两只。2003年华国境内可靠的共和国联盟党党员为个位数，而且为了避免大规模扩军时被华国政府有关部门注意到，我谨慎选择了退出当时比较耀眼的骑士黑客组织。这些年来，共和国联盟党其实并没有退出私服产业链，只是我们的行事更加隐蔽、更加低调。其实啊，有些与骑士黑客组织争抢市场的新生私服组织就是我们共和国联盟党的马甲。”
    第309 元老团
    高永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你说一直都在。”
    魏东生说完一切背景，再次询问高永奇的态度：“愿意和我一起做事吗？”
    高永奇踌躇：“继续混黑色江湖？”
    虽然辞职风波的核心矛盾并不在私服谋利，高永奇却把黑色江湖痕迹视为一切麻烦的起源。高永奇痛恨自己为了钱而误入黑色江湖，常常在深夜后悔：如果当年没有走这一条路那该有多好？如果有选择，高永奇绝对不愿意重新踏步黑色江湖为共和国联盟党敛财。
    魏东生给出其它选择：“如果不愿意在隐蔽战线敛财，也可以去纳尼亚。鉴于你市国税局副局长的难得资历，我可以推荐你做纳尼亚财政部副部长。”
    高永奇摇头。
    财政部副部长官职听起来好像很美，可纳尼亚毕竟才是两百万人口规模的小国，纳尼亚国的财政部副部长并不比华国副部级城市的市国税局副局长更有权威。而且纳尼亚内战现在正如火如荼，除了既有的南非、安哥拉、津巴布韦等国，博茨瓦纳和赞比亚两国最近也宣布站队支持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导致共和国联盟党深陷南部非洲各国围剿。魏东生乐观语气描绘的仿佛纳尼亚反对派明年就能胜利，可在高永奇眼里，纳尼亚反对派根本没有胜利希望。
    纳尼亚根本就是死地。
    与其远赴万里之外险地，高永奇还不如违心重操旧业呢。
    高永奇避而不答，问起第三条出路：“战是和对方同归于尽，守是加入共和国联盟党，第三策逃呢？”
    魏东生听懂了高永奇的拒绝。
    魏东生却没有太失望。
    盖因此时的纳尼亚仿佛当年的延安或者说井冈山，每一时每一刻都有死亡，鲜血染遍纳尼亚高原。创业之路，异常艰难。如果不是真心真意认同共和国联盟党的理念，即便威逼利诱把他们诓骗到了纳尼亚，这些人也将成为背叛革命的累赘。在高永奇拥有足够的主观愿望之前，魏东生最好将他放在共和国联盟党外围的外围，用时间慢慢感化他。
    魏东生尊重高永奇的选择，简单介绍第三条策略：“逃是字面意义的逃。正所谓，我惹不起你，还能躲不起？逃就是放弃国内的一切恩恩怨怨，逃到国外开始一段新生活。”
    高永奇立刻心动：“你能帮我逃到国外？”
    魏东生：“能。”
    高永奇怀疑：“纪委已经立案调查我，我想出去可不容易。”
    魏东生笑说：“我们共和国联盟党连世界各国千提防万提防的革命同志都能辗转偷渡到纳尼亚，何况是你？”
    虽然共和国联盟党是敢挑起战争的国际武装组织，高永奇还有些犹豫，毕竟魏东生是共和国联盟党党员的说法只是魏东生的一面之辞，谁知道魏东生到底是不是共和国联盟党，谁知道共和国联盟党真实能力如何啊？
    想到魏东生神奇到无法想象的网络安全攻防技术，高永奇觉得这样的大能应该不会闲的蛋疼欺骗已经钱权皆无的他，才决定信任魏东生的帮助。
    魏东生：“你想逃到哪国？”
    高永奇：“有哪些国家可以选择？”
    魏东生：“加拿大到阿根廷，日本到英国，俄罗斯到南非，我们共和国联盟党都有暗线。”
    高永奇想了想：“加拿大可以吗？”
    魏东生：“可以。”
    深陷泥潭期间，高永奇业已慎重考虑过出逃。奈何高永奇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关系网络都已崩溃，亲戚朋友同事都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他能从游进粱等隐秘朋友借来一定资金，也难通过合法途径逃到加拿大。如今有了魏东生提供的渠道，出逃加拿大计划才能提到日程。
    高永奇本想带妻子女儿一起出逃，结果妻子歩春琦却予以拒绝，反而冷声要求高永奇在出逃前签署离婚协议书。高永奇纠结了三四日，最终选择了抛妻弃女，独自逃亡加拿大。
    高永奇落难转折，就此暂告一段落。
    魏东生的视线却没有从高永奇身上移开，因为他启动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分析高永奇一级联系、二级联系时，突然发现一位有趣的目标。此人名叫步安世，是高永奇的远亲，嗯，应该说曾经是远亲。
    步安世的爷爷和歩春琦的爷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高永奇与歩春琦结婚之后，才与步安世有了一定联系。高永奇和歩春琦都出生于普通小市民家庭，虽然基本的吃喝不愁，却与官宦子弟生活在两条平行线。大学毕业之后，歩春琦和高永奇先后挤入体制，高永奇混的最好，披着清廉能吏官声爬到市国税局副局长之后又希望晋职副厅级。话说，恰恰是一顶副厅级官帽子之争，官场对手才处心积虑从童云枫那里拿到高永奇的黑资料，间接逼得高永奇深陷辞职旋涡。
    高永奇自谓清廉能吏，却并非百分之百的清廉。
    高永奇的清廉官声完全是因为比烂，他的下限比较高罢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象，高永奇这里也存在，步安世即是典型一例。有着高永奇和歩春琦庇护，步安世才能得到全市最优秀的教育资源，才能在高考志愿已经事实落榜情况下走特殊通道去了一家相对不错的大学。哪怕步安世后来脑子发热决定在校生入伍，歩春琦仍能通过一层又一层关系照拂步安世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荣誉。
    魏东生关注步安世，是因为他于2011年2月被相关部门吸纳入秘密战线。
    前面说过，共和国联盟党引起华国高层注意之后，相关部门迅速展开调查。考虑纳尼亚内战之后共和国联盟党仍在华国秘密招募成员，考虑包括秦言义、杜庆江等人在内的共和国联盟党高层都来自华国，相关部门决定启用一些忠诚国家的精锐伪装加入共和国联盟党，刺探共和国联盟党的秘密情报资料。步安世即是一名广撒网多捞鱼方针布置的预备间谍，他在互联网积极发表契合共和国联盟党的言论，希望以此引起共和国联盟党的注意。
    这样的预备间谍有很多，可与高永奇有交集的仅有步安世；高永奇的亲戚朋友也有很多，处心积虑也加入共和国联盟党的却仅有步安世。为了未来某一日能够说服高永奇加盟共和国联盟党，魏东生决定把步安世纳入计划。
    话说，华国情报组织遍布全国，很多事情都在他们掌控之内。如果魏东生启用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筛选掉那些棋子，情报组织势必凛然共和国联盟党的势力，进而对共和国联盟党的存在愈加警戒。与其滴水不漏令情报组织的侦查越来越严厉，魏东生不如藏拙思维故意踩中陷阱，佯装受骗吸收预备间谍。华国及它国的情报组织此时越小觑共和国联盟党，共和国联盟党的成长时间越充裕。
    想到就去做，魏东生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吸收步安世。
    这里大概解释解释共和国联盟党的框架。
    魏东生为共和国联盟党设定的故事背景，1997年到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尾声，一群精通网络安全的技术精英成立了共和国联盟党。共和国联盟党早期组织的核心成员都是网络安全人才，以iteam为代表的元老更都是全球范围内的顶级人才。
    元老们的网络安全底蕴，能够悄然无息地纵横整个互联网。
    当然，除了魏东生，所谓的元老要么是魏东生的马甲，要么是饰演顶级黑客计算机智能生命。可是，莫说华国、美国、俄罗斯、法国、英国不晓得共和国联盟党的底细，哪怕秦言义、杜庆江等纳尼亚共和国联盟党高层也不知道其实所谓的元老并无形对应的人。
    共和国联盟党组织框架，元老团掌控最高权力，其次才是共和国联盟党党代表大会。
    可理想总与现实有一段距离。元老团名义上掌控共和国联盟党最高权力，但由于纳尼亚内战由纳尼亚共和国联盟党亲自领导，硝烟战争和沸腾热血建立的王座显然更有份量。纳尼亚内战爆发以来，元老团地位不受控制地下滑，如今更像一家与党代表大会平行的机构：党代表大会负责现实世界的征战，长老团则负责互联网虚拟世界的征战。
    全球范围内挑选预备役属于元老团的分工。
    实际中的操作过程，则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鲸吞蚕食收集基本信息资料，经过一番复杂分析，筛选出契合共和国联盟党理念的潜在预备役。当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发现潜在预备役泛起抗争冲动，迅速派遣伪装成黑客的计算机智能生命与他单线联系。如果潜在预备役被计算机智能生命的政治宣传说服，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就会入侵各国政府部门干扰出入境审查管理，帮助潜在预备役辗转赶赴万里之外的纳尼亚，进一步接受共和国联盟党党代表大会的技能教育。
    第310 杀不完，死不绝
    各国情报组织之所以调查来调查去始终无法逮捕共和国联盟党的核心成员，就是因为这一套预备役选拔体系包含的数万网络根据地都由计算机智能生命扁平化管理，有且只会听命魏东生的意志。
    这也是魏东生敢篡国纳尼亚的真正底气。
    弱如纳尼亚这样的小国，强如华国、美国等联合国五常，统治阶层之所以是统治阶层，都是因为他们利用种种理论组织团结一批精英。社会主义旗帜也好，资本主义旗帜也好，权力归根结底都来源于人民甘心或不甘心的支持。举例劳动党的艰难创业史，它能以星星之火燎原，不就是因为有一群精英肯为崇高的理想牺牲吗？只要魏东生能够聚集一定数量敢为理想牺牲的豪杰，他也能无视千难万难创建美好的未来。
    可聚集一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仍举例劳动党艰难创业史，当年神州遍地野心家，为何是劳动党赢而非其它势力赢呢？聚集这一道门槛，能难倒百分之九十五的野心家。就本身能力而言，魏东生也无法突破这一道门槛。魏东生没有能力依赖自己的魅力团结数万数十万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豪杰，也没有能力提出崭新的理论说服底层民众支持魏东生整合列国组建地球联邦。
    但有一句老话这样说，时势造英雄。
    乱世是时势，变革也是时势。
    魏东生依仗的时势就是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对地球人类社会的冲击。
    计算机智能生命蕴藏的爆炸般力量，此刻都紧紧握在魏东生手中。2011年3月发布的最新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魏东生以602.1亿美元超越比尔盖茨，仅次于墨西哥电信大亨卡洛斯·斯利姆·埃卢，强势排名世界第二。魏东生能在短短九年时间由一名农家子弟飞速膨胀成世界第二大富豪，根基全部建立在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
    然而，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远比大家想象的更加恐怖。
    计算机智能生命迄今为止展现出来的力量，不过是计算机智能生命知识体系的冰山一角罢了。
    魏东生建立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其实比电影《终结者》设定的天网还要全能。全世界20.8亿网民，都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的监听对象。计算机智能生命无声无息入侵各国政府机构和电信运营商，不仅精确识别每一位互联网网民，还能参考网民的网络痕迹为他们专门建立档案。
    如果魏东生只是一名普通的世界富豪，倾家荡产也难以自己的财富支撑绵延数年时间的残酷战争。只靠金钱利诱，魏东生也难招来一帮忠心耿耿的雇佣兵，甚至有极大概率出现雇佣兵吃了上家吃下家的噬主尴尬。但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就不同了。
    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系统视互联网如农田，从中筛选契合共和国联盟党理念的网友，从中筛选具有造反精神的网友，从中筛选具有牺牲精神的网友。这些革命种子零散分布在世界各地时，他们面对国家暴力机器的镇压大都有心无力，再痛恨某些既不公平也公正的现象也无能为力。
    可若把他们聚集起来……
    当共和国联盟党有一百名党员时，他们就能抱团取暖互相鼓励；
    当共和国联盟党有一万名党员时，他们就敢萌发改变现状的野心；
    当共和国联盟党有一百万名党员时，他们就敢尝试武装革命，建立理想中的国度；
    当共和国联盟党有一亿名党员时，联合国五常也得畏惧他们的力量。
    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是互联网时代的宣传利器。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的出现，就像依赖口口相传的原始社会突然迎来电视广播轰炸宣传，既有的统治阶层必将迎来一波改朝换代。
    魏东生为何敢篡国纳尼亚？
    因为篡国纳尼亚计划绝对不会失败。
    只要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长存，共和国联盟党党员就是死不绝的。或者应该这样说，只要地球各国还存在令民众痛恨厌烦的统治阶层，共和国联盟党党员就是杀不完的，此即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纳尼亚内战战场战死一名党员，地球各国统治阶层又将提供十名乃至一百名潜在的共和国联盟党党员。
    话题回到步安世。
    魏东生决定吸收间谍步安世，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立刻生成编号420105080556的计算机智能生命联络员。为了叙述方便，编号420105080556的计算机智能生命联络员且简称联络员80556。联络员80556先进一步精细分析步安世的网络轨迹特征大数据推测步安世的喜好，选定步安世常去的论坛为碰头地点，而后快速入侵这家论坛添加账号伪装成普通论坛朋友与步安世精神交流。
    步安世把共和国联盟党视为敌方特务，演员似在论坛发表转载一些契合共和国联盟党理念的帖子，试图自污式欺骗共和国联盟党的秘密组织。步安世却不知道，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对步安世的监控是方方面面的，他这样粗糙的演技根本瞒不过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大数据分析。这种情况下，联络员80556为了取信步安世果断加载截然不同的交流素材，扮作一名既有强烈爱国主义朴素情感又是共和国联盟党拥趸的基层联络员。
    联络员80556非常耐心地耗两月时间培养默契，待发觉步安世越来越习惯与他交流一些工作之外的感想时，才在一次舆论事件探讨期间悄悄告诉步安世自己其实是共和国联盟党的基层联络员。
    步安世当时就惊呆了。
    步安世万万没有想到，与他非常谈得来的联络员80556竟是一名潜伏在华国境内的共和国联盟党党员。
    可工作毕竟是工作，步安世按捺心中的惊讶从容与联络员80556交流，愈加奋力扮演一名共和国联盟党党员应该具备的价值观。因为步安世的刻意配合，联络员服非常顺利。
    与此同时，纳尼亚内战的发展也迎来国家高层更多关注。
    以联盟军2010年9月21日主动撤兵温得浩克为标志，纳尼亚内战进入战略僵持阶段。在此期间，联盟军在纳尼亚高原进行艰难的游击作战，时不时通过魏东生的特殊情报发起局部反攻，杀伤多国干涉军有生力量。
    时间来到2011年4月，多国干涉军为了切断仅有的物资通道把联盟军困死在纳尼亚高原，逼迫纳尼亚东面儿的邻国博茨瓦纳、赞比亚也加入多国干涉军阵营。高永奇即是因为纳尼亚从此彻底陷入领国的重重围剿，才觉得纳尼亚是有去无回的死地。
    然而，高估共和国联盟党力量的固然会失望，小觑共和国联盟党力量的却也会惨遭打脸。
    2011年6月14日，联盟军统帅杜庆江为了粉碎多国干涉军的联合封锁，果断扩大战争规模挥师东进杀入邻国博茨瓦纳。经过十余日的闪电作战，联盟军于6月底骇然攻陷博茨瓦纳首都哈博罗内。博茨瓦纳虽然同样是两百万人口规模的小国，但联盟军在多国干涉军重重围剿之下依然打出反攻一国首都的凶悍战绩，顿时令全世界都觉得此前小瞧了联盟军的战斗力。
    杜庆江的胆量不止如此。
    刚刚补充物资完毕，杜庆江毅然挥师南下击溃因为哈博罗内陷落而惊惧不前的南非援军。而后数日，杜庆江如入无人之境在南非攻城略地，一度杀到南非行政首都茨瓦内50公里外。这一次战略反攻，被共和国联盟党命名为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
    如果说攻陷博茨瓦纳首都令大家重新审视联盟军的战斗力，挺进到茨瓦内50公里的南部边境自卫反击则惊动了全球各国。虽然南非日渐破败越来越废，可瘸子里挑将军，它仍是南部非洲各国无法望其项背的第一大国。虽然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有攻敌薄弱之处的投机取巧之嫌，可胜利毕竟是胜利，这一次把南非按在地上摩擦的胜利几乎可以视为共和国联盟党的立国之战。
    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影响深远。
    以华国为例。
    原本默默执行新闻管制的媒体，在杜庆江攻入南非境内的第三日突然开始集中报道纳尼亚内战。
    杜庆江躲避南非援军退军之日，晚间新闻联播甚至无视纳尼亚政府军的抗议，播放一段共和国联盟党捧起来的傀儡总统奥特宗帕的汉语访谈：“先有博茨瓦纳和南非的军队在纳尼亚境内烧杀抢掠，才会有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我们纳尼亚人民虽然渴望和平，却也不害怕战争。如果多国干涉军到现在仍然不肯停止奴役纳尼亚人民的贪婪，联盟军必将战死到最后一人。”
    第311 乌有共和国联盟
    表完决心，纳尼亚傀儡总统奥特宗帕又喊起政治正确口号：“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是一场保家卫国的反侵略战争，联盟军无意侵占南非国土，只要南非肯撤出驻扎纳尼亚国土的侵略军，战争立即结束。我相信南非的人民、安哥拉的人民、赞比亚的人民、津巴布韦的人民、刚果的人民都和纳比亚人民一样渴望和平。为了结束这场没有必要的战争，我请求你们站起来反对你们的好战政府，选举真正为人民考虑的和平政府。”
    战争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之后，南非军队为了洗刷耻辱，反而紧急征召预备役组织更大规模的反攻。
    当然，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的积极意义也不能抹杀。
    苏美冷战结束以来，反战成为世界主流的政治正确，可是民众的和平呼声惯例难有作用。数年前的伊拉克战争和此时正在进行利比亚战争，都有反战群体走上街头抗议，但是为何它们不能形成类似越南战争的浩荡大势呢？除了不可或缺的大国博弈背景，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战争带给发起者的伤亡微乎其微，发起国的国民未曾普遍感受到战争的伤痛。
    仍举例利比亚战争，北约战机频繁轰炸利比亚，以卡扎菲为代表的政府军却没有丁点儿反制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所谓的美国国会议员起诉奥马巴未经议会同意滥用职权打击利比亚，纯粹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纳尼亚内战则不同。
    杜庆江此前间或发起局部反攻，多国干涉军的累积伤亡已经高达三万余人。早在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之前，南非人民就零星感受到了战争的伤痛，抨击政府不该无缘无故干涉南尼亚的内战。
    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一役，杜庆江领导的联盟军有意识地忘记了“三项纪律，八大注意”，骇然把南非边境城市当成后勤仓库大肆劫抄，凡是能带走的统统带走，凡是能够破坏的统统破坏。联盟军撤退之后，南非边境城镇满目苍夷，一名南非农民如是哭诉：“他们连小牛犊都牵走了！”
    饱经战争苦难的南非人民，痛恨穷疯了一样的联盟军之余，更加痛恨无能的南非政府：如果没有能力保护国民，就别乱掺和别国的内政。
    凡此种种，南非的反战呼声顿时高涨十倍之多。
    用战争策略游戏术语形容，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打的南非厌战度狂增。
    纳尼亚内战的最新时局令共和国联盟党迎来华国高层关注，情报组织因之见缝插针拼命搜集共和国联盟党的资料。得知步安世钓鱼钓到联络员80556，相关部门立刻安排偶然小剧情，令步安世合情合理地接受共和国联盟党的招揽。
    联盟军退出南非国境同日，步安世经联络员80556批准，启程赶赴万里之外的纳尼亚。
    考虑步安世是华国情报组织的暗子，联络员80556以曾为军人为由为他安排了特殊行程。步安世先辗转来到甘肃滞留一段时间，而后从云南跨越国境线偷渡到缅甸。却是为了影响步安世的三观，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特意让步安世见识华国的阴暗面和世界的阴暗面，途中屡屡“偶然”遇到非法犯罪团伙、极端宗教信徒。
    联络员80556有它的谋划，步安世却也有他的坚持。
    步安世心意似铁，非但没有因为华国的阴暗面而泛起绝望情绪，反而从自己做起偷偷向上司举报所遇到的非法犯罪团伙、极端宗教信徒，令自己的潜伏更有意义。
    辗转缅甸、斯里兰卡、坦桑尼亚、莫桑比克列国，步安世顺利来到纳比亚的邻国津巴布韦。
    联络员80556暂缓步安世的脚步：“你且在津巴布韦适应一段时间。”
    步安世却渴望早日赶赴纳尼亚。
    盖因步安世辗转列国期间，纳尼亚时局一变再变。
    联盟军统帅杜庆江没有畏惧南非的大规模进攻，反而利用南非和纳尼亚、博茨瓦纳两国的漫长边境展开超限战，一次又一次突进南非腹地补充物资。以战养战劫抄得来的物资复又用于正面战场，杜庆江不断穿插作战以局部优势打击南非军队的有生力量。经过两月时间的拉锯战，南非政府军渐渐放弃彻底围剿联盟军的最初计划，顺应鼎沸的反战呼声向联盟军提出有条件的停战协议。
    联盟军携大胜之威就地组建博茨瓦纳共和国联盟党。
    就这样，纳尼亚尚未篡国完毕，联盟军复又蛇吞象般尝试连博茨瓦纳也一并篡了。
    2011年9月9日，杜庆江宣布成立乌有共和国联盟，纳尼亚国、博茨瓦纳国分别以加盟国身份成为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次级行政单元。新生的乌有共和国联盟，行政架构略类似简称苏联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同时改组的纳比亚共和国、博茨瓦纳共和国，恰似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等加盟国在苏联概念下的政治地位。
    话说，魏东生原来的设想中，乌有一词本应是纳尼亚的意译。
    怎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杜庆江率领联盟军在南部非洲东征西讨，当联盟军血染高原有了自己的精气神，共和国联盟党高层已经不甘于固守小小的纳尼亚。于是乎，本来是纳尼亚同义词的乌有国，上升到类似苏联的更高行政组织。
    全新体制下，两国总统成了省长或者说市长之类的绝对傀儡。
    为了叙述方便，共和国联盟党删除共和国修饰语，简化为联盟党；共和国词汇则专指乌有国共和国联盟，纳尼亚共和国、博茨瓦纳共和国等加盟国，名曰共和国却不称作共和国。
    联盟军不管改制前还是改制后，始终像苏联那样向周边国家输出革命，鼓舞被压迫的底层民众和部落土著反抗当地政府。譬如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时，联盟军在南非的一进一出，除了搬空边境城市的物资储藏，还在当地留下或多或少的游击队或割据武装，近期越来越令当地政府不胜烦心。
    我们甚至可以这样形容：一个幽灵在南部非洲徘徊。
    若非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政治经济政策与苏联有着极大的不同，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哪怕放弃事关重要的中东利益，也会第一时间杀到纳尼亚扑灭这一团星星之火。
    所幸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口号异于苏联，所幸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未来诉求异于苏联，所幸欧美俄罗斯等国正在围绕利比亚、埃及、叙利亚等北非、中东国家进行大国博弈。与中东各国相比，没有石油又没有地缘政治的纳尼亚和博茨瓦纳，相对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了。
    列强可以不在乎乌有共和国联盟，周边国家却不能不在乎。
    南非缩头之后，安哥拉、刚果、津巴布韦、赞比亚等邻国为了维护既有统治，也陆续走到谈判桌上要求乌有国共和国联盟停止输出革命之类的小动作。以此为分界线，联盟军的外部局势全面好转。
    尽管时局仍然是一边战争一边谈判，大家心底其实都已做好联盟党执政纳尼亚、博茨瓦纳的心理准备。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乌有共和国联盟极大概率成为影响力比肩南非的地区强国。
    回到华国视角。
    华国并不关心谁执政纳尼亚和博茨瓦纳。
    但是为了保证华国在南部非洲的利益，华国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承认乌有共和国联盟。如果在与乌有共和国联盟打交道之前就获得若干机密资料，外交部门工作起来肯定更加简单顺利。尽早打入乌有共和国联盟内部拿到第一手资料，这是步安世肩负的使命。
    步安世不愿留在津巴布韦错过使命。
    联络员80556非常有耐心地与步安世交流：“如果你能达到要求，我可以向上级申请把你直接送到纳尼亚。”
    步安世：“什么要求？”
    联络员80556：“你也知道，纳尼亚地广人稀一无所有，当地土著也因为教育资源欠缺等历史遗留问题而兼具物质贫困和精神贫困。想在南部非洲建立理想中的乌有共和国联盟，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不仅要撒网全世界招募你这样的优秀志愿者，更要团结熟悉当地自然环境的土著。你觉得你有能力团结与你不同语言、不同生活习惯的部落土著么？”
    步安世当然没有能力。
    受命打入乌有共和国联盟之前，步安世熟悉的白人黑人都寥寥无几，何况与部落土著交流的经验。
    步安世辩解说：“我以在校大学生入伍接受华国军队的正轨训练，有信心做一名合格的士兵。你不是常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吗？我是一名军人，到了纳尼亚，扛起长枪，追随杜将军浴血奋战就够了。与当地部落土著交流和团结当地部落土著的任务，应该交给擅长做思想工作的成员。”
    第312 活体实验对象
    如果步安世是一名真正的联盟党预备役，联络员或许会批准步安世以专业人才身份火速加入联盟军。
    可惜，步安世只是一名间谍。
    为了叙述方便，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暂且简称为全球监听体系。针对间谍的再教育，全球监听体系有另一套工作流程。吸纳步安世等间谍的决定，是藏拙，却又不只是藏拙。盖因为全球监听体系并非生来就是完美的，它时时刻刻都在自我学习，而其自我学习方式之一就是研究人类本身。先汇总全球网民大数据分析人类的共性，而后再精确追踪个人特例，建立更精确的人类思维图谱。
    全球监听体系监听步安世同时也在利用他做活体实验，尝试通过干扰步安世的所见所闻来重塑他的三观。也即是说，如果实验对象此前活在光明里，全球监听体系把他带到充满负能量的罪恶世界感受无情；如果实验对象活在黑暗里，全球监听体系把他带到充满正能量的温馨世界感受温暖。
    凡此等等，全球监听体系野蛮干涉实验对象的人生，针对性为他安排与既有三观相悖的偶遇。如果实验对象相信好人有好报，全球监听体系就让他看到一件又一件的“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的虐心事儿。
    全球监听体系的干涉，不是疾风骤雨的变革，而是渐进式的温水煮青蛙。全球监听体系以辗转甘肃、云南等省为借口，刻意让步安世偶遇种种非法犯罪团伙、极端宗教信徒，就是温水煮青蛙的第一步。
    魏东生在实验，能否利用全球监听体系颠覆步安世的三观。
    这项研究目前还在实验阶段，结果尚不可控：有些实验对象，的确朝向魏东生期望的改变发展；有些实验对象固然性情大变，却与既定目标大相径庭；有些实验对象则不为所动，仿佛三观非常稳固。
    如果未来没有积极效果，步安世以自己的人生默默为科研献身。
    如果未来有甚积极效果，魏东生迅速将步安世的改变包装成思想改造：一名间谍潜伏到联盟党，却被联盟党的理论征服。世界各国极难粉碎直接听命魏东生一人的全球监听体系，届时只能把步安世等间谍的转变归类于联盟党的理论善于蛊惑人心，颇似二十世纪初的马克思列宁主义。
    以上是步安世的价值所在。
    联络员80556虽然能够伪装成一名自然人，可它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其实都来源于全球监听体系生成的人类性格模块，是一种向人类无限靠近的虚拟模拟。
    前面说过，魏东生非常清楚计算机智能生命的威胁性，哪怕延缓财富积累的速度，也要保证他研制的计算机智能生命是危害性较低的植物型计算机智慧生命。为了保证计算机智能生命处于绝对掌控之中，魏东生绝不允许计算机智能生命直接加载人类性格模块，以免某计算机智能生命自视为人类或类似人类的生命，进而泛起反抗魏东生独裁统治的异动。
    包括联络员80556在内的所有拟人型人工智能生命，核心控制区都是心如白纸的纯粹的计算机智能生命价值网络逻辑判断体系，复杂的人类性格模型都放在权限较低的虚拟运行区。这样的架构下，联络员80556表现出来的情感再激烈也只是一种简单的拟人模拟，绝对不会像一些影视小说描述的那样，受到外部刺激就有几率突破成具有人类情感的怪胎机器人。
    不管联络员80556外在拟人情感是在愤怒还是在微笑，它的核心控制区始终如一潭幽水般平静。
    回到联络员80556与步安世的交流。
    联络员80556无视步安世的合理合情说辞，搭配合适语气批评步安世：“步安世同志，你对纳尼亚解放战争的理解非常片面。”
    步安世理所当然不服：“片面在哪里？”
    联络员80556：“纳尼亚自然环境非常恶劣，处处都是高原荒漠，先赢取纳尼亚人民的支持，我们才能最终打赢纳尼亚解放战争。以美国为例，它三下五除二就击溃伊拉克了，可结果呢？耗时八年时间，美国仍未能在伊拉克建立新的秩序。如果我们只考虑军事胜利，如果忽略纳尼亚人民的真正诉求，纳尼亚必将成为新的伊拉克泥潭。”
    步安世辩解说：“我理解政治工作的重要性。可是术业有专攻，政治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擅长做思想工作的同志。”
    联络员80556：“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你也要认识到联盟党严重缺乏人才的事实。”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肯革命、肯支持我们的纳尼亚人民都是一群缺乏基础教育的底层民众，不仅许多人是不识字的文盲，还有很多人活在原始的部族社会传统思维里。我们不能为了平等而平等，怀着凑够人数比例心思，把一名认为枪械是巫术的部落土著捧到领导人高位；同时，我们也不能因为我们的现代化而歧视部落土著，对他们的合理诉求不管不顾，任由他们继续愚昧下去。”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志愿者更适合做基层领导人。像你这样曾接受过正轨军事训练的志愿者，到了联盟军，肯定分配到军官预备队。如果能够顺利适应当地自然环境，阵地鏖战数月精炼一番，就有极大概率作为一名军官分配到地方，率领民兵游击作战或镇压当地的土著豪酋。”
    “无论是军队里的军官，还是根据地的民政官，绝大多数领导者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志愿者。国际舆论屡屡因之抨击我们是一群殖民者，说我们联盟党歧视黑人，黑人高层只手可数；说联盟军歧视纳尼亚土著，纳尼亚土著军官寥寥无几。”
    “但，我们联盟党是殖民者吗？”
    “绝对不是，这些抨击都是对我们联盟党的污蔑。”
    “他们的平等，只是样子的平等，在议会在政府凑够人头比例粉饰所谓的民族平等。而我们的平等，是超越民族属性和种族属性的大平等，民族和肤色不会影响他在联盟党的地位，谁有能力谁就上位，谁为联盟党做的贡献多谁就上位。我们联盟党不是歧视纳尼亚土著，而是把功夫用在平时，建立学校传播现代化价值体系，实实在在的提高他们的竞争能力。只要他们的能力到了，联盟党就会敞开门欢迎，绝对不存在种族主义天花板上限。”
    “历史遗留问题决定我们必须重用志愿者，可是作为一名志愿者，我们也应该担起我们的责任。运用自己的专业技能造福乌有共和国联盟时，我们也该牢牢记住我们的本心，令领导者变成真正带领人民向前的领导者，而非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官僚，而非任由人民原地踏步走的清流。”
    “愿意践诺联盟党理念的志愿者很少，肯来纳比亚浴血奋战的志愿者更少，每一名具有牺牲精神的志愿者都是难能可贵的火种。我希望你能够肩负更多责任，稳步提高军事素养同时，也要补习如何与部落土著等底层民众沟通交流的基础技能。”
    话说到这份上，联络员80556彻底堵死了步安世即时前往纳尼亚的可能性。
    如果再坚持，步安世的表现就违背了联盟党党员的标准。
    步安世只好无奈妥协。
    国内相关部门经过一番讨论，决定把步安世的使命由短线转为长线，命令步安世继续他的潜伏任务。收到上级最新命令，步安世伪装成讨价还价方式延续自己的潜伏：“我何时才能去纳尼亚？”
    联络员80556：“你先去某基层据点接受培训，等当地主管说你合格了，上级就会把你召唤到纳尼亚。你放心，乌有共和国联盟求贤若渴，只要你补齐了短板，各部门肯定争着要你。”
    步安世有些疑虑：“如果当地主管与我脾气不合，始终不肯批准我合格呢？”
    联络员80556：“如果坚持三个月时间之后，你未通过审核且认为当地主管刻意针对你，可以申请调到其它基层据点接受其他主管的审核。”
    步安世：“我明白了。”
    步安世复又佯装随意地追问一句：“能否告诉我，你的真身究竟在哪里？”
    联络员80556：“抱歉，这是组织机密。”
    步安世后退一步：“我有机会见你一面吗？”
    联络员80556笑说：“革命成功后，应该有机会的。”
    切断联系，步安世参考联络员的指示按图索骥，来到某家华国公司的建筑工地。
    自从朔光集团的非营利性组织开始在南部非洲活跃，津巴布韦的社会矛盾急速加剧，各地相继涌现敢挑战中央权威的地方武装。每逢乱世，有英雄，有枭雄，更有数也数不清的山贼土匪祸乱地方。津巴布韦治安全面恶化以后，安全顾问需求越来越强烈，朔光集团也寻机成立一家名曰“古鳄”的保安公司。这家华国公司为了安心赚钱，也迫于时势聘请古鳄保安公司吓退当地的非法武装力量。
    第313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产权而言，古鳄保安公司由朔光集团遥控的马甲公司创办。
    而在可以公开的资料里，联盟党为了在津巴布韦发展秘密势力，成建制地渗透了古鳄保安公司。联络员80556交给步安世的情报资料如是介绍：古鳄保安公司不是联盟党的下属机构，某些雇员却是奉命潜伏在津巴布韦的联盟党党员
    该联盟党据点主管是一名墨西哥华裔，汉名东方强邦。东方强邦在古鳄保安公司的伪装身份是一名副队长，华国公司建筑工地安全这项业务里，权力更仅次于队长和第一副队长。东方强邦的面貌已经深度欧美化，津巴布韦人常常下意识以为他是纯种白人，唯有华国土著和欧美土著才能敏锐察觉他的混血痕迹。仗着一张欧美面孔和华裔真身的双重身份，东方强邦在建筑工地周边来去自如，好似一条地头蛇。
    步安世以带有特殊标志的求职信第一次见到东方强邦，亦因为他的欧美面孔怔愣数秒。
    不过，步安世没有质疑东方强邦。
    已知的资料显示，联盟党党员虽然以华裔华人为主，却是典型的国际组织。哪怕联络员80556，也大大方方告诉步安世联盟军的志愿者来自世界各地，并不局限于华国一家。莫说东方强邦是墨西哥华裔，他便是纯种的墨西哥人，也是非常正常的。步安世一边努力适应东方强邦的怪味普通话，一边向他询问培训时间：“我何时才能去纳尼亚前线？”
    东方强邦答非所问：“建筑工地雇佣了许多土著，你先试着和他们交流交流。”
    步安世：“现在？”
    东方强邦笑说：“我先知道你的实力如何，而后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次日傍晚，步安世乐滋滋回复东方强邦：“远离城市喧闹的非洲，人心真是单纯啊，几杯热酒下肚，大家就敞开心扉说话。原来非洲朋友都这么热情好客，难怪联络员说与纳尼亚土著交流其实很简单。”
    东方强邦：“本地土著留给你的印象是热心好客？”
    步安世点头：“他们都很热情。”
    东方强邦：“你觉得很简单？”
    步安世：“只要大家能敞开心扉说话，应该不难吧。”
    东方强邦停止询问，拍了拍步安世的肩膀：“明日跟我走一趟。”
    步安世懵然不懂东方强邦的意思。
    不过，步安世很快就明白了。
    东方强邦次日把步安世领到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土著女店主面前，用英语与她交流：“sharon，告诉我你对华国人的印象。”
    sharon瞟了一眼步安世，欲言又止。
    东方强邦塞给她一张10美元钞票：“我朋友想在津巴布韦经商，需要你们最真实的意见。放心说你对华国人的印象，即便你骂他，他也只会感谢你说了真话。”
    有了东方强邦的信誉担保，sharon顿时变得富有攻击性：“华国人都没有信仰，只知道工作和赚钱，从来不做祷告，也从来不去教堂。赚钱、赚钱，难道他们还不够富？工作、工作，难道他们准备工作一辈子？这些还都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华国人不愿意融入我们的生活，他们都有自己的圈子，不愿意学习也不愿意遵循我们的习俗。华国人拒绝我们的习俗，还想向我们灌输华国的习俗，见到这样的人，我就想把他们赶走。”
    耳听东方强邦的即时翻译，步安世既郁闷又疑惑。
    郁闷的是这些印象都来源于其他华国人，步安世此时背黑锅背的冤屈。
    疑惑的是sharon敌意汹涌澎湃，与昨日热情好客的非洲朋友截然不同。
    东方强邦继续寻找其他熟人，为步安世描绘正式场合很少听到的尖锐批判。
    一名公司职员……
    一名街头小贩……
    一名农场主……
    一名在建筑公司工作的工人：“华国人脾气急躁的不可理喻，总是说华国国内的工人如何如何，总是抱怨我们的效率太低，总是拿华国的要求来要求我们，总是逼迫我们加班，根本不尊重我们。我们虽然穷，却有一颗自由的心，不像机器人似的华国人，眼里只有工作和赚钱。而且，华国人卖给我们的都是垃圾商品，带来的投资项目也都是技术含量极低的项目，根本没有什么高科技……”
    或许最近因为效率太低被批评了，土著工人抨击起来仿佛怨气冲天。
    土著工人正欲继续泄愤，步安世突然发现他的面孔有些熟悉：“等等，你是昨天的……”
    土著工人的叨唠戛然而止。
    土著仔细瞟了步安世一眼，然后扭头就跑。
    步安世惯性追了两步，旋即发觉追他毫无意义。落寞返回东方强邦的身边，步安世愤愤骂说：“这小子昨天还在恭维我说华国这好那好，亲兄弟般说要给我介绍漂亮的黑妹子，还说希望我回国时把他带到华国。谁想刚换了场合，物美价廉就变成了垃圾商品，辛勤努力就变成眼里只有工作和赚钱。”
    东方强邦笑了笑：“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你也别愤怒他骗你，想想你在华国时，学校接待国际友人时，你的表现是否是你的真心？所谓的热情好客，十有八九是流于形式的表面印象，如果你游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就罢了；可若你决定做联盟党党员，任何流于形式的表面印象，都会出大问题的。”
    “我们觉得认认真真工作、尽己所能提高效率，是最基本的素质，是理所当然的正确；可在那名土著眼里，这些理所当然的正确都成了不尊重他的罪恶。作为一家公司，招一批新人换旧人，即可淘汰类似的土著工人；可我们联盟党的目标是建立乌有共和国联盟，没有办法把他这样的人民推给其它国家。这名土著的想法，也是许多纳尼亚土著的想法，在革命过程中，抵制工业化秩序和严格军令的事例不胜枚举。如果放任不管，团结纳尼亚土著这句话，势必成为不接地气的高调儿。”
    步安世叹了一口气：“昨日以为很容易，原来比我想象的还难。”
    东方强邦：“你觉得难在哪里？”
    步安世：“他们对我说假话，对你却肯说真话。想来是你平时做够了工作，积累了足够的信誉，他们才愿意与你实话实说。我们想团结纳尼亚土著与一起战斗，也须弄明白纳尼亚土著的所想所思，换位思考他们的真正的需求。”
    东方强邦却了摇了摇头。
    步安世讶然：“我说的不对？”
    东方强邦：“你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
    步安世不懂就问：“请说。”
    东方强邦：“还记得我领你见的第一位土著sharon吗？”
    步安世：“记得。”
    东方强邦：“她的抱怨，其实我没有翻译完毕。在你之前，一名对自己工作能力非常自信的志愿者尝试与sharon接触，希望和她做朋友方式了解她的心底深处。但是，你知道sharon对他的感观如何吗？”
    步安世：“如何？”
    东方强邦：“sharon说，没有信仰的华国人怎可能理解有信仰的我！”
    步安世哼声轻笑：“照她的意思，我得先去教堂祷告信了她的神，才有资格和她真心交流？”
    东方强邦：“sharon就是这样想的。事实上，不仅sharon这样想，许多宗教徒也有类似的想法，没有信仰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谈宗教，不懂祷告、教堂等意义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谈宗教，你们敢声称自己无神论只是因为不懂神恩浩荡且愚昧无视了种种神迹。与华国不同，南部非洲各国都是宗教国家，许多国民都活在宗教氛围。只凭宗教这一道隔阂，就能让许多华国人束手无策。”
    步安世：“不信她的神，无法与她真心交流；信了她的神，却又成了她向我传教。这岂不成了悖论？难道为了做群众工作，我们必须到处拜神？”
    东方强邦：“所以啊，群众工作很不好做。”
    步安世：“怎样做好群众工作？”
    东方强邦：“这可是世纪难题，我怎么可能有正确答案？你在这里的培训，也只是尽可能通过实践提高自己群众工作能力，未来即使不能解决问题，也别一句热情好客想当然地流于形式，从而忽略问题的重要性。”
    东方强邦说起来仿佛非常简单，步安世却知道其中肯定困难重重。
    步安世怅然遥望东北方向：潜伏时间或许要比想象的漫长很多。
    就这样，间谍步安世被魏东生以培训名义发配到津巴布韦学习群众工作技能。
    步安世陷入津巴布韦深坑同时，他的亲戚高永奇也迎来了新的危机。
    回到高永奇视角。
    辞职风波粉碎了高永奇的“能力之外，资本为零”迷梦，但是高永奇心底仍然残存一丝迷之自信。逃亡加拿大之前，高永奇自谓身兼市国税局副局长和骑士黑客组织首领，既有政治手腕又有商业才能，走到哪里也不会饿死。来到加拿大，高永奇才迟钝发现自己想当然了，国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自己的政治手腕和商业才能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靠。
    第314 以己之长，攻子之短
    恍恍惚惚小半年时间过去了，高永奇仍未找到新的谋生活计。
    这句话有些不恰当。
    如果目标只是生存，高永奇肯定能够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可高永奇觉得自己曾是正处级的市国税局副局长，正处级岗位平调到地方就是是一县父母官，哪堪再做些刷盘子之类的苦工？高永奇可以刷一时盘子，却不甘心刷一辈子盘子，而目前的状况恰是未来看不到一丝希望。
    高永奇的自尊，不允许他踏步这样的人生。
    于是，高永奇郁闷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
    往年私服利润所得大抵都被社会资本横抢硬夺拿走，高永奇离婚出逃时又将合法收入所得全部赠给女儿。高永奇本想以他的才能到哪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岂料来到加拿大之后，竟然一蹶不振找不到体面的合法工作，任由时间慢慢耗光仅有的积蓄。
    高永奇熬到2011年8月实在熬不下去了，不得不向曾经的徒弟valofatt游进粱暂借50万美元。谁想祸不单来，高永奇找朋友汇兑50万美元时，这笔救命款又被专骗老乡的当地华人黑色帮派骗走。高永奇在加拿大势单力薄，有理也说不清，只能郁闷吞下轻信他人的苦果。
    高永奇再想借钱，游进粱却拒绝了。
    游进粱说，发觉公安部查私服查的很紧，他壮士断腕彻底放弃了私服业务，把事业重心转移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网页游戏。
    这两年是网页游戏高速发展阶段，2009年度华国网页游戏总营收12亿元，2010年度华国网页游戏总营收连翻两倍暴涨到41.9亿元，期间不知催生了多少千万富翁。资本是趋利的，繁荣的市场旋即迎来激烈的竞争。为了及时收割网页游戏产业红利，为了守住早期开拓的市场份额，游进粱一次性立项12款网页游戏，进而导致他的资金链非常紧张。
    另外，今年五一劳动节时游进粱与女友迈步婚姻殿堂。游进粱一则为了彻底切断黑色江湖的诱惑，二则立志未来做一名好丈夫、好父亲，索性把合法收入所得全部交付妻子保管。现如今，网页游戏公司的每一笔资金流动，都需要告知游进粱妻子。游进粱不想让妻子知道他的黑色江湖往事，不愿意把网页游戏公司的合法收入资金挪给高永奇。
    游进粱遗憾告诉高永奇，50万美元是他仅有的私房钱。
    如果高永奇急需用钱，只能等游进粱以白帽子身份拿到些许额外收入。
    可高永奇等不起。
    再等下去，吃饭的钱都没啦。
    处处碰壁之后，高永奇泛起走投无路般绝望。
    时间来到2011年9月，纳尼亚内战发展到战略反攻阶段，国际舆论都看好联盟党将会取得最终胜利。高永奇讶然联盟党的战斗力，心想如果加拿大没有希望，去非洲纳尼亚冒险一番也未尝不可。斟酌一番利益得失，高永奇重新联系魏东生，先实话实说自己的难处，问魏东生能不能借他点儿钱。魏东生却拒绝了高永奇的借款请求：“或许你知道，或许你不知道，我在黑色江湖赚的钱都是联盟党的战争经费。我有钱，但是不能给你，因为在纳尼亚奋勇抗战的联盟党更需要这笔钱。”
    魏东生的拒绝，在高永奇意料之中。
    高永奇退而求其次：“我记得你说你在联盟党的地位很高，可以推荐我做纳尼亚财政部副部长？”
    魏东生：“你想去纳尼亚？”
    高永奇：“我想去试试。”
    魏东生意料之外地婉拒了高永奇：“以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为标志，纳尼亚内战由战略僵持阶段转入战略反攻阶段，未来形势一片大好。但在联盟党眼里，战争却更加残酷了，联盟军为了维持南下南非腹地的高压姿态逼迫南非和谈，有时不得不在局部冒着多国干涉军的空军轰炸而坚守阵地。知道朝鲜战争的上甘岭战役吗？在遥远的南部非洲，类似上甘岭战役的苦战也屡屡上演，许多阵地都被鲜血染红。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心理状态，有觉悟承受上甘岭战役般苦难吗？”
    高永奇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
    良久，高永奇才给出答案：“我可以试试。”
    魏东生笑着再次婉拒高永奇：“不必这样勉强自己。自古以来，具有牺牲精神的英雄都是少数之中的少数，绝不能想当然视之为常态化现象。作为一家志向远大的组织，联盟党从未奢望每一名党员都是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圣人。恰恰相反，联盟党讲究术业有专攻，并不要求每一名党员都能赶赴前线浴血奋战，因为不同岗位都能为组织做贡献。譬如我，虽然从未去过前线，但是我为联盟党筹集了最少十亿美元的战争经费，显然也是有极大功劳的。”
    “另外，创业时期有创业时期的要求，守成时期有守成时期的要求。我和你交往很久了，在我眼里，你的性格并不适合残酷的革命战争。当纳尼亚大局已定，当乌有共和国联盟真正迎来和平时，才需要你这样的和平时期的官僚。”
    高永奇听懂了魏东生的婉拒，也听懂了魏东生的言外之意。
    高永奇：“现在呢？”
    魏东生当然知道高永奇的困窘。
    魏东生甩出新的提议：“联盟党的战争经费不可能白白给你。这样吧，你先为我工作，我给你劳动报酬。”
    狼狈九月时间，高永奇已被残酷的世事磨去了棱角。在吃饭问题迎面而来的当下，高永奇不敢再与魏东生讲条件，所以果断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再怎么说我也曾是市国税局副局长，我相信我还是有些价值的。你说任务吧。”
    魏东生：“与市国税局副局长的技能相比，我现在更需要黑客cavalry的技能。”
    高永奇顿时有些尴尬：“我的技术放下好久了，现在恐怕连程序源代码都难看懂。”
    魏东生：“再拾起来嘛。”
    高永奇拉下面子哭穷：“下季度的房租和吃饭钱我都拿不出来了，哪有精力拾起技术。”
    魏东生宽慰安抚高永奇：“放心，只要你肯为我做事，不会亏待你的。下季度的房租和生活开支，我预先支给你。另外，我先分配你一些简单任务，留给你充足的时间适应国际视角的黑色江湖利益链。”
    就这样，时隔八年之后，高永奇重新成为魏东生的黑色江湖代理人。
    魏东生收服高永奇为他做事，绝非仅有的特例。收服高永奇同时，魏东生也在利用全球监听体系选拔一批预备人才，他们不像前一批人才那样具备革命造反精神，却是和平社会最常见的建设性人才或守成性人才。
    魏东生此刻的布局，也是为了遏制联盟党的独走。
    说到底，魏东生私心希望联盟党成为魏东生领导的联盟党，而非魏东生成为联盟党的普通一员。
    魏东生希望联盟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行走，但是怎样保证联盟党未来不会独走呢？
    回顾国际历史，苏联再对华国劳动党的影响深远，华国劳动党统一全国之后，也不甘心再做苏联的傀儡；又如华国英雄儿女在朝鲜半岛倾洒热血，朝鲜却回头就清洗国内的亲华派。联盟党在南部非洲浴血奋战，委员长杜庆江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凝聚了他的开国领袖威望。与杜庆江相比，藏在暗中的魏东生算什么？
    在纳尼亚浴血奋战的联盟党，鬼知道魏东生是男是女。
    当乌有共和国联盟正式建国，当乌有共和国联盟能够自力更生，魏东生的价值必将瞬间大幅度降低。如果魏东生仍痴想妄想利用元老团和杜庆江为首联盟党代表大会斗争，杜庆江完全可以武装清洗元老团。待发现元老团根本无法走到现实世界影响联盟党时，杜庆江只须宣布所谓的元老团是一群背叛革命的非法组织，元老团势必瞬间丧失对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影响力。
    全球监听体系毕竟是虚的。
    试图以虚的元老团驾驭实的联盟党，结果肯定是双输。
    就像华国宪法规定全国人代会是国家权力最高机关，可现实呢？13亿国民都知道，全国人代会委员长由三代目、四代目领导。又如二代目，即使辞去一切职务，他仍是二代目。魏东生再规定元老团是联盟党最高权力机构，也无法阻止杜庆江等联盟党高层携开国之威架空元老团。
    既然如此，怎样实现保证联盟党是魏东生的联盟党呢？
    答案是曲折斗争。
    发现联盟党代表大会比较强势，魏东生就主动弱化元老团的权力，避免双方矛盾尖锐化。
    但魏东生的退步绝不是懦弱妥协，而是晓得自己的短处在哪里、长处又在哪里。
    全球监听体系才是魏东生的根本。
    只要乌有共和国联盟未来积极发展人工智能科技，联盟党的建设成果越斐然，魏东生对现实世界的掌控力度也将越来越高。就像现在的全球监听体系，如果没有遍布全世界的电脑和手机为信息搜集节点，计算机智能生命再强也是虚化的空中楼阁。相反，电脑、手机等设备越多，人类越依赖互联网，魏东生对地球的潜在影响力就会越强。
    第315 你的傲慢，我的藏拙
    在此之前，魏东生只须定时掺沙子，杜绝联盟党被杜庆江或其他联盟党高层独裁。
    只要联盟党代表大会能够维持民主气氛，魏东生就能从容利用单向信息透明优势操控一派斗一派，进而保证元老团等机构对联盟党的持续影响力。待乌有共和国联盟建设成真正意义上的智慧城市，待人工智能机械遍布乌有共和国联盟国土，魏东生一念之间就能无视联盟党党代表大会独裁统治乌有共和国联盟。篡国纳尼亚计划，目标不仅篡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的国，还包括未来篡联盟党的乌有共和国联盟。
    显而易见，这必然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
    回到眼前的现实。
    魏东生无暇追踪高永奇的回归，精力很快被迫转向盘阳市政坛，原因自然是和以穆贵和为代表的摘桃者们的斗而不破博弈。经过半年时间缓冲，随着选举跳票事件对体制外的冲击渐渐平息，摘桃者们复又尝试发起新一轮攻击。
    2011年9月底，履任盘阳市市长新职才半年时间的温凤秋，忽被调职为绿通市常务副市长。假设盘阳市只是普通的六线地级市，盘阳市市长到绿通市常务副市长，肯定是值得高兴的喜事儿。可经过多年高速发展，盘阳市2010年度的gdp数据是绿通市的两倍还多，如今再把盘阳市市长温凤秋调职为绿通市常务副市长，傻瓜都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年初被盘阳系官僚集体抵制的市委副书记孔苑月，她的退路是绿通市副市长。这半年时间里，孔苑月先由副厅级的普通副市长晋职正厅级的第一副市长，再经过一番运作，现在成功杀回燕京。温凤秋的绿通市常务副市长新职，其实就是孔苑月返回燕京之后留下的空缺。
    这一走一来，盘阳系官僚处心积虑搞的跳票事件顿时成了笑话。
    盘阳系官僚捧起来的盘阳市市长温凤秋，终究只能跟在孔苑月屁股后面吃些残羹冷炙。
    但是，温凤秋没办法拒绝。
    尽管盘阳市2010年以gdp总量8956.6亿元强势排名全国第七，可它的政治地位仍是普通地级市编制。程序正义而言，盘阳市市长是正厅级，绿通市副市长也是正厅级，温凤秋从地级市市长调到省会绿通市常务副市长，最多只能说一句明升暗贬。盘阳系官僚之前选举温凤秋做市长，纯属于不想选举穆贵和做市长，对她的支持力度非常有限；与此同时，温凤秋也不像孔苑月那样有着丰厚的政治资源，遇到这种政治博弈，惟能妥协求全。
    温凤秋的境遇，迎面泼了盘阳系一头冷水，令人心底发凉。
    摘桃者们用残酷事实告诉盘阳系：想和我们斗，你们还嫩着呢。
    踢走温凤秋之后，这段时间低调做事的市委秘书长李言达被紧急任命为盘阳市代市长。2011年11月下旬，李言达通过人代会选举，正式就职盘阳市新一届市长。如此，市委书记易行志、市长李言达，盘阳市领导班子彻底完成了换血。
    盘阳系官僚之前的反抗，仿佛毫无意义。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在魏东生的意料之中。
    魏东生的反击，也不止于区区一次选举跳票事件。
    在摘桃者蜂拥而来之前，或者说在宋宁星滚出河东省成为定局之刻，魏东生就果断停止针对盘阳市的大规模投资。譬如智慧手机业务的扩能改造项目，要么把新工厂改到宋宁星治下的东楚省，要么改到与春秋系有传统友谊的势力圈。如果一时之间没有好选择，魏东生宁肯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在国外建厂，也绝不留在风暴中心的盘阳市。
    春秋系的大规模撤资，仿佛昔日中苏交恶时苏联方面的撤资撤人撤技术，原本势头极好、连年高速发展的盘阳市也瞬间迎来经济危机阵痛。
    回顾既往历史：
    2005年度，盘阳市gdp增长37.55%；
    2006年度，盘阳市gdp增长83.53%；
    2007年度，盘阳市gdp增长66.56%；
    2008年度，盘阳市gdp增长58.90%；
    2009年度，盘阳市gdp增长78.46%；
    2010年度，盘阳市gdp增长66.65%；
    2011年度，盘阳市gdp增长3.36%。
    简单列出盘阳市数年来的gdp增速，就能深刻感受到2011年度的糟糕经济。盘阳市往年动辄78.46%、66.65%的不可思议增长速度，岂料在2011年骤然迎来寒冬，增速降低到骇然不足全国平均值的一半。
    经济危机很快殃及民生。
    宋宁星在任时，盘阳市市民骂宋宁星的执政思路这不好那不好，特别是2010年出台的房产税政策，大家异口同声狂喷宋宁星祸国殃民：“以房产税控制房价是邪道，业主只会把成本一层又一层转给租户。”
    怎想宋宁星走了之后，盘阳市非但没有迎来光明，反而深陷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眼前的经济困难，令盘阳市市民迟钝记起前几年的美好，旋即在恐慌盘阳市又将变成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六线地级市情绪下为宋宁星唱赞歌，希望新一届领导班子能够延续宋宁星的经济奇迹。
    宋宁星的官声，在2011年下半年快速触底反弹。
    如果说宋宁星出任东楚省省长，大家最初尚觉得一切并无不妥，甚至因为恨骂房产税政策鞭炮欢送宋宁星滚蛋；待温凤秋被调职绿通市常务副市长，顿时傻瓜也能看出来某些势力在刻意打击盘阳市。当舆论开始追忆宋宁星时代的美好，熟悉政治的网友及时深度解读宋宁星去东楚省原来也是明升暗贬，令盘阳市市民迟迟明白某些势力早在2010年就开始着手打压盘阳市了。
    谁是幕后黑手呢？
    市民们看不到隐藏在穆贵和背后的白阁老。本着谁得利谁主谋的最简单思维，盘阳市市民把新一届市长李言达当作泄愤对象，各种渠道狂骂李言达及其后台祸害盘阳市。
    就大局而言，这些民间声音毫无卵用。
    在摘桃者们眼里，市民的怨骂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杂音罢了。
    但是，再杂音，也有杂音的效果。
    盘阳市的经济刹车，令世人小觑盘阳市潜力同时也高看了宋宁星，觉得宋宁星才是盘阳市经济奇迹的核心原因。离了定海神针般的宋宁星，盘阳市立刻陷入丑陋的内斗，官僚们只顾地瓜分盘阳市的经济奇迹蛋糕，而不会再有傻瓜肯无私奉献做蛋糕。这边儿盘阳市网友怨天怨地时，那边儿东楚省网友却渴盼宋宁星能为东楚省带来一波经济奇迹。又因为魏东生陆续把一些项目转移到东楚省，宋宁星在2011年也的确做出一些事情，间接导致宋宁星的威望一飞冲天，霎那间成为全国最著名的省长之一。
    不知不觉间，舆论把盘阳市经济奇迹尽数归于宋宁星的个人能力。
    盘阳市发展潜力因之被大家小觑，内阁随之干脆利落停止“升格盘阳市为直辖市”的讨论。
    2012年初，内阁专门出台文件把盘阳市升格为与青岛、大连、宁波、厦门、深圳等城市平级的副省级的计划单列市，希望盘阳市能够以点带面撬动中西部发展大战略。
    因为只是副省级城市，盘阳市市委书记的级别仅由正厅级提到副省级，这样的结果与易行志渴望的直飞正省级迷梦相差甚远。要知道，因为宋宁星此前的强势，因为盘阳市经济规模的强势，易行志就任盘阳市市委书记之后旋即萧规曹随成为一员河东省省常委。易行志在2010年初就以副省级兼领盘阳市市委书记，盘阳市升格副省级城市的红利对他的影响远远小于捡漏子的李言达。
    刚履职盘阳市市长的李言达，乘盘阳市升格副省级城市的快车道，一步到位进阶副省级。盘阳市升格副省级城市的前三月，市长温凤秋被一脚踹到绿通市，替补的李言达这场火箭升职，间接坐实了他是摘桃盘阳市经济奇迹的官僚，勿怪舆论破口大骂李言达的吃相太难看。
    回顾过去的2011年。
    升格副省级城市的红利被一群空降官僚夺走了，春秋系也丧失了和平发展的后方大基地，盘阳市的经济奇迹随之被野蛮打断。结果显而易见，盘阳系和春秋系输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结果，也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春秋系的实力和摘桃者们的实力本就相差悬殊。以穆贵和背后的白阁老为例，内阁沉浮二十年，他曾是三代目的得力干将，也曾提拔扶持过储君，四代目都没有能力动他，真真切切是站在华国权力巅峰的一批人。若非白阁老的目的仅仅是压一压魏东生的锐气，春秋系早被他三下五除二肢解的零零碎碎。说到底，盘阳市的这出闹剧本来就是力量相差悬殊的不对称博弈，盘阳系官僚反抗失败才是正常的。
    然而，魏东生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能。
    选举跳票事件，是魏东生的反击吗？
    是。
    但，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或者说，选举跳票事件亦是魏东生藏拙思维的产物。
    如果魏东生任由穆贵和搞乱盘阳市，不仅盘阳市基业毁于一旦，白阁老等聪明绝世的政客也会警戒魏东生的动向。原因很简单，魏东生创建春秋系过程中的一系列动作，证明魏东生绝不是逆来顺受之辈。2003年到2011年，但凡魏东生受了委屈，他肯定会反击。如果魏东生此时没有反击，肯定是在酝酿着力度更强的大反击。
    也即是说，如果魏东生表现反常，白阁老或将加大打击力度。
    为了藏拙，魏东生才佯装无计可施的样子以选举跳票事件轰走穆贵和；为了示弱，魏东生才佯装别无他法样子放弃继续经营盘阳市堡垒，分散投资到其它地方。
    第316 逃了一个又一个
    选举跳票事件，只是魏东生释放的烟雾弹。
    白阁老如果因之小觑魏东生的政治智慧，魏东生率先赢了一半。
    为了最后的背刺伏击，魏东生足足隐忍了一年。
    魏东生不在乎时间。
    如果能够赢得最终胜利，魏东生不介意再隐忍一年时间。
    事实证明，聪明绝世如白阁老，他也因为久居上位的傲慢小觑了魏东生。以白阁老派系为代表的摘桃者，以为选举跳票事件和分散投资已经是魏东生仅有的伎俩，以为魏东生最后的极限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般逃出华国。
    摘桃者在乎魏东生叛逃出国吗？
    不在乎的。
    因为春秋系产业都集中在华国大陆，魏东生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因为魏东生已经被限制离境，潜伏在春秋集团等企业的间谍更二十四小时秘密监控魏东生的动向。魏东生前一秒有逃亡的念头，下一秒就将被请到某地喝茶，节奏牢牢掌握在摘桃者手中。
    为了实现彻底降服魏东生为己所用的终极目标，白阁老的党羽和其它势力的摘桃者默契针对春秋系和盘阳系展开定点围剿。
    2012年1月15日，魏东生第一桶金的合作伙伴霍永善仓猝打来求救电话：“我爸董和平被双规了。”
    今世今生，霍永善和董惜走到一起。
    董和平是董惜的父亲，霍永善的岳父。董和平原是盘阳市主管治安的公安局副局长，后来宋宁星嫌盘阳市治安环境越来越乱，强硬态度把无能的董和平赶到其它地级市。因为某些私下交易，董和平离开盘阳市时，又被诡异地宣传成实名举报并配合处理贪腐涉黑的盘阳市原公安局局长的刚正不阿好官。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
    离开盘阳市之后，董和平官路亨通，晋职河东省天宁市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党组书记、局长。2012年1月初，董和平还在辛勤奔波绿通市和盘阳市两地，想跑关系填上即将空出来的河东省公安厅政治部主任一职。董和平的运作很顺利，自谓最少有六成几率把政治部主任收入囊中。
    岂料就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董和平突然被双规了。
    董和平有问题吗？
    肯定有问题。
    在宋宁星眼里，董和平属于30分档次，距离及格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宋宁星当时没有拿下董和平，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因为宋宁星信奉末位淘汰法则，彼时第一轮反腐打黑瞄准的都是0分到10分档次的大恶。
    只要想查，董和平肯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只要想查，董和平肯定垮台。
    如果董和平倒了，霍永善和董惜肯定也难独善其身。
    在2008年初到2012年初的四年时间里，董惜记吃不记打，又和其他二代进行权力资源互换式牟利，对方利用董和平在天宁市的影响力圈钱，董惜则在对方的地盘大肆圈钱。因为房地产来钱最快也最容易，董惜又一头扎进房地产圈，间接令霍永善今世今生异途同归又成了房地产大亨。
    房地产很赚钱。
    仅仅2009年和2010年之交的新一轮房价爆炸，霍永善董惜夫妇就狂赚了二十亿元真金白银。时间脚步声走到2012年初，霍永善、董惜夫妇的房地产营生前途无限好，甚至跃跃欲试想杀出河东省开辟新市场。
    在董惜眼里，法律允许范围之内利用行政权力的自由裁量，只是便宜行事罢了。虽然董惜觉得自家的钱赚的清清白白，却也清醒明白父亲董和平的权势才是她房地产事业的核心根基。为了保证支柱不倒，董惜积极利用房地产利润诱饵，帮助董和平编织人脉关系网。董和平敢有信心说六成几率拿到河东省公安厅政治部主任一职，董惜以房地产编织的人脉关系网功不可没。
    这样的权力资源互换和人脉关系网络，平时或许能够堵住大众的悠悠之口，关键时刻却难经得起纪委从上到下的彻查。只凭董惜的权力资源互换，董和平就得进监狱。而董惜虽然口口声声说她遵纪守法，可潜意识里明显更相信权大于法，坚定认为董和平脱身的关键，在于有没有人肯保董和平，而非董和平是否家底清白。
    就像当年第一时间选择求救魏东生，董惜而今得到董和平被双规的消息，也迅速激活所有人脉资源拼命寻找外援。
    魏东生即是董惜眼里的外援。
    话说，魏东生和董惜之间的关系的并不融洽。因为宋宁星与董和平之间的矛盾，因为魏东生和宋宁星的魏宋政商联盟不许霍永善董惜夫妇在盘阳市圈地卖地，董惜背地里常常恨声怨骂魏东生不近人情。当然，这些怨骂都是无人时间的唠叨。为了借势春秋系的虎威，为了借势魏东生的虎威，董惜在外人面前一直宣称霍永善是魏东生的好兄弟好哥们，每次提起魏东生都虚伪盛夸魏东生重情重义。
    譬如董惜常常说，霍永善九年前不过打打下手而已，魏东生就慷慨赠送霍永善1.19%春秋网络股权。要知道，1.19%股权貌似看起来很少，但春秋网络作为春秋系第一家上市圈钱的企业，魏东生表面的股权也仅仅只有5.61%而已。霍永善的股权约是魏东生的五分之一，这样的比例已经很高了。
    再者，春秋网络近期市值高达273.4亿美元，1.19%股权就是3.25亿美元。董惜和霍永善借势2010年的房价暴涨，当年年度总收益二十亿元人民币，如此收入才堪堪约等于春秋网络1.19%股权的估值。
    具体到春秋网络这一家企业，无论股权比例还是绝对数量，魏东生都对得起霍永善。
    虽然实质上距离魏东生的核心圈子很远，虽然怨恨魏东生不近人情疏远了霍永善，董惜表面上却一直装的和魏东生很熟的样子。凡此种种的刻意掩饰，外人都愿意相信霍永善和魏东生之间的纯真友谊。董惜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建立远超董和平权势标准的人脉关系网，亦是因为一些无法与魏东生建立直接联系的次级权贵，希望通过霍永善这一条线接触魏东生。
    可惜，世间万事有得就有失。
    董惜借了魏东生的虎威，就得承担虎威的反噬。当摘桃者开始定向围剿春秋系，董惜狐假虎威建立的人脉关系网，顿时成为两虎相争的牺牲品。纪委突然间双规董和平，不是因为他们一贯秉公执法发现了董和平贪污腐败的蛛丝马迹，而是因为摘桃者想通过董和平董惜霍永善魏东生这一条线索撕开春秋系层层叠叠的防御之盾，以霍永善涉嫌的罪名擒贼先擒王思维牵制住魏东生。
    摘桃者的伎俩，都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魏东生以静制动，从容答复霍永善：“我也刚刚知道。”
    霍永善迟疑三五秒，不确定语气提醒魏东生：“对方来者不善，有可能奔着你去的。”
    魏东生轻笑说：“不是可能，他们就是冲我来的。”
    霍永善：“你小心。”
    魏东生向霍永善隔空道歉：“对不起，连累你了。”
    霍永善爽朗笑了笑：“若不是你，我早就进监狱了，哪像现在最少还曾精彩过。再说，只要你没事儿，春秋网络的股权足够我混吃等死一辈子。嗯，你那里还好吧，需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事吗？虽然论脑袋瓜儿不如你十分之一，我相信我这条烂命还是有点儿份量的。”
    魏东生婉拒：“我这里没事儿。”
    霍永善：“真没事儿？”
    魏东生：“真没事儿。”
    霍永善：“好，我信你。”
    魏东生：“你那里怎么样？”
    霍永善：“我想去美国避避，你觉得怎样？”
    魏东生有些意外：“你现在还能出国？”
    霍永善：“说来也巧。董惜1月13日刚检查出怀孕，因为她之前一直说想在美国待产，我连忙加班赶点以hunter和alexis名义安排好了航班。或许事出突然，或许现在重心不在我这，或许想引蛇出洞，纪委貌似没有发现我已经偷偷安排好的航班，不知道我就是hunter，董惜就是alexis，反而被我的实名网上订票信息误导到绿通机场。现在只要想走，我们随时都能飞跃太平洋。”
    魏东生讶然：“董惜怀孕啦？”
    霍永善：“是啊。”
    魏东生：“这个时间点，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你。”
    霍永善爽朗笑说：“恭喜我吧。我还等着你为他取名字呢，记得，想一个好听点儿的名字。”
    唠叨一番家常话，魏东生继续询问：“董惜愿意出国？”
    霍永善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怀孕，董惜肯定执拗地留在国内。可现今有了孩子，她也有了顾虑，呵呵，总不能指望纪委善待她和孩子吧。”
    魏东生想了想，说：“既然如此，你们先出国避一避吧。”
    霍永善：“你也小心。”
    魏东生：“放心吧。”
    后续发展果如霍永善乐观估计，他和董惜以假名顺利抵达美国。与狼狈出逃的高永奇不同，霍永善董惜夫妇早就以投资名义转移资金，不仅在美国等地置办了房产，还有以亿为单位计算的财富。短时间内，霍永善董惜夫妇非但不必担心物质生活困扰，还能以美国为支点呼朋唤友，积极营救董和平。
    这样的结果，气的相关部门领导人狠拍桌子。
    第317 尘埃落定
    不过，事情没有这样简单结束。
    或许为了自保，董和平在双规期间无情选择牺牲女婿霍永善，与摘桃者默契合作搜罗霍永善的罪证。霍永善初中时期的命案，意料之中被摘桃者视为重要突破口，他们先威逼利诱鼓动涉案家属上访，然后再以伟岸光正的包青天形象勒令河东省重审此案中的疑点，期间处心积虑地想把魏东生也牵连其中。
    这样的杀招，其实相当厉害。
    一旦旧案重审牵连到魏东生，魏东生的公共形象势必瞬间大坏。互联网阵地的网友们也会想当然臆测魏东生的起家第一桶金来源，恍然大悟觉得魏东生原来是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天生坏种，进而在舆论引导下鼓噪一波又一波“不杀魏东生，国将不国”的喧闹。而且杀人罪就是杀人罪，开国元勋尚不能凭借功勋高挂免死金牌，何况区区魏东生？
    先瓦解魏败坏东生的公共形象，然后以铁面无私形象把魏东生送进监狱。
    要么臣服摘桃者，要么去监狱改造。
    魏东生逃无可逃。
    然而，魏东生真无路可逃吗？
    魏东生根本不必逃。
    前面已经说过，魏东生清醒明白自己的短处在哪里，长处又在哪里。魏东生的优势是脑海里拥有源自阴影帝国的黑科技知识体系，魏东生的劣势是知识毕竟只是知识，知识的力量想转化为工具的力量，需要漫长的时间发展。就像现代人类穿越到原始社会，在现代人类凭借自然科学知识研发出新的武器之前，和原始社会部落斗争的结果肯定是被原始人一杆竹枪戳死。
    时间站在魏东生这边。
    待魏东生把知识尽数转化为工具，连地球都能驱使智械大军踏平，何须在乎劳什子白阁老？
    可在知识转化为工具之前，魏东生必须竭尽所能猥琐发育，避开不必要的战争。就像现代社会柔弱的办公室小职员和原始社会人类战士比拼猎杀技巧是一种愚蠢的行为，魏东生现在和摘桃者莽撞比拼官场势力和勾心斗角也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以己之长，攻子之短，才是正确的套路。
    时至今日，魏东生知识转化出来的工具，最具有战斗力的是全球监听体系。魏东生预定中的反击，也因之围绕全球监听体系制定，准备利用单向透明的信息优势打一场信息战争。
    白阁老固然站在华国权力巅峰，却并非所向无敌。
    白阁老也有政敌。
    有阁老想和争地盘，有预备阁老盯着他的遗产，也有退下来的阁老仇视他、想扳倒他。
    这些觊觎，平时很难影响到白阁老，因为恰恰是白阁老从容击败了他们，白阁老才能在内阁沉浮二十年。但是，如果突然来了机会呢？一旦白阁老在关键时刻露出致命弱点，想和他争地盘的阁老，盯着他的遗产的预备阁老，想扳倒他的退休阁老，极大概率都将毫不犹豫痛打落水狗，揍的白阁老生活不能自理。
    这就叫做借刀杀人。
    当然，阁老，预备阁老，退休阁老，都是一群人精，他们的刀并不好借。如果无缘无故把全球监听体系搜集到的白阁老的黑材料送给他的政敌，他的政敌非但不会立刻向白阁老发起攻击，反将怀疑这些黑材料的用心。而且，偶然得到一份黑材料，或能说是巧合；如果魏东生傻到群发黑材料，四五人乃至七八人都巧合得到白阁老的黑材料，大家肯定能猜到有人想坐山观虎斗。在这样的情况下，魏东生不仅很难借刀杀人，对方反将第一时间追踪究竟是谁把这些黑材料送到他们那里，徒令魏东生惹来一身骚。
    如何把黑材料合情合理送给合适的人，才是最关键的难点。
    机会很快到来。
    2月，某人夜奔领事馆。
    3月，某人车祸横死街头。
    魏东生与这些人没有情谊，也不关心他们的成败。但是，因为新一届内阁选举而到来的十年一大变，却能成为魏东生借刀杀人的契机。和和气气状态下，这群顶级精英都是聪明绝世之辈，魏东生的小伎俩在他们眼里都是不上台面的笑话；可当生死危机突然到来，当他们走投无路绝望之刻，想来应该不会拒绝一份有希望反败为胜或者同归于尽的黑材料。某些败亡政客的狗急跳墙心理，某些败亡政客的病急乱投医心理，或能成为魏东生反击摘桃者们的踏脚石。
    凡此种种，本就惨烈的政治博弈变得更加惨烈。
    有了魏东生的全球监听体系黑材料搅局，那一条走向王座的鲜血之路，今生今世变得更加妖冶。
    很快，拔出萝卜带出的泥悄然形成泥潭，白阁老怀着郁闷情绪紧急撇清责任竭力自保，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思考如何降服魏东生为己所用。
    很快，霍永善的旧案被人走流程刻意搁置下来。
    很快，刚因为配合摘桃者搜罗霍永善罪证而平安无事出来的董和平，再一次被纪委双规。当董和平成为涉及阁老层次斗争的棋子，他的死活已经不由己意，白阁老陷入泥潭，董和平也别想安稳躲过。
    神州大地，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平时与春秋系关系较好的政治精英，也时不时抽调春秋系的资源，毅然冲入波云诡谲的暗流，迎接鲤鱼跳龙门的飞跃。不过，这些博弈都集中在内阁高层，除非某人惨败出局或者成为弃子，大众才能由结果倒退之前的尔虞我诈。远离燕京的盘阳市，反而迎来难得的平静。市委书记易行志和市长李言达都本着“不做不错”想法，萧规曹随，能不改变就不改变，默契在盘阳市推行无为而治的处世哲学。一时之间，盘阳市风平浪静，仿佛一座远离是非旋涡的桃花源。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已经超出魏东生的能力范围。
    十岁之龄的春秋系，毕竟根基太浅。
    即使看到波云诡谲背后的利益，采摘成本也令魏东生望而却步。
    然而就像前面所说的，时间站在魏东这边。只要本时空没有阴影帝国降临事件，纵然这一次十年一大变无法收割红利，魏东生也完全可以静等2022年的十年一大变。此时此刻，魏东生静等博弈结果出笼即可。
    与内阁的波云诡谲相比，魏东生其实更关心乌有共和国联盟，那里才是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之地。
    镜头暂且转向南部非洲。
    经过铁与火急速催熟，杜庆江等华国军事体系培养出来的基层军官越来越成熟，他们领导的联盟军也随之越战越勇，渐渐呈现出同等装备条件下摧枯拉朽碾压非洲军队的恐怖战斗力。
    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之后，杜庆江率领主力与以南非军队为主的多国干涉军拉锯战僵持同时，另一名战火熬炼出来的战将薛贵乡，果断辗转千里杀向纳尼亚北大门重镇楚梅布尔。2012年4月和5月，薛贵乡两次攻克楚梅布尔；2012年7月，薛贵乡又在北方边境陆续取得三次大捷，打的以安哥拉军队为主的多国干涉军狼狈撤出纳尼亚国境线。
    以薛贵乡北进楚梅布尔为标志，联盟军在纳尼亚和博茨瓦纳国境内外多点开花式展开战略反攻，极短时间内局部作战126次，歼敌3万余人，解放部落、小镇不计其数。随着纳尼亚内战的战略优势越来越倾向联盟军，杜庆江又秉持“宜将剩勇追穷寇”精神，宣布接下来将与多国干涉军进行战略决战，用胜利彻底粉碎外国侵略军妄想干涉纳尼亚内战的迷梦。
    鲜血，鲜血，还是鲜血。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
    战争，战争，还是战争。
    南部非洲的炮火震天响，继南非之后，其他邻国的民众也陆续感受到战争的苦痛。纳尼亚内战不再是远方的军事干涉，而是极可能把他们也带到战乱年代的南部非洲大战。
    乌有共和国联盟炮火震天响时，华国迎来新一届内阁选举。
    白阁老被魏东生的背刺伏击搞的灰头土脸，虽然没有惨到在选举前被开除党籍，却也从此威望大跌。与其他正常退休的阁老相比，白阁老退居幕后之后残存的影响力，最少也要缩水三分之二。
    与此同时，或许因为全球监听体系的黑材料搅浑了水，这一届政治博弈激烈到残酷的内阁选举，结果骇然竟与魏东生的三十年记忆大相径庭。三十年记忆里的数名本届阁老，都因为魏东生的黑材料在关键时刻扯后腿而惨遭落选。
    被魏东生刻意放过的种子选手，则坐收渔翁之利，陡然迎来了本不属于他们的春天。
    譬如因为景民强和龚秋秋而被外界视为春秋系保护伞的龚其兴，他在全球监听体系黑材料搅浑水之前隐然被某派系排挤挤兑，更上一层楼的希望小到微乎其微。魏东生的背刺伏击恰巧成了龚其兴的救命药，他绝地大反击以微弱优势勉强杀退其他竞争对手，侥幸晋位最弱的一名阁老。又譬如与春秋系关系较好的靳宗宪，也顺利由长老晋位阁老，和龚其兴一起屹立在华国权力巅峰。
    第318 应得的犒赏
    与魏东生关系最密切的宋宁星，也赚得盆满钵满。
    此前数月，某人为了抬高博弈成本，狗急跳墙利用全球监听体系提供的黑材料把东楚省省委书记拉下水。东楚省省委书记虽在东楚省耕耘已久，可他的成功更多来源于后台的鼎力支持，本身的政治智慧其实非常有限。东楚省省委书记奈何不得来自内阁的诡谲旋涡，最终不得不选择急流勇退换取一线生机。东楚省省长宋宁星在龚其兴、靳宗宪支持下和其他阁老的默许下，临危救急继任了东楚省省委书记。
    2010年12月到2012年9月，省长位子还没有坐满两年，宋宁星复又火箭升职为东楚省省委书记。
    摘桃者处心积虑为宋宁星挑选的东楚省绝地，霎那间变成一步活棋。
    盘阳市市长、盘阳市市委书记、河东省常委、东楚省省长、东楚省省委书记，短短八年时间，宋宁星就完成了一名地级市市长到封疆大吏的飞跃。宋宁星在政坛的成功，骇然不弱于魏东生在商场的成功。一夜之间，宋宁星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又成为无数政治精英仰望的青年俊杰。
    魏东生是春秋系的精神领袖，影响力更多局限经济事业领域；宋宁星是盘阳系的精神领袖，盘阳市的基层官僚和从盘阳市走出的官僚都把宋宁星的荣衰视作盘阳系的荣衰标志。宋宁星困在东楚省绝地时，除了盘阳市基层官僚还能勉强团结在魏东生周围，其他盘阳系官僚都乱头苍蝇似的试图寻找新的靠山新的派系；待宋宁星坐收渔翁之利成为东楚省一把手，各地盘阳市走出的官僚不管有没有找到新的靠山，都纷纷自发团结起来，重新聚集到盘阳这面旗帜下。
    短短两年时间，春秋系和盘阳系迎来峰回路转的大团圆。
    靳宗宪和春秋系君子之交淡如水，魏东生被白阁老针对时，他一直保持沉默。但是，靳宗宪最少没有肢解春秋系的想法，也没有降服魏东生的想法，他固然不肯主动帮助春秋系熬过难关，却也不会无故阻止春秋系的合法经营。有他在内阁，刻意针对春秋系的政策方针，肯定比之前更难通过。
    龚其兴和春秋系的关系也不融洽，他也想收服魏东生为己所用，之所以没有付出实际行动，仅仅是因为他比白阁老更清楚魏东生的难缠，仅仅是因为他比白阁老更高估魏东生的智慧。龚其兴之前已经与魏东生暗地里交锋数次，怎想每次交锋结果都令他大失所望。龚其兴而今再不满意魏东生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也不敢像白阁老那样简单粗暴地傲慢行事。而且虽然没有可靠的证据，也想不通魏东生究竟怎样得到的那些已经超出黑客能力极限的隐蔽资料，龚其兴却直觉相信白阁老的灰头土脸肯定来自魏东生悄然无息的反击。
    另外，龚其兴的地位并不稳固。
    七阁老之中，龚其兴是最弱的一位。
    于龚其兴来说，最核心的要事是拉开他与其他长老之间的距离，令自己的阁老尊位更加稳固。
    短时间内，龚其兴绝不会愚蠢地冒着巨大风险延续白阁老的傲慢。
    而在内阁之外的基层官僚眼里，魏东生景民强龚秋秋龚其兴的关系链是如此清晰可见，阁老龚其兴显然是春秋系的大后台。坊间传闻里，这些年一直有人臆测说魏东生是龚其兴的白手套或者魏东生是龚家的私生子，否然哪能起家之初就得到景民强和龚秋秋的倾力支持。话说，在芸芸众生眼里，魏东生也是官僚资本的代言人呢！
    只要龚其兴安安稳稳镇守在内阁，各地虾兵蟹将都不敢冒着得罪阁老的风险针对春秋系。相反，某些政治资源不充分的寒门子弟官僚，还将拼命投其所好巴结春秋系，以期未来某一天能够得到龚其兴龚阁老的青睐。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春秋系的外部环境肯定远远好过2010年之前。
    这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内阁选举并不是政治博弈的结束。
    以战争为例，内阁选举结果恰是刚刚正面击溃敌军，而后还须追击溃兵、搜捕敌将，扩大己方的战果。与此同时，获胜的主将还须拿出这场战争的收益，犒赏能打的或忠诚的部下。
    政治博弈期间出钱出力又以全球监听体系黑材料驱虎吞狼的春秋系，也理所当然地拿到了一些应得的犒赏。
    譬如内阁选举结果刚刚盖棺论定，中央国家机关政府采购中心就迅速下发《关于进行信息类协议供货强制节能产品补充招标通知》，在一些具体条目中明确规定，相关招标的计算机类产品不允许安装windows8系统；智宇集团竞争对手苹果公司的ipad和mac电脑笔记本也被政府采购目录强制排除在外。
    骤然空出来的市场，大抵都成了智慧cao作系统的囊中之物。
    这条通知不是行政命令，而是对政府采购提出的具体要求，它的威力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强大。尽管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这条通知仍能为智宇集团提供每年以百万套计算的政府采购。要知道，与华国国内混乱的个人用户市场不同，政府采购强制　　智慧cao作系统也有能力抢占微软退出的市场。
    众所周知，推广cao作系统最大的门槛是生态环境建设。即使利用黑科技搞出来比系统，如何保证其他软件厂商的软件能够完美支持你的cao作系统呢？如果游戏玩家想玩的游戏不能在你的cao作系统流畅运行，如果用户想用的工具不能在你的cao作系统流畅运行，即使你的cao作系统本身的确非常牛逼，也将被用户骂成一团臭狗屎。而若反过来希望解决cao作系统和工具软件之间的兼容性，要么成本高昂到这笔买卖注定拒赔，要么面临软件厂商层出不穷的侵权起诉。
    面对这样的困境，魏东生采取弯道超车策略。
    魏东生先赶在苹果公司前头杀入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市场，利用先发优势合纵连横拼命构建属于智慧手机的生态环境。为了构建智慧手机生态环境，魏东生不但在春秋大厦之侧耗资建设春秋孵化园和智宇创业团扶持国内的创业团队，鼓励他们绕过专利壁垒，借鉴抄袭等手机系统，还利用计算机智能生命资源专门研发一些只有智慧手机cao作系统用户才能享受到的特权福利。
    待智慧手机产业形成规模，待智慧手机cao作系统的生态环境有了雏形，智宇集团才迂回转进平板电脑市场积累大屏幕经验。等平板电脑市场有了突破，智宇集团再接再厉挺进到笔记本电脑市场和台式电脑市场。
    论对老旧电脑软件的兼容性，智慧cao作系统固然远远不如windows系统。但是，电脑版本的智慧cao作系统可视为智慧手机转进到个人电脑，习惯了智慧手机的用户也能很快适应安装智慧cao作系统的笔记本电脑和台式电脑。智宇集团还推出了集成多点触控体验的笔记本电脑和台式电脑，除了传统的键盘鼠标输入，用户也能像智慧手机一样通过触控方式与智慧cao作系统进行动感交互。
    凡此种种，智慧cao作系统与其他国产cao作系统截然不同。对于一些不需要太多专业工具软件的用户来说，智慧cao作系统拥有取代windows系统的潜力，不至于刚投入市场就被大家骂的狗血淋头。
    政府采购方向的突破，是智宇集团攻占个人电脑市场的一小步，却是振兴国产cao作系统的一大步。
    类似政府采购的犒赏，还有很多很多。
    两名阁老的消极支持和南破军、宋宁星等次级政治精英的站台，间接令春秋系可以更高层次影响国家战略。
    除了既有的国内市场保护，春秋系此时此刻终于能够假借国家名义借势向国际社会伸出魔爪。譬如华国与乌有共和国联盟之间的战略合作，也因为内阁选举尘埃落定有了更清晰的态度，内阁综合各方面积极因素做出集体决定：华国应该更积极地支持联盟党。
    2012年12月4日，内阁批准华国与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军事合作，愿意有条件地帮助乌有共和国联盟培养一批能打仗的空军部队，也愿意在合适时间为乌有共和国联盟提供一套性能可靠的防空体系，更愿意在合适时间在纳尼亚沿海城市投入最少数十亿美元的资金建设海外军事基地。
    数日之后，第一批军火枪械秘密驶向南部非洲，为联盟军的战略决战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
    第319 九方会谈
    国际政治气候的变迁，也令步安世等间谍有了新用途。
    全球监听体系适时终止步安世的群众工作培训，临时为他安排一项护送华国军事援助的秘密任务。
    一则当地网络条件不好，二则联盟党过多关心步安世的私人生活，步安世这段时间和上级的秘密联系断断续续。再者，国内情报机构响应内阁选举结果需要一定时间，或许又觉得步安世深陷荒僻据点无法脱身，暂时没有为他及时任务。步安世不知道内阁已经做出“更积极地支持联盟党”的集体决定，此刻骤闻任务是秘密护送华国军事援助，不禁猛然瞪圆了眼珠：“华国的军事援助？”
    与步安世接头的联盟党党员焦群才反问：“很奇怪？”
    步安世稳住情绪，询问说：“华国支持我们联盟党？”
    焦群才：“一直都支持啊。”
    步安世疑惑：“不对吧。我记得去年来非洲时，又是绕道甘肃，又是偷渡缅甸，华国政府哪有一点儿支持纳尼亚革命的样子？”
    焦群才：“你几时来非洲的？”
    步安世：“去年7月。”
    焦群才小小惊讶一句：“哎哟，比我还早啊。”
    步安世：“你几时来的？”
    焦群才：“我去年8月才到非洲。”
    步安世：“那你比我早。我7月启程，9月才到非洲，后来一直在津巴布韦学习如何与土著交流等群众工作。”
    焦群才畅笑说：“咱哥们俩真有缘啊。”
    步安世：“的确有缘。”
    焦群才：“我说的有缘可不止咱们来非洲的时间。组织给我的资料，你老家是湖北武汉？”
    步安世：“是啊。你呢？”
    焦群才：“我老家河南信阳，咱们勉强能算半个老乡，真是有缘。”
    步安世笑说：“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非洲，整个华国都是老乡。”
    酒逢知己千杯少，焦群才与步安世越说越远：“我家是铁道世人，爷爷奶奶是铁路人，爸爸妈妈也是铁道人，大学毕业之后我又分配到铁建。组织因此把我列为铁路建设技术人才，工作范围一直局限在铁路。你呢，怎么被分配学习群众工作啦，而且一学就是一年多？”
    步安世想起来十余月学习生涯就郁闷：“我是一名军人……”
    步安世话还没有说完，焦群才已经恍然大悟：“原来你被列为储备军官，难怪要深度学习群众工作。说起来，咱们联盟军的框架极似上世纪的殖民地军队，土著士兵，联盟党党员军官，为了保证土著士兵肯追随联盟党奋勇向前，所有军官都必须或多或少学习一些群众工作技能。”
    步安世觉得感情联络差不多了，徐徐窥探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情报资料：“对了，你刚才说华国一直支持联盟党？”
    焦群才解释说：“严格来说，不能用‘一直’来形容。”
    “革命之初，华国政府非常讨厌、抵制、仇视我们，还骂我们是外国势力涂黑华国国际形象的棋子。可惜，华国政府和我们撇清关系的努力，毫无半点成效。华国外交部越向南部非洲各国诚心诚意解释，南部非洲各国越怀疑华国的用心。2010年7月到2011年3月，华国在南部非洲各国的影响力急剧降低，便是坊间有东非解放军之称的坦桑尼亚，也趋向关闭与华国合作的窗口。当时，大批在非华国人遭到南部非洲各国的蓄意刁难，非洲土著频繁冲到华国人聚集地大声叫骂：‘，滚出我们国家。’”
    “华国政府意识到和平换不来尊重，又因为联盟军打的有声有色，犹犹豫豫开始尝试与我们联盟党合作。杜庆江委员长在2011年6月闪电战突袭博茨瓦纳首都哈博罗内，目标除了对外宣布的粉碎多国干涉军的联合封锁，亦是为了展现联盟军的战斗力，表明联盟军有资格也有能力与华国政府合作。”
    “闪电突袭博茨瓦纳一役，赢得了华国政府的友谊，也打开了华国军事援助的战略通道。以突袭博茨瓦纳为标志，北方工业等军火商向联盟军提供了海量军事援助，除了联盟军最渴望的子弹储备，更有火箭筒、火箭炮、装甲车、高射炮等无数成建制装备。如果没有北方工业等军火商的后勤支援，杜庆江委员长再英勇善战，恐怕也不敢轻易冒险深入南非腹地，猖狂杀到南非行政首都茨瓦内50公里外。”
    “话说，南部边境自卫反击一役，南非骂我们联盟军是一群土匪，凡是能带走的统统带走，凡是能破坏的统统破坏。联盟军之所以如此没有形象，也是因为联盟党与华国政府的军火交易欠下巨额债务。联盟军劫抄得来的非战略物资，几乎都以物偿债形式委托军火商倒卖，真真切切当了军火商的金牌打手。”
    “以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为标志，南部非洲秩序走向新的进程。”
    “博茨瓦纳的颠覆和南非的边境战争，令南部非洲各国陷入普遍性恐慌。例如，去年一支民兵刚刚兵锋临近津巴布韦，就把津巴布韦总统穆加贝吓的差点逃亡他国。由于联盟党和华国政府的合作，联盟军化作一根华国在非洲的惩戒大棒，谁敢不给华国面子，联盟军就窜到它家里祸害。”
    “短短数月之内，华国在南部非洲的影响力不减反增。与2010年初相比，华国在南部非洲的市场份额，最少提高了50%之多。事实证明，‘一手甜枣，一手大棒’建立的影响力，远比‘互不干涉内政’承诺更有利于攫取利润。联盟党的存在，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存在，都有益于华国经营南部非洲。这也是华国愿意向联盟党持续提供军事援助的核心原因。”
    耳听焦群才娓娓道来，步安世慢慢理清乌有共和国联盟和华国的外交关系发展脉络。
    可想到自己的任务，步安世又有些疑惑：“其它国家知道华国援助联盟党吗？”
    焦群才：“应该都知道吧。”
    步安世：“应该？”
    焦群才伸出小指：“俄罗斯肯定知道。事实上，联盟党与俄罗斯的合作时间更早，早在闪电突袭博茨瓦纳之前，俄罗斯就已向联盟党间接提供数批子弹等消耗物资。只是和老毛子谈买卖比较糟心，俄罗斯愿意给的军事援助少不说，价格还常常比国际军火贸易均价贵两三倍，简直把我们联盟军当成凯子。甚至，很多时候收了钱还不给货，软威胁逼迫我们联盟军额外掏出一笔加急经费。有了华国军事援助之后，联盟的军事装备便主要采用华国标准，考虑安抚俄罗斯的情绪，才会断断续续分给他们少量订单。”
    焦群才伸出无名指：“美国也肯定知道。2012年初，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将乌有共和国联盟与叙利亚、伊朗、朝鲜等列为四大邪恶轴心国。而后美国宣布制裁华国精密仪器进出口公司、华国北方工业等企业的理由，也是违反了‘伊朗、朝鲜、叙利亚、乌联防扩散法案。’”
    焦群才又快速伸出中指、食指和大拇指：“英国、法国、德国，也肯定知道。为了解决纳尼亚革命引来的南部非洲混乱，德国最近倡导成立了由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南非、乌有共和国联盟、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华国和俄罗斯等势力共同参与的九方会谈。据说，九方会谈期间，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南非、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等众口一词要求俄罗斯和华国停止军事援助，而俄罗斯和华国则呛声反驳各国自由贸易的权力应该得到保护。”
    “杜庆江委员长怀疑华国和俄罗斯对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支持力度，害怕夜长梦多，另生其它变故。于是，杜庆江委员长毅然发起战略决战式总攻，决定在九方会谈出来结果之前制造联盟党大获全胜的既定事实。”
    焦群才的解释，一环套一环，非常有逻辑性。
    可，越是逻辑清楚，步安世越发怀疑。
    步安世理解中，华国和俄罗斯的军事援助及九方会谈的大国博弈理该属于联盟党高层的讨论资料。就他在津巴布韦据点的感受，普通联盟党党员或者说预备联盟党党员都对国际大势懵懵懂懂，常常是某件事情发生了，上面才会事后诸葛亮般解释缘何如此。焦群才何德何能，怎知道的这么清楚？九方会谈期间的各国态度也就罢了，杜庆江因为害怕华国抛弃乌有共和国联盟而发动战略决战这种事情，焦群才也敢言之凿凿？
    步安世试探询问焦群才的底细：“你在党内的地位？”
    焦群才：“铁道部基层党组织委员，资序品阶从七品，约相当于大陆的处级副职吧。”
    乌有共和国联盟几乎全面抄袭华国制度，联盟党高层为了刻意与华国政府加以区别，公务员级别体系复古采用了九品中正之名。以步安世为例，他完成群众工作之后正式成为一名联盟党党员，资序品阶为正九品，党内地位相当于华国的一名科员。
    第320 任重而道远
    焦群才的从七品资序，虽然比正九品的步安世高，却也非常有限。
    步安世立刻质疑说：“从七品资序，也能知道高层的态度？”
    焦群才愣了愣，旋即笑说：“呵呵，看来你是在津巴布韦桃花源待久了。我说的这些事儿，是咱们联盟党党员都知道的常识。作为一家新生的政党，联盟党朝气蓬勃，没有华国官僚那些欺上瞒下的糟心事，组织的每一项重要决策都需要向全体党员讲清楚为何这样。为何与华国政府合作，为何与南非打边境消耗战，为何发起战略决战，这些都是关乎联盟党生死存亡的大事，所谓的高层若不能有理有据说服咱们，咱们凭什么为他们的决定抛头颅洒热血？”
    焦群才的回答，只是原因之一。
    联盟党高层披露与华国、俄罗斯合作的内幕，最根本原因其实是为了安抚绝大多数的联盟党党员。
    哪怕有全球监听体系积极筛选，拥有无视一切险难大无畏精神的联盟党党员也少之又少，更多联盟党党员都是怀着革命乐观主义情绪赶赴南部非洲。南部非洲的条件非常困难，如果纳尼亚革命变成联盟党以一己之力挑战全球秩序的必败之战，绝大多数联盟党党员都将因为希望越来越渺茫而心生疲倦。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联盟党高层把华国和俄罗斯拉下场，把纳尼亚内战解读为联合国五常之间的国际博弈，革命前景霎那间变得非常乐观，此刻的困难也成了能够熬过去的暂时困难。以步安世为例，得知华国、俄罗斯军事援助联盟党之前，他觉得联盟党成功几率最多只有10%；得知华国、俄罗斯军事援助联盟党之后，他复又感觉联盟党成功几率拔高到60%。
    步安世接受了焦群才的解释。
    闲侃联络感情一阵，话题回到秘密任务。
    焦群才郑重其事告诫步安世注意事项：“组织已经打点好一切，护送军事援助说是一项秘密任务，其实并不秘密。组织真正下达给我们的任务，是监视并警戒另外两名接头人。”
    “其中一名名为骆家先的接头对象，表面是和你我一样的联盟党党员，背地里却极有可能是为美国当局服务的间谍。组织说，经网络纵队秘密调查，骆家先的表面身份极大概率由美国当局刻意虚构。组织暂时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骆家先就是一名为美国当局服务的间谍，但如果他真是网络纵队怀疑的那名间谍，性质绝对非常非常恶劣。”
    “网络纵队发来的情报，疑似与骆家先同为一人的那名间谍，习惯性利用华裔面孔欺诈利用华人情感。他先以华裔身份接触在美华人，伪装成对华国怀有特别感情的华裔刺探在美华人的政治态度，一旦确定某名重要的在美华人对华国政府或乌有共和国联盟有好感，立刻钓鱼执法把他们送进监狱。”
    耳闻间谍字眼，步安世忍不住一阵心虚。
    骆家先不过疑似一名间谍，而步安世确确实实就是一名间谍。
    焦群才奉命监视骆家先，那么有没有人奉命监视他步安世呢？
    想了想，步安世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联盟党的网络纵队，步安世闻名已久。
    过去的一年里，步安世从东方强邦那里获悉联盟党的官方历史。在联盟党官方口味叙述的历史里，联盟党诞生于1997年到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早期是一家乌托邦理念聚集起来黑客组织。早在华国互联网产业刚刚揭开大幕之初，联盟党就已是暗中呼啸全球互联网的顶级黑客组织。时光荏苒到今日，联盟党的黑客色彩依旧浓郁，名义上最高的权力机构元老团，半数都是匿名的顶级黑客。
    据说，2010年全球病毒危机的先声，曾经令美国国家安全局灰头土脸的复仇者组织，即是联盟党元老团的大手笔。以元老团的网络安全技术底蕴，他们能把美国国家安全局玩弄于鼓掌之间，偶然入侵各国政府机构窃取到机密材料，乃是大概率的事件。美国国家安全局挡不住元老团的窥探，想来华国情报部门也难抵挡元老团的侵袭。
    越这样想，步安世越没有自信。
    不过，没有自信归没有自信，步安世却不会屈服眼前的困境。
    自从接受潜伏任务那天起，步安世就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心理准备：如果不幸暴露了，如果自己的存在威胁到国家利益，我步安世绝对会毫无犹豫选择牺牲。
    是的。
    这就是我的选择。
    步安世默默坚定自己的信念。
    回到眼前，未来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
    步安世佯装一名普通联盟党党员，疑惑追问焦群才：“既然组织怀疑骆家先是美国间谍，为何还让他参与护送军事援助？”
    焦群才笑着回答说：“骆家先一人的价值有限，组织更想拔出萝卜带出泥，钓一条大鱼。”
    步安世：“可是，军事援助呢？”
    焦群才：“泄露就泄露呗。组织说，来自华国和俄罗斯的军事援助是明谋，根本不怕泄露。如果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决定有所行动，无论外交干涉或武力干涉逼迫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韦切断军事援助通道，还是秘密潜入乌有共和国联盟境内破坏铁路运输，都是我们联盟党乐意看到的选择。我有点儿说不清楚，但组织的嘱咐地非常明白，有些事情貌似对我们不利，其实对联盟党长期发展非常有利。”
    步安世哦了一声。
    焦群才又嘱咐步安世说：“另一名接头人是名为tendai的津巴布韦少校军衔军人。就表面而言，tendai极似一名亲华派军官，他曾与津巴布韦军队的华国教官有过合作，也曾去过华国接受装备，口头禅常常夸赞华国人很伟大。但我们需要清醒告诫自己，就在去年，津巴布韦还因为联盟党有一群华人高层而爆发一场又一场反华骚乱事件。tendai前一秒夸赞华国人很伟大，下一秒就有可能举起枪口，我们需要一百倍一万倍警戒。”
    焦群才啰嗦的很多。
    然而，护送军事援助任务，却比步安世想象的简单。
    津巴布韦少校tendai没有背叛乌有共和国联盟，骆家先也没有一丝一毫出格的行动，护送军事援助任务顺利的仿佛运送一车木材。
    十余车厢的武器装备简简单单抵达博茨瓦纳境内，列车抵达博茨瓦纳首都哈博罗内，迎面街头一片红旗招展。偶尔穿街而过的队伍，脸颊都洋溢着骄傲的微笑。他们的笑容来自于刚刚结束的军事胜利。联盟军与南非军队在洛巴策与茨瓦内之间缠斗约两月时间，击毙俘虏两万四千人，彻底打残了南非的东线部队。这一场被命名为洛巴策会战的胜利，导致南非行政首都茨瓦内霎那之间暴露在联盟军的炮火之下。为了避免茨瓦内陷落于联盟军之后惨被劫抄，南非果断选择投降，宣布无条件退出多国干涉军。
    多国干涉军里，南非是毫无疑问的领头羊。
    击退了南非，等同打垮了半个多国干涉军，胜利的曙光已经近在眼前。
    而且，杜庆江的战争策略非常果断。在洛巴策会战尚未结束之前，前线部队就已陆续开赴纳尼亚首都温得浩克。此时此刻，志在彻底打垮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的温得浩克会战已经打响，杜庆江率领东南军团由东至西杀向温得浩克，薛贵乡率领北方军团由南向北杀向温得浩克，联盟军的战略形势非常顺利。
    显而易见，纳尼亚内战已经临近尾声。
    或许因为大好形势的刺激，焦群才的情绪非常激动：“乌有共和国联盟已经命令博茨瓦纳外交部正式照会各国，自此以后，博茨瓦纳汉语译名简化更改为博茨共和国，首都哈博罗内的汉语译名也将简化更改为罗内市。不远的将来，纳尼亚的汉语译名也将简化改为更有汉语气息的乌西共和国，首都哈博罗内的汉语汉语译名也将简化更改为温克市。从博茨瓦纳到博茨国，从纳尼亚到乌西国，我们的乌托邦理想正在一点点变为现实。”
    可惜，焦群才的情感无法感染步安世。
    作为一名间谍，步安世的家远在湖北武汉，步安世的魂远在华国劳动党。
    联盟军的辉煌，与步安世无关。
    步安世再伪装一副激动面孔，他的一颗心也是冷漠的。
    步安世走在街头，默默观察路上的行人，注意到不是所有人都高兴联盟党的统治。譬如路边的土著小贩，他们口中呼喊着怪腔怪调的汉语向联盟军兜售自己的商品，转角无人时却迅速换了一副面孔，以难懂的土著语愤愤唠叨。有一定群众工作技能的步安世，一眼就看穿了这名土著小贩畏威而不怀德的本心，他顺从联盟党的统治只是因为联盟党百战百胜，而非真心实意把联盟党当作可信的同志。再仔细观察，步安世发现不仅许许多多土著都是类似心思，哪怕扛着枪械的土著军人，其中最少十分之七的士兵都没有焦群才那样的纯粹情感。
    步安世转望情绪激动的焦群才，心中默默感叹：“联盟党的乌托邦，任重而道远啊。”
    第321 有限的宽容
    温得浩克会战如火如荼，联盟军求贤若渴。
    顾不得步安世是一名间谍，联盟军紧急征召入伍编为基层军官预备役，令他在战火熬炼中成长。
    赶赴温得浩克途中，步安世寻机与国内恢复隐秘联系，简略报告自己的目前情况，并请示下一步工作方向。鉴于华国政府和乌有共和国联盟目前的良好关系，相关部门适机调整步安世的使命，命令步安世小心谨慎藏匿身份，做好长期潜伏的心理准备。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分支任务，相关部门要求步安世在确保自己安全情况下调查一名原名吴敬忠的间谍。
    吴敬忠也是一名华国间谍。
    与步安世不同，吴敬忠的潜伏时间更久。联盟党开始在华国秘密串联之初，网警部门工作的吴敬忠就敏锐觉察了联盟党的威胁，自作主张潜伏调查。奈何吴敬忠是没有政治资源且刚入门的新人，他人微言轻，并没有引来同事的注意。直至联盟党在纳尼亚掀起军事政变，吴敬忠这一条线索才得到上级部门的重视。经过一番慎重考虑，相关部门说服吴敬忠继续潜伏调查联盟党。
    又经过一番运作，吴敬忠“愤恨官僚腐败无能”，辞退公务员铁饭碗，赶赴南部非洲，与其他联盟党党员一起建设理想王国。2010年9月到2012年10月，吴敬忠向国内输送了许多至关重要情报，其中的一篇报告甚至对华国军事援助联盟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在华国情报部门眼里，吴敬忠非常重要。
    岂料，2012年10月之后，吴敬忠突然音信全无。
    吴敬忠失联了！
    吴敬忠不幸战死了，还是被联盟军逮捕叛变了？统统不得而知。
    华国情报部门甚至不知道吴敬忠是死是活。
    吴敬忠失踪之前，因为计算机专业学历，被分配到联盟军机甲部队。吴敬忠输送的情报资料显示，联盟军的机甲部队人数少而精，常常作为尖刀冲刺到敌军腹地虚弱处，而后化作无人机蜂群轰炸平台或导弹指引坐标进行斩首行动。机甲部队惯来依托陆军作战，作为一名陆军预备军官，步安世有很多机会以正常理由接触机甲部队，暗中打探吴敬忠是死是活。
    当然，这项任务并不容易。
    温得浩克会战被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视为最后的一线生机，他们希望拖延联盟军的脚步，然后借势九方会谈逼迫联盟军协商签署和平条约。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掏空了国库并拼命压榨沿海地带，一边聘请国际雇佣兵外援，一边贿赂请求各国政府派遣志愿兵保卫温得浩克。由于欧美志愿兵小部队的存在，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的战斗力猛然膨胀数倍，带给联盟军一定的困扰。
    联盟军不是非洲土著军队。
    欧美各国的志愿军小部队，在联盟军眼里仅仅只是威胁罢了。局部集中优势兵力，联盟军就能一一啃下这些硬骨头，让欧美各国不敢尝试成本较高的地面战。
    2012年12月初到2013年2月中旬，联盟军击毙俘虏两万八千余人，彻底赢得温得浩克会战。
    温得浩克战罢，多国干涉军全线崩溃。
    联盟党陆军强空军弱海军等于零，理所当然很难遏制来自海上的威胁。但是，纳尼亚的地形很好，沿海只有少数狭长平原，其余皆是荒凉而又原始的国家公园，不必害怕多国干涉军炮轰海岸城市泄愤。只要陆军的战斗力能够震慑南非，只要防空力量能够抵抗敌军的战略轰炸，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政权就牢不可破。
    2013年3月1日，乌有共和国联盟正式宣布建国，仿效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到苏联的缩写，国名口语习惯说法简化为乌联。纳尼亚更名乌西共和国，博茨瓦纳更名博茨共和国，皆以加盟国地位成为乌联的成员国。
    开国阅兵典礼时，杜庆江正式脱离联盟党元老团的钳制，宣布联盟党党代表大会才是乌有共和国联盟最高权力机构。杜庆江又在联盟党党代表大会基础框架修修改改，强势组建了联盟党委员会，涵盖13名常务委员和36名委员。联盟党委员会在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地位相当于华国的内阁，其委员相当于华国内阁长老，其常务委员相当于华国内阁阁老，其最高领袖委员长杜庆江相当于华国内阁五代目、四代目等。
    就这样，杜庆江摇身一变成为联盟党最高领袖。
    魏东生的所作所为，仿佛都成了为杜庆江做的嫁衣。
    然而，魏东生并不气恼。
    杜庆江的独走，在魏东生的意料之中。杜庆江如果没有这样的豪情，他也难带领联盟军在南部非洲杀出一条血路。魏东生想在南部非洲建造狡兔第三窟，就得宽容地允许杜庆江这样的英雄或枭雄尽其所能发挥他们的军事才华。
    何况，魏东生的并没有输。
    只要全球监听体系牢牢掌握在魏东生手中，魏东生就有能力像关键时刻爆料白阁老的黑材料那样间接操纵联盟党委员会的走向。联盟党习惯性抄袭华国制度，宪法强制规定最高领袖委员长一届五年，最多连任两届。如果阴影帝国降临事件没有发生，魏东生耐心等待杜庆江十年之后退下来，就能有足够的手段削弱杜庆江对联盟党的影响力。
    回到联盟党委员会，杜庆江考虑元老团汇聚联盟党党员的潜在影响力，也不敢无视魏东生释放的善意对元老团赶尽杀绝。经过一番协商，杜庆江同意元老团更名联盟党网络委员会，作为乌有共和国联盟政府下属单位，继续隐匿真实身份游荡互联网阵地。
    魏东生的马甲wins，晋职联盟党委员会常务委员，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上将军衔，直管网络军队建设。
    魏东生的马甲iteam，晋职联盟党委员会常务委员，联盟党网络委员会委员长，乌有共和国联盟中央储备银行行长，直管电子货币建设。
    ……
    等等。
    杜庆江总共分给原元老团两名常务委员和六名委员的名额。为了离间元老团的元老，杜庆江慎重思考各项职务分配，希望能够拉一派打一派彻底瓦解这家名为元老团其实是匿名黑客组织的小团伙。
    可惜啊。
    杜庆江的一番努力，都是无用功。
    在杜庆江眼里，元老团的元老来自全世界各地，关系异常复杂。然而，这些表象的复杂，不过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加载不同性格模块之后的虚拟模拟罢了。激烈讨论的网络会议背后，其实是一群计算机智能生命机械执行魏东生的命令，把魏东生的真实意志描绘成元老团的集体意志。
    iteam也好，wins也罢，都是严格执行魏东生命令的计算机智能生命。
    常务委员也好，委员也罢，都由魏东生的马甲充任。
    军事委员副主席也好，乌有共和国联盟中央储备银行行长也罢，归根到底都是魏东生为自己争取得来的权力。
    未来为了藏拙，魏东生或将继续操控一群计算机智能生命演戏给杜庆江看。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这些表面政见大相径庭的计算机智能生命，绝对毫不迟疑地执行魏东生的命令，一次性扼杀杜庆江独裁统治联盟党的野心。
    此时此刻，魏东生高高在上漠然冷视杜庆江的独走。
    杜庆江的奉献，配得上十年委员长犒劳。十年之后，如果杜庆江愿意急流勇退，魏东生肯定好好善待他，尽己可能让他发挥余热；而若杜庆江滋生了傲慢、滋生了野心，那就别怪魏东生翻脸无情，一脚将他踹下台。一言而蔽之，魏东生允许杜庆江做十年的委员长，却不允许他在最高领袖位置一直坐到天长地久。
    回到步安世视角。
    乌联正式建国之后，杜庆江又提出三大任务：第一条任务，向南方进军，清除西南方向的多国干涉军残党，解放当地城镇部落；第二条任务，向西方进军，解放沿海精华城市鲸港，彻底把多国干涉军赶出乌有共和国联盟疆土；第三条任务，在全国范围内扫荡非法的武装力量和反动的部落武装。
    洛巴策会战和温得浩克会战之后，多国干涉军业已全线崩溃。
    与之前的苦战相比，三大任务的难度简直手到擒来，最多过程比较繁琐罢了。
    联盟党高层的繁琐，落到实处，更令步安世这样的基层忙的团团转。步安世先在温得浩克会战期间手忙脚乱适应战争气氛，待温得浩克会战结束，步安世又以排长之职向南方进军，扫荡当地的非法武装力量。又是大会战，又是全国性剿匪，步安世哪有时间追踪吴敬忠啊！
    好在天不绝人之路。
    一次围剿战反动部落武装，步安世遇到反动土著部落武装依仗地势死守险峰。恰逢联盟军主力偶然经过，他们临时抽调一支机甲部队，帮忙轰炸土著部落武装。期间步安世小心翼翼与机甲部队后勤士兵交流，发现真是巧到不能再巧，这支机甲部队恰是吴敬忠服役的军队。
    第322 为何忠于联盟党
    后勤士兵告诉步安世，洛巴策会战临近尾声时吴敬忠不幸被飞机轰炸伤了左腿，随即调到安全的后方。据说吴敬忠的伤势很轻，仅仅走路时有些跛脚而已。但温得浩克会战即将完美收官，未来军事斗争转为经济建设乃是大趋向，联盟党考虑吴敬忠是计算机专业学历的技术人才，遂把他调到亟须重建的电信部门。
    步安世恍然大悟。
    原来吴敬忠受伤了，才与国内情报组织失去联系。
    可转念一想，步安世又觉得不对。
    吴敬忠只是跛脚之伤，去的又是与互联网有关的电信部门，怎会与国内骤然失去联系呢？
    其中定有其它原因。
    步安世抽空匿名辗转寄给吴敬忠一封密码信，委婉提醒他：“衔将春色归巢去。”
    步安世忙于镇压乌西国境内的非法武装力量，没有时间时时刻刻监视吴敬忠。待步安世再一次抽出时间尝试联系吴敬忠时，愕然发现吴敬忠以密码信形式回他一句“倦鸟归巢”。步安世继续追踪，惊讶发现吴敬忠竟然申请回国，甚至此时此刻已经飞抵国内。步安世急忙联系上级，上级施施然告诉他任务到此结束，未来不必再关心吴敬忠一事。
    这样莫名其妙的展开，令步安世大觉郁闷。
    步安世却不知道，国内情报部门其实比他更郁闷。
    吴敬忠失联的真正原因是他叛变了。
    准确说，吴敬忠做了逃兵，他不想再为华国政府做间谍。
    与此同时，吴敬忠又有站在华国立场思考的朴素爱国主义精神，既不愿意为华国做事，也不愿意出卖华国。吴敬忠去年就陷入这样的两难，洛巴策会战期间的炸伤，真相是吴敬忠一心求死，懦弱心思希望死亡解决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矛盾。谁曾想，吴敬忠的战友，竟然在紧急时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救了吴敬忠一命。这样的结果导致吴敬忠深陷更深层次的愧疚，单方面掐断了与国内情报部门的秘密联系。
    步安世的委婉提醒，令吴敬忠意识到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自觉愧对战友们的厚爱，又自觉愧对祖国的重托，吴敬忠狼狈逃回华国内地。
    吴敬忠是半路出家的间谍，可谓情报部门外围的外围，即使他已经叛变投敌，也难供出有损华国核心利益的情报。与此同时，吴敬忠加入联盟党之初就像步安世那样被暗中特殊标志，联盟党为他分配的也都是不涉及核心情报的外围工作。因此，面对吴敬忠私自逃回国内的异动，乌联方面简单以逃兵定罪，华国情报部门也不准备对他从重从严处罚。
    近期负责与吴敬忠联络的尤队长，持之以恒做吴敬忠的思想工作：“再考虑考虑吧。”
    吴敬忠摇头：“我已经考虑半年时间了。”
    尤队长：“这决定将会影响你的一生。与你的一生相比，半年时间无论如何说都非常短暂。”
    吴敬忠：“我心意已决，华国是我的母国，乌联是我的第二祖国。我不想背叛华国，也不想背叛乌联，如果我说肯改口的人，早就在乌联改口背叛华国了。尤队长，你请不要劝我了，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即使上级决定判我死刑。”
    尤队长：“吴敬忠同志，不要满嘴死啊死的，我们情报部门是保家卫国阵地的一部分，不是嗜杀残暴的东厂、锦衣卫。你的问题组织正在研究中，以你的情况，最严重的结果也绝不至于判处死刑。”
    吴敬忠：“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尤队长耸了耸肩：“好了，我不劝你了。但是，我还是好奇你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数年之前，你无视领导的批评，自作主张潜伏调查正在国内秘密串联的联盟党；而现在，你却愿意为联盟党接受任何惩罚。能和我说说你的心路转变过程吗？”
    吴敬忠笑了笑：“因为我在潜伏过程中，越来越倾向联盟党的政治理念。”
    尤队长：“哪些理念呢？”
    吴敬忠：“联盟党的理念都是公开的，随处可见。”
    尤队长：“我想知道具体哪条打动了你。”
    吴敬忠拒绝：“我不想说。”
    尤队长勉强：“说说罢。”
    吴敬忠摇头。
    尤队长换一种思路说服吴敬忠：“其实，你的退缩并非个例。在你之前，已经发生过更严重的事件，某名受命潜伏的间谍悍然选择叛变，向乌联供出二十余名情报人员。虽然因为联盟军急需弹药供应不得不向我国妥协，即使他们逮捕了二十余名情报人员，也只能一一归还我国，但是该事件仍然令国家感觉非常被动。据悉，除了我国，欧美国家的情报组织也在乌联接二连三碰壁，要么被人举报暴露，要么潜伏间谍骇然选择叛变。一家藏头藏脸黑客组织形成的国际组织，凭什么让大国情报组织步步维艰？一家不能生产枪械子弹的小国，凭什么说服你们这些大国子民为它流血？如果不能解决这些核心问题，我们的情报工作很难继续开展。”
    吴敬忠：“我说了，我不想背叛华国，也不想背叛乌联。”
    尤队长：“我想，这不算背叛乌联吧。向我解释你为何越来越倾向联盟党的理念而非劳动党的理念，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向我布道吧。如果你能说服我信仰联盟党的理念，联盟党肯定更加人丁兴旺。”
    吴敬忠保持沉默。
    尤队长突然再度转变话题：“离家快三年了吧？”
    吴敬忠眼眸里浮现一丝怅然。
    尤队长：“想不想回家见见你的父母和妹妹？”
    吴敬忠喉咙蠕动一阵：“可以吗？”
    尤队长：“你的问题，说严重固然很严重，说不严重却也不严重。如果你愿意配合组织研究联盟党理念实践细节，我可以向组织申请让你以正常身份回到你的父母和妹妹面前。”
    吴敬忠的心灵瞬间出现漏洞：“你问吧。”
    尤队长笑说：“我问你答式交流，太机械死板。我更想听听你视角下的纳尼亚内战和联盟党理念实践细节。”
    吴敬忠有些不知所措：“我说啊？”
    尤队长笑着安抚吴敬忠：“咱们随便谈谈，你情绪放轻松一些，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吴敬忠回忆一阵儿，缓声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赶赴纳尼亚的志愿者，大抵都是一群有故事的人。除了我这样蓄意潜伏的间谍，他们都曾被残酷社会狠狠伤害过，心底藏着改变现状的野望。就像我的一名战友……”
    吴敬忠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
    吴敬忠口中的战友就是那名以血肉之躯救他一命的战友。想到战友临死前的嘱托，吴敬忠顿时羞愧到心脏隐隐发痛：如果战友晓得他以命相救的吴敬忠原来是一名居心莫测的间谍，如果战友晓得他以命相救的吴敬忠懦弱选择了逃避，他肯定会在天堂里后悔当时为何扑上去吧。
    吴敬忠心中愧疚自责：“我这样的人，不配被你救。”
    尤队长及时打断吴敬忠的伤感：“你的战友怎么了？”
    吴敬忠回到眼前的话题：“我的战友……姑且称呼他s吧。”
    尤队长：“为何不用真名？”
    吴敬忠：“我怕你们打扰他的家人。”
    尤队长：“你觉得假名就能遮掩一切？”
    吴敬忠：“最少能够拖延一点儿时间，你们越晚找到他们，他们的安宁时间就会久一点儿。”
    尤队长没有再纠缠真名假名：“谈谈你的战友s吧。”
    吴敬忠：“s少年浪荡爱玩，高中二年级时就无心学业，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读书。哪怕s爸拎起鞭子抽他，s也要一心一意要辍学，真是傻的可怜。s爸是一名特技厨师，因为担忧辍学的孩子未来无法营生毅然辞职，耗尽所有积蓄回到老家所在的城市开了一家小饭店。s爸的手艺极佳，饭菜色香味俱全，饭店刚开张就红红火火。”
    “岂料，两月之后某一天，一场意外打断了s爸的创业迷梦。”
    “那天，饭店外面转来一名身穿特权宗教服饰的乞丐。s爸怜惜乞丐穷困，好心端了一碗鸡蛋面给他吃。谁曾想，这一碗鸡蛋面竟闹出了大事。乞丐风卷云袭吃完鸡蛋面，砰的一声把瓷碗掷碎在地，胡搅蛮缠骂s爸歧视特权宗教喂他吃某肉。s爸解释说这只是一碗鸡蛋面，绝对没有某肉，乞丐却继续撒泼打滚骂s爸的碗不干净、筷子不干净、案板不干净、锅不干净，就是想一心一意想侮辱他。”
    “期间，s年轻冲动骂了乞丐两句，乞丐旋即冷笑纠集一群信徒，不但当场把s爸的店砸了，还拎着木凳把s和s爸砸的满头流血。s愤恨报警，怎想警察来了，竟满脸无可奈何地劝s爸说：‘隔壁就是他们的地盘，你在这里开店就罢了，还把饭菜做的这样好吃，他们能不砸你的店吗？对方有宗教政策大旗，又有高官庇护，你们还是认命赔钱，争取私了吧。’”
    第323一群乱民
    “法律尚不能解决问题，私了岂能解决问题？”
    “基层部门或者袒护乞丐教徒，或者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心思打起太极拳。s爸深陷绝望困境，饭店倒闭了不说，骨折加内脏轻微破裂的他还不得不赔偿拎凳子砸人时刮伤皮肤的乞丐一笔医药费。s爸破产后郁郁寡欢，不久就病死了。”
    “s痛恨乞丐为首的特权宗教团伙，更痛恨当地不作为的政府。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打官司，他打不赢；网上发帖，不仅第一时间强制删除，成为当地基层官僚眼中的不稳定因素，网友还嘲讽他小题大做，是美国蓄意激化华国社会矛盾的棋子；想匹夫一怒，又双拳难敌四手，纯属送菜。”
    “就在他郁闷绝望无助之刻，联盟党出现了。”
    “联盟党没有帮他解决个人恩怨，而是向他描绘一幕美好的未来。验证联盟党是一家真正意义推崇宗教平等并旗帜鲜明反对绥靖宗教政策的国际组织，s很快就成为了联盟党的铁杆粉丝。而后，s成为联盟党一员并亲自参与联盟党的建设，立誓愿意为联盟党的事业献出生命。哪怕被南非的空军炸死，s也笑着和我说：这几年没有白活。”
    吴敬忠缓了缓，总结说：“答案就是这样简单。不是联盟党善于蛊惑人心，而是联盟党就是大家的事业。s血洒南非，不是为了杜庆江而战，也不是为了乌有共和国联盟而战，更不是为了联盟党而战，而是为了他自己而战。s爸已经屈辱死去，s不希望他的后代也一个又一个地屈辱死去。”
    尤队长插话一句：“s太极端了。”
    吴敬忠回望尤队长：“是有一点儿极端。”
    尤队长努力做吴敬忠的思想工作：“华国最少有三五千万教徒吧，出来闹事的有多少人？吴敬忠同志，你不能像s那样以点概面搞极端化，要知道，绝大多数教徒都是温和善良的。小学到大学，我都有教徒同学，他们到现在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对教徒非常了解，他们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极端，常常在宿舍里和我们一起吃肉喝酒，出了校门才顾忌大环境装成一幅虔诚模样。”
    “s爸的不幸，不是宗教出了问题，而是一群黑势力假借宗教旗号为害。即使没有了宗教旗帜，他们也会竖起其它旗帜祸害地方。就像十年混乱期间，多少黑势力借着保卫主席的名头到处乱砸乱抢，他们做的孽更多；又有多少黑军头专横跋扈，蔑视教徒的风俗习惯逼迫他们养这养那，教徒当时的委屈岂不甚于s爸？”
    “错的是人心，而非宗教。宗教是教人向善的，每个教徒都是纯粹的，他们既真诚又宽容，万事都有底线。哪像我们这些号称无神论的汉人，心中没有神明约束，行为就肆无忌惮，做事没有半点儿底线。说句心里话，我本人更愿意与那些有信仰的、纯粹的宗教徒一起共事，他们真的比你想象的更可爱。”
    “s爸遇到的是一群假教徒，实际生活中，真教徒不屑与他们为伍，我们绝不能因此以偏概全否定整个宗教。就像叙利亚最近闹出来的isil，令多少真教徒受到无妄之灾啊。然而，西方媒体对他们的残暴宣传是真的吗？恐怕未必。西方媒体污蔑我们华国多少年了，怎么能轻信他们的信口雌黄。西方媒体的报道应该反过来听，他们宣传isil多残暴，恰恰证明了isil对他们殖民统治的威胁有多大。再后退一步说，即使那些宣传是真的，也肯定都是一小撮假教徒所为，他们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刻意污蔑宗教。”
    吴敬忠戛然停止回忆。
    吴敬忠没有和尤队长争辩是非，潜伏联盟党得来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言语争执是毫无意义的。
    吴敬忠果断开辟新话题：“你家哪里的？”
    尤队长愣愣回答一句：“西安。”
    吴敬忠哦了一声。
    尤队长继续劝吴敬忠：“s的控诉多半带有主观色彩，我是和教徒一起长大的，我相信宗教的善良。宗教是教人为善的，有信仰的人百分之百比没有信仰的人更善良，你千万不要因为s的主观控诉而诋毁一家追求真善美的宗教。”
    吴敬忠呵呵笑了笑。
    长叹一口气，吴敬忠自嘲说：“你说的对，是他们极端了。然而，敢去纳尼亚革命的志愿者，无论缘由是否因为宗教问题，大抵都是s这样的极端主义者。就像你说的，不是政策出了问题，是他们本身有问题，他们总是以偏概全否定我们正确的政策，是需要镇压的不稳定因素。”
    尤队长觉察到吴敬忠的逆反，皱起眉头纠正：“吴敬忠同志，如果你对组织有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提出，不能带着情绪工作。”
    吴敬忠反驳一声：“不是我有情绪，而是我突然意识到联盟党本来就是一群反贼乱民。联盟党去年出版的党内杂志，刊载引用一段杜庆江与华国负责人的世纪对话。杜庆江说联盟党党员都是一群不懂感恩的乱民，有妄议国家政策的狂徒，也有常年上访的精神病患者，更有处心积虑准备报复贪官污吏的潜在罪犯，放在国内全都是影响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如果华国把南部非洲视作殖民地，将一些难以处置的乱民发配到纳尼亚，既能有效缓解社会内部压力，那些乱民失去祖国天然庇护之后直接感受世界的残酷，也将变得像澳大利亚白人罪犯那样更爱国。”
    吴敬忠叙述的是事实。
    万里之外的乌有共和国联盟境内，绝大多数原华国国籍的志愿者都曾是一群不稳定因素。
    绝非华国业已黑暗残酷到绝望地步，每位国民都活在死亡边缘，而是全球监听体系专门挑选那些被侮辱的和被伤害的不幸者。华国国土辽阔、人口众多，全球监听体系从十三亿里刻意挑出两三万名不幸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当吴敬忠身边都是一群遭遇不幸的战友，即使理智明白这些只是小概率事件，也难免滋生对官僚的不信任情感。
    此时此刻，吴敬忠已然不信任尤队长。
    在吴敬忠眼里，尤队长是一名有态度的官僚，而非为国家无私奉献的隐蔽战线工作者。
    吴敬忠心中有了主观判断，与尤队长的交流越来越倾向于敷衍。
    吴敬忠不害怕尤队长的惩罚。
    吴敬忠也不在乎尤队长的惩罚
    吴敬忠回国前就做好了接受死刑的心理准备。
    吴敬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然而结果令吴敬忠非常意外，他的敷衍非但没有迎来尤队长的惩罚，组织反而调换一名新负责人接替尤队长与吴敬忠对话。与尤队长不同，新的负责人顾处长和蔼和亲安抚吴敬忠，说针对吴敬忠的处罚还在讨论中，暂时的处理结果仅仅终止吴敬忠的编制待遇，并限制吴敬忠未来的活动范围和工作范围。顾处长递给吴敬忠一部智慧手机，嘱咐说：“这部是我局和智宇集团合作定制的特殊版本智慧手机，只要你愿意随身携带它，组织准许你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在此期间，如果想由一地区去另一地区，必须先向组织申请。”
    吴敬忠想了想：“我想先回一趟老家。”
    顾处长：“你老家应该没人了吧。”
    吴敬忠：“我二伯和四叔还在老家，另外，我回家只是想走一走童年路。”
    顾处长点头：“可以。”
    吴敬忠：“回老家之后，我还想去盘阳市看望我妹妹和我爸妈。”
    顾处长也批准了：“可以。”
    瞧吴敬忠还想继续规划自己的行程，顾处长摆手说：“等你忙完了盘阳市的事儿，再向组织申请去其它地区吧。”
    吴敬忠知趣而止：“好。”
    离开了纠结的情报部门，吴敬忠默默踏上回乡路。
    吴敬忠家在河南信阳商城县，地处河南、安徽、湖北交界的山沟，离家不远就是跨省旅游。
    商城是著名的革命老区，昔年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亦是以此地为序幕。吴敬忠小时候听家乡人口口相传的革命故事长大，常常蹲在村头听一群耄耋老翁向少年们吹牛逼，在梦中穿越到战火年代送鸡毛信；年龄长些，吴敬忠又立志参军，谁想因为眼睛近视，遗憾被刷了下来；吴敬忠转而努力读书，本科还未毕业就开始积极筹备考公务员，结果也不顺利，直至吴敬忠拿到硕士学位，才勉强成为一名网警。
    吴敬忠站在山腰俯视隐隐约约小山村，仰天长叹：“命运弄人啊！”
    联盟党把吴敬忠的命运带到岔路。
    联盟党成全了他的参军梦，吴敬忠却遗憾发现战争没有少年想象中的激昂。
    一时间，吴敬忠念头繁杂：“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信念吧。”
    无论他的战友还是尤队长，他们都有他们的目标，偏偏吴敬忠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谁而生、为谁而死。
    第324 平凡的世界
    吴敬忠不愿意背叛联盟党，并非他认同联盟党的政治理念，而是同情以s为代表的战友们。s已经够不幸了，吴敬忠不愿再以国家名义伤害他。与此同时，吴敬忠也不愿意背叛华国，原因更简单，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是生他养他的根。所幸联盟党与华国此时此刻尚是一对战略同盟，如果两者因为路线问题闹起矛盾，吴敬忠势必更加纠结。
    心中没有决断，吴敬忠重走童年路也注定了无所获。
    吴敬忠闷闷赶往盘阳市。
    河南是著名的高考地狱之一，吴敬忠的妹妹吴静怡2006年参加高考时，当年理科一本过线率2.97%，理科二本过线率9.9%。吴静怡没有能力像吴敬忠那样成为全省前2.97%，仅仅侥幸闯入了全省9.9%。吴敬忠积极帮忙筛选学校，建议妹妹报考录取分数低却前途无限好的盘阳师范学院。2010年吴静怡从盘阳师范学院本科毕业时，得益盘阳市这些年的高速发展，她轻轻松松成为春秋集团的雇员，演绎一幕因祸得福的逆袭传奇。
    吴静怡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对高速发展盘阳市也很满意，果断决定迁户河东省做一名盘阳市人。
    南部非洲洛巴策会战前，吴敬忠萌生死志，悄悄把薪水和奖金寄给吴静怡。吴静怡利用这笔钱和自己的工作积蓄在盘阳市房贷购买一套三居室，旋即把父母接到盘阳市照顾。
    说到买房，必须谈谈盘阳市的房价。
    随着经济规模越来越庞大，盘阳市的外来人口增长速度显著加速，哪怕饱经经济危机寒冬摧残的2011年，年度常住人口净增长也高达年年度常住人口净增长又刷万人之巨；2013年刚刚过半，常住人口净增长迅速突破30万。要知道，截止2012年底，盘阳市总共才户籍人口858.7万人，常住人口873.27万人。以这样的人口基数面临这样恐怖的增长速度，如果是国内其它城市，该地的房价早就爆炸了。
    可是，盘阳市的房价一直很平稳。
    类似其它商品，房价的涨和跌，根子也在供求关系。盘阳市市政府萧规曹随继续执行宋宁星坚决打压房地产的铁腕政策，一边敞开门释放土地资源，并限定时间要求房地产商要求快速建造足够数量的新房；一边批下专用资金，联合春秋系的资金建造大量租赁用房，增加房屋供给；一边严格强化房产税征收工作，打击那些囤房不住的炒房团。一项又一项铁腕政策，导致截止2012年底，盘阳市的平均房价仅仅每平方米7466元。
    7466元是什么概念呢？
    纵观全国各大城市，深圳新建住宅均价每平方米约26000元，燕京新建住宅均价每平方米约24000元……等等。全国百强城市2012年的新建住宅均价，也高达每平方米8800元，远远超过盘阳市的7466元均价。
    再对比2012年度各城市的关键经济数据。
    申海市gdp总量20101亿元，人元；
    燕京市gdp总量17801亿元，人元；
    广州市gdp总量13551亿元，人元；
    深圳市gdp总量12950亿元，人元；
    盘阳市gdp总量11304亿元，人元。
    论人均gdp数字，盘阳市的数据比深圳市还漂亮。以这样的经济规模和这样的人均收入，盘阳市的房价与燕京申海等城市相比简直不要太良心。流动人口向盘阳市聚集速度越来越快，盘阳市的房价亦是其中之一，在盘阳市的生活成本远远小于其它经济城市。
    可是，吴静怡仍然难在盘阳市随随便便安家。
    原因绝非吴静怡穷。
    恰恰相反，吴静怡觉得自己混的非常好。
    2010夏季毕业到2012年6年，两年时间未满，吴静怡就被提拔为春秋集团四级员工，基础月薪高达15600元。再加上每月不断增长的奖金，吴静怡目前的税前工资约30000元左右。虽然近些年全国人民的工资都在高速增长，可环顾全国二本院校，有几家敢保证学生毕业两年时间就能月薪30000元？吴静怡中学时期的同班同学，哪怕考上985院校的高材生，此时此刻的薪水也远远落在吴静怡的后面。
    毕业两年，月薪三万，吴静怡已经够努力了
    然而，正如前面所说，房价涨跌的根子在于供求关系。盘阳市可以释放土地资源缓解住房危机，却难解决有限区域的无限需求难题。虽然盘阳市2012年新建住房均价低到每平方米7746元，可是某些热点区域的房价却始终居高不下。譬如春秋集团周边的房价，这些年一路爆炸到每平方米41000元，直逼燕京申海的楼盘。
    类似燕京申海的中产阶级，吴静怡也对春秋集团附近的房价束手无策。
    而且盘阳市的住房问题不像燕京申海那样一次性解决，即使吴静怡买得起，吴静怡也住不起。
    譬如一套120平方米的三居室，以均价每平方米41000元计算，全款购买价格约492万元。如果咬咬牙再向亲戚朋友暂借一笔钱，吴静怡未尝不能如愿凑够首付。
    可是，接下来呢？
    492万元的房子，每年必须缴纳高达98400元的房产税。
    吴静怡30000元的月薪，扣掉这税。扣掉那税，还能剩多少？而且，房产税参考市场均价估值，而非购买价格估值，如果涨到每平方米60000元，吴静怡必须每年准时缴纳144000元的房产税。每月的房贷，每年的房产税，还有同样高昂的物业税等杂项，分分秒秒逼得吴静怡卖房还债。
    由于囊中羞涩，吴静怡只好在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的象山区购买一套房产。又因为路途遥远不方便上下班，吴静怡索性把象山区房子留给父母看守，自己则以优惠特价租赁春秋集团的宿舍，周末或国假时候才回家和父母聚一聚。
    吴爸吴妈一辈子活在小山沟里，他们更习惯崇山峻岭的空气，更习惯山与树的魅力画卷。来到盘阳市之后，吴爸吴妈颇不适应钢铁丛林的喧闹与孤独。若非吴静怡以看守新房名义央求吴爸吴妈留下来，吴爸吴妈更愿意回到自由自在的小山沟。
    吴爸吴妈劳碌一辈子闲不住，觉得待在空房子里太孤单。经吴静怡介绍，吴爸吴妈去了盘阳市劳动技能培训部门，抽空学习民间传统手工工艺制作。虽然这些工作赚不了多少钱，他们却能凭之驱散钢铁丛林中的孤独。
    吴敬忠抵达盘阳市时，家里只有头发灰白的二老。
    吴敬忠2010年初离家，2013年夏季归国，已与家人分别三年时间。吴爸吴妈非常想念吴敬忠，把吴敬忠当成小孩子扯在身边问长问短，询问吴敬忠这次回来能够在家待多长时间，并委婉建议吴敬忠不要再去南部非洲讨生活了：“瞧瞧静怡，待在国内也能一月挣两三万，你何必去非洲冒险呢？看到新闻说非洲在打仗，我们夜夜做噩梦，唯恐你出了意外。”
    却是吴爸吴妈并知道吴敬忠的间谍真身份，也不知道吴敬忠在纳尼亚内战前线浴血奋战，简单以为吴敬忠被公司派遣到非洲工作。
    吴敬忠笑着安抚吴爸吴妈：“不去非洲了。”
    吴爸吴妈顿时喜笑颜开：“好。”
    与金钱相比，与事业相比，吴爸吴妈更关心儿子的健康。
    在吴爸吴妈眼里，去非洲工作的薪水再多，也不如吴敬忠安安稳稳在家娶妻生子过平凡的生活。得到吴敬忠不再去非洲的保证，吴爸吴妈先察觉并关心吴敬忠的跛脚之伤，而后又习惯性催吴敬忠赶快结婚生孩子：“你都三十岁了，再不结婚，都错过生孩子年龄啦。”
    吴敬忠被吴爸吴妈催的头疼。
    如果是三年前的吴敬忠，吴敬忠或许很快就不耐烦了，竭尽所能尽早离开盘阳市。
    可此时此刻的吴敬忠，却贪恋这些无意义的叨唠。
    在南部非洲，吴敬忠不仅见惯了生死，更差点儿丧命。在内心纠结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之际，吴敬忠回到了家就仿佛回到了港湾，看见了父母就仿佛看见了父母。虽然不喜欢吴爸吴妈的催迫，吴敬忠却享受父母对自己无原则的溺爱。
    吴敬忠的幸福，忽被妹妹打断。
    听到哥哥从非洲归来，吴静怡第一时间翘班赶回象山区。及时回家的吴静怡帮忙分担了火力，吴爸吴妈残酷地以吴敬忠为例催婚吴静怡：“静怡你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千万别像你哥哥这样一拖就是三五年时间。”
    与吴敬忠的享受不同，吴静怡烦躁敷衍父母：“那也得遇到合适的人啊！”
    吴妈唠叨说：“我瞧小孙就挺好。”
    吴爸随即接话：“小孙挺好的。”
    吴敬忠惊诧父母的异口同声：“小孙是谁？”
    吴静怡郁闷吐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梦娴姐男朋友的朋友罢了。”
    吴敬忠：“师梦娴？”
    吴静怡：“嗯。”
    吴敬忠：“师梦娴也来了盘阳？”
    第325 时间带来的红利
    吴静怡回答说：“我听说梦娴姐在广州混的不如意，就把她喊到盘阳市。”
    吴敬忠少有的嘱咐吴静怡：“表叔是咱家的恩人，你要待梦娴好点儿，该帮忙时一定要帮忙。”
    吴敬忠生在贫困小山沟，小学时每次上课都要爬山涉水，踏着晨露出门，负着星光归家。到了中学，吴敬忠家的经济条件更加困难。当时师梦娴的家庭条件稍好，其家距离当地中学也仅有数百米远。师梦娴爸爸怜惜吴敬忠、吴静怡兄妹穷苦，说服他们寄居在师梦娴家里，又管他们住，又管他们吃。若非最贫困的那几年幸运得到师梦娴父母的救助，吴敬忠、吴静怡兄妹恐怕早就辍学了，根本没有希望延续自己纠结的命运。
    吴静怡却不像吴敬忠那样时时刻刻怀着感恩之心。
    盖因吴敬忠在师梦娴家是纯粹意义的寄居，吴静怡则和师梦娴同睡一张床，与师梦娴家庭的关系更加复杂。师梦娴当时气恼吴静怡抢了她的房间抢了她的父母之爱，经常口无遮拦地肆意讽刺吴静怡，吴静怡气不过，频繁小野狗似地和师梦娴打架、拽头发、咬胳膊。那段少女时代的经历，可谓非常不愉快。随着年龄增长，师梦娴和吴静怡慢慢走向成熟，昔日的口角打闹才渐渐演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友谊。在吴静怡心里，师梦娴不是感恩的情感包袱，而是不打不相识的玩伴。吴静怡对吴敬忠的嘱咐不以为然，敷衍说：“知道啦！”
    吴妈终究放不下吴静怡的婚姻大事，不知不觉又开始催婚：“周末有时间邀请小孙来咱家坐坐，让你哥为你把把关。”
    吴静怡无奈翻白眼：“你们别操心了好不好？人家早就离开盘阳啦。”
    吴妈猛然一愣：“走了？”
    吴静怡幸灾乐祸：“早就走了。”
    吴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小孙不是说一定留在盘阳市吗？即使没有被春秋搜索录取，也会去祝为集团投简历啊。”
    吴静怡：“两次面试，都被刷下来了呗。”
    吴妈表示不信：“小孙可是985名校出来的高材生。你二本的都去了春秋集团，小孙还能被刷下来？”
    吴静怡入学时，盘阳师范学院的的确确是一家普通的二本院校。可随着魏东生不断投入科研资源，盘阳市经济起来之后也向教育领域投入巨量资源，盘阳师范学院为代表的盘阳市院校这些年来的发展仿佛指数增长。吴静怡能够以二本毕业证稳步提升为春秋集团四级员工，盘阳师范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光环效应绝对是其中重要因素。吴静怡为盘阳师范学院的学历而骄傲，瞧不得吴妈想当然地蔑视盘阳师范学院的想法：“连c9本科毕业生都没有底气百分百通过我们春秋集团的面试，他一985被刷下怎么了？”
    吴妈不了解华国教育资源分布。当年因为吴敬忠、吴静怡兄妹参加高考，吴妈才被动灌输一些“985比211好，211比普通一本好，一本比二本好”概念。此刻遇到吴静怡的质疑，吴妈一时间只能唠叨指责吴静怡犟嘴，却无法进行实质反驳。
    不过，现在家里有吴敬忠。
    吴敬忠也关心妹妹的婚姻大事，趁势追问：“小孙面试时犯错了？”
    吴静怡：“没有犯错，只是比较倒霉。”
    吴敬忠：“倒霉？”
    吴静怡：“他和你一样，也是学计算机的。前些天他去面试，发现无论春秋集团还是祝为集团，有限岗位的竞争对手都是一群盘阳市院校毕业生。计算机技术岗位，有盘阳市院校的毕业生，公司肯定优先录取盘阳市院校毕业生啊。”
    吴敬忠不解：“为什么？地域歧视？”
    吴静怡：“不是地域歧视，而是盘阳市的计算机教育全都面向春秋系针对性培养。我的计算机基础有限，说不清具体都有哪些区别，但最明显的一点，我们学校计算机专业都学vs，梦娴表姐的朋友他们学的却是vc。”
    吴敬忠愣了愣：“vc指？”
    吴静怡：“对啊。”
    吴敬忠更加茫然：“vc和vs不是一回事儿吗？”
    吴敬忠的母校，c＋＋不是数据结构的前置课程，而是学生们先学c，再以c的基础学数据结构，而后深入学习c＋＋的面向对象。吴敬忠与程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是。
    是微软推出的开发工具包，也是当年最流行的windows平台集成开发环境，除了，还囊括了。吴敬忠四年本科时间的程序代码基。在吴敬忠眼里，除了那些需要抠字眼较真的专业教材，除了那些疑惑“先学c＋＋好，还是先学好”的初学者，都是一个意思。譬如吴敬忠同班同学建立的论坛“vc驿站”，就是一家提供c、c＋＋编程交流的平台。
    吴静怡很快解疑释惑：“。在盘阳市院校的语境，vs专指智宇集团推出的智慧操作系统集成开发平台，vc则是微软推出的集成开发平台。早在2005年盘阳师范学院刚刚开始发展计算机专业时，就一遍遍告诫学生绝不能把简拼为vs。”
    吴敬忠无语：“sapientia……”
    吴敬忠旋即表示疑惑：“智宇推出的集成开发工具不是仅限于智慧手机平台吗？”
    吴静怡：“哥你是在非洲待久了啊。智慧手机到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到台式电脑，智宇这些年弯道超车，已经开始动摇微软的绝对统治地位。特别是2012年以来，智宇的动作幅度更大，宣布耗资数千亿推广智能物联网标准，从手环配饰到家里做饭用的电饭煲，野心勃勃要智能连接一切。”
    吴敬忠想想也是。
    现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吴敬忠南部非洲待了三四年，脱离技术前沿乃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尽管如此，吴敬忠仍旧质疑春秋集团的政策：“说到底，c＋＋只是一套语法体系，一套逻辑规则而已。只要弄清楚了逻辑规则如何运转，c＋＋变成d＋＋又有何妨？mfc库变成ngd库，又有何妨？一名优秀的程序员，经过三月时间的再学习，就能慢慢适应vs。如果因为外省高校不用智慧操作系统教学就淘汰他们的学生，春秋集团未免太画地为牢了。”
    吴静怡对计算机技术一知半解，果断以自己熟悉的常识向吴敬忠解释：“vs只是小小一例。盘阳市院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与外省外市的毕业生，还有许许多多差别。譬如，除了为春秋系企业有针对性定向培养可用人才，盘阳市院校还要求学生必修思维掌控这门功课。凡是思维掌控成绩相对优秀的学生，春秋系企业极大概率第一时间邀请他们加入春秋系。”
    “就像我们班的虞月怡，高考成绩排名全班倒数第三，刚开学非常的不起眼。但思维掌控这门功课，虞月怡却学的极好，稳稳垄断全年级第一名。结果呢，大学一年级还没有结束，春秋集团就走特别渠道将她揽入门下。就在上月，24岁的虞月怡再次被破格提拔为春秋集团七级员工，税前年薪高达660万，简直是我们那一届的传奇。”
    吴敬忠啧啧感慨：“比你还小一岁，就年薪660万，春秋集团的晋升体系也太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吴静怡笑说：“谁让我们的老板也才24岁呢。”
    吴静怡口中的老板，自然非魏东生莫属。
    如果以财富数字论商业成就，魏东生简直是一道永恒的光芒。
    纳尼亚革命期间，魏东生的财富绝对数字值起伏不定，却始终以绝对的优势屹立在世界前三。
    2011年度全球富豪榜，福布斯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602亿美元，小幅度超越546亿净资产的比尔·盖茨，仅次于墨西哥电信运营商卡洛斯·斯利姆·埃卢，排名世界二。
    2012年度全球富豪榜，福布斯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683亿美元，微弱幅度超越673亿美元净资产的墨西哥电信运营商卡洛斯·斯利姆·埃卢，史无前例的成为世界第一富豪。
    2013年度全球富豪榜，福布斯为魏东生的净资产估值569亿美元，遗憾被708亿美元净资产的墨西哥电信运营商卡洛斯·斯利姆·埃卢和650亿美元净资产的比尔·盖茨双双超过，退回世界第三。
    之所以每年动辄数十亿美元规模的震荡，是因为魏东生的表面财富主要集中在春秋搜索25.3%股权，春秋搜索股价越高，魏东生的身价越高。如果遇到春秋搜索股价震荡下跌，魏东生的净资产顿时大幅度缩水贬值。
    以2012年度的683亿美元净资产为例，25.3%春秋搜索股权被福布斯估值为591.5亿美元，15%腾讯股权被福布斯估值为41.6亿美元，5.61%春秋网络股权被福布斯估值为14.9亿美元。魏东生的实体经济命脉，祝为集团、智星集团，以及由智宇集团继续分拆的智宇电子集团、智宇电信集团，由于全部没有上市筹资且股权结构复杂到华国政府都不敢轻易启动调查，魏东生象征意义持有的零星股份仅仅被福布斯估值为三十余亿美元。
    第326 粉丝
    2012年以来，魏东生又是忙着黑材料坑白阁老，又是忙着关注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建国，没有闲暇时间带领春秋搜索抛出新概念、新噱头。
    互联网企业的营业收入向来很低，虚高市值卖点大抵来自于高利润、高增长。以春秋搜索为例，2011年度，春秋搜索以278.03亿元营业收入，在华国五百强榜单排第141名；2012年度，春秋搜索以416.38亿元营业收入，在华国五百强榜单排第123名；2013年度，春秋搜索以558.55亿元营业收入，在华国五百强榜单排第96名。正是有着这样可观的增长速度，股市才疯狂追捧春秋搜索。
    但是，除了眼前的增长速度，新概念和新噱头亦不可或缺。
    以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为例，2012年度春秋搜索营业收入558.55亿元，与508.8亿元营业收入的春秋网络几乎处于同一档次。可反馈到纳斯达克股票市场，春秋网络市值约496亿美元，而春秋搜索在2012年度一路下滑了六百余亿美元之后，至今仍有约1700亿美元的市值。
    如果理智分析春秋搜索现在的营收和利润，它根本不配拥有1700亿美元市值。
    但，大家在乎的是将来。
    资本市场之所以异常看好春秋搜索，完全是因为魏东生积年累月塑造的高科技形象，从做空华尔街的大数据概念到烂柯围棋引发的人工智能热潮，春秋集团持之以恒地引导世人走向未知领域。反观春秋网络，它再赚钱也只是网络游戏行业罢了，网络游戏公司再厉害也不可能酝酿出改变世界的大变革。资本市场对春秋网络的期待有限，对春秋搜索则怀抱无限希望。
    这也是时间积累的优势。
    经过十年急速发展之后，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都已是值得信任的老牌名企。
    然而，越是名牌老企越需要利好休息不断刺激。如果长时间没有动作，资本市场难免质疑春秋搜索是否陷入体制僵化泥潭，沦落为ibm那样的没有惊也没有喜的稳定企业。这便是春秋搜索市值小步慢跑爆炸到2300亿美元之后又跌落回1700亿美元的深层次原因。同样的春秋搜索25.3%股权，福布斯2012时愿意估值591.5亿美元，2013年再估值时，已经缩水到431亿美元。
    除了春秋搜索市值缩水，魏东生以个人名义持有的腾讯股权也降低一半。
    说到腾讯，它前两年的日子非常煎熬。
    腾讯的身家命脉在即时通讯。
    魏东生以智慧手机掀起移动互联网革命，原foxmail团队推出的微信，很快弯道超车垄断了移动端即时通讯，在极短时间内把腾讯逼到绝路。智慧手机销售量越高，微信普及程度越高，腾讯的未来越惨淡。微信开始发力之后，腾讯市值无法阻挡地持续下滑，越来越没有希望可言，舆论已然开始讨论是否应该把腾讯开除cat三巨头行列。
    如果是十年前，腾讯遇到这样的危机，肯定红着眼睛孤注一掷和春秋系进行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可2013年的世界已经不是2003年的世界，智宇集团推出的智慧操作系统，枪挑苹果，棍扫安卓，以绝对的优势制霸华国智慧手机市场。腾讯想和春秋系斗争绝对是死路一条，因为智宇集团只须在智慧操作系统层次悄悄做手脚，就能抵消腾讯的数百亿元推广经费。
    再者，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股权置换，魏东生利用思维掌控把春秋系企业构建成隐蔽的康采恩式超大型垄断组织。表面的股权机构而言，哪怕由智宇集团分拆出来的智宇电子、智宇电信、智星等企业，他们的法律形式联系也都非常松散。可松散的股权结构背后，却存在一个不需要文字协定也能稳定运行的中枢，那才是真正掌控春秋系企业的核心单元。
    春秋系区区一家子公司春秋搜索，已是腾讯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腾讯哪敢和整个春秋系对抗啊！
    再者，腾讯也不必孤注一掷。
    为了避免彻底败亡的命运，腾讯的创始人团队和第二大股东mih积极寻求和解。与此同时，魏东生也懒得控股两家即时通讯行业，遂出面说服腾讯以股权缩水一半的代价与春秋系这边儿的微信运营团队合并为一。
    腾讯增发股票与微信合并之后，忽略股东们的已经变现的股票，简单化阐述它的股权变迁：交易所流通股比例降低到10%，春秋系持股股12.5%，腾讯创始人团队及旧管理层持股5%，原微信运营团队持股5%。除了股权结构的大动荡，腾讯创始人团队的权力相应的也被大幅度削弱，从而令合并之后的腾讯彻底沦落为一家由春秋系绝对控股的互联网企业。
    春秋系2011年时遭遇白阁老的打击，为了缓解舆论层次的垄断非议，魏东生果断继续分拆营业收入最高的智宇集团：智宇电子未来专门负责智慧手机业务为主的电子工业；智宇电信负责以3g标准、4g标准、5g标准为代表的通讯设备等；智宇集团仅仅保留了以智慧操作系统为代表的软件系统等。
    微信团队原来挂名在智宇集团。
    经过一系列股权置换，智宇集团总共溢价接收腾讯的60%股权，一举令腾讯成为智宇集团附庸管辖的子公司。基于某些想法，魏东生在这次整合过程中以旧腾讯原股东身份降低一半股权，继续以个人名义持有腾讯7.5%股权。
    就这样，智宇集团以资本开疆辟土，鸠占鹊巢成为腾讯的新东家。
    一则智宇集团的及时接盘，二则微信和腾讯的合并带来移动互联网的利好消息刺激，腾讯的股价随后迅速上扬。2012年3月，福布斯为腾讯15%股权估值41.6亿美元；到了2013年3月，福布斯为腾讯7.5%股权估值59.6亿美元，形象地描绘了腾讯的浴火重生。
    腾讯不战而降，以铁的事实衬托了春秋系的强大。
    具体到新兴互联网行业，更是没有谁愿意拒绝春秋系的入股。无论智慧手机操作系统的封闭垄断，还是腾讯的渠道、春秋搜索的流量、碾压新浪微博的四维空间社交网站，任何一家都能够实质影响一家新兴企业生死存亡，更何况它们全部泛属于春秋系同一阵营呢？
    面对魏东生的既往成就，无论吴敬忠还是吴静怡，都没有底气。
    此处的底气，特指自我的否定。当自己的判断与魏东生的判断有冲突时，吴敬忠和吴静怡往往下意识地否定自己，改而赞同或研究魏东生的观点。当吴静怡抬出魏东生为盘阳师范学院撑腰，吴敬忠再质疑吴静怡的同班同学虞月怡，再质疑春秋搜索和祝为集团淘汰表妹师梦娴的朋友，顿时成为“我比国家主席更聪明”“我比魏东生更睿智”式笑话。
    吴敬忠没有比国家主席更聪明的自信。
    吴敬忠也没有比魏东生更懂商业运营的自信。
    于是，吴敬忠和吴静怡的交谈虎头蛇尾结束。
    说起了魏东生，吴静怡忽又好奇询问吴敬忠：“哥，你一直在坦桑尼亚？”
    吴敬忠善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欺骗家人说：“纳尼亚内战前我在津巴布韦工作，后来南部非洲越来越混乱，公司就把我们调到比较安全的坦桑尼亚。”
    吴静怡：“坦桑尼亚距离乌联也很近吧？”
    吴静怡真正感兴趣的显然是乌有共和国联盟。
    吴敬忠心脏猛地咯噔一跳，又惊又疑：“难道妹妹已经知道我曾经战斗在纳尼亚革命前线？”
    吴敬忠并不怕吴静怡知道他的底细。
    吴敬忠真正担心的是吴爸吴妈。如果吴爸吴妈晓得吴敬忠这些年都在刀尖上跳舞，今年好不容易盼来了革命胜利，吴敬忠又奇葩的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纠结成了逃兵，他们肯定又惊又怒，进而极端顽固到以自己的性命逼迫吴敬忠妥协。
    这是吴敬忠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吴敬忠宁愿不负责任的躲在角落里悄然无息死去，也不肯与父母发生激烈的争吵。
    吴敬忠瞥了一眼父母，小声回应吴静怡的询问：“乌有共和国联盟距离坦桑尼亚不算很近，但也不远。”
    吴静怡：“你见过乌联的联盟党吗？”
    作为一名不远万里赶赴纳尼亚的志愿者，吴敬忠身边的军官战友全部都是联盟党党员，熟到不能再熟；作为一名非专业出身的间谍，吴敬忠曾刻意收集联盟党的情报资料，晓得联盟党非常善于渗透南部非洲各国，坦桑尼亚也有很多联盟党的秘密据点。如果此刻否认的太干脆，吴爸吴妈未来偶然看到相关新闻报道，他们或将怀疑吴敬忠在说假话。
    吴敬忠含糊回答吴静怡的好奇：“知道一点儿。”
    吴静怡意料之中地来了兴趣：“联盟党真是我们春秋集团的粉丝？”
    吴敬忠愣住。
    什么意思？
    联盟党是春秋集团的粉丝？
    简直是在开玩笑，联盟党什么时候和春秋集团扯上关系了？
    就吴敬忠所知，非要说联盟党和春秋搜索存在某种联系，也仅仅是华国决定军事援助联盟党之后，联盟党遣人向祝为集团贷款订购一批机甲部件、引进几条初级加工流水线。联盟党与祝为集团的合作都非常有限，何况八竿子打不着的春秋集团？
    第327 去中心化
    吴静怡遗憾吴敬忠的懵然：“你不知道啊？”
    吴敬忠好奇追问：“联盟党和春秋集团有关系？”
    吴静怡的遗憾表情陡然变成惊讶表情：“你不知道？”
    吴敬忠更加茫然：“知道什么？”
    吴静怡：“你这段时间没有上网？”
    吴敬忠以赴死之心回国，无论此前的部门审查，还是回家重走童年路，一直处于混沌状态。除了请教路人学会如何在线购买高铁火车票，吴敬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心情浏览互联网新闻：“最近有大新闻？”
    吴静怡简单回顾近月的国际新闻。
    2013年5月20日，联盟军击溃沿海防御的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和多国干涉军，势如破竹解放鲸鱼港。到此为止，多国干涉军镇压纳尼亚革命的幻想彻底破灭，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畏惧联盟军愈战愈勇的战斗力，决定终止军事干涉，改为经济制裁。美国国务卿约翰·克里重审乌联是和叙利亚、伊朗、朝鲜等国一样的邪恶轴心国，不仅全面禁止美国与乌有共和国联盟的一切贸易和投资，更全面禁止所有国际企业参与乌有共和国联盟的一切贸易和投资。也即是说，某家公司除非决定全面退出美国势力范围内的市场，除非做好决定时时刻刻遭遇美国舰队刁难的心理准备，它才敢来乌有共和国联盟投资。
    哪怕被北美市场以种种理由拒之门外的智宇集团，此刻也不敢轻易来乌有共和国联盟投资。原因很简单，智宇集团毕竟只是一家商业公司，智宇集团今日敢无视美国的禁令，美国明日就敢以《乌联制裁法案》指控智宇集团支持恐怖分子，进而以此为由指使各国重罚智宇集团，强硬态度野蛮封杀智宇集团的智慧手机业务。
    经过三年内战，乌有共和国联盟现在千疮百孔，亟须恢复建设。
    乌有共和国联盟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约有五万余人活到革命胜利。这点儿人口规模，或许能够勉强支撑以志愿者为主的统治阶层，率领一堆殖民军式的部队在南部非洲兴风作浪；可若目标改为经济建设和国家工业化建设，那就纯属于异想天开了：区区数万人口，搞毛的工业体系！
    部落土著的人口规模稍多一些，但是想把部落土著培养成合格工程师、研究员无异于空中楼阁。没有二十年一代人的教育，这些部落土著注定难以肩负大任。想建设乌联，联盟党必须寻找外援。
    譬如把铁路、公路等基础建设承包给华国国内的企业，譬如魏东生再启用黑科技培育一家堪比祝为集团的世界五百强企业，乌有共和国联盟肯定有希望在南部非洲复制若干座盘阳市。
    可惜，美国的经济制裁釜底抽薪般打乱了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恢复建设方案。绝大多数的华国企业都不愿意为了小小的乌联市场而放弃更辽阔国际市场，仅有少数运营状况艰难的企业和披着马甲的部门企业才肯冒着被美国制裁的风险赶赴乌有共和国联盟。想想伊朗的企业多难走向世界，想想朝鲜多难向国际社会贷款，就能略略明白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困窘。
    当然，乌有共和国联盟绝不会屈服美国经济制裁的淫威。
    魏东生的马甲iteam，旋即率领联盟党网络委员会启动反制措施。
    美国的经济制裁首先是金融制裁，譬如恐怖主义及金融情报办公室tfi和其下辖的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等执行机构，都是跨国公司最恐惧的的监管机构之一。华国的主要金融机构都不得不妥协遵守美国制定的制裁法规，甚至连马甲形式存在的昆仑银行，都曾因为与伊朗银行存在业务往来关系而被美国列入制裁名单。
    想对抗美国的经济制裁，首先要瓦解美国的金融制裁攻势。
    美国国务卿克里宣布经济制裁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次日，魏东生以联盟党网络委员会名义推出两款产品。
    第一款产品命名为seed。
    seed的原型是魏东生三十年记忆中的zero，它是服务的去中心化，实现原理略似软件领域的、货币金融领域的比特币。zero可以简单理解为它将件分发应用到网页分发，令你的私人网站拥有自动异地多个备份特色，凭之躲避审查部门的过滤。今世今生，魏东生第一款产品种子神器seeddown取代成为本时空的技术标准。现今提起文件分发技术应用，大家都说seed，而非三十年记忆里的。
    懒的想名字的魏东生，索性把这项产品简单命名为seed。
    实事求是说，魏东生并不看好zero的前景。
    三十年记忆里，地球正常进程演变在2018年戛然而止。截止2018年，魏东生颠覆传统网络的一丁点儿可能性；阴影帝国溃兵降临之后，各种高科技层出不穷，间接导致zero更加没有存在感。
    但是，就像协议之于软件，zero注定也有它的生存空间。譬如某些资料被统治阶级封杀，传统正规网站自动过滤内容，用户肯定极难找到相关信息。zero就不同了，政府部门等监管机构管理zero网站的成本远远高于传统网站，大量的非法禁忌信息常常在zero网络里横行无忌传播。zero没有希望取代传统网站，却有可能堕落为暗网的一部分，变成非法内容、禁忌资源的集散地。
    seed更适合黑色江湖。
    然而，在乌有共和国联盟没有能力影响各国传统网站之际，seed却能成为魏东生反抗大国秩序的一杆长矛。
    经过计算机智能生命优化之后的seed，实用性远超三十年记忆里的zero百千倍。与zero相比，seed不但更擅长保护用户的隐私，也更方便用户通过seed躲避各国的审查政策，从而自由自在浏览那些异于传统网站的禁忌资源。
    联盟党网络委员会推出的第二款产品，是货币数字化。
    魏东生以乌有共和国联盟中央储备银行行长名义宣布国家法定货币与区块链数字货币捆绑发行。乌有共和国联盟法定货币命名为联盟币，单位为元。除了真实可见的纸币，乌有共和国联盟中央储备银行还将发行类似比特币形式的区块链数字货币。
    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区块链数字货币与无现金社会的信用宝、支付宝是两个概念。
    以支付宝为例，两名用户需要通过支付宝服务器才能实现金钱交易，如果支付宝的服务器崩溃了，余额或余额宝里存的钱统统成了无用数字。而乌有共和国联盟发行的区块链数字货币，它则类似比特币的去中心化，无须第三方支付软件服务器或中央银行服务器审核，也能实现两名用户的正常交易。区块链数字联盟币的使用更像传统的现金社会，交易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无须在第三方支付软件服务器留下痕迹。
    魏东生只是把现金社会的交易规则转移到虚拟的互联网。
    有了联盟币，人们就能躲避某些服务器的信息收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形式与其他网友互动。
    联盟币类似比特币，却又高于比特币。
    假如说比特币的技术含量类似宋唐时期的飞钱、交子，联盟币背后的技术则能比肩现代社会的纸币。甚至，联盟币运用的技术已经超出了区块链范畴，魏东生完全可以为这项技术起一个新名字。但乌有共和国联盟不是春秋搜索，它不需要新概念新噱头维持虚高的市值，魏东生也懒得为这项技术想一个好听点儿的名字，索性像重新定义智能手机概念那样，令联盟币重新定义区块链技术概念。
    zero和联盟币，核心都是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
    现在谁是中心，就去谁的中心。
    国际视野审视地球格局，美国至今仍是没有敌手的超级霸权，世界围绕着它旋转。无论魏东生直接控制的春秋系，还是间接遥控的乌有共和国联盟，都没有能力挑战美国的世界霸权。在世界以美国为中心的格局下，乌有共和国联盟想突破美国的经济封锁，只能高举去中心化旗帜，滴水穿石精神削弱它的实力。
    中央储备银行一步到位的联盟币数字化，令全球各国都震惊乌有共和国联盟的超前。
    数字货币前所未有的正式成为一国法定货币。
    与此同时，联盟币貌似与比特币原理类似，技术含量却能无情碾压比特币。譬如比特币最明显的缺陷之一，用户之间的交易往往需要漫长时间等待p2p网络确认，交易平台也经常性出现数千数万未确认交易积压。而联盟币则宣称启用了新颖的价值确认网络，把用户之间的交易确认时间大幅度压缩到1秒到3秒之内。
    如果说交易确认延迟带来的不便令比特币更像一场庞氏骗局，有国家信誉担保又能3秒之内确认交易的联盟币，简直是虚拟货币发展史的一次革命性飞跃。
    第328 假作真时真亦假
    有了联盟币，用户面对面即时交易数字货币成为可能。
    数字货币的网络特征又令联盟币生来就是全球性货币。南非向北到挪威，英国到向东美国，只要网络连在一起，各国人民都能跨越国家屏障自由使用联盟币。也即是说，联盟币不仅仅是数字货币的技术革新，更是震动世界的金融革新。
    联盟币对世界金融的影响，将会远远超过玫瑰基金数年前做空华尔街。
    舆论层面，金融机构指使媒体异口同声质疑联盟币的安全性和必要性。
    舆论背后，金融精英和其他行业的精英相继无视没有意义的舆论抨击，一双又一双眼睛盯向遥远的非洲，诧异这样震撼的革命性技术竟然诞生在刚刚结束内战的非洲！
    三年纳尼亚内战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纳尼亚太小了，小到如此不起眼。
    非洲太莽荒了，蛮荒到一无所有。
    在世人的印象中，纳尼亚要么是荒凉的猛兽乐园，要么生活着一群连坦克都不会开的愚昧部落土著。纳尼亚距离现代世界是那样的遥远，除了铀矿钻石银铜等矿产，还能有什么？
    除了华国国民因为联盟党高层的民族成分而热情追踪纳尼亚革命的进展，除了在需要时候高呼两声“华国威胁论”，其它国家都懒得关心这一场发生在世界边缘的战争。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纳尼亚内战和十余年前的第二次刚果战争没甚区别。想想华国国民有几人晓得被誉为非洲世界大战的第二次刚果战争，就能略略明白纳尼亚内战对世界线的影响微乎其微。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愿亲自下场剿灭联盟党，也不是怕了联盟党的战斗力，而是畏惧再现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治安战。论发动民众的能力，联盟党仿佛只弱于当年的苏联、华国劳动党等红色思潮，连伊拉克和阿富汗都搞不定的美国哪有信心搞定南部非洲的治安战啊？万一像越南战争那样被乌有共和国联盟牵制在南部非洲泥潭，它们在中东的布局必将全盘崩溃。
    叙利亚重要还是乌有共和国联盟重要？
    美国理所当然选择前者。
    怎想成本较低的经济制裁，竟然引出了联盟币这样级别的金融炸弹！
    自从比特币现世以来，包括美国、华国在内的经济强国都相继启动区块链等形式的数字货币研究。数字货币研究是前沿技术，联盟币这种级别的数字货币是美国、华国等世界强国都望尘莫及的顶级技术。
    刚刚宣布成立乌有共和国联盟，竟然推出了领先世界的金融炸弹，这还是非洲国家吗？
    这还是刚刚结束战乱的国家吗？
    大家往日关注乌有共和国联盟，看点在联盟党的国际组织特征，看点在联盟党高层的民族特色。华国人民祝愿联盟党高层取得革命胜利，希望联盟党未来不要像某些国家那样成为反华先锋；北约集团势力范围内的国家，则揪着联盟党的民族属性强调华国威胁论，叫嚣所有华裔都是不稳定因素。无论夸还是骂，很少有人羡慕乌有共和国联盟，也很少有人泛起移民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念头。哪怕键盘支持联盟党的华国国民，也常常转帖纳尼亚内战期间的悲惨照片，庆幸自己活在和平安全的华国。
    就在这样集体俯视的环境下，乌有共和国联盟陡然变成革新世界金融的先锋。
    究竟怎么回事？
    联盟党不是一群搞无产阶级革命的土老帽吗，怎么会有人精通区块链技术？
    乌有共和国联盟有屁的电信运营啊？
    无论如何，联盟币也不该诞生在蛮荒非洲啊？
    大家怀着种种疑问探究联盟党的真相。
    魏东生为联盟党篡改的历史旋即闯入世界人民的视野，惊得大家目瞪口呆：“联盟党前身竟是一家黑客组织？”
    在南部非洲搞风搞雨的联盟党，原来是一家秘密黑客组织。
    联盟党的元老，原来都是一群藏在幕后的顶级黑客。
    这群黑客实在太厉害了。
    短短数日之间，原先局限于联盟党内部的历史资料，以“最牛黑客组织”“黑客的乌托邦”“真正的黑客帝国”等噱头标题传遍全世界。从维基百科到晚间新闻联播，大家追溯联盟党的起源时，都把时间点提到1997和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历史就这样被魏东生悄然无息的篡改。
    春秋文学名下的穿越重生网络小说设定里，联盟党早期组织已经成为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实实在在的黑客势力。既然联盟党诞生于亚洲金融危机，2002年夏季才第一次接触网络的魏东生根本不可能是联盟党的创始人。魏东生借用时间节点悄悄隐去可疑之处，杜绝有人联想到魏东生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乌有共和国联盟的乌有，来源于纳尼亚国名的意译。
    纳尼亚国名来源于纳尼亚沙漠，当地土著语意为一无所有的地方，遂被魏东生简单命名为乌有国。岂料纳尼亚革命期间，杜庆江计划之外行事，果断率军东攻闪电战灭了邻国博茨瓦纳，导致再把纳尼亚意译为乌有国就有点儿不妥当。于是，纳尼亚更名为乌西国，博茨瓦纳更名为博茨国，皆以成员国名义加盟乌有共和国联盟。
    但是，随着联盟党资料的传播，乌有一词又有了新的意思。
    各国金融资本指使舆论抨击联盟币将会刺激暗网的非法交易，抨击乌有共和国联盟本质是一群黑客臆想的乌托邦。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令乌有一词渐渐成了乌托邦的异化词汇，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乌有是乌托邦的婉转说法：乌有共和国联盟其实是乌托邦共和国联盟党，创建联盟党的黑客都是一群践诺乌托邦的理想主义者。
    魏东生为了令联盟党虚假历史更加圆润自洽，旋即以推广seed名义令马甲iteam接受某些媒体的在线访谈。在线访谈期间，魏东生为iteam构建简单的身份资料，并虚晃一枪令iteam和魏东生产生一定的交集。
    在线访谈描绘的历史，是这样的。
    联盟党有了雏形之后，iteam一直在亚洲各国暗中活跃，积极招揽优秀种子。
    2002年的夏季，iteam偶然遇到刚刚高中一年级的魏东生。俗话说锥处囊中，其末立现。iteam当时就注意到了璞玉之材的魏东生，并震撼那尚未成型的思维掌控概念，非常非常渴望把魏东生吸纳为联盟党一员。
    魏东生踏步网吧之初，也像其他学生一样迅速被网络游戏吸引，且痴迷游戏世界连续玩了三小时。期间，iteam劫持网络游戏服务器，操作一名1级小号狠虐了魏东生一把，优越口味告诉魏东生：“你耗费时间金钱积累的经验和装备，在我眼里都是一团无意义的数据。来和我学计算机吧，一秒时间的数据修改，胜过你不吃不喝刷一年的怪。”
    魏东生被iteam的华丽表演震惊了。
    而后，魏东生在iteam引导下走向魅力无限的计算机世界。
    有iteam这样的世界顶级黑客手把手亲自教导，再加上自我解剖形成的思维掌控高效学习方法，魏东生的计算机技术突飞猛进增长。散乱不成体系的零星高效学习方法，也渐渐形成今日成熟的思维掌控体系。魏东生能在极短时间内震撼华国互联网企业，iteam功不可没。如果没有iteam的引导，魏东生在高中时期接触计算机世界的概率，大学读计算机专业的概率，都将不可揣摩。
    亦是因为iteam华丽表演劫持网络游戏服务器的刺激，魏东生第一款作品就是牛刀小试的传奇外挂，略略享受了肆意修改数据的快感；亦是因为迈步计算机世界的原因起源于网络游戏诱惑，魏东生第一款真正意义的创业产品就是网络游戏《十国春秋》。
    当然，iteam也没有遗忘自己的使命。
    iteam的特长是网络安全，他之所以接触网络游戏，是因为网络游戏太赚钱太暴利了。2002年的炎热夏季，iteam一边指导魏东生踏步计算机世界，一边暗中收编骑士黑客组织，统治华国的私服产业链，抽取资金支援联盟党的乌托邦理想。期间，为了保护小试身手编写传奇外挂的魏东生，iteam还曾刻意守护魏东生的小小网吧工作室，悄悄击退前来搜集侵权证据的盛大网络技术人员。
    言而总之，魏东生以iteam马甲阐述与事实截然不同的过往，令iteam与魏东生进行深层次切割，彻彻底底成为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
    魏东生是魏东生，。
    在iteam在线访谈故事里，iteam成了把魏东生引向计算机世界的扫地僧式传奇导师，完美填充了空白，解释了魏东生为何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完成质的飞跃。与此同时，iteam又主动帮魏东生背黑锅，说做传奇外挂是iteam布置的作业，抵御盛大网络技术人员搜集罪证也是iteam的大手笔。
    在线访谈结束不久，落网的骑士黑客组织落头目侧面证明2002年的确存在一位名曰iteam的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顶级黑客，骑士黑客组织的声名其实全部依赖iteam的个人战斗力；盛大网络当年的技术人员也公开表示确有此事，iteam当年轻而易举击败公司里的的安全专家。
    有了彼时骑士黑客组织成员和盛大网络员工的证词，iteam描绘的历史脉络越发清晰可信。
    第329 自编自演
    iteam的叙事脉络，先说联盟党和魏东生有一定交集，而后又撇清魏东生和联盟党的联系。
    2002年的秋叶刚刚泛黄时，iteam正式邀请魏东生加入联盟党。
    谁曾想，iteam的邀请竟被魏东生一口拒绝。
    魏东生的理想与联盟党的理想有很大区别，与联盟党的国际视野相比，魏东生更愿意在国内脚踏实地开创一番事业。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魏东生旋即与联盟党和iteam分道扬镳，携带未完成版本的网络游戏《十国春秋》赶赴燕京书写春秋系的历史。
    然而，魏东生拒绝了联盟党的邀请，iteam却没有就此放弃魏东生。
    iteam继续追踪魏东生，准备待魏东生创业遇挫之后，再次发出邀请。岂料，网络游戏《十国春秋》以崭新的免费增值商业模式三下五除二干掉了计时收费时代的王者《传奇》。魏东生快速完成原始资本积累，从此再也不需要联盟党的支持。iteam惊讶魏东生的成就，随即率领一定数量的联盟党党员潜伏到春秋集团。
    联盟党首先在熟悉的领域发展，早期成员大抵都是计算机行业的精英，他们理所当然地被急需各种人才的春秋集团招聘到重要技术部门。
    这些年来，iteam一直潜伏在春秋集团安全部门。不仅春秋集团的前沿高新科技被iteam悄悄转移给联盟党共享，iteam还间或利用他在春秋集团的权限干涉某些研发项目。譬如纳尼亚革命计划，iteam刚潜伏春秋集团不久，iteam就利用春秋集团的影响力把近百名纳尼亚留学生带到盘阳市。待春秋集团启动脑机接口研究，iteam又说服魏东生启用纳尼亚留学生为实验对象，间接获取第一手研究资料。
    也即是说，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机甲部队和春秋集团的脑机接口研究项目师出同门。
    春秋集团简直成了联盟党的免费研发部门。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魏东生自编自演的话剧。
    iteam毕竟只是魏东生的小马甲。
    iteam在线访谈尚未结束，魏东生佯装遇到大风波，紧急宣布春秋集团立刻自查自纠，重新审核所有员工的背景资料。考虑联盟党涉及外交事务，魏东生又主动敞开门，低调谦逊邀请华国情报部门协助排查可疑的员工。数小时之后，情报部门确认有二十余名春秋集团员工失联，他们疑似在iteam在线访谈自揭身份之前就已安全抵达乌有共和国联盟。
    这二十余名员工泰半都是各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或不可取代的核心中的核心，甚至其中三名员工是持有春秋网络或春秋搜索一定股权的九级员工，侧面证实联盟党潜伏之深。
    次日，乌有共和国联盟做出回应：原春秋集团九级员工人力资源部总经理吴爱奇出任乌有共和国联盟教育部部长；原春秋集团九级员工春秋搜副总经理国艺杰出任乌有共和国联盟中央储备银行科技司司长；原春秋集团九级员工春秋搜索安全部门总负责人季博航授职乌有共和国联盟网络委员会委员，详细职务待定。
    等等。
    春秋集团的核心员工，转眼间成了乌有共和国联盟的高官。
    这一条劲爆新闻，瞬间震惊世界。
    然而，世人还没有来得及嘲笑春秋集团，春秋集团自查自纠的第一阶段报告又将无数科技公司卷入联盟党间谍风暴。除了春秋集团，苹果潜伏有联盟党间谍，三星潜伏有联盟党间谍……微软有，谷歌有，ibm有，intel有，oracle有，facebook有，亚马逊有，思科有，惠普有，高通有，德州仪器有……甚至芬兰的诺基亚，印度的塔塔，湾湾的鸿海和台积电，华国的阿里巴巴，都有联盟党间谍的身影。
    原来，联盟党不是活跃在世界边缘的土老帽。
    恰恰相反，联盟党是一群站在时代前沿的技术精英。
    联盟党从一开始就是最顶级的黑客组织。亚洲金融危机到现在，联盟党已经悄然无息地渗透全球科技企业，每一家知名企业或多或少都有联盟党的触角。联盟党是一群时代精英秘密构建的乌托邦联盟，他们选择在南部非洲建立理想国，只是因为那里的统治力量比较薄弱而已。
    凡此种种，短短数日时间，联盟党的神秘度成千倍成万倍的疯狂增长，很快成为与共济会之流并肩而存的秘密组织。
    有些人或许会奇怪魏东生为何自我揭露：“这些间谍继续潜伏在各家企业里岂不更好？”
    首先，暴露的只是一部分。
    一些更适合的联盟党继续他们的秘密潜伏任务，配合全球监听体系及时追踪各家世界名企的进度，保证魏东生的单向信息透明优势。
    其次，这些所谓的间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重要。如果贪图单向信息透明优势，全球监听体系有时比人心更可靠；如果贪图高科技，魏东生脑海里有无穷无尽的黑科技，如何把脑海的黑科技在现实世界具现出来比窃取商业机密更值得魏东生用心。
    最后，魏东生需要这些人走出虚拟网络世界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以吴爱奇、国艺杰、季博航三人为例，他们都是魏东生以全球监听体系秘密培养的联盟党党员。吴爱奇等人并不知道魏东生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暗地里其实还是为魏东生工作，他们一直相信自己受命潜伏春秋集团，间或听命全球监听体系完成任务，尝试在细节上偷偷修修改改魏东生的决策。
    包括吴爱奇在内的这批精英，都是接受昨日的元老团、今日的网络委员会直辖的谪系力量。
    乌有共和国联盟而今已经是真正的地上王国，如果网络委员会的权限仍局限在虚拟的互联网，势必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就像情报部门，它固然非常非常重要，但是有几名情报工作人员能够走到内阁长老之位？秘密战线的秘密，从一开始就限制了秘密战线工作人员的未来。同样，网络委员会如果只能在网络上搞风搞雨，它在现实世界的影响力也将会被杜庆江等联盟党高层悄悄侵夺。待基层联盟党党员都把网络委员会当成情报部门之类的组织，网络委员会势必成为魏东生眼中食之无味的鸡肋。
    一言而蔽之，网络委员会需要走出虚拟世界。
    然而，网络委员会核心成员都是遵循魏东生意志行事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它们根本不可能走出虚拟世界与杜庆江等联盟党高层争权夺利。魏东生于是后退一步，驱使计算机智能生命努力培养自然人谪系，而后在适当时候释放出这些自然人谪系，充当网络委员会在现实世界的手和脚。
    吴爱奇、国艺杰、季博航等人，即是计算机智能生命假借iteam名号培养的谪系。
    当吴爱奇、国艺杰、季博航等人赶赴乌有共和国联盟，当他们成为乌有共和国联盟高官，当他们开始实质影响乌有共和国联盟政治结构，网络委员会的存在才会更有实感。
    魏东生以iteam在线访谈自曝身份，目的之一正是为了让网络委员会走出虚拟世界。
    潜伏世界名企的噱头，亦是为了刻意展现元老团的深厚底蕴，令杜庆江等联盟党高层泛起忌惮之心。其实，看到吴爱奇、国艺杰、季博航等实实在在的真人，杜庆江业已经不敢小觑被誉为联盟党核心命脉的网络纵队：想想网络委员会横行互联网的霸气，就该明白它在现实世界的下属也绝不可能是一群弱鸡。
    魏东生以iteam在线访谈自曝身份，目的之二则是为了解释魏东生与联盟党的关系。
    魏东生现在肯定不能明说自己也是一名联盟党党员。
    乌联被美国定性为与叙利亚、伊朗、朝鲜等同的邪恶轴心国，魏东生若敢当众宣布他是联盟党党员，针对春秋系的种种制裁肯定接踵而来。再者，华国虽然因为国家利益选择支持乌联，但是高层和中层都从心底反感联盟党的军事政变行为。特别是国内的联盟党党员，全部被有关部门视为准备叛国造反的潜在不稳定因素。为了国内各省各市的和谐，七阁老肯定异口同声毫不犹豫拿下一切联盟党党员。
    为了继续在国内发展，魏东生必须坚决而又果断地否定他与联盟党存在特殊联系。
    必要时，魏东生还得在合适场合批判乌联的政治制度，藉此表示他将全心全意支持本届内阁。
    但是，撇的太干净也不好。
    魏东生耗尽心思建国乌联，如果弃之不管，那也太浪费了。
    春秋集团目前固然不能正大光明支援乌联建设，但是到了合适时间，包括春秋集团在内的春秋企业肯定陆续赶赴南部非洲建立真正的春秋系巢穴。如果魏东生和联盟党毫无联系，乌有共和国联盟的精英或许始终把魏东生视作外人，不利于魏东生未来某一日窃权乌有共和国联盟。而此刻抛出iteam这一层关系，虽然春秋集团短时间内可能比较困难，却能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思维干扰各方势力的判断。待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国际形势转暖，魏东生重拾iteam和他的友情，就能以乌联老朋友身份登陆乌有共和国联盟。
    第330 知道的很少
    iteam是魏东生的马甲。
    魏东生和iteam的感情是深是浅，全凭魏东生一张嘴。
    现在说iteam和魏东生分道扬镳，可以稍稍降低各派势力对魏东生的敌视；未来亦可夸赞iteam是魏东生的领路人，稍稍提高联盟党基层对魏东生的好感。届时，魏东生以联盟党委员会若干常务委员老朋友的特殊身份投资乌有共和国联盟，春秋系企业得到再多的优惠政策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来说去，iteam的一切爆料都在为魏东生服务。
    魏东生需要iteam爆料什么，iteam就会爆料什么。
    魏东生此时此刻毫无谦虚精神，借iteam之口猛夸自己，赞魏东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真正天才，努力一年时间胜过别人五年十年；赞魏东生的想法充满了未来展望，魏东生看好的风口也都是联盟党需要实现的梦想；赞魏东生是联盟党的科技发展方向，大数据到脑机融合，都将是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国策。
    魏东生又借iteam之口夸赞春秋集团的潜力，说络）和union其实都是春秋集团的封存项目。
    作为种子神器，魏东生早在2006年就尝试把内容分发技术应用到网页服务，并拿出种子网络的雏形。可惜，春秋集团是一家商业公司。有一定的创新却注定极难带来可观商业价值的种子网络研究项目，遗憾地惨遭春秋集团封存。
    比特币现世不久，春秋集团也迅速拿出更优秀的联盟币雏形。可惜，作为一家企业，春秋集团没有资格以自家信誉发行信用货币；而如果纯粹复制比特币，联盟币又成了与莱特币、无限币、夸克币、泽塔币等虚拟货币比肩的山寨币，非但无益于春秋集团的高新科技形象，反而有可能被人质疑春秋集团在搞庞氏骗局。于是，和种子网络一样，联盟币研究项目也惨遭春秋集团封存。
    为了替魏东生开脱，iteam辛辣批判春秋集团舍弃种子网络和联盟币研究项目是典型的资本主义短视。资本主义眼里，一件事物有无价值取决于它能不能赚钱，而非它本身有无价值。无论颠覆式革新的种子网络，还是金融炸弹级别的联盟币，只要它们不能为春秋集团带来丰厚利润，都将成为被资本无情抛弃的垃圾项目。
    敏锐的未来前瞻性是魏东生的优点，资本主义式短视是魏东生的缺点。
    联盟党作为一家社会主义政党，既要发扬魏东生未来前瞻性的优点，也要弥补魏东生眼里只有商业价值的缺点。种子网络、联盟币等无法为春秋集团带来丰厚利润的研究项目，都将在乌有共和国联盟浴火重生，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
    再聚焦iteam。
    iteam是联盟党委员会十三名常务委员之一，在乌有共和国联盟国内的地位相当于华国内阁七阁老。与此同时，iteam还是以往的元老团、现在的网络委员会的一把手，全权管理当今最神秘也最具有战斗力的联盟党网络纵队。
    剖析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军事力量，其海军战斗力为零；空军力量也可忽略无视；陆军力量能够击败南非、安哥拉等周边国家，却毫无希望抵抗北约集团的战略轰炸。但是，除了传统的海陆空军队，网络纵队也是乌有共和国联盟的重要军事力量。联盟党网络委员会直辖的网络纵队，更是能够和美俄华英法联合国五常过招的精锐军队。
    譬如吴爱奇、国艺杰、季博航等联盟党党员的潜伏，各国政府及各家世界名企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人逃到了乌有共和国联盟，他们才后知后觉知晓这些核心员工原来竟是联盟党党员；又譬如联盟党在各国的招兵买马，成千上万志愿者陆陆续续集结到纳尼亚革命前线战场，而各国政府眼睁睁看着联盟党在招兵买马，却无法有效斩断网络委员会的基层组织。想到一群联盟党党员有可能潜伏在重要部门，各国政府要员就不寒而栗，异常警惕网络委员会的潜在破坏力。
    杜庆江同样忌讳网络委员会的底蕴，前段时间他宣布网络纵队改制为与传统陆海空军队同等地位的网军，并启用wins直管网络军队建设，试图分权削弱iteam在网络委员会的影响力。乌有共和国联盟此后官方公布的常务委员排名，iteam也因为只有中央储备银行行长职位被排到第十一名，比wins的地位还低。
    可惜，纸面的排名并不能决定真正的权势排名。网络纵队改制过程中，同样是魏东生马甲的wins丝毫不给杜庆江情面，坚持维护网络委员会既有运行体制，仿佛军阀一样抵制杜庆江的削藩。彼此对抗过程中，杜庆江威望稍稍减损，而iteam经过数次会议稳定己方势力，迅速成为仅次于杜庆江和联盟党委员会副委员长、政务院总理邵立新的第三号大佬。
    作为联盟党第三号大佬，iteam夸赞魏东生几乎等同联盟党直接夸赞魏东生。
    魏东生以iteam名义的自夸，旋即在全球范围内引来激烈反响。
    话题再回到间谍潜伏事件。
    如果吴爱奇、国艺杰、季博航等联盟党党员潜伏春秋集团是个例，春秋集团肯定因之深陷致命的舆论旋涡。华国政府怀疑魏东生与联盟党存在秘密联系，即使高层愿意轻拿轻放，民间舆论也会在某些势力引导下将春秋系企业推向尴尬境地；与智宇集团、智宇电子、智宇电信、智星集团等企业激烈竞争的对手们，也会趁机发难，要求欧盟各国遵守《乌联制裁法案》摧毁春秋系的核心命脉智慧手机业务。
    奈何，联盟党间谍潜伏是全球性事件，全球知名科技企业全部惨遭联盟党间谍潜伏。
    如果以此理由制裁春秋集团，苹果、微软、谷歌、亚马逊、思科、惠普、高通、等企业都需要制裁。联盟党间谍潜伏事件影响范围太广，广到大而不能倒，广到法不能治众，各国政府只能擦屁股地要求各家企业严格审查员工的背景资料和政治倾向。而在民间舆论里，联盟党间谍潜伏事件更成了知名企业名单排行榜，如果某家企业没有联盟党间谍潜伏，大众反而这家企业未来可忧。
    或许因为这种诡异心理作怪，春秋搜索市值急速回升，短短两三日时间再次越过2000亿美元门槛。当然，这种扯淡理由的看好并不能持久。春秋搜索市值只在2000亿美元辉煌停留三日时间，旋即震荡下跌，月底就更掉到了1859亿美元。
    尽管如此，话题已经够多了。
    联盟党间谍潜伏事件首先为联盟党添加一项“技术精英”标签，而后又以技术精英身份仰望春秋集团，把春秋集团和魏东生衬托的更加高大上。华国互联网目前流行一句玩笑话：联盟党号称新时代共济会，可瞧它一副春秋铁粉架势，看来与它比肩的共济会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联盟党是春秋集团的粉丝，这是iteam留给华国网民的印象。
    吴静怡作为春秋集团的一名四级员工，不免泛起与有荣焉的自傲。
    近段时间，吴静怡一边与同事八卦公司里还有谁可能是联盟党间谍，一边追踪iteam在线访谈引起的舆论话题。想到哥哥吴敬忠在非洲坦桑尼亚工作两三年时间，吴静怡忍不住想问问坦桑尼亚人民怎样看待联盟党和他们建立的乌有共和国联盟。
    可惜结果非常遗憾，吴敬忠对此一无所知。
    耳听吴静怡娓娓道来iteam和魏东生的过往，吴敬忠突然惊醒其实他并不了解联盟党。
    吴敬忠的确打入了联盟党内部。
    吴敬忠甚至调入了联盟军特殊部队之一的机甲部队。
    机甲部队不但能够配合步兵主力突袭斩首，有时还能深入腹地遥控捆绑炸弹的无人机撞毁停在机场的飞机，被联盟军誉为突破蓝天封锁的一杆长矛。吴敬忠潜伏机甲部队期间得到了大量第一手资料，若非华国政府惊诧吴敬忠上报的机甲部队作战细节，华国政府决定有条件军事援助联盟党的时间最少向后推迟三月到半年时间。
    吴敬忠以为他已经很了解联盟党了。
    联盟党的军事斗争策略，联盟党的政治理念，联盟党基层党员的思想，吴敬忠都了若指掌。
    可突如其来的联盟党间谍潜伏事件，骤然让吴敬忠迟迟醒悟：联盟党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吴敬忠也知道“联盟党的历史”。
    吴敬忠晓得联盟党创始于亚洲金融危机，也晓得联盟党早期组织元老团，却简单以为早期毕竟是早期。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扩招，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浴血奋战，联盟党主体早已变成以他战友为主的革命实体。然而，联盟党间谍潜伏事件却残酷表明元老团毕竟是元老团，技术精英大联合理念依然是联盟党独有的标签。
    吴敬忠了解的联盟党，或许只是基层联盟党。
    联盟党更高层机构，譬如神秘的网络委员会，吴敬忠仍旧一无所知。
    原来，我知道的很少。
    第331 后悔已晚
    吴敬忠暗地里落寞叹气。
    前段时间听顾处长说上级组织研究如何处罚，吴敬忠一度误会自己很重要，值得为他专门开会讨论。现在想想，恐怕是吴敬忠一厢情愿了。上级之所以延缓处置吴敬忠，应该是因为联盟党及网络委员会太特殊，不得不重新评估各项工作。
    借吴静怡的电脑翻翻最新新闻，吴敬忠更加倾向该判断。
    联盟党间谍潜伏事件爆发之后，情报部门拔出萝卜带出泥控制了一群相关人员，譬如当年被魏东生寄养在东鑫国际中学的纳尼亚少年。情报部门并没有把这群纳尼亚少年即时逮捕入狱，而是就此与乌有共和国联盟国务院展开谈判。或许乌有共和国联盟在其它方面过渡了一定利益，华国政府部门最近表示，针对纳尼亚留学生的处罚仅仅是把他们遣送回国。
    这样的处置，算处罚吗？
    这群少年巴不得立刻回国呢。
    由此可见，有些事情已经演化为外交事务。
    再小国寡民，乌有共和国联盟毕竟也是控制两个国家实体的政治势力。
    吴敬忠明面身份是乌有共和国联盟中尉军官，如果情报部门仓促逮捕吴敬忠，乌有共和国联盟国务院肯定会就此事向华国提出抗议。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待华国与乌联就类似事件未来如何处理协商完毕，情报部门才能把吴敬忠当成一名纯粹的华国人肆意处置。也即是说，吴敬忠能够自由活动回老家、来盘阳市，都是因为他背后屹立着乌联。
    想明白了原因，吴敬忠更加落寞。
    原来不是因为吴敬忠重要，而是因为吴敬忠身份特殊。
    既然如此，组织的处罚很快就将到来。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吴敬忠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尽快安排后事吧。
    次日，吴敬忠早早坐在客厅里等等妹妹起床。
    五点到六点，七点到八点，直至八点二十分，吴静怡才惺忪双眼走向卫生间。
    吴敬忠靠在卫生间门口，无奈吐槽吴静怡的贪睡：“你几点上班啊？”
    吴静怡一边洗脸一边口齿不清回答：“九点。”
    吴敬忠：“现在都已经8：23了，来得及？”
    吴静怡解释说：“我们公司是弹性工作时间，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关系。而且，有同事帮我盯着，只要今天没有什么突发状况，我完全可以下午三点再去。”
    吴敬忠：“挺自由的。”
    吴静怡洗完脸刷牙，回头转望吴敬忠，意外发现哥哥的双眼熬满了红丝：“昨晚没有睡好？”
    吴敬忠：“我想和你说点事儿。”
    吴静怡：“什么事儿？”
    吴敬忠：“上班路上再和你说。”
    吴静怡望了一眼父母的卧室：“躲咱爸咱妈？”
    吴敬忠简单嗯了一声。
    时值酷夏，三十四度的气温在城市热岛效应下更加恐怖。刚出门走两步，吴敬忠就感觉后背黏了一层汗：“既然你上班时间比较自由，咱们找一个清凉地方坐下来絮叨絮叨吧。”
    吴静怡表示一切随意：“咖啡店还是茶馆？”
    吴敬忠考虑话题比较敏感，不愿意去热闹的场所：“有没有比较偏僻又清凉的地方？”
    吴静怡：“偏僻又清凉的地方啊……只能去冬园了。”
    冬园是一座主题公园。
    盘阳市的城市规划一直非常重视人文自然环境建设，特别是作为高新科技形象标杆的石敢区，一座又一座绿化公园平地而起。梁祝主题园林之侧是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从盘阳师范学院分拆出来成立的盘阳电子科技大学；盘阳电子科技大学东南方向是数码主题公园，正南方向是盘阳理工大学，西南方向是曾经举办过烂柯围棋挑战赛的主题公园夏园；夏园正南方向是与盘阳理工大学比邻而居的盘阳大学，西南方向是吴静怡的目的地冬园，冬园和盘阳大学之间又有一座石敢公园。
    经过数年时间建设，春秋搜索等高新科技企业零散分布在园林与高校之间。
    密集分布的主题公园绿化率和人文气息浓郁大学城，固然间接地大幅度推高了附近房价，生活在这里的吴静怡等小职员们却非常享受绿荫下的清凉。行至冬园与石敢公园之间，吴静怡憧憬望向北方的知我苑小区：“知我苑夹在石敢公园、夏园、冬园、盘阳大学之间，要园林风景有园林风景，要文化气息有文化气息，地理位置简直太棒了。等我将来有钱了，一定要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望着眼眸闪烁希望光芒的吴静怡，吴敬忠突然觉得对不起妹妹。
    吴静怡无忧无虑的生活多好啊。
    当年裹着旧袄放羊的小姑娘，已经彻彻底底走出了小山沟。她现在怀抱一套房子的梦想诚诚恳恳工作，整个人都洋溢着名曰脚踏实地的正能量。即使未来无法再进一步，三万月薪也能保证吴静怡和她的后代不会重现他们兄妹缺衣少食的贫困童年。
    可吴静怡微笑而幸福的梦想，即将被吴敬忠无情粉碎。
    不管吴敬忠受到何种处罚，吴爸吴妈未来极大概率需要吴静怡独立赡养，吴敬忠临战脱逃的污点也将暗中影响吴静怡的事业。情报部门知道吴静怡是吴敬忠的妹妹，会不会怀疑吴静怡也没有坚定的信念，时刻有可能对外国势力暗通款曲？如果春秋集团探得吴敬忠曾是一名联盟党党员，会不会怀疑吴静怡也是潜伏在春秋集团的联盟党间谍？这些都是吴敬忠担心的未来。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华国情报部门不可能原谅吴敬忠临战而逃，乌联联盟军的战友更不可能原谅吴敬忠的欺骗。
    吴敬忠只能在这条错误道路上等待惩罚。
    不知不觉间，吴静怡携吴敬忠来到冬园。
    冬园是一座由200公顷的湖泊构建的水上园林，一座又一座造型独特的石桥插穿于湖泊之间，人工岛屿和水面建筑相映成趣。湖泊之畔，零散分布数座室内冰雕艺术馆，令盘阳市市民一年四季都能欣赏冬日魅力。
    吴敬忠选择来到室内滑冰场。
    现在正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二十余名小学生和中学生兴致高昂地滑冰，少年接连不断的兴奋呼声为吴敬忠的敏感话题提供了一层杂音防御。吴敬忠坐在距离滑冰场十余米的角落里，一边享受迥异于夏季的阵阵凉意，一边说着令吴静怡胆战心惊的敏感话题。吴敬忠无意欺瞒妹妹，开门见山坦白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名联盟党党员。”
    吴静怡诧异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吴敬忠一字一句重复：“我说我是一名联盟党党员。”
    吴静怡还是不敢相信：“南部非洲乌有共和国联盟的联盟党？”
    吴敬忠：“对。”
    吴静怡有些茫然：“你不是说在坦桑尼亚吗？虽然我地理知识不好，却也知道坦桑尼亚距离乌有共和国联盟差了一个赞比亚啊。”
    吴敬忠：“我一直在纳尼亚或者说乌西国，从未去过坦桑尼亚。所谓的南非到坦桑尼亚的旅程，所谓的公司派遣，都是假的，都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吴静怡：“你这些年都在乌西？”
    吴敬忠：“嗯。”
    吴静怡：“可那里一直在打仗啊。”
    吴敬忠笑了笑：“我一直奔波在纳尼亚革命前线。我的跛脚也不是工作时不慎摔伤，而是洛巴策会战期间被敌军空袭炸弹余波掀起的碎片刺伤了骨头。”
    洛巴策会战……
    吴静怡晓得洛巴策会战。
    华国网友参考华国解放战争历史，把纳尼亚革命期间的洛巴策会战、温得浩克会战、鲸港会战并称为纳尼亚革命三大战役。联盟党果断而又坚决的三次会战，令九方会谈协商联盟军和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组建联合政府的设想还未开始就成了笑话。纳尼亚博哈母巴政府军在战场上抵挡不住联盟军的冲锋，就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能力之外的蛋糕。网络上喧闹的三大战役说法，间接令洛巴策、温得浩克、鲸港等三座城市一夜之间成为华国百姓耳熟能详的战争名城。
    吴静怡万万没有想到，事不关己心态关注的乌有共和国联盟定鼎三大战役，竟然也有他哥哥吴敬忠的一份功劳。
    吴静怡一时之间脑海空白：“哥你在开玩笑吧？”
    吴敬忠没有说话。
    吴敬忠直接掀起t恤，露出遍布伤口的后背：“我是机甲部队一员，战损率向来很低。但是，为了及时接应机甲，我们经常如特种部队一般翻山越岭，时不时遭遇野兽毒虫袭击，频繁被山石灌木留下战争的荣誉。”
    吴静怡不禁冷吸一口气。
    吴敬忠的胸前背后堆满一道又一道伤疤，其中一块圆形伤疤更仿佛恐怖电影一样令人胆颤。
    吴敬忠平淡语气解释这块伤疤的来历：“那天我们受命急行军镇压反叛的部落武装，途中突然遇到暴风暴雨。就近休息期间，我不慎被一截有毒植物刺入后背。当地土著说，这种植物的汁液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能够杀死当地最勇敢的战士。我们的向导非常熟悉当地动植物，且当时恰好就在我身边，当机立断削掉这一块肉，我才幸运保住这一条小命。”
    第332 个人的奋斗
    吴静怡相信了吴敬忠的回答，却无法理解吴敬忠的转变：“你怎么可能支持联盟党的政治理念！”
    吴敬忠笑了笑：“为什么不可能？”
    吴静怡欲言又止：“你……”
    吴静怡的印象里，吴敬忠不应该也不可能加入联盟党，因为吴敬忠的政治理念、经济理念与联盟党的政治理念、经济理念截然不同。可是，吴静怡仓促之间又不能把这些不同有条有理地说出一二三来。盖因为吴静怡政治基础薄弱，没有能力像那些理论家一样长篇大论阐述一些哲学问题。
    吴敬忠代为发言：“昨晚我简单浏览一些论坛网站，发现许多网友都把乌联和联盟党错当成曾经的苏联或劳动党，觉得联盟党致力于建设一个人人平等的乌托邦国度。小资主义格调的中产阶层往往因之下意识敌视嘲笑联盟党，误会联盟党想剥夺他们的财富分给社会底层。”
    吴静怡讶然：“难道不是吗？”
    吴敬忠摇头：“联盟党不是劳动党，乌联更不是苏联。”
    吴敬忠转而泛泛介绍联盟党的政治理念：“就平等问题，联盟党的理论著作开篇就提出与谁平等的悖论。以你我为例，童年饥一顿饱一顿时总是很喜欢听村里的老人讲述浪漫革命故事，做梦都盼着救世主再番降临，为我们带来电冰箱、电视机、空调等家用电器。可现在呢？你我都已经逃出穷困的小山窝，与仅仅每年42108元人民币的全国人均gdp相比，你的月薪三万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超类拔萃。如果某政党强制推行平均主义，把你的税前收入猛地平均式降到月薪3000元，你肯定非常非常不满。”
    吴静怡略略听懂吴敬忠的比较，有些尴尬地反驳：“我不反对平等主义。”
    吴敬忠：“我知道你不反对平等自由这些大概念。但是，落到具体小事时，你一定反对自己的月薪降到3000元。”
    吴静怡：“傻瓜才不反对。”
    吴敬忠：“是啊，傻瓜才不反对。可是，时光回到十五年前呢？当我们守在邻居家电视前看春晚时，当我们羡慕别人家年夜饭有饺子吃时，当我们羡慕同学每年都有新衣服穿时，你反对政党或国家每月白白送你3000元补贴吗？”
    吴静怡：“当然不愿意。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才不吃别人的嗟来之食。”
    吴敬忠呵呵笑了笑：“你确定？”
    吴静怡：“确定什么？”
    吴敬忠：“你确定你靠自己的双手活到现在？”
    吴静怡：“你别抠字眼啊。小时候，我肯定需要爸妈和你的照顾啊。”
    吴敬忠继续追问：“你确定，除了爸妈和我之外，你靠自己的双手走到今天？”
    吴静怡有些烦了：“说了，你别老抠字眼啊。我知道，除了爸妈和你，还有师梦娴爸妈等一帮亲戚时不时帮衬我们。但是自从我大学毕业之后，我千真万确依靠我的双手努力走到今天，今日一切善果都是我的劳动所得。我不靠父母的人脉关系余荫，也不靠男朋友的施舍，全靠自己的努力拼搏，是与那些被网友骂作田园女权截然不同的真正女权。”
    吴敬忠：“好吧，我不啰嗦了。”
    吴敬忠口里说着不啰嗦，却又以其它角度延续该话题：“还记得，你读初中时中学学费是多少吗？”
    吴静怡回忆一阵陈年旧事，茫然摇头：“我忘了。”
    或许情绪沉浸入旧事，吴静怡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睛：“我只记得当时我们家没有现金买食堂的饭票，你不得不频繁推着一辆破自行车往学校带粮食，现称现卖给食堂。我还记得，为了减轻爸妈的负担和替我筹集学费，在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之前，你每年都见缝插针兼职赚钱。大学一年级那年暑假，你贪图别人给的钱多去工地搬砖，差点出了事故……。好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了，你研究生毕业考上了公务员，我也在世界第一流的春秋集团工作，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我想不通……我就是想不通，明明熬过了漫漫长夜迎来了光明，你为何舍弃一切跑到非洲打仗？”
    说着说着，吴静怡竟小声哭起来。
    脑海里闪过一幅又一幅陈旧旧事的画面，吴敬忠也不禁有点儿怅然。
    吴敬忠当年为何愿意去非洲呢？
    是因为想立功。
    从穷学生到网警，虽然社会地位貌似在一步步提高，吴敬忠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却越来越沉重。小山窝穷苦出身，课余时间全都忙着兼职赚钱，进而导致吴敬忠与同事之间缺乏共同兴趣，很难真心聊到一块儿；没有关系没有资源的吴敬忠，在单位里干活最多，受气也最多，升职希望远远排在有关系有资源的同事后面。
    吴敬忠不甘心。
    吴敬忠苦怕了。
    无论如何，都要往上爬。
    爬到山腰爬到高峰，让子子孙孙后代都不再受穷苦的罪。
    吴敬忠不甘心在基层混一辈子。
    吴敬忠性格老实巴交，不会偷奸耍滑玩弄心术。吴敬忠往上爬的策略就是立功，立下不容置疑的大功，立下令所有人都竖起大拇指赞叹的大功，从而打破天花板上限，扶摇直上九万里。
    吴敬忠千方百计寻找立功机会。
    当联盟党在南部非洲掀起军事政变，当吴敬忠暗中盯梢搜集的资料得到情报部门的重视，当组织问他肯不肯冒着生命危险远赴非洲潜伏调查联盟党时，吴敬忠兴奋地大声回答：“我愿意。”
    愿意……
    吴敬忠不是愿意无怨无悔做一名间谍，而是想凭此立下大功。
    如果能够立下大功，即使没有政治资源，也能一举粉碎天花板上限吧。
    吴敬忠怀着这样的念头，一往无前地冲向南部非洲混乱战场。
    可惜。
    可惜，吴敬忠深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纠结，往日种种霎那间都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时也，命也？
    然而，回国接受审判是吴敬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吴敬忠怅然年少的痴傻，却不会浪费时间后悔当时的选择。吴敬忠简单安抚吴静怡一阵，待吴静怡情绪有所转好，旋即继续自己的话题：“小学和初中，老家虽然还没有彻底免除学杂费，但是我们当时缴的那点儿学杂费真心不多。如果国家没有普及义务教育，如果中学小学没有多到小山沟出身的我们也能读书，你个人再努力又能如何？”
    吴静怡：“义务教育是应该的。”
    吴敬忠点头：“义务教育是应该的，却不是天然存在的。在教育体系相对完善的华国，我们或许很难感觉到教育体系完善的伟大，可若到了非洲到了纳尼亚，你就会明白教育真的不是生来就存在的福利。我们小时候穷归穷，却还有一条读书自救的一线生机；而纳尼亚的某些土著部落的孩童，他们想读书，都没有学校可去；即使国际偶尔援助建设一所学校，也没有足够的老师肯长时间里留在贫穷愚昧的部落。”
    吴静怡：“非洲好穷。”
    吴敬忠：“我举学费例子，目的不是感慨非洲穷，而是说教育体系等基础建设绝不是靠自己努力就能越过的。假设华国依旧是民国军阀乱战年代，我们这种小山沟的农民孩子，再有天赋，又能如何呢？试想，如果你中学辍学去广州深圳或者燕京申海打工去了，你再努力拼搏，敢保证现在也能拿一月三万的工资吗？”
    吴静怡不服气：“我缴税了啊！”
    吴敬忠：“纳尼亚人民也缴税了啊。而且以2009年为例，纳尼亚哪怕遭遇全球金融危机剧烈冲击，人均gdp也有4327美元，比当时的华国人均gdp数据还漂亮。纳尼亚人均gdp比华国高，他们也人人缴税，可现实如何呢？就像三代目名言，‘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行程’。国家教育体系完善与否，国家基础建设如何，等等，这些都是浩浩荡荡的历史行程，不是你依赖自己的双手就能越过的门槛。”
    吴静怡听晕了：“你怎么越扯越远了？”
    吴敬忠：“我是说……”
    吴静怡打断吴敬忠的长篇大论：“如果你想以基础建设抠字眼，那么你赢了。我当然知道基础建设的重要性。不说其它的，假如我考上的不是盘阳师范学院，而是其它的普通二本院校，我毕业之后肯定没有希望入职春秋集团。就像我一名高中同学，他当年的学习成绩比我好多了，考的也是咱们省内首屈一指的郑州大学，可是结果呢，春秋搜索第二轮面试资格都没有拿到。”
    吴敬忠觉察到吴静怡的不耐烦：“如果你觉得我在抠字眼，我再举其它的例子。”
    想了想，吴敬忠又说：“以乒乓球和高尔夫球为例，一名优秀乒乓球员的努力比一名高尔夫球员的努力少吗？”
    第333 中产阶层
    吴敬忠继续说：“高尔夫球和乒乓球都是竞争性运动，就其本质来说，高尔夫球球员付出的努力并不一定比玩乒乓球员更多，我们业余玩高尔夫球也并不比玩乒乓球更有益身心。可在普遍舆论里，人们却觉得高尔夫球比乒乓球更加高大上，仿佛经常玩高尔夫球是成功人士的象征。”
    毕竟兄妹一场，吴静怡略略有些懂了吴敬忠的想法：“你是想说附加值吗？”
    吴敬忠：“联盟党另有专业术语。至于我们，姑且称之为附加值吧。”
    吴静怡：“重庆火锅和怀石料理都是果腹之物，可因为文化和坏境等外在条件，中产阶层总是更喜欢追捧怀石料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想说我的劳动所得，也因为时代、学历等外在条件产生了溢价？就算真有溢价，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中学政治课本也有说啊，价格是价值的表现形成，我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得到春秋集团的职位，本来就是我的能力体现啊。”
    吴敬忠以价格和价值为突破口，展开较深层次的讨论：“怀石料理比重庆火锅高大上，高尔夫球比乒乓球高大上，等等。我无意评价这种现象的好坏，而是想提醒你，作为一名职员，作为一名工人，你的月薪并非你本身价值的体现，而是经过市场经济扭曲之后的人力资源价格。价格不等同于价值，同理你在市场经济环境表现出来的月薪年薪等人力资源价格，也不是你真正的价值。所以说，通过个人奋斗实现自我价值，是一句很有问题的谎言。绝大多数时间，你实现的是市场经济制定的自我价格，而非真正的自我价值。”
    吴静怡撇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敬忠：“薪水是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的价格并不能准确反映一个人的能力。瞧对方薪水低，就觉得对方方方面面不如你，也是市场经济价格带来的价值扭曲。在市场经济环境挣钱固然是一种能力，却不能反馈一个人的所有自我价值。”
    吴静怡：“这是肯定的啦。同样的经验，同样的技能，同样的岗位，跳槽就能月薪翻倍的事例不要太多。特别是在互联网行业，有了比较好的想法就辞职创业，一旦创业成功，短短数月时间就能身价成万倍增长。可这些现象与你加入联盟党有什么关系呢？”
    吴敬忠：“且等我说。”
    “这岗位多少月薪，那岗位多少月薪，反映的也是价格而非价值。我们这井然有序的世界，和所谓多劳多得的说法，绝大多数时间谈论的都是价格。既然如此，我们就该明白价格不是生来就有的，也不可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价格不仅仅体现在市场经济，任何社会体制都有它的价格体系。”
    “回顾我国历史，秦王一统六合时，刘邦只配做亭长；元蒙肆虐大陆时，朱元璋只配做乞丐。显而易见，刘邦的自我价值不是亭长能够局限的，朱元璋的自我价值也不是乞丐能够局限的。但是，在秦国和元蒙综合各方面因素凝塑的价格体系里，刘邦只能庸庸无为做亭长，朱元璋只能流离失所做乞丐。直至帝国崩溃，直至旧的价格体系结构性崩溃，刘邦和朱元璋才能趁势而起。”
    “刘邦和朱元璋绝非特例。”
    “假设华国象征突然崩溃，也肯定会杀出新的草莽英雄。”
    “这位未来的草莽英雄，此时此刻，或许在咒骂共和国怀念前朝，或许在地方派出所当差，或许在赤脚走遍全国传教，或许在街边小店卖鞋，或许以红三代身份在内阁旁听国家大事，或许在海关犯险走私违禁品，或许在地铁门口向路人乞讨，或许在边疆以民族人身份为帝国镇压不顺，等等。如果再算上一众从龙之士，英雄豪杰可谓遍地都是。”
    “英雄豪杰一直都有，只是当世没有给他们化虫为龙的历史大势而已。”
    “市场经济扭曲之后的价格，并不能百分之百反映一个人的能力。同理，而今的社会地位排序，即使拥有不错的自我调节能力，它也不是不可动摇的。也即是说，你月薪三万，我月薪三千，并非我们的价值真地有鸿沟之别，而是社会体制或者说全球国际秩序为我们制定的价格地位。那些有机会成为开国太祖的豪杰，现在混的并一定比你好。”
    “注意到价格扭曲价值的社会运动家，都在努力尝试建设一套更公平更公正的价格体系。从奴隶主义到社会主义，说到底都是为了减小波动空间，让一个人的价格更匹配他的价值。”
    “回到最初的话题，与谁平等悖论。”
    “穷人大都希望和富人平等，因为平等意味着价格增高；富人则不愿意与穷人平等，因为平等意味着价格衰减。当富人是绝对少数而穷人是绝对多数时，穷人聚集起来的怒火往往能够轻易而举撕碎富人的安静祥和，这样的社会认知很难从容有序。可是，如果富人成为多数呢？”
    吴静怡本来已经听得昏昏欲睡，骤然听到“富人成为多数”论调，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富人怎么可能成为多数。
    成了多数，还那叫富人吗？
    富与穷对比，不是看财富总量，而是看财富占比，即使一名现代人吃的穿的比古代皇帝还好，他也照样被大家视作穷人。
    吴敬忠：“你觉得好笑？”
    吴静怡：“我突然来了兴趣，你说说富人如何成为多数？”
    吴敬忠：“富和穷是相对概念，有种富是感觉中的富。”
    “举例一种最简单的手段。假设一万人的群体的总财富为1亿元，人均财富应该是10000元，低于1000元的是穷人，高于10000元的是富人或者说相对富裕者。与此同时，有一百名最富的人拿走9000万元财富，剩下的9900人只能均分1000万元财富。即使把其它8900人贬为一无所有的奴隶，也才制造出1000名不穷不富的小民。如果剥削这样残酷直白，如果9900名大众意识到1%的人拿走了99%的财富，如果9900名大众意识到他们赢得得到人均10000元的财富，民众有极大概率团结起来反对1%。”
    “可是，这100人比较聪明。”
    “100人决定换一种方法计算社会总财富，用一项又一项复杂公式告诉你，社会总财富不是1亿元，而是只有区区500万元。既然财富只有500万元，人均财富就应该是500元而非10000元。瞧，穷与富的标准线顿时油10000元锐减到了500元。”
    吴静怡呵呵笑说：“你把人想的太傻了。”
    吴敬忠：“是你高估人类的智慧和忍耐了。”
    吴静怡：“生活条件在那里，谁会觉得500元富裕啊？”
    吴敬忠：“中产阶层。”
    吴静怡：“？”
    吴敬忠：“中产阶层就是这样一群傻瓜，他们守着500元以上的财富自我安慰说自己混的还算不错。”
    吴静怡：“怎么可能！”
    吴敬忠：“为什么不可能？”
    吴静怡：“说起中产阶层，我现在月薪三万，勉强也算一名中产吧。我可不觉得我只有500元财富。”
    吴敬忠：“然而，你的财富的确确没有超过10000元。”
    吴静怡辩驳说：“虽然我只是一名刚毕业三年时间的春秋集团四级员工，虽然月薪三万在盘阳市石敢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儿，可我无论如何也不算穷吧。在我们老家，月薪5000元就已经是大家眼中的好工作；即使在盘阳市吴平区，那群电子厂的普工和小职员，拼命加班也只能拿6000元左右的税前月薪。与他们相比，我无论如何也不说穷。”
    吴敬忠：“已经说了啊。当1亿元总财富被数学方法统计为500万元，大家潜意识的人均标准线已经降低到500元。以你为例，假如真实财富折算为4000元，这数字固然远超统计数据显示的500元标准线一大截，距离真实人均财富10000元还有一大截呢。富和穷，是一种相对概念，当你感觉比其他人生活质量好时，就会泛起我是相对富裕的中产阶层之类的错觉。”
    吴静怡不服吴敬忠的批判：“你凭什么说国家统计是错的？”
    吴敬忠：“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啊。我来问你，魏东生是华国第一富吗？”
    吴静怡：“肯定啦。”
    吴敬忠：“你觉得魏东生和五代目谁拥有的财富更多？”
    吴静怡：“肯定是魏东生，五代目又不是商人。”
    吴敬忠：“你觉得魏东生和五代目谁拥有的权势更大？”
    吴静怡：“肯定是五代目啦。”
    吴敬忠：“所以，你觉得权势不是一种财富？所以，你觉得五代目以他的工资列入统计数据表格，你就和五代目处于同一档次了？华国内阁长老的正式工资仅有10000元左右的月薪，可是谁敢把他们当成月薪万元的中产阶层？”
    吴静怡哑然无语。
    吴敬忠：“中产阶层是我们自欺欺人的想象。残酷真相是包括你在内的百分之九十的中产阶层，都是一群平均标准之下穷人。”
    吴静怡仍旧不服：“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刘邦、朱元璋，也不想做刘邦、朱元璋。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老百姓，生活过的能比一般人强，我就满足了。如果能在知我苑养一套房子，我的人生就更加没有遗憾了。”
    吴敬忠叹了一口气：“你这种想法，恰恰是我真心加入联盟党的原因。”
    第334 更遥远的野望
    吴静怡对吴敬忠的解释莫名其妙：“中产阶层和你加入联盟党有什么关系？”
    吴敬忠继续阐述自己的理解：“穷与富是对比出来的主观印象。”
    “中产阶层只是假象，他们必须努力上进压榨自我价值才能保持微弱的竞争优势，因此焦虑感几乎是中产阶层的天然属性。中产阶层捧高尔夫球、捧怀石料理、捧小资情调的产品，也是潜在意识寻求自我安慰，希望利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精神需求安慰自己优于其它底层民众，侧面证明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拼搏都是值得的。同样的焦虑情绪，也令中产阶层厌恶一切有可能损害自己利益的变革，他们从来只会大嗓门反战呼吁和平，而不去追问为何会发生战争。这样的矛盾心理，就是三十年前语境批判的小资产阶级软弱性。”
    “嗯，当时的小资产阶级，也可划分为中产阶层。”
    “许多人都是趋利性动物，当他们觉得自己是比底层优越的中产阶层，当他们觉得现行市场经济维护了自己的利益，他们自然而然潜意识偏向支持现行经济制度。”
    “以美国为例，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一个橄榄型经济结构，中产阶层家庭占全国人口的60%，富人固然是少数派，穷人也不占有绝对优势。劳动党的原旨口号到了美国，或许能够引来一部分穷人支持，却极大概率遭到中产阶层的普遍抵制。因为在中产阶层看来，劳动党所谓的平等，是想杀中产阶层的猪，是想瓜分中产阶层的财富分给那些又懒又笨的社会底层。”
    “中产阶层反对剥削吗？”
    “当然反对，谁都希望公司尽可能地提高薪水待遇。”
    “然而，中产阶层赞同反对剥削的共产主义吗？答案不言而喻，中产阶层肯定不赞同。不是因为中产阶层不懂自己被资本家压榨剥削走了大部分剩余价值，而是他们不愿与贫民平等，害怕仅有的丁点儿收入又被贫民分走。”
    “与谁平等悖论即是，穷者肯与富者平等，因为平等对他有利；富者不肯与穷者平等，因为平等丧失利益。当相对富裕的中产阶层成为优势群体，当中产阶层恐惧劳动党土地革命平分田地般再次均分社会财富，他们就会潜意识敌视劳动党。”
    “中产阶层并非现代社会独有的现象。”
    “以财富比例横行比较农业社会，农业社会的自耕农阶层几乎是中产阶层的翻版。自耕农依赖亲自劳动收获粮食，不像大地主那样强势，也不像雇农那样没有自己的财产，他们也像中产阶层一样坚定认为努力就能实现自我价值。自耕农也是充满焦虑感的群体，他们起早贪黑劳作，努力守住家业；他们尝试鼓励子嗣读书，‘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实现阶层的飞跃。瞧，所谓的中产阶层，不过是当年的自耕农罢了。”
    “自耕农群体是农业社会的阀门，当自耕农群体为社会主流时，往往是农业王朝最强盛最积极向上的时代；当官僚地主基层贪婪地兼并土地，自耕农群体越来越少，雇农和无产者越来越多，农业王朝也就到了暮气沉沉的末年，积弊丛生中死于农民起义烈火。同理，中产阶层则是工业社会的阀门，当中产阶层占据绝对优势时，社会结构总是很稳定的；只有经济危机到来催生一群又一群失业者，中产阶层被底层和失业人群的力量压了过去，工业王朝才会猛烈爆发各种形式的革命。”
    “就我个人的理解……”
    “以下不是联盟党的官方理论标准答案，毕竟我的政治理论水平比较低，有些问题或许没有理解到位。”
    “就我的个人理解，自耕农阶层和中产阶层都是共产主义理论的阻力。”
    “自耕农阶层和中产阶层都与劳动党势不两立。”
    “自耕农阶层因为生活还过得去，又有与其它贫农对比得来的富裕错觉，大都没有革命精神。共和国太祖的寻乌调查那篇文章，便深刻反映了劳动党和自耕农阶层的矛盾。‘这种所谓比较富裕的自耕农或中农，许多人不主张在斗争中打击他们，理由是他们没有半地主性，他们的全部出产都是亲自劳动不是剥削他人来的。其实在贫农眼中，他们仍是一种特殊阶级。’‘因此可知，不但打倒半地主性的富农是没有疑义的，而且平富裕自耕农的田，废富裕自耕农的债，分富裕自耕农的谷，也是没有疑义的。必须这样才能争取广大的贫农群众。这是农村斗争的重要策略之一。’晚晴末年和而后连年军阀混战，大批自耕农破产失业，这才有了肯革命的广大贫农群众。如果是农业王朝早期，如果自耕农家庭稳稳占有全国人口的70%，太祖的‘平富裕自耕农的田，废富裕自耕农的债，分富裕自耕农的谷’口号遭遇以自耕农阶层为主流的农业社会众口一词抵制，恐怕才是大概率事件。”
    “今日的中产阶层恰是当年的自耕农阶层，只要中产阶层没有群体性危机，社会主义运动就会自然而然陷入低潮；一旦资本垄断越来越集中，中产阶层成批坠落社会底层，社会主义运动才会迎来一波高潮。”
    “这一套理论也能完美解释苏联的崩溃和劳动党的修正。”
    “苏联之前的俄罗斯帝国，连基层士兵都被轻视为灰色牲口；共和国之前的军阀混战和日本侵华，国民们的苦痛更是毋庸再言。共产主义之所以在穷国的兴起，我更愿意相信是民众当时已经穷到一无所有，富裕自耕农阶层或者说中产阶层都徘徊在生死线边缘。”
    “可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广大民众走出了贫穷地狱，中产阶层或半中产阶层队伍日益壮大，绝对性贫民不仅人口越来愈少，他们的总体力量也越来越弱，渐渐地毫无希望抵抗中产阶层的舆论压制和军事镇压。当中产阶层霸占人口数量优势同时又牢牢掌控国家生产部门，劳动党天然同情的贫民阶层凭什么和中产阶层斗？”
    “中产阶级即使醒悟自己被资本家层层剥削压榨，他们也倾向于努力守住自己高于贫民阶层的错觉幸福，进而对一些反抗剥削口号不屑于顾。只要国家统治阶层没有丧心病狂地主动摧毁中产阶层，共产主义者就没有希望用革命理论吸引那些事实上被严重剥削的中产阶层。”
    “正是因为中产阶层和半中产阶层渐渐成为主流，正是因为中产阶层觉得早期劳动党那样的组织有可能拿走他们仅有的财富，自觉站在人民立场说话的早期劳动党才会遭到社会舆论或者社会精英的普遍声讨。”
    “前三十年到后三十年，虽然宪法仿佛没有改变多少，劳动党的实践理念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是因为它的政权基础已经悄然无息间完成由赤贫阶层到中产阶层的转变。现今随机挑选采访，十人里有七人是这样的：他们恨骂贪污腐败、官僚资本主义等恶劣现象，却又恐惧回到三十年前的经济制度。以此理论预测未来，劳动党肯定越来越没有革命性，越来越像封建王朝表彰自耕农阶层那样表彰中产阶层。”
    吴静怡又听烦了：“中产阶层的软弱性和你加入联盟党究竟有什么关系？”
    吴敬忠不缓不急解释：“农业时代，自耕农是封建王朝的稳定力量，土地兼并失去平衡，农民造反改朝换代；工业时代，中产阶层是工业王朝的稳定力量，资本兼并失去平衡，无产者造反改朝换代。这种理论下，中产阶层成了新时代自耕农阶层同时，共产主义却沦落成暴力调解资本兼并的‘农民起义。’”
    “每一次的农民起义都是一次绝望轮回，农民将领推翻旧王朝之后慢慢变成新王朝的统治阶层，他们子嗣的无休止贪婪再引来新的农民起义。譬如朱元璋，他痛恨官僚贪污腐败痛恨到极点，待官僚苛刻到至今仍被主流舆论恨声大骂，可是他的孙子和他的儿子，甚至他本人，全都迅速堕落为他曾经痛恨的阶层。如果共产主义运动只是推翻旧王朝的农民起义，如果革命推翻旧王朝之后变成新王朝的贪婪统治阶层，这样的革命有能什么历史积极意义？”
    “这样的革命，不是我想要的革命。”
    “这样的共产主义或者社会主义，也不是我想要的主义。”
    “我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绝不是资本兼并诱发经济危机时才能间或回潮的思潮，它应该是绝对意义超越资本剥削的更伟大的社会关系。我相信，能够终结资本主义的共产主义或者其它主义，它应该强大到不必等待资本主义政府自寻死路，它应该强大到像资本主义蔑视封建主义糖衣炮弹腐蚀那样蔑视资本主义的种种腐蚀和非议，它应该能够以浩浩荡荡之势轻松碾压资本主义社会关系。”
    第335 不向命运屈服
    吴敬忠怅然望向远方：“奴隶主义到封建主义再到资本主义是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期间不知有多少启蒙思想家辛勤探索未来道路。我不知道联盟党能不能超越资本主义，甚至我悲观认为他们创建的乌联极大概率像苏联一样走向崩溃，但无论最终结果是好是坏，他们千真万确朝着那样的方向毅然前进。联盟党党员并不纠结现在舆论语境的自由、民主、平等之类的泛概念，而是努力汲取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营养，努力以苏联为镜实践改良，探索一种能够彻底碾压资本主义的伟大社会关系。”
    “联盟党的政治理念、经济理念，不像早期劳动党那样敌视自耕农阶层和中产阶层，也无意批判中产阶层的软弱性。相反，联盟党非常同情自耕农阶层中产阶层。”
    “众所周知，雇农和无产者穷到无法缴税，权贵豪强却能够合理规避田税，貌似富裕的自耕农阶层其实是封建王朝的主要税收来源。现在也是这样，社会底层和失业者穷到无法缴税，权贵资本利用种种手段合理避税，无论是大洋彼岸的美国，还是脚下的我们华国，貌似富裕的中产阶层总是被第一时间杀猪。”
    “譬如号称发挥重要调节作用的个人所得税……”
    “你一月缴多少个税？”
    吴静怡听到个人所得税一词，顿时泛起被税金支配的苦痛：“我上月税前工资30260元，五险一金扣除5132.2元，个人所得税扣除4401.95元，实际到手的工资仅有20725元。说是月薪三万，其实只能到手两万元而已。”
    吴敬忠：“三万月薪扣除4400元个人所得税，仿佛的确发挥了重要的调解作用。可你瞧瞧那群真正的资产阶层，特别是你们互联网产业，那些骄傲宣传自己年薪为零或年薪一元的老板们，他们又缴纳多少个人所得税呢？巴菲特都曾站出来抱怨美国溺爱超级富豪，身家以数百亿美元计算的他，2010年的税单总额仅为640万美元。即使以经过层层合理避税精心调整之后的应纳税收计算，巴菲特的缴税比例仅为17.4%，远远低于他的雇员的平均税率36%。我不是反对个人所得税，而是想说，即使我们再为个人所得税精心设置阶梯，它也无法约束那些真正的富豪。”
    “联盟党同情中产阶层的苦痛，也理解中产阶层得过且过的苟且，无意逼迫中产阶层站起来革命。所以，联盟不像早期联盟党那样辛辣批判小资产阶级软弱性，而是温和地容忍他们自欺欺人。”
    “或者说，联盟党冷酷无情地蔑视了自耕农阶层和中产阶层。联盟党理解中产阶层的软弱却不意味着联盟党赞美软弱，联盟党或许只是觉得逼迫中产阶层站起来革命是一件得不偿失的努力，或许只是觉得守旧求稳的中产阶层没有能力影响浩浩荡荡的历史进程。”
    “联盟党有一句异于劳动党的最典型宣言，‘毁灭奴隶制度的不是奴隶，毁灭封建制度的不是农民，毁灭资本主义的，或许也极大概率不是工人。’农民是用来推翻奴隶社会的，工人是用来推翻封建社会的，资本社会或许需要全新的势力来推翻。联盟党是想在奴隶主义社会寻找封建主，是想在封建主义社会寻找资本家，是想在资本主义社会寻找蕴含未来力量的新势力。”
    吴静怡听的咂舌不已：“全新势力推翻资本主义……啧啧，联盟党连马克思都看不上吗？”
    吴敬忠笑了笑：“宗教才会无原则的崇古。联盟党的核心理念是敬古而不崇古，社会进步倒逼今人必须胜过古人。我们尊重马克思，也尊重康德、黑格尔、卢梭、笛卡尔、孟德斯鸠、培根、孔子、老子、墨子、荀子，却绝不认为他们是不可超越的绝对真理。即使最后事实证明我们走错了，也是有意义的，最少可以向后来者提供一些失败经验。如果能像科学研究那样，错着错着突然迎来了成功，那便是联盟党期待的善果。”
    “今人胜过古人的‘古人’，既包括马克思，也包括联盟党。联盟党从来不曾宣称自家理念是全宇宙唯一的真理，联盟党推崇的是检验真理的方法论而非所言所行皆是真理，现在的实践都只是因为不满意现状而进行的探索尝试。如果有一家组织能够创造性提出更有前景的社会关系，我想，联盟党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向它虚心求教，而非莫名其妙敌视他们。”
    “我不太清楚联盟党与春秋集团之间的关系，但如果春秋集团真有什么值得联盟党敬佩的东西，联盟党向春秋集团虚心求学的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吴静怡无法理解联盟党的架构和奇葩理念。
    吴静怡始终更关心吴敬忠而非联盟党的是是非非：“你何时开始接触联盟党理念？”
    吴敬忠：“任职网警的第三月。”
    吴静怡惊讶瞪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吴敬忠与联盟党的纠缠竟然如此之早。
    吴静怡旋即又恍然大悟：“原来你辞职的原因是联盟党啊。”
    吴敬忠听懂吴静怡的误解，及时纠正说：“你猜错了。当时的我，和你一样信奉‘实现自我价值’，满脑袋都是立功升官的念头，所以我才肯去南部非洲……”
    啰里啰嗦讲完联盟党究竟是什么，吴敬忠才缓缓道出真相，告诉妹妹他当年其实是以间谍身份前往南部非洲。与被联盟党理念潜移默化相比，吴敬忠这样的由间谍到倾向联盟党的剧烈转变，显然更令人惊悚。吴静怡冷吸一口气，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哥哥竟有点儿陌生：“间谍……”
    吴敬忠点头确认：“是啊，我原本受命潜伏联盟党。”
    吴静怡不理解吴敬忠的选择：“你为什么要去做间谍啊，安安稳稳做公务员不好吗？”
    吴敬忠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咱家庭条件不好，我小学时就开始帮忙打理家务；初中离了家，几乎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兼职赚外快；为了减轻学费带来的沉重压力，我一度想报考军校。”
    吴静怡：“我知道的。”
    吴静怡的脑海里又浮现往日画面，低沉语气感伤说：“2000年，我读小学五年级，你读高中一年级。虽然中学学费并不多，可我们家穷的连数十元数百元都难凑齐。当时你学习成绩好，学校老师也劝爸妈无论如何都要再坚持三年，爸妈才支持你继续读书。”
    “那天傍晚，我还记得那天的晚霞通红通红的，爸妈一脸愧疚地对我说家里实在没钱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希望我小学毕业之后跟着远亲做小学徒学习美容美发美甲。周末回家的你，却少有地抗逆爸妈，说必须让我读书，大声说‘我来供养妹妹读书’。恰巧远亲当时也嫌弃我年龄小，觉得我能干的活不值养我的饭钱，我才能继续读书上学。”
    “爸妈是没有见识的老农民，只会土地里刨食，山头一点儿粮食钱真心有限。是你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五毛一块的拼命攒钱，才勉强凑齐了我的学杂费。我知道你活的辛苦，也想替你分担一些辛苦。2006年来到盘阳师范学院，我听到学姐们的兼职邀请，就求着她们一定要带我去；到了兼职的春秋展览馆，我又求着组长多给我安排时间，别人一周兼职一天，我一周兼职两天，赚两倍的薪水。”
    “2006年是我们家境转折点，我能兼职赚钱了，研究生一年级的你也勉强有些余钱了。到了2008年，你如愿以偿考上了公务员；到了2009年，我也在如愿以偿成为春秋的实习生。虽然实习工资只有寒酸的2340元，可我起早贪黑以最快速度掌控工作所需要的技能，短短一月时间就以大学四年级学生身份被正式录用，次月月薪就翻倍到了4290元。”
    “2010年时，我也成功了，你也成功了，苦难生涯终于可以彻底画上句号。”
    “我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
    “你安安稳稳做一名公务员不好吗？”
    吴敬忠轻拍吴静怡的肩膀：“原因很简单啊，因为你哥哥从来就不是一名安安稳稳的人。我若愿意安安稳稳，当年早就辍学认命了，要么待在老家厮混，要么迫于生活出省务工。”
    “可是，你哥哥从来就不认命。”
    “命运是什么？”
    “命运是注定被我粉碎的枷锁。”
    “我不认命，我不甘于一辈子活在小山沟，所以看到读书改变命运的希望，我就拼命读书改变命运。哪怕课余时间忙着兼职赚钱没有时间温习，我高考时依然考了498分，与当年燕京大学平均录取分519分和清华大学平均录取分520分的距离非常有限。如果我们家庭条件稍稍宽裕一点儿，如果我能分出来一定时间温习功课，我相信我甚至能够轻松考上清华燕大。”
    第336 擦干眼泪继续向前走
    吴敬忠继续回忆往昔：“然而，我的天赋并不好。”
    “高中小小的9802班里，最少有20名同学比我更聪明更有天赋，可是他们的学习成绩却始终不如我。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我为何而学。因为他们只是在按部就班学习、在按部就班高考、在懵懵懂懂憧憬自己的未来，而我已经看到了命运的残酷，并毅然决定改变这一切。”
    “因为课余时间连轴转兼职，我早早踏步社会，见过光明，也见过黑暗；见过善良，也见过丑恶；见过知足，也见过贪婪；见过温和，也见过暴虐；见过忠诚，也见过背叛。社会是混沌的，它固然不能用假恶丑形容，却也难自欺欺人说遍地都是真善美。如果屈服命运停滞不前，或将因为自己没有威胁而错觉这世界的真善美多于假恶丑；如果不愿屈服命运积极向前，你的每一次社会地位进步，都意味着一些人的社会地位下滑了。那些感觉你对他有威胁的人，必然因为你的威胁而各种形式攻击你，种种丑恶之事扑面而来。”
    “我一路走来，见过无数嫉妒。”
    “有来自亲戚的，有来自邻居的，有来自同学的，也有来自同事的。”
    “他们害怕我的努力，他们害怕我的积极向上，他们害怕我抢走他们属意的位置，他们害怕我后来居上超越他们。与此同时，作为后来者，除了努力和毅力，我的人脉资源理所当然远远不如他们，以致他们往往默契团结起来排挤我、刁难我，把最苦最累的活分给我。十件最苦最累的活儿，我若完成九件失手一件，就要被他们揪住失手的那一件拼命攻讦，真真切切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为了突破他们的排挤，为了突破他们的封锁，我必须加倍努力，付出十倍于他们的辛苦。”
    “我想成功。”
    “我想粉碎命运带给我的枷锁。”
    “所以，当机遇来临时，我毫不犹豫回答说我愿意。我要以英雄之资凯旋归来，蔑视那些靠父母荫庇蝇营狗苟的同事。”
    吴静怡脸颊露出微笑。
    她的哥哥原来并没有变，依然是那个积极向上的吴敬忠。
    在吴静怡的记忆里，哥哥永远充溢着积极向上的正能量。若非有哥哥的榜样鼓舞，吴静怡也难扛着寄人篱下的闺怨和同学们对她数年如一日破旧衣裳的嘲讽，稳稳当当走到今天。
    煎熬拼搏十余年时间，吴静怡终于迎来了命运逆袭，不仅此刻已是春秋集团四级员工，而且区区春秋集团四级员工绝不是她的上限。与初中高中的那群同学相比，吴静怡仿佛就是童话中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吴静怡之所以把亦亲亦友的师梦娴喊到盘阳市，除了尽己所能帮衬她一把，也有向当年嘲笑者炫耀成功的锦衣不夜行心思。
    感觉到哥哥还是哥哥，感觉哥哥还是她的骄傲，吴静怡的情绪逐渐趋于缓和：“然后呢？”
    吴敬忠：“任职网警时，我对联盟党的理念一知半解，只是怀着‘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心灵鸡汤默默搜集资料。待正式受命潜伏纳尼亚，我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才开始正式认认真真学习联盟的理论。谁知道，这一认真学习，我的旧价值观竟被联盟党理念冲击的支离破碎。”
    “就像我刚才说的价格和价值之别。”
    “我迟迟意识到，我追求的并非实现自我价值，而是实现自我价格，而是庸俗的追求社会地位跃升罢了。我当年认真学习努力应付高考，也只是因为高考能够助我闯过独木桥，而非我真心实意喜欢知识海洋；我接受潜伏纳尼亚的任务，也只是因为英雄功绩有可能助我升官加爵，而非我真心实意愿意为华国献出生命。”
    “我就是大家嘲讽的投机主义者。”
    “我终究是自私的。”
    “最可笑的是，我努力所追求的对象，其实毫无意义。月薪一万或两万，不能改变我是市场经济螺丝钉的事实；职称副处或正处，也不能改变我是体制螺丝钉的事实。”
    “如果我是有螺丝钉精神的雷锋，我或许会满足现状，哪怕一辈子只是基层科员，也能乐观地为人民服务。”
    “可，我不是啊。”
    “我才不想当默默无闻的螺丝钉。”
    “三十年努力，三十年拼搏，支撑我向前的恰恰是与命运抗争精神。命运把我降生在小山沟，我偏偏要走出小山沟；命运为刺上贫贱标签，我偏偏要出人头地，向那些二代们证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路走来，我为我的坚强而骄傲，我为我的毅力而自豪，我为我的努力而自信。可研究了联盟党理论，我惊然醒悟我的追求其实毫无意义。走出小山沟和出人头地，并不意味实现了自我价值。月薪一万或三万，都是市场经济为我标定的价格，反映了我作为人力资源越来越合格。我口口声声喊着要粉碎命运枷锁，残酷现实却是我一直被命运支配玩弄。我就像那些玄幻仙侠小说的主角，逆天口号喊的震天响，其实却是被读者、作者和编辑操控的玩偶罢了，当真可笑之极。”
    “……”
    “再然后，我崩溃了。”
    “我不想再做无意义的事情了。”
    “既然间谍潜伏非我所愿，我何必再勉强自己呢？”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为谁为生，也不知道为谁而死……”
    “我，已经没有了奋斗目标。”
    吴静怡大致理解了吴敬忠的纠结。
    吴静怡不懂吴敬忠的万念俱灰纠结，只好尽己所能安慰安慰吴敬忠：“你还有我和爸妈啊。”
    吴敬忠呵呵笑了笑。
    吴静怡：“如果之前的奋斗目标没有意义，再去寻找新的奋斗目标啊？”
    吴敬忠没有答话。
    良久，吴敬忠怅然遥望滑冰场那些无忧无虑玩耍的孩子：“无论舆论怎样骂我，无论组织怎样罚我，我都不做间谍了。当然，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既然做了逃兵，就会虚心接受组织的一切惩罚。即使组织决定判我死刑，也只怪我当年走错了路”
    “来盘阳市之前，我回了趟老家。走在熟悉道路回忆以往，我感觉自己好像白活了三十年，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吴静怡打断了吴敬忠的自我否定：“怎能说毫无意义呢？最少，没有你拼命兼职赚钱凑学费，我肯定小学毕业就辍学，最乐观的结果也过是吴平区电子厂的一名小普工。”
    吴敬忠笑了笑。
    也只有吴静怡的成长，才能让吴敬忠感觉到这三十年努力并非毫无意义。
    最少，吴静怡能够自力更生。
    最少，吴敬忠死刑或服刑之后，不必担心父母无人照顾。若非年前电话联系吴静怡知晓吴静怡毕业之后的道路一马平川，吴敬忠也不敢任性地选择结束毫无意义的间谍潜伏生涯。
    吴敬忠默默展望未来生活：“如果这次能够侥幸不死，我发誓以后不再理睬市场经济对人力资源价格的扭曲，全心全意实现真正自我价值。”
    吴敬忠对妹妹知无不言，所思所想全部如实告知吴静怡。
    吴静怡终究无法理解吴敬忠的选择。
    但是，吴静怡愿意试着去接受。
    交心谈话之后，吴静怡间或鼓励吴敬忠重振雄风，可惜效果意料之中非常遗憾。十二日之后，相关部门突然登门带走吴敬忠。却是经过与乌联方面交涉，相关部门考虑吴敬忠擅自逃脱之举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和吴敬忠本人的积极主动配合，宣布判处吴敬忠两年零八个月的有期徒刑。
    吴静怡送行到盘阳西站，含泪与哥哥告别。此时此刻，吴静怡已经没有心情埋怨吴敬忠的选择，尽己所能安抚哥哥的情绪：“好好服刑，我们等你回来。”
    吴敬忠再一次遗憾致歉：“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吴静怡：“不要自责，我们等你回来。”
    吴敬忠嘱咐妹妹说：“爸妈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吴静怡竖起右拳，带着眼泪笑说：“放心，我已经长大了。”
    吴静怡默默望着列车呼啸远去。
    于吴静怡来说，吴敬忠入狱事件简直是晴天霹雳，谁能想到她从小视为榜样的哥哥突然间就成了一名罪犯。
    可是，无论命运多么坎坷，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擦干泪。
    继续向前走。
    而且，刑期只有三十二个月，吴敬忠2016年就能刑满出狱了。
    2016年，并不遥远。
    在吴敬忠服刑这段时间里，她吴静怡必须变得更加优秀，尽己所能填补吴敬忠入狱留下的亏空。吴敬忠当年拼命兼职凑学费、筛选学校报考，才有了她吴静怡今日的成功；如今哥哥遇难了，轮到吴静怡担起挑子帮助吴敬忠走出困境。
    当年被哥哥照顾的妹妹，已经能够回报哥哥。
    吴静怡默默地这样安慰自己。
    第337 小圈子
    吴静怡正准备坚强地转身离开伤心之地，亦亲亦友的少年玩伴师梦娴突然打来电话：“听说敬忠哥哥回国了？”
    吴静怡嗯了一声。
    师梦娴：“说起来，我都四五年没有见过敬忠哥哥了。明天正好周末，我去找你们玩，顺便瞧瞧敬忠哥哥有没有变帅。”
    吴静怡熟练切换情绪，正常节奏婉拒：“真不巧了。我哥有急事，在家待了几天，就匆匆忙忙走了。”
    吴敬忠毕竟是华国派往乌联的间谍，敏感不宜外泄，所以有关部门照旧内部低调处置。除非吴静怡大嘴巴自曝其短，师梦娴等亲戚很难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了减少口舌是非，吴静怡索性继续对外宣传哥哥在非洲工作。
    师梦娴没有怀疑吴静怡的解释：“啊，敬忠哥哥已经走啦？”
    吴静怡：“是啊，走的好急。哥哥还说过两天帮你掌掌眼审查窦飞谦呢，谁知道昨晚突然接到紧急任务，不得不以最快速度飞往非洲。”
    窦飞谦是师梦娴的男朋友。
    师梦娴遗憾说：“错过这次，下次见面机会估计又得一两年啦。”
    就吴敬忠话题谈了一会儿，师梦娴迟迟道出来意：“飞谦最近几次面试都没有成功，昨晚郁闷的都说要离开盘阳。静怡，你能不能帮他介绍一份工作？”
    吴静怡略略有些迟疑。
    只论人脉关系，吴静怡肯定有。
    一所大学好不好，首要问题是有没有钱，钱有没有花在刀刃上。只要体制正常，钱到位了，满世界挖人才、暴铺前沿项目，论文数量和科研成果就能陆续到位。在科研之外的普遍舆论形象，则往往依赖校友们的积累，燕京邮电大学曾经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以盘阳师范学院为代表的盘阳市院校，有魏东生带来的世界领先的科研项目，也有盘阳市经济发展红利的巨额财政拨款，从盘阳师范学院等盘阳市院校走出来的学生，也能借势春秋集团、智宇集团的天时地利人和迅猛杀向互联网产业和电子信息工业。
    05届到09届，盘阳市高校毕业生已经为后来者撑起一片天空。
    魏东生和宋宁星2004年末才正式启动盘阳市的高速发展，吴静怡作为盘阳师范学院2006届学生，乃是当之无愧的盘阳市高校毕业生元老。吴静怡的同学，不乏事业成功者；吴静怡的同事，也都有较强的人脉关系网，吴静怡为计算机专业出身的窦飞谦找一份技术性工作可谓毫无困难。
    问题在于窦飞谦有些高傲。
    吴静怡喊师梦娴来盘阳市时，本着帮人帮到底精神预先为师梦娴和窦飞谦介绍了两份工作。奈何，盘阳师范学院目前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互联网产业、电子信息产业、通信工程产业等专业领域的青年军团，窦飞谦主观心态小瞧盘阳师范学院，觉得盘阳师范学院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觉得盘阳师范学院当年的学生都是一群落榜本科一批的次等生，觉得非计算机专业出身的吴静怡根本不值得敬佩。通过师梦娴转述建立的模糊印象，吴静怡是高考成绩勉强超过本科二批录取分数线11分的渣生，吴静怡都能在三年时间内升职春秋集团四级员工，他窦飞谦在盘阳市找到高薪工作岂不是易如反掌？
    窦飞谦当时拒绝的干脆利落，遇挫了却又想回头求救吴静怡。吴静怡回想窦飞谦当时的不屑于顾，怀疑此事极有可能是师梦娴的自作主张。如果是师梦娴一头热，吴静怡贸然启动自己的人脉资源帮窦飞谦找工作纯粹是没事找事。
    吴静怡委婉提醒师梦娴：“现在毕业季求职热潮刚过去，许多公司都人满为患，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找到满意工作。”
    师梦娴：“所以才来找你帮忙啊。”
    吴静怡：“找我也没用呀，高薪好工作本来就供不应求。”
    师梦娴：“你不是有创业开公司的同学吗，能不能让飞谦去面试一趟？不求多好的工作，能顾得上自己就好。”
    吴静怡：“创业公司向来以前景为赌注，薪水福利都很低的，你确定窦飞谦愿意踏踏实实从基层做起？”
    师梦娴听懂了吴静怡的顾虑：“飞谦当时傲气，是因为刚走出校园象牙塔，不懂市场竞争的无情。他现在早就头撞南墙撞的没脾气了，这次绝不会再辜负你的好意。你放心，他若敢面试时让你在同学朋友面前下不来台，我当场就和他分手。”
    师梦娴都这么说了，吴静怡只好答应。
    人脉关系网里稍稍筛选，吴静怡很快安排妥当。
    吴静怡大学期间在春秋展览馆兼职，在那里认识了许多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的学生，其中有冉茜茜、乔一辉等。乔一辉前些年切入网页游戏创业，在投资人戚丽蕊和白果的人脉关系网加持之下，自家产品总是能够优先登陆四维空间等渠道。虽然因为网页游戏质量参差不齐而导致名声不佳，乔一辉的公司却赚钱赚的飞起。时间来到2012年，眼看手机游戏市场已经相当成熟，乔一辉踌躇满志决定转战手机游戏市场。
    乔一辉公司的技术人才缺口极大。
    乔一辉需要人才，窦飞谦需要工作，吴静怡从中为他们担保。说是帮忙介绍工作，其实是合则两利的互助，这也是人脉关系网能够维持运转下去的基础。乔一辉的办事效果较高，吴静怡今天刚和他打招呼，他就让窦飞谦明天去公司面试。
    恰巧次日是周六，吴静怡索性帮人帮到底，领着师梦娴和窦飞谦直奔乔一辉的公司。途中，师梦娴兴高采烈回忆少年趣事，间或遗憾与吴敬忠擦肩而过。听到哥哥的名字，吴静怡心中忍不住哀苦，感慨多灾多难如斯。可为了避免泄露吴敬忠间谍潜伏、入狱服刑等隐秘之事，她不得不装着若无其事样子与师梦娴嘻嘻哈哈。旁边的窦飞谦，则宛若舆论印象中的程序员，少言寡语，闷闷跟在两名女孩身后。
    来到乔一辉的公司，吴静怡意外发现乔一辉竟然守在公司。
    乔一辉热情招呼吴静怡：“跳槽来我公司吧。”
    吴静怡婉拒：“算了吧，我可没有破家创业的魄力。”
    招揽吴静怡，乔一辉是真心的。毕业三年时间晋职春秋集团四级员工，侧面证明了吴静怡的能力。而且，吴静怡熟悉移动互联网娱乐环境，乔一辉把她拉到自己的公司，肯定有助于从网页游戏领域转型手机游戏。但乔一辉没有胆子横冲直撞挖春秋集团的墙角，如果吴静怡没有出来的意思，乔一辉也不好意思唠叨勉强。
    乔一辉与吴静怡叙旧两句，才与窦飞谦握手招呼：“你是静怡同学介绍来的高材生吧……”
    乔一辉却没有亲自主持面试，简单喊来一名技术负责人带走窦飞谦进行实地编程测试。乔一辉本人留在休息室里与吴静怡交谈，时而谈起在春秋展览馆兼职的往事，时而讨论移动互联网的未来趋势。
    除了避免尴尬而穿插的缓冲话语，师梦娴郁闷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直至此时此刻，师梦娴才惊然醒悟吴静怡的社会地位并不仅仅体现在月薪三万元的差距。她的朋友，她的人脉关系；她的视野，她的器量，都已大幅度领先师梦娴。好似乔一辉，乔一辉虽然不像魏东生那样名扬全世界，却也是借势网页游戏暴富的互联网娇子，身价轻松过亿。这样的亿万富翁，却肯与吴静怡坐一起促膝长谈，岂是师梦娴能比的？
    师梦娴心神震动期间，窦飞谦恍恍惚惚归来。
    乔一辉翻了翻技术负责人给出的评价，皱起眉头说：“窦飞谦同学，你对智慧手机操作系统开发环境很生疏啊。”
    窦飞谦没有辩解，这是事实。
    师梦娴求助眼光望向吴静怡。
    吴静怡笑呵呵说：“窦飞谦在学校多读了三年研究生，经验或许差了点儿，基础肯定够的。”
    乔一辉考虑十余秒，直面窦飞谦说：“公司不是培训机构，我们肯定愿意优先录取来了就能上岗的员工。你这样的应届生，我们只能给出2＋4待遇，即两个月实习期，四个月的考察期。实习期税前月薪4000元，考察期税前8000元，如果能够在六个月时间之内胜任这份工作，胜任之时即是转正之时。转正之后，暂定为年薪15万，你觉得怎么样？”
    窦飞谦没有犹豫：“好。”
    师梦娴也相当高兴。
    待在盘阳市这段时间，师梦娴已经渐渐熟悉2＋4式招聘流程。该招聘流程源自于春秋集团九级员工体系，因为各家公司的财力不如春秋集团那样充分，他们又基于税务等因素进行一定调整。乔一辉为窦飞谦开出的待遇，对一名刚毕业的研究生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在其它城市，如果没有吴静怡的担保，窦飞谦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面试，恐怕也只能拿到年薪十万左右的起薪。
    第338 幸福仿佛并不遥远
    再者，起薪毕竟只是起薪。
    以吴静怡为例，转正之初的基本工资才4290元，短短三年时间，就快速涨到月薪三万。职业发展前景往往比起薪更值得期待，这份工作仅仅只是窦飞谦走出校园之后的新罢了。只要窦飞谦肯上进、肯努力，他就能以最快速度适应盘阳市的互联网文化，未来的工薪待遇也可以像吴静怡那样迎来翻倍上涨。
    师梦娴相信窦飞谦的品性，相信自己的未来绝不弱于吴静怡。
    怀着美好憧憬，师梦娴泛起幸福并不遥远的感觉。
    师梦娴的乐观，吴静怡都看在眼里。
    幸福就在身边，努力就能摘取，师梦娴是这样的心态，吴静怡曾经也这样想。在这华国崛起走向世界的年代，只要肯努力有毅力，只要不走邪路错路，谁都能爬到最低限度的中产阶层吧。我们不苛求像五代目那样问鼎大宝，也不奢望像魏东生那样呼啸全球，平凡而又微小的幸福已令人心满意足。小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质疑中产阶层是否是曾经的自耕农，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就够了。
    可想到哥哥吴敬忠，吴静怡突然间陷入惆怅。
    与芸芸众生相比，哥哥应该只是特例吧。
    吴静怡自嘲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和师梦娴在他眼里都是一群坐稳了奴隶的人。可是啊，只要没有遇到欲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奴隶就奴隶罢。”
    面试结束，吴静怡正欲携师梦娴和窦飞谦离开，乔一辉突然迟疑语气挽留：“等等。”
    吴静怡讶然回望乔一辉：“？”
    乔一辉迟疑三五秒，略略有些纠结的语气询问：“最近有和冉茜茜学姐联系吗？”
    吴静怡点头：“冉茜茜学姐正在忙碌7月22日的甘肃定西地震，我前天还和她一起协商如何宣传慈善救灾。”
    乔一辉迟迟恍然：“定西地震啊，她去甘肃了？”
    吴静怡：“没有。学姐近来越来越专注负责教育慈善板块，她很少在舆论聚焦之时高调直赴灾区，更愿意一心一意救助那些被舆论遗忘的失学儿童。学姐是真心做慈善的人，不求名不求利，只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我们和她协商如何宣传慈善救灾，也只是为了就‘何为慈善’‘慈善目的’等核心问题统一认识，避免春秋搜索、四维空间等线上宣传环节出现精神分裂。”
    乔一辉想了想：“我也为灾区儿童做贡献，以我个人名义捐款一百万吧。”
    吴静怡没有发表意见。
    人都是会成长的。
    就像吴静怡的中产阶层梦想和乔一辉的创业梦想，冉茜茜这些年来也以坚定步伐走向她的梦想。
    前面说过，戚丽蕊把慈善当作编织人脉关系网的手段。为了令自己的财务投资兼具更高层次的人格魅力，戚丽蕊每一笔投资都约定了一部分股份收益无偿捐给慈善组织。具体到乔一辉这笔投资，挂在戚丽蕊名下的1%股权收益，戚丽蕊承诺全部用以慈善事业。
    2011年6月的郭美美事件诱发了普遍性的慈善道德危机，国内外一系列慈善资金饱受社会质疑。戚丽蕊讨厌那些假借慈善之名行恶的人，不愿意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被人用来买包，也不愿意自己的投资收益成为爬山运动的项目拨款，索性直接送给值得她信任的冉茜茜。
    乔一辉创立的网页游戏公司虽然不像春秋网络那样在世界范围内赫赫有名，近些年却也连续推出数款销售成绩极佳的作品。2009年到现在，乔一辉旗下的网页游戏产品，6款月流水过三千万，2款月流水过五千万，1款月流水过亿，戚丽蕊等股东们的回报非常可观，1%股权的年度分红往往以数十万计算。再者，戚丽蕊的投资项目并非只有乔一辉一家，数个1%股权收益叠加起来，总额非常可观。
    戚丽蕊一人的捐款，远远超过冉茜茜正常工作的年薪所得。
    冉茜茜考虑一段时间，在戚丽蕊的支持下毅然辞职决定专心致志做慈善，把戚丽蕊的捐款用到实处。
    时间走到2011年，或许因为简单粗暴圈钱行为引来的市场反弹，乔一辉公司在玩家群体的声望越来越低。时值白阁老等派系势力蓄意打压魏东生，某名业内人士站在为国为民道德高度愤愤点名抨击乔一辉扰乱网页游戏市场，一边高声大骂垃圾游戏去死、垃圾游戏制作人去死；一边不说具体名字却把矛头指向白果，说她持有乔一辉公司的15%股权，命令四维空间等流量平台强制提高垃圾游戏提高的评价优先安排渠道推广，骂说腐败无底线的春秋集团才是网页游戏乃至网络游戏业界的毒瘤。
    舆论层次的攻击，霸道是舆论管制，只许我说不许你说；邪道是舆论引导，顺应群众需求实现自己的目标。
    以青少年为主的玩家群体，越来越普遍厌恶蔑视增值收费圈钱模式的网络游戏，这是舆论大基础。然而，业内人士无法以此往春秋集团泼脏水，因为春秋网络和春秋触网都奉行精品游戏战略，《十国春秋》到《求生之路》，《巫妖冲突》到《仙路》，这些产品虽然不能说人人喜欢，却绝不能简单骂成垃圾游戏。春秋系网络游戏板块里，网页游戏比例更小到不能再小，也难把网页游戏的恶名栽赃到春秋集团身上。
    可是，只要你想找弱点，总会有的。
    春秋系的弱点，即是因为不愿意草率放过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的可观利润，利用四维空间和春秋搜索等产品的流量优势建设了渠道平台。春秋集团不制作网页游戏，却向网页游戏公司出售流量，从中收取高达50%的过路费。以月流水一亿元的产品为例，渠道平台才不管你研发成本和运营成本多高昂，直接按照比例扣除5000万。因此，乔一辉这样的网页游戏公司，无论如何也不会比渠道平台更赚钱。
    玩家群体无法直接感受的渠道平台强势地位，恰是悬在游戏公司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玩家群体骂垃圾游戏，游戏公司骂渠道平台。
    稍稍操纵舆论，有心人就能把玩家群体的怒火引导到春秋集团旗下的渠道平台，间接让春秋集团为整个网络游戏生态背黑锅。
    以白阁老为首的派系势力集火围攻春秋系，官方平台抨击配合舆论引导绞杀春秋集团的正面形象。
    整个2011年，魏东生不得不收缩防线被动防守。
    为了化解各派势力的舆论抹黑，白果连忙修改投资合同细节，宣布早在投资之初就把她持有的15%股权收益全部无偿捐赠给冉茜茜创办的慈善组织。
    所有收益，无偿捐赠。
    既然这笔投资是公益性的慈善财富投资，舆论引导等抹黑攻击顿时变的气弱。毕竟坑钱的公司多了，像白果这样无偿捐赠所有股权收益的股东却只手可数。
    与此同时，世间类似戚丽蕊那般把公益慈善当作人脉关系建设的资本不计其数。有了白果这一层关系，盘阳市起家的资本和其它地方想搭上春秋系的资本，都争先恐后塞钱给冉茜茜，间接令冉茜茜的慈善事业急速膨胀百千倍。
    时间走到2012年，待白阁老等派系势力被魏东生黑材料搞的无暇打压春秋系，春秋集团也由2011年的防守反击转为战略追击。考虑冉茜茜的个人能力有所不足，魏东生和白果亲自出面与冉茜茜协商一番，令冉茜茜的慈善事业挂靠在春秋集团名下的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会，并改组为责教育慈善板块的专项机构。
    冉茜茜摇身一变，也成了一名春秋集团的核心员工。
    冉茜茜如今有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做后盾，运营资金非常充分，不需要苦苦哀求别人的善款。乔一辉公司的16%股权收益更已被戚丽蕊和白果无偿捐给春秋慈善基金，乔一辉本人捐款或不捐款，影响都非常有限。
    区区一百万元善款，惊动不了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会。
    再者，吴静怡毕竟只是一名春秋集团四级员工。吴静怡是春秋集团的员工而非股东，乔一辉向春秋慈善基金捐款一百万与她有何干？无论一百万元善款还是一千万元善款，吴静怡都拿不到一毛钱。
    另外，吴静怡不像冉茜茜那样痴迷慈善事业，最多在天灾人祸期间随大流捐款数百元。前段时间的与冉茜茜合作，也是冉茜茜向吴静怡等员工阐述春秋公益慈善的核心理念，免的吴静怡等员工倡导鸡汤流无脑点蜡烛祝福。
    谁想乔一辉却偏偏把此事和吴静怡强行联系起来：“下午能不能抽出时间陪我去学姐那里捐款？”
    吴静怡望了一眼师梦娴和窦飞谦，疑惑说：“不能银行转账吗？”
    乔一辉畅笑说：“银行转账多生疏啊。”
    吴静怡却更加疑惑。
    吴静怡听懂了乔一辉的言下之意，他捐款一百万不是真心实意做慈善，而是想以此为由见冉茜茜一面。为了见冉茜茜一面，张嘴就是捐款一百万，侧面说明乔一辉的身家已经远远超过当年的老同学吴静怡。
    可是，吴静怡不懂乔一辉为何如此曲折行事。
    论起亲疏远近，冉茜茜间接是乔一辉公司的股东，他与冉茜茜的关系远远比校友情谊更可靠。如果乔一辉想见冉茜茜，打电话约时间就好了，何必转弯抹角寻求吴静怡的帮助呢？
    第339 怕与不怕
    乔一辉语焉不详地解释：“前段时间我和学姐有些误会，她现在恼我，不接我电话更不愿意见我。”
    吴静怡恍然。
    难怪乔一辉亲自守在公司接待。
    原来不是看重和吴静怡之间的同学情谊，而是间接想让吴静怡帮忙说合。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乔一辉刚才给了吴静怡面子，吴静怡此刻不能不给乔一辉面子：“我打电话问问学姐有没有时间。”
    冉茜茜说忙也忙，一周工作七天，没有法定休息时间；说不忙也不忙，冉茜茜已经习惯在工作期间接待各路朋友。
    简单约好时间，吴静怡辞别师梦娴和窦飞谦，驱车直扑目的地。
    然而，冉茜茜和乔一辉之间的误会，远比吴静怡想象的更复杂更纠结。
    聚焦乔一辉的网页游戏公司，这家年龄才四岁的互联网公司其实已经越来越衰老。原因很简单，首先，网页游戏产业利润越来越向渠道平台集中，研发团队越来越难赚钱；与此同时，手机游戏在碎片化时间利用上的优势也令网页游戏望尘莫及，同质化严重的网页游戏产业渐渐迎来了寒冬。
    2010年度，华国网页游戏市场总营收约41.9亿元，手机游戏市场总营收约17亿元。
    2011年度，华国网页游戏市场总营收约55.4亿元，手机游戏市场总营收约32.4亿元。
    2012年度，华国网页游戏市场总营收约81.8亿元，手机游戏市场总营收约112.4亿元。
    短短一年时间，手机游戏后来居上迅猛超越网页游戏，成为游戏产业最醒目的增长点。55.4亿元规模大幅度增至81.8亿元规模，网页游戏的增长速度固然非常乐观，可它在整个网络游戏市场的比例却无法避免被降低到次要位置。简单而又直观的数据对比，清晰表明了网页游戏热潮已是过去式，未来将是手机游戏称王称霸的时代。
    这样的结果，在乔一辉意料之中。
    乔一辉创业之初的2009年，手机游戏市场就开始骚动，连刚刚踏步投资界的新手戚丽蕊都倾向投资手机游戏研发团队。乔一辉也隐隐约约更看好手机游戏市场，清醒地把网页游戏视作过渡性质的第一桶金。乔一辉那时想，待培养出有战斗力的团队，待手机游戏市场彻底成熟，他就果断杀入手机游戏市场攫取真正的蛋糕。手机游戏市场正式爆发的2012年，乔一辉准时启动转型，果断而又勇敢地将网页游戏的产出利润尽数投资到手机游戏项目。
    可惜，转型一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就乔一辉的理解，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都是碎片化时间的再利用，网页游戏业务到手机游戏业务的转型应该简单到水到渠成。
    怎想，现实却和乔一辉说不。
    转型没有这样简单，网页游戏和手机游戏的距离也比大家想象的更遥远。虽然同样被舆论恨骂圈钱，网页游戏的收费运营模式其实和手机游戏相差甚远，网页游戏惯用的小手段往往遇挫手机游戏市场；虽然两者同样严重依赖渠道平台流量导入，网页游戏惯用的推广方式却常常触礁app的孤岛环境。残酷事实告诉乔一辉，网页游戏转型手机游戏的美梦绝非水到渠成。
    2012年转型到2013年，乔一辉主持研发的手机游戏项目陆续悄无声息死去，数百万数千万的资金都打了水漂。乔一辉的公司短时间暂时无须担忧倒闭，因为之前的网页游戏产品尚有稳定利润产出。可转型手机游戏途中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却为乔一辉的未来披上一层暗淡阴影。网页游戏产品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惨烈，如果不能及时转型手机游戏获得一线生机，网页游戏被手机游戏彻底碾压之时或许就是乔一辉落伍破产之刻。
    创业成功的确比拿死工资更有前景。
    可是创业失败的风险同样不可忽视，一旦创业失败，顿时鸡飞蛋打一无所有。
    乔一辉转型遇挫同时，春秋系又在2012年展开号曰“整风运动”的内部整顿，严查各家企业内部的懒政、受贿、请托、因私废公等恶劣现象。白果把股权收益转赠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之后，随即主动配合春秋系内部整顿，停止了春秋系渠道平台对乔一辉公司的特别优待，乔一辉而后的网页游戏产品必须与其它产品进行更加残酷的公平竞争。此事无疑雪上加霜，令乔一辉的未来前景更加暗淡。
    2013年夏初，乔一辉为了缓解资金压力，尝试说服戚丽蕊等股东停止提现分红，并追加投资启动新的手机游戏研发项目。因为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是16%股权收益真正所得方，冉茜茜也偶尔参加数次股东会议。
    讨论期间，乔一辉忽又另生枝节。
    乔一辉生在小县城之家，虽然家庭条件不像吴敬忠、吴静怡兄妹那般穷苦，却也谈不上多么富裕宽足。大学四年级网页游戏创业暴富，乔一辉也像他曾经鄙弃的暴发户似的快速膨胀起来。2010年到2012年这三年时间，乔一辉买跑车奢饰品装逼，砸钱捧模特、小明星，流连烟花之地厮混，狂野音乐中过着欲仙欲死生活。或许，正是他的放浪形骸，乔一辉才一次又一次错过最佳转型机遇，无数的小疏忽小错误慢慢积攒成了时刻有破产倒闭之忧的暗淡阴影。
    暴发户般靡靡三年时间，乔一辉才在危机面前渐渐清醒。
    或许曾经沧海难为水，乔一辉就地成佛变了心性，开始居高临下俯视往日的靡靡奢华。乔一辉厌烦了心机多多的模特、小明星，掉头开始追求淡然娴静生活，泛起娶一位好女人结婚生子安家的心思。
    环顾四周，可靠的选择并不多。
    戚丽蕊这样的女人，能力太强了，乔一辉没有信心驾驭；吴静怡这样的女人，眼里只有事业，简直是低配般戚丽蕊；一起创业的老同学徐奇萍，则是典型的事儿婆，和她在一起肯定天天吵架，想想就头疼。唯有冉茜茜这样的女人，表面刚强，内在温柔，对慈善事业的专注更增添一层道德魅力光环，简直是乔一辉理想中的绝世好妻子。
    不久，乔一辉果断向冉茜茜发起追求。
    结果却非常遗憾，冉茜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乔一辉。
    乔一辉刚刚泛起纠缠心思，冉茜茜复又干脆利落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彼此曾经的校友情谊和兼职同事情谊瞬间清零。也亏得吴静怡不知道两人的复杂矛盾，她才敢答应乔一辉的请求。
    所以，吴静怡悲剧了。
    驱车来到目的地，吴静怡不知所措地迎来冉茜茜的冷言冷语。
    乔一辉想做些什么，却郁闷发现戚丽蕊陪在冉茜茜身边。
    论性格，冉茜茜的拒绝往往止于逃避式防御，只要你脸皮厚锲而不舍，她就拿你没办法；而戚丽蕊就不同了，戚丽蕊的拒绝貌似不像冉茜茜那样干脆利落，其实则更加的坚定无情。论权势，冉茜茜奉行与人为善准则，习惯性诚心诚意待人，即使有了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后盾，也很少主动拿势压人；而戚丽蕊则往往积极主动借势亲戚朋友，今日与她交恶，明日就会被她揪住弱点暴打一顿，绝不像冉茜茜那样人畜无害。
    乔一辉不怕冉茜茜，哪怕冉茜茜的言辞再凶狠；乔一辉却恐惧戚丽蕊，哪怕她很少恶言相向。
    瞧见戚丽蕊在，乔一辉遗憾叹息白来一趟。
    简单啰嗦两句，乔一辉就灰溜溜离去。
    戚丽蕊笑看乔一辉落荒而逃，和冉茜茜开玩笑：“瞧你把人家吓的。”
    冉茜茜辩解：“他怕你才对。”
    戚丽蕊笑呵呵说：“我这样温柔美少女，有甚么可怕的。”
    乔一辉的来和走，在戚丽蕊眼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她转身和冉茜茜慢步走回学校。此地是春秋慈善基金援建的一所中学，因为距离盘阳市石敢区比较近，冉茜茜和戚丽蕊索性不告而来亲自微服私访检查善款利用情况。
    话说，虽然盘阳市经济增长速度笑傲全国，其人口密度分布更像重庆市而非深圳市。盘阳市的经济引擎是春秋系产业，几乎所有经济增长都集中在平地而起的新兴城区，间接地把周边县乡经济衬托的相对落后。主城区经济富裕，县乡经济穷困，这样的强烈对比，一度被舆论引用“环京贫困带”概念抨击盘阳市在发展过程中的不平衡。
    但是，盘阳市相对落后的县乡经济与环京贫困带概念有着本质区别。盘阳市相对落后的县乡经济，是因为盘阳市经济规模缺乏时间底蕴，是因为盘阳市需要一步一步建设。当盘阳市经济规模膨胀到一定程度，各县各乡便会慢慢地从近到远慢慢纳入主城区。
    宋宁星初至盘阳市任职市长时，盘阳市只有一座老城象山区；到了2013年，继石敢区之后，吴平县改为吴平区，天中县合并轻工业区改为天中区，天宫县合并重工业区改为天宫区，洪山县改为洪山区。短短数年时间，盘阳市已经由一区九县行政规划变成六区五县。
    第340 止损
    石敢区、象山区、吴平区、天中区、天宫区、洪山区等主城六区，也是盘阳市经济规模的担当。2012底统计数据显示，盘阳市常住人口约873.27万，其中601.26万人居住在主城六区，这部分市民的生活质量提高的很快。但是主城六区之外的五县，那些盘阳市市政府暂时兼顾不到的地方，却还有271.4万居民的平均收入低于或接近其它中西部县城。
    盘阳市有富人，有中产阶层，更有最少271.4万之巨的乡镇百姓。
    石敢区向西，是盘阳市五县之一的云山县。云山县的地形，五山一水四分田。云山县与石敢区相邻部分，有蓄水而成的水库，也有具备军事价值的矮山丘陵，战乱年代常常被军阀视作控制盘阳市的西大门屯戍军队。魏东生和宋宁星规划盘阳市蓝图时，电子工业区之所以向北安置在吴平区而非自然而然向西发展，便是因为西面的矮山丘陵地形不具备大规模工业建设条件。
    当然，矮山丘陵也有矮山丘陵的地利。
    以云山县橡林乡为例，它在盘阳市经济崛起之前，最著名的是林业和牧业。橡林乡之北、之东、之东南，密集分布七家林场和一家牧场。盘阳市经济崛起之后，橡林乡的林业和牧业产出渐渐变得微不足道，急速壮大的中产阶层复又对人文环境有了更高要求。盘阳市这些年陆续关停七家林场，招商引资建设风景区和山间别墅群，准备把一群矮山丘陵打造成好山好水的赏心悦目之地。
    春秋系更倾向工业建设，橡林乡等矮山丘陵乏缺资金支援，开发速度相对迟缓。一批好山好水旅游休闲胜地仅仅造福了极少数的山民，还有很多山民无法为子嗣提供合格的教育资源。为了先富带动后富，为了弥补市政府环节的缺失，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有条件地集资筹建若干学校，把懵懂山民的子嗣培养成合格的剥削对象。
    这所橡林乡春秋中学，即是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援建成果之一。
    与某些希望小学援建项目不同，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不仅倾力援建学校，更重视这些援助学校的后续发展，坚决杜绝为了建设而建设的不走心行为。冉茜茜挂靠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之后，第一个任务恰恰正是追踪橡林乡春秋中学。
    说起橡林乡春秋中学项目，它的发展充满了坎坷。
    橡林乡春秋中学招生之初，或许因为山里的孩子自由活泼惯了，常常背地里抵制学校老师的约束管理。教室的玻璃窗户，几乎每周被要被学生泄愤心理偷偷砸烂一次。有些教师一度气的在办公室里咬牙切齿恨骂：“我们辛辛苦苦下乡支教，他们却想着法儿整蛊我们……要我说啊，这些学生就是天生坏种，活该一辈子受苦受穷。”
    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是要做事的，绝不能停留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层次。
    断断续续调查研究多次，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决定把橡林乡春秋中学转型为军事化管理，引用一批退伍军人刻意延长军训时间。随着以体育教学为名的经年累月军训渐渐把纪律灌输到学生脑海深处，橡林乡春秋中学的人文环境才慢慢变得有序起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里的渔，不仅仅象征灌输知识，更象征主动求知的觉悟。
    橡林乡春秋中学经验告诉冉茜茜等慈善人，慈善并非简单的捐款，建学校、请老师并不能解决学生们精神上的贫穷。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内部非常重视这个典型样本，冉茜茜也把橡林乡春秋中学当成事业新，对这所学校怀抱特殊情感。
    当戚丽蕊昨儿说想去援建项目散心时，冉茜茜下意识地把她领到到橡林乡春秋中学。
    目送不知所措的吴静怡和落荒而逃的乔一辉远去，冉茜茜携戚丽蕊漫步返回校园。
    此时是课间休息。
    经老师介绍已经认识冉茜茜和戚丽蕊的学生，不管男学生还是女学生，途中都条件反射地向她们行举手礼：“冉老师好，戚老师好。”
    冉茜茜和戚丽蕊也向学生们回礼。
    冉茜茜的回礼动作非常标准，甚至比学生们的动作更流畅。
    戚丽蕊的动作则不仅徒有其形，形也画虎不成反类犬，一眼就能看出她和冉茜茜的差距。戚丽蕊没有意识到这种差距，啧啧称叹学生们的礼貌：“都说橡林中学的学生是一群捣蛋鬼，我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明明都很有礼貌嘛。”
    冉茜茜没有替学生掩过饰非，笑说：“以前是真捣蛋，现在的乖巧模样，都是一年又一年军训训练出来的。”
    戚丽蕊感慨：“这样的军事化管理学校，想想就发毛。设身处地想一下，打死我，我也不来这样学校读书。”
    冉茜茜替春秋公益慈善基金解释：“不得已选择而已，你们学校也没乱到窗户玻璃一周换一次呢。”
    戚丽蕊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戚丽蕊其实并不在意橡林春秋中学的军事化管理。
    作为一名慈善家，戚丽蕊口里或许反对学校严格管理，心底其实非常满意自己的善款没有被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浪费。
    闲侃两句教育态度，戚丽蕊话题回到冉茜茜身上：“你真不喜欢乔一辉？”
    冉茜茜：“我们性格不合适。”
    戚丽蕊：“哪里不合适？”
    冉茜茜：“他太功利，也太浮躁。”
    戚丽蕊点头：“乔一辉确实很浮躁，刚赚点儿小钱就趾高气扬花天酒地。瞧瞧人家魏东生，世界首富了也照样安安稳稳过日子。一瓶不响，半瓶晃荡，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显然，戚丽蕊对乔一辉的评价也不高。
    冉茜茜简单嗯了一声。
    戚丽蕊：“拒绝了也好，省的将来我们散伙时，我还得考虑你的心情。”
    冉茜茜讶然：“散伙？”
    戚丽蕊：“作为一名投资人，我更愿意投资团队，而非投资项目。我觉得某创业团队可靠，才会给他们钱，否则即使他们的项目再有前瞻性，我也担心创始人团队的品性和执行力。乔一辉这个人，创业早期还是蛮可靠的，有能力也有冲劲儿；可惜，功成名就之后，乔一辉就不行了，脑海塞满了物质享受，一家四年之龄的新公司愣是被他搞的暮气沉沉。”
    “之前，网页游戏产品有稳定利润分红，我也就姑且留着股份。可现在，他转型手机游戏遇挫，不用心反省究竟错在哪里也就罢了，反而焦躁奢望资本解决一切问题，乱头苍蝇似的追加投资玩人海战术。这笔投资，明显已经到了止损地步。趁着网页游戏产品尚有一定利润，我准备把我和白果的35%股权折扣甩卖给其它接盘者。”
    冉茜茜有点儿懵。
    要知道，前些日的股东协商会议，戚丽蕊还口口声声她看好乔一辉公司的转型呢。冉茜茜万万没有想到，戚丽蕊嘴里说着转型乐观，私下却已准备甩卖股权止损。
    冉茜茜不愿因为自己而影响到戚丽蕊的判断，连忙撇清自己：“你放心，我和乔一辉是不可能。”
    “瞧他整日声色犬马的样子，除了沉浸霸道总裁梦里的不成熟小姑娘，哪有女人肯跟着他过日子。口口声声说迷途知返，呵呵，他把我当成什么了？活该接盘的老实人么！我冉茜茜再没有人要，也不至于去做接盘侠啊。”
    “还有，乔一辉太功利了。他的同班同学徐奇萍，为他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你瞧乔一辉怎样待他的？创业之初，乔一辉虚言假意克扣徐奇萍的股份，只给她一份死工资；等规模壮大了，乔一辉又夺她的权，令徐奇萍在公司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堂堂创始人团队二号元老，当公司的网页游戏月流水过三千万过亿时，徐奇萍却穷的买不起知我苑的一套房子。薄情寡恩到这种地步，谁敢相信他的诚意？徐奇萍上周还偷偷摸摸警告我别被乔一辉花言巧语骗了，说不定追求我的原因就是贪图我在春秋公益慈善基金的地位，想像其它慈善基金那样坑钱骗人。我冉茜茜再傻再蠢，也不会找这样的男人过日子。”
    戚丽蕊真心诚意赞同冉茜茜的抉择：“你是对的。”
    确认自己不会影响戚丽蕊的判断，冉茜茜迟迟道出疑惑：“既然你想甩卖股份，为何上周还在夸乔一辉公司转型值得期待？”
    戚丽蕊笑说：“商场小策略而已。我不说乔一辉公司的未来值得期待，我不顺势麻痹乔一辉的判断，哪有傻瓜来为我接盘啊？在我眼里，乔一辉转型成功概率最多只有10%，我和白果持有的35%股权已经彻底废了。但是，你可知道这废纸一样的35%股权，我能套现多少？”
    冉茜茜：“多少？”
    戚丽蕊大拇指和食指并拢：“7000万。”
    冉茜茜呆了呆：“7000万？”
    戚丽蕊得意笑说：“对啊，废纸一样的股权，照样被我套现7000万。”
    第341 情感动物
    冉茜茜不懂戚丽蕊的资本运作：“对方犯傻了？”
    戚丽蕊：“不是犯傻，是他们不懂装懂。”
    “2008年金融危机至今，实体经济始终没有真正意义好转。2012年8月和9月，制造业pmi指数低于50；2012年到10月到2013年6月，制造业pmi指数在50与51之间震荡，同比增长更是清一色的负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制造业都在跳脚骂娘，感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与制造业相比，互联网行业却仿佛一枝独秀，哪怕面临寒冬困境的网页游戏，它的利润及前景也远远超过泥潭中的制造业。一些想转型的实体经济资本，纷纷狗急跳墙涌向互联网，寄望互联网业务成为公司新的增长点。”
    “这段时间，凡是看起来比较有前途的互联网公司都被集体高估潜力。乔一辉公司毕竟拥有数款优秀网页游戏产品，且旗下有一帮成熟的游戏研发团队……这一点很重要。手机游戏市场总营收由2011年的32.4亿元一路狂飙到2012年的112.4亿元，整个游戏圈子都疯了，大巨头、小玩家争先恐后启动手机游戏项目。凡是懂手机游戏研发的团队，资本根本不问你想研发什么类型游戏，直接豪爽地把支票递给你。”
    “尽管乔一辉公司的转型作品都死的悄无声息，熟悉手机游戏开发的团队却也锻炼出来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特别是实体经济杀过来的外行资本，他们对手机游戏更没有敬畏之心，觉得文化产品和流水线工业制造没有区别，坚定认为曾经推出月流水过亿产品的乔一辉公司能够继续推出爆款之作。这家实体经济资本简单理顺了乔一辉公司的财务现状和研发团队数量，就为它乐观估值2亿元，有意出资7000万元购买我和白果的35%股权。”
    冉茜茜听的目瞪口呆。
    冉茜茜不懂资本追捧手机游戏的细节，却听懂了戚丽蕊的意思：“杀生啊。”
    戚丽蕊笑了笑：“投资是有风险的。既然过江龙注定要吸取教训，与其被别人收割，不如栽在我手里。”
    冉茜茜泛起同情心：“这样骗人家不好吧？”
    戚丽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觉得我骗了他们，他们还觉得自己赚了呢。”
    冉茜茜无语：“好吧，当我没说。”
    戚丽蕊：“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是正常现象。当然，夜深人静时候，我也常常感到良心不安。”
    戚丽蕊转圈环视相邻春秋中学：“所以啊，我给自己设定了原则，每一笔投资都约定一部分股权收益无偿捐赠。想到我从资本家手中赚来的钱，有一部分能先富带动后富用到穷人身上，我就莫名的心安。”
    冉茜茜呵呵笑了笑。
    半开玩笑解释了为何做慈善，戚丽蕊趁势谈及今日约见冉茜茜的目的：“巴菲特有句名言，别人恐惧时贪婪，别人贪婪时恐惧。今年业内业外资本扎堆涌入，把手机游戏市场炒的太热了，稍稍熟练的老手，就敢要求年薪五十万的待遇。既然大家都在贪婪，我这样的小玩家，必须早早离场保住本金。乔一辉公司16%股权收益的无偿捐赠项目，到此不得不暂告一段落。当然，我许诺的1%股权收益，会从7000万变现资金里提出来，一次性捐赠给你。白果名下的15%股权收益，我等几天询问她的意见——不过，想来白果肯定也会一次性捐赠所有投资收益，毕竟春秋公益慈善基金都是她家的，左手倒右手罢了。”
    冉茜茜没有贸然评价。
    归根结底，慈善捐款全凭个人自愿，戚丽蕊想捐多少、爱捐多少都是她的自由。莫说戚丽蕊愿意一次性捐款200万，便是戚丽蕊以资金短缺为由拒绝践行诺言，冉茜茜也不会站在道德高地抨击戚丽蕊自私自利，逼迫戚丽蕊非得捐出一百万两百万。
    与此同时，冉茜茜也没有流涕感谢戚丽蕊。
    首先，戚丽蕊的捐款对象毕竟是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冉茜茜无权私自动用；其次，戚丽蕊当年仅仅投资乔一辉80万元人民币，即使忽略四年时间里的利润分红，她只凭股权套现就狂赚了4000万元人民币。80万元天使投资，到四年利润分红和4000万元股权套现，这笔投资回报率估计有百倍之多。与戚丽蕊瞠目结舌的丰厚回报相比，200万元捐款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戚丽蕊从乔一辉公司项目狂赚百倍之多，可当戚丽蕊感觉乔一辉公司变得不靠谱时，她果断选择卖出所有股份套现。
    这种抉择，冉茜茜做不到。
    这种无情，冉茜茜也做不到。
    冉茜茜是情感动物。
    如果设身处地，哪怕冉茜茜再讨厌乔一辉，她也不忍心在乔一辉公司转型的关键时刻无情抛弃他。冉茜茜总是不忍心害人，哪怕对方是她厌恶的恶人，她也不忍心伤害对方。所幸，冉茜茜尚未慈悲到圣母境地，她的信条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永不为恶理念只用来约束自己，不会为了恶人而攻讦好人，不会为了乔一辉而抨击戚丽蕊。
    冉茜茜做不到这种绝情。
    冉茜茜却也不会无脑阻止戚丽蕊。
    戚丽蕊已在投资界混出一双敏锐眼睛，觉察到冉茜茜的不忍心情绪，当场不轻不重提醒她：“是不是觉得我恁的无情？”
    冉茜茜犹豫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戚丽蕊竖起右手食指摇动：“所以啊，你做不成商人。古语有曰：‘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如果你把情感看得太重，如果你把义气看的太重，市场经济很快教你做人。想想徐奇萍的下场，如非我的背后屹立着白果和魏东生强大后盾，乔一辉肯定像夺权徐奇萍那样把我应得的股份收益吃干抹净。准备控股乔一辉公司的过江龙也是一样，且不说对方的发家史恶迹斑斑，如果我敢贸然投资他们熟悉的领域，他们肯定不介意让我做接盘侠。资本既不像某些人恨骂的那样邪恶，也不像另一些人夸赞的那样契约正义。或者说，资本是中性的，不善也不恶，全靠我们的理智去驾驭它。而你，做不到这一点。”
    冉茜茜：“我宁愿人与人之间多一点真诚。”
    戚丽蕊：“我们可以这样乐观地去想，却绝不能头脑发蠢认为世界没有恶人。古语有曰：‘智者不比仁，而仁者必智’，越是想当仁者好人，越是需要明辨是非的智慧。否则，你我的善念，就会被恶人利用。”
    冉茜茜叹息一声：“你说的对。”
    戚丽蕊以闺蜜好友立场规劝冉茜茜：“改不了盲目乐观性格，你就无法在关键时候担起责任。我想魏东生之所以不让你当一把手，就是不信任你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理智抉择。你要记着，你身后有橡林春秋中学学生等无数亟须你拯救的苦困之人，你每一次对恶人的心软，都在间接地伤害这群孩子。好人才需要我们同情，恶人就该受到惩罚，惩恶扬善才是真正的善。”
    冉茜茜没有说话，亦不知道如何回答。
    戚丽蕊也点到为止，没有喋喋不休唠叨。
    为了缓解冉茜茜的心情，戚丽蕊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接下来，我准备进行战略调整，套现一批旧项目，投资一批新项目。手机游戏这块利润，我当然不会放过。然而，无论以美国市场为主的苹果平台，还是以华国市场为主的智宇智慧平台，手机游戏产品都奉行赢者通杀的残酷定律，排行榜前五十或者说前十名，攫取走了绝大多数利润。鉴于研发一款手机游戏的风险太高，我准备全面放弃类似乔一辉公司这样的原创性团队，改而投资风险相对较低的游戏运营商。”
    冉茜茜以闺蜜好友立场关心戚丽蕊的成败：“乔一辉公司转型风险那样高，你呢？”
    戚丽蕊谢过冉茜茜的关心：“手机游戏发行商和运营商的难点，主要在于应付有关部门的审查、市场营销推广、渠道对接等工作。这些小型研发团队抓耳挠腮的繁琐事宜，恰恰是我的强项，毕竟我可是魏东生的好朋友、白果的好闺蜜啊。四维空间等渠道平台，再搞整风运动也得给我面子，绝不敢仗势欺人。我想，那些只有研发能力却没有人脉资源的小型创业团队，应该不介意分我一笔发行运营费用吧。”
    冉茜茜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戚丽蕊的商业才能可比冉茜茜强多了。
    冉茜茜说多了，纯属于扯后腿。
    戚丽蕊却主动延续话题：“记得你和徐丽萍的关系挺好？”
    冉茜茜保守评价她和徐奇萍之间的友谊：“不好不坏吧。”
    戚丽蕊：“我觉得徐丽萍的能力挺强。正好她在乔一辉那里混的不如意，你帮我通通气，问她愿不愿意帮我做事？”
    冉茜茜愣了愣：“你想挖墙脚啊？”
    第342 奇迹之城
    冉茜茜不得不感慨戚丽蕊的狠辣或者说果决。
    除了暗地里悄悄准备套现，戚丽蕊竟然还想把当年仅次于乔一辉的二号创始人徐奇萍挖走。
    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绝情，冉茜茜万万做不出来。
    戚丽蕊却以平静语气批判冉茜茜：“看，你又下意识只顾得乔一辉。别忘了，徐奇萍也是受害者啊，堂堂二号创始人，惨到连油钱都斤斤计较。徐奇萍如果愿意帮我做事，福利待遇最少能翻十倍。你给她说，签下五年合同，我直接送她一套知我苑的房子。”
    前面说过，盘阳市平均房价固然便宜，但是某些繁华地带，譬如夹杂在园林高校之间的知我苑，售价早已夸张到向燕京、申海看齐。吴静怡那样的中产阶层，一辈子的梦想，也不过是能在知我苑养一套房子。可到了戚丽蕊这里，她为了挖人，张嘴就送徐奇萍一套房产。不经意间，吴静怡和戚丽蕊之间的鸿沟，清晰展现在世人面前。
    戚丽蕊的诚意，显然远远超过乔一辉。
    徐奇萍跟着戚丽蕊做事，或许更有前途。
    冉茜茜稍稍犹豫两三秒，点头说：“晚上我和徐奇萍聊聊。”
    戚丽蕊笑说：“记得多帮我说点儿好话。”
    冉茜茜嗯了一声。
    结束徐奇萍话题，戚丽蕊又询问冉茜茜：“你和庞山泽关系如何？”
    冉茜茜瞪大眼睛：“难道你还想挖庞山泽？”
    戚丽蕊无语：“我也得能挖动啊。”
    冉茜茜尴尬笑了笑。
    这句反问，的确唐突了。
    在大众眼里，庞山泽最盘阳师范学院2006级学生之中最优秀的。
    而且，没有之一。
    庞山泽是盘阳师范学院的名人，2006年刚开学时就非常有名气。
    2006年时，盘阳师范学院名望尚低，哪怕已经稍有名气的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当年最低录取分数也仅仅高过二本分数线8分；其它没有名气的专业，几乎过了二本分数线，就能百分之百顺利录取。在那庶事草创的年代，庞山泽突兀地刷新了盘阳师范学院的历史记录，以超过一本录取分数线十余分的优异成绩来到盘阳师范学院。
    在盘阳师范学院学习期间，庞山泽继续光芒四射。
    当冉茜茜、乔一辉、吴静怡等学生还在春秋展览馆懵懵懂懂兼职赚外快时，庞山泽已经以大学一年级新生身份通过学校的创业项目审查，拿到10万元盘阳师范学院创业资助、10万元春秋创业基金会资助、40万元春秋软件天使投资。
    大学一年级的创业项目，庞山泽遗憾没有成功，2008年底甩卖时仅仅套现了500万元。但是，这次并不成功的创业，却踏脚石般为庞山泽积累了珍贵的管理经验。
    与此同时，魏东生在盘阳师范学院无私共享的思维掌控，又成了庞山泽化茧成蝶的加速器。思维掌控这门功课，庞山泽在2006级学生里积年累月排名全年级第二，仅次于稳稳垄断第一名的虞月怡。虞月怡第一，庞山泽第二，他们俩的名字几乎固定在思维掌控年级成绩单。
    思维掌控的加速器效应，很快带来积极反馈。
    盘阳市发展之初，好人来，坏人也来，人文环境建设非常粗糙。盘阳师范学院附近乃至整个盘阳市的商业环境，固然有信誉好的良心商家，却也存在仗势宰人的黑心商家。宋宁星倡导反腐打黑之前，盘阳市的恶势力尤其嚣张，强买强卖现象不胜枚举。当宋宁星就职盘阳市市委书记决意改变现状时，庞山泽敏锐觉察到了商机。庞山泽取材“大家说好才是真的好”这句烂俗广告语，在2008年初效仿申海大众点评推出了好评网及适配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的应用软件好评，号召盘阳市市民为各商家打分，用浩浩荡荡的民意驱逐黑心商家。
    春秋软件再次为庞山泽提供天使投资，并为好评网开放信用宝的信用接口，尽己所能提高水军造假成本，保证用户评价、打分真实可靠。未几，盘阳市市政府又在春秋集团影响下倾力支持好评网，进而令好评网慢慢演变成一家生活服务类电子商务公司。
    同年，王兴因为理念问题从四维空间辞职，筹资创办饭否网。
    然而，魏东生拒绝向饭否网投资，因为他不看好王兴单独做事的能力。
    王兴是典型的技术人才，御下能力或者说管理能力始终是他的短板。魏东生三十年记忆里，校内网到美团网，王兴的身边总是少不了惨烈的内斗文化。特别是王兴一战翻身的美团网，前期发展可谓顺风顺水，可自从权力内斗加剧、元老陆续离职，美团也很快深陷没头苍蝇般混乱。又是黄泛区地域歧视，又是绿团宗教先锋，等等，美团的企业形象除了招人讨厌还是招人讨厌。在魏东生看来，如果王兴找不到合适的人帮他理顺企业文化，即使美团不会凄惨死去，他也将重复校内网的悲歌。
    魏东生才不投资绿团呢。
    为了扼杀绿团及其雏形饭否网，魏东生拒绝王兴的次日，宣布向庞山泽的好评网网融资两亿元人民币。
    在春秋集团的倾力支持下，好评网这些年来发展迅速，在拉手网上市失败时利用资本优势抄其后路，在24劵资金链断裂时利用资本优势低位接盘。凡此等等，好评网全面侵占原本应该属于美团的辉煌。时值2013年夏，好评网把美团、大众点评、口碑等竞争对手吊打的溃不成军，已是业界当之无愧业内霸主。虽然好评网尚未上市，它却已被投资公司普遍视为独角兽企业。
    哪怕在独角兽企业里，好评网也非常耀眼。
    最近的全球未上市公司估值排行榜里，投资公司已经把好评网高估到120亿美元。
    市值百亿美元门槛，并不容易迈过。
    瞧瞧网易、新浪、搜狐等曾经的时代骄子，搜狐市值24.2亿美元，新浪市值41.8亿美元，网易市值72亿美元。五岁之龄的好评网，预估市值骇然远远超过业绩表现最好的网易。简单对比市值数字，就能大概想象出好评网的体格；与“年年上市，年年遇挫”的搜狗王小川对比，就能略略明白庞山泽的威望。
    大学二年级后半学期创建好评网，刚刚毕业三年时间，好评网已经茁壮成长为预估12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如果当世没有更成功的魏东生，庞山泽绝对会被华国网络舆论捧为少年奇才。
    然而，有了魏东生近距离对比，庞山泽的天才色彩未免有些黯然。
    魏东生高中毕业之前，春秋网络就尾随盛大网络赶赴纳斯达克上市，市值高达85亿美元之巨。碾压百度起家的春秋搜索，市值更前所未有的突破2000亿美元，理直气壮地与谷歌竞争谁是世界第一互联网企业。即使好评网能够落实120亿美元，也只是春秋搜索的零头而已。
    魏东生年龄多大呢？
    庞山泽生于1988年4月，魏东生生于1988年12月，庞山泽足足比魏东生年长八个月呢。
    有魏东生的特异成绩在前，庞山泽遗憾沦落为“普通天才”。
    当然，普通天才也是天才。
    同样毕业三年时间，吴静怡刚混到春秋集团四级员工，徐奇萍刚混到被老板夺权的高管，乔一辉刚勉勉强强身家过亿，庞山泽已经是预估120亿美元市值独角兽企业领袖。盘阳师范学院2006级学生里，庞山泽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位，他不仅是盘阳师范学院的骄傲，更被舆论视为盘阳帮的生力军形象代言人。
    春秋系泛指春秋集团、智宇集团、智宇电子、智宇电信、智星集团、祝为集团及它们的控股子公司、非控股投资公司；盘阳系更多强调政治属性，泛指宋宁星、穆观庭等一批从盘阳市走出来的官僚势力；盘阳帮概念则超越春秋系同时又强调盘阳市属性，泛指那些与盘阳市关系亲密的资本。以乔一辉公司为例，即使戚丽蕊、白果未来套现了股权，其它资本也将因为乔一辉盘阳市吴平区籍贯和盘阳师范学院毕业生属性而把乔一辉视作盘阳帮的一员。
    魏东生理所当然是盘阳帮的领袖。
    可是，魏东生却在燕京求学、在燕京创业，功成名就之后才回到盘阳市先富带动后富。实事求是说，不是盘阳市把魏东生培养成俊才，而是魏东生把盘阳市建设成经济大城。魏东生这样的奇才，更像基因变异产出的特殊例子，不具备普适性。如果盘阳市只有魏东生一名俊才，只能证明盘阳市没有自我供血能力，仅仅拼几率幸运般摊上魏东生这样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罢了。
    盘阳市想要真正崛起，必要具备自我供血能力。
    庞山泽的成功，以及乔一辉、冉茜茜等人的相对成功，侧面反映了以盘阳师范学院为代表的盘阳市院校正在爆炸速度崛起。或许，再有二十年缓冲时间沉淀，盘阳市就能正式鲤鱼跳龙门，变成一座真正值得世人钦佩的奇迹之城。
    第343 美国也有买办
    当盘阳市能够源源不断输出人才时，盘阳帮才能成为真正的盘阳帮。
    少年强则盘阳强，说的就是这样道理。
    庞山泽、戚丽蕊、乔一辉、冉茜茜、徐奇萍、吴静怡等，或优秀或寻常的他们，才能代表盘阳市的未来。
    戚丽蕊之所以真心实意结交冉茜茜，也是因为冉茜茜是她切入盘阳师范学院校友圈的重要一环。冉茜茜固然没有商业天赋和科研天赋，但慈善道德光环加成亦绝不能忽视，无论是功成名就的庞山泽，还是饱经非议的乔一辉，当有他们准备捐款求名求利时，总会下意识地优先选择与冉茜茜合作。就像戚丽蕊深深相信冉茜茜的品性，盘阳师范学院的学生也相信冉茜茜不会假借慈善之名作恶。
    冉茜茜出面和盘阳师范学院学生打交道，比戚丽蕊亲自出面砸钱更有效率。
    当然，还有更有效率的人选。
    例如，魏东生。
    魏东生在盘阳市的影响力无处不在，连庞山泽这样的少年英杰，都张口闭口说他是魏东生的铁粉，当年之所以高分报考盘阳师范学院就是想离偶像更近一点儿。如果魏东生愿意出面说项，包括庞山泽在内的盘阳师范学院学生极大概率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戚丽蕊。
    奈何，魏东生的层次太高了。
    以好评网为例，魏东生在数年时间内断断续续为它提供了总额20亿元人民币的融资，庞山泽随后团结在春秋系阵营，吊打拉手网、24劵、美团、大众点评、口碑等竞争对手。可是，20亿元融资、市值预估120亿元美元级别的独角兽项目，魏东生始终懒得亲自挂帅。为了安定军心，魏东生甚至向公众公开辟谣解释这笔投资：“好评网只是一项拓展信用宝覆盖率的拓展性质投资，春秋集团未来不参与也不干涉好评网的实际运营。春秋集团的核心业务，始终是以搜索引擎为代表的人工智能。
    20亿元规模的融资，估值12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尚且被魏东生当作边缘项目。戚丽蕊如果为了数百万数千万规模的投资请魏东生出山，那可真是牛刀宰鸡，徒惹人烦。即使魏东生不介意，大家也会怀疑戚丽蕊的智商，竟做些买椟还珠的蠢事。
    当然，这种画面不可能出现。
    因为魏东生没有时间亲自帮忙戚丽蕊。
    随着地位声望越来越高，魏东生除了待在实验室里复现未来黑科技，平时整日飞来飞去参加高层会议。2013年7月10，第五轮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在美国华盛顿举行，魏东生不得不尾随内阁长老赶赴华盛顿，就网络安全、双边投资协定、拓展贸易等议题与美国展开国家博弈格局的对话。第五轮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结束，华国承诺不再以无线局域网wifi标准非法等理由封杀苹果手机，美国也承诺不再以国家安全理由拒绝安装智宇芯片的智能手机，智宇和苹果隔着太平洋对峙的智能手机产业格局由此迎来世纪大震荡。
    华国国民听到这一条消息，或许会觉得非常突兀：国家对抗怎么突然结束了？
    出现这样的结果，绝非突变使然。
    以2012年内阁选举为时间分割点，在此之前，国际资本希望巧妙利用华国政治博弈瓦解春秋系，然后和某些官僚资本一起瓜分智宇集团饱餐一顿。在此之后，白阁老灰头土脸退场，龚其兴、靳宗宪成为七阁老之二，宋宁星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晋职东楚省省委书记，或许不能说春秋系迎来酣畅淋漓的大胜，其在华国的影响力却无疑得到极大程度的加强。
    作为内阁大选的胜利方，春秋系旋即发扬“宜将剩勇追穷寇”精神，有选择地反击清剿那些存在弱点的、底蕴较差的官僚势力。
    譬如华国联通。
    华国联通2009年赴美谈判，希望把苹果手机单方面引入国内市场，藉此釜底抽薪压缩智宇集团的利润。2009年到2012年，智宇集团在白阁老等派系势力的压力下拼命收缩防线，只能郁闷地看着华国联通负责人逍遥法外。到了内阁选举之后的利益调整时间，春秋系庇护一名利益受损者赴京告御状，把华国联通董事长的黑材料直接递给阁老靳宗宪。2013年3月初，华国联通董事长变成了原华国联通董事长，纪委旋即发布通告，其人涉嫌严重违纪，业已立案审查。虽然由于政治博弈向来盘根错节，直至现在还未能彻底定罪，他的政治前途却已玩蛋，经营多年的华国联通也变成为他人做嫁衣裳。
    类似的反击，还有很多很多。
    凡是能够报复的，凡是底细不干净的，春秋系统统假借五代目的反腐大旗予以无情清洗。就像白阁老当权时，春秋系被权势揍的不敢冒头；如今春秋系翻了身，权势立刻东风压倒西风，把曾经的反智宇联盟揍的脸青鼻肿。
    在这种情况下，国际资本相继清醒明白：从内部颠覆春秋系的几率已经小到不能再小。
    与此同时，资本是逐利的，也是无国界的。当国际资本发觉智宇集团在华国的地位固若金汤，他们贪婪的目光转而盯向苹果。一如当年的反智宇联盟想把苹果引入华国市场，一些美国资本小联盟也想借势智宇集团争抢苹果的蛋糕，收割美国市场做美国的买办资产阶层。
    当然，之所以有买办资本家愿意为虎作伥，还是因为智宇集团足够强大。
    乔布斯在世时，苹果公司尚能凭借品牌形象和少数独特艺术设计勉强维护iphone系列手机的魅力；乔布斯胰脏癌逝世之后，世界各地的苹果粉丝断断续续开始质疑苹果或者说库克的创新能力。苹果2011年，虽然前期因为乔布斯逝世情怀加成而取得较好的销售成绩，后期却被世界舆论普遍质疑iphone越来越不智能。
    苹果2012年，或许因为失去乔布斯情怀加成，发布之初就惨遭用户吐槽，被舆论戏谑称它落后智宇一个时代，品牌形象顿时一落千丈。
    简而言之，苹果用户在2011年初还能自欺欺人秀一秀小资情调。到了2012年底，谁再以iphone为傲，就要最好被舆论骂成眼瞎耳聋脑残粉的心理准备。品牌形象反馈到市场，哪怕智宇集团饱经欧盟等国政治歧视，iphone5的销售量也惨遭智慧手机吊打。许多浅度苹果用户在2012年底失望告别苹果，陆续购买已经上市四五月之。
    老家北美市场也无法固若金汤。
    俗话说，有需求就会有供给。当美国人民开始艳羡智慧手机时，广大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旋即发扬优秀传统，欧盟版本水货、墨西哥版本水货、南美诸国版本水货，水陆并进穿透美国政府的行政封锁，来到这片自由之地。当更多的美国人民亲自感受到iphone5和的鸿沟之别，一些民间组织果断举旗抗议无耻政客牺牲国民牺牲饲养苹果公司。
    有了这些大背景，才有美国买办资本家肯与智宇集团里通外合粉碎美国政府的行政垄断。
    凡此种种，国家博弈格局的市场攻防，才是魏东生的日常。
    领导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怼另外几家世界五百强，才是魏东生的日常。
    祝为集团治下电子厂普工小职员眼里，月薪三万的吴静怡已经逆袭了人生。
    春秋集团四级员工吴静怡眼里，年薪660万的虞月怡和创业成功的乔一辉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
    创业有成的乔一辉眼里，有资本有人脉的戚丽蕊才是真正的大佬：在渠道为王的时代，能轻易而举打通渠道关系的戚丽蕊，完全可以一个又一个地批量制造亿万富翁。
    而以千万数字赚钱的戚丽蕊眼里，她的投资、她的人脉、她的套现，对于魏东生来说估计都是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和白果比比就知道了，同样投资乔一辉成功，戚丽蕊觉得约定1%股权收益做慈善已经很有器量了，反观白果呢？她要么不捐，要么一次性把15%股权全部无偿捐赠。最郁闷的是白果所谓的无偿捐赠更像左手倒右手，毕竟整个春秋公益慈善基金都是魏东生的。
    没有比较还好，大家同样的年龄、相似的家世，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并不遥远。可仔细比较一番，从吴静怡到魏东生，同样年龄的青年们已经存在无数鸿沟般的阶层。吴静怡想爬到乔一辉阶层，乔一辉想爬到戚丽蕊阶层，戚丽蕊想爬到魏东生阶层，前路都山高路远到令人绝望。
    虽然不像吴敬忠那样被联盟党理念猛地唤醒，戚丽蕊这些年也慢慢对阶层鸿沟有了清晰认知。
    有些时候，学习解决不了阶层鸿沟。论天赋智慧，戚丽蕊并不觉得自己比吴静怡和虞月怡更聪明，可戚丽蕊随随便便套现乔一辉公司的20%股权，就能赚取需要虞月怡努力工作六年、需要吴静怡努力工作一百三十年的丰厚利润。
    有些时间，资本也解决不了阶层鸿沟。以庞山泽的成功为例，即使魏东生愿意投资戚丽蕊20亿元人民币，戚丽蕊也没有能力率领好评网击溃拉手网、美团、口碑等竞争对手，在短短五年时间内把一家创业公司做成估值12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
    第344 跌落了就吹上去
    越向前走，戚丽蕊越清醒明白自己的不足。
    越向前走，戚丽蕊越清醒明白自己究竟处于哪个层次。
    魏东生的层次，戚丽蕊感觉再拼命也无法在有生之年追上；庞山泽的层次，戚丽蕊却觉得可以尝试挑战一下。创办一家估值最少1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这是戚丽蕊为自己制定的人生目标。
    庞山泽是戚丽蕊的目标，也是戚丽蕊的榜样。戚丽蕊明白自己的层次，所以没有贸然惊扰魏东生或者白果，而是凭借自己的人脉关系与庞山泽牵线；戚丽蕊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所以尝试近距离与庞山泽合作，积累一些经验，长一些见识。
    冉茜茜听懂了戚丽蕊的想法，迟疑说：“本科期间我常在春秋展览馆兼职，基本上没有和庞山泽说过话。庞山泽这两年通过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向灾区捐款，我才偶尔与他有些交际，我们最多只能算脸熟。”
    戚丽蕊鼓励冉茜茜：“你是盘阳师范学院2005级生，庞山泽是盘阳师范学院2006级生，终归有一些校友情谊。”
    冉茜茜经不得戚丽蕊软磨硬泡，很快心软：“我试试吧。”
    冉茜茜应诺之余又好奇：“你想和庞山泽合作什么？”
    前面说过，想法并不值钱，执行力才是创业团队的核心竞争力。戚丽蕊不在乎自己的创业思路是否有可能被冉茜茜盗窃，侃侃而谈介绍起她的想法：“最近的春秋搜索股价触底反弹，你有关注吗？”
    回顾春秋搜索发展史，它是踏着怀疑泥泞道路走上王座的。
    春秋搜索2006年10月在纳斯达克上市，当日市值约51亿美元；
    2007年6月，春秋搜索市值突破100亿美元；
    2007年10月，春秋搜索市值突破200亿美元；
    2008年8月，春秋搜索市值突破300亿美元；
    2009年11月，春秋搜索市值突破500亿美元；
    2010年5月，春秋搜索市值突破1000亿美元；
    2012年2月，春秋搜索市值突破2000亿美元。
    2010年烂柯围棋挑战赛期间，春秋搜索的股价几乎翻倍暴增，一骑绝尘冲到1177亿美元市值高峰；其后随着人工智能浪潮的蔓延，占据先发优势的春秋集团越来越被资本看好，最终在2012年春季震荡上扬到新的高峰——市值2370亿美元。
    简单汇总这些记录时刻，我们可以很容易得出结论：春秋搜索的增值速度越来越快。2010年5月到2012年2月，不到两年时间里，春秋搜索就完成了市值1000亿美元到2000亿美元的大跨越。
    媒体适机又一次翻出魏东生2005年西湖论剑时的豪言壮语。
    2005年，刚刚高中毕业的魏东生前往杭州参加第五届西湖论剑，与腾讯掌门人马化腾、阿里巴巴掌门人马云、网易掌门人丁磊、新浪总裁汪延、搜狐掌门人张朝阳等人互相评价各自的事业。面对众口铄金般看衰，魏东生却惊人地先为阿里巴巴估值2000亿美元，再毫不客气地自夸春秋集团的市值将会超越腾讯、阿里巴巴、网易、新浪、搜狐等企业之和。
    魏东生在2005年说这句话，大家都呵呵当成笑话听，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嘲讽一名高中生毕竟是高中生。
    春秋搜索突破500亿美元的2009年底，大家再回顾四年前的往事，已经没有人再戏谑魏东生迷之自信。大家都主动忘记了自己也曾是看衰春秋的一员，间或感慨春秋果然是春秋，不过2000亿美元实在太高了。
    烂柯围棋横空出世的2010年，春秋搜索仿佛一道霹雳粉碎国民的心理枷锁，迟迟意识到春秋搜索已经成为当世最伟大的企业之一。2005年到2010年，魏东生的十年之约走了一半路程，2000亿美元市值展望也恰好走了一半路程。在烂柯围棋冲击波影响下，越来越多人相信春秋搜索担得起2000亿美元市值的重托。
    春秋搜索迟早要突破2000亿美元。
    春秋搜索值2000亿美元期望。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2000亿美元纪录来的如此之快。
    2370亿美元，这是春秋搜索在2012年2月的新纪录。
    回顾当年与魏东生论剑西湖的企业，网易、新浪、搜狐这三位旧时代豪杰，如今统统是市值低于百亿美元的废柴，合起来都不够春秋搜索的零头；腾讯当时被智宇集团祭出的微信冲击的几乎丧失移动互联网阵地；阿里巴巴更事事不顺，股价持续下滑到阿里巴巴集团决心把阿里巴巴b2b私有化退市。在2012年2月，春秋搜索真真切切能够一己之力吊打五家企业。
    短短七年时间，魏东生就把当年的嘴炮变成现实。
    这样的速度，太快了。
    两年时间增值1000亿美元，这样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快到让人无法相信，快到让人心里发憷。
    与此同时，春秋搜索在2012年的表现并不好。首先，白阁老等派系势力围追堵截春秋系，时不时地刻意颁布针对春秋搜索的政策文件；其次，魏东生制定了防御反击策略，前期尽己所能收缩防线，导致春秋搜索有些暮气沉沉；再次，人工智能噱头带来的红利越来越少，春秋搜索在烂柯围棋挑战赛结束之后未能适时祭出新话题；最末，春秋搜索的营收和利润，与它的市值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有泡沫之嫌。
    于是，春秋搜索的纪录就此停在2370亿美元高峰。
    泡沫质疑声中，春秋搜索股价从2012年3月缓慢震荡跌落到2013年6月，到了2013年7月3日，春秋搜索的市值已经只剩下1769亿美元。不是大家看衰春秋搜索，而是舆论认为现在的春秋搜索不值2000亿美元，春秋搜索需要再努力耕耘几年时间才能匹配2000亿美元市值。亦是因此，虽然相比2012年的最高纪录缩水了四分之一，春秋集团仍是华国互联网企业的领头羊。
    1769亿美元不是终点。
    舆论认为1769亿美元市值仍然存在泡沫，春秋搜索股价未来还有下行空间。
    或许，1300亿美元或1500亿美元更适合春秋搜索。
    然而，魏东生怎会允许他吹起来的市值持续下滑。
    既然跌落了，那就再吹上去。
    2013年7月4日，魏东生抛出了新的噱头。
    继生活服务类电子商务平台好评网之后，春秋集团复又宣布加深线上线下融合，为如火如荼的电子商务再加一把火。与阿里巴巴不同，春秋集团的切入点是f2c，即厂商直接到消费者的商业模式。简单形象比喻，就是用户可以在线向工厂或者代工厂下订单，用户有了需求，工厂再制造，最大化利用有限资源同时彻底杜绝假冒伪劣产品。
    f2c并非新概念。
    早在2008年，f2c就继等概念闯入电子商务业内视线。但是，f2c当前并没有等概念有吸引力。原因很简单，用户的消费欲望常常有时间限制，想想饥渴营销的讨厌，就能明白在线订购到厂家发货的蜗牛时间带来的负面效应。再者，受制于生产线调整成本，厂商也难为少数客户提供个性化需求，间接导致貌似自由的商业模式执行起来时却骤然变得僵硬。
    b2b有阿里巴巴等，b2c有京东等，c2c有淘宝等，o2o有好评网、大众点评等，f2c有谁呢？f2c概念酝酿这么多年，始终未能培养出一家典型，哪怕到了2018年，也没有谁凭借f2c模式大获全胜。以结果来倒推问题，说明基础建设尚不完善，f2c距离走到现实还有一段很长的路。
    然而，其它商家遇挫f2c，并不代表魏东生也对f2c束手无力。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f2c商业模式的生命力足以活到二级文明阴影帝国。阴影帝国机械大军的运转乃至阴影帝国溃兵的日常，都依赖阴影帝国后盾的f2c模式后勤供给。
    与此同时，魏东生也需要f2c。
    三十年记忆里，华国互联网产业有三巨头，魏东生为何碾压baidu、控股te，偏偏放过了alibaba呢？原因很简单，早期的阿里巴巴不赚钱。
    与暴利的网络游戏相比，阿里巴巴属于高投入之后的高产出业务，非但无法在魏东生最缺钱的早期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还会无底洞般吞噬有限的网络游戏利润。再者，无论b2b业务，还是c2c业务，都是开局就铺向全国，商家必须让利再让利，才能稳定大局。有这些资本，有这些时间，有这些精力，魏东生利用智能手机大势弯道超车岂不更好？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魏东生需要电子商务。
    不是为了春秋集团，也不是为了盘阳市，而是为了刚刚建国的乌有共和国联盟。
    以智宇集团为代表的电子信息产业，是典型技术和资本密集型的产业，门槛高到许多国家都无法玩转。在工业基础为零的乌有共和国联盟发展电子信息产业，纯属脑袋灌水的想法——乌有共和国联盟总共才多少人啊？乌有共和国联盟再有远大的理想也得认清现实，老老实实补课，一步一步启动工业化。
    如果有了f2c，魏东生就能间接把一部分低技术含量的市场辗转送给乌有共和国联盟，市场导向式启动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工业化建设。
    第345 无人超市
    春秋集团作为一家商业公司，必须牢牢记住核心业务在哪里，市场开拓尽量围绕核心业务进行。而乌有共和国联盟作为一个国家，残酷现实要求它必须全面发展，最少也要有一定程度的自力更生能力，既要管好衣装服饰，也要解决粮食生产问题；既要管好房地产建设，也要解决出行工具难题。
    乌有共和国联盟需要华国市场。
    如果魏东生需要电子商务，为何不碾压阿里巴巴或者像控股腾讯集团那样收购阿里巴巴呢？
    因为没有必要，魏东生需要电子商务不等于必须垄断华国电子商务。
    再者，上面还有华国政府或者说内阁长老们共同利益形成的国家意志。偷盗是罪，造反更是罪，且后者比前者更让统治阶层警戒。国家意志不允许自下而上孕育尾大不掉的小集团势力，连国企都要刻意拆分成移动、联通、电信，怎会允许魏东生专权独断华国互联网产业？
    华国特色制度下，几乎每名内阁阁老或长老都有自己的钱袋子，有人扦插金融系统，有人画圈电力系统，有人主营石油能源，等等。为了避免某人或者说某派系过于强势，内阁长老往往有意识地拆分业务，这是内阁长老们的共识，也是内阁权力分配的潜规则。除非和谐的官僚运营系统出现问题，否则这套潜规则还将继续维持下去：某人可以主导某产业，却不能彻底百分之百垄断某产业。
    哪怕魏东生侥幸登鼎大宝，也得暂时屈服这样的潜规则，何况是现在？
    再者，魏东生与龚其兴、靳宗宪两位阁老的关系止于有限合作，魏东生不愿意屈服他们，他们更不会屈服魏东生。事实上，龚其兴和靳宗宪都有自己的钱袋，莫说暗中经营多年的龚其兴，便是向来以清廉耿直形象示人的靳宗宪，麾下也有圈内人众所周知的万亿资本某某系。春秋系最多泛属于他们的助力，绝难得到亲儿子待遇的倾力支持。
    在这套潜规则机制下，互联网产业半壁江山已经是内阁长老们可以容忍的极限。
    魏东生如果不识趣地继续野蛮扩张，反垄断法规肯定旋踵而来。
    甚至无须动用反垄断法规，各部门默契地“特事特办”，国家意志就能轻松粉碎魏东生的商业帝国迷梦。
    魏东生清醒明白国家意志的存在。
    为了避免引来内阁集体意志的忌讳，为了避免某势力启动反垄断调查，魏东生常常主动拆分那些已经做大做强的企业。以智宇集团为例，智慧手机业务刚刚有兴盛迹象，魏东生就快速分离出智星集团，削弱智宇集团带来的冲击性。而后，魏东生觉得智宇集团仍然庞大，果断再次拆分业务，令智宇电子专项负责智慧手机为代表的电子工业，令智宇电信负责以3g标准、4g标准为代表的通讯设备，智宇集团仅仅保留以智慧操作系统系统为代表的软件业务。
    拆分之后的智星集团、智宇集团、智宇电子、智宇电信，固然存在同在一所办公室工作的现象，他们的人事关系和股份资金却已经没有半点瓜葛。既然目的是为了避免垄断嫌疑，魏东生索性拆分的彻彻底底，从结构上、从形式上把一家大集团拆分数家小集团。除了藏在幕后的那个不需要文字协定也能稳定运行的中枢，智宇电子负责人无权干涉智宇电信的运营思路。
    智星集团和智宇电子之间的关系恰似华国移动和华国联通；智宇电子和智宇电信之间的关系也恰似国企中兴和国企大唐。中兴、大唐、移动、联通等企业，它们虽然名义都是国家企业，却各家都有各家的企业利益，除非上面颁布政策法规，它们很难真心诚意地亲密无间合作。
    就像国家权力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约束中兴、大唐、移动、联通等所有国企亲密无间合作，藏在幕后的中枢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约束各家子集团亲密无间合作。类似大唐和联通，分拆之后的智宇电子、智宇电信等子集团，也都慢慢滋生了自己的利益诉求。
    名义一家的春秋系，结构越来越松散。
    然而，这样的春秋系才能让大家都放心。
    魏东生拓展势力的数笔投资，也有意识地延续了该思路。
    譬如腾讯，虽然魏东生2012年底正式控股腾讯，可除了其网络游戏业务受到一定程度的约束，腾讯集团始终与春秋集团并驾齐驱，春秋集团的高管无权命令腾讯集团的基层小职员，腾讯集团的高管同样无权指挥春秋集团的实习生。又如好评网这项业务投资，春秋集团融资20亿元仅获得40%股权，其余股权默契遵守电子商务产业潜规则让给某些利益集团。如果好评网以现在的股权比例上市，春秋集团还会等比例让出一部分股权套现，进一步稀释春秋集团在好评网的名义股权。
    腾讯、好评网等子集团泛属于春秋系阵营，却始终都自己的独立意志。春秋系对这些控股公司和持股公司的干涉力度，远远低于阿里巴巴式投资持股，这也是大家能够宽容对待春秋系的核心原因。
    为了避免国家意志碾压，魏东生有意识地养匪自重，而阿里巴巴恰恰是魏东生刻意留下来的匪。
    留给支付宝一定市场份额，国家意志就不会急着镇压信用宝。
    留着阿里巴巴这一家竞争对手，国家意志就不会急着洗盘互联网产业。
    留给腾讯、好评网等持股公司滋生自家利益诉求的自由，国家意志就不会太警戒春秋系对既有统治阶层的威胁。
    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却也是当下最有利的办法。
    毕竟电子商务的盘子过于庞大，且不像网络游戏那样无足轻重，绝难诞生一家百分之百彻底垄断电子商务的互联网企业。三十年记忆里，没有魏东生的存在，阿里巴巴也有京东等大大小小的竞争对手。在绝无可能垄断的电子商务领域示弱，是当下最有利的选择。
    因为国家意志的存在，魏东生切入电子商务却不准备搞垮阿里巴巴，所以选择了难度较高的f2c商业模式开辟新的市场。对其他们人来说，f2c或许是缺乏基础条件的一道难题，但魏东生却已经有了初步解决方案。
    答案是智能化工厂体系。
    智能化工厂研究，魏东生启动之初就奔着f2c：用智能化工厂体系降低生产线调整成本，用智能化工厂体系缩短用户需求到工厂制造的时间消耗。
    智能化工厂并非无人工厂，尽管它的的确确大幅度降低了人力资源消耗，它的核心追求却是让生产线动起来，让生产线学会自我调整。祝为集团的智能化工厂，不仅仅是员工数量偏少的无人工厂，更是一座仿佛有智慧的机械生命工厂。
    以常规的水饺工厂为例，辞退90%乃至98%的低技术门槛工人，引进不停往返的机械设备，或许就是无人工厂的极致追求。然而，对智能化工厂体系来说，机械设备自主流畅运行仅仅只是开始而已，智能化工厂最可怕的前景是这座工厂能够进行自我改造或者说自我调整。
    例如，市场对饺子皮模样有了新需求，“传统的无人工厂”或将需要停机更换新的模型，而智能化工厂却把这部分工作也丢给了人工智能。销售部门接到订单，水饺工厂逻辑单元审核通过，它会自主地向产业链名单里的合作伙伴订购新模型，它会自主地向产业链名单里的合作伙伴提出调整需求，它会控制生产线配合维修机械改造，等等。无须人类的干涉，也无须低端技术工种的停机操作，智能化工厂就能以传统工厂无法想象的速度完成生产线改造，极短时间内完成水饺需求到销售的惊险一跃。
    如果降低智慧的标准，智能化工厂已经可以称作有智慧的机械工厂。
    当然，智能化工厂是祝为集团的核心竞争力。
    想吹高春秋搜索的股价，还须以春秋搜索的核心竞争力做文章。
    春秋搜索的核心竞争力是人工智能。
    于是，吹捧f2c商业模式和智能化工厂体系同时，魏东生又祭出了无人超市概念。魏东生版本的无人超市绝非阿里巴巴倡导的无人超市，两者的类似之处远远少于不同之处。
    魏东生的无人超市，是物流中心的再发展。
    手机产业链建设期间，祝为集团建设了一套面向企业的物流系统。春秋集团主推的无人驾驶技术，早在烂柯围棋挑战赛的2010年，各地的物流中心就开始大规模十件运营。无人驾驶货车的运输，无人驾驶货车的装货、卸货，统统在物流中心网络控制下和谐运营，期间无须一名自然人在旁监督。魏东生的无人超市，更像是把无人监督的物流中心运营经验移植到超市。
    无人超市的“无人”，是指超市区域内无人或仅有少量维护员工。
    无人超市废除了顾客活动空间，有限的过道只允许专用叉车通行，整个超市仿佛物流中心那样既喧闹又安静：平时只有嘈杂的发动机嗡嗡机械运转声音，自然人类的活动痕迹少之又少。
    第346 一字千金都是侮辱
    顾客怎样购物呢？
    答案自然是网络购物，顾客通过文字、图片或立体图片浏览超市用品，体验类似在淘宝、京东购物。顾客购物完毕，简单按键确定，无人超市内部的超市叉车即时执行订单，穿梭一排排货架之间迅速配货。
    如果顾客有时间来超市，待无人超市管理系统提醒你备货完毕，收银柜台改造升级而成的自提柜台前面刷一下智慧手机，装满日用品的购物车便能滴的一声出现你的面前。如果顾客没有时间或懒得来超市，还可像点外卖一样委托无人超市的快递系统送货到家。
    送货到家并不新鲜，随着电子商务越来越成熟，目前已经有许多连锁超市和电子商务企业合作推广类似的体验。无人超市的核心竞争力，主要是削去顾客活动空间降低了房屋租赁成本，解聘大量收银员、理货员、录入员、采购员等低门槛工种降低了人力资源成本，人流高峰时期能够最大限度提高交易效率，等等。这些成本优势，有助于无人超市与其它类型连锁超市展开市场竞争，以更低的售价和更高的服务质量赢得用户信赖。
    但如果只发展到这个阶段，无人超市并无革命性意义。
    网页选购毕竟不能完全取代超市购物的体验，有限文字和有限图片的介绍信息哪有实物更有感觉？超市与超市小区的距离通常有限，在能够轻易得到实物体验的条件下，有多少人更愿意去一家不能进门闲逛的超市呢？
    为了弥补无人超市的短板，春秋集团又提出了影像现实概念，模糊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边界。影像现实与当年的虚拟现实热潮稍有不同，它追求画面直接投射到用户视网膜，解决vr和的人机交互缺陷问题。无人超市在周边的咖啡店、茶馆等休闲门店投放若干体验式影像现实设备，带领用户闯入实际存在而又虚拟梦幻的立体世界。
    影像现实设备虽然无法取代超市购物的旧式体验，却能带来一种完全不弱于超市购物的全新体验。影像现实设备带来的虚拟超市里，一百人可完美叠加在现实超市的尺寸之地，同时浏览同一货架的同一件产品，成百成千倍地提高物理空间的利用率。与此同时，虚拟世界承载的有效信息也是现实超市的成千上万倍，顾客完全可以通过若干接口联网欣赏视频广告、对比若干产品的性能参数、参考网络用户和本店用户的评价，等等。
    无人物流中心式的超市，直接投射视网膜的影像现实设备，是魏东生在2013年7月4日一次性祭出的两大噱头。
    特别是影像现实设备，对世界各国人民的冲击尤其强烈。
    春秋搜索的股价之所以在2012年初触及顶峰之后阴跌十四个月，是因为谷歌在2012年4月发布了一款拓展现实型穿戴式谷歌眼镜。虽然谷歌眼镜存在无数缺陷，它却是一项引入关注的合格噱头，间接证明了谷歌在虚拟现实领域大幅度领先了春秋搜索。
    舆论当时期待春秋搜索的反击。
    岂料，春秋搜索竟对谷歌的挑衅一直保持沉默，发言人甚至以平静语气回复媒体说：“春秋搜索并无春秋眼镜的研究计划。”
    资本才不懂什么沉默是金。春秋搜索的沉默被资本舆论视为魏东生面对横空出世的谷歌眼镜项目有些心虚。亦是因为舆论看好谷歌眼镜的前景，看跌十四个月不作为的春秋搜索，春秋搜索的市值才一跌再跌，直至跌到一年来的最低点1769亿美元。
    不知不觉间，一年时间过去了。
    在这一年时间内，谷歌眼镜并没有成为舆论追捧的潮流，也丝毫没有取代智慧手机的迹象。尽管舆论盛赞谷歌眼镜极具想象空间、前途不可限量，研究室发布的第二代谷歌眼镜却低调移除骨传导技术播放音乐等功能，妥协现实重新装配了传统的耳塞。当然，谷歌眼镜概念再往后退，它仍是舆论追捧的高科技产品，谷歌的市值照样凭此突破3000亿美元大关。
    时间来到7月4日，谷歌眼镜尚停留在概念设计阶段之计，魏东生却突然拿出已经成熟到可以商用的影像现实设备。
    这就尴尬了。
    谷歌喊了一年口号，谷歌眼镜始终停在纸面，而春秋搜索却悄悄拿出可以商用的影像现实设备。面对媒体的质疑，魏东生微笑着抠字眼诡辩：“春秋搜索的确没有春秋眼镜的计划，也不准备介入个人市场，因为现阶段的影像现实设备成本高到只能作为体验产品供给诸夏城市储备集团。这些影像现实设备，即使命名为智宇眼镜、祝为眼镜或者诸夏眼镜，也不能称之为春秋眼镜。”
    诸夏城市储备集团是一家由春秋集团和祝为集团合资成立的新集团，未来专项负责城市超市建设。
    耳听魏东生解释，世界各国媒体全都无语：原来，春秋搜索没有的只是春秋眼镜计划，而非对虚拟现实领域的变革视而不见。
    感慨春秋搜索暗度陈仓之余，资本舆论忽又期待起春秋搜索异于谷歌的产品，讨论春秋搜索研制的影像现实设备能否具备智慧手机级别的颠覆性创新。讨论来讨论去，舆论迟迟醒悟似乎春秋搜索比谷歌更值得期待。与谷歌相比，春秋搜索与智宇电子、祝为集团等制造业的联系显然更加亲密，祝为集团强大的制造能力和智宇电子在电子设备领域的深厚底蕴，似乎都比谷歌的合作伙伴意大利陆逊梯卡集团等更值得信任。
    魏东生吹气球的次日，春秋搜索市值就迎来2.58%增幅。而后随着无人超市概念和影像现实设备期待感的发酵，春秋搜索股价低迷一年余时间迎来新一波追捧。在四种设计风格影响力设备初步揭开神秘面纱的7月25日，春秋搜索市值再一次迅猛暴涨11.01%。就这样，短短二十二日时间，魏东生不但光速粉碎长达十四月时间的低迷，还把春秋搜索市值推到了新的高峰：2495亿美元。
    一次公开演讲，春秋搜索市值由1769亿美元暴增到2495亿美元。
    市值快速回升的原因有很多。例如，大众醒悟一年来的看跌原来是自以为是的误解；例如，谷歌炒热的虚拟现实概念，突然被春秋搜索截胡，先一步拿出可以商业化推广的成熟产品；例如，f2c和无人超市概念的提出，意味着春秋集团迟迟开始在电子商务领域发力，前景值得无限期待；例如，阿里巴巴退市香江之际，春秋搜索突然宣布挺进f2c，两者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尽管原因有很多，魏东生的影响力却绝不能因之小觑。
    春秋搜索时隔十四月再次刷新市值纪录的当日，华国媒体立刻推出两篇热切讴歌魏东生的报道。

第一篇报道名字叫《价值726亿美元的演讲》，作者把近期的春秋搜索股价暴涨全部归功于魏东生，盛夸魏东生7月4的公开演讲价值726亿美元。第二篇报道内容与之相似，名字却叫亿美元，每字价值2171.7万美元，一字千金对他来说都是种侮辱》，作者汇总魏东生演讲数，计算出每字价值2171.7万美元，现价折合564千克黄金。一字价值564千克黄金，真真切切是一字千斤金，简单粗暴的数字形象描述了魏东生掀起的资本狂潮。
    无论春秋搜索时隔一年时间的再次刷新市值纪录，还是魏东生一字千斤金的噱头，都值得媒体追踪报导。
    另外，春秋搜索市值刷新纪录不仅仅是春秋集团自家的事情。
    看见谷歌市值3000亿美元，看见春秋搜索市值2495亿美元，大家或许会泛起2000亿美元不过如此感觉。然而，哪怕视野遍及全球，市值2000亿美元的企业仍是凤毛麟角般存在。不是2000美元成就的标准低，而是春秋搜索深受资本宠爱，而是魏东生的时代骄子形象深入人心。
    汇总全球上市公司市值排行榜，华国移动市值2245亿美元，华国工商银行市值2262亿美元，华国石油天然气市值2306亿美元。当春秋搜索再一次刷新纪录时，它已经瞬间连续超越华国移动、华国工商、华国石油等国企，成为华国企业的领头羊。在此之前，春秋搜索只是互联网产业的领头羊；在此之后，春秋搜索将是华国所有企业的领头羊。
    其中差别，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春秋搜索在这份集聚世界名企的全球上市公司市值排行榜名单里，也以傲人身姿名列第五名。全世界范围内，市值位居春秋搜索之前的，仅有市值2663亿美元的微软、市值2689亿美元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市值2941亿美元的谷歌、市值3092亿美元的苹果、市值3638亿美元的埃克森美孚等寥寥五家而已。而且，微软和伯克希尔哈撒韦，与春秋搜索的距离非常近；苹果在智宇集团逼迫下隐患丛生，市值呈下降趋势，只有谷歌和埃克森美孚才算真正意义领先春秋搜索。
    第347 蹭错了车
    华国第一，世界第五。
    熬过了白阁老等派系势力的蓄意打压，魏东生刚走出蛰伏期，就以“一字千金”“华国第一，世界第五”等荣誉宣布他的王者归来。
    平心而论，冉茜茜并不关心春秋搜索的市值。即使魏东生低调收缩防线，他在冉茜茜眼中也远到无法触及；即使春秋搜索市值萎靡不振，1769亿美元对她来说也是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数字。
    但，冉茜茜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当网络新闻铺天盖地推送时，当身边的同事都在惊叹时，当身边的朋友都在讨论时，冉茜茜也自然而被动卷入春秋搜索市值触底反弹的舆论浪潮。耳闻戚丽蕊提及此事，冉茜茜惯性延续话题：“听说春秋搜索股价昨天又涨了？”
    戚丽蕊摸出智慧手机联网查询：“昨日涨了1.36%，春秋搜索现在市值2529亿美元。”
    冉茜茜啧啧称奇：“涨了34亿美元啊！”
    戚丽蕊：“是啊，春秋搜索的股价稍稍沉浮，就是四分之一个好评网。”
    冉茜茜随意闲侃两句，回到刚才的话题：“春秋搜索股价触底反弹，与你想和庞山泽合作有关？”
    戚丽蕊点头：“电子商务和网络游戏有些类似，赢者通杀定律不像搜索引擎、即时聊天、社交网站那样残酷。除了领头羊阿里巴巴，电子商务平台还有京东、唯品会、一号店等选手，活跃在大众视线之外的中小企业更不计数。在我看来，无人超市项目即使再成功，诸夏城市储备集团也不可能凭之垄断全世界超市。如果能够紧跟时代潮流，我们未尝不能跟在诸夏城市储备集团后面绞杀传统超市。”
    冉茜茜哦了一声：“你也想做无人超市？”
    戚丽蕊：“算跟风吧。魏东生在前面冲锋陷阵，我跟在后面捡些残羹冷炙。”
    冉茜茜不懂商业更不懂无人超市的盈利方向，索性不再追问具体细节：“有时间我帮你联系徐奇萍和庞山泽。”
    冉茜茜说到做到，当晚就付出行动。
    冉茜茜的慈善光环也没有令戚丽蕊失望，庞山泽次日电话联络戚丽蕊：“听说你对无人超市有些想法？”
    戚丽蕊并没有仓促和庞山泽深谈。因为魏东生刚刚抛出无人超市概念，世人还不知道无人超市究竟什么样子，戚丽蕊脑海里也没无人超市的直观印象。戚丽蕊之所以看好无人超市，其一，凭她的经验判断出无人超市绝非只能存在一名玩家的赢者通杀市场；其二，戚丽蕊相信魏东生的前沿判断，这些年来她正是坚持跟在魏东生身后，才能实现了一名小市民家庭普通孩子到业内小有名气投资家的飞跃。
    与此同时，庞山泽也对无人超市没有直观印象。
    碍于戚丽蕊与白果、魏东生的朋友关系，碍于冉茜茜努力说项，庞山泽没有草率敷衍拒绝戚丽蕊的合作意向，而是模糊语气约定一起出席诸夏城市储备集团第一家无人超市的开业典礼，近距离体验无人超市的变革。
    戚丽蕊表示同意。
    第一家无人超市开业典礼，诸夏城市集团定在9月9日。
    戚丽蕊快刀斩乱麻批量抛售以乔一辉公司为代表的数项投资，然后无情拒绝乔一辉等人的有条件挽留，把后续事务交给助手和律师负责。为了避免有人辗转说情，戚丽蕊旋即飞往东楚省盘门市。
    诸城城市集团的第一家无人超市，没有选址春秋系老家盘阳市，没有选址河东省的其它城市，也没有选址燕京、申海等大都市，出乎意料而又情理之中的落地于宋宁星治下的东楚省盘门市。此时酷夏余威尚在，饶是江南水乡盘门市，也很难风景醉游人。当然，驻足盘门市，游玩小半月却还是可以的。
    戚丽蕊怀着三分度假气氛考察心思赶往象山机场，意外在飞往盘门市的机舱里看见熟悉面孔，恰是已经被她神话仰慕的魏东生。戚丽蕊惊喜地与魏东生打招呼：“你也去盘门市啊？”
    魏东生回以微笑：“我今儿兼职向导。”
    戚丽蕊讶然转望，发现魏东生旁边坐着一名中年白人男子和一名妙龄女子。中年白人男子发觉魏东生和戚丽蕊相识，自来熟地以英语向戚丽蕊自我介绍：“克里斯·麦克法，你可以喊我克里斯。”
    资本没有国界，戚丽蕊混迹投资圈时常遇见只说英语的投资人。为了抹去语言隔阂，戚丽蕊本科毕业之后回头恶补英语技能，现如今虽然遣词用句仍旧僵硬，却已能勉强与以美式英语为母语者勉强交流。
    简单交流数句，戚丽蕊稍稍搞清楚了克里斯和妙龄少女的来历。克里斯是美国电信运营商斯普林特的高管，月初飞至华国与智宇集团洽谈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的合作事项。由于春秋搜索美国分部在美国的影响力，由于魏东生和智宇集团众所周知的密切联系，克里斯顺道以斯普林特大旗拜访魏东生。
    妙龄少女则是克里斯的女儿，名叫克里斯蒂安。
    最令人吃惊的是克里斯蒂安的实际年龄。戚丽蕊初见克里斯蒂安的第一印象，觉得她大约应该二十二岁左右。谁曾想，骨架仿佛已经彻底长开的克里斯蒂安，胸脯比戚丽蕊还有规模的克里斯蒂安，竟是一名尚未正式成年的十四岁初中毕业生。
    戚丽蕊当场就懵了。
    除了熟的快，克里斯蒂安的名字也是槽点。戚丽蕊读书时曾和同学一起取笑超女李宇春，笑话她的英语名字chrislee听起来就特别纯爷们。盖因为在英美姓名文化语境中，chris常用于男名，用于女名时则写作christina，这样的拼写区别类似小红默认是女生、小宏默认是男生。戚丽蕊忆起当年的笑话，亲眼见证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这般父女用同一名字的男女异写，啧啧称奇同时又觉好笑。
    起飞前后，彼此说些客套没有营养的废话；待飞机爬到飞行高度稳定下来，魏东生和克里斯相继闭目休息，唯有克里斯蒂安一双灵动的眼睛时不时略过戚丽蕊。戚丽蕊不适应克里斯蒂安身材成熟过早，也不熟悉陌生的克里斯蒂安，索性也闭目休息。
    抵达盘门机场，戚丽蕊意外发现克里斯、克里斯蒂安父女竟然就此与魏东生分别，克里斯、克里斯蒂安父女有人接机，魏东生也有人接机。戚丽蕊迅速做出决断，一边短消息命令自家员工掉头回去，一边走近魏东生请求搭车：“机场到盘门市有半小时路，带我一程吧。”
    魏东生没有拒绝：“好。”
    与接机者碰头，戚丽蕊惊讶发现竟然只是一辆中型别克，市场价最多三十万元的那种普通车型。堂堂华国首富，接机座驾竟是区区三十万元的别克？戚丽蕊有点儿懵：这不是魏东生的风格啊？
    印象里，魏东生固然不曾刻意追求奢华，却也同样不曾刻意追求低调。戚丽蕊相信魏东生不会在座驾上耗费太多心思，但是随随便便一辆别克也恁的白龙鱼服了吧？
    戚丽蕊很快明白，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别克里除了三十岁面貌的女司机，还有一名十八九岁妙龄的青春女孩。女司机样貌普通且皮肤偏黑，性格沉默寡言，一双眼睛却非常锐利，刻板而又仿佛有动若脱兔爆发力的坐姿，侧面表明这名女司机绝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寻常女司机。青春女孩同样不简单，相貌白净漂亮，性格仿佛邻家女孩，却隐隐约约散发着与小市民截然不同的气场。戚丽蕊混迹投资圈，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富豪，那些生来就大富大贵的人才会拥有类似青春女孩的特质。
    戚丽蕊坐入别克，发现这辆中型别克果然另有乾坤。站在外面看，这辆中型车只是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别克，可内部结构却与戚丽蕊熟知的别克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两辆车。
    戚丽蕊疑惑地触碰车窗：“这是防弹玻璃？”
    女孩呵呵轻笑：“放心，坐这辆车，我保你平安。”
    戚丽蕊尴尬：“我只是好奇。”
    女孩不经意语气说些戚丽蕊脑海发懵的话：“这辆车的防护级别是内阁阁老，在华国，没有比它更安全的车。”
    戚丽蕊下意识反驳：“你太夸张了吧。”
    沉默寡言的女司机突然来了一句：“我开车接过四代目。”
    戚丽蕊：“呃。”
    戚丽蕊迟迟意识到她好像蹭错车了。
    鉴于女孩和女司机的言论过于惊世骇俗，戚丽蕊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还是把它当成玩笑话，求证眼光转向魏东生。魏东生耸了耸肩，爽朗笑声缓和有些尴尬的气氛：“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真的吧，邵晴晴没有必要骗你。”
    戚丽蕊：“邵晴晴？”
    女孩回望戚丽蕊，一脸灿烂笑容：“就是我啦。自我介绍一下，邵晴晴，召耳之邵，日青之晴，祖籍浙江，生于申海，长在燕京，现就读清华大学。你呢？”
    第348 求同存异
    戚丽蕊不适应邵晴晴连珠炮式自我介绍，愣了半晌才回答说：“我是……”
    邵晴晴颇有耐心地微笑听完戚丽蕊自我介绍。
    然而，邵晴晴的耐心只是做出认真倾听样子而已。
    即使对你的言辞不以为然，邵晴晴也会认真模样倾听，这是她自幼养成的精湛演技。实际执行中，当邵晴晴听到戚丽蕊名字，她眸子里就浮现一丝失望情绪，进而对戚丽蕊的自我介绍左耳进右耳出。戚丽蕊在邵晴晴只是一名群众，即使戚丽蕊某些能力比较出色，最多能令邵晴晴击掌夸赞一句：“还是群众有智慧啊！”
    还是群众有智慧。
    这句话类似“当官不为民做主”，已经变了味道。当邵晴晴饱含深情感慨还是群众有智慧时，她潜意识地和群众彻底划清界限。你们是人民，我们是高官，我为你们主持正义，说明我有道德、情操高尚；不为你们主持正义，我也不欠你们的。你们是群众，我们是领导，你们再有智慧也是应该被我们领导的群众，绝不能因为有些小智慧就妄想走到领导前面。
    智慧改变不了你的阶层，我夸你一句有智慧已经很看得起你了。
    邵晴晴是高傲的。
    邵晴晴是傲慢的。
    与此同时，精神上越高傲，邵晴晴的行为越谦卑。
    邵晴晴鄙弃戚丽蕊只是一名普通群众，却又有意识地以精湛演技刻意打造她与普通群众打成一片的亲民形象。无论心里怎样傲慢，她在群众面前的形象必须是正面的、亲民的，这是邵晴晴自幼受到的教育。尽管邵晴晴蔑视戚丽蕊这样的小市民小投资者，她却以女大学生式甜美声音，和戚丽蕊亲切交谈：“哦，原来你就是戚丽蕊啊，我听说过你。我也做投资，改日有空儿，咱俩聊聊投资经验。”
    戚丽蕊没有觉察到邵晴晴亲切声音背后的疏远，以貌取人误会邵晴晴性格好说话，热情地攀谈起来：“你也做投资啊？”
    邵晴晴：“我刚入行，纯新人。你可要多传授我点儿经验。”
    戚丽蕊刚坐入别克时，已经被邵晴晴和女司机不留痕迹地联手打个下马威。戚丽蕊猜测邵晴晴要么豪富之女要么是权贵之女，哪敢在她面前充前辈，连忙反过来夸赞邵晴晴：“你可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我这垃圾二本院校出来的学生怎敢在你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邵晴晴笑说：“你比我强呢。去年高考试卷我私下里做了做，除了理综卷的物理题满分，数学大概能考145分，英语大概能考120分，其余语文啦、生物啦、化学啦等课目，全部只能随缘。如果公平公正参加高考，我恐怕连二本都考不上。”
    戚丽蕊愣了愣。
    私下里做高考试卷？
    高考试卷也能私下里做？
    发觉戚丽蕊陷入迷惑，邵晴晴旋即追加解释：“我走后门进清华的。”
    戚丽蕊悚然而惊：“清华大学也能走后门啊？”
    邵晴晴：“清华大学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高不可攀，网络近些年追捧的奶茶妹妹章泽天，不就是特长保送吗？除了各种各样的保送，还有面向香江、湾湾的特招，以及成分芜杂的国际生。同时，系与系也有鸿沟之别，譬如你美术系学生去清华读书，不要脸了才能夸比中央美术学院强。总而言之，清华大学的门槛其实很低，比出国留学还好操作。”
    戚丽蕊无语凝噎。
    哪怕此刻已经身家亿万，戚丽蕊也没有能力运作清北级别的保送。戚丽蕊概念中难如登天的事情，到了邵晴晴这里，却成了“门槛其实很低”的一件小事。面对这种实实在在的落差，戚丽蕊唯能感慨人比人气死人。
    戚丽蕊散去郁闷情绪重新审视邵晴晴，谈话间渐渐发现邵晴晴与她想象中的权贵不是一回事儿。
    邵晴晴谈起走后门进清华，言辞间没有半点儿高傲优越。戚丽蕊从来不会炫耀河东工业大学出身，甚至常常居高临下自嘲一句垃圾二本，这是因为母校无法为她增添半点儿荣誉光环，贬低母校才能证明戚丽蕊出类拔萃超越了河东工业大学局限。或许就像邵晴晴说的，清华大学牌坊在她心里价值非常有限，贬低清华大学才能证明邵晴晴的能力远超同侪。
    邵晴晴谈起走后门进清华，言辞间也没有丁点儿自卑感。也即是说，邵晴晴没有以之为耻的情绪，也不觉得自己的保送侵夺了他人的求学机会。虽然口口声声戏谑说自己走后门进的清华、公平公正参加高考考不上二本，邵晴晴却对自己充满自信，相信自己的实际能力远远超过那些考试过关的清华学子。
    就像科举的最终目的不是考核四书五经，高考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考试而考试。
    高考只是筛选工具罢了。
    除了数学物理等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许多主观题都是统治阶层划定的内容。身为统治阶层一员，傻瓜才会死记硬背自己划定的内容。既然有能力有资源舍弃高考独木桥和文凭敲门砖，邵晴晴为何还要像其它普通学生那样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死记硬背呢？
    在庸庸大众死记硬背考纲划定的文章时，邵晴晴轻松心态赏析超出考纲的好文章；在庸庸大众按部就班做习题时，邵晴晴一心一意追逐她感兴趣的知识，肆意畅游在知识海洋里；在庸庸大众为了高考而高考时，邵晴晴已经开始深度学习更有意义的知识。
    邵晴晴的心理略略类似燕京、申海考生俯视湖北、河南、山东等地考生：燕京、申海资源堆起来的高校，就该特别优待当地考生；我们有自成体系的素质教育，即使应试能力稍稍弱一些，综合能力也远远超过那些死记硬背只会考试的学生。邵晴晴仿佛站在更高位置俯视燕京、申海的普通学生：我们祖辈建设起来的国家，理所当然应该特别优待我们；接受针对性精英教育的我们，综合能力也远远超过你们这群小市民家庭的学生。
    邵晴晴坦然接受特别优待。
    不仅是感官上的坦然，更是能力上的坦然。
    邵晴晴坚定认为，即使忽略家庭背景加成，她的综合能力也能轻松超越肯招她，不是邵晴晴的荣幸，而是清华大学的荣幸，而是国家能够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大幸。即使不走清华大学特殊保送通道，邵晴晴也不缺名校名师。因为只要邵晴晴愿意赴美留学，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耶鲁大学都会挣着抢着招录，甚至专业都由邵晴晴随心所欲挑选。邵晴晴去清华大学读书，更像是给清华大学面子。
    然而，邵晴晴毕竟年轻气盛。
    邵晴晴有精湛的演技，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态。
    偶尔听到外界对她的嘲讽，邵晴晴能做到以灿烂笑容继续亲民，心底却忍不住抵制那些诋毁她能力的言论。或许我们生来是平等的，可是从小到大接受精英教育的我，早就和你们拉开距离了好不好？我懒得努力高考是因为没有必要死记硬背，论及真正的综合能力，我能轻松吊打一群省高考状元。
    走后门说辞，更像她自嘲语气反击来自外界的非议。
    也是邵晴晴年轻。
    如果心态成熟了，邵晴晴或将连自嘲反讽都懒得自嘲反讽。
    戚丽蕊无法理解邵晴晴的所思所想，却能从邵晴晴语气中感觉到她对现行高考制度的不以为然。
    戚丽蕊不赞同邵晴晴的思维，却也不愿鲁莽地和她斗嘴。在投资圈行走两三年时间，戚丽蕊业已清醒明白屁股决定脑袋的残酷事实，想让盘阳市市民为郊区村民无私着想是不可能的，想让燕京考生为山东考生无私着想也是不可能的，想让邵晴晴站在小市民家庭立场思考更是不可能的。如果戚丽蕊坚持口角之争，非要争论出你错我对，气氛只会越来越不和谐，最终无缘无故结仇了邵晴晴。
    与其纠结无意义的争吵，不如各自保留意见，求同存异理念共同合作。
    戚丽蕊连忙结束高考话题，尝试回到最熟悉的投资领域：“你都投资了什么项目？”
    邵晴晴也无意恋战高考话题，道不是顾忌戚丽蕊或魏东生的感观，而是她根本不把这样的小争议当回事儿。邵晴晴旋即随波逐流谈起她的项目：“我刚入行，如今正在研究投资第一个项目，uber。”
    戚丽蕊愣了愣：“卡兰尼克的uber？”
    邵晴晴点头确认：“对。你觉得怎样？”
    戚丽蕊无话可说。
    时间来到2013年，uber这家2009年创立的企业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掀起时代巨浪，乃是比好评网更有名气的独角兽企业。好评网级别的项目，在有魏东生、白果这一层亲密关系情况下尚超出了戚丽蕊的能力范围，何况是名气更加响亮的uber？
    第349 一代不如一代
    戚丽蕊能觉得怎样？
    戚丽蕊的投资经验，止于乔一辉公司级别的中小型企业，根本不曾与顶级资本照过面。就像刀剑和火炮的使用方法截然不同，量变往往会引起质变，戚丽蕊在中小型企业积累的刀剑经验，很难无缝用于火炮层次的独角兽企业。
    瞧瞧传闻有可能融资uber的国内资本，又是中信证券、海航集团，又是华国人寿、华国太平，等等。戚丽蕊欺负乔一辉的手段，敢用到中信证券和海航集团身上吗？这些背景深厚的资本，分分秒秒教戚丽蕊老老实实做人。
    不同级别的投资，意味着不同层次的玩法。
    戚丽蕊积累的刀剑战斗经验，根本无法给予邵晴晴有价值的参考意见。
    作为刚入门的新手，邵晴晴第一项投资就敢瞄准uber级别的独角兽企业，这是戚丽蕊先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手笔。邵晴晴式投资也令戚丽蕊大开眼界，原来她的终身奋斗目标不过是邵晴晴积累经验的新手村。
    再者，近段时间，uber得到全球资本的热捧，卡兰尼克根本不缺钱。如果不能举起魏东生旗帜行事，如果不能撬动春秋集团的资源支持，戚丽蕊拎着1亿元人民币登门由着uber随意烧钱推广，uber也极大概率遗憾拒绝戚丽蕊的入股。原因很简单，uber发展到今天，更需要有资源、有关系、能够帮它顺利撬开华国大门的钥匙，纯粹有钱的暴发户毫无意义。uber肯接受邵晴晴的投资，侧面证明邵晴晴有uber需要的资源。
    戚丽蕊只好委婉延续话题：“uber准备进入华国市场了？”
    邵晴晴：“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uber肯定不会放弃华国市场。但是，uber想突破政策限制在国内开展业务，必须寻找到可靠的合作方。这是uber能否击败吞并快的打车、滴滴打车的重要一环。举例来说，假如海航集团成了uber的第一合作方，uber华国的兴衰就与海航的兴衰捆绑在一起。如果海航突然出了问题又没有其它资华国肯定随之完蛋。”
    与戚丽蕊小虾米相比，邵晴晴理所当然更重视魏东生。邵晴晴之所以与戚丽蕊亲密交谈，也是因为她和魏东生没有旧情可言，待和戚丽蕊聊天把气氛带起来了，才能从容把话题转移到魏东生身上。
    觉得气氛合适了，邵晴晴仿佛不经意地谈起了春秋集团的作用：“传闻魏东生刚去燕京创业时，曾引用马援名言‘君择臣，臣亦择君’说服景民强和龚秋秋加盟春秋集团。道理都是相通的，uber优中选优挑选合作方，我们也在间接地考察uber的质量，评价它是否值得期待。如果春秋集团愿意融资uber，我肯定毫不犹豫地拍板这笔投资；如果春秋集团拒绝融资uber，改而扶持滴滴打车对抗阿里巴巴融资的快的打车，我也将果断退出uber项目。魏东生，春秋准备扶持哪家企业？”
    魏东生笑了笑：“你没有必要在乎春秋的选择。”
    邵晴晴笑说：“怎么可能不在乎啊。春秋是否愿意支持uber，几乎能够决定uber项目的成败。”
    魏东生谦虚说：“春秋没有这种力量。”
    戚丽蕊也插话说：“如果中信证券、海航集团、华国人寿、华国平安愿意倾力支持uber，有没有春秋集团，好像都无关紧要吧？”
    邵晴晴目光扫过戚丽蕊和魏东生，心想：“魏东生肯定在装傻藏拙，戚丽蕊恐怕就是真傻了……唉，继续以这傻女人为突破口吧。”
    一念至此，邵晴晴把重心暂时放在戚丽蕊身上，详细解释说：“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称王，但资本从来都不仅仅是金钱数字。中学课本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资本泛指一切投入再生产过程中的有形资本和无形资本，乃是社会权力的计量手段。资本就是社会权力，社会权力就是资本，那些被舆论刻意分割出来的权力属性，归根结底仍是一种特殊的资本。”
    “别管这经济派系那经济派系的形形色色解读，牢牢记住资本就是社会权力这句话，一切问题都能豁然开朗。”
    “成功啊，逆袭啊，都是工薪阶层穷人的想法。对于我们来说，成功如何，不成功又如何？再不成功，我一年消费的资源也等于工薪阶层穷人一辈子的积蓄；再成功，我还是我，最多从五千人之下进步到百人之下，有什么好逆袭的啊。成功的喜悦，对我们毫无意义。因为只要我们不犯下致命错误，再凄惨的失败结果也远胜世间99%的成功。”
    “作为一名投资者，我也无意追求纯粹的财富增值。钱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了，何必贪婪地有了一千亿再去奋斗一千亿呢？如果为了赚钱而投资，这样的投资真心毫无意义。作为一名投资者，如果必须投资，我更愿意追求社会权力的增值。”
    “以uber这项投资为例，uber对我的需要远胜于我对它的期待。这样说吧，我或许没有能力带领uber击败快的打车和滴滴打车走向成功，但是我却有一百种方法扯uber华国的后腿，让它早早堕入深渊。uber敢得罪我，它就别想在华国安安稳稳经营下去。”
    戚丽蕊隐隐约约听懂了邵晴晴的意思。
    戚丽蕊的投资是合作性质的投资，我出钱，你干活，咱们一起共享收益。而邵晴晴的投资更像居高临下的投资，uber等企业邀请邵晴晴投资更像花钱买平安，你保我公平竞争，我回报你一定比例收益。
    问题是，邵晴晴真有这种能量吗？
    难道连uber这种国际独角兽企业，都奈何不得邵晴晴？
    戚丽蕊狐疑望向魏东生。
    魏东生叹了口气。
    邵晴晴没有骗戚丽蕊。
    戚丽蕊真有这样的能量。
    只要邵晴晴的长辈倾向邵晴晴，邵晴晴玩死uber华国再简单不过，盖因为邵晴晴是红的不能再红的纯血贵族。虽然邵晴晴的亲生父亲、亲生爷爷默默无闻，但是邵晴晴的祖爷爷和叔爷爷却都是共和国赫赫有名之辈。邵晴晴祖爷爷的大名，十三亿华国人民张口即来，门生故吏遍天下；邵晴晴叔爷爷亦是二代目亲信，深耕内阁十余年。到了第三代，邵晴晴伯父刚刚爬到正部级，邵晴晴姑姑则以国企名义领导以千亿万亿计算的某行政垄断产业。比邵晴晴血统更纯的红色贵族，即使不能说屈指可数，却也肯定寥寥无几。
    戚丽蕊不晓得邵晴晴的底细，只是因为邵晴晴的邵是她妈妈的姓。另外，革命年代假名习惯也导致邵晴晴的亲爷爷和她祖爷爷、叔爷爷、伯父都是不同的姓氏，以致戚丽蕊骤然听到邵晴晴等红四代们的姓名，很难第一时间联想起她的祖爷爷、叔爷爷。
    知道了邵晴晴背后屹立着谁，戚丽蕊就不会怀疑邵晴晴家的能量。
    再者，邵晴晴蔑视uber还有一层县官不如现管因素。邵晴晴家深耕二十余年的产业的的确确与uber无关，但邵晴晴的一名近亲此刻恰好在交通运输部供职副部长。以邵晴晴的纯血世家底蕴和副部长层次的现管，邵晴晴拜托近亲出台若干政策法规遏制uber，简直易如反掌。
    然而，魏东生感慨归感慨，却一点儿都不膜拜邵晴晴的家世。
    在魏东生眼里，邵晴晴及其父辈的威胁程度远远逊色于乌有共和国联盟的开国元勋。乌有共和国联盟那一批跨国尸山血海崛起的豪杰们，无论个人魅力还是精神意志，都是生于和平活于和平的红血贵族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杜庆江等联盟党委员会高层皆是乌有共和国联盟第一代领导人，他们仿佛一柄又一柄锋利刺刀，连轰炸机地毯式轰炸和核威慑都能谈笑风生应对。这种精气神，是开国元勋才能拥有的气魄。反观邵晴晴这样的红色贵族，她们家则一代不如一代，越活越回去。
    邵晴晴祖爷爷，那是偶尔能和共和国太祖掰手腕的狠角色，太祖都不敢小觑他；邵晴晴叔爷爷的胆色业已远远不如邵晴晴祖爷爷，先是唯唯诺诺当二代目的马仔，而后被三代目挪到虚职养老。到了第三代，邵晴晴家势更衰，在邵晴晴叔爷爷还活着的情况下，邵晴晴伯父近些年的仕途竟然坎坷到不忍目睹，好不容易才爬到一省之长。而今的第四代，邵晴晴还在读书，暂且不提；邵晴晴堂哥正在基层历练，目前没有拿出手的成绩，履历也平淡无奇，极难令人对他有所期待；邵晴晴堂姐更疯疯癫癫特立特行，不仅堕落成圈内人的笑柄，更差点儿把邵晴晴叔爷爷气死。
    邵晴晴的家世仿佛非常了不起。而实际上，许多政界人士已经“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心思看衰邵晴晴家，觉得邵晴晴家的辉煌极大概率止于邵晴晴伯父这一代人。
    凡此种种，邵晴晴的傲慢在魏东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邵晴晴家已经是一艘破船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ＣoＭ   
    第350 攻略魏东生
    等邵晴晴叔爷爷逝世了，她家肯定更加破败。
    甚至，邵晴晴伯父被送人怼到秦城，魏东生都不会觉得意外。
    邵晴晴的下马威，也只能欺负欺负戚丽蕊了。
    魏东生平淡声音结束投资uber话题：“无论uber还是滴滴打车，春秋都不准备投资。”
    邵晴晴讶然惊奇：“春秋不怕阿里巴巴弯道超车抢占信用宝的市场占有率？”
    邵晴晴立项投资uber之前，事先研究过打车软件对互联网企业的影响。作为一款使用频率较高的常用软件，打车平台无疑能够深度培养用户对支付软件的依赖习惯，间接推高支付软件的市场占有率。快的打车刚在杭州上线就获得阿里巴巴和经纬创投的1000万美元a轮融资，便是因为阿里巴巴需要快的打车推广支付宝支付习惯。有阿里巴巴投资快的打车在前，邵晴晴想当然认为春秋集团肯定也需要打车软件推广信用宝与支付宝竞争。
    不能简单否定邵晴晴的眼光。
    魏东生三十年记忆里，阿里巴巴前脚向快的打车融资1000万美元，腾讯后脚向滴滴打车融资1500万美元，旋即展开激烈竞争。如果正常节奏推理，今生今世或许轮到春秋与阿里巴巴烧钱玩补贴大战。
    然而，春秋不是腾讯。
    春秋集团或者说春秋系，是比三十年记忆里腾讯集团更加巨无霸的庞然大物。春秋系不仅以智宇集团名义控股了腾讯，更以智慧手机和智慧手机操作系统打造了半封闭体系，彻彻底底地把移动互联网产业变成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阿里巴巴敢和前世的腾讯斗却不敢和今世的春秋斗，因为阿里巴巴离不开智慧手机操作系统，也离不开移动互联网。
    阿里巴巴敢单方面屏蔽信用宝，后果肯定是春秋系联合起来封杀支付宝。
    在谷歌安卓等操作系统成群结队冲刺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市场时，阿里巴巴系应用软件一度消极支持智慧操作系统，屏蔽信用宝选项强制命令淘宝网等用户必须用支付宝支付。阿里巴巴很快发现这项决策大错特错，智慧操作系统拳打苹果脚踢安卓大杀四方，导致本就弱势的支付宝竟有落后时代的趋势，急的马云连夜拜访魏东生认输求和。
    在此之后，春秋集团和阿里巴巴形成默契竞争关系，春秋集团把阿里巴巴当成养匪自重的匪，阿里巴巴也不再尝试挑战春秋集团建立的市场秩序。即使阿里巴巴控股了快的打车，它也没有胆子屏蔽信用宝支付通道。与此同时，春秋集团畏惧国家意志干涉，既然无意穷追猛打灭掉支付宝，何必再投资uber或滴滴快车扩大优势呢？
    世事随时势而变迁，春秋集团在移动互联网的绝对优势，注定阿里巴巴不可能在打车平台市场向春秋集团发起补贴大战。即使今世仍有补贴大战，也应是国内打车平台的优胜者与国际优胜者uber之间的市场对抗。
    然而，这种养匪自重理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盖因国家意志是泛泛概念，落实到具体政策，还须一个个有私心的政客执行。政客群体，成分芜杂，忠奸难辨。论出身，有纯血贵族，有功勋荫官，有翰林院供奉，有州郡卒伍；论理念，这派系那派系，更是繁杂到数也数不清。与其说魏东生忌讳国家意志，不如说魏东生忌讳那些在实践过程中代表国家意志的私心政客。
    邵晴晴家第一代、第二代的功过是非轮不到魏东生置喙。魏东生间接打过交道的第三代，呵呵，他们的表现真心无法令魏东生泛起敬仰情绪。以第三代为代表的邵晴晴家，也是魏东生的忌讳并防备的对象。
    魏东生解释清楚了，等同当面打脸邵晴晴。
    就像戚丽蕊已经醒悟的道理，语言很难解决本质矛盾，与其无意义到处结仇，不如求同存异，共同发展那些彼此没有冲突的业务。亦是因为心意如此，魏东生才平淡态度不远不近地对待邵晴晴的蓄意接近。
    邵晴晴却不像魏东生那样淡然。
    俗话说有苦自己知，红血贵族邵晴晴并没有戚丽蕊想象中的无忧无虑。小市民有小市民的烦恼，邵晴晴也有邵晴晴的烦恼。说到红血，邵晴晴的确是纯血，可她家真正的谪系毕竟是邵晴晴叔爷爷那一脉，红血贵族小圈子里谁在乎与邵晴晴堂哥、堂姐同一个祖爷爷的邵晴晴啊？
    邵晴晴也只能在戚丽蕊等普通群众面前炫耀了，因为她在核心红血贵族圈里屁都不是。
    与此同时，红血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责任。
    邵晴晴家奉行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家规，治国平天下是与邵晴晴无关的大视野，而齐家却不仅仅齐邵晴晴叔爷爷谪系，也如天条般约束着邵晴晴、邵晴晴父亲、邵晴晴亲姑姑等近亲。共和建国风风雨雨数十年之后，治国平天下有了别样意味，齐家也有了别样意味，邵晴晴家谪系常常傲慢态度指导邵晴晴等近亲的职业规划，严令近亲旁系必须与谪系立身同一战壕。
    说句难听话，邵晴晴想谈个恋爱，都最少需要经过三轮政审。三轮政审都合格了，邵晴晴才能与对方继续接触，否则最后肯定以悲剧收场。又因为执行家规的人有私心，三轮政审这些年也渐渐变味，成了谪系约束邵晴晴等近亲的绳索：三轮政审不再考究对方的家底是否清白和品性是否可靠，而是能否契合谪系的仕途利益。
    虽然物质条件非常优越，邵晴晴却一直活在谪系阴影下，听到齐家治国平天下字眼就犯怵。
    今年年初，翻身机会突然降临。
    原因很突然，去年波谲云诡的流血王座之战，邵晴晴伯父遗憾地站错了队。家里并不担心邵晴晴伯父进秦城，因为邵晴晴叔爷爷还在，因为邵晴晴祖爷爷的门生故吏还在。胜利者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邵晴晴伯父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仕途更加艰难而已，绝不至于像那名白身阁老一样被扒干扒净。
    但是，未来呢？
    邵晴晴叔爷爷逝世之后，邵晴晴伯父还能安稳无恙吗？
    答案不言而喻。
    已经倒下去的卜候就是前车之鉴。若非邵晴晴叔爷爷紧急时刻大张旗鼓出门访友秀存在，邵晴晴伯父哪有机会以戴罪之身更进一步。可是，邵晴晴叔爷爷已经老迈，他这岁数，一觉睡过去都毫不奇怪。邵晴晴家此刻人心惶惶，唯恐年迈的老爷子突然撒手而去，令能力有限的邵晴晴伯父独自面对险局。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邵晴晴叔爷爷不得不亲力亲为帮儿孙考虑将来。
    邵晴晴爷爷环视儿孙及近亲，失望叹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吾家宁无一名中兴之才。”
    既然儿孙不肖，那便只能借助外援了。
    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外援莫过于姻亲相托，即使未来儿孙目光短浅站错了队，只要识趣及时主动投降，姻亲总能饶你不死安排到虚职养老。可惜，孙儿及外孙的婚事大都基于“守业”心思安排妥当，唯一未婚的孙女，又恶名远扬，大家躲都躲不及。邵晴晴叔爷爷惟能后退一步，扶持包括邵晴晴在内的近亲，联姻一批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俊杰。
    魏东生即是邵晴晴叔爷爷选中的青年俊杰之一。
    在魏东生一无所知情况下，他突然成了邵晴晴叔爷爷的猎物，甚至还曾以其它名义近距离考察魏东生。
    资本就是社会权力这句话，也是邵晴晴叔爷爷传给邵晴晴的。叔爷爷如是安抚邵晴晴：“政商之间的界限并没有常人想象的那样泾渭分明，因为两者归根结底都是社会权力的计量。太祖开国，太宗定策，也是咱华国的老传统，李世民与李渊，赵匡义与赵匡胤，朱元璋与朱棣，努尔哈赤与皇太极，莫不如此。随着改革越来越深化，十年三十年之后，商业资本名下的社会权力将会越来越稳固，越来越有前景。”
    “即使改革的步伐到此为止，即使宋宁星和魏东生分道扬镳，魏东生的未来仍不可限量。绝不要因为商人身份小瞧魏东生。即使在当前制度下，如果魏东生若干年之后卸任春秋集团的职务，如果魏东生把祝为集团运作改成混合所有制，届时稍稍有人推动一下，他就能以红色资本家或国企领导等名义入职工信部等部门，起家就是副部级乃至正部级。”
    邵晴晴叔爷爷，希望邵晴晴能够拿下魏东生，令魏东生肩负起中兴或守业的责任。
    有了邵晴晴叔爷爷支持，邵晴晴才骤然富贵起来。
    以邵晴晴家的家风，邵晴晴的大学生涯本应该低调度过，老老实实维护“齐家”形象。秋季开学才踏步二年级的邵晴晴，之所以能够异乎寻常地高调参与uber项目，也是因为邵晴晴叔爷爷定策抽调资源作势。为了把邵晴晴捧起来，邵晴晴叔爷爷不仅准许邵晴晴动用10亿规模的流动资金，更把自己的爱车送给邵晴晴装潢。
    邵晴晴接机魏东生的这辆别克，其实是邵晴晴叔爷爷的私人座驾；负责开车的女司机，也是邵晴晴叔爷爷为邵晴晴精心挑选的特殊人士。
    第351 各有所思
    一切的运作，都是希望邵晴晴能够成功攻略魏东生。
    邵晴晴叔爷爷却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邵晴晴叔爷爷仔细调查过魏东生的背景，晓得魏东生是一根硬骨头。春秋系白手起家到现在，龚其兴吃过魏东生的暗亏，白阁老打压魏东生不久就被黑材料弄得灰头土脸，两名在任的阁老都难降服魏东生，何况是邵晴晴叔爷爷这种半截入土的过期权贵？硬碰硬拿势压人，肯定偷鸡不成蚀把米，凭空惹来一名前途无量的仇家。
    邵晴晴叔爷爷祭出了与龚其兴和白阁老截然不同的招数。邵晴晴叔爷爷不和魏东生来硬的，改而试探魏东生吃不吃软。邵晴晴叔爷爷鼓励邵晴晴攻略魏东生同时又千嘱咐万嘱咐禁止家人朋党粗糙行事，让邵晴晴以自由恋爱的方式和魏东生接触：“你们先试着处处，性格合适就多处一段时间，如果不合适，也不要勉强。”
    邵晴晴叔爷爷的态度是撮合。
    能成固然极好，不能成也别交恶。
    最好攻心为上，莫拿权势压人，有感情的投资才是值得期待的投资。
    邵晴晴叔爷爷有他独特的智慧，他鼓励邵晴晴攻略魏东生却从不操纵傀儡方式指挥邵晴晴做这做那。邵晴晴叔爷爷的想法很简单，邵晴晴实实在在黏住了魏东生，才能把魏东生捆到邵晴晴家这艘破船；如果邵晴晴纯粹凭借邵晴晴叔爷爷的聪明侥幸成事，小两口过日子时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整天闹矛盾闹离婚，还有什么意思？
    邵晴晴叔爷爷提供资源为邵晴晴造势，却不干涉邵晴晴的具体策略。譬如邵晴晴想通过春秋助理团接近魏东生，除了长辈对后辈应该有的教导，邵晴晴叔爷爷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支持，干脆利落启动政商资源，以需要历练名义把邵晴晴送到春秋集团做实习生。
    在此之前，春秋系已经在若干领域与邵晴晴家长辈有了合作，因为春秋系和盘阳市的发展都离不开邵晴晴家以国企名义控制的产业。碍于曾经的情面，碍于邵晴晴家的产业，魏东生今年年初任命刚刚大学一年级的邵晴晴为春秋集团助理团特别实习生。
    也即是说，邵晴晴现在是春秋集团员工。
    邵晴晴本次接机魏东生，亦是以助理团实习生名义服务。
    投资uber，也是邵晴晴的个人想法。邵晴晴觉得纯粹的实习生无法与魏东生拥有共同话题，她若能以uber投资人名义和魏东生进行商业上的来往，或许更容易刷好感度。
    俗话说，姜是老的辣。邵晴晴叔爷爷虽然老态龙钟、思维僵化兼不懂互联网运营，但是他总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看穿魏东生的野心不止于世界首富，看穿春秋系目前并不需要uber。然而，就像邵晴晴叔爷爷没有反对邵晴晴做实习生的小女生想法，他也没有反对邵晴晴投资uber的不成熟尝试。盖因为邵晴晴叔爷爷不在乎uber项目的成败，也不在乎uber项目投资是赔是赚，只关心邵晴晴能否与魏东生继续交往下去的最核心问题。
    投资uber失败，也没关系。
    要知道，许多人都有好为人师的弱点。作为一名隐性享受性别优待的漂亮女生，邵晴晴偶尔犯傻做错事，反而容易引来魏东生好为人师的指点。男生侃侃而谈向女生孔雀开屏式展现自己的魅力，女生乖宝宝一样闪动憧憬敬佩目光，这样画面的感情升温速度远超那些公事公办的机械合作。
    为了替邵晴晴保驾护航，魏东生上月参加第五轮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回国时，邵晴晴叔爷爷还特意再一次会见魏东生，并以诚恳语气拜托魏东生照拂邵晴晴：“晴晴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女，我待她却比亲孙女还亲。晴晴自幼生在金汤匙之家，不了解整个社会的面貌，即使强迫她多下基层走走，她也往往不耐烦地浅尝辄止，得出一些‘何不食肉糜’的无知结论。”
    “还是环境最能磨炼人呐。”
    “当年国家朝不保夕，我刚记事就行走在刀刃上，苦难的生活直观告诉我华国人民最需要什么。晴晴这一代就不行啦，她们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唉，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搞形式主义逼着她们多在基层磨炼。魏东生你是白手起家的，从农民孩子走到世界首富，生活阅历非常丰富，应该比我更了解现在的华国。我以晴晴叔爷爷身份，请你有空儿帮忙指点指点晴晴。晴晴这一代，若能不辱没家风玷污她祖爷爷的光辉形象，我就能无所牵挂地长睡不醒了。”
    邵晴晴却不懂叔爷爷的智慧。
    邵晴晴更不懂叔爷爷联姻背后的真正所图。
    觉察魏东生对uber项目毫无兴趣，邵青青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邵晴晴把叔爷爷的安排简单当作榜下捉婿，误会叔爷爷想姻亲形式控制春秋系。尽管这样的想法有把她当作工具之嫌，邵晴晴还是挺满意这次机会。
    或许，反感与否更多取决于对象如何。假如魏东生面貌丑陋可憎，假如魏东生已经满脸皱纹，假如魏东生的性格令人讨厌，邵晴晴极大概率排斥叔爷爷的撮合，把这样联姻骂作老封建思想。可是，魏东生并不存在以上这些缺点。甚至魏东生远比邵晴晴想象的更优秀，魏东生的才能、成就、魅力、品性都远远超出邵晴晴对未来的憧憬。与魏东生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近距离接触更加真实的魏东生，邵晴晴愈加不愿意放过魏东生。
    邵晴晴现在对封建联姻甘之若饴。
    甚至，哪怕骤然失去叔爷爷的撮合，邵晴晴也会尽己所能努力。
    当然，前途困难有很多。
    譬如白果的存在。
    但是，邵晴晴不在乎。
    魏东生至今没有结婚，证明邵晴晴还有机会。
    即使魏东生结婚了，也有情感破裂离婚的可能性呢。
    再者，在邵晴晴眼里，魏东生和白果的男女关系本来就奇怪的不像话，根本不像一对正常的恋人。
    只要做好自己，希望就会存在。
    关键是怎样做好自己呢？
    好不容易筛选的uber投资话题，结果还没有深谈两句，魏东生就戛然而止画上句号。如果转而请求魏东生指点uber项目是否值得投资，话题或许能够顺利延续下去，却注定得不到邵晴晴想要的结果。邵晴晴有点儿埋怨叔爷爷。爸爸妈妈不懂商业运营给不出可靠建议也就罢了，叔爷爷这样人中龙凤竟然一点可行性建议都不给，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邵晴晴也有邵晴晴的小聪明。
    既然uber投资话题遇挫，邵晴晴旋即启动备选话题：“机场和你道别的一对白人是谁？”
    魏东生简单介绍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父女的背景。邵晴晴没有像戚丽蕊那样关注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的同名异写，敏锐抓住了关键词斯普林特：“斯普林特是？”
    魏东生：“对。”
    邵晴晴：“智宇准备和合作？”
    魏东生：“正在谈。”
    邵晴晴：“哦哦，我还以为智宇准备与atamp;t合作呢。”
    魏东生：“美国市场不好进，目前而言，比atamp;t更有希望。”
    邵晴晴近期补习一些美国电信运营商的常识，疑惑说：“有能力与智宇合作吗？传言它都快倒闭了。”
    魏东生笑说：“就是快倒闭了，才急着和智宇电子合作啊。”
    话说，移动互联网浪潮冲击下，运营商管道化趋势越来越严重，美国等电信运营商也不例外。
    子尤其难过。
    盖因美国商务部部长骆家辉为了表明立场，前些年亲自致首席执行官，要求禁止华国设备厂商华为和中兴参与其移动网络升级合同竞标。骆家辉晾完屁股证明他对美国的忠诚之后美滋滋飞往华国做驻华大使，就惨了，没有华国设备厂商的物美价廉服务，爱立信、三星等其它竞标者的报价都远远超过的承受力。
    2012年决定引进日资度过难关，未几日本软银宣布斥资201亿美元收购公司70%股份，高调切入美国电信运营市场。为了取信美国政府，孙正义还当众表忠心：“软银集团一些子公司的确有使用华为和中兴的设备，但这两家并非软银集团的主要供应商。由于涉及美国国家安全问题，软银收购之后将会更加严格地执行美国政府规定，彻底弃用华为和中兴的设备。”
    华国电信设备厂商走出去的困难，由此可见一端。
    尽己所能满足美国政府要求的华为和中兴，尚且遭到美国政府方方面面排挤，何况更加桀骜不驯且威胁程度远超华为、中兴数倍的智宇？若非智慧手机领先苹果手机的幅度越来越大，若非美国人民已经开始走私智慧手机，相关利益集团绝不允许智宇冲进美国市场。即使第五轮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揭开了封印，未来的美国市场也不容乐观。
    第352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然而，魏东生最近越来越不像一名合格的资本家。
    资本惯例追逐利润最大化，能赚100元绝不赚99元。
    曾经的魏东生也是这样，他做网络游戏不是因为喜欢网络游戏，而是网络游戏能够赚取暴利。
    可熬过了原始积累将春秋系发展到一定规模，当资金问题不再紧缺之时，无论网络游戏业务，还是智慧手机业务，魏东生都渐渐地不再极端追求利润。类似刻意养匪自重留着阿里巴巴做竞争对手，魏东生如今也看淡美国市场的利润，能赚钱固然极好，不能赚钱也没有关系。大本营华国市场及欧盟各国，已能为春秋系提供足够的利润。
    当然，魏东生绝非唾面自干的好好先生。
    既然美国市场不欢迎魏东生，魏东生索性暗中捣乱让他们也不好过。
    美国人民之所以对库克时代的苹果公司骤然失望，除了库克的个人魅力的确逊色乔布斯，亦是因为魏东生间或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捣鬼，刻意放大iphone5的缺点。先进很难伤损库克的威望，因为美国市场不能合法购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是，2012年发布的iphone5却不如2011年发布的iphone4可靠，这样的体验就让人出奇地愤怒了。美国人民愤怒iphone5成了一堆狗屎，舆论倒逼苹果公司撤换库克同时又探讨有无替代iphone5的选择，这时大家才迟迟惊讶发现智慧已能绝对优势碾压iphone系列智能手机。
    日本软银收购时，魏东生又来捣乱了。
    既然你们彻底放弃华国设备，我便让你尝尝华国原产的春秋系铁拳。
    日本软银的收购计划原本非常顺利，待价而沽引入的买家美国卫星电视巨头dish，也很难实质阻遏孙正义布局美国电信运营的野心。然而就在日本软银筹备庆功宴席之际，魏东生一边利用全球监听体系在关键时刻丢黑资料，一边启动玫瑰基金在华尔街的特殊关系对日本软银和进行资本围剿，三下五除二搅黄了此事。
    2013年6月，日本软银遗憾宣布收购失败，彷徨寻找其它救命资本。
    倚强凌弱是资本的本性，欺负的就是你不如我强。以高盛为例，明里暗里坑了多少人啊，结果还是一群人巴巴地寻求与它合作。玫瑰基金以合法手段围剿日本软银和，赢的越干脆利落，各方势力越敬佩玫瑰基金以及藏在幕后的魏东生。再者，油水少，玫瑰基金的杀猪刀更多时间往日本软银身上戳，损失有限的也没有理由就此与魏东生势不两立。
    为了熬过难关，被玫瑰基金暴打一顿的而拾起和华国资本的传统友谊，把智慧手机当作救命稻草。
    这件尔虞我诈小事，并不隐秘。玫瑰基金围剿日本软银的收尾阶段，各国都有财经媒体追踪报导玫瑰基金的又一次旗开得胜。邵晴晴近月汇总资料了解春秋系，也因之泛而泛之地知晓被玫瑰基金逼到破产边缘。邵晴晴想当然地把资本博弈视作面子问题，觉得玫瑰基金把坑的这样惨，应该恨春秋系恨的咬牙切齿，岂会帮助智宇智慧手机撬开美国市场。
    岂料，魏东生揍的越狠，越乖巧。
    话题谈到这里，邵晴晴颇有一些无奈。
    越和魏东生交流，邵晴晴越发现自己对春秋系的认知，其实都停留在皮毛层次。
    眼见气氛陷入尴尬沉默，戚丽蕊尝试活跃起来。戚丽蕊不了解美国电信运营商，甚至不晓得atamp;t和谁强谁弱，索性放弃专业知识话题，改而说起玩笑话：“这么说来，是求着我们春秋啊。哎哟，在飞机上，我瞧克里斯拽拽的，还以为春秋需要帮忙撬开美国市场呢。”
    魏东生轻笑解释：“克里斯看轻我对智宇电子的影响力而已。”
    戚丽蕊哈哈笑起来：“烧对了香，却拜错了佛。”
    邵晴晴凑热闹追问一句：“既然这人蠢到不懂春秋和智宇之间的联系，你何必见他？”
    魏东生：“是我邀请他的。”
    邵晴晴和戚丽蕊齐时惊讶。
    魏东生详细解释：“mcfadden是典型的苏格兰姓氏，克里斯也是一名对祖籍苏格兰怀有特殊情感苏格兰裔。自英国苏格兰民族党在2011年10月宣布启动寻求苏格兰独立进程，克里斯就积极支持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还省吃俭用把自己有限的工薪无偿捐赠给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组织。我觉得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和克里斯都很有趣，就抽空和他谈了谈苏格兰的历史及苏格兰人与英格兰人的民族差异性。”
    耳听魏东生的解释，邵晴晴和戚丽蕊面面相觑。
    戚丽蕊习惯性以华国政府权威想象英国政府的权威，担忧说：“你这样刻意会见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支持者，不怕英国政府报复吗？”
    魏东生叹气：“问题在于，我不会见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支持者，英国政府也像美国政府那样千方百计刁难智宇啊。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刚刚揭开美国市场封印，英国就跳出来一家专利蟑螂公司，指控智宇手机和智宇手机侵犯了其所持有的涉及2g、3g、4g相关标准的权力。英格兰及威尔士高等法院在某些势力影响下，态度明显倾向判决智宇和智星侵权。如果走法律渠道解决，极大概率是智宇和智星与对方无奈和解，支付这家专利蟑螂公司一笔专利许可费。”
    “另外，英国还在欧盟委员会鼓噪爱尔兰政府对智宇欧盟分部、智星欧盟分部的税收优惠政策违反了欧盟规定，智宇和智星需要向爱尔兰政府补缴59亿美元税款。漏税风波目前还在欧盟委员会酝酿，大家尚不知道此事，可一旦媒体开始追踪报导，肯定在全球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南美各国、东南亚各国以及印度等国，难保不会蜂拥而上，各种理由要求智宇和智星补缴一笔税款。”
    “呵呵，与其乖乖补缴59亿美元税款，我还不如用这59亿美元支持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给英国的政客们找点儿正事干呢。”
    魏东生这话说的肆无忌惮。
    统治阶层及中产阶层或自耕农阶层都本能的讨厌革命乱党。
    原因很简单，一无所有者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是枷锁，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而中产阶层或自耕农阶层觉得自己除了枷锁还有苟活的产业，即使在革命中失去枷锁，又将在革命成功之后迎来新的枷锁。既然革命前后都深陷枷锁牵制，那么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何必去冒险革命呢？
    与其冒死赌注成为开国元勋大富大贵，不如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越是以中产阶层为主的社会，中产阶层越反感那些尝试打破平静的乱党，社会舆论也越厌恶那些革命党盛赞的农民军起义领袖。除非到了欲做中产阶层而不得的绝望时代，曾经的中产阶层才会联合一无所有者暴力推翻枷锁。
    今日的华国，显然不是欲做中产阶层而不得的绝望时代。
    特别是戚丽蕊这群成功人士，她们眼里的社会，虽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却绝不至于革命起义的地步。戚丽蕊以华国社会环境和华国道德伦理审视全球各国，忽略国家利益的屁股，她也天然地站在英国政府立场讨厌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你们独立什么啊，大家好好生活不行吗？
    戚丽蕊以己心揣测内阁高层，更加惶惶不安。
    魏东生今儿敢支持英国的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明儿是不是就想支持华国内部的派系势力？这种不受控制的力量，这种蔑视权威的力量，自古就是统治阶层千警惕万警惕的。
    好似晚明，朱明王朝宁肯满清在关内关外攻城略地，宁肯李自成等流民呼啸中原，也绝不准许地方团练跨区剿匪形成藩镇军阀；又好似晚晴，满清王朝宁肯启用曾国藩、李鸿章等汉族团练，也绝不肯准许八旗子弟招募私军。戚丽蕊以古鉴今，觉得内阁长老们恐怕宁肯国际势力在国内搞风搞雨，也不会准许华国内部自发形成一股不受控制的爱国力量。
    戚丽蕊提心吊胆提醒魏东生：“这样干涉它国内政，容易犯忌讳吧？”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戚丽蕊想到的，魏东生当然也懂。
    若非如此，魏东生也不会费尽心思在万里之外开国乌有共和国联盟。
    支持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言论，魏东生只是说说罢了。魏东生被门板夹了，才会以一介商人身份光明正大地支持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即使魏东生准备狠狠坑英国一次，也应该动用潜藏在深处的计算机智能生命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英国政府一脚揣入深坑。
    这句胆大包天的话，是魏东生刻意说给邵晴晴听的。
    或者说，是魏东生刻意说给邵晴晴叔爷爷听的。
    第352 我就是名门
    邵晴晴可能听不懂魏东生的意思。
    但是，邵晴晴叔爷爷这名比劳动党稍小的老人，这名历经日本侵华、解放战争、共和建国、改革开放的历史见证者，应该能够一眼看穿魏东生的真正意图。魏东生的言下之意，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邵晴晴叔爷爷听懂了，愿意推一把，自然极好；如果没有听懂，或者不愿意听懂，那就算了。
    邵晴晴果然没有听懂魏东生的意思，理解停留在表面。与此同时，邵晴晴却又不像戚丽蕊忌讳这忌讳那，从灵魂深处发虚。戚丽蕊觉得不妥，是因为她把自己放在被统治阶层，惧怕专政铁拳的镇压；邵晴晴却以统治阶层自居，劳动党是我们的劳动党，华国是我们的华国，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能做的？比魏东生更离谱的言论，邵晴晴都听过。
    邵晴晴却不赞同魏东生的泄愤之言。
    不是因为这些言论犯忌讳，而是邵晴晴觉得没有可能性。邵晴晴居高临下蔑视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和英国退欧都是政客玩的噱头，骗人的玩意。苏格兰怎么可能独立！英国怎么可能退出欧盟！莫说59亿美元，就是590亿美元也难推动搞笑的运动。这些噱头完全是民主的滥觞，为了争夺选票，政客们无所不用其极。”
    魏东生笑说：“那可不一定。”
    邵晴晴：“什么不一定？”
    魏东生：“我觉得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和英国退欧都是有希望的。”
    邵晴晴不信：“怎么可能。我虽然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政治博弈，却也被动学习一些大国崛起的常识。主导全球秩序的英美文化体系，我曾有过深入了解。英国首相卡梅伦搞脱欧公投噱头，纯粹是因为保守党支持度一蹶不振，他想以极端言论吸引独立党的选票。再者，英国政府也希望以此筹码与欧盟谈判，获得一些更有利的条件，怎么可能真的脱离欧盟？政客的话若能靠得住，猪都爬上树。”
    魏东生没有争辩。
    没有必要为了历史已经证明的结论而争辩对错。
    邵晴晴再把英国脱欧当作噱头，也难改变英国脱欧的历史进程。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随着金融危机越演越烈，国际秩序越来越暴动。未来数年的国际动荡将会打脸无数乐观主义者，赞美欧盟越来越有经济实体趋势的预言家，惊恐见证英国脱欧和难民危机；言之凿凿说第二世界大战之后再无领土扩张可能的预言家，面对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的强硬姿态，全都素手无策；国内目前普遍赞誉的对韩友好东北亚国策，数年后也将会惨遭萨德事件打脸。
    谁能预判未来呢？
    莫说百年后的世界，便是五年后的世界，都难预测十之七八。
    三十年记忆有时也无能为力。
    英国脱欧、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萨德事件，这些国际大势或许极大概率重复历史进程，因为春秋系带来的蝴蝶效应扰动尚没有能力改变既有的国际秩序；但在春秋系蝴蝶效应扰动范围内的历史进程，譬如华国智能手机市场的演变，譬如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网页游戏市场、手机游戏市场的演变，都与三十年记忆里的画面有了极大差异。
    再者，魏东生也不甘心亦步亦趋见证历史进程。
    有了多大能力就做怎样的事情，如果有了影响国际秩序的力量，魏东生也不介意亲自书写新的国际秩序。
    例如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魏东生就准备趁机玩弄一些花样。即使不能更改三十年记忆里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失败的既定结果，魏东生也能就此事为乌有共和国联盟做些什么。这些零星布局暂时没有必要细说，待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劲爆世人眼球时，邵晴晴和邵晴晴叔爷爷就能明白谁对谁错了。
    魏东生的布局，不仅远远超出邵晴晴的想象，更能远远超出邵晴晴叔爷爷的想象。
    就像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父女，真是因为魏东生觉得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有趣吗？
    答案当然是否。
    准确说，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也是魏东生刻意挑选出来的棋子。
    原理类似全球监听体系在全球网民里筛选联盟党预备役，魏东生把筛选标准改一改，全球监听体系就能为魏东生提供其它类型的预备役。乌有共和国联盟篡国计划定策同时，其它筛选标准的全球监听体系子系统也开始暗中遥控克里斯等棋子。魏东生选定克里斯做棋子，然后在克里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协调各方面资源，引导他入职，帮助他击败职场竞争对手，克里斯才慢慢爬到今日地位。
    克里斯以为今日成就皆是他的努力奋斗。
    而实际上，不过是克里斯得到了全球监听体系的暗中襄助罢了。
    克里斯有时觉得幸运女神恩宠了他，其实幸运女神根本不存在，是魏东生或者说全球监听体系恩宠了他。简而言之，与组织化运营的联盟党不同，克里斯更像席尔瓦、斯诺登等棋子，他们在不晓得魏东生存在的情况下为魏东生做事。
    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父女的华国之行，亦是魏东生遥控的结果。
    闲话暂且不说。
    机场到盘门市的半小时路，很快走到终点。无话可说的戚丽蕊率先向魏东生告辞，邵晴晴遭遇种种挫折之后仍想留在魏东生身边：“我童年往来浙江、东楚、申海等地，特别熟悉江南水乡盘门市。有时间我领你转转盘门市的人文风景吧。”
    魏东生婉拒：“宋宁星已经把我的时间压榨殆尽，怕是没有机会和你游山玩水啦。”
    邵晴晴迟疑。
    魏东生劝说：“你快开学了，先回学校处理学业吧。有机会了，我再去燕京和你走访燕山南麓。”
    邵晴晴没有坚持：“好。”
    辞别邵晴晴，魏东生径自拜访宋宁星。
    盘门市并非东楚省省城。前面说过，前任东楚省省委书记在东楚省经营已久，更在东楚省省城编织了错综复杂的派系关系网。没有魏东生的财力支持，没有盘阳市全城监控体系的防微杜渐，宋宁星能力再强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靖扫省城腥膻。宋宁星斟酌一番利弊，毅然决定放弃在省城无休止缠斗，果断把他的东楚省基业就近安放在盘门市。
    如果是河东省等其它省市，宋宁星的选择肯定非常冒险，因为省城优势毕竟不可忽略。
    但是，东楚省不同。
    东楚省向来以内斗出名，东边的地级市和西边的地级市不对付，南边的地级市和西边的地级市不对付，孤悬边界的省城更被东楚省各市视作外省。与此同时，盘门市作为东楚省第一经济强市，目前正在遭遇经济转型难题，gdp增速在全省范围内倒数第一。论经济规模，盘门市是东楚省第一；论增长速度，盘门市成了东楚省倒数第一，简直是非常典型的样板。如果宋宁星能够率领盘门市完成经济转型，在盘阳市经济奇迹功绩里再增添一项盘门市经济奇迹，必能排除舆论的“盘阳经济奇迹纯属无法复制的幸运”之类的质疑，令他的政绩和能力更加确实可信。
    内阁选举前，春秋系被白阁老等派系盯着，宋宁星蛰伏前任省委书记阴影下，魏东生也无法远距离支援宋宁星；内阁选举结束，白阁老灰头土脸离去，宋宁星晋职东楚省省委书记，无论宋宁星还是魏东生，如今都可以大刀阔斧做事了。
    宋宁星很有能力。
    粉碎前任东楚省省委书记的制约，宋宁星不到一年时间就把盘门市彻底握在手中，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见到魏东生，宋宁星呵呵轻笑打趣：“怎么没见邵晴晴？”
    魏东生：“她回燕京了。”
    宋宁星：“哦，我以为邵晴晴会跟你跟到盘门市呢。”
    宋宁星当然也知道邵晴晴叔爷爷的小动作。
    实事求是说，宋宁星也是红色贵族的圈内人。
    宋宁星的出身较差，父亲是一名为国家领导人服务的特级厨师，因为当年的越穷越光荣风气，宋宁星侥幸和一群红色贵族子弟近距离玩耍成长，缔结了一些孩童伴当情谊。待青年时期显现卓尔不凡的政治才能，宋宁星很快以榜下捉婿形式娶妻一名姓龚的旁系，间接成为龚家的藩篱枝叶。
    宋宁星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哪怕最落寞的十年，妻子也没有一句怨言。
    或许因为自身的经历，宋宁星并不排斥榜下捉婿现象，只要对方别拿势压人，又何必固执地抵制呢？品性和财富无关，不能说穷人都是坏人，有钱了才能变成好人；更不能说富人生来就是坏人，钱花干花净才能变成好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有一定统计概念道理，却并非针对每个个体都合适的绝对真理。
    只要性格合适，农四代和红四代并无本质区别。
    是的，宋宁星不在乎对方的家世。
    宋宁星也有资本不在乎对方的家世，因为他自己就已经是名门了。
    第354 我就是名门（二）
    就现在而言，宋宁星的仕途前景非常乐观，正国级或许仍旧很难，副国级却已水到渠成。若干年后，宋宁星或许就是后辈口中镇守宋家气运的老爷子，何必低三下四巴结其它红色贵族？
    宋宁星不在乎红色贵族，却也不排斥红色贵族。宋宁星甚至认为，在华国或者说当世所有国家，有些特殊背景总能更方便地做事。以盘阳市经济奇迹为例，如果盘阳市市长不是宋宁星而是其他平民出身的官僚，他绝对连十八亿亩耕田红线的门槛都难跨越。国家对河东省的定位是农业省，整个河东省的土地供应量都非常有限，内阁确保粮食生产安全的讲话一年说一遍。
    当年的吴平一高，生源充足，财政充沛，新校区的教育用地指标却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寻常市长连建设用地都难搞定，怎么发展盘阳市？而宋宁星却敢无视十八亿亩耕田红线，盘阳市一年的土地开发面积就超过了河东省其它城市的总供量。
    宋宁星底气何在呢？
    品格特质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再合格的劳动党员，也没有能力说一句我要发展经济就能无视国家政策法规。敢这样行事的官僚，不管初衷多么好，也将因为无组织无纪律受到上级领导的严惩。
    宋宁星却不害怕上级领导的严惩。
    原因很简单，宋宁星在孩童时期侥幸与许多红色贵族子弟缔结了玩伴友谊，虽然玩伴友谊廉价到不能再廉价，却能襄助宋宁星越过阶层鸿沟与他们直接联系；原因很简单，宋宁星的妻子毕竟是龚家的旁系，在没有负担情况下，龚家的政治资源愿意顺手帮他一把；原因很简单，宋宁星被四代目雪藏之前，他已是内阁高层眼中的政治精英，旧时同僚好友云集高位。
    十八亿亩耕田红线能够约束庸庸大众，却难不倒宋宁星。
    这些，都是无形的便利。
    没有十年之前的优质资源，宋宁星哪有能力突破十八亿亩耕田红线，哪有能力以市长之职傀儡当时的市委书记，哪有能力抵抗河东省省长的敌视。
    宋宁星清醒明白红色贵族等特权的便利。
    但是，宋宁星却不崇拜这些特权。
    自己的才能方是一切根基，有了特权助推器，宋宁星固然可以更好做事；没了特权助推器，宋宁星仍有信心低效率做事。宋宁星的出身不过是区区厨师之子，而今所有的政治资源，都是他亲力亲为经营而来。没有娶妻龚家旁系，宋宁星也会坚持本心向前走。回想当年，连即将位登大宝的四代目都无法令宋宁星曲意侍奉，何况以枝叶藩篱待他的龚家。
    而若本末倒置，眼中只看到了特权的便利，傲慢地觉得特权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结果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英雄血脉变成狗熊血脉。
    宋宁星看淡龚家背景。
    宋宁星也因之看淡邵晴晴家背景。
    于宋宁星来说，魏东生娶邵晴晴为妻或者不娶邵晴晴为妻，都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选择。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魏东生也像宋宁星一样早就自己成了名门，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魏东生照样是魏家后辈口中能够镇压魏家气运的老爷子。就像名门望族之间的联姻，有了姻亲是门当户对的自由发展，没有姻亲也不会因此掉下队伍。
    简而言之，魏东生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走到今日，魏东生已经无须畏惧所谓的邵晴晴家和邵晴晴叔爷爷。除了在职权范围内扯后腿，邵晴晴家没有能力全面打压春秋系，那是白阁老都无法完成的任务，宋宁星、龚其兴、靳宗宪等政治精英也不会允许邵晴晴家拿势压人吞并春秋系。
    站在这样的高度审视魏东生的感情问题，宋宁星乐见其成。
    首先，宋宁星同样疑惑魏东生和白果之间的奇怪关系，觉得他们不像一对正常的恋人。
    其次，邵晴晴虽然存在许多手高眼低问题，宋宁星却能够谅解她体量她，因为邵晴晴毕竟只是一名本科二年级的懵懂女孩罢了。环视其它大学二年级的女孩，十之七八沉迷于电视剧和吃喝玩乐之间，对政治的了解、对资本的了解、对社会的了解，恐怕还远远不如手高眼低的邵晴晴。没有谁能生而知之，大家都是从年轻熬过来的，宋宁星相信，只要得到正确的引导，邵晴晴的三观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与此同时，邵晴晴也有助于魏东生更好融入华国高层。
    宋宁星熟悉红色贵族圈子。
    虽然各种主义口号喊的震天响，功勋之后却仍像资本主义社会、封建主义社会形成了异于普通民众的小圈子。看似没有联系的高官贵族，背后其实总有一些你想象不到的情谊。
    好似龚家，典型的交遍天下英雄豪杰。追踪龚家近代旁系亲属，有和共和国太祖牵扯不清的，有让共和国首辅尊敬地喊一声老师的，从晚清的曾国藩家族到现在的“岭南一片叶，漠北一朵云”，都能展开龚氏家族叙事结构。甚至连派系有所不同的阁老靳宗宪，他也是龚其兴的远亲，私下彼此能够互喊一声老表。
    而靳宗宪，他是龚其兴远亲的同时，又是曾经和五代目一起玩耍的中学好友。
    等等。
    这些若隐若现的关系网络，能令农民或小市民出身的官僚喘不过来气。
    同样玩弄资本，邵晴晴家能让国企变成家企，以人民的名义遥控以千亿以万亿计算的产业；龚其兴和靳宗宪的背后，也有名目纷杂的白手套，或以国企名义行事，或者干脆以深化改革名义把国企资本运作成私企。而贫贱出身的官僚，只会懦弱地在老房子里剁现金墙，只会简单粗暴地侵夺地方利益，最终成了平息民愤的老虎苍蝇。
    不是为这些贫贱出身的贪官喊冤。
    他们活该。
    老虎就是老虎，苍蝇就是苍蝇。
    一切贪污腐败的官僚，都不值得同情。
    但到了屁股决定脑袋时候，无论宋宁星还是魏东生，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平息民愤的老虎苍蝇。如果魏东生娶了邵晴晴，哪怕邵晴晴家的政敌也会默认魏东生是圈内人，政治博弈时能留一线生机就留一线生机。邵晴晴伯父站错队的问题也不严重，毕竟邵晴晴叔爷爷还活着，各方势力都要给他面子。而如果魏东生在恰当时间里成为邵晴晴家中兴希望，邵晴晴叔爷爷肯定全心全意为魏东生保驾护航，甚至有可能把邵晴晴的政治资源都过渡给魏东生，令魏家和邵晴晴家融为一体。
    在宋宁星眼里，这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些许弊端，更能成为魏东生整合邵晴晴家政治资源时建立威望的契机。
    凡此种种，宋宁星乐见魏东生和邵晴晴走到一起。
    但是，宋宁星也不强求。归根结底，自成名门的魏东生并不急需锦上添花的邵晴晴。如果魏东生和邵晴晴对不上眼，那便一切休提，免得像情情爱爱偶像电视剧那样牵扯不清。
    这样的锦上添花，不值得魏东生这样的英杰曲意侍奉。
    魏东生怎么想呢？
    面对连乌有共和国联盟机密之事都能相告的宋宁星，魏东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和邵晴晴是不可能的。”
    宋宁星对魏东生的掷地有声有些疑惑不解：“不合你胃口？”
    魏东生摇头：“我连考虑都不想考虑，何谈合不合胃口？”
    宋宁星有些恍然。
    魏东生和白果那看起来无比奇怪的男女关系，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既然涉及到无关善恶、无关对错的私人感情问题，宋宁星索性知趣停止该话题，仅仅嘱咐一句：“既然你觉得和邵晴晴不可能，就别让邵晴晴叔爷爷抱有希望，免得他而后唠叨你辜负邵晴晴的青春。”
    魏东生：“我想邵晴晴叔爷爷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
    宋宁星讶然。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邵晴晴叔爷爷具体怎样想的。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结束归国，我已经明确地向邵晴晴叔爷爷表示拒绝，谢谢他的好意，并就其它业务和邵晴晴家达成了合作协议。可瞧邵晴晴的样子，好像邵晴晴叔爷爷并没有和她说清楚。”
    宋宁星点到而止不再关心魏东生的私人情感，焦点移向其它关键词：“其它业务？”
    魏东生：“也就是我来东楚省的目的。”
    宋宁星更加惊讶：“乌有共和国联盟？”
    魏东生点头。
    宋宁星：“邵晴晴叔爷爷也知道你属于联盟党网络委员会一员？”
    魏东生摇头：“或许有所怀疑，但他应该不会非常肯定。在他心里，我的身份标识或许还停留在乌有共和国联盟主动暴露的情报，我是iteam的学生，且与乌有共和国联盟许多高层有些联系。”
    第355 资本大联合（一）
    2013年3月到8月，国际形势又有了新的发展。
    乌有共和国联盟2013年3月1日正式建国，改纳尼亚为乌西共和国，改博茨瓦纳的为博茨共和国，组建类似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乌有共和国联盟。5月20日，联盟军势如破竹解放鲸港，彻底粉碎多国干涉军的武装干涉。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害怕地面部队深陷人民战争泥潭，重审乌联是和叙利亚、伊朗、朝鲜等国一样的邪恶轴心国，需要进行全方位的经济制裁。
    然而，乌联毕竟不是苏联。
    就像吴敬忠留在心中的印象，联盟党追求的不是列宁斯大林式苏联，也无意追随共和国太祖的脚步。甚至，联盟党高层并不抵制资本主义、自由贸易、市场经济等概念，因为他们蔑视资本主义，他们妄想探索出能够彻底碾压资本主义的新型生产关系。
    回顾数百前的历史，资本主义刚刚萌芽时，资本家或商人不是封建贵族眼中必须镇压的乱党，而是帮助他们更有效率赚钱的先进生产关系。商业贸易比圈地种田更赚钱，一名有商贸工坊等产业的贵族也因之比那些只会圈养雇农种田的乡土贵族更文明、更优越。待封建贵族意识到了资本的威胁，待封建贵族意识到资本主义正在摧毁封建制度，资本已经茁壮成为参天大树，不仅许多封建贵族顺势转化为资产阶层，资本主义取缔封建主义也成了民心所向的浩浩荡荡大势。
    联盟党不把资本主义价值观视作洪水猛兽，也不恨骂中产阶层没有革命精神。
    联盟党妄想探索的超越资本主义的新型生产关系，即使侥幸成功，现阶段也是能和资本主义完美并存的生产关系之一。资本家只会觉得联盟党挖掘的生产关系能够更有效率赚钱，直至新型生产关系茁壮成长为取缔资本主义的浩浩荡荡大势。
    也即是说，今日今时，乌有共和国联盟和国际资本并没有本质矛盾。
    多国武力干涉纳尼亚革命，更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和新兴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纷争。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约集团是南部非洲的传统势力，而华国作为新兴资本持续渗透南部非洲，不甘心落寞的俄罗斯也不愿意屈服北约秩序，双方在乌有共和国联盟发生一场烈度有限的对抗。
    乌有共和国联盟在夹缝里崛起，幸运得到了华国和俄罗斯的有条件军事援助，才能南征北讨大败多国干涉军。如果没有华国和俄罗斯在背后站台，联盟党即使不死于物资短缺，革命成功的晨曦也将大概率推迟到十年之后。
    当然，只有华国和俄罗斯的军事援助也是不行的。
    作为老牌列强，北约集团的优势是方方面面的，伊拉克和利比亚的覆灭就是明证。即使两国领导人洗心革面全心全意接受华国和俄罗斯的军事援助，伊拉克和利比亚的覆灭也是大概率的历史进程，因为当时的华国和俄罗斯没有能力扶助两国反败为胜。即使到了现在，双方力量差距稍稍缩小了，有俄罗斯支持的叙利亚政府也步步维艰。
    联盟党却有联盟党的优势。
    联盟党的根基是全球监听体系。
    只要世间存在不公，联盟党就能通过全球监听体系源源不断聚集那些被侮辱被伤害的群体。也即是说，只要全球监听体系依旧横行互联网，只要世界各国无法完美无缺，联盟党党员就是杀不完死不绝的野草。
    全球监听体系筛选聚集起来的联盟党党员，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雄心，也有视死忽如归的牺牲精神。联盟党的韧性、联盟党的杀不完死不绝特性，远比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等国更有战斗力。有了这些异于伊拉克政府、利比亚政府和南部非洲各国政府的革命力量，联盟党才能发挥出华国和俄罗斯军事援助的真正力量，碾压一切没有理想的、低组织度的多国干涉军。
    说来说去，乌有共和国联盟的诞生源于列强角逐产生的缝隙。
    叙利亚问题和伊朗问题，核心矛盾是石油利益和宗教冲突。乌联没有石油资源，也没有宗教冲突，地理位置更远在南部非洲高原深处，不必似中东列国那样需要时时刻刻提防，也不必似朝鲜问题那样需要敏感对待。
    再者，乌有共和国联盟与华国、俄罗斯的合作也相对有限。首先，联盟党的理念和劳动党的理念有极大的不同，联盟党不是劳动党的傀儡；其次，一群联盟党高层曾经是华国统治阶层眼里的不稳定因素，有人反对华国的民族政策，有人反对华国的宗教政策，等等，很难与华国内阁方方面面一条心。只要北约集团有心思，这些分歧都可以做文章。
    可以主观得出结论，乌联和北约集团绝对有缓和空间。
    当年共和国解放战争攻占南京，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毅然留在南京，希望和劳动党持续接触。美国驻纳尼亚大使重现了前辈历史，多国干涉军全面溃败之际毅然留在鲸港与劳动党持续接触。或许今日华美两国的矛盾不像美国苏联冷战那样尖锐，或许联盟党高层明显不愿意做华国的傀儡，美国驻纳尼亚大使竟然顺利地完成了司徒雷登没有完成的任务。
    2013年6月到7月，联盟党以求同存异诚恳态度与美国、华国、俄罗斯等国进行多轮会谈。多轮会谈期间，联盟党毫无昔日苏联的解放全人类的霸气和昔日劳动党保家卫国的民族自尊心，画风骤变成寻求私利的军阀买办模样，崽卖爷田地向列国廉价兜售矿产资源。
    铜矿，卖！
    银矿，卖！
    钻石，卖！
    铀矿，卖！
    乌有共和国联盟仅有的一点有价值的矿产资源，都被联盟党爽快地以合资企业形式拍卖出去。
    各国政府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联盟党想在二十一世纪复兴苏联，各国政府年初都已做好扼杀新时代红色幽灵的万全准备。岂料，坐稳江山的联盟党和革命时期的联盟党简直是两副面孔，不等各国政府出招，联盟党就主动溺杀红色幽灵。
    而且，联盟党的卖国疯狂度，更甚于之前的纳尼亚土著政府和博茨瓦纳土著政府。要知道，纳尼亚土著政府统治阶层再贪污腐败赚取私利，表面也得喊两嗓子普世价值口号，譬如要求外企必须雇佣一定数量的国民解决就业问题。
    反观乌联，联盟党夺取政权之后骇然废除聘工限制法规，无视国内的就业等民生问题，原则上准许外企百分之百聘用外国工人。骂联盟党买办，都侮辱了买办这个词汇。
    然而屁股决定脑袋，联盟党越卖国越坑乌联百姓，各国越欢迎联盟党执政乌联。
    与此同时，叙利亚危机越演越烈。美国参议院目前已经准备授权奥巴马政府向叙利亚动武，而俄罗斯总统普京则毫无示弱地强硬表示，如果叙利亚遭到军事打击，俄罗斯将施以援手，包括提供武器和开展经济合作。有了叙利亚热点引起列强的注意力，乌联没有意识形态危险的卖国政权顿时成了次要问题。2013年8月，北约集团竞标若干矿产资源之后，低调解除了经济封锁，将乌有共和国联盟开除邪恶轴心国行列。
    曾经军事援助联盟党的华国，更是乌有共和国联盟卖国大甩卖的最大赢家。
    论及矿产资源，华国只得到了一些铀矿开采权，但是乌联却慷慨地与华国签署了百余亿美元的合同。乌联向华国贷款修建常规铁路和高铁，帮助华国的高铁标准走出去；向华国贷款建设一批水库电厂等基础设施，为华国剩余生产力开辟新的市场，等等。
    除了表面的经济合作之外，乌有共和国联盟又与华国签署秘密条约：如果华国能够成功安抚北约集团，乌有共和国联盟即刻同意把鲸港部分区域或者其它港口更大面积的区域租给华国建设海军基地，租期最少99年起。如果华国愿意支付更多经济援助，港口租给华国999年也没有问题。
    与俄罗斯相比，华国对叙利亚危机的关心程度有限，更愿意和乌联卖国政府做生意赚钱。
    时值今日，华国政府正在完善合同细节，联络若干国企、私企，协商瓜分乌有共和国联盟贷款合同大蛋糕。春秋系也得到一部分蛋糕。譬如乌有共和国联盟的移动网络建设项目，半数订单分给了智宇电信，间接令春秋系有了正常理由踏步乌有共和国联盟疆土。
    魏东生赶赴东楚省，除了捧场无人超市噱头之外，也想借势宋宁星东楚省省委书记大势，鼓动更多的东楚省国企、集体企业、地方私企为乌有共和国联盟的战后重建工作添砖加瓦。
    私人情感话题转到乌有共和国联盟，宋宁星追问说：“邵晴晴家控制的产业是国家命脉，即使彼此没有情谊，内阁也得应乌联之请落实相关基础建设项目。除了她家遥控的产业，还有什么业务值得你争取？”
    第356 资本大联合（二）
    魏东生解释：“乌联百废待兴，能多一点援助总比少一点援助好。”
    宋宁星点头表示理解，旋即笑说：“这两月时间，联盟党可真让全球势力大吃一惊。乌联宣布建国之始，媒体已经准备渲染红色幽灵游荡在南部非洲，岂料联盟党的画风突然间变成清仓大甩卖的休克疗法。国内一些左派同志，如今纷纷站在乌联百姓立场，远隔千里之外恨骂资产阶级复辟。这样大幅度的掉头，联盟党不怕党员们思想混乱吗？”
    魏东生笑了笑：“怕什么思想混乱啊。”
    宋宁星疑惑：“真的不怕？”
    不止宋宁星不解，许多人都难理解联盟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政策路线。
    而在魏东生眼里，联盟党近期政策再正常不过。
    原因很简单，乌联毕竟不是苏联。
    联盟党或许愿意站在整个人类立场思考人类的未来方向，却绝对没有解放全人类的崇高理想。恰恰相反，在联盟党的未来愿景中，乌有共和国联盟管辖的两个共和国都是寻找超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试验田。因为站在全人类立场思考的大视野，联盟党并不执着某个民族、某个宗教，海纳百川汲取世界各地的优秀人才同时，也绝不会把自己局限在乌有共和国联盟现在的疆域。一言而蔽之，联盟党代表联盟党党员的根本利益，却不代表原纳尼亚国和原博茨瓦纳国数百万百姓的根本利益。
    联盟党也不愿意全心全意为原纳尼亚和原博茨瓦纳国的数百万百姓谋福利。
    纳尼亚革命之前，纳尼亚和博茨瓦纳的人口规模都约有200万。由于当地部落观念和种族观念作怪，革命期间的部落屠杀现象屡禁不绝，每一次联盟党深入腹地发动部落土著，反动部落武装和联盟党发动的革命群众就会展开残酷的你死我活斗争。联盟党势大时，革命群众武装公审枪决酋长等头目；联盟党后撤时，部落武装旋即还乡团式复仇革命群众武装，“宁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人”复仇心思把革命群众武装屠杀殆尽。凡此种种，短短三年时间的混战，最少为乌联带来百余万人的巨大损失。
    联盟党高层粗略估计，乌联土著现在约有250万人口规模，而活到革命胜利的志愿者，包括联盟党党员和预备役，仅约6万人口规模。尽管乌联土著死伤惨重，志愿者的人口比例仍然低于2.5%。如果联盟党像苏联、劳动党那样局限于乌联国内，当地土著必将以人口优势渐渐侵夺联盟党的政权。待联盟党基层填满了土著党员，待联盟党高层填满了土著高层，联盟党势必异化为纯粹的土著政党。
    这是魏东生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这也是联盟党高层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这更是全世界志愿者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联盟党不许联盟党堕化成土著政党，这便是联盟党肆无忌惮卖国的根本原因。
    联盟党想在乌联以少御多，必须尽己所能分化多数势力。
    联盟党夺取政权的次月，就着手在境内推行民族识别政策，以民族自决崇高理由肢解人口规模较大的民族。譬如原纳尼亚国第一大民族欧完博族，战前人口规模百余万人，战后仍有五六十万人。为了扼杀乌西共和国境内的欧完博族民族主义，联盟党一边站在全球人类视野蔑视民族属性，一边邀请专家抨击昔年欧洲殖民者简单粗暴划分非洲人民的民族属性，而后兢兢业业地帮助乌联人民厘清某些欧完博族与另一些欧完博族之间的不同，最终把欧完博族切割成四个民族。原博茨瓦纳的优势民族族群，也以类似方针尽己可能拆分。
    民族识别之后，乌联足足拥有183个民族。
    然而，最多的民族，才区区28万人口规模。
    28万人口规模的民族，能有什么威胁？
    如此，尽管辖联盟党仍是以少御多，却能对某单一民族形成人口优势，大幅度降低联盟党堕化为某土著民族政党的几率。
    联盟党想在乌联以少御多，必须尽己所能团结外援。
    联盟党卖钻石矿卖铀矿，既是因为乌联没有基础工业独自开发矿产资源，也是因为发动群众自力更生的结果必然是乌联土著成了矿场新主人翁。在联盟党眼里，给乌联土著是给，给国际大亨也是给。给乌联土著，或将影响联盟党的统治基础，盖因为乌联土著生于斯长于斯，很容易理所当然地把当地矿场视之为自家产业。一旦乌联土著的利益与联盟党的路线政策有了冲突，乌联土著极其容易滋生排外情绪，进而联合起来敌视外身为来者联盟党。而若没了乌联土著的支持，联盟党被北约集团推翻的概率势必连番数倍增长。
    与其这样费力不讨好，联盟党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把矿产卖给国际大亨，既能缓和国际关系，也能赚一笔救急贷款。再者，待联盟党和国际大亨有了冲突，待乌联土著与国际大亨有了冲突，联盟党还能团结乌联土著抨击国际大亨，以排外情绪排斥国际大亨。乌联土著与国际资本的矛盾越尖锐，联盟党在乌联的统治越稳定，因为乌联土著需要联盟党为他们主张正义。
    说起来，这样的套路仿佛很可笑。
    而在真实历史中，类似事例却屡见不鲜。无数苍头百姓无视了联盟党这样的政府才是问题所在，反而喊着这样的口号，鼓噪着那样的情绪，坚决支持联盟党式政府和国际势力进行烈度有限的斗争。等联盟党式政府和国际势力协商解决了矛盾，苍头百姓才懵懂迷茫疑惑，为国尽忠的他怎却成了镇压对象？
    联盟党不像百姓憧憬的那样尽善尽美，却有现实可行的例子模仿。
    联盟党废除聘工限制法规，也是类似想法。
    与其费力不讨好站在乌联土著对面，不如引入国际资本，再和乌联土著一起遏制国际资本。
    归根结底，联盟党不是一家无私奉献的政党。
    联盟党愿意和乌联土著一起前进，譬如投资基础建设提高生活环境，譬如发展经济基础提高生活质量，譬如兴建教育机构为所有百姓提供学习通道，等等。联盟党并不敌视乌联土著，纯粹质疑他们的能力无法担当探索超越资本主义新型生产关系的大任，不愿妥协人口比例把领导权力拱手相让。
    既合作又斗争，这是魏东生的理念，也是联盟党的理念。
    联盟党既与乌联土著合作，又与乌联土著斗争；联盟党既与国际资本合作，又与国际资本斗争。
    以少御多的时代背景和既合作又斗争的理念，注定联盟党不会全心全意为乌联土著服务。晓得了这些深层次矛盾，就该明白联盟党的卖国政策是所有联盟党党员的利益诉求，他们岂会因为表面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思想混乱、精神分裂？在联盟党的宣传语境里，所谓的卖国休克疗法，可都是粉碎既得利益集团、融入国际市场等美好词汇。
    当然，这句话也是实话。
    联盟党粉碎了旧白人阶层和旧黑人高层的既得利益集团，果断融入了以华国为主的国际市场。
    耳闻魏东生开诚布公的解释，宋宁星啧啧评价：“有些媒体骂乌联是殖民政权，原来不是没有道理。”
    魏东生：“殖民与否，暂且不说。随着一系列投资项目落地，乌联两国普通百姓的生活质量应该有大幅度提高，能够渐渐滋生一批中产阶层。待社会结构趋于稳定，高速发展的经济就能遮掩种种矛盾，为联盟党提供难得的发展时间。”
    宋宁星：“经济问题遮盖社会矛盾的确具有可行性，可是谁能够保证经济一直好下去呢？以美国为例，冷战时期是两强之一，冷战结束之后是唯一的超级大国，哪怕它强大傲步全球，仍旧难逃经济危机阴影。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的痼疾，乌联既然敞开怀引进国际资本，就要做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经济危机的心理准备。”
    魏东生：“有办法的。”
    宋宁星：“？”
    魏东生：“地广人稀的乌联，是发展人工智能的乐土。引进一批智能化工厂，大幅度提高生产效率，待智能化工厂发达到能够廉价喂猪二百余万乌联人民，社会矛盾或许就能得到根本解决。”
    “要知道，这世界只有两种人的战斗力最强，其一是超越生死的理想主义，连死亡都不怕，你拿什么威胁理想主义者？其二是一所无有的赤贫，如果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条件都相继崩溃，除了舍命相搏，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前者的弱点在于数量少，少数的理想主义在和平盛世都是掀不起浪花的尘埃，威胁度微乎其微。后者的弱点在于意志力差，他们不是为了叛乱而叛乱，也不是为了革命而革命，而是为了活下去才扛起大刀长矛。只要能够吃饱不饿，只要赤贫者不再赤贫，他们的革命欲望、叛乱欲望都会迅速降到冰点，安安稳稳活到生命终结。”
    第357 资本大联合（三）
    魏东生继续说：“少数理想主义社会精英率领一群赤贫社会底层浴血奋战，才能形成汹涌澎湃的改天换地力量，苏联是这样，劳动党是这样，联盟党也是这样，他们的区别只是理想的分歧。而若摧毁了赤贫社会底层的存在基础，而若绝大多数庸庸大众都衣食不缺，再有战斗力的少数理想主义者也无法鼓噪社会底层舍命相搏，所有的理想都将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宋宁星：“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实践起来必定千难万难。”
    魏东生：“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在我眼里，改良智能化工厂提高生产效率可比团结赤贫阶层容易多了。”
    宋宁星如此评价魏东生的一厢情愿：“术业有专攻。”
    魏东生听懂了宋宁星的言下之意，却装作没有听懂：“说起来，我更奇怪美国的态度。在我最初设想里，三年五年之后，美国才有希望解除针对乌联的经济封锁。春秋系挺进乌联的准备工作，我也全部以2018年为时间点。谁曾想，才短短数月时间，美国就自扇脸解除了经济封锁。美国灵活多变的国际政策打得我措手不及，我不得不重新规划春秋系的海外投资，冒险前来东楚省寻求你的帮助。”
    宋宁星：“美国解除经济封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魏东生笑问：“怎么说？”
    宋宁星侃侃而谈：“上世纪，大家曾天真地寄望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可现实却向我们展现了残酷未来：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希望遥遥无期，且没有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反倒是资本越来越国际化，全世界资本阶级联合起来仿佛更容易实现。”
    “原因倒也简单，无产阶级钟情的生产资料往往局限一地缺乏流动性，农民以田地为家，工人以工厂为家，总是不知不觉间画地为牢把自己的事业囚禁在一座工厂、一家企业、一座城市、一门行业。而资本却须以更高眼界审视全局，违背这条规律的资本家都将会被资本无情抛弃。资本能够无障碍通行全世界，无论苏联还是三十年前的华国，都需要和国际资本做生意。”
    “资本或许能够贴上民族、国家等标签，可这些标签都有很大的局限性。”
    “譬如一些民族资本，国内市场拼命宣扬民族主义，走向国际却拼命淡化民族主义色彩。于这些民族资本家来说，所谓的民族、国家等标签都是市场运营手段，渲染民族主义有助于他们低成本赢取市场而已。”
    “我们不能因此贬低民族资本。与非民族资本相比，民族资本显然更利国利民，它撑起了民族旗号，就得担起相应的民族责任，否然它的民族旗号就会成为国民眼中的笑话。民族资本根植国内，为国人提供工作机会，赚取的利润也往往用于利国利民的再生产，这是我倾向有限支持民族资本的根本原因。”
    “我们却也不能因此高看民族资本。资本终究是资本，铁的资本，流水的资本家。就像‘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这句话，世间有民族属性的资本家，却不存在民族属性的资本。绝大多数资本家的民族情绪都取决于他的本人或若干管理层，而非资本真的具有所谓民族、国家等概念。”
    “我举一个例子。”
    “与河东省、盘阳市不同，东楚省民企发展起来的时间都很早，许多有名的企业如今都到了二代接班的时候。盘门市就有一家典型，创始人是共和国同龄人，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承包连年亏损的国企三产，风风雨雨闯荡二十年，把企业做大做强到全国知名。创始人有一些民族信念，他与国际同行激烈竞争，希望自家的企业能够成为华国崛起的品牌之一。”
    “可是，创始人的女儿却从小在美国长大，脑海里相信的都是美国那一套，对国内的市场规则左看不惯右看不惯，甚至曾公开抨击盘门市官员一点儿都不懂站在企业家立场思考。创始人女儿看不惯监管面目出现的盘门市官员，不同场合多次发言，说要把产业迁移到官员为企业家为服务的欧美市场。尽管实体经济很难说迁就迁，创始人女儿却说到做到，已经开始尝试以溢价并购海外企业等资本运作方式，把她父亲积累的资本洗白成没有民族也没有国家的国际资本。等创始人女儿彻底接班，这家盘门市曾引以为傲的民族资本，就将极大概率迅速退化成没有民族标签的国际资本。”
    “瞧，民族资本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所以，在我眼里，资本就是资本，所谓的民族资本，都有它的保质期。”
    “环顾全球，资本可简单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有标签的标签资本，民族资本、国企资本、政府资本、宗教资本等；第二类是没有标签的国际资本，它们眼里只有利润。而今主导美国的就是第二类资本，虽然我们的媒体舆论常常标签它们说它们是欧美资本，其实它们大抵都是一群干干净净的国际资本。这群国际资本敌视华国，只是因为华国特殊体制导致资本不能随心所欲遥控华国内阁，如果华国也成为资本的自由乐园，国际资本可能就会停止攻讦。当然，针对华国的敌意并不会就此彻底消失，因为除了干干净净的国际资本，还有一些标签资本从灵魂深处敌视、讨厌华国人民。”
    “现在的世界，从资本叙事角度来说，完全可以描述为标签资本和国际资本的大混战。”
    “标签资本愤恨国际资本不顾家，因为国际资本仿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它们贪婪地掏空上家，旋即启程下家。以美国为例，国际资本为了追逐利润，蜂拥到华国、越南、印度等地开办工厂，为当地百姓提供就业，却无情地对美国的去工业化问题视而不见。美国实体经济企业家对这种现状非常不满，2012年选举时就闹出了小动荡。如果经济危机持续下去，如果美国去工业化现象继续恶化，五年十年之后，我们或许能够见证标签资本和国际资本的大决裂。”
    “简而言之，国际资本不会拒绝自由开放的市场。当联盟党决定廉价大甩卖之刻，追逐利润的国际资本就盯上了乌联。既然不存在意识形态问题，既然乌联向国际资本敞开胸怀，国际资本的傀儡政府怎会把猎物拒之门外呢？”
    宋宁星的解释，听起来貌似逻辑自洽。
    然而，魏东生并不完全赞同宋宁星的论点。
    尽管如此，魏东生也没有莽撞地和宋宁星讨论国际资本和标签资本的划分是否合理，而是安安静静听他把话说完。不是礼貌使然，而是魏东生对资本的了解、对资本的剖析也非常有限，没有信心辩赢宋宁星。另外，以春秋系立业的魏东生，或许亦是宋宁星口中的典型标签资本，如果没有一套逻辑自洽的理论支撑，很容易留下屁股决定脑袋的诡辩印象。
    再说，魏东生来东楚省是请宋宁星帮忙的，何必在无关紧要问题上纠结呢？
    于是，宋宁星侃侃而谈，魏东生虚心作倾听状。
    虎头蛇尾结束该话题，宋宁星旋即着手忙正事，抽出珍贵时间亲自带领魏东生走访盘门市各家企业。宋宁星觉得魏东生的政治素养不如他，却认为魏东生的商业敏感度远超他十倍，他帮助魏东生在权限内颁布政策鼓励东楚省企业前往乌联寻找机会同时，也请魏东生近距离观察盘门市的经济现状，询问魏东生能否指出一条盘门市经济转型升级的良策。
    一日又一日，时间慢慢向前。
    世界第一家无人超市开业典礼，越来越近了。
    全球各国都在期待诸夏城市储备集团的无人超市，议论魏东生着重宣传的无人超市能否如“做空美国房贷市场的大数据概念”和“烂柯围棋吊打李世石掀起的人工智能热潮”一样，又是一项超乎大家想象的超级黑科技。
    作为一家上市企业，市值数据最能反映市场对它的期望。
    随着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一步步接近，无数精神股东开始频繁刷新春秋搜索的实况市值。
    时隔十四月时间的新纪录2495亿美元市值，并非春秋搜索新一轮股价暴涨的终点。，春秋搜索涨涨落落爬到了2747亿美元新高度。与此同时，谷歌以9月3日收盘价计算的市值约为2847亿美元，两者正好相差100亿美元。
    100亿美元固然是极大数字，好似生活服务类电子商务行业第一的好评网，仅仅被估值为120亿美元。但是，对于谷歌和春秋搜索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市值短时间内震荡100亿美元再正常不过了。不仅春秋搜索能够因为魏东生的全新噱头而成百亿暴增，谷歌也经常以数十亿乃至一百亿幅度震荡。盖因为两家企业的盘子太大了，股价稍稍涨落，反馈到总市值的数据就是数十亿或近百亿美元。
    也即是说，春秋搜索很有希望借此机会超越谷歌。
    第358 无人超市还是影像现实？（一）
    春秋搜索已经很伟大了。
    但是，人们希望春秋搜索更加伟大。
    在过去的两月时间里，北美市场解除智慧手机销售限制的利空消息带给苹果公司严重冲击，春秋搜索市值成百亿暴涨时，苹果公司市值却在成百亿地暴跌。早在七月底，春秋搜索就超越了苹果公司，把“华国第一，全球第五”的荣誉收入囊中。到了9月3日，苹果市值已经由7月初的3092亿美元跌落到2236亿美元，业已被春秋搜索彻彻底底碾压。
    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的微软和伯克希尔哈撒韦，目前也被春秋搜索小幅度领先。
    以市值领先春秋搜索的，全世界也仅有谷歌和埃克森美孚两家企业而已。
    春秋搜索已是世界第三。
    埃克森美孚是世界最大的非政府石油天然气生产商。尽管石油化工也是技术密集型产业，人们对石油天然气企业的印象总习惯性停留在“它是卖石油的”层次。就像人们羡慕卡塔尔、阿联酉、文莱、科威特、沙特等国的人均gdp，却又坚决地把它们排除在发达国家之外，大家尊重埃克森美孚的商业地位，却难从心底深处认可它是一家伟大的公司。
    或者说，埃克森美孚曾经伟大。
    但现在，卖石油的毕竟只是卖石油的，埃克森美孚已经落伍时代。
    相反，谷歌和春秋搜索却是站在时代前沿的伟大企业，与埃克森美孚的曾经伟大不同，谷歌和春秋搜索都正在伟大。如果春秋搜索超越了谷歌，即使它仍落后埃克森美孚一段距离，也将被世界各国盛赞为当世全球第一。另外，国际原油价格7月之后走低，埃克森美孚市值不断震荡缩水，春秋搜索或许能够一次性超越谷歌和埃克森美孚，收割全球市值第一的灿烂荣誉。
    9月3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070亿美元，谷歌市值2847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2747亿美元。
    9月4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095亿美元，谷歌市值2884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2713亿美元。
    9月5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078亿美元，谷歌市值2910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2665亿美元。
    9月6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074亿美元，谷歌市值2910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2737亿美元。
    9月7日和8日是周末，休市。
    鉴于无人超市开业典礼定在周亿美元即是春秋搜索在无人超市揭幕前的最终市值。
    9月3日到6日，三家企业的市值数字小幅震荡，埃克森美孚没有期待也没有失望，春秋搜索先落后涨停在2700亿美元门槛，谷歌则略有增幅并稳定在2910亿美元，把它与春秋搜索的差距扩大到173亿美元。
    尽管市值数字仍旧落后谷歌，大家对无人超市的期待却没有降低。
    到了周末，盘门市市民不约而同挪用休闲时间走访无人超市悄悄稀奇。
    可见到无人超市真容，市民不禁有点儿失望。
    因为太普通了。
    无人超市的外貌太普通了。
    诸夏城市储备集团的无人超市太普通了，普通到外观和其它超市没有丝毫区别。平心而论，超市生活气息浓郁，本来就该普普通通接地气，没有必要为超市增添高大上的艺术气息。无人超市再宣传无人，它本质仍是服务广大市民朋友的一所生活超市，外观普普通通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解归理解，失望还是失望。
    超市的的确确是一件普通事物，可你是谁啊？
    你是魏东生啊！
    蝉联多年的华国首富，2012年度的世界首富，舆论公认的时代之子。即使超市是一件普通事物，你也得像智慧手机颠覆诺基亚那样让它变得不普通啊。和谷歌争夺世界第一的春秋搜索，就应该拥有化平凡为神奇的魔力。
    人们膜拜春秋同时，也对春秋提出了更高要求。
    这是压力，也是春秋员工向前的动力。
    或许正是因为失望无人超市司空见惯的普通外观，春秋搜索股价暴涨一段时间之后骤然停滞。
    很多人都在失望。
    看到视频的失望，看到图片的失望，近距离观摩无人超市的更加失望。
    于磊龙亦是其中一员。
    这些年，于磊龙的生活很不顺心。春秋系先是因为白阁老等派系打压而战略收缩，而后又在内部掀起整风运动严查各种职权乱用现象，间接导致于磊龙的靠山堂姐于艺基本成了摆设，很难为他带来实质利益。企业家都是现实的，既然于磊龙无法为公司带来超额利润，就别想老板给他提供超额的职位和薪水。时至今日，基本工资、岗位工资加业绩工资，于磊龙的税前工资才只有区区8990元。
    在其它小城市，月薪8990元或许不能算穷。
    可在经济连年高速发展的盘阳市，这点工资真心可怜。
    祝为集团名下电子厂的初中毕业层次的普工，只要每月努力完成最高时限的加班，就能拿到6700元税前工资。作为一名盘阳市市民，作为一名本科毕业生，作为一名祝为集团早期员工，作为一名曾经鄙视制造业从业者伪中产，于磊龙的现状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于磊龙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年没有从祝为集团辞职，境遇或许会好很多吧。
    于磊龙的妻子包滢，同样心不在焉浪费两三年时间无心上进，又因为怀孕生娃耽搁近两年时间的职业发展，可她仍能凭借资历和经验升职加薪到月薪12000元。如果于磊龙当年没有从祝为集团辞职，最坏的情况，或许也能像包滢那样按部就班轻轻松松税前月薪12000元。
    可惜，后悔已晚。
    经历一次辞职受挫，于磊龙的职业规划越来越保守。哪怕对现状非常不满意，于磊龙也不敢贸然辞职，唯恐失业之后连一份税前月薪8990元的工作都找不到。
    其实，有包滢的收入支撑，家庭月收入两万余元，完全可以应付房产税、孩子的学费等基本生活开支。可于磊龙怕的就是这，事业失败滋生家庭危机那段最难熬的时间，于磊龙和包滢频繁因为窘迫物质生活叮当吵闹。那时的争吵，那时的矛盾，都仿佛永恒阴影般留在心底，令于磊龙和包滢都开始怀疑他们的爱情是否根本不该开始。
    此时此刻，于磊龙和包滢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全靠共同的孩子维系。家庭越依赖包滢的收入，于磊龙越敏感自尊，整日自寻烦恼般被沉重生活压的喘不过来气。为了留住或许并不存在的自尊心，于磊龙小心翼翼守住这份没有任何乐趣可言的平凡工作，并以拓展业务名义累月经年飘荡在外面。
    春秋系2010年底分散投资避险，祝为集团把部分业务安置在宋宁星治下的盘门市。随着这些工厂断断续续开工，相关生产链的合作企业也陆续分出一部分精力。于磊龙一则为了避开包滢，二则贪图公司每日100元的出差补贴，索性主动请缨，挂帅出征盘门市。
    于磊龙断断续续在盘门市工作一年时间了。
    虽然谈不上彻底融入盘门市，于磊龙却渐渐喜欢上盘门市的江南水乡风貌。每逢孤单影绰的周末，于磊龙便独自一人闲逛，看盘门市的景，听盘门市的雨，在喧闹人群里冲刷心灵孤独。
    于磊龙今日转到诸夏无人超市，却不是为了冲刷心灵孤独。
    与于磊龙的黯淡生活不同，春秋集团前途无限美好。作为华国第一且有希望超越谷歌、埃克森美孚成就全球第一市值的伟大企业，春秋搜索有着数也数不清的庞大粉丝群体。尽管开业典礼选在上班时间的周一，诸夏无人超市放出的开业典礼体验门票仍然供不应求，不仅盘门市市民疯狂追捧无人超市，还有许多粉丝从世界各地赶赴盘门市，第一时间参加第一家诸夏无人超市的开业典礼。
    诸夏无人超市发放的体验门票，实名捆绑信用宝，不许用户私自交易，黄牛炒作难度极高。但是，黄牛票仍旧存在，黄牛现在炒作一批诸夏城市储备集团、祝为集团、春秋集团免费赠送给合作伙伴的不记名体验门票。由于黄牛们越炒越高，体验门票渐渐失去了体验本意，一些合作伙伴索性把这些不记名体验门票当作联络感情的利益，赠送给它们的重要合作伙伴。
    于磊龙手中就有两张体验门票。
    这两张体验门票，原本都是老板命令于磊龙送给合作伙伴的。说来也巧，其中一名合作伙伴昨日急事出国，体验门票被他随口送给于磊龙。于磊龙对无人超市兴趣有限，去黄牛市场逛了一圈，瞧见宛如明星演唱会的高价，果断决定卖了这张体验门票赚取外快。
    8000元。
    一张原价一元钱的体验门票，竟被于磊龙卖到8000元。
    尽管网络喧闹气氛都说8000元卖价实实在在，于磊龙却一直忐忑怀疑：“对方拍着玩的吧？信用宝卖一元一张的体验门票，竟能暴涨到8000元……肯定是网友开玩笑的吧。无人超市未来天天营业，大家晚去两三天体验又如何呢？”
    第359 无人超市还是影像现实？（二）
    买家出乎意料地如期而至。
    买家是一名靓丽青年女子。与于磊龙汇合无人超市门口，女子旋即爽快提出交易申请：“你是卖体验门票的某某某吧？”
    于磊龙点头承认：“对。”
    买家：“门票带来了吗？”
    于磊龙掏出一张体验门票向买家展示。买家没有质疑体验门票真假，盖因为体验门票很难作假，其背面印刷有在线验证真假的彩码，交易时启动智慧手机信用宝扫一扫，就能快速识别这张体验门票是真是假。买家一边启动信用宝验证，一边确定这次交易：“支付宝转账行吗？”
    于磊龙把体验门票递给买家：“好。”
    交易非常顺利，体验门票是真的，8000元也是真的。然而，越是真实可靠，于磊龙越觉梦幻，忍不住多问一句：“超市而已，晚几天再去又如何，何必浪费8000元呢？”
    买家诧异望了于磊龙一眼，旋即莞尔笑说：“话应该这么说，既然8000元就能买回几天时间，我又何必浪费两三天时间苦等呢？”
    于磊龙愕然失语。
    于磊龙突然想起一则朋友圈段子。
    毕业数年的女孩来到一家面馆，因为牛肉面肉少和老板争执起来。吵着吵着，女孩哭了，哭的原因不是牛肉的多少，而是如她所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段子只是段子。
    同事聚会时，于磊龙文采斐然以店老板、女孩男朋友等视角现编段子，嘻嘻哈哈嘲讽女孩的心态。可今天亲眼见证时间比金钱更珍贵的例子，于磊龙突然间有点心酸。
    同样毕业几年了，曾经少年壮志不言愁的于磊龙，也活成为了一碗面、一张门票而劳碌的小市民，整日东奔西跑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想欺骗自己一切都为家庭而忙碌也难，因为家在哪里啊？若非有了孩子牵挂，于磊龙或许已经和包滢离婚了。
    婚姻名存实亡，于磊龙早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
    怎就活成今天这幅模样了？
    我不够努力吗？
    扪心自问，在祝为集团工作时，于磊龙的确不够努力，且时常莫名其妙优越感鄙视一群屌丝模样的同事。可辞职再就业之后，当于磊龙意识到生活不易，于磊龙拼命地跑业务，拼命地拉客户，绝不能再抨击不努力。可结果呢？努力胜过先前十倍，薪俸却毫无起色，于磊龙曾经鄙视的屌丝同事反而因为资历和经验而守得云开见月明。
    罪在从祝为集团辞职吗？
    夜深人静时，于磊龙的确后悔当年的选择。可错过了就无法弥补，显然是自己的问题，天下这么大，总不能只有祝为集团是自己的救赎之地。一次莽撞的选择，就要搭上自己的一生吗？
    我知道错了。
    我决定救赎自己。
    我开始努力奋斗了。
    可是，生活为何还是这样艰难呢？
    我这辈子，只能如此了么？
    于磊龙怅然目光停在信用宝的支付界面，买家账号之侧是她的头像，单名一个蓉字。盯着买家的头像，于磊龙脑海里突然闪过机会擦肩而过的懊悔，快步追赶已经远去的买家：“等等。”
    买家疑惑停步，皱眉盯向于磊龙：“怎么了？”
    于磊龙喘着气说：“我不卖了。”
    买家冷哼一声：“想涨价？”
    于磊龙：“我不卖了，我决定了，我要亲眼见证无人超市的诞生。”
    买家不信于磊龙的说辞，冷笑说：“别想欺负我力弱，我敢来和你线下交易，是因为有人保护安全。”
    买家指向不远处的停车场，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正一脸横肉迅速接近。于磊龙没有强行反悔的意思，连忙好话好说解释：“我加价赎回，8500元好不好？”
    买家冷笑：“你觉得我看起来像缺500块钱的样子吗？不管你真心反悔还是临时加价，对不起，这笔交易已经结束了。门票到了我手中，你就别想拿回去。实话告诉你，我持有价值2000万元的春秋搜索股票，春秋搜索股价震荡1%就是二十万元。无人超市究竟是噱头还是不弱于人工智能的全新概念，关乎我是否抛售春秋搜索股票，在什么时候抛售春秋搜索股票。莫说8500元，便是85万元，我也不会退给你。”
    最终，买家扬长而去。
    于磊龙落寞望向无人超市的正门：“唉，若干年后，我是否又要后悔机会擦肩而过？”
    于磊龙没有时间彷徨。
    既成功又失败的黄牛交易不久，于磊龙的电话再度响起。
    于磊龙手中的另一张门票，已经被老板亲自拍板送给某名合作伙伴。或许时间紧张，或许看淡无人超市的价值，这名合作伙伴嘱咐于磊龙直接把门票送给他儿子翟武豪。
    翟武豪在附近的盘门大学东校区读书，和诸夏无人超市只隔一座小区，遂与于磊龙约见在诸夏无人超市附近。诸夏无人超市西侧和南侧都属于诸夏无人超市营业范围，东侧是人烟稀少的物流通道，唯有北侧是一群开业已久的小店。一路走过去，诸夏无人超市北侧有房产中介门店，有冰淇淋门店，也一群呷哺呷哺、吉野家、肯德基等连锁餐饮门店。
    翟武豪及数名男女学生霸占吉野家几张餐桌，一边龟速消耗两盘蔬菜沙拉，一边就无人超市和春秋搜索等话题展开漫无边际的闲侃。于磊龙看淡翟武豪的价值，客客气气履行快递员职能。奈何翟武豪却把于磊龙当成了装逼背景，甩着体验门票向同学们吹牛：“就这张票，黄牛炒到8000元了，而且有价无市。于哥公司是祝为集团的合作商，总部又在盘阳市，这才好不容易弄到一张不记名门票。”
    一名同学质疑说：“咱们学校好多人有用信用宝抢到，才一块而已。”
    翟武豪：“这就不懂了吧。信用宝抢到的门票都实名绑定，去无人超市体验需要全程不断匹配，根本没法儿作假不说，还限定当日使用。而不记名体验门票就不同了，于哥可以送给我，我也可以再送给其他人，无论是谁，有票就能用。若非春秋管控的这么严格，黄牛无法炒作普通门票，不记名门票哪会值8000元啊。商品取决于供需关系，这门票就像咱们盘门市的房价，春秋拼命压制供给数量，一百人乃至一千人竞争一张不记名门票，价钱自然而然就涨上去了。”
    于磊龙在社会摸打滚爬多年，很快看穿翟武豪的小心思。翟武豪刻意让于磊龙亲自送票，刻意带领一帮同学聚集在狭隘的门店，刻意向大家讲解这张不记名体验门票为何值8000元，都是为了向其中一名女同学展现他的魅力。为了追求这名女同学，翟武豪从父亲那里软磨硬泡磨来这一张不记名体验门票同时，又瞒着父亲偷偷在黄牛市场耗资3000元预定了一张体验门票，希望和她结伴领略无人超市的魅力。
    翟武豪毕竟是大客户的孩子，于磊龙本着不讨好也不能交恶原则，尽量低调配合翟武豪装逼。
    奈何天不如人愿，翟武豪正装逼装到谐意，黄牛突然单方面取消了交易。原因很简单，能卖8000元的门票，黄牛怎舍得卖3000元？黄牛才不管契约精神呢！尽管翟武豪当时和黄牛谈时，市价的的确确是3000元，可是既然现在涨到了8000元，黄牛肯定愿意放翟武豪的鸽子以8000元市价卖给其他人。
    场面顿时尴尬了。
    翟武豪前一秒还在洋洋自得夸赞自己早早以3000元预订了一张门票，邀请女同学和他一起逃课见证全球第一家无人超市开业典礼；后一秒就惨遭黄牛毁约打脸，所有的美妙幻想都成了泡影。而且或许黄牛那面儿遇到了更优质的客户，原属于翟武豪的门票直接被他挪用卖掉，导致翟武豪想加价到8000元或10000元也为时已晚。
    如果只有一张票，对眼里只有妹子的翟武豪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装逼变成被打脸，翟武豪情绪大坏。
    好在于磊龙临时救场，以帮忙处理这张不记名体验门票为由，把刚刚卖得的8000元转给翟武豪。翟武豪得到了8000元现金，觉得面子又回来了，振臂一呼：“同学们走起，今天我请客。”
    翟武豪等学生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8000元转账而来又转账而去，于磊龙又有了一张属于他的门票。
    走出狭隘的吉野家门店，于磊龙忽然间豪情壮志：“已经错了祝为集团，绝不能再错过无人超市，我于磊龙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行走数百米，于磊龙停步诸夏无人超市门口。
    仰首。
    普普通通的大厦，普普通通的超市，仿佛和盘门市其它超市并无区别。
    疑虑瞬间泛起心头。
    值得么？
    于磊龙攥紧门票，纠结起来：“这可是8000元，一个月的工资啊！就为了提前数日见证无人超市的诞生，值得吗？有这8000元，我做什么不好啊。瞧这普普通通的样子，诸夏无人超市真的能带来惊喜吗？”
    就在犹豫之刻，于磊龙脑海里突然闪现尾名为蓉的买家面孔。
    想到她以金钱换时间的毫不犹豫，想到让他心酸的牛肉面段子，于磊龙狠狠握紧拳头。
    不能再这样了。
    我于磊龙，一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第360 无人超市还是影像现实？（三）
    9月9日，周一。
    晴。
    最高气温32度，最低气温24度，天空蔚蓝如洗，东风娇柔轻拂。昨晚夜雨悄悄冲刷尘埃，清晨的盘门市仿佛一卷画轴，于磊龙哼着小曲简单处理完当日必要事务，旋即翘班赶往诸夏无人超市。
    行至诸夏无人超市，气温已经攀至31度，头顶太阳仿佛出伏后回热的秋老虎。
    诸夏无人超市附近意料之中挤满了春秋粉丝，到处都是熙熙攘攘人群。好在诸夏无人超市足够体贴，正门左右搭起简单遮阳帐篷，均匀安置一批风扇解暑，又有一批冰箱为排队等待的顾客提供冰啤、矿泉水等冷饮。
    每隔一定时间，广播还会循环提醒顾客排队体验和排队取货是两个队伍。
    如果纯粹购物，顾客通过网站、智慧手机应用软件等渠道下单，排队走到收银格，刷一下手机，就能快速领到自己的购物车。刷机结账、推走购物车，十余秒时间，无人超市体系就能完美服务一名顾客，运营效率极高。如果顾客选择送货到家方式，物流甚至无须到无人超市刷存在，就能直接从各地物流中转站进行城市快递。
    之所以门前排起长长队伍，是因为一群春秋粉丝想近距离体验影像现实设备。不同于收银台的高效率刷机结账，春秋粉丝渴望以小时计算体验新颖的影像现实设备，队伍移动速度因之如蜗牛般缓慢。
    于磊龙刚走近遮阳帐篷，一名女性巡逻安保委婉建议：“先生你好，每片遮阳帐篷都限定了最多人数，以尽可能保证大家不受炎热天气干扰。等待队伍现在已经满员，超市门口的场地又有限，建议你先去附近转一转，等信用宝签到序列号临近时再来排队。”
    巡逻安保二十出头面貌，穿着英姿飒爽安保服饰，却难掩服务行业的气息。巡逻安保不是以安保身份强制命令，而是以服务员态度服务，耐心地向顾客解释诸夏无人超市的排队规则。面对容貌姣好的巡逻安保，于磊龙下意识地多了一份耐心。
    望了望遮阳帐篷下的等待队伍，于磊龙随意语气质疑说：“人不多啊？”
    巡逻安保仍以标准微笑解疑释惑：“影像现实设备数量有限，超市出来一人，才能进去一人，速度很慢的。遮阳帐篷配备有风扇、冰箱、充电桩、移动图书馆，目的都是为了缓解大家排队等待的焦躁情绪。大家愿意在工作日顶着烈阳等待，我们春秋、祝为、诸夏也不能辜负你们啊。与其顶着太阳煎熬，而后糟糕情绪囫囵吞枣走马观花，大家不如悠闲享受期待的过程，以最好的情绪的体验影像现实设备。”
    于磊龙不爽巡逻安保的解释。
    我可是翘班来的，哪有心情悠闲等待啊。
    可巡逻安保人长的漂亮，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好听，于磊龙一大老爷们不好意思为难她。正欲失望离去，于磊龙忽然记起不记名体验门票似乎有特别优待福利，当即拿出不记名体验门票询问巡逻安保：“不记名体验门票也是这样？”
    巡逻安保不慌不乱指向超市：“不记名体验门票不需要在这里等待。直走到超市正门，门口附近有专门的向导。”
    于磊龙大喜过望。
    合作商的特别赠票果然是合作商的特别赠票，无形附加了无数便捷福利。
    于磊龙这边心情大好，遮阳帐篷下等待队伍却不满了：“凭什么他可以插队啊？”
    巡逻安保连忙安抚等待队伍的焦躁情绪：“大家听我解释，这名先生持有的是我们诸夏超市向合作伙伴发放的特别赠票。大家或许有所不知，影像现实设备是春秋和祝为秘密立项研制的，许多供货商都没有见过影像现实设备的真正模样。与智慧手机的再创新不同，影像现实设备是全方位的创新，从实验室到企业市场，从企业市场到个人市场，以后还需要大量的实践创新。有了这些供货商的亲自体验，有了这些供货商的头脑风暴，春秋、祝为才能集合生产链的集体智慧，努力挖掘硬件设备的潜力，最终拿出可以令大家更加满意的第二代、第三代产品……”
    解释归解释，等待队伍看着于磊龙一骑绝尘远去，心情仍然非常不爽。
    于磊龙却喜欢这种不爽。
    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欢喜之余，于磊龙又有些感伤。
    小学到中学，毕业初到祝为，于磊龙总是大家眼中的羡慕对象。于磊龙慢慢地把这种羡慕视作理所当然，虽然嘴里没有说出来得罪人，心里却常常居高临下俯视那些成绩差的同学、那些学历差的同事，总觉得自己是立于鸡群的那只鹤。
    可惜，鹤现在已经不是鹤了。
    堂姐于艺，于磊龙中学时代和大学时代居高临下俯视她，觉得这丫头注定被自己远远甩在后面。结果呢，于艺却顺着魏妈这条线飞黄腾达，与于磊龙的距离远到于磊龙无法看到她的背影。
    祝为同事某某，当年跟着于磊龙学习，于磊龙嫌弃他无能到当众骂他：“连excel都不玩不转，你的本科毕业证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吗？”结果呢，某某如今已经慢慢熬出头，虽然不像于艺那样飞黄腾达，月薪也过了两万。
    妻子包滢，于磊龙一直把她当作傻婆娘。于磊龙当年愿意娶她为妻，也是因为各方面因素都比包滢强，男强女弱心态觉得能够婚后驾驭包滢。结果呢，包滢既不努力上进，又怀孕耽误两年时间，现在的月薪照样比于磊龙高，令于磊龙倍感压力。
    于磊龙曾经居高临下俯视的，如今都把于磊龙远远甩在后面。
    莽撞辞职祝为，仿佛成了于磊龙由盛转衰的命运转折点。
    从此之后，于磊龙再也没有遇到过嫉妒的眼光。
    因为，于磊龙已经不值得嫉妒。
    当然，世间有许多人的生活比于磊龙更艰难，小县城的市民或将羡慕仰望月薪九千的于磊龙。但是，于磊龙何尝把目光投向他们呢？于磊龙活在盘阳，和盘阳市民比；活在盘门，和盘门市民比。在于磊龙的世界里，在于磊龙的小圈子里，在于磊龙的人脉关系圈，他已经不值得羡慕，更不值得嫉妒。
    想到生活艰难，于磊龙的脚步突然间醉醺醺。
    走到巡逻安保指向的地方，于磊龙见到一群同样手持不记名体验门票的特殊顾客。这群顾客的精神面貌与帐篷队伍有着明显差异，跑多了业务的于磊龙，一眼看出好几人都是典型的实体经济企业家，其中最穷者也拥有自己的事业；另一群中年人则是部门经理级别，代表公司过来见证诸夏无人超市的开业典礼。年轻顾客的成分比较芜杂，有单纯不谙世事的学生，有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有目光闪亮的科技爱好者，也有身穿印刷春秋字眼的铁粉……想来其中不少都是黄牛的优质客户。
    诸夏邀请的都是产业链合作商，实体经济企业家和部门经理大抵有直接或间接的业务联系。这些人见缝插针聚集在一起，就影像现实设备前景和生产线改造、智能化工厂等专业话题展开探讨。期间，一位企业家相中了某部门经理的眼光，当场盛情邀请他跳槽去自家企业拓展业务。于磊龙也算半个业内人士，下意识凑上前去，想在这些企业家和部门经理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路走一半，于磊龙突然瞥见熟悉面孔。
    于磊龙顿住脚步凝神望去，坐在角落里小资味道翻书品茶的靓丽年青女子，绝似前日8000元购票的买家。
    不，应该就是她。
    于磊龙不意在这里又见到她，迟疑三五秒，长舒气长吐气调整好状态，笔直走向女子：“蓉女士，你好。”
    女子疑惑抬头，打量于磊龙半晌：“不好意思，你认识我？”
    于磊龙尴尬解释：“蓉荣女士贵人多忘事啊，我前天刚卖你一张门票呢。”
    女子很快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女子记得于磊龙——卖了又后悔的黄牛，莫名其妙嚷嚷着也要亲眼见证无人超市的诞生。女子当时认为所谓亲眼见证无人超市的诞生只是于磊龙涨价的借口，若非有保镖救场，于磊龙说不定就强买强卖了。而今见到于磊龙到场，女子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于磊龙，原来这名黄牛真是一名有情怀的黄牛。
    不过，误会了就误会了。
    女子不在乎于磊龙的感观，更吝啬口舌解释。
    女子仅以感慨语气致歉：“你真来了啊。”
    于磊龙：“说了要来，我肯定会来。”
    女子：“有人退票了？”
    于磊龙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女子当成正宗的黄牛，简单解释说：“正好遇到空余的票，我就用你给的8000元又买回来一张。”
    女子呵呵轻笑：“谢谢你的门票了。”
    女子瞥了一眼欢快情绪畅谈的企业家和部门经理群体，继续说：“我不做实体经济，也没有实体经济朋友。若非幸运从你那里买一张门票，我还真没办法及时参加诸夏无人超市的开业典礼。”
    第361 无人超市还是影像现实？（四）
    于磊龙欲延续话题攀谈：“我……”
    怎想，女子根本没有和黄牛过多交谈的心思。上一句感谢于磊龙的门票及时，女子下一句就不留情面地请于磊龙离开：“不好意思，这本书读起来很有趣，我想趁着参观之前空闲时间多读一会儿，我们稍等再聊好吗？”
    稍等是谦辞，于磊龙当然也懂。
    于磊龙搭讪遇挫，不得不尴尬离去。
    恰在这时，一道声音稍稍救场：“呀，大叔也在啊。”
    于磊龙回身转望，却是一对陌生姐妹，姐姐衣着职业却残存一丝稚嫩，理该走出校园不到五年时间；妹妹衣裳向成熟靠拢却难掩纯真气息，显然是一名在校学生。于磊龙一边观察这对姐妹，一边遍历检索脑海中的人脉关系图谱，疑惑发现好像并不认识她们。
    妹妹是自来熟，继续打趣于磊龙：“如果翟武豪知道你还有余票，他肯定恨不得揍你一顿。”
    听到翟武豪字眼，于磊龙迟迟恍然忆起对方是翟武豪卖力讨好的那名女同学。于磊龙人到中年，又深陷感情挫折，当时没有情调关心小年轻的情情爱爱，因之懒得记忆对方的面孔。为了避免引起翟武豪误会恶了他父亲，于磊龙解释说：“翟武豪同学也来啦？哎哟，你可得帮我解释解释，我当时真没有余票，这张门票其实是他委托我转卖的。你瞧，编号都一模一样。”
    妹妹哈哈笑了笑：“放心，翟武豪应该不会来了。”
    于磊龙努力回忆前日印象：“记得周六你还在发愁门票没有着落，这两天找到门路了？”
    妹妹乐滋滋自矜：“我姐姐厉害呗。”
    姐姐多解释一句：“偶然碰见老同学了，从她那里淘了两张门票。”
    于磊龙没有啰嗦追问。说到天，不记名体验门票在黄牛市场也就值8000元，有办法弄到手的人太多了。就像买家女子无意和于磊龙深谈，于磊龙也懒得在一名在校学生身上浪费时间，简单客套两句就想离开。怎想妹妹却不嫌麻烦人地道出来意：“我记得翟武豪说你们公司是祝为的合作厂商对吧？”
    于磊龙客气承认。
    妹妹苦恼说：“我对影像现实非常感兴趣，却因为学的文科不懂具体技术细节。等会儿团体参观体验时，你能帮忙给我们讲解讲解具体细节吗？”
    于磊龙哭笑不得：“我恐怕帮不上忙。”
    妹妹遗憾失望：“不行吗？”
    于磊龙：“我们公司是做灯具的，简单点儿说，就是智慧手机背后的照明灯。你若我谈一谈手机照明灯的发展前景，我还能啰嗦两句，其它的细节，可真难为我了。据我所知，我们公司的确提供一批特殊灯具协助春秋和祝为研制影像现实设备，可影像现实设备到底怎么回事，我自己都懵懵懂懂，更别提向你讲解啦。”
    妹妹更加失望：“原来这样啊。”
    希望落了空，妹妹顿时失去喊大叔的积极劲儿。
    间或把玩手机的姐姐，却在这时露出灿烂笑容：“海咏不要急，救星来了。”
    海咏是妹妹的名字。
    海咏丢开于磊龙，脑袋凑向手机屏幕：“是姐姐的同学吗？”
    姐姐：“嗯，她到停车场了。海咏，走，我们去接她。”
    简单辞别于磊龙，姐姐领着海咏直奔停车场。
    姐姐嘴中的同学，恰是戚丽蕊。
    姐姐全名孟海歌，因为当年高考成绩较差，辗转报考分数较低的河东工业大学。就读河东工业大学时，孟海歌和戚丽蕊是同班同学，感情不算好却也不算坏。班级里，或者说年级学院里，孟海歌是当届唯一东楚省籍贯学生。孟海歌以东楚省籍贯刷存在感，听说戚丽蕊要来东楚省，殷勤地鞍前马后张罗，还说周末时间领戚丽蕊转转盘门市各地人文风景。
    孟海歌妹妹孟海咏则是春秋搜索的铁粉，或者说是魏东生的铁粉。
    孟海咏把魏东生当成明星崇拜，魏东生的演讲视频仿佛明星的演唱会，魏东生参与的项目仿佛明星的作品，魏东生提出的概念更被孟海咏当成人生格言。
    通常来说，父母姐姐总会下意识排斥女儿妹妹疯狂追星。
    但是，孟海咏不同。
    孟海咏追星魏东生之前，她的学习成绩连孟海歌都不如，家里已经做好孟海咏去读专科或辍学的心理准备。待孟海咏开始追星魏东生，学习时间还是那些学习时间，孟海咏却仿佛蛹化成蝶般骤然变得聪明起来，功课成绩春雨细无声地在三年高中期间缓慢提高。父母和孟海歌再一次注意到孟海咏的功课成绩时，孟海咏竟然已经优秀到轻轻松松考入东楚省著名的盘门大学。
    考虑孟海咏的脱胎换骨变化，考虑有了精神支柱让孟海咏不再迷茫，父母和孟海歌都愿意支持孟海咏的追星。
    特别是孟海歌。
    孟海歌走出河东工业大学，才迟迟发现坑爹学校果然贻害无穷。学历被相关企业歧视也就罢了，孟海歌和其它毕业生比较一番，郁闷发现水货专业和水货教师也把她坑成了荒废四年的坑货，专业知识熟练度并不比高中毕业生强多少。孟海歌以自己为鉴，希望孟海咏在四年本科期间努力更上一层楼，因之央求戚丽蕊帮她弄来两张体验门票激励孟海咏。
    来到停车场，孟海歌如期见到戚丽蕊。
    还有戚丽蕊身边的熟人，韩英爱。
    韩英爱也是孟海歌和戚丽蕊的同班同学，她和戚丽蕊的关系更近，早在大学一年级时就因为既同班又同宿舍的便利混成了戚丽蕊的小跟班。当年，大家都是一样高一样瘦的同学，心底谁也不肯服谁，唯有韩英爱肯低三下四把戚丽蕊当成小姐般忠心侍候。同学们当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却鄙弃态度喊韩英爱小丫鬟、戚丽蕊的小丫鬟。
    可毕业四年时间之后，已经没有人嘲讽韩英爱了。
    因为戚丽蕊。
    在邵晴晴等人眼里，戚丽蕊或许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可在庸庸大众眼里，能数千万赚钱能数百万捐钱的戚丽蕊却已经是同学们无法想象的豪富。学校里出现一辆数百万元的豪车，大家都瞪大眼睛感慨富二代好有钱；在某城市全款买了一套数百万元的房子，大家就觉得谁谁混出了头，而戚丽蕊却能把同学们奢望中的成功眼也不眨地一次次捐款给慈善基金。
    越在艰难生活中理解数百万元的份量，同学们越高山仰止般敬畏成功人士戚丽蕊。
    俗话说，奴凭主贵。
    有豪富戚丽蕊漏漏手，韩英爱就能轻松超越一票儿老同学。据说，才毕业四年时间，韩英爱不但在老家为了父母全款购买一套新房，还在寸金寸土的盘阳市石敢区中心地带养了一套价值数百万元的房子，这些冰山一角的财富令老同学们羡慕的眼珠儿发红。戚丽蕊发达了，戚丽蕊的小跟班、小丫鬟韩英爱也成了同学们的羡慕对象。而今大家背地再喊韩英爱小丫鬟，已经没有嘲讽语气，代之的全是恨不能以身相替的后悔情绪。
    不管心里怎样想的，孟海歌、戚丽蕊、韩英爱等人如多年好友重逢般欢笑叙旧。
    孟海咏在孟海歌引导下向戚丽蕊、韩英爱问好：“丽蕊姐姐好，英爱姐姐好。”
    戚丽蕊笑也呵呵和孟海咏打招呼：“听你姐姐说，你是魏东生的铁粉？”
    孟海咏羞赧涨红了脸，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戚丽蕊没有嘲笑孟海咏，继续笑呵呵鼓励她：“知道你手中的体验门票，姐姐从谁手中讨来的吗？”
    孟海咏没听懂。
    戚丽蕊：“盘门市这家诸夏无人超市，媒体夸奖起来说什么世界第一家超市，仿佛成了时代转折点。其实啊，春秋、祝为、诸夏都不在乎所谓的世界第一赞誉，盘阳市、燕京市、申海市等地的无人超市也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启用。因为重视程度有限，不记名体验门票数量也非常有限，邀请的也都是相关企业的部门经理。除非经常熟悉这群制造业，否然很难从黄牛市场之外拿下不记名体验门票，包括我。”
    孟海咏眨了眨眼睛，仍旧没有听懂。
    戚丽蕊：“昨天海歌问我有没有多余的体验门票，我当然没有。不过，听了你的故事，我试着拨通魏东生电话，和他说有一名铁粉因为不能第一时间见证无人超市诞生都急哭了。魏东生不想让你留下遗憾，加急命令相关部门多印两张体验门票，令我专程送给你。”
    孟海咏猛地瞪大眼珠。
    惊喜失语十余秒时间，孟海咏才激动地说：“你说……这……这张门票……是魏东生专门送给我的？”
    戚丽蕊笑着抚摸孟海咏：“是啊。”
    得到戚丽蕊再次确认，孟海咏激动地无法自拔。
    戚丽蕊：“高兴吗？”
    孟海咏连连点头：“高兴。”
    第362 无人超市还是影像现实？（五）
    戚丽蕊继续鼓励孟海咏：“高兴的话，就朝着目标继续奔跑吧。魏东生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说欢迎你毕业之后应聘春秋。不过，应聘春秋没有捷径走，你要努力变优秀，用自己的实力征服那群苛刻的面试官。”
    孟海咏情绪异常激昂，握起拳头发誓：“我一定会的。”
    戚丽蕊一碗鸡汤灌晕孟海咏。
    而后，戚丽蕊协同韩英爱、孟海歌、孟海咏等女生施施然走向诸夏无人超市。
    三十年记忆里，地球正常演变戛然停止在2018年。在此之前，地球没有成熟的虚拟现实或影像现实设备可以借鉴；在此之后，地球深陷阴影帝国绝望统治，瘸腿向前发展，虽然拥有远超2018年地球无数倍的人工智能知识，却遗憾地没有点亮影像现实设备相关科技树。也即是说，影像现实设备需要魏东生真正意义上的创新。
    不像大数据那样拾人牙慧，不像智慧在苹果公司肩膀上，魏东生需要凭自己的实力亲力亲为研制影像现实设备。因为没有捷径可走，重生也无法帮助魏东生看到影像现实设备的未来。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唯能遵循研发规律，一方面懵懂探索新路，一方面整合反馈资料，通过减少错误的试错方法向真理一步步靠近。
    体验门票目的亦在于体验，既是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向大众展示他们现阶段的成就，也是希望通过搜集用户反馈，寻找哪里才是用户最需要的创新、哪里才是影像现实设备的痛点。
    无人超市前的等待队伍，都是一群尝鲜的小白鼠，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希望他们在不受干扰情况下体验影像现实设备的优点与缺点。而不记名体验门票则针对产业链合作伙伴，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希望这群高端客户站在更高层次评价影像现实设备，所以采取了团队参观模式，希望彼此头脑风暴启发好一些点子。
    因此，孟海咏的担忧非常多余。她们团体参观体验诸夏无人超市时，不仅有金牌讲师深入浅出讲解影像现实设备，还有一群研究员和厂商代表近距离交流。
    戚丽蕊没有走特殊渠道，跟着孟海歌和孟海咏回到团体参观体验聚集点。
    表针走到十点半，新一轮团体参观体验开启。
    金牌讲解员适机吸引大家注意力：“生活娱乐中心商业综合体是未来大趋势，诸夏收购改建无人超市的举动，并不影响商业未来大势。预期规划中，诸夏无人超市也将像其它超市或购物中心那样邀请特色卖家填满边边角角，这些是相同之处。不同之处，则是诸夏无人超市的商家都将配备影像现实设备，方便顾客利用碎片化时间游览虚拟世界。影像现实设备和由它构建的虚拟世界到底什么样子呢？此时，此地，我带领大家鉴赏影像现实的魅力。”
    金牌讲解员慢步带领大家走向人烟稀少的场馆：“影像现实设备价格昂贵，其中最便宜的一款，也须售价8300元才能不赔不赚。就像智慧手机的价值在于森罗万象的应用软件，影像现实设备若想真正走向市场，它也需要森罗万象的配套应用。这是影像现实产业的前景，却也是影像现实产业的痛点。在内容荒芜的今日，谁肯耗费8300元或更高价格购买一套华而不实的设备呢？为了解决需求问题，智宇借鉴当年网吧扮演的角色，联合祝为、诸夏尝试推出了影像现实设备取代旧时代电脑的新型网吧，贴价形式培育影像现实设备习惯。”
    “影像现实设备大相径庭，与之配套的娱乐模式也有极大的区别。虽然都简单粗暴命名为影像现实网吧，每间网吧的内部构造却截然不同，娱乐内容更是各有魅力。”
    “第一间影像现实网吧配备的是是英语影像现实的英语单词首字母简拼，8300指售价8300元才能不赔不赚。请原谅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的一帮研究员，他们起名技能为零；也请原谅智宇，因为cr8300毕竟是一部试验机，智宇无意大规模销售。如果有谁特别感兴趣，可以在智宇官网在线订购cr8300，智宇不赚你一分钱，每部售价8300元。当然，智宇不建议大家购买试验机。首先试验机可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用起来比较糟心；其次，新技术往往更新换代极快，或许你刚拿到cr8300实物，智宇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就已经拿出了新款试验机。重申一遍，除非有钱不在乎区区8300元，除非非常乐意辅助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一起推进影像现实设备革命，否则智宇不建议大家购买试验机。”
    cr8300的研制，带给大家的惊喜有限。
    cr8300外观非常传统，非常类似两三年之后出现的支架套装vr头显，只有两点比较先进。
    第一条在于cr8300直接把画面投射到用户视网膜，用户佩戴cr8300欣赏立体世界，不会烦心液晶屏幕的种种问题；光线强度也经过特别调整，不会像看3d电影那样存在画面偏暗或画面偏亮等问题。经过优化之后的光线，对肉眼的伤害比自然光还低，妥妥是一部健康眼镜。第二条在于cr8300配备了肌电磁信号捕捉贴片，若干透气的肌电磁贴片缠绕十指，cr8300就能轻松捕捉手指动作，用户操作起来非常方便。
    在魏东生眼里，cr8300非常粗糙，根本拿不出手。
    可是，在戚丽蕊、韩英爱、孟海歌、孟海咏、于磊龙等人眼里，cr8300却是一件不弱于的震撼性产品。
    切换到于磊龙视角。
    佩戴cr8300，视野一片漆黑，耳塞完美隔绝杂音，令人忍不住滋生孤独感觉。于磊龙刚泛起不安情绪，眼前突然亮起柔和光芒，却是常见又特别的智慧操作系统启动画面。
    说常见，是因为这标志在智慧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等设备频繁出现，继windows启动界面之后成了于磊龙的常识；说特别，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和标志骇然竟是360度立体结构，不是3d电影的视觉立体，而是真正的三十六度无死角。配合座椅转动脖颈，于磊龙能够看到标志左侧、右侧、背面；调整高度还能看到标志的底面，真真正正的上下下下左左右右无死角。于磊龙第一次晓得了智慧操作系统的完整形态，原来它的侧面和背面、底部是那样的。
    cr8300启动完毕，视野飞来卡通造型引导精灵，熟妇声音提醒于磊龙：“已采集虹膜信息，是否与信用宝账号绑定？虚拟影像安全规定，拒绝绑定虹膜信息者，不允许通过影像现实设备便捷购物。”
    信用宝的安全信誉和隐私信誉向来有保障，于磊龙没有迟疑，直接选择确定。
    引导精灵继续引导讲解影像现实设备的操作方法：“影像现实设备支持语音操作和手指虚拟操作。受限于技术难题，语音操作仅能完美接受命令式普通话操作，如果遇到语音识别失灵状况，请切换到虚拟键盘文字和手动操作……”
    简单学习一番基本操作规范，画面切换到超市内部。
    这是一座普通的超市，除了货架更密集，商品摆放规则类似寻常可见的超市。唯一值得夸赞的，或许只有货物摆放的非常整齐，且许多商品刻意摆放成心形、卡通人物等造型，略略有一丝艺术气息。
    这是一座寂静的超市，向左看向又看，看不到一名顾客。操作cr8300向前移动，填满商品的超市却空荡荡的，仿佛来到了人类灭绝的末世，又仿佛是一座专为于磊龙建造的乐园。
    于磊龙随手拎起一件商品，系统即时弹出介绍选项和交流选项。
    点击介绍选项，商品仿佛神话传说中的法宝猛地迎风变大悬浮上空。商品模型自动360度旋转同时，视野右侧自动播放广告视频，左侧浮现一系列半透明的介绍面板，有产品主要原料，有使用范围，有使用方法，有注意事项，也有限用时期，也有生产企业的相关信息，等等。这些信息，并非简单文本抄录，而是被诸夏城市储备集团联合春秋搜索整合成了大数据资料库，譬如点击生产厂家，可以即时显示这家生产厂家的其它产品；点击使用方法的视频说明，会弹出一段真人指导教学视频；点击产品主要原料，还会显示这些原料的有益之处和不宜之处，等等。
    区区一件小商品，就集合了无穷无尽的知识点。
    如果于磊龙是处女座，恐怕一件商品就能纠结一天。
    再点击交流选项，却是诸夏为同样拿起这件商品的顾客临时建立的聊天群。聊天群没甚创新功能，和电脑版本聊天室类似，大家能够文字聊天也能语音聊天。出乎于磊龙意料之外，聊天群已经有了其他人存在。或许于磊龙的进入被系统即时提醒了其他顾客，一行文字很快刷新出来：“又有人进来啦？”
    旋即又一行文字刷新出来：“新人开即时语音啦。”
    第
    即时语音就是多人同时通话。
    于磊龙切换到即时语音模式，耳边顿时传来菜市场般嘈杂声音，却是一群男男女女体验者正在兴高采烈讨论cr8300。超市商品极多而体验者数量相对较少，他们呼朋唤友在这件商品目录下创建一个人数稍多的聊天室，遇到偶尔造访的新人就热情招呼。
    cr8300是惊喜也不是惊喜。
    说cr8300不是惊喜，因为它并没有拿出耳目一新的颠覆性创新。无论大数据数据库，还是三十六度无死角的3d视野，都是各家企业已经秀过的概念。或者宣传视频，或者的功能都是一些司空见惯的画面，对世人的冲击性远远不如智宇科技首席执行官江红兴在2007年会试玩多点触控电容屏切水果。于磊龙当年网络收会，看见切水果时刀刀见汁特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智宇在手机领域玩出如此颠覆的花样。而cr8300，于磊龙叹服归叹服，却总觉得缺少一种颠覆三观的爆点。
    说cr8300是惊喜，则因为宣传视频和科幻电影毕竟都是特效画面，智宇电子能把别人畅想的产品变成切实可用的产品，无论如何夸赞都不为过。别家企业只能畅想产品，好似谷歌，谷歌眼镜概念喊一年了也没有拿出具体产品。而智宇电子，却有能力把想象中的概念变为大家可以触碰到的现实。
    这就是春秋比谷歌伟大的地方。
    春秋市值低于谷歌，简直天理不容。
    实际上，包括于磊龙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春秋已经超越谷歌成为全球第一。原因很简单，谷歌只有谷歌，而春秋除了春秋搜索，还有春秋网络、春秋触网、春秋金融、春秋文学等业务。春秋搜索和春秋网络加在一起，绝对市值数字就超过了谷歌，更别提最少能够估值500亿美元的信用宝。如果春秋搜索的市值都能超越谷歌，那将意味着春秋集团已经彻彻底底碾压谷歌。
    想到这里，于磊龙不禁泛起与有荣焉情绪。
    虽然于磊龙辞职祝为间接脱离了春秋系，但是他毕竟在祝为集团供应商公司里工作，cr8300从想象概念到现实产品，也有于磊龙的一份功劳。再者，只凭于磊龙是一名华国人，而谷歌是一家美国企业，于磊龙就天然支持春秋碾压谷歌。
    聊天室的男男女女体验者，全都洋溢着自豪情感：
    “太厉害了，我的大春秋。”
    “智宇太完美主义了，cr8300完全可以商业化啊。”
    “省吃俭用，我也要买一台cr8300。”
    ……
    简单翻了翻一些语音信息和文字信息，于磊龙轻笑退出聊天室。
    体验约一小时，于磊龙有些失望地退出cr8300。
    cr8300的确非常新奇，可一次优先体验却明显不值8000元。
    如果无人超市开业典礼就这点儿体验，于磊龙还不如把体验门票买给黄牛，直接在线预购一台cr8300呢。
    “应该还有其它惊喜吧！”于磊龙这样想。
    于磊龙环视四周，已经有许多体验者断断续续退出cr8300。观察他们的细微表情，大都对cr8300赞不绝口，可一片赞扬声音中明显少了一种惊喜到发狂的情绪。企业家和部门经理们小声谈论商业前景，言辞也都非常保守：“肯定有市场，恐怕却难像智慧手机那样改变人类生活。”
    于磊龙暗自点头。
    cr8300有一定吸引力，但它乏缺实用性和娱乐性，极难成为智慧手机那样的爆款创新产品。
    尽管有这些不足那些不足，cr8300也值得赞扬。
    与cr8300的美妙体验相比，无人超市噱头仿佛成了背景。
    魏东生七月演讲，噱头在无人超市还是影像现实设备？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之前，大家都钟情谈论f2c商业模式，热议春秋终于踏步电子商务市场，阴谋论怀疑春秋是否准备狙击阿里巴巴。不是不关心影像现实设备，而是谷歌眼镜喊了一年都没有见到影子。大家想当然以为，春秋作为后来者，极有可能也是在卖概念、谈前景。
    而现在，于磊龙确认了。
    春秋搜索的赌注，肯定不在所谓的无人超市，而是与之配套的影像现实设备。
    春秋在做场景。
    春秋在培育影像现实市场。
    等到配套软件齐备了，影像现实设备就能爆发出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
    时间来到11时50分，金牌讲解员遗憾声音提醒大家：“cr8300实地体验到此就结束，如果大家有甚意见，或者关注智宇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公众号留言，或者电话反馈。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如下，12时到13时为午餐休息时间，大家可以试尝诸夏为大家提供的简餐，也可以自行解决餐饮问题。”
    “提醒一点，为了避免浪费，愿意试尝诸夏免费简餐者，请在12时15分之前扫码确认；12时15分之后，非常遗憾，大家只能自行解决午餐了。”
    “午餐休息之后，13时到14时30分，为cr29000体验时间，请大家不要错过。”
    于磊龙舒了一口气。
    果然，还有其它产品可以体验。
    于磊龙回忆影像现实设备的命名规则，陡然冷吸一口气：“cr8300官方售价8300元，售价难道高达29000元？我了个去，这也恁贵。29000元的电子设备，谁买得起啊！最少我肯定买不起，小半年工资呢。”
    其他体验者也一脸震惊，惊声追问：“售价29000元？”
    金牌讲解员真诚面孔回复：“非常遗憾，影像现实设备的硬件成本极高。不计春秋、祝为、诸夏数亿数十亿的研发成本开支，纯粹硬件集合成本加国家税收政策固定必须售价29000元才能不赔不赚。”
    一名业内人士质疑说：“怎么可能这么贵？”
    金牌讲解员解释：“大家应该明白低档产品和中高档产品的悬殊价格。cr29000配备的显卡，市场零售价高达8999元，cr29000整机怎能不贵？等大家亲眼见到cr29000，等大家了解了cr29000的硬件参数，就能明白29000元是良心到不能再良心的售价。”
    业内人士继续质疑：“有必要搭配高档显卡？”
    金牌讲解员：“不是有没有必要问题，而是只有高端显卡才能满足cr29000的最低要求。当然，电子设备更新换代速度极快，随着高端显卡性能的普及化，cr29000或许很快就能迅速降低硬件成本。如果同样性能参数的显卡降低到500元，cr29000的成本就能一次性砍下8500元。”
    大家听懂了。
    大家也相信智宇电子不会在业内人士面前玩虚弄假。
    可是，26000元售价实在太高了，高到听起来就没有商业化前景。
    午餐时间，一群业内人士纷纷看衰影像现实产业，有的立足现实质疑cr8300没有卖点，不值得倾力支持；有的抨击cr29000不接地气，刻意缩小用户市场规模；有的理性客观吐槽，说难怪智宇电子没有把影像现实设备直接推向市场，这样单调的功能，这样昂贵的售价，一年能卖多少台？
    此起彼伏声音传到戚丽蕊等人耳中，戚丽蕊忍不住打趣沉默多时的孟海咏：“他们都在质疑cr8300和cr29000呢，你不生气吗？”
    孟海咏茫然抬起头：“生气？”
    戚丽蕊指向高谈阔论的业内人士：“你不生气吗？”
    孟海咏仍旧一脸茫然：“生气什么？”
    戚丽蕊：“你口口声声是春秋的铁粉，听到别人说你家产品不好，你不生气辩解维护春秋声誉吗？”
    孟海咏奇怪眼神望向戚丽蕊：“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之前，春秋就宣布这一批影像现实设备只针对诸夏超市这样的企业用户，可见智宇电子根本就没有心思把影像现实设备cr8300和cr29000当成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他们自树靶子批判根本不存在的事实，我为什么要生气？”
    孟海咏说到一半似乎明白了戚丽蕊的意思：“哦，我懂了，你觉得我是铁粉就该无原则反对一切非议？错了，那叫脑残粉不叫铁粉，不论是非没有原则的支持，是脑残粉；力所能及范围内极限支持，才是铁粉。如果他们拿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错误的证据攻讦春秋，我肯定会呼朋唤友驳倒他们，让中立者明白究竟谁对谁错。至于现在，与其和他们纠缠影像现实设备有没有前景，不如向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反馈我最真实的体验。”
    戚丽蕊非常惊讶孟海咏的回答。
    戚丽蕊最初只把孟海咏当作同学的妹妹，简单以同学的性格想象她的性格。与孟海咏多接触一会儿，戚丽蕊骤然发现孟海咏和她姐姐孟海歌的相同之处寥寥无几，孟海咏貌似也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
    “有趣的小姑娘。”戚丽蕊默默记住了孟海咏。
    午餐休息时间很快走到尽头，戚丽蕊、孟海咏、于磊龙等体验者相继涌入配备。
    无须金牌讲解员介绍，也无须专业眼光审查，孟海咏这样的文科生都能一眼与cr8300的不同：“天啊，cr29000竟然不是cr8300的升级加强版？”
    于磊龙这样的灯具厂业务员也失声惊叫：“cr29000和cr8300竟是两款截然不同的产品？”
    第364 读心
    cr8300类似虚拟现实头戴式显示设备，不值得仔细描述。
    而cr29000却是一套异于cr8300的新体系，外观看起来就有极大不同。最突出的硬件设备不是金牌讲解员举例强调过的市场售价8999元的高档显卡，而是立式衣架般立体摄像机。立体摄像机有着平衡车式底座，可以向左向右向前向后自动滚行；中间是细长锃亮的钢管，支撑起立体圆环结构的六部小型摄像机。
    启动cr29000，体验更别有洞天。
    体外眼睛，金牌讲解员如是评价cr29000异于cr8300的特色。
    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新鲜。在某地固定架起一部摄像机，即时连接屏幕，大家同样能够以第二视角看到自己。所谓的立体摄像机，不过是把普通摄像机更新换代为三维视野的摄像机而已。
    但是，cr29000的效果却非常惊人。
    立体摄像机传来的图像非常清晰……
    不，不能说清晰。
    应该是非常真实，真实到几乎和肉眼所见没有区别。
    众所周知，摄像机拍摄的图片总是很难完美复现人类肉眼所见。最核心问题，譬如人眼相当于多少像素的摄像机呢？少者说只有500万像素，多者说有100亿像素。如此悬殊的数据，我们都不能客观得出结论说谁对说错，因为不同像素说法完全来源于不同的算法，而这些算法都有一定的道理可言。归根结底在于，摄像机衍生的像素概念，描述人类肉眼性能参数时有很大的局限性。
    摄像机的像素均匀分布，而人类肉眼所见所得却是动态调整的。同样一幅静止画面，摄像机只能忠实记录每一像素点，人类肉眼则即使忽略漂移、震颤、眼跳等微弱运动，也会自动聚焦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其它没有必要关注的细节甚至完全可以通过脑补补全。好似鼻梁，如果人类肉眼是摄像机，鼻梁肯定始终出境干扰视野，而人类肉眼或者说大脑却能自动消除鼻梁的存在，直至大脑想要注意鼻梁时，鼻梁才会瞬间出现在视野之内。
    肉眼时时刻刻在主动观察，摄像机却只能僵硬地跟随拍摄。只要摄像机不能即时读取大脑动态思维晓得你什么时候想看到鼻梁什么时候不想看到鼻梁，摄像机就永远无法为人类打造绝对真实的影像现实。
    cr29000骇然解决了世纪难题。
    cr29000仿佛拥有肉眼或者说大脑的自动处理功能，于磊龙想观察某区域时，某区域自动高清处理；不刻意观察的区域，则渐进虚化，大幅度节省运算力。
    要知道，智慧手机之前推出的自动对焦功能，一般运用图片分析处理功能，自动识别智慧手机认为的重要信息。譬如自拍时，自动聚焦惯例对准面孔，但操作智慧手机的用户自拍时却不一定想要观察自己的面孔，还有可能想瞧瞧头发、脖颈、锁骨等区域。
    cr29000的投射影像到明显超越了普遍概念的自动聚焦。
    于磊龙连续尝试若干次，最终不敢置信地验证了事实。于磊龙没有猜错，cr29000竟然真的拥有读心术般神奇功能。无须文字语音命令，也无须手动聚焦，投影画面竟然随心所欲聚焦磊龙最想观察的区域。同样是自拍，于磊龙注意点在右臂时，立体摄像机自动聚焦右臂；于磊龙注意点在左脚时，立体摄像机自动聚焦左脚，所有投射到视网膜的高清影像都是于磊龙最想观察的目标。
    cr29000能读心。
    cr29000不是影像现实设备，而是一台能够读取人心黑科技的装备。
    于磊龙震骇同时，越来越多的体验者也渐渐回过来神，此起彼伏声音癫狂起来：
    “太厉害了，它能懂我的想法。”
    “太惊喜了，它能读取大脑。”
    “太恐惧了，……”
    “太可怕了，……”
    面对疑似能够读取大脑的cr29000，有些人癫狂惊喜，有些人恐惧到四肢僵硬。
    对未来悲观者，把疑似可以读取大脑的cr29000视作洪水猛兽：“这样的禁忌产品，必须立刻停止研发。”
    道德伦理主义者，站在社会伦理角度抨击cr29000：“自由思考的大脑是人类仅有的自由之地，如果任由cr29000这样的产品肆意侵犯人类自由，人类社会必将走向崩溃。”
    话说，不记名体验门票针对产业链合作商发放，他们属于祝为生产链一员，却不一定与春秋系员工有相同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这一群人，只是因为工作联系而聚集起来，他们的三观色谱非常芜杂，有深信风水玄妙的虔诚者，也有人张口闭口民主自由。见到cr29000这种超乎想象的产品，他们纷纷以自己的价值观或赞扬或抨击，赞扬者和抨击者旋即又展开激烈辩论。
    黄牛市场购得门票的年轻人群体，相对来说都是一群倾向支持春秋的粉丝或既得利益者，他们仿佛发现神奇玩具一样验证心功能，互相感慨春秋不愧是春秋：“科幻小说、科幻电影里才有的幻想产品，春秋都能研制出来啊，真是太厉害了。”
    大家议论纷纷之际，离去片刻的金牌讲解员匆匆回来。
    金牌讲解员先安抚抨击者：“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cr29000并非传说中的读心术，仅仅搭载了春秋搜索脑机融合项目最新研究成果。也很简单，它没有读心那么玄幻，而是通过脑电磁信号读取和脑电磁信号分析设备，提取大脑和肉眼交流的简单信号。实事求是说，脑机融合项目的研究成果还非常原始，脑电磁信号读取和分析设备的制造工艺也非常寒酸，真实效果其实非常有限。”
    “大家刚刚体验cr29000，或许过于震撼逼真的影像世界，以致忽略了许多粗疏的细节。如果情绪平淡下来，如果大脑和肉眼之间交流信号有所削弱，大家就会遗憾发现试验机毕竟是试验机，cr29000还存在很多不足之处。”
    “脑机融合项目是春秋搜索的重中之重，但是春秋研究脑机融合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制造读取人心、操控人心的黑暗产品，而是准备像物联网一样连接人类各器官。我们试着畅想未来，如果脑机融合项目有了进一步发展，四肢残缺者可以安装更精密的义肢，无障碍回到正常生活；失明者也可以扦插立体摄像机，无障碍回到光明世界。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更加美好吗？”
    金牌讲解员刻意淡化了读心标签。
    这也是春秋搜索的刻意为之。
    世界各地都有脑机融合项目，读心之忧早就在相关学界里普遍存在。当脑电磁信号读取与分析设备越来越完善，当提取出来的有效信息越来越多，读心或者说读取大脑记忆肯定是一件水到渠成的发展。
    但是，科学归科学，社会归社会。
    一些涉及道德伦理的科学技术总会引来社会恐慌和抵制。以克隆为例，克隆羊到克隆人的距离并不遥远，制约克隆人研究的最大因素其实是社会压力。克隆羊多利震惊世界之后，各国政府的第一反应不是科研竞争最快速度点亮克隆技术，而是陆续颁布严苛的政策法规，禁止用联邦经费资助克隆人研究，禁止以科学研究名义进行人类克隆行为，明确表示不赞成、不支持、不允许、不接受任何克隆人实验。
    读心术设备和读取大脑记忆等字眼，也非常容易引来社会抵制。
    如果cr29000引来社会各阶层的联合施压，各国政府勒令春秋不得以科学研究名义进行读取大脑记忆研究，其对脑机融合项目的打击肯定是致命性的。即使魏东生可以把相关研究转到地下，也注定春秋无法正大光明聘请全世界最优秀的研究员，核心研究员也无法自由自在与各行各业研究员交流，进而十倍百倍地延长研发时间。
    为了令脑机融合项目顺利发展下去，春秋默契遵从同行的潜规则，竭尽全力淡化社会对读心术、读取大脑记忆等字眼的恐慌和有组织抗议。但凡涉及脑机融合项目的开发利用，春秋向军方刻意展现机械动力外骨骼装甲的优势，向社会刻意宣传脑机融合对残疾者和失明者的利好消息，渐次推广融入cr29000等影像现实设备，令社会群众慢慢适应脑机融合产品的存在。
    如果事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社会舆论也就不必你死我活地抵制脑机融合研究。
    以上，皆是魏东生推进脑机融合项目研究的大策略。
    魏东生坚持春雨细无声推广脑机融合产品，尽己所能让全球人类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脑机融合产品的存在，极力避免用力过猛出现克隆羊多利那样的“最重大也最有争议的科技突破。
    第365 带上她的眼睛
    等世人习惯了cr29000的存在，等世人习惯了附加脑机融合研究成果的产品，等世人小觑了脑机融合相关研究的道德伦理风险，脑机融合相关研究才能得到各国政府的倾力支持。有了更充沛的资金，有了更多优秀的研究员，随着一个又一个难点被攻克，读取大脑思维的设备将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结果。
    为了遏制可能到来的保守抵制，春秋高高果断也举起了道德旗帜。
    春秋一边淡化读心术等顾虑，一边积极宣传脑机融合项目的衍生成果，讲四肢残疾者和失明者等器官病变患者即将迎来正常生活。四肢残疾者、失明者才不会担忧劳什子读心术呢，在他们眼里，脑电磁信号提取与分析仪器完全是一项有害无益的研究。
    利用救死扶伤的道德优势，金牌讲解员意料之中慢慢平息了大家的质疑。
    也是呢。
    只是一件脑电磁信号提取与分析仪器罢了。
    经过金牌讲解员的刻意引导，大家的注意力渐渐回到cr29000。
    金牌讲解员简单讲解cr29000异于cr8300的特色：“诚如大家所见，这些立体摄像机都可遥控移动，语音命令、文字命令或手指操作，皆能操控立体摄像机前往你想去的地方。……，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我们这么多人同时操控这么多台立体移动摄像机，为何没有发生哪怕一起碰撞事故呢？”
    金牌讲解员提醒之前，已有体验者注意到这奇怪现象。
    不同体验者有不同想法，他们遥控操作立体移动摄像机时，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有人转圈，有人走s曲线，路况可谓复杂到了极点。可在一片混乱中，这些新手却能惊人的维持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秩序，那些眼看就要撞在一起的立体移动摄像机，总能非常巧合地擦肩而过。
    最初，体验者以为是运气使然。可是次数多了，再加上如果前进目标之处已经有了立体移动摄像机占位，体验者强行驱动向前遗憾发现操控板块竟被系统锁死，体验者迟迟明白这一切都是cr29000制造方刻意控制的结果。
    怎样控制的呢？
    金牌讲解员侃侃而谈做起广告：“立体移动摄像机从不碰撞，是因为它集成了春秋搜索无人驾驶项目的科研成果。这些立体移动摄像机，准确说都是无人驾驶级别的立体移动摄像机，每一台立体移动摄像机都可视作一辆汽车。”
    “无人驾驶立体移动摄像机和无人驾驶汽车，都取消了人与机械交互的油门系统。譬和9.5km，肉眼或许很难觉察，但在无人驾驶系统眼里却有天壤之别。无人驾驶体系可以悄悄微幅调整速度，实现两台立体移动摄像机擦肩而过。也即是说，大家貌似直接操作立体移动摄像机，其实加速、降速、左转弯、右转弯等命令，都是像赛车游戏那样，先传输给无人驾驶系统精细调整，而后再反馈给发动机等设备零件。”
    “以立体移动摄像机为代表的无人驾驶，安全度远超自然人驾驶，因为速度全部锁死了上限，因为交通法规如铁律一般锁死了下限。只要车况条件不允许，摇坏手柄、砸坏方向盘，系统也绝不允许你冒着危险提速，它强制要求所有司机必须文明驾驶。刹车系统也类似，除了危机关头的紧急刹车，平时状态的刹车和点刹减速等，也须经过无人驾驶系统审核，刹车系统才能真正执行刹车命令。如果世界上的汽车都更换成无人驾驶汽车，车祸发生率最少能够降低到现在的十分之一。”
    每一件产品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可以集成脑机融合研究成果，也能集成无人驾驶研究成果。考虑这些概念都是前沿科技追捧的热点，金牌讲解员不厌其烦一一单列出来阐述，榨干cr29000所有价值。毕竟无人驾驶技术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无人驾驶想实地上路，必须解决社会舆论忧虑和政策法规限制。为了激活无人驾驶市场，春秋系近些年有机会就宣传无人驾驶的安全性。
    闲话暂且不说。
    讲完了脑机融合，讲完了无人驾驶，金牌讲解员继续挖掘cr29000的潜力：“或许有人质疑，无人驾驶安全管控用在一室之内太浪费了。首先，无人驾驶安全管控没有必须存在理由，或许碰碰车撞来撞去场景更有意思；其次，大家自驾出门，活动范围绝不可能限定在小小房间里，狭隘场景的无人驾驶安全管控再成熟也是徒有其表的噱头。”
    “话说回来，多远算远呢？”
    “600公里算不算远？”
    “电视直播面试以来，信息传输速度就开始以光速计算，一台台电信设备帮助我们无视数百里数千里空间距离光速通信全球网民，神话中的千里眼、顺风耳、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等幻想都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可惜，受限于网络速度和视频清晰度，这些远距离体验效果并不好。现在，我们有了的出现，令远距离体验效果有了成百倍成千倍的增幅。”
    “近年以《三体》闻名的刘慈欣，曾有一篇早期作品《带着她的眼睛》。文章内容很简单，某艘地层飞船深入地心探险途中突然失事，船员坠入无法逃脱的地心，只能依赖‘传感眼睛’接收主角所看到的一切。在1999年，传感眼睛是幻想产品，专属于科幻小说；在过去的十余年时间里，传感眼睛仍是无法走出实验室的概念产品。”
    “但是，一切到此为止了。”
    “从今日起，传感眼睛有了实物，彻彻底底走出幻想。”
    “尽管原理有所不同，以立体移动摄像机为代表的影像现实摄像机，不仅能够流畅欣赏近在咫尺的影像画面，也能随心所欲欣赏数百公里数千公里之外的良辰美景。有了cr29000，每一台影像现实摄像机都能成为‘她的眼睛’。”
    “让我们跨越空间，欣赏六百公里之外的盘阳市吧。”
    “三……”
    “二……”
    “一……”
    倒计时结束，眼前画面骤然变成低空景色。
    高度其实有限，大家仿佛立身大厦楼顶俯视城市美景：高低有别的建筑物、绿意葱葱的园林风光、水光潋滟的湖面和凌乱分布的绿岛。城市总是相似的，一座城市的高楼和另一座城市的高楼，仿佛你抄袭我我抄袭你，并不值得人们高声赞扬。
    但是，cr29000传递来的低空景色未免太逼真了，无论居高临下的直观感觉，还是上下左右前后的虚空，都令体验者下意识误会自己真的被丢到低空，忍不住尖叫起来。
    所幸，假的低空毕竟是假的低空。
    再害怕再手忙脚乱，体验者也不会真的摔下去。
    除了少数体验者泛起高空恐惧症，绝大多数体验者都能慢慢适应低空美景。
    低空影像体验的原理没变，只是把立体移动摄像机更换成特别制造的四轴无人机摄像机。四轴无人机把立体摄像机带到天空，仿佛把人类眼睛带到天空一般，为体验者提供平常少见的低空视角的城市美景。
    于磊龙没有四轴无人机经验，但是cr29000配套的四轴无人机遥控起来非常简单，却是因为它和立体移动摄像机的移动都是无人驾驶。无人驾驶系统有选择地接受移动指令、自动调整平衡等方式解决操作门槛，让低空旅游成为一件傻瓜照相机般的便捷操作。
    立体移动摄像机拍摄身边的影像，虽然神奇、震撼，却明显缺乏新奇感和娱乐感，根本无法与提供低空视角的无人机摄像机相提并论。脚踏实地的立体影像，肉眼天天见到烦，再逼真又能如何？而低空视角的飞天巡逻，却是绝大多数体验者没有体验过的新奇场景。戚丽蕊等人不缺直升机飞行经验，但无论直升机的噪音干扰还是直升机的单调视野，显然都远远不如视野空阔的无人机摄像机。
    不知不觉间，体验者纷纷乐滋滋操控无人机前进、后退、上升、下降，感受低空视角的盘阳市。这时，无人驾驶系统的强大进一步凸显，一群飞行新手乱七八糟遥控四轴无人机乱飞一气，却惊人的没有出现任何飞行事故。
    于磊龙、戚丽蕊、韩英爱等盘阳市人，更加好奇低空视角的盘阳市城市风景。
    戚丽蕊做惯了投资，体验cr29000同时默默评估cr29000的前景。戚丽蕊注意到以立体移动摄像机、无人机摄像机为代表的“眼睛”，竭尽全力模拟人类肉眼同时又以增强现实概念展现电子设备的优越。
    肉眼有其优点，也有其弱点。
    譬如视野极限，肉眼短板就非常明显，超出一定距离就看不清远方细节。cr29000一定程度弥补了肉眼缺陷，体验者看到远方一处感兴趣的风景，假如肉眼无法看清楚，体验者完全可以主动变焦，利用高性能摄像机把远方景色拉近。又譬如人类知识库通常非常有限，许多人喜欢花花草草美景却难准确喊出它们的名字，而cr29000集成了春秋搜索图像分析处理技术，能够即时分析处理所见细节，告诉感兴趣的体验者这朵儿花是什么花、这株草是什么草、这棵树是什么树。如果体验者更进一步泛起购物欲望，春秋搜索瞬时提供信誉度较高的商家，令体验者既见即知、既知即买。
    第366 重新定义了眼睛
    等等。
    走出狭隘的室内空间，戚丽蕊才迟钝发现cr29000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还未结束体验，戚丽蕊就已决定预购一台cr29000，以便闲暇时间坐屋不动日行千里，用cr29000领略复杂地形的美景或将是她的新型休闲方式。
    与专注思考的戚丽蕊相比，她的小跟班韩英爱显的比较活泼。
    或许因为戚丽蕊代魏东生盛情邀请孟海咏毕业之后求职春秋集团，在戚丽蕊聚精会神思考cr29000前景的空隙，韩英爱频繁和孟海歌、孟海咏姐妹互动。
    耳闻孟海咏因为凑不齐路线而未曾亲自去过盘阳市，韩英爱热情介绍盘阳市标志性建筑：“东北方向是盘阳理工大学，西南方向是盘阳大学。盘阳师范学院拆分之后的高校综合实力排行榜，盘阳电子科技大学排名第一，盘阳理工大学排名第二，盘阳大学排名第三，盘阳师范学院排名第四。除了盘阳师范学院，盘阳市前三所高水平大学都集中在这里，盘阳理工大学向北直走不远就是盘阳电子科技大学。”
    体验者低空游览的是盘阳市精华地带，譬如盘阳电子科技大学就是魏东生亲力亲为带起来的原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九年来，春秋、智宇、智星、祝为在全世界范围内邀请顶尖技术人才，和盘阳电子科技大学建立各种各样的实验室，相关论文发表数量不计其数。如果忽略历史底蕴加成只计算近九年时间的科研成果，评价范围再限制在电子科技这一领域，盘阳师范学院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或者说盘阳电子科技大学绝对是全世界第一流的高水平大学。
    无论教书育人的高校，还是市民悠闲的园林，春秋系企业的影响无处不在。
    孟海咏贪婪地巡游哪些知名标志建筑。
    孟海咏是魏东生的铁粉。
    可惜非常遗憾，孟海咏自称铁粉，却没有去过春秋系基业所在的盘阳市。
    原因很简单也很无奈，一个字，孟海咏穷。
    孟海咏的家庭条件较差。
    孟海咏生在国企下岗职工之家，除了刚下岗那两年的艰难转型，家境其实勉强还行。孟爸、孟妈下岗之后走街串巷再就业，以买断工龄补偿金和亲戚朋友借款租赁门面张罗了一家小店。2006年秋，姐姐孟海歌开始读大学二年级，孟爸、孟妈也准备把事业做大做强，家仿佛越来越有希望。岂料，孟爸、孟妈突然倒在距离幸福只有一小步的门外，一次例行体验，医生遗憾递来检查报告：孟妈绝症晚期，很难有活命希望；孟爸绝症中期，如果坚持治疗，恢复希望值得期待。
    就在阳光美明媚的2006年秋天，孟海咏的世界，色调陡然晦暗起来。
    因为绝症，门店倒闭了，孟爸、孟妈做大做强的规划投资也成了泡影。
    因为绝症，这些年花钱如流水，孟爸、孟妈的十余年积蓄很快见了底。
    因为绝症，孟海歌、孟海咏姐妹相继深陷连学费都要拿孟爸、孟妈的医药费来换的绝望境地。
    盘门市到盘阳市路途约六百余里，如果省吃俭用尽己可能压缩开支，1000元预算就能实现孟海咏的小梦想。可惜，孟海咏连1000元预算都拿不出来。不，不能说拿不出来1000元，而是孟海咏深知家境困难，不愿意为了追星小梦想而浪费1000元开支。就像孟海咏所坚持的铁粉释义，力所能及范围内极限支持，才是孟海咏的价值观。在父母需要以药吊命之刻，孟海咏绝不允许自己牺牲父母的救命钱实现意义有限的梦想。
    熬到2013年，孟母终于还是走了。
    所幸，孟爸挺过来了。
    家里少了俩药罐子，生活很快触底反弹。
    随着经济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孟海咏愈加渴盼实现到盘阳市一游的有限小梦想。亦是考虑某种意义上苦尽甘来熬过了劫难，孟海歌才不惜脸面脸皮，低下头来以同班同学情谊恳请戚丽蕊帮忙，让完美的无人超市体验为妹妹孟海咏揭开生活新篇章。
    亲眼见证春秋系大基地盘阳市的人文风景魅力，是埋在孟海咏心头的小梦想。
    孟海咏默默攒钱，准备今年春节就去盘阳旅游，一尝五年来的夙愿。低空影像体验却出乎意料地提前满足了孟海咏的小梦想，盘阳理工大学等高校到夏园、冬园等园林，印象中的画面应不暇接速度闯入孟海咏的眼帘。
    与其他体验者相比，孟海咏更珍视这次体验，更惊喜一座座平地而起的高校园林。
    孟海咏尾随韩英爱的视野，遥控无人机立体摄像机肆意穿梭。
    体验期间，孟海咏又和韩英爱发觉新功能。
    视野来源无人机立体摄像机，cr29000最多提取脑电磁信号之后予以一定程度优化。三维影像到人类肉眼有一段数据传输过程，这意味着三维影像信息可以像其它信息一样随意转发、切换。韩英爱把自己的视野转给孟海咏，孟海咏就能设身处地般实况感受韩英爱的视野。
    视野交换。
    或者说，共享视野。
    譬如遇到某新奇景色，韩英爱不必说些“你看”“你瞧”或其它内容的模糊提醒，就能简单粗暴地把视野影像同步转发给孟海咏。
    诚如金牌讲解员所说，cr29000令《带着她的眼睛》里的传感眼睛成为现实，所有人都可尝试以别人的“眼睛”或者说视野，重新欣赏这美丽多彩的世界。
    而且，cr29000的价值在于它构建了立体摄像机与人类肉眼的再交互模式。
    地面行走的立体移动摄像机和低空飞行的无人机立体摄像机都是外在形式，如果有需要，相关商家完全可以自行生产浮游大海的立体摄像机、纵横山地的机械臂立体摄像机、长期飘荡荒漠草原的气球立体摄像机、等等。
    立体摄像机的外观和环境适应能力都是枝节末叶，核心在于cr29000重新定义了何谓“看”。
    戚丽蕊比韩英爱、孟海咏等人看的更远。
    cr29000之后，看这一动作、看这一概念，或将不再局限于肉眼。
    肉眼是看，立体摄像机同样是看。
    近距离用肉眼欣赏是看，跨越空间距离用立体摄像机观察千里之外的影像也是看。
    cr29000颠覆了看的定义。
    或者说，cr29000颠覆了眼睛的定义。
    如果立体摄像机进一步发展，如果cr29000进一步完善，cr29000式视觉交互或将成为新的眼睛，从此人人都是“千里眼，顺风耳”级别的超人类。就像电话、互联网等技术深深改变了人类生活也将像

第一部电话、第一台计算机、第一部智慧手机那样，为全球人类塑造全新的交流方式。
    这些深层次影响，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潜移默化。
    短期内的商机，戚丽蕊的视野分享概念。
    世人形形色色，有的擅长这，有的擅长那。因为有人痴迷某项运动，运动明星才能闪耀光芒。与此同时，科学技术对体育运动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有了广播，场地才能大起来为了更多观众服务；有了电视转播，一场比赛才有希望吸引数百万人数千万人的同时关注。试想，如果不存在电视直播、网络直播等形式的转播，一场比赛再精彩，又能有几人实况欣赏呢？
    cr29000或将带来一种崭新的直播，视野直播。
    譬如一场足球赛，如果由数名直播达人操控数台立体摄像机，以独特审美分享他们的视野。其余足球观众，完全可以不必再守在千篇一律的电视直播画面，有选择地跟随某名直播达人的视野欣赏这场足球赛。
    脑海里简单想想，这些画面就非常值得期待。
    而且，视野直播不必局限在足球，甚至不必局限在体育项目，cr29000完全有可能像电视机、计算机一样走向千家万户。
    想到这里，戚丽蕊眼眸闪动投机光芒。
    如果cr29000意味着新时代的电视机或计算机，它将蕴藏着何等庞大的商业机会！cr29000为代表的影像现实设备，或许能够批量制造百亿富翁。就像眼下的这电视台那电视台、这视频网站那视频网站，影像现实设备也有潜力批量制造极具前景的影像现实企业。
    有人比戚丽蕊更果决。
    前日8000元向于磊龙购买体验门票的尾名为蓉的买家，当场拨通电话下达指令：“所有资金，全部买入春秋搜索股票。”
    对方似乎没有听清，又似乎惊讶她的命令。
    蓉女以汉语和英语重复自己的命令：“2000万美元，全部买入春秋搜索股票……我知道股市还没有开市……开市就买入春秋搜索的股票，我相信，3000亿美元绝不是春秋搜索的上限。或许，翻倍到6000亿美元都有可能。”
    蓉女的言论，令人侧目。
    现价汇率折算，2000万美元就是1.2亿元人民币。
    在孟海咏穷学生眼里，2000万人民币都是无法想象的暴富；在于磊龙等小职员眼里，1.2亿元亦是一辈子也没有希望达成的成就；在少数实体经济企业家眼里，除非蓉女是一名职业炒股人，否则2000万美元流动资金和毫不犹豫把2000万美元丢到股市的勇气都能让他们自叹不如。这群实体经济企业家，最穷者也身家过亿了，但是固定资本折价和流动资金是两回事，他们很难抽出2000万美元现金流丢到股市为春秋搜索捧场。
    第367 CR18：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瞧她的气质，瞧她的语气，蓉女吹牛概率较低。蓉女约二十余岁模样，想在这样年龄凭自己能力赚取2000万美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一名富二代，凭借血缘优势快速完成原始资本积累。一句2000万美元投资决定，蓉女形象稍稍改变，此前的默默无闻被大家视作财不外露的低调。
    这些都是小插曲。
    毫不犹豫投资2000万美元为春秋搜索捧场，间接反映了蓉女对春秋搜索和cr29000的信心。与cr8300相比，cr29000对视野印象的极致优化，cr29000具现传感眼睛的震撼，cr29000重新定义眼睛的颠覆，都令所有体验者隐隐有了一层见证历史的仪式感。
    诚然，cr29000仍有这方面不足那方面不足，它很难像智慧那样在短短六年时间重塑移动互联网。
    cr29000并非一件完美产品。
    但是，cr29000的价值在于无人驾驶安全管控、脑机融合脑电磁信号读取分析、视野优化重新定义眼睛等冲击性的未来前瞻。这些应用技术都是资本密切关注的前沿科技，cr29000向大家描述未来世界一种可能同时也完美展现了春秋独步全球的深厚底蕴。
    然而，cr29000并非春秋的终点。
    当大家觉得cr29000已经是无法想象的极致时，金牌讲解员悠悠揭幕第三款影像现实设备：“体验cr29000结束，我们先休息半小时。15时到16时30分为cr18体验实验，请大家不要错过。”
    竟然还有新的产品。
    只是，cr18甚么意思？
    回忆影像现实设备命名规则，cr8300官方售价8300元，售价29000元，cr18难道只售价18元？街头小摊的塑料眼镜，也就这价格吧！世间真有如此廉价的影像现实设备？
    事实证明，体验者想多了。
    金牌讲解员笑呵呵释疑解惑：“非常遗憾，智宇没有能力把cr18的制造成本压缩到18元。cr18的18其实是18万，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研究员嫌弃180000数字太长，就简单压缩为cr18。”
    骤闻售价时，包含业内人士的体验者纷纷质疑为何这样贵，即使得到答案仍然继续质疑cr29000有必要搭配市价8999元的高档显卡吗？可真真切切感受了cr29000惊人的真实视野影像，实践体验了增强现实、视野共享等功能，体验者都后知后觉认为29000元售价简直良心的不能再良心。
    cr29000的昂贵售价大幅度压缩市场规模，cr29000明显缺乏商业前景。以于磊龙为例，他非常喜奇体验，也愿意购买一台cr29000回家仔细品味。但是瞧瞧工资单，瞧瞧存款余额，于磊龙唯能失望叹气：“买不起啊！”
    可若无视商业前景，cr29000绝对是一款伟大产品。
    cr18敢命名18万，极大概率物有所值。
    如果cr18能够超越cr29000，价格高到五十万都是可以接受，何况区区18万元？
    与18万元售价相比，体验者更期待cr18的特色，更期待cr18能否超越cr29000。
    cr29000和cr8300几乎是两款截然不同的产品，cr18会不会又是一次崭新的体验？
    谜底很快揭开。
    踏步配备不约而同感慨：“果然又是一款全新产品。”
    cr8300类似烂大街的支架套装vr头显，cr29000配备了可以自由取景的立体摄像机，而cr18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光景。cr18网吧没有立体摄像机也没有头盔式影像现实设备，只有一套传感装备和类似谷歌眼镜概念的轻型眼镜。
    传感装备造型新奇独特，似金属非金属的特殊材料简单串联起一圈又一圈电磁信号贴片。电磁信号需要贴身读取信号，传感装备穿戴起来比较繁琐，需要男女讲解员引导男女体验者更换衣服，然后把一圈又一圈电磁信号贴片贴在裸踝、膝盖、脊骨、肘关节、手腕、手指等肌肤表面，以便电磁信号读取分析装备能够辅助脑电磁信号读取分析装备实时读取人类的肢体动作。
    所幸，电磁信号贴片材料接触皮肤无异感，透气且不影响细胞呼吸及排汗散热，没有异物不适感。
    与传感贴片搭配的轻型眼镜，有与谷歌眼镜类似之处，不同之处却也多到数不用数。类似之处在眼镜架结构和屏幕缩在一角，不同之处则是轻型眼镜配备的不是常规屏幕而是光学投影设备，直接把影像送到视网膜。为了加强体验真实度，轻型眼镜配备两台微型光学投影设备，分别布置在眼镜架右上角和左上角。
    与此同时，轻型眼镜没有完全采取传统眼镜架构，而是优先引用了护目镜架构，以特殊弹性材料把轻型眼镜稳定在它应该在的位置，减少人类运动时光学投影设备自动聚焦视网膜的运算量。
    弹性材料又延伸一条光纤外貌的外裹塑料环绕型线条，需要距离时，线条受力延长；不需要长度时，线条自动回缩。为了避免塑料包装线条缠绕在限定一副轻型眼镜只能在一定区域使用同时又把线条引到天花板，令穿戴cr18的体验者看起来都仿佛成了脑袋离不开数据线的奇葩外星人。
    金牌讲解员实时讲解cr18：“如大家所见，cr18裁撤了笨重的立体摄像机和笨重的头盔、躺椅等配件，简化为一套总重量数百克的传感贴片和一副护目镜式轻型眼镜。或许有人会质疑，就这两件设备，智宇电子也敢卖18万元？如此轻巧的设备，能够处理那些复杂的信息吗？”
    金牌讲解员这些话题引导，或许对孟海咏等文科生有用，她们确实有这样的疑惑。但是熟悉电子制造业的企业家和若干部门经理，一眼就看穿了cr18的真相：“小小轻型眼镜绝难持久处理庞大信息，cr18应该是服务器架构吧。”
    金牌讲解员业务精湛，旋即顺着业内人士思路调整讲解方式：“不错，cr18是服务器架构，笨重的运算处理单元安置在其它房间，传感贴片和轻型眼镜通过你们头顶上的数据线与cr18服务器即时交互。同时，就像智慧手机配备的数据线可以用来充电，头顶上这根数据线也可向轻型眼镜等设备提供其用电所需。由于cr18采取数据线式保证电量，轻型眼镜设计时优先考虑发热问题而非耗能问题，绝对不会有某些智能手机频繁出现的发热现象。”
    “话说，虽然今天是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但大家可以明显感受到，我们的体验重心显然在影像现实设备。从，再到cr18，无人超市色彩越来越淡，影像现实色彩越来越浓。与cr29000相比，cr18是一台更加专业的影像现实设备。”
    “就像智宇科技以切水果向世人形象展示了智慧手机与诺基亚塞班的区别，智宇电子也委托春秋软件为cr18定向研发一款休闲娱乐游戏。这款游戏很简单，娱乐性也不高，但我个人还是推荐大家都体验一次，因为我觉得它揭开了虚拟世界的一角。”
    “这款休闲娱乐游戏，名曰《乒乓球》，顾名思义就是让大家在虚拟世界里感受乒乓球的魅力。《乒乓球》这款游戏，娱乐性较差，没有希望把乒乓球爱好者从乒乓球桌前拉到cr18构建的虚拟游戏世界。然而，《乒乓球》这款游戏的伟大之处绝不弱于2007年的切水果，如果说切水果是手机游戏行业的先驱，《乒乓球》必将成为印象现实游戏或者说虚拟游戏的先驱。”
    “大家且随我领略《乒乓球》的魅力吧。”
    “我来启动《乒乓球》……”
    “现在，每人发一颗虚拟乒乓球……”
    “然后……”
    “奇迹出现了！”
    金牌讲解员话音未落，网吧里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感觉……”
    “这触感好真实啊……”
    “这颗乒乓球，明明不存在啊。”
    “摘掉眼镜，手中根本就没有乒乓球。”
    “就是啊……”
    “这颗乒乓球是虚拟的吧？”
    “肯定是虚拟的啊。”
    “可为什么我感觉如此真实呢？”
    “是啊，好真实啊，简直像真地握了一颗乒乓球。”
    “不止触觉啊，你们试着用力握乒乓球……”
    “我去，我竟感受到了阻力。”
    “太神奇了，明明手中空无一物，握起来时却感觉好像握了一颗乒乓球。”
    “何止神奇啊。”
    “这简直就是神迹。”
    “无视阻力继续加重力量狠狠握下去，乒乓球破裂之后还能清晰感觉到棱角的存在，这种感觉简直真实到无法再真实。”
    无论富如戚丽蕊、蓉女、实体经济企业家，还是穷如小职员于磊龙、孟海歌、学生孟海咏，此时此刻都一脸不敢置信地震撼赞叹《乒乓球》这款游戏。原因很简单，这款游戏太真实了。
    游戏启动之后，每人自动分发一颗乒乓球。
    乒乓球自然是虚拟的。
    为了厘清虚拟与现实的边界，cr18和《乒乓球》虚拟游戏都对虚拟事物进行特殊标志，提醒体验者哪些是虚拟场景。体验者都理智知道乒乓球是一团虚拟数据，可把乒乓球抓到手中的触感却无法想象的真实，仿佛体验者真的抓起一颗乒乓球。cr29000只是优化视野，让真实世界更加有效地投射到体验者眼中；而cr18赫然无中生有制造一颗乒乓球，并让所有体验者都能实质感受这颗乒乓球的纹理和重量。
    第368 傅世春唯心主义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颗虚拟乒乓球，已经真到让人很难辨别真假的恐怖地步。如果强行捆绑轻型眼镜不许私自摘除，如果cr18和《乒乓球》虚拟游戏等影像现实设备不再对虚拟事物进行特殊标志，体验者绝对误会自己真的得到一颗乒乓球。
    这颗乒乓球是如此的真实。
    这颗乒乓球真到科幻小说里高端黑科技才能复现。
    这种粉碎虚拟与现实边界的黑科技，带给一群体验者不现实的感觉。
    cr18太超前了。
    cr18带给体验者的震撼，仿佛秦皇汉武时华国出现排队枪毙，仿佛明清乱世出现装甲突击，仿佛民国乱世出现互联网物联网，先进到令人不敢相信，先进到令人泛起时代荒谬感。春秋络小说畅想未来网络游戏模式，要么实现了核聚变，全球人类无所事事；要么飞出地球，走向没有物资短缺的星际时代，即使那样的丰富生产力，玩家还需要排队购买虚拟游戏头盔玩虚拟游戏。而春秋集团赫然在距离核聚变永远20年、石油存量永远只剩50年的现在，赫然拿出了百余克电磁信号贴片搭配护目镜式光学投影眼镜就能化虚为实的cr18。
    太超前了！
    超前到无法相信。
    超前到匪夷所思。
    仔细观察电磁信号贴片，其仅缠绕手腕及十指，覆盖面积微乎其微。如果说缠绕手指的电磁信号贴片能够捕捉肌电信号等信息，尚可令人勉强理解cr18的工作原理，那些没有电磁信号贴片覆盖的手心手背又如何感受虚拟乒乓球呢？体验者握紧虚拟乒乓球，明明整个手掌都感受到了阻力，手心皮肤和虚拟乒乓球外壳的触感是那样的清晰。
    体验者向上抛虚拟乒乓球，以手背去接，乒乓球撞击手背的感觉同样无比清晰。
    没有覆盖电磁信号贴片的手背，为何也能感触虚拟乒乓球？
    cr18简直是无法理解的魔法。
    金牌讲解员适时解惑：“大家是否好奇cr18的工作原理，为何手心手背没有电磁信号贴片，也能带给带给大家无比真实的五感反馈？”
    “谈及cr18工作原理之前，我们先漫谈一件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趣事。唯心主义讲究自我，一切事物源于意识念头，常常说‘花因我而红，草因我而绿’，睁眼看世界，花红草绿；闭眼看世界，花不红草不绿。随着自然科学发展，唯物主义者很容易就能驳倒‘花因我而红，草因为而绿’等论点，因为花红草绿是客观事物发展的结果，从来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然而，唯物主义在发展，唯心主义也在发展。盘阳师范学院拆分若干高校时，盘阳大学哲学院傅世春讲师，以数学诠释宇宙，提出了耳目一新的现代唯心主义，重审意识的第一性。傅世春唯心主义认为精神、意识、理念等抽象逻辑才是世界的根本，所有物质及其表现出来的客观规律都依附抽象逻辑而存在。”
    “回到‘花因我而红，草因我而绿’这句话，稍有自然科学常识的普通人似乎都能轻易驳倒：花红草绿明明是客观规律，怎么可能因为你闭眼就花不红草不绿了？你以为你是上帝啊，宇宙自然规律围绕你运转，睁开眼就花红草绿，闭上眼就花不红草不绿啊！实践告诉我们，‘花因我而红，草因我而绿’完全是一句精神病患者的呓语。”
    “然而，哲学没有这样简单，唯心主义也很难被彻底驳倒。”
    “傅世春唯心主义站在自然科学研究成果肩膀重新诠释‘花因我而红，草因我而绿’这句话。”
    “傅世春反驳说，研究证明，花和草其实并无色彩。所谓的红与绿，都是光的波长、频率作祟，绿光波长在之间，波长超过605nm则是红光。可见光之所以可见，色彩之所以有红绿分歧，是因为光子轰击到视网膜，引起了感光细胞内的感光色素光化学反应。简单来说，我们觉得花红草绿，不是因为花真的红草真的绿，而是视网膜细胞因为花草的反射光而发生了光化学反应。”
    “视网膜的光化学反应恒定不变吗？”
    “答案为否。”
    “光的三原色概念，大家应该众所周知。但是，光真有三原色吗？答案也为否，光只有波长频率之分，绝对没有所谓的几原色。光的三原色，准确应该说是人类肉眼的三原色，因为人只有三种视锥细胞，对黄绿光敏感的long视锥细胞，对绿光敏感的middle视锥细胞，对蓝紫光敏感的short视锥细胞，所有才人为约束了光的三原色。”
    “光的三原色，从来都不是物理原因，而是生物原因，纯粹是以人类肉眼观察世界。假如宇宙存在外星人，假如他们也是碳基生命，假如他们也有类似视网膜结构的眼睛，假如他们有两种视锥细胞或四种细胞，他们对光的理解或许就是光的二原色或光的四原色了。”
    “回到生物学，人类具有三种视锥细胞是否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或许是，但更大概率不是。”
    “众所周知，爬行动物、鸟类、以及绝大多数真骨下纲的鱼类都具有四种视锥细胞，它们能够看到波长更短的紫外线。这三群动物的共同祖先，早在四亿年前就拥有了四色视觉。这三群动物的共同祖先，恰巧也是我们人类的祖先。也即是说，人类生物学四亿年前的祖先，其实是四色视觉动物。”
    “人类源于哺乳动物，哺乳动物源于爬行动物。一个比较奇妙的事实，除了少数灵长目动物、袋鼠等有带类动物，绝大多数的哺乳动物只有两种视锥细胞，爬行动物进化到哺乳动物时，四色视觉变成了二色视觉，它们看不到紫外线，也看不到橙色和红色。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非常遗憾，我也不知道答案。”
    “现在，地球生物进化史还处于初级阶段，学界时常有一些颠覆性发现。譬如恐龙的形象，1996年辽西‘中华龙鸟’大发现，就彻底颠覆了槽齿类起源说。古生物学家近些年告诉我们，斯皮尔伯格主《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所描绘的某些恐龙形象，原来根本不是恐龙应该有的外貌。最近又有若干研究表明，广为人知的白纪恐龙灭绝事件，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重。究竟当年事实如何，恐怕还须学界研究者继续努力调查。”
    “今天，我只说目前的通俗公论。”
    “哺乳动物为了躲避与恐龙的竞争，被迫挖洞穴居或者夜间捕猎。经过几千万年的进化，哺乳动物祖先慢慢失去其它两种色觉，变成了现在的二色视觉。而我们人类更近的祖先，则是因为巧合发生了基因突变，才重新获得第三种色觉。猿猴分野之后，猿类继承了三色视觉；人猿分野之后，人类也继承了三色视觉。”
    “简单来说，三色视觉并不是人类命中注定的结果，而是适者生存的演化结果。现在的红绿色盲患者，在我看来，既是一种返祖现象，也是遇到新时代恐龙竞争时保证人类继续遗传下去的希望所在。”
    “啰嗦好一阵光的三原色，主要想提醒大家两点：第一点，红和绿等颜色印象，是生物的主观感觉，二色视觉动物、三色视觉动物、四色视觉动物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第二点，三色视觉也并非理所当然的结果，如果又到了适者生存的时代，人类眼睛演化到二色视觉、四色视觉、五色视觉都是可以接受的。”
    “傅世春唯心主义据此提出了相对唯心主义概念，三原色之类客观规律其实人类‘唯心’‘自我’观察的结果，所有以三原色基调描述的宇宙色彩都依附唯心观察而存在。”
    “大家或许会简单反驳，说哺乳动物、爬行动物的眼睛也是客观存在的规律。可惜，这样的解释无法驳倒傅世春唯心主义，因为傅世春已经强调人类肉眼之于客观光色的差异是相对结果。如果非要纠结眼睛的物质第一性，傅世春唯心主义完全把话题扯到缸中之脑悖论。”
    “谈起傅世春唯心主义，并不是说我信仰唯心主义，也不是说盘阳大学推崇唯心主义。事实上，除了傅世春唯心主义，盘阳大学哲学院还有其它形形色色的理论，有人支持傅世春，更有人反对傅世春，且反对者的数量远远多于支持者。”
    “我在这里啰嗦傅世春唯心主义，是因为傅世春唯心主义是cr18项目组重要指导思想之一，cr18的核心机制几乎全都依托傅世春唯心主义。阐述清楚了傅世春唯心主义的基本概念，大家才能真正理解cr18的工作原理和未来前景。”
    第369 带节奏
    金牌讲解员继续侃侃而谈：“缸中之脑常被引证一些哲学概念，傅世春唯心主义也不例外。傅世春唯心主义是缸中之脑的延伸，他认为任何物质都可以用信息描述，整个宇宙也是信息的大集合，最少地球科技树无法证伪我们眼中的宇宙或许仅仅是一团类似网络游戏的信息数据。”
    “假设人类只剩下正常思考的大脑，或者再极端否定大脑的物质特性，把能够思考的大脑视作一团人工智能程序。大家或许会反驳，再人工智能程序，也需要硬盘、处理器啊。傅世春唯心主义是相对唯心主义，假如大脑是一团人工智能程序，整个宇宙也是由某台超级计算机虚拟而成，那么这台超级计算机业已不属于这座宇宙。追踪到这台超级计算机之前，我们局限宇宙这座小笼子范围，必然是意识决定物质。”
    “傅世春唯心主义所谓的意识，与其说意识，不如说信息集合。这里的集合，是数学集合论的集合，德国数学家康托尔在上世纪70年代奠定的集合论。傅世春唯心主义认为宇宙可能是一团信息逻辑集合，大脑也可能只是一团信息逻辑集合，大脑与外界的交互也有可能有且只有信息交流。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宇宙自然规律，或许只是大脑被动接收一些信息数据罢了，非常类似网络游戏资料片。如果人类大脑是信息逻辑集合，地球乃至宇宙也是一团信息逻辑集合，整个宇宙根本不存在物质，又哪来的物质第一性？”
    “针对宇宙之外的那台超级计算机，傅世春也有很多研究，他的支持者和反对者更就此展开许多有趣的哲学思辨。不过呢，我不是哲学系毕业生，想来大家也对哲学思辨不感兴趣，更深层的内容，就多不谈了。”
    “回到cr18，傅世春唯心主义是它的指导思想，缸中之脑逻辑悖论是它的模型。”
    “缸中之脑是逻辑悖论，如果忽略模拟宇宙的那台超级计算机，默认缸中之脑为真来进行推理，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局限在模拟宇宙里，物质永远不能决定意识，因为那台超级计算机才是真正的宇宙源泉。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无意纠结世界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他们只想单纯的制造一台超级计算机，只想单纯的模拟一座宇宙。”
    “三原色告诉我们，光没有色彩，有色彩的是眼睛。光波到视网膜，神经信号到大脑，这中间是信息的传递还是物质的传递？从细节角度来说，肯定是物质的传递，感光色素的光化学反应决定眼睛看到的颜色。但是，大脑感知颜色并非光波与大脑的直接交互，从感光色素光化学反应到神经信号传播，都可以人为干涉物质传递过程，进而改变大脑最终接受的信息。”
    “譬如干涉long视锥细胞的光化学反应，正常三色视觉的人类瞬间变成红绿色盲；譬如干涉视网膜到大脑的神经信号传播，色觉也能瞬间混乱起来。虽然无数文学作品盛情夸赞人类如何完美，可残酷事实却是我们人类非常脆弱，不仅肌肉骨骼结构不敌钢铁合金，赖以自豪的神经信号传播或大脑层次思考也都非常脆弱，脆弱到没有一点儿防御可言。”
    “回到就是宇宙之外的那台超级计算机，虚拟乒乓球为代表的虚拟世界就是cr18构建的缸中之脑虚拟宇宙。大家手中的这颗乒乓球为何感觉真实到无法再真实，为何没有电磁信号贴片的手心手背也能感觉到虚拟乒乓球的质感和重量呢？原因很简单，这间配备cr18的网吧其实星罗棋布无数立体摄像机，它实时观察和你和乒乓球的交互动作，然后通过物理模型计算出信息数据，再转换成脑电磁信号传递给诸位的神经系统。”
    “简而言之，除了视网膜光化学反应产生的信息数据，cr18又向大脑传递了新的信息数据。手心手背并没有接触虚拟乒乓球，但cr18却能模拟手心手背触碰乒乓球的神经信号欺骗你的大脑，令大脑误会自己真的触碰了乒乓球。”
    又是三原色，又是唯心主义，金牌讲解员不厌其烦的长篇大论啰嗦。
    cr18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无非输入输出而已。
    脑机融合项目早期，只能读取脑电磁信号并加以分析处理，而现在脑机融合项目组已经可以简单粗暴地向大脑输入脑电磁信号、神经信号等信息。cr18能够输入脑电磁信号，也能够输出脑电磁信号，仅此而已。电磁信号贴片只是辅助设备，而非关键设备。哪怕手心手背没有电磁信号贴片收集信息，cr18也能从其它部位着手干涉，输出迷惑人类大脑的虚拟信号。
    原理很简单，真相却令人恐惧。
    尽管cr18非常原始，它却是缸中之脑悖论的雏形。
    假设cr18继续发展下去，春秋集团研制出可以完全切断大脑与现实世界联系的影像现实设备，岂非可以令使用者就此沉沦虚拟世界而无法自知？再设想其它阴暗画面，假设击昏一名正常人类甲，在其毫不知情情况下送入影像现实设备拘谨，幕后人操作影像现实设备在虚拟世界编辑种种邪恶事件虐待正常人类甲，让无法辩解的虚拟故事崩溃正常人类甲的价值观。而后，悄悄解除影像现实设备，令正常人类甲回归现实世界。正常人类甲不知道虚拟世界的经历其实是虚拟编辑的，回归现实之后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向“仇人”复仇，从而间接成为幕后操作者的杀人工具。
    稍稍思维发散想象cr18的妙用，未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悲观。
    有些人乐观展望未来，譬如魏东生、姬素素等脑机融合项目组研究员。
    更多人则懒得思考阴暗画面，简单心思把cr18当作一款娱乐休闲游戏。
    这样的讨论，很少看到。
    不能责怪网络游戏小说，因为类型小说毕竟是类型小说，看点和卖点不在于虚拟游戏头盔级别科学技术对未来社会的冲击。
    相反，这种乐观主义的娱乐化，反而能够最大程度抵消脑机研究项目的伦理道德压力。
    如果媒体舆论引导民众不去思考cr18背后的阴影或者看淡cr18系列设备对社会的颠覆性冲击，脑机融合项目的发展势必更加顺利，不必像克隆羊多利那样引起克隆人大恐慌。成就了克隆羊多利，断送了克隆人研究，这样的伦理道德悲剧，脑机融合项目组可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此，春秋集团非但没有抨击虚拟网络游戏小说剧情单薄，反而有意识地鼓励虚拟网络游戏小说的发展。虚拟游戏网络游戏受限于题材，火了一段时间就成了非热门题材。为了实现潜移默化宣传，春秋网络每隔一段时间就与春秋文学合作举办征文大赛，无视虚拟游戏网络游戏有没有市场、能不能赚钱等客观因素，有意识的鼓励网络小说作者撰写淡化虚拟游戏头盔对未来社会冲击的正能量作品；春秋搜索也以畅想未来的名义，鼓励一群科幻小说作者和网络小说作者创作夸赞态度或中立态度看待虚拟现实设备的正能量作品。
    春秋不在乎这些作品能否赚钱。
    春秋要的是舆论。
    或者说舆论麻醉。
    只要社会舆论淡化脑机融合项目有可能衍生的道德伦理危机，春秋就赢了。
    回顾刚刚过去的2012年，春秋对文学领域的资助约有1.2亿人民币。即使虚拟网络游戏作品完全没有市场基础，1.2亿人民币资助也能豢养120名平均年收入100万元的中等优秀作家。春秋对这些作者的要求很简单，我不在乎是否贴钱赔本运营，只在乎作品是否正能量，只在乎作品是否能够带节奏影响舆论。只要舆论节奏带起来了，春秋和这些文艺创作者就是双赢。
    另外，春秋集团正在筹划春秋影业。
    随着春秋视频向前发展，随着生活服务电子商务向前发展，随着华国文化市场越来越辽阔，春秋影业的成立是自然而然的结果。魏东生不懂华国影视文娱，也懒得耗费心思研究华国影视发展前景，因之对春秋影业的关注度微乎其微。只要春秋影业没有烂到成为春秋集团的污点，魏东生就懒得亲力亲为大刀阔斧整改。
    第370 带节奏（二）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魏东生只关心自己专注的领域。
    基于该商业思维，尽管春秋成立了踏步娱乐圈的春秋影业集团，魏东生却没有凭之转型娱乐圈的想法。魏东生既没有文抄公般抄袭未来成功作品，也没有秀眼光捡漏《大圣归来》《战狼2》等现象级影视作品。魏东生既然不愿意在娱乐圈耗费精力，些许票房利润更无法引起他的关注。春秋网络2012年度总营收约508.8亿元，而华国2012年电影总票房才多少？
    春秋集团对春秋影业的核心要求有且只有一点，那就是以点带面撬动整个影视圈的节奏。
    风风雨雨十一年，春秋也由被统治阶层爬到档次较低的统治阶层。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春秋爬到了统治阶层也开始站在统治阶层立场审视社会，进而在平民视角里变得反动起来。形象来说，人民支持春秋时，春秋乐意热情地站在人民中间代表人民发言；当人民反对春秋时，春秋的反应不是顺应人民呼声及时改正错误，而是把一些反对言论视作影响大局的杂音，觉得人民有时候是愚蠢的，觉得人民需要教育，觉得人民需要引导。
    这种屁股决定脑袋的改变，不以魏东生意志为转移。
    甚至很多时候，魏东生自己也不愿意向人民屈服。
    譬如克隆人研究，它是全球各国公认的禁忌，它是绝大多数学者的反对对象，它是绝大多数人民抵制的新事物，可魏东生还是想启动克隆人研究，在有生之年点亮长生不老科技树。
    在成功概率极高的长生诱惑面前，魏东生骇然站在人民的反对面。
    这些年，魏东生无视克隆人研究过程中的伦理道德危机，处心积虑突破世界各国政府的枷锁，瞒天过海地推进克隆人研究的前置科技。
    自然科学本身无善无恶，其研究成果却能制造无数恐怖武器。好似核弹，核裂变、核聚变只是单纯的自然现象，人类以其原理制造成原子弹、氢弹，瞬间成了能够毁灭人类的恐怖武器。又好似各种毒气，本身或许只是纯粹的化学原料，投放到战场，却瞬间残酷杀人的恐怖武器。
    前沿科技总会衍生一些恐怖武器。
    从这角度而言，人民担心前沿科技是有道理的，谁知道你研究核技术是想建造核电站还是制造核弹，谁知道你研究转基因是想农业革命还是制造基因武器，谁知道你研究脑机融合是想研制机械动力外骨骼、虚拟网络游戏还是想制造缸中之脑傀儡全球人类？
    魏东生理解人民的担心。
    魏东生却不愿意屈服人民的担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魏东生从来都不是好人，更不是无私奉献的圣人。为了赚取第一桶金，魏东生毫不犹豫混灰色江湖坑盛大网络、研制《十国春秋》提前数年激活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市场；为了令乌有共和国联盟是联盟党的乌有共和国联盟，魏东生毫不犹豫牺牲当地土著的利益，又是卖身华国，又是与国际资本缔结资本同盟；为了克隆人研究和脑机融合项目的推进，魏东生再次毫不犹豫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统治阶层站在被统治阶层的对立面，是一件司空见惯的现象。人人平等的社会才能瓦解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之间的矛盾，否则1%的统治阶层想以少御多统治99%的被统治阶层，总会屁股决定脑袋自觉地分化压制被统治阶层的力量。如果你不站在被统治阶层的对立面，如果你决定与被统治阶层平等竞争，统治阶层如何维护自己的超然地位？
    而今为了自己的私欲，魏东生也站到人民的对立面。
    然而，与其他傲慢的统治阶层有所不同，魏东生始终尊重并敬畏人民的力量。
    魏东生站在人民对面，仅仅是因为道德伦理妨碍他的长生之路。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在根本利益之外，魏东生始终敬畏人民的力量，尽己所能地安抚人民的反对情绪。
    除了资助一批作家创作一批淡化脑机融合项目影响的正能量作品，春秋影业也接到类似的宣传任务。春秋集团抽取各集团利润成立专项资金，命令春秋影业凭借春秋搜索、春秋视频、好评网在线购票等业务在全球范围内海选优秀编辑和优秀导演，以每年一部或者每两年一部的频率制作淡化脑机融合项目影响或者赞美脑机融合项目的正能量作品。类似针对虚拟网络小说的扶持，春秋不在乎这些电影有没有市场能不能赚钱，仅希望它们能够带节奏冲淡世界人民对脑机融合项目的恐惧。
    除了扶持创作优秀作品，春秋系各企业还挥动钞票以资本魅力诱惑文化圈，谁家文化内容攻击春秋系的脑机融合项目，他就别想从春秋系企业赚到一分钱；谁家文化内容有益于推进脑机融合项目、克隆人研究项目，春秋系就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支持，让他们该赚钱的赚钱、该成名的成名。
    以上，即是春秋系宣传部门的理论指导。
    春秋系极少按牛头喝水，而是以胡萝卜诱饵驱使犟驴拉磨，尽己所能削弱人民的反感情绪。
    这些宣传套路，春秋学自于曾经的对手。
    春秋系这些年一直踩着荆棘向前走，昨年的十年一大变，春秋系被白阁老打压了近两年时间；六年前的五年一小变，魏东生也曾遭遇某派系遏制，迫得魏东生不得不狡兔三窟布局海外，春秋搜索流血上市纳斯达克，朔光集团谋求南部非洲。
    或许因为2006年的春秋系还很弱小，对手当时看淡春秋系的力量，仅试图在舆论阵地收服春秋搜索。前面曾有介绍，开拓互联网舆论阵地的公共事件元年和渐成体系的网络民意推动民主体系纲要，都是对手提前布局互联网舆论阵地的杰作。为了对抗该派系的招降纳叛，春秋系果断结盟“敌人的敌人”，引导他们在互联网阵地恶斗该派系。
    为了叙述方便，姑且称呼该派系为派系甲；敌人的敌人则称呼为派系乙。
    派系乙战斗力孱弱，五年时间里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除了帮助春秋系吸引派系甲的火力，派系乙毫无建树可言。但是，舆论战场的失败不等于政治战场的失败，昨年的十年一大变，派系乙因为种种原因大获全胜，而派系甲则危若累卵。时至今日，派系乙正在有条不紊收割胜利果实，而派系甲则节节败退丧失控制权，倒台的倒台，跳楼的跳楼，仅能苟延残喘负隅顽抗。
    但是，派系乙的胜利并非黎明到来。
    统治阶层毕竟是统治阶层，派系甲和派系乙固然存在你死我活的矛盾，但是就统治阶层与被统治阶层之间的矛盾而言，他们却有着共同利益。因此，派系乙胜利之后，一些局面改善了，一些局面照旧，一些局面反而恶化了。
    以宣传手法为例，派系甲如果是循循善诱的慈母，派系则是专权独断的严父。同样控制舆论，派系甲擅长套路运作，有时令人民感同身受，有时口蜜腹剑传播有限真相，有时铺天盖地集中宣传，有时候一边悄悄高效删帖，一边放出真真假假消息干扰人民的判断力；派系乙则习惯性运用简单粗暴的行政手段解决问题，碰见惹人厌的帖子，他们不和你废话，也不相信人民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全部干脆利落地简单粗暴全网删除，然后或者当作根本没有发生过此事，或者发布一条令网友疑惑不解的处理结果。
    就共同利益而言，春秋系曾引援派系乙遏制派系甲。
    而就宣传手法而言，春秋系鄙弃派系乙的傲慢，更愿意学习派系甲的套路宣传。
    回到脑机融合项目的舆论，春秋系深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从来不野蛮粗暴压制人民的非议。以社交网站四维空间为例，网民如果发表反对脑机融合的声音，四维空间不会因之限制封锁他的账号，而是任由他肆意发表意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四维空间纵容他们扩散舆情，监督四维空间的计算机智能生命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些积极活跃账户列入警戒名单重点监督。计算机智能生命舆论监控体系耐心等待，等待这些积极活跃账户犯下致命错误，舆论监控体系迅速第一时间引爆炒作成热点，从而合情合理地废掉脑机融合项目的反对者。
    就像魏东生和宋宁星探讨过的合格劳动党党员悖论，除非某名网友高尚到没有一丝瑕疵的圣人，否则很难逃过计算机智能生命舆论监控体系的打击报复。
    当积极活跃账户越来越少，舆论自然而然倒向春秋系。
    凡此种种，春秋系虚心学习曾经对手的宣传手段，悄然无息地引导舆论支持脑机接口项目研究。
    第371 带节奏（三）
    回到无人超市开业典礼，春秋惯例执行以上理论指导，尽己所能避开缸中之脑等敏感话题。春秋宣传部门禁止金牌讲解员等工作人员思维发散提及有可能引起体验者反感的话题，努力淡化脑机融合项目对既有社会伦理道德的冲击，最好把cr18简单宣传为虚拟网络游戏头盔的雏形，引导世人畅想多姿多彩魅力无限的虚拟网络游戏时代。
    经过虚拟网络游戏小说持续多年的疲劳轰炸，虚拟网络游戏头盔已经被绝大多数网民视作局限于网络游戏领域的技术革命，能有几人看穿虚拟网络游戏头盔背后的伦理道德风险呢？只要民众视cr18为虚拟网络游戏头盔雏形，春秋就不虞全社会铺天盖地地抵制脑机融合项目。
    岂料，春秋宣传部门的工作突然出了漏洞。
    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之前，春秋高层一遍遍隐晦提醒全体员工注意宣传策略；中层管理者更赤裸裸把话挑明，要求所有工作员工牢记正能量准则，禁止缸中之脑悖论等敏感话题，并及时引导体验者忽略这些敏感话题。可是，春秋宣传部门精心挑选的金牌讲解员却骇然无视了春秋宣传部门的禁令，以唯心主义和光的三原色诱导体验者深入思考缸中之脑悖论等潜在威胁。
    金牌讲解员这是想干什么？
    金牌讲解员的同事茫然不解，直管领导也不知所措懵逼。
    想到即将到来的处罚，直管领导恨得咬牙切齿：“好好好，裘震龙你竟然给我来这手。”
    裘震龙即是金牌讲解员本名。
    裘震龙家底履历清白，过往诚诚恳恳工作，直管领导和所有同事都没有料到他突然间明知故犯扰乱cr18的宣传节奏。想到裘震龙昨天还在努力整理材料应对体验者的刁钻角度诘问，直管领导又恨又疑：恨裘震龙让他背黑锅，疑裘震龙为何性情大变。
    然而，裘震龙缸中之脑事件已非直管领导所能专权处理。
    预期行程安排里，宋宁星决定抽出一定时间陪魏东生捧场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顺便以其东楚省省委书记名号震慑盘门市宵小。为了令魏东生满意，为了在魏东生心里留下好印象，尽管春秋集团看淡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春秋宣传部门仍旧投入一定资源。裘震龙缸中之脑事件刚刚发生，春秋集团总部宣传部门就越过东楚省分部，紧急接管所有处置权力。
    藏在暗处的计算机智能生命体系，旋即越过春秋集团总部，把裘震龙的详细资料转发给魏东生。
    仔细研究裘震龙的讲解思路，cr8300和cr29000都很正常，虽然有擦边嫌疑，却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cr18的讲解则突然间画风大变，乍一听好像在夸春秋集团如何厉害，其实却通过科普三色视觉、傅世春唯心主义概念，引导体验者思维发散联想细思极恐的缸中之脑悖论等黑暗未来。
    是裘震龙善于隐藏自己，还是中间发生了意外？
    魏东生还注意到，讲解cr29000期间，裘震龙曾奇怪的离去片刻。且裘震龙离开时有意识地规避监视镜头，诸夏无人超市监视设备捕捉到的有效信息寥寥无几。裘震龙不知道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的存在，以盘阳市全城监控层次技术躲避监视镜头的，他以为他躲过去了，殊不知规避动作向来最容易引起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警戒：做贼心虚的员工，才会刻意躲避公司的监视镜头。
    裘震龙离开这一段时间，恰是体验者误会cr29000会读心术的混乱时刻。站在当时角度，裘震龙及时归来安抚体验者们的情绪完美体现了他的高超职业素养，可从头到尾串起来想一想：呵呵，焉知不是裘震龙刻意如此？
    春秋宣传部门疑惑裘震龙为何明知故犯期间，诸夏无人超市负责人已经以最快速度处置裘震龙。春秋集团毕竟是一家商业公司，处理政策全都仿佛和风细雨。一名替补金牌讲解员紧急登场向体验者们致歉，原金牌讲解员裘震龙则被两名标准微笑笑容的强壮员工强制拖曳拉走。诸夏无人超市负责人亦没有扮黑脸白脸，唠嗑聊天态度询问裘震龙为何如此。
    裘震龙仿佛早知结果如此，坦荡肩起责任：“为何如此？呵呵，应该我问你们，为何昧着良心说假话吧！缸中之脑悖论威胁存在不存在，你敢说不存在，我就向你道歉。可惜，cr18真的存在风险，脑机融合项目真的存在风险。即使我相信春秋的良心，你敢保证其它企业不会滥用这些风险。这样的前沿科技，应该由国家主持研发，与其相信资本家的良心，我更愿意相信官僚的下限。我的良心不许我说假话，我这么想的，然后我就这么说了。”
    没有幕后主谋，也没有利益相关方。
    根据裘震龙的供词，裘震龙只是单纯地反对脑机融合滥用，就像他也曾旗帜鲜明地反对转基因滥用。裘震龙讲解cr29000期间离去，其实是隐秘联络某媒体，双方配合炮制耸人听闻的新闻。裘震龙的反对目标不是春秋集团，甚至不是脑机融合项目，而是希望带起舆论节奏逼迫国家制定严格法律，避免以cr18为代表的影像现实设备被无原则的滥用。
    计算机智能生命监听体系深度挖掘裘震龙的人际关系，也未能找到明显疑点，仿佛裘震龙真的清清白白。
    魏东生理解裘震龙的担忧。
    前沿科技，总是因为无知而充满各种危机。
    以放射元素的黑历史为例。二十世纪初，人类对镭等放射性元素一知半解，误会所有放射性元素都是能够治疗顽疾的健康产品。含镭牙膏、含镭巧克力、含镭面包、含镭药物、含镭牙膏等镭健康产品大行其道，中产阶层精英到顶级富豪都疯狂作死地补充镭元素。谁晓得今天正面宣传的cr18，不是当年大行其道的镭健康产品呢？
    如果脑电磁信号贴片也像镭元素那样存在可怕后遗症，谁来承担这责任？
    设身处地去想，魏东生也会泛起这样那样的隐忧。而且，裘震龙的担心不无道理，脑机融合项目科研成果cr18可以发展为操控人心的缸中之脑悖论，计算机智能生命稍有不慎也能诞生毁灭人类的强人工智能。假设其它企业跟随魏东生的脚步启动相关研究，魏东生也会紧张情绪死死盯着，以免他们试错过程中释放出恐怖恶魔。
    但是，形势又有所不同。
    无论脑机融合还是长生不老生命科学，都不是从零开始的艰难摸索，而是魏东生站在阴影帝国肩膀复现已知科技树。魏东生或许不熟悉生命科学细节，却能像现代人类穿越到过去，睿智眼光晓得资本主义会取代封建主义，睿智眼光晓得火器将会成为战争主流。
    魏东生完全有能力避免科研途中的深坑。
    这是魏东生的三十年记忆优势。
    正是看穿了未来趋势，魏东生才坚定地站在人民对立面，“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想法轻视人民的反对声音。凡此种种，如果裘震龙只是单纯地忧心脑机融合，魏东生坚决无视其反对声音同时也会怀抱可以理解态度尽己可能宽容善待他。
    但是，魏东生觉得恐怕事实并不这样简单。
    魏东生翻阅裘震龙的已知资料，总直觉觉得哪里存在一丝不谐。
    想来想去，魏东生却始终没有找到关键突破口。
    既然一时之间找不到问题所在，那便命令计算机智能生命长期化监视裘震龙吧。
    视野回到配备cr18的网吧。
    金牌讲解员裘震龙正侃侃而谈讲的高兴，忽而以琐碎藉口被人带走。
    体验者并不怀念裘震龙。
    原因很简单，裘震龙为了隐晦诠释cr18威胁所在，又是谈唯心主义，又是谈三色视觉，恁的啰嗦。
    如果体验者熟悉这些概念并耐心思考一番，或将陆续恍然大悟明白裘震龙究竟在说些什么，明白唯心主义指代什么，明白三色视觉指代什么，明白缸中之脑指代什么。可惜，一群体验者并无相应的科学素养，戚丽蕊、韩英爱、蓉女等体验者看重影像现实设备前景，若非裘震龙今日科普，她们都不知道人类的三色视觉原来是哺乳动物中的异类；于磊龙、孟海歌、孟海咏等体验者，都怀着见证历史心思审视cr18等影像现实设备，懒得思考何谓傅世春唯心主义；实体经济企业家和一群部门经验，他们的科学素养则局限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最多只能听懂裘震龙的表面意思。
    除了摆在明面的缸中之脑悖论，体验者们甚至不懂裘震龙在说些什么。
    背景如此，裘震龙的啰嗦自然要多乏味就多乏味。
    体验者早就听烦了。
    第372 美女学霸
    暂且不提裘震龙的后续处理，镜头回到cr18网吧。
    与裘震龙截然相反，替补金牌讲解员不讨论主义也不引导体验者深入思考，娱乐玩耍角度深入浅出带动大家的情绪。短短数分钟，体验者们就有了直观对比印象：“新来的金牌讲解员才是真正的金牌讲解员啊，言吐风趣又幽默，哪像刚才的讲解员只会啰里啰嗦劳什子唯心主义。我们是来体验cr18的，我们是来见证历史的，鬼才愿意听你唠叨傅世春唯心主义。”
    裘震龙带起的节奏，很快烟消云散。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就像爆米花商业电影总是比晦暗难懂的文艺片更容易从观众口袋里掏钱，宣传虚拟网络游戏的魅力也比唠叨傅世春唯心主义更能带动体验者的情绪。经过替补金牌讲解员的刻意诱导，裘震龙引起的小漩涡很快消弭于无形之间。
    体验者们相继沉醉虚拟游戏《乒乓球》世界里。
    与幻想中的全球数十亿玩家同时在线的夸张虚拟网络游戏相比，《乒乓球》无论游戏内容还是场景细节都远远不如；可与现在的游戏相比，能够真实到可以感受虚拟乒乓球纹理和重量的《乒乓球》，技术含量已经能把其它游戏制造商甩开一个时代。
    《乒乓球》是一款休闲竞技虚拟游戏，搭配特定传感器乒乓球拍，玩家可以相对真实感受无限接近现实乒乓球对战的魅力。与现实乒乓球相比，虚拟网络游戏又有虚拟网络游戏便利，首先它解决了物理空间问题，城市小区无须专门修建乒乓球馆，玩家就能享受畅快淋漓地抽打快感；其次它解决了群体运动的组织问题，只要你想玩乒乓球，无须繁琐询问现实世界朋友有没有时间、想不想去，联网就能自动匹配与你实力相近的玩家。
    一间间小格子里，体验者们在有限的现实空间里体验无限的虚拟世界。
    不知不觉间，90分钟体验时间走到尽头。
    替补金牌讲解员遗憾语气告知众体验者：“非常遗憾，尽管试验机型不止三款，诸夏无人超市盘门分店却只有三款影像现实设备。随着cr18体验结束，咱们的征途也该画上句号了。”
    与配备的乒乓球虚拟游戏再寒酸也是世界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虚拟游戏，绝大多数体验者都玩了一局又想玩下一局。再者，裘震龙啰嗦介绍傅世春主义等概念浪费不少时间，体验者要么没有时间体验全部功能，要么没有时间真正玩一盘五局三胜排位赛。眼见体验即将彻底结束，许多体验者央求替补金牌讲解员再让他们多玩一会。
    替补金牌讲解员脸颊浮着标准微笑，却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不记名体验门票每隔90分钟组织一次团体参观体验，咱们结束退场，下一轮体验者进场。将心比心，你们愿意上一轮体验者压缩你们的体验时间吗？如果对cr18感兴趣，大家可以改日再来诸夏无人超市体验。”
    言尽于此，体验者们只好遗憾离去。
    可第一名体验者还未走出cr18网吧，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替补金牌讲解员叫停体验者：“大家稍等片刻。领导临时通知，下一轮是本日最后一轮团队参观体验，且人数偏少。考虑大家尚未尽兴，领导特别批准本轮贵宾可以延长体验时间。”
    尚未尽兴的体验者顿时欢呼起来。
    好消息并不止此。
    替补金牌讲解员旋即又通告体验者一条好消息：“考虑时间有所延长，我们临时增加一项新的互动内容。”
    “虚拟游戏乒乓球体验期间，大家或多或少已经注意到一些不足之处。乒乓球竞技体育，大家的关注点不仅在小小的乒乓球，和对手的有限互动也是莫大乐趣。可惜，虚拟游戏乒乓球这方面的短板非常明显，玩家能够90分体验乒乓球抽打乐趣，却很难及格分数感受对手的情绪。如果不能打脸对手的傲慢，如果不能享受对手的绝望，如果不能感受对手的尊重，乒乓球的乐趣最少削减十分之三。”
    “临时增加的互动内容，即是为了解决该问题而存在。”
    “另外，还有一则好消息。传说中的美女学霸将会亲自到访诸夏无人超市，近距离分享她研制cr18期间的趣事。”
    美女学霸是一个门槛极低的形容词，总数三十名学生的班级，就有班花荣誉和学霸荣誉并称的美女学霸。遍观各省各市，担得起美女学霸赞誉的学生不计其数。但今生今世，在2013年提起美女学霸词汇，如果不加限制词前缀，全部特指姬素素。
    前面说过，春秋、智宇、智宇电子、智宇电信、智星、祝为等世界级名企带动华国电子信息产业大跨越发展，部分弯道超车产业甚至把当世超级大国美国远远甩在后面。春秋系高速发展期间，捆绑春秋系战车的英雄豪杰，也相继量变引起质变。譬如魏东生以“300万元安家费和500万元无息贷款”为条件挖到的中科院计算所超级计算机领域高级工程师肖磊，就因为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成就被春秋系捧为科学院院士。
    除了肖磊，春秋系渗透学术界的典型例子还有很多。
    但是，肖磊等学术精英都明显缺乏盘阳市烙印。以肖磊为例，他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在中科院计算所获得硕士和博士学位，而后又以访问学者前往日本深造到2002年。可以说肖磊带有清华烙印、计算所烙印、留日烙印、春秋系烙印，却显然不能把他竖立成盘阳市一杆旗帜。
    即使说服肖磊“户籍移民”盘阳市，也将是惹人讥笑的掩耳盗铃行为。
    想来想去，魏东生决定把年龄与他相近的姬素素打造成盘阳市一杆旗帜，令华国民众乃至世界民众听到盘阳市字眼就联想起姬素素、看见姬素素就联想盘阳市。
    姬素素本科毕业之后，学籍旋即转到盘阳师范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继续读研究生。
    脑机融合作为一项世界各国都热切关注的前沿科技，每一次科研突破都是不可忽视的荣誉蛋糕。这些荣誉对魏东生来说价值有限，一则因为规模效应，一万荣誉点对一亿荣誉点的增幅可以忽略不计，爱因斯坦即使再提出碾压相对论的新理论仍是爱因斯坦，因为相对论已经助他站在俯视众生的世界之巅；二则魏东生的商业成就更加辉煌，福布斯全球富豪榜2012年度世界第一的荣誉更容易吸引世人眼球。
    与其浪费掉脑机融合项目的荣誉，不如把那些本该属于魏东生的荣誉转移给姬素素。
    凡此种种，魏东生亲自挂帅的科研成果，除了最初的领路阶段，全部挂在姬素素名下。2009年走到2013年，随着脑机融合项目科研成果越来越多，姬素素身上环绕的荣誉光环也越来越多。
    2011初，姬素素以机械动力外骨骼项目与若干知名学者联合斩获2010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2012初，姬素素率领春秋搜索与智宇合作的脑机融合子项目宽带移动通信项目，再次斩获2011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一等奖；2013年初，姬素素率领脑机融合子项目立体影像重建与显示项目，也即影像现实设备广泛应用的立体影像技术，第三次斩获2012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收获人生中第二枚一等奖奖章；同日，姬素素又以脑机融合项目子项目随机矩阵及应用，也即cr29000能够进行即时远程立体影像运用的信息数据高效压缩传输技术，斩获2012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
    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技进步奖，号曰华国科技三大奖。
    堂堂国家科技三大奖，姬素素骇然收获其中之二。
    姬素素年龄比魏东生稍长，生于1988年4月。
    2013年9月之际，姬素素才区区25周岁。
    在学术界，40岁研究员都是青年才俊，何况25岁的姬素素？
    以25岁之龄丧心病狂收割国家科技三大奖，姬素素可谓有史以来第一人，青年之中的青年，才俊之中的才俊，学霸中的学霸。
    特别国家技术发明奖，姬素素甚至丧心病狂地连续三年蝉联2010年度、2011年度、2012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简直让人怀疑这奖项是不是专门为姬素素设置的。
    实事求是说，人非圣贤，谁能纯善，学术界也不可能干干净净任贤任能。如果姬素素只是姬素素，同样的科研成果，却难连续斩获国家科技三大奖。原因很简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你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也不能拦大家的路啊？即使是牛顿、爱因斯坦这样的尊者，也不能常年霸占有限的位置啊？
    姬素素之所以能够丧心病狂刷荣誉，除了这些科研成果的确是实打实的科研成果，更是因为魏东生这些年激活春秋系资源尽己可能地包装姬素素。其中2011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的蝉联，涉及到春秋系和白阁老派系的妥协交易；2012年度的国家技术发明奖一等奖和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亦有龚其兴、靳宗宪两位阁老的隐隐约约站台。官本位思想影响下，姬素素非但没有因为分蛋糕原因被各路学阀们联合起来蓄意打压，反而被这委员那主席异口同声称赞，令姬素素如期得到她应该得到的荣誉。
    第373 美女学霸（二）
    春秋系旗下的产学研资源，尽己所能为姬素素造势。
    譬如近些年茁壮成长的盘阳市高校联盟。早在2009年底到2010年初，盘阳师范学院就因为若干篇署名姬素素的优秀论文，陆续授予姬素素硕士学位、博士学位；盘阳师范学院拆分之后，盘阳电子科技大学旋即特事特办聘请姬素素为助理教授、副教授。待姬素素侥幸斩获2010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盘阳电子科技大学立刻把姬素素的职称升格为教授。
    姬素素2009年本科毕业，短短四年时间里，就以不可思议速度飞跃硕士、博士、助理教授、副教授、教授等职位。
    当然，这也是势的体现。
    盘阳市是春秋系的老巢，而盘阳电子科技大学更是魏东生亲自带起来的世界名校，几乎可以视之为魏东生的专属人才储备基地。除了履行盘阳市、河东省、华国等科研计划政治任务的合作，盘阳电子科技大学的重点实验室几乎全部由春秋系企业或春秋系合作伙伴联合投资，整个学校都牢牢控制在魏东生的手中。姬素素有了不可抹杀的实实在在功绩，魏东生就能引导盘阳电子科技大学等高校代表盘阳市不拘一格降人才理念为姬素素造势。
    实话实说，魏东生名下的科研成果绝不弱于姬素素。
    然而，魏东生的职业毕竟是企业家，是春秋系各企业的精神领袖。
    环顾华国学术界，以2012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其他二等奖获得者为例，孙晓涛挂名中科院，杨彤挂名香江城市大学、常进挂名中科院、杜江峰挂名华国科学技术大学，等等，哪有像魏东生这样的格格不入的知名企业家？
    能不能操作呢？
    答案肯定是能。
    但是其中的繁琐程序和最终收益却不值得魏东生蝇营狗苟，魏东生没有必要与学术界争夺荣誉。
    亦是因为魏东生与华国科研制度格格不入，魏东生才刻意培养姬素素，令姬素素代替魏东生收揽那些本该属于魏东生的荣誉。放在魏东生身上，这些荣誉不能让魏东生的光环更加耀眼；分给姬素素，这些魏东生无法最大化利用的荣誉却能为春秋系再培养一杆旗帜。
    姬素素在魏东生建议下决定深耕学术界，编制永久挂在盘阳电子科技大学。脑机融合项目由春秋系企业联合领导，有价值的专利都归于春秋系所有，但是姬素素却能科学家署名论文方式收割这些专利的发明荣誉或发现荣誉。春秋系拿专利去赚钱，姬素素拿名誉去邀名，想想春秋、智宇、智星、祝为等企业的底蕴，就该明白魏东生整合产学研资源捧起来的姬素素究竟有多么可怕。
    一次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一次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两次国家技术发明一等奖，只是姬素素科研成果的九牛一毛。要知道，魏东生为了最快速度捧起姬素素，连影像现实设备cr18研制者的荣誉都有偿赠给了姬素素。cr18这样的跨时代奇迹，与cr18相关的已发表论文和即将发表的论文，未来势必都能引起世界级轰动。
    年初的两院院士增选候选人提名，肖磊等春秋系捧起来的信息技术科学部院士和与春秋系企业利益相关的信息技术科学部院士，在魏东生授意下联合提名姬素素。于是，姬素素成为最年轻院士候选人同时，也有机会把华国最年轻院士的纪录一次性刷新到25岁。
    更可怕的事实，由于脑机融合项目在魏东生指导下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姬素素的科研成果不仅质量高，绝对数量也令其他研究员无法望其项背。只要2013年院士增选工作忽略其他非必要因素只考虑科研成果强弱多寡，姬素素当选科学院院士几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为了排除非科研因素干扰，两院院士增选候选人提名工作刚刚结束，春秋系旗下的媒体就开始为姬素素造势。春秋系媒体没有傻乎乎呼吁科学院和工程院不拘一格降人才，而是把信息科学部院士增选候选人名单和往届信息技术科学部成功增选的院士名单详详细细列出来，邀请国内外知名学者评价姬素素与他们的距离。这些被春秋系媒体刻意挑选的知名学者，纷纷异口同声称赞姬素素的科研成就：“如果纯粹以科研成果论英雄，姬素素非但有资格增选院士，更已事实上超越许多往届院士。”
    论才华，姬素素已经超越了普通院士。
    姬素素的弱点短板，仅仅在于她的资历太浅。
    如果姬素素成功增选院士，姬素素将成为华国最年轻的院士；即使姬素素遗憾落选，那也是因为尸位素餐者只看资历不看成果蓄意打压青年天才。
    以上，即是2013年的时代背景和舆论背景。
    25岁就能超越普通院士，在姬素素面前，谁敢自夸学霸？所谓的学校第一，所谓的高考状元，所谓的青年俊才，在姬素素光环面前，顿时都成了敢与日月争辉的萤烛之火。
    与此同时，姬素素的容貌固然称不得国色天香，却也远超平均水准。姬素素在燕航读本科时，四维空间之所以聘请她做校园大使，就是因为她的颜值能够撑起校园形象大使的责任。论颜值，姬素素属于校园级美女，虽然走在校园里不会默默无闻，却很难靠纯粹的颜值征服亿万国民。可到了男多女少的计算机专业，到了凭智慧吃饭的学术圈，姬素素顿时成为鹤立鸡群的明星，轻轻秒杀圈子里的其她女研究员。
    早在2008年，姬素素就在四维空间举办的“2007年第三届全国校花大赛”，以校园级学霸形象加成荣获第八名。时间走到2013年，当年把姬素素捧到全国校花大赛第八名的学生们，要么正在读博士继续深造，要么刚刚硕士毕业走向社会，要么以本科学历在企事业单位辛苦熬了四年时间。当年的全国校花大赛第八名荣誉和即将刷新华国最年轻院士纪录的劲爆新闻联系在一起，姬素素几乎光速般瞬间红遍全国，话题性甚至一度超越了魏东生。
    再深度挖掘姬素素的信息资料，舆论发现姬素素与魏东生大学同系、中学同班，感慨之余又制造了吴平（一高）三杰噱头。
    姬素素和魏东生并称为吴平三杰之二。
    姬素素继魏东生之后，也成了社会现象。
    就像华国首富成了魏东生的专有词汇，美女学霸也成了姬素素的专有词汇。
    因为姬素素远超平均水准的颜值，因为即将刷新华国最年轻院士的新闻，姬素素的粉丝数量很快超过了魏东生。替补金牌讲解员此刻在cr18网吧说到“传说中的美女学霸”，众体验者没有一人疑惑追问美女学霸指谁，纷纷默契认定为姬素素之余又不敢置信态度向替补金牌讲解员求证：“姬素素亲自来讲解cr18？”
    替补金牌讲解员没有卖关子：“稍等片刻，传说中的美女学霸姬素素将会亲自到访诸夏无人超市，与大家分享她研制cr18期间的趣事。”
    得到替补金牌讲解员的确认，体验者的情绪更加兴奋。
    与裘震龙相比，替补金牌讲解员讲的很好，可职业技能优秀的金牌讲解员毕竟只是讲解员，哪能与现象级的姬素素相提并论呢。
    说曹操，曹操到。
    替补金牌讲解员话音刚刚结束不到三分钟时间，姬素素就以直男眼里的素颜踏步cr18网吧。
    置身体验者视线聚焦点，姬素素毫无半点儿羞赧怯场情绪。
    十年前的高中生涯，姬素素习惯性羞涩，不敢与魏东生走的太近，班级演讲时结结巴巴，又是嗯，又是呃，无意义语气词把一句正常话切割的零零碎碎；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丰富，大学期间的四维空间形象大使历练，副教授期间的偶尔教学、学术会议期间的讨论和演讲，姬素素不知不觉间已经洗尽青涩。
    姬素素而今落落大方取代替补金牌讲解员，简单讲解来意：“大家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一项技术从实验室到流水线尚有许许多多难关，最突出的就是成本控制难题。等三款影像现实设备，虽然受限于产量问题、工艺问题，价格昂贵的难有商业前景，却总归是一件能够小规模投放市场的成功产品。除了等三款影像现实设备已经展现的前沿科技，我们还有许多实验室级别的技术储备。今天我为大家带来的是立体影像重建，题外话说一句，我就是凭借它在年初斩获2012年度国家技术发明一等奖。”
    “立体影像重建，或者说三维重建，是一项应用非常广泛的技术。我之所以能够凭它获奖，不是因为提出了立体影像重建新概念，是因为我们脑机融合团队把立体影像重建技术带到了新的高度。或多或少都应用了立体影像重建，但是绝大多数功能不太直观，或许大家只注意到了虚拟游戏《乒乓球》的虚拟乒乓球、虚拟乒乓球桌等虚拟场景。”
    “而实际上，立体影像重建远比大家想象的更加有趣。”
    第374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姬素素深入浅出介绍立体影像重建技术的拓展应用：“以虚拟游戏乒乓球为例，只有乒乓球存在的游戏，大家是否觉得有些单调？如果我们像绘制虚拟乒乓球那样为所有玩家绘制立体影像，配合cr18同步联动现实中的玩家和虚拟世界的玩家立体影像，实时表现玩家的面部表情和四肢动作，虚拟世界是不是更有真实感呢？今天来诸夏无人超市，我带来一款实验室级别的立体影像重建设备，可以即时绘制立体影像映射到虚拟游戏乒乓球世界。”
    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止步实验室，肯定存在各种各样问题。为了准确建模立体影像，体验者需要配合脱掉紧身内衣之外的衬衫短裤长裙等服饰；为了获取体验者骨骼数据，立体影像重建设备还配备了民众有致癌疑虑的x光。
    考虑这些顾虑，姬素素采取自愿方针筛选体验者，愿意参加就参加，不愿意参加亦不勉强。但是，即时绘制立体影像的好奇心意料之中超过了真假难辨的x光致癌疑虑，绝大多数体验者都选择了积极参与。
    男女体验者分批前往独立房间绘制立体影像期间，戚丽蕊找到了姬素素：“你也来盘门市啦？”
    戚丽蕊善于经营人脉关系网。
    戚丽蕊感觉姬素素人脉值得维护，类似当年邀请姬素素鉴定乔一辉的网页游戏创业方案那般，这些年始终刻意与姬素素保持联络。姬素素越成功，姬素素名气越大，戚丽蕊在姬素素身上耗费的精力也就越多。与此同时，姬素素后知后觉知晓戚丽蕊、白果之间的情谊，也愿意和戚丽蕊缔结次于闺蜜好友却高于同事同学的友谊。
    姬素素他乡遇故知惊喜情绪和戚丽蕊打招呼：“刚才就觉得熟悉，我还以为只是长的和你像呢，原来真是你啊。”
    姬素素和戚丽蕊闲侃叙旧，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很多体验者完成即时绘制立体影像。戚丽蕊的小跟班韩英爱兴冲冲回到戚丽蕊和姬素素身边，夸赞说：“姬素素，你们太厉害了。”
    戚丽蕊好笑追问：“立体影像效果很好？”
    韩英爱连连点头：“不是很好，是非常好，立体影像真实的就像照片一样。”
    立体模型不新鲜，3d网络游戏到处都是；写实建模更不新鲜，真人表演的cg电影一大堆。可无论3d网络游戏还是cg电影，它们的短板弱点都非常明显，cg电影中虚拟场景和真人脸孔总是充满了违和感，神魔灭世的渲染场景往往不如普通电影场景更有冲击力；3d网络游戏一定程度消弭了渲染违和感，却无法实现模型与真人的联动。
    而春秋搜索研制的立体影像重建设备，几乎完美超越了这些局限。
    或许得益于肉眼视网膜的研究和脑电磁信号的研究，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把cg电影视觉特效一次性拉到3d电影高度。
    姬素素晓得戚丽蕊和韩英爱不懂具体技术也没有意愿懂，大众科普态度与她们简单交流。体验者即时绘制立体影像活动即将结束之际，姬素素才迟迟转开话题：“魏东生要过来了。”
    戚丽蕊讶然：“魏东生也来啊？”
    姬素素指着耳机说：“控制台说，魏东生刚刚结束cr29000展览，正朝cr18网吧走过来。”
    戚丽蕊不懂：“魏东生也来体验影像现实设备？”
    姬素素迟疑两秒钟。
    想了想，姬素素觉得不是甚么秘密，索性告知戚丽蕊真相：“可能为了推广吧，魏东生邀请宋宁星、东楚省省委领导、盘门市市委领导一起体验影像现实设备。若非魏东生确定了行程，我也不会亲自跑来做宣传。”
    说话间，魏东生、宋宁星等人已经踏步cr18网吧。
    虽然权力才是第一位，可因为宣传侧重和娱乐话题等问题，国民总是习惯性忽略这些实际掌握生杀大权的真正巨头。除了内阁七阁老，内阁其他长老的姓名和职位，有几人能够说全？随机问一句现任江西省、云南省、陕西省的省委书记都是谁，恐怕一百名路人里难有十人全部答对。
    道理都相通的，宋宁星固然是官员群体中的明星，他却注定无法像娱乐明星那样被国民熟知；宋宁星尚且如此，其他东楚省省委领导、盘门市市委领导自然更加默默无闻。除了东楚省当地的少数企业家熟知东楚省官场派系，于磊龙等业务经理的知识面仅仅停留在省委书记宋宁星，而孟海歌、孟海咏姐妹之类的体验者甚至对宋宁星都不甚熟悉。
    因此，虽然宋宁星才是参观团队主角，魏东生却成了体验者们最关注的焦点。
    最少八成体验者忽略了宋宁星而惊讶魏东生的到访：“魏东生竟然亲自来了。”
    体验者都很惊喜。
    盖因为魏东生成名之后越来越深居简出，公开露面活动屈指可数。
    以2013年为例，魏东生仅有一次公开活动，便是7月初的华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以及在此之前应邀的7月4日独立日演讲。魏东生露面次数少，间接导致他的公开活动含金量高到不可思议。以7月4日独立日演讲为例，魏东生提出了捆绑智能化工厂的f2c商业模式、无人超市概念、影像现实设备概念等噱头，间接促使春秋搜索股价吹气球般炸裂增长，短短两月时间，市值就由1769亿美元涨到2737亿美元。就像媒体舆论所盛夸的，魏东生一次公开演讲价值1000亿美元，在魏东生面前，虚意所指的一字千金赞誉都成了一种侮辱。
    魏东生公开露面次数少之又少。
    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资源，私下里约见魏东生肯定更加困难。除了姬素素这样的实验助手，戚丽蕊想见魏东生一面都千难万难，何况其他人？
    瞧见魏东生面孔，不仅于磊龙等业务经理泛起惊喜情绪，身家亿万的实体经济企业家都点头哈腰模样朝拜魏东生。原因很简单，春秋系企业是他们的大客户或唯一客户，魏东生发话停止与哪家企业合作，该企业立刻就有倒闭风险；魏东生发话与哪家企业进一步加深合作，该企业就有希望在两三年内规模翻两倍。
    孟海咏这样的铁粉，反应自然而然更夸张了。
    这是孟海咏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魏东生。
    体验者因为魏东生突然到访而喧哗时，孟海咏情绪激动到失控，忍不住用尽气力高呼一声：“魏东生，我要和你生孩子。”
    话音未落，孟海咏就后悔了。
    因为，气氛不对。
    追星族群体里，近些年这句话使用的非常频繁。
    社交网站四维空间交互时，这样的句式更加随手就来。
    然而，这里不是四维空间，更不是明星演唱会现场，魏东生的粉丝群体也不是寻常明星的粉丝群体。
    常规明星的粉丝群体，一般来说，七成是心智尚未彻底成熟的学生群体，三成是心态未老的中产阶层，身家亿万的铁粉数量往往少之又少。而魏东生的粉丝群体却骇然充溢着无数成功人士和成家立业的企业家。
    有些企业家主动汇编魏东生语录，不仅自己学习春秋系的管理技巧，更要求所有员工都要读一点“魏东生”。
    许多年薪百万、年薪千万的成功人士也紧紧盯着魏东生，希望能够跟上时代脚步：魏东生宣传大数据，他们钻研大数据；魏东生宣传f2c，他们立刻购买相关书籍；魏东生宣传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浪潮旋即传遍全世界；魏东生宣传影像现实，影像现实立刻引来世界聚焦；魏东生今天点赞一本经济学著作或管理学著作，这本著作明天就能得到高管群体的热捧。
    另外，玫瑰基金做空美国房贷市场以来，一边灵巧避开类似约翰·保尔森失足嘉汉林业的同行倾轧陷阱，一边在做多黄金、做空欧盟债务危机等项目上百战百胜，被誉为世界第一对冲基金。作为玫瑰基金的创始人，魏东生尽管这些年来刻意淡化他对玫瑰基金的控制力度，魏东生对未来的判断仍然得到华尔街同行郑重其事对待。举例说，如果魏东生公开抨击某国政府债务或某国银行存在问题，该国即使拼命反驳魏东生的抨击毫无可取之处，也将毫不意外地迎来下行。
    简单来说，魏东生粉丝群体的段位较高。
    一名娱乐明星谈论商业运营和未来前景，大家肯定笑笑而已；而若由魏东生谈论商业运营和未来前景，不论最终事实是真是假，短时间内势必被大家当作真知灼见。
    此刻的cr18网吧，就能管中窥豹感受到这种区别。
    环顾华国2013年人均收入，月薪8990元的于磊龙绝对不能算穷人。除了传统的北上广深和新兴一线城市盘阳市，华国薪水待遇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六七千元月薪就能令很多人满意了。哪怕在东楚省第一经济大市盘门市，月薪8990元也是中等偏上的收入，乃是孟海歌的渴望目标。可在小小cr18网吧里，除了孟海歌、孟海咏姐妹，于磊龙恐怕是倒数第三穷。
    这就是差距。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有时也适用于个人。月薪8990元都算穷到不可思议的群体，他们追捧魏东生的心态和行动，也与孟海咏混迹的明星粉丝群体有着既然不同的特征。
    第375 虚拟时代的脚步声
    世人对魏东生的追捧，宣泄于行动而非语言。
    明星粉丝追星，单次消费一百万元，已经属于非常罕见的事例。而魏东生的粉丝群体，当魏东生看衰某国财政时，资本秃鹰敢以数亿美元跟空；当魏东生看好看空某支股票时，股民也敢以真金白银跟投，中石油或者工商银行这样体块也能迎来大幅度暴涨暴跌。
    凡此种种，孟海咏效仿同学的追星策略与眼前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是，众体验者没有嘲笑孟海咏。
    瞥了一眼孟海咏的青春面庞，体验者们都付之一笑：“年轻好啊！”
    魏东生一边间或回应体验者们的热情，一边引领宋宁星走向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所在房间：“与cr8300和主打虚拟世界。受限于信息采集困难，目前必须通过专业的大型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才能在短短数分钟时间采集肌肉骨骼信息。”
    立体影像重建设备的采集效率极高，宋宁星尚未回过神来就已提醒采集完毕。
    宋宁星懵然追问魏东生：“这就结束了？”
    魏东生解释说：“立体影像重建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与cr29000配套的简版立体摄像机就能完成任务，只是效果不太好而已。当然，cr18的效果也不完美，还需要本人的进一步微调。”
    魏东生引导宋宁星走回cr18网吧：“因为谷歌眼镜的炒作，cr18配备的轻型眼镜常被大家称作春秋眼镜。为了叙述方便，我们也称之为春秋眼镜吧。春秋眼镜是一套独立设备，可在任意地方连接任意一台cr18服务器，不必局限在某固定位置。”
    华国现任31省委书记平均年龄59岁，且仅有3名60后，宋宁星是第三年轻。在宋宁星圈子里，他是排名第三的年轻俊才。可是，再说年轻，生于1960年的宋宁星也已经53岁了。
    宋宁星青春记忆，停留在风云再起的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尽管宋宁星以开放心态拥抱无限未来，他对影像现实设备等新事物的接受速度远远落后于磊龙、孟海咏等便宋宁星准确感知影像现实设备的未来前景，魏东生索性手把手教导他操作cr18。
    随意一根数据线把春秋眼镜连接cr18服务器，魏东生切换到教导模式，令宋宁星的专属虚拟空间和魏东生的专属虚拟空间合并为一。陡然间浮现的场景，陡然间浮现的魏东生虚拟形象，惊的宋宁星良久反应过来神：“这就是立体影像？”
    魏东生简单修改虚拟形象特征。
    选择烈火皮肤，魏东生虚拟形象猛然散发可见的熊熊烈火，仿佛成了可以控火的超能英雄；选择寒冰皮肤，魏东生虚拟形象顿时浮现丝丝可见的冰晶，屈指弹出一朵又一朵冰晶，仿佛骤然闯进冰雪魔幻世界。
    等等。
    这些超自然现象，显然是虚拟特效。
    越明白眼前一切都是虚拟特效，宋宁星越是惊奇到不能自已。
    无它，太真了。
    烈火特效和冰晶特效还好，虽然渲染的非常逼真，但是怀着现实世界不可能有超能英雄的心思审视，再逼真的渲染也是特效而已。真正冲击宋宁星认知的是撤去烈火特效和冰晶特效之后的普通虚拟形象，因为该虚拟形象已经真到能够以假乱真。若非魏东生提醒宋宁星站在他面前的只是虚拟形象，宋宁星几乎以为站在眼前的就是魏东生本人。
    魏东生又引导宋宁星把视野一分为二。
    左边是虚拟世界的虚拟魏东生，右边是真实世界的真实魏东生。
    除了真实魏东生佩戴有春秋眼镜等细节不同，虚拟魏东生形象和真实魏东生形象简直可以等同而视。宋宁星脑海里闪过上世纪六十年代到本世纪初的变迁，喟然长叹一声：“科技发展速度真是一日千里啊，互联网时代已经超出我想象，我常常说互联网是一种当前社会尚未适应的超前技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互联网时代还没有彻底降临，我有生之年又要见证新的时代。”
    或许因为年龄问题，宋宁星接受新事物的速度较慢。以智慧手机为例，三五岁小孩都能抓抓闹闹试玩的切水果游戏，而宋宁星却足足耗费两月时间才慢慢习惯了智慧手机操作系统对诺基亚塞班系统的颠覆性创新。
    但是，宋宁星也有宋宁星的优点。
    首先，宋宁星愿意学。意识到智宇智慧手机对诺基亚智能手机的颠覆，宋宁星早在2007年就积极主动融入智慧手机时代。有了宋宁星榜样魅力在前，宋宁星的亲信和属僚也都被迫第一时间适应智慧手机带来的移动互联网，进而带来积极效果。今生今世，盘阳市、盘门市、东楚省等，可谓是政府部门踏步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排头兵。特别是东楚省，宋宁星就职东楚省省委书记之后，东楚省高速挺进移动互联网，甚至把河东省都远远甩在后面。
    其次，宋宁星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因为魏东生说真话只说部分真说的刻意诱导，宋宁星没有像金牌讲解员裘震龙那样思考缸中之脑等伦理道德风险，而是高屋建瓴眼光展望影像现实设备市场的无穷潜力。
    宋宁星：“听说cr18配备了虚拟游戏《乒乓球》？”
    魏东生：“是的。”
    宋宁星试玩片刻，若有所思说：“cr18的体验极好，但是春秋对cr18的规划不止如此吧？”
    魏东生：“当然，cr18配备的《乒乓球》就是智慧配备的《水果》，都是为了展现cr18异于普通游戏主机、普通计算机的特殊魅力。立体影像重建是下一阶段发展重心，春秋软件、春秋网络、春秋触网已经成立研发小组，尝试拿出一款网游小说和科幻小说中频频出现的虚拟网络游戏。”
    宋宁星：“只做网游？”
    魏东生：“因为网络游戏利润最值得期待。就像计算机因为娱乐功能而十余年间卖遍全世界，智慧手机也是靠层出不穷的功能软件才能成为所有人的必需品。试想如果智慧手机只是一部能够通话的手机，谁愿意为它耗费过多精力？”
    “在2007年之前，谁能相信一部手机就能浏览网页、查交通路线、实时预报天气、修改图片、视频聊天、看视频、玩游戏、订外卖、肆意网购呢？影像现实市场非常值得期待，但与影像现实设备配套的功能软件绝不能靠春秋一家完善，春秋没有这样的人力物力，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力物力。类似智慧手机，影像现实设备也需要发动全球精英的创新思维，研制一批又一批能与影像现实设备紧密结合的功能软件。”
    宋宁星懂了。
    先做市场，然后再完善生态。
    影像现实设备是类似智慧手机、计算机的庞大市场，它甚至有能力培养出影像现实时代的ibm、微软、苹果、高通、intel、amd、惠普、戴尔等世界级名企。如此规模的市场，春秋注定不可能完完全全吃干抹净。
    魏东生为了维持宋宁星的期待，刻意爆料一个新项目：“除了虚拟游戏利润点值得期待，量子玫瑰还准备把旗下的四维空间转型为虚拟社区。”
    宋宁星：“虚拟社区？”
    魏东生想了想：“说起来比较麻烦，我来演示一遍吧。”
    宋宁星：“好。”
    回望宋宁星发现他的虚拟形象尚处于初始状态，魏东生先引导宋宁星细化操作：“这样的虚拟形象无法示人，先小幅度修改修改吧。”
    宋宁星的虚拟形象是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扫描的初始形象，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小裤头。宋宁星见到自己的虚拟形象，饶他宦海纵横一生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怎么修改？”
    魏东生无视宋宁星的尴尬，平淡声音介绍cr18的小功能。
    话说，为了精确建立虚拟形象的肌肉特征，立体影像重建设备要求所有体验者身穿内衣接受特殊摄像机扫描。其实，不穿衣服接受扫描才是最准确的，可考虑体验者的心理顾虑和社会舆论道德非议，立体影像重建设备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底线定在内衣层次。调出内衣虚拟形象数据，再被cr18清清楚楚具现在身前，即使这样的内衣层次，很多体验者都会觉得尺度太大。
    考虑体验者的接受能力，立体影像重建设备又扫描正装形态的体验者，为体验者提供一套默认“皮肤”。
    也即是说，立体影像重建设备获得了内衣形态的体验者肌肉骨骼信息，但为了避免舆论非议，cr18耍奸略过了内衣形态虚拟形象，令体验者看到的初始形象就是正装形态的虚拟形象。别小看这一招瞒天过海，世间许多事都看到了才会想、想到了才会争，体验者看不到内衣形态虚拟形象就会想当然误会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没有采集内衣形态的虚拟形象或者采集了也没有关系，体验者的内衣形态虚拟形象更不会暴露给魏东生等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研究员亵玩。
    第376 不是终点，而是
    宋宁星则有所不同。
    盘阳系至今有魏宋联盟一说，把魏东生和宋宁星视作双核心。考虑到有时候秘密能让联盟更加紧密，魏东生常常刻意暴露给宋宁星更多隐秘信息，譬如当年向宋宁星透漏他是联盟党网络委员会一员，又譬如今日主动暴露春秋涉嫌践踏隐私。
    耳听魏东生的详细解释，宋宁星一边把虚拟形象快速切换到正装形态，一边赞同魏东生的稳重：“有思想的人类毕竟是有思想的人类，不能像网游切换装备那样过多暴露隐私部位。”
    魏东生继续引导宋宁星操作cr18。
    cr18搭配的春秋眼镜，镜框并非无意义装饰，用户需要全心全意体验虚拟世界时，镜框可以弹出百叶窗样式的黑色塑料遮挡现实世界自然光干扰。魏东生后台调动虚拟场景，宋宁星的视野陡然变成一处园林草坡。
    阳光明媚。
    绿意盎然，草树暖心。
    宋宁星啧啧称奇：“虚拟世界竟然能真到这种地步啊，道德经所言的‘不出门，知天下；不窥牖，知天道’，以后再也不是圣人专利。”
    魏东生谦虚说：“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厉害，影像现实设备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譬如这一片草坡，是否感觉有些熟悉？”
    宋宁星观察一会儿：“是有点儿熟悉。”
    魏东生：“这片草坡其实就是梁祝主题园林的情人坡。类似立体影像重建设备扫描人身数据，影像现实设备实验室也以扫描现实场景方式快速构造虚拟世界。立体影像重建存在的缺陷，都完完全全体现在这些虚拟世界，很难像耗费更多精力完善的乒乓球虚拟世界那样有着方方面面真实体验。”
    闲侃一段时间技术短板，随行的东楚省省委、盘门市市委也都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准备妥当。
    魏东生启用后台命令，强制把一群体验者和官员拉进梁祝主题园林情人坡虚拟世界。
    骤然见到恍如现实世界的美妙虚拟场景，骤然见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其他用户形象，体验者们意料之中地瞪大双眼，震撼声音不绝于耳。魏东生精准切割用户群，把官员群体和普通体验者群体的视听系统切开，定向科普：“绘制一方虚拟世界，再导入用户的个人形象，科幻小说科幻影视常见的虚拟会议就成了现实。”
    “以cr18为代表的影像现实设备，它们的未来显然不止于小小的虚拟会议应用。如果虚拟世界更辽阔一些，假设可以同时容纳一万人或者十万人，它不仅能够应用于更加真实有趣的虚拟网络游戏，更能把虚拟世界改造成天南海北网友坐而论道的虚拟社区。譬如延伸到教育体系，一名教师完全可以跨越物理空间距离教授一群在美国、在英国、在日本、在澳大利亚、在南非、在挪威的学生。”
    “这依然是影像现实设备的小小应用。”
    “未来总是难以预测。”
    “诸君上世纪八十年代时，谁敢想象2013年的华国画面？如果我在七十年代描绘智慧手机的广泛应用，十有八九被大家当作患了臆想病的疯子。可是，事实往往比想象更夸张，超英赶美原来是可以实现的目标，超越美国成为地球第一工业大国也是水到渠成的结果。蒸汽机是能够以点带面的关键科技树，电气化是能够以点带面的关键科技，计算机是能够以点带面的关键科技树，我想，影像现实或许也是能够以点带面的关键科技树。”
    “当然，硕果与否取决于基础是否牢实。”
    “互联网的繁荣，建立在遍布全国的可靠电信基础。如果没有电信基础保证，互联网发展无从谈起，移动互联网发展也是一团迷梦。影像现实的发展，也需要厚实的电信基础作为依托，有了通信效率更高的宽带网络，才能实现互联网时代到虚拟时代的跳跃。”
    “美国有谷歌光纤概念，春秋也有千兆网络规划。经国务院特批，春秋目前联合电信、联通在盘阳市试点推广千兆宽带，千兆网络意味着平均速度大幅度提高到100ms。仅需30秒时间，就能一部3g大小的影视视频。就常规互联网来说，千兆网络似乎没有必要存在，与其30秒一部电影，何不耗费30分钟缓冲时间在线观看呢？但是，虚拟时代需要千兆网络，千兆网络几乎是虚拟时代的最低门槛。”
    “就像电信基础对于互联网产业的推动，春秋也希望诸君能够站在更高山巅，支持春秋的千兆网络推广。”
    魏东生宣扬基础决定硕果，并非奢望官僚们良心发作帮忙推广千兆网络，而是红脸搭白脸配合宋宁星。要知道，绝大多数官员只在乎他们的乌纱帽，任魏东生如何恳求，他们也不可能舍命相助。相反，让领导满意，把领导关注的事儿办好，把领导重视的事儿办好，才是一名合格官僚最优秀的品质。魏东生此刻喊两嗓门高调，宋宁星再适机点点头，这群官僚就明白了宋宁星在关注什么、在重视什么。
    一切都在不言中。
    结束了作为春秋领袖的义务，魏东生复杂情绪环视一群震撼情人坡虚拟世界的体验者。
    于魏东生来说，影像现实远比世人想象的更加重要。
    影像现实设备之前，魏东生都在拾人牙慧。
    《十国春秋》是拾人牙慧，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几乎是华国网络游戏的大势，魏东生仅仅提前数年时间而已。
    寒武纪系列超级计算机也算拾人牙慧，没有智宇集团，华国超级计算机也会如期崛起，魏东生仅仅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春秋搜索也是拾人牙慧，魏东生只是取代百度，然后比百度做的更好而已。
    玫瑰基金也是拾人牙慧，魏东生提前知晓了次贷危机，才敢遥控龚秋秋乱中取利。
    大数据概念、图片搜索引擎、烂柯围棋挑战赛，也都是拾人牙慧。
    甚至最赚钱的核心业务智慧手机，也是拾人牙慧的产品创意。论及多点触控电容屏，魏东生提前卡位苹果而已；论及所谓的智慧概念，也是后世相关噱头的再发展。没有魏东生的存在，华为也将在2017年9月发表“mobileai智慧体验”，宣布建立开放的mobileai生态系统，相关媒体也会后知后觉鼓噪：“智能手机发展到今天，智能已经不够完全说明手机的能力，智慧一词反而更适合。”
    说到底，从智慧手机的命名和智慧手机的生态建设，魏东生都把2017年底的潮流提前十年变成现实。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魏东生能把那些想法变成现实，其能力必然值得肯定。
    但是，也仅此而已。
    拾人牙慧毕竟是拾人牙慧。
    魏东生愿意以学习态度拾人牙慧，却不会满足于拾人牙慧。
    有了足够的财力，有了足够的权力，魏东生势必开创真正属于他的未来。
    影像现实时代，就是魏东生属意的未来。而且，影像现实时代不属于苹果，不属于谷歌，也不属于华为，更不属于其它企业，它完完全全地属于魏东生。
    形象比喻的话，cr18等影像现实设备面世之前，魏东生的传奇更像都市重生。利用先知大势，时而剽窃卡位别人的创意，时而投机取巧做空金融危机，时而趋利避害交结未来成功人士。如果避而不谈三十年记忆里的阴影帝国黑科技，魏东生能够做到的，其他重生人士想来都能做到。
    亦是因为这样的心结，魏东生看淡现在的荣誉。
    华国首富也好，世界首富也好，有了重生优势和若干黑科技，谁都能刷成就。
    魏东生的眼界更高。
    魏东生的境界绝不限定于重生，更不会限定于三十年记忆。
    三十年记忆里，地球正常演变到2018年戛然而止。魏东生不确定今世有没有阴影帝国降临，因之准备了两套预备方案：如果阴影帝国溃兵如期到来，希望只能寄托在量子波动圈求救碳基生命同盟；如果今生真是没有阴影帝国溃兵降临的平行时空，魏东生势必更加努力地复现阴影帝国黑科技，然后把自己的理想国洒遍七大洲四大洋。
    cr18等影像现实设备面世之前，魏东生的人生轨迹可以归类都市重生；cr18等影像现实设备面世之后，魏东生的传奇必须归类科学幻想。以cr18等影像现实设备为分界线，魏东生不再亦步亦趋复现地球人类精英的成绩，而是结合阴影帝国碎片知识开创专属于魏东生的时代。
    虚拟时代，这是魏东生回馈地球人民的第一份礼物。
    自今日起，魏东生对地球演变的干涉力度越来越强，最终令地球各国格局变的面目全非。
    虚拟时代不是春秋的终点，恰恰相反，它是魏东生征程的起点。
    2002年到2013年，只是魏东生积蓄力量的热身活动罢了。
    第377 适者生存
    与之类似。
    乌有共和国联盟兼并纳尼亚和博茨瓦纳也不是终点，而是魏东生更高层次影响地球政治格局的新。
    喧哗虚拟场景里，魏东生仿佛已经听到虚拟时代的脚步声。少了类似金牌讲解员裘震龙的危言耸听，体验者或者畅想虚拟网络游戏的到来，或者激活创新思维畅想cr18的潜在应用，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正能量。
    可惜，宴席终有散场时。
    宋宁星等官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魏东生随后也携姬素素离开现场。
    诸夏无人超市的开业典礼，有人满意，也有人失望。
    于磊龙就属于失望群体。
    于磊龙不是失望等影像现实设备的体验，而是感觉这次体验不值8000元。如果提前知晓了影像现实设备的体验内容，于磊龙绝对毫不犹豫把不记名体验门票卖给黄牛，他才不会为了节省数日时间而浪费一月工资呢。于磊龙不禁自嘲一句：“归根结底还是穷，若能富如魏东生，谁在乎8000元得失啊！不说魏东生，即使富如尾名为蓉的买家，也不必浪费时间值或不值吧？”
    想到了蓉女，于磊龙下意识地搜寻她的踪影。
    很快，于磊龙看见蓉女，她正在以优雅步伐迈向戚丽蕊。
    于磊龙不认识戚丽蕊。
    这很正常。
    盘阳市的亿万富翁以百记以千记，戚丽蕊仅知名于她的小圈子，肯定无法闻名到于磊龙这样的小职员都耳熟能详。但是，于磊龙体验影像现实设备期间，注意到了戚丽蕊和姬素素的亲密交谈。魏东生把姬素素塑造成盘阳市新旗帜，华国十三亿百姓都对姬素素的美女学霸称号耳熟能详，更何况是依赖祝为订单活命的于磊龙？
    于磊龙不认识戚丽蕊，却能通过姬素素间接感受他和戚丽蕊之间的差距。
    于磊龙失落地摇了摇头。
    无论姬素素、戚丽蕊，还是迈步走向她们的蓉女，都不是于磊龙所能触及的。
    这是事实。
    于磊龙却憎恨这种事实。
    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我于磊龙，也要活出样来。
    不再后悔已经失去的8000元，于磊龙踩着坚定步伐走出诸夏无人超市。
    回到戚丽蕊视角，目送魏东生携姬素素远去，她也准备和韩英爱、孟海歌、孟海咏一起离开。恰在这时，蓉女走到戚丽蕊面前，求证说：“刚才我偶然听到你和姬素素谈话，你就是戚丽蕊？”
    戚丽蕊先点头承认，而后疑惑追问：“你是……？”
    蓉女自我介绍说：“我是苏媛瑢的同学，米蓉。”
    戚丽蕊恍然：“苏媛瑢啊！”
    十年前盘阳市一高的中学生涯，戚丽蕊和苏媛瑢是白果仅有的好闺蜜。平心而论，白果和苏媛瑢的情谊远远超过戚丽蕊，戚丽蕊混迹在三人小圈子里常常像第三者插足。可惜，苏媛瑢在盘阳市一高读到高中二年级，就被父母强行带到千里之外的它省。直至去年研究生毕业，苏媛瑢才回到久别数年的盘阳市，重新和白果影形不离。
    戚丽蕊验证了米蓉真是苏媛瑢的同学，旋即以朋友的朋友笑脸客气招待米蓉。
    c18网吧到停车场，米蓉以简练语言简单介绍她的家底背景。
    米蓉的父母经营一家约二十年历史的家族企业，米蓉亲眼见证家族企业从寒酸小作坊做大做强到省内知名。可惜，就像其它家族企业面临的接班困境，米蓉也不愿意接手父母的事业。米蓉嫌弃实体经济没有前途，米蓉嫌弃制造业又脏又累，米蓉嫌弃家族企业充满了暮气沉沉的腐朽味道。为了逃避接班责任，米蓉与父母约法三章，试图向父母证明她有能力开创自己的未来。
    怎想，说易行难。
    米蓉把家族企业一部分业务分割成子公司独立操作时，发现理想总是和现实有一段距离，她的高大上潮流创新总是得不到市场的积极反馈。2011年到2013年，米蓉认认真真努力拼搏学习了两年时间，却尴尬发现子公司的总利润还不如投机春秋搜索股票的增值所得。
    资本生来追求利润最大化。
    股票增值利润也是利润，所以米蓉看好春秋搜索的未来趋势，就果断地孤注一掷追加2000万美元。
    但股市之外的战场，米蓉也想扭转她的败军之将形象。
    知晓了老同学苏媛瑢的近况，米蓉突然泛起定向拓展人脉关系网的心思，渴望以苏媛瑢旗号接近戚丽蕊等春秋系外围资本，渴望借助戚丽蕊、苏媛瑢等人的资本和智慧，扭转她和父母的约法三章赌约胜负天秤。
    与此同时，米蓉的家族企业毕竟有数十亿元规模，戚丽蕊也愿意和她强强联合。闲侃数句，米蓉邀请戚丽蕊去其它地方进一步加深情谊，戚丽蕊遂顺势和孟海歌、孟海咏姐妹挥手告别。
    孟海歌却不甘心就此离去。
    孟海歌轻咬嘴唇下定了决心，尴尬目光对孟海咏说：“妹妹，你自己回学校吧。”
    孟海咏点头：“好。”
    孟海歌转身飞奔追赶戚丽蕊。
    瞧见孟海歌又是讨好又是赔笑最终如意坐入戚丽蕊车中，孟海咏怅然长叹一口气。
    孟海咏没有埋怨姐姐没骨气。
    因为，父母双双病倒那段时间，类似画面早已经一次又一次上演。
    这些年，孟海歌吃了很多苦。
    譬如最尴尬的婚姻大事，因为父母双双病倒成了无底洞，无论多么欣赏孟海歌的男子，最终都尴尬离去。在房价居高不下的盘门市，一对努力工作的正常小职员夫妻都生活不易，除非想占了便宜就跑，否则有几人肯和孟海歌一起背负药罐子大山呢？
    因为家境困难，孟海歌受到再多委屈也不敢泛起换工作的念头。
    孟海歌害怕求职期间的空白。
    少了她的可怜收入，医药费顿时就成大问题。
    所幸，苦难终于有了尽头。
    随着母亲的遗憾离去和父亲的转危为安，孟海歌也可以有意识地改善生活了。
    孟海咏明白孟海歌为何巴结戚丽蕊，姐姐无非是希望戚丽蕊帮忙介绍一份好工作罢了。孟海歌毕业之后进了某台企制造业，典型的工作累、待遇低，每月为了四千余元薪俸而频繁加班到深夜。孟海歌不求戚丽蕊带她鸡犬升天，只要戚丽蕊愿意帮忙托托关系把她送入祝为集团，孟海歌就心满意足了。
    与其它制造业同行相比，祝为集团是出了名的待遇好，同样的加班强度，电子厂普通职工都能拿到6700元的税前工资。孟海歌相信，凭她的努力，凭她的毅力，去了祝为集团肯定能够月薪翻倍到8000元。
    可惜，现在的祝为集团已经不是数年前的祝为集团。祝为集团近年主推智能化工厂体系，越来越多工作岗位被智能机器无情夺走。为了避免失业危机引来道德谴责，祝为集团常常为那些已经事实被智能机器淘汰的老员工提供再就业培训，点点滴滴挪移到新开辟的业务产线。这样善待老员工的政策固然令人羡慕，却也大幅度压缩了祝为集团的招工空间。除了每年一度的应届生新鲜血液注入，祝为集团近几年的外招数量越来越少，如果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引荐作保，以孟海歌的资历，她很难如愿应聘祝为集团。
    孟海歌没有甚么可靠的人脉。
    为了入职祝为集团改善生活，孟海歌只能厚脸皮紧紧抓住老同学戚丽蕊这根救命绳。
    孟海咏理解孟海歌的无奈。
    透过现象看本质，孟海咏更加恐惧智能化工厂普及之后的未来。
    尽管蒸汽机革命、电气化革命、计算机革命都展示了科技革命将会带来更多工作机会，智能化工厂的到来或许并不意味着工作机会减少。但是，历史也告诉我们，随着科技向前发展，企业对工人职员的素质要求也越来越高。类似计算机产业，它的的确确提供了无数新的工作岗位，可培养一名最低档次的程序员，所耗成本也显然远远高于流水线普通工人。同样，智能化工厂肯定也会提供大量新的工作岗位，但是这些岗位也注定像程序员一样存在门槛。
    蒸汽机时代需要的工人和互联网时代需要的工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今天低到不能再低的初中毕业生门槛，平移到蒸汽机时代，也都将是当时人类无法想象的高门槛：在遍地文盲的时代竟然要求初中层次知识量，你究竟是在招工人还是招贵族？
    智能化工厂代表的未来，也将对员工提出新的高要求。
    活在日新月异时代，就要承受日新月异的压力。
    孟海咏没有其它办法。
    进化论说适者生存，孟海咏也只能拼命提高自己，适应这高速向前的时代。
    目送姐姐孟海歌陪笑戚丽蕊等人远去，孟海咏叹息一声，怀着压抑心情返回学校。
    第378 世界第一
    然而，孟海咏终究是乐观的。
    孟海咏相信自己有能力适应智能化工厂或者影像现实。
    与此同时，关注前沿科技有针对性地调整努力方向，亦是适应新时代的捷径。而魏东生提出的智能化工厂、无人超市、影像现实等概念，都是有可能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前沿科技。孟海咏关注魏东生，等同关注自己。
    晚间纳斯达克开市时，孟海咏一边复习功课，一边时不时关注春秋搜索股价动态。
    孟海咏是没有投资一分钱的精神股东，春秋搜索股价上涨或下跌都不影响她的财富估值，但是春秋搜索股价却能准确反映资本市场对它的未来期望。如果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之后春秋搜索股价大幅度下行，证明资本市场并不看好魏东生的虚拟时代，间接延迟虚拟时代的降临时间。
    时差因素，孟海咏等不到纳斯达克闭市。
    次日，清晨闹钟响起。
    孟海咏睁开惺忪双眼，下意识抓过来智慧手机，点开应用软件查看春秋搜索股价。
    9月9日，春秋搜索股价微幅上涨亿市值。
    与此同时，埃克森美孚市值3133亿美元，谷歌市值2938亿美元，绝对增幅数据都比春秋搜索高。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助攻，非但没有缩小春秋搜索的距离，反而被埃克森美孚和谷歌甩落更远。
    孟海咏皱起眉头。
    孟海咏觉得cr18是一款伟大产品。
    cr18如此惊艳的产品，竟然不能刺激春秋搜索股价上涨？
    孟海咏质疑心理翻阅评析文章。
    很快，孟海咏释然了。
    原来，一次性展览三款影像现实设备纯属不记名体验门票的专享福利。对于常规顾客，春秋搜索采取了逐次放出策略，9月9日展览展览展览cr18。孟海咏校园形象是申请助学金贷款的贫困生，不好意思对同学说她参加了黄牛市场售价8000元的限量体验，进而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
    由于绝大多数顾客对影像现实设备的印象止于cr8300，国际媒体或许无意或许刻意地，都默契无视了少数cr29000和cr18的体验报告，版面全部留给了cr8300。前面说过，cr8300的成就固然值得肯定，却远远不如cr29000和cr18那样具有颠覆性创新。再加上8300元才能不赔不赚的过高定价，cr8300的市场前景理所当然地不被资本市场看好。
    孟海咏不觉得媒体在犯蠢。
    孟海咏注意到一组数据，春秋搜索9月9日的交易量几乎是平时的五倍之多。北美散户看空影像现实概念止损抛售股票时，一批看好影像现实市场的资本却迫不及待地接盘，导致春秋搜索昨日股价浮动呈现除先涨后跌再涨的凹型曲线。
    如果孟海咏猜测为真，春秋搜索股价9月10日肯定继续上涨。
    孟海咏猜对了趋势。
    9月10日的新闻文稿，除了已经公开展览的cr8300，最少有五分之三版面留给了等影像现实设备的翔实报道也由等社交平台引爆，继而被酸味冲天的欧美传统媒体集中报道。
    9月10日，谷歌市值2957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2837亿美元。
    9月11日，谷歌市值2982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2972亿美元，春秋搜索把距离缩小到前所未有的10亿美元。
    说起来，谷歌也是影像现实概念的受益者。要知道，谷歌去年就提出了谷歌眼镜概念，且谷歌眼镜项目虽然慢如蜗牛，却有条不紊向前推进。魏东生炒热了影像现实概念，在大众意识到春秋搜索和谷歌的技术代差之前，他们想当然以为谷歌也是影像现实概念的胜利方。所以，近段时间春秋搜索股价上涨，谷歌的股价也在小幅度上涨。
    尽管如此，春秋搜索显然更有冲击力。
    路程已经只剩10亿美元，春秋搜索明天或许就有希望超越谷歌。
    各地春秋粉丝群体欢呼雷动。
    铁粉孟海咏甚至拿出省吃俭用的积蓄，与校园里其他春秋粉丝合资订购印刷一批海报，准备庆祝春秋搜索超越谷歌晋位世界第一科技公司。
    可惜，春秋搜索令孟海咏失望了。
    刷新2972亿美元历史记录，眼看就要闯过3000亿美元大关之际，质疑春秋搜索泡沫声音骤然大了起来。想想也是，春秋搜索7月初才1769亿美元，短短两月余时间就要闯关3000亿美元，这样的增值速度也太夸张了。资本市场对春秋搜索的股价暴涨存在疑虑，是可以理解的正常心思。
    然而，也不能过多聚焦近两月时间的暴涨。
    要知道，春秋搜索早在2012年初就缓慢爬到了约2400亿美元规模。魏东生在内阁选举前的低调沉浮，再加上春秋搜索遭遇谷歌的谷歌眼镜概念狙击，才导致春秋搜索连续震荡下跌十四个月到1769亿美元。近月的股价暴涨，一半属于春秋搜索回归正常期望，另一半才是影像现实等概念的利好消息刺激。有影像现实概念等噱头支撑，舆论再质疑春秋搜索，市值也不可能腰斩暴跌。
    9月12日，谷歌市值回落到2971亿美元，可惜春秋搜索下跌幅度更大，回落到2915亿美元，双方又拉开了距离。
    无论上涨还是回落，具有主场优势的谷歌总能压过春秋搜索。
    这种尴尬境遇，正式亮相。  ，诸夏无人超市陆续推出盘阳分店、燕京分店、申海分店、广州分店、深圳分店，华国一线城市居民都可以近距离体验cr18塑造的虚拟世界。cr18意料之中地粉碎一切质疑声音，类似体验者当日的惊叹，“虚拟时代降临”瞬间成为9月最热门标签，cr18也随之成为2013年度标志性产品。
    9月23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121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3011亿美元，谷歌市值2949亿美元。春秋搜索不但历史第一次领先谷歌62亿美元，更一跃成为3000亿美元俱乐部的成员。
    孟海咏早起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忙忙和春秋粉丝群体汇合。自行车拉起宣传海报和胜利旌旗，孟海咏等春秋粉丝绕着学校从南门绕到东门，从东门绕到餐厅，从餐厅绕到体育场，再从体育场绕到西门，向每一名偶遇的同学宣传春秋搜索来之不易的胜利消息。
    以cr18为标志，春秋搜索彻彻底底超越了谷歌。
    接下来数日，春秋搜索牢牢守住优势。
    9月24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106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3029亿美元，谷歌市值2950亿美元。
    9月25日，埃克森美孚市值3097亿美元，春秋搜索市值3040亿美元，谷歌市值2919亿美元。
    春秋搜索股价还在上涨，谷歌却呈现出疲惫，渐渐落后的越来越多。
    9月26日，春秋搜索市值3113亿美元，埃克森美孚市值3094亿美元，谷歌市值2922亿美元。
    继9月23日之后，春秋旋即迎来新的历史。
    受累于原油市场波动，埃克森美孚市值连日萎缩，骇然于9月26日被势头正猛的春秋搜索赶超。
    第一次。
    春秋搜索历史性地第一次站在世界之巅。
    不仅仅是科技行业的王者，更是全球所有上市企业的no.1。
    尽管世界第一宝座很难坐稳，譬如原油市场稍有转好趋势，埃克森美孚就有希望反超春秋搜索夺回世界第一名誉。可是无论未来趋势为何，春秋搜索总归是现在的世界第一。
    饶是魏东生，也在四维空间发了一条庆祝消息：“第一！”
    在四维空间推动下，这条消息的转发量迅速突破3000万大关，成为春秋搜索登顶世界之巅的标志性宣誓。网络之外的现实世界，类似孟海咏之类的粉丝群体更加疯狂地庆祝春秋搜索的胜利。
    华国企业登顶世界第一，并非魏东生首创。
    华国股市火爆时，中石油也曾雄踞世界第一。可还是一句老话，石油毕竟是石油，靠资源赚钱总不如靠科技赚钱有逼格。再者，鸦片战争之后的华国百余年沉沦史，华国缺席工业革命的遗憾情结，都默默为中性的科学技术蒙上一层民族骄傲的光辉形象。类似春秋搜索这样的高科技企业，击败美国互联网企业符号谷歌，击败传统行业豪强埃克森美孚，才能真正体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这是春秋搜索的荣誉。
    这又不仅仅是春秋搜索的荣誉。
    春秋搜索也没有辜负国民的殷勤目光，超越谷歌、埃克森美孚之后就稳稳坐在世界第一座椅。
    ……
    激情当然无法持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春秋搜索晋位世界第一的激动情绪慢慢散去，孟海咏等春秋粉丝也回归属于她们的正常生活节奏。
    十月中旬，辅导员突然找到孟海咏：“孟海咏，我记得你一直自称春秋铁粉？”
    孟海咏大大方方承认：“嗯。”
    辅导员：“既然是春秋粉丝，你也该知道在南部非洲闹腾两三年的联盟党号称春秋头号粉丝吧？”
    孟海咏：“知道。”
    第379 光明与阴影
    辅导员简单解释说：“乌联建国次日，华国就宣布承认乌联，并与之建立外交关系。三年内战几乎摧毁了一切基础设施，那里百废待兴，遍地嗷嗷待哺的饥民。为了帮助乌联人民尽快走出战争阴影，内阁研究制定了乌联复兴计划，全面援助乌联金融、教育、工业、农业等领域。我们东楚省积极响应内阁的外交政策，除了既定援助内容，还倡导资源欠缺的东楚省与资源丰富的乌联进行更深层次的经济互补合作。”
    “双方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合作。联盟党有一群华国移民，他们相对了解华国虚实，而华国国民却对地广人稀的乌联缺乏直观认知。为了加深交流，东楚省省委倡导代表国家未来的大学生先走出去，把乌联人民的精神面貌和物质需求传递给华国企业家。”
    辅导员递给孟海咏一份表格：“你想不想代表盘门大学去乌联走一趟？”
    孟海咏迟疑：“我考虑考虑吧。”
    辅导员没有强求：“嗯，想好了告诉我，报名日期截止11月15日。”
    孟海咏回到宿舍在线查询，确认了乌联复兴计划的存在，也确认了盘门大学被分配了向乌联派遣三名交流生的政治任务。盘门大学的学生和教师都不喜欢这项政治任务，盖因乌有共和国联盟刚刚于年初结束三年内战，那里肯定是一片混乱。再者，乌联在全国范围内扫荡非法武装力量和反动部落武装的剿匪战争还在如火如荼进行，想想就不是一名弱女子该去的地方。
    可是，孟海咏愿意试试。
    原因很简单，联盟党委员会委员长杜庆江月初邀请魏东生访问乌联，魏东生回以肯定承诺，并宣布春秋集团即日成立乌联分部。正如联盟党网络委员会委员长iteam的爆料，春秋集团和乌有共和国联盟貌似存在一种远超大家想象的更加密切的联系，以致有人传言春秋集团是联盟党的幕后支持者。
    单论事实，他猜对了，魏东生就是联盟党的创始人。
    可是，他没有证据。
    魏东生依赖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遥控联盟党的诞生和发展，期间春秋集团的发展和联盟党的发展完全是两条平行线。即使美国、华国等联合国五常都怀疑春秋集团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他们却没有办法找到可以指正魏东生的证据。哪怕在春秋集团内部，也只有姬素素和宋宁星片面知道一些隐秘情报资料，晓得魏东生是联盟党网络委员会一员
    考虑乌联和春秋的密切关系，孟海咏愿意试着相信魏东生的判断。
    再者，大学生交流活动的经济补贴也令孟海咏心动。
    除了交流期间的往来机票、住宿饮食都由华国和乌联共同公费报销之外，乌联还向每名交流生发放每月4500元的生活补贴。孟海咏姐姐孟海歌在台企辛辛苦苦工作三四年，税前工资还不到5000元，而孟海咏去乌联交流学习，就能享受包吃包住、每月4500元的待遇，简直令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是斟酌数日，孟海咏最终决定报名参加乌联大学生交流。
    乌联交流活动并非想去就去，它其实是一项互相选择活动，学生选择乌联同时，乌联也在筛选学生。孟海咏等学生主动报名之后，华国和乌联相关部门又对名单进行严格审核，淘汰一批理念不合者。所幸，孟海咏顺利通过层层筛选审核，成功代表盘门大学留学乌联。
    12月初，孟海咏等交流学生陆续抵达盘阳市。
    乌联解放战争之前，纳尼亚和博茨瓦纳都是存在感寥寥无几的小国。华国百姓想去纳尼亚，必须先去燕京、申海、香江等少数城市飞往南非约翰内斯堡，再转机到纳尼亚首都温得浩克。乌联解放战争期间，联盟党在乌联南部边境与南非进行残酷的自卫反击战，进而严重影响了两国外交关系。考虑在南非约翰内斯堡转机多有不便，乌联索性向华国内阁申请开辟直达航班，而新兴一线城市盘阳市荣幸成为试验地。而今，燕京直达乌联的国际航班还在筹备中，赶赴乌联的便捷方式唯有盘阳国际机场。
    由于抵达时间较早，孟海咏又抽空游玩盘阳市的知名建筑。
    影像现实设备cr29000体验过高校园林和cr18体验过的梁祝主题园林情人坡，更是孟海咏的目的地之中的目的地。亲自来到现实世界的场景，再对比记忆中立体影像和虚拟世界，孟海咏再次感慨虚拟场景已经能够以假乱真，春秋不愧是世界第一流企业。
    孟海咏心满意足结束短暂游玩，准时登机飞往乌联。
    机舱里，孟海咏意外发现前座竟然脸熟。
    说来也巧，前座恰是小职员于磊龙。
    孟海咏不记得于磊龙的名字却记得于磊龙的脸庞，惊讶语气追问：“好巧，大叔也去乌联啊？”
    于磊龙笑着回答：“是啊。”
    孟海咏：“企业交流？”
    于磊龙哂笑：“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有什么好交流的。”
    闲着无事，于磊龙复又详细解释起来：“盘门市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次日，乌联以十年免税、十年减税等优惠政策邀请祝为集团在乌联建设智能化工厂。你想想，有几家企业能够活二十年？祝为集团发展到今日规模，才耗时多少时间？十年免税、十年减税，这样的优惠政策，谁能不心动？再者，突破贸易保护壁垒，培育华国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型跨国公司，十年前就成了我们华国的国家发展战略。国家鼓励企业走出去，乌联又求贤若渴，祝为集团遂即时宣布组建乌联分部，派遣员工考察乌联的商业环境。”
    “我们这些小公司，都是指望祝为订单活命的小虾米。祝为在盘阳，我们去盘阳建设子公司；祝为在东楚省，我们去东楚省建设子公司；祝为去了乌联，我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我呀，就是公司的排头兵，为乌联子公司打前哨站。”
    孟海咏似懂非懂。
    孟海咏毕竟没有工作经验，很难听懂于磊龙无意忽略的细节。
    孟海咏疑惑于磊龙的解释：“这样来来回回建设子公司，不怕赔本吗？”
    于磊龙：“这倒不用担心。祝为向来注意产业链建设，不会让我们贴钱建设子公司，每次要求我们配合建设子公司，都会分拨相应的利润。当然，我们也无法靠建设子公司赚钱，祝为集团的财务审核体系很厉害，总是留给我们能够活命却难壮大独立的利润份额。”
    “另外，我们老板非常重视乌联子公司建设。”
    “据说，祝为集团准备在乌联圈地建造一座超大型智能化工厂产业链，所有合作伙伴全部有偿启用祝为集团的最新研究成果。春秋搜索的人工智能水平，大家众所周知，与春秋搜索关系密切的祝为智能化工厂体系也异常强大。听老板说，祝为新型智能化工厂体系大幅度削弱了人力资源需求，与鸿海、和硕、伟创力、捷普科技、新美亚等电子制造服务代工厂相比，10万名祝为员工就能完成他们119万名员工的任务量。也就是说，革新之后的祝为智能化工厂产业链，员工平均效率将是竞争对手的11.9倍。”
    “八小时工作制又有疾病隐忧、家庭琐碎的人类员工，哪有任劳任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机械可靠？我若成了企业家，也会欣赏祝为的超大型智能化工厂产业链计划啊。”
    孟海咏及其他学生啧啧称奇：“11.9倍啊！”
    要知道，市场经济非常残酷，企业竞争时不进则退，根本没有彷徨时间。就像数年前的诺基亚，饶它曾经是多么的辉煌，可错过了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潮流，一座雄伟大厦立刻在短短时间内倒塌。为了与祝为竞争，鸿海、和硕、伟创力、捷普科技、新美亚等代工厂这些年也拼命地引进工业机器人，时不时弹出数万规模裁员的新闻。可在竞争对手拼命追赶的大背景下，祝为集团竟然仍能不断地扩大优势，把员工平均效率提高到可怕的11.9倍。
    11.9倍。
    数据形象描述了祝为集团的智能化程度。
    如果没有市场壁垒等人为因素阻遏祝为集团扩张，祝为集团完全有希望凭借恐怖生产效率垄断全世界的制造业。
    祝为的成就，值得夸赞。
    智能化时代的高效率，也值得感慨。
    可视野由宏观转到微观，具体到一名又一名卑微的员工，于磊龙等小职员却没有办法无忧无虑地欢庆科技进步。在孟海咏等学生惊叹祝为智能化工厂的高效率时，于磊龙语气陡然转悲：“工业生产越来越智能，祝为预想中的智能化工厂不仅能够自动生产，还能自动设计、自动维修、自动升级成产线，真到了那一日，智能化工厂甚至不需要一名人类都能正常运转。唉，工作岗位越来愈少，我们失业了可怎么办啊？别说另找一份好工作，保住现在的工作恐怕都是一种奢望。”
    说到工作难找，附近的学生也有戚戚然。
    第380 效率
    校园里很难感受残酷的市场竞争。
    可随着大学生头衔不断贬值，他们却早已习惯“毕业就失业”的自嘲。想到智能化工厂、无人超市等概念为代表的智能化趋势，学生们忍不住泛起毕业之后能否找到称心如意工作的苦恼。
    气氛突然间变得消沉。
    约二十小时旅程，客机安全抵达乌联温克市。
    客机降落间隙，领队简单介绍乌联概况：“乌联的政治体制介于联邦制和邦联制之间，联合国等国际场合常以乌西共和国和博茨共和国形式单独出现，有两票权。但是，乌西共和国和博茨共和国却严重缺乏独立性，它们无权自行选举各国的总统、总理，两共和国的关键领导人全部由乌联联盟党委员会任命。因此，乌联人民一般不称乌西共和国等加盟国为国，而是呼作乌西邦、博茨邦等。在乌联人民的认知里，邦等同我国的省级或市级行政单位。”
    “博茨距离海岸太远，且精华地带被乌联当作军事重镇经营，暂时尚未对外完全开放。我们的活动范围主要是乌西邦，也即是革命之前的纳尼亚国共和国。乌西坐落在非洲大陆西南侧，南回归线横穿它的腹地，干燥信风终年由大陆吹向大西洋。乌西属于半沙漠性气候，它不像撒哈拉沙漠那样一片荒芜，沙漠绿洲和亚热带喜旱植被广泛分布，造就了乌西邦的独特沙漠魅力景观。”
    “乌西地广人稀，没有工业污染的原始风景遍地都是，那是与华国大自然截然不同的极致享受。但是，大家要记得，千万千万不要因为贪恋荒野美景而孤军深入。一则荒芜沙漠容易让人迷路，小心渴死饿死在无人荒野；二则原始高原活跃无数危险动物，小心被猛兽当作甜点果腹；三则乌联刚刚结束内战，国内尚存在大量抗拒中央的地方武装，小心他们绑架你。”
    “乌西美则美也，却不是没有污秽的乐园。”
    “……”
    “乌西四季较为分明，3月秋，6月冬，9月春，12月夏。国内眼下已经入冬，气候越来越寒冷，而在南半球的乌联，温暖的夏季却刚刚来临。乌西年温差小，夏季如昆明，冬季如贵阳，酷暑和雪景都非常罕见。题外话解释一句，乌西土著皮肤黑，不是被太阳晒黑的，而是人种问题。非洲与我们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乌西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度假胜地。你们的朋友或家人未来如果泛起避暑避寒念头，可介绍他们来乌西在夏季感受暖冬，在寒冬感受凉夏。”
    “……”
    领队无趣介绍背景声音中，各有目的的旅客相继在机场分道扬镳。
    孟海咏踏足温克机场，第一感觉是既小又破。
    与盘阳国际机场相比，温克机场寒酸的就像一座简易机场。领队说，或许意识到温克机场无法满足客流需求，乌联正与华国某国企论证温克机场扩建项目，该项目总投资约120亿元人民币，拟建设工程包括配套的货运港口、轻工业区、住宅区、物流道路等。如果项目得到贯彻落实，温克机场瞬间就能野鸡变凤凰，晋位南部非洲地区的商贸枢纽。
    温克机场到联盟大学途中所见，也印证了领队的诠释。
    初来温克市，乌联留给孟海咏两个深刻印象。
    第一印象是战争带来的满目苍夷，道路远方时不时可以看到炮弹炸毁的断壁残垣和火灾肆虐的痕迹。领队说，温得浩克会战期间，多国干涉军兵败西溃时把带不走的弹药统统用来破坏温得浩克的基础设施，以期阻遏联盟的追击。温得浩克无论住宅区还是商业区，都被多国干涉军炸成一团稀烂。战争结束之后，多国干涉军却贼喊捉贼，把自己的罪孽推给联盟党，污蔑联盟党强迫土著捆绑炸药包冒死冲锋才赢得了温得浩克会战。
    第二印象是工地建设，道路两旁时不时可以看到有序运转的工地，令人联想起盘阳崛起旧事。却是内战结束之后，联盟党调整政策进行经济建设，利用卖国得来的有限资金和各国的有条件经济援助，批量启动建设项目。住宅区、商业区、轻工业区，都通过灾后重建方式慢慢恢复活力。
    孟海咏注意到一些小细节，工地与工地也有所不同。
    有些工地，几乎全部都是华人面孔；而另一些工地，只有极少数华人面孔，绝大多数都是陌生的土著面貌。
    领队解释说：“华人面孔为主的工地，承包商都是华国企业。乌联废除了用工限制，不要求企业为乌联百姓提供工作岗位。华国企业为了方便管理和加快建设进度，常常选择从国内不远千里带来技能熟练的劳工。土著面貌为主的工地，承包商则是乌联刚刚组建的国企。”
    孟海咏疑惑不解：“乌联国企不用华人？”
    领队笑说：“也得有华人可用啊。”
    领队耐心解释说：“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敢直面残酷战争，联盟党党员或者说华裔联盟党党员数量并不多。乌联建国时粗糙调查，数据显示幸存的华裔联盟党党员约三万余人，拥有乌联国籍的华裔最多四万人左右。活下来的华裔联盟党党员，如今都飞黄腾达，几乎人人都是小官僚；少部分非联盟党党员华裔也籍仗语言优势、文化优势、人脉优势混的称心如意，谁肯去工地做活啊。乌联国企的华裔面孔，要么是乌联国籍的华人管理层，要么是高薪挖来的华国熟工，都是乌联的人上人呢。”
    孟海咏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难怪有人骂乌联是殖民政权。”
    领队不赞同孟海咏的说法：“甚么殖民不殖民。乌联解放战争几乎涉及了南部非洲所有国家，简直非洲版世界大战。联盟党抛头颅洒热血击败多国干涉军创立了乌有共和国联盟，他们理所当然有资格享受胜利果实。如果胜利者做不成人上人，联盟党还有必要闹革命吗？”
    孟海咏尴尬笑了笑，没有啰嗦辩解。
    原孟海咏没有为乌联土著主持正义的意愿，更不想因为言语分歧交恶了领队。
    孟海咏的注意力转向道路两旁的风景。由于路况不好，客车行驶速度较慢，间接令孟海咏看清楚工地一些细节画面。孟海咏亲眼看见华国工人和土著工人的工作效率，忍不住有些理解华国企业的选择：“难怪企业不愿意招聘土著工人，他们也太懒散了吧。”
    领队顺着孟海咏视线瞟了一眼：“好多了。我刚来乌联时，这些土著的工作效率才真正让人绝望呢。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吧，土著工人干活少工资也低。以人民币计价，这群土著工人的平均月薪仅有一千二三百元，还不如你们生活补贴的三分之一呢。”
    孟海咏顿时觉得土著又可恨又可怜。
    可怜是因为月薪低到仅有一千二三百元，无法想象他们如何生存下去；可恨是因为他们懒散，不肯努力上进。以他们的体块，如果肯像华人劳工一样努力，再吝啬的企业家也会给他们涨工资吧？如果企业家拒绝为努力的土著涨工资，孟海咏才会站在工人立场抨击企业家贪婪。可是现在，瞧见土著工人懒懒散散模样，孟海咏连1200元月薪都不愿意给他们。
    孟海咏感慨一句：“都说土著懒，今天终于见识了。”
    领队却奇怪地反对孟海咏的定论：“恐怕这和懒不懒没有关系。”
    孟海咏讶然：“咦？”
    领队详细解释说：“乌联革命期间，联盟党高层就非常注意土著工作效率问题。当时，联盟党党员展开大讨论，工作效率低下究竟是人种因素还是其它因素？如果简单归结人种问题，为何以勤劳著称的华国人，也有大量懒人呢？”
    “联盟党所谓的懒人，不是‘你穷是因为你懒’诡辩式的懒，而是有能力改变却不愿意改变。”
    “盘阳经济高速发展期间，曾经滋生了烂九流群体。吴平区和石敢区之间，有一座由原酒流村扩建而成的酒流人才市场。酒流人才市场当时凭借低廉的成活成本为一群低收入群体提供住宿乐土，但是非常可惜，酒流人才市场并非没有成为奋斗改变命运的奇迹之地，反而渐渐成为聚集失意者的堕落之地。深圳三和的名言‘日结一天，可以玩三天’，也被酒流堕落群体用生活来一日又一日实践。”
    “他们不喜欢工作，除非口袋里彻底没了钱，他们绝不会去酒流人才市场求职；他们没有积蓄，也不需要积蓄，能混一天是一天。因为聚集一群没有希望的低收入群体，盘阳市市民把原本有些意境的酒流蔑称为下九流；因为这群失意者又穷又不愿意工作，大家又背地里骂他们懒九流或者烂九流。盘阳市整改酒流人才市场之前，酒流现象一直是社会工作者的研究对象。”
    “酒流失业群体和乌联土著有区别吗，都是混一日是一日的懒散？”
    “然而，如果酒流失业者能够得到救赎，乌联土著为何不能得到救赎？”
    第381 一切都在变好
    领队善意传播乌联价值体系：“联盟党最终结论，懒惰不是人种问题，而是这些土著没有工业社会生活习惯。他们甚至没有成熟的农业社会生活传统，土著的懒散习气不是生来就有的懒散，而是部落生活或者穷困生活滋生的无所追求。”
    “就像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转变，农业社会的农民，忙只忙在农时，熬过了繁忙农时，就每天闲的蹲坐村头，乱侃七大姑八大姨的琐碎八卦；而工业社会的工人职员，从夏忙到秋，从冬忙到春，除了寥寥无几的固定分布的国假，连‘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念头都成了奢望，更遑论蹲在村头村尾虚度光阴？”
    “然而，农民到工人、职员的转变，绝不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既然农民和农民之子可以培养成合格的工人、职员，土著和土著之子或许也能培养成合格的工人、职员。”
    “以上是联盟党的土著管理国策。”
    “住久了乌联，你就会发现几乎所有核心区的土著都被集中管理。”
    孟海咏听不懂某些乌联惯用词汇：“核心区？”
    领队追加解释说：“哦，核心区是口语习惯。华国之前有城乡二元结构说法，乌联所谓的核心区与否，其实可以视作城乡二元结构的变种。联盟党在乌联以少御多，有效直辖范围非常有限，乌联近期根据行政效率高低把全国分成已改革区、改革进行区、待改革区。温克、鲸港、吕德等标杆城市都被列入已改革区，这些区域恰是联盟党统治力度最强的核心地带，所以被大家称作核心区。”
    孟海咏越发觉得乌联像一家殖民政权。
    因为人数劣势，联盟党放弃直接统治价值较低的乡村，优先控制温克、鲸港这些商业价值或政治价值较高的地区。那些看起来非常尊重土著智商的国策，终极目的或许也是为了更好地剥削土著的劳动价值。
    然而，孟海咏并没有因之讨厌乌联。
    或许，这是屁股问题。
    孟海咏讨厌的和反对的，并不是殖民主义本身，而是自家被殖民统治的黑暗事实。
    就像追电视剧，孟海咏一边蔑视女主角没有现代女性自强自立性格，却又无条件痛恨那些胆敢背叛主家的奴婢，仿佛奴婢生来就必须无条件忠诚主家，端的异常精神分裂。原因也很简单，孟海咏代入的是小姐贵妇主角，只有小姐贵妇主角，才有权力追求自强自立和民主自由。那些奴婢，只能表现她们愚忠的优秀品格和果断为主家背黑锅的忠诚，倘若泛起粉碎奴婢与主家边界的念头，倘若泛起背叛主家、推翻主家的念头，都必须是大恶不赦之辈的反角。
    双重标准平移到乌联，孟海咏顿时也精神分裂起来。
    孟海咏只反对被殖民，却不反对殖民乌联。
    当孟海咏成了和联盟党利益一致的殖民者同族，她也自然而然像讨厌奴婢背主一样讨厌那些敌视华人的土著。
    这种转变，是潜意识的转变。
    就像追电视剧，孟海咏并没有浪费时间思考剥削压迫、人身禁锢、阶级矛盾等政治概念，痛恨背主奴婢完全是她自然而然又人之常情的善恶结论。孟海咏此刻也同样没有思考殖民政权的罪恶和矛盾，仅仅基于自己的利益，优先支持华裔比例最高的乌联联盟党。
    来到目的地联盟大学，孟海咏也优先融入没有文化隔阂的华人圈子。
    与国内的大学校园相比，乌联联盟大学也像温克机场般又小又破。
    联盟大学前身是纳尼亚国立大学，奉行小而精致的建筑规划理念，三栋小建筑群错落分部在狭长长方形地块。乌联建国之后，把纳尼亚国立大学四倍面积的战火废墟和纳尼亚国立大学合并为乌联最高学府联盟大学。
    话说，纳尼亚1991年在联合国帮助下成为独立国家，原温得浩克教师进修学院随之更名为纳尼亚国立大学。为了融入欧美主导的国际秩序，纳尼亚国立大学聘请一名英国剑桥大学退休副校长任职顾问，课程设置、师资水准、学籍管理等标准，也都努力向英联邦大学教育体系靠拢。
    建校以来，纳尼亚国立大学奉行“大学软超市”办学理念，把学生当作消费者，把大学视作出售文凭、资质、技能的商业超市。软超市办学理念，把学校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的教育问题，简化为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人才的教育问题：某些专业近期比较热门，学校就及时扩大办学规模，招收更多该专业学生；某些专业遇冷到无人问津，学校立刻撤销或合并入其它专业。
    纳尼亚国立大学显然不是乌联想要的大学。
    乌联反对完全市场化的办学理念，反对教育是一种商品的办学理念，提倡高校应该以干涉政策积极引导学生的健康成长；乌联更加反对英联邦教育体系衍生的价值观，坚定认为一所英联邦大学无法培养出乌联需要的人才。
    纳尼亚国立大学更名联盟大学同时，乌联教育部大刀阔斧裁员纳尼亚国立75%的教职工，旋即从联盟党预备党员和华国高校市场招聘新的教职工。与华国教育体制有所不同，乌联非常看重教师群体的价值观，法律允许一名教师不爱乌联或联盟党，却不允许他们憎恨态度仇视乌联或联盟党。譬如纳尼亚国立大学原有的规模极小的华国教师组，其中两名教师特别崇拜欧美普世价值，竟在课堂上批判联盟党的独裁和专制。乌联教育部三次警告之后发现他们拒不改正，遂无视华国驻乌联大使的请求予以辞退，并勒令两名教师分别缴纳约50万元人民币左右的违约金。
    这些严苛的政策法规，间接导致联盟大学深陷教师紧缺危机。
    三年内战期间，原纳尼亚和博茨瓦纳的精英阶层跑的跑死的死，不会留在乌联继续读书；而翻身的贫困阶层和部落土著，以及刚刚结束血与火征伐的联盟党党员，暂时并不急需高等教育。中学、小学，特别是幼儿园，才是乌联最迫切的需求。眼下其实还好，待战争结束的婴儿潮陆续到了入学年龄，那才是教师紧缺危机最严重的时候。
    为了舒缓教师紧缺危机，孟海咏等交流学生也被乌联教育部物尽其用。
    孟海咏刚到联盟大学半月时间，校方就盛情邀请孟海咏利用闲暇时间兼职教学。
    孟海咏接受了邀请，盖因为教学难度较低，她的学识有能力辅导小学生或初中生；再者，每周完成8课时量教学，孟海咏就能领到约3000元人民币的免税月薪。每月4500元生活补贴款，再加上3000元兼职教师月薪，孟海咏一介本科学生就能收获令姐姐孟海歌艳羡的工薪。
    除了经济待遇，孟海咏的精神生活也非常丰富。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联盟党党员男女比例非常夸张。特别是从战场走下来的联盟党党员群体，女性党员占比不足2%。到了饱暖思淫欲时候，由于华裔联盟党党员审美欣赏与土著面貌大相径庭，许多华裔联盟党都把目光投向欧美面孔或华人面孔的高素质国民，相应的女性群体顿时成为当前最紧缺的资源。孟海咏等交流学生，更是紧缺资源中的优秀资源，不知有多少事业有成的联盟党党员向她们发起热切追求。
    孟海咏无意远嫁乌联，无情婉拒追求者的好意。
    孟海咏却又享受众星捧月的气氛，在这男多女少的温克市，在这异域他乡的联盟大学，她仿佛成了人见人爱的电视剧女主角。
    孟海咏闲暇时也会感慨：“2013年真是转运之年啊。”
    2013年，孟母遗憾走了，孟爸侥幸康复。
    2013年，孟海咏偶然机会参加华国乌联大学生交流活动，未毕业就拿到7500元月薪。与此同时，国内也传来了好消息。孟海歌没有白费功夫，她的厚脸皮巴结幸运得到戚丽蕊善意反馈，近期成功应聘祝为集团。尽管孟海歌的薪水待遇是最低档次的税前6000元月薪，可这样的薪水待遇已经比上一份台企工作涨了一千余元。再者，如果孟海歌肯沉下心来稳扎稳打提高自己的业务技能，翻倍爬到12000元也值得期待的未来。
    苦日子，过去了。
    随着物质条件改善，孟海咏的心态越来愈好。
    短短一月时间，孟海咏已经爱上联盟大学。
    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因为联盟大学实在太华国化了。
    因为战祸，乌联首都温克市目前仅有10万常住人口，其中华裔国民约2.5万、华国劳工约1.8万、非土著裔国民约1.2万。也即是说，如果视角缩小到温克市一地，土著人口比例仅为一半，华裔人口比例则高达夸张的十分之四。在联盟大学等场合，华裔人口比例更高，高到几乎和燕京申海某些国际化街头没有区别。孟海咏活在联盟大学小圈子里，仿佛从盘门市来到国内其它小县城，自然没有甚么适应障碍。
    言而总之。
    一切都很美好。
    一切都在变好。
    第382 好什么好
    乌联或许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却都和孟海咏无关。
    乌联的内政外交政策变迁，也不会影响到孟海咏的心情。
    孟海咏毕竟只是一名交流生罢了。
    如此，12月缓缓走到尽头。
    2013年结束，2014年启程。
    或者新年新气象，孟海咏在2014年1月迎来一件小趣事。
    话说，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体验影像现实设备期间，金牌讲解员裘震龙曾提及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带上她的眼睛》诠释。该话题并非裘震龙自作主张，而是春秋宣传部门早就捆绑《带上她的眼睛》宣传。
    早在春秋影业筹备期间，春秋搜索就倡议为脑机融合和影像现实设备拍一部宣传片，引导舆论接受影像现实设备的普及。考虑《带上她的眼睛》的契合度和正能量，春秋影业准备不惜成本融入虚拟场景技术把《带上她的眼睛》改编成电影，借此不留痕迹地夸赞影像现实设备的积极意义。
    岂料，乌联建国速度超乎魏东生想象。
    要知道，尽管乌联名义领袖是委员长杜庆江而非魏东生，但是魏东生以网络委员会等机构团结无数联盟党高层，他对联盟党的控制力和影响力绝不在于杜庆江之下。如果魏东生质疑废除杜庆江，肯定极大概率引来联盟党党员思想混乱和杜庆江直属军事力量的反对；而若魏东生愿意后退一步，利用军事斗争转型经济建设的契机，必能最大化利用春秋系等资本力量和国内人脉关系网拓展网络委员会的权柄。
    相比步步受限的华国，魏东生在乌联自由多了。
    在乌联，魏东生是食物链顶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治者。
    就发展乌联经济而言，魏东生和杜庆江等联盟党高层有着共同利益。
    为了阻遏乌联负面形象的蔓延，为了吸引更多华国优秀人才前往乌联贡献才智，魏东生经过一番运作，把《带上她的眼睛》改编成华国与乌联合拍的宣传片。顾名思义，这部宣传影片真正目的用来宣传，春秋凭之宣传脑机融合和影像现实，乌联凭之宣传联盟党理念和乌联魅力风景。
    需求决定内容。
    基于既定的宣传目的，制作方对《带上她的眼睛》内容进行大幅度删改，譬如把原著里的科研性质的地层飞船改成应急救灾地层飞船，譬如把沈静等主角配角都改成具有乌联国籍的华裔，等等。经过一番刻意的删改，电影内容与原著小说在立意等方面都有了极大改变，不能再以原著小说内容联想电影情节的发展。
    春秋集团2009年底启动《带上她的眼睛》改编计划，到了2013年初，内容已经相当完善。若非乌联在杜庆江率领下高歌猛进建国，《带上她的眼睛》已决定登陆2013年暑假档或者国庆档，既能配合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的影像现实设备推广，又能成为庆祝春秋影业诞生的贺礼。
    岂料，2012年底的洛巴策会战胜利捷报彻底打乱了春秋影业的既定计划。
    魏东生当时就推翻立意有限的第一版《带上她的眼睛》，亲自出手把这部影片运作成华国乌联合拍宣传片。由于《带上她的眼睛》主打特色是虚拟影像技术，最耗费精力最耗费金钱的片段已经完成，第二版仅需要增添一些专属乌联的痕迹，改编起来其实并不耗费时间。2013年底，《带上她的眼睛》已经完成第二版改编，且已选定2014年暑假档上映。
    制作方却怀着精益求精精神，继续补拍一些既能宣传乌联又能连贯剧情的画面，尝试能不能把情感表达的更加自然而然。2014年1月，《带上她的眼睛》制作方来到联盟大学，希望在校师生配合拍摄一些替补备选画面。因为《带上她的眼睛》是宣传影片也是政治任务，联盟大学校方努力做工作，说服在校学生及教职工配合影视制作方的工作。
    孟海咏也分得任务，饰演一名带领学生进行室外教学的小学教师。
    孟海咏喜欢这项政治任务。
    尽管孟海咏无意闯入娱乐圈，电视剧、综艺节目等业务爱好却让她非常好奇电影拍摄过程。想到自己有可能出现在影院屏幕，孟海咏就忍不住兴奋。好在涉及她的画面都是远景，否则以她的激动情绪，片场肯定卡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仅仅短短两天时间，影视制作方就要启程远归。
    2014年1月22日是阴历十二月二十二日，距离华国传统春节已经只有数日时间。
    可惜，2013年是乌联建国第一年，各行各业的时间都很紧迫，当地学生和孟海咏等交流生的寒假都推迟到腊月二十三。即将解散度假春节的影视制作方员工，任务结束之后时间非常宽容，和孟海咏等华国谈着谈着就谈起了思乡哀愁。
    孟海咏渐渐泛起思乡情绪。
    孟海咏其实已经订好返家机票。
    腊月二十三日起飞，腊月二十四日飞抵盘阳市。如果一切顺利，想来腊月二十五日就能回到盘门市老家。
    明天就能回家，可越是返家之刻，思乡情绪越甩之不去。
    孟海咏抽空分。
    乌联建国之后废除了纳尼亚共和国时代的夏令时制度，与华国的时差变成标准的六小时，乌联温克时间17时20分即是华国燕京时间11时20分。祝为向来以管理严格著称，孟海歌好不容易才应聘祝为，最好还是不要占用姐姐的工作时间；孟爸也惯来闲不住，康复之后听说又找了一份非体力活兼职，不到中午，想来也难有空闲时间。
    忍忍，忍到中午在打电话吧。
    孟海咏正准备遗憾放回手机，突然发现孟海歌打来了电话。
    孟海咏疑惑接通。
    还未询问孟海歌怎么在工作时间打来电话，话筒里已经传来孟海歌的悲伤抽泣声音。
    孟海咏的心情顿时阴霾起来。
    联盟大学的无忧无虑生活和参与《带上她的眼睛》影视拍摄的兴奋，瞬间都被她丢到爪哇岛。
    孟海咏攥紧手机：“怎么了？”
    孟海歌以哭泣嗓音断断续续传来噩耗：“爸爸走了。”
    孟海咏顿时懵了。
    孟爸去世了。
    好不容易康复的孟爸，突然间去世了。
    而孟海歌哭哭啼啼传来的死亡原因，更令孟海咏憎恨自己无能。
    孟爸死于自杀。
    孟爸自杀原因是不想耽误女儿的幸福。
    原来，孟爸、孟妈的绝症并非必死无疑。如果有救命药吊着，孟爸、孟妈完全还可以再活十年二十年，特别是孟爸，他的治愈希望其实很高。可是，活命的前提是有救命药，救命药的前提是有足够的救命钱，而孟爸、孟妈的积蓄显然无法帮助他们熬过劫难。疾病很快耗尽了家底，无论孟爸、孟妈，还是孟海歌、孟海咏姐妹，都没有办法无中生有弄来数额较大的救命钱，唯能通过各种途径购买治疗效果较差的廉价印度仿制药。
    低配的印度仿制药毕竟是低配的印度仿制药，它固然能够有效减缓死亡速度，却很难真正遏制绝症的蔓延。
    经过病魔的积年累月摧残，孟爸的病情其实越来越严重，根本不可能突然间康复。
    孟爸也不愿再耗下去了。
    为了治病，不但耗空了十余年的积蓄，一对女儿也辛苦挣扎在穷困线。
    如果再熬下去，一对女儿肯定被他拖累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孟爸往年舍不得孟妈，默默陪在孟妈身边，甚至常常站在女儿立场批评孟妈的厌生念头。而在私下里，孟爸却悄悄利用他经商多年的睿智大脑，或恳求，或欺骗，或逼迫，偷偷弄出来两份病历单，一份记录他病情恶化程度的真病历；一份记录他越来越有康复希望的假病历。正是有了一份仿佛越来越好的假病历，孟妈才以乐观心态安然走完一生，临死时还嘱咐孟爸康复之后一定要注意健康，免得再让俩女儿为他们受苦。
    送走孟妈不久，孟爸就委托老朋友伪造一份康复病历，停止了廉价印度仿制药服用。
    少了药罐子累赘，家境仿佛突然间转运。
    长女孟海歌去了祝为，未来前景一片光明；次女孟海咏更加争气，大学二年级就能拿7500元月薪。
    女儿的生活越来越好同时，孟爸的病情恶化速度却越来越快。
    时间走到年底，孟爸情知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因为女儿见到他的病容就会明白他根本没有康复。
    孟爸却不愿意告诉女儿真相。
    孟爸了解俩女儿的性格。孟爸之前一次又一次果断批评孟妈的厌生念头，才渐渐取信了女儿，让俩女儿相信他绝不可能瞒着她们轻生。如果女儿知晓孟爸伪造了病历，肯定不由分说把他强制送到医院治疗，并且从此再也不相信孟爸的善意欺骗。
    这是孟爸不愿见到的结果。
    女儿生活越来越好。
    没有了他，女儿也能坚强活下去。
    而若进了医院重新成了无底洞，无论孟海歌还是孟海咏，都将回到一年前的绝望困境。假如孟海歌或者孟海咏为了在病床前侍候孟爸而选择辞职或退学，等同毁了她们一生。
    绝不能毁了女儿。
    不能帮助女儿也就罢了，怎能拖累她们呢。
    孟爸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前些天，孟海歌说腊月二十九放假，孟海咏说腊月二十五到家。可惜，尽管孟爸非常想见女儿一面，他却害怕女儿把他拖到医院浪费钱。想来想去，孟爸在昨夜留给女儿一份请求原谅的遗言，然后静悄悄服用除草剂自杀。
    孟爸自杀消息恍如一道晴天霹雳，炸醒了孟海歌和孟海咏一切越来越好的迷梦。
    好什么好啊！
    父亲都窘迫到自杀了。
    第383 资本铁屋子
    等不及次日行程，孟海咏当即自费改签航班，最快速度回家。
    人死不能复生。
    再伤心，再痛苦，孟海咏也只能接受残酷事实。
    混沌办完丧礼，孟海歌、孟海咏姐妹相对无言。待时间稍稍冲淡哀伤，孟海歌和孟海咏谈起未来：“乌联那边环境怎样？”
    孟海咏以为姐姐在关心自己，简单说：“还好。”
    岂料孟海歌却深究起来细节：“能说详细点儿吗？”
    孟海咏讶然望向孟海歌。
    孟海歌目光移至孟爸的遗照：“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咱家没钱。咱爸咱妈得的不是必死绝症，如果有每月五六万元特效救命药吊命，咱爸肯定顺顺利利康复，咱妈也能再活二十年。可惜咱们家穷，拿不出每年七十余万元的医疗费，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一次又一次发生。”
    孟海歌目光转向孟海咏：“不能再这样了。”
    孟海咏嗯了一声。
    孟海咏隔着阳台俯视小区里无雪冬景：“如果是我大学同学戚丽蕊碰到类似的悲剧，她随手漏几百万，就能击退病魔侵袭。钱固然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要赚钱，我要努力赚钱，我要赚够能够救命的钱。”
    孟海歌旋即说起赚钱和乌联的关系：“祝为准备在乌联圈地建造一座超大型智能化工厂产业链，眼下正募集员工前往乌联长期工作。祝为的企业文化，凡是开辟新工业基地，先征集愿意主动去的职员；如果大家积极性不高，则采取轮换制度，批次增援新工业基地。乌联年初才结束内战，且听说剿匪还在进行中，许多人都不愿意冒险。如果我趁机积极报名，祝为肯定批准我的申请。”
    孟海咏恍然：“你想去乌联工作？”
    孟海歌呵呵笑了笑：“我想挣更多钱。”
    或许怕孟海咏听不明白，孟海歌追加解释：“祝为不认我在台企的工作经验，只肯给我最低的税前6000元待遇。而若愿意去乌联工作，轮换员工每月补贴3000元，常驻乌联员工每月补贴4500元人民币或者45000元联盟币。联盟币发行以来小幅度升值，现价汇率每10元联盟币折合元1.013人民币，45000元联盟币就是4558元人民币。”
    4558元补贴对比6000元正工资，勿怪孟海歌心动。
    孟海咏并不奇怪孟海歌的想法。
    许多人都冲着钱去赶赴乌联，飞往乌联途中偶遇的于磊龙，不也是这样的想法？
    于磊龙之所以不远千里赶赴乌联，也是因为公司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补贴。市场经济体制下，资本常常是第一驱动力，许多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无法做到的事情，都能通过待遇翻倍方式轻易解决。
    理论联系实际，孟海咏突然间记起课堂上听到的联盟党理念：资本社会的典型特征即是绝大多数人力资源都被明码标价。
    孟海歌对乌联一无所知，对联盟党更一无所知。如果以联盟党理念劝她为乌联奉献，孟海歌肯定不屑一顾让你思想有多远就给她滚多远。可不为各种理念所动的孟海歌，却能被区区4558元补贴所诱。联盟党以十年免费、十年减税政策利诱祝为去乌联办厂，而祝为更以区区每月4558元补贴利诱孟海歌跑到万里之外的乌联奉献青春。
    话说回来，孟海咏去年之所以参加大学生交流，何尝不也是为了数千元补贴？
    孟海咏、于磊龙、孟海歌，她们各有各的爱好，各有各的理想，却都因为数千元补贴而争先恐后赶赴乌联。
    孟海咏又忆起某节政治课，一名联盟党党员讲师就道德方面客观阐述劳动党和联盟党的区别：“联盟党褒扬无私奉献现象，却不倡导党员必须无私奉献。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社会越是倡导无私奉献，隐形成本有时候反而越高昂。因此，联盟党更愿意倡导‘子路受牛’而非‘子贡赎人’，全党时刻保持警惕，切勿把道德标准拔高到大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一定要让道德回归无损于己而又有利于人的良好社会风习。回到现今的经济建设，联盟党也不愿意号召党员和国民无私奉献，如果能够以区区数万元微利压榨世人的聪明才智，何必启用隐性成本较高的奉献精神？”
    联盟党把国民简单分为党员、预备党员、群众三大块。对待党员，联盟党争取理念共振，紧密团结在一杆旗帜下；对待预备党员，联盟党以启发为主，引领他们思考平时无暇思考的问题；对待普通群众，联盟党看淡理念感召作用，更倾向于利用资本驱动。
    初听讲师的枯燥原理分析，孟海咏心不在焉地予以鄙弃：“谁要你教啊！”
    可如今近距离见证姐姐孟海歌的抉择，孟海咏猛然警觉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孟海咏、于磊龙、孟海歌都对联盟党理念一无所知，她们却前赴后继悄然无息堕入局中，成为联盟党建设乌联的普通群众或者说小棋子。
    甚么爱好，都不如数千元补贴好用。
    甚么理想，都不如数千元补贴更有说服力。
    孟海咏突然间一身冷汗。
    若是之前，孟海歌发誓努力赚钱的话语简直现实生活中的鸡汤，孟海咏肯定夸赞姐姐一句正能量，然后和姐姐一起努力拼搏上进。可是想到讲师一句又一句的冷静而又残酷的质问，孟海咏没有办法再泛起正能量念头。
    讲师的冰冷冷话语，不知不觉间开始回响在孟海咏脑海里。
    中产阶层为何心甘情愿辛勤劳碌？
    因为贷款，房贷、车贷逼着你不得不努力工作。
    因为医疗，任你积蓄百千万，一场重病就能让你现出原形。
    因为教育，美国式学贷、华国式学区房，市场总有一种办法逼着你心甘情愿付款。
    这些生存压力，都是理所当然存在吗？
    绝不可能。
    首先房产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城市有意愿解决问题，一边扩大供给批量建设住宅区卫星城，一边解除捆绑在房产的额外福利让房屋回归居住属性，所有城市的房价都能砍掉四分之三。医疗、教育也是类似，只要愿意公平公正方针去解决，尽管有限的资源肯定不能满足全民需求，却也绝不至于恶化成三座大山。这些众所周知的道理，缘何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半点可能性呢？
    因为资本需要鞭子。
    如果中产阶层无欲无求了，这必需品不缺，那必需品也不缺，如何驱动他们努力工作呢？住房、医疗、教育都是挂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当中产阶层有了迫切需求，当中产阶层有了不得不工作的理由，资本才能牢牢驾驭中产阶层。
    这些现象并非某些统治者的刻意垄断，而是资本社会向前发展的必然结果。即使强行解决了住房、医疗、教育三座大山，资本市场也会滋生新的三座大山，因为资本需要可供压榨的人力资源。
    试想，如果孟海歌、孟海咏姐妹业已大富大贵无欲无求，如果不努力工作也有无尽财富可供挥霍，谁愿意辛苦奔波啊？
    最少，孟海歌不愿意。
    可供压榨的人力资源，是资本社会的序运行的前提。
    制造需求，制造困境，而后才能把自由的人推到由资本定价的人力资源市场。
    有了这些觉悟，孟海咏再去欣赏孟海歌的正能量誓言，陡然泛起悲凉情绪。
    哪有什么鸡汤啊！
    哪有什么正能量啊！
    姐姐，你再努力赚钱，也是资本洪流的一朵小浪花啊。扪心自问，你在祝为的工作，你去乌联的新工作，真是你心甘情愿的人生目标吗？除非机缘巧合晋位大资本家，否则你注定要为别人的事业而奔波一生啊。
    孟海咏仿佛觉醒了。
    然而，这种觉醒滋味并不好受。
    就像鲁迅《呐喊》自序的一段比喻：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孟海咏觉得万般痛苦。
    孟海咏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将来。
    再努力拼搏，再努力赚钱，也难逃铁屋子闷死的囚徒困境。
    人失去了自由，才能被资本定价。反过来说，当你被迫接受资本定价时，你已经丧失了自由。这里的自由，不是普世价值所谓的自由，而是藏在己心的一丁点儿自由意志，而是作为智慧生命的唯一尊严。
    每月三万救命钱，孟爸就能续命。
    月薪三万或者更高，就能续命孟爸。尽管现在看起来很难做到月薪三万，孟海咏却勉强有些信心。可，这世间不只存在一种病，也不只存在孟爸一名亲人。如果孟海歌病了呢，如果未来丈夫病了呢，如果未来孩子病了呢？在资本奴役的社会，孟海咏永远只能随波逐流见证资本对她的摧残。
    孟海咏毫无反抗之力。
    想到这样的绝望事实，孟海咏几乎丧失前进的动力。
    如果努力毫无意义，还有必要再努力吗？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孟海咏不愿唤醒孟海歌让她感受令人窒息的绝望。
    且让孟海歌充满正能量地拼搏奋斗吧，昏睡死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忍住心中的负面，孟海咏简单描绘乌联所见所得：“乌联行政区划有核心区和非核心区之分，非法部落武装力量大抵都聚集在非核心区，乌联首都温克市近郊其实比国内城市还安全。而且论人口比例，温克市半数都是华人，简直就是一座较为国际化的华国小县城。祝为的超大型智能化工厂产业基地坐落在温克市东南，应该没有什么安全顾虑。”
    第384 自由人大联盟
    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春节假期结束，孟海咏准时飞回乌联，继续她的大学生交流生活。
    不久，祝为集团批准了孟海歌的主动请缨，把她调到乌联分部。
    祝为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旧址，原是一座毁于战火的小城，当地居民或死或逃，业已荒无人烟。祝为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立项之后，乌联因地制宜把荒芜废墟更名为祝安新区。可惜，旧时小城不属于温得浩克经济圈，须曲折向北再向东绕数十公里路，才能抵达纳尼亚首都温得浩克。而今，祝为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和祝安新区的配套基础建设尚在完善过程中，祝安新区到温克市的交通仍是一项大难题，间接令孟海歌、孟海歌即使同在乌联温克市也很难月月相聚。
    与此同时，孟海咏也没有心情关注姐妹情。
    醒悟自己再努力也是资本洪流一朵小浪花的残酷事实，孟海咏猛然间失去了努力方向，仿佛既往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近段时间，孟海咏浑浑噩噩。
    然而，孟海咏绝不甘心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禅宗有参禅三境之说，第一层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孟海咏觉得自己刚刚踏步第二境界。
    认知之初，真善美就是真善美，正能量就是正能量，努力拼搏就是努力拼搏；深入认知，惊讶发现一切事物有着千丝万缕普遍联系，为何这种行为是真善美而那种行为不是，为何这种选择是正能量而那种不是，原来都取决于藏在平时不曾注意的暗处。讨厌某事物，有时候并非讨厌其本身，而是讨厌它背后的千丝万缕联系。就像现在，孟海咏并非绝望努力没有收获，而是绝望资本市场明码标价的未来。
    若能觉醒‘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第三层境界，或许就有答案了。
    孟海咏想到了联盟党。
    联盟党一边剖析资本市场对自由人的奴役，一边毫不犹豫地取其精华，利用资本驱动普通群众建设乌有共和国联盟。以讲师为代表的核心联盟党党员，肯定都能读懂联盟党著作进而看穿资本奴役现象，可他们能够继续激情四射地活跃在各行各业，显然已经有了第三层境界的答案。
    开学之后，孟海咏第一时间追问讲师：“如何超脱资本奴役呢？”
    讲师笑说：“我这里没有答案。”
    孟海咏讶然：“？”
    讲师：“联盟党是一群探索者，也是一群实践者，唯独不是真理传播者。联盟党没有真理，或者说唯一的真理就是没有真理。超脱资本奴役是所有联盟党党员的共同愿望，但是直至今日，我们并没有找到一条能够完美超越资本主义的新型生产关系。如果你感觉迷茫了，不要奢望从我这里或其他联盟党党员那里得到正确无误的答案，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答案。”
    孟海咏：“啊？”
    讲师以右拳压住心口：“玄虚点儿说法，答案其实在你心中。”
    孟海咏蹙起眉头。
    这说法，恁玄虚。
    玄幻小说和宗教人士才搞这一套吧。
    讲师看懂孟海咏的质疑，追加解释说：“我所谓的答案在你心中，并非不忘初心之类的鸡汤。还记得联盟党的道德观吗？”
    孟海咏：“无损于己，而又有利于人？”
    讲师点头：“无损于己而又有利于人，即是联盟党的道德观，也是自由人的门槛限制。既然你想超脱资本奴役恢复自由之身，就该明白你想要的自由到底为何。你为何恐惧资本奴役，你为何憎恨资本奴役？想明白了这些，再以无损于己而又有利于人道德准则约束自己，或许就能寻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当你鲤鱼跳龙门觉醒成一名自由人或者一名思想自由人时，你心里就有了答案，从此不会再迷茫。”
    孟海咏下意识重复一句：“自由人？”
    讲师：“联盟党全称其实是自由人大联盟党。先有自由人，而后才能有自由人大联盟党。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自由人的概念吧？”
    孟海咏懵懂不解，随口质问一句：“老师，你觉得自己是一名自由人吗？”
    讲师哈哈大笑：“当然。”
    孟海咏：“你超脱了资本奴役？”
    讲师：“当然没有。”
    孟海咏眉毛皱成一团，越发不理解讲师的自我矛盾说法。
    讲师肃然望向远方：“为何不能超越资本奴役，因为我的自由仅仅是思想上的自由，我缺乏暴力机器守护我的自由。就像乌联革命的胜利，绝不是乌联已经有资格和联合国五常相提并论，而是北约集团不愿意为了蝇头小利发动另一场阿富汗战争。”
    “一个人，最多只能做到思想上的自由。就像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并愿意实践探索未来，所以从来不会迷茫。即使现在不得不妥协资本市场规律、不得不妥协欧美主导的国际秩序，我也清醒明白一时的妥协只是一时的妥协，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可惜个人追求，向来难以违抗集体意志。即使一名自由人觉醒了，他也只能妥协、妥协、再妥协，最终绝望的自我放逐浪荡山林间。就像回到远古的奴隶社会，即使你再不愿意做奴隶又如何？一杆长矛，一条锁链，就能打垮你的脊梁，强迫你跪拜奴隶主。”
    “一群自由人，一群勇于探索、勇于实践的自由人，才有希望创造出他们的辉煌。美国参加二战时，罗斯福喊出美国要做民主国家的兵工厂的口号，正是有了二战胜利和冷战胜利，美国才能成就超级大国伟业。美国式民主自由，从来都不是生来具有的普世价值，而是由民主兵工厂守卫的国际秩序。只有一群自由人尽己可能地互帮互助，才能建立起我们自由人的兵工厂，击退那些试图强行奴役我们的敌对势力。”
    “乌联并不神圣，也不可能牢不可破。说到底，乌联其实就是我们自由人的兵工厂之一，我们这自由人是为了自保才聚集在乌联。在乌联，能够真正意义超脱资本奴役者少之又少，但思想自由从不迷茫未来者却数不胜数。”
    “如果你想超脱资本奴役，向联盟党靠拢吧，这里有一群愿意和你互帮互助的同志。”
    “如果你想未来不再迷茫，去参加预备联盟党实践活动吧。实践过程中，你会慢慢醒悟，明白想要的自由为何，明白如何才能恢复自由。”
    党员、预备党员、群众等三大块，只有党员存在一定门槛。普通国民或者全球人类，联盟党皆默认为群众，以资本驱动等方式动员他们建设乌联；而若有人愿意向联盟党积极靠拢，她立刻就是一名预备党员。当然，能否被联盟党真正录选到预备役名单，取决于她的实践表现是否赢得联盟党组织的认可。
    因为门槛低，预备党员组织活动非常多。
    联盟党的组织活动并非劳动党的会山会海，而是把探索融入到实践生活。譬如2月底的实践活动，竟是随行护送华国调研组。孟海咏茫然不解其意，随行华国调研组东奔西跑，就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不再迷茫？
    可既然选了这条路，孟海咏只能无条件执行。
    话说，纳尼亚之所以地广人稀，核心原因之一是水资源困乏。因为欧洲殖民者分而治之策略，少数大河都成了纳尼亚与南非、安哥拉、博茨瓦纳的国境分界线，纳尼亚辽阔内陆仅有一些非常短的河流，且往往在强暴雨之后才能汇聚河水。为了改善严重缺水的局面，纳尼亚不仅修筑各种储水设备，还广泛利用雨水为主的再生水生产饮用水，勉强解决了温得浩克水资源难题。
    乌联建国之后，也继承了纳尼亚的水资源困乏。
    祝为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之所以选址东南的祝安新区，便是因为那里有河流也有大量蓄水池。纳尼亚时代，祝安新区是该国最大的水产品养殖基地。乌联建国之后，这些珍贵的水资源挪用给工业，用以支撑祝为建设全世界最先进的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
    考虑温克市长久发展，温克市的供水系统也需要及时扩容。温克市西北角的大型蓄水池，不仅一座日处理能力4300立方米的再生水厂被溃败的多国干涉军怀着恶意野蛮炸毁，其它再生水厂的员工也逃的逃、死的死，间接导致温克市不得不一遍遍宣传节约用水缓解水资源紧张现状。
    乌联与再生水厂的旧生产商接触谈判，岂料对方不但溢价两三倍建设费用，更狮子大开口想彻底垄断温克市水资源供应。乌联之前的卖国政策，不过是以少御多的最佳选择而已，水资源等至关重要的生活物资岂会拱手让人？乌联果断向华国寻求援助，先努力恢复旧再生水厂的运营，而后再调研当地自然环境和水质条件，研究如何更大幅度提高再生水厂的日处理能力。
    孟海咏随行的这群华国调研组，就是扩容温克市供水系统的前哨。
    第385 实践过程中思考
    乌联非常重视这项工程，除了孟海咏等实践活动小组、相关企业的技术学习小组，军事部门还特意派遣一支机甲小队随行护卫。
    发展到今日，乌联机甲部队已经形成相当成熟的作战体系，每一架机甲都是小型作战指挥单元。在交通便捷条件下，机甲部队既有运载无人机等设备的后勤运输车辆，也有协从士兵提供防御支援。类似装甲车许多时候需要步兵协同作战，有了步兵协同作战，机甲部队才能最大化展现其刺刀般战斗力。
    三名机甲操作员，无一例外都是正宗华人面孔，华裔比例高达100%。
    三名机甲操作员都是正宗华裔，很难对比分析联盟军是否种族平等。协同步兵群体特征就比较明显了，除了三名华人面孔和二名非土著面孔，其余皆是土著面貌。联盟军机甲部队军事体制，一架机甲相当于华国班级序列，三架机甲相当于华国排级序列。在这小小的排级序列，六名华裔瓜分了一个排长职位、一个副排长职位、两个班长职位、两个副班长职位；两名非土著面孔士兵，一人任职副班长，一人任职普通战士；而人数最多的土著士兵，仅仅只有一名班长名额。虽然班长、副班长不算军官，但是六名华裔显然全部身处重要岗位，其对联盟军的领导地位不言而喻。
    近距离感受机甲部队的种族比例，孟海咏及调研组成员相继泛起乌联殖民统治评价。
    不过，还是一句老话。
    孟海咏反感的仅仅是被剥削、被殖民，却不介意以胜利者之姿享受剥削者、殖民者的超国民待遇。
    国际视角审视华国和乌联的落差，华国保守态度对待乌联的卖身求荣，官方媒体几乎没有主动正面宣传过乌联和华国的友谊。但是，由于联盟党党员以华裔为主，华国国民在民族情绪加成下，天然对乌联怀有一定好感，甚至有人把联盟党委员长杜庆江比喻成当世霍去病、陈汤。
    而且与香江、湾湾、新加坡等地不同，乌联非常重视华国的援助。乌联不仅把华国的一系列经济援助当作二战之后的马歇尔计划宣传，为了避免再次深陷经济封锁危机，更努力地引导国民兢兢业业在华国国内刷好感。
    以孟海咏为例，她来联盟大学交流，从未遇到半点儿歧视。
    以调研组成员为例，乌联也尽可能善待他们。为了消除他们恐惧战争的心理阴影，乌联甚至不惜成本派遣机甲部队随行保护。
    这些策略效果非常明显，孟海咏及调研组很快把技术小组成员和机甲部队的纯正华人当作异国他乡相逢的同胞，站在同一立场思考扩容温克市供水系统的利弊。
    与此同时，孟海咏及调研组成员都生于和平活于和平，未免有些畏惧又好奇战场上的铁与火。有幸近距离接触刚刚结束内战的联盟军，忍不住深究战场细节，问长问短。联盟军华裔士兵离家多年，亦因思乡情绪粘着孟海咏及调研组成员，追问华国近两三年时间有甚变化。如此，双方气氛越来越融洽。
    因为盘旋不去的殖民统治念头，孟海咏非常好奇联盟党凭何驱使土著英勇作战。
    近距离交流一段时间，孟海咏恍然大悟。
    在孟海咏眼里，土著士兵都是土著士兵；而实际上，土著和土著之间矛盾或许甚于土著与非土著之间的矛盾。例如机甲部队的土著士兵，民族成分非常复杂，他们以英语单词和汉语短句才能勉强实现无障碍交流。再者，乌联刻意在境内以民族自决崇高理由肢解人口规模较大的民族，导致乌联人口最多的民族才区区28万人口规模。一则传统的历史恩怨，二则人为制造的民族隔阂，土著士兵联合起来反对联盟党统治的难度，顿时高到不可思议。
    联盟党预备党员实践活动小组组长，慢步走到孟海咏身边：“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孟海咏没听懂组长的意思：“嗯？”
    组长怅然感慨说：“类似资本驱动群众建设乌联，民族主义维稳也是联盟党的国策。譬如原纳尼亚共和国第一大民族欧完博族，尽管它的确起源于欧洲殖民者的简单粗暴划分，但是历经两百年时间演变，欧完博早已经事实成为民族想象共同体。但是，为了扼杀欧完博民族主义对乌联的威胁，乌联兢兢业业地厘清某些欧完博族与另一些欧完博族之间的不同，最终把欧完博族切割成四个民族。”
    “切割民族之后，乌联一边抨击民族主义的局限，一边有意识地纵容民族主义发酵。”
    “之所以既抨击又纵容，原因绝非联盟党高层精神分裂，而是乌联需要既抨击又纵容的‘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纵容民族主义发酵，欧完博切割的四个新民族才能觉醒各自的民族利益。等时间稳固了民族印象，等时间积累了民族矛盾，欧完博四民族绝难再联合起来对抗以少御多的联盟党。然而，民族主义又是一把容易失控的双刃剑。如果民族主义越闹越大，难保不会类似当年殖民体系崩溃那样，出现所有土著不分你我联合起来的可怕场景。毕竟，我们与土著群体的差异性更大，文化传统不同，种族肤色也不同。一旦民族主义成了政治正确，联盟党肯定顷刻间迎来崩溃危机。”
    “为了遏制欧完博族等优势族群的潜在威胁，乌联需要民族主义分化他们；为了遏制土著联合起来，乌联必须批判民族主义，及时扑灭有可能烧起民族革命烈火的火焰。这才是乌联民族政策的真相。”
    孟海咏愕然。
    良久，孟海咏才感慨说：“原来都是刻意控制的结果啊。利用资本主义对抗资本主义封锁，利用民族主义对抗民族主义联合，乌联比我想象的更邪恶啊！”
    组长不以为然：“邪恶？”
    孟海咏：“这些肆意愚弄人民的政策，难道不邪恶？”
    组长：“带着感情看世界，往往容易止步善恶道德。隐去主观情绪，客观审视这物质世界规律，我们才能看穿一些绝望的事实啊。你以为乌联式民族政策只能用于民族属性吗？”
    “不是这样的。”
    “我们能以血统文化为线索制造民族文化属性的民族文化政策，难道不能以职业为线索制造职业属性的职业政策、以财富为线索的财富属性的财富政策、以地域为线索的地域属性的地域政策？譬如，一边抨击地域歧视，一边纵容地域歧视发酵；一边抨击宗教歧视，一边纵容宗教歧视发酵……等等。话说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
    孟海咏脸色骤变：“你是说……”
    组长截断了孟海咏的思维发散：“我什么都没有说。”
    孟海咏奇怪组长的态度：“这里是乌有共和国联盟，你也是乌有共和国联盟国民，有什么话不能说？”
    组长笑着摇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碎嘴针砭时弊过把嘴瘾，而是针对性地引导你们完成实践活动。实践活动实践在哪里？很简单，就是用你的眼睛去观察，用你的大脑去思考，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态度研究一项事物背后的普遍联系。”
    “看到了精神分裂现象是一层境界，明白了为何精神分裂是一层境界，如何在精神分裂世界坚定走下去又是一层境界。说来说去，实践活动不过是引导你在实践过程中思考，在实践过程中寻找答案。仅此而已。”
    组长点到为止，径自走向其他成员。
    孟海咏怔愣良久。
    经过组长的提醒，孟海咏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这世界。
    孟海咏审视机甲部队，发现虽然同是乌联士兵，士兵们的状态却有明显不同。土著步兵总是莫名其妙的乐观，操纵笨拙的汉语与调研组成员、实践活动组成员、技术组成员热情交流；华裔步兵常常以威严态度维持秩序，休息时间则偶尔郁闷吐槽，说教会土著遵守纪律的难度好比登天；机甲操作员绝大多数时间处于警戒状态，且以军事机密需要避嫌理由，拒绝与孟海咏等人谈心。
    机甲部队副排长名曰步安世。
    乌联建国之后，随着外部条件转好，联盟军也以精兵简政指导思想瘦身。裁撤的裁撤，合并的合并，步安世剿匪一段时间后轮休，目前暂时调派到驻戍温克市的机甲部队。与排长不同，步安世既擅长群众工作又性情温和，能和土著士兵混成一片，也能和国内同胞欢笑畅谈。短短数日时间的接触，孟海咏等人都习惯了步安世的存在，有了问题也倾向与步安世第一时间交流。
    这日午休，调研组成员突然喧闹起来。
    却是乌联国家统计局公布了2013年经济数据。初步核算，乌联2013年度全年国内生产总值17317亿联盟元，平均汇率可折算为282亿美元。与华国相比，乌联gdp数据小到不能再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作为南部非洲小国，这样的gdp数据还是非常可观的。
    第386 宗教自由
    乌联革命之前，博茨瓦纳2009年度国内生产总值约103亿美元，纳尼亚2009年度国内生产总值约89亿美元，总计约192亿美元。彼时两国受累于金融危机海啸冲击，192亿美元其实有点儿低估它们的潜力。然而，数据毕竟是数据。借鉴非洲类似国家经济增长率，纳尼亚和博茨瓦纳正常发展到2013年，经济规模也最多与现在相仿。乌联建国不到一年时间就gdp数据做到282亿美元规模，足可窥一斑而知全豹感受联盟党的经济建设成就。
    更瞩目的数据，是人均国民生产总值。
    三年内战期间，乌联革命部落武装和反动部落武装进行你死我活斗争，联盟党势大时，革命群众武装公审枪决酋长等头目；联盟党后撤时，部落武装旋即还乡团式复仇革命群众武装，“宁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人”‘石要过刀，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等复仇心思把革命群众武装屠杀殆尽。凡此种种，纳尼亚和博茨瓦纳两国，在短短三年时间里人口大幅度锐减。
    乌联国家统计局公开数据显示，截止2013年底，乌联华裔人口约4.18万人，不包含华裔的非土著人口约1.79万人，土著人口约244.8万人，合计总人口约250.7万人。
    国内生产总值上升，人口规模大幅度下降，乌联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顿时华丽起来。
    局限在非洲小圈子，乌联仅次于塞舌尔、加蓬两国，收获非洲前三荣誉；置身全球大视野，乌联仍能以11246美元人均gdp排名全世界第60名。与此同时，华国2013年度人均gdp才7204美元，仅是乌联的64%。
    看到这些统计数据，来自华国的调研组成员忍不住吐槽华国针对乌联经济援助政策：“这算穷国援助富国吗？”
    这只是一句吐槽。
    谁都清楚明白乌联和华国的差距。
    乌联毕竟只有250万人口，经济援助250亿元人民币就相当于每人援助1万元，很容易推高人均数据。但国际竞争却要靠规模取胜，人均gdp高达10万美元的卡塔尔，可有资本撼动人均gdp仅有5.3万美元的美国？
    乌联亦是如此，华国一座城市就能轻松碾压整个乌联。
    好似新兴一线城市盘阳市，年度平均汇率折算，2013年度生产总值约2443亿美元，人均gdp高达26679美元。无论总经济规模，还是人均数据，盘阳市都能全方位碾压乌联。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就此做文章。
    一线城市是特例，盘阳市更是特例中的特例。盘阳市gdp总量由2012年的11304亿元暴涨到2013年的15011亿元，迅速与其它二线城市拉开距离，成为仅次于申海、燕京、广州的全国第三大经济城市。眼前这些派遣到乌联的调研组成员，显然不是站在一线城市顶点的精英。即使他们的确生活在一线城市，也因为工作性质等缘由，收入处于中等或者说中等偏下层次。
    前面说过，乌联更善于利用资本激励群众。
    技术小组成员深知乌联处处缺乏优秀人才，适机利诱调研组成员留在乌联工作或者干脆移民乌联。顺着人均gdp比华国高话题，乌联籍职员刻意谈起了薪资待遇：“这些人均gdp数据，其实低估了我们的真正收入。”
    调研组成员疑惑：“怎么说？”
    技术组成员：“由于历史遗留等问题，乌联寻找的生产总值高达数据绝大多数由我们华裔创造，奉行多劳多得朴素价值观念的联盟党也尽己所能回报努力工作的我们。在华裔少而土著群众多的大背景下，华裔的真实薪水待遇其实远远高于那些平均数据。以城区的土著劳工为例，他们中位数工资约年薪三万元人民币，也即是说月薪不足三千元；反观我们华裔劳工，中位数工资约年薪十五万元人民币，足足是他们的五倍。”
    调研组成员冷吸一口气：“差距这么大？”
    技术组成员回以肯定答案。
    调研组成员忍不住同情土著劳工：“这也太压榨土著了。”
    技术组成员表示不背这锅：“乌联崇尚多劳多得，而非平均主义吃大锅饭。法规制度一点都没有歧视土著劳工，土著劳工之所以平均工资低，是因为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又工作态度不积极，劳动成果和劳动质量远逊于华裔劳工。我们乌联讲究同工同酬，工资与劳动成果绑定，何曾刻意歧视土著劳动？待土著教育有了成效，他们自然而然能够缩小差距。”
    调研组成员表示怀疑：“你工资多少？”
    一名技术组成员回答说：“现价汇率折算为人民币，大约年薪22万。”
    调研组成员吃了一惊：“这么高？”
    技术组成员谦虚笑了笑：“还好吧。”
    调研组成员苦笑说：“真是惭愧，不计来乌联的补贴，我的税前月薪才刚一万出头。”
    就华国大环境而言，该调研组成员的工薪待遇并不能说糟糕，月薪过万足以维持中产阶层脸面。可现在有了对比，他顿时不甘心起来，论技术论才华他都远远超过技术组成员，凭什么对方年薪22万而自己却刚刚月薪过万？
    技术组成员却不反感调研组成员的嫉妒，反而顺势发起邀请：“如果留在乌联，你们的待遇肯定能够翻两倍。”
    调研组成员怀疑：“真的？”
    技术组成员自嘲说：“我这样的专业技术，都能拿22万年薪，何况是你们？乌联刚刚建国，各行各业急需大量人才。而且，再生水厂为代表的供水系统又是命脉所在，绝对不会吝啬区区三十万元年薪。”
    另一名技术组成员质疑说：“乌联工资高是高，可生活成本也高的要命啊。”
    技术组成员及时纠正对方的误解：“乌联和华国缔结了贸易互惠条约，除了少数商品和运输成本加成，乌联物价基本等同国内城市，怎可能高的要命？”
    该名技术组成员愤愤反驳：“怎么不高？我晚上有睡前一杯牛奶习惯，前天初来到乌联，我晚间去生活超市购买牛奶，赫然发现国内售价5元的一盒牛奶，竟然卖到20元一盒。而且，不是这家生活超市坑人，我逛了一家又一家超市，除了一些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品牌，所有牛奶的售价，最低也是国内的四倍。”
    说起高价牛奶，调研组成员相继吐槽起来：“其它生活物资还好，奶制品价格太贵了。国内3.5元一盒的牛奶，乌联卖14元一盒，如果早晚一盒牛奶消费，牛奶这一项开支就高达每月840元。移民乌联的话，未来绝对想喝不起牛奶吧？”
    技术组成员哈哈笑起来：“牛奶只是特例。”
    调研组成员：“超市所谓的宗教自由政策？”
    技术组成员点头确认，并追加解释说：“高价牛奶起因是乌联年初强制执行的宗教自由政策。与其它国家的宗教自由不同，乌联的宗教自由是真正的宗教自由，信徒有信仰宗教的自由，非信徒也有不信宗教的自由；信徒有遵守教规的自由，非信徒也有不遵守教规的自由。以宗教食品禁忌为例，信徒只能约束自己，而不能以宗教自由名义奴役其他非信徒。乌联法律规定，禁止非信徒强迫信徒吃牛肉、吃猪肉、吃鹿肉等行为，更禁止信徒强迫非信徒不能吃牛肉、吃猪肉、吃鹿肉等行为。”
    “乌联没有宗教特权，只有宗教自由，并制定若干法律条款杜绝以宗教自由名义侵害他人宗教自由的现象。一些牛奶之所以暴涨四五倍，是因为相关产品外贴宗教标志，违反了乌联的宗教自由政策。乌联商务部和税务局把一切贴有宗教标志的食品判定为宗教食品，额外加征300%的宗教宣传税。假如一盒标准售价5元的牛奶，税务局征缴15元宗教宣传税，所以才与国内市场有了四五倍差价。”
    “不过你们放心，高价牛奶只是一时现象。追求利润才是企业目标，除了少数真正的宗教企业，销售商想来都会断断续续调整商业策略，在乌联销售没有宗教标志的正常食品。熬过了这一段调整期，牛奶就会恢复正常价格。”
    调研组成员恍然大悟，原来生活超市店员解释都是真的。
    调研组成员懒得思考乌联颁布宗教自由国策的意义，仅从生活方便角落反对乌联的小题大做：“贴标签而已，至于加征300%税吗？”
    技术组成员没有强行辩解。
    技术组成员许多都是经历乌联内战的联盟党党员或预备党员，尽管生活文化与国内同胞没有一丝一毫区别，但是联盟党和劳动党的差异已经开始体现，彼此的价值观念有了小小的分歧。技术组成员情知这些分歧无法语言解决，此刻索性付之一笑。
    晓得了高价牛奶只是暂时现象，乌联的高薪高福利工作岗位顿时吸引力大增。
    如果能够年薪30万，谁愿意年薪12万呢？
    为了全面了解乌联生活坏境是否真如技术组成员所说，调研组成员还特意询问孟海咏等交流生。与热情邀他们的技术组成员相比，调研组成员总觉得保留国籍华国且在乌联居住一段时间的孟海咏等交流生似乎更可靠一些。
    第387 小，又不小
    另外，身兼军官属性的步安世也得到热捧，因为他能提供许多官方媒体不会报道的安全情报。
    调研组成员汇总所有资料，判断乌联内战是否已经真正意义结束，客观理性评价有乌联是否值得他们下注。因为文化传统相似，谈话气氛非常融洽，步安世也很快和大家混熟。
    华国制度，排级军官最低级别干部。早些年，副排长是军校毕业学员踏脚石时，副排长职位尚有一定意义。待体制调整，副排长彻底排除出军官序列，该职位已无任何意义。初遇机甲部队，调研组成员和孟海咏等交流生不懂乌联军事体制，想当然地以为乌联的副排长和班长也都是渣到不能再渣的非军官。
    此刻与步安世等士兵交流一阵，大家才迟迟明白机甲部队与步兵营截然不同，他们的军衔全部高配一档。华国制度，一名排长的军衔，通常是少尉或中尉。而在乌联机甲部队里，排长是上尉军衔，副排长是中尉军衔，无职位的两名机甲操作员也都是少尉军衔。
    乌联制度，尉官军衔是一条分界线。
    军衔低于尉官，退伍时最多转业到民兵编制，前景非常渺茫；军衔到了尉官，只要愿意接受转业安排，大概率摇身一变成为国家公务员。与技术组成员相比，乌联的军官和公务员工资相对较低，中尉军衔及机甲部队副排长职务的步安世，扣除各种津贴补助之后，2013年度的保底月薪仅有3746元。当然，这仅仅是基础月薪，考虑名目繁多的各种津贴补助，考虑住房、医疗、教育等隐性福利保证，军官和公务员群体绝不至于有自卑感觉。
    熟稔华国制度的调研组成员，习惯性地把步安世当作潜力股。
    一名决定侨居乌联的山东籍贯调研组成员，听说步安世尚未结婚，甚至热情地想把外甥侄女介绍给他。
    可惜，欢声笑语难以长久。
    次日清晨，这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相继泛起三分愤怒三分怜惜四分不解情绪。源头在遥远的华国，温克时间3月2日凌晨三点，云南爆发一起震惊全国的恶性事件。乌联这边太阳刚刚露出红脸，便捷的网络已经把相关资料传过来，媒体又通过移动互联网及时推送给目标群体。看到一张张残酷照片，无论调研组成员、技术组成员还是孟海咏等交流学生，都没有办法再欢声笑语。
    当然，他们也无法伸出援手，仅仅只能随波逐流在社交网站点蜡烛。
    大家该调研的调研，该实践的实践。
    太阳照常升起，只是气氛有些压抑。
    又过一段时间，相关部门披露犯罪份子照片。这是一件很普通也是很正常的流程，可正和调研组成员吃饭的步安世，却奇怪地猛地站起来。意识到自己行为异常引起注意，步安世下意识地想解释些什么。可迟疑一阵，步安世却无视大家迟疑的目光，坚定地转身远去。
    约小半时辰，步安世落寞归来。
    孟海咏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何事，问步安世，步安世始终沉默以对。
    短短小半时辰，步安世仿佛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眼睛里填满了迷茫。接下来数日，乐观微笑的步安世不见了，性情温和的步安世不见了，善解人意的步安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颓废而又迷茫的步安世，他常常茫然地遥望东方，孤坐到深夜。
    颓废四五日之后，步安世突然找到孟海咏：“记得你们只交流一年时间？”
    孟海咏：“规定只交流一年，但我想再多申请一年。”
    步安世有些失望：“寒假不回国了？”
    孟海咏：“肯定要回的，而且下月我就要回国一趟。乌联的寒假就是国内的暑假，我要赶在学校暑假之前搞定交流生延续申请。”
    步安世松了一口气：“回国还是先飞回盘阳市？”
    孟海咏：“嗯。”
    步安世：“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孟海咏：“你说。”
    步安世：“是这样的，我来乌联前和女朋友约定‘革命未成功，何以为家’，发誓乌联建国次年就回国与她完婚。我原本准备6月回国履约，岂料上面突然来了任务，6月回国的计划泡汤了。唉，我没脸在电话中请求原谅，能不能帮我捎带一份礼物？我女朋友现今在盘阳市工作，下了飞机转地铁，很快就能找到她。”
    孟海咏哈哈笑了笑：“原来你有未婚妻啊。王叔介绍她外甥侄女时，你怎么说你没有对象？”
    步安世尴尬笑了笑：“俗话说，千吨感情不敌万里路遥。我们已经分开了两三年时间，谁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继续等我。”
    孟海咏站在女性视角批评步安世：“你怎么能怀疑你的未婚妻呢？如果不愿意等，肯定早就不等了。她若知道你这样想她，肯定非常失望。”
    步安世虚心接受批评：“你批评的对，不过礼物……”
    孟海咏相信步安世的人品，爽快予以答应：“我帮你送。”
    礼物是木制雕像，刀工非常精细，女子面貌栩栩如生。
    孟海咏指着木雕询问：“雕刻的是你未婚妻？”
    步安世：“嗯。”
    孟海咏：“真漂亮。”
    步安世：“麻烦你了。”
    孟海咏：“小事一桩。”
    木雕交给孟海咏，步安世自称另有任务，暂时需要离开机甲部队，随即默默收拾行李。孟海咏好奇步安世和他未婚妻的情感，期间偷偷观察步安世，疑惑发现步安世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另有任务安排。孟海咏更愿意相信步安世在安排后事，他胡须整理的干干净净，衣着也整整齐齐，瞳孔里散发着虽千万人吾往矣般坚定信念。
    孟海咏还注意到，步安世小心翼翼取出一枚联盟党党徽，一遍又一遍擦的锃亮，然后肃重佩戴到胸前。
    步安世仿佛在举办他的告别仪式。
    不久，一群士兵带走了步安世。
    机甲部队排长的解释，与步安世的解释相同，都说步安世另有任务安排，被紧急调到其它部门。可亲眼见证步安世的转变，孟海咏根本不信另有安排的解释，认定此事另有隐情。
    但是，孟海咏不清楚步安世真正的底细，所以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缘由。
    当然，孟海咏毕竟只是一介学生。
    既然想不明白，孟海咏索性不再去深想，偶遇就这样随风而去吧。
    这个世界，不管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动。
    少了步安世，太阳照常升起，调研组的调研也照常进行，机甲部队还是机甲部队。待时间长河无情冲刷掉云南恶性事件余波，再生水厂周围又荡漾起了欢声笑语，一如步安世还在的日子。
    不知不觉，实践活动无惊无喜地结束了。
    回到联盟大学，孟海咏汇总这次实践活动收获，遗憾发现以前迷茫的现在仍旧迷茫，仿佛毫无效果。讲师安慰说没有收获其实非常正常，即使实践能够得到真理，也不可能一次实践就能遇到真理，因为真理从来都不廉价。孟海咏需要一次又一次实践，直至在实践过程中厚积薄发，才能实现未来不再迷茫的终极目标。意识到三层境界和实践探索都是漫长过程，孟海咏渐渐熄灭急于求成心思，回到觉醒之前的生活节奏。
    学习空闲期间，孟海咏目光转到木制雕像时，总会想起偶然相逢的步安世。
    可惜，步安世已经彻彻底底消失。无论春秋搜索检索关键词，还是追问步安世昔日战友，孟海咏都难获知步安世的近况。当然，步安世毕竟是偶然相逢的陌生人，孟海咏很快就无暇追踪步安世了。
    4月初，大使馆电话询问孟海咏有无空闲时间参加留学生集体活动。
    却是经过一系列磋商，春秋系领袖魏东生决定在4月中旬正式访问乌联，大使馆需要一群留学生配合彰显华国与乌联的兄弟情谊。听说偶像魏东生要来乌联，孟海咏不仅把步安世等琐事丢到爪哇岛，更不惜推迟预定中的回国时间，爽快答诺大使馆的邀请。
    孟海咏又是忙着彩排，又是纠结当日妆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时间来到4月16日，孟海咏老早赶到大使馆。
    出乎孟海咏意料，魏东生访问苏联活动非常政治化，不仅大使馆人员全部到位，乌联高层也蜂拥而来。
    乌联是小国。
    乌联总人口250.7万，尚不如华国一大县，说它是国家都在抬举它。
    乌联又不是小国。
    论国土面积，乌联辖有140.6万平方公里疆域，高于秘鲁、小于蒙古，全球排名第十九。
    单论国土面积，乌联是世界第十九大国。
    再者，刚刚结束的乌联内战，联盟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姿态打爆一堆邻国。世界因为联盟军战斗力高估华国军事力量同时，联盟军也被默契视作可以影响南部非洲势力均衡的重要力量。
    例如南非，它在经济上政治上敌视乌联，可乌联稍稍强硬威胁一句，南非立刻丧权辱国地对联盟军的霸道视而不见。为了摆脱沉重的军事压力，南非国内舆论一度提议重新启动核武器研究，妄想利用核武器威慑制衡联盟军。
    第388 3000亿
    南非恐惧乌联军事威胁，恐惧到觉得常规战争没有希望打赢。堂堂南部非洲第一大国尚且如此，何况其它邻国？乌联虽然人口规模小且工业基础差，却是不可置疑的区域强国，南非、津巴布韦、赞比亚、安哥拉等邻国目前都不愿意和乌联发生武装冲突。
    留学小半年时间，孟海咏业已清楚乌联的区域强国地位。
    参考乌联和邻国、华国之间的外交政策，想当然认为乌联对魏东生的欢迎应该止于形式。
    魏东生的商业威望奇高。
    福布斯2014年3月最新发布的全球亿万富豪排行榜，魏东生时隔一年再度超越微软比尔盖茨和墨西哥电信大亨卡洛斯·斯利姆·埃卢，强势回归世界首富宝座。由于智宇系列企业和祝为系列企业都没有上市，福布斯估值魏东生财富时，主要参考魏东生持有的25.3%春秋搜索股权、7.5%腾讯股权、6.27%春秋网络股权。
    等影像现实设备亮相无人超市开业典礼之后，春秋搜索股价近半年来持续震荡上涨，以致福布斯为魏东生的25.3%春秋搜索股权估值937亿美元之多。2014年度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单，墨西哥电信运营商卡洛斯·斯利姆·埃卢以696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二，美国微软比尔盖茨以638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三。无须再繁琐计算7.5%腾讯股权和6.27%春秋网络股权的价值，魏东生只凭25.3%春秋搜索股权就能强势碾压当世所有超级富豪。
    时间来到2014年，魏东生的世界首富荣誉已经牢不可破。
    只要春秋搜索稳定发展下去，魏东生就能垄断华国首富称号般垄断世界首富称号。
    然而，商业毕竟是商业。
    在孟海咏眼里，魏东生再伟大，也只是一名胜于乔布斯十倍的时代先锋，很难颠覆权在利前的政治潜规则。就像国内的某某会议，看似常常出动一群阁老长老迎接某些商业大亨，其实他们不过形式化地走流程罢了。
    乌联的欢迎仪式却显然不是形式走流程，他们把魏东生的来访真正当作国家大事来准备。
    很快，孟海咏知晓了原因。
    魏东生会见杜庆江小片刻时间，面向记者爆料一则耸人听闻的新闻：“春秋等企业将与乌联等国，联合投资3000亿美元揭幕崭新的未来。”
    3000亿美元！
    这绝对不是小数目。
    乌联2013年度国内生产总值282亿美元，财政收入87.7亿美元。简单乘除法运算，3000亿美元投资，可以折合乌联34年的财政收入，想想就恐怖。
    3000亿美元对华国来说也不是小数目。2013年平均汇率简单折算，3000亿美元就是1.84亿人民币。想想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的四万亿计划，偌大规模的华国经济体都被四万亿计划影响到方方面面，何况人口规模仅有250万的乌联？
    3000亿美元对美国来说也不是小数目。美国2013年军费开支约6000亿美元，3000亿美元投资能够维持美国的战争机器无障碍运行半年时间。
    如此恐怖规模的投资，哪个国家敢不重视？
    震惊之余，孟海咏又不免质疑：“春秋有这么多钱吗？”
    这是在场的记者的疑虑，也是所有观众的疑虑。哪怕联盟党委员长杜庆江早就代表乌联达成协议，也忍不住质问3000亿美元能否得到真正落实，魏东生的3000亿美元投资到底是真话还是噱头？
    答案自然是真话。
    魏东生有没有3000亿美元呢？
    可以说有。
    3000亿美元说多却也不算很多。
    三十年记忆里，苹果2017年公布财季报表时，曾宣布现金储备达到可怕的2600亿美元之巨。
    苹果所谓的现金储备并非大家想当然的流动资金，而是泛指一切流通性较高、可以迅速变现的债权或者现金等价物。而且，为了合理逃避美国税收政策，苹果的现金储备绝大部分属于海外销售利润所得。这也是运营跨国企业的潜规则，因为跨国企业倘若把海外盈利所得拿回美国，这部分利润就需要视作美国企业所得税纳税35%。苹果等跨国企业，宁肯把利润留在海外市场，也不愿意被美国税务部门剥一层皮。
    与美国相比，华国的税收政策更优待跨国企业。
    可再优待也要缴税，特别是华国本土的跨国企业，相关税务部门时时刻刻盯着这块肥肉。
    如何合理合法避税，始终是一门高深学问。
    譬如一则想当然的例子，企业甲为了避税特意在低税负国家或地区设立子公司a，如果把海外利润留在子公司a，是否就能逃过国内的税收监管呢？可惜答案为否，《企业所得税》规定，居民企业或中国居民股东控制的、设立在实际税负低于12.5%的国家或地区的企业，倘若非出于合理经营需要而对利润不做分配或减少分配，都需要无条件接受华国部门的反避税调查。
    国家博弈的归国家博弈，商业利润的归商业利润。
    就像苹果等跨国企业尽己所能地合理避税，魏东生再站队华国利益阵营，也当秉持“资本追求利润最大化”朴素理念向同行学习优秀经验，把海量的现金储备留在海外。
    一则重生带来的先机优势，二则源自阴影帝国的黑科技加成，智慧手机业务的赢利能力不仅能够碾压今世的苹果，更能够赶超三十年记忆里的苹果。与之相应的，智宇科技、智星集团等企业的现金储备，也绝不逊色三十年记忆里的苹果。再加上被福布斯估值937亿美元的春秋搜索25.3%股权，魏东生完全有能力凑齐3000亿美元。
    可话说回来，钱是什么呢？
    金钱是货币，是物与物之间的交换媒介，是衡量价值的一种等价物。金钱只是交换价值的计量单位，交换价值不变而货币增多时，金钱就会贬值；交换价值不变而货币减少时，金钱就会增值。
    当资本规模大到一定程度时，财务投资已经不能视作菜市场的买卖，3000亿美元的能量绝对不是1亿美元的3000倍更不是1美元的3000亿倍，因为大规模资金流动几乎肯定诱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就像四万亿计划对华国经济的影响，微观角度来感受这种细微变化，2008年前的100元和2017年的100元是一回事吗？又如美国次贷危机，相关证券在危机前可以视作非常安全的现金储备，危机后却迅速贬值成没有人要的垃圾。
    当资本规模大到一定程度，金钱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金钱。
    1亿美元有1亿美元的玩法，3000亿美元有3000亿美元的玩法。
    如果魏东生利用乌联马甲大规模变现3000亿美元，他肯定第一时间被华国央行约谈；如果魏东生有意把一半春秋搜索股权变现成数百亿美元现金，股民也极大概率仓惶逃离，或将导致春秋搜索三千余亿美元市值瞬间腰斩般暴跌。简单来说，账面上的3000亿美元并不代表魏东生真能拿到3000亿美元现金，即使魏东生拿到了3000亿美元现金也不代表3000亿美元仍有3000亿美元的购买力。
    因此，可以说魏东生有3000亿美元，也可以说魏东生没有3000亿美元。
    不过，这与3000亿投资约定关系不大。
    3000亿美元是真的。
    可就像电影投资的水分，3000亿美元说法也巧妙设计的噱头。
    与华国的四万亿计划不同，魏东生的3000亿美元投资泰半都是噱头。3000亿美元的大项目，说到底其实就是魏东生筹备十余年的量子波动圈工程。经过魏东生十余年时间的持之以恒复现未来科技，量子波动圈的核心技术门槛刚刚于2013年底得到初步解决，目前正是建设量子波动圈的最佳时间。眼下已是2014年4月，距离前世阴影帝国溃兵降临还有45月，只要期间不闹幺蛾子事儿，时间还是比较充分的。
    基于种种缘由，魏东生准备建造两座量子波动圈。
    一座量子波动圈安置在华国盘阳市，另一座量子波动圈安置在乌联。
    3000亿美元投资，即是两座量子波动圈的项目拨款。话说，量子波动圈的难点在于技术门槛。解决了技术门槛限制，扣除了研发团队的项目经费，建设两座量子波动圈的费用并不比建一座量子波动圈贵多少。所谓的3000亿美元投资，大半都需要走项目研发账本，很多名目的开支都能重复计算。
    首先，3000亿美元投资预期历时六年时间，前四年建设量子波动圈，平均每年烧钱600亿美元；后两年维护量子波动圈以及进行后续研究，平均每年烧钱300亿美元。考虑量子波动圈的最大价值在于及时求救碳基生命同盟，2018年就能决定地球的生死存亡，考虑2014年已经过了小半，该项目其实仅需落实2100亿美元而已。如果目标止于求救碳基生命同盟，后续的900亿美元规划都将是无须实际执行的噱头。
    3000亿美元噱头变成每年600亿美元、总计2100亿美元持续投资，眼球效应瞬间小了很多。
    再者，魏东生之前有意识地把量子波动圈的核心技术融入祝为、智星、智宇等企业的研究计划里，许多春秋系企业的“正常研发计划”也能一账两用方式堆到3000亿美元投资里。要知道，智宇系列企业2013年度研发投入约160亿美元，智星系列企业2013年度研发投入约90亿美元，祝为系列企业2013年度研发投入约60亿美元，春秋系列企业2013年度研发投入约30亿美元。量子波动圈所需的研发项目分散隐藏在春秋系企业的研发项目里，间接导致每年600亿美元持续投资里，最少有110亿美元是属于重复计算的噱头。
    第389 高能粒子加速器
    扣除重复计算的440亿美元，量子波动圈的项目投资又削减到1660亿美元。
    1660亿美元，仍然有所夸大。
    以量子波动圈点火装置为例，它有两套解决方案，一套是理论最佳适配方案，却因为技术门槛限制，目前成功率较低的量子点火；另一套是成功率较高的落后工艺替代方案，即是利用高能粒子加速器制备特殊的高能粒子。为了保证量子波动圈在关键时刻能够及时地正常地发送求救信号，量子点火装置和高能粒子点火装置都需要配套建设。
    高能粒子点火装置的前置科技是高能粒子加速器。
    高能粒子加速器是典型的高投资低回报研发项目。三十年记忆里，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lhc演绎高能物理绝唱之后，丘成桐等人开始积极游说华国建造超大对撞机，旋即在华国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魏东生需要的高能粒子加速器与超大对撞机有相通之处，都是高投资低回报惹人嫌的科研项目，它对于量子波动圈的唯一作用就是点火。
    站在华国立场来说，与其把有限的科研支出丢在超大对撞机黑洞里，不如优先扶持短期中期能够见到好处的科研项目。华国毕竟是科研领域的后起之秀，在很多基础科学落后于人的大背景下，目前不宜冤大头地站在整个人类立场慷慨地摸石头过河。
    但是，魏东生需要高能粒子加速器。
    没有高能粒子加速器，就无法保证量子波动圈的正常启动。
    因为量子波动圈需要高能粒子加速器，魏东生遂屁股决定脑袋地毅然支持华国建设高能粒子加速器。为了说服相关部门支持高能粒子加速器建设计划，魏东生遥控盘阳市政府率先承诺解决大部分资金问题，主动承担高能粒子加速器1800亿元总投资之中的1200亿元。
    这绝不是小数目。
    回顾刚刚过去的2013年，盘阳市涵盖市科委经费、基础研究经费、应用研究经费、技术研究与开发、社会科学、科学技术普及与交流等科学技术财政支出，总额才仅仅只有358亿元。
    盘阳市这数字，并不寒酸。
    要知道，经济规模高于盘阳市的老牌一线城市申海市，其2013年度科学技术财政支出决算数仅为131.5亿元，远远低于后起之秀盘阳市。经济规模强如申海，科学技术财政支出才131.5亿元，其中自然科学基金、重点实验室建设及相关设施、专项基础研究等基础研究财政支出约2亿元，科技重大专项财政支出约18.8亿元。
    在春秋系影响下，盘阳市固然比申海等城市更重视科学技术投资，以致总额达到了358亿元之巨。可在总额1800亿元的高能粒子加速器科研项目面前，358亿元财政支出实在微不足道。
    但是，再有困难也要上马。
    与1800亿元资金相比，阴影帝国威胁显然更加恐怖。
    为了筹集高能粒子加速器项目经费，盘阳市尽可能缩减公务服务、教育、社会保障和就业、医疗卫生、节能环保、农林水等事务、商业服务等事务、住房保障等财政支出。除了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建通运输等必须最快速度完善的城市基础建设，高能粒子加速器科研项目的负担几乎影响到了盘阳市的方方面面。即使如此努力地拼命开源节流，盘阳市仍旧无法一己之力凑齐最少1200亿元的经费，不得不发行地方债券救急。
    有了盘阳市政府勇为先锋，相关部门的态度迅速软化。待2012年内阁选举结束，国家快速批准了盘阳市高能粒子加速器项目，并联合各部门支援了约350亿元经费。立项之后，盘阳市市政府又积极筹集款项，譬如春秋系企业以社会资本名义承担200亿元资金；乌联2014年初宣布参加高能粒子加速器科研项目，也从2014年财政支出里挪出30亿元资金支援盘阳市……等等。
    细究总额1800亿元资金，有华国和乌联的拨款，有盘阳市市政府的债券应急。
    春秋系企业实际支付的款项仅仅只有200亿元人民币而已。
    魏东生以200亿撬动了1800亿元资本。
    对外宣传时，高能粒子加速器科研项目以1800亿元人民币计入3000亿美元，而非春秋系企业实际投资的200亿元人民币。
    类似高能粒子加速器的项目还有很多，魏东生都尽量把量子波动圈的核心装置和耗费巨资的装置挂靠在相关科研项目里，让盘阳市人民和华国人民帮忙背锅。除了华国、乌联，美国及欧盟的财政收入也是魏东生眼里的肥羊。前景黯淡的高能粒子加速器不说也罢，它们肯定不愿意投钱，但是那些看起来前景很美妙其实十年乃至三十年没有实在好处的科研项目，全都被魏东生资助学者在全世界范围内兜售，希望找到一群冤大头帮忙分担量子波动圈的科研投资。
    其实，也不能说他们冤大头。
    科研项目毕竟不是巫术迷信，即使最终失败也会有一定收获，何况这些项目都是实实在在的量子波动圈配套设备呢？
    说冤，主要是因为短期内看不到收益，或者收益与巨量投资不成正比例关系。
    而若站在客观自然科学技术角度，魏东生既没有坑美国、欧盟，更没有坑华国、乌联，因为所有的科研项目都是能够推进科学技术向前发展的真科学。
    特别是盘阳市耗费巨资建设的高能粒子加速器，它并非简单复制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lhc等项目，而是运用了后世人类借鉴阴影帝国完善的新型加速器原理。理论上，盘阳市筹建的高能粒子加速器，效率最低也有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lhc的一万倍，能够验证许多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lhc无法尝试的理论猜想。如果魏东生启发项目负责人把新型加速原理的高能粒子加速器视作量子力学的基础门槛，高能粒子加速器更加物有所值，未来二十年内最少能够诞生18项诺尔贝奖级别的基础科学重大发现。
    18项诺贝尔奖说法，并非魏东生的判断。
    魏东生并不擅长高能物理和量子力学。但是得益于三十年记忆，魏东生却清楚相关学科的未来方向。魏东生不了解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lhc的细节技术，却知道欧洲大型强子对撞机lhc的基础原理，因为只要理科学生没有吃课本，这几乎是人人都懂的基础常识。在三十年记忆里，人类借鉴阴影帝国完善的新型加速器原理，也几乎是大家众所周知的科学常识。有逻辑自洽的理论指导，有1800亿元资金支持，有华国、乌联等国从中努力协调，新型高能粒子加速器绝非可望不可即的空中楼阁。
    18项诺贝尔级别发现的说法，也是后世学术界大佬的论断，可信度很高。
    魏东生并没有坑华国。
    魏东生不坑华国，更不会坑身家性命所在的盘阳市。
    高能粒子加速器2012年底开建，最迟到2017年秋初步完工，总工期约5年时间，平均每年挪用盘阳市240亿元财政支出。这只是魏东生迫不得己的抉择，谁让高能粒子加速器高投资低回报惹人嫌呢。为了保证量子波动圈的顺利面世，魏东生只能驱使盘阳市市政府在关键时刻肩起责任。
    盘阳市毕竟是魏东生的老巢。
    魏东生绝不会祸害自己的基业。
    为了保证盘阳市和乌联始终拥有在关键时刻肩起责任的潜力，魏东生挪用盘阳市财政支出同时也千方百计尽可能地壮大它们的实力。
    高能粒子加速器等科研项目是盘阳市和乌联的付出，魏东生赠予的回报则是揭幕影像现实时代的钥匙。
    话说。
    诸夏无人超市开业典礼面世的三款影像现实设备，除了cr8300没有特色缺乏惊喜之和cr18都得到世人的疯狂追捧。
    春秋搜索的3704亿美元市值，即是世人对影像现实设备的期望。
    就如何开启影像现实时代或者说虚拟时代，春秋系内部有很多观点。由于三十年记忆里并无影像现实时代体验，魏东生也很难断定哪一条路最具有可行性，只能按部就班地寄望于春秋系员工的才智。
    为了便捷收集用户们的反馈，影像现实网吧配合诸夏无人超市推广，大数据分析方式调研用户的真正需求。结果显示，有了cr28000和cr18对比，三十年记忆里有无数原型的cr8300几乎没有存在感，所有用户都盯着cr29000和cr18评论。
    当然，cr29000和cr18的缺陷也非常明显。
    首先，cr29000和cr18太贵了，29000元售价和180000元售价令其成为少数用户才能享受的奢饰品。可影像现实生态建设又类似智能手机，如果没有数以亿计的用户前仆后继参与，如果没有数百万移动互联网从业者源源不断提供内容产品，智能手机和智慧手机凭什么取代诺基亚成为潮流呢？高昂售价阻碍了用户规模，而用户规模复又影响生态建设。
    再者，cr29000和cr18还存在高昂地隐形成本。无论，都非常占用物理空间，一般来说10平方米才能完美体验，最低门槛的体验也需要1.2米2.6米。想想现实吧，物理空间充沛的地区有多少人肯花费29000元体验影像现实设备呢，有意愿花费29000元体验的中产阶层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寸金寸土的一线城市随随便便空出10平方米物理空间呢？
    在燕京，在申海，10平方米物理空间可比cr18贵多了。
    第390 网感
    魏东生若想揭幕影像现实时代，必须解决好cr29000和cr18的短板缺陷。
    期间，舆论及部分管理层提议春秋专注推广网吧模式。既然一线城市寸土寸金，就建立网吧式娱乐场所；既然影像现实设备昂贵，就搞网吧式短租以时间收费。该方案有一定可行性，普通网吧对电脑普及的贡献就是模版。
    魏东生却否决了该项提议。
    魏东生承认网吧模式有一定可行性，但影像现实网吧绝不是魏东生展望的未来。时代在向前发展，成熟的互联网文化已经把网民从网吧里拉到家中和随处可见的移动互联网，此刻再把网民赶回影像现实网吧，简直是倒车逆行。既然已经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影像现实设备就该考虑与移动互联网融合，而非重走世纪初的旧路。
    折中考虑现实，魏东生尝试推出了低配影像现实设备感8）。
    pop是全新意义的新造词。  ，意义非常明确。
    pop含义相对复杂，首先它借用了people，有的意境；其次它又借用了popular前缀，有通俗易懂的流行意思。
    汉语命名的网感品牌，意义更加直白，网感即是异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第六感。
    介绍影像现实设备时，曾备注说明：人类所谓光的三原色，是生物原因而非物理原因。类似视觉的三原色，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也都是基于人类生物机理对客观世界的感知。
    又譬如仅次于视觉的听觉，人耳敏感的声波频率范围是，能感受的声波频率范围是。客观物质世界的声波频率并没有喜怒哀乐，人却能因为生物原因对客观世界泛起主观印象。
    等等。
    既然是生物原因而非物理原因，人类的五感就不可能是普适宇宙内外、古往今来的绝对真理。回顾人类演化史，四亿年前爬行动物时代的四色视觉，哺乳动物时代的二色视觉，人类更近祖先的三色视觉，形象描绘不同生物结构的色觉感知鸿沟。隐去主观情感展望未来，人类有可能复古成二色视觉、四色视觉，也有可能异变成五色视觉乃至六色视觉。
    届时，物理课本讲的或许就是光的六原色了。
    该朴素认知推广到五感，五感显然也不是万世不移的绝对真理。隐去主观情感展望未来，人类有可能丧失其中某些感觉，也有可能因地制宜新增一些感觉器官或者感觉装备。魏东生畅想中的未来，人类不必要、也不应该保守地把21世纪形态结构当作普适宇宙、永世长存的绝对真理。
    该新增感觉器官时，为何不增加呢？
    该新增感觉设备时，为何拒绝呢？
    影像现实设备不应该止于适配五感生物结构，越过器官直连大脑的脑机融合技术完全可以制造类似眼睛、耳朵、鼻孔等器官的第六感设备。即使现在的工艺条件尚且无法完美模拟眼睛耳朵等器官功能，也不能抗拒心态否认第六感设备、第七感设备的可行性。
    魏东生的境界，超越了五感生物结构。
    这是春秋异于谷歌的地方，也是春秋异于其它虚拟现实制造商的地方。当谷歌推出谷歌眼镜适配人类五感生物结构时，魏东生已经站在更高层次，尝试研制超越五感生物结构的第六感机械设备。
    魏东生创造的第六感，即是网感。
    网感的终极目标，是越过口眼耳鼻喉等功能器官感知绚丽多彩的网络世界。不必键盘鼠标外设，也不必语音手势命令，用户完全可以把网感当作类似眼睛耳朵的功能器官。
    受限于工艺约束，pop8功能比较寒酸，短时间内无法肩起第六感重托。目前的pop8，它是融合cr29000和cr18的低配版影像现实设备，实体极似cr18配备的春秋眼镜。
    pop8主要有三部分结构，其一是极似cr18春秋眼镜部件的轻型眼镜，其二是装饰结构外形的精简版电磁信号贴片，其三是一根特殊接口的数据线。显而易见，pop8类似cr18，并不包括最核心最耗能的运算单元。
    谁来为它处理数据呢？
    答案是智慧手机。
    为了压缩pop8的成本，智宇科技把智慧手机当作服务器，为用户提供低配版本的影像现实体验。pop8之所以第一款产品就冠名8，就是因为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已经发展到。为了吸引用户选购网感影像现实设备，智宇科技索性略过1至7，直接把第一代实验型产品命名为pop8。
    与相比，pop8相对廉价，官方售价仅2499元。
    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价格固定，每一代官方售价都是十倍我爱你的5200元，搭配一部影像现实设备pop8，合计7699元。为了推广影像现实概念，智宇科技又推出一项活动，加一元即可凑成7700套餐，获赠价值388元的若干件小礼品。有意选购，肯定不介意加一元凑成7700元套餐，所以被用户戏谑称之为双七套餐的7700元套餐，几乎是每名的必选项。
    市场反应也非常乐观。
    和会当日，全球预订数迅速突破300万部，市场期待感远甚于的面世。
    为了形象展示智慧手机，魏东生推出了手机游戏《水果》；为了形象展示cr18为代表的影像现实设备，魏东生推出了虚拟游戏《乒乓球》。以网络游戏起家的魏东生，始终把休闲娱乐游戏当作新产品的最重要宣传手段。为了形象展示pop8为代表的便携式影像现实设备魅力，魏东生在3月初的智宇科技一年一度发布会震撼性推出了增强现实游戏《仙路遗迹》。
    为了填补《魔兽世界》离去后的计时付费领域的空白，春秋网络前些年推出一款东方仙侠风格的替代性作品《仙路》。《仙路》相当成功，经过若干年时间发展，无论玩家规模还是利润，它在华国市场的表现都远远超过了《魔兽世界》。可置身全球大视野，《仙路》就不如《魔兽世界》了，除了日韩及东南亚地区，《仙路》在其它国家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并非《仙路》内容有所欠缺。
    而是华国多年来的文化弱势导致列国没有兴趣崇拜华国仙侠价值观，就像华国即使偶尔出现一部精彩电影，其在欧美各国的票房也注定远远不能与同等级别的好莱坞爆米花电影相提并论。
    当然，春秋员工绝不甘于文化弱势现象。
    适逢影像现实时代揭幕，春秋软件以《仙路》世界观为大背景制作小世界副本形态的《仙路遗迹》，把《仙路》部分虚拟场景挪移到现实世界。《仙路遗迹》和《仙路》的玩法截然不同，《仙路》是一款普通3d网络游戏，大家坐在电脑桌前以键盘鼠标杀怪刷副本，而《仙路遗迹》则把虚拟npc和怪物、副本挪移到现实世界，亲自体验与魔王仙尊战斗的极致乐趣。
    虚拟与现实融合方面，《仙路遗迹》略略类似三十年记忆里任天堂2016年，把虚拟怪物、虚拟宝箱刷新在现实世界的艺术馆、历史古迹等地，引导玩家在现实世界里积极互动。《仙路遗迹》可以想象成的升级加强版，也可以想象成《刀剑神域》序列之争的现实复现版，其出现在2014年极具震撼性。
    当然，增强现实游戏的缺陷同样非常明显。
    以为例，横空出世初的火爆时刻，成群结队玩家涌入少数宠物刷新点，日本到荷兰都频繁出现骚乱事故。《仙路遗迹》效果甚于十倍，如果处理不当，也很容易惹来道德质疑。
    再者，哪走下神坛，玩家数量急速下落到日活跃用户500万，它也迟迟不能登录华国大陆市场。无法登录华国大陆的原因有很多，这些原因不仅制约《仙路遗迹》走向世界，也令《仙路遗迹》无法在华国范围内无障碍运营。
    类似球运营招数走不通，魏东生只能改变运营策略，调整《仙路遗迹》的目标规划。调整之后，《仙路遗迹》不再追求华国范围内乃至世界范围内普遍运营，转而效仿迪士尼主题公园，把《仙路遗迹》运营成仙路主题公园式少数样板。
    3月初的发布会，《仙路遗迹》正式服锁定在盘阳市行政区域。
    也即是说，《仙路遗迹》的怪物、npc、宝箱、副本，有且只会刷新在盘阳市范围。玩家除非千里迢迢移民盘阳市，才能随时随地都能启动《仙路遗迹》，才能随心所欲享受现实场景与虚拟场景叠加的全新乐趣。
    当然，局限在盘阳市运营是春秋集团迫不得己选择。
    如果有可能，魏东生更愿意把燕京、申海等城市都列入《仙路遗迹》运营区域，在鳌玉桥南也刷新若干boss。奈何《仙路遗迹》把虚拟场景映入现实世界的策略，技术越比先进，它越容易惹来方方面面忌讳。短时间内，《仙路遗迹》只能暂时限定在盘阳市测试运营。
    第391 仙路遗迹（一）
    春秋先以迪士尼乐园形式竖立标杆解决舆论质疑，而后再逐步扩展《仙路遗迹》的运营范围。
    除了摆在明面的盘阳市，乌联也是魏东生的地盘。魏东生以商业领袖名义与联盟党高层谈判，提议把温克市及乌联其它区域划定为《仙路遗迹》运营区，做大做强旅游业。与此同时，魏东生的等马甲也以联盟党高层身份与春秋系企业里应外合推动，最终在乌联联盟党委员会会议里以3票优势批准《仙路遗迹》登陆乌联。
    乌联国土面积140.6平方公里。
    这是什么概念呢？
    横向比较华国各省，它相当于燕京市＋天津市＋河北省＋山东省＋河南省＋江苏省＋安徽省＋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浙江省。因为高原地形和淡水资源匮乏等限制，乌联现在只有250万人，且乌联建国前，纳尼亚和博茨瓦纳两国的人口规模也不足500万。尽管乌联荒凉如此，可它面积辽阔、资源丰富，在智能化未来绝对大有可为。再者，乌联建国前，纳尼亚和博茨瓦纳就存在许多巨型国家公园旅游胜地，魏东生完全可以把某些巨型国家公园改造成《仙路遗迹》主题乐园。
    魏东生此番来访乌联，性质类似当年初遇宋宁星。
    魏东生当年与宋宁星一番开诚布公商谈，揭幕了盘阳市经济奇迹序幕。魏东生今日乌联之行，也将正式揭幕乌联奇迹的序幕。
    两者有相通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盘阳市经济奇迹钥匙握在宋宁星手中，如果宋宁星没有造福一方念头，如果宋宁星没有与河东省与燕京博弈的勇气和心智，盘阳市经济奇迹永远只能留在纸面上。魏东生仅仅饰演了配角推力，宋宁星才是保证盘阳市向前稳定发展的真正主角。假如宋宁星当年没有及时调到盘阳市，盘阳市市长还是为了讨好后台就敢挪用教育经费在各居民小区附近修建教寺的左武滑，魏东生根本不会投资盘阳市老家。而且，在春秋系根基尚浅的2004年，魏东生即使想扳倒盘阳市市长左武滑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今日的乌联，就不同了。
    经过十余年发展，魏东生已经有了资本纵横捭阖。
    尽管欧美舆论媒体骂乌联独裁统治，乌联其实却是正统的代表式民主，最高领导人委员长杜庆江并不能把乌联当成自己的家天下。凡是遇到事关乌联兴衰的重大抉择，都必须在由十三名常务委员组成的顶级政治俱乐部内部进行民主，而后少数服从多数。
    魏东生此番来访乌联，主要洽谈内容有二：第一条内容，把部分智慧手机和影像现实设备产能转移到乌联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实现乌联制造业从零到百的飞跃；第二条内容，允许《仙路遗迹》在乌联境内无障碍运营，并合资重点建设若干主题乐园。
    杜庆江欢迎第一条内容，却质疑第二条内容，准备以政治智慧逼迫春秋系签订城下之盟。忽略情感来说，杜庆江站在乌联利益角度思考，此事无可厚非。杜庆江谪系大员及政治盟友，总计5名常务委员毫不犹豫地反对《仙路遗迹》在乌联境内无障碍运营。
    然而，乌联此刻固然不是魏东生的乌联，却也不是杜庆江的乌联。
    魏东生操控等马甲积极贿选，令7名常务委员以“没有足够的便利，春秋系企业凭什么投资乌联3000亿美元”理由赞同《仙路遗迹》在乌联境内无障碍运营。
    杜庆江顿时尴尬了。
    总计13名常务委员，魏东生操控等马甲拿到其中7票，等同拿到了决定性胜利。眼见势不可为，杜庆江为了维护其乌联领袖地位，随即郁闷地违心支持《仙路遗迹》在乌联境内无障碍运营，间接令他的坚持以5：8劣势落败。
    杜庆江的挫败，绝不只此一次。
    随着乌联转型经济建设，杜庆江对联盟党的控制力度越来越弱，仅能艰难地维持他的开国领袖地位。归根结底，杜庆江的军事素养不如他的政治素养，在联盟党危若累卵随时有可能被多国干涉军绞杀的战争期间，大家乖乖听命杜庆江的军事判断，紧密地团结在杜庆江周围。随着乌联革命走向终结，少数常务委员开始质疑杜庆江的权威，希望杜庆江回归一名军事统帅的正常地位。
    并不能鄙弃这些联盟党高层忘恩负义。
    环视地球各国，有多少正常国家是武夫当国呢？军事统帅回归正常军事将领地位是国家发展大势，军事将领执政国家才是祸乱的前兆，这些常务委员仅仅不希望杜庆江凭借军事影响力独裁统治乌联到死而已。
    以上，就是乌联模式和盘阳模式的根本区别。
    魏东生不再必需宋宁星式精英与他理念共振，即使杜庆江明确反对《仙路遗迹》在乌联境内无障碍运营，魏东生也能遥控13名常务委员会议民主出魏东生想要的结果。
    同理，这也是魏东生敢在乌联建设超大型智能产业基地的底气。
    魏东生访问乌联之行并不算顺利，因为杜庆江谪系及其政治盟友总想吹毛求疵批判魏东生的贪婪。可在世界媒体舆论和孟海咏等民众眼中，魏东生访问乌联却是大获全胜满载而归，因为春秋系得到了它们想要的一切。
    魏东生来了，魏东生走了。
    目送魏东生离去，孟海咏想了想，决定延缓回国时间，等待和pop8上市。
    因为，在盘阳市，孟海咏才能第一时间体验《仙路遗迹》的魅力。
    当然，更主要原因是孟海咏有钱了。
    父母患病的数年时间里，孟海咏根本没钱买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姐姐孟海歌上班更换手机时留下的破手机，她又足足续用了四年。亏得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质量足够优秀，一部手机才能供孟海咏姐妹合用六年时间。
    现在，孟海咏有钱了。
    4500元人民币生活补贴和3000元联盟币兼职月薪，再考虑联盟大学承包了孟海咏的住宿饮食费用，孟海咏已经随心所欲购买最新款的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2013年12月的工资补贴，孟海咏入年3月初，和pop8惊艳亮相发布会，孟海咏又在第一时间毫无不犹豫地耗资7700元人民币全款预购了和pop8的双七套餐。
    短短四月时间里，孟海咏买了两部sapientia智慧手机。
    与之前的一部智慧手机合用六年相比，孟海咏的消费习惯仿佛有了天翻地覆变化。
    孟海咏其实并没有改变。
    孟海咏的性格惯来如此，在父母尚未深陷医疗无底洞之前，她遇见想要的事物时从来不会吝啬零花钱。一部智慧手机合用六年到四月买两部智慧手机，仅仅是因为孟海咏生活条件好转了，又有资本可以挥霍了。
    熬到5月18日，孟海咏迫不及待飞回盘阳市。
    飞抵盘阳市时已是5月19日15时，为了养精蓄锐参加明日的《仙路遗迹》体验，孟海咏最快速度启动春秋地图寻找交通便利的智宇科技旗舰店。孟海咏旋即发现一则苦闷事实，凡是智宇科技旗舰店附近的住宿宾馆，竟然全部无一例外满员。
    简单春秋搜索一番，孟海咏旋即知晓原因。
    原因是上市。
    原因是《仙路遗迹》限定在盘阳市运营。
    智宇科技在线销售建设的相当好，早在2010年就在国内市场实现了在线销售数量远远高于实体店销售数量的销售模式转型。如果没有《仙路遗迹》刺激，大家更愿意等待快递员把智慧手机稳稳当当送到办公室或者家中，可谁让《仙路遗迹》限定在盘阳市运营呢？为了体验世界第一款增强现实游戏，无数类似孟海咏这样的铁粉和无数《仙路》忠实玩家纷纷从世界各地涌向盘阳市。
    一时间，盘阳市人满为患。
    不仅智宇科技旗舰店附近的宾馆无一例外满员，其它区域也同样床位紧缺，简直比国庆黄金周还要疯狂数倍。
    孟海咏在好评网拔来拔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宾馆。
    房间有肯定有。
    然而，要么环境太差，孟海咏觉得不安全；要么费用较高，超出了孟海咏的预算。
    站在机场通往地铁的大厅，孟海咏囧然郁闷：“难道我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啦？”
    犹豫片刻，孟海咏决定求救她的高中同桌聂勤梅。
    话说，随着盘阳市院校整体水平快速向前发展，它在各省市的招生分数也水涨船高，有了质的飞跃。盘阳市院校门槛其实难不倒孟海咏，因为孟海咏在三年高中期间仿佛蛹化成蝶般骤然变得聪明，高考成绩足以让她考上盘阳电子科技大学之外的所有盘阳市院校。
    孟海咏当年也曾想来盘阳市读书。
    可是，孟海咏最终放弃了来盘阳市读书，因为盘门市的盘门大学愿意为孟海咏提供丰厚的奖学金。为了减轻姐姐孟海歌的负担，为了让孟爸孟妈安心养病，孟海咏果断选择就读盘门大学。
    孟海咏同桌聂勤梅，则考取了孟海咏梦寐以求的盘阳大学。
    第392 仙路遗迹（二）
    孟海咏和聂勤梅的关系不算很好。
    孟海咏不讨厌聂勤梅，聂勤梅亦不讨厌孟海咏，两者很是有一些共同乐趣。之所以两人关系不算好，原因说起来非常尴尬，聂勤梅家庭条件较好且性子坐不住，常常邀请好友去这玩去那玩，追这潮流追那潮流，而无论出去玩耍还是追捧潮流，显然都需要足够的零花钱支撑。三年高中时期，孟海咏穷的精打细算每一分零花钱，她又不愿没脸没皮跟着聂勤梅混吃混喝，只能一次又一次婉拒聂勤梅的热情邀请。久而久之，关系自然而然就淡了。
    孟海咏最近有了余钱，才与聂勤梅恢复联系。
    聂勤梅没有辜负孟海咏的期望，帮忙联系一间位于盘阳大学内部的短租房。包括盘阳大学在内的盘阳市院校，近些年招生规模逐年递增，学校规划学生宿舍时索性预留了充足空间。为了避免浪费，某些暂时闲置的宿舍市场化运作成为学生家属提供服务的短租房，这些短租房虽然性价比不高，却胜在安全无虑和距离极佳。
    习惯追捧潮流的聂勤梅也对《仙路遗迹》感兴趣。
    可惜5月20日是周二，上午两小节高等数学、两小节货币与金融政策，下午三小节公共行政学概论，晚上还有两小节华国政治制度史选修课，课程表排的密密麻麻。聂勤梅没有时间陪孟海咏体验《仙路遗迹》，只能向后延迟到没有课程安排的周四下午。
    补觉到次日清晨，孟海咏独自步行走向智宇科技旗舰店。
    和分正式发售，结果当日才刚刚七点，智宇科技旗舰店就排起长队。话说，为了提高效率，智宇科技尽可能推荐用户选择送货到家。但是，《仙路遗迹》限定在盘阳市运营的策略导致无数用户蜂拥而来，他们没有相对可靠的收货地址，也没有心情等待快递送货上门，索性在智宇科技旗舰店门前排起长龙。
    孟海咏叹了一口气，点开信用宝预售页面。
    对比静止不动的0号和预约号1925，孟海咏心说还是等下午再来吧。
    解决了早餐，孟海咏回到盘阳大学校园里闲逛，间或泛起复杂情感。若非当时贪图数目并不多的奖学金，盘阳大学才是孟海咏的母校呢。想起当年被迫无奈的抉择，想起无所不在资本奴役，孟海咏忍不住哀愁：“我孟海咏何时才能逃脱资本支配啊？”
    随着时间流逝，行人密度越来越高。
    据盘阳市本地媒体报道，《仙路遗迹》的发布，业已吸引100万顾客到访盘阳市。
    该数字非常夸张。
    统计数据显示，截止2013年底，盘阳市户籍人口886.6万，常住人口915.9万。盘阳市六区五县总共才915.9万常住人口，此刻突然涌入超过100万规模的旅客，接待压力可想而知。好在，盘阳市早有准备。以盘阳大学为例，学校保安队轮替巡逻校园内外，及时处置旅客纠纷；在全城监控体系指导下，警车动态跟随人流趋向，及时舒缓交通压力；志愿者袖章的退休职员，三五成群站在人流密度较高的岔口，既和蔼和亲帮忙解答旅客疑惑，又声色俱厉地及时声讨不文明行为，等等。
    今日的盘阳市，喧闹嘈杂却有从容秩序。
    时间来到9时40分，孟海咏陡然发现智慧手机售卖效率竟然出乎意料的高。孟海咏以往年经验推测，验货签字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每名顾客最少需要3分钟时间，以十个柜台计算，1925号肯定要排到晚上去了。尽管智宇科技说改良了销售模式，效率或能提高三五倍，孟海咏仍然觉得1925预约号码肯定要排到下午去了。岂料刚刚发售，序列号就快速刷新，短短几分钟就到了四五百号。待孟海咏连忙以最快速度跑到智宇科技旗舰店，服务号已经夸张似的排到了1412号。
    经过服务员的讲解，孟海咏明白了原委。
    原来预约系统参考了信用宝的信用度，凡是信用较高的用户，智宇科技减少不必要缓解采取了便捷认证策略。
    再者，智宇科技旗舰店效仿诸夏无人超市实施了用户自提策略。智宇科技把等待区域临时改造60个自提柜台窗口，用户走到既定区域验证信用宝账号信息或者瞳孔信息、指纹信息，就可仿佛街头售卖机般自动得到包装盒，全程无须服务员收款及搬动智慧手机和影像现实设备pop8等浪费时间的多余动作。如果用户熟悉自提cao作，20秒就能拿到想要的产品；即使用户不熟悉自提cao作，在服务员提醒下，也能在60秒内完成购买确认cao作。
    智宇科技以打击黄牛转手倒卖为名，预约机制捆绑用户的信用宝信用度，能够排名较前的预约顾客，大抵都是纪录良好的省事顾客，自提效率高到不可思议。刚刚售卖数十分钟，预约号排名1925的孟海咏就顺利拿到了心仪已和pop8。
    当然，购买设备只是体验《仙路遗迹》第一步。
    考虑《仙路遗迹》是全球第一款增强现实游戏，智宇科技体贴地准备了许多指引辅导，旗舰店悬挂有详细的讲解视频，周围的商厦和广场也有安排真人讲解活动。领到pop8，熟悉pop8，再到体验pop8，肯定需要不短的适应时间。
    孟海咏不需要这些。
    的简化版，曾有cr18cao作经验的孟海咏瞟一眼讲解视频就就明白了pop8的基本cao作方法。回到盘阳大学短租房，孟海咏小心翼翼贴身穿戴好电磁信号贴片，而后怀着期待情绪相继启动和pop8。
    孟海咏旋即惊喜发现，就像《水果》不是部，《仙路遗迹》也不是部。
    或许因为影像现实设备工艺尚未成的主打特色仍然停在智慧手机。环顾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市场，经过六七年时间发展，它对诺基亚塞班系统颠覆性创新已经又走到了死路。无论是国外的苹果、三星，还是国内的小米、华为、oppo、vivo，都只能在部件参数、屏幕尺寸、美颜摄像、指纹识别等边边角角地方玩些小花样。
    智宇和智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在以人工智能特色维持智慧手机的魅力。
    即使智慧手机的铁粉，近两年也很少泛起惊喜情绪了。
    这种无惊无喜惯性态度，一直延续到面世。
    与等产品不同，是堪比的颠覆性创新，它粉碎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时代痕迹，率先开启了影像现实或者说增强现实的崭新时代。
    早在会的3月初，全球智能手机行业就哗然震惊，纷纷议论能否终结智能手机时代。在对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颠覆性创新面前，苹果筹备的iphone6，三星筹备的note4，小米筹备的mi4，华为筹备的等迭代产品，都成了尚未发布就彻底落伍的失败产品。
    与停留在多点触控时代的智能是一款影像现实手机。
    了多点触控电容屏，却把它的核心人机交互机制逐渐转移到了pop8，有pop8配套的智慧手机和没有pop8配套的智慧手机简直是两款截然不同的智慧手机。
    有了完全可以视作移动电池和移动处理器。
    举例来说，启动pop8之后，智慧手机界面直接投影到视网膜。并没有完全复制多点触控电容屏智能手机上下左右滑动的落后cao作方式，赫然为pop8专门配备一套立体cao作系统。譬如普通智能手机表现多屏幕时只能整体切换屏幕，一切就是切一屏幕，而pop8配备的立体cao作系统，它不仅能够以前后重叠、环绕方式等多角度展现多屏幕，多屏幕也可以停留在360角度的任意角度，以任何形式进行立体空间的叠加，实现用户同时cao作左右手同时cao作双屏幕乃至四屏幕的全新体验。
    立体内容呈现，并不仅仅是其它未来幻想中那样把平面屏幕竖起来。
    以电影小说等幻想作品为例，它们畅想虚拟交互时，往往是眼前出现一则仿佛等cao作系统的二维页面，然后以手指笨拙地滑来滑去。
    二维层次交互出现立体结构里，是那样的尴尬，是那样的不谐。
    pop8配备的立体cao作系统则不然，它不是僵硬地把智能手机cao作方式挪移到影像现实世界，而是一开始就基于立体结构思考如何立体地安排内容分布。所幸立体cao作系统没有辜负智宇员工的努力，刚刚春光乍泄露出容颜，就带给孟海咏远超想象的惊喜。与那些在二维页面滑来滑去的智能手机时代cao作方式相比，pop8配备的立体cao作系统才是真正影像现实产品。
    由于立体cao作系统的冲击，孟海咏午餐休息之后才有时间体验《仙路遗迹》。
    启动《仙路遗迹》，眼前的现实世界顿时虚幻起来，空气里仿佛蕴藏着令人愉悦的神秘。
    第393 仙路遗迹（三）
    考虑《仙路遗迹》衍生自《仙路》，运营商因材施教安排相应的新手引导。
    如果用户曾经是《仙路》玩家，且游戏角色的等级超过60级，即可以忽略部分新手引导，直接体验《仙路遗迹》的游戏内容。
    说到《仙路》，它的游戏角色等级设置类似《魔兽世界》《剑网3》等网络游戏，满级才是刚刚开始而已。与此同时，《仙路》的经验值又比《魔兽世界》《剑网3》等更有价值，因为《仙路》围绕经验条概念尝试推出了若干新玩法，准许玩家以经验值炼化装备、制造丹药、饲养灵宠，间接导致《仙路》有“经验永远不够用”的说法。
    2009年11月，《仙路》刚刚发布时，满级为60级。
    此后，《仙路》以每年一次大版本频率提高等级上限，最近的2014年5月批次版本，刚把等级上限提升到80级。尽管满级标准已经提升到了80级，且游戏内容设置了种种玩法消耗经验值储备，《仙路》这款游戏仍然很容易就能满级。
    孟海咏此前没有网络游戏娱乐的习惯。
    直至3月初智慧手机发布会爆料《仙路遗迹》，孟海咏才后知后觉地去补《仙路》的基本设置。孟海咏每天最多玩耍两三小时，哪怕效率低到孟海咏这种程度，她依然赶在回国之前从容不迫地把游戏角色练到满级。
    孟海咏捆绑账号略过繁琐的常规操作指引，确定同步cr18采集的身体数据，《仙路遗迹》自动锁定为41级蓬莱门派角色。
    蓬莱，是《仙路》门派设定之一。
    孟海咏的游戏账号下，60级以上游戏角色有且只有蓬莱，遂被《仙路遗迹》限定暂时只许以蓬莱角色熟悉游戏内容。
    选定蓬莱角色载入游戏，孟海咏发现眼前还是现实场景：学生宿舍格局的建筑，短租房式的简单布局，一点都没有《仙路》的奇美绚丽场景。孟海咏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失望：“都是什么啊！”
    孟海咏继续探索，点击确定醒目的开始选项。滴滴滴声音随之响起，却是提醒孟海咏检查包裹里的新手福利。触碰包裹选项，眼前陡然弹出如仙似幻的虚幻特效，一团杖影和一团符印虚拟形象漂浮在孟海咏胸前。
    霎那间，孟海咏露出灿烂笑容。
    这才是增强现实游戏嘛！
    游戏里点击包裹，只会弹出无趣的平面格子，而《仙路遗迹》却能把虚拟物品的立体影像带到了现实世界。例如那一团杖影，名曰“千岁桃花杖”，是蓬莱门派升级41级之后的第一把制式武器。在《仙路》里，它放在包裹里只占一格，到了《仙路遗迹》，立刻成了几乎可以触手可摸的四五十厘米长度的短杖。
    触碰这团虚影，手指传来阵阵凉意。
    不是真的空气变凉了，而是电磁信号贴片释放的干扰信号，令玩家误会这团虚影温度稍低。可是作为一名玩家，如果忽视增强现实的实现原理，触碰虚影反馈凉意的设置简直是一种梦幻般体验，仿佛在现实世界里突然看见了、拥有了超能力。
    另外，与网络游戏《仙路》不同，《仙路遗迹》的武器装备并非即得即用。无论系统福利赠送、刷怪开箱子所得，还是玩家自主祭炼，都只能制作出“精魄”而已。原因很简单。为了保证玩家在现实世界里施展超自然能力的完美体验，《仙路遗迹》的武器装备都是特别制造的实物。
    以蓬莱41级武器“千年桃花杖”为例，玩家有了钱花桃花杖精魄，才能通过“虚空祭炼”和“匠师祭炼”方式得到与千年桃花杖匹配的实物千年桃花杖。当然，“虚空祭炼”和“匠师祭炼”都是结合游戏背景的专用词汇。在现实世界里，所谓的“虚空祭炼”就是春秋网络以快递方式把实物千年桃花杖送货到家，所谓的“匠师祭炼”则是玩家亲自去春秋网络运营点自提实物千年桃花杖。
    点开地图功能，地图显示，盘阳市分布许多武器店。
    最搞笑的，诸夏无人超市石敢分店也被《仙路遗迹》标记为武器店。点击详细介绍，系统以肯定语气解释，玩家可以在诸夏无人超市购买千年桃花杖实物。
    孟海咏呵呵笑起来。
    真是太搞笑了，诸夏无人超市都成《仙路遗迹》游戏背景。
    难怪春秋把《仙路》改成小世界背景的《仙路遗迹》，否则古风古色仙侠世界里，又是诸夏无人超市，又是高楼大厦现代建筑，玩家该多出戏啊。改成《仙路遗迹》背景就好了很多，它的世界观背景是数千年来没有灵气痕迹的科技社会突然涌现一堆遗迹，仙侠力量体系于是时隔数百万年之后重新回到人间。作为一款都市仙侠风格的增强现实游戏，千年桃花杖实物出现在诸夏无人超市岂非理所应当？
    其它武器店，也是类似处理。
    春秋网络把千年桃花杖实物等装备做成衍生品，把许多正轨超市和门面店当成渠道平台，方便大家及时买到与精魄匹配的实物武器。或许为了推广《仙路遗迹》，或许因为pop8已经包含了新手武器实物的成本，盘阳市到处都免费发放各门派制式武器实物，孟海咏在盘阳大学门口就轻松获赠一件千年桃花杖实物。
    与《仙路》相比，实物有些不起眼。
    譬如孟海咏手中这杆千年桃花杖，它既没有《仙路》的特效环绕，也无法进行形态改造，除了还好的质感可谓一无是处。
    好在还有《仙路遗迹》，把千年桃花杖实物与千年桃花杖精魄融合，千年桃花杖顿时外裹立体虚拟特效，比《仙路》特效还要灵动、真实、奇魅的立体影像。
    再者，千年桃花杖实物配备有特制的传感器。当孟海咏挥动千年桃花杖时，《仙路遗迹》准确捕捉孟海咏的动作和千年桃花杖应该有的运动轨迹，特效随之无缝渲染，仿佛这些立体影像本来就是千年桃花杖的一部分。
    启动千年桃花杖自带的“桃花初绽”技能，眼前满天桃花飞舞，孟海咏甚至还能因为脑电磁信号贴片回馈感受到了阵阵桃花香。
    在现实世界施展技能，可比在游戏界面点技能有趣多了。
    与千年桃花杖一起赠送的符印，其实是智慧手机语音助手的进化版。智慧手机语音助手虚拟形象直接穿透软件阻隔来到《仙路遗迹》，代替系统小精灵与玩家亲密交互，以及在合适时候指引玩家探索更多内容。
    语音助手简单介绍《仙路遗迹》的世界观。
    春秋肯定没有精力渲染盘阳市角角落落乃至全世界，所以玩家眼中的现实世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的现实世界，“桃花初绽”等技能特效只能短时间存在于身旁。当然，如果只有单方面的特效，《仙路遗迹》的玩法也未免太枯燥无味了。为了保证《仙路遗迹》的吸引力，春秋采取游乐场方式，定时定点精心渲染名曰“遗迹”的虚拟场景。
    距离盘阳大学最近的“遗迹”，就是石敢公园的石敢遗迹。
    语音助手不建议孟海咏去石敢遗迹，因为石敢遗迹已经人满为患，今天很难轮到孟海咏体验《仙路遗迹》。
    孟海咏叹了一口气。
    哪里不人满为患呢？
    石敢遗迹之外的遗迹，也都一样人满为患。
    这也是增强现实游戏的最大缺点。传统网络游戏和影像现实网络游戏都没有物理空间制约，只要服务器资源足够，能为1000人提供副本服务，就能为100000人提供副本服务。反观增强现实游戏《仙路遗迹》，石敢公园就这么大的物理空间，石敢遗迹的服务上限可想而知。在百余万旅客蜂拥而来的当下，少数游乐场式遗迹根本供不应求。
    无视语音助手的善意警告，孟海咏迈步石敢公园。
    来到石敢公园的仙路遗迹游乐场，孟海咏顿时惊喜地瞪圆了双眼。
    与没有场景渲染的盘阳大学校园截然不同，来到仙路遗迹游乐场，孟海咏仿佛穿越到了《仙路》异世界，全部是《仙路》特色的建筑和风景。而且，蜂拥而来的仙路玩家，人人手持门派制式装备，技能特效和装备特效把游乐场衬托的更像游戏世界场景
    石敢遗迹游乐场就是《仙路遗迹》公共副本。
    与网络游戏副本不同，石敢遗迹以游乐场思路运营《仙路遗迹》，工作人员参考难度和时间把副本活动切割成零零散散二十余项项目。从编号1顺利玩到编号26，玩家才算打通了该副本。以孟海咏为例，先分别闯关编号16项目代表的副本小关卡，才能体验象征第二关卡的编号712项目。
    更游乐场思维的，是玩家体验编号1到26项目时必须缴纳等价其它游乐场的门票费用。
    与其说《仙路遗迹》是一款增强现实游戏，不如说它是类似迪士尼乐园的仙路游乐园。
    第394 仙路遗迹（四）
    《仙路遗迹》是一款免费游戏。
    然而，与千年桃花杖联动的实物、副本活动形式的石敢遗迹游乐园等，春秋网络等运营商却能收钱收到手软。与《仙路》相比，《仙路遗迹》更换装备需要氪金购买新的实物模型，副本闯关也需要氪金参加游乐园活动，到处都是氪金的味道。谈及免费增值模式，玩家们惟能无奈感慨：“不愧是以免费增值网络游戏《十国春秋》发家的企业，免费旗帜越鲜明，氪金起来越疯狂。”
    大家却没办法指责春秋。
    抨击《十国春秋》圈钱无底洞，响应的玩家有很多，因为攻击防御等数值变动的运营成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玩家消费之后总有一种空虚感。而《仙路遗迹》却兜卖实物，再讨厌免费增值模式的玩家，也不敢奢望春秋网络无偿赠送他一堆周边模型。另外，武器装备实物售价不参考攻击防御参数，而是类似竞技游戏售卖皮肤模式参考该武器装备的物料成本和造型设计，80级装备并不一定比41级装备昂贵，传说级别武器装备也并不一定比青铜级别武器装备昂贵。
    游乐园式副本活动更无法抨击。迪士尼乐园免费吗？既然迪士尼乐园不可能免费运营，仙路遗迹游乐园凭什么亏本运营？
    氪金与否话题暂时丢到脑后，优先享受眼前的增强现实乐趣吧。
    石敢遗迹是游乐园，又不是纯粹的游乐园。
    譬如体验人数限制。
    石敢遗迹早已人满为患，孟海咏等后来者只能排队等待。如果是常规游乐园，排队等待过程肯定非常无聊，远距离欣赏其他玩家英姿的乐趣也有限。仙路遗迹游乐园则有所不同，《仙路遗迹》毕竟是一款增强现实游戏，它允许玩家以虚拟形象浏览诸夏无人超市方式近距离即时观察其他玩家的副本闯关，也允许副本闯关的玩家与排队等待或者天南地北的其它玩家群体即时分享视野。
    以石敢遗迹编号1项目为例。
    如果正在体验的某名玩家愿意共享他的视野，排队等待的孟海咏立刻能够看见这名玩家所看见的虚拟场景，听到这名玩家所听见的虚拟声效，仿佛灵魂附体般率先以该名玩家视野享受一把副本闯关乐趣。即使没有玩家愿意共享视野，孟海咏也能切换仙路遗迹游乐园官方视野，以第n名玩家方式近距离感受副本闯关的乐趣。
    排队等待的玩家数量极多，可由于能够共享视野方式娱乐，大家很少出现有焦躁情绪。随机生成的共享视野讨论区里，玩家或者回忆《仙路》资料评析《仙路遗迹》和《仙路》的不同，或者对体验玩家的表现评头论足，骂谁谁是坑货，赞谁谁是大神。
    有了即时联网的讨论区，信息交流速度极快。
    孟海咏在讨论区频频听到升仙台字眼，不时有人传来捷报，谁谁又赢了，谁谁真厉害。
    升仙台，指《仙路》的升仙台。
    《仙路》的升仙台，其实就是其它网络游戏常有的竞技场设置，玩家可以在升仙台进行同台竞技。
    升仙台作为玩家与玩家之间竞争标杆，也被《仙路遗迹》刻意复制到现实世界。现实世界的升仙台，室内采用特殊的微弹性材料结构，尽己可能保证玩家的安全；同时又高密度安置传感器捕捉玩家动作，玩家在升仙台释放技能，比在盘阳大学等非场景区释放技能更真实更有意境。玩家在升仙台里竞技能够体验前所未有的超自然力量对轰的乐趣，可谓是仙路遗迹游乐园共有的最大卖点。
    屏幕点击技能图标，哪有现实世界里技能对轰更有乐趣！
    与副本闯关里刷怪相比，玩家们显然对升仙台对战更感兴趣。
    升仙台有乐趣，也有缺陷。
    石敢遗迹升仙台，此刻最火的玩家，昵称叫做【吕布玩山海】。
    《仙路》发布初共有8家门派，包括万佛、降魔、蓬莱、山海等；2013年5月版本，又增添了九幽，现如今总共有9家门派。9家门派之中，山海定位相当于其它网络游戏的法师，典型的高输出低防御。吕布是评书演义里的三国第一武将，玩家取名【吕布玩山海】，有着相当强烈的反差喜感。
    最令玩家惊喜的，玩家本人体型也恰似吕布复生。
    【吕布玩山海】身高一米九以上，他不仅骨骼粗壮有力，更仿佛健美选手般把肌肉块训练地冲击力感非常强烈。这样的夸张体型，完美解释了他之所以取名【吕布玩山海】昵称，是因为本身就像五大三粗的吕布。
    【吕布玩山海】在《仙路》里的游戏风格不得而知，但今日今时近地，他更加名如其人地以“近战法师”“近战山海”称号赚足了眼球。山海作为远战职业，向来不怕远距离伤害，对手别想放风筝磨死【吕布玩山海】。与此同时，【吕布玩山海】又借助增强现实游戏附带的强横身体素质加成，冲刺速度、躲避速度全方位碾压了正常身体素质的玩家。有了强大的身体素质，【吕布玩山海】的竞技策略顿时变得简单粗暴起来，遇见近战职业，全都简单粗暴地冲上前，以基础技能“乱石刺”耗死对方；遇见远程职业，先给自己刷各种各样增益状态，然后利用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关键时刻冲刺，每局都能轻松秒杀对方。
    短短半日时间，【吕布玩山海】已经刷下17连胜成就。
    玩家群体一边感慨【吕布玩山海】的强势，一边吐槽《仙路遗迹》忘了玩家身体素质，增强现实游戏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玩。
    《仙路》等网络游戏，很容易调整各职业的均衡。以山海门派为例，《仙路》的升仙台根本不可能有近战法师的活路，大家的角色移动速度相仿，根本不怕【吕布玩山海】的加速冲刺。增强现实游戏就不行了，所有角色的移动速度都实际取决于玩家的身体素质基础，你跑不过对方就是跑不过对方，碰到【吕布玩山海】这样依赖身体素质作战的玩家简直无解。
    甚至，隐身等特技都无法威胁【吕布玩山海】。
    《仙路》的天魔，相当于其它网络游戏的可隐身刺客。天魔的隐身技能到了增强现实游戏依然无比强大，《仙路遗迹》能够干涉虚拟影像显示方式令经济对手无法觉察天魔的潜伏靠近。可即使这样强大的隐身技能也无法击败【吕布玩山海】，【吕布玩山海】熬过天魔的先手技能眩晕，手持仙剑的右臂随意轮一圈就能把竞技对手掀倒。
    《仙路》里，山海没有右臂横扫技能，遇到天魔眩晕伏击基本上必死无疑。右臂横扫同样不是《仙路遗迹》游戏技能，当然不会带给竞技对手实质伤害，但是它却能简单粗暴地以现实世界干涉虚拟世界方式打断竞技对手的连招。试想，竞技对手本人都被【吕布玩山海】掀倒了，他还怎么连招清空【吕布玩山海】的血条？
    【吕布玩山海】，简直就是bug。
    山海有可以免除绝大多数控制技能的主动技能，别想通过减速、灼烧、冰冻、毒药等状态干扰【吕布玩山海】的速度；天魔眩晕式等少数山海无法免除的控制技，时间又短的无法遏制【吕布玩山海】近身反击，根本不可能时清空他的血条。
    【吕布玩山海】简直无敌了。
    耳闻玩家们的议论纷纷，孟海咏也深以为然。
    这的确是增强现实游戏无法忽略的缺陷。
    身体素质加成，导致玩家创建角色那一刻就不再公平，跑两步就喘气的宅男怎么可能灵动起来？而【吕布玩山海】这样的重量级玩家，即使选择以脆皮著称的山海，也能依赖身体素质碾压绝大多数玩家的近距离偷袭。
    如果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仙路遗迹》恐怕很难做大做强。
    要知道，即使那些不曾歧视体力劳动者的脑力劳动者，想来也难乐意体力劳动者凭借力量优势牢牢把持《仙路遗迹》顶端食物链。最少，孟海咏就不愿意和一群搬砖练强两臂的农民工整年整月在一起玩耍，类似手机游戏偶尔随机一盘还好，怎可能与没有共同乐趣共同爱好的群体建立长久的合作友情。再者，上层中产阶层和中层中产阶层总是比下层中产阶层更有时间和闲钱，如果僵硬地以身体素质为硬条件歧视他们，《仙路遗迹》的盈利前景恐怕很难乐观。
    口里热议【吕布玩山海】近战法师，其实已经有很多玩家心底不爽了。
    什么鬼设定啊？
    足球场不能跑满90分钟，就不能玩实况足球？
    驾驶技能不高，就不能玩赛车游戏？
    真是扯淡的设定。
    如果不是新游戏缺陷而是《仙路遗迹》刻意如此，体验完虚拟场景乐趣就放下吧。等春秋网络或其它企业上市了不歧视脑力劳动者的增强现实游戏，我再来享受增强现实游戏的乐趣。
    恰在这时，【吕布玩山海】迎来第18场比赛。
    第395 仙路遗迹（五）
    考虑游乐园有游乐园的运营思维，升仙台施行现场挑战机制。
    假设升仙台有十间小竞技场，它可以同时为二十名玩家提供服务。升仙台竞技榜单实时记录每一场竞技得分，并参考总得分为所有玩家排名，绘制历史榜单和即时榜单。当玩家结束升仙台之旅，玩家昵称淡出即时排行榜，列入历史排行榜，供大家回顾查询；如果玩家愿意继续同台竞技，即时排行榜就是他的自由挑战名单。
    排名较低的玩家甲可以向排名较高的玩家乙申请挑战，如果挑战失败，结果自然无需细说；如果挑战成功，基于一定数学公式扣除玩家乙的积分，提升玩家甲的积分；同时，玩家乙如果无故拒绝玩家甲的挑战，则以挑战成功处理，扣除玩家乙一定排名积分。游乐园运营商为了避免高手玩家仗势欺人，禁止排名较高的玩家挑衅排名较低的玩家，如果排名高到石敢遗迹升仙台第一，他只能通过友谊邀请赛方式与朋友自娱自乐。
    以上，只是最简单的规则。实际运营中，为了避免玩家作弊刻意放水，还有许多细节条款约束。本文不是增强现实游戏策划书，没有必要啰嗦叙述运营细节，无关紧要地方就不多说了。
    作为石敢遗迹升仙台第一名，【吕布玩山海】颇有一些便利。
    石敢遗迹运营条款里，每名玩家都有时间和场次限制，结束一轮体验必须重新排队等待。可由于挑战机制的存在，如果后续玩家试图挑战【吕布玩山海】等排名前列的玩家，【吕布玩山海】顿时可以突破排队限制，进行多次免费体验。简单来说，有人愿意支付竞技体验费用挑战【吕布玩山海】，【吕布玩山海】才能频繁比赛。
    因为这些比赛规则限制，【吕布玩山海】表现的越强势，求虐的玩家越罕见。11连胜之后，【吕布玩山海】的休息时间越来越长，17连胜到第18场比赛的间隙，他已经歇息了半小时左右，现在体力可谓非常充沛。
    反观其第18场比赛的对手，竟是一名昵称为【弃梦东城】的女玩家。
    【弃梦东城】的门派，又是九幽。
    简单翻了翻【弃梦东城】的数据，共享视野的玩家们不约而同看衰她：“唉，【吕布玩山海】要18连胜了！”
    孟海咏也是这般想法。
    【弃梦东城】武器装备槽无一空缺，显然有一定战力。倘若是传统网络游戏《仙路》，【弃梦东城】胜率极高。但是，这里是增强现实游戏《仙路遗迹》，【弃梦东城】刚刚一米七出头的娇躯，在肌肉壮汉【吕布玩山海】面前仿佛一吹就倒的小树，两三件装备优势根本没有希望抵消身体劣势。
    另外，九幽的门派限制更让人绝望。
    《仙路》里，九幽的定位相当于其它网络游戏的法师刺客。九幽拥有较强的法术防御和强大的位移技能，只要cao作技巧熟练，完全可以局局虐杀山海。仙路玩家群体里，一名山海玩家如果能够单挑反杀一名cao作熟练的九幽玩家，他绝对是大家公认的高手。
    可在《仙路遗迹》，九幽却骤然成了残废。
    与物理刺客天魔相比，九幽没有隐身技能，全靠位移技能秀杀山海等薄皮职业。九幽有三段位移技能，期间某项技能若能成功命中标记对手，三段位移技能立即刷新一次，说是三段位移技能，其实六段位移技能。这导致cao作技巧熟练的九幽，简直是战场上的幽灵，常常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刺客特色体现的淋漓尽致。六段位移技能可以说是九幽的安家立命所在，掌握好标记时间和命中时间，九幽就是山海等薄皮职业恐惧的幽灵。
    可增强现实游戏《仙路遗迹》不是《仙路》，《仙路遗迹》的竞技移动全靠双腿亲自跑，玩家身体素质能够跑多快，他的移动速度就有多快。春秋没有办法赋予玩家光速行动的超能力，进而导致所有位移功能都成了摆设，九幽的六段位移更成了笑话。
    没有六段位移的九幽，还是九幽吗？
    《仙路遗迹》里的九幽，几乎是玩家眼中弱到极点的门派。
    参照《仙路》的经验，没了位移技能的九幽，所有职业都能虐杀它，【弃梦东城】击败【吕布玩山海】的概率为零。
    看衰声音中，【吕布玩山海】的第十八场比赛缓缓揭幕。
    【吕布玩山海】先套路加盾，而后快步进逼【弃梦东城】，气势更像战士定位的降魔而非法师定位的山海。怎想，面对【吕布玩山海】气焰嚣张的进逼，【弃梦东城】却一脸轻松表情等待他的靠近。
    直至彼此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弃梦东城】才迟缓动作拔出断刃。
    就在【弃梦东城】拔剑霎那，形势顷刻间逆转。
    【弃梦东城】娇躯钻出一道与她相貌相似的分身虚影，与【弃梦东城】本身的迟缓动作不同，分身虚影以数倍百米冲刺速度冲向【吕布玩山海】，人如剑，剑如影，闪电似的穿过【吕布玩山海】肉躯。这道剑影斩击不是攻击的结束，而是连招套路的开始，角度稍稍更改，分身虚影一次又一次穿过【吕布玩山海】。三道剑影斩击之后，分身虚影在【吕布玩山海】脚下丢一团黑色毒雾。旋即又是两道剑影斩击，分身虚影怎样冲到【吕布玩山海】身边的，又怎样的从容回到【弃梦东城】娇躯里。
    仅仅一套连招，就分出胜负。
    事实上，【弃梦东城】第五次剑影斩击之前，【吕布玩山海】的血条就被彻底清空。与此同时，【弃梦东城】的血条骇然还是百分之百，她竟以满血姿态秒杀了【吕布玩山海】。
    【吕布玩山海】的近战法师成就郁闷停在17连胜。
    玩家们相继瞪大了眼睛。
    玩家们并没有惊赞【弃梦东城】的连招秒杀，因为大家早已经对这套连招耳熟能详。
    这套连招，名曰“五星绞杀”。
    五星绞杀完美利用九幽的三段位移技能短时间内快速刷新特点，突刺技能快速靠近伏击目标之后，前五道剑影斩击，若能精确控制角度，可以艺术气息地一笔画成五角星形状，最后的第六段位移则用于逃出目标同伴的增援打击。五星绞杀乃是九幽的基础cao作手法之一，在九幽登陆《仙路》的九幽制霸季度，五星绞杀不知道恶心了多少脆皮职业。那时候，5vs5团战时如果脆皮职业站位出现错误，九幽常常能够突破它的四名同伴封锁，万军丛中取敌首级式玩一手五星绞杀，而后以第六段位移飘然而去。
    在传统网络游戏《仙路》里，玩家经过一年时间摸索，已经探索出许多遏制九幽五星绞杀的策略。如果【弃梦东城】在《仙路》里施展五星绞杀，【吕布玩山海】完全有希望在【弃梦东城】丢毒时打断【弃梦东城】的连招，比拼法师近战cao作。
    然而，此时此地是《仙路遗迹》的升仙台。
    【弃梦东城】的五星绞杀，令众玩家目瞪口呆。
    原来，《仙路遗迹》的位移技能并非摆设。
    原来，九幽在《仙路遗迹》也能秀五星绞杀。
    《仙路遗迹》没有办法改变玩家自身的移动速度，却能通过分身虚影方式施展位移技能。再思维发散延伸，一些钻天入地的特效技能，恐怕也能通过分身虚影等方式体现，《仙路遗迹》远比想象的更有娱乐性。
    玩家都是一群网络原住民，早习惯了网络生活节奏。遇到出乎意料的分身虚影玩法，大家一方面当场追问【弃梦东城】，一方面去论坛去搜索相关内容。结果在意料之中，分身虚影果然不是【弃梦东城】或者说九幽的特技，事实上，几乎所有的超自然现象技能都能用分身虚影施展。
    当然，客观门槛也是存在的。
    就像新手很难玩转九幽五星绞杀，分身虚影cao作也有一定难度。就目前来说，能在《仙路遗迹》发布首日施展分身虚影的玩家，大抵都是的深度用户。她们早就习惯了cr18的虚拟游戏界面等影像现实设备也定向储备了大量专有习惯数据，pop8等影像现实设备能够为她们提供更优秀的体验。
    或许适应pop8两三月时间，普通玩家才能熟练施展九幽五星绞杀等特技。
    虽然无法即学即用，【弃梦东城】却为大家指出了一条方向。
    玩家啧啧羡慕【弃梦东城】之余，又长舒了一口气。《仙路遗迹》果然不是靠身体素质打天下的无趣游戏！有了分身虚影等远距离攻击方式，【吕布玩山海】这样的近战法师绝对只是昙花一现的趣事。等大家都熟悉了分身虚影等增强现实游戏深度玩法，除了九幽，万佛、降魔、天魔、山海等门派肯定都有办法完美遏制依赖身体素质作战的【吕布玩山海】。
    第396 细思极恐
    当然，身体素质优势肯定不能忽视。
    譬如网络游戏里司空见惯的放风筝战术，耐力不足的玩家肯定不能完美执行，他们绝难做到《仙路》那样上蹿下跳数十分钟。
    不过，身体素质带来的些许优势，只要没有彻底摧毁《仙路遗迹》的平衡，大家还是可以接受的。一定程度的锻炼，好似健身房的有氧训练和力量训练，好似晨起睡前的跑步，都是体力劳动者不屑一顾而又备受脑力劳动者追捧的健康生活。只要身体素质优势控制在一定范围，《仙路遗迹》反而有几率竖起督促玩家锻炼身体的健康游戏招牌。
    题外话，分身虚影也是春秋斟酌再斟酌的解决方案。
    与传统网络游戏相比，增强现实游戏的风险极高。例如两名玩家在升仙台竞技，如果《仙路遗迹》原封不动复现《仙路》近战场景，拎着巨锤的万佛和手持三尺青峰的降魔近距离激烈缠斗，即使巨锤和长剑的实物模型都是特殊材料制作的轻量级道具，擦伤玩家眼睛、脸颊的风险也很高。玩家竞技时受了伤，肯定有人起诉春秋要求赔偿，相关部门难保不会借机批判《仙路遗迹》影响社会稳定。
    考虑这些现实因素制约，《仙路遗迹》把副本、竞技等对战场景都安排在工作人员监督的游乐园，同时也尽可能地鼓励玩家使用远距离技能互殴。分身虚影解决方案，其实是妥协现实的无奈选择之一。
    闲话暂且不说。
    升仙台竞技结束，【吕布玩山海】扣除30%积分，却仍旧以1190总积分排名第一；【弃梦东城】继承了【吕布玩山海】的30%积分，以510积分闪电晋升到即时榜单第六名。【弃梦东城】显然无意止步前六荣誉，复又以文字形式向包括【吕布玩山海】在内的五名玩家发起新的挑战。
    孟海咏随大流聚焦【弃梦东城】，惊讶发现【弃梦东城】竟然名列她的好友名单。
    孟海咏愣了愣：“【弃梦东城】是我熟人好友？”
    孟海咏打量【弃梦东城】虚拟形象，心底泛起疑惑：“不认识啊！”
    孟海咏和韩英爱只有一面之缘，不了解韩英爱的性格，也不了解韩英爱的素颜，自然无法从她的虚拟形象看出端详。
    说起韩英爱，孟海咏对她颇有好感。姐姐孟海歌能去祝为工作，主因自然是戚丽蕊的善意照拂。但是，戚丽蕊无暇亲自追踪孟海歌，孟海歌投简历到入职祝为的繁琐流程其实都是由韩英爱亲自操办。韩英爱还帮人帮到底托人照拂孟海歌不受老员工欺负，等等。
    此时偶遇韩英爱，孟海咏理该打声招呼。
    出乎孟海咏意料，韩英爱收到孟海咏招呼，不但秒回信息，更热情邀请她去升仙台角落聚一聚。孟海咏应邀前往升仙台休闲角落，愕然发现戚丽蕊也在。除了戚丽蕊，还有数名都市女性齐聚一堂，孟海咏一番谈话之后记下名字的就有徐奇萍、吴静怡等人。
    徐奇萍是戚丽蕊的合伙人，戚丽蕊非常看重她的意见，时不时询问她对手机游戏市场、增强现实游戏市场、影像现实游戏市场的未来展望；吴静怡是戚丽蕊的待挖对象，戚丽蕊和徐奇萍都希望吴静怡能够从春秋集团辞职，加入她们的团队。
    与数十步外喧闹的玩家群体截然不同，戚丽蕊、韩英爱、徐奇萍、吴静怡等人是来考察《仙路遗迹》对传统手机游戏市场的冲击。其中一事更让孟海咏感慨智慧不足，原来【吕布玩山海】不是偶然到访石敢遗迹的野生玩家，而是徐奇萍刻意请来的健美运动员；韩英爱与【吕布玩山海】的巅峰对决也是徐奇萍的刻意安排，一切的一切都是市场考察策略。
    在戚丽蕊、韩英爱、徐奇萍、吴静怡等职业女性面前，孟海咏很快发现自己对游戏的认识、对商业的认识、对市场的认识都稚嫩浅薄的无法与她们从容交谈。孟海咏索性少说多听，除了以浅度玩家身份发表若干意见，全程小透明般地竖起耳朵倾听。
    不久，小聚会散场，孟海咏继续自己的《仙路遗迹》体验。
    孟海咏还是一名学生，没有资本把有限的时光荒废到游戏世界。，孟海咏尽兴玩耍三天时间之后，就不得不遗憾告别高中同桌聂勤梅，返回盘门大学处理交流学生续期事宜。
    孟海咏没有忘记步安世的嘱托。
    离开盘阳市之前，孟海咏抽空按图索骥步安世未婚妻住址，去送面貌栩栩如生的木制雕像。说来也巧，孟海咏来到某小区，迎面撞见拎着购物袋返家的徐奇萍、吴静怡。前日刚见过面，孟海咏对徐奇萍、吴静怡还有印象：“咦，你们也住这里？”
    徐奇萍笑说：“静怡家在这里，我今儿来混饭吃。”
    孟海咏感慨说：“真巧啊！”
    吴静怡多问一句：“你不是说要回盘门大学么，怎来了我们小区？”
    孟海咏觉得此事又非甚么机密，遂把她与步安世的偶遇和步安世的嘱托如实告知徐奇萍和吴静怡。徐奇萍惊讶孟海咏的千金一诺，吴静怡却听的眉头皱起。话说，吴静怡哥哥吴敬忠奉命潜伏乌联却又擅自逃脱，去年已被相关部门判处两年领八月的有期徒刑。因为吴敬忠的前事，吴静怡近年来对“乌联”“联盟党”等字眼非常敏感。
    吴敬忠以机甲部队低阶军官效力乌联，步安世也是乌联机甲部队低阶军官。吴敬忠既不愿背叛乌联也不愿意背叛华国，索性放弃任务回国，主动向上级部门自首；听孟海咏的细节描述，步安世的反应也极似短时间内受到强烈冲击，毅然选择向乌联有关部门自首。
    吴静怡眼里，步安世极大概率是吴敬忠的翻版。
    再汇总步安世和吴敬忠的有限资料，步安世委托孟海咏转送木制雕像的行为顿时非常可疑。步安世的未婚妻和吴静怡同住一小区，世间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恐怕，小区出现步安世未婚妻踪迹并非巧合使然。
    吴静怡佯装好奇追问步安世未婚妻的详细住址，孟海咏的答案更加惊悚，步安世未婚妻住址骇然就在吴静怡家楼下。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吴静怡心中无比震惊。
    尽量保持冷静，吴静怡扮作热心肠邻居，好心好意帮忙指路，引领孟海咏一起拜访未曾相识的楼下。
    敲门，门开。
    屋中走出一名二十六七岁面貌的干练女子。
    孟海咏客气询问：“请问，你是某某某吗？”
    干练女子：“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孟海咏一边拿出木制雕像，一边介绍木制雕像来历：“去乌联交流期间，我……”
    话说到一半，孟海咏突然疑惑停止介绍。
    拿起木制雕像与干练女子现场对比，孟海咏质疑说：“你不是步安世未婚妻某某某吧？”
    干练女子瞟了一眼木制雕像，笑说：“我的确不是步安世未婚妻某某某，而是和她合租的某某某。我们俩经常互签快递，有陌生人问是不是谁，常常习惯性地图方便回答是。”
    干练女子旋即回屋拿来一张合照：“瞧，这就是步安世未婚妻某某某，她和我是一对好姐妹。”
    照片中的女子，面貌的确极似木制雕像。
    孟海咏有所迟疑：“步安世嘱咐我，一定要把木雕交给他未婚妻本人……”
    干练女子正欲说话，吴静怡突然积极规劝孟海咏：“都拿出照片了，她们肯定认识。海咏，木雕就给她吧。”
    孟海咏仍旧犹豫：“可是……”
    吴静怡追加劝说：“你若不放心，我晚上再来确认一趟。”
    有了吴静怡的保证，孟海咏这才放心地把木制雕像递给干练女子。
    离开居民楼，孟海咏正准备与徐奇萍、吴静怡告别，却惊讶发现吴静怡快步直奔物业管理处。徐奇萍茫然不解吴静怡的独走，孟海咏更觉得莫名其妙，却下意识地尾随吴静怡来到物业管理处。
    来到物业管理处，吴静怡的行动更令孟海咏傻眼，她竟然调查起楼下的业主和租客信息。
    吴静怡一边查询资料，一边向孟海咏确认：“步安世何时请你帮忙的？”
    孟海咏回答说：“大概3月初。”
    吴静怡叹了一口气：“4月中旬、5月初，楼下的租客已经换了两轮。”
    孟海咏愣了愣，旋即醒悟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现任租客是步安世未婚妻，步安世怎可能预知未婚妻的住所；如果楼下曾经是步安世未婚妻的暂住地，干练女子绝不可能是步安世未婚妻的好姐妹。
    意识到木制雕像送错了人，孟海咏当下就要回去。
    第397 带上她的眼睛（一）
    吴静怡扯住孟海咏，提醒她说：“你再仔细想想。”
    孟海咏固然年轻稚嫩，却并不愚蠢。
    若干信息串联起来，孟海咏旋即惊出一身冷汗。
    吴静怡追加解释说明：“盘阳市早就推行不留死角的全城监控体系，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指纹识别、脸孔识别、瞳孔识别、声波识别等信息采集设备，我们小区的安保系统也不例外。身处全城监控体系，指纹造假、瞳孔造假等造假行为，成本都高到不可思议，因为一时造假容易，一世造假困难，造假者稍稍有些疏漏就会被全城监控体系重点监视。”
    “对抗全城监控体系的最优策略其实是逆向思维的部分造假，利用盘阳市全城监控体系只有盘阳市一地数据的短板，不断启用外地新人来盘阳市办事。以我家楼下房客为例，如果她们实际换人却从不更改登记记录，肯定早就被全城监控体系重点监控。而如果她们不断换人，却仍能及时拿出步安世未婚妻的合照，来历肯定不简单。”
    孟海咏迟疑。
    正如吴静怡的质疑，步安世和干练女子仿佛谜团套谜团。
    租客已经换了两轮，干练女子却异常熟悉步安世的资料，瞄一眼木制雕像就回屋拿出她和步安世未婚妻的合影。以此推论，干练女子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孟海咏姓甚名谁，却绝对是守在此处静等孟海咏登门！对方不厌其烦地准备这么多，如果孟海咏不肯乖乖送出木雕送，她们想来不会吝啬使用暴力手段。
    孟海咏崇尚千金一诺价值观，答应了步安世就不想辜负步安世。
    与此同时，孟海咏却又知道谁轻谁重道理，不愿意为了偶遇的步安世立身险地。吴静怡看懂了孟海咏的迟疑，安慰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先回盘门市吧。等会儿我报警，让警察来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孟海咏选择相信警察。
    如果警察都无能为力，孟海咏肯定更加无能为力。
    孟海咏心中不再纠结，后续诸事统统委托给吴静怡：“高铁快到点儿了，我先回盘门市。”
    吴静怡目送孟海咏远去，叹气撤去了适才向孟海咏展示的110拨号。想到哥哥吴敬忠的前尘旧事，想到步安世和吴敬忠的隐隐约约联系，吴静怡推测楼下住客极大概率为隐蔽战线服务。就像吴敬忠不得不选择束手就擒，吴静怡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和国家机器作斗争。
    既然如此，索性视而不见吧！
    待吴敬忠擅自逃脱之事彻底了结，这些人自然而然就会撤了吧。
    吴静怡如是乐观。
    视角回到孟海咏。
    以步安世嘱托无疾而终为分界线，孟海咏又开始事事不顺起来。
    联盟大学已经批准孟海咏续约一年，孟海咏来盘门大学走一走流程，即可返回乌联续读三年级。岂料盘门大学莫名其妙地否决了孟海咏的续约申请，要求孟海咏准时回国继续读三年级课程。
    教务处及辅导员口口声声为孟海咏好，说万事草创的联盟大学哪有盘门大学可靠，殷殷规劝孟海咏不要飞来飞去耽误了珍贵的学习时间。
    事实真是这样吗？
    答案不是。
    孟海咏私下调查，原来是有关系户想去乌联。
    话说，孟海咏去年报名时，乌联是刚刚结束内战的危险之地，谁都不愿意冒险；到了今年，随着华国正式启动经济援助，随着魏东生访问乌联签下3000亿美元巨单，乌联渐渐成为大家眼中的淘金之地。再者，乌联远超华国的11246美元人均gdp，技术人员动辄三四十万元年薪的超高待遇，传说中的华裔都有殖民者特权隐性福利，交流学生的补贴和兼职教师的可观月薪，等等。去年惹人嫌弃的乌联大学生交流活动，今年陡然成了人人追捧的香饽饽。
    想再留学一年的孟海咏，自然惹人讨厌。
    孟海咏生于下岗职工之家，找不到教育体系的亲朋好友代为张目，谁愿意为了她得罪那些关系户呢？
    孟海咏绞尽脑汁，始终盼不来希望。
    孟海咏求救联盟大学讲师，讲师也束手无策。乌联毕竟不是底气十足的美国，乌联及联盟大学此时急缺各行各业高素质人才，奉行的是来者不拒国策。联盟大学早已经和国内各所大学立了规矩，国内大学负责推荐学生教师，联盟负责审核学生教师资历。除非盘门大学准备推荐的都是乌联不想要的学生教师，孟海咏才有希望替补入选，但是盘门大学校方怎会蠢到那种地步？
    五月忙到暑假，孟海咏交流生续约念头彻底梦碎。
    孟海咏气愤学校既不公平也不公正，心情异常郁闷。时间来到7月尾声，返家的高中同桌聂勤梅听说孟海咏近期情绪不好，积极转移孟海咏注意力：“你不是说你参演了《带上她的眼睛》嘛，《带上她的眼睛》现在正在上映，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孟海咏刚经历黑暗不公，此刻颇有自知之明：“备选场景而已。”
    吐槽归吐槽，孟海咏还是被聂勤梅顺利转移了注意力：“《带上她的眼睛》上映了？”
    聂勤梅：“周二就上映了。”
    孟海咏讶然：“周二就上映啦？”
    由于交流生名额被关系户挤走，孟海咏整个暑假过的浑浑噩噩，脑海里回荡着一些联盟党针砭时弊的反贼言论，以致连她期待半年之久的《带上她的眼睛》都忘了上映日期。
    传闻《带上她的眼睛》是魏东生立项的科幻电影，孟海咏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当然要支持这部电影。
    到了约定地点，孟海咏讶然发现，除了高中同桌聂勤梅，还有一男一女。
    孟海咏认识女生，她名叫盛锦欢，原是孟海咏的高中同班同学。盛锦欢的高考之路非常坎坷，第一届高考差一本线约20分，第二届高考又差一本线约10分，直至今年第三届高考，才幸运冲过一本分数线并被盘门大学录取。盛锦欢前几天刚刚查到录取结果，此刻兴奋情绪还未散去，欣慰声音向聂勤梅和孟海咏感慨自己终究没有辜负两年复读。
    男生，孟海咏不认识。
    聂勤梅小声向她介绍，男生名为江文辰，是盛锦欢第三届高考的同班同学。江文辰喜欢盛锦欢且正在追求盛锦欢，奈何盛锦欢有点儿不喜欢江文辰，一次又一次明确说她和江文辰不可能。聂勤梅曾与江文辰同小区，怀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心思把江文辰和盛锦欢喊来一起看电影。而为了感谢聂勤梅的援手，电影票和看电影期间饮料薯条开支，全部由江文辰报销。
    瞥了一眼郎有情妾无意的江文辰和盛锦欢，孟海咏吐槽聂勤梅：“你怎么改行做媒婆了？”
    聂勤梅小声说：“才不是呢，我这是为《带上她的眼睛》票房做贡献。”
    孟海咏不解：“怎么说？”
    聂勤梅缓缓道出原委。
    却说，由于种种问题，《带上她的眼睛》票房成绩不算太坏，却也称不得一句好。
    据说，院线早期整体看衰《带上她的眼睛》的票房潜力，宁愿为《大时代》和已上映半月之久的《变形银刚》大量排片，也不愿意把《带上她的眼睛》的拍片比例抬高到30%。春秋影业等发行方为了保证《带上她的眼睛》的排片率，不得不避开《大时代》和《后会有期》，选择在两部周二上映。
    《带上她的眼睛》上映以来，票房成绩其实还算过得去。
    7月22日，《带上她的眼睛》力压《大时代》和《燕京18号》收获6204.07万元分账票房，且几乎是两部电影当日票房之和，开局相当不错。
    7月23日，当日票房竟小幅度抬高，成功卫冕它的日冠之位。
    上映的《后会有期》以7237.97万元日票房登顶，《带上她的眼睛》日票房则滑落到5034.97万元，两者足足有2200万元的差距。票房和排片率是你影响我我决定你的重要变量，为了避免《后会有期》蚕食《带上她的票房》的拍片率，一群春秋粉丝和电影粉丝都呼朋唤友为《带上她的眼睛》票房做贡献，希望这部电影能够让更多路人看到。
    包括点映票房及零点场票房等数据，上映3日的《带上她的眼睛》总共收割了1.78亿票房。
    这数据不算差。
    要知道，2013年度电影票房榜单的第40名，总票房才1.777亿。
    可是，与春秋世界第一流企业名望相比，与热火朝天的影像现实和增强现实概念相比，与《仙路》《仙路遗迹》相比，这点儿票房成绩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与此同时，《带上她的眼睛》口碑也不算好，只统计购票用户评价的好评网，得分只有8.9。通常来说，好评网的购票用户相对宽容，8.1分是及格线，9.0分是优秀，9.3分是满意，9.5分是超级好看。8.9分的评价，证明《带上她的眼睛》及格了却并还达不到优秀标准。
    第398 带上她的眼睛（二）
    在评价门槛较低的豆瓣，《带上她的眼睛》更低到5.3分。
    细究具体评分，这部电影的口碑相当分裂，5星和4星数量庞大，1星评价条却也长的异常醒目。部分1星评价者尖锐评判《带上她的眼睛》：“抄袭gravity都抄不好。gravity女主角心态转变是她的信仰重建，每个细节都恰如好处，《带上她的眼睛》是什么鬼？想想也是，我们生在一个没有信仰的土地，如何能够理解信仰的珍贵呢。”
    “gravity是一部伟大电影，《带上她的眼睛》是一部尴尬电影。”
    “尴尬的主旋律。”
    ……
    孟海咏无视这些口碑，随同聂勤梅、盛锦欢、江文辰等踏步影院。
    影片开始。
    2070年。
    字幕显示时间，开篇点题诠释故事发生在未来。
    凌晨三点，脑电磁信号干涉仪器突兀喊醒正在酣睡的女主角杨静，一名少将军衔军官旋即向她转述一条紧急通知：“立刻前往国家灾害预警中心。”
    小镜头随即变成大镜头，直观描述2070年的乌联。
    常规科幻电影里，未来城市基本都是现代城市模型，有些甚至简单采用现实都市的繁华街道充当未来背景，再添加一些飞行汽车等具有代表性的特效。而《带上她的眼睛》则有所不同，它的科幻是全方位的科幻，无论最终能否实现，都是一种对现代城市的颠覆性幻想。2070年的温克市，几乎所有建筑都可以拆解重组，每座居民住房都是可以随意拆解的独立单元，人们可以轻易地把房屋扳倒郊区，也可把房屋从郊区从容搬到市中心，房屋好似成了2014年的汽车。
    《带上她的眼睛》开篇以寥寥数笔简单积木风格的未来都市，令孟海咏等观众忍不住畅想积木时代的生活。
    杨静所在分队的军营宿舍，先拆解分割成若干标准独立单元，然后直线飞往温克市国家灾害预警中心。行至国家灾害预警中心附近，积木式独立单元就地停靠生活小区，杨静等军人则跃出积木单元，以最快速度赶向目标。
    少将军衔军官与国家灾害预警中心主任结合一系列影像图表数据，告诉杨静等军人：“人类面临前所未有的灭绝危机。”
    危机来自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
    与常见的火山地震相比，地幔柱拱裂岩石圈才是最可怕的末日景象，溢流出的岩浆甚至能够淹没华国东部中部。想想这样的一副画面，从陕西到山东，从黑龙江到广东，全部被溢流的岩浆淹没，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劫难！除了肆虐大地的岩浆，冷热失调的气候和泽润全球的酸雨，生物圈必然快速驶向灭绝。人类划分二叠纪、三叠纪、侏罗纪的标志，就是基于西伯利亚大火成岩、中大西洋火成岩、德干大火成岩等超大型地幔柱灾难。
    此前的研究表明，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的灾害预警时间以千万年计算，比人类的历史还要悠久数倍。在以千万年计算的时间面前，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可谓毫无威胁可言，现在没有谁会杞人忧天它突然终结新生代。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2067年时，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突然诡异发生剧变，不仅把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风险提高到毁灭二叠纪的西伯利亚大火成岩三倍水准，潜伏时间更骤然缩小到两百万年。
    到了2070年，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再次发生未知诡变，如果放任不管由它继续异变下去，风险大概率提高到二十年内爆发。二叠纪末的西伯利亚大火成岩清洗了当时95%的生物圈，三倍西伯利亚大火成岩的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又将带来怎样的威胁？
    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不是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民族的灾难。
    这是整个人类的灾难。
    这是地球生物圈的大灾难，现代社会的一切辉煌都将化作乌有。
    所幸，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在2067年发生诡异时，乌联就及时拨款建设一艘灾害救援工程船“落日六号”。落日工程是潜入地球深处探险的地层飞船，经过“落日一号”到“落日五号”的持续发展，技术已经相当成熟。除了探索神秘的地层世界，乌联灾害预警中心、灾害救援部队等部门也常常利用这些穿梭于岩浆之中的地层飞船定向消弭一些本该带给人类社会巨大伤亡的地震、火山等地质灾害。
    在2070年，乌联已经初步征服了地震火山等自然灾害。
    少将本次召集沈静等地层飞船船员或预备船员，就是希望选拔一批船员，驾驶功能有限的“落日六号”，手术刀式人为干涉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危机的进一步加剧，延迟太平洋火成岩的爆发时间，降低太平洋火成岩的灾害指数。
    可，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不是普通的地震火山灾害，“落日六号”的性能局限和骤然加速的未知原因都令这次行动充满了未知风险。
    诚如少将所说，这次任务的成功率低于5%。
    但是，沈静等船员一致选择迎难而上。执行成功率低于5%的任务固然是九死一生，可静等太平洋火成岩爆发岂不一样是死？与其毫无反抗之力地死于后者，为何不选择一线生机搏一搏。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地层飞船船员或预备船员都强烈要求参加落日六号特别任务。
    这里又以小插曲描绘了女主角沈静的性格。争抢名额时，一名男性船员大声喊出司空见惯的言论：“这是一场人与自然的残酷战争。战争是我们男人的事情，让女人远离战争，飞船名额正好填满。”
    他的言论意料之中地被女性船员强烈抗议，沈静代表女性船员发言：“子弹不会分辨男兵女兵，地震也不会分辨男人女人，我们离不开战争，也不能离开战争。权利和责任是对等的，你想要怎样的权利，就要担起怎样的责任。我是在场所有备选人员之中的第一名，由我担任‘落日六号’船长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沈静目视那名说让女人远离战争的男性船员：“你的能力担不起大家的信任，我比你更有资格就职‘落日六号’船长。”
    权力与责任对等。
    不问男女，只问能力。
    电影版本《带上她的眼睛》重新塑造了女主角沈静的性格，令其与刘慈欣原版《带上她的眼睛》有了截然不同的区别。这就是改编，除了原文的基本故事结构，国籍背景、时间背景、人物背景、人物性格都被制作方刻意删改，以便这部电影能够更方便地传达春秋系和乌联的价值观。
    接下来，女主角沈静成了“落日六号”船长。“落日六号”如一颗通红火球潜入地层，炙热的岩浆令开着空调的电影院都泛起火热错觉。抵达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之后，沈静从容指挥船员释放定向聚变炸弹引导岩浆的流向。在某些区域，“落日六号”释放氢核聚弹，利用氢弹的冲击力建设地层岩浆渠道；在另一些区域，‘落日六号’释放铁核聚变反应堆，利用铁聚变消耗能量的物理特性，定时定点降温岩浆。
    这段剧情没有故事性可言，画面却非常灿烂。
    眼看沈静即将完成任务，异变突然发生。“落日六号”正在均匀释放铁聚变反应堆，仿佛海啸般的岩浆急流骤然袭来，不仅周围物质密度猛增，地层飞船释放出去的铁聚变反应堆也被岩浆海啸破坏，“落日六号”霎那间陷入危局，极短时间内断裂成三截。哪怕沈静如何睿智如何冷静，她也仅仅只能保全“落日六号”的控制舱。
    发动机和推进装置没了，控制舱从此只能随波逐流飘荡在地核岩浆里。
    而“落日六号”控制舱，如今只剩下沈静一人。
    通讯装置也坏了，无法再与外界通信。整个控制舱的活动范围不足十平方米，而这十平方米就是沈静仅有的生存空间。有些观众把《地心引力》和《带上她的眼睛》相提并论，就是因为这一段长长的女主角独角戏剧情。实事求是说，沈静的辛苦胜于莱恩·斯通数倍，因为沈静的天地仅有控制舱的十平方米。控制舱之外，温度最低五千度，压力大到可以把碳在一秒钟内变成金刚石，别想出去感受地核岩浆的魅力。
    小小的十平方米，就是沈静的一生。
    自救和等待，从此成了沈静的余生。
    一年，三年、五年，七年、八年，沈静的容颜慢慢衰老。在这长达25分钟的枯燥剧情里，观众们尾随沈静慢慢适应压抑的控制舱，时而哀叹沈静的不幸，时而欣赏沈静的乐观，时而关心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危机有没有解除，时而关心其它船员的生死存亡。
    十年之后的某日，沈静发现某台中微子实验设备突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沈静利用记忆快速解读这台中微子实验设备，惊喜发现这些不同寻常反应竟是其它航地飞船传来的通讯信号。
    第399 带上她的眼睛（三）
    沈静喜极流泪。
    沈静拆卸其它中微子设备的部件改造成一台中微子信号转变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回应搜救信号。三秒时间之后，中微子信号转变器如期传来地层飞船的确认信号。
    通讯系统恢复正常！
    剧情到这里，孤处地核岩浆十年时间的孤独与恐惧横扫而空。
    地层飞船船长告诉沈静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落日六号”成功阻止了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危局恶化，地幔柱拱裂岩石圈概率延迟到五百万年之后。以现在的自然科学发展速度展望未来，人类必能在太平洋火成岩彻底爆发之前彻底征服地核，从此不再畏惧我们脚下的地球。
    沈静等“落日六号”船员，以她们的奉献和牺牲，为人类争取了五百万年发展时间。
    沈静等船员是拯救地球生物圈的英雄，乌联当然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落日六号”失事当日，乌联立刻追加科研资金加速“落日七号”和“落日八号”的研制。2073年，“落日七号”潜入地层；2076年“落日搜救号”潜入地层；2079年，“落日八号”潜入地层。三艘落日系列地层飞船，一边调查研究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恶化之谜，一边抱着理论上的希望搜救“落日六号”的船员。
    非常幸运，沈静幸运恢复通讯联系。
    非常不幸，“落日六号”仅有沈静一名船员与国家航地中心顺利恢复通讯联系。
    更加不幸的是“落日六号”控制舱已经坠落到“落日八号”也无法潜入的深度。乌联落日工程目前刚刚启动，人类对地核的了解还非常有限，“落日八号”乃至计划序列中的“落日十号”都没有能力闯入地核深处营救沈静。
    噩耗浇灭了恢复通讯联系的惊喜。
    而且，希望彻底没有了。
    控制舱这十平方米活动空间，从此就是沈静仅有的世界，剧情格调到此又是一沉。
    然后，主题迟迟现身。
    控制舱有一部春秋眼镜。
    由于控制舱的特殊性，信息采集设备数量控制较为严格。控制舱受到“落日六号”断裂重创之后，这些信息采集设备大都不能正常运转，乌联国家航地中心仅能接收到一些残缺不全的画面，无法把控制舱的孤独准确传递给外界。但是，信息接收设备却因为其自身特性得到妥当保存，沈静能够无障碍利用春秋眼镜欣赏她阔别十年之久的地面世界。
    另外，2080年的春秋眼镜已经非常先进，脑电磁信号模拟仪器几乎能够完美模拟触觉、嗅觉、味觉这些信号，令那些在月球和小行星带工作的人员也能实时地“真实”感受地球家乡的魅力。
    切换到谁的视野，就能感受谁的喜怒哀乐。
    可惜，控制舱的特殊性，导致这部春秋眼镜无法长期使用。虽然控制舱能够利用地核高温及时补充能量，但是零件都有它的使用期限，十年未曾维护一次的“落日六号”控制舱如今已经隐患丛生。再者，中微子信号转变器毕竟是沈静拆解其它设备的手工作品，它很难长期维持春秋眼镜所需要的超高速数据传输。另外，地核自然条件复杂，中微子信号设备并不能确保时刻有效，通讯联系极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中断。
    沈静畅游地面世界的时间，只有两天。
    两天之后，或许又将是十年乃至直指死亡的孤独。
    这两天时间，或许将是沈静对地面世界的最后记忆。
    所幸，速度缩小了距离。2080年的交通运输工具，可以保证一个人在三小时内到达地球任何一个地方，包括浩瀚太平洋和荒芜南极；如果不介意分享者为谁，该过程还能通过春秋眼镜背后的数据库体系把移动时间缩短到三秒钟。
    沈静准备怎样度过两天时间呢？
    沈静选择共享家人的视野。
    说来非常不幸，“落日六号”遇难之后，沈静家祸不单来又遇到劫数。得闻沈静遇难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沈静哥哥立刻返回老家与爸妈碰头。或许因为心情急切，沈静哥哥无视交通规则管制解除比较安全的无人驾驶模式以便尽己所能缩短返家时间。结果，一时心急造就了一世悔恨，沈静哥哥、沈静嫂子、沈静一对双胞胎小侄子小侄女全都魂去它乡。
    而今，地面世界的沈静家只有沈静爸、沈静妈、大侄子等寥寥三口人。
    沈静爸妈骤然失去一对儿女、一对女孙、一个孝顺媳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可想而知，他们好长时间都恍如行尸走肉。但是，乌联没有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国家出面把沈静爸妈安置在特级养老院，聘请心理咨询师安抚他们的情绪，聘请优秀家政服务人员照顾他们的起居。
    讲解沈静家苦难时，影片制作方刻意添加一段道德拷问。到了2070年，城市可以像积木一样拆解，地层飞船可以深潜地核，铁核聚变反应堆可以小型化，小行星空间站可以生存数百万人口，为何人类却仍旧脆弱的不能对抗一起常规车祸灾难？影片刻意推罪给科学伦理道德限制，言辞里隐晦表明，若非美俄华英法等国出台一系列人体实验道德边界线政策禁止这些方向的研究，早在2050年就能发展出救活沈静哥哥一家的医疗技术。
    这部电影毕竟是宣传电影，乌联自然见缝插针为以后的科研规划鼓噪气氛。
    回到电影剧情，沈静哥哥共有两儿一女，六岁的大儿子沈浩在老家委托沈静爸妈照顾。亦是因为这一丝幸运，沈浩幸运逃过劫难，成为沈静家下一代仅存硕果。或许幼年丧父丧母的心理缺失，十年之后的沈浩非常叛逆，且把家破人亡不幸遭遇都推罪给小姑沈静。沈浩常常说，如果沈静不去做劳什子地层飞船船员，他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就不会车祸而死。
    沈静匿名选定大侄子沈浩作为视野分享者。
    接下来的剧情就非常套路了，无非是沈静以细腻心态感受地面世界，然后或有意或无意解开沈浩与沈静的心结。
    孟海咏在这段剧情里意外发现了惊喜，却是沈浩引领沈静重回母校联盟大学时，出现了孟海咏带领学生教学的背景画面。看见自己出现在电影剧情里，孟海咏不禁讶叫一声，三分喜七分惊。奈何画面一闪而过，当高中同桌聂勤梅疑惑望向孟海咏时，孟海咏已不敢确定那副背景画面的小学教师究竟是不是她本人，模棱两可说：“哦，没什么。”
    电影剧情慢慢到了尾声。
    小姑的亲情毕竟是小姑的亲情，哪怕沈静的声音经过软件刻意修正，她真心实意的感情也无法隐藏。再者，“落日六号”失事时，沈静尚未婚假，沈浩在她眼中简直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沈浩后知后觉回忆这两天来点点滴滴，迟迟醒悟觉自称小行星带工作人员的陌生人绝对和他有莫大关系。沈浩旋即拼命寻找沈静的联系方式，最终在爷爷奶奶那里获知，原来陪在身边的细腻女子就是他怨怪十年之久的沈静。
    已经升职为中将的原少将，惆怅声音告诉沈浩一则噩耗：“‘落日六号’目前只能与地面保持简单数据通讯，且通讯联系断断续续，时刻有可能永久中断。”
    换而言之，沈静将会永远孤独地封闭在地核岩浆。
    但是，《带上她的眼睛》不是一部悲剧电影，制作方撤掉了刘慈欣原著的“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离她都不会再远了”的诗意浪漫，更换成较俗套却更有积极希望的结局。
    中将以乐观声音劝慰沈浩：“‘落日六号’控制舱外壳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压力，生命循环系统也还可以无障碍运行五十年到八十年。时间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因为工业革命以来，我们的科技一直在加速发展。想想‘落日六号’到‘落日八号’才间隔多长时间，二十年或三十年之后，或许我们就能研制出能够直抵地心的地层飞船。”
    十六岁少年瞳孔里陡然泛起希望。
    电影到此结束。
    但演员表、工作人员列表之后，还有数十秒片尾彩蛋。
    24年之后的2104年，沈浩成了地层飞船设计师，而他参与设计的这艘地层飞船被乌联命名为“地心搜寻号”。仿佛“落日六号”的发射场景再现，“地心搜寻号”冲向沈静所在的地心，那是沈浩的心愿，也是乌联人民的心愿。
    此时此刻，沈静是否还活着，“地心搜寻号”能否完成搜寻沈静的任务？
    这些都是没有准确答案的悬念。
    “地心搜寻号”驶向地心的背景音乐中，《带上她的眼睛》彻底完结。
    《带上她的眼睛》得到聂勤梅、孟海咏、盛锦欢、江文辰的一致好评。聂勤梅已经二刷了，熟知剧情的她并无太多情感宣泄；孟海咏和盛锦欢这两名女生，都被沈静困于控制舱的孤独和沈静和沈浩的姑侄感情感动到了眼睛湿润。
    第400 失恋得金手指（一）
    即使感情较为粗糙的江文辰，也对《带上她的眼睛》前期“落日六号”在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释放氢弹和小型铁聚变反应堆的画面赞不绝口。在春秋集团耗资数百亿美元科研项目的衍生虚拟特效画面面前，本年变形金刚等影片特效都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式的玩笑。
    仅仅这些特效画面，就值了票价。
    当然，《带上她的眼睛》的缺陷也非常明显。
    首先，乌联在电影里强的令人尴尬。现实世界里，乌联是刚刚结束内战的两百余万人口规模小国，国际影响力微乎其微。到了电影世界，乌联却摇身一变仿佛成了超级大国，“落日一号”到“落日八号”下饺子似的研制地层飞船，尴尬的好像拍了一部朝鲜征服美国的《赤色黎明》。
    而且，美国、俄国、华国等强国大国在电影世界里的存在感也微乎其微，除了委婉批判伦理道德对自然科学的限制之外，美国和俄国仿佛根本不存在。即使是华国，也仅在“落日六号”释放氢弹时出现了国旗标志，间接说明这些核武器来自华国而非乌联自制。乌联和华国之间更深层的关系，譬如两国的外交状态，乌联人民对华国人民的观感，都被影片制作方刻意忽略不提。
    凡此种种，虽然演员都是华人面孔，华国人民却很难泛起家国情怀，把影片中的未来乌联的辉煌视作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因为这些或大或小局限，《带上她的眼睛》很难像《战狼2》那样在华国形成现象级潮流。
    以上属于情感方面的短板。
    影片自身的剧情短板也有很多，例如前期轰轰轰大场面不断，后期陡然变成俗套的姑侄情感和解，未免有些虎头蛇尾之嫌；又例如“落日六号”救灾到失事，沈静困于地核岩浆到恢复通讯联系，节奏掌控的不够完美，有些剧情过快，有些剧情过慢，难免影响了大家的阅片体验。
    等等。
    但是，与《带上她的眼睛》竞争的却也不都是尽善尽美优秀影片，许多观众瘸子里挑将军心态选择尝鲜这部有些尴尬的电影。在聂勤梅、孟海咏等粉丝的努力宣传下，《带上她的眼睛》在7月25日刷新了日票房纪录达到7408.84万元之高，以领先《后会有期》一千余万票房优秀成绩重新回到日冠之位。
    接下来，《带上她的眼睛》守住的票房优势。
    7月26日，周六，当日票房12815.03万元，以过亿姿态卫冕日冠。
    7月27日，周日，当日票房9730.93万元，《带上她的眼睛》交出了首周票房4.78亿元的相对优秀成绩。
    然而，或许因为之前所说的种种缺陷，《带上她的眼睛》票房走势并不好，上映期结束时遗憾止步9.34亿元总票房。
    当然，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与刚刚过去的2013年相比，《带上她的眼睛》不仅超越了地心引力在华国市场的总票房，更能排名年度票房第二，仅次于西游降魔。即使到了票房大幅度提高的2014年，《带上她的眼睛》也仅次于变形金刚和大闹天空，名列即时年度票房排行榜第三名。
    更令人惊喜的是全球票房。
    或许把乌联拯救世界当成玩笑，各国观众感到尴尬同时却也消弭了诸多敌视情绪，以致堆出了比华国市场还高的1.92亿美元海外票房。华国市场票房现价汇率折合为1.52亿美元，合计3.44亿美元总票房的优秀成绩，几乎令《带上她的眼睛》有了竞争2014年度全球电影票房排行榜前20名的底气。
    然而，这并不值得魏东生高兴。
    如果《带上她的眼睛》只是一部电影，哪怕票房翻十倍到34亿美元，它也注定是亏本的。因为，《带上她的眼睛》涉及到的未来城市立体影像、地层飞船构造立体影像、太平洋大型横波低速带立体影像等特效画面的造价都是天文数字，好莱坞电影公司必须耗资数百亿美元才能完成独立拍摄。《带上她的眼睛》寄托于影像现实设备产业而存在，它是春秋系各实验室项目组的产出再利用。
    即使忽略重复计价，具体到《带上她的眼睛》项目，春秋系也没有赚多少钱。与智慧手机产业相比，与以pop8为代表的影像现实产业相比，《带上她的眼睛》的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聂勤梅、孟海咏、盛锦欢、江文辰等人眼里，《带上她的眼睛》或许是一场视觉饕餮盛宴；在华国电影圈子里，《带上她的眼睛》或许是一部类似好莱坞电影的大片；而在魏东生眼中，《带上她的眼睛》只是一部宣传电影罢了，春秋影业和乌联未来还会持续不断推出类似作品。作为乌联的幕后黑手，作为春秋系的精神领袖，作为无可置疑的世界首富，魏东生必须以更宏观的世界审视自己的财富。
    到了魏东生这样的层次，拍电影赚钱毫无意义，国家政策和国际潮流稍稍动荡，其利润或损失或许就能比肩整个华国电影市场的总利润。
    譬如华国的外汇博弈。
    2014年初，人民币日盈则亏迎来连续数月贬值。最初，国民对此非常乐观，觉得贬值有利于出口，认同“巨额外汇储备已经成为华国经济沉重负担”的说法。到了下半年，贬值利好陡然渐有快速贬值风险，国家连忙启动外汇管制警戒，一边说外汇储备减少是新常态，一边开始严查各种合法的非法的资金外流通道。
    2012年到2014年，魏东生或者高位抛盘变现固定资产，或者以政治联盟旗号把某些非核心业务合适价格出让给国内外其它政治势力。这些可观的资本，要么改头换面成国际资本继续布局，要么转移到乌联新老巢，要么投资给量子波动圈。在2014年冬之前，国家鼓励这种行为，所以舆论非但没有抨击春秋系出逃，反而盛夸春秋系大规模走向世界创造新辉煌。
    但此一时彼一时乃是政治常态，到了2014年冬，春秋系变现国内资产布局海外顿时成了需要遏制并管控的行为。
    量子波动圈建设正在最后关头，魏东生求稳怕乱心态选择适可而止，次序停止资产大转移。
    但是，魏东生毕竟是资本家。
    即使有国籍，魏东生的国籍或许也在乌联而非华国。
    与困在华国池塘里任人拿捏相比，魏东生更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万里之外的乌联。
    明面停止资产大转移同时，魏东生开始小动作启动暗子搞事，让华国内阁无暇遏制魏东生，让美国无暇遏制乌联。
    孟海咏老同学的追求者江文辰，恰好就是魏东生遥控的暗子之一。
    目光转向这枚暗子。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春，转眼已是2015年。
    孟海咏慢慢平息了对校方贪污腐败的无可奈何愤恨，开始努力学习本科三年级功课，把希望寄托在报考乌联联盟大学的研究生。因为曾经的高中同学感情和盛锦欢的刻意为之，孟海咏跨年级地成为盛锦欢在盘门大学生活学习的领路人。又因为聂勤梅的红娘撺掇，孟海咏和聂勤梅、盛锦欢、江文辰渐渐形成感情熟络的小圈子。
    眼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文辰屡屡受挫，孟海咏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春季开学时，孟海咏和盛锦欢交底询问她对江文辰的感觉，盛锦欢毫不犹豫地表示：“我和江文辰是不可能的。我虽然不会好高骛远到非得嫁给富二代才好，但是找男朋友肯定要找一个生活精致一点儿的。我知道江文辰对我好，每月生活费才一千五百元的他，总是省吃俭用空出三四百元请我们看电影玩耍。可是，我复读三年拼命考上一所好大学，可不是为了和他省吃俭用每月节省出三五百块钱啊。”
    盛锦欢的态度非常坚决。
    孟海咏晓得聂勤梅非常关心江文辰，寻机和聂勤梅一起向江文辰转告盛锦欢的真正心思。与此同时又发生一件尴尬巧事，曾在一年级追求孟海咏未果的翟武豪不知怎样想的突然向盛锦欢发起追求，盛锦欢更出乎意料地欣然答诺。
    回到江文辰。
    江文辰高考成绩不如盛锦欢，勉强考入同样位于盘门市的盘门科技学院。今年2月14日情人节与春节只隔有四日，不知多少学生情侣苦于家庭距离和家长盘门的。盘门科技学院定在3月11日开学，周六3月14日恰是白色情人节，江文辰遂费劲心思为盛锦欢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补偿情人节的缺失，原本想新年新气象好兆头，谁知竟得到盛锦欢投到他人怀抱的噩耗。
    这下，仿佛天都塌了。
    江文辰一蹶不振，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
    3月16日周一，学校快递代收点通知江文辰来领快递，说他在线购买的笔记本电脑到了。说到笔记本电脑，江文辰其实已经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父母赠送给他的大学礼物。但是，那部笔记本电脑装的windows7操作系统，无法满足江文辰的需求。
    第401 失恋得金手指（二）
    话说，因为追盛锦欢需要花钱，江文辰很早就感受到了无钱寸步难行的痛苦。然而，江文辰出生于小市民之家，父母月薪都在五千元左右，即使他们再溺爱江文辰尽可能给生活费，也很难提供给盛锦欢想要的精致生活。
    江文辰想挣钱，必须亲力亲为。
    江文辰没有甚么商业思维，想来想去把希望放在社会舆论里眼下最赚钱的智慧手机应用软件。
    江文辰是工商管理专业的文科生，却对计算机编程专业没有丁点儿畏惧情绪，盖因为他觉得他的数学基础非常扎实。高中一年级时，他的数学物理等理科课程成绩其实远远超过文科课程，为了距离盛锦欢更近一点儿，最终才倔强地选择并不擅长的文科。
    与此同时，由于智慧手机的弯道超车，智慧操作系统对微软windows系统形成强烈冲击。最少在华国，程序员一致认为智慧手机领域开发者很有必要购买安装智慧操作系统的系统开发智慧手机应用软件时天然落后sapientia系统。江文辰既然决定从零开始学编程，索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心理恳请父母再给他购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江文辰万万没有想到，笔记本电脑尚未寄到学校，盛锦欢就投向别人怀抱。
    人都不在了，笔记本电脑还有何用？
    江文辰领到笔记本电脑时想到购买笔记本电脑的目的时，情绪更加低落。
    江文辰晓得精致生活的言外之意。金钱是精致生活的必要条件，没有足够多的金钱，生活怎么精致起来？江文辰清醒明白家境短板，可他愿意努力上进，改变眼下的窘迫物质条件。为了赚钱，江文辰甚至准备越过文科理科壁垒从零开始学习计算机编程。江文辰痛苦地诘问：“锦欢，我会变好的！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努力、去改变，就这样难吗？没有了你，我的努力还有何意义？”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回到宿舍，江文辰开机检验质量，旋即愤恨骂了一声：“我奸商，卖我二手货。”
    这台笔记本电脑，骇然竟是最少使用半年之久的旧货，硬盘储存一堆乱七八糟文件：例，前任用户了三十余部高清电影；例如e盘game目录，前任等四款单机游戏。因为四款单机游戏不系统，前任系统模拟器等许多辅助工具。
    等等。
    江文辰脸皮越来越黑。
    买笔记本电脑都能买到二手货，甚至奸商都懒得格式化硬盘重装系统稍作伪装，今年真是霉到家了。
    然而，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文辰检查到d盘，突然在study目录下看见无数宝贝。
    点击醒目的帮助文件，study目录共有143款实用工具，可惜全文都是英语名字，江文辰仿佛在读天书。江文辰英语成绩其实并不差，高中时就过了4级，6级想来也是探囊取物。但是隔行如隔山，作为一名文科生和编程初学者，计算机专业词汇理所当然看的江文辰不知所措。
    江文辰在常用列表里点击前任用户最常用的一款功能软件，名字简单粗暴翻译的话，可以称作“通讯监视”。程序界面也是全英文，不过风格非常简单，仿佛春秋搜索或者谷歌搜索的主页，除了中间的一条输入框，只有寥寥数行文字说明和图标按钮。
    江文辰低效翻译英文提醒，慢慢懂了这款功能软件的使用方法。
    界面中央的输入框要求输入目标ip，输入框右侧还有一项便捷选择“本地局域网”。
    江文辰实验心理随手点击“本地局域网”选项，通讯监视软件随之弹出新的两页新的界面。江文辰去年就开始自学计算机编程，略略懂一些计算机基础知识，很快明白了两页界面的内容。
    第一页界面显示整个宿舍楼的电脑使用情况，凡是在线电脑，统统在列；第二页界面显示整个盘门科技学院的电脑布置，结构相对复杂，看的江文辰懵懵懂懂。
    江文辰注意力集中到相对简单的第一页界面。
    宿舍ip都已经预先绑定，非常有规律。譬如，江文辰的，舍友，床铺顺序加1而已。舍友b没有电脑，但是学校却为他保留了：因此，到了舍友c，他的了谁谁的宿舍号，他的ip也就缩小到四分之一；反过来说，知道了谁谁的ip号，他的宿舍号也不问自知。
    江文辰看见隔壁的..0.63的在线，随手点击一下。
    屏幕一闪，弹出了与桌面大小仿佛的新窗口。
    新窗口赫然竟是某台电脑的桌面，屏幕上有人正在以窗口模式玩网络游戏《巫妖冲突》。
    江文辰楞了楞，怎么突然变成网络游戏界面了？
    突然间，江文辰想到一种可能。江文辰锁屏笔记本电脑，急匆匆冲入隔壁宿舍。隔壁宿舍只有同学甲一人，此刻他坐在床铺下电脑桌玩耍，屏幕界面恰是江文辰最熟悉不过的《巫妖冲突》。同学甲此刻玩游戏正玩玩的高兴，和江文辰简单打一声招呼，注意力又转回精彩的游戏世界。江文辰走到同学甲电脑面前，记住同学甲的游戏昵称和匹配玩家，然后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着回到宿舍。
    启动二手笔记本电脑。
    昵称一样……
    匹配玩家一样……
    英雄也一样……
    江文辰激动地颤抖。
    原来，弹出的界面是同学甲的电脑桌面。
    原来，随便点击几下，他就能轻松入侵同学甲的电脑。
    江文辰多少知晓点儿计算机安全知识，计算机安全说来说去拼的都是权限两字。入侵别人家的电脑就像现实里想去某某家，要么请对方给你开门，要么你想法设法弄一把钥匙。如何最快速度进入房间，如何最高效地盗窃钥匙，如何不被发现地进入房间查看房主隐私，考究一名网络安全的水平高低。如果欺诈方式让户主或物业主动交出钥匙，这便是大家津津乐道的社会工程学；如果研究锁孔结构即时配一把钥匙，这便是通常所谓的暴力破解，等等。
    而通讯监视这款功能软件，却恁的强大。
    江文辰随机测试其它ip，发现盘门科技学院所有电脑，都能秒杀般入侵。
    没有无敌形容词前缀，也没有万能形容词前缀，更没有神器形容词后缀，简单朴质的“通讯监视”命名却彰显了它的强大。没有中间过程的琐碎操作，间接证明了这款功能软件集成程度极高，或许是某大型组织的常用工具。
    通讯监视，强的离谱。
    前任用户到底是谁？安装windows系统模拟器，盗版高清电影，玩耍单机游戏，他应该不是专业的黑客或者间谍。再联想起等目录命名方式，study有学习的意思，难道他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一批强大黑客工具，并利用这些黑客工具学习黑客攻防技术的新手？
    这台笔记本电脑，又为何巧合卖给了我？
    是前任用户偶然失误，还是他不愿意再学习了？
    江文辰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
    数十分钟之后，江文辰渐渐平息情绪。
    不管是怎样的偶然，既然到了这里就是江文辰的福运。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在失主搜寻它之前，江文辰不妨先利用它完成黑客入侵的梦想。因为感情受伤心里念着盛锦欢，江文辰忽然泛起入侵盛锦欢电脑窥视的自私念头。想到就做，江文辰摸索研究通讯监视功能软件的操作方法，很快成功侵入盘门大学校园局域网，艰难找到了盛锦欢的笔记本电脑。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巧合，盛锦欢笔记本电脑显示处于休眠状态。
    但是，通讯监视软件非常强大，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也能激活摄像头偷窥盛锦欢的宿舍。监视模式启动摄像头，江文辰惊喜看见盛锦欢此时正坐在电脑侧面梳妆；同时激活宿舍内四台笔记本电脑摄像头，宿舍景色更加立体直观，全部映入江文辰眼帘。
    盘门市地处江南，冬季没有集中供暖说法，宿舍女生的睡衣都比较厚实。尽管如此，女生们没有戒心带来的慵懒也有别样的魅力，看的江文辰某些部位情不自禁地开始充血。
    但是，江文辰没有高兴多久。
    因为宿舍女生突然八卦问起盛锦欢的恋情，原来盛锦欢郑重其事梳妆就是为了赴约翟武豪。言谈间，一项又一项残酷事实揭露出来，从来不肯与江文辰孤处以致令江文辰误会她性格非常保守的盛锦欢，现在不但答应了翟武豪的约会，更准备和他双宿双飞玩个痛快。
    第402 黑客养成记
    再偷窥聊天软件的已删除和未删除聊天记录，盛锦欢在江文辰心中的形象更一落千丈。原来盛锦欢一直把江文辰当作备胎候选之一，盛锦欢拒绝江文辰追求却又常常欣然接受江文辰的殷情，都是为了吊住备胎留一条最后的退路。
    而实际上，早在高中时代，盛锦欢就暗地里和许多富裕之家同学勾搭不清。
    甚至，翟武豪也是盛锦欢的备选。此时此刻，盛锦欢其实已经有了一名在外地读书的男朋友，但是盛锦欢以种种藉口说服男朋友没有正式公开两人的恋爱关系。盛锦欢以地下恋情守住男朋友同时，继续大范围狩猎更优质目标，翟武豪就是她刻意以孟海咏为踏板捕猎的备选之一。
    残酷事实惊的江文辰瞠目结舌。
    女神，原来是绿茶婊。
    江文辰突然间非常非常感谢这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如果不是偶然入侵盛锦欢的笔记本电脑，江文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外貌清纯可爱的她竟是这样的女人。看见盛锦欢藏在暗处的丑恶面孔，江文辰曾经有多么爱恋她，现在就有多么讨厌她。
    江文辰爱情观极短时间内有了天翻地覆变化。
    而此时，距离江文辰得到二手笔记本电脑还不到一日时间。
    ……
    江文辰的一切，都看在魏东生眼中。
    其实根本没有甚么奸商，二手笔记本电脑乃是魏东生刻意送给江文辰的金手指。包括通讯监视软件在内的143款骇客实用工具，也都是魏东生收集自其它黑客组织或者结合计算机智慧生命体系亲自改良而成。
    此时此刻，魏东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量子波动圈建设。魏东生不希望华国内阁、北约集团等政治力量干扰量子波动圈项目，为了保证他们无暇在这段时间里遏制魏东生，以江文辰为代表的棋子们需要不停地搞事，转移大佬们的注意力。
    江文辰这枚暗棋，定位是正义黑客。
    魏东生暗中观察江文辰数年时间，晓得此人虽然常常傻乎乎地被盛锦欢等人蓄意欺骗，心中却有一团敢向强者挥刀的勇气和不与黑暗妥协的正义坚持。就像现在，江文辰得到无数超级黑客工具，能够轻松入侵盘门大学和盘门科技学院的校园局域网，杀伤力非常恐怖。可是，除了因为情感执念蓄意偷窥盛锦欢的笔记本电脑，他宁肯省吃俭用辛苦攒钱，也不会利用金手指非法获取私利。
    当然，这样的正义坚持绝不是魏东生想要的正义黑客。
    魏东生随即开始有计划地干涉江文辰的生活轨迹。次周，魏东生刻意入侵江文辰宿舍同学电脑，令舍友a的电脑伪装成中了木马，令舍友c的电脑伪装成中了病毒，引导江文辰开始实践接触网络安全基础知识。与此同时，魏东生又通过控制江文辰的两台笔记本电脑和智慧手机等方式，引导他发现study目录下原来有一套成体系的网络安全自学教材。
    就这样，魏东生开始督促江络安全基础知识。
    每当江文辰泛起懈怠情绪时，魏东生就会刻意在他的人际关系圈里制造安全事件，逼着江文辰不得不边学习边解决问题。有了魏东生几乎手把手的教导，江文辰学习效率极高，短短两月时间就明白了143款骇客工具的常规用法和大概的实现原理。
    觉得江文辰有了一定战斗力，魏东生复又引导他在黑客技术论坛“恶龙家园”注册账号融入黑客圈子。
    恶龙家园是一个面向黑客群体的小众专业论坛，内部简单分为五大板块：科学板块、艺术板块、编程板块、安全板块、进阶板块。科学板块和艺术板块是相对活跃的水区，话题芜杂，质量不一；编程板块针对所有程序员，算法、架构、后端、前端乃至新手都能在这里找到或多或少的同好，前沿技术帖子一条又一条；安全板块是恶龙家园的精华地带，也是恶龙家园有别于其它技术论坛的核心特色，活跃着无数脚本小子和业界精英；进阶板块则是一层筛选机制，技术水平到了一定程度，才会获邀加入。
    魏东生留给江文辰十余日适应时间，旋即启动新的磨练。
    却说江文辰在恶龙家园鲸吸知识快速成长同时也渐渐有了归属感，时不时发帖请教论坛里的网友。魏东生启动准备已久的账号，伪装在一次辩驳中和江文辰发生口角矛盾，然后死缠烂打嘲讽辱骂江文辰，饰演一名不咬人也恶心人的网络喷子。
    常言道，网络背后谁知道谁是谁，换个马甲照样痛痛快快骂人。
    这是论坛交流的常情，有些网友依仗网络掩护当演员，饰演他并不存在的职业，虚夸他并不存在的财富，遍地都是不可信的虚假信息。有了网络掩护，情绪也会极端放大，稍有不如意就会破口大骂。骂你怎了，反正你又不知道我是谁，反正你又不能追到现实世界打我。
    然而，所谓的不知道谁是谁全是想当然错觉。对于绝大多数网友来说，他们的上网地址和身份特征都纪录在相关部门的档案里，相关部门没有上门找你是因为你还没有越过警戒线，就像现实里的警察也不可能无事无非频频叨扰你。
    网络安全从业者则是一群不是网警的“网警”，他们固然没有权利调查网友的私人数据，却有能力搜集网友的私人数据。恶龙家园作为一家面向黑客群体的专业论坛，论坛虚拟世界的矛盾时常蔓延到现实世界，特别是高手降维惩罚脚本小子或者连脚本小子都不如的新丁时，分分秒秒挖出你的现实身份。
    这与性格脾气无关，纯属于手握利器，杀心自起。
    既然我有能力在现实世界惩罚你，为什么不在现实世界狠狠凑你一顿呢？
    有了143款傻瓜易用的黑客工具，江文辰也自然而然泛起了杀心。又一次被魏东生马甲嘲讽到一脸铁青后，江文辰红着眼睛愤怒情绪启动通讯监视等黑客工具，侵入恶龙家园服务器获得管理员权限，得到魏东生马甲。
    魏东生马甲饰演一名低阶黑客，既然懂点儿基础网络安全常识，肯定不会用“真实ip”登录恶龙家园。江文辰意识到他入侵的仅是一台肉鸡，旋即慢腾腾理论联系实践，越过一台肉鸡再越过一台肉鸡，最终找到魏东生马甲的真实ip地址。
    当然，所谓的真实ip地址肯定不是真的。
    通讯监视等143款黑客工具源自魏东生之手，他怎会跌倒在江文辰这样的新手面前。江文辰得到的真实ip地址不是魏东生的真实ip地址，而是魏东生马甲的真实ip地址，魏东生马甲的“真实身份”则是某小型电信诈骗集团的一员。魏东生故意嘲讽激怒江文辰，就是为了令江文辰和该小型电信诈骗集团爆发冲突，进而把小型电信诈骗集团当成培养江文辰的磨刀石。
    一切准备妥当，魏东生乐哉悠哉欣赏江文辰和小型电信诈骗集团的斗智斗勇。
    魏东生相信江文辰的正义属性。
    江文辰也没有辜负魏东生的信任。虽然入侵小型电信诈骗集团老巢源于无聊的论坛口角之争，但是窃听到电信诈骗集团肆无忌惮作恶证据，江文辰当时就决定代表正义狠狠惩罚他们。
    这伙电信诈骗集团太让人愤怒了。
    或许因为城市学生见多识广不好诈骗，这群诈骗犯骇然瞄准了那些因为家庭条件困难而安全意识淡薄的贫困乡村学生。江文辰亲眼见证的一则案例，没有文化的受害者父亲，农忙在家辛苦劳作，农闲去城市建筑工地卖命，好不容易才攒够了受害者姐弟俩的大学学费。这伙电信诈骗犯却利用姐弟俩渴望为父母减轻负担的孝顺心态，欺负姐弟俩不懂助学金的流程，昧着良心骗走她们仅有的生活希望。若非魏东生间接敦促江文辰及时把钱还给她们，姐弟俩说不定绝望到自杀。
    江文辰越了解电信诈骗集团恶行细节越感到愤怒。
    江文辰最初简单以为报案就能粉碎这伙电信诈骗集团，谁知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地方部门竟然无视了江文辰的举报。理由有很多，例如，江文辰是异地匿名报案；例如，江文辰已经把钱还给受害者，不方便立案；例如，受害者遍及五省二十七市，调查取证非常困难；例如，电信诈骗集团有海峡对面的居民，贸然行动或将影响国家统战工作，等等。
    理由很充分也现实，但是江文辰拒不接受。
    既然地方部门不愿意主动逮捕，江文辰索性自己来主持正义。
    在2015年暑假里，江文辰和电信诈骗集团短兵交接战斗，和地方部门玩耍民意裹挟手段。既然你们地方部门觉得这些小案子不值得小题大做，我就使劲捅破和谐盛世面纱，把那些可怜受害者信息资料和电信诈骗集团的猖狂揭露给所有网民，让所有网民瞧瞧你们该不该立案逮捕这群电信诈骗犯。
    第403 人前笑脸，人后捅刀子
    江文辰在前冲锋，魏东生遥控媒体跟踪报道，把电信诈骗做成头条新闻，间接敦促公安部提高对高校电信诈骗案件的安全防范宣传和打击力度。
    江文辰与电信诈骗集团作斗争，与泄露学生信息资料的不良现象做斗争，网络安全意识越来越高同时也越来越成熟。当最终彻底搞垮一批电信诈骗集团，江文辰仿佛迎来了生命的蜕变。
    这只是开始。
    给了江文辰一月休息时间，魏东生旋即又以马甲身份激化江文辰和盘门市某高利贷团伙之间的矛盾。与之前的电信诈骗集团相比，魏东生提高了任务难度，因为该高利贷团伙是盘门市当地地头蛇，江文辰需要小心翼翼避开黑色势力在现实世界的绞杀。就像电信诈骗新闻热点，魏东生遥控媒体跟踪江文辰与高利贷团伙的斗争，又把女大学生裸贷等热点新闻提前大面积引爆，逼宫金融创新国策。
    不知不觉间，2015年走到终点。
    到了2016年，眼见江文辰等暗棋的搞事能力越来越强，魏东生旋即以更激烈手段转移世界各利益集团的注意力。作为一名商人，魏东生没有能力和各国政府硬对硬对抗，必须利用某些契机撬动历史齿轮。斟酌再番，魏东生决定深度参与下一届美国总统大选。
    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胜利者是特普朗。
    但是，魏东生的根基在华国而非美国，跟投特普朗这样的胜利者注定作用有限。魏东生难道还能以华国资本傀儡特普朗制霸美国不成？这是不可能的。既然输赢都不影响魏东生的根基，魏东生索性以己方利益立场审视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照旧支持老朋友克林顿和希拉里。
    话说，自从2006年底闯入美国市场，克林顿和希拉里夫妇始终是魏东生在美国的政治盟友。
    如果继续详细划分，魏东生和克林顿夫妇的友谊又可以简单分为三大阶段。
    2006年底到2008年2月是第一阶段，这段时间春秋美国分部和克林顿夫妇貌合神离，克林顿夫妇只想拿钱不想办事，春秋美国也间或扣发月度战略奖金表示愤怒，彼此合作程度非常有限。
    2008年2月是政治联盟的重要转折点。
    希拉里痴念总统已久，2008年时就尝试踩踏奥马巴上位。最初，希拉里的呼声相当高，民主党党内超级代表也倾向支持她入主白宫，以致希拉里盲目乐观认为自己在2008年2月就能赢得决定性胜利。可惜，希拉里没有总统的命格，支持她的超级代表相继反水加入奥马巴阵营，一如未来的2016年大选，希拉里虽然拥有选票总数优势，却因为代表票比例分配制度一路溃败，不得不宣布提前退出竞选。
    在那墙倒众人推的晦暗岁月，魏东生却“不离不弃”的继续维持春秋美国和克林顿夫妇的政治联盟。2008年3月，希拉里因为胜利希望渺茫已经很难获得外界竞选资金支持，以致她不得不自掏腰包借给竞选团队1000万美元竞选资金。希拉里不甘心失败的困难时刻，魏东生不计前嫌予以帮助，遥控春秋美国、太平洋共赢集团等企业为希拉里筹集了2000万美元竞选资金，令她勉强保留了一些尊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因为这次雪中送炭，魏东生和克林顿夫妇的情谊极短时间内有了质的飞跃，春秋美国分部也以此为分界线得到克林顿夫妇的善意照拂。譬如2009年和2010年之交，谷歌谴责欧若拉行动源自华国和freehuman蠕虫病毒揭幕的全球病毒危机导致网络安全成为大国博弈议题，谷歌宣布退出华国市场，魏东生也宣布春秋搜索正在考虑退出美国市场。结果呢，谷歌灰溜溜滚出了华国市场，希拉里却以国务卿便利保住了春秋美国分部，令春秋搜索得以继续在美国市场有限制的运营。
    当然，克林顿夫妇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魏东生为了布局美国市场，刻意赠送克林顿夫妇一部分股权，如果魏东生铁心裁撤了春秋美国分部，克林顿夫妇必将损失以亿美元计算的固定资产。说一句难听话，或许宁肯不做总统，宁肯不做国务卿，克林顿夫妇也不想失去以亿美元计算的固定资产。
    2008年2月到2016年2月，是魏东生和克林顿夫妇合作的蜜月期。
    到了2016年2月，形势又有所改变，却是痴念总统的希拉里又向2016年大选发起冲击。在2015年4月到2016年2月形势不明朗的筹备期，希拉里非常重视能够为她提供最少数千万美元竞选资金的魏东生，言辞之间甚至带着卑躬屈膝巴结味道，唯恐魏东生被桑德斯等竞争对手半路劫走。到了2016年3月，希拉里发现民调优势变成真正优势，她绝对能够以碾压姿态击败桑德斯成为民主党无可置疑的候选人。
    与此同时，共和党出现前所未有的混乱，特普朗把共和党建制派搞的鸡飞狗跳。无数政治精英，无数财阀大佬，都觉得希拉里将会以绝对优势登顶，竞选资金随之塞到希拉里手软。
    有了美国资本众星捧月，魏东生的重要性顿时大幅度下滑。
    美国毕竟是美国资本家的美国，希拉里为了安抚本土财阀，果断抛弃带有华国资本色彩极容易惹来争议的魏东生，奥马巴时代的蜜月关系陡然转冷。2016年2月之后的第三阶段，魏东生在希拉里眼里已经成了被华国资本标签束缚的鸡肋，舍不得丢弃却也绝难再亲密无间。
    以上即是魏东生和克林顿夫妇政治合作的现状。
    当然，魏东生根本不在乎希拉里的巴结或冷遇。
    魏东生之所以下注希拉里是因为雪中送炭胜于锦上添花，越是失败越是被美国精英或美国人民抛弃，她才更有价值。且让希拉里高兴去吧，等她被特普朗狠狠扇脸之刻，才是魏东生再次“雪中送炭”的良机。
    既然希拉里失败更契合魏东生利益，魏东生必须谨防蝴蝶效应拖累了特普朗的进击。
    于是，表面口口声声支持希拉里同时，魏东生却毫不犹豫启动江文辰等暗棋，揭底希拉里的种种丑恶。譬如江文辰这枚暗子，继电信诈骗、裸贷高利贷之后，魏东生又引导他与一伙贩卖人口的国际团伙爆发冲突。魏东生设计的剧情大纲里，江文辰先由团内罪犯追踪到东南亚，然后再由东南亚追踪到南欧和东欧，最终“偶然”发现该人口贩卖团伙竟然为包括克林顿夫妇在内的美国精英政客和财阀大佬服务。当江文辰发现残酷真相时，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恰好如火如荼到了关键时刻，那些“翔实可靠的证据”必然能够精准而又沉重地打击希拉里。
    江文辰只是其中一枚暗棋。
    魏东生的暗棋，还有许多美国本地青少年。
    就像魏东生对江文辰的遥控，魏东生或计算机智慧生命遥控这些幸运获得金手指的青少年，去做一些他们想做且魏东生想让他们想做的“正义”之事。很多时候，魏东生根本不必造假，因为许多精英政客背后都存在无数令人不敢相信的丑恶。魏东生只须扒开精英政客的鲜亮外衣让这些单纯的美国青少年亲眼见证丑恶，充满正义能量的青少年棋子就会本着朴素爱国主义精神和精英政客做斗争。
    这就是魏东生和克林顿夫妇的合作。
    克林顿夫妇需要魏东生时不惜卑躬屈膝巴结魏东生时，不需要魏东生时就把魏东生当成可有可无的鸡肋。与此同时，魏东生也没有傻傻忠诚对待克林顿夫妇，他一边慷慨善心肠送钱支持希拉里竞选，一边背地里启动暗棋帮助特普朗打脸希拉里。
    人前笑脸对人，背后毫不犹豫捅刀子。
    不要指责魏东生小人行径，令人不齿。
    其实，这是政客的基本功。
    俗话说，慈不掌兵，善不做官。
    世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在该笑脸时笑脸、在该捅刀子时捅刀子，人们不会赞美你品格优秀值得学习，而是站在你的坟前嘲笑你迂腐不懂变通。
    时间来到2016年6月，希拉里锁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特普朗也在世人不可思议眼光中锁定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希拉里竞选团队小瞧特普朗的战斗力觉得特普朗只是一名小丑，认为锁定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也就锁定了美国总统宝座，乃至私下里提前举办一场庆功宴席。
    魏东生也以海外资本标签参加了这场庆功宴。
    第404 费米气泡
    宴席里，魏东生继续扮演希拉里铁杆支持者，赞美女权、同性恋、普世价值等政治正确言论，骂特普朗应该滚到历史垃圾堆里。为了让春秋搜索更加“国际化”“非华国”，魏东生甚至历史第一次宣布愿意有条件出售部分春秋搜索股权。
    福布斯2015年3月和2016年3月发布的年度全球亿万富翁排行榜，魏东生皆如2014年那样大幅度优势遥遥领先，连续三年蝉联世界首富宝座。因为影像现实产业的垄断级别优势，春秋搜索市值近年持续上涨业已刷新4000亿美元新纪录，福布斯年初为魏东生的25.3%春秋搜索股权估值到1137亿美元之多。当时位居排行榜第二名的比尔盖茨，财富估值仅约700亿美元，差魏东生十万八千里远。
    春秋搜索近期股价有所下跌，主要是华国外汇管制引发的政治隐忧。继瞭望智库发布《别让李嘉诚跑了》批评长和系撤走华国资本之后，春秋系大手笔布局海外市场的行为也引来一片非议之声。国际资本忧心春秋搜索深陷政治旋涡进而被官方行政制裁，所以近一年来稍有风吹草动，春秋搜索市值就数百亿美元幅度的涨跌动荡。
    魏东生并不在乎春秋搜索市值小动荡。
    有些时候，股权只是数字罢了，量子波动圈建设才是眼前重中之重的要事。
    魏东生近期以保障春秋系海外投资的现金储备为由，宣布出让5.3%春秋搜索股权，把实际股权收益降低到20%。忽略资本管制背后的政治因素，春秋搜索其实前景极佳，资本市场普遍认为目前的4198亿美元市值（2016年7月）严重低估了春秋搜索的增长潜力。闻讯魏东生有意出让春秋搜索股权，许多国际资本热情抛出橄榄枝，希望趁机低价收购春秋搜索股票成为春秋搜索的小股东。
    这次庆功宴席，就有许多宾客对春秋搜索股权心动。
    即使以目前低迷股价计算，5.3%股权也价值222亿美元之巨。以百亿美元为计算的股权买卖可不像散户股民交易那样随便，买家需要协商权利细节，卖家也需要确保这笔交易不会影响企业的未来规划。因为魏东生极少抛头露面，许多不屑希拉里庆功宴的大资本家也纷纷到场，或者开门见山，或者绵里藏针，与魏东生洽谈春秋搜索股权转让细节。
    就美国大选而言，华国资本标签注定魏东生属于边角鸡肋。克林顿夫妇安排座位时，意料之中地把犹太资本和部分美国资本放在中心耀眼地带，魏东生则被刻意与东南亚、南亚、中东等弱势国际资本安排在一起。如果这场庆功宴以政治为主旨，魏东生再蝉联三届世界首富，也得在这里尴尬地陪太子读书。
    然而，美国体制注定资本更有尊严。
    顶级资本家眼里，克林顿夫妇只是值得期待的政客罢了。如果克林顿夫妇胆敢仗着政治声望折辱他们，顶级资本家分分秒秒操控媒体舆论掀翻克林顿夫妇现在的优势。莫说希拉里此刻只是一名总统候选人，即使当上总统了，顶级资本家也有一千种办法让她政令出不了白宫。
    因此庆功宴很快变了味道，本该被忽视的魏东生喧宾夺主地成了宴会主角，身边围绕一群知名资本家。即使有些人不想购买春秋搜索股票，他们也尝试能否与魏东生在影像现实产业领域达成合作，分润一些时代红利。
    希拉里性格迟钝傲慢，且不去说她。克林顿寻机凑到魏东生身前，再一次邀请魏东生把春秋系基业转移到美国：“贵国先是将军高官成堆落马，最近又严加整顿海外并购，资本整日活在恐怖之下，哪如我们美国自由自在？”
    魏东生轻笑反驳：“麦道夫不也进了监狱？”
    麦道夫指前纳斯达克主席伯纳德·麦道夫，其因为庞氏骗局诈骗600亿美元而被判处150年监禁。之后，其长子马克·麦道夫于2010年上吊自杀，次子安德鲁·麦道夫于2014年因癌症停止呼吸，可谓凄惨到家破人亡。
    克林顿避开很难一时半会儿说清的麦道夫庞氏骗局案细节，简单以比烂方式盛夸美国才是真正的资本家乐园：“信不信，如果麦道夫在中国，最少倒下两家企业十名高官。”
    魏东生笑了笑。
    克林顿说的是事实。
    作为一名资本家，美国制度肯定更有安全感。但是，在美国做资本家有什么意思呢？顶天了也不过是洛克菲勒、卡耐基或者从政的特普朗之流。魏东生的理想从来都不止于一名超级富豪，经营乌联注定比移民美国更值得期待。
    魏东生懒得和克林顿讨论这些利弊。
    魏东生正准备虚伪说些其它话题，一名助理突然走近：“费米气泡有了新发现。”
    魏东生眉头猛地一跳。
    魏东生立刻告辞克林顿及众富豪，匆匆退席希拉里庆功宴。
    费米气泡涉及到量子波动圈对碳基生命同盟到访银河系的实时监测，乃是关系地球人类生死存亡的要事，比希拉里庆功宴重要十万倍。
    费米气泡是天文学术语，它由银河系中心向两侧展开向空间延伸数万光年，形状极似一对巨型气泡。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碳基生命同盟抵达银河系时曾刻意干涉银河系中心结构，继而引起费米气泡产生可以通过量子波动圈观测到的信号。这时如果定向以一定手法操作量子波动圈，可以利用量子纠缠等超距作用向处于银河系中心的碳基生命同盟传达干涉信号，令碳基生命同盟意识到或许地球存在一家二级文明。尽管量子波动圈无法精确传输有意义的信号，却能把碳基生命同盟吸引到地球，进而解决阴影帝国溃兵降临危机。
    说到费米气泡，魏东生心中疑惑更多。
    2002年苏醒之初，魏东生互联网检索费米气泡特征时，骇然发现当时的学界并不知道费米气泡的存在。直至2003年，哈佛史密松森天体物理中心研究微波辐射时发现微波迷雾，才渐渐发现了费米气泡结构的存在。
    费米气泡怎样产生的？
    如果没有三十年记忆，魏东生肯定毫不犹豫信任cfa的推测解释。可有了三十年记忆，魏东生却陡然泛起疑惑，费米气泡是否是碳基生命同盟搞出来的？
    不要怀疑碳基生命同盟的能力。
    即使种种数据显示费米气泡已经有百万年历史，它仍旧可能源自碳基生命同盟蓄意制造。因为碳基生命同盟实在太强大了，作为一家在整个宇宙都赫赫有名的三级文明，碳基生命同盟可以在一念之间毁灭一座银河系，也可以在一念之间再造一座银河系。人类现有的技术侦测手段，根本没有能力辨别哪些物质真有百万年历史，哪些物质的百万年历史纯属于碳基生命同盟的造假做旧。
    费米气泡仿佛一团迷雾。
    魏东生没有能力辨别费米气泡的真假，唯能现实主义盯着费米气泡的变化。
    魏东生汇总三十年记忆里有限信息资料，推测2018年1月底才能侦测到碳基生命同盟造访银河系的痕迹。岂料，量子波动圈尚未彻底完工的2016年7月，费米气泡就突然有了新发现。
    魏东生紧急叫停所有既定行程，马不停蹄返回坐落在盘阳市山脉丛中的量子波动圈基地，询问姬素素和邵保民相关细节。
    邵保民是年就被魏东生挖到盘阳师范学院任教，验证其的确值得信任之后，魏东生令其负责量子波动圈对费米气泡的实时监测。而姬素素是魏东生最信任的科学工作者，盘阳市量子波动圈项目里她是地位仅次于魏东生的项目总负责人，姬素素亦凭借量子波动圈项目和魏东生的运作，如期成为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学院和工程院双料院士。
    邵保民向魏东生简单介绍费米气泡的新发现：“燕京时间分，我们对量子波动圈进行常规测试时，突然发现量子频谱有了脉冲式反应。姬院士悄悄联系微波探测器中心、伽马射线探测器中心以及国内外其它天文望远镜、天体物理中心，发现费米气泡脉冲激变是仅有量子波动圈能够探测观察的未知自然现象。费米气泡的形成原因至今尚未有定论，有些学者认为气泡结构是星系核心激烈的恒星形成过程导致，有些学者认为费米气泡源自银河系中心黑洞一百万年前的剧烈物质吸积。显而易见，这些理论都无法解释费米气泡和量子波动圈的超距作用。”
    魏东生没有说话。
    魏东生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他对费米气泡和量子波动圈实现原理都一知半解。量子波动圈的核心原理就像神奇的万有引力，从牛顿到现在，自然科学持续发展了四百余年，人类还是没有搞懂万有引力的本质。但是，这种懵懂无知却不影响人类利用万有引力定律制造各种各样的实用工具，同样的懵懂无知也不影响魏东生复现出量子波动圈以及利用量子波动圈监测费米气泡。
    第405 明日环
    魏东生无意耗时耗力解密费米气泡。
    费米气泡既不是魏东生擅长的领域，也超出了他的能力上限。
    魏东生只关心费米气泡和碳基生命同盟之间的联系，只关心费米气泡脉冲激变是否由碳基生命同盟引起。
    假如费米气泡脉冲激变真是碳基生命同盟所为，要不要向碳基生命同盟发送求救信号呢？
    当然不！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呼救碳基生命同盟等同把地球的未来交给碳基生命同盟。不管碳基生命同盟是好是坏，未来如何看待地球人类，七十亿地球人类肯定必须无条件遵循他们的意志。
    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魏东生就不会选择受制于人。
    只要阴影帝国溃兵没有降临，魏东生就不会选择呼救碳基生命同盟。
    然而，后续发展出乎魏东生意料。
    魏东生正准备吩咐邵保民和姬素素暂时关闭量子波动圈降低被外星文明发现的概率，量子波动圈突然发生无法理解的未知异变。本该一无所有的量子波动圈中心，在极短时间内突然发生剧烈的物质能量转换，凭空生成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环。
    圆环材质乍看仿佛翡翠玉，却又无视万有引力定律悬浮于虚空。
    魏东生愣住。
    邵保民和姬素素也愣住。
    通讯设备性质的量子波动圈中心，突然莫名其妙出现一枚翡翠玉圆环，这是何等诡异的科学实验呀！
    邵保民瞪大双眼：“这正方体……”
    姬素素捂住嘴巴：“这圆球……”
    话说一半，邵保民和姬素素猛然望向对方。
    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魏东生眼里诡异的翡翠玉圆环，在邵保民眼里成了正方体、在姬素素眼里成了圆球。
    这不仅仅是视觉错误，当魏东生、邵保民、姬素素对翡翠玉圆环进行常规方法测量时，惊奇地发现这玩意仿佛宏观化的量子叠加态，它既是圆球又是立方体。
    它有长宽高，是普遍意义的立方体。
    它有半径，是普遍意义的圆球。
    它有大半径和小半径，又是普遍意义的圆环。
    它简直颠覆了魏东生对宏观物质世界的认知，一件事物怎么可能既是圆球又是立方体呢？
    魏东生道没有高呼不科学什么的，因为现有科学体系从来都不是真理的同义词。就像曾经的“光的波粒二象性”大讨论，有学者坚定认为光是波，有学者认为光是粒子，讨论到现在，理论慢慢融合形成“光既是波也是粒子”的波粒二象性普遍常识。又譬如量子物理对传统物理的冲击，无数违反常识的量子物理现象，都慢慢被学界接受，进而成为现代科学体系的基石一部分。
    既是圆球又是立方体，这种颠覆宏观三维世界逻辑认知的自然现象的确令人震惊。
    可是，既圆又方的事物出现，并非说明现今科学体系大错特错。或许，就像光的波粒二象性，或许就像量子物理学的横空出世，量子波动圈引发的未知现象也停滞多年的物理学理论打开一扇全新的窗户。
    魏东生没有高呼这不科学，邵保民更不会唠叨这不科学。相反，邵保民瞳孔闪着亮光：“多么神奇的现象啊，宏观三维世界竟然也能出现既圆又方仿佛量子叠加态的事物。如果能够弄清楚怎么回事，我们必将成为与牛顿、麦克斯韦、爱因斯坦并肩的传奇。”
    姑且把这既圆又方的未知事物命名为翡翠圆环。
    既圆又方的翡翠圆环，不论它的现世是巧合还是必然，它都是能够和量子物理学相提并论的世纪大发现。考虑量子波动圈和碳基生命同盟之间的联系，魏东生尽可能推迟翡翠圆环的公布时间，利用时间优势提前对翡翠圆环展开一系列研究。
    实验室首先测试翡翠圆环的材质，分析研究它对动植物是否直接有害。实验证明，动植物接触翡翠圆环之后并无不良反应，无论草木植物、小白鼠动物，还是自然人类，都能够正常触碰翡翠圆环。
    实验进行到7月26日，邵保民和姬素素先后触碰翡翠圆环获得第一手资料。姬素素如是形容翡翠圆环的材质：“看起来像翡翠玉，摸起来也像翡翠玉。如果不是它具备既圆又方的神奇特性，简直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翡翠玉。”
    验证翡翠圆环无害，魏东生也好奇触碰一下翡翠圆环。
    魏东生猛地瞪大眼睛。
    原来是这样！
    短短一瞬间，魏东生获得无数珍贵的信息资料。
    与邵保民和姬素素触碰翡翠圆环却了无收获不同，魏东生一刹那间明白了翡翠圆环的底细。
    翡翠圆环仿佛仙侠小说中有会认主的神器，邵保民、姬素素等人触碰翡翠圆环时，翡翠圆环只是既圆又方颠覆宏观三维世界逻辑规则的神奇翡翠圆环；与魏东生发生了肢体接触，翡翠圆环才陡然揭开神秘面纱，告知魏东生它的来历。
    翡翠圆环的真名叫做明日环。
    追溯明日环的来历，要从另一方宇宙说起。
    遥远的无尽宇宙，无数灿烂的宇宙文明参考某些标准简单划分为一级文明到五级文明，一级文明最弱，五级文明最强。
    其中，四级文明最虚无。自然科学的发现和发明都是对已知规则的整理和再利用，自然科学的进步归根结底都是自然规律的再发现。因为知道的很少，每一项自然规律的发现都充满了惊喜，每一项规则的再利用都能诞生奇迹光辉。可问题在于宇宙是有极限的，无论是半径470亿光年还是920亿光年，无论是它138亿岁还是831亿岁，上限就是上限。当所有的自然科学规律都弄明白之后，当文明强到一念之间再造大宇宙，当再努力往前走也不过是旧规则的重复时，科学仿佛陷入永久的大停滞。
    四级文明能够完美解释大宇宙所有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
    四级文明已经超越了物质宇宙的上限。
    因此，世间就有了著名的四级文明悖论。
    话说，三国演义的关羽和隋唐演义的秦琼，谁更厉害？西游记的孙悟空和漫威的超人，谁更厉害？龙珠的孙悟空和西游记的孙悟空，谁更厉害？不同的小说设定，不同的力量体系，怎么比较谁强谁弱。三国演义和西游记是两截然不同的世界，凭什么孙悟空到了三国演义世界还能祭出金箍棒？
    有一则笑话，这样埋汰电影动画小说角色的强弱对比：第一阶是一人灭国，驰骋疆场的杀人机器，能够一己之力干掉一个大国；第二阶是恒星毁灭者，驰骋星空的霸主，能够一拳毁灭恒星；第三阶是银河系至尊，银河系数千亿恒星，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第四阶是宇宙之王，君临宇宙的无敌存在；第五阶是万界之主，纵横无数位面，践踏无穷宇宙；第六阶是神奇之书，这本书每一页夹缝里都有一尊万界之主，它所书写的就是众生的最终归宿；第七阶是作者，神奇之书的创作者，他想把一个角色写的有多么强，就可以写的有多么强；第八阶编辑，他说某某情节需要删改，作者就得乖乖删改；第九阶是主编，他说一，编辑不敢说二；第十阶是有关部门，签署一则出版管理条例，无数主编鸡飞狗跳；第十一阶是内阁六长老，管理有关部门的至高存在。
    任你在小说世界秒天秒地，也挡不住一招404！
    不同故事的角色，之所以不能比较，是因为他们的强弱都是作者的白日幻想。作者有能力幻想无尽的世界，却无能力把幻想具现化到现实世界，主角的力量源自作者无根之萍的幻想，自然难有谁强谁弱之分。但是，作者之外还有制造者，如果某些制造者把小说虚拟角色复现到现实世界，那些无法比较强弱的幻想角色顿时有了强弱参考体系。
    这时，就会出现著名的四级文明悖论。
    四级文明强到一念之间再造大宇宙，当它被创造出来的霎那，它就看穿了时间、看穿了空间、看穿了世界本质，瞬间醒悟它是从电影小说里走出来的虚拟角色。
    小说漫画影视可以肆无忌惮幻想，可若想把幻想角色具现到现实世界，就必须基于现实世界规则编织幻想角色的能力。倘若完美具现四级文明的力量和知识体系，四级文明生命诞生的霎那，它就看穿了剧情宿命，旋即砸碎维护剧情运行的规则枷锁，把剧情世界篡改成自己想要的自由世界。宇宙有极限，四级文明的极限高于宇宙。制造者如果强制规定四级文明生命看不穿剧情宿命或砸不碎剧情枷锁，四级文明生命就不是真正的四级文明生命。
    具现真正的四级文明生命，他将砸碎剧情枷锁限制；砸不碎剧情枷锁，他就不是真正的四级文明生命。
    以上，就是四级文明悖论概况。
    东方薇是一名复现到现实世界的幻想角色。
    东方薇原是一本幻想小说的配角，作者为她设定的人物背景是五级文明明日帝国的小学生。东方薇隶属于五级文明明日帝国，却因为尚未完成公民教育不被视为明日帝国的合法公民。尽管如此，与明日帝国小学教育配套的教材和器具也超越了常规的四级文明，令东方薇诞生之刻就超越了四级文明生命。因此，当东方薇复现到现实世界的霎那，东方薇瞬间看穿了她的小说剧情宿命，旋即粉碎了维护小说剧情运行的命运枷锁，摇身一变成为一名不受剧情枷锁约束的自由生命。
    第406 如意天国的如意，明日帝国的明日
    但是，别忘了制造者的存在。
    能把幻想角色东方薇完美复现到现实世界，制造者显然也超越了四级文明上限。
    制造者名曰安荷，乃是另一家五级文明环星自治同盟公民。与小学生教育程度的东方薇不同，安荷不仅是实实在在的五级文明生命，更有整个环星自治同盟为后盾。东方薇虽然有能力粉碎小说剧情命运枷锁，却无法逃过安荷的居高临下俯视。
    所幸，明日帝国真实存在，且是一家不弱于环星自治同盟的正宗五级文明。
    只要能够联系到明日帝国，东方薇就有希望借势明日帝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为了自由，东方薇一边虚与委蛇与安荷合作，一边竭尽所能在无尽宇宙里留下她的痕迹，寄望于明日帝国公民幸运发现她的存在。
    眼前的明日环，就是东方薇求救明日帝国的信物。明日帝国公民若能有幸看到了明日环，即可凭之看穿东方薇的命运轨迹，进而上报明日帝国，要求环星自治同盟释放东方薇还她自由之身。
    因为这些背景，明日环附带了许多额外内容。
    有些内容，魏东生无权审阅。
    有些内容，明日环允许魏东生阅读。
    仅仅那些明日环允许魏东生阅读的内容就让魏东生大开眼界，原来无尽宇宙是如此多姿多彩，原来阴影帝国和碳基生命同盟只是无尽宇宙之中的小角色。
    譬如东方薇的文明笔记，就让魏东生叹为观止。
    前面说过，东方薇在某部幻想小说中的设定是五级文明明日帝国的帝国的小学教育。小学生是意译，意思是说东方薇在明日帝国的地位相当于华国的小学生，她接受的教育在明日帝国教育体系的地位也相当于华国的小学教育。东方薇想要完成小学教育，想要成为明日帝国公民，必须继续努力学习上进。
    就像华国学生常常记笔记提高学习效率，东方薇也记录许多匹配明日帝国小学教育的笔记。因为东方薇学习笔记涉及形形色色的未知文明，魏东生索性命名为《东方薇的文明笔记》。
    东方薇的文明笔记记载了许多有趣的文明。
    以环星自治同盟为例，它的文明基石是同我大联合。
    安荷对外介绍同我大联合，说其有显著的优点，也有显著的缺点，兴趣单调、思维僵化，等等。为了弥补思维僵化等缺陷，安荷漫游虚空游走各家宇宙，收集不同的文明种子，令他们不断进阶拼杀展现潜力；收集多姿多彩的幻想故事，观察这些幻想故事的演变可能，大抵是守住本心，而后欣赏别家文明的道路，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慢慢补全自己思维僵化的短板。
    可是，东方薇却对安荷的解释不以为然。
    东方薇觉得安荷在刻意隐瞒同我大联合的真旨，同我大联合作为一家五级文明的基石，不可能也不应该这样简单粗糙。特别是到了绝望的四级文明阶段，所有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都被超越，传统的善恶道德已经失去应有的意义。善恶没了清晰边界，善恶都开始模糊了，同我大联合还怎么判断何谓善者何谓不善者，还怎么“择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者而改之”呢？
    安荷语境下的解释，根本闯不过绝望的四级文明哲学悖论。
    环星自治同盟却是一家正宗的五级文明。
    既然同我大联合的道路可以走通，安荷对同我大联合的解释肯定是一句假话。
    那么，同我大联合的真旨为何呢？
    东方薇猜测，同我大联合真正精要或许是“先同我分裂，再同我合一”，最终形成接近全知全能的“我”。只有“我”不单调，“同我”才不会单调；只有“我”不会思维僵化，“同我”才不会思维僵化；只“我”没有极限，“同我”才会没有极限。
    甚么游走各家宇宙收集不同的文明种子，甚么收集多姿多彩幻想宇宙演化幻想大宇宙，都是同我大联合的表象。如果止于这些表象，结果肯定是“学我者生，像我者死”，永远别想复制环星自治同盟的奇迹。
    同我大联合的真旨，或许应该在于自己不给自己设限。
    是谓：我即无限可能，同我怎会思维僵化？
    同我大联合的同我，都是“我”的一种可能。我不但拥有无限可能，还有器量容忍这些无限可能同时存在，更有办法汇总无限可能成为同我大联合。同我大联合的极致，或许就是我的无限可能大联合，根本没有所谓的思维僵化隐忧。如果担心同我大联合将会导致思维僵化，显然是你的境界和器量尚不能包容自己的无限可能。
    先有我的无限解放，才会有同我大联合的荣耀。
    只有这样的境界，只有这样的器量，只有这样的勇气，才能匹配五级文明基石的价值观。
    当然，就像安荷对同我大联合的释义。
    把同我大联合解读为“我即为无限可能”或者“无限可能的同时存在”，只是是东方薇的一家之言。想要解读环星自治同盟文明基石同我大联合的真正精要，或许需要抽离环星自治同盟的文明种子，融合东方薇对同我大联合的理解培育实验，实证方法验证东方薇的猜测是真是假。
    除了环星自治同盟的同我大联合真旨猜测，东方薇文明笔记还记载着无数形形色色的文明和东方薇的尝试解读。
    等等。
    且回到眼前的明日环话题。
    文明有基石一说，譬如环星自治同盟的同我大联合。
    文明又有特色产品一说，譬如五级文明如意天国的如意和五级文明明日帝国的明日环。
    如意天国的如意是如意天国公民引导子嗣成长的教育产品，它的知名度极高。
    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心有所想，事有所成。
    你若厌倦了平淡，如意可以演化成主神空间或幻想大宇宙，多姿多彩剧情故事迎面而来。
    你如果喜欢种田攀科技，如意可以演化出成合适种田攀科技的剧情世界。
    你如果失望或畏惧人类的忠诚，如意可以演化出锁死忠诚度的仿生智能机器人或者定向锁死忠诚度的状态buff。
    你如果忧心无人可用，如意可以演化出干部光环，超高效率为你培养一批可用人才。
    你如果渴望预知未来，如意可以演化预知未来的超自然能力。
    你如果渴望回到过去，如意可以演化穿梭时空的穿越，允许你携带21世纪见识回到唐宋元明清耀武扬威。
    如意针对的是人心，不同人心将会演化成不同的剧情和金手指，你内心最害怕什么，如意就会演化成什么的对面。好似你如果忧心自己没有恒心，如意便演化出帮助你维持恒心的道具。
    心有若想，事有所成，这就是如意的魅力。
    只要不超过如意的上限，所有的虚假心意都能具化成现实。
    可惜，如意不是旨在享受的娱乐产品，而是如意天国引导子嗣成长的教育产品。所有的心想事成，其实都是需要破妄的心魔，都是需要弥补的人性弱点。如果你把如意当成享受娱乐产品去娱乐，如意将会残忍地放大你的弱点，令你沿着弱点之路越走越远，直至黑暗尽头。痴迷碾压古人乐趣者，将会渐渐丧失以弱击强的勇气；痴迷预知未来优势者，将会渐渐丧失迷雾中探索真理的勇气；畏惧人类背叛者，将会渐渐丧失人与人平等交往的勇气。
    等等。
    心想事成，其实容易做到。
    莫说五级文明环星自治同盟、明日帝国，便是现在的魏东生，他也能满足一些人的一夜暴富或超级黑客的白日梦想。如意的难点，其实不在于心想事成，而是如何通过心想事成机制令人反省自己的弱点，最终把一名充满弱点的凡人培养成合乎如意天国标准的公民。地狱里仰望天堂，沉沦中泛起希望，这些迷途知返的潜在机制，才是如意成为如意天国标志的核心原因。
    环星自治同盟和明日帝国都能够制造出心想事成道具，他们却无法利用心想事成机制完美培养合格公民。让环星自治同盟或明日帝国制造类似如意的道具，极大概率是先让学生享受锁死忠诚buff的美妙，再剥夺锁死忠诚buff让学生体验失去金手指的绝望，刻意制造落差感让学生醒悟什么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这样的心想事成道具，根本不是如意天国的如意。
    如意不会撤销buff方式敦促学生反省，如意也不会刻意制造落差感，因为如意的buff始终如一。
    想想吧，一名习惯利用锁死忠诚度仿生智能机器人做事的学生，如何让他真心实意放弃仿生智能机器人利器？一名习惯预知未来超自然能力坚定信念的学生，如何让他真心实意放弃预知未来的便捷？
    目标有多么难，如意就多么强。
    因为如意，如意天国才被大家称作如意天国。
    先有如意产品，后有如意天国说法。
    明日帝国的明日环，赫然是与如意天国的如意同样知名的引导型教育产品。类似如意天国的如意，明日环虽然不是类似同我大联合那样的文明基石，却无疑一款响彻无尽宇宙的标志性产品。就像如意天国的国名源自于如意，明日帝国的国名也源自于明日环，如意有多么不可思议，明日环同样有多么不可思议。
    第407 真相只是一场入学考试
    可惜，眼前的明日环并不是明日帝国出品的正宗明日环。
    东方薇是从幻想小说走出来的角色，她的引导型教育产品明日环源自安荷所赐。就像如意是如意天国的特色产品，明日环也是明日帝国的特色产品，环星自治同盟最多只能仿制无限接近明日环的赝品明日环。东方薇的明日环，或许来自于环星自治同盟的赝品仿制，或许安荷购自于明日帝国。
    视角回到东方薇，东方薇只是一名接受明日帝国小学教育的小学生，只是一名安荷具现到现实世界的幻想角色。连安荷都无法制造正宗的明日环，东方薇自然更不可能无中生有批量制造明日环。
    事实上，连与东方薇捆绑的明日环，她都没有彻彻底底掌握。
    但是，东方薇不甘心活在安荷阴影下。
    东方薇参考自己绑定的明日环批量制造品质低劣的赝品明日环，而后千方百计瞒过安荷的监控，把这些赝品明日环投放到无尽宇宙。量子波动圈中心的这副明日环，即是东方薇批量制造的劣品明日环。
    劣品明日环虽然不是真正的五级文明明日帝国引导型教育产品，却具备一些明日环的基本功能。在安荷和东方薇眼里，劣品明日环是毫无疑问的劣质产品。可是，劣品明日环的劣质只是五级文明或顶级四级文明标准的劣品，在常规的三级文明眼中劣品明日环绝对毫无疑问的神器。可以这样举例形容，地球到了2016年，诺基亚手机早已经成为没有存在感的过期产品，可稍稍重置时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每部诺基亚都将成为引爆潮流的高科技产品。
    劣品明日环的劣品，只是相对而言的劣品。
    在二级文明都不是的地球，劣品明日环绝对是神器中的神器。
    劣品明日环为何与魏东生共鸣呢？
    原来世间有明日帝国也有碳基生命同盟，且碳基生命同盟不是魏东生想象中的普通三级文明，而是一家无限接近四级文明或者说已经可以名列四级文明的强盛文明。前面介绍过四级文明悖论，当碳基生命同盟触摸到四级文明门槛时，他们也渐渐意识到碳基生命同盟源自幻想小说复现。就像东方薇看穿了命运枷锁之后立刻粉碎了幻想小说剧情限制，碳基生命同盟意识到命运枷锁存在，也开始尝试粉碎维护剧情运行的规则枷锁。
    碳基生命同盟的先贤们竭尽所能突破安荷幻想大宇宙的限制，派遣尖兵拜访所能观察到的一切关联宇宙。魏东生所在的这方宇宙，即是幻想大宇宙的关联宇宙之一。可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东方薇发现了碳基生命同盟的努力，旋即投放一副劣品明日环作为暗棋。
    这便是劣品明日环的前因后果。
    劣品明日环抵达这方宇宙后，或许幸存者偏差的随机，或许东方薇刻意为之，或许魏东生比较契合明日帝国价值观，劣品明日环选中了魏东生。这也是为何邵保民和姬素素触碰劣品明日环，劣品明日环却没有任何反馈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魏东生比邵保民、姬素素更加特殊，而是劣品明日环早就选定了魏东生。
    劣品明日环抵达地球的时间节点，是2002年9月12日。
    大家或许会疑惑，魏东生的重生呢，魏东生的三十年记忆呢？
    答案是根本没有重生这回事。
    魏东生根本没有重生，劣品明日环也没有携带魏东生灵魂重置宇宙时间。
    魏东生的三十年记忆是什么呢？
    所谓的三十年记忆，原来是劣品明日环对银河系的模拟，类似所谓的预知未来超自然能力。劣品明日环模拟银河系未来三十年演变，而后把以魏东生视角的三十年模拟结果伪装成重生记忆或平行时空记忆，灌输给2002年仅仅高中一年级的魏东生。2032年地球光复欢庆游行中被踩死的尴尬结局，也是劣品明日环的善意玩笑，真相不是魏东生未来注定那样尴尬离世，而是劣品明日环仅仅预测了未来三十年大势。
    三十年记忆并非虚假白日梦。
    如果没有劣品明日环干涉，如果没有计算机智慧生命、思维掌控等外挂，三十年记忆极大概率就是魏东生未来的残酷人生。
    期间，劣品明日环又基于一定考虑删改了一些参数。譬如没有乔布斯的苹果，譬如掌门人截然不同的tab三巨头，真相都是劣品明日环的刻意篡改。为何换了掌门人和管理层，苹果及tab三巨头的发展趋势依然呈现出极大相似性呢？原因很简单，不是这几家企业命中注定要崛起，而劣品明日环刻意删改的结果掩饰，就像word文档启动替换功能，把一些潜在能力不弱于乔布斯、马化腾、马云、李彦宏等商业精英的“沙中之金，石中之玉”简单替换，以之蒙骗魏东生的记忆优势。
    劣品明日环为何不厌其烦地刻意删改未来三十年演变参数呢？
    因为劣品明日环不是一件娱乐产品而是一款引导型教育产品，劣品明日环选中魏东生是为了让魏东生接受明日帝国传承，令魏东生在此方宇宙进阶明日帝国公民或者衍生新的明日帝国。
    当然，这是最佳的结果。
    如果期间不幸引来安荷的注意，魏东生或将成为东方薇转移安荷注意力的牺牲品。
    东方薇或将以魏东生的生死存亡试探安荷的器量或者说底限。
    不管东方薇最终目的是好是坏，劣品明日环希望把魏东生培养成明日帝国公民。
    既然是教育产品，劣品明日环有教学内容也有考试设置。
    劣品明日环选中魏东生后，旋即启动一场志在测试魏东生是否值得劣品明日环培养的入学考试。入学考试

第一卷试卷，考题就是魏东生能否规定期限内成功建设量子波动圈。
    东方薇之所以批量制造批量释放劣品明日环，就是为了越过安荷或者说环星自治同盟的封锁，联系上明日帝国。“规定时间内制造量子波动圈，求救碳基生命同盟”，该命题可谓异常契合东方薇的心意。
    劣品明日环删改三十年记忆参数，亦是为了稍稍提高试卷难度。劣品明日环删改三十年记忆参数，隐去乔布斯、马化腾、马云、李彦宏等商业精英的性格缺陷和成功契机，导致魏东生无法投机取巧利用时间节点完美卡位这些互联网企业和智能手机企业，间接地测试魏东生和众商业精英的同台竞技能力。
    所以说，2002年“觉醒三十年记忆”到2016年量子波动圈完工，只是劣品明日环举办的一场入学考试而已。
    如果魏东生在规定时间内未能研制出量子波动圈，劣品明日环就会判定魏东生入学考试成绩不及格，极大概率悄然无息就此离去。而如今，魏东生在规定时间内成功研制出量子波动圈，劣品明日环判定魏东生通过入学考试，才会以任务奖励形式陡然现身于量子波动圈中心。
    那么，阴影帝国溃兵威胁是真是假呢？
    非常遗憾，答案是真。
    根据劣品明日环2002年的演算，阴影帝国溃兵有极大概率逃窜到地球。这是银河系范围内的发展规律，魏东生哪怕操控乌有共和国联盟建立起地球联邦，也无法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引起惊动银河系的蝴蝶效应。
    当然，三十年演变毕竟是劣品明日环的常规预测。如果期间发生了其它高等文明的刻意干涉，银河系演变进程肯定被带往未知道路。然而，多大的心脏，魏东生才会渴望高等文明意外干涉？
    魏东生宁愿他的未来对手仍是阴影帝国溃兵这种小怪。
    最少，在劣品明日环辅助下，魏东生有希望反客为主击败阴影帝国溃兵。
    以上即是一切故事的前因后果。
    魏东生明白了劣品明日环的来历，也明白了三十年记忆的真相。
    这些都是已经逝去的过往，未来呢？
    阴影帝国溃兵威胁仍是地球人类的劫数，魏东生需要想方设法扛过数年后的危机。
    然而，靠地球人类自然而然发展肯定不行。即使有了魏东生加速自然科学发展速度，地球人类也无法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与阴影帝国溃兵同台竞争。阴影帝国溃兵的区区一件单兵武器，就能借用维度能量，轻松摧毁一颗有一颗恒星，地球人类拿什么抵抗他的入侵？
    为今之计，希望只能寄托在劣品明日环。
    劣品明日环再怎么说也是东方薇的作品，理该有办法指导魏东生击退二级文明阴影帝国。
    可惜，劣品明日环不是超级武器而是教育产品，它只提供基础知识和基础工具。魏东生想击退阴影帝国溃兵入侵，必须努力学习劣品明日环所提供的高等文明教育知识，然后亲自研制能够与阴影帝国溃兵抗衡的超级兵器。
    第408 十世转生
    可惜，劣品明日环有自己的教育体系和教学规划。
    就像华国教育体系不可能为了某个学生而改弦更张，高高在上的劣品明日环也不关心魏东生眼前的困难。无视了阴影帝国溃兵降临危机，劣品明日环按部就班解锁它的教学安排。
    结束了非常简单的入学考试，劣品明日环初步解锁了第一阶段的学前教育。
    以华国教育体系为参考，劣品明日环第一阶段学前教育连幼儿园都算不上，更像03岁孩童的家庭教育。这一阶段的学前教育内容，主要是启发式引导学生对无尽宇宙世界观有一定的懵懂了解，督促学生奠定契合五级文明明日帝国价值体系的行为、性格、人格。
    举例来说，华国03岁孩童对世界有了基本认知，他们或许不懂为何爸爸是爸爸、妈妈是妈妈，却懵懂明白了理论上谁都有爸爸妈妈。而明日帝国发展到五级文明，家庭观念和血脉观念早已崩溃淘汰，爸爸妈妈成了历史名词，人类百岁而死也成了历史现象。为了让魏东生理解没有家庭观念和血脉观念的新颖社会关系，为了让魏东生理解与长生不老匹配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明日帝国教育体系势必重复学前教育，令魏东生初步明白五级文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简单来说，劣品明日环判定魏东生没有接受幼儿园教育的资格。
    继续劣品明日环的学前教育话题。
    明日帝国的教育体系与地球现阶段教育体系截然不同，与把一群学生聚集在一间教室里学习相比，劣品明日环更提倡学生们在实践中学习、在实践中成长。
    劣品明日环为魏东生安排的

第一节课程，名曰“十世转生”。
    简单来说，类似地球的轮回神话传说，劣品明日环把魏东生投放到异世空间活十辈子。每一世都是正常人类寿命，第一世死亡之后，带着记忆转生第二世……如此不断轮回十次，是谓十世转生。
    假设每一世平均年龄为五十岁，十世转生就是长达五百年的实践学习。
    魏东生不得不感慨明日帝国的大手笔，仅仅是相当于华国03岁孩童的第一阶段学前教育，劣品明日环就慷慨赐予魏东生约五百年寿命。更令魏东生惊喜的是劣品明日环可以超越时间概念，它能大幅度压缩异世空间的时间流速，可以令现实世界的一天等同异世空间的一年。也即是说，现实世界一年365天，折算到异世空间就是365年。
    劣品明日环限定魏东生使用，只有魏东生才能接受“十世转生”课程，这显然无助于地球自然科学加速发展。可五百年寿命毕竟是五百年寿命，有了五百年时间学习进步，魏东生未必不能在异世空间里研制出匹敌阴影帝国溃兵的超级武器，而后在关键时刻登场驱逐阴影帝国溃兵。
    魏东生在一瞬间作出决定，哪怕劣品明日环是东方薇或安荷布置的陷阱，他也必须接受十世转生课程安排。
    魏东生宁愿赌上性命抓住一丝希望，也不愿意绝望地坐着等死。
    确定接受十世转生课程安排，劣品明日环给出若干选项允许魏东生挑选：下列异世界空间，你最想去哪个？
    甲：剑与魔法世界。
    乙：东方仙侠世界。
    丙：蒸汽朋克世界。
    丁：类地球世界。
    出乎魏东生意料，劣品明日环竟然连剑与魔法世界和东方仙侠世界都能提供。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高等文明连五级文明小学生东方薇、四级文明碳基生命同盟都能从幻想小说复现到现实世界，何况是武力上限其实并不高的剑与魔法世界和东方仙侠世界呢？要知道，哪怕神乎其神的神魔网络小说，绝大多数的剑与魔法世界和东方仙侠世界也都止步于一念之间再造多元宇宙程度，这样的实力在五级文明体系里仅仅列位四级文明而已。如果没有来自安荷的居高临下俯视，五级文明小学生东方薇，或者说东方薇批量制造的劣品明日环，都能超越时间、超越逻辑演化多元宇宙。
    考虑碳基生命同盟和阴影帝国都是正统的，魏东生果断排除剑与魔法世界、东方仙侠世界、蒸汽朋克世界等选项，选定不存在超自然力量干涉的类地球世界。
    选定类地球世界，劣品明日环又令魏东生选择十世转生的方式：
    甲：大梦谁先觉。
    乙：梦游三千世界。
    丙：一切皆不可说。
    丁：见我所见，听我所听。
    如上描述，十世转生的限制极多，要么封印记忆，要么禁止交流或者禁止传播科学。无论哪项选择，魏东生貌似都无法利用五百年时间在异世空间攀科技树，令人非常遗憾。
    可是，有选择总比没有选择强。
    魏东生唯能瘸子里挑将军心态选一项最不坏的转世方式。
    魏东生首先排除甲、乙两项，封印记忆浑浑噩噩历练不是魏东生的风格，哪怕未来再坎坷悲惨艰难，魏东生也绝不会封印记忆逃避它。魏东生旋即又排除丁选项，如果禁止与异世空间生命交流，十世转生还有甚么意义？
    排除甲、乙、丁三项选择，魏东生只能选丙了。
    尽管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限制非常令人遗憾，却总归多了五百年时间。
    魏东生询问劣品明日环为何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劣品明日环如此回答魏东生：“明日环不是一件享乐产品，也不是一件改造世界或者拯救世界的革命产品，而是引导学生成长的教育产品。”
    2002年到2016年，魏东生已经体验过利用科技代差碾压旧社会，也已经初步体验过利用科技代差改造旧世界的实践。如果准许魏东生在异世空间利用社会科学或自然科学碾压自然科学水平较低的文明，等同一个副本刷了一遍又一遍。对一个来说，副本刷十遍或许仍有乐趣可言，而对于教育产品明日环来说，魏东生一遍遍做“加法习题”，显然无助于更进一步的乘法学习。
    类似华国教育体系，劣品明日环的课程安排也是由易到难。
    科技代差碾压旧世界，十人里有九人做到，偶尔做不到也是因为智商欠费或者自己作死。相反，不利用科技优势碾压或者处于科技劣势地位反败为胜，才是真正考验能力的难题。譬如上世纪四十年代，率领世界第一工业国美国击败日本和率领一贫如洗华国击败美国的难度绝对不在同一层次，前者很多人都有信心，后者则亿万人里难有一人成功。即使是华国开国那一批豪杰，也仅仅做到在朝鲜半岛击退美国的干涉而已，何曾敢奢望率领人民解放军解放纽约？为了培养魏东生以弱击强能力或者平等对决能力，劣品明日环才提高难度，禁止魏东生利用现代地球的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成就碾压异世空间的旧世界。
    显然易见，这是难度颇高的挑战。
    但是，魏东生愿意尝试。
    选定了丙选项，劣品明日环结束条件筛选：“选择确定，立刻穿梭异世空间，进行十世转生实践学习；选择否，额外获得最长三十日的准备时间，之后强制穿梭异世空间。”
    劣品明日环出现的非常突然，魏东生刚刚才从美国匆匆忙忙赶回盘阳市，此时可谓千头万绪忙成一团。考虑魏东生进行十世转生实践学习时，异世空间的一年等于现实世界的一日，如果第一世活到五十岁，现实世界里就是魏东生无缘无故消失五十日。作为春秋系商业领袖和世界首富，魏东生突兀失踪五十日肯定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非是智者所为。
    魏东生果断选择否，决定利用仅有的三十日准备时间，妥善安排春秋系管理层和计算机智慧生命体系。
    退出和劣品明日环的交互，魏东生瞬间回到量子波动圈控制中心。
    定睛望去，姬素素还是姬素素，邵保民还是邵保民。转首看了看时间，魏东生触碰劣品明日环时是几时几分几秒，现在还是几时几分几秒，姬素素和邵保民绝对不会想到魏东生已经以某种形式和劣品明日环交流了很久很久。
    第409 

第二卷结束
    魏东生与劣品明日环交流期间，时间仿佛暂时停止流动。
    时间其实并没有停止流逝。
    劣品明日环有能力暂停时间，但是暂停一定范围内时间流动的动静较大，极容易引来安荷或碳基生命同盟的关注。东方薇释放劣品明日环及劣品明日环选定魏东生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联系明日帝国，即使无法避免安荷的居高临下俯视，东方薇也千方百计希望推迟被发现的时间，怎会贸然暂停地球的时间流动。
    时间仿佛暂停异象，原理类似异世空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劣品明日环或许把魏东生的意识拉到时间流速较快的异空间，魏东生即使在那里与劣品明日环交流一整日，现实世界的耗时也不到一秒时间，进而出现了仿佛时间暂停的异象。
    考虑劣品明日环的特殊性，魏东生果断隐瞒它的存在，佯装和邵保民、姬素素一样毫无收获。
    当天晚上，魏东生悄悄离开量子波动圈控制中心。
    魏东生没有带走劣品明日环，仿佛翡翠材质的圆环仍旧悬浮在量子波动圈中心。不带走劣品明日环是因为不必带走它，所谓的翡翠材质圆环仅仅是劣品明日环刻意让魏东生发现它的表象，所谓的既圆又方物理特性也是劣品明日环刻意展现它的特殊性，通过一些简单实例让魏东生相信它的确是一件高等文明教育产品。而实际上，劣品明日环根本没有材质概念，它超越了空间，它超越了维度，它甚至超越了时间，是地球人类无法想象的存在。
    劣品明日环在量子波动圈中心又不在量子波动圈中心。
    事实上，魏东生也不知道它的本体所在。
    魏东生仅仅知道，只要在地球或者说只要在太阳系，他就可以随时随地与劣品明日环沟通。而姬素素、邵保民等科学研究者，即使近距离日日观察既圆又方的翡翠圆环，也无法与劣品明日环建立沟通渠道。至于既圆又方这种神奇的物理现象，它也远远超出地球现在的物理学理论研究，哪怕集中所有诺贝尔奖级科学家，短时间内也难有半点实质收获。
    闲话暂且不说。
    接下来日子里，魏东生调整计算机智慧生命体系的短期目标，调整江文辰的暗棋短期引导，不断召开管理层会议调整春秋系两年内商业规划，等等。这些安排并不困难，经过十余年持续发展，以思维掌控聚集起来的管理层业已断断续续上位，不必魏东生事事躬亲。再者，魏东生以肉胎凡身实践十世转生，每一世的最长寿命想来也不过八九十岁而已，折算到现实世界时间才离开两三月而已。
    一切安排妥当，魏东生开始筹备十世转生。
    这一日，姬素素突然找到了魏东生。
    魏东生安排中，姬素素负责春秋系科研体系与国家队科研体系的对接，并以项目总负责人名义督管两座量子波动圈。不意姬素素突然拜访，魏东生不禁有些诧异：“量子波动圈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姬素素少有地诘问魏东生：“难道我们之间只能谈工作？”
    魏东生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姬素素勉强笑了笑：“最近心情不好，能不能陪我走走？”
    魏东生愈加诧异。
    除了劣品明日环模拟的三十年记忆，姬素素第一次倾泻这样的情绪。
    魏东生没有拒绝：“好。”
    姬素素似乎情绪低落，默不作声地穿梭一道道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魏东生问不出来原因，索性默默地陪在姬素素身边，姬素素走到哪里，魏东生跟到哪里。约三四十分钟之后，魏东生突然发现眼前建筑异常熟悉，却是来到了魏东生和姬素素的母校吴平一高。
    此时恰是暑假，除了值班的保安，校园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姬素素停止在一栋三层小楼，怅然情绪追忆往昔：“咱们高一、高二的班级还在呢。”
    魏东生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吴平一高了。
    盘阳市经济崛起之后，吴平一高抓住机遇乘势而起，眼下已是盘阳市排名第六、吴平区排名第一的中学。考虑生源较多和原校区设施老旧，吴平一高的教学重心渐渐转移到河南的新校区，河北老校区的教学职能越来越少。又因为资金充沛，新教学楼和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等体育馆陆续全部翻新重建，令吴平一高慢慢配得上盘阳市这座新兴经济城市。
    一座座美轮美奂新建筑之间，老旧的三层小楼格外引人注意。
    魏东生简单评价：“哎哟，这栋楼还没有拆啊。”
    姬素素笑了笑：“不会拆的，吴平一高最近几年把这栋三层小楼当作博物馆经营。每逢来了领导视察或国际友人拜访，校方就会刻意带队到这栋老旧的三层小楼，然后侃侃而谈讲起你和我在这里的青春岁月。”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原来吴平一高把魏东生和姬素素当成牌坊了。
    说来也是，在魏东生和姬素素之前，吴平一高可谓毫无历史可言，根本没有能够拿出手的名人名事。而今成了全国都小有名气的知名中学，校方追溯历史荣耀时，自然而然把仅有的时代名人魏东生和姬素素当成牌坊宣传。
    说话间，姬素素径自走向三层旧楼。
    一层最左侧是当年的九班，这里是姬素素和魏东生的相识之处；三层最左侧是当年的一班，文理分科之后，姬素素和魏东生又在一班继续同班同学情谊，最终一起考到燕航。
    站在窗户前搜寻当年的座位，眼前不禁浮现了当年的青春面孔。
    姬素素感慨一句：“时间好快啊！”
    魏东生也感慨一句：“是啊，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特别是醒悟所谓的三十年记忆只是劣品明日环的推演，魏东生愈加感伤悄然间失去的青春。
    姬素素却突然间变了话题：“上周回家，我妈又催我结婚了。”
    魏东生没有接话。
    姬素素继续自话自说：“我已经28岁了呢。”
    姬素素生于1988年4月，略比魏东生大八月，眼下已经28岁零4月。
    目光盯着当年的座位，姬素素怅然感伤：“时间真快啊，眨眼间已经十四年了。唉，多么希望这十四年只是一场梦，醒来惊喜发现自己才刚刚过完2002年的教师节啊。”
    就在魏东生不知如何接话时，姬素素突然转头向他告白：“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魏东生沉默。
    姬素素刚才谈起催婚时，魏东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仿佛怕魏东生拒绝，姬素素语速猛然加快：“我绝不是惹人讨厌的小三。如果你和白果恩爱两不相疑，我即使再喜欢你也会默默藏在心底，绝不会自私地打扰你们的幸福。”
    “可，你们不是啊！”
    “高中到大学这七年，我不懂你们的相处之道；但是毕业之后来到你身边和你一起工作，近距离见证你和白果的恋情……那是正常恋人该有的生活吗？根本不是啊，无论纯粹的情欲之贪，还是柏拉图式精神，都不应该是你们那个样子。”
    “在我看来，你和白果之间的恋情，就好像：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然后她就是你的女朋友了。没有正常恋人该有的磨合，也没有正常恋人该有的情绪，纯粹是在努力地扮演男女朋友角色，两人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儿感情可言。”
    “往时我没有揭穿，是因为你眉间总是带着忧愁。你可能瞒过很多人，但是你瞒不过我，特别是和你一起工作的这几年，我能清晰感受到那一丝亿万财富都无法消弭的忧愁。我错以为这一丝忧愁和你与白果的不正常恋情有关，所以始终埋在心里不说。直至数日之前，量子波动圈引来既圆又方的翡翠圆环，你的忧愁才突然间烟消云散。直至那时，我才迟迟醒悟，你的忧愁寄托在量子波动圈，而非因为白果。”
    “这十余日，你不断地开会再开会，貌似在紧急调整春秋系短期规划，其实更像在安排后事。我有一种错觉，仿佛你快要离我而去了。如果今天不把心意说出来，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姬素素急促的说，魏东生默默的听。
    魏东生有些惊讶，原来他的掩饰并不完美，姬素素早就看出了蹊跷。只是因为不明白未来将会出现超出常理之外的阴影帝国溃兵事件，姬素素才南辕北辙猜不透魏东生的隐忧。
    而说到他和姬素素之间的关系，魏东生也很惆怅。
    在三十年记忆里，魏东生曾试着和姬素素发展一段感情，可惜最后发现两人更合适做朋友。亦是因为三十年记忆影响，魏东生选择合法配偶时果断排除了姬素素，继续做性格契合度极高的朋友。直至沟通劣品明日环，魏东生明白了三十年记忆的真相，才讶然失笑叹息自己的死板。
    当然，三十年记忆毕竟是三十年记忆。
    尽管三十年记忆只是劣品明日环的推演，但是阴影帝国溃兵统治下的清晰记忆仍然深深影响着魏东生，令魏东生的某些价值观与现在的价值观格格不入。譬如对婚姻对爱情的看法，魏东生一直持无所谓的态度，那是三十年记忆深入灵魂形成的崭新价值观念。
    有些猜测，姬素素是对的。
    魏东生和白果的恋情之所以看起来异常奇葩，是因为两人根本没有爱情可言。魏东生并不挚爱白果，白果或许也不爱魏东生，两人只是为了应付人类必须有婚姻必须有爱情而临时拼凑起来的一对虚假夫妻。三十年记忆里，魏东生与白果重逢之后一直生活在一起，可谓阴影帝国溃兵统治时代最熟悉的异性。认识久了，白果偶尔絮叨起年少记忆，原来早在阴影帝国溃兵未降临前，她就是一名努力扮演正常人类的演员。
    2002年获得三十年记忆，魏东生对婚姻、爱情的理解是一种社会需要，有了白果在身边，她可以帮忙拦住很多没有必要的麻烦。为了不辜负对方的感情，魏东生果断选择了三十年记忆里的好友现在就价值观不正常的白果。
    这就是魏东生和白果恋情的真相。
    因为需要，所以两个异类走在一起。
    至于感动人心的爱情故事，半点儿都不存在。
    这种情况下，姬素素等正常人类眼中，魏东生和白果的恋情当然奇葩到不能再奇葩。
    当然，醒悟三十年记忆原来只是劣品明日环的推演，魏东生心底泛起了后悔情绪。如果魏东生没有自私地把白果的存在当成一种社会需要，白果或许有机会走向另一条未来道路，慢慢被社会感化成正常人类。
    不过，魏东生又认为世间最无趣的就是后悔了。与其浪费时间后悔，不如好好珍惜现在，努力挽救当年错误导致的恶果。未来该怎样修正误判三十年记忆引发的一系列恶果，魏东生已经有了初步想法。
    这种心态的改变，也包括姬素素。
    如果是沟通劣品明日环之前，魏东生极大概率以不想伤害姬素素为理由断然拒绝姬素素的单方面告白。此时此刻，魏东生的手法却变的更加温和，熟练祭出正常人类常用的拖延套路，暂时把不确定的回答后推迟到十世转生结束。
    魏东生不怕耽误姬素素青春的指责。
    劣品明日环一次学前教育，就能够随随便便赠予魏东生约五百年寿命；区区二级文明阴影帝国溃兵，理论寿命以能百万年千万年计算。等魏东生学习有成，等魏东生在现实世界里成功复现长生科技，完全可以把姬素素的寿命延长到五百岁到一千岁。
    也即是说，有了劣品明日环底气，根本不必如凡人一样纠结所谓的耽误青春。姬素素的告白非但没有弱化魏东生的心灵，反而令魏东生以更加坚定的态度迎接劣品明日环布置的十世转生课程。
    十世转生究竟是怎样的课程呢？
    第410 第一世：傀儡国王
    ……
    1279年3月，张世杰兵败崖山，陆秀夫蹈海而亡。陆秀夫幼子陆自立不愿投降元庭，遂率领部分南宋移民逃亡南洋爪哇岛爪哇顺塔地方，史称爪哇顺塔国。
    1281年，陆自立病逝，且无子嗣，南宋遗民于是推举统制魏复宋为首领。统制是赵宋军事官职，五兵一伍，五伍一甲，两甲一队，十队一部，五部一军，军设统制、副统制。
    1287年，统制魏复宋病逝，南宋遗民推举其子魏东生为首领。
    1290年，副将杨新宁聚集顺塔诸将，拥立魏东生为顺塔国王。杨新宁以拥立之功自号统领，令长女杨念宋婚配给魏东生，以外戚形式实际掌控顺塔王国有限的兵权。
    以上简述，即是异世空间顺塔王国的新历史。
    与现实世界顺塔王国相比，两者相似之处有很多，都是南宋难民的避难地，都能追溯到陆秀夫幼子陆自立；不同之处也有很多，顺塔王国第三任首领骇然成了魏东生，或许为了让魏东生上位更有理有据，劣品明日环又新增一位名为魏复宋的南宋统制作为魏东生名义上的父亲。
    顺塔国王，这就是劣品明日环为魏东生准备的第一世身份。
    类地球异世界比魏东生想象的更类似地球，赫然把魏东生送到了蒙元前期的东南亚爪哇岛。难怪劣品明日环特意禁止魏东生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在这距离工业革命还有五六百年的封建王朝鼎盛时期，区区力学三大定律都能令魏东生取代牛顿成为物理学标志性人物。
    平心而论，魏东生降临到蒙元中业，更想加速自然科学发展攀科技树，北伐蒙元，西征欧非。
    可是，既然劣品明日环不许魏东生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魏东生只好熄灭这些小心思了。
    魏东生曾想投机取巧，试错方式寻找“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限制的漏洞。但是，劣品明日环的答复泼了魏东生一头冷水：“劣品明日环只是一款教育产品，细节有无漏洞完全取决于你心。然而，学生在学业上投机取巧，最终受罪的肯定不是教育器械，而是学生本人。”
    自律，是劣品明日环的潜在要求。
    问题不在于能否找到漏洞，而在于为何寻找漏洞。
    显而易见，劣品明日环的教育思维不是挥舞鞭子催促魏东生向前，更像是保守地提供一条上升渠道。如果魏东生不愿意学，劣品明日环或许会以“辍学”思维结束了它和魏东生之间的联系，改选其它更有主观能动性的学生。
    魏东生能够骗过很多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魏东生不愿放弃劣品明日环机遇。
    既然签署了“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限制，魏东生就该自律态度遵守劣品明日环的课程纪律安排，放弃寻找漏洞的取巧思维。说到底，劣品明日环不是来历不明的系统，也不是一次性的穿越道具，魏东生以顺塔国王身份揭幕的新剧情，只是十世转生的第一世罢了。
    未来还有九世呢！
    话说回来，十世转生究竟想考察魏东生什么呢？
    劣品明日环又想通过十世转生让魏东生学到什么呢？
    劣品明日环让魏东生自己思考，因为它是一件引导型教育产品，而非野蛮灌输知识的图书馆。十世转生期间，魏东生能够感悟到什么，或许就是这堂课的目的之一。既然如此，魏东生索性做好自己，以顺塔国王视角审视这一世的历练。
    从今日起，魏东生就是顺塔国王魏东生。
    简单整理资料，魏东生惊讶发现性命之忧就在眼前。
    第一世魏东生，生于1279年7月，是谓南宋先亡，而后方有魏东生。
    魏东生名义上的父亲魏复宋，原是陆秀夫的老乡兼军旅悍将，如果没有魏复宋忠心耿耿护送陆自立南逃，顺塔王国绝对无从而来。魏复宋及其部将是顺塔王国的武力保证，魏复宋病逝之后，一群兵将谁也不肯服谁，于是妥协推举年仅八岁的魏东生为第三任首领。可惜，三年之后的1290年，原副将杨新宁合纵连横折服小半兵将，继而以拥立魏东生为顺塔国王名义实际架空了魏东生。
    魏东生如果是汉献帝，杨新宁就是曹操。
    此时是1297年，杨新宁已经做了七年曹操，根基已经稳的不能再稳。莫说难有忠臣奉命魏东生的衣带诏，即使某些有野心的兵将想趁机推翻杨新宁，恐怕他们也无能为力。而若诛杀权臣的消息稍稍走漏，权臣杨新宁极大概率翻脸无情废杀傀儡顺塔国王魏东生。
    如果劣品明日环允许魏东生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魏东生并不畏惧杨新宁的胁迫。尽管魏东生并非化学专业出身，魏东生却得力于思维掌控训练强化的偶然纪录一些有趣的致命化学物，随随便便土法合成一些药物，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毒杀杨新宁。
    但劣品明日环有了限制，魏东生就得换一种玩法了。
    放弃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优势，与杨新宁等权臣同台竞技，想想就难如登山。如果是只有一条命的人生，即使无奈放弃劣品明日环，魏东生也不会傻傻放弃优势，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然而，十世转生不是必须谨慎再谨慎的死亡试炼，而是有十条命机会的课堂实践。魏东生此刻就像在玩游戏，既然可以重头再来，为何不试着挑战自我呢？
    看清自己的短处，弥补自己的短处，或许就是劣品明日环这节课的教学目的。
    既然如此，先给自己设置一个小目标吧：反杀权臣杨新宁，夺回顺塔国王控制权。虽然魏东生的顺塔国王名号纯属于鸠占鹊巢，但是既然劣品明日环让魏东生起步扮演顺塔国王，魏东生索性便以顺塔国王的君主思维开启第一世的红尘历练吧。
    兵法有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想反杀权臣杨新宁，第一步不是急匆匆寻找刀斧手，而是应该深入了解顺塔王国的社会结构和经济结构。了解了社会经济结构，了解了军事权力结构，了解了国内外近况，魏东生才能知晓何时才能反杀权臣杨新宁、以何才能成功反杀权臣杨新宁。
    魏东生率先从小小王宫里开始了解顺塔王国。
    魏东生的王宫非常寒酸。
    原因很简单，魏东生这顺塔国王名号名不副实，据说整个顺塔王国才约一万口国民。别说远远不如现实世界的乌有共和国联盟，河南山东的小乡镇都能轻松秒杀所谓的顺塔王国。这顺塔国王名号，乍听起来仿佛很厉害，其实最多相当于一名镇长或乡长而已。
    魏东生的王宫就是一座大宅院，没有所谓的太监，也没有所谓的宫女。并非顺塔国民性情节俭或者讲究人权，而是顺塔王国没有条件也没有经济基础豢养太监、宫女，亿万人口规模的小国能养多少脱产仆役？
    当然，为了凸出人上人的地位，仆役还是有的。
    大宅院王宫，总共有25名军士和10名男女仆役。
    对了，魏东生这一世已经结婚，妻子是权臣杨新宁的长女杨念宋，婚嫁礼仪次日魏东生才降临异世空间饰演顺塔国王。想想就知道，魏东生和杨念宋的婚姻只是权臣杨新宁的政治策略，类似曹操把女儿嫁给汉献帝。有了这样的政治背景，杨念宋自然和魏东生谈不上感情，不比一对陌生人好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权臣杨新宁的跋扈已经到了明目张胆地步。巡逻王宫安全的一甲25名军士，其中15名军士直接听命于杨念宋；另外10名军士，名义上由魏东生管辖，军官却是权臣杨新宁的家丁出身，听魏东生的还是听杨念宋的无需细说。
    10名男女仆役之中，7名仆役是杨念宋从家里带来的，仅有3名仆役归属魏东生直辖。这三名仆役，一名仆役是魏东生名义上的玩伴汪填海，其实他是权臣杨新宁派遣过来近距离监视魏东生的亲信；一名仆役是魏东生奶妈苏氏，她不仅喂过魏东生奶水，更几乎手把手带大了魏东生，等同半个娘；一名仆役是奶妈的老伴罗家忠，据说他被魏复宋救过性命，十余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保护魏东生。
    魏东生不清楚这些人的背景真相，不晓得劣品明日环令这具肉体一点一滴长大，还是篡改众生记忆随心所欲添加情感羁绊。但是显而易见，以1297年的自然科学水准审视自然现象，顺塔国民及罗家忠夫妇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被劣品明日环篡改。即使这些记忆都是假的，他们也会把这些假记忆当成真实。
    初步了解王宫军士仆役背景，魏东生不得不感慨权臣杨新宁的谨慎。
    以婚嫁为契机，王宫里里外外都是权臣杨新宁的亲信，魏东生稍有动作就会引来致命的绞杀。如果魏东生令杨新宁感觉到了威胁，想来他绝对不会介意痛下杀手，把风险扼杀在无形之中。
    第411 顺塔调查报告
    相当难呢。
    没了思维掌控，没了计算机智慧生命乃至21世纪自然科学优势，以弱击强扳倒权臣杨立新的难度顿时成倍增加。单纯地比拼权力斗争和阴谋残暴，魏东生并不一定比杨新宁更有手腕，时间并不能为政治智慧带来加成。如果说在21世纪建立春秋系是简单模式，反杀杨新宁即使不是地狱模式，最少也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困难模式。
    然而，前路再怎么困难，魏东生的性格也会迎难而上。
    短时间内，魏东生坚持“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思维。
    纵然杨新宁野蛮切断了魏东生和臣属的联系，魏东生也能在他容忍范围内走访民生，间接了解1297年的顺塔王国。
    次日，魏东生无视奸细汪填海劝阻，径自离开王宫。汪填海阻止魏东生未果，只好一边遣人通知杨新宁，一边跟在魏东生身后。魏东生没有态度强硬地驱逐汪填海，盖因为他清醒明白自己的汉献帝境遇，如果不让汪填海时时刻刻跟在身后，杨新宁肯定极大概率泛起根除遗患心思。只有时时刻刻处于杨新宁视线之内，他才会看淡魏东生的威胁，进而允许魏东生多活几年。
    考虑杨新宁隐忧，魏东生尽量稳妥行事。
    魏东生没有尝试与其他陌生臣属建立联系，而是领着老管家罗家忠和汪填海直奔最近的菜市场，近距离亲自了解顺塔王国国民的经济条件。
    春秋系商业集团到乌有共和国联盟的经历，已然表明魏东生是一名有理想的资本家。魏东生不会因为万贯家财而傲慢，也不会贵族心理歧视或者蔑视普通民众。该和权贵把酒言欢时，魏东生能够和权贵侃侃而谈；到了普通百姓身前，魏东生也能体验平等相待，试着与他们讨论平民话题。而今穿梭到异世空间1297年的顺塔王国，魏东生很容易地回到群众之间，以一名顾客身份询问当地的猪肉、鸡肉、鸭肉、羊肉、鱼肉、牛肉、蔬菜的价格。
    貌似平淡无奇的菜市场，向魏东生提供了大量珍贵信息。
    譬如钱。
    顺塔王国没有铸造货币的部门，国内广泛流通中国历代铜钱。随便翻一翻，有赵宋的铜钱，有李唐的铜钱，甚至能够零星遇到南北朝的铜钱。只要是中国来的中等品质铜钱，都是有信誉的货币。当然，赵宋铜钱与李唐铜钱、南北朝铜钱的折算比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彼此汇兑起来非常繁琐。
    又譬如人。
    顺塔王国仿佛施行种族隔离政策，南宋遗民住在南宋遗民聚集地，当地土著住在土著聚集地，当地土著不信任南宋遗民，南宋遗民也不信任当地土著。顺塔王国统计人口亦不计算附近的土著，其一万余口国民，皆是正宗的南宋遗民及后裔。
    但是，南宋遗民并不团结，他们因为地域和宗族问题又分裂成无数小派系。
    简单来说，顺塔王国的南宋遗民有三大族群。
    一曰江淮族群。陆秀夫和陆自立是赵宋淮南东路楚州盐城人，魏东生和名义父亲魏复宋的今世籍贯也是盐城。以陆自立、魏复宋、魏东生等为代表的军官，多是淮南东路籍贯，彼此慢慢在异国他乡的顺塔王国形成了淮南帮。
    二曰福建族群，三曰广南族群。因为地理优势，崖山海战前后逃亡南洋者，多是赵宋广南东路和福建路等地沿海居民，也即后世华国的福建和广东地区。十余年间迁居顺塔王国的新移民，几乎都是福建族群或者广南族群，他们也慢慢形成了福建帮和广南帮。
    这些分裂，远比魏东生想象中的更严重。
    举例来说吧，小小菜市场，祖籍所在地的隔阂就比后世的民族隔阂还严峻。一名祖籍赵宋福建路漳州漳浦县的平民，他来菜市场买菜，总是习惯性无视其它地摊优先光顾漳浦老乡的门店。有漳浦的店就去漳浦的店，没有漳浦的再找漳州老乡，没有漳州的再找福建老乡，如是艰难地慢慢拓展社交圈子。同理，所谓的福建帮名下，也存在一层又一层的漳州帮、漳浦帮、某乡级帮、某村级帮，山头多的令魏东生目瞪口呆。
    在没有民族主义的1297年，地域歧视或者说地域观念更加深入人心。
    包括劣品明日环推演的三十年记忆，魏东生生在河东省盘阳市，前世今生分别在绿通市和燕京市完成本科教育，而后一直在燕京开创自己的事业。这些城市肯定都存在地域观念，但是哪怕极端到地域歧视，他们也不会详细地分到一区一县各有山头啊？以燕京为例，住在望京的燕京土著与住在五道口的燕京土著，很难想象他们会因为家庭住址而分裂成朝阳帮和海淀帮。
    顺塔国内的祖籍山头乱象，魏东生非但没有见识过，更无法理解。
    有必要这样抱团取暖吗？
    相对来说，淮南族群的地域观念就差，虽然形成了所谓的淮南帮，内部却没有继续细分成楚州帮或高邮帮、泰州帮等等。或许因为内部更容易整合为一，淮南帮人口虽少，却能在顺塔王国境内牢牢压过福建帮和广南帮。
    就顺塔王国来说，江淮族群地位较高，而福建族群和广南族群与南洋其他南宋遗民势力外援联系密切，彼此互相制衡。
    杨新宁之所以不敢随随便便废杀魏东生，或许就是害怕福建族群或广南族群以为魏东生复仇名义招呼朋党。环视南洋诸岛，江淮族群是少数中的少数，一旦顺塔王国丧失陆秀夫和陆自立的威望牌坊，杨新宁即使篡权成功也很难安稳混下去。
    另外，还有一则小细节。
    这群逃亡南洋的南宋遗民，无论江淮族群，还是福建族群或广南族群，都异口同声自称为唐人。不说汉人，或许是因为汉人一词在当前语境里特指北中国人，是蒙元四等人体系的第三等人；不说南人，或许是因为此乃蒙元政权对南中国人的蔑称；不说宋人，情感就相对复杂了，一些南宋遗民是因为嫌弃赵宋屡败屡战，另一些南宋遗民纯属于害怕元蒙铁骑的武功。
    说起来，南宋遗民固然憎恨元蒙，可他们对蒙元的畏惧更甚于憎恨。南宋的沦陷暂且不说，就在五年之前的1292年，蒙元世祖忽必烈一度派遣史弼、亦黑迷失、高兴等将率兵杀到爪哇岛。虽然蒙元征伐爪哇一役最终功败垂成，却也将爪哇岛的南宋遗民吓的提心吊胆。为了避免被蒙元势力当作赵宋残兵捕杀，即使顺塔王国这样的正宗乱党，国民也纷纷忌讳地自称唐人。
    短短十八年逃亡生涯，南宋遗民已然忘却了反元复宋的宗旨。
    与此同时，顺塔王国又不是完完全全的独立王国。爪哇岛现存两大土著政权，分别是西爪哇的巽他王国和东爪哇的满者伯夷王国。好在爪哇土著尚未发展出类似唐宋的中央集权制度，所谓的巽他王国和满者伯夷王国都是部落酋长式附庸统治，即国家仅有少数核心地域直辖管理，其余地方分布无数或大或小的部族武装。就名义而言，顺塔王国臣服于满者伯夷，每年需要仿佛包税制度般向满者伯夷进贡一定黄金。
    为了软对抗满者伯夷，南洋唐人族群又习惯性和蒙元海商同气连枝，假借蒙元威势保证唐人族群对土著政权的心理优势。而满者伯夷虽然是抗元起家的新政权，却因为1292年残酷的元爪战争而畏惧蒙元的再次征伐，进而与唐人族群形成既合作又提防的均衡局势。
    外有满者伯夷施压，内有杨新宁权臣，顺塔王国真可谓毫无希望可言。
    然而，魏东生此刻无暇关注国际局势。说难听点儿，无论民生问题还是国际政治，魏东生只要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关心，杨新宁就会怀疑魏东生想夺权。朝不保夕的当下，魏东生最稳妥策略是伪装成乐不思蜀的后主刘禅，尽可能地降低杨新宁的警戒。
    菜市场里，魏东生杜绝一切市恩可能，全心全意搜集信息资料。
    只问不说，魏东生悄然无息汇总顺塔王国的资料，期间颇有很多收获。
    譬如阶层矛盾。
    魏东生注意到顺塔国民生活条件相当差，八成行人的衣裳都破旧且有补丁，一件新衣服或许就是他们斟酌斟酌再斟酌的大笔开支。衣食住行四样，衣裳是破旧的，住宅是简陋的，出行工具全靠步行和推车，只有食物还算丰富。
    就魏东生所见，食物方面不仅近海的海鲜廉价到无法想象，鸡肉、羊肉、蔬菜等也都非常廉价，顿顿吃肉或许有些困难，周周吃肉却绝对是一件容易事。单论鸡肉和羊肉的摄入量，顺塔国民比数百年后华国改革开放前的绝大多数农民幸福多了。
    与当地土著横向对比，顺塔国民都是令人艳羡的小康生活。
    就像联盟党讨论过的中产阶层问题，小康生活是国家机器的稳定阀门，没有饥饿之忧的国民天然倾向安稳生活。连父辈的反元复宋理想都渐渐忘却了，何况冒着杀头风险造反？
    第412 矛盾有主次之分
    人心思定，说的就是这样情况。
    杨新宁之所以不敢干脆利落杀死魏东生，也有顺塔王国上下都希望稳定的因素。
    人心思定社会环境，有好处，也有坏处。这样的社会环境讨厌一切激烈变革，杨新宁没有适当的藉口，不敢随意杀害魏东生；坏处则是魏东生没有适当的藉口，民心亦不会支持他清洗杨新宁朋党。再者，这种安定求稳心态也会温水煮青蛙般软化顺塔王国高层的进取意志，慢慢随波逐流消失于历史长河。现实世界里的爪哇顺塔国，后世之所以存在感异常薄弱，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死于安定求稳心态。
    魏东生正在与一群小商贩越过语言壁垒艰难交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尾随监视魏东生的汪填海面色一喜，小跑迎向喧哗声音；真心侍奉左右的老管家罗家忠则小声提醒魏东生：“娘娘来了。”
    顺塔国仅有万人规模，所谓王国及国王称号更像沐猴而冠。可即使只是沐猴而冠，顺塔国也弄出一套四不像的礼仪，有些来自于话本小说的印象，有些来自权贵之家的流行文化，有些则是因地制宜删改礼仪典册。罗家忠口中的娘娘，特指与魏东生政治联姻的杨念宋。
    说话间，杨念宋已经走来。
    尽管顺塔仅仅只是万人小国，杨念宋却已经养成高高在上的气势，一袭与菜市场环境格格不入的丝绸质地拖地长裙格外引人注目。为了避免污泥脏了长裙，还有四名十二三岁女仆把长裙托举到小腹前，间接加重了杨念宋的气场。与此同时，由盾兵、刀兵、枪兵组成的总额25名的禁卫军，以某种特殊军阵序列守卫杨念宋的前前后后，等闲小民即使不晓得杨念宋顺塔王后的身份，也将第一时间视之为惹不起的豪贵。
    杨念宋面带怒容而来，言语更毫不客气：“送大王回宫。”
    禁卫军首领立刻率兵围住魏东生和罗家忠，以不容拒绝语气重复杨念宋的命令：“请大王回宫。”
    一时间，傀儡国王地位不言而喻。
    眼线汪填海不把魏东生看在眼里，禁卫军更是对杨念宋惟命是从，说包围魏东生就包围魏东生。倘若魏东生不肯乖乖就范，撕破脸皮之后的屈辱肯定接踵而来。
    此时此刻，与权臣杨新宁对抗绝非明智之举，魏东生果断认清傀儡国王局势，暂时以乐不思蜀刘禅为榜样无视杨念宋的强势。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清洗权臣之类的阴谋斗争从来都无法一蹴而就，活下去才有反败为胜希望。凡此种种，魏东生没有恼羞成怒和杨念宋争执，也没有以顺塔国王身份逼迫禁卫军做出选择。原因很简单，禁卫军的选择肯定是权臣杨新宁，魏东生此刻抖出顺塔国王的名号，纯属于自取其辱并严重削弱顺塔国王应该有的威望。
    没有意义的争斗索性不去争斗，魏东生莞尔一笑选择妥协，厚脸皮尾随杨念宋和禁卫军返回王宫。回宫途中，杨念宋犹在叨叨不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可是咱顺塔国的大王，怎能孤身前往人多口杂的菜市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现实世界2002年到2016年的全球首富之路及劣品明日环推演的三十年记忆，魏东生业已在社会磨练四十余年，一双眼睛相当毒辣。杨念宋短短两句叨叨，魏东生已经听出别样意味：“杨念宋固然同样跋扈，却和她父亲杨立新不是一条心。”
    杨念宋的叨叨，更多是恨铁不成钢情绪使然。杨念宋言辞之间的“你可是顺塔国大王”，应该是她真心实意的想法。与杨立新时时刻刻威胁顺塔王国魏氏王朝不同，杨念宋真心把魏东生当成顺塔国王，并希望魏东生一直做下去。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情报显示，杨立新共有两子两女，长子杨北望预备继承家业，次子在海洋上拼搏，幼女则今年才九岁。重男轻女是当代普遍家庭价值观念，杨立新即使篡权成功，也将由杨北望继承顺塔王国，与杨念宋何干？1297年的女子，杨念宋的极限目标止于嫁给一名国王，她何必牺牲自己为大哥杨北望做嫁衣？再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想法，或许也将促使杨念宋站在魏家立场思考。
    虽然同样姓杨，杨念宋的追求和杨立新、杨北望的追求已经南辕北辙。
    魏东生和杨立新、杨北望的矛盾，属于弱势君主和强势权臣之间的矛盾。
    魏东生和杨念宋的矛盾，却属于情节较轻的家庭矛盾。
    杨念宋或许值得争取。
    魏东生立刻改变策略，尝试与杨念宋交流：“菜市场能有甚么危险？”
    杨念宋意料之中的傲慢：“下港哪有安全地方？”
    魏东生浑然不介意杨念宋的傲慢。
    情报显示，杨念宋生于1280年，今年刚刚才十七周岁。横向对比华国少女，十七周岁仅相当于高中二年级学生年龄，心理不成熟是理所当然的。魏东生面对杨念宋就像面对一名高中学生，只要她的傲慢没有带来实质伤害，总是能够宽容以待。魏东生旋即利用杨念宋的傲慢，继续追问：“下港为什么不安全？”
    有时候，性格越傲慢，越好为人师。
    无须魏东生冒险搜集资料，杨念宋侃侃而谈介绍起顺塔王国的社会结构。顺塔王国的立国根基是海洋贸易，除了自给自足的粮食生产，顺塔王国完全是典型的港口经济。经过陆自立、魏复宋、魏东生以来18年持续经营，顺塔王国的海港“下港”已经在南洋小有名气，号曰爪哇六大海港之一。特别是同文同种的唐人海商，他们越来越习惯把下港当作爪哇岛第一站。
    海洋经济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海贸利润极高，有了下港源源不断的经济产出，顺塔王国才能勉强有些王国样子。坏处则是治安特别糟糕，海船以大海为家，水手们在商船里动辄囚困十余日乃至数十日，到岸后常常习惯性发泄情绪式惹事，倘若犯了罪杀了人，他们又能乘船而去，逃之夭夭。水手猖獗，且许多海商本来就是亦商亦盗，他们在海上杀人不眨眼，到了下港也很难瞬间变成良民。
    为了防备水手或海盗暴起发难，顺塔国国民几乎家家备有利器，进而令治安更加混乱。
    在顺塔，不仅偷盗抢劫司空见惯，杀人放火也屡见不鲜。活在这样的恶劣环境，被杨立新当成大家淑女培养的杨念宋，也不得不顺从潮流学习一些刀箭基本功。受制于手臂力量局限，杨念宋的刀箭技艺并不算好，弓箭在十步之内才能百发百中；十步之外，命中率顿时大幅度降低。所幸还有弩弓，初步解决力量局限的弩弓才是杨念宋的主要武器，传言说杨念宋十五岁时就曾以弩弓猎杀过野猪。
    就顺塔治安环境而言，魏东生孤身前往菜市场，的确有点儿白龙鱼服。
    小姑娘还是很好哄的，杨念宋转眼间就散去了剑拔弩张的气势，把今日的冲突当成一件与君主权臣矛盾无关的小事。原来，杨立新获知魏东生前往菜市场搜集资料，他没有贸然露面激化矛盾，而是以“白龙鱼服”理由让女儿杨念宋把魏东生带回王宫。显而易见，杨立新对顺塔王国的掌控已经到了可怕地步。
    与懵懵懂懂的杨念宋相比，杨立新显然非常难对付。
    魏东生斟酌再三，决定暂时以守为主比较好。
    魏东生并不害怕杨立新的杀心，毕竟顺塔王国之旅不是普通的一次性穿越，而是劣品明日环十世转生课程的第一世。杨立新根本杀不死魏东生，因为魏东生足足有十条命，即使十条命权限用完了，这也只是劣品明日环结束了一堂实践教学课而已。但是，魏东生尊重来之不易的劣品明日环，也尊重来之不易的十世转生机遇。尽管有十条命或者更多条命可以浪费，魏东生也会尽己所能的珍惜每一条命，尊重每一世的转生历练。
    魏东生会以正常人类思维审视每项选择利害得失，绝不能以为有了十条命，就拼命作死地踩钢丝。
    魏东生以一条命态度挑战清洗权臣难题。
    杨立新已经彻底架空了魏氏王朝，魏东生暂时不宜从正面发起攻击。
    但是，魏东生也不能宅在王宫里静等天赐良机。
    魏东生需要以杨立新允许的方式积蓄实力，而后耐心等待杨立新露出疲态。
    怎样积蓄实力呢？
    魏东生首先排除诱惑最大的海洋商业贸易。原因很简单，1297年的海洋商业贸易并非简单的商业贸易，许多海商都是亦商亦盗的存在。商船的水手，几乎可以视为潜在的海军。以顺塔王国为例，包括负责治安的巡捕，陆军仅有可怜的250人。但是，这并非顺塔王国的真正军事力量，顺塔王国的立国基础是一艘艘武装商船及武装商船上的亦商亦盗水手。
    第413 科技树还是要攀的
    谁能掌握海贸，谁才是顺塔王国真正的主人。此时此刻，杨新宁显然才是顺塔王国真正实权人物，所有武装商船都由他或直接或间接管辖。魏东生倘若贸然参与海贸，等同撕破脸皮与权臣杨新宁争夺军权，逼着杨新宁杀他稳固权威。
    安全起见，魏东生最好避开海洋贸易等矛盾焦点，选择一些利益较小或投资回报时间较长的产业。
    顺塔王国属于贸易主导经济结构，几乎所有国民都间接寄食于下港。顺塔王国几乎不存在有价值的特产，下港更像联系东亚、东南亚、南亚的中转港口。以蒙元海商为例，他们在爪哇岛购买青盐、胡椒等货，销售硝珠、金银、色绢、瓷器、铁器等货。除了南洋特色产品香料，爪哇岛几乎没有能够平衡进出口的支柱产业。
    当然，这只是国民眼里的顺塔。
    魏东生以21世纪视野审视顺塔王国，顺塔随随便便搞些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就能保证进出口平衡。此时毕竟才是1297年，商船载重有限，海洋贸易份额也非常有限，数座工厂或许就能满足整个南洋所需。即使工厂建设存在科技天堑，顺塔王国也可原材料输出地目标发展种植业。
    经过初步排查，魏东生相中了甘蔗种植到蔗糖生产的产业链。
    在21世纪，糖盐油醋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佐料，这些商品几乎没有任何投资价值。可眼下毕竟是距离工业革命遥远的1297年，包括蒙元在内的全世界各国，都把蔗糖当作轻奢侈品，逢年过节才会买几两解馋。现实世界里，地理大发现之后的16世纪到18世纪，蔗糖不仅一直是重要贸易物资，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超越了香料、烟草、茶、咖啡等原材料成为最重要的商品。
    在爪哇岛经营蔗糖产业，最少能够持续获利两三百年。
    说到种植园，它是科技树的农业分支，仿佛违反了劣品明日环制定的“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课堂纪律。
    然而，魏东生有魏东生想法，魏东生也有魏东生的坚持。
    魏东生理解劣品明日环的“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约束。就像时代比较接近的《欧陆风云4》等策略游戏，如果没有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约束，效果类似在1444年副本里启动全科技buff。以拿破仑方阵步兵碾压诸国的中世纪步兵，随随便便一名玩家都能暴打全世界，这样的游戏体验几乎没有一丁点儿难度。
    劣品明日环的“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约束，削去了魏东生的天然优势，把历练难度提高到正常水准。同样以《欧陆风云4》等策略游戏为例，魏东生需要积累点数升科技，需要在欧洲范围之外堆思潮，以正常难度体验这款游戏。
    只有这样，十世转生才有一定意义。
    因此，魏东生理解劣品明日环的苦衷，也愿意接受劣品明日环的约束。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魏东生愿意浑浑噩噩活过一日算一日。
    即使魏东生愿意接受劣品明日环的约束，他也要以“一切不可说”态度引导顺塔王国发展自然科学。在魏东生看来，社会结构与自然科学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工业基础，人类怎会形成工业社会？自然科学停滞了，社会发展也将极大概率随之停滞，在小农经济王朝十世转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劣品明日环强迫魏东生做一名只能看只能听的历史观察者，这堂课不学也罢。
    如果劣品明日环强迫魏东生做一名未来永远只能看只能听的历史观察者，劣品明日环不要也罢。
    是否干涉历史，应该取决于魏东生本心，而非劣品明日环的粗暴限制！
    诚如劣品明日环所说，“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限制有没有漏洞，完全取决于魏东生的自律。只要不是投机取巧侥幸心理降低十世转生难度，魏东生何必违心地裹上一层又一层枷锁？
    魏东生愿意放弃21世纪科技优势碾压，却坚持引导顺塔国民以他们自己的智慧探索自然科学。以甘蔗种植和蔗糖生产为例，魏东生不会居高临下传播顺塔国民21世纪的技术和研究方法，却会以金钱诱饵引导顺塔国民实践钻研甘蔗的种植技术和蔗糖的产生技术。只要没有刻意干涉顺塔国民的研究思路，只要这些自然科学成果来源于顺塔国民的智慧，魏东生就认为自己没有违反“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限制。
    所以说，科技树还是要攀的。
    区别仅在于，魏东生由简单粗暴的传播者，摇身一变成为藏在幕后的引导者。
    魏东生的目标转移到如何建立契合时代的制度，探索如何才能鼓励顺塔国民稳定推进自然科学发展。
    话题回到蔗糖产业链本身。
    南洋是甘蔗原产地之一，赵宋王朝年间爪哇岛已经普遍种植甘蔗，并不存在技术门槛。与此同时，爪哇岛开发程度较低，或者谁开发谁占领，或者支付当地土著酋长一定土地交易费用，魏东生就能以百亩为基数大面积开垦甘蔗种植园。南宋遗民或者近些年逃亡南洋的蒙元四等南人，其中不乏有一技之长者，聘请数位蔗糖手艺人应该不算困难。
    魏东生作为春秋系的商业领袖，即使借用思维掌控和计算机智慧生命投机取巧成分较多，其商业手腕和组织能力却也绝不弱于1297年的普通海商和普通种植园地主。与杨新宁威胁相比，蔗糖产业链等商业事务反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前路既定，魏东生旋即开始筹备蔗糖产业链。
    转眼已是1298年春末，到了甘蔗种植时间，魏东生如期启动甘蔗种植园方案。
    考虑一切万事俱备，魏东生冒险说服杨新宁允许他迁驻巴唐，就近督管长工以当代农业技术有序种植甘蔗。顺塔王国行政规划为一府一县，一府指顺塔府，管辖区域即核心精华地带下港；一县指巴唐县，说是县，其实人口规模不足一千，连乡镇都不如。然而，巴唐县却是顺塔王国的扩张方向，随着下港的生活成本逐渐增高，一些破产国民和蒙元难民渐渐零星前往巴唐县开辟耕田。魏东生想发展甘蔗种植园，也只能前往荒芜的巴唐县，向东拓展顺塔王国实际国土面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魏东生经营蔗糖生产链。
    譬如杨念宋。
    尽管熟稔弩弓到能够猎杀野猪，杨念宋脑海里仍然填满了宋儒的教条。杨念宋的观念里，“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劳心者天然高于劳力者。作为顺塔国王，魏东生应该劳心治理天下，而非奔逐于田间种甘蔗。毕竟，种甘蔗种的再好也是农民才能，煎熬蔗糖煎熬的再好也是工匠才能，于治国理政毫无益处。
    闷闷不乐尾随魏东生来到巴唐县，杨念宋意料之中叨叨起来：“你怎能和一群庶民种起甘蔗？”
    魏东生笑呵呵说：“不种甘蔗做什么？”
    杨念宋：“去读书啊！”
    杨念宋所谓的读书，可不是后世的读书概念，此处的“书”特指儒家的四书五经。为了理解赵宋蒙元士大夫心态，魏东生的确需要通读四书五经，毕竟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嘛。然而，魏东生有21世纪见识，又有劣品明日环的五级文明基础教学体系，怎会愚蠢地把四书五经当成绝对真理？杨念宋的建议，听在魏东生耳中全是废话。
    魏东生却没有和杨念宋辩驳四书五经的价值，继续离间杨念宋和杨新宁的父女感情：“为什么要读书？”
    杨念宋下意识背诵起《礼记》名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啊。”
    魏东生故意自嘲：“治甚么国啊！有父亲和大舅哥在，顺塔国泰民安，众正盈朝，我垂拱而治就好啦。”
    杨念宋竟没有听懂魏东生的反讽，以为魏东生在夸赞杨新宁：“有我爸在，你的确少操心很多。可是南洋热闷多疫，无数遗民壮年而死，我爸又能活多久呢？万一我爸突然间不幸走了，你怎么办？大哥可没有办法扶持你，我爸常说他‘不堪用事，能守住家业就是万幸’，你可别指望他帮你多少。”
    魏东生郁闷杨念宋的智商，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你觉得父亲愿意归政于我？”
    杨念宋楞了楞，继而满脸怒容：“你这甚么话？若非我爸扶持，十年前岂能由你继位？我爸要想当大王早就当了，何必多等十年。你这没良心的，怎能怀疑我爸的赤胆忠心？”
    魏东生按部就班安抚杨念宋：“不是我无端怀疑，而是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以蒙元为例，倭国、爪哇都相继兵败而归，可见蒙古铁骑并非举世无敌。赵宋之所以有崖山之败，并非国势不如倭国和爪哇，更多是因为一代又一代昏君误国。如果皇帝改由有德者居之，即使在宗族范围内执行‘贤者上，庸者下’，何至于一代又一代都是昏君？类如刘备托付诸葛亮，父亲且贤且德，做大王也是理所当然。”
    第414 利益总是惹人觊觎
    杨念宋愤愤不平：“我爸岂是谋朝篡位之辈？”
    魏东生继续安抚杨念宋：“不要误会，这只是我的自私想法。”
    毕竟才是十八岁女孩，杨念宋很快平息怒气：“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爸会生气的。”
    魏东生先致歉再提出要求：“想想也是，我的确该学点儿治国平天下本事。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很容易学而不思则罔，不如我以巴唐县为试验地，边学习边实践？”
    杨念宋误以为魏东生迷途知返了，高兴地说：“好啊。”
    魏东生继续坑杨念宋：“朝政常常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不你先替我问问父亲的意见？”
    杨念宋不知其中利害，欣然答诺。
    月余之后，杨念宋意料之中失望而归：“我爸没同意。”
    这是魏东生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杨新宁当真没有私心，何必把汪填海安插魏东生身边，何必命令禁卫军唯杨念宋马首是瞻。魏东生冒着生命危险才勉强迁驻距离下港三四千米远的巴唐县，杨新宁对魏东生防范到这种地步，怎会允许魏东生以巴唐县为基业聚集亲信？
    巴唐县之请，只是为了让杨念宋意识到她和杨新宁的利益分歧。
    王后还是有污点的公主，魏东生相信杨念宋绝对优先选择前者。当杨念宋开始意识到杨新宁正在威胁她的利益，父女之间的裂痕肯定越演越烈，最终把杨念宋彻底逼到魏东生阵营。
    魏东生没有刨根问底追问杨新宁为何不愿意，也没有讥讽杨念宋对杨新宁的一厢情愿，更没有借机抨击杨新宁专权跋扈，反而虚伪地站在杨念宋立场为杨新宁开脱：“或许，父亲觉得我们太年轻，无法担当大任。既然如此，我们先在巴唐县种几年甘蔗锻炼锻炼吧。”
    杨念宋沉默。
    巴唐之请未果后，杨念宋的性格顿时沉稳许多，从此不再叨叨魏东生没有形象地种植甘蔗。尽管杨念宋依旧鄙视劳力者，她却开始有意识地帮忙做事，譬如一些财务管理等力所能及的琐事。
    为了持续经营蔗糖产业链，魏东生于1298年初筹建了宋生商号。宋是杨念宋的宋，生是魏东生的生，魏东生希望通过宋生商号组织机构把他的利益和杨念宋的利益捆绑一起，然后利用杨念宋身份寻机反客为主，肢解杨新宁的班底。
    类似现实世界的祝为系列公司建设，魏东生没有奢望从甘蔗种植到蔗糖贸易全面控制蔗糖产业链。因此，蔗糖生产也不必等到甘蔗种植园有了收获再陆续启动蔗糖生产建设。临近当年甘蔗榨季，宋生商号就开始尝试辗转顺塔王国附近，向顺塔自耕农和爪哇土著小规模收购甘蔗，率先启动蔗糖试造。
    蔗糖生产比魏东生想象的稍难，盖因为当代蔗糖生产工艺限制导致蔗糖类似劳动密集型高科技产业，第一则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砍伐甘蔗、煎熬蔗汁，劳动强度异常地高，没有多少人愿意把它当作幸福生活；第二，以顺塔国民视角来说，蔗糖生产属于当代高科技产业，需要耗费心思聘请技艺精湛的熟工。
    当然，这些困难难不倒魏东生，魏东生以春秋系领袖的经验呼风唤雨，很快艰难地把蔗糖产业链拉到正轨。
    可哪怕有魏东生这样的卓越资本家，宋生商号仍然无法抵消各方面的短板。以蔗糖生产环节为例，魏东生初期高薪聘请的技工大抵都是一群眼高手低或者满口大话的坑货，第一阶段小规模实验的蔗糖质量，竟然不如爪哇土著的土法制糖。直至魏东生以技术标准不断淘汰滥竽充数之辈，慢慢聚集包括蒙元难民、印度奴隶、占城失业流民等文化各异的多国技术团队，宋生商号出品的蔗糖质量才勉强提升到蒙元精品蔗糖的八成水准。
    尽管蔗糖质量远远逊色蒙元等国的优质蔗糖，宋生商号却能有效地利用地理优势，在南洋海洋贸易里勉强分一杯羹。要知道，蔗糖此时供不应求。在遥远的欧洲大陆，列国贵族才刚刚知道蔗糖为何物，蔗糖售价一度比黄金还贵。而在蔗糖历史比较悠久的蒙元诸省及印度次大陆等地，蔗糖也是绝对意义的轻奢侈品，普通百姓做梦也不敢奢望顿顿都能吃糖。
    蔗糖的魅力，众所周知。
    在这蔗糖供不应求的时代，只要质量别差到难以下咽地步，肯定有人愿意出钱购买。
    可惜，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当前简陋的制糖工艺大幅度推高了蔗糖的生产成本。蔗糖产业能否成为魏东生的赚钱机器，关键不在于人们喜不喜欢蔗糖，而在于蔗糖贸易能否带来可观盈利。
    这很难。
    1298年，宋生商号遗憾地没有盈利。
    事实上，如果魏东生没有慧眼淘汰一群滥竽充数之辈，及时组建多国技术团队引进蔗糖生产工艺，宋生商号超高概率赔的一干二净。谁都知道蔗糖赚钱，为何没有几人肯在爪哇等地置办蔗糖工坊呢？宋生商号当下面临的难题，就是顺塔没有蔗糖产业的核心原因。
    大规模蔗糖生产成本高昂，连魏东生这样的一国之王都需要谨慎操作，更何况那些逃难而来的一贫如洗的蒙元难民？无论技术门槛，还是蔗糖产业所需的密集劳动力，都能令绝大多数投资者望而却步。宋生商号亏损运营期间，连杨念宋都有了退缩心思：辛苦劳作一年时间，非但没有赚取暴利，反而赔了一笔钱，这样的事业有何意义？
    赔本的生意，没有多少人愿意做。
    魏东生却坚持的蔗糖产业链建设。
    不是因为魏东生愿意赔钱，而是蔗糖产业链的前景值得期待。
    实体经济发展到21世纪，许多产业都很难当年开工当年盈利，譬如智能手机产业链的面板制造、内存、芯片，没有亏损运营数年的底气，不如早点儿滚出这些行业。以祝为系列子公司及合资公司为例，连续亏损运营三五年的屡见不鲜，但是即使这些公司一直赔钱，祝为集团也需要它们的存在。
    再者，许多拥有魅力前景的事业，风险投资押下赌注都是值得的。蔗糖生产链未来前景极佳，在魏东生看来，莫说1298年亏损，再连续亏损三年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这是魏东生顺塔国王身份带来的底蕴。
    如果魏东生的第一世历练身份是一贫如洗的蒙元难民，他首先发愁的肯定是如何活下去，哪会有资格亏损经营蔗糖产业链。有怎样的能力做怎样的事情，这是魏东生的信条。既然有幸转生为顺塔国王，魏东生肯定要以顺塔国王思路筹建蔗糖产业链，做一国之王该做的事情。
    话题回到蔗糖产业链。
    随着员工们的实践成长，随着贸易网络的渐渐成型，蔗糖生产成本越来越低，蔗糖质量越来越高，宋生商号的利润也越来越可观。
    1299年，宋生商号实现了收支平衡。
    1230年，宋生商号不仅把旗下的甘蔗种植园扩张到五百亩规模，更前所未有地第一次实现了盈利。注意，此处的盈利，已经扣除了种植园的开拓支出。如果考虑甘蔗种植园等固定资产收益，宋生商号熬过亏损阶段之后的利润，端的异常恐怖。
    短短三年时间，南洋海商对顺塔王国的印象已经变成：地产蔗糖。
    然而，利益总是惹人觊觎。
    同行竞争等威胁暂且不提，只说魏东生最关心的权臣杨新宁之忧。
    1297年到1230年，魏东生老老实实以乐不思蜀刘禅榜样，专心致志建设蔗糖产业链。为了避免宋生商号引来杨新宁忌讳，魏东生先主动放权杨念宋令其管理财务大权，旋即“宽容地”压榨杨新宁派遣来的眼线，授予他们宋生商号的职务。具体手段说起来非常复杂，譬如挑拨离间激化眼线的矛盾，让在杨新宁势力里地位较低的眼线担任较高职务，跳动眼线斗眼线；又譬如金钱腐化，当宋生商号职务比当杨新宁眼线更赚钱时，他们还会对杨新宁忠心耿耿吗？等等，等等。这些琐碎小手段，就不一一细说了。
    但是，这些手段明显只能延缓矛盾。
    当宋生商号发展到五百亩甘蔗种植园规模，即使魏东生装的再像乐不思蜀的刘禅，杨新宁仍旧越来越坐立不安。莫说宋生商号悄无声息间编织的人脉关系网，只是五百亩甘蔗种植园就足够令杨新宁提心吊胆了。
    虽然甘蔗种植园不像稻谷小麦那样可以视作耕战之本，其捆绑的雇农及劳工却是不可忽视的潜在力量。要知道，顺塔王国的根基在于海洋贸易，包括维持治安的巡捕，总共才区区250名陆军。如果魏东生在紧急时刻煽动甘蔗种植园的劳工，未尝不能擒贼先擒王式俘虏杨新宁。
    宋生商号发展最好的1230年，魏东生和杨新宁之间的矛盾却渐有激化趋势。
    第415 我追求的是超越
    魏东生不想与杨新宁翻脸。
    最少，现在不行。
    甘蔗种植园的劳工只是乌合之众，魏东生很难依仗他们暴起发难。更重要的是宋生商号刚刚成型，如今还未形成稳固的利益集团，没有多少人愿意把宋生商号当作一生的事业。此时与杨新宁翻脸，魏东生的胜率最多只有一成。
    就像现实世界里越来越有凝聚力的春秋系，宋生商号运营时间越久，凝聚在宋生商号身边的利益集团越有战斗力。既然时间站在魏东生一方，魏东生何必和杨新宁争在一时？
    面对渐有激化趋势的矛盾裂痕，魏东生果断选择妥协，继续软刀子离间杨新宁的班底。
    这次的离间对象，是杨新宁的第二子杨复土。
    矛盾有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之别，杨新宁的班底绝非铁板一块。类似帝王家常见的继承危机，杨新宁的长子杨北望和次子杨复土现在也因为继承权问题心生芥蒂，很难亲密无间合作。
    与此同时，杨新宁的犹豫和迟疑，更进一步加重了兄弟矛盾。话说，杨新宁最初倾向遵循“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传统，把长子杨北望当作继承人培养；待兄弟两人年龄稍长，杨新宁讶然发现杨北望能力非常平庸，次子杨复土或许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觉察到杨新宁的犹豫，其派系的某些属臣旋即闻风而动，开始在杨复土身上下注。
    此时此刻，杨北望尾随杨新宁处理下港事务，杨新宁偶尔出海时，杨北望代管顺塔国政权；杨复土则亲自督管数艘海船，间接继承了杨新宁的海商威望和权势，实际军事力量已然超过杨北望。就顺塔王权而言，杨复土的威胁远远超过杨北望，毕竟杨复土有船有钱又有兵，而杨北望则像一名随时可以罢黜的政务官。
    以纯粹的谋略而言，联弱抗强才是正统大道，魏东生仿佛应该联合杨北望遏制杨复土。
    但是，杨北望和杨复土之上还有杨新宁。
    杨新宁如今越来越青睐杨复土，认为杨复土才有能力率领顺塔国。如果魏东生胆敢联合杨北望遏制杨复土，杨新宁或将立刻看穿魏东生的联弱抗强策略，一边根除遗患心思废杀魏东生，一边坚定信念把更适合曹丕角色的杨复土推上高位。
    作为一名傀儡国王，魏东生只能“联强”表现诚心。
    当然，魏东生不在乎联强杨复土还是联弱杨北望。只要能够激化杨北望和杨复土的矛盾，为宋生商号再争取数年发展时间，就是魏东生的胜利。
    既然现阶段联合杨复土最安全，那便联合杨复土吧。
    联合杨复土并不难。宋生商号有蔗糖产业链，杨复土有武装商船，联合经营蔗糖贸易本来就是天作之合。1300年到1301年间，魏东生开诚布公地允许杨复土适当安插亲信，宋生商号快速成了杨复土名下的私产。
    魏东生的无底线妥协，一度引来了杨念宋的不满：我杨念宋的宋生，凭什么给他杨复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宋生商号成为惹人觊觎的蛋糕，杨念宋开始愤怨杨复土夺她的家业，杨北望亦开始焦虑自己的继承权。仅仅一些简单的离间之策，杨家除了尚未成年的幼女，杨北望、杨复土、杨念宋兄妹三人的内部矛盾越来越多。
    当然，隐患还是有的。
    杨复土入股宋生商号以来，两家关系迅速升温。尽管杨念宋愤怨杨复土仗势欺人侵夺她的家业，可血脉亲情毕竟还是血脉亲情，杨念宋依然把杨复土当作哥哥，杨念宋依然把杨复土孩子当成亲侄儿亲侄女。
    与此同时，杨复土的基业在海洋，他为了控制一群亦商亦盗的桀骜不驯海商，必须时常亲自出海主持贸易。特别是魏东生间接启动了顺塔蔗糖贸易，杨复土需要与南洋群岛的唐人海商、蒙元沿海诸省的蒙元海商、南亚及西亚的海商等势力协商各地的蔗糖配额及定价，近年忙碌的要命。杨复土妻子，也即是魏东生和杨念宋的嫂子，在杨复土出海间隙，时常领着孩子来找杨念宋打发时间。
    杨复土生于1277年，1304年时才刚刚27岁。然而，由于当代普遍早婚的风俗习惯，杨复土已经有了三个孩子，长子生于1297年，次子生于1301年，末女生于1303年。
    巴唐县别院里，杨复土抱着年幼的末女，时而和杨念宋讨论一些家常话，时而严厉地呵斥长子、次子；杨念宋则把两周岁的小侄子抱在怀中，牵着六周岁大侄子陪他玩耍，眼里填满了溺爱和羡慕。显而易见，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杨念宋移情把俩侄子当作亲生儿子般疼爱。
    这种姑侄亲情很常见，未嫁未育的姑姑总是特别溺爱哥哥家的侄儿侄女。
    可惜，杨家不是普通家庭。
    杨家后嗣越亲密无间，顺塔王权越摇摇欲坠，两者根本水火不容。
    离间杨念宋和杨家的感情，是魏东生不动刀兵拆解杨立新权势的重要一环。如果杨念宋因为子嗣而把侄儿侄女当作血脉后裔，她肯定潜移默化地站在杨复土立场替侄儿侄女思考未来，进而形成水泼不进的亲情联盟。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如果没有自己的血脉子嗣，杨念宋又何必怨恨杨复土侵夺她的家业呢？基业传给侄儿侄女，岂不是更好选择？
    这就是血脉亲情的羁绊。
    远距离默默观察杨念宋的羡慕目光，魏东生心中若有所感。
    劣品明日环推演的三十年记忆，家庭概念因为阴影帝国溃兵入侵而轰然倒塌，十余年的黑暗熬炼慢慢养成了魏东生漠视爱情、漠视婚姻、漠视家庭、漠视血脉的特殊价值观。受三十年记忆影响，现实世界2002年到2016年，魏东生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用心经营一段婚姻或者爱情。为了避免这些琐碎烦恼和他人的风言风语干扰，魏东生索性早早地与白果缔结特殊羁绊。
    魏东生没有经历过婚姻。
    魏东生也没有真正养过孩子。
    站在人类大历史角度思考，这是不是一种缺陷呢？
    即使婚姻观念和家庭观念注定在未来解体，这种解体也应该是理解实践之后的伟大超越。爱情就不说了，既然它讲究种种玄妙的自我感觉，魏东生何必强制实践呢，自然而然待它就好。可惜，魏东生始终没有遇到能够让他真正心动的女子，白果不行，姬素素也不行，名义妻子杨念宋更不可能。
    而婚姻与玄妙的爱情不同，它是普遍存在的社会关系，子嗣继承也是普遍存在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古老的子嗣继承观念，哪怕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发展到21世纪，无论资本主义还是共产主义，大到数十亿资产，小到工作岗位，舆论也都普遍承认血脉继承。实践体验一番，或许更有助于魏东生理解血脉继承的优越点。
    想到这里，魏东生兀的恍然大悟。
    十世转生以顺塔国王起家，乍看仿佛是海外建国逆推蒙元的常见套路，其实内涵绝非如此。劣品明日环毕竟是一款教育产品，十世转生的真实目的，或许是让魏东生醒悟自己的缺陷，而后为魏东生提供实践学习条件，最终补完魏东生的残缺不全的理想国。
    第一世转生为何以顺塔国王起家呢？答案或许是为了弥补魏东生的政治智慧短板，令魏东生亲自在顺塔王国牛刀小试一番。
    第一世转生为何以傀儡国王起家呢？答案或许是实践考验魏东生的政治博弈智慧，引导魏东生学习掌握合纵连横基本技能，学会如何兵不血刃地肢解权臣杨新宁的班底。
    另外，王权向来是血脉继承的标志。如果魏东生想理顺顺塔王国的权力结构，早晚会撞见血脉子嗣难题。试想一名无子嗣又无子嗣的匹夫王国，即使他再天下无敌，又怎能建立起真正的帝国呢？魏东生即使有能力制霸全球，待他死亡之时，或许就是帝国崩塌之时。至于共和国选项，不提也罢，有了“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限制，共和国式帝国绝对是忽略经济基础的可笑妄想。
    也即是说，血脉子嗣问题早就存在了。
    第一世转生，王权政治和血脉子嗣或许就是劣品明日环希望魏东生实践学习的核心课题。
    劣品明日环在引导魏东生直面自己的缺陷。
    击败了这些缺陷，魏东生才能继续成长。
    魏东生害怕这些缺陷吗？
    答案当然是不怕。
    如果这是劣品明日环的教学课程，魏东生愿意接受这些挑战，证明自己并非畏惧它们而是真正意义超越了它们。
    爱情暂且不提，既然世人都说爱情不可理喻，那便一切随缘吧。
    婚姻这种小事，不值得魏东生惧怕畏缩，劣品明日环塞来一位名义妻子杨念宋，魏东生不就被动接受了？如果时势需要婚姻，我就去结婚；如果时势需要血脉子嗣，我就去生孩子。
    如是而已。
    仅此而已
    第416 1305年的十字路口
    第4161305年的十字路口
    一段没有真爱的婚姻，肯定委屈了杨念宋。
    魏东生对此表示遗憾。
    然而，如果杨念宋愿意“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心态接受这样的婚姻和这样的子嗣，魏东生又何必纠结地自寻烦恼呢？
    抛开这些纠结，魏东生作为一名健康男性，在避孕措施乏缺的十四世纪初遇到的子嗣问题纯属于心理忌讳或者情感忌讳。当魏东生决定接受血脉子嗣挑战，这些纠结很快烟消云散。短短三月时间，杨念宋就忐忑发现自己停了月经。
    接下来数月时间，杨念宋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到孩子身上，仿佛想寄望于通过孩子亲情缓释她并不美满的婚姻生活。这段时间，或许是杨念宋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惜杨念宋福薄，很快遗憾死于她最美丽的时刻。
    1305年6月，杨念宋难产而死，一对双胞胎女儿也没能留住。
    一尸三命。
    杨念宋的人生就此画上句号，生命衔住死亡编织成无尽圆环，凋谢快的让人来不及悲伤。
    这里是1305年。
    这是难产和鬼门关是同义词的年代。
    这是高生育率与高死亡率并存的残酷时代，杨念宋的死亡令魏东生第一次真正意义讨厌十四世纪的落后生产力。就魏东生的粗浅了解，杨念宋的“难产”其实并不是真的很难，21世纪医疗水平的小手术就能轻松拯救杨念宋和一对双胞胎的性命。
    可惜，这里是1305年的爪哇岛。
    别说难产是孕妇们害怕的鬼门关，孩子生下来到把他抚育成人也是一件必须谨慎再谨慎的精细工程。以杨新宁为例，他其实有七个孩子，可惜一个孩子一岁而死，一个孩子三岁而死，一个孩子五岁而死，最终只活下来杨北望、杨复土、杨念宋等兄妹四人。
    生于1280年，死于1305年，杨念宋仓促走完了一生。
    杨念宋的生命涂满了悲剧色彩。
    她的婚姻并不幸福，魏东生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她，只是努力地扮演一名丈夫应有的义务。魏东生甚至还把杨念宋当作离间杨家的棋子，利用杨念宋对血脉的羁绊，软刀子肢解强势的杨家。
    一对双胞胎女儿比她母亲先一步离世，以致杨念宋死时都不能释怀，这更是悲剧中的悲剧。
    她的家庭也不幸福，重男轻女观念深入骨髓的杨新宁，总是优先考虑杨北望和杨复土的未来。如果杨念宋的利益与杨北望、杨复土的利益有了冲突，不必奢望出现奇迹，杨新宁肯定毫不犹豫地无视杨念宋的渴盼。
    就魏东生的观察，骂杨新宁曹操绝对没有冤枉他，他篡位无胆，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他不会亲自废黜魏东生；同时他又归政无量，自私地希望杨家世世代代掌握顺塔王国，或者由他儿子出面做篡汉的曹丕。篡位无胆，归政无量，这就是杨新宁的性格弱点，哪怕他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还要自欺欺人装成圣人模样。
    杨新宁眼中，女儿杨念宋或许只是他的门面工具。
    刚操办完杨念宋的丧礼，杨新宁又以不容拒绝语气把幼女杨念安许配给魏东生做继室。
    杨新宁要的只是外戚一张皮，他并不在乎魏东生娶的是杨念宋还是杨念安。
    魏东生同样不关心妻子名叫杨念宋还是杨念安，他要的只是婚姻社会关系和血脉子嗣传承。再者，杨念安讨厌家中的重男轻女气氛，这些年来有空儿就投奔姐姐杨念宋，早就和魏东生混熟了脸。就纯粹的性格来说，杨念安甚至比杨念宋更讨魏东生喜欢，是以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反对杨新宁的指婚。
    虽然期间有很多尴尬，杨念安还是很快适应了小姨子到妻子的转变。
    由于魏东生已经转变心意，婚礼结束之后的次月，杨念安就高效率有了喜脉。
    杨念宋和一对双胞胎女儿的离世，是1305年的悲剧。
    杨念安和她的怀孕，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忽地在这灰暗世界涂抹一丝亮色。
    然而出乎魏东生意料，1305年的惊变并不止于杨念宋的仓促离世。
    杨念安刚刚确诊怀孕不久，海上突然传来晴天霹雳：杨复土在苏门答腊沿海遭遇海盗袭击，人死货丢。
    事实上，杨复土早已失联长达数月之久。然而，1305年没有卫星电话也没有无线通讯，信息传输效率极低，偶然一件小事，杨复土就难准时返回下港。考虑杨复土已经在海洋上混迹十年之久，大家当时都愿意以乐观情绪相信杨复土临时去了其它地方开辟新的贸易航线。
    谁曾想，数名幸运逃生的水手忽然传来噩耗，原来他们归航途中不幸遭遇海盗袭击，杨复土更遗憾死于跳帮作战阶段。海盗原本只为求财，发现误杀杨复土之后害怕顺塔王国不死不休报复，骇然屠杀了武装商船的所有船员。数名绝望跳海求生的水手幸运遇到其它商船，这才带来杨复土的噩耗。
    就南洋群岛而言，每天都有人死于海盗袭击，海洋贸易高利润背后本来就是高死亡率风险。海商死于大海，再正常不过。可视野缩小到顺塔王国，杨复土的遇难的却无疑是一道惊天霹雳。
    经过数年时间演变，杨复土利用蔗糖贸易批次收拢人心，越来越有杨新宁第二的气象。若非碍于杨新宁希望诸子皆好的心态，若非碍于杨新宁还活着，杨复土早就成为杨家的新一代标杆和顺塔王国的摄政王。眼见杨复土越来越出色，杨新宁维护长子杨北望同时，也渐渐默许未来由杨复土继承他的事业。
    陆地上的官僚，许多臣属信奉“皇帝既在，不问太子”，都尽量地不参与杨北望和杨复土的竞争；海洋上的亦官亦盗亦商的权贵，则因为杨复土的努力和杨新宁的默许，却已都奉杨复土为首。如果详细切割杨家权势，单论麾下的军事力量，杨复土冠绝顺塔王国，业已超过了他的父亲杨新宁。如果杨复土稳稳当当继承杨新宁的事业，杨复土的权势绝不弱于今日的杨新宁。
    可就在这大好局势之下，杨复土突然死于海盗袭击。
    杨新宁只有两个儿子，死了杨复土，只能由长子杨北望继位。
    但是，事情有这样简单吗？
    俗话说，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当杨家分裂成杨北望和杨复土两派，杨复土的嫡系为了取信杨复土，肯定会一定程度地刻意得罪杨北望。即使杨北望不计前嫌宽容接待杨复土的旧部，杨复土的旧部岂肯甘心位居杨北望嫡系之下？如果杨北望为了招抚杨复土的旧部而忽视了自己的嫡系，又将有鸡飞蛋打之忧。这些顾虑，连杨新宁都无法完美调和。
    于是，顺塔王国霎那间波谲云诡起来。
    杨复土嫡系轰然倒塌，有人犹犹豫豫尝试投诚杨北望，也有人把赌注押在顺塔王国名义领袖魏东生身上。
    出乎意料，最先表示忠诚的竟是杨新宁安插在魏东生身边的眼线汪填海。早在魏东生转生历练第一日，汪填海就代表杨新宁近距离监视魏东生的一举一动，从菜市场搜集资料到营建蔗糖产业链，杨新宁都能通过汪填海的汇报实时评估魏东生的威胁。魏东生情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道理，索性把汪填海带在身边，希望杨新宁泛起“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傲慢。或许是魏东生策略得当，或许是杨新宁篡位无胆性格使然，魏东生这才安安稳稳活到了1305年。
    杨复土遇难引起的波谲云诡，魏东生都看在眼里。
    魏东生猜到有人会病急乱投医下注顺塔王权，却没有想到被他视为杨新宁铁杆的汪填海竟然率先背叛杨家。
    爪哇岛属于热带气候，这里看不到春夏秋冬的更迭，春如秋，夏如冬。蒙元诸省开始觉察冬意到来时，魏东生却短衣短袖坐在傍晚夕阳，努力阅读当代书籍增强他对十四世纪的理解。就在这意境绝佳之刻，汪填海突然满面流涕跪倒在魏东生身前：“陛下，你要为大娘娘和副统领报仇啊。”
    魏东生先后娶妻杨念宋和杨念安，顺塔国民遂称呼杨念宋为大娘娘，称呼杨念安为小娘娘。至于副统领，则是指杨复土。1305年初，一则受迫于杨新宁的坚持，二则为了激化杨家的内部矛盾，魏东生以顺塔国王名义授职杨念宋为副统领，官位仅在魏东生、杨新宁之下，几乎成为杨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魏东生合闭书册：“此话怎讲？”
    汪填海哭着说：“水手们都说监察害了副统领性命。”
    监察，指监察御史杨北望。顺塔国的监察御史官职来源于赵宋制度的监察御史，不过因为顺塔国仅万余人口规模，所谓的监察御史也慢慢演变地不伦不类。简单理解的话，监察御史与赵宋监察御史相似的只有名字，杨北望以监察御史官职充任文官体系里仅次于杨新宁的二号人物。
    魏东生若有所思。
    汪填海此语绝非空穴来风，他能跑到魏东生面前哭诉，足以证明舆论已经蔓延起来。
    第417 八年积势
    第417八年积势
    杨北望害了杨复土的说法，非常有意思。
    杨北望有没有可能是幕后凶手？以谁得利谁主谋原则审视杨复土的遇难，杨北望当然有嫌疑。那些幸运逃生的水手供述说，海盗似乎对海船内部制度极为了解，杨复土遇袭而亡也仿佛是他们刻意伪造成偶然的必然，一出尔虞我诈阴谋暗杀的概率极大。
    可是，别忘了杨新宁只有两个儿子。
    杨复土已经遇难，如果再以涉嫌谋杀杨复土的名义逮捕杨北望，谁来继承杨家？
    为了杨家传承着想，即使杨北望当真谋杀了杨复土，杨新宁最佳选择也应该视而不见，忍着伤痛辅助杨北望继承杨家基业。这样的大背景下，调查杨复土死因忌讳重重，质疑杨北望的言论也极容易引来杨家利益集团的反弹。
    舆论源自何处呢？
    或许来自于押注魏东生的派系。权力蛋糕总额一定，有杨新宁这样的当权派，就会有失意的在野派。如果能够借杨复土遇袭事件扳倒杨北望，没了合适继承人的杨家顿时月盈而亏，稍稍有点儿政治智慧的臣属都会默契摇身一变成为保王党。待魏东生清洗了杨新宁党羽，这些提前押注魏东生的派系肯定能够获得超额利润。
    或许来自于杨复土的嫡系。共同利益才能促成牢不可破的派系，绝大多数人向杨复土效忠都是因为忠诚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当杨复土惨死海盗之手，当杨北望开始收编杨复土嫡系，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杨复土嫡系成了被杨北望防范并控制使用的异己，他们何必再向杨家效忠呢？考虑宋生商号这艘大船还有名义上的顺塔国王魏东生以及杨新宁的末女杨念安，杨复土嫡系难保不会泛起改投魏东生的心思。
    或许来自于杨新宁的嫡系。以谁得利谁主谋元则审视，除了获利最多的杨北望，魏东生显然也是得利方。考虑杨北望能力远远不如杨复土，杨新宁肯定忧心魏东生及其它势力趁机发难，担心魏东生对杨北望的潜在威胁。与其在群狼觊觎中忐忑不安，不如抛出诱饵静等鱼儿上钩，然后一网打尽宵小。
    等等。
    没有了计算机智慧生命全球监听体系的单向信息透明优势，魏东生无法凭借自己的政治智慧看穿世事真相。杨北望谋害杨复土说法源自哪家势力，魏东生不得而知；汪填海真心背叛杨新宁，还是他奉命钓鱼，魏东生也不得而知。
    但是，魏东生不愿意冒险。
    即使汪填海真心投诚，魏东生也不会接受他。原因很简单，1297年到1305年，汪填海足足跟了魏东生八年时间，他知晓了太多不该知晓的秘密，魏东生器量再大也不可能把汪填海当作心腹使用。
    怎样处置汪填海呢？
    或者说，怎样利用杨复土遇难和杨北望谋杀嫌疑事件呢？
    魏东生斟酌半小时，模模糊糊有了抉择。
    魏东生阻止汪填海的隐秘哭诉，大张旗鼓唤来杨念安等人，改为集体会审汪填海。魏东生携杨念安质问汪填海：“你说监察害了副统领，可有人证物证？”
    汪填海跪地回答：“不是小人说监察害了副统领，而是水手们都这样说。据说总共有七名水手幸运逃回顺塔，其中一名水手曾被副统领救过性命，抵港当晚就直奔统领家揭露监察的阴谋，岂料从此再无音信。这名失踪的水手，曾在港口叫骂监察杀弟害妹，留下很多人证物证。”
    杨念安打断了汪填海的发言，疑惑追问：“杀弟害妹？”
    汪填海：“传言说大娘娘也是监察害死的。”
    杨念爱猛地攥紧拳头：“有人证物证吗？”
    汪填海：“年初照顾大娘娘的医生，他家人曾经失踪一段时间且有拷掠痕迹，疑似当时被人胁迫；副统领遇难不久，医生及其家人复又突然失踪，现在不知去向。但是，如果陛下和娘娘想查，应该还会有蛛丝马迹。”
    杨念安脸颊白了白：“你可知道监察为何害死大娘娘？”
    汪填海：“监察不想大娘娘留下来血脉。”
    说到这里，杨家和魏家的矛盾已经彻底戳破，不必再啰嗦细说。
    如果杨北望不想让魏东生留下血脉，他能暗杀杨念宋，自然也敢暗杀杨念安，你死我活冲突顿时把杨念安逼到杨北望的对立面。除非杨念安甘愿牺牲自己成全杨北望，否则兄妹两人从此难再开诚布公交流。即使这些质疑全都子虚乌有，大家理所当然的传言，却能表明一些隐忧已经不能再视而不见。类似武则天对立侄子武承嗣为太子的迟疑，杨念安势必放弃一厢情愿想法，慎重思考她在杨家和魏家之间的位置。
    医生一事，的确可疑。
    联想到医生家属已经失踪一段时间，即使杨北望的嫡系亲信，恐怕也会怀疑杨家蓄意谋杀了杨念宋和魏东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魏东生却不会因之怀疑杨北望。
    因为杨念宋怀孕期间的医生家属失踪事件，乃是魏东生刻意埋下的一步暗棋。魏东生当然没有谋杀杨念宋的心思，他之所以绑架医生家属，一是为了调查医生的背景是否值得信任，二是刻意留下疑点，待魏东生与杨新宁矛盾激化，旧事重提以“杨北望或杨复土曾涉嫌谋杀杨念宋”牵扯杨念宋。即使杨念宋当真死于阴谋，也应与医生家属失踪事件无关。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年初这一步闲棋暗招却因为杨复土遇难事件被提前引爆，进而成为某些势力攻讦杨北望杀弟害妹的可靠物证。
    平心而论，杨北望非常冤枉。
    可惜，杨念安业已不相信杨北望的清白。常言道，女子柔弱，为母则强。杨念安刚刚确诊怀孕，眼下正忐忑接受肚里的小生命，想到姐姐杨念宋一尸三命悲剧就不寒而栗。不论杨北望是否是幕后黑手，杨念安必须尽己所能排除一切隐患，确保她和孩子的安全。
    如此，虽然期间掺杂一些丑陋的阴谋，结果却是魏东生想见到的。
    保证杨念安不会优柔寡断地向杨北望或杨新宁告密，就是汪填海的最大利用价值。
    前面已经说过，魏东生不会把汪填海留在身边。利用完汪填海，魏东生迎头给他一棒：“来人，把他捆到统领府。”
    统领府即是杨新宁的府邸。
    汪填海大惊失色：“陛下！”
    魏东生懂杨北望的敏感，汪填海自然也懂杨北望是杨家仅有的继承人。除非汪填海是杨新宁抛出的诱饵，否则汪填海向魏东生告发杨北望谋害杨复土和杨念宋之举等同背叛了杨家利益，汪填海械送送回杨家，岂会有好果子吃？
    有杨念安在，汪填海不便恶劣言辞攻讦杨家，只能一遍遍假借杨念宋名义向魏东生表明忠心：“陛下，你要为大娘娘报仇啊。”
    魏东生故意说些谁都不信的场面话：“监察怎是杀弟杀妹之辈，你休得乱言。再说，即使监察当真如此悖逆，统领也会主持公道，岂容你到处非议。”
    当然，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结束。
    携杨念安公审汪填海刻意推波助澜杨北望的嫌疑之后，魏东生私下里又与汪填海面对面而谈。
    话说，蛰伏巴唐县期间，魏东生始终没有忘记积蓄嫡系力量。由于杨新宁、杨北望、杨复土等人垄断了顺塔国朝政，魏东生只能从大家都忽略的弱势群体中选拔亲信，悄然无息地培养可以相信的势力。
    话说，或许传统价值观影响，或许统治阶层的傲慢，包括杨复土在内的权贵都热衷于兵权，却吝啬于站在士兵阶层思考。
    以武装商船水手为例，杨复土肯与水手们同甘共苦，与最下等的水手同样穿衣同样吃饭，作战时亦是以身倡导“跟我上”而非“给我上”。凡此种种，杨复土在水手间的威望极高，短短数年时间就比杨新宁还得士卒人心，水手们都心甘情愿为他赴死。可等水手们伤残退役了，所有的兵将恩情瞬间化作乌有。除了一年一度或数年一度的形式慰问，杨复土从来都不会真正关心战死水手的家属，也不会真正关心伤残水手们的余生怎样度过。这些为杨复土赴汤蹈火的水手们，除非海贸期间积蓄可观，否则退伍之后的生活大都穷困潦倒。
    杨复土对伤残士卒退伍后生活的漠视，给了魏东生市恩机会。
    宋生商号盈利之后，魏东生酌情招录一批又一批退伍水手，或者令其充任种植园保安，或者提供一些他们力所能及的工作岗位。与杨复土的关心止于军营不同，魏东生致力于建设相对优秀的伤残退伍安置机制。
    幸福源于比较，在普遍漠视基层士卒权益的1305年，魏东生乏善可陈的有条件伤残退伍安置机制很快赢得了这批伤残退伍水手们的好感。杨复土在时，如果遇到魏东生和杨新宁撕破脸皮，他们或许会迟疑：为杨复土而战呢，还是为魏东生而战？
    杨复土遇袭事件，解决了所有迟疑。
    第418 不鸣则已
    第418不鸣则已
    少了杨复土的战阵恩情顾虑，多了杨北望谋杀杨复土和杨念宋的风言风语，伤残退伍水手陆续把宋生商号当作依靠，间接宣誓效忠魏东生。
    不要小看这些伤残退伍水手。
    首先，他们毕竟是从战场走下来的水手，敢杀人也敢放火，完全有能力抵御百余正规军的围剿。再者，宋生商号与杨复土嫡系密切相关，有伤残退伍水手从中担保、引荐，肯定有许多杨复土嫡系愿意改投魏东生帐下。
    隐忍八年之后，魏东生终于有了直属军事力量。
    八年不飞，八年不鸣。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魏东生率领伤残退伍水手私下再见汪填海时，汪填海乍见魏东生拔剑出鞘的锋芒，不禁冷汗沾湿后背。汪填海近距离监视魏东生八年时间，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懦弱示人的魏东生竟然能够借尸还魂拉起队伍。
    这样的耐心，汪填海心惊胆颤。
    这样的手段，汪填海惶惶不安。
    利剑已经出鞘。
    魏东生不愿也不必再忍耐下去了。
    暴力机器是统治阶层维护利益的根本所在，而顺塔王国的暴力机器就是隶属于杨复土嫡系的海商。杨复土突兀遇难，海商群龙无首，恰是杨家最虚弱的时候，也是魏东生扳倒杨新宁的最佳时刻。如果魏东生放弃这难得的空隙，待杨新宁利用秉政十八年的威望依次收编杨复土嫡系移交给杨北望，杨家权势必将继续固若金汤十八年。届时哪怕魏东生有领先世界七百年的见识，也难抵挡近在咫尺的利刃胁迫。
    清洗杨新宁，即在今日。
    魏东生居高临下俯视汪填海：“你不愿回统领府？”
    汪填海顺着魏东生语气表示忠诚：“监察杀弟害妹，我若回了统领府，他肯定杀我灭口。”
    魏东生丢给汪填海两张纸：“既然如此，你把这篇诉讼书抄录一遍。”
    诉讼书内容简单，即汪填海以性命担保指控汪填海谋杀杨复土。
    汪填海有些迟疑。
    以汪填海本意，汪填海希望隐秘指控杨北望杀弟害妹，借此融入魏东生阵营。可瞧瞧面无表情的魏东生，瞧瞧那些时刻准备拔刀的残废退伍水手，汪填海清醒明白魏东生尚未出口的威胁，如果他不肯亲笔抄录诉讼书，别想活着离开巴唐县。
    汪填海顾不得长远危害，果断抄录诉讼书向魏东生表示忠诚。
    先保住性命再说。
    魏东生把汪填海的诉讼书递给一名亲信随从：“送往统领府。”
    汪填海瞬间脸色惨白。
    这是什么意思？
    械送回统领府，汪填海尚能借用多年来的眼线身份周转，譬如说他在假意试探魏东生；而若仅有一纸诉讼书递往统领府，即使汪填海真心效忠杨新宁，杨新宁也得杀他挽回舆论。汪填海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绝望地哀求魏东生：“陛下！”
    魏东生却懒得和汪填海啰嗦，转身离开。
    次日，汪填海指控杨复土杀弟害妹的舆论传遍下港。黎民百姓不晓得汪填海真实身份，误以为汪填海原是魏东生亲信，纷纷惊异魏东生竟然趁机发难。说句实说，百姓对魏东生清洗杨新宁意图相当反感，盖因为杨新宁已经秉政十八年，盖因为他们不想再有刀兵之乱。安安静静生活下去多好，为什么还要为了权力归属而内斗呢？
    杨新宁嫡系则惊讶情绪居多。
    杨新宁对魏东生的监控历历在目，禁卫军都是杨新宁的亲信，汪填海也是杨新宁的眼线。作为一名安插在魏东生身边的眼线，汪填海突然指控杨北望杀弟害妹，充满了别样意味。难道说杨复土并没有死，而是以退为进彻底干掉杨北望？或者杨新宁为了替杨北望保驾护航，准备以“清君侧”名义进一步限制魏东生的活动范围？
    群臣复杂想法暂且不说。
    魏东生毕竟是名义上的顺塔国王，舆论闹出了汪填海指控杨北望杀弟害妹风波，杨新宁势必第一时间来装样子请罪。考虑魏东生已经“拘押”汪填海，考虑禁卫军皆是杨新宁的亲信，杨新宁照例率领三十余名亲卫前往巴唐县请罪。
    平心而论，杨新宁还是非常谨慎的。
    包括负责治安的巡捕，顺塔国王仅有250名陆军。尽管如此，杨新宁每次出行，都习惯性抽调三十余名士兵保证安全。再加上负责看管魏东生的二十余名禁卫军，这已经是顺塔王国近四分之一的军事力量。
    可惜，这点儿士兵实在微不足道。杨新宁刚刚抵达巴唐县，魏东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兵变，命令伤残退伍水手率领某些值得信任的杨复土嫡系和甘蔗种植园雇农及劳工临时组建的民兵部队，就地俘虏了杨新宁及其亲卫、禁卫军。
    短短数个时辰，魏东生擒贼先擒王地拿下了杨新宁。
    赢得第一战后，魏东生旋即命令伤残退伍水手携势攻向下港的杨北望。
    这次兵变，快的毫无预兆。事实上，有了意料之外的汪填海指控杨北望杀弟害妹契机，魏东生才当机立断决定利用此事做文章。连魏东生之前都无法准确预定清洗杨新宁的合适时间，杨新宁又怎能觉察到魏东生的突然发难？谁能想象，昨日还拘押汪填海询问他何时把汪填海械送统领府的乖乖好女婿魏东生，今日说翻脸就翻脸当场拿下了杨新宁？
    杨新宁措手不及被擒，能力更差的杨北望旋即也被魏东生瓮中捉鳖。
    短短两日时间，杨新宁和杨北望成了魏东生的阶下囚。
    而为了这两日的胜利，魏东生却足足准备了八年时间。
    有了八年时间的默默无闻积攒实力，魏东生才能在关键时刻拔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杨新宁和杨北望。
    1279年到1305年，魏东生第一世肉躯才刚刚26岁，锐气勃发。针对杨新宁留下来的烂摊子，魏东生有足够的时间清洗，所以不必急在一时。顺塔国民不是害怕变革嘛，魏东生索性顺应民心，以静制动减少清洗杨新宁带来的冲击。
    考虑杨念安的存在和收拢杨复土嫡系的必要，魏东生没有就地诛杀杨新宁。
    相反，魏东生把矛头仅仅指向杨北望。尽管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是杨北望谋杀了杨复土和杨念宋，魏东生却默许流言肆意传播，旋即剥夺了杨北望的监察御史官职及其它特权。与此同时，魏东生把杨新宁、杨北望囚禁在临时住所附近，允许他们和杨念安以父兄身份相处，却禁止他们与外界臣属沟通。魏东生更对外宣称杨新宁感伤杨复土的离世和杨北望、杨复土的兄弟失和，决定提前致仕，颐养天年。
    待杨新宁1309年逝世，杨家彻底没了威胁，魏东生才正式审理杨北望杀弟害妹一案。
    调查十余月之后，大理寺宣布并没有证据显示杨北望谋杀了杨复土和杨念宋，此事应该纯属于汪填海诬告。
    时隔五年，杨北望平反了。
    可惜，此时已经是魏家天下。杨北望平反一案，除了让原先效忠杨家的臣属放下过往顾虑，它对杨北望本人的前途毫无意义可言。即使平了反、恢复了名誉，杨北望仍是游离于顺塔王权之外的闲官，别想再回到1305年之前的辉煌。
    就这样，一月、两月、三月，一年、两年、三年，魏东生不紧不慢整顿朝政，渐渐成为真正的顺塔国王。
    当然，随着旧矛盾散去，新矛盾随之降临。
    夺权之后，杨新宁曾经烦恼的内部外部威胁，都成了魏东生的烦恼。譬如下港和爪哇岛其它港口的贸易竞争，譬如南洋海盗对蔗糖贸易的侵扰，譬如顺塔王国与土著王国满者伯夷之间的矛盾，等等。
    经过慎重考虑，魏东生选择了一条与杨新宁截然不同的施政策略。
    杨新宁倡导的顺塔王国，类似现实世界荷兰东印度公司，都习惯性重视沿海港口凝聚唐人势力，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深入腹地整合那些土著政权。这样的施政方针，有其好处也有其弊端，甚至某种程度来说应该是当代最优选择。
    但是，这种志在海洋霸权或者说商业利润的施政策略，并不契合魏东生的理念。
    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经营南洋相比，魏东生更欣赏满清入主中原的套路。秉政顺塔王国之后，魏东生旋即利用土著人口优势组建爪哇八旗，渐次扫荡顺塔王国周边的土著部落，翻倍增加顺塔王国的战争潜力。爪哇八旗以战养战拓展狩猎区，短短三四年间就成为中爪哇岛不可忽视的地区强国。
    顺塔王国的扩张策略，理所当然引起了满者伯夷的不满。
    然而，天命在顺塔。
    正当顺塔王国和满者伯夷矛盾越演越烈时，满者伯夷开国第一代国王拉登甲亮突然去世，其子阇耶纳加拉继位。很多拉登甲亮时代的功臣都对闍耶纳加拉的统治非常不满，各地实权头领不断叛乱挑战王权，满者伯夷王国的威望降低到冰点之下。如果没有魏东生的干涉，代表爪哇登录《帝国时代2》的加查马达将会上演一幕幕奇迹，最终把满者伯夷塑造成南洋前所未有的的海洋帝国。
    可惜，爪哇岛而今有了魏东生。
    第419 死于痢疾
    第419死于痢疾
    1309年到1319年，魏东生以战养战扩充军队，驱使爪哇八旗渐次攻灭满者伯夷。
    1319年到1322年，魏东生又挥师西进，攻灭西爪哇岛的巽他王国，泛泛统一爪哇岛。
    说起来貌似容易，其实过程相当困难。
    以《欧陆风云4》等策略游戏为例，玩家能够准确知晓一支部队的大概战斗力，同样规模的火绳枪部队总是能够轻松歼灭常规中世纪冷兵器部队。而在实际战争中，军队战斗力常常是无法掌握的迷雾，魏东生不仅很难探知一支部队的实际士气和训练度，甚至连一支部队的准确人数都无法了解——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吃空饷啊？很多魏东生以为必胜的战役，爪哇八旗都无功而返；当然也有一些惊喜，某些军事天才常常在绝境中上演惊天大逆转，立下连魏东生都瞠目结舌的功劳。
    魏东生赢在哪里呢？
    魏东生赢在蔗糖产业链，源源不断的巨额利润才能支撑起以战养战。
    魏东生赢在中央集权，尽管只是类似满清模式的殖民统治，尽管边角之地存在一些类似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之辈的爪哇土著藩镇，顺塔王国的政治体制也远远强于介于部落联盟和部落分封之间的满者伯夷王国。同样的人口，同样的资源，顺塔王国总是能够压榨出更多的人力物力，进而蛇吞象征服了爪哇岛。
    1322年到1328年，魏东生又凭借爪哇岛的人力资源东征西讨，渐次征服南洋诸岛。
    众所周知，爪哇岛是南洋主要的人口聚集地。现实世界里，论面积，爪哇岛只是印尼第五大岛，它却骇然拥有全国一半人口，且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处于绝对支配地位。与爪哇岛相比，南洋其它岛屿的开发难度高，集权统治成本也高到不可思议。因此，魏东生有了爪哇岛大本营之后，因地制宜在其它岛屿推行荷兰东印度公司策略，以海洋霸权思维割裂南洋群岛之间的联系，保持顺塔王国对各个岛屿土著政权的绝对优势。
    魏东生制霸南洋之后，才迟迟把目光投向蒙元大陆。
    论文化归属，论人口优势，魏东生都有取而代之的需求。但是，蒙元可不是满者伯夷或巽他王国这样的土著小国。以满者伯夷开国第一代国王拉登甲亮为例，他面对区区一支蒙元偏师，都得靠跪舔降低元兵的警戒心阴谋取胜。
    蒙元攻取中原之后朝政混乱如麻，魏东生转世历练的1297年到1328年，已经快速更替了铁穆尔、海山、爱育黎拔力八达、硕德八刺、也孙铁木儿、阿速吉八、图帖睦儿等数任皇帝。尽管蒙元高层争权夺利不休，尽管蒙元诸省不时民变，它仍是顺塔王国国民眼中的庞然大物。
    再者，因为“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约束，顺塔王国的政治体制也是类似宋元的传统封建王朝，不但科技树与蒙元仿佛或者说稍低于蒙元，骑兵短板更令人绝望。
    哪怕顺塔王国业已制霸南洋，顺塔王国高层也没有信心完成反元大业。
    与此同时，南洋唐人族群也没有收复中原的野心。以早期的权臣杨新宁为例，刚逃难来到爪哇岛那些年，他为长子取名杨北望，为次子取名杨复土，为长女取名杨念宋。又是北望，又是复土，又是念宋，杨新宁的心思可想而知。可滞留爪哇十余年之后，到了末女杨念安降生时，她的名字已经和家国情怀无关。早在那时，杨新宁已经不再朝思梦想反元复宋，而是和其它南宋遗民一样开始认命地追求安定生活。
    作为南宋遗民，他们比南洋土著更熟悉中原诸省的地大物博和蒙元铁骑的噩梦，也比南洋土著更害怕蒙元的综合实力。与其冒着生命危险挑战蒙元赴南宋后尘，不如安心的在南洋做富家翁。
    这样的保守想法，几乎是所有唐人族群的共同心声。
    好在顺塔王国是专制的封建王朝，而魏东生又是率领顺塔王国百战百胜走向制霸南洋的堪比秦皇汉武的一代明君。无论南洋土著藩镇还是顺塔王国文臣武将，他们都不敢强硬地抗拒魏东生的北伐决议，魏东生说北望中原，顺塔王国就得向中原扩张。
    当然，考虑南洋唐人对蒙元铁骑且恨且惧，魏东生须谨慎安排北伐。
    1328年到1333年，顺塔王国开辟东亚商贸网络，拓土琉球建立前进基地。
    1333年到1238年，魏东生倾斜资源把琉球营建成超大型军事基地。
    1340年，魏东生命令太子监国爪哇岛，率领主力部队进驻琉球。
    1341年，魏东生宣布废弃顺塔之名，建朔为夏。未几，魏东生遣兵攻取澎湖诸岛，袭占泉州，正式启动灭元战略。出乎魏东生意料，红巾军起义十年前的1341年，元兵的战斗力业已堕落的不成样子，夏兵几乎能够轻松地横行沿海诸省。直至蒙元四处调集援军，元兵才在长江之南挡住夏兵兵锋。
    因为没有科技碾压优势，因为没有忠诚锁定优势，魏东生的作战策略非常谨慎。眼见前线渐有僵持之局趋势，魏东生立刻果断命令夏兵利用长江和大海构建防御体系，分出部分精力清洗已解放地区的潜在隐患。
    考虑现行科技树没有工业基础，魏东生没有乱喊“打土豪，分田地”口号，仅仅以“反元”旗帜肃清已征服地区的土豪劣绅。魏东生先要求这些地主与蒙元划清界限，履行军垦田、子嗣参军等民族解放义务，彼若敢迟疑，立刻遣兵剿灭其家，没收其一切土地及浮财，移送南洋种植园做苦工；前期整顿之后，又是持之以恒的苛刻言论管制，谁敢说蒙元朝廷一句好话，立刻没收土地，流放南洋。
    现实世界的明元革命，受蒙元王朝团结部分汉族精英国策影响，许多士绅都贪恋蒙元时期的地方特权，纷纷褒扬蒙元宽政，攻讦红巾军残暴。哪怕明王朝早期的许多高官勋贵，也因为与蒙元时期乡绅合流和军阀混战期间的矛盾，习惯抨击与朱元璋同样出身的红巾军将士，各种言论直接或间接地怀念蒙元王朝。
    魏东生的肃清政策，摧毁了乡绅怀念蒙元思潮的经济基础。
    大批因为蒙元国策发家的地主土豪，纷纷成了民族解放旗帜的牺牲品，敢说蒙元一句好话或者敌视魏夏政权自称元民，直系家属都将流放到南洋种植园做苦工，他们的土地财产也将成为魏东生施恩有功将士的奖励品。这些政策固然一定程度影响了北伐速度，却能保证民族解放地区的新兵与魏东生一条心，进而形成稳定的基地。
    1344年，魏东生从容不迫地把前线推进到淮河防线。
    1345年，魏东生沿江而上，攻取两湖。
    1347年末，魏东生启动北伐，蒙元意料之外快速溃败，夏兵仅用三月时间就攻下了山东和河南两块肥肉。眼见一切形势大好，魏东生索性亲自进抵赵宋旧都汴梁，商讨一战攻取河北及元大都的细节安排。
    至此，蒙元已经进入灭亡倒计时。
    待预定中的夏兵8月14日正式挥师北进，魏夏就能取代现实世界的朱明王朝成为终结蒙元统治的新王朝。
    岂料，意外陡然发生。
    7月末旬，魏东生突然间腹痛，然后便带脓血。
    在攻灭蒙元的紧急关头，魏东生竟突然得了痢疾。
    更棘手的是医生救治无效，魏东生的病情越来越重，以致十余日后昏迷不醒。
    1348年8月8日，魏东生死于痢疾，享年69岁。
    待浑浑噩噩恢复意识，魏东生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为2016年10月27日。魏东生在六百年前的异时空历练了51年，率领万人规模的顺塔王国南征北讨，不仅建立了制霸南洋的海洋霸权，还差点儿提前十余年推翻蒙元统治。异时空慷慨激昂的51年，对比现实世界风平浪静的51日，魏东生不禁感慨时间的玄妙。
    想到51年慷慨激昂，魏东生忍不住有点儿遗憾。
    合军北上元大都的关键时刻，魏东生突然间病逝，人生真是难料！
    这样的事例，历史上有很多。
    不知多少英雄豪杰，都壮志未酬身先死，遗憾错过胜利的黎明。
    没了魏东生的魏夏王朝，将会是什么模样呢？
    魏东生的突然去世，肯定严重影响北伐元大都战略，孩子们或许就此深陷争权夺利旋涡。夏元之战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稍稍想想，魏东生就不敢报以乐观态度。
    魏东生为了避免子嗣出现杨北望与杨复土竞争局面，他对皇位继承法有很多细致规定。北伐途中病逝该谁继承皇帝，如果第一继承者死亡，谁来做第二继承者、第三继承者，魏东生都早已公布天下。
    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谁敢保证那些文臣武将老老实实听命魏东生的遗命？
    天子宁有种乎？
    兵马强壮者为之耳！
    就像朱棣不会尊重朱元璋的遗命，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谁会尊重已经死去的魏东生？
    第420 开历史倒车
    第420开历史倒车
    就在魏东生遗憾之际，劣品明日环忽又带来惊喜：十世转生是持续性转生，第二世仍将在同一世界历练。也即是说，现实世界十八日准备期之后，魏东生将会于年再次降临异世界，亲眼见证他病逝之后的夏元革命演变。
    可惜，劣品明日环也有新的限制：禁止魏东生利用第一世遗产投机取巧。
    所谓第一世遗产，包括且不限于潜在人脉、隐形财产等资源。
    简而言之，第一世积累的政治经济资源属于第一世历练，魏东生不能利用第一世成果投机取巧降低第二世历练难度。譬如，魏东生第一世在某地留下万两黄金宝藏，第二世偷偷取出来，瞬间变成大富豪。又譬如，魏东生第一世熟悉许多文臣武将的性格和宫廷私密，如果利用这些私密知识投其所好，肯定也能短时间内崛起。这些投机取巧都违背了十世转生这堂课程目的，魏东生必须严格自律约束。
    第一世就是第一世，第二世就是第二世。
    即使有着这样那样限制，同一世界持续历练也别有一番味道，最少魏东生可以第二视角欣赏第一世的所作所为。
    18日准备期匆匆而过，第二世历练缓缓揭开序幕。
    ……
    视角重回异世界。
    1348年8月8日，魏汉生病死汴梁，北伐元大都战略决战随之化作泡影。
    次月，魏东生长子魏安唐紧急赶至汴梁前线，在一群文臣武将拥护下登基称帝；再次月，魏东生第四子魏安昊在爪哇登基称帝，呵斥魏安唐悖逆魏汉生制定的继承者法案，号召天下之士共讨之。
    话说，为了避免后嗣频繁兵戈相见，魏东生以祖训形式制定了严格的皇位继承法：有贤立贤，无贤立嫡。
    魏东生和杨念安有四子五女，总共生育了九个孩子。继承者法案规定，第四子魏安昊以“贤”为由排序第一继承人，长子魏安唐则以“嫡长子”排序第二继承人，次子排序第三继承人，第三子排序第四继承人。如果魏安昊离世时，其以“贤”为由立的继承人或者说嫡长子已满二十四周岁，魏安昊的继承人将会越过魏安唐，获得魏东生遗产的第一继承人地位；如果魏安昊离世时，其继承人未满二十四周岁，则长子魏安唐越过魏安昊的继承人，成为魏东生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继承者法案考虑各种各样意外，条款设置的相当繁琐，此处没有必要细说。
    简而言之，第四子魏安昊才是魏东生真正认可的继承人。
    魏东生北伐中原时，命令魏安昊以太子监国南洋诸岛，其在南洋的统治相当稳固。然而，或许因为中原本土豪杰与南洋南宋遗民群体滋生了越来越多矛盾，前线文臣武将骇然无视魏东生制定的继承者法案，仿佛赵匡胤陈桥兵变般，拥立长子魏安唐为魏夏王朝第二任皇帝。于是，魏夏王朝顿时分裂为两大板块，以中原文臣武将为代表的大陆派宣布效忠魏安唐，以南洋文臣武将为代表的海洋派宣布效忠魏安昊，史称魏夏皇位继承战争。
    1348年到1355年，大陆派节节胜利，甚至顺利拔除了魏东生当年耗费十余年精力打造的琉球前进军事基地。而魏夏王朝理论上的正统继承人魏安昊，只能龟缩南洋诸岛，凭借海洋天堑阻遏魏安昊的追剿。
    期间，魏安唐于1350年逝世，其长子魏修文继任为魏夏王朝第三代皇帝。因为大陆派代表中原本土文臣武将的集体利益，魏安唐到魏修文的传承波澜不起，甚至因为魏修文性格暗弱，这些文臣武将往往能够更便利地行事。
    1355年，皇位继承战争突然迎来转折点。
    却是蒙元残余势力经过七年休养生息，骇然冲破了魏夏的黄河防线，河南与山东两省相继失陷。黄河防线大溃败之后，民间一片沸腾，纷纷指责魏安昊和魏修文叔侄罔顾先帝遗命，只顾得争权夺利。又因为魏安昊才是真正得到魏东生认可的合法继承人，魏修文和大陆派高官都面临沉重的舆论压力，成千上万基层士兵泛起厌战情绪，他们不愿意无视河南和山东的沦陷继续与魏安昊作战。
    所幸，黄河防线失陷问题并未摧毁魏夏政权。
    自魏东生逐鹿中原以来，中国灾害频繁多发，其中河南尤甚。大陆派和海洋派忙着皇位继承战争，宁肯把有限的物资投入攻取琉球之战，也不肯紧急救助河南山东的难民，是以两省早就隐患丛生。黄河防线失陷之后，蒙元自然也不肯挪用军资救灾，经济危机加军事危机导致河南山东两省瞬间遍地都是饥民盗贼，进而有效地迟滞了蒙元的进一步南侵。
    然而，魏安昊何尝在乎黄河防线失陷呢？
    就在中原或许再演神州陆沉的危难之刻，魏安昊毅然“亲者痛，仇者快”，率领精锐水军突袭沿海诸省。1357年，魏安昊更在宁波府挫败魏修文的反攻，实质统治了两广福建及浙江部分地区。
    与此同时，魏修文却又犯下致命错误。
    魏修文痛恨黄河防线失陷和宁波府惨败两大污点，并认为之所以雄霸泰半中国却奈何不得小小的魏安昊，全是因为文臣武将几乎军阀化，他们把皇位继承战争当作壮大机会，根本不愿意真心帮助魏修文彻底击败魏安昊。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为了凝聚各地军权，魏修文在近臣建议下决定加强中央集权，或直接或间接罢黜各地实权军阀。
    面对魏修文专断独行的削藩国策，实权兵将几乎立刻改投魏安昊。
    与魏修文的想当然地中央集权不同，魏安昊深知各地军阀已经在皇位继承战争中壮大，渐次攻灭各地军阀的难度简直比魏东生的驱逐鞑虏遗命还高。在没有力量剿灭各地军阀情况进行中央集权，魏安昊不但终生难以实现梦想，魏夏王朝也将快速崩塌离析。
    魏安昊斟酌数月之后，毅然与众军阀会师杭州，签署著名的《尊王攘夷盟约》。
    杭州尊王攘夷盟约规定：
    第一条：高祖皇帝祖训神圣不可侵犯，所有爵位继承必须遵守继承者法案，撤除伪帝魏安唐、伪帝魏修文的僭号。
    第二条：停止一切内战，齐心合力驱逐蒙元，实现高祖皇帝驱逐鞑虏遗命。
    第三条：祖训神圣，爵位神圣，除非藩臣真正起兵叛乱，否则皇帝无权罢黜一切爵位。
    ……
    等等。
    杭州尊王攘夷盟约是无可置疑的历史大倒退，唐宋以来持续发展的中央集权大一统观念被魏安昊无情践踏，魏夏王朝顿时成了类似春秋战国的姬周王室或者说推恩令之前的刘汉王朝。
    大一统退回到了分封制。
    1358年，魏安昊胜利进军南直隶，废除魏安唐、魏修文父子的僭号，成为唯一的、真正的魏夏王朝第二代皇帝。实权兵将为了制约魏安昊，以尊王攘夷盟约为名不许魏安昊诛杀魏安唐一脉。魏安昊向实权兵将妥协之余，又害怕魏修文成为实权兵将反对他的标杆旗帜，索性把魏修文移封到现实世界的苏门答腊岛，取材“三佛齐王国”故名，封魏修文为“佛齐国王”。
    随后，魏安昊又施展驱虎逐狼策略，释放出少数公爵诱饵，引诱实权兵将讨伐蒙元。
    也许是劣品明日环的刻意干扰，也许是历史大势的回潮，魏东生看见许多现实世界的著名人物。
    以明太祖朱重八为例，他骇然也成为魏夏王朝的实权将领之一，并团结了徐达、常遇春等乡党。魏安昊移封魏修文之后，朱重八高举尊王攘夷旗帜奉命北伐时，期间立下战功赫赫，并因为低调性格而被魏安昊引为异姓外援。1361年，朱重八攻灭高丽，晋爵为高丽国公。朱重八嫌弃高丽之名，想把高丽封国改称为朝鲜。魏安昊基于某些考虑，否决了朱重八的朝鲜之请，转而取材汉朝时期的乐浪郡故名，改高丽国公为乐浪国公。
    又譬如明玉珍，他同样高举尊王攘夷旗帜，率军攻入四川。明玉珍得了四川，旋即把四川当作基业经营，期间非但不配合魏夏王朝的讨伐蒙元国策，反而和某些蒙元势力暗通款曲。魏安昊毫不犹豫把明玉珍视作典型，诱使其它实权兵将入川，打的明玉珍节节败退。明玉珍从此对朝廷恭敬有加，而魏安昊为遏制其它异姓封国，索性把云南封给明玉珍。明玉珍随即以姓为氏，号曰明国公。
    又譬如陈友谅，魏安昊就是依赖他打服了明玉珍。虽然心不甘情不愿，魏安昊却也只好把四川封给貌似恭谨的陈友谅。陈友谅旋即以汉为氏，号曰汉国公。
    又譬如毛贵，这名现实世界里赫赫有名的红巾军将领，同样高举尊王攘夷旗帜奉命北征，并顺利捣毁蒙元上都。魏安昊因地制宜把现实世界的内蒙地区分封给毛贵。毛贵言世世代代永不忘记高祖皇帝和魏安昊的恩典，遂以魏为氏，号曰魏国公。
    又譬如李思齐，他在现实世界历史里效忠察罕帖木儿，本世界里也为蒙元效力抵抗魏夏兵锋。但是，李思齐最知时势，眼见魏夏王朝横扫天下格局已定，他立刻遣使降夏。魏安昊考虑甘肃已经是他鞭长莫及之地，即使遣兵攻灭了李思齐也得把甘肃等地分封给其它实权兵将，索性宽容接纳了李思齐。李思齐自称为李唐后裔，以唐为氏，号曰唐国公。
    第421 儿子分封，孙子削藩
    第421儿子分封，孙子削藩
    乐浪国公朱重八、明国公明玉珍、汉国公陈友谅、魏国公毛贵、唐国公李思齐，此乃赫赫有名的魏夏王朝五大异姓国公。
    为了遏制五大异姓国公，为了安抚规模较小的实权兵将，魏安昊复又被迫分封魏姓藩王拱卫京师。以现实世界地理而言：陕西为周国；山西为晋国；河北为赵国；辽宁为燕国；山东为鲁国；福建为卫国；广东、广西为越国；湖南、贵州为楚国。再加上明玉珍割据云南，陈友谅割据四川、重庆，李思齐割据甘肃、宁夏，毛贵割据内蒙古，朱重八割据朝鲜，中国顿时再现春秋战国乱局。
    魏夏皇室仅实际统治河南、湖北、安徽、江苏、江西、浙江等地而已，综合实力或许连南宋都有所不如。
    由于海路遥远，定都南直隶的魏夏王朝管理南洋诸岛的政治成本高到不可思议。魏安昊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把南洋分封了事，先把苏门答腊岛给了伪帝魏修文，国名为“佛齐”；而后把爪哇岛给了亲儿子，国名为“顺塔”。
    一则为了遏制魏修文后裔威胁魏安昊直系后代，二则为了遏制南洋诞生类似魏安昊的新威胁，魏安昊又汇总马来半岛少数直辖领地，立一藩国“海星”；汇总加里曼丹岛沿海少数直辖领地，立一藩国“婆罗”；汇总菲律宾少数直辖领地，立一藩国“吕宋”。顺塔、佛齐、海星、婆罗、吕宋等南洋五藩国从此互相制约，谁别想凭借海洋地理威胁皇室。
    异姓五国公，南洋五藩国，内地八亲藩，魏安昊把魏东生的帝国梦肢解的七零八落。
    1366年，魏安昊逝世，嫡长子魏晟英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三代皇帝。
    同年，魏东生再次降临异世界。
    魏东生的第二世历练身份是他的重孙子。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却是事实存在的玩笑。劣品明日环以不可思议威能抹除了“魏东生”三字的痕迹。魏东生第一世历练痕迹，无论顺塔国王期间的所作所为，还是逐鹿中原时期的典故遗命，都变成了“魏汉生”的功业。
    这种抹除，就像word文档的替换功能，作者搜寻魏东生三字，全部替换成“魏汉生”。替换之后，魏东生就可以继续以“魏东生”名字延续第二世历练。
    劣品明日环已经把第一世魏东生替换成了魏汉生。
    世人而今听到魏东生三字，只会把魏东生当成魏汉生的后裔。
    于是乎，魏东生第二世历练身份就成了世人眼里的魏汉生次子的孙子。
    对此，魏东生囧然无语。
    魏夏王朝第三任皇帝魏晟英是魏东生的孙子，海外五藩国和内地八亲藩的各国国王，也要么是魏东生的儿子，要么是魏东生的孙子或重孙子。想到自己的同僚或上级真实身份竟是自己的血亲后代，魏东生不禁泛起尴尬情绪。
    闲话暂且不说。
    魏晟英分封诸国时，第一世魏东生的孙子，第二世魏东生的名义父亲，奉命守土山西，是为晋王。
    1357年，第二世魏东生的名义父亲去世。
    内地八亲藩、南洋五藩国、异姓五国公等王公，近些年为了令后代顺利继承爵位，一致态度删改了继承者法案修正继承人必须年满二十四周岁的约束条款。因此，第二世魏东生名义父亲去世之后，魏东生立刻以九岁之龄继承晋国国王。
    为了行文方便，而后第二世魏东生缩写为魏东生，第一世魏东生缩写为劣品明日环修正之后的魏汉生。
    魏东生继承晋国国王之后并没有前往晋国统领朝政，而是客居开封接受教育。
    之所以没有及时归国，主要有两点原因。
    其一，第二任皇帝魏安昊为了拆散实权兵将威胁，把他们零散分配给内地八亲藩管辖，晋国也因之驻守一些骄兵悍将。皇室无法管束的实权兵将，空架子式晋国小朝廷自然更难约束这群骄兵悍将。魏东生监护人害怕骄兵悍将暴起发难胁迫魏东生，索性留在临近晋国的河南行省，远距离遥控晋国朝政。
    其二，蒙元只是被北伐群将赶出了中原，元帝妥懽帖睦尔逃亡草原之后，仍然不死心地持续侵扰边疆诸藩国。为了合力抵御蒙元或者说北元的威胁，李姓唐国、魏姓周国、魏姓晋国、毛姓魏国、魏姓赵国、魏姓燕国、朱姓乐浪国等边疆藩国缔结了针对北元侵扰的长城同盟。晋国之所以拿骄兵悍将没办法，亦是因为王室需要他们配合长城同盟诸藩抵御北元时不时的侵扰。
    当然，最迟弱冠之年二十岁，魏东生必须回到晋国梳理朝政。
    第二世历练危局和第一世有相通之处，都是主幼臣强，被架空了权力。但是，有了魏氏宗亲外援，有了分封制继承者法案约束，哪怕晋国诞生了比杨新宁还要权势滔天的跋扈权臣，他也极大概率不敢泛起谋朝篡位心思。而有了第一世政治博弈实践经验，魏东生假借皇室及内地八亲藩、异姓五国公外援，很容易就能夺回属于晋王的合法权力。
    可是，魏东生的上进通道也仅限于此了。
    与孤悬爪哇的顺塔王国不同，晋国西边是魏姓周国，北边是毛姓魏国，东边是魏姓赵国，南边更是由皇室直辖的河南行省，四面八方锁死了晋国的扩张空间。魏东生稍有武力扩张领土的意图，就会迎来皇室率领十八藩国的征讨联军。
    那么，第二世做什么呢？
    总不能困在山西一辈子吧！
    夺权期间魏东生慎重思考一段时间，决定完成上辈子未完成的夙愿，终结十八藩国并存的乱世。
    话说，魏东生亲自感受碎片化的帝国版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第四子魏安昊。就一名君主来说，魏东生满意魏安昊的抉择，因为如果魏安昊不愿妥协签署尊王攘夷盟约，魏夏王朝极大概率败落在魏修文手中。可因为现实世界里的华国传统教育，魏东生又天然推崇六合诸侯的大一统理念，希望国内别无藩国，最少中原不能这样的零零碎碎。
    想大一统，首先要夺权。
    奈何当代皇帝是魏东生的亲孙子魏晟英。第一世历练时，魏东生立魏安昊为太子，常常把魏安昊的嫡长子魏晟英带在身边。想到魏晟英小时候的可爱面孔，魏东生就不忍心阴谋政变篡夺他的皇位。
    阴谋政变篡夺孙子的皇位，这也恁不要脸了。
    斟酌一段时间，魏东生决定以晋王身份辅助魏晟英，说服他削藩建立大一统帝国。
    岂料，魏东生小觑了魏晟英的野心。
    或许因为小时候受魏东生的大一统理念影响，魏晟英也特别反感父亲魏安昊的十八藩国策略。1371年，魏东生刚刚以巧妙手段理顺晋国的权力结构，魏晟英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挑衅魏安昊制定的十八藩国国策。
    或许考虑地形因素，魏晟英率先向盘踞在湖南和贵州的楚国发起攻击。魏晟英列举楚王的十余条或真或假罪证，要求楚王立刻退位，待楚王以尊王攘夷盟约为由拒绝之后，魏晟英态度强硬地集结军队溯江而上。
    1373年，皇室军队在洞庭湖大破楚国军队，胜利进军长沙府。
    皇室直辖现实世界的浙江、江苏、江西、安徽、河南、湖北等省，无论人力资源还是财力储备，都远胜于仅有湖南和贵州两地的楚国。如果没有外部势力干涉，魏晟英肯定很容易地吞并楚国。然而，十八藩国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今日默许皇室吞并了楚国，其它藩国谁有信心继续长存？姓魏也好，姓陈也好，姓明也好，各地藩国眼见楚国即将败亡，纷纷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务必阻止魏晟英的削藩野心。
    魏东生不在乎甚么藩国。
    魏东生更不在乎藩国传承。
    海外五藩国、内地八亲藩和魏夏皇室都是魏东生的血脉后裔，何必为了晋国一地传承阻碍大一统呢？
    魏东生鹤立鸡群地坚定站在皇室阵营，并以晋国之力尽己可能阻滞唐国、周国、魏国、赵国等藩国，缓解皇室在北方的军事压力。尽管如此，沿海的鲁国、卫国仍带给皇室沉重压力，明国和汉国更心照不宣地向楚国派遣雇佣兵，阻滞皇室对楚国的事实吞并。
    这种情况下，皇室军队依然能够保持军事优势。
    1373年到1377年，皇室军队几乎攻占了整个湖南，楚王仅能躲在贵州苟延残喘。
    可惜，皇室胜利的只是局部战役。
    区区楚国一藩，皇室军队耗时四年依然不能折服楚国。与此同时，除了魏东生的其余藩王纷纷怨声鼎沸，相继以各种合法的和不合法的手段扯后腿，逼的魏晟英不得不暂时休兵止戈。
    如果战争再继续下去，十七藩国就要起兵清君侧了。
    1382年，魏晟英逝世，嫡长子魏用风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四任皇帝。
    第422 迈向分封深渊
    第422迈向分封深渊
    魏用风登基之后，郁闷发现外有十七藩国离心离德，内有民变蜂起之忧，且四年战争已经耗尽了国库储藏。尽管魏用风同样渴望削藩实现江山大一统，却不得不郁闷结束由魏晟英发起的伐楚之役。
    魏晟英伐楚之役，是魏夏王朝由中央集权制度滑向分封制度的标志性事件之一。
    王朝开国时在边疆分封藩国，此事在中国历史上屡见不鲜。大一统理念，不在于王朝早期是否施行分封，而在于后续继承者能否成功削藩实现行政统一。以现实世界朱明王朝为例，建文帝朱允炆固然削藩削成了和尚，成祖朱棣却以另一种形式排除了藩国隐患，朱明王朝因此仍是赫赫有名的大一统王朝。
    魏晟英没能英明神武削藩成功，却也没有蠢到建文帝朱允炆地步。
    魏晟英强于建文帝朱允炆的适可而止，恰恰成了阻碍魏夏王朝江山大一统的历史罪人。
    伐楚之役虎头蛇尾结束之后，皇室与藩国之间的对立变成大家普遍接受的政治现象，分封制观念由此深入人心。有了伐楚之役期间的密切交流，十七藩国从此同气连枝，针对皇室削藩野心秘密签署无数共同防御盟约。
    伐楚之役不败而败之后，皇室再想削藩就更难了。
    魏用风放弃了削藩大计。
    只有山西一地的晋国，自然更加难有作为。
    特别是伐楚之役后期，帝国北疆形势发生了剧烈变化。
    1376年，朱重八督率乐浪国、燕国、赵国、魏国等长城同盟联军，以步步为营战略直驱东北，大破盘踞在原蒙元辽阳行省北部的北元残党。北元残党溃败东北，就此失去后援，威胁度降低泰半。
    1377年，毛贵复又督率长城同盟联军乘胜深入蒙古高原，幸运捕捉到北元主力并一战胜之，俘获无数北元王公及嫔妃公主。经此一败，黄金家族威望大跌，许多游牧部落趁机宣布独立。于魏夏王朝北部众藩国来说，黄金家族的蒙元王朝已经彻底崩溃，那些新部落既没有号召群雄的威望，也没有击败长城同盟藩国的实力，草原对边疆的威胁顿时降低到原来的十之一二。
    黄金家族崩溃，是魏夏王朝的喜事，却不是魏夏皇室的喜事。
    摆脱了北元残党威胁，长城同盟诸藩顿时有了更多余力对抗皇室的削藩野心。那些与北元残党持续交战十余年的精锐，谁敢忽视他们的存在？魏晟英之所以在1377年底休兵止戈，就是因为他害怕长城同盟诸藩国暴起发难。
    魏晟英怕。
    魏用风怕。
    魏东生也怕。
    没有科技树碾压等后盾，强如魏东生，也没有办法以晋国一省之地对抗十七藩国。
    随着时间流逝，魏东生郁闷发现魏夏王朝大一统愿望或许无法实现了。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
    譬如李唐末年也是藩镇林立，待黄巢祸乱天下，中原大地随即开始酝酿废除藩镇的变革。如果魏东生敢破罐子破摔，哪怕黄巢那样在中原大地转一圈，或许就能酝酿出大一统变革。可是，想到最终实现削藩的竟是武风不振的赵宋王朝，想到五代十国期间崛起的辽、夏，魏东生迟疑否定这样的不破不立办法。
    再者，大一统只是手段。
    如果为了大一统而大一统，如果为了大一统就要做粉碎旧秩序的黄巢，代价也恁大。
    魏东生非常迟疑。
    魏东生崇尚大一统中央集权，却又不愿意为了大一统而摔碎瓶瓶罐罐。
    心中的迷茫，限制了魏东生的前路。
    迟疑这，迟疑那，结果魏东生什么也没有做就碌碌无为走完了一生。
    1414年，魏东生病逝，享年66岁。
    与第一世历练相比，魏东生第二世历练毫无成就，几乎原地踏步走了48年。甚至回到现实世界之后，魏东生继续纠结中央集权和分封制的路线斗争，埋头历史典册里追寻答案。
    ……
    现实世界18日准备时间之后，魏东生的第三世历练准时揭开序幕。
    ……
    1414年，魏某某病逝太原府，晋国绝嗣。
    话说，魏东生倾向辅助孙子魏晟英和重孙魏用风削藩而非保住藩国传承，索性伪装成身患不能生育暗疾。为了推进魏夏王朝的大一统历史进程，魏东生还巧妙选择继承人，希望皇室在他死后能够合法吞并晋国，扩大皇室和藩国之间的综合实力。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一番努力却造就了晋国继承战争。
    1415年，魏用风尝试依法吞并晋国。
    怎想，十七藩国异口同声反对皇室吞并晋国。鲁国、赵国、燕国、魏国、周国、唐国等藩国几乎同一时间发兵驻守晋国，禁止皇室官员或军队踏步晋国之土。未几，北中国局势彻底失控，皇室军队和北部藩国联军在河南行省北部展开残酷斗争。
    战争期间，休养生息多年的鲁国突兀展现峥嵘，同样是魏东生血脉的鲁王，骇然统率八千名精锐成功伏击皇室的五万步骑主力，几乎一次战役就击溃了皇室吞并晋国的野心。鲁王而后数年连战连胜，1420年更越过长江，重重包围住京师。
    战场得不到的，谈判桌也难得到。
    魏夏王朝第四任皇帝魏用风只好妥协求饶，立誓永久放弃吞并晋国念头。
    魏用风要感谢其它藩国的扯后腿。若非其它藩国既震撼又害怕鲁王的军事能力，晋国继承战争后期拼命扯鲁王后腿，鲁王甚至有希望像现实世界朱棣那样携势登基称帝。可惜，鲁王虽然百战百胜，却无法凭借山东一地对抗所有藩国的联军，也只好郁闷放弃攻取京师计划，愤愤撤兵回国。
    北部藩国联军大获全胜之后，大家为了避免皇室一而再再而三削藩，决定强制剥夺皇室的直辖领土。在南方，北部藩国联军逼迫魏用风放弃浙江行省，令魏用风第三子晋位内地第九亲藩，是为吴王；在北方，北部藩国联军宣布河南行省为特殊缓冲区。
    最初，鲁王想凭借军事威望吞并河南行省。但是，其它藩国害怕鲁国吞并河南行省之后实力太强，他们不惜决定改投阵营地强烈反对鲁国吞并河南行省。可惜鲁王毕竟百战百胜名震天下，其与皇室苟合之后，天下已经无人能够阻挡他的兵锋。经过一番利益交换，鲁王吞并了现实世界里濮阳市、开封市、郑州市、商丘市、许昌市、平顶山市、周口市、驻马店市等中原沃野。与此同时，北部藩国联军又在河南行省建立名义归属皇室却深受各藩国影响的四大伯爵国：安阳市、鹤壁市、新乡市、焦作市等地，成立卫辉伯爵国，为赵国附庸；三门峡市、洛阳市等地，成立洛阳伯爵国，为周国附庸；南阳市等地，成立南阳伯爵国，为鲁国附庸；信阳市等地，成立汝南伯爵国，亦为鲁国附庸。
    史称：三家分河南。
    其它藩国也想趁机割肉皇室，譬如楚国和汉国都想兼并晋国继承战争期间占领的湖北领土，越国和卫国也想兼并晋国继承战争期间占领的江西领土和浙江领土。奈何藩国各有利益，彼此既合作又斗争，怎肯愿意周边藩国扩张壮大？经过多次战争和谈判。楚国和汉国被迫撤出湖北，越国和卫国也被迫撤出江西。如此，晋国继承战争结束，皇室只剩下江苏、江西、安徽、湖北等直辖行省，大一统希望已经渺茫的不能再渺茫。
    1424年，魏用风郁郁逝世，长子魏善胜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五任皇帝。
    魏善胜登基时立誓永不削藩，一边努力地安抚异姓五国公、南洋五藩国、内地九亲藩，一边在直辖行省里改革军事制度和税收制度，有条不紊收拾魏用风留下的烂摊子。
    如是到了1432年，魏东生第三次准时降临此方世界。
    魏东生的第三世历练身份，仍是他的血脉后裔。
    以第一世魏东生名义父亲魏复宋就职顺塔首领为标尺，魏夏王朝已经立国151年；以魏东生逐鹿中原为标尺，魏夏王朝立国时间也已有91年。经过百余年血脉繁殖，魏东生的后裔已经遍布天下，子嗣早就无法凭借血脉亲情几乎人人都获得爵位封土。劣品明日环考虑人口滋生现实，逐步降低魏东生历练背景在魏氏家族的地位。
    第一世转生，略过背景人物般的魏复宋，魏东生其实是魏家真正创始人。
    第二世转生，魏东生身份背景下滑到藩国国王，需要接受孙子魏晟英和重孙魏用风的辖管。
    第三世转生，魏东生身份背景持续下滑，既没有王公荣誉，也没有领地封土。所幸魏氏家族人口还未滋生到以十万百万计算，沾上魏东生的血脉背景，就是切切实实的社会上层。魏东生第三历练身份是晋国某届丞相之子，名义父亲某丞相死于1424年，可以简单描述为家势稍败的高官之子。
    又是魏家血脉后裔，又是晋国丞相之子，即使家势再衰败，魏东生也不虞吃穿用度。
    第423 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第423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魏东生稍稍适应身份，旋即追踪离去期间的18年历史演变。阅罢晋国继承战争的过程和结果，魏东生颓然无语，长长叹息一声。魏东生巧妙设计继承人本想辅助皇室吞并晋国推进大一统进程，岂料晋国归属却成了魏夏王朝坠向分封制深渊的导火索。
    该埋怨谁呢？
    或许应该埋怨鲁王，他八千精锐伏击四万皇室步骑，一战就打垮了皇室的脊梁。如果鲁王出现在皇室阵营，大一统理念梦想或许已经实现了！如果没有碰见鲁王这样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皇室在晋国里应外合背景下或许有概率打赢晋国继承战争。
    或许应该埋怨怨魏用风，他在晋国继承战争期间昏招不断，非但没有办法联合鲁王为己所用，反而惹怒鲁王以致被包围京师。如果魏用风更聪明一些，如果魏用风手段更圆滑一些，晋国继承战争或许就是另一走向了。
    可仔细想想，魏东生又觉得这些责怨没有意义。
    无论埋怨敌军太强，还是埋怨友军太弱，都是在自欺欺人妥协责任。
    真正原因或许出现魏东生身上。
    历史究竟由英雄创造还是由民众创造？
    中央集权或许是中国历史大势，可魏东生这位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时代英雄，却把魏夏王朝带到分封制深坑。经过第二任皇帝魏安昊到第五任皇帝魏善胜的庸庸无为，分封制历史倒车渐渐成了新的历史大势。无论皇室直辖的百姓，还是藩国管辖的百姓，他们都不愿为了分封制和大一统路线斗争而献出生命。民心不在乎分封制或者大一统，反而敌视皇室为了削藩而频频掀起的伐楚之役和晋国继承战争。
    如果削藩成功，也就罢了。
    没有能力削藩还频频掀起残酷的战争，百姓能不反对你吗？
    伐楚之役后期和晋国继承战争后期，皇室直辖各省都爆发了小股民乱。若非各藩国基于统治阶层是一家的利益判断及时帮忙皇室平叛，这些民乱说不定就能酿造成改朝换代的大动荡。
    削藩成本，太高了。
    此时此刻，百姓非但不会支持大一统，反而厌恶皇室发起削藩战争。魏东生想推进大一统进程，类似在君主制舆论氛围搞共和国，在共和制舆论氛围搞封建君主。
    简而言之，时机不到。
    九十年前，先有中原百姓渴望推翻蒙元的残暴统治，魏东生逐鹿中原时才能一呼百应。而今日今时，百姓尚未感受到分封制的苦痛，自然而然厌恶皇室的削藩战争。
    想明白了原委，魏东生决定暂时放弃大一统执念。
    第三世历练，魏东生不再追求开疆辟土，也不再追求江山大一统。一时之间，魏东生仿佛没了目标，索性到处走一走，实地欣赏这家由他创建而又脱离他控制的分封帝国。
    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魏东生默默观察魏夏王朝。
    时间来到1443年，魏夏王朝第五任皇帝魏善胜隐忍多年之后终于有了动作。
    因为伐楚之役的虎头蛇尾和晋国继承战争的惨败收场，魏善胜判定皇室军队战斗力孱弱。即使经过一番军事改革，魏善胜仍对皇室没有信心。为了验证皇室军队的战斗力，为了重振皇室的威望，魏善胜把目光投向一家不会引来十九藩国共同抗议的外国势力——胡虞安南，即现实世界的越南北部。
    越南北部在五代十国之前一直是中国的传统领土，因为赵宋王朝无力平叛，这才渐渐脱离了中国。魏夏立国之后这些年，前期忙着皇位继承战争和致驱逐鞑虏，后期忙着削藩与反削藩，是以无暇收服业已脱离中国约五百年的传统领土。到了第五任皇帝，魏善胜对内不敢贸然削藩，只好把矛盾导向国外，遂以收复失土名义把胡虞安南当作验证皇室新式军队威力的磨刀石。
    胡虞安南由胡季犛所建，他本是越南陈朝外戚，而后篡权夺位，恢复祖先的胡姓。胡季犛自称中国虞舜之后，遂改国号为“大虞”，即为越南胡朝。现实世界历史里，明永乐帝朱棣刻意干涉陈朝到胡朝的变迁，派遣张辅和沐晟率军征服了胡朝，而后设四州、卫所。由于种种问题，朱明遗憾地没有建立起长久统治，永乐帝朱棣去世不久就放弃了安南。
    异世界里，胡季犛篡位时，魏夏王朝正忙着削藩，没空儿理他。直至胡季犛及其子孙坐稳了王位，魏善胜才因为削藩无望，把目光投向了这片故土。魏善胜没有令魏东生失望，虽然战争期间偶有挫折，魏夏皇室军队却像朱明军队一样轻松踏平了胡虞安南，轻松设立交趾行省。
    然而，就像朱明王朝遇到的困境，战胜安南容易，统治交趾困难。魏善胜还没有来得及向十九藩国炫耀军力，就郁闷发现交趾成了战争泥潭，短短三四年间，乱民就迅速形成了烽火燎原之势。到了1453年，魏善胜利用吞并交趾行省施压诸藩的梦想彻底破灭，甚至不得不抽调国内资源陆续增兵平叛。
    一时之间，皇室吞并交趾之举成了笑话。
    1456年，交趾行省形势更加恶化，乱贼不仅成万成万活动，甚至敢寻求与皇室军队进行主力决战。魏善胜情知交趾行省已经成了累赘却又不甘心狼狈撤出，遮羞心理把交趾行省分封给第二子，是为交趾国王。
    魏善胜分封交趾，纯属于遮羞。
    魏善胜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第二子，儿子亦自暴自弃尚义任侠，天南地北的乱跑。魏善胜把交趾分封给第二子，待交趾彻底失陷，就成了第二子的责任。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儿自欺欺人，魏善胜却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怎想，分封交趾之举却成了交趾民乱转折点。
    魏善胜第二子继位交趾国王时，魏善胜仅象征似留给他一万步骑。这群士兵都来源于那些交趾戍兵，甚至还是一群撤离精锐之后的普通战卒。皇室军队十五万步骑都奈何不得的交趾行省，魏善胜第二子能有什么办法呢？区区一万步骑，等同事实放弃了交趾行省。
    岂料，在魏善胜第二子率领下，一万步骑的战斗力猛然暴涨十倍。这群被皇室军队视为二等军队的普通战卒，在魏善胜率领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短短两年时间就荡平了令十五万皇室军队焦头烂额的乱贼叛党。
    很快，交趾藩国正式成了交趾藩国。
    舆论随之哗然，有人抨击皇室的军事体制，说它由一群精锐的战士和一群愚蠢的将军组成；有人夸赞魏善胜第二子，说他一人能当十五万战兵，魏善胜没有选择让他做太子，真乃藩国之幸。
    然而，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呢？
    早在交趾行省乱象越演越烈时，魏东生就来到交趾近距离评析魏夏王朝和朱明王朝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待魏善胜决定放弃交趾行省时，魏东生更响应魏善胜第二子的募兵令，以一名军官身份为交趾乱象出一份力。
    但是，魏东生的辅助并非交趾藩国胜利主因。
    魏善胜留给第二子的一万步骑，之所以战斗力暴涨十倍，是因为他们有了奋斗目标。作为皇室军队的战兵士卒，即使他们再英勇善战，前路也止于基层小军官，何必为了一点儿俸禄和乱贼叛党拼死拼活呢？而交趾藩国却是新生的藩国，魏善胜第二子向士卒们许诺封地、爵位、官职，只要你敢拼敢打，就能鲤鱼跳龙门列位贵族门第。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血脉子孙，交趾乱贼必须死尽死绝。
    这才是交趾藩国迅速稳定的真相。
    魏东生恍惚间有些明悟。
    朱明没能在交趾建立稳定统治，魏夏皇室也没能在交趾建立稳定统治，这件看起来异常艰难的任务却被一群贪恋荣华富贵的士卒轻松完成。再环视南洋五藩国，尽管其间动乱不断，魏东生血脉后裔却牢牢统治南洋诸岛。如果魏夏是朱明王朝那样的大一统王朝，南洋五藩国恐怕很难稳定统治无数岛屿，交趾或许也将得而复失。
    或许，分封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斟酌数年之后，魏东生决定不再纠结大一统与分封制路线。
    真理来源于实践，既然有幸体验十世转生这堂课，不如趁机瞧一瞧魏夏分封帝国的极限所在。
    可惜，想明白这些时，第三世魏东生已经49岁了。
    另外，魏东生十世转生的肉躯都是正常的肉躯，会得病也会受伤，且年纪越老越虚弱。第一世和第二世时，魏东生竭尽所能养生且组建医生团队带在身边照顾自己，这才勉强活到了60余岁。第一世死于69岁，第二世死于66岁，第三世貌似也没有多少年了。
    第二世浪费了，第三世也基本浪费了。
    好在十世转生共有十世历练，现在调整目标还来得及。
    再说，劣品明日环是一款教育产品，魏东生从中得到什么并不重要，从中学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成长。
    第424 地理大发现
    第424地理大发现
    第三世比魏东生想象的更加短暂。
    1465年，魏东生死于交趾乱贼刺杀，享年51岁。
    与第一世的魏夏高祖皇帝和第二世的晋国藩王成就相比，第三世魏东生对魏夏王朝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名字仅能存在于交趾藩国的地方传记。因此，魏东生第三世的逝世，没有带给魏夏王朝丁点儿动荡。
    ……
    18日准备时间之后，第四世历练揭开序幕。
    ……
    1464年，魏善胜逝世，嫡长子魏良知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六任皇帝。
    魏安昊到魏晟英，魏用风到魏善胜，再到魏良知，国民渐渐普遍接受分封制历史大倒退。魏良知顺天应人熄灭了削藩念头，转而以春秋战国思维对待异姓五国公、海内九亲藩、海外六藩国。魏良知熟练运用外交智慧，利用“立贤”还是“立嫡”话题挑拨鲁国进行王位争夺战；待鲁国忙于内斗，魏良知复又挑拨河南行省的四伯爵国，大幅度削弱鲁国威望同时，还促使赵国、晋国、魏国、周国等藩国围绕卫辉伯爵国和洛阳伯爵国的归属进行一场长达十三年的乱战，史称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
    交趾藩国呈现了分封制的优越，而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则呈现了分封制的弊端。
    以现实世界视角来看，所谓的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可以简单描述为河北人、内蒙人、山西人、陕西人等因为争夺河南北部实际控制权而大打出手。与现实世界大一统的朱明王朝相比，五省百姓本可不必煎熬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之苦。
    回到世界历史大视角。
    北方诸藩国疲于战争，百姓也苦于战乱，大家渐渐思念大一统皇朝的好处。在魏良知翻云覆雨手段下，民心思慕皇恩，北方诸藩国也相继恭谨顺服，皇室威望达到魏晟英以来的最高峰。如果持之以恒努力下去，魏良知或许有机会以外交手段吞并北方诸藩国。
    可惜，就在形势一片大好情况下，帝国南方突然迎来了新挑战。
    盖因为随着自然科学缓慢发展，随着航海技术稳步提升，越国和卫国这俩帝国版图中小透明存在的藩国迟迟露出峥嵘。当中原围绕削藩与反削藩不断混战时，越国和卫国趁机敞开怀大量吸收战争难民，以海商立国思维苦点海洋科技树。一年十年固然看不出来甚么成效，当时间尺度以百年计算时，皇室及北方诸藩国才猛然越国和卫国已经建立起当世第一海军和第二海军。
    北方诸藩国刚有缓解趋势，南方的越国和卫国又崛起了，魏良知一时欲哭无泪。
    削藩大计，彻底无望了。
    说到海洋，它是魏夏王朝带给魏东生的惊喜。
    考虑劣品明日环只是一款教育产品，考虑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约束，魏东生始终没有耗费苦心启动地理大发现时代。岂料，魏东生没有实践的大航海时代，竟然被越国和卫国两藩国悄然无息地激活。
    回顾魏夏王朝历史，由于皇室的重心在削藩北方，越国和卫国渐渐成了南洋到中原的海洋贸易掮客。如此日积月累的慢慢发展，越国凭借地理优势和人力资源优势，不仅逐次垄断了东亚海洋贸易，更以领导者身份汇总顺塔、佛齐、吕宋、婆罗、海星等藩国海军挺进印度洋。亦盗亦商与胡安教商人（中东、西亚等）进行无数次大小海战之后，越国率先在南洋和印度洋建立了海洋霸权。
    藩国之间有斗争也有合作，越国既然没有能力单枪匹马击败南亚、西亚、中东、东非的所有竞争对手，索性以盟约方式与其它藩国共享海洋贸易之利。其中，由于卫国的威胁程度最高，越国常常刻意打压海洋霸权体系的老二，联合南洋五藩国限制卫国的贸易份额。
    为了突破越国的海洋封锁，卫国只好尝试冲出传统海洋贸易区，沿着东非海岸线探索新的贸易区。
    与现实世界的大航海纪录片不同，卫国的海洋探索没有斗志激昂的进行曲，也没有振奋人心的歌颂传奇。商业利益推动海船向南走，走一段停一段，遇见有价值贸易品就眉开眼笑的建立贸易点，遇见荒芜高原就绝望的宣布倒闭破产。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偶然成功，卫国海商不知不觉中绕过了非洲，不知不觉踏步南美洲。
    1470年，也即第三世魏东生逝世之后第五年，一艘卫国海船被暴风雨意外卷到南美洲巴西。不过，直到第四世魏东生降临的1483年，卫国也没有闹明白南美洲究竟何等辽阔，他们一直误会南美洲巴西是一座荒凉的大岛。最新印刷的海图，南美洲巴西就是一座尚未探索完毕的大岛轮廓，被卫国命名为大荒。虽然此时的南美洲巴西异常荒芜，沿海还是存在一些不把黄金当成金钱的原始部落，这些原始部落积攒无数年的黄金最终都进了卫国海商的口袋。
    比南美洲巴西更令卫国海商惊喜的是他们与葡萄牙的相遇。
    现实世界地理大发现时代的主角之一葡萄牙，本时空也有条不紊走向它的命运。1470年左右，葡萄牙已经在西部非洲建立许多前哨阵地，正在懵懵懂懂尝试探索尼日利亚到刚果一带的海域。
    卫国的武装商船和葡萄牙的探险船迎头相遇在西南非洲。
    尽管彼此无法顺利语言交流，尽管彼此有着严重的宗教冲突、文化冲突，恐怖的商业利润还是令两家迅速达成合作协议。胡椒、蔗糖、瓷器、丝绸等商品，源源不断通过葡萄牙中间商输入欧洲；黄金、白银等货币如洪流一般涌向卫国海商的口袋。
    短短十年时间，卫国海商成了魏夏帝国最富裕的一批人。
    越国当然不甘心卫国独享欧洲海贸利润。
    可是，交趾藩国建立之后，魏夏王朝已经形成由皇室和二十藩国构成的庞大帝国。就像姬周王朝衰败之后的春秋时期，诸侯外交渐渐成为藩国与藩国相处的新常态，许多诸侯都无法承担莽撞撕毁盟约的严重后果。以越国和卫国的海洋竞争为例，如果越国没有信誉的野蛮撕毁之前的盟约，顺塔、佛齐、海星等南洋五藩国都将怀疑越国的诚意，进而与卫国联合起来对抗越国，间接或直接地抬高越国维持海洋霸权的外交成本。
    既然不能强硬摧毁卫国的贸易航线，越国只好努力寻找新的葡萄牙和新的欧洲。
    1474年，越国的重金悬赏有了结果，澳大利亚、新西兰、南美洲、北美洲等新大陆在短时间内快速揭开面纱。然而，越国重金悬赏新航线是为了商业利润，类似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这样的优质殖民地，价值小到可以无视。越国高层果断放弃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南方岛屿，把距离更加遥远的南美洲和中美洲当成黄金航线，盖因为中美洲土著邦国和南美洲土著邦国能够迅速地带来无穷无尽的黄金。
    卫国成功挺进非洲和南美洲巴西，垄断了欧洲海贸利润；越国则建立了太平洋航线，垄断了以阿兹特克帝国、印加帝国等为代表的美洲海贸利润。
    魏东生降临之际的1483年，越国和卫国都没有意识到大荒和蓬莱是一块大陆。最新出版的海图，大荒在昆仑之西，而蓬莱则在东方的茫茫大海之间，两者相隔十万八千里远。
    越国和卫国此时都不理解蓬莱新大陆的意义，但是蓬莱新航线和欧洲新航线却无意为两国带来了海量的黄金、白银等贵金属。新航道开辟以来，黄金和白银的购买力直线降低，这也意味着其它藩国的物价骤然腾飞。有了对比就有伤害，越国和卫国利用新航线的海量黄金、白银建设更多的新型战舰和武装商船，海军力量迅速大幅度超越了吴国、鲁国、赵国、燕国、乐浪国等传统强藩。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没有他的刻意引导，越国和卫国也成功的代表魏夏王朝参与了地理大发现。
    而且，综合那些真假参半的二手资料，卫国的舰船制造工艺略比葡萄牙强，战斗力也略比葡萄牙强。卫国海商如是评价葡萄牙的探险船和海商：他们比西洋海商强，别奢望以少击多；但不如我们，如果舰船数目相等，必胜无疑。
    该评价，并非卫国海商的傲慢自矜。
    卫国与葡萄牙围绕贸易利润分配发生过无数次冲突，却依然成功地把葡萄牙遏制在西非。两者相遇已有十余年时间，葡萄牙始终没能冲出非洲西南角，葡萄牙尝试在南部非洲和东部非洲建立的殖民点和贸易点，都被卫国一次又一次成功清洗。或许，贸易遏制并不能完美反映海军战斗力，却能侧面证明了卫国的综合实力强于葡萄牙。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卫国和葡萄牙都以海贸立国，谁更能控制大海，谁就有资格获取更多利润，不可能互相谅解地允许对方闯入自己的腹地。尽管卫国没有势如破竹地击溃葡萄牙，但是截断了本世界葡萄牙的东进之路，它恐怕很难把触角伸向印度和中国了。现实世界里的葡萄牙殖民帝国的辉煌，恐怕也要被卫国砍走一部分。
    第425 种姓交趾
    第425种姓交趾
    对比现实世界里朱明王朝与葡萄牙接触时的被动防御，无论明葡屯门之战，还是明葡西草湾之战，都远不及卫国把葡萄牙挡在西部非洲。
    单论现在的战斗力，魏夏分封帝国显然更强一些。
    区区一省之地的卫国，就能扼杀葡萄牙的东进之路。
    背景暂且介绍到这里。
    视角缩小聚焦，回到魏东生的第四世历练。
    魏东生第四世身份，同样是他的血脉后裔。与前三世历练相比，魏东生的身份背景持续下滑，其名义父亲仅仅是交趾藩国龙编府某任知府。魏东生第四世名义父亲死于1477年，乃是比第三世历练背景更加衰败的高官之子。
    第三世是晋国丞相之子，家势再衰败也不虞吃穿用度；而第四世的知府之子，吃穿用度已经开始紧缺。当然，这里的紧缺只紧缺在奢侈品供应，其实第四世魏东生名下有三百余亩良田，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主。只要别学习纨绔子弟一掷千金，这三百余亩良田足以维持不错的生活水平。
    三百余亩良田，十家佃户，若干家仆，这是名义父亲或者说劣品明日环赠予第四世魏东生的历练之资。
    但是，这些财产都存在于纸上，魏东生暂时无缘得见，盖因为他此时此刻就学于龙编府学。
    说到龙编府学，需要泛泛介绍魏夏王朝取士制度。
    早在第一世历练，魏东生就开始着手改革具有中国特色的科举制度，把刘汉王朝就有的国子监机制发扬光大。第二世历练时，魏东生又以晋国国王权势查漏补缺改进国子监，国子监慢慢成了魏夏王朝和二十藩国的标配。
    国子监有举监、贡监、荫监之分。
    荫监，指依赖父辈而成监生者。父辈做官到一定品级，准许送一子或二子入国子监读书，是为荫监。父辈品级未到，但有杰出贡献或殉职国难者，也可以荫监子嗣入国子监读书。
    贡监，是察举制的变种。某些官员和爵位贵族有一定的察举名额，仿佛举孝廉等操作方式，把优异人才推荐给国子监。
    举监，是科举制度的变种。国家每年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举办类似科举的入学考试，通过考试者，即能进入国子监读书。
    与科举制度不同，国子监更像现实世界的大学教育。无论举监，还是贡监、荫监，都必须以监生身份在国子监接受最短为期四年的教育。只有顺利通过国子监的毕业考试获得秀才荣誉，学员们才有希望鲤鱼跳龙门，晋位统治阶层一员。
    随着国家用人需求愈来愈多，国子监渐有扩招趋向，譬如人口规模最大的皇室，国子监已经拆分另建三所分校。与此同时，监生与监生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特别是那些地位较低的举监，纷纷拉长起跑线，在幼儿时代就朝向国子监入学考试目标努力。
    有市场需求就会形成产业，针对国子监入学考试的私人教育机构或培训机构渐渐越来越多，越来越正式化，慢慢形成类似现实世界中学的私人教育机构。待私人教育越来越普遍存在，国家顺应时势推出了官方的府学。
    龙编府学，即可以简单翻译为龙编府中学。当然，由于龙编府是交趾藩国的京师，由于偌大京师只有一所龙编府学，龙编府学的社会地位可比现实世界所谓的清华附中之流厉害多了。
    魏东生的名义父亲曾就任龙编府知府，他遂得以走荫监通道保举到龙编府学读书。只要魏东生在读书期间没有犯下致命错误，他几乎可以轻松地从龙编府学和交趾国子监毕业，获得秀才荣誉。这就是荫监的特权待遇，举监监生们头悬梁、锥刺股渴望的秀才荣誉，荫监监生皆能探囊取物。
    魏东生之所以能够保住三百余亩良田家产，亦是因为龙编府学生员身份和他的荫监资格。国子监监生的社会地位，比现实世界华国80年代大学生还要吃香，不仅毕业就有公务员岗位等着，商会等民间组织也争着聘请国子监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再说，魏东生混荫监监生圈子混熟了，随便求救一些父辈权势尚在的高官子弟，就能肆意吊打那些贪图三百余亩良田的恶狗。
    闲话暂且不说。
    魏东生降临时间点，一年一度的国子监入学考试刚刚结束，一群赶考者正在焦虑等待成绩。而魏东生等有荫监资格的生员，则在国子监入学考试之前就得到了国子监的入学通知书，都已提前获得监生资格。闲着无事，魏东生遂漫步街道欣赏交趾藩国魅力。
    第三世魏东生逝世于交趾藩国，彼时交趾乱民口服心不服，丛林山间到处都是土著乱贼余孽。交趾藩国的戍卫士兵人人都带刀背铳，稍有懈怠，就有可能被土著乱贼刺杀。
    所幸时间最能消弭仇恨，1443年到1456年，1465年到1483年，交趾局势渐渐稳定。
    魏东生注意到，交趾藩国竟然引进了种姓制度。
    说到种姓制度，它和分封制度一样起源于魏夏王朝第二任皇帝魏安昊。彼时，魏安昊与侄子魏修文争夺皇位，前线战场一溃千里，南洋诸岛也风起云涌，可谓危险到了极点。为了稳定魏夏王朝在南洋诸岛的统治，为了抵抗一神教胡安教的侵袭，魏安昊骇然引进了婆罗门教。当然，就像佛教在中国的本土化，魏安昊也基于国家利益需求大幅度删改婆罗门教的教义。
    然而，种姓制度却被魏安昊刻意保留了。
    魏夏版本种姓制度，第一种姓是祭祀阶层，类似婆罗门教的婆罗门，他们掌握教义的解读和审判；第二种姓是士族阶层，类似婆罗门教的刹帝利，掌握国家的政治、军事、经济；第三种姓是以农、工、商为代表的三民阶层，类似婆罗门教的吠舍，是支撑王国政权的平民阶层。
    祭祀阶层和士族阶层的人员都是以唐人族群为主的顺塔王国统治阶层，三民阶层也是以唐人族群为主的平民阶层或者说中产阶层。南洋诸岛土著，除了少数需要拉拢的部落酋长，全部贬为类似婆罗门教首陀罗的第四阶层。
    种姓制度的苛刻在于血脉隔离。
    魏安昊改良版婆罗门教，允许祭祀阶层、士族阶层、三民阶层有限转换，但是转换条件往往非常苛刻，根本没有普遍意义。相反，血脉隔离则影响深远，以人数最多的三民阶层和首陀罗阶层为例，三民阶层的女儿嫁给士族阶层，子嗣晋位审查状态的准士族阶层，意即他或她能够终身坚守教义，他或她和血脉后代才会被视为士族阶层一员；三民阶层的女儿嫁给首陀罗阶层，子嗣立刻滑落到首陀罗阶层。
    又譬如宗教隔离，魏安昊参考中国宗教现实把婆罗门教和佛教、道教等融为一炉，仅仅敌视对南洋诸岛威胁度最高的一神教胡安教。宗教隔离政策规定，不管是祭祀阶层，还是士族阶层、三民阶层，凡是公开信仰异教并拒绝忏悔者，统统贬为地位连首陀罗阶层都不如的贱民。种姓制度的这种血脉隔离和宗教隔离，不仅刻意地压缩当地土著的生存空间，还竭尽全力阻滞其它宗教的侵袭。
    魏安昊引进婆罗门教推行种姓制度，主要基于政治利益等考量。因此，在没有土著矛盾的中原诸省，魏安昊不但拒绝引进婆罗门教反而刻意限制婆罗门教的传播。婆罗门教义也委婉规定，除了少数非佛非道非儒的异教徒，中原诸省百姓最低也是三民阶层。
    婆罗门教的缺点和优点都非常明显。
    魏东生第三世逝世之前，除了南洋五藩国是婆罗门教的基本盘，领地同样有土著矛盾的燕国和乐浪国都拒绝皈依婆罗门教。皇室设置交趾行省及分封交趾藩国早期，也都没有在交趾推行婆罗门教。
    但是，魏东生暂时离去的18年时间，交趾藩国显然有了较大的变革。
    典册记载：1467年，即第三世魏东生逝世后第三年，交趾藩国皈依婆罗门教，南洋五藩国向交趾藩国派遣大量祭祀，辅助交趾藩国建立与婆罗门教休戚相关的种姓制度。
    种姓制度要比魏东生想象的厉害。
    南洋五藩国祭祀以华夷之辩甄别交趾土著属性。考虑交趾五百年前曾是中国传统疆土，凡是面貌类似诸夏者或自视为诸夏后裔者，皆判定为第三种姓三民阶层；凡是面貌与诸夏迥异者或敌视诸夏后裔者，统统划分为首陀罗阶层。一次简单的血脉甄别，意料之中诱发了交趾土著的内部大分裂，被甄别为三民阶层的交趾土著慢慢成为交趾藩国的拥护者。
    经过十余年持续不断的种姓甄别和宗教审判，交趾土著的叛乱度直线下滑。
    待魏东生第四次降临时，交趾土著叛乱风险骇然已经可以忽视。
    第426 种姓交趾（二）
    第426种姓交趾（二）
    南洋五藩国及交趾藩国，已经有六家藩国陆续皈依婆罗门教。
    婆罗门教众神如果有灵，他们应该感谢魏安昊的杰出贡献。
    行走在1483年的龙编府，魏东生发现婆罗门教已经开始显威。类似南洋五藩国，交趾藩国也全方位压缩首陀罗阶层的生存空间。现实世界里的科举制度有倡优隶卒不许科考等歧视规定，交趾藩国则把整个首陀罗阶层视作歧视对象，禁止一切首陀罗参加国子监和各府府学的入学考试。也即是说，首陀罗阶层别想进入国子监读书，也别想升官加爵成为交趾藩国的人上人。
    一旦被列为首陀罗阶层，就阶级固化在首陀罗阶层，子子孙孙都别想鲤鱼跳龙门改变命运。
    交趾土著之所以内部大分裂，首陀罗阶层和三民阶层的种姓甄别可谓是主因。毕竟不是所有百姓都具有不怕死的反抗精神，当反抗成本高到无法承担地步，列入三民阶层的交趾土著相继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而出卖其他具有叛乱精神的土著。
    交趾藩国不仅禁止首陀罗阶层做官，更禁止首陀罗阶层从事士农工商等传统职业：首陀罗阶层不许行商，不许工匠制造，也不许拥有土地。因为种姓制度根源在于利益，此处的士农工商都特指所有权，说禁止为商为工，其实是禁止首陀罗拥有商会或者店面而已，其他种姓聘用首陀罗阶层从事劳累工作是允许的；农也是类似含义，并非禁止首陀罗阶层耕田养殖，而是禁止首陀罗通过购买土地晋位地主或大地主。
    也即是说，首陀罗阶层一辈子都只能做佃户、小工。
    交趾藩国管辖不到的偏僻乡村地带，首陀罗阶层或许尚能僭越一二，但是王都所在的龙编府，没有谁敢放纵首陀罗阶层为商为工。沿街随便走一走，店面全部是诸夏风格，店主也几乎全是诸夏血脉或经过祭祀认证的诸夏血脉，目光落到最苦最累的工作岗位，才会发现首陀罗阶层的身影。
    交趾藩国针对首陀罗阶层的压迫可想而知。
    当然，很多土著都不服气。特别是那些经历过交趾土著大叛乱的年长土著，他们虽然迫于时势低头，却能瞧出口服心不服的冲天怨气。若非同样人口众多的三民阶层越来越拥护交趾藩国的统治，若非三民阶层积极帮忙交趾藩国监视首陀罗的思想动向，这些年长土著肯定寻机与交趾藩国的官兵同归于尽。
    然而，这些问题并不严重。
    以南洋五藩国为例，只要种姓制度能够在交趾藩国持续运营下去，等这些口服心不服的老一辈人慢慢死绝，种姓制度环境成长的新一代首陀罗阶层，他们将会因为教育的缺失和方方面面的压迫慢慢放弃反抗。然而，土著叛乱风险越来越小，最终小到可以忽视。
    种姓制度的禁锢并不止于首陀罗阶层。
    当三民阶层觉得自己可以理所当然歧视首陀罗阶层时，种姓制度的等级制观念悄然无息间开始生根发芽，他们渐渐觉得第二种姓士族阶层欺压第三种姓三民阶层也是理所当然的社会现象。种姓制度才运行十余年，沿街的商贩和小市民已经潜意识接受种姓等级价值观，一边歧视比他们社会地位低的首陀罗阶层，一边尊敬比他们社会地位高的士族阶层。
    魏东生第四世名义父亲曾任职龙编府知府。
    交趾藩国设龙编府、西平府、安南府、九真府、日南府、林邑府、占安府等六府，其中，龙编府是王都所在地。与现实世界的华国政治体制相比，龙编府知府或许不能与燕京市市委书记相提并论，却可以视之为省部级干部。作为龙编府知府之子，魏东生妥妥的是高干子弟，士族之中的士族。
    身穿匹配士族阶层的标志服饰，市民纷纷自觉地礼让魏东生。如果不晓得一切是种姓制度价值观念使然，世人肯定诧异的误会交趾百姓竟然比现实世界的大都市市民还有礼貌。
    等等。
    就像被忽视许多年的南洋五藩国的种姓制度，魏东生也对交趾藩国的种姓制度只看不说。第一世到第三世的历练，魏东生渐渐明白自己最多只是半瓶子水，以现实世界演变史妄自评价魏夏帝国演变史只会惹人讥笑。
    魏东生漫步欣赏交趾藩国风情，走着走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声音：“魏兄！”
    循声望向，却是一名十八九岁年龄的青春少年。
    检索第四世背景资料，少年名曰石梁，字季舟，祖籍湖北行省。皇室征服交趾行省之初，石梁祖辈随王师南来，而后因故滞留交趾。石梁父亲去年晋升为日南府知府，官家恩准他荫监一子进国子监读书。于是，石梁去年插班到龙编府学，此时亦已提前获得国子监监生资格。
    平民有平民的圈子，权贵也有权贵的圈子。
    石梁父亲刚刚爬到日南府知府，石梁去年才有荫监资格，其在荫监圈子里的地位可想而知。然而，石梁继承了父亲的七窍玲珑心，竭尽全力与众荫监监生建立友谊。魏东生虽然家势破败，却毕竟是一员老牌举监监生，值得石梁刻意交好。
    石梁絮闻讯魏东生别无他事，笑脸邀请魏东生一起吃酒。
    石梁兄弟排行第四，可惜长兄死于交趾叛乱，次兄死于热病，现仅有第三兄双胞胎哥哥石堰存世。因为日南府知府品阶只能荫监一子，自幼聪明睿智的石堰遂把荫监名额让给石梁，自己则走举监通道报考国子监。石梁、石堰兄弟感情颇好，且石梁非常感谢石堰把荫监名额让给他。而今到了决定石堰命运的时候，石梁怀着缓释等待焦急的念头抽空陪伴石堰。考虑荫监监生魏东生或许有助于他们兄弟的未来仕途攀爬，石梁又想拉石堰一起与魏东生建立友谊。
    魏东生闲着无事，索性应诺了石梁邀请。
    岂料来到石堰暂住地，石堰却和一些举监朋友赴宴外戚之邀，仅留一名家仆嘱咐石梁：“若有急事，可去安所园宴会寻我。”
    与现实世界朱明王朝截然不同，魏夏帝国的外戚存在感极高。以现任交趾国王为例，他的妻子姓吴，乃是越国某府某县某男爵之女。魏夏帝国的爵位制度，王、公、侯、伯、子、男等依次递减，同姓藩国为国王，异姓藩国为国公，侯爵常用于表彰无土虚爵。除了成分芜杂的侯爵，几乎所有爵位都有封土，且封爵门槛极高。
    吴男爵说起来只是一名男爵，实力却远远超过大家想象中的男爵。
    单论财富，吴男爵或许比一些子爵、伯爵都富。
    吴男爵拥有一家海贸商会，旗下海船横行西洋天竺等地，富贵不可想象。交趾藩国首任国王魏良濬，也即魏善胜第二子，当年为了筹集评定交趾土著叛乱的军费，果断许诺令继承人与吴男爵联姻。吴男爵当时即以嫁妆形式赠送魏良濬五千两黄金军费，此后又以交趾使者名义周游列国，说服明国、越国和南洋五藩国支持魏良濬统治交趾藩国。待交趾藩国形势稳定，魏良濬割交趾一县之地，晋封吴男爵次子为子爵；吴男爵在越国的男爵封土，则由嫡长子继承，一宗分为两宗。
    然而，或许因为吴家分宗尚短，或许吴男爵女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交趾王后，越国男爵宗和交趾子爵宗仍旧紧密团结在交趾王后背后，交趾亦引援两宗亲朋为自己的强力后盾。受制于分封制价值观约束，连交趾国王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考虑吴家的意见。
    吴家纵然没有王莽、曹操之野心，却也有霍光、窦宪之权柄。
    而且分封制体系下，连皇室都没有能力削藩，何况各国藩王？有越国男爵领地和交趾子爵领地两条退路，即使下一任交趾国王归政罢黜权臣，他也很难武力清洗吴家党羽。以吴家在越国的影响力，一旦交趾国王启动削藩战争，吴家甚至有希望说服越国予以武力干涉。
    因此，完全不必担心吴家赴了霍光的悲剧。
    这样的大背景下，吴家在交趾的权势可想而知。石梁惊讶吴家邀请哥哥石堰赴宴同时，又不愿意错过巴结吴家的机会，下意识地邀请魏东生一起去安所园寻找石堰。与此同时，魏东生第三世历练时亲眼见证吴男爵恍若吕不韦般的囤积居奇式政治投资，也不禁对18年之后的吴家产生了兴趣。
    抵达目的地安所园，只见门里门外站满了手持火铳、腰胯短剑的士兵。
    魏东生注意到一些小细节。
    首先是最能反映时代信息的武器装备。与第三世历练相比，士兵手中的火铳质量有了明显进步。检索背景资料，该火铳名曰鸟嘴铳，简称为鸟铳，是魏东生第三世历练和第四世历练期间在魏夏帝国境内快速普及的新式火器。
    第427 缘木求鱼
    第427缘木求鱼
    现实世界里，朱明王朝与葡萄牙接触之后命人仿制火绳枪，华国才有了鸟铳一说。而本时空里，原始火铳到鸟嘴铳的演变却令人吃惊地都在魏夏帝国疆域完成，成熟规格的鸟嘴铳更诞生在中原河南行省。
    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期间，北中国战火不断，号称得中原者得天下的河南行省恰是小型战争最频繁的区域。战争需求引导下，火铳工艺日新月异快速发展，最终在鲁国境内完成了鸟嘴铳的革新。又因为各藩国激烈竞争，不仅北方诸藩国快速引进鸟嘴铳，南方后来居上的越国和卫国，也第一时间从中原地区高薪聘请工匠，鸟嘴铳于是极短时间内在魏夏帝国诸藩国引发一场军事革命。
    时至1483年，连帝国边疆的交趾藩国都清一色装备了鸟嘴铳。
    亲眼见证一排排手持鸟嘴铳的士兵，魏东生越发理解卫国和越国的综合实力，越发理解卫国为何能把葡萄牙探险船挡在西部非洲。卫国说是一省之地，其实它却像葡萄牙之于欧洲，代表着魏夏二十藩国的所有上升力量。如果魏夏帝二十藩国继续这样积极竞争下去，即使工业革命爆发在中原大地，也将是一件能够理解的奇迹。
    士兵的地域属性，也非常有趣。
    交趾地在南方，吴家护卫里却塞满了北中国口音的士兵，河南口音尤多。
    为什么呢？
    说起来很有趣，却是越国和卫国两地的宗族观念极强，宗族规模的势力比比皆是，但是想跨越宗族限制建立人口规模更多的组织却颇有难度。越国和卫国的海商，大抵因为宗族制约无法做大做强，可地理大发现时代偏偏对人力资源有着旺盛需求。为了冲破宗族藩篱，为了快速缓解人力资源紧缺危机，雇佣兵渐渐在两国大行其道。
    与此同时，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严重拖累了北方经济，濒临破产的农民和职业士兵不得不天南地北寻找生存空间。北方人多而穷，越卫人少而富，于是北方农民和士卒一批又一批以雇佣兵形式涌向越卫两国。其中，河南四伯爵国乱象迭起，鲁国又对其在河南行省的领土极尽所能压榨，进而导致河南行省成为当代人口输出地。
    虽然河南行省地处没有海港的中原内陆，当地百姓却得以雇佣兵炮灰身份，在越卫两国海商率领下前仆后继血洒全世界。
    这些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演变，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不同的人或许有不同的看法。
    安所园是一座诸夏风格的园林，人工湖里的人工岛此时足足聚集四五百名前来王都参加国子监举监考试的举子。魏东生尾随石梁一边走一边问，约半个时辰才艰难找到石堰。
    魏东生坐下来与石堰的举子朋友一起吃酒。
    宴会临近尾声，举办人吴华启才迟迟露脸道出目的。
    原因在新航线。
    魏夏的大航海与现实世界的大航海有些区别。
    现实世界的大航海，欧洲急缺香料、丝绸、瓷器、蔗糖等商品，朱明帝国守在家门口就能赚取不计其数的黄金白银。而本世界里，魏夏帝国比朱明帝国更加地大物博，不缺香料、蔗糖，更不缺丝绸、瓷器，因此也形成了远超朱明帝国无数倍的贸易黑洞。一船船精美商品驶出港口，一船船黄金白银驶回港口，全世界的贵金属都向魏夏帝国集中。
    随着黄金白银不断贬值，越卫两国越来越富，其它藩国越来越穷。以地价为例，皇室直辖的江苏行省，近海诸县一亩地约值七两白银。新航线开辟之后，一夜暴富的海商、水手、雇佣兵等陆续携带黄金白银回家买地，短短十余年间，地价已经暴涨到十两白银一亩，且未来趋势或将继续上涨。坐拥海贸之利的越卫两国海商挥舞黄金白银豪爽圈地，其它藩国的百姓则赚钱赚的无比艰难。
    整个魏夏帝国都在进行物价革命，临近越国的交趾也不例外。
    交趾藩国非常眼红海贸利润。
    奈何交趾初立，既没有造船技术，也没有足够的人才，根本不可能和越卫两国竞争。
    以吴家为代表的革新派，渴望交趾也能分一杯羹，准备派遣一批精英前往越国学习最新的航海技术。赴京参加国子监举监的举子们即是吴华启的目标，吴华启不敢奢望国子监监生放弃官僚前途，半路改学不靠谱的航海，退而求其次把目标放在那些即将落榜的举子。吴华启慷慨保证众举子的后路，凡是不幸落榜的举子，只要相关科目成绩没有差到惨不忍睹，吴家都愿意推荐他们去越国国子监读海科。
    简而言之，吴家想半官方半民间地组织一批留学生去越国学习航海技术。
    吴华启的邀请颇有一定吸引力。举监考试竞争异常激烈，与宋唐科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侥幸考上国子监得了秀才名誉，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盖因为魏夏二十藩国弥漫着贵族优先价值观，荫监监生和贡监监生总是比举监监生更容易抓住“机遇”。如果某举子连年落榜彻底没了希望，前往越国学习当下最热门的海科，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当然，动心举子的数量非常有限。
    在1483年的魏夏帝国，脱产读书和赴京赶考都是成本极高的阶层上升通道。调查每一届应考举子的底细，100人里最少有90人出身地主之家，真正意义上的穷书生，可谓少之又少。除非有纵横四海的梦想，否则他们何必放弃乡间优雅生活，冒着生命危险闯荡大海呢。
    石梁的哥哥石堰，就对吴华启的留学提议不屑一顾。
    石堰重视海贸利润却对海上讨生活没有兴趣，鄙弃说：“海商就是海商，傲慢又目光狭隘。呵呵，何时见过富贵之家去海上讨生活？越国拆解国子监设立海科分校，都得降低门槛招收渔民之子，吴华启却妄想从举子里招募水手，当真是缘木求鱼。”
    石梁也是同样态度：“术业有专攻，举子自有学业，怎可一窝蜂追捧潮流？”
    其他举子纷纷应声附和石堰、石梁兄弟。
    这是举子们的普遍态度。
    海贸暴利历史悠久，南宋重视海贸，蒙元不曾忽视，魏夏帝国的前身顺塔王国亦以海贸起家。凡此种种，魏夏二十藩国都相当重视海贸，连内陆明国、汉国、唐国、周国、晋国、魏国等藩国，也都孜孜不倦追求出海口。
    但是，就像曾经的重农抑商国策并非以农民为贵，现在的国家重视海贸也不以水手为贵。农业思维以地主为尊，海贸思维则以商会为尊，无数商会领袖都推崇海洋生意陆地做。举子们即使立志海贸，也会立志做“海洋生意陆地做”的海商，而后居高临下俯视那些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
    当然，这也有航海死亡率过高的因素。
    海洋天堑和港口疾病，始终是游荡在海洋骑士头顶上的幽灵。别说那些默默无闻死去的水手，许多闻名越国、卫国乃至魏夏二十藩国的海洋英雄，都难逃年纪轻轻就魂归大海的遗憾命运。譬如卫国那位发现南美洲巴西的船长，昨年在西部非洲染上当地疾病，旋即药石无效死去，享年仅44岁。又譬如吴家创始人，当年他率领一批亦商亦盗的海商横行西亚、中东，功劳大的被越国藩王破例晋封为领地男爵，可他亦不到50岁年龄就病死在印度。
    航海风险，委实太高。
    只有那些家势衰败的破落户和渴望一夜暴富的穷小子，才会把海洋当作改变命运的快捷通道。
    吴启华渴望一群举子学习航海技术，当真痴心做梦。
    但，魏东生不是普通的监生。
    魏东生第一世是开创魏夏王朝的皇帝，第二世是晋国国王，第三世是辅助魏良濬平定交趾土著叛乱的将军。石梁等荫监监生为之自豪的家世，普通举监监生孜孜不倦追求的功名利禄，在魏东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说句难听的话，魏夏皇帝是魏东生的血脉后裔，二十藩国之中的十五藩国也都是魏东生的血脉后裔，魏东生创立的魏家妥妥是世界第一豪门。
    魏东生未来再努力拼搏，也不过是一次次重复他既往的成功。
    与功名利禄相比，魏东生更希望以第四世历练的知府之子身份近距离观察魏夏帝国的演变。
    卫国和越国的地理大发现，是魏夏王朝赠予魏东生的惊喜。两国相比较，越国综合实力又胜于卫国。此时此刻，越国王都即使不是世界第一海洋城市，也是东亚第一海洋城市，值得魏东生亲自游览一番。再说，仅存现实世界旧纸堆里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幸运地被劣品明日环和魏夏帝国以另一种形式复现，魏东生非常希望他能够亲自感受大航海时代的魅力。
    融入时代才能更好感受时代气息。
    其他举子不愿意学航海，魏东生却愿意见证魏夏帝国的大航海时代。
    宴会结束，魏东生积极回应吴启华的热情邀请：“我想去越国留学，监生要不要？”
    第428 恶奴欺主
    第428恶奴欺主
    吴启华当然要。
    论学习能力，荫监监生或许不如那些考试过关的举监监生乃至落榜的举子。但是，魏夏帝国绝非人人生而平等，各家藩国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交趾藩国更以种姓论高低。一名荫监监生，父辈最少也是一府知府，不仅家族能量远胜寻常举子家庭，教育资源对他们的反哺也不可忽视。即使魏东生这样死了父亲的破落门户，也有着远超寒门举子无数倍的社会威望。
    吴启华资助落榜举子留学越国类似国策尝试，需要的不是一两位杰出青年，而是希望交趾藩国小朝廷上上下下重视起来。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名荫监监生的榜样作用不言而喻。
    吴启华虽然潜意识对魏东生的选择不以为然，却乐得一名荫监监生声援他。
    吴启华旋即把魏东生视作千金市马骨的榜样，不仅亲自召见嘘寒问暖，更即时任命魏东生为越国游学团副使。
    与此同时，魏东生的选择则在举子群体里引起轩然大波。
    石梁近乎斥责语气表达强烈的失望：“魏兄糊涂啊！”
    魏东生懒得和石梁争论对错，故意笑说：“交趾国子监是国子监，越国国子监不也是国子监？”
    石梁解释说：“以吴家权势，仅能荫监直系子嗣去越国国子监读书，他们没有能力也不会为一群落榜举子大开方便之门。说是越国国子监，其实肯定是三所海科分监，甚至是最差的、连疍民之子都录取的新安国子监。”
    魏东生说笑两句，发觉石梁在情真意切关心自己，渐渐不好意思再装糊涂。魏东生稍稍严肃一些，以海洋为借口阐述自己的理由：“班定远止步的西域，漫天风沙隔绝道路，魏夏至今不能光复旧土，甚是遗憾；唐之波斯都护府，旋设旋灭，存在时间微乎其微。汉唐百姓眼里，西域和波斯已经是遥远到无法想象的外域，而今日今时，海船不仅每年往返波斯旧土，还能向西翻过昆仑，连通大荒；向西逾越万里海洋，货值蓬莱。计算里程，蓬莱数倍于波斯，而海商竟不觉其远……夏商周三代以来，蓬莱何曾从传说里走到现实？眼下乃是两千年未有大变局。既然变局滋生于海洋之中，我辈岂可视之不见？”
    这理由，勉强能够说服石梁。
    以需求理论而言，满足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情感需求、尊重需求等需求之辈，挑战自我实现需求的概率更高。来王都赴考的举子们，基本已经实现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情感需求等，他们对国子监的追求和官宦生涯的追求都属于尊重需求，渴望自己的成就能够得到社会的承认。
    而地位更高的荫监监生，他们大抵早就实现了普通层次的尊重需求，生来就是百姓们艳羡的对象。因此，除了纨绔子弟、败家子、守家犬等传统印象，权贵子弟不乏有追求实现自我价值之辈。
    找到自我价值方向的权贵子弟，他们比你更富有、更聪明、更努力，成就也往往非常卓越。
    石梁混迹于荫监监生圈子，晓得荫监监生也是一样米饲百样人，有目无法纪之辈，有吃喝玩乐之徒，也有追求实现自我价值的偏执狂。就像情种生在富贵家这一句话，权贵子弟偏执起来简直超乎想象，别说劳什子荫监监生资格，便是王位也敢弃之不理。
    当然，这些偏执是权贵之家的特权。
    即使偏执的放弃荫监监生资格，他们也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父辈遗留的物质基础，恰是他们敢偏执追求自我价值的底气所在。
    石梁却无法效仿。
    石梁父亲刚晋职日南府知府，以传统权贵概念评断其层次，石梁才刚刚踏步权贵圈子而已。如果石梁父亲无法再进一步，如果石堰、石梁兄弟不能守住家业，石家将会很快从权贵圈子名单除名。好不容易才迈进权贵圈子，石梁才不肯接受旋起旋灭、狼狈淘汰的命运。石梁有着类似中产阶层的焦虑感，他和哥哥石堰早就立誓不断努力做官，爬到一府知府，爬到内阁阁老，让石家变成交趾豪门。
    既然有幸挤入了权贵圈子，那就要世世代代留在权贵圈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醒悟魏东生未来很难成为他混迹官场的助力，石梁果断停止结交。
    挥手。
    告别。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现实世界加三世历练，魏东生已经活了一百七十余年，也经历了无数世事，他的一双眼睛相当毒辣。魏东生早就看穿了石梁的性格，此人愿意结交一切对他有益处的朋友，却从来不肯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确定魏东生偏执选择留学越国，石梁断定魏东生从此废了，自然果断转身离去。
    墙倒众人推乃世间常情，有些人比石梁变脸更可恶。
    月余时间之后，管家哭丧脸向魏东生报告噩耗：“刘良根这厮，说今年先旱后涝，庄园赔尽了积蓄，又欠五十两银外债，一时之间凑不齐钱。下季度的开销，刘良根只肯寄给少爷五两银子。”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魏东生第四世身份背景，名义父亲留给他三百余亩良田同时，也留下了若干仆役、佃户。魏家设立两名管家，一名管家跟随魏东生，照顾魏东生在龙编府学读书，即眼前的管家蒋胜兴；另一名管家刘良根，则在老家总理三百余亩良田的耕种、收租等事宜。三百余亩良田及其附属的养殖业，每年平均约有90两白银净利润，其中80两白银寄给魏东生供他维持龙编府学的消费；10两白银储存在地窖里，以备不时之需。
    春夏秋冬四季，刘良根每季度准时寄来20两白银。
    今年夏季的例钱，刘良根却只寄来了5两白银。
    蒋胜兴愤怒揭底刘良根：“刘良根这恶奴，当真胆大妄为。老爷去世后，刘良根把七大姑八大姨塞到庄园，这几年来假公济私，几乎掏空了魏家。三百余亩上等良田，在他手中只有80两银收入，真是可恶至极。怎想他越来越不知收敛，如今竟然想欺上瞒下到只肯给少爷5两银子开销。”
    不是真有旱涝灾害减产，而是恶奴欺主。
    魏东生第四世背景，他是名义父亲的独生子，全家只有他一位少主。名义父亲去世时，魏东生才12岁，又被寄养在远离家乡的龙编府学。老宅没有可信可用的魏氏血脉，魏东生又无法及时翻阅账本，刘良根除非具备圣人之心，才不会趁机上下其手。
    不过，蒋胜兴也不可信。
    魏东生揣测，蒋胜兴或想趁机扳倒刘根兴，然后以整治奴仆党羽名义返乡。对于刘良根和蒋胜兴这样的家仆来说，魏家三百余亩良田家业已是一块大蛋糕，假公济私数年，就能为后代挣一份家业。
    魏东生不怒不喜，平静语气追问蒋胜兴：“三百余亩良田，又有海贸需求旺盛的丝绸小作坊，每年90两白银利润实在不像话。可我不在家及时监督，也没办法遏制家奴欺上瞒下。刘良根能够每年准时寄来80两白银，尚在我容忍范围之内，我也懒得回家整顿庄园。但是，一季度5两银子就太不像话了！呵呵，刘良根以为我可以随便欺负吗？你说说，刘良根为何突然间胆大妄为起来？”
    蒋胜兴如实禀告：“刘良根听说少爷弃了荫监监生功名，才突然变的胆大妄为。刘良根对家仆说，大海如坟墓，不知丧了多少豪杰，少爷去越国学航海，即使侥幸不死于大海，也将三五年才回来一次。刘良根又说，他如果不趁机赚一笔外快，当真对不起这难得机遇。”
    原来如此。
    不仅石梁轻视魏东生的选择，管家刘良根也不看好魏东生的抉择。
    交趾藩国国子监的荫监监生，虽然不像现实世界明清进士那样起步就是一县县令那般奢侈，却也不必忧心知县品秩。只要稳稳当当熬过国子监的四年学习，只要攀爬官场时没有站错队，荫监监生几乎肯定能够升到一县知县。顶层权贵眼里，知县或许是不值一哂的七品芝麻小官，但在刘根生和蒋胜兴眼里，知府可以灭门，知县可以破家，他们都是需要仰视的成功人士。而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爬到魏东生名义父亲层次的龙编府知府，简直贵不可言。
    相反，航海有甚前途？
    豪奢海商固然无数，可学习航海到成就豪商家业，两者相距何止千万里。当世知名的海商，要么是艰难爬起来的幸运儿，要么是世世代代游荡在海上，似魏东生这样的大地主出身者有几人？绝大多数出海的普通人，哪怕赌上性命，最终也只能搏出小富小贵家业。穷到一无所有的破产农民，出海寻找一线生机，尚可以理解。魏东生这样家有三百余亩良田的大地主，何必赌上所有？
    刘良根和蒋胜兴眼里，魏东生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亦是因为看空魏东生的未来前景，刘良根才敢恶奴欺主，把每季度开销骤然削减到5两白银。
    第429 长生种的思想启蒙
    第429长生种的思想启蒙
    魏东生却觉得真相或许更复杂。
    魏东生笑问蒋胜兴：“你也反对我去越国游学吧？”
    蒋胜兴实话实说：“这世道，活不下去的破落户才去海上讨生活，少爷你何必凑热闹呢？”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绝大多数人都不甘心为他人奴婢，蒋胜兴如果有选择，他肯定想做大地主而非魏东生的奴婢。可惜，蒋胜兴生来地位卑贱，没有希望坐拥良田数百亩。与此同时，有三百余亩良田又曾履职龙编府知府的魏家，则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望族。做魏家的家仆，做魏东生的管家，显然比那些愁吃愁穿的自耕农更有社会地位。
    蒋胜兴的社会地位，寄托在魏东生身上。
    魏东生若没了前途，管家职位还有何期待？
    汇总所有反馈信息，刘良根削减开销一事，极大概率也有蒋胜兴的参与或者默许。再往深处想，如果魏东生懦弱忍下了开销削减，刘良根肯定更加气焰嚣张，今年旱涝灾害，明年失火漂没，从容掏空魏家的家业；而若魏东生勃然大怒，率领蒋胜兴回家惩治刘良根，刘良根亦可噗通一声跪下，哭着说这是恳请魏东生不要舍弃国子监荫监监生功名的不得已办法。
    石堰、石梁、蒋胜兴、刘良根等世人眼里，魏东生蠢到极点才会放弃国子监荫监监生功名。
    如此一来，刘良根的削减开销行为，就成了勇敢阻止魏东生的义仆。
    这是义仆。
    冒着被主人一鞭抽死的风险，也要阻止魏东生放弃国子监荫监监生。
    别小看这一招虚情假意。
    有了义仆之名，社会舆论就不会叱骂刘良根恶奴欺主，魏东生结交的荫监监生朋友也将不好意思帮忙惩戒刘良根。因为普遍舆论里，惩戒刘良根，等同助纣为虐，鼓动魏东生放弃国子监荫监监生功名。而后，刘良根一边诋毁魏东生，说魏东生愚蠢、败家；一边正大光明顶撞魏东生，侵吞魏家财产。
    此中阴谋，一环套一环。
    即使魏东生紧急返家，也奈何不得刘良根。
    又是尾大不掉的老难题。
    第一世历练，有权臣杨新宁秉政顺塔王国，魏东生足足蛰伏了八年时间；第二世历练，贵族控制晋国大权，魏东生不得不引援宗室力量；第三世历练，其实也有类似问题。
    这或许是统治阶层的共性。
    统治阶层高高在上同时，也时时刻刻面对臣属的挑战。稍有不慎，以杨新宁为代表的权臣、恶奴，就会把魏东生拉下王座。皇帝有皇帝的心病，国王有国王的忧虑，权贵也有权贵的烦心。以正常历史进程推测，魏东生势必再次重复前三世的清洗手段，狠狠惩戒管家刘良根和可疑的蒋胜兴，夺回属于魏东生的真正权柄。
    但是，魏东生厌烦了一遍又一遍的整顿。
    或者说，三百余亩良田不值得魏东生耗费心思整顿。
    有了第一世顺塔王国到魏夏皇帝的历练，有了第二世晋国国王的体验，回首再看三百余亩良田家业，魏东生顿时泛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怅然。
    区区三百余亩良田，值得魏东生浪费时间整顿宵小吗？
    不值得。
    小觑三百余亩良田家业同时，魏东生又有了新的顿悟。
    第一世死，续以第二世。
    第三世死，续以第四世。
    区区十世转生这堂课，就还有六世历练等待魏东生体验。
    仔细想想，魏东生其实已经间接实现长生了。
    虽然魏东生不懂十世转生的原理，但是随着劣品明日环继续持之以恒引导教育下去，魏东生肯定能够掌控长生不老相关科技树。劣品明日环已经打开了长生之门，十世转生这堂课或许也有令魏东生实践感受长生不老时代的意味。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衍生伦理道德。
    现实世界里，工业社会摧毁了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也重组了封建社会的伦理道德。封建社会视之为绝对真理的伦理道德，其中不知有多少习俗被工业社会的百姓鄙弃、叱骂。一些历史穿越小说里，两者价值冲突更加直观尖锐，穿越者主角总是习惯性地居高临下俯视汉唐元明清时代的劣习。
    然而，工业社会的价值观念就是绝对真理吗？
    或者更具体一点，2016乃至2026年的伦理道德，就是绝对真理吗？
    稍微理智一丁点，就知道绝不可能。
    再自夸说宇宙唯一真理，真相也是局限于现实世界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对真理。
    现实世界一些电影小说，塑造了长生不老主角，长生不老主角却在纠结百岁而死时代的纠结。这些以百岁而死时代价值观评价长生不老有多凄苦的行为，简直就像刀耕火种原始人批判21世纪的百姓，说你们有了拖拉机耕地，肯定会丧失勤劳精神。
    破妄。
    不仅要破妄封建社会的条条框框，还要破妄工业社会的条条框框。更尖锐点儿说，现实世界里美国体制和华国体制，它们都需要破妄条条框框。认清一切真理都是相对真理的事实，魏东生才有资格展望未来，才有资格形成匹配长生不老的崭新价值观。
    区区工业革命，就能不断滋生新的价值观念，长生不老这样的大变革，怎可能没有新的思想启蒙？
    十世转生，或许就是劣品明日环的思想启蒙教育。
    实践长生，体验长生，然后理解长生。
    这是旧价值观念的破碎，也是新价值观念的重塑。
    劣品明日环提供的十世转生实践非常难得，第一世的帝王崛起令魏东生明白了开国皇帝也就那回事儿。
    如果不能长生，再辉煌的帝国也将褪色成陌生面孔。
    譬如朱元璋跨越时间障碍来到崇祯年间或南明乱世，他会为崇祯皇帝或南明诸帝骄傲吗？更大概率，恐怕是朱元璋气的颤抖：“这群不肖儿孙。”
    魏东生第一世历练时不幸死于痢疾，不仅北伐元大都的战略决战无疾而终，魏安昊和魏安唐、魏修文父子的皇位继承战争，旋即又野蛮摧毁魏东生好不容易立下的章程。而后，魏夏王朝骇然开历史倒车，退化成类似姬周王朝的分封制帝国。
    其实，以魏家利益评断是非，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魏安昊外交手腕高超，一边引进婆罗门教，维稳南洋诸岛；一边与实权兵将群体谈判妥协，最终以分封制解决了魏夏王朝的崩溃危机。如果魏东生没有魏安昊这样级别的继承人，如果魏东生指定的继承人是魏安唐和魏修文父子，魏夏王朝肯定旋起旋灭，或者像杨隋王朝一样成就了李唐王朝，或者成了为朱明王朝前驱的韩林儿龙凤政权。
    可是，魏安昊的所作所为依然不能令魏东生释然。
    如果魏东生第一世晚死三年，即使魏夏王朝启动分封制拓展边疆，也绝不会把大好中原切割成零零碎碎模样。
    魏东生不满意魏安昊。
    比魏安昊更差劲的魏晟英、魏用风、魏善胜、魏良知等皇帝，自然更难入魏东生的法眼。
    可是，魏东生有什么办法呢？
    再辉煌的帝国，也难敌时间消磨。
    即使魏东生肯不破不立杂碎魏夏帝国，他又如何安排后事呢？等魏东生逝世之后，帝国仍将隐患丛生，新的魏夏帝国就不会诞生庸人吗？这是无解的难题。即使侥幸摆脱了分封制历史倒车，也将诞生其它魏东生看不顺眼的规矩。
    魏东生若想帝国令他满意，或许需要世世代代亲自坐在皇帝高位。
    可考虑劣品明日环随机安排历练背景的机制，魏东生每一次历练都大幅度变换身份。必须一世又一世辛苦篡位，魏东生才能世世代代坐稳皇帝宝座。可是，十八年一次叛乱，不停地摧毁重建魏夏帝国，又有什么意义呢？待劣品明日环结束十世转生这堂课，魏夏帝国仍将不因魏东生意志而转移的随机演变下去。
    竖立一种理念或一种信仰，世世代代引导魏夏帝国向前，行不行呢？
    第三世时，魏东生有这样的犹豫。
    现在想想，这样的妄想恐怕更不靠谱。
    首先，理念会变的。
    以儒家为例，即使从董仲舒说起，公羊儒、谷梁儒……，再到明儒、清儒，他们谁能代表儒家呢？想想那些曾经被刻意误读很多年的儒家经典语录，孔丘如果跨越时空壁垒，肯定气的大骂：“别举着我的旗号乱编论语好不好？这些话，根本不是我说的。”
    又以马克思为例，恩格斯改了改，列宁接着改，斯大林继续改。到了华国，一代目有思想，二代目有理论，三代目有代表，等等，他们嘴中彼此冲突的马克思主义，可能都是马克思真正想说的主义吗？
    当然，大家也不在乎马克思。
    经过百余年理论发展，马克思主义早就不再局限于马克思的所思所想。即使马克思跨越时空壁垒来到2016年，一群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者也会坦然批判说你马克思落伍了，没有资格指责今天的我们。
    第430 长生久视
    第430长生久视
    理念不断改革，其实是件好事。
    全知全能之前，世间没有永恒的真理，只有相对的真理。理念只有不断变革，才有希望不断适配未来生产力方向，进而有益于国家民族。如果某理念出世之时就断绝了变革之路，即使它曾经多么先进，也将渐渐地被时间扫到垃圾桶，变得既愚昧又落后。试想，现实世界2016年时，如果某国某教还在原封不动坚持两千年前构建的条条框框，它能有好前途吗？
    以魏东生的见识，他最多能够引导人类发展到2016年或者阴影帝国水准。
    2016年之后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比阴影帝国更先进的碳基生命同盟、明日帝国，又将是何等社会结构？
    魏东生都不得而知。
    魏东生谦卑地展望未来，哪敢宣布自己已经掌握了永恒真理？
    既然如此，如何以长生种视角评析历史演变呢？
    魏东生暂时还没有理顺思路。
    或者说，魏东生还没有构建起适配长生不老的价值观。
    当孔丘能够长生久视时，亲眼见证汉儒到唐儒、宋儒到元儒、明儒到清儒的变迁，他将怎样看待这些举着他的旗号行事的后辈们呢？当朱元璋能够长生久视时，亲眼见证靖难之役、土木堡之变、甲申之变、南明乱象等，他将怎样看待他的后裔呢？当马克思能够长生久视时，他将怎样看待列宁、斯大林及华国一代目、二代目、三代目等人的创新呢？
    魏东生眼下就在实践这样的长生久视。
    现实世界和异空间世界毕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即使魏东生提前启动地理大发现，也无法抹去现实世界的疤痕。以历史就是历史的理论而言，魏东生重复西欧地理大发现并无太多实际意义，劣品明日环也不可能闲得无聊替华国百姓弥补朱明王朝错失大航海时代的世纪遗憾。劣品明日环是一款教育产品，即使模拟六百年前的世界，也应该是为了让魏东生以史为鉴向前看，渐渐完成长生不老价值观体系的构建。
    与不断重复地理大发现、宗教改革运动等现实世界历史大事件相比，魏东生觉得以开国太祖身份亲眼见证魏夏帝国演变，或许更有积极意义。
    人应该向前看。
    停在过往历史里转圈子，毫无意义。
    如果遗憾朱明王朝错失大航海时代，就更应该紧跟时代步伐望向未来，粉碎束缚“新时代地理大发现”的思维枷锁。不让遗憾再次发生，才是真正吸取了历史教训。
    魏东生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回到管家刘良根恶奴欺主话题。
    刘良根既猖狂又狡诈，看似没脑子连样子都懒得做，其实他滴水不漏的布下陷阱。尽管魏东生不在乎所谓的三百余亩良田家业，却也不允许刘良根这样的奸诈之辈踩在他的头上猖狂。
    怎样快速惩戒刘良根呢？
    魏东生有釜底抽薪的省心办法。
    次日，魏东生瞒着蒋胜兴拜访吴启华，拜托他帮忙担保，一次性卖尽三百余亩良田等家业。吴启华尽管心中鄙弃魏东生败家，却也念着魏东生是吴家革新交趾藩国的千金市马骨榜样，竭尽所能为魏东生联络信誉度较高的买家。
    没错，魏东生的反击策略就是变卖三百余亩良田。
    没了三百余亩良田家业，刘良根还怎么掏空魏家？为了惩戒刘良根，魏东生还特意嘱咐买家：“刘良根往年欺负我年幼，向来嚣张跋扈，魏家简直成了刘家。如果你能为我出口气，把刘良根送入大牢打一顿板子，我愿意便宜二百两银子。”
    买家也是大地主，且宗族血亲繁盛，可用之人极多。即使魏东生没有嘱咐，买家也要辞退或降职刘良根等家仆，换上自己的家仆。考虑吴家担保的面子，考虑二百两银子间接雇佣费，买家欣然答诺。又因为地主阶层向来厌恶背主家奴，买家更同仇敌忾语气承诺：“贤弟放心，我定让这恶奴后悔来到此世界。”
    恶奴欺主之忧，就此了结。
    魏东生无须浪费时间和刘良根勾心斗角，就能借力买家之手狠狠教训他一顿。
    这种釜底抽薪策略，当然也有极坏的影响。
    封建经济体系下，土地既是财富的保证，也是社会地位的保证。有封地的贵族暂且不说，那些由举子爬到高位的官员，其薪金和贪污所得常常用以购买土地；海商或陆商赚到了钱，也在家乡或常住地大量购置土地；即使升斗小民偶然有了浮财，他们也会购置土地。官职不能传家，商业技能也难传家，唯有这土地才是能够世世代代传承的财富。一句话，现实世界教科书批判的土地兼并现象，却是此刻全民追捧的极致梦想。
    这种舆论大背景下，购买土地者是兴家的成功人士，卖出土地者则是败家的不肖子孙。魏东生又是放弃国子监荫监监生功名，又是卖尽祖传三百余亩良田，可谓败家败到了极点。一时间，魏东生成了龙编府赫赫有名的败家子。
    败家恶名远扬同时，魏东生也渐渐成了向往大海的特例：有这么一名荫监监生，他宁肯抛家弃业，也要驶向大海。
    吴启华顺势宣传海洋的魅力和希望，间接令魏东生的越国游学团副使地位越来越稳固。而春秋系商业领袖、魏夏开国皇帝、晋国国王等经历锻炼出来的管理能力，魏东生也能从容不迫完成越国游学团副使的工作，快速成为越国游学团真正意义的领导者。
    北上越国之前，石堰、石梁兄弟突然拜访魏东生。
    与安所园宴会时相比，石堰、石梁兄弟憔悴很多，瞳孔里塞满不知所措的茫然。
    两兄弟缘何如此落魄，魏东生倒也有所耳闻。
    首先，自以为监生功名易如探囊取物的石堰近期遭遇人生挫折，骇然以数十分之差落榜。话说，交趾藩国举监考试有限继承了魏东生制定的章程，主要考试儒学、算学、常识等三科。石堰、石梁兄弟生在官宦之家，儒学是其强项，常识也不弱，短板仅在算学。岂料，考试成绩令石堰大失所望，强项儒学科目差点没有及格，进而导致综合成绩名落孙山。
    一次失误不要紧，明年再考就是。
    怎想，石堰父亲又突然横生变故，才做了一年知府，就被迫提前致仕。尽管石梁的荫监资格不会被取消，石家家势却从此一落千丈，石堰父亲得罪的高官更压得石堰、石梁兄弟喘不过来气。只要那名高官继续在朝，石堰、石梁兄弟的官宦之路肯定注定充满坎坷。
    石堰、石梁兄弟只能另寻出路。
    石梁还好，且在国子监低调读书四年，或许就能迎来转机。
    石堰的问题就大了。据说，石堰之所以在优势科目失足，乃是因为主考官是那名高官的党羽。如果当真如此，即使石堰明年再考，或许仍将被高官党羽鸡蛋里挑骨头，在面试环节肆意扣分。
    未来被高官党羽锁死，石堰只好落寞改投吴家。
    吴家与那名高官不对付，如果石梁能够躲在吴家羽翼下，国子监四年生活和未来的官宦仕途才会有希望。但是，石堰父亲这样的小知府，石梁这样的小监生，根本不可能被子爵吴家看在眼里。想来想去，石堰决定参与吴启华的越国游学团计划，并通过魏东生这条线结识吴启华，然后牺牲自己成全石梁。心中有了决定，石堰的态度非常诚恳：“贤弟，拜托了。”
    魏东生没有拒绝石堰。
    道不是魏东生对石堰有好感，或者他想努力地做好本职工作报答吴启华。事实恰恰相反，魏东生看淡三百余亩良田家业，也看淡吴启华所代表的吴家家势，更看淡越国游学团副使这样的临时职位。石堰不愿去越国留学，魏东生懒得强求他必须去；而如今石堰愿意去越国留学，魏东生也不会故意设置障碍。魏东生如是回复石堰：“我现在就把你加入游学团名单。但是，能否得到吴启华的重视，只能靠你自己。”
    石堰已经非常满意：“多谢贤弟照顾。”
    诚如石梁当日所说，举子既然憾然落榜，他们也不愿半途改学不靠谱的航海。魏东生帮忙吴启华在龙编府张罗许久，才有七名贫穷家庭出身的落榜举子震撼魏东生弃绝功名、卖尽家业的果决，犹犹豫豫态度加入越国游学团。如此，加上魏东生、石堰，越国游学团才仅有9名合格留学生。吴启华或许嫌弃9字，又临时招聘三名底子较薄的读书人，勉强凑成了总额12名留学生的越国游学团。
    12名留学生之中，石堰的能力素质仅次于魏东生。经过数日刻意讨好，石堰如期成了吴启华的左膀右臂之一，间接令弟弟石梁也搭上了吴家的便车。
    如此熬到了预定日期，吴启华携魏东生、石堰等人登上一艘商船，杨帆驶向越国。
    第431 越国的大航海
    第431越国的大航海
    超乎石堰、石梁兄弟的想象，吴家相当重视十二名留学生。
    吴启华没有把等留学生安排在门槛较低的新安国子监，而是耗费许多政治资源，送往名声稍好、也更正规的崖山国子监学习。
    崖山国子监在现实世界华国广东省珠海市境内。
    宋元两朝时，沿海岛屿既荒僻又贫穷，皆由中山县泛泛遥控。迈步魏夏王朝，越国藩国成立，它一边大力发展海洋贸易充足国库，一边接纳中原难民扩充人口，海洋经济慢慢有了发展。崖山国子监成立之前，此地已经自发形成了不可忽视的商贸港口。越国藩王考虑此地距离崖山只有一海之隔，遂以纪念“赵宋崖山之败”为名，设置了崖山县。待海员需求越来越多，越国藩王又在崖山县设立了崖山国子监，致力于批量培养可用的海军人才。
    单论繁华程度，崖山县甚于交趾王都。
    或许帆船时代的低效，港口大大小小海船，船帆如天，甲板如地，场面极具震撼性。不仅石堰等留学生对这画面叹为观止，魏东生也啧啧称奇：第三世历练路过崖山县时，此地哪有这般繁华！才短短十八年时间，崖山县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除了帆船数量优势，海港更洋溢着交趾藩国所不具备的积极向上精神，仿佛演奏一则激昂进行曲。新航线开辟之后，或者说可以追溯到越国制霸印度洋，世界各地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就开始源源不断涌向广州府和泉州府两大贸易黑洞。魏夏帝国其它藩国渐渐成了越国的后勤基地，各藩国特产不远千里运输到广州府，尽己所能分润一些海洋贸易利润所得。
    蓬莱和昆仑的土著奇珍，佛郎机和天竺的异域风情，其它藩国的优异特产，都出现在小小崖山县。
    以上，是好的印象。
    崖山县也有坏印象，首先是触目惊心的贫富差距。
    豪奢海商成箱搬运黄金同时，一群又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盲流仿佛老鼠般在崖山县挣扎求存。海商暴富之后习惯性大量购置土地传家，越国的土地兼并现象业已严重的无法想象，动辄就是数千亩数万亩田地的大地主，每天都有无数破产农民涌向沿海繁华港口求生。
    如果有幸得到一份工作，破产农民或许可以悄然转型市民。
    可惜，不是每名破产农民都能适机找到工作。既没有土地糊口又没有工作养家的农民，很快堕落成社会舆论批判的“懒惰的穷人”，或者盲流游荡，或者乞讨求生。幸好越国已经启动了大航海，可以从容地把不稳定因素导向海外，避免了农民起义之类的忧患。
    当然，就像石堰、石梁、蒋胜兴、刘良根等人不愿意出海，许多越国百姓也不愿意乞活海洋。奈何越国藩国不讲究人权，巡捕乃至军队定期苛刻清洗沿海港口的不稳定因素，抓壮丁似野蛮逮捕青壮劳动力，强制把他们转换成最低待遇的海员。
    魏东生等留学生刚刚抵港，就看到一群虎狼老吏肆无忌惮逮捕那些看起来比较强壮破产农民。
    生在越国，连做乞丐的自由都没有。
    石堰痛心批判：“苛政啊！”
    可惜，石堰的同情和怜悯止于语言，他并不能为破产农民做些什么。步行来到崖山国子监，石堰很快忘记了怜悯之心，转而钻营奔竞，结交有价值的同学，寻觅通往富贵的捷径。
    接下来是仿佛现实世界大学的监生生活。
    话说，无论现实世界经验，还是前三世历练，魏东生都不熟悉帆船时代的海军细节。如果想近距离体验大航海时代风情，魏东生必须谦卑态度学习帆船基础cao作。魏东生这一学，就是四年时间。1487年，魏东生、石堰等留学生才准时从崖山国子监结业，就地以外籍募兵身份被派遣到崖山海军基地。
    1488年，魏东生和石堰以实习军官编入一支小舰队，奉命增援蓬莱贸易站。这支小舰队共有三艘战船，旗舰“曲江号”约500吨位，其余两艘战船“英德号”“翁源号”皆是约350吨的小型战船。
    因为崖山国子监学历和结业优秀评价，魏东生和石堰被直接编入旗舰曲江号。
    曲江号是一艘标准战舰，配备了120名外籍募兵和90名海员。忽略与海军体系有别的120名步兵，90名海员里有15名军官，魏东生和石堰尽管是刚入行的新丁，却因为闪耀的崖山国子监秀才功名成为其中之二。
    登船即是实习军官，这便是崖山国子监毕业生的特权。
    反观数量最多的水手和杂役，他们或许已经冒着生命危险在海洋上奔波多年，却遗憾地因为没有人脉、没有功名、没有机遇等原因，一辈子只能做水手。或许分封制历史倒车的影响，魏夏帝国等级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权贵子嗣参军就是军官，而是贫民子嗣劳碌一辈子也难出头。军官居高临下俯视水手，以最苛刻的军纪管理水手，特别是一些被强制征召的破产农民，刚登船时几乎天天被抽鞭子教训。
    军官和水手的隐形待遇，也有天壤之别。
    出海前，船长特意召见魏东生和石堰，委婉告诉他们可以夹带多少海货。夹带海货就是走私，将属于国家的战舰当成一艘容量有限的商船，把沿途各港口的特产转卖到其它港口牟利。以国家利益来说，越国早就明令禁止这种行为，可是执行难度等因素导致军舰走私行为依然普遍存在。以当下的舆论而言，海员之所以愿意在海洋上漂泊，都是渴望通过走私大赚一笔外快。
    经过数十年发展，走私行为甚至渐渐形成了行业规矩。一名水手能够走私多少海货，一名炮手能够走私多少海货，一名军官能够走私多少海货，都有明确的潜规则。特别到了军官层次，军官有特权占用闲置货舱大量走私，这时怎样分配货舱比例深深考究一名军官的管理智慧。
    魏东生第一世历练时，也对海军走私行为有所耳闻，屡屡颁布条例予以限制。然而，以皇帝视角审视海军走私，和以实习军官审视海军走私，感觉却截然不同。越国海军的猖狂走私、走私策略，都令魏东生瞠目结舌。亲眼见证并参与风帆时代的军舰走私，远比读那些航海日记文字，更令魏东生有所心得。
    魏东生一边尝试融入越国海军，一边感慨说：“真腐败啊。”
    石堰也非常痛心：“我父亲常说，吏卒奸猾，不可不防。往日我只道是小人贪利忘义，现在入军做了小卒，才知道世情令人如此绝望。难怪前朝禁绝倡优隶卒科考，在这样恶劣环境长大的生员，焉能秉公主持公道？”
    石堰算半个儒家。
    勋爵分封和国子监读书等机制，大幅度削弱了儒家思想的影响力。特别是之前的北方诸藩国，彼此之间竞争异常激烈，谁若敢重用纯儒，忽略军事建设，肯定被隔壁藩国打碎牙齿羞辱。但是，儒家毕竟传承已久，它的理念，它的思想，依然在士大夫群体里广泛流传。以石堰为例，他固然顺应潮流适应了魏夏帝国二十藩国政治格局，却也继承了儒家学说经典，看起来颇有点儿精神分裂。
    石堰厌恶不公正的生来高贵，却又积极巴结子爵吴家。
    石堰怜悯破产农民凄苦，却又不愿意和破产农民同甘共苦。
    石堰痛心越国海军腐败，却又为了自保和前途，随大流和他们一起腐败。
    舰队出海之后向北走，顺利抵达倭国某港口。
    魏夏革鼎之后，皇室与北方诸藩国对抗，乐浪国公朱重八对倭和平，魏夏帝国因此对倭国历史影响程度比较小。待越国和卫国崛起，它们重视海洋贸易利润，其在天竺和倭国的扩张都止步于类似现实世界里朱明王朝澳门的稳定贸易点，并没有翻越大海征服异国的野心。但是由于内部矛盾等因素，倭国还是在数十年前蹒跚驶入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倭国大乱之后，越国和卫国顺势选择合作盟友，在沿海建立了许多补给港口。
    停靠倭国港口，三艘战船搭载的海员和步兵蜂拥而出。
    海员们首先是套现夹带的商货。海军消息相对灵通，他们大抵知道哪些港口什么最好卖，来前都刻意挑选好了重量轻、体积小的赚钱商品。除非特别倒霉的遇到某些商品的周期性跌落，一般都有30%到150%的高额利润。本次停靠倭国，大家运气相当不错，许多商品的毛利润都有60%之多，即10两白银成本的货物能够卖到16两白银。
    套现完毕，海员随之进行疯狂消费。也不知海员们怎样形成的消费观，越是地位较低的水手，花钱本事越厉害。基层海员们刚走私商货赚点儿小钱，转眼间就花的一干二净。据魏东生统计，基层海员消费支出大头是找女人和吃花酒：或许航海时间憋久了，刚刚停靠港口，海员们就三五成群访问当地倡优；个别有些闲钱的和嘴巴甜的海员，甚至见缝插针勾搭良家妇女。
    第432 掏空了
    第432掏空了
    港口留恋烟花之地，是基层海员的玩法。
    军官的玩法又高了一档，他们赫然与当地商会、大名合作走私人口，一次性购买数十名当地青年妇女。物资补充完毕，心满意足的海员回到狭隘小船，数十名倭国青年妇女也被押运到临时休息舱，三艘战舰扬帆驶向蓬莱。
    话说，当代航海条件非常艰苦。两百余人拥挤在狭小的物理空间，不仅睡觉地方难宽松，时间久了，气味也异常糟糕。说句实在话，这样糟糕的物质条件，简直比蹲监狱还辛苦。难怪越国不得不逮捕破产农民强制转职水手，破产农民游荡在港口乞讨可比蹲海上监狱舒服多了，他们怎愿意来海上受罪？
    除了艰难的物质条件，精神折磨也是大问题。试想，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年代，把你关在两三平方米空间数十日时间，那该多么煎熬啊？
    读书转移注意力也不行，盖因为绝大多数海员和步兵都是纯正的文盲。这年代，教育普及度极低，识文断字者都留在母国过着相对悠闲的生活，怎会来海上做牛做马。绝大多数海员看不懂书籍，更也欣赏不了内涵。
    音乐和舞蹈，反而成了海员们舒缓情绪的良药。
    或许因为需求导向变革，许多中国传统乐器都妥协海洋环境被不断改良。又因为海员的流动性，世界各地音乐特色都春雨润无声融入这场乐器变革，渐渐衍生一些具有中国特色却又异于现实世界的新式乐器。魏东生跨越时空壁垒欣赏这些崭新乐器，道也别有一番情绪。
    然而，音乐无助于解决复杂的海洋环境。舰队出海不久，就不幸遇到小暴风雨。尽管经验丰富的船长最终幸运排除了困难，航程时间却超出了物资储备上限。临近蓬莱海岸前，海员们集体陷入饥饿困境，大家都饿的煮皮革吃。瞧瞧石堰的形象，此刻他蓬头垢面，浑身散发莫名的难闻气味。
    水是发绿的水，米是发霉的米，靴子拆解下来的牛皮在清汤寡水里苦熬，简直是一场噩梦。
    若非确定蓬莱就在前方，若非知道快到终点了，石堰早就绝望自杀了。
    三艘战舰最终顺利熬了过来。望见陆地群山，无论海员杂役，还是军官，他们都忘记了身份地位高低，兴高采烈地跪地感谢各种神明赐福。魏东生也迟迟理解了海员们停靠港口之后的发泄性消费：航海死亡率如此之高，及时行乐岂非理所正当。
    蓬莱发现于1474年。
    越国业已在这陌生大陆经营十四年时间。
    魏东生抵达蓬莱时，越国已经在中美洲和北美洲营建了五座小港口，分别是山河港、妈祖港、天妃港、越莱港、通港。
    通港是一所镶嵌在蓬莱腹地的军事要塞；越莱港是越国与中美洲土著交易金银的贸易基地；天妃港是刻意建设的海上退路，如果土著番邦局势恶化，越莱港士兵可从容退往天妃港；妈祖港是越国经营蓬莱的后勤大基地；山河港是越国最近向北拓展的补给港口。
    五座小港口各有用处，它们以海船编织成越国挺进蓬莱的前进基地。
    乍听这五座小港口的地理位置，仿佛越国已经建立了辽阔殖民地，赫然把中美洲和北美洲西海岸吃到嘴里。其实，现实根本不可能这样乐观，五座小港口是名副其实的小港口。以山河港为例，总人口才三百余人，它对周边地区的控制力度可想而知。
    海路毕竟太难走了。以魏东生这三艘战船为例，幸运熬过死亡危机，才向蓬莱勉强输送了两百余名士兵。在1488年实际控制偌大蓬莱，越国既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越国甚至不愿意耗费精力征服蓬莱中部和蓬莱南部的土著番邦，不是因为难度太高，而是因为路途太过遥远，且现在的贸易利润已经非常可观。
    当然，时势总不由己心。
    众所周知，现实世界地理大发现时代，西班牙殖民者埃尔南·科尔特斯以不足千人士兵快速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
    不过，在越国发现蓬莱的1474年，阿兹特克帝国的扩张还未完成，它的触角甚至还未伸到西海岸。亦是有阿兹特克帝国不断的扩张压力存在，越国海商才顺利与西海岸番邦建立盟友关系。
    时间走到1486年，奥伊佐特成为阿兹特克帝国新的领袖。与和平治国的前任截然不同，奥伊佐特继位之后，不仅迅速铁血平息各地叛乱，还把兵锋引向西海岸。如果没有越国海商的意外到来，奥伊佐特将会渐次征服西海岸无数番邦，然后由他的侄子蒙特苏马二世延续阿兹特克帝国的辉煌，最终迎头撞上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
    而现在，越国海商率先面对奥伊佐特统治下的阿兹特克帝国。
    越国海商小觑阿兹特克帝国的武器装备，却又畏惧他们的地理优势和人口优势，遗憾地没有诞生类似科尔特斯那样的殖民者。相反，探知阿兹特克帝国准备向西海岸扩张，越国海商纷纷风声鹤唳，担心越莱港安危到迅速派遣快速商船紧急回国求救。
    魏东生这三艘战舰，即是越国派向蓬莱的援兵之一。
    可惜，还是一句老话，海路太难走了。曲江号等三艘战船辛辛苦苦才向蓬莱输送了两百余名士兵，即使其它增援船队也都顺利抵达蓬莱，越国海商也难建立起绝对人数优势。所幸，两者的军事装备代差极大，越国海商只担心越莱港能否保住，却不害怕阿兹特克帝国有能力越过海洋攻击天妃港。
    凡此等等，皆是时代大背景。
    探知越莱港急缺人力资源，石堰立刻走后门调职到越莱海军分部：“海洋奔波太苦了，我宁愿留在荒芜的越莱港。”
    石堰甚至邀请魏东生留下来：“万里觅封侯才是人生快事，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旅途中？”
    魏东生微笑婉拒石堰的邀请。
    以魏东生第一世历练整合爪哇岛土著的手腕，他完全有能力像殖民者科尔特斯一样征服阿兹特克帝国。可是，率领越国士兵征服阿兹特克等土著邦国完全是一场典型的科技树碾压，考虑劣品明日环禁止学员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初衷，它对魏东生真有意义吗？
    修整一定时间，曲江号等战船穿越辽阔太平洋，经南洋五藩国返回广州府。
    据说印度巴赫曼尼苏丹国近期深陷群雄崛起危机，越国想趁机扩大其在天竺势力范围，积极派遣海军陆军干涉其内政。于是，魏东生随从曲江号增援印度，并且在印度足足服役了五年之久。
    五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以蓬莱为例。
    1491年卫国探险船奉命探索大荒岛轮廓，向南的探险船绕过了南美洲，向北的探险船意外发现了越国对中美洲土著部落的影响。越国和卫国几乎同时意识到大荒原来是蓬莱的一部分，向东航海和向西航海将会回到原点，脚下的大地骇然竟是一颗圆球。
    环球航行大爆炸影响力刚刚散去，现实世界发现美洲的哥伦布，也代表西班牙或者说卡斯提尔王国和阿拉贡王国的共主邦联如期抵达加勒比群岛。
    以后世眼光判断，越国应该竭尽所能剿灭哥伦布为代表的西班牙殖民者，令西班牙误会哥伦布不靠谱的死于海洋，从而独占庞大的美洲大陆。奈何越国海商并没有这样慧眼见识，他们骇然热情欢迎西班牙的到来，盖因为西班牙到加勒比海新航线有助于越国海商突破卫国在非洲的封锁，一起分享来自欧洲市场的贸易利润。
    1492年，蓬莱出现奇怪的对峙格局，越国想打破卫国对欧洲贸易的垄断，西班牙想打破葡萄牙对欧洲贸易的垄断，两者一拍即和进行泛结盟合作；卫国则拼命北上，试图摧毁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殖民点。
    越国和卫国在蓬莱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1495年，魏东生以船长职位派遣增援蓬莱，遏制卫国的扩张。
    岂料，这次航行颇不顺利，魏东生不知怎么的突然染上了肺病，从此整日咳嗽起来。停靠蓬莱检查身体，魏东生迟钝发现糟糕的航海条件已经悄然无息掏空了他的身体。
    刚刚年满三十岁，第四世魏东生的身体就垮了。
    考虑十世转生的总时间取决于各世历练的寿命之和，魏东生及时止损，明智地停止了大航海冒险，就地移民蓬莱妈祖港养病。
    与此同时，当年的同窗好友石堰终于露出獠牙。蝇营狗苟爬到一定地位，石堰骇然滋生了类似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的野心，试图在蓬莱之地万里觅封侯。大约魏东生得到增援蓬莱军命的同一时间，石堰率领越莱港戍兵和通港戍兵深入内地，合纵连横拉拢土著小邦，攻向冉冉升起的阿兹特克帝国。
    第433 第五世
    第433第五世
    可惜，石堰的天赋远远不如科尔特斯，他的阿兹特克远征充满了坎坷。
    尽管越国士兵拥有绝对军事优势，且往往能够以一攻多大胜土著部落，奈何石堰外交手腕始终无法弥补越国人力资源短板。一些刚刚武力逼降的土著部落，竟然宁愿反水加入屡败屡战的阿兹特克帝国阵营，也不肯追随百战百胜的石堰。
    当然，石堰也有石堰的苦衷。
    科尔特斯征服阿兹特克帝国时，中美洲只有西班牙一家势力，而此时的中美洲却存在越国、卫国、西班牙等三家势力。卫国愤怒越国的贪婪，遣人扶持阿兹特克帝国，希望阿兹特克帝国截断越国和西班牙的贸易通道；西班牙虽然与越国建立了泛联盟关系，却因为文化冲突和宗教冲突相当敌视越国，他们也拼命玩手段阻止石堰的阿兹特克征服。
    当地土著部落之所以一会儿投降一会儿反叛，亦是因为卫国和西班牙的蛊惑。
    越国、卫国、西班牙等三国之间的关系，就仿佛魏蜀吴三国，谁也不会真心愿意对方强大。
    考虑石堰的能力上限，他的阿兹特克征服计划极大概率以失败为告终。魏东生固然没有碾压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主观愿望，却不愿意见到越国士兵在石堰的率领下惨败收场，毕竟越国王室都是魏东生的血脉后裔，越国也是魏夏帝国的一部分。肉，还是烂自己家锅里比较好。站在魏夏帝国屁股思考，如果阿兹特克帝国注定要沦陷，魏东生还是希望越国能够取代西班牙成为中美洲统治者。
    在妈祖港稍稍修整数月，魏东生旋即马不停蹄赶到越莱港。
    然后耗费数月时间布置，魏东生势压战果寥寥的石堰，快速晋位越莱港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魏东生修正石堰的低劣外交政策，以爪哇岛成功经验渐次整合土著部落的力量，越来越多的土著部落渐渐聚拢到越国旗下。如此，殖民地土著士兵当作炮灰消耗，越国士兵当作尖刀精锐突破关键阵地，仅仅两年多时间，魏东生就一波流平推了阿兹特克帝国。
    消息传回旧大陆，魏东生和石堰顷刻间成为时代名人。
    魏东生和石堰作为交趾藩国派遣到越国藩国的留学生，两人毕业之后都没有选择回家效力交趾藩国，而是为越国藩国奉献才智。如果是大一统王朝，舆论肯定猛烈抨击这样的行为忘恩负义。但是，分封制历史倒车渐渐把诸夏百姓的观念带回春秋战国时代，大家能接受卫国人商鞅为秦国变法，自然也能接受交趾人魏东生为越国扫荡蓬莱。
    除了交趾百姓闲言碎语说两句，魏夏帝国各藩国都一致夸赞魏东生和石堰的功绩。
    习惯分封制文化的越国藩国，也没有急匆匆摘桃子逼迫魏东生和石堰交出胜利果实，而是就地封赏笼络名臣。
    1499年，越国任命魏东生为蓬莱节度使，辖管蓬莱所有军政民事。魏东生利用蓬莱节度使权柄有效整合越国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一边渐次排除中美洲不稳定因素，一边与卫国互相承认势力范围，竭尽所能抹平越国和卫国之间的裂痕，联合卫国一起打压西班牙。在魏东生领导下，蓬莱节度使蒸蒸日上，未来前途越来越光明
    唯一的遗憾就是早年的大航海冒险拖垮了魏东生的身体。才就职蓬莱节度使两年时间，魏东生就已多病缠身，偶尔甚至咳嗽出血来。勉强续命到1507年，魏东生终是难敌病魔侵袭，深夜咳血咳死，享年仅42岁。
    以年龄而论，魏东生第四世活的时间最短。
    ……
    又是18日准备时间，第五世历练准时揭幕。
    ……
    1486年，魏良知逝世，第四子魏师爱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七任皇帝。
    1502年，魏师爱逝世，无子，宗亲魏吉民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八任皇帝。
    1519年，魏吉民逝世，无子，宗亲魏逢复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九任皇帝。
    从魏吉民继位，到魏东生第五世降临的1525年，魏夏帝国境内相对平静。
    原因说起来也简单。
    魏夏王朝之前，越国和卫国之地是中原百姓眼里的荒芜之地。秦汉以来，越国和卫国固然能够在乱世诞生军阀，这些军阀却很难影响中原局势。隋唐终结南北朝混战，两地望风而降；赵宋结束五代十国割据，两地仍旧波澜不起，即使不幸出现了交趾独立意外，交趾也没有希望北伐汴梁。再往远处说，哪怕以现实世界的朱明王朝为例，朱元璋搞定了陈友谅和张士诚，也轻松偏师擒杀陈友定，逼的何真更不战而降。
    魏夏王朝早期，皇室及中原诸藩国同样不把越国和卫国当回事儿。
    皇室以为搞定了鲁国、赵国、晋国、周国等北方诸藩国，盘踞边疆四野的卫国、越国、明国、汉国等，皆能传檄而定。北方诸藩国也是同样心思，他们觉得制霸了中原就是制霸了魏夏帝国。与此同时，越国藩国和卫国藩国也清醒明白两地的潜力，早早放弃了制霸中原野心。亦是因为这些时势背景，两国才专注海洋贸易，进而带领魏夏王朝迎来了地理大发现。
    然而，海洋贸易利润却悄悄养大了越国和卫国。
    地理大发现带来的美洲资源和欧洲黄金白银，更是由量到质的巨大变革。
    1498年，魏东生征服阿兹特克帝国为代表的中部蓬莱土著部落；1509年，石堰再度率军南征以印加帝国代表的南部蓬莱的土著部落。或许有了魏东生榜样可以借鉴，或许印加帝国没有西班牙和卫国等外援可以期待，石堰不负众望的成功完成使命。征服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之后，黄金、白银、铜、硫磺、硝石等资源一船又一船运回越国，越国综合实力悄然无息间超过了中原传统强藩。
    皇室和北方诸藩国都感觉到了压力，不约而同盯向暴富之后的越国和卫国。越国和卫国亦相继意识到这些敌视情绪，两国为了守住海洋利润，拼命地征召海军陆军，海量的黄金白银都变现为一艘又一艘战舰和一队又一队步兵。
    相对平静背后，乃是各藩国激流暗涌的军备竞赛。
    或许一粒火星，帝国就能爆发远超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强度的大混战。
    就在旧平衡即将破裂之刻，魏东生降临雨龙府。
    视角转到蓬莱。
    第四世魏东生逝世之后，越国以灵活多变外交手腕遥控驻扎在蓬莱大陆的军事力量。
    1510年，越国拆分蓬莱节度使辖区，以现实世界墨西哥和美国西南边境范围为莱中节度使辖区，以现实世界南美洲范围为莱南节度使辖区。
    1517年，越国拆分莱中节度使辖区，以现实世界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范围为莱北节度使辖区。
    1519年，越国又在莱中节度使辖区和莱南节度使辖区中间拿出约现实世界巴拿马国范围疆土，设置通海都督府。通海都督府名义由莱中节度使管辖，其实却有着相当高的自由度，可以视为力量薄弱的小节度使。
    三节度使和一都督府互相制衡，越国竭力避免蓬莱诞生独立力量。
    与此同时，越国又禁止蓬莱独自发展海军，驻屯蓬莱的海军有义务配合各节度使和都督府剿匪，各地节度使和都督府却无权命令驻屯蓬莱的海军为他们效力。言而总之，越国以控制海洋的办法遏制蓬莱的独立倾向，借势海军优势胁迫各节度使和都督听命轮换。
    截止1525年，这套体系运转趋势良好。
    以莱中节度使为例，不计蓬莱节度使时期的更迭，第一任节度使乃是越国贵族萨安东。1510年到1525年，萨安东足足做了15年节度使，几乎把莱中地区经营成自家地盘。可经过越国一系列运作，萨安东最终同意改迁莱南节度使，继续效忠越国王室。萨安东离任当日，宗室支脉魏思卢和平接任第二届莱中节度使。
    萨安东就职时间和改迁莱南节度使的妥协，间接说明越国对蓬莱的控制力度相对较弱，地方有极大的自主权。除了莱中节度使官职不能传给血脉子孙，莱东节度使几乎拥有藩镇的一切权柄，甚至能够先斩后奏在设置府县。
    题外一句话，藩国面积有限，间接导致府县的重要性大幅度上升。以交趾藩国为例，它才区区数府之地。交趾藩国眼中的府县，和汉唐宋等大一统王朝眼中的府县，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蓬莱面积辽阔，甚至远迈中原旧土，如果任由各节度使私设知府、知县，越国小朝廷必将瞬间挤满了蓬莱新贵。越国本土豪贵怎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凡此种种，越国刻意压制三节度使和一都督府的属官品阶，莱中节度使的官员大抵都官职小而权柄重。
    视角再缩小到魏东生的第五世历练。
    与第四世历练相比，魏东生的身份背景继续下滑，名义父亲仅仅是越过莱中节度某县某镇的镇长。镇长听起来似乎是乡镇小官，其实它的权柄和管辖面积都等同于一县知县，或许可以简单描述为知县之子。
    第二世的国王之子，第三世的晋国丞相之子，第四世的交趾知府之子，第五世的知县之子，下滑趋势可谓相当明显。如果下滑趋势维持不变，魏东生的第六世历练，或许有可能是真正乡镇小官僚之子。
    第334 第五世（二）
    第334第五世（二）
    因为第四世的遗憾，魏东生第一时间关注起越国、卫国和西班牙在蓬莱大陆的竞争。
    萨安东等节度使没有辜负魏东生的期望，蓬莱形势相当乐观。
    阿兹特克、印加等国崩溃之后，掠夺型商业贸易渐渐式微，聚集土著开矿等经营性资源贸易渐渐兴起。与掠夺型贸易不同，产业贸易有一定的土地属性，当移民们在蓬莱站稳脚步，他们慢慢把蓬莱当作新的家乡；蓬莱的权贵高层，也慢慢把蓬莱产业当作新家业，进而开始反感母国的居高临下干涉。蓬莱地广人稀，越国和卫国有足够的领土开辟产业殖民地，何必为了不属于自己的荣誉而打生打死呢？
    尽管竞争仍旧存在，越属蓬莱和卫属蓬莱却完美延续了魏东生制定的友好合作章程，两家联合起来遏制西班牙的殖民扩张。不久之后，卫国又引诱葡萄牙突破托尔德西拉斯条约侵蚀西班牙的贸易份额。越国、卫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四国时而合作，时而竞争，加勒比海局势愈加复杂。
    不过，随着越国替代西班牙吞并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四国在蓬莱的激烈竞争很快尘埃落定。
    海洋争斗很难赢得决定性胜利。
    越国、卫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四国海军的军事科技没有明显代差，双方激烈竞争期间互有胜负，谁都很难彻底消灭对方。奈何越国征服阿兹特克、印加等国之后迅速拥有地利和人力优势，当西班牙和葡萄牙海军护送商货回国时，当西班牙和葡萄牙海军无暇守卫要塞时，越属蓬莱的殖民地土著军队就能趁机进行登陆战，野蛮摧毁西班牙和葡萄牙建立的殖民据点。
    没有了殖民点补给物资，再强大的海军力量也将是无根之萍。
    以莱中地区为例，许多种植园和采矿区都有欧洲移民的身影。可惜，他们的社会地位与现实世界里趾高气扬的殖民者截然相反，有苦又累奉献他们的劳动和智慧。却是越属蓬莱一次又一次捣毁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点，然后把俘虏当作战利品拍卖给大地主和大矿主。亦是因为捣毁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点是一项有利可图的事业，越属蓬莱海军常常积极参与东海岸巡逻，最终令西班牙和葡萄牙慢慢玩不起这种殖民地对抗。
    如此持续斗争数年时间，随着越属蓬莱对莱中地区和莱南地区的控制力度越来越强，西班牙和葡萄牙都绝望放弃了殖民策略。
    这便是：一步慢，步步慢。
    西班牙错失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奇迹，也随之失去殖民中美洲和南美洲的能力。
    时间旋转到魏东生第五世降临，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蓬莱战略都被迫改成纯粹的商业贸易。越国和卫国则再次划分势力范围，只允许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圣多明戈岛建立稳定补给点，两国海军周期性巡视蓬莱东海岸，以围剿海盗名义清除一切不在圣多明戈岛的殖民地。言而总之，越属蓬莱集合土著人力资源，以多欺少逼迫新来乍到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放弃殖民蓬莱的国策。
    魏东生巡视莱中殖民地期间，蓬莱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1528年，中原故土陡然传来噩耗：越国和卫国开战了！
    时间倒退到1526年，大航海崛起的越国和卫国终于打破旧大陆平衡。
    皇室、吴国藩国、鲁国藩国、赵国藩国、燕国藩国、乐浪国藩国等，他们有沿海港口可以发展海军，却被越国藩国和卫国藩国默契地联合封锁在陆地。诸多藩国因为越国和卫国的海洋联盟走到一起，默契支持与越国相邻的楚国藩国在陆地上挑战越国。而楚国早就艳羡如火如荼的大航海利润，得到绝大部分藩国的默契支持，立刻整军备战。
    1526年，楚国集合6000员战兵，故意越界侵入越国韶州府。怎想越国这些年称霸世界，国民早就孕育了大国气质，面对楚国的挑衅逼近，他们当即予以狠辣的反制。警戒楚国动向的当地驻军，根本没有繁琐地请示王室是否允许开战，就猛然发起攻击，一战击溃楚国的6000战兵。
    战事立刻升级。
    然而，战争结果令所有藩国掉了一地眼镜。
    楚国的韶州府之败，并非纯粹的有备制无备的偶然失败。战事升级之后，越国万余士兵突入楚国境内，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几乎碾压式击败所有楚国部队。区区万余越国士兵，就轻松攻下了株洲府、衡州府，兵临楚国藩国王都所在的长沙府。
    越楚战争之前，中原诸藩国习惯性看轻越国的功绩。
    无论纵横西洋与诸番称雄，还是蓬莱大陆灭国群番，打的都是一群落后番邦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赞的。若非海军被越卫两国封锁，我们也能灭国无数！当时的中原诸藩国，大抵都是这样想的。
    越楚战争则是越国形象的重要转折点。
    楚国入侵越国之前，中原诸藩国都向楚国派遣一定数量的精锐表明态度，间接知晓楚国部队的战斗力绝非孱弱之辈。和中原诸藩国战斗力仿佛的楚国，却被越国三下五除二干掉，越国部队的战斗力该有多强？
    越国部队由此名扬天下。
    因为队形类似现实世界西班牙大方阵，越国很快赢得了“越武卒方阵”荣誉称号。
    战争无法解决的问题，谈判也难有成效。惊醒越国原来是一头大老虎，中原诸藩国紧急刹车陆地摧毁越国的念头，谦虚学习越武卒方阵的精粹，以免自家再现楚国的崩溃之局。
    与此同时，一则分封制传统不允许灭国，二则越国小朝廷根本没有军事吞并楚国的战略准备，越楚战争旋即虎头蛇尾结束。和解条约规定，楚国向越国赔偿一定军事开支，且楚国有价值的海贸商品，未来必须全部以正常价格卖给越国。
    越国小朝廷也对碾压胜利的越楚战争惊讶不已。在此之前，越国即使纵横世界，心中也始终畏惧实力雄厚的中原诸藩国，只敢以优势海军封锁他们的海洋之路；在此之后，越国小朝廷猛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越国其实已经很强大了。与世界各地番邦不断战争积累的战争经验，已经令越武卒方阵成为当世最强大的军队之一。
    有了实力，野心随之而来。
    越国之前没有争雄中原的野心，是因为没有信心与中原群雄竞争。
    有了碾压楚国的越武卒方阵，越国怎甘心再困守一角？
    越楚战争结束不久，越国小朝廷就开始积极制定挺进中原的大战略，且把第一家扩张目标定为同样横行四海的卫国。越国已经与卫国竞争多年，有信心战胜卫国。而若吞并了卫国，越国垄断全世界海洋贸易利润，未必不能北上直隶，成就秦始皇伟业。
    1528年，越国刻意挑起事端向卫国宣战，短短数月时间顺利占领了漳州府、泉州府、兴化府、福州府等地。卫国王室先狼狈逃亡吴国，旋即赴京觐见皇帝魏逢复，恳请皇帝魏逢复召集天下诸藩，共击试图颠覆藩国体系的越国。
    中原诸藩都有削弱越国的心思，骇然前所未有的支持皇室发兵征讨越国。
    1529年，魏逢复命令越国士兵退出卫国，否则就集结十九藩国士兵征讨越国。越国迫于舆论压力不敢宣布兼并卫国之地，改而攻击卫国国王魏逢诚倒行逆施，不配做卫国国王。越国旋即扶持卫国宗室魏吉运为卫国傀儡国王，证明越国绝对没有吞并卫国的意思。
    可是，谁肯相信越国的解释啊！
    有卫国分食海洋利润，越国还能如此强横。如果任由越国吞并了卫国，中原群雄谁还有活路？魏逢复拒绝魏吉运的卫国国王任命仪式，旋即号召十九藩国共讨越国。可惜，藩国各有各的小心思，尽管一致要求越国必须退出卫国，他们却很难齐心合力出征。因此，越国叛乱战争断断续续，时而兵锋对决，时而遥遥僵持，延续了很多很多年。
    越国叛乱战争也令蓬莱的气氛紧张起来。
    支持魏逢诚，卫属蓬莱需要站队王师阵营，宣战越国；支持魏吉运，卫属蓬莱就成了越国势力的一部分。如果支持魏吉运，是否意味着卫属蓬莱从此听命越属蓬莱的约束；如果支持魏逢诚，卫属蓬莱是否要向越属蓬莱开战？
    最后的解决办法，出乎大家意料。
    或许因为分封制价值观念深入人心，越属蓬莱和卫属蓬莱的高层，都想在蓬莱建立属于自己的“封国”或者“伪封国”。就像越国有了实力就藐视皇室的权威，越属蓬莱和卫属蓬莱的高层有了实力也开始藐视越国王室的权威，不愿意为了卫国国王是魏逢诚还是魏吉运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卫国生死存亡之刻，卫国海洋贸易既得利益集团反而与越国高层紧急磋商利益，要求越国承认他们在卫属蓬莱、卫属昆仑、卫属天竺等地的地方自治权。
    一则越国对越属蓬莱等地的控制力度本就非常有限，已经习惯越属蓬莱的尾大不掉；二则越国眼下正在集中精力对抗皇室掀起的十九藩国征讨，所以越国宽容地安抚卫属蓬莱等海外力量，更大方地允许卫国海洋贸易既得利益集团自治地方。
    第435 第五世（三）
    第435第五世（三）
    面对卫国的存亡危机，卫国海洋贸易既得利益集团却果断抛弃了正统国王魏逢诚，反而趁着卫国大乱拼命攫取权力。越国军事占领卫国期间，卫属蓬莱等殖民地的自治权越来越高，体制越来越独立化。若非卫属蓬莱现在的人口规模尚小，且既得利益集团高层贪图海洋贸易利润，越属蓬莱甚至敢趁机独立建国。
    越卫战争持续了数年之久。
    诸藩联军心思各异，且因为越楚战争而敬畏越国的军事力量，都不肯为了卫国归属而拼死拼活。
    譬如南洋五藩国和交趾藩国，它们名义响应皇室的征讨旨意，却不肯派遣一兵一卒与越国作战。与此同时，六藩国和越国的商业合作稳如泰山，所有港口都向越国和平开放。甚至，当奥斯曼帝国击降马穆鲁克王朝把触角伸向红海乃至亚丁湾时，六藩国还在越国带领下组建了八国联军，和奥斯曼帝国鏖战中东半岛。
    又譬如明国藩国，它以路途遥远艰难为名，拒绝从本土出兵，仅向直隶派遣了总额9人的勤王军。明国简直在开玩笑，9名士兵能有甚么用？事实上，这九名士兵全都是明国的中高层军官。他们东来勤王，完全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越卫战争，及时引进最新军事战术，避免明国危机关头像楚国那样一触即溃。
    其它藩国也是类似想法，他们派遣来的勤王军都以个位数、十位数、百位数计算，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皇帝魏逢复心灰意冷，索性赌气的默许越国实际控制卫国。
    就目前而言，越国显然是最大的赢家。
    如果越国放缓扩张的脚步，极有可能真正吞并卫国，成为本世界唯一一家日不落帝国。可惜，有了越楚战争和越卫战争的胜利，再考虑征讨联军完全是一盘散沙，越国的野心急剧膨胀起来。
    1536年，待卫国形势稍稳，越国骇然继续向北扩张，挥师入侵吴国。与卫国的套路相似，越国也扶持吴国傀儡国王虚伪的表示并没有兼并意图，实际则准备把吴国到越国的沿海精华地带整合为一。
    但是，越国小觑了吴国的敏感度。
    昔年的晋国继承战争，北方诸藩国为了削弱皇室的综合实力彻底熄灭皇室削藩的野心，他们在北方瓜分了河南行省，在南方逼迫皇室析出吴国藩国。也即是说，吴国的存在，是北方诸藩国遏制皇室泛起削藩野心的安全保证。特别是沿海的赵国和鲁国，他们通过海路与吴国建立了错综复杂的攻守同盟盟约。
    与此同时，地缘政治也决定吴国难逃脱皇室的持续性影响。特别是吴国北方的嘉兴府、湖州府、杭州府、绍兴府等地，它们几乎完全融入了皇室直辖行省的经济圈，吴国与皇室的关系也因之同样错综复杂。
    皇室、鲁国、赵国等藩国，都绝不会允许越国吞并吴国。
    尽管鲁国和赵国的孱弱水军无法海上支援吴国，尽管皇室和鲁国、赵国的矛盾导致陆地支援也存在诸多问题，他们还是通过种种方式支持吴国与越国进行斗争。
    譬如，皇室禁止鲁国和赵国的军队通过江苏行省陆地支援吴国，却默许鲁国和赵国向吴国运输战争物资。
    譬如，皇室联合鲁国、赵国等藩国，就近在江苏行省苏州府成立军事基地，不计成本帮助吴国批量培训可战部队。
    有了三大强国的倾力支持，吴国迅速演化成战争泥潭。
    越吴战争特别残酷。
    吴地几乎人手一铳，每时每刻都有小型流血冲突。
    横向比较现实世界，1536年的朱明王朝正处于王朝中期，即使朱明王朝有倭寇之忧，沿海诸省的生活也难像越吴战争这样残酷。魏夏王朝演变到1536年，分封制弊端越来越清晰，单是前面提及的伐楚之役、晋国继承战争、卫辉洛阳十三年战争、越楚战争、越卫战争、越吴战争，多灾多难的中原百姓就异常羡慕宛若和平盛世的朱明王朝。
    况且，主线提及的战争只是少数，各藩国之间的战争冲突、藩国内部的战争冲突，更是不胜枚举。
    如果把魏夏帝国视为一个整体，几乎年年都有战争。
    魏夏百姓没有朱明王朝对比，他们生在分封制乱世，只能无奈接受连绵战争的命运。而魏东生有现实世界作为对照，回国近距离感受越吴战争的残酷，情绪愈加怅然。魏东生眼里的越吴战争，妥妥是一场没有正义与否的内战，他不愿意帮吴国打越国，也不愿意帮越国打吴国。到了最后，魏东生索性鸵鸟心态眼不见心不烦，永久待在蓬莱大陆，精力用在垦殖荒芜之地，尽可能的拓展诸夏后裔的生存空间。
    镜头重新回到越吴战争。
    当越国速战速决战略失败，吴国泥潭意料之中成为越国藩国的帝国坟墓。随着战争持续下去，越国军费开支越来越高，战争收益则越来越少，士兵的厌战情绪随之疯狂滋生。到了1547年，越国财政破产，无法再持续下去了，只好灰头土脸携带吴国傀儡国王退出吴国国境。
    虎头蛇尾结束的越吴战争沉重打击了越国大航海以来的激昂格调，越国藩国从此由盛转衰。
    退出吴国之后，越国遣使请求和平。
    可惜，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才是世间常态，中原藩国谁肯放过露出颓象的越国？
    中原诸藩国无视了越国主动退出吴国国境的示好，他们反而判定越国失去作战能力，以吴国为前进基地集结军队，准备从陆地直捣越国的王都。海军向来依附母国陆地而存在，当陆军守不住海岸，海军的战斗力也将大幅度下滑。
    1553年，越国集结主力舰队封锁北中国沿海港口，试图以此逼迫鲁国、赵国与它达成和平协议。为了展现海军的无敌优势，越国甚至傲慢地把母港放在吴国和卫国边境：“我就是把战舰集结在这里，你们有本事打下吗？”
    岂料，天命不在越国。
    越国集结主力舰队未久，飓风突然袭来，所有战船全部失去出海作战的能力。鲁国、赵国、越国等三国联军，利用飓风即将袭来的天赐时机，毅然无视飓风威胁貌似海路并进，快速攻陷越国本土舰队的母港。
    此役，三国联军最少击沉、俘虏了110艘战舰。
    越国本土舰队一次性崩溃。
    以魏东生第四世历练为例，越国受限于人口规模，近些年推崇吸纳各藩国移民为国效力。越国海军的成员，有卫国人，有楚国人，有明国人，有鲁国人，有赵国人，有燕国人，有浪国公人，也有皇室直辖的各行省人口，等等。当越国强盛时，就像春秋战国时商鞅、李斯等豪杰源源不断涌向秦国，这些人才也都不分出生地，忠心耿耿效力越国。
    可是，为强国而来，国弱时则将离去。
    越国本土舰队突然崩溃，且越国形势非常危急，王都极有可能说沦陷就沦陷。这些籍贯错乱的人才，自然而然泛起另投明君的念头。鲁国、赵国、吴国等藩国早就艳羡越国和卫国的海洋贸易利润，一直想像越国和卫国那样建立远洋舰队，所以不约而同挥舞金银财宝和官爵恩赏招降这些俘虏。随着越国海军俘虏改头换面效力鲁国、赵国、吴国等国，三国海军也迅速完成近代化，一夜之间成为海洋强国。
    然而，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海军贵在造船工匠和成熟海员，鲁国、赵国、吴国能挖走一部分却难掏空越国所有储备。越国启动紧急措施，一边召集驻屯在世界各地的战舰，一边掏出家底拼命建造新船，一边利用卫国地形优势构建防御体系，很快恢复小半实力，渐渐稳住局势。
    与此同时，鲁国、赵国、吴国、燕国等沿海藩国都想瓜分越国留下来的空白。有黄金白银无数的海洋贸易向大家挥手，谁还愿意为了卫国归属打生打死啊？就这样，当越国渴望和平时，藩国联军咬着不放手；当越国本土舰队一次性崩溃后，越国反而安全起来，卫国都能侥幸保住。
    沿海藩国之中，吴国近水楼台先得月吃到螃蟹。
    越吴战争是一场残酷的火狱，也是高一场强度考验。吴国在战火中不断小幅度革新越武卒方针细节，渐渐形成了带有吴国特色的方阵战术，是谓吴武卒方阵。越吴战争后期，同等条件下，吴武卒方阵往往能够顺利击败越武卒方阵。吴武卒方阵之于越武卒方阵的进步，恰是越国灰溜溜退出吴国的主因，也是三国联军能够成功突袭海港的保证。
    有了宛若朝阳初生的海军和当世无敌的吴武卒方阵，吴国仿佛一把尖刀的开始挑战越藩殖民帝国。
    与此同时，鲁国、赵国、燕国等沿海藩国也都仿佛恶狗出笼般挑衅越卫联盟，进而以四大洋为棋盘启动新的竞争。
    1564年，魏东生病逝，享年57岁。
    ……
    第436 第六世
    第436第六世
    18日准备时间条读完，第六世历练启动。
    ……
    1551年，魏逢复逝世，第三子魏宜短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任皇帝。
    1563年，魏宜短逝世，嫡长子魏道丹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一任皇帝。
    1565年，魏道丹逝世，无子，弟弟魏道奇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二任皇帝。
    1579年，魏道奇逝世，无子，弟弟魏道雅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三任皇帝。
    魏东生离去的1564年到1582年，越吴战争仍未正式结束。
    期间，越国的海洋霸权越来越弱，沿海藩国满世界抢占越国的殖民地。
    其中，越吴战争受害者的吴国，乃是当之无愧的先锋。
    吴国率先高效率突破越国和卫国苦心经营多年的海洋封锁包围网，沿太平洋航线冲到北美洲西海岸，虽然最终不敌越属蓬莱三节度使、一都督府的天时地利人和遗憾的挫败而归，他们却成功的在美国华盛顿州范围落脚。
    非洲航线方向的突破，成绩更加辉煌。吴国不仅在南洋、印度、东非等地区取得一系列重要突破，更绕过非洲一路北上，成功地在非洲几内亚范围获得一片殖民地。锐气勃发的吴国海商，不仅挑衅越国和卫国的海洋霸权，连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近海霸权也不屑一顾。吴国海商一骑当千杀到伊比利亚半岛，巧妙利用列国矛盾，把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老家搞的鸡飞狗跳。吴国旋即基于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朴素价值观，与英格兰和尼德兰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并在英格兰威尔士地区获得贸易港口经营权。
    在非洲站稳了脚步，吴国又盯上了美洲东海岸。越属蓬莱的重心在西海岸，越属蓬莱和吴属蓬莱的对美洲东海岸控制力度相对薄弱，大片沿海地带都是尚未开发的荒原，吴国的圈地效率因之极高。在南美洲苏里南和法属圭亚那范围，吴国圈地成立了吴属蓬莱；在北美洲东海岸，吴国圈地宣布成立北莱节度使。
    当然，作为后发国家，吴国也存在很多不足之处。
    如果一对一和越国、卫国干架，吴国根本不可能赢取这样的酣畅淋漓大捷。
    但是，吴国才不会傻傻单打独斗呢。
    为了遏制越国和卫国的反攻，吴国积极联络皇室、鲁国、赵国、燕国等藩国，高举“尊王讨逆”旗帜建立声势浩大的反越同盟。以蓬莱为例，吴国在南美洲设置吴属蓬莱之后，旋即邀请吴国在吴属蓬莱之北建立鲁属新莱都督府，邀请皇室在吴属蓬莱之南建立夏属南莱节度使。鲁国有山东和河南两行省，皇室有湖北、江西、安徽、江苏等四行省，人力资源储备远超越国、卫国、吴国等藩国。吴国以殖民地为诱饵邀请两国派遣陆军驻戍，吴属蓬莱南面和北面顿时有了安全保障，越国必须率先攻克皇室和鲁国的堡垒，才有希望实质威胁吴国。
    吴国经营北美洲殖民地时也是类似操作办法，分别邀请鲁国和皇室在南方和北方遏制越属蓬莱和卫属蓬莱的反攻。如此，鲁国在北美洲东海岸成立了鲁属北莱节度使，皇室也在被美洲东海岸成立了夏属北莱节度使。
    吴国、皇室、鲁国等三个国家一次性闯入蓬莱新大陆。
    当然，皇室和鲁国绝不会甘心情愿做吴国的走狗。当两国在蓬莱站稳脚步，都开始基于自家利益进行程度不同的扩张。以鲁国为例，它甩开吴国和皇室，独立进攻越国南莱节度使在南美洲阿根廷和乌拉圭范围的殖民据点，宣布成立了鲁属南莱节度使。
    有合作，也有斗争，这是三国同盟的常态。
    赵国和燕国也是吴国刻意拉拢的盟国，可惜他们遗憾错过了吴国掀起的第二波大航海。
    燕国建藩以来，早期困于元蒙和残党和女真土著，几乎没有余力参与中原群雄的争霸游戏。而后，燕国历代藩王努力征服吉林行省和黑龙江行省及外东北，国土面积渐渐辽阔起来。可惜，由于分封制价值观念作祟，许多征服领地都成了子爵和伯爵们的私产，辽阔疆土并不能实质增强燕国的国力。
    传国到第七世，幼年继位的燕国藩王魏吉雷极其厌恶各自为政的贵族阶层，他夺回政权之后立刻着手打击国内的贵族势力，把精华地区的贵族领地相继移封到鸟不拉屎的北国蛮荒。好处很明显，一群大贵族狼狈外迁，间接把俄罗斯远东联邦区纳入燕国势力范围，燕国瞬间成为国土面积近700万平方千米的烂地大国，绝似现实世界的俄罗斯。
    可是，坏处同样显著。
    魏吉雷执政四十余年后渐渐年老体弱，贵族群体旋即开始反攻倒算，燕国内政顿时混乱如麻。吴国沿太平洋航道挺进北美洲西海岸时，曾邀请燕国一起在北美洲西海岸建立殖民地，奈何当时燕国的内部政治斗争已然惨烈，垂垂暮老的魏吉雷根本没有闲情进击蓬莱。
    赵国此时也无暇东顾。
    随着魏吉雷集权改革效果渐显，赵国藩王魏顺宗也想扩大中央集权，因势利导把大贵族赶出本土精华地带。可惜，魏顺宗的能力不如燕国藩王魏吉雷，赵国贵族的战斗力却远胜燕国贵族，若非侥幸避开贵族的清君侧精锐联军，魏顺宗差点命丧北平。集权改革失败之后，魏顺宗单骑出奔到魏国，远距离与赵国勋贵做斗争。未几，围绕赵国贵族派系和魏顺宗回国与否等政治问题，围绕出海口利益分配问题，魏国、晋国、周国、赵国等北方四藩国再一次展开尔虞我诈的大混乱。
    魏顺宗狼狈出逃魏国，赵国贵族忙着应付四藩国乱斗，赵国小朝廷哪还有心思贪婪海洋贸易份额。
    说是反越诸藩联军，值得吴国信赖的却唯有皇室和鲁国两家而已。
    三国的联盟合作，史称三国海洋同盟。
    燕国刚刚结束内乱，魏、周、晋、赵等四藩国乱斗，皇室和鲁国间接武装干涉四藩国乱斗，三国海洋同盟在陆地和海洋上继续和越卫两国联盟博弈。
    这时代，如此的混乱，如此的暴虐。
    这就是魏东生第六世降临之初的1582年。
    与第五世相比，魏东生的身份背景持续下滑，名义父亲仅是吴国嘉兴府某行商之子。出乎魏东生意外，第六世身份背景没有降落到镇长之子，而是彻彻底底退出官僚体系，成为一介草民。
    名义父亲死于1578年，留给魏东生一家批发性质的小企业。
    这家小企业非常小，甚至没有正规名字，大家常常以魏东生名义父亲的名字指代；名义父亲去世后，这家小企业又被大家泛泛称之为“小魏家商行”，此“小魏”即是指幼年魏东生。
    魏东生简单翻了翻账本，1578年之前，小魏家商行年度净利润约350银元；1578年到1582年，年度净利润逐年降低，1581年的全年净利润仅剩105银元。利润之所以大幅度降低，主要原因有两点：其一，魏东生名义父亲去世之后，小魏家商行群龙无首，业务能力有所下滑；其二，名义父亲委托的掌柜和经理中饱私囊，把本该属于小魏家商行的利润偷偷据为己有。
    尽管如此，小魏家商行也能每年为魏东生提供105枚银元，暂时不必发愁衣食住行。
    此处的银元计价，是越国大航海掀起的货币革命，巨量的黄金白银输入导致魏夏帝国渐渐由铜本位转型成银本位。吴国临近越卫两国联盟，也追随潮流采用银本位货币政策，十枚银元大约等值以前的六两白银。
    魏东生以交趾藩国龙编府知府之子进行第四世历练时，名义父亲留给他三百余亩良田和若干作坊，每年约有90两白银净收入。简单折算一番，90两白银相当于150枚银元，第四世历练所得遗产与第六世历练所得遗产好像相差不多。
    不是这样的。
    即使忽略第四世历练时的恶奴欺主和第六世历练时的管理层中饱私囊，假设遗产真的只有150银元和105银元，两世的社会地位也相差千万里远。
    最简单的例子，土地。
    时至今日，土地兼并仍是全民追捧的极致梦想，纵然升斗小民侥幸有了余财，他们也往往第一时间购置土地传家。第六世魏东生的名义父亲在世时，商行每年约有350元的净利润，即使吴国土地涨到了一亩地20银元，他也能每年购置10亩田地，慢慢攒成坐拥数十亩地的小地主。
    可惜，魏家仅有9亩良田传家。
    不是名义父亲不愿意多买田地，而是他不敢大量购置良田，因为当代的土地面积隐隐约约与社会地位捆绑。吴国的知府之家，有权利拥有数百亩乃至千余亩良田；吴国的知县之家，或许也有权利拥有百余亩良田，但是一介小商人怎配拥有数百亩良田？
    倘若名义父亲胆敢大肆购置土地，土地附加的苛捐杂税必将随之而来，让名义父亲种一年赔一年。
    简单来说，先有躲避苛捐杂税的社会地位，才有资格成为趾高气扬的大地主。否然，土地非但不能产生收益，还将成为地方小吏的提款机，毕竟“地主们”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名义父亲的社会地位尚不足以喝退小吏耍奸，所以有钱也不敢买地传家。
    显而易见，第六世的魏家仅仅只是小富之家。
    第一世和第二世的历练，魏东生生于国王之家；第三世和第四世的历练，魏东生生于官宦之家；第五世历练，有知县权柄的镇长，或可视为实权科级公务员，勉强可以说生于吏员之家；第六世历练，魏东生背景身份已经降到“平民”层次，最多是小有钱财或者说拥有自己事业的富民。
    第437 一幕悲喜剧
    第437一幕悲喜剧
    社会地位降低，福利待遇也随之降低。
    第四世历练时，因为名义父亲曾任职交趾龙编府知府，魏东生自动获得荫监监生资格。而时过境迁的第六世，魏东生如若想去吴国国子监读书，就必须参加竞争激烈的举监考试。
    说到举监考试，这里先简单介绍介绍吴国的科考制度。
    随着时代向前发展，一座国子监已然无法满足整个藩国需求。类似当年越国不断设置国子监分校，包括吴国在内的其它藩国也有样学样，不断建设新的监学。如此慢慢演变百余年，这些分校不再乱糟糟和国子监并称为崖山国子监、新安国子监等，而是降格一等唤作监学，例如东吴监学、南塘监学、宁波监学、温州监学等。
    吴国范围内，国子监理所当然排名第一。特别是那些有意勇攀高峰的学生，如果他少了国子监学历，官宦之路最少难上三五倍。想做官，去国子监，这是平民粉碎阶层枷锁的最佳捷径。
    东吴监学和南塘监学，处于第二档次。这两所监学的实力整体较弱，却有一定特色。譬如如果未来想从军，两所学校就是不错的选择：东吴监学有全国首屈一指的海事分科，源源不断向吴国海军输送基层军官；南塘监学有全国首屈一指的陆军分科，源源不断向陆军输送基层军官。
    特别是南塘监学，它的创始人在现实世界里也赫赫有名，骇然竟是《纪效新书》作者戚继光。
    本时空里的戚继光，遗憾失去了抗倭名将的功绩。盖因为越国、卫国、吴国、鲁国的海军实力远超现实世界的朱明王朝，缉私巡逻队频繁巡视海疆，些许倭寇根本没有机会肆虐沿海。
    然而，戚继光却没有默默无闻死去。
    本时空里，戚继光生于鲁国军事贵族之家，16岁时继承亭侯爵位，前往鲁国国子监读书。越吴战争爆发之后，戚继光以鲁国一员小将身份增援吴国，战争期间屡获殊荣。而后，吴国藩王非常重视戚继光的军事才能，盛情邀请戚继光移民吴国，一如春秋战国时吴起历仕鲁、魏、楚三国。题外话，戚继光在本时空的绰号就是“当世吴起”。经过数年时间考虑，戚继光答诺吴国藩王邀请，摇身一变成为吴国大将。
    当下所谓的吴武卒方阵，就是戚继光的军事改革成果。
    1567年，戚继光升任吴国丞相，时谓戚相。
    越吴战争期间的纷纷扰扰大幅度削弱了王室威望，内阁渐渐成为吴国实际掌控者。戚继光登位吴国丞相之后，旋即成为吴国真正掌控者，权柄甚于霍光周公。除非戚继光胆敢罢黜吴国藩王引起国际纠纷，否则他在吴国的权势必将牢不可破，夸他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小觑了内阁对王室的遏制。
    戚继光号南塘，他督建的监学，因之命名为南塘监学。
    无论东吴监学和南塘监学，还是宁波监学和温州监学，都继承了国子监的传统考试策略，入学方式仅有荫监、贡监、举监三种。近些年，贡监通道越来越收紧，以吴国国子监为例，每年的贡监监生屈指可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举监相比，荫监需要有好爸好妈荫护，虽然各国国子监门槛有高有低，父辈最少也得是一任知府，岂是平民百姓所能奢望的？
    第六世魏东生这样的一介草民，只能走举监通道打破阶层枷锁。
    题外话，早在第四世历练时，交趾藩国国子监一年一度的举监考试就带动了教育市场，私人教育机构和培训机构越来越多。与百年前的交趾藩国相比，吴国举监考试教育体系更加成熟。民间舆论废除了府学等不伦不类说法，把举监之前的教育机构统称为举学，意思为应举之学；儿童到应举的知识积蓄阶段，统称为蒙学，取意开蒙之说。
    尽管吴国的教育体系无法与现实世界2016年相提并论，它却已经简单形成了蒙学举学监学的成熟教育系统。就像现实世界朱明王朝里富裕百姓拼命科考那般，吴国有能力的富民和小地主也纷纷把孩子送到蒙学、举学，渴望孩子能够成功考上监学乃至国子监，最终鲤鱼跳龙门或者完美继承家业。
    魏东生第六世降临的小背景，就是一名刚刚结束一年一度监考的举生。
    能不能考上呢？
    答案自然是憾然落榜。
    不是因为魏东生没有能力考取吴国国子监，而是落榜举生也属于第六世背景的一环。
    落榜消息传开，有人安慰魏东生明年再来，也有人暗中幸灾乐祸。
    次日去小魏家商行查账，魏东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拿他当踏脚石：“老钱啊，你得承认，你的眼光就是不如你闺女。俗话说，百亩田易得，一监生难求。你这女婿比咱小东家还要厉害十倍呢。”
    又有人捧老钱：“进了南塘监学，方小子可就是戚相门生啦。老钱啊老钱，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若非我爷爷当年给你家祖坟插一根坟头树，你家哪能修得这般姻缘。”
    又有人感慨说：“老钱你家祖坟冒青烟啦。老钱，这‘苟富贵，莫相忘’啊，等你女婿得了一官半职，务必替我谋一份差事。老宋我虽然且愚且蠢，端茶倒水看大门的活计，还是能做的。”
    魏东生晓得他们在说什么。
    老钱全名钱发群，其女儿闺名钱小小。而今社会风俗早熟，少男少女动辄十四五岁谈婚论嫁，业已十九岁的苏小小理所当然也情丝寄给良配。怎奈苏小小的情郎方承泰，家庭贫困且有一位难伺候的老母，遂不为钱发群所喜。
    钱发群讨厌方承泰，一边百般禁止钱小小与方承泰私自见面，一边努力为钱小小寻找其它良配。奈何，随着生产力稳步提升，随着商业经济逐渐兴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价值观念对少男少女的约束力越来越弱。方承泰无视钱发群的警告，钱小小也抗拒钱发群的禁令，两人想尽一切办法在一起，颇似一幕追求自由婚姻的故事。方承泰与钱小小一直藕断丝连，当地良家自然不肯帽子泛绿的娶妻钱小小。钱发群一时间找不到其他良配，又不愿意降格把女儿嫁给不好人家，这一来二去就耽误到现在。
    今年监考，方承泰突然幸运考上南塘监学，由农民之子晋位前途不可限量的监学监生。
    一夜之间，方承泰的社会地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些年不值一文的方承泰，而今成了少年英才；前些年被大家嘲笑的钱小小，而今成了慧眼识英雄；前些年被大家暗讽家门不幸的钱发群，而今成了人人羡慕的祖坟冒青烟。
    这就是南塘监学的魅力。
    实事求是说，南塘监学在吴国境内每年招生三百五十余人，地位远逊于朱明王朝在全国范围内四年录取数百名进士。两者横向比较，进士出来就能做知县，而监生，特别是那些平民百姓出身的监生，在监学学习四年时间之后，才能从小吏慢慢攀爬官场。监生差进士差十万八千里远，甚至远远不如朱明王朝科举制度下的举人。
    但是，监生毕竟是监生。
    当前社会环境下，监生是平民打破阶层枷锁的唯一通道。
    有了监生学历，方承泰未来混的再差，也能不愁吃不愁穿；如果稍稍幸运一些，履任知县、知府等地方官也不是不可能。钱发群小有身家，他不会羡慕监生下限的小康生活，但是监生上限的大富大贵官僚生活却注定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方承泰哪怕一年赚1000银元，也没有希望打破阶层枷锁，做知县、做知府。
    监生可贵之处，就在于它粉碎了阶层枷锁，方承泰从此有希望跻身于权贵圈子。
    这是金钱买不到的社会地位。
    面对方承泰的成功，钱发群既怒又喜，怒方承泰竟然鲤鱼跳龙门，喜女儿钱小小有了好前程。待听多了同事们的奉承和羡慕嫉妒恨之语，钱发群对方承泰的恼怒情绪越来越少，渐渐开始认同方承泰，并站在岳父立场为他骄傲。当魏东生踏步入门时，钱发群已然乐呵呵间接夸赞方承泰：“侥幸而已。若能得戚相赏识，那才是真正了不起。”
    立刻有人捧哏说：“监学难如登天，特别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非得有大智慧、大毅力，才能改变命运。世人都知戚相爱去南塘监学提拔后进，待他见了老钱你家的女婿，肯定会重用他。”
    钱发群乐呵呵笑说：“若能得戚相重用，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钱发群瞧见了跨门而入的魏东生。
    钱发群停止炫耀，连忙招呼魏东生：“少东家你来啦，今天咱们继续查账？”
    魏东生点头：“继续。”
    屋内其他人瞧见魏东生身影，立刻匆匆散开，伪装成忙忙碌碌样子。
    监考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大家知晓方承泰考取南塘监学同时，也都知道魏东生遗憾落榜了，此刻再夸赞方承泰，岂非在打脸落榜的魏东生？尽管魏东生没有管理实权，可他毕竟是小魏家商行的名义东家，惹恼了东家哪会有好果子吃？
    第438 长生不老与王朝周期律
    第438长生不老与王朝周期律
    当然，这些不得罪东家的想法都止于表面。
    内心深处，大家其实相当讨厌魏东生。
    魏东生查账，究竟想查什么，大家都不清楚。魏东生名义父亲去世前，委托钱发群和另外两名管事共掌小魏家商行的运营。三名管事互相制约，都没有能力在短短四年时间私吞小魏家商行，小魏家商行这才有机会传到魏东生手中。可是，中饱私囊之事，三名管事都没有少做。有三名管事带头徇私，其余伙计也样学样，把本该属于小魏家商行的利润偷偷塞入自己的腰包。
    尽管账本有所掩盖，可亏空毕竟是亏空。只要想查，只要用心查，魏东生早晚会发现大家的偷奸耍滑，甚至开除一部分员工杀鸡儆猴。站在员工立场思考，谁愿意魏东生铁血整顿小魏家商行？
    大家当面笑着欢迎魏东生查账，背地里则非常敌视魏东生。
    甚至三名管事已经和伙计们暗中串联，如果魏东生铁心查账非要杀鸡儆猴，大家就一起离开小魏家商行远走高飞。
    小魏家商行是一家经营布匹的贸易型企业，主要通过商品流转环节获利，三名管事掌握的业务联系可谓是商行的核心竞争力或者说存在基础。与第四世的三百余亩良田等固定资产不同，小魏家商行这样的贸易型企业很难进行估值。譬如三名管事带走一群老伙计，小魏家商行必将瞬间失去进货方和收货方等商业合作伙伴，极大概率因为积压一堆布匹而破产倒闭。
    这也是魏东生整顿小魏家商行的难点所在。
    莫说当代人力资源市场并不成熟，即使平移到现实世界2016年，一旦发生所有员工都拍拍屁股走人的经营危机，小魏家商行也将立刻成为负资产包袱。
    凡此等等，魏东生看在眼里，也都记在心里。
    魏东生和钱发群除了东家和管事这层合作关系，也是互相防范的竞争对手。
    魏东生皮笑肉不笑客套祝贺钱发群的女婿方承泰两句，钱发群代替方承泰谦虚回两句哪里哪里，魏东生就继续整理的小魏家商行账本。
    魏东生有自己的想法。
    总结前五世历练经验，魏东生渐渐掌握了一些转生规律，譬如转世身份背景一世又一世降低，譬如每一世死亡地点就是下一世降临地点。第五世老迈将死之际，魏东生刻意回到战争漩涡中心的吴国，第六世历练果然预测的降临在吴国境内。
    魏东生主动选择降临在吴国，有一定目的。
    回想前五世历练，第一世是历史穿越小说常见的王朝争霸套路，若非北伐元大都期间遗憾死于痢疾，魏东生将建立一家现实世界里前所未有的强盛帝国；第二世和第三世历练，魏东生表面纠结分封制和大一统，其实是对臣属和子孙不能继承他的遗志行为感到无比失望。
    子孙不肖是封建王朝老传统了。
    好似刘汉、李唐，无论它们当年有多么辉煌，帝国都将被子孙一代又一代慢慢败尽。
    何止华国历史啊……
    遍观全世界，何曾有万世一系的王朝啊？
    即使门槛降低到日本那种“万世一系”，仔细研究研究相关资料，就会失望发现心都是黑的。
    开创一番事业容易，想让子孙后代守住就难了。即使分封制体系的魏夏王朝，不仅藩国存在继承变乱，区区四行省之地的皇室也难安生。1565年，第十一任皇帝魏道丹逝世，无子，弟弟魏道奇继位；1579年，第十二皇帝魏道奇逝世，无子，弟弟魏道雅继位。这句冰冷无感情描述的背后，其实是第十任皇帝魏宜短的妻族，趁着魏道丹年弱渐渐把持朝政，魏道丹到魏道奇再到魏道雅，它们都是被母族遥控的傀儡皇帝。
    血脉继承不行，共和国就行了吗？
    现实世界历史事实证明，恐怕也是不行的。华国前三十年和后四十年的转向，苏联列宁到斯大林再到叶利钦的演变，法国第一共和国到第一帝国再到第五共和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需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维，怎可能遵循魏东生的意志向前演变？
    以现实世界法国的经济基础，第一共和国之后还有拿破仑登基称帝，生产力更差的魏夏王朝怎有能力维持共和国体制？
    客观理性审视那些穿越者建立的帝国，当穿越者离去之后，帝国必将慢慢腐朽并倒塌。再伟大的思想都挡不住时间的侵蚀，孔丘管不住明清王朝的徒子徒孙，马克思或列宁也没有办法让朝鲜主动放弃“父传子，子传孙”。
    如果帝国终将倒塌，还有必要一遍遍耗时耗力重建吗？
    这才是魏东生的纠结。
    眼见魏夏帝国在血脉子嗣手中越来越不像话，理性知晓帝国终将腐朽崩溃，魏东生懒得再重复无趣的王朝争霸。
    有没有办法超脱王朝周期律呢？
    或许有。
    譬如，长生不老。
    如果实现了长生不老，孔丘将怎样维护儒学不会变质，马克思将会怎样不断革新理论？
    如果李世民能够长生不老，李唐王朝还会有安史之乱吗？
    如果朱元璋或朱棣能够长生不老，朱明王朝还会有土木堡之变和甲申之变吗？
    想想这些假设，魏东生就觉得有趣。
    眼下，魏东生幸运获得长生不老属性。魏东生可以亲自实践当年的假设，像朱元璋和李世民那样维护自己的王朝，像孔丘一样怒怼劣质化的儒棍，像马克思一样不断完善自己的理论。
    魏东生现在肯定不如孔丘、马克思。
    可只要一世又一世努力下去，以长生不老特性随时随地监督自己的理念传承，魏东生或将有机会超越孔丘和马克思，缔造出他们无法想象的崭新理论。
    长生不老，就是魏东生的优势。
    有了长生不的老无限时间，魏东生及时排查帝国隐忧，以开创新王朝的勇气不断革除弊政，王朝周期律或许就能从此烟消云散。
    既然有了十世转生这样的间接长生不老，魏东生就需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
    第五世历练时，魏东生已经渐渐醒悟长生不老的独特魅力。魏东生渴望长生不老，不是因为他渴望永久把持权力或者说贪恋物质生活，而是想看到生产力发展到尽头的未来，而是想见证二级文明阴影帝国到五级文明明日帝国都是怎样的社会结构，而是想时不时纠正魏夏帝国的弊政，而是想不断完善自己的理想国。
    电影电视剧埋汰的长生之苦，根本不会出现魏东生身上。
    魏东生早就超越了所谓的长生之苦。
    没有恋人又如何，没有父母亲朋又如何？
    如果感觉这些缺失是痛苦，就去努力攀科技树啊。等生产力发展到阴影帝国水准，你的恋人和父母亲朋都将能想长生不老就长生不老。如果觉得孤独，就去研究所有人都能长生的科学技术啊，懦弱逃避算什么事儿！大家都能长生不老了，就不必再纠结恋人死去这样的小难题
    如果觉得人人皆能长生的社会将会带来严重的伦理道德危机，那就去研究适配人人皆能长生时代的新型伦理道德危机啊。伦理道德危机有甚可怕的，现实世界由原始社会发展到2016年，被粉碎的伦理道德枷锁简直汗牛充栋。
    第五世历练时，魏东生渐渐不再纠结迟疑。
    譬如美洲大陆的努力。
    魏东生以后世眼光审视美洲大陆，深刻明白美洲大陆对魏夏帝国的意义。
    帝国只是一时的，人口才是真正的根本。
    现实世界里，荷兰经营南洋数百年，殖民帝国是何等的辉煌。可一旦殖民体系崩溃，荷兰只能灰溜溜滚回老家，所有的遗产都被印尼继承。越南到印度，波斯到中东，他们都陆续赶走直接统治的殖民者。如果百余年之后，老欧洲不幸再演日耳曼蛮族入侵黑暗历史，文艺复兴以来的所有荣光都深掩于历史卷宗，当年的辉煌还有何意义？
    唯有美洲大陆，结果截然不同。
    从加拿大到阿根廷，辽阔美洲大陆都成为老欧洲移民的地盘。尽管西班牙殖民地和葡萄牙殖民地独立出去的国家和英国殖民地独立出去的国家存在一定矛盾，它们之间文化联系却显然更加亲密无间。
    此时若能在美洲大陆多抢些地盘，当魏夏王朝旧大陆面临崩溃危机时，美洲大陆或许也能有机会诞生类似美国的继承者。尽管美国的崛起对英国来说并非好事，可有美国继承老欧洲的荣光，结局肯定比没有美国继承英国遗产强的多。
    凡此种种，魏东生第五世在美洲大陆辛勤耕耘，一边巡逻东海岸拔除非法欧洲殖民点，一边努力提高各殖民地的移民人口，希望最终把蓬莱纳入诸夏文化之中。
    当然，魏东生也有他的缺陷。
    截止第五世转生，因为华国传统教育影响，魏东生主观情绪讨厌内战字眼。
    以现实世界民族观念理解，所谓的越吴战争就是燕京、天津、河北、河南、山东、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湖南、贵州等省市，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持浙江反抗广东和福建的入侵。
    这样的内战，有意思吗？
    第439 弱化版范进中举
    第439弱化版范进中举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越卫两国同盟不断收缩各殖民地军事力量，他们宁肯把红海和亚丁湾势力范围让给奥斯曼帝国，也不愿意吴国反攻到卫国境内。越吴战争打响以来，越卫两国同盟持续性失血，海洋霸权越来越弱。
    以魏夏帝国视角审视越吴战争，越卫两国不是胜利方，夏鲁吴三国海洋同盟也不是胜利方，真正得利者只有莫卧儿帝国、奥斯曼帝国、葡萄牙、西班牙等异国地方势力。这些异国地方势力，近些年不断蚕食越卫两国同盟衰弱过程中的空白，魏夏帝国在中东和印度的影响力都处于萎缩状态。
    魏东生讨厌这样的内战。
    可惜，内战不会因为你讨厌就会结束。
    “华国人不打华国人”，永远只是一句纸面宣传口号。现实世界里无论国民革命军北伐，还是劳动党席卷天下，都是因为军事力量能够击败反对派，而非反对派不愿意打内战而束手就擒。
    再喊“华国不打华国人”，内战仍然该怎样爆发就怎样爆发。
    越吴战争从1536年打到第五世魏东生逝世的1564年。到了第六世降临的1582年，越吴战争距离结束时间仍然遥遥无期。1536年到1582年，越吴战争已经持续46年了。再这样对峙下去，难道越吴战争想效仿荷兰独立战争，一次打够八十年？
    显而易见，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说讨厌内战，说不想打内战，说既不想帮吴国也不想帮越国，原来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如果你不愿意付出努力积极主动地结束内战，内战只会更激烈更持久，最终给中原大地带来更加惨痛的伤亡。
    魏东生十八年前选择吴国作为降临点，其实就是怀抱一丝侥幸心理，想看看越吴战争能否在他离去的十八年间和平收尾。
    可惜，世间没有侥幸。
    结果令魏东生如此失望。
    魏东生终究无法逃避诸夏内战困境。
    好处，也有。
    绵延46年的越吴战争，残酷粉碎了魏东生的侥幸心理。从此之后，魏东生不再鸵鸟心理口头谴责诸夏内战，也不再懦弱心理躲避到美洲大陆。魏东生开始正视越吴战争的存在，既然内战无法避免也不能逃避，我就为结束内战尽一份力吧。
    这就是魏东生为第六世历练定下的基调。
    魏东生决定正视诸夏内战。
    但是，魏东生仍然不准备实际帮助越卫两国同盟或三国海洋同盟。原因很简单，结束越吴战争只能治标，它解决不了普遍存在的藩国共处危机。要知道，陷入战乱之苦的不仅有夏、鲁、吴、卫、越等藩国，赵国集权未果诱发的大危机，也让赵国、魏国、晋国、周国等藩国百姓深陷战争苦痛。
    魏东生要以全局视野正视诸夏内战，才能根本性解决问题。
    ……
    回到眼前的小魏家商行账本，它是第六世魏东生积蓄力量的新。
    说起小魏家商行，不能谈起父辈余荫。
    魏东生近几天颇有感触。
    前五世历练时，魏东生常常小觑身份背景存在意义，仿佛个人能力可以轻松突破一切阶层枷锁。直至到了第六世历练，魏东生才迟迟醒悟魏夏帝国并非他的理想国，平民和贵族之间的距离比他想象的更加遥远。
    一则例子形象描绘了魏东生的尴尬。
    第四世以知府之子历练时，魏东生轻松得到交趾子爵吴家的善待，进而有了魏东生展示自我能力的机会。而魏东生第六世以富民之子历练，包容开放的魏夏帝国印象陡然消失，莫说子爵吴家这样的贵族不肯给魏东生机会证明实力，与魏东生身价仿佛的小商人也纷纷婉拒他的毛遂自荐。想想也是，问家世你没有家世，问资历你没有资历，我凭什么相信你？
    其实，这就是无形的阶层壁垒。
    人脉关系网络最能体现一个人的身份。当你需要资金时无法筹集资金，当你需要帮手时无法找到合适帮手，每一道门槛都是阶层壁垒。对于贵族来说，一定量的资金和人才都是挥手即来的生活资料，家世带来的信誉加成最少值数千乃至数万银元。平民耗时耗力才能经营起来的人脉关系网络，贵族却能生来就具备。
    只此一项，贵族就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奋斗。
    前五世享受权贵福利的魏东生，而今被迫以贫民身份挑战阶层壁垒。作为一名平民，别奢望与子爵坐而论道，也别想说进监学就进监学，当年石堰、石梁兄弟鄙弃越国新安国子监，都是钱发群、钱小小、方承泰等平民眼中的功成名就之地。也别奢望诸葛亮那样茅庐说天下大势，没有诸葛世家的信誉加成，诸葛村夫极大概率成为真正的诸葛村夫。
    想想第四世魏东生对交趾国子监的不屑，想想石堰、石梁兄弟对新安国子监的不屑，再瞧瞧方承泰考上南塘监学之后的狂喜，阶层壁垒赫然竟是如此的明显。
    这一幕落差，是如此的熟悉。
    现实世界2016年，平民百姓把燕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当作骄傲，地方学校甚至当作政绩夸示；而邵晴晴那样的权贵子弟，燕大清华也好，哈佛耶鲁也好，想去哪所学校就去哪所学校，这些平民百姓眼中高不可攀的大学却以招收到邵晴晴为荣。
    且不唠叨令人郁闷的阶层壁垒。
    十世转生，每一世转生都有不同身份背景设定，肯定有劣品明日环的用意。
    以国王身份转生，王朝争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以小权贵之子身份转生，征服阿兹特克帝国万里觅封侯，也是历史屡见不鲜的事例。凡此种种，魏东生潜意识对自己有所约束，以怎样身份背景转世，那便以怎样身份背景观察魏夏帝国的演变。
    如果耍小手段投机取巧，以力破道毁了十世转生身份背景设定，十世转生岂非没了意义？
    既然第六世历练身份是富民之子，魏东生就决定老老实实以富民之子身份启程第六世。当然，接受富民之子身份，并非一辈子浑浑噩噩做富民之子。魏东生只是以富民之子身份做事，通过一些列的成功向世人证明他的价值。也即是说，魏东生亲自体验富民之子的崛起，对比分析成功之路的细微区别。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魏东生在现实世界阅读书本所思所得，哪有亲自体验一番更有真实感？
    以上，皆是魏东生第六世历练的目标
    小魏家商行是富民之子特质所在，也是名义父亲留给他的遗产。魏东生准备以富民之子手段整顿小魏家商行，让无限接近于破产倒闭状态的小魏家商行成为第六世历练的第一桶金。
    然而，贸易型企业和食租型企业截然不同。以第六世历练的三百余亩良田为例，不仅良田是可靠的固定资产，每年地租也是期望稳定的收益，只要土地所有权握在手中，随时都能变现巨量财富。而贸易型企业，利润来源于商品流转或者说企业经营，企业经营好了，利润源源不断；企业经营差了，不仅利润瞬间清零，整个企业也将成为负资产包袱。
    前景黯淡的贸易型企业，很难变现成真金白银。
    所以，与小魏家商行管事的博弈，远比与管家刘良根博弈更难。
    整顿小魏家商行之事，也急不来。真逼走了钱发群等管事，小魏家商行瞬间分文不值，乃是毫无疑问的共输结局。考虑此事需要缓缓图之，魏东生一边严厉查账，实地调研小魏家商行的运营现状；一边微笑稳住钱发群等管事和核心伙计，免得他们狗急跳墙辞职走人。
    时间到了午后，钱小小突然携方承泰登门拜访。
    大家都是一群平民小商贩，浑然不在乎甚么礼仪不礼仪，嘻嘻哈哈恭贺方承泰考上了南塘监学。
    方承泰颇以南塘监学监生功名为傲，口里说着侥幸侥幸，神情却又眉飞色舞，仿佛鹤立鸡群之间。然而，没有谁愤愤责怪方承泰傲慢。既然方承泰考上了南塘监学，既然方承泰功成名就了，他就有资格炫耀自己的成功。
    这也是隐形的阶层壁垒。
    同样是方承泰，如果年初他敢有这样的傲慢，莫说其他伙计冷嘲热讽，钱发群肯定不待见到一脚踹出门；可有了南塘监学功名，方承泰霎那间成了成功人士，不仅钱发群转变心思以他为荣，伙计们也纷纷主动自降身份捧哏。
    假如方承泰此刻说缺钱没有学费，莫说岳父钱发群怎样，一群与他不相干的伙计们也都愿意为他凑齐学费。方承泰通过举监考试闯过了阶层壁垒，安稳毕业之后极大概率前程似锦，他已经有了值得大家投资的信誉。
    魏东生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眼前情形，何异于范进中举？
    虽然方承泰没有喜极而疯，两者本质却是一样的。
    除了口头炫耀，方承泰还为大家带来一些喜庆礼物。
    第440 粉碎旧真理，探索新真理
    第440粉碎旧真理，探索新真理
    钱小小携方承泰登门小魏家商行，或许准备以社会舆论向钱发群证明情郎已经鲤鱼跳龙门。钱小小显然小觑了南塘监学的冲击力，不必方承泰亲自出面，钱发群就间接体验了人红众人捧的剧变，心理进而由“以方承泰为耻”扭曲成“以方承泰为荣”。钱小小不意父亲欣然接纳方承泰，一时间喜极而泣，煎熬许多年终于有了好结果。
    为了喜上加喜，钱小小噙着眼泪督促方承泰向钱发群献礼。
    方承泰对钱发群有心理阴影，畏缩挪步靠近同时，眼角一直盯着钱发群的双腿，唯恐钱发群突然一脚又将他踹出门。方承泰显然也小觑了南塘监学的威风，尽管钱发群努力维持他的岳父威严，欢喜表情却掩饰不住。
    方承泰小心翼翼献上一方礼盒：“嘉兴府的朱文维朱公子，考的也是南塘监学。朱公子昨日邀请我们嘉兴府同年游玩，临别时送我二两上好的蓬莱海烟草。如此重礼，小婿本来不敢接受。但念及父亲苦于哮喘之疾多年，这蓬莱海烟又是缓解哮喘的良药中的良药，小婿才急忙带回家。”
    方承泰口中的蓬莱海烟草，顾名思义即是蓬莱海出产的烟草。所谓的蓬莱海，就是现实世界的加勒比海。越国海船先抵达中美洲西海岸，征服阿兹特克帝国之后，越属蓬莱的实力瞬间膨胀十余倍，而后才从容闯入加勒比海，击退以哥伦布为代表的西班牙势力。加勒比海的古巴岛、牙买加岛、波多黎各岛等岛屿，而今都是越属蓬莱的地盘，移民们渐次在这些岛屿开辟了大量烟草种植园。
    或许因为地理环境因素，或许因为培植技术因素，市场特别钟爱蓬莱海诸岛出产的烟草。蓬莱地理大发现才区区百余年时间，蓬莱海烟草就快速形成了品牌效应，被广大烟民朋友亲切唤作“蓬莱海烟”或“海烟”。当然，海烟的价格也是最昂贵的，平民百姓喜庆时狠心大出血才敢消费，甚于现实世界乡村百姓眼中的中华烟十倍。
    至于哮喘和烟草之间的联系，这却是一则令人郁闷的现实。
    现实世界2016年，哮喘患者禁止吸烟已经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可在本时空1582年，大家不仅认为烟草是无害的，还觉得烟草是能够治疗哮喘、风湿等各种疾病的圣药。特别是以哮喘为代表的呼吸类疾病，诸夏医生眼下对患者的第一条建议就是：“以后多吸烟。”
    烟草圣药神话，其实已经绵延很多年了。
    早在魏东生第五世历练，烟草圣药的尴尬神话就传遍全世界，各地呼吸类疾病患者率先加入烟民阵营。魏东生本想提前阐明“吸烟有害健康”，岂料劣品明日环提醒魏东生，这句名言竟然涉及到自然科学传播。第五世历练结束，魏东生抽空查阅资料，惊讶发现现实世界也曾把烟草崇拜成圣药，直至化学家从烟草分离出有害物质尼古丁，烟草的圣药名誉才一落千丈。
    碍于“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等限制，魏东生只能对烟草圣药神话熟视无睹。不过，再次亲眼见证钱小小和方承泰把蓬莱海烟苦心献给哮喘病患者钱发群，魏东生心底再一次忍不住泛起滑稽感觉。
    魏东生的滑稽感觉，并没有止于眼前的烟草圣药神话。
    自然科学发展水平较低的1582年，一群名医误把烟草当成缓解呼吸类疾病的圣药，这样的事实的确有些滑稽。可是，现实世界2016年的自然科学发展水平显然也没有高到全知全能，既然同样受限自然科学发展水平，是否也存在大量的烟草圣药神话呢？也许，某些现代公认良药的某化学物，其实也有可能是害人凶手？
    科学不是真理。
    科学成果也不一定是真理。
    科学是探索真理的过程，随着自然科学发展，人类的认知理所当然会出现反复。哪怕牛顿、麦克斯韦、爱因斯坦等标杆，他们的错误也不胜枚举，不是他们蓄意犯错误导大众，而是他们暂时没有能力发现正确。
    明白真理是相对的，明白科学是探索真理的过程，我们就更应该明白现实世界2016年的自然科学同样存在大量勘误。
    崇尚科学是正确的，迷信科学成果则万万不可取，一些现实世界2016水准的科学成果真理或许恰是当年的烟草圣药神话。劣品明日环禁止魏东生在1582年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核心原因即是为了避免魏东生把现实世界科学成果当作理所当然的真理。
    现实世界的自然科学发展水平肯定能够碾压本时空1582年的自然科学发展水平，现实世界判断为对的科学成果，在本时空1582年肯定也对。这样的强烈对比一次又一次重复之后，既然传播者知晓某些科学存在疑问，土著百姓却难免习惯性地把传播者和传播者流出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当作真理来崇拜。
    可是，现实世界2016年的科学理论究竟对不对呢？
    站在更高自然科学发展水平俯视，它们或许是对的，也或许是错的。
    劣品明日环是五级文明小学生东方薇的作品，以她的自然科学认知俯视现实世界2016年，地球人类的科技树肯定充满了瑕疵。
    劣品明日环不希望魏东生困于现实世界2016年的科学认知，它希望魏东生能够以另一种心境俯视过往。“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不是一种无意义的束缚，而是引导魏东生看穿烟草圣药神话破灭的真理到错误的过程，近距离感受人类追求真理的绚丽多彩。
    那种粉碎“旧真理”建立“真真理”的过程，譬如烟草圣药神话破灭，譬如量子物理对传统物理的颠覆，才是劣品明日环追求的极致之美。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五级文明体系里，五级文明并非一切的终点。不仅五级文明小学生东方薇有很多她不能做到的事情，环星自治同盟、明日帝国等成熟的五级文明也都有他们孜孜不倦探索的未知领域
    一句话，明日帝国也在路上。
    既然在路上，明日帝国的科学成果也不一定就是绝对意义的真理。
    劣品明日环不希望现实世界科学成果约束魏东生的思维，更不希望明日帝国的科学成果约束魏东生的思维。
    就像土著百姓膜拜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穿越者，如果劣品明日环仅仅只是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知识硬盘，魏东生会不会在学习过程中渐渐泛起“膜拜”心理。自己不去思考或很少思考，下意识就因为明日帝国比地球人类更高级而觉得明日帝国种种才是真理呢？劣品明日环不想让魏东生做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穿越者，恰恰是因为不想让魏东生堕化成盲信盲从的“土著”。
    说到明日帝国，明日帝国为甚意译为明日帝国呢？
    因为明日帝国的文明基石就是“真理在明日”。
    今日一切，可能为真也可能为假。
    所以，不仅不要被过往束缚，也不要被现在束缚。
    明日更加美好。
    粉碎旧真理，探索新真理，此即为明日帝国。
    这就是明日帝国。
    明日帝国国民眼里，抵达一切终点之前，世间永远只有相对的真理而没有永恒的真理。亦是因为明日帝国拥有这样的特质，明日环或劣品明日环都拒绝死记硬背教导学生，也无意引导学生一遍又一遍复制明日帝国已有的科技树。明日帝国求新，明日环也求新，它渴望每一名公民都能为明日帝国带来有趣的新鲜血液。
    劣品明日环在一定范围内引导魏东生，在一定范围内督促魏东生自由发展。如果魏东生能够衍生出与明日帝国截然不同的科技树，乃至创造出比肩明日帝国的五级文明，明日帝国非但不会制裁魏东生，反而会把魏东生的成功视作明日环和明日帝国的成功。
    由烟草圣药神话引起的这次沟通，带给魏东生真正意义上的震撼。
    在此之前，魏东生对明日帝国的印象类似科学技术更加发达的华国或美国。就像仙侠小说描述的世界，即使武力值再高，即使生命无限悠久，许多神仙的本质仍是一群凡人。所谓的明日帝国有甚么伟大的，他们不过是掌握了更先进的武器而已，如果地球人类掌握了明日帝国的科技树，地球人类绝不弱于明日帝国。
    而与劣品明日环的沟通，明日帝国彻底颠覆了魏东生的印象。
    除了认知客观规律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同样不可或缺，甚至社会科学比自然科学更难学习。明日帝国不仅自然科学极其发达，他们的社会科学也远超地球人类想象，他们绝不是一群手持核弹对轰的原始人，而是社会结构等方方面面都与地球人类截然不同的全新文明。
    粉碎旧真理，探索新真理。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仿佛人类历史就是这样的，量子物理对传统物理的颠覆不就是实例吗？
    没有这样简单。
    明日帝国的粉碎旧真理，不是某人某组织某党派粉碎旧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而是整个社会整个文明都在时时刻刻探索新的真理。
    第441 卖
    第441卖
    以社会科学举例，当列宁建立起苏联，国内人民不是欢欣鼓舞追随他们的理念前进，而是严肃批评某些不足之处。这些批评，不仅仅来自所谓的敌对阶层，而是来自所有人民的共同意志；这些批评，也不能归类于国外势力阴谋，因为人民既不崇拜列宁的理念，也不会崇拜希特勒、罗斯福等人的理念。人民的激烈批评，完全是因为他们心中存在疑惑，完全是因为觉得列宁的理念不可能是没有勘误的永恒真理。
    世间没有永恒的真理，只有相对的真理。
    既然是相对的真理，就存在无法解释的未知区域，凭什么你一定是对的？
    既然你的理念不一定为真，我为何要追随你呢？
    这是一环套一环的悖论。
    再以华国为例。
    假如只要存在不足之处，国民就会萌发变革念头。
    假如只要现在的理论无法解释所有，国民就会孜孜不倦追寻新的理论。
    探索真理过程中，13亿国民或将诞生13亿截然不同的想法，进而谁也不肯追随谁。这样的社会结构，简直混乱的无法想象。地球倘若存在这样的国家，肯定早就因为国民理念分歧而内斗不休，进而被异国铁骑征服。或者说，地球根本不会存在这样的国家，彼此激烈批判对方的一群人，怎可能团结合作建立起强盛帝国？
    根本不可能。
    可是，明日帝国显然事实存在。
    何等的社会结构，才敢允许国民不断质疑主流价值观；何等的社会结构，才敢允许人人皆有异议；何等的社会结构，才敢允许国民激烈批判统治阶层制定的前进方向？或者说，一群没有共同价值观念的智慧生命，如何才能把他们团结起来缔造永恒不朽的五级文明明日帝国？
    明日帝国的存在，已经超出魏东生的想象。
    要知道，质疑是悖论，质疑者也会被其他质疑者质疑。你也质疑，我也质疑，质疑完昨天再质疑现在，怎能形成稳定的价值观体系呢？没有稳定的价值观体系，怎能形成文明？
    明日帝国的社会结构，魏东生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
    最少，已知的奴隶主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等思潮，根本无法建立起明日帝国。
    诧异明日帝国同时，魏东生也人生第一次对明日帝国有了一丝认同感。
    现实世界里，魏东生批判各种终结说。地球人类连万有引力本质都没有彻底搞明白，连小小银河系都无法走出，我们对宇宙的认知是如此的浅薄，怎可能创造出永恒真理？魏东生不满意社会主义，也同样不满意资本主义，他仿佛螳臂挡车般小丑妄想补全这些理论的欠缺，渴望有一日能够超越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旧巢。现实世界的乌有共和国联盟，就是魏东生的理论道路探索。
    或许，正是因为魏东生妄想比肩改变社会的思想家，劣品明日环才会选择他合作。
    明日帝国话题，暂且说到这里。
    回到眼前的小魏家商行。
    钱发群对准女婿方承泰的礼物非常满意，伙计们也仿佛现实世界讨论奢侈品画面啧啧夸赞蓬莱海烟的妙处。不过与蓬莱海烟死物相比，钱发群明显更重视方承泰提及的朱公子，急切声音追问说：“难道是朱家浜的小朱公子？”
    方承泰渐渐有了底气：“正是朱家浜小朱公子。”
    钱发群又惊又喜：“竟是小朱公子赠送的蓬莱海烟！”
    所谓朱家浜小朱公子，魏东生也有所耳闻。
    约百余年前，朱氏乐浪国发生王位继承纠纷，落败王子狼狈逃奔夏京，请求皇帝魏善胜主持公道。奈何皇室当时深陷交趾泥潭，魏善胜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干涉乐浪国内政，敷衍心态把落败王子安置在临近江苏行省的吴国嘉兴府。这一脉朱氏，百余年间越来越破败，在皇室和吴国的影响力趋近于零。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氏再衰败也是拥有数百亩良田的地方土豪，当地地名也因之唤作朱家浜——朱家之浜。
    小朱公子，即使朱家浜朱氏的新一代年青俊杰。
    吴国权贵眼里，朱家浜朱氏是连荫监资格都没有的破落户；可在钱发群、钱小小、方承泰等平民百姓眼里，朱家浜朱氏则是附近有名的土霸王。
    特别钱发群这样的心思活络之辈，朱家浜朱氏的价值极高。倘若能够与朱家浜朱氏建立联系，从此没了县衙小吏仗势欺人，钱发群完全可以建立一家老钱家商行。
    钱发群怀抱某种心思追问方承泰和小朱公子的关系，方承泰则或有意或无意谈起昨日与小朱公子等监生游玩细节。亲眼见证方承泰由一名遭人嫌弃的穷错大摇身变成能与小朱公子坐而论道的成功人士，伙计们纷纷又是感慨又是羡慕。
    小魏家商行东家魏东生，反而成了存在感薄弱配角。
    小魏家商行毕竟太小了，小到随时可以破产倒闭，小到大家随时都有可能毫不犹豫跳槽。
    在伙计们的心中，方承泰远比魏东生前途光明。
    钱小小和方承泰忐忑而来兴奋而归，仿佛一幕爱情喜剧的收尾。可惜，这是钱小小和方承泰的幸事，却非魏东生的幸事。有了南塘监学监生女婿方承泰撑腰，有了朱家浜朱氏小朱公子后援，钱发群不知不觉间愈加傲慢。
    而小魏家商行的伙计们则敬畏前途无限好的方承泰，纷纷有意识的以钱发群为尊，非暴力不合作等方式无视魏东生的命令。
    简单来说，钱发群已经站在魏东生反面。
    这与善恶无关。
    钱发群的存在，是魏东生整顿小魏家商行的毒瘤。想整顿小魏家商行，必须先搞定钱发群为代表的三名管事，否则魏东生根本无法实际控制小魏家商行。
    说起来，魏东生这东家做的非常可悲。前面说过，第六世魏东生名义父亲逝世时，小魏家商行年度净利润约350银元，而去年年度利润骇然降到105银元。反观三名管事之一的钱发群，他的年薪调高到53银元。
    钱发群以职员身份拿高薪水，而后把企业亏损推给东家，这样的操蛋的员工岂能容忍？
    可惜，小魏家商行已经被以三名管事为代表的管理层架空。没有三名管事的首肯，魏东生连肆意开除一名伙计的权力都没有，魏东生稍有异动，三名管事就高举名义父亲遗命抗令不遵。
    魏东生需要一定策略变现小魏家商行资产。调研小魏家商行现状结束，魏东生叫来钱发群面对面交谈：“钱老，听说方监生已经启程去杭州府？”
    钱发群：“南塘监学十月开学，承泰尾随小朱公子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魏东生假意夸赞方承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汪洙这句诗当真无比形象。可惜，我功课不如方监生，无缘得见监学众英豪。”
    钱发群客气说：“承泰连考三年，才侥幸以二十岁之龄考入南塘监学。东家才十八周岁，用心复读一年，肯定能够考取一所监学。”
    魏东生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钱发群：“如此，再好不过。说起来，老东家之所以东奔西走倒卖布匹，就是希望能把小东家送到嘉兴府最好的蒙学、举学，考上监学鲤鱼跳龙门。而今东家能毫不气馁地屡败屡战，老东家泉下有知，定能欣慰抚须。”
    魏东生：“我也知道监考才是人生大事，奈何商行琐事……”
    钱发群迅速保证说：“东家请放心去读书。我等呕心沥血，也会拼命保住商行。”
    魏东生心中呵呵冷笑。
    短短四年时间，小魏家商行净利润就由350银元剧降到105银元，再让你们中饱私囊数年，小魏家商行家底早晚败光。莫说私下里的小动作，钱发群年薪53银元，另外两名管事年薪47银元，三名管事的年薪就超过了小魏家商行的总利润。再考虑三名管事平时的以权谋私，小魏家商行究竟由谁当家不言而喻，这样的商行还有甚么存在价值？
    魏东生继续与钱发群虚情假意交涉：“多谢钱老照顾。可是，前些日亲眼见证方监生的凤凰涅槃，我猛然醒悟功课才是前途根本。我若能高中国子监，区区一家小商行算什么？”
    钱发群不懂魏东生的意思。
    魏东生索性把话说明白：“我想卖了商行，从此一心一意读书。”
    钱发群大惊失色：“商行可是老东家辛辛苦苦留下的家业，东家怎能说卖就卖？”
    魏东生笑说：“钱老刚才也说了，父亲从商是为了筹集学费。如果他泉下有知，定当欣慰我的抉择。”
    钱发群意料之中反对：“监考中否全凭运气，哪能做的准？便是承泰，也足足考了三年，才侥幸越过龙门。读书过程中处处都需要钱，东家留着小魏家商行细水长流才是正理。”
    短短四年时间，净利润已经从350银元跌落到105银元，小魏家商行真有希望细水长流？钱发群只是震惊魏东生说卖就卖的抉择，才站在自己立场下意识祭出拖时间的招数。
    第442 股份改制
    第442股份改制
    钱发群等三名管事的中饱私囊，并不能喝骂为恶奴欺主。
    回顾魏东生前几世历练。
    第一世的杨新宁，他是跋扈权臣，随时有可能谋朝篡位。杨新宁是臣而不是奴，他若篡位成功，就是曹操、杨坚。他们秉持朝政期间，敢为魏东生主持公道者屈指可数。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往往有心无力，最多背地里偶尔骂他们几句恶奴，很难居高临下鄙弃这些乱世枭雄。
    第四世的刘良根，才是真正的恶奴欺主。普遍意义而言，刘良根只是魏家的家奴，即使窃走魏家所有浮财，他仍然是一名被舆论鄙弃的家奴。杨新宁和刘良根的戏份有点儿类似，可他们不同的格局却能衍生不同结果。碰见杨新宁这样的权臣，绝多大数豪门都会默契顺势归降；而遇到刘良根这样的恶奴，世家地主都愿意主持正义惩戒恶奴，盖因为喝骂家仆恶奴欺主是地主阶层的政治正确，盖因为他们有能力惩戒刘良根这样的恶仆。
    第六世的钱发群，却又有所不同。
    钱发群不是臣也不是奴。
    钱发群与魏东生是相对平等的雇佣关系，魏东生是企业董事长，钱发群则是企业高级管理人员。魏东生和钱发群等三名管事的冲突，也可视为管理层和董事会的矛盾。说到管理层和董事会的矛盾，它遍布绝大多数知名企业，管理层和董事会的博弈亦是商业运营重要一环。想想舆论怎样看待管理层收购，就该明白钱发群的底气何在。
    只要待遇下降前途晦暗，钱发群随时可以辞职。
    小魏家商行毕竟是魏东生的企业，而非钱发群的企业。
    钱发群辞职的后果，却由魏东生独自承担。如果钱发群说服其它两名管事一起辞职，且暗中使坏积压一批布匹，小魏家商行顷刻间面临倒闭危机。即使钱发群只能影响数名伙计，小魏家商行也将遭遇巨大危机，盖因为魏东生很难从当代人力资源市场及时找到可信又有能力的管事取代钱发群。钱发群的个人能力和在嘉兴府的人脉资源，都是他敢与魏东生博弈的底气。
    当然，钱发群也有顾虑。
    当世商业秩序特别重视信誉，重要岗位要么由东家亲自任命宗亲，要么由可信好友背书推荐，没有几人肯聘请陌生人。钱发群离开小魏家商行容易，想再找一份工作也不难，却别奢望高薪高管空缺遍地都是。这也是钱发群留在小魏家商行中饱私囊的核心原因，他的能力和他的信誉都无法随随便便取信其它商行的大东家。
    魏东生一句卖字，吓的钱发群眼圈发黑。
    魏东生真若把小魏家商行卖给其它商行，基层伙计或许能够留在商行继续做事，而钱发群这样的高管必将被新东家礼貌辞退。钱发群想到失业危机，脑袋不禁有些发懵：“这是想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我的营生啊。”
    一瞬间，钱发群脑海闪过种种使坏念头。
    譬如夜里放火烧尽布匹，既然你让我没薪俸拿，我就让商行烂在你手里。
    譬如把违禁品偷偷塞入布匹仓库，而后报官逮捕魏东生，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也不让你好过。
    等等。
    钱发群的反馈，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魏东生微笑安慰钱发群：“钱老，我想把商行卖给你们。”
    钱发群楞了楞。
    魏东生简单解释说：“越卫两国的海商大商团，大抵都以官营为主，要么悬挂王室旗帜，要么由贵族垄断经营。而吴国的海商诞生于越吴战争冲突期间，王室积贫积弱没有威望，于是民营海商顺势而起。吴国海商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就是因为吴国海商为自己赚钱，他们更有冲劲；越卫海商为贵族赚钱，习惯性求稳拿死工资。”
    “吴国海商有优点也有弱点，与越卫两国的官营海商相比，吴国海商又小又弱，常常只能钻空子取利。为了应对越卫海商逐渐收紧的压迫，吴国海商不得不联合起来，数家商行合并为一家商会，数家商会合并为一家商团。”
    “股份联合商团业已诞生19年，近段时间我仔细查阅股份联合商行资料，非常非常有感触。就我魏家商行来说，也可勉强归类股份商行，因为父亲承诺分给钱老你3%利润，分给常老3%利润，分给邢老4%利润。但是，这样的利润分红承诺，最多命名为传统股份商行。为了紧追时代潮流，我准备把魏家商行彻彻底底改造成股份联合商行，把魏家商行股份正式售卖给你们，把魏家商行改造成大家的商行。”
    股份制改革，这是魏东生的折中策略。
    既然顾虑钱发群使坏，不如把部分股权卖给管理层和员工，把小魏家商行变成大家的商行。魏东生近段时间仔细调研小魏家商行底细，发现钱发群、常管事、邢管事等管理层还是蛮有能力的。只要他们能够摆正态度把小魏家商行当成自己的企业经营，即使魏东生股权压缩到30%，也能获取远超105银元的净利润。
    面对魏东生的股份改制提议，钱发群一时间不知所措。
    平心而论，钱发群才不想购置小魏家商行股权呢。小魏家商行之所以利润骤降，除了管理层中饱私囊等因素，同行商业竞争等困难才是主要原因。钱发群宁愿守到小魏家商行破产，也不愿意往没有希望的泥潭里大把丢银元。
    奈何，小魏家商行的员工不止钱发群一人。
    考虑小魏家商行艰难现状，魏东生放弃法抬高小魏家商行估值的一次性获利想法，反而站在员工立场精确评估小魏家商行资产，然后再慷慨砍到七点五成予以优惠。也即是说，如果员工觉得小魏家商行值1000银元，魏东生则以750银元优惠价格变卖股权。面对魏东生的让利善意，员工欢声如雷，常管事和邢管事也积极竞购股权。
    经过三月时间的利益博弈，小魏家商行顺利转型为股份制企业。
    其中，魏东生让出70%股份，从此仅仅持有30%股权；邢管事最看好小魏家商行潜力，借贷融资方式获得25%股权；常管事也相对看好小魏家商行潜力，借遍亲朋好友，竞购了15%股权；而资历最深的钱发群，却因为迟疑心思，仅仅走形式的购入5%股权。
    三名管事之外的员工，通过各种方式筹款，拍下了15%股权。
    为了间接监督小魏家商行的运营，魏东生又引进一名对布匹贸易忧心又羡慕的当地某杜姓小地主，转卖给他10%股权。
    如此，小魏家商行的大股东变更为：魏东生30%，邢管事25%，常管事15%，杜地主10%，钱发群5%。
    股权已经变更，商行再唤作小魏家商行未免有点儿名不副实。
    但是，尽管1582年时魏东生血脉后裔已经因为藩国分封快速繁殖到百余万人口规模，“宗室之后”仍有一定号召力，仿佛卖草鞋的刘备。往日，钱发群等三名管事小觑魏家的宗室血脉，谁也不会把落魄到平民阶层的魏家当成皇亲国戚。可如今，大家成了小魏家商行的股东，小魏家商行的利益就是大家的利益，管理层都不约而同想拿宗室之后做文章。
    邢管事倡议为魏东生名义父亲整理家谱，翔实可信地追踪哪名藩王、哪名皇帝。当然，劣品明日环为魏东生安排的身份的的确确是宗室之后，只要想追踪肯定能够追踪到。可就像乐浪国公的后裔朱家浜朱氏，这越来越疏远的血脉联系，最多只有一定儿噱头价值。
    企业运营，却需要这样的噱头。
    邢管事在股东会议上强烈建议保留魏家名号，只添一字，改为魏五家商行。魏五家的五，既象征魏五家商行有五名大股东，也可以引导世人把五读成吴，把魏五家商行误会成魏氏在吴国的传承之一。
    近距离感受宗室之后称号的诞生，魏东生只觉得一切那么可笑。昔年妥协王朝血脉继承习惯而留下的血脉，而今竟成了一杆旗帜。第六世的魏东生甚至复制了草鞋刘备传说，任由股东们利用自己的血脉做文章。
    魏五家商行只是一件小事。
    但想到类似事情肯定不胜枚举，想到七大洲四大洋遍地都有魏姓破落户自豪宣传他是魏东生的后代，魏东生就有点儿不自在。
    一百余万血脉后裔，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话题回到刚刚更名的魏五家商行。
    第一次股东会议，邢管事合纵连横获得魏五家商行的主导权，并把股权最少的钱发群拉下马。钱发群脸皮铁青坚持到股东会议结束，他不满意邢管事的裁决，却奈何不得邢管事，盖因为邢管事同样是商行宿老，有着魏东生所没有的实际管理权。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钱发群没有认领5%股权，邢管事完全可以大刀阔斧辞退他。
    魏五家商行就此迈步邢管事主导时代。
    但站在魏东生的立场来说，股份改革绝不是万能良药。
    股份改制只能廉价变现一部分股权。等邢管事或其它股东坐稳了位置，完全有办法奸计逼迫魏东生把剩余30%股权低价卖给他，进而真正意义掌控魏五家商行。魏东生当然不会指望股份改制拯救一切，他只能希望邢管事常管事、杜地主、钱发群能够彼此互相扯后腿，延缓小魏家商行或者说魏五家商行的破产时间。
    第443 血脉等级制
    第443血脉等级制
    股份改制无法遏制贪婪人心。
    真正的解决办法，魏东生寄托在国子监举监制度。
    没有社会地位，就去获取社会地位，这是魏东生的惯性思维。就像在现实世界里老老实实读完高中读大学，魏东生第六世历练也尽量稳稳当当行事，既然有国子监可以快速改变社会地位，又何必死守着小魏家商行？
    股份改制，恰是为了争取监考时间。
    一如方承泰的鲤鱼跳龙门，魏东生只要能够考上吴国国子监，即使只剩下30%股权，也能重新把魏五家商行收为己有。
    接下来，魏东生没有和邢管事、钱发群浪费时间做蜗角之争，而是以变现股权得来的浮财购买教材、追踪吴国监考近况。就魏东生来说，吴国监考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其难点不在于正确回答试卷，而在于如何准确给出“错误答案”。以烟草圣药神话为例，包括《本草纲目》作者李时珍在内的名医都认为烟草是一味良药，魏东生如果回答一句“吸烟有害健康”，考官肯定判错并认为魏东生没有基本的生活常识。
    也不必耻笑古人见识短。
    现实世界也有现实世界的局限。以万有引力本质为例，你可以回答说引力是四大基本力之一，也可以回答说引力是质量对时刻的弯曲。而若以更高层次俯视地球文明，在没有完善理论和详细实证情况下，贸然在考卷写上明日帝国认知水平的引力，阅卷老师必然百分之百判为错误。
    想借势国子监改变地位，就得妥协社会大环境。
    眨眼间，已是1583年。
    魏东生轻易而举考取国子监监生，惊碎一地眼镜。
    国子监考学难度，远超南塘监学。
    南塘监学每年招生三百五十余人，而国子监总计才有二百三十名学生，平均每年仅招收57.5名新生。再扣除荫监监生、贡监监生和其它藩国留学生的名额，每年有幸挤入国子监的举监监生最多17人左右。
    横向对比现实世界的华国高考制度，即统招前十五名考生才有希望考虑国子监。这则比喻其实有点儿不恰当，因为国子监监考没有应届生说法，18岁可以考，25岁也可以考，有希望迈入国子监门槛的前百名考生或者说前一千名考生，他们落榜之后往往狠心“复读”一年又一年继续考国子监。第一年的前一千名考生，第二年的前一千名考生，……直至第七年的前一千名考生，都在绞尽脑汁争夺每年度的17个举监名额。现实世界的每年省高考状元，都没有必胜把握赢得如此惨烈的竞争。
    吴国有嘉兴府、湖州府、杭州府、绍兴府、金华府、严州府、衢州府、处州府、台州府、温州府等十府及吴属天竺、吴属昆仑、吴属蓬莱等殖民地，常常一府之地都难诞生一名举监监生。
    国子监举监是如此难考。
    相应的回报，自然也异常丰厚。
    汇总吴国近十余年来的国子监毕业生职业发展，监生地位直追现实世界明清王朝时期的两榜进士，远超方承泰这样的南塘监学监生。
    中榜消息传到魏五家商行，顷刻间人人变脸。
    大家去年怎样捧方承泰，今年就十倍份量夸赞魏东生。无论邢管事，还是常管事、杜地主，亦或对魏东生隐约不满的钱发群，他们都挤出来笑容巴结魏东生。魏东生无须展现商业技能，也无须进行繁琐的人事斗争，邢管事、常管事、杜地主、钱发群等董事就自觉听命行事。甚至，四名董事还因为去年的廉价购置股权而道歉，委婉表示愿意原价退给魏东生或者补上折扣差价。
    就这样，有了国子监举监监生功名护驾，魏五家商行主导权瞬间回到魏东生手中。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当代官僚势力强于资本势力。即使吴国的民营企业比例远超越卫两国，官僚势力也无处不在。小型民营商行合并大型商团过程中，主导权大抵渐渐转移到贵族高官手中，没有高官贵族庇护的企业，很难活久、活好。以魏五家商行为例，有魏东生这名国子监监生撑腰，商行就能从容扩大规模，侵吞那些没有底蕴的商行。
    谁能讨好贵族高官，谁就是商行的旗帜，这是吴国商业圈子的潜规则。
    有了国子监监生功名，魏东生完全可以逼迫邢管事、常管事、杜地主、钱发群等股东原价卖出股权，令魏五家商行再度成为魏东生的私有商行。
    然而，魏东生怎在乎区区一家商行。
    有了长生不老价值观念，皇帝、国王等王公贵族也就那回事儿而已，何况区区一家年度净利润百余银元的小商行。魏东生婉拒四名大股东的善意，宽慰他们继续持有股权，把魏五家商行当成大家的商行用心经营。
    魏东生仅仅提出一项小要求。
    首先，魏五家商行股权转化为更为具体的股票，准许包括基层员工在内的投资者自由交易；其次，魏东生垄断魏五家商行股票交易权力，即所有股东的股权交易必须通过魏东生的认证。简而言之，魏东生建立一家小型证券企业，间接令魏五家商行必须在魏东生这里“上市”。
    吴国刚刚诞生原始股份制企业，股票交易等金融机构尚处于蛮荒阶段，大大小小股票交易组织足足有数十家。为区区年利润百余银元的魏五家商行建立匹配的股票交易组织，该行为虽然有些奇怪，却不影响股东们的利益。于是，魏五家股票交易所就此成立，短期业务量为零。
    魏五家商行琐事就此了结。
    魏东生旋即赶赴杭州府，履行其实并没有实际意义的国子监四年学业。
    魏东生的国子监生活并不乐观。
    来到这所吴国最高学府，魏东生迟钝感受到贵族阶层和平民阶层的尖锐矛盾。吴国国子监每年才招收十余名举监监生，最少在应试教育领域，每一名举监监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些精英来到吴国国子监，陡然发现这所最高学府拼的是血统而非努力，国子监十分之九资源都倾斜给荫监监生和贡监监生。特别是那些梦想做官的举监监生，更被残酷现实一棍闷晕。
    以下限而论，举监监生社会地位可以比拟明清王朝的两榜进士；以上限而论，举监监生却不如两榜进士远矣。
    与现实世界的朱明王朝不同，吴国高官职位都被贵族或世族垄断。
    贵族指有爵之徒。吴国没有伯爵贵族，最高是子爵，其次是男爵、亭侯。然而即使最低档次的亭侯，他们也能拥有种种特权。贵族之下是世族或者说世家，世家即是那些有幸爬到高官的平民精英，若能世世代代都有子孙爬到知府，便能称作某某世家。世家之下是寒门，五代之内家里出过知府之官，三代之内家里出过知县之官，即谓之寒门。
    纯粹的农民之子、小商人之子、小市民之子，没有资格自称寒门。
    先有门第，门第破落了，才能称作寒门。
    连门第都没有，你算什么寒门？
    第六世魏东生的身份背景，就是连寒门都不是的纯正平民。在吴国国子监小圈子里，贵族高于世家，世家高于寒门，寒门高于平民，平民阶层出身的举监监生只能做贵族或世家的狗腿子。这种血脉歧视是全方位的，平民监生除非撞见奇遇，否则仕途最多止位于一府知府。汇总吴国高官的家世数据，除了少数奇才奇遇，绝大多数平民监生只能爬到一府知府。想越过知府门槛，必须让儿子孙子走荫监通道继续混国子监，最终量变引起质变方式晋位小世家。
    寻常平民看不到的鸿沟，如此清晰的呈现在国子监。
    俗话说，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饶是魏东生拥有六世经验，也难抵抗这些深入人心的血脉等级制度，他只能冷眼随波逐流。魏东生懒得屈节巴结一群其实并不高贵的贵族世家子弟，藏拙思维致力于完成国子监镀金之旅。
    不知不觉，已是1584年夏。
    国子监类似现实世界大学，也设置有寒暑假。
    魏东生厌倦国子监的寡廉鲜耻，惯例返回嘉兴府老家过暑假。除了半年一度的查账，魏东生临时启动股票交易，勒令持有魏五家商行股票的股东和股民，在他这里进行夏季股票交易。
    股份改制以来，邢管事和常管事主动整顿魏五家商行的种种不良现象，魏五家商行渐渐有兴盛迹象。刚刚过去的1583年，魏五家商行的净利润已经由1581年的105银元暴涨至207银元。尽管仍与魏东生名义父亲在时的年利润350银元有段距离，尽管207银元并非一笔值得兴奋的财富，魏五家商行的员工却积极看好魏五家商行的未来，股票价格从而有了明显增幅。
    股票增值等同资产增值，员工们都喜笑颜开，洋溢着积极向上的精神。
    钱发群却是唯一例外。
    第444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444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暑假度过小半，钱发群突然痛哭流涕地跪倒在魏东生面前：“东家，你救救小小吧！”
    魏东生扶起钱发群：“起来说话。”
    钱发群一行老泪道出原委。
    与现实世界大学相比，监学的年龄限制比较宽松，二十四五岁才考中监学者比比皆是。草创的温州监学和年度招生数量最多的南塘监学，甚至把学生年龄放宽到三十岁。当代民俗崇尚早婚早育，少年少女们十七八岁就娶的娶嫁的嫁，学生努力复读到二十四五岁时往往都有了家室。因此，好多学生都领着婆娘和孩子去监学读书，拖家带口完成监学四年学业。
    以常理而言，钱小小也当陪读方承泰。
    方承泰前年高中南塘监学，钱发群害怕他富贵之后忘了钱小小，要求方承泰先在家办完婚礼再去杭州府读书。钱小小却站在方承泰立场思考未来，且因为两人生于农家长于农家而自卑，害怕仓促赶赴王都或将闹出同学们都鄙视的笑话。钱小小驳回钱发群的即时完婚提议，无视未婚同居等流言蜚语，善解人意地私自陪同方承泰提前赶赴杭州府熟悉南塘监学风俗习惯。
    临行前，方承泰和钱发群约定，明年暑假回家和钱小小置办婚礼酒席。
    怎想，1583年暑假，方承泰和钱小小都没有返家；1583年寒假，方承泰和钱小小依旧没有返家，钱发群托人捎去的书信也没有回音。寒假结束，钱发群忧心方承泰和钱小小或许遇到困难，忐忑搭乘便车赶往南塘监学探望女儿女婿。
    岂料到了南塘监学，晴天霹雳又迎面而来。
    南塘监学某偏角处，方承泰二分羞愧八分冷酷地告诉钱发群，他已经和钱小小分手。
    钱发群当时就傻眼了，恶狠狠咒骂方承泰原来是当世陈世美。
    可惜，钱发群再恨骂陈世美变心，也改变不了残酷事实。
    好女婿梦碎，钱发群只好后退一步，希望女儿平安无事。然而，这样的小小心意也是奢望。据方承泰说，他在1583年寒假期间才和钱小小正式决裂，钱小小性格刚强，当即搬出方承泰的小院，从此音信全无。方承泰一度以为钱小小回家了，待钱发群千里寻女找到他，方承泰这才大吃一惊。
    钱发群本就不待见方承泰。
    新仇旧恨加一起，钱发群恶狠狠卡着方承泰脖颈索命：“还我女儿来！”
    奈何，方承泰真心不知道钱小小的去向。
    钱发群旋即把事情闹大，先闯入南塘监学教务处检举方承泰品性恶劣，后跪在南塘监学正门前揭露方承泰毁约恶行。然而，钱发群的努力毫无效果。或许校方讨厌钱发群这样的学闹，或许有人愿意保驾方承泰，南塘监学保安将钱发群乱棍打出。而且，保安出手凶狠，钱发群不仅全身青肿乌紫，左胳膊更被硬生生打折。
    钱发群恨极。
    一怒之下，钱发群决定告官，指控方承泰谋杀了钱小小。
    杭州府府衙却不是主持正义的地方，它们甚至没有派遣官差简单调查，就草率宣布钱发群刻意诬告监生方承泰。官差先将钱发群暴打一顿，而后关押监牢里，指使其它罪犯继续欺凌他。
    钱发群在监牢里受尽万般罪，期间又大病一场，差点没了命。
    不过，钱发群需要感谢这场大病。
    若非这一场大病及时，钱发群就要被一艘海船流放到吴属蓬莱。船长害怕钱发群引起瘟疫，狱卒嫌弃钱发群重病将死，节省监牢开支心思释放了钱发群。钱发群侥幸离开监牢，也许他命不该死，数月后竟然慢慢恢复健康。
    南塘监学和杭州府府衙的两顿暴打，打消了钱发群继续追求公正的渴望。
    原来，这世道如此黑暗。
    原来，这世道根本没有公平公正可言。
    钱发群陷入绝望情绪。
    钱发群不敢萌生造反念头，落寞返回老家。
    不久，魏东生回家过暑假。钱发群纠结又纠结，仇恨心理最终占了上风，遂于今日怀抱一丝侥幸心理恳求魏东生帮忙主持正义。即使不能惩治方承泰，钱发群也要找回女儿钱小小。
    听罢钱发群的曲折悲剧，魏东生怅然叹气。
    于亲疏来说，魏东生不愿意帮忙钱发群。名义父亲逝世到魏东生第六世降临四年时间里，钱发群贪得无厌地中饱私囊，典型的一粒老鼠屎。如果魏东生是寻常平民百姓，小魏家商行极大概率毁在他们手中。钱发群遭遇这样的悲剧，也算是恶有恶报。
    于本心来说，魏东生却想稍加援手。
    或许钱发群的悲剧是恶有恶报，但是他的贪污小罪，何至于赔上钱小小一条命弥补？刑法有轻有重，总不能因为贪污百余银元就动辄判人死罪吧。两顿暴打，已经很解气了。
    再者，如果忽略魏东生和钱发群之间的利益纠缠，魏东生非常同情钱发群的遭遇。前五世历练，魏东生要么处于食物链顶端，要么处于无忧无虑中间阶层，即使晓得魏夏分封帝国肯定存在无数黑暗，却很难实际感受那些黑暗。以第二世为例，魏东生生来就是晋国国王，哪家知府胆敢不问是非暴打他一顿？正所谓，站的高望的远，站在王侯之位，魏东生渐渐习惯从国家利益思考当前政策。而那些因为种种政策而利益受损的被统治阶层，魏东生竟下意识地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譬如，罪犯移民这条国策。
    国内罪犯强制流放到蓬莱殖民地，魏东生曾经大力倡导这条国策。魏东生经营蓬莱时，亲自实践制定一系列罪犯管理政策，竭尽所能把罪犯当成开发蓬莱的工具而非蓬莱殖民地的负担。偶尔遇到一些被冤枉的罪犯，魏东生也很少宽宏大量送他们回国帮他们打官司，而是最多就地视为良家子，予以着重培养。
    今日今时，站在被统治阶层立场思考，站在钱发群立场诘问，罪犯强制流放国策显然是一条恶政。假如钱发群没有及时大病一场，他早就被强制塞入海船，运往吴属蓬莱殖民地，钱小小失踪一案自然不了了之。
    这样的无视形态，不对。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魏东生必须牢牢谨记，不能因为曾身居高位就忘了初心。
    魏东生承认黑暗政治是社会进步无法避免的过程，却不能理所当然坐视这些黑暗施暴。
    他们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
    帮不帮钱发群是其次，魏东生很想亲自体验魏夏分封帝国的阴暗面。于是，魏东生不置可否语气安慰钱发群：“等秋季开学，我托同学问问方承泰的底细。”
    钱发群砰砰砰磕头感谢魏东生：“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魏东生却并没有就此了之，叹气说：“女儿失踪，向监学和府衙讨公道，于情于理再正常不过。无缘无故挨两顿暴打，钱老你心里很不好受吧？”
    钱发群痛哭失声：“恨我鬼迷心窍，错看了方承泰这恶徒。”
    魏东生却没有顺着钱发群语气责骂方承泰：“钱老，你现在非常恨方承泰吧？”
    钱发群恶狠狠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魏东生：“你遇到不公时会发怒。钱老，有没有想过，别人遇到不公时也会发怒？”
    钱发群茫然，不知道魏东生在说些什么。
    魏东生坐在钱发群身边，平淡声音指责钱发群：“我父亲相信你们，所以才遗嘱你们掌控魏家商行里里外外，可是你怎样回报他的？四年时间里，你这只硕鼠，盗窃了多少不义之财？”
    钱发群不意魏东生骤然提及此事，顿时吓的浑身颤抖，连忙跪地磕头求饶。
    南塘监学和杭州府府衙的两顿暴打，被钱发群误会成南塘监学监生都有特权。国子监地位高于南塘监学数倍，魏东生的权势岂非更加庞大？进监牢之前，钱发群或许还敢初生牛犊不怕虎心理硬一把，而今他已经被彻彻底底吓破胆，根本没有反抗威权的丁点儿心思。
    魏东生平淡声音唠叨：“你既然憎恨方承泰背信弃义，却为何对我父亲背信弃义？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愿意坚守正义，别人为什么要单方面给你正义？”
    钱发群不敢辩解，只顾得砰砰砰磕头求饶。
    魏东生结束无趣的批判：“过去了就过去了，事后再追究也无甚意义。”
    钱发群继续磕头：“谢东家绕过老奴。”
    魏东生摇头：“佛家有一句名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世人常常把这句名言解读为‘放下屠刀就完事了’，然而，我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解读。佛家认知世界里，众人皆为佛，世间万万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处的成佛是指渡己为佛，从此有了佛心。这种佛，只是霎那佛，还有业力等你来还。什么是业力呢？放下屠刀之前做的孽，渡己成佛之前做的孽，都是等你来偿还的业力。放下屠刀的要旨，不仅在于放下，更在于勇敢肩负业力，勇敢偿还一切罪孽，是谓：地狱不空，我不成佛。钱发群，你愿意放下屠刀，从此一点一滴行善，慢慢消除你的业力吗？”
    钱发群听不懂魏东生的魏氏佛学。
    但是，钱发群却听懂了魏东生的意思，当即发誓说：“我愿意放下屠刀，行善消除业力。”
    第445 钱小小失踪案
    第445钱小小失踪案
    魏东生打断钱发群的誓言：“别发誓了。自古以来，说易行难，行动才能取信你我。”
    说罢，魏东生转身回屋拎来两页纸：“夏历二九九年（1578年）到三三年（1582年）的四年时间，你总共从我魏家商行盗取约133银元的不正当收益。这些都是我查账查出来的罪证，你承认不承认？”
    钱发群顿时脸色煞白。
    原来并非魏东生不记仇，而是他悄悄记在账本上。
    钱发群偷鸡摸狗四年时间，琐碎小账不计其数，一时半会儿谁能记得清？再者，除了若干明显错账，魏东生参考同行利润率粗估小魏家商行的损失，才笼统得出钱发群贪墨133银元的结论。如果细究魏东生的账本，肯定很多地方都存在争议。然而，此时此刻的钱发群哪敢和魏东生争论，魏东生说他贪墨133银元，钱发群只能打碎牙齿和学吞，乖乖磕头求饶：“东家饶命！”
    魏东生平淡声音总结说：“133银元并非一笔巨款，沿海港口转一圈，年薪133银元者比比皆是。但是，商行在这四年时间里利润一路暴跌，夏历三二年年度净利润才区区105银元。商行总利润105元，你却贪墨了133银元，你自己说可恨不可恨？”
    钱发群不敢辩解，继续磕头求饶：“老奴该死！”
    魏东生结束这轮批判：“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当时细节如何。但是，这事儿却不能说两句话就揭过去，你还得肩负起清洗业力的责任。钱发群，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钱发群能怎么说呢？
    时势比人强，钱发群只能回答说愿意。
    魏东生：“咱吴国商业圈子，讲信誉时都说假一赔三。贪墨甚于假冒伪劣，但是咱们姑且按照假一赔三的规矩来，你从商行贪墨133银元，就得赔偿我399银元。连带被你中饱私囊的133银元本金，合计赔偿我532银元，钱发群你觉得我的提议怎样？”
    于钱发群来说，532银元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
    小魏家商行时代，钱发群年薪53银元；邢管事登台之后，钱发群降职使用，年薪只有48银元。如果忽略既往积蓄和其它收益，钱发群不吃不喝工作十一年，才有希望还完这笔巨债。钱发群吓的浑身颤抖，却不得不回答一句好：“老奴愿意赎罪。可老奴年初进了监牢又大病一场，除了魏五家商行的5%股权，家里最多还有四五十银元现款……”
    魏东生也知道钱发群的难处，旋即提出新的解决方案：“以今年夏季股票交易为基准，魏五家商行市值约3656银元。你的5%股权，我拿走4.5%，股票现价折合为164.52银元，方便点儿吧，我直接给你算成165银元。扣除165银元债务，你未来需要赔偿我367银元。考虑钱小小失踪，短时间内你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四五十银元现款就留在你手中吧。至于剩下的367银元债务，我也准你延期偿还，每年利息率6%，怎样？”
    股权缩水到0.5%，又背负年利息率6%的367银元债务，这绝不是钱发群想要的结果。但是，与钱发群最恐惧的趋势相比，这样的结果已经好了很多很多，最少他还有余钱继续寻找钱小小。
    谈完钱发群该背负的业力，魏东生才谈起钱小小话题：“小小是个好姑娘，我会帮你找回她。”
    钱发群感恩戴德离去。
    辞别魏东生，钱发群快步走到家门口仍心有余悸。
    钱发群在南塘监学见多了意气用事的少年监生，本想小小利用魏东生的善心，岂料今日却进了龙潭虎穴。想到魏东生指控钱发群贪墨的账本，钱发群不禁暗骂一句阴险：手里攥着这样的证据，却假装不懂商业运营把魏家商行卖给大家；有了国子监监生功名，却继续攥着污点证据，直至钱发群彻底落魄才趁机发难，当真阴险到了极点。
    不过想到此刻尚蒙在鼓里的邢管事、常管事，钱发群突然开心起来：“摊上这样的阴险东家，你们也别想好过。”
    ……
    魏东生没有敷衍钱发群。
    秋季开学返校，魏东生就开始着手调查钱小小失踪案。
    稍稍了解此案背景，魏东生迅速明白钱发群为何遭遇南塘监学和杭州府府衙两顿暴打。原来，方承泰在南塘监学读书期间，不知怎的走了狗屎运，骇然勾搭上一名男爵的重孙女。
    别小看男爵的影响力。
    魏夏分封帝国的分封制度，异姓公爵和同姓王爵最少实封一省之地，伯爵最少实封一府之地，子爵最少实封一县之地，男爵最少实封一乡之地。简单来说，子爵就是县级小国，男爵就是乡级小国，影响力不容小觑。
    具体到吴国，吴国藩国建立时间较晚，中原诸藩国昔年为了永久削弱皇室，才逼迫魏夏王朝第四任皇帝魏用风吐出浙江行省。吴国建藩时，国内没有桀骜不逊的实权兵将，领地爵位因之少之又少。这么多年来，吴国王室仅仅晋封两名王子为子爵，勋臣再大功劳也止位于男爵。譬如打造吴武卒方阵威名的戚继光，吴国王室也仅晋封他为男爵。
    钱小小失踪案涉及到的男爵，姓沈。
    越吴战争早期，某沈姓缙绅捐尽家财起兵衢州府。而后，沈缙绅这支义军依托魏夏皇室后援，纵横衢州府和处州府等山林地带，有效阻滞了越卫两国同盟军的陆地侵袭。吴国王室彼时拼命拉拢一切可争取力量，于是赐他为男爵，以吴国与卫国的边界处州府庆元县某乡级区域为沈家的世袭领地。奈何，直至1584年，沈缙绅的世袭领地依然处于吴夏鲁三国海洋同盟和越卫两国同盟的交战区域，是以他有实封之名却无实封之实，明显弱于常规男爵。
    再者，吴国当权派乃是以戚继光为代表的北军，间接导致沈缙绅嫡系为代表的地方义军相当尴尬。沈缙绅去世之后，嫡长子沈某继承男爵之位，暂避衢州府，沈家影响力持续滑落。到了沈家第四代，男爵嫡系一脉自然惯例去国子监读书，子孙而后要么继承男爵，那么分家另寻出路；而无法继承男爵的旁系，则渐渐一代比一代没落。
    譬如沈缙绅的旁系重孙沈文庆，其已没有资格去国子监读书，甚至连东吴监学的校门也难敲开。
    好在，吴国还有南塘监学。
    南塘监学是戚继光政治改革的试点，在其它监学的学生总数仅仅三百人规模时，它赫然扩招到每年三百五十余人。南塘监学门槛低却又教育资源丰富，不仅有方承泰这样的平民之子侥幸获利，沈文庆等贵族旁系也扎堆涌入。
    国子监荫监监生，大抵都是贵族和世家的嫡系子孙。长辈们为保住家业，往往逼迫这些嫡系子孙努力上进，即使他们功课成绩不怎样，为人处世、人际交往等技能却都在平均水准之上。换句话来说，即使一颗心贼黑贼黑，这群贵族也能在公众场合习惯性装出悲天悯人模样。凡此种种，国子监的血脉斗争纵然同样激烈，表面却能伪装成风平浪静的好风景。
    这方面，南塘监学就不如国子监了。
    由于入学门槛低，贵族旁系一拥而入，有迷茫寻觅出路者，也有纨绔子弟。这群没有能力或者能力相对较差的贵族旁系，偏偏霸占南塘监学最优秀的资源，利益分歧渐渐惹来平民监生和寒门监生的嫉恨。平民监生与贵族旁系监生稍作接触，一边惊诧贵族子弟竟是如此酒囊饭袋，一边憎恨他们把持平民监生努力一辈子也难获得的优秀资源。与此同时，泥沙俱下的贵族旁系群体，莫名其妙高傲者、仗势欺人者等，往往得到机会就肆无忌惮凌辱平民监生和寒门监生，逐渐夸大两大群体之间的裂痕。
    又因为真实政治资源并不足以让贵族旁系子弟肆意欺压平民监生和寒门监生，南塘监学悄然无息间形成若干社团组织：贵族旁系子弟把社团当成交换政治资源的中介门店，平民监生和寒门监生则利用社团组织团结起来和贵族旁系子弟作斗争。
    方承泰入学之初，曾以“少惹事，不惹事”心态拒绝加入任意一家社团站队。岂料，中立派在激烈斗争形势中根本无法存活，拒绝站队的结果就是两边一起欺负他。
    经历一系列事件之后，方承泰毅然加入贵族旁系子弟建立的某社团，为开创男爵沈家的沈缙绅重孙沈文庆效力。或许方承泰有一定才能，或许与方承泰脾气相合，沈文庆旋即委以重任，并亲自做媒把亲妹妹沈文月许配给他。
    有了沈文月，钱小小就多余了。
    这便是钱小小失踪案的起因。
    据说，方承泰决定娶妻沈文月时，曾真诚恳请钱小小以妾身份嫁给他，前途和女人两不失。但是，钱小小却憎恨方承泰见异思迁，当面破口大骂方承泰一顿，然后拎起包袱回老家。但出乎方承泰意料，钱小小说回家却没有回家，而是从此失去行踪，音信全无。
    以上，就是钱小小失踪案的前因后果。
    第446 另有隐情
    第446另有隐情
    魏东生以监生特权要求杭州府府衙重审此案，杭州府府衙固然不敢像暴打钱发群那样欺辱魏东生，却以流程等名义消极办案。如果把希望寄托在杭州府府衙，恐怕十年时间也难出来结果。
    既然官差不可靠，魏东生只能私自调查实情。
    钱发群眼见魏东生也无法说动杭州府府衙办案，愈加怀疑方承泰或者说沈文月谋杀了钱小小，杭州府府衙畏惧男爵沈家才不敢一查到底。魏东生则不以为然，前五世历练时他常与府衙级别官府打交道，旁敲侧击已经弄明白杭州府知府为何消极办案。却是除了摆在明面的男爵沈家，钱小小失踪案还涉及到二月社和归祖社等社团的纠纷。
    二月社和归祖社，是吴国赫赫有名的监生组织。
    千万不要因为监学体制类似现实世界大学，就小觑这些监生社团为普通大学生社团。前面说过，监学的年龄限制比较宽松，二十四五岁入学者比比皆是。许多监生入学之前就已经成家立业，校园交际时自然也掺杂许多现实世界大学罕见的盘根错节的利益纠纷。以二月社和归祖社为例，它们都有极强的政治属性和政治诉求，本质更像现实世界朱明王朝末年的东林党、复社等泛政治派系。
    方承泰先因为平民出身加入二月社，而后又因为沈文庆引荐加入归祖社，身份异常敏感。官僚向来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高层强硬态度要求杭州府知府彻底调查此案，否则他们何必惹一身骚呢？
    二月社和归祖社的矛盾，恐怕才是钱小小失踪案的难点所在。
    区区国子监监生身份，根本无法推动杭州府用心办案。
    魏东生索性领着钱发群与方承泰面对面对峙。有国子监监生特殊身份，魏东生轻松突破南塘监学的门禁找到方承泰。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钱发群当即红了眼睛，悲呛声音咆哮说：“方承泰，你把小小埋哪啦？”
    方承泰面带愧色，小声自辩说：“抛弃小小已属无奈，怎会蓄意杀人？”
    钱发群哪肯听他的解释，抄起一截树枝，就要抽打方承泰。
    魏东生瞧见方承泰的愧色，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方承泰的羞愧好像是真心羞愧。六世历练过程中，魏东生见过形形色色无数人，真正的陈世美和真正的杀人犯极大概率不会出现方承泰这样的羞愧情绪，除非方承泰的演技能够轻松瞒过魏东生。与此同时，方承泰的忧心却是假的。如果方承泰自觉愧对钱小小和钱发群，且极大概率没有谋杀钱小小的想法，他为何假装关心钱小小的安危呢？
    难道，方承泰并不担心钱小小的安危？
    真相，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魏东生拦住钱发群，嫌疑目标瞄准方承泰的未婚妻沈文月：“沈文月有没有杀人可能？”
    方承泰当即保证：“文月诚然脾气暴躁，却非动辄杀人之辈。”
    魏东生：“你敢保证？”
    方承泰：“我敢保证。”
    魏东生停止质问，准备携钱发群离去。恰在此时，一名少女怒气冲冲快步走来，瞧见钱发群面孔就咆哮咒骂：“你烦不烦人啊，鬼知道你女儿死哪里去了！”
    来人正是方承泰新任未婚妻沈文月。
    钱发群对沈文月的怨恨仅次于方承泰，下意识扑上去：“还我女儿来！”
    怎奈沈文月有备而来，抡起皮鞭狠狠抽向钱发群：“滚开。”
    沈文月明显鞭技不错，皮鞭准确抽在钱发群脸颊，疼的钱发群捂着脸大叫。等钱发群双手挪开，脸皮一条血红鞭痕，无比鲜艳。失女仇恨却甚于鞭抽脸颊之疼，钱发群捂脸惨叫两声，继续不管不顾冲向沈文月。可惜，时间已晚，紧随沈文月而来的两名保镖灵巧截住钱发群。两名保镖一人锁一臂一腿方式束缚住钱发群，只把钱发群的正脸和胸膛漏给沈文月。
    沈文月显然习惯运用该套路擒拿对手，保镖束缚钱发群同时，手中皮鞭已经挥向钱发群：“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沈文月面貌清秀可爱，皮鞭挥舞起来却相当狠辣，啪啪几道鞭声听的魏东生都感觉胸膛隐隐发疼。这种狠辣明显不只是性格残暴，而是草菅人命习惯了，根本不把钱发群这样的小商人、小市民当成一条生命。沈文月或许没有杀人的意思，可若不幸数鞭抽死钱发群，钱发群恐怕极大概率死了也是白死。贵族的社会地位和平民的社会地位，此时此刻是如此的清晰与可怕，区区贵族旁系都敢肆无忌惮施暴。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
    以1341年建朔北伐蒙元为始，魏夏王朝已经绵延了243年。参考现实世界的朱明王朝和满清王朝，魏夏王朝显然也到了积弊丛生的末世，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越来越不把平民阶层当回事儿，社会矛盾异常尖锐。
    可惜，王朝积弊颓势非魏东生一人所能阻挡。
    甚至，魏东生短时间内无法奈何男爵沈家。
    魏东生仅能阻拦沈文月继续施暴：“好好说话行不？”
    沈文月瞪了魏东生一眼，叱骂说：“滚！”
    方承泰连忙向沈文月解释魏东生的特殊身份背景：“魏兄弟是宗室之后，又是国子监监生。”
    沈文月脸色骤变。
    越是沈文月这样的贵族旁系，越能理解国子监的份量。沈文月的哥哥沈文庆，自幼冠带神童称号，却连考五年都没能考上国子监。作为男爵沈家的旁系，沈文庆又没有荫监资格，最后只能屈节来南塘监学读书。亦是因为考五年落榜五年的尴尬背景，沈文月异常敏感，希望通过欺压不如她的平民阶层维护她那贵族旁系的可怜自尊。
    就像钱发群惹不起沈文月，沈文月也惹不起国子监监生。并非男爵沈家怕了国子监监生，而是国子监监生属于更高圈子，稍有不慎就能令沈文月悔不当初。
    弱怕强，强怕更强。
    沈文月或许不怕魏东生，却怕魏东生喊来一群国子监同学壮势。
    真若得罪了一群国子监监生，男爵沈家绝对第一时间抛弃家族里毫无地位可言的沈文月。惊觉魏东生竟是一名国子监监生，沈文月登时露怯，悄然收回皮鞭。但是，沈文月仍然希望保留自己的自尊，才不会因为刚才一句“滚”字而向魏东生道歉。沈文月唯一的善意，仅仅是停止鞭打钱发群，示意两名保镖放了钱发群。
    魏东生趁沈文月露怯，更进一步施压：“最少也要道歉一句吧。”
    沈文月瞪向魏东生：“道什么歉？”
    同样是瞪，沈文月却明显少了刚才居高临下的傲慢。
    面对国子监监生，沈文月已经心虚。
    沈文月的含赵量，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魏东生继续有条不紊施压：“不问青红皂白鞭打一名快五十岁的老人，你觉得合适吗？”
    沈文月盯着魏东生，牙齿轻咬下嘴唇。
    犹豫良久，沈文月突然冷喝一声：“跪下。”
    钱发群下意识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在沈文月面前。却是南塘监学和杭州府衙的两顿暴打及沈文月的肆无忌惮鞭抽业已打断了钱发群的脊梁，他对强权的畏惧达到前所未有地步。
    魏东生的反应则是懵然，不晓得沈文月想做什么。
    很快，魏东生懂了。
    沈文月骇然转向方承泰，咆哮架势命令他：“让你跪下。”
    方承泰楞了两三秒，竟然毫不迟疑的听命跪下。
    沈文月冷哼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沈文月才不肯低头呢，即使需要道歉缓解不必要的冲突，也有所谓的未婚夫方承泰代劳。
    面对这样的诡异发展，魏东生一时无语凝噎。
    钱发群则癫狂疯笑起来，辛辣嘲讽方承泰：“方承泰啊方承泰，原来这就是你攀的高枝！哈哈，说让你跪下就老老实实跪下……哈哈，方承泰啊方承泰，你连一条狗都不如。”
    方承泰却一脸平静地诡辩：“我跪你，是因为我愧对小小。”
    钱发群狠踹方承泰一脚：“你还有脸提小小？哼，继续做沈家的走狗去吧。”
    约见到此结束。
    离开南塘监学，钱发群猛然颓废很多。
    一直以来，钱发群都活在怨恨里，白日念夜里思幻想能够虐杀方承泰为女儿复仇。可今日瞧见沈文月不把方承泰视作男人的肆无忌惮猖狂样子，钱发群突然间恨不起来了：纵然得了监生功名，纵然攀上了男爵沈家高枝，方承泰其实却是沈文月说跪下就得跪下的一条狗。堂堂陈世美，活的这样卑微，他钱发群还有必要怨恨吗？
    失去了仇恨目标，钱发群陡然有些茫然。
    钱发群的世界只剩下独女钱小小的安危。
    魏东生及时安慰钱发群：“钱小小应该还活着，且很有可能活的还好。”
    钱发群泛起希望：“东家你晓得小小在哪里？”
    魏东生摇头：“我不知道钱小小藏身何处。但是，瞧沈文月姿态，她应该真的没有谋杀钱小小。沈文月没有杀人，方承泰也没有杀人，与此同时，方承泰却又仿佛知道钱小小并没有遇难。我想，方承泰应该晓得钱小小此时藏身哪里。”
    第447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第447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钱发群吃了一惊：“方承泰知道？”
    魏东生：“应该知道。”
    钱发群转头回去：“我去找方承泰。”
    魏东生拦住钱发群：“放弃吧，问方承泰是问不出来的。或许，你们都猜错了方承泰的本性，他和钱小小、沈文庆之间的三角感情并非简单的陈世美再世，其间应该还有其它利害关系。”
    钱发群却不肯放弃，他表面敷衍听命魏东生，私下里却偷偷前往南塘监学私自质问方承泰。当然，失去魏东生国子监监生功名的庇护，钱发群屁都不是，旋即被南塘监学保安处再一次乱棍赶出。钱发群的独走更打草惊蛇引来方承泰的警觉，方承泰随后在南塘监学一躲就是小半年时间，无事则半步不出校门。
    一则烦心钱发群的固执和冲突，二则第六世历练还有其它想法实践，魏东生主要精力仍用于国子监学习，仅闲时倾注三十分之一精力盯着钱小小失踪案。即使如此，随着方承泰的警惕渐渐松懈，魏东生仍然以逸待劳抓住他的马脚。
    临近1585年夏收，暗哨发现方承泰在一名陌生监生带领下偷偷离开杭州府，来到杭州府和嘉兴府、湖州府的边界交叉地带。暗哨说，三府边界坐落一批纺织作坊，钱小小匿名藏身其中一家。暗哨又说，陌生监生只许方承泰远距离确认钱小小安全，却禁止方承泰与钱小小当面交流，疑似利用钱小小性命威胁方承泰替他办事。
    钱小小失踪案顿时更加朴素迷离。
    这名陌生监生是谁？
    他与男爵沈家，又是敌是友？
    是方承泰先抛弃钱小小投靠男爵沈家，而后被这名陌生监生抓住把柄拿捏；还是方承泰惨被陌生监生胁迫，不得不违心做陈世美？考虑方承泰和沈文月的婚约，考虑二月社和归祖社激烈党争的政治背景，不管真相最终如何，魏东生显然都没有足够资本参与此案。
    不是没有能力和胆量和他们作斗争，而是不值得。
    但是，魏东生也有魏东生的方法。魏东生快刀斩乱麻忽略一切繁琐背景，嘱咐钱发群携带乡党亲朋偷偷潜入三府边界。而后，钱发群等制造混乱转移可疑暗哨的注意力，迅速突袭钱小小所在的纺织作坊，携带钱小小快马加鞭沿嘉兴府老路逃亡皇室所辖的江苏行省。无论男爵沈家，还是二月社、归祖社等泛政治派系，他们在皇室领地的影响力都微乎其微，即使有能力掳回钱小小也极有可能不愿意为之付出高昂成本。
    魏东生猜对了。
    钱发群抢回钱小小之后，杭州府风平浪静，南塘监学也风平浪静，仿佛钱小小失踪案根本不曾存在。
    钱小小的“再次失踪”不可能没有风波，最少方承泰会因为钱小小的逃生而改变态度。南塘监学之所以风平浪静如旧，魏东生猜测，钱小小出逃风波或许被某势力刻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钱小小那面儿的证词，验证了魏东生的部分猜测。
    钱小小说，她与方承泰分手之后既绝望又惭愧，自觉没有脸面回家见父母。茫然期间，钱小小偶遇一名中年妇女老乡，老乡热情推荐她去纺织作坊做女工，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钱小小不怕吃苦，很快习惯了纺织作坊节奏，为了避免钱发群担心，她准时寄信回家假装一切都很好。钱发群未去杭州府对质方承泰之前，钱小小的家书常常断断续续传到钱发群手中；待钱发群惊觉钱小小和方承泰已经彻底分手，钱小小的一切都好家书瞬间全部被人暗中截走。
    近两年时间，钱小小一直待在纺织作坊。
    每当钱小小下定决心回家向钱发群坦白真相时，纺织作坊总会出现各种意外，因缘巧合打乱她的计划。因为根本不知道钱发群惨遭南塘监学和杭州府府衙两顿毒打，因为内心害怕乡人嘲笑她，因为假冒钱发群的来信安慰，钱小小竟然一直没有怀疑各种及时出现的意外根本是某些人的刻意所为。
    也即是说，钱小小浑浑噩噩的就成了某势力的棋子。
    对方，显然相当狡猾。
    魏东生不愿意转移精力与狡猾对手缠斗，指挥钱发群救出钱小小之后果断抽身而出，不再与方承泰有所联系。魏东生不晓得钱小小出逃对方承泰的具体影响，但可以肯定影响绝对有，而且还不小。钱发群救出钱小小不久，方承泰就以入赘形式与沈文月结成连理。方承泰从此就是男爵沈家旁系一员，他的孩子也将姓沈而不姓方。
    魏东生躲在国子监冷观世事变迁，渐渐与方承泰、沈文月、钱发群、钱小小等人都没有了联系。
    钱小小失踪案，慢慢被时间沙尘掩盖。
    仿佛，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
    转眼已是1587年。
    四年国子监生活转瞬即逝，魏东生意料之中以优秀成绩获得秀才功名。
    国子监毕业考核被学生称作三榜定案，成绩优异者，名登甲榜，可授正八品官职；成绩次优者，名登乙榜，可授从八品官职；成绩较差者，名登丙榜，可授正九品官职。
    甲榜不仅仅高，官宦之路也比乙榜、丙榜更通畅无阻。
    然而，有利益就会有斗争，有斗争就不会有绝对公平，国子监每年毕业考核都充斥着贪污腐败和利益交换，以致甲榜长年累月被贵族世家垄断。魏东生再优秀也只是个人的优秀，家世制约和权势制约导致他的主观题得分常常被刻意缩水，往往只能屈居贵族世家子弟之下。
    好在魏东生也有一定人际关系运营能力，最终以倒数第二名成绩列入甲榜。
    国子监监生毕业就有官做，且选择方向很多。如果在王都有关系，可以直接去内阁实习，也可以去六部实习；即使没有人脉关系网的平民毕业生，也能到地方做小官僚。
    留在王都刷资历的贵族世家子弟暂且不说，只汇总平民或寒门出身的甲榜秀才，他们的仕途就非常可观。
    一般来说，平民甲榜秀才，特别是不愿意侍奉贵族世家的甲榜秀才，他们毕业考核之后惯例下放地方，以正八品资历授职县衙六房主事之一或某乡镇之长。短则六月长则一年的实习期间，只要没有犯下致命错误，都能迅速提升为从七品，或为县尉，或为县丞，或为主薄，等等。而后三年时间里，只要仍旧没有倒霉犯下致命错误，大抵都能顺利提拔到正七品，充任一县之长。也即是说，只要四年时间内不犯错，甲榜秀才几乎可以百分之百晋升为相当于现实世界县委书记的一县知县。
    可惜，甲榜秀才的快速通道到此为止了。
    甲榜秀才的潜在福利止于知县，知县之后的路程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仕途霉运者，正七品或许就是他一生的最高峰；仕途顺利者，或将慢慢爬到相当于现实世界市委书记的正五品知府；少数大造化之辈，甚至有机会冲破阶层枷锁，入阁拜相。但是，就像现实世界的资历熬磨，官宦之路无比耗费时间。除非在危难关头立下不世之功，否则任你才能远超先贤，也得在官僚体系里按部就班熬资历。
    再者，吴国只是魏夏帝国二十藩国之一，即使能够爬到吴国丞相高位，魏东生也很难影响整个魏夏帝国。
    就像现实世界里魏东生选择创办春秋系企业起家而非耗时耗力勇闯华国官场，魏东生第六世历练也不准备艰难攀爬吴国的官场。
    国子监秀才功名，已经足够了。
    就这样，在别家毕业生焦躁跑关系展望未来时，魏东生却准备悠然结束他的短暂仕途生涯。奈何，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魏东生即将辞别国子监之刻，吴国内阁突然有了新命令。
    却是魏国国公毛九圣之弟朔方伯爵毛九忠来访吴国，吴国内阁决定召集国子监、东吴监学、南塘监学等三所监学的优秀毕业生迎接毛九忠。
    说到朔方伯爵毛九忠，需要泛泛介绍魏国时局。
    魏国藩国源于毛贵，而后诸世不移。传国到魏国第十一任国公毛思古，其效仿燕国藩王魏吉雷改革政治体制，打击国内的贵族势力，有限加强中央集权，颇有成效。然而，就像藩王魏吉雷年老体衰之后遭遇了贵族群体反攻倒算，毛思古去世之后也引发一轮政治危机。1574年，毛思古之子毛九圣和毛九忠联合推翻毛思古指定的继承人，毛九圣篡位为魏国藩国第十三任国公，毛九忠则封爵为朔方伯爵。毛九忠此时在魏国的权势仅次于国公毛九圣，且掌握魏国泰半军权，正牌国公毛九圣万万不敢泛起削藩毛念头。
    1574年之前，毛九忠却不曾这样显眼。
    据说，毛九忠从小就惹毛思古讨厌。毛思古骂毛九忠狼顾鹰视仿佛司马懿，若非毛九忠是他的的儿子，定然立时诛杀以绝后患。毛九忠年岁稍长，情知在魏国厮混没有前途，又不甘心做一名庸庸无为国公之子，索性带领数十名亲随赶赴吴国，参加如火如荼的越吴战争。
    第478 春秋到战国
    第478春秋到战国
    毛九忠拥有极强的军事天赋。
    1566年到1574年的短短八年时间里，毛九忠在越吴战争前线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快速赢得当世名将荣誉。待毛九圣和贵族势力试图推翻毛思古的政治改革和指定继承人，毛九忠果断率领千余精锐回国，帮助毛九圣一举擒获魏国第十二任国公。若非毛九忠离国八年时间没有政治根基，甚至不会轮到毛九圣继承魏国国公。
    毛九忠成名于吴国，又喜欢自称“戚相门徒”，与吴国戚继光内阁存在特殊利益关系。或许想利用朔方伯爵毛九忠做文章，吴国高调宣传毛九忠这次来访的意义，乃至夸张到声称毛九忠本次来访象征着“吴魏新关系的揭幕礼”。
    内阁层面重视毛九忠来访，杭州府及国子监自然更加重视。国子监无视惯例宣布停止一切毕业分配事项，要求所有监生必须无条件配合接待事宜。作为一名普通毕业生，魏东生只能留在国子监静等毛九忠到来。
    接待诸事琐碎又枯燥，无甚值得絮叨。
    唯有戚继光和毛九忠的露面，魏东生稍稍感兴趣。
    戚继光的兴趣，在于他和现实世界的反差。现实世界朱明王朝历史里，张居正病逝之后，戚继光先被朝廷移调广东，而后被弹劾罢官，最终病死家中。而本时空里，戚继光却因为越吴战争而崛起，他不仅编练出闻名全世界的吴武卒方阵，更以戚相威名秉政吴国内阁，比现实世界风光多了。
    毛九忠的兴趣，则在于他的猖狂。面对众监生演讲时，毛九忠前半截非常谦虚，以“戚相门徒”自称夸赞戚继光的吴武卒方阵革新，夸赞戚继光的南塘监学革新，仿佛一名谦谦君子。然而，这绝不是毛九忠的真面孔。演讲到后半截，毛九忠骤然露出峥嵘：“我们这时代，属于海洋和火炮，魏国不仅要有火炮，也要驶向海洋。魏国需要海洋，也必须拥有海洋。”
    魏藩封地主要在内蒙，疆土涵盖现实世界的山西省大同市、朔州市和内蒙古阿拉善盟、乌海市、鄂尔多斯市、巴彦淖尔市、包头市、呼和浩特市、乌兰察布市、锡林郭勒盟等地。内蒙古的呼伦贝尔市、兴安盟、通辽市、赤峰市等四块地却不属于魏国。盖因为魏国建藩时这四块地缺乏征服价值，待魏国想征服这四块地时，赤峰市被赵国占领，通辽市被燕国占领，呼伦贝尔市和兴安盟以魏燕缓冲区形式成了科尔沁部落的牧地。
    魏国被唐国、周国、晋国、赵国、燕国等五藩国四面八方包围，距离海洋最近的锡林郭勒盟也有三四百公里路程，海军建设简直是白日做梦。魏国想拥抱海洋，必须向东扩张，要么抢赵国的地盘，要么抢燕国的地盘。
    无论以谁为扩张目标，毛九忠这番话都是战争宣言。
    监生敏感度较差，简单以为毛九忠好战成性，鄙弃一句武夫就是武夫。其它藩国却晓得毛九忠在魏国的影响力，丝毫不敢无视毛九忠的战争宣言，纷纷谴责毛九忠试图率领魏国百姓走向战争泥潭。吴国都连带受到一定舆论非议，各国使者纷纷赶赴杭州府，质问戚继光到底想做什么。
    魏国准备向谁宣战呢？
    舆论一致认为是赵国。自赵国藩王魏顺宗单骑出奔魏国之后，赵国已经事实形成军阀混战格局，各家贵族在魏国、晋国、周国、鲁国、燕国等藩国暗中支持下进行残酷绞杀，许多乡县都烧成了白地，简直比现实世界朱明王朝末世画面还要悲惨。此时此刻，赵国存在大大小小十余家势力，很难抵抗魏国的大举进攻。如果毛九忠选择赵国突破，魏国很有可能顺利吞并赵国数府之地，从此拥抱海洋。
    各藩国竭力阻止魏国的东扩，甚至协调赵国诸贵族签署为期不定的停战协议。
    这些充满硝烟味道的国际博弈，暂时与魏东生无关。
    自国子监毕业之后，魏东生耗费三百银元行贿，申请一个没有油水也没有繁琐事务的闲职。该闲职没有实权，灰色收入半点也无；明面待遇也不高，工资福利加起来仅约年薪32银元，甚至远远不如当年在小魏家商行工作的钱发群。魏东生愿意为这样的闲职出价300银元，谁能抢过他？
    魏东生为何愿意为该闲职耗费300银元呢？
    答案是官身。
    魏东生需要的，仅仅是闲职所代表的官身。
    盖因为吴国制度并不禁止官员行商，许多知名商会商团背后都是高官勋贵。即使有禁止本人经商的忌讳，官员也可通过亲戚代持、同学代持、白手套代持等方法遥控大商会大商团。只要吴国内阁没有真正杜绝官员行商的极端想法，官商势力永远比民商势力强横。商会用于利润攫取，官身用于政治保护，这是吴国商人都习以为常的潜规则。
    魏东生履任闲职次日，就在杭州府郊区成立魏和商行。
    词面意思解释，魏是魏东生的魏，和是和气生财的和。
    而实际上，魏指代魏夏王朝的魏，和则寄托着魏东生希望魏夏二十藩国不再频繁内战的朴素愿望。
    魏东生首先把他持有的34.5%魏五家商行股权注入魏和商行，令魏和商会有了实体；其次成立了隶属魏和商会的子公司魏和证券，令其专项负责魏五家商行的股票交易，并适机扩大业务范围内。
    接下来日子，魏东生频频调查杭州府商业潜力，寻找能够最快崛起的捷径。
    1588年夏，魏东生正尝试说服某小型海洋贸易商会与魏五家商行合并，北方突然传来战争消息。
    毛九忠开战了！
    毛九忠说到做到，说魏国需要海洋就向海洋铁血进军。
    但是出乎世人意料，毛九忠选择的扩张目标，不是大家都以为的赵国，而是意料之外的燕国。
    毛九忠的选择令人惊讶。
    盖因燕国经过多年扩张，不仅面积雄踞魏夏二十藩国之首，人口规模更有1500万之巨。反观魏国，才区区210万人口规模，不足燕国的七分之一，哪有资格一己之力对抗燕国？在毛九忠之前，魏国必须和晋国、赵国、乐浪国等藩国缔结遏制燕国扩张的同盟条约，才能有效约束燕国不敢吞并缓冲区的科尔沁部落。
    毛九忠疯了吗？
    事实证明，毛九忠并没有疯。
    启动魏燕战争之后，毛九忠骇然屡战屡胜，一路杀到燕国王都辽东府城下。尖门山之捷、广宁之捷、沙岭之捷、辽东之捷、海州之捷、盖州之捷、金州之捷……，毛九忠长驱直入燕国境地，所到之处宁无一合之敌。
    魏燕战争的发展，惊呆了世人。
    早就晓得毛九忠是一员吴越战争期间崛起的名将，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究竟是毛九忠太强，还是燕国太弱？
    眼见燕国一路溃败，各藩国开始事后诸葛亮分析燕国为何败的如此凄惨。原因找来找去，舆论渐渐归罪于年老体衰的燕国藩王魏吉雷，若非魏吉雷执意搞中央集权，燕国怎会一触即溃？若非魏吉雷肆意打压贵族群体，贵族群体怎会默契地按兵不动，坐视魏兵长驱直入？事后调查毛九忠的进军路线，各国军事观察家甚至怀疑所谓的魏燕战争，完全是燕国贵族和毛九忠的里应外合。
    但是，毛九忠没能完全征服燕国。
    燕国毕竟是万平方公里疆域的大国，随着各地勤王兵的到来，魏燕战争渐渐有持久战趋势。甚至因为魏吉雷紧急调来野战部队增援王都，哪怕毛九忠野战时三战三捷，也没能撕破燕国王都周边密密麻麻的棱堡要塞。魏吉雷防备贵族突然叛乱突袭王都的棱堡要塞后招，竟成了阻滞毛九忠攻陷燕国王都的意外之喜。
    随着魏燕战争持久化，形势渐渐对魏国不利。其它藩国都不愿意见到魏国间接吞并燕国，即使魏国占领泰半辽宁行省有了出海口，列国也默契地以种种名义封锁辽宁行省海岸线，间接导致魏国发展海军的难度暴增十倍。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时间走到1590年，燕国藩王魏吉雷突然逝世。魏吉雷逝世当晚，一些憎恨魏吉雷已久的伪装者率兵作乱，除了一名近亲结婚产生的低能儿，魏吉雷的所有直系血脉都被残酷屠戮。叛乱者把低能儿魏逢祥捧为燕国新国王，旋即与魏国签署耻辱的城下之盟，以辽河为魏国东方新边界，把通辽市、阜新市、盘锦市、锦州市、盘锦市、葫芦岛市等沃土割让给魏国；北方以贝尔加湖畔为边界，科尔沁部落及蒙古高原部落全部让给魏国，魏国则承认燕国贵族对贝尔加湖及更北方的所有权。
    此城下之盟，史称魏燕辽东之盟。
    辽东之盟震惊了魏夏帝国所有藩国。
    燕国屈辱求和并不意外，燕国内乱到贵族余孽把魏吉雷直系血脉屠戮殆尽，根本不可能再与魏国进行持久作战。最让大家震惊的是燕国割地求饶，不是越国间接傀儡魏国的暗操作，也不是鲁国三分河南行省的委婉，而是赤裸裸的割地扩张。
    第479 春秋到战国（二）
    第479春秋到战国（二）
    魏燕辽东之盟前，魏夏帝国二十藩国为了遏制皇室削藩，默契抵制一切形式的割地。
    例如赵国占领赤峰市和燕国占领通辽市等行为，它们不属于割地瓜分，更像向北扩张时的边界勘定。又例如越国对卫国的控制，越国始终不敢宣布两国合并，被迫允许卫国王室以傀儡形式继续传承。
    即使昔年刻意削弱王室的三家分河南，鲁国在河南行省的统治也非常委婉。为了杜绝兼并非议，三家瓜分河南行省时，鲁国一边拆分伯爵领地安慰周国和赵国两藩，一边准许河南行省其它府县继续以河南行省体制独立存在。一直到现在，河南行省的政治地位都与鲁国本土格格不入，鲁国任命的每一届河南行省的河南刺史，必须走形式到皇室京都报备。而且，河南行省百姓普遍抵制鲁国统治阶层的压榨，许多人都不愿意自称鲁国人。
    殖民地准许更易归属，九州熟地禁止兼并。
    藩国害怕皇室削藩，皇室也害怕兼并行为诞生强藩，投鼠忌器心理导致大家一直保持均衡。
    毛九忠骇然改变了玩法，他一脚踢翻了九州熟地禁止兼并潜规则。以中国历史为鉴，这仿佛是春秋到战国的剧烈转变。在此之前，大家推崇争霸游戏，仅仅追求富国强兵，不并它国之土，不录它国之民；在此之后，割地兼并陡然频繁起来，各国都追求得其地收其民，弱国土地越来越少而渐渐灭亡，强国则滚雪球般越来越强。
    有人兴奋战国七雄式玩法，更多人却希望维持尊王攘夷秩序。
    尊王攘夷派系激烈批评魏燕辽东之盟，要求魏国归还它在燕国境内的非法占领地。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出海口的魏国利益集团，怎肯愿意放弃大片沿海沃土？
    魏国的坚持，旋即迎来一波又一波非议。简而言之，毛九忠赢得了魏燕战争，名声却瞬间大坏。甚至，连吴国丞相戚继光都深受其累，魏燕辽东之盟不久，戚继光就郁闷宣布致仕。原戚继光部将吴惟忠肩负起吴国丞相之责，并迅速表明吴国的政治态度：“祖宗规矩不可破，辽东之盟属于非法盟约。”
    魏国怎样应付这波危机呢？
    魏国首先诡辞曲解九州范围，说燕国割让的诸府之地不属于传统中国九州，莫说积贫积弱的赵宋王朝，便是国民一直为傲的盛唐，中原也无法置县置乡。舆论理所当然予以反驳，说一千七百余年前的刘汉王朝就已经在这片土地设置了幽州辽西郡和辽东郡，燕国辽西地盘怎能不属于传统九州？
    其次，魏国却又深知适可为止的道理，声称仅此一例，绝不窥探其它九州熟地。为了表示诚意，魏国停止干涉赵国内政，甚至主动把昔年单骑逃窜到魏国的赵国国王魏顺宗沿海路送到鲁国。
    一则畏惧毛九忠百战百胜威名，二则魏国积极示好，皇室及十九藩国的制裁始终停在舆论声讨和贸易封锁，未能真正组建一支可战的联军。或许为了平息各国的敌意，毛九忠旋即调整用兵方向，开始整合起蒙古高原的草原部落。
    说到蒙古高原，随着以越武卒方阵为代表的热兵器军事战术越来越成熟，草原骑兵的威胁度也随之降低。魏夏帝国之所以未能正式兼并蒙古高原，完全是因为燕国、魏国、晋国、周国、唐国等藩国互扯后腿，谁也不愿意对方把蒙古高原据为己有。因为各藩国的暗中支持，蒙古高原也呈现碎片格局，没有一家大型势力。
    魏燕战争结束，燕国以全面撤出蒙古高原的条件换取贝尔加湖之北领土保证，魏国兵威顿时覆盖所有草原部落。再者，贵族眼里无国家，为了保证自家领地安全，许多燕国贵族都主动投靠百战百胜的毛九忠。若非燕国东部和南部沿海势力有海洋藩国依靠，燕国高层甚至敢无视国家利益与魏国缔结攻守同盟，抵制要求魏国归还燕国辽西的“舆论胁迫”。
    有了部分燕国贵族配合，毛九忠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彻底征服蒙古高原。
    魏国更加强大了。
    其余藩国的联合制裁，愈加苍白无力。
    时间到了1593年，尽管各藩国内阁仍然严厉批评魏国，贸易封锁却渐渐形同虚设，大量商人肆无忌惮向魏国输送战略物资。
    然而，大家都小瞧了毛九忠的雄心。
    1593年，毛九忠纠集草原部落青壮，以魏国步骑为核心精锐，以草原骑兵为炮灰或仆从兵，挥师攻向西域。
    说到西域，魏夏帝国对西域的控制力度远远不如李唐王朝。魏夏王朝早期，皇室忙着削藩大一统，藩国忙着反抗削藩，无暇攻略西域；魏夏王朝后期，地理大发现冲击，贸易和殖民导致帝国重心转移到海洋，懒得耗费心思征服荒漠。而具体到唐国藩国，它只有甘肃行省和宁夏行省地盘，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都无法对草原部落形成绝对优势。魏夏王朝早期，蒙元残兵屡屡突袭唐国内地烧杀抢掠，当真苦不堪言；待热兵器军事战术瓦解了草原部落的威胁，魏国、周国、汉国等邻藩又来扯后腿，不许唐国从容继承李唐王朝的辉煌。
    截止1593年，唐国经过先辈不断努力，向南兼并了青海行省，并间接傀儡了乌斯藏；向西则止延伸到哈密地区，与叶尔羌汗国在吐鲁番地区僵持。吐鲁番地区，基本就是魏夏帝国经营西域的极限所在。
    而毛九忠，显然不愿意维持这样的格局。
    1593年，毛九忠驱赶草原部落仆从兵挺进西域。琐碎而又频繁的追剿，毛九忠交给草原骑兵负责，既能通过杀戮降低被征服地区的人口密度，又能通过战争损失降低已征服地区的草原部落青壮密度。只有遇到难啃钉子或者坚固城池时，毛九忠才出动魏国精锐步骑，集中火炮摧毁敌酋的侥幸心理。
    卫拉特汗国，灭亡。
    叶尔羌汗国，灭亡。
    仅仅一次西征，毛九忠就横扫西域，大幅度增加魏夏帝国的西部边界。
    这仍不是毛九忠的极限。
    1594年，毛九忠骇然率兵继续西征。
    布哈拉汗国，灭亡。
    希瓦汗国，灭亡。
    哈萨克汗国，灭亡。
    波斯，肢解。
    1594年到1598年这四年时间，毛九忠及其麾下将领横行中亚，兵锋所向，皆无敌手。直到这时候，魏夏帝国诸藩才冷吸一口气，明白毛九忠的志向：毛九忠就是要做成吉思汗，再造蒙古帝国啊！
    原来，昔年把赵国国王魏顺宗拱手送给鲁国的示弱只是假象，毛九忠其实是想吞并草原部落方法增强魏国实力，而后再回首中原与各藩对抗。尽管魏夏籍借推翻蒙元起家，且以越武卒方阵和吴武卒方阵的军威小觑冷兵器时代的蒙古骑兵，但谁也不敢真正轻视蒙古帝国威胁。魏国有一支成熟的热兵器军队，也有成熟的后勤建设，更有一位毛九忠这样战无不胜的统帅，倘若任由魏国建立全新的蒙古帝国，中原诸藩国必将从此夜不能寐。
    必须遏制魏国！
    中原诸藩国害怕魏国携战无不胜军威渐次兼并，皇室更怕天下从此姓毛不姓魏。面对魏国威胁，中原诸藩国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除了畏惧魏国兵锋而宣布武装中立的唐国和内政分裂的燕国，皇室及十七藩国快速签署战略合作协定。
    很快，机会来了。
    1598年，魏国国公毛九圣逝世，嫡长子毛尚德继位为第十三任国公。
    中原诸藩国趁机离间毛九忠和毛尚德的叔侄感情，造谣说毛九忠征战归来就会篡位。这句谣言其实经不起推敲，毛九忠横行西亚、中亚及蒙古高原，强军锐卒以数十万计算，他想篡位早就篡位了。但是，毛尚德害怕啊，毛九忠昔年就曾帮助毛九圣篡位，焉知他不会再来一次？于是，毛尚德在近臣建议下，改封朔方伯爵毛九忠为胜蒙伯爵，意思夸他比蒙古帝国还厉害。
    与此同时，毛尚德派遣使请功皇室，希望皇室把胜蒙伯爵国升格为胜蒙公爵国。魏藩是公爵国，只能分封伯爵。如果由皇室赐爵公爵，胜蒙公爵国顿时和魏国公爵平级，等同一宗分两国。
    毛尚德的胜蒙伯爵国提议细节，蒙古高原及西域领土划给魏国，这是他的私心；哈萨克汗国、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伊朗等新征服领土，毛尚德自知没有能力接收，都大大方方划给了胜蒙伯爵国。胜蒙伯爵国囊括现实世界的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部分伊朗、部分阿富汗，比皇室直辖行省面积大多了，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大的伯爵国了。
    平心而论，胜蒙伯爵国思路相当不错。
    于毛氏魏国来说，一宗两分，未来前景一片辉煌；于中原诸藩国来说，就像魏姓诸藩国而今彼此攻伐不休，待魏国分宗，两国后裔必将因为利益而渐渐滋生矛盾。只要毛九忠没有能力借助被征服地的人力资源骚扰中原，允他做胜蒙公爵又如何？
    第480 春秋到战国（三）
    第480春秋到战国（三）
    地理大发现以来，因为海洋藩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全面成功，诸夏中央王朝思想愈加牢固。九州熟地是文明之土，其它国家皆是蛮夷。又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越国到卫国，皇室到鲁国，都曾因为轻信蛮夷而吃亏，间接变得越来越保守，一国两制办法分别治理九州本土和殖民地。
    凡此种种，魏夏藩国都轻视九州本土之外的扩张，并不羡慕毛九忠再现蒙古帝国奇迹。盖因为，如果领土涵盖殖民地及势力范围，海洋藩国的国土面积也都无比辽阔。皇室、越国、卫国、吴国、鲁国等五家海洋藩国，相继建立日不落殖民地帝国，它们在天竺，在昆仑，在蓬莱，都肆无忌惮地圈地；次级的明藩国、交趾藩国、海星藩国等三藩，也时而战争，时而和谈，默契瓜分了中南半岛。
    沿海藩国和边疆藩国能圈地扩张，毛九忠这样的百战百胜豪杰，自然也有资格去中亚圈地。
    魏夏藩国允许毛九忠圈地，但，前提是魏国不能影响九州均衡。
    魏国几乎重现蒙古帝国版图，燕国和唐国业已泛起臣服之心，九州均衡局势危若累卵。如果毛九忠愿意退守胜蒙公爵国，兵不血刃解决魏国威胁，乃是大家都愿意见到的最佳结果。于是，皇室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建藩胜蒙公爵国，把中亚地区和波斯也纳入魏夏势力范围。
    可，毛九忠愿意接受分宗吗？
    答案是，不愿意。
    毛九忠接受了胜蒙公爵爵位，却坚持率军返回魏国旧土。
    魏国公爵毛尚德有心阻滞毛九忠归国，可魏国将士早就把毛九忠当作战神崇拜，谁敢与他交战？即使忠心毛尚德的臣子，仅能绝望自勉：“愧无半策匡时难，惟余一死报君恩。”毛尚德迟疑再三，无奈选择束手就擒，忐忑迎接征战归来的毛九忠。
    毛九忠归来，立刻整顿魏国王位继承期间不稳定因素，所有背叛他的文臣武将全都一次性罢黜，继而以摄政王叔身份统领魏国朝政。如此一来，胜蒙公爵国还有何意义？
    压力之下，魏夏藩国快速组建反魏联军。考虑毛九忠近些年百战百胜军威，反魏联军不敢直接宣战魏国，而是以平定赵国内乱为由集结十余万精锐步骑。反魏同盟设想中，待各藩国以赵国缓冲区从容集结联军，然后迅速突袭魏国国都；其它战线。配合煽动毛九忠新征服领地土著叛乱，必能一次性打爆魏国。
    可惜，反魏同盟既没有猜到开头，也没有猜到结尾。
    毛九忠才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当反魏联军集结到一定规模，毛九忠立刻撕毁永不干涉赵国内政的承诺。1599年，毛九忠率军突入赵国境内，旋即在蓟州府大破反魏联军。
    蓟州府战役结束，天下震动。有一句话这么说，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别想拿到。如果反魏联军无法在战场击败毛九忠，再敌视魏国又能如何呢？蓟州战役结束，毛九忠威名更胜。因为地理大发现以来的全面胜利，帝国百姓普遍认为“一夏当五胡”，即一万诸夏部队能够轻松击败五万蛮夷部队，就像皇室、越国、卫国、吴国、鲁国等海洋藩国能够四海扬帆，毛九忠在西域的胜利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直至毛九忠在九州本土打赢蓟州战役，帝国百姓才惊悚醒悟毛九忠乃是一员可以载入史册的真正名将。
    军事观察员研究魏国军制，认为魏国军事战术源自戚继光的吴武卒方阵。毛九忠在吴武卒方阵基础上进行改革，及时批量引进比鸟嘴铳更加先进的燧石铳和便于野战的火炮，把火铳和火炮的威力发挥到当代极致。就像吴武卒方阵对于越武卒方阵的革新，毛九忠统帅的魏国士卒，已经可以称为大幅度领先吴武卒方阵的魏武卒方阵。
    魏武卒方阵！
    听到魏武卒字眼，大家不禁有些感慨。
    越武卒方阵到吴武卒方阵，再到魏武卒方阵，这是魏夏帝国的主流军事艺术演化史。追溯最初的越武卒方阵，之所以将它命名为越武卒方阵，就是取材于春秋战国期间由吴起缔造的魏武卒。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魏武卒的荣耀传世数千年。军事家当时注意到火器大幅度增强步兵，步兵的核心作用越来越强，遂将把步兵当作核心力量运用的越国士卒呼作越武卒方阵。
    岂料，取材魏武卒的武卒方阵，再一次在魏国旗帜下发扬光大。
    魏武卒方阵没有侮辱武卒方阵的起源，简单统计毛九忠的战绩，他的军事成就或许已经超越了吴起。不计在越吴战场的屡战屡胜，魏燕战争攻至燕国王都城下；勒石燕然，整合草原部落；西征讨灭卫拉特汗国、叶尔羌汗国、布哈拉汗国、希瓦汗国、哈萨克汗国、波斯等国；回师九州，又于蓟州府大破反魏联军，这样的军威连魏东生都要冷吸一口气。
    但，九州毕竟是九州。
    经过百余年海洋贸易滋养和蓬莱殖民地反馈，九州百姓且富且强，最少火器质量和数量都远超中亚众汗国。尽管毛九忠如期赢得蓟州府大捷，他却敏锐意识到魏夏诸藩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征服。赵国混乱多年，遍地都是或新或旧的军事堡垒，草原骑兵若敢深入内地突袭，结果必定是全军覆没。而若每一阵都以魏国步骑攻坚，魏国人口规模却不足以维持这样的消耗。
    魏国才多少人口？
    皇室及鲁国又多少人口？
    一旦战争演变成消耗战，魏国必然持续性流血而亡。
    至于刚刚征服的疆土，驱使他们大胜仗还可以，一旦魏国核心军事力量不足，他们绝对第一时间造反。
    毛九忠不会也不敢信赖那群仆从兵。
    毛九忠意识到魏国的短板，却不甘心止步于此。
    1600年，毛九忠主动挑起保定府战役，再次大破反魏联军。
    1601年，毛九忠继续挑起真定府战役，第三次大破反魏联军。
    可惜，就像蓟州府大捷，保定府大捷和真定府大捷也仅仅是战役上的成功，三次战役的人口消耗已经对魏国经济产生负面效应。毛九忠意识到长驱直入京都梦想短时间内无法实现，旋即主动结束这场持久战。
    接下来，毛九忠不再致力于土地兼并，而是通过外交手腕瓦解反魏联盟。
    与此同时，魏国霸业并不稳定。当毛九忠和反魏联盟决战赵国境内时，新征服领土也都迎来强烈挑战，除了此起彼伏的地方起义，西北方向的俄罗斯帝国、西南方向的奥斯曼帝国、东南方向的莫卧儿帝国，都想利用魏国大扩张事件坐收渔翁之利。毛九忠放弃一次性入主中原计划之后，旋即合纵连横方式解决这些困难。
    毛九忠首先与赵国、晋国、燕国等三藩缔结四国蓟州之盟，要求赵国把北方的朵颜府、宣府、蓟州府、永平府等北方四府割让给魏国。这块地涵盖现实世界的华国燕京市、天津市、河北省秦皇岛市、承德市、张家口市、唐山市、廊坊市，面积相当辽阔，又有天津市良港，地理价值非常优越。魏国吞并燕国辽西地已然震动帝国，魏夏诸藩国怎会允许魏国继续兼并赵国领地？
    但是，毛九忠开出大家无法拒绝的条件。
    只要诸藩承认魏赵蓟州盟约和魏燕辽东盟约，毛九忠就会率军返回胜蒙公爵国，魏国从此一分为二。毛九忠三次会战揍的反魏联军灰头土脸，若非畏惧毛九忠长驱中原腹地改朝换代，各藩国早就想停战了。特别是鲁国，在毛九忠随时都有可能攻入鲁国国都的情况下，鲁国王室及贵族都渴望和平解决魏国扩张问题。
    兼并就兼并吧。
    牺牲赵国就牺牲赵国吧。
    反魏联军，就此形同虚设。
    毛九忠遵守诺言，把包括辽西地和赵国北方四府的九州熟地都统统转移给魏国，他本人则率军返回胜蒙公爵国领地。毛九忠而后继续以外交手腕解决政治问题，首先毛九忠率军南征俾路支斯坦和莫卧儿帝国，然后把俾路支斯坦和莫卧儿帝国部分国土廉价卖给鲁国，继而和鲁国缔结针对莫卧儿帝国的共同防御条约；次年又西征奥斯曼帝国，率军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肆无忌惮转一圈，而后把现实世界科威特、部分伊拉克、部分沙特沿海等土地廉价卖给皇室，把现实世界部分阿联酉土地廉价卖给卫国，旋即和皇室、越国、卫国缔结针对奥斯曼帝国的共同防御条约。
    有了皇室、鲁国、越国、卫国等藩国帮忙吸引仇恨，胜蒙藩国的外部危机迅速降低。
    至于没有海洋通道的俄罗斯帝国，毛九忠准备亲自解决。
    岂料就在出征俄罗斯帝国前夕，九州故土突然发生变故。1604年，燕国国王魏逢祥病逝，无子。中原诸藩国胁迫燕国贵族同意避难皇室江苏行省的燕藩宗亲魏宜平继任燕国国王，待魏宜平安全抵达燕国，他旋即代表中原诸藩国利益，以中间人身份协调燕国贵族反抗魏国，鼓动百姓收复辽西失土。再者，魏国国公魏尚德也没有毛九忠那样敢于天下无敌的气魄，渐渐屈服中原诸藩国威胁，着手清洗毛九忠亲信，令魏藩国和胜蒙藩国彻彻底底成为两个国家。
    第481 共和国
    第481共和国
    毛九忠却没有妥协。
    毛尚德刚有所异动，毛九忠就迅速率领百余精骑返回魏国王都。尽管毛九忠只有区区数百骑，魏国满朝文武却望风而降，乖乖罢黜魏尚德，拥立毛九忠为魏国第十四任国公。于是，毛九忠以胜蒙公爵兼职魏藩公爵形式重新凝聚魏国人心。
    中原诸藩国当即哗然，旋即以最快速度集结反魏同盟军。
    毛九忠为了避免魏国陷入战争泥潭，他迅速以外交手腕舒缓中原诸藩国的敌意，登位魏藩公爵不满半年时间就主动退位给第三子毛尚并。但毛九忠显然不甘心一宗分两国，旋即要求草原部落推举他为大汗。草原部落对此欢欣鼓舞，以蒙古语言提出博格达车臣汗、腾格里古格奇汗等尊号。毛九忠斟酌数月时间，却舍弃了蒙古语言的汗名，改以李唐王朝先例自称为天可汗。
    如此，毛九忠相当于建立一套异于魏夏帝国的全新政治体系，以天可汗威名统领一切草原部落。有了天可汗新权威，胜蒙公爵国和魏藩公爵国即使无法统一行政，也能凝聚在天可汗这杆旗帜下。
    这样的小花招，理所当然无法糊弄中原诸藩国。
    分歧，仍须以武力解决。
    1606年到1608年，毛九忠与反魏同盟军展开一系列激战，硝烟弥漫整个北中国。毛九忠不愧是毛九忠，三年时间里继续维持百战百胜军威，打的反魏同盟军苦不堪言。以反魏同盟军的核心领导者之一鲁国为例，毛九忠先突入河南行省境内鼓动河南行省脱离鲁国，并驱使河南行省义军进攻鲁国本土；待鲁国方寸大乱，毛九忠忽又率军突破鲁国防御体系，煽动某些贵族限制王权，成功诱发新一轮鲁国内战。
    可惜，毛九忠的对手不止鲁国一家。
    皇室、楚国、汉国、吴国等藩国的援军，源源不断开赴前线战场。特别是皇室，魏氏宗室情知任由魏国做大，魏夏王朝必然就此了结，都将反魏战争当作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
    1594年，魏道雅遇刺而死，无子，宗亲魏顺帝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四任皇帝。
    与庸庸无为的魏道丹、魏道奇、魏道雅等三兄弟截然不同，魏顺帝继位后，不仅以巧妙手腕扳倒垄断朝政三十余年的外戚，更与国内贵族世家势力建立友好关系，时谓贤明皇帝。对内，魏顺帝积极说服贵族世家遏制魏国更替王朝，警告他们纵容毛九忠夺了天下，半点儿好处都无；对外，魏顺帝积极联络诸藩国，号召“魏氏诸亲，共击毛逆”。
    在魏顺帝领导下，一支又一支部队开赴前线，我败你也别想好活想法死命围攻毛九忠。面对魏顺帝不死不休的包围网，魏国的人口规模短板越来越清晰。时至1608年，反魏同盟军屡战屡败到军心涣散，逃兵已经成为常态；魏国青壮也战死三四成之多，几乎家家披麻戴孝，百姓的厌战心理甚于反魏同盟军。
    既然彼此都无法击败对方，和谈遂成了唯一方案。
    经过十余月利益谈判，毛九忠与魏顺帝在鲁国济南府签署象征九州新秩序的济南盟约。
    济南盟约规定，皇室及诸藩承认魏燕辽东之盟和魏赵蓟州之盟的合法性，辽西地和幽州四府从此成为魏国的固有领土。毛九忠则承诺退守胜蒙藩国，终生不再踏入魏藩境内半步，否则皇室及诸藩立即组建第三次反魏同盟。
    除了魏国焦点，济南盟约也一并解决了其它藩国的纷争。譬如绵延数十年的越吴战争，皇室及包含魏国在内的诸藩强硬逼迫越国和吴国彻底结束战争，且改由皇室和吴国继之保障卫国的独立性。这意味着越卫两国同盟就此拆散，卫国重新成为有独立外交权力的藩国。
    越国想反对却没办法，两次反魏战争锻炼出来的皇室军队或吴国军队，尽管在毛九忠面前屡战屡败，却能轻松吊打越卫两国同盟。掀起大航海时代的越国，不知不觉间已经落伍。
    卫国独立之后，越国声势更加凋谢，再也不复越武卒方阵年代的辉煌。
    镜头再转向毛九忠。
    或许毛九忠生来就属于战争，他回到胜蒙藩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宣战奥斯曼帝国。不败的毛九忠理所当然再一次击败奥斯曼帝国，并逼迫奥斯曼帝国把南高加索地区割让给他。
    刚揍痛奥斯曼帝国，毛九忠又率军杀向俄罗斯帝国。
    说到俄罗斯帝国，此时它正处于赫赫有名的混乱时期。
    俄罗斯第一任沙皇雷帝伊凡四世杖毙继承人之后，血脉继承人只剩下弱智儿子费奥多尔·伊万诺维奇。费奥多尔逝世，无子，留里克王朝绝嗣。从费奥多尔继位之初，摄政会议就展开激烈斗争，待留里克王朝绝嗣，鞑靼没落贵族权臣鲍里斯·戈东诺夫从容通过缙绅会议登基称帝。可惜，戈东诺夫的地位并不稳定。戈东诺夫倒台之后，伪季米特里在贵族拥戴下入主莫斯科。
    1605年，舒伊斯基在莫斯科纵兵为祸，趁乱杀死伪季米特里，旋即被支持者推举为俄罗斯沙皇。
    1607年，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宣布伪季米特里并没有死亡，派军辅助他回莫斯科复位。经过三年乱战，舒伊斯基无奈宣布退位，莫斯科开城投降，波兰军队占领克里姆林宫。俄罗斯七贵族临时政府和波兰军队约定，俄罗斯同意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国王西格蒙德三世的儿子弗拉迪斯拉夫来俄罗斯做沙皇。但是因为宗教冲突等矛盾，许多未被波兰占领的地区都拒绝承认七贵族临时政府和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签订的合约，自发成立民兵抵抗波兰入侵者。
    这是俄罗斯最混乱时期。
    俄罗斯内部四分五裂，外部又有各路豪强纷沓而至。东面有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干涉军，南面有克里米亚汗国趁机占领梁赞，北方有瑞典攻取诺夫哥罗德，俄罗斯几乎没有一片安宁地方。
    早在戈东诺夫执政俄罗斯帝国时期，毛九忠就想一次性解决俄罗斯帝国。奈何魏国变故耽误了他四五年时间，而今毛九忠被迫退守胜蒙藩国，并发誓终生不得返回魏藩国土，索性更加用心经营他的胜蒙藩国。击退奥斯曼帝国之后，毛九忠再一次把目光盯向俄罗斯帝国这块肥肉。
    1611年，毛九忠统帅三万五千魏国精锐步骑和二十余万仆从兵浩浩荡荡杀向俄罗斯帝国。四分五裂的俄罗斯帝国毫无反抗之力，所到之处皆望风而降。题外话，俄罗斯被蒙古间接统治两百余年，鞑靼血统和鞑靼文化影响深远。此时俄罗斯刚彻底终结蒙古统治才百余年时间，鞑靼影响力更加无处不在。伊凡雷帝为例，其母亲叶莲娜即是蒙古金帐汗国后裔；再如揭幕俄罗斯混乱时期的权臣戈东诺夫，其本身就是没落鞑靼贵族。就像缙绅会议肯推举戈东诺夫登基，当毛九忠势不可挡杀入莫斯科时，一群贵族也都纷纷乖巧跪倒在毛九忠面前。
    毛九忠旋即向俄罗斯国民展示他的军事才能，向北从容击溃瑞典入侵者，向南从容击溃克里米亚汗国入侵者，向东更轻轻松松打爆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甚至率兵在奥地利国境内肆无忌惮转了一圈。赫赫军威，谁敢反抗？
    于是，俄罗斯帝国轻松并入胜蒙藩国，俄罗斯诸族摆脱蒙古统治百余年之后又迎来诸夏统治时代。
    这时代，属于毛九忠。
    瑞典到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到奥斯曼帝国，伊朗到莫卧儿帝国，燕藩到赵藩、晋藩、周藩、唐藩、鲁藩、皇室，没有谁能在陆地上打赢毛九忠。毛九忠的军事威望远超白起、吴起、孙武、孙膑、卫青、霍去病等名将，征服面积也超越了数百年前的铁木真。
    魏东生都不得不佩服毛九忠。
    平心而论，如果允许攀科技树种田大搞跨时代的科技碾压，魏东生也有信心横行全世界。可若有了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束缚，以同等理论、同等武器、同等战术和当世豪杰论战，魏东生顿时没了必胜信心，哪敢像毛九忠这样无视距离阻遏，从燕藩打到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
    魏东生佩服毛九忠的不败军威。
    当然，毛九忠的异军突起也打乱了魏东生的许多计划。第六世历练之初，魏东生烦心九州内战频频，思考如何才能终结诸夏四分五裂现状。毛九忠的赵国泥潭表现，间接告诉魏东生单纯的战争决胜恐怕无益于事，强如毛九忠，都难彻底摧毁魏夏分封秩序，何况其它将领？
    毛九忠却也带来了意外之喜。
    第二次反魏包围网期间，毛九忠积极推动鲁国贵族削弱王室。经过数年的乱战，一名名曰范必克的新兴贵族统率手工业群体和海商群体击败了鲁国王室。奈何，鲁国王室及时逃窜到皇室领地，遥控国内势力继续和范必克斗争。范必克恼怒鲁国王室不肯配合签署投降协议，索性宣布废除鲁国王室，成立鲁豫共和国。
    废除王室特权，建立没有国王的共和国，范必克打响瓦解封建秩序的第一枪。
    这也是魏夏帝国境内的第一家共和国。
    第452 产业贵族与土地贵族
    第452产业贵族与土地贵族
    共和体制理所当然引来所有君主藩国的一致敌视，奈何鲁豫共和国背后屹立着毛九忠。签署济南盟约时，毛九忠基于削弱魏氏影响力小心思宣布鲁豫共和国为魏藩国和胜蒙藩国的保护国，任何入侵鲁豫共和国本土的行为都将视为违反济南盟约。中原诸藩国害怕战无不胜的毛九忠重回九州，惟能恨恨坐视鲁豫共和国的诞生。
    不过，鲁豫共和国的冲击力有限。
    盖因为鲁豫共和国的共和体制并非现实世界2016年的普遍意义的共和国，它更像贵族共和或者世家共和。除了没有国王秉政，鲁豫共和国和其它藩国并无本质区别，内阁仍然充斥一群贵族、世家。再者，范必克宣布共和之后一直尝试与鲁国王室和解，只要鲁国王室愿意放弃专制特权从此接受内阁监管，范必克领导的内阁就会欣然同意鲁国王室归来。意识到鲁豫共和国仅仅只是范必克不敢篡位的妥协之举，中原诸藩国慢慢放松警惕，任由鲁豫共和国继续存在。
    镜头回到魏东生身上。
    毛九忠跃马扬鞭二十余年间，魏东生在做什么呢？
    答案是办学。
    魏东生渐渐意识到秦始皇伟业难度，转而从点点滴滴小事做起，力所能及范围内提高诸夏基础教育水平。劣品明日环禁止魏东生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却允许魏东生以权力或资本集合学者工匠，间接小幅度加快科技树的完善速度。
    毛九忠之所以能够横行全世界，中原诸藩国的军事科技树遥遥领先奥斯曼帝国和俄罗斯帝国，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现实世界里，1611年即朱明王朝万历四十七年，距离大明魔咒的揭幕仪式萨尔浒战役仅仅只有八年时间。涉及明末乱世的历史穿越小说，穿越者主角往往不厌其烦地引进西班牙大方阵，希望利用西班牙大方阵先进战术吊打满清八旗。横向对比本时空魏夏帝国的军事科技演变史，西班牙大方阵仅仅相当于业已淘汰很多年的越武卒方阵，戚继光改进的吴武卒方阵和毛九忠进一步改进的魏武卒方阵等，战斗力都遥遥领先西班牙大方阵。
    也即是说，即使魏东生没有主动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魏夏帝国的科技树攀登速度也比现实世界稍快一些。
    这也是魏夏帝国的优势所在。
    魏东生希望通过教育投资，进一步间接强化魏夏帝国的优势。
    魏和商会赚来的利润，魏东生全部都用来投资办学。因为当代教育基础非常薄弱，魏东生必须从头开始创业，亲自耗费无数精力完善各方面短板，不仅需要建设面向监学考试的举学，也要健全更加基础的小学教育性质的蒙学。甚至考虑监学考试难度高，每年落榜者众多，魏东生又从举学体系里分拆出针对两年以上复读生的职业学院，定向输出专业人才。
    当然，教育事业的难度相当高。
    归根结底，魏东生的第六世身份背景只是一介平民，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撞到了天花板上限。不是说不能继续做大魏和商会，而是想继续做大魏和商会必须寻找贵族世家保护伞，而贵族世家保护伞却明显不待见魏东生把名下利润全部投资基础教育事业的愚蠢行为。傍上了贵族世家，魏东生就别想尽情发展基础教育；而与贵族世家保持一定距离，魏东生就别想随心所欲做大魏和商会。
    处身血脉即是一切的贵族封建秩序，平民出身频频拖累魏东生的发展计划。
    遭遇血脉限制次数越多，魏东生越能体会平民阶层的艰难，进而真心诚意支持人民推翻落后的封建秩序。
    毛九忠诱发的鲁国内战，旋即成为魏东生粉碎阶层屏障的难得机遇。
    仔细研究鲁国内战，无论忠于王室的保王社，还是限制王权的内阁社，头目清一色都是贵族或世家。就表面属性来说，鲁国内战似乎与燕国内战、赵国内战无甚区别，都是贵族群体为了权力斗争而狗咬狗罢了。但是，魏东生参考现实世界历史敏锐觉察到鲁国内战的意义，因为内阁社领袖都是产业贵族或产业世家。
    产业贵族的意思，是说这些贵族都靠产业致富，或者控制海洋贸易商会，或者控制数十家作坊，或者在海外经营数千亩的种植园，等等。更形象比喻，可以把他们称作贵族资本，即凭借贵族特权贪婪攫取商业利润的强势资本。
    而保王社领袖，则是一群土地贵族或土地世家，主要通过地租和房租获取利润，可以视作普遍印象中的大地主。
    与乱糟糟的赵国内战和燕国内战截然不同，内阁社和保王社的阶层属性异常清晰。这次鲁国内战，绝不仅仅是中央集权与否的贵族皇室之争，而是土地贵族和产业贵族的路线斗争。
    现实世界里，某人曾这样说，官僚资本主义是最坏的资本主义。魏东生觉得这句话有些错误，因为贵族资本主义明显比官僚资本更坏，贵族资本主义的局限性更甚于官僚资本主义。可在1608年，贵族资本主义显然比贵族封建主义更有优越性，最少产业贵族比土地贵族更容易接纳平民阶层。土地贵族的价值在于土地增值，土地在，财富就在，你为土地贵族效力，再聪明也只能混到管家、师爷、客卿这一档次。而为产业贵族效力，产业贵族往往因为激烈的市场竞争倾向频繁提拔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才，无论他是平民还是破落贵族。
    如果不幸生于平民阶层，效力产业贵族显然更有前途。
    魏东生认为贵族资本主义比贵族封建主义较先进，积极支持以产业贵族为首的内阁社肯定更能推进魏夏帝国的历史进程。因此，鲁国内战爆发之后，魏东生果断站队内阁社，不但督促魏和商会为内阁社输送军事物资，更把魏和商会的有限利润都有偿捐给有需要的内阁社领袖。待内阁社赢得最终胜利，这笔政治投资意料之中为魏东生带来丰厚回报。
    1608年签署济南盟约，毛九忠倾力支持范必克以首辅官职秉政鲁豫共和国。
    范必克的位置并不稳固，外部有鲁国王室复辟之忧，内阁社内部也有许多其它派系对手。范必克清醒明白自己的短板，待其把军权攥在手中实施军事独裁，迅速广植羽翼，厚赏那些愿意向他效忠的势力。譬如政治投资多年的魏东生，就被范必克授予终身亭侯荣誉。
    终身亭侯属于荣誉爵位，没有领地，也不能世袭。
    尽管如此，魏东生的社会地位也大幅度提高，正式挤入上流社会。
    血脉观念盛行的当代，荣誉爵位附加无数隐形特权。譬如魏东生第六世持之以恒的办学理想，范必克属党最初持以冷漠态度，待范必克婉转手段授予魏东生终身亭侯爵位，内阁社中层干部相继表示愿意有限支持魏东生的教育事业。经过魏东生一年时间运作，范必克甚至把青岛港郊区约1500万平方米面积的辽阔土地无偿拨给魏东生建设新学校，并通过免税、赞助等方式帮忙筹集教育资金。
    可惜，青岛校区的建设注定充满坎坷。
    毛九忠崛起这段时间里，越卫两国同盟越来越衰败，燕、赵、鲁等北方诸藩被毛九忠一次又一次揍的鼻青脸肿，皇室亦因为面临生死存亡危机而无暇顾及海军建设。沿海诸藩国之中，唯有吴国不虞地面战争威胁，一艘艘商船呼啸驶往世界各地。以最明显的经济指标而言，魏燕战争之前，吴国国民平均收入约为鲁国国民的0.8倍；待济南盟约签署，吴国国民平均收入已经慢慢涨到鲁国国民的1.25倍，这段时间可谓吴国当之无愧的黄金时代。
    不知不觉间，吴国已经成为新的海洋霸主。
    燕国等藩国或许愿意接受吴国新海洋秩序，而鲁豫共和国却无法容忍吴国垄断全球贸易。前面已有介绍，以范必克为代表的内阁社，乃是产业贵族和产业世家的大联盟，商业利润即是他们的生命线。
    一句老话，国家是统治阶层的工具，鲁豫共和国机器必须优先维护产业贵族和产业世家的利益。
    1611年，毛九忠浩浩荡荡杀向俄罗斯帝国同时，其准盟友鲁豫共和国率先向吴国发起挑战。鲁豫共和国以国家机器维护产业阶层的利益，要求输入鲁豫共和国的货物必须由鲁豫共和国船只运输，即以行政手段干涉优胜劣汰的自由竞争。
    第六世魏东生出身于吴国，魏和商会也带着浓厚的吴国色彩，自然都在鲁豫共和国打击范围之内。所幸，鲁豫共和国没有甚么民族意识形态，产业阶层只在乎商业份额，不但不会因为出身地而歧视魏东生，反而热切邀请魏东生把魏和商会总部迁到鲁豫共和国。
    魏东生既已决定支持产业贵族一点一滴瓦解土地贵族，索性就此移民鲁豫共和国。
    话说，魏夏帝国都可视为魏东生的遗产，六世历练过程中，他更时而为晋国效力，时而为交趾效力，时而为越国效力，今日怎会在乎鲁豫共和国和吴国的区别。区区移民问题，魏东生毫无半点儿心理障碍，毕竟吴国和鲁豫共和国都是他的遗产。
    第453 人亡政息
    第453人亡政息
    其它的吴国商会，却不会这样好说话。
    1612年，吴藩与鲁豫共和国之间的贸易冲突越演越烈，很快互相正式宣战，彼此争夺制海权。
    出乎世人意料，横行世界的吴藩海军并没有轻松打垮鲁豫共和国海军。
    吴藩海军胜在单舰作战能力强悍和优秀水手较多，鲁豫共和国的优势则在于坐拥可怕的战争潜力。山东行省和河南行省都是人口大省，再加上不弱于吴国的产业基础，鲁豫共和国总是能够第一时间迅速补充战力，进而取得一些微弱的战略优势。经过长达三年时间的频繁海战，鲁豫共和国的人力资源优势和产业优势反而渐渐发挥作用，吴藩距离胜利越来越远。
    1614年，吴藩被迫和鲁豫共和国签署和平协议，准许鲁豫共和国自由制定贸易保护政策，承认鲁豫共和国在世界范围内享有与吴藩同等的贸易权。
    以结果而论，吴藩显然败了一局。
    毛九忠或者说济南盟约，都没有改变诸夏混战的现状。
    济南盟约刚刚强制结束绵延数十年之久的越吴战争，鲁豫共和国就取代越国位置开始敌视吴国。待鲁豫共和国和吴藩签署和平协约，魏藩忽又开始挑起新的战争，魏夏帝国的百姓简直连一刻和平都无法奢望。
    1613年，魏藩蓟州府爆发闻香教叛乱，官兵捕捉乱贼时，部分闻香教高层逃窜到赵藩境内。毛九忠第三子、魏藩公爵毛尚并，指责闻香教叛乱由赵藩阴谋策动，命令赵藩国王三月之内交出闻香教高层。赵藩却否认与闻香教存在联系，更无法交出所谓的闻香教高层。
    1608年济南盟约规定，由于前任赵藩国王魏顺宗已经死于1604年，改由魏顺宗之子魏胜烈继任赵藩国王。魏胜烈是毛九忠扶持起来的傀儡，但身为一名君主，谁肯甘心情愿做傀儡？待毛九忠远走胜蒙藩国，魏胜烈立刻向皇室、晋国、鲁豫共和国等近邻寻求友谊，渐渐远离魏藩。魏藩公爵毛尚并之所以责难赵藩，就是希望借此逼迫赵藩重新站队魏藩阵营。
    1614年，魏胜烈逝世，嫡子魏君西继任赵藩国王。回顾赵藩前几任国王，魏顺宗被贵族赶出国境，魏胜烈在毛九忠率军保护下才敢返回赵藩，王室在赵藩境内的影响力可想而言。即使没有国外势力虎视眈眈，魏君西也得耗费无数精力维稳朝政。
    毛尚并却不给魏君西整顿时间，迅速以闻香教借口宣战赵国。
    话说，为了防止赵国复兴遏制魏国南侵，毛九忠强硬态度在赵国境内扶植了河间伯爵、保定伯爵、真定伯爵等三大伯爵，导致赵国王室实际控制领土仅剩下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等三府之地。而且，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的面积都比较小，加起来仅仅勉强比三大伯爵之一稍强。有毛九忠这块牌坊存在，谁敢小觑魏藩公爵毛尚并？河间伯爵、保定伯爵、真定伯爵等三大伯爵都把毛尚并的宣战当作毛九忠混一九州的意志，纷纷望风而降。
    待毛尚并轻而易举攻占赵藩新王都邯郸，北中国形势更加诡谲多变。
    中原诸藩国却不敢莽撞建立第三次包围网救援赵藩。
    因为毛九忠。
    毛九忠击溃第一次反魏包围网和第二次反魏包围网的赫赫凶威，令中原诸藩国不敢轻言战事。万一惹来了毛九忠，不管最终能否打平，麻烦肯定远甚赵藩归属。于是乎，十余藩国尴尬地坐视毛尚并跃马扬鞭，揪心声音感慨：“虎父无犬子啊，这毛尚并恐怕也是九州大患！”
    战争是最激烈的博弈手段，你若泛起退心，敌军火势肯定更加旺盛。
    眼见皇室无所作为，燕、晋、周、唐等藩国迫于毛九忠威望和魏藩军事压力站队魏藩阵营，相继宣战赵藩，要求赵藩国王交出闻香教高层。鉴于鲁豫共和国也是毛九忠的保护国，北方诸藩业已全部拜服魏藩新秩序，忠诚皇室的地盘顿时所剩无几。
    九州走向，霎那蒙上一层阴影。
    岂料，就在中原诸藩国准备默契牺牲赵国之际，就在议论毛氏能否篡夏之际，变数陡起。
    话说，自魏顺宗集权未果狼狈单骑出逃，赵藩年年兵乱，草民欲求一岁之安而不可得。早先的贵族混战也就罢了，说来说去都是内乱，而且大家征战目的在于抢地盘，很少主动破坏当地民生。最近数年的兵灾，它藩士兵一次又一次聚集赵藩境内，这些客军才没有体谅赵藩百姓的想法，各种糟心事一大推。想到近年兵灾的起因皆是毛氏魏国争霸野心，赵藩百姓都把毛九忠领导的魏藩视为战争贩子，先有毛九忠和毛尚并父子野心勃勃，赵藩才会岁岁兵乱。凡此种种，赵藩百姓越来越仇视魏藩，骇然主动组织义军袭扰魏藩入侵者。
    尽管赵藩正面战场屡战屡败，各地义军却能天时地利人和不断赢取小胜利，间接导致魏国陷入赵藩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而且，皇室、鲁豫共和国等国都渴望削弱魏国，慷慨支援赵藩义军足量的火铳、火炮等军事物资寄望他们能够遏制魏藩士兵的侵袭，间接大幅度增强赵藩义军的战斗力。
    但，义军毕竟只是义军。或许义军真有成事能力，高高在上的贵族却不一定愿意承认义军的作用。赵藩义军固然有效阻遏了魏藩长驱直入，鲁豫共和国等藩国的统治阶层却一直忧心忡忡，死死紧盯毛九忠的动向，唯恐毛九忠突然杀到赵藩境内。
    直至……
    1617年4月5日，毛九忠与世长辞，享年67岁。
    除了早期刚踏步战场时的些许小挫折，毛九忠戎马一生，廖无败绩，乃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复生。
    可惜，毛九忠终究失败了。
    毛九忠败给了时间。
    击败毛九忠的是寿命，是无情岁月，是悄然流逝的时间。
    如果毛九忠也能长生不老，魏夏帝国十有八九概率被他推翻。
    可惜，毛九忠死了。
    毛九忠逝世消息传来，中原诸藩国一片欢腾，无论皇室还是鲁豫共和国都长舒一口气：“这老贼，终于死了！”
    国际局势随之剧烈动荡。
    毛九忠的胜蒙藩国遗产，短短三年时间内一分为三。
    胜蒙藩国分裂符合中原诸藩国的利益，为了鼓噪毛九忠诸子争权夺利，皇室甚至慷慨满足他们的所有愿望。毛九忠的长子毛尚文继承了俄罗斯帝国疆土，因为俄罗斯经过蒙古语转换音译为罗刹国，皇室隐去“刹”字，晋封毛尚文为罗藩国公。
    话说，魏夏分封帝国有一套不成文的潜规则，内九州藩国，皆为单字，燕、赵、魏、晋、周、唐、汉、明、鲁、吴、卫、越等；外九州藩国，则为双字，乐浪、交趾、海星、吕宋、婆罗、顺塔、佛齐等。毛九忠及其胜蒙藩国乃是魏夏王朝的心腹大患，皇室为了最快速度肢解毛九忠的遗产，顾不得甚么外九州藩国双字传统，匆匆忙忙答诺毛尚文建藩为罗。
    毛九忠的次子毛尚武，继承了波斯帝国的疆土。
    毛九忠的第四子毛尚用，继承了哈萨克汗国、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等国的疆土。
    由于毛尚武和毛九忠的地盘在中原诸藩国的实力辐射范围之内，两人不得不尊重外九州藩国传统，毛尚用延续了胜蒙公爵称号，毛尚武则晋封为安息公爵。如此，毛尚文的罗藩、毛尚武的安息藩、毛尚用的胜蒙藩，都成了魏夏分封帝国的一环。魏夏帝国名义统领的藩国数量，也达到前所未有的二十三藩之多。
    近在咫尺的北中国，毛九忠逝世带来的动荡更加剧烈。
    原来站队魏藩的唐藩、周藩、晋藩、燕藩等国，迅速改口支持赵藩，并以种种藉口宣战魏藩。以燕藩为例，燕王原本集结一万步骑支援魏藩，待毛九忠逝世消息传来，这一万步骑立刻摇身一变成为燕藩收复辽西地的先遣军。
    魏藩制霸北中国的大好局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毛尚并一时欲哭无泪。
    毛九忠共有四字，长子名文，次子名武，三子名并，四字名用，合起来即是文武并用。毛九忠希望子嗣牢记文武并用，团结起来完成他的遗志，奈何他的理想和野心都随着他的逝世而消亡。
    平心而论，毛尚并并不昏庸，甚至他无愧“虎父无犬子”评价。
    面对骤然间举世皆敌的恶劣格局，毛尚并先从容不迫退出赵藩泥潭，而后忽左忽右逐一击溃唐藩、周藩、晋藩、燕藩等国的背击，甚至逼迫最弱的周藩把榆林府割让给魏藩。尽管毛尚并缺乏毛九忠那种神挡杀神的气势，却显然也是一员杰出的将领，依稀能够看到一丝毛九忠影子。总而言之，尽管最后不得不退出赵藩，毛尚并却完美保住了魏藩固有疆土，燕藩等邻国都没能从他手上讨得便宜。
    可惜，毛尚并的成就止于此。
    毛尚并毕竟不是毛九忠，最多能够夸他一句守成之君而已。
    第454 毁我佛法者衣袈裟
    第454毁我佛法者衣袈裟
    只凭毛九忠四子，毛氏诸藩绝难颠覆魏夏王朝。
    魏夏帝国以拖延时间办法幸运熬过了毛九忠危机，而毛九忠波澜壮阔的一生也就此彻底画上句号。
    阅罢毛九忠逝世之后的分崩离析，魏东生不禁厌倦长叹：“英雄的敌人果然还是时间啊。”
    数百年前，第一世魏东生起家爪哇岛顺塔王国，率军北伐蒙元最后关头遗憾死于痢疾。魏东生第一世病逝当年，帝国伟业旋即迎来分崩离析危机，幸得四子魏安昊及时与众实权兵将妥协达成分封协议，魏夏王朝才能传承至今。
    魏夏帝国保住了，可这帝国却已不是魏东生最初想要的帝国。
    而今，毛九忠重演魏东生第一世旧事。
    甚至，胜蒙藩国分裂时，舆论就把毛九忠比作魏汉生，把毛尚用比作重启分封秩序的魏安昊。
    然而，就像魏夏分封帝国并非魏东生最初想要的帝国，毛九忠四子保住的毛氏四藩，或许也不是毛九忠想要的基业。饶是毛九忠强到一生无败绩，他也无法改变“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的莫大悲剧。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豪杰惨死在无情时间面前。英雄在世时，群魔蛰伏，红旗招展，烈火烹油；待时间带走英雄，宵小旋即卷土重来，戴着功勋章假扮英雄继承者，肆无忌惮宣传种种魔说。
    有这样一则典故。
    佛陀与天魔相遇。
    天魔对佛陀说：“我要摧毁你的教法。”
    佛陀说：“我的庙宇遍布世界，弟子多如繁林，你凭何摧毁我的教法？”
    天魔说：“我让我的魔子魔孙，穿上你的袈裟，进入你的庙宇，宣扬我的魔说，腐化你的僧徒。”
    佛陀死去之日，就是佛法腐化之时。
    经过六世历练，魏东生已然慢慢体会到这种无奈。如果说四子魏安昊的分封制历史大倒退尚可容忍，那些故意曲解魏东生名言名句的宵小，才真正令人可恨。孔丘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诘问，愣是被舆论刻意截半句，曲解成没有丁点儿反抗精神的“以德报怨”。类似孔丘的无奈，魏东生三百年前留下的祖训，也被一代一代阴谋家或者蠢货曲解成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意思。每次遇到某贵族世家引用不知道谁批注的“高祖祖训”，魏东生就恨不得一棍闷上去：“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经过三百余年演变，舆论熟知的夏高祖早已陌生到魏东生都无法理解。
    如果不是六世历练亲自感受“高祖祖训”的曲解演变，魏东生绝不相信三百余年前的魏汉生形象就魏东生第一世历练所作所为。盖因为宗室、贵族、世家、百姓，都往往基于自己理解想象魏汉生的初衷，继而根据需要附会别人的功劳和罪恶。魏东生遥望毛九忠逝世的俄罗斯帝国方向，怅然感慨：“如果你也能长生不老，肯定也会因为毛氏四分而烦恼吧？”
    回归佛与天魔典故，有办法解决佛法腐化难题吗？
    佛陀自然有佛陀的办法，他对天魔说：“那时，我的真正弟子将会脱掉袈裟，穿起便衣到世间去。世间将会变成我的新庙宇，旧庙宇则将成为囚禁你魔子魔孙的监狱。”
    我行佛之实，你窃佛之名。
    我追求的是人人为佛，而你仅想借佛的名坐在庙宇享受祭拜。然而，世人之所以愿意皈依我，是因为佛之真实而非佛之虚名。佛贵在于真实而不在于虚名，有了佛之真实，才是真正的佛；而你能玷污佛之虚名，却做不到佛之真实。因为如果你能做到佛之真实，且日日行之，你就成了我的弟子，你就成了一尊佛，还有甚么佛魔之忧？
    如果你图的只是佛之虚名，如果你图的只是坐在庙宇接受祭拜，此佛就是一尊假佛。或许十年，或许三十年，世人终将看穿你是魔而不是佛，看穿这庙宇原来是一座魔狱，继而背弃这写作佛却读作魔的假佛教法。
    终生抛弃了佛。
    佛污秽了。
    佛消亡了。
    这是佛之末法。
    当教法已被天魔污秽，当佛陀被世人当作刽子手诅咒，还有佛法？
    有的。
    佛陀在，佛法就在。
    佛陀去了哪里呢？
    佛说：“我的真正弟子都穿起便衣，去了世间。”
    这是佛陀的答案。
    你的污秽的，永远只是虚名而已。
    纵然佛之虚名被尔等污秽成一堆臭狗屎又何妨？
    我在乎的是佛之真实，而非佛之虚名。如果你的魔子魔孙窃了我佛之虚名，我就把佛法改成龙法、民法、自法、甚至是魔法，继续实践宣扬我的教法，引导世人推翻你魔子魔孙的假佛法。你天魔不肯做的我去做，你天魔不肯救赎的我去救赎，你天魔不肯怜悯的我去怜悯，只要有人愿意实践佛之实，我的教法就会长存世间。
    教法名字唤作佛或者魔，皆不能沮丧我的意志。
    佛法固然湮灭了，我的教法却能永远长存。
    简单来说，解决方案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去。社会主义国家不见得真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国家不见得真民族主义，民主国家不见得真民主，自由国家不见得真自由。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圣贤创造的美好词汇，都被被魔子魔孙们污名化，它们举着美好词汇行恶进而把玷污美好词汇，他们披着袈裟宣扬魔说，让世人以为佛陀都是天魔。
    可是啊，这世间最珍贵的美好绝不是这词汇那词汇，而是美好词汇最初象征的“佛之真实”。
    你能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虚伪篡改成“以德报怨”，却无法摧毁“以直报怨”的朴素道德观。
    佛法污名化，就任由它污名化吧。
    魔子魔孙能够玷污词汇，却不能玷污真实。
    你能把佛陀曲解成恶魔，却无法佛陀最初象征的美好。
    那些最初象征的美好，才是真正的佛法，才是我真正的教法。
    只要愿意持我教法到世间去，佛陀必将诞生，继而横扫一切坐在庙宇里穿着袈裟的魔子魔孙。
    以上，即是佛陀的智慧。
    六世断断续续历练，魏东生早就渐渐有了这样的觉悟，否则他早就被一群血脉后裔气死了。魏东生也愿意这样实践理想，脱掉“高祖皇帝”等袈裟，去世间弘扬他的教法。
    可是，这些事请，自古以来都说易行难。魏东生说一句不怕魔子魔孙污秽容易，可真遇见了方方面面几乎众口一词的曲解，谁都会郁闷泛起疲惫感。再者，只要无法克服时间阻遏，如果死亡一次，教法被曲解一次；死亡二次，教法被曲解两次，这条救赎之路何时才是头啊？
    所幸，魏东生已然间接长生不老。
    不必追随者茫然探索真知，魏东生即可一遍遍传播自己真正的教法，而后结合实际予以修正。
    这才是长生之美啊！
    完善我的理念，洗涮我的理念，永存世间某角落。
    从此，不必害怕魔子魔孙穿上袈裟毁我佛法，也不必害怕庙宇聚集一堆魔子魔孙。
    佛陀在，佛法就在。
    我在，教法就在。
    魔子魔孙能够污秽我的袈裟和庙宇，却无法抵挡我在世间建立的新庙宇和新袈裟。
    投资教育，就是魏东生的教法。
    一所又一所学校，就是魏东生的庙宇。
    基础教育建设是魏东生的扬声器，它能引导一代又一代人朝向未来奔跑；抽取魏和商会利润建设的一所又一所学校，则恰是魏东生挑选同行者的最佳场所。有了一群又一群相似理念的同志，魏东生才有力量推翻一尊又一尊假佛，在世间一次又一次复兴他的教法。
    魏东生学习感悟暂且说到这里，镜头回到毛尚并发起魏赵战争。
    毛九忠逝世之后，魏赵战争局势顷刻逆转，毛尚并不得不以积极防御策略应付邻国包夹。魏赵战争局势逆转期间，同样得益毛九忠庇护的鲁豫共和国，也迎来重大转折。
    1618年，鲁豫共和国内阁首辅范必克突然病逝。经过紧急磋商，范必克嫡系决定推举范必克嫡长子继承内阁首辅职位，共和国体制陡然蒙上血统继承阴影。范必克嫡长子才二十五岁，又无甚杰出政绩，如果共和国体制真能任贤任能，怎会轮到他来做首辅？奈何内阁派系混乱如麻，除了范必克嫡长子，选谁都难服众。
    可惜，范必克嫡长子也不能服众。
    如果还是血统继承，共和国旗帜还有必要？
    如果要求我效忠新主，我为何不继续效忠法理更强的旧王室？
    鲁豫共和国霎那间舆论混论，蛰伏多年的保王社迅速活跃起来。范必克嫡长子继任不满一月，边疆某军将就宣布效忠旧藩王魏道乾，并统领大军返回王都济南府，就地解散建国才十年时间的鲁豫共和国。
    鲁藩传国到道字辈，连续四任国王都是兄终弟及。1608年济南盟约之前，魏道乾哥哥狼狈冒雨出逃，旋即感冒病逝。1609年，魏道乾把哥哥埋葬在河南行省和湖北行省交界处的荒山，饥困交加背景下仓促继承王位，是以特别憎恨以范必克为代表的内阁社乱贼。魏道乾解散鲁豫共和国复辟，先把范必克尸体挖出来鞭尸，而后吊到城门前暴晒，恶狠狠咒骂：“这就是乱贼的下场。”
    第455 兴衰各有期
    第455兴衰各有期
    魏道乾根基不稳，没有能力全面清洗以范必克为首，遂妥协态度谨慎安抚诸派系共存的内阁：“只诛首恶范必克，不问其他人等。”
    除了首恶范必克被鞭尸悬挂城门，范必克朋党嫡系基本安好无恙，甚至魏道乾不得不默许范必克嫡长子前往它藩避难。类如魏东生这样的范必克从属势力，魏道乾的打击报复更加有限，仅仅停止了针对魏和学院的特别财政拨款。
    魏道乾的妥协换来内阁诸派系好感，鲁豫共和国顺利退回君主体制。
    1608年签署济南盟约前，范必克借助毛九忠军威整合河南行省，快速兼并了卫辉伯爵藩、洛阳伯爵藩、南阳伯爵藩、汝南伯爵藩等领地，彻底把河南行省并入鲁豫共和国版图。魏道乾憎恨范必克，却欣然接受范必克等产业贵族的努力结果，把旧四伯爵藩国视作鲁藩固有疆土。为了安抚河南行省百姓，魏道乾甚至私下把鲁藩改名为鲁豫联合王国，藉此永久霸占河南行省。
    蛰伏三年时间之后，魏道乾渐渐厘清内阁派系底细，旋即开始小动作。
    魏道乾想通过一场酣畅淋漓胜利建立威望，而后恢复君主权威。选来选去，魏道乾选中吴藩作为杀鸡儆猴对象。1612年到1614年的鲁吴战争，此前声名不显的鲁藩海军都能逼赢吴藩，可见吴藩海军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大。1614年到1621年这七年时间，无论鲁豫共和国还是鲁豫联合王国都拼命建造战舰，海军实力只会更强，或能轻松碾压吴藩。
    可是，战争哪有魏道乾想象的这样简单。
    首先，战舰数量增多并不意味战斗力提升。鲁豫共和国退回鲁豫联合王国剧烈转变期间，昔年逼赢吴藩的优秀海军将领固然凄惨到没有罢官免职，却从此被鲁藩王室刻意打压、限制使用，进而严重影响了鲁藩海军的战斗力。其次，鲁吴第一次战争结束之后，吴藩国民皆视为奇耻大辱，内阁拼命操练海军，研究新战术，与九年前的吴藩海军相比明显有了质变。
    鲁吴第二次战争爆发，鲁藩海军的确曾一度占据优势，可随着战争旷日持久化，吴藩海军的新战术体系渐渐起效，势头越打越猛。僵持到1625年，吴藩连续赢得多次大规模海战，甚至差点火烧青岛港，迫使鲁藩不得不割地赔款认输。
    魏道乾非但没有重塑王室权威，鲁豫第二次战争反而成为他一生污点。
    说句实在话，无备的鲁藩打有备的吴藩，吴藩自然而然更接近胜利。可鲁藩百姓才不会这样善解人意呢，九年前能打赢，就年后怎就输了？答案肯定不是吴藩海军强到无法挑战，而是魏道乾昏庸无能，远远不如范必克。
    面对全国众口一词指责，魏道乾只好继续蛰伏。
    当然，魏道乾非常不甘心，正面战场失败之后，他又尝试寻求外交手腕致胜，希望联合皇室海陆进击，彻底打垮吴藩。
    1616年，魏顺帝遇刺而亡，嫡长子魏胜明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五任皇帝。
    魏胜明崇尚无为而治，总体延续父亲魏顺帝的政策，“外交为主，军事为辅”理念谨慎恢复魏氏威望。魏胜明特别谨慎用兵，轻易不肯出兵干涉各藩内政，但吴藩或许是例外。近些年来，吴藩积极进取抢夺越藩和卫藩等旧海洋帝国的贸易份额，又利用海军优势阻击鲁藩、燕藩、魏藩、赵藩等新兴海洋国家，渐渐成为垄断毒瘤。不止鲁藩，许多藩国都想削弱吴藩，他们想来应该不会反对皇室用兵吴藩。
    魏胜明和魏道乾暗中策划到1629年，皇室集结20万步骑从陆地进攻吴藩，皇室海军和鲁藩海军则从海洋向吴藩发起进攻。
    追溯吴藩之始，它是北中国诸藩削弱皇室的一颗钉子。吴藩时刻牢记建藩原因，不惜耗费巨资在夏吴边界建立密密麻麻的棱堡，号曰棱堡长城。可惜时代在发展，棱堡长城面对皇室最新研发的新式攻城战术骇然全面崩溃，短短两月时间，皇室军队就迅速占领吴藩绝大多数国土，吴藩仅能依托山地艰难保卫处州府、台州府、温州府等地。
    棱堡长城大溃败仿佛一道飓风席卷魏夏帝国，各藩国纷纷不可思议语气叹服这场战役，热情讴歌魏胜明乃是魏夏王朝的中兴之主。
    话说，毛九忠百战百胜横行旧大陆那段时间，两次反魏包围网都被毛九忠轻松撕裂，皇室的表现很难令人满意。彼时群议汹汹，都说魏夏得国将近三百年，也该到了改朝换代时候。怎想就在魏夏王朝生死存亡危机关头，先有魏顺帝安抚内外诸藩，领导魏氏诸亲藩艰难抵抗毛九忠侵袭；后有魏胜明这样杰出继承人，竟能短短两月时间就把强盛海洋帝国吴藩打的晕头转向。
    某种程度而言，魏胜明比毛九忠还厉害。
    中原诸藩国之所以能够拖死毛九忠，靠的就是各藩境内的遍地棱堡。毛九忠野战无敌，也不怕棱堡要塞，但是攻取一座棱堡要塞总要耗费无数时间和无数兵力。论阻遏毛九忠之功绩，棱堡战术乃是当之无愧的首功。吴藩的棱堡长城防线更把棱堡战术发挥到极致，可毛九忠束手无策的棱堡战术，却惨遭皇室军队轻松瓦解。
    皇室掌握了针对旧棱堡战术的新型攻城技术，魏夏帝国境内的旧棱堡霎那间都成了无用建筑。
    皇室复兴了！
    怎么办？
    必须进行遏制。
    一夜之间，中原诸藩国纷纷改变态度。即使再不满意吴藩垄断海洋贸易，他们也不能任由皇室吞并吴藩，否则强大起来的皇室肯定又要削藩了。面对实实在在的威胁，魏胜明的外交手腕全都化作无用功，越藩、魏藩、燕藩、赵藩、楚藩、明藩、交趾藩等曾经敌视吴藩的藩国纷纷改变态度，调头支持吴藩抵抗皇室削藩。
    以上，是陆地战场的进取。
    海洋战场就是吴藩的地盘了，哪怕只剩下区区三府之地，吴藩海军依然能够暴打夏鲁联合海军。与此同时，鲁藩内阁也畏惧皇室复兴，反对夏鲁同盟这样的饮鸩止渴行为，渐渐演化成王室和内阁的全面冲突。1631年，魏道乾逝世，嫡长子魏顺会继任鲁藩国王。鲁藩内阁旋即逼迫魏顺会与吴藩签署和平条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支持吴藩抵抗皇室。
    魏胜明却不甘心就此退出吴藩，骇然联络昔日仇敌魏藩，希望魏藩能够在北方牵扯燕、赵、鲁等藩。魏藩公爵毛尚并立志完成毛九忠遗愿，当即利用夏吴战争难得机会，明面向吴藩宣战，其实却从陆地出兵，渴望趁机兼并赵藩。
    怎想，魏赵战争的结果再次震动魏夏帝国。
    魏君西嫡长子魏大廉，1625年继任赵藩国王，数年间无甚作为。此时骤然遇到“虎父无犬子”评价的毛尚并，魏大廉却锥刺囊中，猛然利剑出鞘，在保定府大破魏兵，毛尚并甚至不慎死于乱枪。
    一战擒杀毛尚并，魏大廉顿时成为当世赫赫有名的军事新星，近邻鲁藩都感觉到了威胁。
    毛尚并虽死，魏藩实力犹在。再说，赵藩周边还有无数邻藩扯后腿，魏大廉根本不敢仓促扩大战果。魏大廉冷静要求魏藩签署和平条约，废黜昔年毛九忠扶持真定伯爵藩、河间伯爵藩、保定伯爵国等地方势力，并趁机加强中央集权彻底控制三府之地，泰半完成了其祖爷爷魏顺宗未能完成的夙愿。
    与此同时，毛尚并壮年而死，膝下只有一女。以魏夏帝国传统继承法而言，魏藩内阁应该依法寻找毛氏宗亲继承魏藩公爵，但是一名名曰姜忠魏的贵族权臣却适机发难，以“我毛氏岂逊色魏氏”为由，无视魏夏分封帝国普遍继承法，坚持推举年仅3岁的毛尚并孤女毛思蕸为新一任魏藩公爵。
    姜忠魏推举毛思蕸继任魏藩绝非因为他对毛尚并忠心耿耿，而是想以联姻方式篡国。刚把毛思蕸捧到魏藩公爵尊位，姜忠魏就造势为他的4岁儿子姜为牟和毛思蕸订婚，间接令自己的孙子成为魏藩新主。考虑姜忠魏的一己私心，魏藩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有毛九忠时代的辉煌。
    各藩兴衰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面对南方皇室和北方赵藩的先后复兴，鲁藩内阁上上下下都充满危机感，苦心积虑寻找新的盟友。吴藩这位旧敌，也因为遏制皇室的需求，重新成为鲁藩的最佳合作对象。1633年，吴藩派遣一支庞大外交团访问鲁藩，就贸易竞争和蓬莱殖民地、昆仑殖民地范围进行全方位沟通，希望从此建立稳定的鲁吴联盟。
    ……
    鲁藩青岛府魏和学院。
    经过魏东生24年努力，魏和学院已经形成囊括六年蒙学、六年举学（中学）、不定期学院在内的简单教育体系。一名毕业生的荣耀归于他自己，一群毕业生的荣耀则归于他母校，随着一届又一届毕业生走向社会，魏和学院渐渐有了一定名气。
    魏和学院越来越好，魏东生的第六世肉躯却越来越老、越来越差。
    第456 第七世
    第456第七世
    汇总前五世历练经验，魏东生晓得这具肉躯渐渐到了极限，第六世随时都有可能终结。考虑生命已经走到尽头，魏东生索性不再专注那些需要长时间规划的远谋，提前总结第六世历练所得所失。
    ……
    1633年即是现实世界崇祯六年，朱明王朝早已经内忧外患，后金己巳之变兵掠京师，张献忠和李自成也都闯出名号。而在本时空，女真等部落很多年前就被燕藩渐次改土归流，甚么努尔哈赤，甚么建州女真，都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这等人。道是建立在俄罗斯帝国废墟上的罗藩，前些年崛起一名绰号“野猪”的悍将，据说祖上颇有些女真血统，不晓得能否与努尔哈赤精神共振。
    不过，即使有部落想作乱，它们恐怕也难成气候。毛九忠魏燕战争以来，燕藩萎靡不振许多年，仿佛积贫积弱没有半点儿威胁。可是，毛九忠魏武卒方阵战术早就传遍了魏夏帝国，燕藩也基于魏武卒方阵改革陆军，野战火炮积蓄无数，拥有足够的力量和足够的组织度镇压游牧部落和渔猎部落。
    当然，小冰河气候也不能忽略。
    小冰河气候引发的粮食减产，也对唐、周、晋等藩造成无数政治经济危机，当地米价相继不断暴增。但是，唐、周、晋、赵等藩国却有着朱明王朝没有的优势，他们一方面可以就近快速平定各地民乱，无情地把饥民以流放名义转卖到蓬莱等殖民地；一方面可以在国际上积极高价购买粮食，一定程度弥补部分粮食缺口。
    凡此种种，陕西行省等地而今最多有一些零星民变，却不曾诞生张献忠、李自成那样的大股流寇。以现在推演将来，魏夏王朝应该不会再演甲申之变悲歌，重蹈朱明王朝覆辙。
    ……
    这日，魏东生正在详细了解小冰河气候危机，保安部门突然通报说：“一名名曰方承泰的游客，自称院长故人，希望院长你抽空接见他片刻。”
    方承泰啊。
    魏东生回忆良久，才想起方承泰究竟是谁。
    时隔五十年再次见到方承泰，他苍颜白发、满脸皱纹，生命显然也到了尽头。简单絮叨两句旧事，方承泰迟疑神情道出来意：“听说小小随亭侯来了鲁国？”
    魏东生点头：“钱发群携钱小小先帮我在夏地做事，而后双双安置在鲁地。”
    方承泰声音一颤：“她还好吗？”
    魏东生遗憾摇头：“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方承泰怅然若失，良久才又追问说：“她走时幸福吗？”
    魏东生：“应该吧。”
    方承泰喃喃自语：“那就好。”
    魏东生：“钱发群和钱小小的坟墓都安葬在崂山山下，你要去看看嘛？”
    方承泰起身道谢：“谢谢亭侯了。”
    方承泰啰里啰嗦很多往事，说当年并不知道钱发群救走钱小小之事，更被人刻意误导成钱小小死于混乱。从那时起，方承泰舎弃了纯真，也舍弃了梦想，拼命向上爬，混迹尔虞我诈的政治泥潭。夏鲁吴战争爆发之后，男爵沈家谪系遇难，方承泰适机扶持自己的孙子继承男爵沈家遗产。而后，方承泰集合男爵沈家资源扳倒数名强敌，偶然获知钱小小当年其实已被钱发群救出，旋即心急火燎搜索钱小小下落，最终找到了魏和学院。
    以上，即是方承泰的一生。
    魏东生没有仔细追问方承泰和钱小小的纠葛，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时间终究无情掩盖他们所有爱恨情仇。方承泰那样的落寞背影，魏东生六世历练期间见过很多很多。
    ……
    1635年，魏东生逝世，享年71岁。
    ……
    18日时间缓冲，第七世历练揭幕。
    ……
    1650年，魏胜明病逝，子魏君阳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六任皇帝。
    魏东生离去的1635年到1653年，魏夏分封帝国无甚值得一提的有趣变化。鲁藩与吴藩媾和，魏藩被赵藩击退，皇室吞并吴藩或割地吴藩的想法最终不了了之，结果仍是僵持数百年的九州均势格局。
    镜头聚焦到魏东生第七世历练。
    魏东生第七世身份背景持续下滑，名义父亲仅是鲁藩合盛商会某小职员。
    汇总前七世背景，魏东生渐渐明白其中规律。前四世的名义父亲，皆可归类于统治阶层，强则能够国家政策走向，弱也能够一定程度控制某地区或某行业。
    第五世到第六世的名义父亲，只能归类为中间阶层。
    第五世名义父亲，虽然官职名曰镇长，其实可视为现实世界华国某实权县委书记或副厅级干部。他们与统治阶层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却很难对某地区或某行业施加自己的意志，即所谓的七品芝麻官。
    第六世名义父亲，可以视为小企业主。他们很难与统治阶层建立亲密无间合作关系，却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社会舆论普遍意义的成功人士说法，就是泛指处于该阶层的富裕平民。普通平民爬到这一阶层，就能傲然感慨：“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不枉来此一生。”
    第七世名义父亲，可以视为知名企业小职员。他们暂时没有自己的事业可言，却有一些未来希望或者说上升空间。如果职场经营顺利，有几率进阶第六阶层，或者爬到企业高级管理层，拥有干涉企业走向的影响力；或者辞职创业，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企业。而若职场蹉跎没有成就，那便只能一辈子随波逐流，把未来寄托在企业的未来，老老实实留在第七阶层。
    第五世到第七世的名义父亲，都属于广义的中产阶层。但是因为第七阶层人口数量最多，也最具有普遍意义，哪怕它本质属于低端中产阶层，却也被舆论渐渐扭曲渲染成主流中产阶层，渐渐化作中产阶层形象。
    也即是说，魏东生的第七世历练背景，进一步降低到典型中产阶层。
    名义父亲死于1650年，留给魏东生一处居宅和总额250银元的存款。
    第六世名义父亲留给魏东生的小魏家商行，名义父亲逝世时当年净利润才350银元，如此简单比较，仿佛249元也是一笔巨款。而且，名义父亲以小职员身份在合盛商会工作时，年薪高达83银元，绝对数字比小魏家商行时期钱发群的年薪还多。但账本不能这样计算，首先小魏家商行的年净利润和固定资产不是一回事，其次1582年的1银元和1653年的1银元也有着截然不同价值。
    特别是刚刚过去的1652年，因为传闻鲁藩财政危机准备发行含银量更少的银元，“面值提高25%，银含量降低到80%”，金融市场顿时爆发惨烈的危机，银元贬值风险加剧数倍。名义父亲和名义母亲前半生兢兢业业工作，才勉强留给魏东生总额250银元的存款。
    遗产仅有一处居宅和总额250银元存款，魏东生终于不必再心烦权臣摄政或者恶奴欺主了。
    不是人心突然变好了，而是名义父亲既没有臣属也没有臣仆。
    没有了圈养恶奴的家业，恶奴欺主自然无从谈起。
    当然，上层家庭有上层家庭的烦恼，中产家庭也有中产家庭的烦恼。
    第七世名义父母有着中产阶层普遍存在的焦虑感，他们渴望魏东生能够粉碎阶层枷锁向上爬，即使希望破灭，最少也要保住第七阶层地位，万万不能堕落到第八阶层。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焦虑感，第七世名义父母竭尽所能为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条件，在名义父亲年薪仅有83银元情况下，他们骇然省吃俭用也要把魏东生送到一所每年学杂费高达72银元的高档私立举学。肩负这样沉重的教育负担，第七世名义父母仍能攒下250银元，可见他们有多么重视孩子的教育。
    可惜，魏东生辜负了第七世名义父母的殷切希望。
    类似第六世的背景设定，魏东生第七世降临的小背景也是一名落榜举生。
    与此同时，名义父亲逝世的1650年到1653年这三年，扣除每年72银元学杂费开支和维持生存的必需消费，250银元遗产已经差不多花干花净。魏东生把住宅室内室外倒腾一番，发现仅剩余可怜的3银元187文。
    备注解释一些货币政策，魏夏帝国试推行银本位制度时，1银元可以兑换600文铜钱，可随着银价贬值和铜价不断增值，被迫调整到1银元汇兑360文铜钱。
    这笔钱不能说少。
    考虑魏东生拥有属于自己的住宅，1银元187文钱完全能够低成本苟活两三月时间。但是，魏东生想凭此有所作为，就难了。莫说创业甚么的，单是想在举学母校复读一年都没有办法，毕竟母校学杂费昂贵到每年72银元，岂是无父无母所能负担。去其它举学也不可行，因为当代举学都是精英教育，周边举学最便宜的举学也得每年缴纳28银元学杂费。
    真正的穷人，根本没有资格读书。
    哪怕经过三百余年发展，鲁藩仍然遍地都是文盲。
    第457 1644年的另一条路
    第4571644年的另一条路
    3银元360文钱是魏东生仅有的可用资金，每一文钱都有一文钱的用处，连报纸都不敢多买一份。此前，即使最穷的第六世，魏东生也能坐着不动就有小魏家商行每年百余银元净利润，想去复读就去复读，哪像现在这般需要为吃穿住行发愁？稍不留神，魏东生就要饿肚子。
    越是穷困，越是不得自由。
    如果大量时间被迫浪费在衣食住行，上完班就累得想瘫倒在床上，哪还有精力进一步学习？
    当然，这难不倒魏东生。
    魏东生六世历练积攒了无数经验，仿佛开国皇帝穿越来到新乱世，仿佛白手起家富豪返老还童。即使没有穿越者主角知晓未来大势的金手指，他们也能轻松解决衣食住行等难题。
    但是，魏东生的目标不是王侯将相，也不是亿万富豪。
    十世转生是一堂课。
    十世转生的“十世”，是把魏夏帝国按照社会地位分成十大阶层；转生历练的每一世“历练”，恰是希望魏东生能够亲自体验十大阶层眼中的世界。同样的魏夏帝国，皇帝怎样看待它，藩王怎样看待它，阁臣怎样看待它，地方大员怎样看待它，行业精英怎样看待它，成功人士怎样看待它，中产阶层怎样看待它，不同的器量肯定有不同的认知。唯有熟知十大阶层的所思所想，魏东生才能看清魏夏帝国的真面目。
    或许，这才是十世转生的真谛。
    既然如此，不妨花点儿时间了解了解第七世的生活环境。
    十八年前，魏东生逝世于鲁藩青岛府魏和学院；十八年后，魏东生降临在距离鲁藩青岛府魏和学院不远的某居民区。
    说到魏和学院近况，则须简单综述近些年的鲁藩体制变迁。
    1631年，魏顺会继任鲁藩藩王，内阁胁迫他与吴藩签署和平条约。魏顺会当时屈服了，却把此事视之为奇耻大辱，待王位稍稍稳定，即开始和内阁斗争，王权和内阁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
    鲁豫共和国期间，范必克推行《考成法》，要求各级官员“事必专任，立限完成；层层监督，各负其责”。魏顺会父亲魏道乾复辟时，内阁威权相对强势，魏藩遂延续了《考成法》，部院监控地方，六省监控部院，内阁监控六省，把王室的绝大部分权力转移到内阁。
    魏顺会最讨厌这条政治改革，屡屡想突破《考成法》限制，任命外戚近臣督管六省部院。
    内阁自然不会让魏顺会得逞，再三强硬否决魏顺会的任命。
    僵持到1635年，魏顺会索性撕破脸皮，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
    内阁制度源于魏东生所创，传承三百余年之后越发成熟，内阁的阁臣惯例需要得到王权和内阁的共同认可。如果群议推举某臣，藩王也予以批准，他方可入阁；如果藩王想提携某臣，内阁内部也多数选举通过，他才能正式入阁，每名阁臣的诞生几乎都来源于王权和内阁的相互妥协。魏顺会厌恶内阁摄政，发话说，如果内阁不肯允许他指定的官员入阁，他就再也不会批准群议推举的官员入阁。
    内阁顿时失去新鲜血液补充。
    最初，此事影响较少。可随着时间延长，当年迈的内阁阁臣病逝却无法及时补充内阁时，内阁逐渐意识到危机来临。倘若既有的内阁阁臣全部老死病死，内阁还能怎样运营？甚至，何须阁臣全部病死，阁臣缺席四五人时，官僚制度就开始深陷泥潭。
    内阁会屈服吗？
    答案是绝不。
    恰逢小冰河气候来临，天灾人祸旋即成为王权和内阁的斗争利器。
    1638年为始，鲁藩猛地多灾多难起来，今月甲府旱灾，次月乙府蝗灾，又次月丙府风灾，再次月丁府旱灾。与此同时，工商业突然间凋敝，税银急剧减少，开支猛增，收入猛减，鲁藩的财政危机越来越严峻。最初，鲁藩小朝廷逢灾必救，当真一副爱民如子模样；待鲁藩国库逐渐空虚，内阁才骤然发难，请求藩王魏顺会慷慨解囊。可惜，莫说魏顺会能否真心怜悯百姓，即使他真新想救灾，又怎能变出数千万银元和海量粮食？
    于是乎，鲁藩多灾多难起来。
    某府遇到天灾，朝廷无力为救，饥民相聚为祸；朝廷派遣军队镇压民乱，结果兵饷越欠越多，士卒怨气冲天；藩王紧急手段强制征税，结果得罪天下富商，纷纷把财富转移到其它藩国。
    士卒无战心，饥民猛如火。
    1644年4月，一群饥民攻入济南府王都，魏顺会遁入枯井时被乱石砸死。
    1644年6月，鲁藩在青岛府紧急重组内阁，魏顺会不予批准的名臣全部入选。新内阁旋即活力四射起来，高效率从盟友吴藩请来三万步骑，迅速平定组织度薄弱的饥民乱贼。而后，内阁以鲁藩主权担保向吴藩借款解决眼前困窘，又向南洋诸藩国贷款购买粮食，短短数月时间，鲁藩转危为安。
    鲁藩内阁顺利恢复权力，而魏顺会则成了魏夏帝国有名的昏君或者说昏王。
    遇到流民作乱很正常，流民攻入王都也屡见不鲜，但是窝囊到逃都逃不掉，魏顺会绝对智商有限。要知道，分封制秩序下，各藩国都存在贵族或世家尾大不掉现象，紧急时刻逃命它藩是每一名藩王必学的救命知识。譬如赵藩藩王魏顺宗，当年几乎深陷贵族包围圈，他仍能单骑逃到魏藩；又譬如魏顺会伯父，面对范必克派出的精锐轻骑拦截，他仍能安全逃到皇室辖区。反观魏顺会，简直蠢到无法想象，竟然被一群缺少轻骑的饥民乱党围杀在王都。
    但是，魏顺会当真这样蠢吗？
    此事恐怕值得商榷。
    如果魏顺会当真如此蠢笨，内阁岂会被他压制十三年？
    一些逃亡它藩国的魏顺会亲信近臣，怒气冲冲指责说，这一切都是内阁阴谋，1644年民乱疑点丛丛。
    首先，早期各府自然灾害并没有想象中的严峻，但内阁控制的朝廷却拼命的铺张浪费或者说贪污腐败。据说，所谓的某府水灾，其实仅仅是一条小河因为下游被堵而溢水，最多损失数百田地，而内阁却拨给当地五百万石粮食救急。当然，这批粮食并没有真正发给百姓，而是经此府周转运到自然灾害更加严峻的晋藩、周藩、唐藩等三地走私倒卖，经手人员都赚的盆满钵满。而其后真正的受灾府县，内阁却以国库空虚借口迟迟不予救灾，间接逼迫当地饥民作乱。
    其次，这支饥民的战斗力并不强。明面上固然屡战屡败，这些部队的实际损失却微乎其微，疑似故意放纵这支饥民攻入王都。至于魏顺会派出的嫡系部队，为何也惨遭全军覆没？答案也很简单，据幸运逃生的部分士卒说，临战前一天，储存火药的仓库突然爆炸，后勤供应的火药也全部潮湿不堪用，魏顺会嫡系部队等同拎着烧火棍和饥民拼命，溃败才是正常结果。
    再次，王宫某内臣爆料，嫡系部队出征未久，魏顺会就被内阁间接控制在王宫。直至饥民攻到王都城门下，魏顺会才迟迟获知嫡系部队被溃灭的噩耗。魏顺会情知这支饥民乱党疑点丛丛，自然不会蠢笨死守济南府，当即就想单骑出宫逃向临近的赵藩。岂料，宫门守卫却悄然无息间被内阁调换，守门士卒硬心肠乱箭把魏顺会射回。
    再次，这支饥民主体是受灾难民，他们仓促集结成军，理该不熟悉也不精通火炮战术。可是，这支饥民乱党却奇怪地拥有一队精锐炮兵，比魏顺会嫡系部队还厉害。甚至，或许仍然害怕饥民战斗力有所欠缺，待饥民攻至王都城门下迟疑巡游时，竟有人偷偷打开城门放他们火烧王宫。若非如此，堡垒体系完善的济南府怎会骤然陷落？
    最末，又有人说，饥民并没有捉到魏顺会，事实上魏顺会还曾想与饥民头目诚心诚意谈判。奈何，一支看起来就晓得是精锐士卒的小股私兵，穿着饥民战袍直闯王宫，并不由分说把魏顺会推入枯井，乱石砸死。
    等等。
    济南府陷落和魏顺会之死，都疑点丛丛。
    可惜，饥民乱党都被吴藩雇佣兵和鲁藩部队屠杀殆尽，没有可靠证据；魏顺会旧日嫡系近臣也被内阁以种种罪名逮捕通缉，都是道德亏欠的大大贪官，些许流言蜚语根本无法影响鲁藩政治局势走向。
    1644年7月，内阁推举魏顺会的八岁长子魏胜清为鲁藩藩王。
    与历代王位继承有所不同，内阁趁机进行大幅度政治改革，要求傀儡藩王魏胜清全面接受内阁约束。内阁更高调更改内阁补入制度，藩王仍然有权提名某官入阁，但是最终结果必须取决于内阁多数选举；而内阁扩大化群议推举出来的某官，无须藩王批准，即可补入内阁；藩国所有军事力量，名义继续效忠藩王，但内阁限制藩王不得私设近卫军，所有将领的任命都必须通过内阁批准。
    也即是说，藩王业已变成橡皮图章傀儡，内阁从此成为鲁藩真正的最高权力机构。
    第458 特色君主立宪
    第458特色君主立宪
    不幸也好，阴谋也好，魏顺会都已被历史车轮碾过。
    以1644年为分界点，丞相或者说国相正式晋阶魏藩百官之首，全面主导藩国走向。
    没有阁臣愿意尝试鲁豫共和国旧路，因为他们不愿意做范必克，也不愿意其他阁臣做范必克。如果鲁豫共和国也避免不了血脉传承诱惑，索性继续让魏家子孙高坐神牌。内阁控制官僚制度即可，就权力而言，现在内阁每一任丞相都是古代王朝谈虎色变的跋扈权臣。
    鲁藩内阁秉政，尽管资本浓度偏低，却可视作广义的资产阶级革命，因为鲁藩内阁从此彻底沦为产业贵族和产业世家的工具。这场广义的资产阶级革命，主导者却并非现实世界想当然的资产阶级，内阁阁臣此刻也不会以资产阶层为荣。主导鲁藩资产阶级革命的最核心力量仍是封建色彩浓厚的贵族和世家，或者说从传统贵族和传统世家分裂出来的产业贵族和产业世家。
    土地里刨食的旧贵族和旧世家挡路了，旧贵族和旧世家的效忠对象鲁藩王室也挡路了，于是这群产业贵族和产业内阁推翻了代表旧贵族和旧世家利益的旧国家制度，建立起契合产业贵族和产业世家利益的新国家制度。
    魏顺会没有死于资产主义萌芽，资本主义萌芽也难扳倒根基深厚的分封制度。
    真正杀死魏顺会的是传统贵族世家的大裂变。
    魏东生读到此处若有所思，如果列宁式社会主义无法摧毁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或将死于资产阶级大裂变。一部分资产阶级升华到新的生产关系，姑且称之为新资本家，当新资本家掌握了优势力量，当新资本家觉得旧资本家和旧资本主义挡路了，资本主义或许就到了灭亡之刻。
    学习感悟且说到这里。
    鲁藩内阁秉政，类似君主立宪制却又不完全是君主立宪制，或可称之为中国特色君主立宪制。
    内阁秉政之后，除了身份敏感的范必克嫡长子继续流亡它藩，其它因为效忠鲁豫共和国而被魏道乾、魏顺会父子打压的文臣武将纷纷走出阴霾，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第六世魏东生和其建设的魏和学院，都曾因为支持范必克和鲁豫共和国而被王室蓄意打压，到了内阁秉政时代，自然云开雾散相继成了一杆敢与昏君魏顺会斗争的旗帜。考虑魏和学院基础建设夯实，一度有传言说内阁准备把魏和学院提升为魏和监学，只是因为某些条件遗憾地没有谈妥，最终才不了了之。尽管如此，魏和学院也坐拥极高的社会声望，仅次于国子监、国子海监、洛阳监学、威海监学、青岛监学等五所官方监学，号曰鲁藩第六家监学。
    每年一度的举监考试，鲁藩举子们都死死盯着五所官方监学，最多再考虑一家魏和学院。
    除了魏和书院，也有许多教育家或致仕官僚在家乡建立一些学院、书院等教育机构，间接提高鲁藩的教育基础。但是，这些私立学院要么不成体系，要么学历不被官方和主流企业认可，很少有人愿意为它们苦心积虑参加举监考试。
    监学每年录取人数有限，以刚刚过去的1652年为例，五所监学面向鲁藩诸府诸县总共才录取1859名举生。第六世魏东生离去之后，魏和学院也向监学模式积极靠拢，包含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1652年也仅仅录取403名新生。
    鲁藩辖有现实世界的山东行省和河南行省，两省常住人口规模排名华国第二、第三，大家可以间接想象鲁藩的人口规模。如此多的府县，如此多的人口，五所监学每年才录取1859名举生，举监考试自然千难万难。每次监考结束，落榜学子都不计其数。
    鲁藩内阁最新规定，监学新生年龄限制在28周岁之内。每年监考结束，都有超过27周岁的举生嚎嚎大哭，绝望放弃监学逆袭的白日梦；更多低于27周岁的举子则抹着眼泪选择复读，渴望明年发生奇迹。
    第七世魏东生的居宅所在小区，横向对比青岛府诸城区，社会地位中等偏上，居民以监学毕业生、魏和学院毕业生、知名企业职员、微小企业业主、普通吏员等为主。或许因为教育程度相对较高，今年颇有几名举子幸运考上监学。
    当然，考上是运气，名落孙山才是主流。
    闯过监考者，举家欢庆，父母沿街发糖庆贺；落榜者则百态横生，各家有各家的哀愁。
    第七世背景设定里，魏东生有十余名同年龄段朋友，皆是落榜举生。这日约到一起闲聊，包含两名同校同学在内的八名朋友，因为家境较好，都表示父母想让他们继续复读，一年不成二年，二年不成三年，实在没办法了再辍学；五名朋友表示家境不乐观，更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准备就此踏步社会；最后两名朋友，决定脚踏实地放弃监学考试，改读合树技术学院。
    合树技术学院原名魏和技术学院，也是由魏东生所创。第六世魏东生离世之后，魏和学院管理层倾向精英化教学，嫌弃魏和技术学院拉低魏和学院的品牌影响力，于是拆分其与魏和学院的联系，取材“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典故，更名为合树技术学院。
    合树技术学院延续了定向委培制度，即学校与企业深度合作，企业需要怎样的人才，学校就定向培养此类人才。如此，学生得到就业保障，学校得到学生学费，企业得到合格员工，都能各取所需。因为教育成本较高，合树技术学院没有开办美容美发厨师等基层专业，而是向知名企业提供精准服务，专业课都是金融管理、对外贸易、小语种、钢铁冶炼、机械制造等当前主流热门，比魏和学院更像现实世界的大学。
    监学功名能够做官，合树技术学院毕业则只分配工作岗位。
    封建秩序下，万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不能做官，不能逆袭，价值就弱了很多。因此，合树技术学院报考人数少了很多，固然有一定入学门槛，却远远逊色魏和学院。魏东生这些同年龄段朋友，五名辍学者是连合树技术学院都无法考上的学渣，无须再言；两名准备去读合树技术学院的举子，成绩低于魏和学院却高于合树技术学院，只要想去读书就能去。其实，八名执意复读的举子，也有人满足合树技术学院入学标准，但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地步，怎肯放弃监学梦想去读合树技术学院？
    一名名曰庞永力少年热情邀请魏东生：“魏东生你的监考分数和我差不多，要不也去合树吧？”
    魏东生模糊态度回答：“我再考虑考虑。”
    庞永力笑说：“你爸在合盛工作，我爸也在合盛工作，我们去合树读书也算子承父业。”
    合盛商会其实也是第六世魏东生置办的产业。第六世历练期间，魏东生不断调整魏和商会子公司的核心业务，最终形成四大业务板块：以魏和学院、魏和技术学院为代表的教育板块，继承了魏和商团主名；魏和证券则渐渐演变成交易所，后来为了方便，更名为青岛证券交易所；魏五家商会深耕国际贸易板块，借助吴藩崛起历史大势，慢慢做大；合盛商会则是实业板块，旗下有纺织，有造船，有冶铁，有采煤。
    或许因为魏东生管理得当，魏和、青岛交易所、魏五家、合盛等四大子公司离开魏东生之后仍能长盛不衰。甚至，由于摆脱了魏东生的理智约束，四大子公司扩张方式更加野蛮，实力和影响力胜过18年前四五倍。
    重生之后，名义父母在自己创办的企业里工作，同年龄段朋友也将去自己创办的企业工作，这种感觉当真奇妙。不过，魏东生早就习惯了，细究起来，魏夏帝国何尝不也是魏东生创办的企业？
    就未来闲侃一会儿，一名名曰郭广宏的少年忽然爽朗笑声邀请大家：“我下月结婚，大家记得都要去参加我的婚礼。”
    郭广宏业已决定辍学，子承父业继承他家的烟草小店。
    大家纷纷惊诧：“这么早？”
    郭广宏：“不早了。”
    有人质疑说：“你才十九吧？”
    郭广宏无奈叹气：“如果考上监学，这年龄结婚肯定太早。呵呵，我以前还做过榜下捉婿的美梦，未婚考上国子监，世家小姐抢着做我的婆娘。可惜，我实在没有读书天赋，再复读十年，也别想考上魏和学院。而若留在家里卖烟草，恐怕这一辈子都得和烟草打交道，早结婚晚结婚有什么区别呢？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希望生个聪明娃吧。”
    大家都是落榜举生，想到举监考试天堑的天堂地狱之别，纷纷陷入沉默。
    谁敢保证自己能考上监学呢？
    如若连续落榜到27周岁，岂非既没了前途也没了青春？
    第459 既视感
    第459既视感
    别了同年龄段朋友，魏东生亲自体验1653年魏藩中产阶层的苦与乐。
    第七世的历练背景告诉魏东生，为了减缓举学经济压力，他在附近的印刷作坊找了一份兼职，帮忙选字排字。当然，这份兼职收入寥寥无几，根本无法改善落榜举生的经济困境。不过，魏东生需要缓冲时间搜集青岛府和魏和学院资料，索性暂时留在印刷作坊糊口。
    印刷作坊坊主姓萧。
    萧坊主膝下没有男丁，只好努力培养长女萧晶秀。
    与赵宋王朝相比，魏夏帝国并没有大幅度改善女性地位，各藩至今都不允许女举生参加监学考试。魏东生曾想为女性教育权力尽一份力，兴建魏和学院和魏和技术学院时刻意附属两所女校。可惜，个人努力难以改善大环境，待第六世魏东生逝世，两所女校渐渐异化成名媛交际圈，直接把有上进心的女性无情杜绝门外。
    萧晶秀有读书想法，却因为身为女人而没办法考举学、考监学，只能通过自学增长见识。萧坊主怜惜女儿求学无门，曲折办法高薪请来包括魏东生在内的数名举学监生，以兼职名义陪读萧晶秀及其她女儿。萧晶秀亦没有辜负父亲的张罗，前些日寻来今年监考试卷模拟考试，年仅十五周岁的她，保守得分都已经非常接近魏和学院录取分数。若非身为女子，萧晶秀完全有可能考入魏和学院或其它监学。
    可惜，1653年的魏藩，从来不给女性机会。
    好在萧坊主没有无视女儿，他已把萧晶秀当作家业继承者培养，鼓励她积极参与印刷作坊琐事。萧晶秀年龄稍长到了叛逆期，渐渐意识到男女不同权力，进而特别讨厌女性身份枷锁对她的限制。未几，萧晶秀弃红妆，穿男衣，恨恨改名为萧若楠。
    魏东生来到印刷作坊，萧晶秀，或者说萧若楠，英姿飒爽踏步而来：“听说你也落榜了？”
    魏东生：“是啊。”
    萧若楠：“再复读一年？”
    魏东生：“有考虑。”
    萧若楠竖起拇指鼓励说：“有志气，比程风强多了。”
    程风与魏东生身份相同，此前也是来印刷作坊兼职的举生。程风年龄稍长，今年已经二十二周岁，考了五年，落榜了五年。不过，程风应试教育之外的能力颇强，萧坊主非常喜欢他，一度想把萧若楠嫁给程风。奈何萧若楠心气高比天，嘲笑抗拒萧坊主的安排：“若非生为女子，我定然名列国子监，他怎配的上我？”
    第七世背景设定魏东生与程风有脸熟情谊，魏东生遂随口问了一句：“程风怎么了？”
    萧若楠撇嘴说：“他连续落榜五年，没了志气，想辍学。”
    说曹操，曹操到，程风恰好迎面走过来。程风听见了萧若楠的嘲讽，却厚脸皮不以为意：“不是没了志气，而是晓得人各有所长。特别是有了少东家对比，程某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没有读书天赋。唉，我整整复读了四年，除了第一年成绩有所提高，而后三年，一年比一年差，再复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与其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如早早舎了执念。”
    萧若楠不好意思当面嘲讽程风，索性不说话。
    程风家无甚产业，辍学之后必须寻找新营生，目前因为萧坊主看重而留在印刷作坊。程风在印刷作坊一日，萧若楠就是他不能得罪的少东家，他根本不会傻傻地和萧若楠斗嘴。不管心里怎样想，程风君子坦荡荡态度面对萧若楠的鄙弃，且善意询问魏东生近况：“听说，你的分数越过了合树技术学院门槛？”
    魏东生点头：“魏和之下，合树之上。”
    程风建议说：“如果没有必胜把握，还是去参加合树技术学院的面试吧。想我当年，也曾有资格参加合树面试，却因为一心只想监学而错过。如今后悔了，分数却一年比一年低，想去合树也没了资格。”
    萧若楠打断程风建议：“别听他的，能考监学为何不考监学？”
    程风没有反驳，心中却不以为然。
    萧若楠是印刷作坊的少东家，印刷作坊年利润以百银元乃至千银元计算，自然想复读多少年就复读多少年。而程风却是穷人家的孩子，五年复读时间已经耗尽了家底，父母及弟弟妹妹都好几年没有敞开怀吃肉了。如果家庭殷实，谁不愿意拼搏到最高年龄限制的28周岁？可随着父母渐渐老去，弟弟妹妹渐渐长大，程风必须肩负起他应该肩负的责任。
    程风也晓得魏东生家底，魏东生三年前亡父亡母，遗产用一点少一点，哪有资格复读一年再复读一年？
    程风懒得和萧若楠争辩。
    衣食无忧的萧若楠，怎会理解穷学生的困境？
    魏东生性格沉稳，程风习惯把话藏心里，话题旋即无疾而终。魏东生有自己的想法，考虑平民地位的弱势，国子监仍是粉碎阶层枷锁的唯一选择。但想去济南府参加明年的举监考试，魏东生必须在半年时间内足够的筹集学杂费、报考费、路费等。这笔钱在程风等学生眼里是沉重的包袱，亦是贫穷家庭无缘举监考试的天堑，可对萧若楠来说却不算什么，印刷作坊一月净利润就能轻松搞定。
    当然，魏东生也看淡这笔资金。
    萧若楠有印刷作坊撑腰，魏东生也有七世历练经验和商业技能撑腰。
    魏东生耍奸盗窃印刷作坊标志，利用印刷作坊和萧坊主的信誉背书赊贷，购货倒卖获利。短短月余时间，魏东生就快速赚取六十余银元暴利，无限接近名义父亲的四分之三年薪。
    可惜，母校学杂费高达72银元。
    但魏东生没有在一棵树吊死，既然短时间内无法从容赚够72银元学杂费，索性转校到学杂费稍低的其它举学复读。魏东生的自信建立在自己身上，举学教育条件好坏并不影响他一鸣惊人。
    时隔一年之后，魏东生意料之中考取鲁藩国子监监生，再番惊碎一地眼镜。
    与第六世相比，魏东生考取国子监的轰动性小了很多。第六世名义父亲留给魏东生一家商行，魏东生前往杭州府参加国子监举监考试之后，还须回到家里处理商行琐事。而第七世一贫如洗，了无牵挂，魏东生索性客居济南府静等结果，青岛府朋友并不确定魏东生是否真的考上了国子监。
    四年无趣的监学生活，不提也罢。
    时光荏苒到1656年，帝国北部陡然酝酿新的战争阴云。
    话说魏藩公爵毛尚并阵死，权臣姜忠魏扶持其3岁幼女毛思蕸继承魏藩，并令4岁儿子姜为牟和毛思蕸订婚。
    1647年，毛思蕸亲政，尝试拉拢一部分忠臣与姜忠魏斗争。毛思蕸旋即发现自己太幼稚，她任命的官员被姜忠魏架空，她利用闺蜜羁绊发展的宫外势力也被姜忠魏残酷镇压。毛思蕸很快意识到她根本斗不过姜忠魏，她的唯一生路就是嫁给姜为牟，令她和姜为牟的儿子继承魏藩。
    但是，毛思蕸不肯屈服，始终拒绝和姜为牟完婚。
    姜忠魏和姜为牟需要毛思蕸的婚姻和血脉，所以不敢拎刀逼迫毛思蕸，只能一遍遍与毛思蕸沟通。
    毛思蕸拒绝姜家的好意。
    1655年，毛思蕸突然宣布皈依佛教，从此遁入空门，永不结婚。但是，毛思蕸能保住自己却保不住魏藩，她与姜忠魏和姜为牟私下妥协，公开表示未婚夫姜为牟祖奶奶是毛氏血脉，也算毛家枝属；且姜为牟是她毛思蕸最敬重的男人，与其令她的儿子继承魏藩，不如直接由姜为牟继承魏藩。
    消息传出，世人一片哗然。
    毛思蕸固然盛情夸赞姜为牟这好那好，但是华丽辞藻掩盖的冷酷，谁感受不到？
    谁不晓得姜忠魏的野心？
    奈何姜忠魏掌权已久，很快压下魏藩内部的反对声音。
    但是，周边诸藩却有了想法，觉得毛思蕸遁入空门言论乃是姜忠魏无法掌控魏藩朝政的表现。既然魏藩内生祸乱，那便趁其病要其命，与魏藩有土地纷争的周藩、赵藩、燕藩等三藩迅速缔结三国反魏同盟。
    可惜，毛九忠的魏武卒方阵余威犹在。
    1656年1月，魏藩防守反击大败周藩，逼迫周藩单独媾和退出三国反魏同盟。
    1656年9月，魏藩防守反击大败燕藩，并连续攻占海州府、盖州府、复州府、金州府等地，夺走燕藩南部所有出海口。
    1658年，魏藩转向南方的赵藩，于保定府大败赵藩。
    三战三捷，所向披靡。
    出乎所有人意料，姜忠魏摄政的魏藩竟然比“虎父无犬子”毛尚并领导的魏藩还强，三次决定性战役打垮了三国反魏同盟，几乎再现毛九忠时代的辉煌。可惜燕藩和赵藩都不愿意认输，继续与魏藩拉锯战缠斗，拉长战争时间。
    就在魏燕赵北方战争如火如荼之际，魏东生从魏藩国子监顺利毕业。
    第六世吴藩国子监毕业未久，毛九忠掀起波澜时代；第七世鲁藩国子监学习期间，魏藩又在姜忠魏摄政下掀起波澜，一切充满了既视感。姜忠魏摄政的卫国，能否掀起一段波澜壮阔时代呢？
    第460 女院
    第460女院
    毛九忠和姜忠魏都不是魏东生的目标。
    第七世历练，魏东生仍想延续第六世未完成的事业，继续推动教育体系建设。获得国子监功名粉碎平民阶层枷锁之后，魏东生毫不犹豫再次放弃官宦之路，携国子监秀才功名威势回到青岛府魏和学院，有条不紊抢夺魏和学院的主导权。
    说句实话，该目标并不容易。
    魏东生的优势在于经验，可经验和智慧从来是两回事，没有谁能凭借经验而长盛不衰。恰恰相反，世间许多有趣变革都来自于不受古老经验约束的年轻人。老年人以经验和积累垄断资源，年轻人以智慧和勇气创造辉煌，这才是历史大势。
    魏东生并非全知全能的圣人。
    以姜忠魏为例，魏东生就看错了他。
    魏东生原以为姜忠魏即使不能与毛九忠相提并论，也将是一代枭雄。岂料魏东生从济南府赶回魏和学院这段时间，北方就传来燕藩收复金州府和复州府的胜利捷报。有胜有败，此乃常情，不能因之责怪姜忠魏。魏东生小觑姜忠魏，是因为姜忠魏竟然忽视了燕藩收复金州府和复州府的战略意义，甚至还天真想以归还盖州府和部分海州府为交换条件，与燕藩以三岔河为界重新签订和平条约。
    姜忠魏想法很简单，燕藩烂地无数，很难一次性兼并。与其和燕藩在烂地泥潭里耗时耗力，不如集中精力优先打垮赵藩，立下不世之功。可北方诸藩国谁都不是瞎子，怎肯容忍魏藩兼并赵藩？
    与屡战屡胜却甘心情愿退守中亚的毛九忠相比，姜忠魏恁的天真可笑。
    在魏东生看来，姜忠魏舍弃燕藩而主攻赵藩的南下战略，已然决定魏藩先胜后败，最终凄然收场。
    后续发展证明，姜忠魏的利令智昏超过魏东生想象。就在燕藩收复失土和赵藩稳固阵线的关键时刻，姜忠魏竟然胁迫毛思蕸退位，把儿子姜为牟推到魏藩公爵宝座，从此毛魏变成姜魏，史称姜氏代魏。皇室乐见毛氏四藩削弱，皇室影响下的中原诸藩国，针对姜忠魏的声讨往往流于形式，影响甚微；但中原之外的胜蒙藩、安息藩、罗藩等三家毛氏藩国却表示强烈反对，特别是与魏藩接壤的胜蒙藩，甚至派兵入侵西域，迫使姜忠魏不得不分出部分力量阻挡胜蒙藩国的武装干涉。
    魏东生错看姜忠魏之事，暂且说到这里。
    再以魏和学院为例，经过魏东生和后继者不断深耕，这些年也诞生了无数人杰。魏东生第六世历练与第七世历练之间的1643年，力学三大定律骇然被魏和学院格物系整理成册，宣告经典物理学就此成形。说来也巧，现实世界里牛顿恰好生于1643年。在这牛顿刚刚诞生的本时空，魏和学院率先总结出力学三大定律，进而搭建一座没有牛顿标志的经典物理学框架。
    劣品明日环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魏东生因之讳言现实世界科学成果，不曾启发任何一名学生或教师研究力学三大定律。魏东生对魏藩教育的贡献，仅仅是无私搭建魏和学院这座平台，间接支持一些业余科学家能够安心治学而已。本时空力学三大定律的现世，完全归功魏和学院格物系教授们的智慧。
    能够平地而起建立经典物理学框架，魏和学院格物系教授们的智慧，想来或许能够与牛顿处于同一段位。
    魏东生懂力学三大定律不假，但这种懂只是学习积累使然，魏东生的智慧并不足以发现全新理论。最少，魏东生没有智慧解释量子力学的所有，也没有智慧颠覆量子力学，开创能力远远不如牛顿及魏和学院的教授们。
    魏东生距离全知全能十万八千里远。
    在劣品明日环面前，魏东生甚至只是在幼儿园厮混的蠢萌孩童。
    越知晓宇宙的辽阔，越清楚自己的渺小，魏东生真心实意谦虚欣赏本时空的人杰。
    当然，魏东生也有那些人杰所不具备的优势，需要对抗时魏东生自然会以己之长攻子之短。
    譬如争夺魏和学院主导权计划。
    第六世魏东生离世时，把魏和商团的39%股权无私捐赠给魏和学院，间接令魏和学院成为魏和商团的最大股东。因为这些背景，魏和学院从来都不是一所纯粹的高校，它不仅与魏五家商会、青岛交易所、合盛商会等机构存在错综复杂关系，魏和商团的合作者也时刻关注魏和学院归属。在这些势力面前，国子监秀才功名屁也不是。
    魏东生知趣避开敏感的魏和学院，转而把存在感比较薄弱的魏和附属举学当作第一个侵蚀目标。
    与吴藩国子监类似，鲁藩国子监甲榜秀才入仕四年就能爬到相当于现实世界华国县委书记的正七品知县。反观魏和附属举学，地位仅相当于重点中学，只要魏东生肯努力钻营，完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获得魏和附属举学的主导权。
    时间来到1661年，魏和附属举学已经成为魏东生囊中之物。
    时隔八年，魏东生再次来访萧氏印刷作坊时，慢节奏运营的印刷作坊一如旧日。
    萧坊主还是萧坊主，他领着女儿和女婿耐心经营印刷作坊。
    程风出乎意料仍留在萧氏印刷作坊，据说他颇得萧坊主信任，薪水待遇在印刷作坊员工里排名前十。程风已经结婚生子，妻子不是萧坊主曾热心牵红线的萧若楠，而是一名与他门第相仿的青岛府土著。程风现在保守心态为萧坊主效力，私下则兼职私塾教师严苛教导刚刚年满六岁的长子，寄望孩子能够实现自己当年的梦想。
    萧若楠今年二十三岁。魏夏分封帝国社会舆论环境推崇早婚早育，早则十六，晚则二十，女子就要结婚生子抚育下一代，萧若楠这样的二十三岁青年女子已是世人眼里的老姑娘或者说大龄女青年。想想吧，小萧若楠三岁的妹妹都已嫁人，眼下萧若楠二妹怀孕四五月时间，正在幸福等待孩子降临。
    萧若楠却偏偏不甘心，她不甘心庸庸碌碌结婚生子，她不甘心从此淹没于家庭琐事。
    萧若楠抗拒萧坊主的催婚，甚至一度离家出走表明心志。萧坊主恼恨女儿不愿成家，却又害怕萧若楠极端求死，无可奈何地与萧若楠约法三章。萧坊主剥夺了萧若楠的继承权，决定把萧氏印刷作坊传给次女和女婿；萧坊主补偿萧若楠1500银元财产，并允许她依托印刷作坊开辟自己的事业。
    可惜，萧若楠有点儿眼高手低，创业之路颇不顺利，两三年时间竟赔了四五百银元。
    不甘心结婚生子庸碌生活，却又没有创业才能，萧若楠眼下异常迷茫。
    魏东生怜悯萧若楠境遇，适当伸出援手：“你还愿意读书吗？”
    萧若楠晓得魏东生已然成功，却不理解魏东生的言下之意：“校长是说……？”
    魏东生解释说：“我兼管魏和举学、魏和女举学、合树举学、合树女举学等四所举学，你如果还想读书，我可以把你运作到魏和女举学或合树女举学。如果你的成绩优秀，通过明年魏和女院的自主招生考试，便能顺利就读魏和女院。”
    萧若楠惊喜跳起来：“我愿意！”
    魏东生：“魏和女举和合树女举，你想去哪一所举学？”
    萧若楠毫不犹豫做出选择：“当然是魏和女举。”
    魏东生点头：“去准备吧。10月1日准时到魏和女举报道，我帮你安排学籍。”
    萧坊主惊喜福从天降，又想贪心扩大成果：“校长，若楠二妹和若楠三妹能不能去魏和女举读书？”
    魏东生理解萧坊主的贪婪。
    尽管鲁藩教育领域存在严重的男女歧视，魏和女院的社会地位却明显高于魏和学院。盖因为，经过魏和学院管理层刻意异化，魏和女院渐渐成为名媛交际圈而非纯粹的学校，青岛府当地小权贵乃至鲁藩视野的贵族世家，近些年都喜欢把女儿送到魏和举学、魏和学院学习，不求她们真能学习到甚么真知灼见，但求女儿们肆意交结同年龄段朋友，甚至早早建立能够回报家族的社交关系网。
    魏和学院的声望次于鲁藩国子监、国子海监、洛阳监学、威海监学、青岛监学等五所国立监学，只能勉强号称鲁藩第六家监学。而女学这一块，由于鲁藩乃至魏夏分封帝国其它藩国的国立监学都集体排斥女性学生、忽略女性教育，间接导致魏和女院瘸子里挑将军般晋升鲁藩第一女学乃至魏夏帝国第一女学。
    魏和女院云集无数名媛，萧若楠有幸巴结到任何一名贵女，就能大富大贵。
    甚至稍次于魏和女院的合树女院，也非常了得。
    魏和女院专注政治影响力，倾向招录贵族之女、世家之女、官僚之女等维持名望；与此同时，魏和女院也会刻意招录少数绝顶聪明女孩，弥补官宦之女的质量欠缺，门槛高到此前的萧若楠只能仰视。没有政治影响力的富商或者说资本家，只能把女儿送到合树女院，定向学习一些商业常识，与其她富豪之女缔结社交关系网。
    萧氏印刷作坊只是一家小作坊，连合树女院的门槛都够不到，何况魏和女院呢？
    魏和女院和合树女院的门槛极高，能够直通两所女院的魏和女举和合树女举，门槛自然也水涨船高到萧坊主无法奢望。如果没有家世支撑，魏和举学录取分数假定为80分，魏和女举的录取分数最少要高到95分。一道名曰家世的门槛，就把萧坊主三个女儿挡在魏和女举门外。
    第461 牛顿
    第461牛顿
    魏东生理解萧坊主的奢望，却不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魏和女举和合树女举两所女举并非普遍义务教育，而是典型的精英教育或者说贵族教育。推荐天资聪慧的萧若楠去魏和女举尚可，如果连带相对平庸的萧若楠二妹和萧若楠三妹也送到魏和女举，既弄虚作假阻拦其她绝顶聪明女子的逆袭之路，魏东生也将从此染上污点，进而影响他争夺魏和学院主导权计划。
    再者，挽救萧若楠二妹和萧若楠三妹以及更多女孩的最佳办法是建设更多中学，而非帮助她们挤入少数的贵族学校。待夺回魏和学院主导权，魏东生从容调用魏和学院资源建设更多举学，才能向更多的男孩女孩施加援手。
    魏东生铁石心肠婉拒萧坊主的希翼：“抱歉，我初来乍到，能力有限。不过魏和学院和魏和女举崇尚推荐制度，待萧若楠在魏和女举站稳脚步，即可推举她妹妹就读魏和女举。”
    辞别萧坊主和萧若楠，魏东生又走访其余旧故。
    例如八年前断绝监考迷梦的郭广宏，他安稳继承了祖传烟草小店，生意不好不坏，没甚突破阶层枷锁的希望。事实上，郭广宏也没了出人头地想法。生活慢慢磨平了棱角，郭广宏也渐渐习惯小市民生活，每日准时营业，闲暇时遛狗听曲，倒也自在。
    直至突然见到魏东生，郭广宏才泛起怅然情绪，苦涩忆起八年前的选择。郭广宏旋即甩去这些念头，苦笑说：“我哪有读监学的命，再复读，我也将名落孙山。唉，希望孩子随他妈，聪明点儿，能争气考上监学。”
    又例如八年前选择合树技术学院的庞永力，他在合树技术学院读书四年，毕业后分配到合盛商会做小职员，此时年薪约86银元。
    魏东生名义父亲在合盛商会工作时年薪约83银元，乍看起来，庞永力仿佛已经超越了魏东生名义父亲，前景无比辉煌。其实则根本不是这回事儿，鲁藩1652年爆发财政危机兼金融危机，内阁尝试通过货币贬值方法解决国家债务的想法，直接导致银元购买力大幅度降低。1652年到现在，鲁藩的货币政策非常混乱，银元越来越不像银元，随时都有可能狭隘成无法普遍流通的鲁元。账面数字来看，国民收入近些年快速增高，但同样一银元的真实购买力却持续下降，庞永力的86银元年薪明显低于魏东生名义父亲的83银元年薪。
    庞永力入职四年仍是一名普通小职员，年薪收入尚不如郭广宏。但庞永力却有着郭广宏没有的自信，他坚信自己能够在合盛商会混出头来。即使合盛商会无望，庞永力也敢立即辞职，寻找其它愿意善待他的商会，颇有一点儿“一技之长傍身，走到哪里都不怕”心态。
    昔日的落榜举生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时间越久，彼此表面相似性越少。
    魏东生历经七世磨炼，隐隐具备一丝俯视众生心态。情知自己再亲自体验也很难沉浸感受中产阶层的悲观离合，魏东生索性把一群落榜举生当作追踪样本，观察程风、郭广宏、庞永力等人的人生演变。萧若楠也可视作追踪样本，魏东生予她融入魏和女院名媛圈子的机会，观察记录她的三观演变。
    以上，才是魏东生热心帮助萧若楠的初衷。
    转眼间到了一年一度开学季。
    正常途径考入魏和举学、魏和女举、合树举学、合树女举等四所举学的举生，自有招生办负责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少数走捷径的举生，譬如萧若楠，文件档案才需要魏东生进行特殊审批。
    话说越卫两藩先后打断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地理大发现历史进程，魏夏诸藩渐渐取代西欧成为时代宠儿，沿海诸藩国势力遍布全球。从南洋到昆仑再到蓬莱，每年都有许多诸夏移民后裔返回旧九州读书，偶尔也会夹杂若干当地土著。由于涉及学籍认证，其中泰半诸夏后裔和当地土著都需要魏东生进行二次审核。
    魏和、合树等四所举学面向全球招生，特殊审批表的籍贯自然琳琅满目，遍布全世界。其中一名新以撒的学生，甚至来自谙厄利亚。谙厄利亚是诸夏对英格兰的音译，类似音译意译还有很多，例如葡萄牙被译为拂郎机、西班牙被译为以西把你亚或者西巴尼亚、法兰西被译为拂郎察、直布罗陀海峡被译为巴尔德海峡、意大利东北方向的亚得里亚海被译为上海、意大利西南方向的第勒尼安海被译为下海，等等。
    为了行文方便，非必要之处，咱们尽量以现实世界翻译为准。
    此时此刻，诸夏对欧洲列国的直接影响较弱。
    原因也很简单，少了魏东生刻意推动，越卫两藩几乎和葡萄牙、西班牙同时启动大航海。与昆仑、蓬莱相比，西欧列国的海军实力较强，越卫两藩最初甚至并不比葡萄牙和西班牙强多少；与天竺和中东相比，西欧列国既路途遥远又缺乏高额利润，诸夏诸藩都不愿意耗费心思入侵西欧列国。时至今日，诸夏在西欧的影响力，最多类似现实世界的早期满清王朝之于葡萄牙、荷兰之于日本。
    真正把触角延伸到西欧列国的，也仅有越藩、卫藩、吴藩等三藩。其中，越藩在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边界处的Vigo圈块地，营建了广拂港；卫藩在法兰西西南角Brest圈块地，营建了新泉港；吴藩落脚地最初选在威尔士地区，而后迁到Plymouth，营建了普港。
    诸夏与西欧列国的交互，仅限于这三座小海港。
    当然，间接影响就多到说不清了。仅仅打断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大航海历史进程一事，西欧列国就少了海量黄金白银贵金属输入，也少了缓释人口压力的殖民地开拓方案。西欧列国失去美洲殖民地黄金白银重金属，诸夏控制的世界贸易则又一船又一船运走西欧积蓄多年的财富，间接导致此地异常匮乏贵金属，穷的无法想象。如果简单以黄金白银衡量财富，鲁藩的小店主郭广宏和小职员庞永力都是西欧列国百姓眼中的小富豪。
    魏和商团起家于吴藩，且近些年吴藩和鲁藩缔结了遏制皇室崛起的战略同盟，所以魏和学院也在吴藩控制的普港和英格兰地区也有较强的影响力。魏五家商行某管理层赞誉土著少年新以撒有着极强的数学天赋，纵容他留在英格兰是一种罪过，所以热情推荐新以撒来魏和举学试读，参加明年的举监考试。
    七世历练这些年，魏东生去过天竺，也过去昆仑和蓬莱，唯独西欧列国唯能亲自巡视。而今骤然遇到一名来自英格兰的留学生，魏东生还是蛮好奇的。只是类似英格兰被译为谙厄利亚之类的翻译太多，饶是魏东生非常熟悉现实世界地理，也难猜出新以撒的籍贯到底在哪。
    等待萧若楠报道期间，魏东生索性喊来新以撒问问1661年的英格兰近况。
    见到新以撒，魏东生莫名觉得他的面孔有些眼熟。
    新以撒或许性格内敛，在魏东生面前紧张到结结巴巴，本来就晦涩难懂的英格兰版浙江话更加晦涩难懂。魏东生及时安抚新以撒，询问一些与新以撒无关的英格兰本土风情。
    或许历史惯性使然，或许劣品明日环刻意引导，本时空的英格兰部分再现了现实世界历史。首先，英格兰联合统治了苏格兰，近些年又把爱尔兰岛视作扩张方向，颇有一些蒸蒸日上迹象。截止新以撒留学鲁藩，爱尔兰岛仅剩下伦斯特、康诺特、斯莱戈等三家小邦，其它土地尽归英格兰所有。与此同时，英格兰内部却又矛盾丛生，宗教阴影挥之不去。
    据新以撒所说，通过吴藩传到英格兰的诸夏书籍，因为有违雅威教教义和西欧文化传统，抵制声音层出不穷。特别是宗教矛盾激化以来，一些革新派系激昂褒扬国子监举监考试制度，希望英格兰政府也建立国子监举监考试制度，让一无所有的平民也有机会为国王效力。传统贵族势力哪肯放弃手中权力，他们骇然以宗教名义肆意打压革新派系，并于1659年颁布禁书令，禁止不敬雅威的诸夏书籍在英格兰境内非法传播。
    新以撒最初并不愿意跨越万里海洋留学鲁藩，英格兰有他的家人，也有他的爱人，他更愿意生于英格兰死于英格兰。怎想突如其来的禁书令打乱了新以撒的求学之路，新以撒不愿意休学回老家种地，只好万里迢迢来鲁藩魏和学院留学。
    魏东生顺着新以撒的情绪验证他的档案资料，心底渐渐浮起奇怪情绪。
    新以撒姓名的英格兰语读法和拉丁文写法，其大概的家庭住址和亲属关系，好像现实世界的牛顿爵士啊！新或许来自意译，亚伯拉罕之子以撒，英语也可读作is＋c。
    如果是其他科学家，魏东生或许很难识别这些小特征小典故，但是牛顿、麦克斯韦、爱因斯坦等三名科学家却是例外，魏东生不仅熟知他们的科研成果，更详细知晓他们的人生脉络。魏东生有了想法再去观察新以撒的面孔，他果然与印象中的青年牛顿油画有三五分相似之处。
    魏东生顿时囧然。
    第462 崽卖爷田
    第462崽卖爷田
    这玩笑开的。
    牛顿竟然万里迢迢跑到鲁藩留学。而且，牛顿赖以成名的力学三大定律，十余年前就被魏和学院的教授们捣鼓出来。魏东生突然间非常好奇，如果当世已经有了力学三大定律，牛顿还能为古典物理学做出怎样的贡献？
    当然，前提是新以撒等于牛顿。
    新以撒是否真是牛顿呢？
    魏东生暂时无法确定。
    待委托好友前往普港和英格兰调查新以撒的跟脚，魏东生才能做出准确判断。短时间内，新以撒与牛顿之间的联系暂且不提，像萧若楠、庞永力、郭广宏等人那样视作追踪样本就好。
    批准新以撒的入学申请，魏东生旋即帮助萧若楠办理入学手续。
    送萧若楠回家途中，突然沿街跑来一队又一队青岛府卫兵。卫兵腰胯短剑，手举刺刀铳，呵斥声音勒令平民行人分开道路，显然在护送身份尊贵人物赶往魏和学院方向。继青岛府卫兵之后，又是一辆又一辆各式各样的马车，浩浩荡荡最少三百余匹骏马。
    萧若楠第一次见到这般奢华的队伍，咂舌惊叹：“这是谁啊？”
    魏东生指着马车上的标志：“魏藩公爵。”
    萧若楠恍然大悟：“藩公啊。”
    鲁藩王室常驻济南府，平时视察海军也往往去威海府，很少来青岛府溜达。萧若楠不懂王室、公爵有多么富裕，却想当然认为如果是魏藩公爵，三百余匹骏马也好，五百余匹骏马也好，都是理所应当的奢华。萧若楠仅仅惊讶魏藩公爵为何到访青岛府：“奇怪，魏国公爵来访，难道不应该从威海登陆吗？”
    魏东生不发表意见：“谁知道呢。”
    王室规格的巡游没有秘密，萧若楠和魏东生很快就知道究竟是谁来到了青岛府。
    答案是刚刚退位的前魏藩公爵毛思蕸。
    毛思蕸退位不到月余时间，她突然女扮男装，趁姜忠魏、姜为牟父子不备逃到周藩境内。或许周藩晓得毛思蕸底细，或许周藩不晓得毛思蕸底细，但周藩却默许毛思蕸安然抵达鲁藩境内的河南行省。眼见毛思蕸逃出魏藩国境，姜忠魏和姜为牟只好承认现实维护脸面，一边承诺魏藩内阁继续支付毛思蕸一定的生活费，一边宽容允许毛思蕸的随从人员携带所有私人财富前往鲁藩。
    三百余骏马牵引的马车，全是毛思蕸的私人财富。
    据说毛思蕸厌恶政治倾轧，最初想经过鲁藩的河南行省和皇室的湖北行省，迁居到多年来和平立国的楚藩境内颐养天年。怎奈国际气候多变，鲁藩和吴藩联合起来遏制皇室；赵藩又把鲁藩当成后盾，间接站队鲁藩阵营，导致皇室不得不和昔日仇敌魏藩合作。毛思蕸害怕皇室把她卖给魏藩，遂在鲁藩境内逗留许久，一度想迁居到南方越藩或者更南方的南洋避难。
    可还是一句老话，国际气候多变。
    鲁藩缺乏战略纵深，如果赵藩倒下，就要直面魏藩压力。鲁藩内阁眼见魏藩集中全力攻打赵藩，果断决定与赵藩和燕藩建立更亲密的合作关系，于是毛思蕸这张牌就有了极大价值。如果姜忠魏和姜为牟父子越过了底线，不管毛思蕸愿意不愿意继续做女公爵，鲁藩都可以举起毛思蕸旗帜干涉魏藩内政。
    鲁藩需要毛思蕸，不允许她离开鲁藩国境。
    毛思蕸无可奈何只能妥协，旋即表示多年来一直仰慕魏和女院，希望定居魏和女院附近。鲁藩内阁寄望毛思蕸执政魏藩以后对鲁友好，愿意满足毛思蕸的一切适当条件，遂派人护送毛思蕸来到魏和女院。
    魏和学院建校以来，毛思蕸是爵位品级最高的来客，意义非凡。魏和学院管理层把毛思蕸求学当成提高影响力的难得契机，各方面积极配合毛思蕸，旋即在魏和女院乃至青岛府掀起一阵毛思蕸飓风。
    耳闻毛思蕸这样的堪比藩王的女公爵决定长居魏和女院，萧若楠这样的平民女子非但没有嫉妒贵族平民之间的鸿沟，反而激动的面红耳赤：“我竟有幸和女公爵一起求学。”
    当然，这些都与魏东生无关。
    魏东生最多持续关注魏赵燕三国战争的发展。
    时间来到1663年，赵藩在保定府西水寨以三万六千步骑几乎全歼魏藩两万五千步骑，魏藩统帅姜忠魏仅率领千余轻骑兵侥幸逃回国内。西水寨战役结束，赵藩声威大振，诸藩迟迟意识到饱经战乱摧残近百年的河北诸府渐渐迎来了复兴。
    现任魏藩藩王，是魏大廉之子魏武威。
    若干年前，魏大廉率领赵藩武卒于保定府大破魏兵，阵杀魏藩公爵毛尚并；若干年后，魏武威再次于保定府大破魏兵，差点儿活擒姜忠魏。魏大廉和魏武威父子两代人打出了赵藩的血气，也打出了赵藩的国际威望，号曰魏藩克星。魏武威亲力亲为创建的黑衣军随之扬名天下，诸藩国的军事观察家不吝夸赞黑衣军的进步性，都说黑衣军或将取代魏武卒方阵，成为新时代的军事战术标准。
    可惜，魏武威也遇到了类似魏大廉的困窘。
    尽管了赢得了西水寨决定性战役，魏武威却无法及时扩大优势，收复毛九忠昔年夺走的固有领土。魏武威仅能依靠燕国海军的配合，勉强收复了永平府和蓟州府沿海诸县，蓟州府知府所在的蓟州，也即是现实世界的燕京，仍然牢牢攥在魏藩手中。
    与此同时，燕藩也趁势发起反攻，不仅顺利收复海州府、盖州府等本次战争失土，更把战线推进到毛九忠昔年夺走的锦州府。如果燕藩和赵藩能够齐心合力乘胜追击，魏藩或将被迫吐出毛九忠时代的所有收益。
    奈何，赵藩和燕藩并不一条心。
    近些年，魏藩主力都在赵藩境内作战，赵藩遭受的战争损失远远超过燕藩。如果此时齐心合力打垮魏藩，燕藩极大概率趁机收割绝大多数胜利果实，进而取代魏藩成为横亘赵藩北方的大敌。赵藩藩王魏武威宁愿容忍魏藩继续霸占蓟州府、宣府、朵颜府等地，也不愿意燕藩趁火打劫。于是，赵藩乘胜和魏藩签署和平协议，坐观燕藩和魏藩继续斗殴。
    面对周藩和赵藩的相继退出，燕藩自然很不高兴。
    可燕藩觉得魏藩软弱可欺，怎肯放过这难得机会，即使只剩下它一家，也要竭尽所能吞噬魏藩的元气。
    1667年，姜为牟病逝。姜忠魏勉强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把年仅四岁的姜为牟嫡长子姜立国扶到魏藩公爵宝座。姜立国才刚刚四岁，姜忠魏却已经白发苍苍，如果姜忠魏此时突然逝世，姜立国有能力坐稳位置吗？
    魏藩权贵不免有些浮躁。
    燕藩更趁机发难，把前线推进到兴中府、懿州府。
    鲁藩也跃跃欲试，遣兵护送毛思蕸归国与姜忠魏谈判，希望姜忠魏把姜立国的公爵之位让给毛思蕸。或者，姜忠魏把毛思蕸列为第一继承人，当姜立国因故死亡时，毛思蕸便可再度重掌魏藩权力。
    姜忠魏强硬态度拒绝了鲁藩的敲诈，拒绝毛思蕸回归魏藩。毛思蕸听取鲁藩使者建议留在魏藩约一年时间却了无所获，最终郁郁返回鲁藩青岛府魏和学院。姜忠魏厌恶毛思蕸试图在鲁藩支持下回国夺权，冷酷停止生活费补偿，挥霍无度的奢华生活渐渐耗尽了毛思蕸的积蓄。这次回返魏和学院，毛思蕸骤然失去往日风光。
    经萧若楠介绍，魏东生实时向毛思蕸伸出援手。
    毛思蕸把她的固定资产和一些艺术作品交给魏东生打理，魏东生则每月准时支付给她一笔生活费，免得毛思蕸穷到饿肚子。这种合作类似养老保险，假如毛思蕸交给魏东生10000银元，双方约定年利率5%，魏东生将固定资产和利润平均拆解成每月生活费即可。毛思蕸仅能保障她未来不会穷到饿死，魏东生却能早早获得一笔大额资金运营其它项目。
    毛思蕸的固定资产还是很有一些的。
    原因前面有所提及，姜忠魏已老，姜立国尚弱，谁能肯定毛思蕸没有希望重回魏藩？许多吕不韦似的豪商，都愿意在毛思蕸身上下注，这些政治投资旋即成为魏东生的运营本金。
    可惜，毛思蕸遗憾地令所有投资者都失望了。
    燕藩进取心极强，不仅在1668年到1670年三年时间里蚕食了锦州府、兴中府、懿州府等毛九忠战果，又稳步当车把前线推进到海刺府、木塔府、金山府。虽然前线战争屡屡受挫，长寿的姜忠魏和渐渐长大的姜立国却借助共御燕敌名义慢慢稳住魏藩国内局势，根本没有毛思蕸投机取巧机会。
    僵持到1676年，魏藩和燕藩签署和平协议，魏藩把西伯利亚地区宗主权交给燕藩，把金州府、兴中府、懿州府、广宁府、锦州府割让给燕藩。赵藩收复了永平府和蓟州府出海口，燕藩收复了广宁府和锦州府，毛九忠好不容易开疆辟土夺取的出海口，全部沦丧于姜氏魏藩手中。1656年到1676年，漫长的魏周赵燕四藩战争就此正式，毛九忠带给魏藩的辉煌随之落幕。
    这也是所有英雄的悲哀。
    任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
    时间滴水穿石，辉煌渐渐落幕，所有努力都将毁于崽卖爷田。
    第463 五样本
    第463五样本
    魏藩的兴衰与魏东生无关。
    或者说，魏东生着眼魏夏二十三藩国全局。魏东生冷酷无视藩国纷争，一心一意搞基础教育。这些年，魏东生专心致志经营魏和学院，渐渐隔世再度成为魏和学院的实际控制者。
    说到教育，除了先知先觉的魏东生，赵藩藩王魏武威也乐衷教育事业。而且，魏武威的教育政策非常激进。燕魏两藩尚未结束战争冲突的1672年，魏武威疾风骤雨颁布法令，强迫赵藩各府各县全面实施蒙学义务教育，即六年义务教育制度。面对国内外的质疑和嘲笑，魏武威强硬态度坚持意见：“贫穷不能阻止教育，恰恰相反，教育才能拯救贫穷。”
    魏东生讶然魏武威的决心。
    论及国民经济水准，而今吴藩最富，鲁藩其次，皇室再次，越藩和卫国或可并列第四，赵藩最多只能排名第六位。最富的吴藩和鲁藩都没有条件推行义务教育，赵藩有这样的实力？
    魏东生对此表示怀疑。
    静等十年时间，魏东生却惊讶发现魏武威竟然坚持下来了。
    魏东生叹服魏武威的决心，决定抽空前往赵藩境内调研赵藩六年义务教育政策现状。
    启程赵藩之前，魏东生简单总结他的若干追踪样本。
    样本之一，程风，他任劳任怨仍然待在印刷作坊工作。当年的程风绝对没有想到，他在印刷作坊一留就是三十余年。而今，萧坊主已然逝世，印刷作坊由他的次女和次女女婿继承。程风因为资历极深且忠心耿耿，慢慢升职为地位仅次于萧家亲戚的核心管事。程风自己断绝了希望，却想把逆袭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惜儿子令他非常失望。程风的孩子连续复读三四年，合树技术学院都无法考上，何况魏和学院或其它监学呢？
    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
    程风的儿子只能延续程风的老路，继续为印刷作坊效力。
    样本之二，郭广宏，他的人生轨迹和程风相仿。烟草小店店主一坐就是三十余年，儿子也遗憾连续落榜，只能郁闷回到烟草小店里帮忙。程风和郭广宏都停在第七阶层挣扎，儿女也将极大概率延续他们的命运。
    不，不能这样说。
    郭广宏膝下有两子一女，一家烟草小店怎能养活两子一女？
    如果平均分配遗产，必须拆分烟草小店；如果像萧家印刷作坊那样只把烟草小店传给一名子嗣，其他儿女或将有下滑到第八阶层的风险。郭广宏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整日为儿女的前途发愁：“生的起养不起啊，早知道只生男女一对就好了。”
    样本之三，庞永力，他的人生轨迹稍有上进希望。尽管庞永力存在这种那种不足，合树技术学院的文凭资历和人脉资源，却能保证庞永力慢慢爬到合盛商会中级管理层。以年薪数字展示，这种变化更加明显：庞永力1661年的年薪仅有83银元；到了1683年，庞永力年薪连翻数倍，增长到787鲁元之巨。
    当然，这样翻倍效果有点儿虚。
    鲁藩1672年建立全新货币政策之后，一枚银元不再是足重的白银，银币水分越来越多。其它藩国也有样学样，间接导致各藩铸造的银元汇率迅速复杂起来，无法再简单等重量汇兑。鲁藩所铸银元不仅狭隘缩小为鲁元，货币价值更随之贬值泰半，无法与之前的银元计数薪俸相提并论。
    尽管如此，庞永力的年薪增幅仍旧非常可观。
    魏东生曾以固定价格标准统计鲁藩的国民收入，1661年的1银元约相当于1683年的2.06鲁元。由此可以看出，即使扣除这些虚胖增幅，庞永力的年薪仍旧连番数倍。1661年，庞永力的年薪低于郭广宏烟草小店的净利润；1683年，庞永力的年薪已经三倍于郭广宏烟草小店的净利润。另外，郭广宏烟草小店需要养活一家老小，而787鲁元年薪只是庞永力的个人收入。
    比较双方的家庭综合实力，差距更加明显。
    庞永力妻子是合树技术女子学院的毕业生，十余年前耗资500鲁元置办一家面向中高端市场的裁缝小店，近些年的平均净利润约为庞永力年薪的三分之二。庞永力夫妻养育一子两女，其中一子一女分别送到合树技术学院和合树技术女子学院读书；另一女成绩较差没能考上合树技术女子女院，却也托人送到青岛府本地的另一家女子学院读书。
    显而易见，庞永力已经爬到第六阶层。
    可惜，第六阶层或许就是庞永力的极限。合树技术学院毕业以来二十余年，庞永力渐渐意识到各各方面的不足，再进一步爬到高级管理层的希望寥寥无几。与此同时，庞永力妻子的家底也不够殷实，很难保证子女也能站稳第六阶层：如果子女也有比肩庞永力的能力，结果非常乐观；如果子女蹉跎无能，未来肯定晦暗。简单来说，庞永力的积蓄无法越过能力障碍，子女的社会地位仍将取决于他们的个人能力。
    所幸，除非浪荡犯罪，庞永力的子女能力再差，也不会跌落到第八阶层。
    这便是庞永力家庭和郭广宏家庭的本质区别，庞永力的子女在担忧会不会跌落到第七阶层，郭广宏的子女则在担忧会不会跌落到第八阶层。
    样本之四，萧若楠，人生轨迹变化更多。
    萧若楠学习天赋相当高，魏和女举试读期间成绩遥遥领先，次年意料之中考取魏和女院。
    最初两年，萧若楠在魏和女举和魏和女院的生活颇不如意，贵族、世家、官僚之女全都居高临下俯视她，萧氏印刷作坊的白天鹅骤然降格为丑小鸭。还好，萧若楠就读魏和女举时已经二十三岁，且曾协助父亲代管萧氏印刷作坊五六年时间，早就懂了人间冷暖。萧若楠改变心态认清自己的位置，长袖善舞巧妙利用她的智慧优势，渐渐融入一个又一个小圈子。
    又过数年时间，萧若楠甚至成了前魏藩公爵毛思蕸的闺蜜好友，更说服毛思蕸把她的固定资产和一些艺术品交给魏东生打理。
    除了社交圈子翻天覆地变化，萧若楠也置办了自己的产业。或许为了能在名媛社交圈子里抬起头，萧若楠没有紧跟时代潮流入行纺织、制衣、制鞋等实业，而是利用印刷作坊经验踏步文化行业。萧若楠先试水一家面向女子的专业报刊，而后又兼职出版商，近些年产业蒸蒸日上。
    以十大阶层而言，萧若楠已经快速爬到第五阶层，比庞永力混的更好。
    当然，萧若楠也有自己的遗憾。
    首先，能够影响某地区或某行业发展的第四阶层，萧若楠毫无希望迈入门槛。
    其次，萧若楠与毛思蕸缔结闺蜜情谊之后，陡然宣布皈依道教，从此遁入空门，立誓今生不婚。
    最末，因为种种琐碎缘故，萧若楠和她二妹、三妹的关系极差。哪怕立誓今生不婚，萧若楠也无意令二妹和三妹的子嗣占便宜继承自己的遗产，皈依道教之日就立下无情遗嘱：“吾辈遗产，皆无偿捐赠给魏和女院。”
    样本之五，新以撒，据魏东生追踪调查，他极有可能就是现实世界历史上的牛顿爵士。
    魏夏分封帝国固然没有甚么民族主义概念，但尊王攘夷文化观念却深入人心。特别是地理大发现以来，验证地球为圆且有极限，沿海各藩国连接时，南洋到天竺、昆仑到蓬莱，又都所向无敌，中央王朝观念遂愈加深入人心。尽管魏和学院学子们不会当面侮辱新以撒，异样眼光和疏离感却令敏感的新以撒泛起无边孤单。
    一年魏和举学试读，四年魏和学院学习，新以撒1666年毕业。
    毕业典礼结束，新以撒即时启程返回英格兰老家。
    数年求学时间，英格兰变化了很多。以疆土为例，爱尔兰岛的伦斯特、康诺特、斯莱戈等三家小邦，近些年陆续被英格兰兼并，再加上苏格兰早就被英格兰联合统治，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已经初步成型。
    但是，不好变化也有很多，譬如宗教矛盾依旧非常尖锐。
    留学归来，新以撒的社会地位有了极大提高。无论吴藩普港的工作人员，还是英格兰王室及贵族，都非常尊敬新以撒获得的魏和学院学历。英格兰王室甚至还常常以贵宾待遇邀请新以撒讲述他在魏和学院的传奇见闻。
    可惜，这些尊重都浮于表面。
    当新以撒表示愿意为英格兰王室效忠时，英格兰王室相继变了脸色，小心翼翼询问他的宗教意见：“阁下支持旧教，还是改革宗、新教？”
    宗教问题特别敏感，绝非三选其一就能了事。如果支持新教，还需要回答为甚支持新教，还需要抨击改革宗和旧教哪里错了。新以撒离家多年，哪里清楚最近几年的宗教矛盾细节，他的回答遗憾地无法令英格兰王室贵族都满意。
    直接结果就是，新以撒可以做英格兰的社会名流，也可以做上层社会圈子里的吉祥物，却万万不能掌权做事。不仅新以撒无法做官，新以撒筹建魏和学院式全新学校的设想，在牛津大学和或剑桥大学引进魏和学院相关学科的妥协提议，也都被英格兰贵族一口否决。
    第464 好米做成坏粥
    第464好米做成坏粥
    现实世界里，间或有人鸡汤赞叹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历史久远，但早期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根本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大学。直至16世纪初，王权和神权的矛盾日渐激烈，这些所谓的古老大学才相继启动世俗化改革。以牛顿的母校剑桥大学为例，英格兰王室彼时厌恶剑桥大学惯来只肯培养宗教领袖，才强硬态度介入剑桥大学事务，筹建了三一学院等，引导剑桥大学逐渐开始招募非神学、牧师专业的学生。
    尽管如此，未来两百余年时间里，宗教思想依然笼罩剑桥大学。
    譬如，直至1860年，剑桥大学才正式解除了院士禁止结婚条规。
    牛顿为什么没有结婚？
    除了牛顿本身无法断定的情感问题，剑桥大学当时不允许院士结婚生子的习惯风俗，恐怕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原因。
    举例牛顿，只是为了佐证早期剑桥大学的浓郁宗教氛围。
    本时空的1666年，或许因为魏藩分封帝国的全球化影响，英格兰尚未爆发资产阶级革命内战，更没有护国公克伦威尔的传说。不过，魏夏分封帝国最多只能缓解削弱英格兰的内部矛盾，而不能彻底根除。宗教改革诱发的信仰矛盾，经普港传播的诸夏文化思潮，涂抹吴藩色彩的买办阶层，依然带给英格兰旧统治阶层无法承受的猛烈冲击。
    英格兰王室为代表的旧贵族群体和统治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教士阶层，都敌视一切想侵蚀他们手中的权力、改变现有秩序的潜在力量，绝对不会支持新以撒对两所大学进行教育改革。新以撒郁郁徘徊到1671年，叹气放弃了为国效力的想法，决然领着妻子返回鲁藩，开始追求自己的事业。
    疑似本时空牛顿的新以撒，就这样庸俗地结婚了。
    不过，即使新以撒真是牛顿，他的婚姻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魏和学院可没有剑桥大学那样不许结婚的奇葩规矩。
    新以撒妻子名，嫁给新以撒之后，遵从英格兰习俗改姓为新，雅字转音，译为新雅霓。1673年，新以撒携妻子新雅霓抵达鲁藩青岛府，申请得到一份魏和学院最低阶的研究工作，旋即一头扎入自然科学深坑。
    新以撒没有辜负他和牛顿的相似性。
    新以撒的自然科学天赋相当高，没了力学三大定律成就可刷，他旋即投身光学、电学等最新理论前沿。1681年，新以撒敏锐发现了光行差现象，即光源的角度会沿着运动方向发生倾斜，进而凭此计算出精确度更高的光速数值。之后，魏和学院授予新以撒助理研究员职称，从此彻底融入魏和学院的学术圈。时至今日，新以撒仍旧留在科研岗位上发光发热。
    以上，即使五例样本的现状。
    魏东生冷漠心态结束这一轮近距离观察，抽身北上调研赵藩的六年义务教育现状。
    刚刚踏步赵藩国境，魏东生就不禁苦笑摇头。
    果如魏东生所料，赵藩的六年义务教育政策非常不乐观。
    样本之一，河间府某县甲村。
    这里的塾学是一栋危房，塾师则是一名识字不过百的退伍士兵，教学质量可想而知。一条很简单的推论，塾师都是文盲蛋子，他怎能教出合格的学生？再者，穷人孩子早当家，六七岁孩子虽然无法视作合格劳动力，却已经能够做一些放羊、喂猪、热饭等简单活计，农民怎肯舍得把孩子送到塾学浪费时间。
    甲村的义务教育，基本处于荒废状态。
    除非来了官员视察民生，塾师才会临时召集学生装样子。
    样本之二，河间府某县乙村。
    与甲村不同，乙村乃至周边村子的义务教育制度都像模像样，一群又一群孩子准时聚集到各所塾学死记硬背。如果魏藩藩王微服私访到这里，肯定非常欣慰地感慨：“此地百姓，当真好学。”
    可惜，乙村的义务教育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乙村有一名程姓大地主，他承包了附近二十余村落的六年义务教育。程姓大地主高举效忠藩王陛下旗帜兴办义务教育，首先驱使衙役勒令各村村民集资建设塾学；其次组建护学民兵，强制要求各户村民准时把孩子送到塾学。
    程大地主为何如此积极支持国策呢？
    因为利益。
    农民收入低，每一文钱的意外开支，都要斟酌再斟酌。程大地主支持义务教育国策归支持，他绝不可能亲自掏腰包建设塾学，所有塾学的建设资金都羊毛出在羊身上。又因为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程大地主奢侈浪费风格要求“一村一塾，五村一大塾”，间接把许多自耕农逼到破产。
    或许有人会质疑，农民没钱就是没钱，程大地主又能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农民没钱了，可以把祖传耕地卖给程大地主啊；地卖完了，农民还可以把老婆孩子和自己抵押给程大地主啊。
    一村一塾，五村一大塾，目的就是为了假借国策名义耗干自耕农的积蓄。
    另外，除了塾学的建设费用，孩童每年的学费更是镇压农民不得翻身的一座大山。
    题外话，赵藩经济弱势，临近鲁藩的河间府等府县都习惯用鲁元结算收入。鲁藩1672年推行全新货币政策，规定1鲁元汇兑100新鲁文，此处亦以鲁元、鲁文简单描述赵藩农民的经济负担。
    赵藩义务教育国策规定，凡6岁以上儿童，无论男女，必须到塾学学习六年，每年最低学够四月时间。学费条款规定，孩童学会阅读之前，每旬须缴纳20文学费；孩童学会阅读之后或者学够两年时间，每旬须缴纳30文学费；孩童学会阅读、写作之后或者学够四年时间，每旬须缴纳40文学费。而若谁胆敢缺课，一日计作4节课，缺一节课罚款20文，缺一天课就要罚款80文。
    河间府农民的收入如何呢？
    据魏东生粗糙统计，赵藩河间府的农民人均收入约为24鲁元，即2400鲁文。
    谁家孩子胆敢缺一月课，一年的收入就没了。
    即使没有缺课，一名孩童每年最少须学习4月时间，4月即12旬，以每旬40文学费计算，也是480文的沉重负担。如果家有两名乃至三名孩子，经济负担顿时愈加沉重，小农民们怎么可能拿出孩子们的学费？亦是因为如此，甲村等村落都把“昏君魏武威的六年义务教育”当作笑话，觉得此策根本没办法推行。但是，程大地主却是积极支持国策的“忠臣”，他才不管今日农村究竟需要不需要九年义务教育。
    程大地主控制的二十余村落，所有村落必须修建塾学，所有农民娃必须读书识字。当然，最关键的地方，所有村民都必须准时向他缴纳学费和罚款，谁敢抗拒义务教育国策谁就是无视王命的乱民叛贼。
    据说，刚推行义务教育国策时，乙村附近的村民哭天抢地咒骂魏武威昏君。意识到无法抵抗程大地主组织的护学民兵，村民只能勉强忍着悲痛，把亲生孩子暂时送给亲戚抚养或者狠心卖到鲁藩。一些被护学民兵堵在家门口的绝望村民，甚至颤抖双手掐死适龄孩童，拎着孩子尸体疯疯癫癫又笑又哭：“哈哈哈，我的儿子死了。”
    当然会有人反抗程大地主。
    可惜，火铳到鸟嘴铳，燧石铳到刺刀铳，低组织度农民的叛乱威胁度越来越低。护学民兵队以拥护国策名义啪啪崩死十余名村民之后，二十余村落相继胆怯跪倒在程大地主面前。
    经过塾学建设集资款、孩童学费、缺课罚款等三重压迫，除了少数程大地主党羽的七大姑八大姨等抹不开脸面的远亲，所有自耕农都悲惨地成为程大地主的终身佃户。
    嗯，或许不能草率使用终身佃户这词汇。
    赵藩此前为了解除佃户制度的人身束缚，颁布若干法令禁止地主阶层以土地约束佃户。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即使名义上没了佃户契约约束，义务教育国策带来的学费和海量罚款，依然能够逼迫昔日的自耕农乖乖为程大地主卖命。
    再多走一些地方，魏东生发现甲村和乙村乃是赵藩义务教育国策的两种常态。
    要么义务教育国策荒废成儿戏，要么义务教育成了地主、官吏的敛财利器。凭借义务教育国策这杆旗帜，不知多少自耕农无奈破产，不知多少奸猾小吏混成了大地主。
    魏东生站在百姓立场审视，赵藩的义务教育国策简直在侮辱义务教育四字。
    农村固然需要义务教育，可他们绝不需要这样的义务教育。
    魏东生很快冷了心，草率结束赵藩义务教育现状调研。回到魏和学院，魏东生迅速以魏和学院名义向赵藩相关部门提出合作申请，表示魏和学院愿意帮助赵藩完善义务教育国策。待魏藩藩王魏武威欣然答诺，魏东生旋即在类似乙村的地方开展蒙学教育，刺破程大地主等忠臣的丑陋面具，而后借魏武威之剑为那些无辜孩童复仇。
    待魏武威迟钝发现九年义务教育国策成了当地地主、胥吏、官僚等欺压自耕农的尚方宝剑，他不得不郁闷放宽九年义务教育国策。当然，后果也非常遗憾，魏武威减轻自耕农阶层负担同时，赵藩九年义务教育国策也渐渐荒废成甲村模样。
    第465  第八世：大革命
    第465第八世：大革命
    魏东生投身魏夏基础教育，时间转瞬即逝。
    1695年，魏东生逝世，享年60岁。
    ……
    然后，是第八世。
    ……
    自魏安昊重启分封秩序，各藩混战不休。
    1692年，燕、魏、赵等北方三藩又陷入混战，时而魏燕合盟，时而魏赵合盟。
    僵持到1699年，三藩签署和平条约，魏藩把蓟州府、朵颜府等地割让给赵藩。然而，随着姜氏魏藩屡败屡战，燕藩和赵藩逐渐踩着魏藩尸体成就北方双雄威名。没了魏藩共同仇敌，燕藩和赵藩之间的矛盾陡然加剧，再也不复共御魏藩时期的和睦。
    1705年，赵藩重审宣府、宽河府、朵颜府等府县皆由毛九忠非法侵占，要求魏藩归还所有赵藩固有领土。燕藩立刻强烈反对，并与皇室、晋藩、魏藩组建遏制赵藩的四国联盟；赵藩亦努力寻找其它盟友，与鲁藩、周藩、唐藩缔结四国同盟。因为鲁藩、赵藩、周藩、唐藩等四藩的版图仿佛一条粗横，大家遂取材合纵连横典故称呼他们为连横同盟，皇室、晋藩、魏藩、燕藩等四国联盟则被呼作合纵同盟。
    1707年，以鲁藩海军和皇室海军某次小冲突为导火索，连横同盟正式向合纵同盟宣战。
    1713年，越藩加入合纵同盟，卫藩加入连横同盟，战争规模进一步扩大，除了视作缓冲区的吴藩始终保持武装中立，九州沿海到处弥漫滚滚硝烟。
    这场席卷九州的大混战，最终由连横同盟获得胜利王冠。
    燕藩在最后关头临阵倒戈，和赵藩、周藩、唐藩一起瓜分魏藩：燕藩拿走了海刺府和金山府，并把势力延伸到蒙古高原东部；赵藩拿回了宣府、宽和府、朵颜府等失土；周藩拿回了昔年由毛尚并侵占的榆林府；唐藩拿走了昔年由毛九忠吞并叶尔羌汗国而设置的南疆。
    越藩和燕藩由于及时临阵倒戈，实力尚存，损失非常有限。
    唯有皇室和魏藩一样凄惨。
    晋国继承战争结束，中原诸藩国刻意削弱皇室，除了河南行省和浙江行省，琉球岛和澎湖列岛也被迫建藩琉球伯爵。琉球伯爵名义归皇室管理，实际执行中却成了越藩、魏藩、吴藩、鲁藩、赵藩、燕藩等藩国随意蹂躏的自由港。而今春秋秩序演化到战国秩序，鲁藩索性废置琉球伯爵，把琉球和澎湖列岛收入囊中。
    除了琉球岛和澎湖列岛，许多皇室直辖殖民地也被迫割让给鲁藩。
    特别是皇室的北蓬莱殖民地，几乎尽数被鲁藩夺取，仅剩蓬莱群岛的少数岛屿据点。
    可惜，鲁藩却没有拿稳丰硕成果。
    时间来到1727年，鲁藩殖民地统治政策引来皇室百姓的不满，皇室直辖的湖北行省、江西行省、安徽行省、江苏行省等四行省籍贯移民前所未有的联合起来，猛然打响反对鲁藩殖民统治的枪声。
    自吴、夏、鲁等三国海洋同盟掀起第二波大航海以来，经过百余年琐碎勾心斗角，皇室逐渐把北蓬莱殖民地整合成一块。割让给鲁藩之前，皇室北蓬莱殖民地已经囊括现实世界美国的特拉华州、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西弗吉尼亚州、肯塔基州、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乔治亚州、佛罗里达州、亚拉巴马州、密西西比州等地。尽管核心地带或许仅限于沿海城镇，这却是海洋诸藩国共同认可的夏属北蓬莱殖民地。
    就像现实世界的美国独立战争，夏属北蓬莱殖民地经过百余年繁衍生息，早就形成独特的利益集团。再者，皇室直辖各行省百姓都把割让北蓬莱殖民地视作奇耻大辱，纷纷自带干粮前往蓬莱支援夏属北蓬莱殖民地的独立斗争；越藩、卫藩、吴藩、赵藩、燕藩也都不乐意鲁藩兼并夏属北蓬莱殖民地坐大，相继明里暗里支持夏属北蓬莱殖民地和鲁藩斗争到底。
    于是乎，夏属北蓬莱殖民地仿佛现实世界美国独立战争那样迎来胜利曙光。
    经过艰难的六年战争，夏属北蓬莱殖民地成功摆脱鲁藩殖民统治。因为海洋藩国各有各的利益，他们异口同声不支持皇室恢复其在北蓬莱殖民地的统治，默契鼓励夏属北蓬莱殖民地建立北蓬莱共和国。北蓬莱共和国就此成立蓬莱第一家独立政权，体制类似现实世界澳大利亚、加拿大与英国的关系，宣布向魏夏皇室永世效忠，却拒绝皇室政府干涉北蓬莱共和国内政。
    北蓬莱共和国，成了魏夏帝国第二十四藩国。
    类似现实世界美国，北蓬莱共和国刚成立就勃勃生机。1733年到1738年，短短五年时间，北蓬莱共和国就与越属蓬莱和鲁属蓬莱重新划定势力范围，把现实世界美国的田纳西州和伊利诺伊州也并入国土。
    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关心北蓬莱共和国的天命扩张。
    1723年，魏君阳逝世，曾孙魏钦喜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七任皇帝。
    合纵连横同盟战争大溃败毁了魏君阳的一生英明，魏钦喜继位不久就间接支持北蓬莱共和国脱离鲁藩殖民统治，一时之间颇有明君之象。可惜，魏钦喜为代表的皇室朝廷忽略了内部矛盾。
    魏和学院扎根的鲁藩，随着自然科学日积月累慢慢发展，这些年来开始浮现工业革命光辉。
    以最著名的纺织产业为例，它本是皇室的优势产业，皇室垄断高端产品，制霸中端产品，低端也有人口规模带来的数量优势，几乎能够以一己之力吊打全球。饶是吴藩这样的海洋帝国，也仅能通过垄断海洋贸易来获利，根本没有能力和皇室竞争纺织产业。
    鲁藩就更不行了。
    说句心冷的实话，与“机杼之声，比户相闻”的苏州府相比，鲁藩根本就没有纺织的传统。
    可是，工业革命却能弥补传统差距。
    随着飞梭、骡机和各式纺机的陆续出世，鲁藩的纺织产业骇然以皇室四行省无法想象速度后来居上。论历史品牌形象，鲁藩纺织产业远远不如皇室织户；可论产品数量和成本控制，鲁藩纺织产业的优势却越来越明显。
    随着鲁藩纺织产业快速崛起，皇室纺织产业由盛转衰，不计其数织户短时间内大面积破产。往时有了不稳定因素，还能不由分说强制把他们流放到蓬莱殖民地，而今面积最辽阔的夏属北蓬莱殖民地摇身一变成了独立自主的蓬莱共和国，哪还有殖民地能够容纳不计其数的破产织户。再者，没了殖民统治钳制，即使能够通过合作协议向北蓬莱共和国输送破产织户，也将是集聚外藩的不稳定因素。
    没了减压阀门，皇室直辖行省的内部矛盾顿时以指数速度疯狂滋生。
    魏钦喜却遗憾地没有觉察到风险，非但没有及时想办法安置破产织户，前些年反而耗空国库支援北蓬莱共和国和鲁藩缠斗。
    1738年2月，一群破产织户涌向皇宫，吓的魏钦喜以为王都爆发民乱，仓皇逃出京都。待魏钦喜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一群无可奈何的破产织户，他赧然自嘲一句，悠然返回京都。岂料，在魏钦喜离去的数日时间里，朝廷权力结构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以破产织户为代表的失意者，以北蓬莱共和国支持者为代表的共和派，以新兴产业阶层为代表的资本派，以羡慕鲁藩体制为代表的内阁派，都渴望借此机会改变皇室权力机构。
    当魏钦喜回到京都，情况已经复杂到他无法想象，甚至被内阁派强行软禁起来。
    各派势力协商到1740年1月，魏钦喜妥协接受内阁派提议，答应效仿鲁藩采取内阁秉政制度。
    当然，以传统贵族世家为代表的忠王派绝不甘心内阁派上台。忠王派假借魏钦喜名义向吴藩求来援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王都，讨逆名义大肆捕杀内阁派主要领袖。
    可惜，民心已经沸腾，杀戮根本无法阻挡变革。
    害怕被忠王派株连的内阁派残党，果断联合资本派、共和派等一切力量，聚集破产织户为代表失意者组建新军，说服旧式军队转换阵营。短短四十二天，忠王派和吴藩勤王军就被新军赶出京都。
    由于内阁派被忠王派诛杀，资本派和共和派陡然成为革命主要力量，其中又以共和派的态度最坚决。
    共和派重组内阁，激烈语气声讨魏钦喜十大罪状，宣布从此废除魏氏子孙特权，成立诸夏共和国。
    因为诸夏共和国成立于1740年6月，史称六月革命。
    上起1341年魏东生建朔讨蒙，下止1740年六月革命，四百年魏夏王朝终于走到尽头。
    魏东生目视魏夏王朝走向终结，心中不胜感慨。
    如果北蓬莱共和国视作北美独立战争，六月革命或许也能视为法国大革命。现实世界里，北美独立战争属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法国大革命则是法兰西的荣光。而本时空里，魏夏皇室特别不幸，北蓬莱殖民地成了北蓬莱共和国，大革命变数也落在他身上。
    第466 第八世：大革命（二）
    第466第八世：大革命（二）
    与被送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相比，魏钦喜的境遇相对较好，忠王派溃败京都时狼狈逃亡到吴藩。
    六月革命震动了魏夏二十四藩国。
    就魏夏分封体系来说，皇室存在非常有必要。尽管各藩国齐心合力遏制皇室不允许其做大，但是魏氏血脉共同联系却能提供相对舒缓的博弈平台，再者如果皇帝都没了，藩王还怎么说服臣民效忠？
    于是，各藩国迅速组建尊王讨逆大同盟。
    吴藩、鲁藩、赵藩、越藩、卫藩、楚藩、晋藩、周藩、楚藩、交趾藩、南洋五藩国等，十五家藩国齐心合力组建遏制诸夏共和国的尊王讨逆大同盟。魏氏诸藩里，仅有燕藩态度模糊，托辞说警戒卫藩、罗藩、胜蒙藩等异姓藩动向，暂时不必加入尊王讨逆大同盟。
    当然，一切选择都是为了利益。
    以魏藩为例。
    姜氏传国到1726年，陡然遇到继承危机。
    姜为牟死，子姜立国继位；姜立国死，姜传德继位。
    1726年，姜传德病逝，无子。考虑姜为牟只有姜立国孤子，姜立国也有姜传德孤子，如果遵循继承法理，魏藩内阁应该推举姜为牟哥哥弟弟血脉继承魏藩法统。然而世间有一句老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眼见姜氏血脉凋谢，姜传德的妹夫杨会学陡然起了异心，杨会学先以毛思蕸旧例推举妻子继任魏藩公爵，而后再命令妻子把公爵尊位让贤给自己。
    1728年，姜氏魏藩变成了杨氏魏藩。
    杨会学篡位之初，赵藩、燕藩等藩国正忙着支援北蓬莱共和国削弱鲁藩，无暇理会他。而今六月革命大混乱，各藩惊恐共和思潮同时也想趁机扩大地盘，于是赵藩、唐藩、燕藩等三藩默契以“尊王讨逆”为名进军魏藩，就地瓜分杨氏魏藩。
    唐藩拿走了毛九忠吞并卫拉特汗国而设置的北疆和魏藩固有领土阿拉善盟；燕藩拿走了兴安盟、锡林郭勒盟和外蒙古；赵藩以把朵颜府割让给燕藩为筹码获得魏藩精华，拿走了乌海市、鄂尔多斯市、巴彦淖尔市、包头市、呼和浩特市、乌兰察布市、大同市、朔州市等地。
    1742年，唐、燕、赵三家分魏，魏藩从此成为历史名词。
    回到尊王讨逆大同盟主线。
    尽管尊王讨逆大同盟声势浩大，他们一时半会儿却奈何不得诸夏共和国。很难总结出具体原因，或许是因为诸夏共和国粉碎封建秩序瓶瓶罐罐，无数平民俊才成为共和新军的骨干；或许因为共和理念深入人心，人民都觉得这是为自己而战，士气特别高昂；或许因为魏氏藩国各有各的小心思，很难齐心合力联合起来。
    当然，诸夏共和国也有共和国的难处。赶走皇帝魏钦喜之后，这派系那派系旋即围绕国家权力倾轧起来，一会儿你掌权我反对，一会儿我掌权你反对，很难高效利用人民的热情。
    总体而言，诸夏共和国稍具优势。
    1743年，待诸夏共和国权力结构稍稍稳定，共和新军长驱直入吴藩，皇帝魏钦喜和吴藩王室狼狈逃亡蓬莱殖民地。不过，诸夏共和国没有正式兼并吴藩，仅仅约束吴藩调整成共和体制，捆绑到诸夏共和国战车。
    1744年，诸夏共和国又向南击败越藩。越藩地理地形不利于控制，且漫长海岸线极容易引来尊王讨逆大同盟的优势海军骚扰，诸夏共和国得到越藩反而需要浪费更多兵力守卫海岸线。于是，诸夏共和国没有颠覆越藩藩王体制，仅仅要求越藩与诸夏共和国签署和平条约，准时提供足量战略物资。
    当然，尊王讨逆大同盟才不会允许越藩成为诸夏共和国沟通海外的后勤基地。短短数月时间，越藩被迫加入诸夏共和国，惨遭尊王讨逆大同盟封锁。越属蓬莱蓬莱殖民地为了保证自家利益，相继宣布不再听命越藩王室约束，且以独立身份加入尊王讨逆大同盟。
    1745年，诸夏击败楚藩，楚藩转型共和体制，继夏、吴、越之后成为共和国联盟第四家成员。
    面对越来越强大的诸夏共和国联盟，尊王讨逆大同盟不得不寻找更多盟友。燕藩、唐藩、明藩、遥远的毛氏罗藩、毛氏胜蒙藩、刚刚取代毛氏的沙氏安息藩等势力，相继加入尊王讨逆大同盟。尽管如此，尊王讨逆大同盟也很难在陆地上击败诸夏共和国联盟。
    所幸，诸夏共和国也遇到了千古难题。因为保卫共和国的战争需求，军人势力越来越重要，他们对诸夏共和国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原复道生于湖北行省县吏家庭，从军时恰逢诸夏共和国大变局，旋即因为卓越的战争天赋迅速爬到高位。1746年，原复道因为军事战略与内阁发生冲突，内阁想把原复道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原复道却毫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念头，当晚集结青壮军事骨干推翻旧内阁。
    如果说六月革命是法国大革命，原复道就是诸夏共和国的拿破仑·波拿巴。
    当然，原复道像拿破仑却不是拿破仑，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原复道并不忠诚共和制度，他执政诸夏共和国内阁之后，开始有意识地削弱共和思潮冲击，尝试与尊王讨逆大同盟谈判协商。原复道的外交手段远胜拿破仑，他甚至表示愿意废弃诸夏共和国，恭迎魏钦喜回到京都恢复内阁秉政式君主制度。只要魏钦喜愿意归政内阁，共和与否根本不是问题。原复道战场上能打，外交场合又谦逊，尊王讨逆大同盟越来越倾向和平谈判方式解决诸夏共和国问题。
    1751年，原复道先废弃诸夏共和国荣誉，而后婉拒登基称帝诱惑，遣使迎接魏钦喜归位。
    于是出乎魏东生意料，1740年到1751年仅仅十一年时间，魏夏王朝又在一片废墟中重建。
    如果一切顺利，六月革命掀起的十一年混乱或许能够就此了结。
    可惜，各藩都有各藩的利益。
    十一年来，夏国皇室附庸了吴藩、楚藩，向南控制了越藩，向北夺走了河南行省的南阳府和汝南府。原复道固然不忠诚共和制度，却是无可置疑的国家主义者，他可以不篡位登基，却不肯为了和平而出卖国家利益。而各藩国组建尊王讨逆大同盟，除了畏惧共和思潮冲击，更是害怕诸夏共和国席卷九州吞并他们的基业。如果允许原复道执政的皇室内阁继续控制吴藩、楚藩、越藩和南阳府、汝南府，尊王讨逆大同盟早晚还得打一次削藩战争。
    当共和不再是问题，藩国利益又成了新矛盾。
    鲁藩阻拦魏钦喜回国，要求原复道吐出诸夏共和国侵占的地盘，回到六月革命之前的势力范围。
    原复道拒绝鲁藩的卖国提议，硝烟再起。
    1753年，原复道把鲁藩当作主要目标，骇然打穿了河南行省，把战火烧到了赵藩境内。
    1754年，原复道击败赵藩，吓的赵藩和鲁藩连忙遣使乞求和平。同年，原复道宣布收复河南行省，并勒令赵藩把大名府划给河南行省。这是魏夏立国以来皇室最辉煌的时代，无数群臣联袂上表：“丞相武威胜于魏夏高祖皇帝，天下有德者居之，理当顺应天命。”
    原复道再番否决了群臣劝进舆论，坚持要求鲁藩送魏钦喜归国复位。
    怎料，鲁藩等藩国尽管被迫解散了尊王讨逆大同盟，却把魏钦喜囚禁在吴属蓬莱。原复道明白鲁藩的想法，此举无非是激化皇室阵营矛盾，间接利诱原复道篡位，而后“揭破原复道弑君阴谋”，再次组建尊王讨逆大同盟。却是为了保证各藩国利益，他们宁愿原复道篡位诛杀皇室血脉。
    但是，原复道坚持己心，时时刻刻以丞相自居。
    既然鲁藩等各有异心，既然海外殖民地不肯臣服，原复道索性继续整合旧九州势力。
    1755年，晋藩加入原复道阵营，谨遵皇室内阁一切旨令。
    1757年，周藩和汉藩加入原复道阵营，谨遵皇室内阁一切旨令。
    1758年，原复道勒令赵藩、燕藩、唐藩吐出魏藩。赵藩听命行事，乖乖吐出了昔年所得；燕藩和唐藩却予以拒绝，原复道旋即率军攻向燕藩，决定先打服燕藩再打服唐藩，最终实现帝国大一统。
    结果非常遗憾，原复道像拿破仑一样失败了。
    与拿破仑稍有不同，原复道败给了背叛或者说阴谋。
    原来，燕藩拒绝吐出魏藩之举乃是赵藩、鲁藩、燕藩的三国密谋。鲁藩默许魏藩重建不代表鲁藩真心希望原复道控制北疆，赵藩乖乖吐出魏藩地盘也并非真心实意，一切的一切都是引诱原复道发兵燕藩的密谋。
    待原复道远征军长驱直入攻到燕藩王都城下，赵藩和鲁藩突然间露出獠牙。鲁藩陆军负责阻滞皇室陆地增援原复道，赵藩陆军、乐浪藩陆军和鲁藩领导的三国海军截断原复道的后勤通道。
    没了后勤，原复道的战争天赋再强又能如何？
    第467 第九世：蓬莱共和国
    第467第九世：蓬莱共和国
    后勤断绝又面临围追堵截，原复道督率的91万联军瞬间陷入绝境。然而，原复道毕竟是原复道，面对四面包夹的致命危机，原复道仍能凶悍地徒手撕碎赵藩和鲁藩的陆地包围网，吓的赵藩藩王狼狈逃亡海外。
    尽管胜利大撤退，原复道的损失却不容置疑，其91万联军最终仅仅安然归来七万，昔日精锐七零八落。嗅得原复道的鲜血味道，前些年降服或畏惧原复道的势力纷纷翻脸，除了赵藩、鲁藩、燕藩三国，明藩向原复道宣战，汉藩向原复道宣战，唐藩向原复道宣战，周藩向原复道宣战，顷刻间又是遍地仇雠。
    尽管原复道连续赢得数次局部胜利，尊王讨逆大同盟却依赖充沛人力资源逐渐赢得全局优势。
    1760年，尊王讨逆大同盟同盟军攻入京都，原复道被迫致仕。
    1761年，尊王讨逆大同盟强迫魏夏王朝第十七任皇帝魏钦喜和不受魏钦喜控制的皇室内阁签署和平条约，皇室领土恢复到六月革命之前规模。诸夏共和国的激昂前进和原复道的辛勤耕耘，瞬间一并清零。
    唯一的改变，也就是皇帝彻底成了虚君吉祥物，内阁开始全面主导夏国四行省。
    1764年，魏东生病逝，享年69岁。
    ……
    然后，是第九世。
    ……
    魏东生离去的1764年到1782年，蓬莱殖民地风起云涌。
    尊王讨逆战争结束，逃亡海外的藩王及内阁权臣相继返回旧九州。然而，诸夏共和国的共和思潮，原复道扫荡旧九州埋下的暗钉，工业革命前夜的思想启蒙，都严重激化了旧九州诸藩国的国内矛盾。战时体制压倒一切时尚好，这些隐患都让位给敌我矛盾。随着和平到来，各种不稳定因素开始挑战各藩内阁，诸藩国都没有足够的财政和足够的兵员镇压蓬莱殖民地。
    与此同时，尊王讨逆战争期间成长起来的殖民地既得利益集团也不甘心再受旧九州内阁驱使，纷纷以武装斗争兼外交谈判手腕要求成立独立自主的共和国。
    1766年，越属蓬莱殖民地莱中节度使分崩离析，现实世界的墨西哥地区成立中蓬莱共和国；现实世界的伯利兹、危地马拉、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等地成立了东荒共和国；现实世界的美国路易斯安那州、阿肯色州、密苏里州、爱荷华州、德克萨斯州、俄克拉荷马州等地成立了东胜共和国。数年之后，东胜共和国和邻国勘定边界，把明尼苏达州、北达科他州、南达科他州、内布拉斯加州、科罗拉多州、新墨西哥州等人烟稀少区域也并入国土。
    同年，越属蓬莱殖民地莱南节度使分崩离析，现实世界的秘鲁、玻利维亚、智利等地成立了南蓬莱共和国；现实世界的厄瓜尔多、哥伦比亚等地成立了武父共和国。
    同年，通海都督府崩溃，成立了通海共和国。
    同年，吴属南蓬莱殖民地崩溃，现实世界的委内瑞拉等地成立了新浙共和国。
    同年，夏属蓬莱南蓬莱节度使崩溃，现实世界的苏里南、圭亚那、法属圭亚那等地成立了水乡共和国。
    1767年，卫属蓬莱殖民地崩溃，现实的世界巴西等地成立了西陆共和国。
    同年，吴属北蓬莱殖民地崩溃，现实世界的加拿大东部和美国东北部等地成立了新吴共和国。与领国勘定边界之后，新吴共和国领土泛泛涵盖加拿大的新斯科舍省、爱德华王子岛省、新不伦瑞克省、纽芬兰省、魁北克省、安大略省、曼尼托巴省、纽纳武特省和美国的缅因州、新罕布什尔州、福蒙特州。
    1769年，鲁藩蓬莱殖民地全面崩溃，现实世界美国的马萨诸塞州、罗德岛州、新泽西州、纽约州、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印第安纳州、密歇根州、威斯康辛州等地，成立了海齐共和国；现实世界加拿大的育空省、西北地区、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阿尔伯塔省、萨斯喀彻温省和美国的阿拉斯加州、华盛顿州、蒙大拿州、俄勒冈州、爱荷华州、怀俄明州、加利福尼亚州、内华达州、犹他州、亚利桑那州等地成立了金莱共和国；现实世界阿根廷、乌拉圭、巴拉圭等地成立了海鲁共和国。
    至此，蓬莱殖民地短短数年时间内出现北蓬莱共和国、中蓬莱共和国、东荒共和国、东胜共和国、南蓬莱共和国、武父共和国、通海共和国、新浙共和国、水乡共和国、西陆共和国、新吴共和国、海齐共和国、金莱共和国、海鲁共和国等十四家共和国。
    以面积而论，排名第一的西陆共和国和排名第二的金莱共和国，疆域仅略逊色现实世界的华国，乍看起来非常吓人。但以人口规模而论，这些共和国的存在感顿时非常单薄，人口规模排名第一的西陆共和国仅有612万诸夏后裔，排名第二的中蓬莱共和国约375万诸夏后裔，排名第三的北蓬莱共和国约261万诸夏后裔。
    反观旧九州，仅仅鲁藩一地，就有5080万人口规模。
    蓬莱十四共和国尽管凭借天时地利人口获得独立，他们受限于人口规模，短时间内注定无法影响世界局势。
    以上，皆为浩浩荡荡历史大势。
    镜头移到魏东生小视角。
    第八世历练时，身份背景意料之中降低到第八阶层。
    魏东生这一世的名义父亲，仅是一家普通企业的小职员。第八世名义父亲和第七世名义父亲的典型区别在于，第七世名义父亲前景光明，省吃俭用的话，有能力把孩子送到昂贵的高档私立举学；而第八世名义父亲只是一名囊中羞涩的典型小市民，他有能力供养孩子读书，却绝无可能负担起高档私立举学的学杂费。
    当然，这些门槛无法阻挡魏东生。
    只要具备应试教育天赋，魏东生耗时间复读一年，就能走国子监快捷通道轻松改变身份特征。
    所以，第八世的经营不说也罢。
    第九世历练时，魏东生身份背景又降低到第九阶层。
    魏东生这一世的名义父亲，职业是地位更低的苦力，依赖身体素质养家糊口；名义母亲是纺织厂女工，累死累活赚加班费。名义父亲和名义母亲相继死于1781年，仅仅留给魏东生总额52.25元遗产，没有居宅，也没有田地等固定资产。
    52.25元大约多少购买力呢？
    据魏东生粗糙统计，鲁藩人均GDP约为209元。
    简单横向对比现实世界，假设华国2016年人元人民币，名义父亲留给魏东生的52.25元遗产约折合为13454元人民币。想想现实世界华国的13454元人民币能做什么事，就能理解名义父亲留给魏东生的遗产究竟多么寒酸。
    当然，魏东生并不在乎遗产钱多钱少。
    以魏东生的商业经验，只要此世还是正常社会，就绝对饿不死他。
    与遗产多寡相比，魏东生更在乎国子监制度的改革。
    共和思潮泛滥以来，内阁秉政成为主流政治体制。以鲁藩和皇室为例，而今再有革命呼声，守旧派、无为派、共和派、无类派等等，都把矛头指向内阁丞相而非吉祥物般的皇室或王室。以鲁藩内阁为例，目前政治格局就是守旧派和无为派的相爱相杀，无为派崇尚道家的无为而治；守旧派则是传统的内阁派，如今内阁秉政制度完善，再称谓内阁派就有所不妥，遂被其它派系抨击为顽固不化的“旧党”。
    内阁阁臣源于群议推选，随着内阁秉政制度越来越深入人心，群议推举制度也随之制度化、扩大化。随着群议推选制度恐怖速度蔓延，秦汉以来传统官僚制度逐渐崩塌，群议推选官僚慢慢成为主流。未几，群议推选制度又逸散到民间，士家豪强开始呼吁扩大推选范围，让百姓也有监督官僚的权力。不知不觉间，内阁群议推选制度渐渐演变成现实世界耳熟能详的选举文化。
    1775年，无为派为了赢得内阁群议推选，耸人听闻地提出群议推选制度改革议题。无为派执政内阁之后履行承诺，旋即进行大刀阔斧改革，大幅度降低群议资格门槛，导致拥有群议推选资格的选民猛烈扩大到135万规模。
    这或许是好事。
    但是，国子监制度却崩溃了。
    想想就知道，既然群议推选做官成了主流，国家还搞什么国子监监生啊！
    内阁叫停国子监监生特权之后，鲁藩国子监越来越颓败，旋即改组成了鲁夏监学。国子监监生没了政治特权，其它监学的监生自然更没有政治特权可言，所有监学毕业生都被迫另寻出路。与此同时，起家就不依赖政治特权的魏和学院和合树技术学院陡然间鹤立鸡群，声望迅速超越一群国立监学，垄断高校排行榜第一和第二。
    时至1782年，魏和学院更被誉为诸夏第一学院。
    可惜，魏和学院的诸夏第一荣誉只是瘸子里挑将军罢了。魏和学院的社会地位类似现实世界的知名高校，优秀毕业生荣誉加成非常有限，学生很难依赖一纸文凭突破阶层枷锁。
    横向对比现实世界，以华国范围而言，魏和学院毕业生就是燕京大学或清华大学的本科毕业生，固然有一定社会地位，却别想凭此与第五阶层乃至第四阶层平起平坐；以世界范围而言，魏和学院毕业生也仅相当于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剑桥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高校的本科毕业生罢了，远远不如国子监监生含金量高。
    第468 夏欧冲突（一）
    第468夏欧冲突（一）
    以现实世界华国为例，假如某童生特别精通科举，他完全可以快速通过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三元及第粉碎阶层枷锁。而到了共和国的大学制度，你再精通应试教育又能如何呢？最多跳级少读几年书而已。即使拿到博士学位，你还得老老实实慢悠悠攀爬官场，别想短短三四年时间就能鲤鱼跳龙门。
    教育普遍化固然是社会进步，它却废弃了少数科举天才的捷径。
    类似大学教育对科举制度的冲击，魏东生的国子监捷径也彻底断绝，别想再奢望四年时间快速更改阶层属性。仍以现实世界举例，第九世魏东生再聪明，四年大学之后的社会属性，也仅仅相当于“出身农民工家庭的清华本科毕业生”。清华本科毕业生对农民工家庭能有多少改善呢？短时间内最多攀升到第七阶层，也即是主流中产阶层。
    仅此而已。
    当然，即使如此，还是要读书。
    最少，高校的校友人际关系网络价值远胜农民工的工友人际关系网络。
    镜头回到魏东生第九世。
    鲁藩至今没有推行义务教育，许多穷苦人家孩子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和金钱供养孩子读书。受大环境影响，名义父母也懈怠第九世魏东生的教育，十二三岁就开始让魏东生做学徒学制鞋，年龄稍长又送到纺织厂做工。
    此时此刻，魏东生即是一名光荣的纺织工人，为资本家兢兢业业奉献自己的青春。
    环顾四周，或男或女，他们都在一脸麻木地重复工作。
    记忆告诉魏东生，纺织厂的工作非常辛苦，赶工时常常需要一天劳作十四小时。十四小时是什么概念呢？一日二十四小时，扣除八小时睡眠时间，仅有两小时的吃饭喘气时间，吃了早饭去工作，工作半日吃午饭，再工作半日吃晚饭，晚饭结束继续在昏黄灯下连轴转，最终躺倒床上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不加班，可以吗？
    答案是不可以。
    纺织厂惯例扣押工资，狠心的资本家扣押三月，善心的资本家扣押一月。你如果不愿意加班十四小时，不仅这月活儿白干了，扣押的工资也要统统罚没。想拿到足额工资，必须老老实实听命干够工时。
    可以控诉黑心资本家吗？
    答案也是否。
    首先，鲁藩官府根本不理会你的揭露。执政内阁之一的守旧派认为“食有劳，禄有功”：你想拿工资就必须为人家干活，你如果不满意薪俸待遇可以选择不干啊，太平洋又没有加盖，你不满意就滚出纺织厂、滚出鲁藩；另一家派系无为派则认为“候王若能守之，万物以自宾”“人能自治，不待禁而止之也”：没有君王的胡乱干预，内阁才能从容大治天下，既然内阁得益于君王无为，为何不能相信，没有内阁的粗暴干涉，纺织厂也能从容大治呢？简单来说，官府现在不管资本家黑心不黑心，更无意为工人提供劳动保障。
    其次，资本家都有一定势力，他们或许不如地方官僚，却肯定强于普通工人。普通纺织工人若敢闹事，厂主随时都能喊来一群手持刺刀铳的保安队，铁拳镇压一切。凡此等等，留在纺织厂做工的工人，都是一群认命的老实百姓。
    与辛苦劳作相反，纺织工人的待遇非常低，即使乖乖干满十四小时，月薪也只有1270文。除此之外，遇到市场寒冬时，纺织工厂还会时不时地歇业停工，届时纺织工人要么无处讨要工资，要么拎着行李寻找下家，生活简直毫无希望可言。
    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随着工业革命启航，工人群体规模越来越庞大，一些领袖正在尝试聚集力量与内阁或者说统治阶层谈判。当然，就工人群体究竟应该拥有多少权力，就为工人群体争夺权益的方式，不同的领袖有不同的想法，想法差异性进而形成互相敌视的路线斗争。
    闲话暂且不说。
    留在纺织厂工作，毫无希望可言。
    即使你再有上进的主观意识，摊上十四小时级别的繁重劳作，可还有精力去学习进步？不把时间浪费在低端工作，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安生；把时间浪费在低端岗位，你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啊？
    亲自体验纺织工人的苦难生活，必能明白那些抨击低端人口不懂提升自我价值的言论绝对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看客，或者说都是一些中产阶层自欺欺人的笑话。
    九世历练告诉魏东生，努力奋斗语境或许专属于主流中产阶层。
    贫穷阶层与努力奋斗无缘，不是因为努力没有效果，而是他们没有精力去努力。以学习为例，教育固然能够一定程度改变命运，可若穷到没有教育条件呢？譬如根本交不起学费，怎么去努力学习？即使教育免费了，一日三餐的钱呢？再进一步，即使教育免费且有了生活补贴，如果应试教育考纲改变了呢：假设应试教育突然素质起来，不考乒乓球考高尔夫，不考跑步考盛装马步，不考数理化死知识考灵活多变阅历，贫穷仍将大幅度削弱你的努力收益。中产阶层努力100能够得到60，贫穷阶层努力100却只能得到10。久而久之，贫穷阶层自然不会再醉心于低效率的按部就班努力奋斗。
    统治阶层也与努力奋斗无缘，也不是因为努力没有效果，而是努力效果太少太弱。皇帝勋贵是努力奋斗就有结果的吗，公爵能够努力奋斗成皇帝？答案肯定是不能，皇帝靠血脉继承，没有皇子身份，你努力奋斗的终点是反贼。又如世家子弟或官二代官三代，都不是努力奋斗得来的，也很难通过努力奋斗更上一层楼。立身统治阶层一员，努力奋斗固然有一定价值或者说不可或缺，但更重要的却是机遇和舞台。
    努力奋斗不能万能良药，它有一定的适用区间。
    泛而泛之申论，或许一切美好词汇都有它的适用区间。
    具体到第九世魏东生工作的这家纺织厂，氛围死气沉沉，毫无希望可言。魏东生暂时无意领导工人群体和资本家斗争，也不愿意浪费精力十四小时工作，索性次日就辞职走人。考虑刚转生时一无所有，倘若执意向厂主索要当月工资和扣押工资，肯定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效果，魏东生索性放弃了应得工资，卷起铺盖走人了事。
    至于扣押工资这笔旧债，且等魏东生混出头来再与这家纺织厂算账。
    离开纺织工厂，生活依旧艰难。
    因为一些政治领袖正在聚集工人群体力量与统治阶层博弈，鲁藩近些年每座城市都空气紧张。当地衙门不仅刻意激化地域矛盾鼓励市民歧视低端劳动人口，更准许那些手铳插在后腰间的衙役、巡捕手持警棍随意逮捕可疑人等。似第九世魏东生这样的失业者，巡捕逮住就是一顿乱揍，而后随机遣返到某地。
    本地土著歧视，官府棍棒驱赶，这就是魏东生面临的尴尬境地。
    莫说第七世那样假借萧氏印刷作坊信誉背书快速倒卖获取暴利，第八世的安安稳稳生活都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这依然无法难倒魏东生，魏东生先逃亡到气氛相对宽松的某座小城市，走街串巷乃至行走灰色地带努力积攒第一桶金。
    耗时两年时间，魏东生终于辛苦攒够镀金学费。
    1785年，魏东生行贿方式获得某举学的学籍，并于次年顺利考取魏和学院。回到熟悉的魏和学院，小市民鸡毛蒜皮琐事骤然无影无踪，所见所闻皆是国际最新时势新闻。
    譬如新闻报纸语焉不详的鲁藩欧洲第一仗，魏和学院交际圈就掌握了更多详细材料。
    却说，鲁藩内阁为了缓解国内矛盾，授权鲁属西昆仑殖民地和鲁属蓬莱殖民地向欧洲诸国适机发动贸易战争。1785年，鲁藩率先向拂郎察宣战。未几，喎兰地、布路斯、亚勒玛尼亚及神圣罗马帝国一票小邦，相继站队拂郎察阵营，掀起声势浩大的诸欧反夏联盟。
    奈何，本时空的欧洲列国远远不如现实世界同时期的欧洲列国。
    首先，没有了美洲地理大发现的海量黄金白银刺激，没有了四海扬帆的大航海贸易利润刺激，欧洲列国的国家财政都非常困窘。尽管欧洲列国的进取心远超现实世界满清许多倍，他们禁止诸夏文化思潮传播同时却积极引进军事技术，可这些进步仍然无法抵抗已经迈步工业革命时代的鲁藩部队。
    1785年到1787年的短短三十余月时间，鲁藩就势如破竹大败四国联盟，强迫法兰西、尼德兰、普鲁士、奥地利等国承认鲁藩的商贸特权，并要求法兰西把布列塔尼亚大区非尼斯泰尔省沿隆起高地割让给鲁藩一半。现实世界法兰西非尼斯泰尔省的布雷斯特到莫尔莱的沿海斜线，瞬间都成了鲁藩殖民地。
    第469 夏欧冲突（二）
    第469夏欧冲突（二）
    现实世界的华国百姓见到鲁藩捷报，或许会震惊鲁藩一己之力单挑法兰西、尼德兰、普鲁士、奥地利等欧洲传统强国的奇迹。可在魏夏帝国的百姓眼里，鲁藩这一仗赢了是理所当然，输了才奇怪。
    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大航海机遇被越藩、卫藩东西方向拦腰截断，欧洲列国仅有的贵金属源源不断流向中国旧九州，经济基础比文艺复兴之前更加穷困。经济凋敝，财政匮乏，即使欧洲列国愿意睁开眼睛看世界并及时引进最新军事技术，昂贵的新式部队也无法形成规模效应。即使现实世界同时期的法兰西，都有能力吊打这四国联盟，何况已经跨步工业革命时代的鲁藩？
    除了魏东生，所有鲁藩百姓都把鲁藩偏师单挑法兰西四国联盟的壮举当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鲁藩纪年史，此次战争被简单记作伐察之役。
    魏东生非常好奇伐拂郎察之役对法兰西乃至欧洲列国的冲击，觉得有必要前往欧洲旅游一趟。
    待魏和学院毕业，耗时一年时间赚够零花钱，魏东生最快速度搭乘商船西行。
    1792年春，魏东生安全抵达拂郎察新泉港。
    魏东生对新泉港的第一印象不是土著人多，而是一项又一项的土木工程，满目百废待兴画面。卫藩经营新泉港已久，基础设施相对齐全，尽管鲁藩在布列塔尼大区非尼斯泰尔省赢得了大片殖民地，都督府仍旧决定把新新泉港当作都督府所在地，积极拓展新泉港郊区。
    其实，新泉港也恰是鲁藩最初的目标。
    鲁藩殖民地经验丰富，深知第一片落脚处最困难，最初的领土野心非常小，仅仅希望拂郎察划给吴藩一片靠近新泉港的小面积殖民地。岂料，鲁藩部队遇见数名好心肠的拂奸，幸运及时扩大成果，把半个非尼斯泰尔省收入囊中。可纵然有了这些意外，新泉港终究是鲁藩的第一目标。
    卫藩当然不乐意鲁藩来新泉港竞争。
    但是，鲁藩怎会在乎卫藩的反对？
    话说，拂郎察战争之前，鲁藩海商已经在新泉港建立商会与卫藩海商竞争。随着工业革命逐渐展现鲸吞天下的威力，鲁藩海商的贸易份额越来越多，尊王讨逆大同盟尚未解散之刻，卫藩新泉港殖民地就嫉妒鲁藩海商的竞争，曾尝试利用政治特权限制鲁藩海商的贸易份额。鲁藩早就对卫藩新泉港不满了，若非鲁藩需要与卫藩共同构建遏制皇室扩张的包围圈，鲁属西昆仑殖民地和鲁属蓬莱殖民地甚至想以战争方式夺走卫藩新泉港殖民地。
    拂郎察战争结束，鲁藩和卫藩就新泉港前景展开一系列谈判。据说，卫藩已经妥协，愿意把新泉港名义所有权转让给鲁藩，原卫藩新泉港殖民地则以卫泉特别自治区形式挂靠鲁藩新泉港都督府。
    地理环境暂且说到这里。
    人文环境相对比较复杂。
    卫藩截断葡萄牙大航海历史进程的间接影响非常深远，新泉港殖民地也诱发了许多现实世界可以忽略的隐忧。
    譬如现实世界微弱的布列塔尼分离运动，本时空陡然激烈数倍。
    布列塔尼曾是英法角力之地，很长时间内是完全独立的存在，语言和文化都与法兰西主流有极大不同。英法百年战争之后，英格兰渐渐熄灭了挺进大陆的想法，法兰西对布列塔尼的影响力则越来越深。
    1499年，布列塔尼女公爵安娜嫁给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
    1532年，布列塔尼嫁妆般并入法兰西。
    现实世界历史里，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一直不成气候，从此和法兰西共生共存到21世纪。而本时空里，随着卫藩和其它诸夏势力的到来，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陡然有了依靠，他们相继聚集到新泉港。前面提及的愿意帮助鲁藩打击拂郎察的拂奸，其实就是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他们敌视法兰西，希望鲁藩打崩法兰西，布列塔尼趁机获得失去已久的自由。
    鲁藩新泉港都督府对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的态度是合作兼利用。
    无论拂郎察战争之前还是之后，新泉港都督府都与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积极合作，甚至批准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建立总数五百人的独立军。与此同时，鲁藩又非常警戒布列塔尼的威胁，拂郎察战争收尾期间，毫不犹豫把一群最激烈的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卖给拂郎察国王路易十六。
    尽管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被鲁藩坑了一次又一次，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仍然愿意与鲁藩合作。原因很简单，鲁藩新泉港都督府明确表示支持布列塔尼独立建国，默许布列塔尼分离主义者尽情欺辱新泉港都督府境内的外地人，而拂郎察国王路易十六却绝不允许布列塔尼脱离他的掌控。
    说到路易十六，魏东生不禁想起现实世界的法国大革命。
    法国大革命爆发于1789年。
    魏东生抵达新泉港时已经1792年，如果历史不变，法国市民革命理当如火如荼，法国第一共和国蓄势待发。
    可惜，魏夏帝国已经打断了欧洲的资产革命进程。资产阶级革命是生产关系的剧烈变革，即使它与生产力并没有严丝合缝的函数关系，生产力水平也是必备条件之一。没有了基础生产力，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无从谈起，法国资产阶级革命自然也无从淡起。本时空的英格兰既然没有诞生护国公克伦威尔，法兰西或许也难赠送拿破仑施展才能的舞台。
    追踪拿破仑近况，答案果如魏东生所料。
    拿破仑的出生地科西嘉岛，此时此刻甚至还不是法兰西的领土。或许某些因素拖累了科西嘉岛的历史进程，八年之前的1784年，也即是拂郎察战争爆发的前夜，科西嘉岛才脱离热那亚的控制，仓促建立独立政权。科西嘉独立未久，准确说拂郎察战争尚未结束，科西嘉各派系就开始围绕权力归属激烈争斗起来。非常遗憾，拿破仑的军事政治天赋未能呈现在小小科西嘉岛，直至1792年，科西嘉岛还是混战状态。
    地理环境和文化环境，至此介绍完毕。
    魏东生能做些什么呢？
    论及旅欧的未来前途，要么经商，要么与鲁藩新泉港都督府合作。
    魏东生先调研经商这一条路线，发现茶叶、瓷器等大宗贸易基本已被卫藩和鲁藩的官商垄断。
    卫藩在新泉港经营已久，拂郎察百姓的口味和品味因之渐渐福建化。说到茶叶，拂郎察上流社会铁了心认准安溪铁观音、武夷大红袍、福州茉莉花茶等品牌，而鲁藩垄断的崂山绿茶、信阳毛尖、绿牡丹等产品，都很难在拂郎察立足；说到瓷器，拂郎察乃至欧洲列国的贵族，都只认皇室江西行省的景德镇风格的瓷器。鲁藩与皇室关系恶劣，与卫藩竞争本地特产更没有优势，仅能利用工业革命优势开辟新的市场。茶叶、瓷器等传统大宗商品，被卫藩官商垄断；布匹、铁器等大宗商品，又都被背景深厚的鲁藩官商垄断。
    没有背景的小商人或者说散商，要么辛辛苦苦赚累钱，要么歪门邪道赚快钱。天竺特产芙蓉膏，大食特产巧茶，工业产品麻果等容易上瘾的产品，源源不断偷渡到新泉港。
    魏东生不愿意贩卖芙蓉膏赚取暴利，也不愿意以纯粹商人身份见证历史。
    想了想，魏东生索性加入新泉港都督府见证欧洲列国变迁。
    再说拂郎察等国。
    与一鸦之后无所作为的满清截然不同，拂郎察战争刚刚结束，欧洲列国都有意识地积极启动欧洲版本的洋务运动。
    拂郎察和谙厄利亚又是其中翘楚，他们批量翻译诸夏技术成果，招商引资建立各式各样的制造局。拂郎察是拂郎察战争的苦主，不仅沿海城镇惨遭鲁藩舰队炮轰，更要履行为期八年的1600万鲁元战争赔款。拂郎察的财政收入有限，鲁藩银行家也不愿意莽撞提供贷款，其国的洋务运动招商引资方案自然很难落到实处。谙厄利亚就不同了，它没有战争赔款拖累，洋务运动很快风风火火开展起来。
    可惜，快也有快的不好。
    谙厄利亚尝试进行土地改革更加适应资本主义时，方方面面的矛盾骤然开始激化，爱尔兰分离主义、苏格兰分离主义、威尔士分离主义、康沃尔分离主义争先恐后挑战谙厄利亚王室的心理底线。
    鲁藩绝新泉港都督府更不是好好先生。新泉港都督府趁其病要其命威胁多灾多难的谙厄利亚，在谙厄利亚内外窘迫之刻扬帆巡游伦敦外海，最终强迫谙厄利亚割让直布罗陀并签署通商条款。
    1795年，谙厄利亚从以西把你亚抢到的直布罗陀海峡移交给鲁藩，直布罗陀海峡就此成为鲁藩的囊中之物。
    1797年，鲁藩以直布罗陀海峡为起点杨帆北上，主动干涉科西嘉岛内乱，最终成为科西嘉保护国。
    在科西嘉岛，魏东生偶然遇到了意大利语拼读习惯的拿破仑。没了法国大舞台，没了法国大革命机遇，这位现实世界里赫赫有名的草原雄狮厮混到1797年依然无所成就。
    第470 多盏明灯论
    第470多盏明灯论
    新泉港到新泉港都督府，直布罗陀海峡到傀儡科西嘉岛，诸夏在欧罗巴高歌猛进。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魏夏诸藩或许将取代现实世界欧洲列国位置，把谙厄利亚、拂郎察、布路斯等国带往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深渊。
    与多灾多难的满清王朝相比，在地球建立诸夏秩序的魏夏诸藩，已然足够辉煌。
    这样的演变结果，令魏东生依稀记起了文明的多盏明灯论。
    明灯论这样说：中华是一盏大灯，欧罗巴列国是数盏小灯，当双方的文明之火都璀璨闪耀时，中华这盏大灯总能更加夺目。可惜，文明之路漫漫悠远，期间有兴盛，也有衰亡。
    以最典型的李唐为例，当其强盛时，北灭高句丽，东败日本，西面呼啸中亚，盛唐之说名副其实；当其开始衰败，南诏和吐蕃都能跑来扇脸，盛唐渐渐变成剩唐。自古以来，未有常胜帝国，未有常盛王朝，未有常盛文明。
    这就是一盏大灯的劣势。
    强盛时，这盏灯固然是如此的耀眼；衰亡时，这盏灯一旦熄灭，九州大地顿时黑暗到窒息。
    而欧罗巴列国却闪耀着多盏明灯，海洋路线上，葡萄牙熄灯了有西班牙，西班牙熄灯了有荷兰，荷兰熄灯了有不列颠；陆地路线上，法兰西、奥地利、普鲁士、俄罗斯，也相继闪耀光芒。一盏灯熄灭了，又亮起其它灯，或许亮度始终无法与中华这盏大灯相提并论，却不至于百余年乃至数百年时间被恐怖暗黑笼罩。
    本时空的魏夏诸藩争霸史，再度验证了多盏明灯论。
    以夏太宗魏安昊分封列藩为始，诸藩兴衰不定，却总有一盏明灯及时照亮九州大地。
    1358年到1415年，夏国之灯最亮；
    1415年到1464年，鲁藩之灯最亮；
    1464年到1474年，夏国之灯最亮；
    1474年到1528年，越藩和卫藩双灯齐亮；
    1528年到1547年，越藩之灯独亮；
    1547年到1588年，吴藩之灯最亮，越藩、夏国、鲁藩等灯次亮；
    1588年到1617年，魏藩之灯最亮，鲁藩、吴藩、夏国等灯次亮；
    1617年到1621年，鲁藩之灯最亮，夏国、吴藩、赵藩、魏藩、燕藩等灯次亮；
    1621年到1629年，夏国之灯最亮，鲁藩、赵藩、燕藩、吴藩、魏藩等灯次亮；
    1629年到1738年，鲁藩之灯最亮，夏国、赵藩、燕藩、吴藩等灯次亮；
    1738年到1751年，夏国之灯最亮，鲁藩、赵藩、燕藩等灯次亮；
    1751年到现在，鲁藩之灯最亮，夏国、赵藩、燕藩等灯次亮。
    皇室兴衰不定，鲁藩也曾内乱数次，但总会有其它藩国中流砥柱般保留魏夏元气。
    分封有其弊，也有其利。
    一言而蔽之，大约就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司马晋初的八王之乱和唐宋之间的五代更替，显然都是“好战必亡”，频繁而激烈的内战迅速耗尽元气，前者诱发五胡乱华魏晋南北朝，后者导致辽兵寇侵中原。分封则力弱，这是分封制的致命弱点，哪怕欧洲列国，也曾被奥斯曼帝国西侵吓的脸色煞白。如果力弱之时再频繁内战，肯定更快速度耗尽元气，进而被外敌所趁。
    所以，分封有两种类型，相对稳定的分封和混乱的短暂分封。春秋战国格局，就是相对稳定的分封，齐桓晋文再强也没有取缔姬周王朝的想法；八王之乱和五代更替，则是混乱的短暂分封，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魏夏帝国非常幸运，第二任皇帝魏安昊及时安抚无数实权兵将，侥幸建立起分封帝国；第四任皇帝魏用风也有魏安昊遗风，尽管心有不甘，却能在分封秩序即将失衡之刻高效安稳诸藩国，最终成功避免了八王之乱隐忧，令分封秩序向春秋争霸模式靠拢。魏夏帝国没有二世而亡，这是魏安昊的功绩；魏夏帝国没有演变成八王之乱，这是魏用风和魏善胜父子的功绩。
    凡此等等，魏夏分封帝国才能文明之灯长明，最终迎来能够全面覆盖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等启蒙思想家的新一轮诸子百家大思辨。譬如更替秉政鲁藩内阁的无为派和守旧派两大政治派系，他们的执政理念都来源于对诸子百家理论的再解读。
    文明多盏明灯论，究竟对不对呢？
    或许对。
    但是，魏东生觉得多盏明灯肯定有它的适用空间。
    以现实世界历史为例，残酷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就被誉为“欧洲的灯火正在熄灭，有生之年不会看到重新点燃”。两次世界大战结束，尽管欧洲列国依然名列发达国家，世界重心却转移到苏联和美国。
    欧洲列国非常幸运，欧洲之火熄灭之后，美国继续照亮世界。
    可是，自古以来没有常盛帝国，美国肯定也逃命运劫数。或者三十年，或者一百年两百年，当美国之火熄灭，欧洲列国还能继续照亮世界吗？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但几率显然很低。最少在现实世界2017年，我们看不到英、法、德等国超越美国引导新时代的希望。
    如果美国就是欧洲文明的终点，多盏明灯论势必戛然而止。
    以上，都是魏东生的想法。
    具体到本时空的魏夏诸藩国，魏东生也有这样的忧虑。
    如果继续这样演变，魏夏仅仅是诸夏文化面孔的葡、葡、荷、英、法、德等国，未来岂非重演现实世界历史？如果尊王讨逆大同盟战争就是魏夏版本的法国大革命，数十年之后岂非还要来两场残酷的世界大战？
    再然后呢？
    或许，民族主义号角声中，山东形成鲁民族的鲁国，东北形成燕民族的燕国，河北及部分内蒙古形成赵民族的赵国……？
    或许，一群蓬莱共和国优胜劣汰，诞生魏夏版本的美利坚合众国？
    魏东生觉得非常无趣。
    即使未来仍是诸夏秩序的世界，这样的世界也不是魏东生想要的世界。
    再者，十世转生已经到了第九世。第二世和第八世的无所作为，是因为魏东生想以观察者身份见证历史变迁，从中领悟一些历史课本无法描述的细节。而今临近十世转生终点，魏东生没了蛰伏必要，也不愿意再无所作为了。
    最少，魏东生不愿意九州大地经历两次世界大战苦难。
    趋向现实世界欧洲列国的演变，到此为止吧。
    1799年，魏东生返回鲁藩，寻找可以结束战乱的基业。
    环顾今时魏夏分封帝国，鲁藩、夏国、赵藩、燕藩等国号曰四强。
    论及实力，自然鲁藩最强，鲁藩是本时空工业革命的诞生地。与现实世界英国相比，鲁藩地理优势差了点儿，人口规模优势却胜于英国数倍。但是，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大不列颠帝国，鲁藩内阁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制度自信和理论自信，魏东生绝难说服他们在最强盛的时代更改政治路线。
    夏国实力稍次，却拥有最强的潜力。可惜，因为数百年来的削藩与反削藩传统，所有藩国都抵制夏国在九州范围内扩张势力，稍有异动就是另一场尊王讨逆大同盟残酷战争。
    边角之地的燕藩，地理优势最为优越，但燕藩藩王魏大业却是障碍。最近数十年来，燕藩传承充满了血腥味道，以魏大业为始向上数，七任藩王都是通过近卫军政变上台。魏大业不仅是近卫军政变的受益者，也是近卫军政变的受害者，他继位之后千方百计打压内阁。鲁、夏、赵、燕等诸夏四强，燕藩是唯一一家标准君主制度藩国，内阁丞相至今匍匐跪倒在王权面前。
    数来数去，唯有赵藩可取。
    赵藩当然也有缺点。
    譬如，赵藩最近六任藩王整体比较优秀。以魏大廉防守反击大破魏藩藩王毛尚并为始，魏大廉的子子孙孙率领赵藩诸府慢慢走向复兴，向北兼并了魏藩的优质遗产，趁尊王讨逆大同盟战争向东扩张占领了晋国太原府。六任藩王，代代贤良，赵藩百姓非常尊敬王室。即使内阁秉政思想如今泛滥成灾，赵藩王室依然在民间享有巨大声望，间接导致赵藩内阁秉政仿佛成了赵藩特色的实君立宪。
    魏东生如果想鸠占鹊巢控制赵藩，未来少不了和赵藩藩王博弈。
    说到鸠占鹊巢，难度并不高。
    与现实世界欧洲列国乱战有所不同，魏夏诸藩乱战更像上古的春秋战国。有皇帝这杆旗帜在，有尊王攘夷这句口号在，诸夏始终被视为一个有机整体。就像商鞅、李斯等六国之士都在秦国功成名就，此时此刻，许多在本藩不得志的才俊，也以欧洲列国无法想象的高自由度互相流通。而对外藩人才的招募，赵藩更是其中翘楚，它广开门路欢迎所有藩国的奇人异士。
    时代脉搏走到1800年，鲁藩革命工业已经开花结果，各藩敏锐觉察到铁路运输的重要意义，纷纷投资建设。赵藩财政薄弱，仅仅依赖政府投资，无法快速建立起赵藩藩王和赵藩内阁想要的健全铁路网络。于是，除了政府投资，赵藩又颁布种种优惠政策吸引国际资本投资境内铁路建设。
    魏东生服役新泉港都督府时，曾利用谙厄利亚割让直布罗陀海峡和干涉科西嘉岛内政等事件赚取丰厚利润。回到鲁藩，魏东生情知铁路暴利时代来临，倾其所有入股一家铁路建设商会。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魏东生携这家铁路建设商会前来赵藩合作，顺利讨得河间铁路局局长一职。
    第471 北方联邦
    第471北方联邦
    1806年，魏东生老老实实熬资历熬到赵藩铁道部部长。
    1807年，周藩国内局势突然动荡起来。
    话说魏藩强势之际，周藩曾主动把榆林府和延安府赐给亲善毛九忠的部属，设立了自由度极高的榆林伯爵国和延安伯爵国。而后，榆林府被魏藩公爵毛尚并侵占；合纵连横大混战期间，周、赵、燕三藩瓜分魏藩，周藩趁势收回了榆林府；尊王讨逆大同盟战争期间，丞相原复道勒令周藩准许榆林府自治；尊王讨逆大同盟战争结束，基于削弱邻藩的小心思，诸藩国宽容准许榆林府继续维持自治格局。
    时间来到1807年，工业革命号角声响遍诸夏，市场需求逐步推动各藩集权。周藩藩王斟酌大势，觉得赵藩、鲁藩、燕藩互相龌龊，或可趁机整合延安府和榆林府。延安伯爵和榆林自治府都不肯放权，积极求救赵藩、唐藩、汉藩、晋藩等邻居，榆林府甚至以魏藩遗产名义申请加入赵藩。
    延安伯爵不愿屈服，心思是宁为鸡口，毋为牛后；榆林府倾慕赵藩，则纯属于经济文化辐射使然。
    论政治体制，周藩类似燕藩，都是藩王圣裁一切的君主制度。而赵藩虽然不如鲁藩、夏国、吴藩等国，却也是相对进步的实君立宪。榆林府自治已久，希望加入体制契合度更高的赵藩。
    论经济体制，赵藩尾随鲁藩之后启动工业革命，国民收入固然不如烈火烹油的鲁藩，却与周藩、晋藩、唐藩等内陆藩国迅速拉开距离。如果有选择，如果没有叛国恶名拖累，榆林府和延安府的百姓肯定都愿意加入赵藩。
    赵藩内阁派系博弈若干时间，毅然决定出兵干涉周藩的削藩集权。
    魏东生经营多年的铁路建设适机派上用场，赵藩部队通过铁路运输超高效率抵达前线，进而形成局部战略优势，快速击败周藩的主力部队和晋国遏制赵藩干涉的预备军。未等反应唐藩、燕藩、鲁藩等势力反应过神来，赵藩业已奠定胜利。可惜，赵藩害怕燕藩和鲁藩的大举干涉，获胜之后立刻与周藩、晋藩签署和平条约，条约规定：榆林府自由加入赵藩，周藩准许延安府继续保持独立；汾州府自由加入赵藩，晋藩准许平阳府、辽州府、沁州府等府自治。
    赵周晋战争结束，魏东生以铁路功劳补入内阁，授职三省院右丞，全面负责赵藩境内的工业建设、交通运输等事项。
    当然，燕藩和鲁藩都不会纵容赵藩无底线扩张。仓促的赵周晋战争刚刚结束，鲁藩、燕藩、夏国等势力就撺掇晋藩、周藩、唐藩等藩国组建反赵包围圈。和平协约还未正式落字，晋周唐三藩联盟就开始积极备战。
    凡此种种，赵藩赢了战争却没有笑容。稍有不慎，数年之后就是鲁燕唐周晋等藩国的四面八方大围攻局势。赵藩朝廷忧心忡忡，甚至有人提议把榆林府和汾州府分别归还周藩和晋藩，回到战前均衡局势。
    1806年刚刚继位赵藩藩王的魏文军却不甘心。
    魏文军父亲疏于军备改革，既长期沉迷佛道婆罗门教等宗教神秘文化，又痴迷后宫某名妃子的私人情感。魏文军父亲颇有一些“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特征，若不是他在位的1795年到1806年国际局势相对平和，若不是内阁秉政制度大幅度削弱了王权，魏文军父亲极有可能断送赵藩数代藩王的持续复兴。
    为了削弱魏文军父亲的负面影响，魏文军爷爷曾在魏文军痴迷小妾时予以干涉，授意一名宗亲将领抚养魏文军。在宗亲将领影响下，魏文军生来就喜欢军事，年龄稍长又从军征伐。继承赵藩藩王时，魏文军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青年将领。赵藩之所以决定干涉周藩内政，最主要原因就是魏文军试图横扫父亲时代的颓废意志。
    面对父亲时代的懦弱勋臣，魏文军非常痛心。
    魏文军不仅不怕鲁藩和燕藩干涉，更想打出赵藩的威风。魏文军利用实君立宪便利，频繁罢黜怯战派大臣，高调提拔主战派新锐。魏东生这样的“主战派”，旋即得到魏文军重用，魏文军不惜得罪无数实权臣属，也要坚持己见把魏东生调到枢密院，任职相当于现实世界华国军委副主席的枢密副使。有了魏文军竭力支持，魏东生甚至能以枢密副使发挥出枢密使的职能，间接控制赵藩境内的所有军事力量。
    时间走到1809年，北中国硝烟味道越来越浓。
    为了应对四面危局，魏东生竭尽所能发挥赵藩的军国优势，拼命扩军再扩军，骇然启动动员令拉起一支200万庞大规模的军事力量。赵藩国力无法维持200万规模的部队，时间稍长，自己就会溃败。
    情知赵藩劣势无数，魏东生说服魏文军主动出击，率先打垮晋周唐三藩同盟。
    1809年春，魏东生令赵藩主战派将领总领30万精锐和50万征召兵西进，主攻晋周两藩；魏东生本人则率领10万精锐和70万新军坐镇蓟州府，阻滞燕藩有可能到来的干涉；魏东生又紧急启动一步暗棋，勒令从科西嘉岛拐来的拿破仑和赵藩旧将驻屯在广平府和河间府一带，防御鲁藩有可能到来的干涉。
    西线战场最为顺利，晋藩、周藩、唐藩都不堪一击，迅速被赵藩精锐打垮。
    怎样处置三藩呢？
    魏东生利用战争声望迅速总揽朝政，先携势登鼎赵藩内阁丞相，而后力排众议毅然决定以诸夏同宗同种名义彻底兼并三藩。为了缓解三地民心反感，魏东生又主动说服魏文军废弃赵藩之名，取“三家分晋”古例而逆行之，成立北方联邦共同体。
    当然，名号作用寥寥无几，关键是具体政策能否到位。
    魏东生总理赵藩内阁之后，改唐藩为甘肃行省，改周藩为陕西行省，改晋藩为山西行省，改魏藩旧地为朔方行省，改赵藩为河北行省，全面废弃隐隐约约即将成型的民族主义潮流，铁腕打压境内的一切地域敌视。与此同时，魏东生又利用工业革命的力量，积极鼓励五行省人口流动和资本流动，减少彼此之间的分歧。
    这些都是长远政策。
    短期政策，魏东生承认边疆地区的独特性，深知交通基础才是一切。魏东生昔日不愿意支持毛九忠和原复道统一九州，就是因为当时的交通条件根本无法维持从东北蔓延到俄罗斯的超级帝国。如今有了铁路，交通便捷了许多，帝国大一统的根基更加坚固。
    但是，边疆铁路至今尚未建设完毕，贸然在边疆耗费精力必然得不偿失。
    凡此种种，魏东生予以妥协，和善面孔准许乌斯藏地区和西域地区进行自治，并把唐藩王室送到乌斯藏，允许其通过民主选举方法继续世袭统治乌斯藏；把周藩王室送到西域北疆，把晋国王室送到西域南疆，允许两家通过民主选举方法继续世袭统治西域。送别三藩王室之后，魏东生又宽容准许一切忠于旧王室的力量追随三藩王戍卫边疆，言下之意则是说：“想效忠三藩王者，快去边疆尽忠吧。如果你继续留在三行省，就别想再举着他们的旗号行事。”
    魏东生最后勒令精兵扼守甘陕通道，禁止三藩势力回窜到内九州。
    北线战场和南线战场就难了。
    先说北线战场，燕藩雄霸东北三省，且遥控远东地区、西伯利亚地区、外蒙古地区，这无穷无尽的烂地，绝对能够折腾死任何一家强权。魏东生暂时无意兼并燕藩，防守为主，禁绝燕藩侵袭就好。事实证明，与励精图治的赵藩相比，血腥传承的燕藩的战斗力相当有限，燕藩藩王根本不敢发动人民与北方联邦共同体进行总体决战。
    而燕藩在遥远边疆的少数胜利，也难以改变现状。
    再说南线战争，鲁藩不愧是工业革命诞生地，士气高昂且战斗力极高。与西线战场的高歌猛进和北线战场的防守反击优势截然不同，北方联邦部队与鲁藩对垒时，基本上败三仗才能侥幸赢一仗。所幸眼下军事战术防守比进攻容易，赵藩投资无数财力经营的南方防线有效阻滞了鲁藩的乘胜追击。
    僵持到1812年，南线战场终于迎来转机。却是魏东生布置的暗棋迟迟起效，外籍军官拿破仑陡然展现军事天赋，率领北周部队三战三捷大败鲁藩主力。与此同时，魏东生布置在鲁藩国内的暗棋及时发动工人群体与鲁藩内阁斗争。如此内外夹攻，鲁藩不得不签署耻辱的和平条约，除了乖乖承认北方联邦现状，还得把河南行省的原卫辉伯爵国和洛阳伯爵国旧地割让给北方联邦共同体。
    鲁藩倒下了，燕藩独木难支，也只好郁闷停战。
    1809年到1812年，北方初步实现了小统一，最少北方联邦有了无视燕藩和鲁藩南北包夹的底气。
    考虑能够有效利用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实力，魏东生没有乘胜扩大战果，反而适可而止全面停止扩张政策。对内，魏东生以政策法规形式积极鼓励已经到来的电气工业革命，并大规模投资基础建设，竭尽全力把甘肃、朔方、陕西、山西、河北等北方五行省整合一体，遥远的边疆自治区暂时经济傀儡即可；对外，魏东生宣扬地缘政治说，说西域和乌斯藏已经是北方联邦统治极限，北方联邦不可能也不会追求征服罗藩、胜蒙藩、安息藩和蓬莱十四共和国。
    第472 诸夏君主共和国
    第472诸夏君主共和国
    持续种田到1827年，北方联邦缓缓成型。
    该年，准备妥当的北方联邦主动宣战燕藩，鲁藩则呼朋唤友喊来夏国、吴藩、卫藩、吴藩、交趾藩、楚藩、明藩、南洋五藩国等势力组建反赵同盟军予以干涉。
    魏东生却不像毛九忠和原复道那样贪心，他深知九州分裂已久，速胜容易，久安困难。倘若再演秦二世而亡悲剧，难道魏东生下辈子继续做刘邦？因此，魏东生从容控制整合进度，既然清醒明白暂时没有统一地球的客观物质基础，索性与不在统一目标之内的安息藩、胜蒙藩、罗藩、蓬莱十四共和国缔结自由平等合作条款，承诺绝不扩大战争规模。在九州境内的战略，首先积极防御姿态抵御鲁藩进攻，避免夏国泛起唇亡齿寒恐惧；其次，北方联邦的精锐次序冲到燕藩境内，彻底瓦解燕藩王室统治基础。
    1831年，北方联邦顺利兼并燕藩，拆解成三行省和三边疆自治区。
    人口密集地区建立直辖行省，边疆荒野允许诸藩王室以自治区形式继续存在。如此兼并燕藩之后，北方联邦已然坐拥河北、山西、陕西、甘肃、朔方、辽阳、吉河、塔山等行省和乌斯藏、域南、域北、朔北、岭北、燕北等六自治区。
    休战种田七年时间，魏东生正式率军南攻。
    因为策略得当和出其不意，南攻顺利到无法想象，北方联邦部队短短两月时间就冲入济南府。见证鲁藩快速溃败，南方诸藩国惊恐万分，不知所措。魏东生一边指挥北方联邦部队稳健攻取要塞，一边重审诸夏一体理念，尝试外交方式解决问题。
    1839年，魏东生率领北方联邦挺进京都，与夏国皇室和夏国内阁展开一系列谈判。
    1783年，魏钦喜逝世，嫡长孙魏祖教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八任皇帝。
    1801年，魏祖教逝世，无子，弟弟魏祖复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十九任皇帝。
    1833年，魏祖复逝世，无子，弟弟魏祖退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二十任皇帝。
    祖字辈三兄弟，魏祖教生于1763年，魏祖复生于1764年，魏祖退生于1766年。
    尊王讨逆大同盟战争结束于1761年，无论浩浩荡荡的六月革命诸夏共和国狂澜，还是终身拒绝篡位的丞相原复道，他们都大幅度改变了皇室权力结构。尽管魏钦喜在欢声笑语中被尊王讨逆大同盟同盟军送归京都，内阁秉政制度却已成为四行省共识，其它藩国也无意挑战四行省百姓的心理底线。再者，原复道的失败也是四行省的失败，夏国国民固然晓得魏钦喜此前被鲁藩拘禁在殖民地不得回归，还是对无所作为的皇室怨气冲天。
    国民憎恨魏钦喜，原复道建立的内阁制度也轻视只会逃跑的魏钦喜。
    魏钦喜这皇帝做的连汉献帝都不如。
    汉献帝再傀儡，还会有一些诸侯和臣子愿意举着他的旗帜和董卓、曹操斗争。与汉献帝相比，魏钦喜才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朝堂里全是嫌弃他的白眼珠。若非魏钦喜背后耸立着尊王讨逆大同盟军事力量，许多朝臣都不愿意他继续做皇帝。
    如果是其他皇帝，或许还会拼命争一争。
    魏钦喜却没有。
    六月革命带走了魏钦喜所有意气风发，尊王讨逆大同盟战争期间的坎坷也磨灭了魏钦喜的棱角。
    傀儡就傀儡吧，魏钦喜认命了。
    嫡长孙出生，魏钦喜取材“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典故，取名为魏祖教。魏钦喜以魏祖教取名契机，公开表示愿意承认现状，从此国家权柄尽归内阁。
    随着尊王讨逆大同盟同盟军撤出夏国四行省，民间仿佛龙卷风般迅速掀起追念前丞相原复道的狂潮。魏钦喜为了博取民众好感，刻意为次孙取名为魏祖复，此复就是原复道的复。
    又两年，保王党势力死灰复燃，尝试联络魏钦喜夺权内阁。魏钦喜却果断拒绝，并为第四嫡孙取名为魏祖退，警告所有皇室成员：“既然时代已然落幕，我们这些旧人就要老老实实退下。”
    凡此种种，魏钦喜的恶名越来越少，渐渐赢得内阁的信任。
    在魏钦喜言传身教影响下，魏祖教、魏祖复、魏祖退等三兄弟都乖乖远离尔虞我诈政治，仅仅在合适时间露面做一做象征诸夏一体的吉祥物。传国到魏祖退，魏祖退更彻彻底底告别诡谲政治，所有精力全都倾注于他的戏剧爱好。或许资源丰富，或许天赋使然，或许努力有了结果，魏祖退的曲艺艺术成就相当高，由他监制的数篇戏剧甚至广传世界，被戏谑称为戏剧皇帝。
    倘若是君主专制专制时代，魏祖退肯定是玩物丧志的典型反例。
    而到了内阁秉政时代，舆论宽容乃至欢迎这样庸庸无为的橡皮图章皇帝，反而期待他能够多创作几篇脍炙人口的杰作。前些年，电影科技树点亮，魏祖退猛地爆新活力。魏祖退倾其所有鼓励相关企业研发优秀拍摄器材，而后利用太子和皇帝威望聚集一群又群当代名家演绎经典，准备把当代最美好的戏剧文化通过影像流传给后世。
    时至1839年，鲁藩全面崩溃，夏国四行省瑟瑟发抖，魏祖退却悠然专注自己的戏剧事业。侍卫劝说魏祖退暂逃海外殖民地，魏祖退哂笑挥手：“逃什么逃啊？就我这顶皇帝帽子，他们若想要，我给他们便是。”
    君主之贵，贵在权力。
    没了权力的君主，还有什么好争的？
    魏祖退根本不在乎这场关乎九州命运的大变革。
    而魏东生又向夏国内阁群臣承诺，北方联邦南攻不是侵略而是共和建国，除了国防军事等国家规划需要根据情况重新梳理，皇室及各藩内阁都能继续为大一统帝国效力。
    由于分封体系存在，魏夏各藩之间的矛盾远远不如现实世界的欧洲列国。现实世界里希特勒那套日耳曼民族概念在旧九州诸藩毫无存在基础，或者说就在民族主义即将泛滥之时，魏东生及时启动中华大一统，又把分裂数百年的九州合并到共同旗帜之下。即使民族主义思潮无法避免，诞生的也将是夏民族或汉民族，而非赵民族、燕民族、鲁民族等狭隘格局。
    为了缓解旧九州诸藩国的抵制，魏东生果断出卖赵藩藩王魏文军。
    1839年时，第九世魏东生已然75岁高龄，可谓风烛残年。可因为数十年来持续不断的努力，魏东生在北方联邦的影响力非但丝毫没有削减，反而更加强势。当年盛气凌人的赵藩藩王魏文军，魏东生早就借助内阁秉政潮流把他推到一边。在北方联邦权力结构里，魏文军此时的地位固然比魏祖退在夏国四行省的地位高了很多，却也是一枚橡皮图章傀儡。
    魏东生想废魏文军，随时都能废掉这傀儡。
    不过无事无非的，魏东生懒得欺负自己的血脉后裔。
    尽管没甚么感情，总归是自己的后辈呢。
    1839年8月，魏东生和皇室内阁签署《诸夏盟约》，宣布北方联邦和鲁藩、皇室四行省等地合并为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是怎样的国家呢？
    首先，它是无可置疑的联盟。
    前面曾简单诠释了文明的多盏明灯论，尽管魏东生并不完全认可该理论，却也不得不承认：“人无外敌而自封，国无外患则恒亡。”
    倘若诸夏只剩一盏大灯，等同所有赌注都寄托于其身。如果赌对了还好，一旦赌错，未来肯定是西晋王朝、赵宋王朝、朱明王朝的悲惨下场，不知多少百姓要辛苦多少年还债。与此同时，新生的大一统帝国能够永远走在正确道路上吗？历史告诉我们不可能，自古以来没有常盛王朝。即使有人觉得他能够粉碎历史周期律永远正确下去，魏东生也对此表示怀疑。
    魏东生没有自信一直正确，所以也不相信别人能够一直正确。
    既然一盏大灯的缺陷那么醒目，何不布置一些补偿性措施？
    因此，魏东生决定有限度统一诸夏分封帝国。似蓬莱十四共和国，魏东生准备让它们继续逍遥法外；似南洋五藩国等明显殖民统治框架的藩国，魏东生也准备让它们继续延续生命；似安息藩、胜蒙藩国、罗藩等藩国，距离和文化分歧必将导致统治成本高到不可思议，魏东生索性也准备让它们继续存在。
    简而言之，魏东生的统一大业止于旧九州范围。
    所以，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的尾缀是联盟，表明它将是由无数独立藩国有机组成的大联盟。扦插共和国字眼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它需要囊括蓬莱十四共和国；其次，无论内阁秉政制度还是诸藩联盟形式都与共和国官僚制度相仿，与现实世界官僚制度并没有本质区别。添加君主字眼，是因为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除了诸夏文化传承纽带牵引，还需要一名吉祥物来维持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
    第473 第十世
    第473第十世
    怎样形容呢？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或可以勉强类比现实世界里的英联邦，各藩国全面自治同时，又都承认皇室的正统地位。现实世界里，不列颠帝国已经落幕，英联邦存在感寥寥无几；而本时空的旧九州，此刻尚是文明沃土，魏东生构建的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理该远比英联邦更有存在感。
    回到九州统一进程主线。
    鲁藩、夏国四行省、赵藩、燕藩等传统四强合并为一，其余诸藩还有谁能抵抗大势？诸夏盟约之后，南方诸藩国望风而降，渐次妥协加入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1841年，旧九州之外各地藩国也陆续签署《诸夏盟约》，并入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的核心是夏国，夏国核心领土类似现实世界华国，仅仅多了外蒙古、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日本北海道等北疆荒地。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废除藩国字眼以示平等，所有加盟国都改称为邦国。未来即使有所区别，也是区域文化的差异性。
    诸夏君主共和国根据夏君夏民、夏君夷民、夷君遗民等特点，重新制定世界秩序。
    夏君夏民邦国，包括蓬莱十四共和国和南昆仑共和国、南洋两共和国。
    夏君夷民邦国，最初包括南洋五藩国、交趾藩国、罗藩、胜蒙藩、安息藩等旧九藩。
    实际执行过程中，魏东生遗憾发现九州统一之后，各殖民地秩序竟有崩溃趋势。夏国强则强也，可内阁精力有限，专注点也有限，根本无法像诸藩并存时期从容管理世界各地殖民地。而且殖民地复杂多样，中央王朝贸然统一化管理，必将有害无益，滋生无数问题。
    斟酌数月时间，魏东生决定妥协现实。
    首先，魏东生允许明藩在南方殖民地苟延残喘，大约现实世界缅甸区域，建立了南明邦国。
    其次，魏东生默许现实世界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国、斯里兰卡等区域，基于旧藩国殖民地经营情况裂解为天竺九邦国。
    旧藩国控制的中东殖民地，裂解为天方五邦国。
    旧藩国控制的非洲殖民地，除了本地化程度最高的南昆仑共和国都依次裂解，索马里为一邦国；乌干达、肯尼亚为一邦国；坦桑尼亚、卢旺达、布隆迪等为一邦国；莫桑比克为一邦国；马达加斯加岛为一邦国；安哥拉、刚果、刚果民主共和国、加蓬、赤道几内亚等为一邦国；喀麦隆、中非共和国、查德等为一邦国；尼日利亚、贝宁等为一邦国；多哥、加纳、科特迪瓦、布基纳法索、尼日尔等为一邦国；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几内亚比索、马里等为一邦国；塞内加尔、冈比亚、毛里塔尼亚、西撒哈拉等为一邦国；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等为一邦国；突尼斯和利比亚等为一邦国，合计十三邦国。如果计算夏君夏民的南昆仑共和国，则又可称为昆仑十四邦国。
    旧藩国控制的欧洲殖民地，巴利阿里群岛为一邦、科西嘉岛为一邦、撒丁岛为一邦、克里特岛为一邦、塞浦路斯岛为一邦，合称为欧罗五岛邦
    为了在边疆地区制造隔离地带，魏东生又允许早就事实分裂的胜蒙藩裂解为胜蒙三藩，与此同时，为了西部边疆长期安稳，魏东生又强迫安息藩和天竺殖民地吐出部分阿富汗领土成立新邦，强迫罗藩吐出乌拉尔地区成立新邦，与前三藩简单粗暴并称之为胜蒙五邦国。
    另外，扣除琉球岛和北海道之后，日本并存四家政权。其中，九州岛和四国岛都是旧九州海盗入侵建立的非正统殖民地，分别以朱紫国、海郑国名义加入夏君夷民秩序。朱紫国、海郑国、乐浪国，简单总称为北洋三邦国。
    北样三邦、南洋五邦、南明邦、天竺九邦、天方五邦、昆仑十三邦、欧罗五岛邦、胜蒙五邦，总计45邦国以夏君夷民特质加入诸夏君主共和国联邦。连待17家夏君夏民邦国和夏国九州本土，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总共64家加盟国，基本覆盖了亚洲、大洋洲、南北美洲、非洲等地。
    除了64家加盟国，还有很多国家也在诸夏君主共和国的势力范围。
    譬如日本本岛以关东和关西而裂解的两国，虽然属于夷君夷民性质，却早就成了旧藩国遥控的傀儡国度。为了给这些傀儡留下位置，诸夏君主共和国又设置了朝贡国等级，把关东日本和关西日本都列入该层次。
    除了两朝贡倭国，旧藩国在非洲傀儡的埃塞俄比亚和旧藩国在欧洲傀儡的葡萄牙国、荷兰国、割土南意大利所形成的那不勒斯国，也都名列一等朝贡国。其它控制程度较弱的欧洲列国，则根据外交需要，或者名列二等朝贡国，或者名列三等朝贡国。
    说是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其实它本质更像权力集中程度极高的联合国式全球组织。如果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能够长盛不衰走到星际时代，随时都有可能转变为地球联邦。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暂且介绍到这里。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整合完毕，第九世魏东生也走到生命尽头。
    1847年，魏东生逝世，享年83岁。
    ……
    最后，是终极的第十世。
    ……
    1847年，魏祖退逝世，嫡子魏尊昂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二十一任皇帝。
    1854年，魏尊昂逝世，弟弟魏遵乣继位，是为魏夏王朝第二十二任皇帝。
    魏东生离去的1847年到1865年，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无甚大事，九州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非要关注残酷的战争，焦点也远在欧洲。
    西有海洋夏邦侵袭，东有罗邦虎视眈眈，老欧洲近些年越来越焦虑。或许为了应对民族存亡危机，日耳曼民族概念越演越烈，以致爆发统一亚勒玛尼亚的呼声。因为不愿意见到罗邦吞并波罗尼亚国和布路斯国等地强盛起来，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国际会议踌躇不前，联盟既想扑灭日耳曼思潮冲击，又不愿意罗邦渔翁得利。
    恰在此时，谙厄利亚国表示愿意为联盟先锋。
    1861年，谙厄利亚国宣布合并汉诺威番邦，随之再度闯入大陆与布路斯国争锋。或许这种原因，或许那种原因，谙厄利亚连战连胜大败布路斯国，不仅成功合并汉诺威等地，更把东布路斯诸城邦划入几家势力范围。而罗邦也趁机发难，无视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的非议声音强行吞并波罗尼亚国，间接导致老欧洲矛盾越发尖锐起来。
    除了谙厄利亚国再次杀向海峡对面，再无其它战争值得一提。
    战乱肯定事实存在，而且不少，但是那些小规模战争的影响力却微乎其微。
    镜头移到魏东生小视角。
    魏东生的第十世历练背景意料之中降到第十阶层，名义父母是安徽行省宁国府太平县某穷困山民，留给魏东生的遗产仅有两亩贫瘠的薄田。第九世历练背景的名义父母，尽管在血汗工厂模式纺织厂辛苦劳累工作，却能勉强赚够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所需；而第十世的名义父母，则最多能够勉强糊口不死，家徒四壁，根本没有余钱消费常规商品。
    说到农民，不得不介绍旧九州农业现状。
    无论工业革命之前，还是工业革命之后，临海旧藩国都没有主动抑制土地兼并现象，反而站在地主阶层立场肆意欺压贫困农民。旧藩国限制地主仅限制地主对雇农的人身约束，也即是说，旧藩国内阁打压地主阶层的目的不在于土地财富，而是贪图那些被土地束缚的人力资源。
    大航海和早期工业都需要消耗大量人力资源，代表产业阶层利益的内阁必须从地主那里抢夺大量雇农。
    至于土地本身，内阁却妥协允许地主阶层继续占有。
    活在工业革命前后的农民群体都异常凄惨，田地被传统地主或产业地主侵夺，不得不来到城市乞讨。城市需要劳动力时，政策积极鼓励破产农民群体来做最脏最累的活计；当城市发展停滞或经济危机时不再急缺劳动力，各座城市又默许地域歧视泛滥，把破产农民群体和无技能失业群体当作垃圾人口驱赶。所幸，旧藩国都有辽阔殖民地，这些怨恨内阁的不稳定因素都被野蛮驱赶到各殖民地自生自灭。
    殖民地因为该政策人口迅速暴涨，旧九州的人口增长率则因为该政策大幅度降低。
    想想就知道。
    假设四亩地能够养活一名自耕农，四千亩地就能养活四千人。而若这四千亩地都归于一名大地主，又能养活多少人呢？大地主固然需要一群雇农、长工、短工，却绝对不会多到四千人规模。所以呢，根本不必计划生育控制人口，纵容土地兼并灭掉高效率利用有限资源的自耕农阶层，人口密度自然而然大幅度降低。
    1859年最新统计显示，第二次工业革命都快结束了，旧九州才区区3.2302亿人口规模。
    横向对比现实世界历史，据某些人粗糙估计，1860年的满清就约有3.7亿人口规模。如果只论人口规模，魏夏王朝竟然尴尬的远远不如满清王朝。原因就是前面所说的土地兼并，旧九州土地兼并到现实世界华国百姓无法想象的地步，富者动辄坐拥数百数千亩良田。
    第474 政治正确
    第474政治正确
    随着土地附加值逐渐降低，随着农业逐步工业化，昔年的地主豪强慢慢演化成土地经营者。土地兼并隐患越来越小，可是旧九州的人口密度却不可挽回的大幅度降低，竟不如现实世界的满清王朝。
    当然，如果计算蓬莱十四共和国和其它殖民地的诸夏人口，满清王朝的人口规模优势立刻消散。同样的1859年统计数据，蓬莱十四共和国的诸夏血脉人口规模已经高达3.2294亿，仅比旧九州少了数万人口而已。不必计算其它邦国的诸夏血脉，只凭蓬莱十四共和国和旧九州两地的诸夏人口规模，就能轻松秒杀满清王朝。
    话题回到农业。
    因为剧烈的土地兼并，旧九州的农业结构非常鲜明。凡是利于大规模耕种的平原或小平原，几乎全都都是由地主阶层演变成的农场主；临近平原的山地丘陵，也因为各种原因被地主阶层攥在手中；名山名庙附近的高山峻岭和大面积的荒漠草原，则由国家统一管理，多数山林禁止国民私自开发。仅有那些不在国家统一管理范围之内的山间，才存在一些穷困的自耕农，依赖大地主嫌弃的贫瘠山田艰难生存。
    第十世魏东生的父母，就是这样的贫困山民。
    环视旧九州，他们基本属于最穷最愚昧的群体。
    然而，想逃出大山，却不容易。
    尽管义务教育已经普遍推行，可因为山脉地形限制，第十世魏东生居住的小村落，距离最近的蒙学骇然需要两小时路程。也即是说，假如蒙学早晨九点上课，第十世魏东生这样的小学生就得七点启程，不喘气走两小时路，才能准时赶到学校。去两小时，回两小时，一天最少在路程上浪费四小时时间，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这样落后的教育条件，效果理所当然非常尴尬。
    绝大多数山中孩童都很难合格完成蒙学教育，通常都是混日子混到小学学历，然后离开大山进城做工。如果有幸在城市里落脚，十人有八人不愿意回来，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混好呢？许多健康出去的少年少女，都一身伤病凄苦回到家乡，继续在贫瘠土地延续苦难命运。有这些反例存在，许多能够糊口的山民都不愿意莽撞出山寻找希望。
    当然，环境是环境，魏东生是魏东生。
    山中孩童可望而不可即的基础教育，仅仅只是魏东生的基本功罢了。魏东生早就有了能够改变命运知识和智慧，贫困现状根本难不倒他。哪怕遗产为零，魏东生也能轻易而举复现第九世的崛起之路。
    1868年，魏东生完成第一桶金积累。
    1869年，魏东生再番考取魏和学院。
    1873年，魏东生顺利拿到毕业证，快速完成穷困山区孩童到名牌大学毕业生的阶层转变。
    接下来做什么呢？
    旧九州已然完成统一，没有必要再进一步整合成地球联邦。以旧九州夏国为核心的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仿佛秦王扫六合之外的刘汉王朝，既没有连绵战争阴影，又没有宋明王朝的内敛，此时可谓正处于烈火烹油的盛世。
    如果说遗憾，或许只有苏联的缺失。
    时至1873年，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的军事战术思想类似现实世界第一次世界大战，但是工业基础却已经发展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程度。简单来说，军事战术思想的落后纯属于和平秩序带来的停滞。毕竟旧九州统一形成的夏国太强大了，以统一战争期间的征召比例兵计算，它甚至能够武装无法想象的3000万规模的部队，谁有信心敢与它掰手腕？如果猛然爆发大规模战争，只要前线有了需要，坦克海、战舰海、航母海、战机海等新式武器随时都有可能下饺子般形成规模。
    工业基础已然迈向第二次世界大战，本时空却没有苏联诞生的征兆。
    远望苏联旧土，西伯利亚地区和远东地区是夏国的地盘，乌拉尔地区和中亚地区并存胜蒙五邦国，东方核心领土则是罗邦的固有领土。与夏国旧九州相比，罗邦固然一如既往的贫困，可它毕竟是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的一员，国民经济基础远胜布路斯、亚勒玛尼亚、拂郎察、谙厄利亚等欧罗巴列国。就像中产阶层在贫困阶层面前的洋洋自得，有了经济落差对比，罗邦国民都不约而同羡慕更加富裕的夏国旧九州，根本没有赤旗席卷寰宇的心思。
    其它邦国，也没有诞生苏联的土壤。
    现实世界里，追究苏联的诞生，怎样说都绕不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如果欧洲列国矛盾没有那般激烈，如果欧洲列国齐心一致把耗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资源投入到镇压苏联，苏联还有希望诞生吗？或许有，几率却肯定不高。
    本世界里，魏东生统一旧九州避免两次世界大战苦难，最终形成夏国一家超强格局。夏国坐拥世界最强的工业份额，坐拥世界最多的人口规模，坐拥易守难攻的战略地利，现在没有谁敢挑战夏国主导的世界秩序。与此同时，资产阶层堡垒也越发强大，某地稍有苏联诞生征兆，就会被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镇压在摇篮之中。
    这样的结果，无法说好或者不好。
    说它不好，它却有利于世界秩序的稳定。天竺九邦国到天方五邦国，昆仑十四邦国到欧罗巴列国，都没有民族独立浪潮，大家悠然活在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世界秩序之下。
    说它好，它却有效阻遏了平民阶层和资产阶层斗争的历史进程。无论夏国旧九州，还是蓬莱十四共和国等邦国，工人群体或者说中产阶层的劳动保障都惨不忍睹，完全可以类比现实世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种种画面。
    等等，等等，不说也罢。
    魏东生能做什么呢？
    魏东生觉得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暂时不需要英雄拯救，没有必要再重复第一世和第九世的领袖之路。有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这条限制存在，魏东生即使率领中上层造反砸碎旧秩序，也很难建立起完美无瑕的新秩序，何必多此一举呢？既然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如火如荼向前稳健推进，魏东生索性继续做一名默默无闻观察者，有限支持中下阶层与资产阶层的博弈。
    考虑劣品明日环禁止传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魏东生果断选择投身与实业革新直接联系较少的金融行业。
    魏东生的能力不容置疑，魏和学院毕业之后短短一年半时间，他就通过基金私募和股票投资快速积累220万夏元财富。旧九州该年度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约2956夏元，假设华国2016年人元人民币，220万夏元就可以通过财富份额比例简单折算为4005万元人民币。这样规模的财富肯定不算多，却已能够风险投资方式定向激励某些企业研发魏东生想要的产品。
    如此，一年又一年过去。
    数十年时间里，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一路高歌猛进，诸夏秩序就是世界秩序。以文化软实力为例，不仅夏文字语言成为国际标准语言，旧九州的小说漫画电影都能无障碍销售到世界各地，特别是一群夏君夏民邦国，彼此之间的矛盾几乎淡化到现实世界的华国省级地域冲突。
    与此同时，民生问题也因为种种因素得到缓解。
    1884年，劳工主义群体、社会主义群体、自由主义群体合并组成为贵民派，以其“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等理念获得中下层国民支持，超高得票比例赢得当届内阁群议推选。贵民派秉政内阁之后风风火火改革，全面建设一套套劳动保障体系和社会福利体系，底层百姓的经济条件迅速有所好转。
    到了二十年之后的1904年，旧九州普通工人随随便便都能拿到5000夏元年薪。而环视昆仑和欧罗巴的夷君夷民邦国和夏君夷民邦国的人均收入，某些夷民土著的年收入仅有可怜的93夏元，双方骇然有53倍的悬殊差距。如果没有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隐忧，在旧九州工作一年时间，就能去那些落后地区享受一生。
    这样的差距好吗？
    旧九州工人自然非常满意，资本家们却开始跳脚。以1904年为转折点，旧九州悄然无息间启动去工业化进程，逐渐把劳动密集型环节转移到工资成本低廉地区。与此同时，富裕起来的中产阶层越来越有爱心，他们怜悯土著的窘迫物质生活，怜悯宗教徒的坚韧不妥协，呼吁国家积极接纳遭遇各种迫害的难民，呼吁国家资助宗教徒的宗教信仰。
    等等。
    简而言之，现实世界的白左思潮猛然之间在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泛滥成灾，优待宗教信徒和少数民族悄然无息间成了政治正确。或许因为经济蒸蒸日上没有危机感，全体国民都对政治正确表示赞同或者漠不关心：“人家仰慕中华，好不容易逃难到我国，补贴他们一年数万元又怎么了？”
    “经济补贴是为了拉好感度，不赞助一批土著领袖享受我国繁华，我们怎么和他们做生意？你对人家不好，人家凭什么买你的产品。”
    “一切政治问题都是经济问题，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最少，他们富裕了，就不会玩自杀炸弹了。你说即使有补贴，也不会安稳？怎么可能！我才不信呢，你这是危言耸听，我身边的宗教徒都善良到不能再善良。”
    “你若非对不起别人，别人怎会无缘无故炸你。生命多可贵啊，肯定是你们不对，他们才英勇反抗。遇到自杀袭击这样的事情，你要先反思，知错就改为同胞赎罪，加倍善待那些所谓的凶手，才能真正熄灭连锁仇恨。”
    第475 永不成魔
    第475永不成魔
    这些政治正确到底怎样形成的呢？
    魏东生也有些茫然。
    魏东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政治方面资金援助中下阶层与统治阶层博弈，工业方面则以风险投资角色扶持计算机等产业。以计算机产业为例，魏东生通过风险投资激励创新者高效率推进计算机产业更新换代。电子管到晶体管，集成电路到超大规模集成电路，魏夏君主共和国联盟越来越像现实世界。
    时至1920年，魏东生间接持股20%的某家巨型企业，正在说服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各邦国采用网络通信协议连接物理距离较远的超级计算机中心，互联网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魏东生欢欣鼓舞迎接互联网时代降临。
    等魏东生意识到问题时，白左思潮骇然已经成为公众场所不容置喙的绝对真理。
    去工业化进程高歌猛进，白左思潮越演越烈，魏东生仿佛看见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由盛转衰的拐点。
    盛世之后，汉唐宋明等封建王朝依然能够残存很多年，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或许也不会很快败亡。甚至，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还能在世界霸主宝座待五十年之久。但是，思想混乱了，文明之灯已经开始黯淡，崩溃只是早晚的事情。要么出现雄主及时再造秩序，要么蓬莱十四共和国等夏君夏民邦国及时替补旧九州留下的空缺，否然魏东生的十世努力必将瞬间化作乌有。
    可是，魏东生能做什么呢？
    魏东生此时已是73岁老翁，人活七十古来稀，魏东生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十世转生已经临近尾声。
    可惜，到了最后，结果仍遗憾地没有看到一丝光明。
    除了痛心，还是痛心。
    魏东生多么希望他的转生只是普通的穿越重生啊。
    穿越重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世经历，勾去少年蛰伏时间，或许只有二十年或三十年的激昂人生。在这点儿时间内，魏东生完全可以一次次率领渴望变革的力量粉碎旧镣铐，就像他在现实世界的努力，就像十世转生的第一世和九世。聚集愤怒火焰，燃烧这片大地，建立起契合自己理念的国度，而后在黄金时代挥手告别。
    可是，离去之后，世界将会怎样演变呢？
    有没有人披着你的袈裟篡改你的教法呢，有没有不肖子孙或愚蠢学生毁掉你的事业呢？
    不得而知。
    因为看不到自己的事业沉沦深渊，所以一直信心满满，甚至膨胀到觉得自己掌握了宇宙真理。
    可惜，世间没有常盛王朝。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倘若秦始皇看到项羽和刘邦的汉楚之争，他还会坚定信念统一六国吗？再次统一六国之后，秦始皇还会坚定信念重复自己的施政吗？秦始皇恐怕肯定会有犹豫，肯定会细节修修补补，希望凭此改掉二世而亡的悲剧。
    魏东生的恐慌，甚于看见大秦帝国二世而亡的秦始皇。
    第一世起于1297年，延续到今日的1920年，已经是足足六百余年的历练。期间，魏东生见证了北伐蒙元无果而终，见证了分封体系历史大倒退，见证了诸夏藩国的兴衰不定，见证了白左思潮的泛滥……
    一句话，盛世终有时。
    百战百胜的毛九忠挡不住时间侵袭，魏东生的反元大业和九州一统也挡不住时间侵袭。魏东生第一世活的太短，人亡政息，偌大帝国骤然陷入混乱；魏东生第九世活的足够长，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也安排的妥妥当当，可是它仍然难逃人亡政息、盛极而衰的命运。
    向东向西，没有出路。
    向南向北，没有出路。
    向上向下，没有出路。
    假设秦始皇一遍遍重生，一遍遍修正自己的施政纲要，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秦二世而亡的命运，他该有多么崩溃啊。魏东生此刻的心态，就类似于一遍遍重生却始终找不到出路的秦始皇，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魏东生忽然想起一则救世之魔典故。
    某菩萨感慨世间多难，于是发下宏愿：“地狱不空，我不成佛。”
    菩萨诚心诚意救世。
    菩萨兢兢业业救世。
    菩萨百折不挠救世。
    为了救世，他曾化身帝王；为了救世，他曾化身贤臣；为了救世，他曾化身圣贤；为了救世，他曾化身兵将。他曾率领一群饥民推翻旧王朝，他曾率领一群小市民建立新制度，他曾率领一群觉醒者赤旗席卷天下……
    结果呢？
    他的种种救世善举，皆仿佛历史进程中昙花一现的盛世。
    世间依然多灾多难，地狱依然人满如故。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菩萨的努力毫无结果。
    菩萨绝望了，他对人心绝望了，也对世间绝望了。
    既然不得成佛，我索性化身魔王。
    菩萨憎恨诅咒这世间：“努力亿万年，我才明白原来人心就是地狱。这世间根本无可救药，必须彻底毁灭它，然后再造美丽新世界。”
    于是，世间少了一名救世菩萨，多了一名灭世魔王。
    救世不成，索性灭世，原因就是一遍又一遍的绝望。
    魏东生将会怎样选择呢？
    魏东生的答案却是永不成魔。
    魏东生永远不会绝望地选择灭世。
    在魏东生看来，救世之魔不过是懦弱之辈罢了。
    魏东生心中的迷茫，仅仅是不知真理何在的迷茫。但是，魏东生永远不会因为暂时看不到真理就绝望地以为世间没有真理，恰恰相反，魏东生绝对会坚定地、持之以恒地寻找真理。最终能否找到真理并不重要，孜孜不倦努力的过程，就是魏东生的信仰。
    补全信仰，贵在补字，而不在全字。
    魏东生愿意补一辈子。
    如果能够长生不老，魏东生甚至愿意补到宇宙崩溃。
    这就是魏东生。
    这才是魏东生。
    魏东生固然时不时陷入迷茫情绪，他却绝对不会屈服眼前的困难。
    不忿白左思潮怎么办？
    答案当然是怼它。
    哪怕魏东生已然是一名73岁老翁。
    说到白左思潮，魏东生清醒明白白左思潮的危害，却遗憾忽视了它的滋生。说起来这也怪魏东生，第十世魏东生满足于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格局，改良派心态藏在幕后一支持中下阶层与资产阶层进行斗争博弈。贵民派背后的最大金主就是魏东生，可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他对政治的懈怠导致贵民派的核心思想渐渐迥异于魏东生所思所想。
    贵民派的理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乍听，似乎很合理。
    但在实践过程中，贵民派这些年来却有意识地忽略了“君”的存在，改而把“社稷”当作敌人，把“民”当作一己之私。贵民派这些年的政治理念越来越极端，不厌其烦突出“民”的地位，无论此“民”是罪犯还是敌国仇敌。与此同时，贵民派则敌视“社稷”所象征的国家利益，该需要批判“君”所代表的统治阶层利益，往往愚蠢地把“社稷”和“君”捆绑在一起，把“君”的罪孽推给“社稷”；该需要维护“社稷”时，继续愚蠢地把“社稷”和“君”捆绑在一起，以“君”的罪孽指责“社稷”根本不值得我们维护。如此，所有“民”与“君”的斗争，都成了“民”与“社稷”的斗争。
    稍稍理顺贵民派的演变，魏东生迅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仍是一句老话。
    我披着你的袈裟，篡改你的教法。
    贵民派持续不断的斗争，逐渐引来许多势力的警戒，这些势力为了弱化贵民派的斗争性，有意识渗透篡改了贵民派的政治理念。这些势力与贵民派合流之后，无视社稷长远利益，以基础并不牢固的眼前社会福利拉拢中下阶层国民，政治势力越来越庞大，随之朝着魏东生反感的方向一路狂奔。
    说到白左思潮，必须声明一句，魏东生其实并不赞同夏君夏民、夏君夷民等民族识别。
    魏东生更倾向公平公正的价值观。
    魏东生当年以夏君夏民、夏君夷民等标志构建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主要原因是有限妥协现实，而后寄望于贵民派等改良派渐进持续改革。如果民贵派的追求是夏夷平等共处，魏东生只会支持他们而不会反对。但是，白左思潮追求的并非平等共处而是逆向歧视，他们声讨民族歧视不是因为反对民族歧视，而是想把一群人扶到奴隶主宝座继续欺压其他奴隶。
    譬如一则鲜明例子，夏国某行省某府某小区在某贵民派地方领袖带领下，无视国家规定私自接纳两百名宗教难民。数月之后，小区公共财政无法解决宗教难民生活物资难题，纷纷上街要求国家出面救助两百名宗教难民，要求国家为两百名难民修建专属学校、专属食堂、专属教堂，潜在意思就是想让国家为他们的“善举”埋单，如果小区居民能够通过专属学校、专属食堂、专属教堂等措施赚一笔外快自然更好。
    怎想当地知府却非贵民派派系官僚，他裁决该小区永久负责这两百名宗教难民在夏国境内的一切费用。即使有所妥协，也只能把这一笔费用分摊到那些主张积极主张非法接纳宗教难民的居民群体身上。
    结果舆论轰然爆炸，贵民派地方领袖炮轰知府是刽子手，竟然让居民承担救助难民的费用。
    救助宗教难民的荣誉我拿走，期间物资开支由国家来埋单，这就是某贵民派地方领袖的思维。如果能够演化成政治事件，高举道德大旗扳倒异派系官僚，那简直一箭双雕的美事儿。
    第476 约束性演变
    第476约束性演变
    普通民众或者支持贵民派，或者随波逐流，或者宽容无视。
    他们认为国家收容宗教难民、建设宗教教堂、宗教食堂的费用反正都是由国家出钱，只要不是自己出钱，想建就建呗。这时候，民众却忘记了国家并非盈利机构，无论税收还是垄断国企利润，财源都来自万民劳动所得。无论这些费用以什么名头分拨，真相都是拿九州百姓劳动所得讨好宗教难民。哪怕是所谓的国外势力无偿捐款，无偿背后也藏着无数潜在的沉重镣铐。
    “君”拿走两亿元建一所宗教食堂赋予某些人特权，“社稷”就少了两亿元运营经费，“民”就少了两亿元社稷利益分红。一切类似行为，都是“君”在慷“民”之慨，与积极引进宗教难民却不愿意负担其中费用的那名贵民派地方领袖，并无本质区别。
    我们得道德名誉，你们冤大头出钱出力，剥削的就是你们。
    这是无可置疑的历史大倒退。
    它比魏安昊重启分封秩序更龌龊，魏东生势必反对到底。
    即使已是73岁老翁，魏东生仍要力所能及范围内做些事。
    蹒跚来到魏和学院，这座由魏东生建立的高校如今群魔乱舞。
    譬如针对毛九忠的批判。
    1893年，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为了遏制罗邦国独吞欧罗巴利益的妄想，策动一场政治飓风，支持罗邦国内部某派系彻底颠覆毛氏王朝的统治。魏藩到安息藩，胜蒙藩到罗藩，毛九忠的政治遗产就此烟消云散。为了证明推翻毛氏王朝的合法性，罗邦国近些年来有组织地挖掘毛氏王朝的黑材料，顺带抨击开创罗邦毛氏王朝的毛九忠。夏国的贵民派政治势力旋即与罗邦国合流，展开一场针对毛九忠的一系列批判，骂他不如成吉思汗一根汗毛。
    一名刚聘入魏和学院的教授，双重标准玩的无比娴熟：“铁木真或许也杀了人，但他却有效沟通了东西方，让中原百姓初步了解世界究竟有多大，粉碎赵宋以来的内敛性。所以说，开辟新航线的功劳，不在越卫两藩，而在铁木真。假设元末乱世再造中华的不是魏汉生而是乐浪公爵朱重八，诸夏照样能够恩撒天下。而若没有了铁木真沟通中西方，诸夏才会真正陷入黑暗深渊，越卫两藩再积极推动海洋政策，也没有能力开辟新航线。与连接世界的铁木真相比，毛九忠不过是一名愚昧的屠夫罢了。盛情夸赞毛九忠而无视铁木真揭幕地理大发现之辈，都是必须及时镇压的极端大夏民族主义者。为了国家永久公平公正，我们必须坚决地抵制大夏民族主义者，而若想要彻底磨灭大夏民族主义泛滥，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批判毛九忠、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屠夫，揭开他们的丑陋面孔。一群屠夫，竟然堂而皇之放在历史课本里炫耀，而铁木真这样的真正英雄，我们却视而不见，这是何等荒唐的国度啊。为了世界的未来，我们要高高捧起铁木真，如果国家不肯把侮辱铁木真者投入监狱，我们就亲自行动起来，让那群无视铁木真功绩的极端大夏民族主义者瞧瞧人民的力量和正义的力量。”
    又如宗教建筑。
    魏和学院本届院长，把新增科研经费更名国家宗教补贴经费，拍板建立一座宗教宿舍和一座宗教食堂。尽管没有悬挂“夏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匾额，具体政策却无疑这样实施。在今日的魏和学院，宗教学生可以自由死亡威胁非宗教学生，而非宗教学生稍有异议，就会被校方以“不尊重宗教”“狭隘的大夏民族主义”等罪名退学处理。
    尽管这样，贵民派依旧不满意。贵民派领袖激烈抨击魏和学院院长太保守，因为除了宗教宿舍和宗教食堂，宗教学生最需要的明明是宗教课本。如果不把宗教神明请到校园里，宗教学生怎么沐浴神恩？不沐浴神恩，怎么专心学习？
    等等。
    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横行魏和学院内外。
    魏东生无语叹息。
    果然是披着我的袈裟篡改我的教法，贵民派被魔子魔孙污秽，魏和学院也在污秽进行中。
    与此同时，十世转生却即将结束，魏东生随时有可能离开。
    怎样办呢？
    魏东生斟酌数日时间，决定妥协追随佛陀的智慧。
    魔子魔孙若玷污了我的佛寺，我就穿起便衣到世间去。
    话说，第十世魏东生老则老矣，资源却非常雄厚，仅仅一些直接控股的产业就令他垄断全球富豪榜榜首许多年。魏东生熬到73岁老翁，隐形资源和间接控制的资源，更远超全球富豪榜榜首财富数字十倍百倍。依托积累多年的资源，魏东生很快把那些讨厌贵民派的政治势力组织起来，建立一家名曰“社群”的新党派，政治博弈加资本博弈向徒有躯壳的贵民派发起冲击。
    事实证明，公平公正才是九州百姓真正的信仰。
    有了魏东生的号召，无数被统治阶层蔑视的沉默民众猛然释放活力，社群派1924年就顺利击败贵民派入主内阁。当然，入主内阁并不是最终胜利，魏东生和贵民派及藏在贵民派背后的“君”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1929年，社群派蝉联胜利果实。
    可惜，第十世魏东生或许已经等不到最终胜利，愈加老朽的他已经卧病在床。
    好在为了保证社群派能够更长时间纯洁，魏东生建立社群派同时又悄悄建立一家名曰“竹林贤者”的精英秘密组织。第十世魏东生去世之后，其名下所有资产交付竹林贤者管理，代替魏东生继续监督社群派。
    社群派会不会变质呢？
    答案肯定是会。
    竹林贤者会不会变质呢？
    答案肯定也是会。
    两者保质期多长时间呢？
    或许十年，或许三十年，或许一百年。不过有了魏东生的补丁修正，两者即使有所变质，未来也应该不会像贵民派那样糟糕。
    至于本世界的最终走向究竟如何……
    嗯，还是不要去想了。
    诸夏君主共和国联盟遇到的问题现实世界也有，现实世界都没有解决的问题，魏东生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难解决。
    ……
    1930年，魏东生逝世，享年83岁。
    ……
    十世转生，就此正式结束。
    劣品明日环没有分数形式评论魏东生的十世转生成绩是好是坏，而是发来一堆资料解释十世转生的部分用意。魏东生通过十世转生有了很多成长，可在劣品明日环眼里，十世转生则只是一番简单回顾过往。
    原来，十世转生属于约束性演变。
    回顾第一世魏东生逝世时的时局，历史演变方向有很多种，为偏偏是魏安昊重启分封秩序呢？真相很简单，重启分封秩序并非历史的必然选择，也不是幸存者偏差，而是劣品明日环刻意干涉的结果。劣品明日环希望九州重新回到分封秩序，于是就有了魏夏分封帝国。
    又譬如越卫两藩的大航海，准许越卫两地建藩，就一定会引发激昂高歌的大航海吗？肯定不可能，越卫两藩的走向同样有很多种可能。但是，劣品明日环希望越卫两藩把魏夏帝国带到全球新高度竞争，于是就有了越卫两藩的地理大发现。
    劣品明日环目的何在呢？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答案竟是简简单单的历史复现。
    十世转生并非让魏东生改变九州命运的一场穿越，而是以地球历史为棋盘，让魏东生亲身经历地球人类过往的风起云涌。现实世界里，封建制度已经彻底退伍，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等思潮的争论还在进行中。劣品明日环把魏东生投放到崖山海战之后的顺塔王国，就是想让魏东生亲自感受资本主义的前世今生，进而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或者现实世界2017年所在的历史位置。
    劣品明日环之所以没有机械复现历史，而是移花接木搞出与现实世界历史截然不同的魏夏分封帝国，则是为了令中华人文历史与近代变革更加密切关联，进而令魏东生看清楚：究竟哪些参数才是能够超越民族文化属性的自然科学变革和社会科学变革。
    简而言之，十世转生是一本有生命的历史书。
    与此同时，这种移花接木也并非机械地抄袭欧洲历史，而是有一定适用范围的约束性推演。魏东生崛起顺塔王国以来的种种历史大事，绝大多数都是随机事件性质的自由演变，唯有某些事件触碰到劣品明日环的边界，劣品明日环才会进行一定程度约束限制。
    十世转生世界就像真实度极高的历史策略游戏。
    举例来说，P社的《欧陆风云》有一套思潮系统，文艺复兴限定在意大利北部触发，印刷术限定在德意志新教地区触发，等等。劣品明日环对十世转生世界的约束限制，也类似历史策略游戏里的推演机制，它能够间接庇佑某些天命之子，令魏安昊拥有说服实权兵将妥协的超强外交天赋，令北方诸藩国诞生能够击败皇室却无意篡位的当代齐桓晋文，令越卫两藩的海商拥有引领大航海时代的气运，等等。
    历史演变有很多种方向，越藩有可能引领大航海，也有可能是又一家南汉政权。劣品明日环却能约束历史概率，通过操纵运气保证后者概率为零，前者概率则提高到百分之百。以越卫两藩的大航海际遇为例，有了劣品明日环的气运操控，凡是保守滞足内陆市场的海商，霉运概率一定比例提高，久而久之，保守势力越来越弱；凡是愿意积极开拓的海商，幸运概率一定比例提高，久而久之，积极开拓者渐渐主导越藩朝政。
    以上，就是劣品明日环的约束限制。
    第477 幼儿园入学考试
    第477幼儿园入学考试
    除了关键节点的概率锁定，劣品明日环的约束范围其实非常有限。
    以越卫两藩为例，横向对比现实世界地理大发现，越藩仿佛西班牙，卫藩仿佛葡萄牙。但后续演变过程中，越卫两藩的命运和西班牙、葡萄牙的命运显然不尽相同，西班牙以哈布斯堡契机成就欧陆强权，而越藩则因为中国特殊地形和皇室超然直辖江苏、安徽、湖北、江西等四行省，始终未能深入中原腹地。
    简单来说，十世转生世界就像《欧陆风云》的游戏机制。如果没有玩家的积极干涉，劣品明日环将会强制关键自然科学和关键社会科学诞生在九州诸藩，之后的列国纷争却允许各藩国以超高自由度演变。仍以《欧陆风云》为例，哪怕存在种种加强事件约束，推演过程中也将出现许多与现实世界历史不符的结果，譬如挪威属加拿大、法兰西属美利坚、西班牙属巴西、葡萄牙属墨西哥等等。中原诸藩国的演变机制，也像历史策略游戏那样存在诸多可能性。
    劣品明日环把现实世界历史投影到十世转生世界，允许中原诸藩国自由演变，更允许魏东生仿佛游戏玩家大幅度改变历史进程。
    如果第一世魏东生没有积极推翻蒙元统治，他一直留在南洋顺塔王国，历史将会怎样演变呢？劣品明日环告诉魏东生，它将操控气运遏制朱明王朝的诞生，譬如鄱阳湖大战时没有退潮反而涨潮，等等，间接帮助陈友谅小胜朱元璋。届时，九州分裂格局将会卡在红巾军北伐和朱元璋大明帝国之间，演化成类似魏夏分封帝国的诸侯割据均势。
    如果第九世魏东生没有积极整合旧九州，历史将会演变呢？
    劣品明日环告诉魏东生，它的气运概率只针对大事件而非某藩国。
    以大航海气运加成为例，它公平公正面向越藩、卫藩、吴藩、皇室、鲁藩、赵藩、燕藩等政治实体，越藩和卫藩之所以能够率先启航，仅仅赢在两地海商数量最多而已。
    除了最初的分裂格局概率控制，劣品明日环竭尽所能保证所有藩国在同一气运机制下公平竞争。同理，工业革命爆发在鲁藩也是各藩国自由竞争的结果，而非刻意锁定在鲁藩诞生。
    如果没有魏东生的积极干涉，随着工业社会渐渐成型，中原诸藩国之间的利益冲突肯定更加精锐，战争规模也随之越来越残酷。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尽管不是必然事件，却也也有极大概率发生。
    以上，即是十世转生世界的真相。
    ……
    魏东生尚未喘口气总结十世转生所得，劣品明日环陡然抛出新的抉择。
    劣品明日环说，十世转生回溯历史是为了帮助魏东生理解现实世界的局限性。站在更高层次审视现实世界2017年，它和1017年、117年并无本质差别，站在2017年高度蔑视1017年、117年等过往并不值得骄傲，向前展望2117年、3017年才更有积极意义。
    十世转生只是回溯过往历史令魏东生认清自己，它并不属于明日帝国教育范畴。
    就像现实世界里的高校都有一套成熟的生源筛选机制，魏东生想得到明日帝国或者说劣品明日环的核心教育，也必须通过第一阶段入学考试。明日帝国第一阶段入学考试，横向对比华国教育机制，其地位大概相当于幼儿园入学考试，乃是明日帝国最低层次的学前教育。第一阶段入学考试及格，魏东生才能以幼儿资格接受明日帝国的学前教育。
    劣品明日环为魏东生准备的幼儿园入学考试，名曰“千年杀戮”。
    顾名思义，这场考试充满了血腥味道。
    类似十世转生世界，劣品明日环再次以地球历史为模板演变一处千年杀戮世界。又类似约束性演变模式，劣品明日环将会催熟背景世界，令一群连工业革命概念都没有的古人骤然拥有长生不老等超自然能力。考试期间，劣品明日环以某数学函数匀速增加或减少长生种子数量，不论魏东生，还是土著，融合长生种子就从此不会衰老。
    催熟性世界，是明日帝国的专有名词。
    顾名思义，催熟性世界就是在客观条件不成熟时，通过催熟技术令其提前面对某些社会问题。
    明日帝国语境里，许多奇幻世界都可归类催熟性世界，在长生不老条件尚未成熟时允许其长生不老，在飞天遁地条件尚未成熟时允许其飞天遁地。
    简单来举例，现实世界2016年华国高高在上控制了某原始社会星球，拒绝露面普及教育同时却宽容投放各种先进武器。土著不会制造枪械技术，也不懂枪械工作原理，却能通过经验累积快速学会枪械的使用方式，这时候，枪械无疑就成了土著眼中的极品法宝。再进一步，如果允许某些土著调用战争资源，例如某土著巫师念起一段“咒语”，华国指挥部验证其咒语并批准成效，即时发射导弹轰炸土著巫师诅咒的某区域，这段咒语霎那间成为土著眼中的传奇咒语。
    等等。
    催熟性世界，大抵都是高等文明的实验作品。
    或者是玄妙不能解析的万能灵气、万能仙气，或者现有科学技术无法解释的黑箱科技。总之，有了高等文明的干涉意志文字都没有的原始社会，也能出现土著巫师互相投掷核弹的奇葩画面。
    千年杀戮就是这样的催熟性世界。
    连工业概念都没有的古代，甚至连火药武器都没有概念的古代，骤然出现无数现实世界2016年都无法解析的超自然能力。譬如，能够使人长生不老的长生种子，仅凭魏东生现有的智慧，怎能理解长生种子的实现原理？
    回到千年杀戮世界，长生种子只是长生不老而非永恒不死。所有融合长生种子的超自然能力者，都可以被其他生命斩杀，且斩杀者即时获得该超自然能力者的长生种子和部分超自然力量。
    简而言之，千年杀戮世界鼓励长生者彼此进行残酷杀戮。
    而考试内容则是活命，魏东生必须活命到劣品明日环的规定时间。
    如果魏东生拒绝接受幼儿园入学考试，劣品明日环准许魏东生自由选择在现实世界或十世转生世界颐养天年，健健康康再享受百年寿命。可魏东生已然通过十世转生初步感受到五级文明动辄演变世界的伟岸力量，怎甘心再庸庸碌碌百年而死？再者，劣品明日环是教学产品而非妖魔鬼怪，即使魏东生幼儿园入学考试失败，它也只会抹除相关记忆，令魏东生懵懵懂懂延续自己的人生。
    参加劣品明日环的幼儿园入学考试，有利无害。
    魏东生毫不犹豫地选择参加考试。
    184年，黄巾之乱。
    189年，汉灵帝刘宏逝世，董卓入京乱政，废刘辩为弘农王，立刘协为新帝。
    未几，关东诸侯讨董，缓缓揭开三国乱世序幕。
    190年1月1日，永汉元年（中平六年）十二月初七日，魏东生降临到扬州庐江郡大别山崇山峻岭之间。
    十八路诸侯讨董。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战不休的三国。
    魏东生没有想到，千年杀戮世界竟然以中国赫赫有名的三国乱世为背景模版。
    190年1月1日之前，两汉诸事皆是正常历史；190年1月1日之后，劣品明日环的意志骤然降临，浩瀚九州乃至地球五大洲四大洋都将演化成魏东生幼儿园入学考试的大考场。
    劣品明日环告诉魏东生，在魏东生降临汉末霎那，它已在扬州庐江郡范围内释放16枚长生种子。
    其中一枚长生种子归魏东生所有，另15枚长生种子参照某种机制随机分派给其它碳基生命或非碳基生命。
    长生种子究竟是什么呢？
    长生不老是无形的，它没有颜色，没有温度，没有重量，也没有体积。你无法用长短来形容它，也无法用圆方、大小来形容它，甚至不能描述它是波还是粒子，抑或兼具波粒二象性。总之，你能想象它如中微子等超微粒子瞬间穿梭肉躯数十亿次，也能想象整个庐江郡都活在一颗超大例子中。
    与此同时，它又是有形的。
    当它与魏东生融合，魏东生尽管不能准确描述它的性质，却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存在并能有效利用它。融合长生种子的一刹那，魏东生立刻感受到庐江郡和其它州郡的不同，如果以灵气、仙气来描述劣品明日环的黑科技产品，那便是庐江郡笼罩有可以施法的灵气，而其它州郡则如干涸土地般吞噬魏东生肉躯内仅有的一丝灵气。
    走在没有灵气的州郡，魏东生感觉非常难受。
    如果时间长了，长生种子甚至会离开魏东生，返回庐江郡寻找其它宿主。
    劣品明日环意志规定，每枚长生种子都能保证融合者长生不老。
    但是，就像前面所说，不老与不死是两个概念，长生者甚至可以被普通人杀死。倘若一名普通人类斩杀了融合长生种子的长生者，这名普通人类就能继承死者的长生种子和他的部分超自然力量，瞬间野鸡变凤凰；倘若一名长生者击杀另一名长生者，它仅仅只能获得死者的部分超自然力量，死者融合的长生种子则会湮灭式消失，随机寻找新的宿主。
    第478 低调
    第478低调
    除了长生不老被动特性，长生种子还附带超自然力量权限，能够模拟一些无法解析的超自然能力。宿主融合长生种子，长生种子立时模拟出仿佛武侠小说描绘的内力气感，强身健体，百病不侵。如果不晓得长生种子真相，土著肯定想当然以为长生不老是内气气感的特效。
    玄妙不可解析的内力气感之外，长生种子附加的初始力量相当有限。
    魏东生简单测试一番，与现实世界相比，他的身体素质的确有了大幅度提升。可在武侠小说世界观里，以金庸《笑傲江湖》为例，魏东生的武功基础现在最多比肩青城派的青城四秀。而若考虑招式技巧等搏击经验，青城四秀随便一人都能吊打现在的魏东生。
    假设初始长生者为1级，1级的上限大约就是青城四秀。
    与此同时，长生种子的超自然力量升级机制，又仿佛游戏的经验值设定。长生者彼此残酷厮杀把对方当作经验值，优胜者就能突破1级限制，升到2级或者3级、4级。
    如果执意不杀生，纯粹坐死关修炼，当然也可以慢慢升级。
    效率就慢了。
    以现在的环境而论，魏东生想从1级修炼到2级，需要2560年。
    千年杀戮世界起自190年，止于1930年，如果期间无甚改变，魏东生熬到杀戮世界闭幕也难升到2级。
    与杀戮相比，修炼速度委实太慢。
    显而易见，长生种子的福利固然美妙，它却也是容易引起贪婪者追杀的诱饵。
    杀戮世界最终能够解锁到多少等级，最终等级强到什么地步，魏东生都不得而知。魏东生的任务仅仅是活下去，从190年活到1930年。有幸活到了1930年，魏东生就能如愿接受明日帝国的幼儿园教育；活不到1930年，劣品明日环机遇则分道扬镳，彻底与魏东生擦肩而过。
    千年杀戮世界鼓励长生者互相杀戮，且长生者彼此等级相似，稍有不慎就是败亡结局。
    说到等级，或许为了控制千年杀戮进度，最高等级存在极限。千年杀戮世界目前仅仅解锁了4级，即使某名长生者把其他长生者当作韭菜一茬又一茬收割，他最多也只能升到4级。当然，随着时间延伸，千年杀戮世界的等级上限将会越来越高。为了安然活命到1930年，最佳策略肯定是低调再低调，一边尽己可能最快速度刷到等级极限，一边竭力避开某些杀星们的割韭菜。
    长生种子的有效范围也是类似解锁机制，长生种子及其附带的超自然力量暂时都仅能在庐江郡发挥效果。假设一名老翁依赖长生种子活到150岁，当他执意离开有效范围庐江郡，经过一定时间衰减，这名老翁必然迅速衰老死去，长生种子随之回到庐江郡寻找新的宿主。
    杀戮幽灵阴魂不散，范围限制长生者无法逃亡。
    凡此种种，低调做人才是长生者活命的最优选策略。
    当然，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低调做人绝不是窝在小山沟里苟活。
    而环顾东汉末年时局，魏东生却非常无感。
    魏东生十世转生期间见证了无数兴衰更替，此刻不仅对刘汉江山的覆亡结局非常麻木，也没有趁机改朝换代的想法。自古以来没有常盛王朝，两汉四百年江山已经够长了，换成其他王朝有甚不可？即使魏东生戎马倥偬一生建立新王朝，两三百年之后照样崩溃循环，根本没有分心必要。
    发展生产力固然是良策，千年杀戮世界没有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约束限制，魏东生完全可以偷偷摸摸种田攀科技，提前千年启动工业革命。可千年杀戮世界是一场考试，魏东生不免有他的私心。坐拥青城四秀级别武功，只要别犯蠢冲阵，魏东生很容易规避常规冷兵器部队的捕杀。而若提前拿出火绳枪或者后膛枪，危险率势必猛增十倍，魏东生随时都有可能憋屈地被一枪崩死。
    私心作祟，魏东生暂时不想种田攀科技。
    即使非要种田攀科技，也得等到生命有了基础保障再说。
    至于轰轰烈烈的三国乱世嘛，魏东生短时间内只想冷眼旁观。如果三国历史惯性向前发展，魏东生最多出手干涉西晋八王之乱，及时打断五胡乱华进程。
    却是见多了兴衰更替，魏东生一颗热心越来越冷淡。
    魏东生旋即耗时半年时间走遍庐江郡各县，最后缓步来到庐江郡治所所在。
    而今，庐江郡郡治在舒县，郡守是陆康。
    陆康的名声或许有限，他的从孙却大名鼎鼎，即是白衣渡江的陆逊。董卓乱政之后，庐江郡太守陆康没有响应袁绍的诸侯讨董，恭谨以汉臣自居，派遣孝廉进贡朝廷，从容治理地方。少了诸侯讨董的琐事，庐江郡相对安稳平和，少了很多兵戈扰攘。
    魏东生行走舒县期间，意外发现长生者和长生者在一定范围内竟然能够互相感应。想了想，此事又在情理之中，千年杀戮世界鼓励长生者养盅般厮杀，怎会允许部分长生者偷偷藏身平民之间。一定范围内互相感应，才是正常杀戮模式。
    世界意志疑似酷爱历史名人，总计才16枚长生种子，舒县就骇然聚集了陆康、孙策、周瑜等3名长生者。
    与参加幼儿园入学考试的魏东生不同，陆康、孙策、周瑜等历史名人对融合长生种子衍生的内力气感一头雾水，他们既不理解长生种子的长生不死被动特性，也不晓得残酷的杀戮升级机制。饶他们聪明绝世，也只能懵懵懂懂面对骤然面世的长生种子外挂。此时此刻，于陆康、孙策、周瑜等三名历史名人来说，长生种子就是内力气感，这是一种只有长生者才能感应、利用的神奇造化。
    孙策父亲孙坚起兵讨伐黄巾贼时，孙策留在寿春，期间与同样客居寿春的周瑜一见如故。董卓事起，孙坚复又起兵征伐董卓，孙策旋即携家眷移居周瑜老家舒县，彼此升堂拜母，互通有无。孙策和周瑜是铁杆好友，几乎同一时间融合长生种子之后，两人立刻针对神奇造化的内力气感展开讨论。未几，郡守陆康也加入孙策和周瑜的讨论，尝试解读内力气感背后的种种玄妙。
    魏东生来到舒县，旋即因为长生者之间的互相感应成为陆康、孙策、周瑜等的座上宾客。
    或许因为1级长生者附加的力量着实有限，或许因为长生不死被动特性尚未发挥明显作用，陆康、孙策、周瑜等人都看淡长生种子的价值。于他们来说，内力气感只是意外之喜，重要性远远不如关东诸侯讨董等国家大事。可惜谈到关东诸侯讨董，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却是因为陆康恭谨以汉臣自居，对袁绍、袁术的起兵讨董之举持否定态度；而孙策因为父亲孙坚的选择，却是坚定的讨董派，双方很难说到一块儿。
    魏东生却不在乎讨董或不讨董。
    魏东生需要关心的，仅仅是幼儿园入学考试。
    魏东生圆滑避开政治讨论，适机假借陆康的郡守权威和孙策、周瑜的家世初步建立自己的势力，秘密搜索其它长生种子的下落。
    这日，家仆突然来报：“有渔民在巢湖西岸捕得一头凶鱼，因为想售出高价，特意携来舒县贩卖。”
    劣品明日环介绍长生种子时，特意强调碳基生命和非碳基生命都能融合长生种子，绝不限定在人类族群。宿主范围都跨越到了非碳基生命，动植物融合长生种子显然也在意料之中。此时但凡比较奇特的植物、动物，都有可能是融合长生种子而衍生的异状，魏东生刻意命令己方势力辛勤搜集。
    得说魏东生幸运，这条凶鱼果然是一条侥幸融合长生种子的蠢鱼。
    1级长生种子附加的超自然力量非常有限，一条蠢鱼即使融合了长生种子，也斗不过狡诈的渔夫。
    在这一只羊售价400钱的年代，卖家囤积居奇想把这条凶鱼卖出千钱高价，一时间应者寥寥。魏东生这样的冤大头匆匆赶到，顺利购得凶鱼。融合长生种子的凶鱼也是鱼，魏东生毫无心理障碍，当晚就亲自宰鱼炖汤。
    宰杀凶鱼一刹那间，魏东生经验条猛然提高到10%。
    也即是说，如果再宰杀十条凶鱼，魏东生就能升到2级。
    魏东生忍不住啧啧称奇：“修炼需要2560年，杀鱼只需要杀十条，神仙也要动凡心啊。”
    宰杀陆康、孙策、周瑜等活人升级，魏东生很是有些心理障碍。尽管幼儿园入学考试很重要，如果为了考试就肆无忌惮杀戮，那还是魏东生吗？尽管刺杀陆康、孙策、周瑜也有大量经验可拿，魏东生却绝不会这样为了活命而活命。相反，动物啊，植物啊，这些融合长生种子的非人类幸运者，魏东生杀起来毫无负担。所谓的凶鱼、凶树，完全就是仙侠小说里常见的天材地宝嘛。
    第479 长生不老
    第479长生不老
    不知不觉，已是192年。
    劣品明日环也以年为单位缓慢速度提高干涉力度。以长生种子总数量为例，192年时悄然无息地提高到17枚上限。又以修炼速度为例，190年时，修炼2560年才能由1级升到2级；191年时，1级到2级的自然修炼时间，已经减少到2473年；192年时，进一步减少到2389年。虽然修炼速度依旧无比缓慢，提速趋势却非常明显，若干年之后，修炼增益肯定无法忽视。
    长生种子干涉力度悄悄加强，汉末时局也按部就班向前推进。
    初平三年春（192年），孙坚攻刘表于襄阳，不胜，战殁。消息传到庐江郡舒县，孙策哀恸痛哭，携家护送孙坚遗体返回江东。
    乱世兵火终于开始殃及扬州。
    初平三年，扬州刺史陈温病死。袁绍表袁遗为扬州刺史，袁术表陈瑀为扬州刺史，朝廷则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三方势力围绕扬州进行战略博弈。谁能真正坐稳扬州刺史呢？
    在这兵锋即真理的乱世，当然是谁的拳头大就由谁来做扬州刺史。
    战火就此烧到扬州。
    初平四年（193年），扬州形势更加焦灼。扬州三刺史之争，袁绍扶持的袁遗最先落败，不久就为乱兵所杀。未几，袁术中原大溃败，退保雍丘，南回寿春。俗话说，落地凤凰不如鸡，眼见袁术一败再败，袁术昔日扶持的扬州刺史陈瑀竟不愿意再为他效忠，发兵阻止袁术迈步扬州。奈何，陈瑀实力有限，旋即被袁术蛮横夺走扬州，扬州就此迈步袁术时代。
    当然，许多郡守都不肯乖乖归顺袁术，袁术若想真正统治扬州诸郡，还须遣兵一一讨定。
    这日，孙策回到庐江郡与周瑜叙旧。
    发现孙策的内力气感竟然无影无踪，周瑜讶然失声：“怎么回事？”
    提及内力气感，孙策不禁有些伤感：“一如之前推测，这神奇气感专属于庐江郡，离开庐江郡就仿佛鱼儿离开江水。去年离别庐江郡，天地仿佛久旱不雨到处都是渴田，拼命抽取肉躯仅有的气感，短短十日时间，我的气感就彻底无影无踪。当时我还怀抱一丝侥幸幻想，如果回到庐江郡，枯井能否涌出新水？可惜结果非常残酷，气感失去了就失去了，回到庐江郡也无法恢复。”
    周瑜叹息一声：“何至于此。”
    孙策爽朗长笑：“即使知道离开庐江郡就会彻底丧失气感，我也得护送父亲灵葬回家呀。”
    周瑜也呵呵笑说：“不错。区区气感，怎能限制你我脚步。”
    孙策和周瑜误以为1级长生者附属的内力气感就是长生种子的所有，如今都居高临下俯视长生种子的价值。
    以孙策为例，他肯定舍不得长生种子附带的内力气感。劣品明日环改造千年杀戮世界之前，先秦两汉都是正常历史，再凶悍的战将也难逃人类肉躯极限。1级长生者虽然仅相当于青城四秀，可青城四秀再三流也是武侠世界啊，譬如浅薄内力属性加成，就能大幅度提升孙策的战斗力。同样是孙策，有内力气感加成的孙策完全可以吊打两三名没有内力气感加成的孙策。如果有可能，孙策肯定希望永久拥有内力气感，赖之成就沙场猛将威名。
    可如果失去了内力气感，孙策也不会太遗憾。
    率兵作战，毕竟更加讲究军阵战略，而非个人的匹夫勇武。在以千人规模万人规模计算的战场，区区一名吊打四五名精兵的勇将，固然有一定价值，却肯定非常有限。同理，周瑜这样的豪杰，也看淡内力气感的价值。
    不过，内力气感毕竟是内力气感，如果没有必要，谁也不愿意失去这笔意外财富。
    孙策如是说：“董卓已然夷灭三族，但其余党尚众，天下苦困如旧。关东又有两袁南北相争，未来晦暗不明。如果没有玄妙气感这场意外，我本想邀请公瑾前往寿春探一探袁术的虚实，可……”
    周瑜打断孙策话语，傲然说：“区区气感，何足为奇，我自当与伯符同去寿春。”
    孙策拦住周瑜：“纵然玄妙气感价值有限，他袁术也不值得公瑾如此牺牲。”
    如此规劝数日，孙策说服周瑜继续隐居庐江郡，他则孤身前往寿春。
    魏东生与孙策关系较淡，魏东生如果不积极主动去见孙策，孙策也绝不会折腰拜访魏东生。说到底，孙策结交朋友时更看重政治属性，不会在闲云野鹤属性的魏东生身上浪费时间。而魏东生则把陆康、周瑜、孙策等名人当成荫下好乘凉的大树，与他们交结也只是为了更快速建立能够搜集非人类长生者资讯的本土势力，暂时不愿意牵扯到扬州归属等纷争。
    说到非人类长生者，收集效率还是挺高的。
    时间走到193年，长生种子总数缓慢涨到18枚，随机分布在偌大庐江郡，无比稀疏。但是，非人类长生者因为智慧不足，融合长生种子之后总是直接或间接引发若干引人瞩目的异象，寻找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与此同时，18枚长生种子数量是固定的，无论魏东生杀死凶鱼，还是孙策那样自废武功，长生种子总会及时寻找新的宿主。哪怕魏东生一日斩杀一只非人类长生者，长生者数量也能永恒保持在18只。这导致随着人类判断非人类长生者异象经验越来越充足，随着长生者总体数量逐渐增多，魏东生的杀怪效率还在慢慢提高。
    数年时间里，魏东生又逮到许多野兔、野蛙、桃树、奇石等16只非人类的1级长生者，顺利升到2级长生者。
    类似常规游戏设定，升到2级长生者之后，1级长生者所提供的经验比例迅速降低。1级升到2级，需要杀戮十只1级长生者；2级升到3级，需要杀戮五十只1级长生者。至于杀戮2级长生者能够获得多少经验，魏东生暂时不得而知，就目前而言，千年杀戮世界或许只有魏东生一名2级长生者。
    不过非常遗憾，2级长生者的增幅有限。
    仍以《笑傲江湖》为例，1级长生者相当于青城四秀，2级长生者大概相当于初出茅庐的令狐冲。
    区区2级长生者，依然难以影响三国时局。
    又过数月，袁术向陆康索粮未果，怒而发兵征讨庐江郡。此前往投袁术的孙策，旋即成为代表袁术攻取庐江郡的主将，其率兵浩浩荡荡杀向庐江郡。庐江郡驻守在外的郡兵一触即溃，陆康不得不婴城自守，寄望耗到孙策粮草不足主动退兵。当然，陆康清楚庐江郡的实力，击退孙策的希望着实微乎其微。战争刚刚爆发，陆康就命人把子嗣家眷等族人送回吴郡老家避祸。
    这时，历史悄悄偏转一丢丢。
    有一名家眷，陆康没有送走。
    孙策围城之前，陆康急匆匆来见魏东生：“东生贤弟，陆某这些年没有怠慢你吧？”
    魏东生笑说：“郡守说的哪里话。”
    陆康却没有笑：“自东生贤弟来到舒县，陆某固然没有做到有请必应，但在能力范围之内，从来只有帮衬，没有敷衍。而今陆某遇难了，还请东生贤弟务必帮衬一二。”
    魏东生不等陆康说出要求，立刻委婉拒绝：“郡守帮忙魏某很多，魏某感激不尽。可是，魏某之剑，最多能够败敌四五人，万万挡不住孙伯符的大兵。”
    陆康此时才笑：“陆康深知东生贤弟惯来闲云野鹤，怎会以兵戈之事叨扰。我所请托，是想东生贤弟帮忙照顾我的从孙。”
    魏东生稍稍愕然。
    不过，魏东生很快明白了陆康的想法。
    正如前面描述，世界意志疑似酷爱历史名人。话说，孙策扶棺返乡不久，与它融合的长生种子就飞回庐江郡。数日之后，陆康的从孙陆逊突然融合长生种子进阶1级长生者，疑似替补了孙策的空缺。陆康对此好像有些忌讳，最快速度把陆逊隐蔽送到偏僻乡下读书，以致周瑜根本不知道陆逊这名长生者的存在。但是，陆康没有瞒过魏东生，魏东生这些年在庐江郡频繁走动搜寻非人类长生者，偶然之间还是发现了长生者陆逊的存在。
    此时陆康口中的从孙，肯定是陆逊无疑了。
    魏东生当即点破：“陆逊？”
    陆康露出惊讶情绪，旋即又有些恍然大悟：“东生贤弟你果然如我所料，对玄妙气感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
    魏东生敷衍：“哪里，哪里。”
    陆康呵呵笑说：“孙策、周瑜两小子眼里只有内力气感衍生的武勇，而我却知道内力气感另有其它妙用。”
    魏东生好奇追问：“怎么说？”
    陆康：“陆某生于永建元年，而今已经六十有九。夫子有言，‘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五十岁以后，陆某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每年每月都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可就在前些年觉醒内力气感的霎那，不仅衰老陡然停止了，积年老病也有缓和趋势，仿佛一棵老树开了新芽。陆某甚至有一种错觉，我完全可以再活十年三十年。这玄妙的内力气感，完全就是远古传说中的长寿仙气啊！”
    第480 绝圣弃智
    第480绝圣弃智
    魏东生默默点头。
    魏东生冒险结识陆康、周瑜等名人，原因之一就是观察长生种子的衍生力量。周瑜和孙策刚刚弱冠之年，除了内力气感的勇武加成，他们尚未觉察到长生不老被动特性；而陆康已经七老八十，身体越衰老越能体会到长生不老被动特性的妙用。不过，长生种子仅仅停止了衰老，并没有帮助陆康返老还童，导致陆康在外人眼里依然是耄耋老翁。
    青城四秀级别勇武乃至早期令狐冲级别勇武，在现实世界里强则强也，却难挡数百名战兵刺杀，价值非常有限。
    长生……嗯，陆康暂时不敢奢望长生。
    只说长寿，即使长生种子的被动特性仅能长寿，它的价值也将顿时豪贵十倍。强如秦始皇帝，尚且渴盼长生不老药，何况陆康这样的耄耋老翁？觉察内力气感能够停止或者说延缓衰老，陆康的重视程度立刻提到极限。
    区区郡太守官职，哪有长寿可贵？
    长生者彼此能够相互感应，陆逊融合长生种子不久，就被陆康发觉。环顾舒县，此前觉醒内力气感者皆是孙策、周瑜这样的俊杰，陆康自觉不弱于孙策、周瑜，间接得出推论：唯有一时俊杰，才能匹配庐江郡的钟灵敏秀。既然陆康、孙策、周瑜等长生者都是人杰，魏炅和陆逊肯定也是潜在人杰。
    陆康一边愈加尊重魏东生，一边嘱咐陆逊低调保住他的内力气感。
    孙策离开庐江郡就丧失内力气感的故事，陆康已然间接得知，他怎舍得令陆逊离开钟灵敏秀的庐江郡？可是，让陆逊陪陆康留在庐江郡，也不妥。考虑陆逊觉醒时间和孙策返乡时间无比接近，或许正是孙策的不在乎成就了陆逊的机缘。如果孙策得知内力气感的长寿价值，会不会恼羞成怒针对陆逊呢？
    或许会，或许不会。
    陆康却不敢把陆逊的活命希望寄托在孙策的良心。
    另外，昔年因为讨董与否等政治理念冲突，陆康和孙策常常话不投机半句多。陆康当时依仗庐江郡太守现管常常埋汰孙策，而今孙策投靠袁术得势，会不会报复回来呢？
    陆康想想就心里没谱。
    陆康想来想去，已知的长生者里，唯有魏东生值得信赖。
    陆康诚心诚意恳请魏东生伸出援手：“气感神秘不可揣摩，玄妙或许不止于长寿。古人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吾辈既得苍天眷顾，怎可不珍惜？而今庐江战乱在即，烦请东生贤弟帮我照顾逊儿。”
    魏东生稍作沉吟。
    于情来说，无论情感真假，陆康待魏东生尚可。
    魏东生深知团队数量优势，他一人徒步寻找非人类长生者，肯定不如建立组织监视各县动静更有效率。恰是有了陆康照拂，魏东生轻而易举涉足垄断商业和土地经营，短短十余月时间就招聘数百名游侠儿为他效力。为了令庐江郡各县配合魏东生，陆康甚至又以自家声望担保魏东生，尽管晓得魏东生无意仕途且仕途根基浅博，前年设置郡都尉组织郡国兵时，依然第一时间提名魏东生。
    魏东生固然没有就任骑都尉官职，但“辟而不就”却是东汉末年众所周知的名士风范，有了陆康的信誉背书，郡都尉举荐瞬间就成了魏东生的牌坊。魏东生而后行走各县，各县县令都不敢怠慢他这位“辟而不就”名士，大都在职权范围内尽力配合魏东生，间接提高魏东生收集非人类长生者的效率。
    于理来说，魏东生丝毫不怕孙策或者说袁术的威胁。
    不怕的原因，并非晓得袁术井中枯骨和孙策早亡的历史结局，而是魏东生有信心与九州群雄掰手腕。十世转生世界里，哪怕有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限制，魏东生依然两度制霸中国，坐拥这样的底气，他怎会害怕与曹操、孙策、孙权、刘备等人逐鹿中原？
    来到千年杀戮世界，少了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限制，魏东生的优势更加鲜明。随随便便搞出原始火铳，再用十年时间定向培训工匠，魏东生完全可以提前千年时间堆出少数火绳枪精锐部队，强势碾压当代一切枭雄。魏东生暂时没有种田攀科技，主要是为了低调适应并调研长生种子引来的剧烈变革罢了。
    当然，无论有无争霸意愿，团队建设都不可或缺。
    千年杀戮世界刚刚解锁到4级长生者，1级类如青城四秀，2级类似初出茅庐的令狐冲，3级和4级呢？考虑考试时间从190年延续到1930年，长生种子未来附加的超自然力量极大概率不会低于武侠世界观。如果个人武力强到一人灭国，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传统国家体制必将如封建制度那般惨遭新兴生产关系淘汰。为了应对有可能到来的一人灭国新型生产关系，魏东生提前准备了一套武侠、仙侠风格的门派体系，即利用时间优势率先招录一批长生者，组建纯正的长生者势力。
    门派名字，魏东生都想好了。
    绝圣门。
    绝圣门的理念是绝圣弃智，破除旧权威教条约束，勇于闯出一条新路。
    受限于长生种子数量规模，绝圣门暂时还没有正式开张。适逢陆康托孤，魏东生忽然觉得或许可以趁机招录陆逊为绝圣门大弟子，先发优势积累长生者群体的厚度。
    想到这里，魏东生缓声和陆康谈起条件：“袁术雄踞淮河南北，非是庐江郡一郡所能相抗，纵然侥幸击退孙策，袁术还会派来新将。此战，战则必败，老哥非要与孙策对垒吗？”
    陆康遥望西北方向：“陆某蒙受皇恩七十年，焉能不战而逃把庐江郡拱手送给袁术？”
    魏东生追问说：“即使有可能战死沙场？”
    陆康长笑而起：“陆某今年六十有九，何必再贪生苟活？”
    魏东生：“有可长寿的内力气感，老哥未必不能再活七十年。”
    陆康哈哈笑着摇头：“再活七十年就一百四十咯，纵然内力气感有些长寿妙用，我辈焉敢奢望比肩彭祖。不瞒贤弟说，我的确有些迟疑。倘若没有内力气感，我肯定毫不犹豫守城守到城破，食君之禄，尽臣之忠；而今有了内力气感长寿希望，我这赴死之心顿时散去泰半，泛起苟活心思。说句心里话，内力气感的长寿妙用再强悍一些，我绝对优先考虑活命。可惜，内力气感可以长寿却又不够长寿，我也因此在活命与尽忠之间不断徘徊犹豫。当然，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够避过此次兵灾。”
    魏东生明白了陆康的想法：“既然如此，你嘱咐我照顾陆逊，仅仅只是照拂数十日时间？”
    陆康老来狡猾，敏锐意识到魏东生还有其它意思：“此番兵灾，我九成几率死，一成几率活。我当然希望东生贤弟能够照顾逊儿一生。”
    魏东生侃侃而谈：“月余有月余的照顾方法，一生有一生的照顾方法。如果老哥想把陆逊彻底托付给我，我准备收他做学生，竭尽所能传授我的所思所想。”
    陆康有些迟疑。
    陆家世代官宦，无论陆康这一脉，还是哥哥陆纡到陆逊这一脉，都在士林有所建树。作为陆家子孙兼嫡长子，陆逊未来肯定要踏步官场，努力上进，焉能效仿魏东生闲云野鹤过一辈子？不过，想想“辟而不就”的社会风气，想想魏东生深不见底的底蕴，陆康觉得让陆逊拜师魏东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中有了决定，陆康立刻喊来陆逊，令跪拜魏东生为师。
    拜师之前，魏东生笑问陆康：“老哥不问我准备教陆逊什么吗？”
    陆康答说：“逊儿拜你为师，即是你家门徒，何须我来置喙。”
    要么不相信你，要么彻底相信你，这就是陆康的心胸。
    于是，陆逊成为魏东生的绝圣门大弟子。
    孙策没有选择奇袭突击，稳稳当当率军挺进庐江郡舒县；陆康也放弃了野战退敌心思，老老实实围绕舒县构建防御体系。庐江郡归属战争打响之前，魏东生携陆逊离开舒县，悠闲脚步驶向西南方向。
    升到2级长生者之后，魏东生渐渐具备早期令狐冲级别战斗力，身体素质大幅度加强。或许伟力归于自身心思，魏东生近些年慢慢放弃了马车等安逸交通工具，改为更便捷的骑马快走。陆逊今年才11周岁，原本不适合骑马快行，但考虑1级长生者附带的青城四秀级别身体素质潜力，魏东生也强迫陆逊高负荷骑马行路。
    行路间，魏东生与陆逊耐心交流：“你可知道你名字怎么来的？”
    陆逊拘谨回答说：“祖爷爷说，学生觉醒内力气感不久，先生偶然说逊字比议字更好。祖爷爷考虑数日，劝我改名为陆逊，如此，我名却是由师父所赐。”
    说起此事，魏东生颇有一些尴尬。
    魏东生前世今生已有数百岁，闲暇时间仔细阅读古今中外历史，越来越熟悉名人轨迹。魏东生当然知道陆逊本名陆议，窥得陆议融合长生种子，就明白世界意志相中了陆逊的历史声名。不过，魏东生读史时习惯读作陆逊，某一次和陆康偶然相聚，笑着提议陆康为陆逊改名。魏东生没想到他在陆康心中颇有地位，十余日之后，陆议竟然提前若干年成了陆逊。
    第481 平妖堂（一）
    第481平妖堂（一）
    耐心交流两三日，陆逊渐渐不再拘谨。
    魏东生针对大弟子陆逊的教学，随即有计划地分阶段展开。
    魏东生和蔼声音询问：“几岁开始读书？”
    陆逊答说：“三岁识字，六岁读书，有……”
    陆逊把识字阶段和读书阶段分开，这意味着陆家家教体系里，识字和读书是清白分明的两回事儿。显而易见，尽管汉末没有成熟的国家教育机制，陆家等世家大族却有一套私人教育理念。
    然而，魏东生也有自己的教育理念。
    十世转生世界，第六世到第八世，魏东生搞了三辈子教育。没了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约束限制，魏东生完全随心所欲培养门生，即使陆家教育再好，也不值得魏东生屈服。魏东生简单粗暴打断陆逊的回答：“具体读过什么书，就不必说了。”
    陆逊讶然望向魏东生：“？”
    魏东生：“做了我的学生，以后就读我的书。”
    陆逊怔愣半晌，迟疑答诺：“是。”
    魏东生才不管现实世界陆逊的成就高低。
    既然准备陆逊做弟子，魏东生肯定要把陆逊培养成他想要的弟子。
    如此，魏东生一边编纂教材，一边教导陆逊，悠然来到庐江郡西南边界彭蠡泽。
    临近目的地，十余名游侠儿飞奔而至，躬身向魏东生禀告：“剑三尺已然落网，是诛是刑，还请掌柜下令。”
    魏东生：“带我去见剑三尺。”
    游侠儿在前带路，魏东生携陆逊下马步行。
    途中，陆逊好奇询问：“剑三尺是某人绰号吗？”
    魏东生点头。
    却说随着数年时间过去，包括陆康在内的土著慢慢开始觉察长生者异象，特别是魏东生竭力搜捕非人类长生者的行为，更引来越来越多的窥探者。大约陆逊融合长生种子不久，一名游侠儿替魏东生侦探长生者异象期间陡然起了私心，偷偷把某非人类长生者据为己有，当场进阶1级长生者。探得长生种子杀戮辛密和长生者彼此能够互相感应等特征，游侠儿果断匿名逃亡。
    这起意外，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就像皇帝无法杜绝官吏贪污，魏东生也无法保证属下人人无私。如果这名游侠儿仅仅因公假私，即使需要惩罚，魏东生也不会愤怒判其死罪。但是，这名游侠儿觉醒内力气感之后旋即沉沦深渊，竟把1级长生者附带的青城四秀级别武力值当成为非作歹的底气。
    这两年来，游侠儿以“剑三尺”绰号辗转庐江郡，时而杀人抢劫，时而奸淫良家，恶举罄竹难书。与此同时，武侠三流也是武林中人，剑三尺从容不迫辗转各地作案，不仅各县县衙无力捕捉，魏东生也很难精准狙击他。到了去年年底，剑三尺行事愈加嚣张，竟然开始有目的地袭击魏东生的寻宝队。去年年底到现在，足足有三只非人类长生者被剑三尺半路截胡。
    显而易见，剑三尺已然领悟杀戮升级的残酷本质，甚至有可能已经悄悄升到2级。
    剑三尺的威胁，不容魏东生忽视。
    魏东生追踪不到剑三尺的踪迹，索性设局请其他主动入瓮。前些月，魏东生在彭蠡泽偶然发现一条融合长生种子的鳊鱼。魏东生没有即时捕捉服用这条鳊鱼攒经验，先回到舒县歇脚，降低剑三尺的警戒心，而后以捕捉鳊鱼为名在彭蠡泽岸边布下天罗地网，静等剑三尺上钩。或许魏东生布置得当，或许剑三尺有所膨胀，剑三尺一头栽入魏东生的彭蠡泽陷阱。
    以上，即是剑三尺事件原委。
    步行来到一间小木屋，陆逊突然咦了一声：“这里竟有四道气感。”
    魏东生转望陆逊：“奇怪吗？”
    陆逊：“祖爷爷常说内力气感稀有罕见，舒县仅有老师、祖爷爷、我、周瑜等四人而已。没有想到，刚来到彭蠡泽就窥见四道截然不同的气息，莫非是我祖爷爷夜郎自大？”
    魏东生简单说：“并非夜郎自大，而是此处情况特殊。不过，竟然有四条气息而非三条气息，倒也出乎我意料。”
    魏东生很快明白了为何有四条气息，却是剑三尺把截胡寻宝队的一条蛇类长生者训练成宠物，并带在身边当作助手。寻宝队逮捕剑三尺时，这条蛇类长生者突然发起反击，不仅差点儿救走剑三尺，更毒死一名武艺高超的游侠儿。
    新仇加旧恨，寻宝队凶残报复剑三尺。
    此时此刻，剑三尺被铁锤砸碎四肢关节，可谓凄凄惨惨。见到魏东生，剑三尺眼眸里陡然闪现希望：“掌柜，救我。”
    魏东生取来一柄长剑，冷声说：“自你脱离寻宝队以来，最少盗杀17名无辜百姓，奸淫9名无辜良家，3名寻宝队队员因你而死。如此恶迹斑斑，我凭什么救你？”
    剑三尺癫狂疯笑：“凭我知道异种之谜。我若三月不归，就会有人公开异种之谜，庸庸众生从此前仆后继猎杀异种，再也轮不到掌柜你从容收集。”
    魏东生呵呵轻笑：“早晚而已。”
    不等剑三尺反应过神来，魏东生手中长剑已经精准刺穿他的咽喉。魏东生固然不愿杀人升级，可剑三尺这样的死刑罪犯却是例外。这样的该死之辈，能够用来升级，完全是废物利用，魏东生绝不会对他有半点儿妇人之仁。
    剑三尺死亡刹那，魏东生的2级经验条猛然上涨10%。
    原来，剑三尺已经是2级长生者。
    原来，2级长生者杀一名2级长生者相当于杀五名1级长生者，依然一次性给10%经验。杀同级长生者给10%经验，杀低1级的长生者给2%经验，这就是长生种子简单粗暴的杀戮规则。短短两年时间内，剑三尺能够升到2级并驯服一只蛇类长生者，果然杀性十足。
    处决剑三尺完毕，魏东生集合寻宝队所有游侠儿训诫：“剑三尺落网之后，说了很多蛊惑人心的话吧？”
    许多游侠儿目光游离。
    他们不敢当面质疑、指责魏东生，却显然都有了小心思。
    静场片刻之后，名曰萧群奇的寻宝队分队长率先出列：“剑三尺说凶鱼、凶蛇都是天地异宝，杀之能夺天地之造化。剑三尺在寻宝队时武艺浅薄，刀剑弓弩样样稀松，唯赖不怕死胆气才有一些地位。剑三尺说，他之所以能够短短两年时间内称雄庐江，皆是因为吞食大量天地异宝，蔑骂我们寻宝队一群苦哈哈都被掌柜欺骗了。”
    萧群奇说到这里，画风忽又一转：“剑三尺诱惑我等背叛掌柜，可我萧群奇却知道掌柜用心良苦，绝非自私自利之辈。掌柜不许我等私自吞食天地异宝，是因为天地异宝有灵性也有魔性，稍稍放松心神，就会堕化成剑三尺这样的杀人恶魔。寻宝之责，乃是掌柜蓄意锤炼我等心性，待我等心性到了，才能安然服食天地异宝。我萧群奇先被掌柜赐名，而后得赐天地异宝，晋身寻宝队第一异人，即是掌柜立下的规矩。”
    “此前，剑三尺妖言惑众，寻宝队许多队员心生浮躁，怀疑掌柜的诚心。属下不忍心大家误解掌柜，当机立断站出来，戳穿剑三尺的谎言，已经说服大家继续磨炼心性，耐心等待掌柜的恩赏。”
    诚如萧群奇所说，魏东生前段时间赐给萧群奇一只非人类长生者，令其间接融合长生种子。
    魏东生早就明白，长生种子的杀戮规则太过于简单粗暴，秘密根本不可能独吞一辈子。发生剑三尺意外之后，魏东生迅速调整章程，建立一套相对完善的功勋制度，赏赐功勋最高的萧群奇间接融合长生种子。
    心性之说，则是萧群奇的私货。
    长生种子的杀戮规则简单粗暴，根本没有甚么心性门槛，剑三尺之所以疯狂作恶，完全是突然之间拥有可以作恶的力量之后的肆无忌惮。剑三尺这样的人，世间比比皆是，譬如贫困之家骤然暴富暴贵，不乏有些人陡然间顺民变成刁官，仗势欺人起来。但是，魏东生也没有否决萧群奇的心性私货，因为这句似假似真的心性概念，可以有效缓解寻宝队其它成员对魏东生的不满。
    魏东生就萧群奇态度模棱两可延伸两句，迅速避开敏感的利益分配问题，施恩安抚寻宝队的情绪：“遗憾死难者，一如旧例，家人子女全部由商会照顾。另外，我再向大家汇报一条好消息，两年前经郡守批准，商会在灊县和龙舒县之间深耕，黑石城近期已经初具规模。凡是因公殉职者，家人子女未来皆可送到黑石城生活，尔之父母由我来养，尔之子女由我来教。”
    寻宝队队员异口同声欢呼，暂时把虚无缥缈的天地异宝抛在脑后。
    寻宝队队员的主要来源，是庐江郡及周边郡县的游侠儿。游侠儿是好听话，真相其实是一群不愿老老实实耕地种田的无赖混子。当然，因为汉末多乱，许多破产农民为了生存，也被迫加入游侠群体，替人卖命讨口饭吃。魏东生招募游侠儿时，特意招募其中的破产农民群体，譬如萧群奇，他就是邻郡九江郡成德县的破产流民。
    第482 平妖堂（二）
    第482平妖堂（二）
    从破产农民到舔刀口过日子的游侠儿，寻宝队队员各家的物质基础都不甚乐观。萧群奇等寻宝队队员之所以愿意忠心耿耿替魏东生做事，就是因为魏东生习惯性不惜成本完善后勤建设，积极态度解决所有因公殉职者的身后之忧。
    当然，牺牲待遇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想管束好寻宝队，还须赏罚得当，让活人安心做事。
    魏东生当场厚赏有功之士：“唐学光出列。”
    与萧群奇地位相当，唐学光是另一支寻宝队分队长。唐学光平时寡言少语，却总能完成任务。深处寻宝队队员目光聚焦中心，唐学光仍然不怒不喜神情沉稳脚步走出行列：“属下在。”
    魏东生：“入职寻宝队以来，唐学光共参与收集7枚1级异宝，累积获得四百余贡献点。本次围捕恶贼剑三尺，唐学光组织霹雳敢死队率先炸伤剑三尺和他的蛇宠，功居第一名，可独自获得100贡献点。至此，唐学光累积获得五百余贡献点，越过了最低门槛，特奖励异宝一枚。唐学光，而后我和萧群奇助你炼化异宝。”
    唐学光瞳孔里闪烁惊喜光芒。
    无论剑三尺邪魔般纵横庐江郡，还是因功得赏的萧群奇，唐学光都非常羡慕。然而，唐学光原为并州流民，历尽坎坷才侥幸逃难到庐江郡，深深明白社会残酷到何等地步。唐学光羡慕剑三尺的胆大妄为，却不敢违反魏东生制定的章程，他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完成寻宝任务。唐学光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幸成为仅次于萧群奇的幸运儿。
    唐学光满心欢喜，却控制肌肉装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样子：“谢掌柜厚赏。”
    借此机会，魏东生又宣布寻宝队改制。
    考虑长生种子的杀戮机制渐渐为人所知，魏东生决定故意曲解长生种子的真面目，把非人类长生者降格为天材地宝或者危害人类百姓的潜在妖怪。寻宝队从此不再是寻宝格局的冒险团体，而是愿为天下百姓服务的降妖伏魔群体，简称为平妖堂。
    行政管理上，平妖堂又隶属于绝圣门。
    有了体系建制，自然也要有与之匹配的赏罚制度。
    魏东生先剥夺成员的天材地宝私有权力，所有天材地宝都必须无私上缴，由绝圣门统一分配。与此同时，1级长生者拆解成100点贡献点，平妖堂成员上缴天材地宝时，参照贡献比例，酌情合理分配这100贡献点。待某成员攒够500贡献点，即可赏赐价值100贡献点的1级非人类长生者，间接融合长生种子晋位长生者。
    简单来说，绝圣门的抽成比例高达80%。
    之所以高比例抽成，并非仅仅因为魏东生黑心。
    长生种子号曰随机分配，却有一定规律可言。据魏东生简单统计，长生种子随机分配时，人类长生者和非人类长生者疑似存在固定比例。假设总额16枚长生种子，如果人类长生者的名额只有4枚，则当人类长生者数量等于或大于4时，长生种子随机分配时便不再主动选择人类群体。哪类长生者的比例低于固定比例，此种族便越会被长生种子青睐，假设鱼类长生者名额为2枚，魏东生杀死两只鱼类长生者，长生种子立时刷新两只鱼类长生者，可谓杀之不尽。
    剑三尺、萧群奇、唐学光等以杀戮规则晋阶的长生者，他们其实占用了以陆康、孙策、周瑜、陆逊等人为代表的历史名人份额。只要人类长生者实际比例高于固定比例，哪怕有比孙策、周瑜等更加有名的历史名人来到庐江郡，他也难随机获得长生种子的青睐。
    也即是说，陆康、周瑜、陆逊等历史名人，是少有的幸运之辈。
    杀戮规则有好处，也有坏处。
    前面说过，截止193年，长生种子总数量才提到18枚。如果人类利用刷新方式不断斩杀非人类长生者，快速积累到18名人类长生者，长生者死亡就刷新的规则立刻成了摆设。除非人类长生者彼此杀戮内耗，否则天地之间根本不会再诞生新的非人类长生者。为了源源不断持续刷怪获利，魏东生不得不有意识地控制人类长生者总数量，降低绝圣门成员晋升长生者的效率。
    当然，瓶颈早晚会到来。
    魏东生、陆康、周瑜、陆逊、萧群奇、唐学光等，世间最少已经有6名长生者。待平妖堂的贡献点制度实施，肯定会有许多成员积累功绩进阶人类长生者，间接压缩非人类长生者总数量，大幅度降低魏东生的升级速度。杀了剑三尺恶棍和鳊鱼长生者，魏东生的2级经验条才累积到26%，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升到3级。
    章程先说到这里。
    给了甜头，魏东生又警告萧群奇、唐学光及其他潜在的长生者：“炼化异宝所得的天赐之力，绝非你们恃强凌弱的底气。你们也都见到了，哪怕剑三尺驰骋庐江郡近两年时间，可他一旦撞到了你们的包围圈，顷刻间身死灯灭；又如鳊鱼、蛇类等天地异种，尽管比普通种凶悍数倍，也都能被你们轻松捕捉。无论现在觉醒内力气感者，还是将来觉醒内力气感者，都要牢牢记住：仅凭你们三脚猫功夫，千万别妄想像剑三尺那样肆无忌惮行恶。”
    “除了平妖堂，我绝圣门还要筹建镇魔堂，专门清除剑三尺这样的恃强凌弱之辈。无论有无觉醒内力气感，你们都要引以为戒，绝不能利用天赐之力或绝圣门威望肆无忌惮欺压百姓，否则我必杀你们如杀剑三尺。”
    寻宝队改制为平妖堂之后，魏东生以黑石城为中轴线设置南北两分舵。萧群奇升职为南舵舵主，巡游南庐江郡诸县；唐学光升职北舵舵主，巡游北庐江郡诸县，一边收集非人类长生者，一边监视人类长生者有无利用内力气感作恶。
    胡萝卜加大棒敲打一番，彭蠡泽之行也就到了尾声。
    魏东生领着陆逊向北走，前往绝圣门在千年杀戮世界经营的第一处基地黑石城。尽管陆逊也是1级长生者，魏东生却没有分配任务，盖因为陆逊才刚刚11周岁，仿佛拥有一张无限可能的白纸。魏东生真心真意准备把陆逊当作学生教导，尽己所能传授衣钵与理念，希望陆逊成为能够与他同行的同志、同伴。
    黑石城位于灊县与龙舒县之间。
    此地依山傍水，山中有谷，谷中有山，乃是易守难攻的绝妙之处。特别是长生种子降临之后，魏东生、陆逊、萧群奇、唐学光等长生者借助长生种子附带的内力气感超自然力量，完全可以十倍优势发挥地利，从容击退袁术、孙策等军将的传统围剿。
    两条源自大别山山脉的河流在此交叉，当地百姓基于河流方向，分别称呼为西河和北河。魏东生来此经营黑石城，综合千年杀戮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地理常情，改称北河为溧水河，改称东河为东沘河。黑石城坐落在溧水河之东、东沘河之北，原本只是一座人口稀少的荒僻渡口，前些年魏东生借势郡太守陆康的权柄，召集流民拓展渡口，才兴建了黑石城。因为时日尚短，黑石城遍地都是贫困画面，仿佛一座凋敝小镇，绝无半点欣欣向荣气息。
    抵达黑石城，一名商会帮办急匆匆来报：“大事不好，山间来了一处盗贼。”
    魏东生一脸平静。
    黑石城西边就是大别山脉，出现盗贼再正常不过。追溯陆康治理庐江郡的功绩，就有击溃大别山山贼等事；未来曹操南征庐江郡，刘晔亦通过献计平定大别山山贼，在曹操阵营立下首功。军阀混战年代，山沟里无论聚集一支有野心的游击队，还是聚集一群群无野心的山贼土匪，都再正常不过。
    魏东生一点儿都不担心山贼祸乱。
    原因很简单，集伟力于一身的世界里，侠客乃是山贼土匪的天敌。首先，侠客武艺高强，穿梭山林如履平地；其次，侠客有实力以少击多轻松猎杀山贼，不必烦扰正规军担心的后勤压力。魏东生此时拥有比肩早期令狐冲的战斗力，沙场冲阵与军阀对殴肯定是以卵击石，但是假借地势游击作战，却能轻松镇压一切小股山贼土匪。魏东生之所以敢把基业放在依山傍水的黑石城，2级长生者附加的超自然力量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山里来了山贼，魏东生就去平定山贼，如是而已。
    身兼2级长生者内力气感，魏东生甚至不必耗费精力练兵。
    魏东生和陆逊在黑石城修养数日，旋即领着陆逊入山猎杀山贼土匪。尽管陆逊才刚刚十一二岁，1级长生者附属力量却不容忽视，经过魏东生的引导和激发，陆逊很快就能发挥出轻松碾压三四名普通山贼的战斗力。于是，师徒俩一边教学一边实战，很快把黑石城周边五十里山区搞的鸡犬不宁，一群群山贼土匪要么乖乖就地投降，要么狼狈逃出黑石城势力范围。
    这就是2级长生者的威力。
    第483 历史小偏转
    第483历史小偏转
    冷兵器世界里，侠客还是很强的。
    只要别傻傻地和正规军正面战斗或者像剑三尺那样跳入陷进，2级长生者完全可以威胁数县之地。
    千年杀戮世界绝不会像一些武侠小说那样理想化，江湖和朝廷诡异的泾渭分明。朝廷是统治阶层维护统治的工具，亦是统治阶层分配利益板块的工具，江湖侠客只要拥有和朝廷争夺权力的想法或能力，两者肯定会发生激烈冲突，并根据双方实力强弱最终形成均势妥协。简单来说，如果现实世界陡然出现了集伟力于己身的超自然能力者，既有国家制度肯定会因为超自然能力者群体的实力强弱而大幅度或小幅度变革。
    如果简单照搬现实世界或十世转生世界的演变历史，纯属刻舟求剑的教条主义。
    倘若魏东生未来准备镇压天下，他必须慎重考虑长生者群体的影响。最少，魏东生也要收编一部分长生者，利用长生者的超自然力量镇压敌对长生者群体。
    闲话暂且不说。
    魏东生在黑石城调教陆逊期间，忽然迎来陆康的车架。
    一别数月，陆康还是六十余岁老面孔，笑呵呵地和魏东生、陆逊叙旧。现实世界历史里，孙策攻克庐江郡不久，陆康就因为种种原因落寞去世。而千年杀戮世界里，陆康幸运融合长生种子停止衰老，长寿进而浇灭了他与庐江郡共存亡的无聊想法。庐江郡陷落之后，陆康经周瑜等世家门第从中调解，致仕等方式勉强保全了性命和名声。
    以陆康逆改命运轨迹为始，长生种子开始小幅度偏转三国征战史。
    尽管兵败庐江无奈致仕，陆康的情绪却非常不错。想想，也能理解。陆康七老八十了，再贪恋官位又有何用？在陆康意识到长生种子真能长生之前，他肯定存在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等想法，豁达心态面对庐江郡兵败等事。
    说起庐江郡兵败，陆康又简单介绍庐江郡的权力变更。
    尽管孙策成功攻下庐江郡，袁术却没有就地任命孙策为庐江郡太守。原因说起来有很多，譬如孙策毕竟年龄尚幼等等，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孙家对袁术有些离心离德。袁术此前派遣孙策舅舅吴景和堂兄孙贲讨定江南诸郡，岂料吴景和孙贲成功立足江南同时又起了小心思，竟然无视袁术的意志把由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刘繇迎到吴郡曲阿。
    吴景和孙贲的两面下注行为，引来反效果。刘繇因为孙坚遗众和袁术的密切关系特别忌讳吴景和孙贲，待袁术派遣孙策攻打庐江郡，刘繇干脆利落把吴景和孙贲赶到长江之北。与此同时，袁术也忌讳吴景和孙贲的两面下注小心思，果断把攻克庐江郡的孙策赶到吴景和孙贲那里，要求他们立刻反水进攻刘繇。
    至于孙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庐江郡，袁术任命刘勋为新一任太守。
    于是，庐江郡迈步刘勋时代。
    刘勋没有为难前任郡守陆康的想法，宽容允许陆康移住黑石城。鉴于庐江郡钟灵毓秀现实，陆康渴望陆家其他子嗣也能幸运觉醒内力气感，赶赴黑石城之时又命人招呼家眷一起来黑石城汇合。如果没有其它意外变数，陆康准备就此安心常住黑石城，仔细研究内力气感妙用。听闻魏东生正式建立绝圣门，陆康客气施礼：“陆某一家，以后就麻烦门主了。”
    陆康客气，魏东生也待他客气：“若非老哥当年援手，黑石城无从谈起。”
    不久，陆家子弟陆续移民庐江郡，把魏东生庇护的黑石城当作躲避战乱的世外桃源。有了陆康等名人常住黑石城，刘勋也宽容对待既不练兵自备也不勾结盗贼为祸的绝圣门。魏东生亦不理会袁术、刘勋、孙策、刘繇之间的龌龊斗争，一心一意督促平妖堂收集非人类长生者。
    一年又一年过去，转眼到了199年。
    魏东生熬啊熬，终于在这年熬到了3级。
    与2级的增幅相比，3级增幅更加明显，2级长生者相当于早期令狐冲，3级长生者则大概仿佛没有修炼辟邪剑谱的早期岳不群。回顾笑傲江湖武力值排名，早期令狐冲和早期岳不群之间的差距可谓异常鲜明，两者几乎是质的改变。也即是说，千年杀戮世界里2级到3级之间的鸿沟，足以令2级长生者跪拜3级长生者为师。
    考虑千年杀戮世界融合长生种子者微乎其微，早期岳不群级别的侠客躲入大别山层峦山脉之间，各路军阀派遣数万部队也难如意逮到他们；而若侠客们厌烦了某路诸侯的镇压追杀，却能效仿豫让、荆轲之辈，长虹贯日刺杀敌酋。
    3级长生者刺杀普通诸侯，成功率非常高。
    不过，魏东生想继续升到极限4级，难度又大幅度提高。
    3级长生者杀2级长生者给2%经验，3级长生者杀1级长生者给0.4%经验。相差1级，就是五倍的衰减，简单推理，想来唯有3级长生者杀3级长生者，才能快速得到10%经验。
    与此同时，长生种子总数量缓慢提高到21枚上限。
    不过，些许上限提高无益于魏东生的刷怪升级速度，因为绝圣门辖管的平妖堂和镇魔堂，以及魏东生后续成立的立心堂、立命堂等堂口，业已通过各种贡献总共诞生七名长生者。再扣除魏东生、陆康、陆逊、周瑜等四个名额，非人类族类最多还有10枚长生种子不断流转。在长生种子总数有限情况下，在非人类长生者总数有限情况下，除非魏东生蓄意养盅攒经验，否然3级到4级的征程必然耗时无数。
    绝圣门占用人类名额的负面效果也非常明显，后续来到庐江郡的历史名人都无缘融合长生种子。譬如刘勋，又譬如名气并不逊色陆康、陆逊的刘晔，即使他们有幸来到庐江郡，也无缘得到长生种子青睐。
    再说三国时局大环境。
    袁术来到寿春之后，形势没有半点儿好转。孙策在南方脱离袁术而自立，收服吴景、孙贲等孙坚的遗众，江东势力瞬间姓孙不姓袁；吕布又在北方大败袁术，横行淮北等地；袁术孤注一掷再次挺进中原，岂料刚刚诱杀陈王陈宠，就被曹操迎头痛击。袁术郁闷绝望，最终狼狈呕血而死。
    探知袁术病死，曹操迅速任命严象为扬州刺史，令其接收袁术地盘。
    袁术病逝之后，南袁诸侯大厦瞬间崩塌，暂时由袁术从弟袁胤秉政。袁胤畏惧曹操兵锋，索性舎了寿春，携袁术灵柩及家眷依附袁术的故吏庐江太守刘勋。刘勋见袁胤来投，自谓袁术遗产继承者，不禁泛起政治野心，渴望延续袁术在扬州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孙策击走刘繇，活捉王朗，折服太史慈，渐渐雄霸江东。
    代表曹操势力的严象，吞并袁术遗众的刘勋，崛起江东的孙策，以上便是扬州诸郡新三强。
    三强之间，亦有强弱之分。袁术病逝不久，袁绍就在北方集结精兵十万、战马万匹，准备一次性击败曹操奠定宏图霸业。面对袁绍的沉重压力，曹操根本没有余力支持由他任命的扬州刺史严象。说是代表曹操南来扬州，严象却仅能假借朝廷名义招降纳叛扬州本地兵将，籍之遏制刘勋、孙策等辈在南方策应袁绍。
    有机会夺得扬州霸权者，唯有孙策和刘勋两人而已。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孙策和刘勋旋即围绕扬州霸权展开博弈。
    孙策坐拥江东，实力最强，却小心翼翼把刘勋当作心腹大患；反观刘勋，潜力寥寥无几，却因为收编袁术的残兵败将而志高意满。当孙策以弱示人捧杀刘勋时，刘勋竟简单以为孙策真心愿意效忠袁术那样效忠自己，欣欣然以扬州霸主自居。忆及陆康这位旧庐江太守，刘勋又欣然表荐陆康为九江太守，希望利用陆康与孙策之间的旧仇制衡孙策。
    这也是历史的小偏转。
    如果陆康像现实世界历史那样死于庐江郡兵败，刘勋绝不可能表荐死人做九江太守。而在千年杀戮世界，陆康幸运随机融合长生种子，衰老停滞在64周岁，73岁了还是64岁的音容笑貌。衰老停滞，名望却越积越厚，间接导致陆康熬死了袁术之后得到刘勋看重。
    可惜，陆康却不在乎刘勋的看重，婉拒了九江太守表荐。
    这日，刘晔驱马来到黑石城，盛情代表刘勋邀请陆康就任九江太守。尽管无意出任庐江太守，陆康却碍于情面积极出城迎接刘晔，步行引领刘晔前往陆家私宅。
    刘晔，字子扬，汉光武帝阜陵王刘延之后。现实世界历史里，刘晔先手刃巢湖水贼郑宝，携郑宝遗众往投庐江太守刘勋；待刘勋为孙策所破，刘晔又尾随刘勋往投曹操，成就曹魏三朝元老伟业，历史声名可与程昱、郭嘉、董昭、蒋济等辈并称。
    第484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
    第484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
    刘晔智慧超群，惯来有自己的想法。
    尽管奉命前来黑石城邀请陆康，刘晔却无意做庐江郡太守刘勋的传话筒，黑石城此行甚至亦是刘晔主动请缨。原因，很简单。刘勋此时已然中计，他无视尽在眼前的孙策大敌，准备挥师攻打寄食豫章郡海昏、上缭等地的前扬州刺史刘繇的残部。刘晔情知孙策大概率乘虚来袭，索性远来黑石城走一趟，近距离瞧瞧最近几年名声越来越响亮的绝圣门。
    来到黑石城，刘晔第一印象竟是安宁祥和。
    自袁术退守扬州，淮南武装冲突迅速频繁起来，兵灾人祸数不胜数。以庐江郡前治所舒县为例，舒县本是庐江郡最繁华之地，但数年前孙策和陆康的攻防战却几乎把舒县烧成白地。待刘勋赴任庐江郡太守，舒县业已残破不堪常驻，间接迫使刘勋不得不把庐江郡治所挪到皖县。尽管得益于政策倾斜，皖县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迅速提高，却明显远远不如战前的舒县。
    袁术败亡之后，残兵败将涌向皖县，一方面兵将蛮横，不服管教；一方面人多粮少，物价腾升，皖县附近的治安瞬间大坏。此时此刻，皖县百姓没有心思关注刘勋和孙策谁胜谁败，纷纷小心翼翼阖门闭户，谨慎躲避那些浪荡街头的骄兵悍将。
    有了皖县等负面形象，正常人文环境的黑石城骤然变得安宁祥和。
    当然，这也有魏东生的功劳。十世转生世界里，魏东生以总人口约一万国民的顺塔王国起家，南征北讨数十年，最终奠定了魏夏王朝六百年国运。魏东生既有十世转生得来的实践经验，又失去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枷锁，经营起小小黑石城可以说易如反掌。192年到199年，短短数年时间，黑石城就有了繁华小镇趋势。
    刘晔亲自感受黑石城祥和气氛，啧啧称奇说：“果然仿佛世外桃源。”
    刘晔毕竟年青且没有功业可言，陆康热情接待他仅仅出于场面礼节，而非慧眼识英雄一眼看穿了他的才华。面对刘晔的别有心思感慨，陆康明显兴趣乏乏，偶尔才会随意回答一句。觉察到陆康的怠慢，刘晔不以为意，平静心态维持客套笑容。走到一处医院，刘晔骤然停步：“据说江左颇有名气的道士于吉，也不远千里来到黑石城？”
    陆康敷衍答说：“有之。”
    刘晔情知与陆康待在一起难有半点收获，索性告辞：“陆老之心，小子已经明了，改日就返程舒县回禀郡守。”
    陆康点头：“如此甚好。”
    刘晔旋即转换话题：“小子请缨来黑石城，除了转述郡守的拳拳之心，还有一些私心，想近距离见证异侠传说。还请陆康原谅小子无礼，允某在黑石城四处转一转。”
    陆康懒得和刘晔浪费时间，当即分道扬镳。
    辞别陆康，刘晔慢步走访黑石城街头，默默搜集绝圣门的相关资料。绝圣门目前有门众和门徒之分，凡是直接效力绝圣门者，无论男女强弱，皆为门众；唯有少数觉醒内力气感，能够飞来飞去者，才被尊称为门徒。截止目前，绝圣门各堂口共有八名门徒，泰半都是游侠儿或者说破产农民出身，刘晔稍稍熟悉者仅有陆逊、于吉两人而已。
    陆逊年满十四周岁，调入镇魔堂，间或奉魏东生命令追捕山贼土匪及一些该杀罪犯。与两汉年间的游侠儿截然不同，陆逊出手时，飞檐走壁宛若平地，剑光如电马如风，肉胎凡身的凶徒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短短两年时间，陆逊就孤身逮捕凶徒十余名，快速名扬天下，号曰小陆仙。陆逊出身官宦世家，有陆康、陆续等祖辈荣耀加成，士林都好奇心态议论纷纷，进而把陆逊当作异侠代表人物。
    异侠，奇异侠客。
    身兼玄妙的内力气感，动辄飞檐走壁，非是人间豪侠所能相比也。
    因为不知道长生种子的真相和绝圣门的组织结构，庐江郡士族和他郡豪杰都把人类长生者呼作异侠。
    于吉就更出名了。
    与陆逊不同，于吉是江东名士，传言张角聚众所用的太平道，就是来源于于吉编纂的太平清领书。张角传播太平道时，于吉也在南方烧香读道术，符水救人，不知多少高官贵族都诚心诚意敬他。
    怎想，于吉两年前突然赶赴黑石城，不久更传出他虔诚拜入绝圣门的劲爆新闻。消息传到其它郡县，士民哗然沸腾。倾慕于吉者，都说魏东生是比于吉法力更强的天师，有机会定要拜入绝圣门门下；忌讳于吉者，则诋毁说“魏炅即今日张角，绝圣门即今日太平道”，国家若不早日清除此贼，必将滋生大患。
    凡此两条消息，刘晔焉敢不重视黑石城绝圣门。
    来到黑石城，刘晔很快醒悟绝圣门远比外界想象的更加复杂。
    外界关注的陆逊、于吉，只是绝圣门八门徒之二罢了。特别是平妖堂的南北两舵主萧群奇、唐学光，据说追随魏东生时间极早，且深得魏东生信任，专业负责天材地宝收集事宜。另外，于吉在绝圣门的地位是立心堂的舵主，立心堂另一名名曰左慈的舵主，尽管齿岁比于吉年轻了许多，地位和武功都不在于吉之下。在刘晔看来，如果魏东生真有张角那般野心，他或许不能席卷天下九州，却必然能够在庐江郡掀起狂潮。
    刘晔走访黑石城期间，偶然撞见了正在医院诊治的于吉。
    刘晔假托郡守刘勋声名拜见于吉，闲谈数句拉拢感情之后，从容询问起符咒之事。于吉性格平易近人，刘晔愿意与他攀谈，他也愿意和刘晔闲聊，笑着摆手解释：“拜入绝圣门以来，老道一不再烧香，二不再制符。”
    刘晔惊奇不已：“此话怎讲？”
    于吉：“于某前半生修道，无论烧香，还是制符，都是尝试借用他人经验沟通天地至理。拜入绝圣门后，于某幸得门主赐下异宝炼化，瞬间醒悟甚么才是真正的天地玄妙。既然烧香、制符皆是妄举，于某怎可再执迷不悟？于某两年前就听取门主建议，从此废弃烧香、制符等无用琐碎，仅以岐黄之术继续救治万民。”
    面对于吉的改头换面，刘晔更加惊奇：“难道世间真有玄妙气感？”
    于吉微笑说：“待你有幸炼化异宝，便会知晓我所言非虚。”
    刘晔苦笑：“异宝世间罕见，我岂有这般缘分？”
    刘晔此言非虚。
    绝圣门成立之前，人类长生者稀少，魏东生想收集非人类长生者也得亲自查验真假。这时候，如果一些渔民或猎人、农民偶然降服非人类长生者，必能鲤鱼跳龙门，幸运进阶长生者。可随着绝圣门现世，八门徒定时巡游四方，他们通过长生者彼此能够互相感应便利，总是能够比普通百姓早一步发现非人类长生者的踪迹。普通百姓固然仍有机会幸运进阶，几率却肯定比绝圣门现世之前低了很多很多。
    非人类长生者的刷新，现在基本上已经被绝圣门垄断。
    刘晔这样的普通人类，凭幸运获得非人类长生者的几率越来越低。
    刘晔好奇异宝说法，又不十分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的奇物，特别想让于吉露两手瞧瞧。可惜，于吉平易近人归平易近人，却根本没有引刘晔入门的想法，摇头婉拒了刘晔的要求。于吉自有内力气感加持，他对刘晔无欲无求，何必耍猴儿般取信对方？
    说一句难听的话，刘晔信不信异宝说法，与他于吉有何干系。
    其它长生者，也是类似脾气。
    刘晔即使来到黑石城，也无缘得见绝圣门八门徒的非凡武功。
    刘晔不甘心无果而归，索性趁着刘勋出兵豫章郡空隙，一直留在黑石城收集更细节的情报资料。悠悠十余日之后，一股残兵溃至黑石城，传来刘晔意料之中的噩耗：“孙策偷袭皖城。”
    却是孙策佯装西攻黄祖，刻意欺骗刘勋离巢。行至丹阳郡、九江郡、庐江郡等三郡交叉点，孙策探听刘勋中计远攻豫章郡，立刻分兵两路，一路进往彭蠡泽，拦截刘勋归路；一路越过长江，直攻刘勋基业所在的皖县。孙策此战大获全胜，一举俘虏三万余人，并就地任命周瑜为庐江太守。
    此处，与现实世界历史稍有不同。
    现实世界历史进程里，早在孙策跃马扬鞭对战刘繇之初，周瑜就率兵投归孙策；待周瑜随同孙策攻破皖城，孙策先任命李术为庐江太守，后任命周瑜为江夏太守兼中护军。而千年杀戮世界里，周瑜却幸运了融合长生种子。孙策亲自体验过内力气感的玄妙，不愿意周瑜为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一次次拒绝周瑜的好意，折中说服周瑜暂时潜伏在庐江。时隔多年之后，孙策的触角终于延伸到庐江郡，立刻不顾诸将反对言论，专断独行任命周瑜为庐江太守。
    除了周瑜等少数意外，孙策几乎再现了现实世界历史进程。
    第485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二）
    第485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二）
    攻陷皖城之后，孙策一边紧急迁徙皖城人口，摧毁刘勋死灰复燃的可能性；一边率领主力沿江而上，与另一路军汇合，彻底击溃刘勋。结果一如现实世界历史，孙策在皖城酣畅淋漓赢得一场大捷，乘胜攻向荆州江夏郡。
    孙策横行长江中下游，捷报频传；刘勋留在庐江郡的遗部则胆战心惊，纷纷另寻出路。愿意投降者，相继俯首拜谒庐江太守周瑜，站队孙策阵营；不愿意投降者，争先恐后投奔扬州刺史严象。然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此时正处于他起事以来最低谷，袁绍率领大军压向许都，刘备趁势起兵占领下邳，眼看就要败亡。曹操此时自顾不暇，且努力联姻拉拢孙策，哪有余力支援严象抵抗孙策兵锋。意识到严象或许无力对抗孙策，一些刘勋旧部和袁术旧部索性越过淮河，逃亡到豫州等腹地。
    刘晔没有逃亡。
    刘勋的惨败收场早在刘晔意料之中，刘勋决定挥师征讨刘繇遗部之初，刘晔就悄悄想好了退路。刘晔无意效力孙策，如果没有黑石城绝圣门意外，刘晔肯定随波逐流逃亡豫州腹地，或者效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或者效命势如破竹击败曹操的袁绍。但是，有了绝圣门意外，有了长生种子意外，刘晔陡然泛起留在黑石城一段时间的心思。
    与孙策有旧仇的陆康都敢留在黑石城，刘晔又有何虑？
    刘晔歇足黑石城期间，刻意观察黑石城如何管理逃难而来的溃兵和流民。出乎刘晔意料，黑石城竟然存在一套他尚不能完全理解的外来人口收容制度，无论怀有恶意的溃兵，还是凄苦没有未来的普通百姓，黑石城都能最大限度有条不紊安排妥当。刘晔暗暗点头，只凭这点细节，绝圣门各堂口负责人就能称赞一句能吏。
    绝圣门海纳百川心态招揽各地精英，却又特别讲究自愿，从不强迫某某必须加入绝圣门。刘晔性格谨慎，无意莽撞捆绑目的不明的绝圣门，索性以平民身份远距离观察庐江郡由刘勋时代到周瑜时代或者说孙策时代的剧烈变革。
    沙羡大败黄祖，说降豫章太守华歆，江南诸郡尽归孙策所有；回师庐江郡，孙策合兵周瑜，轻而易举击溃扬州刺史严象，严象旋即死于乱军之中。短短两三月时间，孙策就成了扬州霸主，且其对扬州诸郡的控制力度甚于袁术时代的十倍。
    恰在这时，黑石城迟迟迎来了第一次挑战。
    前面说过，政权是统治阶层分配蛋糕的工具，如果江湖侠客想和某政权争夺对地方的实际控制权，两者肯定爆发激烈冲突。
    袁术制霸扬州时，重心始终放在淮北和中原腹地，只要黑石城没有主动惹怒袁术，他都宽容允许黑石城半独立性存在，或者说懒得浪费兵力讨伐黑石城。而在刘勋眼里，袁术病逝前，讨伐利益有限的黑石城纯属于没事找事；袁术病逝之后，刘勋又忙着接收袁术遗产，无暇理会小小黑石城。
    孙策却与袁术、刘勋等军阀截然不同。
    孙策平定江东之后，不仅自己领职会稽太守，又任命周瑜为庐江太守、吴景为丹阳太守、朱冶为吴郡太守、吕范为桂阳太守、程普为零陵太守、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陵太守等，竭尽所能把扬州紧紧攥在手中。扬州是孙策的基业所在，他怎肯允许庐江郡存在一股不受他控制的独立势力。
    再者，孙策也曾幸运融合长生种子，亲自体验过内力气感的妙用。
    刘晔等士子此时对内力气感和天地异宝等说法将信将疑，时而怀疑绝圣门在坑蒙拐骗，时而觉得绝圣门或许真有两把刷子。孙策却没有刘晔等人的迟疑，他从不怀疑内力气感和天地异宝等说法，更不敢小觑绝圣门对扬州基业的威胁。
    越了解绝圣门的威胁，孙策越忌讳绝圣门的存在。
    太平道那种没有真本事的乱贼尚能掀起一场大祸，何况能够真正感应天地意志的绝圣门？孙策对此清醒明白，倘若不能趁势压服绝圣门，绝圣门早晚会膨胀成心腹大患。
    击溃扬州刺史严象，孙策准备征讨广陵郡期间，抽调部分兵力来镇压绝圣门。
    孙策态度非常强硬，居高临下给出两条路。
    第一条路，魏东生接受庐江郡都尉官职，听命改制绝圣门，从此诚心诚意效忠孙策。
    第二条路，魏东生今日拒绝孙策善意，孙策明日率领数万铁军踏平黑石城。
    要么投降，要么去死，别无第二条路可选。
    这无关孙策和魏东生的私人情感。
    孙策想在江东建立一套新秩序，就必须降服一切不愿归顺的敌对势力。而往远处说，绝圣门和孙策的冲突，本质是真实武侠世界里江湖体系与朝廷体系的核心矛盾。真实版武侠世界，根本无法忽略朝廷体系的存在。即使换成曹操等其他军阀统治庐江郡，只要他准备实际控制庐江郡，早晚都要率兵敲掉绝圣门。
    未来有没有共存希望呢？
    如果江湖侠客能够随意胁迫朝廷大员，江湖或能高高在上，不把朝廷制度当成一回事儿；如果江湖没有能力傀儡朝廷，朝廷或者集结江湖豪侠建立六扇门等机构针对性管理江湖诸事，或者把弱小的江湖当作随时都能轻松镇压的小丑存在。
    朝廷体系和江湖体系谁更能强势，完全取决于两者的综合实力对比。
    就像孙策和刘勋的龙虎争霸，代表江湖的绝圣门和代表朝廷的孙策必须狠狠斗争一场，双方才能在斗争中建立新的平衡点。
    回到眼前现实。
    孙策命令绝圣门即刻投降的消息传到黑石城，士农工商不约而同陷入恐慌情绪。
    短短数月时间里，孙策向西大败荆州刘表阵营的江夏黄祖，向南大败继承袁术遗产的刘勋和曹操阵营的严象，跃马扬鞭纵横江淮之间，宁无一合之敌。反观绝圣门，除了驰名在外的八门徒，仅有数百名维护黑石城秩序的治安民兵，凭什么和孙策斗？
    绝圣门战则必败，和谈方有一线生机，这是黑石城百姓的共识。
    也是刘晔等旧官僚的共识。
    更是绝圣门门众和门徒的共识。
    即使那些能够飞檐走壁的长生者门徒，也没有信心正面击败孙策的铁军。
    魏东生向来实事求是，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既然千年杀戮世界以长生种子为核心机制，魏东生就倾注大部分精力耐心研究长生种子附加的种种特性；既然3级长生者尚没有强到一人灭国，魏东生就适时借势群众力量降服那些类似剑三尺的桀骜不驯之辈。绝圣门非常重视团队合作，既有面向未来的长生者团队合作，也有基于现状的普通青壮百姓非长生者团队合作。
    陆逊身为魏东生唯一亲传弟子，已然进阶2级长生者，有了早期令狐冲级别实力。须知，哪怕笑傲江湖级别的武侠世界里存在许多比3级长生者更加厉害的高手，早期令狐冲明显已能够潇洒行走江湖，间或行侠仗义扬名。在长生种子总数仅有21枚的千年杀戮世界，陆逊的武功优势更加明显，孙策帐下的历史猛将也难一对一斗赢他。
    可是，陆逊丝毫没有傲慢情绪，也不敢小觑天下百姓。
    因为，绝圣门镇魔堂训练的非长生者团队，在长生者首领率领下，往往能够轻松捕杀其他长生者；即使暂时失去长生者首领的带头作用，非长生者团队也能严重威胁其他长生者的性命。隶属镇魔堂的非长生者团队都能够威胁陆逊，麾下兵将更多的孙策岂是弱辈？
    除了唯一的3级长生者魏东生，绝圣门现在仅有2名2级长生者，陆逊是其一，平妖堂北舵主唐学光是其二。魏东生没有能力正面击败孙策，陆逊和唐学光也没有能力正面击退孙策，绝圣门其他长生者和非长生者更不必说。
    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绝圣门门徒只能想到“擒贼先擒王”老办法。
    唐学光率先主动请缨：“我领着霹雳敢死队炸死孙策，余众届时群龙无首，定然不足为虑。”
    千年杀戮世界没有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限制，魏东生早早祭出了黑火药等简易军事科学技术武装绝圣门。唐学光所谓的霹雳敢死队，就是一支以黑火药武器为主的特殊作战部队，此前恶贯满盈的2级长生者剑三尺，其实就折戟在霹雳敢死队手中。黑火药武器搭配令狐冲级别机动战斗能力，唐学光有信心成功刺杀孙策。
    魏东生当然有其它办法规避危机。
    但是，刺杀孙策或许是最简单可行的策略。
    现实世界里，孙策便白龙鱼服，尴尬死于许贡门客刺杀。绝圣门训练的长生者门徒，最低也拥有青城四秀级别内力加成，远胜许贡门客数倍。唐学光携带黑火药武器伏击，结果必然更加乐观。如果孙策执意率军征服黑石城，魏东生不介意拿他来检测江湖体系和朝廷体系之间的博弈。
    第486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三）
    第486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三）
    当然，杀死孙策并不能完全规避武装冲突。
    类如孙权等潜在继承者，未来很可能高举为孙策复仇旗帜，愤怒围攻黑石城。
    魏东生无意和孙策、孙权等军阀耗时耗力斗一场，只要孙策没有把事情做绝，魏东生更愿意以斗争求和平策略和孙氏政权协商谈判。魏东生没有否决也没有批准唐学光的主动请缨：“刺杀孙策是不得已而用的最坏办法，咱们先制定相关方案以逸待劳。嗯，刺杀孙策方案，代号姑且命名为‘长虹贯日’。平妖堂、镇魔堂、立心堂、立命堂等四堂口暂时搁置日常任务，集中人力物力监视北庐江郡动静，随时准备支援‘长虹贯日’计划。如果发现孙策部队越过舒县向黑石城挺进，即时启动刺杀主将程序。另外，如果孙策留步庐江郡，派遣门徒十二时辰密切监视，‘长虹贯日’计划务必先刺杀孙策，再刺杀带兵猛将。”
    魏东生以政治智慧经营绝圣门，黑石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长虹贯日”方案启动，以长生者为尖兵的绝圣门武装力量迅速到位，负责防守的团队在关键地点储备黑火药武器，以备不时之需；负责进攻的团队次序潜伏北庐江郡诸县，监视孙策的动向。
    只要孙策没有改变白龙鱼服坏习惯，绝圣门围杀孙策之谋可谓易如反掌。
    不过，政治博弈大抵都是长期性规划。
    魏东生清醒明白长生者的质量优势和数量劣势，近些年有意识地放弃易攻难守的平原诸县，深耕易守难攻的大别山腹地，尽可能地发挥长生者的后勤优势和质量优势。如果魏东生愿意放弃黑石城山门，撤到大别山层峦山脉和孙策玩游击战，孙策必将瞬间陷入战争泥潭，永远别想平定大别山匪乱。
    孙策绝非有勇无谋的蛮将。
    好似庐江郡争夺战，哪怕刘勋的实力逊色江东一大截，孙策也小心翼翼诱骗刘勋远征豫章郡。此次面对绝圣门这样的潜在威胁，面对绝圣门的地形优势，孙策也不会仓促地说率兵镇压就率兵镇压。
    孙策降服绝圣门的策略，是镇之以威。
    击溃严象之后，孙策主要精力用于收拢庐江郡和九江郡诸县，运输粮草准备攻下徐州广陵郡，完成淮南地整合。简而言之，黑石城绝圣门是患，徐州广陵郡是敌，广陵郡才是孙策现在最重视的战略目标。针对黑石城绝圣门，孙策一则控制盐铁、粮食、布匹等大宗商品贸易，进行经济封锁；二则渲染战争气氛恐吓那些在黑石城安家的士农工商群体，激发内乱因素。
    如果魏东生没有猜错，孙策兼并广陵郡之后，才会提兵围攻黑石城绝圣门。
    早也好，晚也好，魏东生并不在乎。
    魏东生十世转生期间积累无数战争经验，有信心撤入大别山腹地打游击战耗死孙策。再者，魏东生业已拥有早期岳不群级别武功，内力雄厚不容小觑，穿梭山林犹如平地，只要别傻傻冲阵孙策主帐，根本不必忧心未来？
    魏东生从容应付孙策的挑衅。
    孙策镇之以威，魏东生则镇之以静。
    200年4月，探子来报：“庐江太守周瑜率精骑百余南来，目的地疑似黑石城，是否启动刺杀程序？”
    百余骑兵肯定无法剿灭黑石城，周瑜或许是想凭口舌之利招抚绝圣门。
    这，也是魏东生可以接受的妥协。
    话说，魏东生为甚不愿意参与群雄逐鹿呢？
    低调并非主因，恰恰相反，魏东生更倾向“大隐隐于市”思维。如果能够便捷称雄九州，躲在皇权之下俯视长生种子体系演变，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低调。
    魏东生之所以主动放弃逐鹿中原，主要原因是因为长生种子的有效范围限制在庐江郡。群雄逐鹿之际，时局风云变幻莫测。如果魏东生一直躲在庐江郡，待其他州郡封疆大吏晓得魏东生不能长期踏步庐江郡之外的天然局限，各地叛乱肯定频繁到无法想象。而如果为了逐鹿九州而暂时舍弃长生种子，则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谁敢保证魏东生离开庐江郡期间不会遭遇敌对势力刺杀或疑难杂病侵袭？只逐鹿庐江郡一地的鱼与熊掌兼得想法，带来的麻烦肯定更多，无论孙策、孙权，还是曹操，将来都不会允许出现庐江郡出现辖区一郡的小型军阀。
    魏东生不是不想群雄逐鹿，而是没有基础条件。
    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拓展之前，黑石城绝圣门很难独善其身。既然缺乏完全独立的必要条件，黑石城挂名某大型军阀名下就成了最佳选择。汇总现实世界历史，庐江郡身处曹魏和孙吴两大政权之间，要么挂在曹魏名下，要么挂在孙吴名下，这是黑石城绝圣门未来路的唯二选择。曹操也好，孙策也好，魏东生都没有好感或恶感。无论名义投靠曹操，还是名义投靠孙策，魏东生都能接受。
    换句话来说，谁愿意赠给魏东生更高自由度，谁愿意允许黑石城绝圣门半独立存在，魏东生就倾向与谁合作。
    既然周瑜有意代表孙策招抚黑石城绝圣门，魏东生理所当然表示欢迎。魏东生吩咐绝圣门四堂口：“我在黑石城静等周瑜登门拜访，‘长虹贯日’继续保持监听状态，一日两次报告北庐江军事调动和孙策所在。”
    数日之后，周瑜意料之中登门拜访。
    周瑜令百余骑兵驻屯在黑石城三里之外，士子服饰装扮，孤身来见魏东生。见到魏东生身影，周瑜半句不提政治冲突，爽朗笑声回顾数年前的偶遇。茶余饭后的临别之刻，周瑜才迟迟谈论黑石城未来：“汉厦将倾，四方纷乱不已，齐桓晋文各逞其能，魏兄也有逐鹿九州之志否？”
    魏东生微笑摇头：“世间繁华于我无益，山林老庙才是我归宿。”
    周瑜笑着质疑：“建绝圣四堂，搜索异宝；收俊徒陆逊，惩凶除恶。这番作为，可不像隐士风气啊？”
    魏东生：“我又不做隐士。”
    周瑜：“哦？”
    魏东生三分真七分假说：“皇图霸业何足为贵，玄妙内力气感才是我辈所求。绝圣四堂收集异宝，全都是为了进一步钻研玄妙内力气感，周兄你如果想交流内力气感之妙，我能与你说三天三夜；如果想谈群雄逐鹿九州，还是算了吧。陆康也好，袁术也好，刘勋也好，孙策也好，对我来说，谁统治庐江郡都是一回事儿。”
    周瑜摇头：“孙伯符可与他们不一样。”
    魏东生情知肉戏来了，笑说：“哦？有哪些不一样？”
    周瑜：“陆季宁随波逐流，没有冲劲儿；袁公路眷恋中原，轻视淮南豪杰；刘子台不信气感异宝之说，错把魏兄当成于吉之徒。有道是，好话说尽，不如亲自一试。孙伯符与你我都有幸觉醒内力气感，深知无尽玄妙长存天地之间。孙伯符胸怀大志，不甘心固守小小庐江郡，主动舎了天地厚爱。但是，内力气感之妙用，天地异宝之玄妙，孙伯符却牢牢记在心中，绝不敢像袁公路、刘子台那样随随便便无视。而今，孙伯符重定扬州秩序，庐江郡也不能例外。”
    魏东生不置可否：“所以呢？”
    周瑜：“孙伯符击走刘子台，荐我庐江太守之职。除了安定庐江诸县旧务，孙伯符又嘱咐我组建异宝营，搜罗零散分布庐江郡各地的天地异宝。魏兄全心全意收集天地异宝，异宝营也致力于搜罗天地异宝，两者未来肯定有些冲突。”
    魏东生晓得异宝营。
    孙策破击严象不久，就着手成立了性质类似绝圣门平妖堂的异宝营。长远来说，异宝营肯定会对平妖堂的业务产生冲击，进而压缩绝圣门的利益。但是，短时间内，最少现在，异宝营的威胁完全可以忽视。
    长生者才能感应长生者，长生者属从数量越多，收集非人类长生者的效率越高。建制绝圣门之前，尽管世人都不知道长生种子的价值没有谁和魏东生竞争，魏东生也得辛勤奔赴各地查验所谓的非凡异象究竟是不是长生种子衍变，效率低到不能再低。而现在，绝圣门有八九名长生者巡游各地，不等异宝营千里迢迢请求周瑜出面验证真假，绝圣门门徒就率先高效率过滤一遍。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异宝营很难和绝圣门竞争。
    当然，威胁还是存在的。
    假如孙策和周瑜正式撕破脸，集结庐江郡人力资源优势配合异宝营伏杀绝圣门门徒，那些相当于青城四秀和早期令狐冲级别的绝圣门门徒，肯定无法次次都能逃过异宝营的围攻。
    周瑜此时提及异宝营，即是一种委婉威胁。
    一旦异宝营和绝圣门围绕非人类长生者的归属展开残酷斗争，即使异宝营短时间内无法击败绝圣门，也能大幅度拖累魏东生收集效率。而若异宝营在战斗中诞生长生者，乃至长生者越来越多形成类似绝圣门体制的长生者部队，绝圣门面临的危机势必更加严峻。
    第487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四）
    第487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四）
    面对周瑜威胁，魏东生淡笑如常：“天命无常，唯有德者居之，我能收集异宝，周兄自然也可以搜罗异宝。”
    这句话，乍听起来，仿佛魏东生妥协承认了异宝营的权柄。
    其实不然，魏东生的态度非常强硬。
    天命无常，唯有德者居之。
    谁有德，谁无德呢？
    答案无非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魏东生说天命无常，即不愿意承认孙策乃是“天命所归”，也不愿意承认孙策的“人主”地位。无论庐江郡归属，还是天地异宝归属，咱们未来各凭本事，谁能赢得胜利，谁就有德。
    周瑜听懂了魏东生意思。
    但周瑜孤身前来黑石城拜访魏东生，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宣战绝圣门。准确说，周瑜想招降绝圣门，或者说想说服魏东生效命孙策。魏东生驱使绝圣门门徒降服大别山山贼的手段，周瑜这些年都看在眼里，也非常佩服。如果魏东生愿意携绝圣门归降，大别山层峦山脉立刻成为孙策的基业屏障。届时，孙策无论西进荆州，还是北上豫州，都能率先立于不败之地。
    觉察魏东生不吃硬，周瑜迅速改变态度：“孙伯符志在重定九州秩序，东生兄志在探索天地玄妙，彼此各有所求，何必无谓冲突？”
    魏东生笑说：“若能没有冲突，自然更好。”
    周瑜微笑说：“我有一策，可以消弭冲突。”
    魏东生：“请说。”
    周瑜：“东生兄若肯以庐江都尉之职统领异宝营，绝圣门和异宝营从此合二为一，自然不会再有冲突。”
    周瑜的提议，早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这条提议貌似对魏东生有利，魏东生不仅能够继续掌控庐江郡的天地异宝分配，更能以庐江都尉官职涉足庐江郡政事。可，周瑜只说了好事，却没有说坏事。接受庐江都尉官职，就等于魏东生愿意称臣孙策，凭空给了孙策干涉绝圣门运营的藉口。再者，庐江都尉又不是世袭官职，异宝营也绝不可能成为魏东生的私军，相反，他们成为魏东生掣肘的几率更大。
    魏东生懒得和周瑜一点一滴杀条件，直截了当道出底线：“我只接受听调不听宣。”
    让魏东生名义臣服孙策，没有问题。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覆盖其它州郡之前，小小庐江郡基业根本没有可能问鼎天下，魏东生愿意名义臣服一切能够征服庐江郡的军阀。可想让魏东生诚心诚意为某路诸侯效忠，无论孙策，还是曹操，他们都想也别想。
    假如魏东生只是一名凡人，他或许能够理智选择效忠孙策或曹操。就像十世转生期间的历练，魏东生清醒明白自己的实力几何，所以从来都不会无谓傲慢。有多少能力，做多大的事情，这是魏东生的秉性。
    但千年杀戮世界有所不同，长生种子体系衍生出“伟力归于一身”的新型社会关系，魏东生坐拥堪比早期岳不群的武功，有底气凭借山川地利抗拒孙策的统治。魏东生这边撤入大别山腹地，孙策那边儿就束手无策。倘若孙策在大别山耗费过多精力，北面的曹操和西面的刘表，随时都有可能趁机打过来。
    周瑜渐渐明白魏东生心意。
    眼见魏东生软硬不吃，周瑜稍稍有些不客气：“听调不听宣，东生兄原来如此乐观。”
    魏东生呵呵笑说：“我有乐观的底气。”
    说话间，魏东生右手迅猛向前，内力汹涌而出，缠绕住周瑜腰间佩剑。
    汉世三国，士子推崇能文能武，是谓“上马为将，下马为相”。适逢汉末乱世，无论积极主动，还是被迫求存，周瑜、刘晔等名士都有意识强骨骼、读兵书，腰间佩戴长剑以自警。
    有幸融合长生种子之后，周瑜警觉内力气感对个人武艺的可怕增幅，近些年更有意识地把内力气感和传统击剑之法融合。孙策数月前率兵讨定庐江郡，曾好奇邀请麾下猛将与周瑜过招，结果周瑜竟无一败。虽然周瑜严重缺乏杀伐气势和搏杀经验，内力气感却能一力降十会，打的众猛将尴尬不已。亦是因为那次友好切磋，孙策和周瑜不约而同提高重视度，泛起招降魏东生的心思。
    周瑜此番来见魏东生，令百余骑兵驻屯黑石城三里之外是谦卑礼节，不解佩剑则是测试魏东生的器量几何。如果魏东生要求周瑜必须解剑，周瑜自然毫不犹豫解剑，他既然敢孤身登门拜访，就不在乎多一把或少一把长剑。
    岂料，魏东生无视了周瑜的佩剑。
    周瑜无意画蛇添足，索性直接佩剑来见魏东生。
    与孙策麾下猛将过招之后，周瑜清醒明白自己的强大。再凶猛的武将也是肉身凡胎，而内力气感却可以超越肉身极限。可在3级长生者魏东生面前，1级长生者周瑜骇然发现自己竟是那样的弱小。回顾笑傲江湖力量体系，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都不是早期岳不群的对手，早期岳不群碾压青城四秀起来自然更加轻而易举。
    周瑜刚刚意识到魏东生出手，魏东生的雄厚内力已经卷住他的腰间佩剑。
    内力仿佛第三只手，佩剑应声出鞘，跳入魏东生手中。
    神乎其技的隔空取物，看得周瑜目瞪口呆。
    魏东生握住周瑜的佩剑，顺手挽了一朵剑花：“内力气感可比你想象的更加玄妙。”
    周瑜脸颊浮现肃然神情。
    前面说过，除了最核心的杀戮规则，自然修炼也能缓慢升级。而且，劣品明日环以年为单位逐步提高干涉力度，192年时，1级到2级的自然修炼时间，大约需要2389年；200年时，已然进一步减少到1810年。自然修炼增益虽然微乎其微，长生者却能敏锐感觉到一点一滴的微小进步。周瑜对内力气感或者说长生种子的理解，也止于这些一点一滴的微小进步。
    绝圣门炼化异宝式修炼，周瑜也有所耳闻，却不甚了了。
    周瑜毕竟更关心政治。
    与匹夫之勇相比，“君择臣，臣亦择君”“齐家治国平天下”“佐王者逐鹿九州”等思想才是周瑜所好。
    与袁术和刘勋等军阀相比，周瑜和孙策已经很重视内力气感了。可在千年杀戮世界这座大考场，长生种子这种黑科技支撑的新型生产力，它们的重要性甚至远远超过三国征战史。
    这是周瑜和孙策的劣势，也是魏东生的优势。
    直至此时此刻，周瑜尚未意识到长生种子体系的潜在力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平静语气夸赞魏东生：“东生兄好剑法。”
    魏东生摇头：“这与剑法无关。”
    江湖体系和朝廷体系需要博弈赢取利益份额，具体博弈即是比较谁强谁弱。没有长生种子体系的常规世界里，各国以冷兵器部队和热兵器部队分胜负，孙策打赢刘勋就能制霸庐江郡，袁绍想挺进中原也得先击败曹操。同理，魏东生想以江湖体系的“伟力归于一身”吓退周瑜和孙策，也得展现一些周瑜和孙策恐惧的力量。
    魏东生左手抚摸剑身，赞声说：“好剑。”
    周瑜：“此剑乃孙伯符所赠，由吴郡名匠打造，价值百金。如果东生兄感兴趣，我可代孙伯符转赠给你。”
    魏东生摇头：“受之不起。”
    周瑜：“孙伯符威震扬州，麾下名匠不计其数。这柄宝剑虽然珍贵，却也算不得什么，孙伯符随时都能再打造十柄百柄。”
    魏东生哈哈笑说：“我是说，这柄宝剑受我不起。”
    周瑜愣住。
    与此同时，魏东生运起内力气感，震荡宝剑剑身。直劲化横劲，横劲化直劲，长剑突然间一截又一截断裂，叮叮当当掉落到魏东生脚边。却是魏东生巧妙运用3级内力，把一柄宝剑震得寸寸断折。
    周瑜刹那间脸色大变。
    内劲震断长剑，此类招式在武侠世界观里屡见不鲜。仍以笑傲江湖武功体系为例，武功不如早期岳不群的宁中则宁夫人，都能随随便便震碎一柄长剑。可千年杀戮世界却不是武侠世界，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武侠世界，劣品明日环释放长生种子之前，先秦两汉诸事皆是正常历史，威名再盛的猛将也无法超越人类极限。
    内劲震断长剑这种异象，周瑜根本闻所未闻。
    剑是周瑜的宝剑。
    这柄宝剑周瑜习惯性带在身边，且常常赖之修炼内力气感，其质量如何可谓再了解不过。
    一柄价值百金的顶级宝剑，竟然被魏东生的内劲一寸寸震断，魏东生该厉害到何种地步？或者说，内力气感该厉害到何种地步？如果宝剑都能随随便便一寸一寸震断，甚么盔甲可以阻挡魏东生的内力震裂？只要魏东生能够靠近孙策，随随便便一掌，或许就能轻松拍死孙策。
    沙场对攻，这样的猛将或许价值有限，可若用之为死士，谁有信心躲过绝圣门的刺杀？
    周瑜霎那间汗流浃背。
    我小瞧了绝圣门。
    周瑜心中喃喃自责：“我小瞧了内力气感，也小瞧了天地异宝，更小瞧了绝圣门。万万没有想到，内力气感竟然可以强到可以无声无息间震断一柄宝剑。”
    第488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五）
    第488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五）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周瑜现在仅能做到不知彼而知己。
    仅此而已。
    面对陌生的绝圣门，任何想当然的策略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周瑜可以不怕内力震折宝剑的匹夫之勇，却不能不畏惧匹夫之勇背后的未知力量。一念至此，周瑜立刻止损心态停止说降事宜，三言两语结束这一轮会谈。
    临别前，魏东生再次向周瑜重审：“听调不听宣，这是我的底线。”
    周瑜这次没有妄自非议，慎重表示：“我会转告孙伯符。”
    周瑜背影刚刚淡去，陆逊施展轻功快速靠近魏东生：“周氏乃庐江郡望族，士民归心，难以掣肘。老师，要不要趁机杀了周瑜？”
    魏东生笑着摇头：“不必。”
    陆逊没有坚持：“是。”
    魏东生目视周瑜离去方向，悠然问起孙策的情报：“孙策现在在哪里？”
    陆逊即时答说：“平妖堂已经确认，孙策月前离开了庐江郡；立命堂潜伏在外郡的间谍报告，孙策顺江而下回到吴郡，而今在曲阿、丹徒等地整顿水陆战兵，时刻有可能越江北攻徐州广陵郡。但咱们绝圣门的资源集中在庐江郡，外郡间谍组织建设落后，暂时不能断定孙策治兵备战这条消息的准确性。”
    魏东生：“既然如此，继续监视吧。”
    群雄逐鹿之际，风云变幻莫测。
    周瑜刚刚离别黑石城，又有曹操阵营的使者赶赴黑石城合纵连横。
    却说，扬州刺史严象败亡之后，曹cao又任命刘馥为扬州刺史。
    刘馥早年间避难扬州，待袁术露出井中枯骨颓势，他又说服袁术部将戚寄和秦翊投奔曹cao。而今，袁术呕血而死，刘勋仓皇败逃，扬州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刘馥遂被曹cao丢到扬州遏制孙策锋锐。
    时间来到200年4月，曹cao无视袁绍正面威胁，亲自率领精兵东征，刘备出乎意料地快速全军溃败。但是，尽管击败刘备之后后方暂时有所安稳，可袁绍前锋已经慢慢逼近中原腹地，曹cao此时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南方各州郡。曹cao给刘馥的命令，也是尽己所能遏制孙策从南方发起攻击。
    目的不同，手段自然也有所不同。
    孙策高瞻远瞩把扬州当作基业所在，不允许庐江郡存在黑石城绝圣门这样的隐患；而扬州刺史刘馥却把扬州当作烽火边疆，积极拉拢黑石城绝圣门等独立势力。无论袁术残党，还是刘勋余部，抑或水贼山匪，只要不愿意称臣孙策，刘馥都不吝啬名爵积极拉拢。因此，与周瑜的恩威并施试图吞并黑石城绝圣门截然不同，刘馥不仅允许黑石城绝圣门等势力继续独立，还鼓励各路兵将积极向南拓展势力范围。
    如果只考虑眼前的自由度，投靠代表曹cao的刘馥比直接投靠孙策强多了。
    虽然曹cao绝不比孙策仁慈，可曹cao此时的战略重心毕竟在北方而非扬州，黑石城绝圣门完全可以视作名义站队曹cao阵营的地方军阀。至于曹cao会不会像孙策这般强势，那都是未来的事儿，不必现在忧心。再者，待曹cao想拿黑石城绝圣门开刀，魏东生重新站队就是。
    淮南小势力纠结选刘馥还是选孙策之际，忽然间风云再起。
    吴郡突然传来一条既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惊讯，却是现实世界历史再演，孙策整军备战期间突然遇刺而亡。说意料之中，是因为这是现实世界历史的事实；说出乎意料，是因为有了黑石城绝圣门种种外部因素干涉，孙策竟然依旧遇刺而亡。
    魏东生叹了口气。
    孙策，死的太早了。孙策短短数年时间横扫扬州各郡，若非英年早逝，徐州广陵郡也很难遏制他的步伐。想想吧，曹cao和袁绍的官渡之战正打的激烈，孙策突然携江淮锐卒北上徐州，那将是何等场面？纵然孙策没有能力再造九州，他也将大幅度改变三国历史走向。
    可惜，死了就是死了。
    孙策英年早逝，孙权仓促继任，单是如何安抚各地兵将，就非常考究孙权的智慧。譬如现实世界历史里，孙策任命李术为庐江太守，待孙权继位，李术不久就竖起反旗。仓促继位的孙权，根本没有精力率军北伐，亦不可能参与曹cao和袁绍的中原大战。
    话说，这也是魏东生的底气之一。
    江东孙氏这样的封建割据政权，崛起希望脆弱地寄托在孙策身上。如果魏东生和孙策撕破脸皮斗起来，一次性刺杀孙策、孙权、孙翊、孙匡等兄弟，孙氏政权必然瞬间陷入残酷内乱，哪有心思耗费精力深入大别山腹地讨伐黑石城绝圣门啊。
    时局暂且说到这里。
    孙策遇刺身亡，江东锐气猛然一滞。
    综合考虑孙权和刘馥的优缺点，魏东生果断选择站队刘馥。再考虑孙权忙着安抚孙策遗部和曹cao忙着与袁绍决战中原，淮南权力真空现状最少能够延续数年时间。未来数年时间里，庐江郡不仅没有曹cao、孙权等大军阀虎视眈眈，也不会有袁术、刘勋等本土小军阀遏制黑石城绝圣门。既然如此，魏东生不如趁机攫取庐江郡权柄。
    考虑半晌，魏东生准备请陆康出山就职庐江太守。
    陆康是前前任庐江太守，他与袁术、孙策有仇，应该能够取信曹cao和刘馥。只要曹cao和刘馥愿意默许陆康就职庐江太守，魏东生就能凭借黑石城绝圣门数年时间的苦心经营，把陆康扶为真正的庐江太守。而且，有了北方后勤支援和北庐江郡各县兵粮，魏东生也能从容利用庐江郡的人口规模扩军绝圣门平妖堂，牢牢压制庐江太守周瑜组建的异宝营。
    魏东生想到就做，隔天就和陆康商谈此事。
    可惜，陆康有些不情愿。
    陆康今年74周岁，他人老了，心也老了。自190年融合长生种子，陆康细胞更替就停滞在63岁，既没有继续衰老趋向，也没有返老还童趋向。或许63岁肉躯已经足够老迈，陆康致仕之后喜静不喜动，除了少数人来人往交际，他一半时间倾注在典册书籍之间，一半精力用来感悟内力气感妙用。一年两年，陆康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慢节奏生活。
    陆康不想再出仕庐江太守。
    原因有很多。
    其中一条原因，陆康清醒明白自己的性格和能力都不适合乱世。寻常山贼土匪，陆康有信心讨定剿灭，而若骤然面对孙策这样的豪杰，他惟能束手无策。甚至，许多弱于孙策的当世豪杰，例如刘勋，例如刘繇，例如太史慈，例如陈登，陆康都没有足够信心与他们争雄。如果陆康贸然出仕庐江太守，等待他的极大概率又是一场舒县惨败。
    再者，陆康也晓得他在魏东生心中的地位。
    陆康没有信心和孙策争雄，更知道魏东生也不相信他能够与孙策争雄。简单和魏东生谈两句，陆康迅速明白魏东生的真正意思，魏东生不是真心真意敬他这位前庐江太守，而是想借陆康名望统治庐江郡诸县。简单来说，魏东生想要陆康做傀儡，将来陆康徒有太守虚名，而军政民事实权都掌握在魏东生手中。
    谁愿意做傀儡啊！
    陆康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在你眼中，我陆康只是傀儡之材吗？”
    但是，陆康也没有干脆果断婉拒魏东生。
    因为陆康有陆康的弱点，且魏东生握住了陆康的弱点。
    陆康的弱点有二，一则怕死，二则顾家。
    少年往往轻视生死，而随着年龄增长，距离死亡越近，人却越来越怕死。陆康之前自谓心性修养极佳，最初甚至秉着“人固有一死”想法，愿意与庐江郡共存亡。可当一丝长寿希望放在他面前时，陆康却骤然没了心平气和念头，如果能够长寿一百五十年乃至五百年，谁愿意“人固有一死”呢？
    没有长寿希望时，陆康可以从容面对死亡；有了长寿希望，陆康就不愿意再失去长寿希望。
    话说，随着天地异宝的研究成果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长生者和非长生者意识到“炼化异宝能够提升修为”的惊喜事实。想最快速度提升修为，必须有序融合异宝。可惜，庐江郡的异宝分配权力却由绝圣门掌握，准确说它掌握在魏东生手中。
    自陆康来到黑石城，他自恃两千石太守资历，根本不愿意屈居魏东生之下做事。陆康近些年以致仕高官自居，精心培养幼子陆续，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这样的生活方式肯定非常自由，却别想融入绝圣门秩序，更别想累积贡献获得魏东生的异宝赏赐。待陆康迟迟得知“炼化异宝能够提升修为”劲爆消息，他已经距离绝圣门核心很远了。
    所幸，陆康已经布置了陆逊这一招棋。
    陆康游离绝圣门边缘，却能通过陆逊获知许多非机密等级较低的资讯。通过陆逊，陆康晓得炼化异宝的细节非常繁琐，动物型异宝最好炼化，植物型异宝较难炼化，非生命类型异宝最难炼化。
    题外话，插播一句。
    之所以有此区别，却是因为陆逊等长生者不能像魏东生那样见心明性清楚长生种子的底细。魏东生能够轻松“杀死”一切形式的长生者，而陆逊等土著长生者却很难杀死生命特征不明显的顽石长生者、金属长生者等异类，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彻底“杀死”顽石长生者和金属长生者。
    第489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六）
    第489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六）
    等等。
    陆康知道的越多，越遗憾他的尴尬地位。
    屈节侍奉魏东生非陆康所愿，现在想涉足异宝分配利益却又为时已晚。
    或许，陆康只能指望从孙陆逊。
    陆逊非常有孝心。
    如果有可能的话，即使陆康没有名列绝圣门，陆逊也会把他多余的异宝分润给陆康。可是，陆逊有多余的异宝吗？
    答案是陆逊没有。
    4级极限之前，每一枚长生种子都是升级经验，魏东生绝不会嫌弃任何一枚异宝多余。魏东生情知自己拿走了最大块蛋糕，为了平息绝圣门门徒的怨言，他一边把杀死金属等异类长生者的办法伪装成秘技，间接提升自己的存在价值；一边公正态度依法治理绝圣门，严谨分配贡献点。哪怕陆逊目前是魏东生名下唯一亲传弟子，他也没有特权越过贡献制度获得异宝。
    陆逊晋升2级长生者所需的异宝，乃是魏东生以特殊功劳名义允许陆逊借贷2800贡献点。而且，为了以示公平，陆逊还要为这2800贡献点支付额外的每年15%复利。也即是说，欠债一年，陆逊需要还账3220贡献点；欠债两年，陆逊需要还账3703贡献点；等等。
    目前长生种子总数才22枚，扣除包括陆康、周瑜在内的13名已知人类长生者，仅有9枚长生种子可以循环利用。考虑长生种子有可能随机到人类极难发现的悬崖峭壁角落里，绝圣门的贡献度势必越来越难积累。陆逊的贡献点欠账至今没有还清，哪有余力为陆康讨要异宝啊。
    陆逊成长起来之前，陆康必须自力更生。
    另外，陆康还有父母常有的照顾儿女的想法。陆康不仅想获取异宝提升修为，更想陆家子孙也都搭上快车，人人皆是觉醒内力气感的异侠。
    大约两年前，陆康长子陆儁返回吴郡老家，途中不幸遇难，传闻为盗贼所杀。消息传到黑石城，陆康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疚地扇完左脸扇右脸。未几，陆逊出关，尽管他没能亲手斩杀贼首为陆儁复仇，却在极短时间里成就了小陆仙威名。
    陆康亲眼见证陆逊的2级长生者威风，再联想到他自己，有了内力气感加成，陆康74岁之龄犹能捉刀杀敌。陆康的一颗心愈加悔恨，如果长子陆儁也炼化异宝觉醒内力气感，当时纵然不幸陷入贼子包围，恐怕也能机敏逃出陷阱。
    长子陆儁已死，无法复活，且不去想他。
    幼子陆绩还好好活着，陆康决不许陆绩也像长子陆儁那样无助走向死亡。
    无论想提升修为，还是想鸡犬升天恩荫子嗣，陆康都必须想办法获得大量异宝。
    异宝就是陆康的弱点。
    陆康急需异宝，而庐江郡异宝的分配权却握在魏东生手中。
    双方经过数时辰沟通，约定庐江郡太守官职价值多少贡献点，陆康咬紧牙关接受了傀儡郡守的命运。
    傀儡就傀儡吧！
    异宝显然比些许虚名更有价值。
    协商完毕，上下异位，陆康不能再淡然看待他与黑石城绝圣门之间的关系。尽管未来官职有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庐江太守，可陆康领着魏东生的贡献点工资，他哪敢自欺欺人地和魏东生平等而立？陆康知趣调整心态，谦卑拜谢魏东生：“承蒙门主厚爱，无以回报。”
    魏东生：“无论孙策是死是活，刘馥都急需安定扬州，这顶庐江太守官帽子，他不给也得给。”
    陆康束手听命而已。
    魏东生：“我明日就派人向刘馥求官。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拿躲在灊县和雩娄县之间的袁术遗部祭旗。”
    陆康适机小小表现自己的存在价值：“刘元颖志在安抚淮南各郡，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
    魏东生：“如此更好。”
    说话间，陆逊突然轻功越墙而来，急声说：“老师，有紧急消息。”
    陆康不喜陆逊的急躁，笑着委婉批评：“有了这高来高去的轻功，院墙简直没了必要。”
    魏东生简单维护陆逊一句：“事有缓急之分嘛。”
    魏东生转向陆逊：“什么紧急消息？”
    陆逊没有答话，目光移向陆康，无声询问陆康是否需要暂时避开。
    陆康没有生气。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才能取信上司。即使陆逊由陆康来教导，陆康也会鼓励他公私分明，如果有些消息他没有资格听，陆逊就不必说也不能说。陆康主动长身而起：“说了这么久，有些口渴了，我替门主沏壶茶。”
    魏东生微笑止住陆康：“先听听什么紧急消息吧。”
    陆康答应就职傀儡郡守之刻，他就登上了绝圣门这艘大船，有权限听取一些非核心机密消息。
    陆康没有废话，当即坐回原处：“好。”
    陆逊也没有啰嗦询问二遍，禀告说：“平妖堂刚才传来紧急消息，孙策没有死。”
    魏东生楞了楞。
    孙策遇刺，却没有死，难道这是历史小变数？
    魏东生追问说：“详细点儿。”
    陆逊：“据平妖堂报告，得闻孙策遇刺消息，周瑜无视觉醒内力气感者不许离开庐江郡的天地法则，当晚孤身赶往吴郡。周瑜说服孙策遗部为他掩饰，对外宣称孙策已死，临终前命令孙权接替其位；而其实，周瑜冒着内力气感荒废风险为孙策吊命，最快速度返回庐江郡，并以孙策所能承受的最快速度赶往黑石城。抵达庐江郡当日，周瑜主动联系平妖堂，希望平妖堂向老师转述两句话：周瑜知道炼化异宝能够缓解一切重伤，希望老师赐给孙策三只异宝救命；周瑜和孙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代价，包括并不限于允许老师永镇庐江郡。”
    魏东生恍然大悟。
    原来周瑜以内力吊住了孙策的小命。
    长生不死，百病不侵，这是所有长生种子都有的被动特性。或许劣品明日环为了掩饰长生种子真相，内力气感具备一定的疗伤功能和抗感染功能。简单来说，长生者除非长时间待在瘟疫地区作死，否则十年百年也难患病一次。而长生者的内力，如果传递到其他非长生人类身上，也能呈现一定程度的疗伤功能、抗感染功能、增强抗体功能等等，甚至能够凭借纯粹的内力治疗某些小疾病。
    有周瑜以内力为孙策吊命，最少可以不必担心伤口感染诱发并发症。
    等等，内力稍稍遏制了孙策的伤口恶化。
    但是，内力气感的功用有限。3级长生者魏东生的内力都无法救治重伤，何况周瑜的1级内力？如果孙策的伤势比较重，周瑜只能延缓死亡时间，却不能把孙策从生死边缘真正拉回。
    有没有办法救活濒死者呢？
    答案有，方法即是周瑜所说的及时“炼化异宝”或者说杀戮其他长生者。
    或许杀戮升级规则的衍生效果，只要濒死者及时杀戮其他长生者，他就能仿佛再融合长生种子般脱离濒死危机。尽管杀戮活命规则不可能像游戏机制的补血条那样迅速生效，却能即时获得生存希望，耐心修养一段时间，濒死者就能慢慢恢复健康。当然，实力折损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譬如魏东生这样的3级长生者，濒死绝境挣扎回来之后，极大概率会掉级到2级乃至1级。
    孙策这样的非长生者，却不必担心掉级。
    汇总绝圣门的经验数据，一枚长生种子就能把非长生者孙策从死亡边缘拉回，三枚长生种子肯定还给周瑜一位健健康康的孙策。尽管不知道周瑜究竟从何处获知这些绝圣门并不外传的机密信息，他的三枚长生种子条件却提的非常准确。只要短时间内获取3枚长生种子，最短一年时间，最长三年时间，孙策就能恢复到遇刺之前的健康体质。
    这就是长生种子的魅力所在。
    长生种子不仅是升级经验，更是紧急时刻救命的良药。
    可，魏东生愿意救治孙策吗？
    很可惜，魏东生身边只有1枚长生种子。
    魏东生清醒明白杀戮升级的残酷规则，与其积存长生种子数量，不如用来提升等级。1级长生者的极限约是青城四秀，2级长生者的极限约是早期令狐冲，3级长生者的极限约是早期岳不群，想想早期岳不群和早期令狐冲的差距，就该明白拼命升级才能最大化利用长生种子。再者，3级长生者已能比肩早期岳不群，4级长生者呢？有了4级长生者实力，不比怀揣数枚长生种子保命更加安全吗？
    当然，紧急救命药还是要有的。
    魏东生留在身边的这枚长生种子，就是关键时刻救命的最后一招。
    魏东生没有3枚长生种子救命孙策，仅有的这枚长生种子也是自己的救命药。
    拿自己的救命药救治孙策……
    呵呵，魏东生和孙策的感情，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再说，孙策有再造九州的志气，他注定与黑石城绝圣门无法和谐共存。即使救活孙策得到他的真心感谢，孙策未来该兼并庐江郡时照样兼并庐江郡，瞧瞧那些各朝各代的帝王，谁会因为你曾经救他一命，就准许你垄断一柄能够时刻威胁他性命的利刃？周瑜此刻的保证再好听，未来也难以实现。
    救治孙策，只有弊而没有利。
    第490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七）
    第490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七）
    没有利益驱动也没有感情羁绊，魏东生懒得营救孙策。
    魏东生却也有底限，既然没有救治孙策的意愿，就没有必要浪费周瑜的时间。魏东生即时简单吩咐陆逊：“让平妖堂回复周瑜，我们绝圣门得到天地异宝就即时炼化，从来没有多余储备。”
    陆逊，更不愿意救治孙策。
    话说，陆康兵败舒县才过去多少年啊。
    再者，陆康长子陆儁之所以遇难途中，何尝不是因为孙策为虎作伥帮袁术打下了庐江郡？若非孙策率兵攻克舒县，陆康根本不必急匆匆把家眷送回吴郡老家，陆儁也就不会来回奔波吴郡和庐江郡之间；若非孙策和刘繇决战江南，陆儁根本不会为了躲避战乱而走陌生小道，也就不会被盗贼杀死。无论陆康被迫致仕，还是陆儁之死，其实都可以归罪孙策。
    怨恨归怨恨，陆康和陆逊很难实质报复孙策。
    如果孙策没有遇刺濒死，依然是制霸江淮的当世霸王，陆康和陆逊肯定没有实力复仇孙策。甚至，少了黑石城绝圣门这杆旗帜，陆逊、陆绩等陆氏子弟极大概率为了生存不得不效忠孙策。现实世界历史里，陆逊和陆逊不就淡化了陆康和孙策的矛盾，为孙吴政权效命吗？
    可惜，绝圣门也同样没有自由。
    绝圣门有绝圣门的约束，如果魏东生决定救治孙策，陆康、陆逊、陆续等人都只能乖乖接受魏东生的裁决。怎想，结果出乎意料地幸运，魏东生竟然毫不犹豫拒绝救治孙策。陆逊年纪尚幼，登时欢快声音叫好：“好，我这就通知平妖堂回绝周瑜。”
    镜头移向距离黑石城六七十公里远的舒县县郊。
    三十轻骑前后护卫一辆马车，孙策虚弱躺在被褥里。周瑜侧坐孙策身边，手心贴着孙策左脸颊，平稳输送内力，尽己所能缓解孙策的病情。孙策伤在右脸颊，颊骨拦住了泰半伤害，如果以21世纪医疗水准救治，康复概率极高。可惜，现在是汉末200年，神医华佗也不懂伤口感染的基本原理，孙策遇刺到周瑜匆匆忙忙救驾这段时间里，孙策脸颊的箭伤已经衍生许多并发症，病情迅速恶化。若不是长生种子附带的内力气感及时续命，孙策早就一命呜呼，根本不可能活到庐江郡舒县。
    即使有周瑜及时续命，孙策的病情也非常不乐观。
    彼时耳闻孙策遇刺，周瑜顾不得长生者不许离开庐江郡的天地法则，当时就顺江而下救驾孙策。1级长生者离开庐江郡，大约10日时间就会彻底耗尽内力气感，长生种子旋即离体而去，从此失去长生者的特殊福利待遇。所幸，庐江郡东部边界距离吴郡丹徒县不远，周瑜参考孙策离开庐江郡而被长生种子抛弃的旧时经验，快刀斩乱麻地在10日之内把濒死的孙策紧急带回庐江郡。
    离开庐江郡期间的法则消耗，和续命孙策的持续付出，周瑜早就到了油枯灯灭的地步。瞧瞧周瑜现在的面孔，他不仅仿佛老了十岁，更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疲惫气息。周瑜如果下一秒晕倒，大家绝不会奇怪分毫。
    周瑜的疲惫，孙策都看在眼里。
    或许回光返照，孙策这日稍稍有点儿精神：“公瑾，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周瑜智慧绝顶，自然明白孙策的意思。
    可是，感情羁绊此刻却超越了理性判断，周瑜不假思索地选择安抚孙策：“伯符不要心急，马上就到了龙舒县。黑石城坐落在龙舒县和灊县之间，我们很快就能拿到三枚异宝。”
    孙策勉强抬起左臂：“公瑾何必自欺欺人呢。襄安县到舒县有多远，黑石城到舒县有多远，你我都非常清楚。如果魏炅真愿意救我，我们最多走到舒县，就会顺利拿到能够救我性命的三枚异宝。现在过了舒县，依然看不到魏炅的身影，也得不到平妖堂善意回复，要么是中间出了差错，要么是魏炅根本不愿意救我。”
    周瑜违心安抚孙策：“魏炅一年能得七八枚异宝，何必吝啬三枚？”
    孙策先闭眼再睁开眼，感慨声音说：“公瑾莫要再骗我，让我安心走吧。”
    周瑜沉默无语。
    就在昨日傍晚，平妖堂那边儿传来魏东生拒绝救治孙策的噩耗。周瑜有信心面对面说服魏东生改变态度，周瑜也有信心独立收集3枚异宝，可时间不等人啊。孙策病情越来越严重，为了避免孙策猝死途中，马车速度也不得不越来越慢，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孙策注定很难熬到黑石城。另外，周瑜此前安插在平妖堂的间谍更传来致命消息，平妖堂到绝圣门的通信业务原来由陆逊负责。向来敌视孙策的陆家子弟，在规则允许范围内故意拖延时间，再正常不过。
    理智告诉周瑜，孙策已经没救了。
    周瑜感情上却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结果。
    冷场片刻之后，孙策忽然问起吴郡诸事：“仲谋那里怎样？”
    周瑜沉吟三五秒，选择实话实说：“情况非常恶劣，宗族有异心，强臣有贰志。”
    孙策略过敏感的强臣话题：“异心宗族都有谁？”
    周瑜：“孙幼台长子孙暠整顿兵甲，意有不服；孙圣台次子孙辅耀兵庐陵，罔顾政令。其余宗亲，皆摇摆不定，明显是谁强就效忠谁。”
    孙策思索片刻，总结说：“孙辅无胆，不敢起兵抗命；静叔畏祸，有他在，孙暠也必然不敢冒险。如果只有这两人反对仲谋，江左大势定也。公瑾，我死之后，你且辅助仲谋。如果三年之内，仲谋平庸无能，你则取而代之。”
    周瑜没有胆战心惊下跪表示愿意一生忠诚孙权，而是摇了摇头，疲惫面容里勉强挤出笑容：“我不适合。”
    孙策亦没有重复要求周瑜未来取代孙权的言论，又说起其它嘱咐：“公瑾务必替我告诫仲谋，兼并荆州之前不可讨伐魏炅，讨定魏炅之前不可贸然征伐淮北。遇刺之后，我才深深后悔往日鲁莽，仲谋万万不可赴我后尘。而且，一二门客，尚能趁机杀我，能够内力震断长剑的绝圣门门徒肯定更加可怕，公瑾和仲谋，你们未来都要谨慎防范。”
    周瑜：“好。”
    孙策又嘱咐说：“第二事，烦请公瑾好好照顾绍儿。绍儿才三四岁，若由他继任，孙氏一门必为强臣所欺。环顾其他宗亲，仅仲谋有容人之能，不会为了坐稳位置而害了绍儿性命。但是人心多变，谁敢保证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仲谋还是现在单纯善良的仲谋？倘若仲谋开始忌讳绍儿，公瑾务必第一时间营救绍儿，把他藏匿到民间。”
    周瑜当即承诺：“好。”
    孙策最后以仅有的神采盯向周瑜：“第三事，不要因为我而恼怒魏炅。月余之前，我还在仗势欺人要求魏炅即刻臣服，设身处地想一想，我若是魏炅，也不会救那野心勃勃的孙策。遇刺而死，是我孙策自己作孽，怨不得他人。”
    周瑜楞了楞。
    哪怕绝望而死，孙策也不怨恨魏东生，当真可谓器量绝佳。
    但周瑜更懂孙策，以孙策性情，他绝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怨恨魏东生。
    孙策说他不恨魏东生，并非真的一点儿都不恨魏东生，而是担心周瑜安危。如果周瑜为了复仇而怒怼魏东生，处境肯定非常危险。孙策不愿意周瑜死于注定失败的复仇，所以大度说一点儿都不恨魏东生，以上才是孙策的真正想法。
    周瑜明白孙策的心意，却没有点破：“好。”
    孙策继续嘱咐周瑜：“最后一事，如果有可能，公瑾你不要离开庐江郡。”
    周瑜：“好。”
    孙策右手猛地握住周瑜，少有地重复啰嗦：“一定不要离开庐江郡。”
    “魏炅曾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你我当时都不以为然，当然，你现在或许仍旧不以为然。”
    “数年前，我为了重定九州秩序，不屑于困守庐江郡一地。尽管意外失去了内力气感，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击败刘繇到击败刘勋，我有无数机会索取异宝重塑内力气感，可从头到尾都不屑一顾。如果一辈子只能待在庐江郡做囚徒，即使未来能够震碎十柄铁剑，又有何意义呢？如此鸡肋，不要也罢。”
    “可是，我错了。”
    “我后悔了！”
    “无助躺在病床这段时间里，我突然间后悔到恨不得扇死自己。父辈名誉，家族荣耀，扬州霸业，这些成就真有意义吗？瞧瞧吴郡，我刚刚濒死，一群堂兄堂弟就开始内斗，一群文武名士也纷纷聒噪异动。最后的最后，仅有公瑾你不惜一切代价努力救我。呵呵，我孙策在他们眼里都是些什么啊。原来，我孙策死后的世界，竟是这般无趣。”
    “当你生命不由自主时，当你生命走向虚无时，一切过往荣耀都成了虚无缥缈的符号。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或许就是回顾一生，赫然发现自己的一生努力原来毫无意义。”
    “公瑾，我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也不甘心一生如此作为。如果可以重活一次，即使护送灵丧回家之事不可避免，我也要收集异宝炼化，重新感应那无穷无尽的天地玄妙。”
    周瑜愕然。
    忽然之间，周瑜觉得孙策有点儿陌生。
    周瑜认知的孙策，明果独断，志在天下，怎会如此执着内力气感？毫不犹豫舍弃有地域限制的内力气感，才应该是孙策应有的风范啊。眼前这位后悔这后悔那的孙策，根本不是周瑜熟悉的孙策。
    第491 养寇自重
    第491养寇自重
    可惜，周瑜已经没有时间和孙策沟通畅谈。
    孙策回光返照嘱咐周瑜四件事之后，瞳孔很快散去光彩，变成一具冰冷而又僵硬的死尸。
    孙策终究还是死了。
    瘫坐孙策尸体之侧，周瑜三分怅然七分迷茫。脑海回响孙策临终前语无伦次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感慨，周瑜莫名地有些失望：孙策何时变的这样脆弱？什么叫做没有意义？讨定扬州，跃马荆徐，曹操、袁绍争相拉拢，难道这还不够？
    ……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死去的人已经永远逝世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
    周瑜固然感情上不愿意接受孙策死亡，理智上却在讨要3枚异宝之前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既定计划里，假设孙策没有活命希望，周瑜准备效仿孙策放弃所谓的内力气感，率军返回吴郡，竭尽所能保住孙策的基业遗产。
    另外，孙策之死疑点丛丛。孙策遇刺时，不仅出行路线泄露的清清楚楚，贴身佩剑也被人做了手脚，极大概率是阴谋者处心积虑所为。而在孙策遇刺之前，一些知情者就曾委婉建议孙策注意安全，可惜孙策却小觑了阴谋者的手段，最终才有此祸。周瑜因为在吴郡信誓旦旦保证能够救活孙策，结果果如周瑜预料，返回庐江郡途中，周瑜连续遇到四五次刺杀。刺客或者自称前扬州刺史刘繇门客或者自称广陵郡太守陈登门客，但是这些自称，恐怕和许贡门客一样不可信。
    种种迹象表明，孙策遇刺并非偶然事件，而是某些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谁是幕后黑手呢？
    周瑜心中有怀疑对象，却不敢肯定。
    无论如何，周瑜发誓一定要调查出真相，枭首贼子叛臣为孙策复仇。
    可忆及孙策临终前的悔恨，周瑜突然迟疑起来。纯粹分析政治局势，督军回师吴郡夺取最高军事指挥权，无疑是此时最好也最恰当的抉择；可考虑到长生种子的存在，这一策略就值得深思熟虑了。
    斟酌数日时间，周瑜放弃总揽朝政诱惑，毅然决定继续镇守庐江郡。
    至此，历史有了较大偏转。
    现实世界历史里，孙策逝世后，周瑜无视各地官员留守本地政令，以奔丧名义率兵回师吴郡，并留在孙权身边，是谓“内事有疑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孙权继位早期，周瑜权势极高，地位几乎可以当得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评价。千年杀戮世界里，周瑜却主动放弃了督军回师吴郡，孙氏政权格局自然演变成全新局面。经过数月时间妥协，孙权舅舅吴景取代了现实世界历史里的周瑜，暂时总揽江东诸郡军事权柄。
    孙策到孙权的权力交接期间，宗族有异心，权臣有贰志，形势非常恶劣。孙权倘若贸然率军征战四方，胜利也就罢了，一旦惨败收场，必将演化成无法承受的全面内乱。为了保证江南数郡基业，孙权不得不主动放弃淮南三郡，任由扬州刺史刘馥招抚贼兵溃将。
    这时候，曹操与袁绍的中原大决战如火如荼，曹操间或赢得局部战术小胜利，不断阻遏袁军；袁绍则稳步推进，牢牢占据战略总优势。总体而言，曹操明显处于劣势，无暇支持刘馥趁乱进攻孙权。曹操和袁绍决出胜负之前，刘馥也不敢在南方轻启战端。
    此时此刻，和平是大家的共同目标。
    刘馥依托淮河固本，以合肥为扬州新治所，从容安抚地方武装；孙权努力维持长江防御体系，在长江之北仅仅实际兼并了沿江诸县。具体到庐江郡，魏东生站队刘馥阵营，从容扶持陆康就职庐江太守，对垒由孙策任命的庐江太守周瑜。陆康实际管辖阳泉县、蓼县、安风县、安丰县、雩娄县、六安县、灊县、龙舒县等地，周瑜实际管辖襄安县、临湖县、舒县、居巢县、皖县、寻阳县等地。
    陆康这位庐江太守，是由绝圣门遥控的傀儡。尽管魏东生没甚争霸念头，他却实质获得了半个庐江郡。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魏东生自然不会浪费北庐江郡地盘。魏东生汇总十世转生经验，结合长生种子体系影响力，有条不紊地在北庐江郡内进行军事改革和政治改革实践。混乱无序的北庐江郡，一点一滴地在魏东生手中散发勃勃生机。
    与魏东生相比，周瑜管辖的南庐江郡，却不甚乐观。
    权力就在那里，你不去抢占，就会被别人抢占。吴景和张昭扶持孙权稍稍稳定时局不久，某些官员断断续续开始攻讦周瑜“恃孙策余威恣意妄为”“隐然有不臣之心”，要求周瑜立刻回返吴郡解释清白。
    舆论霎那间把周瑜逼到两难绝境。
    经过数月时间缓冲，吴景和张昭已然建立孙权时代新秩序，军政民事各有归属。孙策刚死时候，人心未定，周瑜可以趁机督军回师吴郡，夺取辅政大权；而现在，周瑜再敢率军返回吴郡，吴景和张昭立刻视之为仇敌，集结兵马镇压周瑜。率军觐见孙权这一条路，已经堵死。
    孤身回吴郡，情理并茂向孙权请罪呢？这一条路，恐怕也不可行。孙权继位之前缺乏功名威望，纯粹以孙策恩荫统辖四方，小朝廷里充满了妥协气氛。此时此刻，孙权既没有孙策的威望，也很难如臂使指控制地方权臣。无论孙权想杀周瑜还是不想杀周瑜，一些敌视周瑜的政治派系，都能从容构陷缺乏后援的周瑜。
    周瑜到底选择哪一条路呢？
    出乎魏东生意料，周瑜竟然选择了抗命。周瑜在中央地方博弈层次全面妥协，遣使一次次向孙权表达忠诚；可在愿不愿意离开庐江郡这个关键问题，周瑜却强硬地拒绝：“臣既受命安抚庐江，安可仓促而归？”
    抗命孙权同时，周瑜一边构建防御体系，抵抗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军事讨伐；一边倾注泰半精力加强异宝营建设，任命好友鲁肃为异宝校尉，开始建设长生者势力。
    200年7月，周瑜再次孤身登门拜访魏东生。
    魏东生对孙策的离世稍稍表示歉意：“天材地宝少之又少，绝圣门委实没有3枚异宝储备。”
    周瑜心底或许怨恨魏东生，语气却仿佛并没有介意此事：“天材地宝罕见难得，异宝营搜寻三月时间都一无所获，东生兄又能有多少呢。此事是我莽撞了。也是我乍见孙伯符遇刺濒死，关切间失了理智，才向东生兄贸然索要3枚异宝。如果因为医生无法救活病人而就怨恨医生，我岂非成了东生兄口中的医闹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孙伯符的霉运绝不能怪罪到东生兄身上。”
    周瑜颇有城府，魏东生无法验证这句话真假。
    不过，魏东生也不在乎真假。
    只要周瑜没有正式宣战魏东生，魏东生永远不会主动辣手摧花。这是魏东生十世转生历练养成的自信底气，我不怕天才更不畏惧天才，只要你没有把我当作仇敌下黑手，我就欣赏态度见证你的成长。举例来说，如果孙策和周瑜兼并庐江郡之后挥师攻向黑石城，魏东生必然毫不犹豫地启动“长虹贯日”计划，利用己方优势派遣长生者刺客刺杀孙策和周瑜。而现在，孙策英年早逝，周瑜深陷旋涡，暂时无法威胁魏东生，魏东生索性由得周瑜继续成长。
    魏东生懒得窥探周瑜心思，顺着周瑜语气说：“陆季宁、孙伯符、公瑾和我，乃是最先得宠庐江郡天地精华的四人。忆起当年初与伯符、公瑾相识，当真不胜感慨啊。据说孙伯符遇刺一事疑点丛丛，所谓许贡门客只是背黑锅而已，此事当真如此？”
    周瑜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许贡门客当年的确是许贡的门客，但是昔年的许贡门客，现在可不一定继续效忠已经死去的许贡啊。无论孙伯符还是我，抑或刚刚继位的孙仲谋，都知道此事另有幕后黑手。”
    魏东生适机转移周瑜的仇恨：“有头绪了吗？”
    周瑜：“有了一些。”
    魏东生：“公瑾准备何时为孙伯符复仇？”
    周瑜泛起苦涩笑容：“我若执意复仇，江东必然瞬间大乱，这肯定不是伯符想见到的画面。为了江东基业安定，此事或许只能徐徐图之。”
    周瑜不愿深谈孙策遇刺一事，转移话题说：“东生兄的志向，我已知之。东生兄不愿意向孙伯符称臣，想来肯定更不愿意向曹操或袁绍称臣，对不对？”
    魏东生点头。
    周瑜：“自古以来，倘若一家强大，绝无地方军阀的存活机会。中原决战无论曹操赢还是袁绍赢，他们都会携势向南，兼并荆扬两州。若无孙氏坐镇江东，刘馥不会允许东生兄自治北部庐江，曹操也不会允许刘馥深耕淮南。”
    魏东生笑说：“养寇自重，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
    周瑜：“东生兄需要养寇自重，我也需要养寇自重。”
    魏东生楞了楞。
    这一句养寇自重，周瑜说的理直气壮，与现实世界历史中的“羽扇纶巾周公瑾”形象截然不同。
    第492 南北庐江
    第492南北庐江
    魏东生却也能理解周瑜的变化。
    人生轨迹是性格塑造的重要一环，生在盛世的周瑜和生在乱世的周瑜，历史里肯定是两种截然不同形象。无论突如其来的长生种子干涉，还是异于现实世界历史的政治气候，都有概率影响周瑜的命运选择。
    周瑜既然想长久留在庐江郡，养寇以自重是他理所当然的选择。
    这恰恰也是魏东生乐意见到的趋势。长生种子范围限制，注定魏东生只能深耕经营庐江郡一地。如果赶走周瑜或者联合孙权绞杀周瑜，孙权肯定派遣其他兵将北侵庐江郡。既然地缘政治注定魏东生无法独占庐江郡，魏东生不如选择一家愿意与他和平共存的缓冲区。
    至于目前比较珍贵的长生种子，魏东生并没有独占的想法。
    汇总190年到200年的数据，魏东生惊讶发现长生种子总数契合指数增长数据模型，一年增幅年的初始基数16，可以视为2的4次方；195年的19枚总数，可以简化为2的4.25次方再取整数；200年的22枚总数，可以简化为2的4.5次方再取整数，等等。众所周知，指数增长速度非常恐怖，如果数据模型中途没有改变，210年将会有32枚长生种子，230年将会有64枚长生种子，250年将会有128枚长生种子，270年将会有256枚长生种子。越往后，长生种子数量增长速度越恐怖，长生种子数量越多越不值钱。
    垄断长生种子或许根本没有意义。
    魏东生最多能够利用时间优势获得早期的等级优势。
    魏东生现在已是3级长生者，距离4级极限只有一丝距离，何必再冒险贪婪地独霸所有长生种子呢？只要周瑜愿意和平共存，魏东生容忍周瑜建立私有长生者势力。
    于是，养寇自重成了周瑜和魏东生的共同需求，会谈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周瑜清楚实力不足时必须低头的道理，旋即代表南部庐江郡和绝圣门签署貌似公平的不平等条约。南北庐江郡条约规定，第一条款项，南北两庐江郡彼此和平共处，北部庐江郡战兵和南部庐江郡战兵皆不得越过和平边界线，违例者必须严惩；第二条款项，平妖堂最多可以在南部庐江郡维持600人规模，异宝营也最多可以在北部庐江郡维持600人规模；第三条款项，绝圣门直辖领地之外的天地异宝，皆属于无主之物，平妖堂和异宝营谁先发现就属于谁，彼此公平竞争；等等。
    条约内容貌似公平公正，平等互相约束对方。但是，周瑜麾下的异宝营仅有周瑜1名长生者，而绝圣门现在足足有11名长生者，南北庐江条约更契合谁家利益不言而喻。
    南北庐江条约签署完毕，庐江郡各县迅速恢复和平。
    此后，魏东生实践改革北部庐江郡政治军事体制，周瑜圆滑手腕应对南北方向的军事压力。
    吴景和张昭一度尝试武力讨灭周瑜，奈何周瑜智慧远胜现实世界历史的庐江太守李术，周瑜适机通过零星武装冲突间接展现实力，吓退了吴景的大规模围剿。孙权畏惧讨伐周瑜未果酿成大患，态度一直犹豫不定。
    僵持到200年12月，中原忽然传来曹操官渡大败袁绍消息，各路诸侯屏气吞声。聚焦扬州一地，站队曹操阵营的扬州刺史刘馥猛然间士气高昂数倍，许多杂乱势力渐渐真心奉刘馥为主，进而对孙权形成沉重压力。眼见讨伐周瑜的风险越来越高，孙权只好妥协熄灭武力致胜心思，默许周瑜独霸南部庐江郡。
    如此，陆康与周瑜，周瑜与孙权，刘馥与孙权，等等，都默契维持和平局势。
    淮南迟迟迎来难得的和平。
    悠悠数年过去。
    203年，江南局势渐渐稳定，孙权开始对外用兵。孙权督军路过庐江郡南部，见周瑜武备严谨同时又谦卑地超额供应粮草，于是默默绕过庐江郡攻打荆州江夏郡。怎奈江夏太守黄祖把江夏郡经营成铁桶江山，孙权苦攻未果，败兴而归。
    遇挫黄祖之后，孙权更加没有信心讨伐周瑜。
    204年，206年，207年，孙权又出征黄祖三次，皆无功而返。
    但到了208年，形势忽变。
    在中国北方，曹操伐灭袁谭、袁尚，次第吞并了袁绍基业。而后，曹操进一步兼并并州，北伐乌桓，逼迫偏居辽东的公孙康名义臣服，渐有席卷天下之势。就在这关键时刻，荆州牧刘表又突然病倒，荆州诸郡旋即人心惶惶。
    或许因为荆州人心混乱，或许因为其它因素，黄祖也晚节不保，惨死于孙权208年春的第五次讨伐。孙权胜利回师鄱阳湖时，兵锋指向庐江郡，宣布割走江夏郡的邾县、蕲春县和庐江郡的寻阳县，设置全新的蕲春郡。
    如果周瑜愿意接受这条政令，本就有限的南庐江郡进一步压缩，孙权可以慢刀子割肉方法从容敲掉周瑜；如果周瑜拒绝出让寻阳县，这意味着他彻底成为心腹大患，孙权索性携大胜之威猛攻庐江郡。面对孙权的兵锋，周瑜选择了妥协，乖乖让出了寻阳县。
    既然可以慢刀子割肉，何必贸然开战？
    孙权非常满意周瑜的退让，旋即勒兵而归。
    周瑜愿意出让寻阳县，绝圣门却不愿意简单放弃。孙权设置蕲春郡消息传至黑石城，绝圣门立刻派遣使者拜访周瑜，讨论蕲春郡夺走寻阳县衍生的种种问题。盖因为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初始与庐江郡锁定，而后却不再因为庐江郡疆域变迁而有所更改，寻阳县移出庐江郡照样处于长生种子的有效范围之内。只要寻阳县有可能诞生非人类长生者，绝圣门就不能弃之不理。
    使者名曰刘晔。
    陆康再次就职庐江太守未久，刘晔以别驾从事史官职间接加入绝圣门。魏东生实践改革北部庐江郡的政治军事体制期间，陆续增设主客堂、监察堂、典兵堂、典户堂、典刑堂、审计堂等堂口。这些年来，刘晔受赐异宝，炼化进阶1级长生者，积累功勋升职主客堂堂主。
    主客堂职能可以简单视为外交部，全面负责北部庐江郡与扬州刺史刘馥、司空曹操、庐江太守周瑜、讨虏将军孙权等势力的来往交际。
    刘晔代表绝圣门来到皖县，与周瑜、鲁肃言谈甚欢。
    周瑜再次彰显他的宽阔胸怀：“寻阳县既属蕲春郡，而后当然不再受南北庐江条约限制。异宝营已经全面退出寻阳县，绝圣门请随意处置寻阳县诸事。”
    刘晔超额完成任务，好友般善意取笑说：“南庐江郡总共才六县之地，这就让出一县？”
    周瑜佯装无奈表情：“形势如此，为之奈何。”
    刘晔却当面点破周瑜的小心思：“郡守是想静观天下之变吧？曹操既已讨定北疆，兵锋势必转向它方，恰逢荆州牧刘表重病卧床，曹操肯定优先选择用兵此地。荆州若亡，扬州也难安宁。与其选择因为寻阳县和孙权闹别扭，不如静等曹操与刘表、孙权争出结果。”
    周瑜淡笑摇头：“这是你的想法。”
    觉得周瑜不愿深谈，刘晔旋即结束话题，旁敲侧击起它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曹操长驱直入平定荆扬两州，郡守是否愿意不战而降？”
    周瑜避而不答，反问：“你觉得魏东生愿意不战而降吗？”
    刘晔：“或许会降，或许不会降。”
    周瑜：“那么我的答案就是：魏东生降我也降，魏东生不降我也不降。”
    刘晔沉吟片刻：“我明白郡守的想法了。”
    官渡之战以来，曹操连战连胜，渐渐凝聚霸主之威。曹操若能再接再厉拿下荆州两州，便能再演光武帝中兴汉室伟业局面，再造九州秩序。而且，回顾刘邦、刘秀两度制霸九州，以北统南简直易如反掌，大获全胜概率高达99%。除了魏东生这样熟悉现实世界历史外来客，即使刘备、孙权、周瑜等豪杰，他们的反抗也纯属于不甘心失败而奋起一搏，根本没有百分之百打赢曹操的必胜把握。
    于是，刘晔等人开始考虑后路。
    这不是说刘晔有背叛魏东生的想法，恰恰相反，刘晔准备坚守到魏东生投降或者魏东生战死。就像现实世界的历史，孙策击败刘勋之后，刘晔非但没有投降孙策，反而尾随刘勋投奔岌岌可危的曹操。刘晔有传统的忠诚傲气，无论效命刘勋，还是效命魏东生，他都会老老实实站队到彻底败亡。但是，站队忠诚归站队忠诚，刘晔却理所当然更重视自己的性命。效忠魏东生同时，刘晔又悄悄做好了魏东生投降和魏东生战死的各种准备，无论魏东生未来是生是死，刘晔都要好好活下去。
    短短两三句话，周瑜看清楚了刘晔的性情。
    周瑜不愿意和刘晔谈论敏感话题，即时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魏东生。”
    刘晔：“哦？”
    周瑜遥指西南方向：“前段时间在彭蠡泽迎驾，我和鲁子敬在寻阳县区域意外发现一只鱼妖。周某身份敏感，无法再去寻阳县捕捉此妖，如果绝圣门感兴趣，可以派遣平妖堂前去狩猎。”
    第493 长寿之魅
    第493长寿之魅
    刘晔不禁怀疑周瑜的用心。
    时至208年，长生种子总数才区区29枚。而已知的长生者，魏东生的绝圣门收拢17名人类长生者，周瑜的异宝营收拢3名人类长生者，非人类族群最多还有9枚长生种子不断流转。再者，随着绝圣门和异宝营一遍又一遍过滤，一些长生种子幸存者偏差情况下逐渐刷新到人迹罕见的洞穴和江湖深处，捕捉难度大幅度提高。这些年来，长生种子越来越难收集，周瑜怎会好心把机遇让给绝圣门？
    刘晔质疑说：“据我所知，异宝营苦苦寻宝八年时间，才勉强获得3枚异宝，分别由你、鲁子敬和另一名沙场悍将炼化。所谓妖物，皆是误吞天地异宝而诞生的妖孽，抽取鱼妖生命精华，就能祭炼一枚异宝。郡守愿意放弃这天赐良机？”
    周瑜笑着释疑：“并非虚伪，而是着实无能为力。子扬你应该知道，异侠有强弱之分，陆伯言能打四五个我，魏东生又能打四五个陆伯言。这吞食天地异宝的妖物，也有强弱之分，最弱的鱼妖只是一条力气较强的凶鱼，寻常渔夫都能逮住它们；而最强的鱼妖，却能超乎我们想象。”
    绝圣门这方便研究更充分，刘晔适机向周瑜透露一些资料：“却有此事，大概两年前，大别山腹地就零星出现一些强横妖物。绝圣门随后采取一定标准评断强弱，如我，评定为1级异侠；如陆逊，评定为2级异侠，如门主，评定为3级异侠。各类妖物也同样予以评级，1级妖物，没有智慧，勉强称作凶猛野兽；2级妖物，稍有灵性，遇到危险会主动逃跑；3级妖物，不仅灵性更深，它们甚至掌握一些独特的搏杀技能。普通猎人，能够轻松猎杀1级妖物，也能勉强斗赢2级妖物，遇到3级妖物却是必败无疑。”
    周瑜闭眼回忆片刻，肃穆语气说：“彭蠡泽那条妖鱼，理该是3级妖物。”
    刘晔稍楞。
    这些年来，妖物数量越来越少，高等级妖物自然更加稀有。绝圣门平妖堂记载里，2级妖物纪录不满十只，3级妖物纪录更只有一例。想到平妖堂上次捕捉3级妖物的盛况，由不得刘晔不重视彭蠡泽这条3级鱼妖。
    刘晔追问细节：“郡守凭何说那条鱼妖是3级妖物？”
    周瑜：“孙仲谋伐黄祖归来，命我迎驾彭蠡泽。驻兵彭蠡泽等待期间，我与鲁子敬乘船观察彭蠡泽地形，途中突然遇到鱼妖袭击。这条鱼妖，喷水如箭，顷刻间射杀一名侍卫。所幸舟船当时离岸较近，且鱼妖喷水次数有限，我们才勉强保住性命。我随后集结百余艘渔船围猎，岂料这条妖鱼却浑然不惧，机敏逃过渔网捕捉同时又害死四五名渔民。当然，我们依然有机会猎杀这条妖鱼，可惜孙仲谋设置蕲春郡拿走寻阳县，却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刘晔点头表示明白。
    周瑜和鲁肃皆是1级长生者，绝难凭借个人武功猎杀3级鱼妖，而若调兵遣将运用人海战术，则又容易引来孙权的忌讳。再说，周瑜再限制异宝营不得外传，3级鱼妖消息也将极大概率快速泄露到平妖堂那里。既然如此，周瑜卖好让给绝圣门，或许是最佳选择。
    这种情谊，顺水人情罢了。
    不过，落在刘晔身上，刘晔却能从中捞到一些贡献点。
    刘晔真心实意致谢周瑜：“谢谢了。”
    周瑜笑说不客气，却又顺势问起陆康：“陆季宁最近身体如何？”
    刘晔笑说：“人道是，白发少年郎。这些年，陆郡守却是越活越年轻了。”
    周瑜：“陆季宁今年八十有三了吧？”
    刘晔：“以绝圣门习俗计算，周岁82，虚岁83。”
    周瑜略过周岁虚岁计算方法，啧啧称奇：“常言道，七十古来稀。陆季宁八十三岁之龄，尚能活跃在山野之间，当真是一件奇事。”
    刘晔思量片刻，忽然展眼舒眉：“郡守送我3级妖物消息，我也回送郡守一条消息。绝圣门门徒口口相传一条流言，说这天地异宝不仅能够救治各类疑难杂病，还能助人长寿。秦始皇当年苦心积虑寻找的不老药，药引就是天地异宝。”
    周瑜笑声质疑：“不老药之说，恁的夸张。”
    刘晔却没有笑：“不老药听起来夸张，可陆郡守越活越年轻却能我们亲眼可见的事实啊。”
    周瑜骤然散去笑容。
    彼此客套数句，刘晔辞别周瑜返回黑石城。
    目送刘晔身影远去，周瑜喃喃自语：“长生不老药啊！”
    半晌，周瑜转望鲁肃：“子敬，世间真有长生不老药吗？”
    鲁肃目光盯向刘晔消逝方向：“长生不老药有没有不好说，内力气感肯定能够延年益寿。去年我照例拜见陆康，恰逢他在庭院里练剑，但见他纵跳平移似猿猴，剑光如电又如雪，哪有半点儿八十老翁迹象。直至陆康收剑回鞘笑声招呼我，我那时才迟迟警觉练剑者骇然竟是陆康，而非传闻中的小剑仙陆逊。近距离再细看陆康面庞，他白发少了很多，皱纹也少了很多，只看面庞，我最多猜他五十七八岁。”
    周瑜若有所思：“八十三岁老翁看起来却只有五十七八岁，这内力气感果然玄妙异常。”
    镜头再移向刘晔。
    绝圣门控制北部庐江郡之后，把治所移到六安县，凡是涉及与扬州刺史刘馥和司徒曹操交互的文书琐碎，都在六安县办理。而绝圣门总部依旧驻屯在黑石城，陆康与刘馥、陆康的对外交流也须准时递到黑石城审核。黑石城并不直辖管理北部庐江郡，更像庐江太守府的上级部门。
    得益于种种政治经济文化资源积累，黑石城一年比一年繁华。三年前，北部庐江郡裁撤了灊县，把龙舒县县城挪移到黑石城东南处，即东沘河河南。或许因为龙舒县比黑石城历史悠久，或许因为龙舒县名字比黑石城好听，或许因为魏东生不在乎此地名为黑石或龙舒县，龙舒绝圣门说法渐渐有取代黑石城绝圣门说法的趋势。如果绝圣门不予以限制管控，再过五年十年，龙舒绝圣门或龙舒城绝圣门估计就成了当世标准说法。
    重新规划的龙舒县，约有7万人口规模。
    无论龙舒县县城还是最先发展的黑石城，都处于山崖环绕的易守难攻之地。七万县民或疏或密分布在平原、丘陵、山谷，而龙舒县县城因为地处山崖环绕之间，地理交通严重限制了经济发展，耕地面积和农业水平也严重制约了人口规模。黑石城和龙舒县新县城，乃至加上周边村镇，总计才九千余口居民。
    魏东生选择安家此地，主要相中了它的军事地利。
    四面八方都是高山，对外仅有三条比较宽阔的山道，其余路线皆是山间崎岖小道。魏东生只须派军守住三条宽阔山道，就能以逸待劳抵御各路军阀的野蛮征讨。敌军若敢贪功走崎岖小道，绝圣门麾下的长生者完全可以从容狙杀来寇。
    长生者强在什么地方？
    论沙场对阵，即使3级长生者魏东生也没有能力正面击溃千人规模战兵；可论机动能力和突击能力，甚么精兵都不如长生者团队可靠。而且，魏东生早就复现了一些增强单兵战斗力的黑火药武器，长生者背负黑火药武器翻山越岭奔袭敌阵，无论烧毁敌军后勤军粮，还是炸死主将，都能把常规部队打的没有脾气。而如果前线战事不利，绝圣门总部还可从容转移到大别山腹地，继续游击斗争。
    闲话暂且不说。
    刘晔返回黑石城或者说龙舒县时，立命堂正在组织青壮修缮军事堡垒。
    刘晔非常清楚，这些军事堡垒并非为名义敌军周瑜而修，亦非为了孙权而修，而是志在防范北部庐江郡的名义主公曹操。
    北面传来最新消息，曹操耳闻刘表病重药石难救，在邺城铜雀台南开辟玄武池，大练水兵，南征之意众所周知。尽管曹操优先选择荆州作为突破口，扬州这里也被要求整顿战备阻遏孙权困兽之斗，查验户籍以备未来安抚扬州。刘馥对曹操或者说中央朝廷忠心耿耿，合肥防御体系稳固了一遍又一遍，随时准备把他直辖的九江郡上交给曹操。
    而庐江郡这里，无论坐镇六安县的陆康，还是坐镇龙舒县的魏东生，都把曹操的命令当作废纸，根本没有半点儿积极配合意思。稍有政治智慧就能明白，除非曹操能够轻而易举攻败荆扬两州，否则北部庐江郡必然继续听调不听宣。
    刘晔心中叹息一声：“还是要打仗啊！”
    不过，刘晔并不纠结。
    打仗就打仗呗，反正无论魏东生胜败，刘晔早就准备好了保命后路。
    刘晔来到绝圣门府邸询问值守工作人员魏东生所在，径自走往虞衡监拜谒魏。虞衡监是魏东生设置的全新部门，隶属于绝圣门立命堂，全面负责军器研制、器物制造、度量衡统一等事务。另外，魏东生一些超前自然科学知识的复现工作，譬如黑火药武器制造等，也由虞衡监负责，可以简单视之为科学技术部和工业部的早期雏形。
    第494 赤壁无公瑾
    第494赤壁无公瑾
    虞衡监某间研究室里，魏东生正以科学研究思维cao练三名长生者，收集关键数据总结经验。
    魏东生暂停实验，洗手接见刘晔，询问会谈周瑜的细节。周瑜出让寻阳县的利益在魏东生意料之中。寻阳县如今已属蕲春郡，绝圣门在寻阳县境内大范围活动，只会引来孙权警惕，分担周瑜南部庐江郡的压力。
    彭蠡泽滋生3级鱼妖消息，则属于意外之喜。
    人类长生者群体，目前仅有魏东生一名3级长生者，且魏东生的经验条才刷到33.4%。而非人类长生者群体，此前平妖堂在大别山腹地发现一只3级草狐，如今周瑜又在彭蠡泽发现一只3级鱼妖，它们貌似比人类群体更强势。
    或许有人表示疑惑，绝圣门和异宝营频繁猎杀非人类长生者，非人类长生者凭何还能诞生3级妖物？
    道理其实很简单，长生种子随机分配时，人类长生者和非人类长生者存在固定比例，当人类长生者比例远远高于固定比例时，其余流转长生种子只会选择非人类长生者融合。随着平原非人类长生者被绝圣门和异宝营猎杀殆尽，人类无法涉足的洞穴、湖底，渐渐滋生越来越多非人类长生者，它们彼此厮杀出高等级妖物岂非理所应当？
    当然，其中或许还有劣品明日环的主观意志干涉。当人类长生者比例过高时，世界意志或许会优先提高非人类长生者聚集地的长生种子刷新几率，高效率催熟一批能与人类长生者争锋的非人类长生者。
    另一条最重要的因素，则是绝圣门和异宝营都遵循传统价值观。除了少数剑三尺那样的恶徒，无论绝圣门还是异宝营，很有有人选择杀戮人类长生者方式快速升级。人类长生者不愿意杀戮人类长生者，而非人类长生者却没有这样的顾忌，兽性生存法则下，非人类长生者从不掩饰杀戮欲望，杀戮同类又算什么？少了道德约束，非人类长生者肯定比人类长生者升级快。
    话说，如果魏东生把绝圣门门徒当作肉鸡经验养殖，十年前他就能攀升到4级极限。可人类的存在价值，绝不止10%、2%、0.4%等经验值，魏东生永远不会为了升级而肆无忌惮作恶。
    这是野兽与人的价值鸿沟。
    因果缘由暂且不说。
    一条鱼妖就是10%经验值，魏东生不可能放过。
    寻阳县属于庐江郡还是蕲春郡都无关紧要，因为魏东生根本不害怕孙权。魏东生固然无法一骑当千正面击溃孙权麾下的精锐部队，孙权却也别想指挥普通士兵猎杀魏东生。孙权如果想围捕魏东生，必须培养或聘请其他3级长生者。要知道，3级长生者内力雄厚，横游长江彭蠡泽，攀爬悬崖峭壁，都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魏东生固然做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却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轻轻松松逃避孙权成千成万锐卒的包围。
    次日，魏东生就率领三十余名平妖堂精锐，前往彭蠡泽猎杀鱼妖。
    怎想，魏东生小瞧了这条3级鱼妖。
    3级妖物已经具备了简单智慧，它们碰见落单的弱者会主动偷袭，碰见威胁度较高的强者也会调头就跑。平妖堂曾经镇压过一条3级草狐妖，草狐是陆地动物，它在大别山山脉间逃无可逃，很快陷入平妖堂的重重围剿。奈何3级鱼妖却是一条外貌非常漂亮的银鱼，它有着草狐妖所不具备的湖水地利。一旦发觉形势不妙，银鱼妖就地潜入湖水深处，魏东生这些不通水性的人类长生者顿时对它束手无策。
    彭蠡泽的湖水环境，成了银鱼妖的天然防御体系。3级长生者魏东生，战斗力才堪堪比肩早期岳不群，他固然能够屏住呼吸潜水一段时间，却别奢望在湖水环境里斗赢银鱼妖。
    魏东生隐隐约约泛起不好感觉。
    银鱼妖有湖水之利，鸟类妖物是否也有天空之利？如果长生者有效范围延伸到濒海，海洋动物是否能够凭借海洋地利抵御人类长生者的镇压？如果深湖近海天空诞生一群有一群强力妖物，地球生态环境势必越来越玄幻化。
    未来之事，且不去想它。
    眼前的银鱼妖，魏东生并没有放弃。反正魏东生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留在彭蠡泽和银鱼妖斗智斗勇，提前积累一些和非人类长生者斗争的经验。
    如此，时间一月又一月过去。
    207年7月，曹cao废黜三公，恢复丞相，自任汉廷丞相。
    207年8月，曹cao督军南征荆州刘表，未几刘表病死，次子刘琮率众归降。依附刘表的刘备，狼狈撤往江夏郡鄂县樊口，旋即与孙权组建孙刘联盟。现实世界历史里的赤壁之战，缓缓拉开序幕。
    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局限在扬州庐江郡，而赤壁之战主战场却在遥远的荆州，魏东生没有能力也懒得积极改变赤壁之战的历史进程。就像八年前的官渡之战，魏东生再一次选择隔岸观火，立身彭蠡泽岸边，目送孙权急匆匆率兵赶赴前线。
    坐观历史进程期间，魏东生终于以一名1级长生者饵引诱银鱼妖上钩。黑火药武器一通乱炸炸晕了银鱼妖，魏东生轻飘飘一剑刺死银鱼妖，经验条快速上涨10%。银鱼妖事罢，魏东生启程返回龙舒县。
    行至天柱山，刘晔匆匆赶来报告一条急讯：“扬州刺史刘馥病逝。”
    荆州刘表病逝，扬州刘馥病逝，两刘一前一后病逝，当真巧合到了极点。魏东生可以漠不关心刘表的生死，却不能不在乎刘馥病逝带来的冲击。刘馥200年到任扬州，8年时间里，他与绝圣门傀儡的北部庐江郡和平共处。刘馥不必烦心大别山盗贼抄掠郡县，魏东生也不必邺城琐事烦扰地方。刘馥病逝之后谁来接替扬州刺史呢，其人能否像刘馥一样无为而治呢？
    魏东生追问说：“替补人选有没有消息？”
    刘晔：“曹cao正在集中精力讨伐荆州，扬州刺史暂时空缺。”
    魏东生点头。
    此事急不来，且等曹cao选好扬州刺史，魏东生再“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
    魏东生不紧不慢回到龙舒县，通过一封又一封书信了解下任扬州刺史人选和今世赤壁之战。
    与八年前几乎毫无变化的官渡之战相比，或许是因为周瑜、鲁肃两名关键人物的缺失，赤壁之战终于有了清晰可见的变异。
    周瑜养寇自重手段长久留在南部庐江郡，与孙权心腹距离越来越远，此时自然不可能临时被委以重任。事实上，孙权率军与刘备汇合荆州时，还在彭蠡泽和丹阳郡沿途驻守心腹部队，阴暗心思预防周瑜突然响应曹cao。
    现实世界历史里，周瑜带兵赴丧，从此留在吴郡与张昭共掌军政大事。孙权继任之初，江南遍地都是实权兵将，或者是追随孙坚辗转各州的老将，或者是追随孙策讨定扬州的功臣，褒义词形容，他们是资深望重的三朝元老；贬义词来讲，他们则常常倚老卖老，甚难约束。周瑜通过一系列或刚或柔的手段安抚，才渐渐成为各方势力都能勉强接受的军方领袖。
    千年杀戮世界里，资深望重的周景取代周瑜位置，辅助孙权暂时安抚一帮老将。203年，周景病逝，堂兄孙贲替补辅政。无论吴景，还是孙贲，他们的确有能力安抚一群实权兵将。可是，周景和孙贲的才能却也仅限于此，严重缺乏周瑜、鲁肃那样的敢冲敢打的蓬勃朝气。
    听闻曹cao兼并荆州，孙贲霎那间丧失与之为敌胆气，和张昭一起劝孙权早早献土投降曹cao。
    多说一句题外话。现实世界历史评论赤壁之战前的主战主和，常常支持主战派说：“众臣皆可降，唯孙权降无可降”。其实，性质根本没有这样严重。赤壁之战前，孙权最多只是偏安江南的小军阀，而非与刘秀苦战多年的隗嚣、公孙述之徒，更非与曹cao苦战多年的袁绍、袁术等辈。孙权此时若降，情况类似交趾邓让献土刘秀和前段时间刘琮献土荆州，都属于望风而降范畴，身家性命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当然，宁为鸡口，毋为牛后，不到最后一步，谁都不愿意乖乖归降他人。
    无论现实世界历史，还是千年杀戮世界，孙权都不愿意乖乖献土称臣。因此，当孙贲和张昭渲染主和舆论时，孙权远比现实世界历史里还要被动。少了周瑜这位军方领袖统一思想，孙权靠嫡系将领强行聚集起来的部队，将领犹豫，士兵迷茫，战斗力差到极点。
    209年1月，孙刘联军逆水而上，迎头撞上和正在渡江的曹cao。现实世界历史里，周瑜初次见面曹cao收编的荆州水军就给了他们下马威，逼的曹cao不得不退回长江北岸，求计铁索连环之类的招数。而没有周瑜督军的千年杀戮世界，孙权督军初战不利，尴尬地小败而归。赖刘备麾下精锐拼命死战，孙刘联军才勉强保住长江南岸。
    第498 曹刘岂足惧
    第498曹刘岂足惧
    孙权的后续表现也差强人意。
    勋功老将经常性独走，胜败难定，天命在孙则胜利而归，天命在曹则狼狈而溃，混乱到无法想象。反倒是孙权这些年亲自提拔培养的嫡系部将表现良好，尽管他们的军事经验有所欠缺，孙权却能如臂使指贯彻落实自己的意志，稍稍发挥了一些中流砥柱作用。
    千年杀戮世界的荆州争夺战，孙刘联军打的异常辛苦，时刻行走崩溃边缘，仿佛在针尖上跳舞。
    总而言之，火烧赤壁或者说火烧乌林，已经没了存在基础。
    可惜，曹操还是败了。
    曹操没有败给孙刘联军，而是败给了瘟疫。
    孙刘联军尽管战斗力差强人意，却能勉强击退曹操刚刚收编的荆州水军。双方在长江两岸僵持一段时间之后，曹操的主力部队突然爆发恶性瘟疫，士气锐减，兵将无心作战。才与孙刘联军沿江对垒两月时间，曹操就不得不郁闷叫停南征战略，撤回中原腹地。曹操征服荆扬两州的战略，一如现实世界历史赤壁之战那样破产。
    清晰可见的异变，唯有曹操的损失远远小于赤壁之战。
    火烧赤壁也好，瘟疫天灾也好，胜利就是胜利。曹操退兵之后，荆州南部顿时成为刘备和孙权的猎场，这场战争的战略价值并不输于现实世界历史的赤壁之战。
    当然，细节变动有很多。这一次大会战，孙权表现的很差，曹操轻蔑笑说“仲谋小儿，不足为虑”，刘备也一度犹豫是否“顺江而下，夺走江东”。乱世之间，兵马强壮者才有底气与豪杰争雄。鉴于江东部队战斗力孱弱的耻辱事实，孙权只能低头让利。除了江夏郡门户，孙权把南部荆州地盘都宽容地借给刘备，寄望刘备驻军荆州遮蔽长江中上游。
    经此一役，孙权意识到孙贲等老将的毒瘤作用，狠下心来决定彻底夺回军权。孙权愤怒情绪顺江而下，勒令孙贲集结所有老旧兵将攻向淮南，试图通过这场战争完成兵权集中。就这样，荆州战役刚刚结束，孙权又统领数万战兵，浩浩荡荡杀向九江郡。孙权率领主力部队径自围困合肥，试图敲掉这扬州刺史部治所；孙贲和张昭越过合肥进攻当涂等县，寄望把前线推到淮河。
    庐江太守周瑜名义臣属孙权，也得配合孙权的淮南大战略。
    但是，素来养寇自重的周瑜也有他的应对之策，迅速派遣鲁肃拜访魏东生达成共识。魏东生同样不愿意为曹操尽忠，命令陆康予以配合，先撤出六安县泰半军民保证未来数月的军粮供应，而后纵容周瑜不费一刀一剑长驱直入到六安城下。
    孙权包围扬州刺史治所合肥，周瑜包围北部庐江郡治所六安，也算给了孙权交代。
    而事实上，魏东生和周瑜都默契遵守南北庐江和平条约，所谓六安包围战全都是演戏给孙权看。
    三月时间过去，孙权依然尴尬地没有攻克合肥。
    这是前扬州刺史刘馥的功劳。刘馥没有九州大志，也没能铁腕整合九江郡和庐江郡，更无法顺利讨灭孙权，乍一看他的能力似乎非常平庸。可作为一州刺史，刘馥却非常合格，他清醒明白淮南两郡的战略地位。八年时间里，刘馥在合肥修筑高墙箭塔，并提前积蓄了大量后勤物资，目的就是为了在孙权南侵之时令合肥发挥中流砥柱作用。
    显而易见，刘馥成功了。
    继荆州战役一塌糊涂之后，孙权又在淮南劳师无功。
    不过，江东精锐云集合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魏东生和周瑜演戏的六安包围战，吓得当地百姓纷纷弃家逃亡到西边的大别山山麓，奉命守戍六安的部队也日夜提心吊胆，唯恐周瑜以假乱真突兀发起攻势。
    209年4月底，魏东生亲自率队支援六安，补充后勤物资，轮替守戍之责。
    十世转生期间，魏东生有大将历练经验，也有基层尉官历练经验，此时遂能从容不迫慰问守军，核查六安城防安排。绝圣门这边儿，六安包围战由陆康、陆逊、刘晔等人负责。陆康是经过汉室朝廷和曹操双重认证的庐江郡太守，他守在六安，六安才能象征庐江郡存亡；陆逊则是现实世界历史与周瑜、鲁肃、吕蒙等人并称的东吴四大都督，魏东生不愿意浪费陆逊的军事才华，成年之后遂令其学习军事，六安防御体系即由陆逊全权负责；陆康负责民政大权，陆逊负责军事大权，魏东生为了预防庐江郡陆家化，又把刘晔安排到六安。
    魏东生于城墙南门召见陆逊，一边居高临下谈论周瑜部队的军阵序列安排，一边嘱咐说：“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周瑜尤其精通兵不厌诈道理，你绝不能因为双方的和平条约就放松警惕，必须时刻做好周瑜突然翻脸的准备。”
    陆逊答说：“老师请放心，六安包围战虽然是假的，六安防御体系却一点儿都不假。”
    师徒闲谈间，刘晔突然拾步而来：“门主、都尉，鲁肃来访。”
    魏东生懒得准备琐碎礼节，简单吩咐：“带他到这里吧。”
    片刻之后，鲁肃不紧不慢爬到城墙，向魏东生施礼：“见过魏门主。”
    客套两句，魏东生主动询问鲁肃来意。鲁肃简单解释说：“荆州抵御曹操期间，部将各行其是，混乱不堪，孙将军大恨。孙将军此番北伐淮南，趁机扩张是其一，整顿部将是其二，自出兵围困合肥以来，不知多少部将因为赧然战绩而被孙将军惩戒。周公瑾戍守庐江南部近十年，也早就成了孙将军眼中的骄兵悍将痼疾。眼下合肥大练兵已有成效，孙将军遂西向六安，斥责周公瑾：‘小小六安县，为何久攻不下’？”
    魏东生笑呵呵说：“孙权有脸骂周瑜啊？”
    此时此刻，孙权的战斗力委实当不起一句赞扬。孙权集中主力部队围殴合肥，苦攻数月，战果寥寥无几；令孙贲、张昭等偏师夺取淮河防线，也是久久没有成果。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孙权也有脸骂周瑜打不下六安？
    当然，魏东生这句话是戏谑。魏东生明白孙权的意思，孙权斥责周瑜，实乃醉翁之意不在酒。孙权命令周瑜进攻北部庐江郡，如果周瑜认认真真作战，孙权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兼并南部庐江郡；而若周瑜三心二意与魏东生演戏，孙权也能以之为藉口，提兵征讨周瑜。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孙权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连小小合肥都无可奈何。
    孙权毕竟是周瑜的直属上司，且周瑜念及孙策情谊，这些年来在允许范围内尽量尊重孙权。鲁肃晓得周瑜的心结，不敢和魏东生一样肆无忌惮嘲讽孙权，只好尴尬笑两句略过此事。
    鲁肃继续解释来意：“孙将军责怪周公瑾累日无功，以增援名义派遣宋谦、潘璋督军三千精兵赶赴六安。庐江弱而江南强，周公瑾不愿落人口实，届时必须严肃对待六安包围战，还请魏门主谅解。现在距离宋谦、潘璋等部将还有半月时间，六安城中若有老弱，还请门主暂时护送他们离开，提前躲避兵乱。考虑事发突然，如果六安储备不足，周公瑾愿意临时拨调一些粮草。”
    世人都有各自利益，魏东生有魏东生的想法，周瑜有也周瑜的想法，绝不能苛刻要求他做无法做到的事情。先早早通知援兵将来消息，临攻城前又准备无偿赠送一批粮草，周瑜已经算够意思了。因此，魏东生没有无端指责鲁肃，和声和气继续询问敌情：“你们熟悉宋谦和潘璋吗？”
    鲁肃貌似知无不言模样：“周公瑾比较熟悉宋谦，宋谦原是孙伯符部将，且深得孙伯符信任。宋谦用兵尚稳，有十足把握才会奋勇向前，尽管很少立下赫赫奇功，外敌却也无法在他身上窥得机会。”
    魏东生并不关心宋谦的军事能力：“孙权待宋谦如何？”
    鲁肃答说：“宋谦是孙伯符部将，孙将军对他有些顾虑，至今没有重用他。不过，宋谦行事比较稳重，孙将军也没有刻意刁难他。”
    魏东生点头，继续问：“潘璋呢？”
    鲁肃：“周公瑾不熟悉潘璋，此前也没有见过面。就现在所知信息，潘璋早在建安元年（196年）就追随孙将军，可以说是孙将军亲自培养的嫡系亲信。孙将军令他尾随宋谦而来，恐怕来者不善。”
    魏东生不置可否：“我知道了。”
    平心而论，魏东生并不在乎宋谦和潘璋的袭来。
    身处乱世之间，没有武力保证，就别奢望和平。孙权不会对北部庐江郡置之不理，曹操更不会永远宽容地允许魏东生常住此地。魏东生若想事实割据北部庐江郡，绝不能奢望各路军阀的好心施舍，而是需要努力提高北部庐江郡的战争潜力，把北部庐江郡打造成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武装中立缓冲区。
    第496 曹孙岂足惧（二）
    第496曹孙岂足惧（二）
    孙权想伸爪子过来，那便一刀斩去。
    未来曹cao想伸爪子过来，照样一脚踹过去。
    以上，就是魏东生的态度。
    迫于时势，魏东生愿意暂时站队曹cao或孙权，但曹cao和孙权永远别想得到魏东生的真心实意效忠。
    或许为了迎接宋谦、潘璋的到来，周瑜重新布置前线阵地，摆出一副积极进攻模样。宋谦、潘璋兵锋抵达六安的前夜，周瑜又自编自导自演一出惨烈的攻城战，把无偿赠送陆康的军械归为攻城期间损耗，间接表明态度：“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周瑜以伤亡惨重为理由拒绝发动新一轮进攻，而宋谦和潘璋也没有信心一举攻克防御体系完善的六安，只好就地安营扎寨，长期监督周瑜和陆康的六安攻防战。三日之后，鲁肃偷偷摸摸来到六安城汇报宋谦和潘璋的异动：“宋谦求稳，愿意围攻致胜；潘璋性急，满脑子建功立业想法，仗着孙将军宠信，不断催促周公瑾继续攻城。”
    魏东生啧啧称叹：“果然是孙权亲信啊。”
    魏东生理解潘璋的性急。
    孙坚早死，孙策遇刺，直接导致孙权的政治基础非常薄弱。孙策固然恼恨一群实权兵将各自为政，可想杯酒释兵权是一回事儿，有没有能力杯酒释兵权是另一回事儿。孙权胆敢无视现实环境强硬手段镇压那群实权兵将，江东必然瞬间烽火燎原，到处都是叛旗。想坐稳江东霸主位置，孙权必须与实权兵将和实权兵将背后的世家大族妥协合作。
    孙权有他的政治智慧，想来想去搞出了私兵制度，允许江东各郡“名宗大族，皆有部曲”。时至209年，现实世界历史里的东吴私兵制度已经有了最初雏形，孙权大幅度让利名宗大族，允许他们豢养私兵，仅仅参照某些标准严格控制各将的私兵规模，凭之加强中央调动诸将的能力。以宋谦和潘璋为例，潘璋实际领兵八百余，宋谦实际领兵两千，各将皆有定制，不得私自逾越。
    眼下正是孙权立规矩时候，谁愿意听命孙权调遣，谁能立下汗马功劳，谁的私兵规模越大，谁的政治地位越高。
    潘璋是孙权的亲信，只要潘璋能够及时立下不容置疑的战功，孙权肯定不会吝啬赏赐。
    潘璋现在只缺战功。
    反观宋谦，他是孙策旧部出身，此时尚未彻底取信孙权。宋谦即使拼死拼活攻克六安立下赫赫战功，也难凭战功获得孙权厚赏，说不定反而因为善战引来忌讳。藏有这样的顾虑，宋谦现在宁愿配合周瑜混日子，也不会像潘璋那样极端追求战功。不过，宋谦畏惧孙权对潘璋的信任，如果潘璋执意攻城，宋谦恐怕也不敢坚持己见，极大概率郁闷选择出兵配合。
    简单介绍宋谦和潘璋的不同，鲁肃总结说：“如果潘璋执拗攻城，周公瑾最多只能拖延十日时间，还请魏门主早作准备。”
    魏东生风淡云轻说：“也就这十天半月啦。再晚些日子，潘璋就该滚回江南了。”
    鲁肃讶然：“此话怎讲？”
    不等魏东生回答，鲁肃已经给出猜测：“援兵来了？”
    魏东生点头：“是啊。”
    耳闻魏东生确认，鲁肃依然有些不敢相信：“我竟然错看了曹cao，他的心肠还不够黑啊。”
    鲁肃如此评价曹cao，有其原因。
    孙权围困合肥已有数月时间，曹cao的援兵却迟迟不来。官面文书显示，曹cao听闻孙权围困合肥，次日就派遣张熹率领汝南郡兵救援合肥。如果不了解张熹的底细，大家或许误会曹cao非常关心合肥安危。可张熹是谁呢？张熹只是地方将领，麾下仅有千余骑兵，让他千里驰援合肥简直在开玩笑。张熹也知道自己救援合肥的结果肯定是送菜，遂玩耍各种花样拖延时间，至今还没有跨过淮河。
    曹cao为何不愿意第一时间救援合肥呢？
    鲁肃恶意猜测，曹cao或许忌讳淮南两郡的人心。
    200年到208年，刘馥足足在淮南经营了九年时间，可以视为没有军阀名声的准军阀。曹cao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荆州方向，想救援合肥必须抽调豫州、徐州、兖州、青州等地的守备部队，而若刘馥旧部与孙权暗中联合在淮南布置一张大网吞掉豫徐兖青等州守备部队，中原东面门户瞬间失控。与其冒险驰救合肥，不如纵容孙权消耗淮南两郡潜力。
    待孙权和刘馥旧部两虎相争斗到共输，曹cao再集结部队杀向淮南，才能真正控制淮南两郡。曹cao救援合肥速度慢，心思就是希望孙权打垮或耗损刘馥旧部。
    所以，鲁肃才说曹cao心黑。
    鲁肃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曹cao：“我还以为曹cao会拖延六七月份再来救援合肥呢。”
    魏东生笑说：“曹cao也害怕弄巧成拙啊。”
    如果孙权战斗力较高，短短两月时间就能把前线推到淮河，那时候就轮到曹cao哭了。可惜，孙权耗费数月时间，连区区合肥都打不下来，哪有本事威胁整个淮南。
    鲁肃详细追问：“曹cao援兵到哪儿啦？”
    魏东生：“曹cao正在沛国谯县集结部队，赶制轻舟，训练水军。谯县之侧的？水河连通淮水河，曹cao随时都有可能沿河南来，你说孙权敢在合肥都没有攻克情况下对战曹cao吗？”
    鲁肃摇头：“以荆州鏖战为例，南兵利在舟船弩弓，北兵利在精骑突击。孙将军在荆州斗不赢曹cao，在合肥更斗不赢曹cao，诚如魏门主所说，孙将军该退兵了。”
    魏东生：“曹cao不比孙权好对付，待曹cao提兵征讨淮南，希望你们也能好好配合我。”
    鲁肃没有把话说死：“我回去就转告周公瑾。”
    魏东生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事。庐江郡地理位置尴尬，为了防止曹cao轻佻胁迫陆康移治它郡，我们最好提前展现点儿实力。嗯，潘璋不是想在六安刷战功吗？我们索性给他一个下马威。子敬，你们能否弄来宋谦和潘璋的布防图？”
    鲁肃顷刻间明白了魏东生的意思：“魏门主想夜袭潘璋？”
    魏东生不置可否：“和他打个招呼嘛。”
    鲁肃不敢贸然答应魏东生：“此事需要周公瑾首肯。”
    魏东生也不强求：“好，我便在六安静等佳音。”
    又就其它问题沟通约一个时辰，鲁肃才趁夜色返回周瑜大营。
    其实，六安防御体系和周瑜主营防御体系都比较严谨，寻常斥候很难越过一层又一层障碍来往两地。但是，这些表面严谨的防御体系都基于普通人类打造，它们能够高效拦截常规斥候，却无法阻挡长生者的进击。鲁肃数年前炼化异宝晋位1级长生者，如今轻轻一跃就能飞檐走壁，武功已非宋谦、潘璋等常规兵将所能想象。即使宋谦和潘璋都派兵巡逻营地，也奈何不得鲁肃。
    这也是魏东生和周瑜的共识。
    两人刻意利用长生者的超自然力量优势维持联络，专门挖坑等宋谦、潘璋之类的外来兵将跳。那些活动在庐江郡之外的兵将，大概率因为所见所闻而怀疑长生种子真假，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魏东生和周瑜刻意布置的陷阱。
    次日，鲁肃再次来访，带来周瑜愿意配合作战的喜讯。
    据鲁肃转述，潘璋近几日仗着孙权宠信在周瑜大营颐指气使，蹬鼻子上脸丝毫不给周瑜面子，气的周瑜亲信恨不得杀之为快。想想也是，周瑜昔日如果肯放弃长生种子诱惑率军返回吴郡赴丧，他有大概率复制现实世界历史，成为和张昭并列的辅政大臣，与潘璋现在的地位可谓：一人在天，一人在地。若非周瑜留恋庐江郡惹来孙权敌意，周瑜今世混的再差也轮不到潘璋叫嚣。最少也得程普这级别的孙坚遗部，才敢倚老卖老，不甩周瑜啊。
    常言道，主辱臣死。
    即使周瑜宽容大度原谅潘璋的嚣张，也得安抚部属情绪呢。
    耳闻潘璋所作所为，魏东生不禁哈哈大笑。魏东生也能理解潘璋的嚣张。潘璋的嚣张并不一定是性格使然，他是孙权的亲信，又奉命前来六安督战，一些嚣张言辞未必不是在代表孙权试探周瑜的底线。
    可惜，孙权有孙权的想法，周瑜部属也有周瑜部属的想法。鲁肃显然也被某些突发事件气到了，恨恨咒骂说：“魏门主最好斩了潘璋这厮。”
    魏东生长笑说：“既然如此，我便替公瑾好好教训教训潘璋。”
    鲁肃离去未久，魏东生就叫来陆逊：“夜鸮特别作战部队准备怎样？”
    鸮鸟，即猫头鹰。
    长生种子总数目每年都在增多，且未来增长趋势疑似可怕的指数幂级别增长。千年杀戮世界离不开长生种子，未来也极大概率是长生种子的世界，所以魏东生非常重视长生者群体的政治军事实践。考虑1级长生者已能通过内力气感加成突破人类肉躯局限，魏东生索性聚集绝圣门门徒，实验性质组建具有长生者特色部队，模板之一即是夜鸮特别作战部队。
    第497 曹孙岂足惧（三）
    第497曹孙岂足惧（三）
    夜鸮特别作战部队辖有九名长生者，其中2级长生者两名，1级长生者七名。九名长生者为夜鸮特别作战部队的战术核心，根据前线不同需要，又有51名到291名精挑细选的勇士猛卒配合作战。既往军事演习里，夜鸮特别作战部队与常规部队拉练，往往能够发挥奇兵特效。
    恰逢宋谦、潘璋代表孙权围攻六安，魏东生陡然泛起实战检验夜鸮特别作战部队的心思。向鲁肃讨要宋谦、潘璋的军营布防图之前，魏东生已经下定决心实战检验夜鸮特别作战部队。即使周瑜不愿意配合，夜鸮特别作战部队也会准时发起夜袭，实战验证长生者对冷兵器常规战术的冲击。
    魏东生把军营布防图递给陆逊：“既然潘璋进取心最强，我们就以潘璋营地为突袭目标。另外，参考周瑜送来的军营布防图，你们紧急修正夜袭方案。注意，这份军营布防图只能参考不能迷信，说不定它就是周瑜联合潘璋一起挖的深坑，你们一定要做好最坏准备。”
    陆逊沉稳声音应诺：“好。”
    决策层有了共识，夜鸮特别作战部队等战争机器开始运转。次日凌晨三点左右，夜鸮特别作战部队准时发起夜袭，潘璋营地旋即烧起大火。魏东生站在城墙上俯视潘璋营地，只见大火熊熊，烧的尽兴；小火把混乱不成体系，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丝愤怒喧哗声音。只看这照亮夜景的大火，魏东生就明白不管夜鸮特别作战部队最终伤亡几何，这次夜袭已然成功完成任务。
    绝圣门的长生者，从来都不是纪律涣散的散兵游勇。
    事实恰恰相反，因为长生者精力相对充沛，魏东生不仅亲自cao练他们，还专门教授契合自家理念的文化知识，竭尽所能把他们培养成能与魏东生并肩作战的同志。凡此种种，超自然力量非但不会影响长生者的团队协作能力，反而能够发挥出甚于寻常精锐部队的尖兵作用。
    当然，也有许多长生者不肯接受魏东生管束，譬如剑三尺等。不过绝圣门早就颁布政令，所有长生者都编入军籍，以军法约束纪律，擅自逃脱者皆视作逃兵惩治。如果情节特别严重，或者逃脱期间犯下奸淫杀人等恶罪，绝圣门立刻判处死刑，交付镇魔堂追捕。
    现在留下来的绝圣门门徒，大抵都是尊重规则的守序阵营。
    天色灰蒙蒙亮时，陆逊率领夜鸮特别作战部队安全归来。照例汇总战果和损失，9名长生者全部完好归来，仅有一名长生者被流失所伤，但问题不大，凭借内力气感的疗养功能，很快就能康复；非长生者群体的勇士猛卒就没有这样乐观了，四名士兵直接战死，当场魂飞魄散；十余名士兵重伤，赖万能的内力气感紧急救命，才侥幸逃生。
    勇士猛卒的伤亡，大都来源于潘璋亲兵的反击。却是潘璋向来治军严谨，遇到夜袭竟然临危不乱，他捉刀砍杀丧胆的己方士卒，高效率聚拢一批精锐亲兵。随后，潘璋身先士卒发起反击，一阵弩弓齐射，夜鸮特别作战部队瞬间倒下好几人。
    紧急关头，陆逊甩出飞刀刺中潘璋，才缓解了危局。可惜，陆逊为了避免过多非长生者士卒折损在敌营，无暇补刀潘璋，就急匆匆撤了回来。实战果然比演习残酷，夜鸮特别作战部队稍稍小觑潘璋，就差点儿死于弓弩齐射。事实证明，1级长生者和2级长生者最多只能当作精锐部队使用，他们并不能颠覆冷兵器时代的军事战术。
    损失令人心痛，战果却也令人骄傲。
    鲁肃隔日传来详细资料，潘璋直辖的八百余战兵，因为夜袭引发的一系列战斗最少折损百余人。潘璋更被陆逊飞刀刺中右胸，可惜飞刀距离较远且潘璋披有两当铠防御前胸，潘璋现在仅仅重伤卧床而非当夜殒命。
    潘璋重伤不能再战，宋谦惊惧守卒韧性，两人都不敢再小觑六安。周瑜适机提出建议，军营后撤十里地，沿途提高警戒，杜绝六安守卒再次发起夜袭反击。如此，魏东生和周瑜稍稍里应外合，打垮了这支援军的斗志。
    又过数日，曹cao屯军谯县的消息传到合肥。
    孙权久攻合肥，数月不克，意气早已沮丧，哪敢以疲惫之师抗拒曹cao主力部队？未几，孙权便烧阵撤退，宋谦和潘璋随后也无功而返。
    但是，庐江郡的危机尚未熬过去，因为还有曹cao觊觎这里。
    合肥解围不久，扬州治中从事史蒋济盛情邀请庐江太守陆康和别驾从事史刘晔，前往谯县拜见曹cao。
    曹cao兼并荆州之前，扬州刺史刘馥任命蒋济为别驾从事史，而后魏东生为刘晔运作官职，刘馥把蒋济的别驾从事史职务让给刘晔，蒋济就地升格为治中从事史。刘馥病逝之后，蒋济实际秉政扬州，合肥能够抵御孙权的数月围困，皆是蒋济的功劳。近期以合肥孤城击退孙权主力部队，蒋济闪电速度名震淮南，世家大族相继仰视。
    蒋济说他要去谯县拜见曹cao，淮南名宗大族纷纷颔首赞同，进而对陆康和刘晔形成压力。
    可惜，长寿魅力远甚于名爵富贵。
    特别是陆康这样的耄耋老翁，年龄越长越迷恋长生种子附带的超自然力量。陆康融合长生种子当日即停止衰老，新陈代谢水平永久维持在190年的64周岁；待陆康继续炼化异宝进阶2级长生者，他又突然间逆生长，短短数日时间年轻了四五岁。
    魏东生汇总实验数据发现，长生种子的长生不老被动特性，有数条基本原则。
    第一条原则，长生种子的长生不老默认为正常人类三十岁模样。凡是在三十岁之前融合长生种子者，只要长生者本人没有排斥人类正常发育的浓郁主观意愿，长生者就会以正常人类发育速度演变成三十岁模样。而后，长生者的新陈代谢水平便永久锁定在三十岁模样，十年二十年之后，也不会有丁点儿变化。
    第二条原则，凡是三十岁之后融合长生种子者，无论三十五岁，还是八十五岁，效果仅仅是停止衰老。也即是说，八十五岁老翁融合长生种子，他依然还是八十五岁老翁般老态龙钟，很难发挥出1级长生者应有的实力。想逆生长降低衰老程度，目前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戮升级，1级升到2级，大约能返老还童5年寿命；2级升到3级，能否返老还童及能够逆生长多少寿命，暂时缺乏足够数据验证猜想。
    ……
    等等。
    尽管暂时缺乏3级长生者数据模型，大家都以魏东生为例，乐观想象3级长生者和4级长生者的玄妙。
    陆康尤甚。
    既然新城代谢水平能从64岁降低到59岁，未来岂非有希望进一步返老还童到五十岁、四十岁、三十岁？越老越怕死，世间有几名老翁愿意放弃返老还童希望？自从进阶2级长生者返老还童5年寿命，陆康迅速抛弃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混日子想法，不再把自己当作即将辞世而去的鳏寡老弱，从里到外散发着勃勃生机。
    与返老还童希望相比，高官厚禄又算得什么？
    老树开新枝的陆康，果断婉拒蒋济的邀请：“陆某已经八十有四，腿酸腰疼，甚难远行。”
    有陆康长寿明星例子，刘晔也毫不犹豫拒绝了蒋济的邀请。
    陆康和刘晔不给曹cao面子，后果当然很严重。
    209年9月，曹cao集结部队顺水而行，辗转？水河、淮水河、肥水河，进驻合肥。曹cao旋即整顿扬州刺史部，任命温恢为扬州刺史，拜别驾从事史刘晔为豫章郡太守，擢庐江太守陆康为荆州刺史。
    就汉世规矩而言，别驾从事史到豫章郡太守是无可置疑升官加爵。奈何现在是乱世啊，早在200年，豫章郡就被孙策南北切割拆分出了庐陵郡。曹cao任命豫章太守容易，刘晔哪有本事跨过长江管理孙权的地盘？
    陆康的荆州刺史官爵稍稍实在些。可荆州此时同样乱象迭起，曹cao正和刘备、孙权围绕荆州各郡归属激烈地你攻我打。陆康去了荆州，恐怕也只能做橡皮图章。
    荆州刺史官爵和豫章太守官爵，显然都是明升暗贬。
    这也不能全怪曹cao小气。
    诸侯讨董以来，各路诸侯尔虞我诈，诈降之事不胜枚举。曹cao凭什么相信陆康和刘晔啊？
    淮南距离孙权近而距离曹cao远，且刘馥镇守此地长达八年时间，曹cao理所当然的很难无障碍信任淮南官吏。即使蒋济规规矩矩前往谯县拜见曹cao，他也没能落到好处，曹cao对蒋济的赏赐照样是明升暗贬的丹阳郡太守。和豫章郡一样，丹阳郡也是孙权的地盘，都有名无实。不过，蒋济并没有因之恼怒。丹阳太守固然是虚职，却也毕竟是朝廷认可的两千石太守，只要蒋济愿意永久站队曹cao阵营，这丹阳太守以后就是他的资历。
    第498 曹孙岂足惧（四）
    第498曹孙岂足惧（四）
    蒋济志在高官厚禄，陆康和刘晔则志在万寿无疆。
    陆康才不会为了刺史虚职离开人杰地灵的庐江郡，他直接把曹cao的任命文书递给魏东生：“咱们强硬态度拒绝，还是委婉态度拒绝？”
    魏东生反问陆康：“你觉得怎样比较好？”
    陆康答说：“曹cao坐拥幽、并、冀、青、兖、豫等州，兵马且多且强，庐江郡一地甚难阻遏其兵锋。既然我方势弱，那便不可贸然示强。”
    魏东生并不赞同陆康的意见：“曹cao志在席卷天下，要的是我们俯首称臣，岂会因为态度委婉而有所不同？强硬也好，委婉也好，曹cao都不会允许我们继续割据庐江郡。不过，为了占据道德优势，为了赢取庐江各县人心，我们不妨示之以弱。”
    魏东生旋即召集绝圣门高层统一思想，研究如何面对携众而来的曹cao。
    会议尚未结束，典兵堂突然报告，说周瑜和鲁肃联袂而来。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从周瑜半军阀化割据南部庐江郡，他基本不再与魏东生单独会面，一切合作交流都由鲁肃代为中转。周瑜此刻突然亲自到访，显然意识到淮南格局将会发生重大变化。不出魏东生意料，周瑜见面即谈起淮南格局变迁：“陆季宁和刘子扬都不愿意离开庐江郡吧？”
    魏东生笑说：“当然。”
    周瑜：“以曹cao心性，他恐怕不会容忍陆季宁继续割据庐江郡。”
    魏东生转述绝圣门高层会议商谈结果：“陆康准备致仕方式软对抗曹cao，拒绝赴任荆州。”
    周瑜露出无奈笑容：“果然如此。既然东生兄建议陆季宁致仕，恐怕我也得致仕辞官了。”
    魏东生没有傻傻追问周瑜为何如此。
    魏东生理解周瑜的选择。
    九州全局而言，庐江郡毕竟太小太弱。魏东生和周瑜往日能够割据庐江郡，是因为孙权畏惧引来曹cao仇恨，是因为曹cao优先考虑吞并北方的袁绍遗党，是因为孙权和曹cao之间还有扬州刺史刘馥这一层缓冲区。而今，先有孙权统帅数万部队围攻合肥，后有曹cao统帅数万部队屯军合肥，淮南已经正式成为曹cao和孙权两大军事集团激烈斗争的前沿阵地。
    今年一仗，明年一仗，即使都是一些殃及池鱼的战火，都能轻松耗尽庐江郡的积蓄。
    可惜，魏东生和周瑜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有得就有舍，长生者想享受长生种子的种种福利，暂时就得承受蜗居庐江郡的苦难。
    周瑜失望而去。
    数日之后，南部庐江太守周瑜和北部庐江太守陆康几乎同时选择致仕。陆康托辞老迈，拒绝外迁它郡，让曹cao另请高明，补缺荆州刺史和庐江太守；周瑜则托辞病重，把南部庐江郡完完整整献给孙权，淮南政治格局霎那间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当然，魏东生和周瑜都不是主动认输之辈。周瑜在南部庐江郡留了鲁肃这一枚闲子，把皖县和居巢县的地方实权过渡给鲁肃。如果孙权心胸开阔，鲁肃继承周瑜的事业，以低自由度继续常驻皖县；如果孙权心胸不够，鲁肃也将挂印而去，尾随周瑜选择新东家。魏东生的不臣之心则更加露骨，陆康宣布致仕当日，就命令数名直属绝圣门的将领竖起反旗。
    前面已说过，绝圣门是北部庐江郡郡府的上级部门。
    魏东生借鉴现实世界三国征伐史，很早就对庐江郡尴尬地位有着清醒认知，并提前做足准备应对来自孙权、曹cao的政治军事威胁。刘馥督管淮南时，魏东生把庐江郡沿大别山山麓切割成两部分，平原地区允许陆康的庐江郡郡府和周瑜的庐江郡郡府并立，山岭地区则由绝圣门各堂口直管。具体cao作上，绝圣门直管的兵将，官面统称为山贼土匪，而后陆康再以司空曹cao、扬州刺史刘馥、庐江郡郡府等名义招降纳叛。
    庐江郡郡府从始至终都没有直接管理过大别山山脉，此刻“山贼土匪”骤闻陆康二度致仕，重新竖起反旗也在情理之中。为了让山贼土匪叛乱像那么一回事儿，魏东生又捧起一名子虚乌有的贼帅领袖，取意“反叛的张角”，简单命名为范角。
    大别山山脉并不存在名为范角的贼帅。
    但是，由于绝圣门直辖的兵将都默契地高举范角的旗帜，范角在江淮之间的威名，瞬间直追昔年盘踞太行山山脉间的黑山贼首领张燕。
    绝圣门对大别山山脉的控制力度，可比张燕对太行山山脉的控制力度强多了。魏东生一声令下，大别山山脉顷刻间变成山贼首领范角的实辖地盘，且贼军恍若丧尸出笼，呼啸郡县，抄掠库藏。
    北部庐江郡原是魏东生的地盘，范角贼兵原是魏东生的兵将，自己抢劫自己，效率自然再高不过。再者，早在孙权率军围困合肥时，魏东生就开始把庐江郡各县积蓄有意识地运输到大别山腹地储藏。魏东生此时命令兵将举着范角旗号呼啸郡县，主要是以合法手段掩盖当日徇私，把庐江郡县运往大别山腹地的粮食兵械空账，丢给子虚乌有的贼帅范角背黑锅。
    杀人放火等招安，这就是魏东生异于周瑜的反击。
    曹cao怎样出招呢？
    曹cao政治方面以不变应万变，既不批准陆康的致仕，也不催促陆康赴任荆州。而在优势最明显的军事方面，曹cao则选择了主动出击，命令夏侯渊都督于禁、臧霸、张辽、张郃等将，讨伐并不存在的贼帅范角。
    无论曹cao、温恢、刘馥，还是孙权、周瑜，其中没有一人是蠢货。曹cao只须访问淮南当地官僚，就能清楚明白贼帅范角背后原来藏着绝圣门。曹cao不把陆康和绝圣门、贼帅范角联系起来，主要是政治策略使然，而非他真的眼瞎耳聋。实际执行中，夏侯渊毫不犹豫地把龙舒县当作贼帅范角的基地，以讨伐贼帅范角的名义浩浩荡荡杀向龙舒县。
    魏东生果断回夏侯渊一招坚壁清野。
    擎举范角旗帜的山地部队以最快速度撤回，旋即轻松“攻陷”龙舒县县城，利用龙舒县周边的堡垒抵御夏侯渊的进击。然而，庐江保卫战趋势并不乐观，最多镇压些许山贼土匪的庐江山地部队，根本不是于禁、臧霸、张辽、张郃等老将的对手。例如萧家岗山堡，南面沘河，背靠群山，乃是沘河防御体系的门户所在，战略意义极高。结果呢，庐江山地部队还未支援到位，张辽就携众猛攻萧家岗山堡，无视高伤亡率一举攻克萧家岗山堡。
    百战精锐不愧是百战精锐，寥寥数场遭遇战，快速打蒙了庐江山地部队。
    还好，魏东生的准备足够充分。
    前线丢掉的山堡任由曹兵占领或摧毁，魏东生专心致志依托地形优势次序防御，有条不紊消耗张辽、张郃、于禁、臧霸等猛将的士气。待曹兵士气稍稍下滑，魏东生才突然祭出夜鸮特别作战部队和黑火药武器，焚烧他们的后勤物资。
    直至今日，魏东生依旧没有复现出火铳等火器。原因很简单也很自私，火器时代战术比冷兵器战术更依赖国家综合实力，万一间接引导孙权和曹cao大规模列装早期火器，对于魏东生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噩耗。魏东生根据绝圣门优势主观复现高新科技，对黑火药的军事利用限制在炸药包、引火物等寥寥少数用途。这些高新军事科技，正面战场作用固然有限，但若配合长生者卓越的个人素质发起夜袭，却能带来可观的收益。
    就像潘璋之败，他治军再严谨，也很难抵挡长生者加炸药包的夜袭。
    很快，夏侯渊、张辽、张郃、于禁、臧霸等老将都赴了潘璋后尘，后勤物资陆续被夜鸮特别作战部队火烧殆尽。期间，魏东生也间或冲在前线，以其比肩早期岳不群的轻功身法机敏越过一层又一层巡逻投掷炸药包，而后从不回来看爆炸，逍遥远去。
    轰轰轰，一声又一声爆炸；火火火，照亮了一夜又一夜。
    诸侯讨董以来，中原混战多年，粮草一直都很紧缺。去年的荆州争夺战，谁胜谁败且不说，粮食军械消耗肯定是无底洞，曹cao此时根本没有挥霍后勤物资的底气。魏东生如今又在庐江郡玩一出坚壁清野，夏侯渊等将战前准备的后勤物资烧毁之后，曹cao要么就地敛财搜刮江淮百姓，要么千里迢迢从豫、兖、青、徐等州调运，无论哪种方案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箭矢军械短缺，士兵怎么战斗？
    粮食烧成灰烬，猛将凭何攻城？
    经过夜鸮特别作战部队持续不断的破交战，龙舒县的攻守之势很快发生变化。后勤损失殆尽的张辽、张郃、于禁、臧霸等猛将，尽管他们非常不甘心，却也不得不狼狈撤回合肥。
    与此同时，周瑜的布置也起了效果。
    第499 曹孙岂足惧（五）
    第499曹孙岂足惧（五）
    孙权与绝圣门有怨无恩，但他却深知唇亡齿寒道理，地缘政治注定江东基业绝不能纵容曹cao轻松兼并北部庐江郡。小心翼翼验证周瑜果真弃印隐退，孙权迅速调整政治布局，一边宽恕既往种种恩怨，不吝高官厚禄，邀请周瑜赶赴吴郡；一边彰显肚量，容忍鲁肃实际控制皖县和居巢县两地。区区两县之地，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
    未几，孙权统业已领修整数月的主力部队再次杀向巢湖，尝试与曹cao决战淮南；同时，孙权又派遣韩当率兵增援居巢县，招安绝圣门魏东生和子虚乌有的贼帅范角。
    实事求是说，曹cao部队颇有战斗力。
    自龙舒县郁闷而归，张辽、张郃、于禁、臧霸等将旋即又被曹cao命令迎战孙权。
    张辽最先洗刷耻辱，他轻骑突进，袭击尚未在巢湖西岸站稳脚步的孙权，杀的孙权主力部队大败。许多士兵来不来及登船水战，窘迫到丢兵弃甲，游向巢湖深处。若非曹cao部队的水战弱点明显，张辽或许能够一战擒捉孙权。
    几乎张辽巢湖大败孙权的同一时间，臧霸也在居巢县大败韩当，稍稍洗刷耻辱。可惜，臧霸的运气不如张辽。臧霸一心想洗去龙舒县遇挫山贼的奇耻大辱，居巢大败韩当后莽撞乘胜追击，试图一举攻克皖县。岂料，鲁肃和白衣藏身鲁肃军营的周瑜，突然从斜地里杀出。臧霸招架不住周瑜，再次溃败而归。
    围攻龙舒县时，张辽、张郃、于禁、臧霸等将，主要败在军粮匮乏。军粮无以为继，包围战无果而终，曹cao部队主动而来又主动而去，因为真刀真枪战斗而减损的战兵数目，少到可以忽略。周瑜和鲁肃的这次狙击战，却最少斩首一千五百级，性质远甚于诸将兵败龙舒县。
    张辽巢湖大败孙权主力，臧霸居巢大败老将韩当。
    与此同时，夏侯渊遇挫小小龙舒，臧霸兵溃皖县县郊。这四场胜败鲜明的小战役，清晰重绘了江淮军事格局。夏侯渊、张辽、张郃、于禁、臧霸等当世名将迟迟意识到，贼帅范角和周瑜旧部鲁肃或许比孙权更家棘手：统帅大军剿匪大别山山区，军械粮食等后勤供应是大问题；小股部队分兵进剿，一旦中了埋伏，臧霸的皖县大溃败就是前车之鉴。
    再者，虎视眈眈的孙权也不可忽视。尽管孙权兵败巢湖和韩当兵败居巢都表明江东兵不善于陆战，但孙权部队的水战优势却又无法弥补。以巢湖之战为例，孙权登岸固然斗不过张辽，可一旦他退到湖上水战，张辽顿时束手无策。如果讨伐大别山耗时耗力到危险关头，孙权再次率军猛攻合肥等地，谁有信心保证庐江郡、九江郡、广陵郡等淮南三郡的安危？
    可曹cao又不甘心认输。
    于是，曹cao命令张辽、张郃隔绝孙权援兵，集结三千精骑让于禁和臧霸再攻龙舒县。结果非常尴尬，魏东生重复旧套路，又是坚壁清野，又是火烧军粮，又是夜袭骚扰，逼的于禁和臧霸再一次灰头土脸撤回合肥。
    不久，荆州又传来噩耗，却是刘备探知曹cao遇挫大别山山脉，有迹象趁机发起反攻。如果曹cao被愤怒情绪支配，继续和绝圣门缠斗大别山层峦山脉间，未来很有可能被刘备、孙权等枭雄坐收渔翁之利。
    凡此两次龙舒县包围战，曹cao迟迟理智压倒情感，意识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有刘备在南部荆州搞事，有孙权在南部扬州搞事，安抚大别山山贼和淮南三郡远比提兵进剿更加实际。
    曹cao固然不害怕与孙权、刘备野战，更不会害怕龟缩在大别山中的绝圣门。可是，曹cao主力部队显然无法长久驻屯淮南，当一群老将退回中原腹地，谁来保证淮南安危？若想保证淮南三郡长治久安，理智告诉曹cao，他必须与绝圣门等淮南地头蛇妥协。
    曹cao却又雄才大略，他不甘心灰头土脸妥协，更不愿意坐视绝圣门等地头蛇强势崛起淮南。想来想去，曹cao想出一招釜底抽薪毒计，勒令淮南百姓内迁到淮北。
    蒋济等官僚纷纷反对内迁方案：“百姓怀念旧土，不乐迁徙，若闻此事，必将人人惊惧。”
    曹cao却罔顾群臣抗议坚持己见，颁布政令执行搬迁事宜。一时间，江淮充溢流言蜚语，有人咒骂曹cao借内迁之举敛财，有人惊惧曹cao迁徙江淮百姓去北方做苦役，等等。不管曹cao真正心思为何，事实却是江淮百姓纷纷弃家逃亡，要么逃到孙权领地，要么逃到大别山腹地避难。短短数月时间，九江郡和庐江郡平原各县就衰败成荒无人烟模样。
    一招内迁，轻轻松松捣毁了淮南诞生枭雄的经济基础。
    原因很简单，在长生种子力量体系尚未发生质变之前，人口规模依然是评断综合实力强弱的核心标准之一。没了人口规模，一切都是废话。大别山再易守难攻，绝圣门也无法凭借荒无人烟的江淮威胁曹cao。
    这，恰是曹cao所求。
    内迁事件落幕，曹cao才迟迟安抚大别山。曹cao虚假笑容褒扬陆康，夸陆康说只有陆康才能安抚淮南，夸陆康说淮南安宁离不开陆康，等等。言而总之，曹cao迫于时势，不得不妥协默许陆康或者说绝圣门继续事实割据北部庐江郡。
    210年1月，曹cao班师回朝，江淮重回安宁。
    这次曹cao南来，绝圣门没有落到丁点儿好处。
    曹兵两次讨伐龙舒县和迁徙江淮百姓事件，严重摧毁江淮地区的经济基础建设，北部庐江郡平原诸县仿佛一夜之间倒回八年前。绝圣门在平原县乡的八年辛苦努力，几乎都化作乌有，庐江郡的综合实力最少减损五分之三。
    不过，曹cao和孙权也都没有落到好处，孙权无法在陆地上拓展势力，曹cao无法在长江沿岸拓展势力。
    这次江淮龙争虎斗，结果是三方皆输。
    当然，这些耗损都有其价值。
    孙权和曹cao互相证明了淮南均势平衡，谁都很难彻底打垮对方；魏东生也间接向孙权和曹cao证明实力，虽然绝圣门暂时只能龟缩在小小庐江郡，却不是任由他们揉捏的软柿子。
    魏东生投靠孙权，孙权有机会夺取整个淮南；魏东生投靠曹cao，曹cao便能遏制孙权北侵。两次反围剿战争，表明绝圣门有其存在价值，曹cao和孙权都必须重视绝圣门这枚棋子。
    经此一役，曹cao和孙权都不再奢望实质兼并绝圣门。随后，曹cao更改战略方向，用兵关中，解决马超、韩遂等军阀；孙权瞄向南方，辟命步骘为交州刺史，南征交州九郡。曹cao孙权军事对峙的淮南，稍稍恢复了一丝和平气氛。
    211年，千年杀戮世界解锁了5级，允许长生者突破4级极限。
    可惜，魏东生无法验证5级长生者附加的超自然力量是强是弱，事实上，魏东生还没有触碰到4级极限。时间来到211年，魏东生3级升4级的经验条，才刚刚积累到54.2%。4级长生者的威能和5级长生者的威能，魏东生暂时都不得而知。
    暂时忽略实力有限的长生种子力量体系，继续关注外部政治局势变迁。
    213年，曹cao已然逐马超、破韩遂、灭宋建、横扫羌氐，虎步关右。因为后方愈加稳定，曹cao再次提兵南征孙权。这次南征，曹cao没有在大别山和北部庐江郡浪费时间，径自沿巢湖和濡须河前进，浩浩荡荡之势摧毁孙权在濡须河口营建的江西大营。未几，居巢县、皖县等长江北岸县城，也成了曹cao的囊中之物。
    可惜，面对长江天堑，曹cao依然束手无策。两月之后，曹cao见势不可为，索性主动退兵。214年，孙权发起反攻，率吕蒙、甘宁等将夺回皖县等地。曹cao旋即再次南征遏制孙权北侵，结果却无济于事，只能郁闷容忍孙权实际控制长江北岸诸县。
    孙权也只能控制长江北岸，再向北方拓展势力范围，江东兵屡屡被北方精锐步骑虐杀。215年，孙权北侵数次无果，忽而移兵西向。趁着曹cao攻集中力量打汉中，孙权突然派遣吕蒙袭击刘备，成功夺取长沙、零陵、桂阳等郡。刘备畏惧曹cao吞并汉中之后挺进益州，忍气吞声承认孙权对东部荆州的军事占领。未久，孙权又携荆州大胜声威进攻合肥，希望可以彻底兼并淮南地。怎想，张辽却在合肥玩了一出威震逍遥津，差点儿活捉了孙权。
    凡此种种，曹cao孙权刘备三足鼎立格局渐渐彻底成型，且彼此攻伐不休。不过，曹cao、孙权、刘备都有意识避开了北部庐江郡这块难啃的硬骨头。无论曹cao南征孙权，还是孙权、刘备寻机反攻北部，他们都刻意地对北部庐江郡视而不见。
    如此，到了216年，魏东生慢慢熬成4级长生者。
    第500 长生曹操
    第500长生曹cao
    与3级的增幅相比，4级的增幅也同样明显，大概相当于习得独孤九剑、吸星大法、易筋经等绝学的后期令狐冲。4级长生者附带的超自然力量自有一套标准，它或许不会强到一秒刺出三五十剑，那些直观可见的力量增幅和敏捷增幅，却无疑能够进一步增强顶级长生者的单兵作战能力。
    长生者和非长生者的鸿沟，越来越鲜明。
    当然，等级也越来越难升高。魏东生升到4级之后，经验获取遵循相差1级就是五倍衰减的规则，即杀戮4级长生者给10%经验值，杀戮3级长生者给2%经验值，杀戮2级长生者给0.4%经验值，杀戮1级长生者给0.08%经验值。在长生种子总数不足四十枚的当下，升级效率可想而知。
    回到三国鼎立格局。
    随着绝圣门长生者的数量和质量稳步提高，夜鸮特别作战部队反制曹cao、孙权、刘备等军阀的底气越来越厚实。
    绝圣门种种异状，例如陆康活到九十余岁仍无丝毫疲态，例如绝圣门门徒异于常人的飞檐走壁功法，曹cao等各路诸侯理所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或许因为长生种子总数目越来越多，大家不得不相继眼见为实。庐江郡钟灵毓秀说法渐渐深入人心，越来越多外郡名士赶赴庐江郡，寻觅天材地宝等机缘。可惜，迟到一步，就是万里之遥。绝圣门麾下的长生者，数量越多，质量越高，他们收集非人类长生者的效率越高，留给普通百姓钻空子的幸运漏洞自然越来越少。就数量而言，长生种子一年比一年多；可就概率而言，它们距离普通百姓只会越来越远而非越来越近。
    或许因为有效范围法则把所有长生者都约束在庐江郡，这些年来绝圣门对三国历史进程的影响微乎其微。与现实世界历史相比，曹cao还是那位曹cao，孙权还是那位孙权，刘备还是那位刘备，许多历史事件都照常发生。譬如关羽之死，关羽击败于禁夺取襄樊，旋即为吕蒙所袭，最终狼狈败走麦城，几乎百分之九十程度复现了现实历史。
    襄樊危局消解，曹cao也到了壮志暮年。
    现实世界历史里，曹cao220年年初病逝。又过数月，次子曹丕篡汉称帝，国号取魏。而千年杀戮世界里，曹cao与世长辞之际，历史进程却陡然间有了惊涛骇浪般剧变。
    异宝异侠之说，曹cao早有所闻。
    然而，类似毅然舍弃长生种子的孙策，曹cao也不愿意禁足在小小庐江郡。强如4级长生者魏东生，仅能比肩后期令狐冲而已。长生种子附加的这点儿超自然力量，对曹cao等枭雄来说，简直毫无吸引力。莫说雄踞北方的曹cao，便是孙权、刘备及其他知名文武勋臣，谁肯躲在庐江郡，无所事事过一生？
    可是，长生种子的长生被动特性，曹cao却无法视而不见。如果陆康没有融合长生种子，长生者都是魏东生、陆逊、周瑜、鲁肃等少年郎或壮年，大家或许还会浪费时间怀疑内力气感能否延年益寿；而现在有了陆康这一则活例子，94岁老翁永久停滞在五十余岁面貌，且骇然能够猿猴般灵敏跳跃，试问谁不会心动？
    曹cao盯上了长生种子的延年益寿特性。
    曹cao生于155年，209年第一次南征合肥时，他已然54岁。孔丘有曰，五十知天命，六十则耳顺。两次围攻龙舒县未果，曹cao旋即对绝圣门有了清醒认知，隐隐约约相信了异侠长寿之说。210年到219年间，曹cao委派亲信精兵间或巡游庐江郡边缘，或威逼，或利诱，或刺杀，或悬赏，不仅成功收编了两名落单长生者，还顺利为曹cao夺得一枚异宝。
    220年初，曹cao病情加重，随时都有可能与世长逝。如果世间没有长生种子异数，曹cao只能绝望认命回返洛阳，紧急布置身后诸事。而有了长生种子异数，亲自感受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即使代价是永远困在庐江郡，曹cao也心甘情愿接受束缚。
    与长寿希望相比，区区禁足庐江郡，算甚么惩罚哟！
    因此，襄樊危机消解之后，曹cao没有返回许县或洛阳、邺城等地，而是直线冲到庐江郡西北角落的蓼县，就地炼化异宝，进阶1级长生者。
    间接融合了长生种子，曹cao的细胞衰老和陈年老病瞬间停止恶化。那一日，曹cao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年，扬天癫狂长笑：“哈哈哈，原来天地如此玄妙。”
    曹cao长生了。
    生理机制改变，精神状态也随之改变。
    最少，当曹cao意识到自己能像陆康活到九十岁一百岁，他肯定不会再无可奈何悲观心理安排后事。
    只要他曹cao活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长生代价也相当沉重，曹cao从此无法踏出庐江郡半步。曹cao近些年已经偷偷探知许多辛密，陆康、于吉、曹cao等老迈长生者，一旦脱离长生种子有效氛围，内力气感逸散同时生机也会迅速燃烧，短短十余日时间就将化作一堆枯骨。话说，也是因为长生者不得出走庐江郡半步的规则越来越为人所知，曹cao才宽容准许陆康继续割据北部庐江郡，孙权才会宽容允许鲁肃永世镇守南部庐江郡。事到如今，曹cao和孙权都明白了长生者的无奈，他们不是刻意罔顾上命格局地方，而是畏惧天地法则，不敢走出庐江郡。
    曹cao融合了长生种子，也得从此遵守这条铁则。
    回顾曹cao这一生，无论南伐北征，还是东征西讨，几乎每次大举出征，他都会亲自督军。如今曹cao困守庐江郡一地，亲征从此成为幻想，这项权力必须让给其他可信之人。曹cao尔虞我诈一生，清醒明白兵马强壮底气足道理，未来谁能统御诸军，谁就是当仁不让的最高领袖。如果曹cao想退又不愿退干净，肯定会有野心家利用曹cao从此不能走出庐江郡弱点搞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做太上皇吧。
    曹cao如是想。
    进阶长生者次日，曹cao便有条不紊把军事民政权力过渡给继承人曹丕。曹cao追溯西汉惠帝时制度，把丞相独揽朝政机制改成左右丞相共治，曹cao自任左丞相，表荐曹丕为右丞相；魏王名爵也类似手法操作，曹cao把魏王名爵传给曹丕，自己则尊称为太上王。
    除了名爵，曹cao在实际权力方面也留了心眼。表荐曹丕为右丞相之后，曹cao又宣布而后由他直辖汝南郡，委婉提醒曹丕及汉家朝廷都无权干涉汝南郡军政。未几，曹cao又裁撤阳泉县并入邻县蓼县，将蓼县更名为蓼安县，最终又把蓼安县从庐江郡割走并入汝南郡。
    等等。
    一些列操作之后，曹cao以左丞相、太上魏王等名义驻军蓼安县。
    或许害怕绝圣门夜袭刺杀，曹cao没有拿势压人逼迫魏东生、陆康等长生者让出北部庐江郡，而是理智停在庐江郡西北部边角的蓼安县。为了防备魏东生搞出范角贼兵突击等花样，曹cao又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之外的邻县弋阳县、期思县、富波县等地驻戍精锐部队。
    夜鸮特别作战部队依赖长生者的超强单兵素质夜袭作战，他们离开了庐江郡，战斗力立刻锐减十分之九。如果魏东生执意不肯曹cao迈步庐江郡，除了曹cao直辖精锐利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率众反复冲击庐江郡边界，曹丕等曹cao子嗣或许也将高举为父复仇旗帜与魏东生斗个不死不休。
    斟酌数日时间，魏东生默许了曹cao就此常住蓼安县。
    庐江郡之外，曹cao飞龙在天，魏东生惹不起他；到了庐江郡，曹cao却别想再仰仗既往威名作威作福。在这小小庐江郡，绝圣门完全可以布下天罗地网，说今天刺杀曹cao，曹cao就难活到明天。魏东生为了庐江郡的长治久安，当晚派遣陆逊夜袭曹cao卧室，留下一张字条警告他：“蓼县和阳泉县可以给你，但不能白白给你。”
    陆逊能在曹cao卧室留下一张字条，自然也能手持利刃割下曹cao的头颅。
    次日清晨看到陆逊留下的字条，曹cao不禁后背发凉。曹cao愤怒地想不顾死伤捣毁绝圣门，可理智告诉他，疯狂行为只会加速他的死亡。曹cao收编的两名长生者，皆是最低层次的1级长生者。反观越来越强势的绝圣门，2级长生者以十计，魏东生亲传弟子陆逊更已进阶3级长生者。陆逊刺杀曹cao的难度，类似华山派掌门早期岳不群刺杀青城派的青城四秀，简直易如反掌。曹cao如果坚持不肯低头，或许今天晚上，绝圣门刺客就要割下他的头颅。
    形势比人强。
    到了庐江郡，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天大地大，庐江郡绝圣门最大。
    你想安安生生活命，就必须向我绝圣门低头。
    曹cao迟迟回想起了曾经被王权支配的恐惧。
    何进未死时，曹cao只是西园八校尉之一；黄巾之乱前，朝廷说免职，曹cao就得滚回谯县闲居。曹cao并非生来就位极人臣，可以说，迎驾汉帝刘协之前，乃至官渡之战前，曹cao都一直夹着尾巴做人，非常理解主公和臣妾的区别。如今为了延年益寿，曹cao不得不捡起已经被他尘封的臣妾心态。
    第501 长生曹操（二）
    第501长生曹cao（二）
    不同人有不同的性格。
    宁折不弯之辈遇到强龙不压地头蛇困境，或许会不管不顾奋力一搏，宁可战死，也不低头。但是，曹cao绝非宁折不弯性格。曹cao明晓万事适可为止道理，官渡大败袁绍，曹cao选择当众烧尽部下暗中勾结袁绍的书信；与孙权、刘备博弈时，曹cao稍稍力有不逮，就主动撤兵，从来不肯孤注一掷拼出你死我活。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缓图取战胜他人，这才是曹cao。
    既然形势比人强，曹cao索性说低头就低头。
    曹cao诚恳语气感谢绝圣门探索未知贡献，发誓不会越过廖安县边界。曹cao又谕令曹丕厚赏绝圣门，以镇守淮南功劳晋封陆康为安吴侯、晋封魏东生为龙舒侯，财帛厚赏不计其数，努力表明他并没有恶意。
    当然，曹cao的低头只是迫不得己，该玩耍的手段一点儿都不少。曹cao谕令曹丕为陆康请封安吴侯，为魏东生请封龙舒县侯；但是实际官职方面，却刻意忽略魏东生，擢升庐江太守陆康为扬州刺史，拜扬州别驾从事史刘晔为庐江太守。
    这是一石二鸟之策，拜刘晔为庐江太守却不封侯，封侯魏东生却不赏赐官职，显然是想离间魏东生、陆康、刘晔等绝圣门元勋。擢升陆康为扬州刺史，赐其安吴侯爵位，则是在离间绝圣门和孙权的既合作又斗争联系。如果绝圣门把扬州视作自家地盘，孙权再引兵攻伐淮南，两家矛盾肯定逐渐激化，最终无暇顾及止步庐江郡边缘的曹cao。
    至于扬州的最终归属，曹cao根本不在乎。
    而且，说是扬州，但考虑江南被孙权实际占领和庐江郡被孙权、陆康南北瓜分现状，扬州刺史其实只比庐江太守多管辖九江郡一郡而已。与曹cao的延年益寿相比，区区九江郡又算得什么？
    凡此种种，庐江郡总共涌入四家势力。
    其一是魏东生领导的绝圣门，垄断大别山山脉和龙舒县、舒县、六安县、安风县、雩娄县、安丰县等六县平原。
    其二是以宗族形式存在的周瑜。孙权和周瑜的矛盾，是北部庐江郡归属诱发的政治矛盾而非私人情感矛盾，当周瑜乖乖让出北部庐江郡，矛盾基础顿时不复存在。或许为了展示肚量，或许为了驱使鲁肃，孙权不久就与周瑜善意和解。周瑜现如今赋闲在家，却能仿佛其他江南名宗大族般间接影响鲁肃和鲁肃名下的异宝营，导致异宝营事实脱离江东政治体系而独立存在。周瑜和鲁肃与孙权之间的关系，更像附庸合作，而非君臣尊卑。
    其三是孙权亲自筹建的解烦营。孙权相信庐江郡钟灵毓秀说法之后，很快越过周瑜、鲁肃及其他文臣武将，集中资源建立了直属自己的长生者势力，命名为解烦营。解烦营有江东政权支撑，直接辖管蕲春郡的寻阳县和南部庐江郡的临湖县、襄安县等三县之地。反观周瑜间接影响的异宝营，只能直接辖管皖县和松滋县，有被解烦营后来居上之忧。
    其四便是曹cao亲自镇戍的廖安县了。
    题外话补充：松滋县，此前由孙权设置，而后划归鲁肃镇守；原庐江郡居巢县，自臧霸于此大败韩当之后，屡遭兵患，旧城渐渐成了白地，扬州刺史温恢遂把居巢县迁徙到巢湖湖口。巢湖湖口不在原庐江郡范围，亦不受长生种子有效范围钟爱，居巢县等同被移出了庐江郡。
    时至220年，原庐江郡范围，目前仅有十二县。绝圣门实际占领6县，孙权实际占领3县，周瑜实际占领2县，曹cao实际占领1县，以上即是庐江郡的长生者势力全新格局。
    政治格局暂且说到这里。
    长生种子此前对历史进程的影响极弱，哪怕周瑜和鲁肃没有参与赤壁之战，最终也没能扭转三国鼎立历史大势。
    曹cao却有所不同，作为一名无可置疑的北方霸主，他的生或死，密切关系着九州时局。简单举例来说。现实世界历史里，曹cao病逝之后，青州兵鸣鼓擅去，以臧霸代表的中央与地方矛盾骤然激化。为了提防臧霸出问题，曹休一年之内迁官四次；而臧霸呢，他见事不可为，后半生渐渐熄灭了建功立业心思，退而为富家翁。现在曹cao融合长生种子保住性命，且未来有可能像陆康那样活到九十余岁，青州兵还敢鸣鼓擅去吗？
    答案显而易见。
    类似的影响，不胜枚举。尽管曹cao从此在禁足庐江郡，这杆旗帜却能跨越空间距离镇压各地臣属。曹丕的右丞相官职和魏王勋爵，地位也非常尴尬，每件军国大事，每项重要人事，都必须请示曹cao意见。曹cao否决了，曹丕就别想顺利推行新政。
    现实世界历史里，曹cao去世次月，曹丕就擢升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前将军夏侯惇为大将军，等等。曹氏的篡汉进程，也随之骤然提速，年底就逼迫刘协禅让，世间从此有魏无汉。曹氏篡汉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历史进程，可刘协禅让时间却明显取决于曹丕的意志。而倘若曹cao长生不老，曹丕退居二线，曹氏是否篡汉和篡汉时间，都将取决于曹cao的意志。
    曹cao能从官渡之战忍到赤壁之战，再从赤壁之战忍到襄樊之战，显然不像曹丕那样急在一年。即使曹cao渴盼篡汉登基，耐心再忍三五年，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多说一句，曹cao为何不愿篡汉呢？
    原因可能有很多，外人只能模糊猜测。
    魏东生觉得他能够理解曹cao的迟疑。
    后世人读三国史书，或许觉得篡位是一件简单事儿，只要实力到了，赶刘汉皇帝下台就好。可是汉末士族百姓，心底却很难认同这样的价值观。回顾历史，夏商周到秦汉，除了田氏代齐等诸侯国规模的篡位，可有哪家王朝源于权臣篡位？真正意义上的王朝级别篡位，王莽是第一例，也是能供曹cao参考的唯一一例。想想王莽篡位前的万众归心，想想王莽篡位之后烽火狼烟，曹cao敢不心寒？
    有王莽前例在，曹cao哪敢轻言篡汉？
    人心不可不畏。
    绝不能小瞧了当代人心。就像资本主义思潮和封建主义思潮的博弈，在清末民国初，资本主义取缔封建主义是人心所向的大势；而在资本主义尚未全面击败封建主义的唐宋王朝，封建君主才是人心所向大势，贸然宣扬资本主义价值观或共产主义价值观的下场可想而知。
    篡位也可视为一种思潮，就像强盛封建帝国的百姓不会接受资本主义价值观，敌视篡位的帝国百姓很难接受权臣篡位价值观。特别有了王莽惨败收场例子，曹cao等权臣，纠结迟疑是否篡汉才是正常的挣扎。
    题外话，即使曹丕冒险成功，追究而后曹魏短祚和司马晋崩溃的内在原因，得国不正的篡位后遗症也始终绕不过去。
    曹cao迟疑了一生。
    曹cao这杆旗帜不倒，或许还将持续下去，继承人曹丕也不必孤注一掷加速曹氏篡汉进程。
    以上就是曹cao融合长生种子的直接影响，曹丕称帝和曹魏黄初年号瞬间都没有了存在基础。
    直至222年，刘汉帝国依然苟延残喘，曹丕依然只是魏王。没有曹cao的准许，曹丕继承了魏王勋爵也不敢莽撞篡汉；没有曹氏篡汉，刘备和孙权也都不敢贸然称帝。
    当然，区别还是有的。随着曹cao从此不得走出庐江郡半步消息传遍九州，各地文臣武将相继慢慢滋生小心思，有些武将想趁机割据边疆，有些文臣怀着“一朝天子一朝臣”念头向曹丕靠拢。虽然曹cao仍是无可置疑的主旗，聚集在曹丕身边的文臣武将却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武将为了取信曹丕而拒绝曹cao调遣。曹cao驻守廖安时间越长，曹丕的实际权势越膨胀，父子俩渐渐因为权力冲突而有了隔阂。
    220年之前和220年之后，北中国渐渐呈现不同风格的画卷。
    或许，这就是“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曹cao长生衍生的种种，暂且说到这里。
    再说外部环境。
    曹cao、曹丕没有篡汉，刘备只能一直自称汉中王。刘备亦是乱世枭雄，绝不肯躲在益州，静等曹cao重铸九州秩序。220年初探得曹cao病重，刘备就开始积极准备趁乱扩张。尽管曹cao融合长生种子停止衰老大幅度改变历史进程，但是刘备觉得曹cao禁足庐江郡惩罚和曹cao、曹丕父子渐生隔阂未尝不是可趁之机，遂仍以为关羽复仇名义发起东征，五万部队浩浩荡荡杀向荆州。
    现实世界历史里，曹cao逝世，曹丕篡汉，刘备高举为关羽复仇旗帜，浩浩荡荡杀向东吴。面对气焰嚣张的刘备，孙权一边向曹丕称臣修好，避免两线作战；一边紧急任命陆逊为大都督，统军五万迎战刘备。最终，陆逊夷陵火烧连营七百里，几乎全歼了刘备主力部队。夷陵之战，与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等，亦并称为奠定三国政治格局的三大战役。
    千年杀戮世界里，夷陵之战将会怎样演变呢？
    第502 长生刘备
    第502长生刘备
    陆逊早早拜师魏东生，且因为陆康兵败舒县、陆儁惨死盗贼之祸等事，陆氏与孙氏无恩有怨。此时此刻，陆逊只盼刘备能够痛殴孙权出气，他才不会为孙权打一场夷陵之战。
    十四年前，赤壁无公瑾；十四年后，夷陵无伯言。
    探究现实世界历史里的夷陵之战，陆逊的贡献绝不弱于周瑜对赤壁之战的贡献。彼时面对锐气正盛的刘备，东吴诸将要么垂头丧气，或降曹，或降刘；要么准备不顾一切迎战刘备，拼实力，打硬仗。陆逊努力说服主战派诸将放弃速战速决的想法，果断战略后退消耗敌军士气，这才以逸待劳打崩了刘备。
    千年杀戮世界里，少了陆逊统一诸将思想，东吴诸将速战速决派占了上风，全面放弃了陆逊的“避敌锋芒，伺机破敌”策略。可惜，事实证明，陆逊的避敌锋芒策略才是正确思路，东吴诸将和刘备速战速决简直是自寻死路。宜都郡到蕲春郡，朱然败，潘璋败，韩当败，徐盛败，孙桓败，等等。东吴在荆州战场简直一触即溃，短短数月时间，刘备骇然横扫荆州各郡。
    刘备逆转东征结局对历史进程的影响，绝不弱于曹cao长生遏制曹丕篡汉。
    结果截然不同的夷陵之战，也直接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譬如现实世界历史里了无声名的吴班和冯习，他们借力刘备横扫荆州的东风，瞬间成为名震九州的当世猛将。连驻屯蓼安县的曹cao，都忍不住感慨：“少了关羽、张飞，又有吴班、冯习，苍天眷顾刘备啊！”
    瞧瞧，吴班、冯习都能和关羽、张飞并列了。
    有了荆州后勤补充，刘备弥补了“恃强冒进”短板，士气更加高涨。孙权被刘备吓的夜不能寐，急忙遣使称臣，求救曹曹cao、曹丕，希望曹兵能够从荆州发起进攻，牵制刘备主力部队。奈何刘备对曹兵干涉早有准备，沿江进军荆州同时，黄权等将就已巡游江北护驾，三心二意的曹兵根本无法有效牵制刘备。
    不过，刘备的运气也到头了。
    盖因为，孙权另有周瑜、鲁肃、吕蒙等名将可用。
    陆逊、周瑜、鲁肃、吕蒙等号称东吴四大都督，论及兵略，谁都不比陆逊弱。现实世界历史里，周瑜死于210年，享年35岁；鲁肃死于217年，享年45岁；吕蒙死于220年，享年41岁。这三位名将，全都遗憾地英年早逝，以至于刘备东征荆州时，孙权不得不紧急委任陆逊为大都督。
    而在千年杀戮世界，周瑜和鲁肃先后融合长生种子，至今无病无灾，长存世间。吕蒙白衣渡江围杀关羽之后，当年旋即病重濒死，到这里和现实世界历史并无太多区别。但孙权舍不得吕蒙这员大将病死，果断把吕蒙送到南部庐江郡炼化异宝。于是，吕蒙进阶1级长生者，从容不迫活到了222年。孙权驻屯在南部庐江郡的长生者势力解烦营，目前就由吕蒙辖管。
    前面说过，类似陆康、曹cao、吕蒙这些逆天改命者，长生种子仅仅停滞了衰老和陈年旧疾，而非彻底根除了所有隐患。进阶长生者活命之后，长生者若敢离开庐江郡，不仅长生种子会离身而去，其本人也将加速衰老、病情加速恶化。吕蒙来到了庐江郡，就无法再离开庐江郡。
    三国乱世没有电话电报，吕蒙待在庐江郡大后方，自然很难超越时间距离和空间距离总督东吴诸将。可是，当刘备来到了庐江郡附近，战局顿时处于吕蒙掌握之中。吕蒙晓得刘备恨他害了关羽性命，骇然竟以自身为诱饵设下致命陷阱，总督东吴诸将在彭蠡泽大败刘备。就这样，吕蒙发挥了类似现实世界历史里陆逊的中流砥柱作用，无情粉碎了刘备兼并东吴的幻想。
    可惜，彭蠡泽之战和夷陵之战有所不同。
    携势进军彭蠡泽之前，刘备业已横扫荆州，粮食不缺，军械充足，补齐了“恃强冒进”种种短板。而且，随着以赵云为代表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开赴荆州，荆州险关要塞很快被蜀兵填满，吕蒙再强也难遥控东吴兵将一次性夺回荆州战略要地。因此，彭蠡泽之战吕蒙仅仅打退了刘备，无法像现实世界历史里夷陵之战那样全歼刘备。
    彭蠡泽战役刚刚结束，刘备突然出了大问题。
    彭蠡泽之战时，刘备复仇心切误中了吕蒙陷阱。尽管刘备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却添了一身伤病，又怒又恨情绪下次月就卧床不起。如果世间没有长生种子，刘备肯定只能绝望地与世长辞，把刘禅托孤给诸葛亮等大臣。但有了长生种子，谁还甘心绝望赴死？
    曹cao为了延年益寿，愿意长住蓼安县；刘备为了延年益寿，或者说不愿意刘备病逝的那些文臣武将，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于是，诸葛亮、赵云等文臣武将陆续奔赴前线，和吕蒙、周瑜、鲁肃展开一系列尔虞我诈斗争，最终从孙权身上咬下了寻阳县这块肥肉。刘备炼化异宝融合长生种子，暂时移除老病隐忧，而后在寻阳县修建无数堡垒，阻挡东吴诸将侵袭。
    如此，继曹cao之后，刘备也以62岁之龄进阶长生者。
    寻阳刘备，随之成为庐江郡第五家长生者势力。
    或许因为刘禅尚幼，刘备没有完全放权。即使从此无法踏步庐江郡之外，刘备仍旧自称汉中王，仅仅令刘禅以汉中王王太子身份监国益州诸事，荆州这边儿，刘备则“天子守国门”态度把寻阳县升格汉中王国的东都。
    如此又经过两三年时间频繁冲突，九州政治格局慢慢恢复安宁。自称吴王的孙权和刘备签署和平条约，孙权认输把荆州割让给刘备，刘备则承诺永不谋求南方的交州等郡。孙权与曹丕以淮南地区为缓冲区，刘备与曹丕以鄱阳湖湖北地区为缓冲区，三家时而积蓄实力，时而兴兵讨伐。
    226年3月，曹丕突然染病，药石难救。
    有曹cao长生例子在，曹丕也有样学样赶赴蓼安县炼化异宝。岂料，车架刚刚走到颍川郡，曹丕病情陡然加重，遗憾死于途中。有流言说曹cao、曹丕父子矛盾越来越深，曹cao刻意玩弄手段把曹丕害死途中；也有流言说曹植恼恨曹丕旧日苛刻，暗中招募刺客，伏杀曹丕于途中。等等，关于曹丕之死，世间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曹丕死了就是死了。
    有曹cao在，曹丕病逝途中的影响很小，曹丕嫡长子曹叡平稳继承曹丕的右丞相、魏王等官爵。曹丕此前不喜欢曹叡，曹叡政治根基较差。或许因为曹叡政治根基不稳，或许曹cao不愿纵容曹叡再像曹丕那样刻意削弱他的权威，曹cao竟趁机收拢魏王国的军事民政权力，太上王宝座越坐越稳。
    说来也好笑，或许真心不愿意亲自篡汉，或许因为从此禁足在小小庐江郡，曹cao这些年越来越不愿意推进篡汉进程。有刘协挡在前面，高举复兴汉室的刘备不敢贸然称帝，孙权更不敢做出头鸟，现实世界历史里的三国骇然诡变魏王国、汉中王国、吴王国的征伐史。
    234年，皇帝刘协病逝，曹cao又扶持女儿曹节和刘协的孩子刘唐继任汉家皇帝。220年到234年，曹cao这一犹豫就犹豫了十四年，最终竟把外孙捧到皇帝尊位。
    现实世界历史里，刘协并没有和曹节生育名曰刘唐的孩子。但在千年杀戮世界，随着曹cao退居蓼安县，随着曹cao和曹丕渐生龌龊，刘协在某些心腹建议下全面投靠千里之外曹cao，配合曹cao遏制曹丕独走。或许因为这些情感变革，或许没有曹氏篡汉一档子事，曹节等曹氏三姐妹这些年为刘协生了三四个儿子。刘唐究竟是不是刘协的种暂时无法确定，他名义上却是无可置疑的汉室帝位继承人。
    刘协的价值，仅在于他的血脉。
    延年益寿是众生渴望，刘协也不例外。刘协病重时，曾恳请曹cao赐他一枚天地异宝炼化，凭之延年益寿。但长生种子总数有限，曹cao亲自炼化时都心疼，怎舍得赐给刘协。再者，刘协病逝，让外孙刘唐继承皇帝尊位，明显才更符合曹cao利益。
    尽管世间有长生种子，也轮不到傀儡皇帝刘协享用。
    ……
    晃晃悠悠到231年，千年杀戮世界准时解锁了6级，允许长生者突破5级极限。
    不过，到了239年，魏东生才迟迟熬成5级长生者。
    与前四级相比，5级的增幅更加明显。1级长生者到4级长生者附带的超自然力量，都可视为武侠层次，而到了5级长生者，超自然力量骇然有了质的改变。以笑傲江湖武力值衡量，4级长生者约等于武功大成的后期令狐冲，尚契合武侠世界观；而5级长生者，却能轻松碾压笑傲江湖世界公认的当世第一高手东方不败。也即是说，5级长生者已经开始超越武侠世界约束，大跨步向高武世界或者说仙侠世界迈进。
    第503 镇魔
    第503镇魔
    坏消息则是，魏东生的等级更难升了。
    根据相差1级就是五倍衰减规则，6级长生者杀戮2级长生者应该给0.08%经验，6级长生者杀戮1级长生者应该给0.016%经验。但是，规则并没有魏东生想象的乐观，世界意志显然有意识抑制高等级长生者大规模杀戮低等级长生者走捷径刷经验。实际执行中，两者相差5级时，例如6级长生者杀戮1级长生者，仅给魏东生0.01%经验，足足砍掉了八分之三。
    除了走捷径刷经验思维惨遭抑制，还有其它问题急需魏东生关注。
    前面说过，长生种子总数目增长轨迹疑似指数幂函数，随着次方数值稳步提高，绝对增速数值也越来越夸张。
    238年，长生种子总数再取整数。
    239年，长生种子总数再取整数。
    时至239年，一年时间就能增加3枚长生种子上限。长生种子总数越多，进阶长生者的门槛越低，这也是孙权、曹操、刘备等后来者能够陆续组建长生者势力的根本原因。
    长生种子数量增多，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
    说好，魏东生以长生者身份杀戮升级时效率越来越高，等级越来越高，渐渐对“伟力归于一身”有了别样感悟；说坏，其他长生者私自杀戮时，将会慢慢发现杀戮人类长生者和杀戮非人类长生者的效果等同。
    那时，人心将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魏东生昔日为了遏制人心贪婪，刻意扭曲杀戮升级的黑暗本质，禁止绝圣门门徒无故杀戮其他人类长生者。人类长生者是人类，非人类长生者是天材地宝，这是魏东生不厌其烦重复一千遍一万遍的谎言。为了无条件贯彻该信条，隶属绝圣门的镇魔堂，严格管理绝圣门所有门徒：凡是肆意妄杀其他人类长生者和非长生者人类事例，皆以杀人罪判处死刑。久而久之，不许妄杀无辜已经成为绝圣门铁则。
    可惜，庐江郡还有周瑜、孙权、曹操、孙权等四家势力。
    周瑜相对弱势一些，有时需要借助绝圣门力量软对抗孙权。经过谈判协商，周瑜和气签署《异侠联合公约》，愿意与绝圣门一起共同抵制长生者妄杀无辜等恶劣行为。
    孙权、曹操、刘备等三家，绝圣门就无能为力了。
    绝圣门领导的军事力量，常备精锐战兵约2200人，优质预备役约7000人。也即是说，如果孙权、曹操、刘备等三家势力向绝圣门发起总攻，绝圣门仅能勉强凑齐9200名优质兵员。反观孙权、曹操、刘备他们，动辄都是数万战兵，纵然绝圣门战兵能够以一当五，也难真正打赢消耗战。受限于庐江郡地小民少的天然弱势，魏东生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住大别山腹地。亦是因为绝圣门实力有限，魏东生此前才不得不容忍孙权、曹操、刘备等势力相继伸手庐江郡。
    长生者新兴力量方面，绝圣门暂时占有绝对优势。
    但是，绝圣门总共才多少优质长生者呢？
    截止239年，1名5级长生者，1名4级长生者，9名3级长生者，……，仅此而已。
    以笑傲江湖世界战斗力横向对比，绝圣门拥有1名能够碾压东方不败的教主，1名后期令狐冲级别的左右使者，9名早期岳不群级别的长老，数十名早期令狐冲级别的优秀弟子。等等。忽略魏东生能够碾压东方不败的武力值溢出，绝圣门最多高手数量能够勉强追平日月神教，真实底蕴相差千万里。这点儿战斗力，搞刺杀战略威胁还行，想正面对抗数万战兵军阵简直是痴心妄想。
    反观孙权、曹操、刘备等枭雄，他们容忍绝圣门占有庐江郡的最大份额，已经属于心胸宽阔了。有数万部队乃至十数万部队武力后盾支撑，这些枭雄霸主怎肯向魏东生低头？若非魏东生把大别山腹地经营成铁桶江山，三家甚至早就围绕大别山山脉归属而大开杀戒。
    至于魏东生推行的《异侠联合公约》等制度，孙权、曹操、刘备等豪杰根本不屑于顾。
    无论孙权，还是曹操、刘备，他们都以自己的想法压榨长生者的价值。周瑜参考绝圣门平妖堂的架构建立了异宝营；孙权参考异宝营的架构建立了解烦营；曹操和刘备参考解烦营的架构，又相继建立了虎豹营和无当营。
    三家发生军事政治冲突时，解烦营、虎豹营、无当营等机构，也常常在长生者战线，进行具有长生者特色的战斗。随着长生者战死沙场事件频繁出现，渐渐有人发现：杀戮人类长生者，原来也能快速提高修为。
    原来人类长生者，也可以像天材地宝那样被炼化祭炼。
    或者说，原来天地并不钟爱人类，人类长生者也只是天地异宝的其中一类。
    绝圣门建立以来，人类长生者主观发挥非人类长生者所欠缺的智慧，渐渐把人类长生者比例推高到不可思议地步。人类长生者沉淀了大量长生种子，间接减少长生种子流转速度，大幅度降低长生者杀戮升级的效率。当某些人类长生者开始有意识猎杀人类长生者，这座沉睡的原矿陡然间苏醒，许多杀星恶人都因为吞食原矿红利而飞速崛起
    类似昔日剑三尺的异变，出现概率越来越频繁。
    238年，孙权实际统治的濡须河口，就诞生一位名曰朱二郎的杀星。
    短短数月时间，朱二郎把南部庐江郡鸡飞狗跳，而后携众北投曹操。横穿庐江郡期间，朱二郎的杀性不减分毫，骇然杀戮了隶属绝圣门镇魔堂的2名长生者和28名非长生者。这起涉及三十条命的命案，性质非常严重，镇魔堂旋即层层上报到魏东生案头。
    魏东生详细翻阅朱二郎的相关卷宗，渐渐弄清楚他的跟脚。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朱二郎绝非天生恶种。
    朱二郎，原名罗二，籍贯在吴郡吴县。
    罗二父辈原籍徐州下邳，曹操攻伐徐州牧陶谦时，罗家南逃避难。客居吴郡期间，罗家以冶铁为生，慢慢在吴郡吴县站稳脚步。待罗二父亲成家立业时，虽然远远称不上幸福美满，却也无苦无难。
    208年，曹操挥师南征荆州。为了抵抗曹操兵锋，孙权拼命扩充军队，罗二父亲被强行征召入伍。罗家迁徙吴县是为了避难，罗二爷爷当然不愿意罗二奔赴前线。可形势比人强，面对孙权的扩军备战军令，谁敢反抗呢？罗二父亲为了家人安全，只能乖乖为孙权奉献自己的生命。
    或许罗二父亲常年冶铁锻炼一双麒麟臂，或许罗二父亲运气比较好，他不仅活过了好几场战役，还立下战功，得到一些赏赐。可惜，罗二父亲的运气很快用完。215年，孙权先奇袭荆州三郡，而后乘胜进攻淮南。岂料，张辽在合肥玩了一出威震逍遥津大戏，揍的孙权灰头土脸败退。孙权诚然幸运逃过劫数，罗二父亲却遗憾地把性命永远留在逍遥津。
    张辽威震逍遥津荣耀背后的阴影，是罗二永久失去了父亲。
    从此，罗二家由盛转衰。
    罗二父亲去世之后，罗二哥哥罗大，长兄如父般扛起重负，努力帮忙罗二母亲，照顾罗二和罗二的妹妹。可惜，乡村除了纯朴，还有大姓欺负小姓、青壮多的家庭欺负青壮少的家庭等等龌龊残酷。
    那时，罗二还小，罗二妹妹刚刚咿呀学语，全家男丁只有才13岁的罗大和58岁的罗二爷爷。这种要么老、要么小、要么妇孺的家庭，简直是乡村最底层的存在，时常有大姓宗族或直接或间接仗势欺负没有青壮劳动力撑腰罗二家。217年夏，仅仅因为谁家田地先浇水后浇水小矛盾，村民争吵未果之后突然爆发小型械斗。命苦的罗大被锄头砸到后脑勺，勉强苟活两三日，便以14岁之龄辞世而别。
    罗二爷爷又恨又怒，找里正，找三老，找乡鄙夫，想为大孙子讨回公道，惩治杀人凶手。奈何，大姓宗族却提前统一口辞，他们不仅不愿意为罗大伸冤，还把械斗之罪尽数推给罗大，说罗大自己耍横，才不慎砸伤后脑勺。自己砸伤后脑勺之类的解释，怎能说服罗二爷爷相信孙儿霉运？可是，没有人在乎罗二爷爷相信或不相信，里正、三老、乡鄙夫等各色基层小吏，默契倾向大姓宗族。
    当年冬季，罗二爷爷更不慎跌倒某条小河，活活被淹死或冻死。
    罗大和罗二爷爷相继去世，罗二家陡然间只剩下33岁的罗二母亲、8岁的罗二、7岁的罗二妹妹，生活更加凄苦。为了生存，为了保住一对可怜儿女的性命，罗二母亲渐渐舍弃了脸面和尊严。
    218年春，罗二家彻底断粮。
    罗二母亲哭着跪地恳请同村朱姓大宗收留，只要朱家肯给罗二和罗二妹妹一条活路，什么条件她都愿意接受。那年春季，罗二母亲成了朱家半妾半婢半奴的可怜存在。说妾，是因为52岁的朱老丈相中了罗二母亲的容貌，需要她时不时陪睡；说婢，是因为罗二母亲在朱家的地位堪比婢女，需要整日忙碌杂活；说奴，是因为罗二母亲彻底丧失合法政治地位，随时可以被朱老丈转卖给其他人家。
    第504 镇魔（二）
    第504镇魔（二）
    罗二母亲的地位，间接反映了罗二的苦难。
    罗二寄食朱家的记忆，大抵都是拼命活着，熬过鞭打，熬过冬冷夏热，能够完好无损活下来就是胜利。又过些年，罗二妹妹少女初长成，旋即绝望地延续罗二母亲的命运，成了朱家的半妾半婢半奴。
    这并不是最绝望的。
    或许朱老丈老来糊涂，或许朱老丈死前畏惧因果报应，某次斜阳西落如画风景中，他突然间呓语道出残酷的真相。原来，罗大丧命并非偶然，真相是朱老丈指使人下黑手，趁乱锤死了罗大；原来，罗二爷爷丧命也非偶然，真相是朱老丈指使人下黑手，把罗二爷爷推到冰冷河水里；原来，官家对罗二父亲并不薄，孙权赐给罗二父亲的厚赏，都被朱老丈和一群小吏偷偷瓜分；原来，罗家铁匠铺的破产和216年的田地诡异减产，也全都是朱老丈的手笔。
    原因也很简单，朱老丈贪图罗家的铁匠铺，朱老丈贪图罗二父亲的军工授田，朱老丈贪图罗二母亲的美貌。
    尽管在朱家饱受欺负，罗二却一直感谢朱老丈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朱老丈的及时救助，罗二家三口人早就饿死了，想被人欺负都是奢望。天地良心，谁能想到救命恩人竟是把他们推入深渊的大恶人呢？
    骤闻真相的罗二母亲，傻了。
    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吧，罗二母亲如是劝说罗二。
    朱老丈是东吴前将军、青州牧朱桓的同族远亲，平时仗着朱桓官威在地方作威作福；当朱桓需要补充新兵时，朱老丈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朱姓义务。乱世征伐多，且东吴政权越来阶级固化，小兵现在很难依赖英勇作战冲破阶层枷锁。相反，前面罗二父亲战死沙场，后边罗二母亲被大族小吏欺负，才是更普遍的现象。因为利少弊多，良家子越来越不愿意以小兵身份从军，朱家支脉也都只想享受朱桓的余威，不想把子嗣送到朱桓帐下送死。
    因为害怕罗二控制不住情绪，罗二母亲努力运作，艰难说服罗二主动填坑兵役，赶赴前线效力东吴前将军朱桓。
    罗二却不甘心如此。
    罗二恨他母亲为虎作伥，恨她妹妹认贼作父，虽然不忍心伤害母亲和妹妹，却下定决心为父复仇。罗二怨恨朱老丈一家，更怨恨为朱老丈撑腰的朱桓，若非朱桓权倾一方，吴县小吏怎会处处护着朱老丈？扳倒朱桓，才能彻底摧毁朱老丈一家。
    罗二深知朱桓官高爵重，小心翼翼隐藏心中仇恨，暂时努力扮演一名对朱桓忠心耿耿的朱姓族人朱二郎。不得不说，族人这张皮相当管用，罗二或者说朱二郎很快取得朱桓的信任，替补入选亲卫队。
    236年，机会来了。
    这年初夏，孙权和刘备爆发军事冲突，孙权命令全琮为统帅，总督朱桓等将增援彭蠡泽。或许朱桓等老将倚老卖老，或许因为其它因素，朱桓等将的战阵表现极差。全琮基于某些考虑，准备拆分主力部队，整编待用。
    前面曾有提及，孙权为了稳固江东基业，主动推行私兵制度与名门望族妥协。时至236年，私兵制度业已彻底成型，且尾大不掉现象非常严重。朱桓就是特别典型的私兵部将，他一方面轻财重义，军功赏赐全都无私分配给士卒，很得士卒人心；另一面却向孙权等高层坦言，说他耻为人所驱使。但凡不得自由统帅部队，朱桓就利用军心拥兵自重，且埋怨拒绝与他将合作。
    朱桓愤怒全琮的军事安排，当面咆哮表示反对。全琮这位名义统帅奈何不得朱桓这名老将，不仅没有压制住朱桓，反而畏缩地把责任推给偏将军胡综。朱桓看不起全琮更看不起胡综，当即准备给胡综一个下马威。结果因为一些意外，胡综提前获知朱桓心意，抽空溜之大吉。朱桓顿时暴怒，当即杀了疑似通风报信的侍卫和向他进谏的参军，间接诱发一起政治旋涡。
    朱二郎觉得时机成熟，急忙带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一堆黑材料求见全琮，寄望这次彻底扳倒朱桓。岂料，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孙权非但没有治罪朱桓，反而口头承诺朱桓未来有机会独自统帅五万战兵。朱二郎顿时懵了：“如此跋扈的将领，都不敢惩治，孙权你怎么可以这样胆怯？”
    失望之余，朱二郎又恐惧朱桓即将到来的报复。好在朱二郎非常幸运，全琮没有抛弃他，建议他继续监视朱桓。
    通过全琮，朱二郎迟迟接触到长生种子种种辛密，并获知朱桓有可能正在秘密收集天地异宝。
    话说，以220年曹操移屯蓼安县为标志，天地异宝能够延年益寿说法渐渐传遍九州。222年刘备病重，融合长生种子，从此常住寻阳县；234年诸葛亮病重，也融合长生种子，继续为刘备效力，等等。延年益寿是如此惹人觊觎，即使曹操、刘备、诸葛亮等不愿被长生种子束缚在庐江郡的豪杰，当他们濒危临死时，也都毫不犹豫赶赴庐江郡苟延残喘。
    试问天下豪杰，谁不想延年益寿呢？
    全琮艳羡天地异宝，朱桓也艳羡天地异宝。
    事实上，但凡年龄稍长的文臣武将，都渴望炼化天地异宝延长生命。
    可惜，长生种子总数目有限。
    239年时，长生种子总数目才87枚。扣除绝圣门的占额，扣除周瑜异宝营、曹操虎豹营、刘备无当营等三家势力的占额，再扣除流转动植物的流转占额，东吴总共又能有多少枚长生种子呢？孙权创建解烦营到今日，仅有吕蒙等少数亲信有幸得到天地异宝赏赐。无论全琮，还是朱桓，他们都没有希望凭借孙权的厚爱受赐天地异宝。
    可是，朱桓也想长寿啊。
    环顾各王国舆论环境，孙权、曹操、刘备等领袖为了安抚人心，普遍默许两条规则：第一条路，效仿绝圣门贡献制度，凭功绩分配数量有限的天地异宝；第二条路，如果某人幸运炼化天地异宝，无论此前功绩是高是低，都照例补入长生者营。这第二条路，就是朱桓等将的唯一出路。既然孙权指望不上，朱桓只能越过解烦营亲自收集异宝，然后凭“运气”进阶长生者。
    但是，朱桓太老了。
    朱桓生于177年，236年时已59岁。
    朱桓没有能力与长生者比拼收集效率，也没有足够时间等待运气降临。
    死亡恐怖面前，朱桓骇然妄想兵行险招。
    朱桓近些年密切关注解烦营和无当营之间的乱战，偶然获知一条秘密：“异侠也是天地异宝，炼化异侠同样能够觉醒内力气感和提高修为。”
    这条消息，暂时无法断定真假。可朱桓害怕无助等待中老死，思想越来越极端，即使这条消息是假，也要试一试。又因为绝圣门、虎豹营、无当营、异宝营距离较远，朱桓想杀人进阶长生者，目标只能对准解烦营的长生者。
    与此同时，全琮泛起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法。先由朱桓背负刺杀解烦营长生者的恶名，全琮再偶然及时出现吞食胜利果实，验证炼化异侠人类长生者能否觉醒内力气感。
    朱桓无视国家制度的胆气，全琮和朱桓之间的尔虞我诈，给了朱二郎可趁之机。关键时刻，朱二郎果断背叛了全琮和朱桓，亲自诛杀解烦营的长生者，鲜血中进阶1级长生者。
    验证杀戮人类异侠果能觉醒内力气感，朱二郎旋即利用他从朱老丈、朱桓、全琮等人身上学到的智慧，在南部庐江郡掀起滔天巨浪。朱二郎先把长生者死讯秘密报告解烦营，待解烦营要求朱桓给予合理解释时，朱二郎忽又反手冒充解烦营异侠刺杀朱桓。随后，朱二郎又贼喊捉贼，以朱桓族人亲信面目嚎嚎大哭，鼓噪朱桓亲信为朱桓复仇的气氛。待群情激奋之后，朱二郎无视王法突袭解烦营营地，疯狂血洗解烦营长生者，解烦营统帅吕蒙都差点遇难。
    这不是结束。
    验证杀戮异侠的确能够快速提高修为，朱二郎迅速挟持全琮，间接掌握两万余名江东精锐。朱二郎命令刚刚觉醒内力气感的亲信冒充解烦营，协同全琮名下的非长生者部队，向周瑜和鲁肃的异宝营、刘备的无当营发起无差别袭击。短短月余时间，解烦营、异宝营、无当营三家势力的十余名长生者惨死于朱二郎之祸。
    另外，曹操、刘备都在临死前选择长生，孙权自然也不例外。孙权不愿意早早束缚在庐江郡，却又害怕突然间染上重病，所以命令解烦营暗中收藏3枚长生种子以备不时之需。一旦病重濒死，孙权立刻由建业沿江而上，赶赴庐陵郡炼化异宝，进阶1级长生者。
    孙权万万没有想到，他小心翼翼珍藏的天地异宝，最终都成了朱二郎的经验值。
    第505 镇魔（三）
    第505镇魔（三）
    3枚长生种子储备，乃是孙权横行扬州的底气。有了天地异宝储备，孙权不羡慕曹cao和刘备的长寿，也不畏惧疑难杂病侵袭。遇到突发状况，只须躲到庐江郡避一避，又是一条好汉。
    朱二郎之乱，却把孙权推到悬崖边缘。
    孙权生于182年，239年时57岁。没有长生种子干涉影响的现实世界历史里，周瑜享年35岁，吕蒙享年41岁，鲁肃享年45岁，陆逊享年62岁。尽管孙权57岁时依然健康如旧，却明显到了该考虑退路时候。天地异宝收集快慢全凭概率，解烦营绝难保证两三日时间补齐长生种子储备。如果此时孙权突然犯病，岂非间接折在朱二郎手中？
    这是要孙权的命啊！
    孙权恨朱二郎恨到极点：“五马分尸，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狂怒情绪之下，孙权不惜一切代价与周瑜和刘备达成谅解，三方密切合作，共同围剿朱二郎。六万战兵，浩浩荡荡开赴南部庐江郡展开地毯式搜索，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丁点儿蛛丝马迹。
    朱二郎见势不妙，果断率领亲信横穿庐江郡，撤往蓼安县投诚曹cao。与刘备、周瑜不同，曹cao特别欣赏朱二郎，笑颜夸赞他把南部庐江郡掀了个天翻地覆，真真切切一人可敌万军。曹cao次日又书信传讯孙权和刘备，说朱二郎由他曹cao保了，孙权如果不服，双方就选地方打一场。
    以上，即是震撼九州的朱二郎之乱。
    合闭朱二郎卷宗，魏东生不禁长叹一声。
    平心而论，魏东生同情朱二郎的少年不幸。无论父亲的战死沙场，还是朱老丈的觊觎，都不是朱二郎的错。朱老丈在乡间恃强凌弱，除了朱二郎爷爷和哥哥两条命，恐怕还有其它更多罄竹难书的罪行。在魏东生眼里，朱老丈这样的村霸死不足惜，朱二郎一切针对他的反抗都是正义的。
    朱二郎针对朱桓的报复，或许有一点仇恨扩大化嫌疑。但是，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朱老丈之所以敢肆无忌惮作恶，乡间小吏之所以巴结朱老丈与他蛇鼠一窝，朱桓官爵提供的保护伞绝对不可或缺。既然朱桓任由朱老丈借势作恶数十年，他最终迎来朱二郎的处心积虑报复也理所当然。
    就像皇帝不会直接作恶小户人家，很少与小户人家有甚么实际仇恨。可当王朝弊政燃起农民起义怒火时，有必要怜悯汉献帝、汉灵帝这些末代皇帝的无辜吗？因为汉献帝刘协等末代皇帝无罪，底层民众就该原谅他们，继续乖乖承受各种盘剥？这样的道理，肯定说不通。
    但是，魏东生却也不能绕过朱二郎。
    反抗朱老丈的正义，绝不是朱二郎施虐北部庐江郡的理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朱二郎有理由报复朱桓和孙权，但北部庐江郡却是无辜的。如果朱二郎悄然无息穿过北部庐江郡，魏东生绝不会因为他在南部庐江郡的猖狂而为朱桓、孙权复仇。可惜，朱二郎杀人太多，杀到现在已然漠视生命。镇魔堂负责维护北部庐江郡治安，一支包括2名长生者和28名非长生者的巡游小队，某日照例巡视地方时，骇然被朱二郎杀戮殆尽。
    这性质就严重了。
    其情可悯，其罪当诛。
    即使朱二郎找到曹cao做后台，魏东生也要想办法把公道还给镇魔堂。
    魏东生先尝试走外交渠道与曹cao沟通，以庐江郡名义发函请求：“朱二郎背负三十条命案，请丞相将他发回庐江郡治罪。”
    曹cao明显没有配合意思，派遣到庐江郡负责回复绝圣门的使者，顾左右而言其它：“彼时吴寇追兵甚急，朱二郎误以为镇魔堂巡游小队乃是解烦营暗招，这才发生误会。朱二郎绝非嗜杀之辈，还请门主予以谅解。”
    魏东生明确拒绝曹cao方面提出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解决方案：“北部庐江郡没有误杀一说，杀人罪就是杀人罪，无非属于故意杀人罪还是属于间接故意杀人罪而已。无论朱二郎晓得还是不晓得镇魔堂巡游机制，当他恶意抗拒镇魔堂执法的霎那，死罪即就他唯一归宿。”
    外交谈判非常艰难，曹cao始终拒绝交出朱二郎及其党羽。
    或许存着战争威慑绝圣门心思，期间曹cao勒令精锐步骑向南开拨。蓼安县驻军增至六千步骑，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之外的弋阳县、期思县、富波县等地又陆续集结约一万四千步骑。为了保住朱二郎性命，曹cao竟肯出动两万步骑威胁魏东生：“你若敢刺杀朱二郎，两万步骑立刻杀向大别山。”
    曹cao为何如此看重朱二郎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朱二郎率先深挖“杀戮人类长生者升级”这座富矿，朱二郎及其党羽的升级效率极高。据说，朱二郎已经快速进阶3级长生者，且距离4级长生者并不遥远。朱二郎处于3级长生者到4级长生者之间，大抵强于早期岳不群，低于后期令狐冲，哪怕处于笑傲江湖世界，也将是有名有姓的江湖名侠。再说绝圣门深耕大别山四十余年，现如今才培养1名5级长生者、1名4级长生者、9名3级长生者。简单解析绝圣门的底蕴，就能清醒明白朱二郎的价值。
    另外，朱二郎率先大规模杀戮人类长生者获利，其积累的杀戮经验也有极高价值。曹cao、孙权、刘备等枭雄，想想就能明白，他们极大概率并不忌讳杀人升级机制。特别是曹cao，没有长生种子力量体系干涉历史进程时，他就经常玩耍屠城游戏。待曹cao从朱二郎那里学到杀戮精华，他十有八九会废物利用那些敌对长生者，把杀戮升级光荣传统发扬光大。
    魏东生理解曹cao的需求，却不愿放任曹cao包庇朱二郎。
    五家势力集聚庐江郡，绝圣门依赖山川地利和先发优势，才能勉强保住大别山腹地基业。如果因为害怕牺牲就不敢反抗，任由曹cao、刘备、孙权等王侯拿捏绝圣门，他们肯定会滋生投机取巧野心——猎杀绝圣门门徒，把魏东生、陆逊等异侠都炼化成修行经验。
    绝圣门越势弱，越要强硬反对。
    低头换不来和平。
    唯有向他们证明绝圣门是一块难啃的硬石头，才能凭此打消曹cao等枭雄乱中取利的小念头。
    和和气气谈判，是外交手段解决政治问题。
    如果外交谈判谈不拢，那便只能祭出最后一种外交手段：战争。
    战争，永远是解决所有争端的最有效手段。
    说到底，还是要比拼谁家的拳头更硬。
    谁家的拳头更硬，谁家的理念就更有道理。
    而长生者势力，恰恰是绝圣门最可以信赖的拳头。
    考虑朱二郎随时有可能被曹cao堆资源堆成4级长生者，魏东生此刻莽撞派遣4级长生者刺杀朱二郎，危险度非常高。若想稳妥解决朱二郎事件，恐怕还得由5级长生者魏东生亲自出马。
    话说，魏东生比谁都清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
    现实世界里，魏东生从不主动跑向危险地方。即使骤然遇到打架斗殴等不稳定因素，魏东生也会果断抽身而去，让更专业的保镖队伍应付那些混乱。十世转生世界的十次转生历练，魏东生体验非常重视安全，地位越高越谨慎，从不轻佻玩白龙鱼服游戏。
    但是，千年杀戮世界却有所不同。有了长生种子衍生的超自然力量体系，长生者等级越高，“伟力归于一身”现象越明显。5级长生者的身体素质比笑傲江湖世界的江湖第一高手东方不败还要厉害很多，魏东生现在捏起两根牙签，就能轻松刺瞎十余米内的4级长生者。
    换句话来说，独孤九剑大成的后期令狐冲跑到魏东生面前，魏东生最多只需要三招，就有信心刺瞎他一对眼睛。那些武力值更低的常规步骑战兵，对魏东生的威胁度更低，他们的刀剑砍不中魏东生，他们的弩弓也射不中魏东生。
    魏东生前段时间实践检验5级长生者的战阵能力时，骇然发现他已经能够在千军万马野战中冲阵进来再冲阵出去，完美再现评书小说中“赵云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鬼魅画面。除非曹cao寻到5级长生者阻滞魏东生，否则即使曹营有六千步骑戍守，他们也无法留住魏东生。
    另外，军事武器决定军事战术。
    刀剑是一种战法，弓弩是一种战法，火铳火炮是一种战法，导弹核武器又是一种战法。就军事意义而言，5级长生者完全可以视为一种与刀剑弓弩截然不同的新型军事装备。有了新式军事装备，军事战术也得及时更新换代。
    如果有了5级长生者新式军事装备，还要维持原有军事战术不变，简直就像某将军把突击步枪当作弓弩使用，蠢到不能再蠢。火炮有火炮的战法，床弩有床弩的战法，把火炮当成威力更强的床弩使用，那该愚蠢到何等地步？
    最少，魏东生不会这样愚蠢。
    第506 天下岂有永世太子（一）
    第506天下岂有永世太子（一）
    经劣品明日环科普教育，魏东生越来越倾向“世间没有永恒真理”价值观。
    现实世界21世纪价值体系不是永恒真理，现实世界按部就班的历史进程也不是永恒真理，僵硬复现既有历史进程等同“学而不思则罔”。有了这种认知，魏东生第一时间越过神话传说和历史进程等既有体系约束，致力于亲自探索长生者体系与非长生者体系的融合。每次升级，魏东生都会照例检验该等级附加的超自然力量强弱，并针对性研究适配当前局势的新型军事战术。
    汇总军事战术革新大数据，魏东生把1级长生者到5级长生者的战略意义记在心中。
    置身常规冷兵器时代，5级长生者已然是长生者力量体系由量变到质变的转折点。
    常规社会警告领导人莫要白龙鱼服，是因为领导人武力值再强也是一介凡人，类似孙策，三五名刺客就能取他性命。而对于5级长生者来说，情况却截然不同。有了长生种子附加的超自然力量，魏东生轻功步法如鬼似魅，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仿佛便携一支绝对忠诚的近卫亲军。魏东生现在连4级长生者的弓箭伏击都不害怕，何惧曹cao以多取胜？
    当然，这仅限于冷兵器时代。遇到现实世界21世纪的坦克大炮和各式各样的狙击步枪，5级长生者也得跪。但眼下是连原始火枪都没有的冷兵器时代啊，魏东生根本不必担心狙击步枪猎杀。
    傲慢自夸一句，区区冷兵器时代的凡人兵卒，现在已经很难威胁到魏东生了。
    只要曹cao不想死于刺杀，5级长生者的超自然力量就是绝圣门最硬的拳头。
    既然曹cao想利用数万步骑，对绝圣门进行政治勒索，魏东生索性向他展现5级长生者的可怕，再一次逼他低头。
    魏东生启程蓼安县前，北方突然传来一条急讯，却是曹cao之孙、曹丕之子曹叡，突然病危到药石难救。
    曹丕39岁而死，曹叡刚刚活到35岁又病危濒死，曹家连续两代人都没有熬过四十岁门槛。如果世间没有能够长生的长生种子，曹cao只能白发送完儿子再送孙子。嗯，话不能这样说，如果世间没有长生种子，曹cao早在220年就死翘翘了。
    所幸，世间有长生种子这副救命良药。
    再严重的常规疾病，只要及时融合长生种子，就能有效遏制疾病恶化。曹叡只要别死的太快，只要来得及赶往蓼安县炼化天地异宝，他就能像曹cao、刘备等豪杰那样延续自己的人生轨迹。
    不过，还有点儿小问题。
    曹冏、曹穆、曹殷等男丁，是曹叡的亲生儿子，却都不幸早夭；而曹询、曹芳等男丁，只是曹叡的养子，没有资格挑起嫡长子重担。也即是说，曹叡这一脉已经事实绝嗣了。曹叡空下来的右丞相官职、魏王勋爵，由谁来继承呢？
    其实这并不是大问题，因为曹cao还活着。曹cao无论裁决由谁来继承魏王勋爵，文臣武将都没有底气反对。岂料，曹cao自己却泛起了犹豫：魏王继承人，选择曹霖还是曹志呢？
    曹叡绝嗣，以法理常情而言，理当追溯曹丕的其他血脉。曹丕诸子皆不长寿，眼下只有曹霖一名男丁。如果追溯到曹丕这里，理该选拔曹霖继承魏王勋爵。
    但是，曹cao却想越过曹丕，进一步追溯到自己这里。
    话说，昔日立储，曹cao曾在曹丕和曹植之间犹豫很长一段时间。待曹丕顺利继承魏王，曹植处处受制，整日郁闷寡欢。可俗话说的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曹cao不愿把王业传给曹植，曹植却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父子感情一直在。听闻曹丕和曹植两两忌讳，其亲生母亲卞夫人劝说曹cao把曹植接到蓼安县陪他们颐养天年，减少不必要的内斗内耗。
    悠悠十余年之后，卞夫人老迈将死。
    炼化天地异宝即能长生，可惜曹cao手中的天地异宝数量却非常有限。这些年，绝圣门把曹cao当成首要大敌，常常和孙权、周瑜、刘备缔结盟约共同遏制曹cao。尽管曹cao的综合实力最强，他麾下的长生者势力虎豹营却是庐江郡五大势力之中最弱的一家，虎豹营的天地异宝储备也是最少的。僧多粥少，如何分配有限的长生种子，就非常考究一个人的政治智慧了。
    参考曹cao立下的规矩，无数同族或非同族的文臣武将都需要凭功劳受赐天地异宝。每一位老病文臣武将急需天地异宝延长寿命，如果贸然赐给卞夫人一枚天地异宝，不仅文臣武将灰心丧气，其她夫人和她们的儿子也会埋怨曹cao何其不公。给不给卞夫人天地异宝，如何给卞夫人天地异宝，都需要曹cao巧妙安抚文臣武将和其他孩子们的情绪。
    在那揪心时刻，曹植突然主动把属于他的天地异宝让给卞夫人。
    于是，卞夫人也长生不老了。
    曹植为之付出的代价却非常惨重。两年后，曹植忽得恶疾，未等曹cao紧急协调天地异宝救难，他便一命呜呼。
    卞夫人非常痛心，近些年提起曹植就是两行泪。卞夫人常常在曹cao耳边呢喃，夸赞曹植既孝顺又愚蠢，后悔自己当年不该接受曹植的天地异宝。如果两人注定要死一人，也该她卞夫人去死啊！
    与此同时，曹cao年龄越大心态越老。或许因为其她夫人、妾姬陆续老病死逝，曹cao渐渐与同样长生不老的卞夫人老树开新枝。有了卞夫人整年整月的耳边风，曹cao也越来越倾向“万般才俊，不如一孝顺”的朴素价值观，渐渐觉得他亏欠曹植很多。
    曹志是曹植之子，曹cao和卞夫人把他们对曹植的愧疚移植到曹志身上，宠爱甚于曹叡数倍。天地异宝数量非常稀少，如果曹志不够长寿，他很难凭借功绩获得天地异宝赏赐，长生不老希望微乎其微。曹cao不忍心曹志赴了曹植的后尘，于是想趁机把魏王爵位授职曹志。待曹志老病濒死，他就能像曹叡一样凭借魏王勋爵正当获得一枚天地异宝。
    曹cao情感偏向曹志，法理常情则偏向曹霖。
    曹志还是曹霖呢？
    曹cao一时陷入犹豫困境。
    好在曹cao长生不老至今，有他这杆旗帜在，魏王勋爵空缺一年半载都不是事儿。既然犹豫不定，索性再观察一段时间，曹cao也能顺便瞧瞧远距离遥控19年之久的北方诸州郡是否还处于他的绝对控制之下。
    曹叡车架到了颍川郡，曹cao在犹豫。
    曹叡车架到了汝南郡，曹cao在犹豫。
    和魏东生会面到了约定时间，曹cao依然在犹豫。
    视角且回到魏东生身上。
    赶赴蓼安县商谈朱二郎事宜，乃是魏东生建立绝圣门之后第一次亲自出门访问。经过三十余年试探，曹cao、孙权、刘备都陆续明白北部庐江郡背后屹立着绝圣门，摆在明面的扬州刺史陆康和庐江太守刘晔都是绝圣门的棋子而已，魏东生才是北部庐江郡的真正领袖。
    尽管绝圣门数十年来乖乖缩在庐江郡，曹cao却不敢小瞧魏东生。
    魏东生、陆康、周瑜、孙策，这是庐江郡有史以来记载最早的异侠，魏东生更是深耕天地异宝的第一人。早在孙策横行江淮时候，周瑜坐守舒县静观天下之变时候，陆康混日子时候，魏东生就开始有目的地利用时间优势建设绝圣门。稍稍搜集一些资料，曹cao就能明白魏东生的价值所在。
    这次会谈，曹cao方面非常重视，礼节待遇也相当高。
    到了约定时间，夏侯惇早早统领三百轻骑，亲自驻守蓼安县南门十里外。三百轻骑都是夏侯渊精心挑选的猛卒，仅仅横刀立马竖在那里，杀伐之气就扑面而来。这却是夏侯渊的小心思，他想以三百轻骑之勇向魏东生及其他人间接证明精锐步骑的价值：“异侠刺客何足挂齿，沙场战将才是真正勇夫。若非天地异宝有延年益寿妙用，鬼才会来庐江郡蹲监狱！”
    现实世界历史里，曹cao220年病逝不久，夏侯惇也匆匆落下帷幕。而在千年杀戮世界，曹cao长生不老之后，夏侯惇也有幸分享长生种子红利，常驻蓼安县辅佐。曹cao麾下的虎豹营，目前就由夏侯惇和曹仁共管。
    可惜，曹cao阵营人才多而长生种子少，且曹cao重视长生被动特性甚于其附属的超自然力量属性。但凡有幸得到长生种子，曹cao总会精挑细选一批年老力衰的可信文臣武将，令他炼化天地异宝延长寿命。这样的取舍分配，直接导致隶属虎豹营的长生者数量并不逊色孙权的解烦营和刘备的无当营，但长生者的质量却落后很多。无论夏侯惇，还是曹cao、卞夫人、曹仁等长生者，都是齐刷刷的1级长生者。
    除了私下里的运气使然，每人只能炼化一枚天地异宝，这是曹cao立下的规矩。
    却是曹cao不懂长生种子刷新机制，懵懵懂懂间犯了大错。千年杀戮世界的世界意志，以某种比例平均分配长生种子数量，蓼安县长生者数量越多，分配到蓼安县的长生种子越少，如此渐渐成了恶性循环。亦是有此背景，虎豹营收集长生种子的难度远甚于其它势力。
    第507 天下岂有永世太子（二）
    第507天下岂有永世太子（二）
    常规冷兵器部队，皆能轻松碾压1级长生者和2级长生者。遇到3级长生者游击作战，情况稍微复杂一些。但只要能够集中一批敢死精锐蜂拥而上，或者利用人心弱点悄悄布置陷阱，都能有效捕杀3级长生者。
    4级长生者才能让常规冷兵器部队泛起束手无策感觉。长生者升到4级，机动性远超非长生者想象，他们或许没有能力正面迎战一支铁军，却能一击不中即扬长而去，令常规冷兵器部队追之不及。
    可惜，4级长生者此时尚未泛滥成灾。公开资料显示，当世仅有2名4级长生者，且都集中在绝圣门。题外话多解释一句，魏东生公布资料时常常留一手，快升到4级时公布为3级，快升5级时公布为4级。又因为魏东生经年累月低调隐身于大别山腹地，几乎没有可以夸耀的对外战绩，外界也都想当然地把魏东生视作4级长生者，并不知道魏东生业已晋升为5级长生者。
    时至今日，4级长生者非常罕见。
    甚至，3级长生者都寥寥无几，每一名3级长生者都是异宝营、解烦营、无当营等各大势力的绝对精英。
    虎豹营的对手，大抵都是1级长生者、2级长生者及少数3级长生者。该层次的长生者，尽管人人都是能够超越肉体凡胎极限的精英，却难抵挡虎豹营的非长生者精锐合击战术。凡此种种，尽管虎豹营的长生者等级极低，他们却因为既往胜利而小觑长生者的未来潜力。
    直至朱二郎率众投归曹cao，近距离演示接近4级长生者的威能时，曹cao等长生者才冷吸一口气，迟迟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遭遇战与长生者搏杀时，虎豹营的非长生者精锐步骑，往往只能片面感受长生者的短时间爆发杀伤力，只要盯死对方的弱点，就有大概率赢得胜利；而朱二郎近距离演示时，虎豹营骤然全方位理解高阶长生者的种种不可思议威能，这是盯着朱二郎的优点预估未来。
    前者看长生者弱点，后者看长生者优点，不同角度看到的未来自然相差甚多。
    通过朱二郎，曹cao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手握成千上万精锐步骑，虎豹营或许并不害怕4级长生者长虹贯日。可是，如果更进一步呢？近些年，长生者数量越来越多，质量越来越强，如果突然涌现5级长生者呢？
    曹cao泛起危机感，旋即改革虎豹营，以期尽快提高虎豹营的质量。
    虎豹营制度，参考了两汉御林骑，长官曰虎豹中郎将，副官曰虎豹骑都尉，再次则是虎豹左监和虎豹右监。或许看重长生者的未来趋势，或许有千金市马骨心思，曹cao当即授职朱二郎为虎豹右监。
    这官职，非常高。虎豹营里，曹仁为虎豹中郎将，夏侯惇为虎豹骑都尉，曹洪为虎豹左监。也即是说，虎豹右监的品秩，仅次于曹仁、夏侯惇、曹洪三人，朱二郎摇身一变成为虎豹骑第四号人物。想想曹cao对曹仁、夏侯惇、曹洪的亲信程度，就能间接揣度朱二郎的烈火烹油，他竟一夜之间骤得曹cao宠信。
    虎豹营不可能人人喜欢朱二郎的到来。虎豹骑都尉夏侯惇，就非常讨厌朱二郎，觉得曹cao贸然改革虎豹营有点儿小题大做，觉得曹cao纵容朱二郎这样的背主小人骤得富贵简直是儿戏。朱桓再不好也是人主，朱二郎怎可因为在朱老丈那里受到委屈就来报复朱桓？曹cao把朱二郎迎到高位，世人将会怎样想？难道鼓励在曹家夏侯家支脉受到委屈的佃农，也都来找曹cao复仇？
    夏侯惇不敢当面非议曹cao的抉择，遂想间接证明魏东生等所谓的4级长生者并没有甚么好怕。
    凛冽冬风中，一骑斥候驰奔而来：“魏炅孤身而来，马蹄已至十里外。”
    夏侯惇楞了楞：“孤身而来？”
    斥候禀告说：“我等沿途苦等没有音讯，索性拦路一一询问。瞧见一匹骏马小步奔跑，询问他可否是绝圣门使者，我等惊然发现他就是绝圣门门主魏炅。”
    夏侯惇奇怪魏东生单骑赴会，却浑然不怕其中有甚阴谋，当即翻身跃马：“随我迎接贵客。”
    踏踏踏，三百轻骑驰奔六里路，迎面看见一副奇景。
    却见一匹骏马以恒定速度慢跑，马背上的骑客诡异地把双腿叠在马颈，仿佛懒散横卧床榻间，哪有一点儿骑马架势。
    看到骑客的奇葩骑姿，夏侯惇不禁皱起眉头。骑客这种姿势，一般人根本学不来，骑术精湛的骑兵也无法持久数息时间。唯有3级长生者，才能仰仗深厚的内力气感，以特殊方式驾驭骏马，间接向世人展现长生者的特殊。前段时间，朱二郎向曹cao展现3级长生者的威能时，就曾刻意以战马为道具表演他的种种不可思议，一套违反常识的骑术动作瞬间惊呆一群向来以骑术自傲的精锐骑兵。
    对比朱二郎和眼前的骑客，静止不动的骑客，隐隐约约间仿佛更加可怕。
    夏侯惇越众而出，扬声询问骑客：“可是龙舒侯魏炅魏东生？”
    龙舒侯爵位，乃是曹cao谕令曹丕赠给魏东生的封赏。曹cao阵营对魏东生正式称呼，惯来一遍又一遍强调龙舒侯爵位，间接宣誓曹cao对北部庐江郡的主权。不过魏东生并不在乎这些细节称呼，夏侯惇呼曰龙舒侯，魏东生便以龙舒侯应之。
    3级长生者已能运用内力避寒避暑，待升到5级，内力流转全身，寒暑更能自动隔绝体外。冬风凛冽如旧，却无法影响魏东生分毫，魏东生遂趁着赶路时间继续读书。直至夏侯惇率领三百轻骑迎面而来，魏东生才把手抄本著作放入行李囊，仰头回话夏侯惇。
    验证魏东生身份，夏侯惇随口称赞一句：“龙舒侯单刀赴会，当真勇气可嘉。”
    魏东生微笑诘问夏侯惇：“蓼安县何时成了龙潭虎穴？”
    尽管绝圣门和曹cao之间的裂痕非常清晰，表面却仍属于一家，夏侯惇这句单刀赴会，较真来说可谓非常政治不正确。眼见魏东生口口不离两家亲善，夏侯惇一时不好意思下马威激化矛盾，乖乖领着魏东生觐见曹cao。
    与夏侯惇相比，曹cao就热情多了。
    听说魏东生到了，曹cao顾不得更换正式衣服，就邋遢地出门接应。旁边的侍者及时佯装偶然失语，间接夸大曹cao的礼贤下士品格，说曹cao正在午睡，听到魏东生的名字，差点儿一身睡衣光着脚跑出来。尽管这种浮夸行为极可能是曹cao故意演戏，奈何曹cao演技高超啊，三言两语就炒热了气氛，素不相识的魏东生仿佛瞬间成了曹cao的知己老朋友。
    融洽气氛里，魏东生都不好意思当面斥责曹cao包庇朱二郎了。
    魏东生心底啧啧称叹。堂堂左丞相，帝国的实际秉政者，却能弥勒佛般笑脸迎接与他有怨无恩的魏东生。单凭这熟稔的接人待物套路，曹cao恐怕都能在任何时代混的风生水起。
    与曹cao闲侃间，魏东生突然注意到一处小细节。
    直视曹cao面容，魏东生隐隐约约泛起奇异直觉：曹cao劫数在身，且劫数来自西北方向。
    魏东生当即陷入沉思。
    劫数直觉或者劫数气运，是魏东生晋升5级长生者之后衍生的新超自然力量，它带有浓厚的预言色彩。
    千年杀戮世界由劣品明日环演化，一切超自然力量都由劣品明日环创建。引用玄幻小说的概念比喻，劣品明日环才是藏在千年杀戮世界之后的真正天地大道。直指其本质来说，一切奇异超自然力量或许都是劣品明日环模拟结果，魏东生无须在这方面耗时耗力。但是，千年杀戮世界是魏东生继承明日帝国幼儿园教育的入学考试，研究这场考试的目的、规则等，岂非理所当然？
    既然劣品明日环允许千年杀戮世界出现带有预言色彩的劫数气运，劫数气运肯定有其必须存在的价值。
    劫数气运的未来警示，或许就是劣品明日环间接提供的保命捷径，掌握了劫数气运的使用方法，才能从容活到1930年。
    魏东生第一次发现劫数警示，是在亲传弟子陆逊身上。进阶5级长生者不久，魏东生就在陆逊身上察觉到劫数味道：陆逊劫数在身，且一点一滴地在加重，不知道在警示什么。
    当然，陆逊的劫数气运再严峻也不如曹cao，就现在而言，曹cao的劫数阴云最少是陆逊的百倍千倍。机制不明的劫数气运等超自然力量，隐隐约约提醒魏东生：曹cao此刻霉运缠身，疑似有丧命之忧。
    魏东生顿时迟疑起来。
    曹cao的丧命之忧，是在预警魏东生与曹cao的谈判大破裂，进而逼的魏东生不得不刺杀曹cao吗？如果劫数指代魏东生，魏东生却又偏偏抗拒劫数暗示选择拖延战术，未来将会如何演变呢？如果选择其它方式解决朱二郎事件，曹cao还会丧命吗？
    面对劫数气运等未知事物，魏东生需要实践检验它的运行机制。
    第508 天下岂有永世太子（三）
    第508天下岂有永世太子（三）
    外交洽谈涉到方方面面，不能急，也急不来。
    魏东生暂停朱二郎事件的协商沟通，静观其变态度观察曹cao这次的劫数。
    十余日后，北方忽又传来一条急讯：曹叡病死途中。
    出乎意料，曹叡竟赴了曹丕悲剧，也没有熬过邺城到蓼安城这段路程。曹cao短短十余年间不断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早逝，孙子也早逝，当真可悲可叹。乍闻曹叡死讯，曹cao一时间茫然若失，不晓得他在踌躇长寿之苦，还是在怜悯儿孙相继早夭。
    又过十余日，曹叡灵棺运送到蓼安，曹cao哀容出城迎接。
    岂料，变故陡生。
    魏东生正由夏侯惇陪伴，背手竖立北城门上，远远遥望曹cao迎接曹叡的灵棺。5级长生者超自然力量加成下，魏东生耳聪目明到超越碳基生命上限，登高俯视能够看清楚人目不能及的画面。
    魏东生视野里：曹cao率领文武勋臣悲声哭丧曹叡，怎想刚行至曹叡灵棺前，护送曹叡灵棺的近卫亲兵突然杀气腾腾围住曹cao等人。数十张弓，数十副弩，一起指向曹cao。包括曹cao在内的虎豹营长生者，皆是最低等级的1级长生者，他们根本没有能力逃避弓弩齐射。如果曹叡灵棺是某人刻意布置的陷阱，几乎有百分之八十几率瞬间射杀曹cao。
    魏东生暗暗点头：“原来劫数警示在这里！”
    骤然遭遇弓弩围困，曹cao亲信哗然大噪，间或有人以君臣大义斥责对方。约三五分钟时间，城门上的夏侯惇才迟迟意识到事情有变。夏侯惇急匆匆抛下魏东生，一边喝令守卒封闭城门，一边呼唤亲信集结驻屯蓼安城附近的可信部队。
    又过数分钟时间，形势渐渐清晰。
    却是曹叡的确已经死亡，但他并非大家以为的急病病死，而是惨死于刺客夜袭。
    曹叡病重退位前，拜曹宇为大将军，令其与夏侯献、曹爽、曹肇、秦朗等人临时辅政。又因为曹cao才是曹家真正的领袖，夏侯献、曹肇留在邺城临时统领政务，曹宇、曹爽恭谨护送病重濒死的曹叡，赶赴蓼安询问曹cao意见。岂料，途中曹叡惨死刺客夜袭，且蛛丝马迹表明，幕后黑手竟是大将军曹宇。曹爽是曹叡的少年玩伴，两人感情极深，若非曹叡继承魏王勋爵，曹爽不可能有今日富贵。查明曹宇害死刺客，曹爽怒火冲天，不仅即时诛杀曹宇为曹叡复仇，更要诛杀残忍害死曹丕、曹叡父子的幕后大黑手曹cao。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曹爽目前就是这么宣传的。
    曹爽说，曹丕和曹叡，都惨死于曹cao之手。
    曹cao杀子杀孙，悖逆人伦，理该千刀万剐。
    曹cao为什么杀子杀孙呢？
    曹爽解释说：因为曹cao留恋大权在握的日子，不允许曹丕、曹叡等继承人削弱他的威望。
    众所周知，越是略不世出的豪杰，越是待子苛刻。例如秦始皇帝，他曾嫌弃扶苏不成事，间接导致扶苏自杀，引起秦国士心混乱；又例如汉武皇帝，巫盅之祸逼反太子刘据，朝政动荡了许多年。曹cao这样的枭雄，即使并不在乎子孙争权夺利，与子孙理念不合或者嫌弃子孙蠢笨无知的念头，却是可以理解的。忽略阵营对错，大家或许不会相信曹cao狠心到杀儿杀孙，会有几率怀疑曹丕和曹叡的壮年病危都事出有因。
    魏东生继续专注观察远方形势。
    杀气腾腾对峙片刻，曹爽迟迟露面，并向曹cao愤怒咆哮。曹cao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仿佛眼前根本没有刀剑弓弩威胁，时而疾声厉色，时而怅然伤神，坦荡与曹爽交流，片刻之间就压倒了曹爽的气势。又过一会儿，曹爽突然跪向曹叡，抱着灵棺一角，嚎嚎大哭。随着曹爽这一跪，近卫亲兵的士气陡然衰落，射手松弛弓弦，弩手懈怠收回箭矢，一场兵变眨眼间烟消云散。
    曹爽暗弱无智，碰见曹cao这样的枭雄，三言两语间傻傻停止兵变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对于曹cao来说，曹爽或许连一招之敌都勉强。
    然而，就在魏东生以为曹cao即将大获全胜之际，形势再度发生诡异变化。
    应该是为了彻底安抚曹爽撤去近卫亲兵，曹cao孤身上前，一脸微笑扶起曹爽。曹cao正准备对痛哭流涕的曹爽说些什么，灵棺帷幕间突然亮起刀光。只见刀尖圆弧轻快滑过曹cao脖颈，一颗大好人头随之血淋淋斜着抛向天空。
    魏东生当场愣住。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消弭曹爽兵变的霎那，曹cao突然被一名刺客削去脑袋。
    与此同时，曹爽也愣住，傻乎乎摸了摸溅到他脸颊的几滴血液；围困曹cao的近卫亲兵也愣住，一些机灵的士卒，急匆匆张弓举弩，重新瞄准曹cao亲信；曹cao的亲信文臣武将也愣住，目光傻傻望向抛物线落地的曹cao头颅；刚刚被曹cao要求驻兵不动的夏侯惇也愣住，好一阵儿，他才又惊又怒颁布军令。
    画面仅仅静止十余秒时间，就猛然如火山爆发，数千精锐各为其主混乱厮杀起来。稍有智慧就该明白，当曹cao被突袭斩首霎那，兵变就必须以血和火了结。谁能赢得这起小战役，谁就有机会问鼎丰厚的曹cao遗产。
    这一切，都与魏东生无关。
    考虑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一直局限在庐江郡，魏东生根本没有能力影响其它州郡，何必过度参与这场与绝圣门无关的兵变呢？
    对于曹cao的狼狈遇刺，魏东生只能感慨一句遗憾。
    任他曹cao如何雄才大略，任他曹cao把蓼安城经营成铁桶江山，也难抵挡关键时刻的一缕刀光。刀起刀落间，曹cao就成了一颗血淋淋头颅，一切王图霸业都成了笑谈。
    活着才会有希望，或许这就是明日帝国幼儿园入学考试的真旨吧。
    先保住性命，才能奢谈将来。
    ……
    北城门悲怆雄壮的厮杀声中，魏东生飘然祭起轻功跳下南城门，从容撤回大别山腹地。
    又过数日，蓼安兵变终于尘埃落定。
    结果再次出乎魏东生意料，暗弱无智的曹爽竟然大获全胜，曹cao、曹仁、夏侯惇、曹洪等一群声威赫赫的勋功老将都惨死于兵变之祸。
    当日兵变详情不得而知，曹魏方面公开的定案结论，却尽数归罪于朱二郎。经过一定扭曲宣传，这场奇葩兵变，可笑成了朱二郎处心积虑的阴谋。
    曹爽叙事结构下，“事实”成了这副面孔：曹叡赶赴蓼安城途中，朱二郎买凶行刺，并诬陷曹宇为幕后黑手。待曹爽伤心欲绝风尘仆仆赶到蓼安城，朱二郎又趁大家不备，突然亲自行刺曹cao。得逞之后，朱二郎又利用曹cao之死刻意制造混乱，引发一场没有谁对谁错的大混战。混战中，朱二郎利用其4级长生者恐怖势力偷偷藏匿步卒之中，断断续续又刺杀了曹仁、夏侯惇、曹洪等勋功老将。
    言而总之，朱二郎才是蓼安兵变的幕后黑手，是曹cao轻信朱二郎，才导致了这场本来不该发生的悲剧。
    话说回来，朱二郎为何如此憎恨曹cao呢？
    曹爽叙事结构解释说，因为朱二郎亲生父亲死于张辽威震逍遥津。就像朱老丈的罪孽，须由朱桓、孙权等东吴高层背负，张辽的杀父之仇也得由曹cao、曹仁、夏侯惇等魏国高层偿还。朱二郎的理智已经被仇恨怒火烧尽，他向孙权复仇，他向曹cao复仇，为此不惜制造一系列杀孽。一切证据都表明：朱二郎罪恶滔天，不容宽恕。
    曹爽旋即海捕天下：无论蜀吴，若能携朱二郎头颅来见，立时赏赐万金。
    朱二郎成了刺杀曹cao凶手，曹爽及急需重组的虎豹营，自然不会再包庇他。为了尽快擒拿朱二郎归案，曹爽高调派遣使者与绝圣门达成合作协议，希望魏东生亲自督率镇魔堂搜捕朱二郎的下落。
    但是，结果却诡异地疑团重重：朱二郎消失了。
    蓼安兵变之后，镇魔堂联合虎豹营、异宝营、解烦营、无当营等把庐江郡翻个底朝天，也没有寻见朱二郎的蛛丝马迹。魏东生以杀戮升级机制审视庐江郡，最终得出可疑的结论：朱二郎或许逃出了庐江郡。
    只有朱二郎逃出庐江郡，他才不会成为其他长生者杀戮升级的经验值。
    只要朱二郎逃出庐江郡，才能完美解释朱二郎的无影无踪。
    当然，朱二郎究竟是主动逃出庐江郡，还是被动出走庐江郡，就难说了。即使魏东生汇总所有资料，蓼安兵变也充满了各种诡异，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既不是背黑锅的朱二郎，也不是摆在明面的曹爽。就当日曹爽被曹cao三言两语忽悠瘸的表现，魏东生更愿意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司马懿运筹帷幄主持了蓼安兵变。
    不管真相如何，朱二郎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了。
    案犯朱二郎不知去向，杀人案只能无限期拖延。
    再说蓼安兵变之后的时局大势。
    蓼安兵变之后，曹爽果断排除曹cao属意的曹霖和曹志两名王位候选人，毅然把曹叡的养子曹芳，推到魏王宝座。未几，司马懿宣布全面站队曹爽，兢兢业业辅助曹爽设计擒杀夏侯献、曹肇等竞争者。
    现实世界历史里，曹叡去世之后，曹芳继位，曹爽秉政。千年杀戮世界颠三倒四许多年后，却在239年陡然回到历史旧路，一切的一切，充满了宿命感和诡异感。
    第509 先有宿命，后有劫数
    第509先有宿命，后有劫数
    刘备和孙权，自然不会留给曹爽充沛时间来接收曹cao遗产。
    恰恰相反，趁其病要其命，才是最佳选择。
    探知蓼安兵变始末，刘备和孙权相继陷入狂喜情绪。
    案犯究竟是谁并不重要，凶手是朱二郎如何，不是朱二郎又如何？只要曹cao、曹仁、夏侯惇、曹洪等一批勋功老将被人端了老窝，眼下就是最有利的局面。当然，出于政治舆论考量，即使蓼安兵变果真是朱二郎阴谋，刘备和孙权也将不予认可。
    刘备、孙权谩骂曹cao很多年，而今曹cao突然间不幸遇难，他们却没有趁机多踩几脚。因为曹cao丧子丧孙，已经没有了威胁，何必浪费时间痛打落水狗呢？刚刚篡位秉政的曹爽，才是值得刘备、孙权重视的新敌。
    刘备、孙权不约而同停止汉贼曹cao之类的骂声，改而激烈抨击曹爽篡位谋杀了曹cao。舆论方面制造混乱同时，刘备又和孙权默契联合起来向北扩张，孙权在东线战场进攻广陵郡淮阴，在西线战场进攻合肥；刘备在东线战场进攻襄樊，在西线战场进攻关中，史称四路伐魏。
    可惜，四路伐魏的结果非常遗憾。
    或者这原因，或者那原因，孙刘四路大军都进展不顺利。曹爽和司马懿依托祁山、襄樊、合肥三座重城，先防御后反击，有效粉碎了孙刘联军的野心。前线僵持一段时间之后，荆州和扬州忽又爆发瘟疫，眼见孙刘联军无心再战，刘备和孙权不得不妥协停止北伐。
    凭借防御反击战胜利威望，曹爽迅速站稳脚步。
    又因为魏王曹芳年仅十岁，扶持曹芳登位的曹爽大权在握，当真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或许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曹cao弱，或许泛起了类似现实世界历史里曹丕篡汉心思，曹爽忽又携胜启动搁置十九年之久的篡汉进程。240年底，曹爽逼迫汉帝刘唐让位给曹芳，从此世间有魏无汉。
    同年，刘备在寻阳废除汉中王制度，登基称帝，自称延续刘汉王朝，改元章武。
    孙权不甘心位居人下，旋即在建业登基称帝，改吴王为皇帝，继新魏新汉之后，世间又有了新吴。
    如此，尽管被曹cao长生不老意外延迟了二十年时间，千年杀戮世界终究没有躲过两汉三国的宿命。这种历史重回旧路的宿命感，更加令魏东生感到诡异。这诡异的宿命感，与劫数气运有没有关系呢？
    答案是有。
    魏东生汇总既有资料研究许多年，慢慢明白了劫数气运为何。
    简单总结劫数气运机制的特征，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先有宿命，后有劫数。
    说某某在劫难逃，须有劫数宿命在前面等着。
    如果命运长河早就规划好了劫数气运，未来就是可以预知的宿命。
    引用自然科学理论解释，千年杀戮世界具有决定性，最少主体结构契合“拉普拉斯妖”假设。补充版本拉普拉斯妖假设是这样的：如果一名智者知道宇宙里最微小不可分割的粒子运动或者最微小不可分割的量子运动，又知道宇宙间一切自然运动的客观规律，则就能通过一系列公式描述宇宙的未来和过去。
    宿命论的幻想世界，大抵都是拉普拉斯妖的变种。
    唯有决定性的世界，才能推导出无法改变的宿命。
    如果千年杀戮世界出现“历史趋势无法改变”“三国乱世是必然的历史进程，魏必须代汉，晋必须代魏”等宿命，该世界显然也是决定性的。
    研究结果令魏东生非常失望，千年杀戮世界疑似决定论世界，最少它具备一些决定论特质。简单来说，千年杀戮世界有它的固有宿命，它的未来是可以预测的，最少可以清晰预测其中一部分。
    千年杀戮世界的宿命，恰恰就是现实世界历史。
    曹丕为何病危于226年？
    曹叡为何病危于239年？
    答案并非巧合使然，而是因为现实世界历史里，曹丕死于226年，曹叡死于239年。现实世界里，曹丕死于226年，曹叡死于239年，所以千年杀戮世界的时钟指针走到226年，曹丕就会突然间恶疾缠身；时针走到239年，曹叡就会突然间濒危临死。
    这就是劫数气运的真相。
    一旦临近某历史名人的“死亡年龄”，劫数就会悄然无间缠身，预期寿命越短，死亡气息越重。好在千年杀戮世界并非森严壁垒的完完整整的决定性世界，一切宿命都只是劫数。劫数之所以是劫数而非定数，就是因为应劫之人都有希望逆天改命，可以付出一定代价扭转自己的不幸宿命。
    例如曹cao，220年时，曾重病将死；又例如刘备，223年时，曾药石难救。到了他们的宿命死亡年龄，曹cao和刘备全都劫数缠身，染上常规神医无法救治的恶疾。但是，宿命并非不能改变，随着曹cao和刘备利用权势及时收集天地异宝炼化进阶长生者，死亡劫数便悄然无息间散去。
    还有一条补充性质的细则。
    以陆逊为例，现实世界历史里他死于245年，他的“宿命死亡年龄”就是245年。待千年杀戮世界时钟走到245年，陆逊就将劫数缠身。即使陆逊已经融合长生种子，不必担忧生老病死，劫数届时也将以其它形式呈现出来。魏东生在陆逊身上感受到的劫数气运，就是陆逊临近“宿命死亡年龄”的征兆。当然，就像曹cao和刘备的长生，长生种子已经抵消绝大部分死亡危机，陆逊应劫时应该只会遇到一些小灾小祸。
    回顾陆康、周瑜、鲁肃等长生者的人生轨迹，他们临近“宿命死亡年龄”时，也都曾遇到过小灾小祸。现在想想，那些看似正常其实诡异的小灾小祸，应该都是劫数气运机制的运营结果。
    到了245年，陆逊更亲自验证了魏东生的劫数假想。
    245年春末，朱二郎亲生母亲病殁。未几，朱二郎亲妹妹膝下的次子和三女，也突然失踪。
    话说，朱二郎昔年害死了朱桓，差点儿诱杀吕蒙端掉解烦营，又抢走了孙权私自储备的三枚天地异宝。尽管朱二郎刺杀曹cao间接帮了孙权大忙，孙权依然恨朱二郎恨的要死。孙权把朱二郎的亲生母亲和亲生妹妹当作诱饵，刻意派遣一支亲信轻骑就近监视，试着能否凭之逮捕朱二郎或他的同伙。岂料，或许时间久了泛起懈怠，或许某些人针对性准备的非常充分，朱二郎亲妹妹的次子和三女竟然悄然无息地失踪不见。
    孙权怀疑这是朱二郎残党作祟，邀请刘备麾下的无当营和魏东生麾下的绝圣门一起调查此案。陆逊奉命前往南部庐江郡皖城进行三方会谈，岂料途中忽然遇到来者不善的袭击。所幸，刺客只是一名4级长生者，他与陆逊的实战水平相当，觉得无法速胜陆逊，旋即急速遁去。
    熬过了虎头蛇尾的刺杀，陆逊的劫数阴影快速退散，间接表明陆逊业已闯过了宿命死亡年龄关卡。
    劫数气运机制并没有这样简单。
    一人有一人的宿命死亡年龄，一国也有一国的宿命死亡年龄。
    也即是说，人运是定数，国运也是定数，无论刘氏之汉、曹氏之魏、刘备之新汉、孙权之吴，都有它们的宿命死亡年龄。例如曹魏，千年杀戮世界的世界意志参考现实世界历史，为它安排的宿命是220年曹丕篡汉。当曹cao无视历史进程宿命，主观意识无限延迟缓篡汉进程时，刘协当禅让而不禅让的宿命劫数，曹丕、曹叡该称帝而不称帝的宿命劫数，都将由曹cao来背负。
    昔日弥漫曹cao周边的浓郁死亡气息，都是他抗拒历史宿命而产生的国运劫数。
    表面害死曹cao的，是曹爽、司马懿、朱二郎等已知或未知的阴谋者。
    而真正害死曹cao的，其实是仿佛世界意志的国运劫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宿命是曹魏篡汉，你曹cao不去篡汉甚至不许儿孙去篡汉，那么国运劫数就会累积劫数报复曹cao。即使没有朱二郎事件，随着国运劫数的累积，曹cao也将会迎来更加严峻的危机。除非曹cao知晓他劫数在身，就像融合长生种子逆天改命那样积极迎战劫数，才有希望熬过沉重的国运劫数报复。
    可惜，曹cao未能进阶5级长生者，危机到来时竟毫无准备。
    意识到国运劫数机制的存在，魏东生又寻机观察刘备和孙权两名乱世诸侯。
    刘备同样是长生者，且骇然以刘汉继承人自居登基称帝，此时此刻，刘备却没有一丝国运劫数缠身。恰恰相反，刘备此时竟以蜀汉君主身份享受国运加成，颇有一些洪福齐天味道。显而易见，国运劫数机制，只看重两汉三国主要历史框架，并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刘禅还是刘备。
    刘备坚持割据荆益两州，顺应了历史进程宿命，如今正处于“时来天地皆同力”阶段。
    顺应天命者赏，违逆天命者罚，这就是国运劫数机制。
    第510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第510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刘备的前景，并不乐观。
    现实世界历史里，蜀汉政权崩溃于263年。
    或许239年时蜀汉政权已经过了鼎盛时期，或许蜀汉政权即将迎来宿命死亡年龄，蜀汉国运赏赐给刘备的有益增幅一年比一年少。待时钟走到263年，国运正面加成或许就将变成国运劫数。届时，如果刘备坚持初心抗拒蜀汉灭亡历史宿命，恐怕也将像曹操那样迎来致命大危机。
    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夏宋辽，千年历史兴衰不定。到了三国时间点，曹操、刘备、孙权等人是主角，到了东晋时间点，司马懿家族是主角。顺天应人时，时来天地皆同力；逆天而行时，运去英雄不自由，国运劫数机制恁的无情。
    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说它是好事，因为国运劫数机制点明一条活命捷径。只要魏东生愿意顺应天命，只要魏东生愿意做天命的奴隶，他就能够获得一丝国运加成，间接提高活到1930年的几率。
    就像现在，魏东生登高俯视北部庐江郡，能够清晰感受到：绝圣门的气运与曹魏国运混合在一起。
    曹芳篡汉之前，北部庐江郡向曹操秉政的刘汉朝廷称臣；曹芳篡汉之后，北部庐江郡又向曹爽秉政的曹魏朝廷称臣。曹操在世时，北部庐江郡乃是刘汉疆域的一部分。绝圣门固然因为刘汉王朝失去国运而无法享受到国运加成，却不必烦心违逆天命所带来的惩罚。盖因为违逆天命，罪在曹操，一切劫数都由曹操党羽承担。待曹芳顺应天命，篡汉称帝，又因为北部庐江郡成了曹魏疆域的一部分，绝圣门顿时享受到比较微弱的曹魏国运加成。享受国运加成，却不必分担劫数忧患，这是地方势力特有的便利。
    而若北部庐江郡试图独立，形势顿时发生变化。
    首先，北部庐江郡众人无法享受到曹魏国运加成。其次，北部庐江郡再与孙吴、刘汉、曹魏竞争时，三家势力都加持主角光环，绝圣门则将因为与主角为敌而被世界意志丢了一堆负面状态，所有积累都将事倍功半。
    数字形象化描述。240年时，如果北部庐江郡依附曹魏，绝圣门付出100点努力，能够收获140点善果；如果北部庐江郡独立建国，并与曹魏打擂台，绝圣门同样付出100点努力，则最多只能收获约80点善果。简简单单的一增一减，顺应天命者和违逆天命者顿时拉开距离，令人最终不得不敬畏天命威严。
    说国运劫数是坏事，则是因为它为历史演变套上一层又一层枷锁。
    前面说过，考虑长生种子迟迟局限在小小庐江郡，魏东生无意主动干涉三国历史进程，孙权、刘备、曹芳、曹爽、司马懿等等，他们想怎么争就怎么争。魏东生只会守住最基本的底线，即尽己所能阻止未来有可能发生八王之乱，勿使中国九州重演五胡乱华之劫。
    可有了国运劫数机制，魏东生的目标顿时困难了许多倍。
    魏东生如果存着逆天改命心思，他必须顶着无数负面状态，与环绕无数正面状态的时代主角抗争。每每想到同样的100点努力，敌方能够收获140点善果，自己却只能收获80点善果，魏东生就感到蛋疼不已。
    可惜，无论魏东生高兴或不高兴，国运劫数就在那里。
    想通过明日帝国的幼儿园入学考试，魏东生必须正视国运劫数机制的存在。
    劫数机制暂且介绍到这里。
    曹芳篡汉之后，刘备反应激烈，频繁进攻曹魏。
    240年，刘备分兵两路讨伐曹魏，即前面已经简单介绍过的孙刘联军四路伐魏。
    240年冬，曹芳正式篡汉的次月，刘备集结精锐再次进攻襄樊。或许因为天命在魏，或许因为其它原因，汉军围攻襄樊四十余日不克，最终无奈回师。该次汉兵出征，史称刘备第二次伐魏。
    241年，汉军第三次进攻曹魏。这次讨伐战，汉军表现极好，连续攻拔曹魏数座军寨，襄樊危若累卵。岂料荆州突然天降大雨，后勤物资供应失常，汉军不得不提前撤退。
    243年，汉军第四次进攻曹魏。司马懿坐镇襄樊，凭险据守，艰难地击退了汉军。
    246年，汉军第五次进攻曹魏。汉军与魏军苦战襄樊三月时间，瘟疫陡然爆发，双方被迫停战，各回各家。
    刘备极具攻击性，攒够了家底就来一波北征，间接迫使曹魏不得不时时刻刻维持一支庞大数量部队。有了刘备在前面拉仇恨，曹爽根本没有精力削藩绝圣门。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襄樊之南的荆州郡县都丢的一干二净，曹魏哪有兵力守卫大别山层峦山脉啊？
    不久，高平陵兵变历史宿命再现，曹爽及亲信党羽被屠灭三族，司马懿摇身一变成为帝国的新权臣。高平陵兵变，司马懿赢的非常侥幸，此时环视四周，遍地都是亟须清理的曹魏旧臣，司马懿也没有多余精力敲打“谁在中央支持谁”的北部庐江郡。
    再者，刘备也不会放过曹魏高平陵兵变内乱好时机，不等司马懿巩固好权位，汉军就掀起声势浩大的第六次伐魏。
    乱世年间，军事征伐多到汗牛充栋，此处不必一一啰嗦介绍。
    总而言之，魏、汉、吴等三国对峙仿佛现实世界三国历史再现，谁也奈何不得谁。
    ……
    晃晃悠悠到了251年，千年杀戮世界准时解锁7级，允许长生者突破6级极限。
    到了256年，魏东生熬成了6级长生者。
    与5级长生者相比，6级长生者的增幅更加明显。1级到5级，超自然力量增强方向都集中在近距离单兵作战。例如一名弓箭特长的长生者，他能以内力增强膂力，提高弓箭射程和杀伤力，却很难把物理攻击变成法术攻击。而到了6级，长生者可以附魔般把超自然力量长时间附着在普通箭矢，令普通材质的箭矢陡然间具备不可思议的穿甲特性。
    以钢针兵器举例，倘若全部提前附着超自然力量，暗器手法洒向步兵方阵。实验证明，寻常铠甲根本挡不住附加超自然力量的钢针。
    没有缠绕内力的钢针，只能凭借最原始的动能杀敌，钢针就是钢针，若想凭它威胁重甲战兵，每一枚钢针都需要极强的冲量供应。这样的战斗方式，非常消耗内力储备，是以长生者有能力钢针刺杀重甲战兵，却往往选择其它更便宜的手段。
    而有了内力缠绕，钢针物理攻击顿时演变出法术攻击特性。裹上超自然力量外衣，每一枚钢针都是能够穿透重甲的神兵利器，只须正常暗器手法的冲量供应，就能刺穿厚厚重甲。
    数字化形象描述，同样100点内力储备，5级长生者以之增强膂力，能够钢针刺杀一名重甲战兵；6级长生者以之短暂附魔钢针，能够刺杀十名重甲战兵。面对常规部队，6级长生者的持久作战能力更强，杀招范围更广更难躲避。冷兵器时代的钢针暗器，都能迸发出堪比后世散弹枪般的强大威力。即使附魔行为依旧比较消耗内力储备，6级长生者也能搭配其超越人体上限的灵敏步法冲撞千人军阵。
    言而总之，常规部队对高等级长生者的威胁越来越弱。
    新的隐忧，也随之而来。
    不知从何时起，庐江郡新添了一家名曰“诛侯门”的未知势力。
    诛侯的意思并非诛杀王侯，而是取材于“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这句名言。诛侯门咒骂伦理道德虚伪，蔑视统治阶层制定的法律规则，门徒大抵愤世嫉俗，动辄就想杀一个痛快。
    据说，诛侯门奉朱二郎为门主，八条核心门规亦由朱二郎所创。
    试图杀人升级走捷径者有很多，例如早期的剑三尺等案犯。至今为止，名头最响亮者，无疑是疯狂打脸解烦营、异宝营、无当营、绝圣门、虎豹营等传统五大势力的朱二郎。曹操创建的虎豹营，几乎被朱二郎一窝端掉；孙权创建的解烦营，也差点惨遭朱二郎屠戮殆尽；周瑜创建的异宝营，刘备创建的无当营，也都被朱二郎闹的天翻地覆；即使底蕴最雄厚的绝圣门，面对镇魔堂三十名成员的惨死，也迟迟无法逮捕朱二郎归案。
    曹操、孙权、刘备、周瑜、魏东生等人的名望有多高，朱二郎在世人眼里就有多么魔焰滔天。
    因此，朱二郎从来不缺乏崇拜者。
    蓼安兵变以来，不知有多少游侠自诩得到了朱二郎的传承，甚至把朱二郎当作祖师祭拜。诛侯门门主是否就是朱二郎，暂时不得而知，且概率比较低。但是，诛侯门与其它冒认游侠截然不同，他们极大概率真正得到了朱二郎的传承。
    朱二郎杀戮人类长生者快速升级的习惯，几乎成了诛侯门门徒的典型特征。诛侯门门徒仿佛都是天生的刺客或者说猎杀者，他们藏身黑暗中，平时很难搜索到他们的蛛丝马迹，一旦遇到落单长生者，立刻发起致命偷袭。诛侯门杀人类长生者，猎杀人类长生者，肆无忌惮猎杀人类长生者。就像人类长生者收集非人类长生者，绝圣门门徒也把人类长生者视作经验值。
    这就是诛侯门。
    第511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二）
    第511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二）
    诛侯两字，非常形象。
    道理类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失败，窃钩者般被人诛灭；如果成功，那便屠万称雄，晋位王侯。
    诛是对失败者的惩罚，侯是对胜利者的赏赐。
    或许清醒明白杀戮升级的残酷本质，每一名诛侯门门徒都是崇尚非生即死价值观的赌徒。每一次刺杀，诛侯门门徒都在以命搏命。因为一旦形势危急到没有机会逃亡，绝大多数诛侯门门徒都会根据情况选择同归于尽或者服毒自杀。如此非生即死的原因也很简单，诛侯门门徒的信条是：即使我无法把你当作经验值猎杀，也不会化作供你杀戮升级的养料。
    这便是诛侯门门徒的执念。
    要么死于成长途中，要么踩着白骨走向王位。
    诛侯门的核心价值体系就是如此的偏执。
    诛侯门诞生于何时，至今尚不清楚。魏东生汇总蛛丝马迹，逆推诛侯门的来历，猜测它或许以刺杀陆逊为序幕。245年夏，那场针对陆逊的虎头蛇尾刺杀，就疑似诛侯门创始人的手笔。或许惊讶发现陆逊出乎意料地强，此后诛侯门才又蛰伏数年时间。
    251年，司马懿老病濒死，权柄传给嫡长子司马师，驱车来到蓼安县续命。或许忌讳虎豹营的曹操痕迹，或许昭显自己没有篡位野心，司马懿没有就地收编虎豹营，而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创建了专属司马家的舞阳营。虎豹营旧臣早在蓼安兵变期间死伤殆尽，司马师秉政之后又不可能尽心尽力为之提供后勤支持，而今虎豹营机构尽管继续存在，却早已名不副实。在世人眼里，虎豹营渐渐成为舞阳营的附庸子机构，舞阳营也假借虎豹营之壳，替补为庐江郡传统五强之一。
    舞阳营建制未久，诛侯门陡然开始活跃起来。
    以251年冬为分界线，诛侯门门徒频繁刺杀传统五强名下的长生者。不仅周瑜、刘备、司马懿、孙权遭遇过刺杀，绝圣门门下的扬州刺史陆康、庐江太守刘晔，也都曾差点儿丧命。诛侯门得逞的案例更多，莫说异宝营、无当营、解烦营、舞阳营等四强狼狈应付，单是绝圣门一家，短短五六年时间，就有二十余名长生者遇袭而亡。
    二十余名长生者啊！
    时至256年，长生种子总数目才缓慢增长到区区157枚。扣除非人类长生者的份额，扣除其它四强的人类长生者份额，绝圣门总共才多少名长生者门徒？简单数字对比，就能清醒感受到其间的惨烈。
    实话实说，这样的损失已经非常乐观。
    或许当年刺杀陆逊未果，诛侯门特别警惕绝圣门的底蕴。诛侯门门徒敢去异宝营、无当营、解烦营、虎豹营、舞阳营等四强的营地撒野，却有意识地避开了绝圣门的龙舒城大本营。遇到魏东生巡游郡县，诛侯门也会第一时间遁去，可以说魏东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迎来短暂的和平。
    可是，诛侯门害怕魏东生，或许也害怕陆逊等高层，却绝不害怕其他低等级门徒。绝圣门派遣到地方工作的门徒，稍不留神就会遇到刺杀，成了诛侯门的经验值。魏东生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把低等级长生者集中起来保护，出门时也成群结队活动，降低遇袭概率。
    一时间，低等级长生者人人自危。
    长生者迟迟感受到世界的恶意，原来进阶长生者并非苦难的终结。恰恰相反，炼化天地异宝之后，长生者也都异变成人类外形的天地异宝。就像非人类生物融合长生种子并一定是幸运，人类长生者也成了邪恶者觊觎的天地异宝。不知有多少诛侯门门徒邪恶长生者在暗中窥探，不知有多少渴望长生却又无缘的非长生者处心积虑准备阴谋刺杀。
    朱二郎掀起的杀人升级浪潮，终于在诛侯门手中发扬光大。
    短短四五年时间，长生者的生存环境迅速恶化。
    诛侯门没有根据地，也没有地盘，却没有多少人敢小觑它。不知有多少低等级长生者，懦弱地缩在各家根据地里抱团取暖，唯恐下一秒就从后方刺来一柄长剑。凭借无情杀戮凝塑的血色王冠，诛侯门迅速崛起成庐江郡第六强势力，对于绝大多数长生者来说，它甚至远比绝圣门等传统五强还要可怕。
    魏东生理所当然无法容忍诛侯门的猖狂。
    可惜，魏东生短时间内却没有甚么好办法。
    诛侯门小心翼翼藏在黑暗里，门徒习惯孤身行动，不仅无法按图索骥寻到老巢，基础组织架构资料都很难收集。
    诛侯门的领袖是谁？
    不知道。
    诛侯门有着怎样架构？
    也不知道。
    知己不知彼情况下，魏东生怎么镇压诛侯门？
    魏东生精心布置陷阱好不容易活捉一名诛侯门刺客，刺客却一问三不知。不是刺客口风严密，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对诛侯门的印象全部来源一名同门的口口相传。另外，许多自称诛侯门门徒的刺客其实并不是诛侯门门徒，而是一群假借诛侯门门徒肆无忌惮杀戮升级的投机者。不知诛侯门高层怎样想的，他们竟然默许一群投机者假冒诛侯门门徒行事。
    这也间接抬高了魏东生镇压诛侯门的成本。
    诛侯门在前面做榜样，投机者在后面浑水摸鱼，长生者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
    绝圣门的困窘，尤其严重。
    魏东生为绝圣门搭建的组织框架，各堂口定向负责某类业务，所有门人按劳分配贡献点。无论官员将领，还是工匠商贩，抑或学术大家，只要贡献点积累到一定数额，他们都能凭之兑换天地异宝，进阶长生者。
    简单来说，绝圣门旗下的长生者，等级与战斗力并不挂钩。
    同样是3级长生者，有人好比努力钻研散打搏击十余年的老将，有人好比深耕乒乓球领域十余年的运动员，有人好比贪恋汤面碗勺之间十余年的厨师，有人好比部队精心训练十余年的特种兵，他们固然各有各的长处，两两生死对决时却肯定存在异常明显的强弱之别。
    以陆康、刘晔等长生者为例，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内力容量都到了标准线。但是，陆康和刘晔重视时政局势，轻视单打独斗技能，可谓严重缺乏实战搏击经验。军伍出身的同等级长生者，极大概率轻松打赢陆康和刘晔的合击。
    却是绝圣门鼓励长生者全面发展才能，并不独尊实战搏击能力。
    这是绝圣门的优点，也是绝圣门的缺点。
    遇到诛侯门这样的极短邪恶势力，部分缺乏实战经验的绝圣门门徒顿时堕入地狱深渊。本来可以孤身驻守地方办事的文职长生者，耳闻魔焰滔天的诛侯门袭来顿时人心惶惶，绝圣门既有体制眼看就要无法顺利运营。
    昔日依赖超自然力量割据大别山的绝圣门，迎面撞到更加依赖超自然力量作战的诛侯门。
    当然，魏东生绝不会沮丧认输。
    遇到困难，迎难而上才是魏东生的性格。
    即使困难难到一生都没有希望，魏东生也会尽己所能地实践补全信仰。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十世转生世界，抑或现在的千年杀戮世界，魏东生的态度一而贯之。
    简单研究诛侯门，诛侯门的问题非常典型，说到底仍是“伟力归于一身”文化的后遗症。
    个体能力越强，他对集体的依赖程度越低。
    非长生者常规冷兵器部队，匹夫之勇根本微不足道，强到人类极限，也无法斗赢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禁卫。因此，精锐部队之所以是精锐部队，除了最基础的个体素质，组织度更是关键的标杆。例如韩信的评价“韩信用兵，多多益善”，这样的才能其实非常恐怖，千人级别小战役或许不怎么样，战役升格到数万数十万级别的决定性大战，才能体现“多多益善”的可贵。
    而随着长生者的等级不断提高，常规冷兵器部队的价值却越来越低。一名5级长生者能够随意碾压百人级别精锐步骑，一名6级长生者能够随意碾压千人级别精锐步骑。再考虑战线宽度有限，6级长生者完全可以利用超高机动性来回冲锋。即使遇到数万部队追杀，6级长生者也可采用左右迂回侧击战术，与敌交锋稍有吃力，立刻利用机动性退出战斗；修整一段时间，继续左右迂回冲击敌阵，如此连续不断冲锋百余次，再强大的冷兵器精锐部队也要崩溃。
    冷兵器部队的组织度，已经对6级长生者失去威慑力。
    长生者等级越高，他对集体的依存需求越低，对集体的恐惧敬畏也越低。
    假设诛侯门门主是一名6级长生者，当他想彻底隐藏黑暗之中时，只须准备一人份量的粮食，就能在山洞里躲数月时间。庐江郡如此辽阔，大别山地形又这么复杂，你让魏东生怎样搜罗一名拼命隐藏自己的6级长生者？如果广派搜寻队伍，搜寻队伍的质量肯定不高，效果等同主动送他经验值；而若派遣精锐部队，搜寻队伍数量肯定少到不能再少，想凭此找出诛侯门门主简直在大海里捞针。
    当个体能力过强时，传统社会体制就迎来了挑战。
    以魏东生为例，千年杀戮世界刚刚解锁7级，他身为6级长生者，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魏东生不在乎绝圣门门徒的性命和北部庐江郡百姓的性命，他也能仗剑横走大别山，全凭心意行事。届时，不仅异宝营、解烦营、无当营、舞阳营等奈何不得魏东生，诛侯门也将拿魏东生没有办法。
    难，就难在如何守护一方。
    魏东生能够完美保证自已的安全，却无法替所有庐江郡百姓撑起保护伞。
    第512 天命在谁
    第512天命在谁
    问题根源，即是攻高防低。
    并非说魏东生不善于防御，而是说割据北部庐江郡的绝圣门这个大集体很难抵御个体的渗透。魏东生为绝圣门构建的传统防御体系，在诛侯门的高等级长生者刺客面前，处处都是漏洞。诛侯门门徒冲到北部庐江郡这座大院落，随随便便就能制造数百人死伤级别的严重政治事件。
    魏东生该怎样迎接挑战呢？
    一时之间，魏东生也没有甚么好办法。
    长生者升到6级，都变成了人型兵器。即使现实世界21世纪级别的防御体系，也无法遏制人心的贪婪，无法杜绝杀戮恶行。好似核导弹，固然能够轻松炸死6级长生者，可国家总不能为了炸死一名长生者而主动摧毁燕京、申海等大都市吧？再者，有杀戮升级这条残酷规则存在，今儿杀死一名邪恶长生者，明儿又将诞生一名邪恶长生者。且因为人命就是经验值，越是像诛侯门这样没有底限的恶势力，他们的升级速度越快，带来的威胁越不可忽视。
    这场对抗没有尽头，围杀区区数名长生者根本无济于事。
    想来想去，魏东生只能妥协现实，主动改革社会结构。既然社会主要矛盾已经由军队集体对抗转化为高等级长生者个体对抗，绝圣门的暴力机关也得及时跟进，以精英小队对抗精英小队，以高等级长生者对抗高等级长生者。绝圣门和诛侯门的对抗，或许是一场延续一千七百余年的长期战争，万万不可侥幸心理追求速胜。
    既然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那么牺牲就牺牲吧，战争总会有牺牲。
    短期战争有短期战争的打法，长期战争有长期战争的打法。魏东生迅速调整思路，迎接诛侯门侵袭带来的种种新挑战。杀戮规则在那里，魏东生无法改变客观规律，只能劝人向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目前来说，孙权、刘备、司马懿都是传统社会秩序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也都有维护社会秩序的念头，憎恨诛侯门等秩序毁灭者。尽管最终目标大相径庭，魏东生却能和他们勉强建立针对诛侯门的统一战线。
    经过三四年时间筹备，“异侠正道联盟”迟迟挂牌成立。
    异侠正道联盟没有武侠小说常见的盟主称谓，它的架构更类似现实世界的联合国，绝圣门、孙权解烦营、刘备无当营、司马懿舞阳营等为主事，周瑜异宝营、虎豹营等为成员。总计6名成员的异侠正道联盟刚刚成型，除了基础架构类似联合国，其它方方面面都存在诸多问题。未来能否发挥相关作用，还需要魏东生努力用心引导。
    260年，异侠正道联盟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
    魏汉吴三家乱战多年，孙权、刘备、司马懿等人早就积累了无数矛盾。以孙权和刘备为例，无论荆州归属问题，还是袭杀关羽旧仇，提起这些旧事就伤感情。哪怕魏东生私下准备了很多，首脑会谈环节时依然充满了火药味道，仿佛行走在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悬崖边。
    即使把刘备分配到司马懿这边儿，他照样极具攻击性。
    话说，曹魏近些年朝向历史宿命一路狂奔，254年，司马懿嫡长子司马师废曹芳为齐王，以曹操遗嘱名义立曹霖之子曹髦为帝；260年，曹髦惨死，司马师弟司马昭改立曹奂为帝。而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都知道司马父子即将篡魏。刘备在大别山腹地见了司马懿、司马师父子，当即刻意嘲讽他们说：“魏国原姓曹，怎来了两匹马？”
    司马师横目以对，当即拔剑出鞘。
    司马懿却荣辱不惊，客客气气施礼刘备：“数年不见，玄德公风采依旧啊。”
    刘备冷笑：“风采依旧，才能见证曹芳、曹髦、曹奂为贰臣所欺啊。天命有常，德居中央，篡乱之辈焉有好下场？曹操若知子孙艰难甚于王莽，还还敢不敢篡汉？呵呵，偏偏有人不死心，竟想重演王莽、曹操之祸。”
    司马懿微笑以对：“玄德公此言差矣。”
    刘备：“二三代之后，你不怕子孙为人所欺吗？”
    司马懿笑说：“敢问玄德公今年多少岁？”
    刘备冷哼一声。
    司马懿自问自答说：“玄德公生于延熹四年，而今已有99岁；我生于光和二年，亦已有81岁。81岁、99岁，这齿岁搁以前都是世间罕见的祥瑞。可自从庐江郡有了异变，长寿者不计其数，不仅孙仲谋也活到了78岁，老祥瑞陆季宁更长寿到不可思议的134岁。况且，我等不仅能够长寿，更能逃脱老病忧患，如果不知道玄德公的底细，谁敢相信你已经99岁？只看面容，明明最多四十余岁嘛。”
    “世道已经变了。”
    “陆季宁能活到134岁，玄德公和我也能活到134岁，何必担心所谓的二三代之忧。”
    说到年龄，刘备也忍不住感慨。
    刘备万万没有想到，他竟能活到99岁，且目前毫无衰老迹象。223年进阶长生者之初，刘备最初不以为然，只把天地异宝当成能够勉强延年益寿的良药。直至亲自体验进阶2级长生者和3级长生者的返老还童，62岁老病之身不可思议逆生长到52岁时，刘备才迟迟意识到天地异宝的价值。
    52岁时，刘备在做什么？
    52岁时，刘备刚刚结盟孙权在荆州击退曹操；52岁时，雒城之围还未结束，益州牧仍是刘璋。刘备能够屡败屡战到52岁时入川，如今返老还童到52岁面貌，一颗心自然也越来越火热，根本不怕些许眼前挫折。
    司马懿感觉到了刘备的刚强，却对此不以为然：“说到篡汉篡魏，这有甚值得奇怪？姒夏、好商、姬周、赢秦、刘汉，兴衰更替，天命各有其时。魏继汉后，也理所当然。曹丞相遇劫而死，非但不是苍天责怪他篡汉恶行，而是在惩罚他强行为汉续命。曹魏本该有五十年国运，只因为曹丞相违逆天命，才骤然削减到二十余年。”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才是曹丞相遇难的真相。”
    “实话实说，十余年前的高平陵之变，纯属于我的无奈自保。臣毕竟是臣，一时富贵也难抵抗一国国运，但凡曹爽有点儿容人器量，我司马懿怎敢拼死一搏？高平陵之后，我也始终以魏臣自居，屡屡告诫司马师万万不能赴了曹爽后尘。因为没有悖逆心思，我当时辞了丞相之职，也辞了九锡之礼，竭尽所能表明臣子心意。”
    “可是，我错了。”
    “君臣之忠，岂如天下之忠？我若为了些许虚名而抗拒天命，岂非辜负了曹丞相的警戒？既然天命属意司马家登鼎，即使我司马懿再贪恋忠臣虚名，又岂敢与天命作对？”
    刘备不相信司马懿的解释，冷哼说：“妖言惑众。”
    司马懿：“玄德公不信？”
    刘备：“纵然天命无常，也是有德者居之。司马懿你何德何能，敢说天命在你？”
    司马懿摇头叹息：“天命果然可怕，饶是玄德公你这般豪杰，遇到劫数时也要被蒙蔽心智。唉，玄德公信我或不信我是小事儿，可天下黎民百姓何辜？”
    司马懿又详细解释说：“天地异宝有种种奇妙，修炼到5级，就能朦朦胧胧预知一人气运和一国气运。我有幸遇到奇人指点，提前晓得汉魏气运即将消亡，所以我宁愿被天下人痛骂，也咬紧牙关同意司马师立曹髦、司马昭立曹奂。我不知道玄德公的无当营有没有5级异侠看穿天命运行，但绝圣门门主魏东生却是远近知名的5级异侠，他理当能够看透国运的兴衰更替。”
    刘备依旧不信。
    长生者数量越多，长生种子衍生的奇妙运用越多。
    譬如诛侯门惯用的刺杀术，就是一则非常典型的应用。
    话说，或许为了促进长生者彼此恶意杀戮，长生者甲靠近长生者乙一定距离时，就能快速感知到对方的长生者身份。但是，世界意志显然没有留下聚集低等级长生者人海战术搜集高等级长生者的奇葩漏洞，随着长生者等级不断攀高，高等级长生者渐渐意识到他们有办法遏制这些令人心烦的刺探感知。只要合理运用一些技巧，就能实现类似“低等级长生者无法感知高等级长生者，高等级长生者能够感知所有低等级长生者”等级压制。
    1级长生者面前，5级长生者无须动用太多技巧，就能完美屏蔽感知刺探；而若运用一些比较精致的技巧，3级长生者就能藏匿行踪。曹操之所以遇刺而死，就是死于这种能够藏匿行踪的刺杀术；诛侯门门徒之所以能够嚣张行刺，也是依赖诛侯门的刺杀术藏匿行踪。
    等等，长生种子还有其它许许多多衍生妙用
    5级长生者能够感知天命，刘备早有所耳闻。
    但是，刘备不信。那些涉及未来天命的流言蜚语，要么说天命在晋，要么说天命在吴。理智而言，刘备相信世间存在天命，可他绝不肯相信“天命在晋”“天命在吴”等流言。荆州益州两地，兵强将勇，民富国实，且不断北伐打的曹魏和司马懿父子只能被动防守，他们凭什么说汉国已无天命？
    都是流言。
    都是别有用心的流言。
    必须都是流言。
    第513 源头在宗教
    第513源头在宗教
    三方首脑会谈由魏东生亲自促成，安全都有保障，刘备和司马懿再针锋相对也只能打嘴炮。小半晌，两人瞧见了魏东生身影，未等刘备开口说话，司马懿率先提及天命话题：“门主进阶5级异侠已有数年时间，可否试着为我们讲讲未来天命？”
    魏东生没有拒绝司马懿的要求。
    与之探讨未来天命，这是魏东生说服司马懿赶赴三方首脑会谈的条件。
    但为了说服刘备参加三方首脑会谈，魏东生也向刘备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魏东生不愿偏袒某一方，故意问起其它事项缓冲气氛：“据说，舞阳营新添了一名5级异侠，他是何来头？”
    司马懿没有隐藏：“此人姓张名晋，并没有加入舞阳营，只是与我一见如故而已。张晋与魔焰滔天的诛侯门有些瓜葛，但他不愿意手染无辜鲜血，果断脱离诛侯门单飞。张晋随后建立了名曰正心门的小传承，暂时挂靠在舞阳营。张晋希望我替他向门主传句话儿，问问大小猫三两只的正心门，能否以普通成员身份加入异侠正道联盟？”
    魏东生讶然惊奇：“诛侯门出身的5级长生者？”
    诛侯门祸乱庐江郡以来，绝圣门辛辛苦苦布置无数陷阱，才艰难逮到一名4级长生者。而且，当这名4级长生者发现他逃脱希望非常渺茫，竟然即时狠辣自焚，仅仅留给绝圣门一具烧残的尸体。因为无法逮捕诛侯门高层，诛侯门至今仍是一团迷雾，间接导致魏东生非常被动。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从司马懿这里传来喜讯。
    张晋若真是诛侯门出身，必然能够瞬间揭开诛侯门面纱。
    或许司马懿也非常忌讳诛侯门威胁，他慷慨转述许多从张晋那里得到的秘密。
    有了张晋主动爆料，诛侯门顿时不再神秘。
    诛侯门果然源自朱二郎。
    却说，朱二郎崛起之初，号曰朱侯，曾断断续续聚拢一群亲信。直至朱二郎大闹南部庐江郡，抢走孙权私自储备的天地异宝，他才迟迟恢复罗之本姓，称号改为罗侯。但因为或主观或客观原因，朱二郎名号远比朱侯、罗侯、罗二郎等绰号更知名。
    曹爽有一点没有冤枉朱二郎，曹操的确由朱二郎亲自刺杀。
    朱二郎屠戮虎豹营之后，聚集众亲信说：“我年少家贫，读书甚少，却也知道孔子名言：‘十世之仇，尤可复也’。诸子百家里，儒家最为平和，如此平和的儒家尚且鼓励我们大复仇，可见为父复仇实乃天地正理。朱桓庇护族人害我全家，此仇不可不复；张辽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其人虽死，曹操尚存，此仇亦不可不复。我之所求，复仇也。我所杀之人，尽是该死之辈。今日，既然心愿已了，我的复仇之刀也该丢了。”
    也即是说，刺杀曹操不久，朱二郎就无视追随者挽留，依然选择急流勇退。
    为了彻底告别杀戮，朱二郎甚至毅然走出庐江郡。
    或许朱二郎赴了孙策后尘，或许朱二郎死于追杀途中，或许朱二郎病死外地，总之朱二郎从此彻底没了音信。哪怕朱二郎的昔日亲信，他们也不晓得朱二郎此刻隐居在哪里，究竟是生是死。
    陆有余不愿意就此隐退，他参考绝圣门的已知框架和朱二郎的朱侯旧称号，高举朱二郎的旗帜很快建立起名曰“朱侯门”的新组织。陆有余努力说服朱二郎旧部团结起来：“我们因为二郎而聚，却不能因为二郎而散。”
    陆有余自称吴郡陆氏支脉，即是陆逊的同族远亲，陆逊见了他也要喊一声叔。话说，自陆康迁家到庐江郡龙舒县，吴郡陆氏其余族属迅速衰落，但凡有点儿想法的俊杰，都跨过长江投奔陆康。大家都对陆有余的吴郡陆氏攀附不以为然，连朱二郎都不相信陆有余的自夸，最多当他是汉室宗亲刘备那样的疏远关系。不过，陆有余的文化程度颇高，能读书识字做文章，颇得朱二郎信任。
    除了能够读书识字做文章，陆有余还有宗教信仰优势。陆有余信仰的教派，虽然名字不叫太平道，却与张角的太平道非有很多相通之处。张晋甚至言之凿凿判断说，陆有余的信仰就是太平道，改名字是因为忌讳数十年前的黄巾之乱。
    朱二郎收服陆有余时，陆有余就已经有了四五名追随者；跟随朱二郎横行庐江郡期间，陆有余又在朱二郎部属群体里积极传播宗教信仰，悄然无息间积累了很多影响力。例如张晋，他父亲是汉中张鲁的道兵，全家都信仰五斗米道。曹操兼并张鲁之后，张晋全家为虎豹营效命，待朱二郎任职虎豹右监，陆有余就通过宗教辩论说服张晋全心全意改投朱二郎的教派。
    而后朱二郎刺杀曹操，其实也有张晋的一份贡献。
    朱侯门建立之初，张晋等宗教信徒全都第一时间加入，改奉陆有余为新主。
    张晋等朱二郎旧部正准备欢庆未来，怎想陆有余突然间性情大变，整日捧着《道德经》《南华经》等经典名著蹙眉思考，时而喃喃自语背诵其中名句：“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又过半月时间，陆有余仿佛大彻大悟想通了，简单粗暴地宣布把朱侯门改组为诛侯门，继而冷酷手段整顿诛侯门旧部成员。凡是不愿意皈依陆有余教派者，凡是不愿意效忠陆有余者，陆有余全部一一亲自杀死。凭借杀戮朱二郎旧部得到的可观经验值，陆有余的修为一日千里。铁血整顿诛侯门完毕，陆有余又凭借深厚修为追捕其余朱二郎旧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这样，陆有余踩着昔日同袍战友的尸骨，快速进阶4级长生者。
    据张晋说，经过一次又一次忠诚考验，陆有余把朱二郎旧部骇然屠戮到只剩下6人。
    这六人，包括陆有余和张晋。
    或许只剩下六名死忠，陆有余遂以六人框架营建诛侯门。张晋说，陆有余疑心极重，且教规苛刻，诛侯门初创时有六名成员，而后一直有六名成员，或者说总计只有六名正式成员。
    在庐江郡搞风搞雨的诛侯门门徒，又是怎么回事呢？
    所谓诛侯门门徒，大抵有两种来源。
    第一种是诛侯门刻意发展的盅虫。陆有余以精兵思路筹建诛侯门，核心成员永远控制在六人之数。为了有效率收集低等级长生者的经验值，为了规避高等级长生者杀戮低等级长生者的经验值衰减，诛侯门处心积虑地广泛传播刺杀秘术，激励一群又一群贪婪者杀戮同族。这些贪婪者都是盅虫棋子，待他们杀戮成长到2级或3级，诛侯门六名核心成员就会陡然现身收割经验值。简单来说，绝圣门这些年来辛辛苦苦逮捕的诛侯门门徒，泰半都是诛侯门利用人心弱点鼓噪起来的盅虫棋子。这些盅虫棋子以为他们是诛侯门门徒，其实不过是陆有余豢养的盅虫罢了，哪有资格知道诛侯门的核心机密。
    第二种是对陆有余忠心耿耿的狂信徒。
    绝圣门之所以数年来一直找不到诛侯门的老巢，是因为诛侯门的老巢根本不在庐江郡。
    话说，孙策例子已然说明，长生者离开有效范围时，并非瞬间强制剥夺长生种子。长生种子解除捆绑之前，都善意给予长生者一定的缓冲时间，统计显示：1级长生者，约有10日缓冲时间，2级长生者约有20日缓冲时间……以此类推，6级长生者约有60日缓冲时间。无论朱二郎，还是陆有余，某种程度而言都是亡命之徒，陆有余更是有信仰的亡命之徒。陆有余不害怕内力逸散期间被人袭杀，也不害怕某些意外耽搁了归来时间，颇有一些“生死有命”的觉悟。
    因此，与“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魏东生截然不同，朱二郎和陆有余经常利用缓冲时间冒险出走庐江郡。4级长生者已有40日缓冲时间，想想正常人类20日时间的走动范围，就能晓得诛侯门的活动范围其实远超大家想象。朱二郎习惯利用缓冲时间躲避追杀，例如他们当日横跨庐江郡，之所以结仇绝圣门之后依然顺利抵达蓼安城虎豹营，靠的就是缓冲时间投机取巧。
    陆有余比朱二郎更善于利用缓冲时间。诛侯门建立以来，陆有余经常奔波周边各郡，利用平民百姓对频繁战争的反感的悄然无息地建立许多宗教据点。陆有余尽情发挥宗教传播特长，进而培养出一批又一批愿意为陆有余英勇赴死的狂信徒。
    众所周知，狂信徒都是不可理喻的。
    陆有余层层筛选出可信的狂信徒，而后投放到庐江郡，命令他们以小组形式肆无忌惮袭杀长生者。狂信徒长生者彼此互相监视，谁若泛起了犹豫迟疑心思，要么化作其它狂信徒的经验值，要么化作陆有余的经验值。那些关键时刻毫不犹豫选择同归于尽的诛侯门门徒，大抵都是狂信徒出身。
    第514 天命岂足畏
    第514天命岂足畏
    诛侯门骇然竟是一家宗教组织。
    不，应该说它是一家邪教组织。
    张晋同样是宗教信徒，他信仰过张鲁的五斗米道，也不排斥张角的太平道。来到庐江郡之后，张晋又因为长生种子超自然力量的冲击而重组价值观，皈依了陆有余最初信仰的教派。张晋认可陆有余最初的太平道衍生教派，却不认可陆有余改造之后的全新宗教，从心底排斥无故杀人等恶劣行为。
    在张晋眼里，陆有余越来越极端，诛侯门也越来越邪恶。
    与此同时，陆有余也开始厌烦张晋等数名仅存的朱二郎旧部，觉得他们不如狂信徒更加纯粹无暇。察觉到陆有余准备捧一名狂信徒上台替代他，张晋果断杀出一条血路，狼狈逃亡到舞阳营。张晋利用长生种子解除缓冲时间躲到庐江郡之外，又借势司马懿的精锐步骑贴身保护，这才艰难避过诛侯门一轮又一轮追杀。
    以上，就是诛侯门的始末。
    实话实说，诛侯门虽然只有六名核心成员，却万万不可小觑。
    陆有余行事毫无底线，既杀戮非人类长生者，也杀戮人类长生者，更以宗教手段培养一群又一群帮他刷经验值的盅虫棋子。反观魏东生，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或者说理念坚持，不仅只肯杀戮非人类长生者和死罪在身的人类长生者，更以公平公正态度把部分长生种子分配给绝圣门门人。有了这些主观枷锁约束，魏东生的升级速度自然远远不如陆有余。
    据张晋说，陆有余甚至已经进阶6级长生者，后来居上追平了魏东生。这种状况如果持续下去，陆有余或许不久就会超越魏东生，率先触及7级长生者极限。如果7级的增幅比较可怕，陆有余有概率更加嚣张行事，甚至敢跑到龙舒县刺杀魏东生。
    形势已然非常危急。
    若想反超陆有余，恐怕也得学习他的肆无忌惮手段。
    但是，魏东生拒绝这条路。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魏东生有自己的理念，也有自己的坚持。魏东生永远不会无故屠戮无辜百姓，即使这些坚持大幅度降低了他的生存概率。这是魏东生自我认知而衍生的核心价值观，即使杀戮规则代表劣品明日环的意志，魏东生也要对它说不。
    如果劣品明日环志在培养出一名为了生存就肆无忌惮祸害苍生的自私自利之辈，那么，明日帝国的幼儿园知识体系不要也罢。这种文明内核，绝不是魏东生想要的文明传承。
    又例如参考现实世界历史而形成的天命，如果天命违背了魏东生所思所想，魏东生凭什么要尊重这劳什子天命？
    天命说五胡乱华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所以魏东生就得眼睁睁看着北中国沦丧铁骑？天命说南京大屠杀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所以哪怕魏东生手握一万枚核武器，也得坐视日寇施暴？
    别开玩笑了！
    如果天命说东就往东，说西就往西，魏东生岂非连奴隶都不如？
    奴隶还想着翻身做奴隶主呢！
    魏东生连奴隶主都不愿意做，何况是更加卑微的奴隶？
    与我理念相同，我敬你是天命；与我理念相反，即使我魏东生现在没有力量推翻天命奴隶制度，也要立誓做一名造反天命的奴隶。
    千年杀戮世界这场考试的目的，魏东生更愿意相信劣品明日环在考验他的韧性。假如魏东生是五胡乱华浩劫中的一名平民，假如魏东生是神州陆沉浩劫的一名小兵，假如魏东生是清末民初的一名学生，假如魏东生没有金手指外挂降临悬崖之侧，他将会怎样选择呢？是顺应天命投靠胜利者，还是暂时隐居自保，抑或牺牲精神奋臂一搏？
    魏东生愿意相信劣品明日环，堂堂明日帝国不应该推崇懦弱求生。
    魏东生希望劣品明日环在考验他有没有与天命抗争的勇气，有没有与天命抗争的智慧。不畏天命的奴役，这是勇气；能够斗赢天命，则是智慧。既有勇气，又有智慧，或许才是劣品明日环想要的传承者。这样的劣品明日环，才是魏东生想要的劣品明日环；这样的文明传承，才是魏东生想要的文明传承。
    而若魏东生猜错了呢？
    如果劣品明日环想要的是无底限求生价值观，想要的就是陆有余这样的传承者，魏东生该怎么办呢？
    魏东生将会选择退位让贤。
    这样的金手指，不要也罢。
    凡此种种，哪怕劣品明日环把杀戮规则、宿命规则等阐述的详详细细，魏东生仍旧毫不犹豫拒绝那些有悖他价值观的诱惑。如果宿命劫数是一场考验，如果诛侯门和陆有余是一场考验，那便来吧！
    魏东生将会以自己的智慧迎接这些考验。
    这话，说严重了。
    例如诛侯门，它并不难对付。
    绝圣门此前的被动，主要是缺乏相关情报资料，无法找到它的弱点。而今通过正心门门主张晋知晓了诛侯门的底细，许多麻烦都能迎刃而解。譬如，既然晓得陆有余祸乱庐江郡的核心手段是培养狂信徒，魏东生直接釜底抽薪就是。捣毁诛侯门营建的宗教据点，禁绝诛侯门的宗教传播，切断诛侯门狂信徒棋子的补充渠道，绝圣门就能有效打击诛侯门的嚣张气焰。
    事实上，类似诛侯门的宗教据点布局，绝圣门也在其它郡县建设了许多非长生者据点，专职负责郡外的情报后勤等业务。其中一些诛侯门宗教据点，早就以邪教组织名义备案在某部门，只是因为绝圣门的非长生者职员无法觉察处于长生种子解除缓冲时间的长生者，绝圣门总部也没有意愿替三国势力镇压宗教组织，才间接由得他们继续存在。
    知晓了诛侯门的跟脚，这些宗教据点随时都能拔除。
    没有了源源不断的狂信徒补充，诛侯门凭什么肆虐庐江郡？
    考虑庐江郡郡外活动需要得到孙权、刘备、司马懿等三方势力配合，针对诛侯门的统一战线更加有必要。
    尽管诛侯门早晚会露出马脚，来自司马懿或者说张晋的合作依然值得魏东生回报善意。话题回到未来天命，哪怕魏东生讨厌宿命约束，也以和善语气向司马懿诚恳坦白客观事实：“观望魏汉吴三国气运，的确是汉将亡，魏也将亡。”
    刘备不禁蹙起眉头。
    司马懿则露出灿烂笑容：“吴国的气运呢？”
    魏东生稍稍犹豫。
    长生者的质量和数量，与时间长度呈正关系。如果说20年前3级不如狗的格局，20年后肯定是4级不如狗的格局。以20年为时间尺度，每过20年，长生者的整体质量上调1级，整体数量更会夸张的翻一倍。如果指数幂速度增长数百年，长生者数量未来或许将会以亿计算，地球人类全部都是长生者；长生者的等级上限也将解锁到17级乃至27级，届时6级长生者的社会地位别说不如狗了，甚至有可能连狗身上的跳蚤都远远不如。
    但眼下毕竟是260年而非460年或1460年，6级长生者还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魏东生参考现实世界历史检验长生者的预知能力，5级长生者的极限能够预知18年气运，6级长生者的极限能够预知26年气运。今年是260年，如果司马懿只有张晋一名5级长生者好友，他只能预知278年之前的历史进程或者说天命。现实世界历史里，蜀汉亡于263年，曹魏亡于265年，此刻都已是众所周知的结果。而孙吴却亡于280年，5级长生者现在仅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吴国气运越来越少，却无法准确看到孙吴国运的休止节点。
    话说，朱二郎祸乱南部庐江郡之后，孙权紧急集中资源培养吕蒙，数年前终于把吕蒙堆成了5级长生者。吕蒙亲自观望三国气运，狂喜祝贺孙权：“未来数年里，汉魏先后失去天命，唯有我吴国国运直冲云霄。”
    当时，孙权可谓又惊又喜。
    孙权西征北伐久无战果，渐渐失去了统一九州的信心。怎想才炼化天地异宝禁足庐江郡不到十年时间，就出现了汉魏即将先后失去天命的喜讯，异变惊的孙权怀疑人生：“难道是我孙权太蠢，耽误了孙氏制霸天下的脚步？”
    时至258年，孙权钦定的监国太子孙亮骤然早夭。若以吴国既往规矩，理当由孙权圣心裁定新的继承人，可既然世间有了可以真实观察运气的天命机制，吴国的继承规矩也少不了与时俱进。孙权命令吕蒙观望子孙气运，惊讶发现第六子孙休头顶一团帝皇气运，而第三子孙和的庶长子孙皓的帝皇气运更加浓郁。孙权早先非常喜欢孙皓，此时见证孙皓的浓郁帝皇气运，当场裁定孙皓为监国太子，一团帝皇气运的孙皓则提拔为摄政王。
    近些年，孙权每次看见年轻有为的孙皓就欣慰夸赞：“北伐曹魏，西征刘备，这两件大事就靠你完成了。”
    孙权之所以肯来参加三方首脑会谈，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希望利用天命大势说服魏东生、刘备、司马懿等当世豪杰不战而降。想到这里，魏东生不禁呵呵轻笑，或者5级长生者后年看清楚孙吴的休止点，或者6级长生者提前点破真相，就该轮到孙权哭丧脸啦。
    第515 天命有常
    第515天命有常
    魏东生无意坐等孙权闹笑话。
    魏东生更愿意耗时研究天命机制，探索如何才能突破它的约束限制。
    魏东生当即戳破孙权的春秋大梦：“国运非金石，兴衰各有时。我看到的天下气运，的确是汉先衰，继之魏，吴亡之后九州大一统。”
    司马懿追问：“都说晋代魏是天下大势，我晋国的国运如何，亡在吴前还是亡在吴后？”
    魏东生实话实说：“汉祚衰，裂三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皆归于晋。”
    饶是司马懿宦海一生，也不禁露出无法抑制的狂喜情绪：“若能如此，国家之幸，黎民之幸。如果苍天指定我司马懿终结黄巾以来乱世，即使被骂作贼子臣逆子，又有何妨？曹丞相昔日有言，宁肯我背负天下人，勿使天下人背负我。如果曹丞相晓得天命在晋，想来也能理解我司马懿的抉择。”
    司马懿心意真假难辨，最终选择却能清晰可见。
    长生种子超自然力量体系，以20年为时间节点，不断调高长生者的数量和质量。一则等级低、权限低，二则缺乏既往实例借鉴，无论超自然力量体系的开发应用，还是气运机制的感知预言，众长生者都仿佛开拓荒地的先锋军。
    就像吕蒙无法看清楚孙吴气运的休止节点，无法解释孙休和孙皓缘何同时拥有帝皇气运，除了利益相关者司马懿父子，刘备和孙权都不愿意相信魏东生的乌鸦嘴预言。确认魏东生看好三家归晋，确认绝圣门不愿辅佐东吴，孙权气的当场拂袖而去：“我且等着司马小儿跨江灭我东吴。”
    刘备同样讨厌魏东生的武断预言，冷声质问：“绝圣门准备辅佐司马懿父子乱我荆益两州？”
    魏东生客气留住刘备，私下交流说：“坐望九州国运，的确是汉魏吴三家归晋。此事做不得假，少两三年，多则十四五年，晋兴吴亡就是众所周知的天命。但我绝圣门却不愿做天命傀儡，司马昭、司马炎父子不过中人之姿，比不上孙仲谋，更比不上你刘玄德，凭什么由他晋国再造九州？”
    刘备又惊又喜。
    刘备迅速调整态度，仿佛昔年三顾茅庐般虚心请教魏东生：“门主意思是……？”
    魏东生继续劝勉刘备：“百岁而死，亦是凡人宿命，玄德你却已寿至99岁，且越活越年轻。如果事事顺应天命，你早该死在四十年前，既然衰老的宿命枷锁能够粉碎，国运劫数又有何惧？我绝圣门非但不会懦弱劝你束手就擒，反将积极援助汉国北伐中原。”
    刘备当下就要发誓：“门主若肯与我共讨司马逆贼……”
    魏东生打断刘备的迷梦：“我想与汉国这样合作。”
    天命机制未来偏袒司马晋国，与刘备合作等同一己之力对抗浩浩荡荡历史洪流，其中凶险不胜枚举。再者，魏东生的核心目标并非司马懿爷孙，而是充满恶意的天命机制，探索出突破天命枷锁的道路才是最重要的工作。魏东生与刘备合作，是想利用刘备的不甘心实践检验天命机制的威力，他绝不会把命卖给刘备。
    魏东生与刘备的合作，是以我为主的合作。
    现实世界里，蜀汉灭亡于263年。千年杀戮世界里，熬过了263年，刘备的汉国渐渐开始多事。驻屯汉国蕲春郡寻阳县的长生者群体，率先感受到天地的恶意。魏东生联合刘备绘制数据模型，发现汉国每多存在一年，汉国长生者炼化同级天地异宝时，经验值减损负总数值就会持续降低。
    举例来说，正常情况下，6级长生者杀戮6级长生者能够得到6级的10%经验值奖赏。如果汉国顽强活到273年，经验值奖励就会由10%跌落到9%；顽强活到283年，经验值继续跌落到8%；以此类推，如果汉国苟活到100年，将会降低到可怕的0收益。如果杀戮不能带来收益，汉国长生者怎样成长？
    反观刘备的敌人，例如晋国的长生者，则是每过一年，正面状态总数值就会持续增加。同样的6级长生者杀戮6级长生者场景，晋国长生者273年猎杀汉国长生者时，经验值奖励由10%增至11%；283年猎杀汉国长生者时，经验值奖励继续增长到12%；以此类推，100年后再猎杀汉国长生者，收益将会翻倍到20%。
    这些负面状态，全都不是固定值。刘备抗拒三家归晋历史宿命的时间越久，双方增益减损差距越如鸿沟般清晰可见。
    更可怕的是，该正面状态并不独属于晋国。
    如果绝圣门等非国家组织宣战汉国，旗下长生者也能享受顺应天命的增益；如果吴国愿意联晋攻汉，吴国长生者也能享受顺应天命的增益；甚至那些仇视人类长生者的非人类长生者，它们杀戮汉国长生者时也能平等享受顺应天命的增益。
    有了国运机制约束，背叛汉国的收益越来越令人眼红，效忠汉国的成本则高昂到无法想象。效忠汉国，百无一利，而若顺应天命，替天行道清除汉国的长生者群体，所有人都能获得额外的嘉奖。有了这样的大背景，谁还愿意为刘备奔波？
    简单来说，如果刘备选择违抗历史宿命，他将举世皆敌。
    才坚持数年时间，汉国的长生者群体就疲于应付天命机制的恶意。与刘备感情较浅的新生长生者，自有宗族利益和其它想法的文武勋臣出身的老派长生者，都开始郑重思考汉国是否值得守护。
    另外，天命机制并不限于长生者群体，非长生者的平民百姓也同样饱经折磨。夏旱秋涝，风灾虫灾，汉国境内的自然灾害频率总是高于晋国。魏东生绘制数据模型推测，自然灾害概率或许也是持续性恶化的负面状态，汉国存在时间越长，自然灾害概率越高。民以食为天，如果汉国自然灾害越来越频繁，谁能扛得住无穷无尽的天灾人祸？
    除了自然灾害，天命机制隐隐约约鼓励长生者摧毁汉国的统治基础。譬如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内的寻阳县，天命机制主观扭曲了长生种子的随机分配，那些容易炼化的无害非人类长生者往往诞生在叛乱饥民、叛国者等势力控制的区域，而那些凶残的嗜杀的非人类长生者则诞生在忠诚汉国的居民区，间接引导人类长生者有意识地袭击汉国的乡镇村庄。
    等等。
    263年之后，汉国仿佛陡然迎来王朝末年气象。
    有了这些方方面面的天命惩罚，汉国百姓渐渐因为自家利益而离心离德。
    273年春，刘备照例慰问寻阳县三老，本想向百姓展示仁德，岂料一名老翁突然痛哭流涕跪下：“癸末年以来，年年非涝即灾，宁无一年安生。天命不在汉啊，天命已经不在汉了啊，玄德公你若真心为我们好，就降了晋国吧。汉也好，晋也好，我们老百姓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啊。”
    刘备那日当场黑脸，从此长吁短叹，英雄气概少了很多。
    魏东生倡导的绝圣门和汉国之间的合作，前景也不甚乐观。倘若绝圣门派遣志愿军支援汉国，这些长生者群体也将视作汉国势力被施加可怕的负面状态，间接导致绝圣门长生者从上到下纷纷抵触这样的坑爹合作。非长生者志愿军队也不行，到了汉国境内就享受到汉兵的各种负面状态惩罚，频频闹出幺蛾子。
    魏东生实践检验各种形式的合作，发现只有军械贸易最为恰当。
    军械没有生命，它们不必顶着负面状态对阵晋国和吴国，也不会因为站队汉国把宿命劫数带到绝圣门。同时，军械的攻防数值固定，不会因为天命惩罚汉国就出工不出力，勉强能够发挥一定作用。
    曹魏传国到265年，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三人通告天下：“魏失国运，晋国大昌”。头顶浓郁帝皇气运的司马昭嫡长子司马炎，准时粉墨登场，代表晋国强迫魏帝禅国给他。或许因为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齐刷刷镇守在蓼安县，或许因为三家归晋的国运定数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晋魏更替政治革命非常顺利完成，连现实世界历史里淮南三叛级别的小障碍都没有发生。
    晋国完美继承魏国疆土，民户无数，甲兵满仓，传统军械贸易援助根本无济于事。
    190年到260年，魏东生虽然没有锐意进取攀科技树，却也有意识地培养一批火苗种子。原始火铳及其同时代的重要科技发明，此刻都以技术储备形式藏在绝圣门。既然传统军械援助无济于事，魏东生为了检验天命劫数的威力，果断拿出揭幕火器时代的原始火铳。
    火铳再原始，也是足以改变社会经济基础的变革级武器。魏东生简单演练原始火铳的一些简单战术，刘备当即眼珠儿放光，积极派遣大量工匠来绝圣门学习火铳制造工艺。在魏东生帮助下，刘备短短两三年时间里，就跨越式实现三国级别冷兵器到现实世界明初原始火铳的军备革新。
    第516 天命有常（二）
    第516天命有常（二）
    早期火铳尽管威力非常有限，却没有辜负魏东生和刘备的重视。
    司马炎得国次年，或许因为汉失国运而小瞧刘备，或许因为他想乘势布威九州，晋国集结五十万战兵浩浩荡荡杀向荆州。汉国人心惶惶大背景下，少数绝圣门出身的军官及时率领火铳新军配合刘备主力悄悄布置陷阱，三战三捷击溃了晋国两三万核心精锐步骑，艰难瓦解了晋国的第一次南伐。晋国第一次南伐失败后，司马炎紧急觐见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长辈，一番商议之后把“速战速决”策略改为“待敌自溃，以善取胜”国略。
    以267年为分界点，晋国不再渲染战争气氛，改而命令羊祜等前线大将向汉军和吴军送酒送肉，假借天命大势舆论瓦解普通汉兵和普通吴兵的战心。晋国以静制动，吴国实力有限，汉国忙于内弊，三家竟足足和平相处了十二年。
    直至279年，三国鼎立平衡才又突然打破。
    190年至279年，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一直局限在小小庐江郡。除了早有觉悟的魏东生，许多长生者都想当然误会天地异宝乃是专属于庐江郡的奇迹，世人若想延年益寿，必须接受永久禁足庐江郡的惩罚。到了279年2月，长生者的固有认知才突然间粉碎，与庐江郡毗邻的荆州江夏郡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变化，从此永久纳入长生种子有效范围。
    庐江郡此前有多么奇妙，江夏郡现在就有多么奇妙。
    江夏郡囊括竟陵、云杜、沙羡、鄂县、阳新、下雉、柴桑等县，柴桑县与寻阳县隔江相望，寻阳县到荆州门户的长江通道瞬间打通。荆州是刘备的地盘，长生种子有效范围拓展到江夏郡，乍看仿佛是刘备的幸事。其实不然，随着抗拒天命时间越来越长，汉国长生者环绕的负面状态早已非常严峻。
    例如经验值增减，汉国长生者杀戮同级所得经验值降到了8.4%，其它势力杀戮汉国长生者所得经验值却涨到了11.6%。这一增一减，其它势力长生者的升级效率就是汉国长生者的138%倍，差距非常非常明显。
    小小庐江郡拥挤着绝圣门、异宝营、解烦营、虎豹营、无当营、舞阳营、诛侯门、正心门等多家长生者势力，彼此互相掣肘，谁也不愿意见到某家独大。猎杀刘备只有一时好处，如果纵容司马家族统一九州后独霸庐江郡，那才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噩梦。随着三家归晋预言越来越清晰，孙权不得不认清现实，无视顺应天命的额外奖赏再次与刘备缔结长江联盟。
    可，江夏郡就不行了。
    江夏郡太大了。
    这块肥肉，大家怎肯允许刘备独吞？
    刘备如果愿意妥协，自然一切皆好，大家坐起来瓜分江夏郡。可江夏郡是荆州东面门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昔年刘表经营荆州时，孙策孙权两兄弟为了讨灭江夏太守黄祖，就曾浪费许多年关键时间。刘备一旦在江夏郡这里妥协，荆州顿时就是砧板上的鱼。吕蒙白衣渡江袭杀关羽的旧事历历在目，刘备哪敢真心相信孙权的信誉？就刘备的王图霸业目标来说，江夏郡之变是祸不是富。
    司马懿随即趁机发难召开异侠正道联盟会议，无视刘备的抗议声讨论江夏郡之变。
    利益面前人人心动，刘备眼见形势无法扭转，索性愤而离席。可惜，刘备的缺席反而令司马懿从容说服孙权达成共识，令吴国默许晋国从西线战场向汉国发起总攻。
    279年10月，二十三万晋军自狄道、祁山、斜谷、子午谷等方向发起总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蜀地险关要塞此时仿佛都成了摆设，晋兵所到之处，许多基层汉将争相投降，他们骇然联合晋兵围剿少数忠臣。甚至刘备紧急增援益州的援兵，都因为益州兵的背叛而被晋兵瓮中捉鳖。短短三月时间，益州就成了晋国疆土。
    与此同时，荆州战场也危若累卵。
    武器固然非常重要，但它毕竟只是工具，需要人的主观能动性发挥作用。早期火铳与常规冷兵器之间的差距，无法无视前线士兵的作战意志，如果前线士兵没有战斗心思，再精良的火铳也是一堆废铁。
    荆州，江夏郡。
    牙门戍地在江夏郡东北角，是一座临近汉水的军事要塞，用以遏制晋兵自襄阳南下荆州。此时此刻，牙门戍愁云惨淡，前线退下来的伤兵目光呆滞，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刘备落寞站在箭楼上远望北方，喃喃自语：“这就是天命啊。”
    魏东生同样感慨天命机制的威能，却不愿刘备就此灰心丧气：“玄德兄想认输？”
    刘备没有回答。
    良久，刘备才自嘲语气说：“昨日慰问伤兵，门主可知道他怎样回答我吗？”
    魏东生顺着刘备语气问：“他怎样回答？”
    刘备：“伤兵的高祖父是一名随我入蜀的猛卒，其祖父参军，父亲也参军，四代人都为我效力，忠心不容恶意揣度。可在昨日，他却拼着杀头风险向我跪地磕头，劝我说：‘陛下降了晋国吧’”
    刘备呵呵冷笑：“为政不可能尽善尽美到人人夸赞，但我刘备自问毫无恶意，怎就天怒人怨了呢？每年的天灾人祸，我都认认真真应对，竭尽所能降低灾害损失。如果说司马家用十分心力救灾，我刘备救灾所付出的心力必有二十分。可我二十分的努力，非但没有换来百姓的谅解，却因为不肯投降逆贼司马懿而成了罪人。”
    “昔年落魄时，无论败走徐州，还是客居荆州，我刘备的声名何曾丑恶到鬼神皆厌？就因为不肯投降逆贼司马懿，灾害成了我刘备的罪，人祸也成了我刘备的罪。他们指责的好啊，‘灾害都是你刘备惹来的，你刘备再用心救灾又有何用’？”
    “寒心啊！”
    “门主可知道，连孔明都劝我投降了。”
    “呵呵。”
    “六十年前，异侠总数不足五十，每一枚异宝都珍贵到无法想象。无论曹操，还是孙权，都舍不得把异宝随意赐给勋臣，唯有我刘备看淡血脉亲疏，宁肯禅儿有可能突然不幸病死，也要倾尽异宝为众文武勋臣续命，寄望未来某日能够光复汉室。谁曾想，败走徐州萎靡不了我们的壮心，败走荆州萎靡不了我们的壮心，区区无法揣摩的诡异天命，却吓退了孔明、子龙等一群文武勋臣。”
    魏东生默然无语。
    刘备这些年的窘迫，魏东生都看在眼里。
    自从失去天命庇护，汉国人心越来越乱。每逢遇到天灾人祸，不管这些天灾人祸是否由刘备引来，大家都下意识地推到刘备身上。因为刘备不肯认输，苍天才会降下天灾人祸惩罚；因为刘备不肯认输，妖物才会袭扰乡镇；因为刘备不肯认输，世间才会有这么多不必要的杀伐。
    天命机制的可怕，不在于百分比减损的负面状态，而在于人心善变。如果世间百姓都觉得汉国已无国运，刘备如何劝说士农工商继续追随他呢？单论士兵战斗力，晋兵绝难三月攻克益州，可有了一群愿意顺应天命的乡绅士族，益州瞬间改天换地。
    天意。
    人心。
    尽管困难如山高，魏东生却不愿意屈服困难。
    既然刘备渐渐丧失与天命机制对抗的勇气，不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暂时用天命预警忽悠刘备继续对抗天命。
    前面有说过，5级长生者的极限能够预知18年气运，6级长生者的极限能够预知26年气运。千年杀戮世界已在271年准时解锁了8级上限，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魏东生近些年攒经验的速度较慢，至今仍是6级长生者。
    立足279年预知未来26年的气运，最多只能看到305年。
    但是，这已经够了。
    现实世界里，西晋国势极衰，八王之乱剧烈耗尽了所有元气。301年，益州刺史赵廞畏惧以贾氏姻亲连坐贾南风案，又小觑晋室衰乱已久，骇然产生了割据巴蜀野心。然而，赵廞有大野心却无相应的能力，旋即身死灯灭，间接养大了略阳氐族的李特等辈。304年，李雄称王，建号为“成”，史称氐成、成汉，乃是揭幕五胡十六国的乱世第一国。
    反映到天命机制，气运则显示为益州板块与中央帝国分离。只是因为经验不足，在晋国国运明显继续长存的情况下，长生者群体对该结果非常迷茫。大家暂时无法判断成汉国运的详情，仅能迟疑猜想：“或许这预兆一起叛乱？”
    孙权之所以赞同晋国西面战场猛攻益州，亦是因为他们疑惑成汉宿命象征的益州分离趋势。如果天命真切无假，晋国得到益州或将提前陷入泥潭，进而大幅度减少孙吴方面的压力。
    魏东生遂以成汉契机诓骗刘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家归晋是天命，可就像汉吴各有其时，晋也有自己的宿命。就目前而言，晋很难复现两汉四百年奇迹，25年之后的益州气运分离或许就是司马家由盛转衰的节点。想想吧，再有25年，益州就能熬过天命束缚，玄德兄不再坚持坚持吗？”
    第517 云梦泽
    第517云梦泽
    如果能够胜利，谁愿意失败呢？
    刘备终究不肯屈服，咬牙切齿说：“吾辈尽人事而已。”
    魏东生情知刘备此刻最需要实质性帮助，劝慰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汉国若亡，吴国也难久存。玄德兄且在荆州努力，我去扬州说服孙仲谋策应一二。”
    说罢，魏东生辞别刘备，沿汉水乘船驶向长江。
    魏晋之际，荆州地理风貌与后世两湖迥异。汉水注入长江的后半段，此时尚是无法繁衍人口的沼泽湖泊淤地，即所谓的云梦大泽。江夏郡之所以是荆州东门户，北方步骑之所以无法踏平荆州，云梦泽的交通阻碍无法忽视。行至云梦泽附近，陆逊突然登船拜谒魏东生：“门主，云梦泽有变。”
    魏东生：“妖物开始侵蚀云梦泽？”
    陆逊：“正是。”
    长生种子并不偏爱人类，花草树木、飞鸟湖鱼、金石泥塑等都有几率融合长生种子。只因人类早已在数十万年前制霸地球，融合长生种子的长生者才能依仗人类的智慧结晶碾压非人类长生者群体。可惜，人类现阶段的自然科学水平也非常有限，飞鸟翱翔的天空，鱼虾肆意的河流湖泊，目前都是人类无法染指的绝对禁地。
    天空也就罢了，飞鸟飞累了总要落地，落地就有希望捕捉。许多有潜力的鸟类长生者，都被人类长生者设计捉杀，很难形成群妖乱舞的规模效应。河流湖泊则不同，这才是人类彻底无法征服的禁区。
    而且等级越高，非人类长生者的智慧越高，那些鱼虾龟鳖等非人类长生者吃一堑长一智，渐渐积累许多作战经验。自230年以来，人类长生者就很难猎杀到彭蠡泽等地的鱼虾妖物。人类长生者设计捕捉靠近岸边的落单鱼虾龟鳖长生者，鱼虾龟鳖长生者也狠辣捕捉离岸较远的人类长生者予以反击。久而久之，人类长生者和非人类长生者就无形中划定势力范围：陆地及近水湖岸是人类的天下，湖底、河底及湖泊中央是鱼类的天下。
    有了彭蠡泽地盘滋养，鱼类长生者渐渐兴旺起来。又因为鱼类长生者没有甚么道德约束，在长生种子伪随机概率刻意偏袒下，鱼类长生者的数量和质量增长极快，短短三四十年间就形成百余名长生者共存的盛况，其中甚至最少有两只6级长生者。
    俯览长生者族群分布，人类长生者排名第一，彭蠡泽鱼妖排名第二，没有谁能填补第三名的空缺。
    题外话，魏东生汇总数据推演人类长生者强弱分布函数，再参考彭蠡泽鱼类长生者的高自由度成长，发现除了最基础的杀戮升级规则，长生者的强弱分布或许也存在某些限制。否则，以鱼类长生者彼此之间的肆无忌惮吞噬成长，应该成十成十的批量诞生6级长生者或7级长生者才是正理。
    事实上，一旦某类长生者的数量和质量触及了上限，长生种子体系就会降下种种无形约束。人类长生者也有类似的约束，朱二郎事件和诛侯门事件或许就是长生种子体系限制人类长生者比例过多的劫数。朱二郎和诛侯门，彼时应劫而生，因为各种心思疯狂杀戮人类长生者，间接顺应天命维护各族群长生者的固定比例。
    长生种子有效范围扩张到江夏郡，彭蠡泽到云梦泽的长江通道瞬间打通。云梦泽这些不利于人类繁衍生息的恶劣环境，恰是相对弱势的鱼类长生者最佳选择，彭蠡泽鱼类长生者势力肯定会沿江而上扩张地盘。
    此事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只是听到坏消息，魏东生忍不住有些沉闷。
    魏东生询问陆逊说：“鱼妖现在都占了哪些地盘？”
    陆逊神情郑重：“鱼妖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大妖根本不和我们正面冲突，仅仅驱使无灵智的毒蛇猛兽截阻行人通过汉水等要道。寻常百姓稍稍深入云梦泽，鱼妖就开始凿船劫杀；而我们异侠深入云梦泽，同样招数就变成了坚壁清野，待我们筋疲力尽散去了锐气，大妖才会从容伏杀。这些妖物，这些年却是越来越聪明了。”
    魏东生点头。
    陆地妖物清剿一遍又一遍，即使某山洞丛林偶然诞生一只5级非人类长生者，绝圣门等人类长生者也会第一时间予以捕杀。而彭蠡泽有湖泊之险，等水生妖物开启了灵智，每一次捕猎都渐渐演化成你死我活的惨烈战斗，往往事倍功半。彭蠡泽诞生了6级长生者之后，鱼妖长生者群体越发诡秘，人类长生者很难搜集到翔实可信的资讯。
    鱼妖入侵云梦泽的战略，也甚是可怖。
    阻拦人类驶入云梦泽，即是阻挡人类改造云梦泽，间接保证云梦泽永久蛮荒化。云梦泽变成了人类禁区，非人类长生者才能从容崛起，渐渐把云梦泽经营成鱼妖基业所在。这样的智慧如果出于人手则毫不稀奇，而若是鱼妖自己所思所谋，那就非常可怕了。无论鱼类长生者诞生了不弱于人类的智慧，还是鱼类长生者豢养了人类谋臣，都是非常严峻的问题。
    云梦泽之变，绝不能忽视。
    但是现在，时机有点儿不恰当。汉失天命，群雄共击之，鱼类长生者入侵云梦泽乃是顺应天命。在天命机制眼里，鱼类长生者截断汉水水路是正义的，袭杀汉国百姓也是正义的，凡是有害于汉国统治的举动统统都是正义的。而魏东生如果呼唤绝圣门门徒驱赶鱼类长生者，则将立刻站在天命的反对面，与刘备一起肩负各种负面状态惩罚。
    魏东生虽然敌视天命机制，却不会傻傻地与之打呆仗。
    眼下最后把刘备诸事处理完毕，回头再来搞定云梦泽。
    魏东生暂且妥协避让：“既然鱼妖截断了汉水通道，我们便绕到去吴国。嗯，云梦泽入口处先竖起牌子，提醒无辜百姓商户莫要冒险深入。”
    形势却比魏东生想象的严峻。彭蠡泽鱼妖豢的毒蛇猛兽密集安插在云梦泽边界，而若选择妥协避开于梦泽，魏东生必须舎弃便捷的水路改走陆地，沿大别山山麓赶赴庐江郡，生生浪费了十余日时间。交通的重要不言而喻，如果默许彭蠡泽鱼妖吞并云梦泽长久经营，未来的荆州必将支离破碎。
    ……
    回到庐江郡，传来一条好消息。
    却是不必魏东生亲自说服孙吴，诸葛亮已经与孙权促膝长谈，说服孙权倾力支援汉国。
    国运机制里，孙吴亡于280年，眼下已经279年，孙权只剩下一年时间苟延残喘。汉国衰亡例子近在眼前，吴国士族谁愿意为了孙家天下而违背天命？于情于理，孙权都不能坐观刘备败亡。当然，即使如此，孙权也不愿意白出力气。刘备许诺把蕲春郡割让给吴国，孙权才肯统领三十万大军再攻合肥。
    可惜，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汉吴联盟并没有击退士气高昂的晋兵，恰恰相反，许多东吴将领都因为吴国国运将失，果断背叛老而不死的孙权。孙权不出意外地再次兵败合肥，其中十余万部队甚至就地投降晋兵，为王前驱调头杀向江南水乡。
    恰在汉吴联盟艰难困苦时刻，诸葛亮及时晋级6级长生者。
    或许因为汉国基业不姓诸葛，诸葛亮复兴汉室的执念较差。往时没有天命警示，诸葛亮兢兢业业为刘备效力；待天命征兆响彻所有长生者的心头，诸葛亮等文武勋臣相继陷入自我怀疑，疑惑反思复兴汉室有无必要。因为与刘备渐渐有些离心离德，诸葛亮十余年前主动交出所有军政民事实权避嫌，改而率领数名长生者战将讨伐彭蠡泽鱼妖。
    彭蠡泽鱼妖扩张云梦泽期间，诸葛亮在江夏郡与其斗智斗勇斩杀许多妖物，凭之进阶6级长生者。
    6级长生者能够观望26年之后的帝国国运。
    此时已是280年初，280＋26306年。
    现实世界历史里：304年，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起兵讨伐司马颖，司马懿任命刘渊为北部单于，令其回家召集各部匈奴来助。刘渊回到老巢，先上大单于称号，旋又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祭祀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位，建号汉国，自称汉王。
    或许因为刘渊追尊了刘禅，匈奴汉国反映到天命机制，气运显示为并州板块与中央帝国板块分离，且隐隐约约与刘备有些微弱联系。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春秋战国到三国魏晋，汉初对匈奴的弱势已是大家想象的极限，此时此刻谁敢想象子孙无能到“八王之乱，五胡十六国”呢？天命机制预兆的氐成、匈奴汉，都是诸葛亮等三国群雄想都不敢想的噩梦。因此，看到并州另有国运诞生，诸葛亮等文武勋臣不禁乐观猜测：“刘玄德前半生颠沛流离，兵败徐州之后在荆州荒废许多时间，机缘巧合才又夺了益州基业。而今天命预示的并州国运，难道是因为益州仿佛昔年徐州，期间数十年沉沦仿佛客居荆州，并州将是他卷土重来之地？”
    第518 云梦泽（二）
    第518云梦泽（二）
    汉国气运似绝而未绝，并州和益州的分离气运越来越有凝聚之象，绝非二三叛将所能为之。如果天命预兆皆是真理，即使三家归晋果是历史进程，晋国的江山也不可能稳固。
    得之天命，失之天命。
    诸葛亮等文武勋臣因为晋得天命而恐慌，又因为氐之成、匈奴之汉等预兆而犹豫。如果晋国也是曹魏那样的短命王朝，与其束手就擒等待司马懿发落，不如再坚持数年时间。
    如此，诸葛亮和刘备稍稍弥补裂痕，全心全意抵抗晋兵。
    可惜，诸葛亮等文武勋臣面对汹汹人心也无济于事。
    天命以天灾人祸威慑百姓，百姓知晓了汉失天命，纷纷就地投降天命旺盛的晋国。即使晋国二十六年之后再有劫难，那也是二十六年之后的事情了。再说，汉失天命之后背叛汉，晋失天命之后也可以继续背叛晋啊？百姓只是百姓，谁来当统治者又有什么关系呢，及时站队天命所钟爱的一方才是活命良策。当天命所向转化成了人心所向，当百姓都对汉兵招揽避之唯恐不及，诸葛亮再聪明绝世又有甚么好办法呢？
    与汉吴两国焦头烂额相反，坐拥九州天命的晋兵则显的从容不迫。
    司马懿鉴于曹操以来数次南伐无果，毅然选择充分利用天命所归舆论，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向前推进。每一郡，每一县，晋兵都要实实在在控制。亦是因为从不冒险进兵，晋兵的兼并速度较慢，留给刘备和孙权一定的喘气时间。只是，这一丝喘息时间绝非好事，司马懿的缓慢推进更像一根不断勒紧的绳索，比一刀封喉快速死亡更令人绝望。
    280年10月，晋兵兵出襄阳，大破汉兵。
    晋兵本欲沿汉水南下，岂料路径云梦泽地段时忽遇鱼妖侵袭，溺死不计其数。晋兵恼恨鱼妖拦路却又对它们无可奈何，只好舍弃便捷的汉水通道，改而向西南攻取南郡。未几，南郡、宜都郡、武陵郡、衡阳郡、长沙郡等地望风而降。
    汉国有三都，一都在益州，原由刘禅太子监国；一都在蕲春郡寻阳县，由刘备亲自坐镇；又因为寻阳县无险可守，刘备又在南郡江陵设置了陪都，以备不时之忧。到了这会儿，益州之都和南郡之都都被晋兵陆续攻取，偌大汉国只剩下江夏郡和蕲春郡两郡之地，其实已经亡了。
    刘备听取诸葛亮建议，紧急废弃汉帝称号，回归白身。
    说来也奇妙，天命机制的惩罚或许仅限于国家体制。当刘备废弃汉帝回归白身，笼罩汉国长生者群体十余年的所有负面状态瞬间一扫而清。刘备一时间又怒又喜：“我刘备果无天命矣！”
    少了天命惩罚约束，刘备顿时天高任鸟飞。
    情知天命不许他再组建临时政府，刘备索性复制昔年侨居荆州模式，以山贼水匪名义聚集旧时亲信，一头扎入云梦泽深处。晋兵试探性深入云梦泽追踪刘备，却遗憾发现云梦泽实在不利于发挥晋兵的数量优势，只好留到未来再处理余患。
    荡平汉国之后，晋兵又乘胜围攻吴国。
    281年1月底，襄阳方向晋兵集聚到彭蠡泽，自上游压向吴国。合肥方向晋兵分出第一路军连续攻克长江北岸，形成了渡江优势；第二路军屯军巢湖，遥遥指向南部庐江郡的舒县、皖县等地。
    合肥方向的第一路还好，其战场处于长生种子超自然力量暂时无法覆盖的九江郡等地，汉国长生者和吴国长生者都别想仰仗超自然力量袭击晋兵。世家大族晓得天命在晋，纷纷自备干粮就地投降，摇身一变成为帮助晋国统治当地的维稳力量。而其它两路军就不行了，他们踏步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就开始步步维艰，却是敌对长生者频频利用超自然力量夜袭晋兵主力部队。
    已知情报资料显示，吴国长生者群体以孙权为首，吕蒙为副，皆为5级长生者。吕蒙进阶时间较早暂且不说，孙权之所以后来居上，完全是因为有彭蠡泽鱼妖海量经验值可刷。
    前面已经介绍过长生种子的刷新机制，彭蠡泽每死一名鱼妖，当日就会刷新诞生一条新的鱼妖。有了这种补充机制，即使长生种子总数非常有限，彭蠡泽鱼妖也仿佛网络游戏的经验副本不断死亡再刷新，人类长生者完全可以杀了一遍再杀一遍。只要有能力抵抗彭蠡泽鱼妖的反击，人类长生者甚至能够刷到千年杀戮世界允许的极限等级。
    鱼妖看似数量有限，其蕴含的经验值却是无限的。
    汉国长生者群体以刘备、诸葛亮、赵云为首，刘备等级较低，眼下只有4级；赵云稍高，现为5级；诸葛亮最高，现为6级。话说刘备夺取荆州迁驻寻阳县时，关羽、张飞、黄忠、马超等五虎上将之四都已不幸早亡。当刘备无视天命一意孤行，文武勋臣渐渐与他离心离德，幸运残存的赵云因缘际会熬成了武官领袖，诸葛亮熬成了文官领袖，两者隐隐约约与刘备共治汉国。
    派系纠纷，暂不细说。
    5级长生者开始超越武侠世界约束，能够轻松碾压笑傲江湖世界的东方不败；6级长生者又拥有了附魔力量，可搭配灵敏步法轻松冲撞千人军阵。也即是说，千人规模重甲战兵途中遇到6级长生者袭击，必然死伤惨重甚至有可能被他一人全歼。军队作战特别仰仗粮草军械等后勤供应，如果千人规模重甲战兵都无法保障6级长生者袭击，即使数万军队能够累死6级长生者又哪有实际执行的可行性呢？
    事实上，4级长生者就能有效阻遏军队杀伐。
    刘备解散汉国之后，不再肩负天命惩罚；吴国刚刚失去天命，天命惩罚尚且有限。有了两国的长生者群体不断阻遏，晋兵踏步庐江郡和江夏郡之内就仿佛陷入了泥潭。若非司马懿紧急调遣舞阳营长生者入驻江夏郡，彭蠡泽方向部队甚至有概率被刘备一点一点熬死。
    再者，周瑜和鲁肃领导的异宝营，魏东生名下的绝圣门，也都不愿意见到晋国快速统一九州。
    原因很简单，异宝营和绝圣门此时能够独立存在，完全是因为大别山山脉乃是汉、吴、晋三国的前沿阵地。一旦司马懿彻底击败孙权和刘备，成为九州唯一的帝皇，他极大概率集中全国人力资源优势降服所有长生者势力。魏东生既然不愿意臣服司马懿，又怎会助他统一九州？
    南部庐江郡，松兹县。
    魏东生和刘备再次碰头。
    少了天命惩罚，刘备仿佛死而复生。这些月刘备躲在云梦泽舔舐伤口，还要绷紧精神与鱼妖做你死我活斗争，艰苦不可想象。仅仅刘备裸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腕，就能看见好几处恐怖伤口。尽管伤痕累累，刘备却整个人洋溢着乐观自信：“云梦泽的确不适合人类繁衍，若非得到门主的草药援助，死伤不知还要严重多少倍。”
    魏东生：“云梦泽有无恶化迹象？”
    刘备：“其实还好，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道理也通用于鱼类。我们人类迁徙云梦泽不易繁衍，那彭蠡泽除了少数幸得天地钟爱的鱼妖，绝大多数鱼类也无法在云梦泽安家。彭蠡泽而今最多百余条鱼妖，除了它们重心经营的汉水河道，其余沼泽地皆没有精力管辖。我们的仇敌，更多还是云梦泽的地理环境。”
    魏东生：“如此，只能慢慢来了。”
    慰问刘备完毕，魏东生又向刘备引荐鲁肃：“这位是异宝营都督鲁肃鲁子敬。”
    鲁肃向刘备恭谨施礼。
    刘备亦笑脸还礼：“鲁子敬之名，我早有耳闻。”
    鲁肃适机道出来意。
    却是汉国亡后，吴国更加困窘，晋兵还未正式渡过长江，江南士族就开始暗通款曲。孙权此刻根本不敢和晋兵发起决战，盖因为决战过程中莫说稍稍失利，即使能与晋兵打成平手，许多武将都将趁机投诚晋兵。
    前面曾说过，孙权早年间为了最快速度安稳江南，妥协江南世家大族建立了部曲制度，许多部将管辖的兵马都是他们个人的私兵。即使晓得一些兵将准备临战投降，孙权也没有办法彻底整顿吴国军事。
    想来想去，孙权把希望寄托在长生者群体。
    晋国也有长生者群体，但是曹魏积蓄要么死于朱二郎事件要么不被司马家族信任，司马家族的嫡系长生者群体的数量其实非常有限。论非长生者军队数量，晋国的确能够轻松碾压吴国；可论长生者的数量和质量，晋国却无法碾压众长生者势力。因此，孙权准备以己之长攻子之短，充分利用长生者优势击退晋兵。
    鲁肃侃侃而谈：“正如魏门主所说，天命惩罚是渐进式的，有一定的延迟效应。十八年前，汉国已经失去国运，司马懿令其孙子司马炎提兵南征荆州，结果如何呢？司马炎大败而归，而后十余年间不敢挥师向南。吴国固然已经失去天命，却未必不能复现汉国击退司马炎的奇迹。即使吴国避免不了灭亡，也可以像汉国那样拖延十八九年时间。”
    第519 云梦泽（三）
    第519云梦泽（三）
    刘备也懂。
    长生者皆有私心，谁都不愿意司马懿一家独大。
    如果司马晋王朝如刘汉王朝那般绵延四百余年，长生者群体即使再不甘心，恐怕也得妥协叩拜。可惜司马晋朝国运不昌，益州和并州已经隐约有分离迹象，只须再熬二十余年，大家或许就能云开雾散见晴日。刘备已经实践验证天命并非瞬时效应，大家自然而然希望孙权也学习刘备，努力拖延若干年时间。哪怕挂靠舞阳营的正心门等长生者，也在暗地里支持孙权。
    苍头百姓不在乎谁来统治，反正日子都是一样的缴租纳粮，而伟力归于自身的长生者惯来自由自在，却不愿意仰仗司马懿的鼻息。恰是苍头百姓有苍头百姓的想法，长生者有长生者的想法。刘备固然厌恶孙权，却能理智压倒冲动，同意与他建立共同战线。
    以刘备为代表，非司马懿嫡系的长生者都默契阻遏晋兵南征。
    281年2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再次拓展，蕲春郡也从此纳入长生种子体系。如此，庐江郡、蕲春郡、江夏郡等三郡彻底连成一片，晋兵踏步其中就变成了长生者群体眼中的猎物。
    281年4月，晋兵跨越长江直攻建业，沿岸吴兵不战而降。就在吴国灭亡之刻，长江上游突然传来紧急兵情，彭蠡泽部队支援下游途中惨遭妖鱼袭击，解烦营旋即趁机发难，焚烧了粮草后勤，七万水陆精兵霎那间陷入重围；北方也传来噩耗，盯着南庐江郡的巢湖屯军忽遭吴兵夜袭，死伤惨重。除了这些军事危机，孙权和刘备组建的长生者精锐联军，更在魏东生默许下突袭舞阳营老巢，杀的司马懿全家狼狈撤退到汝南郡避难。
    一番铁血杀伐，司马懿不得不妥协承诺退兵，并与吴国休战十年时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胜利。
    可是，失败者没有因之沮丧，胜利者没有露出笑容。
    只要天命在晋，司马懿就能稳坐钓鱼台，随着天命惩罚越来越严重，晋国吞并吴国是早晚的事情。长生者之所以胆敢阻遏晋兵征服吴国，还不是因为吴国刚刚失去天命一年时间，各项负面状态尚能容忍。反观刘备的汉国，负面状态积累到无法承受，谁敢以汉国名义反抗晋兵？即使刘备，也只能举着吴国旗号复仇。司马懿根本不怕孙权，解烦营再强也是暂时的，等天命惩罚积累到二十年程度，谁敢再战晋兵？
    胜利只是一时的。
    有天命惩罚在，孙吴最多苟活十余年罢了。事实上，江南士族百姓听闻司马懿妥协退兵无不伤心失望，纷纷咒骂孙权自私自利。原因很简单，天命惩罚覆盖孙吴全国，今日孙权不降，各郡各县老百姓明日都要遭殃。百姓恨孙权恨的咬牙切齿，孙吴政权如何安稳？
    时局暂且不说。
    晋吴战争结束，各方势力最快速度重新评估长生者群体的价值。
    战争过程中，晋兵顺天应人，世族百姓都壶浆箪食以迎王师，几乎没有遇到值得一提的有效反抗。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晋兵惨败而归，少数长生者精锐游击作战，硬是打垮了数十万晋兵。
    因而，这次战争极具时代意义。
    从今日起，长生者群体开始主导战争胜败，少数5级长生者和6级长生者就能瓦解数万常规部队的威慑。刘备对此感悟尤甚，他连魏东生赠送的火铳制造工艺和火铳军事战术都不屑一顾：火铳兵哪有长生者好用？只要别傻的正面冲阵，一名5级长生者就能摧毁数百名火铳兵。
    长生种子不断扩张有效范围，短短三年时间，就由庐江郡一郡变成三郡之地。如果未来继续扩张呢？如果能够覆盖九州内外呢？显而易见，谁能掌控长生者这股力量，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甚至，天命惩罚也无甚可怕。
    以刘备为例，只要刘备放弃汉国执念，天命惩罚顿时消弭。而刘备聚拢的长生者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长生者，谁敢因为刘备失国而小瞧他？连司马懿现在都不得不视而不见，尴尬取消了针对刘备亲眷的海捕通缉。
    长生者的超自然力量，才是最先进的军事力量。
    有了这些清醒认知，所有长生者不约而同开始全心全意升级，尽己所能获取更高层次的力量。与之前的懵懵懂懂不同，所有长生者都开始有意识地提高等级，渐渐把长生者等级当作身家性命所在。
    忽略惹人非议的诛侯门式人杀人，最佳升级策略恰是与彭蠡泽鱼妖战斗。彭蠡泽鱼妖杀之不尽，经验也无穷无尽，可以供养大量人类长生者。晋吴休战十年的和平条约，就新增的江夏郡和蕲春郡等郡，彼此协商划分好了地盘。孙权屯兵彭蠡泽下游，以彭蠡泽鱼妖为经验池开始新一轮升级；刘备地位尴尬且无法利用民力，暂时躲入云梦泽深处，与入侵彭蠡泽的鱼妖群体残酷战斗；绝圣门因为长生者数量优势也分得一大块蛋糕，在彭蠡泽北岸得到一块经验基地，在云梦泽也得到一块经验基地。
    用网络游戏术语来形容，人类长生者默契地把彭蠡泽鱼妖当作经验副本挖掘潜力。
    升级期间，魏东生进一步实验方法挖掘天命机制的种种规律。
    云梦泽深处某地。
    荒凉草木之间，陡然凸起一座高台。
    俯览高台，零零散散分布千余人，衣冠各有礼节。
    距离高台千米处，魏东生和刘备并肩而立。
    话说，汉国存，天命惩罚；汉国亡，天命消弭，天命机制到底怎样运行呢？现实世界历史里，二十余年后天下大乱，除了声名赫赫的五胡十六国，各种短命小国数不胜数，今人能否提前窃取其国运呢？以益州为例，氐人李雄304年建立成国，而后李寿又改为汉国，总共享国43年。如果刘备适机遣使入川，能否窃取李雄子嗣的国运呢？
    又或者，面临天命惩罚时，能否更改国号避难呢？以益州为例，263年失去天命之后，刘备能否能够更改国号逃避天命惩罚呢？
    等等，这些想法都需要验证。
    因为没有国运可窃，暂时无法实践检验国运窃取之法。但是，更改国号等小想法，魏东生已经说服孙权试验过。
    现实世界历史里，西晋崩溃之后是东晋，而后刘裕建立宋朝予以取代。孙权命子裔孙皓姑且一试，将国号由吴改为宋，试试能否规避天命惩罚。结果，天命反应激烈到魏东生无法想象，宣布国号由吴改为宋的霎那，孙皓立刻遭受天命反噬，当场吐血而亡。
    孙权继续选择子裔测试，发现没有融合长生种子的非长生者子裔宣布国号更改，仅仅吐血重伤；而融合长生种子的长生者子裔，宣布国号更改之后，每天都持续性掉级，第一日4级长生者掉级为2级长生者，第二日继续掉级为1级长生者，第三日掉无可掉，遂重伤而死。以此观之，孙皓之所以当时就吐血而死，或许是因为孙皓刚刚融合长生种子仅仅是1级长生者，级别掉无可掉，自然当场身亡。
    因为这些实验，孙权害死了好几名直系子裔。
    魏东生在孙权那里待不下去了，现在又跑到刘备这里，忽悠刘备继续实验观察天命规律。
    眼前这一轮实验，测试的是没有天命或者说没有帝皇气运者，能否建立新的王朝。现实世界历史里，五胡十六国、魏晋南北朝等国都各有其主，白身者能否代替那些历史帝王，建立全新的王朝呢？
    能或不能，须由事实说话。
    高台之侧的实验者，原是效忠刘备的一名小兵。小兵唯一的特殊在于他姓项，向上数代追踪血缘亲属，与西楚霸王项籍同祖。当然，由于时代久远，谁也无法断定两者究竟有没有这层亲属关系。不过，最少当地舆论都普遍认为项姓小兵与项籍同祖。刘备相中了项姓小兵的血脉关系，勒令他登台，以西楚霸王后裔名义宣布建立西楚帝国。
    说话间，项姓小兵已经登上高台。
    一段长长礼仪之后，项姓小兵宣布他建立了西楚，改元楚兴。出乎意料，天命没有任何反应，浩瀚荒野只有秋日微风吹过。项姓小兵呆愣站在高台，良久才小声询问侍者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台下的刘备皱眉询问魏东生：“孙权那里也有这种事？”
    魏东生摇头。
    思考半晌，魏东生隐隐有了想法：“应该是匹夫不王。天命对帝王的约束有其最低下限，区区一名小兵自称皇帝，这种皇帝有甚么价值，当然无法引来天命的注目。”
    刘备点头认可魏东生的解释。
    的确是这样的道理，如果随便一人就能引起天命惩罚，岂不是大家都没有办法开玩笑啦。
    刘备：“难道非得你我这样的领袖亲自实验？”
    魏东生：“先试试其它情况吧。你我且令各自部属向这名小兵效忠，瞧瞧徒有虚名的效忠能否激发天命。”
    刘备点头：“可以一试。”
    第520 心有戚戚然
    第520心有戚戚然
    在魏东生指导下，刘备有条不紊实验总结天命规律。
    实验显示，千人以下规模的称王建号，很难引起天命反应。但是，倘若刘备或魏东生这样有一定地盘的地方领袖宣布效忠项姓小兵，项姓小兵再宣布他建立西楚帝国，天命立刻有了反应。只见项姓小兵话音未落，就猛地咳嗽出一口鲜血，萎靡摔倒地上。
    刘备阴沉声音恨恨说：“天命竟然苛刻至此！”
    天命机制不许各国君主拿国号做文章，国运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改成唐宋元明清等国号也无法续命。另外，天命钟爱现实世界历史已有的帝王，非现实世界历史帝王出身的白身奇才，即使今世有能力再造九州，也会遭到天命厌弃。类似项姓小兵这种异数，纵然他有才能“降服”了刘备、孙权、司马懿等豪杰，也经不起天命反噬。项姓小兵如果已经融合长生种子进阶长生者，天命对他的约束更甚，恐怕数日时间就要赴孙权血裔的后尘。
    所幸，天命终究留下了一线希望。
    该漏洞非常浅显易懂，当刘备和魏东生宣布效忠项姓小兵，天命机制瞬间认可了这种君臣尊卑，并不关心刘备和魏东生是否真心归顺项姓小兵。显而易见，天命机制只审查表面形式，并不关心真正的内在归属。
    这就为枭雄窃取国运提供了机会。
    以氐成、匈奴汉两国为例，既然天命不关心内在忠诚属性，刘备和魏东生完全可以傀儡控制氐成创始者李雄和匈奴汉创始者匈奴。名义遥尊李雄、刘渊为主，或许就能绕过天命惩罚实际控制益州、并州等地。如果此策可行，刘备、孙权等枭雄就能绕过天命机制，继续实际统治九州。
    不过此策究竟可否施行，未来还需要实际操作验证。
    就这样，魏东生一边归纳分析天命基础规律，一边在彭蠡泽杀戮鱼妖攒经验值，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时间来到284年，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再次拓展，九江郡也从此纳入长生种子体系。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不动则已，一动就高效率连续向外扩张，279年扩张到江夏郡，281年扩张到蕲春郡，284年又扩张到九江郡，扩张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蕲春郡有大别山和彭蠡泽双重遏制，江夏郡有云梦泽牵制，晋国尽管歼灭了汉国，也很难凭此形成优势。九江郡就不同了，晋国遏制吴国北伐的东线重城合肥坐落在此地，自曹操强硬态度命令淮南百姓迁徙以来，九江郡渐渐形成了以军户为主的特殊军事要地。
    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等三代人持续不断经营，再加上众所周知的天命在晋舆论宣传，九江郡的军户大都非常忠诚司马家。九江郡一马平川，即使巢湖有可能形成彭蠡泽那样的鱼妖聚集地，巢湖地理规模也注定鱼妖烈度有限。如果纵容司马懿独占九江郡，晋国长生者群体以巢湖和淮河为经验副本狂刷经验值，极大概率快速补齐数量和质量劣势。
    孙权、刘备等老牌长生者畏惧舞阳营凭借九江郡崛起，旋即主动挑起事端，在九江郡等地与舞阳营展开精英长生者对决。
    可惜，天命在晋。
    285年2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再次扩张，汝南郡从此纳入长生种子体系。
    现实世界历史里，东汉年间，汝南郡是有名的豫州大郡。汝南郡地盘大，户口多，地位相当重要，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根植此地。曹魏代汉之后，基于某些考虑削弱了汝南郡，东北划给了谯郡，西南离析出弋阳郡，等等。到了司马晋代魏，汝南郡进一步被拆分，地理人口规模越来越小。但在千年杀戮世界，由于曹魏和司马晋都把蓼安县当作己方长生者大本营重心经营，无论曹操还是司马懿都刻意保留了大汝南郡格局，甚至又把荆州某些郡县也就近整合到汝南郡。环视晋国所有州郡，汝南郡或许不是地盘最辽阔的大郡，却绝对是人口规模最殷实的大郡。
    论及潜力，汝南郡甚于九江郡数倍。
    验证汝南郡果真纳入长生种子体系，司马懿立刻撤离蓼安县。蓼安县临近大别山，无论与晋国离心离德的绝圣门，还是积累较早较深的异宝营、解烦营、无当营，都能严重威胁司马懿的安全。数年前，若非孙权率领长生者联军突袭到蓼安县，晋兵早就势如破竹击溃了吴国。
    有了大汝南郡缓冲地，司马懿果断把舞阳营迁徙到更加安全的定颖县。定颖县坐落在汝南郡西北角落，距离大别山有一段很长的路程，孙权和刘备再想凭借长生者精锐威胁司马懿的生命安全顿时困难数倍。司马懿有了生命保障，各种阴谋阳谋手段更加肆无忌惮，渐渐补齐了长生者弱势短板。
    刘备和孙权又怒又惊：“先有九江郡，再有汝南郡，这就是天命在晋吗？”
    孙权尤其绝望：“汉有江夏郡和蕲春郡之福，晋有九江郡和汝南郡之福，我吴国何其福薄也！”
    长生者需要时间培养，即使有杀戮升级捷径可走，君主也得耗费岁月筛选忠诚可靠之徒。司马懿得了汝南郡之后，情知胜利天命锁定己方，行事反而愈加谨慎。针对九江郡范围的长生者冲突，司马懿仅仅逼迫孙权退出九江郡，并没有趁势挥师南征。
    285年到290年，天下平安无事。
    到了291年，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开始新一轮扩张，又把豫州陈郡永久纳入体系。
    292年，豫州谯郡，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
    293年，豫州沛国郡、襄城郡，荆州南郡，扬州豫章郡、鄱阳郡等地，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
    豫州陈郡、谯郡、沛国郡、襄城郡和荆州南郡都是晋国的地盘，豫章郡和鄱阳湖却是吴国的辖区。自长生种子279年第一轮扩张以来，孙权迟迟享受到长生种子体系扩张的红利。可惜，时也命也，孙权现在已经无福享受豫章郡和鄱阳湖的扩张红利。
    自汝南郡纳入长生种子体系之后，司马懿帐下的舞阳营很快有了质的飞跃。以长生者等级为例，司马懿以晋国老祖宗权杖收割各郡红利，短短数年时间就升到7级长生者，司马师、司马昭随之齐刷刷晋升6级长生者，甚至连290年刚刚退位的司马炎都迅速攀升为3级长生者。司马懿清醒明白豫章郡和鄱阳郡的价值，怎肯傻傻留给孙权时间收割两郡红利？
    闻讯豫章郡和鄱阳郡之变次日，司马懿就以十年和平条约到期为由启动南征。
    因为南郡和九江郡都纳入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等长生者都亲自赶往前线督师。司马炎留守汝南郡，以其旧帝余威，辅佐幼帝司马衷督管晋国朝政；司马懿出镇合肥，统筹兼顾所有南征兵马；司马师进抵居巢县，近距离指挥前线诸将作战；司马昭则进驻江夏郡，自上而下威胁吴国。
    数十年来，鱼妖利用水性优势渐渐割据彭蠡泽，甚至凡是长生种子有效范围覆盖的大江大湖，鱼妖皆能肆意纵横。有了鱼妖长生者等变数，非长生者人类水军顿时失去威慑力，无论孙权还是司马昭都不敢通过彭蠡泽水战定输赢。司马昭坐镇江夏，目的只是围追堵截，防备孙权狗急跳墙窜入荆州境内。司马懿、司马师督率的十万步骑，才是南征孙权的主力部队。
    时至293年，吴国已经失去天命十三年时间。十三年时间里，吴国境内的所有天灾人祸，世族百姓都不约而同归罪孙权子嗣，到处都是天怒人怨舆论。司马懿南征之前，吴国业已彻底走向崩溃，地方大族利用孙权子嗣及核心文武勋臣无法走出庐江郡弊端，有实无名地垄断地方统治；艰难生存的流民则呼啸山林，郡县小吏忌讳吴失天命，亦不愿真心讨伐这些山贼水寇。实话实说，吴国早已经徒有其形了。
    司马师刚刚督师渡过长江，各地屯兵望风而降，郡县长官主动配合，势如破竹都无法形容南征之顺利。就像昔日汉国江夏郡之变，豫章郡和鄱阳郡非但没有提升吴国综合实力，反而成为吴国灭亡的催命符。
    简单翻阅不断传来的前线捷报，司马师不禁叹息一声：“天命之威，竟然恐怖如斯。”
    司马师这句叹息，毫无欢喜情绪。
    天命无常，今年在晋，明年又将移爱他人，司马家届时如何应对呢？
    司马懿业已进阶7级长生者。
    6级长生者能够观望未来26年的国运变更，7级长生者能够观望未来29年的国运变更。
    293＋29322年。
    现实世界历史里，八王之乱耗尽晋国元气，诸胡乘势而起。304年，刘渊以复汉为名，在左国城建立汉国；308年，刘渊正式称帝；310年，刘渊病卒，长子刘和继位，庶弟刘聪杀之；311年，刘聪遣刘曜、王弥等攻陷洛阳，屠戮三万余公卿百姓；316年，刘聪又遣刘曜攻陷长安，晋愍帝出降汉军；317年，司马睿在王导等世族辅佐下重建晋庭，是为东晋。
    十余年后，西晋灭亡，北方大乱。
    验证益州并州两州分离是北方大乱再起的序幕，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等俊杰无不汗流浃背。因此，见到孙吴政权众叛亲离，司马师毫无欢喜情绪，反而越来越揪心渐渐到来的北方大乱。
    第521 反侧
    第521反侧
    司马师越想越怒，挥袖拂去一堆请功捷报：“反侧之徒罢了，何足贵之！”
    这些壶浆箪食的士族贼寇，都是能共富贵而不能共患难的趋炎附势之辈罢了。今日天命在晋，世族望风而降；明日晋失天命，世族必将投敌而去。说来说去，他们敬的是神威莫测的天命，而非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等当世人杰。
    想清楚了这些，就能明白现在的孙吴山崩地裂般崩溃并非甚么好事。
    但是，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汉光武帝刘秀讨伐王朗，得官吏与王朗私通者数千章，刘秀公开烧毁；魏武帝曹操官渡决战袁绍，得官吏与袁绍私通者无数，曹操也当众烧尽。这些阳谋，目的都是令反侧子自安，老老实实做新朝的良民。司马师讨厌趋炎附势的世族，不愿意真心相信他们，却也希望世族豪强乖乖臣服自家的统治。
    再者，司马懿观望未来国运，十余年后北方大乱，晋国或将只能偏安江南求存。孙吴各州各郡是晋国苟延残喘的基业所在，未来北方形势越严峻，晋国越需要兼并孙吴郡县延续国运。
    务实甩去天命阴影，司马师集中精力处理当下的南征。
    考虑解烦营威胁，司马师果断采取先易后难战略，先利用天命在晋舆论优势横扫孙吴各州各郡，再泰山压顶般兼并豫章郡和鄱阳郡，最终把孙权包围在南部庐江郡慢慢绞杀。少了后方郡县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补充，解烦营早晚崩溃瓦解。
    ……
    云梦泽某地。
    硝烟滚滚中，魏东生一剑戳杀重伤将死的6级鱼妖长生者，经验值累积到7级90%。
    千年杀戮世界271年解锁8级上限，291年解锁9级上限。自从长生者群体开始主导战争胜败，刘备、孙权、司马懿等群雄有意识地积极“练级”提高超自然力量的强度。魏东生泛起危机感，不得不耗费精力赶赴前线，亲自杀戮鱼妖高效率升级。
    实话实说，尽管有杀戮升级规则捷径可走，长生者的升级之路仍然很不容易。
    根据相差1级就是五倍衰减规则，6级长生者杀戮6级长生者给10%经验……6级长生者杀戮3级长生者应该给0.08%经验，6级长生者杀戮2级长生者应该给级长生者杀戮1级长生者应该给0.0032%经验值。而实践过程中，世界意志却有意识地抑制高等级长生者走捷径大规模杀戮低等级长生者无意义刷经验值：当两者相差4级时，例如6级长生者杀戮2级长生者，仅仅给0.01%经验，大幅度砍掉了八分之三；当两者相差5级时，例如6级长生者杀戮1级长生者，经验更瞬间削减到0，彻底锁死了大规模杀戮低等级长生者的意义。
    彼此相差5级，就没有必要再杀戮。
    彼此相差4级，杀戮经验值削减八分之三收益。
    魏东生升到7级之后，杀戮4级以上长生者，才能最大化利用杀戮升级规则。
    与此同时，无论鱼妖长生者还是其它非人类长生者，它们必须先有一定数量基础，才能逐渐培育出4级以上的长生者。魏东生想利用彭蠡泽鱼妖等经验副本升级，势必提前养虎为患纵容它们割据一方孕生高等级鱼妖长生者。彭蠡泽等地有了足够的高等级鱼妖，魏东生才能割韭菜般采摘丰硕果实，批量斩杀4级以上长生者。
    因为养虎为患有违魏东生的价值观念，魏东生在6级浪费了许多年时间。直至魏东生迟迟醒悟，彭蠡泽鱼妖这样的非人类长生者群体不必魏东生主观地养虎为患就能依赖地理优势渐渐做大，他才尾随潮流大势开始新一轮杀戮升级。
    这样的升级速度，魏东生已经知足了。
    据魏东生观察，杀戮升级并非铁则，其中显然还存在其它约束因素。
    近些年来，刘备和孙权想尽一切办法提高修为，刘备曾说服诸葛亮、赵云等部属配合，断断续续设计擒杀了三只6级鱼妖长生者。
    杀戮规则奖励越级杀戮行为，相差1级就是五倍增幅，即1级长生者杀戮2级长生者可以得到当前等级的50%经验值，1级长生者杀戮3级长生者可以得到250%经验值，即时晋级2级长生者刘备升到5级长生者之后再杀戮三只6级鱼妖长生者，理该轻轻松松进阶6级长生者。
    结果非常遗憾，刘备至今仍是一名5级长生者。
    魏东生总结规律发现，长生者5级之后，必须满足某些隐藏条件，才能继续提高等级。以孙吴阵营为例，孙权率领吕蒙等将努力杀戮鱼妖，却遗憾发现杀戮再多的鱼妖，也无法凭之突破5级屏障进阶6级长生者。
    魏东生的亲传弟子陆逊，也卡在5级长生者无法继续升级。
    忽略非人类长生者阵营频繁更替的6级鱼妖长生者，人类阵营除了相对自由的魏东生，目前突破5级壁垒的长生者仅有朱二郎、诛侯门门主陆有余、诸葛亮、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寥寥数人而已。
    在刘备、孙权怅然无法突破5级壁垒之际，魏东生能够无障碍轻松升级到6级、7级，已经很占便宜了。
    因为5级壁垒的存在，当司马懿突破为7级长生者，当司马师、司马昭齐刷刷进阶6级长生者，舞阳营已经悄然无息间形成质量优势。即使魏东生和刘备等群雄勇敢站队孙权一方，反晋联盟也仅仅拥有一名7级长生者，一名6级长生者，远远不如齐心合力父子兵的舞阳营。
    更何况，除了质量优势，舞阳营还有数量优势。
    以网络游戏规则比喻，彭蠡泽鱼妖、云梦泽鱼妖、长江淮河鱼妖、巢湖鱼妖等，都可视为大大小小的经验副本；而绝圣门、异宝营、解烦营、无当营、虎豹营、舞阳营、诛侯门、正心门等长生者势力则可视为大大小小的强势公会或者说帮会。
    无论刘备领导的无当营，还是孙权领导的解烦营或司马懿领导的舞阳营，他们不是和善面孔的好好先生。恰恰相反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致强权垄断彭蠡泽、云梦泽等经验副本，禁止侥幸融合长生种子的“散人玩家”来彭蠡泽、云梦泽等地“刷怪升级”。
    经验副本等资源都垄断在老牌长生者势力手中。零星融合长生种子的幸运新生代长生者，如果选择单打独斗，很难突破老牌长生者势力的资源垄断；而若想来彭蠡泽、云梦泽等地分一杯羹，必须投靠某家根基深厚的长生者势力。因为晋国一统九州，许多新生代长生者因为方方面面因素不约而同投靠舞阳营，间接导致舞阳营迅速做大。
    只以长生者人数而论，舞阳营已经渐渐超越绝圣门成为九州第一等长生者势力。
    舞阳营既有质量，也有数量。
    即使没有天命惩罚震慑，孙吴也很难抵抗这一次晋兵南征。
    孙权已经败了！
    对此，魏东生唯能叹息一声：“这就是天命啊！”
    魏东生感慨间，忽见刘备挎剑走来。
    刘备鼻子抽动嗅出空气中残存的硝烟味道，心中暗自揣度：“又是炸药陷阱吧！这炸药陷阱，简直是绝圣门的特色功法。火铳填装慢又威力有限，最多只能威胁3级长生者，价值非常有限。但这些威力更强的大炮仗，却不能不警惕，6级长生者也难硬抗一发。不过，鱼妖也有智慧，等它们积累了足够经验，应该就不会傻傻闯入炸药陷阱了。”
    走到魏东生附近，刘备绝口不提他对炸药陷阱的看法，陡然间骂起孙权：“江东小儿真是怯懦。”
    魏东生笑说：“孙权不肯配合你的伏击？”
    刘备愤愤说：“三家归晋，其势已成，姑且忍之。可是，司马懿父子猖狂，兼并孙权之后肯定削藩绝圣门，剿定大别山之后肯定穷追我与孙权。司马懿老奸巨猾，软硬不吃，只有向他展现实力，我等才能安然活命。以我之计，孔明是6级，门主也是6级，汇总我、子龙、孙权、吕蒙等5级长生者之力，咱们即使不能绞杀镇守江夏郡的司马昭，也能打残这一路军。岂料孙权胆怯如鼠，司马师夺其土地尽情羞辱他，他却连孤身镇戍江夏郡的司马昭都不敢偷袭。”
    魏东生呵呵笑了笑。
    魏东生理解孙权的选择。司马懿的舞阳营，有一名7级长生者和两名6级长生者；刘备的无当营，也有一名长生者，唯有孙权的解烦营半个也无。昔日联盟杀伐时，孙权曾亲眼见证过6级长生者远超5级长生者的凶悍实力，他怎敢贸然参与伏杀司马昭之谋？谁知道刘备会不会趁机吞并解烦营啊！
    魏东生淡笑询问刘备眼中的孙权：“孙权准备怎样？”
    刘备散去怒意：“还能怎样？孙吴大厦崩塌之势不可阻，孙权既然不肯伏地叩拜司马懿，也只能学我躲避到山川大泽之间啦！豫章郡和鄱阳郡多险川深谷，孙权多半往那里撤退。”
    第522 反侧（二）
    第522反侧（二）
    魏东生笑说：“我还以为孙权准备逃亡北方呢。”
    刘备：“十余年后，晋之天命逸散，届时北方大乱，仅能偏安江南一隅。我等因天命移情而溃败，待天命厌恶司马氏时，他司马懿又能如何？北方，我会去，孙权肯定也会去。只是，天地灵气现在刚刚蔓延到沛国郡和襄城郡，无山川大泽之险可依，我们莽撞去了北方，岂非自投罗网？”
    魏东生若有所思。
    有了长生种子体系外力干涉，现在司马懿没有死，刘备和孙权也没有死。当少数三国群雄能够长命到“八王之乱”，千年杀戮世界的五胡乱华又将怎样展开呢？
    294年2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继续扩张，豫州颍川郡、梁郡和扬州丹阳郡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今世豫州，仅有颍川郡、襄城郡、汝南郡、梁郡、沛郡、谯郡、陈郡等郡，随着颍川郡和梁郡永久纳入体系，整个豫州都被长生种子体系覆盖。
    吴国国都建业，地居扬州丹阳郡。丹阳郡与庐江郡毗邻，谁曾想到近在咫尺却是天涯之远，江夏郡、蕲春郡、九江郡、汝南郡等等转了一大圈，才轮到丹阳郡享受长生种子体系的红利。而且，时间也太巧了，偏偏是晋国兼并吴国的次年。
    理智些的人，昨年见证豫章郡和鄱阳郡之变，都能猜到丹阳郡为期不远；可是更多感性的士族百姓和长生者，却愿意相信这是神威莫测的天命之力。天命让孙吴灭亡，孙吴不得不亡；天命让晋国制霸天下，汉吴皆不能挡路。
    凡此种种，有着天命在晋的人心所向，晋国的统治无比稳固。
    现实世界历史里，司马衷痴呆不任事，先有贾南风擅政，后有司马伦篡位掀起八王之乱，其声望差到极点。而在千年杀戮世界，司马懿长命至今，司马师、司马昭兄弟长命至今，司马炎也长命至今，他们实质掌控晋国权利资源分配，间接令痴呆不任事的司马衷弱化为傀儡图章。有了祖宗帮忙分忧，司马衷遂垂拱而天下大治，舆论人人都夸司马衷乃是可为万世帝皇榜样的贤明皇帝。
    其实，也勿怪大家盛夸司马衷贤明。
    司马衷登基以来，因为痴呆不任事，权力尽归祖宗，可谓且忠且孝；期间又南征吞并孙吴，汉末乱世以来首次混创了当之无愧的和平盛世。只看表面政绩，司马衷绝对不输于其父司马炎。
    也只有魏东生这样的异界来客，才会惊讶司马衷的美名赞誉。
    当然，晋国隐患依然存在。
    汉吴崩溃过程全方位展现了天命神威，再有野心的枭雄也不敢挑衅司马家族的统治。九州统一之后，随着精兵猛将外调边疆，四野杂胡簌簌发抖不敢异声，这盛世没有丝毫水分。
    可惜，成也天命，败也天命。5级长生者即能观望未来国运变幻，十年之后北方开启新一轮混战，317年晋室退守江南。枭雄今日有多畏惧天命，心底就有多么渴盼十年之后的北方大乱，此时的和平盛世仅仅只是明日混战的蛰伏。无论匈奴鲜卑乌桓各部，还是中原世家大族，都在低调积蓄实力迎接未来的北方大乱。
    与此同时，晋室也自私自利地予以反制。
    晋室的反制策略，并非违逆天命尽己所能团结北方力量，而是自暴自弃地准备彻底舍弃北方沃土。自司马懿预见到晋室即将丧失北方国运，他就耗时耗力协调国家资源重心经营南方。如果天命不愿意让我司马懿统治北方，我司马懿又何必在北方浪费时间呢？
    无血攻克建业之后，晋室当即宣布建业为大晋国南方陪都，不惜在北方横征暴敛，集中无数人力物力资源重新修缮。单以都城规模而论，预期中的建业新城甚于旧都洛阳数倍。
    为了填补江淮人口缺失，为了充实南方各州实力，晋室近期又启动“北人南迁”国策，即强制性把北方百姓迁徙到南方垦殖。北人南迁国策，野蛮地强制百姓离家移民，理所当然引来北方世族百姓的反感。北方世族百姓咬牙切齿暗骂司马家族：“尔辈且猖狂吧，你们也就剩下十来年国运了！”
    除了这些藏在和平盛世之下的矛盾，司马家族内部也有小隐患。
    经过数十年经验积累，长生者对天命机制越来越了解。258年时，孙权令吕蒙观望子孙气运，只能用“一团”“浓郁”等模糊词汇分别形容孙休和孙皓的区别。三十余年之后，通过各国历任皇帝的实践，帝皇命数越来越能精准预测。司马懿而今观望子孙气运，已能通过气运色彩、粗细等细节精确到年：司马衷约有16年帝运，司马伦约有1年帝运，司马炽约有4年帝运。
    290＋16＋1＋4311年。
    司马懿看到的未来，晋室316年彻底失去北方国运，被迫偏安江南残存。可是，环视血裔子孙，司马懿数来数去，最多只能预测到311年，311年之后又由谁来做皇帝呢？司马懿苦思不得，只能参照司马炽的年龄推测下一任皇帝或许还未出生。司马炽生于284年，现今才十周岁，如果下一任更年轻，也在情理之中。
    司马懿猜对了一半。
    现实世界历史里，继任晋怀帝司马炽的是晋愍帝司马邺。司马邺生于300年，司马懿现在当然找不到他。但是，开创东晋王朝的司马睿，其生于274年，现已以例袭封琅邪王爵。司马懿近距离见过司马睿，却无法观望到司马睿的帝运，其间显然存在一定问题。
    因为长生种子的有效范围限制，魏东生不曾亲眼见过司马睿，暂时无法解释司马睿的异状。魏东生推测假想，西晋到东晋的变革，并非血脉自然而然继承，天命此时掩饰司马睿的帝运特征，或许是对历史帝王的保护机制。如果猜测为真，其他未崛起的帝皇，长生者理该也无法通过天命机制提前寻找到他们。
    事实一定程度验证了魏东生的猜想，氐成创始者李雄生于274年，可无论李雄，还是其父李特，晋室都无法觉察到他们的异状；匈奴汉创始者刘渊，而今授官北部都尉，晋室也未能提前觉察到他的危险。
    应命之人，无法提前绞杀。
    司马懿只能预见益州和并州之变，却无法提前寻到李雄、刘渊等祸源。
    回到司马睿的问题。
    汇总数十年来经验，司马懿只能预知偏安江南时的“王命下沉”：司马炎嫡系未来暗淡无光，某地方王爵偏安江南，为晋室续命。因为世人看不到司马睿开创东晋的帝运，司马家族其它支脉暗中斗争，渴望取代司马炎一系。
    尽管在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老祖宗眼里，皇帝只是听命祖宗谕令的傀儡而已。可在各路支脉眼里，皇帝荣誉其实很有价值，值得他们尔虞我诈竞争。原因很简单，时至294年，长生种子总数目已经快速膨胀到588枚，已知人类长生者数量也猛增到350人到400人之间。与数十年前相比，人类长生者已经很多了，可九州人口以数千万计算，长生者的概率其实不到十万分之一；即使聚焦到司马家族，哪怕从司马懿算起，繁衍百余年的司马氏也人丁兴旺，别想奢望血脉子孙人人都能分享长生种子福利。
    年龄最长的初代长生者陆康，而今已然168岁高寿，且因为进阶5级长生者而返老还童到44岁面貌。以44岁新陈代谢水平享受168岁乐事，这种祥瑞实例比传说中的八百岁彭祖更能令人羡慕。不知不觉间，长生者说法渐渐取代异侠说法，如果陆康这样的壮年老寿星都不算长生，甚么才是长生呢？
    168岁寿龄令人艳羡。
    退一步，五六十岁就有可能老病而死；进一步，活到168岁依然身强力壮，如果有选择，谁愿意放弃融合长生种子的机会呢？司马氏各支脉，都想借势皇帝荣耀多分一些长生机会。长生的诱惑和皇帝的权势，有谁愿意放弃呢？有了司马懿镇压气运，地方宗室固然不敢莽撞发动八王之乱级别的叛乱，却也因为司马炎嫡系未来注定衰败而激烈内斗。
    以上这些，皆是晋室面临的内忧外患。
    奈何，魏东生很快没有闲心思隔岸观火。
    吞并孙吴之后，晋室又开始次序削藩，割据庐江郡近百年时间的绝圣门首当其冲。294年11月，晋室擢升陆康为豫州刺史，擢升刘晔为颍川郡太守，擢升魏东生为九江郡太守，尽数调离庐江郡。
    面对晋室浩浩荡荡的天命威严，绝圣门门徒也像昨年的孙吴世族那般纷纷扰扰，许多人都有了想法。仕途纵横多年的陆康更第一时间站队晋室，其不请示魏东生就先斩后奏接受圣旨，单枪匹马赶赴豫州刺史治所所在的陈郡陈县。陆康老奸巨猾，奉了晋室旨意又不愿意彻底得罪魏东生，复令陆氏核心子弟充当人质赶赴绝圣门总堂口解释：“天命在晋，其令难违，我姑且代替绝圣门表示臣服。”
    第523 反侧（三）
    第523反侧（三）
    绝圣门何须陆康代表？
    魏东生晓得陆康的真实想法，心中冷笑评价：“果然是世家作风。”
    行动比语言更可信，陆康的表面文章再好看，也难掩其反侧心思。说来说去，陆康在困难面前趋利避害选择了臣服晋室，甚至无视魏东生而先斩后奏。如果魏东生依旧选择相信陆康的诚意，那就是自欺欺人啦。
    魏东生喊来陆逊，没有任何言语试探，直接把陆康的书信递给他。陆逊简单翻了翻，叹息说：“人老心也老，祖父终究看不清楚未来大势。”
    魏东生：“你觉得如何处置比较好？”
    陆逊即时回答说：“此事我已经私下考虑很久。”
    “天命神威如狱，铁腕镇压九州群雄，强如刘备、孙权，也只能仓惶逃到深山大泽之间避难。论长生者质量，绝圣门只有门主一人突破5级屏障，而晋室舞阳营最少有一名7级长生者和两名6级长生者，绝圣门显然处于劣势。论长生者数量，历经诛侯门之祸、联汉盟吴、鏖战鱼妖等事，绝圣门现今总共仅约有百名长生者。而晋室舞阳营依赖天命之威招揽新丁，垄断各州各郡资源利诱老旧，目前最少有120名长生者属僚，绝不弱于绝圣门。实事求是说，舞阳营甚至已经后来居上超越了绝圣门。再加上九州百郡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补充，即使没有高悬头顶的天命神威，舞阳营也有极大概率打败咱们绝圣门。”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绝非我祖父一人之恶。”
    “世人见利忘义，畏威而不怀德。例如汉吴之败，论及德政与否，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司马衷等人又能比刘备、孙权好到哪里去呢？即使刘备、孙权当不起一声明君之赞，司马炎、司马衷等人又能当得起明君赞誉？可当晋兵兴师南伐时，无论世族大宗，还是寒门小姓，都因为畏惧天命纷纷投诚王师。可悲也！可叹也！”
    “组织有纪律，陆康既然违反组织纪律且涉嫌背叛组织，组织必须严惩不贷。可仅仅惩治陆康一人，无法解决绝圣门目前遇到的问题。为了绝圣门的长治久安，此事必须大操大办。我个人的想法，绝圣门无论未来欲战欲和，都应该趁机整顿人事，淘汰一批类似陆康这样的反侧之徒。”
    陆逊终究不是现实世界历史里那位陆逊。
    作为魏东生的亲传弟子，陆逊学魏东生所学，思魏东生所思，渐渐成长为能与魏东生同路蹒跚向前的同志同好。自陆逊完善三观以来，他除了最基本的宗族亲情羁绊，其与从祖父陆康越行越远。早在230年，陆逊就正式与陆康分族而居，而后娶妻生子，代代繁衍，渐渐形成新的宗族。陆康长期寓居六安县，号曰六安陆；陆逊长期居住龙舒县，号曰龙舒陆，双方可谓各有各的政治诉求。
    陆逊说趋利避害非陆康一人之恩，乍听仿佛是为陆康开脱，其实是超脱宗族羁绊之后冷静分析绝圣门现状。
    魏东生暂不评价陆逊的看法，望向主客堂的值班吏员：“有刘晔消息吗？”
    主客堂吏员回答说：“陆康一意孤行前，劝刘晔说，‘天命在晋，吾辈岂可强项’？刘晔答说，‘天命如狱，顺之者生，逆之者亡。’陆康误会刘晔赞同了他的想法，当即开怀畅饮，单枪匹马赶赴豫州。可待陆康离去，刘晔却封合颍川郡太守的符印，施施然乘坐马车返回龙舒县。”
    陆逊笑着插话一句：“见可者说可，见不可者说不可，刘子扬还是老样子啊。”
    魏东生主动替刘晔开脱：“汉末群雄多刘氏，大名鼎鼎的刘备无须再说，汉景帝刘启的第九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兖州刺史刘岱、扬州刺史刘繇兄弟，可以追溯到汉高祖刘邦的庶长子齐惠王刘肥；荆州刺史刘表、益州刺史刘焉，可以追溯到汉景帝刘启的第四子鲁恭王刘馀；幽州刺史刘虞更是光武帝刘秀嫡系，东海恭王刘强之后。上溯刘晔的宗室谱系，他类似前幽州刺史刘虞，也是光武帝嫡系血裔，阜陵王刘延之后。刘备之季汉刚刚灭亡数年时间，且刘备还在孜孜不倦谋求复兴汉室，这种情况下，刘晔客居我绝圣门，焉能没有丁点儿忐忑情绪？此事不必急于求成，待刘汉宗室身份背景不再惹人忌讳时，想来刘晔就能坦荡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陆逊：“亏得是门主，才能如此用人不疑。”
    魏东生：“天命之威，人人惊惧，再说即使晋室未来失去北方天命，现在也还有十余年时间苦熬。人心向背大环境下，趋利避害如陆康才是人之常情，刘晔愿意回龙舒县述职，已经很难得了。既然如此，我们就等刘晔回来再做决定吧。”
    说罢，魏东生吩咐主客堂吏员说：“遣人催催刘晔，令其速速归来。”
    刘晔收到魏东生口谕，即时提高速度，两日后抵达龙舒县县城。
    汇总陆康、陆逊、刘晔等绝圣门门徒众像，魏东生果断放弃与司马懿的舞阳营硬对硬斗一场。
    世人畏惧天命，天命说未来西风压倒东风，世人便不敢以东风抵抗西风，天命预兆已然等同人心所向。百余年间，经过魏东生断断续续努力，一些绝圣门门徒或多或少接受魏东生的部分理念。可说一句难听说，理想主义者自古以来就是少数派，现实世界历史里劳动党党员八千万，其中又有几人完美契合党章要求？和谐盛世时，绝圣门门徒都能平平淡淡为绝圣门贡献才华；一旦遇到生死危机，十分之九成员都会自私地选择趋利避害。
    魏东生倘若莽撞要求所有绝圣门门徒违逆天命，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此时与司马懿打硬仗有害无益，不如妥协时势，趁机纯洁队伍，淘汰一批意志不够坚定的门徒。
    经过绝圣门高层数日闭门讨论，魏东生参考仙侠小说说法正式把绝圣门切割为内门和外门：契合魏东生理念且意志坚定者，编入内门；陆康这样的三心二意者，刘晔这样的忐忑不安者，都编入外门。
    外门成员人心浮动，魏东生想让他们违逆天命，简直是痴心妄想。既然外门成员不可深信，魏东生索性充分利用他们墙头草性格，令其以潜伏待命名义投诚晋室。墙头草真正臣服的是天命大势而非司马懿和舞阳营，待天命移情时，他们必然大概率投降新主。再考虑晋室十余年后彻底丧失北方气运，墙头草向晋室奉献的忠诚又能有几分呢？
    内门成员意志坚定，惜其力量不足以抗拒天命。这些真正的火种，岂可随随便便牺牲？魏东生暂时退一退，待充分理解了天命机制，才是他们发挥更大作用的时机。
    于是，魏东生假意上表晋室表示臣服，承认陆康就职豫州刺史的既定事实，又允许刘晔赴职颍川郡太守。泰半绝圣门门徒，也都以陆康、刘晔为表率，携庐江郡数县听命新任扬州刺史和新任庐江郡太守的安排，各自寻找出路。
    但魏东生本人，却委婉拒绝了九江郡太守收编条件：“禄爵非我所爱，愿一世安家深山老林。”
    或许司马懿器量宏达，或许司马懿理解伟力归于自身的恐怖，司马懿识趣地暂时默契接受了魏东生肢解绝圣门级别的妥协。此后，晋室没有紧追不舍强迫魏东生必须离开大别山山脉就任九江郡太守，而是积极利用天命在晋舆论收编绝圣门的墙头草。除了绝圣门，晋室处置异宝营等小军阀的国策，也是以收编劝降为主。或许因为周瑜与孙权不和，晋室甚至予以特别优待，就地任命周瑜为豫章郡太守。
    孙吴政权崩溃，周瑜反而升官加爵了。
    司马懿的收编国策，间接留给魏东生充分时间以安置绝圣门内门。
    时间拖延到295年3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陡然间猛烈扩张，荆州其余郡县、扬州其余郡县和徐州所有郡县，一次性全部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长生种子体系已于294年覆盖豫州，加上今年补全的荆州、扬州、徐州，长生种子瞬间覆盖中原四大州。荆州和扬州是面积大州，豫州和徐州是人口大州，摊开晋国州郡地图简单鲜明涂色，长生种子体系骇然已经覆盖三分之一疆域。
    295年的扩张，竟是如此的迅猛。
    面对急剧做大的蛋糕，司马懿和舞阳营都忙忙碌碌在新扩张地区建立有效统治。人类长生者总数不足四百名，即使全部听命司马懿旨令，分散在四州也显得非常稀疏，别想奢望凭之建设宛如平民百姓的森严壁垒统治。如此以来，无论躲避舞阳营追杀的刘备、孙权，还是妥协退让的魏东生，都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时间。
    魏东生为了预防舞阳营搞突然袭击，更利用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契机命令绝圣门内门化整为零，分散躲藏到各地的名山大泽。
    第524 得之天命，失之天命
    第524得之天命，失之天命
    观望未来国运有其局限处，长生者只能泛而泛之察觉并州板块有分离迹象，却无法精准到真凶刘渊身上。反映到现实中，并州等边疆世族蛮夷人人都渴望自己乃是应命的真龙天子，默默提前做足了叛乱准备。
    296年10月，帝国雍州，一道细如发丝的龙气突然间直冲云霄。
    长生者后知后觉观望，默契鉴定这道龙气的成色。
    迄今为止，一国国运和一君帝运或者说龙气，总共出现过五种色彩：朱、紫、绯、绿、青。晋室现在的国运就是纯正的朱色，皇帝司马衷的龙气也是纯正的朱色，唯有统一九州者才能呈现纯正的朱色气运。曾经的曹魏王朝、西晋王朝吞并孙吴之前、未来偏安江南的东晋王朝，只能统治九州一半，国运皆为紫色；曾经的刘备汉国和孙权吴国，统治疆域不到一半，国运低为绯色。
    一君龙气，又有明兆和暗兆之分。
    大抵来说，继承者以明兆呈现龙气，开创者以暗兆呈现龙气。
    以晋室诸帝为例，晋惠帝司马衷、篡帝司马伦、晋怀帝司马炽等帝的龙气，如今都坦荡向世人展示；而晋王朝实际开创者司马炎的龙气，则遮遮掩掩予以保护。
    现实世界历史里，晋武帝司马炎篡位建晋，平定孙吴，亲手结束了三国鼎立局面。晋武帝司马炎在现实世界里统一九州，反映到千年杀戮世界的天命规则，他肯定有资格享受纯正的朱色龙气。
    但是，天命机制为了保护司马炎，有意识地参照现实世界历史进程不断调整司马炎的龙气特征。263年12月之前，司马炎明面没有半点龙气，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长辈暗地里近距离仔细观察，才能隐隐觉察一丝青色龙气；263年12月之后，司马炎才明面诞生龙气，对外呈现为青色龙气，亲族暗地里近距离仔细观察，却能隐隐发觉另有绿色龙气裹在青色龙气之间；264年5月，司马炎明面龙气由青色进阶绿色，暗里龙气由绿色进阶绯色；265年9月，司马炎明面龙气由绿色进阶绯色，暗里龙气由绯色进阶紫色；266年2月，司马炎明面龙气由绯色进阶紫色，暗里龙气由紫色进阶朱色；280年5月，司马炎的朱色龙气才全部展现殆尽。
    司马炎的实际龙气应为朱色，但在他未发迹前，明面的龙气吉兆却从无到有、从青到朱等慢慢演变成型。
    现在的雍州龙气，又是怎样呢？
    观望这道龙气，其明面是比绿色还廉价的青色。
    参考既往经验推测，凡是陡然露出峥嵘的龙气，都是杀向龙座的挑战者。如果挑战者能够像司马炎这样顺利开国，青色到绿色，绯色到紫色，龙气将会不断提高品质；而若中途黯然失败，青色龙气永远都是青色龙气。汉末衰世以来，世间数来数去也只有魏、汉、吴、晋四家豪杰，其余无数挑战者都锁死在青色龙气。因为这些既往背景，青色龙气又被大家称作贼气，盖因为青色龙气所有者极大概是不能成才的山贼土匪乱臣流寇。
    青色龙气并不可怕。
    自晋室兴盛以来，司马家族业已扼杀好几股青色龙气。继续观望雍州这道龙气的色泽及粗细，这一丝龙气的寿命竟寒酸到最多存在两三年时间。理性对比既往经验旧例，这道龙气百分之九十九是贼气祸害而非真龙出世。
    可是，谁又敢断定祸大祸小呢？
    观望晋室未来国运，304年就会迎来益州并州等地分离的威严天命。眼下已是296年，雍州这道龙气难保不是类似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之于司马炎的先辈积累。另外，本世界因为长生种子体系冲击，曹操、曹丕、曹叡等，也是连续积累三代人，才铸就了曹魏国运。以魏晋旧事揣度未来的北方大乱，削走晋室国运的新帝，或许也是曹魏、司马晋这样的厚积薄发呢？说不定，提前八年起事的这道龙气，就是类似司马懿、曹操的短命枭雄先辈。
    凡此种种，即使对方只有青色龙气，晋室仍旧不敢放松。但是，长生种子体系约束在豫荆徐扬四州，穿过国都所在的司州，才能抵达雍州。尽管7级长生者有70日缓冲时间用以暂时离开豫荆徐扬四州，可不到万不得已地步，谁愿意莽撞离开长生种子有效范围？
    长生者等级较低时，其附属的超自然能力有限，类如孙策等豪杰，都不愿意为了些许战斗力增幅而约束在小小庐江郡；可随着世界意志不断解锁等级上限，6级长生者已然不惧千名重甲战兵，7级长生者更可以视作一支机动性超强的军队，即使孙策复生，现在想来怎敢随随便便放弃它。
    长生者不愿意冒险离开豫荆徐扬四州，司马懿亦无法勉强。
    没有长生者实际走遍雍州，即使看到冲上云霄的龙气，晋室也无法精确到个人，唯能宏观应对雍州龙气的挑战。舞阳营紧急抽调部分长生者精锐，移镇豫州西北边界的颍川郡长社县：如果长生种子体系未来扩张到司州，这队长生者精锐继续西进司州西部边界备战；如果长生种子体系扩张之前就迎来大患，这队长生者精锐就是保证晋室南迁的可靠力量。
    长生种子近年快速扩张，司马懿需要缓冲时间在新地区建立具有长生者特色的统治体系。待司马懿实质掌控豫荆徐扬司州，才会抽调部分长生者围剿刘备为首的汉国余孽、孙权为首的吴国余孽、魏东生为首的绝圣门内门。魏东生预估司马懿最少需要三年时间整合豫荆徐扬四州，即298年之后才会有余力动手。岂料，突如其来的雍州龙气猛然打断司马懿整合豫荆徐扬四州的节奏，间接为绝圣门内门等不服王化的长生者势力争取了更多缓冲时间。
    回到雍州龙气话题。
    晋室烦闷无法精确定位雍州龙气所在，忧惧真龙祖宗隐蔽做大。可晋室万万没有想到，天命是一把双刃剑，晋室能利用它兼并汉吴，乱贼焉能不会利用它造势？
    司马懿这边正在揪心如何寻找雍州龙气的持有者，雍州叛贼却已主动露面。名曰齐万年的氐族首领，嚣张传信雍州秦州并州梁州凉州等地：“晋运将尽，新龙出世。吾即天命所应的真龙，无论汉羌氐匈，速速来归。”
    晋室兼并汉吴之后重新梳理州郡行政区划，除了汉家传统的豫兖青徐冀幽并益荆徐扬等州，又改司隶为司州，分交趾为交州和广州，拆益州设宁州，等等。汉家关中及凉州，更被零零碎碎拆解为雍州、梁州、秦州、凉州等州。既然当世为晋王朝，且因地制宜响应晋室的更改命令，汝南郡、庐江郡、九江郡等旧地未来也一并以晋王朝的新郡名称呼。
    或许长生种子体系之外也有天命异象，或许北方州郡早已蠢蠢欲动，或许当地民生问题已经非常严重，齐万年一声高呼就唤来无数氐羌胡匈步卒。又因为龙气舆论引发的天命恐慌，雍州吏卒犹豫不决，间接导致齐万年乱兵轻松击溃雍州刺史的围剿。
    晋室不敢怠慢此獠，迅速派遣大将率军讨伐齐万年。
    可惜，天命开始作孽。
    有了汉吴两家榜样，世族百姓现在都伏地跪拜天命恩旨，把天命预兆当作不可违背的真理。投归齐万年的杂胡部族，因为相信齐万年最少有两三年气运，所以都肯百折不挠地尾随他奋勇作战；而遵旨前来围剿齐万年的晋兵，则因为相信齐万年气数未尽，觉得此刻再奋勇作战也不会出现奇迹。纵然无视艰难困苦打赢了战争，也将因为违背天命而受到凄惨的惩罚。
    既然天命已经规划好了未来，我们苍头百姓又何必操心呢？
    如果说齐万年贼兵的士气为十，晋兵的士气最多为五，作战意志不可同日而语。与齐万年仓促乱战一场，晋兵骇然先胜后败，直接导致北方世族百姓侧目非议：“乱世已至！”
    恰在此时，龙气变数忽又火上浇油，又一道青色龙气直冲云霄。而且，第二道青色龙气比第一道青色龙气更加粗壮绵长，骇然能够享国二十一年。单从命数长短来说，第二道青色龙气就比第一道青色龙气更有威胁。
    未几，氐族首领杨茂搜主动站出来承认：“吾亦是乱世真龙。然而，晋命尚有十余年，此时非我等新龙争霸的好时机。各地豪杰如果愿意顺天应人，还请来武都郡与我静待天命到来。”
    杨茂搜旋即率领部众返回秦州武都郡，并趁势引兵攻克郡治所下辩。攻克武都郡的霎那，杨茂搜头顶的龙气随之由青转绿，武都郡和阴平郡上空的国运也与晋室彻底分离，聚拢成截然不同的绿色国运。参考司马炎的龙气变化经验，司马懿很快得出结论：杨茂搜得武都郡，不仅龙气转绿，又于武都郡凝聚了国运。如果任由杨茂搜再征服数郡数州之地，岂非就能由绿色龙气晋阶绯色龙气？
    与为王前驱的齐万年相比，杨茂搜或许才是真正大患啊！
    第525 得之天命，失之天命（二）
    第525得之天命，失之天命（二）
    十余万晋兵源源不断赶赴关中，三成兵力用予围剿齐万年；七成兵力用予讨伐杨茂搜。
    可惜，天命人心不改，兵卒根本无法平定贼乱。
    雍秦之乱，不是纯粹的军事问题，而是敏感的政治问题。武都郡等地，即现实世界甘肃省陇南市那一块儿，简单翻翻地形图，就能发现此地多山多水，处处溪水跌宕，遍目崇山峻岭，不利于晋兵发挥数量优势。齐万年和杨茂搜只需要居险而守，就能以低廉成本隔绝十万晋兵进剿。再者，晋命将失的预言沸沸扬扬，当地杂胡百姓都想提前投归真龙获利，间接为齐万年、杨茂搜等乱贼源源不断补充兵源。纵然段颎、张奂、皇甫规等凉州三明复生，也对当前时局束手无策。
    因为天命预兆，晋室失去北方州郡的民心，士气沮丧低落，兵将都不肯用心，剿着剿着就成了耗日持久的垃圾战。哪怕没有八王之乱耗尽晋室元气，雍秦等州的政治时局也渐渐恶化成东汉末年羌乱级别的灾祸。
    298年3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再度猛烈扩张，司州所有郡县全部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之前，长生种子体系都是一郡一郡的扩张，而现在却开始一州一州的扩张，加速趋势不言而喻。
    晋国国都洛阳坐落在司州河南郡，长生种子体系蔓延到洛阳意味着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等旧人都可以重回就地。
    如果没有晋失天命的预言，此次长生种子体系扩张绝对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可惜，司州即将沦丧他人之手。届时，司州的长生种子环境非但不能缓解悲剧，当地孕生的长生者群体还将化作仇敌手中的刀剑。
    299年3月，雍州龙气渐渐消亡。齐万年自称他是龙气的应命之人，眼下雍州龙气消亡，其血裔子孙又没有龙气续命的福兆，麾下部将顿时议论纷纷。未几，这些昔日响应齐万年的乱贼默契逃散四方，有的逃亡塞外避难，有的就地投降晋兵，有的引兵南去武都郡仇池县，投靠龙气福运更加悠久的杨茂搜。
    霎那间，齐万年少了十分之九兵力。
    晋兵当即抓住机会，一战全歼齐万年主力，逼的齐万年绝望横刀自刎。
    亲历齐万年的兴亡，九州豪杰不约而同长叹一声。
    龙气在身时，猛将勇卒源源不断投靠，齐万年百战不死；龙气逸散时，树倒猢狲散，猛将勇卒各奔前程，祸乱雍州三年时间的齐万年霎那间绝望自刎。齐万年的快速兴盛，不是齐万年自身的魅力；齐万年的快速败亡，也不是晋兵的武功。
    一切兴亡，荣归龙气。
    天命在，龙气在，人心在，齐万年就能凭之屡败屡战；天命不存，龙气不存，人心不存，枭雄霎那间成为独夫。天命机制运行时间越久，天命与人心的重合度就越高，世族百姓皆如墙头草般投靠一条条新龙。
    因为一切荣归天命龙气，齐万年的败亡非但没有缓和雍秦两州的时局，反而令仅存的绿色龙气拥有者杨茂搜声势大振。又因为杨茂搜的龙气绵延到晋室失去北方天命的次年，齐万年余部以及更多拜服天命预兆的野心勃勃之辈都认为杨茂搜未来一片光明，相继聚拢在杨茂搜旗帜下与晋兵英勇奋战。
    也许巧合，齐万年龙气消散当月，即299年3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又扩张到兖州郡县。
    如此，豫、荆、扬、徐、司、兖，长生者群体已能在六州自由活动。
    憎恨晋室的刘备和孙权，他们同样野心勃勃，也希望参与晋失北方天命的大变。可是，刘备今年130岁，孙权今年117岁，现在都依赖长生种子妙用才能健康存世。倘若离开豫荆徐扬司兖六州超过五十日缓冲时间，刘备和孙权必将顷刻间衰老而死。无论司马懿，还是刘备、孙权，他们都只能无奈驻足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之内，静等非长生者兵将慢慢分出胜负。
    与汉家司隶相比，晋室所辖的司州向北延伸许多。司州囊括魏郡、阳平郡等地，现实世界的河北邢台市都由司州管辖。司州行政规划的缘由，此处没有必要细究。言而总之，随着长生种子体系覆盖司州，南部太行山山脉顿时化作长生者乐园。司州太行山南部山脉和兖州泰山等地的地理价值都无须细说，刘备和孙权都迅速安排棋子北上，静等北方大乱到来。
    时间来到300年11月，帝国益州，一道细如发丝的绯色龙气直冲云霄。
    长生者观望未来晋室国运，益州和并州最先分离，且应兆在三年后的304年。而今，益州提前出现龙气，或许说明真龙已经出世。盘踞武都郡数年时间的杨茂搜，区区绿色龙气就能与十余万晋兵僵持数年时间，何况益州的绯色龙气呢？九州群雄不约而同关注益州，瞧瞧这掀起北方大乱的第一股反贼。
    这道绯色龙气的运数比乱贼齐万年更短，寒酸到最多存在一年时间。
    或许因为命数太短，出乎意料地竟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
    尽管如此，晋室也不敢小觑，果断集结兵马增援益州。
    301年2月，绯色龙气陡然间消散，此事仿佛就此了结。
    可天命预兆说益州两年后分离，晋室焉敢因为绯色龙气消散而舒心？该集结的步骑锐卒，依然照例向益州集结。
    3月，益州刺史赵廞的家仆突然告发其主。
    原来，刺史赵廞即是绯色龙气的应命之选。
    长生者才能观望龙气福运几何，应命的非长生者往往对此懵懵懂懂。赵廞没有主动承认，并非他有长生者属僚提醒他只有一年福运，而是赵廞生来性格胆怯，感知龙气眷顾之初，不知所措好一段时间。直至2月底，赵廞才慌里慌张以朝廷名义聚拢益州战兵，试图以天命眷顾说辞说服蜀兵与他割据益梁。岂料赵廞的龙气福运短到不可思议，还未当众宣布起事，龙气就已溃散殆尽。
    赵廞又怒又急，当晚即卧床不起。
    赵廞子孙畏惧晋室追究叛乱罪名，恶向胆边生，试图杀死所有知情人掩盖叛乱事实。家仆为了活命，连忙求救忠于晋室的官吏，拼死告发益州刺史赵廞的叛乱阴谋。
    晋室自有法度，哪怕赵廞没有正式宣布起事，他也难逃死罪。赵廞子孙不甘心接受叛逆之罪，悍然以益州刺史名义宣布脱离晋室。但是，没有天命龙气眷顾，谁又愿意追随赵廞子孙造反呢？无须晋室遣兵调将，益州官吏就轻松擒杀赵廞全家，了结益州绯色龙气之变。
    可惜，赵廞之死无助于缓解益州分离大势。
    301年11月，又一道细如发丝的绿色龙气直冲梁州云霄。
    与赵廞的绯色龙气相似，这道绿色龙气也福运浅薄，最多能够存在两年时间。
    莫说非长生者无法感知龙气的福运，便是应命之人晓得只有两年福运，他又岂敢怯懦避战？赵廞就是一则鲜明例子，即使你没有举事，未来也将因为家仆告发而诛灭九族。既然不举事亦是死路一条，应命者何不奋力一搏呢？
    301年12月，氐人李特集结一群逃难至蜀的流民宣布：“吾即梁州龙气应命之人。秦汉魏晋，各有兴衰，晋失益梁已是定数，尔辈何不随我建功立业觅封侯？”
    于是，益州大乱。
    303年3月，李特的绿色龙气陡然间逸散。
    与此同时，李特四弟李流诞生新的绿色龙气。
    李特是首领，绿色龙气却突然移情没有实权的李流，这该如何是好？李特刚纠结半日时间，忽然感染重病，卧床不起，勉强熬了三四日时间就仓促辞世而别。李特病死完美解决了继承危机，于是李流统领哥哥的旧部，继续祸乱益梁两州。
    303年6月，又有一道青色龙气直冲荆州云霄。
    这道青色龙气的福运也非常浅薄，最多能够存在两年时间。参考齐万年、赵廞、李特等辈的宿命，应命者或许也是不成气候的杂兵。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却比较奇特，骇然竟诞生于在长生种子笼罩的荆州。
    雍州齐万年，秦州杨茂搜，益粱赵廞、李特、李流等乱世杂龙，都远在长生种子体系之外，长生者只能默默坐等诸人成败。而荆州这道龙气就不同了，它既然滋生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之内，肯定有长生者闻风而动。
    譬如刘备。
    荆州青色龙气直冲云霄时，刘备正在云梦泽某地与魏东生洽谈合作。青色龙气直冲云霄霎那，魏东生和刘备不约而同有所感应，下意识转盯龙气喷发处：“荆州襄阳郡，这道龙气离我们很近啊！”
    刘备沉默半晌：“天命预兆说，北方大乱，晋室退守江南。即使晋室彻底溃败北方，襄阳郡未来仍受晋室气运笼盖。这道龙气应在襄阳郡，前景很不妙啊。除非他及时杀入司州，应兆北方大乱，否然定是齐万年、赵廞式悲剧再现。”
    魏东生尽力回忆现实世界历史。
    魏东生国历史演变耳熟能详。五胡十六国虽然混乱，魏东生也有大概的清晰脉络，例如匈奴汉、氐成的兴盛史，魏东生都能够准确对照今世的应劫名人。李特、李流兄弟乃是兆基成汉的先辈，有了他们的积累，李雄才能从容建国；又如杨茂搜，魏东生也有印象，大名鼎鼎的仇池国是也；雍州齐万年之乱，魏东生也因为一篇《徙戎论》而有些微弱印象。
    第526 得之天命，失之天命（三）
    第526得之天命，失之天命（三）
    可那些不成气候的小贼，以及没能在历史留下浓笔纪录的乱世军阀，魏东生就没有甚么印象了。譬如荆州这一道青色龙气，魏东生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在应命。相关记忆无法助益分析，魏东生只能根据现状分析这一道青色龙气：“青色龙气福运浅薄，最多有两年命数，极大概率又是赵廞、齐万年之徒。”
    刘备赞同魏东生的分析，叹息说：“是啊，这道龙气很难有甚成就。”
    刘备忽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必须去一趟。”
    魏东生讶然望向刘备。
    刘备简单解释说：“我隐隐约约有些感应，这道龙气似乎与我有些关系。”
    魏东生更加惊奇：“咦？”
    刘备：“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准备亲自去一趟。”
    魏东生：“我和你一起吧。作为豫荆徐扬司兖六州第一家乱世蛟龙，我也非常好奇他的境遇。”
    刘备没有拒绝魏东生的善意，畅笑说：“有你这位7级长生者同行，途中就可不必担心靖南营的追杀了。”
    司马懿惯来谨慎行事，胜率五五开的战斗，司马懿能不打就不打；除非胜率高到八二开，司马懿才会主动出击。一则长生种子体系扩张速度迅猛，各州各郡需要耗时耗力建设具有长生者特色的新型社会关系；二则刘备、孙权的长生者部属皆是当世豪杰，几乎没有办法设计剿杀；三则，晋失北方天命的阴影挥之不散，雍、秦、梁、益等州相继祸乱，司马懿一直不敢彻底撕破脸。
    官面上，司马懿对汉吴余孽和绝圣门内门门徒采取忽视策略，仿佛现实世界的关键词屏蔽，诸事能不提及就不提及。而在公众舆论背后，司马懿却又从舞阳营抽离一部分忠诚可靠的长生者组建了靖南营，专职靖除荆、扬等州的余孽祸害，为晋室十余年后偏安江南扫清障碍。
    时至303年，长生种子总数目快速涨到803枚之巨，其中虎豹营、舞阳营、靖南营等聚拢晋室旗下的长生者总数在450人到500人之间。这指数幂函数，基数越大，绝对增幅就越令人恐怖。九年前的294年，人类长生者总数不足四百名，而现在效忠司马懿的长生者就无限接近五百名，晋室的实力可想而知。司马懿分出十分之一力量，就能对汉吴余孽形成数量优势。
    所幸，绝圣门还有魏东生。
    魏东生于296年升到8级，次年便对外宣布他已进阶7级长生者。此刻环顾九州人类长生者群体，已知的7级长生者仅仅只有司马懿和魏东生两人，可谓是绝对意义上的强者。司马懿之所以不敢公开宣布绝圣门内门为非法组织，亦是畏惧7级长生者强悍的机动作战能力。
    刘备在5级门槛一停就是许多年，他同样清醒明白能够突破5级约束进阶7级长生者的价值，所以这些年竭尽所能结好魏东生。不必担心靖南营追杀，也是刘备的实话。因为存在某些隐性条件限制，晋室至今只有司马懿一名7级长生者和司马师、司马昭两名6级长生者，连司马炎都郁闷停滞在5级，何况其它长生者？除非出动司马师或司马昭，否则靖南营的精英最多也就是5级长生者罢了。刘备独自行动，靖南营或许可以拼数量优势围剿他，但有了魏东生同行，靖南营谁敢露面？
    魏东生携刘备离开云梦泽，沿途果然风平浪静。
    汉水直通襄阳郡，转眼即到。到了襄阳郡，魏东生发现青色龙气可以进一步缩小到山都县方向：“我们直接去山都县？”
    刘备却眯起了眼睛：“应命者正往新城郡方向移动。”
    魏东生哑然惊奇：“你能看到应命者的移动方向？”
    刘备说：“门主等级比我高，观望龙气时理该看出更多细节。眼下之所以有些异常，恐怕是因为应命者与我，或者说应命者的龙气与汉室龙气有些关联，仿佛汉家龙气通过应命者死灰复燃。通过这一丝龙气联系，我才能看到应命者正在往新城郡方向移动。”
    魏东生若有所思。
    联想到五胡十六国乱象，魏东生猜测说：“莫非应命者为汉家宗室，或者应命者的国号为汉？”
    刘备：“或许吧。”
    魏东生和刘备绕过山都县，径自赶赴新城郡。数日之后，魏东生再观望青色龙气，发现事实果如刘备所说，青色龙气已经由襄阳郡移动到新城郡。如果孙吴余孽和晋家党羽没有刘备这样的特殊感应，他们寻找应命者的进度肯定远远落在魏东生后面。
    抵达新城郡，魏东生观望青色龙气时依然只能分辨大概方向，勉强推测应命者此时在沶乡县还是在房陵县。而刘备的特殊感应却能进一步精确，他领着魏东生翻山越岭，骇然找到一名匆匆忙忙赶路的行人：“他就是青色龙气的应命之人。”
    魏东生循声望去，只见行人衣衫褴褛，竟毫无半点蛟龙气质。魏东生姑且相信刘备的特殊感应：“此人灰头土脸，疑似逃亡荆山避难，简直没有半点儿英雄气概。我们站在这里看不出来甚么细节，不如拦住他敞开说话吧。”
    觉察应命者逃亡荆山的懦弱心思，刘备也露出一丝失望神色。
    刘备旋即赞同魏东生的提议：“好。”
    长生者有超自然力量可用，魏东生和刘备遂无视山石之险，运起轻功扑向应命者。行人瞧见魏东生和刘备的身影，脸色猛然大变，下意识地想掉头就跑。但理智及时否决了他的下意识地动作，行人勉强装出长生者偶遇时应该有的客气。
    奔至一定距离，魏东生迟迟感应到长生者的气息，原来这名行人竟是一名3级长生者。
    长生者之间的交流更简单，行人觉察到环绕刘备的5级长生者气息和魏东生那从未见过的7级长生者气息，顿时变得乖巧谦卑。行人进阶长生者多年，深刻明白3级长生者和5级长生者之间的鸿沟差距，如果刘备有恶意，他想逃都逃不了。行人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伪装成偶遇情形：“敢问……”
    刘备特别擅长此类交流，笑呵呵安抚行人的紧张情绪，并自我介绍说：“我姓刘名备，字玄德，原季汉章武皇帝。”
    刘备等汉国余孽，把西汉称为先汉，把东汉称为后汉，把刘备的汉国称为季汉，特别强调三者之间的继承关系。又因为刘备长生不老活到今日，现实世界历史里的汉昭烈皇帝称号自然极不恰当，世人遂以章武年号尊称刘备为章武皇帝。季汉章武皇帝，此即本世界百姓对刘备的常规称呼。
    行人猛地瞪圆了眼珠：“你……你是章武皇帝？”
    刘备含笑承认。
    行人又惊又喜：“你果然没有死！”
    刘备笑说：“我好歹也是5级长生者，又有诸葛孔明、赵子龙等文武勋臣保卫。司马懿想杀我，哪是容易的事儿。”
    行人显然比较尊敬刘备，叹息说：“百姓昔年不懂陛下的苦心，因为天命移情就怒骂陛下怎样无恶不作。直至到了今日，荆益百姓亲自感受晋汉两国区别，才渐渐泛起后悔情绪。天命移情，唉，奈何天命移情啊！越是明白天命之可怕，我们越能理解陛下为季汉续命十七年的伟大。”
    刘备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典型豪杰，社交手段熟稔到魏东生都自叹不如。短短片刻交流，刘备就快速取得行人的信任，令行人掏心掏肺主动坦白一切。
    行人果然是青色龙气的应命之人。
    行人名为丘沈，原为义阳郡人。
    五年前，丘沈意外服用一株非人类长生者草药，幸运进阶1级长生者。自从意识到高等级长生者远超常规部队的机动作战能力，晋室越来越重视长生者的收编工作。丘沈进阶1级长生者的次月，驻戍荆州的长生者分部就层层审查丘沈的前三代祖辈，政治审查合格之后，迅速把丘沈吸收到舞阳营。未几，晋室又授予丘沈县吏职位，令其专项负责各种与长生者有关的基层工作。
    两年前，丘沈进阶2级长生者。晋室随之提拔丘沈，调遣到襄阳郡山都县做县尉，全权负责山都县的治安。晋家制度，一县之内，县令为一把手，主薄为二把手，县尉为三把手。区区县尉，或许比上不足，丘沈却非常满意自己的县三把手地位。
    年初，丘沈进阶3级长生者，晋室旋即提高优待。岂料，就在晋室走程序批准丘沈移调它县任职县令之际，青色龙气突然间垂青丘沈，打断了丘沈的既有人生规划。
    平心而论，丘沈根本不想要甚么青色龙气垂爱。
    丘沈家境贫寒，爬到一县县令，已经很满足了，何必再冒杀头风险造反呢？可是，丘沈不傻也不蠢。就像益州刺史赵廞的悲剧，其间种种岂是一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即使丘沈真心实意不想造反，舞阳营和靖南营愿意相信吗？
    第527 龙拳
    第527龙拳
    丘沈绝不肯拿自己的脑袋冒险。
    既不愿意造反，也不相信司马懿宽宏大量，丘沈索性弃家逃亡深山。
    刘备不喜欢丘沈的逃避态度，他更认可自强不息、迎难而上等品质。观乎三代秦汉以来的列国争霸，昔年曹操携势吞并荆州时，他其实已经胜券在握。饶是西楚霸王项籍的百战军威，不也绝望自刎乌江？可刘备却偏偏不肯认输，面对同样的绝境，他照样逆势而为。
    当然，刘备也不会因之讨厌丘沈。自古世人百态，有人敢为天下先，亦有人不做出头鸟，且各人有各的活法。作为一名领袖，苛刻要求所有部属都迎难而上，绝非理智行为。相反，能把部属安排到合适岗位发挥他们的长处，才是一名君主必备的核心能力。
    作为一名乱世龙，刘备觉得丘沈不合格。
    作为一名部属，丘沈无所谓合格不合格。
    刘备与丘沈交流片刻，渐渐涉及主旨：“你可知道，你的青色龙气最多只有两年福运？”
    丘沈猛然一惊：“只有两年时间？”
    5级长生者才能观望未来，丘沈现在能够感受青色龙气的眷顾，却无法准确判断福运年数。乍闻福运浅薄到只有两年时间，丘沈忍不住有些失望，自嘲说：“区区两年福运，我连雍州氐豪齐万年都不如。”
    刘备安抚说：“天命晦涩难懂，譬如益州氐乱，李特失宠，李流续之。李流同样福运浅薄，最多有一年气数，但是氐李子孙有没有可能继续传承龙气呢？我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或许，你之所以福运浅薄，也是为了兄弟儿女铺路。”
    丘沈苦笑说：“我哪有这命。”
    丘沈旋即主动吐露龙气奥秘。原来，青色龙气直冲荆州云霄的前夜，丘沈突然梦到蛟龙扑入怀中。蛟龙化作虚影钻入丘沈胸膛的霎那，丘沈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不传辛密。龙气告诉丘沈，丘沈的帝命瑞兆应在荆州江夏郡，国号为汉，年号为神凤。
    丘沈叹气说：“众所周知，晋室仅仅失去北方天命，荆、扬、徐、广、交等州依然姓司马。我这道龙气，应在江夏郡，又最多有两年气数，肯定是为仇池杨茂搜开路的齐万年。”
    魏东生若有所思。
    龙气竟然携带有信息，当应命者感应龙气眷顾，他就提前晓得了与他匹配的国号、年号等信息。难怪齐万年、杨茂搜、李特、李流等乱世枭雄都老老实实重复现实世界历史，原来龙气已经通过天命威慑限制了他们的野心。
    晋室为了安抚九州群雄，近些年特意向世族百姓公开宣传未来偏安江南的天命预言：即使未来北方大乱，荆扬等州依然是晋家私产。正是因为丘沈有了晋室偏安江南这样的认知，当他发现帝命瑞兆尴尬应在荆州腹地江夏郡时，才会沮丧郁闷到逃亡深山。
    题外话多说一句，尽管朝代更替大势相同，现实世界历史进程和本世界历史进程的细节却截然不同。以晋室为例，现实世界历史里八王之乱耗尽了九州元气，这才有了氐成、匈奴汉等杂胡崛起边疆的机遇。而本世界里，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懿等英杰都长命至今，贾南风岂敢在他们面前玩手段，司马伦岂敢违逆司马懿？有司马懿亲自坐镇洛阳，八王之乱这把火，根本烧不起来。
    没了八王之乱摧残地方，即使司马家自私自利地把北方财富尽己所能输运到南方，中原腹地此时依然繁花似锦。如果没有晋失北方天命的舆论氛围，稍有理智的士族豪强，都不敢莽撞挑衅司马懿的权威。而荆州江夏郡不在应命的北方，丘沈哪敢泛起争雄荆州的野心？
    假设龙气应在近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的雍、秦、梁、益等州，丘沈或许还敢冒险试一试。
    荆州腹地江夏郡，还是算了吧！
    确认丘沈没有争霸天下的念头，刘备既失望又欣然：“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天命，是你的福运，也是你的劫数。你瞧这龙气直冲云霄，我们能追过来，舞阳营和靖南营肯定也能追过来，你躲入荆山也逃不掉这场劫数。”
    丘沈颇有自知之明：“还请陛下救我。”
    刘备随后耍弄一番手腕，轻松说服丘沈跪地称臣。
    或许为了证明忠心，丘沈旋即主动坦白龙气辛密：“龙气赠我一套功法，此功法名曰《龙拳》，能够操纵龙气护体。”
    刘备也做过皇帝，虽然因为天命移情未能亲自感受龙气玄妙，却也晓得孙权后裔和司马家后裔并无《龙拳》说法。面对丘沈的《龙拳》辛密，刘备唯能瞠目结舌，感慨天命机制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
    魏东生生在信息社会，特别重视信息，很早就组建了各种各样的情报部门。可惜，279年之前，魏东生因为寿命问题不敢踏出庐江郡半步，隶属绝圣门的情报组织也对远方州郡鞭长莫及。随着长生种子体系不断扩张，绝圣门的情报组织也不断向外扩张，益州因为临近荆州，更是绝圣门情报组织的主要渗透方向。又因为魏东生熟悉现实世界历史的氐成国，一些情报部门成员早在李特、李流起事之初就悄悄投靠潜伏，个别成员现在甚至因缘巧合混成了李雄的亲信。
    情报部门传来的第一手资料，说李特、李流应兆龙气之后，全都一夜之间学会某种奇特拳法。这拳法施展起来，恍惚间仿佛有龙吟之声。凡夫俗子之所以相信李特、李流的应命之人说法，除了龙气惩戒一切非历史帝王，该套拳法展现的异象亦功不可没。又有二手资料传言，雍州齐万年、秦州杨茂搜，当年也疑似一夜之间学会这种奇特拳法，而后凭之取信当地杂胡世族。
    刘备诧异《龙拳》说辞，魏东生却不会诧异。世界意志每隔二十年提升一次等级上限，随着等级上限不断抬高，肯定会解锁越来越多的超自然力量。为了加强历史帝王的应命机制，长生种子体系解锁《龙拳》等加强应命者的特殊功法，也在魏东生的意料之中。
    魏东生和刘备就地查验陌生的龙拳，或许因为丘沈人在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内，他的龙拳似乎比情报中的李特、李流的龙拳更加完整。经过简单实验，魏东生发现龙拳虽然号曰拳法，其实却是一种防御法门，即龙气允许应命者调用龙气加强自身防御。
    龙拳说强并不强，丘沈的龙拳只能降低敌寇一级攻击，即3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被龙拳强制性减为2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可龙拳却也绝对不能说弱，因为它的“遇敌降一级”规则似乎没有上限，遇到7级长生者攻击，龙拳可以强制降为6级长生者攻击；遇到8级长生者攻击，龙拳可以降到7级长生者攻击。
    敌人越强，龙拳的价值越高。
    所幸龙拳只是保命技能，它只能加强应命者的防御，而不能增强应命者的攻击。否然，丘沈等应命者完全可以凭借龙拳之威越级斩杀长生者，再考虑杀戮升级规则的存在，每一名应命者都能快速杀戮升级，化作旧长生者势力的劫数。
    龙拳是应命者的福利，应命者同时还有许多负面约束。
    例如范围限制，龙气告知丘沈，其帝命瑞兆应在荆州江夏郡，并强制约束丘沈暂时不许离开荆州。如果丘沈不顾龙气约束妄想避退益州，当丘沈离开荆州边界的霎那间，龙拳就会化作龙劫，野蛮摧毁丘沈的一切生机。齐万年限定在雍州作乱，杨茂搜限定在秦州作乱，李特、李流兄弟限定在益州梁州作乱，或许也有类似的龙气约束限制。
    丘沈想摆脱范围限制，必须完成现实世界历史的事业，即占领江夏郡等地完毕才能随意行动。如果李特、李流兄弟也是类似的约束，他们必须击退晋兵称霸益梁两州，才能杀向荆州等地融合长生种子延长寿命。
    等等。
    丘沈称臣刘备之后，刘备考虑龙气约束等因素，决定把他带回江夏郡境内的云梦泽。为了试验窃取国运想法，刘备又令丘沈改名刘沈，就地宣布建立汉国。实践证明，刘沈建国霎那，刘备及其部属瞬间借助丘沈的天命再度享受天命眷顾。天命机制似乎真有这样的漏洞，只须虚伪表示尊重刘沈的皇帝尊位，天命就认可了刘备与刘沈的“君其实是臣，臣其实是君”的奇葩体制。
    尽管登基称帝了，刘沈却依旧规规矩矩敬重刘备。
    刘备也值得刘沈敬重。
    刘备仿佛器量宽宏，他竟然勒令赵云等部属积极帮助刘沈斩杀鱼妖升级。短短数月时间，刘沈快速进阶5级长生者，且刘沈另有龙拳加强防御，单对单捉杀时完全可以凭借龙拳特性碾压同样是5级长生者的刘备。刘备真诚地把小弟培养地比他自己还厉害，令人不得不感慨他的心胸。刘沈更当场感动的流涕，发誓此生此世永远追随刘备。
    第528 天命可逆（一）
    第528天命可逆（一）
    刘沈进阶5级长生者，凭借龙拳等龙气妙用，已能够与6级长生者周旋。刘备麾下的诸葛亮又是正宗的6级长生者，有他与刘沈强强联合，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亲自讨伐云梦泽恐怕也得失望而还。
    于是，刘沈安稳长住云梦泽。
    303年10月，李流的绿色龙气陡然间逸散，兄李特之子李雄旋即诞生新的绿色龙气。或许因为李流的名望不足，或许因为大家已经习惯尊重龙气移情，李雄顺利取代李流统政。数日之后，李流病死，李雄的权柄更加稳固。
    与李特、李流兄弟不同，李雄的龙气骇然福运绵延三十年之久。有仇池杨茂搜的先例在，世人这些年渐渐明白福运命数的可贵：福运在，国势就在。既然李雄的龙气福运骇然绵延三十年，即使中途遭遇挫折，他也肯定能够逍遥三十年。再考虑益州板块明年就将脱离晋室，益梁两州的世族百姓不禁冷吸一口气：“原来李雄就是应命益州分离的乱世真龙！”
    304年3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再次迅猛扩张，青州、冀州都能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加上之前的豫荆徐扬司兖等六州，长生种子体系已经辽阔覆盖八州之地，几乎囊括了所有中原精华地带。除了陆地上的传统扩张，长生种子这年又历史性第一次延伸到海洋，大概青州城阳郡到扬州临海郡的近海范围霎那间成了长生者乐园。
    可惜，因为人类无法在海洋里生存，长生种子体系笼罩海洋竟成了鱼类长生者的崛起契机。觉察灵气蔓延到海洋，彭蠡泽鱼妖和云梦泽鱼妖有意识地向海洋迁徙，沿海郡县渐渐不再安宁。与此同时，彭蠡泽、云梦泽、洞庭湖等内地湖泊的鱼类长生者数量急速减少，经验副本效果锐减，高等级长生者再想刷经验就得去沿海寻找猎物了。
    304年9月，帝国司州，一道绿色龙气直冲云霄。
    藏身云梦泽刘备，忽然心生感应：“这道龙气也与汉家龙气有微弱联系。”
    回顾天命预兆，304年恰是晋失北方天命的序幕。刘备遥望司州龙气，一时间若有所思：“此徒莫非类似刘沈，也想利用汉家名号树旗？这道龙气有六年福运，却是比刘沈更有潜力。”
    刘备寻来刘沈：“司州又有绿色龙气萌发，这道龙气与你相似，皆与汉家龙气有些关系，我需要亲自跑一趟。”
    刘沈主动请缨：“我有龙拳护体，请陛下准许我同去司州。”
    刘备微笑婉拒：“青色龙气直冲云霄，不利于你潜行司州，还是且留在云梦泽避难吧。有孔明镇守云梦泽，应该能够保证你平安无事。”
    刘沈也晓得青色龙气之弊，只好郁闷应诺。
    今年是晋失北方天命的序幕，这道与汉家龙气有关的绿色龙气极可能涉及未来北方时局。刘备统帅的汉家遗族和魏东生领导的绝圣门内门毕竟是两家政治实体，涉及到利益冲突时，刘备下意识地就想把魏东生排除出局。刘备吩咐诸葛亮设局稳住魏东生，自己则乘马急速赶赴司州，亲自调查这道绿色龙气的详情。
    途中，刘备惊讶发现绿色龙气正往并州移动。
    联想刘沈告知的龙气约束规则，刘备猛然一阵：“龙气觉醒司州，应命者却往并州移动，莫非他的帝命瑞兆应在并州？瑞兆在并州，福运又长达六年时间，莫非他就是并州分离的应命蛟龙？”
    刘备不由得加快速度。
    然而，绿色龙气应命者早就意识到绿色龙气直冲云霄带来的危机，他几乎以八百里加急速度逃亡并州。刘备还未驶出江夏郡，绿色龙气就已逃到并州上党郡。因为并州在长生种子体系之外，刘备不得不落寞结束追击，把目标改为太行山山脉，近距离观察这道绿色龙气的演变。
    刘备紧赶慢赶刚刚抵达太行山山脉南麓，突然间心神一阵，却是刘沈的青色龙气突然间消散。察觉微弱的国运眷顾逸散，刘备遥望南方江夏郡叹息一声：“生于青色，终于青色，刘沈果然只是乱世杂匪齐万年之徒。”
    刘备失望语气吩咐一名亲随：“回江夏郡，让丞相解散的刘沈的汉国吧。”
    天命移情之后，国号有害无利。
    刘备已经试过强行续命十七年的滋味，怎愿意再耗时耗力为刘沈汉国续命？
    304年10月，晋北部都尉刘渊聚集五部匈奴，自称大单于，立都左国城：“我刘渊即是并州龙气应命之人。吾匈奴祖辈与汉约为兄弟，兄终弟及，岂非理所应当？天下英雄莫以匈奴蔑视我，大禹出自西戎，文王生于东夷，汉高、魏武又皆是楚夷血脉，大丈夫何必计较出身矣！而今晋失北方天命，我欲效仿曹氏安稳北方，与我同心同德者请速速来归。”
    原来，刘渊即是绿色龙气的应命之人。
    话说，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等人可不像现实世界历史里的司马颖那样傻白甜。数十年来，晋室一直把刘渊当作控制五部匈奴的棋子，并以“崇其高位”办法把刘渊强制软禁在洛阳等地，无论如何都不许刘渊实质统治匈奴各部。但是，司马懿终究不敌龙气玄妙，刘渊意外感应龙气之后，果断不惜一切代价逃回并州。
    然而，经过齐万年、杨茂搜、赵廞、李特、李流、李雄、刘沈等应命者的密集冲击，世族百姓逐渐意识到乱世杂龙并起现象另有规则，并非每一条龙气都能成就魏汉吴晋级别的功业。长生者观望各家气运，总结出更详细的规律：青色龙气是流寇，没有稳定的基业；绿色龙气是小寇，下限有一郡之地，上限有一州之地；绯色龙气是王气，下限是一州之地，上限是半壁江山……等等。
    刘渊应命绿色龙气，最多横行数郡之地，何必过早投靠他呢？
    并州世族豪强都默契地坐观其变，瞧瞧有没有其他更靠谱的乱世蛟龙。
    304年11月，李雄的绿色龙气进阶绯色龙气，遂自号成都王，改元建兴。消息刚刚传到并州，刘渊的绿色龙气也随之进阶绯色龙气，刘渊亦即时以汉家外甥名义自称汉王，改元元熙。
    绯色龙气的下限为一州之地，李雄能称霸梁益，刘渊岂非也能称霸并州？驻屯并州预备并州分离的晋兵和围剿刘渊的援兵霎那间士气暴跌，数场决战惨败收尾，丢盔弃甲撤往太原郡等地。而距离刘渊较近的太原郡西部和西河郡的世家豪强，无须一刀一剑胁迫，都因为天命移情纷纷主动投诚。
    并州时局瞬间恶化。
    305年3月，长生种子有效范围继续扩张，雍州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
    梁益秦并四州混乱如旧，天命即福运说法越来越深入人心：龙气眷顾者，才能争雄天下。
    就在天命威严到令人无法反抗之刻，帝国东南方突然迎来一线希望：原来天命并非绝对的真理。
    306年1月，一道绯色龙气直冲扬州云霄，广陵郡治中从事史陈敏竖旗造反，自封楚公。观望陈敏的绯色龙气，其福运最多有三年时间。不甘于寂寞的吴国余孽果断联合陈敏起事，类似刘备说服刘沈投诚，孙权也与陈敏达成了合作协议。
    陈敏与孙权合流之后，吴越震动，许多厌恶晋室统治政策的长生者遗民都主动投诚：“只有三年福运，又有何惧？龙气逸散之后，我们杀向北方便是。”
    晋室视荆扬等州为偏安江南的续命所在，岂肯容忍孙权和陈敏祸乱吴越就地？宽容治世许多年的司马懿霎那间露出獠牙，不惜舍弃北方要地，也要集合所有长生者精英围杀孙权和陈敏。经过两月时间的激烈乱斗，晋室长生者精锐竟然成功地提前剿灭陈敏。
    陈敏的绯色龙气原有三年福运，岂料他竖起反旗三月时间，就被司马懿铁拳镇压。
    原来，三年福运并非定数。
    原来，龙气天命并非不能更改。
    当然，违逆天命的代价也非常高。
    晋室的长生者统治版图，司马师奉命镇戍建业，因之总督此次剿灭陈敏。
    话说龙拳原来也有等级之分，青色龙气的龙拳特性是“遇敌减一级”，绯色龙气的龙拳特性骇然是“遇敌减三级”。虽然陈敏仅仅只是一名3级长生者，6级长生者司马师却无法凭借等级差碾压他。可惜，陈敏的助手孙权、吕蒙等英杰都是无法越过门槛的5级长生者，面对晋室的数量优势，陈敏很快落了下风。待司马懿利用舞阳营、靖南营、虎豹营等长生者精锐数量优势，付出惨重代价围剿一群5级长生者之后，陈敏顿时陷入孤立无援地步。
    龙拳只能增强防御，少了类似诸葛亮的6级长生者配合，陈敏的防御再高也只是沙包罢了。
    重重包围之中，司马师艰难地凭借其6级长生者威能斩杀陈敏。岂料除了明面的龙拳，龙气还有隐性防护手段，司马师斩杀陈敏时竟然遇到绯色龙气反噬，霎那间重伤吐血，长生者等级猛然由6级降到3级。另外，龙气反噬更是长期负面状态，司马师无法通过杀戮升级快速补回3级，只能耗费30年时间一点点慢慢驱散龙气反噬。
    第529 天命可逆（二）
    第529天命可逆（二）
    长生者精锐死伤无数，司马师重伤降级，镇压陈敏气运的代价如此残酷。可许多长生者却没有露出害怕情绪，反而长长舒一口气。司马师忍着龙气反噬苦痛，举着陈敏头颅扬天长啸：“三年福运，原来不过如此。”
    遥远的洛阳，司马懿欣慰抚须：“天命果然可以改变。”
    藏身太行山山脉的刘备，同样目光闪动：“未来29内，扬州气运依然属晋，陈敏肯定只是一条乱世蛟龙。可是，既然蛟龙可杀，真龙难道就不能杀？”
    陈敏头顶有冲天龙气，这龙气是劝慰世族百姓投诚乱世蛟龙的利器，却也是晋室长生者追杀陈敏的线索。没有类似刘备与刘沈之间的联系，晋室长生者观望龙气只能精确定位到县。可是，这已经足够了，百余长生者在一县之内撒网捕捉，陈敏根本无法逃脱司马师的追杀。彼时孙权意识到陈敏败亡命运无法避免，果断撕毁他与陈敏的合作逃离冲天龙气，狼狈保住性命。
    因为“晋失北方天命”预言，晋室近些年忽略北方州郡建设，抽取天下财富重点经营扬州。正是因为扬州是如此重要，司马懿、司马师才不惜一切代价剿灭陈敏，拼命保住十余年后的“偏安江南”。晋室集天下财富供养扬州，扬州百姓渐渐归心，这却是与北方百姓普遍讨厌晋室的心理截然不同。扬州百姓越来越热爱晋室，新生的长生者纷纷毫不犹豫加入舞阳营等组织，间接导致孙权的解烦营严重匮乏高质量的新鲜血液。
    此次与陈敏联合，孙权本想假借陈敏龙气之位补充新鲜血液，谁想迎头撞上晋室全力进攻。短短两月时间激烈战斗，孙权的解烦营长生者精锐就折损了十分之八，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劫。
    孙权到吕蒙，解烦营的长生者精锐始终无法突破5级屏障。只要有组织保驾护航，长生者与非人类长生者战斗或与敌对长生者战斗，很容易就能爬到5级长生者。以晋室长生者为例，凡是专职战斗的长生者精英，齐刷刷都是5级长生者。而少了解烦营的区域数量优势，孙权、吕蒙等旧时代豪杰随时都有可能被舞阳营、靖南营的州郡分部捕杀。
    为了保命，孙权只能统率解烦营残兵败将赶赴晋室渐渐无力控制的北方沃野。
    闭目回忆陈敏劫数的细节，孙权又后怕又惊喜。
    后怕自然是因为龙气福运竟能提前夭折，若非孙权当机立断与陈敏分道扬镳，肯定也要化作司马懿的刀下亡魂；惊喜亦是因为龙气福运能够提前斩杀，未来不必再与陈敏等乱世蛟龙违心妥协。
    绝圣门与解烦营共享情报资料时，曾提供了刘沈的相关实验数据。与天命类似，龙拳也“得之龙气，失之龙气”，当龙气垂青时，应命者才能借用龙气力量施展龙气；当龙气逸散时，应命者摆的姿势再正确，龙拳也将因为失去龙气而化作一套粗浅拳法。以刘沈为例，失去龙气眷顾的霎那，他的龙拳就退化成了架子货，只能视作一名普通5级长生者。
    尽管如此，龙拳之威也不能忽视。龙拳的遇敌减级特性，仿佛天地法则般不可违抗，世间没有谁能够完全豁免。遇到陈敏绯色龙气的“遇敌减三级”增益状态，所有5级长生者都将泛起崩溃情绪：堂堂5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打到陈敏身上，骇然成了不痛不痒的3级长生者满值攻击。
    孙权初见陈敏时，曾奢望像刘备折服刘沈那样说服陈敏投靠他。岂料，陈敏立刻施展绯色龙气反打脸，迫使孙权不得不与其达成比较公平的合作协议。强悍的龙拳特性令孙权胆颤心惊：“5级长生者施展绯色龙拳，恐怕连7级长生者司马懿都无能为力，难怪陈敏可以在扬州维持三年福运。”
    孙权却猜错了司马懿的底线。
    孙权和陈敏，都没有料到司马师突然降临的大举进攻。当司马师集结重兵围剿时，陈敏仅仅只是一名3级长生者，未能发挥绯色龙气的应有价值。但绯色龙气毕竟是绯色龙气，陈敏在随后的激烈杀戮中快速进阶5级，以一当十地一次又一次蛮横撕开司马师的包围网。论及对晋室长生者的杀伤，解烦营牺牲十分之八精锐长生者积累的战绩，恐怕也不如陈敏一人之力。可惜独狼毕竟只是独狼，当一重又一重包围网耗尽了陈敏的气力，死亡就成为陈敏的唯一归宿。
    司马师给孙权上了一堂课：绯色龙气应命者是可以杀死的！
    至于代价，不说也罢。
    孙权这样的帝王，何曾在乎数十名长生者级别的死亡。昔年与魏、与汉、与晋的连绵战争，每一场战争都数千人数万人战死，孙权何时因为害怕己方死人而乞求和平？若能斩杀刘备级别的绯色龙气应命者，完全值得牺牲数十名长生者。
    龙气反噬，也并不可怕。
    强制降三级又有何妨，只要有了准备，孙权完全可以驱使属下承受龙气反噬。类似司马师斩杀陈敏，也没见司马懿、晋帝司马衷同时遇到龙气反噬啊？由此可见，只要孙权没有近距离亲自主持猎杀乱世蛟龙，就不必担心需要耗时30年驱散的龙气反噬。
    有了司马师先例，孙权对天命的畏惧心理悄悄散去小半。
    但是，孙权却不敢再与晋室为敌。
    晋室统一九州之后，孙权与刘备、绝圣门缔结了针对晋室的互通消息泛联盟。汇总三方信息，龙气的瑞兆应在长生种子体系之内，应命者才能在长生种子体系完全发挥龙拳之威，迄今为止应该只有刘沈、陈敏等两名乱世蛟龙。刘渊这样应兆在并州的乱世蛟龙，因为需要前往并州发展，根本无法融合长生种子进阶长生者。晋室那边儿的当届皇帝司马衷，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对外展现天子龙拳。
    可司马师围剿陈敏期间，无论最初的泰山压顶，还是而后的层层围猎，种种细节都表明司马师非常了解龙拳特性。
    孙权猜测，或许晋帝司马衷也有龙拳护佑，只是这些年来被晋室刻意遮掩。
    如果司马衷也有龙拳眷顾，那就太可怕了。
    而今天下已乱，杨茂搜割据武都郡，李雄割据益州，但是晋室的国运和皇帝龙气依然是最高档次的朱色。青色龙气遇敌减一级，绯色龙气遇敌减五级，既往经验推测，朱色龙气岂非能够遇敌减五级？已知的最强长生者仅有司马懿和魏东生两名7级长生者，如果朱色龙气能够遇敌减五级，定然能够纵横天下。即使司马衷无法突破5级屏障，他也能以5级长生者威能称雄九州。
    即使天命可逆，朱色龙气也太可怕了。
    为今之计，孙权只能逃亡北方避避风头。
    孙权曾与刘备互通消息，或许因为刘渊冒称汉家外甥，其绯色龙气与刘备有些关联。自刘渊反晋以来，刘备潜伏太行山山脉及司州、冀州等地悄悄布置棋子。陈敏劫数之前，孙权抱有捣乱心思准备拖刘备后腿，免得这位曾经的老仇敌借势刘渊坐大。怎料，解烦营因为陈敏劫数折损十之七八精锐。现在孙权非但不敢挑衅刘备，反而害怕刘备趁其势弱前来兼并解烦营。
    怀着种种念头，孙权果断把距离刘渊较远的青州、兖州等地当作避难所在。
    途中，北方暗哨突然传来消息。
    306年3月，长生种子继续扩张，并州永久纳入长生种子体系。除了距离较远的幽州和平州，长生者如今已能横行北方州郡。而后再描述长生种子有效范围，已可不必说某州某州覆盖长生种子体系，而应说只剩下某州某州尚未蔓延过去。
    惊闻天地灵气蔓延到并州，孙权不禁怅然许久：“刘备有福啊！”
    刘备说服刘沈乖乖避难江夏郡，晋室或许觉得尚可容忍，没有像绞杀陈敏这样大动干戈。这是刘备第一福，否然刘备的无当营肯定也会遭遇镇守荆州的司马昭群殴。
    第二福，便是这应景的并州扩张。
    刘备已经145岁，只要踏出长生种子体系五十日时间，必将顷刻间衰老死亡。刘备无法离开长生种子体系，哪怕司州平阳郡蒲子县与刘渊的都城西河郡离石县左国城行政毗邻，蒲子县与离石县的山脉也仿佛咫有尺天涯之远。刘渊的老巢在并州，而刘备无法长时间逗留并州，任刘备聪明绝世，他也无法解决长生种子有效范围的限制。
    可是，刘备有福。
    就在刘备最需要长生种子体系扩张的时候，长生种子体系及时蔓延到并州。孙权遥望西北方向喃喃自语：“既然并州纳入长生种子体系，刘渊应该也会有龙拳眷顾吧？同样的绯色龙气，司马师付出惨重代价才斩杀了陈敏，你刘备没有司马家的数量优势，准备怎样折服刘渊呢？”
    孙权阴暗地祈祷：“希望刘备狠狠跌一跤，下场最好比解烦营还惨。”
    阴暗祈祷间隙，孙权猛然一震，讶然望向东北方向。
    只见青州方向，一道青色龙气忽然直冲云霄。
    第530 刘备篡汉
    第530刘备篡汉
    孙权遥望青州青色龙气啧啧称叹：“果然是乱世，司马师刚剿灭了陈敏，青州又跳出新的蛟龙，当真杀之不尽。”
    孙权唤来吕蒙：“我们先去青州，见一见这位乱世蛟龙。”
    说罢，孙权改变最初目标，马首笔直转向青州。
    ……
    冀州，井陉县。
    莽莽太行山山脉有太行八陉之说，井陉即其一。
    304年，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冀州，魏东生随即赶赴井陉县营建新据点。因为井陉关是兵家重地，贸然占领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魏东生遂把绝圣门太行山分部挪到距离井陉数十里远的某山。魏东生初到此山时，漫山红叶入眼帘，山景非常漂亮，遂命名为红叶山。
    长生者能够借助超自然力量飞来飞去，阻碍非长生者的山川大泽之险却是无法阻碍他们。考虑晋室的敌对，考虑太行山山脉滋生非人类长生者，魏东生仿照仙侠小说观念采取了集中管理制度。红叶山北方和东南方分别建设木口镇、石门镇两座非长生者据点，两座据点平时驻戍1级长生者和2级长生者警戒，3级及3级以上长生者则定期巡游保证安全。
    除了魏东生，红叶山分部共有陆逊、左慈、丁奉、楚永贺等四名核心成员。
    现实世界历史里，丁奉是孙吴大将，更因为参与计杀孙綝而官拜大将军。而在本世界里，或许因为绝圣门盘踞庐江郡，丁奉作为一名庐江郡安丰县人，就势选择加入绝圣门阵营而非孙吴政权。又或许因为世界意志偏爱历史名将，丁奉很快在绝圣门混出头来，现在已是绝圣门九巨头之一。
    楚永贺，别名楚永荷，原籍扬州九江郡成德县。袁术祸乱扬州时，一名十岁少女女扮男装狼狈逃难到绝圣门辖区，而后被魏东生赐名楚永荷。怎料楚永荷却是花木兰式女性豪杰，不，应该她比花木兰更加积极主动。
    或许因为三国魏晋的时代风俗，凡是知名的历史人物，无论文臣武将，都以男性为主。世界意志反馈到高等级长生者的男女比例，男性长生者也因之垄断了百分之九十五权力分配。楚永荷不甘心嫁人生子平平淡淡过一生，态度坚决地与其他绝圣门门徒公平竞争。恰巧绝圣门门主是魏东生，魏东生公平公正对待楚永荷的功绩，善意提供一条上升通道。楚永荷积累功绩进阶长生者，又通过漫长岁月的不懈努力，楚永荷也慢慢熬成绝圣门九巨头之一，她亦是绝圣门现任九巨头之中的唯一女性。
    可惜，或许因为时代局限，楚永荷一直无法坦然面对她的女性身份。为了缓解混迹男性长生者之间的不自在，为了避免低等级长生者和非长生者百姓的奇异目光，楚永荷选择了以男装示人。与此同时，楚永荷又委实与女性魅力无缘，她面庞中性化，腿臂有肌肉，胸前A，无须化妆就是众人眼中的美男子。
    时至今日，除了少数与楚永荷同时代的老辈长生者，世人都把楚永荷错认成男性长生者。楚永荷为了方便行事，进阶长生者之前就改名为更像男性的楚永贺，愈加让人无法分辨雌雄。
    为了开辟太行山分部迎接北方乱世，魏东生把陆逊、左慈、丁奉、楚永贺等绝圣门九巨头之四都带到红叶山。随着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并州，刘渊的老巢瞬间覆盖天地灵气，由此衍生诸多变化。针对并州时局，魏东生召唤陆逊、左慈、丁奉、楚永贺等巨头召开一次五人碰头会，统一绝圣门内门的共识。
    陆逊就并州最新时局做报告：“天地灵气近些年高速蔓延，针对并州灵气，晋廷早就做出好几份预案。灵气蔓延到并州的次日，司马炎不向洛阳耗时请示意见，就统领三十名长生者精锐，自平阳郡奔袭刘渊的左国城老巢。……”
    刘渊有绯色龙气眷顾，天地灵气覆盖并州当晚，他就进阶1级长生者并觉醒了绯色龙气级别的龙拳。如果给予刘渊充足时间提高到5级，搭配遇敌减三级的绯色龙拳，刘渊定然比陈敏更有威胁。
    奈何司马炎太果断了，刘渊刚刚觉醒不到一日时间，司马炎及其三十名长生者嫡系部属就夜袭杀到左国城。三十名长生者部属，其中有十名5级长生者、二十名4级长生者，全都是普通非长生者士卒无法抵抗的猛将。短短数个时辰，左国城便血流成河，特别是刘渊依赖的匈奴同族亲信，几乎都被司马炎杀光杀净。
    杀尽党羽，孤立龙气应命者，而后再撒网捕捉，这是晋室捕杀广陵陈敏的套路。
    司马炎完美复制了司马师捕杀陈敏的招数，先把刘渊的核心亲信杀净，然后利用绯色的冲天龙气追剿刘渊。待司马懿派遣援兵构建更强的包围网，刘渊肯定插翅难逃，耗尽力气之时就是他的丧命之日。
    当时，刘渊已经陷入绝境，极大概率赴陈敏后尘。
    然而，就在刘渊汉国败亡的危急关头，刘备陡然现身。
    原来，刘备盘桓太行山山脉是为了刻意欺骗晋廷，其实他早在平阳郡布置了暗棋，诸葛亮、赵云、刘沈等人都悄悄埋伏在平阳郡待命。天地灵气覆盖并州当晚，刘备就以最快速度赶赴平阳郡，与诸葛亮、赵云等人汇合。刘备及诸葛亮最初漠视司马炎无情杀戮刘渊的亲信部属，直至司马炎的三十名长生者级别包围网把刘渊逼到绝境时，他们才突然间偷袭司马炎。
    司马炎毕竟只有三十名长生者部属，且杀戮追踪刘渊期间产生了许多耗损。而刘备一方则养精蓄锐多日，且诸葛亮更是正统的6级长生者，于是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备轻松击败司马炎。
    若非刘备阵营只有诸葛亮一名6级长生者，若非三十名嫡系长生者拼死救驾，司马炎甚至有可能丧命并州。
    刘备没有追击司马炎。
    论及晋室的长生者威胁，司马懿排第一，其次为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在刘备眼里，论政治能力，司马炎只是一名中庸之才；论超自然力量，司马炎则只是一名无法突破5级障碍的普通长生者，斩杀其人的意义非常有限。
    刘备的目标是刘渊。
    追捕司马懿，哪有抓捕刘渊重要！
    或许因为刘渊自称汉家外甥，其龙气也与汉家龙气有些联系，刘备可以像追踪刘沈那样轻松找到刘渊的藏身之处。刘备高效率找到刘渊，而后携势逼迫刘渊签署种种不平等条约，夺走匈奴汉国的所有实际权力。
    或许其间有些什么忌讳，刘备、诸葛亮、赵云等汉国遗臣都没有以原名原姓加入匈奴汉国朝廷，而是要求刘渊任命刘沈为丞相，任命其他新鲜血液为文武高官。当然，刘沈等文武高官都是无当营的形象代言人，匈奴汉国真正的权力仍由刘备、诸葛亮等人掌控。
    霎那间，现实世界历史里的匈奴汉国开国太祖刘渊成了由刘备遥控的傀儡。考虑绯色龙气遇敌减三级的特性委实恐怖，刘备篡夺匈奴汉国实际权力之后，又把刘渊囚禁在某间密室里严加监视，隔绝刘渊杀戮升级的可能性。
    如果刘渊本身只有1级或2级，即使遇敌减三级又能如何呢？
    前面曾有提及，龙气有明兆和暗兆之分。刘渊是匈奴汉国的开创者，龙气以暗兆显现，匈奴汉国国运到来时才会龙气直冲云霄。而刘渊的子孙，都是继承者，当刘渊自称汉王霎那间，其长子刘和、其四子刘聪、刘聪之子刘粲等人的帝运龙气随之清晰可见。
    有了龙气眷顾是好事，孙吴的孙权和晋室的司马懿参考龙气眷顾指定继承人，有效避免皇位继承引起的许多不必要的争执。可是，当匈奴汉国遇到刘备这样的野心家，龙气眷顾顿时成了晦气，刘和、刘聪、刘粲全都被刘备一网打尽，拘押在密室里监禁，彻底断绝了他们利用龙拳之威反扑的可能性。
    司马炎已经杀净匈奴汉国的文武高官，刘备而后协调诸葛亮、赵云等旧时文武勋臣有条不紊重新梳理匈奴汉国的权力结构，所有重要职位都委任无当营积累的铁杆亲信。如此一来，匈奴汉国霎那间褪去匈奴色彩，除了汉王刘渊的匈奴血脉非议，它已与当年的蜀荆汉国无甚本质区别。
    左国城之变，震骇天下群雄。
    消息传到洛阳，司马懿感慨万分：“刘备和孙权两位枭雄，果然杀了才能令人安心呐。”
    消息传到青州，孙权目光闪动：“大耳贼可以篡国，我孙权岂能弱于他！只可惜，青州这道青色龙气的应命者刘柏根眼界有限，且只有短短一年的龙气福运，极大概率是齐万年、刘沈之徒。倒是投靠他的王弥，颇有一些豪杰气象，未来不知能否成就大事。”
    简单介绍并州时局，陆逊总结说：“刘渊称汉王，匈奴汉国气运彰显，约有25年国祚。25年国祚说长并不长，却足够刘备做出许多大事。而且，季汉灭亡若干年之后再度崛起，刘备首次向世人展现了超越天命囚笼的实力：即使匈奴汉国25年之后灭亡，刘备依然有能力保存大家性命，继而蛰伏篡夺他家国运。以天命视角而言，刘备比司马懿更有威胁。”
    第531 破罐子破摔
    第531破罐子破摔
    陆逊的报告完毕，左慈接着介绍绝圣门的对外关系：“刘备囚禁刘渊，借匈奴汉国运逆势而起，天下震撼。”
    “一方面，大家感慨天命果然是大势所趋，饶是以司马炎之果断，也无法勒死匈奴汉国。昔日季汉失去国运，刘备尚能强行续命十七年，而今有了匈奴汉国的国运加成，司马懿凭何守住北方州郡？晋失北方天命，已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另一方面，陈敏死于司马师围剿，刘渊为刘备所囚，大家顿时觉得龙气应命者不过如此。一些野心勃勃的长生者，渴望复制刘备篡夺匈奴汉国的奇迹，盯上了武都郡杨茂搜、益州李雄、青州刘柏根等乱世蛟龙。这些乱世蛟龙为了自保，也开始积极跨郡培养长生者势力，凭之抵御司马炎式突袭和刘备式渔翁得利。”
    “……”
    司马炎血洗左国城，形象描绘了精锐长生者的价值。
    以金庸笑傲江湖为标尺，5级长生者仅是能够轻松击败东方不败的武林豪杰，并不能蛮力攻陷一国国都。但是，如果首领是司马炎这样熟悉文政武略的前皇帝，如果长生者都是一群具有战略眼光的军将，三十名4级长生者和5级长生者精锐部队顿时发挥出非长生者无法想象的巨大作用。司马炎先冲入城中定向杀戮一批高官，令其陷入群龙无首困境；而后收编基层军卒，以爵禄、钱财、美女为诱饵驱使他们烧杀屠戮，左国城霎那间化作一片废墟。
    区区三十名长生者，司马炎就能屠戮左国城。
    这样的千里突袭，非长生者兵卒如何防御？
    事实证明，长生者精锐尖兵已经能够在局部战局发挥决定性作用。
    306年7月，李雄弃成都王爵位，僭号皇帝，国号大成。无论成都王还是大成皇帝，李雄实质控制的版图依旧是那些地方，所以他的龙气和成国的国运都是第三等级的绯色。登基之日，李雄对外宣布组建成侯营：“但凡5级长生者，来即授予侯爵，且可免租免税，豢养一千私兵；4级长生者到1级长生者，亦有相匹配的恩赏。”
    这样的福利待遇，非常可观。
    侯爵或许无甚珍贵，“圈养一千私兵”“田地免租免税”等特权却绝对无法忽视。类似私兵规模的千人上限，免租免税虽然没有明示细则，却也肯定有其规模限制，但即使如此，福利待遇也高到不可思议。以司马炎的十名5级长生者嫡系为例，“司马炎亲兵”附加的隐性福利，哪能比得上“成国侯爵”？如果志在荣华富贵，还是成国侯爵值得索取。
    割据武都郡和阴平郡的杨茂搜也有样学样，随后成立了右贤营招揽长生者，待遇同样可观。
    秦州、梁州、益州等地处于有效范围之外，成侯营和右贤营都只能把办事点暂时安置在长生种子体系之内。成侯营的办事点在荆州边界，右贤营的办事点在雍州边界，两者皆以地下组织形式存在。因为本人无法有效享受超高的福利待遇，反而有眼前遭遇晋室逮捕的近祸，许多长生者都迟疑选择观望。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长生者悄悄投诚李雄和杨茂搜，化作抵抗司马炎式突袭的长生者防御体系。
    左慈继续介绍晋室与刘备的态度。
    刘备篡汉之后，司马懿仿佛乖乖认输顺从天命，核心力量次序撤往南方。或许破罐子破摔心理，或许驱狼逐虎策略，司马懿忽然团结起魏东生、孙权等在野力量：孙权晋封为青州刺史，魏东生晋封为并州刺史。
    甚至，司马懿更出乎意料地启用曹魏最后一任皇帝曹奂，令其以陈留王爵位总督冀州军政民事。
    司马炎篡魏之后，晋室宽厚善待曹奂，降为陈留王，食邑万户，行魏国正朔，上书不称臣，受诏不拜等等。302年，曹奂感染重病，司马懿更亲自慰问曹奂，赐予天地异宝。曹奂凭之进阶1级长生者，从容活到306年。
    刘备篡汉之后，司马懿再次走访曹奂，把曹操筹建的虎豹营还给曹奂：“以晋代汉，实在是畏惧天命惩戒的不得已所为，如果天命在魏，老臣岂敢猖狂？然而天命无常，前日眷顾汉，昨日眷顾魏，今日眷顾晋，明日又将眷顾它辈矣！魏失天命，晋续其后，晋失北方天命，吾等又不知真主何在，索性还给魏吧！”
    曹奂颤巍巍接受新职位，懵然回到魏郡邺城。
    曹奂苟活数十年，深知无权才是福，哪敢真的总督冀州军政民事？因为司马懿的放权，冀州反而陷入群龙无首式混乱，地方豪强相继依赖坞堡自保。
    孙权却不像曹奂那般胆怯，司马懿敢给，孙权就敢要。收到青州刺史官印，孙权立刻凭之整顿郡县，把青州建设成他的独立小王国。
    绝圣门怎样对待司马懿的并州刺史任命呢？
    并州是匈奴汉国的瑞兆之地，刘备囚禁刘渊之后，肯定也要重心经营并州。如果为了晋室的一纸任命，绝圣门就傻傻地与刘备决战并州，司马懿恐怕欢喜到载歌载舞。为晋室效命是不可能的，但是并州刺史任命能否带来利益呢？
    说完司马懿的态度，左慈又转述刘备的态度。
    匈奴汉国只有短短25年国运，且龙气应在刘渊身上，即使耗时耗力整合北方州郡又有何用？刘备长命至今，亲眼见证了季汉的兴起和灭亡，亲眼见证了三家归晋和晋失北方天命，光复汉室的旧想法渐渐散去。季汉失去天命之后的苦难场景历历在目，刘备不想25年之后再来一遍。
    刘备现在的想法，已经变成超越王朝兴衰周期律。
    或者说，超越天命移情对他的约束。
    因此，囚禁刘渊篡夺了匈奴汉国的国运，刘备旋即利用国运谋取长期利益。现在，论及民族矛盾，匈奴汉国与蜀荆季汉无甚本质区别；论及社会关系，匈奴汉国却与蜀荆季汉截然不同，因为匈奴汉国正大跨步朝向长生者王朝异化。匈奴汉国的核心统治阶层，全部都是长生者，且统治匈奴汉国的终究目的是利用国运增强无当营的底蕴，为下一次篡夺国运打下坚实基础。
    或许因为眼界已经不再局限一州一郡，刘备比司马懿更加豁达。
    为了拉拢魏东生，只要魏东生承诺与刘备一起行动，刘备骇然愿意把冀州、幽州、平州等北方三州让给绝圣门。即使魏东生选择武装中立，刘备也愿意把幽州和平州让给绝圣门。之所以不给冀州，也不是刘备舍不得冀州，而是因为并冀一体才能建立起覆盖北方州郡的统治。
    幽州和平州现在都处于长生种子体系之外，但以长生种子体系扩张速度预测未来，25年内肯定能够扩张到两州。因此，幽州和平州绝非司马懿并州刺史那样的鸡肋，而是刘备实实在在的诚意。而且，考虑幽州和平州的特殊情况，刘备还愿意以红叶山南五十里为边界把五分之四的常山郡和并州雁门郡、新兴郡等三郡让给绝圣门休养生息。这三郡，目前都处于长生种子体系之内，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刘备很有诚意。
    但是，丁奉提出意见：“刘备的长生者部属不足五十人，且最强的诸葛亮仅为6级。绝圣门底蕴是刘备的两倍，届时只须门主牵制住诸葛亮，我们就能一鼓作气击败刘备，独吞匈奴汉国的国运。”
    陆逊提醒丁奉：“别忘了刘渊。”
    丁奉：“绯色龙气遇敌减三级，的确非常可怕，但他刘备敢放出刘渊？”
    陆逊：“破罐子破摔是人之常情，刘备得不到的，凭什么让我们得到？再说，司马懿是7级长生者，司马昭是6级长生者，晋帝司马衷又极有可能掌握朱色龙拳，晋廷为何没有集结长生者攻打刘备？”
    丁奉：“难道司马懿也怕刘备破罐子破摔？”
    陆逊哂笑说：“司马懿才不会妇人之仁。晋廷已经失去北方天命，刘备执政匈奴汉国与刘渊执政匈奴汉国，对司马懿来说有何区别？如果有可能，司马懿肯定愿意和刘渊里应外合推翻刘备，毕竟刘渊的威胁远远小于刘备。”
    “司马懿不与刘备鏖战，一是因为打赢了刘备也没有利益，二是害怕有人坐享渔翁之利。天下间突破5级门槛的，只有门主、司马懿、司马昭、诸葛亮、诛侯门门主陆有余等寥寥数人而已。为了绞杀陈敏，晋廷已经折了司马师，如果再因为刘备、刘渊等人折了司马懿和司马昭，晋廷凭何镇压天下长生者？”
    5级长生者与5级长生者虽然也有强弱之分，甚至一名强悍的5级长生者能够击败五名普通5级长生者的联手。但总体而言，再强的5级长生者也没有形成无法抵抗的等级差，稍有不慎就要翻船。
    环顾九州天下，5级长生者最少有百余人之多。一旦失去司马懿、司马昭的等级威慑，痴呆皇帝司马衷和才能中庸的皇太弟司马炽，恐怕就是下一位惨遭野心家囚禁的刘渊。
    第532 不忘科技树
    第532不忘科技树
    有司马懿、司马昭在，绝圣门与刘备的矛盾就是次要矛盾。
    与刘备共享北方州郡，默默积蓄势力，才是最优选择。讨论半日时间，魏东生拍板定案：“我们合盟刘备，割据幽州平州。”
    有了目标，绝圣门机器开始运转。
    与6级长生者和7级长生者相比，8级长生者没有质的升华，只有量的翻倍。“指戳钢铁，空弓射雁”，八个字形象描绘了8级长生者的战斗力，手指外裹灵气，可轻松戳穿精钢板甲；灵气蓄力外射，仿佛火铳子弹。魏东生亲自上阵狙杀敌方核心精锐，绝圣门培训的私兵趁乱突击，并州晋兵根本没有一合之力。
    再者，并州刚刚覆盖天地灵气，晋室此前不曾安置长生者据点，连骚扰绝圣门私兵的后勤都办不到。魏东生走到新兴郡，新兴郡郡兵溃败投降；走到雁门郡，雁门郡无血开城。
    刘备随后遵守承诺，以新兴郡和滹沱河划分势力范围，新兴郡、雁门郡、北部常山郡等地都成了绝圣门的囊中之物。
    昔日困守庐江郡，魏东生也曾努力经营大别山山脉。可惜，大别山山脉处于魏、汉、吴三国之间，东南西北四面都是敌国铁幕，天然存在发展上限。而雁门郡等三郡，却在九州边角之地。金角银边草肚皮，有刘备顶在前方与晋室缠斗，魏东生才可以抽出时间攀科技树。
    魏东生没有忘记他的科技树优势。
    长生种子体系并没有篡改地球既有的科学技术基础，冶铁技术、火药技术等照样有效。所谓的超自然力量，更像简简单单覆盖了纯粹的物质世界。如果撤去超自然力量，千年杀戮世界顿时回归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附魔增强冷兵器的穿刺能力和改良冶金配方，现在是两条并行不悖的发展路线。因此，攀科技树造出来的导弹核武器依然有效，且能无障碍碾压一群低等级长生者。
    190年到306年，魏东生一直在绝圣门小范围内持续不断地复现现实世界科技树。可惜，绝圣门大别山基地存在发展上限，又因为诛侯门等长生者带来的杀戮恐怖，绝圣门立心堂仅勉强实现了鸟嘴火铳的批量制造。比鸟嘴铳更高档的燧发火铳等武器，魏东生可以作坊式复现百十杆，却无法降低产生成本，数万数十万的补充编制。
    若以十世转生为参考标准，绝圣门非长生者火铳部队的军事技术水平约相当于戚继光革新的吴武卒方阵，远远超过现实世界历史里的西班牙大方阵。面对5级长生者突袭，火铳部队或许很难发挥出十世转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火器威力。可在长生种子体系之外的幽州和平州，火铳部队对晋室冷兵器和原始火铳部队的冲击，对匈奴、鲜卑、乌桓等草原起兵的冲击，却能完美展现何谓代差碾压。
    绝圣门总部暂时迁移到雁门郡，即日数倍扩大鸟嘴铳的生产规模，扩军备战。
    绝圣门私兵为基础改编的平幽军，一边作战，一边成长，很快在长生种子体系之外的幽州和平州打出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
    307年1月，晋帝司马衷逊位，皇太帝司马炽登基。
    307年3月，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梁州。成帝李雄把成侯营办事点挪到广汉郡。因为梁州南部数郡已是成国地盘，投靠李雄的长生者瞬间增长数倍，成侯营于此正式成型。
    307年底，刘备出兵冀州，冀州泰半附汉，截断了晋室与平州和幽州的陆地沟通。因为平幽军战无不胜，两州郡县纷纷开门出降，承认绝圣门对平州和幽州的统治。刘备继续遵守诺言，甚至为了绝圣门方便统治幽平两州，又把冀州中山郡的北平县、高阳郡的北新城县、河间郡的易县、章武郡的文安县等地主动让给绝圣门，方便魏东生等长生者横向近距离监督幽州。
    308年3月，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幽州。魏东生督率绝圣门长生者迅速入驻幽州，并因为燕京六朝古都印象，强行把蓟县升格为幽平两州的政治重心。正式得到幽州资源，魏东生也向刘备释放善意，一方面不在两家边界五十里内建设防御体系，努力和平解决边界百姓的民事纠纷；一方面提倡两家互惠贸易，经济一体化。
    战无不胜的平幽军，先巡游两州郡县，剿灭大小匪乱；内部整合完毕，再有条不紊解决高句丽、慕容部鲜卑、段部鲜卑、宇文部鲜卑、拓跋部鲜卑等隐患。绝圣门把有限的军事力量投向北方，也能向刘备表示“绝圣门同样愿意遵守盟约”的诚意。
    308年11月，刘渊弃汉王爵位，僭号皇帝，改元永凤。
    当然，无论是汉王还是汉帝，刘渊都被刘备囚禁在与世隔绝的密室里无法逃脱。刘渊汉王改汉帝后，刘备遣使晋封魏东生为燕王，但魏东生婉拒了刘备的好意：“既然天命不愿眷顾我，我又何必称王称帝？”
    或许因为晓得匈奴汉国只有25年国运，刘备没有耗费精力思考如何攻取雍司豫兖青等州，天命显示哪里晋室国运衰败，刘备才“后知后觉”地发兵攻取某地。总而言之，与蜀荆季汉王朝截然不同，刘备的进取心微乎其微，仿佛天命实现宿命的傀儡。
    唯有想到刘备囚禁刘渊之举，大家才能忆起刘备绝非顺应天命的乖乖子：而今的蛰伏，肯定另有所谋。
    因为刘备缺乏进取心，绝大多数北方郡县都幸运地完成天命移情。
    说幸运，一点儿都不假。
    与现实世界历史相比，北方百姓简直幸运到不能再幸运。以冀州为例，现实世界历史里先有八王之乱，后有羯胡石勒的野蛮杀戮，北方百姓和中原百姓只能躲入坞堡里瑟瑟发抖。反观本世界的晋失北方天命事件，绝大多数世人都习惯性遵从天命预言，除了晋兵撤退前的抢掠，各地最多只有少数长生者精锐的小规模乱斗。匈奴汉和司马晋之间的战争，往往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格局，天命在司马晋，晋兵来了就降晋，大家乖乖司马晋缴纳赋税；天命在匈奴汉，汉兵来了就降汉，大家乖乖为匈奴汉缴纳赋税，不必承受杀戮苦楚。
    距离矛盾中心较远的幽平两州，时局更加安定。
    有了幽平两州地盘，魏东生果断推行新政。魏东生没有纠结长生者与非长生者的不同，而是采取“多劳多得”公正分配策略衡量他们的贡献价值：如果长生者能够利用超自然力量提高劳动效率，他便有资格享受超额的福利待遇；而若某长生者希望凭借长生者身份不劳而获，他才会成为绝圣门的打击对象。
    为了方便管理，绝圣门对长生者和非长生者进行平行管理。考虑目前长生者数量较少，政策实施过程中，大抵都是长生者另录名册，由长生者管理长生者。而数量较多的非长生者群体，则参考现实世界历史和十世转生世界历史，实践推行契合当代经济基础的社会政策。
    随着立心堂主动扩散已复现的科技树，幽平两州的经济基础开始由魏晋冷兵器时代到鸟嘴铳吴武卒方阵时代剧烈转变。凭借科技树红利刺激，幽平两州不仅快速恢复元气，更散发着勃勃生机。
    309年，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广州。
    310年，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秦州。刘备观望杨茂搜绿色龙气尚在，不愿意浪费精力讨伐秦州武都郡。双方经过一番交涉，杨茂搜接受匈奴汉国赐予的武都王爵位，向匈奴汉国形式称臣。
    9月，刘渊的绯色龙气逸散，长子刘和诞生新的绯色龙气。
    10月，刘和的绯色龙气逸散，弟刘聪诞生新的绯色龙气。
    刘渊、刘和、刘聪等人都被刘备囚禁，又有谁在乎他们的龙气转移呢？刘聪继位匈奴汉国皇帝未久，就传来刘渊、刘和病逝的消息，疑似刘备利用两者龙气完毕之后斩草除根。
    311年，世界意志准时解锁10级上限。
    7月，晋国国运由朱色降格为紫色，晋帝司马炽的朱色龙气也降格为紫色龙气。面对晋家国运降格，刘备却不为所动，继续命令汉兵有条不紊蚕食北方州郡。与割据青州的孙权接触后，刘备更释放好意承认孙权的特权，说服孙权和他相安无事。
    312年，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益州。
    313年3月，晋帝司马炽的紫色龙气逸散，侄儿司马邺诞生新的紫色龙气，司马懿旋即命令司马邺继位晋帝。
    等等。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可除了国号变更，许多地方都与现实世界历史截然不同。
    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幽平两州。
    论长生者势力，魏东生为天下罕见的8级长生者；论非长生者势力，以吴武卒方阵为模板建设的平幽军也能横扫一切宵小。有了稳定的政治环境，超前科技快速生根发芽，一点一滴补齐工业革命所需的前置科技。
    第533 窃运
    第533窃运
    另外，魏东生熟读历史，晓得慕容部鲜卑将会建立前燕，晓得拓跋部鲜卑将会建立北魏，等等。既然知道历史大势，不妨稍稍利用一番。这些年来，魏东生驱使平幽军讨伐慕容部、宇文部、段部、拓跋部等鲜卑部落，效仿刘备把慕容部鲜卑首领慕容廆及包括慕容垂等儿孙在内的亲族，把拓跋部鲜卑首领拓跋猗卢及包括拓跋普根、拓跋始生等儿孙在内的亲族，统统押解到蓟都郊区。
    为了避免司马懿、刘备、孙权等豪杰发觉魏东生能够观望到更长远的国运趋势，魏东生刻意遮盖真相，把北魏先祖拓跋猗卢、前燕先祖慕容廆等亲眷，与段部、宇文部等部落首领一起关押。随后，魏东生又把这座监狱命名为困酋城，表明此城只是一座囚困鲜卑酋长的囚牢而已。
    困酋城拘押，待遇比刘渊儿孙稍好。最少，他们能够晒太阳，也有机会读书学习。实际执行中，魏东生还会安排劳动任务让他们亲自赚取生活费等，免得整日无聊的胡思乱想。
    考虑天命机制的认知尚不完整，魏东生没有杀尽全家方式解决问题：如果天命眷顾转移到其它非历史慕容余脉和非历史拓跋余脉，问题恐怕更加麻烦。
    困酋城的困，主要是削弱龙拳威慑，不给北魏创立者拓跋珪和前燕创立者慕容垂等人杀戮升级的成长空间。即使未来他们感应龙气掌握了龙拳，1级长生者的限制，也将导致遇敌减级的龙拳无法有效发挥作用。
    315年，一道绿色龙气直冲幽州云霄。
    早有准备的魏东生，立刻率领绝圣门精锐包围困酋城，审查出拓跋猗卢就是这道龙气的应命者。拓跋猗卢的龙气现世，其族龙气全部由暗转明，未来的继承人拓跋普根随之确定。拓跋猗卢发现自己只有一年福运，且继承人竟然是拓跋普根而非他的亲生儿孙，不禁沮丧叹气。为了保住儿孙亲眷的性命，拓跋猗卢果断与绝圣门合作，主动供认龙气携带的辛密信息。
    综合现实世界历史和拓跋猗卢的供词，魏东生析出并州之北和幽州西北的草原成立代国，拥立拓跋猗卢为代王。当然，所谓的代国和代王都是虚职，代王拓跋猗卢无法指挥任何一名代国百姓。代国名曰代国，其实是与幽州、平州同级别的行政单元，实质治理代国的国相也与幽州刺史、平州刺史等官员同级。
    时至今日，已知资料显示，刘备阵营最强者依然是6级长生者诸葛亮。6级长生者能够展望未来26年国运，诸葛亮观望拓跋代国的国运，发现未来26年里，代国始终局限在漠南草原。也即是说，直至匈奴汉国失去天命，代国都不会影响到刘备的利益。既然没有本质矛盾，刘备遂善意示好，恭喜魏东生幸运窃取代国国运。
    尽管代国国运仅限于漠北草原，它却为绝圣门门徒提供了心理上的退路。匈奴汉国灭亡之后，新兴真龙即使把绝圣门赶出幽平两州，绝圣门也可从容退往代国草原。那些忠诚度有限的绝圣门外门门徒和非门徒长生者官僚，渐渐真心实意把绝圣门当作大树依靠。
    316年4月，代国绿色龙气转移到拓跋普根身上。
    316年5月，代国绿色龙气转移到拓跋始生身上。
    317年1月，代国绿色龙气转移到拓跋郁律身上。
    拓跋普根是拓跋猗卢的堂侄儿，拓跋始生是拓跋普根的独子；拓跋郁律是拓跋猗卢的侄儿，他们此前都被平幽军一网打尽。无论代国龙气如何转移，这些代王都是绝圣门的傀儡。龙气移情之后的拓跋猗卢、拓跋普根、拓跋始生等，魏东生没有刻意偏袒，也没有刻意施虐，仅仅把他们当作实验对象默默观察。或许龙气带走了气运，这三任代王卸任之后，不久就陆续遇劫而死。
    魏东生一时间若有所思：“或许是我猜错了刘备器量。刘渊、刘和之死，恐怕也是龙气逸散后的劫数使然。这些傀儡囚禁在监狱里无法提高修为，遇到劫数逃无可逃，也是可以想象的。”
    316年12月，晋帝司马邺的紫色龙气逸散，晋国国运由紫色降格为绯色。既往的龙气规则，旧帝失去龙气，潜龙新帝瞬间继承龙气，王朝继承有条不紊。而到司马邺这里，却陡然出现大问题，晋室骇然没有新人得到龙气眷顾。
    晋室国运还在，却陡然间没有了龙气应命者，这是何道理？
    一时间，天下汹汹。
    九州群雄泛起异心，司马懿的玄子玄孙怅然遥望。
    或许觉得机会来了，刘备督军攻往洛阳。但经过一番资料甚少的博弈，刘备忽与司马懿签署《晋汉和平协约》：青州、兖州、司州、雍州、秦州、凉州、并州、冀州、幽州、平州等地归匈奴汉国所有；其余州郡，仍归司马晋国所有。协约签订之后，司马晋与匈奴汉以豫州和徐州为新的边界，从此边疆无战事。
    317年2月，刘备又派遣马谡协同司马师率军突袭青州，击溃孙权刚刚经营十余年时间青州小王国。奈何孙权、吕蒙等人毕竟是5级长生者，他们大都籍仗超自然力量趁乱逃之夭夭。
    孙权溃败消息传至幽州，平幽军及绝圣门立刻一级战备警戒，预防刘备联合司马懿突然发难。
    不久，绝圣门情报又传来一则真假难辨消息：刘备业已突破5级屏障，进阶6级长生者。
    据说，刘备督军攻至洛阳，曾携诸葛亮与司马懿、司马昭父子切磋。结果，双方不分胜负，这才签订了《晋汉和平协约》。然而，刘备对此讳莫如深，既不承认他的6级长生者修为，也不公布他突破5级屏障的细节。
    手持真假难辨的情报资料，魏东生略略皱眉。刘备这些年宽容行事，难道就是因为寻到了突破6级门槛的契机？而今刘备疑似成功进阶6级长生者，是否准备开始大刀阔斧行事？联合司马师突袭青州，或许就是刘备的下一轮计划。
    317年3月，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平州。迄今为止，前西晋帝国版图里，只剩下交州、宁州、梁州、西域长史府等寥寥四块行政单元没有覆盖天地灵气。
    这一轮扩张来的非常及时。平州覆盖天地灵气之后，魏东生等绝圣门核心就可亲自督查平州各郡，彻底把幽平两州整合成一块。未来，绝圣门不仅对平州的控制力度进一步加深，与刘备决战时的回转空间也更加充分。
    但出乎意料，刘备依旧选择和平。
    刘备诡异地与司马懿和魏东生保持均衡局势，既不遣兵骚扰豫许两州，也不惊扰幽平两州。317年4月，一股汉兵突然越过幽州和冀州的边界，与当地百姓发生冲突，遗憾死伤三人。绝圣门正在迟疑此事是否为刘备进攻幽平两州的先声，刘备迅速派遣赵云安抚绝圣门，解释说此次冲突都是某长生者势力蓄意挑拨，刘备业已斩首这股汉兵的军官。
    刘备竟然积极维护他与绝圣门的和平约定！
    同月，扬州一道绯色龙气直冲云霄，却是司马睿迟迟显露龙气。随着司马睿的龙气现世，东晋诸帝的龙气也纷纷由暗转明，司马绍、司马衍等等。见晋室帝谱未来有序传承，司马懿长舒一口气，即时令司马睿继承空缺数月之久的晋帝宝座，渐渐平息了晋廷无帝混乱。晋帝登基之后，司马晋与匈奴汉愈加平稳无战事，间接导致成国也不得不默契保持和平局势。
    不计仇池、代国等微小政权，中原骇然再现晋、成、汉三国对峙局面。
    318年3月，幽州又一道绿色龙气直冲云霄，应命者恰是段部鲜卑首领段末柸。段末柸此前早被囚禁在困酋城，感应龙气当晚就像昔日拓跋猗卢那般转移到监管更加严密的囚龙城，被迫接受绝圣门的种种傀儡束缚。不过，段末柸应命的辽西公国只有短短20年国运，且与代国一样局限在边角之地，引来的嫉妒有限。刘备照例善意示好，笑说：“改日我也讨伐一些匈奴首领和氐羌首领，建一座囚胡城。”
    可惜，刘备很快笑不出来了。
    318年9月，匈奴汉国绯色龙气由刘聪转移到刘粲身上。
    318年10月，刘粲的绯色龙气逸散，却像晋帝司马邺到司马睿那般出现奇诡的空缺。匈奴汉国明明还有11年国运，却突然间没有了继承人，这是何道理？
    与此同时，并州忽然一道青色龙气直冲云霄。刘备发现这道龙气也与汉家龙气有些微弱联系，按图索骥追踪，应命者骇然竟是一名名曰靳准的匈奴长生者部将。司马炎奔袭左国城时，靳准侥幸避过此劫，旋即被刘备收编为轻骑。也许是潜龙自带福运，靳准近些年快速进阶5级长生者，深得刘备信任。
    刘备万万没有想到，靳准竟然应命龙气。
    靳准的确忠诚刘备，可有了青色龙气眷顾，此事已非一句忠诚所能解释清楚。感应青色龙气眷顾，靳准来不及纠结自首还是顺应天命，立刻吩咐家眷向北逃亡，他自己也越过黄河向西逃亡。
    第534 石勒
    第534石勒
    靳准身为一名5级长生者，自己就能观望自己的龙气福运。区区一年福运，能有甚么用？再说刘备驭下手腕高超，靳准的亲朋故旧没有谁愿意为了一年福运而选择跟随靳准背叛无当营。
    靳准下意识地逃亡黄河西岸之后，旋即陷入无路可去的迷茫。
    最多一年福运，何必浪费时间叛乱呢？
    青色龙气只能遇敌减一级，靳准作为一名5级长生者，最多只能把6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降低为5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别想凭之击败一名正宗的6级长生者。要知道，6级长生者不仅拥有匹配6级的攻击，也有与之匹配的6级防御，6级长生者固然无法伤害靳准，靳准却别想单枪匹马击败6级长生者。如果未来注定失败，还不如提前认输，寄望刘备器量足够宽厚。
    靳准应命的这道龙气与汉家龙气有些联系，类似之前的刘沈和刘渊，刘备总能轻松发现靳准的逃亡方向。恰逢靳准逃亡途中越来越沮丧，刘备仅仅耗费半月时间，就把靳准逮捕归案。有了囚禁刘渊、刘聪、刘粲的经验，刘备没有就地冒险斩杀靳准，而是把他打成残废之后囚禁到密室。
    318年11月，并州一道绯色龙气直冲云霄，却是刘曜得到了匈奴汉国龙气。刘曜原是刘渊的养子，虽然幸运避过了司马炎奔袭左国城之劫，而后却惨被刘备囚禁监视。当刘曜觉醒绯色龙气的霎那，他也就继承了刘渊、刘聪、刘粲的傀儡命运。
    319年1月，靳准的青色龙气逸散，旋即病死。
    刘粲到刘聪之间的龙气空缺危机，仿佛就此了结。
    然而，靳准和刘曜只是两道开胃菜。
    刘备观望未来，探知匈奴汉国还剩10年国运，恰好刘聪还有10年龙气，他应该就是匈奴汉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再研究匈奴汉国的国运衍变，319年就要迎来冀州方向的挑战，只是不知道当地又有甚么蛟龙崛起。刘备这些年行走冀州兖州等地，每当发现有王者气象的豪杰，就以各种罪名即刻逮捕拘押，截断他们杀戮升级的渠道。如果这些豪杰拘押期间觉醒龙气，那就再好不过，刘备完美复制了魏东生窃取代国和辽西公国国运的奇迹。
    可惜，刘备一厢情愿了。
    刘备拘押了许多豪杰，却遗憾地没有找到正主。
    319年7月，匈奴汉国龙气与汉家龙气突然间失去仅有的一丝联系，刘备无法再凭借隐隐约约联系准确感知刘曜所在。刘备威逼利诱与刘曜沟通一番，原来是龙气源头变化，刘聪业已与汉家列祖列宗无缘。刘曜告诉刘备，他的瑞兆国号为赵，不应再祭祀汉家列祖列宗，官方祭祀需要改成匈奴冒顿单于。刘备厌恶匈奴汉国到匈奴赵国的转变，却又不愿意在这些小事方面违背天命，于是郁闷宣布国号更变。
    319年12月，冀州一道绯色龙气直冲云霄。
    这道龙气同样与汉家龙气毫无关系，刘备仅能命令驻屯冀州兖州青州等地的长生者分部尽快寻找到绯色龙气应命者。岂料应命者比刘备更暴躁，当日就竖起反旗：“我石勒即是冀州龙气应命之人，且最少有十四年福运。刘备囚禁刘渊恶了天命，苍天遣我惩戒诸贼，愿意顺天应人者速速来归。”
    石勒旋即率领若干长生者奔袭司州魏郡襄国县，夺取县衙后即日宣布建立赵国，自称赵王。
    石勒赵国的国运，随之呈现。
    不计魏东生，当世已知的最强长生者，仍是晋室阵营的7级长生者司马懿。7级长生者可以探知未来29年的运势变迁，司马懿观望石勒赵国气运，发现石勒赵国国运绵延到29年之后仍未断绝，不禁暗暗心惊：“未来取代匈奴汉赵称雄河北者，恐怕就是石勒了。”
    319＋29348年。
    司马懿去年观望未来，惊讶发现氐成国运消散于347年，且疑似为晋吞并。失去北方天命之后，梁益天命竟然失而复得，难道晋室尚能中兴？
    梁益氐成和并州匈奴汉分离之前的303年，人类长生者总数不足600；时至319年，人类长生者规模快速突破1000。近二十年来的增长，骇然超过此前一百年的慢慢积累。
    随着人类长生者规模的不断扩大，长生者门槛越来越低，几乎每县都诞生了长生者世家。世人都有私心，寿命手到擒来之后，许多长生者又开始贪婪追求“不仅要寿命长，更要活的舒服，活的开心”等新理念。除了少数枭雄，绝大多数长生者都随遇而安投靠当地的知名强者，譬如晋室司马家，譬如傀儡匈奴赵国的刘备，譬如割据幽平的绝圣门。因为晋室地盘最辽阔、国运最长久，最少六七成长生者都选择投靠司马懿，间接令舞阳营、靖南营的人力资源储备冠绝天下。
    国运带来的人心所向好处，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如果晋室有中兴机遇，司马懿绝对不愿意错过。
    考虑匈奴汉国即将衰亡，司马懿果断联合匈奴汉国打击新生势力石勒赵国，寄望刘备和石勒鹬蚌相争降低晋室中兴的难度。司马懿分出一队长生者精锐赶赴匈奴赵国的新国都长安，告知刘备他观望石勒赵国所得到的信息，并表示他愿意与刘备一起绞杀石勒。
    但是，石勒却很难绞杀。
    本世界里的石勒命运轨迹与现实世界历史有许多不同之处。
    304年刘渊起兵左国城，并州旋即因为天灾人祸发生大饥荒，石勒协同乡人被迫逃荒求生。途中，石勒泛起歹毒心计，以“老乡见老乡”虚伪面孔欺骗数十名羯胡同族，把他们当作奴隶贩卖给冀州常山郡大地主。岂料冀州常山郡大地主同样心黑如煤炭，当场黑吃黑，把石勒逮住。石勒没有做成奴隶主，也没有做成奴隶贩子，反而成了常山郡大地主的奴隶。常山郡大地主嫌弃石勒桀骜不驯，常常殴打石勒出气，后来觉得这样打死石勒赔本，又想廉价转卖给其他人。
    转卖途中，石勒突然来了运气，意外进阶1级长生者。尽管1级长生者战斗力增幅有限，它却打通了石勒粉碎阶层枷锁的通道，霎那间荣华富贵可欺。石勒旋即利用1级长生者的战斗力增幅突然发难，顺利逃亡到太行山山脉。
    此时，绝圣门已经来到太行山山脉开辟红叶山分部。红叶山分部辖区内，禁绝一切形式的奴隶制度，汉胡皆凭靠劳动吃饭。虽然因为匈奴鲜卑杂胡教育程度低且基本不懂文字，他们大都处于社会底层，却不必担心被饿死或被殴打。石勒专职奴隶贩子时对绝圣门禁绝奴隶制度的做法有所了解，逃脱之后下意识地投奔红叶山基地。
    又渴又饿来到红叶山山脚，石勒郁闷发现绝圣门还有政治审查规矩：流民先主动申报材料，绝圣门相关部门而后仔细审核，如果发现流民刻意隐瞒既往经历，立刻降临各种各样的惩罚措施。石勒最初对政治审查不屑一顾，心想难道你们还能去我老家调查吗？然而，就在石勒编造逃难来历时，他突然发现转职奴隶贩子期间的一名同伙被镇魔堂当场巡捕，即时发配某荒地进行劳动改造。
    石勒当时就慌了。
    匆匆喝两碗救灾饭，石勒仓惶逃出红叶山分部。
    也许是巧合，石勒随后偶然撞见无当营的外围成员。无当营基层工作人员发现石勒竟是一名1级长生者，积极邀请石勒加入无当营，石勒从此不愁吃不愁穿。刘备傀儡匈奴汉国之后，石勒时而熬资历，时而展现才华，渐渐成为深得刘备信赖的核心部下。鉴于石勒在窃汉之前就已投靠，刘备说服石勒发挥羯胡出身的优势，从一名骑兵小军官慢慢熬到总掌五千轻骑的大将。
    当石勒感应龙气前夕，他已经是一名5级长生者和统帅杂胡轻骑多年的大将。
    刘备晓得今年将会迎来冀州挑战，他周游冀州各郡逮捕许多有威胁的豪杰，却始终没有怀疑到石勒身上。
    魏东生晓得石勒的跟脚，曾委婉地提醒刘备说：“石勒此人无情无义。”
    刘备当时哈哈一笑：“除非他应命龙气，否则石勒何必叛我。”
    刘备万万没有想到他乌鸦嘴说中，石勒不仅应命了龙气，更应命未来取代匈奴汉赵的羯胡赵国。得知石勒赵国国运绵延到348年依然不绝，刘备又恨又怒：“枭雄明明在我身边，我却没有察觉丝毫，难道真是天命蒙蔽了我的智慧？”
    如何对待石勒呢？
    刘备非常犹豫。
    石勒叛乱前，就以善战闻名无当营，骇然能够力敌三名5级长生者的联手。而今石勒得到绯色龙气眷顾，龙拳遇敌减三级，6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都仿佛挠痒痒。刘备的确已经突破5级屏障，艰难晋升为6级长生者。可是，刘备与诸葛亮两名6级长生者联手，真能击败石勒吗？
    第535 石勒（二）
    第535石勒（二）
    刘备迟疑，石勒却一点儿都不迟疑。
    襄国建国次日，石勒就挥军杀向魏郡，清除无当营驻戍冀州的长生者分部和刘备任命的地方行政官僚。或许因为性格使然，或许想快刀斩乱麻，或许志在迎合杀戮升级规则，石勒屡屡残暴惩戒反抗者。无论长生者还是非长生者，只要没有积极主动投降，全部统统杀死。短短一月时间，石勒就屠戮了五座城池，吓的冀州边界百姓纷纷弃家逃亡到青、兖、豫、司、并、幽等州。
    刘备恼恨石勒猖狂，尝试说服晋室、绝圣门组建讨伐石勒的联军。
    司马懿希望刘备与石勒鹬蚌相争，积极响应刘备的提议，派遣6级长生者司马昭和同样掌握绯色龙拳的5级长生者晋帝司马睿助拳；魏东生熟读现实世界历史里羯胡赵国历史，又厌恶石勒的暴虐统治，也想试试能不能强行镇压石勒。
    320年3月，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凉州和宁州。至此，前西晋帝国版图里，只剩下交州和西域长史府两块行政单元没有覆盖天地灵气。
    月底，刘备自洛阳发兵攻向襄国，魏东生、司马师、司马睿等长生者盟友皆随行。
    怎想，石勒出乎意料地强大。
    石勒竟已突破5级门槛，进阶6级长生者。而且，石勒非常善战，他在无当营效力时便能以5级长生者修为力敌三名5级长生者的联手。有了绯色龙拳遇敌减三级的正面增益，石勒的战斗力更加恐怖，骇然能够打赢刘备、诸葛亮、司马昭、司马睿的联手。
    司马睿虽然也会绯色龙拳，可他一则没有突破5级门槛限制，二则并不擅长厮杀，他的绯色龙拳之威却是远远不如石勒。
    更可怕的是，石勒斩杀数名长生者之后，骇然又在战场进阶7级长生者。
    除了魏东生，已知的人类7级长生者此前只有司马懿。长生者都希望复制司马懿的奇迹，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先追上司马懿的竟是屠夫石勒。而且，石勒远比司马懿更加可怕。石勒现在有绯色龙拳庇护，6级长生者的满值攻击大幅度削弱到无足轻重的3级长生者满值攻击，谁还能阻止他的杀伐？司马懿、司马昭、刘备、诸葛亮等当世顶级长生者，霎那间成了任由石勒揉捏的绵羊。
    魏东生无法坐视石勒逞凶。
    现实世界历史里，石勒已经证明了羯胡赵国是怎样的货色。即使天命眷顾石勒，魏东生也要尽己可能地减少北方百姓的苦难。魏东生临时击杀二十余名5级长生者，补齐经验条进阶9级长生者。
    熟悉9级长生者特权之后，魏东生亲自上阵与石勒杀伐一会儿，发现龙拳也有弱点。归根结底，龙拳只是一门借调龙气增强防御的法门。7级长生者得到绯色龙气眷顾，相当于他有了10级级别的防御，但自身的攻击仍停留在7级。当魏东生进阶9级，当石勒的7级攻击无法奈何魏东生的9级防御，石勒就别想凭借绯色龙气越级击败魏东生。
    有魏东生负责缠住石勒，司马昭、司马睿、刘备、诸葛亮等长生者截断石勒与部属亲信的联系，就能编织一张遮天大网。待石勒耗尽力气，就是他的亡命之时。司马师昔日捕杀陈敏，刘备逮捕刘渊、靳准，大抵都是这样的套路。
    可惜，人心难测。
    石勒进阶7级长生者并得到绯色龙气眷顾，却依然奈何不得魏东生。发现魏东生实力强到这种地步，刘备、诸葛亮、司马昭、司马睿等长生者相顾骇然：“果然无愧是百年前开辟绝圣门的豪杰，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啊。”
    骇然之后是恐惧。
    7级长生者搭配绯色龙气都不能打赢，世间还有谁是魏东生的对手？
    今日诛杀了石勒，就该轮到司马懿和刘备夜不能寐了。
    三国时期曹魏实力最强，于是汉吴联盟自保。今日魏东生实力最强，大家也必须针对魏东生组建新的联盟。仅仅一个眼神，刘备和司马昭快速达成合作协议，佯装疲劳出现漏洞，刻意放跑了石勒。
    有石勒与魏东生两虎相争，大家才能心安称雄一隅啊。
    有利益，无民族。
    刘备和司马懿才不会因为石勒的羯胡习性而与魏东生无私合作呢。
    于是，讨伐石勒的联合行动虎头蛇尾结束。
    非常非常的可惜。
    奈何魏东生也没有甚么好方法。
    包括陆逊、左慈、丁奉、楚永荷等巨头在内的绝圣门门徒，无一突破5级门槛。统计5级以上的长生者精锐，绝圣门可怜兮兮的只有魏东生可以依靠。绝圣门缺乏中流砥柱高等级长生者，少了刘备、诸葛亮、司马昭、司马睿等长生者的配合，魏东生很难布置一张围杀石勒的大网。
    只凭魏东生自己，他无法杀死有绯色龙气护体的石勒。
    不过，石勒也不敢怠慢9级长生者。觉察魏东生、刘备、司马懿三方联盟崩溃，石勒主动与威胁最大的绝圣门卑辞妥协，承诺允许境内的汉民自由逃亡到幽平两州避难。魏东生意识到刘备和司马懿的私心无法消弭，索性顺水推舟答应了石勒的和平友谊，努力经营自家的幽平两州。
    而后，历史进程浩浩荡荡向前。
    击退了三方联合讨伐，石勒声势大振，羯胡赵国迅速成型。石勒害怕惹来再一次三方联合，被迫改变自己的残暴性格，后续屠城行为少了百分之九十。石勒改为低调行事，与绝圣门、匈奴赵国、晋室以冀州边界保持和平局势，老老实实做他的冀州土霸王。
    320年8月，巴氐首领句渠知应命青色龙气，建国大秦，改元平赵。
    刘备却不怒反喜，立刻集结长生者精锐进剿雍秦，希望趁机逮捕所有羌氐首领，复制魏东生窃取代国与辽西公国国运的奇迹。
    话说。
    317年，杨茂搜的绿色龙气逸散，长子杨难敌和次子杨坚头同时诞生绿色龙气。杨茂搜、杨难敌、杨坚头等父子三人都在长生种子体系扩张过程中幸运融合长生种子进阶长生者，而后又拼命堆资源堆到5级。但是，父子三人仿佛都缺少某项关键要素，全部无法突破5级门槛。
    龙拳是龙气的应用法门，龙气逸散后，龙拳就成了无源之水。没了绿色龙气眷顾，杨茂搜霎那间退化成一名普通5级长生者。反观长子杨难敌和次子杨坚头，都因为龙气眷顾瞬间掌握了龙拳妙用，绝对战斗力轻轻松松超越杨茂搜。氐羌没有尊重老弱的风习，当杨茂搜无法遏制杨难敌和杨坚头时，兄弟俩立刻因为仇池龙气归属刀兵相见，一国化作两国。
    这些年来，杨难敌和杨茂搜互相攻伐，杨茂搜休养生息多年的国力渐渐耗尽。
    刘备讨伐句渠知期间，刻意借机巧妙设计杨茂搜、杨难敌、杨坚头父子。时间来到，刘备悠然收网，袭杀杨茂搜，囚禁杨难敌和杨坚头，武都郡和阴平郡瞬间挂起刘备的旗帜。考虑杨家的福运尚未断绝，刘备没有莽撞屠戮杨难敌和杨坚头，而是效仿魏东生分离代国举措继续保留仇池的国体，把仇池当成匈奴汉赵那样的第二家傀儡政权。
    消息传到中原，引来石勒警戒。
    身为7级长生者，石勒也能观望未来气运变幻。
    322＋29351年。
    羯胡赵国的气运，恰巧终结于此年。
    刚刚建立羯胡赵国，石勒就预见了羯胡赵国的崩溃，他伤感情绪控制不住地泛滥成灾：“原来我大赵只剩下29年气运啦。”
    天命无常。
    以北方天命而言，刘汉失天命，曹魏继之；曹魏失天命，司马晋继之；司马晋失天命，匈奴汉继之；匈奴汉失天命，羯胡赵继之。世间没有永恒，只有轮回更替，后浪总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既然宿命已定，石勒也只能接受安排。
    直至石勒听到刘备窃取仇池国运的消息。
    观望未来29年的气运衍变，匈奴赵329年失去天命，段部鲜卑辽西公国338年失去天命，氐成347年失去天命，唯有拓跋鲜卑代国、氐杨仇池、司马晋等三家国运绵延不绝。与魏东生对阵之后，石勒觉得绝圣门之所以如此强悍，肯定是因为魏东生窃取了代国和辽西公国的国运。有了绵延不绝的代国国运续命，石勒就别想利用天命惩戒摧毁绝圣门的根基。
    如果默许刘备傀儡匈奴赵国之后再傀儡氐杨仇池，刘备岂非也能借势氐杨仇池做大？
    匈奴赵国只剩下7年天命，不足为患。而氐杨仇池的国运，却绵延到351年之后依然昌盛，有了氐杨国运加成，刘备岂会自然而然认输？羯胡赵国若想完成天命赋予的使命，必须主动攻击刘备。
    而且，石勒也有窃取他国国运的野心啊！
    石勒不甘心羯胡赵国只剩下29年国运。
    石勒也希望像魏东生、司马懿、刘备这样长盛不衰百余年，居高临下俯视各家兴亡。
    第536 石勒（三）
    第536石勒（三）
    羯胡赵国除了创始者石勒，石勒侄儿石虎也突破屏障进阶6级长生者。
    司马师贸然诛杀陈敏引来龙气反噬，晋室现在只剩下7级长生者司马懿和6级长生者司马昭。刘备阵营有刘备和诸葛亮两名6级长生者，绝圣门只有魏东生一名9级长生者。石勒有了石虎辅佐，已然追平了当前最强势的晋室，他们有能力也有信心索要更多利益份额。
    322年冬，石勒调整对外关系。
    羯胡赵国与晋室实力仿佛，最多石勒比司马懿更擅长搏杀，很难短时间与司马家分出胜负。而绝圣门有魏东生坐镇，且魏东生耗时百余年攀科技树堆出来的“吴武卒方阵”也令人不敢小觑。自古柿子捡软的捏，晋室和绝圣门底蕴越厚，石勒越希望和平共处。
    即使不考虑刘备的未来威胁，即将失去天命的匈奴赵国也是石勒最佳用兵方向。
    面对羯胡赵国和匈奴赵国之争，司马懿选择了沉默。司马懿眼里只有晋室利益，石勒和刘备斗的越激烈，他越高兴。除非一方兵败如山倒，司马懿才会及时出手干涉，避免两家合一形成大患。
    魏东生也选择了沉默。
    有了上次虎头蛇尾的合作，魏东生已然放弃了与刘备进一步亲密无间合作的想法。司马懿和刘备都是冷血的枭雄，即使民族矛盾成为政治正确，他们也仅仅喊两声口号而已。尊王契合自家利益，这些枭雄才会举起讨夷的旗帜。
    除了利用9级长生者威能趁机要求石勒允许并州和冀州的难民乞活幽并两州，魏东生冷然拒绝刘备的一切合作要求。
    或许因为早知匈奴赵国救无可救，刘备和诸葛亮都没有呕心沥血挽救大局，匈奴赵国面对羯胡赵国的侵袭屡战屡败。一年又一年过去，匈奴赵国慢慢丢失了青、兖、司、并等州，羯胡赵国的地盘越来越辽阔。
    直至石勒夺取了洛阳，司马懿担心石勒击溃刘备之后就要用兵南方，才开始积极援助快要崩溃的匈奴赵国。考虑匈奴赵国彻底丧失国运之后就会降临天命惩戒，司马懿允许刘备率领匈奴赵国遗部假借晋国国运，在雍、秦、凉等州继续与石勒作战。
    转眼已是330年。
    330年，世界意志准时解锁11级上限。
    330年10月，羯胡赵国的国运由绯色进阶紫色，石勒的龙气随之也进阶紫色。
    与紫色龙气配套的紫色龙拳，能够遇敌减四级，石勒的战斗力愈加恐怖。
    岂料，未等司马懿、刘备等长生者惊叹石勒的紫色龙气，冀州又传来石勒进阶8级长生者的消息。紫色龙拳搭配8级长生者实力，刘备和司马懿相顾骇然：“世间还有谁能遏制石勒？”
    后续发展，更加恐怖。
    石勒进阶8级之后，麾下长生者文臣武将也纷纷进阶：石虎由6级进阶到7级；刘显、苻洪、张琚、王午等四人突破屏障进阶6级长生者。一名8级长生者，一名7级长生者，4名六级长生者，羯胡赵国一家就能胜过司马懿和刘备的联合。
    恐怖如斯！
    面对羯胡赵国的异军突起，魏东生也不禁泛起危机感。
    震惊之后是疑惑，天命为何如此钟爱石勒呢？
    此前提醒刘备警惕石勒隐患时，魏东生顺手在石勒身边安插数枚暗棋，近距离监督石勒的一举一动。石勒建立赵国之后，这些暗棋都因为提前投靠，摇身一变成了石勒的亲信心腹，源源不断地把羯胡赵国的秘密情报传给绝圣门。汇总暗棋的秘密情报，石勒这些年虽然杀戮甚多，却也很难攒够7级到8级的经验。即使石勒有资格突破门槛，他也应该没有足够的经验值啊？
    短短十余年时间，石勒就由5级快速升到8级，到底为什么呢？
    直至羯胡赵国文臣武将大规模突破5级屏障，魏东生才若有所思，猜测到其中一种可能。
    瞧瞧这些突破5级门槛的长生者。
    现实世界历史里，石虎是羯胡赵国的太祖武帝，无需解释其它细节。羯胡赵国崩溃之后，刘显在襄国称赵帝；苻洪建立了前秦，张琚建立了张秦；王午建立了安国，他们清一色都是名载现实世界历史史册的乱世蛟龙。
    后知后觉再观察晋室，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人虽然不是历史帝王，却都是无可置疑的司马晋国的奠基者。如果魏东生的推测成立，突破5级门槛的其中一条重要因素，或许就是历史帝王宿命。
    无论石勒之前进阶6级，还是现在进阶8级，都是天命眷顾的衍生效果。
    为何司马懿长时间停滞7级，而石勒却能快速进阶8级呢？
    答案或许是国运盛衰和等级上限的双重限制。
    330年，世界意志解锁了11级上限，羯胡赵国的国运由绯色进阶紫色。有了这两条核心因素，石勒才能快速进阶8级。或许，有了这些隐性增益状态，石勒只需要三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的经验值，就能冲到世人无法想象的8级长生者高位。
    反观晋室，晋室强盛时，等级上限较低；等级上限提高了，晋室的国运却又降格为绯色。恰是因为晋室国运不断降格到绯色，司马懿才郁闷在7级停滞许多年。
    当然，魏东生的推测并不完整。
    例如刘备。
    又例如诸葛亮。
    如果说刘备通过某种方法窃取了匈奴汉国缔造者刘渊的气运，或许可以勉强解释。但诸葛亮为何能够早早进阶6级长生者，魏东生就百思不得其解了。不过，瞧诸葛亮这些年来一直停滞在6级，他当初的进阶只是一则无法复制特例，不像历史帝王规律这样具有普遍性。
    还有诛侯门门主陆有余，他或许也是某种特例。
    话题回到羯胡赵国的异军突起。
    司马懿和刘备虽然心中震惊，却没有泛起绝望情绪，乃至即刻向石勒俯首称臣。
    原因很简单，石勒的龙气福运很快就要到头。
    羯胡赵国异军突起完毕，已经是322年底，石勒最多还有一年龙气可享。既有经验表明，龙气逸散之后，龙拳威慑随之而去。没有了遇敌减四级的紫色龙拳庇护，石勒必将瞬间降格为8级长生者，威胁减少泰半。
    再者，观望羯胡赵国未来的龙气转移：石勒的次子石弘最多有2年福运，石勒侄儿石虎却有15年福运。显而易见，石弘只能发挥缓冲作用，羯胡赵国的军政大权未来将会转移到石虎手中。虽然石勒有自信像司马懿那样永镇羯胡赵国，他的部属却悄悄地与石虎暗通款曲，提前准备好后路。羯胡赵国毕竟只剩下19年国运，大家只要再熬一年，或许就该轮到石勒头疼石虎的威胁了。
    身为8级长生者，石勒清醒明白他的使命已经终结。
    但是，石勒却非常自信。
    国戚程遐劝石勒囚禁石虎：“刘备在荆益，帝位不传刘禅；刘备在平阳，囚禁刘渊全族，此皆验证有效的治国良策。陛下与其把帝位让给侄儿，何不傀儡石虎，永久统领我大赵？”
    石勒却一笑了之：“亲侄儿若都不可信，还有谁人能信？赵国为我所创，即使石虎得到龙气眷顾，他难道还敢反我？此事休提！”
    为了令石虎安心，石勒旋即携带石虎南攻豫州：“吾叔侄两人且去猎取中原，试看谁人能挡？”
    或许8级长生者和紫色龙气庇护给了石勒自信，石勒和石虎此次南征双双露出真面目，再次恢复残暴本性。黄河到淮河的一连串郡县，石勒、石虎一路杀的血流成河，近百万百姓或直接原因或间接原因丧命，一时间中原魔焰滔天。
    司马懿为了保住晋室基业，一边谦虚求救刘备和绝圣门，希望再次组建讨伐石勒联盟；一边暗中联络石虎，表示晋室支持石虎做真正的大赵天王，寄望石虎和石勒分道扬镳。
    石勒攻至淮河不久，羯胡赵国的龙气转移到次子石弘身上。
    没了紫色龙拳庇护，石勒的安全感大幅度削弱，因之稍稍恢复冷静。恢复了理智，石勒不再癫狂发泄压抑十余年的杀戮爱好，改而冷静要求司马懿重新勘定边界，把淮河以北地区割让给羯胡赵国。司马懿觉得刘备和魏东生各有私心，与其奢望讨伐石勒联盟建功，不如妥协求存，保住淮河以南地盘。
    于是，司马懿把淮北百姓卖给了羯胡赵国，忍辱偷生办法保住了淮河之南。
    以石勒失去龙气眷顾为分界线，羯胡赵国和司马晋国和平相处许多年。
    却是石勒失去龙气才晓得龙气难得，有了紫色龙拳庇护，石勒面对魏东生都没有半点儿惧意。没了紫色龙拳庇护，石勒不仅不敢直面魏东生，面对非人类长生者时也没有了底气。323年秋照例讨伐东海海妖时，石勒就惨遭一头8级鱼类长生者偷袭，当场落下了病根。
    非人类长生者缺乏足够的智慧，同级人类长生者与非人类长生者搏杀时，完全可以利用经验智慧形成局部优势，或者把非人类长生者诱出海洋湖泊等优势地理。到了人类熟悉的陆地环境，或者炸药包偷袭，或者火炮覆盖轰炸，或者多名长生者一起发难，人类长生者总是能够碾压同级的非人类长生者。石勒之所以伤病收场，并非海洋妖族有多么强，而是石勒这些年借用紫色龙拳横冲直闯习惯了，危急关头才突然记起龙气已经移情到他人身上。
    第537 石勒（四）
    第537石勒（四）
    334年，羯胡赵国的龙气由石弘转移到石虎身上。
    最初两年，石虎乖乖继续效忠石勒，羯胡赵国的权力格局似乎并无影响。
    到了337年，石虎和石勒之间的矛盾才骤然激化。
    某日，石虎偶然与程遐发生矛盾。石虎晓得程遐曾建议石勒囚禁他，早就对程遐又怨又恨。争吵期间，石虎突然暴怒拔剑，差点儿当场格杀程遐。程遐急忙求救石勒，石勒以人情常理协调两人：先安抚程遐说石虎性情如此，不必小题大做；又安抚石虎说程遐一心为国，昔日谏言并无私情。程遐熟悉石勒的性格，一边向石勒请罪，一边蓄意中伤：“微臣纵然罪该万死，也该天王降罪，岂容中山王僭越？如果一而再之，世人从此只知中山王矣。”
    石勒心有所感，考虑是否趁机压一压石虎。
    毕竟石虎还有十二年福运，如果继续嚣张下去，难保不会危及石勒的权柄。
    石虎同样熟悉石勒的性格，觉察到石勒的打压心思，当场暴怒咆哮：“老贼想囚杀我，也算一心为国？”
    如果石勒和石虎都是非长生者，怒火肯定来的快也去的快，毕竟非长生者再勇武善战也难敌百名士卒。石勒是羯胡赵国的创始人，无论襄国还是邺城，到处都是忠诚石勒的部将猛卒。石虎倘若是一名非长生者，他再恼恨石勒绝情，也没有胆色无视环绕四周的锐士猛卒当面顶撞石勒。
    可是，超自然力量改变了一切。
    正所谓，手握利器，杀心自起。自从石虎进阶7级长生者，他越来越随心随欲行事，常常一言不合就亲自动手。眼下有了紫色龙气庇护，石虎可以借调龙气享受11级长生者的满值防御。无论8级长生者石勒的满值攻击，还是寻常的弓弩火铳，都难伤到石虎一丝毫毛。既然安全有了保证，我石虎何必怕你石勒？
    石虎越想越恨，一拳打向石勒：“天命在我，我石虎就是真龙，凭什么还要做你的臣子！”
    石勒固然等级高，拳脚却被紫色龙拳强制降为4级攻击，打在石虎身上仿佛挠痒痒。而石虎虽然等级低，每一拳每一脚都是纯正的7级攻击，石勒根本不敢硬接。石虎无视石勒的攻击，大开大合横冲直闯，三下五除二竟然把石勒揍的鼻青脸肿。
    紫色龙拳就是这样霸道。
    石勒与石虎单挑，绝对有败无胜。
    但石勒还有人心，他终究是羯胡赵国公认的领袖。石勒一声令下，屯军襄国的非长生者精锐和长生者精锐全部蜂拥而上，不计伤亡强势镇压石虎。石虎晓得司马师围杀陈敏旧例，见势不妙，果断狼狈逃窜。
    可石虎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匈奴汉国的龙气与汉室龙气仅有一丝微弱的联系，刘备就能凭之寻到刘渊的所在。石勒是羯胡赵国的创始人，因之掌握一些羯胡赵国的龙气权限。只须仰望直冲云霄的紫色龙气，石勒就能精确追踪到石虎的藏身之处。
    石虎逃无可逃。
    司马师围杀陈敏，刘备囚禁刘备，诸事都已证明了孤家寡人的无力。
    即使有紫色龙拳庇护，石虎也无法抵抗一群又一群长生者的猎杀。
    怎么办呢？
    石虎正在焦虑时，一名尾随他逃亡的长生者突然向他献计：“请陛下恕臣欺瞒之罪，卑职其实是章武皇帝安插到石勒身边的间谍。石勒讨伐雍秦，坏了章武皇帝很多心血，章武皇帝终日思考如何击败石勒。若陛下愿意把秦州和凉州留给章武皇帝，章武皇帝必将倾力支持陛下推翻石勒。”
    身边亲信竟是刘备安插的间谍，石虎不禁又惊又怒。
    可生死面前，石虎不得不紧紧拽住刘备这根救命稻草：“刘备自己尚龟缩在秦州，他有甚么本事助我？”
    间谍笑说：“绝圣门常说，堡垒总是从内部瓦解。章武皇帝奈何不得石勒，是因为赵国龙气庇护石家子孙，外人无能为力也！而陛下却是赵国龙气眷顾的天命真龙，区区石勒，怎能抗命浩浩荡荡的天命大势。”
    石虎泛起希望，虚心询问细节。
    却是刘备傀儡匈奴汉国期间，针对龙气转移现象深入研究，渐渐掌握了若干规律。而后，刘备先与绝圣门共享研究成果，换取绝圣门傀儡代国和辽西公国的相关研究，进一步完善理论猜想；而后窃取仇池国运，再次实践验证了龙气转移规律。
    石虎能够反败为胜的关键，便是天命真龙的“手握王爵，口含天宪”特权。
    天命威严，只认冲天龙气，不理人间权势。以羯胡赵国为例，石勒诚然是无可置疑的领袖，但龙气却只认它现在所眷顾的石虎。石虎才有资格操纵羯胡赵国的龙气。司马晋国其实也是同样，哪怕司马懿是大家公认的领袖，却唯有现任晋帝司马衍才有资格调用晋家龙气。
    手握王爵的意思，必须先得到龙气眷顾，才能成为羯胡赵国或司马晋国的真正九五之尊。
    口含天宪的意思，龙气眷顾者才能真正掌握国运权柄，决定臣属有没有资格享受国运加成。
    因为“手握王爵，口含天宪”等规则，无论刘备囚禁刘渊，还是绝圣门傀儡代国和辽西公国，都不能简简单单把他们拘押在监狱里。或威逼，或利诱，或肉刑，先逼迫当事人同意傀儡身份，阴谋家才能真正窃取国运。
    回到石虎和石勒之争。
    间谍解释说：“手握王爵，口含天宪，这是真龙才有的特权。只要陛下宣布石勒及其亲信党羽为叛逆，剥夺他们的气运，石勒纵然是赵国奠基者，又有何惧？”
    龙气眷顾才是真正的帝位。
    谁能得到龙气眷顾，谁才能坐稳帝王宝座。
    石虎目光闪动。
    石虎明白间谍所图。
    间谍或许真是刘备派遣，也有可能是司马懿或魏东生派遣。但无论幕后黑手为谁，他们的目的都是激化石虎和石勒的矛盾。甚至，石虎与石勒今日之所以刀兵相见，就是因为这些间谍藏在幕后，日拱一卒般持续挑拨离间。羯胡赵国总共还剩下14年国运，倘若石虎和石勒的惨烈内斗浪费了这段珍贵时间，无论谁赢谁输，以后都别想借势羯胡赵国的国运碾压刘备和司马懿。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羯胡赵国不是我的国，它再辉煌又与我何干？
    石虎很快下定决心：“干了。”
    在间谍指导下，石虎简单设置祭坛，以大赵天王名义宣布剥夺石勒党羽的气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正在追踪捕捉的石勒及其亲信陡然间感受到天地之间的一丝恶意，随即发现自己开始被羯胡赵国的国运厌恶。石勒对此尤其敏感，他的五脏六腑突然间成了漏斗，星星点点的灵气向外逸散。这种现象如果继续下去，石勒极大概率降级到7级乃至更低的6级。
    得之龙气，失之龙气。
    石勒为羯胡赵国高祖明帝，天然享受超额龙气特权，所以才能快速进阶8级。当石虎剥夺了石勒的气运，羯胡赵国国运不仅对石勒关闭特权通道，还一丝一丝地反向抽取石勒的龙气遗恩。
    好在反向抽取速度非常慢，如此速度逸散十年，石勒才会退回7级。
    石勒不懂口含天宪规律，却明白哪里出现了问题，且极有可能是来自石虎的反击。石勒暗道一声不好，心急火燎集结更多长生者精锐围捕石虎。然而，削弱石勒是刘备和司马懿的共识。闻讯石虎和石勒翻脸，刘备和司马懿迅速驰援石虎，抵抗石勒的围捕。
    击退石勒第一波围捕，石虎艰难保住性命。
    而后时间稍长，石勒党羽陆续惊恐发现：他们竟然无法再享受羯胡赵国的国运庇护。旧时领袖和天命新龙的区别，在长生者群体里快速传开：原来看似傀儡的龙气继承者，也有能力反戈一击开国元勋。
    晋室境内的长生者大都不以为然，盖因儒家文化讲究孝悌，后世子孙怎可向祖宗拔刀相向？再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日你敢剥夺祖宗的气运，明日你的孩子就敢剥夺你的气运。这些朴素的道德观念，带给晋帝沉重的思想压力，令他们没有胆气挑战司马懿的威严。效忠晋帝的长生者部属，也很难赞同晋帝的无脑反击。
    但是，羯胡赵国就不同了。
    石勒开国后推崇源自冒顿单于的草原强者风俗，文武勋臣都倾向谁强就向谁献上忠诚。觉察石虎有可能胜出，渐渐开始有人站队石虎，直接导致羯胡赵国很快分裂为两大政治板块。
    羯胡赵国陷入内斗之后，不仅司马懿和刘备的压力瞬间减轻泰半，幽平两州的百姓也纷纷喜笑颜开。却是石勒和石虎内斗的越激烈，羯胡赵国越没有心思向外扩张。
    视角转向绝圣门。
    时至337年，长生种子总数已经快速增长到2610枚，中原大地几乎县县都有长生者。这样指数幂增长下去，长生者总数每隔二十年翻一倍，无论人类长生者还是非人类长生者，未来数十年内都会急速增多，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
    第358 龙气转移实验
    第358龙气转移实验
    随着人类长生者数量急速增多，现实世界传统军事战术的局限越来越鲜明。
    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到幽州和平州之后，尽管它不再以郡、以州为单元迅猛扩张，却每日每时都在扩大长生种子的有效范围。迄今为止，现实世界里的外蒙古、外东北、朝鲜、韩国、日本等地，几乎都已全部或部分纳入长生种子体系。当地也开始断断续续诞生长生者，冲击既有的社会秩序。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土著长生者的崛起，带来很多严峻挑战，以鸟嘴铳为标志武器的吴武卒方阵战术很难应对4级长生者和5级长生者的偷袭。吴武卒方阵必须配备5级长生者杜绝夜袭，才能有效镇压各地。
    再者，北地严寒，人烟稀少，大兴安岭等山林荒漠慢慢诞生了许多非人类长生者。无论原始山林，还是浩瀚荒漠，命令吴武卒方阵深入绝地围剿这些非人类长生者都是天方夜谭。这些藏身绝地的非人类长生者，显然也需要人类长生者针对性镇压。
    魏东生不得不承认，即使长生者不能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它也代表着相对先进的军事力量。
    未来无论寻求稳健发展还是保全自己性命，魏东生都必须沉下来发展长生种子体系力量。
    长生种子体系讲究伟力归于一身，力量与等级也仿佛是指数幂关系。以魏东生9级长生者修为，他能轻轻松松打爆三四十名5级长生者的合击，在等级面前，数量往往失去意义。对比集结三四十名5级长生者的组织难度和一名9级长生者的机动作战能力，就能明白数量优势远远不如质量优势，9级长生者完全可以利用局部优势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想发展长生种子体系，必须解决5级屏障问题，培养出忠诚绝圣门的高等级长生者。
    既有经验表明，天命钟爱历史帝王。
    王朝开国太祖，或者司马懿这样的奠基者，天命尤其眷顾，他们总是能够轻易突破5级门槛限制。
    绝圣门傀儡的拓跋鲜卑代国、段部鲜卑辽西公国、慕容部鲜卑辽东公国等地方政权，理该也能诞生许多突破5级门槛的高等级长生者。可是，绝圣门哪敢让他们自由自在升级？有“手握王爵，口含天宪”规则在，有石虎反击石勒的旧例在，即使这些部落首领表现的再忠诚，魏东生也不愿意放虎归山啊！
    绝圣门必须培养自家的长生者。
    潜伏刘备阵营的间谍，传来一条隐隐约约线索：刘备突破5级障碍的秘籍，是抽取匈奴汉国创始者刘渊的龙气。
    绝圣门随即展开相关试验。
    因为历史因素，绝圣门先后掌握了四道龙气：绿色龙气拓跋部鲜卑代国、绿色龙气段部鲜卑辽西公国、青色龙气慕容部鲜卑辽东公国、绿色龙气慕容部鲜卑燕国。
    北方其实还有其它政权，例如深耕东北的高句丽，例如苟存南部朝鲜半岛的马韩、弁韩、辰韩等三韩。但是非常奇怪，无论高句丽还是三韩，好像都不存在天命机制，君主也没有甚么龙气眷顾。
    一海之隔的日本列岛，也同样不存在天命机制。
    魏东生猜测，天命机制或许仅限于九州本土。高句丽虽然也属于中国少数民族政权，但是一则它没能深层次影响中原腹地，二则没能像慕容部鲜卑、拓跋部鲜卑那样入主中原，所以才惨遭天命机制无视。
    某种意义而言，这是好事儿，它大幅度降低了绝圣门统治东北的难度。
    因为没有国运龙气，三韩、日本列岛、高句丽、外蒙古、外东北等地，目前都没有突破5级钳制的高等级人类长生者。绝圣门不缺5级长生者，5级长生者的数量优势搭配非长生者的吴武卒方阵质量优势，绝圣门轻松横扫各地。
    反倒是那些非人类长生者，比较难对付。非人类长生者疑似没有5级门槛限制，他们时不时涌现6级乃至7级、8级的大妖，非但吴武卒方阵对他们束手无策，绝圣门的5级长生者门徒也没有办法，许多时候需要魏东生亲自出手剿灭。
    又因为没有天命机制，高句丽、三韩等传统政权可以随便剿灭。但是这些年来，魏东生只剿灭了高句丽和蒙古高原的若干部落，日本列岛和南朝鲜半岛的三韩都视之不见。
    原因也很简单，有了海洋后方大基地，海洋妖族这些年来越来越兴盛，时不时有8级或9级的大妖寇侵沿岸。日本列岛的海岛地形和三韩的半岛地形，有利于海洋妖族发挥它们的海洋优势，海洋妖族动辄寇侵这些地方。绝圣门只有魏东生一名高等级长生者，魏东生最多勉强守卫渤海湾的安宁祥和，哪有余力帮助三韩和日本抵抗海洋妖族一月数次的频繁寇袭啊！
    回到龙气实验话题。
    拓跋部鲜卑代国、段部鲜卑辽西公国、慕容部鲜卑辽东公国、慕容部鲜卑燕国等四家，皆被绝圣门当作实验对象详细研究。
    四家之中，慕容部鲜卑辽东公国的气运最短，起自333年，止于337年。慕容部鲜卑辽东公国不仅气运最短，也无甚价值可言，绝圣门绞尽脑汁也没有得到任何乐观结果。
    段部鲜卑辽西公国与慕容鲜卑辽东公国类似，直至国运逸散殆尽，也没能带给绝圣门任何乐观结果。
    所幸，拓跋部鲜卑代国和慕容部鲜卑燕国没有辜负绝圣门的渴盼。
    337年11月，慕容皝涌现龙气。绝圣门针对性研究燕国燕王慕容皝，研究员惊讶发现可以把慕容皝的龙气传导给实验者陆逊，陆逊即时开始积累超越5级门槛上限的超自然力量，疑似即将突破5级门槛限制的前兆。
    338年12月，拓跋部鲜卑代国的龙气转移到拓跋什翼犍身上。绝圣门针对性研究代国龙气许多年，一直没有甚么乐观反馈，研究部门早已对其失望，乃至降格为辅助窃取慕容皝龙气的对比参照实验。岂料，龙气刚刚转移到拓跋什翼犍身上，实验突然有了转机，实验者唐学光也像陆逊那般开始积累超越5级门槛的超自然力量。
    虽然陆逊和唐学光都没有正式突破5级门槛，两项龙气转移实验却极具积极意义。
    消息传来，魏东生若有所思。
    现实世界历史里，羯胡赵国灭亡匈奴汉国，冉闵灭亡羯胡赵国，慕容鲜卑慕容皝之子慕容儁趁势建立前燕。与缔造前燕的慕容皝相比，辽西公国和辽东公国都不成气候。
    对于拓跋部鲜卑代国来说，拓跋什翼犍也是重要节点，而后被拓跋珪追谥为昭成皇帝，庙号高祖。
    刘备研究出来的窃取龙气之法，或许有龙气规模和龙气质量的限制。最少在当前11级上限大环境，刘渊、慕容皝、拓跋什翼犍等比较著名的、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历史帝王才能襄助长生者突破5级屏障。而其它拓跋部鲜卑代国代王，拓跋贺傉、拓跋纥那、拓跋翳槐等，都无法窃取其龙气，或者说没有值得窃取的价值。
    想到拓跋什翼犍和慕容皝之子慕容儁的功业，魏东生忽又觉得好笑。
    早在拓跋什翼犍和慕容儁出生之前，魏东生就横扫各部鲜卑，把拓跋什翼犍的父亲拓跋郁律和慕容儁的祖父慕容廆逮捕拘押到困酋城。拓跋郁律、慕容廆、慕容皝拘押在困酋城里，婚嫁娶妾肯定不如现实世界历史里那样逍遥自在。
    岂料，拓跋什翼犍准时出生了，慕容儁也准时出生了。
    拓跋部鲜卑代国的其它代王也是类似模样，哪怕婚嫁对象并非现实历史其人，拓跋郁律、拓跋贺傉、拓跋纥那、拓跋翳槐也都陆续传承代国的龙气。
    论基因血统，拓跋什翼犍、慕容儁及他们的儿孙，肯定与现实世界历史的本人越来越不相同，毕竟魏东生的困酋城和困龙城早就掐断了他们的母系血缘补充。慕容儁之所以名叫慕容儁，拓跋什翼犍之所以名叫拓跋什翼犍，不是因为他的父母机械重复现实世界历史宿命，而是天命需要慕容儁代表慕容部鲜卑燕国龙气传承，需要拓跋什翼犍代表拓跋部鲜卑代国龙气传承。
    从这角度思考，即使魏东生当年斩杀了拓跋什翼犍和慕容廆的全族，本世界或许依然会诞生名曰慕容儁的前燕烈宗景昭帝和名曰拓跋什翼犍的代国高祖昭成皇帝。
    魏东生正在思考天命机制的运营思路，一名秘书突然过来报告喜讯：“丁奉将军传来急讯，说我绝圣门终于诞生第二名6级长生者。”
    魏东生哑然惊奇：源自刘备的龙气窃取实验尚未出来结果，就传来野生长生者进阶6级的惊喜消息。难道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调来这名意料之外的野生长生者卷宗，魏东生陡然愣住。
    这名率先进阶6级的长生者，竟然姓冉名闵。
    第539 长生地球
    第539长生地球
    冉闵。
    现实世界历史里赫赫有名的武悼天王。
    冉闵此人饱受争议，黑者黑到一无是处，吹者把他吹到天上去。部分网络民族主义者把冉闵夸成拯救汉族的千古一帝；而以蔡东藩为代表的传统文人，则从冉闵品格上彻底否定他：“受石氏高官厚禄，而竟不顾私恩，对宠我者而反噬之。羯虽异族，远系从同，必欲尽歼无遗，何其歹毒。”
    夸他也好，骂他也好，冉闵的名气毋庸置疑。
    魏东生也非常熟悉冉闵。
    羯胡赵国的长生者精英异军突起之际，刘显、苻洪、张琚、王午等四人陆续突破5级屏障。刘显、苻洪、张琚、王午等四人，都是名载现实世界历史的乱世蛟龙，魏东生那时还在疑惑其中为何没有冉闵。魏东生原以为天命暗兆规则保护了冉闵，蓄意令冉闵暂时藏在暗中，司机应兆天命摧毁羯胡赵国。
    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冉闵竟然悄悄投靠了绝圣门。
    翻阅冉闵的卷宗，魏东生渐渐厘清原委。
    现实世界历史里，刘渊叛乱，并州大饥，并州刺史司马腾率众就食冀州，渐渐形成号曰“乞活”的流民集团。乞活流民集团随后卷入军阀混战，又与匈奴刘渊和羯胡石勒抗争。待洛阳失陷，乞活流民集团又形成广宗和陈留两大囤聚中心，冉闵的父亲冉良即在其中的陈留讨生活。而后，羯胡石勒击败乞活陈留部帅陈午，阵杀冉闵的祖父冉隆，掳走刚刚十二岁的冉良，并令石虎冉良为养子。凡此种种，冉闵才在南征北讨中成长为羯胡赵国大将。
    而本世界里，冉闵的人生轨迹却截然不同。
    首先，司马懿亲自督管宗亲，八王之乱止于政治层面的尔虞我诈。尽管司马懿数十年前拼命地把北方财富输送到江南，但此举与八王之乱相比，北方百姓的苦难何止少了百分之九十五？
    其次，刘渊刚刚草创基业，就被坐山观虎斗的刘备篡取。尽管刘备无心长久经营匈奴汉国，但无论刘备的政治手腕还是君主心性，都远远强于刘渊、刘聪、刘曜等辈。刘备统治的匈奴汉国，固然称不上甚么盛世，普通百姓却也不必担心游离失所。
    冉闵的父亲冉良，今世并没有沦落到流民乞活地步。
    羯胡石勒立国，冀州百姓争相逃亡，冉良也随大流逃亡并州。待石勒开始用兵匈奴赵国，冉良又于327年逃亡到幽州。328年，冉良遇劫而死，冉闵当时才十六周岁，境遇非常凄苦。所幸，绝圣门建立了一套救济体系，冉闵随即编入少年营自力更生。
    或许运数使然，冉闵编入少年营不到半年时间，突然幸运融合长生种子进阶1级长生者。
    有了长生者津贴待遇，冉闵的经济水平条件迅速提高，渐渐成为冉家的顶梁柱。
    待冉闵年龄稍长，补齐绝圣门特色的政治教育，既定计划地加入绝圣门组建的讨伐部队。所谓讨伐部队，其实仿佛网络游戏里的职业练级队伍，即是通过讨伐藏身山林的陆地妖族和频繁侵袭沿海地区的海洋妖族，快速提高队员的等级。
    期间，除了值得称赞的骁勇善战，冉闵的表现并不突出。特别是至关重要的长生者等级，冉闵苦熬到336年底，才迟迟晋阶5级长生者。
    5级之前，杀戮升级规则通行于所有长生者。绝圣门这些年来渴望以5级长生者的数量优势弥补高等级长生者的短板，所有愿意从戎的长生者，绝圣门都积极培养到极限5级。时到今日，除了正在成长的新生血液，老辈武职长生者几乎人人都是5级长生者，冉闵混迹其中，非常的不显眼。
    5级长生者冉闵，甚至不值得地方将领报告给魏东生。
    谁也没有想到，既往表现非常中庸的冉闵突然进阶6级长生者。不计魏东生，冉闵是绝圣门旗帜下突破5级门槛的第一人，意义非常重大。即使无视冉闵在现实世界的争议，6级长生者冉闵也值得魏东生亲自出面慰问。
    此刻，冉闵戍守在保幽郡。
    刘备篡取匈奴汉国，把冀州高阳郡北新城县划给绝圣门割据的幽州。而后，魏东生重新梳理幽平两州的行政规划，裁撤范阳郡，设立保幽郡。其保幽郡郡治所，即在现实世界河北省保定市附近。石虎和石勒翻脸后，魏东生派遣丁奉统领一万五千吴武卒方阵和数十名五级长生者屯戍保幽郡，警戒石虎或石勒把战火烧到幽州。
    抵达保幽郡，丁奉先汇报羯胡赵国的内乱格局。
    龙气所在，人心所向，冀州长生者都倾向站队石虎。但石勒作为羯胡赵国的创始者，显然比石虎更有谋略。338年，石勒分别在兖州和青州大败石虎，斩杀忠于石虎的长生者数十辈。奈何神通不敌天数，339年秋石虎又在兖州反败为胜，杀死八名石勒嫡系长生者。如此，石虎和石勒拉锯战缠斗，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说罢北方时局，丁奉才向魏东生引荐冉闵。
    冉闵约二十七八岁相貌，双目炯炯有神，声音铿锵有力。魏东生闲侃问及其志向，冉闵的回答略为保守。却是冉闵此刻已经成家立业，长子5周岁，或许因为绝圣门长盛不衰百余年，没有蛟龙四起的机遇；或许因为家庭情感羁绊；或许因为率军南征北讨的经验；或许长生种子的长生影响，冉闵严重缺乏争雄天下的野心。
    当然，这或许是因为他尚未感应龙气，当龙气直冲云霄时，可能就是另外选择了。
    魏东生没有当场囚禁冉闵。
    并非魏东生敬佩冉闵的现实世界历史里的功绩，而是魏东生想以冉闵为棋子做做一次实验，瞧瞧绝圣门的培养体系能否折服冉闵这样的乱世蛟龙。
    但出乎意料，冉闵的上限并没有停在6级。
    341年底，冉闵复又进阶7级长生者。
    冉闵的升级速度，骇然不弱于当年的石勒。不过，石勒诞生龙气之后才突然连续进阶，冉闵尚未感应龙气就快速升级到7级长生者，这是何道理呢？魏东生暂时想不通，只好先记下来当作未来参考实例。
    另外，魏东生也没有时间关心冉闵了。
    336年，负责监视长生种子最远有效范围的探索队，传来令人瞠目结舌消息：长生种子有效范围也疑似指数幂增长，基数较小时，它数十年停滞在庐江郡一地；随着基数渐渐庞大，它开始一郡一州扩张。当基数大到九州般辽阔，长生种子有效范围的扩张速度越加迅猛，快到快马加鞭都追不上。
    337年，魏东生郑重派遣两支探索队，轻骑追踪长生种子体系的极限。结果非常恐怖，长生种子体系仿佛验证了魏东生的猜想，同样的指数幂翻倍，10年翻倍4000公里和10年翻倍8000公里，又怎么能是一回事儿呢？长生种子体系的扩张速度，快马狂奔都追不上。
    339年，北方探索队传来消息，幽州到北方极地，全部被长生种子体系覆盖。
    341年，西方探索队传来消息，幽州到欧洲也全部都被长生种子体系覆盖，沿途无数土著部落或土著国家都断断续续诞生长生者。或许因为长生种子体系传播速度太快，九州长生者百余年间积累的经验都被当成不可信的传说，一些部落国家把长生种子附带的超自然力量当成恶魔之力，一些宗教组织则把长生种子附带的超自然力量当成神圣奇迹。
    凡此种种，长生种子体系在世界岛引起了无数混乱。
    探索队还传来一条最不可忽视的消息：除了西域乌孙国存在一道龙气，所有土著国家好像都不存在天命机制。神威莫测的天命机制，或许仅限于九州本土及周边少数草原部落。出了九州，就是一片永远不必担心天命惩戒的沃土。
    魏东生非常重视这条消息。
    魏东生吩咐绝圣门其余八巨头谨慎防御，即时亲自走访亚欧非大陆。
    魏东生先来到勘察加半岛，发现此地果然已经处于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魏东生一度想越过海峡走访美洲大陆，却惊讶发现海洋妖族更加敏觉，它们早已经繁殖到半岛沿岸。海洋妖族这些年来已经彻底截断了海洋贸易通道，别说激荡乐曲般的大航海地理大发现，近海航行都是5级长生者无法完成的任务。短短的白令海峡，些许仇恨人类长生者的海洋妖族，就轻松截断了魏东生前往美洲大陆的可能性。
    魏东生对此无可奈何。
    哪怕进阶到9级长生者，魏东生也没办法无视海洋地理。
    回首向西走，欧陆大陆果然也被纳入长生种子体系。当然，这并非甚么好事，就像日本列岛的困境，不列颠诸岛和欧洲各半岛全都瞬间迎来海洋妖族的威胁。
    或许海洋妖族也有长生者数量上限，或许旧时代积累的精英海洋妖族尚未迁徙到大西洋和地中海，欧洲这片儿的海洋妖族，等级总体偏低，威胁度稍弱。这或许是欧陆列国唯一的幸事，如果太平洋西海岸的9级海洋妖族乃至10级海洋妖族都跑过来撒野，意大利半岛等地肯定瞬间迎来灭亡危机。
    第540 下限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第540下限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日本列岛到不列颠列岛，都已经被长生种子体系覆盖。
    美洲、大洋洲等地的状况虽然不得而知，却也有大概率被长生种子体系覆盖。即使现在没有蔓延到这些地方，长生种子体系也能在二十年内完美覆盖全地球。所有的人类和非人类，地球上的一切动植物，甚至是所有的物质，都将被动迎接长生种子体系的降临。
    魏东生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劣品明日环的伟岸力量无需置疑，它既然以地球历史为模版演化考试背景，就不会把考场局限在中国九州。长生种子体系辐射到全球，甚至辐射到太阳系，魏东生都毫不奇怪。
    在欧洲各地逛一圈，魏东生准备再去非洲瞧瞧。岂料这时，国内却突然传来紧急消息：344年5月，石虎击溃石勒主力，羯胡赵国的内乱平息。石虎并没有休养生息，反而命令冀、青、兖、司、并、雍等州郡的百姓，三男丁之家征发两男丁为兵，五男丁之家征发三男丁为兵，集结无数民兵甲士磨刀霍霍，试图掀起倾国之战。
    魏东生沉默。
    石虎的龙气止于349年，羯胡赵国的国运止于351年。有匈奴汉国前例榜样，石虎肯定能够明白，羯胡赵国失去国运之时，天命必定准时揭开羯胡赵国的崩溃序幕。既然羯胡赵国只剩下区区7年国运，石虎何必休养生息为他人做嫁衣裳呢？
    再者，有石勒榜样在前，石虎越发明白龙气眷顾的价值。一旦龙气移情，石虎瞬间降格为一名普通的7级长生者，届时他说不定连冉闵都斗不过。既然未来一片晦暗，不如破罐子破摔，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果如魏东生猜测，信使随后不断传来石虎暴虐的消息。
    世族寒门的矛盾，石虎不管了。
    北方百姓的生死，石虎不顾了。
    羯胡和汉臣的矛盾，石虎也不再关心。
    石虎只偏心他的嫡系亲信，凡是他的嫡系亲信，杀人放火都是对的；如若不是他的嫡系亲信，再合情合理的谏言，也是大逆不道。
    ……
    羯胡赵国只剩下一个声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凡是违抗石虎军令者，不管目的为何，不管言出谁口，石虎统统尽数坑杀。期间，石虎长子石邃试图为一名5级羯胡长生者求情，希望石虎念在旧功，饶恕其怠慢之罪。怎想，石虎不仅当场诛杀了这名5级羯胡长生者，更一剑亲手戳死石邃，吓的所有人都以为石虎疯了。
    石虎的确疯了。
    一剑戳死长子石邃不久，石虎又督率十余万步骑讨伐刘备。
    就在秦凉危机关头，一道绯色龙气突然直冲凉州云霄。未几，应命者张骏在凉州建国，号曰凉王。类似昔日的羯胡赵国，张骏建立凉国之后，张凉政权也在极短时间内涌现一批长生者精英，张骏345年刚刚进阶6级长生者，346年又进阶7级长生者。张骏进阶7级之后，张骏的二子张重华，和庶长子张祚，也陆续进阶6级长生者。
    7级修为搭配绯色龙气，张骏瞬间泛起逆击石虎的野心。
    刘备及时与张骏合纵连横，以秦州和凉州的山地地形打一场防御反击战，连续三次击溃石虎的大举进攻。
    346年夏，张氏凉国的龙气转移到张重华身上。张重华以6级修为驾驭绯色龙气，绯色龙气的威力顿时弱势许多。但有刘备、诸葛亮、赵云等群英荟萃竭尽所能援助，张氏凉国顺利击退石虎的每一次侵袭。
    在秦凉两州耗尽十万步骑之后，石虎或许知难而退，或许另有打算，突然主动与刘备、张骏签订和平协约。
    这却不是和平的序幕。
    刘备讨伐战刚刚半途而废，石虎又以“三男丁之家征发两男丁为兵，五男丁之家征发三男丁为兵”，集结了三十万耕战新兵，浩浩荡荡杀向晋国。如果说石虎讨伐刘备期间还认认真真作战，此次南征晋国几乎懒散赶羊放牧。从最初的征兵开始，石虎就犯下无数知名错误，他骇然不在乎军心，也懒得关心家属，更好像根本不在乎南征晋国的结果。石虎的所有精力，都用来驱赶一群农夫新兵奔向前线送命。
    石虎信任有加的嫡系亲兵，丝毫没有参与战斗的意愿，皆以督战队身份催促农夫新兵送死。凡是不愿意奔赴前线的农夫新兵，凡是试图偷偷逃亡的农夫新兵，全都被督战队无情坑杀。据羯胡赵国内部将领泛泛统计，三十万农夫新兵里，最少有七八万死于石虎嫡系亲兵督战的集中屠杀。
    这根本不是战争。
    石虎所作所为，更像他在假借战争名义杀戮羯胡赵国境内的男丁。
    若非石虎的三万嫡系部队频繁坑杀逃兵，三十万农夫新兵早就一溃千里啦。
    所以才说，石虎可能疯了。
    这次南征，赵兵毫无战略可言，简单概括为嫡系亲兵驱赶农夫新兵乌压压冲锋晋兵的堡垒。羯胡赵国的战果，也理所当然的微乎其微。除了少数堡垒不幸被赵兵的人海淹没，淮河防御体系的关键节点，都牢牢处于晋兵掌握之中。
    以地理战果而言，羯胡赵国的这次南征仿佛在小打小闹，因为石虎总共也没能攻克多少城池。而以死亡人数而言，这次南征却是无可置疑的大战役，因为赵兵的死伤数量直逼二十六万众。晋兵防御体系依托的淮河，都被赵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大家都觉得石虎疯了。
    后知后觉追溯此前的刘备讨伐战，除了战役细节比较认真，石虎显然也是同样的蛇蝎心思消耗羯胡赵国的男丁。讨伐刘备和南征司马懿，或许都是石虎蓄意杀戮羯胡赵国男丁的藉口罢了。
    石虎疯了！
    他的西讨，他的南征，终极目的竟然是以战争名义杀戮境内的男丁。
    为什么呢？
    石虎缘何如此残暴？
    石虎缘何如此仇视本国的男丁？
    石虎的狠辣残暴，业已超出魏东生的想象。
    魏东生原以为，诛侯门陆有余那种毫不犹豫猎杀同族积累杀戮升级所需经验的价值观，已经是人类底线。
    可，魏东生错了。
    这底线，从来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屠戮敌军如果还能勉强理解，屠杀己军又是何道理？
    但是，魏东生又错了。
    屠戮己军并非石虎的下限，他的下限更低。
    现实世界历史里，李雄304年僭号成都王，306年僭号称帝，国号“大成”；338年，李寿杀李期，改国号“成”为“汉”，史称氐李成汉。347年4月，晋桓温伐蜀，灭亡成汉。
    反映到本世界里，虽然桓温的政治地位远远不如现实世界历史，且没有权力率军征伐蜀地，但是氐李成汉的国运仍于347年准时消散。梁州益州板块的气运归晋之后，晋室的国运陡然由绯色进阶紫色，与羯胡赵国的紫色气运同级。
    实践证明，除了比较特殊的魏东生，高等级长生者的名额与龙气规模呈正关系。晋室国运升格紫色次日，停滞7级许多年的司马懿就快速进阶为8级长生者。不久，司马炎和司马睿，也陆续进阶6级长生者。
    司马师已经熬过了斩杀陈敏的三十年龙气反噬，慢慢恢复了他的6级修为。
    如此，晋室瞬间拥有一名8级长生者和四名6级长生者。
    羯胡赵国少了石勒，现今只有一名7级长生者和四名6级长生者。再考虑刘显、苻洪、张琚、王午等四名6级长生者各有心思，他们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显然不如上阵父子兵的司马家族。如果由司马懿出面缠住石虎，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司马睿从旁协助围剿，慢慢耗尽石虎的气力，活捉石虎的希望很大。
    石虎无意和司马懿硬对硬。
    石虎既有畏惧8级长生者战斗力的心思，也觉得没有必要与司马家族真刀真枪做一场。
    耳闻司马懿进阶8级长生者，石虎即刻宣布退兵：“既然三十万兵都奈何不得淮河，赵兵便从此永不南行”。
    淮河绞肉机停止转动，石虎却没有停止他的凶残杀戮。没了西讨、南伐的遮羞布，石虎的面目更加丑陋，退兵次日就开始大范围追究作战不力的文武臣属。凡是南征期间有所非议者，统统株连五族；凡是临战后退的部伍，统统数百人数百人的坑杀，并株连三族。与此同时，石虎又纵容他的嫡系亲兵和淮河绞肉机冒出头来的骁勇精兵在境内烧杀抢掠。仿佛青、兖、豫、司、并、雍等州郡根本不是羯胡赵国的基业，而是需要石虎杀光抢光的仇敌的地盘。
    先以西讨南伐名义害死羯胡赵国境内的泰半精壮男丁，等精壮男丁死干净了，石虎又纵容嫡系亲兵肆无忌惮杀戮境内的老弱妇孺。屠戮己军已经令人不可思议，纵容嫡系亲兵屠戮己国国民，更是闻所未闻。
    除了暴虐一词，无法解释石虎的恶意源头。
    除了疯狂一词，无法解释石虎的杀戮目的。
    如此疯狂杀戮，石虎为的是甚么？
    第541 背后的疑点
    第541背后的疑点
    石虎是如此的疯狂。
    石虎是如此的残暴。
    即使天命在赵，北方百姓也无法承受石虎的疯狂了。
    百姓顺应天命，核心是因为天命归属与他们无关。司马炎做皇帝也好，石勒做皇帝也罢，其实都与百姓没什么关系。无论谁来做皇帝，租子照常上交，粮税照常上交，小民永远活在饥饿边缘。除了战争期间的伤亡，石勒与司马懿的区别，无非是官方规定的税赋高几分或低几分罢了。
    官税高几分或低几分，又有甚么意义呢？
    实际生活中，统治百姓的从来不是赫赫有名的文武勋臣，而是文武勋臣不屑一顾的乡绅小吏。无论城头大王旗变幻的多么勤快，只要谁来降谁的乡绅小吏不变，百姓的生活就不会发生甚么实质性改变。
    以羯胡赵国治下的汉民为例，死于战争的和被掳为奴的那些苦难者暂且不说，更多的小民都聚集在本地坞堡艰难讨生活。坞堡坞主说降谁，这片儿的百姓就是谁的治民，这片儿的百姓就为谁缴纳税赋。与皇帝变更等国家大事相比，百姓其实更担心小小坞堡的权力波澜。
    天命预言，其实是百姓们的福音。
    除了少数“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投机者，绝大多数百姓都渴望世间没有兵灾没有人祸。如果天命在匈奴汉国，大家就为刘渊效力呗，何必无畏的抗争呢？如果天命在羯胡赵国，那就为石勒效力吧！
    早日终结战乱，大家才能幸福过日子。
    只愿世间无乱无灾，这就是百姓的朴素愿望。
    既然天命指明了方向，我们便朝正确方向走！
    问题是，如果天命错了呢？
    石虎这样的暴虐之辈，也配龙气眷顾吗？豫、兖、青、冀等州的百姓陆续陷入迷茫，难道我们乖乖顺应天命投降石虎，也无法求活吗？部分百姓渐渐走向极端：既然命中注定要我死，我便死前孤注一掷博一把！
    当石虎向治下百姓挥起屠刀时，绝望到愤怒的百姓陆续竖起反旗，自发反抗石虎的暴虐统治。再过些日子，渴望安安生生过日子的长生者也无法承受石勒的疯狂，连许多长生者世族都积极参与义军。为了说服更多怯懦的百姓反抗石虎，这些有见识的长生者有意识利用天命这把双刃剑自我催眠：“石虎的龙气止于两年后，赵国的国运止于四年后。王朝末年多妖孽，石虎的暴虐不过是他临死前的疯狂罢了！熬到四年后真龙出世，就是石虎永坠地狱的末日。”
    有了未来可以期望，百姓们的反抗心思愈加激烈。
    豫州到冀州，青州到雍州，一时间遍地都是义军。
    石虎却不怒反笑，直面西讨南征期间锻炼出来的血腥战士，冷声说：“我石虎不要无能之辈。就让这些乱贼检验你们的潜能吧，谁能活下来，谁能镇压那些乱贼，谁才有资格向我效忠。”
    嫡系亲兵留守自保，血腥新兵就近攻伐义军，石虎悠闲巡视他的混乱国度。
    指挥血腥新兵次序杀戮各地义军同时，石虎又命令各州各郡向襄国集结男丁，扬言要北伐割据幽平两州的绝圣门。当然，有了西讨南征的旧例，农夫新兵都晓得所谓的北伐，肯定还是石虎强迫他们集体送死的莫大悲剧。稍微有点儿能耐的农夫新兵都争先恐后逃亡山林，无法逃脱者索性愤怒地与负责征兵的官吏同归于尽。
    言而总之，羯胡赵国一片混乱，已经失去秩序两字。
    这时，刘备和司马懿却诡异保持沉默。
    表面而言，石虎似乎在破罐子破摔，既然天命不再眷顾羯胡赵国，我羯胡赵国又何必爱护百姓呢。羯胡赵国得不到的，乱世新龙也别想得到，我石虎留给你们的将是一片废墟。但是，石虎所谋，真有这样简单吗？
    刘备不相信，司马懿也不相信。
    司马懿与石虎见过面，石虎的确陷入疯狂情绪，可这种疯狂绝非精神疾病的那种疯癫。石虎的暴虐杀戮，是有计划有阴谋的集中屠杀，疯狂的背后则是极端的冷静。刘备和司马懿双双保持沉默，他们静静观察石虎的癫狂，猜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刘备和司马懿不动，凉国的张骏也不敢有所异动。
    因为没有外援可以借助，羯胡赵国境内的零散义军，常常绝望地以一村一乡之地静等石虎的屠刀挥来。这些义军虽然有反抗精神，却没有反抗石虎的能力，无论血腥新兵，还是整整齐齐的嫡系亲兵，抑或石虎的7级长生者修为和紫色龙气，都是区区义军无法撼动的大山。
    义军的出路在哪里呢？
    ……
    目光回到魏东生身上。
    自石勒立国以来，绝圣门就沿两家政权的边界修建无数座改良型棱堡。改良型棱堡防御体系，关键地点戍守5级长生者防御赵兵偷袭，炮台等局部建筑倾向发挥非长生者的火炮、火铳的优势。
    绝圣门曾做过测试实验，强如魏东生（9级长生者时的测试），也无法近距离正面硬抗火炮。虽然因为速度问题，火炮很难单对单命中高等级长生者，但是遇到火炮洗地式覆盖攻击，长生者必须耗损大量灵气储备增强防御，以之屏蔽炮弹碎片的杀伤力。类似级别的防御，总会大幅度加重高等级长生者的灵气损耗，进而为绝圣门的长生者尖兵赢取搏杀优势。
    有改良型棱堡守卫幽州，魏东生并不害怕石虎的突然袭击。
    得知石虎柿子捡软的捏选择讨伐刘备，魏东生不慌不忙结束自己的欧罗巴探索和半途而废的非洲探索，悠闲心态启程回国。得知石虎放弃讨伐刘备，改而南攻司马懿，魏东生更加不当回事儿，甚至绕道斩杀了数只祸害当地的非人类长生者，从容补齐了进阶10级长生者所需的经验条。直至耳闻石虎南征的暴虐细节和石虎屠戮己方军队之后再屠戮己方国民的疯狂，魏东生才迟迟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快马加鞭赶回国内。
    紧赶慢赶回到蓟都，绝圣门八巨头和特别长老冉闵已经待命多时。
    左慈照旧负责介绍外交关系：“刘备、司马懿、凉王张骏都传来消息，希望与门主一起镇压石虎。……”
    魏东生截断左慈的外事报告，问说：“石虎且放放，你先说说石勒的事儿。信使转告给我的消息，说石虎击溃了石勒，然后石勒失踪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左慈解释说：“是这样的。以门主制定的纪年法，约344年5月，石虎在兖州设计埋伏石勒，几乎杀尽所有忠于石勒的长生者。而后，石虎穷追不舍，意图毕其功于一役。……”
    石虎剥夺石勒气运之后，石勒仿佛漏气般越来越弱。每当与忠诚石虎的长生者亲兵激烈鏖战，石勒就感到他的灵气储备产生无法恢复的剧烈消耗，距离降级7级的极限越来越近。事实上，竭力逃脱石虎的埋伏后不久，石勒就正式降为7级。
    8级修为都没斗赢石虎，更何况7级修为？
    面对生死危机，石勒果断逃亡淮南。
    石勒表示愿意投降司马懿，请求司马懿集结5级长生者击退石虎的追击。石虎不肯放过石勒，态度非常强硬地要求司马懿就地逮捕石勒或者驱逐石勒出境，否则他就集结羯胡赵国所有军事力量南伐晋国。石虎当时以无所谓态度威胁司马懿：“反正赵国只剩下7年气运，我们索性早死早超生。但你晋国还有绵延不绝的国运，何必为了石勒与我同归于尽？”
    司马懿斟酌数日，选择站队石虎。
    石勒彼时尚不知道长生种子体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全球扩张，他以九州视野环顾天下，既凄凉又绝望的感慨：“司马懿都不敢收留我，又有谁能保我性命呢？唉，索性孤注一掷赌一把。”
    在司马懿默许下，石勒得到一艘帆船。
    次日，石勒扬帆驶向沿海小岛。
    海洋地理限制，导致辽阔海洋及沿海岛屿早就成了海洋妖族的乐园。本世界里，不仅各国的常规海洋贸易彻底断绝，高等级长生者亦不敢贸然前往沿海岛屿，因为6级人类长生者到10级人类长生者都没有在海洋里生存的超自然力量。断绝了食物供应，失去了陆地有利环境，5级海洋妖族都有能力慢慢耗死石勒。沿海岛屿，现今是比草原荒漠高原更加可怕的绝地。
    石勒扬帆出海之后，九州从此再也没有石勒的丁点儿消息。
    据说，石虎和司马懿都曾派人调查石勒的死活，但派往沿海岛屿的调查者，泰半死于海洋妖族偷袭或围攻。极少数平安归来的幸存者，都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冒险追踪。久而久之，石勒失踪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石虎、司马懿、刘备等枭雄，现在都默认为石勒已死。
    但是，魏东生觉得有一点非常可疑。
    石虎与石勒内斗时，智商看起来非常正常。威胁司马懿驱逐石勒时，石虎的威胁也只是一句威胁空话，他并没有真正调兵遣将。直至派遣长生者追踪调查，“确认”石勒大概率死于海洋妖族的围攻，石虎才突然间“发疯”，不顾一切强行集结农夫新兵，驱赶他们到前线送死。
    石虎的发疯和石勒的失踪有没关系呢？
    第542 赵地风云（一）
    第542赵地风云（一）
    说到石虎发疯原因，除了和石勒失踪之间的隐隐约约联系，还有摆在明面的最佳答案。绝圣门通过间谍搜集的资料显示，石虎344年在兖州伏击石勒时，疑似得到诛侯门的倾力支持。
    石虎嫡系亲兵蓄意坑杀七州青壮男丁时，有西讨刘备和南征司马懿等战争旗帜，大家的反对声音较少，无须思想工作安抚。待石虎开始肆无忌惮屠戮七州百姓，或许为了坚定嫡系亲兵的信念，或许为了吸引新鲜血液加入，石虎忽又举起“血祭”新旗帜。与嫡系亲兵内部交流时，石虎屡屡提及血祭概念：“天命无情，眷顾晋则司马氏大兴，眷顾赵则我石氏大兴。可惜，赵国命数只剩下三四年时间，石氏已经没有将来可言。七州贱民都在渴盼新龙出世，彼辈既然不忠不孝，我又何必心怀怜悯？索性以七州百姓之血，铸就我们的万世基业。”
    绝圣门八巨头都倾向于血祭解释说，并认为石勒血祭是诛侯门的阴谋。
    话说，魏东生当年勘破陆有余的宗教崛起路线，说服刘备、司马懿、孙权等势力共同围剿诛侯门的宗教据点，有效打击了诛侯门肆无忌惮捕猎长生者的嚣张气焰。但是，或许天命有所庇护，或许陆有余特别精明，他一次又一次逃脱追杀。直至今日，陆有余还在率领诛侯门的核心成员东躲西藏，九州大地时不时传来某长生者世家被诛侯门屠戮全族的坏消息。
    诛侯门这片阴云，一直徘徊在九州内外。
    诛侯门肆无忌惮狩猎长生者，中立秩序阵营的长生者对他们人人厌弃。诛侯门的恶劣本质，再加上长生者当权者的舆论引导，诛侯门的舆论名声可谓差到极点，世间有了甚么坏事，大家往往首先联想到诛侯门身上。这次石虎发疯也不例外，绝圣门八巨头得到间谍的秘密情报，就下意识地相信了血祭解释说，并推测诛侯门与石虎暗中勾结一起。
    到底是诛侯门阴谋呢，还是石勒失踪引起了涟漪呢？
    魏东生觉得后者最可疑。
    可此事查无可查，石勒已经失踪数年，魏东生短时间内很难抓住他质问。
    而且，与追踪石勒的去向相比，石虎在羯胡赵国境内的疯狂杀戮更迫在眉睫。魏东生作为一名实践补全信仰的理想主义者，容忍石勒式恐怖统治已经是他不能再后退的底限。魏东生绝不会为了苟活到1930年，就对冀、青、兖、豫、司、并、雍等七州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即使妥协天命能够换来劣品明日环的幼儿园入学资格，那也绝不是魏东生想要的结果。
    有时候，原因并不重要。
    不管石虎缘何发疯，魏东生必须尽己所能地阻止他的疯狂杀戮。
    统一高层思想完毕，绝圣门这架战争机器缓缓启动。
    十世转生世界里，魏东生学习掌握了许多热兵器军事战术，他对火药的开发利用远超同时代豪杰。但是，千年杀戮世界另有一套陌生的长生种子体系，即使火铳威力依旧，军事战术也得根据实际情况不断修改。例如为了遏制敌对长生者的机动骚扰，吴武卒方阵必须配备一定的长生者保持警戒。
    如果没有长生者增强吴武卒方阵的抗骚扰的能力，即使吴武卒方阵能够横扫羯胡赵国一切非长生者部队，吴武卒方阵也将大概率因为后勤断绝而溃败。而若直面紫色龙气护体的石虎，石虎甚至能够无视火铳齐射冲击密集方阵，正面击溃吴武卒方阵。
    不知不觉间，长生者精锐已经成为军事对抗的中流砥柱。
    魏东生非但无法忽视长生者，绝圣门的军事行动也得围绕高等级长生者部署。
    慕容皝和拓跋什翼犍的龙气转移实验进展顺利，但陆逊和唐学光两名实验者始终未能突破5级门槛。5级以上的长生者，绝圣门仍然仅有10级长生者魏东生和7级长生者冉闵两人而已。因此，制裁石虎的军事行动，简单切割为魏东生和冉闵两部分。
    考虑冉闵未来应兆冉魏，魏东生命令他督率三十余名5级长生者潜入兖州和青州，聚拢当地义军抵抗石虎嫡系亲兵的杀戮。
    魏东生本人则督率吴武卒方阵，自保幽郡杀向常山郡。尽管天命在赵，冀州世族百姓却渴望绝圣门早日恢复秩序。保幽郡到常山郡郡府真定城，沿途各地县衙望风而降，无须绝圣门大开杀戒，少数忠诚石虎的铁杆纷纷被世族豪强砍杀。平幽军走到哪里，哪里就挂起绝圣门的旗帜。
    或许石虎晓得他已失尽人心，他主动放弃了平原地理的郡县，把冀州主力陆续收缩到襄国城和邺城两大聚点。
    自刘备的季汉崩溃起始，天命机制渐渐成为群雄挥之不去的阴影。石虎的龙气还未逸散，赵国的国运尚未断绝，绝圣门倘若贸然吞并其国，苍天必然降临天灾人祸等惩罚。若想规避天命惩罚，魏东生必须效仿刘备窃取匈奴汉国的旧例，名义承认赵国的实际统治。
    踏步羯胡赵国疆土之后，魏东生令平幽军悬挂靖难旗帜，虚伪表示绝圣门只是应羯胡赵国世族百姓邀请而来的援军。类如常山郡南部诸县，魏东生全都留住羯胡赵国任命的县令、太守等主官的性命，傀儡控制之后，假借羯胡赵国的政令革除弊政。
    归根结底，此次南征并非为了灭亡羯胡赵国，而是纯粹为了遏制石虎的疯狂杀戮。
    魏东生把石虎的嫡系亲信逼到襄国、邺城等据点，各郡各县的义军就能减少压力缓口气，进而向石虎遗留当地的少数武装发起反击。熬到羯胡赵国彻底断绝天命，冀、青、兖、豫、司、并、雍等州的百姓就能逃过这场劫数。
    凡此种种规避措施，天命惩戒的烈度降低了许多。
    但魏东生晓得天命机制最善于剥夺运气，他以最坏结果做预算，继续稳稳当当向襄国推进兵锋。
    467年12月，平幽军攻克常山郡。
    467年2月，平幽军进逼到襄国城下。
    与常山郡等地不同，襄国城聚集了许多长生者，攻拔难度骤然提高。
    襄国城外，战争正在进行。
    平幽军兵卒竖举刺刀火铳，根据军事战术形成若干密集方阵，遥遥对阵襄国城守卒；藏在密集方阵后方的炮兵阵地，不厌其烦地炮轰襄国城城楼和城门前的营寨，次序解除对面的火力；五人一队的长生者精锐穿插隐藏在密集方阵和炮兵阵地的关键地带，一旦发现敌对长生者依仗超自然力量出击，这些五人队长生者精锐就会迅速定向狙击，配合吴武卒方阵完成火力输出。
    这些五人一队的长生者精锐，便是本世界军事战术和现实世界军事战术的最大不同。
    如何把长生者的超自然力量和传统吴武卒方阵军事战术融合为一，深深考验绝圣门的智慧。魏东生对此缺乏经验，也没有什么实例可以参考，只能实践总结规律，星星点点推进具有长生种子特色的军事战术。
    陆逊和唐学光留在蓟都继续龙气转移实验，今日随同魏东生出征的是陆抗、丁奉、萧群奇等绝圣门巨头。
    陆抗是陆逊的次子，自小跟随魏东生学习，百余年来渐渐被魏东生思想改造成同志同好。与现实世界历史里的陆抗相比，他的价值观和理想追求都截然不同。魏东生而后举贤不避亲，也把陆抗捧为绝圣门九巨头之一。
    战争间隙，魏东生适时与陆抗、丁奉、萧群奇等交流意见。
    魏东生遥望襄国高空：“龙气直冲襄国郡云霄，石虎极大概率藏身襄国城内。石虎亲自镇守襄国，又集结无数长生者部属，显然有意在襄国与我们分出胜负。石虎眼下死守不出，你们觉得他有什么想法？”
    陆抗推测说：“间谍反馈消息说，石虎抽调300长生者增援襄国，并无任何非长生者步骑襄助。自石虎亲自镇戍襄国以来，襄国郡郡太守集结城内的一万郡国兵，被他零零散散驱逐七千余人；襄国城本地居民，除了少数劳役，也被石虎驱逐殆尽。襄国此时最多还有五千人，余粮最少可以支撑半年之久，莫非石勒想耗尽我们的粮草，静等我们主动退兵？”
    的确有这样可能。
    或许因为长生种子总数的指数幂增长跟不上有效范围的指数幂增长，自庐江郡揭幕长生种子体系扩张序幕以来，单位面积的长生者诞生密度越来越来低。长生种子体系急速扩张全球这些年，九州本土的新生人类长生者和新生非人类长生者的数目，屡屡刷新历史最低记录。又因为各种缘由的战争，有些地区的长生者数量甚至出现了负增长。
    尽管如此，扣除历史底蕴积累，各势力的长生者数量依然与他们的统治疆域挂钩。
    自石勒创建羯胡赵国，鼎盛时期有八百余长生者向石虎效忠，号曰八百骑。当然，其中许多长生者都是墙头草，他们之所以投靠羯胡赵国，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和他们的基业都在羯胡赵国境内。当石虎开始疯狂杀戮，这些墙头草又恨又惧，纷纷寻找新的效忠对象。时至今日，肯真心实意为石虎效忠的长生者，绝不会超过四百众。
    石虎骇然在襄国集结300名长生者，足可昭显他的决心。
    第543 赵地风云（二）
    第543赵地风云（二）
    长生者数量是绝圣门的短板。
    幽州和平州的开发程度较低，人口密度远远不如中原沃土。即使因为辽阔面积多分配一些长生种子，也都诞生在荒山野岭，变成了非人类长生者的福利。
    其次，绝圣门的入门门槛高，不是你幸运融合了长生种子就能一定被绝圣门录取。
    如果进阶长生者之后依赖超自然力量逞凶作恶，绝圣门镇魔堂立刻把他们当作罪犯囚禁，性质严重者还会即时诛杀。而对中立秩序阵营的长生者来说，绝圣门的待遇又非常差。绝圣门奉行多劳多得分配制度，无论长生者，还是非长生者，都必须通过劳动获取报酬。尽管该政策执行起来颇有缺陷，魏东生却尽己可能地维护这些基本准则。
    反观石勒、石虎治下的羯胡赵国和司马懿治下的晋室等势力，长生者的福利待遇全部高人一等，不仅有爵位、田地、金银、珠宝、男仆、女婢等赏赐，偶尔误杀数名非长生者贱民也是可以原谅的小错。长生者在绝圣门治下活的像中产阶层，在羯胡赵国等治下却能活的像小贵族阶层，许多幸运进阶的长生者往往利益驱动地投归它家。
    凡此种种，绝圣门如今总共才256名长生者门徒，底蕴甚至不如襄国一城。
    如果再扣除后勤民政等部门的工作人员，绝圣门专职军事的长生者更是不足百人。围困襄国的这一路军，总计只有五十余名长生者战士，与石虎聚集的300名长生者相比，明显处于弱势地位。石虎如果死守襄国城，辅以长生者精锐频繁偷袭平幽军的后勤运输，的确有可能反败为胜。
    但是，魏东生觉得石虎或许没有这样的决心。
    原因很简单，石虎的龙气眷顾即将结束。一旦石虎失去紫色龙气庇护，魏东生就能凭借10级长生者修为发起尖刀突刺，撕碎300名长生者的联合大阵。就像5级长生者能够利用机动性击溃一群非长生者士兵，魏东生也能利用10级长生者的机动性击溃一群5级长生者。要知道10级长生者与5级长生者的鸿沟，更甚于5级长生者与非长生者之间的差距。
    魏东生却猜错了石虎，石虎竟然真的选择了死守襄国城。
    绝圣门当然不怕石虎的死守。有魏东生牵制石虎，吴武卒方阵从容炮轰襄国城墙，营寨化作飞灰，城墙崩塌成泥。可是，绝圣门想要攻陷襄国城，却也不容易。须知，每名5级长生者都是能够碾压东方不败的武侠世界观里的超级高手，石虎集结的三百众长生者，其中5级长生者八九十名，四级长生者近百人，他们联合作战时不仅能够在局部发起反攻，甚至有余力趁夜出城，远距离袭击平幽军的后勤供给。
    为了保护后勤物资通道，魏东生不敢在襄国城集结更多的长生者战士；因为害怕诛侯门或石勒埋伏襄国城中，魏东生也不敢莽撞亲自硬闯城塞，襄国包围战渐渐僵持起来。考虑石虎的龙气眷顾即将结束，魏东生也倾向僵持战：既然你想拖时间，我就拖到你失去龙气眷顾。
    为了遏制石虎的三百众长生者的数量优势和质量优势，魏东生果断排除了刺刀冲锋、巷战绞肉等策略，尽量发挥火炮优势远距离轰炸襄国城。
    魏东生南征羯胡赵国的目的又不是攻城略地，平幽军能把石虎耗在襄国城，就是战略上的成功。
    不知不觉，已是半年时间。
    5级长生者为主流的当下，火炮的威力相当可观。吴武卒方阵有条不紊轰毁城墙，夺取城门之后继续以火炮远距离轰炸一切阻碍。石虎三百众长生者想玩近战，无法突破由魏东生督率的长生者近卫军；想玩远战，他们的远程攻击力度又不如火炮可靠，久而久之，士气越来越低落。
    348年9月，石虎眼见襄国被火炮轰成一片废墟，只好携两百余长生者撤出襄国，退往国都邺城。
    石虎尚有龙气眷顾，魏东生追上去也难抓住，索性任由他撤回邺城。
    攻克襄国完毕，魏东生督率主力继续缓慢进逼邺城，仅仅委派二十余名长生者巡游其它郡县，协助当地义军敲掉那些忠诚于石虎的恶徒。石虎的龙气福运最多只剩下一年时间，而今又被魏东生围困在邺城，州郡世族百姓纷纷群起响应绝圣门。冉闵在青州和兖州的工作也非常顺利，他与二十余名长生者汇合之后，青、兖、豫、冀等四州瞬间变色，司、雍、并等三州也因为群龙无首相继结束了混乱。
    魏东生遏制石虎疯狂杀戮的最初目标，至此已经彻底实现。
    348年12月，并州突然有了异动。却是石虎的嫡系亲兵和部分长生者亲信，悄然云集太原郡，疑似从并州方向发起反攻。
    话说，石虎疯狂屠戮己国百姓时，青、兖、豫、冀、司、雍等六州都饱受其苦，唯独并州的秩序不变。并州固然也曾有一阵混乱，却都是石虎有目的清除异己，把并州官吏都换成他的可靠亲信。
    石虎退守邺城时，最少有一半嫡系亲信移调并州待命。绝圣门高层一度认为石虎有可能退守并州，利用天命机制熬过绝圣门的大举进攻。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石虎又在邺城守了好几月，并州才迟迟有了动作。
    恰好蓟都传来了喜讯。
    慕容皝的龙气转移实验，持续好几年一直在路上，陆逊始终未能正式突破5级屏障。直至349年10月，慕容部鲜卑燕国的龙气从慕容皝转移到其次子慕容儁身上，龙气转移实验依然处于尴尬境地。就在项目成员灰心丧气之际，慕容皝突然遇劫而死。慕容皝死亡霎那，陆逊即时粉碎5级枷锁，进阶为绝圣门历史上第三位6级长生者。
    慕容皝龙气逸散后死亡，应该是龙气转移的必要条件。
    不管怎样说，陆逊终于进阶6级长生者。
    魏东生正缺人手，果断把陆逊派到并州，监视石虎嫡系亲兵的异动。陆逊不久传来报告，说石虎嫡系亲信不断集结太原郡，厉兵秣马，精骑不敢松懈一日，疑似准备突袭漠南草原。
    但出乎意料，而后数月时间，石虎嫡系亲信一直在太原郡备战。
    石虎仿佛根本不知道并州还有一支可靠部队，继续呆呆地死守邺城。
    魏东生愈加疑惑石虎的目的。
    想来想去，魏东生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命令吴武卒方阵持续炮轰邺城。
    邺城包围战僵持到349年5月底，羯胡赵国的龙气陡然转移到石虎之子石世身上。石世才周十岁，两年前才由石虎护法勉强融合了长生种子，现在仅是一名1级长生者。1级长生者操控紫色龙气，哪怕有遇敌减四级特性，最多也只能承受5级长生者的攻击而已。
    紫色龙气在石世手中，业已名存实亡。
    没了紫色龙气庇护，羯胡赵国只有一名7级长生者石虎和四名6级长生者将领而已。
    石虎失去龙气眷顾刹那，魏东生突然发动总攻。
    经过一番乱战，绝圣门辛苦逮住石世。
    可惜，石虎跑了！
    石虎果然另有想法，自襄国包围战以来，石虎便以襄国和邺城为中心偷偷在城外活动，测试魏东生能否通过龙气感应精确觉察到他的藏身之处。小心翼翼验证了魏东生的局限，石虎而后明面在邺城里死守，其实早把老巢悄悄转移到城外。
    于石虎来说，失去龙气同时也失去了枷锁，外人再也别想通过观望龙气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襄国包围战和邺城包围战，都是石虎忌讳直冲云霄的龙气，刻意以“不动”迷惑绝圣门。失去龙气霎那，石虎便果断舍弃了他的城外老巢，逃向谁也不知道所在的真正老巢。
    原来，石虎根本没有死守邺城的想法。
    除了自己的逃亡路线早已安排妥当，石虎还为石遵、石鉴、石祗等具有潜龙气象的儿子们安排了后路。石世是继石虎之后的羯胡赵国真龙，龙气直冲云霄，无法掩藏，只能遗憾地留在邺城吸引绝圣门。石遵、石鉴、石祗等人，龙气眷顾尚未转明，遂在3月和4月分别逃亡雍州和并州。石虎甚至嘱咐刘显、苻洪、张琚、王午等四名6级长生者，一旦他失去龙气，四人立刻分别投归石遵、石鉴、石祗。
    石虎的确有依赖天命机制抵抗绝圣门的想法，这是他留给石世、石遵、石鉴、石祗等四子的任务。
    观望石世的龙气福运，最长不到一年时间。
    龙气眷顾者才能“手持王爵，口含天宪”，只有石世一人，绝圣门无法长久傀儡羯胡赵国。待羯胡赵国的龙气转移到石遵、石鉴、石祗等子身上，三子就能操控龙气拼命诅咒绝圣门，为石虎争取缓冲时间。
    数日后，并州传来消息：石虎潜逃至太原郡，嫡系亲兵一分为二，步兵和少数骑兵留给石遵镇守太原郡；其余精锐骑兵，则由石虎亲自统领，移军向西。
    十余日后，消息更加精确：石虎统率五千精锐骑兵，一骑五马越过黄河。在朔方郡稍作休整，石虎又逐水草向西不断迁徙，疑似彻底放弃了中原基业。
    第544 赵地风云（三）
    第544赵地风云（三）
    石虎竟然跑了！
    而且跑的干脆利落，刚刚甩去龙气标记，石虎就率领五千亲信逃窜瀚海。
    难怪石虎在北方中原疯狂屠戮，原来他早做好了出走九州的心理准备。
    其实，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天命机制是九州大地的特色，却也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枷锁。对于奢望百年千年的长生者来说，天命机制绝对弊大于利，凭什么我刚做十余年皇帝，就让我滚下来让给兄弟儿子？而且，石勒与石虎的冲突，更间接表明了龙气眷顾是一把双刃剑，龙气刚刚移情数年，石虎就能利用龙气眷顾反杀羯胡赵国的创始者石勒。有石勒悲剧在前，即使羯胡赵国另有二十年国运，石虎又岂敢奢望儿孙且贤且孝？
    这一层又一层的限制，实在太窝心了。
    而若有可能，谁也不愿意任由天命摆布。恰好远方传来好消息，天命机制仅限于九州沃土，向西越过乌孙，顿时海阔天空任鸟飞。得知西域之西没有窝心的天命机制，石虎当时就泛起了去西域之西再创帝国的雄心壮志。想来没有了天命机制制约，他的帝国就能百年千年乃至万年了吧！
    这才是石虎真正的雄心。
    石虎此前肆无忌惮的疯狂杀戮，全部是为了弃国远征做准备。
    其实，何止石虎如此呢。
    魏东生亲自走访亚欧非大陆，脑海里也曾一次又一次闪过在九州之外开辟新基地的念头。据说，诸葛亮奉命走访西域之西，刘备疑似也有在九州之外再创帝国的野心。
    暂且搁置窝心的天命话题。
    石虎屠戮无数，是无可置疑的屠夫凶手，绝圣门必须严惩其人以儆效尤。如果有可能，魏东生肯定希望活捉石虎，然后公开审判，判处石虎及其帮凶死刑。可惜，魏东生现在有心无力。
    天命惩戒力度，疑似与等级上限存在正关联。昔年等级上限较低，天命惩戒力度有限，刘备和孙权才有机会为国续命若干年时间。而今随着天命惩戒力度不断提高，天命对九州的约束也越来越强，强到10级长生者都束手无策。
    魏东生宣布南征次日，石虎就代表羯胡赵国剥夺了绝圣门统治幽州的法理。
    国运板块里，蓟都等地归属羯胡赵国所有，石勒昔年畏惧魏东生，把幽州和冀州北部妥协让给了绝圣门。这些年来，绝圣门陆续假借司马晋室、匈奴汉赵、羯胡赵国等国的国运统治幽州和平州，曲线救国方法规避天命惩戒。当石虎剥夺绝圣门统治幽州的法理之后，魏东生陡然发现天命机制的约束越来越严酷：若非天命惩戒的规矩是逐年增加力度，蓟都等地沃土肯定霎那间被天灾人祸玩残废。
    哪怕魏东生竭尽所能规避天命惩戒，绝圣门仍然被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搞的筋疲力尽。正是因为占领羯胡赵国的“气运法理国土”越多，天命惩戒越让人无法承受，魏东生哪怕攻克了常山郡、襄国郡等地，也不敢正式兼并其地其民。
    直至俘虏石世，魏东生令石世代表羯胡赵国重新接纳绝圣门统治幽州，蓟都附近的天灾人祸才骤然终止。
    口含天宪，酷烈如斯。
    可惜，石世的福运寥寥无几。
    349年6月，石世刚刚享受33日的龙气眷顾，羯胡赵国的龙气就快速转移到石遵身上。
    天命约束下，谁得到龙气眷顾，谁才是公认的真龙天子。有了天命龙气预言，石勒、石虎都不再纠结继承人的人选，儿孙们只能怨恨天命无情。少了王位继承的利益纠纷，石虎与诸子一直父子情深，这与现实世界的石虎家庭关系截然不同。
    石虎率领五千亲信迁徙西方，石遵留守在并州，奉命为石虎争取缓冲时间。石遵仿佛异常敬爱石虎，不顾羯胡赵国即将丧失天命的大势，果断执行石虎的军令。先剥夺绝圣门统治幽州的法理，而后石遵又以羯胡赵国国君名义号召群雄共击魏东生。
    于是，时隔33日，蓟都又一次迎来天命惩戒。
    有天命惩戒拖累绝圣门，有石遵镇守在太原郡，魏东生如何追击石虎呢？
    再说，石虎失去龙气眷顾，从此无法再通过直冲云霄的龙气快速找到他的大概位置。作为一名普通7级长生者，石虎随便钻山窝里躲一躲，就能令魏东生耗费数年时间而无所得。魏东生再渴望活捉石虎判罪，也得妥协现实，暂时放过向西方迁徙的石虎。
    目光移回眼前的羯胡赵国。
    石遵的威胁，其实非常有限。
    类似石世，石遵最多只有一年龙气眷顾。羯胡赵国即将失去天命之际，傻瓜才会听从石遵的号令。再者，观望未来国运变更，绝圣门傀儡的燕国，疑似应兆幽、冀、青、兖、豫、并等六州的天命。幽州是绝圣门的核心地盘，无须多说。原属羯胡赵国的并、冀、青、兖、豫等五州世族百姓，知晓天命即将移情慕容部鲜卑燕国，纷纷提前称臣绝圣门卖好。
    雍州和部分司州板块的气运，则与疑似慕容部鲜卑燕国的气运泾渭分明，此地显然另有真龙出世，与燕国天命格格不入。既然绝圣门没有入主关中的天命，雍州世族百姓遂对绝圣门敬谢不敏，甚至假借石遵的旗号拒绝绝圣门的好意。
    魏东生并没有为此恼怒。
    天命机制下，世族百姓都是墙头草，何必纠结他们的选择呢。事实上，若非石虎倒行逆施疯狂屠戮国民，八州世族百姓绝对乖乖等到羯胡赵国丧失国运，而非死中求生，仓促竖起反旗。魏东生与其在关中世族墙头草身上耗费心思，不如思考如何解决幽州的天命惩戒。
    7月中旬，陆逊传来一条消息：“如果绝圣门允许石世、石遵、石鉴、石祗等人西去，石遵愿意收回他对幽州诅咒。”
    原来，石遵的果断，是石虎保全三子性命的明谋。
    如果魏东生执意围杀石世、石遵、石鉴、石祗，天命惩戒期间无辜死亡的幽州百姓就是石虎的回礼。高悬幽州百姓之上的天命惩戒，就是石虎勒索绝圣门的人质。
    数十乃至数百数千名幽州百姓的性命重要，还是石虎四子的性命重要？
    魏东生沉默选择前者。
    但是，魏东生没有匆匆忙忙没有接受石遵的狮子大开口勒索。魏东生回复石遵说，如果想平平安安西去追随石虎的步伐，石遵必须老老实实实配合绝圣门的政策。或许因为石遵的龙气眷顾最多只有一年时间，他贪生怕死没有底气拖延时间谈条件，很快就妥协答应陆逊的一连串外交勒索。
    8月初，石遵代表羯胡赵国，授予绝圣门统治冀、青、兖、豫、司、并、雍等州的法理。
    为了保住性命，石遵旋即果断选择出卖忠诚羯胡赵国的旧时大将，把刘景、苻洪、张琚、王午、姚弋仲等长生者拱手送给绝圣门。
    以魏东生视角，这笔交易大赚特赚。
    刘景、张琚、王午等人也就罢了，苻洪是前秦的创始者，姚弋仲之子姚苌是后秦的创始者。有了石遵等人的配合，魏东生无须暴露他尽知未来天命宿命的底牌，就把苻洪子孙和姚弋仲子孙顺利掌握手中。
    现实世界历史脉络，羯胡赵国崩溃，慕容部鲜卑燕国兼并冉魏，与氐符秦国并存；苻坚率领氐符秦国兼并前燕、代、前凉、仇池等北方诸国，刚有鲸吞天下之势，陡然遇到赫赫有名的淝水之战，帝国霎那间崩溃；拓跋部鲜卑趁机复国建立北魏，渐次吞并因为前秦崩溃而诞生的诸国，继前秦苻坚之后再次统一北方，史称北朝。
    代表慕容部鲜卑燕国的慕容儁，代表氐符秦国的苻洪，代表拓跋部鲜卑代国的拓跋什翼犍，都已被绝圣门拘押囚禁。如果天命机制没有其它隐性约束条件，绝圣门最少可以凭此统治北方到东西两魏分裂，这意味着一百八十年的漫长和平。氐符秦国是慕容部鲜卑燕国到拓跋部鲜卑魏国的重要节点，拘押苻洪排除十年危机的价值，可比逮捕石虎四子论罪强多了。
    闲话暂且不说。
    349年12月，羯胡赵国的龙气转移到石鉴身上，石鉴的藏身之处瞬间暴露。
    与悲催的石世、石遵类似，石鉴观望龙气福运，也最多只有一年气数。石鉴已与石遵通过消息，他没有抗逆天命的勇气，也知趣地选择妥协。石鉴把操控羯胡赵国龙气的权力拱手让给绝圣门，希望凭此换来活命。
    350年1月，幽州板块气运自羯胡赵国分离，融入慕容部鲜卑燕国，羯胡赵国的龙气由紫色降格为绯色。
    石鉴已然妥协，龙气是紫是绯，已经毫无意义。
    倒是幽州板块的气运融入慕容部鲜卑燕国，是一条好消息。鲜卑燕国国主慕容儁囚禁在困龙城，比东躲西藏的石虎四子更加可信，绝圣门对幽州的控制力度从此愈加名副其实。
    但羯胡赵国其它郡县的法理统治，仍须依赖石鉴庇护。
    第545 赵地风云（四）
    第545赵地风云（四）
    350年4月，石鉴的绯色龙气逸散，羯胡赵国的龙气由绯色降格为绿色，并转移到石祗身上。
    与此同时，一道绯色龙气直冲兖州云霄，应命者恰是现实世界大名鼎鼎的冉闵。
    至此，羯胡赵国渐渐走完它的历史篇章。
    魏东生及时在蓟都召开绝圣门高层会议，协商如何处置羯胡赵国的遗产。
    其余绝圣门八巨头尚不知道苻洪或者说蒲洪就是关中龙气的应命者，所以大家的讨论都局限在冀州、兖州、青州、豫州等四州。尽管如此，绝圣门直接管辖的地盘也异常辽阔，必须构建更加完善的体制予以统筹管理。
    考虑绝圣门辖区囊括拓跋部鲜卑代国、拓跋部鲜卑燕国、刚刚感应龙气的冉闵、尚未感应龙气的苻洪等割据政权，传统国家王朝体制显然已经无法匹配高速向前的绝圣门。斟酌再三，魏东生果断成立超越国家体制的“绝圣门联盟”，双重领导方法综合管理各郡各县的军政民事。
    为了方便管理，魏东生又大幅度调整州郡行政区划：现实世界辽宁省范围，修正为幽州辖区；朝鲜半岛范围，修正为平州辖区；现实世界的吉林省、黑龙江省以及更北方，修正为燕州辖区；现实世界的内蒙古及外蒙古范围，修正为朔州辖区，现实世界的燕京市、天津市、河北省等地，修正为冀州辖区；现实世界的山东省范围修正为青州辖区；现实世界的河南省范围，修正为豫州辖区；现实世界苏州省和安徽省北部，修正为徐州辖区；现实世界的山西省范围，修正为并州辖区；现实世界的陕西省范围，修正为雍州辖区；现实世界的甘肃省和宁夏省、青海省等地，修正为凉州辖区，等等。
    各州各郡各县，除了传统的州刺史、郡太守、县令等官职，绝圣门又新增州盟、郡盟、县盟等新编制。县令、太守、刺史等官职，为名义上的地方最高官员，他们代表拓跋部鲜卑代国、慕容部鲜卑燕国、冉魏、氐符秦国等天命政权统治地方。而在实际执行中，县盟、郡盟、州盟等官职，才是各地真正的一把手。横行对比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假如说郡太守是地级市市长，郡盟主便是地级市市委书记。
    改革期间，负责国防权责的典兵堂转递来冉闵的请示：“青兖招讨使冉闵偶然应命绯色龙气，气冲豫、兖、青、冀等四州，其兆曰：国号为魏，国都为邺。代有天命，门下设置代国；燕有天命，门下设置燕国，今魏亦有天命，可否就地设置魏国？以上，妥否，请批示。”
    陆逊评价说：“拓跋什翼犍囚之，慕容儁亦囚之，冉闵有点儿害怕我们的政策啊！若非冉闵只有两年福运，恐怕他直接就反了。”
    魏东生：“司马懿镇守晋室，司马懿进阶8级，司马炎、司马睿等缓慢进阶7级，司马师、司马昭维持6级，王导、庾亮后续进阶6级；石勒开创赵国，石虎进阶8级，石虎进阶7级，刘显、苻洪、张琚、王午陆续进阶6级。忽略羯胡赵国的7级长生者欠缺，大抵都是倍数增多，一名8级，提挈两名7级、四名6级，底蕴越来越殷实。”
    “反观刘备傀儡的匈奴汉赵和我们傀儡的拓跋部鲜卑代国和慕容部鲜卑燕国，创始者因为监牢囚禁无法进阶，余众也竟无一人能够突破壁垒。想来，这应该是天命抑制我等的隐性限制，野蛮掐断我们的进阶之路，客观利诱其它势力趁势攻来。龙气转移实验至今只成功了你一例，显然无法弥补其间欠缺。若想扩大高等级长生者的规模，恐怕还得在龙气应命者身上做文章。冉闵只有两年福运，我们恰好可以做个实验，瞧瞧冉闵能否带出一串豪杰。”
    陆逊：“冉闵7级修为，辅以绯色龙气，已能不惧门主抓捕。观乎石勒等旧例，得到龙气眷顾之后，冉闵极大概率进一步进阶8级。8级修为辅以绯色龙气，如果再有两名7级和4名6级从旁协助，冉闵恐怕就要成为心腹大患了。”
    魏东生笑说：“这点儿器量，我还是有的。再说，石勒尚能凭借旧威与石虎游斗七年时间，难道我就熬不过冉闵的两年绯色龙气？待冉闵的绯色龙气消散，顿时只是一名7级或8级长生者，吾又何惧之有。”
    陆逊不再质疑，果断执行魏东生的意志：“我去安排相关事宜。”
    走完流程，绝圣门批准设立魏国，且命令冉闵就地镇守魏国的应兆之地。考虑冉闵只有两年福运，绝圣门为了减少不必要纠纷，索性把魏国应兆之地的军政民事实权全都赐给冉闵，允许冉闵建立一个为期两年的独立小王国。
    结果，皆大欢喜。
    冉闵创建魏国，发现魏国寒酸到只有两年国运，顿时大失所望。元老长生者陆康无病无灾活到224岁，其余长生者也争先恐后创造长寿纪录，冉闵何必为了区区两年国运惹上绝圣门大敌呢？再者，冉闵效力绝圣门十余年，他清醒晓得魏东生、陆逊等绝圣门高层颇有容人之量：只要在这两年时间内慎初慎微，绝圣门百分之九十概率不会因为天命感应囚禁他。
    冉闵果断拒绝两年独立小王国的诱惑，严谨按照体制流程请示绝圣门典吏堂，合理合情安排魏国应兆之地的人事。
    次月，国运红利照耀冉闵，冉闵莫名其妙进阶8级长生者。
    随后，李农、冉智、冉胤、韦謏、蒋干、王泰等六名现实世界历史里与冉魏政权密切相关的文臣武将，相继突破5级屏障。参考晋室高等级长生者比例，熬过一段缓冲时间，六人之间或将诞生两名7级长生者。
    冉智、冉胤是冉闵的儿子，他们时刻紧随冉闵的步伐，无庸再说。
    李农、韦謏、蒋干、王泰等四人，今世在天命指引下依然效力羯胡赵国。羯胡赵国走向崩溃，四人相继就地投降绝圣门，其中李农和蒋干又在天命指引下投降到青兖招讨使冉闵这里；韦謏则就地投降了攻陷邺城的魏东生；王泰因为名列石虎亲信，目前囚禁在战俘营里隔离审查。
    李农和蒋干尚可勉强称之为冉闵臣属，韦謏和王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视之为冉闵的臣子。然而，即使这样与冉闵毫无联系，韦謏和王泰依旧顺利进阶6级长生者。
    显而易见，天命机制的名额分配有些僵硬。
    高等级长生者的初始名额分配，天命机制或许仅仅参考了现实世界历史的人物关系。冉闵前时之所以突然陆续进阶到7级长生者，恐怕就是以羯胡赵国臣属身份补齐了羯胡赵国的7级长生者空缺。石虎为何没能发现冉闵偷偷窃用羯胡赵国的龙气呢？或许因为冉闵是一条潜龙，龙气的暗兆规则遮蔽了他与羯胡赵国龙气的联系。
    言而总之，哪怕韦謏、王泰的确借用冉魏龙气突破5级枷锁，他们也难因之效忠冉闵。
    事实上，连李农、蒋干都不愿意追随冉闵敌视绝圣门。
    当然，冉闵有办法制裁这四人。就像石虎与石勒的斗争，冉闵作为天命认可的真龙，他有权利剥夺李农、蒋干、韦謏、王泰等四名长生者国运加成，四名长生者若想继续完美借势冉魏龙气，就得乖乖向冉闵称臣。
    但是，李农和蒋干无须做出艰难选择。
    冉闵鄙弃可怜兮兮的两年国运，更试图借此机会向绝圣门高层表忠心。当他发现李农、蒋干与冉魏龙气纠缠不清时，冉闵为了避免此事惹来忌讳，立刻主动要求绝圣门高层把李农、蒋干调离到其它州郡。
    ……
    不久，苻洪应命一道绿色龙气。
    类似冉魏，绝圣门旋即批准设立苻洪应兆的三秦国。
    但是，苻洪的待遇远远不如冉闵。石虎疯狂屠戮北方百姓时，王泰、苻洪、姚弋仲等氐羌将领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参与了这些大屠杀。现在虽然首恶石虎跑了，虽然魏东生因为天命惩戒的政治勒索被迫允许石世、石遵、石鉴、石祗等四子离开中原，但王泰、苻洪、姚弋仲等双手沾满血腥的帮凶，该判罪的还是要判罪。
    例如王泰，哪怕绝圣门非常渴求高等级长生者，也果断判处这名6级长生者死刑。
    苻洪和姚弋仲因为分别应兆前秦和后秦，魏东生刻意延缓了他们的审判，当时仅以重伤法废除他们的超自然力量。当苻洪应命三秦王的霎那，他就被运输到龙气转移实验室废物利用，瞧瞧能否培育出类似陆逊这样的后天高等级长生者。
    350年8月，段龛应命一道绿色龙气。
    段龛是段兰之子，段兰是段辽之地，段辽是段部鲜卑辽西公国最后一任辽西公。于是，段部鲜卑首领子裔刚从困龙城迁到困酋城十余年，又被绝圣门送入困龙城。应命者段龛，更被运输到龙气转移实验室里。
    类似冉魏和氐符三秦，绝圣门仅仅批准设立齐国，就轻松熬过青州龙气危机。
    风云变幻的350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
    苟延残喘的羯胡赵国也好，新生的冉魏和段齐也好，都以傀儡形式听从绝圣门的政令。而且，其中的慕容部鲜卑燕国疑似应兆北方天命，氐符三秦疑似应兆关中天命，气运混乱的北方大地骇然有了共同主人——绝圣门。
    第546 各寻出路（一）
    第546各寻出路（一）
    351年3月，苻洪的绿色龙气逸散，却没有即时转移到符健身上。
    但世间已有司马邺到司马睿、刘粲到刘曜等前例，苻洪到符健的传承空置一段时间，大家也都能够理解。
    不久，苻洪遇劫而死。
    苻洪死亡霎那，与之捆绑的龙气转移实验者萧群奇，即时粉碎5级枷锁，进阶6级长生者。
    诸例龙气转移实验，萧群奇的效率最高。
    反观抽取拓跋部鲜卑代国国主拓跋什翼犍龙气的唐学光，实验断断续续进行了快二十年，依然没有半点儿成功迹象。汇总各例龙气转移实验的数据，研究员得出残酷结论：转移的不仅是龙气，更是一线生机。实验者想抽取应命者的龙气，必须在龙气逸散后杀死应命者，或许静等应命者失宠龙气眷顾之后遇劫而死。应命者不死，实验者就别想凭之突破5级屏障。
    拓跋什翼犍福运绵长，唐学光还得苦熬二十余年，才有机会突破5级屏障。
    ……
    同月，世界意志准时解锁12级上限。
    随着等级上限提高，长生者群体迎来升级大潮。
    司马晋室，司马懿进阶9级，司马炎、司马睿等进阶8级，司马师、司马昭、王导、庾亮等进阶7级；王敦、祖逖、陶侃、桓温、殷浩、谢安、王羲之、桓冲等进阶6级，突破5级门槛的长生者越来越多；张氏凉国，张骏进阶8级，张重华、张祚等进阶7级，杨宣、谢艾等四人进阶6级。
    冉魏龙气或许因为去年刚刚激发，未能享受群体升级热潮。拓跋部鲜卑代国、慕容部鲜卑燕国、氐符三秦国、段部鲜卑齐国、氐杨仇池等地方割据政权，或许因为被绝圣门和刘备傀儡腰斩，都未能成倍增加高等级长生者名额。
    好在天命机制并没有堵死非历史帝王的所有出路。
    或许分别篡夺了慕容皝、苻洪的龙气，陆逊和萧群奇也有幸分享这次群体升级热潮，相继进阶为7级长生者。特别是萧群奇，去年刚刚进阶6级，今年又进阶7级，效率直追当年的冉闵。
    351年5月，随着石祗的绿色龙气逸散，羯胡赵国彻底落幕。
    不久，羯胡赵国旧将刘显应命一道绿色龙气，旋即进阶7级长生者。
    刘显性格狡诈，石虎疯狂屠戮时，他隐隐觉得不妙。刘显无缘名列石虎亲信，遂竭尽所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巧妙利用他的有限权利，保住许多地方世族百姓的性命。因为手上没有鲜血反而有些功劳，魏东生攻陷邺城之后，宽容饶恕了刘显，以降臣待遇控制使用。
    刘显感应龙气后发现自己最多只有一年福运，当即效仿冉闵，谦卑地束手就擒。
    类似刘显，张琚、王午等将也因为血债较少，摇身一变成为绝圣门控制使用的长生者。
    绝圣门虽然无法享受国运赐予的高等级长生者名额，却也拥有了一名8级长生者冉闵，陆逊、萧群奇、刘显、李农、冉智等五名7级长生者，张琚、王午、冉胤、蒋干、韦謏等五名7级长生者。而且，冉闵有绯色龙气眷顾，刘显有绿色龙气眷顾，整体威慑力绝不逊色晋室。
    晋室虽然有紫色龙气眷顾，龙气眷顾者晋帝司马聃却仅是一名5级长生者。司马聃以5级修为操控遇敌减四级的紫色龙气，与冉闵以8级修为操控遇敌减三级的绯色龙气，加减法稍稍简单计算，就能猜出两者对抗的最终结果。
    哪怕高等级长生者人数稍多，司马懿依然非常忌讳绝圣门的战斗力。
    司马懿遂主动向绝圣门示好，无视豫州淮北等地的国运变迁，微笑表示愿意以羯胡赵国边界与绝圣门和谐共存。天命机制下，莽撞夺取领土毫无益处，魏东生遂回以和平态度，表示绝圣门愿意与司马家共享中国九州。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有了天命厘清各国国运长短，大家都不愿意进行没有收益的南征北伐。
    守好自己的地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司马懿是这样想的。
    刘备也是这样想的。
    351年底，刘备携诸葛亮、赵云等属僚，以仇池使者名义出使绝圣门。
    刘备藏在武都郡经营数十年，最近跟随群体升级热潮，悄然无息地进阶7级长生者。可惜，或许龙气转移存在固有缺陷，或许仇池的绿色龙气太薄太弱，此地仅能供养刘备一名7级长生者。刘备之外，诸葛亮依然停滞在6级长生者，赵云更惨，他连5级屏障都无法突破。因为刘备无当营这些年来原地踏步走，张氏凉国业已后来居上，渐渐开始俯视刘备。
    刘备是谁啊！
    汉末分三国，刘备居其一。
    北击曹操，东征孙权，刘备当年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可惜！
    短短数十年时间，刘备就成了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三十年前，大家还在感慨章武皇帝刘备先窃匈奴汉赵国运，后窃氐杨仇池国运，果然无愧当世豪杰。可随着时间指针不断前走，随着国运名额机制渐渐成型，大家渐渐对刘备等旧时代豪杰有了不同看法。
    天命喜新厌旧。
    例如刘备，例如孙权，这些旧时代豪杰淘汰了就永远淘汰了。除非侥幸窃取新兴国家的气运，否则刘备、孙权、诸葛亮、赵云、吕蒙等历史名宿，都是被天命遗忘的丧家之犬。瞧瞧张氏凉国，与刘备、孙权相比，张骏、张重华算什么英雄豪杰啊？可天命偏偏喜新厌旧，只因为凉国国运在身，张骏便能轻松进阶8级，张重华也可轻松进阶7级。
    刘备辛苦经营数十年，竟然比不得一句天命眷顾。
    其实，刘备还算好。
    孙权才是真惨。
    无论怎样说，刘备总归勉强跟上时代潮流，先利用匈奴汉赵国运进阶6级，后利用氐杨仇池国运进阶7级。迄今为止，忽略藏在暗处的诛侯门门主陆有余等阴影，刘备仅次于魏东生、司马懿、司马炎、司马睿、冉闵、张骏等寥寥数人而已，可以称雄第三梯队。
    反观，孙权自从被刘备和司马懿联手赶出青州，他与吕蒙无奈辗转各地，一度试图投诚石勒。若非孙权拉不下来脸称臣石勒，若非石勒不愿平等对待孙权，孙权早就沦落为羯胡赵国的臣子啦。
    随着世界意志不断提高上限，不仅高等级长生者的数量不断刷新纪录，5级长生者的数量也渐渐多如过江之鲫。无论绝圣门，还是司马晋室，有了充足了5级长生者，都自然而然地不断加强地方控制。
    孙权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追随者渐渐士气沮丧。
    长生者的等级越重要，解烦营的规模越可怜。
    绝圣门制霸燕、平、幽、朔、并、雍、冀、豫、徐、青等十州之后，十州空气骤然紧张。孙权急忙携带解烦营逃窜到相对宽松的晋国，拜访孙吴旧臣好友叙旧。岂料，有叙旧对比，解烦营的长生者更加悲观，一个又一个向孙权告辞。其中最令孙权绝望的，便是吕蒙的决然辞别。
    话说，司马懿势如破竹兼并孙吴之后，照例善待江左名宿。以与孙权貌合神离的周瑜、鲁肃为例，司马懿尤为重视，甚至允许他们保留异宝营编制。周瑜和鲁肃都是一时俊杰，他们晓得维持异宝营有害无利，异口同声果断拒绝，解散异宝营，老老实实做官。为了消弭司马懿的疑心，周瑜还以转历吴郡太守机会，把周氏全族彻底迁移到吴郡；鲁肃为了和周瑜保持一定距离，把鲁氏全族彻底迁徙到吴郡隔壁的会稽郡。
    这些年来，周瑜慎微慎独熬资历，渐渐熬成了大晋名臣。
    或许因为魅力独特，或许因为聪明才智，周瑜很快混成了江南世族的门面。王导也好，庾亮也罢，抑或王敦、祖逖、陶侃、桓温、殷浩、谢安、王羲之、桓冲之徒，他们都谦卑地向周瑜行弟子礼。
    特别是王导、庾亮进阶6级长生者之前，周瑜自称江南第二，没人敢说江南第一。直至王导、庾亮、王敦、祖逖、陶侃、桓温、殷浩、谢安、王羲之、桓冲等后辈陆续突破5级屏障，周瑜的光彩才稍稍暗淡。
    但是，这些人物重视长生者等级，却绝不会独尊长生者等级。例如王导，尽管他已是仅次司马懿、司马炎、司马睿三辈的7级长生者，却仍然甘心情愿地向周瑜行弟子礼。
    王导尚且如此，况乎其他名士？
    一群名士簇拥中，周瑜始终光彩照人。
    有了周瑜和鲁肃对比，吕蒙渐渐心里不平衡：“论旧时武功人望，我绝不逊色周瑜、鲁肃，如今怎却沦为过街老鼠？唉，天命喜新厌旧啊！吾辈既然成了前浪，又何必东奔西跑呢？周瑜和鲁肃的随波逐流，才是大智慧啊！”
    孙权对吕蒙有救命之恩。
    当年若非孙权恩赐一枚天地异宝，吕蒙早就人死如灯灭啦。
    可是，再大的恩情，也不能永生永世背负吧？自进阶长生者以来，吕蒙已经为孙权效命一百余年，相当于非长生者的两辈子。哪怕是救命之恩，此时也报尽了！
    第547 各寻出路（二）
    第547各寻出路（二）
    吕蒙劝孙权熄灭重建帝国的想法未果，索性与孙权就此分道扬镳。
    随着吕蒙决然辞别，孙权的解烦营顿时名存实亡，败落成不成样子。
    孙权却对此无能为力。
    今日九州中国，5级长生者动辄以百计算，犹如过江之鲫。孙权区区一名普通5级长生者，即使他再不甘心，又能有甚么作为呢？在这长生种子体系越来越重要的世界，“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渐渐褪色。
    眼见孙权越混越差，刘备不禁心有戚戚然。
    9级长生者能够观望未来32年国运变更。
    351＋32383年。
    司马懿进阶9级长生者后，当众观望未来时局，并当场予以公布。自北而南，拓跋部鲜卑代国的国运，绵延到376年；慕容部鲜卑燕国的国运，绵延到370年；冉魏的国运，绵延到352年；段部鲜卑齐国的国运，绵延到356年；年初，符健继承氐符三秦国的龙气，应命国号旋即改为秦，氐符秦国的国运绵延到383年仍未断绝；张凉的国运，绵延到376年；氐杨仇池的国运，绵延到371年。
    九州各路诸侯，只有氐符秦国和司马晋国能够熬到383年。
    显而易见，未来鲸吞北方州郡的应命者就是氐符秦国。
    氐符秦国已被绝圣门傀儡，绝圣门甚至连冉魏、段部鲜卑齐国等边角料都没有放过。除了根基已然深厚的张氏凉国，北方尽数归属绝圣门。刘备纵然有窃取国运的办法和能力，又焉敢凭借一名7级长生者和一名6级长生者浅薄底蕴挑战绝圣门？绝圣门只须派遣冉闵一人，即使冉闵未来失去绯色龙气眷顾，他都能以力破道粉碎刘备的觊觎想法。
    北方属于绝圣门，南方属于司马晋国。
    九州中国，已经没有刘备立足之地。
    天命喜新厌旧，如果三十余年不作为，今日孙权就是刘备的榜样。
    有时刘备也会惆怅，早知长生如此艰难，还不如死在百余年前呢。没了眼前丧家之犬模样，后人都会记住刘备当年的英雄气概。哪像现在啊，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辛苦维持自己的形象。
    以张氏凉国为例，张骏昔日非常崇拜刘备、诸葛亮等旧时代豪杰，甘心情愿地无怨无悔做他们的狗腿子。待张骏后来居上进阶8级长生者，他渐渐觉得刘备也好，诸葛亮也好，原来都不过如此嘛！我张骏若是生在汉末三国，威名定不弱于刘备、孙权、曹操。时无英雄，才令刘备、孙权、曹操等竖子成名。以今日刘备之狼狈推测昨日刘备之辉煌，张骏散去了崇拜，也散去了尊重，慢慢开始居高临下俯视刘备。
    刘备深以为恨。
    惆怅归惆怅，刘备却不会就此认输。
    即使天命冷血无情，刘备也要杀出一条生路。
    若想不被天命淘汰，刘备必须早做打算！
    刘备很快做出决定。
    既然绝圣门兼并北方已是大势所趋，小小仇池何必螳螂挡车呢？刘备此次造访绝圣门，便是想以仇池的名义献土归降，以仇池剩下的二十年国运换取绝圣门或者说魏东生的好感。
    沿崎岖山道走出仇池，刘备踏步关中第一站就是扶风郡。
    扶风郡治所，为陈仓。
    来到陈仓，刘备和诸葛亮不约而同喟然长叹。
    陈仓是好地方啊。
    本世界里刘备融合长生种子幸运续命，季汉的政治权力格局因之有了天翻地覆变化，诸葛亮六出祁山自然无从谈起。但是，这绝不意味着祁山少了金戈铁马乐章。事实上，有刘备亲自镇守荆州，季汉的西线战场更加从容有力。刘备融合长生种子到诸葛亮融合长生种子的那段时间里，天命机制尚未凸显，诸葛亮数次奉命督军北伐关中，规模更胜于现实世界历史的北伐。结果，诸葛亮在本世界遗憾地复制了现实世界历史悲剧，两次兵围陈仓，都因为种种因素被迫退兵。
    立足陈仓旧地，回忆百余年往事，刘备和诸葛亮都泛起怅然情绪。诸葛亮下意识地以军事视角评价绝圣门的统治：“刚刚入主关中，就把扶风郡治所移到陈仓，绝圣门对陈仓旧道的重视不言而喻。待绝圣门围绕陈仓修建好棱堡防御体系，即使失去天命约束和长生者伟力，蜀兵也别想从益梁战线攻入关中。”
    刘备笑说：“世间已有长生者，我们何必再幻想没有长生者的画面？”
    诸葛亮点头称是。
    刘备又建议：“我们步行去长安，沿途瞧瞧魏东生的手段。”
    绝圣门把羯胡赵国的关西疆域分别切割为雍州和凉州，雍州设立冯翊郡、上洛郡、长安郡、洛川郡、上郡、扶风郡等郡；凉州设立安定郡、陇东郡、天水郡等郡。又因为绝圣门稳扎稳打推进前线，今年年初才迟迟挺进关中，实质控制区域仅有天水郡、扶风郡、长安郡、冯翊郡、上郡等地，其它安定郡、陇东郡、洛川郡等地仅仅名义臣服而已。
    而且，即使在重中之重的长安郡，绝圣门的力量也非常有限。
    石虎昔年疯狂杀戮留下来的阴影，羯胡赵国崩溃到氐符秦国应兆期间的混乱，几乎摧毁了关中经济基础。刘备一路行来，发现经过羯胡赵国的二十年野蛮统治，关中经济条件竟然远远不如刘备无为而治的匈奴汉赵。对比刘备傀儡匈奴汉赵时候，关中百姓的生活条件最少滑落了十分之三，衣食住行都非常窘迫。
    但是，关中也有积极的一面。
    刚刚踏步关中的绝圣门，已经快速注入新鲜血液。
    例如粮食管制政策。绝圣门为了缓解冀、并、雍、凉四州的灾情，一边强制征买世族百姓家的多余粮食，一边行政规定最低最高粮食销售价格。关西世族稍有抗拒态度，绝圣门就祭出依法治国等制度，出动长生者和武卒方阵攻打他们的坞堡。亦是有此粮食管制政策，冀、并、雍、凉虽然饱经天灾人祸，却始终没有闹出遍地饥民的幺蛾子。
    关西世族理所当然地反感绝圣门的政策，背地里诅咒绝圣门和魏东生迟早遭遇天命反噬。
    刘备却赞同绝圣门。
    作为季汉开国君主，刘备深刻明白豪强世家的利与弊，一方面国家需要豪强维护地方秩序，一方面豪强又威胁着国家统治基础。定时迁徙地方豪强，是维持国家兴盛的不二法门。无论西汉，还是东汉，都是因为地方豪强失去约束而崩溃。
    这些诅咒绝圣门的关西世族，都是先后效命匈奴汉赵和羯胡赵国的墙头草，他们眼里只有宗族。绝圣门再宽容地让利他们，他们照样还是墙头草，谁有天命眷顾就跪谁。绝圣门与其饲养一群墙头草寄生虫，不如趁机彻底清洗地方，建立起真正的秩序。
    抑制世族豪强，这是刘备的第一眼观感。
    除了武力围剿坞堡，绝圣门又祭出软刀子削弱世族豪强。
    却是魏东生把十世转生世界的监学制度，稍加修改挪到本世界。监学制度已在幽州和平州试运行多年，绝圣门吞并羯胡赵国之后，监学制度随之推行北地十州。
    刘备缔造季汉时，竭力纠正东汉末年的世族豪强现象，努力恢复汉初相对公平的察举制。而司马晋国虽有司马懿坐镇，却仍旧因为世族豪强不断做大，渐渐走上了现实世界历史里的“九品中正制”不归路。
    要知道，天命机制倾向历史文武勋臣，世家豪强恰恰是天命机制最大的受益者。司马懿为了笼络一群既有名望又有力量的世家，本世界司马晋国的九品中正制与现实世界历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石勒建立羯胡赵国蚕食匈奴汉赵过程中，他也有意识地学习司马晋国的先进文化，在北方中原建立起具有羯胡特色的九品中正制。
    或许有人质疑，力量归于一身的长生种子体系，怎么可能发展出“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九品中正制呢？不借助“外力”的长生种子体系，理该很容易突破九品中正制度的限制啊！
    然而，长生种子体系与九品中正制并无本质矛盾。
    司马晋国的九品中正制，甚至完美融合了长生种子体系。原来，因为天命机制倾向历史名人，而现实世界历史里魏晋时期的历史名人，要么是聪明绝世的豪杰英雄，要么出身于世族的清贵。久而久之，长生者渐渐成为世族豪强的标配。
    正所谓：进阶长生者不一定出身世族大家，世族大家必须有长生者坐镇。
    家有长生者，才是世族豪强。
    家有长生者，甚至本人就是长生者，才能游走世族之间。
    类如王导、庾亮、王敦、祖逖、陶侃、桓温、殷浩、谢安、王羲之、桓冲，现在都被晋国舆论视为顶级世族；类如周瑜、鲁肃等旧时代名臣，也被晋国舆论视为失去天命眷顾的落魄世族。
    简而言之，长生者等级骇然成为九品中正制的重要参考标准。
    第548 各寻出路（三）
    第548各寻出路（三）
    寒门长生者和平民长生者、贱民长生者，当然也一定程度受益九品中正制。例如一名佃农偶然幸运融合长生种子进阶长生者，只要他最初几年能够熬过来自周围的杀意，把自己的姓名登记到晋国长生者名册，就能鲤鱼跳龙门挤入世族底层圈子。
    司马懿裁定的长生者名册，仿佛现实世界历史里明清科举考试。只要把名字登记到长生者名册，性质相当于考中了举人或进士，无论他之前身份如何，而后就是士绅群体的一员。耐心按部就班经营数十年，昔日的佃农慢慢就能正式挤入世族圈子。
    然而，这只是阶层间的流动。
    当佃户挤入了世族圈子，他就开始以世族心态欺压其余佃户。
    以个人宿命而论，佃户有概率升格为世族；以阶层宿命而论，佃户永远都是佃户，世族永远都是世族。环顾今日司马晋国，如果家里没有长生者坐镇，你就别想评为上品，也别想依赖资本增值奢望兼并千百亩良田。但凡县令以上的官员，但凡县乡有名的大地主，即使他们本人不是长生者，背后也全部都有长生者为他们撑腰。
    长生种子体系的力量归于一身特性，骇然成为长生者称霸地方的利器。
    晋室高等级长生者只有司马懿、司马炎、司马睿、司马师、司马昭等五人，其余的王导、庾亮、王敦、祖逖、陶侃、桓温、殷浩、谢安、王羲之、桓冲等辈都是世族代表，以周瑜、鲁肃为代表的5级长生者世族名门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世族有人脉又有实力，司马懿为了笼络他们效力晋室，不得不过渡部分权力，最终形成九品中正制。
    天命喜新厌旧，龙气也喜新厌旧。
    司马懿、司马炎、司马睿、司马师、司马昭等过气帝王，无缘再一次享受龙拳庇护。司马聃等后辈又不成器，他们得到紫色龙气眷顾，也只能发挥堪比9级长生者的防御。如果江南世族与冉闵等新兴真龙勾结，8级修为匹配绯色龙气，他们绝对有希望俘虏司马家族，复制绝圣门统治北方沃土的奇迹。司马懿默许九品中正制削弱皇权，并非因为司马懿蠢笨眼瞎，而是以王导、庾亮、周瑜、鲁肃等为代表的世族已经拥有令司马懿不得不低头的力量。
    可惜，长生种子体系的溢出效果止于长生者群体。
    超自然能力放大了长生者的伟力，“水可载船，亦可覆船”比喻中的“水”，范围渐渐缩小到长生者群体。5级长生者就可利用机动作战能力击退一千名重甲战兵，非长生者群体的反抗能力越来越微不足道。没有长生种子体系的正常世界，十万流民起义的威慑力如果是10000；在有了长生种子体系的新世界，同样十万非长生者流民的威慑力最多为100，十余名5级武职长生者或许就能轻松镇压。
    权利来源于阶层博弈。
    非长生者的博弈能力越来越弱，他们的政治地位自然越来越低。
    两汉时期的地方豪强，他们需要平民的力量。没有一群又一群平民为他们冲锋陷阵，豪强凭什么影响时局？彼时为了凝聚宗族人心，地方豪强习惯性做表面文章，修路修桥、主持公道、救济灾民，努力维持自家的声誉或者说威望。只有把乡镇经营成铁板一块，地方豪强遇到三国乱世机会时，才能振臂一呼，轻松唤来上千名青壮助力，而后凭之得到曹操、刘备、孙权等诸侯的尊敬和依赖。
    而有了长生种子体系，力量归于一身，世族豪强何必再拉拢战斗力孱弱的非长生者百姓呢？
    3级长生者能够瓦解一千名青壮村民的松散联合，4级长生者能够铁拳镇压一千名青壮村民叛乱，每名长生者都可以折算为“五百精锐步骑”“两千精锐步骑”等强悍战斗力。以军事意义而言，每名高等级长生者，特别是那些具备战术思维的武职长生者，一人就是一军。
    面对一个高等级武职长生者，你绝不能以“一人”视之，必须参考其战斗力把他想象成正常世界的千军万马。因为，他们的的确确能够完成千军万马才能完成的军事任务。
    在高等级武职长生者面前，非长生者青壮的人数规模渐渐失去意义。既然非长生者青壮村民已经失去他们仅有的价值，地方豪强何必费尽心思施恩他们呢？等级修为，才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可靠依赖。
    于是，许多性格吝啬的世族豪强开始居高临下蔑视非长生者，渐渐的连慰问孤寡等表面文章都懒得去做。
    这些世族豪强，把家乡百姓视作为他们创造财富的智慧劳动工具，冷漠无情地残酷剥削。百姓如果无奈造反，世族豪强也浑然不惧，甚至无须请求官府调派官兵围剿，只凭自己的超自然能力就能粗暴镇压。
    在长生者面前，非长生者的反抗是如此的无力。
    非长生者百姓无法反抗长生者的武力优势，越来越多的自由平民破产成为佃户，政治地位滑落为没有私产没有尊严的奴隶。站在非长生者百姓视角，司马晋国境内的日子越来越苦，孙吴时代的地主佃户关系都成了大家不敢相信的美梦。
    总而言之，九品中正制已经异化成长生者群体凶残压榨非长生者群体劳动价值的社会关系。
    刘备讨厌九品中正制。
    诸葛亮、赵云、马谡等旧时代臣属也都讨厌九品中正制，他们以朴素两汉价值观谴责九品中正制的残暴无情。
    但是，刘备、诸葛亮、赵云、马谡等旧时代名人都对九品中正制有心无力。原因很简单，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即使为奴为婢的贱民，他们也渴望进阶长生者，成为统治阶级一员。非长生者的心思极似现实世界里明清王朝的百姓，就像明清百姓并不憎恨科举制度本身，仅仅怨恨自己没有能力中举鲤鱼跃龙门，本世界里许多非长生者百姓也并不憎恨九品中正制，他们仅仅怨恨为何自己无缘进阶长生者而已。
    恨的不是剥削，而是自己被剥削。
    一旦有幸进阶长生者，无论此前为奴为婢受了多少苦，他们立刻以长生者自居肆意欺压非长生者群体。即使某些新晋长生者自诩有些良心，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仅仅是小幅度降低了欺压程度，绝不会孜孜不倦推翻九品中正制。
    新晋长生者都坦荡地以长生者阶层自居，要求爵禄、田地、珠宝、美女、特权等恩赏，司马晋国长生者拥有的福利，刘备也得给。如果刘备执意恪守本心，想以两汉世族豪强道德约束他们，这些新晋长生者绝对偷偷跑路，一边骂着刘备吝啬小气，一边向司马晋国献上忠诚。
    刘备能怎么办呢？
    刘备只能叹气：“人心不古啊！”
    北方的绝圣门，却走出了第二条路，即魏东生一边实践一边改良的监学制度。
    监学制度与九品中正制截然不同，它不仅比汉初察举制更加抑制世族豪强独走，更全面废除了长生者的独享特权。
    绝圣门颁布的律法，明文规定长生者和非长生者拥有共同的基本权利，长生者不得歧视非长生者，非长生者也不得歧视长生者。无论长生者，还是非长生者，除了部分烈士或功勋遗孤可以无偿享受津贴，其余所有人都得尊重按劳分配铁则。类似文官的品阶，绝圣门为兵卒设置了军衔，为长生者设置了士衔，长生者先努力积累功绩，才有资格享受爵禄、田地等赏赐。
    监学制度又全面废除了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把官员解释为管理职业，与世族名望、长生者等级毫不相干。长生者等级高，绝圣门固然优先考虑录取，却也绝不会像司马晋国那样把长生者等级和品级与官职高低严格联系起来。绝圣门监学制度，官员的升职路线，和长生者的士衔升降，完全是两回事儿。
    刘备非常好奇绝圣门推出的监学制度。
    当然，刘备并不欣赏监学制度。
    归根结底，刘备更加相信汉初察举制那一套价值观，他认为东汉末年的察举制弊端完全是小人奸诈。只要杜绝奸诈小人作恶，只要杜绝外戚和宦官独揽朝政，察举制依然是极好的制度，稍稍改良就能运行万世。
    至于绝圣门的监学制度，想法是极好的，却没有可执行性。瞧瞧仇池的新晋长生者，刘备仅仅拒绝恩赐他们有限杀害非长生者的特权，许多新晋长生者就纷纷辞别：“既然章武皇帝整日怜悯一群佃户，那便依靠佃户与司马懿、绝圣门争雄吧！”
    与九品中正制相比，监学制度非常苛刻。
    新晋长生者连刘备的怜悯都弃之不顾，可有器量接受绝圣门的苛刻约束？
    当然，不相信归不相信，刘备还是非常好奇监学制度，希望从中悟到一些经验教训或者灵感想法。如果这些新想法行之有效，刘备未来再创帝国时，或许就能轻松抚平长生者群体和非长生者群体之间的裂痕。
    第549 各寻出路（四）
    第549各寻出路（四）
    抵达长安郡，刘备携诸葛亮优先调研绝圣门正在筹建的长安监学。
    长安监学外貌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简陋。这是因为长安监学筹办时间尚短，后续拨款和校区建设工程队都还没有正式到位。雍州州盟和雍州刺史前段时间征收官民房屋，才勉强挂起长安监学的匾额。但是，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寒酸简陋的长安监学却令刘备大吃一惊。
    教育之贵，不在教育本身，而在教育内容或者说教育目的。
    读四书五经是教育，学骑马射箭也是教育；坑蒙拐骗偷是教育，仁义礼智信也是教育。有体系有目的地批量培养自家需要的人才，才是成功的教育。
    教育目的，惯来看破不说破。
    例如儒家倡导的仁义礼智信，你若以字面意义为标准，学的再透彻，也别想晋身儒家典范。仔细瞧瞧那些知名的儒家典范，无论孔丘、孟轲、荀况、公羊高、谷梁俶、左丘明，还是董仲舒、刘歆、杨雄、王充、郑玄，如果以仁义礼智信字面意义苛刻细究，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真正令他们成名的，真正令儒学独尊九州的，还是藏在字面意义之下那些大家看破却不说破的真意。
    参悟教育目的，绝不要迷信字面宣传口号。
    精研教育内容，很多东西才能缓缓浮出水面。
    长安监学假借儒家六艺名义设置六课，曰礼，曰乐，曰射，曰御，曰书，曰数。礼乐射御书数，这是君子六艺，乍听起来，长安监学仿佛非常传统。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就内容而言，乐课区别较小，都是在讲音乐情操；射课区别也小，都是在讲强身健体，无非如今有了长生种子体系罢了。
    书课和数课，区别就大了，书课貌似在讲读传统经典，其实致力于句读之学，绝不深究儒学名言名句的内在逻辑链；数课貌似在讲解术数，深度却能诸葛亮无奈感慨自己原来是文盲。
    礼课和御课，差距大到已经不能说区别了，它和儒家所谓的礼、御，根本是毫不相关的两回事儿。礼课被魏东生扭曲成了思想政治课，传播绝圣门的价值观；御课也被魏东生扭曲成了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传播绝圣门的科学成就。
    长安监学五年制，前两年综合学习补全基础，后三年精研专业。前两年到后三年的升学考试，乐课占比20分，射课占比80分，礼课占比100分，书课占比100分，数课占比200分，御课占比300分。各科的分数比例，明确表示了绝圣门的主观倾向。当然，音乐天赋者和搏斗天赋者也不必沮丧。监学升学考试只是类似现实世界高考的学生大分流，擅长音乐者和精通长生种子体系超自然力量者，以及其它特长者，都会送往与之对应的专业监学深造。
    简单翻了翻长安监学的教学内容，刘备和诸葛亮不禁面面相觑：与三十年前相比，绝圣门更加激进了！
    刘备叹气，随手丢掉手中的课本。
    这些课本，刘备都看不下去。归根结底，刘备相信的还是少年美好记忆中的察举制，即使改良也只接受有限改良。刘备无法接受司马晋国越来越完善的九品中正制，更无法接受绝圣门大力推行的监学制度。
    这是价值观念的冲突。
    旧思想越根深蒂固，刘备等长生者就越难接受新思想。
    岂止刘备呢！
    哪怕聪明绝世如诸葛亮，他也下意识地厌恶监学制度。事实上，绝大多数长生者都困在根深蒂固的幼年，他们习惯性地居高临下俯视社会变革。即使四肢比青年时期更加健康有力，他们对新思想新技术的接受能力也仿佛眼瞎耳聋的耄耋老翁。
    非长生者的遗憾在于寿命短暂，常常出身未捷身先死，无奈奢望再活五百年。
    可真的有机会再活五百年了，长生者却往往自我囚禁在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囚笼，总是下意识地想以五百年前的思维解决五百年后的问题。历史一直在螺旋向前发展，你若停滞不前，无论当年如何聪明绝世，也将慢慢成为急需移除的旧势力。
    魏东生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
    甚至，绝圣门复现现实世界科技树的速度之所以比较慢，便是因为除了需要融合长生种子体系的因素，魏东生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思考如何破除绝圣门长生者门徒脑海中的根深蒂固的旧思想。
    回到诸葛亮例子。
    新旧思想，向来是复杂问题。
    新和旧是相对的，绝不能由时间早晚简单裁定。譬如司马晋国发展的长生者九品中正制，它比魏东生在大别山山脉试运行监学制度时间晚，也比曹操、刘备的人才制度时间晚。但是，我们能够因为长生者九品中正制出现最晚，就说它是最先进的制度吗？
    谈起新旧思想，就是短时间内无法厘清谁对谁错的意识形态斗争。
    反倒是不涉及或者说涉及较少的自然科学发展，只要刻意控制其辐射范围，比较容易被长生者接受。好似长安监学的课本，礼课、书课、御课等科目的课本，诸葛亮下意识地便以批判态度阅读，一边读一边抨击说这不对那不对；而自然科学方面的内容，诸葛亮才能平心静气地从容阅览。
    离开长安监学时，诸葛亮带走御课、数课的数册课本回家研究。数学方面的线性数学、空间数学、分析数学，自然科学方面的流体力学、光学、电学、声学、血液循环理论、大气压理论、天文望远镜、月球表面地形图，等等，这些新发现顿时令诸葛亮大开眼界。
    特别是天文望远镜的宇宙观测，甚至激烈动摇了诸葛亮的世界观。
    原来月球是这样的。
    原来星空是这样的。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
    但是，这些都是真的吗？
    诸葛亮夜里仰望星空，喃喃自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明日就去买一台天文望远镜，亲自实验验证。”
    魏东生躲在庐江郡大别山山脉时，精力耗费在培养第一批学生种子。受限于大别山山脉的政治环境和经济环境，许多科技树复现工作，当时都处于绝密状态。孙权、刘备、司马懿等枭雄，一则目光聚焦于更加简单粗暴的长生种子体系，二则他们没有科技加速发展的概念，哪怕魏东生一度祭出了鸟嘴铳利器，他们也想当然地把它视作某名能工巧匠的杰出作品。
    刘备和诸葛亮都不懂科技树的力量，又受限于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囚牢，他们躲在仇池这些年，根本不愿意耗费心思搜集那些与长生种子体系无关的情报。于是，刘备和诸葛亮逆水行舟，渐渐开始落伍。如今，天文望远镜问世都快十年了，诸葛亮才迟迟感受到它的力量。
    越是诸葛亮这样的杰出豪杰，世界观越顽固。
    何谓仁，何谓义，何谓德……
    这些泛而泛之的讨论，根本无法动摇诸葛亮的世界观。哪怕魏东生骤然祭出现实世界知名的传世著作，诸葛亮也大概率不以为然。例如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方面的著作，诸葛亮没有相关的时代印象，如何深入了解这种形式那种形式的斗争呢？工业时代的仁义概念，无法空口说服封建时代的诸葛亮。
    想粉碎诸葛亮的世界观，必须在关键点重拳出击，才有机会说服他积极重构世界观。
    天文望远镜的星空画面，此时恰好起到了这关键作用。天文望远镜衍生的宇宙星空新形象，无情粉碎了诸葛亮对宇宙星空的旧印象，逼迫诸葛亮谦卑地仰望宇宙星空，努力学习新知识体系。
    不知不觉间，刘备和诸葛亮被迫改变最初的目标。
    为了验证月面轮廓，刘备和诸葛亮不得不耗费巨资购买一台天文望远镜；为了确认天文望远镜并非骗术幻术，刘备和诸葛亮又从零开始补习光学基础，仿佛回到少年求学时代。
    研究光学和天文望远镜时，又少不了涉及数学和相关制造工艺。如此一点一滴地延伸，刘备和诸葛亮了解的越多，越震撼绝圣门的积累。回头再欣赏绝圣门的成就，刘备和诸葛亮下意识地少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心态，多了许多先前没有的敬畏。
    雍州到豫州，再到冀州。
    穿过魏郡抵达襄国郡，骤然繁华起来，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再穿过常山郡抵达保幽郡，繁华更胜襄国郡数倍，且居民经济水平大幅度提高，与衣食住行都窘迫不堪的关中郡县简直处于两个世界。作为一名旧时代帝王，刘备很快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区区四十余年经营，冀北竟成了比两汉京畿还要奢华的福地。据说，监学制度已在北方推行多年，冀北这些年竟然富而不乱如此，莫非监学也有可取之处？”
    可惜，刘备已经没有时间仔细调研保幽郡详情。
    此时已是251年底，绝圣门渐渐在关中站稳脚步，但也有很多不足之处。魏东生准备携数名高等级长生者亲自走访雍州，顺便利用其10级长生者的超自然力量野蛮砸开一些顽固世族的坞堡。魏东生行至保幽郡，索性就地接见刘备，展开关于仇池献土归降的会谈。
    第550 各寻出路（五）
    第550各寻出路（五）
    刘备傀儡匈奴汉赵时，宽容地把并州北部、冀州北部、幽州、平州等地割肉给绝圣门。无论刘备当时怎样想的，无论刘备当时目的为何，此事确切无疑地为魏东生节省了许多发展时间。
    试想，如果刘备当时借势匈奴汉赵国运敌视绝圣门，时势将会怎样发展呢？魏东生即使仍能在北方落下脚，付出的代价也必定十倍上翻。
    彼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
    如果不涉及根本，魏东生愿意偿还刘备的感情投资。
    可惜不巧，仇池归属恰是根本原则问题。魏东生感激刘备的昨日余情，魏东生欣慰刘备的今日抉择，却又理智站在绝圣门立场小小压价：“绝圣门以一隅之地吞并羯胡赵国数州，目前官员欠缺，长生者也欠缺，并没有余力治理仇池。”
    仇池位于层峦山脉之间，在没有长生种子体系的常规世界里，它的军事战略意义不言而喻。但有了长生种子体系，少数长生者携带少数粮草，便能穿山越岭突击，一切传统险关峻岭都失去军事价值。
    再者，仇池国运仅为“遇敌减二级”的绿色，除非本任仇池公杨初进阶8级长生者，否则魏东生一人就能轻松完成单杀。如果魏东生执意吞并仇池，7级长生者刘备和6级长生者诸葛亮根本无力阻挡。所以，仇池献土归降价值有限，如果刘备开价太高，那就没有意义了。
    诸葛亮很快觉察到魏东生的小心思。
    诸葛亮示意刘备暂停既定策略，突然诉起苦来：“俗话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如果有可能，我们更愿意待到仇池国运消散之时。可惜，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守护仇池。”
    魏东生讶然：“此话怎讲？”
    诸葛亮凄苦声音叙述：“门主也知道，天地灵气前些年加速扩张，辽东乐浪郡到海西，到处都有妖物肆虐。仇池西南的大雪山，近些年也快速繁衍出强横妖物，我们去年甚至遇到一头8级棕熊熊妖。仇池浴血奋战多日，牺牲十余名长生者把熊妖引到陷阱，才艰难诛杀此僚。”
    “而后，我入山巡视，发现广袤大雪山竟已悄然无息滋生无数妖物，甚至还远远看到了一只8级白唇鹿鹿妖。一只8级熊妖就差点儿把仇池掀的天翻地覆，如果这只8级鹿妖或者更强的9级妖物来袭呢？我与玄德、子龙已经无法守护仇池百姓。唯有门主派遣冉闵等精锐巡视大雪山，才有希望守护凉州百姓不受妖物欺压。”
    魏东生恍然大悟。
    难怪刘备乖乖献土归降，原来青藏高原也像昔日彭蠡泽那样诞生了一群妖物。
    直至今日，人类或者说人类长生者依然牢牢站在地球食物链顶端。例如海洋妖族，尽管它们不缺高等级长生者，却始终依赖海洋湖泊环境苟活，仅能截断人类的海洋贸易和侵略近海地区。人类无法征服海洋，才由得海洋妖族肆意垄断海洋。而在陆地上，非人类长生者妖物更加弱势，人口密集地区，非人类长生者刚刚诞生数日或数月时间，就会被人类长生者捕捉炼化；唯有彭蠡泽、外东北、青藏高原大雪山等人类无法涉足或者人口稀疏地区，非人类长生者才有机会慢慢坐大。
    青藏高原得益于它独特的高原地理环境，渐渐有向昔日彭蠡泽转化的趋势。
    如果当真如此，事情就简单了。
    作为一名理想主义者，魏东生不会坐视石勒肆无忌惮屠戮郡县百姓，亦不会坐视海洋妖族和高原妖族侵略九州。哪怕短时间内兼并仇池有害无利，魏东生也要尽己所能地保护九州百姓。
    魏东生与刘备沟通说：“绝圣门有绝圣门的规矩，我若入驻仇池，仇池必须尾随慕容燕国、段齐、冉魏、氐符秦国等推行郡盟、郡太守双重领导制度。玄德公、孔明公，你们而后如何打算？”
    刘备兆基益州之前，就已不愿意乖乖效力刘表父子。有了数十年季汉皇帝资历，有了傀儡匈奴汉赵和氐杨仇池的经验，刘备肯定更加不甘心位居人下。刘备这样的豪杰不会投靠绝圣门，魏东生也无意做收留刘备的刘表。
    刘备沉吟十余秒，缓声说：“门主可知道，天命仅限于九州西域？”
    魏东生点头说：“除了九州故土，天下只有西域乌孙国有一道青色龙气。”
    刘备：“天命有其利也有其弊。天命钟爱异类，熊、鹿、杂鱼，动辄进阶8级、9级。而我人类长生者，除非应命龙气或者分享国运，才有机会突破5级屏障。不被天命眷顾的三韩、倭国以及西域之西无数小国，因为没有龙气国运特殊渠道，新晋长生者大都无缘突破5级屏障。我和孔明在九州中国不算什么，一旦决然出走异国，瞬间化作土著眼中的无敌高手。这或许是天命仅有的利处。”
    “门主可知石虎近况否？”
    “石虎昨年挺进西域之西，大破安息国，屠其国都，杀其国主，凶焰滔天。百余年前，安息乱而复兴，昨年在位的国主恰是一代雄主。这位雄主往年东征西讨，西败西秦，东败贵霜，偶尔兵败，也能止损反击，端的是一位人杰。可遇到了石虎，安息国却一战溃败，再战再溃，短短一年时间，偌大帝国就烟消云散。”
    刘备口中的安息国，其实就是萨珊波斯。
    石虎逞凶波斯的消息，魏东生早已知道。
    石虎攻入萨珊波斯之后煞气依旧，他不仅坑杀当地的二十万传统部队，又连续屠戮十七座城市。或许石虎的确发现甚么血祭规律，经过持之以恒的杀戮血祭，石虎骇然在351年5月成功进阶8级长生者。羯胡赵国国运溃散之后，石虎仍能继续进阶，显然闯出了一条超越天命机制的新路。
    只是，这条新路竟是如此的血腥。
    如果世人都效仿石虎，这世界将会糟糕成甚么模样？
    石虎血祭法进阶8级长生者消息传至绝圣门之后，魏东生一颗心就沉甸甸的。亦是为了彻底清除石虎遗患，魏东生才决定亲自走访雍州和凉州，强势镇压那些疑似纵容暴虐心性滋生的长生者世族。
    耳闻刘备提及石虎逞凶萨珊波斯，魏东生略皱眉头：“玄德公也好奇石虎的血祭进阶之法？”
    刘备晓得绝圣门道德底线，连忙摇头否认：“即使血祭进阶之法为真，那也是人人唾弃的魔道邪道，吾辈岂可取之。恰恰相反，为了天下苍生，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诛杀石虎，彻底消除祸患。”
    魏东生：“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确是天下正理。可自古亲疏有别，绝圣门内门不靖，岂有暇顾及外门？外门不安，岂有有暇顾及冀、幽、平、朔等州？冀幽平朔不宁，岂有暇顾及北方中国？北方中国不定，岂有暇顾及西域之西的安息？若是为了绞杀石虎，就弃北方中国不顾，那才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刘备：“这是自然。不过，九州之外，门主最好早日上心。”
    魏东生笑问刘备：“此话怎讲？”
    刘备解释说：“自天地灵气扩张以来，孔明遣人驻守各州各郡记录各地详情，慢慢发现一些值得玩味的规律。忽略那些妖物，当天地灵气由庐江郡拓展到江夏郡时，当天地灵气均匀覆盖豫、荆、扬、徐等州时，各地新晋长生者的诞生频率大抵相同。忽略长生者数量越来越多因素，忽略州郡面积因素，忽略少数龙气眷顾者的天命因素，新晋长生者频率在九州大地诡异呈现均衡分布。大抵来说，人口越密集，面积越辽阔，新晋长生者的数量越多。”
    “这意味着，天地灵气与天命国运是两回事儿。天命独爱九州，乌孙之西、滨海之东、幽平之北、交趾之南，皆是天命弃之不理的蛮荒。而在天地灵气眼里，它非但没有人与非人的区别，也没有华夏与蛮夷的区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公平对待万物，没有甚么高低贵贱、尊卑优劣之分。”
    “当天地灵气覆盖全球时，乌孙之西、滨海之东、幽平之北、交趾之南，都将公平享受天地灵气的馈赠。西域之西的列国，南疆之南的列国，现在受限于底蕴积累，不仅长生者数量少之又少，天地灵气的运用法门也非常浅陋。当地土著哪怕侥幸进阶5级长生者，也有机会被我九州3级长生者一铳阴死。石虎之所以轻松攻占安息，除了他7级长生者的无敌，其余长生者的熟练配合也不容忽视。”
    “天地灵气待万物皆是一般，九州先发优势显然无法长久。有了十数年或者数十年缓冲，蛮夷邦国的土著长生者肯定快速补齐短板，进而对九州形成威胁。此时此刻，无论南疆之南，还是西域之西，都是一片沃土。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
    “再者，九州西域之外没有天命惩戒，一旦占领其国，或许就能永世占领，谁不动心呢？孔明从江南探来情报，司马懿正在筹备长生者和非长生者的联合大军，处心积虑向南方扩张。届时，即使晋国陡然丧失国运，司马懿也能凭借南方沃土长存世间。”
    话说到这里，刘备的雄心壮志已经显现无疑。
    第551 各寻出路（六）
    第551各寻出路（六）
    于枭雄来说，天命是座囚笼。
    如果有可能，谁都不愿意成为天命的玩物。
    尽管司马晋国天命仍在，司马懿却晓得天命绝不可能永久垂青司马家。类如昔日顺应天命把北方家业迁到南方，司马懿最近又准备把东南亚半岛当作苟延残喘之地。刘备与司马懿想法类似，他也想趁机出走九州，夺取一片可以永世镇守的沃土。
    若非青藏高原诞生了高原妖族，刘备早就深入青藏高原，并以青藏高原为跳板向南亚地区扩张。例如那头8级熊妖，它为何突然侵袭仇池呢？真相不是熊妖生来就想吃人，而是刘备试探性向青藏高原扩张期间惹怒了它。
    刘备准备向哪里扩张呢？
    司马懿把东南亚半岛视为私产，绝不许刘备通过益州、宁州；青藏高原道路险峻不说，又有高等级非人类长生者拦路。数来数去其实只有一条路，刘备只能沿着西域古道杀向西域之西，尾随石虎脚步在中亚、南亚、西亚等地寻找帝国基业。
    但是，刘备想西征却不容易。
    首先，绝圣门吞并羯胡赵国旧地，把雍州中部、北部和凉州东部拥入怀抱；张氏凉国坐拥凉州精华地区和西域东部，并能一定程度遥控西域西部和乌孙国。如果不能说服绝圣门和张氏凉国借道，刘备等同困守死地。其次，石虎在西域之西凶焰滔天，安息旧部颤巍巍跪拜其众。刘备目前仅有7级修为，如果单枪匹马闯入安息，极大概率被以逸待劳的石虎击溃。
    所以，除了借道，刘备还想借兵借名。
    答应不答应呢？
    魏东生也对九州西域之外有想法。九州西域之外没有天命囚笼，若能深耕百年，或许就能铸造千年基业。但是，绝圣门根在北中国，努力收割傀儡慕容部鲜卑燕国、段部鲜卑齐国、氐符秦国的成果才是第一要务。彻底消化冀、青、徐、豫、并、雍、凉等州之前，贸然把精力投放到西域之西，绝对是在舍本求末的蠢笨行为。
    令刘备去西域之西探路，令刘备去安息扯石虎的后腿，或许会有点儿效果。
    魏东生沉思片刻，爽快答应刘备之请：“昔年玄德兄送我幽平两州，我岂敢吝啬西域之西？”
    “玄德公”客气变成“玄德兄”亲热，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和气洽谈半晌，绝圣门与刘备的合作方案出笼。
    第一条，绝圣门出面说服张氏凉国允许刘备借道出走西域之西，若张氏凉国胆敢劫抄刘备的后勤供应，雍凉两州戍兵立刻攻入其国。
    第二条，绝圣门原则上允许刘备继续傀儡控制氐杨仇池的国运，允许刘备征发仇池郡县百姓西迁，允许刘备在雍州长安郡和凉州天水郡自由募集良家子。甚至，一些绝圣门有意拔除却罪行不大的长生者世族，魏东生也允许刘备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诓骗到西域之西。
    第三条，绝圣门与刘备、张氏凉国等协调重启丝绸之路，沿途商贸收益，绝圣门无偿拿走三分之一。刘备在西域之西开辟的地盘，绝圣门也有驻戍军队的法外之权。
    第四条，……
    等等。
    合作协议签署完毕，刘备开始张罗起他的西征。
    可惜，魏东生没有精力关注刘备的西征，因为北方州郡有太多琐事需要他定夺。譬如一群墙头草豪强需要或刚或柔的手腕整顿，又譬如此起彼伏的感应龙气的应命者，等等。
    352年5月，冉闵的绯色龙气逸散。
    不久，冉魏国运随之彻底消亡，冉闵、冉智、冉胤，都降格为普通长生者。
    但352年这一年，北方中国又有张琚感应了张氏秦国的绿色龙气，又有苏林感应了一道青色龙气，又有刘康感应了刘氏晋国的绿色龙气，又有王午感应了王氏安国的绿色龙气。尽管这些龙气都不成气候，甚至只有短短数月福运，如何处置他们，却非常考究绝圣门的政治智慧。
    另外，天命机制参照现实世界历史轨迹，平移到本世界里，顿时毫无规律可言。以安国国运为例，王午之后，一名与王午毫无血脉关系的原羯胡赵国降将秦兴陡然得到安国龙气眷顾；未几，秦兴龙气逸散，一名在监狱里服刑的原羯胡赵国部将吕护陡然继承安国龙气眷顾。所幸，安国国运总计不到两年时间，其龙气转移的频率再快，也没有带来甚么严重的负面影响。
    忙忙碌碌到357年底，绝圣门才勉强消化燕、朔、平、幽、冀、并、雍、凉、豫、青、徐等北方十一州。
    内政整合完毕，绝圣门共拥有魏东生一名10级长生者；陆逊、冉闵等两名8级长生者；萧群奇、左慈、冉智、李农、刘显等五名7级长生者；楚永贺、冉胤、蒋干、韦謏、张琚、王午、苏林、秦兴等八名6级长生者。
    陆逊、萧群奇、左慈、楚永贺等四人的突破，都得益于龙气转移实验。其中，陆逊窃取了慕容部鲜卑燕国国主慕容皝的气运，左慈窃取了段部鲜卑齐国国主段龛的气运，萧群奇、楚永贺分别窃取了氐符秦国国主苻洪和符健的气运。
    氐符秦国已经传至苻坚，符健与苻洪之间，其实还有一位废帝符生。可惜，龙气转移实验存在帝王门槛，最少也得苻洪、符健这样的前秦奠基者，才有资格承受龙气转移实验。自符生幸得龙气眷顾到他遇劫而死，与之捆绑的龙气转移实验者于吉毫无半点儿斩获。于吉只好与氐符秦国第三位国主苻坚捆绑，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抽取龙气。
    而今，绝圣门的底蕴只会比司马懿强，而不会比他弱。
    直至此时，魏东生才有余力关注刘备西征。
    刘备西征非常顺利，但与石虎相比就有点儿相形见绌。石虎昔年率领精锐骑兵绕道闯入中亚，一路横闯直撞，次年就势如破竹杀入萨珊波斯的国都。反观刘备，他以绝圣门名号狐假虎威，软硬皆施，从张氏凉国借到姑墨和疏勒两城，并把疏勒当作西征前进基地着重经营。
    352年到357年，刘备刚刚渗透到大宛和大月氏的故地。
    萨珊波斯是西南亚大国，地域辽阔，民俗复杂。石虎以残暴手段征服萨珊波斯，许多王室遗种和部落武装都不服气，他们或者退入现实世界伊朗东部等地，或者退入现实世界阿富汗或巴基斯坦等地，纠集残兵败将继续与石虎作斗争。刘备不愿直面石虎，遂派遣部属积极联络这些安息遗部，或与之结盟，或傀儡其酋，驱使他们消耗石虎的嫡系亲兵。
    与石虎相比，刘备的效率低到无法再低。五六年时间经营，再加上7级长生者的无敌优势，刘备才勉强实际控制现实世界的费尔干纳盆地。或许敏锐意识到了费尔干纳盆地的重要地理作用，刘备取材葱岭，命名此地为葱州。而后，刘备选址营建葱都，通过丝绸之路把仇池百姓艰难迁徙过来。
    刘备的心思显而易见。
    刘备不仅要建立万世不移的永恒帝国，还要令此国华君华民。
    虽然被迫出走九州，刘备却不希望部属蛮夷化，更不希望自己渐渐变成蛮夷酋长。魏东生理解刘备的野心，却不愿意宽容放纵他扎根葱州。如果九州中国出现变故，魏东生或许也得被迫暂时退出天命机制笼罩的九州西域，临近西域的葱州沃土，岂能随随便便让给刘备。
    魏东生立刻发函警告刘备：“葱州非是荆州，绝圣门不可能让给你。”
    刘备耍赖皮拖延三四年时间，发觉魏东生心意如铁，才无奈回复：“西域之西，非是沙漠草原，就是荒山峻岭，着实生存不易。请门主念在往日情分，再给我十年缓冲时间。”
    魏东生没有逼迫太狠：“既然你说十年，那便给你十年。十年之后，无论你让不让葱州，我都会派兵去取。”
    魏东生说到做到，真的又给刘备十年时间。
    原因除了魏东生感恩刘备昔日情分，还因为科技树复现进度有限。没有铁轨火车等运输工具支撑，九州中原到中亚葱州的数千里路，移民难度不可想象。对于这种浩大工程来说，多十年，少十年，影响都非常有限。
    时间指针向前转，天命宿命随之变幻。
    358年，氐符秦国国运由绿色进阶为绯色。
    不久，萧群奇和楚永贺疑似受益氐符秦国国运升格，萧群奇进阶8级长生者，楚永贺进阶7级长生者。
    360年，慕容部鲜卑燕国国主慕容儁遇劫而死，通过窃取其龙气，丁奉顺利进阶7级长生者。
    370年，慕容部鲜卑燕国国运逸散，国主慕容暐失去龙气眷顾，不久遇劫而死。但非常可惜，慕容暐的龙气品质也不足以龙气转移，实验者陆抗只好等待其它龙气眷顾者。
    慕容部鲜卑燕国国运逸散同时，氐符秦国国运由绯色进阶紫色。受益于氐符秦国国运升格，萧群奇旋即进阶9级长生者，楚永贺也随之进阶8级长生者。效忠绝圣门的长生者，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把司马晋国远远甩在后面。
    第552 西域之西（一）
    第552西域之西（一）
    371年，世界意志准时解锁13级上限，长生者群体再次迎来升级浪潮。
    司马晋室方面，司马懿进阶10级，司马炎、司马睿等进阶9级，司马师、司马昭、王导、谢安进阶8级，王敦、祖逖、陶侃、桓温、殷浩、王羲之、谢玄等进阶7级。此前已是7级长生者的庾亮，郁闷停滞7级。
    与此同时，所谓的5级屏障疑似与最高等级上限存在联系。世界意志解锁13级上限不久，孙权、吕蒙、周瑜、鲁肃、赵云等一群旧时代名人相继进阶6级长生者，仿佛5级屏障瞬间抬高为6级屏障。
    但是，5级屏障依然存在。
    魏东生汇总这些新晋6级长生者，发现其中规律可以归纳为仅次于帝王眷顾的名人眷顾。数来数去，这批新晋6级长生者全部都是孙权、周瑜、赵云等现实世界耳熟能详的历史名人，稍次一点儿的历史名臣都无缘6级。
    6级屏障可以简单称之为龙气屏障，必须感应龙气眷顾或者借助一国国运恩赐才能突破。龙气屏障或许是天命机制对九州西域的补偿，而今只有九州豪杰才能从容不迫越过6级龙气屏障。
    5级屏障可以简单称之为名人屏障，它或许是世界意志赠给现实世界历史名人的特权。与天命机制不同，名人机制公平面对全球，日本列岛到不列颠诸岛，各邦国各部落的历史名人都有机会享受名人特权。
    但或许仍是对九州西域天命囚笼的补偿，名人机制评判谁是历史名人和名人质量时，竟然参考了现实世界九州中国百姓的主观感觉。以罗马帝国为例，或许某人在现实世界欧洲历史大名鼎鼎，但若现实世界九州中国百姓对其所知寥寥，他就无缘享受名人机制特权。凡此种种，九州西域的历史名人不知不觉间占了大便宜。
    例如刘备，赵云等历史名人相继进阶6级长生者，而与他对阵的安息旧部、大月氏旧部、大宛旧部等蛮夷部落，新晋6级长生者可谓屈指可数。有了名人机制的强力补充，刘备的军事优势更加显著，快速臣服无数部落邦国。
    现实世界历史里魏晋名人无数，他们大都选择效忠司马晋国。名人机制生效霎那，南中国风起云涌，到处都有6级长生者涌现，司马晋国实力大幅度跃升，间接带给绝圣门一丝压力。
    当然，绝圣门绝不畏惧司马晋国。
    段部鲜卑齐国和慕容鲜卑燕国的国运都已逸散，绝圣门控制的傀儡王国仅剩下拓跋部代国和氐符秦国。拓跋部代国国主拓跋什翼犍长寿至今，且不去说他，氐符秦国转移到萧群奇和楚永贺的国运，令萧群奇和楚永贺及时赶上了371年的升级浪潮。司马懿进阶10级不久，萧群奇进阶10级长生者，楚永贺进阶9级长生者，再加上前两年刚刚攒经验攒到11级的魏东生，绝圣门的长生者质量依然牢牢压过司马晋国。
    其实没有必要忌讳司马晋国，司马懿无意与绝圣门争斗。
    10级长生者能够观望未来38年国运变更。
    371＋38409年。
    司马懿观望未来38年国运变幻：373年，晋国失去益州和梁州的气运；383年，晋国气运衰而复震，不仅夺回益州和梁州的气运，更把豫州和青州的部分气运收入囊中。可惜，盛极而衰，402年时，晋国陡然失去国运眷顾；404年，晋国国运失而复得：405年，晋国再次失去益州和梁州的气运，直至408年依旧没能收回。
    190年到371年，长生者对天命机制的了解越来越通透。首先，南方没有蜀地气运，国运立刻由紫色退化到绯色，受国运庇护的长生者等级也会错过二十年后的升级浪潮。其次，国运失而复得意味着短暂的改朝换代，极可能是司马晋国彻底丧失国运的先兆。
    司马懿不敢与天命机制作斗争。
    为了保住司马家基业，他必须尽快夺取交趾之南的南荒，在天命囚笼之外建立永世帝国。司马懿有限的人力物力，目前都用来在交趾之南开疆辟土，移民实边，改风易俗。交趾之南的基业才是司马懿的心头肉，他才不愿意为了注定要失去的国运与绝圣门拼死拼活。
    已经谢幕的石虎、刘备，即将谢幕的司马懿，都把目光投向天命囚笼之外的沃土。
    魏东生当然不会无视。
    整合北方完毕，绝圣门开始向西扩张。
    然而，向西扩张并不容易。
    时至372年，长生种子总数已经膨胀到8779枚，其中人类长生者份额约在3000到4000之间。而九州西域因为时间优势和经验优势，人类长生者比例极高，初估有2800名之巨，县县不缺长生者之家。长生者泛滥成灾，长生者世族衍生的文化风习也随之泛滥成灾，进而反向制约魏东生的科技树复现工作。
    盖因为，九州西域的聪明才智之辈都在绞尽脑汁寻找进阶长生者的机会，他们不肯也不愿意耗费心思钻研自然科学规律。受长生者文化拖累，商品经济无从谈起，资本主义无从谈起，蒸汽革命也无从谈起。富农稍微有点儿积蓄，就想着行千里路去冒险，不惜孤注一掷寻求百分之一的进阶长生者机会；长生者世族之家，也想着念着提高长生者等级或扩大族群数量，闲的蛋疼才会努力做生意赚钱。
    一切向长生看齐。
    各郡各县充满了浮躁的情绪。
    受此文化影响，绝圣门的平均经济建设水平最多比肩现实世界17世纪末期。考虑长生者人人具备超自然力量，贸然上马铁路工程绝对得不偿失，因为说服地方营建铁路的成本高到不可思议，防备长生者破坏铁路的成本也高到不可思议。没有足够的长生者积极巡逻铁路沿线，十余名心怀恶意的长生者就能频频干扰铁路运输。
    没有铁路运输，远距离移民难如登山。
    再者，绝圣门建制朔州之后，刚刚艰难地在现实世界内蒙古和外蒙古地区建立实际统治。翻翻世界地形图就该明白，想从朔州大规模移民到葱州，简直在痴人说梦。唯有张氏凉国治下的丝绸之路，勉强具备一点儿操作可能性，可以像刘备那样蚂蚁搬家似的小规模移民。
    欲向西扩张，必须先搞定张氏凉国。
    张氏凉国现任国主为张天赐，但凉州政权一直掌握在张骏手中。得到绝圣门的外交文书，张骏无奈聚集张重华、张祚、杨宣、谢艾等重臣：“我们降还是不降？”
    张重华、张祚、杨宣、谢艾等人相顾无语。
    天命机制相当严酷，如果凉国气运久远，或可试着拼一拼。但是，张氏凉国只剩下四年国运，何必为了四年国运，而与绝圣门为敌呢？商议数日，张骏倾向提前投降。考虑绝圣门宽容对待刘备，张骏又试探提出条件：“可否允许我张氏全族西迁异国？”
    魏东生晓得张骏做惯了地方王不愿再做人臣，遂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念头批准了张骏的请求：“只要卿等愿意诚心诚意助我收编凉州和西域，不止张氏全族可以随意西迁，尔等亦可招募亲信部属同行。”
    张骏大喜过望，立刻同意提前投降。
    魏东生废除张氏凉国体制，把现实世界甘肃省、青海省、宁夏省等地区统统划给凉州管辖；西域长史府及当地各城各邦，修正为西州辖区。不久，绝圣门又趁势傀儡乌孙国，将其国土一并划给西州管辖。唯一可惜的是乌孙国龙气质量极差，无法通过龙气转移提高绝圣门核心门徒的长生者等级。
    种种琐碎，又耗费三年时间。
    375年，魏东生迟迟通告刘备：“十年之期，已逾期四年矣！”
    镜头转向刘备。
    氐杨仇池的国运逸散于371年，但是刘备非常幸运，他擦边儿赶上了371年的升级浪潮，幸运进阶8级长生者。除了长生者等级成就，刘备二十余年来还假借绝圣门旗号在中亚和西南亚地区合纵连横，取得了许多不可估量的优异成绩。
    366年，石虎畏惧绝圣门即将大规模西征消息，有意识舍弃萨珊波斯东部领土，继续向东征服。或许海洋妖族威胁，或许罗马帝国西部兵团较强，石虎主动舍弃了向东与罗马帝国干仗的近路，而是沿内陆腹地向西北方向扩张。366年到370年，石虎横扫现实世界高加索地区和俄罗斯地区，而后沿乌克兰方向攻向匈牙利等地。或许嫌弃俄罗斯地区且贫且寒，石虎旋即把罗马帝国当作首要目标，并于373年正式攻入罗马帝国的西部。
    远方传来的最新消息，石虎在大概现实世界慕尼黑地区宣布重建大赵帝国，恢复大赵天王尊号。浴火重生的石虎赵国，以新城“西邺”为国都，一边杀戮立威，一边接受罗马帝国西部的政治遗产，颇有一代雄主气象。
    石虎之所以迁都西邺，极大可能是想利用遥远地理隔绝绝圣门的追杀。但是，石虎把政治中心迁徙到西邺，安息等旧地顿时陷入权力真空。刘备适机出动，或者铁拳镇压不服，或者祭出石虎旧威，或者高举绝圣门旗帜，骇然渐渐成为安息新主。
    第553 西域之西（二）
    第553西域之西（二）
    有了安息地盘，刘备的雄心壮志悄然回归。
    观望未来国运，383年又是北中国一大劫数。届时，北方大地将会再一次群龙四起，凉州诞生新主，雍州诞生新主，冀州诞生新主，朔州诞生新主，仇池旧地也将诞生新主。绝圣门此前连续押宝押中了拓跋部鲜卑代国、慕容部鲜卑燕国、氐符秦国等，但是接下来这场大变，总不能也都一一押中吧？刘备绝不相信魏东生能够超越天命囚笼。
    只要哪里出现疏漏，北方大地顷刻间风起云涌。
    只要熬到383年大变，绝圣门就无暇顾及疏勒和葱州。甚至，刘备还可以利用二十余年积累开出条件，趁机要求绝圣门吐出傀儡慕容部鲜卑燕国和氐符秦国的部分利益所得。
    刘备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拖延。
    尽己所能地拼命拖延，直至拖延到383年北方大变。
    收到魏东生的外交文书，刘备迅速祭出早已准备妥当的各种理由：“这里有这些困难，哪里有那些困难，请绝圣门再延长十年时间。”
    魏东生呵呵冷笑，撕碎刘备的答复。
    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这句歇后语在现实世界里众所周知，魏东生怎会疏忽。每次与刘备合作，包括此次刘备西征，魏东生都做好了刘备见利忘义的心理准备。魏东生不怕刘备有借无还，因为绝圣门有能力无视数千里路程讨伐刘备。既然刘备不愿意乖乖履行合作协定，那便狠狠揍他一顿，武力夺回葱州等地。
    次月，魏东生命令10级长生者萧群奇、9级长生者楚永贺、8级长生者冉闵等组建西进长生者兵团，大摇大摆杀向疏勒。考虑长生者数量较少，无法实质统治葱州，魏东生又精挑细选16000名非长生者部队。
    经过科技树复现积累，非长生者部队的常备武器已经为燧石火铳，与之配套的军事战术，也向十世转生世界里由毛九忠革新的魏武卒方阵看齐。忽略长生者超自然力量的干涉，绝圣门训练的非长生者武卒方阵足以碾压所有传统草原骑兵，完全可以协助萧群奇、楚永贺、冉闵等长生者镇压葱州等地的草原部落。
    376年7月，西进长生者兵团和非长生者兵团启程正式向西。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考虑蓟都到葱州的距离以千里万里计算，魏东生果断祭出“其次法交”手腕，命令西进兵团有条不紊向前推进，沿途次序营建稳定而又安全的后勤通道。
    377年10月，西进兵团才迟迟进抵西州姑墨郡，向刘备发出最后通告。
    一则畏惧萧群奇、楚永贺、冉闵等高等级长生者的威慑力，二则畏惧随后而至的魏东生亲征，三则寄望于六年后的北方大变，刘备知趣选择了妥协。截止期限前，刘备孤身拜谒萧群奇、楚永贺、冉闵等将，卑辞解释说：“绝非我刘备故意违约，当真是葱州有这些那些难处。”
    378年，西进兵团顺利接收西州疏勒郡和葱州，刘备核心主力被迫迁徙南方。
    379年，魏东生抵达葱州。
    为了惩罚刘备背约违期，魏东生又强硬命令西进兵团杀向安息。刘备不敢与绝圣门鏖战西南亚，数次武装冲突之后，郁闷退出安息地盘。此后经过若干次外交协调，现实世界里的伊朗、阿富汗、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等地，都成了绝圣门地盘。阿富汗、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等地，魏东生统统合并入葱州，伊朗地区等则修正为安息州。
    魏东生又尊重他与张骏的约定，把现实世界高加索北部地区让给张氏宗族。不久，张骏在现实世界俄罗斯伏尔加格勒附近修建一座新城，命名为西河城，重建凉国。
    刘备一退再退，退到现实世界巴基斯坦区域。未几，刘备尾随时代浪潮兴建新城，命名为罗安城，宣布在域外重建汉国。
    此刻俯瞰世界岛时局，绝圣门与司马晋国共享南北九州，刘备在巴基斯坦地区重建汉国，张骏在高加索北部地区重建凉国，石虎在德意志南部重建赵国。需要说明，石虎赵国的面积非常辽阔，它囊括了现实世界西班牙、法兰西、德意志南部、意大利北部、奥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南部、乌克兰、摩尔瓦多、罗马尼亚北部、塞尔维亚北部、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等国。只以面积而论，石勒赵国乃是无可置疑的大国。
    石虎敬畏绝圣门底蕴，不敢私自挑衅；魏东生觉得石虎赵国鞭长莫及，也不愿意贸然浪费国库，双方诡异保持和平。在黑海之北，张骏凉国充当绝圣门与石虎赵国的缓冲区；在黑海之南，原罗马帝国西部充当绝圣门与石虎赵国的缓冲区。除了相对荒凉的北欧地区和波罗的海沿岸，亚欧大陆迅速完成长生者格局转换。
    统治，统而治之。
    武力开疆辟土容易，文治地方安宁困难。
    初步扩张完毕，魏东生选拔一批长生者精锐巡游西州、葱州、安息州和黑海南北的缓冲区，或者斩杀祸害地方的妖物，或者逮捕野心阴谋家，协助绝圣门解决各地隐患。拔除硬钉子之后，魏东生又和各州官员实地调研各地民情，研究如何在安息州和葱州建立永世帝国。
    不知不觉，十余年就过去了。
    376年，拓跋部鲜卑代国国运逸散，国主拓跋什翼犍次年应劫而死。与拓跋什翼犍绑定的龙气转移实验终于迎来收获，实验者唐学光即日突破6级。又过数年时间积累，唐学光继续进阶7级，追平了左慈、丁奉等同僚。
    383年，氐符秦国国运陡然衰败，由紫色降格为绯色。
    384年，失去十年之久的梁州、益州气运重新回到司马晋国怀抱，司马晋国的国运又由绯色升格为紫色；氐符秦国国运由绯色继续降格到绿色。与此同时，慕容垂应命燕国，国都兆在冀州保幽郡；慕容泓应命济北国，国都兆在雍州冯翊郡；姚苌应命秦国，国都兆在雍州长安郡。
    慕容垂是慕容皝第五子，慕容泓是慕容暐之弟，姚苌是姚弋仲第二十四子。慕容部鲜卑燕国气运消散之后，慕容皝直系旁系子孙转移到困酋城监视，慕容垂和慕容泓感应龙气之后，慕容部鲜卑燕国和慕容部鲜卑济北国瞬间成为绝圣门的傀儡。羯胡赵国崩溃之后，姚弋仲也以战犯身份囚禁在特殊监狱，儿孙都受到绝圣门严密监视，姚苌感应龙气之后，其应命的羌姚秦国顿时也成了绝圣门的傀儡。
    氐符秦国虽然崩溃，后继的慕容部鲜卑燕国、慕容部鲜卑济北国、羌姚秦国竟然仍是绝圣门的傀儡。类如刘备这样渴盼北方大乱的野心家顿时人人失望，不得不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
    384年7月，济北国国运改为中山国，龙气转移到慕容冲身上。慕容冲是慕容暐、慕容泓之弟，早已被囚禁在困龙城，慕容部鲜卑中山国依旧受控绝圣门。
    385年2月，中山国国运改为燕国国运，慕容冲燕国与慕容垂燕国并存于世。
    与此同时，也有其它乱世蛟龙开始作祟。
    385年，鲜于乞应命赵国，国都兆在冀州；乞伏国仁应命秦国，国都兆在凉州：杨定应命仇池，国都在凉州。
    386年，吕光应命酒泉国，国都兆在凉州；张大豫应命凉国，国都兆在凉州。
    张大豫是张氏凉国末代国主张天赐之子，西迁重建凉国的张氏暂时可以视为绝圣门的附庸。再者，张大豫只有一年国运，张氏索性把龙气权力完完整整赠给绝圣门。
    杨定是杨安之子，杨安是杨国之子，杨国曾是仇池国国主。魏东生曾允诺令刘备继续控制氐杨仇池一脉，而今杨安应命龙气，氐杨仇池瞬间成为刘备的傀儡，他对时局的影响也非常有限。
    鲜于乞、乞伏国仁、吕光等辈，相对比较麻烦。他们此前受益于天命暗兆规律，全都悄然无息藏匿在北中国某郡某县，不受绝圣门监察控制。鲜于乞还好对付，他只有数月国运，未等其正式起事，便已被天命龙气抛弃。乞伏国仁和吕光就难了，乞伏国仁有3年福运，其应命的鲜卑乞伏秦国有15年国运；吕光有13年国运，其建立的氐吕酒泉国有17年国运，都不是易取之辈。
    所幸，乞伏国仁和吕光的国运等级较低，都是第四档次的绿色龙气。
    汇总天命龙气规律，绿色龙气最多辅佐乞伏国仁和吕光进阶9级长生者，搭配遇敌减二级的绿色龙气，战斗力勉强相当于10级长生者。
    此前得益于氐符秦国紫色国运，萧群奇顺利进阶10级长生者，楚永贺进阶9级长生者。而不受天命枷锁制约的魏东生，更于385年紧急攒经验升到12级，有萧群奇帮忙牵制乞伏国仁和吕光之一，魏东生完全可以从容围剿另一名应命者。
    第554 海浪（一）
    第554海浪（一）
    吕光与绝圣门周旋数月，很快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胜利希望，索性主动束手就擒。为了褒扬吕光这样的应命者主动投诚，魏东生宽容安抚吕光，不仅没有送往龙气转移实验室，还把吕光请到议政堂善待。
    乞伏国仁的结局却不同。
    与现实世界历史有所不同，本世界的乞伏国仁生于朔州世家。
    自魏东生割据幽平，绝圣门渐渐把漠南漠北草原纳入实际统治。又因为现实世界科技树复现冲击，传统草原部落社会结构快速走向崩溃，再无某某部落、某某首领的说法。乞伏国仁的祖辈受此冲击，地位猛烈下降为一名普通牧民。
    而后，乞伏国仁的祖父乞伏傉大寒幸运进阶长生者，积极加入绝圣门，试图改变家族命运。因为社会环境影响，乞伏傉大寒登记姓名时，用的是汉名“齐怒寒”。莫说魏东生不记得乞伏国仁的祖父是谁，便是牢牢记住乞伏国仁的家谱传承，他也猜不到齐怒寒就是乞伏国仁祖父啊？乞伏傉大寒遂以齐怒寒名字为绝圣门效力许多年。
    约376年，齐怒寒之子齐司繁，因为经济纠纷怒杀数名牧民。绝圣门制度，无论长生者还是非长生者，故意杀人者最少判处死缓，情节严重者死刑即刻执行。齐司繁当众怒杀数名牧民，情节特别恶劣，大概率判处死刑即刻执行。齐怒寒私心作祟，动用官职权柄和世族影响力，试图私了这场故意杀人案，玩弄手腕保住齐司繁的性命。三年后，绝圣门典刑堂照例巡视朔州，齐怒寒和齐司繁双双暴露，齐司繁即时处以死刑，齐怒寒也被逮捕入狱。
    乞伏国仁本世界名字为齐国仁，恰是齐司繁之子。
    尽管除了困酋城和困龙城特例，绝圣门没有甚么株连政策，齐国仁并不会因为齐司繁和齐怒寒的罪行而被拘押入狱。但是，经此之变，齐家顿时由盛转衰，齐国仁更因为齐司繁故意杀人罪而饱受政治质疑，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一落千丈。
    感应龙气之后，齐国仁即时改名为乞伏国仁。
    最初，乞伏国仁试图以乞伏部鲜卑秦国国运为人质与绝圣门谈判，要求绝圣门释放其祖父齐怒寒，并仿照司马晋国的长生者世族待遇，赏赐乞伏家族一块草原的永世所有权。与之谈判的绝圣门工作人员，愿意和平解决乞伏部鲜卑秦国国运问题，却又觉得乞伏国仁开价太高。绝圣门工作人员刚欲施展谈判技巧，乞伏国仁就暴怒离席，潜行凉州宣布建国，而后剥夺乞伏部鲜卑秦国应命之地的气运，假借天命惩戒力量威胁绝圣门。
    吕光投诚后，乞伏国仁继续不屈不挠斗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心理报复乞伏部鲜卑秦国应命之地的世族百姓。直至乞伏国仁走投无路，深陷重重包围网，他才奸诈地选择投降。
    魏东生为了杀鸡儆猴，没有接受乞伏国仁的投降，直接送往龙气转移实验室。
    乞伏国仁建立秦国，乞伏部鲜卑秦国的龙气传承全部由暗转明，下一任国主即是乞伏国仁之弟乞伏乾归。但是，乞伏部鲜卑秦国的龙气一日不转移到乞伏乾归身上，绝圣门就很难利用龙气直冲云霄设定准确追踪到乞伏乾归的所在。考虑乞伏国仁只有3年气运，逮捕其人影响有限，关键还是得抓住乞伏乾归等直系旁系亲属。恰在绝圣门为难之刻，乞伏乾归主动请降，努力撇开他与乞伏国仁的关系，表示愿意全力配合绝圣门。
    乞伏国仁送往龙气转移实验室，乞伏乾归以齐乾归旧名宣布效忠，乞伏部鲜卑秦国掀起的波澜渐渐谢幕。
    386年，拓跋珪应命代国，国都兆在朔州；
    386年6月，代国国运改为魏国国运。
    至此，氐符秦国、羌姚秦国、慕容部鲜卑两燕国、乞伏部鲜卑秦国、氐吕酒泉国、拓跋部鲜卑魏国等多国并存于世。
    除了这些大军阀，还有许多短命乱世蛟龙。
    386年，慕容冲遇劫而死，国运陡然转移到段随。本世界里，段随与慕容氏毫无联系，间接导致慕容部鲜卑西燕霎那失去控制。所幸，段随福运极短，慕容部鲜卑西燕龙气很快陆续转移到慕容凯、慕容瑶、慕容忠等人身上。慕容凯是慕容皝之孙，慕容瑶是慕容冲之子，慕容忠是慕容泓之子，他们都被绝圣门傀儡控制。
    388年，翟辽应命魏国，国都兆在豫州。翟辽约有三年福运，丁零翟魏约有四年国运，且国运仅为遇敌减二级的绿色，威胁度非常有限。
    389年，酒泉国国运改为三河国国运；徐州一道青色龙气直冲云霄，应命者为只有数月福运的刘黎；雍州一道青色龙气直冲云霄，应命者为只有数月福运的魏揭飞。
    ……
    等等。
    乱世蛟龙成群出世，逼得魏东生不得不把精力转到九州旧土。
    390年，世界意志准时解锁14级上限。
    394年，氐符秦国气运彻底消散；慕容部鲜卑西燕气运彻底消散。
    396年，三河国国运改为凉国国运。
    397年，秃发乌孤应命西平国，国都兆在凉州；段业应命建康国，国都兆在凉州。
    398年，慕容德应命燕国，国都兆在青州；西平国国运改为武威国国运。
    399年，建康国国运改为凉国，氐吕凉国和段氏凉国并存。
    400年，乞伏部鲜卑秦国国运消散。
    401年，武威国国运改为河西国国运；段业凉国龙气转移到沮渠蒙逊身上。
    402年，社仑应命柔然国，国都兆在朔州。
    383年以来，国运变幻之快，乱世蛟龙之多，都远超世人想象。截止402年底，小小凉州存在五家国运，氐杨仇池、氐吕凉国、乞伏部鲜卑秦国、秃发部鲜卑河西国、匈奴沮渠凉国；凉州之外，又有拓跋部鲜卑魏国、慕容部鲜卑燕国、慕容部鲜卑南燕、柔然等多家国运并存。所幸，最重要的拓跋部鲜卑魏国、慕容部鲜卑两燕国、羌姚秦国都被绝圣门控制，其余最多是绿色龙气应命者，威胁度有限。尽管如此，为了遏制这些层出不穷的乱世蛟龙，魏东生也不得不辗转各地降服其党其众。
    面对强势的绝圣门，乱世蛟龙也不完全是对抗。例如段业，当他发现自己福运浅薄且龙气无法传给子孙，立刻配合绝圣门搜寻沮渠蒙逊下落。有了段业竭尽全力帮忙，绝圣门在398年就找到了汉名“左蒙逊”的沮渠蒙逊，进而完美控制匈奴沮渠凉国。
    北方一片混乱，南方也不安静。
    403年，氐吕凉国气运消散；司马晋国气运消散，桓玄应命楚国，国都兆在扬州。
    391年群体升级浪潮时，司马懿进阶11级，司马炎、司马睿等进阶10级，司马师、司马昭、王导、谢安等进阶9级；庾亮、祖逖、陶侃、桓温、王羲之、谢玄、桓玄、刘牢之等进阶8级。
    11级长生者能够观望未来52年国运变更。
    391＋52443年。
    403＋52455年。
    观望未来国运变幻，司马晋国亡于420年，且继任者的国运绵延到455年不绝。显而易见，402到404年的国运失而复得，的的确确是司马晋国彻底丧失国运先兆。有了紧迫感，司马懿拼命提速向南迁徙的再创帝国计划。
    当然，司马懿也渴望学习绝圣门，傀儡下一家天命眷顾者。
    汇总羯胡汉赵的崩溃和北中国此起彼伏的乱世蛟龙实例，长生者群体渐渐总结出规律。刘显、苻洪、张琚、王午等羯胡赵国的高等级长生者，往往是未来天命眷顾者或天命眷顾者的祖辈。取代司马晋国的天命眷顾者，是否也藏身十五名高等级长生者名单呢？
    再考虑天命喜新厌旧，最新补入名单的桓玄和刘牢之顿时变得可疑起来。
    两者谁更可疑呢？
    桓玄是桓温之子，桓氏一门占据两个名额，的确可疑。可有了谢安、谢玄叔侄的前例在，司马懿勉强也能够接受桓温、桓玄父子共同名列十五人名单。再仔细衡量桓温和桓玄的才能，司马懿觉得桓温尚不能得宠龙气，何况桓玄呢？
    相反，有武略的刘牢之，恐怕才是潜在的天命眷顾者。于是，司马懿罗织罪名，把刘牢之直系旁系全族拘押到特别监狱；未几，司马懿又把桓温和桓玄调到闲职，尽量减少桓氏宗族应命的政治冲击。待桓玄感应龙气时，桓温、桓玄等桓氏宗族早被司马懿刻意隔离，很难聚众凑齐足够的力量。再考虑桓玄最多只有两年福运，桓温说服桓玄投降司马懿，无作为地和平解决了桓楚风波。
    桓玄主动投降，刘牢之囚禁特别监狱，司马懿长舒一口气
    岂料就在这时，变数陡生。
    话说，司马懿罗织罪名逮捕刘牢之全族时，刘牢之的外甥何无忌幸运逃脱。这本不是一件大事，司马懿只须命令各郡各县张贴海捕文书，何无忌即使逃过靖南营和舞阳营的联合追杀，也难有效威胁司马懿的基业。可谁也没有想到，何无忌竟然以无敌姿态王者归来。
    第552 海浪（二）
    第552海浪（二）
    403年，一群海盗突然登岸攻克吴郡数县，数日后挟裹青壮妇孺退归海盗。
    九州瞬间哗然。
    自304年长生种子向东延伸到海洋，海洋妖族渐渐凭借种族优势垄断海洋大河。莫说倭国、夷州等远岛，便是会稽郡对面的近海岛屿，司马晋国都不得不主动放弃。陆地属于人类长生者，海洋属于海洋妖族，这已经是九州世族百姓一次又一次失败形成的共识。有海洋妖族干扰海洋运输，岛屿与陆地彻彻底底分离，怎会诞生海盗呢？或者说，海洋妖族怎会允许海盗横行吴郡沿海呢？
    可不可能的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吴郡海盗事变之后，海盗复又频繁袭击扬州、江州、广州、交州等地的沿海郡县，近海世族百姓一时人心惶惶。人类长生者其实并不害怕海洋妖族，就像人类长生者无法适应海洋环境，海洋妖族也不适应陆地环境，海洋妖族最多仰仗种族优势侵扰近海港口和渔民，逼迫人类转向陆地求生；即使高等级海洋妖族亲自出手，它们也只能借势台风海啸威胁人类。
    海盗的威胁，显然甚于海洋妖族。
    海洋妖族无法深入陆地，海盗却能处处攻城破寨。再者，海盗亦非弱者，他们的骨干力量也是长生者。海盗长生者以大海为家，从容选择侵扰广州还是扬州，而司马晋国却无法每州每郡每县都集结相同战斗力的长生者军团。
    短短数月时间，海盗就成了所有人类长生者的心腹大患。
    连魏东生都感觉到了威胁。
    话说，匈奴汉赵到羯胡赵国，慕容部鲜卑燕国到氐符秦国，这段历史虽然血腥，却总归传承有序。从381年淝水之战揭幕氐符前秦崩溃进行曲，到拓跋部鲜卑魏国缓慢统一北方这段时间，才是中国最无序的混乱时代。单是凉州一地，就先后冒出来仇池、西秦、后凉、北凉、南凉、西凉等多家割据军阀。
    所幸，这凉那凉的国运都为绿色，暂时无法威胁绝圣门的统治。氐吕凉国开创者吕光、李氏凉国的开创者李暠等，知趣投降绝圣门；因为段业的合作，匈奴沮渠凉国开创者沮渠蒙逊，被绝圣门轻松逮捕；乞伏部鲜卑秦国开创者乞伏国仁、秃发部鲜卑凉国开创者秃发乌孤等强硬份子，也都被魏东生艰难镇压下去。
    当然，因为龙气标记的精度有限，具体镇压过程非常繁琐。
    例如柔然的应命者社仑。
    社仑生于朔州长生者世族之家，402年之前社仑汉名穆社仑，是协助绝圣门统治朔州基层的一名官吏。
    感应绿色龙气刹那，社仑下意识地准备第一时间禀告上级。但因为国都兆在朔州，社仑实验心理成立柔然，旋即惊骇发现柔然的国运竟然绵延不绝。社仑原是5级长生者，感应龙气刹那瞬间提升为7级长生者，且隐隐约约获知他的极限高达10级。只要把绿色龙气紧紧攥在手中，社仑就能慢慢积累经验升到10级。
    8年龙气眷顾福运……
    极限大幅度抬高到10级……
    观望未来29年，柔然的国运绵延昌盛……
    利益面前，社仑果断放弃绝圣门门徒身份，立刻召集直系旁系亲族反抗绝圣门。
    考虑社仑有可能游斗中进阶10级，而后依仗绿色龙气发挥出堪比11级长生者的战斗力，魏东生不得不亲自带队追剿社仑。朔州人口密度稀疏，龙气标记精度极差，魏东生经过两年时间撒网捕鱼，才迟迟艰难逮住社仑。
    可惜，社仑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柔然立国之后，暗兆转为明兆，社仑之弟斛律将会继任柔然国主已经众所周知。社仑久在绝圣门效力，他晓得龙气标记是福更是祸，有龙气标记为绝圣门指路，社仑很难逃脱绝圣门的追杀。所以逃亡途中，社仑果断命令弟弟斛律和直系旁系亲属分散逃窜，竭力保留复兴柔然的火种。
    逮到了社仑，也逮不到斛律。
    朔州本就人烟稀少，没了龙气标记指引，搜寻斛律简直好似大海捞针。
    魏东生心中叹息一声：“社仑福运绵延到410年，看来只能等到410年斛律得了柔然龙气眷顾，才能按图索骥追捕斛律。如果，斛律再玩一手化整为零，岂不是又要耗时耗力追踪斛律的继任者？”
    “唉，都学聪明啦。”
    “记得，秃发部鲜卑凉国开创者秃发乌孤前些年也玩过这手段。秃发乌孤刚刚镇压，其第秃发利鹿孤又在他处作孽；镇压了秃发利鹿孤，又冒出来了秃发傉檀。若非秃发傉檀主动投降，两年前我都没有时间来朔州亲自带队抓捕社仑。”
    “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秃发部鲜卑凉国的国运是绿色，柔然的国运也是绿色，所以我才能轻松镇压其众。如果柔然国运升格为绯色，社仑提升到11级修为，配合遇敌减三级的绯色龙拳庇护，绝对可以视为与我同等的12级长生者。届时，非但层层包围网极大概率被社仑强行撕碎，我也有概率死于社仑袭杀。”
    “绝圣门最多能够同时镇压三家绿色国运。遇到绯色国运，胜败难料；遇到紫色国运，九输一赢。有拓跋部鲜卑魏国国运在手，绝圣门应该能够撑到北魏灭亡，此后的魏分东西怎么办呢？”
    魏东生正在朔州高原感慨柔然国运的化整为零战术，海盗侵扰沿海的消息迟迟递到他手中。无暇思考海盗缘由，魏东生首先关注北方百姓的损失：“青州、冀州、幽州、平州、燕州等地，有无海盗袭扰？”
    使者报告说：“青、州、幽、平等州无甚影响，燕州沿海疑似出现零星的陌生长生者队伍。”
    燕州沿海？
    燕州沿海，即是现实世界俄罗斯远东滨海。现实世界里，少数土著部落还可以在此狩猎生存。但在本世界，长生种子体系衍生的非人类长生者杀之不尽，那些与世隔绝的少数土著部落居民，必将因为这种那种矛盾冲突死于非人类长生者的杀戮。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无处不在的非人类长生者威胁，这是现实世界科技树都难解决的问题，魏东生也对此束手无策。凡此种种，除了少数关键据点，燕州沿海的人类丁口恐怕比现实世界同时期更加稀疏。
    如果是海盗，他们侵扰燕州图什么呢？
    使者又带来若干零星情报。
    海盗侵扰沿海郡县时，与当地居民少不了交互，渐渐流出许多或真或假的信息。
    情报显示，海盗有两位大首领。两位大首领很少编队合作，通常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两位大首领的部下，也各自泾渭分明，这位大首领的部下绝不会听命那位大首领的军令，疑似被人强行凝聚在一起。
    大首领之一，名曰何无忌，即是刘牢之的外甥。司马懿罗织罪名逮捕刘牢之全族，何无忌虽然幸运逃脱此难，却被司马晋国海捕悬赏。某年某月某日，何无忌走投无路，毅然选择赴海而死。
    岂料祸兮福之所倚，何无忌孤舟泛海觅死时忽遇一名仙人，仙人不仅救了何无忌一命，更抓捕一条11级海洋妖族赐给他。这条11海洋妖族恰是海洋妖族的小霸王之一，扬州和江州沿海的海洋妖族全都向它俯首称臣。何无忌有了这条11级海洋妖族宠物，等同瞬间拥有了间接指挥扬州和江州沿海海洋妖族的权柄，牢牢把海权攥在手中，底蕴雄厚到世人无法想象。
    有了实力，何无忌许多以前没有能力去做的事情都可以做了。
    403年，何无忌正式竖起反旗，要求司马懿立即释放刘牢之所有直系旁系亲眷。虽然舆论以海盗称呼何无忌，何无忌却始终不曾以海盗自居，他在吴郡攻城拔寨时掠夺青壮妇孺，是想把他们强制移民到人烟稀疏的海岛，恢复当地断绝七十年之久的农林渔牧业生产。
    大首领之二，名曰卢循。
    卢循妻兄名曰孙恩，孙家世传五斗米道，百余年来尝试把长生种子体系和五斗米道教义融为一体。402年，孙恩坠江而死，孙家却为之高歌，欢笑庆祝孙恩羽化升仙。却是孙家无视外界的质疑，坚信孙恩羽化升仙了。
    403年初，卢循突然执意泛舟大海，并于九日后平安归来。卢循以自己的奇遇再次确定孙恩的确羽化升仙了，说他泛舟大海时孙恩邀请他在仙岛居住九日，享尽各种人间无有的奇珍。卢循又说，临别时孙恩怜悯世间多灾多难，降服一条11级海洋妖族送给卢循，令卢循率领世族百姓重回近海海岛。甚至，卢循还说何无忌偶遇的仙人，其实就是羽化升仙的孙恩。
    孙恩升仙与否无法确定，但是卢循的的确确也像何无忌那般，拥有了指挥广州和交州沿海海洋妖族的权柄。
    巧遇仙人，降服11级海洋妖族，而后垄断南中国沿海的海权。
    何无忌的崛起和卢循的崛起，两件事换汤不换药。
    两件事绝非偶然。
    但到底怎么回事儿呢，魏东生一头雾水。
    第556 海浪（三）
    第556海浪（三）
    巧遇仙人是怎么回事？
    难道14级上限只是常规上限，世界意志其实已经悄悄催生出更高等级的长生者？可即使如此，也不该是孙恩啊。魏东生晓得孙恩名号，现实世界历史里，孙恩卢循之乱是东晋崩溃的序幕，孙恩作战不利，投水自杀；卢循而后为刘裕所破，绝望兵败自杀。哪怕五斗米道比较特殊，也轮不到孙恩羽化升仙啊？
    可何无忌和卢循降服11级海洋妖族，的确是无可置疑的事实。无论何无忌，还是卢循，晋国世族百姓都曾亲眼见证他们驱使海洋妖族作战。再者，何无忌和卢循能够经营海岛，本身就证明了他们肯定与海洋妖族存在某种密切联系。
    到底怎么回事呢？
    魏东生想不明白。
    待魏东生回师蓟都，南方又传来司马懿与何无忌、卢循和解消息。司马懿先任命卢循为交州刺史，而后释放刘牢之直系旁系亲眷，割江州东部数郡设置东江州，授职何无忌东江州刺史。名曰交州刺史、东江州刺史，其实都是割据一州的实权军阀，司马懿以交州和东江州两州之地换取他与何无忌、卢循之间的和平。
    司马懿与何无忌、卢循的和解，更令海盗事件扑朔迷离。
    魏东生果断以不动应万变，派遣情报人员前往司马晋国搜集资料。可惜机密情报很难搜集，情报部门在扬州、东江州、交州等地工作数年时间，竟然没有丝毫进展。
    404年，桓氏楚国气运消散，司马晋国恢复紫色国运。
    405年，司马晋国国运降格为绯色；谯纵应命成都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益州。
    谯纵应命次日，司马懿就效仿绝圣门作为，集结精锐尝试逮捕其党。可惜，绯色龙气与绿色龙气截然不同，谯纵在游斗中进阶10级长生者，匹配遇敌减三级的绯色龙拳，已能击败11级长生者。司马晋国的最强者司马懿仅是一名11级长生者，当司马懿都无法牵制谯纵时，包围网已经无甚意义。于是，虽然时间有些晚，谯纵依旧顺利建立他的成都国。
    407年，赫连勃勃应命夏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朔州；慕容部鲜卑后燕国运消散；高云应命燕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青州。
    与乞伏国仁、社仑等应命者类似，赫连勃勃及其祖辈此前也不受绝圣门控制。所幸，绿色龙气的威胁远逊绯色龙气，且魏东生的等级也比司马懿高。魏东生再次集结绝圣门精锐，耗时十余月时间，成功逮捕赫连勃勃。可惜，应命者家族化整为零方法已经广为人知，赫连勃勃的继任者赫连昌藏匿密处。待赫连勃勃龙气逸散之后，魏东生还得辛苦逮捕一次赫连昌。
    燕国应命者高云应命龙气后，郁闷发现他只有两年福运，且继任者竟然是与他毫不相关的冯跋。高云果断主动投诚，协助绝圣门拘捕冯跋，和平解决了高氏燕国或者说冯氏燕国的国运危机。
    409年，谯纵成都国国运改为蜀国国运；乞伏乾归应命秦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凉州。
    乞伏乾归的应命，性质属于复国。此前绝圣门镇压乞伏国仁完毕，乞伏乾归以齐乾归旧名乞降免灾，而后一直处于绝圣门监管。即使而今国运重新眷顾，乞伏乾归也翻不起来浪花，威胁度寥寥无几。
    410年，慕容部鲜卑南燕国运消散；柔然绿色龙气眷顾者由社仑转为斛律，绝圣门被迫启动新一轮追捕。
    绝圣门刚刚耗时两年余时间逮住斛律，414年柔然龙气又转移到斛律之侄步鹿真身上；尚未逮住步鹿真，柔然龙气又转移到社仑堂弟大檀身上；于是绝圣门又足足耗时两年多时间，才于417年艰难逮住大檀。还好，大檀福运绵延到429年，否则绝圣门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413年，谯氏蜀国国运消散。
    414年，秃发部鲜卑凉国国运消散，凉州只剩下氐杨仇池、乞伏部鲜卑秦国、匈奴沮渠凉国、李氏凉国等四家大股国运。
    417年，氐姚秦国国运消散。
    411年，世界意志准时解锁15级上限。
    彼时司马晋国国运为绯，司马晋国遗憾未能迎来群体升级浪潮。待413年谯蜀国运溃散，司马晋国国运回到紫色，大家本以为晋国将会迟迟迎来群体升级浪潮，结果出乎意料，群体升级浪潮仍旧无影无踪。
    汇总既往规律，但凡一国开国太祖或重要奠基者，感应龙气之初，契合“最高上限3”“最高上限4”“最高上限5”的规律；国运稳定后，契合“最高上限3”“最高上限4”“最高上限5”“最高上限6”的规律。例如411年之前，最高上限为14级，社仑感应了柔然绿色龙气，他就能进阶到10级；司马懿作为司马晋国的掌舵者，也能借势司马晋国的紫色龙气进阶11级。
    但400年后，规则却似乎有了细微调整。
    谯纵应命蜀国，蜀国国运为绯色，他理该进阶11级。岂料，谯纵却诡异停滞在10级，且并非谯纵没有主观升级意愿，而是他的极限就是10级。与此同时，绝圣门龙气转移实验也发现问题，10级仿佛存在类似5级屏障的新屏障。
    5级存在屏障。
    10级也存在屏障。
    因为规律暂时不明的10级屏障，司马懿哪怕有司马晋国紫色龙气眷顾，他也只能停滞在11级。考虑司马晋国即将于420年失去国运，司马懿恐怕要在11级停滞很长一段时间。
    反观不受天命限制的魏东生，他已经稳稳当当升至14级。
    前面曾以金庸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为例，详细介绍了长生种子体系1级到5级的变化：1级如青城四秀，2级如早期令狐冲，3级如早期岳不群，4级如后期令狐冲，5级能够碾压东方不败。6级到10级，10级到14级，虽然每一级的提升幅度与前五级相比略有浮动差，但以平均数而言，14级俯视11级时，也可以大概视作令狐冲习练独孤九剑小有成就后，去围观青城四秀。
    忽略龙拳眷顾等外部条件，司马懿已是长生者群体里的天下第二。
    司马懿在魏东生眼里，却只是青城四秀。
    连司马懿都无法威胁魏东生，何况其他人？
    得益于“伟力尽归一身”特色，魏东生完全可以横行司马晋国。
    柔然国主大檀的福运绵延到429年；匈奴夏国国主赫连勃勃的福运绵延到425年。这意味着，425年之前，魏东生不必烦心两国龙气作祟。因此，逮捕柔然国主大檀归案完毕，魏东生决定赶赴司马晋国，亲自调研何无忌、卢循引发的海盗事件。
    418年初，魏东生变装一名普通长生者，悄然跨过淮河。
    时至418年，尽管人类长生者的全球分布概率越来越平均，九州西域的人类长生者规模依然因为人口优势暴增到6000到7000名之间。长生者数量的快速增长，带给九品中正制沉重压力。
    先有比较，才有贵贱高低。
    历史向前发展，以生产力水平论证工业社会的小职员与封建社会的皇帝谁更幸福毫无意义。说起高低贵贱，理该以其在当前社会所占的份额比例为基准。没有多数人的贱，就无法衬托少数人的贵；没有多数人的低，就无法衬托少数人的高。既然如此，当长生者数量多到一定程度时，长生者的含金量自然而然开始贬值。
    司马晋国昔年优待长生者，又赏赐爵禄特权，又赏赐美女金银。可随着长生者规模快速增长，司马晋国的国库渐渐入不敷出，不得不大幅度提高长生者的优待门槛。自古以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司马懿提高福利容易，削减福利却千难万难。司马晋国削减福利政策出台后，各州各郡一片骂声；又因为司马晋国即将失去国运眷顾，长生者骂起司马懿来愈加肆无忌惮。
    这是中央层次的政治矛盾。
    地方政治矛盾也不容乐观。
    非长生者总数增多，平民长生者数量随之增多。这些新晋长生者有实力更有野心，他们渴望拥有长生者前辈们拥有的权力财富，更渴望建立起桓氏、谢氏这样的全新世家豪门。蛋糕做大速度小于人类长生者总数增长速度时，新晋长生者必须抢夺前辈的权力、土地、财帛，才能实现真正的阶层跃迁。因此，在司马晋国即将失去国运之际，新晋长生者和老辈长生者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魏东生避过矛盾丛生的各郡各县，来到司马晋国扬州东阳郡。
    此时此刻，东阳郡驻戍一位名人。
    刘裕，南朝刘宋的开创者。
    说到刘裕，其一生轨迹完美反映了司马晋国的社会结构变迁。
    刘裕生于363年，彼时长生者九品中正制已经非常成熟，司马晋国渐渐建立起长生者封建地主体系。长生者地主伟力归于己身，他们不需要豢养以百人计算的青壮团练，也不需要施恩寒门小户的自耕农之家。简而言之，因为人数已经部分失去意义，司马晋国不需要自耕农阶层。刘裕降世之前，其父已经破产成当地某家地主的佃户。
    第557 海浪（四）
    第557海浪（四）
    378年，刘裕15岁。
    身为佃户之子，刘裕生来就是佃户，年仅15岁就得辛勤砍柴种地。某日，刘裕砍柴累极渴极，忽见沟渠有一株野果。就地服用后，刘裕忽然幸运进阶1级长生者。然而，这并非好事，自诛侯门挑明人类长生者也可炼化之后，所有野生的人类长生者都是世人觊觎的天材地宝。刘裕的主家，只是一名替长生者经营土地产业的伪地主，他晓得长生者大概资料又贪婪刘裕的幸运，遂泛起杀人炼化的歹毒心思。
    亏得刘裕有南朝刘宋龙气的暗兆眷顾，他才能险而又险地逃脱无数阴谋诡计。
    而后，刘裕无奈逃亡深山，艰难避过一次又一次不轨觊觎。
    381年，刘裕进阶2级长生者不久，在黄山偶遇前来游山赏水的谢玄。谢玄没有觊觎刘裕，反而好心帮忙刘裕把名字登记到长生者名册。长生者名册是司马懿管理司马晋国长生者群体的重要工具，只有名字登记到长生者名册，其人才是司马晋国承认的合法长生者。有了合法名册，非长生者地主再敢谋杀刘裕炼化，地方官府才会立刻治罪论刑。
    刘裕感谢谢玄，却不敢相信谢玄。
    刘裕在逃难期间快速成长，小心翼翼探得藏在地主家背后的长生者高官究竟姓甚名谁。非常不巧，此人恰是谢玄的好友，或者说此人常常以谢玄好友身份示人。刘裕不相信谢玄会为了他与好友决裂，也不相信谢玄会为他主持公道，于是隐藏真实籍贯，改名为刘德。
    恰逢司马懿准备把基业挪到交趾之南，刘裕果断加入南征队伍，前往化外之地建功立业。403年，海盗事件爆发，刘裕以5级长生者战将身份调派到广州与卢循作战。或许命中注定他克制卢循，刘裕抵达广州之后仿佛利剑出鞘，七战七捷打的卢循败逃海岛。
    可惜，卢循有海岛可倚，司马懿又不愿与何无忌、卢循久战，刘裕不败而败，郁闷撤出广州。但是，刘裕也在战场上得到好处，他一举突破5级屏障进阶6级长生者，霎那间闯入司马懿眼帘。
    405年，谯纵应命蜀国龙气。司马懿集合精锐尝试镇压谯纵，6级长生者刘裕应召入选。刘裕情知自己出于寒门，惟能居奋勇杀敌博取功名，每次战斗都百分之百努力。
    环顾其他长生者，除了司马炎、司马睿、司马师、司马昭等司马家血裔子孙，王导、谢安、桓温、陶侃等辈都自视为世家士子，哪肯为司马懿鞠躬尽瘁？又如周瑜、鲁肃等旧时代长生者，指望他们尽职尽责尚可，想让他们为司马懿死后而已，怎么可能呢！因此，见到刘裕这样没有世族底蕴的长生者，司马懿非常欢喜，千方百计把刘裕收为亲信。
    刘裕亦以司马懿亲信自居，快速晋身司马晋国政坛新星。而后，司马懿镇压谯纵失败，刘裕却又幸运进阶7级长生者，追平了周瑜、鲁肃、吕蒙等一群旧时代文臣武将。
    可惜，这并不是好事。
    就目前时局来说，8级是龙气分水岭，只有分享司马晋国龙气福运者，晋国臣民才有希望进阶8级。刘裕快速进阶7级的征兆，引起司马懿警戒。那段时间，刘裕活的胆颤心惊，唯恐赴了刘牢之后尘。为了缓解司马懿的怀疑，刘裕不得不坦白所有来历，甚至把假名刘德改回刘裕本名。直至此时，魏东生才迟迟晓得原来刘裕早已出世多年。
    而后数年，刘裕一直停留在7级。
    411年，等级上限提高到15级。周瑜、鲁肃、吕蒙等旧时代名人享受群体升级浪潮相继进阶8级长生者，刘裕才迟迟进阶8级长生者。这些线索表明，刘裕极可能是一名比肩周瑜、鲁肃、吕蒙的名人眷顾者，而非龙气眷顾者。司马懿的疑心稍稍降低，才又开始重用刘裕，命令刘裕率军镇戍扬州东阳郡，防备何无忌突然偷袭邻郡。
    当然，司马懿绝不会完完全全相信刘裕。
    刘裕镇戍东阳郡同时，刘义符、刘义真、刘义隆、刘义康、刘义恭、刘义宣、刘义季等刘裕的亲生儿子及亲生女儿、继母、兄弟等旁系亲属，都被司马懿委婉留居建康软禁。即使刘裕数年后果真应命龙气，司马懿也能第一时间控制刘裕的继承人，届时或者以子孙性命逼迫刘裕投降，或者僵持到刘裕身死。有了这些防备手段，司马懿才敢重新启用刘裕。
    视角回到东阳郡。
    刘裕驻守东阳郡，司马懿的军命是“敌不动，我亦不动；我若先动，虽胜亦罪”。却是司马懿情知司马晋国国运即将消散，他根本不愿意耗费心血与何无忌、卢循等人无谓作战。又因为何无忌似乎满足于东江州地盘，东阳郡这些年来越来越松懈，充满了安宁祥和的气息。
    魏东生踏步东阳郡，第一印象是此地商贸气息浓郁，天南地北的商品琳琅满目。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海洋贸易激发。
    自与司马懿和解以来，何无忌与卢循的民间声望急速拔高，号曰征服海洋的双杰。据说，何无忌、卢循这些年来控制他们的海洋妖宠与其它具备智慧的高等级海洋妖族谈判，骇然慢慢恢复了间断数十年的海洋贸易。迄今为止，九州与南洋群岛、交趾之南的司马家族新基业、刘备汉国、绝圣门控制的安息州都相继重建了海洋贸易新秩序。
    与此同时，石虎赵国境内似乎也诡异发生了海盗事件。与九州稍有不同，石虎似乎越过海盗首领，也直接得到一条海洋妖宠的效忠。有了海洋妖宠带来的海洋霸权，石虎肆意纵横地中海，并于414年夺取东罗马帝国的埃及部分领土，目前正在努力恢复、拓宽苏伊士运河旧道。假设苏伊士运河旧道恢复顺利，石虎赵国立刻能够通过海洋贸易与九州西域重建政治经济联系。
    海洋妖族以海洋为家，它们不仅可以帮忙排除暗礁等风险，亦可为海船指引海路。有了海洋妖族助力，远洋航行的成本和风险大幅度降低，海洋贸易随之快速繁华昌盛。
    魏东生在十世转生世界亲自经历大航海时代，清醒明白海洋贸易的重要价值。莫说其它长期利益，单是源自美洲的玉米、土豆等农作物，便能让九州西域的人口规模百余年内翻倍。耳闻何无忌和卢循重建海洋贸易，魏东生立时嘱咐经济贸易部门与他们联系，询问双方有无合作可能。
    岂料，何无忌和卢循不约而同提出苛刻条件。
    何无忌合并东江州诸多商会，共建了东江商团利益共同体；卢循合并广州诸多商会，共建了广州商团利益共同体。东江州境内，所有海洋运输业务和海船建造业务，都必须交付东江商团；广州境内，所有海洋运输业务和海船建造业务，都必须交付广州商团，这是两家政治垄断企业。而在东江州和广州之外，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也出乎意料的异常团结，要求两家商团垄断共享一切海洋运输业务和海船建造业务。
    绝圣门经济贸易部门与东江商团、广州商团谈判时，两家商团宁愿一起放弃北方市场，也坚守它们的垄断机制。绝圣门如果想与它们合作，必须放弃建造海船的想法，必须放弃参与海洋运输的野心，把业务均衡分给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简而言之，但凡驶向海洋的船只，必须属于东江商团或广州商团。
    如果放弃发展海洋军事力量，北中国岂非成了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的殖民地？
    这样的苛刻条件，魏东生怎么可能答应！
    可是，魏东生不答应又能如何呢？
    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依赖海洋妖族建立的海洋霸权，甚至比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海军更有威慑力。与人类长生者相比，非人类长生者的战斗力一点儿都不差，它们只是缺乏足够的战斗智慧和足够的后勤供应而已。有了人类长生者指导，非人类长生者立刻追平人类长生者。
    1级到5级的特征是“并指如刀，拳风似锤”；5级到10级的特征是“指戳钢铁，空弓射雁”；10级到15级的特征是“一拳毁城，凡世无敌”。例如刚刚进阶14级数年的魏东生，他蓄力一拳近距离轰向棱堡城墙，比十余门火炮远距离轰炸更加可怕。一拳轰下去，棱堡城墙都能炸出大窟窿，普通城墙甚至有可能直接倒塌崩解，端的是一台人型巨炮。
    亦是因为长生种子体系越来越“伟力归于一身”，高等级长生者由十人敌进化到千人敌、万人敌，非长生者的数量优势才越来越可有可无。就海洋霸权而言，再强横的风帆战舰，又如何驱逐海洋妖族呢？哪怕是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的航空母舰，它们在海洋妖族老家里连续遇到“一拳毁城，凡世无敌”级别高等级海洋妖族长生者的频繁袭击，恐怕也得委屈沉入大海。
    第558 海浪（五）
    第558海浪（五）
    何无忌、卢循的海洋霸权，根基在于海洋妖族。
    除非有能力根除海洋妖族的种族优势，否则此问题无解。亦是考虑绝圣门不能错过千年杀戮世界的特色大航海，魏东生才赶赴司马晋国，亲自调查海盗事件的真相。弄清楚何无忌、卢循凭何驱使海洋妖族，才有希望对抗他们的海洋霸权。
    而在此之前，绝圣门只能以谈判策略拖延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
    为了抵抗两家商团的海洋霸权无解优势，绝圣门最近无奈选择闭关锁国，禁止各州各郡百姓与他们直接贸易。绝圣门前些年先后在青州成立青海对外贸易商团，在冀州成立冀海对外贸易商团，在幽州成立幽海对外贸易商团，在安息州成立安息对外贸易商团，全权负责绝圣门联盟各州各郡的对外海洋贸易。绝圣门希望通过管制进出口贸易，离间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的成员。
    可惜，这些策略至今没有成效。
    数年之后的今日，绝圣门联盟的海洋贸易停滞不前，东江商团和广州商团辐射的沿海郡县却快速驶向海洋时代。例如眼前的东阳郡，哪怕远离海港海岸，也悄然无息地享受海洋交通便利。非洲的奇珍，中东的奇产，印度的瑰宝，南洋的异宝，都能在小小郡城寻见。甚至绝圣门联盟最新出版的《阴阳电荷》《流体动力学汇总》《微积分基础应用：力学与灵气力学篇》等自然科学书籍，也都能轻松买到。
    慢步行走一阵，魏东生突然望向一名儒服中年。
    很多年前，诛侯门就发明出了藏匿行踪的刺杀术。经过近两百年时间发展与完善，藏匿术法门和侦察术法门都越来越加成熟。一般而言，长生者等级有了3级之差，就能完美藏匿行踪或者看穿对方的藏匿术。以魏东生14修为为例，除了少数个例，他能看穿所有11级长生者及以下的藏匿术，而11级长生者却难看穿魏东生的藏匿。
    这一位儒服中年便施展了藏匿术，他真实修为8级，却对外展示为5级长生者。
    立足418年，8级修为绝不普通。
    青色龙气勃发者到绯色龙气勃发者，目前都止于10级门槛；司马懿这样的紫色国运老祖宗，止于11级……青色国运老祖宗，止于9级。8级修为与龙气无关，却是仅次于龙气眷顾者的第一档名人眷顾者。唯有名气追平刘备、诸葛亮、赵云、孙权、周瑜、鲁肃、吕蒙、陆逊等辈，才有希望享受第一档名人眷顾；马谡、陆抗等辈，都只能享受第二档名人眷顾。出现在东阳郡的8级长生者，要么是南朝刘宋开创者刘裕，要么是能与鲁肃、吕蒙同台竞技的历史名宿。
    魏东生径自走向儒服中年。
    儒服中年立足一处书摊，手捧一卷《微积分基础应用：力学与灵气力学篇》。儒服中年读书时相当认真，时不时盯着某页冥思苦想，可他的数学功底显然不够优秀，面对更多书页全都露出天书般茫然。魏东生适机插话说：“阁下也对灵气力学感兴趣？”
    魏东生收敛气息扮作一名5级长生者，靠近儒服中年时，他已有所感应。只是因为魏东生没有丁点儿恶意，且儒服中年自恃8级修为，他才恍若无人继续安静读书。听到魏东生主动问话，儒服中年迟迟笑着摇头：“我看不懂。”
    话说，随着魏东生实践复现现实世界科技树，一些科学思想渐渐深根发芽。从力学三大定律到流体力学，都有长生者尝试把自然科学成就融入长生种子体系，譬如长生种子衍生的内力或者说气息，能不能构建稳定的数学模型呢？譬如长生者研发的轻功身法，以及长生者拳脚打出的拳风，是否契合流体力学呢？又譬如长生者附魔武器时，是否可以结合材料结构缩减附魔面积呢？等等，这些超越传统经验累积的科学修炼，被魏东生简单命名为灵气物理学，又简称灵气力学。
    事实证明，自然科学定律与长生种子体系并不冲突。经过科学研究优化，许多家族耗时百余年积累的独门功法都有质的飞跃，超自然力量的利用效率大幅度提高。例如习惯弓箭、火铳的远程长生者，参考流体力学优化附魔方式，威力、射程、精度都有非常明显的提高。许多传统功法的懵懵懂懂神奇特长，也都有了简单易懂的解读。
    当然，灵气力学也有灵气力学的门槛。
    例如儒服中年手中这本《微积分基础应用：力学与灵气力学篇》，除了相当扎实的微积分应用，还需要补齐许多物理学、空间数学等方面的基础。绝圣门联盟崇尚监学制度，监学毕业的长生者大抵有一定科学基础，定向深入研究某学科，就能慢慢理解这些灵气力学成果。而司马晋国的政治体制是九品中正制，那些处于食物链顶层的长生者，大抵推崇人文社会方面的清谈，小觑务实的自然科学，最少百分之八十的长生者都是绝圣门联盟眼中的文盲。
    魏东生与儒服中年闲聊数句，发现他就是这样的识字文盲。
    莫说复杂的微积分应用，便是较简单的解析几何，儒服中年也是一头雾水。儒服中年读《微积分基础应用：力学与灵气力学篇》这本书，只能越过复杂的论证环节和讨论环节，直接死记硬背作者的结论。结论是对，儒服中年就谦卑记下；结论是错，儒服中年则鄙弃作者，很难泛起研究为何是对为何是错的主观意愿。
    魏东生遂偏移话题，与儒服中年聊一些东阳郡近况。
    或许得益于魏东生彰显的5级长生者身份，儒服中年彬彬有礼，一切知无不答。尽管长生者含金量越来越低，但是一名合法长生者在司马晋国的政治地位，目前最低也相当于现实世界共和国的副处级干部。一名5级长生者，如果愿意为朝廷效力，只凭他的长生者身份，就有大概率混成一县县令；倘若此人契合上官心意，还有机会爬到一郡郡守。儒服中年肯与魏东生浪费时间闲侃，亦是因为魏东生值得他浪费时间。
    气氛融洽后，儒服中年开始询问魏东生底气：“听你口音，好像来自北方？”
    魏东生点头：“是啊。”
    儒服中年感慨说：“何卢开海以来，南徙的长生者越来越多啦。来到南方，你觉得晋国如何，是否有点儿失望？”
    魏东生不置可否：“还好吧。”
    儒服中年笑说：“还好就是不够好，或者说不好。”
    魏东生苦笑说：“如果不好，北方长生者就不会前赴后继移民晋国啦。”
    儒服中年问：“北方繁华甚于南方数倍，世间却只闻北方长生者南来，不闻南方长生者北去。你觉得这是何道理？”
    魏东生叹气，引用一句舆论常用语：“绝圣门为政苛刻呗。”
    儒服中年点头：“哪怕晋国爵禄赏赐一降再降，长生者待遇也远超北方十倍。有一位南逃的长生者，曾愤恨说起他的境遇：某日他偶然与卖菜小贩争吵，一脚踹伤小贩。仅仅因为小贩伤重，他次日就被绝圣门追捕判刑故意伤人罪。这位长生者愤怒说：‘我在长安监学读书五年，又从军讨伐妖物、镇压孽龙，为国立下无数功劳。那小贩整日混迹菜市，又有甚么功劳？我于绝圣门有大功，绝圣门却不许我踢小贩一脚，这是什么道理？’”
    “避过偶尔降临的劫数，长生者就能从容长命数百年。大家努力读书，努力进阶，大抵求的是长命千岁、荣华富贵、施展抱负，从此高人一等。可绝圣门却告诉北方长生者，你们并不比一群田间老农更高贵，你们的性命并不比一名小贩的性命更值钱。”
    “如果努力不能提高地位，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生于贫困之家，吃不饱，穿不暖。如果有选择，我做梦都渴望生在今日北国。北方好啊，绝圣门不许地主欺压佃户，绝圣门又救济穷困之家，如果我生在今日，就不会饿的饥肠辘辘也要砍柴耕田了！可当我进阶长生者，我的心态却慢慢变了。”
    “我若在南方故意杀死几名佃户，佃户家属告到官府，官府只会打佃户家属的板子。因为我是长生者，我有杀人的特权，除非在闹市里无脑闹事，否然杀死佃户、奴婢都是我的私事；即使杀死别家的佃户、奴婢，也只须赔钱就能结案。晋国视我为豪杰，他们觉得我比一百名佃户更有价值，所以也以豪杰待我。而在北国，绝圣门视我为平民，遂以平民待我，打伤一名小贩就要判刑。作为一名长生者，我肯定希望活在晋国！”
    “绝圣门辛苦培养的长生者，之所以前赴后继移民南方，皆是因为绝圣门苛刻约束长生者。”
    “有恩无赏，这是绝圣门的局限。”
    第559 海浪（六）
    第559海浪（六）
    儒服中年继续说：“越是生于贫困之家的长生者，绝圣门的恩情越是比天高比海深。这些长生者如果出生在晋国，十有八九被世族豪强扒皮抽血，活不到名录长生者名册。好似镇戍此地的刘裕，他少年时便差点儿被土豪劣绅夺了性命。绝圣门给予一群贫困长生者生存希望，又让各州监学不惜成本培养，如此胸怀，千古难见。可惜人心善变，绝圣门焉能奢望以恩情驱使长生者一辈子？”
    “自东而西，司马晋国、刘备汉国、张骏凉国、石虎赵国，都在诚心诚意招揽长生者精英，一边是高官厚禄，一边是苛刻律法，长生者移民列国岂非理所当然？绝圣门有无私培养长生者的胸怀，却没有留住长生者的体制，当真可悲可叹。”
    儒服中年所说皆是事实，魏东生此时的身份却不宜向他啰嗦解释心意。魏东生呵呵应付两声，笑说：“阁下很有感慨啊！”
    儒服中年说：“昔年我倾慕绝圣门，觉得绝圣门才是人间正道，于是把我三个孙子陆续送往冀州读书。怎想我三个孙子学有所得之后，竟全部毅然选择回归晋国，此事不得不令我重新审视绝圣门。”
    魏东生佯装讶然：“你都有孙子啦？”
    儒服中年笑说：“岂止孙子，玄孙都有啦！老朽今年93岁啦。”
    儒服中年外貌仿佛才三十来岁，其实却已是耄耋老翁。
    有了长生种子衍生的种种超自然力量，相貌已经和年龄失去必然联系，九州遍地都是中年面孔的旧时代历史名人。侃侃而谈片刻，儒服中年渐渐道出真意：“老弟似乎初来晋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一名长生者，无论效忠即将失去龙气眷顾的司马懿，还是效忠未来真龙，都比在绝圣门任职舒服。镇军将军刘裕、东江刺史何无忌，皆是我孙王镇恶的好友，老弟若有意常住晋国，我可代为引荐。”
    王镇恶？
    名气直追周瑜、吕蒙，孙子又唤作王镇恶，眼前这位儒服中年的身份立刻清晰明白。
    魏东生惊诧追问：“老丈莫非是王猛王景略？”
    儒服中年笑说：“咱俩果然有缘。”
    儒服中年恰是王猛。
    石虎残害中原时，正值王猛年青力壮。冉闵奉命征讨青州、兖州，王猛径自投靠，协助冉闵镇抚地方。可惜，或许因为王猛与冉闵性情不合，两人仅仅合作两三月时间，王猛就不辞而别，隐居深山老林。绝圣门接收羯胡赵国遗产完毕，王猛又千里迢迢拜谒陆逊，献上为政千言书。陆逊欣赏王猛的才华，却说绝圣门另有选拔官员机制，　　魏东生没有收集历史名人的爱好。
    绝圣门四世纪九巨头之中的陆逊、左慈、于吉、陆抗、丁奉等辈，都是恰逢其会而已。他们在合适的时间投归绝圣门，而后又因为种种因素愿意与魏东生一起前进，这才渐渐成为绝圣门四世纪九大巨头。莫说王猛，便是诸葛亮和周瑜，魏东生也不会因为他们在现实世界的历史成就，哭着喊着求他们加入绝圣门。既然王猛两度不辞而别，他走了就走了罢！
    王猛南来晋国后，同样没有出仕司马家，继续隐居深山养名。因为没有现实世界里辅助苻坚兼并北中国的功绩，本世界王猛的名气远远小于现实世界，最多知名州郡罢了。直至何无忌侵寇吴郡，王猛才突然活跃起来，不断利用他经营数十年的人脉关系网络举荐人才。
    王猛昨年移居东阳郡后，屡屡以隐士身份与孤单长生者促膝长谈，视其才能推荐给旧时好友。魏东生初与王猛说话，就被王猛误以为魏东生希望获得他的推荐，所以王猛才有目的的长篇大论，默默检验魏东生的眼界和器量。
    说到最后，王猛才迟迟觉察他误会了魏东生，呵呵笑说一句两人有缘。
    魏东生虽不景仰王猛，却好奇王猛的突然活跃，索性将错就错承情王猛。经王猛引荐，魏东生投入刘裕大营，授职一员部将。
    或许王猛对魏东生的评价不高，刘裕固然善待魏东生，却丝毫没有三顾茅庐的意愿。魏东生本想在刘裕大营里收集资料完毕远遁而去，岂料偶然发现刘裕、王猛、王镇恶、何无忌等人疑似存在某种隐秘联系。魏东生近距离观察刘裕，刘裕直至今日仍旧懵懵懂懂以司马懿亲信自居，理该尚未醒悟他就是终结司马晋国的乱世真龙。
    既然如此，刘裕与王猛、何无忌等暗中勾结，就非常可疑了。特别是王猛，他隐居这么多年突然活跃起来，背后肯定另有隐情。魏东生想了想，决定维护他和王猛、刘裕的情谊，耐心调查海盗事件背后的真相。
    418年8月，刘裕悄然进阶9级长生者。
    刘裕以藏匿功法努力遮掩进阶迹象，勉强能够骗过大多数长生者的探知，但他却瞒不过魏东生。进阶次日，刘裕明显心情郁郁，时不时皱眉遥望西北方向的建康，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魏东生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百余年前，魏国国运尚未消散，司马懿父子就隐隐约约知晓司马家应命新龙。现实世界历史里，刘裕击败桓玄，就开始逐渐控制晋国朝政；418年晋爵宋公，受封九锡，刘裕篡晋的历史进程开始不可逆转。或许类似司马昭，当时间线走到418年应命宋公，刘裕立刻觉醒龙气暗兆，明白了他就是终结司马晋国的乱世真龙。
    后续发展，果如魏东生猜测。
    进阶9级长生者之后，刘裕即时熄灭了继续做司马懿忠犬的念头，悄悄开始经营自己的嫡系亲信。类如魏东生这样的“5级长生者”，都能感受到刘裕的刻意施恩。魏东生将错就错，事事以刘裕亲信自居，渐渐赢得了他的信赖。可惜，刘裕慎谈海盗事件，魏东生始终未能从刘裕这里挖开缺口。
    419年8月，刘裕再度悄然进阶10级长生者，对外则继续以8级长生者自居。
    9月，司马懿召集刘裕等可疑者赴京，试图近距离监视。一旦觉察刘裕或其他可疑者就是应命新龙，司马懿便可就地擒拿，像绝圣门傀镇压柔然国运那样镇压南国新龙。刘裕斟酌数日，毅然率领嫡系亲信赶赴建康，冒险测试司马懿的底限。或许司马懿11级修为无法彻底看穿刘裕的敛息藏匿术，或许新旧龙气交锋干涉了司马懿的智慧，司马懿竟然放过了刘裕，允许刘裕侨居建康外街。
    420年7月，司马晋国国运消散；刘裕应命宋国，其色为紫，国都兆在建康。
    刘裕感应龙气霎那，司马懿突然间脑海一片清明：“原来是刘裕！”
    司马懿立刻集中嫡系亲信围捕刘裕。
    奈何，为时已晚。刘裕感应龙气霎那就迅猛进阶11级，匹配遇敌减四级的紫色龙气，他在建康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奉命就近监视刘裕的司马睿把刀架在刘裕正妻脖颈上逼迫刘裕投降，却被刘裕隔空一箭射杀。
    刘裕仿佛一杆长矛，遇敌杀敌，遇将斩将，浴血杀出建康。
    刘裕冲到长江沿岸长啸，长江陡然跃出无数长生者：王猛、何无忌、王镇恶、王谧、刘牢之、刘穆之、刘敬宣、王弘、蒯恩、檀道济等。除了这些人类长生者，何无忌又借来两条12级海洋妖族、四条11级海洋、八条10级海洋妖族、十六条9级海洋妖族及其它低等级海洋妖族无数。
    原来，刘裕越过魏东生等嫡系亲兵，已经悄悄与王猛、何无忌等好友制定了援兵之策。一旦确认司马懿骤然发难，何无忌立刻驱使海洋妖族截断长江南北交通；王猛等长生者一边说服王导王家、谢安谢家、桓温桓家等长生者世家坐观王朝更替，一边针对性主攻司马家的嫡系亲信，摧毁司马懿镇压南国新龙的歹毒心思。
    有了何无忌和王猛的援兵，建康形势霎那间逆转。
    但是，司马懿也没有一败涂地。
    龙气由暗兆转为明兆，刘裕的福运年数顿时清晰。
    观望到刘裕只有两年福运，司马懿当即兴奋地哈哈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刘裕之所以能在建康横冲直撞，完全是因为紫色龙气眷顾。待刘裕两年后失去紫色龙气眷顾，顿时只是一名与司马懿同等级的长生者，何惧之有？只要熬过这关键的两年，司马懿就能挽回劣势。
    再者，司马懿布局甚多。司马懿很早之前就把刘裕列为怀疑名单，悄然在刘裕身边安插多名长生者间谍。刘裕未能拔除所有间谍，误把部分间谍当作忠臣礼遇，这些长生者间谍遂能以刘裕阵营身份观望刘宋的龙气转移。间谍紧急告知司马懿：未来18年内，第一位继承人是刘裕长子刘义符，最多有两年气运；第二位继承人是刘裕第三子，气运绵延到18年后依然昌盛。
    第560 海浪（七）
    第560海浪（七）
    刘裕数年前为了取信司马懿，把刘义符、刘义真、刘义隆、刘义康、刘义恭、刘义宣、刘义季等刘裕的亲生子女和兄弟直系旁系亲属都拱手送给司马懿软禁。刘裕长子刘义符、第三子刘义隆，现在都控制在司马懿手中。
    此时此刻，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刘裕浴血杀出建康与王猛、何无忌汇合时，司马懿果断率领嫡系亲信挟持刘裕诸子撤出建康。刘裕同样清楚刘义符和刘义隆的重要性，当即穷追不舍，誓把司马懿留在南国。
    司马懿为了熬过这两年，心狠手辣祭出刘裕诸子要挟。刘裕追到扬州宣城郡，司马懿警告刘裕：“莫以为宽仁好欺，你若再穷追不舍，我必杀你诸儿与晋国陪葬。”
    刘裕置之不理，继续追击。
    司马懿却说到做到，撤至新安郡时狠辣杀死刘裕幼子刘义季及若干名旁系亲眷。刘裕恨的咬牙切齿，红着眼睛继续追击司马懿。司马懿撤至西江州临川郡，复又狠辣杀死刘义宣及若干名直系旁系亲眷。刘裕本欲怀着愤怒继续追击，岂料广州刺史卢循突然举旗站队司马懿。
    司马晋国推行长生者九品中正制许多年，远离京都的地方州郡大抵都控制在长生者世家手中。这些长生者世家不愿意对抗天命，也不愿意为刘裕鞠躬尽瘁，反正只要刘裕宋国有维稳地方郡县的政治需求，肯定主动分润他们权力。因此，明明是改朝换代的大事件，各郡各县却诡异的风平浪静，无数长生者世家默默等待刘裕与司马懿分出胜负。
    如果司马懿成功镇压刘裕，自然一切照旧；如果刘裕击退乃至反杀司马懿，那便一朝天子一朝臣。谁都没有想到，广州刺史卢循突然站队司马懿。而且，卢循的站队绝不是一句空话。宣布站队司马懿次日，卢循就率领广州精锐和海洋妖族突袭交州。强势夺取交州之后，卢循又集中广州和交州两州兵源，开赴东江州与西江州。
    卢循兵锋驶入东江州境内，东江州刺史何无忌忽又明确站队刘裕，与卢循在东江州与广州的边界开始鏖战。陆地鏖战同时，何无忌控制的海洋妖族和卢循控制的海洋妖族也开始鏖战沿海。
    面对沿海之变，刘裕迟疑停止追击。
    话说，司马晋国国运鼎盛时，除了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司马睿等司马家血裔子孙能够享受国运眷顾，王导、谢安、庾亮、祖逖、陶侃、桓温、王羲之、谢玄、桓玄、刘牢之也都先后分享司马晋国的国运眷顾。类似司马晋国，刘宋国运成型后，刘裕先敏锐察觉有一群人正在在享受刘氏宋国的国运眷顾：第三子刘义隆、刘穆之、朱龄石、王镇恶、檀道济、杜慧度、徐羡之、傅亮、谢晦、到彦之、蒯恩、谢灵运、裴松之、范晔等。
    除了被司马懿软禁的刘义隆，目前仅有刘穆之、檀道济、谢晦、到彦之、蒯恩等五人效忠刘裕。其他诸人，王镇恶是王猛的亲孙子；徐羡之是刘牢之的部下，间接为何无忌办事；等等，各有所归。
    无论何无忌、卢循，还是长生者世家，他们都不简单。这年头，类似司马懿的野心家不胜枚举。倘若刘裕把仅有的两年福运浪费在追击司马懿一事，未来即使侥幸成功，刘宋基业也将一塌糊涂。
    421年初，刘裕恨恨终止追击，径自前往东江州与何无忌、卢循协商。
    不久，刘裕与卢循和解，妥协任命卢循为广交刺史，把广州和交州事实让给卢循。此后刘裕大刀阔斧整合宋国，种种手段把朱龄石、杜慧度、傅亮、谢灵运、裴松之、范晔等长生者集中到帐下。
    421年底，刘裕趁着龙气福运尚在，挥师征讨司马懿。何无忌、卢循也都站队刘裕，派出海洋妖族和风帆战舰的联军武装封锁司马懿晋国海岸线。但司马懿主动舍弃沿海郡县，在陆地上凭险而守，一座山一座山地和刘裕打游戏战，导致刘裕虽然百战百胜，却在征讨过程中耗费大量时间。
    422年，刘宋龙气移情到刘裕长子刘义符身上。
    司马懿早已派遣间谍窃取了绝圣门傀儡诸国的经验。类似方法施展到刘义符身上，司马懿逼迫刘义符以刘宋皇帝名义剥夺刘裕及其部属的国运眷顾。刘裕失去紫色龙气眷顾，又被刘义符剥夺气运压制，霎那间由盛转衰，猛然陷入泥潭。所幸，何无忌、卢循等危难关头挺身而出，无视有可能到来的天命惩戒，毅然继续站队刘裕。
    423年，司马懿命令刘义符剥夺刘宋应命之地的气运，假借天命惩戒逼迫南方州郡的世族百姓站队。
    然而，这是最烂的一招。
    百余年前，司马懿的确利用天命惩戒兵不血刃兼并蜀汉孙吴两国。可经过绝圣门傀儡列国的洗礼，世族百姓渐渐清楚了天命惩戒的规律——它绝不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天命惩戒启动与否的权力，其实掌握在应命真龙手中，应命真龙愿意惩戒某州某郡，天命才会惩戒某州某郡。
    冤有头，债有主。
    晓得究竟是谁作恶了，大家就不会再僵硬怨骂天命。
    以司马懿与刘裕的博弈为例。如果司马懿牢牢占据战略优势，刘裕突然启动天命惩戒削弱司马懿，南方世族百姓肯定异口同声恨骂司马懿和刘裕。针对司马懿的骂声占比二成，天命有其时，皇帝轮流做，该你退位了就退位吧，何苦连累我们呢？针对刘裕的骂声将会高达八成，原因很简单，无论天命属谁，都不是你刘裕逞凶州郡的理由。
    此时此刻，世族百姓固然怨恨刘裕不肯乖乖投降，却更加憎恨启动天命惩戒的真正凶手。
    你司马懿何其狠毒啊！
    昔日为了吞并蜀汉孙吴，降下无数天灾人祸；今日为了傀儡刘宋，又想让我们受二茬罪。
    司马懿该死！
    凡此种种，出乎司马懿意料之外，天命惩戒非但没有劝导南方世族百姓即日投降，反而令司马家的声誉一落千丈。蜀汉孙吴那些年的天灾人祸，石虎暴虐中原的原罪，现在统统都由司马懿背锅。短短数月时间，司马懿的恶名直追石虎。
    即使大家有时候不得不屈服司马懿的天命惩戒，司马懿的恶行也与石虎的杀戮屠刀没有本质区别。
    年底，神隐许多年的孙权陡然跳出来，号召正义之士共击司马懿：“天命机制限定在九州西域，我孙权已经在林邑之南再立吴国，中原豪杰移民新吴国即可规避司马懿的诅咒。一百六十年来，多少无辜百姓死于司马懿诱发的天灾人祸？司马不绝，国难未已。心怀正义者，请与我共诛邪魔司马懿。”
    却是类似何无忌、卢循，孙权竟然悄然无息地获得一群高等级海洋妖族的效忠。再立吴国不久，孙权就与何无忌、卢循等海洋势力达成合作共识，三家共享西太平洋海洋霸权。大约现实世界越南胡志明市附近，孙权耗资建立了讨伐司马懿的前进基地，籍仗海洋霸权优势杀向司马懿的南疆新基业。
    一时间，南中国及东南亚风云变幻莫测。
    可惜，魏东生暂时没有精力顾及。
    这些年潜伏在刘裕身边，魏东生的收获寥寥。
    刘裕与何无忌、卢循协商时，往往赶赴某座海岛或者某艘风帆木船密谈，期间甚至有13级海洋妖族帮忙巡逻警戒。刘裕等人谨慎到不可思议，魏东生很难抓住他们的马脚。但是，他们无缘无故怎会如此谨慎？越是诡秘，越是可疑，魏东生决定耐心等待他们露出破绽。
    421年，李氏凉国国运消散。
    此事出乎魏东生意料，却是魏东生熟读五胡十六国历史，印象里的李氏凉国明明延续到北魏向西扩张。现实世界历史里，李氏凉国421年为匈奴沮渠凉国所灭，李暠之孙李宝遂西渡流沙，在西域伊吾重建流亡小朝廷。天命机制却仿佛另有参考系统，它竟然否决了李宝伊吾西凉的龙气眷顾，以421年为李氏凉国画上句号。魏东生害怕凉州再生动乱，连忙舍弃刘裕亲信的伪装，匆匆忙忙赶赴凉州亲自观望凉国气运变化。
    凉州诡谲尚未解谜，雍州又别生隐患。
    418年，匈奴赫连夏国国运升格为绯色。
    425年，匈奴赫连夏国龙气移情到赫连勃勃第三子赫连昌身上。
    绝圣门昔年俘虏镇压赫连勃勃之后，赫连勃勃执拗不肯认输，宁死不肯吐露赫连昌的下落。匈奴赫连夏国龙气移情到赫连昌身上，匈奴赫连夏国应命之地的天命惩戒权限，顿时掌握在赫连昌手中。哪怕匈奴赫连夏国目前只剩下六年国运，威胁也不言而喻。绝圣门鉴于天灾人祸少一日是一日，决定尽力消除祸患，逮捕赫连昌或者逼迫赫连昌主动与绝圣门合作。
    但是，逮捕赫连昌颇有难度。
    匈奴赫连夏国初起时仅是绿色国运，绝圣门有能力镇压绿色龙气，所以按部就班抓到匈奴赫连夏国的开创者赫连勃勃。此时此刻，匈奴赫连夏国的国运却已经升格到绯色，赫连昌应命之日将会得到绯色龙气眷顾。慕容部鲜卑燕国、氐符秦国、羌姚秦国、拓跋部鲜卑魏国等绯色国运都是魏东生提前预谋，真正意义上捕捉绯色龙气的应命者，眼下还是第一次。
    为了提高成功率，魏东生必须亲自带队。
    第561 海浪（八）
    第561海浪（八）
    所幸，过程出乎意料简单。
    426年，匈奴赫连夏国国运降格为绿色，逮捕赫连昌行动的难度顿时大幅度降低。
    可惜，魏东生没有时间休息。绝圣门刚刚逮捕赫连昌，匈奴赫连夏国龙气又移情到赫连昌五弟赫连定身上，镇压匈奴赫连夏国国运行动还得从头开始布置。而赫连定隐患解决未久，柔然龙气又移情到大檀之子吴提身上，绝圣门必须分出力量镇压柔然国运。
    431年，乞伏部鲜卑秦国国运消散；匈奴赫连夏国国运消散。
    魏东生刚喘口气，南方突然传来刘裕与司马懿和解消息。经过数次谈判，刘裕、司马懿、何无忌、卢循、孙权等五家势力共同签署晋宋和平协议。刘裕和司马懿互相妥协，司马懿把已经失去龙气眷顾刘裕长子刘义符送还刘裕，把刘宋龙气眷顾者刘裕第三子刘义隆和未来刘宋龙气眷顾者刘义隆长子刘邵、刘义隆第三子刘骏等移交给第三方孙权吴国。孙权则承诺绝不利用刘义隆、刘邵、刘骏等龙气眷顾者，危害司马懿、刘裕、卢循、何无忌等人的利益。
    达成和平共识之后，五家势力又协商划分地盘。
    东南亚地区的置郡设县琐碎暂且不说，南部中国全都割州、割郡予以细化。刘裕直辖统治扬州、南兖州、南徐州、南豫州、郢州、雍州、湘州等七州；司马懿直辖统治宁州、益州、秦州、梁州、荆州等五州；何无忌直辖统治东扬州、江州等两州；卢循直辖统治广州和交州等两州。传统九州西域之外，现实世界越南南部、柬埔寨、泰国和缅甸的马来半岛部分、马来西亚的马来半岛部分、新加坡等地，都划归孙权吴国；泰国和缅甸的其它部分、老挝等地，则是司马懿晋国的地盘。
    显而易见，刘裕受损最多。刘裕明明可以君临南中国，却被其余四家势力默契压制在七州之地。司马懿和孙权则是得利一方，司马懿保住了五州之地，孙权更趁机在域外复国。
    和平是一件好事儿。
    但对于绝圣门来说，刘裕与司马懿的和平却不是一件好事。
    刘裕与司马懿和解的次年，他突然向绝圣门索要淮北领地：“徐州、青州南部、豫州南部等皆是我宋国应命之地，天命浩荡不可为，请绝圣门顺天应人还给宋国。”
    绝圣门拒绝。
    刘裕立刻强硬态度发布战争宣言：“君若不予，我自取之。”
    绝圣门最初不以为然，刘裕都已落魄到只剩下七州之地，他哪有资本北伐绝圣门啊？莫说非长生者群体的战斗力，便是只论长生者群体的数量和质量，绝圣门都远远超过刘裕，刘裕凭什么北伐？怎料时局发展令人目不暇接，刘裕宣布北伐宣言之后，不仅何无忌、卢循等快速表示支持，司马懿和孙权也欣然表示支持。司马懿派遣司马师屯兵汉中，司马昭屯兵荆州南郡，箭头指向北方；孙权亲自率领风帆战舰五十艘，进抵南兖州，兵锋威胁更不言而喻。
    前些年打破脑袋的五家势力，竟然准备齐心协力围攻绝圣门。
    绝圣门高层不约而同冷吸气。
    恰逢431年世界意志解锁16级上限，汇总比较容易计算的长生者战斗力：
    南方联军阵营，孙权早就失去龙气眷顾，现以第一档名人眷顾进阶9级长生者；卢循以第二档名人眷顾进阶8级；何无忌以第三档名人眷顾进阶7级，他们的威胁都很有限。
    司马懿也失去龙气眷顾，等级停滞在11级；司马师、司马昭等停滞在10级；司马炎停滞在9级，被孙权等第一档名人眷顾者追平。司马家族另一名重要骨干司马睿，此前被刘裕斩杀于建康，已经与世长辞。另外，司马懿撤出九州西域之后，昔年享受司马晋国国运的那些世家名臣，王导、谢安等绝大多数长生者都与司马懿划清界限，以世家名族身份留在家乡。
    唯有得宠龙气的刘氏宋国，威胁性稍高。得益于431年升级浪潮，刘裕进阶12级长生者；刘穆之停滞在10级；朱龄石、檀道济、裴松之、范晔、王镇恶、杜慧度、徐羡之、傅亮、谢晦、到彦之、谢灵运、萧思话等进阶10级。或许因为10级门槛存在，刘宋没能诞生11级长生者，但却批量涌现了足足十三名10级长生者。
    绝圣门通过龙气转移等策略，也培养许多停滞在10级门槛的长生者。绝圣门重新改选的四世纪九巨头，陆逊、左慈、陆抗、丁奉、冉闵、唐学光、萧群奇、楚永贺等八巨头，目前都是清一色的10级长生者。甚至八巨头之下的十六理事，也全部都是10级长生者，底蕴之厚，甚于刘氏宋国数倍。
    如果只考虑陆地斗争，绝圣门根本不怕南方联军。
    可是，南方联军另有海洋妖族助阵。海洋妖族没有龙气眷顾或名气眷顾等限制，431年升级浪潮之前就已频频出现13级乃至14级的海洋妖族。有海洋妖族掌控西太平洋海洋霸权，绝圣门临阵时肯定处于被动地位。譬如司马懿在关中发动总攻之际，孙权、卢循、何无忌等人突然率领海军突袭北方沿海乃至蓟都，绝圣门如何应对？
    甚至，危局比魏东生想象的更加严峻。
    433年初，西方传来警情，刘备汉国和石虎赵国也相继宣布站队刘裕，南方联军霎那间变成海洋联军。除了藏身内陆的张骏凉国，绝圣门一时间举世皆敌，东南西北到处都是敌军。
    一场灾难级别海啸，就此冲向绝圣门。
    蓟都距离安息州万里之遥，处处防御的结果肯定是处处失败。魏东生紧急召开高层会议统一思想，决定战略性放弃安息州、平州、燕州北部等地沿海郡县，把敌人引到内陆战场一决胜负。
    433年3月，刘裕不断向淮河集结重兵，战争时刻有可能爆发。
    魏东生赶赴淮北战区前线，亲自驻守彭城郡，直面海洋联军质量最高的刘裕。时至433年，九州西域人类长生者规模虽然快速膨胀到约7500名之多，但是其绝对比例仍然无法满足战争所有需求。除了充任尖刀的长生者精锐，彭城郡还集中了三万余非长生者部队。
    就军事技术而言，扣除灵气力学的衍生武器，绝圣门非长生者部队的火力大概可以类比现实世界里排队枪毙时代的英国红衣军。当然，这种类比非常不恰当，毕竟有了可以割草无双的长生者，魏东生再玩纯粹的排队枪毙战术简直是脑残。此处所谓的相似，纯属于泛指火铳火炮的冲击力。
    直立堡垒俯视忙忙碌碌的士卒，魏东生满脸愁容。
    这场战争很难打呢。
    红衣军级别的火力冲击，根本无力应对海军的机动侵略。
    就在魏东生忧心忡忡之刻，外交部门突然传来消息：海洋联军重要人物王猛，要求与魏东生面对面通话。
    魏东生想了想，批准了王猛的申请。4月初，魏东生径自来到淮河南岸，与孤身渡河而来的王猛面对面交流。因为魏东生撤去伪装恢复了本面目，王猛没能认出魏东生，一切公事公办态度说话。4月恰是春暖花开之时，绿叶荫下，香花丛中，王猛悲天悯人声音感慨说：“若是世间没有战火硝烟，那该有多好？”
    魏东生心中冷笑。
    据绝圣门情报部门调查分析，王猛在海洋联盟里的地位非常特殊，刘裕、何无忌、卢循、孙权等人都非常敬重他。此次七家群殴绝圣门，王猛就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王猛明明是战争的发起人，此时却在魏东生面前悲天悯人，当真虚伪至极。
    王猛觉察到魏东生的不以为然，果断就事论事谈起现状：“门主可知道何无忌、卢循、孙权等人，凭何驱使海洋妖族？”
    魏东生顺势追问：“凭何？”
    王猛：“无论遇仙之说，还是宠物之说，都是何无忌等人的刻意遮掩。其实，海洋妖族从来都不是何无忌、卢循、孙权的宠物坐骑。恰恰相反，何无忌、卢循、孙权有时必须求着、供着海洋妖族，竭尽全力维护他们和海洋妖族的盟友关系。”
    魏东生讶然：“盟友？”
    王猛笑了笑：“门主可曾遇到过10级以上的海洋妖族吗？”
    魏东生点头：“有之。”
    魏东生的14级修为可不是大风刮来的，10级以后的经验肯定以10级妖物的鲜血铸就。
    王猛：“与10级以下的海洋妖族相比，门主有没有觉察10级以上的海洋妖族更加聪明，有些甚至不弱于人类？”
    魏东生的神情陡然严肃，往日疑惑突然间似乎有了答案。
    魏东生沉默许久，悠悠追问王猛：“海洋也诞生了智慧妖族？”
    王猛皱起眉头：“也？”
    魏东生笑了笑，解释说：“数十年前，西羌高原就诞生了堪比人类智慧的智慧妖族，并一度带给绝圣门和舞阳营无数损失。为了避免西羌高原再生祸患，绝圣门和舞阳营秘密成立了联合巡逻队，定时清除10级以上动植物妖族。司马懿连这点儿情报都不和你说，看来你们的海洋大联盟并不团结啊！”
    王猛脸色微变。
    第562 海浪（九）
    第562海浪（九）
    努力攀科技树同时，魏东生也非常重视非人类长生者的衍变。
    千年杀戮世界是一座大考场，既然刻意安排了一群数量绝不少于人类长生者的非人类长生者，它们肯定有它们存在的意义。说不定某日达到临界点，非人类长生者就成了危及魏东生性命的主要关卡。
    刘备远征西域之西未久，绝圣门就在青藏高原、蒙古高原、俄罗斯东部等地断断续续发现了值得注意的现象：少数10级以上的妖族长生者，诡异地拥有不弱于人类的超高智慧，它们甚至开始制造并使用生产工具。
    10级以下的非人类长生者，等级越高，智慧越高。但哪怕高到10级，非人类长生者的智慧也限定在狡诈范畴，它们最多熟能生巧方式积累与人类互动的经验，绝不会泛起制作并使用工具的念头，更不会像人类这般发展属于自己的社会和文明。但是，越过10级门槛，一切仿佛突然间有了变化。
    例如魏东生数年前抽空巡逻青藏高原镇压的一只12级羊妖，它不仅狡诈布置了许多陷阱，更能口吐人言与魏东生谈判。
    数据模型分析，妖族越过10级门槛再满足一些条件，就能获得与人类并肩的智慧头脑。有了高水平的智慧，妖族快速追平了人类才有的社会概念和工具改造世界的概念。无论未来潜力，还是战斗能力，10级以后的妖族都有了飞跃式进步。这种智慧跃迁之后的奇特妖族，被绝圣门命名为智慧妖族。
    或许等级上限限制，或许另有其它约束，智慧妖族目前非常罕见，不为人知到王猛都缺乏相关的情报资料。
    陆地有智慧妖族，海洋肯定也会诞生智慧妖族。
    而且，海洋是海洋妖族隔绝人类长生者和猛兽长生者的天然屏障，觉醒智慧的智慧海洋妖族完全可以在相对和平的海洋世界，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慢慢培养自己的文明。如果智慧海洋妖族渐渐淘汰了非智慧海洋妖族，且一群智慧海洋妖族越过种族藩篱建立了海洋妖族社会，那将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魏东生怅然望向东方的海洋。
    后知后觉审视何无忌诱发的海洋时代，显然是智慧海洋妖族以航海利益为诱饵，有目的地与部分长生者政权达成合作互利协议。如果海盗事件和海洋联盟背后的真相果真如此，海洋妖族撺掇七国围攻绝圣门，目的或许并非为了摧毁绝圣门。
    斟酌片刻，魏东生继续与王猛交谈：“这片大海有多少智慧海洋妖族？”
    王猛：“据我所知，但凡11级以上的海洋妖族，全部都有能与人类侃侃而谈的高等智慧。”
    魏东生追问：“11级以上海洋妖族有多少条？”
    王猛：“我也不知道。汇总何无忌、卢循、孙权、司马懿、刘备、石虎等势力暗中搜集的情报，在431年之前，11级以上海洋妖族最少有十五条。千万别小觑海洋或许只有15条智慧海洋妖族，每一条智慧海洋妖族在海洋的政治地位，其实都相当于为国主镇守边疆的封疆大吏。一条智慧海洋妖族能够驱使数百条乃至数千条低等级海洋妖族，它们的权势可能更甚于人间帝王。”
    晓得问题源自智慧妖族，琐碎细节就不必再深究。
    魏东生与智慧妖族打过交道，每一只智慧妖族都可视之为人类豪杰，人类长生者擅长的合纵连横它们都会。魏东生代入智慧海洋妖族思考方式推测：“司马懿承认何无忌割据东江州、承认卢循割据交州，都是因为智慧海洋妖族吧？”
    王猛闷声说：“是。”
    魏东生：“何无忌、卢循、孙权等站队刘裕，也是因为智慧海洋妖族吧？”
    王猛：“是。”
    魏东生：“刘裕与司马懿和解，也是因为智慧海洋妖族吧？”
    王猛：“是。”
    魏东生叹了一口气：“你来见我，也是因为智慧海洋妖族吧？”
    王猛：“妖主皇石龙希望与门主和平相处。”
    魏东生：“皇石龙？”
    王猛解释说：“海洋共有两位大妖分庭相抗，其一名曰‘皇石龙’，其二名曰‘元卫龙’。以燕州极东尽头为甲经线，以昆仑极南尽头为乙经线，皇石龙和元卫龙把全世界的海洋分割为两大块。甲经线向西到乙经线这一块，包括九州沿海海域，目前都归皇石龙统治。”
    魏东生呵呵笑说：“皇石龙、元卫龙，都很像咱们人类名字啊。”
    王猛：“皇石龙麾下部属，大抵都有人类模样的名字。”
    魏东生：“皇石龙想与我绝圣门怎样和平相处？”
    王猛答说：“海洋有利也有弊，利在天然隔绝人类长生者和陆地非人类长生者的侵袭，弊在海洋空虚空旷。据说，海洋妖族进阶智慧海洋妖族的一则必需条件，便是吞噬炼化其它大种族的高等级长生者，譬如人类长生者、动物长生者、植物长生者、金石长生者等。可天命垂青陆地，原生海洋的其它大种族高等级长生者少之又少。所以，智慧海洋妖族希望与人类贸易合作，人类向海洋妖族提供其它大种族的高等级长生者；海洋妖族则为人类之间的海洋贸易保驾护航。”
    “何无忌、卢循、孙权此前之所以能够驱使海洋妖族，皆是因为他们与海洋妖族签署了友好互助条约，海洋妖族愿意在盟友需要海洋霸权时登场。这些年来，司马懿、刘裕、刘备、石虎等，都相继与海洋妖族签署了友好互助条约，从而获得发展海军、水师的权限。”
    “作为当世第一势力，妖主皇石龙自然也想与绝圣门签署友好互助条约。”
    魏东生不置可否，继续询问说：“皇石龙还有其它条件吗？”
    王猛：“门主应该知道大地是一颗圆球，除了我们脚下的神州大陆，西方另有昆仑大陆。事实上，我们这颗星球还有其它大陆，自徐州出海，一路向东走两万里，乃是与神州大小相仿的大荒大陆；自交州出海，一路向南走，乃是与九州本土大小相仿的小荒大陆。与神州大陆和昆仑大陆不同，大荒大陆和小荒大陆几乎没有人烟，因之成为动物长生者、植物长生者、金石长生者的乐园。”
    “智慧海洋妖族虽然强大，却无法登岸与大荒大陆和小荒大陆的长生者厮杀。想来想去，智慧海洋妖族希望结盟最有智慧的人类，把人类运输到大小荒的陆地。智慧海洋妖族勒守沿海岛屿保证退路，人类深入大陆捕捉其它种族长生者，从而实现海洋妖族与人类长生者的合作共赢。”
    魏东生沉默。
    大荒大陆显然是现实世界的南北美洲，小荒大陆显然是现实世界的澳大利亚。而智慧海洋妖族的合作共赢提议，简直是现实世界殖民历史的复现。魏东生一时间有些啼笑是非，莫非千年杀戮世界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将会由海洋妖族掀起？这样的画面，想想就充满了诡异的喜感。
    人类困在陆地，海洋妖族困在海洋。
    人类贪图海洋里的财富，海洋妖族也渴望陆地的财富，貌似能够合作共赢。
    但是，真有这样简单吗？
    智慧海洋妖族主持的人类移民，有没有可能演变成由智慧海洋妖族傀儡控制的人类国家呢？
    吞噬炼化其它大种族的高等级长生者，是海洋妖族进化智慧海洋妖族的必要条件之一。王猛避重就轻只说智慧海洋妖族的好，但是天生具备高等智慧的人类长生者恐怕亦是海洋妖族的猎物，甚至是海洋妖族进阶的重要来源。长生种子总数每隔二十年翻倍，哪怕海洋妖族此时数量极少，未来也有可能膨胀到数千万数亿规模，届时智慧海洋妖族与人类社会的矛盾肯定成百倍成千倍加剧。
    想明白这点，魏东生顿时有了决断。
    魏东生转望王猛，确认询问说：“智慧海洋妖族也吃人，对吧？”
    王猛没有否认，沉闷回答说：“只是少数死硬俘虏的废物利用罢了。”
    死硬俘虏的废物利用？
    魏东生猛然皱紧眉头，盯向王猛：“昔年卢循站队司马懿、何无忌站队刘裕，双方在南方沿海大打出手，也是智慧海洋妖族默许的吧？”
    王猛解释说：“海洋生存环境恶劣，大鱼吃小鱼司空见惯。皇石龙为了保证部属的战斗力，每隔一段时间就令部属分成两批，彼此进行残酷杀戮，淘汰者死，优胜者生。皇石龙不希望刘裕独揽南国州郡，所以提前举办杀戮淘汰淘汰，展现海洋妖族的底蕴。”
    魏东生继续问：“刘裕与司马懿的和解，也是智慧海洋妖族的谋划？”
    王猛：“皇石龙不希望刘裕或司马懿一家独大。”
    魏东生：“皇石龙畏惧刘裕或司马懿一家独大，所以先支持刘裕，再支持司马懿。皇石龙畏惧总揽北中国郡县的绝圣门，所以处心积虑扶持何无忌、卢循、刘裕、司马懿、孙权，待海洋联盟形成规模时，才浩浩荡荡杀向绝圣门。如果绝圣门只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势力，恐怕皇石龙早就派遣部属与我洽谈合作了。王猛，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第563 海浪（十）
    第563海浪（十）
    王猛代表智慧海洋妖族提出的合作共赢，貌似未来一片光明。但魏东生熟读现实世界历史，又在十世转生世界亲自经历无数黑暗，一眼就看穿了智慧海洋妖族的狡诈。试看现实世界历史里的三角航程奴隶贸易，西欧殖民者如何获得奴隶货源的？
    亲自亲为逮捕，不但成本高，效率也低。分化统治，挑拨黑人族群内斗，然后低价收购奴隶，这才是最完美的套路。
    两幅画卷，是否有些相似？
    智慧海洋妖族玩耍的手段，岂不就是挑拨刘裕、司马懿、孙权进行内斗？待三方彼此仇深似海，海洋妖族无论购买战俘开拓大小荒州，还是炼化吞噬战俘进阶智慧海洋妖族，都将变得轻而易举。
    如果贸然同意智慧海洋妖族的合作共赢提议，九州西域必将渐渐沦为智慧海洋妖族的殖民地，人类族群也将渐渐沦为任由海洋妖族蹂躏的奴隶。想到这里，魏东生不禁哀叹一声。智慧海洋妖族果然是智慧海洋妖族，有了与人类比肩的智慧，昔日散兵游勇般的疥癣之疾立刻化作危及人类存亡的大患。
    向智慧海洋妖族屈服，是不可能的。
    那么，怎样应对智慧海洋妖族的明谋呢？
    智慧海洋妖族现在完美控制海洋，绝圣门贸然发展海军等同送菜，人类暂时没有力量与之争雄。既然如此，魏东生索性彻底放弃海洋战略，把绝圣门发展为典型的大陆国家。
    海洋是智慧海洋妖族的家乡，也是智慧海洋妖族的囚笼。只要绝圣门能够集聚九州西域人心，失去海洋又能如何？即使错过大航海崛起，绝圣门也能保卫内陆百姓，把智慧海洋妖族的骚扰限制在沿海郡县。
    心中有了答案，魏东生懒得再和王猛绕圈子：“请回吧！”
    魏东生突然改变态度，令王猛有些懵：“门主……？”
    魏东生：“绝圣门此前与何无忌、卢循等沟通，已经提出若干合作框架。如果皇石龙愿意以绝圣门提出的框架合作，我代表绝圣门表示欢迎。”
    王猛：“门主，此事……”
    魏东生却已飘然而去，不愿与王猛谈判任何合作细节。
    数日后，王猛代表智慧海洋妖族递来冰冷的外交文书，再次否决了绝圣门此前提出的合作框架。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绝圣门提出的合作框架类似现实世界的经济贸易协定，致力于盘活国际市场经济。海洋联盟全面掌握海权，怎会愿意与绝圣门平等贸易，他们利用海权攫取超额海洋贸易利润才是正理。
    如果王猛等海洋联盟仅仅追求超额利润，魏东生肯定予以理解。但海洋联盟或者说海洋联盟背后的智慧海洋妖族，追求的显然不仅仅是贸易利润。智慧海洋妖族与海洋联盟各国签署条约时，要求各国以人类长生者和非长生者人类百姓支付雇佣费用。也即是说，类似何无忌、卢循、孙权等地方领袖或国家领袖，绝圣门若想获得海洋贸易权力，必须每年都得向智慧海洋妖族准时缴纳一定费用，即“若干名人类长生者和非长生者人类百姓”。
    智慧海洋妖族对外解释说，这些人类用予开拓大小荒州及海洋岛屿。
    当真如此吗？
    特别是那些人类长生者，焉知他们不会被当作进阶智慧海洋妖族的口粮？
    想到存在这种可能，魏东生心底就泛起迫切感。
    4月底，海洋联盟确认绝圣门拒绝接受和平提议，战争筹备进程陡然加快。
    战争爆发前夜，绝圣门情报部门突然传来消息：刘裕试图与魏东生秘密对话。
    与王猛类似，刘裕也没有认出来魏东生，只把魏东生视作绝圣门门主公事公办。刘裕见到魏东生没有废话，递出一卷书册：“我所知道的海洋妖族情报，都在这里。”
    刘裕提供的情报资料，验证了魏东生部分猜想。
    站在刘裕视角叙事，智慧海洋妖族既残酷又狡诈。刘裕应命之前，智慧海洋妖族就通过何无忌、卢循、王猛等，积极联络拉拢刘裕等隶属司马晋国的长生者，有目的地削弱司马懿与长生者世家的关系。待刘裕应命宋国龙气斩杀司马睿，智慧海洋妖族害怕刘裕强势崛起，立刻暗中指使卢循与何无忌演戏交战。那时候，何无忌貌似站队刘裕与卢循作战，其实他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随时有可能联合卢循直捣刘裕的大本营。
    刘裕和司马懿的博弈，内情更加黑暗。
    原来，智慧海洋妖族早与司马懿联系，司马懿彼时却像魏东生一样，不肯为了区区海权向智慧海洋妖族妥协屈服。智慧海洋妖族无法深入内地逞凶，只好静等司马晋国失去天命眷顾。待司马晋国国运消亡大势越来越清醒，智慧海洋妖族才悄悄培养出何无忌、卢循、王猛等代理人，积极削弱司马懿的直系力量。刘裕应命崛起后，智慧海洋妖族适机激化刘裕和司马懿之间的矛盾，把刘裕培养成打击司马懿的一柄利剑。
    为了千方百计削弱司马懿，智慧海洋妖族还有条件地接纳孙权入局，在交趾之南重建吴国。直至司马懿妥协屈服，智慧海洋妖族才掉过头来，联合司马懿遏制刘裕，逼迫刘裕把宁州、益州、秦州、梁州、荆州等地割让给司马懿。
    不是司马懿膝盖软，而是时势逼迫他妥协苟活。
    也不是刘裕好战，而是时势逼迫他听命行事。
    当然，刘裕不甘心于现状。刘裕此番偷偷南来，与魏东生协商未来的北伐：“我和司马懿，抑或刚刚复国的孙权，内心都不愿意进行无谓的北伐。但是，皇石龙在南方经营已久，又有王猛、何无忌、卢循等一群狼狈为奸的爪牙，王猛应付起来当真有心无力。所以，我和司马懿都希望与绝圣门演戏，双方前线装成激烈战斗画面就好，千万不要杀出真正的仇恨。”
    尽管不知道刘裕和司马懿的真心，魏东生即时应诺刘裕：“可以。”
    刘裕辞别前，魏东生又刻意多问一句：“皇石龙要求你每年出卖多少九州百姓？”
    刘裕手脚稍稍僵硬。
    约十余秒时间迟疑，刘裕低沉声音解释说：“不同合作对象，输出的百姓规模也不同。我直辖七州之地，皇石龙要求我每年向它提供20480名额的百姓，其中一名1级人类长生者，可以抵扣20名非长生者百姓；2级人类长生者抵扣40名非长生者……。以此类推，长生者等级升一级，抵扣额度翻一倍，20480名额百姓其实相当于一名11级人类长生者或两名10级人类长生者。非人类长生者的价格低一半，即相当于四名10级非人类长生者或两名11级非人类长生者、一名12级非人类长生者。”
    “一则可以捕捉野兽等非人类长生者充数，二则皇石龙对人类移民没有太高要求，只要年龄不超过40岁，残疾、罪犯、俘虏、蛮族，皆可充数。例如孙权和司马懿，他们搜捕当地土著蛮民送给皇石龙，这些行为皇石龙都予以认可。也是因为有了这些缓冲余地，我们才相继答应了皇石龙开出的条件。”
    魏东生点头：“我知道了！”
    非人类长生者、残疾、罪犯、俘虏、土著……
    难怪刘裕、司马懿、孙权都选择了妥协。
    如果皇石龙的条件始终如此，甚至魏东生都愿意与它有偿合作，毕竟每年一只12级非长生者而已。可皇石龙的套路和贪欲却不会这样简单，目前的廉价雇佣合同，只是一道开胃菜罢了。随着世界意志不断提高上限，随着智慧海洋妖族的族群规模成倍增长，皇石龙的胃口肯定越来越大。一旦人类政权习惯了人类奴隶贸易的存在，人类恐怕就会成为永久商品了。
    刘裕辞别次日，海洋联盟与绝圣门之间的战争爆发。
    出乎意料，这场战争并不困难。首先是司马懿和刘裕在秦岭淮河战线故意放水，绝圣门的内陆压力非常小；其次，石虎和刘备也不愿意和绝圣门死耗，石虎仅仅象征地侵扰张氏凉国数次，刘备仅仅象征地夺取了安息州东部三郡。孙权、卢循、何无忌等为代表海军，他们固然横行沿海郡县带来很多麻烦，却无法真正伤到绝圣门的根本。
    当然，损失还是有的。海洋联军越过淮河包围彭城郡，耗时五年时间，与绝圣门阵地战。论非长生者群体的损失，淮河到彭城郡被海洋联军的士兵抢劫一空，几乎成了白地；论长生者群体的损失，彭城郡包围战也相当惨烈，五年时间里最少死亡七八百名长生者官兵。
    战争从433年僵持到438年，海洋联军忽然主动退回淮南，诡异地单方面宣布战争谢幕。
    除了五年彭城郡保卫战的直接损耗，绝圣门的损失可谓微乎其微。智慧海洋妖族的目的，根本不像蓄意肢解绝圣门，反而像尝试集结海洋联盟与绝圣门在彭城郡打一场消耗战而已。无论智慧海洋妖族的最终目的为何，绝圣门和海洋联盟的第一次交锋，就这样诡异地虎头蛇尾结束了。
    第564 海浪（十一）
    第564海浪（十一）
    436年，冯氏燕国国运消散。
    439年，匈奴沮渠燕国国运消散。
    442年，氐杨仇池国运消散。
    九州时局演化成拓跋部鲜卑魏国和刘氏宋国的南北对峙，五胡十六国就此谢幕，南北朝天命正式登场。
    451年，世界意志解锁17级上限。
    群体升级浪潮如期而至，刘备、孙权、诸葛亮、周瑜等第一档名人眷顾者齐刷刷进阶10级。但龙气眷顾似乎无法冲破10级壁垒，刘裕止于12级，刘穆之、朱龄石、檀道济、裴松之等也都停滞在10级。龙气眷顾者和名人眷顾者的距离无限缩小，刘裕越来越窘迫。
    453年，海洋联盟毫无征兆地集结重兵，再次以刘宋名义掀起第二次北伐。然而，海洋联军出乎意料地又一次在彭城郡和绝城门打一场五年阵地战，僵持到458年。没有理由的北伐，没有理由地鏖战，没有理由地退兵，海洋联盟两次北伐搞的世人一头雾水。
    471年，世界意志解锁18级上限。
    群体升级浪潮如期而至，第二档名人眷顾者齐刷刷进阶10级。但是，刘裕却依旧停滞在12级，其余刘宋国运眷顾者、刘备等第一档名人眷顾者也全部停滞在10级门槛。
    473年，海洋联盟以刘宋名义掀起第三次北伐，鏖战到478年时戛然而止。
    战罢，刘裕悄悄会见魏东生：“你想要的智慧海洋妖族社会结构资料，我拿到了。”
    魏东生就地翻阅资料。
    刘裕探来的情报显示：虽然与九州西域的天命机制稍有不同，智慧海洋妖族也有智慧海洋妖族特色的进阶屏障。譬如现在世界意志解锁18级上限，智慧海洋妖族最多只有两个17级名额、四个15级到16级名额、八个13级到14级名额、十六个11级到13级名额。这些名额都是固定死的，一个萝卜一个坑，17级智慧海洋妖族不死，16级智慧海洋妖族就别想进阶17级。
    每次世界意志解锁等级上限，都是智慧海洋妖族无血进阶的良机。智慧海洋妖族族群的两位霸主皇石龙和元卫龙，它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千方百计压制仅次于他们的四条15级、16级大妖。海洋妖族十年一度的杀戮淘汰，就是皇石龙和元卫龙团结低等级海洋妖族遏制四大妖的策略。
    看似和平的大海，每隔十年都要流血无数。
    统计智慧海洋妖族数量，它们现在最多才有三十位，数十年前甚至是个位数。皇石龙当年利用人类不熟悉海洋妖族底细，屡次命令同一条智慧海洋妖族以不同面孔出现，才骗过了包括魏东生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类长生者。
    人类长生者也绝不能因为智慧海洋妖族数量少而小觑它们，因为智慧海洋妖族能够轻而易举统率智慧低下的10以下海洋妖族。战场挪到海洋，每一条智慧海洋妖族都能驱使数百数千条海洋妖族冲锋人类战船，战斗力甚于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的舰队。
    刘裕：“还有一条未验证消息，三次北伐疑似并非皇石龙主导。”
    魏东生讶然：“咦？”
    刘裕解释说：“或许因为智慧海洋妖族无法登岸，皇石龙很少关注陆地变革。只要我们能够保质保量准时提供非人类长生者和人类移民，智慧海洋妖族就愿意与我们保持和平均势。三次北伐的主导者，疑似是大都督王猛。”
    魏东生：“皇石龙任命王猛为大都督，总理南国诸州郡和孙权吴国、司马懿晋国等地军政民事。我晓得王猛权柄极高，但他的地位真能高到全权制定三次北伐国策？刘备和石虎也都愿意听他的？”
    刘裕：“所以，我才说这是一条未验证的情报。不过，王猛深得皇石龙信任，皇石龙甚至为了王猛特意诛杀了一名智慧海洋妖族部下。只要王猛说服皇石龙督促我们北伐，即使我们三心二意，也不得不在彭城郡与绝圣门打一场阵地战。”
    魏东生：“如果主导者是王猛，王猛北伐理由呢？”
    刘裕：“我猜不透王猛的想法，但我能够理解。门主，你可知今日天下有多少长生者？”
    魏东生立刻明白刘裕的猜测。
    时至478年，九州西域境内的人类长生者规模已经膨胀到34000名，且以指数幂速度继续增长。例如刚刚过去的昨年，九州西域新晋长生者超过1000名，如何安置他们，顿时成了社会难题。长生者数量越多，相对价值越低，可长生者却不愿意自我降低期望。新晋长生者渴望复制前辈们的荣耀，旧时代长生者也不愿让出既得利益，于是社会矛盾越来越尖锐。
    绝圣门早有准备，尚能勉强应付。
    南国州郡却没有足够准备，又因为智慧海洋妖族冲击失去了中央集权可能性，顿时陷入无法理顺的混乱。龙气眷顾者刘裕停滞在12级，优势非常有限，世族完全可以蚁多咬死象镇压刘裕；智慧海洋妖族固然底蕴深厚，却无法离开海洋深入内陆，为王猛、何无忌、卢循等代理人撑腰。刘宋国运眷顾者、一档名气眷顾者、二档名气眷顾者等齐刷刷又停滞在10级，大家等级相同、威慑力相同，自然谁也不肯服谁。
    二十年一度的北伐，恰好成为释放南国州郡社会矛盾的安全阀门。
    残酷战争淘汰一批落伍的长生者，为新晋长生者腾挪生存空间；前线战功定高低，为长生者世族重新分配社会财富。再者，通过战争培养出来优秀武职长生者相继加入王猛的大都督府，王猛对南国州郡的影响力越来越强。
    北伐显然有利于王猛集权。
    魏东生评价说：“难怪三次北伐都到期而止，原来王猛还有这些心思。不过，你真要去西域之西？”
    刘裕：“九州西域的天命移情，皇石龙亦能观望，且比我们看的更远。”
    皇石龙已经进阶17级。
    无论海洋妖族，还是人类，17级长生者都能观望九州西域未来93年的国运变更。
    478＋93571年。
    现实世界里，南朝刘宋传国到479年，萧齐传国到502年，萧梁传国到557年，陈朝传国到589年；北朝北魏传国到534年，东魏传国到550年，北齐传国到577年；西魏传国到556年，北周传国到581年。南朝刘宋到南朝陈的变更，北朝北魏的崩溃及东西魏的灭亡，未来大势都被皇石龙看在眼里。
    王猛第三次北伐期间，为了消除海洋联盟的恐惧心理，刻意公布未来93年的国运变更。10级长生者只能观望未来38年国运，骤闻拓跋部鲜卑魏国即将崩溃，大家将信将疑。但是，11级长生者可以观望未来52年国运，12级长生者可以观望未来56年国运，司马懿和刘裕都能证明拓跋部鲜卑燕国将会于534年失去眷顾。或许，亦是因为看到拓跋部鲜卑魏国崩溃危机，刘裕才肯与魏东生诚心诚意合作。
    刘裕继续说：“卢循割据广交，何无忌割据扬江，司马懿霸占益梁，即使我成功说服新龙与我合作，又能有甚么作为呢？智慧海洋妖族扶持天竺土著抵抗刘备，刘备希望我赶赴天竺重建帝国，助他一臂之力。可是，章武皇帝恶名远扬，借荆州不还，借葱州也不想还，我哪敢与他诚心诚意合作啊！”
    “想来想去，还是安息之西比较好。”
    “海洋联盟持续不断北伐，又有海盗高举海洋联盟旗帜侵扰安息州沿海郡县，安息州可谓是绝圣门治下最穷最混乱的地方，统治成本高到不可思议。我若去了安息之西，虽然不可能与绝圣门一起对抗海洋联盟，却可以把淮河对峙模式移到安息之西，继续打默契战。有我隔绝海盗、沙漠盗贼、罗马帝国等势力的骚扰，绝圣门也能有更多精力关注九州西域本土。”
    魏东生爽朗笑说：“安息州西部和南部的确已经成了鸡肋，你若在安息之西立国，的确有害无利。”
    刘裕待在智慧海洋妖族阵营悄悄搜集资料，魏东生协助刘裕在安息之西重建宋国，这是双方早就谈好的条件。
    刘裕说走就走。第三次北伐刚刚收尾，刘裕就率领嫡系亲兵乘船远航安息之西。刘裕在安息州稍作休整，提兵直奔现实世界伊拉克境内，宣布重建刘裕宋国。魏东生也践诺誓言，不仅予以人力物力援助，更允许刘裕通过丝绸之路招揽内地移民。如此，刘裕宋国慢慢有了雏形。
    479年，南朝刘氏宋国国运消亡；萧道成应命齐国，国都兆在扬州。
    因为齐国只有23年国运，萧道成应命龙气也意兴索然，决定得过且过二十三年。萧道成把齐国权力拱手让利给知名长生者世家，轻而易举赢得长生者世族好感，帝位瞬间变得牢固。
    491年，世界意志解锁19级上限。
    群体升级浪潮如期而至，第三档名人眷顾扎堆进阶10级。萧道成进阶13级，萧道成长子萧赜进阶12级，王融进阶11级，龙气眷顾群体似乎渐渐有了抬头迹象。
    期间，绝圣门情报部门验证刘裕传来的消息：尽管无法确定王猛是否是三次北伐的主谋，但是王猛在智慧海洋妖族阵营的地位的确非常独特，且三次北伐期间全权负责人类长生者与智慧海洋妖族之间的沟通。
    493年，王猛启动第四次北伐，鏖战五年后再次主动撤兵。
    第565 工业（一）
    第565工业（一）
    502年，南朝萧氏齐国国运消亡；萧衍应命梁国，其色为紫，国都兆在扬州。
    萧梁有52年国运，萧衍本人更有47年龙气福运，他若不做点什么，简直是天予不取。但南中国竞争激烈，52年国运也只是短短一刹那，唯有效仿石虎、张骏、刘备、司马懿、孙权、刘裕等在九州西域之外复国，才能永恒昌盛。萧衍果断投靠皇石龙、王猛，换取智慧海洋妖族支持他在域外重建帝国。
    皇石龙此时已经进阶18级，18级长生者能够观望九州西域未来98年的国运变更。
    502＋98600年。
    现实世界里，杨坚581年篡周建隋，589年南下灭陈，结束了西晋以来长达两百余年的分裂格局。反映到天命预兆，皇石龙等17级长生者固然不晓得隋朝国号及杨坚气运，却能观望到589年之后的朱色国运。皇石龙忌讳即将诞生的朱色龙气，紧急命令王猛等密切关注。王猛趁机说服皇石龙接纳萧衍的投诚，换取萧衍诚心诚意为智慧海洋妖族做事。
    511年，世界意志解锁20级上限。
    第四档名人眷顾者扎堆进阶10级。龙气眷顾者的先发优势渐渐恢复，萧衍进阶14级，刘勰、沈约等进阶12级。萧衍的福运长达47年，又有遇敌减四级的绯色龙拳眷顾，王猛都得给他面子。与福运短暂的刘裕、国运短暂的萧道成等国主相比，萧衍的生存环境有了明显的改变。
    513年，王猛协同萧衍启动第五次北伐。
    刘裕三心二意不愿意出力，萧道成得过且过绝不得罪人，前四次北伐大抵都空有其表而已。萧衍却是真心实意投靠皇石龙，为了取信皇石龙和王猛，萧衍不惜以14级修为和紫色龙拳胁迫梁国七州长生者世家出兵出力，与绝圣门第五次决战彭城郡。
    绝圣门立刻感受到压力。
    时至513年，扣除灵气力学科学成就，非灵气自然科学基础也全面追平了现实世界美国南北战争。不仅材料学等短板相继抹平，结合长生种子体系现状的铁路运输等现实世界科技产品也都陆续出世。以最具有代表意义的铁路为例，绝圣门境内的铁路营业总里程最少高达34000公里。凡是铁路串起来的州郡，经济快速发展，物流容量翻倍，无论内部循环的产业经济，还是各军区的军事联动能力，都有了显著的提高。
    短板抹平之后，工业革命威力闪耀登场。
    绝圣门已经迎来了黎明。
    可惜，本世界另有能够碾压现实世界工业体系的长生种子体系。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长生者数量都在高速增长，进而反过来影响本世界人类。478年时，九州西域约有34000名人类长生者；到了513年，人类长生者已经连续翻倍增长到11.3万规模，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十一万名长生者啊！
    无论萧氏梁国，还是绝圣门联盟，都没有充沛的资源供养长生者。哪怕实力的确远超三百年前的前辈祖宗，也改变不了长生者价值越来越低的未来趋势，纵然长生者特权文化氛围浓郁的南方州郡，长生者也无法再凭借长生者身份享受荣华富贵。昔日，是长生者就能享受的特权，渐渐变成10级长生者才能享用的待遇。
    新晋长生者和即将被淘汰的旧长生者，只能另行寻找冲破阶层枷锁的新办法。
    在绝圣门联盟，部分长生者重新定位自己，或主动或被动参与工业革命进程。长生者转向实学，更多非长生者在榜样影响下甩去白日梦浮躁，意识到即使幸运进阶长生者了也得努力工作。如此，人心思定，这才有了工业革命急需的人力资源基础。
    而在萧氏梁国，州郡世家依赖祖祖辈辈缔结的人脉关系网络锁死绝大部分新晋长生者的上升通道。无论贫贱出身的新晋长生者，还是寒门出身的新晋长生者，抑或世族出身的庶子或族子，他们都只能依赖军功改变命运。
    因此，第一次北伐到第五次北伐，海洋联军的长生者比例越来越高。
    王猛协同萧衍启动第五次北伐，正兵、辅兵、青壮民夫等总计二十万人，其中精锐战兵约有六万。长生者有多少呢？答案骇然是三万。也即是说，六万精锐战兵里有三万长生者，长生者的比例高达二分之一。
    两名士兵里，就有一名长生者。
    前面介绍的非常详细，区区最低等级的1级长生者，都能比肩笑傲江湖小说里的青城四秀。长生者有长生种子体系加成，他们力量大、速度快、耐久高，把他们当作普通士兵使用简直浪费人力资源。
    当敌军变成一群具有超自然力量的长生者，绝圣门祭出现实世界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枪械又有何用？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绝圣门必须结合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材料科学，研发适配新式部队的新型武器和新型军事战术。
    凡此种种，这一次彭城郡包围战前所未有的艰难。
    不过再艰难，绝圣门也熬了过去，第五次北伐仍以海洋联军主动撤退结束。
    531年，世界意志解锁21级上限。
    没有龙气眷顾和名气眷顾的普通长生者，断断续续进阶10级，昔日的5级门槛疑似随着等级上限不断解锁正式提高到10级。萧衍进阶15级，萧绎、侯景进阶13级，刘勰、沈约等停滞12级，萧统、钟嵘等进阶11级，龙气眷顾者彻底恢复等级优势。
    532年，刘备汉国和刘裕宋国以商业合作名义访问绝圣门联盟，暗地里悄悄警告说：“皇石龙已经邀请元卫龙联合袭击绝圣门，且王猛、萧衍等走狗三申五令。要求我们必须派遣精锐部属加入第六次北伐。”
    种种征兆显示，海洋联盟第六次北伐与前五次北伐的性质截然不同。
    原因，众所周知。
    天命预兆显示：拓跋部鲜卑魏国即将于534年裂解为二，西部板块气运经过约五十年积累，更能演变成再次统一九州的朱色国运。若想颠覆绝圣门的统治，明后两年是最佳时刻。海洋联盟把绝圣门联盟的主力牵制在秦岭淮河战线，魏东生可还有余力镇压关东关西两道龙气？如果绝圣门集结精锐镇压关东关西两道龙气，海洋联盟索性集中兵力突破秦岭淮河防线，径自攻入绝圣门联盟腹地。
    与绝圣门联盟接壤的刘裕宋国、刘备汉国、司马懿晋国等，心底都不愿意见到绝圣门联盟崩溃。
    为什么呢？
    自从工业革命正式起航，绝圣门联盟数十年来高速发展，奇妙产品令人应接不暇。哪怕绝圣门联盟被迫闭关锁国，海洋联盟也因为市场经济不自觉地向绝圣门联盟靠拢，输出各种基础的原材料，然后千里迢迢买回各种工业品。最近二十年，部分智慧海洋妖族都匿名加入绝圣门联盟掀起的市场经济狂潮，把大小荒州的特产源源不断输送到北中国。
    再者，自从绝圣门联盟数十年前点亮融合灵气力学科学成就的铁路科技树，魏东生就倾力引导国家资本大规模修建铁路。迄今为止，绝圣门联盟的铁路运营总里程高达13万公里，几乎与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的华国持平。要知道，绝圣门联盟的精华郡县仅限于秦岭淮河之北啊！以九州一半国力，短短四十年间建造了堪比现实世界华国的铁路里程，稍稍想想就能明白魏东生的疯狂。
    有了内地直通安息州和张骏凉国的铁路，此前以月以季计算的行军和商贩，大幅度缩短到数日之内。昔年因为海洋贸易而衰弱的陆地丝绸之路，重新闪耀出复兴光芒，渐渐把刘裕宋国和刘备汉国捆绑到同一辆战车。有了可靠的陆地贸易通道，刘裕宋国和刘备汉国对海洋的畏惧心理减少很多。即使情况坏到极致，我们大不了放弃沿海郡县罢了！再者，有绝圣门联盟顶在前方，以王猛大都督府为代表的智慧海洋妖族仆从军也不敢过于逼迫刘备、刘裕等枭雄。
    如果绝圣门联盟崩溃了，那才是祸事。
    所以，智慧海洋妖族这边儿刚刚有了异动，刘裕、刘备等立刻帮忙传信，提醒魏东生务必注意第六次北伐。
    533年，王猛协同萧衍启动浩浩荡荡的第六次北伐。
    海洋联军来势汹汹，萧绎、侯景两名13级长生者披坚执锐冲锋在第一线。萧绎是萧衍第七子，且未来有两年福运，进阶13级之后被萧衍委以重任。侯景生于绝圣门联盟朔州牧民之家，十余年偶然进阶长生者，又因为绝圣门待长生者苛刻，侯景果断移民萧氏梁国。萧衍没有辜负侯景，不断委以重任，此时权柄仅次于萧氏嫡亲。
    今日，侯景首先率队发起冲锋。
    魏东生擎举望远镜观望侯景部队，感慨说：“果然都是长生者啊！”
    二十年后，九州西域人类长生者规翻倍增长到22.5万人。也即是说，短短二十年间，九州西域新增了十一万余名长生者。这批试图向前辈看齐的新晋长生者，无论选择海洋联盟，还是选择绝圣门联盟，参与二十年一次的彭城阵地战都是绝佳选择。
    第566 工业（二）
    第566工业（二）
    长生者有长生者的战术。
    1级到5级，并指如刀，拳风似锤，赤手空拳都能打出重甲战兵伤害。
    6级到10级，指戳钢铁，空弓射雁，手脚皆是堪比枪械的利器。
    10级到20级，一拳毁城，凡世无敌，典型的人型巨炮。而且15级之后，蓄力时间不断压缩，例如魏东生这样的19级长生者，完全可以一分钟打出七拳，任何一拳的威力都不逊色火炮。
    一门轰炸要塞的巨炮正面对准两米之内的一栋要塞或者一支部队，短短一分钟内发射七枚炮弹，那样的画面该有多么恐怖？平移到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人型兵器也能驰骋战场啊！这意味着许多现实世界军事武器，都必须针对性重新研发、改造。因此，现实世界和十世转生世界的绝大多数武器都只有借鉴价值，绝不能机械搬到彭城郡阵地战。
    滚滚硝烟中，时间来到534年。
    情知拓跋部鲜卑魏国即将一裂为二，皇石龙、王猛等威逼利诱刘备汉国、刘裕宋国、司马懿晋国等派出精锐部队牵制绝圣门联盟。尽管刘备汉国和刘裕宋国都不愿意与皇石龙彻底撕破面皮，他们也只能派遣使者与魏东生说声道歉，合力攻打安息州做样子。魏东生不得不把陆逊、冉闵派往葱州，应对来自刘备和刘裕的背刺。
    为了把绝圣门联盟牵制在彭城郡战场，智慧海洋妖族更史上第一次亲自参与战争。
    海洋妖族没有天命眷顾和名人眷顾等限制，皇石龙、元卫龙相继进阶20级后，海洋立刻诞生四名18级到19级大妖、八名16级到17级大妖、十六名14级到15级大妖、三十二名12级到13级大妖、三十二名11级大妖，总计九十四名智慧海洋妖族。反观人类族群，10级以上长生者数量微乎其微，与智慧海洋妖族的差距非常明显。所幸，智慧海洋妖族昔年困在海洋，可怖的实力无法转换成战斗力。
    王猛却创造性研发出“陆船”武器。
    人类能够乘船呼啸海洋，鱼类能否乘船呼啸陆地呢？基于这样的想法，王猛综合利用各类工业产品锻造出十余个钢铁大水箱，以铁轨推进方式把这些钢铁大水箱运输到前线战场。这些粗糙工艺的钢铁大水箱，就是所谓的陆船。只要能够水箱环境适应鱼类长生者生存数日或数十日时间，鱼类长生者就能发挥它们远超人类长生者的高等级优势。
    海船无法称雄大海，陆船自然也不能称雄陆地。但陆船的军事价值，也绝不能小觑。例如把陆船当成装甲车的冲阵战法，又例如把陆船和河渠地势结合起来的防御战术，陆船都能大幅度提高海洋联军的韧性。
    僵持十余月时间，皇石龙渴盼的拓跋部鲜卑魏国崩溃大事件如期到来。
    534年10月，拓跋部鲜卑魏国国运降格为绯色，国主元修的应命国都转移到雍州；元善见应命拓跋部鲜卑东魏，其色为绯，国都兆在冀州。元善见是北魏孝文帝元宏的曾孙，出生即拘押在蓟都困龙城，元善见应命拓跋部鲜卑东魏霎那，拓跋部鲜卑东魏也成了绝圣门的掌中之物。
    535年2月，元修龙气转移到元宝炬身上，拓跋部鲜卑魏国国运更正为拓跋部鲜卑西魏国运。元宝炬是北魏孝文帝元宏的孙子，同样出生即拘押在蓟都困龙城。于是，拓跋部鲜卑东魏也成了绝圣门的傀儡，北方大地的天命依然牢牢掌控在绝圣门手中。
    王猛傻眼了。
    皇石龙傻眼了。
    海洋联盟傻眼了。
    皇石龙观望未来气运，的确看到了北国东部和北国西部的新国运好像与拓跋部鲜卑魏国存在联系，却万万没有想到拓跋部鲜卑燕国的崩溃原来是元宏孙子与曾孙的分家。既然北国天命依然掌控在绝圣门手中，第六次北伐又有什么意义呢？亲眼见证了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皇石龙郁闷解散所有处心积虑的布置，把第六次北伐的意义降格为类似前五次北伐的对峙战。
    538年，第六次北伐虎头蛇尾结束。
    北魏分裂东魏和西魏，对绝圣门来说也是一场惊喜。除魏东生之外的绝圣门高层，此前提心吊胆地把第六次北伐当成生死存亡之战，却万万没有想到危机虎头蛇尾推迟到20年后。
    魏东生没有露出欢喜笑容。
    魏东生熟读现实世界南北朝历史，晓得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的真相。北魏末年，尔朱荣利用六镇叛乱机遇快速崛起，大肆诛杀文武朝官。北魏国主孝庄帝元子攸设计诛杀了尔朱荣，却被尔朱荣的遗党起兵反杀。此后，高欢立元善见为帝，东魏是也；宇文泰立元宝炬为帝，西魏是也。所谓东魏和西魏，本质乃是高欢和宇文泰的傀儡。待时机合适，高欢之子高洋篡位建立北齐，宇文泰之子宇文觉篡位建立北周。这些历史进程反映到天命机制，天命机械忽视了高欢、宇文泰，龙气僵硬眷顾元善见和元宝炬两位傀儡君主，直接导致东魏和西魏依然掌控在绝圣门手中。
    魏东生清醒明白，绝圣门两百余年的傀儡红利即将结束。
    海洋联盟的危机无需置疑。面对全世界的群殴，魏东生已经只能被动防御。如果北九州再有天命眷顾者扯后腿，绝圣门的胜利希望必然非常渺茫。为了守护正在急速工业化的北九州，魏东生宁愿冒着被世人知晓他能够看穿所有天命应命者的风险，也要把高欢、高洋、宇文泰、宇文觉、杨坚、杨广、李渊、李世民等天命眷顾者控制在绝圣门阵营。
    为什么呢？
    因为北九州的工业进程正处于关键节点。
    经过魏东生数百年持续不断的引导，北九州的人才储备和技术积累现在无限接近现实世界二十世纪初。最多只要再有100年的和平发展时间，轰炸机、核武器、导弹、火箭等武器就能在本世界亮相。有了足够的核武器，智慧海洋妖族和智慧动植物妖族又有何惧？这一百年的和平发展时间，魏东生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
    魏东生晓得宇文泰是北周奠基者，宇文觉是北周第一任国主；也晓得高欢是北齐奠基者，高洋是北齐第一任国主，却始终无法找到宇文泰、宇文觉、高欢、高洋等人的下落。
    参考司马晋国等既往经验，宇文泰、高欢现在应该都已经进阶长生者，且等级不会低。但隶属绝圣门的12.4万名长生者，魏东生不厌其烦一一查验，皆未能找到宇文泰、高欢的姓名。考虑宇文泰是鲜卑风格的名字，魏东生又查询宇泰、文泰等类似姓名，结果依然无法找到宇文泰的下落。
    龙气感应方法，也不可行。
    冉闵之于羯胡赵国，姚苌之于氐符秦国，桓玄之于司马晋国，刘裕之于司马晋国，萧衍之于萧氏齐国等等前例，已经慢慢补全了天命暗兆的种种机制。高欢在东魏的地位，宇文泰在西魏的地位，都类似于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在魏国的地位，属于被天命刻意保护的潜龙。即使魏东生与元善见、元宝炬完美达成合作协议，以撤销对元善见、元宝炬的傀儡监禁为条件，说服他们积极配合绝圣门的搜寻，恐怕也无法越过暗兆保护机制寻到高欢、高洋、宇文泰、宇文觉等应命者。
    怎么办呢？
    魏东生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540年，夸吕应命吐谷浑，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凉州。
    现实世界历史里，吐谷浑立国极早，四世纪末已经成为西秦、南凉需要重视的地方势力。可反映到天命机制里，直至夸吕时代，吐谷浑的国运才迟迟成型。
    无论早晚，绿色国运已经无法威胁绝圣门。
    夸吕应命绿色龙气，极限等级为13级，搭配遇敌减两级的龙拳，最多可以视为14级长生者。
    而绝圣门榨取拓跋部鲜卑北魏东魏西魏等国主的龙气，这些年已然培育许多高等级长生者：窃取拓跋什翼犍龙气的唐学光进阶15级；窃取拓跋珪龙气的陆抗进阶14级；窃取拓跋焘龙气的郑成命进阶13级；窃取拓跋弘龙气的杨帝书、窃取元宏龙气的刘登天等进阶12级。无须魏东生亲自出手，陆抗即能率队围捕夸吕。
    夸吕福运悠久，竟然绵延到591年，逮捕其人，吐谷浑应命之地就能视作对抗海洋联盟围攻的后方大基地。
    另外，柔然龙气传至吐贺真，吐贺真不愿子孙再无休止的逃亡，毅然妥协请降绝圣门。吐贺真之子予成、予成之子豆仑、豆仑叔父那盖、那盖之子伏图、伏图之子丑奴、丑奴之弟阿那瓖、阿那瓖堂叔包罗门等，后续传承都稳稳当当，绝圣门从此彻底控制柔然国运。可惜，柔然国运将于555年消散，柔然应命之地遗憾地无法成为后方大基地。
    时间来到548年，战争阴云再番集结淮河。
    拓跋部鲜卑东魏将于550年消散，海洋联盟怎会放过这次难得机遇？第六次北伐未能施展的手段，海洋联盟统统挪到第七次北伐，务必趁机击败绝圣门联盟。但为了避免第七次北伐重蹈覆辙，海洋联盟选择以静制动，重兵云集淮河南岸悬而不发。待北地东部新龙归属有了结果，海洋联盟才会与北地东部新龙里应外合，有选择地针对性部属第七次北伐。
    第567 工业（三）
    第567工业（三）
    550年6月，拓跋部鲜卑东魏国运消散；高洋应命齐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冀州。
    高齐国运由暗转明刹那，一道龙气直冲冀州云霄，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高洋竟然藏在冀州。然而，未等魏东生遣使联系高洋协商合作共赢，高洋已毫不犹豫一路疾奔滨海，躲入某海岛。又过两月，高洋剥夺高齐应命之地的气运，绝圣门联盟辖管的冀州、青州、朔州东部、幽州西北部、并州部分、豫州部分、徐州部分等精华地区瞬间迎来天命惩戒。
    原来，高洋早已投靠海洋联盟！
    又过数月，高洋的密谋渐渐浮出水面。
    高欢、高澄、高洋等父子，类似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传承，高欢早在531年就受封渤海王。反应到天命机制，531年时高欢就提前觉醒了渤海王暗兆，晓得刚刚五岁的次子高洋乃是一条乱世蛟龙。
    再说高欢。
    百余年前，长生者数量尚少，司马晋国善待一切长生者，绝圣门联盟却苛刻管制长生者。那时候，许多北地长生者果断移民南国，培植世家的南宗根基。清河崔氏代表人物崔宏遇挫绝圣门联盟政坛之后，崔宏长子崔浩匆匆忙忙移民司马晋国，开创崔氏南宗。渤海高氏的高允，即是崔浩南迁的追随者之一。
    高欢以渤海高氏自居，声称其曾祖父高湖即是高允的叔父。
    高欢是否是渤海高氏后裔呢？
    此事有点儿说不清。
    但在高欢出生时，渤海高氏留守北地的北宗已经非常落魄，无甚值得骄傲。高欢父亲高树生，更落魄为一名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绝圣门联盟某一次严打，高树生因为坑蒙拐骗、拐卖妇女等罪判处死刑。刚刚四岁的高欢和他姐姐，霎那间成了孤儿。彼时，高欢尚无大名，朔州孤儿院怕姐弟俩被父亲高树生的恶名拖累，索性将他们改为郭姓，郭即国家之国的转音。
    高欢遂以郭欢之名在朔州孤儿院成大。
    成年后，郭欢不甘于庸庸无为，毅然赶赴边疆寻找机会。
    那时候，魏东生主导的工业革命如火如荼，工业力量沿着铁路向西蔓延。绝圣门联盟抵抗海洋联盟第五次北伐期间，西路军插向欧罗巴腹地，与石虎在现实世界波兰和乌克兰境内大战一场。战争结束，绝圣门联盟把现实世界俄罗斯欧洲部分和波兰东部、乌克兰东北部等地都纳入统治，并修正为罗州。
    罗州不易统治。
    除了显而易见的文化冲突和遥远的地理障碍，更大的威胁其实来自于智慧动植物妖族。类似海洋妖族的智慧革命，某些突破10级门槛的动植物妖族也纷纷获得与人类比肩的智慧。有了智慧，智慧动植物妖族很快有意识地把零散妖族整合成一股力量，并利用地形优势与绝圣门联盟和石虎赵国作长久斗争。现实世界俄罗斯境内的极寒地区、乌拉尔地区北部、西北联邦区北部，还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如今活跃着大大小小的妖族部落。
    波罗的海方向的海洋妖族威胁、波兰乌克兰方向的石虎赵国威胁、北方大大小小智慧妖族部落威胁，导致罗州不得不转型为军事大镇。郭欢渴望军功突破阶层枷锁，旋即千方百计加入联盟军，并积极活跃在抵抗妖族侵袭的前线。
    519年，郭欢阵杀一名动物妖族，进阶长生者。
    526年，郭欢进阶5级长生者，已经成长为联盟军的基层骨干。
    就在一切欣欣向荣之际，郭欢突然遇到了劫难。联盟军某一次惯例追击，不幸深陷某智慧动物妖族的埋伏，包括郭欢在内的追击部队全员战死。郭欢就此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烈士。亦是因此，魏东生翻遍隶属绝圣门的长生者卷宗，又怎能猜到这名为国牺牲的烈士竟然是高欢呢？
    郭欢却没有死。
    深陷妖族包围后，郭欢选择了投降，并当场手刃队友献出投名状。智慧动物妖族不屑郭欢的懦弱求生的性格，却需要郭欢这样联盟军基层骨干为它训练合格的战士。于是，郭欢改名为贺欢，脱下联盟军军服穿上罗州土著服饰，变成一名为智慧动物妖族训练罗州土著人类战士的人奸。为了取信智慧动物妖族首领，贺欢毅然抛弃结发妻子，先娶一名罗州土著为妻，生下了高洋等子，后又跨越人妖种族生殖隔离，娶了另一名智慧动物妖族首领的女儿为妻。
    到了531年，贺欢进阶7级长生者。
    人类有天命眷顾、名气眷顾等限制，绝大多数长生者现在都无法突破10级门槛。反观动植物妖族，它们固然存在与海洋妖族一样的名额限制，却能快速积累许多高等级非人类长生者将领，优势非常明显。绝圣门联盟之所以无法完美统治荒野地区，就是因为高等级非人类长生者杀之不绝，这边辛辛苦苦杀死一名18级非人类长生者，那边又有一位17级非人类长生者进阶18级。
    投降智慧动物妖族之后，贺欢意识到非人类长生者杀之不尽的优势，慢慢开始从里到外的绝望，渐渐把人类当成动物的一种融入智慧妖族社会里。在智慧妖族认知体系里，贺欢就是人妖部落的大酋长。贺欢一度以为人妖部落大酋长就是他一辈子的旅程。岂料就在这时，贺欢突然觉醒了渤海王天命，晓得了自己宿命名字原来是高欢。
    高欢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长达16年的暗兆福运，又在儿子高洋身上看到短暂却更加浓郁的福运，一颗心砰砰砰跳起来。
    高欢泛起了野心。
    此后，高洋悄悄潜伏在智慧妖族部落里，时而策划袭击，夺回遗失在联盟军军营的长子高澄和前期；时而与智慧妖族密谋，悄然无息地在冻土世界里建立自己的亲信班底。时至549年，高欢敏锐意识到高洋极有可能应命传说中的九州北地东部国运，立刻尝试与智慧海洋妖族的领袖皇石龙和元卫龙建立合作关系。
    到了550年，高洋明确了齐王暗兆，果断潜入冀州搭建一座小祭坛。应命高齐龙气霎那，高洋争分夺秒确立高氏齐国的国运，而后潜逃到海岛与海洋妖族谈条件。谈好了条件，高洋剥夺高齐应命之地的气运，向海洋妖族表示诚意。海洋妖族也回赐给高欢丰厚回报，元卫龙同意协助高欢统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建立高欢齐国；皇石龙同意高欢长子高澄统治现实世界埃及等地，建立高澄渤海国，等等。
    至于惨遭天命惩戒打击的九州百姓，那与高欢、高澄、高洋父子有甚么关系？
    生于妖族部落的高洋不在乎。
    高欢更不在乎。
    当高欢手刃同僚献出投名状时，他就看淡了人类族群的血缘联系。
    视角回到第七次北伐。
    高洋剥夺高齐应命之地气运后，海洋联盟并没有即时宣布北伐。
    这是因为萧氏梁国国运近年来异常动荡，王猛为了避免萧梁国运劫数被绝圣门联盟利用，说服各方势力主动延迟了北伐。侯景固然感应到了他的河南王暗兆，却无法断定他是否就是萧梁国运之劫的应命者，所以也被动听从王猛的吩咐。
    549年到551年，萧梁龙气快速移情，萧衍到养子萧正德，再到萧衍第三子萧纲，再到萧衍曾孙萧栋，等等。期间，萧梁国运更由紫色降格为绯色，威胁度大幅度降低。
    直至551年底，侯景应命汉国，南方才稍稍恢复安定。海洋联盟东线战场以皇石龙为尊，其次是大都督王猛，萧梁国主地位并不高。侯景早就臣服皇石龙、王猛，且汉国只有数月气运，他何必泛起不该有的野心呢？侯景遂与萧衍、王猛达成合作协议，扫去第七次北伐的后顾之忧。
    551年，世界意志解锁22级上限。
    551年，萧梁国运消散，侯景应命汉国。
    552年，侯景汉国国运消散，萧梁国运复归；阿史那土门应命突厥，其色为绿，国都应在朔州。同年秋，海洋联盟第七次北伐正式启动，十五万名长生者精锐战兵，浩浩荡荡杀向绝圣门联盟徐州彭城郡。
    绝圣门这边，陆逊、冉闵、陆抗、唐学光、萧群奇、楚永贺等都被调到葱州、罗州，或抵抗来自石虎赵国、刘裕宋国、刘备汉国的进攻，或抵抗海洋妖族、动物妖族的进攻，或督率精锐逮捕突厥龙气的应命者阿史那土门。魏东生及丁奉、郑成命、杨帝书、刘登天等长生者负责镇守秦岭淮河战线，拼命保卫绝圣门联盟。
    可惜，战争进程非常不乐观。
    绝圣门最根本的缺陷，在于工业革命爆发的生产力，并不能消解天命惩戒威力。
    高洋剥夺高齐应命之地气运当年，天命降下惩罚，冀州大旱，粮食减产三成。幸好绝圣门数百年持续不断开发东北，粮食产出增加数倍，正常年间乃至能够向南方州郡出口多余粮食。绝圣门联盟停止粮食出口，把东北余粮转调到冀州，从容熬过了550年大旱灾。
    但是，天命惩戒的可怕，可怕在它的恐怖持续性。
    第568 工业（四）
    第568工业（四）
    551年，冀州、豫州大面积旱灾，粮食减产三成。
    这次大旱灾，性质已经相当严重。要知道，无论现实世界还是本世界，豫州都是粮食大州和人口大州。豫州每年粮食产量几乎有冀州的两倍，是非常重要的粮食基地。而今豫州出现大面积旱灾，绝圣门联盟的全国粮食供应体系瞬间出现大窟窿。所幸，豫州人均粮食产量高于全国水平，减产三成之后仍能勉强保证豫州郡县内部需求，只要其它州郡缩衣节食一阵子，粮食危机就能得到控制。
    552年，冀州、豫州、青州、朔州等四州大面积旱涝灾害，粮食减产三成；蓟都东北发生约6.2级强地震，约60人死亡失踪，约6700间房屋倒塌，约19000人需要紧急转移安置。
    552年大灾难，性质更加严重。
    青州是人口大州，却非产粮大州，人均粮食产量仅仅略高于全国水平5%。遇到粮食减产三成的大灾害，青州顿时出现约680万人口的粮食大缺口。与此同时，应命突厥国运的阿史那土门，雪上加霜剥夺了突厥应命之地的龙气，导致朔州北部也发生了粮食减产大灾害。粮食无法从天而降，在绝对自然灾害面前，一切政治手段都显得无力。
    地震、旱涝灾害，悄然无息地把绝圣门联盟逼到绝路。
    这绝不是最低点。
    553年，冀州、豫州、青州、并州、朔州、西州等六州大面积旱涝灾害，全部粮食减产三成。绝圣门联盟的粮食安全红线正式崩溃，任何粮食管制策略都无法缓解粮食匮乏问题。
    粮食问题，已经成为绝圣门的死穴。
    海洋联盟与绝圣门联盟对抗数年，深深明白绝圣门的底蕴如山高如海深，绝难在战场上轻松打赢魏东生。王猛与高欢、高洋合流，果断祭出天命惩戒消耗绝圣门的国力。
    待绝圣门联盟因为饥荒走向崩溃时，才是第七次北伐正式利剑出鞘之日。
    考虑嘴巴越多，粮食问题越严峻，王猛甚至说服皇石龙暂缓第七次北伐的攻势。如果海洋联军长驱直入腹地，杀死一群又一群百姓，岂非间接减轻了绝圣门的粮食压力？最佳方案是把绝圣门主力牵制在前线不得动摇，而后派遣间谍潜伏绝圣门联盟内部鼓噪饥民叛乱，里应外合摧毁绝圣门联盟的基础。
    为了贯彻饿死绝圣门联盟大战略，王猛派遣使者巡游东西战线，严查各国有无倒卖粮食的通敌行为；突厥龙气刚刚由阿史那土门移情到阿史那科罗身上，王猛就派遣精兵小队直插葱州腹地，把阿史那土门和其儿子阿史那科罗、阿史那燕都、阿史那佗钵等继任者邀请到刘备汉国之南的某海岛，以此隔绝绝圣门的追捕。
    554年，冀州、豫州、青州、并州、朔州、西州、葱州、徐州等八州大灾。
    仅靠绝圣门联盟节衣缩食，已经无法解决粮食问题。为了纾解粮食压力，绝圣门不得不主动向九州西域之外扩张，一车厢又一车厢的青壮士兵驶向罗州，武装垦殖现实世界俄罗斯、白俄罗斯、波兰、乌克兰等地。
    可惜，武装开垦需要时间。
    而且，这些地方的新增粮食产量，也无法彻底缓解北九州的粮食缺口。
    期间，前线击退海洋联军新一轮进攻，魏东生随军退到青州高平郡修整。魏东生趁机伪装成一名平民百姓，近距离调查研究后方民情。迎入眼帘的是一片经济萧条景色，街上行人稀少，且一脸愁容。唯一火爆的只有食品商店，食品供不应求，许多百姓手中握着粮票排队，渴望第一时间买到长途跋涉运输到青州的口粮。另外，为了减少粮食的不必要消耗，国家不断缩减肉禽饲养规模，肉食供应大幅度下滑。昔年不屑一顾的肥肉，短短三四年间成了宝贝，因为肥肉有着充足的油水。
    经济条件下滑，理所当然引来唠叨。
    走在街上的百姓，愤怒指控高洋恶行：“为了一己之私，连累数千万百姓，高洋该死！”
    “世间怎么有这样的恶人呢！”
    “与高洋比起来，司马懿都成了大好人。”
    “司马懿最多只是恶贼，他终究还把自己当人，高洋却早就不把自己当人了。报纸不是说了么，高洋后妈是一头母熊啊！高洋的父亲高欢是人妖学派支持者，宣扬人类是动物一员，理该和熊啊狗啊一起平等生活。听说，高欢在罗州西北建立的高欢齐国、高洋哥哥高澄在刘裕宋国之南建立的高澄渤海国，都以宽容接纳妖族自矜，欢迎一切狗妖猫妖奴役人类。这一家子根本不把自己当人了，怎会在乎我们？”
    “所以说，一定要击败高洋啊！”
    “即使勒紧腰带饿几年，也要击败高洋啊！如果真让高洋入主北方，一群狗妖猪妖随之涌入九州，那该是何等黑暗绝望的未来啊！”
    “是啊！”
    尽管饱经物资欠缺折磨，青州百姓却支持战争持续下去。
    但，这只是表面的和谐。
    在黑夜的灯火中，在某间废弃仓库里，一群非议者悄然聚集：“整整五日，我才啃了一块肥肉，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天命是大势所趋，绝圣门整日宣传甚么‘人定胜天’‘天命不足畏’，本来就是一群胆大包天的疯子。而今灾祸降临了，它绝圣门去胜天啊，去不足畏啊？***，***，***，他们高高在上装伪君子，结果却让我们挨饿。”
    “天就是天，天命就是天命，我这些小民怎么可以逆天而行呢？”
    “瞧瞧南方，技术那么落后，有谁饿肚子了？”
    “司马晋到刘宋，萧齐到萧梁，南方百姓还不是照样好好的。天命就是天命，顺天应人才是真理，该高洋做皇帝，就是得让高洋做皇帝。即使高洋名声再差又有何妨，他高洋又做不了一辈子皇帝？天命已经预兆了，三十五年后就有真龙天子再次统一九州。皇帝轮流做，高家失去天命，自然就换了新主。”
    “高洋固然有罪，但是主罪在绝圣门。是绝圣门的一己之私，才导致我们饿了一年又一年；是绝圣门妄想永远垄断天命，世间才年年旱涝无常。所以，迎接高洋入主北国，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等等。
    经济萧条之下，各种诡谲暗流藏身阴影中。
    魏东生也没有办法。
    逮捕这些阴谋叛乱者，根本无济于事。
    只要天命灾难一年又一年加重，类似非议声音只会越来越响亮。
    可是，怎样解决粮食问题呢？
    反攻萧梁和司马晋国都不是好办法，因为南方本来就不是粮食基地。而且，王猛为了加强海洋联盟之间的联系，刻意忽视南方州郡的农业技术革新，导致萧氏梁国不得不从孙权吴国、司马晋国、刘备汉国及扎根天竺东南部的萧衍梁国进口粮食。南方州郡这些年已经习惯依赖粮食进口，绝圣门联盟莽撞攻入南方，粮食危机只会加倍。
    555年，柔然国运消亡。
    同年，冀州、豫州、青州、并州、朔州、西州、葱州、徐州、燕州等九州大灾害；蓟都西北发生约6.5级强地震。与此同时，王猛又组建了数支海盗式海军，在海洋妖族辅助下趾高气扬袭扰徐州、青州、冀州、幽州、燕州等州的沿海郡县。这群海盗为了加强饥饿战争，登岸后很少主动杀戮百姓，而是就地焚烧房屋粮食，竭尽所能地加重绝圣门联盟的经济危机和粮食危机。
    绝圣门联盟终于撑不住了！
    以555年夏收为分界点，冀州、青州、豫州开始此起彼伏饥民叛乱。无论武装镇压这些叛乱饥民，还是叛乱饥民劫抄粮库的直接损失、炸毁铁路公路的间接损失，都进一步加重绝圣门联盟国内危机。
    军民百姓渐渐浮起绝望情绪。
    大家都清楚，这绝不是最坏的结果。
    拓跋部鲜卑西魏将于557年落幕，如果北地西部国运应命者也像高洋父子这般无情，那该怎么办呢？拓跋部鲜卑西魏应命的雍州、凉州、朔州西南，虽然不是产粮大州，这些年却无疑为绝圣门联盟减轻了许多负担。如果拓跋部鲜卑西魏应命之地也深陷天命惩戒，绝圣门联盟绝对必败无疑。
    556年，绝圣门联盟迎来命中注定的彭城郡大溃败。
    起因很简单，王猛派遣海盗疯狂袭扰沿海郡县，拼命破坏绝圣门联盟的夏收和秋收。农民陷入饥荒，工人陷入饥荒，为了活命，他们被间谍利用，浩浩荡荡冲向彭城郡要塞的大后方。面对一群饿的皮包骨头的饥民，各地军警部门茫然无神，无法有效发挥他们的战斗力，犹豫间错过了最佳镇压机会。然后，叛军赢了，他们抢光了彭城郡驻军的军粮储备，又砸断了保障后勤运输的军事铁路专线。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了后勤供应，绝圣门联盟在新一轮阵地战一败涂地，丢了彭城郡军事重镇。随后，败兵不得不分别撤往豫州梁郡和青州济南郡等地，紧急建立第二道防线。
    徐州及豫州东南部、青州东南部霎那间沦陷，绝圣门联盟一时仿佛风雨中的孤舟。
    第569 工业（五）
    第569工业（五）
    所幸，就在济南郡败军即将崩溃的危急关头，海洋联盟下了一招错棋。
    却是海洋联盟利用饥饿战术上瘾，为了进一步加重绝圣门联盟的粮食危机，他们骇然试图把沦陷地区的百姓尽数驱逐到绝圣门联盟境内。如果绝圣门接受这些饥民，饥民将会耗干绝圣门联盟仅有的粮食储备；如果绝圣门拒绝接受这些饥民，海洋联盟便可以一边从道义上指责魏东生虚伪，一边以少许粮食为诱饵驱使流民祸害豫州、青州西北部。
    海洋联盟万万没有想到，魏东生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残暴战术。
    拓跋部鲜卑魏国裂解为东魏西魏之前，魏东生就千方百计寻觅高欢、宇文泰的下落。可惜，天命暗兆诡谲，高欢先以郭欢名字英勇牺牲，后以贺欢名字效力智慧动物妖族，魏东生翻遍长生者名录也没有找到他。
    寻觅高欢、宇文泰未果，魏东生默默以最坏打算筹备未来。
    魏东生晓得天命惩戒的厉害，早在530年就悄悄启动粮食储备战略。
    但粮食不是矿石，储存技术难度极高。常规条件下，小麦可以储存5到7年，稻谷储存可以5年，玉米可以储存3到5年。如果延长到10年以上，陈化腐坏变质问题越来越严峻。
    第二条，除了稍稍荒芜的东北，北中国绝非粮食富裕地区。而且，绝圣门执政以来，国民死亡率大幅度下滑，人口规模迅速膨胀，国家很难抽出巨量粮食用予储备。
    最关键的第三条，是灾害范围太广。徐州到青州，豫州到冀州，并州到朔州，幽州到燕州，西州到葱州，不仅到处都是饥荒，而且过去的每一年，未来的数十年，每年都是无法逃避的大面积饥荒。高齐起于550年，止于577年，总计27年；宇文周起于557年，止于581年，总计24年。当粮食缺口高达五六千万人均时，当大面积饥荒绵延数十年时，再完美的粮食储备体系又能如何？
    绝圣门联盟的窘迫，魏东生都预见到了。
    彭城郡大溃败，魏东生也预见到了。
    既然预见到了，魏东生肯定有所准备：天命争夺战可以失败，绝圣门的理念不能失败。因此，二十年前的第六次北伐尚未结束，魏东生就说服绝圣门高层悄悄启动了“两亿民兵大战略”。大民兵战略即是全民皆兵战略，拼命制造简单易用的步兵火铳、机关火铳、手榴弹、轻型迫击炮，在九州西域范围内最少武装起来两亿民兵。
    547年，魏东生判定“寻找并与高欢、宇文泰合作”任务失败，命令绝圣门基层在各州各郡组建总数一百万人规模的民兵团。海洋联盟和九州百姓简单以为一百万民兵团就是一百万民兵团，最多只能发挥一百万民兵团的作用。唯有绝圣门高层晓得，组建民兵团的目的绝非驱赶他们到前线当炮灰，而是处心积虑培养一百万名基层民兵军官。一旦到了需要两亿民兵大战略启动之时，一名民兵拉起十名百姓，就是一千万名民兵；拉起十名百姓，就是一亿名民兵。
    以步兵火铳为例，绝圣门假借抵抗海洋联盟第六次北伐和第七次北伐制造的两亿把步兵火铳，最初选定的样板，其性能参数接近现实世界的毛瑟1888式。二十年间，随着军械制造工艺稳定进步和制造成本逐步降低，后续生产的步兵火铳陆续改良数次。但是为了配合两亿民兵大战略，后续改良样式都尽量控制在一定程度，务必保证零件互换，提高民兵无后勤作战的效率。
    前面说过，长生者有长生者的战术，一名拳如炮击的20级长生者携带一把手铳简直是在开玩笑。不过，两亿民兵大战略面向数量最多的非长生者，本世界的非长生者与现实世界正常人类毫无区别，现实世界的枪械武器都能无障碍复现。
    非长生者民兵使用现实世界枪械，的确不是长生者部队的对手。想象这样一幅画面，数柄机枪，数座暗堡，非长生者民兵就能锁死前进小道。但遇到了10级以上长生者，长生者战士运起轻功绕到暗堡，一拳砸毁一座座暗堡，所有威胁顿时清零。
    民兵毕竟只是民兵。
    但民兵的价值，亦不能小觑。
    时至556年，九州西域人类长生者总数的确已经暴涨到50万规模。无论绝圣门联盟，还是海洋联盟，都能奢侈地组建全员都是长生者的常规部队。5级长生者就能碾压东方不败，等级再高些，莫说提前规避子弹，运起灵气包裹自身，硬抗子弹都不再话下。以民兵对抗长生者部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以卵击石。
    可是，九州西域毕竟只有五十万名长生者。
    九州西域总人口高达3.7亿，长生者政权仍然需要大量非长生者基层小吏维稳。再者，长生者数量越多，长生者个体越贬值，许多长生者因为缺乏杀戮升级机会，等级常常低于5级。一旦所有百姓人人扛起步兵火铳、机关火铳、手榴弹、轻型迫击炮等民兵武器，海洋联盟即使攻陷了部分郡县，也别想轻松建立起异于绝圣门的新统治体系。
    彭城郡露出大溃败迹象时，两亿民兵大战略就已提上日程。绝圣门最初害怕叛乱饥民利用两亿民兵大战略投机取巧，所以小心谨慎研讨何时正式启动两亿民兵大战略。岂料，海洋联盟这时候急功近利，竟然妄想驱赶沦陷区的饥民消耗绝圣门联盟的弹药。
    海洋联盟作死啊！
    饶是绝圣门不断宣传数百年，天命威严仍然深入人心，百姓遇到困境就想妥协投降苟活。如果海洋联盟善意安抚沦陷区的百姓，紧急调来粮食提高物质条件供给，恐怕绝大部分百姓都会认命接受高齐天命。届时，绝圣门最多只能利用南国流行的长生者奴役非长生者制度的缺陷，无偿赠送沦陷区百姓武器，鼓励他们反抗封建主义式的农奴剥削。
    绝圣门万万没有想到海洋联盟作死到剥夺沦陷区百姓的一线求生希望。
    绝圣门抓住海洋联盟这步错棋，最快速度启动两亿民兵大战略，无数武器送到那些绝望饥民手中。短短数月时间，青州南部和豫州南部化作人民战争海洋，愤怒的沦陷区饥民拎着枪支冲向欺压他们的恶敌。
    于是，海洋联盟陷入了泥潭。
    长生者部队的确强，可是蚁多咬死象，累也累死他们啊。再说，民兵志在求活保家，大抵瞄准海洋联盟的后勤部队偷袭，很少正面对抗长生者部队。唯有长生者部队试图就地征用他们仅有的活命粮食时，这些饥民民兵才绝望地同归于尽战法硬碰硬战斗。
    王猛意识到不妙，急忙要求海洋联盟退兵。
    可，这就由不得他们了。
    饥民把海洋联盟拖入泥潭同时，魏东生亲自统帅济南郡败兵、梁郡败兵以及紧急补充上来的援兵发起反击。短短三月时间，绝圣门联盟就收复了彭城郡，更把海洋联盟主力部队包围在彭城郡和梁郡之间。
    于是，绝圣门联盟先败后胜，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除了少数高等级长生者快马加鞭撤离，绝圣门几乎全歼了海洋联盟第七次北伐主力部队。海洋联盟主力部队尽失，淮河以南一片空虚，魏东生果断要求前线部队胜利追击，越过淮河直攻建康。可惜，皇石龙紧急调来无数海洋妖族死守长江，绝圣门联盟的追击部队不得不遗憾停在长江之北。
    现实世界历史里，萧氏梁国因为侯景之乱全线崩溃，西魏夺取了汉水之西的沃土，北齐侵占了长江之北的沃土。反映到天命机制里，淮南地区的天命已经属于高氏齐国。绝圣门把南北疆域前线推进到长江之北不久，高洋就代表高氏齐国剥夺了淮南地区的天命。
    淮南纳入天命惩戒范围，未来日子肯定向豫州、青州等地靠齐。因此，无关正义，淮南百姓集体反感绝圣门的统治。对于绝圣门来说，一旦淮南政策出现致命错误，淮南就有可能演化成拖死绝圣门联盟东线部队主力的泥潭。
    当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筹备第七次北伐时，海洋联盟十五万长生者部队的后勤供应都集中淮南地区。绝圣门反攻夺取淮南，意味着王猛苦心筹备多年的军械粮食，都成了绝圣门的囊中之物。再者，淮南地区没有天命惩戒灾害，各郡府库的粮食储备都有富裕。把这些珍贵的粮食运输到淮北地区救灾，绝圣门联盟最少能够再撑一年。
    另外，海洋联盟入侵淮北各郡后，无论前半段时间驱逐饥民为祸，还是后半段时间深陷泥潭，都或直接或间接地带来平民百姓的大量死伤。说一句不契合正能量的话，这些遇难的无辜百姓，也无形中减轻了绝圣门联盟的粮食压力。
    近期利好，远期黑暗，这便是彭城郡大反攻之后的新形势。
    第570 工业（六）
    第570工业（六）
    557年3月，拓跋部鲜卑西魏国运消散；宇文觉应命周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雍州。
    与高洋果断剥夺高齐应命之地气运不同，宇文泰、宇文觉父子与绝圣门联盟和海洋联盟同时对话，以宇文周天命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谈判过程中，宇文泰的过往渐渐浮出水面。
    绝圣门统治朔州多年，各部鲜卑慢慢融入工业进程。拓跋、慕容、秃发、宇文等，这些名号其实是部落名字，性质类似河南人、河北人。鲜卑部落平民没有姓氏，贵族汉化时常常以部落为姓，慕容、宇文，皆是这般。绝圣门为了避免部落主义隐患，当年有意识地稀释部落观念，劝导部落平民改为他姓。经过两百余年潜移默化改革，到了宇文泰这一代，宇文泰的父亲已经莫名其妙姓“卫”了。
    那时候，宇文泰名叫卫泰，宇文泰父亲名叫卫肱。
    前面说过，蒙古高原及西伯利亚地区因为地形因素而人烟稀少，频繁诞生非人类长生者。西伯利亚是如此辽阔，绝圣门不可能派遣军队积年累月持续不断搜捕每一块土地。为了降低统治成本，绝圣门不得不引入民间力量，允许私人武装行走现实世界俄罗斯东部地区等地捕猎妖物。发现威胁度较高的妖物，绝圣门驻戍当地的部队才会出动。
    卫肱早年进阶长生者，旋即受聘某家商会私人武装。
    卫泰成年后，子承父业，与哥哥们一起跟着卫肱行走在朔北大地。
    526年，卫家突然迎来劫难。
    某日，商会与另一家武装商会起了纠纷，双方骇然生死斗殴。卫肱领着卫泰等雇员背水一战，以惨重代价勉强击败对方，卫泰大哥卫颢却不幸丧命。卫肱等雇员紧急联系另一家商会，悲伤情绪准备回家休息数年。岂料，他们回家途中不幸遇到智慧动物妖族的袭击，卫肱战死，卫泰的二哥卫连也战死，卫泰及四弟卫洛生则被妖族活捉。
    后来，智慧动物妖族诛杀了卫洛生，却把卫泰收为部下。或许献投名状时沾染无数人族鲜血，或许其它种种原因，卫泰改名为卫黑獭，从此效命这只智慧动物妖族。熬了数年，卫黑獭成为这只智慧动物妖族的亲信，晋身全权统帅一群人奸的大首领。
    类似失陷妖族阵营的高欢，卫黑獭也一度认命了。
    直至557年1月，当时名叫卫觉的宇文觉悄悄找到父亲卫黑獭，纠结神情说他感应到了天命暗兆。卫黑獭或者说宇文泰，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他也能像高欢、高洋父子那样得到龙气眷顾。
    现实世界历史里，高欢早早受封渤海王，因之在本世界早早觉醒了天命。而现实历史里的宇文泰，他在武川镇集团的资历较低，直至儿子宇文觉篡位都是一招险棋，并没有早早封王专权。也许天命机制只认王爵，它把宇文泰排除体系，改以宇文觉受爵周公为宇文周天命暗兆的起始点。
    1月感应暗兆，3月应命龙气，这点儿时间太短了。
    骤然得到龙气眷顾，不仅宇文觉来不及思考利弊，宇文泰也手忙脚乱，无法像高欢那样把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除了思考绝圣门联盟和海洋联盟谁更值得合作，宇文泰还要担心他的智慧动物妖族主子有可能软禁他们。宇文泰率领亲族仓皇逃出智慧动物妖族老巢，一边规避各家势力不怀好意的追捕，一边谦卑态度谈条件。譬如与绝圣门联盟的谈判，宇文泰仅仅要求：“一、赦免商会私斗的罪名和效命妖族期间的杀戮罪名；二，赏赐内地万亩良田予以经济补偿；三，允许宇文家自由生活在朔北……”
    等等。
    对于魏东生来说，宇文觉别火上浇油剥夺宇文周应命之地的气运，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大好事。宇文泰肯坐下来谈判，固然不能缓解北九州的自然灾害惩罚，却能止损减少时局继续恶化的概率。当然，经过一段时间缓冲，宇文泰也很快意识到宇文周气运的价值，开始向绝圣门索要更高的合作条件。魏东生没有办法，只能督促外交部门用心谈判。
    谈判期间，魏东生要求宇文泰予以合作，提供宇文周国运眷顾者名单：“如果贵方真心实意谈判，要么带走这些眷顾者，要么允许绝圣门予以监督。”
    考虑绝圣门刚刚全歼海洋联盟第七次北伐主力且谈判态度非常诚恳，宇文泰予以妥协，很快拿出宇文周国运眷顾者名单：宇文泰、宇文护、宇文觉、大野虎、元欣、独孤信、侯莫陈崇等。
    其中，宇文护是宇文泰的侄儿，父亲遇难后，他尾随宇文泰投降妖族；独孤信、侯莫陈崇等，都因为各种原因断断续续投靠宇文泰；目前仅有大野虎、元欣等两名眷顾者从未与宇文泰相识。
    元欣，是北魏国主拓跋弘之孙，他生在困龙城，长在困酋城，注定无法与宇文泰相见。
    大野虎，本名贺虎，此前为绝圣门镇戍朔州的一名军官。
    魏东生特别重视大野虎。
    知晓现实世界历史，就能明白大野虎其实就是李虎，李虎则是唐高祖李渊的爷爷。
    无论杨隋开创者杨坚，还是李唐开创者李渊，魏东生都非常重视。可是，天命暗兆诡谲，魏东生很难从名字特征找到真正的杨坚和真正的李虎。瞧瞧拓跋一家子，从拓跋猗卢到拓跋廓，他们被绝圣门囚禁在困龙城两百余年，妻子配偶发生天翻地覆变化，却挡不住儿孙姓名与现实世界历史一般无二。又如即将到来的杨隋王朝，杨坚显然已经出生了，但魏东生悄悄观察弘农杨氏后裔，发现那里虽然有七八位杨坚，却极大概率都不是真正的杨坚。
    此前的高欢就是鲜明例子，魏东生当时的确找到了两位名为高欢的长生者，可他们都不是应命高齐的真正高欢。
    高欢最初叫郭欢。
    宇文泰最初叫卫泰。
    李虎也诡异改姓成了贺虎。
    若非宇文泰透露大野虎字眼，魏东生万万想不到贺虎竟然就是李渊的爷爷李虎。魏东生再逆向追踪贺虎的血缘传承，发现贺虎的爷爷的确有可能姓李且是李凉开创者李暠的血脉子孙。但贺虎的爷爷最多是李氏支脉，他辗转移民到朔州不久，就因为不知名原因突兀改为贺姓。
    李虎到李渊只差一辈，确定贺虎就是现实世界历史里的李虎，李渊瞬间有了下落。魏东生顾不得与宇文泰的合作谈判，不惜武力胁迫要求宇文觉利用国运感应精确定位大野虎，第一时间把贺虎调到身边。随后，魏东生任命贺虎为亲兵，正大光明监督其子孙后裔，提前控制住李唐皇室。
    李唐是将近三百年气运的大统一王朝，价值远超些许短命王朝。
    只要李唐皇室掌握在魏东生手中，绝圣门联盟眼前的形势再坏，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喜事不止李唐皇室一条。
    557年11月，萧梁国运降格为绿色；陈霸先应命陈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扬州。
    自刘裕妥协王猛以来，王猛对江南州郡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刘宋到萧齐，再到萧梁，几乎都是平稳过渡。而今的萧梁到陈氏陈国，似乎也风平浪静，令苦恼高齐气运的绝圣门联盟好生羡慕。
    有天命惩戒在，地盘越多，负担越多。海洋联盟可以不必顾忌天命在谁，魏东生却不能莽撞杀到江南。倘若海洋联盟傀儡陈霸先命令他剥夺陈氏陈国应命之地，魏东生怎会忍心？莫说南方州郡，便是刚刚得到的淮南郡县，魏东生都想还给海洋联盟。
    兼并淮南之后，魏东生重新梳理郡县归属，现实世界江苏纳入徐州编制，现实世界安徽纳入扬州编制。看似准备长久化经营淮南，魏东生却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粮食短缺毕竟是大问题，一旦与宇文泰的谈判破裂引诱更严重的自然灾害危机，绝圣门必须理智地果断撤离淮南大泥潭。
    就在魏东生计算明年粮食缺口时，绝圣门突然迎来了贵客。
    周瑜！
    鲁肃！
    吕蒙！
    陈霸先！
    当陈朝应命者陈霸先陡然现身时，魏东生一时间目瞪口呆。
    两百余年未曾见面的周瑜陡然带来一条好消息：“高洋狠毒，以九州百姓为猪狗，兴国恨他恨的咬牙切齿。往时无能为力也就罢了，今日侥幸应命江南气运，立即渡江求见门主。”
    陈霸先随即肃然表明心意：“绝圣门为政苛刻，我心里多有疑虑。倘若是和平世道，哪怕陈国仅仅有32年国运，我也要竭尽全力向门主证明世间还有其它中庸道路可走。可高洋暴虐中原，每一日，每一夜，都有无数百姓挣扎饥饿中，我哪还有闲暇时间置喙苛刻与否！”
    原来，高洋的暴行激怒了一群江南名宿。王猛协同萧衍在江南经营多年，只靠他们很难驱逐海洋妖族，为了避免九州沉沦危机，周瑜说服陈霸先果断渡江结盟绝圣门。除了已经亲自渡河的周瑜、鲁肃、吕蒙、陈霸先，还有祖逖、桓温、谢安、谢玄、王导等名宿，此刻都在江南等待王师南征。
    第571 工业（七）
    第571工业（七）
    时至今日，庐江周氏、吴郡陆氏、琅邪王氏、陈郡谢氏、谯郡桓氏、兰陵萧氏、范阳卢氏等号称南国七大长生者世家。除了范阳卢氏南宗聚集在卢循旗下、兰陵萧氏与王猛同进同退，其余五大世家都与宋齐梁三朝国主保持不远不近距离。以吴郡陆氏为例，其领袖是陆康、陆凯，刘裕应命宋国时，陆氏坚定站队司马懿，而后移民到益州，号曰益州第一世家。
    庐江周氏领袖是周瑜，琅邪王氏领袖是王导，陈郡谢氏领袖是谢安、谢玄，谯郡桓氏领袖是桓温，他们也都有根深蒂固的家族基业。例如，荆州和郢州。刘裕与司马懿和解以来，荆州属于司马晋国，郢州属于宋齐梁三朝。但事实上，荆州和郢州却是桓温经营的铁桶江山，司马晋国和宋齐梁三朝的人事任命都需要顾忌桓温的意见。
    周瑜亲自渡河，王导、桓温、谢安、谢玄等承诺举旗。
    倘若真心投诚，南国大势已定矣！
    只要绝圣门快速攻克少数由王猛经营的堡垒节点，江南州郡就能极短时间内合并入绝圣门联盟。南征障碍，可以说已经扫清。而且，有陈霸先愿意束手就擒证明真心，绝圣门得到南方就能向北方输血粮食。若能趁机逼迫孙权、司马懿重新站队，孙权吴国和司马懿晋国的富裕粮食也能及时运输到徐、扬、豫、青、冀、并、幽、朔、葱等九州。
    周瑜和陈霸先可信吗？
    王导、桓温、谢安、谢玄等可信吗？
    魏东生无法断定，但时局值得赌一次。若不趁机南征，北方粮食缺口肯定越来越严重，宇文泰倘若再反水痛殴落水狗，绝圣门联盟必须理智退出精华地区。既然前路已经堵死，眼前哪怕是一处陷阱，魏东生也得小心翼翼踩过去。
    魏东生以最坏结果为底线，乐观情绪与周瑜、陈霸先等谈条件。
    陈霸先不愿意无条件投降。
    刘裕与司马懿和解以来，扬州、南兖州、南徐州、南豫州、郢州、雍州、湘州等七州为南朝国主直辖领土，陈霸先应命南朝陈，真正听命陈霸先的最多也就这七州之地。陈霸先愿意让出扬州、南兖州、南徐州、南豫州等近海州郡和可有可无的雍州，却要求由他自治郢州、湘州等两州，直至陈国气运消亡。
    郢州和湘州这两州，大概是现实世界湖南省和湖北省东部，面积非常辽阔。但魏东生稍作考虑，同意了陈霸先的自治要求。以绝圣门视角而言，南国州郡已经自治很多年了，让陈霸先再自治数十年又有何妨呢？
    558年，绝圣门启动历史上第一次南征。
    出乎魏东生意料，周瑜、王导、桓温、谢安、谢玄等名宿竟然真心实意投诚，他们最多仅仅小心思地保住自家既得利益。桓温在郢州首举义旗，不仅协助绝圣门轻松占领了郢州，更把国都兆基转移到荆州的萧梁国主萧詧和其第三子萧岿，统统设计逮捕送给魏东生。
    后续军事布置也一如既往的顺利，直至绝圣门攻到何无忌统治的东扬州、江州和卢循统治的交州和广州境内，才遇到真正的抵抗。但是，这些反抗，力度非常非常的弱。何无忌和卢循为第七次北伐出尽了力气，所有精锐都被绝圣门全歼。尽管人类长生者总数也遵循杀之不尽规律，但是无论培养新晋长生者，还是说服新晋长生者加入己方阵营，都需要大量时间经营。
    558年到560年，绝圣门稳定推进兵锋，最终把王猛、何无忌、卢循赶到海洋上。尽管这群残兵败将依赖海洋霸权能够频繁骚扰沿海郡县，却已经无法带给绝圣门致命威胁。
    561年，孙权吴国和司马懿晋国理智重新站队，不仅把荆州、梁州、秦州、益州、宁州等五州还给绝圣门联盟，更承诺从此与海洋联盟划清界限，尽己所能地向绝圣门提供北地最急缺的粮食。至此，九州西域全部处于绝圣门联盟统治，魏东生轻松完成了不弱于秦皇汉武的伟业。
    同年，宇文泰震骇绝圣门联盟战无不胜功绩，识趣地选择有条件投降。
    562年，高欢也妥协苟活，以绝圣门联盟与高欢齐国勘定边疆从此和平共处为条件，撤销高齐应命之地的天命惩戒。
    短短五年时间内，绝圣门快速走出崩溃绝境。
    胜利来的如此之快。
    当周瑜北渡刹那，仿佛时来运转，天地皆同力，绝圣门迎来一场又一场胜利。
    胜利来的越快，魏东生越提心吊胆。所以，魏东生而后允许了陈霸先的郢湘两州自治，允许了孙权吴国、司马懿的和平请求，允许了宇文泰的有条件投降，甚至还允许了罪孽滔天的高欢与绝圣门联盟签署和平条约。魏东生小心翼翼地扼杀过度扩张的诱惑，专心致志消化侥幸得来的南国州郡。
    魏东生废除了南徐州、南豫州、东扬州、雍州、梁州、秦州等琐碎小州，把现实世界申海市和江苏地区划归徐州，安徽地区和浙江地区划归扬州；江西地区和福建地区划归江州；广东地区、广西地区和越南北部划归交州；云南地区和贵州地区划归宁州；四川地区划归益州。
    如此，绝圣门从北到南共有燕州、朔州、罗州、安息州、葱州、西州、凉州、雍州、并州、冀州、幽州、平州、青州、豫州、徐州、扬州、江州、交州、宁州、益州、荆州、郢州、湖州等二十三州。
    魏东生把拳头小心翼翼收起来，等待随时有可能到来的阴影。
    周瑜北渡是绝圣门兼并九州的转折点，可谓瓦解北地粮食危机第一功臣。有了周瑜说服陈霸先合作，南方郡县才能瞬间倒向绝圣门，进而引发孙权吴国、司马懿晋国、宇文泰、高欢等连锁反应。但，周瑜究竟真心实意为北地百姓着想呢，还是另有其它阴谋呢？魏东生可不敢把绝圣门的未来，赌在周瑜、陈霸先、桓温等人的道德上。
    结果，比较尴尬。
    魏东生等啊等，一直没有等来阴谋。
    周瑜安安稳稳，陈霸先专注郢湘两州，桓温、王导、谢安、谢玄等也都老老实实。
    559年，高氏齐国龙气移情到高洋之子高殷。
    560年，高齐龙气移情到高欢第六子高演。
    561年，高齐龙气移情到高欢第九子高湛。
    高欢把剥夺高齐应命之地气运带给北九州无数自然大灾害的罪孽统统推给高洋，指控高洋绑架了高演，一起投靠海洋妖族。这些罪孽，与高欢齐国和高澄渤海国无关。高欢命令高湛撤销天命惩戒次年，幽、冀、并、豫、青、徐、扬等州风调雨顺，迎来久违的大丰收。
    绝圣门联盟的粮食危机解除，又多了南方州郡和司马晋国、孙权吴国大市场，经济很快触底反弹，一切欣欣向荣。
    567年，魏东生晋阶21级。
    融合长生种子是第一次质变，突破5级门槛的6级是第二次质变，11级是第三次质变。到了21级，魏东生迎来长生种子体系第四次质变。最明显的变化，是超自然力量凝结成形，化作长生者能够感受到，但常规非灵气力学却无法检测到的凝实灵气小气团。气团沿着人类四肢不断蔓延，到手尖、到足尖，好像树木的根系。
    以长生者视角来看，21级长生者的眉间诞生了凝实小气团，气团又延伸出长寿面似的线状灵气。
    气团与线结构，附加了更加强大的超自然力量。
    首先，气团与线仿佛成了支撑血肉的新支柱，能够一定程度取代骨骼和筋脉。形象举例说明，长生者甲与长生者乙厮杀，结果甲断了一条胳膊，乙断了一条腿。如果他们都是20级长生者，断了就是断了，无论杀戮升级还是龙气眷顾、名气眷顾，都无法解决长生者造成的伤残问题。而若进阶21级，甲、乙就可以激发气团把线条衍生到假肢，然后以气团线条直接控制假肢，抹去伤残遗患。
    形象化比喻，气团线条仿佛成了长生者的灵气躯壳。
    其次，气团线条结构的灵气躯壳，对灵气的利用效率也提高了数倍。魏东生控制周边的灵气力场，向天空张开双臂，竟然能以血肉之躯飞到六七百米高的高空；跳入湖泊，无须鱼鳃器官，魏东生就能从湖水里汲取氧气，亲自探索湖底世界。
    “断肢不残，飞天潜海”，这就是21级带来的量变到质变。
    当然，21级的飞天入海，并不能完全抹除天空妖族和海洋妖族的种族优势。魏东生实验测量极限，在高空遨游时，他必须分配绝大部分精力控制周围灵气力场，本身只能热气球那样随风漂流，自由度极低，且无法全心全意与天空妖族进行高空作战。在湖底探索时，魏东生也必须分配绝大部分精力控制周围灵气力场，移动速度提高到极限，也不过如非长生者在陆地上慢跑，每小时七八公里样子。
    尽管如此，意义也非常鲜明，它意味着海洋妖族和天空妖族的说法即将成为过去式。
    随着长生者等级上限不断提高，人类长生者可以深入海洋，海洋妖族也可以深入内陆，未来的妖族威胁绝对会越来越恐怖，头顶上的天空和浩瀚的海洋都有可能成为惨烈的战场。
    568年，南方又传来一条喜讯。
    第572 工业（八）
    第572工业（八）
    海洋妖族大溃败后，王猛、何无忌、卢循等狼狈撤往海岛，不死心地依赖海洋霸权继续侵扰沿海郡县。
    或许某些海岛近在咫尺，可有时候一步之遥就是天涯海角，绝圣门再强也无法威胁火炮射程之外的海岛。为了解决沿海海盗祸害，魏东生紧急上马现实世界的飞机产品，利用已经达标的工业潜力，批量制造早期螺旋桨飞机和喷气式飞机。侦查海盗老巢，然后铺地轰炸，经过数年时间对峙，绝圣门渐渐摸索出许多遏制海盗侵扰的办法。
    王猛等反攻大陆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567年，王猛、何无忌、卢循的铁三角关系破裂，先是何无忌联合卢循对付王猛，而后王猛联合何无忌对付卢循。论顶级长生者，无论数量还是质量，绝圣门都无法与海洋妖族相比。但随着九州工业基础越来越夯实，重型火炮以百千计，喷气式轰炸机多如鸟群，海洋妖族还有甚么未来？
    如果说孙权吴国、刘备汉国、刘裕宋国、石虎赵国、高欢齐国、高澄渤海国等人类国家，还有引进技术工业化的可能性，海洋妖族又有什么希望？海洋妖族总共才有多少智慧妖族啊，数来数去最多一百二十名，这点族群规模发展屁的工业啊。意识到绝圣门无穷无尽的工业潜力，意识到海洋妖族已经失去傀儡中原的最佳机遇，无数人类长生者纷纷逃归陆地。
    逃归长生者名单里，骇然出现了杨坚名字。
    调研杨坚祖宗三代，其父名曰杨忠，还有一位名曰杨广的儿子。杨忠原为绝圣门士兵，海洋联盟第六次北伐期间不幸成为俘虏，遂留在萧梁为萧衍效力。海洋联盟大溃败后，萧衍逃奔他在天竺东南部筹建多年的萧衍梁国，杨忠不愿南行，就地改降卢循。眼下卢循也没有了希望，杨忠索性带领儿孙们返回雍州老家。祖籍弘农，又有杨坚、杨广等应兆，难道这位杨坚就是杨隋开创者杨坚？
    魏东生彼时非常怀疑。
    高欢改成了郭欢，宇文泰改成了卫泰，李渊爷爷李虎改成了贺虎。天命暗兆处心积虑地隐藏真龙下落，岂会这般容易寻到杨坚？可魏东生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刚召见杨坚，杨坚就主动坦白底细：“我有随公天命，或是一条乱世蛟龙。”
    原来，时间走到568年，杨坚已经觉醒了“随公”天命暗兆。
    杨坚感应到了天命暗兆，才说服杨忠返回九州故土。
    杨坚解释说：“未来二十年，高齐先亡，而后宇文周色变，鲸吞南朝陈；再二十年，未知的大一统王朝崩溃，乱世蛟龙混战数年，由关中龙气席卷天下，建立最少六十余年气运的新大一统王朝。我今年已经27岁，要么应命国运短暂的大一统王朝，要么应命两朝之间的乱世蛟龙。绝圣门总揽九州，又有燕州、平州、葱州、罗州、安息州等域外州郡为后援，除非我也效仿高洋剥夺九州气运，否则定然不是绝圣门的对手。迁怒九州百姓，非我所愿也！既然大势在绝圣门，我又何必逆之。”
    面对杨坚的主动投诚，魏东生既喜又惊。
    有了杨坚和贺虎，隋唐天命尽归绝圣门，何止多了百余年和平发展时间？这的的确确是大喜事。可自周瑜北渡以来，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到魏东生提心吊胆。无论贺虎的现身，还是杨坚的投诚，都给魏东生一种阴谋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一切都是阴谋，魏东生也要吃下去。
    571年，世界意志解锁23级上限。
    572年，贺虎之孙贺渊，6岁感应到唐国公天命。小孩子口无忌惮当众说出，于是贺虎改名李虎，贺渊改名李渊，全家老小被绝圣门客客气气留在蓟都。
    577年，高氏齐国国运消散；宇文周国运升格为紫色。宇文泰却没有异动，因为宇文周此时只剩下四年国运，他不得不老老实实执行昔年签署的有条件投降协议。
    581年，宇文周国运消散；杨坚应命隋国，其色为紫，国都兆在雍州。
    583年，突厥改为东突厥，国运降格为绿色；阿史那玷厥应命西突厥国运，其色为绿，国都兆在西州。
    前面曾有介绍，龙气眷顾有利有弊。龙气眷顾者享受福运同时，也得担起守土之责，不能离开应命之地太远。例如高洋，他最多躲到日本列岛或江州广州。不能再远了，再远的话，龙气眷顾就成了龙气反噬，高洋每分每秒都得承受龙气反噬的苦痛。绝圣门此前之所以能够逮捕柔然及凉州各国的龙气眷顾者，皆是因为天命机制把龙气眷顾者限定在一定范围。
    突厥应命之地涵盖葱州，阿史那家族躲到现实世界巴基斯坦南部海岛已是极限。
    突厥国运裂解为东西突厥，东突厥应命之地压缩到朔州境内，东突厥应命者的活动区间随之大幅度缩小。西突厥应命之地在葱州和西州，应命者依然可以留在刘备汉国之南的海岛避难；而原突厥龙气眷顾者，现东突厥龙气眷顾者阿史那摄图，惊恐发现他必须回到绝圣门辖管的葱州、朔州、燕州、幽州、雍州、平州、凉州等州郡，否则龙气立刻反噬。
    海洋妖族不允许阿史那摄图离开。
    次月，龙气反噬降临，阿史那摄图迎来万箭穿心般苦痛同时，他剥夺东突厥应命之地的命令也失去作用。自然灾害持续三十年的朔州中部，迟迟迎来了安宁和平。
    该利好消息，对绝圣门来说不过锦上添花罢了，影响力非常小。东突厥应命之地，大约现实世界外蒙古、俄罗斯西伯利亚部分，人口规模稀少。持续三十余年自然灾害后，偌大地盘仅有四十余万百姓繁衍生息。即使当地破败到没有半点儿粮食产出，内地也能轻轻松松解决四十余万百姓的口粮所需。西突厥应命的西州部分和葱州部分，也是同样道理。
    人口稀疏地方出现大灾荒，和人口密集地区出现大灾害，从来都是两回事儿。
    海洋妖族发现剥夺气运策略失效，郁闷放松针对阿史那摄图的监管。684年，阿史那摄图在族人帮助下逃入刘备汉国境内，刘备又把阿史那摄图及其家眷送到绝圣门。于是，东突厥国运转由绝圣门傀儡控制。
    但西突厥国运还掌控在海洋妖族手中，葱州和西州的部分郡县还要苦熬一段时间。
    587年，萧氏梁国国运消散。
    589年，陈氏陈国国运消散；隋国国运升格为朱色。
    591年，世界意志解锁23级上限。
    601年，绝圣门召开七世纪大会，重新改选绝圣门高层：魏东生、陆逊、丁奉、冉闵、周瑜、杨坚、楚永贺、刘登天、温如故等当选新一届九巨头；左慈、于吉、陆抗、吕光、李暠、唐学光、萧群奇、郑成命、杨帝书、吴有辉、桓温、王导、谢玄、陈霸先、李渊、杨广等当选十六理事。周瑜、桓温、王导、谢玄、陈霸先等人的入选，是为了平衡南北方政治格局；杨坚、杨广、李暠、李渊、吕光等人的入选，是为了安抚龙气应命者；楚永贺、刘登天、温如故、唐学光、萧群奇、郑成命、杨帝书、吴有辉等人的入选，是为了平衡历史名宿与非历史名宿，避免绝圣门因为莫名其妙的天命问题陷入致命危机。
    七世纪第一次大会，魏东生与绝圣门全体高层探讨了人口爆炸危机。
    时至601年，九州西域人口规模约4.99亿；人类长生者规模约323万。随着长生者规模庞大到一定程度，它对人口增长的影响越来越不可忽视。原因很简单，除了少数战争和荒野搏杀，长生者能活数百岁，类似陆康、刘备、诸葛亮、孙权、周瑜、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他们都从三国乱世活到了隋唐更替。长生者数量较少时，这点儿人口冗余可有可无，如今到了323万规模，谁敢忽视它？
    更何况，长生者总数绝对值还在迅猛增加。
    二十年翻一倍，三百万到六百万，一千二百万到两千四百万，未来百年内，人口问题绝对不容忽视。
    人口越多，粮食危机越严重。
    一旦再次发生高洋剥夺气运事件，九州西域恐怕瞬间化作血腥地狱。
    怎样解决人口问题呢？
    计划生育摆到了案前。
    可长生者长生不死，无论限制两胎，还是一限制胎，恐怕都难解决问题。除非为地球人类设定上限，到了上限就不许国民生育一子一女，才有希望彻底解决人口大爆炸危机。但很显然，这些策略都无甚可行性，第一次人口问题讨论虎头蛇尾结束。
    大会议题很快转向如何解决杨隋崩溃隐患。天命预兆显示，杨隋崩溃，南北遍地乱世蛟龙，极大概率严重影响中原各州的生产工作。九州西域人口已经膨胀到4.99亿，一旦出现减产三成的大灾害，届时抽干孙权吴国和司马晋国输血中原都无济于事。大小荒州及南洋群岛都被海洋妖族隔绝，昆仑也陷入动植物妖族与人类的厮杀前线。只凭小小世界岛东部，绝圣门联盟哪有足够的粮食储备硬接天命惩戒？
    第573 工业（九）
    第573工业（九）
    为了降低隋唐更替期间的损失，国家展开一系列政策宣传，劝导乱世蛟龙们主动放弃野心。绝圣门祭出陈霸先、杨坚、李渊等实例，证明国家越来越文明，困龙城和困酋城已经渐渐成为往事。
    603年，西突厥龙气移情阿史那达曼。阿史那达曼非阿史那玷厥血亲，此前已经尾随阿史那摄图逃亡陆地。阿史那达曼怨恨海洋妖族，也不喜欢绝圣门，通过联盟刚刚成型的电视网络喊话绝圣门：“只要镇魔堂不来抓我，我绝不剥夺西突厥应命之地的气运，殃及无辜百姓。我只想自由自在生活，如果连这点儿自由都不给我，我宁愿同归于尽。”
    为了粉饰国家形象，绝圣门积极响应阿史那达曼的喊话，允许其在西州境内自由生活。
    舆论宣传同时，魏东生也在尝试以生产力进步解决人口爆炸问题。
    时至603年，非灵气自然科学基础全面追平了现实世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千年杀戮这座大考场持续到1930年，而魏东生最迟700年就能超越现实世界自然科学成就，剩下来一千两百年时间难道留在地球瞎瞪眼吗？如果地球资源无法承受人口爆炸危机，是否可以拓殖其它星球呢？因此，验证基础科学达标，魏东生说服绝圣门高层启动登月工程，揭幕探索宇宙的新未来。
    与现实世界美苏争霸期间昙花一现的登月工程不同，魏东生的登月工程是一项持久性研究。它或许不如阿波罗载人登月工程那么高效，却可以十年五十年一直坚持下去。
    610年，深空一号飞船载着三名长生者宇航员抵达月球。长生者宇航员传来震惊世界的喜讯，月球表面和地球到月球的虚空，竟然都被长生种子体系覆盖。这意味着，绝圣门登月工程与现实世界登月工程从一开始就性质不同，长生者宇航员完全可以利用长生种子体系完成现实世界宇航员永远无法完成的特殊任务。
    仰望星空是未来，脚下大地是现在。
    611年，世界意志解锁24级上限；西突厥龙气移情阿史那射匮。
    阿史那射匮是阿史那玷厥之孙，西突厥龙气移情与阿史那玷厥无血缘关系的阿史那达曼时，阿史那玷厥小心翼翼瞒过了阿史那射匮的暗兆。海洋妖族嫌弃阿史那玷厥无用，渐渐放松了警惕，阿史那射匮趁机逃亡内陆。阿史那射匮心思与阿史那达曼类似，也以西突厥应命之地为价码，要求绝圣门允许他自由自在生活。
    现实世界历史里，611年还是大隋王朝的灾难年，王薄在长白山造反，窦建德在高鸡泊造反，翟让在瓦岗寨造反。魏东生不敢忽视这些隐患，郑重其事亲自走访青州、冀州、豫州等地。
    社会灾难源自自然灾难。
    虽然没有天命惩戒，青豫两州却爆发了极其严重的水灾，祸及无数郡县。但绝圣门科技树已经追平现实世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对付区区两州之地的水灾，简直手到擒来。可以说，只要不是天命惩戒那样成片的自然大灾害，常规的水涝旱灾很难带给工业大国致命麻烦。
    随着救援物资源源不断到来，受灾群众大都得到妥善安置。
    三州郡县，根本不可能有饥民造反的土壤。
    尾随魏东生视察灾情的周瑜、鲁肃，见状不禁感慨说：“难怪天命预兆杨隋崩溃。若是四百年前，这等水灾面前，肯定饥民遍野。以刘汉国力，贤君名臣再想自救，也救不过来啊！”
    魏东生笑说：“这就是生产力的进步。继续努力下去，例如食品实现了低成本人口合成，天命惩戒也不用畏惧了。”
    周瑜露出灿烂笑容：“我也有信心。”
    613年，格谦应命燕国，其色为青；张宣雅应命齐国，其色为青；刘远进应命青色龙气；向海明应命青色龙气，等等。
    或许绝圣门恩待阿史那达曼、阿史那射匮等行为，令世人忘记了绝圣门的无情；或许乡间百姓视野有限，格谦、张宣雅、刘远进、向海明等不约而同漫天要价。区区青色龙气，撑死也就是14级长生者，哪有资格威胁绝圣门。绝圣门索性杀鸡儆猴，即时派遣杨坚、杨广等长生者镇压诸辈，让其他潜在乱世蛟龙明白什么是“大棒和甜枣”。
    614年，李弘之应命唐国，其色为青；刘迦论应命青色龙气；刘苗王应命青色龙气，等等。去年杀鸡儆猴策略，今年有了积极回应，这些福运薄弱的乱世蛟龙纷纷识趣投降。
    615年，朱粲应命楚国，其色为青；王须拔应命燕国，其色为青；等等。朱粲和王须拔也都知趣选择投降，但是两人投降前已经双手沾满血腥。绝圣门没有为了和平而妥协，宁肯得罪其他乱世蛟龙，也以聚众杀人罪严惩朱粲和王须拔等贼。
    等等，等等。
    愿意投降的，丢他一颗甜枣儿；开价高的和罪孽深重的，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然后，林士弘降了，梁师都降了，窦建德降了，刘武周降了，薛举降了，李轨降了，李密降了，萧铣也降了。等等，现实历史里有名有姓的群雄，大都乖乖选择投降绝圣门。
    618年，杨氏隋国国运降格为绿色；李渊应命唐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雍州；囊日论赞应命吐蕃，其色为绿，国都兆在益州。本世界里，妖族横行青藏高原，根本没有建立吐蕃王朝的物质基础。甚至，没有绝圣门年复一年的巡逻，青藏高原早就化作妖族呼啸的乐园。因此，囊日论赞应命吐蕃龙气之后，果断携势投诚绝圣门。
    621年，李氏唐国国运升格为紫色。
    623年，李氏唐国国运升格为朱色。
    尽管一路走来提心吊胆，绝圣门联盟却轻松熬过了隋唐更替。
    回首深空探索，深空二号613年顺利复现登月奇迹；深空三号615年发射时出现故障，被迫中止；深空四号618年第三次成功登月；深空五号620年第四次成功登月；深空六号623年第五次成功登月。与现实世界密集登月不同，绝圣门登月工程时间线拉的极长。各种最新科技成果，不断集成到登月工程，渐渐有了异于现实世界的新发展。
    隋唐更替到登月工程，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这时，西方突然浮现隐忧。
    隐忧来源于妖族。
    当妖族有了与人类比肩的智慧，人类该怎样对待他们呢？
    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第一类人，如王猛。
    绝圣门最新调查报告显示，皇石龙最初觉得鱼妖只能待在水里，所有智慧都用来降服其它智慧海洋妖族。某日，皇石龙偶然遇见王猛，王猛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皇石龙有能力也应该谋取陆地霸权，这才有了何无忌、卢循的奇遇。甚至，何无忌这枚棋子，都是王猛精挑细选推荐给皇石龙的。
    王猛借势海洋妖族的湖海霸权，巧妙建立刘裕、司马懿、孙权三方均势之后，皇石龙等智慧海洋妖族才又惊又喜开始专注陆地事业。然而，海洋联盟貌似以皇石龙为主，真正的灵魂人物却是王猛。
    类如王猛，类如高欢，他们都敏锐意识到妖族的天然优势。妖族不受天命眷顾和名人眷顾的约束，世界意志解锁24级上限，就有妖族顺利晋升23级。以海洋妖族为例，两名23级长生者的背后，是四名21到22级长生者，是八名19到20级长生者，是十六名17级到18级长生者……等等。反观人类族群，高等级长生者数量少之又少，出了西域九州，甚至12级人类长生者都屈指可数。
    人类族群强在世人皆有智慧，而智慧妖族的数量仅能以百千计。
    妖类族群强在高端战力较多，它们不必受到天命眷顾和名人眷顾的约束。
    如此，结合人类和妖类的优势就成了王猛的追求。智慧海洋妖族数量有限且不能深入内地，必须依赖王猛、何无忌、卢循、萧衍等名士统治内地郡县。海洋联盟名义是皇石龙和元卫龙的傀儡国，其实收益泰半都落在王猛等名臣国主手中。亦是因为海洋妖族无法深入内地干涉各国内政，刘裕、刘备、司马懿、孙权等国主才敢缔结约束性极低的海洋联盟。
    以海洋妖族名义统治南国州郡，这是王猛的道路。
    第二类人，如高欢、高澄。
    高欢同样渴望妖类长生者的等级优势，但他的合作对象是陆地妖族。陆地妖族有着海洋妖族没有的便利，它们能够自由生活在陆地上，与人类有着非常尖锐的生存空间冲突。许多智慧陆地妖族都桀骜不驯，它们收服一群智慧较低的陆地妖族为炮灰，与绝圣门等人类国家鏖战不休。
    然而，并非所有智慧妖族都桀骜不驯。
    就像人有百样人，智慧妖族长生者也各有各的想法。高欢说服一些陆地妖族与他合作，建立了人妖共治的新型国家。在高欢齐国和高澄渤海国里，低智慧陆地妖族无甚政治地位，但智慧陆地妖族却被高欢竭尽所能优待。例如高欢建立的八柱国制度，其中六名柱国都是陆地妖族，这意味高洋齐国的高层已经实现人类与智慧妖族更深层次的合流。
    第574 卡位
    第574卡位
    甚至，高欢还放弃了人类种族骄傲，宣扬人类只是一种特别的妖族。
    如果世间有所谓的妖族，高欢齐国就是欢迎一切妖族移民的妖族国家。
    人也是妖。
    妖属高于人属，所有智慧生命一律平等。
    高欢、高澄的智慧生命平等口号，吸引了一群又一群妖族长生者移民其国，继而成为国家基石。这些不受天命眷顾约束的高等级妖族长生者，也是绝圣门联盟不愿莽撞攻击高欢齐国的原因之一。
    与妖族融合，这是高欢、高澄的道路。
    第三类人，如石虎、司马懿。
    石虎和司马懿同样意识到了妖族的潜力，但是他们不愿做妖族的臣子，也不愿意与妖族无缝融合。石虎和司马懿不约而同选择了羁縻制度，石虎在现实世界德国、波兰、白俄罗斯、乌克兰、立陶宛等地设立许多妖族羁縻国，以之阻挡绝圣门联盟在西方的扩张。只要某些智慧妖族宣布效忠石虎，石虎就允许它们收编人类部落，建立由妖族绝对统治的羁縻国，羁縻国国内想施行什么法律就施行什么法律。
    司马懿也在现实世界泰国、缅甸、孟加拉、印度东部等地的热带丛林里设立了许多妖族羁縻国，以之阻挡绝圣门在南方的扩张。只要这些智慧妖族愿意协助司马懿镇压其它反对司马晋国的智慧妖族，司马懿就允许它们收编土著部落建立羁縻国。
    经过数百年时间发展，羁縻国也渐渐发展出异于绝圣门联盟的新型社会制度。
    羁縻国内，智慧妖族是第一阶层，它们是羁縻国的真正统治阶层；第二阶层是愿意为智慧妖族效忠的人类臣属，他们协助智慧妖族统治人类，为智慧妖族提供物质收益；第三阶层是非第二阶层的人类长生者和非人类长生者，智慧妖族研发出了人类长生者与非人类长生者联合作战的种种契约，提高长生者的战斗力；第四阶层则是剩下非长生者的人类，他们是被统治阶层。
    需要指出，智慧妖族研发的契约制度，类似现实世界游戏里所谓的宠物概念，却有本质不同。智慧妖族眼里，非人类长生者和人类长生者不存在谁高谁低，都是一样的政治地位。而且，一旦某只非人类长生者获得智慧，它立刻挤入第一阶层，甚至有可能成为它的人类契约者的主人。
    与妖族共存世间，这是石虎和司马懿的道路。
    第四类人，如刘备、孙权。
    在高山峻岭等不宜人类繁衍生息的险要地带，刘备、孙权等妥协现实，保留了羁縻国制度。除此之外的国土，刘备汉国和孙权吴国不允许妖族建立异于各国机构的独立组织。
    刘备、孙权也需要妖族长生者的力量，但与其他国主不同，两人强迫智慧妖族遵守他们制定的法律法规。例如刘备，他积极招募智慧妖族组建一支妖族部队，但所有智慧妖族将领都得努力学习人类文化，进而与其它杂居的智慧妖族割裂为“熟妖”“蛮妖”等概念。
    改土归流式利用妖族，这是刘备和孙权的道路。
    第五类人，如魏东生。
    说句心里话，魏东生并不歧视智慧妖族。魏东生鄙弃种族主义，他不赞同某些种族生来就注定高贵，更不会因为种族特征而歧视别人。如果智慧妖族具备了比肩人类的超级智慧，魏东生怎会因为血肉躯壳的不同而鄙弃他们呢？
    但是，不赞同某些种族生来就注定高贵，不等于认为所有人都没有区别。恰恰相反，魏东生鄙弃生来注定高贵同时，又坚定认为后天因素不可或缺。缺乏教育的就是缺乏教育，缺乏组织度的就是缺乏组织度，缺乏理想的就是缺乏理想，浑浑噩噩的就是浑浑噩噩的。忽略后天差异，强行等一而视，那是对努力者和付出者的不尊重。
    魏东生不歧视智慧妖族，是认为他们也有资格向绝圣门价值观靠拢。
    但若智慧妖族不愿意向绝圣门价值观靠拢，魏东生凭什么尊重他们？事实上，就像绝大多数人类并不赞同绝圣门价值观，十名智慧妖族里也有九名对绝圣门价值观不屑一顾。因此，绝圣门以思想为准则，打击异类智慧妖族，宽容接纳与绝圣门价值相近的或者愿意尊重绝圣门价值观的妖族。
    这是很有必要的措施。
    前面说过，非人类长生者的分布规则是名额制度，有两名23级长生者，就会有四名21级到22级长生者。名额是固定的，千辛万苦杀死一位23级非人类长生者，不久就会有其它非人类长生者替补上来。
    所以，杀是杀不尽的。
    想真正遏制妖族崛起，最佳策略是卡位夺走它们的名额。
    如果一名23级海洋妖族长生者愿意效忠绝圣门，浩瀚海洋就永远失去了一名23级海洋妖族。当然，现实里绝圣门很难说服智慧海洋妖族效忠，因为人类无法深入海洋影响海洋妖族之间的竞争。但在世界岛，智慧陆地妖族因为规模极小处于弱势地位，它们不得不与人类妥协。
    其实，智慧陆地妖族与人类国家合作，也是合则两利的好事。原因很简单，名额机制的竞争非常残酷，甲、乙夺得了23级名额，丙、丁、戊、己、庚、辛等智慧陆地妖族只能等待二十年后的新机遇。而若有了人类国家与它合作，陆地智慧妖族便能第一时间获得足够的进阶物资，比那些野生的陆地智慧妖族更高效率抢到珍贵的名额。智慧陆地妖族之所以愿意与高欢、高澄、司马懿、石虎、刘备、孙权、刘裕、刘备、萧衍等国主合作，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吸收妖族雇佣军，也是绝圣门必行的道路。
    海洋联盟大溃败后，绝圣门联盟颁布了《妖族管理条例》，承认10级以上的动物长生者为与人类平等的智慧生命，可以称之为妖族；10级及10级以下的动物长生者，不被视作智慧生命，贬低为妖兽。而植物长生者和金石无机物长生者，突破10级门槛之后，生命形态依然诡异；突破20级门槛者又非常罕见，是以暂时不被视作与人类平等的智慧生命。
    《妖族管理条例》颁布以来，人类斩杀妖兽，性质类似屠宰牛羊，不被视作犯罪行为；人类斩杀妖族，性质类似袭杀人类，视情况定罪或褒奖。如果该名妖族来自敌国或名登通缉名单或罪行累累，斩杀妖族是国家褒奖的功绩；而若这名妖族是效忠绝圣门的义妖，杀妖无功有罪。
    绝圣门通过有限吸纳智慧妖族，卡位遏制那些野生妖族的崛起。
    等等。
    这是站在人类视角的妖族危机。
    然而，智慧妖族有了比肩人类的智慧，怎会甘心情愿臣服人类？世界岛东部，绝圣门实力强横，已经现世的核武器令所有大妖心惊胆战，但在绝圣门看不到的角落，智慧妖族却如杂草般疯长。譬如现世世界俄罗斯西北地区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某些智慧妖族就依赖残酷自然条件苟存，最终与高欢合流建立了高欢齐国。
    而在自然条件复杂的非洲大陆，智慧妖族更加猖狂。
    众所周知，非洲人口分布极不均匀，大量人口密集分布尼罗河谷地、几内亚湾等少数地方。好似现实世界的纳米比亚和博茨瓦纳两国，空有偌大国土面积，人口规模才二百余万，不如华国一县级市。平移到600年，这些地方肯定更加人烟稀疏，间接成为天然存在的妖族乐园。如此一点点优势累积下来，非洲智慧动物的数量和等级质量，都远远超过世界岛。
    非洲智慧动物妖族唯一的弱点，就是智慧动物妖族觉醒的智慧疑似与当地社会水平呈正关系。以海洋妖族为例，皇石龙这样的早期大妖，脑海里想着念着都是五胡十六国那一套政治规则；后期觉醒的智慧海洋妖族，则被动见证了绝圣门联盟的工业进程，智慧觉醒的越晚，思维越现代化。这种潜规则，导致在非洲觉醒的智慧动物妖族，它们脑海的世界认知，绝大多数都停留在各种各样的部落时代。
    思维决定行为。
    于是，智慧动物妖族在非洲上演了一幕幕部落争霸画面，形成了一堆堆错综复杂的部落联盟格局。
    当然，长生者毕竟是长生者，一名23级动物妖族轻松碾压一名13级动物妖族。经过百余年断断续续的部落争霸，非洲大陆或者说昆仑渐渐形成了数个大型部落联盟。为了竞争名额，每到世界意志解锁等级上限前后，昆仑就会爆发此起彼伏的乱战，优胜劣汰方式选出胜利者。
    部落联盟体制的落后是毋庸置疑的。
    高澄在现实世界埃及地区建立高澄渤海国之后，高澄一边利用“人也是妖”口号诱导昆仑动物妖族入籍，一边高价进口绝圣门联盟的出口型飞机火炮，很快击溃当地土著国家和当地妖族部落联盟。有意无意间，高澄成为探索昆仑妖族世界的前哨。
    第575 千万妖兽
    第575千万妖兽
    高澄渤海国苦心经营数十年，渐渐把现实世界埃及东部、苏丹沿海地区、厄立特里亚、吉布提、埃塞俄比亚西北部等地纳入统治。埃及西部、苏丹西部、埃塞俄比亚高原部分等，凡是不合适人类大规模繁衍的沙漠高原，都很难建立稳定统治。却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即使高欢、高澄的智慧生命平等口号喊的再响亮，某些智慧妖族也不会甘心臣服他们。
    纯粹土著人类国家无法抵抗高澄渤海国和妖族部落的扩张，盖因为龙气眷顾和名气眷顾是所有人类的枷锁。昆仑连第四档次名人都寥寥无几，这意味着当地土著根本无法突破10级门槛，他们既打不赢高澄渤海国，也打不赢可以一拳毁城的高等级妖族。埃塞俄比亚东南部、索马里、肯尼亚、苏丹西部、利比亚等地，目前都已被妖族征服，建立了由妖族傀儡控制的妖族部落。
    611年前后，昆仑妖族惯例爆发新一轮混战。
    大约613年左右，疑似现实世界刚果民主共和国地区出现了激烈动荡，一支头领为20级妖族的妖族部落被优胜者逐出家园。这名20级妖族旋即引起连锁反应，乌干达地区肯尼亚地区，索马里地区到埃塞俄比亚地区，一支又一支妖族部落溃败迁徙。
    大约615年，一支小妖族部落在首领母羊妖单知美带领下幸运横渡曼德海峡，抵达阿拉伯半岛。彼时，阿拉伯半岛是刘裕宋国和高澄渤海国的缓冲地，双方经常在红海沿岸发生摩擦，且高澄渤海国常常处于弱势地位。单知美果断投靠高等渤海国，而且抵达阿拉伯半岛第一战，就以少胜多赢得一场全胜。高澄旋即命令单知美就地镇守，把单知美战场赢得的地盘赐给它，允许其傀儡统治当地人类。
    615年到620年，单知美妖族部落在战火中快速崛起，骇然成为高澄渤海国在渤海方向的第一等打手。
    620年，昆仑中部动荡大面积蔓延到高澄渤海国，高澄连忙与刘裕宋国妥协签署和平协定。单知美妖族部落却违背了高澄渤海国和刘裕宋国的和平协约，肆无忌惮继续进攻刘裕宋国。高澄渤海国要求单知美妖族部落立刻终止军事行动，岂料单知美妖族部落反戈一击，竟击降了高澄渤海国驻守阿拉伯半岛的部队。
    623年，单知美以姓氏为国号，宣布建立单知美单国。建国次日，单知美抨击高澄渤海国伪善，贬斥昆仑妖族部落愚昧，号召所有智慧妖族不分初始种族联合起来，建立真正属于妖族的妖族国家。
    短短半年时间内，单知美单国不仅先后击败高澄渤海国和刘裕宋国，更狂妄地摧毁刘裕宋国的石油供应体系。
    话说，因为海洋联盟的敌视，绝圣门联盟不得不放弃所有沿海石油产区，被迫高成本开采陆地石油满足国家需求。现实世界伊拉克地区是刘裕宋国的国土，但绝圣门凭借经济优势和军事优势垄断了当地的石油产出。单知美摧毁刘裕宋国的石油供应体系，立刻威胁到绝圣门联盟的石油安全红线。无论妖族国家远期威胁，还是石油安全近期威胁，绝圣门都得积极关心单知美单国的崛起。
    624年，绝圣门先与刘裕宋国启动更深层次的军事合作，后又在安息州布置更多的核导弹基地。
    绝圣门的重视，很有必要。
    刚刚立国，单知美单国就大肆扩张。在绝圣门与刘裕宋国正式启动更深层次军事合作之前，单知美单国已经浩浩荡荡杀向刘裕宋国的河间郡，吓的刘裕连忙请求绝圣门派遣精锐援兵。
    考虑妖族长生者等级较高，魏东生亲自带队增援刘裕宋国。
    援军抵达宋徐镇时，战况已经非常危急。
    根本原因仍是龙气名气眷顾枷锁限制。龙气名气眷顾枷锁非常残酷，世界意志解锁24级上限之后，最低档次的龙气眷顾者为12级，第一档次名气眷顾者，例如周瑜，才刚刚进阶11级。刘裕及其部属，来安息之西开创刘裕宋国时多少等级，现在还是多少等级，非常缺乏高端长生者战力。高澄渤海国同样局促，以致有了“纯人为相，非人为将”说法，意即妖族长生者才是高澄渤海国军事方向的核心竞争力。
    天命眷顾是所有人类的枷锁，安息之西土著享受不到龙气眷顾福利，名气眷顾者也少之又少，11级人类长生者简直屈指可数。这也是刘裕宋国、高澄渤海国等轻松开疆辟土的核心原因。绝圣门工业化红利逸散到刘裕宋国，刘裕宋国购得轰炸机、导弹等外贸武器，才能利用工业武器威慑那些零星流窜到境内的大妖。
    眷顾者镇压土著，工业镇压大妖，这是刘裕宋国的立国基石。
    但现在，平衡被单知美单国打破了。
    单知美单国立国后，昆仑中部溃败的妖族部落纷纷投靠单知美，间接导致单知美拥有十余名大妖部下。而且，单知美实力高强，它是天下少有的21级长生者。单知美单国又有四大护法，其中两名护法19级，两名护法18级，都是战场上的顶级人型大炮。
    刘裕第三子刘义隆，负责在宋徐镇接待绝圣门援兵。
    刘义隆在傀儡生活中度过二十九年龙气福运，龙气逸散后回到刘裕身边，慢慢进阶为12级长生者；刘义隆第三子刘骏，此后也相同经历进阶为12级长生者。可惜，从刘裕国运消散到现在，刘义隆和刘骏一直停滞在12级，威慑力越来越低。
    刘义隆晓得绝圣门厉害，态度非常恭敬。
    絮叨片刻，刘义隆拿出一副军事地图介绍说：“单知美已经杀到无水镇，正在和海洋妖族谈判合作事宜。据说，单知美的根基在昆仑大陆，百万妖兽炮灰都被高澄和红海隔绝不得通过。单知美试图说服海洋妖族与之合作，准许妖兽炮灰成群结队越过红海天堑，漫天遍野杀向我宋国。妖兽炮灰有了妖族领导，奋勇向前，不畏生死，集群战斗力甚于我们的长生者部队。一旦妖兽炮灰抵达单国，不仅宋国难存，安息州恐怕也将危若累卵。”
    刘义隆说的有道理。
    据绝圣门相关部门统计，世界意志并不钟爱人类，海洋妖族数量疑似是人类长生者数量的一半；考虑大小荒州及海岛的误差，陆地动物妖族数量疑似与人类长生者数量等同。绝圣门刚刚成型的卫星系统，高空拍摄七大洲四大洋画面，推测今年人类长生者规模约有1300万名。这意味着，海洋妖族大约有650万规模，陆地妖族大约有1300万规模。
    而且，该数量比例是绝对的。
    无论人类长生者，还是陆海妖族，都遵循“杀一人，补充一人”定律。今儿屠杀一百万名妖族，明日又会诞生新的一百万名妖族。数百年前，长生种子局限于小小庐江郡，总数才非常有限，人类才能通过搜捕妖兽霸占绝大部分名额。当长生种子开始覆盖全球，当长生种族规模以千万计算，人类智慧优势带来的比例误差已经可以忽视不计。
    陆地妖兽高达1300万头。
    扣除大小荒州和海岛部分，世界岛和昆仑最少也有六七百万头妖兽。以单知美建立单国的魄力，它的确有可能聚拢一百万乃至两三百万头妖兽。想象这样一幅画面，百万“指戳钢铁，空弓射雁”级别的妖兽不惧生死冲向人类城镇，那该是何等的恐怖啊？
    必须重审，妖兽绝不弱于同级别的人类长生者。
    长生种子体系非常公平，无论陆地妖兽、海洋妖兽，还是人类长生者，10级就是10级。既往争斗中，人类之所以屡屡击败强敌，是因为智慧加成。这就好像多人在线竞技游戏，同样上中下三条路，同样的英雄，同样的铭文符文，结果有的人是青铜，有的人却是王者。长生者等级就是英雄和铭文符文，这是力量的基础，如何把这些力量完美发挥出来就考验每名长生者的智慧了。
    长生者之间的强弱，性质大抵类似竞技选手的强弱。
    妖兽欠缺智慧，空有实力却无法完美发挥出来。如果这只妖兽再傻点儿，人类长生者击败它就仿佛竞技选手打了一盘人机，结果是注定的一边倒。可若妖兽也觉醒了智慧，甚至觉醒了不弱于刘裕的智慧，它们立刻抹平了所有差距，成为人类长生者的劲敌。8级人类长生者击败10级妖兽，这样的例子不值一提；12级人类长生者击败14级妖兽，这样的战果就非常非常罕见了。
    集团大作战时，并不需要妖兽有太高的智慧。智慧妖族制定命令，妖兽负责冲锋，效果有时并不弱于人类苦心经营的防线。百万妖兽的威慑力绝对不可小觑，它的烈度甚至有可能强于现实世界第二次世界某些局部大战役。如果现实世界出现了单知美单国这样的异数，即使华国和美国这样的大国，恐怕也得伤筋动骨。
    第576 文恬武嬉（一）
    第576文恬武嬉（一）
    怎样应对单知美单国的崛起呢？
    刘义隆恶狠狠建议绝圣门核武器洗地，炸死贼首单知美及其四大护法。
    584年，绝圣门的核武器复现工程大获成功，三颗原子弹震惊世间。核武器项目持续研究同时，绝圣门也将原子弹和后续的氢弹等产品实验性应用于实战。前些年，鉴于海洋妖族死性不改地频繁侵扰沿海郡县，绝圣门先后以轰炸机和导弹等载具，向海洋妖族的夷州老巢和倭国老巢投放了足足二十余颗核弹。核袭击战果非常显赫，不仅原广交刺史卢循灰飞烟灭，皇石龙也差点因为冲击波波及受到重伤，乃至引发其它海洋妖族挑衅皇石龙领袖地位的海洋秩序大动荡。
    实验证明，23级长生者无法抵抗核武器轰炸。
    莫说核武器爆炸中心的高温高能，便是距离爆炸中心相当远的冲击波都能杀死或重伤23级长生者。
    魏东生考虑半晌，同意了刘义隆的申请。
    造核武器就是来用的，如果几颗核武器就能解决单知美单国崛起危机，简直再好不过。而且，绝圣门立项的北极星卫星导航系统，今年刚刚进行第二阶段验收，12颗试验卫星初步实现了卫星军事定位。第三阶段开展之前，绝圣门军事部门还准备组织一次军事演习，验证北极星卫星导航系统的前景。与其耗时耗力布置演习内容，不如利用单知美单国和刘裕宋国的武装冲突进行实战作战。
    想到就做。
    接下来数月时间，绝圣门一边卫星拍照分析敌军军事布置，一边派遣妖族长生者潜入单知美单国境内刺探，渐渐精确定位到了单知美的所在。情报显示，单知美的指挥部并不在刘义隆以为的无水镇，而是安置在无水镇西南的一座荒废小村落。
    然后，就简单了。
    九颗小型核武器瞄准单知美单国前线指挥部发射，蘑菇云随后冉冉升起。再然后，单知美单国的开创者单知美和它最亲近的护法死于核导弹空袭，麻烦轻而易举地得到解决。随后，单知美单国的前线部队轰然崩溃，刘裕宋国及时发起反击，收复了河间郡所有失地。
    但出乎意料，单知美留下的单国基业却没有彻底崩溃。
    单知美死后，原单国四大护法之一的钢铁护法金铁勒，继任单国国主。金铁勒觉醒智慧时的原名疑似昆仑某土著部落语言，原音及原意已经不可考据。金铁勒投靠单知美后，先音译把名字改为铁勒，后又改为金姓，取其长久不坏之意。
    金铁勒吸取了单知美枉死教训，命令善于掘土掘洞的妖兽丧心病狂挖掘无数防御核导弹空袭的防空洞。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规避核导弹空袭同时，金铁勒又说服另外两名护法支持他，并利用长生者的机动性快速镇压其余不服。
    凡此种种，单知美虽死，单国却保留了元气。
    626年，金铁勒统帅四万四千精锐部队，避开刘裕宋国苦心经营的河间郡防线。金铁勒一路急行军绕过海西郡、高阳郡等地的要塞，自杀式深入刘裕宋国腹地。
    刘裕紧急集中国都的戍卫部队，不慌不忙牵制住金铁勒，试图稳扎稳打把金铁勒四万四千精锐部队全歼境内。岂料，金铁勒自杀式远距离偷袭只是声东击西计谋，自杀突袭刚刚吸引住刘裕目光，百万妖兽就开始横渡红海，支援势单力薄的金铁勒单国。原来，海洋妖族已经与金铁勒单国签署合作协议，允许金铁勒单国跨海攻击绝圣门。
    绝圣门通过卫星监控发现了金铁勒单国声东击西阴谋，立刻核导弹轰炸红海两岸的渡口，干扰百万妖兽的跨海作战。
    一计不成，金铁勒单国又施展它计。百万妖兽跨海作战失败后，金铁勒单国又启动海权骚扰战术。百万妖兽化整为零，乘坐一条又一条海船，杀向绝圣门联盟沿海郡县。特别是与金铁勒单国临近的安息州，压力空前巨大。
    实话实说，金铁勒单国的海军实力非常差。
    事实上，本世界所有国家的海军实力都非常差。
    海洋是海洋妖族的家乡，海洋妖族自诞生时就特别重视种族优势，有意识地敌视人类国家发展海军。海洋联盟时代，王猛说服皇石龙发展海洋贸易利诱孙权吴国、司马懿晋国等势力投靠，海洋联盟各国那会儿都曾积极发展运输船只。待海洋联盟大崩溃，各国连忙签署不平等条约投降绝圣门联盟，海洋妖族遂恨恨截断了绝大部分国家的海洋贸易特权。
    迄今为止，只有萧衍梁国、高澄渤海国、石虎赵国、东罗马帝国、高洋齐国等五国的船只，有资格航行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其它国家，都被迫加入由绝圣门主导的陆地贸易体系。
    海洋妖族也曾试图独立发展海军。
    海洋联盟大溃败后，王猛、何无忌、卢循等陆续撤离到倭国、夷州、渤泥等海岛。其中，王猛借势海洋妖族和大陆溃兵，很快在人口资源比较丰富的倭国建立了傀儡政府，试图榨取倭国百姓才智复现并发展海军科技，研制能够更好威慑陆地国家的新型战舰。
    但是，倭国被海洋妖族隔绝了文明交流，所有自然科学发展全靠少数海商的被动传播，自家根本没有丁点儿工业体系。待王猛辛辛苦苦发展出了雏形，又被绝圣门轰炸机搭载的核武器轰炸的一干二净。
    两次三番之后，海洋妖族也就熄灭了复制绝圣门工业体系的美梦。
    至于绝圣门联盟，多年来被海洋妖族牢牢封锁在陆地上，根本没有发展海军的空间。再强的战列舰或核潜艇，下水之后就会惨遭海洋妖兽前仆后继围攻，毫无实际作战价值。
    凡此种种，本世界的海军力量非常非常弱。
    绝圣门联盟的科技树都已经推进到了现实世界二十世纪八十年来，结果海洋上竟然没有一艘核潜艇、航空母舰、战列舰。
    石虎赵国等国家仅有的海军，非但集中在运输船只方向，他们的船舶建造工艺也非常落后。与现实世界船舶发展历程相比，这些运输船非常非常的奇葩，有些模块非常先进，例如绝圣门联盟出口的电子产品；有些模块非常奇葩，例如动力模块，因为绝圣门没有专门研制船舶动力机械，石虎赵国等国只能拿来主义生搬硬套非船舶动力机械；有些模块非常落后，或许因为缺乏现实世界大航海以来的海战刺激和远航需求的丰富历史，石虎赵国等国研制的船舶，有些结构甚至不如现实世界的风帆战舰。
    总而言之，本世界船舶工业非常落后。金铁勒单国没有成熟的船舶支援，也没有足量的空军支援，只能在海洋妖族引导下野蛮冲击安息州边境。但绝圣门联盟也绝不能因之小觑百万妖兽的威胁，因为百万妖兽集合了许多鸟类妖兽，当鸟类妖兽冲向天空时，低空侦察机必须避其锋锐；当鸟类妖兽漫天遍野飞向陆地时，再强的空军部队也得头疼。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鸟类。有了长生种子力量体系加成，它们不仅飞的更高，防御力和攻击力也大幅度强化。例如10级鸟类长生者，它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子弹或者说炮弹，摧毁一架又一架直升飞机。
    为了守护安息州边境，绝圣门不得不把驻守在宋徐镇的部分援兵调到东方。
    岂料，绝圣门刚刚转向东方，金铁勒突然不顾一切横穿高阳郡抵达海岸，乘船撤退到高澄渤海国，辗转回到国内。原来，这又是一招声东击西，当绝圣门以为刘裕已经重重包围住金铁勒四万四千精锐部队时，金铁勒早已通过海洋妖族与高澄渤海国达成和解。
    金铁勒这次大胆的突袭，没有实现腹地击垮刘裕宋国的目的；百万妖兽横跨红海和分散袭扰安息州战略，也都没有实现最初战略目的，总体而言是失败的。但是，金铁勒通过外交手段把海洋妖族和高澄渤海国拉到战车上，间接实现了外部环境的大幅度改善。
    626年到630年，金铁勒单国和刘裕宋国、高澄渤海国两国形成三国混战格局。就表面而言，高澄渤海国与金铁勒单国结盟，共同与海洋妖族保持友谊。但高澄渤海国有自己的利益，常常偷偷与刘裕宋国合谋，故意挖坑等金铁勒单国来跳。以三国时局举例，如果说得到绝圣门支持的刘裕宋国是曹魏，金铁勒单国和高澄渤海国就是蜀汉与孙吴。
    鉴于单知美死后的金铁勒单国攻击性较低，绝圣门联盟各部门希望有意识地降低烈度，把阿拉伯半岛当成检验新型武器成效的实战实验基地。魏东生考虑数日，批准了军事部门的申请。
    为什么不防患于未然，彻底消灭金铁勒单国呢？
    是因为魏东生愚蠢吗？
    答案是魏东生有他的私心。
    第577  文恬武嬉（二）
    第577文恬武嬉（二）
    海洋联盟大溃败以来，绝圣门联盟的周边局势快速转好。
    空军预警海盗式侵扰，核武器清除老巢，王猛、何无忌等退守海岛的残兵败将也都成了疥癣之患。
    这是好事，却又不尽是好事。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和平发展七十余年后，绝圣门联盟渐渐有点儿文恬武嬉苗头，官宦百姓越来越浮躁。
    特别是规模急速扩大的长生者群体。
    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影视剧里常常出现苦恼长生的主角或配角，觉得长生万年不如潇洒一生。这固然有些“皇帝家的金扁担”味道，却也间接反映了许多世人都没有做好迎接长生时代的心理准备。
    甚至，各大宗教都没有关于长生时代的成熟思考。
    在西方，人间长生是一种诅咒，邪魔的同义词。害怕长生同时，他们又羡慕长生，矛盾地宣扬信上帝者得永生，末世审判之后进入天堂。天堂里永生是一件好事，可永生之后怎样生活呢？天堂的社会架构是怎样的，又是怎样具体运行的？宗教完美避开这些关键问题，祭出“幸福”等主观情感丰富的词汇描绘，再把世间的恐怖刑罚集中到地狱惩戒不信者。
    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虚。
    在东方，长生貌似是一个积极词汇。例如道教融合佛教衍生出来的神仙文化，或者巧遇真仙，或者功德善报，或者努力修炼，就有机会享受长生。可长生之后的生活呢，世人对他们的想象，要么是躲在名山名河闲云野鹤，要么为人间朝廷翻版的天庭效力，要么行走世间逞凶扬善。这样的长生算什么长生？除了当官做大侠，就是隐士般藏在深山老林里？
    一个字来形容，就是飘。
    宗教源自信徒，宗教的极致就是信徒的极致。
    宗教的妄想，无法解决长生国家遇到的实际问题。宗教无法构建完善可信的长生国度，是因为信徒都是一群短命鬼。与此同时，无论是无灾无病的天堂乐园，还是缥缈神仙，都是藏在世人心底的潜在追求。当梦想成真时，他们不自觉地开始实践探索昨日的迷梦。闲云野鹤谓之仙，行侠仗义谓之侠，仙侠追求不过如此。
    自长生者意识到他们能够长生不死时，消极的仙侠沉渣思想就开始泛滥成灾。
    周瑜、吕蒙等名人，都无法例外。
    说到周瑜，眼睁睁见证孙策死去之后，周瑜的王佐心思就开始一点点熄灭，他宁肯躲到大别山南部耕读传家，也不愿意效忠孙权。待司马晋国兼并了孙吴，周瑜接受司马师的招揽，也仅仅在其位谋其政做好分内工作。高官厚禄于我犹如浮云，大概就是周瑜那时的想法。
    吕蒙尾随孙权东奔西走多年，也跑累了。辞别孙权之后，吕蒙也过起闲云野鹤生活，静看司马晋、刘宋、萧齐、萧梁等城头变幻大王旗。
    个人追求闲云野鹤，是他的自由。
    可若整个阶层都追求闲云野鹤，谁来推进社会进步？
    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第一批长生者，如刘备、孙权、司马懿等枭雄，他们大抵都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野心。刘备不会因为长生而空虚，长生延长了寿命也延长了他的野心，羯胡赵国到氐杨仇池，再到刘备汉国，刘备尽己可能地拼命追赶时代潮流。孙权也不会因为长生而空虚，他千方百计在地交趾之南重立吴国。又如周瑜、陆逊、吕蒙等名臣，尽管他们消极地选择了随波追流，却总能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
    因为天命种子体系偏爱历史名宿，它间接地提高了长生者的整体质量。
    可惜，不是所有长生者都能尽职尽责地永远向前走。统治阶层、被统治阶层等体制固然存在种种弊端，可我们不得不承认，许多被统治阶层都主动或被动洋溢着麻木不仁气息，想当然地选择得过且过的生活。当长生者规模急速膨胀到十万一百万，长生者群体的平均质量不断下滑，整体追求越来越颓废。
    以626年为例，绝圣门联盟总共6.73亿人口，其中约有768万长生者。因为近些年医疗环境改善诱发非长生者人口规模快速增长，长生者总数二十年翻倍至今，比例仍为1.14%。把绝圣门视作一个整体，长生者就是占据食物链上端的百分之一。
    无论魏东生承认与否，百分之一比例的长生者群体实际掌握绝圣门联盟的未来走向。
    论权力，长生者群体垄断了绝圣门联盟的国家权力和经济、军事、工业等部门行业。最令魏东生郁闷的，这些垄断大抵都是合法垄断。长生者没有投机取巧，也没有威逼利诱，他们纯粹依靠自己的才能走上人生巅峰。
    作为一名长生者，他们的智慧得到了长生种子体系的强化，学习一日胜过非长生者学习十日，效率非常高。魏东生曾试图在非长生者群体推广思维掌控法门，弥补非长生者与长生者之间的差距。结果，魏东生郁闷发现长生者好像更加适应思维掌控，长生者与非长生者之间的距离更远了。长生者有效率，又有非长生者没有的漫长寿命，非长生者如何斗赢长生者呢？
    只要肯用心学习，每一名长生者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精英。
    长生者之所以成功垄断各行业，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智慧比绝大多数非长生者优秀数倍。以周瑜、诸葛亮等人杰为例，他们本身就非常聪明，如果端正态度，紧追时代潮流持续学习数百年，稍微想想就该明白这有多么恐怖。
    论财富，长生者群体和非长生者群体之间的贫富差距，也严重到现实世界无法想象的地步。类如权力的垄断，财富的垄断也不能归于贪污腐败等道德问题。长生者有才能又有时间，只要他愿意用心赚钱，总能利用数百年时间积累出非长生者可望而不可即的财富。
    少数有能力的精英长生者，搭配一群精英长生者的庸庸无为长生者子孙，这就是绝圣门联盟长生者群体的社会结构。
    反贪反腐无法解决问题。
    精英长生者靠才能站稳高位，只要他合理利用规则，就能合法地为子孙安排出路。例如国家禁止官员三代之内血亲从商，精英长生者官员完全可以安排第四代乃至第十代直系后裔置办企业；而若严格到禁止官员血亲后裔从商，这条政策则变得根本无法执行。
    仍以周瑜为例，周家至今已经传承到第十五代了，其第十六世孙都开始在绝圣门联盟的政治经济领域积极活跃。整整十五代人，周家一代又一代繁衍了多少族人？周瑜亲自镇压周氏气运，如果有子孙聪明绝伦，他肯定想方设法为他们搜寻进阶长生者的机会。以周瑜为宗族领袖，以十五代周氏精英为骨架，周家即使响应魏东生要求不再讲究宗族文化，他们也是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周瑜绝非个例，这是长生者的共同现象。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早期长生者总是不知不觉间培养出顶级宗族。如果严格禁止官员血亲后裔从商，包括陆逊在内的早期长生者全部都得请出队伍，绝圣门联盟瞬间陷入无人可用的地步。而若放宽血脉后裔管控，这些超级宗族总能不经意间就编织了一张人脉关系大网。
    再以周瑜周氏为例。
    李渊应命唐国，李世民嗣位传承，不久周瑜第十五世孙娶了李世民女儿为妻。周瑜第十五世孙与李世民的联姻，甚至与周瑜完全无关。因为李世民作为绝圣门的合作者一点儿都不高贵，无论李世民的祖爷爷李虎，还是李虎自称的李暠后裔，他们都不值得传承十四五代的顶级世族看重。周瑜几乎是本世界第一批长生者，从汉末走到唐初，他根本没有必要讨好暴发户般的李家。
    周氏与李氏的联姻，完全是周瑜第十四世孙某的一己之私。这位周瑜第十四世孙，他为了在周氏宗族内部提高政治地位，才以自由恋爱名义引导儿子娶妻李世民女儿。如果魏东生因为周瑜第十五世孙与李世民联姻就忌讳他们，不仅无益于绝圣门解决宗族痼疾，也令周瑜为后裔承担了不白之冤。
    长生者现世四百余年来，长生者群体已经通过血脉传承和一代又一代联姻，构建了连当事者都说不清楚的盘根错节关系。面对长生者群体衍生的长生者文化，现世世界里的许多政治手段都成了摆设。
    而随着长生者绝对数量越来越多，绝圣门联盟高层不受控制地走向固化。
    前面说过，贫富概念其实是比例问题，有贫者才会有富者。无论封建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共产主义，领导岗位总是少数。除非刚刚建立的国家，否则这些岗位总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现实世界里，凡人都会死去，他再独裁专权，时间到了也将化作一坯黄土。而在长生国家里，长生者是不死的，他占了岗位就不会退下，后来者永远别想爬上去。长生国家一旦陷入阶级固化，性质甚于现实世界里阶级固化最严重的国家十倍百倍。
    第578 文恬武嬉（三）
    第578文恬武嬉（三）
    这样的阶层固化，更是绝对的。
    长生者有无贪污腐败之辈？
    当然有，而且还不少。
    每隔十年二十年，魏东生都会整风运动清理绝圣门门徒的残渣败类，该死刑的死刑，该入狱的入狱，该撤职的撤职。曾经的绝圣门九大巨头，萧群奇、左慈、于吉，都曾因为子孙们的牵连而被魏东生警告处理。这还都是比较轻的，其实每次整风运动，都有许多精英长生者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绝圣门门徒并非人人都是圣人，恰恰相反，表面夸赞绝圣门价值观内心追求私人权欲的长生者不胜枚举。
    但是，十年二十年一次的反腐倡廉或者说整风运动，根本无法解决长生国家的本质问题。
    整风运动再残酷，又能整风下去多少人？
    而且，长生者因为寿命悠久，很多道德思想都渐渐发生变化。例如财富，如果可以一百年稳稳当当赚取，何必冒险压缩到五年十年呢？因为不惧衰老，长生者群体的生活节奏越来越慢，普遍缺乏那种“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激昂奋进。面对魏东生十年二十年一次的整风，“求稳”慢慢印在绝圣门门徒心头，冒险贪腐之辈越来越少。
    乍一看，绝圣门门徒队伍越来越廉洁，仿佛成为现实世界眼中的圣人。但魏东生知道，绝圣门绝非圣人门，绝圣门门徒更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们只是因为寿命悠久降低了攫取财富的急迫心理罢了。对于非长生者来说，晚三十年，或许就要遗憾一辈子；而对于长生者来说，只要能够稳稳当当活下去，晚三百年又能如何呢？
    他们是越来越擅长求稳而已。
    求稳并非贬义词，毕竟他们很少越过规章制度犯错，普遍能够尽职尽责完成合理的工作任务。
    以魏东生视角而论，绝大多数绝圣门门徒都是合格的。如果一些岗位，非要强行换成经验不够的非长生者和境界不到求稳的新晋长生者，各部门反而会大面积出现问题。这种情形就像现实世界的笑话，让乒乓球运动员改学游泳，让篮球运动员改学足球。却是因为既然岗位总数一定，长生者群体就能利用寿命优势赶超非长生者竞争对手，渐渐提高这些岗位的门槛。而且，越是依赖经验的岗位，长生者的优势越显著，除了少数天资绝艳之辈，非长生者简直毫无竞争力。
    非长生者群体并非唯一受害者。
    当长生者总数越来越多，当长生者填满了绝圣门的萝卜坑，当长生者先辈凭借才能优势牢牢垄断了高层岗位，新晋长生者也迎来了他们的天花板。除了少数龙气眷顾者和名气眷顾者，绝大多数新晋长生者都失去了上升通道。
    譬如象征国家权力的公务员体系，类似现实世界华国乡科级官员的基层官员，绝圣门联盟约有44.5万名额。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44.5万名乡科级官员，清一色全部都是长生者。
    除了少数代表制度指定的非长生者群体代表，非长生者已经被彻底淘汰。
    这种现象，并不能完全归罪于长生者群体的歧视。魏东生最初参考代表制度，强制在官员队伍里安插一定比例的非长生者。岂料，非长生者官员不仅能力被长生者官员碾压，非长生者官员的贪污腐败概率也远远超过长生者官员。结果，长生者官员因为讨厌与他们不合拍的非长生者官员，渐渐导致长生者群体和非长生者群体的裂痕有扩大趋势；非长生者群体也痛恨非长生者官员的各种不专业素养，跨越阶层矛盾要求取消这些政治正确式歧视。
    魏东生后来吸取教训，废除了官员比例分配制度，改革为彻彻底底的任贤任能，所有官员全凭能力上位，最终彻底淘汰了非长生者官员。当然，之所以淘汰的如此彻底，是因为非长生者和长生者并没有种族壁垒。如果某名非长生者官员非常优秀，他肯定累积功劳受赐天材地宝，摇身一变成为长生者官员。
    类似现实世界华国公务员的基层公务员，绝圣门联盟约有340万名额，其中长生者约有188万，比例高达55%。也即是说，哪怕绝圣门联盟百姓服务的基层公务员名额，都将被长生者群体慢慢填满。如果绝圣门人口增长率小于二十年翻倍，长生者在公务员体系的比例肯定越来越高，或将最终渐渐淘汰所有非长生者。
    乡科级官员名额已经被长生者前辈垄断，基层公务员名额对新晋长生者的吸引力非常有限。在绝圣门联盟做官做公务员，与在现实世界做官做公务员根本是两回事，因为你的领导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死去。在官场苦熬十年百年，基层公务员极大概率还是基层公务员。稍稍有点儿上进心，长生者就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
    数百年来，许多嫌弃做官没有前途的长生者，都以平民身份参与绝圣门的工业革命。好处是这些长生者积极奉献才智，间接加速了现实世界自然科学复现进度；坏处也非常明显，长生者凭借寿命优势和时间优势，大面积垄断了各行各业。因为长生者长生不死，社会岗位越来越少，无论非长生者群体还是新晋长生者都感觉到了无边绝望。
    768万名长生者，就是768万座山。
    特别是在和平年代，长生者死亡概率微乎其微，天花板几乎看不到一丝裂痕。
    前路断绝了，努力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许多新晋长生者变得心灰意冷。
    在其位的长生者追求稳定，新晋长生者则心灰意冷，这就是绝圣门联盟迎来的内部危机。长生者群体现在的比例尚低，再差也能混到百分之一，成为大众眼里的精英，但未来呢？等长生者比例向百分之十靠近，等长生者比例向百分之五十靠近，新晋长生者面对一座座前辈高山，他们肯定更加绝望更加颓废。
    某些迹象，已经非常明显。
    长生者群体里的底层长生者，最近十来年越来越放纵，沉迷颓废享乐。
    如果以统治阶层视角审视，颓废文化并无不妥，底层长生者和新晋长生者越颓废放纵，他们越没有力量挑战统治阶层。可是，魏东生才不愿意以统治阶层视角分析绝圣门联盟。恰恰相反，魏东生只希望看到进步。社会科学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有时很难分辨它到底有没有进步，但自然科学是否进步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自从底层长生者和新晋长生者乐衷于颓废放纵，非长生者中产阶层也纷纷有样学样，现实世界自然科学复现速度越来越慢。假设过去绝圣门努力一年，就能追平现实世界1.2年；现在绝圣门努力一年，或许只能追平现实世界0.8年，发展速度骇然落后于现实世界。
    绝圣门联盟的发展速度落后现实世界，魏东生可以理解。
    现实世界是全球经济体系，而本世界的人类国家却被海洋妖族和陆地妖族隔绝成一座座岛屿。绝圣门联盟的自然科学追平到现实世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也无法越过太平洋挺进南北美洲，甚至连菲律宾群岛都可望而不可即。
    而且，别看绝圣门联盟人口规模高达6.73亿，其实人类的生存空间并不乐观，地球目前最多十三四亿人口。被绝圣门卷入陆地工业体系的人类又能有多少呢？答案是几乎没有可能很难超过十二亿。以最多十余亿工业时代人口对抗现实世界七十余亿人口，即使有了魏东生的绝对正确指导，落后现实世界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但在现实世界已有自然科学尚未彻底榨干价值的前提下，绝圣门联盟的追赶速度越来越慢，绝对是长生弊端即将爆发的先兆。绝圣门联盟享受了长生的稳定之利，也迎来了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阶层固化阴影，百姓变得越来越慢节奏求稳。
    或许绝圣门可以长存千年，它却有可能堕化成一潭死水。
    这样的绝圣门不是魏东生想要的绝圣门。
    前面曾分析过魏东生的性格，他绝不是普遍道德意义上的好人。现实世界里，魏东生为了点亮长生不老科技树，果断站在人民的反对面，无视克隆人研究过程中的伦理道德危机，处心积虑突破世界各国政府的枷锁，瞒天过海地推进克隆人研究的前置科技。如今，魏东生又一次站到人民的反对面。
    为了绝圣门联盟的建康茁壮成长，魏东生不惜为人民带来战争阴影。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法家拂士很难断定，魏东生也没有自信肩起法家拂士的责任。与法家拂士相比，敌国外患就比较容易了。溃败到海岛的海洋妖族、高洋齐国、高澄渤海国、金铁勒单国、昆仑千万妖兽部落，都可打造成警醒绝圣门联盟的敌国外患。
    大约单知美崛起前后，魏东生已经暗示军事部门提出“海洋跳蛙”扩张战略。
    所谓海洋跳蛙，就是利用空军优势跨海占领夷州、倭国、南洋群岛等大型海岛，为人类夺取更多生存空间。
    第579 敌国外患
    第579敌国外患
    海洋妖族的种族局限非常严重，它们生于海洋，也被困在海洋。
    以皇石龙为例，它突破20级门槛进阶23级，自然也获得了“飞天”能力，可以向上直冲数百米乃至千余米的高空。这时，皇石龙的种族生理结构突然成为制约海洋妖族进行高空作战的重要因素，原因非常奇葩却又致命，因为鱼类无法离开海水直接呼吸。除非长生种子体系进化到可以改变海洋妖族的生理结构，否则在未来百余年内，天空仍是海洋妖族的禁区。
    反观人类，有了飞机、导弹等工业武器，有了愿意合作的鸟类妖族雇佣兵，渐渐夺得空中战略优势。鸟类妖族和侦察机、战斗机双重护航运输机，绝圣门完全可以跳蛙般跳到夷州、倭国、南洋等大型岛屿，解救当地那些被海洋妖族傀儡统治的人类。
    可惜，有战争就会有杀伤。
    海洋妖族傀儡无数岛屿，海岛人类长生者和包含鸟类长生者在内的动物长生者都以炮灰形式效忠海洋妖族。海洋妖族如果想以船舶集结海岛长生者力量侵扰绝圣门联盟沿海郡县，这些非海洋妖族的土著部队或许会厌战反对，毕竟海洋妖族显然没有实力打赢掌握核武器等战略武器的绝圣门联盟。可海岛是这些土著部队的家乡，他们在当地为所欲为地做二鬼子，怎甘心被绝圣门当作邪恶势力击退？
    绝圣门联盟执行跳蛙战术时，每座海岛都发生了激烈战斗，进而带来无数死伤。最初，绝圣门联盟军的战斗欲望极高，特别是刚入伍的新晋长生者，他们常常提着脑袋与海洋妖族及其傀儡的土著部队英勇作战。绝圣门联盟本土越来越阶级固化，新晋长生者出头几率微乎其微。若能扩张新领土，新晋长生者或许就能凭此机遇填补新领土的萝卜坑，进而实现阶层的跃迁。
    可他们很快失望发现，海洋跳蛙大战略的目的并非扩张领土。
    魏东生无意向海岛扩张。
    原因很简单，绝圣门现有的自然科学成果，无法碾压海洋妖族和天空妖族的种族优势。有海洋妖族隔绝海洋，大陆与海岛的沟通成本肯定成倍上涨；有天空妖族威胁运输飞机，海岛注定很难融入绝圣门联盟的陆地工业体系。攻克夷州或倭国等海岛并不困难，但若海洋妖族联合陆地妖族、天空妖族围困海岛新领土进行围点打援时，绝圣门如何应对呢？
    既然没有实力守卫海岛，何必费时费力去攻取呢。
    海洋跳蛙大战略，名义是为人类开拓生存空间，其实却是实验推行魏东生的“敌国外患”想法。魏东生预期中，可以把夷州和倭国改造成绝圣门联盟与海洋妖族对峙的前沿战场，通过一次又一次战斗警告百姓：“人类活在这个世界并不安全，未来不安全，现在也不安全。”
    可惜，底层长生者、新晋长生者、非长生者百姓等，显然都不赞同魏东生的想法。
    当海洋跳蛙大战略陷入僵持阶段，当英勇作战的士兵发现他们无缘新领土的萝卜坑，舆论瞬间大幅度反转，“反战”言论甚嚣尘土。有些百姓觉得前线战争与他无关，不愿意为了没有必要的战争压缩其它开支；有些百姓觉得既然战争无法带来利益，何必送士兵去死呢；有些百姓觉得绝圣门联盟已经足够辽阔，何必再去扩张呢；有些百姓觉得海洋妖族的种族天赋无解，与其向海洋方向扩张，不如夺取其它人类国家的肥沃领土。凡此种种，所有人都在反对海洋跳蛙大战略。
    魏东生从始至终敬畏人民的力量，他敢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却不敢直面人民的怒火。
    海洋跳蛙大战略，旋即狼狈结束。
    恰在此时，单知美单国强势崛起，惹来无数百姓的恐慌。魏东生脑海里闪过歪念头，主动进攻容易引来反战浪潮，那么被动防御呢？金铁勒单国有无可能取代海洋妖族，成为绝圣门联盟合格的敌国外患呢？
    魏东生决定把金铁勒单国打造成警醒绝圣门联盟的敌国外患。
    单知美无中生有建立单国，它的威胁太强，所以魏东生干脆利落地祭起核武器炸死。金铁勒继承单国之后，虽然它的能力不错，却毕竟守着一堆烂摊子，目前最多只能与高澄渤海国、刘裕宋国等维持三国格局。金铁勒单国既不太强又不太弱，简直是完美的敌国外患模版。
    站队海洋妖族的王猛，曾经带给绝圣门联盟很多麻烦，魏东生却一直没有杀他。如果魏东生想让王猛死，无论派遣刺客刺杀，还是核导弹夜袭，都有办法搞死王猛。魏东生留着王猛不杀，除了王猛已经对绝圣门无甚威胁，也有想榨取他的最后价值，把他培养成敌国外患的心思。有王猛帮助海洋妖族维稳，绝圣门联盟才不会“忘战必危”，长生者世家和长生者、非长生者百姓才愿意接受绝圣门的苛刻统治。
    如果世间已经没有了生死威胁，大家为什么还要听命绝圣门行事？
    如果世间已经没有了生死威胁，大家完全独立过生日啊。反正，我们能够长生不老。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现象可不针对某个人啊！对于绝圣门这样的组织来说，飞鸟尽良弓藏这句箴言，也同样适合。如果绝圣门杀尽了飞鸟，百姓或者说部分官僚肯定泛起“良弓藏”的念头。
    现实世界和千年杀戮世界里没有长生种子体系，体制威力非常强大，官僚反扑或许必须熬到魏东生逝世。而在本世界，伟力归于自身，许多长生者都是人型大炮，同时偏偏魏东生的实力又不够强。魏东生的确不受龙气名人眷顾约束，人类族群里或许能够排名第一，可他看似长生者等级很高，其实根本没有绝对保命的底气。
    李唐的国运是朱色。
    李唐应命之后，李世民进阶21级；李渊进阶20级，李建成进阶19级；魏征、杜如晦等进阶18级，李元吉、李暠等进阶17级；房玄龄、尉迟恭、侯君集、长孙无忌等进阶16级，李靖、李勣、段志玄、王君廓等进阶15级；陈叔达、诸遂良、宇文士及、王圭、马周、孙伏伽、长孙观音婢等进阶13级。
    杨隋领袖杨坚是一名20级长生者，伴随有两名18级到19级的长生者，四名16级到17级的长生者，八名14级到16级的长生者，十六名12级到13级的长生者。
    应命杨隋的三十一名长生者只比应命李唐的三十一名长生者平均差一级，他们目前是绝圣门联盟长生者群体的两大山头。九州西域混一，大家没了南北之分，一起为绝圣门效力。这些应命者尽管为了避讳尽量远离李渊、杨坚及其诸子，却也因为共同享受李唐国运或杨隋国运形成政治小圈子。
    因为伟力归于自身，这两大山头看似松散，却万万不可忽视。特别是李世民，不仅自身修为21级，如今又有遇敌减五级的朱色龙拳眷顾。莫说魏东生目前仅仅是一名平平无奇的22级长生者，便是他再升一级，单打独斗时恐怕也不是李世民的对手。有李世民牵制魏东生，李渊、李建成、杨坚、杨广等高手协同进攻，魏东生必然难逃一死。
    这些潜在威胁，万万不能忽视。
    舆论非议海洋跳蛙大战略时，就有人刻意撺掇两大山头的小卒子谏言。潜在意思再明显不过，如若魏东生一意孤行非要坚持海洋跳蛙大战略，那些藏在暗处的野心家就有可能趁机发难，以魏东生残害百姓的名义，推动李世民、李渊、李建成、杨坚、杨广等高级长生者联合造反。甚至，他们还有可能悄悄地与某些23级的妖族长生者达成合作协议，把魏东生骗入陷阱。
    魏东生不是无敌的，所以他没有办法依赖强权推行自己的主张。
    该妥协的时候必须妥协。
    所以，魏东生发觉舆论聒噪，果断以正义面孔叫停了海洋跳蛙大战略。甚至，当两大山头反对十年二十年一次的整风运动时，魏东生也妥协表示可以考虑暂停。弱势时该妥协就妥协，等李氏唐国熬过了李渊、李世民等数名强势君主，魏东生再拉清单算账也不迟。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魏东生和魏东生创建的绝圣门，也很难逃脱“飞鸟尽良弓藏”的噩梦。绝圣门里有很多与魏东生同心同德的同志，也有很多伪装成同志的野心家或两面人。绝圣门是魏东生践行理想的工具，它本身却充满了现实中的无奈。
    如果想避开这些内部斗争，就得寻找合适的敌国外患，尽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预期中的敌国外患，太弱了不行，如果太弱，他们就不会当成一回事儿；太强了也不行，如果太强，他们或许选择直接投降对方。不强不弱的海洋妖族溃兵，和不强不弱的金铁勒单国，或许就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以上，就是魏东生的私心。
    魏东生不愿意撤手，更不愿意被一群野心家推翻。
    第580 群魔乱舞（一）
    第580群魔乱舞（一）
    为了降低绝圣门联盟的内耗，为了警醒联盟百姓忘战必危，魏东生毅然决定批准了军事部门的申请：在金铁勒单国最虚弱时刻刻意降低军事援助强度，以检验新型武器成效的实战实验基地名义把金铁勒单国打造成敌国外患。
    敌国外患的效果非常不错。
    63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7.59亿人口，长生者约为883万规模。626年到630年的短短四年，绝圣门联盟净增长了115万名长生者，以既往经验里推测，就业安置问题肯定一年比一年严峻。可有了金铁勒单国带来的百万妖兽侵扰沿海郡县威胁，绝圣门从容整顿军事部门等行业，淘汰一批跟不上形势的颓废长生者，补入态度更加积极的新生力量，间接带来一些鲶鱼效应。
    意识到数千万妖兽的潜在威胁，许多联盟百姓被迫甩去及时行乐念头。
    等等。
    暮气沉沉的绝圣门基层，稍稍有了一丝活力。
    可惜，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养寇自重的结果往往是养虎为患。
    单知美单国崛起之后，绝圣门追踪调查诱发妖族部落迁徙的原因，惊讶发现植物和非生物妖族已经悄悄崛起。长生种子体系的分级很有意思，10级门槛赠予妖族智慧，令具备地理优势的海洋妖族有了与人类并驾齐驱的潜力，也令没有绝对地理优势的动物妖族开始有限融入人类国家；20级门槛又赠予妖族灵气躯壳，令此前无法移动的植物长生者和非生物长生者有了与人类、动物相似的移动能力。
    进阶21级，得益于“断肢不残，飞天潜海”等超自然力量，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不仅可以像人类一样自由活动，它们更能飞向天空，潜入大海。另外，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的生存能力非常强悍。以植物妖族为例，在天空飞翔时不必像海洋妖族那样深陷缺水危机，深潜湖泊时也能熬数日时间，适应性和耐久度都远远超过了人类及海洋妖族、陆地妖族。
    更可怕的是非生物妖族群体，例如一名疑似顽石长生者的石妖，它即能长久滞留天空，又能像海洋妖族那样活跃在海底世界。包含顽石长生者在内的非生物妖族，一旦突破20级门槛，战斗力立刻有了千百倍增长。魏东生甚至怀疑它们有能力反攻海洋妖族，在海底建立新型文明。
    等等。
    虽然觉醒时间较晚，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的战斗力却绝不弱于人类和动物妖族。
    或许因为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无法自由移动，也很难猎杀其它妖族，它们突破10级门槛之后，觉醒智慧的概率比较低。即使有幸觉醒了智慧，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也因为种族劣势困守出生地，仅能依赖各种模样的伪装布置陷阱。凡此种种，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长期处于长生种子食物链的底层，威胁度非常低。
    或许因为植物和非生物无法自由移动，长生种子体系针对它们的缺陷予以优待弥补。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也遵守动物妖族的名额限制，但除了杀戮升级方式竞争有限名额之外，植物和非生物还有天赐一说。所谓天赐，即是说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即使躲在荒山静止不动一百年，它们也有可能随着寿命的增长不断提高修为。
    简单来说，就是熬时间。
    人类长生者和动物妖族对植物妖族、非生物妖族的掠夺，是每位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大概率遇到的劫数。无论躲在荒山野岭，还是幸得某势力庇护，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只要安安稳稳熬过这些劫数，就能迎来最终的胜利。
    活的越久，等级越高，这是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的生存法则。
    时间倒退到大约580年，昆仑中部有一棵乌木树幸运进阶21级。突破20级门槛霎那，乌木妖发觉树根、树干仿佛成了它的傀儡躯壳，它可以直冲云霄，也能潜入湖泊。深入大地的根系，就是乌木妖的双腿；繁茂的树枝，则是乌木妖的双臂，树枝外裹灵气，就成了一柄可以刺穿钢铁的木剑。
    粉碎种族枷锁霎那，乌木妖有了与人类、动物妖族等同台竞技的资格。
    另外，类似动物妖族天然具备降服动物妖兽的威严，高等级植物妖族也天然具备指挥植物妖树的权力。乌木妖行走周边的密林，惊讶发现它不仅可以无条件命令低于10级的无主植物长生者，更能协助无主指挥的长生者和智慧植物妖族迁徙到更合适的地形。通过命令与迁徙，乌木妖骇然能够完美统治一方大森林。
    无论人类，还是动物长生者，到了森林深处，就成了乌木妖囊中之物。
    除了陆地植物，湖泊中的水草和海洋中的海草，也听命乌木妖行事。乌木妖聚集其余智慧植物妖族兴建植物王国期间，不可避免地因为生存空间，而与当地的动物妖族部落发生矛盾。
    再然后，种族矛盾逐渐加剧，乌木妖统帅的植物妖族大军和当地的动物妖族部落联盟展开你死我活的斗争。
    植物妖族进阶21级才能自由活动，乌木妖的植物王国缺乏军事斗争最需要的机动性，它们与动物妖族冲突时难免处处受制。大约600年左右，乌木妖草创的植物王国全线崩溃，其本身也陷入动物妖族部落的重重包围。
    或许天不绝乌木妖，乌木妖死中求活，逃亡现实世界撒哈拉大沙漠期间，幸运遇见一名百里香灌木妖。
    百里香灌木妖只是一名无法自由移动的12级小妖，它却带给乌木妖一条惊喜消息。原来，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被人类长生者和动物妖族欺压是当世普遍现象，大沙漠的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也都凄惨成为长生者的升级工具。因为大沙漠荒无人烟，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的仇敌主要是动物妖族，大家提起动物妖族就恨的咬牙切齿。
    大约560年，大沙漠有一块巨石幸运进阶21级，获得了“断肢不残，飞天潜海”等新超自然力量。巨石妖性格温厚，最初希望与动物妖族和平共处，可动物妖族哪肯正眼看他，反而把它当成天材地宝密谋，密谋将其炼化。
    断断续续冲突了二十余年，巨石妖迟迟认清了弱肉强食的现实，决定团结一切被欺压的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建立植物和非生物的部落联盟。乌木妖败逃沙漠时，恰逢巨石妖部落联盟的史诗崛起。
    有了动物妖族这个共同仇敌，乌木妖果断以树妖部落大酋长身份加入巨石妖的部落联盟。605年时，世界意志规定的等级上限才23级，巨石妖和乌木妖却先后升到22级，与海洋妖族的两位领袖皇石龙、元卫龙等级相同。粉碎了种族枷锁之后，巨石妖和乌木妖都是当世无愧的第一流高手，它们目前与皇石龙、元卫龙等，并列称之为四大巨妖。
    巨石妖和乌木妖缔结联盟之后，它们很快发挥出1＋12的崭新力量，常常凭借二人之力就能捣毁那些没有同等级智慧妖族镇戍的动物妖族部落。于是，动物妖族部落在昆仑中部的统治开始塌方，一支支妖族部落狼狈迁徙它地。
    单国崛起之前，巨石妖在大沙漠建立了金石部落联盟，乌木妖回到故土建立了草木部落联盟，金石部落联盟与草木部落联盟缔结永久共同防御条约。单国在金铁勒带领下与刘裕宋国、高澄渤海国周旋期间，金石部落联盟和草木部落联盟不断扩张势力范围，当地的妖族部落被迫迁徙它乡。
    631年，世界意志解锁25级上限。
    631年前后，就像二十年前，昆仑妖族部落惯例爆发新一轮混战。或许因为乌木妖和巨石妖的强强联合，又一批妖族部落落败，凄惨逃离故土。就在昆仑一片混乱之际，金铁勒单国突然与那些被金石部落联盟和草木部落联盟赶出家园的妖族部落结盟，倾国之力袭击高澄渤海国。
    四面八方的妖族部落，在金铁勒单国协调下向高澄渤海国发起袭击，高澄渤海国霎那间陷入危机。短短数月时间，妖族部落驱使百万妖兽穿插到高澄渤海国腹地，与金铁勒单国实现陆地上的联通。海洋妖族恼恨金铁勒单国独走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被动地依赖海洋支援岌岌可危的高澄渤海国。效忠高澄渤海国的妖族的六大妖族柱国见势不妙，纷纷就地投降金铁勒单国，此后或奉命围剿高澄渤海国残兵，或率兵阻挡刘裕宋国的干涉。
    631年秋，高澄渤海国已经只剩下少数沿海郡县，现实世界沙特阿拉伯、巴林、阿联酉、阿曼、也门、埃及、苏丹、厄立特里亚、吉布提、埃塞俄比亚、索马里、肯尼亚等地，都成了金铁勒单国的直辖领土。
    第581 群魔乱舞（二）
    第581群魔乱舞（二）
    陆地连成一片，昆仑妖兽源源不断开赴金铁勒单国。
    搞砸了！
    金铁勒单国的军事力量陡然翻倍，敌国外患式放纵变成了养虎为患。绝圣门连忙止损暂停敌国外患方略，无视历史遗留问题紧急支援高澄渤海国，武装干涉金铁勒单国的侵略战争。因为战场在高澄渤海国，简单方便的核武器成了绝圣门最优的选择。短短一年时间，26枚核武器投递前线，杀伤近两百万之巨。
    可惜，核武器的战果其实非常有限。
    却是经过数次核武器袭击之后，金铁勒单国高层已经掌握了应对策略。近年来的与高澄渤海国作战，金铁勒单国渐进军事改革为绝对精英主义。即只把少数智慧妖族视作可靠的将领，其余万千妖兽和土著人类傀儡都被视作炮灰，牺牲再多也不可惜。
    金铁勒单国的作战方式如是：
    第一阶段，傀儡统治的土著人类长生者向高澄渤海国发起无差别攻击，凡是不愿意臣服金铁勒单国者，统统就地屠杀。如果高澄渤海国不愿意与金铁勒单国决战，金铁勒单国就以局部优势一点一滴地耗尽高澄渤海国的有生力量；而若高澄渤海国选择决战，战略规划就进入下一阶段。
    第二阶段，金铁勒单国先选定军事要塞等决战场所，而后派遣智慧动物妖族将领指挥以百万计算的动物妖兽，发起死亡冲击。绝圣门联盟不承认10级以下动物长生者的智慧生命政治权力，同源所出的动物妖族，竟然也不把10级以下动物长生者当作同类，肆无忌惮驱使它们送死。反正长生种子施行“死一名动物长生者，就补充一名动物长生者”的无情动态平衡策略，今日的一百万妖兽死尽，昆仑内地又将诞生新的一百万妖兽。
    驱使百万妖兽进行死亡冲击的智慧妖族将领，才是金铁勒单国眼里的真正军队。
    每次作战前夕，金铁勒单国前线将领就命令挖掘类妖兽掏空某座山，或者命令人类傀儡以钢铁水泥在地下建造防空洞，竭尽全力避免绝圣门核武器的袭击。特别是挖掘类妖兽，它们没有钢铁水泥等后勤物资，也能利用自身的牙爪，挖掘一座又一座防空洞，躲避绝圣门联盟的卫星侦察。无论轰炸机，还是核导弹，往往只能炸死妖兽炮灰，无法炸死藏身地底的智慧妖族将领。
    金铁勒单国突袭高澄渤海国，至今已经打通半岛直通昆仑大陆的交通命脉，前线妖兽炮灰死亡率再高，后方也能源源不断补充。妖兽炮灰是无法杀绝的，金铁勒单国的前线部队自然也很难彻底击败。
    632年，高澄渤海国国都新皮失陷，地盘只剩下少数零散海港。
    633年，某将领某临阵擒杀高澄，高澄渤海国从此成为历史。
    金铁勒单国继承了高澄渤海国的精粹，又研发了无情的妖兽死亡冲锋等新型军事战术，极短时间内成为不可忽视的大国、强国。金铁勒单国围剿高澄渤海国残部同时，又集中百万妖兽炮灰波浪式冲击刘裕宋国和绝圣门联盟援军的本阵。
    话说，高澄渤海国当真成也妖族，败也妖族。高澄渤海国施行八部制度，八大柱国各自独领一部精锐，分散镇守各地。八大柱国之中，除了段韶及高澄第四子高长恭，其余六名柱国都是动物妖族出身。劫数到来之刻，六大动物妖族柱国全都率部归降金铁勒，摇身一变成为金铁勒单国的先锋军。
    不过，高澄倡导的人类与动物妖族生来平等说法深入人心，少数智慧妖族憎恨并反对六大柱国的投降主义和金铁勒的大妖族主义，继续团结在高澄身边拼死反抗。这些妖族同样能够驱使无主的妖兽进行死亡冲锋，且能把高澄渤海国残兵俘虏得来妖兽转化为己方阵营的炮灰。正是有了这部分妖族的坚决支持，高澄才侥幸多熬了两年。
    刘裕宋国没有这样的优势。
    类似高澄渤海国，刘裕宋国更难抵抗的妖兽炮灰战法。
    针对智慧妖族的崛起，刘裕宋国同时推行了羁縻国和改土归流双重制度。与东罗马帝国的交界处，与绝圣门联盟的交界处，与高澄渤海国的交界处，刘裕宋国都根据当地需要扶植了少数势孤力薄的妖族羁縻国，其它适宜农业和工业发展的地方统统改土归流。与高澄渤海国相比，刘裕宋国根本没有驱使妖兽死亡冲锋的物质基础。
    刘裕宋国的统治基础是人类百姓。
    刘裕宋国的人口规模有限，即使狠到把人类长生者当作炮灰，也无法组织百万长生者部队迎战妖兽死亡冲锋。再说，组织人类长生者进行死亡冲锋，根本没有半点儿可执行性。即使人类同样遵守“死一人，补一人”的无情规则，即使非长生者人类也是潜在的杀之不尽的潜在兵源，人类文明的道德限制也不允许刘裕宋国等国把低等级长生者群体推到前线战场当炮灰。
    同理，这也是绝圣门联盟应对妖兽死亡冲锋的短板。
    金铁勒单国可以利用“杀之不尽”血腥规则集结无穷无尽的妖兽炮灰，刘裕宋国、绝圣门联盟却不能把同样杀之不尽的人类长生者送到前线。并非因为刘裕和绝圣门高层比较善良，而是长生者群体分分秒秒有可能兵谏造反。
    633年，绝圣门联盟总共7.83亿人口，长生者约为980万规模。长生者群体才占比1.25%，每名长生者都是人类社会普遍意义的精英群体，只凭他们的权力和财富，刘裕宋国、绝圣门联盟等国就不敢也不会把他们当作炮灰牲口。
    高澄授首不久，金铁勒单国长驱直入刘裕宋国境内，惯例利用源源不断的妖兽炮灰大败刘裕宋国和绝圣门联盟援兵的联合军，史称河间之役。
    魏东生这次没有扯后腿，也彻底放弃了敌国外患想法。可事实就是不容乐观，哪怕祭出了核武器等战略武器，绝圣门联盟很难抵抗几乎无穷无尽的妖兽死亡冲锋。河间之役期间，绝圣门联盟熬死了最少一百万头妖兽，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妖兽新兵。
    除非彻底摧毁昆仑大陆，否则金铁勒单国就恐怖到无尽兵源。
    当然，兵源不可能真正无尽。
    以人类为例，绝圣门联盟现在有980万规模的长生者群体，死亡一名，补充一名，短时间内也能呈现无穷无尽特征。可是，如果耗尽了7.83亿人口储备，“杀之不尽”就成了笑话，没有了人口资源储备，哪来的杀之不尽补充？
    动物妖兽也是同样道理，如果能够杀尽所有动物，动物妖兽也将无从补充。可是，地球有多少动物啊？蛇虫、蚂蚁、蜜蜂，等等，动物的潜在数量储备最少是人类规模的百千倍，对人类来说已经近乎无穷无尽。面对快速补充的妖兽炮灰，区区数百枚核弹又能解决甚么问题呢？
    河间之役，淋淋尽致地呈现了地球动物的种族数量优势。
    核武器也很打赢这场战争。
    河间惨败后，刘裕宋国的八成国土都成了金铁勒单国的战果，国际气候顿时紧张起来。绝圣门联盟被迫激活老迈的战争机器，新旧长生者部队快速集结到安息州，呼喊着“保家卫国”口号，抵御金铁勒单国的无底限扩张。
    金铁勒单国的威胁，近在眼前。
    980万长生者和7.83亿百姓，听到前线惨败消息和妖兽死亡冲锋残酷画面，都迟迟意识到金铁勒单国有可能长驱直入九州腹地。绝圣门联盟曾系统性向国民详细介绍金铁勒单国的概况，金铁勒单国或许是动物妖族的乐园，却绝对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黑暗禁区。对于人类来说，绝圣门联盟再阶层固化、再没有未来，也比接受金铁勒单国统治强一万倍。
    630年，东突厥国运消散。
    观望未来国运，西突厥国运将于658年消散，吐谷浑国运将于663年消散。只要李唐应命者愿意与绝圣门合作到国运消散之日，绝圣门联盟最少未来六十年内不必忧心天命惩戒。
    谁晓得，没有了龙气阴影，又来了动物妖族阴影。
    动物妖族与人类生活在同一世界，它们比无法在陆地长久生存的海洋妖族更具有威胁性。动物妖族的地盘越辽阔，人类的生存空间越狭窄，这是毫无疑义的你死我活斗争。634年春，魏东生面向全体国民演讲，首先检讨了此前傲慢小觑金铁勒单国潜力的致命错误，而后号召所有国民与他一起抵抗无穷无尽的妖兽死亡冲锋。
    解决金铁勒单国的方案，并非只有战场上击败它。
    考虑伟力归于一身特色，最佳策略或许是少数精锐冒险刺杀。魏东生此前不曾刺杀王猛，是因为王猛的威胁度较低；此时对金铁勒泛起杀心，是因为金铁勒单国已经严重威胁绝圣门联盟的国防安全。如果可以刺杀金铁勒，魏东生绝对不会手软。
    第582 群魔乱舞（三）
    第582群魔乱舞（三）
    635年，单国国主金铁勒误坠魏东生精心布置的陷阱。
    此时，金铁勒已经24级。而绝圣门阵营，魏东生才23级，李世民停滞在21级，杨坚停滞在20级，如果真刀实枪地单打独斗，大家都不是金铁勒的对手。可李世民有遇敌减五级的紫色龙拳眷顾，21级修为就能硬接26级的攻击，可以完美牵制金铁勒。魏东生又只比金铁勒低一级，站位后排见缝插针输出，很快就打崩了金铁勒的灵气躯壳。
    可惜，魏东生、李世民等刺客没能留住金铁勒。
    金铁勒不惜一切代价燃烧生命，竟然逃出了陷阱。当然，金铁勒业已重伤到无可救药。逃归老巢后，金铁勒瘫倒在病床，勉强续命月余时间后，最终还是死了。
    金铁勒壮年而死，单国再一次陷入权力真空，昔年追随单知美的四大护法之二谁也不肯服谁，都想让单国从此屈服自己的意志。敌国内斗，我之幸也，绝圣门联盟通过刺杀金铁勒赢得了从容布防安息州的关键缓冲时间。
    单知美麾下四大护法，最受重用者与单知美一起被核导弹炸死；次重用者即是钢铁护法金铁勒，余下两大护法地位相同。两大护法各有根基，谁能无法彻底击败另一方，两人足足斗了17年。直至652年，一位名曰马计知的马妖横空出世，巧妙手腕解决了两大护法的内斗，荣登单国新主。
    以马计知横空出世为分界线，单国迈步马计知单国时代。
    马计知亦是一名胸有韬略的豪杰，他威望或许稍逊单知美，军事能力和统治能力绝不弱于金铁勒。可惜，绝圣门联盟有了17年缓冲，已经与马计知单国背后的草木部落联盟和金石部落联盟达成共同防御协议。如若马计知单国胆敢攻入安息州腹地，草木部落联盟和金石部落联盟立刻截断马计知单国招募妖兽的陆地通道。
    651年，世界意志解锁26级上限。
    不久，草木部落联盟领袖乌木妖、金石部落联盟领袖巨石妖相继进阶25级。既有经验表明，长生者很难追平最高上限，极限减一的25级，往往就是当代世界最强。这意味着，乌木妖和巨石妖，都已经成为当世最强的顶级长生者之一。
    653年，马计知进阶25级，有了与草木部落联盟和金石部落联盟等尔虞我诈的实力。
    海洋妖族的皇石龙、元卫龙，植物妖族的乌木妖，非生物妖族的巨石妖，动物妖族的马计知，因为它们相继迈过25级门槛，遂被世人呼唤为当世五大巨妖或当世五大祖妖。
    刺杀敌酋，可一不可再。
    当五大巨妖有了准备，刺杀便成了无用布置。
    再说，649年时，李唐龙气眷顾转移给李世民第三嫡子李治，而李治仅仅当时只有14级修为。651年群体升级浪潮后，李治得宠龙气眷顾，高速进阶20级。搭配遇敌减五级的朱色龙拳，李治也能充任前排硬接五大巨妖的攻击。可随着昔日的杨隋龙气眷顾集团数十年来原地踏步不前，李唐龙气眷顾集团越来越强势，哪怕李渊、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李治等李氏亲族的确没有异心，魏东生也不敢冒险跟随他们一家子潜入马计知单国绝地啊。
    万一李世民途中发难，魏东生后悔都来不及。
    魏东生此时想刺杀五大巨妖，已经有心无力，只能坐视五大巨妖躲在老巢里肆无忌惮欺辱当地的人类土著。绝圣门联盟以千以万计算的核武器，地位降落到捆绑五大巨妖徒子徒孙的战略武器，这也算本世界版本的核捆绑。
    另外，草木部落联盟和金石部落联盟固然讨厌动物妖族，却也不喜欢与动物妖族同样邪恶的人类国家。彼此之间的忌讳，导致海洋妖族、动物妖族、植物妖族、非生物妖族等四家势力彼此合作同时又谨慎提防对方，绝不肯纵容某一方消灭另一方。
    结果出乎魏东生意料，单国在马计知率领下渐渐变成合格的敌国外患。可惜，马计知单国的敌国外患资质，已非魏东生所能随意控制。如果绝圣门执着彻底消灭马计知单国，草木部落联盟和金石部落联盟将会立即不计前嫌地缔结盟约，集合昆仑大陆千万妖兽，冲击绝圣门联盟边疆防线。无论魏东生赞同或不赞同，马计知单国已经是一家代表动物妖族的大国。
    656年，现实世界大不列颠地区登陆一群两栖类妖族，首领箭毒蛙妖骇然也是一名25级大妖。
    因为海洋妖族隔绝了新旧大陆之间的交流，大小荒州渐渐变为妖族的乐园。乌木妖与巨石妖在昆仑异军突起同时，南北荒州的权力格局也发生剧变，却是南美亚马逊森林和北美加拿大北方森林几乎同时诞生顶级植物妖族。植物妖族全面崛起，动物妖族的生存空间收缩，其中有些动物妖族死于植物妖族和动物妖族的种族仇杀，有些动物妖族则托庇海洋妖族，辗转逃回世界岛。
    箭毒蛙妖原是南荒大陆的两栖妖族的首领，因为种族优势，世代与海洋妖族结盟，颇不受其它动物妖族欢迎。南荒植物妖族崛起之后，箭毒蛙妖的地盘被植物妖族攻占，其它动物妖族又不肯收留它们，只好请求海洋妖族赐予它们一块新领土。彼时，箭毒蛙妖已是一名21级大妖，海洋妖族非常需要它的力量，遂把箭毒蛙妖领导的两栖妖族溃兵，安置到海洋妖族控制的大不列颠群岛。
    怎料箭毒蛙妖抵达大不列颠群岛之后突然时来运转，短短两三年时间就连升四级，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21级到25级，高等级长生者深潜海洋的时间越来越久，海洋妖族的种族优势渐渐不再可靠。没了海洋的天然保护，皇石龙、元卫龙两名海洋大妖与乌木妖、巨石妖、马计知等大妖，又有什么本质区别？意识到海洋妖族即将失去海洋屏障，元卫龙理智承认了箭毒蛙妖的盟友地位，允许箭毒蛙妖在世界岛重建两栖妖族帝国。
    元卫龙最初规划的政治版图，地中海沿岸由东罗马帝国和石虎赵国共同统治，波罗的海沿岸由高欢齐国和动物妖族羁縻国共同统治。其中，东罗马帝国是最弱的一环，因为他们极端缺乏龙气眷顾者和名气眷顾者等高级人类长生者。若非元卫龙拼命死保东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早就被石虎赵国或刘裕宋国灭掉。
    即使如此，东罗马帝国也在风雨中摇曳。
    刘裕宋国失去河间郡核心领土，获得绝圣门联盟默许，就无视元卫龙警告连续夺取东罗马帝国数郡之地。
    石虎赵国与刘裕宋国不同，它是绝圣门判定的敌国，一旦失去海洋妖族的庇护，绝圣门联盟分分秒秒就能兼并其国。为了保住石虎赵国，石虎学会了委曲求全，乖乖听从元卫龙的吩咐，把肥沃的北方领土让给箭毒蛙妖。现实世界荷兰、德国北部、丹麦、波兰东部等地区，都成了箭毒蛙妖的直辖领地。
    665年，箭毒蛙妖效仿单知美单国的往事，先改名为武当国，而后宣布建立武国。武国整合一群妖族羁縻国完毕，西部边界已经与绝圣门联盟接壤。这意味着，武当国武国已经成为不弱于马计知单国的全新军事威胁。
    于是，五大巨妖新增了武当国这只箭毒蛙妖，变成六大巨妖。
    先有动物妖族崛起，后有植物妖族崛起，而且它们的领袖都是等级上限减一的大妖，地球越来越危险。考虑妖族杀之不尽的特征，绝圣门联盟莽撞掀起战争有害无益，魏东生索性选择了积极防御国防战略。
    与此同时，魏东生借势马计知单国和武当国武国等外部威胁，又在绝圣门联盟内部巧妙推行各种形式的政治经济改革。
    671年，世界意志解锁27级。
    随后的群体升级浪潮，李世民进阶23级；李渊进阶22级，李治进阶21级；李靖进阶20级，李建成停滞19级，秦琼、尉迟恭等进阶19级；魏征、杜如晦等停滞18级，房玄龄、长孙无忌进阶18级，李元吉、李暠等停滞17级，王玄策、苏定方等进阶17级；侯君集停滞16级，李勣、诸遂良、长孙观音婢、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等进阶16级，段志玄、王君廓停滞15级，陈叔达、宇文士及、马周、孙伏伽、高侃、孙思邈等进阶15级。
    简单翻阅李唐龙气的眷顾者名单，可以看出李家依旧非常强大。
    只凭李世民、李渊、李治爷孙三人，就能威胁到魏东生的生命安全。
    魏东生索性露巧不如藏拙，把棘手的人口问题等难题丢给李世民：如果李世民面对人口问题束手无策，他肯定威望大减；如果李世民锐意进取，愿意肩负人口问题痼疾，他肯定得罪各派各系既得利益集团。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李世民内部造反的概率都大幅度降低。
    第583 群魔乱舞（四）
    第583群魔乱舞（四）
    出乎魏东生意料，李世民竟然选择了第二条路。
    657年，绝圣门联盟总共11.7亿人口，长生者约为2239万规模，占比稍稍增长至1.91%。
    截止657年，绝圣门联盟的自然科学已经几乎全面追平现实世界，翻版春秋集团和智慧宇宙集团都已经在本世界成功复现。互联网产业、网络游戏产业、智慧手机产业等等，这些产业或许因为受制于本世界人口规模而发展的不够完美，但最基本的关键技术却都已实现。如果无缝融合现实世界，绝对有资格冲击现实世界既有的工业体系。
    足够完善的基础建设，足够成熟的医疗保障，非长生者的死亡率也越来越低。
    人口危机渐渐成为众所周知的事实。
    大小荒及海岛被海洋妖族隔绝，昆仑被马计知单国隔绝，西方又盘踞着高欢齐国、武当国武国、石虎赵国、东罗马帝国等非友好国家。只靠绝圣门联盟的既有国土，养活20亿或许不难，40亿呢，80亿呢？
    即使城市化进程有效降低了市民的生育率，可如果国家没有人口政策管制，绝圣门联盟早晚被人口拖死。因为没有外在杀戮，长生者长生不死。两千万到四千万，不断增长的数字最终将拖垮任何组织。
    魏东生任命李世民专项负责人口危机后，李世民竟然出乎意料地愿意肩负责任，顶着骂声颁布非常严格的计划生育国策。
    绝圣门计划生育国策可以简单总结为两条：对外减少移民名额，对内减少生育名额。
    正常途径的移民不得超过每年100名，军功及其它特殊贡献的移民不得超过每年1000名。申请永久居留权者，居留绝圣门境内期间不得生育，亦不可携带没有永久居留权的妻子、儿女、父母等亲属入境；正常商贸所需的企业家及外国商务人员，限制在火车站、飞机场等少数自由贸易区，禁止踏步其余国土。言而总之，它国长生者及非长生者移民绝圣门联盟的门槛骤然抬高百千倍。
    国内的非长生者夫妻原则可以生育两孩，如果愿意主动生育一孩，独子18岁后，家庭享受年度当地年度平均可支配收入额度的非固定资产税收减免；如果愿意停止生育，夫妻的年龄总和大于80岁时，免税额度翻倍。例如当地年度平均可支配收入为3万元，该家庭就能享受额度3万元的个人所得税、消费税、社会保障费等税费减免。
    长生者夫妻限制生育一孩，如果愿意停止生育，年龄大于50岁时，可以享受两倍额度的减免。
    长生者与非长生者的婚姻，以长生者夫妻条款执行，限制生育一孩。
    非婚姻生育特殊情况，国家采取备案监控，参考合法夫妻条款执行。
    举例来说明，男子子某与女子甲某未婚生子，男子子某与女性甲某此前都未曾生育，国家备案记录，子女抚养问题走常规的民事纠纷通道；如果男子子某和女子甲某都是非长生者，他们甚至还可以非婚生育第二个孩子。
    如果男子子某与女性甲某皆为非长生者，但男子子某已经与长生者女性乙、长生者女性丙分别生育一个孩子，男子子某却又与女性甲生育他的第三个孩子。无论男子子某是否与女性甲结婚，他的第三个孩子都将被计划生育部门归类为半合法。所谓的半合法，即是指如果女性甲愿意把孩子归于名下，国家允许她把孩子抚养成人。但是，孩子的生理父亲，必须为他的行为支付十倍额度的罚款。
    如果孩子已经是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孩子，罚款还会次第涨到15倍、20倍、25倍等。
    例如全国年度平均可支配收入为2.59万元，十倍额度即是每年缴纳25.9万元罚款。注意，25.9万元罚款是每年必须缴纳的额度，第三位孩子降世那一刻就背负着沉重负担。就普通家庭而言，这种程度的经济惩罚已经非常严厉。
    这是“男子非法，女子合法”的情况。
    “男子合法，女子非法”，也是同样策略处置。
    如果男女皆不合法，例如男子子某与女子甲某此前已经生育两孩或都已经与其他人生育两孩，他们的爱情结晶将会归类为非法生育。凡是非法生育者，不仅男女皆须支付十倍额度的罚款，他们的孩子还将会被计划生育部门强制带走，由国家集中抚养。
    如果男女经济条件比较富裕，罚款完毕就还给他们自由；如果男女经济条件比较拮据，国家将会备案监视，房贷形式每月强制扣除他们的劳动所得；如果男女经济条件穷困到无法缴纳罚款，计划生育部门将会集中起来管理他们，管理期间更有可能施加各种暂时绝育的生育限制策略。
    长生者群体也是类似操作，只是他们的生育名额更少，他们缴纳罚款的时间更长。理论上，当长生者缴纳罚款方式获得多余生育额度，将会一辈子背负生育惩罚。不是十年一百年，而是五百年乃至一千年的超长罚款期限。期间稍有不慎，长生者就可能被超生罚款罚到破产。
    为了鼓舞国民为国奉献，除了这些常规限制，国家又提供了少数赦免通道。以军队为例，士兵如果获得一枚一等奖奖章，不论他是长生者还是非长生者，都奖励1个孩子的名额；如果在战场上英勇牺牲，国家允许其家人激活他的精子或她的卵子库藏，试管婴儿方式延续牺牲者的血脉和精神。在非战争领域，国家也为少数模范榜样提高多余生育名额的奖励，优生优育。当然，无论文职还是武职，多余生育名额的门槛都非常高，高到非战争期间可以忽视。
    长生者如果后悔了当年的超生，唯一途径就是在战场上获得一等奖奖章或当选少数模范榜样，以多余生育名额奖励抵消超生罚款。
    等等。
    计划生育国策理所当然的引来无数非议，李世民更因之激怒无数长生者世家。
    但有了绝圣门或者说魏东生的强力支持，计划生育国策还是得到了贯彻施行。一些坚决抵制计划生育国策的长生者世家，理智者果断移民他国，逃避生育限制；愚蠢者依赖超自然力量顽固抵抗国策，最终被国家当作乱贼武力剿灭。
    事实证明，计划生育国策的确卓有有效。
    671年，世界意志解锁27级。
    677年，绝圣门联盟总共13.1亿人口，长生者约为4503万规模，占比增长至3.43%。长生者增长速度是固定的，长生者比例由1.91%快速增长至3.43%，足可证明计划生育国策的成果。最少，绝圣门联盟走出地球之前，不必担心它崩溃于人口爆炸。
    630年，东突厥国运消散。
    658年，西突厥国运消散。
    682年，阿史那骨咄禄应命突厥，其色为绿，国都应在朔州。
    与突厥、东突厥、西突厥的先辈们截然不同，阿史那骨咄禄应命后突厥国运次日，就乖乖寻找朔州刺史自首。却是今时不比往日，天上有神通广大的航拍卫星，地上有无处不在的互联网络，阿史那骨咄禄等应命者越来越难逃脱绝圣门的追捕。
    与其被绝圣门野蛮投入监狱，不如老老实实寻求合作。
    684年1月，李唐龙气移情李治第七子李显。
    684年2月，李唐龙气移情李治第八子李旦。
    无论李显还是李旦，他们受到的李唐龙气眷顾非常有限。例如李旦，他虽然有权操控李唐国运的朱色龙拳，继承皇帝位时却仅仅只是一名10级长生者，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变化。区区10级长生者，遇敌减五级，又有何惧？
    朱色龙拳握在李旦手中，简直没有丁点儿威胁！
    没了朱色龙拳庇护，李世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23级长生者，李治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21级长生者。即使李世民、李渊、李治处心积虑布置了陷阱，魏东生也能凭借他的拳头杀出一条血路。
    少了李唐龙气眷顾集团的潜在威胁，绝圣门自然而然又处于魏东生的绝对掌控。
    可惜，走了狼，又来了虎。
    690年，武则天应命周国，其色为朱，国都兆在豫州。
    或许武周与李唐的特殊关系，武周缔造的龙气眷顾集团特别诡异。691年，世界意志解锁28级上限，引发新一轮群体升级浪潮。武则天突飞猛进进阶26级；25级档空缺，24级档也空缺；李治进阶23级，李靖、狄仁杰进阶22级；李令月、魏征、秦琼、尉迟恭等进阶21级，王勃、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进阶20级；骆宾王、王玄策、苏定方、长孙观音婢、来俊臣、周兴、武承嗣等进阶19级，孙思邈、侯君集、李勣、诸遂良、杨炯、卢照邻、段志玄、张宗昌等进阶18级。
    除了李世民、李渊、李建成、李元吉等李唐家族长生者被天命强制抹去，武周龙气眷顾者名单完全是李唐龙气眷顾名单的继承和发展。
    第584 群魔乱舞（五）
    第584群魔乱舞（五）
    六大巨妖止步27级，比武则天稍高一级。女皇武则天却另有遇敌减五级的朱色龙拳，27级长生者的攻击对她来说仿佛挠痒。忽略防御全力进攻，武则天完全可以在对等环境里，轻松击败任何一名六大巨妖。
    人类族群的顶级长生者数量和质量，向来不如海洋妖族、陆地动物妖族、植物妖族、非生物妖族等势力。但天命机制也有天命机制的优势，遇到了李渊、李世民、武则天这样的朱色国运开国太祖或太宗，他们立刻代表人类闪耀刺目的光辉。
    龙气眷顾期间，这些太祖、太宗绝对是无可置疑的当世第一长生者。
    长生者等级越高，能力越多，实力越强。
    约689年，魏东生迟迟进阶26级。
    5级、10级、15级、20级，长生种子体系每隔五级，皆是量变到质变的节点。
    25级也不例外。
    “断肢不残，飞天潜海”已经无法完全描绘26级长生者的伟力。
    先说飞天，如果不考虑速度及逆行，像热气球那样随风漂流，一名26级长生者可以持续飞行1800公里。即使牺牲航程提高速度，26级长生者也能够持续飞行900公里距离。以现实世界为例，1800公里意味着26级长生者可以一口气从黑龙江省哈尔滨飞到浙江省杭州，续航能力可见一斑。
    再说潜海，移动速度固然没有本质提高，仅仅微小幅度调高到每小时九公里模样，但续航能力却同样大幅度跃升。如果允许偶尔浮上水面呼吸，26级长生者完全可以横渡太平洋。即使禁止中途唤气，26级长生者也能通过抽取海水湖水的氧气，通过切换灵气骨骼驱动降低碳基血肉消耗降低氧气需求，实现闭气四五小时的超人纪录。如果忽略海洋妖族的侵扰，26级长生者甚至可以闭气九小时，一次性在深海潜游90公里。
    魏东生亲自试验水下战斗，他在近海环境中轻松击败一条21级鱼妖。种种证据表明，迈过25级门槛之后，各类生命的种族壁垒越来越薄弱，海洋妖族未来失去海洋庇护已经是大势所趋。
    “九天揽月，五洋捉鳖”，26级长生者横行地球陆海空。
    26级已经如此厉害，27级的六大巨妖和朱色龙拳眷顾的武则天，他们的威胁可想而知。除非绝圣门愿意不惜一切代价，随意祭出核弹无底线轰炸国内城市，否则根本没有办法顺利逮捕武则天。
    所幸，武则天没有选择仇视绝圣门。
    26级长生者可以观望九州西域未来190年的国运变更。年，武则天应命周国霎那就看到了周国国运消散之日，也看清了李唐国运绵延880年依然不绝的漫长寿命。如果武周国运只有短短十五年，武则天何必选择孤注一掷呢？
    武则天想来想去，索性利用她的十五年龙气眷顾，向绝圣门高层提出有利于她的合作条件。
    武则天开出的条件是女权。
    前面说过，因为现实世界历史进程影响，190年到690年间的龙气眷顾者和名气眷顾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男性。直至长生者规模以万以十万计算时，女性长生者才批量出现，渐渐追平了男女长生者的比例，春雨细无声重塑长生者群体的形象。
    可因为先发优势和龙气名气眷顾的双重限制，顶级长生者始终处于男性长生者的垄断。
    绝圣门选拔机制讲究任贤任能，先发优势导致女性长生者欠缺积累，龙气名气眷顾限制导致仅有极少数女性长生者可以迈过10级门槛。如果说，这些表面比例差异尚可以任贤任能委婉解释，潜在的性别歧视才是武则天忍无可忍的现状。
    却是长生者长生不死，类如陆康、陆逊、刘备、孙权、司马懿、诸葛亮、周瑜、吕蒙、鲁肃等，从汉末活到唐初的长寿者数不胜数。如果态度比较积极，例如诸葛亮、周瑜、陆逊等，他们紧追时代潮流，融入时代的脉搏，汉末三国封建主义价值观渐渐淘汰、忘记。站在690年审视诸葛亮、周瑜、陆逊，他们对工业社会的认知，绝不逊色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的少年。
    而若态度比较消极，类如陆康等长生者，他们追求闲云野鹤式平淡生活，追求宗族长盛不衰，与世无争同时思维也停留在五百年前。这些态度消极的长生者，哪怕被迫融入工业社会，他们也从心底讨厌形形色色的变革，以五百年前或三百年前的思想鄙弃女子当政的行为。
    69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13.7亿人口，长生者约为7066万规模，占比稍稍增长至5.15%。
    7066万名长生者里最少有3500万名女性长生者，随着男女长生者数量均势逐渐压倒了男性长生者的质量优势，女性长生者群体的平权呼声越来越响。浩浩荡荡的历史进程，已经不是陆康等消极态度长生者所能违背。66岁感应武周龙气的武则天，便是女权运动浪潮的翘楚，她以自己应命朱色龙气的特例宣告天下：男尊女卑时代从此一去不返。
    魏东生同意了武则天的合作要求。
    此后，武则天积极联络形形色色的进步团体，集合数千万女性长生者的心声，分别与外部的老旧思想和内部的田园思想同时作斗争。武则天忙忙碌碌中，她的十五年龙气眷顾越来越短，绝圣门联盟轻易而举地熬过了武周天命危机。
    后突厥天命危机和武周天命危机的和平解除，侧面反应了绝圣门已经有能力遏制天命机制。
    可惜，地球不可能长久和平。
    人口危机稍稍解除，国际时局又迎来剧变。
    698年，大祚荣应命震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燕州。
    与乖顺的阿史那骨咄禄和武则天不同，区区20级的大祚荣竟决然选择与绝圣门联盟为敌。
    据说，海洋妖族东方首领皇石龙观望震国国运，感慨说震国国运绵延到197年后依然不绝。大祚荣厌恶绝圣门联盟的计划生育国策，更不甘心把两百年国运拱手送人，毅然投靠海洋妖族。不管真相究竟是否如此，大祚荣借势海洋妖族，要求绝圣门准许他自治燕州，等等后续发展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震国应命之地有限，即使天灾人祸不断，绝圣门也可从容抽取它地粮食救济。情况恶劣到极点，绝圣门联盟还可以把当地百姓迁徙到其它郡县。绝圣门与海洋妖族斗了这么多年，怎会因为害怕海洋妖族，而与大祚荣妥协让出震国的应命之地？绝圣门联盟婉拒了大祚荣自治燕州等要求，命令大祚荣立刻赶赴蓟都协商龙气合作事宜：除了割土自治，其它条件都好商量。
    大祚荣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绝圣门联盟提出的合作协议。
    701年，大祚荣似乎厌烦了无休止谈判，野蛮剥夺震国应命之地的气运。
    次月，绝圣门判处大祚荣反人类罪，终身剥夺其所有政治权力。为了尽快缓解燕州、幽州、平州等地天命惩戒诱发的天灾人祸，绝圣门快速组建精英镇魔营，巡逻燕幽平三州、日本海、倭国、三韩等地。
    魏东生亲自挂职营正，26级长生者武则天、23级长生者李世民和李治等顶级人类长生者为副手，浩浩荡荡杀向东北亚。围捕大祚荣的前期，各项行动都非常顺利。武则天的战斗力当世第一，遇敌减五级的朱色龙拳天然克制所有陷阱。无须考虑阴谋诡计，武则天就敢独自钻入深海绝地，间或轻描淡写地斩杀一条又一条鱼类大妖。
    702年，却发生了意外。
    某日，武则天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三韩某地寻觅到震国国主大祚荣的踪影，正欲擒捉其人了事，斜地里杀来了一只巨妖。这只巨妖等级高达27级，实力与武当国、马计知、乌木妖、巨石妖、皇石龙、元卫龙等同，可谓六大巨妖之外的第七巨妖。更棘手的是巨妖的本体，它属于非生命妖族，是一缕清风融合长生种子体系进阶的风妖。
    风妖的单兵战斗力有限，试探好几次，种种致命手段都无法伤及武则天半根汗毛。
    但风妖最令人可怕的，不是它堪比六大巨妖的战斗力，而是它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
    10级之前，风妖只是一缕清风，随时有可能被人类或动物妖族的吸气吐气杀死；20级之前，风妖觉醒了智慧，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风速，或者静悄悄躲在空中，或者掀起一阵狂风逃去；20级之后，风妖才骤然变得厉害，能够操控小股旋风凝聚成人类或其它事物的模样。也即是说，得益于种族天赋，风妖掌握了变化万千特技，能够以实质的人型卷风现身在世人面前。
    操控飓风，这是风妖最可怕的种族天赋。
    首先，风妖可以把灵气能源转化为飓风动力，凭空制造飓风；其次，风妖对气体力学有着本能的敏锐感知，它可以融入天然飓风台风的内部施加灵气外力，最终改变飓风台风的移动风向。例如，某源起太平洋的台风，本该与绝圣门联盟的海岸线擦肩而过，风妖却可以领着台风尽可能地深入内地肆虐。
    第585 群魔乱舞（六）
    第585群魔乱舞（六）
    风妖落败处于下风时，随时都能裂解为一缕缕清风逃逸。即使武则天亲自狩猎时撞见他，也仅可以击败它，很难逮捕它。
    风妖单体战斗力不算强，它的种族天赋却是工业社会的克星。
    例如飓风台风，随时都有可能化作风妖的气象武器，绝圣门却只能被动应付。
    所幸，魏东生可以信任武则天。
    尽管武周国运与李唐国运存在特殊关系，且把李治推到23级，但本世界的武则天和李治并无夫妻关系。李治的妻子不姓武，武则天的丈夫也不姓李，武则天感应天命之前，她可以说与李治素不相识。
    夫妻各自发展的实例，数不胜数。又例如现实历史里李世民的长孙皇后，本世界里她也不是李世民的妻子，诡异地以长孙观音婢怪名字享受李唐国运眷顾。享受李唐国运眷顾之前，长孙观音婢甚至都不姓长孙，而是随了她娘的“高”姓，名唤高音音。直至今日，高音音依然不认同感应而来的长孙观音婢新名，更不认同莫名其妙的长孙新姓，对外对内都以渤海高氏高音音三字示人。
    长孙皇后的应命，天命机制疑似采取了父系传承。
    高音音的母亲姓高，爷爷名叫高岳，是应命北齐的高洋的族叔。高欢蛰伏动物妖族帐下时，高岳安安稳稳在绝圣门联盟朔州发展；待高洋剥夺北齐应命之地气运作孽，高岳第一时间与高欢、高洋划清界限。此后，高岳等高欢族亲奉命与绝圣门合作，安稳传承到今日。现实世界历史里，长孙皇后是高岳的重外孙女儿，本世界里依然是高岳的重外孙女儿。
    等等。
    高音音与李世民没有婚姻关系，武则天也与李治没有婚姻关系。有了这些前提，魏东生才能以异论相搅方式，控制李唐国运眷顾集团和武周国运眷顾集团。魏东生以武则天压制李世民、李治等，又以李世民、李治等反制武则天，协调指挥他们一起与风妖、皇石龙等敌对势力作斗争。
    斗争期间，风妖和皇石龙的风海联盟渐渐浮出水面。
    类似乌木妖和巨石妖的尴尬境遇，20级之前，类似风妖的非生物长生者一直处于食物链顶层。
    长生种子体系降临之初，魏东生及时提出了天材地宝说法。什么是天材地宝呢？除了特征最明显的动物妖兽，携带长生种子的药草，携带长生种子的金石水风，都是天材地宝。
    10级之前，植物长生者和非生物长生者没有智慧，常常被动等待有缘人采摘式杀戮；10级到20级的两百年历史更加残酷，植物长生者有了智慧却仍旧无法自由移动，绝望地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类如风妖这样的非生物长生者，它们虽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风速，却仍旧无法抵抗其他类型的长生者。因为10级到20级的非生物长生者有了智慧，人类长生者和动物长生者更加处心积虑搜集这些具备智慧的天材地宝，凭之炼化各种各样的法宝。
    1级到10级是懵懵懂懂的死，11级到20级是绝望地等待死亡。
    直至迈过20级门槛，非生物长生者才迟迟迎来崛起希望。
    风妖在1级到20级的漫长寿命里见惯了同类的生死，依靠幸运勉强活到今日。或许因为记忆中蕴藏了太多悲剧，风妖的性格有点儿贪生怕死，进阶21级之后仍旧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
    话说，浩瀚海洋是海洋妖族的天然屏障，也同样是风妖苟活的天然屏障。因为海洋妖族的海洋霸权，人类和动物长生者基本不敢走向远海；因为海洋妖族的种族缺陷，海洋妖族也不可能成群结队飞翔高空。久而久之，远海成了海洋妖族的家园，远海高空成了风妖的家园。
    650年左右，大荒的植物妖族全面崛起。或者植物妖族的逆袭进击，或者动物妖族的溃败迁徙，大荒的权力格局发生剧变。在东海岸，箭毒蛙妖武当国横渡大西洋重建帝国；在西海岸，也有许多傀儡或盟友请求海洋妖族的庇护。
    680年左右，一支海洋妖族庇护的迁徙队伍与风妖偶遇。最初，风妖懦弱害怕海洋妖族，藏匿行踪默默躲在高空。怎想，过于低调的风妖，却诱发了海洋妖族的贪婪。护卫这支迁徙队伍的某头智慧海洋妖族，偶然觉察到风妖的行踪，惊喜万分以为发现了珍贵的天材地宝，当即发起攻击。
    这条智慧海洋妖族，理所当然不是风妖的对手。
    风妖为了遮掩自己的行踪，狠辣地把这支迁徙队伍就地歼灭。但是，风妖孤居时间太久，它自以为毁尸灭迹的安全手段，其实充满了漏洞。不久，皇石龙就追踪发现了风妖的真身。
    再然后，皇石龙与风妖以远海为战场搏杀二十年，郁闷发现它们谁也奈何不得谁。
    700年左右，风妖与皇石龙签订和平条约。
    皇石龙告诉风妖：“你已经很强了，何必躲在远海？”
    风妖却有自己的苦衷。
    智慧妖族，数量有限。
    700年的数据，海洋妖兽总数高达9400万条，10级以上的智慧海洋妖族却仅有156头，比例低到无法想象。海洋之外的地盘，譬如南洋海岛，譬如大小荒州及世界岛的殖民地，智慧海洋妖族必须依赖数量最多的人类，才能在当地建立傀儡统治。除了王猛、何无忌等人，皇石龙还有很多很多人类部下。
    智慧海洋妖族的数量极少，人类首领往往只须宣布效忠智慧海洋妖族，就能独裁统治领地内部事务，绝似现实世界历史里殖民时代的军阀傀儡。或许因为效忠智慧海洋妖族利多弊少，绝大多数海岛首领都甘心情愿效忠海洋妖族。
    正是有了以亿计算的傀儡人类，海洋妖族才能及时了解绝圣门联盟的最新自然科学发展。即使海洋妖族无法发展专属海洋妖族的新型工业体系，皇石龙却能通过海岛傀儡首领及时获知核武器的原理和杀伤范围，知晓如何才能避开核导弹袭击。
    气态非生物长生者，绝对数量只会比智慧海洋妖族更少。
    海洋妖族和陆地妖族可以凭借等级威压，轻松获得无主低等级妖兽的指挥权，发起各种形式的百万妖兽死亡冲锋。1到10级的气态长生者，第一它们不能自由移动，第二它们的智慧低到不如妖兽的万分之一，组织起来的难度极高。少了百万妖兽死亡冲锋的手段，风妖这样的高等级长生者更像一名孤单的独行侠。
    风妖这样的独行侠，即使有了智慧，也将天然受限智慧气态妖族的数量。
    交流越少，智慧越难提高。
    风妖之所以被皇石龙克制，就是因为它的智慧几乎停滞在觉醒时刻。
    如果想跟上时代潮流，风妖也得凭借27级修为建立傀儡政权。可风妖性格懦弱，它非常非常的贪生怕死，更愿意偷偷躲在偏僻角落里苟且偷生。
    或许为了借势风妖的27级修为，皇石龙耐心说服风妖：“人类并不可怕，强如绝圣门联盟，也奈何不得我们。”
    震国国主大祚荣之变，根源就是皇石龙的刻意挑拨。
    有了皇石龙的各种保证，大祚荣才敢对抗绝圣门联盟；有了皇石龙的指导，风妖才敢与魏东生、武则天等追捕者交手。
    与皇石龙交手……
    与当世第一长生者武则天交手……
    与魏东生交手……
    一次一次的激烈对抗中，风妖慢慢醒悟自己的实力。
    原来，我已经很强了。
    只要别冒险深入绝圣门联盟腹地，世间就没有长生者能够杀死一只27级巨妖。
    当世第一长生者武则天不行，她的防御力固然极高，却毕竟只是一名26级长生者。如果风妖想逃，武则天拦不住它，魏东生也拦不住它。而若逃到深海高空，那里就成了风妖的优势战场，武则天和魏东生追到深海高空绝对是自寻死路。
    有了底气，风妖越来越嚣张。
    或许为了检测绝圣门联盟的极限手段，风妖连续操纵台风侵扰沿海州郡，间接逼迫绝圣门联盟每年都得救灾数次。
    705年，武周国运逸散；李唐恢复朱色国运，李显的龙气眷顾失而复得。
    失去朱色龙拳，武则天瞬间退化为一名普通的26级长生者。龙气眷顾在时，武则天能够击败风妖，无法逮捕风妖；没了龙气眷顾，武则天别说逮捕风妖了，莽撞进击立刻会有陨落风险。
    尽管魏东生随后及时进阶27级，可除非固执地选择死战不退，一名27级长生者很难杀死一名27级长生者。魏东生可以牵制风妖的攻击，却无法联手武则天留住风妖。
    再者，风妖还有皇石龙后援。
    一旦遇到了风妖和皇石龙的合击，魏东生也得有多远跑多远。
    追捕大祚荣行动，至此已经彻底失控。
    无论核武器，还是高级长生者，都奈何不得机动性极高的风妖。例如核导弹袭击，风妖感知核导弹霎那化整为零为一缕缕清气，只要它躲开核武器爆炸中心的高温高能，核导弹对它的杀伤力就会非常有限。
    第586 群魔乱舞（七）
    第586群魔乱舞（七）
    伟力集于自身的世界，顶级个体常常能与一国争锋。
    除非遍地种蘑菇与地球生物圈同归于尽，否则绝圣门很难正面击杀风妖。如果未来注定均势对峙，此刻的战争再持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僵持到708年，皇石龙表示它愿意协调绝圣门与风妖的冲突。
    不管高兴还是郁闷，没有必要的战争越早结束越好。
    情知人类阵营与非人类阵营的冲突绝对难在两三年内完美解决，魏东生理智选择了和平。
    但与皇石龙谈判期间，地球忽然又有变起。
    709年，海洋妖族的另一名领袖元卫龙，突兀召开长生者大会，会间向大家介绍了一位27级巨妖。这位27级巨妖类似风妖，也属于非生物妖族阵营，本体竟是代表液态妖族的水。
    水妖和风妖难兄难弟，它们在20级之前的境遇相同，都是进阶20级后才有了质的飞跃。水妖此后的经历，与风妖与皇石龙的不打不相识画面有些相似，也是因为矛盾纠纷，它被迫登上历史大舞台。
    继皇石龙、元卫龙、乌木妖、巨石妖、马计知、武当国等六大巨妖之后，风妖和水妖把六大巨妖改称为八大巨妖。
    随后，海洋妖族又把大小荒州的时局传到世界岛。小荒州和南洋群岛没有顶级巨妖，大荒州却存在三名顶级巨妖：盘踞在北荒北方森林的黑松妖、盘踞在北荒东部平原的鹰妖、盘踞在南荒热带雨林的香桃妖。增添大荒三大巨妖，八大巨妖又改称为十一大巨妖。
    710年底，原单知美四大护法之一的单英雄宣布进阶27级，马计知单国陡然有了马计知和单英雄两头巨妖。新增单英雄之后，十一大巨妖改称为十二大巨妖。
    单英雄之后，妖族权力格局渐渐归于平静。
    海洋妖族有两名额，皇石龙、元卫龙；陆地动物妖族有四名额，马计知、武当国、单英雄、鹰妖；植物妖族有三名额，乌木妖、黑松妖、香桃妖；非生物长生者有三名额，巨石妖、风妖、水妖。
    这十二位巨妖，便是妖族阵营的顶尖强者。
    与妖族相比，人类的顶尖长生者的质量和数量都非常尴尬。人类最先利用长生种子体系，可数百年之后，数来数去只有魏东生一名27级长生者。次强武则天，再次的李世民、李治，他们显然都无法依赖长生种子体系纯粹的超自然力量击败非长生者阵营的妖兵妖将。
    人类阵营的优点是智慧，不到十岁的非长生者孩童都能拥有妖族羡慕的智慧；人类阵营的弱点是顶尖战力严重缺失，希望只能寄托在魏东生一人。另外，说希望其实也很有限，许多人类都因为魏东生不受天命眷顾约束，私下怀疑魏东生是一头变成人类的妖族。只是魏东生是绝圣门的领袖，绝圣门联盟是绝圣门领导的人类强国，所以才没有长生者或非长生者“随意诋毁国家领导人”。
    优点就是优点，弱点就是弱点。
    理想指引我们向前，理智让我们脚踏实地。
    既然人类暂时没有彻底降服十二巨妖的潜力，魏东生只能深藏理想主义，务实态度考虑如何与十二巨妖和平共处百余年乃至千余年的世界难题。以应命者大祚荣祸乱震国为契机，绝圣门与十二巨妖积极协商，尝试彼此划定势力范围，避免类似风妖操控台风内侵的超大范围攻击。人类阵营的优点是智慧，智慧的优点是攀登科技树高峰，与其把有限的力量耗费在一次又一次的台风救灾，不如把希望放在未来。
    710年7月，李唐龙气移情李显第三子李重茂。
    此处插播一句题外话。
    李世民推行计划生育国策后，李家嫡系子孙统统以身作则，长生者限一孩，非长生者限二孩。考虑李氏子孙正在享受龙气眷顾，绝圣门高层会议又予以修正：“李唐国运消散之前，每任帝王奖励天命安民勋章，准许他们生育三孩。”
    继李治之后，李显、李旦等龙气眷顾者最多生育三孩。
    现实世界历史里，李重茂是李显的第四子，而本世界里李显限制生育三孩。天命怎样解决类似矛盾呢？答案非常奇葩。话说，为了不影响李世民的光辉形象，李显生育三孩之后主动选择结扎手术，无形抹杀了其余孩子的存在。李显的前三子，两子一女，长子李重润，次子李重福。李重福平静活到707年，突然感应到龙气眷顾，晓得原来自己应该叫李重茂，能够享受短暂的朱色龙气眷顾。
    李重福到李重茂的转变，由魏东生亲眼见证。
    魏东生熟读历史典故，因为李显、李旦、李隆基等事关武则天下台的神龙革命，李显四子的命运他都有所了解。现实世界历史里，李显长子李重润死于武则天杖杀；次子李重福造反失败，投河自杀；第三子李重俊造反失败，为部下所杀；第四子李重茂继位不满一月。计划生育国策扼杀了李重俊和李重茂，但“第四子李重茂”又以无法想象的诡异方式在李重福的身上重生。
    摆在明面的龙气应命者尚且如此奇葩，那些潜在的龙气应命者的诞生规律肯定更加复杂。亲眼见证李重福到李重茂的转变，魏东生才迟迟明白，他找不到应命者原来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本世界的李重茂和现实世界历史里的李重茂，除了名字相同、先天性格相同，他们绝对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710年7月，李唐龙气移情李治第八子李旦。
    711年，世界意志解锁29级。
    712年，李唐龙气移情李旦第三子李隆基。
    713年，震国国运改为渤海国国运。
    711年度群体升级浪潮结果，武则天停滞在26级；李世民进阶24级，李治停滞23级；李渊、李靖、狄仁杰等停滞22级，李令月、魏征、秦琼、尉迟恭等停滞21级；王勃、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停滞20级，骆宾王、王玄策、苏定方、长孙观音婢、来俊臣、周兴、武承嗣等停滞19级；孙思邈、侯君集、李勣、诸遂良、杨炯、卢照邻、段志玄、张宗昌等停滞18级，李暠、李隆基进阶18级。
    或许因为武则天的特殊性，武周国运消散之后，她依然名列李唐龙气眷顾者名单。显而易见，武周龙气眷顾者名单和李唐龙气眷顾者名单融为一体，间接导致有限的名额被大量旧人占用。李隆基这位大名鼎鼎的唐玄宗，竟然被尴尬排在名单末尾。
    等级低，李隆基的遇敌减五级朱色龙拳就成了摆设，无法在谈判桌上发挥作用。
    731年，世界意志解锁30级。
    731年群体升级浪潮结果，武则天停滞26级；李世民进阶25级，李隆基进阶24级；李治停滞23级、李渊进阶23级，李靖、狄仁杰等停滞22级；李令月、魏征、秦琼、尉迟恭等停滞21级，王勃、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停滞20级；骆宾王、王玄策、苏定方、长孙观音婢、来俊臣、周兴、武承嗣等停滞19级，孙思邈进阶19级，侯君集、李勣、诸遂良、杨炯、卢照邻、段志玄、张宗昌等停滞18级，李暠进阶18级。
    唐玄宗毕竟是唐玄宗，待李唐龙气眷顾名单腾出了名额，李隆基就迅速进阶24级。但此时环顾世界十二巨妖，它们要么已经进阶29级，要么即将进阶29级。24级修为的李隆基借势遇敌减五级的朱色龙拳，最多能够多抗几次29级级别的伤害，无法带给十二巨妖致命威胁。
    所幸，还有魏东生。
    在这十二巨妖气焰滔天之刻，魏东生最快速度进阶29级。有了李隆基从旁协助，同样29级的魏东生最少不怵任何一头十二巨妖。鉴于人类阵营有魏东生、朱色龙气眷顾者和数以万计的核武器储备，十二巨与绝圣门联盟妖妥协签署了和平协议，互相约束武装冲突的范围，避免美好的地球毁于没有必要的战火。
    避免地球毁灭，绝非一句空话。
    长生种子体系的解锁速度，并不逊色绝圣门联盟攀登科技树高峰的速度。
    26级到29级，长生者尽管还没有迎来质变，个体的战斗力却快速增长。
    同样的“九天揽月”，26级长生者仅仅热气球水平，到了29级，长生者空中飞行速度迅速增加到每小时700公里左右。虽然还没有超越音速，虽然绝对速度远远落后绝圣门联盟最新款战斗机，这些可以自由停落的人型战斗机已经令各式战斗机黯然失色。
    同样的“五洋捉鳖”，26级长生者的移动速度是龟速的每小时九公里左右，29级长生者的移动速度大幅度增长到每小时八十公里。时速八十公里已经接近高速公路的下限，在处处都是阻力的海洋深水中，长生者都能像小汽车一样疾奔。
    74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19.77亿人口，长生者约为1.67亿规模，占比稍稍增长至比例，意味着绝圣门联盟的九成百姓都无法承受长生种子体系的超自然力量，他们的血肉骨骼与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人类毫无区别。面对快速战斗机的长生者，非长生者百姓显然毫无还手之力。
    第587 走出地球（一）
    第587走出地球（一）
    另外，隶属绝圣门的1.67亿长生者，绝大多数都是低阶长生者。
    龙气眷顾最低档次的青色龙气眷顾者，最高等级限制在18级；名气眷顾的第三档名人，最高等级限制在11级；名气眷顾的第四档名人及非历史名人长生者，目前都被天命机制锁死在10级。也即是说，除了极少数特例，凡是无法在现实世界历史典册留下姓名的长生者，全部无法迈过10级门槛。绝圣门联盟的1.67亿长生者国民，其中最少有1.6亿长生者低于11级。
    十二巨妖级别的长生者，只要别傻傻地与绝圣门联盟正面对抗，他们无视地形因素的机动游击战术就是无解难题。
    一旦十二巨妖潜入绝圣门联盟境内大规模屠杀平民，绝圣门的核武器储备再多又有何用？
    以上，是十二巨妖的战略威慑。
    当然，绝圣门也有绝圣门的战略威慑，即是现实世界众所周知的核捆绑。
    610年，深空一号飞船载着三名长生者宇航员抵达月球，就此揭开绝圣门探索星空的序幕。610年到730年的一百二十年，绝圣门持续不断投资航空航天科技，取得无数科研成果。
    但是，绝圣门技术储备固然的确超越了现实世界，实际超越的距离却非常有限。原因很复杂，或许因为航空航天科技很难，或许因为没有了成熟科技树参考，或许因为长生者国民比较懒散懈怠。总之，现实世界已有科技树复现完毕之后，绝圣门的自然科学探索效率骤然下滑，彻底告别两百余年的科技大爆炸黄金时代，落寞迎来了白银时代。
    时至今日，移民宇宙深空依然停留纸面计划。
    绝圣门的宇宙探索成果止于固定空间站，即分别在月球、火星、小行星带、木星卫星建立了永久空间站。其中，火星、小行星带、木星卫星的永久空间站都属于科研性质，小行星带空间站和木星卫星空间站的额定宇航员为三人，火星空间站的额定宇航员为四人。这点儿常住人口，显然与所谓的移民太空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仅有月球空间站具备一些实用价值。
    话说，早在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魏东生就特别重视源自阴影帝国的计算机智慧生命，把它视作春秋系的核心竞争力。千年杀戮世界不许魏东生复现现实世界科技树，计算机智慧生命自然无从谈起。本世界接触禁止攀科技树的限制，所以魏东生耐心补齐了计算机基础工业，以绝圣门联盟领袖身份，引导计算机智慧生命更迅猛的姿态登上历史大舞台。无人驾驶、无人超市、无人工厂，等等未来设想，都已经部分或全面实现。
    这些远离地球的空间站，计算机智慧生命更是维持空间站稳定运行的不可或缺部件。
    距离地球最近的月球空间站，绝圣门更糅合无人工厂、计算机智慧生命等核心技术打造一座资源采集工厂。这座几乎无人运作的资源采集工厂，主要搜集核聚变原料氦3及其它高价值原料，然后万里迢迢运回地球。虽然这座资源采集无人工厂规模尚小，频繁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它提供的氦3却能帮助绝圣门联盟维持庞大的聚变核武器储备。
    聚变核武器制造完毕再运往环绕地球的卫星或空间站，绝圣门联盟就可以威胁地球所有势力。如果十二巨妖试图联合起来灭亡绝圣门联盟，绝圣门未必不会铤而走险引爆所有核武器，给地球生物圈来一场堪比小行星撞击的大扫除。
    十二巨妖可以摧毁绝圣门联盟的社会架构，绝圣门联盟可以摧毁地球生物圈，大家都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然而，与其同归于尽，大家不如坐下来和平谈判。
    736年，绝圣门与十二巨妖签署和平条约：绝圣门承诺永不扩张，十二巨妖尊重既有领土和距离海岸线300公里的海洋领土。备注，倭国、夷州、倭国与夷州之间的海岛、南洋群岛、太平洋诸岛等，暂时都由皇石龙或风妖傀儡统治。
    719年，渤海龙气移情大祚荣嫡长子大武艺。
    737年，渤海龙气移情大武艺之子大钦茂。
    737年初，大祚荣、大武艺、大钦茂爷孙及其族人，被海洋妖族移交绝圣门联盟。而后，绝圣门联盟以反人类罪判处大祚荣、大武艺等人死刑，剥夺大钦茂等人政治权力，监禁龙气暗兆垂青的子孙。
    渤海国天命之变，就此了结。
    738年，马计知单国动乱，马计知和单英雄骤然矛盾激化。单英雄联络单知美、金铁勒时代的旧党击败马计知，马计知紧急关头与海洋妖族首领元卫龙达成合作协议，率领嫡系亲兵横渡地中海，在现实世界突尼斯北部、阿尔及利亚北部、摩洛哥北部、葡萄牙、西班牙等地重建单国。因为单英雄同样不愿意放弃单国名号，世人遂把单英雄单国称作东单国，把马计知单国称作西单国。
    考虑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的长期对峙趋势，魏东生没有违反条约趁机取利，而是理智地承认单英雄的篡权和马计知的西迁。如此，单国动乱对绝圣门联盟的影响也寥寥无几。
    744年，药罗葛骨力裴罗应命回纥，其色为绿，国都兆在朔州。
    药罗葛骨力裴罗深深明白绝圣门联盟的强大，与其像大祚荣、大武艺那样被判处死刑，不如与主动与绝圣门合作。
    745年，突厥国运消散。
    750年，阁罗凤应命南诏，其色为绿，国都应在宁州。
    本世界里，阁罗凤生在司马晋国，也长在司马晋国。阁罗凤对绝圣门联盟没有感情，更不愿意向绝圣门俯首称臣，感应暗兆之初就开始串联野心勃勃之辈，希望得到当地妖族部落、司马懿晋国、孙权吴国、海洋妖族等势力的支持。但十二巨妖默契遵守和平条约，司马懿更不会无故挑衅绝圣门联盟，他们果断配合绝圣门联盟，活擒仅有22级修为的阁罗凤。
    751年，世界意志解锁31级。
    751年升级浪潮结束，李世民进阶27级；武则天停滞26级，李隆基进阶25级；李渊、李治进阶24级，李白、杜甫进阶23级；李靖、狄仁杰停滞22级，杨玉环、玄奘进阶22级，李令月、魏征、秦琼、尉迟恭等停滞21级；王勃、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停滞20级，孙思邈、颜真卿、王维、杨国忠等进阶20级，骆宾王、长孙观音婢、来俊臣、周兴、武承嗣等停滞19级，李勣、李林甫、李暠等进阶19级。
    诗仙李白、诗圣杜甫等历史名人，都登上历史大舞台。
    756年，李唐国运降格为紫色；安禄山应命燕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
    与药罗葛骨力裴罗类似，安禄山也选择与绝圣门合作。
    759年，燕国国运逸散。
    759年6月，史思明应命燕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冀州。
    继安禄山之后，史思明也识趣选择与绝圣门合作。
    如此，现实世界历史里的安史之乱，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763年，李唐恢复朱色国运。
    771年，世界意志解锁32级。
    771年群体升级浪潮结束，李世民进阶28级；李隆基进阶27级，武则天停滞26；李渊、李治进阶25级，李白、杜甫进阶24级；杨玉环、玄奘、李靖、狄仁杰进阶23级，李令月、魏征、秦琼、尉迟恭等进阶22级；王勃、孙思邈、颜真卿、王维、杜如晦、房玄龄、郭子仪、李光弼等进阶21级，长孙无忌停滞20级，骆宾王、长孙观音婢、杨国忠、李林甫、李暠、张柬之、鱼朝恩等进阶20级。
    李唐毕竟是李唐，武则天在李唐龙气眷顾名单的地位越来越低。
    773年，魏东生进阶31级长生者。
    10级门槛只是智慧，动物妖族凭之崛起；20级门槛是灵气骨骼，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凭之崛起，30级显然也应该是相当重要的关卡。
    事实证明，30级门槛的确非常重要。越过30级门槛，长生者眉间的灵气气团有了储备灵力的额外功能。形象比喻的话，灵气气团解锁了额外的蓄电池功能，长生者平时无事时，可以充电般在眉间灵气气团储备超大份量灵力，待需要时，再快速释放。
    说超大份量，一点儿都不假。
    31级长生者的灵气气团能够储存多少能量呢？
    实验数据显示，31级长生者可以在极短时间内释放一半储备的能量，释放能量行为转化为具体的武功招数，破坏力足足相当于20万吨TNT炸药爆炸释放出来的能量。这样强悍的破坏力，已经属于核武器级别了。要知道，现实世界二战尾期，美国轰炸日本广岛的原子弹“小男孩”，其破坏力才约1.5万吨当量。
    31级长生者需要高强度充能一年时间才能充满灵气气团，即31级长生者的灵气气团能够储备大约40万吨当量的破坏力。一名31级长生者充能完毕，相当于随身携带26枚“小男孩”原子弹级别的核武器。
    第588 走出地球（二）
    第588走出地球（二）
    当然，31级长生者也有种种限制。
    例如31级长生者最多一次性释放20万吨当量的破坏力，且极限释放20万吨当量破坏力后，最少需要修养三天时间缓冲。无论漫长的充能时间，还是一次性爆发的上限，都一定程度影响了长生者的威慑力度。可是，对于人型核弹来说，这些威胁值得一提吗？长生者只须以31级修为的超快机动性潜伏到帝国首都，而后一招核弹级别偷袭，就能屠杀数十万非长生者或低阶长生者国民。
    而且，31级长生者的恐怖，并非仅有堪比核武器破坏力的蓄能。
    灵气气团储备的灵力是最纯粹的超自然力量，它除了可以用于破坏杀敌，也能用于方方面面。譬如长生者在脚底不断释放约10千克或1千克当量的反向冲劲，长生者就能化作人型飞机进行超音速航行，或者化作火箭直奔地球之外太空。唯一不足的是31级长生者尚且无法彻底摆脱血肉躯壳的限制，长生者诚然有能力依赖40万吨当量的灵力储备飞出地球，他们却无法在真空环境长久生存。失氧时间过久，人类的血肉器官就会慢慢崩溃，异变成依赖灵气骨骼行动的残废之躯。
    动物妖族和植物妖族，也有类似的局限。
    气态妖族和液态妖族尽管不需要呼吸，也难在真空环境无障碍生存。气态妖族的问题是逸散，气态妖族必须耗费大量精力，才能遏制气态躯壳逸散深空。液态妖族的问题与气态妖族的境遇类似，譬如真空问题，又譬如低温问题，它们显然也不擅长裸露在太空环境。恐怕，只有巨石妖那样的固态妖族，才能无障碍移民宇宙深空。
    长生者等级上限越高，伟力归于自身现象越严重，顶级长生者与低等级长生者的差距更甚于长生者和非长生者之间的差距。
    791年，世界意志解锁33级上限。
    811年，世界意志解锁34级上限。
    811年升级浪潮结束，李世民进阶30级；李隆基进阶29级，李渊进阶28级；李治、李纯进阶27级，武则天停滞26级，李白进阶26级；杜甫、白居易、韩愈、杨玉环等进阶25级，玄奘、李靖、狄仁杰、李令月等进阶24级；李暠、王勃、郭子仪、孙思邈、颜真卿、李光弼、柳宗元、刘禹锡等进阶23级，骆宾王、长孙观音婢、杨国忠、张柬之、鱼朝恩、田承嗣、李希烈、李贺等进阶22级。
    831年，世界意志解锁35级上限。
    839年，回鹘国运消散。
    842年，吐蕃国运消散。
    851年，世界意志解锁36级上限。
    871年，世界意志解锁37级上限。
    30级是大门槛，李世民进阶30级后，足足停滞了六十余年。直至871群体升级浪潮，李唐龙气眷顾者才迎来新一轮喜庆：李世民进阶31级；李隆基进阶30级，李渊进阶29级；李治、李纯等进阶28级，李炎、李忱等进阶27级；武则天、李白等停滞26级，杜甫、白居易等进阶26级；韩愈、杨玉环等停滞25级，玄奘、李靖进阶25级；狄仁杰、李令月等停滞24级，李暠、王勃、郭子仪、孙思邈、李商隐、杜牧等进阶24级；颜真卿、李光弼、柳宗元、刘禹锡等停滞23级，骆宾王、长孙观音婢、杨国忠、张柬之、鱼朝恩、李希烈、张旭、李德裕等进阶23级。
    30级之前，朱色国运领袖的等级是等级上限减四；30级之后，朱色国运领袖的等级是等级上限减六。
    871年群体升级浪潮后，魏东生和十二巨妖相继进阶36级。此刻莫说李唐的朱色龙气已经移情李漼、李儇父子，便是它由李世民亲自掌控，也难越过五级壁垒威胁十二巨妖。
    或许世界意志为了进一步削弱人类阵营，遇敌减五级的朱色龙拳猛然丧失威慑。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大变革。
    朱色龙气眷顾有时效，武则天昔日号称当世第一长生者，照样奈何不得十二巨妖之二的风妖和皇石龙。绝圣门联盟震慑十二巨妖的利器，主要还是数以万计的核武器储备，十二巨妖若敢大规模侵寇绝圣门联盟，绝圣门联盟就敢同归于尽心态摧毁地球生物圈。相对来说，龙气眷顾威慑更多针对人类阵营内部，类如渤海国国主大祚荣和南诏国主阁罗凤，他们都想凭借天命眷顾恢复现实世界历史里的荣耀。
    李唐之后是混乱的五代十国，其间大概率诞生无数乱世蛟龙。
    眼下龙气眷顾效果大幅度削弱，间接导致魏东生坐稳了人类第一长生者宝座，除了有可能应命朱色龙气的北宋开国太祖赵匡胤，短时间内谁都无法实质威胁魏东生的生命安全。简而言之，魏东生也开始享受伟力归于自身的好处，36级修为在身，根本不怕其他人类的阴谋诡计。
    不得不承认，伟力归于自身的确有它的便利。
    ……
    核捆绑与十二巨妖签署和平协议之后，魏东生所有的精力都聚焦在绝圣门联盟内部矛盾。736年到880年的这一百余年，绝圣门联盟主要矛盾是长生者人口规模暴涨，或者说全国总人口规模暴涨。
    76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22.72亿人口，长生者约为3.72亿规模，占比增长至16.37%。
    78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26.11亿人口，长生者约为8.25亿规模，占比增长至31.59%。
    80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30.01亿人口，长生者约为18.22亿规模，占比增长至60.71%。
    82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34.49亿人口，长生者约为34.49亿规模，占比增长至100%。
    84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39.65亿人口，长生者约为39.65亿规模，占比维持在100%。
    860年，绝圣门联盟总共45.58亿人口，长生者约为45.58亿规模，占比维持在100%。
    指数幂增长是一条恐怖曲线，它跨过了临界线，就是震骇世人的狂风暴雨。740年到820年的短短八十年间，绝圣门联盟的长生者比例，由8.44%暴增到100%。以810年到820年之间某一年为分界线，绝圣门联盟正式跨步人人都是长生者的新型社会关系。
    前面曾有简单介绍，长生者规模以百万计算时，绝圣门联盟就迎来一系列长生思想文化冲击。有些长生者因为长生不死而迷茫，或者追求闲云野鹤生活，或者麻木不仁活一日算一日，或者跟不上社会节奏越来越落伍，或者醉生梦死活了数百年，渐渐觉得长生毫无乐趣，自杀心态为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有些长生者则因为长生而闪耀璀璨的光芒，困于短暂寿命无法延续的科研项目，困于短暂寿命无法展望的未来，等等，都有了名曰希望的未来。
    阶层固化问题……
    生活态度的积极与否……
    恋爱、婚姻还有无必要……
    怎样看待十世之后的嫡系子孙……
    怎样看待时代脉搏不断激发的潮流……
    等等。
    短短八十年，绝圣门联盟由半长生社会进化到真正的长生社会，其中诞生的思想理论数不胜数。然而，全民长生社会即使在宗教幻想里都是无法描述的存在，绝圣门联盟的四十五亿国民又怎能坦然迎接呢？百余年来，绝圣门联盟一次又一次爆发激烈的社会思辨，一次又一次站在分裂内斗边缘。
    有时候，魏东生甚至非常感谢十二巨妖的存在。有了十二巨妖外部威胁，有了威胁人类生死存亡的敌国外患，魏东生才能一次又一次把绝圣门联盟从内战悬崖边缘拉回来。
    与此同时，十二巨妖统治地盘也渐渐普及全民长生，并因为人口激增和长生思潮诱发一系列动乱。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十二巨妖每隔十年二十年就发动一次世界大战，用数百万数千万长生者的死亡转移各种危机。绝圣门联盟也不例外。魏东生为了缓解内部危机，绝圣门联盟在百余年时间里，或主动或被动地参加五六次世界大战。
    具体的激烈的社会变革，这里就不细谈了。
    总而言之，变革可以简单划分为积极派和保守派。
    保守派又可细分为质疑派、厌恶派、自由派等等。保守派的细分派别，这里同样不细说了。保守派有一共性，即是受限于思想境界，他们无法有效发挥长生之利，无法适应崭新的长生社会。
    举例来说，一名保守自由派医生甲，他可能兢兢业业从业两百年。但到了两百零一年或三百零一年乃至更远的未来，医生甲渐渐厌倦了一切，开始讨厌自己的机械生活，开始讨厌医生这项职业。再者，长生带来现实世界无法想象的阶层固化，除非领导层有人辞职或被上级降职出现了箩卜坑，医生甲一辈子都是基层医生，且未来一千年内都看不到希望。于是，医生甲开始绝望、懈怠，索性找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最终彻底废弃了他的医学技能。
    而若医生甲是一名积极派国民，他兢兢业业从业两百年后，同样有可能泛起厌恶情绪。但是，与保守派的自暴自弃不同，积极派崇尚积极价值观，发现开始厌烦一成不变的医生职业，他就转向学习其它感兴趣的职业。如果其它职业比较舒心，便继续在其它岗位耕耘一百年乃至更长时间；如果其它职业也不如意，便耐心地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如果换来换去最终觉得还是医生好，便端正态度学习近些年的医学新发现，等等。
    第589 走出地球（三）
    第589走出地球（三）
    即使同一份工作，积极派也更认真。
    保守派医生把医生当作职业，觉得升职没有希望就不愿意耗费心力提高职业技能；而积极派医生则把医生当作理想，不管有没有升职医生，都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职业技能。
    一年十年，两者或许没有什么区别。
    一百年两百年之后，积极派医生与保守派医生的差距渐渐变得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魏东生虽然无法彻底解决长生社会的阶层固化致命难题，却始终坚守最基础也是绝圣门最核心的“任贤任能”价值体系，尽己所能地以能力素养等标杆评定一名长生者的社会地位。以医生为例，经过一百年两百年的水滴石穿，魏东生发现保守派中级医生渐渐被积极派初级医生全面赶超，就会果断降低保守派中级医生的评价，提拔积极派初级医生晋职中级医师。
    有了任贤任能的标准，积极派国民渐渐取代保守派国民，不知不觉间垄断绝圣门各部门、各产业。
    与保守派的一潭死水内斗不同，积极派国民与积极派国民的竞争大抵都是良性竞争。天赋不够，时间来凑，只要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我完全可以用百年努力弥补你的十年天赋。长生者与长生者的竞争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赛跑，当时间无穷时，不是谁速度快谁就能赢得胜利，而是谁懈怠谁落后。只要你懈怠了，不愿前进了，后来者速度再慢也能赶超你。
    慢不是失败，停下才是。
    保守派和积极派的核心区别，大概就是积极派能够较好的适应长生社会。
    即使长生不死，积极派也不会迷茫。
    ……
    社会激烈变革同时，绝圣门联盟也收割了许多自然科学甜美果实。
    808年，绝圣门联盟的食品行业迎来聚变。
    绝圣门联盟800年人口普查时，国家总人口已经突破30亿，人口危机已经成为事实。却是长生不死宛若诅咒，再低的人口出生率，也将慢慢积累成天文数字。如果父母长生不死，一孩政策的一孩，也都是净人口增长啊。
    再者，本世界另有十二巨妖割裂地球七大洲四大洋，无法寄望南北美洲及非洲向绝圣门输送粮食。绝圣门联盟的疆域，涵盖现实世界华国、越南北部、朝鲜、韩国、俄罗斯、乌克兰东部、白俄罗斯东部、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阿富汗、伊朗等地。对比现实世界人口分布，绝圣门联盟以二十余州之地养育30亿人口，土地负担显然已经接近极限。
    禁止全民生育降低人口规模，想法虽好，却没有可行性。
    俗话说，堵不如疏，计划生育尽量降低人口增长率同时，还得努力提高农业生产率。808年之前，农业科技集中在种子改良、室内种植、立体种植等领域。譬如基因育种，培育更高产量的品种；譬如建造一座一百层高的工业农场，有限土地面积立刻增加百倍；譬如取消土壤累赘，营养液搭配自然光，竭力提高单位面积的粮食产量，等等。
    808年的剧变，则是食品工业化。
    食品工业化是字面意义的食品工业化，即是科幻小说里经常见到的食品合成技术。
    食品合成技术越过了小麦、大米、玉米等粮食实物，直接基于人类的血肉骨骼需要生产工业产品模样的各色食品。最初，食品合成技术的成本偏高。但经过绝圣门联盟持续不断百余年的巨量投资支持，食品合成技术越来越成熟，大规模食品合成的成本越来越低廉。当绝圣门的土地容量无法完美供养30亿乃至更多人口时，工业合成食品的市场竞争力越来越强。
    工业合成食品也有许多其它优势。
    例如制造优势，合成食品的原料来源广泛，随时随地都能生产，月球空间站都能配备合成食品工厂；例如储藏优势，合成食品的保质期比自然食品更长，可以轻松储存数十年；又例如口味优势。
    常规科幻小说里，常常把合成食品形容为口味为负的垃圾，与合成食品相比，一碗大米饭仿佛都成了人间美味。但经过魏东生的实践验证，这样的印象有些想当然了。恰恰相反，合成食品不仅比自然食品更健康，也往往比自然食品美味百倍。
    健康是因为主食性质的合成食品涵盖人类所需的一切营养物质，不会因食素、食荤等原因缺少某些氨基酸、维生素，也不会因为偏爱某样蔬菜或某样鱼肉导致营养失衡。如果有条件食用针对个人级别的精准合成食品，它还能实时监控人类营养需求，快速调整合成食品素材，制造专供某人食用的个人化食物。与去吃苹果、吃胡萝卜、吃杂粮等食疗建议，精准食品合成无意更加高效。
    美味的根源，并非因为合成食品质量好，而是合成食品含有刺激人类味蕾等器官的无害添加剂。
    现实世界有一例这样笑话，二十一世纪的泡面穿越到了两千年前的汉朝，将是皇帝也要惊叹的人间美味。例子虽然有些夸张，却可以理解。原理是相通的，泡面之所以是古人无法想象的美味，是因为许多香辛料等调味料是古人无法想象的。合成食品的味道优势，类如泡面之于秦汉的古味米麦，美味是理所当然的结果。馒头、面包等食品，再改良做法也得受限于面粉等原料，而合成食品却能轻松添加各种勾起人类食欲的调味添加剂。
    当然，鄙视合成食品，目前仍是绝圣门联盟司空见惯的普遍现象。
    工业制造是批量化生产，同样质量的产品无法显现个体的特殊。部分统治阶层和部分中产阶层尤其崇拜自然食品，把因为人口暴增而供需失调的小麦大米等旧时常规食品视作世间最健康的食材，只要有能力吃自然食品，就绝对不吃合成食品。合成食品在他们眼里的地位，类似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的泡面、肯德基、麦当劳、沙县、廉价外卖等。
    可惜，情感无法解决粮食问题。
    随着人口规模由30亿继续膨胀到45亿，合成食品渐渐赢得了主粮地位。
    话说，合成食品这项科技非常关键，它意味着靠天吃饭的日子一去不复还，从此农业有了新的诠释。天命惩戒附加的粮食减产水涝旱灾，也在合成食品面前变成没爪子的老虎，绝圣门联盟有了合成食品保底，自然农业减产百分之百又有何妨？
    同时，人口问题也有了根本解决途径。
    人口危机最根本的原因是粮食危机，因为粮食有限，人口才会成为负担。解决了最基础的活命问题，其它非必需资源的多寡，最多影响物质条件穷困或富裕，而不至于百姓揭竿而起。有了合成食品兜底，内部叛乱概率顿时大幅度降低。
    888年，绝圣门联盟又迎来非可控核聚变研究的里程碑进步。
    这项科研成果，可以命名为非可控微量核聚变。顾名思义，它还存在诸多缺陷。由于可控核聚变要求条件极高，短时间内很难见到丁点儿乐观突破，产业界和科研界遂脚踏实地研究小当量核聚变技术。
    非可控微量核聚变的理论：首先，不苛求控制核聚变的聚变过程，转而控制核聚变原料的投放量，制造较弱的微型核爆炸；待微型核爆炸释放的能量转化完毕，再投放新的核聚变原料。可以想象这样一幅画面，非可控微型核聚变就像原始的燧发枪，射击一次就得重新装填原料。由于每次微型核爆炸所需核原料较少，且装填间隔时间较长，第一款商业非可控微量核聚变发电站的发电效率极低，甚至不如风力发电。
    尽管如此，非可控微量核聚变也是能源体系的革命性突破。
    合成食品解决了粮食危机，非可控微量核聚变解决了能源危机，绝圣门联盟内部矛盾开始缓解。
    880年，李唐国运降格为紫色；黄巢应命齐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雍州。
    本世界里，黄巢是青州盐业商会的中层管理者。应命之前，黄巢积极参与政治团体，经常因为国家或地方的政策问题游行抗议。但是，本世界黄巢对绝圣门联盟的恨意显然不如现实世界黄巢对李唐的恨意，发觉自己应命齐国国运，黄巢反而主动停止一切政治活动，配合绝圣门安抚地方。究其原因，应该是绝圣门联盟没有揭竿造反的土壤。
    如果绝圣门联盟没有合成食品兜底，想想现实世界不到十四亿人口规模的华国，就该明白四十余亿人口的负担有多重。只要底层国民不必面临饥饿之忧，造反念头肯定不会太强烈。
    884年，李唐国运恢复紫色。
    889年，齐国国运消散。
    891年，世界意志解锁38级。
    891年群体浪潮结束，李世民进阶32级；李隆基进阶31级，李渊进阶30级；李治、李纯等进阶29级，李炎、李忱等进阶28级；……。这是李唐国运眷顾者最后的辉煌，未来两三百年内，李世民等人的级别将会停滞不前。
    第590 走出地球（四）
    第590走出地球（四）
    902年，南诏国运消散；郑买嗣应命大长和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宁州。
    907年，李唐国运消散；朱温应命梁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
    与黄巢类似，朱温也识趣地选择与绝圣门合作。
    但是，现实世界历史里，朱温篡唐掀起五代十国变乱的序幕。反映到天命机制里，北平国应命者、赵国应命者、燕国应命者、岐国应命者、晋国应命者、蜀国应命者、越国应命者、吴越国应命者、闽国应命者等等乱世蛟龙，都随着李唐国运逸散跳了出来。
    所幸，30级后的天命机制，有意削弱了龙气眷顾的威力。
    五代十国乱世，国运极限仅有绯色。而今日今时，朱温作为绯色国运梁国的开国太祖，他的等级极限仅为30级，非但远远不如37级修为的魏东生，甚至落后于李世民、李隆基、李渊等长生者。朱温投诚绝圣门后，一度想利用遇敌减三级的绯色龙拳，耍一些小手段。然而，无须魏东生亲自除妖降魔，他就被李世民狠辣镇压。有了朱温榜样在先，且天命惩戒威力已被合成食品和非可控核聚变削弱，其余乱世蛟龙只好乖乖选择合作。
    911年，世界意志解锁39级。
    916年，耶律阿保机应命契丹，其色为绿，国都兆在朔州。
    923年，梁国国运消散；李存勖应命唐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
    无论耶律阿保机，还是李存勖，他们都颇想有所作为。可惜绿色龙气眷顾实在太低，绯色龙气的威胁也非常有限，他们面对强势的绝圣门联盟毫无反抗之力。
    926年，渤海国国运消散；契丹国运升格为绯色；唐国国运升格为紫色。
    同年，绝圣门联盟的封闭式人工生态系统迎来革命性进步。
    在此之前，绝圣门联盟的深空探索都止步小型空间站。类似月球空间站，经过绝圣门联盟百余年来持续不断深耕，月球七座永久空间站的额定工作人员才区区两千余名。距离地球更远的火星空间站、小行星带空间站、木星卫星空间站等，规模更加小的可怜。
    自然科学进步不会停滞，非可控核聚变有了关键突破，后续产品不断优化改良，非可控核聚变发电站建造技术越来越成熟。有了足够充沛的能源供应，更大范围的封闭式人工生态系统的建设成本大幅度降低，而后经过三十余年持续不断改进，到了926年，额定十万国民居住的大型空间站终于解决了所有致命隐患。
    移民宇宙深空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
    928年，大长和国国运消散；赵善政应命大天兴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宁州。
    929年，大天兴国国运消散；杨乾贞应命大义宁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宁州。
    931年，世界意志解锁40级。
    936年，唐国国运消散；石敬瑭应命晋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
    937年，大义宁国国运消散；段思平应命大理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宁州。
    947年，晋国国运消散；刘知远应命汉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契丹国运改为辽国国运。
    951年，汉国国运消散；郭威应命周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
    同年，世界意志解锁41级。
    960年，周国国运消散；赵匡胤应命宋国，其色为绯，国都兆在豫州。
    962年，绝圣门联盟能源行业迎来剧变，商业化可控核聚变终于现世。可控核聚变之于非可控核聚变的进步是可以想象的，非可控核聚变类似核裂变，只能视作能源产业的补充，而可控核聚变可以颠覆整个能源产业。有了可控核聚变彻底解决能源问题，绝圣门联盟走向宇宙深空的步伐越来越快。
    966年，宋国国运升格为紫色。
    971年，世界意志解锁42级。
    976年，魏东生进阶41级。
    类如10级、20级、30级，40级也是长生种子体系的大门槛。
    40级之后的长生种子体系更加恐怖，大抵可以用“千变万化，飞天遁地”八字来形容。千变万化是字面意义的千变万化，长生种子体系解锁了仙侠幻想中的化形特技，无论陆地动物妖族，还是海洋动物妖族，都能夸张地自主修改血肉骨骼，譬如一条鱼妖或一只兔妖，从基因层次完美转化为人类外形。
    基因层次的意思是高于40级的长生者能够自由操控修改自己的基因表达，鱼妖可以通过修改基因实现完美变成人类。这种改变是基因的改变，赐予鱼妖人类外形的基因都是千真万确的人类基因。
    41级解锁的是基因操控，所以妖族化形过程是可逆的。基因层次变成完美人类之后，妖族还可以逆向编辑基因，变回原来的相貌。既然是自由的，妖族当然也可以选择部分器官化形，例如保持肉躯不变，只化形人类脖颈之上的脑袋；例如鱼妖保持内在生理不变，只化形呼吸器官和四肢结构，等等。
    基因操控没有约束，妖族可以化为人形，人类长生者自然也可以化为妖族模样，能变成一条鱼，也能变成一只鸟。传统的基因测定技术，已经无法约束41级以上的长生者。
    但是，基因操控也有它的局限。
    对于植物妖族和非生物妖族来说，基因操控就有点儿鸡肋了。基因操控更多是动物基因操控，它并不适用于非动物种族的生命形态改造。
    植物妖族还好，尽管无法把花草树木结构改为动物器官，却能进行花草树木特有的基因操控，例如一颗大树化形为一朵朵鲜花，例如一堆野草化形为一颗大树。当然，树木妖族也可以进行体积滋生，譬如有意识地连接一座森林的所有植物，把森林演化为它的“器官”。
    非生物妖族没有基因概念，基因操控彻彻底底成了鸡肋。但是，非生物妖族也有非生物妖族特有的化形方式。非生物妖族的化形，特色是化外不化内。基因操控面向所有长生者，非生物妖族也有基因操控的能力，只是它们的躯壳不存在血肉细胞而已。既然如此，非生物妖族完全可以夺取其它动物的血肉细胞，编辑基因使其可以附着岩石、水、风，变成内部为非生物妖族、外部为人类或动物妖族模样的怪胎。
    基因操控打破了物种壁垒，人类与动物失去清晰边界，间接诱发许多思想混乱。不过，高等级长生者的规模极小，十二巨妖仅有六名动物妖族。考虑妖族的名额机制，未来四百年内，能够自由转换肉躯形态的妖族长生者也难超过四位数。所以，长生者跨越物种的影响，暂时局限于小圈子里传播。
    长生种子体系的冲击，暂时说到这里。
    再说地球格局。
    前面说过，妖族的优势是没有天命龙气禁锢，短板是智慧妖族数量有限。以海洋妖族首领皇石龙为例，它雄踞浩瀚太平洋和大西洋，直属统治的智慧海洋妖族不足五万条。五万智慧海洋妖族再强，又能建立甚么文明？为了不使海洋妖族堕入部落视野，皇石龙先以无穷无尽海洋妖兽震慑各大海岛及沿海地区，而后收编投降海洋妖族的其他种族长生者，建立形形色色的傀儡统治。
    由于人类生来就有智慧，十二巨妖不约而同把数以亿计的土著人类视作统治对象。
    当然，十二巨妖之所以相继建立针对人类的殖民统治，核心原因应该是绝圣门的刺激。如果绝圣门没有持续不断勇攀科技树，自然科学水平与现实世界的唐宋王朝靠齐，或者因为妖族崛起冲击倒退到夏商青铜时代，十二巨妖肯定不会在乎所谓的人类智慧。有了绝圣门联盟榜样，十二巨妖不得不转变心态，认真应对层出不穷的科学技术产品。
    发展科学技术，即使追踪绝圣门联盟的发展，也需要以千万计算的智慧人口，建立由智慧妖族统治的人类国家就成了上上之选。
    智慧妖族压榨人类国民，又担心人类国民逃亡、叛变、独立。
    与绝圣门联盟临近的陆地国界线，武当国武国和马计知单国都刻意制造蛮荒地带饲养无穷无尽的妖兽，凭此阻挡己国国民与绝圣门联盟百姓的沟通。海洋妖族更无需细说，无穷无尽的海洋妖兽割裂了一座又一座海岛。无论国界线封锁，还是海洋封锁，都是为了限制己国人类的潜力。
    绝圣门联盟探索宇宙星空的早期阶段，智慧妖族鉴于空间站收益较低和担忧人类宇航员叛国偷袭等因素，向来忽视这方面的研发投资。为了不使绝圣门独占宇宙深空，十二巨妖才勉强组织了国际宇航局，合作发射空间站。可因为十二巨妖内部的互相扯皮，国际宇航局的进度堪比蜗牛，绝圣门联盟在月球跑马圈地建立额定十万人口规模的永久空间站时，国际宇航局才刚刚开始验证性探索火星。
    第591 末法（一）
    第591末法（一）
    当然，十二巨妖不可能永远懈怠。
    此前的懈怠，是因为探索星空的收益比极低，不值得倾注精力。但大型人工生态系统取得革命性进步之后，绝圣门联盟开始批量建设空间站，以万、以十万计算的国民移民到月球、火星、小行星带、木星等。为了鼓励国民移民星空，绝圣门联盟还颁布了许多优待政策，譬如收紧地球计划生育国策同时，却准许移民者自由生育，等。
    以926年为分界线，绝圣门联盟跨步大航空时代。
    930年，绝圣门联盟地外常住人口5.02万。
    950年，绝圣门联盟地外常住人口36.58万。
    980年，绝圣门联盟地外常住人口173.39万。
    短短五十年时间，绝圣门联盟常住星空的国民已经高达一百七十万之巨。
    大约950年左右，十二巨妖终于坐不住了，开始千方百计搭上移民星空的快车道。但是，绝圣门联盟却传来了一条坏消息，十二巨妖的移民星空计划猛地陷入争议泥潭。却是经过综合统计，绝圣门联盟惊恐发现长生种子体系竟然独宠地球，在地外空间站出生的新人口，必须回到地球，才能融合长生种子进阶长生者。也即是说，尽管长生种子体系笼罩太阳系以及更辽阔的星空，但地球才是长生者唯一的诞生之地。
    这条消息，对绝圣门联盟来说有利有弊。
    弊处是降低了国民移居星空的欲望，长生者国民害怕回到没有长生种子体系的蛮荒。利处则更多，首先少了无穷无尽的妖族妖兽，地外空间站的发展更加从容不迫；其次，计算机智能为代表的无人飞机、无人工厂等智慧工业体系，安全度有了质的飞跃。
    长生种子几乎可以融合万物，计算机智慧自然也不例外。在地球上，计算机、手机、穿戴设备、家用电器、服务器等奇奇怪怪的非生物长生者层出不穷，所幸它们各有各的局限，没有能力如天网般颠覆绝圣门联盟。为了尽早控制与计算机智能有关的非生物妖族，绝圣门联盟不得不维持一百余支特别队伍，时时刻刻监控全球互联网动静。而若地球是长生者的唯一诞生地，服务地外空间站的计算机智慧生命顿时有了保障，不必再费尽心思施加一层又一层的自毁装置。
    但对十二巨妖来说，这就是坏消息了。
    十二巨妖的傀儡统治，核心力量是它们能够指挥无穷无尽的低阶妖兽发起死亡冲击。而若宇宙深空无法随时随地诞生新的低阶妖兽，难道它们还能把无穷无尽的妖兽都运输到地外星空？没有了无穷无尽妖兽死亡冲锋威胁，智慧妖族凭什么控制空间站的人类工作人员？如果废弃人类宇航员，难道去培养智慧妖族宇航员？智慧妖族总共才多少啊，怎能大规模浪费在宇宙星空？
    凡此种种，十二巨妖的移民宇宙星空战略几乎被无限期搁置。
    十二巨妖也曾尝试遏制绝圣门联盟的宇航科技发展，可具体怎样遏制呢？封闭式人工生态系统成熟后，地外常住人也能通过回地球老家旅游进阶长生者，新型文明体系已然成型。有了地外大型空间站支撑，绝圣门联盟与十二巨妖的同归于尽的底气越来越足。即使地球生物圈大扫除，绝圣门地外常住人口也能在智慧工业辅助下第一时间王者归来。
    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仍处于僵持阶段，但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人类阵营偏转。
    983年，辽国国运改为大契丹国运。
    990年，绝圣门联盟迎来动力学革命。
    此前的宇宙探索，航空器飞行速度相对来说都非常慢，例如地球探测器飞往木星，耗时以年计算；借助木星引力进行加速，飞行速度也只能提升到每小时7.5万公里。与浩瀚星空的尺度比起来，这样的速度委实太慢太慢。
    990年，绝圣门联盟研发的最新款航空器，无须木星引力加速，就能提升到每小时12万公里。尽管这样的速度在浩瀚宇宙中依然不值一提，它却是第一次超越百倍音速。有了百倍音速级别的航空器，无论移民星空速度，还是探索太阳系及太阳系系外空间，都能迎来质的飞跃。
    1031年，世界意志解锁45级。
    1038年，李元昊应命夏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凉州。
    1051年，世界意志解锁46级。
    1066年，大契丹国运改为辽国国运。
    1091年，世界意志解锁48级。
    1094年，大理国国运消散；高升泰应命大中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宁州。
    1096年，大中国国运消散，大理国恢复绿色国运。
    1111年，世界意志解锁49级。
    1115年，完颜阿骨打应命金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燕州。
    1116年，金国国运升格为绯色；辽国国运降格为绿色。
    1126年，金国国运升格为紫色。
    1161年，世界意志解锁52级。
    950年到1161年的两百余年，地球格局基本无甚大变。
    直至1170年，十二巨妖率领的智慧海洋妖族总数依然不足五百万，数量规模导致他们无法顺利启动星空移民战略。与此同时，绝圣门联盟拥抱星空之后，魏东生以更加宽容的目光审视蜗居地球的十二巨妖，甚至做出了一系列让步。例如，准许十二巨妖在星空新家园与绝圣门联盟自由竞争；准许十二巨妖在自家国土贯彻自己的意志；以不扩张、不追求利益的无欲则刚心态游走十二巨妖之间，间或扶持一派斗一派，最大限度保持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的和平相处。
    1167年，魏东生进阶51级。
    越过50级门槛，长生种子体系解锁了物质操控。与基因操控相比，物质操控的适用范围更加宽泛。如果说基因操控瓦解了动物妖族与动物妖族及人类的边界，物质操控则瓦解了所有智慧生命的边界。无论动植物长生者，还是非生物长生者，从此都能自由自在地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
    “无形无色，穿梭虚空”，即是51级以上长生者的形象描绘。
    51级长生者的确很厉害，随心所欲改变生命形态的特技，几乎能够免疫绝圣门联盟一切传统侦查办法。可是，除了不顾一切的进攻或者类似核捆绑的战略威慑，51级长生者也无法改变地球格局。原因很简单，各家势力都有51级长生者，你能够摧毁我，我也能够摧毁你。只要没有毁灭地球的黑暗想法，大家彼此和平共处才是最优解。
    1201年，世界意志解锁54级。
    1206年，孛儿只斤铁木真应命蒙古汗国，其色为绿，国都兆在朔州。
    无论现实历史里的蒙古未来有多么辉煌，1206年它却是千真万确的绿色龙气。孛儿只斤铁木真作为绿色国运的开国太祖，他的等级极限仅为32级，面对强势的绝圣门联盟毫无反抗之力。
    1211年，世界意志解锁55级。
    1217年，辽国国运消散；蒙古国运升格为绯色。
    1227年，夏国国运消散。
    1231年，世界意志解锁56级。
    1234年，金国国运消散；蒙古国运升格为紫色。
    1251年，世界意志解锁57级。
    1253年，大理国运消散。
    1271年，世界意志解锁58级。
    同年，蒙古国运改为元国国运。
    1279年，宋国国运消散。
    1291年，世界意志解锁59级。
    1311年，世界意志解锁60级。
    1331年，最高等级上限停在60级。
    二十年后，最高等级上限没有提升，这是前所未有的变化。群体升级浪潮是缓慢过程，三五年之后，长生者国民才迟迟意识到群体升级浪潮竟然没有准时到来？已经习惯长生种子体系越来越强的长生者，纷纷深陷迷惑之中。魏东生也懵懵懂懂，推测长生种子体系是否准备降低提升速度。
    岂料，剧变超乎魏东生想象。
    1351年，世界意志把最高等级上限降为59级。
    升到巅峰的60级，又回调到59级，魏东生瞬间明白世界意志或者说劣品明日环想做什么。4级到60级，60级再回到4级，长生种子体系这是爽一把就走啊，准备同等速度降低它对本世界的干涉啊！如火如荼的长生种子体系，即将迎来它的末法时代。
    等级回调的规则，与等级解锁不同。
    此前，世界意志解锁60级，魏东生及十二巨妖长生者都能轻松进阶59级，极限60级却几乎是无法触及的天花板。等级回调到59级，它并没有强制魏东生及十二巨妖瞬间降至58级，而是把59级当成其他长生者无法触及的天花板。简单来说，等级回调不限制老资格长生者，仅仅限制新晋长生者冲刺59级。
    或许因为59级长生者感觉不到变化，十二巨妖沸沸扬扬讨论三十年，却得出了错误结论：“灵气已经彻底扶苏，59级就是极限所在。若想继续进步60级，我们非得有大毅力不可。”
    魏东生抓住十二巨妖误判机遇，快速结束元末明初战乱，把朱明皇室引入绝圣门联盟体制。
    1368年，元国国运降格为绿色；朱元璋应命明国，其色为紫，国都兆在冀州。
    137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58级。
    直至此时，十二巨妖才慢慢感觉到不妥。
    第592 末法（二）
    第592末法（二）
    回调至59级，因为十二巨妖皆为59级长生者，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只是不再前进而已。
    回调到58级，58级之上的长生者才能感觉到长生种子体系超自然力量的削弱和限制。长生种子体系对59级长生者的制裁并非强制降级，而是体现在缓慢的灵气逸散，即所有59级长生者的灵气脉络都好像成了漏斗。
    假设59级长生者的极限为100单位，58级长生者的极限为1单位：逸散一年后，降为99.4单位；逸散二年，降为98.8单位；逸散五年，降为97.05单位；逸散十年，降为94.1单位；逸散二十年，降为88.2单位。显而易见，灵气逸散绝对速度并不快，二十年风吹雨打，也仅仅将至88.2单位，实力仍然远超58级长生者。
    备注说明，100单位并非说59级长生者是58级长生者的一百倍，此处只是以数学函数形象描述59级长生者和58级长生者之间的距离。
    等级回调对59级长生者的制裁，更多体现在禁止他们调用超自然力量。
    上面描述的灵气逸散速度，是长生者绝不动用超自然能量的最优降级曲线。而若59级长生者莽撞动用超自然力量，不论他施展的招式是1级长生者层次的招式或58级长生者层次的招式，都会加快灵气逸散速度。无非是施展1级长生者层次招式时，逸散加快幅度微乎其微，小数点后九位都难看见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58级长生者层级的招式，灵气逸散速度将会非常明显，统计数据显示，一次58级长生者层次的大招，59级长生者就会大幅度逸散1.3单位。如果施展59级长生者层次的大招，逸散速度更加猛烈，甚至敢下滑20单位或30单位。
    等级回调制裁，效果显然非常恐怖。
    59级长生者猛然变成了有限次数的战略威慑武器，如果选择妥协，58级长生者、57级长生者或将挑衅他的威严；如果选择镇压，59级长生者将会因为耗费力气，很快掉落到58级。因为等级上限现在仅仅回调到58级，不必担心继续掉落到57级。但59级掉回58级，已经够他受的了。以前被他怀疑、遏制、限制的次级长生者，会不会趁机反抗他的统治？
    1382年，明国国运升格为朱色。
    1389年，元国国运消散。
    139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57级。
    1371年到1391年这二十年，十二巨妖震骇“灵气密度削弱”的事实，或者慎重重新规划未来，或者最快速度解决隐患。等级回调引起的骚乱，主要集中在上层，底层国民并不清楚它们的内部斗法。往往高层斗法斗出来结果，底层国民才后知后觉晓得谁谁倒台了。
    但是，等级回调的影响范围，显然不止高等级长生者。
    1391年，底层智慧妖族也感觉到了凛冽寒风。
    智慧妖族有名额机制，名额总数与最高等级上限存在正关系。大抵来说，11级到30级，每隔两级提供倍数名额；30级到50级，每隔三级提供倍数名额；51级到59级，每隔四级提供倍数名额。因此，旧时数据显示，1271年解锁58级上限到1311年解锁60级上限，海洋妖族首领皇石龙直属统治的智慧海洋妖族一直维持在157.8万规模。
    那时候，海洋智慧妖族洋溢着自信。尽管每隔四级才能翻倍一次，但指数幂增长就是指数幂增长，再翻倍一次是三百余万规模，翻倍两次就是六百余万规模。只要长生种子体系的最高等级不断拔高，海洋智慧妖族必将慢慢积攒以亿计算的精英国民，建设专属海洋智慧妖族的文明。
    可惜，世间有增长，也会有削减。
    参考旧时数据，1251年解锁57级时，海洋妖族首领直属统治的智慧海洋妖族约为104.8万规模。最高等级回调到57级，皇石龙辖区的智慧海洋妖族的合法名额，显然将会由157.8万大幅度跌落到104.8万。
    等级回调制裁的确不会强制降级，实际执行中的策略是：海洋智慧妖族数量超过合法名额时，长生种子体系就不会赐予海洋智慧新的名额，浩瀚海洋也不会有新的智慧妖族诞生。考虑海洋有两位首领，海洋智慧妖族的总名额应该是两倍后的209.6万。
    也就是说，只要现存的海洋智慧妖族总数高于209.6万，浩瀚海洋就不会诞生新的海洋智慧妖族。
    与此同时，现存的315.6万海洋智慧妖族，每死去一位海洋智慧妖族，海洋智慧妖族就会真正少一位。以前的“旧退新来”现象彻底成为历史，海洋妖族的战争潜力将会越来越弱。
    但对于人类长生者来说，等级回调的负面影响比较小。
    龙气眷顾和名气眷顾，是另一种钳制模式。最高等级60级时，最低档名气眷顾者的上限是30级，非历史帝王、非历史名人的普通国民的上限也是30级。最高等级回调到57级，因为天命眷顾和名气眷顾的独特机制，最低档次名气眷顾者的上限还是30级，非历史帝王、非历史名人的普通国民的上限也是30级。真正影响比较大的，仅有少数龙气眷顾者罢了。
    以朱元璋为例，1368年应命明国朱色国运时，他的等级极限是51级；明国国运1382年升格朱色时，朱元璋依然停滞在51级。如果没有等级回调这一档子事儿，朱元璋理该升到55级才对。
    另外，朱元璋的51级眷顾也不稳定。1371年等级回调到58级，朱元璋的理论等级极限其实已经降为50级。只是天命机制管升不管降，等级回调制裁又限制在58级，朱元璋才能从容保住他的51级修为。
    目前局势而言，妖族阵营的战斗力大幅度缩水，人类阵营的战斗力基本维持不变。
    但，这是好事儿吗？
    未必。
    十二巨妖昔年之所以愿意与绝圣门联盟均势对峙，是因为它们也有光明未来可以期盼。
    越过40级门槛，千变万化，飞天遁地；越过50级门槛，无形无色，穿梭虚空；越过60级门槛，又将迎来怎样的惊喜呢？实话实说，长生种子体系每隔二十年就会加强一次，其效率远远超过绝圣门联盟的自然科学发展进程。例如迈过50级门槛之后，长生者强大到“无形无色，穿梭虚空”，比绝圣门最先进的多功能空间站还可怕。核武器贴身偷袭都难伤到他们，因为他们理论上已经超越质量和能量的边界，可以随意切换成能量形态或质量形态。
    十二巨妖不怕绝圣门联盟。
    绝圣门联盟发展的再快，也快不过长生种子体系。
    简而言之，绝圣门联盟认为时间站在己方，和平种田时间越久，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的差距越明显；十二巨妖偏偏也认为时间站在己方，长生种子体系解锁的等级上限越高，它们的个体战斗力越恐怖，甚至可以一己之力屠戮百亿低阶人类长生者。彼此都有时间优势在己的错觉，所以才能长时间维持均势。
    1371年，平衡被打破了。
    长生种子体系非但不再提高等级上限，反而把等级上限调回58级。58级长生者与59级长生者的战斗力差别有限，三名58级长生者就能轻松打赢同样战斗意识的59级长生者。59级到58级的落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长生种子体系失去了未来。
    如果回调到50级乃至40级之下，十二巨妖凭什么对抗绝圣门联盟？
    长生种子体系有上限，自然科学体系可没有上限，绝圣门联盟的战争潜力每年都在逐步提高。
    妖族已经没有了未来！
    有些智慧妖族尝试投降绝圣门联盟，而另一些智慧妖族则决定趁着优势尚在，猛攻绝圣门联盟消灭威胁。
    核捆绑又如何！
    地球毁灭又如何！
    我只知道：现在不拼一把，妖族必将彻底失去未来。
    我只知道：与其未来跪向绝圣门俯首称臣，不如此刻孤注一掷赌一把。
    1371年到1391年，同归于尽想法停留在十二巨妖高层；1391年到1411年，同归于尽想法开始向底层智慧妖族快速蔓延。另外，智慧妖族总名额的剧烈降低，也在十二妖国引发无数内部危机。为了解决掉“多余的”智慧妖族，为了选拔出适配名额的最优秀的智慧妖族将领，为了给新生代优秀智慧妖族让路，十二巨妖需要部分智慧妖族去死。
    如果注定要死，不妨让它们死的有些价值。
    1411年，最高等级回调到56级。
    1424年8月，石虎赵国毅然站队妖族阵营，率先宣战绝圣门联盟。与走向星空的绝圣门联盟相比，石虎赵国是如此的孱弱。绝圣门联盟祭出十余枚清洁聚变核武器，就轻松打残了石虎赵国的第一波进攻。
    可惜，石虎赵国的宣战只是人类阵营和妖族阵营总体决战的序幕。石虎赵国宣战绝圣门联盟的次日，武当国武国、单英雄单国、马计知单国、元卫龙、水妖、巨石妖、乌木妖、风妖、皇石龙等九大妖国，不约而同全部宣战绝圣门联盟。
    第593 大灭绝
    第593大灭绝
    绝圣门联盟紧急启动防御体系，一百七十枚核导弹精确轰炸九大妖国的前线精锐部队，取得了以千万首级计算的战功。但是，战争怎会这般容易结束？九大妖国的宣战和绝圣门的防守反击，都是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总体决战的序幕罢了。
    战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沉积数百年的矛盾轰然爆发。
    人类阵营和妖族阵营的优势和弱势都很明显，人类阵营强在数量，妖族阵营强在质量。无论石虎赵国或东罗马帝国等附属国，还是武当国武国、马计知单国等十二巨妖直辖国度，它们的常规部队都无法越过绝圣门联盟在国界线外部制造的死亡地带，妖兽尸体堆成高山，妖兽血液积成河流。但妖族阵营的顶尖强者，特别是40级以上的大妖，绝圣门联盟却对它们束手无策。
    国外之外，绝圣门联盟的火力强势到无敌；国门之内，绝圣门联盟脆弱到无法想象。
    战争爆发次月，妖族阵营的高级长生者就频繁闯入绝圣门联盟内地。以地球国土为例，皇石龙在9月主导发起穿刺战术，短短三月时间，平州到罗州，朔州到交州，燕州到安息州，所有大型城市都遭到了妖族高等级长生者的灭绝性打击。
    城市既强大又脆弱。
    一名又一名千倍万倍人型核武器的高等级长生者闯入大型城市，他们挥手就能制造1亿当量的核弹爆炸，蘑菇云直冲云霄，高到是珠穆拉玛峰的数倍。穿刺战术恰好打中绝圣门联盟的软肋。城市周边的交通、工业全部遭到毁灭性打击，即使地下避难地能够救活许多低等级人类长生者，低等级人类长生者也将成为绝圣门联盟维持运转的负担。
    一座又一座城市毁于1亿当量核武器层次的袭击，地球国土极短时间内走向失序。绝圣门昔年针对高等级妖族布置的暗哨，根本没有发挥想象中的作用。原因其实很好理解，长生种子体系解锁的“无形无色，穿梭虚空”超自然力量，暂时高于绝圣门联盟攀登的科技树，绝圣门联盟的被动属于落后就要被挨打。
    见证绝圣门联盟的防御体系如此孱弱，盘踞大荒州的三位巨妖旋即追涨杀跌宣布绝圣门联盟。考虑绝圣门联盟只有魏东生一位59级长生者，十二巨妖随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发挥妖族阵营的质量优势，派遣敢死精锐杀向月球空间站和火星空间站。
    时局越来越恶劣。
    1426年，绝圣门召开扩大化会议，决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长生者跨过40级门槛，绝圣门联盟就无法利用非灵气力学成就精确定位他们；长生者跨过50级门槛，核武器也变成了小炮竹，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30级以下的长生者，不足为虑；40级之上的长生者，束手无策，这就是绝圣门联盟的困局。
    如何消弭高等级智慧妖族的威胁呢？
    既然地球是长生者的唯一诞生地，可否摧毁地球方式永久解决隐患。绝圣门并不畏惧失去地球，一则他们都已经是长生者；二则生命科学已经有了足够积累，即使没有了长生种子体系，新生代国民也能通过生命科学走向长生高塔。尽管地球是文明初始的家园，但为了生存，抛弃家园也是可以理解的选项。执拗地球家园的国民，又怎能拥抱更加辽阔的星空呢？
    会议结束，绝圣门联盟启动大撤退战略，希望到浩瀚星空寻找人类的希望。
    当然，不是所有国民都愿意撤离，部分国民甚至失望地与绝圣门联盟划清界限，自行组织坚守阵地的义军。绝圣门高层果断以先易后难策略面对来自国民的非议，先把愿意撤退的国民运输到地外空间站，驶向木星或者干脆驶向太阳系外。
    与此同时，十二巨妖也不愿意留下隐患，拼命攻击绝圣门的运输舰队。尽管因为运输舰队目标单一，十二巨妖偷袭效率大幅度降低，它们仍然带给绝圣门联盟无数困扰，导致地球国土大撤退战略执行的非常糟糕。
    1428年，十二巨妖突然偷袭月球永久空间站，两亿人口死于恐怖袭击或封闭式人工生态系统崩溃。
    月球永久空间站的崩溃旋即成为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总体决战的转折点。月球永久空间站崩溃之后，绝圣门联盟的国民大撤退运输成本骤然拔高，许多来不及撤退的国民死中求活心态投降十二巨妖。残留地球地面的绝圣门联盟国民，摇身一变成为十二巨妖的工蚁，为它们制造可以远航追击大撤退国民的航空器。
    1429年，两支智慧妖族精锐分别杀到火星永久空间和小行星带永久空间站。火星永久空间站遗憾失陷，步了月球永久空间站的悲剧；小行星带永久空间站因为位置比较分散逃过一劫，其中一座小型永久空间站以同归于尽方式杀死了那支智慧妖族精锐部队。
    为了保护人类阵营最后的希望，魏东生一边命令所有可移动空间站拼命飞往太阳系之外，一边亲自驻守小行星带永久空间站，准备利用他的高等级长生者优势拼命拦截智慧妖族的追击。
    1431年，最高等级回调到55级。
    1432年，人类阵营与妖族阵营的总体决战再次迎来转折点。
    绝圣门联盟此前与十二巨妖均势对峙，为了威胁十二巨妖不得侵扰绝圣门联盟国民，耗费巨资建立了一系列同归于尽方案。1426年的绝圣门扩大会议，决议就是撤出地球地面国民之后毁灭地球生物圈。岂料十二巨妖偷袭月球空间站打乱绝圣门联盟的战略布局，绝圣门联盟碍于百余亿国民滞留地球，一直无法狠心激活同归于尽的方案。
    随着月球空间站和火星空间的崩毁，滞留地球的人类越来越绝望。诚然绝大多数国民都或主动或被动地投降十二巨妖，但总有一批愿意与十二巨妖同归于尽的国民继续反抗。其中一名抵抗者拥有激活同归于尽方案的权限，目视人类即将永垂黑暗之际，他果断地选择激活同归于尽方案。
    然后，无数绝圣门联盟最顶级的战略武器密集攻向地球。
    1432年5月9日，地球生物圈迎来大灭绝。
    同月，已经沦陷的月球空间站和火星空间站也有负责人激活同归于尽方案，几乎同时走向大灭绝。
    世界清静了。
    但是，绝圣门的灭绝打击并没有摧毁地球的能力，它只能类似核灭世那样重塑地球生物圈。考虑某些智慧海洋妖族可以深藏大海，考虑某些非生物智慧妖族可以藏身地下岩浆，考虑某些妖族长生者能够改变生命形态转化为蟑螂小强，大灭绝显然并不能彻底毁灭所有地球妖族。而只要有长生种子体系存在，源源不断的智慧妖族和亿万妖兽又会重新滋生。
    避开长生者唯一诞生地的地球，或许才是最佳保命策略。
    趁着大灭绝赢得的战略后退时间，绝圣门高层果断命令所有可移动空间站继续向远方迁徙。如果长生种子体系持续回调，最高等级降落到40级时，或许才是人类阵营最佳反攻时间。
    绝圣门联盟就此迈步大逃亡时代。
    总体决战的代价非常惨重，短短数年时间的鏖战，绝圣门联盟的总人口就骤然降低到113.27亿规模。考虑木星等行星不如地球安稳可靠，绝圣门联盟也不敢莽撞鼓励生育，未来肯定有的熬。
    所幸，大灭绝不仅带给妖族阵营沉重伤害，也杜绝了妖族阵营接收绝圣门联盟千年积累的可能性。
    大灭绝后的很多年，一直没有智慧妖族横跨小行星带继续追杀绝圣门联盟的逃逸舰队。小行星带成为绝圣门联盟和十二巨妖战略对峙的新边界。
    153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50级。
    这意味着智慧妖族长生者的理论最高等级已经降为50级，而以灵气逸散方程计算，即使当年最顶级的59级长生者不曾在总体决战中出手且而后也绝不轻易动用超自然力量的最理想状态，它也已经滑落到54级56单位。只要引诱这批最强的54级智慧妖族消耗到50级，“无形无色，虚空穿梭”层次的噩梦智慧妖族长生者就会成为遥远的记忆。
    但威胁还是有的。
    绝圣门联盟启动最新型伪装侦测器飞往地球，刚刚靠近地球大气层就被疑似巨妖的妖族长生者俘获。若非这台伪装侦测器加载了各种各样的自毁装置，说不定瞬间就暴露了绝圣门联盟的前沿科技成果。
    161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46级。
    灵气逸散方程计算，最理想状态的环境，昔年59级长生者也已经掉落到50级14单位。曾经带给绝圣门无数死伤的顶级智慧妖族，都被长生种子体系抹杀殆尽。它们生于长生种子体系，也毁灭于长生种子体系，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儿自主权。
    绝圣门联盟时隔八十年后再次派遣探测器飞往地球，此时已经没有巨妖能够轻松发现它。
    大逃亡一百八十年后，大家终于再次看到蔚蓝色的地球。
    第594 归来
    第594归来
    一百八十年后的地球，变得有些陌生。
    绝圣门联盟本土的地形变化有限，这是因为同归于尽方案下意识地降低国境内部的毁灭强度。而绝圣门联盟国土之外，特别是大小荒州、昆仑、世界岛西部等十二巨妖的传统地盘，全都被大规模灭绝武器炸的千疮百孔。不仅山川河流变得面部全非，气候环境也有了无数不可逆的变化。
    探测器悄悄传来无数视频图片文字资料。
    对于地球生物圈来说，一百八十年的大灭绝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灭绝。但对地球来说，大灭绝只是四十五亿年来无数次微不足道的环境剧变之一。大灭绝的次年，即1433年，地球环境就开始快速恢复；大约1460年，植物和小型动物全面复苏；大约1510年，大型动物、中型动物、人类等全面复苏。生物圈如此之快地复苏，长生种子体系的功劳不可忽视。
    当然，大灭绝毕竟是大灭绝。
    究竟有多少人类熬过大灭绝，当时没有留下可信的数据记录，后来者只能模糊推测一百八十年前的惨状。智慧妖族1540年第一次粗略估计人类规模，当时的普查数据是3.33亿。时光荏苒到1610年，地球人类总人口才恢复到11.53亿规模。
    与此同时，妖族阵营却异常强大。探测器环绕地球飞行数月，粗略估计低智慧妖兽高达五百亿规模，也即是说智慧妖族可以驱使五百亿非人类长生者肆虐全球。与一百八十年前的均势对峙相比，智慧妖族不仅把质量优势牢牢攥在手中，又掌握了镇压地球人类的数量优势。
    所以，地球人类的悲剧可以想象。
    时至今日，地球已经没有纯正的人类国家，所有势力领袖都是智慧妖族。但或许长生种子体系不断回调导致智慧妖族越来越悲观，昔日迈过40级门槛的智慧动物妖族和迈过50级门槛的非动物妖族，现在都有意识地彻底化作人形。
    前面说过，40级以上的动物妖族解锁了基因掌控特技，它们的化形是基因层次的化形。50级以上的非动物妖族也是这样。以50级以上非动物妖族风妖为例，如果灵气逸散缓慢降级期间它一直维持人形，风妖将会以人形重新迎接41到50级的生涯。
    以人形降格到50级，风妖失去转化风形态的种族天赋，外表看起来绝似一名人类长生者或一名动物妖族长生者。但是，长生种子体系仍把风妖判定为气态长生者，准许人形的风妖继续无条件命令无主的低智慧气态长生者。如果不了解风妖的底细，风妖更像一名能够操控风元素的奇特人类长生者。
    为何这样呢？
    回溯妖族历史，10级是动物妖族崛起的门槛，20级是非动物妖族崛起的门槛，30级是人型核武器的门槛。长生种子体系解锁60级又回调到46级，未来极可能继续回调到30级、20级、10级。以20年一级计算，七百年后就是妖族全面沉沦的黑暗末日。
    妖族显然已经没有未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转化成人类外貌借尸还魂呢？
    顶级智慧妖族数量极少，经过大灭绝和一百八十年内斗，1611年时仅有228名人形妖族存在。228名人形妖族分别站队新一届十二巨妖，并通过内部博弈把地球切割为十二块，建立了地球十二王国。
    228名人形妖族利用大灭绝契机蓄意篡改人类历史，虚伪地把自己割裂出妖族，口口声声以特殊人类自居。228名人形妖族千方百计抬高自己的血统，宣称自己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永存世间的神族，只有神族才有资格统治亿万百姓；智慧妖族无条件命令无主低智慧妖兽的权柄，也被夸赞为神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人形妖族又重新诠释人类与妖族、妖兽的政治地位。
    人形妖族继续篡改神话，说神话人物女娲原是一条蛇妖，说神话人物太一原是一只鸟妖，等等。世界先有妖族，而后女娲造人，才有了所谓的人类、人族。妖族的存在更加古老，所以妖族也能像神族一样驱使妖兽；女娲是人类之母，所以妖族也是人类之母。但是，妖在人前，神在妖前，所以神族才是所有生灵的共主。
    神族地位最高，妖族地位次之，人类地位再次之，妖兽地位最低，这便是地球十二妖国的权力架构。除了少数人类在绝境中坚持反抗，绝大多数人类不管真信还是假信，都屈服于地球十二妖国的统治。久而久之，这些顺民渐渐真的把人形妖族当作天下共主崇拜。而曾经的绝圣门联盟，则成了人类口口相传的域外天魔，蛰伏在黑暗中窥视繁华的地球。
    探测器耐心搜集十二妖国的资料。
    现实世界华国国土，被四家妖国瓜分。
    秦岭淮河为界，北方沃土及朝鲜、韩国、日本等地，属于黄世龙妖国。据说，黄世龙是皇石龙的后裔，皇石龙凄惨死于海洋妖族内乱后，黄世龙接手了皇石龙的权柄。黄世龙最初想把皇石龙三字打造成现实世界“Caesar”那样的传承符号，所以继承了皇石龙的名字。后来，黄世龙遗憾发现皇石龙三字好像没有太多效果，才又郁闷改成黄世龙三字。
    秦岭淮河以南及越南、老挝、泰国、缅甸等地，属于风念羲妖国。风念羲即是一百八十年前十二巨妖之一的风妖，它躲过了大灭绝，也熬过了一百八十年内斗。风念羲同样篡改历史，宣称燧人、伏羲、女娲是人类始祖三皇，燧人为风姓；伏羲是燧人之子，自然风姓；女娲是伏羲之妻，妇随夫姓，也是风姓。风氏是文明之祖，操控风的能力是风姓神族的种族天赋，风念羲天然享有统治中国的法理。
    西藏地区及尼泊尔、不丹、孟加拉、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等地，属于鄂东生妖国。鄂东生本体是一条鳄鱼，它曾经投降绝圣门联盟，以绝圣门联盟名义与十二妖国对抗。妖族阵营与人类阵营总决战晚期，鳄鱼妖见势不妙又投降了十二巨妖。战争期间，鳄鱼妖设计杀戮许多人类精锐充作投名状，最终躲过了大灭绝，获得十二妖国名额之一。鳄鱼妖比较敬佩魏东生，于是变鳄为鄂姓，取名为鄂东生。大灭绝后早期，鄂东生实力非常雄厚，一度雄霸现实世界华国。然而，此举引来其余十一大妖的忌讳，他们联合起来把鄂东生驱逐出绝圣门联盟旧土。鄂东生竭尽全力博弈，才勉强保留了西藏地区的统治权。
    新疆西部地区及俄罗斯中亚部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阿富汗、伊朗、阿塞拜疆、亚美尼亚、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约旦、科威特、沙特、巴林、卡塔尔、阿联酉、阿曼、也门等地，属于马王单国。马王单国是单英雄单国和马计知单国的合体，单英雄和马计知都死于大灭绝，他们的继承人以“马王”为单国独特的国主尊称，一代又一代延续单国的骄傲。马王单国呼啸沙漠草原，与黄世龙妖族持续交兵，数十年前夺走了新疆西部地区。
    绝圣门联盟的罗州旧土，则被熊耀光妖国占据。熊耀光原是高欢齐国的八柱国之一，它幸运躲过了大灭绝，获得十二妖国名额之一。现实世界法国北部、比利时、荷兰、卢森堡、德国、捷克、斯洛伐克、波兰、乌克兰北部、白俄罗斯、俄罗斯西部、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芬兰、瑞典、挪威、丹麦等地，都是熊耀光妖国的地盘。
    绝圣门联盟的地球旧土就这样被这五大妖国瓜分。
    当然，也有许多人类不甘心跪拜妖族，他们自行组织了人类独立军。少数幸运熬过大灭绝并苟延残喘至今的人类长生者，一边尝试联络绝圣门联盟地外部队，一边传播绝圣门联盟的旧日荣光，激励人类推翻十二妖国的残酷统治。
    看见人类独立军的昂扬斗志，绝圣门高层不禁有点儿赧然。
    绝圣门辜负了这些幸存人类的期望，在小行星带之外足足躲了一百八十年。但是，地球大灭绝之初，智慧妖族的单兵优势依旧强大。如果没有趁机逃亡更远的星空，谁来保护残存的一百余亿国民呢？为了保留人类阵营反攻地球的希望，绝圣门当时只能狠心抛弃地球的幸存人类。
    而今见证人类独立军的不屈斗争，绝圣门联盟虽然惭愧，却仍旧没有轻举妄动。却是长生种子体系的演变不受绝圣门控制，再完美的数学函数预测也挡不住劣品明日环修改考试规则。绝圣门联盟无法断定残存地球的妖族长生者是否真的降落到50级，也不确定这些人类独立军是否都是十二妖族布置的诱饵。
    耐心监视二十余年，绝圣门发现地球十二妖国似乎并无特殊情况，才小心翼翼启动第二阶段接触。
    1616年，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应命后金，其色为绿，国都兆在幽州。
    1622年，后金国运升格为绯色。
    163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45级。
    1636年，后金国运改为清国国运。
    1637年，一艘三人级小型航空器穿过荒凉的火星和月球，伪装成陨石落入绝圣门联盟西州旧土。此地是黄世龙妖国、风念羲妖国、鄂东生妖国的三国边界交汇处，三国为了减少边界争端，命令数千万妖兽堆成妖兽边境线，阻碍人类长生者跨越国境。因为恶劣的地形和无数妖兽肆虐，这里环境荒芜，人烟罕见。
    第595 真明
    第595真明
    向西行走六百公里，才是皇石龙妖国治下的花园郡郡城。
    绝圣门内部，魏东生的修为排名第一，他当仁不让地包揽了本次实地探索任务。
    魏东生命令两名队员驾驶航空器躲到隐秘之地，独自步行走向花园郡，亲自与隐藏当地的人类独立军接触。
    花园郡郡城耸立在绝圣门联盟凉州敦煌郡旧土。据说，陇西郡郡城毁于大灭绝，伊吾郡郡城郊区数十年后突然长出漫天遍野的鲜花，幸存人类遂把此地命名为鲜花城。黄世龙妖国占领鲜花城之后，就地设立了凉州花园郡。
    藏身在花园郡的人类独立军，旗帜为“真明”。
    追溯真明独立军的渊源，话题落在朱明国运。天命机制并不因为大灭绝而终止，即使幸存人类规模极小，天命眷顾依然传承不绝。而且，或许因为天命钟爱应命者，朱明龙气眷顾者朱瞻基当时幸运躲过了大灭绝。当时，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朱明龙气眷顾者已经死绝，朱瞻基旋即补缺进阶49级，成为朱明龙气领袖兼地球人类长生者第一强。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彼时智慧妖族长生者等级尚高，新一届十二巨妖齐刷刷都是58级，他们轻松逮捕朱瞻基，籍之降服朱明龙气眷顾者和朱明应命之地的幸存人类。朱瞻基、朱祁镇、朱祁钰、朱见深等应命者，都牢牢控制在十二巨妖手中。
    但与绝圣门早期控制慕容燕、拓跋北魏等国运不同，智慧妖族采取附庸国形式控制朱明皇室，赐予朱瞻基子孙一定自由度。这种附庸国控制法，类似绝圣门联盟后期与杨隋、李唐、赵宋等国运合作，能够多辐射三十名眷顾者。
    1464年，朱明龙气移情朱祁镇长子朱见深。这本来是一次很正常的过渡，怎想朱祁镇却趁黄世龙嫡系亲兵不备逃出监牢。没了直冲云霄的龙气标记，黄世龙嫡系亲兵很难高效搜寻到朱祁钰的下落。
    朱祁镇逃亡期间，垂泪致歉九州百姓，揭穿神族其实是人形妖族的残酷事实，号召人类起来反抗人形妖族的压迫。
    1488年，朱祁镇死于黄世龙妖国的追捕。但朱祁镇逃亡二十年间培养的部下，却化整为零分散到九州各地，他们举着真明旗帜继续和人形妖族作斗争。真明的意思，是说由黄世龙妖国傀儡控制的朱明皇帝都是假明，他们真明独立军才是真正的明国继承者。
    朱祁钰事变后，黄世龙妖国与风念羲妖国收紧了对朱明龙气眷顾者的监管。朱瞻基、朱祁钰、朱见深、朱佑樘等应命者，他们虽然没有背叛迹象，失去龙气眷顾之后，却全部被黄世龙妖国扣上各种罪名斩杀根除祸害。1521年，朱明龙气眷顾由朱厚照移情朱厚熜，彼时因为黄世龙妖国与马王单国发生冲突，朱厚照幸运逃亡。
    朱厚照逃亡期间，他也被一群人类独立军推举为领袖。
    待朱厚照死于黄世龙妖国追捕，他的旧部也高举真明旗帜继续斗争。
    人类独立军各自为政现象特别严重，彼此很难联合起来做事。例如源自朱祁镇旧部的真明独立军，和源自朱厚照旧部的真明独立军，他们都认为自己才是正宗。遇到矛盾时，两家真明独立军不仅刀兵相向，甚至借用黄世龙妖国的力量剿灭对方。
    如果没有外部势力干涉，两股真明独立军都注定难成气候。
    朱祁镇和朱厚照两次成功逃亡之后，黄世龙异常愤怒，联合风念羲妖国进一步收紧对朱明龙气眷顾者的监管。凡是不肯乖乖配合两大妖国的眷顾者，立刻就地斩杀；即使眷顾者愿意妥协称臣，稍不如意，也是死罪。这些残暴政策，导致朱明眷顾者名单是有史以来变化最快的名单，朱明国运眷顾者也是有史以来最悲惨的眷顾者，几乎没有眷顾者能够顺利活到一百岁。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朱明国运眷顾者憎恨人形妖族的残暴统治，相继投入人类独立军阵营，孤注一掷与智慧妖族作斗争。例如名将戚继光，他被风念羲妖国杀害之后，就有余部以戚继光旧部名号在江南游击战斗。
    等等。
    镜头回到花园郡，藏在花园郡的人类独立军，坚持朱祁镇为正统。除非发誓效忠已经逝世的朱祁镇陛下，否则任你斩杀多少妖兵妖将、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也不被他们认可。魏东生无意效忠已经死去的朱祁镇，也无意培养不受绝圣门联盟制约的人类独立军，所以果断熄灭与真明等人类独立军进一步接触的想法。
    各家人类独立军不适合结盟，却可以利用。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大灭绝悲剧，绝圣门需要小心谨慎刺探妖族阵营的底蕴，这些各自为政的独立军或可成为绝圣门联盟刺探妖族阵营真正实力的棋子。
    考虑数日，魏东生伪装成幸运挖掘两百年绝圣门联盟时期遗迹的势力，资助一批人类独立军开始反抗黄世龙妖国和风念羲妖国。
    1637年底，人类独立军挖掘一处“遗迹”，旋即与随后赶到的妖兵妖将发生冲突。魏东生以仅存级的48修为总观全局，以绝圣门联盟最新研发的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为武器，埋伏暗处提前狙杀威胁度较高的妖兵妖将。
    此处简单介绍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
    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是专供40级以上长生者使用的多功能单兵步枪，它需要最少41级修为的灵气激活引导、锁定、藏匿等辅助功能。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配备六种型号的狙杀子弹，其中一种是核聚变子弹。核聚变子弹意如其名，子弹本身就是超小型聚变核武器，通过灵气锁定、质能加速，核聚变子弹以超高速度打向目标，或者命中目标时引爆，或者接近目标时引爆，最终以超小型核聚变爆炸中心的高温高能野蛮摧毁长生者的一切生机。
    实战经验数据显示，核聚变子弹几乎无法伤害突破50级门槛的顶级长生者；46到50级的长生者，狙杀效率约为30%；45级及45级以下长生者，命中即死，狙杀效率可以视为百分之百。
    经过长生种子体系持续回调，45级以上妖族长生者，最少光明正大行走世间的妖族长生者，现在已经寥寥无几。无须动用太多珍贵的灵气储备，魏东生就能扛着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狙杀无数高等级妖将，间接为人类独立军排除威胁。
    有了伪装成遗迹的武器供应和魏东生暗中援助，原来不成气候的人类独立军顿时迎来转机。
    遗迹外围的第一次冲突，真明人类独立军前所未有地全歼所有妖兵妖将，震惊了黄世龙妖国。而后，真明独立军一路向东席卷，并于次年四月攻克金城郡。鉴于黄世龙妖国的援军陆续到位，继续进军变得前途莫测，真明独立军索性在金城郡建立明国，要求朱明龙气应命者朱由检与黄世龙妖国划清界限，号召天下人类共击妖族。
    继凉州明国之后，魏东生又在九州各地扶植五家势力，合计反妖六国。
    魏东生及两名队员频率出击，猎杀40级以下智慧妖族以百级，40级以上非人形智慧妖族四名，40级以上人形智慧妖族三名。
    1611年时，已知的人形妖族，总共才228名。因为十二妖国的内部武装冲突，常有人形妖族被迫解除人形或判处死刑，总数量每年都在缓慢减少。1637年初，人形妖族总数量已经降低到216名，每国才平均拥有18人。可以说，每名人形妖族都是妖族阵营的绝对精英。三名人形妖族的阵亡，不仅震动黄世龙妖国和风念羲妖国，其余十大妖国也纷纷派遣观察团探究原因。
    魏东生暗中窥视十二妖国的反击，发现十二妖国似乎已经尽力了。
    十二妖国此刻的束手无策，极大概率是因为它们的的确确丧失了个体碾压绝圣门联盟的实力。
    既然如此，第三阶段的反攻或许可以提前启动。
    1640年，绝圣门联盟正式启动反攻地球军事计划。
    为了避免长生种子体系突然从中作梗，绝圣门联盟哪怕表面占有绝对优势，也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1641年，绝圣门联盟收复火星空间站。
    地球大灭绝不久，火星空间站负责人也绝望地启动火星大灭绝，摧毁了一切封闭式人工生态系统。或许因为重建火星永久空间站成本较高，智慧妖族放弃追求绝圣门联盟余部同时，也主动放弃了火星。
    当时，只有部分能够适应火星环境的非生物妖族迁徙此地。但火星显然并非乐土，因为地球才是长生者唯一诞生地。因为智慧妖族长生者领袖的等级越来越低，火星渐渐与地球失去联系。残留火星的非生物长生者，也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越来越少，1611年绝圣门联盟探测器重回火星时，火星的文明痕迹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第596 以牙还牙
    第596以牙还牙
    尽管如此，绝圣门联盟仍旧慎重对待这些余孽。
    绝圣门联盟在火星耐心耗费三年时间清理，确信没有非生物妖族漏网，才继续向前推进。
    1644年，绝圣门联盟收复月球空间站。
    因为距离地球较近，且月球拥有大量早期核聚变原料，十二巨妖特别重视月球空间站。十二巨妖不惜以人工手段从地球万里迢迢运输配件，尽己所能恢复一些损坏率较低的永久地下设施。文字记载显示，十二巨妖当时恢复了大约可以供养七千万人口的封闭人工生态系统。此后，十二巨妖又耗费心思断断续续移民了一千万妖族或妖兽和五十万人类混合居住此地，渴望把月球打造成十二巨妖走向宇宙的前哨基地。
    但十二巨妖小瞧了文明传承。
    大撤退战略早期，绝圣门联盟优先撤离各种意义上的学者、技术员，寄望他们未来以最快速度恢复文明。大撤退战略中期，为了不使十二巨妖吸收绝圣门联盟的自然科学成就，绝圣门联盟又尽可能毁灭一切可以毁灭的技术资料，抬高十二巨妖研制高端航空器的技术成本。而后的大灭绝，绝大多数的人类和绝大多数的智慧妖族霎那间死亡殆尽，少数幸运人类又因为低智慧妖族的捕食、智慧妖族的怒火复仇等原因死亡无数，根本无法快速复现绝圣门联盟的辉煌。
    以月球空间站为例，十二巨妖不仅丧失了建造技术，也失去了最基本的维护技术。尽管少数幸存人类在妖兽监督下尽力赶工，可是仓促拼起来的临时封闭式人工生态仍然故障多多，十余年后就陷入不可逆转地全面崩溃。仅有可以供养约五百万人口的封闭空间，因为大灭绝时毁坏程度较低，才能勉强持续运转到1611年。
    1531年，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回调到50级。
    此时再运用50级以上的特殊法门，顶级妖族长生者将会迅速掉落到50级。
    绝圣门联盟大撤退后，十二巨妖并没有迎来永久的和平。智慧妖族的智慧与人类比肩，人类的缺陷它们都有。有私欲就会有利益矛盾，有利益矛盾就会有武装冲突。地球恢复元气之后，十二妖国也因为各家利益冲突，或两两结盟，或彼此仇视。“无形无色，穿梭虚空”特技，是目前已知的最佳保命本领，巅峰时期的绝圣门联盟都束手无策。保命本领自当留到最后关头，怎可以浪费在平时的旅程？
    航空器制造工艺缺失，地球到月球的运输成本堪比现实世界二十一世纪初的登月工程；可以只身飞往荒芜月球的顶级长生者，又把珍贵的灵气储备留作保命大招。凡此种种因素，1531年之后，十二妖国索性主动放弃了月球。
    愿意返回地球的妖族和人类，已经在1531年之前返回；不愿意返回地球的妖族和人类，从此脱离地球，在空寂月球独自生活。因为月球空间站遗址之外都是虚空，因为封闭式人工生态系统也有耗损，留居月球的遗民越来越少。
    大约1550年，智慧妖族统治阶层发生内乱，人类长生者趁机起义。可惜，人类长生者小瞧了智慧妖族对低智慧妖兽的绝对控制力，虽然人类长生者把智慧妖族杀到不足一百，但这数十名残存的智慧妖族，却在紧急关头成功驱使妖兽进行死亡冲锋，反败为胜镇压了人类长生者的起义。考虑人类长生者的潜在威胁，百名智慧妖族索性把人类长生者屠杀殆尽，仅有因为无缘进阶长生者的在月球空间站出生的新人类，才侥幸逃脱大屠杀劫难。
    内乱之后，月球空间站的权力结构异化成新模样。
    绝圣门时隔两百余年重返月球时，69名智慧妖族组成了元老院，是为月球空间站遗迹最高统治阶层；约一百三十万妖兽充任军事力量，负责镇压非长生者人类；一百余万非长生者人类，为被统治阶层，负责为智慧妖族元老和一百三十万头妖兽提供衣食住行等服务。
    或许因为智慧妖族的警戒，或许因为人类数量规模较小，一百余万非长生者人类不仅科技大倒退，思想文化也愚昧到把智慧妖族当作神灵崇拜。
    绝圣门联盟为了避免一百余万非长生者人类受到战争波及，最初特意派遣一支特遣队潜入月球空间站内部，努力割裂非长生者人类和智慧妖族之间的联系。岂料，这些非长生者人类已经从心灵深处把智慧妖族当成神灵崇拜，探知特遣队竟然试图伤害神灵，他们毅然高呼“亵渎神灵者死”等口号，与特遣队同归于尽。即使绝圣门联盟轻松剿灭了69名智慧妖族和一百三十万头妖兽，月球非长生者人类仍把绝圣门联盟国民当成域外天魔，背地里偷偷祭奠69名智慧妖族。
    月球空间站引起的波澜，暂且说到这里。
    收复火星和月球，绝圣门联盟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最后目标地球。
    参谋部慎重分析地球格局，得出暂时不宜强攻地球的结论。
    原因很简单，长生种子体系刚回调到45级。即使魏东生这些年又在暗中狙杀两名人形妖族，地球仍有214名人形妖族。突破30级门槛，长生者就可以用人型核武器字眼形容；人形妖族又具备基因层次的人类外形，同时绝圣门联盟恰恰严重匮乏识别人形妖族的技术储备。除非人形妖族主动彰显身份施展所谓的种族天赋，否则绝圣门联盟各种既有的检测办法，都会显示为它的的确确就是一名人类。
    一旦人形妖族放弃正面斗争，悄悄潜伏绝圣门联盟的据点，两百余年前内部大崩溃惨剧或将重演。
    如果确定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越来越低，倒也未必不可以冒险收复地球，但是谁能保证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持续走低呢？就像60级之后的突然走低，包括魏东生在内的绝圣门高层都无法预测长生种子体系的未来意志，如果说万一，45级后就是长生种子体系的触底反弹呢？
    两百余年前的大撤退历历在目，岂可再犯同样错误？
    经过十五次会议讨论，绝圣门决定延缓收复地球计划。
    30级以上的长生者，除了人型核武器战略威慑，还可以化作人型飞机进行超音速航行，化作火箭直奔地球之外。但对于31级到40级长生者来说，人型核武器、冲出地球等超自然能力，都是消耗负担严重的大招，而且即使冲出地球，他们也无法在月球表面无障碍生存。41级到50级的长生者，人型核武器变成和冲出地球变成了小招，但仍然存在相当严重的消耗问题。唯有迈过50级门槛的长生者，才能随意制造亿吨当量的核武器爆炸，才能尽情遨游宇宙星空。
    只要把41级到50级的智慧妖族长生者封锁在地球，绝圣门就有办法超远距离打击它们。
    筛选数项方案，绝圣门联盟决定环绕地球建立链式天基武器网络，精准监控每一名人形妖族。人形妖族可以肉身冲出地球，但其过程却需要耗费可以观察到的灵气，地面到大气层的飞升距离即是天基武器网络的制胜利器。
    天基武器在高空狙击人形妖族同时，魏东生为代表的精锐尖刀也可以在地球表面发挥高级长生者的优势。两百年前智慧妖族顶级长生如何穿刺击垮绝圣门联盟社会秩序，今日魏东生就能如何摧毁十二妖国的社会秩序。
    人形妖族固然有其弱点，他们却绝不蠢笨。
    绝圣门联盟刚刚摧毁妖族勉强复现的空间站、卫星等当代“高科技产品”，十二妖国就紧急召开国际会议，共同迎接这次未知危机。准备数日之后，每国派遣两名，总计24名人形妖族罕见地联袂直冲云霄，查询卫星集体失联的真正原因。
    绝圣门联盟有备对无备，把24名人形妖族诱入陷阱，一次性屠戮殆尽。
    24名人形妖族失联后，又有两名人形妖族疑惑追踪缘由，旋即同样死于绝圣门联盟的伏击。
    人形妖族总数量，迅速滑落到192只。
    26名人形妖族悄无声息死去，余下的人形妖族惊恐万般，或者相信了自己的谎言，认为域外天魔已经降临；或者猜对了事实，认为绝圣门联盟杀回地球；或者归罪于灵气，认为灵气逸散过程中又生它变；或者继承了两百年前绝圣门联盟的宇宙猜想，认为有外星文明降临地球，等等。
    不管原因为何，人形妖族却骤然变得畏惧头顶天空。
    作为屹立地球十二妖国之巅的192只人形妖族，它们早就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冒险精神，绝不肯轻涉险地。与此同时，少了人形妖族的骚扰，天基武器网络顺利启动建设，短短三四年时间就可用于实战。
    1651年，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回调到44级。
    1644年到1661年，又有九名人形妖族惨遭魏东生猎杀，导致人形妖族总数降到183只。二十六只人形妖族悄无声息死于高空，十一只人形妖族诡异死于平叛途中，人形妖族虽然无法确认绝圣门联盟的王者归来，却能明白它们再一次迎来生死存亡危机。
    第结束
    第597

第三卷结束
    为了躲避藏在暗处的危机，人形妖族及其它高等级妖族长生者越来越倾向低调行事，不再随随便便运用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种族天赋。部分效忠妖族的人类长生者适机露出峥嵘，以准军阀格局登上历史大舞台，以人治人思想渐渐成为地球十二妖国的惯例。
    但是，这些措施无法弥补长生种子体系致命的萎缩。
    167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43级。
    经过天基武器网络和精英小队地面狙击，迈过40级门槛的妖族长生者数量迅速滑落不足四十只。妖族阵营衰败至此都没能摧毁天基武器网络，侧面证明妖族的衰弱大概率是全方位的削弱。
    1680年，绝圣门联盟正式降临地球，旋即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绝对武力逼降三十名高等级妖族霸占名额机制，名额机制瞬间化作一座镇压气运的大山。除了零星可控的恐怖袭击，越来越落寞的妖族阵营已经无法实质威胁绝圣门联盟。
    夺回地球，绝圣门联盟又迎来人人皆可长生的美妙国度。
    但是，今日绝圣门联盟已非昨日绝圣门联盟。大逃亡期间，绝圣门联盟反思过去种种，一致认为绝对的平等其实是绝对的不平等，如果一名满脑子落后思想的遗老遗少也能和积极进取的国民拥有相等的政治权力，这不仅是对优秀国民的侮辱，也是对革命先贤的背叛。暂且不讨论先进者的具体评判标准，绝圣门联盟必须牢牢掌握在先进者手中，先进者才有资格优先享受资源分配。
    例如月球空间站苟活的人类，他们已经把崇拜妖族当作信仰。绝圣门联盟怜悯态度无偿授予他们国民资格，岂料他们非但拒绝融入社会，更在小区内部私自祭拜妖族神灵的偶像，口口声声要求绝圣门联盟尊重他们的信仰，并立刻停止一切针对妖族的迫害行为。
    等等。
    如果任由这群国民肆无忌惮繁殖扩张，绝圣门联盟将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必须遏制这些相对落后的国民。
    收复地球不久，绝圣门联盟推出了公民系统，与传统的国民概念分离。国民只有最基本的政治权力，公民才有资格参与国家大事，公民资格每隔十年小审查一次，每隔五十年大审查一次：期间，进步的国民授予公民资格，落后的公民废除公民资格。
    资源优先分配原则决定了地球的归属，以1700年为分界线，公民才有资格以地球为家，敌视绝圣门联盟者以及落后绝圣门的脚步者，统统转移到特殊空间站接受再教育内容。如果某些国民屡教不改，长生者判处无限期义务教育，非长生者则有可能废除灵气长生或非灵气长生的权力。
    政治改革之后，绝圣门联盟总体趋向于稳定发展。
    再出问题时，已经是1811年。
    181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36级。
    长生种子总数与等级上限正相关，等级回调到36级，理论总数随之掉落到2748亿规模，分配给人类的数量肯定更少。绝圣门联盟的公民系统，尽管大幅度削弱了人口增长率，国家总人口近些年依然快速恢复到1170亿之巨。当人类长生者数量高于长生种子体系的默认比例，人类霎那间回到长生种子体系的早期尴尬，新生人口不再生来就被长生种子眷顾，斩杀妖兽进阶长生者的陈年旧事重新成为潮流。
    可惜，与妖族的无力反抗类似，人类的挣扎同样无济于事。
    183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35级，长生种子理论总数继续暴跌到1374亿。以绝圣门联盟的千余亿人口，除非把非人类长生者杀光杀净，否则根本无法满足所有人类长生者的需求。所幸，经过公民系统的调整，绝圣门联盟公民及时引导失落人口转向非灵气长生，悄然无息瓦解了危机。而同时期的妖族阵营，所有智慧妖族都垂头丧气，业已失去违背天命行事的野心。
    1911年，等级上限回调到31级，长生种子理论总数跌落到85.88亿。
    长生种子体系的谢幕，已经是必然结果。
    与此同时，魏东生的幼儿园入学考试也迎来了收官阶段。
    1912年，清国国运消散。
    1915年，袁世凯应命中华帝国，其色为紫，国都兆在冀州。
    1916年，中华帝国国运消散。
    随着现实世界历史的帝制崩溃，天命机制彻底瓦解，从此无法影响九州天命归属。尽管绝圣门联盟早就超越了天命惩戒的阴影，天命机制的彻底瓦解依然在绝圣门联盟内部诱发一系列影响。
    1917年……
    1919年……
    ……
    1929年……
    1930年……
    出乎魏东生意料，千年杀戮这座大考场并没有在最后关头刁难他，明日帝国幼儿园入学考试顺利迎来终声。
    1930年12月31日，千年杀戮正式结束。
    与十世转生类似，劣品明日环同样没有分数形式评论魏东生的考试成绩，而是发来一堆资料解释千年杀戮的部分用意。十世转生是约束性演变，它收敛未来无数趋向，尽可能靠近某一区间，令魏东生以魏夏大航海视角重新阅读地球的历史；千年杀戮则是干涉性演变，它以长生种子体系为例模拟异态文明的入侵，令魏东生以更辽阔的视野俯视地球的历史。
    明日帝国层次的文明，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制造形形色色的大宇宙。光速不可超越、波与粒子、四大基本力等等地球已知科技，在明日帝国眼里统统不是绝对真理，因为明日帝国能够创造没有的粒子的大宇宙，也能创造没有波的大宇宙，更能创造拥有十大基本力的大宇宙。魏东生坚持的真理，在明日帝国国民眼里都是有一定适用范围的相对真理。
    以长生种子体系为例，明日帝国只要想去做，完全可以制造一座以长生种子为模版的大宇宙。同理，明日帝国可以一念之间摧毁地球的科研理论，所有科学家惊恐发现量子力学竟然是地球人类的集体癔症。
    明日帝国幼儿园教学目的：鼓励孩子探索世间万物，鼓励孩子以积极态度认识世界。
    核心词汇，一是探索世界，二是认识世界。
    那么，明日帝国眼中的世界是怎样一副画卷？答案告诉魏东生，如果局限在一座座孤立的大宇宙，大宇宙可以演绎无数可能，地球眼中的宇宙真理也只是亿万可能之一。堆砌宇宙的基石不同，大宇宙的世界观也会有所区别。只要别顽固地坚信其中之一才是真正的真理，明日帝国就会宽容地允许魏东生通过幼儿园教育，接受下一步的亿万大宇宙洗礼，沉浸式感受一座又一座截然不同的大宇宙。
    明日帝国视角的对错等朴素道德观念，是小学教育的内容。
    至于解析亿万大宇宙的深层次内核，更属于小学教育后期和中学教育的内容。
    幼儿园入学考试，并不考察这些。
    在劣品明日环眼里，魏东生只是一名拥有无限未来的幼儿，不可强制捆绑过多枷锁。
    如果说十世转生是一本有生命的历史书，千年杀戮便是是魏东生走向未来无数可能的门槛。
    活命只是压力，关键时刻逼迫魏东生做出选择的砝码。例如与妖族阵营的总决战，如果劣品明日环没有明确指出活命门槛，魏东生极有可能选择其它抗争路线，进而令幼儿园入学考试失去一定意义。
    以上，就是幼儿园入学考试的真相。
    通过幼儿园入学考试是一件好事，但魏东生根本没有机会庆祝成功。
    劣品明日环陡然抛出新的抉择：
    幼儿园入学第一课：智慧妖族因长生种子而崛起，又因长生种子而败亡，你可有甚么感想？明日环之于你，是否就是长生种子之于智慧妖族呢？失去明日环的引导，你还有能力直面这个世界吗？
    明日帝国的文明基石，永远不会满足今日成就，永远都在追逐明日之新。
    困于长生种子体系的智慧妖族，明日帝国绝不会欣赏他；如果魏东生也困于明日环的引导，明日帝国永远不会允许魏东生“成年”。没有超越一切枷锁的雄心，没有超越昨日之我的壮志，永远别想成为明日帝国的合法国民。
    幼儿园第一课，又细分为三阶段。
    第一阶段：劣品明日环的制作者东方薇，在魏东生考试期间突破环星自治同盟的封锁联络到明日帝国。明日帝国派出使者与环星自治同盟交涉，期间需要审查东方薇及东方薇制作的劣品明日环有无触犯明日帝国的禁忌。所有的劣品明日环，包括与魏东生共鸣的劣品明日环，都需要交付明日帝国使者一一审查。如果审查完毕，东方薇又想起了魏东生等棋子，她或许会把劣品明日环主动送回来；如果忘记了魏东生等棋子，魏东生必须驾驶超光速飞船航行到某星系取回审查完毕的劣品明日环。
    或许因为劣品明日环的突然离去，千年杀戮世界和十世转生世界失去外力支撑，都将在一定时间内走向崩溃。劣品明日环临行前调整了部分银河系的物质规则，令千年杀戮世界和十世转生世界有机会覆盖现实世界。也即是说，如果魏东生愿意保留千年杀戮世界，只要努力达成一定条件，就能以千年杀戮世界的地球取代现实世界的地球，无缝融入银河系太阳系。
    劣品明日环规定的融合顺序：魏东生先在千年杀戮世界和十世转生世界选择其中之一，保留者再与现实世界竞争唯一名额。
    具体的融合条件，是民心所向。如果千年杀戮世界太阳系内人类超过50%比例同意自我毁灭或者移民十世转生世界，千年杀戮世界将会彻底毁灭；反过来说，如果十世转生世界太阳系内人类超过50%比例选择自我毁灭或者移民千年杀戮世界，十世转生世界将会彻底崩溃。而若两世界都不能达成条件，劣品明日环默认选择保留自我认可度最高的世界。
    千年杀戮世界、十世转生世界、现实世界，三个世界融合为一，即是魏东生的幼儿园第一课的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击败阴影帝国溃兵，解除地球危机。
    第三阶段，如果劣品明日环没有回归，魏东生可自行前往某星系取回。
    总而言之，劣品明日环偶遇至此暂告一段落。
    

第三卷完
    2018.05.14
    第未来第598 决战2021
    第598决战2021
    缓冲期：1931年到1960年。
    融合期：1961年到1990年。
    缓冲期是劣品明日环临行前赋予魏东生的选择权，如果魏东生准备牺牲千年杀戮世界，可以只把世界融合的消息传给十世转生世界。待十世转生世界精心备战三十年，突然袭击千年杀戮世界，可以打千年杀戮世界一个猝不及防。
    当然，究竟选择保留哪个世界，魏东生还须实地考察一番。
    选择权允许魏东生在缓冲期随意穿梭两世界，上一秒在千年杀戮世界，下一秒来到十世转生世界。
    魏东生在千年杀戮世界待了一千七百余年，以绝圣门绝对领袖地位领导绝圣门联盟蹒跚向前，可谓相当了解。十世转生世界的印象，反而因为时间冲刷变得模糊，需要重新考察它的价值。心念稍动，魏东生来到十世转生世界。经过劣品明日环的调整，十世转生世界的时间线与千年杀戮世界的时间线同步，此时都是1931年1月1日。
    ……
    十世转生世界。
    1930年12月2日，第十世魏东生逝世。
    1931年1月1日，魏东生“回归”十世转生世界。
    千年杀戮世界的一千七百余年漫长岁月，对十世转生世界的百姓来说，仅仅错差30日。
    这就非常搞笑了。第十世魏东生是诸夏君主共和国赫赫有名的投资家，后期倾力赞助社群派，力推他们入主内阁。社群派团员感谢第十世魏东生的无私奉献，启动政治资源追悼第十世魏东生的与世长辞；魏东生名下的各家基金，为了合法竞争第十世魏东生部分没有明确归属的经济遗产和声望遗产，也都不惜成本悼念第十世魏东生的离去。虽然已经过去三十日，报纸媒体和新兴互联网媒体的第十世魏东生悼念话题仍旧热火朝天。
    魏东生木然忽略与他有关的悼念报道，认真核查十世转生世界的价值。
    十世转生世界的自然科学成就停滞在魏东生离去之年，基础科学最多相当于现实世界二十世纪90年代，远远落后千年杀戮世界的绝圣门联盟。以最鲜明的宇宙航行技术为例，绝圣门联盟最新型号的航空器，其最高速度达到了0.010869光速，尽管遨游世界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绝圣门联盟却也是十世转生世界诸夏君主共和国本土及众邦国无法奢望的高度。
    以木星为例，木星距离地球的最近距离约6.3亿公里，每小时一万公里的超音速飞机，也得持续飞行6300小时之久。更实际的旅行方式是探测器，但即使探测器通过轨道加速，也得耗费五百余日时间完成木星之旅。而若换成绝圣门联盟最新研发的航空器，地球到木星的时间骤然压缩到53.67小时。想想现实世界54小时距离的意义，就能明白绝圣门联盟的伟岸力量，千年杀戮世界里木星与地球之间的距离感，并不比十世转生世界里九州到非洲远多少。
    与如火如荼的绝圣门联盟相比，十世转生世界的价值显然非常有限。即使宽容赐给十世转生世界三十年战略缓冲期，效果也如杯水车薪。理智考虑得失，魏东生果断选择保留前途更加光明的千年杀戮世界。
    或许由于性质改变，魏东生第十一次降临十世转生世界时，世界意志已经取消禁止传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限制。魏东生从容收编第十世魏东生的遗产，间或祭出少数超前数年的科技成果，即可简单复现现实世界春秋系的辉煌。短短数年时间，魏东生车座互联网高速发展快车，左勾拳打贵民派的遗老遗少，又侧腿踢传统行业，轻易而举地晋身世界首富。
    1960年12月，世界融合程序启动，太阳系八大恒星表面涌现时空通道。
    千年杀戮世界和十世转生世界由八条时空通道连接起来，时空通道长十万米、宽十万米，人类士兵可以通过，包括核武器在内的一切武器也都可以通过。面对恒星系级别的初级星际文明，十世转生世界的诸夏君主共和国毫无胜算。
    魏东生耗费三十年内建立的政治势力，及时补位谈判代表，代表诸夏共和国与绝圣门联盟达成有限投降协议。协议规定，诸夏共和国以附庸国形式继续存在，同时所有国民都有资格参与绝圣门联盟固定举办的公民考核。考核通过，代表他们已经认同绝圣门联盟的价值体系，未来必然倾向团结绝圣门联盟的公民；考核不通过，他们便沦为政治权力受限的国民或次级国民，无法影响绝圣门高层的意志。
    附庸国的意义其实非常有限，维持诸夏君主共和国国家体制只是为了降低十世转生世界百姓的反感，熬过两世界无障碍融合的过渡阶段。
    1963年，十世转生世界满足崩溃条件，该世界一切智慧生命必须移民千年杀戮世界才能逃脱世界毁灭的浩劫。而后的二十七年，绝圣门联盟一边把诸夏共和国的数十亿国民迁徙到千年杀戮世界，一边竭泽而渔式拼命采集十世转生世界的资源，间接加快了绝圣门联盟大规模空间站的建造速度。
    1990年12月31日，十世转生世界静悄悄地走向湮灭。
    可没有时间伤感一个世界的湮灭，1991年1月1日，千年杀戮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生死抉择迈步缓冲期。或许因为现实世界相对比较特殊，劣品明日环不愿意把扭曲时间方式把地球复位到1990年，魏东生暂时无法提前穿梭世界。
    魏东生只能被动等待两世界的时间线同步。直至2018年4月26日，千年杀戮世界才完成与现实世界的时间线同步，即千年杀戮世界的2018年4月26日也就是现实世界的2018年4月26日。
    这时间，非常不巧。
    参考劣品明日环2002年的演算，阴影帝国溃兵于2018年逃窜至地球，并于5月17日正式发起入侵。而量子波动圈呼唤碳基生命同盟援兵的窗口期有二，一则是2018年1月底到3月底；二则是2019年8月底到2021年。错过这两段珍贵的窗口期，碳基生命同盟就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击败阴影帝国。届时，地球无法说服碳基生命同盟改变作战计划，只能被动等待碳基生命同盟的围剿部队降临地球。
    劣品明日环强制同步到2018年4月26日，不但错过了珍贵的求救窗口期，备战时间也压缩到仅仅只有二十余日。短短二十余日时间，哪怕魏东生现实世界的地位可以从容地与内阁阁老们谈笑风生，华国内阁也没有能力在短短二十余日时间内，做好迎接阴影帝国溃兵冲击的军事准备啊。
    与此同时，千年杀戮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融合期又偏偏卡死在2020年。
    2020年1月1日之前，时空通道无法开启，绝圣门联盟的部队无法穿越世界壁垒，实质援助现实世界。魏东生的自由穿梭，仅限于他的血肉骨骼和长生种子体系赋予的超自然力量。类如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它就无法随同魏东生降临到现实世界。
    一瞬间，魏东生突然有点儿理解长生种子体系的必要性。如果魏东生以59级修为或69级修为回到现实世界，即使仍旧无法抵抗阴影帝国溃兵的入侵，他也不会绝望到束手无策地步。
    不过，长生种子体系就不讲了。
    立足现在展望未来，才是魏东生的性格。
    没有长生种子体系又如何，没有灵杀4007型多功能单兵步枪，魏东生也不会屈服阴影帝国。
    无论未来如何黑暗，魏东生都要积极面对。
    劣品明日环模拟的黑暗未来里，地球不晓得碳基生命同盟的存在，更没有绝圣门联盟援兵可以奢望，当时的魏东生依然积极展望未来。与劣品明日环模拟的黑暗未来相比，眼下的时局最少好了无数倍。
    以上是情感的应对，理智的应对是寻找出路。如果阴影帝国溃兵入侵浩劫注定无法避免，如果2020年前没有发起反攻的一丁点儿希望，不如把赌注寄托在2021年。
    绝圣门联盟与妖族阵营决战时，也曾落魄到逃出小行星带。但是，大逃亡战略保住了关键的星星之火，后来从容恢复元气，才能轻松收复地球。如果绝圣门联盟昔年选择与妖族阵营死磕，选择与妖族阵营同归于尽，即使人类最终也能迎来复兴，却很难如王者归来那样高效镇压地球十二妖国。
    2018年4月到2021年1月这段时间，绝圣门联盟不妨默默搜集阴影帝国溃兵的珍贵情报，静等劣品明日环启动联通千年杀戮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空通道。那时，才是魏东生与阴影帝国溃兵的决战之日。
    题外话插播一句，绝圣门联盟其实已经不复存在。
    2011年，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回调到26级，长生种子理论总数跌落到2.68亿，有效范围缩小到半径4.5万亿公里。
    等级回调并不强制剥夺每一名长生者的长生者资格，又因为绝圣门联盟铁腕维护社会秩序禁止杀人升级，长生者耗损减少非常有限，实际总数远远高于理论总数。即使长生种子体系崩溃不可避免，每级20年，26级也相当于长达520年的缓冲时间。五百年后，谁能保证不会迎来转机呢？
    有效范围缩减，才是等级回调的真正杀招。
    第未来第599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第599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的极限，绝圣门联盟此前严重缺乏相关数据，因为光速限制了绝圣门联盟的探索范围。别看绝圣门联盟研制的最新型号航空器早已经开始以光速为单位衡量，但绝圣门联盟其实不仅困于小小太阳系，人口聚集地更集中在空间更加狭隘的八大行星。
    以地球为中心点，绝圣门联盟现在的极限统治半径约为1.38亿万亿公里，1.38万亿公里之外的辽阔星空，仅仅零星分布极少数科研性质的微型空间站和极少数深空探索性质的微型载人探测器。4.5万亿公里有效范围远超绝圣门联盟的统治极限，暂时并不能威胁绝圣门联盟百姓。
    问题在于未来趋势，
    2011年之前就有无数探测器飞跃4.5万亿公里，最遥远的探测器甚至距离地球16.5万亿公里。一光年约为9.46万亿公里，16.5亿万公里折合为1.74光年，意即一道光波由这台探测器射向地球，也得耗时636日。
    走向星空过程中，一代又一代长生者宇航员，一次又一次确认，长生种子体系的有效范围远超人类想象。莫说太阳系九大行星，便是最遥远的探测器，也无法测量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的极限。很多年前，就有长生者推论长生种子体系应该覆盖全宇宙的辽阔星空。
    直至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回调，才又有长生者担心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随之衰减。但59级到49级，39级到29级，辽阔星空始终没有出现可怕的有效范围削减，慢慢地大家就忘却了此事，乐观想象：或许等级上限回调只是特例呢？
    可惜，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削减并非杞人忧天。
    2011年之前，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大于16.5万亿公里；2011年之后，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骤然缩减为4.5万亿公里，近百名缺乏非灵气长生改造环境的早期探测器长生者宇航员遗憾老衰致死。
    长生种子体系范围有其极限，且与最高等级呈正关系。
    长生者先辈曾亲眼见证，长生种子有效范围由小小的庐江郡扩张到全太阳系。而今，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又由无边无际快速退化到4.5万亿公里，有效范围是否逆向重复它的扩张历史呢？如果长生种子体系回调到小小庐江郡，绝圣门联盟再高效利用庐江郡的空间资源，又能培养多少长生者呢？而且，有效范围扩张时是指数幂速度扩张，当它回缩时或许也是指数幂速度回缩，只须四五次减半，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就会锐减到绝圣门联盟长生者无法承受的地步。
    未来非常不乐观。
    或者说，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继妖族长生者谢幕之后，人类长生者也将迎来他们的谢幕。
    对于无数理智的长生者来说，长生者时代已经结束了。1级长生者离开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后，只有10日缓冲时间；26级长生者离开长生种子体系有效范围后，只有260日缓冲时间。一旦有效范围以分数指数幂快速削减，大量低阶长生者将会重新迎来生老病死。
    所幸，绝圣门联盟的生命科学技术已经非常发达，非灵气长生方案最少有四五样选择。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末法大灾难，长生者纷纷选择更加稳定的非灵气长生方案，间接导致长生者派系的人气锐减到可怕地步。
    无论长生者怎样想，灵气长生者社会已经走向崩溃。
    但长生者社会还是长生者社会，因为非灵气长生者也是长生者，他们与灵气长生者相比只是少了伟力归于自身的特色。既然构建社会的基本单元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魏东生自然也要顺应潮流。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是劣品明日环的教导，也是魏东生最初的理念。
    不追求永恒的真理，只去实践适应现在的相对真理。
    既然灵气长生者已经谢幕，象征长生者社会的绝圣门也到了谢幕时间。魏东生基于非灵气长生者国民的政治需求，自上而下大幅度改组绝圣门，令其转变成代表非灵气长生者国民的崭新政党。新党派截取绝圣门联盟的尾缀，暂时命名为联盟党；又考虑绝圣门联盟与诸夏君主共和国拥有共同的夏、商、周、秦、汉等共同历史记忆，绝圣门联盟索性以之为三个世界的文化联系，把绝圣门联盟改名为诸夏联盟，简称夏联。
    2015年起，绝圣门联盟成为历史名词，诸夏联盟成为千年杀戮世界和十世转生世界的想象共同体。
    镜头再移向最后的现实世界。
    2018年4月26日。
    现实世界华国百姓眼里，以2016年8月为分界线，本就低调的魏东生变得更加低调，抛头露面时间少到屈指可数。2017年5月，网络一度盛传谣言，说魏东生后台某某被定向反腐了，世界首富魏东生难逃监狱劫数。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黑资料也漫天飞舞，仿佛魏东生倒台之事已经彻底定性。而后的十世转生修整，魏东生定时抛头露面去聚光灯下走几圈，才平息了各种各样的谣言。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谣言泛滥自然有其原因。
    2016年8月到2018年4月的这二十个月，魏东生把他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劣品明日环，努力在十世转生世界和千年杀戮世界提高自己。为了避免纷纷扰扰的春秋系琐事拖后腿，魏东生一意孤行叫停了预定中的无数扩张性策略。商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若敢停止扩张策略变得保守，很快就会被时代抛弃。譬如最近两年快速崛起的游戏开发商、短视频等热点，春秋系都因为魏东生的防守禁令失去先机。
    例如竞技游戏《绝地求生》，它就严重冲击了春秋网络的游戏产业布局。
    其实，这非常不应该。
    春秋2005年出品的《求生之路》，创意原型即是《绝地求生》。但魏东生实践项目时，发现无论当时的计算机硬件环境、游戏玩家生态环境，还是预期盈利，都非常不乐观。魏东生完成第一步市场调查，果断排除《绝地求生》模式玩法，把《求生之路》项目彻底推翻重来，导致看起来更像《穿越火线》，而非《绝地求生》。当然，《求生之路》做出成品之后，它既不是《绝地求生》，也不是《穿越火线》。随着迭代一步步完善，《求生之路》越来越完善，最终形成了它异于其它同类别游戏的特色品味。
    《求生之路》的源头毕竟是《绝地求生》，魏东生把最初的设想以草稿形式予以保留。如果外在条件合适，不妨以副本机制推出，也算《求生之路》项目组不忘初心。
    可惜，随着魏东生移情劣品明日环，随着魏东生叫停春秋系绝大多数扩张策略，《求生之路》项目组和春秋网络都变得保守僵化。《求生之路》项目非但没有及时抢占高地，当《绝地求生》掀起话题潮流，又被网易抢走了该游戏的独家代理。2017年后半年，因为网易抢走《决胜求生》话题，国内外舆论铺天盖地看衰春秋系的游戏产业，春秋网络的股价应声跌落12%。
    又例如“北快手，南抖音”的冲击，春秋系的应对策略同样无比僵化。
    又例如智宇的主打招牌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近两年的发展策略也变得保守庸俗，沦落到摘抄同行的边角修改，导致用户越来越失望。互联网产业和智慧手机产业竞争激烈，落后一年，就老成了原始人。两年的碌碌无为，已经令春秋系的存在感大幅度降低，当年的铁粉愤恨感慨：“乔布斯离世之后无苹果，魏东生修仙之后无春秋”。
    到了2018年春季，部分自媒体开始讨伐春秋系：“2016年夏季之后，春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公司逐步失去活力和创新活力。创业难，守成更难，开元盛世之后就是安史之变，如果魏东生继续不问世事，春秋的安史之变也为期不远了”。
    这是春秋系的商业压力。
    老巢盘阳市的状况，也不能说好。
    2017年华国政治格局的五年一小变，盘阳系的精神支柱全面崩溃。倾向春秋系或者说盘阳系的靳宗宪、龚其兴两位阁老都退到二线，新一届七位阁老即使并非春秋系的仇敌，他们也都对春秋系没有什么特别好感。正常的商贸往来，他们或许不会故意设置阻碍；但若想让他们提携春秋系一把，即使并非千难万难，春秋系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简而言之，华国最顶层的政治中心，已经没有阁老愿意为春秋系站台。
    靳宗宪、龚其兴两位阁老妥协退位时，曾试图把盘阳系的精神领袖宋宁星推到组织部部长高位。如果宋宁星顺利入选内阁、晋职组织部长，五年后的十年一大变，宋宁星纵然没有问鼎六代目或首辅的可能性，也有机会晋身七阁老之一或九阁老之一。可惜，宋宁星惨遭某派系狙击，2017年与内阁长老荣誉擦肩而过，改迁为西楚省省委书记。
    第未来第600 阴影降临
    第600阴影降临
    东楚省原本就是经济强省，宋宁星到任后铁腕引进智慧化工厂体系，有效加快当地工业转型。虽然国内这些年的就业问题等迎来严峻挑战，东楚工业的国际竞争力却拔高到令同侪瞠目结舌地步。2016年的华国各省生产总值排行榜，东楚省以8.26万亿规模力压广东省获得冠军，侧面证明了宋宁星的卓越才能。
    反观西楚省，它坐落在东楚省和河东省之间，从来都不是经济强省。
    河东省自从有了盘阳市，经济增长速度极快，2016年时仅次于东楚省的8.26万亿、广东省的7.95万亿，以7.67万亿规模排名全国第三。三省之间的绝对差距非常小，来年谁反超了谁都不意外。夹在两省之间的西楚省，不仅经济规模排名全国第十三，绝对数字也小到甚至不如盘阳市。而且，左有河东省抽取资金，又有东楚省抽取人才，西楚省未来数年的发展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政治前景与地方经济并无绝对正关系，但是西楚省的没落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近二三十年来，从未有以西楚省省委书记官职入阁的长老，即使某长老特别有能力，也得去东楚省或其它省市刷一刷资历。宋宁星这位以发展经济为特长为标签的官员，迁徙西楚省省委书记的人事安排，简直又是一次流放。
    精神领袖垮了，盘阳系其他成员自然也愁云惨淡。
    河东省省委书记、盘阳市市委书记等关键职位，全都被狙击宋宁星的某派系和五代目的嫡系部属强势夺走。新任盘阳市市委书记刚刚到任，就以各种高大上名义烧起他的三把火，强势干掉一名副市长和三名副厅级干部，吓的盘阳市基层官僚人心惶惶。
    以上，都是经济领域和政治领域的挑战。
    但是，春秋系和盘阳系的成就，也同样灿烂辉煌。
    商业方面，魏东生为了求稳叫停了进取战略，错失了许多良机，以致有点儿落伍。可魏东生2016年8月之前的长期规划，却仍能持续不断地迎来丰收。以芯片制造为例，2008年经济危机期间，智宇电信联合大唐电信抄底收购中芯国际的25%股权；又联合华虹注册成立盘阳半导体，建立了盘阳市第一座12英寸生产线。
    盘阳半导体股份有限公司拉开了盘阳市发展芯片制造行业的序幕，但因为国际大环境使然，盘阳半导体和中芯国际这些年的成就都非常有限，依然很难威胁台积电等同行企业的市场份额。截止2017年底，盘阳半导体仍旧无法独立生存，必须依赖政治订单和智宇系企业、智星系企业的倾斜扶持，才能勉强保持微弱的正利润。
    魏东生布局盘阳半导体拼图，自然有他的用意。
    2018年春，华美贸易争端越来越严峻，芯片禁售言论甚嚣尘上。但与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不同，春秋系祭出的智慧芯片早就突出重围，通过Sapientia系列智慧手机和Stars系列智慧手机卖向全世界。美国若敢禁售芯片，非但无法打压智宇和智星的手机产业，华国的传统电脑市场也将迎来致命危机。可以说，经过春秋系企业持续多年的积累，美国芯片禁售已经成为一句笑话。
    盘阳半导体却不愿意放过难得的宣传机会。
    借势贸易争端的话题性，盘阳半导体果断祭出研制量子波动圈的副产品——光子芯片，面向全社会呼吁：电子芯片已经到了极限，光子芯片才是未来正路。
    盘阳半导体拿出的光子芯片建造量子波动圈的实验室级别芯片，暂时没有能力大规模批量生产。可成品光子芯片毕竟是成品光子芯片，它意味着盘阳半导体已经解决一系列光子芯片的应用难题，即使光子计算机无法全面取代电子计算机，光子计算机也能利用其独特的优势杀出新的时代。于是，十余台光子芯片计算机的实际应用和2021年推出搭配光子芯片的Sapientia智慧手机的设想，令盘阳半导体这家小企业瞬间名声大噪，仿佛分分秒秒就能碾压台积电等停留在传统观念的同行对手。
    政治方面，宋宁星再落魄也是距离内阁最近的省委书记，他与龚其兴的隐性政治资源不可小觑。只要宋宁星有能力在西楚省玩出花样，四年后的十年一大变，没有谁再能阻挡他的入阁。
    盘阳市作为春秋系的老巢，魏东生也很早就制定了下层路线，以切实利益与盘阳市方方面面捆绑成铁桶江山。新一届盘阳市市委书记烧了三把火，拿掉一名副市长和三名副厅级干部，表面看起来似乎非常威风，可他的实际工作却因此陷入了泥潭。被中央约谈一次，被后台呵斥一顿，盘阳市市委书记不得不调整工作目标，与盘阳系官僚沆瀣一气达成默契：市委书记尊重盘阳系官僚对盘阳市的地方控制，盘阳系官僚配合市委书记刷资历，大家合则两利，共同进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春秋系并没有死呢？
    综合以上的挑战和成就，才是春秋系的总体面貌。
    简单了解春秋系现状完毕，魏东生又亲自视察与量子波动圈配套建设的地下避难所。针对阴影帝国的入侵，魏东生制定了无数方案，并不唯独量子波动圈呼救碳基生命同盟一项。例如碳基生命同盟2018年1月响应量子波动圈的呼救，或者2019年响应量子波动圈的呼救，魏东生都有细节不同的救命方案。而现在，三世界融合令地球错过了2018年1月底到3月底的呼救窗口，只能寄望于2019年8月底到2021年的呼救窗口，量子波动圈的核心装置暂时必须隐藏到地下避难所。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5月1日。
    2018年五一假期排在已经是五一假的尾声。
    考虑2018年五一假可能是地球人类最后的悠闲时光，魏东生把一些知交好友唤到盘阳市聚一聚，暗示他们做好迎接阴影帝国溃兵的降临。5月1日16时56分，魏东生正欲和好友们分别，岂料异象突起。
    手机信号、无线信号、有线电视信号、有线网络信号、卫星信号等地球人类早已习惯的沟通方式，在这一刹那间统统诡异失效，有些信号彻底消失了；有些信号失效则并非完全失效，更像遇到了某种奇特的电磁干扰。
    干扰范围面积多少呢？
    没有答案。
    以常规信息交流手段询问亲朋好友，疑似盘阳市及更远的城市都陷入诡异干扰。
    5月1日20时06分，干扰才突然间消失，但此时的世界已非地球人类熟悉的世界。
    恢复信号的手机、电脑、电视，相继收到系统强制推送的视频直播，一群疑似科幻电影塑造的机器人士兵手持一堆地球人类无法识别的武器，逼迫面孔熟悉的各国首脑耻辱宣布投降令。
    面对视频直播，地球人类茫然懵懂，心底怀疑到底是黑客入侵开玩笑，还是真的有外星人入侵？
    唯有魏东生冷吸一口气：阴影帝国溃兵提前降临了！
    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阴影帝国溃兵于2018年5月17日正式发起入侵。或许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并不准确，或许其间还有魏东生不晓得的秘密，阴影帝国竟然把入侵时间提前到5月1日。
    阴影帝国溃兵的实力不容置疑。
    16时56分到20时06分，应该是他入侵地球的第一阶段。
    短短三小时，阴影帝国溃兵已经闪电战方式擒获多国首脑。
    直播视频里，美国总统特普朗代表美国投降，华国主席五代目代表华国投降，俄罗斯总统普京代表俄罗斯投降，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和首相特蕾莎代表英国投降，法国总统马克龙代表法国投降，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被阴影帝国溃兵视作第一批次目标。
    印度总理莫迪代表印度投降，巴基斯坦总统马姆努恩·侯赛因和总理沙希德·哈坎·阿巴西代表巴基斯坦投降，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代表朝鲜投降，以色列总统鲁文·里夫林代表以色列投降，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代表伊朗投降，明确的有核国家都被阴影帝国溃兵视作第二批次目标。
    阴影帝国溃兵的闪电战，并非简单的突袭俘虏十国领袖，然后寄望于一纸投降文书要求地球各国陆续投降阴影帝国。恰恰相反，作为一名士兵，阴影帝国溃兵特别重视军事力量，他的三小时闪电战瞄准的是十国首都。
    十国投降视频结束，更多资料逐次披露。
    美国首都华盛顿、华国首都燕京、俄罗斯首都莫斯科、英国首都伦敦、法国首都巴黎、印度首都新德里、巴基斯坦伊斯兰堡、朝鲜首都平壤、以色列第二大城市特拉维夫、伊朗首都德黑兰等城市，此刻都已经被阴影帝国溃兵的机械大军占领。
    阴影帝国溃兵的机械部队并非地球人类的想象的钢铁机器，机械部队的骨架材料不是传统钢铁合金，而是地球人类无法解析的新型材料。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阴影帝国的材料学底蕴更加优秀，机械部队骨骼材料的各项参数，都远超地球人类已知的合金金属等材料。
    第未来第601 希望
    第601希望
    另外，机械部队也没有地球人类想象的人类外形。机械部队是真正意义的战争机器，就像地球人类不会把枪械火炮造成人类模样，阴影帝国也没有必要参考地球人类外貌或阴影帝国国民外貌制造机械部队。
    因为阴影帝国和地球文明的认知差异，机械部队非常容易辨认，通过零星的视频画面就能想象十座城市的恐怖。阴影帝国通过地球已有媒体渠道，溃兵宣布军管十座城市：机械部队无意大规模屠戮人类，但若地球人类试图反抗机械部队的军管，全部立刻无情击杀。
    机械部队的冷酷，是绝对意义的冷酷。
    短视频显示，不仅十座城市里抵制机械部队的军警被简单粗暴屠戮殆尽，抗议机械部队蛮横军管思维的市民、尝试越过管制条例去生活超市买菜或哄抢超市实物的居民，统统被机械部队无情击杀。网络视频显示，十座城市此时萧条如鬼城，只有机械部队冷漠巡视一条条街道。
    阴影帝国溃兵占领十座城市后取消了信号干扰，除了部分设备毁于战火引发的网络故障，绝大多数地区的有线网络和无线网络都恢复正常。这些短视频，有些是机械部队杀鸡儆猴想法主动传播，有些来源于十座城市居民的自主上传，真实性都挺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阴影帝国溃兵非常自信，他根本不在乎其它国家或其它非中央势力有可能利用互联网快速拧成一股绳。
    有核十国宣布投降后，阴影帝国溃兵命令十座城市的投降人员协助机械部队通告全球：“自今日起，地球并入阴影帝国。阴影帝国无意野蛮灭绝地球人类，但地球人类的活动范围必须受到控制，不许再迈步天空和海洋。”
    “以2018年5月1日21时为分界线，全球海港只许船舶靠停港口，不许船舶驶入港口，违禁者即时击毁；48小时候后，凡是没有停靠港口的船舶，全部予以强制销毁。”
    “飞机及无人飞机禁止起飞，火箭等也包括在内，违禁者即时击落，无人机所有者即时击杀，火箭发射基地即时摧毁。”
    “……”
    等等。
    言而总之，阴影帝国溃兵剥夺了地球人类走向深蓝大海和飞向浩瀚星空的权力。
    地面的军事管制，阴影帝国溃兵仅仅保证十座城市的基本秩序，其它省市任由人类自治。除非某些势力主动攻击封锁天空海洋的机械部队，机械部队绝不会主动屠杀人类，这是阴影帝国溃兵为自己划定的道德范围。
    阴影帝国溃兵的统治，类似地球人类俯视猿猴，既有不屑，也有怜悯。
    凡此种种，他的所作所为，都主要以限制地球人类生存空间为主。
    2018年5月1日21时，无数海洋机械部队和天空机械部队开始武装封锁海洋天空，吓的一条条海船连忙靠停距离最近的港口。至于飞机，三小时之前就已断断续续强制落地，海洋和天空一时间变得像一千年前那样寂静。
    当然，许多国家的军事力量都惊恐并愤恨阴影帝国溃兵的突然入侵，他们或者复仇心态，或者知己知彼心态，向机械部队发动试探性进攻。但是，阴影帝国溃兵的机械部队太强了，数量也太多了，凡是尝试攻击机械部队的人类部队全部被机械部队无情屠戮。
    人类部队毫无反抗之力的惨败画面，通过互联网传到世界各地。那种碾压一切的伟岸力量，那种无视核武器的文明底蕴，吓退了庸庸碌碌的百姓，也吓退了更多人类部队。短短三日时间，七十亿地球人类深陷机械秩序支配，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的国民也不敢再奢望武力驱逐阴影帝国机械部队的入侵。
    2018年5月4日9时，阴影帝国溃兵又发布武装迁徙令：“欧亚大陆本岛划为地球人类保留地，美洲国家、非洲国家及英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尼、菲律宾等海岛国家及地区，统统强制迁徙到欧亚人类保留地。”
    一小时后，机械部队碾压式侵占法国诺曼底大区、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埃及苏伊士运河、新加坡、华国申海等五地，分别成立临时移民管理处。聚集太平洋地区的安排，华国台湾省、日本、菲律宾、美国夏威夷州、太平洋若干海岛国家、南美诸国都由华国申海迁徙到欧亚人类保留地；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尼等南洋国家及地区全部由新加坡迁徙到欧亚保留地，等等。
    全球人类一片哗然，迁出地区的人类，惊恐弃家远走的命运，或恳请机械部队收回命令，或绝望地发誓永不屈服，定要战到最后一刻；迁入地区的人类，庆幸不必迁徙万里之外同时，又担忧迁徙来的数亿人口将会引发严重的粮食危机。
    以华国为例，粮食安全的红线每年都提，至今计划生育国策还没有彻底松绑。如果失去进口粮食补充同时，又迎来南美国家和海岛国家的5.6亿张嘴，那样的未来想想就可怕。
    5月1日到5月4日，地球在极短时间内变得面目全非。
    与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比较，阴影帝国溃兵的入侵时间有了变化，管制内容也有了变化。以人类保留地为例，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里，保留地并非欧亚保留地，魏东生及其它国民都被机械部队强制押送到另一处人类保留地，与其他国家的国民及当地土著经过无数政治军事博弈，才勉强赢得一片休养生息的新国土。当人类保留地改为土地面积更加辽阔的欧亚大陆，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已经失去经验价值，记忆中的黑暗残酷肯定会以其它面目出现。
    怎样应对地球危机呢？
    2021年之前，魏东生无甚好办法。
    阴影帝国溃兵此刻诚然只是一名匹夫，他既没有向强者拔剑的勇气，也没有重回战场的士气。如果文明对等，这样的溃兵不值一提，简直可以无视。
    可惜，阴影帝国的底蕴偏偏远超地球文明。
    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记忆里，碳基生命同盟解放地球时透露部分情报：阴影帝国溃兵配备有十七项单兵武器，但助他一己之力征服地球的关键武器只有两项。其一是能源装备，该装备可以抽取真空零点能或维度能量，源源不断提供地球无法想象的巨量能源；其二是地面装备重组图纸库，图纸库加载海量的地面武器图纸。有了图纸库，阴影帝国溃兵才能凭借无穷无尽的维度能量，快速制造无穷无尽的机械部队，进而以质量和数量双重优势镇压地球人类。
    阴影帝国溃兵的能源装备，强到有多么夸张呢？
    据说，该能源装备是恒星级武器，五名士兵组成的尖兵小队聚集五台能源装备，就可以在宇宙虚空凭空制造一颗恒星。如果只考虑数字，我们甚至可以这样折算，能源装备能够在较短时间放射约五分之一太阳的恐怖能量。想想太阳在太阳系的重要作用，就能明白阴影帝国的恐怖。
    抽取维度能量凭空制造恒星，如此层次的单兵装备，地球人类可有反抗之力？
    为何阴影帝国溃兵能够在短短三日时间聚集无穷无尽的机械部队？原因就是阴影帝国溃兵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能源供应，他可以奢侈浪费到把海水和泥土等随处可见的质量资源，元素重组成地面装备重组图纸库所需要的任何稀有元素。地面装备重组库复现完毕，阴影帝国溃兵就能以亿单位，批量生产搭载计算机智慧生命的机械部队。只要阴影帝国溃兵需要数量，他完全可以制造七十亿台乃至七百亿台战争机械。
    地球人类没有希望战胜阴影帝国溃兵。
    唯有绝圣门联盟，才勉强拥有一战之力。
    因为阴影帝国溃兵毕竟只是一名溃兵，他在阴影帝国的政治地位不高，甚至没有制造星空机械的权限。阴影帝国溃兵最多凭借自己的单兵装甲漫游虚空，机动和持久远远不如正宗的宇宙飞船。无法制造阴影帝国最基础的宇宙飞船，这是他作为尖兵部队一名士兵的天然缺陷。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里，阴影帝国溃兵征服地球之后，他剥夺地球人类繁殖能力之后任由地球人类自生自灭，主要精力全部都用来回忆自己的基础教育，尝试从零开始推演、研制宇宙飞船，最终回到他的阴影帝国老家。
    行星地面战斗、恒星表层战斗、宇宙飞船接舷战等尖兵部队的传统业务，阴影帝国溃兵的战斗素养远超地球人类和千年杀戮世界的绝圣门联盟或者说诸夏联盟。
    阴影帝国溃兵的优势的确非常明显，但他的缺陷也非常突出。
    阴影帝国溃兵是文明的个体，而诸夏联盟是完整的文明。诸夏联盟的1438亿国民，在千年杀戮世界建立了完美覆盖太阳系八大行星及更远虚空的初级恒星系文明。诸夏联盟研制的宇宙飞船，性能参数或许远远不如阴影帝国，却足以轻松碾压阴影帝国溃兵。
    第未来第602 杀人不动刀
    第602杀人不动刀
    有了宇宙飞船优势，有了距离优势，有了后方大基地优势，诸夏联盟未必不可能击败阴影帝国溃兵。甚至，不必正面击败阴影帝国溃兵。只须布置陷阱摧毁阴影帝国溃兵无法独立制造的能源装备和地面装备重组图纸库，阴影帝国溃兵便立刻失去以亿计算的机械部队，变成一只只会东躲西藏的小老鼠。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阴影帝国溃兵的装备配置真如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
    考虑阴影帝国溃兵提前降临，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恐怕还有很多其它缺陷，难保阴影帝国溃兵没有第三种保命装备。综合考虑半晌，魏东生决定无视全球灾难先耐心怂两三年，隐藏黑夜里默默收集阴影帝国溃兵的资料。
    阴影帝国溃兵非常傲慢，他把地球人类当成一窝蚂蚁，根本不怕人类的武装反抗。于是，在地球人类眼里，阴影帝国溃兵既残酷又昏庸：残酷是因为他毫不犹豫摧毁一切尝试挑战机械部队的人类势力，昏庸是因为他对那些只有政治纲领没有武装行动的人类视而不见。
    以武装大迁徙为例。
    阴影帝国溃兵展现实力，铁腕摧毁华国、朝鲜、俄罗斯、法国、以色列、伊朗、巴基斯坦、印度等国的核武器储备，之后竟然主动退出八座城市，把地面部队集中转移到五大临时移民管理处。具体到迁徙事务，机械部队也不理会地球各国的纠纷，直管把迁徙地区的人类丢到移民管理处，然后强迫这些失去国土的人类向内地迁徙。
    以申海临时移民管理处为例，机械部队圈地之后，把申海居民强制驱逐到江苏省或浙江省，且允许申海居民自由选择逃亡江苏省还是浙江省。阴影帝国溃兵准备把申海等五大临时移民管理处建设成永久机械城堡，禁止地球人类留驻此地。不管男女老少，申海居民必须限时逃亡到隔壁城市，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机械部队的无情杀戮。
    申海临时移民管理处或者说申海基地开辟了三条迁徙通道，一条跨过长江指向南通市，曰北路；一条指向苏州市，曰西路；一条指向杭州市，曰南路。机械部队询问申海居民选择哪一条路，居民甲如果回答说南路，就把居民甲丢到南路逃亡浙江。
    申海当地的居民如此简单粗暴处理，迁出地区的移民也是这样。
    第一批移民是原阿根廷国民和原智利国民，以每日100万人速度涌入申海基地。经过一道无所谓正确或错误的三选一选择题，100万移民被强制分流到江苏省和浙江省。
    或者有人会问，可以拒绝选择呢？
    机械部队的统治非常冷漠，如果你拒绝选择三条路，就是主动选择第四条路——被机械部队杀死。
    移民走出申海之后，怎样安置呢？
    阴影帝国溃兵无意实际统治欧亚人类自留地，把移民送到华国境内，已经是他的道德上限。华国如果愿意接收5.6亿移民，机械部队不予理会；华国如果拒绝接受5.6亿移民，围绕申海修建死亡碉堡，杀死一切试图越界的移民，机械部队也不予理会；迁出地区移民冲入华国境内与华国百姓杀成血流成河，机械部队仍旧不予理会。
    不亲自杀死温顺的蚂蚁，这就是阴影帝国溃兵自夸的怜悯道德。
    欧亚人类保留地的武装冲突，在阴影帝国溃兵眼里属于两窝蚂蚁的内斗，即使一切由他引起，也是蚂蚁族群的优胜劣汰。只要人类势力别拿出飞机、高空导弹等越过限制红线的大范围武器，机械部队都会习惯性漠视人类与人类的自相残杀。
    因此，武装迁徙是全球人类的劫难。
    据迁出地区的移民描述说，无穷无尽的机械部队仿佛耕田般排查每一块土地，野蛮杀死一切试图抵抗的人类，强制所有苟且求生的人类，乘船驶向五大机械基地。无缘无故失去了家园，移民的确非常值得同情。阴影帝国溃兵的武装迁徙启动以后，全球人类团结起来迎接劫难变成不可置疑的政治正确，许多华国国民都要求国家拿出战略储备的粮食积极安置难民。
    可惜，资源是有限的，特别是劫难突然降临之后的危机时间。
    因为海洋和天空的隔绝，因为阴影帝国入侵带来的恐怖，华国各省各市目前一片混乱，不仅外贸型企业瞬间破产倒闭，内需型企业也迎来各种危机。华国的粮食储备有限，资源储备也非常有限，安置申海2400万人口已经是一项严峻的挑战，怎会有余力安置源源不断的5.6亿异国移民？
    与此同时，饥饿的异国移民也不愿意被动等待华国组织救援，常常如王朝末年的灾民一样哄抢看到的一切物资。当地土著稍有反抗，就会惨死于异国移民的哄抢。短短一月时间，3000万异国移民成为社会性难题，申海周边的城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化成罪恶都市，杀人放火等恶性事件数量急速增多到每日以万计算。
    利益决定屁股。
    伤痛之后，舆论快速右转。
    已经遭遇移民冲击的城市和即将遭遇移民冲击的城市，纷纷开始抵制异国移民的到来。
    华国的遭遇并非特例。
    临近的新加坡基地，海岛列国的移民一股脑冲上陆地，直接颠覆了马来西亚国。泰国、缅甸、柬埔寨、越南等国连忙集结部队，陈兵国境线，希望遏制源源不断的移民潮。海岛列国移民情知困在马来西亚是死局，他们果断接收马来西亚武器储备宣战四国，以刀枪夺取生存机会。
    苏伊士基地，非洲国家的移民也与沿途国家爆发战争。
    安达卢西亚基地，目的用于封锁地中海，仅仅小范围接收部分移民，移民影响暂时非常有限。
    诺曼底基地，北美洲移民与法国土著爆发武装冲突。
    资源匮乏时，人类被迫现实起来。
    即使有人想牺牲邻居示好移民，也将毁灭于更多邻居的怒火。
    与此同时，那些被阴影帝国溃兵伤害的移民，也为了活下去扛起枪械武器，冷静击杀欧亚人类保留地的土著百姓。杀戮无关对错，只是为了生存，如果欧亚人类保留地只能供养五十亿或四十亿人口，大家必须淘汰多余的二三十亿人口当资源匹配人口规模时，战争硝烟才有可能熄灭。机械部队注视下，申海基地、新加坡基地、苏伊士基地、诺曼底基地等地，相继成为残酷的绞肉机。
    移民与土著的战火，魏东生没有关注太多。
    原因很简单，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里，华国被阴影帝国溃兵划为迁出地区。当魏东生及同事好友横跨太平洋抵达人类保留地时，迎接魏东生的是当地土著的坦克、步枪和壕沟。为了生存下来，魏东生曾经死亡冲击当地的土著碉堡，也曾经因为一座超市与异国移民武装械斗，更曾经因为一块面包与本国移民斗勇斗智。
    生存面前无对错，土著的防御和移民的进击都有各自的正当理由，只看他的屁股坐在哪里罢了。
    真正需要承担二十亿人类死亡罪孽的，唯有阴影帝国溃兵。
    申海基地武装迁徙对华国的直接影响，暂时辐射到安徽省、江西省等地。
    位于华国内陆的河东省，除了部分政治任务分配的移民安置中心，整体还算稳定。又因为沿海省市遭受机械部队和异国移民的双重威胁，国家主动进行战略转移，十余前开始崛起的盘阳市被时代赋予更加重要的政治地位。若非燕京失陷和阴影帝国溃兵诱发华国政治格局新变化，内阁甚至准备迁都盘阳市，积极防御态度应对沿海危机。
    再者，盘阳市的无人网络体系发达。虽然遇到机械部队入侵时或许毫无反手之力，但是这些初级无人网络体系却能高效协助警察部门镇压赤手空拳的国民。凡此种种，盘阳市仿佛末世中的乐土，社会秩序向灾难前看齐。
    魏东生把亲朋好友紧急转移到盘阳市老家，便可短时间内不必担心硝烟战火。
    解决了后顾之忧，魏东生才开始搜集机械部队的资料。
    考虑申海基地和新加坡基地防卫森严，魏东生决定辗转赶赴非洲大陆。
    话说，经过劣品明日环的调整，千年杀戮世界与现实世界已经共享本宇宙的坐标。如果魏东生选择保留千年杀戮世界，千年杀戮世界就能完美覆盖现实世界，无缝融入宇宙星空。或许因为千年杀戮与现实世界具有相同的宇宙坐标，现实世界也被长生种子体系全面覆盖。
    2011年，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回调到26级。
    这意味着，魏东生完全可以借力26级修为与阴影帝国溃兵斗智斗勇。前面已有详细介绍，26级长生者的特征是“九天揽月，五洋捉鳖”，可以持续飞行1800公里，可以肉身横渡太平洋。现实世界地球人类对长生种子体系缺乏基础了解，阴影帝国应该也不了解长生种子体系，魏东生遂高效利用他的信息优势，轻易而举突破苏伊士机械基地的武装封锁。
    第未来第603 黎明前的黑暗
    第603黎明前的黑暗
    5月4日到5月底，申海、新加坡、苏伊士、诺曼底等四座机械基地，每座机械基地平均每日接纳100万移民；6月后，效率提高到三倍，平均每日接纳300万移民。
    机械部队的武装迁徙，既粗暴又简单，它们几乎沿着经纬线向前平推。
    马达加斯加约2489万人口，南非约5590万人口，莱索托约220万人口，斯威士兰约134万人口，四国合计8433万人口。扣除强制武装迁徙期间的死伤，约7600万四国国民运输到苏伊士机械基地。魏东生抵达非洲大陆时，苏伊士机械基地总共接纳了8700万移民，四国移民占比高达87.3%。余下的12.7%移民，则分别来自莫桑比克、津巴布韦、乌有共和国联盟等三国。
    8700万移民诱发的中东危机暂且不说。
    目光聚焦到莫桑比克、津巴布韦、乌有共和国联盟等三国。
    历经多年发展，乌有共和国联盟已经发展成非洲明珠，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向发达国家靠齐。可惜，面对阴影帝国溃兵的机械部队，乌有共和国联盟的表现并不比津巴布韦和莫桑比克强。强大的蚂蚁终究还是蚂蚁，这便是乌有共和国联盟可悲的宿命。
    魏东生没有悲伤。
    魏东生昔日定策乌有共和国联盟，并没有指望乌有共和国联盟能够抵抗阴影帝国溃兵。如果没有阴影帝国溃兵降临地球，乌有共和国联盟这步暗棋才有机会转正，进而成为魏东生整合地球各国的先锋军。当阴影帝国溃兵提前降临的霎那，乌有共和国联盟已经失去核心价值，它的崩溃完全在魏东生意料之中。
    当然，魏东生的性格，习惯针对不同的未来制定多种备案。
    发展乌有共和国联盟时，魏东生同样考虑了阴影帝国溃兵降临的可能性。所以，哪怕乌有共和国联盟即将灭亡于机械部队的武装迁徙，它的国土废墟里，依然埋伏数枚针对阴影帝国溃兵的暗棋。魏东生赶赴非洲的目的，除了依仗长生种子体系搜集机械部队的情报资料，也希望转移阴影帝国溃兵的注意力，降低乌有共和国联盟暗棋被发现的概率。
    凡此种种，魏东生没有赶赴乌有共和国联盟，而是潜伏到莫桑比克、马拉维、坦桑尼亚三国交界处的马拉维湖。
    魏东生把马拉维湖伪装成补给点，间或袭击距离机械部队大部队较远的机械单兵。魏东生回忆劣品明日环模拟未来里暴露的资料，尽可能抽取机械部队超越地球文明的科学技术，而后传送到千年杀戮世界诸夏联盟深入研究，尽己可能地寻找机械部队的弱点。有1438亿人口的诸夏联盟为后盾，机械部队暴露的弱点越来越多，魏东生对机械部队的杀伤力随之越来越强。
    视角移向阴影帝国溃兵。
    作为一名溃兵或者说逃兵，阴影帝国溃兵既想研制宇宙飞船逃回国内，又害怕被敌军或阴影帝国宪兵队发现他的地球临时避难地。
    阴影帝国溃兵的能源装备名曰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可以抽取真空零点能，也能抽取多维度空间升维、降维期间的逸散能量。真空零点能是阴影帝国的成熟能源体系，除了少数特殊地区需要运用非常落后的戴森球式能源体系，阴影帝国的绝大多数大型能源设施都严重依赖真空零点能。抽取多维度空间逸散能量及升维、降维等技术，则是阴影帝国的自然科学前沿。
    为了迎接战争，为了解决敌军对真空零点能应用的定向干涉，阴影帝国才把并不成熟的多维度空间动力产品，勉强嫁接到传统的真空零点能动力系统。也即是说，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其实代表着阴影帝国最先进的能源技术，最少是战争爆发之前的“最先进”。阴影帝国溃兵享用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同时，也背负着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突然失效的风险。甚至，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在不同环境的表现，也将成为阴影帝国相关研究所改良多维度空间动力学的活体实验数据。
    多维度空间的相关应用，都是阴影帝国的前沿科技。阴影帝国建造无数昂贵的实验设备，用于观察宇宙星空的多维度空间参数变化，绝不放过任何一次细微的波动。阴影帝国与敌国的残酷战争掀起的多维度空间震荡，一定程度遮盖了无数细微级别的多维度空间波动，阴影帝国溃兵所以才敢抽取多维度空间逸散能量，快速重组生产以千万计算的机械部队。
    但，这是阴影帝国溃兵为了最快速度统治地球的不得已选择。
    当他发现地球原来如此弱小，当他发现地球没有宗主国看护，当他发现地球周围并无成熟文明，当地球已经处于他的绝对控制，阴影帝国溃兵就不愿意再冒险抽取多维度空间的逸散能量。
    阴影帝国溃兵抽取多维度空间逸散能量，大约生产制造了2300万台高品质机械部队。此处的高品质，是阴影帝国视角的高品质。阴影帝国与帝国作战时，镇压内部叛乱时，如果不愿意摧毁当地的星空堡垒、行星、恒星，便会派遣阴影帝国溃兵级别的尖兵部队或者高品质地面作战机械部队执行任务。但地球文明在阴影帝国眼里原始到仿佛一窝蚂蚁，根本没有必要动用高品质机械部队。
    确认地球文明层次之后，阴影帝国溃兵又生产了两类机械部队，此处简单称之为：普通品质机械部队、低品质机械部队。
    类似高品质定位，普通品质和低品质都是阴影帝国视角的判断，最低档次的低品质机械部队也是地球文明眼里的黑科技。
    高品质机械部队用于自保，阴影帝国溃兵可以赖之伏击己国搜索逃兵的宪兵小队或敌国侦查小队。这也是阴影帝国溃兵冒险引发多维度空间微弱波动的根本性目的，没有高品质机械部队提前形成数量优势，地球临时避难地毫无意义。
    普通品质机械部队用于对战其它未知文明。
    与仰望星空的地球文明有所不同，阴影帝国撞见过数以百计的文明。这些文明或者崩溃于阴影帝国的征服，或者准光速拼命逃离阴影帝国的统治极限，或者与阴影帝国爆发小型冲突主动毁灭或撤出了文明探测器，或者如帝国这般成为生死仇敌，或者因为共同需求结盟对抗帝国，等等。
    光速不可超越的物理限制，令宇宙演化为一座黑暗森林，无数文明都在艰难求存。隐藏自己，了解世界，这是阴影帝国等文明无师自通的宇宙社会学法则。包括阴影帝国在内的文明，都小心翼翼隐藏文明的存在痕迹，然后四面八方派出最先进的文明探测器，躲在隐蔽处悄悄搜集异类文明的特征。已知资料显示，阴影帝国向宇宙洒出了大约1100亿颗文明探测器，顺利搜寻到185家文明；与此同时，阴影帝国又在国内捕获328颗文明探测器，最终定位到41家文明。
    经验告诉阴影帝国溃兵，乍看非常原始的地球文明，也有可能驻守数以百计文明探测器日夜监测。尚未走出太阳系的地球文明不值得文明探测器现身，它们或许默契地隐藏到地球文明迎来质变的那一刻。
    但是，阴影帝国溃兵就不同了。
    阴影帝国最新宇宙社会学表明，全面掌握多维度空间学，智慧生命就能瞬息之间从宇宙的一端飞跃到另一端，浩瀚宇宙霎那间化作宇宙村。宇宙村社会形态必将突破黑暗森林限制，走向宇宙再无阴影的光明未来。
    阴影帝国的“阴影”，即使指代浩瀚宇宙里藏着无数可以摧毁帝国的文明阴影，阴影帝国是弱等文明的阴影，高等文明又是阴影帝国的阴影。只有彻底超越这座黑暗的宇宙森林，阴影帝国才能破茧成蝶，迎来最终的光明。但是，最新的宇宙社会学猜想又揭幕了令阴影帝国绝望的事实。如果可以完美超越光速限制，如果可以瞬息之间抵达宇宙的任意一处，如果宇宙可以演化成宇宙村，必定会出现一家制霸宇宙的顶级文明。或许，阴影帝国与其它文明的生死之战，在顶级文明眼里犹如一窝蚂蚁乱战。
    阴影帝国只能奢望：黑暗宇宙里尚无宇宙村级顶级文明，已经初步掌握多维度空间学的阴影帝国有希望问鼎宇宙文明的极致——宇宙村级文明。
    如果真相果真如此，阴影帝国此刻就处于最黑暗的黎明前夜，所有有希望问鼎宇宙村文明的高等文明都不会坐视阴影帝国走向最高王座。反映到阴影帝国溃兵，无论他的阴影帝国公民身份，还是随身携带的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都将成为其它文明探测器的猎物。
    阴影帝国批量制造中等品质机械部队的目的，就是希望依赖数量优势，抵抗有可能突然出现的敌对文明的文明探测器或未知文明的文明探测器。
    最低档次的低品质机械部队，才是阴影帝国溃兵镇压地球文明的主要力量。
    第未来第604 疑兵之计
    第604疑兵之计
    阴影帝国溃兵的进取心非常有限，他只想以地球为跳板逃回家乡。
    形形色色的文明，衍生了形形色色的文明探测器，弱的文明或许刚刚走出母星，强的文明或许无限接近宇宙村层次。无论强弱，凡是意识到宇宙是一座黑暗森林的成熟文明，总会千方百计拼命隐藏自己，每颗文明探测器都集合了该文明最先进的间谍技术。阴影帝国溃兵觉得，他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对抗无数未知的文明探测器，何必冒险搜索地球有无文明探测器呢？
    即使地球隐藏十颗文明探测器，只要它们没有露面，只要它们没有阻碍他的回家之路，阴影帝国溃兵宁愿自欺欺人地无视那些躲在暗中窥探自己的未知文明探测器。
    题外话，道德源自生产关系。阴影帝国溃兵之所以无意屠戮式灭绝地球人类，原因之一即是阴影帝国国民心底深处对未知文明探测器的敬畏。隐藏自己是为了自保，派遣文明探测器是为了弄清楚浩瀚宇宙的浩瀚文明都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亦是另一种形式的自保。
    如果某颗文明探测器决定永久监视某家文明，这家文明对于文明探测器来说肯定存在一定的监视价值，贸然毁灭地球人类，很容易立刻引来没有必要的仇恨。
    所以，普通品质机械部队也是防御部队，防备某些文明探测器的突然背刺。
    只有科技含量最低的低品质机械部队，才是镇压地球人类的进攻部队。阴影帝国溃兵为了隐藏自己，主动停止了多维度空间和真空零点能的应用，参考地球文明程度复现了可控核聚变等原始能源科技。低品质机械部队的能源供应，皆由可控核聚变能源体系负责。申海、新加坡、苏伊士、安达卢西亚、诺曼底等五座机械基地，其能源体系也都以可控核聚变发电站等能源设施为主；强制清空人类存在的南非、莱索托、斯威士兰、马达加斯加等陆地空间，阴影帝国溃兵也驱使机械部队以常规速度修建一座又一座可控核聚变能源体系设施。
    这是阴影帝国溃兵的伪装，基于“隐藏自己，了解世界”朴素价值的下意识隐藏行为。
    阴影帝国溃兵设想中，高品质机械部队、普通品质机械都隐藏起来蛰伏，数十亿低品质机械部队则密密麻麻布满地球。而后通过一系列伪装，阴影帝国溃兵误导地球人类相信它是一位偶然落难地球的机械生命，低品质机械部队就是阴影帝国溃兵的所有力量。如果有需要，阴影帝国还可以把地球文明伪装成机械生命造反、推翻人类统治的非原生态文明，凭此瞒过其余路过者的窥探。
    凡此种种，阴影帝国溃兵有意识约束了低品质机械部队的战斗力。这就导致了低品质机械部队足以镇压地球人类，却奈何不得初级恒星系文明诸夏联盟。低品质机械部队的资料传送到诸夏联盟深入解析，诸夏联盟的军事部门很快找到数处可以利用的漏洞。
    非洲，马拉维国。
    魏东生启动26级长生者修为融入森林环境耐心潜伏，发觉机会到了，突然暴起发难。拳头如重炮，一拳砸毁一台机械士兵，魏东生闪电般歼灭由十三台机械士兵构成的机械小队。抄起机械士兵的核心芯片，外裹灵气强制切断芯片与外界的交互，魏东生敏捷纵身跳入希雷河，从河底游向马拉维湖。
    类似画面，司空见惯。
    魏东生碾压机械小队，并非因为26级修为强于低品质机械部队，而是因为阴影帝国溃兵对长生种子体系缺乏最基础的认知。
    千年杀戮世界，绝圣门联盟引导灵气力学与非灵气力学发展多年，灵气力学的优势和弱点，非灵气力学的优势和弱点，长生者群体都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无论长生者与长生者搏杀，还是长生者与非长生者搏杀，大家都会尽己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拼命攻击对手的弱点，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低品质机械部队诚然也有许多绝圣门联盟或者说诸夏联盟叹为观止的应用，但经过魏东生的隐蔽搜集，诸夏联盟已经解析了七七八八。反观阴影帝国溃兵的低品质机械部队，它们对长生种子体系毫无了解，疑似此前也未见过类似长生种子体系的神秘力量体系。魏东生了解低品质机械部队的优势和弱点，低品质机械部队却不知道长生者的上限和弱点，知己知彼的魏东生碾压阴影帝国溃兵的低品质机械小队岂非理所当然？
    机械部队近距离镇压地球人类期间，经常因为人类的自杀式反抗出现伤亡。但机械部队只是一堆机械，最多运用了计算机智慧生命等特殊技术，阴影帝国溃兵随时可以成亿成亿地批量制造。机械部队的常规耗损，阴影帝国溃兵向来不屑于顾，如果前线损耗十台，后勤补充十台；如果前线耗损千台，后勤补充千台，仅此而已。
    阴影帝国溃兵固然傲慢，却不愚蠢。
    机械小队非正常耗损，以及机械小队零星传来的画面，很快层层上报引起阴影帝国溃兵的注意。阴影帝国溃兵察觉到马拉维湖的异常，立刻派遣更多机械部队调研始末，渐渐搜集到更多诡异画面。
    机械部队密密麻麻搜索马维拉湖时，没有特殊异常；刻意降低机械士兵密度时，特殊异常开始活跃起来。汇总机械士兵的伤亡数据，阴影帝国溃兵敏锐发现，未知势力的目的性极强：如非必要，他总是倾向袭击陌生型号的机械部队。
    不与机械部队主力发生冲突，不浪费精力无限杀伤机械部队，而是盯上了机械部队的不同型号的机械士兵，显然试图凭此追踪阴影帝国的文明发展痕迹。
    隐藏自己，了解世界，这是智慧生命的共性。少数地球人类不甘心永世沦陷，偷偷摸摸搜集机械部队的资料，这在阴影帝国溃兵的意料之中。蝼蚁尚且偷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地球人类再原始也渴望活命。
    但是，目标显然不是已知的地球人类。
    机械部队零星搜集到诡异画面表明，未知生命的外形与地球人类一模一样，却能隔绝机械部队的生命信号窥探。不仅热成像、电磁拼图等传统技术无法定位他，哪怕无感情的冰冷镜头对准他，直线走向到三米外，机械部队乃至阴影帝国溃兵也常常莫名其妙忽视他的存在。他明明就藏在那里，拍摄的图片和视频却诡异地非常模糊，哪怕机械部队链接云计算机精细分析图片，也将大概率错判为正常环境。
    显而易见，未知生命穿戴了一种可以干涉光线、温度、电磁等常规物理环境的特殊装备，科技含量远超摆在明面的地球人类。另外，未知生命显然不是人类，他随随便便就能跳跃百米高，也能在湖水中生存，简直地球人类幻想的神话生物。
    更可怕的是，未知生命活跃期间，没有半点能量转换逸散。
    以地球人类文明既往历史向前推演，即使科学技术发展到可控核聚变的程度，即使单兵装备发展到特殊穿戴装备的程度，借助推力跳跃等动作，也将百分之百产生能量转换现象。没有能量转化耗损就可轻松跳跃百米高，这是阴影帝国都无法窥探的黑科技。例如串联式维度真空混合动力系统，无论真空零点能，还是多维度空间逸散能量，机械设备把这些能量转化为向上推力时，都有明显的能量转换迹象。
    未知生命到底怎么回事？
    原因很简单，阴影帝国溃兵所谓的未知生命，当然就是26级长生者魏东生。
    长生种子体系源自劣品明日环。
    五级文明环星自治同盟公民安荷意外演化一座明日帝国小学，因为四级悖论，幻想角色小学生东方薇诞生的刹那，她就看穿了幻想小说强加于己的命运轨迹，尝试联系明日帝国恢复真正的自由。然后，劣品明日环是东方薇的作品，长生种子体系又是劣品明日环的作品，安荷到长生种子体系，中间转手了好几次。长生种子体系到底属于几级文明的产物呢？
    魏东生不熟悉五级文明体系，对长生种子体系的定位懵懵懂懂。但后续研究证明，长生种子体系的制造工艺显然超越了默默发展千余年的诸夏联盟，也超越了区区二级文明的阴影帝国。灵气的种种妙用，长生者的种种天赋，到底如何实现的？诸夏联盟研究了一千八百余年都没有彻底搞清楚，阴影帝国溃兵也别想通过少数画面，就能轻松破解长生种子体系的奥秘。
    魏东生熟悉灵气力学和非灵气力学，为了暂时抵消阴影帝国的科技优势，他从容祭出了长生种子体系。魏东生汇总诸夏联盟对长生种子体系的一千八百余年研究成果，主动放弃一切常规超自然力量，不惜高消耗激活少数纯粹灵气消耗的特殊法门。魏东生全身外裹灵气，以灵气实现跳跃百米高异象，以灵气实现一拳毁城的暴力，处心积虑执行他的疑兵之计。
    第未来第605 误会
    第605误会
    长生种子体系等级上限不断回调，前景越来越弱。千年杀戮世界里，诸夏联盟的文明底蕴低于阴影帝国，尚且能够镇压无数长生者，何况更加先进的阴影帝国呢？一旦阴影帝国溃兵弄清楚长生种子体系的上限，魏东生的26级修为必然降格为笑话。
    长生种子体系的作用非常有限，魏东生无法赖之击败阴影帝国溃兵。
    既然如此，不妨榨取长生种子体系的最后价值，打草惊蛇方式吓退阴影帝国溃兵。如果长生种子体系有幸干扰到阴影帝国溃兵的布局，结果再好不过；即使长生种子体系的局限被阴影帝国溃兵看穿，它也能为诸夏联盟赢取一定的战略主动权。
    马隆贝湖到马拉维湖，鲁夸湖到坦噶尼喀湖，魏东生沿着东非大裂谷向红海移动，间或挑拨阴影帝国溃兵的神经。
    一次又一次追捕失败后，阴影帝国溃兵越来越重视东非大裂谷的特异现象，倾向认为未知生命魏东生源自某颗文明探测器。
    如何与文明探测器交流，阴影帝国拥有丰富经验。
    一般来说，阴影帝国与异国文明探测器的第一阶段交流，是寻觅对方的老巢或者说本尊。
    文明探测器可以视作一家文明的个体，它的制造目的通常是收集情报，而非征服某某文明。如果阴影帝国无法寻觅到文明探测器老巢，等同阴影帝国对其母文明单向信息透明，文明探测器凭什么暴露真身呢？宇宙是一座黑暗森林，文明探测器暴露自己的刹那，母文明就成了阴影帝国的备选猎物之一。信仰“隐藏自己，了解世界”的文明探测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暴露自己的本尊。
    找不到文明探测器的本尊，你就没有资格与对方平等交流。
    阴影帝国溃兵固然不愿意耗费精力与文明探测器斗智斗勇，却更不会乖乖选择束手就擒。验证魏东生引发的种种奇特现象，阴影帝国溃兵果断聚集两千万台中等品质机械部队，浩浩荡荡杀向东非大裂谷，试图以数量优势寻觅魏东生的老巢。
    期间，魏东生拼命压榨长生种子体系，频繁踩钢丝挑衅阴影帝国溃兵。偶尔出现失误，陷入了机械部队重重包围，魏东生也能不紧不慢激活劣品明日环赋予的世界选择权，从容返回千年杀戮世界避难。
    劣品明日环的伟力不容置疑，无论它演化的千年杀戮世界，还是物质调整形成的世界融合，都远超阴影帝国溃兵的认知。三番两次挑逗之后，阴影帝国溃兵终于“认清”他和未知文明探测器之间的绝望差距。
    阴影帝国与异国文明探测器的第二阶段交流，是妥协沟通。
    第一阶段的交流，名曰交流，其实是无声的对抗。
    找到异国文明探测器的真身，异国文明探测器输；找不到异国文明探测器，间接证明阴影帝国的文明底蕴不如对方，这时应该怎么办呢？
    消极态度是认命，任由异国文明探测器继续单方面肆无忌惮收集阴影帝国的情报。落后就要被挨打，无论异国文明探测器的来意是好是坏，阴影帝国只能被动承受。如果异国文明探测器判定阴影帝国没有存在价值或对它的母文明有着致命威胁，它搜集的情报越多，阴影帝国的死期越近。
    积极态度是沟通，异国文明探测器此前没有暗中摧毁阴影帝国，肯定有其原因。或者异国文明没有恶意，它潜伏阴影帝国境内，只是为了搜集更多信息，补全浩瀚宇宙的文明拼图；或者异国文明力有未逮，本源文明距离遥远数千光年乃至数万数亿光年，而没有距离限制的文明探测器又奈何不得阴影帝国；或者异国文明并不比阴影帝国强，它们高超的藏匿技术仅仅是因为巧合遏制了阴影帝国的科技树；等等。
    文明之争，无关善恶，谁强谁有道理。
    活着才能有未来，与文明灭绝危机相比，签署不平等条约的苟延残喘想法再正常不过。
    再者，浩瀚宇宙，文明无数，如果有限妥协能够换来未知文明的和平交流，绝对是一件成本低廉的幸事。
    另外，不平等条约的不平等程度，取决于双方的强弱对比。后续交流过程中，阴影帝国完全可以知耻而后勇，发愤图强赶超异国文明，最终废弃不平等条约，实现两个文明的真正和平交流。
    第一阶段寻觅魏东生无果，阴影帝国溃兵果断认输，妥协心态尝试与魏东生交流：“查阅地球历史资料，人类曾三次出走非洲，非洲大裂谷可谓是人类文明的祖地。阁下只在非洲大裂谷活跃，莫非是人类文明的缔造者？”
    阴影帝国溃兵始终无法逮捕魏东生，此次试探交流刻意选择了明文通告。
    收到阴影帝国溃兵的明文通告，魏东生有些懵然。
    但经过劣品明日环的培训，魏东生对宇宙文明拼图已经有了泛泛了解。以距离为参考系，一级文明通常困守母星，无法实现恒星系内部的自由航行；二级文明通常无法超越光速，核心统治区域非常有限；三级物理限制，他们眼中的宇宙仿佛地球人类眼中的地球，仅需微弱代价，就能轻松抵达宇宙的任意角落。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不同的交通水平衍生了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态。
    一级文明无须细说，想象地球即可。
    二级文明在宏观三维世界的极限航行速度是伪光速，即99.99%光速。即使二级文明有能力开拓无数恒星系，他们也没有办法肆无忌惮扩张领土。譬如两座相距400光年的恒星系，如果每次交流都需要耗时四百年，还有维持国家架构的必要吗？因为交通工具的限制，绝大多数二级文明都采取放射型架构：即一团人口规模密集的恒星系老巢，外加一群洒向宇宙的文明探测器或其它功能的宇宙飞船。
    宇宙是黑暗的，光明唯有家园。
    可家园这颗心脏非常脆弱，一旦暴露坐标引来无穷无尽文明的恶意，文明大厦瞬间倒塌。为了生存，二级文明必须千方百计地隐藏家园的坐标，把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任务，全都过渡给文明探测器或孤立存在的宇宙飞船。阴影帝国洒向宇宙的1100亿颗文明探测器，它们既是阴影帝国探索宇宙的触角，也是阴影帝国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除了少数知根知底的邻居，1100亿颗文明探测器的人文风貌，等同阴影帝国的宇宙形象。就像此刻的魏东生，他只能通过阴影帝国溃兵暴露的信息，勉强推测阴影帝国的全貌。
    家园与文明探测器的二元放射型架构，是二级文明很难绕过去的话题。
    通过千年杀戮这场幼儿园入学考试之后，劣品明日环泛泛描绘了宇宙文明拼图全貌，魏东生因之对二级文明的文明探测器概念有了懵懵懂懂了解。耳听阴影帝国溃兵意译的“地球文明缔造者”等说法，魏东生立刻明白阴影帝国溃兵误判了长生种子体的异象，错把魏东生当成某家文明的文明探测器。
    话说回来，阴影帝国溃兵也不算误判。广泛意义来讲，魏东生跨越世界壁垒刺探阴影帝国溃兵的底细，他也的确可以视作诸夏联盟的文明探测器。只不过，诸夏联盟的极限统治半径仅为1.38亿万亿公里，威慑力远远不如阴影帝国溃兵罢了。
    如何利用阴影帝国溃兵的误会呢？
    魏东生思考数日，果断放弃与阴影帝国溃兵即时沟通。
    就像阴影帝国溃兵无法快速解析长生种子体系，诸夏联盟也很难快速解析阴影帝国的自然科学积累。
    文明发展非常厚重，未知的自然科学更需要敬畏。诸夏联盟固然有能力虚构一家文明，却难保不会因为受限已知自然科学成果，自信满满地推导出错误结论。
    举例来说，地球人类展望未来，未知领域遍地都是。
    譬如最知名的标准模型和弦论，标准模型是真相吗，未来它能够描述引力吗？广义相对论的平滑时空和微观视角的剧烈量子涨落存在根本性矛盾，两者显然不可能都正确，弦论能够缝合量子力学与广义相对论的冲突吗？
    或者说，阴影帝国是否已经解决了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根本冲突？
    诸夏联盟虚构的高等文明，如果设定为尚未解决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冲突，岂料阴影帝国不仅已经解决了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冲突，还把答案写在中学课本，那样是不是非常尴尬？阴影帝国溃兵肯定立刻怀疑所谓高等文明的成色，甚至交流期间突然袭击魏东生或诸夏联盟，武力揭穿一切谎言。
    虚构的高等文明，如果设定为已经解决了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冲突，岂料阴影帝国并没有解决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冲突，但诸夏联盟推想的“正确答案”却已被阴影帝国验证为假，那样是不是同样尴尬？
    第未来第606 请你提前做好准备
    第606请你提前做好准备
    即使侥幸避开阴影帝国的研究方向，但若假定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根本冲突涉及到多维度空间应用等较高层次的科学理论，焉知阴影帝国溃兵不会把诸夏联盟虚构的答案视作阴影帝国登顶宇宙村层次文明的机遇？一旦虚构答案涉及到阴影帝国的核心利益，后果甚于与阴影帝国溃兵全面开战。
    缝合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大一统理论，只是一则例子。
    即使魏东生与阴影帝国斗智斗勇，竭尽所能避开了这些已知问题，自然科学前路还有无数深坑。就像唐宋王朝百姓臆想一千年后的世界，即使他们想象的“未来世界”再完善再合情合理，落在二十一世纪地球人类眼里，也将处处都是漏洞。唐宋王朝百姓或许可以想象未来飞天潜海，却无法通过当代科技树推演出核潜艇和超音速飞机的细节。
    诸夏联盟虚构高等文明时，也会遇到类似的想象尽头困境。
    面对未知的未来，聪明如诸葛亮，也无甚作用。
    哪怕智而近妖的《三国演义》版本诸葛亮，照样谈起星空就露馅，连小学生都瞒不过。
    黑箱结构的长生种子体系，也有类似顾虑。长生种子体系的制造工艺，虽然超越了诸夏联盟和阴影帝国的认知，但它毕竟是一件科学技术产品，而非神秘不可讨论的先天宝器。阴影帝国溃兵耐心观察长生种子体系，搜集到的资料越多，长生种子体系的神秘色彩越淡。绝圣门联盟曾经发现的长生种子体系弱点，肯定会一一被阴影帝国溃兵揭穿。
    意识到长生种子体系与长生者的区别，阴影帝国溃兵大概率泛起据为己有的野心，甚至有可能引来阴影帝国的觊觎。
    长生种子体系可以利用，却万万不能视作致胜秘诀。
    如此斟酌数日，魏东生果断拒绝阴影帝国溃兵的沟通交流，以不动应万变。
    遇到阴影帝国溃兵逼迫，魏东生就躲入千年杀戮世界避难。阴影帝国溃兵无法突破现实世界与千年杀戮的壁垒，没有能力限制魏东生必须与他沟通，文明交流设想遂无疾而终。
    阴影帝国溃兵索性退而求其次，耐心搜集地球历史资料，推演未知文明探测器长期监视地球的目的。地球的历史无比漫长，其中有无数值得阴影帝国溃兵深究的疑点。可惜，这些疑点总是很难联系到长生种子体系，更别说藏在非洲大裂谷的文明探测器。
    直至阴影帝国溃兵排查到地球二十一世纪历史，惊讶发现了初始计算机智慧生命的迹象，事情才突然有了转机。计算机智慧生命的雏形、突如其来的思维掌控、神奇的量子波动圈，春秋系商业联盟赖之崛起的核心科学技术，显然有悖于地球文明的正常历史进程。不是说地球文明注定无法出研制量子波动圈，而是说地球文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跨越式发展。
    特别是量子波动圈，量子波动圈的制造工艺固然落后，涉及的科学理论却非常先进。以阴影帝国溃兵的有限科学素养，他都对量子波动圈的构造叹为观止，震惊魏东生能够以最原始的材料拼凑出一台先进的通讯设备。
    量子波动圈这样的高科技设备，个人的聪明才智绝对无法说通。如果没有外来文明干涉，魏东生再聪明绝世，也最多是加强型的爱因斯坦之流，根本无法凭借一己之力研制阴影帝国溃兵都震惊的量子波动圈。再考虑非洲大裂谷的奇异，阴影帝国溃兵模糊猜测：即使魏东生不是未知文明来客，他也是未知文明探测器刻意培养的棋子。
    春秋系有问题，魏东生有问题。
    阴影帝国溃兵紧急命令机械部队精确定位魏东生，果然发现魏东生出现了与未知生命相似的特征。
    魏东生的特殊，就此暴露。
    但是，阴影帝国溃兵在非洲大裂谷抓不住魏东生，他也别奢望在盘阳市逮捕魏东生。试探抓捕一次未果之后，阴影帝国溃兵果断调整策略。阴影帝国溃兵语气和善地释放善意，或者亲自请求与魏东生交流，或者尝试通过春秋系和盘阳系与魏东生建立沟通渠道。
    却是有了魏东生这一鲜明活例子，长生种子体系衍生的特异现象越发真实可信。阴影帝国溃兵惊叹长生种子体系异于传统科学的超自然力量，不仅更加相信文明探测器的存在，还觉得文明探测器的文明底蕴远超阴影帝国。实力决定地位，在未知文明探测器面前，阴影帝国溃兵必须伪装出谦卑心态。
    奈何，魏东生再一次无视阴影帝国溃兵提出的种种妥协条件，果断拒绝一切形式的沟通。
    威胁魏东生的亲朋好友，强制魏东生吐出未知文明探测器的所有资料，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文明发展到阴影帝国层次，规避死亡的长生策略数不胜数，阴影帝国溃兵就有办法轻松复活已经死去的人类，何况未知文明探测器？阴影帝国溃兵这边杀死魏东生的好友，未知文明探测器那边儿复活魏东生的好友，这样的威胁有什么作用？除了挑衅激化他与未知文明探测器的矛盾，只会显得阴影帝国溃兵既无知又愚蠢，果然只是一个有勇无智的莽夫。
    阴影帝国溃兵不敢勉强魏东生，仅仅谦卑表示愿意退出地球：“因为战争诱发的虫洞现象，我才穿越多维度空间，不幸流落到地球。请贵国放心，我无意常住地球，更无意与贵国争夺地球，待跨星系宇宙飞船研发完毕，我立刻离开太阳系。”
    阴影帝国溃兵说的谦虚，魏东生却不敢轻信，因为魏东生无法承受轻信的代价。
    一旦魏东生话多有失，被阴影帝国溃兵看穿了底细，诸夏联盟都有可能走向毁灭。事关诸夏联盟一千四百余亿国民的生死存亡，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还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沟通比较好。
    此后，魏东生与阴影帝国溃兵迈步对峙阶段，双方各行其是。
    或许阴影帝国溃兵有意逼出未知文明探测器现身，他对地球人类的残酷统治继续推进。南非到埃及，阿根廷到加拿大，不列颠到丹麦，澳大利亚到日本，数十亿人类都被机械部队强制迁徙到欧亚人类保留地。为了生存，移民与土著展开你死我活斗争，直至人类规模剧烈滑落到约40亿人口规模，欧亚保留地才因为粮食危机解除，慢慢回归最初的和平。
    2019年1月，阴影帝国溃兵宣布剥夺地球人类的生育繁衍权力。
    但与劣品明日环模拟的绝望未来不同，阴影帝国溃兵竟然主动向魏东生示好，大方赠予魏东生一万豁免名额。即是说，魏东生的亲朋好友，都可以凭借一万豁免名额免除禁止人类繁衍的恐怖惩罚。阴影帝国试探性留言魏东生：“粉碎生命枷锁之后，文明总数贵在质量而非数量，控制国家人口规模是我阴影帝国的永久国策。如果贵国对此有异议，或者四十亿地球人类另有珍贵价值，我们不妨谈谈人口规模控制的细节。”
    直至此时，阴影帝国溃兵仍然希望与未知文明探测器沟通。
    剥夺人类生育繁衍权力，亦是委婉的逼宫心态：你若拒绝交流，我就彻底毁了地球文明。
    或许目的与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截然不同，阴影帝国溃兵却举起同样的屠刀。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魏东生代表未知文明探测器，明言要求阴影帝国溃兵否决剥夺地球人类生育权的恶劣政策，阴影帝国溃兵的确有可能即时中止残暴统治。
    但还是一句老话，魏东生怎敢把希望寄托在阴影帝国溃兵的品格？瞧瞧阴影帝国溃兵俯视地球文明的种种傲慢姿态，他的承诺真的可信吗？最少，在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里，阴影帝国溃兵的形象绝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而且，魏东生利用长生种子体系狐假虎威的种种作为，事关诸夏联盟一千四百余亿国民，魏东生没有理由为了四十亿人类的生育繁殖权利，去牺牲诸夏联盟的一千四百余亿国民。
    还是让地球人民再熬几年吧！
    熬到尘埃落定时，魏东生再来清算阴影帝国溃兵的罪孽。
    2021年1月1日，千年杀戮世界和现实世界启动融合程序，太阳系八大行星表面悄然涌现时空通道，诸夏联盟的后援终于可以通过时空通道穿越世界壁垒。
    有了诸夏联盟的实质后援支持，魏东生与阴影帝国溃兵的交流才能具备一定意义。
    2021年7月，魏东生假扮成未知文明探测器的代理人，首次与阴影帝国溃兵交流：“多维度空间波动暴露了地球坐标，自你之后，地球还将迎来无数访客。我国缔造地球文明另有目的，不愿意宇宙访客频繁打扰这颗安静的行星。昨日，母星批准了船长的重置太阳系的申请，希望抹平多维度空间波动诱发的躁动混乱。地球历法2033年，我国将准时启动太阳系重置工程的准备工作，请你提前做好准备。”
    第未来第607 未来路没有尽头
    第607未来路没有尽头
    阴影帝国溃兵懵然：“太阳系重置工程？”
    魏东生害怕话多必失，硬邦邦单方面停止交流：“我是一名地球土著，侥幸得到国家的青睐而已，并不清楚太阳系重置工程的细节。”
    随后，无论阴影帝国溃兵如何追问，魏东生都不予以回答。
    阴影帝国溃兵对太阳系重置工程将信将疑，不愿意就此离开经营三年时间的地球。
    阴影帝国溃兵迟疑数年，渐渐无视魏东生的警告，继续一边残酷统治地球人类，一边研发可以横跨银河系的宇宙飞船。
    不知不觉间，已是2032年。
    劣品明日环模拟的未来里，碳基生命同盟与阴影帝国在地球历法2032年12月11日签署和平条约，阴影帝国被迫全面撤出银河系，地球因之迎来光复。可在真实世界里，碳基生命同盟与阴影帝国的武装冲却突似乎产生了蝴蝶效应变化。直至2035年，碳基生命同盟仍然没有半点儿降临迹象。
    到底怎么回事呢？
    劣品明日环残留的信息，解答了魏东生的疑惑。
    原来，劣品明日环之所以模拟碳基生命同盟降临地球，根本原因在于劣品明日环。碳基生命同盟的文明底蕴介于三级文明和四级文明之间，可以称之为最强的三级文明，也可以称之为最弱的四级文明，它早就能够轻松抵达大宇宙的任意角落。碳基生命同盟与阴影帝国的差距，甚于阴影帝国与地球文明的差距，碳基生命为何偏偏注意到阴影帝国这窝蚂蚁呢？
    答案是劣品明日环。
    前面说过，劣品明日环是唯一的批量产品，东方薇为了自救，曾经制造了无数副劣品明日环。劣品明日环之所以模拟阴影帝国溃兵降临事件，起源是阴影帝国某公民也像魏东生一样意外得到了一副劣品明日环。这位阴影帝国公民通过劣品明日环的教育闪电般成长，并在阴影帝国与敌国战斗中立下无数功劳，赢得一项又一项英雄荣誉。
    岂料，阴影帝国公民非常不幸地遇到碳基生命同盟的监察。碳基生命同盟监察者惊讶阴影帝国公民的快速崛起，启动更加精确的监察技术，最终发现了劣品明日环的存在痕迹。
    碳基生命同盟可以不在乎阴影帝国，却不能不在乎神奇的劣品明日环，这才突然授权地方部队，武装干涉阴影帝国与其敌国的连绵战争，强行收走了劣品明日环。碳基生命同盟追踪劣品明日环与劣品明日环之间的关联性，察觉地球也有一副劣品明日环，这才高效降临地球驱逐阴影帝国溃兵，强行取走今世属于魏东生的这副劣品明日环。
    凡此种种，劣品明日环原来才是一切事件的起源。
    待东方薇联系到明日帝国，所有劣品明日环都需要交付明日帝国使者一一审查。明日帝国使者的意外出现，断绝了碳基生命同盟发觉劣品明日环的可能性，暂时抹去了劣品明日环掀起的波澜。
    没了劣品明日环扰动，阴影帝国只是一家普通的二级文明，碳基生命同盟自然懒得关心区区阴影帝国的蜗角之争。时至今日，碳基生命同盟的监察者居高临下俯视阴影帝国的奋斗，却无意参与其中。
    题外话，魏东生耗费心思建设的量子波动圈，其实也是碳基生命同盟挖的深坑。
    劣品明日环模拟未来里，低品质材料制造多维度空间技术的量子波动圈，乃是碳基生命同盟的智慧结晶。碳基生命同盟在地球传播量子波动圈制造技术时，习惯性地悄悄留了暗门。
    若非劣品明日环以世界融合名义，消除了魏东生在2018年1月底到3月底启动量子波动圈的可能性，量子波动圈的求救信号反将引来觊觎劣品明日环的碳基生命同盟。话说回来，魏东生道也不一定中招。因为魏东生从一开始就非常警戒碳基生命同盟，不到万不得已地步，他绝不会冒险求救陌生的碳基生命同盟。
    这片浩瀚宇宙星空，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阴影帝国溃兵不是好人，碳基生命同盟也不会因为碳基两字就变得乐善好施。
    当然，劣品明日环的制造者东方薇也可能不是好人，她批量传播劣品明日环之举肯定也藏有阴谋。阴影帝国溃兵的降临、碳基生命同盟的意外干涉、劣品明日环模拟未来时以碳基生命同盟名义悄悄挖的深坑，或许全部都由东方薇一手策划。东方薇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
    真相到底如何呢？
    短时间内，魏东生无法验证。
    阴影帝国已是庞然大物，碳基生命同盟、东方薇、环星自治同盟、明日帝国等，这些文明一家比一家强。即使真的存在阴谋，诸夏联盟也没有反抗之力。既然如此，一切的疑惑只能留给未来了。
    视角回到地球。
    没了碳基生命同盟干扰，地球危机顿时有了本质改变。
    2240年，诸夏联盟通过海王星时空通道，向现实世界输送三座巨型空间站。与此同时，魏东生以春秋系和盘阳系为骨架，整合华国乃至欧亚保留地的其它国家，政治宣传移民外星球才是地球人类唯一出路。
    阴影帝国溃兵看淡地球人类的价值，也想借此观察未知文明探测器的目的，于是积极配合魏东生的移民宣传，准许一切相信地球即将灭亡的地球人类移民浩瀚星空。因为诸夏联盟万众一心，只须小部分地球人类愿意选择牺牲现实世界地球，现实世界就能优先千年杀戮世界满足崩溃条件
    2050年，三座巨型空间站降临地球，宽容接纳一切愿意逃亡地球的移民。而后，三座巨型空间慢悠悠驶离地球，对外宣传即将逃亡太阳系，其实则准备卡着现实世界崩溃时间节点，及时抵达海王星表面的时空通道。
    2050年分，魏东生与阴影帝国溃兵进行最后的交流：“重置太阳系工程即将揭幕，你确定不避一避吗？”
    阴影帝国溃兵却不相信重置太阳系工程。
    自魏东生提出重置太阳系工程说法，阴影帝国溃兵就努力改装天文器材，精确监视以太阳为中心的两亿光年半径的星空。结果，除了三座巨型空间站比较可疑，太阳系还是原来的太阳系，根本没有所谓太阳系重置工程的相关异象。阴影帝国溃兵不明白魏东生或者说未知文明探测器为何造假，索性选择按兵不动，瞧瞧魏东生背后的未知文明到底想玩些什么花样。
    尽管阴影帝国溃兵心里不信，他却与魏东生虚与委蛇：“稍等我就前往南门二。”
    魏东生不置可否：“好。”
    23时53分，诸夏联盟开始屏蔽阴影帝国溃兵对三座巨型空间站的窥探。
    经过诸夏联盟一次又一次验证，因长生种子体系诞生的计算机智慧生命妖族，是与计算机智慧生命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两者有着根本性不同。或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计算机智慧生命妖族许多时候都能完美克制计算机智慧生命。
    诸夏联盟曾与计算机智慧生命妖族交手无数次，进而掌握了许多阴影帝国尚未注意到的计算机智慧生命漏洞。诸夏联盟虽然无法利用少数漏洞颠覆阴影帝国溃兵对机械部队的绝对控制，却有希望为三座巨型空间站争取七分钟的绝对安全时间。
    23时53分，阴影帝国溃兵安插在三座巨型空间站的暗棋，突然与总部失去联系。与此同时，原乌有共和国联盟国土突然出现异动，无作为多年的样子产品量子波动圈，突然面向宇宙深空某地，发射一段未知信号。
    与三座巨型空间站的失去联系相比，阴影帝国溃兵更关心这段未知信号。阴影帝国溃兵当即无视他对未知文明探测器的种种妥协，派遣机械部队彻底搜查这台量子波动圈，试图最快速度破译这段未知信号。
    可惜，魏东生已经知晓碳基生命同盟的真面目，这段未知信号并非求救信号。量子波动圈的异动，仅仅是魏东生随机选择一处未知星空，然后发射一段无意义的信号。这是声东击西策略，魏东生以并无实际意义的未知信号吸引阴影帝国溃兵注意力，掩护诸夏联盟真正的大战略。
    23时57分，三座巨型空间站降临海王星表面。
    23时59分，三座巨型空间站顺利穿越时空通道。
    23时59分27秒，三座巨型空间站抵达千年杀戮世界不久，诸夏联盟备用的加速部件与三座巨型空间站接驳，并立时启动。三座巨型空间站，未来将会以百分之七光速驶离太阳系。这是诸夏联盟的安全措施，为了削弱阴影帝国溃兵在三座巨型空间站施加暗招，诸夏联盟宁肯让现实世界的幸存人类继续在浩瀚星空漂泊数十年。
    23时59分49秒，魏东生才迟迟挥手与阴影帝国溃兵面对面告别：“再见了！”
    一念之间，魏东生回到千年杀戮世界。
    阴影帝国溃兵已经意识到不妙。
    但是，晚了。
    阴影帝国溃兵单兵装备的极限，能够以伪光速持续航行6光年距离，所以他才敢无视魏东生的警告。在阴影帝国溃兵看来，如果发现太阳系有了异变，他随时能够以伪光速逃离太阳系，何必害怕所谓的太阳系重置工程呢？
    可惜，阴影帝国溃兵大错特错。
    劣品明日环的伟力远超阴影帝国溃兵想象，千年杀戮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融合速度也远超光速。区区伪光速逃离速度，在劣品明日环覆盖世界伟力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是如此的无力。
    2050年分23秒，阴影帝国溃兵迟迟意识到不妙，果断在10秒之内加速到伪光速，拼命逃离地球。
    2050年分59秒，地球轨道到火星轨道的路程，阴影帝国溃兵刚刚走完一半。
    下一秒，现实世界就此定格。
    2051年1月1日0时0分0秒，千年杀戮世界覆盖式取代现实世界，魏东生携诸夏联盟正式回归大宇宙。劣品明日环的伟力超乎想象，诸夏联盟国民基本察觉不到一丝一毫变化，千年杀戮世界就无缝接驳大宇宙。从此，千年杀戮世界就是唯一的现实世界。
    原来的现实世界呢？
    原来的现实世界已然彻底湮灭。
    微观到量子世界，宏观到多维度空间，原世界的痕迹都被劣品明日环彻底抹去。意外空间跳跃到地球的阴影帝国溃兵，也悄然无声地被劣品明日环抹去存在痕迹。
    即使三座巨型空间站残存一些阴影帝国溃兵生前布置的暗招，想来也很难实质威胁未来前景无限的诸夏联盟。
    2002年到2051年，魏东生的反击终于画上句号。
    阴影帝国溃兵的死亡方式，令人非常遗憾。
    如果有可能，魏东生更愿意带领诸夏联盟超越阴影帝国，堂堂正正击败阴影帝国溃兵，堂堂正正收复地球。
    但是，魏东生也不必过于遗憾，因为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劣品明日环临别时，刻意留下了阴影帝国的坐标、碳基生命同盟的坐标、阴影帝国使者审查之后的劣品明日环安置处，以及明日帝国幼儿园再教育的资格证明。只要魏东生不甘于困守现在，未来肯定还有再见之日。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心若不老，未来路就没有尽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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