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隋末之雄霸天下》全集 作者：幻星辰 内容简介：隋朝末年，天下大乱，英雄辈出，各路好汉逐鹿中原、鹿死谁手？ 李世民、王世充、窦建德、李密、萧铣、杜伏威……各式风流人物，粉墨登场，谁能笑到最后？ 现代小白领，重生成为宇文化及的私生子，在这个群雄争霸的乱世，他是追随李唐？还是打破命运束缚，开创新的历史？穿越、热血 第一章宇文家的私生子 仁寿四年七月，文帝杨坚驾崩，太子杨广即位，次年改元大业，大赦天下，四海归服，万邦来朝。大隋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局面。 大业五年正月初九，呼呼的寒风吹拂着洛水河岸的枯草。北方的冬天万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远处孤零零的一片树木，没有半分生气。 大隋的东都洛阳，正屹立在冬日的寒风中。 而在洛阳城中，有着一座青砖灰瓦的府邸，这座府邸的高墙又厚又结实，足有两丈余高，可谓气势宏伟。 在府邸的大门前，是两尊镇宅狮子石雕，台阶上正对一扇朱漆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巨大的烫金牌匾，上书“许国公府”四个大字。 仅凭这府邸的气势，便可看出，这家主人一定是朝中权贵，身份显赫之极。 而在这许国公府的深处，一处普通的青砖小院里，正缓缓走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少年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虽然明亮，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有些憔悴。走起路来，脚步轻浮，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而少年的穿着也简朴之极，头上是用一只木制的簪子固定住头发，身上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灰色棉袄，腿上是一条缝有不少补丁的棉裤。看上去寒酸之极。 一阵寒风吹过，少年不禁紧了紧衣襟。这棉袄的确有些单薄，无法完全遮挡住冬日的寒冷。 穿过一条长廊，走到院落门口时，少年却是愣了一下，抬起头向前望了片刻，便向后退开，紧靠墙壁，似乎要避让什么人。 须臾之后，两名身着府内丫环服饰的圆脸少女嘻笑着结伴而来，一个身着绿衣，另一名身着紫衣。两名丫环的年岁都在十五六岁之间，颇有几分姿色。 她们走过门口时，瞥了一眼正避让他们的少年，发出了一阵轻笑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此刻，一些若隐若现的闲言碎语从两名丫环离去的方向，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他又亲自来领例钱了，这可是咱们府上独一无二的特例啊！” “他的身份如此特殊，谁敢帮他领啊？” “呵呵，小桃妹妹，今趟又遇上了他，说不定是你的缘份和机会哦……怎么说他也是个少爷呀……” “姐姐你说什么啊！我才不要呢，这种病怏怏的懦弱少爷，说不定什么时候风大些就被吹跑了，还不如找个有点实权的年轻管事划算……” 听到这些对自己不屑的声音之后，少年也只能露出一丝苦笑。他拍了拍刚才因为紧靠墙壁，而沾上了一些墙灰的衣服，然后继续向内院而去。 穿过两个相连的院落后，他走到了府内的库房门口，这里摆放着两张桌子，一名穿着青色衣衫，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后。 那少年忙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道：“马管事，在下打扰了！” 那马管事瞥了他一眼，神色微动道：“阿明，你这次来得真早！我记得提前发例钱的消息也才公布不到一个时辰。” “马管事说笑了，消息公布后，正巧小红姐有事路过我住处，所以就顺便通知了在下……”叫阿明的少年讪笑道。 马管事摇摇头，然后从桌下拿出了一个钱袋，在手中掂了掂，犹豫了一下后，又转身从背后一口破旧的大箱子里，翻出了一匹稍微有些发黄的蓝布，连着那个干瘪的钱袋子一起，递给了阿明。 阿明望着干瘪的钱袋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双手接过钱袋和蓝布。 这时，他耳边方听到马管事的叹息声：“阿明啊，原本老夫人交待，因这个月是正月，所以府上的少爷和小姐们，例钱翻倍，下人、仆役、家丁的例钱也加发一半，作为给大家过年的赏钱……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你的名字不在府上宇文家族的族人统计之列，而下人名单中也没有你，只有你娘的名字，所以……” 说到这里，马管事顿了一下，然后讪笑道：“我想着府库内还有些往年的陈积旧布，反正放在那里也没什么人去清理，就给你从中找了一匹蓝色的旧布出来，让你也好歹换身新衣服过年吧。马某看你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快三年，补丁都打了不少，也该换换了！” 阿明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听闻之后，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这匹有些发黄的旧布，恭敬地向马管事作揖道谢，这才告辞。 怀着心中无限的失落，穿过数道院落之后，他来到了外院的一处小屋内。 这小屋内只有两张破旧的木榻，头顶的房梁已经薰得焦黑，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 侧面的门栏窗棂，虽然古色古香，却都破旧不堪，看起来亦是有些年头了。 而一名容貌普通的中年妇女，正坐在床上，手指灵活地缝补着衣服。 她年龄约有三十多岁，姿色平庸，不过身上的衣服却也和阿明一样，是同样补了许多补丁的绿色棉袄。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了头，见是宇文明回来，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衣物，欣喜地问道：“明儿，你回来了？这个月的例钱……有多么？” 阿明苦笑道：“马管事说我既非宇文家的少爷，也非家仆下人，所以两边的名单中都没有我……这加发的赏钱自然就和我无缘了。他只能在他职权范围内，多发了一匹旧布给我，说让我可以拿去找人做成件新衣服……” 中年妇女听闻之后，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重新编织起来。她的神色平静，并没有为此抱怨，显然已不是第一次遇到此类情形了。 阿明见母亲失望，上前两步将布匹放到她身边坐下，陪笑道，“娘，马管事送的这匹布孩儿瞅着料子不错呢！” 中年妇女闻言从阿明手中接过这匹蓝色的旧布，然后上下打量了片刻，终于面露喜色道：“这匹蓝布虽然旧了点，但质地还凑合，我正愁给你做新衣服差布料呢，眼下可算是雪中送炭了……如果节省点，不但可以做一件衣服，还连裤子也可以一并做了。” 阿明笑道：“娘，既然够做两件，不如您也给自己做一件衣服吧，大过年的咱娘俩都换换。” 中年妇女宽慰道：“娘用不着，娘只是个下人，穿补丁衣服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你却是宇文家的少爷，总得要讲究点……” 阿明还待再劝，他母亲却是连忙把话题叉开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你就不要多说了……对了，刚小红姐过来时还给你带了两本书，还有一些纸，说是让你好好读，但不要把书弄脏了，不然三小姐那边不好交待。” “哦，又有书了么？”阿明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来。 这三小姐便是他的妹妹宇文羽晴，只比他小一岁，但人家在宇文家的身份可比他高贵多了，是自己父亲正妻的女儿。 “你看看吧！”中年妇女转身将两本叠放得很整齐，且用厚纸壳包裹的小册子，递给了阿明。 阿明打开书的封面，只见上面用篆体写着《诗经》两个字。 他翻阅了一下，感觉内容和自己记忆中的简体《诗经》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字体有差别。 顺手放好这本，他又翻了翻第二本，这本的封面上写着《论语》两个大字。 阿明见状微微一凛，暗忖古代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由此看来，宇文羽晴对自己的期望还蛮高的。 “对了，明儿，三小姐交代，要你多练练字，她说明年朝廷很有可能宣布举行科举考试了。听说这科举考试，是所有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皆可报名参加，成绩优异者将录用为官……三小姐称，这新出现的科举考试，说不定便是你将来的出路了！”中年妇女叮嘱道。 阿明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此事。 如今东都已经有好多身份低微的平民已经在苦读诗书了，为的就是报名参加将来极有可能出现的科举考试。自己的身份尴尬，在宇文家族内想要得到家主赏识，向朝廷推荐为官，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要想有个好的前程，便只能靠自己参加科举，力争有个好成绩。 “对了，明儿你是要用沙子练字，还是用三小姐拿过来的宣纸练呢？”中年妇女又问道。 阿明犹豫了片刻，还是叹息道：“用沙子吧，宣纸太贵了。” 说罢，他便从屋内的书架上取下了一个簸箕，里面装着满满的黄沙。他端起这个簸箕，走到屋外转左一处花地旁。花地旁有一块半丈见方凹下的沙地。阿明将新沙均匀地添加在沙地上。 阿明写字几乎都是在沙地上练习，只有写正式的书信时，才会用三小姐送给他的笔墨纸砚。 辅好沙后，却见他母亲神色慌张地冲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只毛笔。 “明儿，不好了！这支笔被耗子啃了，笔头都被咬断了，唉，都怪娘，昨日洗了笔后，就想将笔挂在窗边风干，结果忘了收起来……”中年妇女悲悔道。 从母亲手中接过笔，毛笔整个笔头几乎都不翼而飞了，现在成了一根光秃秃的小木棍。在毛笔的断头处还可见到啮齿印，果然是老鼠啃咬所致。 “年后不久就是科举，明儿你没有毛笔怎么练字啊？要不……” 中年妇女从自己干皱皱的衣兜中掏出十八文钱，递给儿子：“明儿，这是入秋后节下来的铜钱，你去东大街看看吧，如果不够的话，就回来拿那年钱去买了再说。” 阿明接过铜钱，安慰道：“娘亲不用担心，孩儿听说东大街的四海书屋年前好像在处理旧货，我去看看也许会有旧笔卖，到时选支好用的。” 他知道虽然才领回三贯钱，但母亲是根本不敢乱用的，自己前一阵子生病，母亲还找另外几个下人借过钱，这三贯钱大部分都是要用来还债的。 阿明没有直接去离开府邸，而是先到了马管事那里，拿了出门的牌子，才向大门走去。 门房验过出门牌后，方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阿明向门房拱手行了一礼后，方迈出了宇文府的大门。 望了望头顶的阳光，阿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中亦是感触万分……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半年前从一千四百多年后的中国穿越来的，灵魂附身在了大隋一个病得快死的十二岁少年身上。 这少年叫宇文明，是隋朝左翎卫大将军，许国公宇文述的孙子，当朝太仆少卿宇文化及的次子。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原本以他爷爷和父亲的身份官职，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偏偏他的身份十分特殊和尴尬。 因为他不是宇文化及的正妻或者侍妾所生，而是宇文化及一次酒后乱性，强暴了府内一名叫萧婉君的丫环后，种下的结果。 在隋朝这个门阀和士族势力最强大的时代，对于一个人的出身是非常讲究的。 宇文化及的父亲宇文述，不但是当朝左翎卫大将军，封爵许国公，更是关陇门阀中的最大家族宇文阀家主。所以，象他们这种门阀贵族，对于身份等级、婚丧嫁娶方面的规矩，比一般的家庭更为严格。 宇文明的母亲萧婉君，由于是官奴身份，身份低微，姿色平庸。所以，根本不可能被宇文化及纳为侧室。 而且，由于宇文化及的正妻元氏是个善妒的女人，见萧婉君只被宇文化及宠幸了一次，就生下了儿子，心中亦是忌恨无比，尤其担心其威胁自己的儿子宇文成都地位，对萧婉君和宇文明一直进行打压和虐待。 他们母子俩在宇文家的地位极为低下，日常生活跟府中仆佣几乎没有分明。 萧婉君原本在府上是做一些针线杂活，一个月有一贯工钱。在生下宇文明后，元氏作为正妻，掌管宇文化及这一房的财权，便又下令每月多拨了一贯钱给她，做为养活宇文明的生活费。这样一来，她们母子每个月便有两贯钱可用了。 可是，府中知道此事的所有仆役都为他们鸣不平。 宇文家的子孙中，就算是最偏远的旁系，地位最低的庶子，一个月也有十贯铜钱。更何况宇文明还是家主宇文述的亲孙，嫡长子宇文化及的亲子，才只发放这点生活费，明显就是在欺负人嘛。 但萧婉君却并没有计较太多，她依然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这一现实。或许在她看来，一个月两贯钱，已经足够她和儿子生活了。 这些不公平的待遇都是宇文化及的正妻元氏，恶意操纵的结果，如若不是多少顾及宇文化及的面子，怕此事闹开了不太好看。元氏还嫌一个月给她们母子两贯铜钱太多了呢。 宇文明在这种情况下，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从获取的记忆中得知：他从小到大真是吃尽了苦头，就算是寻常家仆的孩子，也没他这般受苦受难。 明明有父亲，还是宇文家的嫡长子血脉，却从没有下人叫过他少爷。 明明生在权贵家族，却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只因宇文化及生怕被人知道他是自己的私生子，污了自己的名声，影响自己在朝中的前程，从来没有看望过他们母子。 半年前，宇文明因帮府中的另一个叫宇文杰的孩子捣鸟蛋，结果从树上掉下来，落到了水池中，害得生了一场重病，生命垂危。 但饶是如此，宇文化及也是对他不闻不问，毫不理睬，就象宇文明不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萧婉君不得不到府外去，苦苦哀求济善堂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医治，却因付不起诊费被赶了出来。 尔后，她只好找了一名落泊的普通郎中医治。此人医术虽不高明，却还算尽心尽力，全心医治之下，总算勉强保住了宇文明的小命。但离完全治好，却也差之甚远。 按那郎中的说法，要想完全根治，需要服食大量滋补药物。而购买这些药物的巨额钱财，又岂是萧婉君负担得起的。 好在她为子求治的决心感动了府内的马管事，他替萧婉君又找了一个缝补衣服的差事，这样便能在家里做工，可一边缝补衣物，一边还能照顾宇文明。 如此一来，宇文明的身子总算好了过来。可他母子二人也为此欠了不少债，估计两三年内都未必能还清。 在了解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后，宇文明便是有些无语了。 名义上说起来，他是当朝权臣，左翎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孙子，太仆少卿宇文化及的儿子，也算是出身门阀贵族。可如今他和母亲的地位，只怕比府上一些普通的奴仆还不如。 一个庶子落到这步田地，他该怎么办？与其去想九年后隋朝灭亡时，他该如何在乱世争雄，还不如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改善自己的生活。这才是对如今只有十二岁的宇文明来说，最重要的事。 信步走在洛阳的街头上，只见城中街道平直宽畅，两旁的房屋都是新修的，人潮如织。 东都不愧为当今圣上杨广，专门组织百万民工修建的新首都。无论是人气和规模，都非以前的西京长安可比。 宇文明要去的地方是洛阳的东大街，那里叫利人市，卖的是普通的柴米油盐，以及笔墨纸砚、茶叶工具等生活必需品。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西大街，那里叫做都会市，卖的大都是奢侈品，各种绫罗绸缎、珠宝翠玉、金银玉器，以及来自西域的特产等等，应有尽有，主要供应王公贵族。 宇文明刚刚走到东大街的街口时，却突然神色一动。因为前面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街上的人们纷纷向两侧闪避。 他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来了一大群骆驼，而这些骆驼身上都绑着许多箱子，看上去十分沉重。 第二章四海书屋 在骆驼旁边，则有一大批头戴白色头巾，身着白色长袍的大胡子武士护卫着。从他们的形貌和衣着来看，应是一支远道而来的胡人商队。 这只骆驼商队的到来，让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大街变得更挤了。而这时京兆尹的衙役也随之前来，将中间的人群赶到道路两边，让这些骆驼队顺利通过。 而百姓们也都议论纷纷，相互询问这是从哪里来的商队。尤其是几个孩童问得更是大声。 宇文明顺口道：“不知是否西域来的胡商，听说西突厥那边的驼队规模很大。”因为他记得西突厥的地盘便是一片沙漠。而这些胡商有这么多骆驼，想必是经过了大沙漠的。 这时，离宇文明不远有个被几名黑衣汉子簇拥着的绿衣少女忍不住插嘴道：“你猜错了，他们是从大食来的胡商！” 宇文明转过头去，看见对方年约十一二岁，和自己大致相仿，面孔纤巧娇媚，眉目如画，带有一股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少女穿着一条娇艳欲滴的翠绿裙子，在这一大堆衣着普通的老百姓中，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胸前绿裙下，微微贲起一道优美的曲线。尤其是她那如同天鹅般优美曲线的玉颈，更给人一种高贵美丽的感觉。 宇文明不禁暗叹这古代虽然没有化妆品，也能养出如此灵秀的女子，大约是没有污染的缘故罢。 宇文明顿时对她暗生好感，忍不住拱手道：“请问这位姑娘，该是如何知晓判断出他们来自大食的商人呢？” 在一般老百姓眼中，西域来的胡商似乎都看起来差不多，不是常和胡商打交道的人，都分不出他们的身份。 那少女望了宇文明一眼，见他亦是眉清目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过言行举止似乎有点呆气，不禁莞尔笑道：“只有大食人才喜欢戴白色头巾，而且在这支商队中有几名女子，但她们全都蒙着面纱，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这也是大食人的习俗之一：即女子不能将自己的面目示于外人，就算去觐见皇帝陛下也是如此。其他地方的胡商可不敢这么没礼貌的。” “姑娘博闻聪慧，在下钦佩！”宇文明再次拱手道。 “呵呵，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这是五年内第二次来了。前几天他们就派了人到了东都，提前将行程通知了鸿胪寺，我当时正好在那里听到，便多问了几句大食的情况。”那少女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时，站在这少女旁边的一名高大汉子低头在那少女身边说了几句话。 “才出来玩一会儿就要回去啊……”那少女嘟着嘴，不满意地咕噜道。但最终却还是跟着他们向外离去了。 宇文明望着她那离去的窈窕背影，心中却是一动，这少女来头应该不小，几名护卫均是身材高大，脚步沉稳，一看便知下盘扎实，身怀技艺。但对着这少女，却是非常尊敬，即便刚才有话要说，也不敢过于靠近其耳边。 “算了，大隋繁华，世家林立，出门随便遇到个豪门千金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宇文明撇了撇嘴，然后继续向东大街深处走去。 一炷香时间后，他走到一条书画巷子其中的一间字画店门前。 这间字画店面积不大，只有十余丈方圆，但装饰得却很豪华，据说老板最喜欢收藏诗词佳作。而在店门楣上，还挂着一块黑漆牌匾，写着“四海书屋”四个大字。 宇文明刚刚走进大门，店伙计就迎了上来，一脸笑容地问道：“这位小公子想买点什么啊？” “在下想买一只毛笔，你们这里听说要处理一批旧货，不知其中可有毛笔？”宇文明道。 这时，那店伙计已经看清了宇文明的穿着打扮，又听他说要买旧货，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因为宇文明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是有钱的人。倒象是个落泊小厮。 “有处理的旧毛笔，价格从二十文到一百文不等，你要买哪种？”店伙计没声好气地问道。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差了起来。 “什么？最便宜的都要二十文？”宇文明也是愣了一下，因为他现在只有十八文钱。 原本他还想看能不能挑一挑，甚至还有余钱的话，就给母亲买双手套。但现在看来，能买到一只毛笔就已经很不错了。 “怎么会这么贵呢？我半年前也来买过一次，那会才十文啊！”宇文明心凉道。 “半年前的物价怎能和如今相比？”那店伙计冷笑道：“现在圣上正准备进攻吐谷浑，好多粮草物资都送到陇西前线去了。东都物价自然也就随之上涨了。毛笔还算是涨得慢的，粮食可早就翻了好几倍了！” 店伙计也的确说的是事实，如今的米价已经是一百五十文一斤，比起半年前的四十文一斤，已经翻了三倍多。 而米价的上涨也带动了其他物品的上涨。虽然它们不可能有粮食上涨得快，但也多多少少涨了一些。东都的百姓已经怨声载道了。听说在山东一带，甚至发生了暴乱。 这些情况，宇文明也多少知道一些。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忙向店伙计求情道：“那大哥，能不能少点钱卖给我？我真的很需要一只毛笔，您看就十八文钱如何……” 那店伙计听罢却是白眼一翻道：“这价格已经是老板给我的最低价了，我不可能再给你少了！” 宇文明却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这店伙计不可能给他少价，但老板却是可以的。 于是，他忙抓住店伙计的袖子道：“这位大哥，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老板，可以少两文卖给我不？我身上的确只有十八文钱了……” 那店伙计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只得说道：“好吧！看在你这样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就帮你去问问老板吧，但我可不能保证他会同意哦！” 宇文明心中大喜，忙不迭地点头道谢。 店伙计刚刚转身，正要向内屋走去，找自己老板时，却见一对衣着华贵鲜艳的年轻男女，和一位六十多岁，捧着卷轴，掌柜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 那年轻男子年约二十来岁，相貌俊雅，身高八尺有余，头上戴着一顶书生方巾，颇有几分飘逸儒雅的气质。 而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却让宇文明不禁凝神侧目。 只见这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粉红色对襟棉衣，外边又罩着一件淡绿色披风。 现在是冬天，穿的衣服虽然都很厚，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本身就很瘦的缘故。那系着一条淡青色兰花结带子的腰肢，依然显得袅袅娜娜，而她那秀美乌黑的青丝上，还插着一支晶亮发光的银簪。 虽然她是素面朝天，再无半点粉黛修饰，可是望着那一双纤秀如花的柔荑，一双细细白嫩的皓腕，依然让人感觉美不胜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上如此美女。”宇文明见状也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而此时，那掌柜模样的老者正冲着年轻公子点头哈腰，神态十分恭敬：“柴公子，您果然高才，小人刚才的确失礼了！敬请原谅！” 那年轻男子则“啪”的一声，展开了手中折扇，轻摇几下道：“这下你可知道，本公子河东第一才子的名头不是吹嘘的吧？” “是！是！是！这二十贯钱还请柴公子收下！小人定将会把柴公子的墨宝悬挂于店内墙上，好生敬仰的！”那掌柜连连点头道。 那柴公子听到掌柜对自己如此恭敬，方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行意忘形的模样。然后他的目光便转向了身边的少女，却是露出迷醉之色。 宇文明皱了皱眉头，他对这柴公子可没什么好感，感觉其行为举止有些张狂了。 而那掌柜则再度展开了那卷轴，看了片刻后，一脸痴迷地摇头晃脑道：“好诗！真是好诗啊！不愧是河东第一才子的手笔，果然是墨宝啊！” 宇文明闻言之后一愣，暗忖这掌柜似乎是个喜欢诗词的发烧友，这倒让自己有了个挣钱的办法。 他眼珠一转后，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作辑道：“掌柜，请问您这里是否收诗词墨宝呢？” “你也有诗词墨宝出售？”掌柜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宇文明，觉得这小子怎么看也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厮。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这是哪个书香世家过得落泊了，所以不得不让这小厮来出售珍藏的墨宝，也说不一定呢？ 于是他态度方好了几分道：“诗词墨宝当然要收了，你说吧，你手里有哪位大家的墨宝啊？” 旁边的柴公子和与他同行的少女，一听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子也要出售墨宝，均大感兴趣。他们的想法和掌柜差不多，也认为宇文明是替自己主人来出售诗词墨宝的。 那少女心中甚至在想，如果这小子真的拿出了什么名家之作，说不定自己还可以抢先一步将其买下呢。 宇文明这时方微微一笑道：“回掌柜，在下要出售的诗词墨宝并非珍藏的大家之作，而是在下自己所写！” 掌柜的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道：“小子，你逗我玩吗？就凭你？也能写出称为墨宝的诗词来？只怕是打油诗吧？” 他这话一出口，连站在旁边的柴公子也不禁哑然失笑，一脸不屑道：“这东都洛阳，还真是天子脚下的臣民，个个都眼高于顶啊！连个仆役也敢称自己能写出墨宝。可让我柴绍大开眼界了！” 那少女也是眨着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宇文明，想看他是否真是什么怀才不遇的小才子。 “柴绍？”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动。 第三章春眠不觉晓 宇文明暗忖，这柴绍岂不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女婿吗？貌似他后来娶了李渊的女儿李秀宁为妻。在李渊起兵反隋时，他还立下了汗马功劳。此人原本是河东临汾人，说起来，倒极有可能会有什么河东才子的名头。 他这时瞥了一眼站在柴绍身边的少女，心中不禁狂跳，暗道这少女莫非便是李秀宁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结婚，甚至还没有相恋吧。 这时，那店伙计却是吓得脸发白，忙上前一步，对掌柜道：“东家，这位小兄弟是想买一支二手毛笔，但却只有十八文钱，可二手毛笔中，最便宜的也要二十文，所以……” “那他就是来买笔的了！哪是什么卖墨宝的？少两文就少两文吧！让他交了钱走吧！”掌柜的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顿时大为失望，挥了挥手，示意店伙计去处理。 店伙计还未来得及转身，宇文明便正色道：“掌柜的，您先别急着赶人走。我原本的确是打算只买只毛笔的，但看您刚才出重金收了这位柴公子的墨宝，便也想向您出售一下自己写的诗词，相信不会让您失望的！” “无知小辈，也敢口出狂言！”一旁的柴绍听到宇文明的话后，不禁冷笑连连，显然认为他是在胡言乱语。 “你就别吹牛了，柴公子可是河东第一才子，又是世家子弟。他的诗词堪称一绝。你这小厮有何能耐，敢与柴公子相比？”掌柜显然不信。 “好了好了！这是你要的笔！十八文钱给我！拿着快走吧！”店伙计这时也连忙挤了过来，将笔放在宇文明手中，然后催他离去。 宇文明可不敢让机会错过，他连忙一把推开店伙计，然后大声叫道：“掌柜的，你且听我吟这半句诗，便可知我是否说谎！” 说罢，他立刻高声念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这半句诗刚刚念出，柴绍和那少女都倏然变色，以他们的文采，自然能判断得出这半句诗的水平。 店伙计却根本没注意听他说什么，依然推着他往外赶。但就在这时，那掌柜却是沉声道：“慢着！你回来吧！” 宇文明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念的半首《春晓》终于打动了掌柜。 掌柜这时面露惊色道：“小子，这首诗真是你做的吗？” 宇文明忙昂首挺胸，正色道：“那是当然了！在下还不至于抄袭他人诗作!” 不过他说这话时，心中却是一阵恶汗。 “小二，去取笔墨纸砚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小哥是不是真能写出一首诗词墨宝来！”那掌柜大声喝道。 店伙计忙应了一声，随即便三步并作两步，去里间拿文房四宝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那少女却是低声向柴绍说道：“柴大哥，这少年看来也非池中之物啊！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柴绍听闻之后，俊脸一板，冷哼道：“我才不信呢。说不定是这臭小子从哪里偷听到了片言只语。有种他把全首诗写出来，那柴某才真的信服了。” 这时，店伙计已经将笔墨纸砚端了上来，并在方桌上铺好了宣纸，然后负手立于桌旁。 宇文明拿起了毛笔，沾了一下墨水，望着桌上的宣纸，却是迟迟没有下笔。 半晌之后，掌柜有些焦急了，眉头一皱道：“小兄弟，你作不出下半句了？” “怎么会作不出呢？我只是在想写什么字体呢！”宇文明讪笑了一下，然后便挥毫动笔，在这宣纸上先写下了“春晓”两个宋体大字。 随即，他又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二十个字一一写了出来。 然后再顺势收笔，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天哪！这是什么字体啊？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下不光是掌柜目瞪口呆了，就连柴绍和那少女也忍不住围了过来。 “这……这是在下新发明的一种字体，称为宋体字。虽然少了许多笔画，但书写起来却更加容易！”宇文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他穿越来此之前，也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毛笔字自认为还过得去。所以，倒是不怕真成了献丑。 刚才愣了半天，宇文明并不是记不起下半句诗句，而是在想这首孟浩然的《春晓》如果用这个时代的字该怎么写。但冥思苦想了半天，却是根本想不起来。所以最后不得不依旧用前世熟悉的宋体字，写下了这首诗。 “兄台，你可真是厉害啊！不光是诗写得好，还能独创一种字体，这可比写诗更难上数倍！”那少女见状，也对宇文明大感兴趣。 “姑娘过奖了，在下也不过是因为家境贫寒，想要练字又苦无纸张，便只得在沙地上凑合着写，所以才独创了这样一种字体罢了！”宇文明有些汗颜，然后拱手作了一辑道：“还没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我姓李，名秀宁，陇西人氏，今趟是随家父一起来东都的。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李秀宁眨了一眨美丽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问道。 宇文明眉头一舒，心忖自己之前想的果然没错，还真是遇上了李秀宁和柴绍。 听见李秀宁问话，他刚想报出名字，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尴尬之极。而且父亲宇文化及，对自己是他私生子的事深恶痛绝之极。如果知道自己在外宣扬此事，回去之后必然饶不了自己。 于是，他只得叹息道：“李姑娘，我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小姐不必深究了！” 李秀宁听闻之后，却又对他高看了几分，因为哪个文人不想自己扬名立万啊？能作出如此好诗，甚至还能自己创造字体的天才，却是对虚名毫不牵挂。写出了《春晓》这等佳作诗句也不留名，这奇异少年的确让她大感兴趣。 “对了，掌柜的，你看我这幅诗能卖多少钱？”宇文明忙转头向掌柜问道。这可是他最关心的事。 掌柜还未回答，一番冷嘲热讽的话就已飘了过来：“诗词墨宝岂能用银钱来衡量？你也太没有文人的气节了吧！” 说话之人正是柴绍，他见李秀宁对宇文明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顿时妒意大生，自然要对宇文明贬损一番。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暗骂，心忖你还不是来卖诗的，只不过老子比你更光明正大一点。 于是，他方眼珠一转，淡淡道：“柴公子的确高风亮节，让在下佩服不已。原来刚才柴公子用自己的诗词墨宝得了二十贯铜钱，原来那不是卖，是交换啊！” 听见宇文明对自己这般冷嘲热讽，柴绍不禁勃然大怒，举起拳头就欲向宇文明打过去，他出身世家子弟，文武全才，武功自然也是不弱的。 只不过，他的拳头却被从旁伸出的一只纤纤玉手挡住了。 “柴公子，别在这里动粗！这样殴打一个布衣少年，不免损了你河东才子的名声啊！”李秀宁柳眉一蹙道。 柴绍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把拳头收了回来。 这时，李秀宁却是柳眉微蹙道：“小兄弟，你可是因为家境贫寒，才不得不去卖诗词为生？” 对于李秀宁，宇文明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他当即便作了一揖道：“多谢李姑娘关心，在下的确是囊中羞涩，眼下快过元宵节了，年货却是毫无着落，正想卖点诗词给家里添置一些年货呢。倒让小姐见笑了！” “哦，原来如此，自古贫贱之家出栋梁，相信你以后一定会一飞冲天的！”李秀宁明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一眨，然后又向掌柜柔声问道：“东家，你看这位小兄弟的诗词价值几何呢？” 那掌柜忙正色道：“回李姑娘，依老朽看来，这首诗的意境十分优美。生动地表达了对春天的热爱和怜惜之情。此诗没有采用直接叙写眼前春景的一般手法，而是通过在春天的早晨，自己一觉醒来后，瞬间的听觉感受和联想，捕捉典型的春天气息，用以表达自己喜爱春天和怜惜春光的情感，的确是一首上佳诗作。老朽打算出四十贯购下这首诗作。” “的确如此！”李秀宁也不禁连连点头道：“不仅如此！最后一句‘花落知多少’，又隐含着对春光流逝的淡淡哀怨以及无限遐想。且语言明白晓畅、音调琅琅上口，非常贴近生活，情景交融，意味隽永。” 宇文明总算松了一口气，四十贯铜钱这个价格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要知道他们母子一个月也只有三贯例钱，这快要当他一年的生活费了。 掌柜这时对宇文明的态度也是大变，一脸恭敬地将装有四十贯铜钱的口袋，双手捧起，递给了他。 宇文明连声谢过，忙不迭地接过了钱袋，脸上乐滋滋的，心想这下不但可以把欠的钱全部还清了，还能有所节余，为母亲买身新衣服了。 而柴绍却是心中大怒，因为这掌柜收购宇文明诗词的价格，比收购他的高了一倍。这明摆着说他的诗不如宇文明的好吗？ 但李秀宁在身旁，他又不得不保持文人才子的气度，不敢随便发作。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却眉头舒展，心中有了主意。 柴绍当即便走到宇文明跟前，折扇轻摇道：“小子，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第四章与柴绍打赌 宇文明不明所以，抬头望了他一眼，拱手说道：“不知柴公子还有何见教？” “我听店伙计说你想买只毛笔？”柴绍斜着眼睛，一脸不屑地问道。 “是的！不过已经买到手了！”宇文明一扬手中那只用十八文钱买的二手毛笔，朗声说道。 “呵呵！小子，你既然能写出如此才高八斗的诗句，怎么能只用这种十八文钱的旧毛笔呢？好歹也该用这样的吧……”柴绍笑呵呵地说道。然后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半尺见方的青色玉盒。 “这是柴某买的一套文房四宝，里面含有青玉砚、金狼毫笔、临汾宣纸等物。是柴某老家临汾的特产，还常作为贡品向皇宫进贡，价值当在百贯以上。” 柴绍将这玉盒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后，笑咪咪地说道：“如果小兄弟你能再作出一首不压于刚才水准的诗句，柴某便将这套文房四宝送于你……当然，你如果做不出来的话，就得乖乖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还得把刚才你卖诗得的四十贯钱输给我！”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皆大吃一惊。临汾宣纸虽然名气大，但价格并不怎么贵。可青玉砚和金狼毫笔就价值非凡了，就算很多当世大儒也不一定有。柴绍竟然舍得把这东西拿出来与人打赌？ 李秀宁见状也急了，忙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轻声叮嘱道：“柴公子，这套文房四宝不是你打算送我爹爹的吗？怎么可以拿出来给这位兄台呢？就算你真对他的才气钦佩，在这店中买套贵点的给他也就是了……” 柴绍听闻之后，却是连连摇头，他根本就不信刚才那首诗《春晓》是宇文明自己做的。在他看来，十有八九应是这小厮的主人所作，不过命其来此店出售而已。 可恨的是，这小厮竟然恬不知耻地称是本人所作，以致于让自己喜欢的李秀宁都对其高看三分，这便让他不能容忍了。 所以，他便打算用这套名贵的文房四宝为诱饵，揭穿这个穷小厮的真面目。 “怎么？小兄弟，你到底敢不敢打这个赌啊？我可是让你用四十贯搏一百贯哦！”柴绍嘿嘿一笑道。 李秀宁和那掌柜其实也不太相信刚才的那首诗是宇文明自己做的。毕竟他的岁数也太年轻了，怎么看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而读书人要做到出口成章，吟诗作词随口掂来，没个十年以上的功夫哪成啊？ 众人的目光这时都落在了宇文明身上。 但他却是不动声色，反而微微一笑道：“柴公子，你真不后悔？” “当然了！君子一言，泗马难追！”柴绍拍着胸膛说道。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败。 “好！那请掌柜老人家帮我磨磨墨吧！”宇文明见事已至此，也不再推脱了。 那掌柜连忙抓起研台，开始磨墨起来，他也想见识一下，看宇文明是真有如此大才，还是盗用的主人诗句来卖钱的。 而李秀宁则是瞪大了一双美眸，凝望着宇文明，她也很想看看，这衣衫破旧的小厮，究竟能写出什么样的诗句来。 不一会儿，墨磨好了。 宇文明拿起毛笔，正欲挥毫时，柴绍却又一摇折扇，厉声道：“且慢！” “怎么？柴公子还有何指教？”宇文明眉头一挑问道。 “呵呵，我看小兄弟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肚中墨水不少，要不你就以此时此景为题，作一首应景之诗如何？”柴绍笑咪咪地说道。 李秀宁听闻之后，却是秀眉一蹙，显然感觉柴绍的要求有些过份了。一定要以此时此景为题作诗，难度可比刚才又大了不少。就算宇文明之前已经想好了作什么诗，如果不能和此时此景吻合，就也不能用了。 宇文明知道，一定是柴绍见自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生怕自己真的做出一首不压于之前《春晓》的好诗，而让他无言以对。所以再度给自己增加了限制条件。 他略为沉吟了片刻，然后淡淡道：“柴公子这不是故意刁难在下吗？此处附近就是东大街，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之地，怎好作什么应景之诗啊？” “放心吧！我不会再提其他要求了。你如果真的能作出应景之诗，我柴绍便将刚才出售墨宝所得的二十贯钱一并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柴绍掏出刚才掌柜给他的钱袋，在宇文明面前一晃，笑咪咪地说道。 宇文明望了一眼李秀宁，见她亦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俏脸动人之极，心中也不禁一荡。 抬起头，望了一眼对面约有五层高，装饰得十分豪华的顺风大酒楼后，他心中便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好吧！既然柴公子都这么看得起在下，在下又怎能让大家失望？呢”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抓起毛笔，开始挥毫疾书起来。 他率先写下了诗的标题“登顺风楼”四个大字，然后又继续向下写着诗句。 宇文明一边写着字，一边用抑扬顿挫的腔调轻吟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话音一落，柴绍、李秀宁以及那掌柜均面色倏变，以他们的眼光，哪能听不出来，这首《登顺风楼》的诗境和寓意，可比刚才的《春晓》强多了。 柴绍又望了一下那屹立在街道对面，人来人往的顺风楼，更是无言以对了。他刚才提出的应景要求。宇文明算是做到了。 “好诗！好诗啊！”那掌柜率先叫了出来。 “的确是上佳之作！远比刚才那首《春晓》更加出色。”柴绍也不禁喃喃道。虽然他为人狂傲，且瞧不起宇文明，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眼光。 宇文明这时也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算是过关了。 这首《登顺风楼》原本是唐代诗人王之涣写的《登鹳雀楼》。他将其改了个标题。而东都洛阳正处在黄河边，且四周环山，加上这幢高达五层的顺风酒楼在此，倒也可算是应景了。 “这首诗真可称为千古绝唱了！”李秀宁一双秀眸亦是闪动着亮光。 “首联采用正对，句式极为工整，后一联用的是流水对，虽两句相对，却没有对仗的痕迹。运用对仗的技巧也是十分出色的……同时，此诗还含有‘站得高，看得远’的哲理在内，告诉众人，要想看得更远就要不断的进取，只有高瞻远瞩、努力向上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实在是秀宁平生所见的最佳诗句啊！”她毫不吝啬地把一大堆赞美之词送给了宇文明。 “柴公子，你是不是应该兑现之前的承诺了呢？”宇文明心中大定之后，方放下毛笔，将一双明亮的眸子望向柴绍道。 柴绍无可奈何，他总不可能在李秀宁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赖不认帐吧。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那玉盒连同刚刚得的二十贯钱推到了宇文明面前，没声好气地说道：“小子！便宜你了！” “多谢柴公子厚赠了！”宇文明生怕他反悔，连忙抓起这玉盒和钱袋，向柴绍和李秀宁作了一揖道：“柴公子、李姑娘，后会有期！” 说罢，他便钻进了街上的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这小子就这么走了？”李秀宁见他跑得如此之快，亦是大为失落。 她原本还想再问问宇文明的名字，住在何处呢。如此才华出众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很落泊，但依他的文采，将来成为当世名士也未尝没有可能。 “啪！啪！” 想到这里，她便轻拍了两下白嫩的玉掌。 “小姐，属下在！”两名身着黑衣的侍卫便从店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向李秀宁躬身行了一礼。 “刚才那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厮从这里跑出去了，你们应该看到了吧？”李秀宁柳眉一蹙道。 “属下看见了！不知小姐有何吩咐？”两名侍卫忙问道。 “你们两人去跟踪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是哪家的仆役，姓甚名谁。但不要打草惊蛇，有了结果就马上向我回报！”李秀宁正色道。 “谨遵小姐吩咐！”那两名侍卫行了一礼后，便飞快向宇文明离开的方向追去了。他们都是武功好手，尤其擅长追踪，要想跟踪宇文明这等不会武功的人，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柴绍见李秀宁还果真对这穿着破烂的小厮有了兴趣，也不禁鼻中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又想到自己原本打算献给李渊的青玉研、金狼毫笔等物也输给了此人。恐怕还得马上另置其他礼物，这可让人头痛之极。 “好了！我们回去吧！估计玄霸、元吉两位弟弟也应该到了。”李秀宁这时也轻移莲步，走出了四海书屋，然后翻身上马向街口奔去。 掌柜和店伙计一脸恭敬地走到门口作拱送别。 而柴绍和随行的几名侍卫也忙翻身上马，跟了过去。 东大街又再度变得平静了起来，一如既往。 第五章家中惊变 宇文明回到府中，向马管事交还了出门牌子后，便迈步向自己家中走去。 到了家中，却见空无一人，自己母亲也不在房内，不知去了何处。 他于是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但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刚刚站起身，来人便已经冲进来屋内。只见她是一位扎着冲天小辫的小姑娘，年约十一二岁，相貌甚是可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如同黑宝石一般清澈。 虽然她的衣着并不华丽，但却看得出来必定身份不简单。应是府中小姐身份的姑娘。 这小姑娘眉清目秀，尤其是那精致的容颜，白嫩的肌肤，让人不禁感叹，她长大了定然是个绝色佳人。 她一走进屋子，便大急得大声叫道：“明哥哥，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到处找。要不是刚才碰到马管事，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羽晴妹妹，你找我有事？”宇文明望着这小姑娘，愣了半天，终于回忆起来了。 这羽晴便是宇文化及的小女儿宇文羽晴，因排行第三，府中都称其为三小姐。在这府中，也只有这个妹妹和他关系最好，时常接济他，不然宇文明的处境还要糟糕。 “是的，一个时辰前，我见爷爷怒气冲冲地找父亲，便一时好奇，跟了上去。在窗口底下偷听了半晌，才知道发生大事了……”宇文羽晴急切地说道。 “什么大事？”这时，萧婉君也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宇文羽晴的话。 “哦，婶娘，是这样的……”宇文羽晴柳眉微蹙，方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徐徐道来。 原来，宇文明是宇文化及私生子之事，宇文化及一直引为奇耻大辱，根本没有向自己父亲宇文述禀报过。同时还严令府中下人不得谈论此事。以免影响自己在朝中的仕途前程。 但他又是个浪荡公子，除了让自己正妻元氏每月给萧婉君和宇文明母子送去例钱外，就对其撒手不管了。一天到晚就在城中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素有“轻薄公子”的恶名。 他的所作所为，早就引起了御史台和朝中清流的不满，尤其是他的政敌，兵部尚书杨玄感，一直在收集其罪行材料，准备上奏弹劾他。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自己的把柄却落到了杨玄感手中。 “把柄？宇文化及有什么把柄被杨玄感抓住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也不禁大奇。心忖这种事怎么会让宇文羽晴跑来跟自己说。难道自己还能帮上忙不成？ “明哥哥，你不知道，这把柄和你有很大关系啊！”宇文羽晴一脸急色地说道。 “和我有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文明越听越糊涂了。 宇文羽晴叹了一口气，方细细道来。 原来，宇文化及根本没料到，元氏会每个月只给萧碗秋两贯钱。以致于前段时间宇文明重病在身时，竟然无钱医治。 她到东都城内的济善堂里，找那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为宇文明求诊时，由于付不起诊费，导致被其拒医。 而萧婉君救子心切，便向这位大夫声称，自己的儿子是当朝太仆少卿宇文化及的私生子，只要救治成功，宇文家必然支付所欠诊金。 但那大夫哪里肯信，只道此妇人在胡言乱语。于是便命药僮将萧婉君赶出了诊所，并把此事作为笑料，在一次宴会时讲了出来。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宴会中正好有御史台的一名监察御史杨玄奖在场，此人正是宇文化及的政敌，兵部尚书杨玄感的弟弟杨玄奖。他听闻之后，顿觉奇货可居，于是便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 宇文明是宇文化及私生子的事，宇文府中很多下人都知道。虽然宇文化及曾下令不要外传。但有心之人只要肯拿钱收买，哪有打听不出来的道理。 于是，杨玄奖很快便收集到了相关证据，并与其兄杨玄感一道，向当今圣上杨广联名上奏，称宇文化及与家中侍女通奸，生下了私生子，其作为朝廷大臣，有伤风化，有失朝廷体面，要求予以严惩。 杨广于是便将宇文述召来，将其怒斥了一通，要其回家好好调查一番，再把结果回禀他。 被蒙在鼓里的宇文述，在得知此事后，自然怒不可遏地找到自己这个逆子，向宇文化及追问事实缘由。 “明哥哥，我听到这里，便觉事关重大，便赶紧过来找你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吧。不然圣上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宇文羽晴一脸焦急地说道。 “是啊！明儿，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找马管事拿出门牌子，赶快离开这里吧。”萧婉君听闻之后，心中也是有些害怕。 她可知道宇文化及对自己母子可是相来不待见的，搞不好为了避免圣上追责，还会杀自己母子灭口。 宇文明听到这个如同惊天霹雳的消息后，一开始也非常震惊。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赶紧逃跑。不过他随即便想到一个大问题：天下虽大，但自己母子能跑到哪里去躲藏呢？ 他的母亲萧婉君是官奴身份，一旦逃跑就会被全国通辑。而且地方官一听是关陇第一大阀宇文家的官奴跑了，追辑起来还会更加卖力。自己也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离开了宇文家，又能干什么谋生？ “娘、羽晴，你们先不要急！咱们从长计议吧……”宇文明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在屋中踱了数步，脑中思索了片刻后，方面露喜色道：“你们别急！依我看来，这事其实也不用太过惊慌失措，对于我们母子来说，恐怕未必是件坏事啊！” “哦？怎么会不是坏事呢？要知道这事都闹到圣上那里去了。还要爷爷好好追查一番呢。”宇文羽晴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她可是看得很清楚，爷爷是气得大发雷霆。她还从没见过爷爷如此对父亲发怒过。 宇文明这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他已经把其中关节想透了。 “羽晴，你想想看，如果圣上真的听信了那杨玄感的话，要罢免父亲的官职。那来调查此事之人，就应该是御史台的官员了。怎么会让爷爷自己来调查家中之事呢？这不是摆明了要放水，让爷爷和父亲想个办法，把这件事自行解决了吗？”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他这一说，宇文羽晴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一亮，暗忖是这个道理啊！ “可是……可是你爹爹对我们母子一直不怎么待见，就连你这回生这么重的病，也没来看过一眼，更没派人来送过药物和钱财。他说不定会……”萧婉君却是有些担心道。 宇文明知道母亲的意思，她担心宇文化及会对自己母子不利，甚至会杀人灭口。 “婶娘，我想应该不会！”宇文羽晴这时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爹爹这个人虽然不怎么顾家，但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何况是人呢？而且我很了解爷爷，他对自己的儿孙非常疼爱，在知道自己多出一个孙子之后，心疼还来不及，哪会允许作出这种残杀亲子之事啊！” 宇文明点了点头道：“羽晴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据我推断，爷爷和父亲商量的结果，最大的可能便是赶快让父亲纳娘亲为侧室，同时将我认祖归宗。这样便可向圣上回报，称宇文家中并无私生子存在，我是侍妾所生的庶子。这虽然是事后补救。但只要圣上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安然无恙，应付过去了！” 听了宇文明的分析，宇文羽晴和萧婉君都觉得甚有道理。 两女对视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异之色。心忖宇文明怎么会这样精明，分析得如此透彻了？难道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倒让他头脑开窍了？ 宇文羽晴在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后，很快便告辞了。 而这时，宇文明却一脸笑容地对萧婉君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他将卖诗及从柴绍那里赢来的六十贯钱，放在了屋内的那张烂桌上。 “天哪！这么多钱？你从哪里弄来的？该不会是偷的吧？”萧婉君见状，顿时吓了一大跳。 宇文明顿时被弄得哭笑不得，怎么自己给娘的第一反应是偷的呢？ 他干咳了几声，讪笑道：“娘，这可是孩儿挣的啊！我到了四海书屋后，见他们要收诗词，便现场作了两首诗……” 说罢，他便将卖诗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 萧婉君越听越惊，她可没想到宇文明一场大病之后，不仅脑袋开窍了，还凭空多出来了一个诗词天赋。 “天哪！是不是爹和娘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母子啊！竟然让你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她顿时大喜过望，然后一把拉起宇文明，走到屋内的最里面，那里是一个香龛，供奉着两个灵位。 萧婉君这时对着灵位跪下，然后虔诚地双手合什道：“父亲大人在上！母亲大人在上！靠着你们在天之灵的保佑，女儿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明儿马上就要得到他亲生父亲的认可了！将会正式成为宇文家族的一员！而且他还天资聪慧，才思敏捷……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继续保佑外孙！争取让他将来出人头地，仕途一帆风顺，女儿便可带着明儿衣锦还乡了……” 宇文明知道这是自己外公和外婆的灵位。他们这对老夫妇早在南陈灭亡后不久便双双病亡了。但母亲每逢清明和过年之时，都要带着他拜祭他们的灵位。神态恭敬之致，可见她与外公外婆感情极深。 “噗嗵”一声，宇文明也跪在了萧婉君身边，学着母亲的模样，双手合什，对着外公外婆的灵位拜了几拜。心中亦是默念道：“请外公外婆保佑孙儿将来奋发图强，崭露头角，在这大隋末期的乱世之中，闯出一番天地来！” 第六章认祖归宗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明起床之后，便抬脚向外走去。他准备在府内找个熟悉的人打听一下宇文羽晴说的那件事。 虽然依他的判断，宇文述和宇文化及应该就在这两天，便安排自己认祖归宗的事。但凡事都不敢说绝对万无一失，还是要等最终确认下来，方可高枕无忧。 宇文明穿过了几处院落，但却见到的都是一些普通下人和丫环，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如此机密之事的。 他眉头一皱，苦想了半天，却是依然想不到府中有谁会知道此事。 虽然他知道宇文述、宇文化及和主母元氏是肯定知道的。但自己却不可能去问他们三个人……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再找宇文羽晴，让她去旁敲侧击打听一下时。却突然只见迎面走过来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 此人年约四十多岁，身材瘦弱，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 “这不是宋管事吗？”宇文明看到此人，顿时眼睛一亮。他记起这位宋管事是专门负责祭祀、礼法，以及分管家族祠堂的维护的。 “宋管事，看你今天气色不错啊！”宇文明上前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道。 “咦？是阿明啊！”那宋管事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厮向自己打招呼，也是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却是嘿嘿一笑道：“你今日可起得真早啊！” “回宋管事，小子其实也才刚刚起床，正准备去找三小姐请教一些《诗经》上的问题呢。” 宇文明不得不撒了个谎，然后旁敲侧击问道：“宋管事，不知道家族祠堂怎么走？我能进去看看吗？” “阿明，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那地方这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随便进去的！”宋管事听闻之后，一双小眼睛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呵呵，宋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毕竟你也知道。我虽然姓宇文，却是一次家族祠堂也没进去过……眼看要过年了，就想去看看祖祠，哪怕是在外面看看也好嘛……”宇文明笑嘻嘻地说道。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铜钱，放在了宋管事手中。 宋管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蜡黄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嘿嘿，阿明，你几时变得这么大方了？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十文钱都拿不出来的吧！” “咳……咳……”宇文明干咳了两声道：“回宋管事，小的原本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但快过元宵节了，昨天我娘给了小的一些零花钱……对了，宋管事，能带我去下祠堂吗？” 宋管事这时方眉开眼笑道：“看在你小子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这祠堂你是进不去了！老爷已经吩咐了我，要将那里好好打扫清洁一番，还要去请二叔和三叔过来。恐怕是要举行什么重要仪式吧……当然，你如果非要去看，我也可以带你在祠堂外远远地打量几眼。怎么样？” “谢谢宋管事了！既然进不去，那便算了！我先去找三小姐了！”宇文明忙躬身谢过，然后转身离去。 他这时心中却是狂喜不已。宇文述和宇文化及虽然不可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宋管事，但如果他们要为自己举行认祖归宗仪式，却只能在家族祠堂举行。那就便必然要通知宋管事早作准备。而刚才宋管事告诉自己的情况，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这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宇文明只觉得浑身轻松，他于是哼着小调，掉头往家里走去，准备把这个喜讯告诉自己母亲，让她不要再担心此事了。 萧婉君得知此事后，也是大为高兴。 她刚刚用宇文明挣回来的钱，还清了欠债，还找了府中的巧手针娘，为自己和儿子各做了一套新衣服。如今又听到这个好消息，让她也不禁喜上眉梢。 …… 而喜讯来得比他们母子预想的更早。 当天晚上，宇文府中的大管家福伯便亲自来到府上，通知了萧婉君，称大少爷宇文化及马上便要纳她为妾，同时，还要为宇文明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 萧婉君听闻之后高兴异常，她倒不是为自己这尴尬的身份终于转正而高兴。而是为爱子终于得到了其父宇文化及的认同，有了正式的庶子身份而喜出望外。 因为这意味着宇文明可以和宇文家的那些族中小孩一起，学文习武，以后也有望出仕从戎了。 让福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宇文明却并没有如同他母亲那样，表现得欣喜若狂，只是向他恭敬地躬身作谢，表情虽然喜悦，却是面色沉稳，显现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让他也心中微惊，暗忖这孩子似乎大病初愈后，性情倒是变了不少，变得更加稳重了。 第二天早晨，萧婉君便被上门来的几个年轻丫环和媒婆，好生打扮了一番，然后便在宇文府中的大殿内，举行了一个纳妾的典礼。 这典礼虽然很简朴，但府内的人却到得很齐，不光是宇文府中的人都到了，甚至宇文述和宇文化及的一些朝中好友也来了。 这也是宇文化及亡羊补牢的措施，至少要给圣上留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印象。 在为萧婉君举行的纳妾典礼结束后，便是认祖归宗仪式。按惯例，宇文明先被带到宇文家的大殿内，在见过宇文家的一干长辈之后，才去祠堂举行正式的仪式。 宇文明进入大殿时，已见殿内站立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 这老者鼻梁挺直，嘴唇略厚，目光如利剑一般锐利。他身着一身红色的锦袍，腰束白玉带，虽然只是随便地站在屋中，却有一种威严的气势将整个房间笼罩。 在他身旁，则站有一名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年约三十多岁，头戴紫金冠，身着白色的丝绸袍衣，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脸型瘦削。颌下留了一丛如钢针般的短须，一双细小的眼睛微微露出不耐之色。 这两人不用说，正是宇文述和宇文化及父子。 “老爷好！夫君好！”萧婉君连忙上前欠身行礼，神态略微有些害怕。虽然已经正式过门了，但她潜意识里还有些自卑。 而宇文化及则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随即便向宇文明望去，一双细长的眼睛略微露出一丝柔情，却是很快消逝。显然他心中焦虑的事压过了对儿子的爱意。 因为他已经得知，原本圣上打算将他由太仆少卿转正为太仆寺卿的，但因御史弹劾之事，又暂时搁置了下来，就算如今他作出了弥补措施，但圣上会不会仍依前议行事，却是君威难测。 而这时，宇文阀的家主宇文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私生孙子。只见他昂首站立在自己面前，年龄虽然不大，却是面色平静，不卑不亢，毫无怯场表现，这让他也不禁面露讶色。 他望向宇文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就是明儿吧？听说你前段时间生了重病，现在病好了吗？” 宇文明知道，一定要给宇文述和宇文化及留个好映象。如果能让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对自己大有好感，则他和母亲将来的日子，都会好过不少。 于是，他立刻上前两步，在宇文述和宇文化及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朗声说道：“孩儿宇文明，给爷爷及父亲大人磕头……回爷爷，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宇文述见他如此知书达礼，很懂礼貌，心中便有了几分喜欢。 看他走起路来还有些气喘，显见其身体虚弱，于是宇文述忙将他扶了起来，然后有些关心地说道：“你的病若没全好的话，就尽量多在房中休养吧！” “多谢爷爷关心！孙儿定当按爷爷所说，好好休养！”宇文明忙躬身谢过。他感受得到，宇文述对自己还是有些爷孙之情的。 “明儿，这块玉坠，你戴上吧！算是你今天认祖归宗，爷爷送给你的见面礼！”宇文述这时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青色玉坠，挂在了宇文明的脖子上。 这玉坠的链子都是用黄金制成的，可想而知它的贵重性。在场的不少宇文阀中人眼中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谢谢爷爷！”宇文明连忙磕头作谢。 紧接着，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便引着宇文明去了宇文家的祠堂，为他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 宇文明先恭恭敬敬地向宇文氏的列祖列宗灵位磕头行礼，然后又上了三柱香，算是正式的认祖归宗，成为宇文化及的庶子。 随即，宇文述又宣布，宇文明每个月的例钱涨为二十贯，与一般庶子无异，而萧婉君的例钱也涨为十五贯，这在侍妾中也算是较高的了。 众人皆知，萧婉君能够以下人身份成为侍妾，并得到如此优厚的待遇，都是母凭子贵之故。 因此，有好几房的庶子，望向宇文明的目光都带有了几分怨恨和嫉妒。毕竟之前宇文明在他们心中，可是身份卑微的私生子。而今却成了和他们平起平坐之人。 第七章一怒发威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福伯便亲自来通知宇文明和萧婉君，称西厢房的小院已经收拾好了，他们可以搬过去了。 宇文明、萧婉君母子俩皆欣喜若狂，将原本就不多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便兴高采烈地搬了过去。而宇文羽晴得知二哥要喜迁新居后，也十分高兴，亲自过来看望。 宇文明的新家位于宇文府的西宅院，与宇文化及的住处不远。院内还有一个清澈的池塘和两棵柳树，显得十分幽雅清静。 小院内共有五间房，一间客房、一间书房，两间卧室和一间库房，厨房是另外单独的，条件比之前的住处好多了，面积也大了一倍多。让宇文明、萧婉君都非常满意。 “明哥哥，我看西侧这间房最大，可以让萧姨住，东侧的那间房小一些，你住就比较合适！”宇文羽晴伸出玉葱般的手指笑逐颜开道。 “嗯！就依你的意见！”宇文明自然不会反对。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萧婉君则忙里忙外，收拾布置起屋子来。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见状，也赶紧过去帮忙，三人忙碌了一上午，才总算收拾妥当了。 “明儿、羽晴，你们两个先在院内玩一会儿，我去买点肉和菜，今天是我们搬新家的日子，怎么也要打点牙祭！”萧婉君微笑着说道。 “好啊！明哥哥，我们去那个池塘找找看，看有没有青蛙抓！”宇文羽晴听闻之后，顿时欣然叫好。 宇文明微微一笑，他虽然只有十二岁年龄，但两世为人，心智早与成年人无异。不过看到自己的妹妹玩兴正浓，也不忍拂逆她。于是便也和她一起，趴在池塘边，开始捉起了青蛙。 院内的池塘虽然不大，但中心处的水却很深。是以两人也不敢跳下去，只敢在边缘的水草处摸索查看。 而这一搜寻，却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只。那只半大的青蛙呱呱地叫着，在水草中乱蹦乱跳，让这两个孩子一时半会还捉不住。 过了约莫一柱香功夫，宇文明才总算抓住机会，来了一个恶虎扑食，捉住了目标。 他和宇文羽晴一人抓住这小家伙的一只脚，满脸欣喜的表情。望着不停跳动，呱呱叫个不停的青蛙。两个孩子均露出一股胜利的喜悦之情。宇文明也心中顿生回到童年的感觉。 不过，就在这时，却突然传来一阵大喝：“宇文明，总算找到你了！”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吃了一惊，两人抬起头一看。只见从院外跑进来几个和他们岁数差不多的少年，为首的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屑和轻蔑。 他对着宇文明嘲笑道：“难怪我们找不到你，原来你这么快就搬到西厢房来了……私生子，现在你病好了。还不快点给小爷去把鸟蛋掏下来！” 听到这话，宇文明顿时怒气横生。望着这几个小孩，他已经回忆起来了，这些人便是经常欺负自己的那几个宇文家子弟。 而刚才对自己说话的那个小孩正是害得他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的宇文杰。 此人一向看不起自己，在认祖归宗时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了一通。这让他心中愤恨不已，手中不禁握紧了拳头。 以前的宇文明因为自己是私生子，父亲也不关心，母亲又地位低微，有着深深的自卑感，性格十分懦弱。面对旁人的欺负，一直逆来顺受，不敢反抗。 但现在的宇文明可没有这些心理负担，而且他已经认祖归宗，成为了宇文家正式的庶子。 虽然他的地位比宇文杰这个嫡子要低，但他却清楚，隋朝继承了南北朝时期，北朝胡人的传统。隋人崇尚武力，以强凌弱被视为理所当然。如果自己一直这样软弱下去，不发下威，只怕连那些家丁仆役的孩子也会来欺负自己，自己就将永无宁日了。 “明哥哥，我们还是回房去吧！这些人太坏了！”宇文羽晴乌溜溜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虽然很讨厌这些堂兄弟，但她也不想现在和他们起正面冲突，毕竟她可清楚，不管是宇文明，还是自己，都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宇文明，上次叫你爬树捣鸟蛋，结果你这私生子太不中用，鸟蛋还没掏到就掉下来了。害小爷我等了那么久。今趟你病好了，就该再去一趟了！”宇文杰白眼一翻道：“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搬到西厢房来了，害得小爷我好找！” 而这时，其他几个小孩也一拥而上，将他们围了起来，生怕宇文明逃走。 “羽晴别怕！我来应付！”宇文明这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宇文杰面前。 宇文杰望着比他小两岁，且矮半头的宇文明，亦是微微有些吃惊，因为宇文明脸上一丝害怕的表情都没有，这和以前那个胆心怕事的表现，完全是判若两人。 “怎么？你这私生子还想反抗不成？”宇文杰提高了声调，摸了摸自己拳头道。他准备一旦宇文明不去，就要收拾一下这小子了。 “咦！宇文杰，你背后是什么？”宇文明却是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说道。 “我背后？”宇文杰听到之后，下意识地便转过头往背后望去。 宇文明瞅准机会，立刻便猛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腮帮子上。 只听“噗哧”一声，宇文杰的嘴角立刻便鲜血直流，一颗牙齿混着鲜血被吐了出来。 “哎哟！哎哟！”宇文杰顿时便捂住腮帮子便大叫了起来。 宇文明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又狠狠给了宇文杰肚子一拳，让他痛苦地弯下了腰。 “砰！” 宇文明又猛力踢出一脚，重重地踢在他身上，让这高大的宇文杰终于仰面倒地，大哭了起来。 周围几个孩子见宇文明出手如此狠辣，自己的头儿宇文杰瞬时便被打倒在地，均吓了一大跳。暗忖这还是原先那个懦弱无能的私生子吗？ “还不快滚？要我把你们也都打成他那样吗？”宇文明赤红着眼睛，向他们怒目而视道。 那几个小孩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了。他们平时都是跟着宇文杰摇旗呐喊的，被他欺负的小孩往往也不敢反抗。和别人硬弓硬马地打架却是很少发生。而且看宇文明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他们哪里还敢上前。 “逃吧！”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这伙小孩立刻便一哄而散，逃离了小院。 而宇文杰这时虽然已经站了起来，却只觉全身上下剧痛不已，根本无力再和宇文明较量。 他也大哭了起来，然后扭头就逃。不过临走时却是恶狠狠地丢下了一句话：“私生子你等着，我会叫我娘来收拾你的！” 宇文杰这次主动上门挑衅，就是因为昨晚听宋管事说，由于宇文明在认祖归宗仪式上大出风头，所以老爷对宇文明非常喜欢，将他每个月的例钱涨到了二十贯之故。 而在宇文杰看来，他才是宇文家的嫡孙，宇文明这个私生子怎么能和他这个嫡孙相提并论，一起在爷爷面前争宠呢？故才想来折辱宇文明一番，出出心中的恶气。 但他却没想到，宇文明竟然表现得如此刚烈和好战，使诈一拳便打落了他一颗牙齿。然后又出手狠辣，连续几招下来便打得他失去了战斗力，还把自己的同伙全吓跑了。 宇文杰从来没吃过如此大亏，加之宇文智及夫妇又溺爱他，是以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便是找母亲告状。 宇文明这时方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感觉还有些隐隐作痛，那一拳自己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头。 宇文羽晴这时方快步走到他身边，眼睛睁得大大，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明哥哥，你好厉害啊，竟然连宇文杰这帮人都被你打跑了！” 美女爱英雄，无论年龄大小，皆是如此，这也是女人天性。 宇文明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在妹妹这个小美女面前露了脸，心中十分得意。 他微微一笑道：“妹妹，这不过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而已。只要把领头的打倒了，余者也就望风披糜了。” 不过，宇文明心中却是自知，眼下还没到放松的时候。这宇文杰已经回去告状了，想必他就要搬大人来找自己麻烦了。要等逃过这一劫了，他才是可以稍微松口气。 果然没过多久，院外便传来一声女人的怒吼，“那个私生子在哪里？竟然连我的儿子也敢打！” 第八章计压崔夫人 宇文明向门口望去，只见宇文杰正哭哭啼啼地领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少妇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家丁。 这少妇穿着一件碧蓝色的罗裙，容貌倒也周正，颇有几分姿色，只不过两条柳眉却是倒竖着的，让人感觉难以相处。此女和宇文杰相貌倒有五六分相似，不用说就是宇文杰的母亲，宇文智及的正妻崔氏。 宇文明见状冷笑了一声，心中作好了应对准备。 这崔夫人若真要以大欺小，对他不利。他就索性跑去找爷爷宇文述，把这事闹大，看这妇人如何收场。 原来，宇文杰被宇文明一拳打落牙齿后，嘴角便鲜血直流。他哭着跑回去时，正好遇上母亲崔氏出门。 而那崔氏一听是大哥的私生子打伤了自己儿子，顿时便怒不可遏。她根本不知道是宇文杰挑衅在前，只听了宇文杰的一面之辞，以为这私生子吃了豹子胆，才认祖归宗就欺到自己儿子头上来了。 于是，她当即便叫了两个家丁，跑来西厢房为儿子出气，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礼的私生子。 崔氏带着家丁走进小院，便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站一起。她自然已经认出，正是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兄妹俩。宇文羽晴也还罢了，一张俏丽的小脸露出害怕的神色，可那宇文明却是面色非常平静，仿佛早就料到她要来一般。 她立刻停住脚步，心中有些狐疑，满肚的火气也消了几分，头脑开始冷静了下来。 这时，人高马大的宇文杰嘴角的鲜血已经止住，不过由于掉了一颗牙齿，说话却是有点透风。他一指宇文明道：“娘，就是这个叫宇文明的私生子打我！您快叫家丁把他狠狠打一顿，替孩儿出出这口恶气！” 不等崔氏回答，宇文明便抢先对着崔氏施礼道：“崔夫人，小子便是宇文明，不知夫人到我院中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虽然清脆，却是显得十分镇静，而且脸上表情从容不迫，给人一种知书达礼，十分尊敬长辈的感觉。 而且宇文明的用词也很准确，他知道宇文杰是宇文智及正妻的儿子，所以其母便应该用夫人来称呼。 崔氏听闻之后也愣住了，她出身河东的世家大族崔家，自然也是懂得这些礼仪和称谓的。见到眼前彬彬有礼，沉着冷静的少年，不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宇文明真的如自己儿子说的那样，只有十二岁吗？ “娘，我叫他和我们一起去玩，他不去也就罢了，还殴打我！真太不识好歹了！”宇文杰拼命摇动母亲的手，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他希望母亲让家丁好好教训一下这私生子，替他报仇。 崔氏却并没有因儿子的请求而冲动，她原本就是个心机较深之人，见状反而冷静了下来。毕竟她也知道，宇文明是宇文家的嫡长子宇文化及的儿子。而宇文化及不出大的意外的话，将是宇文家未来的家主。 于是，她强压住心中怒火，对着宇文明冷哼道：“宇文明，我没什么指教。你就给我好好说说，为什么要打我儿子？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拿你去见你的主母！” 崔氏所说的主母，自然不是宇文明的生母萧婉君，而是宇文化及的正妻元氏，她是关陇贵族中的另一大族元家的家主之女，出身高贵，先祖乃是南北朝时期的北魏皇族。 崔氏也听自己丈夫宇文智及说过，这个叫宇文明的私生子前两天才认祖归宗，由于口齿伶俐，知书达礼，所以很讨公公宇文述的欢心。 据说那天宇文述还将自己珍藏的一个名贵玉坠送给了这私生子。故她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不敢擅自责罚宇文明，而是打算让家丁擒下他后，再交由宇文化及的正妻元氏来处理。 宇文明心中清楚，自己母子俩与主母元氏关系糟糕之极，真闹到元氏那里去，恐怕他还真要被重重责罚一顿。所以，这事是绝对不能捅上去的。 眉头一皱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宇文明于是从容道：“夫人为什么不先问问令郎，他是怎么骂我的？” 崔氏微微一愕，便低下头问儿子道：“杰儿，是你先骂他的吗？” 宇文杰见状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说道：“娘，我没骂他。” 崔氏方松了一口气，鼻中冷哼了一声：“宇文明，我儿子说了，他没有骂你！” 宇文明知道这崔氏肯定会袒护自己儿子，就算是一般的孩童之间打架，父母往往都会偏袒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自己在她眼中还是个地位低下的私生子呢。 若不是祖父宇文述表现出了对他的喜欢之意，恐怕这女人早就命令家丁把自己殴打一顿出气了，哪还会和他讲什么道理呢。 他淡淡一笑，却是毫不示弱道：“崔夫人，此事就发生在我住的小院门口，令郎是三叔的儿子，也是宇文家的嫡孙。他以前就欺我多次，前趟我从树上摔下来落水水中，害得生了一场重病，也是令郎硬要我爬上老槐树，为他捣鸟蛋之故。而刚才，令郎又带领几个族中孩子冲进来，跑到我面前大声喧哗，称我是私生子。唯恐别人不知道宇文家有此丑闻。请问夫人，这是我的错，还是令郎的错？” 宇文明可是非常清楚，当初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之所以要急着将他认祖归宗，就是因为御史弹劾，认为宇文化及有私生子这种事，有伤朝廷官员体面。 在这个时期，魏晋遗风尚存，士族门阀非常看重名声，他可以肯定宇文述和宇文化及如果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是绝对会勃然大怒的。 这也是他今天敢于面对崔氏而不低头的原因。 崔氏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自己儿子先跑去辱骂了对方，称宇文明是私生子，所以双方才打了起来。只不过，最后两个孩子争斗的结果，却是自己儿子吃了大亏。 按照宇文家的家规，族内嫡庶长幼，尊卑分明，她的儿子宇文杰可是正宗的嫡孙，而宇文明仅仅是刚刚认祖归宗的私生子，远不如自己儿子的地位高。她的确可以将宇文明拉到元氏那里，请求对这个私生子殴打自己儿子的事进行处罚。 可这样一来，势必便将自己儿子骂宇文明是私生子的事捅出来，这就让她非常为难了，如果让公公或者大哥知道此事，必然会认为自己管教孩子不严，甚至还会怀疑此事在府中人人议论，闹得满城风雨，是不是自己一家有意传播。 崔氏顿时心中有些恼怒了，对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竟然说得自己无言以对，左右为难。此事如果传将出去，自己的脸往哪儿搁啊？ 于是，她索性也矢口否认道：“宇文明，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儿子骂你私生子？我看多半是你居心不良，见我儿好欺负，就故意殴打他。今天我也不打你骂你，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我这就去找你主母，让她教教你族中规矩！” 说罢，她便拉起儿子，转身便走，脸上却是面露笑容，暗忖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孩，还想跟我玩这些心机，太嫩了点。老娘根本不承认有宇文杰骂过你私生子这回事，看你怎么办？ 不过，她目光一瞥，却见宇文明也迈开脚步，与她同时向院外走去。 崔氏愣了一下，忙问道：“宇文明，你上哪里去？” 宇文明却是微微一笑，大声说道：“我去找爷爷，请他出面，好好调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令郎先骂我是私生子，还是我先无故殴打令郎。反正当时在场的也不止我们二人。我妹妹羽晴、二叔的两个儿子，以及六叔和七叔的儿子也在！” 说完，他便一路小跑向院外奔去。 崔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她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是带了一群小孩去找宇文明麻烦，她还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再加个宇文羽晴在场呢。 这种事情要查证可是容易之极。 宇文述只要将那几个小孩召来当面对质，便知事情真假。到时就算不责怪杰儿，却肯定会怪自己和丈夫没管教好儿子，任由他到处乱骂别人私生子，反倒不妙。 崔氏可清楚得很，宇文化及为私生子的事受到了御史的弹劾，甚至连圣上都曾过问此事。如果他们知道府内如今还有人将此事大肆宣扬，定然火冒三丈。 所以，她虽然心中暗骂宇文明狡猾，却不得不追上前去，大声喊道：“宇文明，你先别走！” 宇文明在小院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然后声音清冷地问道：“不知夫人又有何事叫住在下？” “这个……宇文明，此事就这样算了吧，杰儿骂你的确不对，我回去好好教训他一番便是，你祖父朝中事务繁忙，咱们府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去给他添乱了。”崔氏不得不下了矮桩。 宇文杰虽然比宇文明大了两岁，却也只有十四岁，哪里知道这些内情。他还当自己母亲追上去是要教训宇文明呢。 于是便兴高采烈地跟出了院门，然后一脸激动地大叫道：“妈妈，帮我打他两巴掌！让这私生子也尝尝牙齿落地的滋味！” 崔氏本来是想过来好好教训一下宇文明，替自己儿子出气，结果没想到竟然变成自己反倒向他道歉。 她原本就又气又恼，还见儿子在旁边不知天高地厚地大叫大嚷，便气得反给了他一巴掌道：“你给我闭嘴！就知道给我添乱，大声嚷嚷什么？滚一边去！” 宇文杰被这一巴掌顿时打蒙了，又听母亲反骂了自己一通，顿觉委屈之极，立刻大嘴一咧，再度嚎啕大哭了起来。 崔氏此时见儿子又哭了起来，心中方有些不忍。 在瞥了宇文明一眼后，却又只觉无可奈何，不得不气呼呼地拉起儿子便走。 宇文明暗暗好笑，故作惊讶道：“崔夫人，你怎么还打杰哥啊？我看他也怪可怜的！此事我看就算了吧！毕竟谁没做错过事啊？” 听了此话之后，崔氏更是郁闷，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哑巴亏自己还真是吃定了。如果这事传扬出去，别人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能让自己吃瘪。那自己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宇文明望着崔氏及宇文杰的背影，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明白，这妇人应该不会把这事向任何人提及。不光她不会说，估计还会交待宇文杰不要拿出去说。 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同时也是她明哲保身的需要。不然此事传扬开来，必然得罪公公宇文述和自己的父亲，宇文家的下任家主继承人宇文化及。 宇文明又摸了摸脖子上宇文述送给自己的玉坠，暗忖祖父对自己的器重也是他能逃过这一劫的重要原因。 今天崔氏之所以不敢对他强行动粗，就是在于他成功地借了祖父喜欢他的这个势，有祖父这个强大的存在，才让崔氏对他心有顾忌。 不然，换了几天以前，自己没有认祖归宗时的地位。只怕崔氏当场就敢叫那两个家丁把自己的腿打断了。 看来，无论古今中外，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有后台和实力。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明哥哥！” 身后传来女孩的清脆喊声，宇文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女孩，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不是宇文羽晴还是何人。 只是，让他惊魂未定的是：宇文羽晴白嫩的一双小手上，竟然拿着两把明晃晃的菜刀。如此美丽动人的小姑娘，竟然一手拿着一把菜刀，在阳光下组成了一幅奇特而美丽的画卷。 “我的天哪！这真是标准的女汉子啊！”宇文明见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宇文羽晴这时跑到宇文明面前，娇喘了片刻，然后将一把菜刀递给他道：“明哥哥，那姓崔的坏女人走了没有？以后宇文杰那几个坏蛋再来欺负你，我们就一起用菜刀砍他们！你绝不能再被他们逼着去掏鸟蛋了！你死了，妹妹可是会伤心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竟然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 两人挨得很近，宇文明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妹妹对自己的关心和挚爱。对于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似乎自己这个哥哥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当”的一声，手中的菜刀扔在了地上。 宇文明张开双臂，将羽晴的小娇躯搂入了怀抱，闻着她的淡淡发香道：“羽晴，放心吧！哥哥不会再象以前那样受人欺负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们兄妹俩会生活得很幸福的……” 第九章李秀宁的想法 萧婉君回到院中时，却见两个小孩还趴在池塘边捉青蛙，也顿时乐了。见他们拿着一个网子，放在竹竿上网青蛙的可爱模样，不禁欣慰地笑了。似乎两个小家伙好久没有这么欢快了。 当然，她是绝对猜不到，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如此高兴，是因为刚刚挫败了他们一直以来最痛恨的大敌宇文杰，甚至连宇文杰的母亲崔氏也刹羽而归的缘故。 今趟在府中行走，萧婉君也感受到了府中下人对自己态度的改变。 不管是家丁还是丫环，见面都是一口一个“萧夫人”，或者“萧少奶奶”的称谓，和以前的不屑一顾比起来，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原本是要找宋管事拿门牌出去买菜的。但那宋管事一听她要打算做饭，立刻便必恭必敬地引她到了厨房，直接从大厨那里给她拿了一大钵白米饭，以及四菜一汤，五盘香甜可口的佳肴。这是她以前难以想象的。 “两个小家伙，玩累了没有？肚子应该饿了吧？”萧婉君端着一篮子饭菜走进了院子，笑盈盈地说道：“快去餐桌旁坐好，谁第一个坐好就给他多盛一碗饭！” “啊？这么多香喷喷的饭菜啊？”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见状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即争先恐后的向餐桌奔去，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桌子跟前，几乎是同时坐了下来。 “嘻嘻！明哥哥，我可先坐下哦！应该算我赢了！”宇文羽晴嫣然一笑道。 她大概比宇文明领先半个身位，高兴得手舞足蹈。 “哼！要不是先前体力消耗太多，怎么会跑不过你呢？”宇文明小嘴一撇道。虽然打宇文杰那一拳没消耗多少力气，但之后绞尽脑汁应对元氏，却让他心力憔悴。 不过，他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跟个小女孩争什么座位啊？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八岁小孩了？ 而萧婉君听见宇文明的话，却是诧异道：“体力消耗太多？明儿，你跟人打架了？” “嗯……噢，才没有呢。我是说的抓青蛙害得体力消耗过度了……这池塘里的青蛙可真不容易抓啊，到处乱蹦乱跳呢……”宇文明眼珠一转，赶紧圆谎，然后冲着宇文羽晴直眨眼睛。 宇文羽晴和他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我们刚才遇到了一只又胖又大的青蛙，被明哥哥一拳打飞了，然后它就跑不在了，害得我们一阵好找……” 宇文明听她把宇文杰比作胖青蛙，也不禁和她相视一笑。 萧婉君见两个小孩身上都没有伤痕，倒也没怀疑，于是便淡淡道：“那你们两个快去洗手吧！娘可早跟你们说过，要把手洗干净了才能上桌吃饭！” “好咧！”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应了一声，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奔到厨房去，将两双小手洗得干干净净，才又坐回了桌旁。 这时，萧婉君已经给他们盛好了饭，摆上了筷子。微笑道：“你们肯定饿坏了吧！今天咱们搬新家，算是打牙祭了，四菜一汤，有你们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哦！” “啊！真的吗？”两个小孩听闻之后，皆是欣喜若狂。连忙拿开盖在碗上的盘子，然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望着对面母亲温柔亲切的笑容，闻着旁边女孩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宇文明心中的烦恼顿时一扫而空，这一世有个心疼自己的母亲，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父亲和爷爷皆在，还有什么好烦恼的？眼下自己不正该是童心未泯的时候吗？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说不定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或许也会发生改变呢？ 而就在宇文明认祖归宗之时，在进京面圣的李渊一家，下塌的宅院内，一名身着粉红衣裙的少女，却正在聆听两名黑衣侍卫的汇报。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对宇文明大感兴趣的李秀宁。 “李四，你调查有结果了？”李秀宁坐在椅上，拿起一张请柬，看了一下。 这请柬是宫内一名太监刚刚才送来的。上面写着：秀宁姐启。封面做工十分精美，尤其是面上还有皇室的标记，看来应该是皇室中人使用的。 “禀小姐，属下已经探听清楚，昨日做诗的那名小厮乃是徐国公府中的下人，听门房说，这小厮现年十二岁，叫做宇文明。”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侍卫禀报道。 “咦？宇文阀中竟有如此人物？可这人怎么会穿得如此破烂？难道是有意为之？”李秀宁柳眉一蹙，有些惊讶道。 在她看来，此等人才，不管是哪个门阀贵族，都必然视为珍宝，精心培养的，怎么会让他穿得破破烂烂，连买只二手毛笔都要精打细算。 “回小姐，属下当时也有些好奇，于是今日又花了五贯铜钱，行贿了宇文家出来采买物品的宋管事，方得知了一件隐秘之事！”那李四躬身行了一礼道。 “哦？什么隐秘之事？”李秀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宇文明本是宇文化及的私生子，宇文化及一直将此事秘而不宣。不过最终还是暴露了出来，并让御史台的杨玄奖参了一本。现在宇文化及应该正忙着补救，给他搞认祖归宗呢。”李四嘿嘿一笑，将从宇文府宋管事那里听来的消息述说了出来。此事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宇文明认祖归宗这么大的事，几乎宇文府中的人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李秀宁听闻之后，亦是一双美眸神采飞扬，不过却没有多作评论，毕竟李阀和宇文阀也同属关陇贵族。当然，李阀的势力还是没有宇文阀大。而且她的父亲李渊在李阀中还是属于旁支。 她这时打开了手中的请柬，却见是洛琪公主邀请她参加元宵节宴会的邀请信。 邀请信中还注明，每名被邀请者皆可带一位朋友同行，算作一组。届时还有一些赛诗论文的活动，表现最优秀的一组人还可得到一匹汗血宝马的奖励。 “呵呵，又是赛诗会，表妹就喜欢搞这些活动。不过汗血宝马却是我最想得到的。看来这赛诗会还非去不可了！”李秀宁合上了请柬，微微一笑。 她的父亲李渊和当今圣上杨广，其母亲皆是关陇门阀中的一大家族——独孤家的家主独孤罗之妹，因此两家关系密切。而李秀宁和杨广的女儿洛琪公主作为表姐妹，更是表亲加闺蜜。 “原本柴绍是最适合与我同行的。他有河东第一才子之称，但从昨日的情形看，柴绍的诗词水平，可是远远不如宇文家的这位宇文明啊，如果带他去，未必能稳获头名，毕竟这赛诗会可是高手如云，人才聚集。而且听洛琪妹妹说，本次的赛诗会，可不仅仅是比谁的诗做得好那么简单啊，还关系着……”李秀宁俏眸闪烁，心中已有了计较。 第十章宇文家的晚宴 这天晚上，宇文化及在宇文府内举行了晚宴，所有在东都的宇文阀中人都参加了宴会。并邀请了一些与宇文家关系密切的世家子弟参加。 晚宴的地点是府中的后院红楼中。这是一栋红色外墙，屋顶还镶着蓝色琉璃瓦的木楼，窗口红灯高挂，楼前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可见热闹之极。 原本宇文化及娶个小妾，又将儿子认祖归宗，在宇文阀内是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操办的。但因此事涉及御史台弹劾。那便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一些，最好弄得满城皆知。这样传入杨广之耳，也好说明宇文家是尽心尽力，力争弥补过错的。宇文述老谋深算，对于帝王心理还是揣摩得很准的。 “小少爷、萧夫人，这边请……” 看到站在门口迎客的宋管事殷勤相邀，宇文明忙谦恭道：“宋管事实在是太客气啦。我今天才认祖归宗，对府中事务还多有不明，将来还要宋管事指点……” 那宋管事连道不敢，神态恭敬之极，完全不见当日对宇文明的不屑和跋扈。 在门口寒喧了片刻之后，他方指派一名侍女在前面引路，将宇文明和萧婉君领去席间。按照惯例，他们母子要先去拜见坐在主位上的宇文述和宇文化及。 “妾身向公公和夫君行礼了！”萧婉君走到宇文化及和宇文述面前，躬身向他们恭敬地行了一礼。 “哼！”宇文化及却是鼻中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此事搞得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他纳了个身份卑微，姿色平庸的仆妇为妾，还生了一个私生子，让他脸面大失。自然不可能对萧婉君有什么好脸色。 “化及！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礼节！”宇文述看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心中也不禁有火。暗忖你就是再有不满，这个时候也得装模作样一下。 宇文化及这才无奈，只得向萧婉君回了一礼。然后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就坐。 于是，那名侍女便引着萧婉君到了席间最偏远的一处桌旁坐下，离宇文化及的席位少说也有二十余丈。夫妻之间的座位隔得这么远的，倒也少见。 “孙儿拜见爷爷！”宇文明见母亲已经见过礼了，也忙上前行礼。他见宇文化及对自己母亲如此无礼，心中也是愤怒异常。这个名义上的爹可是连自己生病都没来看过一眼。他对其是完全没有一点父子感情的。 “嗯！孩子，你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养一阵。爷爷已经吩咐了宋管事，马上派人去把西厢房的那间小院打扫出来，让你和你妈过去住！”宇文述微笑着说道。 宇文明也是打蛇随棍上，在宇文述面前，和宇文述来了一段爷慈孙孝的犊孺之情。 尔后，宇文述方哈哈一笑，示意宇文明道：“明儿，还不向你父亲行礼？” 宇文明无奈，只得向宇文化及也躬身作拜道：“孩儿给父亲见礼了！” 他虽然不太情愿，但姿势还是十分标准和恭敬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宇文化及眉头皱了一皱，虽然对于这个儿子看不上眼，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宇文明便转过身，正准备离开之时，宇文述却是呵呵一笑道：“明儿，这里好多长辈和兄弟姐妹，你都还不认识吧。爷爷给你介绍一下！” 他对宇文明的感觉是很不错的，觉得这孩子出身低微，在没人教他的情况下，便能如此知书达礼，还是算很不错了。 说罢，他便引着宇文明，先到一干长辈面前，为他一一介绍。 宇文述有三个弟弟，但都在住在外地，自然是来不及赶回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三个儿子，长子便是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也是内定的宇文阀下任家主继承人。目前官居太仆寺少卿一职。 次子是宇文士及，他的身份也不一般，娶了当今圣上杨广的女儿南阳公主为妻，有着驸马身份，封尚辇奉御。 幼子是宇文智及，在朝廷中担任了将作少监一职。 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两人虽然也瞧不起宇文明这个私生子，但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不会对侄子作出有失身份的举动。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向他点头致意。 随后，宇文述又将宇文明引到宇文家的第三代小辈们坐的桌旁，呵呵一笑道：“这些便是你的兄弟姐妹们了，有些你可能认识，但有些你或许还没见过。爷爷便为你介绍一下吧！” 说罢，他方向宇文明一一介绍了起来。宇文士及有二子二女，分别为宇文承、宇文基、宇文静、宇文雪。 宇文智及有三子一女，分别为，宇文轩、宇文杰、宇文勇和宇文菲。 这些男男女女都对宇文明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而其中的宇文杰，由于刚刚才被宇文明打了一顿，脸上现在都隐隐作痛，正愁有气没处发呢。他见到宇文明过来，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于是当即便讽刺了起来：“宇文明这个私生子运气可真好，生场病就能认祖归宗了。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依我看八成是装病，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正好让杨玄奖知道了。” “弄不好这消息就是他自己透露出去的，想以此为要胁，为自己谋求个庶子地位！” 他开了个头之后，其他宇文家的子弟也都冷嘲热讽了起来。 宇文明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心中十分恼火。 但如今他却有些无可奈何，毕竟现在他还没有和这些人正面抗争的本钱，而且场合也不合适。只能装作没听到。 不过，当宇文述带他走到宇文羽晴桌前时，宇文羽晴却是立刻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说道：“明哥哥，恭喜你正式成为家族的一员了！妹妹敬你一杯！” 宇文明也是心中感激不已，在这宇文阀中，他现在只对爷爷宇文述和妹妹宇文羽晴有亲人之间的感情。 “羽晴妹妹，多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没有你，我恐怕活不到现在了！来吧！咱们干了这一杯！”宇文明接过侍女为他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宇文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却是十分遗憾，自己最喜欢的嫡长孙宇文成都，去陇西筹备远征吐谷浑的事了，不能回家。否则倒要让宇文明和他的大哥多多亲热亲热了。 见过一干兄弟姐妹后，宇文明回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宇文述这时举起酒杯，高声道：“今日是犬子纳妾和爱孙认祖归宗的大好日子，又恰逢春节，老夫祝在座的诸位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众人这时都端起酒杯，齐声回敬。 宇文述一脸笑意，正欲叫大家落座，宣布酒宴正式开始时，却突然听到门口的侍卫大叫道：“禀老爷，楼烦太守李渊的千金李秀宁来了！” 第十一章李秀宁的邀请 “李渊的女儿李秀宁？”宇文述听闻之后，眉头微微一皱。 李渊的官职虽然不高，但他却是当今圣上杨广的表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而且据他了解，今趟圣上召李渊回京，便是打算让他去当荥阳太守。 这个职位虽然和他以前的楼烦太守平级，但荥阳可是中原重镇，是东都洛阳的屏障，绝非楼烦可比的。而从以前的官员变动记录看，很多重臣都是在这个职位锻炼了一番后，才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的。 所以，朝中不少官员都认为这是圣上要重用李渊的征兆。 只不过，李阀和宇文阀作为关陇贵族的两大门阀，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不少。李渊更是素来和宇文述没有什么交情，所以宇文述此次宴会也没有邀请他。可今天李渊的女儿怎么会不请自来呢？ 宇文述虽然想不明白，但却知道杨广的小女儿洛琪公主和李秀宁是表姐妹，从小就常在一起玩，关系极好，两女之间情同姐妹。因此，对于李秀宁的来访，他还是不能怠慢的。 “请李家小姐进来吧！”宇文述一挥手道。 旁边的管事连忙出门，一脸恭敬地将一位雍容华贵，衣着鲜艳的绝色少女迎进了大殿。 宴席上众人此刻皆不约而同地打量着这位突然来访的李秀宁，只见她的脸蛋是非常精致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翘挺的鼻子、尖尖的下巴，那俏美的五官好似初绽的嫩黄花蕊，青涩中透出娇美的芬芳。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罗裙，外面还套了一件白色狐皮大衣，让她显得更加端庄华贵。走起路来也是娉娉婷婷，让人目不暇接。 宇文明见状不禁暗叹，所谓的红颜祸水，大概就是指的此种女人了吧。如今的李秀宁，经过精心打扮之后，比前日更加漂亮了。 只不过，李秀宁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光他不明白，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也不明白。 “李姑娘大驾光临，实在让敝府蓬荜生辉……化及，还不让人给李姑娘看座！”宇文述脸一板，向自己儿子命令道。 宇文化及正待命令仆人再加一张桌子时，李秀宁却是轻抬玉手道：“宇文大人太客气了，秀宁来此并不是为了赴宴，而是想邀请府中一位公子与秀宁同行，参加由洛琪公主举办的，元宵节赛诗会！” “哦，原来如此！敝府子弟能得秀宁姑娘青睐，让老夫也十分欣慰啊！”宇文述听闻之后，心中却是一喜。 杨广素来视南方汉人为汉室正统，他即位之后，为了尽快让南方汉人归心，便搞了一些振兴**文化的活动。 这元宵节赛诗文友会便是其中之一，参加者主要都是一些年轻的世家子弟。杨广本人是皇帝，自然没有时间亲自主持。于是便交由太子杨昭主办。 但太子杨昭不久就病故了，而二皇子杨暕又因与元妃之姐私通而被废为庶人，所以这主办赛诗会的事，就不得不交给了小女儿杨洛琪。 而身为公主的杨洛琪的确也不负自己父皇所望，在主持的两届赛诗会上，都为其发现了几位良才，并推荐到朝中为官。故参加元宵节赛诗会便成了各大世家的年轻子弟趋之若鹜之事。纷纷为能收到洛琪公主发送的请柬为荣。 宇文阀是关陇贵族之首，自然也早就收到了请柬。只不过，按照惯例，一家门阀只能有两人参加，故宇文述便安排了宇文士及之子宇文承，和宇文化及之女宇文羽晴，两位擅长文采的后辈代表宇文家前去赛诗会。 “李姑娘，难道贵府找不出第二人参加赛诗会么？居然要到我们宇文府中请人？听说令兄建成和世民都是饱读诗书，多才多艺之辈啊！”宇文化及有些惊讶地问道。 “宇文大人见笑了！家兄已经确定参加赛诗会了。但他们占用的是我李家的两个名额……而赛诗会除了给各个世家固定的一张请柬之外，还有几封特邀请柬。秀宁运气好，蒙洛琪公主赏识，正好持有一张特邀请柬！”李秀宁眼波流转道。 “哦，原来如此！不知李姑娘看中了敝府哪位弟子呢？”宇文化及轻轻一颔首。 听闻李秀宁要邀请自己家族的子弟参加，还不用占原本的名额，宇文化及当然大为高兴，他也希望自己家的年轻子弟多个在赛诗会上露脸的机会。就算得不到公主的赏识，能够多结识一些同辈的世家子弟也是不错的。 不过，他心中却是有些奇怪，暗忖这李秀宁不是听闻和河东才子柴绍打得挺火热的吗？怎么不去找柴绍呢？ 宇文家的那些子弟这时全都伸长了脖子，巴不得李秀宁选中自己。毕竟能够参加元宵节赛诗会，可是十分荣耀的事情。说不定便能一举成名，得到公主的重视，向圣上推荐入朝为官，从此仕途坦畅呢。 李秀宁的目光在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宇文家子弟脸上扫过，最后却落到了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正坐着宇文明身上。 “秀宁已经确定了，就选他吧！”李秀宁玉手一抬，指向那角落的宇文明道：“我选宇文明！” “什么？选中了这个小子？” “他才十二岁啊，又从没在国子学中读过书，能去参加赛诗会？” “李家小姐，你没认错人吧？宇文明可是才认祖归宗的啊！以前连家族子弟都不能算的！” 那些大失所望的宇文家子弟，顿时象被踩了脚一般，纷纷出言反对起来。 宇文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从李秀宁说出赛诗会三个字后，他就猜到李秀宁的目标十有八九是自己。谁让自己在四海书屋表现得太抢眼了呢？ 宇文化及却是有些疑惑地望了一下宇文明，然后向李秀宁问道：“李姑娘，你没弄错吧？犬子从没进入私塾学习，只怕字都识不得几个。你让他跟你去参加洛琪公主举办的元宵节赛诗会，万一言语粗鲁，失了礼仪，得罪了公主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陷害宇文家，故意把自己的儿子说成是作诗高手，然后骗李秀宁去邀请宇文明参加赛诗会。到时他在公主面前大大丢丑，自然便会让圣上对自己和宇文家都看轻几分。 所以，宇文化及是连忙推脱，生怕这小子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届时会让自己和父亲都大大丢脸。 “宇文大人，你说他连私塾都没进过？”李秀宁听闻之后，也是惊呆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宇文明在诗词上的天赋也太可怕了点。 她连连摇头道：“宇文大人，宇文明可不象你想象的那样，他作诗的天赋，可比有河东才子之称的柴绍都厉害多了！你看看吧！这便是他作的诗！” 说罢，她拿出了一个卷轴，将其摊开。然后向众人展示。 这自然便是宇文明的大作《登顺风楼》。他写的这首诗虽然是给了柴绍。但柴绍看着这卷轴就生气，自然就落到了李秀宁手中。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好诗！这真是好诗啊！” 宇文化及看着这首诗，不由自主地便念了起来。他虽然不学无术，天天就在外面厮混，在洛阳城中有轻薄公子之称。但偏偏喜欢附庸风雅，吟风弄月。因此一首诗的好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真是明儿写的？”宇文述也愣住了。宇文阀向来重武轻文，他的子孙中，武功好的不少。象嫡长孙宇文成都，早在十三岁就能手撕猛虎，一把流金镗更是打遍年轻一辈小将无敌手。现在才十七岁，便已经在军中混到了偏将之职。假以时日，必然成为宇文阀中的一颗新星。 而他却从没想到，在自己的孙子中，竟然也能出一个文采出众之人。这根本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时，李秀宁已经走到了宇文明桌前，露出一脸揶瑜的笑容道：“宇文明，上次在四海书屋，你不肯说出名字，也不肯说出你是哪家的……现在还不是被我找到了。呵呵，我可是诚心诚意邀请你去参加元宵节赛诗会哦！” 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这种出人头地的机会，他自然是不肯放过的。而且李秀宁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邀请他，也是给足了他面子，让他感觉与情与理都不好拒绝。 “诚蒙李姑娘厚爱，在下敢不从命？”他躬身行了一礼，微微一笑道。 “好啊！那你先随我出来一会！我告诉你到时应该准备什么，尤其是对上公主，是有一些忌讳的，千万不要触犯了……”李秀宁闻后大喜，当即便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宇文明无奈之下，望了一眼宇文述和宇文化及，见他们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只得向四周拱手作了一揖道：“各位长辈，在下失陪片刻，待会就回来！” 话音刚落，他便被这位有些性急的李大小姐拽着往外面走去了。李家也是关陇门阀中的一个大家族，有尚武传统。李秀宁虽然是女儿之身，但也从小习武，力气自然比从未习过武，而且岁数小她两三岁的宇文明大多了。 这也让宇文明感觉自己颇有些没面子，暗忖自己将来也一定要学一身好武艺，不然连李秀宁这样看起来娇滴滴的少女，都能欺负自己了。 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大殿内鸦雀无声，都为刚才发生的事惊呆了。 宇文述这时方狠狠瞪了宇文化及一眼，然后沉声问道：“化及，究竟是谁在教导明儿？他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文采？” 宇文化及从没管过自己这个私生儿子，哪能知道啊。 他吱吱唔唔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坐在一旁的宇文羽晴，不忍父亲受窘，方出面解围道：“爷爷，这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羽晴你知道？”宇文述对自己这个乖巧聪慧的嫡孙女也是十分喜欢，见她说清楚，也是神色一凛。 宇文羽晴点了点头道：“嗯！我见明哥哥一直想读书练字，但却又因没有家族子弟身份，上不了家族开的私塾，于是便把我学过的书借给他看，包括《论语》、《诗经》，这些书……并送了他一些笔墨纸砚练习写字。但那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只够勉强吃饱饭。” 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道：“据我所知，明哥哥便经常用沙子铺在地上练字，以至于好几只毛笔都因此写秃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尽皆变色，宇文明因为贫穷，而只能在沙地上练习写字；只能靠妹妹借给他看的书来学习儒学，条件可谓艰苦之极。可在这种条件下，他都能作出如此上佳诗句，那他的诗词天赋有多强啊！ 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两父子对视了一眼，均暗自庆幸。心忖还好这李秀宁来得及时，不然自己家族中又要埋没一个人才了。 第十二章元宵节赛诗会 大殿之外，宇文明却是十分好奇地问道：“李姑娘，你怎么查到我的名字，还找到这里来的呢？” “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秀宁嫣然一笑道：“依我的本事，要想在这洛阳城中查出你在哪里，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宇文明一想也是，李渊的母亲和当今圣上杨广的母亲是亲姐妹，李秀宁又能拿出洛琪公主的特别邀请请柬，其后台底蕴岂是自己这个私生子可比的。要想查出自己的底细，对于她来说，的确不难。 “对了，李姑娘，你怎么不找柴公子与你同往呢？我看他似乎对你一往情深啊！”宇文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李秀宁听到柴绍的名字后，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回去之后就吵了一架，他这个人，眼高于顶，总认为自己是什么河东才子，很了不起，让他受点挫也好……况且，他又不是没资格参加赛诗会，哪用得着浪费我这张特别请柬啊！” 宇文明听出了一些意味，似乎李秀宁也对柴绍有了不满之意。这让他不禁有些惊讶，因为他可是清楚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李秀宁可是嫁给了柴绍的。 “好了！不提他了！我给你讲一下礼仪吧！这场元宵节赛诗会，可是在东都最大的酒楼飘香楼举行的，很多东都的青年才俊和名儒都会到场……”李秀宁这时柳眉一蹙，便开始给宇文明简要说明了一下参加此类盛会，应该注意的礼节。 宇文明听得十分用心，他知道这是自己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能不能在这隋末乱世到来之前积累一定人脉和本钱，就要从这次赛诗会开始了。 李秀宁讲解了约莫半个时辰，见宇文明都用心记住了，方才满意离去。临走之前还再三叮嘱他，在今后三天要好好熟读一下诗书，因为这赛诗会可不全考验的作诗，也有一些学问上的题目呢。 …… 接下来的三天，宇文明只觉有一种回到前世高考之前的感觉。 他整天都对着厚厚几本《诗经》、《论语》、《史记》等书籍，以及对这些内容的解释，仔细翻看着，思量着…… 而宇文化及倒也安排得十分周到，不但单独拔了一间幽静的书房供他学习，还特地叫了两名年轻侍女帮他翻阅资料。 身边两个小美女上下穿梭，都衣着艳丽，柔媚可人，让宇文明不禁心神微荡，这枯燥的查阅和背诵倒也变得有些乐趣了。 宇文明甚至暗想，莫非这便宜老爹也知道男女搭配，工作不累吗？看来他有轻薄公子的名头，在这方面果然也是见识不凡啊。 他这时端起身边的茶水，尝了一口，口中又开始读道：“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这些古文言文句子读起来十分坳口，念了半天，让他也十分头痛了。 “算了，懒得再看了。三天时间要我把这《论语》、《诗经》什么的背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看来只有依靠对后来记得的唐宋诗词，剽窃一下了！”宇文明心中已经开始打这主意了。 “再说了，反正是两人一组，届时我就说自己只会作诗好了，其他的题目，让李秀宁自己去应付吧！”他倒是想得开。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元宵佳节。这天晚上，东都洛阳是满城灯火，热闹非凡，人潮汹涌，一派节日盛况。 而东都最大的酒楼飘香楼更是灯火通明，在大门外摆放着数十余顶各式轿子，其中有不少镶着珍珠金银的，明显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而店伙计则在大门口热情地招呼着进进出出的衣着华丽的客人，现场呈现出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 宇文明是和李秀宁共乘一顶轿子来的，隋朝是在西魏和北周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胡风极盛，对于男女之防，远远没有后世明清等朝那样保守。 两人下了轿子，走到飘香楼门口后，便立刻有宫廷侍卫迎上前来。 李秀宁将请柬拿给侍卫看后，他立刻一脸恭敬的神色道：“原来是李姑娘和宇文公子啊！好多公子才俊都已经到了，请随小人来吧！” 说罢，他便引着两人上了三楼。这里是这场赛诗大会的主会场，二十余张圆桌摆放得十分整齐，各大世家的年轻子弟，以及一些在东都颇有名气的儒生早已到了。 认识的人见了面，自然免不了寒蝉几句。而不认识的人，在有相熟的朋友介绍之下，也很快熟络了。 李秀宁这时见到两名年轻男子正在向自己走过来，顿时面露喜色，当即便迎了上去，然后大声叫道：“大哥、二哥！” “咦？秀宁，你也到了？这位便是你说的年轻才子宇文明吧？”那两名年轻公子听到李秀宁的声音后，也走了过来，向宇文明望了一眼，亦是有些惊讶。 李秀宁笑靥如花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宇文明道：“明弟，这便是我大哥李建成和二弟李世民，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他们吧？” 宇文明听到这两个名字，顿时心头一震。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对面的两人。 只见站在左边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他穿着一件蓝色的丝绸锦袍，腰上束了一条黑色丝带。 他的面貌和李秀宁有五六分相似，皮肤十分白皙，可称得上相貌堂堂。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细长而锐利，不停闪烁着精光，足见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 而站在右边的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和李秀宁也有几分相似，他的天庭饱满，眉宇间十分开阔，手掌极大，容貌清秀，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睚视天下的气魄。的确生有一副帝王之相。 不用说，宇文明也猜得出来，年长的那位定是李建成，而略小一些的则是李世民了。 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和李世民碰面了，宇文明亦是心中一凛。他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在下宇文明，受秀宁姐的邀请，前来参加赛诗会。今趟有幸见到建成兄和世民兄两位才俊，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建成和李世民早听李秀宁说过这个力压柴绍的年轻小子。也对其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们可是知道柴绍的本事的，不光诗词作得好，还能领兵打仗。加上他曾当过太子伴读，又出身将门世家，故深得父亲李渊喜欢，有意招他为婿。 李秀宁原本对柴绍也颇有好感，眼见两人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时，却突然斜刺里杀出个宇文明，并让柴绍连送给自己父亲的礼物都输出去了，亦让他们大为惊奇。不禁对这宇文家的小子有了兴趣。 两人向宇文明打量过去，只见其穿着一领青底竹花纹的棉夹袍，五彩夹丝腰带上挂着一方碧绿晶莹的美玉。生得眉清目秀，俊美异常，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睿智，一看便知绝非常人。 “看来秀宁还真有眼光，这小子可比柴绍卖相好多了！而且宇文家也比柴家在朝中的势力更大！只可惜宇文明只是一个庶子，将来无法继承宇文阀的家主之位。”李建成心中盘算道。 而李世民却是十分热情地走上前去，抓住宇文明的手掌，亲热地说道：“宇文兄，听三妹说起你的诗词才艺，让世民也钦佩不已。待会赛诗会开始了，还要请你嘴下留情，莫让在下输得没脸见人啊！” 他这一说，周围的李秀宁和李建成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番恢谐的言语，倒是化解了他和宇文明之间，因为初相识的生份之意，彼此交谈起来也觉得亲切了不少。 宇文明心中却是暗生警惕，心道这李世民果然厉害之极。言谈举止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尤其是他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气势，总给人一种值得一交的良好感觉。 此刻，宇文羽晴和宇文承两人也走了过来，相互寒蝉了几句后，方在司仪的招呼下，一一落座。 而无独有巧，柴绍也来了，正好就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桌旁。见到他和李秀宁同坐一桌，还恶恨恨地向他瞪了一眼。 宇文明自然是视若无睹，嘻嘻哈哈地和李秀宁谈着赛诗会的情况。将柴绍气得怒不可遏。 而此刻，参加赛诗会的才俊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这时，司仪方大声说道：“洛琪公主驾到！” 大厅内立刻鼓乐声齐鸣，只见一位身着红色上衣的绝色少女，在两名绿衣宫女的陪同下，款款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第十三章洛琪公主 这位少女上身穿着红玫瑰色的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显的身材高挑窈窕，玲珑曲线显露无遗。 在她乌黑亮丽的头发上，挽了个公主髻，髻上插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走路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衬映着那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 洛琪公主的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挺秀的鼻梁下有张小巧的嘴，红润的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 她就这样娉娉婷婷地往那里一站，显得无比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给人一种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的清新感觉。 大厅内，众人均屏气凝神，生怕出声破坏了这美好的景色。 现场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望着洛琪公主，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宇文明虽然不至于象身旁的许多所谓名士那样，见到公主便露出色令智昏的眼神。但亦是心中赞叹不已。 暗忖这洛琪公主果然艳冠全场，尤其是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质，就是以容颜俏丽著称的李秀宁，也有些不如她。但在姿色上，两女却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各有所长。 此刻，杨洛琪上前行了两步，明媚的眼波流转，向众人扫了一眼后，吐语如珠道：“感谢各位才俊的光临，本次元宵节赛诗会是我大隋举办的第五次**文友会了。在坐的诸位才子佳人，有的是已经参加过的，有的是第一次到来。但不管是何种身份，洛琪都会一视同仁的……” “同时，本届赛诗会还邀请到了尚书右仆射苏大人、尚书左仆射裴大人、礼部尚书虞大人到场作为评判。所以，对于赛诗会的评判公正性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无比。 众人听到耳中，有若天籁之音从耳朵钻到心中，都是一番陶醉。 而被点中名字的三位重臣，也是站起身，向众才子们微笑致意。 “这次赛诗会圣上还挺重视的啊！连裴矩、苏威、虞世基这三位大人都出场了。”李秀宁亦是一双俏眸灵光闪动，露出惊讶之色。 宇文明不知道这三个大臣的底细，更不知道他们名字前的那些头衔代表多大的官职。但见李秀宁如此惊叹，料来也必是朝中重臣。 三位朝廷重臣发表了一番恭祝的言论后，又重新落座。 这时，杨洛琪方举起酒杯道：“今日世家才子荟萃一堂，又有可口佳肴，膏腴美酒，大家不如先来个开胃菜，搞个诗词接龙如何？” “诗词接龙？好啊！却不知殿下要如何接龙呢？可有什么规则？”李建成立刻便随声附和道。他和李秀宁一样，和杨洛琪是表兄妹，从小便认识，比起其他的世家子弟来，自然要熟络得多。 “规则不多，没有喻情喻景方面的限制，只需是七言绝句即可。”杨洛琪嫣然一笑道：“前一个人吟出诗句后，后一个人就必须以前一个人所作诗句的最后一句为首句，再作一首七言绝句，谁接不上来，就算输了！输的人可要罚酒三杯哦！” “有意思！这可对大家的临阵反应和诗词底蕴要求很高！一直轮下去，看看谁会是那个接不上来的人！”柴绍听闻之后，亦是哈哈一笑。 他自负才高八斗，认为在这种需要考验人急智的诗词接龙比赛里，他是绝对能够脱颖而出的。 周围的世家子弟也个个应声叫好。洛琪公主的提议他们谁敢反对？而且他们正巴不得在这诗词接龙中一显身手，吸引洛琪公主的注意呢。 而坐在李秀宁身边的宇文明也听得清清楚楚，一听这个诗词接龙也有这么多的限制，况且还要当场作出，不由暗叫不妙。 莫说他大部分有名的诗词都背不全，就算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五百句他全都背得滚瓜烂熟，靠盗版古人诗词闯出名头来，但与真正的文人墨客一交往，也会立刻露出马脚。 就像这个诗词接龙，本是文人才子们，在吟风咏月中一件很普通的插曲，可是这必须是七言绝句，又必须诗句的第一句是别人上一首诗的最后一句，还要求有基本的押韵及意义。不是诗词功底深厚到极致的才子名儒，有几个能办得到啊？ 此刻，杨洛琪却已经朗声说道：“既然是诗词接龙，那这第一首诗便至关重要之极，洛琪便请苏大人抛砖引玉，为大家起个头如何？” 杨洛琪话音一落，现场便响起了一片掌声。 苏威已近七十高龄，经历过北周武帝、宣帝、静帝，和隋朝文帝杨坚，以及当今圣上五位皇帝，号称五朝元老。如今担任太子太保、尚书右仆射，已达人臣的最高职位。由这样一位德高望众的朝中官员来为诗词接龙起头，的确是最适合的。 公主既然已经发话，苏威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地站了起来，然后微笑着说道：“承蒙公主错爱，老臣就为诸位才子们开个头吧。” 说罢，他一指壁上挂着的一副刻舟求剑图，沉吟道：“三千梦在小园中，一叶帆沉浪海洪。破釜求金深刻剑，惹来今古笑多懵。” 苏威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叫好。 而李建成早在苏威吟完之时，便已想好了答案，当即便脱口而出道：“惹来今古笑多懵，情暖酸壶梦草螽。老树枯藤秋易水，新春笑倒万花丛。” 接下来便是论到邻桌的柴家，柴家起来应对的自然是柴绍。 他望了望李秀宁，面露笑容道：“新春笑倒万花丛，残月伤吟半梦充。风过竹林萧戚戚，何年再近玉人旁？” 柴绍这话大有向李秀宁讨好之意，让众人都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李秀宁听罢，柳眉微蹙，正想起来应答时，却被宇文羽晴抢了先。 宇文羽晴抢先起身，吐语如珠道：“何年再近玉人庞，满地梨花作倥侗。前路皑皑人已没，寸心一片染寒梦。” 她自然看出自己的明哥哥对李秀宁有些意思，又知道柴绍在追求李秀宁。因此便抢先以此诗回击柴绍。 柴绍自然听出了宇文羽晴诗中的含义，于是冷哼了一声，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不好发作。但心中却把宇文家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李秀宁方低声对宇文明道：“宇文兄，这诗让我来接吧，估计下面的题目会比这更难，到时再由你来应对吧！” 宇文明松了一口气，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一想到这赛诗会的开胃菜都如此难了。那后面的主菜还不知道如何艰难法。他这假冒的诗词才子，露馅恐怕只是迟早之事。 李秀宁方樱口微张，柔声说道：“寸心一片染寒梦，情意千丝衬暖瞳。脉脉杯倾莹玉盏，深深庭院锁忧忡。” 她这句诗接得也很工整，让众人均拍手叫好。 紧接着，便是独孤家的子弟独孤宽接道：“深深庭院锁忧愁，浅浅窗花梦恋总。点点心灵五花指，轻轻提笔墨林丰。” 在座的世家子弟一个接一首，大部分人都应答从容。但也有一些人没能作出诗来，或者作出的诗根本不押韵和意境不佳，被罚酒三杯。 而最后，则是轮到了大隋公主杨洛琪。 她显然早已想好了诗词，轻轻站起身，轻轻瞟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那高贵妩媚的眼神，带着一股惊艳之感。 这时，她方端起酒杯，用悦耳动听的声音说道：“凝眸笑傲问天公，蹙首低吟记战功。血染征袍多锦绣，残阳斜坠渡莲蓬。” 这首诗作得气势磅礴，很有几分热血意味。这让在座诸人也大为惊奇，没想到公主殿下虽为女子，但却怀有一腔热血，而且似乎对战功十分看重。有的世家子弟便在思索，是否公主更欣赏武人呢？ 这首收尾的诗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良久才平息下来。 片刻之后，杨洛琪方朗声道：“好了！这诗词接龙就到此为止了！大家的表现都非常不错！接下来，便是赛诗会的第二个项目：喻景作诗。由三位大人分别出题，诸位才子以大人们所描绘的场景作诗。两人为一组，每组作诗一首。最后洛琪和三位大人将对每组所作的诗进行评判，决出该项目的前三甲名次！” 李秀宁的呼吸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现在终于到了赛诗会的重头戏了。 她可知道，喻景作诗的难度是很大的。如果仅是参照当前的景色倒还好说。来也不过是以天气、景色、场地为题作诗而已。 可听杨洛琪的意思，是要这几位大臣描绘一个场景，让大家以此景为题作诗。那随意性就太大了。 赛诗会的地点是在酒楼里，但这几位大人完全可以描绘一片森林，让大家以森林为题作诗。这便让比赛的不可确定性大增。毕竟每个人都不可能擅长所有题材的诗，总有一个侧重点。 李秀宁悄悄瞥了一下四周，见各桌的子弟都有些神色紧张，唯有坐在自己旁边的宇文明是神色平静，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这让她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暗忖自己看中的宇文公子果然有几分胆色，似乎非常胸有成竹。 不过她却哪里知道，宇文明一听是这么难的题目，便知道自己是很难糊弄过去的，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这时，杨洛琪微微一笑，向在上席坐着的礼部尚书虞世基点头示意道：“虞大人，这喻景作诗的第一题，便由你来出吧！” 第十四章诗惊全场 虞世基听闻之后，当即便整了整衣襟，站起了身，然后朗声说道：“承蒙公主厚爱，虞某就先抛砖引玉了……如今正是寒冬腊月，我看咱们这酒楼外便有许多腊梅，大家不妨就以梅花为题作诗一首吧！五言或者七言绝句皆可！” 众人一听是以梅花为题作诗，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很多人都猜到，冬天的赛诗会极有可能以冬日的景色为题作诗。这腊梅自然也是冬日一景。特别是考虑到这飘香楼外便正有梅花盛开。不少人都准备了以梅花为题的诗句。 这时，宇文承便率先站起身道：“既是虞大人出了题，在下便不好藏拙了，先吟诗一首，请公主殿下和几位大人鉴赏！” 宇文承在宇文家的文才并不算太好，因为宇文阀对武功的重视超过文采。可如今家中的后辈子弟任谁都没法与那位宇文成都相提并论。所以他才只好重新把重心转向习文。 这次能来参加赛诗会，宇文承也是花了重金为自己祖母买了一条翡翠手镯，让老夫人在宇文述面前为他说了大量好话，才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出场机会的。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抢先表现自己。 杨洛琪见状，却是柳眉微微一蹙，行事如此莽撞的人恐怕文采也好不到哪里去。 宇文承却是尤然不觉，摇头晃脑道：“窗栏倾檐一枝梅，几番有意唤春回。清香吹拂池水在，照影还容名士来！” 虞世基听完之后，也不禁眉头一皱，这首诗只能说押韵，无论意境和诗意表现都很一般。而且最后一句“照影还容名士来”显然是暗指宇文承本人，可见此人有些轻狂和自傲。 “嗯！宇文公子作的诗还算不错……下面还有谁继续呢？”杨洛琪勉强给了宇文承一个薄面，但任何人都听出了她的应付语气。 宇文承听到现场稀稀拉拉的掌声，也猜到此诗的反应并不太好。只得涨红了脸说了声“献丑了”，然后赶紧坐下，低头猛灌了一口酒。 柴绍见状，却是哈哈一笑，他好不容易抓着一个机会，可以损损人了。虽然做诗的不是宇文明，但也是宇文家的另一人，可以借此捎带着贬低宇文明了。 他当即便站起身，冷嘲热讽道：“看来是什么样的家族就出什么样的人啊！这样的垃圾诗句也好意思拿来献丑？” 宇文羽晴听他这样一说，当即便怒目圆睁道：“柴绍，你敢瞧不起我们宇文家？” “呵呵！我没有瞧不起谁，只是就诗论诗而已。而且宇文承公子自己也说了，他是在献丑！我可丝毫没有贬低贵家族的意思啊！哈哈哈……”柴绍顿时大笑道。 宇文承脸色顿时便黑了，但他却是弊着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因为柴绍并没有直接说宇文家族的不是。而且宇文承自己也的确说过“献丑”的话。 可是，一般情形下，“献丑”这个词都是用来自谦的，哪有象柴绍这样，真的当成他说自己是在“献丑”这样来理解的啊？ 而当着这么多世家子弟，朝中重臣，还有洛琪公主的面，他个人的面子丢了事小，连累了宇文家的脸面，回去之后父亲和爷爷定然饶不了他。恐怕他想由家族推荐出仕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宇文羽晴这时却是俏脸一寒，怒气冲冲道：“柴绍，你别只会贬低人！喻景作诗的难度本来就很高，你又能作出什么高明的诗嘛？” 她也是急中生智，意图挤兑一下柴绍，如果柴绍也拿不出一首叫好的诗作，那宇文家的脸面至少还可以挽回一点。 不过，柴绍原本就号称河东第一才子，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挑衅，岂会没有准备？ 他这时轻摇折扇，故意显露出几分翩翩公子的气度，然后嘿嘿一笑道：“既然宇文小姐也这样说了，那在下便也以梅花为题，作诗一首吧……” 说罢，柴绍便颇具深意地望了李秀宁一眼，随即朗声道：“冬日雪花霜满地，清香梅花枝头寻。愿借大风撒满城，大街小巷尽成春。” “好诗啊！好诗！不愧是河东第一才子啊！”虞世基率先叫了起来。 随即众人也连声叫好，这首诗的确无论是从意境、诗义，还是表达的含义皆高出宇文承的那首太多了。恐怕在座的这么多才子俊杰中，也很难有人能作出一首超越之诗了。 宇文羽晴听闻之后，也是俏脸顿时变得苍白。她虽然也准备了一首诗，但却知道绝赶不上柴绍这首，就算念了出来，也是陡招人笑话而已。 她下意识地便望向了宇文明，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眼神却已经说明了她心中所想，期望自己的明哥哥出马了。 众人此时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宇文明，因为在座的三位宇文家子弟，就只有宇文明一个没有表态说话了。而他又坐在李秀宁身边，让人不得不侧目关注。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眼下的情形，也不由得他不站出来了。不过好在虞世基的出的题目还不算太难。 从古到今，以梅花为题的诗句可谓多如牛毛。其中的佳品也为数不少。宇文明冥思苦想了半晌，却是终于被他想出了一首。 而这时，柴绍见他站了起来，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恨色，当即便故意放大了声音，冷嘲热讽道：“宇文明，你这个私生子怎么也站出来了？不用去做杂役了？” 他在四海书屋被宇文明赢去了二十贯钱后，又与李秀宁吵了一架，早对宇文明恨之入骨，在李秀宁派人去打探宇文明的消息后不久，他也派了人去打听。以他曾任太子伴读的关系人脉，要查出宇文明的底细也非难事。 在得知自己竟然被一个私生子搞得如此灰头土脸，且李秀宁弃了自己，转找宇文明与其一同参会后，他更是怒火万丈，立志要在这赛诗会上好好折辱宇文明一番，找回面子。 在座之人有大半都不知道宇文明是私生子，听柴绍这样一说，都大为惊讶，不少人便窃窃私语起来。这下人人都看出柴绍是在针对宇文明了。 宇文化及因私生子一事被御史台弹劾，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个私生子就是宇文明。听柴绍这样一说，别人哪还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不少人看向宇文明的眼光都多了一分鄙夷之色。 宇文明心中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却是昂然道：“在下可是宇文家的庶子，私生子一事，不知从何谈起？再说了，如果柴公子堂堂河东第一才子，却连我这个你口中的宇文家私生子都比不过的话，我看你那河东第一才子的名头，不如改为河东第一蠢材为好！” 宇文明此话一出口，柴绍顿时勃然怒道：“小子，这是赛诗会，可由不得你胡言乱语，你真有本事，就作出一首比我好的喻梅之诗来。一个私生子说话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好！既然柴公子硬要在下作诗，那我就按杨大人的题目，以梅花为题，作诗一首吧！”宇文明这时瞥了柴绍一眼，冷言道：“柴绍，你且听好了：我这首诗的诗名便是：《雪梅》！” 说罢，他朗声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此诗宇文明一念完，柴绍便面色顿变。而在场的各世家子弟，包括那四位重臣和杨洛琪，都露出震惊之色来。因为此诗太不同寻常了！ 古今不少诗人往往把雪、梅并写。 雪因梅，透露出春的信息，梅因雪更显出高尚的品格。 如毛主席《卜算子·咏梅》中就曾写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雪和梅都成了报春的使者、冬去春来的象征。但宇文明作的这首《雪梅》，二者却为争春发生了“摩擦”，都认为各自占尽了春色，装点了春光，而且谁也不肯相让。 这种写法，实在是新颖别致，出人意料，难怪在座的才子佳人，名儒重臣皆惊讶不已。 良久之后，才由杨洛琪带头鼓掌，现场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那出题目的礼部尚书虞世基也不禁感叹道：“宇文公子的诗，的确难得一见。象这种描述雪和梅之间纷争的诗句，杨某也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对句却是非常工整，意境也很深刻。尤其是后两句巧妙地托出二者的长处与不足：梅不如雪白，雪没有梅香，回答了“骚人阁笔费评章”的原因，也道出了雪、梅各执一端的根据，让杨某也为之折服……此诗算是今晚赛诗会到目前为止，最出色的诗句了！” 这位朝中重臣的话一出，让柴绍的脸瞬间就变得苍白。 虽然虞世基并没有直接说宇文明的诗比柴绍的诗好。但从他称“该诗是今晚到目前为止，最出色的诗句”，已经充分证明了他对《雪梅》这首诗的欣赏。 虞世基的话也得到了另外两位朝中重臣的赞同，苏威和裴矩两位老臣均纷纷点头称是。 苏威便忍不住也发表见解道：“透过此诗，我们可以看出宇文公子的寓意是：借雪梅的争春，告诫我们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要有自知之明。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真理。这首诗既有情趣，也有理趣，值得咏思。” 裴矩也轻抚颌下长须，面露笑容道：“此诗阐述了梅、雪、诗三者的关系，认为三者缺一不可，只有当三者结合在一起，才能组成最美丽的春色。诗中寓意认为如果只有梅花独放而无飞雪落梅，就显不出春光的韵味，颇具新意啊！” 三位作评判的朝中重臣皆如此看好此诗，更让柴绍无话可说。他总不能在得罪宇文家的同时，再去贬低此诗，得罪这三位大臣吧。于是，原本想故意鸡蛋里挑骨头的话，也只好收回了腹内。 不过，他却并不甘心失败，在望了望杨洛琪一眼后，柴绍却是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洛琪公主在上一轮诗词接龙时，似乎对武功较为看重。 他于是便眼珠急转，很快想好了一番说辞。 第十五章大败柴绍 “我柴绍乃是守信之人，输了就是输了，自不会耍赖否认！只不过，如今我大隋虽然已经灭掉南陈，中原一统。但却还有突厥、高丽、吐谷浑等大敌。我等大隋男儿，还是应该文武兼修，才可治国安邦……”柴绍这时站起身，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说道。 宇文承的脸色刚刚有所好转，却又听柴绍继续说道：“宇文兄的这首诗意境和寓意虽然不错。但就是太过文雅，与我大隋尚武征战的精神不符。如果宇文兄能作出一首热血尚武的诗来，那柴某才算真的服了！” 宇文羽晴一听便急了，虽然她也对宇文明能作出如此优秀的诗句感到非常惊异，但却认为那是他天资过人，饱读了《诗经》和《论语》等诗书后领悟所得的结果。 可要做这种带有浓烈武风和霸气外泄的诗句，象宇文明这种从小长于府内，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少年，哪有可能做得出来？ 柴绍的刁难之意，不要说宇文羽晴，就是在座的很多人都看出来了。李秀宁更是芳心大怒。怎么说宇文明也是和她同组之人，这柴绍三番五次针对自己的同伴，显然也是在给自己脸上难堪。 于是，她当即便一拍桌子，厉声道：“柴绍，你这话可就过份了！宇文公子是个文弱书生，又没上过战场，去过边塞，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热血霸气之诗？你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针对他！” 柴绍见李秀宁也竟然以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心中不禁又气又恼。他索性把心一横道：“我话就摆在这儿了！如果宇文明真能做出一首让大家拍案叫绝的热血之诗，那柴某今后见了他就绕道走……” 李秀宁和宇文羽晴两女同时檀口一张，正要驳斥之时，却听一个年轻少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既然柴公子有此愿望，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这声音自然是宇文明发出的，他这时走到柴绍跟前，打量了片刻后，方冷声道：“柴公子，这个打赌我接下了！但赌注却要改一改，你不光是遇上我要绕道走，就算遇上我们宇文家的所有人都要绕道走！你可敢答应？” 柴绍见宇文明竟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便有些发毛了，如果宇文明真的作出了什么上佳之作，那难道自己就真的要见了宇文家的所有人都绕道走？那自己的名声可就毁坏完了。将来在人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追求李秀宁之事，恐怕多半也就黄了。 可是如果不肯答应，那自己就是摆明了心虚，当着朝中三位重臣和公主的面，还有如此多的世家子弟盯着，自己只会被当成一个懦夫，更加丢脸。 想到这里，柴绍只得硬着头皮道：“好！你说的条件我同意了！如果你真能作出热血霸气的好诗。柴绍绝不食言！只不过，如果你做不出来，或者做出来了之后，公主和三位大人都认为此诗拙劣平凡，那可就算你输了！你输了之后可也得见我柴家之人就绕着走！” “行！一言为定！”宇文明当即便一拍胸膛答应道。 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吸气声，暗忖这两人可真赌大了，不管谁胜谁负，恐怕输的那方将来在洛阳都会抬不起头来了。 宇文明早在站起身时，已经想好了应答之诗。 他当即便在大厅中踱了数步，假装冥思苦想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以慷慨激昂的语气背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他念的是一首唐代的边塞诗，名为《出塞》。由王昌龄所作，诗尾冀望有“龙城飞将”出现，平息胡乱，安定边防。全诗以平凡的语言，唱出雄浑豁达的主旨，气势流畅，一气呵成，吟之莫不叫绝。明人李攀龙曾推举它是唐代七绝压卷之作，实不过分。 宇文明也十分清楚，如今在山东，已经有个叫王薄的乱匪首领起兵反隋，而过不了多久，杨广便会三征高丽，天下很快将会陷入纷乱之中。没有好的武艺，不要说争霸天下，就是自保都成问题。所以，他也想通过这首诗来明志，表现出自己要成为一员武将的愿望。 “好诗！不愧是好诗！” 苏威立刻便忍不住高声赞道：“好一个‘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如今我大隋最大的外患便是突厥，阴山便是第一道防线。宇文公子能有此想法，不愧是许国公的孙子啊！” 他不知内情，竟然认为宇文明能作出此等佳作，乃是受宇文述的影响，毕竟宇文述可是参加了隋灭陈和灭吐谷浑之战的。宇文家也算关陇贵族中的将门世家了。 柴绍的脸上，惊愕之色更浓了，他暗忖自己虽然也是文武双全之人，但也未真正领兵打仗，见识边塞和战争的残酷，就算勉强作出一首诗，也根本无法和《出塞》这种气势磅礴的诗句相比。 而李秀宁更是面露兴奋之色，暗忖宇文明的表现这么抢眼，估计赛诗会的头名肯定是自己这一组拿了。到时这头名的奖励汗血宝马，可是十有八九能到手了！ 在场的其他世家弟子，在目瞪口呆之余，却是眉头微皱，有几人根本不相信以宇文明的年龄和见识，能作出如此气势的诗句。但仔细回忆了半天，却实在想不起有哪位前人写过这首诗。看来，这如此磅礴大气的诗句还真有可能便是这位宇文家的私生子所做。 宇文羽晴亦是十分得意，她用清脆柔美的声音叫道：“柴绍，这下你可服了吧？有种你也作出这样一首诗来比比啊！” 柴绍的脸色变了数变，只觉全场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如同针芒。 他感觉在这里实在无法再呆了，便只得向杨洛琪和苏威等三名大臣的方向作了一揖，然后转身便向外走去。 不过，在走出大门时，却因心慌意乱，在门槛上被绊了一下，重重地摔了一跤，痛得嗷嗷直叫。 幸好他的仆人早在楼外等候，见他摔倒，连忙便上来搀扶。 其中一名仆人还不明情由，有些奇怪道：“少爷，这赛诗会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柴绍只觉腰板疼痛之极，而这仆人的话又让他无法回答。他只得狠狠瞪了其一眼，然后厉声道：“结不结束关你什么事？这是你一个下人该问的吗？还不扶我上马车，然后找大夫给我敷药！” 那仆人见柴绍正在气头上，自是不敢多言，连忙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然后往飘香楼外停的马车挪去。 待柴绍走后，苏威却是压抑不住对宇文明的喜欢，他上前走到宇文明跟前，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宇文公子，你可真乃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子！老夫敢说，此次赛诗会后，你便会扬名东都！” 说罢，他顿了一下，然后语气略微焦急地说道：“不过，天才美玉还需良匠雕琢，我苏家乃世家名门，老夫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也算薄有小名。现在老夫欲收你为关门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威见宇文明能作出这样上佳的诗句，便认为他有学文的天赋，希望他跟着自己学习政经治国之术，将来争取入朝为官，以自己辅佐过五位皇帝的资历，又在朝中位高权重，如果将其好好栽培一番，这小子将来拜相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场的世家子弟一听苏威想收宇文明为徒，都是露出了羡慕和嫉妒的神色。要知道苏威可是朝中权势最重的相国，历经北周和隋两个朝代，不但门生众多，在朝中势力极大，还博学多才，可称当世名儒。 好多人挤破头都想成为苏威的门生，好借此攀龙附凤，在朝中好得到升迁和照应的机会。但苏威却一直收徒严格，很少有人能入他法眼。如今他主动要求收宇文明为徒，可谓是近二十年来难得一见之举了。 不过，宇文明却是根本不想答应。他可知道，如果在盛世，或许学文可行。但在乱世，自己却是非学武不可，不然到时能否自保都难说，更不用说保护自己母亲和妹妹了。 于是，他缓缓摇头道：“回苏大人，我不想学文，我想学武！” 第十六章拒绝苏威 宇文明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破头都想拜在苏威门下，可这宇文家的私生子还公然拒绝了苏威的主动邀请。这宇文明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苏威却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 他知道宇文家是武将世家，从宇文述的祖父开始，便是代代武将辈出。宇文述更是为隋朝灭南陈，降服突厥立下了赫赫战功。这宇文明受其祖父影响，有习武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他却觉得宇文明在文才上更有发展前途，毕竟以他这样的年纪，就能作出如此大气磅礴的诗句，此子若善加培养，必将是大隋的名臣，国家的栋梁。 因此，他便又循循善诱道：“宇文小兄弟，为什么一定要学武呢？现在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文臣才能更好地辅佐陛下，治理国家啊！” 不过宇文明却主意已定，要坚决拒绝苏威的收徒邀请。 这倒也不光是想习武的原因。而是他知道在三年后，杨广便会提出进攻高丽的作战计划。但苏威却是在朝堂上极力争辩反对，于是便被革职罢官。他的门生和家人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自己可不能跟着陷进去。 于是，他依然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我的愿望便是成为一名龙城飞将，保家卫国，守护我大隋。如今突厥在北方祸乱边塞，辽东有高丽虎视眈眈，西域也有吐谷浑未平定，苏大人怎能说天下太平呢？” 苏威听闻之后也是愣住了，没料到宇文明看得如此长远。这小子虽然年龄不大，但这份眼光却是好多世家子弟都不能及的。 良久之后，他方长叹一声道：“宇文明，老夫本想让你跟我学文，辅佐皇上，成为我大隋良臣。但你既然执意要学武，老夫也不能拂逆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习武的同时，也不要放弃学文！” 显然，他虽然已经被宇文明的一番话说服了，但却没有完全放弃，而是希望宇文明能文武双全。 宇文明心中大喜，连忙躬身拜谢道：“谢谢苏大人了！虽然小子不能拜在苏大人门下，但有机会还是会向苏大人请教学问的！” 苏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心情好转了不少。 这时，杨洛琪也恰到好处地宣布道：“刚刚进行了诗词接龙和喻景作诗两项活动，大家想必都有些疲惫了。依洛琪之见，不如休息半个时辰，诸位才子可自由交流一下。半个时辰后便正式举行晚宴了！” 杨洛琪话音一落，便有不少人大声叫好。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赛诗会除了有选拔人才、切蹉文采的用意之外，它其实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相亲大会。 隋朝是在南北朝的北周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胡风极盛，对于男女之防远不如后世的宋、明、清等朝看得重。 这赛诗会不但不限女子参加，而且还鼓励男女之间交流学问。所以，不少世家子弟和千金小姐，都在这赛诗会上找寻到了意中人。 此次赛诗会中，参加的女子便占到了近三成的比例，其中相貌文采出众者不少。早就有不少世家子弟两眼放光，恨不得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了。 杨洛琪见状，微微一笑，她哪能猜不出大家心中的想法，于是便柔声道：“我知道大家都对文采交流很感兴趣。因此，洛琪便准备在晚宴开始前，行个酒令，当作诗词切蹉！愿意参加行酒令活动的人，便留下来交流一下。不愿意参加的，也可自由活动一下，但可切记别谈得太尽兴……时间过了半个时辰，晚宴就开始了。到时再回大厅可就只能见到空盘子了哦！” 宇文明顿时大为好奇，便竖起耳朵听这行酒令是个如何切蹉法。 杨洛琪这时方又道：“咱们这酒令，便只用五言绝句，头一句，要用《论语》中的词名，次一句要用一个曲牌名，第三句要喻现在的情景，末一句用《诗经》中的一句古诗收尾，诗中还得有一个“冬或者雪、梅”等寓含当前天气的词语。谁接不上来可就要罚酒三杯哦……” 在座的世家子弟中，可说大半都对这位美丽多才，身份尊贵的洛琪公主情有独钟，万一能搏得芳心，那可就一跃而成驸马爷了。从此便成皇亲国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因此，现场的各大家族子弟，倒有大半都留了下来。 宇文明一听又要搞即兴作诗，还这么多讲究，他哪里还敢再去凑热闹。只怕一上了酒席就立刻露出马脚了。 而李秀宁却是兴致勃勃地对他说道：“宇文兄，你的诗作得这么好，不如留下来和秀宁一起参加这行酒令吧！我看公主对你的映象也蛮好的……” 宇文明一听，哪里还敢再呆，但看李秀宁的热情模样，说不参加又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他只好打算糊弄过去。 他忙连连点头道：“没问题。不过小弟现在有些尿急，待我出恭之后，再来参加这行酒令如何？” “哦！那宇文兄你就先去吧！反正有这么多人抢着参加，估计等你回来的时候连第一轮都没轮完呢。届时你正好可再来个一诗惊全场！”李秀宁听后也没在意，在她看来，以宇文明的大才，应付行酒令这种场合，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宇文明暗道惭愧。他这才明白，象这样考较文采真功夫的场面，在古代文人墨客们的日常交往和生活中是司空见惯之事。 而自己虽然知道一点作诗的最基本押韵规矩，但却连平平仄仄也不通，四书五经也只看过宇文羽晴给他的《诗经》和《论语》，而且还没看完呢。 这样的水平，在文人大儒眼中，基本就是个粗陋之人。就算自己之前靠着两首出名的唐诗，骗过了苏威、杨洛琪、李秀宁等人。但遇上行酒令这种情况，那他立刻就会露出马脚。 所以，他巴不得离这大厅越远越好，答应了一声后便一溜烟跑开了。 宇文明下了楼，便向酒楼后面的别院行去，此处虽然还是飘香楼的院内，但客人已经大为减少，偶尔路过几名身着彩装的少妇，都以异样的目光盯着他，让宇文明十分不自在。 走过一段长廊之后，宇文明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绿草郁郁，百花盛开的花园，花园内水池假山、楼台亭阁，一应俱全。让宇文明只觉心旷神怡。 宇文明在这呆了片刻，正准备转身到别处走走时，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沙哑的男声：“二弟，你的确看清楚了宇文兄是往这边过来了？” 宇文明蓦然听出，这正是李建成的声音。 然后便是另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说道：“是啊！当洛琪公主说行个酒令后，宇文兄便说要出恭，我当时见他下楼后就往这边走了。结果却半天不见回来。三妹等不及了，非要我们来找他，说这是他大出风头的机会……真是女生外相啊。没见她对我们这两个兄长这么关心……” 此人不言而喻，自然便是李世民了。 这时，李建成方微微一笑道：“呵呵，方才宇文明的表现，可谓震惊全场啊！此人算是把柴绍气得无言呆下去了。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必然在东都声名骤起。如今裴相国欣赏他，他又出身关陇大家宇文阀，恐怕将来官运亨通不在话下。” “大哥说的也是！柴家虽然也是河东世家，但却早已没落。而宇文阀却是关陇门阀中的首贵。宇文明虽然只是庶子身份，可他的父亲却是宇文述的嫡长子宇文化及。将来其在宇文阀中的话语权必然不小。如果三妹真的倾心于她。我这个当二哥的倒是乐见其成！”李世民亦是连连点头。 “现在各家的子弟们，大多都去围着洛琪公主转了。而唯有这宇文明却是反其道而躲之，看来倒非一个趋炎附势之人。我看此处似乎有男人脚印踩过，恐怕多半是这宇文明留下的，我们不如进去这院落找找看如何？”那李建成望了望脚下，目光闪烁道。 宇文明听了李建成的话后，不禁暗自好笑，心忖他如果知道自己是因为怕对不上来行酒令才躲开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而听到院外的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他心中也十分焦急，立刻打量周围，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供躲避。 这一瞥之下，却见旁边的假山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那洞口有些青藤遮蔽。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他心中大喜，立刻便一头钻了进去。 只不过，宇文明刚一进去，却是惊讶的“咦”了一声。 第十七章小美女长孙无垢 宇文明之所以大吃一惊，乃是因为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惊魂未定的俏脸。只是假山内光线有些黑暗，让他看不清这女子的长相。 原来，这洞口里已经有一位少女躲在此处了，她见突然之间又钻进来一个人，还是个男人，立刻便吓了一大跳。 宇文明见她樱口微张，生怕她要大叫，连忙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那少女见后，虽然很惊讶，但却是听话地没有再出声了。 这时，洞外已经传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脚步声，两人边走还边埋怨着，称宇文明跑得还真快，就这盏茶功夫，却连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待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宇文明的脸上才露出放松的笑容道：“好了！他们总算走了！” 那少女这时后方格格一笑道：“宇文公子，你怎么那么怕见李建成和李世民呢？你不是和李秀宁一起来的吗？” 她的声音悦耳之极，如同山间清泉流过。虽然宇文明没看清她的容貌，但他在进来时，少女却是将宇文明的相貌看了个一清二楚，故能一口说出他的身份。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宇文呢？” “嘻嘻，刚才你在赛诗会上大出风头，我哥哥可是对你羡慕不已啊！说你在诗词天赋远远在他之上！”那少女嫣然一笑道。 宇文明这才知道，原来这少女也是参加赛诗会的女嘉宾，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于是，他方拱手作了一揖道：“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那少女听闻之后，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出来说吧。这假山洞里也太暗了！” 两人离开假山后，在院内辉煌的灯光下，少女的容颜自然一览无遗。 “啊！竟然是你！”宇文明见了这少女后，立刻大吃一惊。 因为此女他竟然认识，便是之前他去四海书屋时，途中遇上大食骆驼商队，与之交谈了片刻的绝色少女。只不过，如今她的装扮显得更加高贵和端庄了。 这位少女今天全身穿的都是浅绿色衣衫，让人感到十分清新可人。 她上身是一件狭窄短小的淡绿锦衣，领口和袖口用青丝刺绣，还镶着绸缎，但颜色偏金，华美中不失素雅，并将她还略有些青涩的胸部曲线勾勒了出来。 至于下身，则是一件直达膝盖的多褶青色罗裙，紧贴香臀，腰间还栓着一条金色的腰带。将她的柳腰衬托得更加突出。上衣下裳均裁剪得十分精巧合体，显得纤腰细细，胸部挺拔娇翘，这使得她原本秀丽清纯的容貌中更凭添了许多妩媚。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衣着清新，脸如玉莲，红唇娇嫩，两弯细细的柳眉犹如远山含黛。那种娴雅妩媚，颇有大家风范的高贵气质的确让人一见便能判定，必然是出身豪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嘻嘻，看来你是认出我来了！之前我们在东大街街口时，好象聊过几句。”那少女轻笑了一声，突然又露出一股古灵精怪的表情，和她的打扮大相径庭。 宇文明这时方收敛了心神，微微一笑道：“姑娘的风采和见识，都让在下钦佩。自然见过之后便难忘了” 那少女听闻之后，却是忍俊不禁，“噗哧”一笑道：“哈哈哈，我娘说过，无事献殷勤的男人，绝对是不怀好意的，你该不会是对我起了坏心吧？” 宇文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没想到这少女竟然这样认为他。只不过，他对这有些调皮可爱的少女，还真有几分好感。 那少女见宇文明神色尴尬，方又是一阵大笑，很有些男人的爽朗劲。她这时方蹦跳着走到了宇文明面前，重重在他肩上一拍道：“好心好了！本姑娘向来宽宏大量，看你脸上表情，多半是有了悔过之意，姑且就原谅你这位大才子了！” 宇文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摊手道：“你看我怎么也不象个坏人嘛……对了，你都知道我名字了，却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好了好了！我就告诉你吧！”那少女挺起小胸脯道：“听好了：本小姐复姓长孙，名无垢，我爹爹便是鸿胪寺卿长孙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说实话，宇文明还真不知道长孙晟是谁，可长孙无垢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就是如雷灌耳了。这可是后来大唐赫赫有名的文德皇后啊！将来李世民的正妻。只不过现在她年纪尚幼，和李世民肯定也没有订婚。 宇文明惊讶之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长孙无垢会知道，大食商队要来洛阳之事了。她父亲长孙晟可是鸿胪寺卿身份，难怪她可以自由出入鸿胪寺。 而鸿胪寺便是负责国家外宾的接待，以及处理涉外事务。她如果在鸿胪寺时偶然听到外国使团来访的消息，是毫不为奇的。 “对了，你怎么不去参加行酒令呢？洛琪公主不但身份尊贵，博学多才，更是绝色美人。好多世家子弟都想搏得她的欢心，成为驸马爷呢。”长孙无垢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有些不解地问道：“要知道洛琪公主可是权力不小的哦！她将根据赛诗会上，大家的表现情形，向圣上举荐人才。你中途逃离，也太不给人家公主面子了。” 宇文明哪敢说自己是怕作不诗才逃的，只得哈哈一笑道：“既然大家都去追捧公主殿下，我自然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反正这赛诗会，我也是被李姑娘拉来凑数的。洛琪公主如实向圣上禀报也可，没有也无所谓，原本我就对此事看得不太重的！” 他只得把自己打扮成个清高有气节之人，才能说得通。 宇文明如此一说，倒让长孙无垢不禁心中佩服。因为如今她的哥哥长孙无忌便留在了大厅内参加行酒令，恐怕正在向这位公主殿下大献殷勤呢。 而且她还很清楚，自己哥哥根本不喜欢杨洛琪，只不过他一门心思都想在朝中混个官职，企图以此来巩固他在家族中的地位。确保自己能成为下任家主的继承人。 于是，她亦是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宇文公子，你就真的一点不在乎自己的仕途？也不在乎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宇文明听到这话，却是哑然失笑道：“长孙姑娘，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真的视金钱名利如粪土？只不过，作人却也得要有自己的气节。历朝的公主，由于身份尊贵，自幼受人奉迎惯了，一个个都自视甚高，喜怒无常，非得男人哄着捧着才觉欢喜，又喜众星捧月，听不得半点指责。要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去惺惺作态，逢迎一个女子，哪怕她的身份再高贵，讨得她的欢心对我有莫大的好处，我也不会去作的！” 他这一番话，顿时让长孙无垢面色微变，她眼珠一转，却是故意一惊一咋道：“哎呀呀，我说宇文明，你可胆子太大了，竟敢在背后非议公主，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其实宇文明刚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些话虽然没有直接了当的说杨洛琪不好，但也是将她包括了进去。万一传进了公主的耳朵，那自己就惨了。 只不过，话已出口，他也收不回来了。而且他看长孙无垢乌溜溜的大眼睛直转，模样甚是可爱，似乎也不象要说出去的样子。 于是，他索性爽朗大笑道：“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传出去。再说了，我也就是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说说。只要你不说出去，她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会出卖我吗？” “当然不会！”长孙无垢听他的言语，明显也有些色厉内荏了。不禁暗自偷笑，拍拍小胸脯道：“本小姐最讲义气啦，宇文兄尽管放心好啦，这番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就算洛琪公主拿百两黄金给我，我都不会说的。” “嗯，百两黄金你不说，那要是两百两黄金呢，你是不是就会说了？”宇文明也放下了心，故意逗她道。 长孙无垢一怔，随即却是掩着小嘴咯咯一笑，然后啐了他一口道：“你就这么看低我吗？既然答应了你不说出去，不要说百两黄金，就是万两黄金也不会说的……” 宇文明见她恨得牙痒痒的娇俏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长孙无垢不但活泼开朗，而且没有一点世家千金那种娇贵做作脾气，和她开开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时，她也不会生气，要说女人长得国色天香实在不算什么，要活色生香才招人喜欢。 象杨洛琪那种身份尊贵的公主。宇文明可是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他可知道，历朝的驸马，在家受公主气的可不在少数，不要说不能纳妾，甚至连家中的所有大权也全得听公主老婆安排。 可长孙无垢虽然是世家千金，但却很随和，和她聊天真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除了在和自己妹妹宇文羽晴相处时，他还没有对第二个女人有此感觉。因此，这也让他十分珍惜和长孙无垢这次聊天的缘分。 第十八章赛诗会的压轴戏 说话间，他们已经在假山旁的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由于这石凳并不太长，所以两人之间挨得很近。 宇文明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体香从身边少女的娇躯上扑鼻而来。 他不经意地瞥了长孙无垢一眼，只觉她那雪腻的脸蛋、美丽而灵动的眸子，透着一股妩媚和诱惑之意。 宇文明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平素见到的美女也不过宇文羽晴一个，今日在赛诗会看到的美女可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多的一次。 在这赛诗会上，最出色的自然便是洛琪公主了，其次便是他的搭档李秀宁。而长孙无垢只能排在第三位。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年龄太幼之故。虽然如今她还不如杨洛琪及李秀宁抢眼。但宇文明可以断定，长孙无垢再大几岁之后，绝对不会亚于上述两位美女。 “对了，宇文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可猜得到晚宴之后，洛琪公主会安排什么内容？从时间上看，应该会是压轴戏了吧！”长孙无垢笑嘻嘻地说道。 说实话，这也是宇文明好奇的，他也很想知道洛琪公主在赛诗会中安排的第三个环节，也是最后一个项目是什么。 “听长孙姑娘的口气，似乎知道点什么内幕。”宇文明心中一动，正想问话时，却突然只觉背后风声袭来，两只手臂被人一左一右抓住了。 “哈哈！宇文兄，这下可抓住你了！你害得我兄弟二人好找啊！”从宇文明身旁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宇文明回头一看，却正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而说话之人正是李建成。 这两兄弟去隔壁的一处院子找寻了半天，没找到他就又倒了回来，却是恰好把他揪了个正着。 “难怪宇文兄不去参加行酒令了，原来是和长孙姑娘交谈甚欢啊！”李世民打量了一眼长孙无垢，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显然为她的美貌所震惊。 “我也是正好遇到了长孙姑娘，感觉十分投机，便多聊了几句。”宇文明以一副很随和的语气淡淡道。 “宇文兄，快回去大厅吧。不然不单是行酒令错过了，只怕连正宴都错过了。届时不光舍妹要发火，洛琪公主也会不快的！”李建成倒是好心提醒道。 宇文明听了，只得遗憾地对长孙无垢道：“长孙姑娘，对不起了。在下是李姑娘带进来的，不能不回去应付一下！不过今日与姑娘一番交谈，却让在下感觉非常愉快，希望以后还能有再次相见。” “嗯……长孙无垢俏眸闪烁，轻轻应了一声。 就在宇文明被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左一右挟着，向前走了几步时，她却忽然唤了一声：“宇文公子……” 宇文明闻声忙回头，眼中显出询问之色。 长孙无垢甜甜一笑，扬声道：“待会正宴之时，你若对公主殿下的命题有独特的见解，则必然会出人头地的！哪怕你只是庶子，也会得到家族的重视和培养的！” “承蒙长孙姑娘吉言了，但愿如此吧……”宇文明拱了拱手，便随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走出了院门。 而长孙无垢则站在假山前，托腮凝神，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妩媚的笑容。 不多时，三人便回到了大厅。此时，大厅内已经多了许多侍女穿梭服务，开始上菜倒酒。显然晚宴要开始了。而之前那些参加行酒令的世家子弟们也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才活动的情形。 宇文明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押送”下，回到之前的座位坐下时，李秀宁立刻便嗔怪道：“宇文兄，你上哪儿去了？出恭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宇文明干咳了两声，含糊其词道：“我是觉得大厅内空气不好，所以就出去透了一会气，结果遇上一个朋友，便多聊了几句……” “哦？是哪位朋友啊？”李秀宁好奇地随口问道。 宇文明只得老老实实说道：“是长孙家的千金长孙无垢姑娘。” 他知道这是瞒不过去的，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可是还盯着他的。 李秀宁听闻之后，俏眸顿时露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方轻声道：“无垢姑娘我也见过，她的确娇俏可爱，宇文兄看来眼光不错啊！” 宇文明正想向她解释，但却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澄清。毕竟自己心中也真的有点喜欢长孙无垢。 好在这时洛琪公主的一番话，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算是把此事掩饰过去了。 “今天恰逢元宵节，在正宴开始前，洛琪先敬大家一杯了！愿我大隋兴旺昌盛，天下太平，黎民百姓生活富足……”杨洛琪在简短地致辞之后，方端起手中的酒杯，全数倒入了檀口中。 在座的所有人这时都立刻站起身，也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杨洛琪便招呼大家坐下，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不少世家弟子已是饥肠辘辘，听闻可以就餐之后，立刻便狼吞虎咽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肚中都有点垫货之后，杨洛琪方冲着裴矩使了个眼色。 裴矩会意，当即便轻抚了长须，高声说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赛诗会也到了重头戏上场的时候。诸位都是世家子弟，为朝廷献策献力乃是本份之事。公主殿下也想从中发掘一批才智出众之人推荐给圣上……”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年后不久，朝廷便打算要举行科举考试，从中选拔出一批优秀人才为官。而这最后一个题目，便是让大家提出对科举考试的选拔方法？谁的办法能够最公平公正，又能够最有效的选拔出适用的人才，便为胜出！” 众人大多数都没想到会是让大家提出对科举考试的建议，他们都以为是和作诗有关呢。如今听到竟然是这个题目，大厅内顿时便人声鼎沸，议论起来了。 宇文明听到这里，方明白过来，长孙无垢在临别前，提醒他的那句话含义：“待会正宴之时，你若对公主殿下的命题有独特的见解，则必然会出人头地的！哪怕你只是庶子，也会得到家族的重视和培养的！” 他自然知道，科举考试便起源于隋朝，是由杨广提出的。他举办科举考试的目的便是为了打破门阀士族对于人才的垄断，从寒门和平民中选拔人才，削弱世家门阀的影响，加强皇权。而今年，正是他将科举考试推出的一年。 “听说很多门阀贵族都明里暗里的反对。杨广想必自己也对于这项新制度能否顺利实施，并取得成功心中没底，所以才会想到向他们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弟收集建议。一来是想探探他们的口风，听听门阀中的年轻子弟意见，看他们是否支持科举。二来想必就是真的要收集切实可行的选拔方法，好用在科举考试中……甚至，杨洛琪也可能负有观察的任务，看有哪些世家子弟是把对皇帝的忠心建立在对家族的忠心之上的。”宇文明略一思索，很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关节。 第十九章纵论科举考试 这时，大厅内众人在议论了一阵后，便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世家子弟象是约好了似的，都沉默不语。宴席上出现了冷清的场面。 片刻之后，方有一名二十七八岁，身材魁梧，留着短须，五大三粗的世家子弟起身道：“在下乃是元尚武，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乃是圣上的英明决定，我们元家自然是极力拥护的……” 他先阿谀奉承了杨广一番之后，方说道：“据元某观察，目前朝中德才兼备，深得圣上信赖，百姓口碑载道的官员多是宇文、独孤、李家、元家、裴家、崔家、杨家等各大世家举荐的弟子，可见各大世家在选拔族内人才上，深有心得。因此，在下便建议，科举考试可先由各大世家内部选拔数名优秀弟子，然后再将这些弟子举荐到圣上面前，由礼部和吏部进行面试考核，确定最终的名次。最后再根据考核的成绩确定其官职……” 他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堆，其实核心就是一句话：这科举考试只能在门阀士族的范围内选拔，而且还要以家族推荐为基础，朝廷要做的工作不过是在各门阀推荐的弟子中选人。如果照他的方法，那这科举考试等于是换汤不换药，还是由门阀士族垄断了朝廷官员的来源。 宇文明对这些世家子弟都不熟悉，于是便低声向李秀宁问道：“李姑娘，这元尚武是谁啊？看上去更象是武人，却跑来参加赛诗会。 李秀宁听罢莞儿一笑，露出了浅浅的小酒窝，轻声道：“这元尚武便是内史令元寿的嫡长子，在元家也是极为得宠之人。此人文武双全，去年就曾在剿灭山东乱匪时立下战功。据说元家已经向兵部举荐其担任校尉。他其实更适合作一个武将，而不是文官。” 元尚武说完之后，杨洛琪却是柳眉微蹙，并没有马上评论。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对这种方法并不满意。 随后，独孤家的独孤安、宇文家的宇文承、李家的李建成等均起身发言，对科举考试的进行方式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虽然他们的方法各异，但却都是围绕着门阀士族而来的。不但将寒门家族和平民排除在外，就连考试时的评分标准中，还要求加上家族评价。 杨洛琪这时已经秀眉微蹙，暗忖这些门阀士族虽然不敢明着反对科举，但暗地里却是阳奉阴违，偷偷给科举考试设置障碍。如果真照刚才这些世家弟子所说的方法，那这科举考试非但无法达到从寒门平民从选拔人才的目的，反而大大加强了门阀的影响力。 因为各家族的弟子为了能在家族内部选拔中脱颖而出，只有把维护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才有可能获得家主和族中长老的赏识，才有可能被推荐出去。 不过，杨洛琪也注意到一个细节，站起来发表意见，企图加强门阀士族影响力的几乎全是关陇门阀的家族子弟。河东士族和山东士族的子弟却都没有发言。 她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却没有多想，而是依旧淡淡道：“还有许多才子没有发言，是没想出好的方法？还是不敢说呢？其实诸位可以放心，这只是赛诗会，又不是朝廷廷议，不用担心说错话得罪人的，畅所欲言吧！” 不过，她这话出口之后，却是依然没人发言。正当杨洛琪有些失望，准备宣布这个题目的考核到此为止，她与裴矩、虞世基、苏威三人到后面商议赛诗会的名次之时，却终于有人说话了：“公主殿下，在下对科举考试倒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可否说出来？” 杨洛琪定睛一看，却见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表现极佳，出尽风头的宇文明。 她不禁微微有些恼怒，暗忖宇文承刚刚才代表宇文家发了言，你竟然又要发言，难道还想再出些主意，以加强世家权力？ 但许久都没人发言，于情于理她都不好阻止宇文明，于是只得道：“好吧！宇文公子有什么建议尽管说出来便是！” 宇文明这时向杨洛琪拱手作了一揖道：“众所周知，在三国时期，由曹魏建立了九品中正制，在各郡县设立中正官，并由中正官根据家世来推荐弟子为官。这项制度延续了数百年，到如今已经根本不适应我大隋的情况……所以，圣上才会英明果决，在大业五年时，就废除了九品中正制。并力图建立一套新的选官制度。” “依在下揣测，圣上应是想建立一套不分士族庶族，不分汉族胡族，涵盖所有寒门平民的人考试制度。从中挑选出优秀的人才为大隋官吏。上报君恩，下抚黎民。但如果依先前几位兄台所说，继续由各大世家举荐自家弟子，那岂不是让九品中正制死灰复燃？考试主官岂不又成了换汤不换药的中正官？所以，在下以为，新的科举考试，绝不能再限定考生出身及家世。只要不是罪犯和外国之人，都可报名参加！”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他在前世时，看过一些关于科举制度的史料介绍，其中就对杨广为什么要废除九品中正制，建立科举制的原因进行了分析。因此，如今他算是按着杨广的“圣意”在述说，应该没有拍到马脚上才对。 果然，他话音一落，杨洛琪便眼睛一亮，俏眸望向宇文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不过这时，却有人听不下去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世家子弟当即便起身反驳道：“宇文明，你诗是做得不错！可惜对于科举考试的建议却是完全大错特错了！一个人的出身和品行道德息息相关。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将门才能出虎子。选拔官吏不从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中选拔，却要从寒门平民中选拔，成何体统？他们能和我们比吗？” 宇文明认出，这便是之前发过言的独孤安，此人显然是极力反对不分士族庶族，豪门寒门一视同仁的。因为这会严重削弱以独孤阀为代表的门阀势力影响。而且独孤安又是独孤家家主独孤罗的嫡长子，将来十有八九便会继承家主之位。以独孤家在关陇门阀和朝廷中的影响力，他当个大官是十拿九稳之事，自然不想因科举考试而再生波折。 想到这里，宇文明便是呵呵一笑道：“独孤兄此言差矣。贵祖父独孤信，不也是北魏时期的一名小兵出身？但才华出众，有奇谋大略，无论是在北魏，还是后来的西魏，皆**连捷，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成为西魏的“八柱国”之一。可按独孤兄的意思，令祖父在年轻时，由于不是世家子弟，便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宇文明此话一出，独孤安顿时语塞。宇文明口中的独孤信，便是他的爷爷，独孤家的首任家主。独孤信是鲜卑族人，出身贫寒，但却智勇双全，屡立大功。并且他的两个女儿都成为了皇后。长女便是北周明帝宇文毓的皇后，七女是隋文帝杨坚的皇后，当今圣上杨广的母亲。 所以，独孤家能成为关陇门阀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可谓是独孤信打下的基础。无论是站在公正立场上，还是站在自己家族立场上，独孤安都根本无法辩驳。 就在独孤安涨红着脸，神色尴尬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却出现了：“宇文兄果然高才，让人无法驳斥。只不过，光是说九品中正制不好，这可没什么用啊！现在的题目可是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科举考试方法。在这方面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第二十章语惊满堂 宇文明向那人望去，却是面露惊色，瞳孔微缩。因为此人正坐在长孙无垢旁边，相貌和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还有五六分相似。不言而喻，此人应该就是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唐朝名相长孙无忌了。 他没想到长孙无忌会站出来给自己出难题，但看长孙无垢一脸焦急地向他使眼色，作手势，示意这不是她的意思。他便立刻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长孙无忌自己的行为，跟长孙无垢无关。 “呵呵，我就是说嘛，无垢姑娘和我谈得颇为投缘，怎么可能会让她哥哥来和我为难呢？”宇文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既然敢站出来，而且是站在这么多世家子弟观点的对立面，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呢？ 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方侃侃而谈道：“依在下看来，可将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即县试、郡试和殿试。县试每年二月举行，由各县的县丞和主簿负责对本县的报考者进行考核。考核过关的子弟，便可在六月参加郡试，由各郡郡丞和长史进行考核，决出各郡的优胜者……” “到了当年十一月时，便可举行殿试，让全国各郡通过郡试的优胜者，到东都来参加考核。而这考试便可由礼部举办，御史台监督。根据当年需要补充的官员人数，按名次从高到低录用。同时，如果圣上愿意，还可以亲自主持面试，与前十名考生交流，以确保胜出的都是最优秀的人才！” 宇文明此话一出，顿时满堂皆惊。 因为大隋现在政权就分为三级：中央、郡和县。宇文明提出的，按考生户籍所在地，由县试、郡试、殿试一级级考上来，的确是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就算有地方官员舞弊，他也总不可能在三级考试中都买通考官。而且最后一关殿试，可由皇帝亲自面试前十名。以当今圣上目光如矩的奇才大略，想要蒙混过关只怕也难。 李秀宁和长孙无垢望向宇文明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讶色。暗忖这家伙是什么脑瓜啊？这样的方法也被他想出来了。 “宇文公子，你的方法的确不错！非常实用！但不知对于考试科目有什么想法呢？”杨洛琪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了。因为她发现，宇文明所说的方法，却是真的切实可行的，既不是夸夸其谈，也不是牛头不对马嘴。 宇文明微微一笑，这方法可是他根据后世唐宋时期，成熟的科举制度略加改动而来的。这经过了实践检验的办法，当然是比较实用和可行的。 他也知道，科举制度考试的科目主要便是明经和进士两科。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 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而墨义便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诗赋则需要具有文学才能。进士科得第很难，所以当时流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在宇文明看来，科举制度虽然做到了公平选拔人才，给原来无法作官的寒门子弟和平民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但在考试科目上，却是太过狭隘，从隋至清，都是以考试《论语》等四书五经为主，甚至有了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这也未免太不适宜了一些。 官员的事务，大多都是统计、报告、计算、审判，以及处理一些突发的如救灾、抢险、济民、收税、安置等工作。《诗经》、《周礼》、《论语》之中虽然也有一些处事原则的内容，但都是大而空的理论知识，想要用这些经书来治理地方，所谓的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所以，宇文明便打算在这科举考试才开始问世时，就将它引到一条正途上，以免让中国自隋以后一千多年，社会上的精英才子都在专研四书五经，以及吟诗作词的本领。而忽视了对其他方面的重视，造成中国的科技水平和政治制度渐渐落后于西方。 于是，他方正色道：“依在下之见，便可将科举考试多设一些科目。不光是考四书五经，同时也要考算术、外语、武功、工艺制造等内容。以为朝廷选拔出不同的人才……” “比如兵部，就需要懂战争策划、排兵布阵，精通兵法的人员，否则如何制定对敌作战计划？而十二兵府，则需要武功高强、善于临场指挥作战的勇士；鸿胪寺，时常要接待外国使节，选拔懂外语的人才便是重点。而工部，多从事武器制造，以及建桥造房，自然就得选拔在建筑、制作有杰出天赋的人员……这都可以列入科举考试之中，使之成为其中一项科目，让考生根据自己的特点，选择是否报名该科目考试！” 宇文明的这一番话，犹如石破天惊一般。 隋朝本来就武风极甚，将武艺和兵法纳入科举考试之中，用来选拔兵部官员和军中将领，倒也说得过去的。 但在以往，工匠都是被划为“匠户”一类，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可听宇文明的意思，这些工匠、通译竟然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并担任正式官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裴矩和苏威对视了一眼，也不禁大为惊奇，感觉这样一来，科举就搞成了一锅大杂烩了，什么人都能来考。懂算术的，以那些商人掌柜为最多，武功嘛，不用说了，那些小兵、江湖好汉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然后匠户、通译都来参加了……堂堂文人，各豪门的世家子弟，竟然和这些斗升小民，粗鲁武夫一起参加考试？ 不过，两人却又提不出反对意见，因为宇文明也给出了充足的理由。而且这些人才也的确是朝廷急需的。特别是当今圣上一心想对高丽发动战争，目前正在全国大造兵器。一名熟练的军器工匠，朝廷开出的薪俸都堪比一个七品县令了。还专门派人对其进行保护。难道魏晋以来形成的“士、农、工、商”出身排名，竟然要因这科举考试而从此颠覆了吗？ 这时，全大厅的人都惊呆了。酒宴上，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让人听见。人人都在思索着宇文明所说的话，都有一种耳目一新，世间将要大变的感觉。 盏茶功夫之后，杨洛琪方终于幽幽道：“宇文公子的建议的确让人十分震惊。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提出这些新奇，让常人难以想到的方法的人，都是让洛琪相当佩服的。大家请继续就餐。待会将公布赛诗会的优胜者名次！” 说罢，杨洛琪便站起身，轻移莲步，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向后面的一间小屋走去了。 而裴矩、虞世基和苏威三名老臣也同时起身，跟随公主而去了。不言而喻，他们四人便将在这小屋内，根据参加者的表现，确定这次赛诗会的名次了。 待这些人走后，大厅内便立刻沸沸扬扬起来了。众世家子弟纷纷为宇文明刚才的建议怒气冲冲。他们认为如果让宇文明的建议打动了公主和圣上，那对于自己将来入朝为官，会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明弟，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想到你为了自己出风头，竟然提出让那些市井之徒和我等世家子弟一同参加考试。这成何体统？”第一个向宇文明发飙的竟然是他同族的另一弟子宇文承。 第二十一章赛诗会的结果 一旁的宇文羽晴却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为宇文明辩护道：“承哥，你这样说可就太过份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明哥哥帮你出头，赢了柴绍，为你和我们宇文家挽回了面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哼！这完全是两码子事！羽晴妹妹，我很感谢他维护了宇文家的面子。但他刚才向公主晋献的方法，却又损害了宇文家的利益。你可知道，族中多少年轻子弟都想谋个一官半职。原本以我们宇文家在朝中的地位，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如果真的象他说的方法那样搞科举。变数却是太大了！”宇文承冷哼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而其他的世家弟子，或出于对宇文明的嫉妒，或出于对他那方法的不满，都对其大加指责。只不过因为宇文阀是关陇贵族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都是杨广跟前的大红人，权柄甚重，宇文士及又娶了杨广的女儿南阳公主为妻，宇文家可谓是皇亲国戚。他们言辞之中倒是不敢太过无礼。 不过宇文明却是泰然处之，他其实早就料到了：以自己目前的庶子状况，如果想要出人头地，便只能靠献策取悦杨广这条路。得罪世家子弟是不可避免之事。但只要自己逐渐崭露头角，得到杨广的器重，家族内部的责难就会渐渐消失。 至于其他家族的子弟对自己的嫉恨，宇文明却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可是清楚，宇文家树大招风，加上自己那老爹宇文化及又太过招摇，得罪的人已经多不胜数了。但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却应该没事。毕竟除了一个柴绍外，自己并没有惹下什么死敌。 约莫三柱香功夫之后，杨洛琪才和裴矩等三人出来。而最后公布的名次也不言而喻，宇文明和李秀宁他们这一组得了冠军，赢得了那匹汗血宝马的奖励。这也让李秀宁喜不自胜，她可对这汗血宝马眼馋了好久了。 而第二名却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这两兄妹。这让宇文明微微有些意外。不过他想到长孙无忌将来会是大唐明相后，也就释然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第三至第七名依次是山东裴家、弘农杨家、独孤家、河东崔家、关中元家。李建成和李世民他们这一组却排在了第八名。 宇文明暗忖，看来这两人虽然智谋过人，但在诗词天赋上却着实不行。 而宇文羽晴和宇文承他们这组却排到了第十一名上，以宇文家的地位，着实有些丢面子。只不过，宇文家本来历代出的都是武将，在文才上差也是情有可原。 况且，由于宇文明这匹黑马的耀眼般的成功，一举夺得冠军。在大多数人眼里，此次赛诗会可是宇文家超水平发挥了。因为同组的李秀宁明显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当走出飘香楼，宇文明改上了宇文羽晴和宇文承乘坐的马车回府时，李秀宁牵着那匹汗血宝马，却是心潮澎湃。 她知道，在东都城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出现了。明天，不管是朝中还是士林，不管是各大世家，还是寒门平民，都将议论起今晚这场石破天惊的赛诗会了。而宇文明无疑便是其中最耀眼的人物。 …… 深夜时分，东都皇宫的御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隋帝杨广正听取着女儿杨洛琪的汇报。 这位天下最有权势的帝王如今只有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之时。他的相貌颇有几分清秀，只是精神委糜，明显有些没睡好觉。 但饶是如此，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久居上位的凛然气势，却依然让人不禁生出敬怕之意。 “洛琪，从你所述，这宇文明应该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但诗词做得好，还能对科举考试提出如此中肯的意见。朕听皇儿所说，此人不过十二岁，如此年轻便能有此见识，实属难得！”杨广仔细听洛琪述说之后，却是沉着说道。 杨洛琪这时却轻叹了一口气道：“宇文明这人才华是有的，但却有些贪花好色，极象其父。女儿在正宴开始前，先举行了一个行酒令活动。没想到这宇文明竟然以出恭为借口，丢下同伴，跑出去和长孙家的小女儿长孙无垢幽会，两人在后花园的假山旁谈了许久，后来还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将他找回来的。不然只怕正宴上也见不到他了。如此好色之人，就算再有才，只怕也不能将他提升至高位。” 宇文明如果在这里，肯定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在洛琪公主心目中，竟然是如此形象。 “那任用宇文明之事，以后再说吧，他反正也还小，看看以后会不会改变吧！”杨广听洛琪说如此一说，便是将宇文明的事暂且放下。然后又问道：“那从各大世家子弟的反应来看，他们会支持科举吗？” 杨洛琪这时俏脸一寒道：“父皇，从赛诗会上的反应看，参会者几乎都要求科举考试只在世家子弟中进行。这也不难理解，因为如果寒门子弟和平民也都参加，那竞争的激烈程度便大了许多。而许多世家子弟早就学业荒废，武业疏松。真的和别人一起同场考试，只怕落怕的可能性极大。所以这便是他们都不赞成的原因。” “这可由不得他们！废除九品中正制，不分士族庶族，世家寒门，皆一视同仁，同场竞技，这是朕早就定下的方针，岂能因为这些世家子弟反对就改变呢？”杨广语气微怒道。 杨洛琪自然知道自己父皇的想法，她这时微微一颔首道：“父皇不必动怒，其实女儿发现，这些世家子弟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就科举考试这件事上，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反对的。但其中还是有些现象，让女儿发现他们之间也有许多矛盾。” “哦？是什么现象？”杨广一听，也有些好奇。 “那些明确表态，科举考试只能在豪门士族中进行的世家子弟。多是在家族中比较受宠，春风得意的嫡子。因为他们肯定可以得到家族的举荐，入朝为官问题不大。可那些庶子的反对态度就不那么坚决，甚至象宇文明这样的私生子，还支持科举考试，因为家族的举荐不知道几时才轮得到他们，而科举考试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绕开家族，直接向父皇效忠，入朝为官的机会！”杨洛琪这时冷静地分析道。 杨广听闻之后，顿时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杨洛琪端起身边的茶杯，浅饮了一口之后，又继续说道：“与此相似的是：象独孤家、宇文家、元家、李家等关陇门阀的大家族子弟，皆发言反对让寒门子弟参加科举。而以裴家为代表的山东士族，以崔家为代表的河东士族，以及关陇门阀中的小家族，如长孙家、尉迟家等，就没有发言表示反对。” “这是自然的，现在朝中官员中，倒有七成出自关陇门阀。虽然朕已经在全力提拔关陇门阀以外的官员，如裴矩、裴蕴、虞世基等。但他们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影响力上，都不能与关陇门阀抗衡。所以，搞所有平民子弟都能参加的科举考试，对于他们这些家族来说，正是多了一个机会，怎么可能会反对呢？”杨广轻轻捻了捻颌下长须，面带微笑地说道。 “那父皇的意思，这科举考试还是要继续推行下去了？”杨洛琪俏眸一转，轻声问道。 杨广一点头道：“当然了！可以以宇文明说的那个方案为基础，再加以完善修改。他虽然提出了县试、郡试、殿试的构想，但对于每个县应该有多少人参加郡试，每个郡又应该有多少人到东都参加殿试，都没有提到。而且他要分的科目也太多了一些。依朕看来，只需设明经和进士两科即可。将算术、外语、器械制作都纳入科举，也太过杂乱了。” 这“明经”就是指通晓经学。秦朝就有此科，到汉代地位开始突出。 所谓“经”，原指先秦经典，自从汉武帝尊崇儒学，“经”就专指儒家经典了。而“明经”中的经学，则主要指《礼记》、《春秋左传》、《孝经》、《论语》等。 至于“进士”，则主要考诗赋。也就是看谁作的诗词更优美。 杨洛琪亦是轻轻颔首，她其实也不赞同将那些五花八门的技能都塞进科举之中。她觉得那些只能说是偏门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奇技淫巧之术。 “明天朝会时，我会提出让礼部研究一个具体的细则方法，力争在三月之前先进行县试。今晚皇儿你也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杨广也有些疲倦地说道。 杨洛琪忙起身向杨广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去。 杨广看着女儿的背影，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太子杨昭几年前就病逝了，次子杨暕骄奢淫逸，还和韦妃之姐元氏通奸生下一女，早早便被废为庶人。三子杨杲才五岁，还看不出来是否有出息。 相比之下，他的两个女儿倒是都容貌美丽，才德兼备。尤其是小女儿洛琪，更是表现突出，很早便能在政事上为他出主意了。现在长大了更是可以帮他分担不少事务。 “唉，可惜啊，洛琪你怎么不是男儿身啊？如果是的话，父皇一定立你为皇太子，不会有丝毫顾虑的！”杨广眉头一蹙，轻叹道。 第二十二章宇文述的召见 第二天的朝廷朝会上，杨广便将科举考试这个议题，提出来让朝廷众臣讨论。 经过一番激烈的辩驳之后，杨广和以关陇门阀出身为主的官员们，终于达成了妥协：即今年一半的新录用官员，依旧由各大世家推荐，而另一半官员，则通过科举考试的方法产生，所有的大隋子民，不论身份，只要不是正在监禁流放的犯人，皆可参加。 这史上第一次科举考试，便定在大业八年三月十五举行，先由各县进行县试；七月十五日进行郡试，由各郡的长史负责进行；十一月十五日便举行最终的殿试，在东都洛阳，由礼部主持，皇帝杨广亲任总考官。 而县试、郡试、殿试的考试规则及方法，便是以宇文明在赛诗会提出的办法为蓝本。只不过没有设置宇文明拟定中的那么多科目。设置了明经和进士两科。明经考经学，进士考诗赋。考生可报名一科或者两科。 在宣布完科举考试的实施方案后，杨广又下令，因吐谷浑阻挡了大隋通往西域的道路，且一直对大隋的陇西地区虎视眈眈，故他打算亲征吐谷浑，时间便暂定在四月。由于进攻吐谷浑的战争准备早在年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而吐谷浑的实力也并不强。所以朝中大臣都表示了支持。 当然，如苏威、樊子盖等老臣，却是希望在拿下吐谷浑之后，圣上能休养生息十年，以让大隋恢复元气。毕竟杨广即位之后，先建东都洛阳，后开凿运河，又连续对突厥和吐谷浑用兵，民众已经非常疲惫不堪了。 但杨广却是对苏威的建议不置可否，只是表示将来会考虑的。 …… 参加完赛诗会，回到府中的宇文明，便立刻开始熟睡起来，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他醒过来，也是被母亲萧婉君特意叫醒的：“明儿，你快起来！门房刚才来过，称有一位叫李秀宁的姑娘找你！” “啊！李秀宁又来了？”宇文明瞳孔微缩，有些惊讶道。 他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然后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一身貂裘的美貌少女，这少女的玉手中，牵着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明眸皓齿，秀丽之极。 “李姑娘，不知又有何事找在下呢？”宇文明有些好奇地问道。心忖李秀宁不会又有什么诗词比赛找自己参加吧。如果真的又是为类似事情而来，自己可必须要推脱了，不然非露馅不可。 李秀宁这时一脸感激地说道：“宇文公子，这次在赛诗会上，你帮我赢得了汗血宝马，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绝不推脱！” 宇文明没想到李秀宁专程上门，竟然就是为了感谢自己。他心中倒是一宽，微微一笑道：“李姑娘，我才应该好好感谢你，给了我这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呢。” “那可不行！这是各归各的事！”李秀宁却是一摇头，正色道：“你想一想，究竟要什么？” 宇文明心知将来李渊替代大隋，建立唐朝，正想抱李渊的大腿呢。怎么可能会给李秀宁留一个施恩图报的不好映象？自然是坚持表示不会要任何奖励，就当是帮朋友的忙。 “好吧！宇文公子，既然你都说了当我是朋友，我也就不勉强了！免得反而生份！但既然咱俩是朋友，那我也帮你一个忙好了！”李秀宁这时俏眸一转，却是面露笑意。 “哦？却不知李姑娘要帮我什么忙？”宇文明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秀宁嫣然一笑道：“我记得在赛诗会上你拒绝了苏威的收徒，称不想学文，只想学武。我倒是与一位军方将领相熟。他虽然现在军阶不高，但无论武艺、兵法、骑射，皆不亚于张须陀、鱼俱罗、裴仁基等名将。如果你想习武的话，我倒可以为你引荐。只不知你是否愿意？” 宇文明一听，顿时心头大震，他可清楚，李秀宁也是一个能文能武，多才多艺的巾帼女子。能被她所欣赏的军方将领，想必也不会差。如果真能拜在那人门下学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路子。 于是，他当即便连连点头道：“我愿意！我恨不得马上就能习武！那就烦请秀宁姐为我引荐一下了！” 不自觉间，他就将对李秀宁的称呼，由李姑娘变为了秀宁姐，这样显得两人之间更亲密了些。 李秀宁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却是俏眸闪烁，心中微喜，她知道宇文明已经开始真正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好的！他现在就在东都城内，我马上就去找他，有了消息就立刻通知你！”李秀宁柔声说道。随即干净利落地翻身上了一旁的汗血宝马，飞也似的离去了。 宇文明长舒了一口气，正待回房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位少女清脆的叫声：“明哥哥！快去内院的书房！爷爷要见你呢！” 宇文明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宇文羽晴，这位小姑娘一袭银色狐裘，长身玉立，头上戴着一顶白狐小帽，衬着那如画的眉目，婉媚和稚嫩中又带着些许北国女子特有的英气。 “爷爷要见我？是因为什么事呢？”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 “不清楚！爷爷从朝会上回来后，便急匆匆地叫我找你去他的书房。我去你住的宅院，却听萧姨说你到门口来了……”宇文羽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宇文明定了定神，方转身跟着宇文羽晴走入了宅院，然后直向宇文述的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之后，宇文明便向正坐在书桌后的宇文述躬身行了一礼道：“孙儿宇文明见过爷爷。” “明儿不必多礼！羽晴，快去叫下人给你哥哥端杯茶来！”宇文述见宇文明过来，到是十分热情地说道。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接过宇文羽晴递过来的茶杯，坐了下来。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应该跟昨天他在赛诗会上的表现有关。 宇文述这时满脸堆笑道：“明儿，昨晚你在赛诗会的表现，我都知道了。你表现得的确非常不错！不但挫败了柴绍的挑衅，维护了我宇文家的尊严，还最后夺得冠军，让我也脸上有光。今日早朝时，不少同僚都祝贺我生了个好孙子，家族中多了一个难得的才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笑咪咪地接着说道：“明儿，爷爷已经听说，今早在坊间，便有人称你是洛阳第一才子。想我宇文家原本是一个将门世家，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你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文人，让我这个当爷爷的也倍感欣慰啊！” 宇文明听闻之后，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声称自己只是运气好，精心准备的几首诗，恰好撞中了裴矩等人出的题目，所以方能一鸣惊人。 他可知道，自己肚中里的墨水实在有限得紧。除了剽窃的几首后世诗词，真要他临场作诗，只怕也只能作出什么“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的打油诗，哪里上得了台面。如果宇文述当真认定自己是个什么诗词才子，大凡宴会便带上自己参加，那自己立刻便会露馅了。 宇文述还道是他谦虚，心中暗忖，这孩子还好，出了如此大的风头，却不骄傲自满，倒是个可造之才。 于是，在勉励了他一番之后，方话锋一转，沉声问道：“不过明儿，有一事爷爷却是觉得你做得有些欠妥。不如你堂兄阿承稳重啊！” “哦？是什么事？爷爷可否明白告知？”宇文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宇文述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圣上已经通过了科举考试的方案。而据别人称，这方案便是由你在赛诗会上提出的方法基础上修改而成的……你可知道，若真按这样的方法进行科举考试，我宇文家会有多少弟子失去入朝为官的机会啊……” 虽然按杨广修改后的方案，只有一半的做官名额会被拿出来，用于安置科举考试的优胜者。但按杨广在朝会时表达出的态度，他极有可能在几年后，将所有的官员录用选拔，皆用科举考试的方法来确定。 这对各大世家来说，将是一个严厉的打击。他们原本占据的不少职位，会被寒门弟子和平民出身的官员替代。 而且，就算是世家弟子，他为了做官，为了出人头地，也会将对皇帝的忠心置于家族之上。因为他做官已经不需要族长举荐了。 宇文明自然明白宇文述心中的忧虑，他也早想好了应答之词。于是，在端起茶杯，轻尝了一小口后，他方正色道：“爷爷，您是想我宇文家繁荣昌盛，还是想关陇门阀繁荣昌盛呢？” 第二十三章关陇门阀的来历 宇文述听闻之后，心中顿时一惊，不过，他却立刻明白了宇文明的意思。 西魏时期，以宇文泰为首的八柱国及他们督下的十二大将军掌握了国家的权力。而这八柱国及十二将军的后代人才辈出，并相互联姻，形成了利益交织的一个庞大世家集团——关陇集团。 十二大将军中的杨忠，便是后来篡了北周幼帝皇位，建立隋朝的杨坚之父。 八柱国中的李虎，便是李渊的祖父；李弼便是李密的曾祖父；独孤信更是李渊和杨广的外祖父，韩擒虎便是李靖的舅父。 八柱国之首的宇文泰死后，他的儿子宇文觉便篡了西魏皇帝的位，建立北周，是为周孝闵帝。 而宇文述虽然不是宇文泰的直系后代，却也算是宇文家族的旁支。在杨坚篡周建立隋朝后，由于宇文述只是宇文阀的旁系成员，并非北周皇族嫡系，而他又对杨坚表示效忠。所以在杨坚对北周皇族的清洗中逃过一劫。 后来在大隋建立之后，宇文述屡立战功，又在杨广取代原太子杨勇的政争中出谋划策，有拥立之功，所以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最后竟成了宇文氏的主脉，当上了宇文阀的家主。 所以，关陇集团不管是在西魏、北周，还是在如今的隋朝，皆算得上是人才辈出，掌控实权。朝廷中央的官员，七成以上均出自关陇集团。随着北周灭北齐，和隋灭陈，关陇集团的势力又扩展到了全国各地，成为当世最大的一个利益集团。 而这，却成了大隋皇帝杨广的一块心病。 虽然杨广也算是关陇集团的一员，但他当了皇帝后，却不愿受制于关陇集团。想把权力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用现代的话说，杨广便是想当一个真正的，手握实权，说一不二的公司总裁，而不是在关陇集团这个公司的一堆董事中担任董事长。毕竟董事长的职位可不是很稳当，其他董事如果联合起来，是绝对有实力把原董事长赶下台，换个新董事长上台的。 毕竟当年他的父亲杨坚就这么干过，把北周皇帝赶下了台。所以他也很怕关陇集团的其他门阀把这招用在他身上。 于是，杨广便先将大隋的国都从关陇集团的老巢长安迁到了东都洛阳，又扶持山东士族的裴阀来牵制关陇集团。朝廷的三省六部尚书中，来自裴阀的便有两人，裴矩和裴蕴。这可是大隋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一个家族出了两个尚书。 “圣上扶持山东士族压制关陇集团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了。而推行这科举考试，从寒门和平民中选拔官吏，更是为了摆脱关陇世家对朝廷官员的垄断地位……” 宇文明侃侃而谈道：“爷爷，虽然现在圣上的确非常欣赏您。但是他打压关陇门阀的决心却早已下了，就算您反对，恐怕也劝服不了他，反而会招致他对您的不信任。而且，我看关陇集团的另外几大阀，如李阀、独孤阀、元阀等也未必会跟咱们一条心，一起联合上书反对。既然如此，我们家族不如顺水推舟，表态支持搞科举制度。这样一来，圣上便会高兴不已，对爷爷、父亲和叔父，依然会信任有加！” 说到这里，宇文明方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圣上也未必是要将关陇集团完全消灭，他只是不想爱制于关陇集团而已。在关陇集团内部，他肯定也要打压一批，拉拢一批的！我们宇文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肯定是要争取当被圣上拉拢的那批家族啊！” 宇文述听到这里，更是惊愕得目瞪口呆。因为这些推断虽然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但依他的老谋深算，自然知道的确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如果宇文明是个在朝廷为官多年的官场老手，如苏威、虞世基那种人物，能看出这些情形来，他毫不为奇。 可自己这孙子才十二岁啊，之前一直缩在家里闷头苦读诗书，他哪来的这等见识呢？ 宇文明见宇文述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态，便暗道不好，自己表现得太过了，已经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和他的经历应该有的见识了。 “爷爷，这些推断其实也不完全是孙儿想出来的，也是在赛诗会时，遇上了高人指点。只不过，孙儿已经答应了此人，不能泄露他的的姓名及相貌……所以，请恕孙儿不能告诉爷爷此人的情况了。”宇文明眼珠一转，忙又补充道。 这番见解乃是他根据后世的史实典籍说出的，以他的本事，自然是总结不出来的。 宇文述这才恍然大悟，微微一颔首。他也觉得这样才说得过去。不然以宇文明的年龄和见闻，着实也太妖孽了点。 他甚至认为，告诉宇文明这些情形的那人，极有可能便是出自圣上授意。 “按目前的情形，圣上十有八九是想假明儿之口，转告我这些事，让我做出选择，是支持他，还是和其他关陇门阀抱成一团。”宇文述本就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就在这一瞬间，他便想透了这一切。 望向坐在自己对面，虽然面孔稚嫩，但却显出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稳重的孙儿，宇文述心中突然生起一股，宇文家的未来将要着落在此子身上的感觉。 “福伯！”宇文述突然提高了嗓门道。 “老奴在！”早在书房外恭候的老管家福伯立刻便走进了书房，行了一礼后，负手而立。 “你通知一下马管事，从下个月起，宇文明每个月的例钱便按庶子中最高的一档四十贯发放，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是他在赛诗会上有了杰出表现，为家族挣得面子的奖励！”宇文述沉声说道。 “老奴这就去通知马管事！”福伯应了一声后，正欲转身之时，却被宇文述又叫住了。 “等等！福伯，西厢房的那个小院我前两天去看过一次，实在感觉太差了！哪里象是我孙子和儿媳的住处？我看就是府中几名管事住的地方都比他们好！你给宋管事说声，让他在内院里腾一个好点的小院出来，给明儿和他母亲住！如果明天还没收拾出来，我就免了他的管事之职！换个办事麻利的人上！”宇文述厉声说道。 福伯点了点头，称一定会提醒宋管事，然后方告辞离去。 宇文明一听自己的例钱在几天之内，又再翻了一倍，也是心中大喜。而对于搬不搬新家，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住惯了。 这时，宇文述换了一副脸色，和蔼可亲地对着他说道：“明儿，我听苏威说，你不肯拜他为师，只想习武，不想学文？” “是的！爷爷既然已经听苏大人说起此事，想必也听他说了我不想学文的理由吧。”宇文明答道。 宇文述原本也如苏威一样，觉得宇文明在文才上更有发展，才十五岁年纪就能作出如此大气磅礴的诗句，若善加培养，将来必将是大隋的名臣，宇文家的顶梁柱。 不过，宇文明自己不想学文，而想习武，他也不好勉强。 于是，他方长叹一声道：“明儿，爷爷本想让你学文，和你大哥成都一起，一文一武，辅佐皇上，成为我宇文家的两大支柱。但你既然执意要学武，我也不能拂逆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习武的同时，也不要放弃学文！毕竟以你的文采底子，是肯定能做到文武双全的！” 宇文明心中也十分感动，连忙跪下拜谢道：“谢谢爷爷了！还请爷爷教授孙儿武功！” 他可很清楚，自己这爷爷也是大隋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呵呵！爷爷的武功虽然也凑合，但却不大会教徒弟。”宇文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你大哥宇文成都的师父鱼俱罗虽然是个不错的师傅，但却是走的刚猛路线。他的功法适合你大哥，却不适合你……爷爷过两天便帮你务色一位名师吧！” 宇文述这时目光闪动，显然已经心中已有了合适人选。而这一刻，他也认定了自己这位庶孙，将来一定会是宇文阀的希望。。 祖孙两人又畅谈了一番后，宇文明才告辞离去。 一回到原来的住处，他的母亲萧婉君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然后又惊又喜地问道：“明儿，你真的在赛诗会上夺得了冠军？并得到了苏威苏大人和洛琪公主的赏识？” 宇文明知道自己在赛诗会上的表现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了。 他只得点头道：“娘！我也是机缘巧合，正好精心准备的几首诗词派上了用场，而脑中灵光闪现，建议的科举方案也恰好符合公主及圣上的心意而已……” 宇文明于是绘声绘色地给萧婉君讲述了一个，自己如何撞上大运的故事出来。 萧婉君根本没有怀疑儿子在骗自己，对于她来说，看到儿子有出人头地的希望，是比什么都惊喜的事。而且自己母子也算正式成了宇文家的人，生活也比以前大大改善了。她心中说不出来高兴，当即便柔声道：“明儿，你这几天的确太辛苦了，娘马上就给你熬粥喝！你的病才好，也要多休息一下……” 吃过晚饭后，宇文明很快便上床睡觉了。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改变如今境况的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明起床之后，刚刚穿好衣服，府中的宋管事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向他行了一礼后，便忙不迭地说道：“小少爷，老爷请你快去堂屋！李家的小姐过来了，说要给你介绍师父……” 宇文明瞳孔顿时倏地放大，他没想到李秀宁这么快便说通了那位“名将”，而且既然是宇文述也在场，想必爷爷也是对此表示赞同的。 “好！宋管事，请你回去禀报爷爷和李家小姐，我洗漱完毕就过来！”宇文明忙答道。 第二十四章拜师李靖 许国公府的堂屋内，宇文述和李秀宁都已经分别落座。而在堂屋的上首座位上，则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军官。 宇文明走进堂屋，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后，方才仔仔细细地看清了这位中年军官，只见他虽然皮肤白净，眉清目秀，相貌看上去象一个儒将，但却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给人一种英武而又异常沉静和果决的感觉。他的一双眼睛也很细长，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一股睿智的光芒。 “宇文公子，这便是我给你介绍的师父李靖，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出山的！你还不快快感谢我？”李秀宁见宇文明到来，亦是嫣然一笑道。 宇文明一听自己的师父竟然是他前世就非常崇拜的隋末英雄李靖，亦是大喜过望。 他还未来得及答话，宇文述便站起身，乐呵呵地对他说道：“明儿，我原本也是打算请李靖将军收你为徒的，却没想到李家小姐竟然先我一步，将他说动过来了。这真是太凑巧了……要知道，李将军不但武艺高强，箭法出色，而且擅长兵法，是我大隋难得的智勇双全之将，你可得跟他多学着点啊。” 宇文述得知自己这孙儿想习武之后，就在考虑哪员将领适合担任自己孙儿的老师。大隋军中猛将虽多，但跟他有交情的就那么几个。 叠州总管鱼俱罗虽然武艺高强，但他已经是自己嫡孙宇文成都的师父，不好再麻烦他当宇文明的师父了。况且他擅长的武器是流金镗，这也只适合教导宇文成都这种天生神力的人使用。身高和臂力都算不上出众的宇文明，显然不太适合。 而齐郡张须陀虽有隋朝第一猛将之称，但由于他以前曾是杨素的部将，属于杨玄感那一派的人，和自己只是泛泛之交，真去请他当明儿的老师，恐怕多半会被婉拒的。 因此，思来思去，宇文述发现，只有李靖是最适合的人选。此人早在十年前，先皇杨坚征伐突厥一战中，便展现出了过人的勇武和智谋。 此战隋军大破突厥，斩首近五万，不但夺回了河套之地，还成功利用突厥内部矛盾，将其分裂为东西二部，大大缓解了其对隋朝北方边境的威胁，李靖所率的部队便在这一战役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只不过，由于李靖的舅父韩擒虎虽是八柱国之一，但却早早病亡，而李靖在朝中又没有什么其他有实力的后台，故虽累有军功，却只混到了个殿内直长。仅仅只是六品官。 但宇文述却因和李靖共事多年，深知其智勇双全，不但武艺高强，箭法精准，而且对于如何用兵也极为擅长。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他正准备找个机会跟李靖提及自己孙子拜师之事时，却没想到李秀宁竟然就将李靖领过来了，这让宇文述如何不喜出望外。 宇文明在望向李靖的同时，李靖也在打量着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徒弟的少年。 如今，他虽然脸上露出淡泊之色，但其实也一直为自己的仕途而忧心不已。自西魏之后，八柱国和十二大将军的后代，无论是在北周，还是在大隋，都是人材辈出，在朝廷中占据重要地位。而唯有他却是仕途不顺，多年来官职一直没有得到提升。 因此，他一直渴望能够得到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期望在某次战争中崭露头角。所以，虽然李靖早就听说，这孩子的父亲宇文化及，在京城的名声很差。但考虑到他的祖父宇文述，在朝中却是皇帝信赖的重臣，而且官居左翎卫大将军之职，手握军中大权。 因此，在犹豫了一天之后，李靖还是终于同意了担当宇文明的师父。 不过，在来到府中之后，他却以退为进，向宇文述声明，称自己的训练十分艰苦，担心宇文明受不了这苦。 可宇文述却是毫不在乎，反而心中大喜。他暗忖：如果李靖的教导真能吓得宇文明不想习武，倒正合他意，可劝导其弃武学文。而如果自己这孙子能够吃得了这苦，那便说明他心意已决，且习武的意志坚定，自己也就不用再逆拂其好了。 因此，他便拍着胸膛称，自己这孙子从未娇生惯养，让李靖可放心施为。 这样一来，李靖便再无犹豫，看在宇文述和李秀宁两人的面子上，答应接下了这差事。 他当即便拜倒在李靖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徒儿宇文明拜见师父！” 李靖也深知，如果能教导好宇文述之孙，对于他来说，便是个出头的好机会，对自己的仕途大有好处。 他于是连忙将宇文明扶了起来，正色道：“小公子，你跟我学武，可是要吃尽苦头的，我的训练方法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你真能忍受？” 宇文明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没问题！徒儿不怕吃苦，只想学到真本领！” “好！那你便跟我一起走，我要好好打磨一下你！”李靖这时向宇文述拱手行礼道：“国公，卑职可能要让小公子受点苦了！” 宇文述知道李靖训练严格，虽然有些不舍，但却知道孙子跟着他才能学到真功夫。他于是神色肃穆道：“李将军尽管放手而为，就把他当成你的一个普通兵士看待即可！” …… 李靖骑上他的战马，驮着宇文明向长安城外奔去。 此时元宵节刚过没几天，北方的荒原还是一片银妆素裹。尤其是前两天才下了大雪，地上的积雪少说也有一尺深，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嗞、嗞”的摩擦声。 宇文明也是第一次骑马，而且是和李靖这样的隋末名将同骑一马，心中激动不已。他也希望自己长大后能成为一条好汉，威风凛凛地手持长枪马槊，在敌军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嘿嘿！说不定我以后也能成《隋唐英雄传》中的十八条好汉之一呢。”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而这时，紧贴宇文明后背的李靖却是面色微微一沉，他凝声问道：“明儿，你以前跟人学过武功没有？我感觉你手臂比一般的未习武小孩有力得多。” “师父，徒儿十分惭愧，活到十二岁还没炼过任何功夫，而手臂比一般的同龄小孩有力，乃是因为弟子常在沙地上练字之故……”宇文明倒是老老实实地把他以前的遭遇说了出来。 “明儿，没想到你以前也和我一样，境遇不顺啊！”李靖一听堂堂许国公的孙子，竟然因为无钱买纸，不得不在沙地上练字，也是惊讶不已。 不过，他也放下了心，如今看来，宇文明虽然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但却还是一张白纸，他可以将自己的内功心法向其传授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应该好好锻炼一下徒儿的基本功才行，现在宇文明的身板也太瘦弱了些。 “把衣服脱了。”李靖冷哼了一声。 “什么？脱衣服？在这冰天雪地里？”宇文明的瞳孔猛然放大，俊脸露出惊愕的表情。 “连冷都怕，又有何胆量去学我的武功？” 李靖这时下了马，脱去了身上的衣甲，露出健壮的身躯。他身上那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让宇文明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而除了那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李靖那裸露的上半身有着刀痕、剑痕和伤疤。各种各样的伤痕足有数十道，在阳光下醒目无比。 “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李靖抚摸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然后沉声道：“明儿，我的武功在军中已算不错的了，又是担任的军官，有亲兵保护，但在战争中却依然数次险些丧命。天下高手众多，英雄辈出。就算你尽得我的真传，也只能说有自保之力而已。” 顿了一下后，他又凝望天空，豪气地说道：“如今我大隋北有突厥、西有吐谷浑、东有高丽，南方陈朝和梁朝的余孽还未贼心未死，企图复国。将来你便极有可能与我一般亲身上阵与敌人厮杀。如果不想成为一具尸体的话，就得现在多吃些苦头！” 李靖说完之后，便见他从马背上的挂钩处取下自己的马槊，在雪地上开始划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残酷的训练 李靖的马槊通身漆黑，长一丈二尺，是一根非常上佳之槊。 在隋朝，马槊一般是门阀世家大族出身的将领才使用得起的武器，因为它的造价太过昂贵了。 马槊的槊杆根本不像步槊那样，所用的是木杆，而是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那韧木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 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握粗，一丈八长（注：是汉尺，相当于隋尺一丈四），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 葛布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 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武将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的制作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所以自汉朝以来，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 马槊的长度最长能够达到一丈八长，所以也叫丈八长矛，三国时张飞用的就是此物，槊的前端类似短剑，可以砍可削，刃部下通常有留情结，给战马高速冲锋的时候不至于贯穿对手，刃部下连铁杆一体锻造， 铁杆外再包韧木或者竹，使用虫胶，鱼鳔胶和猪皮胶胶合，再刷以大漆封闭，保持不至于脱水开裂，外部再缠麻绳，浸入桐油，干透后涂以生漆，再裹葛布，待干透再涂生漆，通常重量在十五到二十斤左右，非猛将无法使用。 而李靖使用的这把马槊，却是重达四十余斤，比一般的马槊重了一倍。不过因为李靖的臂力惊人，他挥动起这把马槊来，却感觉十分轻灵，韧劲十足。 片刻之后，一大一小两个雪坑便出现了。 李靖当即便钻入了那个大雪坑之中，用白雪把他的身体完全覆盖，只余一个头在外面。 “明儿，进我旁边那个小雪坑，也如同我这般，用雪覆盖住身体！”李靖喝道。 “什么？进雪坑？”宇文明这时已经哆哆嗦嗦地脱光了衣服，只觉阵阵寒风袭来，冷得全身直打哆嗦。 望着那雪地上的雪坑窟窿，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数步。这么冷的天，还要脱光衣服钻进雪坑里，岂不会活活冻死。 “师父，这雪坑恐怕太冷了吧……”宇文明战战兢兢地说道。 不等他说完，已经躺在大雪坑里的李靖却是身形蓦然一动。 宇文明只觉头皮一阵剧痛，两脚悬空而起。李靖已经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拎在空中，然后大步走到那个小雪坑面前，狠狠地将他掷了进去。 “噗嗵！”一声，宇文明便坠落入雪坑之中，头昏脑胀之极。 而李靖却还不想放过他，脚下倏然用力，扫起大堆积雪，填入雪坑之内，将宇文明掩埋了起来，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宇文明顿时便大叫了起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有如千根钢针扎来，身体刺痛不已。那种全身被冰雪包裹的感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让他痛苦得无法忍受。在这刹那间，他几乎以为是李靖要活活冻死自己。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想要从这雪坑中爬出来，可李靖却是死死踩住了他头顶周围的积雪，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不要说爬出雪坑，宇文明就连正常活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 挨着他身体的雪水，已经被他的体温融化成了水，但却又在周围的寒冷积雪辗压下，再度结成了冰。 这紧挨身体的水，凝结成冰时要吸收大量热量，所形成的酷寒，让宇文明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宇文明觉得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怀着对生的渴求，他终于忍不住向李靖乞求道：“师父，求求你，让我从雪坑里出去吧！我实在冷得受不了啊！求求你了，师父……” 不过，李靖却是象没听到他哀求一般，反而不断的把积雪堆在他的周围。现在，他除了口鼻还在外面，全身上下都已经埋没在了雪堆之中，宛若一个雪人。 “哼，连这点冷都受不了，你就想当英雄？想上阵杀敌？那只能是白日做梦！”李靖毫不留情面地喝骂道：“你就乖乖在雪地里给我呆着吧，如果连这习武的第一关你都支撑不过去，我看你还是听你爷爷的，学文好了！习武比学文艰苦得多，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战无不胜的武功高手的！” 李靖这样一说，却是把宇文明的倔强脾气激发出来了。他当即便怒喝道：“谁说我撑不过去了？我就撑给你看看！我要让你明白，宇文明也绝对是条好汉！” 说罢，他索性不挣扎了。而是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忍耐着浑身上下，如同刀割般的刺痛严寒。 李靖见宇文明竟然真的强自硬撑了下来，没有再苦苦哀求，或者大吵大闹了。也是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宇文化及是个花花公子，无能之辈，可他的儿子却是个硬骨头。 其实，他这么做，主要也是是为了考验宇文明能否吃得下习武之苦，是否有坚强意志和决心。而现在看来，宇文明显然还表现得不错。虽然他的身体素质不如宇文成都，但在意志勇敢方面，却是毫不逊于他那个大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靖才把宇文明从雪坑里拉了出来。而这时宇文明已经全身冻得青紫，嘴唇发白，昏死了过去。 李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乌黑的丹药，塞入了宇文明口中，然后用雪水将它灌了下去。 然后，他又右手手掌紧贴宇文明后背，运气内力，打通宇文明全身因寒冷而冻得僵硬的经脉。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咳嗽了几声，脸上再现血色，幽幽醒转了过来。 “好了！明儿，这第一关算你撑过去了！现在你把裤子穿上，跟着我一起跑！不到黄河边不准停下！”李靖这时也穿好衣服，上马喝道。 宇文明也意识到李靖是在压榨自己身体的极限潜力。他于是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向着前方的大道奔跑起来。 而这一跑，他却倏然一惊，体内似乎有一股火在跳动，跑得越快，这火就燃烧得越大，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影响。原本体内的寒气，已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他现在没穿衣服，赤裸着上身，但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寒冷。 他也隐约回忆起来，自己在迷迷糊糊之中，李靖好象给自己喂了一枚红色的药丸，或许现在就是这药丸在发挥效力了。 宇文明光着身子，在雪地里喘着粗气跑了起来，他现在只觉浑身滚烫，脸脸颊发热，根本没有寒冷的感觉。 而李靖则上马跟在他的身后，宇文明稍微跑慢了点，他便用马槊的把柄狠狠在他背后敲一下。 他们奔跑的道路正是洛阳城往北面走的官道，来来往往的过往行人不少。他们见到此幕后，都有些胆战心惊。 一个上半身赤裸，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少年，在布满积雪的官道上，气喘吁吁地拼命奔跑着，而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大汉骑马紧跟在他身后，还时不时在这孩子跑得稍慢的时候，用倒转的马槊柄狠狠向孩童的裸背敲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只觉惨烈无比。 “这位大叔，你对孩子也太凶狠了吧！就算他有错，也不能这样虐待孩子啊！”终于有一个好心人忍不住上前劝慰道。 不过李靖却是理也不理，反而举起乌黑发亮的马槊，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他凌厉的目光让那个好心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多言了，心中对那被虐待的可怜孩子充满了同情。 直到黄昏时分，李靖才总算让宇文明停止了奔跑，然后喝令他穿好衣服，上马随其回城。 他这时语气放缓道：“明儿，今天让你跑这么多路，就是为了让你的体力消耗到极限，这样药力才能完全渗入体内的肌肤之中。回去以后，你要在药水里也好好泡两个时辰！这样对你的身体也大有好处！有助于下一步的修炼。” 说罢，李靖拿出了一张药方，上面写着要哪些药材。每样药材的份量，需要在木桶中放入多少斤热水都一清二楚。 宇文明这时已经疲惫不堪，接过药方只能勉强点了点头。今天的训练着实太过累人了，对于他这样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孩而言，已经到了体能的极限。 第二十六章羽晴的心愿 回到府内后，宇文明才刚刚踏进大门，福伯便急匆匆迎了上来，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道：“明少爷，不知可有需要老仆效劳的地方？” 他之前便已得到宇文述通知，如果宇文明在习武上有什么要求，一律无条件照办。 宇文明这时方有气无力的从怀中掏出了李靖给的药方，递给了福伯道：“福伯，这是我师父要求去买的药材，说我每天要在这药水中浸泡两个时辰，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准备两份？” “两份？”福伯愣了一下，但又旋即认为，或许是这一份药材只能用一个时辰。 他以前也曾看到过李靖写的字，见这药方确是李靖笔迹，又只是一些不算很贵的药材，忙点头道：“请明少爷放心，老仆马上就派人去药房采购，很快就能送到您的房中！” “那就谢谢福伯了！”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他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狡黠之色。 李靖的药方定然会对身体大有好处，他便想让妹妹宇文羽晴也在其中浸泡一下，从中受益，反正只需多买一份药材便是。 吃过饭后，福伯便派人将药材送到，宇文明查看了一下，发现无论是种类还是份量，都丝毫不差。他心中暗忖，福伯能深得爷爷宇文述的信任，成为宇文家的大管事，果然办事是非常可靠和稳妥的。 随即，他便找了一名家丁去通知宇文羽晴过来，然后开始烧水。 他可是整整烧了两大桶热水，再将福伯送来的药材按比例倒入，卧室内很快便弥漫起了浓郁的药香。 而这时，门外也转来了宇文羽晴清脆的声音：“明哥哥，你可回来了！听爷爷说你跟新师父出去学武功了……你学得怎么样啊？能不能教我几招？”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没声好气道：“羽晴，我今天是第一天学武，打人的功夫没学到，挨打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你要不要学学？” “那还是算了！”宇文羽晴一听，不禁吐了吐粉红色的香舌，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好了！跟你说正事吧。”宇文明这时对妹妹正色道：“羽晴，这便是按我师父的药方配制出的药汤。我师父说，每天浸泡两个时辰，对身体可大有好处呢，能够强身健体，舒筋活血。咱们正好一人泡一个桶！” 宇文羽晴听闻之后，也是心中感动不已。暗忖明哥哥对自己可是太好了，连练武之时也没忘了自己。 于是，两个孩子很快都钻进了药水桶，舒舒服服地浸泡了起来。 “明哥哥，听说李姑娘给你找了个师父？”宇文羽晴感受着浓郁的药力不断渗入身体，只觉舒适无比。 “是的！他叫李靖，听爷爷说，他原本想给我介绍的师父也是此人，没想到却让李秀宁捷足先登了。我这师父可是西魏时期的八柱国之一，韩擒虎将军的侄子，参加过灭陈、攻打突厥和高丽等多次战争，立下了不少战功，武艺可是高强之极！”宇文明一脸崇拜地说道。李靖在前世就是他很喜欢的隋末英雄之一。 “唉，你都有师父了，我还没有……”宇文羽晴嘟着小嘴，有些羡慕地说道：“明哥哥，你肯定要不了多久，武功就比我高一大截了……” 宇文明听出宇文羽晴话中的遗憾之意。他其实也在想，如果李靖愿意也教羽晴习武，那岂不是更好？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而羽晴的武功厉害了，不但在将来的乱世中可以自保，甚至也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欺负。 “好吧！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师父，我求求他，看能否把你也收作徒弟，哥哥也希望我们兄妹俩能在一起练武！”宇文明笑嘻嘻地说道。 “太好了！明哥哥你对我真好！”宇文羽晴亦是兴奋得小脸通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尽是喜悦之意。 ………… 第二天一大早，李靖骑马来到宇文府前，却见自己徒弟的右手还牵着一个粉妆玉琢，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的容貌和宇文明有五六分相像，一看就知道是宇文明的妹妹，虽然她衣着简朴，但却眉清目秀，容颜俏丽，已颇具美人胚子。 李靖见状，也不禁暗叹，这小女孩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宇文明忙上前拜倒行礼道：“师父，这是徒儿的妹妹宇文羽晴，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徒儿在以前落泊时深得她照顾。她也渴望习武，徒儿想请师父将她也收为弟子，学习您的武功！” 宇文羽晴这时也“噗嗵”一下跪在李靖面前，细声细气道：“羽晴恳求李将军能收我为徒，我一定服从您的教导，认真习武。” 李靖目中精光闪烁，反复打量了一下宇文羽晴，然后把她拉了起来，再将自己那只如小蒲扇般的大手扣在她的皓腕间。 宇文羽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位中年大叔要对自己干什么。 但宇文明却是判断出来了，李靖似乎是在给宇文羽晴把脉。只是，宇文羽晴又没有生病，把脉干什么呢？ 约莫过了一柱香功夫，李靖才放开了宇文羽晴的小手，但脸上却是不带喜怒，看不出来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宇文明心中也有些不安，忙躬身问道：“师父，羽晴可是有什么隐疾吗？您同意收她为徒不？” “她的条件不错，骨骼清奇，且气血充足、经脉通畅，是难得的习武根骨！”李靖正色道。 “啊！那太好了！”宇文明听闻之后，总算放下了心。 宇文羽晴也喜出望外，连忙又再度拜倒，向李靖行礼道：“羽晴见过师父……” “我什么时候说要收你为徒了？”李靖这时哭笑不得道。 “啊！师父，你不是说羽晴根骨不错吗？难道还不肯收她为徒？”宇文明也是愣了。 “你妹妹是个上佳的练武天才，但我所练的武功皆讲究力气和技巧的结合，对于男人来说不错，但却不太适合女子修练。”李靖微微一笑道。 宇文羽晴听闻之后，先是一喜，随即便又神色黯淡了下来。 “不过，虽然她不适合跟我习武，却是适合修练拙荆的武功。”李靖这时却出人意料地说道：“拙荆张出尘武功不下于我，且长在江湖上行走，如果宇文姑娘愿意拜拙荆为师，同时又能得到令尊或者令祖的同意。我李靖倒是可以引荐。” 李靖也是十分清楚：收宇文明为徒，是宇文述同意了的。而且这祖孙两人都表示，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教导，他们都毫无怨言。可宇文羽晴就不一样了，就算自己的夫人愿意收徒，也得要人家的父母同意才行。而且自己那夫人的训练方法，可也不见得比他温柔多少。 “没事！羽晴如果你自己愿意，爷爷是不会阻挡你的！”这时，一个苍老而刚劲的声音从几人背后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忙不迭地上前行礼，来者正是宇文述。 “羽晴，李将军的夫人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女，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肠极好，如果你能够入李夫人的法眼，爷爷只会求之不得，怎么会阻拦呢？”宇文述轻抚了一下自己颌下长须，不以为然道。 宇文明此刻也终于回想起来了，李靖的妻子不就是红拂女吗？她可是赫赫有名的风尘三侠之一啊！据后世的典册记载，她经常在外行侠仗义，惩治贪官和盗匪。在江湖上颇有女侠名声。 宇文羽晴这时又惊又喜，她向宇文述瞥了一眼，见他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忙上前欠身行了一礼道：“谢谢李将军的好意了。羽晴愿意拜令夫人为师，还请将军带我前去相见吧！” 李靖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 然后，他又一手托着一个孩子，将他们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驱马向自己的府邸奔去。 宇文述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却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化及，你的儿女可比你有出息多了……” 第二十七章红拂女和长生决 李靖的住处在城东的一个不大宅院里，这里虽然比较清静，但从宅院破旧的砖墙，以及微微有些发黄的大门，可以看得出李靖的境况并不是太好。毕竟他在军中的职位不高，仅是一个殿内直长，待遇也只能说勉强可以糊口而已。 李靖带着宇文明和宇文羽晴走入院内，只见一名三十余岁的女子正从房中走出，她的姿容秀美，不施粉黛，身形颇为苗条，眼睛大大的，肌肤如雪，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 这女郎秀美的脸庞中却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她见李靖进来，却是有些惊讶道：“夫君，你不是说要教宇文家的小公子练武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靖哈哈一笑，对着自己左侧的宇文明道：“小家伙，还不拜见你的师母？” 宇文明听闻之后，自然意识到，这便是李靖的夫人张出尘，后世赫赫有名的风尘三侠之一——红拂女了。 于是，他慌忙上前跪下，磕了一个响头道：“弟子宇文明拜见师母！祝师母青春永驻，身体安康！” “原来你就是夫君提起的明儿啊！快快起来！”张出尘知道宇文明是徐国公宇文述之孙，哪里敢让他一直跪着，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然后她俏眸望向李靖，心中却是有些疑惑，暗忖你不带徒弟练武，却将他带回家中见我，是什么意思？ 李靖这时方哈哈一笑，牵着宇文羽晴的手，将她带到了红拂女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出尘，你不是一心想收个根骨奇佳，聪慧过人的徒弟作关门弟子吗？我可帮你找来了！” “是吗？那让我看看！”张出尘听闻之后，也急忙走到宇文羽晴面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然后又将右手放在她的脉博上，用心聆听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再用一双玉手在宇文羽晴身上捏了几下，似是在查看她的骨骼。 约莫一顿饭功夫后，张出尘方长出一口气道：“果然不错，这小妹妹的身体素质，的确是非常适合练习我的武功……” 宇文羽晴也是一个冰雪聪明之人，这时哪还会不知道打蛇随棍上？ 于是，她当即便向张出尘拜倒道：“宇文羽晴恳请李夫人收为徒弟，我……我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练功……” “好！好！好！”张出尘对这个徒弟也很满意，她当即便从腰中解下一柄金色的软剑，笑盈盈地递给宇文羽晴道：“今天你既拜了我为师，师父总得给你得见面礼。这柄金缕软剑可系在腰间作腰带，又可在内力的作用下，如同普通利剑一般杀人，在江湖上也是罕见的武器，你将它收好！” 宇文羽晴又惊又喜，连声谢过。 随即，张出尘便迫不及待地牵着她往后院去了，她打算从最基础的站马步开始，好好调教一下自己这位新徒弟。 “明儿，我们走吧！今天我开始教你内功心法了！”望着张出尘远去的背影，李靖却是面色平静地淡淡道。 “终于开始学内功了啊？”宇文明一听，顿时心中大喜。他对古代的武功很感兴趣，以前做梦都想成为武林高手。 “嗯！我们先出城吧！”李靖点了点头，然后不由分说，将他拦腰抱起，跨上了马背。 随即，他又猛的一鞭，打在自己跨下骏马的身上，向着城外的积满了厚厚积雪的荒原奔去了…… 在城东的一处僻静小树林中，李靖方翻身下马，然后对宇文明道：“我修炼的内功是长生决，它是属于道家一脉的心法。是我的舅父韩擒虎传授给我的。此功法传男不传女，只能传给儿子和徒弟。我现在开始口述口决，你可得记好了……” 说罢，他便开始缓缓说道：“长生决，立足以道！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是以古圣人穷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故藏之为元精，用之为万灵，含之为太一，放之为太清。是以坎离消长于一身，风云发泄于七窃，真气薰蒸而时无寒暑，纯阳流注而民无死生，是谓神化之道者也……” 宇文明立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起来，唯恐漏了一字。他可清楚之极，这是真正的无上内功心法。如果能够修炼大成，便能让自己一跃而成当世强者之一。 虽然李靖所述的这些内功口决非常呦口，但他都努力地囫囵吞枣般强记了下来，遇上有不明白意思的地方，就马上询问。力争将这道化功的修炼方法尽快掌握。 “明儿，我这长生决共分为淬体、锻骨、神变、蜕皮、通脉五个阶段。昨天我让你进入雪坑里，便是在锤炼你的身体，让它变得更加强壮……”李靖在讲述完内功口决后，方向宇文明详细地介绍起长生决的特点来。 宇文明瞪大了眼睛，一字不差的凝神倾听，越听越是惊讶。他发现，原来后世武侠小说中的内功竟然是真的。只不过，小说中肯定有些夸张的成份在里面，让人以为是胡说八道。 可是，武功虽然一直存在，但却在传承上过于保守。象李靖传他的这套长生决，便只能传男不传女，只能传给自己的儿子和徒弟。连女儿、女徒弟都不能传。 李靖之所以能学得这功法，也是因为拜了自己舅父韩擒虎为师，才学到的。 由于武功心法流传范围太窄，各位武功高手又不愿著书出版，将其广于传播。而他们一旦遇上仇敌偷袭，或者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便会使得很多功法渐渐失传，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技进步。在近代火枪火炮兴起之后。任你武功再多么高强。人家一个无手缚鸡之力的妇人或者小孩，拿把火枪便能击毙一位武林高手。这就更让中华武功失去用武之地，愿意学习的人更是越来越少。就算还有流传，也渐渐演变成了表演和健体的运动。失去了武术的原本存在意义。 按李靖的说法，如果宇文明一直按他的方法，天天坚持修炼，并用丹药辅助，便可在三年之后迈过淬体期，进入到锻骨期。 这时，他的力气会大大增加，对外界动静的变化亦会十分敏感，眼力和耳力都会比普通人强上数倍。算是一名武者了。对付一般的小兵没有多大问题。 锻骨期的主要修炼方向便是锤炼筋骨，打通体内的各处主要经脉，使身体从量变向质变迈进。但这一过程比较慢，而且很多资质不好的人甚至会天天勤苦修炼也无寸进。有八成以上的练武者一生也只能到此阶段止步了。他们运气好的可以在军中当个伙长或者校尉，或者去当个大户人家的护院队长、镖局的镖师、侍卫长等职。 如果习武者资质和运气都够好，能够突破锻骨期，侥幸进入到神变期，那就有了一个飞跃了。 神变期的习武者已可称为武功高手。他们的神识非常敏锐，可以达到听风辩物、目能远视的地步。军中的箭法高手、尤其是斥候队长，几乎都是神变期的高手。在武林中往往也是一派中的杰出人物。 当神变期的高手功力修炼到极致时，会有一小部分人再次突破，进入到蜕皮期。他们的旧表皮开始脱落，生长出新的表皮，进入到脱胎换骨的阶段。无论是力量和神识，都十分强大。 而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位习武者成为了宗师级的绝顶强者。他们在武林中往往都是一派之长，或者名震一方的武林名宿，拥有“飞花割喉、摘叶伤人”的本事。如果在军队中，也绝对是军中闻名的勇将了。 按李靖的说法，他、宇文述、张须陀、鱼俱罗等都属于神变期的高手。 至于最后一个阶段通脉期。则是传说中的，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李靖称，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过世上有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高手存在。所以，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高手存在，那他便处于天下无敌，独孤求败的地步了。到了这个阶段，恐怕这位高手一天到晚思索的，便是到哪里去找一个可以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了。 “明儿，我现在对你的训练方法，便是让你在气力消耗殆尽后再用药力让其恢复，这样可以使药力更容易渗透进你的体内，加快融合的速度。如今你正在发育期，我的独门药物便能促进你身体器官的生长，并调节你体内的精气血凝聚速度，使你的体能以远超常人的速度上升。”李靖这时也将他的训练计划说了出来，因为他不久便要随杨广远征吐谷浑了，不可能一直督促宇文明修炼。 “过些时候，我再训练你近战的刀法、马上的槊法，以及远程的箭术，使你的筋骨和肌肉能一天天茁壮成长，让你的身体气血充足、精足髓盈……虽然如今你的身体比较瘦弱，但如果一直这样用丹药改善体质，再配合我的内功功法修炼，必然让你后来居上，体格强壮程度甚至高于那些用通常武士。”李靖颇有信心地说道。 宇文明也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自己就能将李靖的武功全部学会，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 这时，李靖却是微微一笑，拿起马槊，翻身上马道：“昨天我把你扔进雪坑里，让你差点冻死，后来又赶着你在雪地里奔跑了那么久，你有什么感觉？” “在雪坑里时还好，因为冻得神智不清了。而跑完步回到家里，却是感觉到很累！累得手都要抬不起来了！”宇文明倒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李靖微微一颔首，然后又道：“那接下来泡完药水后呢？” “徒儿按您说的配方，让家里的老管家福伯帮我买了药材，在泡了两个时辰后就上床睡觉了。这一觉就算到了大天亮，直到……” “好了！多余的废话我不想听了。早上起来后有什么感觉？”李靖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禀师父，我起来后感觉全身的肌肉和筋骨似乎都充满了力量，完全没有昨天的疲惫感了。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感觉手掌和脚掌内似乎有气体在流动。”宇文明想了一会，然后揉搓了一下手掌道。 “什么？你现在就竟然有气感了？”李靖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宇文明竟然根骨如此绝佳。还没有开始正式修炼内功心法，仅仅只是在极限状态下，用药物浸泡，体内就有了气感反应。如果等他正式开始修炼长生决，还不知道修炼的速度会快到什么地步。 李靖这时举起马槊，用槊柄在宇文明的腰上拍了拍，然后目光如矩道：“现在感觉到腰腿酸痛吗？” 宇文明扭了一下腰，然后又活动了一下腿脚，一脸欣喜道：“回师父，一点酸痛感都没有。看来我已经从昨天的疲惫中完全恢复过来了！” 李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没想到自己这新徒儿竟然是一个罕见的习武天才。 “好！你也上马吧！跟我到昨天的那片雪原去，准备再进雪坑！”李靖这时一把捞起宇文明的腰，将他抱上了自己的马背。 “啊！我又要进雪坑啊……” 第二十八章长孙家的飞来横祸 从此以后，宇文明便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练武之路，李靖也并不是天天都有空过来教他的。每一次训练方法都是带他做过第一次之后，下一次便由他自己做了。 就象进雪坑一样，第二次他便是让宇文明自己在雪原上挖个雪坑，然后再跳进去。而如果有某一天，李靖因为有事没来，也会托人带给他一张纸条，告诉他当天应该怎么修炼。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宇文明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健壮多了，饭量也比练武前大了至少五倍。以前他一顿只吃一碗饭，现在要五碗才能吃饭。 以至于萧婉君都在调侃他，说如果不是他已经认祖归宗，每月的例钱上涨到了四十贯，恐怕她再找两份事情做，也供不起他吃饭了。 为他介绍了师父李靖的李秀宁，已经随她父亲李渊到荥阳上任去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兄弟也在走之前，和李秀宁一起来拜访了他一次，表示将要辞行。 宇文明见佳人将要远去，心中虽然颇有些遗憾，却也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练好武功，以备将来乱世来临之时，有自保之力。 他也看得出来，李秀宁对自己同样也有些眷恋之意，一双美丽的杏眸，饱含着深深的依依不舍之情，让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禁暗暗好笑。 送别了李秀宁之后，李靖却没有来指导他，而是托人带了口信过来，称他去兵部有事。让宇文明自己先练习一阵。 宇文明刚刚在自己卧室里的蒲团上盘膝坐下，正准备修炼内功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外马管事叫道：“明少爷，小人有事禀报！” 宇文明愣了一下，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马管事平心而论，以前对他还是不错的。不过现在见了他之后，却是已经战战兢兢。一口一个明少爷，再也不敢象以前那样叫他“阿明”了。 “马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宇文明走出卧室，向那躬身而立的马管事问道。 “明少爷，门口来了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姐，说找你有急事，她自称曾在赛诗会上见过你。不知道可否让她进来？”马管事这时一脸恭敬地说道。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愣了一下，心忖这种事应该是门房来通知，怎么会论得到马管事来通知呢？不过他一看马管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这家伙十有八九是想歪了，以为是和自己有私情的女孩。 “让她进来吧！能参加赛诗会的都是世家子弟，万一是和我们宇文家交好的门阀千金，可不能怠慢了！”宇文明不得不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不过他心中却是暗忖，这会是谁呢？赛诗会上由于他的出色表现，好多豪门千金都和他说过话的，他一时之间哪想得起那么多人。 没过多久，马管事便领着一位十一二岁的绝美少女走进了宇文明的小院。而那少女一见到宇文明，便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道：“宇文公子，你可得救救我爹爹啊！” 宇文明这时方大吃一惊，因为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在赛诗会上，和他谈得非常尽兴，深有好感的长孙无垢。 “长孙姑娘，出了什么事了？你爹爹难道犯了什么大罪？”宇文明眉头一皱道。 “我爹爹没有犯罪，但是却被圣上……”长孙无垢几乎是带着哭腔抽泣道。 “无垢，你先进屋来，我们慢慢说吧！”宇文明一听竟然涉及到杨广，也是吓了一大跳。 马管事见状，也是非常知趣地告退了。这种涉及到朝堂斗争和圣上的事，他也不敢多听，免得惹上麻烦。 走进卧室后，宇文明亲手为长孙无垢倒了一杯清茶，然后安慰她道：“无垢，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孙无垢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杯，暧了一下小手后，情绪方平静了下来。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宇文公子，你可记得我们之前第一次碰面时，看见的大食商队？” “当然记得了！当时我虽然可以根据他们骑的骆驼，判断出是西域来的商队，但却不敢肯定是哪一国的。而你却能一口咬定是大食国来的，这让我当时也很吃惊呢。”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一皱。心中却是有些疑惑，为何长孙无垢突然提及此事。 长孙无垢“骨碌碌”喝了一口茶水后，方解释道：“宇文公子，这支大食商队并不是单纯的商队，他们其实是一个使团。是奉大食国王之命出使东方的。为首的使者叫穆巴沙夫，据他自称还是大食国王的侄子。他们向圣上进献了十匹高大神骏的大食战马，以及五把形状奇特，但却削铁如泥的弯刀。” “这十匹大食战马，经太仆寺的官员翻阅史籍后，方一致认定，这便是十分罕见的汗血宝马。此马产自西域，高大神骏，奔跑速度和力量皆非中原之马可比。而那五把弯刀也锋利异常，宫中所藏的几把宝刀与之对砍，皆被砍缺了刀刃……”说到这里，长孙无垢顿了一下，俏眸眨了一下道：“赛诗会上，洛琪公主拿出来作为奖励的汗血宝马，其实就是穆巴沙夫进献的十匹大食战马中的一匹而已。” 宇文明听到这里，心中微惊。他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隋朝时的大食，便是历史上的阿拉伯帝国。而阿拉伯战马在后世可是举世闻名的良种马。难怪在中原会被当成宝贝一般，尊为汗血宝马。 这时，长孙无垢眼中方露出哀伤之色道：“如此一来，圣上对这穆巴沙夫带来的宝马和弯刀，自然大感兴趣，希望能从大食大批购进。可那穆巴沙夫却是不置可否，称他到东方来，并不只到访大隋一个国家，还打算去其他国家看看。因为他们大食正和突厥争夺波斯，穆巴沙夫奉了他那当国王的叔父之命，希望找东方最强大最先进的国家结盟，夹攻突厥……” 听到这里，宇文明不禁忍不住说道：“如果大食当真想找国家结盟，一起夹攻突厥，那便只可能找我们大隋了，难道他还想找吐蕃或者吐谷浑不成？” 这段时间，李靖也给他讲了一些天下的大势。让他对隋朝周围的形势不致于两眼抓瞎。 眼前隋朝四周可谓强敌环绕。东北是高丽、北有突厥、西北是吐谷浑，正西面是吐蕃。而隋朝最大的敌人，自然便是盘据漠北草原的突厥。 早在开皇年间，先皇杨坚采用长孙晟之计，诱使突厥内乱，以阿尔泰山为界，分裂为东西两部，相互之间争斗不止，让隋朝北面的压力大大缓解。 西突厥现在的可汗便叫射匮，他的领土西起里海，东到敦煌外，葱岭周围大大小小的国家都受其控制和奴役。而西突厥的地盘正好堵在了丝绸之路上，严重阻碍了隋朝和西域诸国的商业往来。杨广此次打算远征吐谷浑，便是为了打通道路，为将来对西突厥用兵作好准备。 如果这时，位于西突厥西面的大食愿意和隋朝一起夹攻西突厥，那自然是一件对两国都大有好处之事。 而此时的吐蕃还没有统一，吐谷浑也危在旦夕，***的启民可汗才娶了隋朝的长公主杨丽华为妻。对大隋朝十分恭顺，没有隋朝点头，他不会和别的国家结盟，。宇文明实在想不出如今还有哪个国家肯和大食结盟夹攻西突厥。 “宇文公子，穆巴沙夫说，他原本打算访问了大隋之后，便去高丽。他们大食的计划是以高丽为首选结盟国家。”长孙无垢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只觉哭笑不得。他当即便眉头一皱道：“大食人是不是疯了？高丽和西突厥都不接壤。再说了，高丽才多大点地盘？全国的总人口有没有大隋的军队多都是问题。那穆巴沙夫怎么会想到去找高丽结盟呢？” 长孙无垢亦是“噗哧”一声道：“这就要怪大食人自己没弄清楚状况了。西突厥从来不承认***是另一个国家，他们对那些西域国家都是宣称，突厥帝国的领土西起里海，东到高丽。***只是他们下属的一个，不太听话的大部落。所以，大食人根本不知道突厥还有东西两部之分，更不知道高丽根本就不和西突厥接壤。在他们心中，以为西突厥的东面是高丽，南面是大隋，西面就是他们大食了。” 宇文明这时忍不住说道：“就算穆巴沙夫以前不知道，可他现在来东都也有一个多月了，总不可能还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吧？难道他还认为高丽能帮他们大食攻打西突厥不成？” 第二十九章大食使臣的难题 长孙无垢轻叹了一声道：“我爹爹早给他说清楚了东方诸国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还拿了一副地图给他看。但这穆巴沙夫却是非常顽固。认为我们大隋是想骗取他们的战马和弯刀，故意绘制了一份假地图给他看，而东都街上他询问的那些商人和居民，都是我们安排好的人……”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也不在意道：“那也不怕啊！让他去高丽看一趟吧！我不信这家伙去了高丽之后，还能认为高丽比大隋强大。”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道：“这样当然是最简便的办法，可是圣上却是等不起，因为等这穆巴沙夫去了高丽，再从高丽回来东都，只怕一年时间都未必够。而且万一高丽人担心我大隋和大食结盟，得到了优良的战马和武器，将来会对高丽不利，说不定会索性将这穆巴沙夫一行人杀掉呢。” 宇文明一想也是，毕竟高丽早在十年前，还是先帝杨坚在位时，就和大隋发生过战争，彼此都视对方为敌人。他们怎么可能放穆巴沙夫回去和隋朝结盟呢？ 这时，长孙无垢已经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她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茶水后，方继续说道：“我爹爹作为鸿胪寺卿，便被圣上授命，务必要在他出征吐谷浑之前说服穆巴沙夫，就算不能结盟，也必须达成贸易协议，争取能大批购进大食的战马和武器。如果届时不能完成这项使命，便要将他问斩，我们全家也要被发配岭南……” “我爹爹和鸿胪寺上上下下的官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在三天前，说动了那穆巴沙夫，让他同意不再去高丽，尽快和我大隋达成贸易协议。毕竟我大隋的丝绸和瓷器，也是他们大食人非常喜欢的货物……” “可是没想到穆巴沙夫却又称，他的叔父在他出发之前，要求和大食结盟的国家必须是东方最强大最先进的国家。所以，我们必须证明大隋就是东方最强大和文化最先进的国家，这样他才能够不去高丽，直接折返大食。不然，他也无法向大食国王交待。”长孙无垢俏美的脸蛋露出落寞的神色道。 “这可如何证明啊？”宇文明听闻之后，也觉得有些好笑。 “最强大这点倒也不难，穆巴沙夫也参观过我大隋禁军的军容，称不比他们大食差，而且强大这一点，也是凭嘴巴说罢了。可要证明大隋的文化最先进，却是有些困难。按穆巴拉夫的说法，他们大食的智者准备了几道难解之题，想让东方的国家解答。谁能解答得最多，便定然是文化最先进之国。”长孙无垢说到这里，脸上却是笼罩了一层寒霜。 “哦？穆巴沙夫出的题目，难道连令尊和鸿胪寺的官员们都解答不出来？”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为之一惊。长孙晟能够想出计谋，成功地让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可见绝对是一个智谋百出之人。如果他都不知道如何解答，那这题目想必够难了。 “岂止我爹爹和他的手下官员答不上来，就连朝中的那些官员，以及国子寺的那些名儒们，都答不上来呢。”长孙无垢亦是带着一丝哭腔道：“我怀疑，那穆巴沙夫根本就是故意捉弄我们的。他根本不想结盟或者签订贸易协议。那些题恐怕根本就是无解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抽泣道：“眼下，离陛下出征吐谷浑只有五天时间了，可那几道题，我们还一道都答不上来。圣上已经发了脾气了，说五日后如果我爹还没能说服穆巴沙夫，就将鸿胪寺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问斩……我想到你在赛诗会时，能急中生智，为科举考试想出一个如此完善的施行方法。说不定，你也能回答出穆巴沙夫的难题呢……”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阵苦笑，赛诗会时，不管是作诗，还是那科举考试的方法，都是他剽窃后世之学的结果，他本人哪有什么急智啊。 他只得说道：“长孙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的才能不要说和令尊比，恐怕和令兄比都大大不如，他们都答不上来的题，我哪能答得出来啊？” 长孙无垢听闻之后，却是只道他不肯帮忙，急得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宇文公子，我知道这很唐突，甚至也会让你担上风险，但我爹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什么人他都去求过了，裴矩、苏威、洛琪公主，她们都解不出这些题来。而且圣上却一直不肯松口！所以我便只有请你去试试了！” 看着面前小美女一脸惶急，梨花带雨的凄婉模样，宇文明的心也不禁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长孙姑娘，你说说那几道题是什么，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出来吧……” 长孙无垢听后大喜，于是忙说道：“那些大食人出的题目，几乎都跟治国和品德、文采无关，倒是和算术、推理、断案比较接近。比如说，第一题便是：大食有个青年想在自家门口种七棵树，但他父亲却要求这七棵树必须排成六行，每行三棵，这样才能显示对真主安拉的尊重。请问，这位青年要如何挖树坑，才能确保树苗成长后，达到他父亲要求的条件？” 宇文明一听，顿时眉头一皱，仅仅才七棵树，却要求排成六行，每行三棵，这条件也太难达到了吧。 长孙无垢见宇文明面有难色，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喃喃道：“宇文公子，那穆巴沙夫的题目的确很难，我们中原的读书人大都研究的是诗词歌赋，军中将士研究的是排兵布阵，兵法扎营，哪有人去研究这些问题啊……” “等等！我想出来了！”宇文明冥思苦想了片刻之后，却是眼睛突然一亮，面有喜色道。 “什么？宇文公子，你真的想出答案了？”长孙无垢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实在有些不信，宇文明这么快就回答出来。 “你看，这样排列不就正好是每行三棵树吗？”宇文明这时从桌上取下一只笔，然后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先画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然后在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以及三条边的中心处，又画了六个圆点。最后，他在等边三角形的最中心处。重重地点了一个圆圈。 “这七个圆圈便代表着七棵树，无垢妹妹，你看看是不是正好可以排成六行？每行三棵？”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长孙无垢看着宇文明在纸上花的草图，托着腮帮子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还真是总共有六行，每行三颗树呢。宇文公子，你太厉害了！” “呵呵，这其实只要多排列一下图形就可了！长孙姑娘，你接着说下一题吧！”宇文明笑着说道。 “宇文公子，您就别叫我长孙姑娘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无垢就可以了！”长孙无垢俏脸微微一红道。 “好的！无垢，那你接着说下一题吧……”宇文明倒是对这称呼无所谓，随口答应道。 长孙无垢一双俏眸中，闪动着奇异的神色，她于是缓缓说道：“穆巴沙夫出的第二题是……” …… 东都鸿胪寺的行馆内，几名身着白色长袍，戴着头巾的大食人正一人搂着一名女子，一边大块吃肉，一边喝着美酒。他们还不时将大手从女子的胸口伸了进去，在其内抚摸起来。那些女子呻吟了几声，脸上却露出狐媚之色，极尽挑逗之能。 “嘿嘿，穆巴沙夫大人！这东方的女人果然皮肤比我们大食女人细腻多了，摸上去那个手感……当真不错啊！”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食男子，忍不住又色迷迷地摸了他怀中的妓女屁股一把，那女子鼻中轻哼了一声，然后两条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时，坐在上首席位，一名四十余岁，留着钢针般短须的中年男人，往喉中猛灌了一口酒后说道：“乌萨，这几天你们可以放纵一下，但五天后如果隋人不能解答出穆罕默德智者的难题，我们就得去高丽了！不然陛下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乌萨听到这话后，却是不以为然道：“大人，看样子隋人是解答不出这题目了。听说连他们最厉害的朝中重臣，以及什么国子学的名儒都答不上来……只不过，我们真得去遥远的高丽吗？听城中其他国家的商人说，大隋的领土和军队都超过高丽数十倍，以前还多次打败突厥。我们有必要舍近求远吗？” “没有去实地调查一番，我还是不放心！”穆巴沙夫端起手中的酒杯，正色道：“我们靠着真主保佑，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穿过突厥人的地盘，来到了东方，如果就这样仓猝决定，万一弄错了岂不功亏一篑？再说了，如果他们连先知穆罕默德的题目都答不上来的话，我也着实怀疑。隋朝是否真有那长孙晟吹嘘的那样强大和先进！” 乌萨等人听闻之后，也顿觉有理，纷纷点头称是。而就在这时，一名腰挎弯刀的大食侍卫却是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行了一个穆斯林礼节道：“穆巴沙夫大人，隋朝的长孙晟称，他们已经解答出了您之前说的三个题目。请你明日一早去皇宫正式签订贸易协议！” “什么？他们还真解出了题目？”穆巴沙夫手中的酒杯顿时“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这时“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乌萨，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皇宫！我倒要看看，是隋朝的哪位智者解出了这难题！” 第三十章再掀风波 东都皇宫的太和殿外，太阳当头，晴空万里无云，是初春难得的好天气。 “隋”字大旗在风中飘扬，持旗兵士岿然不动，太和殿内，杨广则坐在龙椅之上，两旁各有一名手持仪仗的美貌宫女。 而在太和殿前是一块又大又平整的场地，各色旗帜飘扬。在这殿前广场上，禁军护卫分列整齐的方阵守住四角，个个身披重甲，寒光照人，威武异常。 不过，此处虽然兵士极多，但人群中却是鸦雀无声，足见隋军的确训练有素，哪怕是养尊处优的禁军士兵也是如此。 宇文明在一名司礼太监的带引下走进了这殿前广场。 虽然他是第一次来这皇宫面圣，但却依然脸色如常，已隐有大将之风。现在的他可比才穿越过来时自信多了。 除了见了太多的历史名人，经历了一系列勾心斗角的较量和争斗外，最主要的还是修练了长生决。这道家的无上内功不但增强了他的体质，还在无形中改变了他的气质，让宇文明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自信和深沉。使他给人一种超出其年龄的稳重感觉。 在殿内官员的瞩目之下，宇文明走进了殿内，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坐在龙椅上的杨广投去。 只见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杨广，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一脸凶恶。而是留着两绺长须，皮肤白净、气质雍容华贵，相貌倒是颇具帝王之相，只是他可能因为养尊处优，所以身材略显肥胖了点。 这时，在司仪的提醒下，他忙上前跪倒行礼道：“小民宇文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见状，方微微一笑，一摆手道：“少年郎，平身吧！你很厉害啊！不但能在赛诗会上独拔头筹，还能解了大食使者提出的难题，实在让朕欣慰啊！” 宇文明忙道：“小民也是大隋的一份子，为陛下分忧，乃是小民本份！” 如今正是大隋的朝会，殿内众臣刚刚商谈完三日后向吐谷浑出兵的安排。紧接着，杨广便宣布传大食使者穆沙拉夫上殿，将答案告知了他。 穆沙拉夫见了答案，也是大为惊奇，当即便表示愿意签定贸易协议，卖给隋朝良马和武器。但想见一下解出题目之人。 杨广这时心情大好，而且他也想顺便好好奖赏立下大功的宇文明，于是便宣让其上殿听封。 宇文明注意到，在殿内两侧的大臣中，除了自己的祖父宇文述、爹爹宇文化及外，还有一位带着白色头巾，身穿白色长袍的络腮胡子中年人，年约三十多岁，深目高鼻，想必就是那大食使臣穆巴沙夫了。 此刻，那穆巴沙夫看见宇文明后，亦是满脸惊讶的表情，眼中露出完全不信的神色。 “大隋皇帝陛下、长孙晟大人，你们怎么骗我？竟然说是这小孩解出的题目。这不是故意戏耍我，侮辱我们大食吗？”穆巴沙夫这时怒气冲冲地大声叫道。 在他看来，宇文明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只怕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也不过十二三年而已，怎么可能解出如此难的题目？如果说是中原人都这样聪明，那长孙晟和那些隋朝的皇帝大臣们，又怎么用了一个多月时间都解不出来？ 因此，穆巴沙夫自然就认为，是隋朝的君臣好不容易找到了智者，终于解出了这三个题目，然后为了发泄对大食的不满，就随意找了一个少年人，假称是他解出的题目，以此来羞辱自己。 长孙晟这时忙出列说道：“穆巴沙夫大人，你误会了。之前你拿出的三个题目，的的确确是这位少年所解，你若不信，可当场由他向你口述一番解题过程！” “不必了！你们敢让他上殿来见我，想必在此之前，就让他背得滚瓜烂熟了。我再问他也是无用！”穆巴沙夫虽然固执，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头脑。 他随即便道：“如果这少年真有那样厉害，那他必定能再解出我的另外三题？如果他解不出来，可就休怪我无礼了！” 杨广听后，却是脸上顿现不快之色，因为穆巴沙夫如此一说，便似有反悔之意。 长孙晟见势不妙，连忙斥责道：“穆巴沙夫大人，这便是你不对了！之前我们说好的，只要能解出这三道题目，你便与我们签订贸易协定，卖给我们五百匹上等大食战马和两百把乌钢刀。如今题目我们已经解了，你却要节外生枝，未免太不讲信用了！” 穆巴沙夫一听长孙晟说他不守信用。也是涨红着脸大声说道：“我们大食人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人，答应了的事怎么可能反悔？如果这位少年真能当场解出我出的另外三题。我便同意在三年之内，从大食运一千匹上等战马和五百把乌钢刀给你们隋朝！这样总可以了吧？” 杨广听闻之后，倒是心中一动，如果真的能将约定的战马和乌钢刀翻一倍，那倒是非常不错。只是他却有些担心这宇文明答不出来。 而这时，站在台阶下的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两父子却已经急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万万没想到，圣上之前大大夸奖了一番，那解答出大食使臣题目的所谓神童，竟然就是宇文明。 宇文化及此刻也有些急了，之前穆巴沙夫出的题目，便让那么多朝中大臣，以及国子学的名儒们答不上来。现在此人羞怒之下，再出的题目，想必比之前的三题难上得多。自己这儿子年仅十二岁，只看过几本《论语》和《诗经》，能答得出来吗？ 宇文述也和他的心思差不多，也是认为自己孙子只是误打误撞，正好解出了大食使臣的题目，如今人家已有了警惕，新题目恐怕就比旧题目还要艰难得多了。如果宇文明没能解出穆巴沙夫的新难题，只怕之前取得的成果和杨广的赏识，便会前功尽弃，甚至招来大祸。毕竟杨广的喜怒无常可是朝中群臣皆知的。 于是，宇文述忙上前一步，向杨广躬身说道：“禀陛下，宇文明是老臣孙儿，他才十二岁，年幼无知。之前能够解出大食使者之题，恐怕是运气成份居多。穆巴沙夫大人既然又要出题，想必难度不小。依老臣之间，还是由朝中大臣一起群策群力，再辅以国子学的大学士们一起研究，方为上策！” 他的这番话可谓圆滑之极，既为宇文明解脱干系，又把朝中群臣全部笼了进来，就算真的解不出题目，杨广也不可能将所有大臣都问罪了吧。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朝中这些老谋深算之臣怎会不知道？宇文述的政敌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让宇文家出丑的机会？ 未等杨广说话，兵部尚书杨玄感便率先出列道：“宇文将军此话差矣，令孙虽然年轻，只有十二岁，但却未必就不能解出难题。战国时，甘罗也是十二岁为相，可见一个人是否有才，并不在其年轻还是年老……更何况，令孙一个多月前，曾在赛诗会上一鸣惊人，勇拔头筹，压倒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宇文将军眼看后继有人啊！，怎么能放过这个让令孙立功的机会呢？” 宇文述听闻之后，面色顿变。这杨玄感便是他过去的老对头杨素之子。 十多年前，杨素因在大部分朝臣都拥护先帝杨坚的太子杨勇时，出人意料地投向了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并力促杨坚改立太子，为杨广后来当上皇帝立下了汉马功劳。并成功地扑灭了杨广登基之初时，汉王杨谅的叛乱。 因此，杨素一党曾权倾一时，太师太保、越国公、尚书令左仆射等一切尊贵的职位他都占据了，朋党遍及朝廷。 不过，随着去年杨素病逝，杨党的势力也就衰落了下来。杨玄感作为新任杨家家主，虽然担任了兵部尚书一职，却是权力大减。因为没有皇帝的圣旨和虎符，兵部根本调动不了一兵一卒。而杨玄感的几个兄弟杨玄奖、杨玄纵、杨积善等，都不成气候。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一郡之守。 而与此相反，宇文述却是甚得杨广宠信，不但他本人当上了左翎卫大将军，他的长子宇文化及，不学无术，又骄奢淫逸，在东都城内名声甚差，人称轻薄公子。却也当上了从四品的太仆少卿。 杨广甚至将自己的长女南阳公主许配给了宇文述的次子宇文士及为妻，使宇文家成了皇亲国戚。这更让杨玄感等人心中极不平衡，认为是圣上亏待了杨家。之前宇文明是私生子之事，便是杨玄奖发现之后，和杨玄感一起密谋上书的结果。而这也让关陇宇文氏和弘农杨氏的争斗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这时，杨广听了双方的唇枪舌剑，却是微微一笑道：“宇文卿家不必担忧。令孙之前能解出三题，已经是为朕立下大功了。就算解不出后面三题，也不碍事的……当然，如果能够替朕再解出穆巴沙夫的题目，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说到这里，他方将目光转向宇文明，用十分期待的语气问道：“宇文明，你可敢替大隋出战？回答穆巴沙夫的新题目！如果能够答出，朕必定给予你重赏！” 第三十一章穆巴沙夫的题目 宇文述一听杨广如此问，就知道糟了。对于这位好大喜功的圣上，他可是非常了解其内心想法的。杨广如此一说，那宇文明不管有没有把握，都必须去应答了。如果答对了还好，万一答错了，或者答不上来。就算杨广今天在朝会上不说什么，他也必定心中记恨，将来定然会找其他机会发作。 他这时恨恨地望了手足无措的长孙晟一眼。心道自己孙子怎么会莫明其妙出来解答大食使者的难题？最后还被宣上殿来面圣了？恐怕多半是这长孙晟煽动的结果。这家伙也太可恨了。 宇文明虽然不知道这朝堂之上有如此复杂的隐情，但也本能地感觉到，如果自己不答应杨广，恐怕后果会大大不妙。所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道：“小民谨遵陛下旨意，一定竭尽全力，为大隋争光！” 说罢，他方走到穆巴沙夫跟前，一拍胸膛道：“大食使者，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提吧！我宇文明接招就是！” 穆巴沙夫见宇文明年纪虽小，但却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倒也有些佩服。他于是哈哈一笑道：“小娃娃，你如果当真能把我这三题答出来！除了我先前答应的条件外，我还私人再送你一把上好乌钢做的斩马刀！就看你是不是有真材实学了！” 随即，他便倒背着手，在大殿内踱了数步道：“在我们大食有一位智者，因为犯了错要被君王处死。而君王处于爱才之心，想免他一死，但又怕他只是名声在外，并无真正的智慧，于是便想考验一下他……行刑前，君王招来两名卫兵，每人手中都端有一杯酒，两个酒杯都是一样的外观，就连酒水也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和味道，根本分辨不出来差别。” “这时，君王便对那智者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这两名卫兵手中端的两杯酒，有一杯是毒酒，另一杯则是美酒。而这两名卫兵，一名只说真话，另一名只说假话，他们都知道哪杯酒是毒酒，哪杯酒是美酒。” “我现在让你有一次向他们其中一人问话的机会。在问过之后，你就必须马上判断：哪杯酒是毒酒，哪杯酒是美酒？如果判断正确，我就赐予你美酒活命。如果判断错误，那就说明你根本不是什么智者，也就只配喝毒酒丧命了！” 说到这里，穆巴沙夫方面露得色道：“宇文明，你就替那位智者出个主意，他应该怎么问话，才能判断出哪杯酒是毒酒，哪杯酒是美酒呢？” 众臣一听，皆面面相觑。暗忖这两杯酒都一模一样的外观和颜色，从肉眼上定然无法判断出哪杯是美酒，哪杯是毒酒杯。可这两名卫兵虽然知道真相，却一个只说真话，一个只说假话……如果问对了说真话的卫兵，倒还好办。可如果问错了人，那就惨了……只是，在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前，如何判断得出卫兵的回答是否可信啊！” 宇文述和宇文化及听闻之后，更是心中着急，暗忖这题目完全就是在赌博啊。机会根本就是一半对一半，哪有什么把握问出真相啊？ 杨玄感见状，却是面带阴霾的笑容，暗自幸灾乐祸，心忖这题目连他都暂时想不出如何问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这宇文明才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见识和急智嘛？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只隔了盏茶功夫，宇文明便朗声回答道：“这道题我已经想出答案了。智者只需要向其中一名卫兵提问：‘如果我向你的同伴发问，他手中的酒杯，装的是美酒还是毒酒。他会怎样回答？’便可以判断出两杯酒的情况了！” 宇文明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许多大臣都露出不信的神色。就连杨广也是大吃一惊，他忙追问道：“宇文明，你何出此言呢？为什么如此发问，便能知道两杯酒的真相？” 宇文明微微一笑，这题目他在前世时，曾听一位同事偶然说起过，是一道脑筋急转弯的题，因此当然知道答案。 他胸有成竹地答道：“因为这样一问，那卫兵的回答只能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该卫兵说，他的同伴会说，自己手中拿的是毒酒。而这种回答状况下，则毒酒实则是在被智者问话的卫兵手中。第二种情况是，该卫兵说，他的同伴会说，手中拿的是美酒。而在这种回答状况下，美酒实则是在被智者问话的卫兵手中。” “宇文明，你这么说的推断理由是什么呢？”杨广却是不解地问道。他这时没有注意到，穆巴沙夫的脸色已经变了。 “禀圣上：如果被智者问话的，是说真话的卫兵，那他的同伴便是说假话的了。因此，他在叙述身边那说假话的卫兵的可能回答时，便会描述出假的情况……而如果被智者问话的，是说假话的卫兵，那他的同伴便是说真话的了。因此，他在叙述身边说真话的卫兵的可能回答时，便会将对方的答案颠倒黑白说出来。所以描绘出的情况自然也就是假的……”宇文明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了一下，让大殿上的杨广和其他重臣有一个思考的时间。 然后，他方侃侃而谈道：“由此可得，不管卫兵的答案是什么，都是与真实情况正好相反的。因此，智者只要根据卫兵的回答，将美酒和毒酒的位置调换一下，便是真实的情形了。这样一来，他便可挽救自己的生命！” 大殿之上，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朝堂上的隋朝君臣，都在思索着宇文明的话。片刻之后，裴矩和长孙晟便率先想通了这一点，面露笑容。 而过了没多久、杨广、宇文述、杨玄感等人也都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只不过，杨玄感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他没想到如此难的题，宇文明竟然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穆巴沙夫，怎么样？对这答案还满意吗？”长孙晟笑呵呵地问道。 那穆巴沙夫无奈，只得上前说道：“这第一道题原本就比较简单，以宇文小公子的聪明才智，解出也不算难。不过还有两题呢！” “好！你就说出第二道题的题目吧！”杨广这时也信心大增，看向宇文明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欣赏之色。 穆巴沙夫脸色却是有些苍白，他清了清嗓子后，方继续说道：“那我就说第二题的题目了：我国有一个商人，他想请一个人当掌柜，协助他经商。但是，他要求这名掌柜必须是非常聪明的人。消息传出之后，他的侄子和学徒都前来应聘。而这商人就决定，在两人之中择优录取一名较聪明的担任掌柜。他在冥思苦想数天之后，才终于想出了一个考验的方法。” 顿了一下后，穆巴沙夫方继续说道：“这个商人便将侄子和学徒都带到了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内，然后方点头了油灯。两人环顾四周，发现在这间地下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箱子，在桌子上摆放着五顶帽子，两顶是红色的，三顶是黑色的。” “那商人便说道：‘等一会，我会吹熄油灯，并将帽子的位置弄乱。然后我们三个人各取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当我再点亮油灯时，你们就尽快说出自己头上戴的帽子是什么颜色。谁最先说出来，并且答案正确，我便算谁胜出。他也就将成为我雇佣的伙计了！’说罢，商人便吹熄了油灯。然后三个人都各摸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商人又将另外两顶帽子锁在了箱子里，不让他们看到。” “片刻之后，当商人再度点亮油灯时，他的侄子和学徒都同时看到商人的头上戴的是红帽子，而对方头上戴的是黑帽子。在愣了半天之后，他的侄子便率先说道：‘我头上戴的是黑帽子。然后击败了学徒，赢得了考核，当上了掌柜。请问商人的侄子是如何判断出他头上戴的是黑帽子的？”穆巴沙夫一口气说道。 众臣听闻之后，皆眉头皱起。暗忖这怎么能判断得出来嘛？ 五顶帽子中，两顶是红色的，三顶是黑色的。而不管是侄子还是学徒，都只能看到一顶红色和一顶黑色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头上的帽子，既有可能是黑色的，也有可能是红色的，机率只是对半。 如果换了他们是侄子，恐怕也只能堵运气猜了。 但穆巴沙夫却说，那侄子是有根有据地判断出自己头上的是黑帽子的。这能根据什么判断啊？ 苏威、裴矩、宇文述和宇文化及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迷惑的神色。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际，宇文明却是松了一口气，这道题和前世他在央视的开心一百栏目看到的一道题类似。他应该还是答得上来的。 于是，他方悠然而道：“我想，那侄子必然是如此推断的：如果自己戴的也是红帽子。那么，学徒就马上可以猜到自己是戴的黑帽子。” “因为红帽子只有两顶，而商人跟侄子都是戴的红帽子的话，学徒不会判断不出来。可现在学徒却是半天没有说话，这说明他也在犹豫。那侄子便可以由此判断出，自己戴的并不是红帽子，而是黑帽子。”宇文明正色道。 大殿上的众臣听闻之后，皆露出深思的目光。 第三十二章智解难题 穆巴沙夫表情有些错愕，他实在没想到这相貌俊秀的少年真的把这问题给解答出来了。他望着眼前的宇文明，一时间也是神色微变。 在殿前的群臣都是老谋深算之人，见穆巴沙夫这个表情，哪还有猜不出来的道理。 就连那长孙晟也是心中大喜，对穆巴沙夫哈哈一笑道：“穆巴沙夫，这下你可是心服口服了吧？” “哼！还有第三题呢，如果宇文公子真能把第三题也答出来，我穆巴沙夫绝对不食言，一定信守承诺！”穆巴沙夫却是冷哼了一声，然后目光望向宇文明，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在想第三题该如何发问。 片刻之后，他显然想好了题目，然后倒背着手道：“在我国东方，有一个叫波斯的王国，这个国家的国王喜欢出一些怪题来为难大臣。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大臣们说一句不真不假的话出来。这可难为了这些大臣，因为他们说出来的话，不是真话就是假话。谁都说不出来不真不假的话。” “后来，这位国王终于厌烦了，就又下令道：‘如果你们再说一句真话，就罚二十个银币，如果再说一句假话，就罚十个银币。现在你们马上再轮着说一轮！’结果，那些大臣们自然都无法说出不真不假的话，而被处罚了银币。但轮到国王的驸马时，这位驸马却是灵机一动，说出了一句不真不假的话。请问，这句不真不假的话是什么？”穆巴沙夫胸有成竹地说道。显然他认为此题的难度远远超过前面两题，很难有人答得上来。 大殿内的众人都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显然这不真不假的话还真难倒了人。长孙晟也有些担忧，穆巴沙夫的三道题目，宇文明已经解出了两题，可千万不要在这第三题上掉链子啊！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宇文述和宇文化及父子俩，原本还打算，如果自己思索出了答案，再想办法提醒宇文明。可现在看来，他们完全一无头绪。 宇文明这时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暗忖这道题其实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题目。虽然对于古人来说，难度略大了一点，但对于他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他方侃侃而谈道：“我想，那驸马对国王说的话，定然是：‘我将被陛下处罚十个银币！’而这句话如果是真话，按国王的规定，得处罚二十个银币，但他说的只是处罚十个银币，所以就不是真话了。” “可如果驸马说的这句话是假话，按规定就得处罚十个银币。可如果真的处罚他十个银币，那岂不是正好说明他说的是真话吗？所以，这样一来，他说的话就真了一句不真不假的话了！”宇文明神色平静地说道。 宇文明话音一落，大殿内便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人人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显然对他如此巧妙的推断和应答，惊奇不已。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怀疑是否真是宇文明解出的难题，甚至象杨玄感等人还认为是宇文述找了幕僚解出了题目，再以自己孙子的名义报上来，企图在圣上面前出风头。那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怀疑了。 因为这三道题目的难度，可是远远超出之前三题的。杨广暗忖，如果不是宇文明当场解答出来，就算再找人解题，恐怕也非半年以上不能成功。 他这时方微微一笑，对穆巴沙夫道：“穆巴沙夫，现在你应该无话可说了吧！我大隋能人辈出，英才汇聚，的确是世间文化最先进发达的国家。你是不用再去高丽核实了！” 穆巴沙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只得无奈道：“大隋果然能人辈出，本使佩服，我定会依照之前承诺，将千匹大食良马和五百把乌钢刀在三年之内送到大隋，绝不食言！” 杨广龙颜大悦，当即便命令长孙晟下来之后就与穆巴沙夫敲定协议细则，尽快签约，不得担搁。 长孙晟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也早点想把此事办结，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穆巴沙夫显然不肯就此认输，他这时眼珠一转，又接着说道：“尊敬的大隋国陛下，贵国的确文化博大精深，让本使佩服，但要我认为大隋是世间文化最先进发达的国家，却还不够，这顶多只能说明贵国的文化和我国处于同等水平。除非贵国能有人解决困绕我国和拜占庭帝国、法兰克王国、波斯王国多年的难题，我才会承认大隋是世界上文化最先进的国家。” 穆巴沙夫如此一说，众人尽皆脸色顿变。他们虽然不知道拜占庭帝国、法兰克王国、波斯王国是些什么国家，但想必和这大食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四个国家至今都没人能解决的难题，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不过穆巴沙夫既然已经提出来，又不能置之不理。杨广愣了一下，也只好说道：“那你说说看，是个什么难题？” 穆巴沙夫这时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道：“不知道贵国可知道质数和合数？” 大殿内的众臣脸上皆露出茫然的神色，片刻之后，长孙晟方眉头一皱问道：“在我大隋，只有数字的说法，却不知贵使说的质数和合数又是什么意思？” 穆巴沙夫听后大喜，心忖隋人连质数的概念都没有，看来多半是不可能解出此题了。 他于是方面带微笑道：“看来，也许是贵国在这方面研究较浅吧……质数在我国是指只能被一和自身整除的数字，比如说二、三、五、七等。而合数则是指除了一和自身外，还能被其他数字整除的数，比如说四、六、八、九等……” 穆巴沙夫解释了半天之后，在场的杨广和隋朝众臣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而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心中暗惊，他没想到大食竟然在这个时代就在研究质数和合数了。而且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概念。看来中国在算数、物理、化学等自然科学方面的理论研究，的确不如人。 穆巴沙夫这时方朗声道：“百余年前，我国已经过世的国王哈里默，曾在他的日记中写下了一个推测，他说自己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证明质数和合数一样，都是无穷多的。不过他写到这里时，日记本正好写完了，没有写下证明的方法。而且更为不幸的是：在他之后不久，皇宫中发生了火灾，许多资料和书籍都被烧毁了，宫中的侍从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哈里默陛下记载的证明方法。所以，这就成了一直困扰我国的难题。百余年来，我们国家和邻近几国都有无数的人在寻找答案，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他方向杨广躬身行了一礼道：“大隋国陛下，我知道你们即将与吐谷浑作战，急需良种战马和上等武器！如果能帮我大食解决这个难题，我国将会与贵国建立长期贸易关系，甚至可以正式结盟。而我国特有的大食战马和乌钢刀，如果运来贵国，也只按我国的市场价出售，绝不漫天要价！” 众臣一听，尽皆动容。尤其是杨广和在场的武将们，眼中均冒出了金光。 他们现在都已经明白：大食战马是如今他们看到过的最好作战马。穆巴沙夫进献的战马被皇宫的马官一致认为，其脚力和神骏与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并无多少差异。至于他上呈的乌钢刀，更可以轻松劈断宫中几把号称神兵利器的刀剑。 如果能和大食建立长期贸易关系甚至结盟，便能以平价得到大量大食战马和乌钢刀，岂不是能让隋军的战斗力提升两个档次？不要说灭吐谷浑，就是灭突厥和高丽，恐怕也不在话下。 十年前杨广还在当晋王之时，隋军便进攻过高丽，只不过打了一场败仗后便灰溜溜地回来了。这一直让杨广引为平生耻辱。如果能够得到这些良马和武器，再假以时日，以良将编练府军。何愁高丽、突厥、吐蕃等强敌不灭？ 于是，他急忙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谁能想出这难题的答案？” 杨广问了数遍，却是无人敢应答。他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这问题是大食等几个国家上百年都无法解答的问题，要自己这些大臣们马上就能回答，也的确是过于急燥了。 于是，他的目光便自然而然转向了宇文明，期待他能解答这个难题。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证明质数也是无穷大，是数学史上有名的难题。据他的了解，这是到了十八世纪，才由著名的数学家欧拉证明成功的。所以难怪如今大食、拜占庭、法兰克等几个国家都证明不出来。不过还好，他从一本叫《数学史》的书上看到过对质数无穷大的证明，还依稀记得其方法。 “穆巴沙夫大人，虽然此题对于大食来说，有些艰难，但对我大隋却并不是什么难题。”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要证明质数也是无穷大，可以用反证法来证明。我们可以先假设世间存在一个最大的质数，所有的质数都比这个质数小。然后我们用二乘以三再乘以五再乘以七……以此类推，一直乘到这个最大的质数，想必这个数肯定比这最大的质数大多了，对不？”宇文明向穆巴沙夫反问道。 穆巴沙夫略一思索，便想通了这一点，他当即便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我们便将乘积加上一，那这个数岂不就不能被所有现在已有的质数整除了吗？”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朝中众臣还在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时，穆巴沙夫却是倏然色变，宇文明说的的确没错啊。 “所以，这个数要么自己也是一个质数，要么它能够被比之前以为的最大质数更大的数整除。而这两种推测结果，不管是哪一种，都否决了之前认为有最大质数的推论。因此，便可见质数也是无穷大的，和合数和整数一样，无穷无尽！”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穆巴沙夫冥思苦想了半天，却是脸上惊喜加交。因为他发现，按照宇文明的证明方法，还真的将这个举世闻名的难解之题，给解了出来。 而杨广虽然没有听太懂，但却察颜观色，看出了穆巴沙夫表情的变化。 他当即便哈哈一笑道：“穆巴沙夫，不知你对宇文小兄弟的证明还满意否？” “满意！太满意了！”穆巴沙夫也是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因为如果他来东方一趟，便将此题的证明方法找到了，回去之后将会得到国王的重赏，绝不压于在东方找到盟友的奖励。 “好！宇文明为我大隋立下如此大功，出列听封！”杨广这时笑容满面道。 宇文明连忙上前拜倒行礼。此刻耳边传来杨广的声音：“宇文明，之前我便听说你在赛诗会上有杰出表现，并为我大隋的新科举考试进献了非常不错的建议。我一直想奖赏你，但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如今你解答出了大食使臣的难题，为我大隋排忧解难。实在让朕非常高兴……” “不过，你年纪还小，封得太大也不合适。现在朕暂时封你为国子寺太学常侍，你可以先在国子学内多学习一下，将来等你大几岁了，朕再提拔你正式入朝为官！”杨广正色道。 杨玄感听到这里，便知要糟，没想到不光宇文化及这个不学无术之徒都能居于高堂，就连他十二岁的私生子都能在朝中担任一官半职，这可对自己大大不利啊！ 只不过，宇文明的表现的确太过突出，先有对科举考试的献策在前，后有对大食使者的解题功劳在后。而且他才只有十二岁，想从他身上找污点都不行。 宇文明也心中大喜，连忙上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道：“小民愿为陛下效命！” 而此刻，周围的大臣们也都以羡慕的表情看着他。 暗忖自己家里的孩子，十二岁恐怕还在天天玩耍，而这宇文明竟然都入朝为官了。虽然这国子寺只是负责朝廷官学的衙门，没有什么实权，但它好歹也是朝廷的五省六部十一个寺之一。 它相当于现代的教育部。下面统国子、太学、四门和书算四个部门，太学常侍便相当于如今教育部下面的高等教育司副司长。虽然这个职位没什么实权和油水，但却是正八品的官职。也就是说，宇文明已经可以不用参加科举考试和家族举荐，直接就由皇帝破格提拔了。 而朝中不少和宇文述交好的大臣，也纷纷歌功颂德，称圣上英明。更有不少人认为宇文氏一家三代都入朝为官，宇文士及更是圣上的驸马。将来宇文家成为大隋最大权力的世家恐怕指日可待了。于是纷纷上前恭喜，这让宇文述和宇文化及原本紧绷的脸也顿时放松了下来，一一道谢。 随后，杨广便又宣布，两日后大军正式出征，远征吐谷浑。宇文述、李靖等皆在其列。大隋的战争机器便由此徐徐开动了。 第三十三章收获 回到府中后，宇文述当即便将宇文明召到自己书房，一脸和蔼地问道：“明儿，你是怎么知道答案的呢？那些题目如此之难，连长孙晟这个足智多谋的老臣都答不上来。你竟然能答出来，是跟谁学的啊？” 原本他还以为有高人看中了宇文明，想让自己孙子出这个风头，可后来见穆巴沙夫又连续出了四题，而宇文明皆一一应答上来，便知他是有真本事，并不是有人预先教了他，再让他依样画葫芦作答的。 宇文明早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应答之言，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了。 “爷爷，孙儿的确受过高人指点，那是原先还未认祖归宗之时，一位从西方法兰克王国来到东都的智者，他教导了孙儿许多西方的知识。这大食使臣穆巴沙夫提的那些问题，其实也是在西方法兰克、拜占庭等国经常流传的。所以孙儿才能应答如流……”宇文明面不改色地编着谎话。 “而穆巴沙夫最后说的那个质数无穷大的问题，其实也是这位智者毕生在研究的课题。在两年前他去世之前，总算解答了出来。而当时孙儿正好在他身边，听他口诉了答案，不然哪能这么快就解出来啊！”宇文明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道。 “爷爷就是说嘛！你再聪明，也不可能比那么多朝中重臣还厉害！不过，眼下这样一来，你到时让圣上龙颜大悦，进入了他的视线，将来如果你再立下几件大功。想必便能在朝中更进一步！”宇文述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笑逐颜开地说道。显然对这个庶孙的表现非常满意。 “谢谢爷爷赞赏了！孙儿一定好好努力，不付您的厚望！”打蛇随棍上的话，宇文明还是会说的。 “嗯！后天爷爷和你父亲就要出征了！你师父也会同行，这一趟远征吐谷浑，时间恐怕至少会在半年以上。明天我会让李靖来府中教你习武，你可得好好向他学习，他的刀法、槊法、箭术可都是堪称一绝的！”宇文述说道。 “孙儿一定向师父好好学习，争取把他的本领全学会！”宇文明冲着宇文述做了一个鬼脸，现在他已经从宇文述身上深深感受到了长辈的关怀和温暧。 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马管事的声音：“禀老爷和小少爷，长孙家的小姐长孙无垢和一位大食人来访。说要找小少爷！” “长孙无垢和大食人？”宇文明和宇文述听到此话后，都愣了一下。 “呵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天在朝堂上，大食使臣可是说了，你回答上了他出的题目，就要送给你一匹上等良马和一把乌钢刀呢。不过他又找不到咱们家，所以便只有央求长孙晟派人陪他来了。”宇文述呵呵一笑道：“只不过我也没想到，长孙晟会派他女儿亲自出马，看来我的明儿还面子真大啊！” 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俊脸一红，然后向宇文述躬身行了一礼道：“爷爷，那孙儿就先告辞了。” “嗯！今天是正月二十了，是元宵节灯会的最后一天，明天所有的花灯便要收起来了。你如果有空的话，不妨和长孙无垢去西大街观赏花灯。可以稍微晚点回来！”宇文述一本正经地说道。 宇文明自然听出了自己爷爷的话中之意，希望自己和长孙无垢多多来往。他于是也只得无奈地拱手作了一揖，然后转身离去。 到了自己府门口，只见来者是那大食使臣穆巴沙夫的随从乌萨，他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阿拉伯战马，毛色雪白，看上去神骏异常。同时，他还奉上了两把三尺余长，乌黑油亮的弯刀。 “宇文公子，这匹战马是我们今趟运来大隋的马匹中，马力最好的一匹。不过就是有些野性难驯。而这两把刀，则是正宗的大马士革乌钢刀！绝对削铁如泥，吹发断毛。远非中原之刀可比，请您收下！”那乌萨一脸恭敬地说道。 宇文明命人收下了这两把刀，同时又吩咐马管事将那匹马牵进了马廊喂养。只不过，那马的确有些桀骜不驯，一路上踢伤了几个牵马的家丁，后来还是宇文化及手下的一个马倌过来，才将它勉强安抚住。 “宇文公子，我们可能过几天就回大食了，穆巴沙夫大人拖我带给您一句话。”乌萨这时一脸郑重地说道。 “哦？什么话呢？请只管说！”宇文明也微微有些好奇道。 “他说下一次再来大隋时，可能就是三年后了，他说那时可能天下会有大变，相信到时雏鹰已经展翅高飞，您也会一鸣惊人的！”乌萨正色道。 “呵呵！托你家大人的吉言，但愿如此吧！”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不过他心中却是暗惊。三年后，按时间推算，应该就是杨广第一次远征高丽的时间吧。而就是那次远征，造成了天下百姓的怨怼，北方民不聊生，乱贼四起。的确也可算得上是天下大变了。只是不知道穆巴沙夫如何也能预料到这一点。 不过，他却没打算细问，毕竟这种事情如果人家愿意告诉你，就会马上说的。如果不愿意告诉你，就算问人家，人家也不会说的。 “宇文公子！那我就先告辞回去了！衷心地感谢你，解出了质数无穷大的谜题！让我们能给国王一个交待！”乌萨这时将双手放在肩膀上，向宇文明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当乌萨走远之后，长孙无垢方凝望着宇文明，一脸感激地说道：“宇文公子，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急中生智，回答上了穆巴沙夫的难题，恐怕我爹爹就被处斩了！我和哥哥都会被贬为官奴了……” 宇文明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道：“长孙姑娘，我其实也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罢了……” 他于是将给宇文述说的那个法兰克智者的故事，又拿出来给长孙无垢说了一遍。 长孙无垢听得十分仔细，听完之后也不禁感概道：“这真是老天保佑啊！让我爹爹终于化险为夷！” 说罢，她望了望西边的灯光和喧哗声，然后嘻嘻一笑道：“宇文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去西大街看看灯会如何吧！” “好吧！”宇文明望着长孙无垢笑靥如花的模样，也是心中欣喜。来到大隋之后，他天天都在紧张的算计中过日子，还从没有哪天轻松过。 此时，夜幕刚刚才降临，但东都城内却是人潮汹涌，灯火通明。 今天是元宵节灯会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夜，所有的花灯就要收起来了。所以洛阳城内，无数百姓都高高兴兴地举家出游，观赏花灯。 东都城内的南大街、北大街、西大街和东大街都早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非常壮观。 “宇文公子，我们去哪条大街看花灯呢？”长孙无垢和他牵着手，微笑着问道。 “长孙姑娘，我平时去东大街的时候较多，西大街都几乎没去过，我看不如就去西大街看看吧！”宇文明思忖了片刻后说道。 “好啊！西大街便是都会市，那里的花灯样式和数量应该是最多的！”长孙无垢显然也想去西大街。 第三十四章赏花灯 西大街此时可谓人潮如织，摩肩接踵。宽阔平直的街道两旁，布满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花灯。 有的花灯造型如同飞龙摆尾，有的造型如同盛开的荷花，还有的如同大船扬帆、仙女下凡，可谓林林总总，千奇百怪。不过，这些花灯的作工都非常精细，用上好的材料做成，可谓精美绝伦、让人只觉栩栩如生，如同真物。 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所有的花灯都放出了流光四射的溢彩，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感觉，街道上的大隋百姓都在欢庆节日，让西大街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沉浸在元宵灯会的喜庆之中。 许多许多的年轻男女，手拉着手，提着五光十色的灯笼，嬉笑着在街上快速走过。他们时而站在卖花灯的小贩面前观赏灯笼，时而又站在一家店铺面前，对门口挂着的大花灯评头论足。笑声和谈论声此起彼伏。 如今的大隋，还胡风极盛，礼教之防远没有后世的宋、明、清等朝那样保守固执，男女情侣在街上牵手行走，甚至打情骂俏，都是司空见惯之事。 宇文明和长孙无垢在一家卖首饰的店铺里，挑选着手镯。玉石做的手镯虽然没有金银做的那么贵重，但也色彩清新，作工精细，在外观的精美上毫不逊色于金银手饰，让人叫绝。 宇文明原本想给自己母亲萧婉君和妹妹羽晴各买一个银手镯，但在看了一下荷包之后，却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他之前虽然从柴绍那里赢了几十贯铜钱，但在还债之后，早就所剩无几了。最后在踌躇半天之后，不得不只买了两个青玉手镯。 而长孙无垢却是不同，她是长孙家的二小姐，父亲又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家产虽不敢说有多少，但买金银手饰的钱还是没多大问题的。而且，今天长孙晟又心情大好，给了她整整五十贯铜钱，让她可以放心买东西。因此，她望着眼前这么多精美的首饰，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买哪样好了。 “宇文公子，你看我买哪一个好呢？”长孙无垢手上已经拿了好几支金钗、玉镯和耳环，她恨不得每支都买下来，不过算了算钱，也只够一种买一支而已。 “这位漂亮的小姑娘，老身给你推荐一支吧！” 宇文明还在察看之时，卖首饰的老妇人便已经从长孙无垢的手中，选出了一支作工精细的金钗。 这是一支二龙夺珠钗，两条五彩纷呈的金龙张牙舞爪，在它们的大嘴面前则是一颗金色的圆珠，外观栩栩如生，造型别致。 “好啊！大娘，我头上插的金钗就选这支吧。”长孙无垢也非常喜欢这支双龙夺珠钗。 “对了，手镯我又选哪个比较好呢？”她语笑嫣然道。 “小妹妹，我先来帮你戴上吧。手镯可以叫你情哥哥帮你选一对！”那卖首饰的老妇人拿起那只金钗，帮长孙无垢戴上。 长孙无垢听她这样一说，却是羞红了脸道：“大娘，你别乱说啊！他……他只是我的哥哥而已！” “哥哥？可是我之前听你是喊他什么宇文公子的。呵呵，哪有叫自己哥哥是公子的啊？”那老妇人呵呵一笑，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在长孙无垢耳边道：“小妹妹，我看得出来，你一定是喜欢这位小公子对不？要不你也为他买条玉锁金项链好吧！这样才能把他的心永远锁住，一直爱着你！” 长孙无垢的俏脸羞得更红了，不过她却没有反驳老妇人的话，因为她的确已经情窦初开，对这位救了自己爹爹，又才华横溢的宇文公子暗生情愫。 而这时，还在聚精会神挑选手镯的宇文明却浑然不知。他望着七八对颜色各异，品种不同，造型奇特的手镯。正心中犯难，感觉这对也不错，那对似乎也可以，要让他从中挑出最好最漂亮的一对，还真有些不容易呢。 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选出了一对晶莹剔透，颜色碧绿的手镯，镯面上还各刻着一条金龙和玉凤。 “长孙姑娘，你看这对手镯如何？我看还挺漂亮的！”宇文明将手镯递给长孙无垢道。 长孙无垢接过手镯，也是心中欣喜异常。她将宇文明拉到店内的一个角落里，小声说道：“宇文公子，以后你就不要叫我长孙姑娘了，就象我哥哥无忌那样，叫我无垢吧！” “好啊！那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宇文公子了，也象我妹妹羽晴那样，叫我明哥哥好不？”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目光闪烁，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长孙无垢听闻之后，却是如同作贼一般，望了望店内的那老妇人，见她正在找项链，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方赶紧点了点头，精致的小脸却是已经羞红到了耳根。 而这时，卖首饰的老妇人却已经拿着一条精美绝伦的项链走了过来。这条项链是金色的，链条有些粗，提在手上感觉有些重。而在项链上，有一个白玉做的玉锁。 在这玉锁上还写着“卫佑安康、永结同心”的字样。 长孙无垢眼睛很尖，一下子便看清了那上面的八个字，顿时俏脸浮现出羞涩之色。不禁低下了头。 宇文明接过玉锁，却没有细看这上面的字样。只觉得这条玉锁项链造型别致，样式美观。 “无垢，你喜欢这条项链吗？感觉有些粗旷之气啊！”宇文明眉头一皱道。 那老妇人听闻之后，却是呵呵一笑道：“小公子啊！这可是你家情妹妹为你挑选的锁心项链。哪是为她自己挑选的啊？” 她这话一出口，不光是长孙无垢的俏脸羞得通红，就连宇文明的脸也红了。他和长孙无垢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禁露出羞赧之色，然后低下了头。 宇文明原本就对长孙无垢很有好感，见了长孙无垢的表情，又看她没有否认为自己买锁心项链之事。也不禁心中一动，暗忖：难道无垢真的喜欢我？ 就在两人有些神色拘泥之时，旁边的另外一对情侣却正好选中了首饰，称要结帐。 卖首饰的老妇人连忙走过去给她们算帐，宇文明和长孙无垢这才如梦初醒。两人此时均有些心乱如麻，原本平静的心思都悄然发生着变化。 长孙无垢连忙又挑选了两件首饰，然后催促老妇人来结帐。 宇文明却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自己掏腰包，却发现荷包里只有几十文钱了。不要说长孙无垢买的其它贵重首饰，单就那条锁心金项链都买不起。 最后，还是长孙无垢大大方方地付了帐，然后与他一起走出了店铺。 “明哥哥，我给你把项链戴上吧！”长孙无垢虽然俏脸依旧微红，但神情却已镇定了不少。 宇文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身体微微前倾，让长孙无垢将这条作工精美的项链戴在了自己脖颈上。 他这时涨红着脸说道：“无垢，太谢谢你了！可惜我现在太穷了，不然也一定给你买条……” “项链”两个字还未出口，他的嘴唇便被一双滑腻的小手按住了。 “明哥哥，别这么说！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无垢送你一条项链，尚不足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九牛一毛。我虽然年纪还小，却也知道：以你的才华，将来必将名震天下！只愿那时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就行了……”长孙无垢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动着温柔的光芒，轻声说道。 宇文明心中感动万分，紧抓住她的小手，然后按到自己胸口，语气坚定地说道：“无垢，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身处什么地方。我宇文明都不会忘了你的！” “明哥哥……” 长孙无垢细嫩白皙的手被宇文明抓得紧紧的，以前她的哥哥长孙无忌也抓过她的手，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任何感觉。 可如今她的手被宇文明抓住了，心中却是第一次生起异样的感觉。觉得明哥哥的手竟是如此的温暖和有力，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 她的心又紧张又期待，不过只过了片刻，她的心情便平静了下来，芳心被快乐和欣喜的情绪充满，小娇躯禁不住靠近了宇文明，两个少男少女不由自主地拥抱在了一起。 在店门口，那卖首饰的老妇人望着他们的身影，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暗忖又一对小情侣诞生了…… 大业五年的正月二十之夜，这一晚随着东都城内各式花灯的缓缓落下。宇文明也终于在大隋站稳了脚跟，开始展翅高飞。而长孙无垢却也情窦初开，芳心有了归宿。 而这一年，却是大隋王朝最为强盛的时候，除了宇文明之外，谁也不会想到，距离天下大乱，大隋崩溃已经不足十年了。 第三十五章天刀刀法 第二天，宇文明很早便起了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门房便来报告，称李靖已经到了府门口。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口一看，却见李靖已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提一柄长刀，立于门前。 “明儿，听说你昨日在朝堂上，回答出了大食使者的问题。赢了一匹大食良马和一把乌钢刀？”李靖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那大食战马的确神骏异常，据说是汉代所称的汗血宝马。如果师父喜欢，徒儿愿将它献给师父！”宇文明这时躬身行了一礼后说道。 “呵呵，你倒是很有孝心，不过师父可不好意思和徒弟争马。”李靖呵呵一笑道：“再说了，你父亲已经从太仆寺拨了一匹大食战马给我。代我谢谢他了！” 宇文明这才想起，自己那老爹宇文化及便是太仆少卿啊，而太仆寺则是负责皇室车马，统辖骅骝、车府、典牧牛羊等署的衙门。从穆巴沙夫进献的大食战马都归他父亲管理。他要从中匀一匹出来送给李靖，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看来，隋唐演义和史书上把自己这老爹说得如此不堪。只怕也言过其实了。宇文化及虽然的确不太中用，但也不至于全然不会做人。至少他还是知道笼络人的！”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走吧！明儿，你上马。明天我便要随大军出征了，原本想再过一个多月，等你基础打牢了再教你刀法的。如今只有先教你了！”李靖沉声说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跨上了李靖的马背。随即李靖举起马鞭，猛地抽打了一下马屁股。马儿便“得、得”的飞快向城外奔去，须臾之后便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 “师父，在这里练刀啊？”宇文明下了马后，环顾四周，却见此处是一处悬崖，从崖顶有一条小溪流淌而下，形成了一幅巨大的瀑布。 “是的！我的武学思想便是崇尚简洁实用，那些花哨好看的招式我从来不去研究，我主张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杀死敌人，不管是刀法也好、槊法也好，箭术也好。我都是这一个观点。”李靖这时侃侃而谈道：“只不过，我的刀法虽然简单易学，入门轻松，但要想练好却很难。因为它对力量的要求，速度的掌握，反应的敏锐，都有不低的标准……” “你练刀的时间较晚，从十二岁才开始练习，想要追上别人，除了付出加倍的努力外，还必须吃更多的苦！”李靖这时表情严肃道：“所以，你不能象旁人一般，在空地上练刀，必须在瀑布下练刀，这样才可锻炼出更强的臂力，掌握好力道的微妙，训练出敏锐的反应！” 说罢，李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然后递给了宇文明道：“明儿，你先看一下这本刀法秘籍，是我三十多年来修炼刀法的总结。你的身体较为单薄，练习刀法比马槊也更为适合一些！” 宇文明恭恭敬敬地接过小册子，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天刀刀法。 “好了！刀谱你回去之后再慢慢看吧！现在先如以前那样，沿渭河向前跑吧！”李靖朗声道。 宇文明忙收起了《天刀刀法》的小册子，然后跟随着李靖开始飞奔起来，这已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在进行了一番体能训练之后，师徒二人回到了那瀑布边。李靖这时便做了一下示范，指导他如何在瀑布底下挥刀劈砍。如何锻炼臂力和准头，训练自己感官的敏锐。 宇文明知道，这些都是宝贵的练功知识，一般的士兵和武者都是学不到的。他听得非常专心，有些技巧生怕忘了，还用笔记了下来。 当夜幕降临之时，李靖终于终止了这一天的练习。他让宇文明上了马背，然后驮着他向城内奔去。 “明儿，好好琢磨练习一下吧！等有点武功基础之后，我再教你马上战斗的刀法，虽然它肯定比步战的刀法难一些，但威力却是更大，在战争中也是最实用的！因为你将来必然会担任我大隋的军官，作战几乎都是在马上。”李靖一脸正色道。 “徒儿定不负师父期望，一定练好武功，报效师父和大隋！”宇文明亦是露出郑重之色道。 “好！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小有所成！”李靖听闻之后亦是笑容满面，而东都城高大的城墙轮廓也渐渐浮现在了眼前…… 吃过饭，又经过了一番药水浸泡之后，宇文明方如获至宝般地拿着那本，略有些发黄的《天刀刀法》秘籍，回到了自己房中，然后坐在床上翻开了它，仔细琢磨起来。 宇文明翻开第一页，便见序言上写着：“天下刀法，殊途同归，无论何等功法，要想克敌制胜，皆逃不脱三个字，即：快、准、狠！” “当你出刀极快，攻击极快，快到极限时，便可无坚不摧，无人不胜了！” “当你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砍下他的头颅，无论他再怎么强大，力量和武器皆强于你！但死的也定然是他，而非你了！” “当你的刀快到一定程度时，便可令对方来不及用武器或盾牌抵挡！” “除此之外，快！也能令你的攻击更加强大。大刀的出刀速度越快，攻击力就越强，所谓的‘飞花割喉、摘叶伤人’，就是这个道理。再脆弱的东西，当它快到一定程度时，也会变成杀人的利器！就更不用说原本就锋利的刀刃了” “‘准’，则是指的出刀的准确性，控制刀刃劈出的角度及路线。如果准头欠佳，就算你的刀再快，力量再强，攻击再猛，砍不到敌人也是无济于事。” “而要保持准确性，除了要求对刀的掌控作到人刀合一之外，对刀法境界的要求也很高！所以，要修炼好《天刀刀法》，必须要有强大的观察力……” “至于‘狠’，则是要求练刀之人，出手要果断狠辣，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能当断不断，不能对敌人有怜悯之心，否则，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很可能就是你自己了……” 宇文明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他感觉这《天刀刀法》上说的决窍甚为有理。不愧是名将李靖的著作。 而这天刀刀法的修炼，需要坚强的意志和勤恳的努力。单就每天在瀑布底下挥刀两个时辰以上，就不是一般人能坚持得下来的。 此外，它还需要良好的悟性去领会刀法的精髓，以及敏锐的观察力感知周围环境和敌人的动静，以掌握最佳的出刀时机及攻击路线。几大要素，缺一不可。 他继续往下看，只觉这本刀谱中的内容博大精深之极，特别是许多攻击原理非得具备很好的悟性才能领会。 幸好宇文明拥有前世的许多数学、物理等知识作基础，理解起来还算勉强凑合，虽然有些地方他也觉得过份深奥，感觉难以理解，但在仔细思索之后，却终于可以堪破难关，明白其中含义…… 当宇文明将这本《天刀刀法》全部一字一句的看完之后，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一缕金色的阳光正照射进自己的房间来，十分耀眼。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看了整整一夜。 不过，这时他却是心血来潮，丝毫不觉得疲倦。宇文明立刻便走到厨房，拿起一把砍柴刀，对着院内的那棵柳树，按照天刀刀法的基础篇，挥刀劈砍了起来。 萧婉君此刻也起了床，见到儿子如此辛苦地练习武艺，亦是有些心疼，她默默地为宇文明做好了早饭，熬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黑米粥。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宇文明也没有想到，爷爷和师父这一次随杨广远征吐谷浑，竟然第二年才归来。不过他们取得的战果也的确十分辉煌，远超之前的预期。 第三十六章暗流涌动 大业五年三月，杨广亲率大军，与陇西、关中的各路府兵汇合在长安之后，再浩浩荡荡的西京（长安）出发，到达了陇西郡，然后隋军兵分两路，主力由宇文述率领，从南线主攻吐谷浑的重镇迦蓝城。 而李靖则率一偏师，出奇不易的翻越了祁连山，出现在了青海湖畔，从吐谷浑大军的背后杀了过来。 吐谷浑军队顿时措手不及，被宇文述和李靖两路大军前后夹击，一败涂地。 经过一番恶战之后，隋军终于全歼了吐谷浑军队，吐谷浑王也在逃亡过程中，被李靖一箭射死。而与他随行的吐谷浑王室成员全部被擒。吐谷浑从此灭亡，隋军拓地达千里之广。 杨广随即便置在吐谷浑旧地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然后西上青海湖，横穿祁连山，经大斗拔谷北上，到达河西走廊的张掖郡。 隋朝大军到达张掖郡之后，西域二十七国君主与使臣纷纷前来朝见，表示臣服。各国商人也都云集张掖，表示愿与大隋进行贸易。 随后，在准备返回之时，杨广又在靠近西突厥的哈密一带置伊吾郡，以防备西突厥可能的进攻。 至此，此次隋军远征，共拓地一千二百余里，灭了吐谷浑及西域几个小国，新设五郡，收拢人口百余万。保证了和西域的道路畅通。 当宇文述随隋军主力回来时，已是第二年的正月了。 而李靖则要处理新设的伊吾郡边军戊守问题，所以比隋军主力回来的时间要晚不少，据宇文述说，可能要年底才能回来了。这让急于求教师父的宇文明不禁大为失望。 此时，新年刚过不久，宇文府还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之中。 自宇文明第一次拿着菜刀练习刀法之后，萧婉君便觉得他拿菜刀练习太过危险。万一伤了府中的其他小孩，会有不少麻烦。于是便将他的菜刀没收了，另外请木匠给他打造了几把木刀。 宇文明倒也无所谓，只要有刀可供练习便是。虽然他有一把穆巴沙夫送的大马士革乌钢刀，但那刀着实太锋利，不要说一般的树木，就是别人的宝刀长枪，也是碰着就断。自然不能拿来作练习之刀。 而如今的他，已经初得天刀刀法决窍，刀法境界也步入了第一层，即使挥动的是木刀，也是舞得虎虎生风。 让他意外的是，长孙无垢这小美女竟然也有女汉子的潜质，她多次来观看宇文明练武之后，居然也对练刀产生了浓厚兴趣，要求和他一起修练天刀刀法。 长孙晟原本不想让长孙无垢习武。在他看来，女孩儿应该学些刺绣缝衣、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能，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 可长孙无垢却是死活不肯，称既然哥哥长孙无忌都既能习武，也能学文，为什么她就只能学习琴棋书画？她表示一定要跟着宇文明学习刀法，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人欺负，才能保护父母和明哥哥。弄得宇文明也是啼笑皆非。 不过宇文明毕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在这方面远比宇文化及开明得多。在他看来，既然长孙无垢不愿意学那些女工活儿，同时又有习武的想法，跟着自己一起练练刀法也未尝不可。 毕竟在乱世中，一个少女只有会武艺，才能保证自己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况且，现在师父李靖随军出征，师母红拂女也云游四海去了。他一个人练武也有些寂寞，有个陪练也能督促自己不要放松。 原本以宇文明的私生子身份，在府中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但最近他却是风头正劲，在赛诗会及应答大食使者问题上，得到了皇帝杨广的赏识，被封为正八品的国子寺太学常侍，成了东都城内最年轻的官员，一下子轰动了京城。甚至连圣上的小女儿洛琪公主都亲自来府中造访过他，虽然她是以看望姐姐南阳公主的名义来的，但宇文府中的人谁看不出，这位公主每次都要宇文明作陪。 如此一来，宇文明在府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得到了宇文家各位长辈的重视。在府中的话语权也比过去大了不少。不光是宇文府中之人，就连府外的不少人都认为，宇文述和宇文化及极有可能打破惯例，任命这位有洛阳神童之称的庶子为将来的宇文家家主。 由于念及宇文明对他的救命之恩，以及看在自己女儿和宇文明颇有些情投意合的份上，长孙晟最后也不得不同意了长孙无垢的要求，允许他们一起练武。 于是，这一对情愫暗生的少男少女，便一人拿了一柄木刀，按照天刀刀法中所教的方法，开始修练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院中的两棵柳树就遭了殃，很快便被他们俩人折腾得奄奄一息。 后来，萧婉君不得不再找府中的一位木匠出手，为他们在院中安置了一排木桩，才让这两棵快要枯萎的柳树重现生机。 宇文明在府中地位的提高，自然引起了其他几房弟子的嫉妒。尤其是二房宇文士及的长子宇文承，他对宇文明更是不满。 宇文承虽然去年也参加了赛诗会，但却是表现欠佳，被柴绍折辱之后，还要靠宇文明来为家族挽回面子，自然让宇文述对他极为失望。 这一来，便让一直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是宇文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的宇文承，完全不能接受这种现状。 而且，自从他在寒诗会上见了长孙无垢之后，便对这位长相娇美，妩媚动人的小美女一见倾心。尤其是见长孙无垢多次前来宇文家，更是围着她大献殷勤。 可惜的是，长孙无垢眼中只有宇文明，对宇文承根本不屑一顾，这更让他觉得大丢面子。 于是，他便一直在策划着如何折辱宇文明，让其大丢面子，从而影响家中长辈对他的映象。 九月的一天，宇文承便将宇文杰叫到了自己的卧室内，商量对付宇文明的办法。 ”杰弟，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个私生子越来越猖狂了。根本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就连爷爷也偏向于他，走之前还再三告诫我等，不准欺负那小子。如今就连洛琪公主和长孙家的小姐来访，也是只愿和他说话。对我等不理不睬，再这样下去。恐怕府中就无我等兄弟立足之地了！”宇文承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 其实，宇文明一直专心于练武，对于宇文承根本未曾注意。只不过这样的无视却更让宇文承觉得失落和愤怒。 而宇文杰则是之前被宇文明暴打了一次，且叫自己母亲出面也未能讨得好，他一向欺负宇文明惯了，对宇文明突然翻身不受他摆布，且让自己丢脸又丢人的举止，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当即便恨恨道：“这家伙的确太可恨了。之前竟然还殴打了我一顿。连我母亲也不敢把他怎样！承哥，你是读书人，脑子比我好使得多，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干？” 宇文承今天既然敢找宇文杰来商量，肯定也是心中想好了主意。他这时脸上露出揶瑜的笑容道：“杰弟，听说你和城东的一群泼皮经常厮混？” 宇文杰听后吓了一大跳，连忙心虚道：“我和他们只是泛泛之交而已，接触不深……真的不深！” “呵呵，杰弟不要否认嘛！我又不会向爷爷告发你。”宇文承呵呵一笑，然后正色道：“我前日偶然听长孙姑娘说，她明日一早，要陪宇文明一起出去，想看他练武。这让我便有了一个想法……” 他这时压低了声音，面露阴霾的笑容道：“我想请你托那群泼皮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可给他们重金奖励……” 第三十七章遇上匪徒 这天，宇文明和往常一样，起床之后，练了半个时辰的长生决，然后开始吃着萧婉君昨晚就准备好的早点。 吃干抹净之后，他方提着那把木刀，摄手摄脚地走出了房门，以免惊醒母亲和府中的人。 来到府门口时，天还只是蒙蒙亮，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宇文明这时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柔声道：“无垢，你既然都到了，就赶快出来吧！别跟我捉迷藏了！” 他话音一落，便从府门口的石狮背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一位粉妆玉琢的少女从石狮背后跳了出来，嘟着小嘴道：“每次都被你发现，太没意思了！明哥哥，你几时才能教我武功啊？让我的感应也象你那样敏锐啊！” 宇文明听后，却是苦笑道：“无垢，我还会对你保密吗？只是我师父说了，我们这一门的内功心法不能外传他人，而且长生决过于阳刚，只适合男人修炼，那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倒也不是因为瞧不起女子……不过刀法师父没有限制我传给亲人，所以我已经传给你了。再说了，如果你实在想学武功，可以等我师母回来，我请她收你为徒……” 说到这里，他方正色道：“只不过，无垢，我真的觉得你的体质不太适合学武，还是习文较好！你身材瘦弱，身轻如燕，比较适合练习轻功。只需把轻功练好，便可保自己平安了！” “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看到羽晴都那么厉害了，我还是想赌赌运气，毕竟我也不想当个弱不禁风的女人。”长孙无垢一脸遗憾地说道。 片刻之后，她方凝神问道：“对了，明哥哥，红拂前辈几时才能回来呢？”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我哪能知道她的行踪呢？不过，听羽晴说，师母是去辽东找大师姐去了，似乎她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大事。” “大师姐，你还有大师姐啊？”长孙无垢听闻之后，一脸惊讶道。她映象中，李靖似乎只收了宇文明一个徒弟。 “她是我师母的大徒弟，名叫红袖，为人嫉恶如仇，经常行侠仗义。听说在江湖中已经闯出了不小的名头，有红袖添香读野书的美誉。”宇文明解释道。 “唉，希望红拂前辈早点回来吧。”长孙无垢只能无奈地幽幽道。 “好了，无垢，别难过了，反正我会的东西，除了师父规定不能外传的长生决外，都教给你了，我们还是按老规矩，比比看谁先到瀑布那时吧！”宇文明一拍长孙无垢的香肩道。 “行！我就不信这次又输给你！”长孙无垢亦是被他的话激起了好胜之心。她虽然刀法不如宇文明，但轻身功夫却是绝佳，在和宇文明比赛脚力时，还有多次胜出的记录呢。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宇文府的门又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两名年轻男子。正是宇文承和宇文杰。 “杰弟，都准备好了吗？”宇文承望着宇文明和长孙无垢消失的街道尽头，冷笑道。 宇文杰嘿嘿一笑道：“承哥，放心好了！我已经通知城东那群泼皮的老大红猫了。他说这是小意思，一定帮承哥办得妥妥的！” “呵呵，那就好！如果一个才学了一年武功，只有十三岁的小子，他们都收拾不下来，那也太没用了！”宇文承这时也上了马，嘿嘿一笑道：“杰弟，我们也跟过去吧！应该有一场好戏看了！” …… 宇文明和长孙无垢一路欢快地比赛起来，最后长孙无垢总算略胜一筹，比宇文明领先两丈到达了瀑布前。而这时，两人都跑得大汗淋漓了。 通过这一年多来的修炼，宇文明修炼的长生决内功心法已经迈入了淬体期大成的阶段。他的力气已经比过去大了许多，可以毫不费力的挥动五十余斤重的大刀。周围五丈内的微小声音也难以逃过他的耳朵，百丈外的一只小鸟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五感的敏锐度早已超出一般的士兵和武士。 而在他看来，李靖应该是一个注重体能和爆发力的师父。他采取的训练方法非常注重长跑和在重压下训练。 长跑不用说，是锻炼人的体能和持久力的。 而在瀑布的水流冲击下，练习刀法，则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爆发力。因为习惯了在重压下挥刀之后，到了正常的地方，只会有一种身轻如燕，举重若轻之感。这时爆发出来的力量和潜能，绝非一般人可比的。 当宇文明和长孙无垢都练习完毕，向瀑布所在的山谷外走去时，却是倏然听到一声大吼：“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两人吃了一惊，侧过头一望时，却是面上顿生警惕之色。 因为他们发现，这山谷内竟然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男子。 这些人虽然脸上极脏，衣衫破烂，象是乞丐一般。但却个个五大三粗，身强力壮，手中还有兵器，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不知几位大哥叫住我们兄妹有何事？”宇文明还是彬彬有礼地问道。不过他手中却也握紧了刀柄。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他如果冒然生事，只怕讨不了好。 “呵呵！你还看不出来我们是做什么买卖的吗？”那为首的一名胖汉哈哈一笑道：“乖乖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我们可就要动手搜身了！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色迷迷的眼睛往长孙无垢身上望去。 长孙无垢只觉象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顿时心生厌恶。不过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却有些手足无措。 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躲到宇文明背后，低声道：“明哥哥，我身上也只有一贯钱，不如我们就交给他们算了吧。” 宇文明轻叹了一声，这群人有二十多个，人人手中都拿着砍刀、铁棍、短矛之类的武器，且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对他们不怀好意，只怕是遇上劫匪了。 如果只有他一人在此，倒也罢了，大不了把身上的几十文钱交给对方算了。可长孙无垢也跟他在一起，他担心会照应不过来。让她受到羞辱，毕竟长孙无垢生得如此娇俏美丽，虽然年纪尚幼，但对男人来说，却有着惊人的诱惑力。 思忖了片刻之后，宇文明只得将自己身上的钱袋和长孙无垢递过来的钱袋一起，交给了那胖汉，并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道：“这位大哥，我们兄妹就这点钱了，实在没有多的了。” 一般情况下，劫匪在抢到钱之后，是不会伤人命的。宇文明和长孙无垢便以为，他们交了钱后，便可就此离去。 但这胖汉原本就是为了来生事的，怎么可能放过宇文明和长孙无垢呢？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两个钱袋，却是脸色一板道：“嘿嘿！我看你们身上的钱应该不止这点吧！男的就算了，一看就知道没什么钱。但那小娘们我却要好好搜搜身，看看她有没有在内衣里藏钱……” 说罢，胖汉便哈哈一笑，淫笑着向长孙无垢冲了过去。 长孙无垢惊叫了一声，本能地向后一退。而那些劫匪却是早有准备，齐刷刷地将他包围了起来。哄笑着亮出了兵器。 到了此时，宇文明已经知道，自己是退无可退了。眼看着那胖汉的大手正向长孙无垢脸蛋上摸去，他只觉胸中气血上涌，一股勇烈之气油然而生。 大丈夫生在世上，战死沙场又有何妨？对上一群乌合之众的劫匪，还临战畏敌，想委屈求全，将来又何以为将？ 于是，宇文明猛地拔出木刀，一咬钢牙，便挥刀迎了上去。 第三十八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时，两把铁棍已经一左一右向宇文明双肩抡了过来。让在他身后的长孙无垢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不过，这劈得又快又狠的铁棍，在如今的宇文明眼中，却是慢如蜗牛。 他只轻轻一侧身，左足一点地面，便滑若水蛇般的，从两名手持铁棍的壮汉中间钻了过去。 然后他挥起手中的木刀，立刻便反手重重两击，敲在两名壮汉的后脑勺上。两人连哼声都没发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另外三人也快速杀到，他们手中拿的可是短刀，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刀光，显见十分犀利。 “来得好！”宇文明却是微微一笑，随即施展了天刀刀法的第一式，采取连环劈刺的手法，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劈三下，击中了三人拿刀的手腕。那三人负痛之下，立刻惨叫了起来，左手连忙握住自己受伤的右手手腕。 而这时，才听到“当、当、当”三声，那三柄短刀落在了地上。 那胖汉眼中亦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没想到宇文明竟然这样厉害。虽然之前他也知道宇文明会武功。但想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练武时间又不长，武功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以自己这二十多人长年与人打架的本事，理应轻松收拾得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三下五除二，仅凭一柄木刀就将自己的手下打得如此惨。 “猫哥，我来试试他！”这时，一个手拿长剑的瘦高汉子窜了出来，走到了那胖汉面前道。他显然是练过武功的，不比之前被宇文明打倒的混混。 “好的，小五，你去掂掂他的身手！”那胖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 这时，那瘦高汉子舞出一个剑花，带着一股凌厉的剑势，向宇文明的右臂削去，剑势走向非常明确。 但宇文明这时却并没有用木刀招架或者格挡，而是露出一副慌乱的表情，向侧后猛地倒退了数步，似乎是勉勉强强地躲过了这一剑。 他已经看出来，这个瘦高汉子虽然气势很足，但在抬步之时，却是脚步轻浮，出剑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却明显只重进攻，不重防御。自己的面门已经毫无遮挡，却是犹未查觉。所以，此人就算有点武功，也不足牵挂。 相反，那个被称为猫哥的胖汉，虽然看似笨拙，但却面色沉稳，脚步凝重，不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会家子，而且武功肯定比这瘦高汉子要高出一筹。 宇文明也自然猜得出，那胖汉之所以先不忙出手，让这瘦高汉子来跟自己较量，十有八九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几分斤两，毕竟自己之前那几下劈砍，一下子击昏了两人，打伤了三人。让他也不能不小心应付。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宇文明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而是故意藏拙，给人一种，自己刚才的得手只是即兴发挥，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感觉。 果然，那群劫匪见宇文明的闪避动作十分呆板，而且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都是放下了心，一些人甚至哄笑了起来。 不过，那胖汉显然眼光比手下们好得多，他不但没有笑，反而神色凝重道：“小五，给我小心点！那小子可能是在使诈！” 他虽然也没有把宇文明这个半大小子放在心上，但之前宇文明的表现却是太抢眼了一点。所以，尽管这小子现在的表现十分笨拙，但他依旧不敢完全相信，心中有些生疑。 但那瘦高汉子却显然没把自己老大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小子如今已经慌了神，就差没弃刀而逃了。自己肯定可以将其手到擒来的。 他于是哈哈大笑道：“猫哥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将这小子的手臂削下一只来！” 说罢，他手中的长剑立刻如电闪雷鸣一般，向着宇文明的左臂猛刺过去，那剑势又快又狠，让人根本反应不及。 而宇文明的身子挡住了长孙无垢的视线，这让她心中焦急不已。不过她挥起木刀也冲上去时，却被早已守候在旁边掠阵的两名劫匪拦了下来。 长孙无垢不会长生决，加上她又没有象宇文明那样，全身心的扑在练武上。她有时还要去学学琴棋书画，以及女红刺绣等。所以刀法威力差宇文明很长一截。 好在拦截她的两名匪徒也不想伤她，所以她一时之间倒还没有危险。 而这时，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啊呀”一声惨叫。众人定眼一看，却见那瘦高汉子的左臂中了一刀，鲜血直流，他当即便扔了长剑，如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宇文明冷笑了一声，刚才他在那霎那间，不但身子一扭，鬼魅般的闪开了瘦高汉子的一剑，还反手一刀，以极快的速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中了瘦高汉子的左臂。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刀只是木刀的话。这瘦高汉子的左臂就彻底废了。 众劫匪这时都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号称小五哥的瘦高汉子，竟然两个照面就败下阵来，还挂了彩。 “好小子，竟然敢在你猫哥面前装神弄鬼！” 这时，那胖汉终于不得不出面了。他也是个用刀的人，手中拿的是一把亮闪闪的大刀，紧握着刀柄，一步步地向宇文明逼去。 “猫哥，你可要给我报仇啊！那小子竟然挑断了我的臂筋！”瘦高汉子已经痛在地上打滚哭嚎了。 听到手下的哭哭啼啼，胖汉也是心中愤恨，瘦高汉子是他的左右手之一，如今废了一只手，将来他和其他区域的泼皮争地盘时，又少了一大助力。 “宇文明，今天老子非废了你不可！替我兄弟报仇！”胖汉这时恶狠狠地盯着宇文明的脸，眼珠骨碌碌直转，显然是在找他的破绽准备出招了。 “你知道我名字？”宇文明听闻之后，瞳孔顿时微缩。原本他以为是凑巧遇上这帮劫匪的，但听这胖汉如此一说，明显他们是专程为他而来的。 那胖汉情知说漏了嘴，当即便挥刀如泰山压顶般劈了下来，口中大喝道：“去死吧！小子！” 这一刀的来势凶猛之极，而且之前他已算准了角度，让宇文明无法闪避。只能硬接。 他这时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认为已经找到了宇文明的弱点。他身高约有八尺，使用一把二十斤重的大刀。而对方身高不足五尺，手中也只是一把轻飘飘的木刀。自己无论从自身力量，还是刀法威力，都要远远强于对方。 虽然他也知道宇文明绝非庸手，但他可以推测，一定是对方仗着个子矮小，身体灵活的特点，再加上小五太过自大，轻敌冒进，才被对方抓住机会一举击败的。 不过，既然身强力壮，武器犀利是自己的长处，胖汉自然就要利用这一点击败对方，为手下报仇，同时也给雇佣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当然，胖汉并不知道，宇文明的力量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弱小，他长期在瀑布中练刀，身体的力量远比普通的成年男子还强大。哪怕只是一柄木刀，也能发挥出普通钢刀的威力。 这时，胖汉的大刀已经向宇文明的头顶直劈而下，气势凶猛之极。 不过宇文明却是反应十分敏捷，他右足一点，身体轻轻一侧，刀光便紧贴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此刻，他的刀却来势更快，只见木刀一闪，刀刃正好贴在胖汉的刀身上，同时手腕一翻，顿时便将胖汉的大刀压了下来。 宇文明用的这种便是天刀刀法中的粘字决，用于拆卸对方兵器所用。用类似于借力打力的方法，让对方的武器暂时难以发挥效力。 而就在此时，宇文明却是飞起一脚，“噗”的一下，重重踢在胖汉胸前。 那胖汉只觉胸口剧痛无比，一口鲜血一下子涌到喉头，险些吐了出来。 他顿时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 “好小子！算我看轻了你！”胖汉在这么多手下面前丢脸，心中顿时大怒。早将雇主说的话抛在了脑后。 他大吼了一声，挥刀猛扑了过来，准备对宇文明下狠手了。 这次突遇敌人，也是宇文明学武以来的第一次实战对决，而不是平时演练。他的心中同样紧张，眼见胖汉再度扑了过来，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不过，在经过之前的热身之后，他的心情也平落了下来。如今已能将他所学到的刀法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当”的一声，他的木刀竟然又以出奇不意的角度削来，格开了胖汉的刀刃，然后顺势一刀向他的咽喉刺去。 胖汉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由守变攻转换得这么快，他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想用刀格开，但刀势已经用老，一时之间也无法收回。而就在这一眨眼间，宇文明的木刀刀尖已经伸到了他的咽喉前。 胖汉可是清楚，哪怕宇文明的刀只是一柄木刀，以他的力量只需轻轻往前一松，便也可要了自己性命。 于是，他吓得连忙扔掉大刀，举起双手，惊惶失措道：“别……别杀我！我……我也是受人指使，奉命行事！” 宇文明之前就怀疑此人是被别人派来专门对付自己的，听到此人的话后，他不禁又将木刀向前推了半分，然后厉声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老实交待我就饶你一条活命！” “是……是……”那胖汉正待说话之时，却是突然惨叫了一声，然后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来，身体也“噗嗵”一声倒在了地上。 宇文明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胖汉背上多了一枝直没入背的箭柄。 第三十九章蒲山公李密 宇文明下意识地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在远处的树林边，有两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正收好弓箭，翻身上马。 围观的众匪徒这时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他们见老大都死了，顿时一哄而散，四下逃跑。 宇文明眼珠急转，他已经猜到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无垢，你去抓一两个活口回来！我去抓那杀人的家伙！”宇文明大叫道。 以长孙无垢的本事，对付一般的劫匪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等宇文明奔到树林边时，却只见两个百余丈外的身影，以及正徐徐落下的烟尘和渐小的马蹄声。 他虽然奔跑速度比一般人快得多，但两条腿也不可能快得过别人四条腿。 就在他遗憾地回转之时，长孙无垢已经抓住了一名跑得慢的劫匪，押着他到了宇文明面前。 “老实交待，究竟是谁派你们来对付我们的？”宇文明将木刀放在那人脖子上，面目狰狞道：“我听说凌迟处死犯人是用刀将肉一块块割下来，就不知道我这木刀割肉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听宇文明如此一说，更是魂不附体。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回……回公子，不是小人不说，是……是实在不知情啊！我们老大绿猫哥只通知我们到这里来抢劫一对年轻男女，说到时听他安排。他可没告诉我们是谁让他这样干的……如果……如果我想他知道公子你有这样厉害，肯定是不会接下这单生意的！” 宇文明见那两个蒙面人只杀了那胖汉，而没有杀他的手下，便也猜到这些人可能真不知情。 “明哥哥，这家伙怎么处置呢？”长孙无垢一指被抓住的劫匪道。 “把他押回去，交给洛阳县衙门处理吧！”宇文明想了一会儿后方说道。 长孙无垢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押着这个倒霉蛋回城去了。 而洛阳县的衙役得知是东都闻名的“神童”宇文明和鸿胪寺卿的女儿长孙无垢遇上劫匪行凶，亦是吓了一大跳。 他们可十分清楚，宇文明才十二岁就被封为正八品的国子学常侍，而且是圣上亲自任命的。刚刚凯旋的大军也转来消息，宇文阀的家主宇文述立下了大功，被圣上加封为太子太保，圣眷正浓。如果宇文明出了什么事，恐怕他们都要被追究责任了。 于是，洛阳县令立刻组织了得力捕快，连夜审讯。很快便根据供词确定了一干同案犯的身份。 而此时，宇文述和长孙晟都得知了情形，两人都勃然大怒，托人向洛阳县施加压力，要求缉拿元凶，尽快破案。 这一来，洛阳县的衙役捕快们更是不敢怠慢，赶紧派出大批人手，将那些四散而逃的劫匪一一擒拿。 只是最后的追查结果却让洛阳县令有些失望，根据被抓回的匪徒供称，他们只是洛阳城东的一批泼皮无赖，其头儿便是那已经被灭口的胖汉绿猫。 不过，绿猫却只告知他们，有人出了重金请他们到那瀑布处对付一对年轻男女。但是何人出钱雇佣，却是只有绿猫知道，而且并没有告诉他们。 就在洛阳县衙役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宇文府内的一处阴暗房间内，宇文承和宇文杰却正一脸慌乱地商量着。 “杰弟，你找的什么人啊？这么多人一起上，竟然连宇文明这小子都收拾不下来？”宇文承气极败坏地说道。 “承哥，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你叫我找绿猫他们的啊！”宇文杰一脸委屈地说道。虽然他确信绿猫没有把他们两个人是雇主的事说出去，但万一有蛛丝马迹被人发现，追查到他们两兄弟头上，那就麻烦大了。 “我也没想到宇文明的武功竟然这样高了！看来，他的武功已经远远超出我们两个了。没想到这臭小子不但文采那么好，武功也不错！难怪长孙姑娘会倾心于他！”宇文承这时重重一拳打在桌面上，显然心中愤怒之极。 他原本策划的，等宇文明被绿猫等人打得跪地求饶，长孙无垢眼看就要被强暴之际，他再顺势杀出，来个英雄救美。一来可以在佳人面前突出自己的英勇和武功高强。二来正好可以衬托宇文明的胆怯和无能。 同时，他也下令让绿猫事后要挑断宇文明的手筋，让这小子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都无法再和自己一争高低。 虽然如此一来，绿猫在东都洛阳便再也呆不下去了。但他也为其筹足了路费，到江南一带，绿猫的原籍隐居。 这样的话，他便可赢得长孙无垢的芳心，同时又消除了宇文明这个竞争对手，稳稳地成为第三代小辈中的第一人，将来接任家主的梦想也更接近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这样厉害，连绿猫亲自上阵也被打得大败。如果不是他最后留了一手，准备好了弓箭，以备在万一情况不对时杀人灭口。恐怕这绿猫被擒后，就会将他和宇文杰吐露出来。那便百死不得其赎了。 “承哥，那我们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算了？”宇文杰有些于心不甘道。毕竟支付给绿猫的定金还不低呢。现在肯定收不回来了，他还很心痛呢。 宇文承听闻之后，方情绪镇静了下来，思忖了片刻后，轻叹道：“此事之后，爷爷必然会加强宇文明身边的戒备，搞不好还会给他配备侍卫，我们想再下手就难了！” 说到这里，他望了一脸沮丧的宇文杰一眼，却是冷笑道：“要胜过宇文明，不一定非要硬来，他不是一心想当武将吗？那就看谁立的战功多吧！我听爹爹说，圣上在灭了吐谷浑后，便频繁地派人前往幽州、河北、河东等地，统计当地可以调集的民夫、官府贮存的粮食数量。如果不出大的意外，圣上应该会在这一两年，对高丽用兵了！那时只要我们跟着爷爷去征战，必然也能立下战功！我就不信这家伙还是个全才了？什么方面都能胜过我！” “好！那我也马上多读点兵书，将来好领兵打仗！”宇文杰一听，也是大喜。 在他看来，高丽的面积和人口尚不及吐谷浑，如果隋军征伐高丽，只怕也是手到擒来。自己跟着宇文述去打仗，要想混点战功那还不是跟玩一样？ 而宇文明就算两年后也只有十五岁，想当军官谁会服他啊？爷爷也不会放心，就算他死皮赖脸缠着爷爷带他出征，恐怕也只能当个亲兵，那是绝对立不了战功的。 只要自己战功突出，特别是在战场上打一两场漂亮仗，要想在爷爷心目中鹞子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嫡子，而那宇文明只是个庶子啊！ …… 第二天一大早，洛阳县令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宇文府中，在拜访了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之后，又到了宇文明住的小院内，称要向他道歉。 宇文明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他年约三十多岁，留着两绺黑色长须，浓眉大眼。两眼间，间距极宽，手掌宽大，面容雍容，颇有几分华贵气度。 他现在已经知道，一般的县令是正七品官员，而洛阳县令则是正五品的，地位比他这个正八品的国子学常侍高得多。 此人对自己如此恭敬，想必也是看中了宇文家现在圣眷正浓，刻意讨好巴结自己爷爷宇文述。 “大人太客气了，竟然亲自来我家一趟，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却不知道大人名讳如何称呼？”宇文明见别人如此客气，自然也不好失了礼节。 “宇文公子见笑了，下官姓李名密，字玄邃，现任洛阳县令，没能管理好地方，竟让这些泼皮无赖对公子作出伤害之举，实在是失察啊！”这县令拱手作了一揖道。 “什么？你是李密？”宇文明一听，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这位隋末枭雄之一。 宇文明可是十分清楚：李密的曾祖父为西魏八柱国将军之一的李弼。祖父李曜，为北周的邢国公。父亲李宽为隋朝的上柱国，封蒲山郡公。李密擅长谋划，文武双全，在开皇年间便世袭了父亲的爵位蒲山公。 后来，在杨广即位后，他便当上了亲卫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只不过，这个称呼虽然听起来吓人，什么大都督，实则只是宫廷中的一名警卫队长而已。 眼下只是大业六年，连翟让都没有造反，李密自然更不可能去投瓦岗军。但在宇文明的映象中，李密可是从来没有当过洛阳县令啊！ 他于是忙拱手还了一礼道：“李大人过谦了！在下虽然年轻，却也久闻蒲山郡公的大名。只不知李大人是何时担任的洛阳县令啊？” 李密这时方微微一笑道：“宇文公子，这还多亏了令祖的提醒！” “哦？你说是家祖提醒？”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李密点了点头道：“是的！数月前，在一次朝会后，令祖偶然在宫中遇上我值守，便告诫我，应该凭才学获得官职，宫廷侍卫是个琐碎差事，不是培养贤才的地方。我在这里顶破天也就当个禁军统领而已。’而随后不久，科举考试便开始了。” 说到这时，李密也是有些感概道：“于是，李某便一咬牙，决定搏一把，辞去了宫中的职位，专心复习了一段时间，然后参加了科举考试。经过县试和郡试之后，最终在殿试中获得第五名……蒙皇上赏识，后来便任命我当了洛阳县令。” 宇文明这才恍然大悟，按照原本的历史，李密应该是辞去宫中职位后，便在家闲瑕了很长时间，直到杨玄感造反时，他才重新出山，当了杨玄感的军师。 可由于自己这只蝴蝶的出现，杨广按自己的方案改良推出了科举考试，不仅对寒门弟子的吸引力很大，就连李密这样的落泊士族子弟也极具吸引力。于是，原本应该闲瑕在家的李密也参加了科举考试。并考中了第五名，算是出了头。 当然，宇文明也猜得到，李密必定也是依靠家族的势力，打通了一些关系，才能担任洛阳县令这种正五品的要职。毕竟听说状元也只是外派到山东，仅仅当了个七品县令呢。 只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之后，李密还会不会跟杨玄感造反？毕竟当初他起了反心，也是因为对仕途前程感觉无望，才有了搏一把的想法。 李密见宇文明一直在沉思，也不好打扰，片刻之后方说道：“宇文公子，据李某连夜审讯的结果表明。此雇凶之人应该和你没有生死大仇，并不想取你性命，但显然也不怀好意。李某以为，他的用意恐怕是让你在长孙姑娘面前出个大丑，让长孙姑娘断了和你在一起的念头。” “是吗？李大人何出此言呢？”宇文明虽然也预料到了这点，但却没有了解到其中细节。李密既然专门进行了侦破，想必掌握的线索要多得多。 “那群泼皮中有一个叫二狗子的家伙，他是绿猫的军师，所以了解的信息比一般的无赖多些。据他说，绿猫曾叮嘱过他，中途可能会有人出现，要英雄救美，他们必须配合别人。所以，千万伤不得那少女。但在和那少年打斗时，却要尽量折辱他，让其表现出怯懦和害怕。虽然不用伤其性命，但最后却要挑断其手筋，让其不能再握刀和握笔。”李密这时一脸郑重地说道。 “这家伙也太歹毒了！”宇文明听到这里，不禁怒从心起。 如果真让这批泼皮得手，那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虽然爷爷和父亲现在很欣赏自己，但如果自己手筋被断，那铁定不会花精力去培养一个废人了，顶多会多派些人照顾自己。而自己如果在长孙无垢面前表现出胆怯和懦弱，她就算不和自己分手，肯定也会对自己的好感大减。 “所以，请宇文公子多加小心，最好向令尊和令祖提出，多派些侍卫保护，不然我怕那幕后真凶还会再出手！”李密这时正色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李大人的关心和厚爱了！”宇文明心中也不禁暗赞，这李密果然厉害，不管是智谋还是气度，都让人佩服。难怪瓦岗寨会在他手中发展成为最大的义军。 送走了李密之后，宇文述、宇文化及、宇文羽晴也都先后前来看望他。宇文述当即便拍板，给宇文明配备了四名武艺高强的侍卫，一直贴身相随，以免再有贼人暗害他。 这让宇文明在感动之余，却又有一种失落感，因为这意味着他和长孙无垢想要再偷偷卿卿我我就不可能了。 第四十章李靖回来了 第二天的早上，当宇文明和四名侍卫再度离开家门，准备前去练武之时，却是一脸惊愕地发现，在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位皮肤白净，身材高大的中年军官。他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正面露微笑地望着自己。 “啊！师父！” 宇文明愣了一下，然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切地上前行了一礼道：“师父，你几时回来的？我听爷爷说你要处理新设的伊吾郡驻军之事，要晚点才能回来！” 李靖点了点头，一脸和蔼地说道：“嗯……西突厥不会坐视我大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设置郡县。他们一直在虎视眈眈。不过，他们的性子也太急了一些，一见圣上率主力撤走，就马上进犯。结果在伊吾西边的哈密盆地，中了我的伏击，被打得大败，西突厥的达头可汗都中箭受伤，估计没半年时间他是别想复原了。所以，见西突厥的威胁已经暂时消除了，我便和新任伊吾郡留守交接了军务，提前回来了！” “太好了！”宇文明可是心花怒放，这下他可以好好向师父请教这大半年来，在修练和刀法练习中的不解之处了。 “上马吧！今天我准备好好考察一下我离开后你的武功进程！”李靖一指自己坐下的骏马马背道。 宇文明立刻便翻身上了师父的马背。而这时，那四名侍卫却是急忙道：“小公子，请等我们回马廊牵马出来……” 由于宇文明是步行去练武地点的。所以他们也不好意思骑马随行，便一直是步行跟随。可如今李靖来了，宇文明要骑马去了，他们自然便跟不上了。 “不必了！我也听说了明儿遇刺之事。你们就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明儿！”李靖大手一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那四名侍卫也都认识李靖，知道是自己所保护的小公子师父。他们对视了一眼后，皆目光投向了宇文明，意在听他吩咐。 “你们都回去吧！爷爷那边如果问起，我替你们担当就行了！决不会怪你们失职的！”宇文明亦是笑道。 四名侍卫方松了一口气，齐齐拱手行礼道：“那公子请一路小心！” 李靖这时挥起马鞭，重重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那匹白色的大食战马立刻便飞也似的奔驰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 初秋的田野，一路上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金黄色的麦田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田野里堆满了草垛，官道两旁也不时看见装满稻谷的牛车缓慢的行走着。 虽然已是九月中旬，但秋老虎依然厉害，还未到中午，太阳已晒得地上热气蒸腾，幸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谷口，风比较大。 不过饶是如此，宇文明也是练得满头大汗。 “不错！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进度快多了，尤其是长生决你才修练了一年半时间，就已经到了淬体期大成。这可比我当年的速度还快，依为师看：过年之前，你突破达到锻骨期是极有可能的！”李靖轻捋自己颌下长须，十分满意地说道。 宇文明喜形于色，能够得到李靖的认可，这让他也非常高兴。 “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也演练累了，正好我们休息一下，把午饭吃了，然后下午我教你练箭！”李靖说罢，笑呵呵地从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干粮，然后分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连忙谢过师父，接过干粮后便狼吞虎咽起来，他可是早就饿了。 这时，李靖方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声音凝重地说道：“明儿，其实我早在你遇刺的第一天就回来了，不过我从相熟的洛阳县衙役那里，打听到详细情况后，却并没有马上去看望你，而是去了事发地点。” “啊！”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吃了一惊。 “我怕时间担搁久了，很多痕迹就会毁灭。”李靖解释了一句后，便继续说道：“我到现场去查看了一番后，便发现两行马蹄印，应该便是杀人灭口的人所骑。虽然这两行马蹄印到了官道上就渐渐消失了。但我却是根据道路上的痕迹和路边摊点老板的描述，一路追踪了下去。” 李靖这时却是面无表情道：“最后你猜我查出的结果是什么？那两人最后是进了东都的西城门！” 宇文明没有发问，他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些惊讶，但却也感觉在意料之中。 “我再问了城门当时的守卫后，据他们说，有两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骑马回到了城中，而两人的相貌，他们也给我描绘了一番……”李靖这时面色严峻道：“所以，你要提高警惕，想要害你的人，也许见明着来伤害你行不通了。会采取其他的暗中手段！” “师父，那两名年轻人应该是我们宇文家的人吧？我想其中一人应该是宇文承，不知对不？”宇文明突然出人意料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明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下李靖也是大为惊讶了。 “呵呵，师父，你对查勘办案可有那些专业的捕快和衙役熟悉？”宇文明没有马上回答李靖的话，而是反问道。 “我虽然也对查验现场较有心得，但那主要还是依靠在军中当斥候时，积累下来的经验。真要是戡查案件现场，我自然不如专门的办案捕快和衙役了！”李靖倒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下来。 宇文明这时微笑道：“所以啊！我想师父都能想到通过马蹄印去查看痕迹，追查灭口元凶的行踪。洛阳县的办案捕快岂有想不到之理？可洛阳县令李密昨日来见我时，却是称线索断了，他查不下去了，只能提醒我自己小心防备……” “李密据我了解，也是个很精明强干之人，师父您发现的线索，他不会发现不了，而如果能尽快侦破此案，他便可以大大讨好家父和家祖，又是创造了政绩和口碑。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可他为什么却是中途放弃了，宁可背上无能的恶名也不肯再追查到底。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性：这元凶是他根本不能提起之人。如果将其揭露出来，对他不但无利，反而有害！”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李靖这时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宇文明，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才十三岁年纪，便能想到这么多了。这其中很多关节，他也是到今早上才想通的。甚至担心宇文明年少冲动，而不敢完全告知其实情。 可现在看来，宇文明甚至比他想得还更透彻。 “明儿，你继续说下去！”李靖感觉自己实在有些低估徒儿的心智和成熟了。 宇文明受了鼓励，也是心中一宽，然后继续说道：“我想，要害我的人，肯定也是跟我有冲突的人。当日在赛诗会上，我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却也达不到要让别人冒这样大的风险来害我的地步。而除此之外，在宇文家以外，我只得罪过柴绍。可现在这家伙并不在洛阳，况且就算他在洛阳，他也不会在长孙无垢面前来显他的威风，换了李秀宁还差不多……” 说罢，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所以，元凶便只可能是我宇文家的人了。而无垢就时常向我埋怨，说宇文承经常向她大献殷勤，虽然没有明白表态，但那眼神看着就不对劲……在加上我最近一年多以来，很是出了些风头，他又是一贯瞧不起家中庶子的人……再联想到李密也不敢公布疑凶。几相印证之下，那罪魁祸首不是他还会是何人？” 李靖听到这里，也连连点头。如果幕后真凶是宇文承，那李密倒的确不敢再追查下去了。这事可是宇文家的家丑啊！府内兄弟争女人竟然到了要动刀暗算的地步。捅出去之后，非担讨好不了宇文述，反而会大大得罪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 况且宇文明现在虽然风头正劲，但他毕竟只是庶子，能不能将来继承家主之位还很难说呢。 而宇文承虽然品行不端，但他可是宇文家中的嫡子，母亲更是当今圣上的女儿南阳公主，是皇帝的外孙，这事揭露出去，还会连公主跟圣上都得罪了。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李密最佳的选择，肯定就是只有表示自己无能，因唯一知道内情的绿猫被灭口而查不下去了。 “明儿，既然你已经知道其中内情，师父也就不再多说了。大家族内部的争斗，向来是如此残酷。只是宇文承的母亲是南阳公主，他是圣上的外孙，又是嫡子。所以，对上这个人，你可得千万小心才行！别被他抓住把柄。”李靖这时也只能无奈地说道。 “谢谢师父关心，徒儿一定会倍加注意的！”宇文明也颔首道。不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怒意，他可不想就这样吃个闷亏，怎么也要报复一下宇文承。 第四十一章同发四箭 约莫半个时辰后，师徒两人吃完了饭。 李靖这时方从自己马背上取下来两把弓，一大一小。 他将小的那柄青色短弓扔给了宇文明，然后又问道：“明儿，你这一年半来练过弓箭吗？” 宇文明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想练箭，李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曾经想找长孙无忌学习练箭。 但长孙无忌说，练箭最好一开始就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然将来难以纠正。而他显然认为，李靖的箭术水平比自己高明得多，不愿意先教这位准妹夫，以免和李靖教的起冲突。 李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指那把青色短弓道：“这把弓是五斗弓，一般多为骑兵所用，你来试试拉开看，合不合手！” 隋朝的弓箭是按拉开所需要的力量来分的。十斗为一石，一石则是一百二十斤。五斗弓如果要拉开，则需要六十斤力气。 按力量来划分，五斗以下的弓为下等弓、五斗至一石为中等弓，一石至二石为上等弓，两石至三石算是强弓了。至于三石以上的弓，则要勇力越胜常人的大将才用得上的。 除此之外，按弓的用途，又要细分为射程较近的短弓、射程较远的长弓，以及射速较快，但装填箭矢要麻烦一些的弩弓。 短弓一般体积较小，一般是民间及骑兵所用。而长弓、弩弓则多为步兵用。长弓多用于狙击敌人，弩弓则用于对射及覆盖射击。 李靖自己用的便是一把三石角弓。原本他可以还用更强的弓，但由于他是骑射为主。而在马上拉开弓所需要的力量，远比步兵大得多，因此他最后还是选择使用三石弓。 一般情况下，以宇文明的年龄，顶多只会用三斗弓来练习。但李靖考虑到宇文明的内功心法进境明显，且臂力已经与成年人无异，便还是让他用五斗弓练习。 “来吧！上马试试拉开，我准备直接从骑射教你！”李靖沉声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翻身上了李靖骑的马，然后便按照他所教的手法，开始弯弓拉开了弓弦…… 李靖这时把一支箭递给了宇文明。宇文明手中这把五斗弓便是一把标准的短弓。 短弓比长弓的体积要小不少，以便骑兵携带，同时弓臂也较短，避免在拉开弓臂时，影响到战马的跑动。 不过，由此一来，短弓的做工就更加复杂了，弓臂虽然短小，但弓弦却是要求韧劲强大，一般都用上好牛筋作弦，以保证射程和威力。 因此，一把上好的骑兵用短弓，需要熟练工匠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完成，价格也十分昂贵，而且它是算作军用物资，在民间市场上也很难买到。 宇文明将李靖递过来的箭矢搭上了弓弦。他发现这枝箭也比平时所见的长弓长度要短小一些，而且箭尾的羽毛也专门进行了修剪，显得非常整齐和有弧度，可以大大减少飞行中的空气阻力。 这时，他已经将箭搭上了弓弦，将箭和弓都放在身体右侧，目光对准了箭尖和远处的目标，然后将弓弦慢慢地拉开…… “明儿，你的姿势不对！不是这样拉的！” 李靖目光如矩，很快就发现了他的错误。宇文明虽然是骑在马上拉弓，但去手法却是在模仿平日所见的，一般人用的长弓射法。 他厉声喝道：“两眼平视前方，头略偏向右，箭尾、箭尖、目标三点一线，将弓满开，然后松开弓弦……” 宇文明心中一凛，全神贯注地听着李靖的要求。随即猛然将弓弦拉满，目光如矩地望向前方。 “嗖！” 随着他将弓弦一松，一支黑色箭头的羽箭便如闪电般射出。 然后只听“绷”的一声，五十丈外一棵小树立刻便轻微地晃动起来。 宇文明心中顿时一松，暗忖自己这一年半来修练长生决和在瀑布下练刀的苦功终于有了回报，让他的力量和眼力都远超常人。是以，射出的第一箭便命中了目标。 由于短弓的体积小，但开弓所需要的力量却更大，所以骑兵拉弓的力量很难持久，张弓便须马上射出，对射箭者的眼力和臂力都要求非常高。 与此相反的是：由于长弓弓臂较长，射程又远，但拉开弓需要的力量较小。所以，反而可以慢慢拉开瞄准，所用的箭矢也往往较长，穿透力也很强。在射击时也采取用仰角射击，在空中射出一条抛物线的方法，这样可以更大的杀伤在盾牌后面的步兵。 而短弓由于射程较短，所以只能射直线。如果也射抛物线，那威力和准头都会大降。 所以，在隋朝，长弓除了步兵在守城或野战时会用到外，平时几乎都是民间的习武人士在使用。 只不过，长弓是短弓的基础，长弓的基本弓练得扎实了，再练骑射和短弓射击，就会容易得多，虽然比直接练骑射的速度慢，却基础很扎实。 而李靖让宇文明一开始就练骑射，主要是因为他学武的时间太晚，十二岁才开始学习，如果再这样循序渐进，便会担搁时间。 此外，刚才对宇文明这一年半来的武功考察，让他非常满意。感觉这个徒儿的基本功足够扎实。已经可以直接学习骑射了。 宇文明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骑马射击，便能一箭命中目标，脸上也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李靖站在马头边，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亦是冷笑了一声，然后翻身上马，坐在宇文明身后，左手已经扬起了手中的三石强弓。 随即，他伸手反抄，从马背上的箭囊中抓出四只箭来，然后五指扣住四只箭的箭柄，用箭尾顶住了弓弦。 此刻，李靖大喝一声，用力一拉，将强弓拉至满月位置，然后猛的一放！ 只听“崩”的一声巨响，箭支飞射而出，并伴随着一阵阵尖厉的啸声，让人耳膜都有些受不住。 四箭齐飞，尖厉的啸声让对面树林中的鸟儿惊慌失措，拍打着翅膀从林中飞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刹那间，四箭已经快速飞到，正向高空飞行的鸟儿转瞬间落下四只，全部无一例外被箭矢刺穿而毙命！ 宇文明现在眼力极好，四箭同时射中鸟儿的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立刻呆若木鸡般的坐在马背上，张口结舌，竟然忘记了喝彩。 要知道那些鸟儿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足有五十丈远。而且鸟儿还是在飞行中的，个头又小，非常难以射中。在他看来，能够射中一只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可李靖这还是人吗？ 他竟然同时拿出四支箭，然后一起搭在弓弦上射出，举重若轻般，转瞬间便射杀了四只鸟儿，这是什么箭法啊？ 宇文明一直以为自己的天赋已经够好，眼力够准了。在他看来，只要假以时日，他的箭术也必然和内功及刀术一样，少有人及。可是看到师父的一弓四箭，箭箭穿心之后，他这才陡然发现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他才明白，原来弓箭竟然可以这么用。 只不过，让他疑惑的是，他一弓一箭想要射中不动的小树，都要仔细瞄准判断。而师父一弓四箭，射杀四鸟，却是如何同时瞄准的啊？ 看到李靖拉弓满月，箭如流星的神骏模样，在宇文明的眼中，简直就如同神人一般。 他这时羞愧的低下了头，他知道师父如此做，既是在展示自己的高超箭术，也是在提醒自己：他还差得远呢！根本就没有自傲的本钱。射中目标只是一名射手最基本的要求，任何经过训练的普通弓箭手都能做到。 “明儿，你刚才那箭虽然射中了目标，而且也是骑在马上射的。但却是原地不动射箭，这根本算不上有多厉害。等到驱马奔跑之时，一边射击，一边还能命中目标，这才是本事！射箭的关键是力量、技巧、速度和准确。同时还要适应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你什么时候能够连珠四箭，象我这样同时射中四个高速运动中的目标，那便可以出师了！”李靖一脸郑重地说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已经体会到了李靖的良苦用心。 “来吧！我先教你正确的握弓姿势……”李靖这时开始手把手教起宇文明来…… 师徒二人练习了一下午之后，直到天黑才回去。 回到家中后，萧婉君早已为他准备了可口的饭菜，宇文明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今天由于是第一次练箭，他耗费的体力和精神，都比以往练武时多得多。 萧婉君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努力上进，也是心中十分欣慰。暗忖自己这儿子终于快混出头了。她不想他当什么家主，只想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之前的遇刺事件，实在让她揪心不已。 宇文明吃完饭后，和母亲一起收拾好碗筷，正准备抹桌子时，却是突然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一跤。 “啊！明儿，你怎么了？练功受伤了？”萧婉君见状，连忙关切地问道。 “呵呵，今天我练习骑射，结果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了下来，腰有些疼而已，没什么大碍的！”宇文明揉了揉自己的腰杆，咧着嘴说道。 萧婉君听闻之后，连忙担心道：“明儿，快趴下，让娘看看伤势，给你敷些药。” 宇文明抓住自己的腰带，俊脸却是有些窘迫道：“……娘，不必劳动您了，一会儿我自己敷些药就行了。” 萧婉君听罢微微一怔，轻啐了一口道：“你这傻孩子，自小就是娘帮你洗澡、洗衣，现在还害臊不成？唉，不过也是啊，不知不觉的，你都十三岁了，都长这么高了，是娘连累了你，让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说到这里，想起以前的岁月，她眼圈一红，又禁又落下泪来。 宇文明吓了一大跳，连忙安慰道：“娘，你别说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您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一把屎一把尿地将我拉扯大，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情了，如果不是你四处为我求医，阴差阳错让别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怕我现在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也根本没有如今出头的机会。如今该是孩儿孝顺您的时候了！” 萧婉君没想到自己儿子能说出这么贴心的话来，心中既感动又欣慰。 这时，宇文明已经自己从柜子的抽屉里找到了金创药，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和上衣，敷了起来。 萧婉君呆呆地看着儿子，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安心的感觉。儿子在这一场大病好了之后，终于转运了，不但从私生子变成了庶子，也让自己在府中有了正式的名份。而且他的表现也越来越好，府中人人都称他是宇文家后辈中的佼佼者。 眼看着儿子逐渐成才，无疑是一个母亲心中最大的满足。 不过就在此时，门外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叫道：“宇文明，快开门！”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对他直呼其名了。而如今敢这样直接叫他名字的，长孙无忌便是其中一个。而他和长孙无垢、李靖夫妇等四人，便是宇文明通知门房，可以不必通报他就让其进府的人。 “无忌兄，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晚了还急匆匆地过来。”宇文明也是心中惊愕。对于这位准大舅子的突然到来，他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二章危机来临 “明弟，大事不好了！贵府向我爹提亲了！”长孙无忌一脸急色道。 “什么？向无垢提亲？这么快？”宇文明也吓了一大跳，自己和长孙无垢虽然珠联璧合，但两人如今岁数都还小，才十三岁就谈婚论嫁，是不是早了点？ “娘，是您去给爹说的吗？怎么都没有通知我一声？”宇文明忙向萧婉君问道。他可知道自己娘也是很喜欢长孙无垢的。隋朝盛行早婚，男女十三四岁就结婚的不在少数。 “娘没有跟你爹说啊！我是想的等你十五岁再提亲呢。”萧婉君一听也懵了。按理说，关系到宇文明的终身大事，宇文化及怎么也应该跟她商量才对。 “我说宇文明，你就不能动脑子好好想想吗？如果是让你和无垢订婚，我还说大事不好吗？”长孙无忌也是哭笑不得道。 “啊？那是谁向无垢提亲啊？”宇文明一听，也是吓了一大跳。 “是你二叔和南阳公主，他们夫妇今天下午时到了我家，向我爹提出想让他们的儿子宇文承迎娶无垢。我看多半是你那堂兄宇文承游说的结果。你也知道：他暗中喜欢无垢好长时间了，只不过无垢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根本没正眼看过他。现在只怕是他忍耐不住了，生怕你先让令尊或者令祖去提亲。”长孙无忌叹惜道。 宇文明这时也隐约记起，貌似在历史上，长孙无垢便是十三岁时就嫁给了李世民。只不过，现在由于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历史。让长孙无垢喜欢上了自己，而李世民也随其爹去了荥阳，和长孙无垢没了交集。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和李世民没成情敌，自己府中却因长孙无垢经常来访，新冒出来了一个情敌。 尤其是想到此人便是企图暗害自己的宇文承，他更是心中愤恨不已，握紧了拳头，一副要噬人的模样。 长孙无忌见状，也吓了一跳，忙说道：“明弟，你别着急，无垢可是坚决反对。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你是圣上欣赏的人，才华也比宇文承强得多！只不过，那宇文承的母亲是南阳公主，算起来是圣上的外孙，所以我爹和我娘还在犹豫之中……” “那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令尊和令堂是如何答复我二叔和二婶的？”宇文明一把抓住长孙无忌的袖子问道。 “你别抓这么紧！我又不是无垢……”长孙无忌瞪了他一眼。宇文明才醒觉过来，放开了长孙无忌的袖子。 长孙无忌这时叹了一口气道：“明弟，因为我爹娘都没见过宇文承，光听你二叔和南阳公主的吹嘘，他们也不敢全信。而你二叔便以他三日后要去幽州公干，一干好友为其饯行为由，邀请我们全家参加。这样一来，不但能让双方的父母和小辈们见面，更能增进无垢和宇文承之间的了解……他们可根本不知道我妹妹和宇文承早就见过面了……”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宇文明这时眉头却是一松，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次“相亲见面会”搅黄。 长孙无忌自然从宇文明眼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心中大急，连忙提醒道：“明弟，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练武，但在那种地方你可乱来不得啊！一来他们根本没有邀请你参加。二来宴会上不但有我们长孙家和宇文家的人，还有许多朝中大臣，侍卫也很多。不要说你去讨不了好，就算你师父来也未必能以寡敌众……再说了，你真去大闹一场，岂不是正落别人下怀？影响你在府中的地位……” 宇文明这时嘴角却是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冷哼道：“无忌兄别担心！我心中有数，怎么可能硬来呢？他们这只是相亲而已，又不是成亲。我自有办法让宇文承落个灰头土脸！” “哦？明弟你真有办法？”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也是一脸惊讶道。 “呵呵！无忌兄，到时你只管看好戏罢了！”宇文明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想好了对策。 …… 顺风楼，是东都城内几所最大的酒楼之一。此酒楼高五层，飞檐雕梁，窗明几净，装饰得富丽堂皇之极。一般到这家酒楼来的客人都是很有身份的人，绝大部分是朝中官员和各大世家的子弟。一般的平民百姓，就算再有钱，也很难在三层以上订个席位。 而这顺风楼，对于宇文明来说，也有特殊的意义。因为他在一年多以前，便是以改编版的《登顺风楼》一诗，赢了柴绍，并让李秀宁大为惊叹，派人查探他的底细，这样才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天，中午刚到，顺风楼内已是人潮如织，宾客满堂。一二三楼都已经坐满了客人，正在把酒言欢，划拳举杯。 店小二、酒保、茶博士等也在席间穿梭，不停的上菜、倒酒。并给有些快要吃完的席桌，上了点心和水果。 不过四楼五楼便少了许多喧嚣，要清静雅致了许多。而装修的档次也与下面三楼高了许多。那些挑逗客人，企图陪酒的流莺暗娼则根本没可能到楼上来。 在这里就餐的都是豪门世家、皇亲贵族，或者朝中官员，都是比较注重身份和形象之人。虽然他们之中也不乏去青楼听曲留宿之人，但至少在这里，还是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此时，在五楼的兰香阁包间里，宇文士及、南阳公主以及宇文承已经早早到场。他们家作为主人，自然是要提前到的。 而他们宴请的客人也都悉数到场，个个陪着笑脸，毕竟宇文阀现在在朝中可是风头正劲。不光家主宇文述刚立大功，圣眷正浓，就是宇文士及夫妇的面子也没几个人不敢给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啊！ 不过，酒宴还未正式开始，刚刚到达不久的长孙无忌便称要出恭，离开了包间。不过他却并没有去茅房，而是快步下楼，到了这顺风酒楼斜对面的一处小巷内。 这时，小巷里闪出一名俊秀的少年，他穿着小厮的青色衣服，正是标准的下人打扮。而此人仔细一看，却是让人大吃一惊，因为正是宇文明。 “明弟，我们的宴席是在五楼的兰香阁包间，我听宇文承还厚起脸皮邀约我妹妹，想请她明日去湖边荡舟呢。”长孙无忌打量了宇文明一眼，也是心中一凛。暗道这小子扮小厮还真是象模象样，有那个味道。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宇文明以前在宇文府中的地位，就跟个下人差不多。 “呵呵，无忌兄，谢谢你了！一会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宇文明听闻之后，方嘿嘿一笑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然后方说道：“那你抓紧时间吧。我是以出恭的理由溜出来的，不可能担搁太久，我先上楼去了！” 宇文明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都分头离开了。 他可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在前世就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而转世到大隋的特殊身份和生活环境，更让他明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正途！该反击的时候一定要反击，比如象宇文杰，在吃过自己一次大亏后，就再也不敢惹自己了。有时见面甚至还主动向自己打招呼。 而宇文承在明知自己和长孙无垢相爱的情况下，还煽动他父母向长孙晟提亲，这已经触动了他的逆鳞，让他不可能忍受。 只不过，宇文明也深知，目前自己在府中的实力和地位，肯定无法和宇文承这种皇帝的外孙相比。所以，眼下还不是和此人撕破脸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宴会场合，更不能蛮干。 但不能蛮干却并不意味着忍气吞声，有时候整治一个人并不是只能用暴力。宇文明已经想好了一个既不暴露自己，又能出这口恶气，还能把这场相亲会搅黄的办法。 “济善堂？这家不错，就是这里了。”宇文明拐过两条小巷后，抬头看着前方挂着“济善堂”大旗的房屋，又仔细读了一下门口的牌匾后，方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又用一张布遮蔽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家药房。 在昨天听长孙无忌说了，今天中午要在顺风楼举行明为饯行会，实为相亲会的酒宴后，宇文明就在琢磨着，怎么破坏这场相亲会，好好整治一下宇文承这个派人暗害自己，还和自己抢夺无垢的纨绔子弟。好好出自己心头一口恶气。 而这方法在他一琢磨之下，还真想了出来。 宇文承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作为嫡子，却样样输给自己这个私生子是很丢面子的事吗？既然这家伙是如此好面子的人，那自己就想个办法，让他丢尽面子。 想和自己争长孙无垢？还想和无垢相亲？那就让长孙晟夫妇好好看看，这个活宝家伙是个什么德性，狠狠地扇宇文化及夫妇一个响亮的大耳光，让他们哪怕贵为公主驸马，也再不好意思向长孙晟提亲了！ 第四十三章宇文明的损招 现在已是秋天，北方的风沙较大，所以像宇文明这样用布遮住嘴脸的路人也不算少。因此，店中的伙计丝毫没有在意。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隋军灭了吐谷浑，新拓五郡，西域的商人来往数量大大增多，而异域之人来到中原，往往容易水土不服。加上天气转凉，生病发烧者不在少数，因此济善堂的生意也特别兴隆。 此刻，店中伙计们都在辛苦地为客人秤药、研磨，不时还有客人的阿嚏声、呻吟声、咳嗽声响起，堂内十分嘈杂。 宇文明在济善堂内张望了片刻，便缓缓走到了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郎中身边。这老郎中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笑咪咪的模样。 “咳……这位大夫，我想请您帮我开点药……”宇文明用一副胆怯恐慌的声音说道。 “哦？”那老郎中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然后提高了声音道：“我看你气色很好嘛，呼吸平缓，脚步有力，面色红润，哪里象是病人？你是帮别人开吗？” “是！是……是！”宇文明连忙装出一副惊喜交加的神情说道。 “病人没来，你让老夫怎么望闻问切啊？又怎么开得出药方啊？” “大夫……这病……其实我已经弄清楚了他是什么病，不用来人了……”宇文明这时方面露害羞之色，然后俯身在老郎中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老郎中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嘴上没说，心中却是非常鄙视。暗忖现在的孩子可真是早熟，看这小子不过十三四岁年龄，竟然就想要干那种事了。 他心忖，看这小子鬼鬼祟祟，又扭扭捏捏的样子，恐怕买药的十有八九是他自己，而不是他说的什么朋友。 只不过，他是出了名的只认钱不认人，在这附近几条街上，也算是极少没有医德，只见钱眼看的大夫了。 “小子！你要的药我倒是有，只是这价格嘛……”老郎中瞟了宇文明一眼道。 “没事！我朋友说了，只要效果好，他可以出双倍的价钱！”宇文明忙伸出三个指头道。 老郎中捋着胡须思忖了一会儿，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提笔写了一个药方子，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拿起药方，仔细看了半天后，方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夫，这药方……真的能管用吗？” 那老郎中一摸颌下长须，笑眯眯地说道：“呵呵，放心好了！肯定管用。老夫从医快五十年了，还能这点把握都没有？此方源自天竺，名曰‘天竺神油’，你按此方抓药配制，服下去后，绝对保你三个时辰之内，都坚如钢铁，雄风大振，不要说是一名女子，就是十个八个，也能让她们死去活来，哭着求饶，想当年，老夫我，就是服了此药……咳咳，老夫可是信誉保证，我这济善堂也是百年老字号的药铺了，你还怕没效果吗？” 老郎中这时面色微微一红，知道说漏了嘴，连忙将这“天竺神油”四个大字工工整整地写在药方正面，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宇文明忙接过药方，收入怀中，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夫，除此之外……您……您能不能再给我开个，开个迷药或者春药之类的啊……我怕那女子性子刚烈……” “什么？你竟然还要迷药或者春药？难道你找的女子是不自愿的？”那老郎中听闻之后，顿时一惊。 “这个……大夫……我可以另外再多付钱！”宇文明这时悄悄掏出一个钱袋，塞进了老郎中的手中。 那老郎中掂量了一下这钱袋，估计其内至少有两贯铜钱，方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阵后，方沉声道：“迷药肯定是不行的，官府查得很严。春药因为一些青楼妓院有需求，放得稍微松一些。不过你个人来买，这价格可就……” “没事！没事！我朋友已经说了，三倍价钱都行！”宇文明忙作出一副惊喜之色道。 老郎中眼珠一转，见四周没人注意自己，方微微一颔首。 他这时板着脸，提起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呼呼呼”的写下了五个大字：“奇淫合欢散”，然后将配方所需的材料一一写齐后，沉着脸道：“小子！你可得小心才行啊！如果这样一味的花天胡地，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捱不起的。我看你现在岁数还小，尚可补救，如果等你到我这把岁数……” “行行行！多谢大夫了！我一定小心注意的！”宇文明应了一声。然后拎起两张药方子，随即便挤进了在柜台排队的人群之中。 他在柜台上胡乱抓了些草药。分成两袋，再将两张药方用浆糊贴在两个药袋的面上，醒目之极。 重新捆好药袋之后，宇文明方拎着药包儿，一溜烟奔向顺风楼…… 顺风楼站在门口迎客的伙计见到一个穿着青衣，蒙着头脸的小厮跑了过来，还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顿时便心生警惕，对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跑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来的？滚一边去！” 宇文明这里却一副恭敬的样子，陪着笑脸道：“小二哥，我是对面街上济善堂药房的伙计。刚才有一位公子在我们济善堂买药，正在配料时，却称他有急事，说要和一位小姐相亲见面，去顺风楼五楼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便急着上马车走了。所以我们店掌柜的便让我追了过来，说让把药送过去！您看，是我自己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送过去……” “在五楼的客人？”那店小二听闻之后，心中一转，暗忖道：“在五楼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个个都是出手爽快的世家子弟，甚至还有皇亲国戚。如果自己把药送上去，那公子顺手打赏下来，恐怕也有好几贯吧！” 于是，他便哈哈一笑道：“呵呵，这位兄弟，咱们这顺风楼可高得很，我看你也难爬五层楼，而且你又不是本店伙计，穿得这样寒碜，哪能上得了五楼啊……还是我辛苦点，给你送上去算了。” “那也成，多谢小二哥了。那位公子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承字，是在五楼的兰香阁包间里的，还说准备明天派上用场呢……”宇文明叮嘱了一番后，见那店伙计拿着药包上了楼，微微一笑，也转身一溜烟跑开了。 酒宴上，宇文干及夫妇看着长孙无垢清秀绝伦，大方得体的举止，都不禁暗自赞叹，心忖自己儿子果然好眼光。尤其是听说长孙无垢还参加了去年的赛诗会，表现还颇为不凡，更是喜上眉梢：如此一个才貌双全的佳人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倒也不错…… 而宇文承见自己父母也对长孙无垢很中意，心中亦是一宽。于是连连向长孙晟夫妇和长孙无忌敬酒，大献殷勤。 而宇文士及请来的客人大都是朝中与他相熟的官员。他们只当今日是给宇文士及饯行。待见到宇文士及夫妇一家，和长孙晟夫妇一家坐在一张桌旁把酒言欢，言语之中尽是谈论的宇文承和长孙无垢两个年轻男女的事情，方恍然大悟。感情是场相亲会啊！ 于是，这些官员们便忍不住悄悄评论了两人起来。大都认为宇文承知书达礼，才华出众，虽然可能不如那位洛阳神童宇文明，却也是难得的才子。加上他又是当今圣上杨广的外孙，南阳公主的儿子，身份尊贵。长孙无垢如果当真和他结婚，也是美事一桩。 就在这时，那门口的店小二却是兴冲冲地上得楼来，走到兰香阁房间门口后，他轻轻敲了敲门。 门口把守的侍卫打开门一看，见是店中伙计，又称是给宴会的客人送东西来的，也就放他进来了。 那店伙计战战兢兢地走进兰香阁，然后站在门口讪笑道：“在座的各位客官，哪位是宇文承公子？我有事找！” 他这一说，在座的所有宾客都转过头来，望着这突然出现，却又手中没有端菜的店伙计，眼中均露出诧异之色。 店伙计一边问，一边眼珠却在骨碌碌直转，他四下一打量，很快便瞥到了宇文士及夫妇这一桌。 因为其他桌子坐的，都是至少三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甚至其中不少人都是须眉皆白的老头了。只有宇文士及夫妇这一桌，有一个宇文承在，看年纪也不到二十岁，应该便是那位公子了。 果然，宇文承听到有人喊他，方扭过头来，没声好气地问道：“你是店里的伙计吗？找我什么事？” 他正在和长孙无垢大谈明天一起去郊游的事。而宇文士及夫妇为了给自己儿子制造和准儿媳相处的机会，也是极力赞成，游说长孙无垢同意。 只不过，长孙无垢却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任凭自己父亲怎么劝说，却就是不肯与自己同行。所以，这让宇文承的心情也开始有些不好了。 第四十四章倒霉的宇文承 这时，那店伙计连忙捧着药包，就象上菜一般，小心翼翼地凑到席桌前，将那两包药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一脸恭敬地说道：“宇文公子，这是您在济善堂买的两包药，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带走。药店里伙计便托我给您带上来了！” 那店伙计见这包间坐了如此多的人，也是心中一宽，因为依他的经验，越是人多的地方，这些客人赏钱就给得越多。尤其是刚才见那公子向同桌的美丽少女大献殷勤。恐怕还在追求之中，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自己面子，打赏的钱应该会更多。 “我去济善堂买过药吗？我什么时候去买的……”宇文承愣了一下。 他于是低头一看那药包上贴着的两张药方，那斗大的字可醒目之极。 宇文承的脸色顿时便为之大变，他立刻抬手便给了那小二重重一个耳光，然后厉声喝道：“你这个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从哪里找来了这东西？是想故意损我吗……” 他气得火冒三丈，差点还想抬脚踢人。但这时听到旁边父亲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才忽然想起这可不是在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人在旁边看着。自己一直倾心不已的长孙无垢可就坐在自己对面啊！自己这样殴打店伙计，可是一件极失身份之事。 于是，他这才忍住了怒气，没有再接着打下去，但仍是气得面孔通红，手中拳头也是握得紧紧的。一副要咬人的可怕模样。 那店小二这时却是惊呆了，片刻之后，他方回过神来，满腹委屈地说道：“宇文公子，我好心好意给你把药送过来，你怎么还打人呢？那药店的伙计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说你订了他们济善堂买的这两包药，却又急着到顺风酒楼赴宴，来不及拿走。这才眼巴巴地给你送来。他可是说得一清二楚：五楼兰香阁包间号的宇文承公子，还说你要急着明天用的！难道他说错了吗？” 这也是宇文承倒霉。如果他能心平气和地把那两包药收下来，然后随手打赏这店伙计几个赏钱。同桌的长孙晟夫妇、宇文士及夫妇，以及其他官员们还未必去看他那两包药材。 可是，他如此大动干戈，又是打别人耳光，又是大声斥责，甚至差点踢人的样子。整个雅间的人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只不过，这也不怪宇文承，不要说他原本就年轻气盛，就算换了一个老成持重之人，看到这两个药方也未必能沉得住气。 宇文承和店伙计这一争吵，宇文士及夫妇、长孙晟夫妇等人便探头往桌上那两个药包上一瞅。只见一个药包上贴着的药方写着四个大字：“天竺神油”，另一个药包上的药方上，写着的是“奇淫合欢散”。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来到这里的官员，十个倒有八九个知道“天竺神油”是什么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年老之人就曾经用过。而那“奇淫合欢散”就更不用说了，单从名字就知道，是一种烈性春药。 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便变得微妙了起来。在座之人望向宇文承的目光，顿时便露出厌恶鄙夷的神色，有一些女眷不明白，但悄悄向身边之人一打听，也都反应了过来，脸上顿露羞红之色。 众人这下猜也猜得到，不管是哪个男人，得了不举之病，在别人前都是打死不会承认的。如今那济善堂药店伙计，已经指名道姓的把药送了过来，连包间名称都说得不差。 人人都认为是宇文承怕被大家知道这见不得人的隐私，所以才作贼心虚，反咬一口，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长孙晟夫妇也是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准女婿竟然是这种人。 长孙无忌这时可把宇文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亦是冷笑了一声道：“难怪宇文公子要请我妹子明日去郊游，还不要旁人陪同，果然用心良苦啊！” 他这一提醒，倒是在座之人都惊醒过来。之前伙计不就是说，宇文承买了这两种药打算明天用吗？和他邀约长孙无垢明日郊游的事一联想起来。其人到底想干些什么勾当，岂不一目了然了？ 长孙晟被儿子这一点醒，亦是心中怒火中烧，暗忖这宇文承如此年轻就需要吃壮阳药了。莫非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知道在外糟蹋了多少女人，自己女儿嫁过去，岂不是入了火坑？ 他这时暗自庆幸，还好没答应下来，不然可是害了女儿，尤其是这宇文承，一边邀约自己女儿明日去郊游，一边又偷偷买好春药，十有八九是企图迷奸无垢。 这样道德败坏的人，不要说是皇帝外孙，就是皇太孙，他也不会嫁女的。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长孙晟这时把宇文士及和南阳公主都恨上了。心忖这两夫妇难道连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都不知道吗？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来压人。如果自己女儿真的嫁给了宇文承，恐怕天天都以泪洗面，自己这个当爹的恐怕也再无颜见女儿了。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气。而这时，长孙无垢也恰到好处地站起来，以一副又羞又怒的神情道：“宇文叔叔、公主殿下，请恕侄女失礼了。无垢还有要事去办，不能陪你们吃完这宴席了！” 说罢，她便立刻站起身，不溜烟往楼下奔去了。 长孙无忌连忙也站了起来，故意慌慌张张道：“爹、娘，我马上去追无垢，以免她做出些什么傻事来！” 说罢，一边叫着“无垢，等等我”，一边也追了上去。 宇文士及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字，他脸上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如今当着这么多朝中官员的面，自己却如此脸面尽失，将来如何在同僚面前抬头啊？ 他环顾四周，看到一干好友的反应和表情之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宇文化及一指宇文承，怒吼道：“你这逆子，干的什么好事？真是气杀我也！” 说罢，他轮起巴掌，就要打宇文承。 宇文承从小就被娇生惯养，没挨过爹娘的打。今天这事他原本也莫明其妙。见到父亲打来，当下一闪身便躲了开去，然后扯着嗓子叫道：“爹，这两包药根本就不是孩儿买的，无凭无据，爹爹怎能乱打我？” “你这逆子还敢顶嘴！看来真是我平时太过惯养你了！啥要求都满足你，结果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宇文士及见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跟自己狡辩，更是怒火中烧。 他抬手还要再打时，长孙晟夫妇却已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声音冰冷道：“宇文大人，今日承蒙你盛宴招待了。小女如今已经负气出走，我夫妇得马上前去寻找！而大人似乎也有事情要处理，那在下便就此告辞了！” “长孙兄，此事都是误会，是误会啊……”宇文士及听闻之后，大急，连忙解释道。 长孙晟哪里还会听他解释，立刻一甩袖子，和自己夫人一起，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在座的其他官员们，个个都面面相觑，暗忖宇文士及和长孙晟的亲家恐怕是做不成了。而看着宇文士及跟南阳公主都脸色铁青的样子。他们也生怕说话不慎，连累到自己。于是也纷纷起身告辞。 宇文士及眼看众人均纷纷离去，不禁气得火冒三丈，他大吼一声便抓起一根拖把向宇文承挥去…… 南阳公主身为母亲，却是心疼儿子，又连忙挡在儿子身前，哭哭啼啼为儿子求情，现场乱作一团。 而宇文承见到父亲怒火中烧的样子，也是心头一寒，暗忖这回爹可真是气恼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要把自己往死里打。 他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两包药，心中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可是究竟是谁在故意害自己，他却想不明白。平时他由于在府中称王称霸，在外面也骄横跋扈，得罪的人不少，和他有仇的世家子弟少说也有七八个。 另外还有多少人暗中恨他更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些人都有可能暗中阴他。 宇文承想了半天，也没能确定是谁在害他，不过看着自己父亲正在气头上，母亲又一个劲的叫自己快跑。他也脑中灵机一动。心忖自己就这样跟着父亲回家，只怕就算不会被打断腿，也会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不如干脆逃回西京长安，宇文阀的老家去，到祖宅那里先躲半年，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 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决定马上行动。宇文承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然后到酒楼掌柜那里借了纸笔，写了一封短信，托掌柜的交给自己母亲，随即便逃之夭夭了。 而这时，躲在顺风楼斜对面的小巷内，看着神色凄惨的宇文承和宇文士及夫妇，一个个从酒楼内出来的狼狈模样。宇文明、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三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第四十五章宇文成都 回到家中后，宇文明还来不及脱掉靴子，换双便利的拖鞋，便见宇文羽晴急匆匆地跑进了自己的卧室。边跑还边娇声道：“二哥，快到练武场去！大哥回来了！爷爷、爹爹他们都在那里呢。看大哥展露武艺！” “大哥？”宇文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却立刻反应过来：是宇文成都回来了。这位隋唐演义中的第二条好汉，身具盖世之勇，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的大哥。他早就想见识一下宇文成都的本领了。 “羽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宇文明立刻便拉起宇文羽晴，兄妹两人一起向府内的练武场奔去。 宇文府中的演武场面积很大，足有百余丈方圆。而如今这里却已经围了至少五六十人。除了宇文述、宇文化及之外，其余的都是和宇文明一辈的子弟，以及一些看热闹的家丁、婢女。 在场地中央，最为醒目的便是一名身高体壮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黄金锁子甲，身高足有八尺，手中还拿着一把凤翅流金镗，年约十五六岁，肩膀异常宽阔，两臂尤其长，仿佛有千斤之力，他的眼睛也特别大，犹如铜铃一般，目光更是俨如豹子般凌厉。 不用任何人介绍，宇文明一眼便能判断出，这便是隋唐演义中，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了。 而他在打量宇文成都的时候，这位名义上的大哥也在打量自己。显然他已经从父亲和祖父那里得知了自己这一年多的情况。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份渴求的战意。 宇文述这时见宇文明过来，也是哈哈大笑，他对宇文成都道：“成都，这便是你二弟了，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让他认祖归宗，你父亲也不好大肆声张。如今他也在习武，你们两兄弟可得多亲近亲近！”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宇文明后，方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宇文明只觉他的手掌刚劲有力，内力雄厚，可见至少已经迈入了锻骨境界。 “弟弟，听说你文武双全，不但在赛诗会上一鸣惊人，有洛阳神童之称，还拜了李靖为师，学习了天刀刀法？”宇文成都松开了手，然后问道。 “呵呵，大哥过奖了，洛阳神童只是一些好事人之言，作不得真的。而我师父虽然教了我天刀刀法，但我却只学了一点皮毛，精髓之处尚未领会到！”宇文明谦虚地说道。 “那也没事！其实原来在府中我也看到过你几次，只不过不知你就是我弟弟。如今你既已认祖归宗，咱们兄弟就切蹉几招，怎么样？”宇文成都这时眼中露出渴求之色道。 “这个……”宇文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可知道自己现在绝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 “没事！明儿你就上吧！你大哥出手会有分寸的，不会伤着你的！再说还有我和你父亲在一旁盯着呢。”宇文述笑眯眯地说道。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孙儿了。 宇文明只好抱拳作了一揖道：“那就请大哥手下留情了！” 随即，他便翻身上了他那一匹大食战马，手提乌钢大刀，尽管是比试，但他们依然使用真刀真镗。 他上马之后，便在空中虚劈了一刀，然后运起长生决功法，将真气布满全身，气劲蓄势待发，目光冷静地凝视着对面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骑着一匹黑色的陇西战马，此马亦是脚力极强，神骏异常，是他此次远征吐欲浑所得的战利品。他手中提的便是那杆招牌式的凤翅流金镗，长约一丈尺，重一百八十斤，宇文成都的武功已经到了锻骨期大成，武艺高强，和宇文明远远不在一个档次上，但他依然神情凝重，没有半点轻视。这是宇文成都经过无数次对战得出的经验，凡是大意轻敌者，很容易被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击败。 “二弟，准备接招！” 他一声厉喝，宛若炸雷一般，令围观众人不禁顿时色变。 宇文羽晴这时不禁有些害怕，她有些担忧地拉了拉宇文述的衣袖道：“爷爷，要不要他们换木质兵器？我怕二哥出意外！” 她可是很清楚自己大哥宇文成都的武功有多厉害的。自小在她心目中，宇文成都就是不败的化身。 宇文述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怕什么？有你爷爷在盯着呢，而且你大哥出手也是极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说罢，他却是头微偏，目光一瞥，落在宇文化及身上，然后轻抚颌下长须道：“化及，你认为明儿能敌几个回合？” 宇文化及听闻之后，却是面现难色道：“爹，孩儿不知如今明儿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但依练武的时间估计，至少撑六个回合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他说六个回合已经是有些高估宇文明了。因为宇文成都和其他武将决斗时，很少有能撑到五个回合的。 宇文述却是摇了摇头，他显然不这样认为。 “化及？如果现在明儿就能和成都敌上六个回合了，那我绝对保举他进入军中为将了。成都的武功，现在我敢说在军中二十岁以下的将领里，已经很找到打败他的人了。以目前两人的武功和战斗经验看，成都应该在三个回合以内，就战败明儿的……” 这时，旁边的宇文羽晴却是忽然发一声欢喜的娇喝声，原来宇文明竟然骑马挥起长刀，快如闪电般，直劈宇文成都的战马左前腿。 宇文成都此时也惊呼了一声，暗忖自己这二弟果然眼光厉害！ 因为他这匹宝马在年初对吐谷浑人的作战中，曾经被一名敌军士兵砍伤了左前腿，虽然如今已经治愈了，却多多少少有一些后遗症，而宇文明竟然眼光如此犀利，立刻便看出了他这匹马的弱点。 不过，宇文明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并不是要先对付马，而是要试探宇文成都的反应速度有多快，因为他知道宇文成都必然会替自己的爱马挡下这一刀的。 这一刀力道强劲，刀气瞬间便到了战马的面前，战马顿时惧怕了，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两步，然后高声嚎叫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将宇文成都差点掀了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这匹战马竟然会如此惊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不过，宇文成都却不愧是隋唐演义中的第二条好汉。他不慌不忙，双手抡起凤翅流金镗，一镗斜劈而下，去势并不快，却恰好挡住了宇文明的战刀。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战刀顿时被格得向外直飞，宇文明只觉虎口剧震，差点没有拿捏得住刀柄。他不得不连退五步，方才站稳脚跟。 这一重击让宇文明使看到了宇文成都的速度和力量，他的这把凤翅流金镗已经舞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力量的把握非常到位，每一分力量都恰到好处，从不多用一分力气。 而且宇文成都对于武器挥击的速度也是掌控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他知道届时需要用多快的速度挡住这一刀，这就返璞归真，说明他对凤翅流金镗的掌握，已经到了收发由心的程度，这使宇文明心中暗自赞叹。自己的刀法和他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与此同时，宇文成都也同样暗自心惊。 因为宇文明这一刀同样也让他感觉右臂有些发麻。虽然对方是由上往下砍，而自己是由下往上挑，宇文明要占些便宜，可这够让人吃惊的了。 毕竟宇文明只是一个学武不足两年的十三岁少年啊。而自己可是学武十年了。况且自己天赋异常，天生力气就比别的同龄孩子大得多。加上又参加了远征吐谷浑之战，更是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可这样还未能占得便宜。足见宇文明的实力了。 不仅宇文成都心中暗惊，就连宇文化及对宇文明的轻视之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明现在就有如此强劲的力量，如果他长到十八岁，恐怕自己这个当爹的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时，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吼，两马再度疾驰而至，只见宇文成都和宇文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后亮光一闪。一旁的家丁只觉眼花缭乱，也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变化，两匹战马便交错而过。 宇文述这时轻抚颌下长须，然后回头向宇文化及问道：“化及，你见刚才这一回合，是谁占了上风？”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然后却是苦笑道：“孩儿没有看太清楚，不过从情形判断，应该是成都吧，毕竟他年龄长几岁，实战经验也丰富得多。” 宇文述微微一点头，然后却是意味深长道：“明儿这一刀劈得很怪异，看似缓慢，实则迅捷，而且角度非常刁钻。如果他再长几岁，成都便要被他一刀劈下马了。只不过，成都的力气和经验都不是明儿可以比的。他便以身试险，虽然差点被明儿劈中，但他却总算躲过一劫。而且看清楚了明儿没有后着。我估计明儿不会再比下去了，因为他的刀法路线已经被成都看穿，如果再接着打下去，他将必败无疑，没有意义了。” 宇文化及方恍然大悟，心中暗叫惭愧。他的时间都用在花天酒地和钻营拍马上去了，能用在练武上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宇文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弯刀，高声叫道：“爷爷、爹爹，不用再比了，大哥的确技高一筹，我认输了！” 第四十六章攻打高丽的决议 宇文明心中其实也是沮丧万分，他本想全力使出李靖所教的最精妙一招，以刀法诡异取胜，却不料宇文成都后发制人，流金镗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后发先至。 虽然他险些就劈中了对方，但宇文成都的凤翅流金镗却恰到好处地斩断了他的后续攻击，使他后面的一招根本无法使出。 他也意识到了天刀刀法中的最大破绽，就在于每一招的间隔太长，不够连贯。这样一来，如果前一招和后一招的配合稍微出些纰漏，就容易露出破绽。 如果是一般的高手，可能还发现不了。但象宇文成都这样的顶尖高手，那是绝对可以看出自己的破绽的。 刚才宇文成都便是以超强的臂力与他硬拼，让他不得不一味游斗，而如此一来，心中稍微犹豫一下，两刀之间的连接就出现了一丝滞后，而这个机会就被早就等着破绽的宇文成都抓住了。 宇文成都这时却微微一笑，轻拍了一下宇文明的肩头道：“二弟，你也不用沮丧，虽然刚才是你败了，但这并非你刀法不精，而是力气没有我大，作战经验不足的缘故。如果再过五六年，等你长大成人后，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宇文明听闻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我苦练刀法也快两年了，可惜总是一个人练的多，实战得少。偶尔和别人交手，也是武功还不如我的混混。所以根本无法查觉自己刀法中的致命破绽，唉！看来我还得找师父好好谈一谈，问问怎么才能弥补破绽！” “明儿，你说错了！这天刀刀法我也有所耳闻，其实这破绽是根本不存在的！”这时，宇文述听见宇文明似乎失去了信心，连忙走过来劝解道：“李靖教你的天刀刀法，原本就是他的拿手绝技，是当今天下绝对可以排近前三的刀法之一。虽然说任何武功招式都不是十全十美，但你刚才的破绽，其实是可以完全避免的！” “哦？真的？那爷爷你教教我啊！怎么避免破绽？”宇文明原本很沮丧的神情，却是倏地露出喜色。 宇文述这时方微微一笑道：“如果是你师父李靖来和成都交手，他就不会出现刚才的破绽。因为他无论是力量上，还是挥刀速度及作战经验上，都超过你太多了。你刚才的战法也不能说有错。对于一般的武功好手，他会去招架你这一刀，这样你便有机会再顺势劈出下一刀。可对于真正经验丰富的武功高手，比如象你大哥这样的，他就会避实就虚，蓄势待发，等你露出破绽后再后发制人。” “你刚才就是因为担心力量不如人，乌钢刀和你大哥的凤翅流金镗相碰后被击飞。所以才一直心存顾虑，这就导致了你挥刀的时候，有些缩手缩脚，没有那种勇往直前的气势。等你以后经验丰富了，刀法境界提上去了。再多经过一些实战，你的破绽就会越来越少，这也是闻名天下的天刀刀法特点。”宇文述耐心地讲解道。 宇文明方感激地点了点头，这可是爷爷的金玉良言。宇文述虽然没有教过自己武功，但他的眼光却是相当独道的。 就在这时，宇文述却又说道：“明儿，其实你也不用着急。李靖最擅长的并不是刀法，而是枪法。他非常擅使马槊。而马槊其实就是枪类兵器的一种。我想，你师父应该会马上就开始教你枪法了。在爷爷看来，你可能更适合练枪一些。” “哦？为什么呢？”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一惊。 宇文述正色道：“因为我发现你的臂力不是太强。如果要和别人硬碰硬拼力量，可能比较吃亏。而我觉得，你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到对手的弱点。刚才发现你大哥战马左前腿的些跛，便抢先攻击它……”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可刀不但是近战兵器，也是一种力量型的兵器，挥动起来速度较慢，因为它有一个挥臂劈砍的过程，当你发现了对方的弱点，再开始挥刀劈砍时，敌人的弱点可能已经一闪即逝了。尤其是你将来骑马作战的时候较多。在这种情况，你最好是用长枪，因为马槊、长矛、铁枪这种枪类武器是速度最快，攻击距离也较远的马战兵器。它不用象刀那样需要挥砍，直接在战马奔跑中，借用马儿的冲击力便可顺势刺向对方，可以大大增强你刺出的力量，弥补你臂力不足的弱点。我认为，练枪更适合你。”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也不是个简单人。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宇文述参加了隋灭陈之战，以及后来的北攻突厥、东攻高丽，西灭吐谷浑之战。因战功被封为许国公，左翎卫大将军，岂会是一个武艺低微，见识短浅之辈？ 相比之下，自己的爹爹宇文化及，无论是才能和胆识上，都差宇文述一大截。不过还好，他擅长朝中专营，又会溜须拍马，因此杨广倒也十分欣赏他。就连他数年前，和三叔宇文智及一起，向突厥走私铁器之事，都没有丢掉官职，只是被罚俸一年而已。 思索之时，宇文述却是缓缓走到了他和宇文成都中间，握住他们的手，亲切地说道：“成都、明儿，我知道你们现在都一心想上战场立功，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机会了！” “机会？什么机会啊？”宇文成都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圣上已经让我和虞世基去河北、山东、河东一带督察军务，盘点官库存粮。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圣上要对高丽用兵了！你们好好练武，争取以后立下赫赫战功！”宇文述面露微笑道。显然毫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连强大得多的吐谷浑，隋军都能一战而下，区区高丽算什么？ 不过熟知历史的宇文明，却是知道，杨广三次远征高丽，却都是大败而归，更由此引发了天下大乱。 虽然眼下杨广还没有宣布征伐高丽，但却已经开始在作准备工作了。自己得加紧修炼才行了。乱世一到，自己必然就会忙得多，想再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练功、生活，恐怕是没多少空了。 “好的！爷爷，我明天就去向师父请教，学习枪法！”宇文明当即便答道。 …… 时光如逝，一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大隋历史上，至关重要的一年——大业七年终于到了。 这一年的二月，杨广召开了朝廷朝会，宣布将在今年尽起倾国之兵，攻打高丽。他要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虽然老臣苏威、刑部尚书樊子盖等极力反对，但却都未能动摇杨广的心意。反而让他勃然大怒。苏威当场由尚书左仆射贬为门下省纳言，官阶虽然没变，依然是从二品，但却是一个闲职。 而樊子盖更是被贬为偏远的黔中郡太守，等同于流放。 在这两位两臣被贬之后，朝堂之上无人再敢反对远征。 杨广于是立刻颁布了备战诏书，令陇西、关中、河东、河北等地的郡县购买军马，又在幽州置牧场，养马以供军队使役，使战马价格一夜暴涨，一匹良马甚至达到了百贯以上，让北方诸郡皆苦不堪言。 随即，杨广又下令在北平郡的沙河镇和涿郡的仁怀镇，建设可容纳百万石粮食的大粮仓。然后又下诏在齐郡、南皮郡、平原郡、清河郡、济宁郡、北海郡、东郡、梁郡等十余郡征发民夫八十万人，让其自备牛车干粮，将上述郡县的官仓粮食全部运往辽东前线，由太守派兵押运，送粮民夫胆敢私吞官粮者，一律处死。 上旨意下达至上述河北诸郡时，立刻民怨沸腾。 且此时齐郡、济宁郡、北海郡正面临严重的黄河凌汛，水灾严重，许多田野根本无法播种。 而黄河以北的南皮郡、平原郡、晋阳郡等地，又正有严重的春旱，导致上述诸郡秋粮几乎颗粒无收。河北、山东一带饥民遍地。 而正当需要抗灾自救，开仓济民之时，朝廷的诏书却是到了。原本需要抗涝抗旱救灾的农民，都要被征去运送粮食。 这一来，便是对让灾情雪上加霜，各郡的太守不敢违抗杨广的圣旨，便强征家中有牛有壮劳力的人家为民夫，征发了十余万辆牛车。牛车不够则以驴车、骡车或人力车凑数。 每辆大车上装运官米四石，让民夫每两人押运一辆，并令其自备干粮，将上百万石官粮运往辽东前线。 从河东到河北，从山东到幽州的官道上，运粮民夫排成一字长老，浩浩荡荡，络绎不绝。这一路上道路崎岖漫长，到辽东更是遥远之极。 官道两侧随处可见倒毙的民夫和牲畜尸体。由于马匹皆要留作战马，用于骑兵作战，不能运粮。所以车辆只能用其他牲畜牵拉。 而牛、驴、骡子行进速度缓慢，去辽东至少要行进三个月以上。但民夫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大多只能维持不足一月时间，根本不够。 无奈之下，民夫们只能偷食官粮。虽然押运兵丁极力阻止，但如此多的民夫，哪里看得过来。还没有行到辽东，所运官粮便已吃掉近半。 眼见运粮任务完不成，回去原籍又要被问罪。于是大半民夫和少部分兵丁便索性将剩下的官粮私分，然后逃亡他处，沦为了盗贼。 相对于逃亡的民夫和押运兵丁，更大的危机却是出现在被运走粮食的诸郡各县，由于官粮被征用成了军粮，又被送往前线。各郡官府根本就不敢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而事实上，到了后期，他们就算想开仓赈灾也无粮可放了。 于是，山东、河南、河北一带百万饥民家中粮食尽绝，不少饥民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老实本份者只能被饿死，反而去掠夺富户、抢劫粮食还有可能活命。 因此一来，上述诸地盗匪横行，家中凡有资财者，白天都不敢出城。天怒人怨之极，官民矛盾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 这时，齐郡邹平人王薄，与同郡饥民孟让一起，在邹平和章丘之间的长白山，聚集逃亡民夫及饥民，举起了公开反隋的大旗。号召农民就地反抗争活路，不到辽东去送死。 王薄的义军迅速发展到数万人，后因遭到官府的重兵围剿，从长白山转战到鲁中山区。又在转掠鲁郡时被隋朝名将李靖接连击败，于是便躲入了深山之中，暂避锋芒。 而受王薄的影响，东郡韦城人翟让也与同乡单雄信、徐世绩等人起事造反，占据了位于荥阳和梁郡交界处的瓦岗山，自号瓦岗寨寨主，发展到一万多人。并多次击败围剿的隋军，声威大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而在东都洛阳，无论是杨广还是朝中众臣，皆没有意识到远征高丽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依旧是灯红酒绿，歌舞生平…… 第四十七章参加战争 大业七年九月的一天，在宇文府内自己的卧室里，宇文明正端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吐息。 每一次吞息吐纳，均需缓缓深吸一口气，将清新的空气深深地吸入到肺腑之中，随后再将体内的浊气导引呼出。 他按照长生决功法上的介绍，将体内的真气，从丹田的识海之中导出，然后引导到经脉内，开始尝试冲击着瓶颈…… 一丝丝内力，持续不断地涌向任脉处，原本在经脉内的杂质和一些浊气，开始被体内的真气驱逐了出来，顺着血管和气管，从皮肤及口鼻排出体外，宇文明的身体表面，也开始变得光润起来…… 不过这过程进行到一半时，宇文明却觉有些内力不支，感觉冲击瓶颈遇上了很大的阻力。这也是因为他修炼的时间太晚。从十二岁才开始修炼，这时经脉已经有些固化了，冲击瓶颈的难度比别人要大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习武者都是从五六岁就开始修炼的原因。 因为岁数小，经脉的活力和韧性就大得多，内力冲击瓶颈，贯通经脉就更加容易。 只不过，宇文明天赋极佳，又有李靖这样的名师教导，他也后来居上。逐渐赶上了别人的修练进度。 “试试服一粒培元丹吧！”宇文明暗忖道。 他便从怀中的小瓷瓶中，取出了一粒黄澄澄的培元丹，然后吞服了下去。 这培元丹是李靖的独门配方，成本极高，就算宇文明已经是府中的重点培养子弟，也只能在突破瓶颈时才敢服用。 这时，药丸下肚，带着一股浓浓的清香，入口之后便化为涎液，带着充沛的热力进入腹中…… 宇文明立刻感到体内的内力大增，使他又能将这冲击瓶颈的过程继续下去…… 他只感觉体内“轰隆！”一声，一阵隔膜似乎被冲破了，自己的任脉终于发生了突变…… 宇文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在狂风中锤炼过一般，那些浓郁的内力在贯穿他的经脉后，如同海纳百川一般朝着丹田处汇集。 在流淌过全身的各处经脉时，他只觉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都象沉浸在温泉中一样，这些温暧的热力刺激着他的身体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终于突破到锻骨期了，真不容易啊！”宇文明也是心中欣慰不已。 晋级锻骨期后，除了感觉自己力量大增之外，他只觉自己最大的提高就是在感官方面。 世俗凡人，包括所谓的习武者，感觉外界的都是五感，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而真正的武功高手，他的感官比一般的人敏锐得多，能够听到更远的声音，以及看到旁人看不清楚的远处情景。可以洞察周围的细微变化。 宇文明现在虽然端坐在地上，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自己房间外方圆五丈内的任何细小动静，包括一些蚂蚁在爬动的声音，苍蝇在空中飞行的轨迹……这都是他以前完全无法想像的。 “现在我也终于称得上是武功高手了！算是登堂入室了！”宇文明长吐了一口气道。 以前他便听李靖说过，只有进入锻骨期的习武者才能算是武功高手，而在淬体期的只能算一般习武者，还不算登堂入室。现在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惊喜的声音：“明弟，你练功完了吗？快到大厅来！爷爷叫我们呢！估计应该是参加远征高丽的事了！” 宇文明已经听出，叫他的男子便是大哥宇文成都。这两年来，除了李靖之外，他便是和宇文成都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兄弟二人一起切蹉武艺，分享经验、研究兵法，探讨作战，可谓无话不谈。 而且宇文明发现，这位隋唐演义中的排名第二的好汉，不光是武功了得，兵法也相当不错。让他完全颠覆了对宇文成都只是有勇无谋的看法。 他这时连忙站起身，收拾好了蒲团，然后打开门，跟着宇文成都走了出去。 宇文府的大厅内，此时已经齐刷刷地坐齐了十多名年轻弟子，他们正相互之大声谈论着打仗的事，个个皆是兴高采烈，摩拳擦掌，一副渴望的神情。 当宇文成都和宇文明走入厅内，依序坐下后，宇文述方大声说道：“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因为今天早朝时，圣上宣布了作战命令，尽起全国之兵共一百一十三万，向辽东进发，准备一举灭掉高丽。所有粮草、民夫等已经皆准备就绪。圣上将御驾亲征。同时也给了各大世家一些名额，可以派适合的子弟加入大军……” 他这时环顾一下众人，方又缓缓道：“这其中的好处我就不用多说了，你们如果想得到家族的重视，就多在战场上立功，不要弱了我宇文家的声威！现在我问问你们，有多少人想去参加远征高丽的？” “家主，我想去！”一个旁系子弟举手了。 “我也想去！”另一个宇文明的堂兄也举手了。 “爷爷，算我一个！”那个和宇文明有仇的宇文杰也唯恐落下了自己。 至于一向好战的宇文成都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宇文家族早早就内定的人选，而且出任的军职还不低。 一个个宇文家的子弟，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只要有志于军中职位的，全都举起了手。 盏茶功夫后，几乎在座的所有弟子都表态要参加远征高丽的军事行动。就连宇文承这样以文为主的弟子，也不甘落后。在座的人中，唯有一个人没有举手。 如此一来，他也在众人之中显得十分扎眼。 宇文述望向那人，却是惊愕之极，因为此人竟然是他最为看好和最为喜欢的孙子宇文明。 “明儿，怎么了？你难道不想参加远征高丽之战吗？这次我大隋出动的军队是历次远征之冠，哪怕是二十三年前灭陈也没用这么多士兵，高丽全国人口不过两百余万，带甲之士不到十万。且我军粮草充足，定可一举而下！这可是你们这些后辈子弟积累军功的好机会啊！”宇文述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在他看来，以为是宇文明因为年龄幼小，到了出战紧要关头，有些怯场了。 宇文明却是有苦说不出。这次进攻高丽，大隋从上到下，人人都以为必胜无疑。但他这个后世来的穿越者，却是清楚之极。一百一十三万大军渡过辽河，进攻高丽，最后回来的还不足四成，大隋因此大伤元气，更让许多心怀叵测之徒起了代隋之心。 如果他也去参加这远征高丽之战，能不能成为顺利撤回来的四成之中的一人。他可着实心中没底。 宇文明的老对头宇文承，这时也冷嘲热讽道：“明弟啊！记得你三年前便拒绝了苏威的收徒要求，表示要弃文学武。如今可正是报效国家的时候啊！你该不会说你胆怯了吧？” 他自从那次顺风楼相亲事件，被宇文明的两包药整治了一次后，便老实得多了，虽然在母亲南阳公主的极力维护下，他勉强被父亲原谅了。但在府中却是颜面扫地，就连宇文杰都不听他的了。这让他对风头正劲的宇文明恨得更加咬牙切齿了。 只不过，如今的宇文明已经成了宇文述的心肝宝贝，所有待遇已经和嫡子无异。且他的武功也十分高强，在府内年轻一代弟子中，只打不过宇文成都。加上他出行又有侍卫相随，已经让宇文承再不敢冒险雇人暗算了。 宇文明眼见如今的氛围，已经容不得自己再退缩了。他思忖了片刻，心道自己如果小心谨慎一些，不逞勇冲在前面，或者也能保得安全。而且这一回，宇文述和自己的父亲宇文化及都要上前线，如果自己不去盯着，只怕这两位至亲之人会有危险。 因此，他方立刻站起身，抱拳道：“爷爷，孩儿愿意参战，请指派我任务即可！” “好！不愧是我宇文述的孙子。你们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人退缩！”宇文述眼中的疑色一闪即逝。 他这时对众弟子大声道：“你们都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前往幽州，与各路大军汇聚。到了那里，再具体分配你们的职务和任务！” “谨遵家主之命！”在座的所有宇文家弟子皆起身而立，大声应道。 （第一卷完） 第四十八章开赴前线 大业七年十月初一，隋帝杨广在东都的点将台祭拜天地，亲授三军符节，宣布远征高丽。共出动大军一百一十三万，浩浩荡荡向辽东进发，大隋的军队都是实行府兵制，平时在家务农，战时才聚集起来。 除了守卫首都的卫戍部队，以及在陇西、吐谷浑、河套等地的必要守备部队外，大隋的军队八成以上，皆来到了辽东前线。 再加上各种后勤辎重，已经从北方各郡运送来的，堆积如山的粮草，征用了不计其数的马车牛车，动员的后勤民夫更达两百万之众，如若不是隋朝前期的开皇之治，让各处郡县物资粮草皆积蓄甚丰，恐怕仅是后勤问题就把大军拖跨了。 宇文明等一干宇文家的子弟，都是编入了由宇文述统领的左翎卫府兵之中。共有十万大军。李靖则是这支大军的副将，协助宇文述整编军队。此外，宇文明的准大舅子，长孙无忌也在这支大军中担任了参军一职，算是一个小小的文职官员。 宇文述让有丰富战场经验的李靖为先锋，率一万精锐骑兵开路先行，而其余的九万大军则分为前军、中军、后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仅仅是他这一路的军队，连同随军的粮草辎重，便延绵十余里之远。 而宇文明、宇文杰、宇文承等人，都作宇文述的亲兵打扮，骑马跟随着他前进。这些宇文家的后辈子弟，大都是第一次参加战争，而且一来就是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望着浩浩荡荡，不见头尾的队伍，都不禁露出兴奋之色，叽哩呱啦的议论了起来。看他们脸上的欢喜劲，倒是把这次远征当成了郊游一般。 宇文述看着几个孙子充满朝气的脸，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心中暗忖，经过这一次远征高丽之战，相信这些小家伙们，也应该如宇文成都那样，很快成长起来，成为宇文阀将来的希望。 而长孙无忌也在仔细打量这些宇文家的子弟，想看看自己这准妹夫的兄弟们武功境界如何。他是被自己父亲长孙晟硬塞进了左翎卫军的，长孙晟也是想让自己儿子借远征高丽的机会，镀下金，积累一些军中资历。 不过，观察的情形显然让长孙无忌失望，这批年轻弟子个个脚步轻浮，气息短促，都还停留在最初级的淬体期。 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一群宇文家的子弟之中，有一个个头最高，但脸上却显得最稚嫩的小将，正一脸愁眉不展地思索着。 长孙无忌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准妹夫宇文明。 他也微微有些意外。这两年来，宇文明的武功可说是突飞猛进，无论是箭术、刀术还是枪术，皆有了长足进步。百步之内射中飞鸟、连续击败多名军中猛将，这都让他在有了不小的名气。与他相熟的好友，见面均赞他妹妹有眼光，称宇文明是将门虎子，文武双全，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可现在，临到真刀真枪的实战了。这个让他非常看重的准妹夫，怎么倒似有怯懦之意呢？听宇文述说，出征之前宇文明就似有犹豫之色，眼下在行军中又似乎心事重重，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明弟，你过来一下！”长孙无忌向自己的准妹夫一招手道。 宇文明连忙纵马走了过来，与长孙无忌一起并行。 “明弟，我第一次上战场时，也是如你一样，只有十五岁，当时我也非常紧张……”长孙无忌这时望向远方，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道：“我爹爹见我很紧张，便鼓励我，说没有见过血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只有从浴血厮杀的战场中，存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勇士……” 长孙无忌以为宇文明怯战了，这可让他有些着急，对于这个文武双全的准妹夫，他可是十分喜爱的，可不想他在战场上表现差劲，失去了进一步上升的空间。 听到这位未来的大唐名相，挖空心思想出来的鼓励之言，宇文明不禁露出苦涩的表情。他知道长孙无忌会错意了，自己哪里是怯战啊，而是知道此战将败，忧心自己和隋军的命运。 他这时轻叹了一声道:“无忌兄，你对大隋灭陈之战了解不？却不知那时，我大隋用了多少兵马才灭了南陈？”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眉头微皱道:“大概六十余万吧，如果加上民夫，便可达到百万以上，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宇文明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那无忌兄觉得高丽和陈朝哪个更强一些？” “当然是陈朝了，陈朝当年人口一千多万，披甲之士过五十万，肯定比高丽强多了……怎么？明弟你有什么疑问吗？”长孙无忌话一出口，却是蓦然醒觉，大隋攻打比高丽强大得多的陈朝，都没用上百万大军。怎么对付一个区区高丽，却要用上一百多万军队呢？ 宇文明这时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无忌兄，其实我觉得，攻打高丽，圣上甚至不用御驾亲征，只需派出像我师父和爷爷这样的大将，统率二三十万大军，便能灭掉该国。这样物资的消耗也要少许多，北方诸郡也不会象如今这样民不聊生。陛下曾亲征陈朝、吐谷浑、突厥，按理说也是经验丰富的统帅。他怎么会想不到这点呢？” 这也是宇文明一直以来心中的疑问，从他穿越来此的三年内，所见所闻的杨广，虽然不敢说是一个圣人之君，但至少还是比较贤明的，绝不昏庸无能，甚至还非常有作为。象迁都洛阳、开凿运河、威摄突厥、设立科举制，都是相当英明的举措。” 尤其是这大运河的开通，可以说是沟通南北经商的大动脉，极大的促进大隋经商的发展，而且使东都到江南和河北等地的运输更为方便。大运河的开通，可谓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在他看来，甚至比长城的修建更为意义深远。 可这样一个贤明有作为之君，怎么会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变呢？这是让宇文明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显然非常诧异，他没有想到宇文明竟然有如此深刻的认识。这也是他之前疑惑的地方。 他这时张望了一下四周，见离其他人都相隔甚远，方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明弟，陛下的才能可谓先皇五个儿子中最出色的一个。无论是吟诗作词，还是带兵出征，以及治国才能，都是无人能和他比。虽然先皇立了长子杨勇为太子，但却一直颇为后悔。后来在令祖、杨素、虞世基等人的支持下，圣上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让先皇废了杨勇，改立他为太子……” “而此事民间和朝堂都颇多争议。圣上又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这点你从他急于想破解大食使臣的问题，便可看得出来。他总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不容有人对他的权威构成挑战和威胁。” “自从圣上登基以来，便想通过一系列措施和政绩，证明自己的能力，以塞众人之口。从这几年的情况看。圣上的施政大方向是对的，无论是在突厥内部制造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以缓解大隋北方边境威胁，还是西征吐谷浑，都取得了成功。如此一来，便让他的野心膨胀。想一举灭掉高丽，完成先帝在世时，都未能完成的壮举。成为千古一帝！”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方沉声说道：“开皇十七年，先帝率三十万大军都未能击败高丽。圣上于是便认为，要击败高丽，则动员的兵力须得更多。而先皇在时，之所以失败，乃是因为粮草不济，导致被迫退兵。所以，陛下这次远征高丽，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据说琢郡那里，已经堆积了三百余万石粮食，足够百万大军吃上半年。而且还有百余万民夫作后勤保障，可谓再无粮草之忧……” 他这时方正色道：“听家父说，其实圣上曾在一次宫廷宴会上透露过，他说灭了高丽之后，便修养生息十年。除了防备对付突厥之外，将不再大动干戈了。因此，明弟你如果在这次远征高丽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将来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 宇文明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杨广一定要远征高丽，而且还动员了这么多兵力。这位后来被认为的暴君，其实也是想的，打完这一仗后，国家的边疆就安全了，治理天下的方针也可以转入休养生息为主了。 只是杨广没想到，派了这么多军队攻打高丽，却还是败了。而在败了一次之后，这位极要面子的皇帝又不肯善罢干休，在接连发动了第二次、第三次远征高丽之后，国内的矛盾就相当激化了，各地义军揭竿而起，盗匪横行，那些世家豪强也纷纷起了异心，大隋的崩溃命运便无法挽救了。 “无忌兄，你就放心好了，我宇文明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不说立下多大的战功，至少不会胆小怯战的！”宇文明这时握紧拳头，一脸郑重道。 他其实心中也有些疑惑，隋军兵精将广，名将如云，御驾亲征的杨广也是多次参加大规模战争，经验丰富的老将了，又粮草充足。怎么还会打不过高丽呢？ “或许，随着我的到来，也许历史会有所变化也不一定呢。”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第四十九章成为伙长 隋军浩浩荡荡地开向琢郡，宇文述所率的左翎卫军大约用了一个月时间，便抵达了前线，他们便在此驻扎下来，等候后面的部队。 而此刻，宇文述却将宇文明等一干子弟叫到了自己的大帐中。不过宇文成都却并不在其中。 这时，他方威严地说道：“孩子们，现在已经算是正式到了前线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再是祖孙的关系。你们不要叫我爷爷或者家主，我和你们之间，从此便是上下级关系。你们必须按军中惯例，称我为大将军！如果谁还在军中乱叫，或者拿我孙子的身份，招摇过市，不听上级军令，欺侮同僚，就给我立刻滚回东都去！听清了没有？” 宇文述的话说到后来，更是提高了声调。 在场的十名宇文家子弟，全都肃然起敬，齐齐抱拳作辑道：“属下一定谨遵大将军命令！” 宇文述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射了一下这群年轻的子弟道：“你们作为我宇文家的未来，我肯定不会让你们从一个小兵干起。但也不会一来就给你们太大的军职，这样别人也会不服。现在我开始安排你们的职务……” “宇文承！”宇文述厉声喝道。 “属下在！”宇文承这时连忙出列道。 “现在我命你为左翎卫军斥候团第一队第三伙伙长，统率十名斥候，有没有问题？”宇文述目光如矩道。 “没有问题！”宇文承忙一拍胸膛道。不过他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原以为祖父至少会任命自己当个队正，但没想到会只从伙长做起。 隋朝的军队实行的是府兵制，平时在家种田或军屯，而战时则集合在一起，重编为作战部队，以军为最高的编制单位。 一军为一万六千人，其中步兵八千人，以两千人为一团；骑兵四千人，以千人为一团；又有辎重兵四千人，也以千人为一团。 再向下编制是百人为一队，十人为一伙，伙有伙长；队有正副队正，骑兵十队为一团，步兵二十队为一团，长官称团主，四至六团为一旅，长官称旅帅。数旅为一军，主将称大将，副将称亚将。 军职由低到高是伙长、队正、团主、旅帅、偏将、亚将、大将，等级分明。此外还有长史、司马、录事、功、仓、兵、骑曹、参军等等一众文职军官。 而伙长便是最低级别的军官了。 “宇文轩！任命你为斥候团第二队第五伙伙长！” “宇文杰！任命你为斥候团第三队第七伙伙长！” …… 宇文明这时已经听出来了，祖父是按年龄大小来任命，年龄越大的子弟就越靠前，而他是这十名参加远征高丽的宇文家子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就被排在了最后面。 等了好一会儿，宇文明方听到祖父念到了自己的名字：“宇文明出列！” “属下在！”他忙上前一部，抱拳作辑道。 “命你为斥候团第十队第十伙伙长，你们十人在刺探敌情中，要服从长官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胆怯和畏惧！听清楚了吗？”宇文述这时厉声喝道。 宇文述用兵极为看重情报，他在自己的左翎卫府兵中，设有一个精锐的斥候团，斥候团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却全是骑兵，且其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战斗力远比一般的士兵强得多。 斥候团的主将称为偏将，在作战编制中已经算是中级将领了。他有两名副手，被称为仪同。 而宇文述将十名子弟安排进十个百人队中，也是存了一定私心，希望他们在立功后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在本队中升为队正。他作为本军主将，任命偏将以下的将领都是无须报批的。 “听清楚了！”十人一起躬身领命道。 不过很快，宇文杰就忍不住问道：“大将军，那我们斥候团的主将是谁呢？” “主将？”宇文述呵呵一笑，将目光望向大帐门口道：“成都，你进来吧！” 身材高大的宇文成都这时方大踏步走进了大帐，向宇文述躬身作了一拱道：“禀大将军，斥候团已经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这下你们明白了吧！斥候团的团主便是成都，我想你们应该没有谁不服他吧？”宇文述这时轻抚了一下自己颌下长须，微微一笑道。 他可清楚得很，自己的这些孙子，象宇文明那样的还好，吃得苦，意志坚定，为人处事也不错。但象宇文承、宇文杰等可就不一定了。而且这十人中，绝大部分都是骄娇二气甚重，这回让这些子弟来参加远征高丽之战，主要就是为了磨练他们一番，磨掉他们的骄娇二气。 可如果让自己的手下大将统率他们，别人看在自己情面上，恐怕只会把这些家伙当个宝一样捧着，说不定索性安排成自己的亲兵，根本上不了战场，起不到任何磨练的作用。 所以，他才会安排这些子弟进较为艰苦的斥候团，以锤炼他们。 而斥候团的偏将则安排为宇文成都。如此一来，便可压服那些不听话的子弟。毕竟宇文成都在府中的小辈里，可是威信颇高的。他又经历过多次战斗，积累了一定战功。无论其本身武功和作战经验，都足以胜任斥候团的主将一职了。 当然，宇文述敢让自己的孙子们当斥候，也是因为他从杨广那里得知，自己的左翎卫军是第五支开拔的大军，有前面四支大军扫荡之后，高丽军恐怕早就影子都看不到了。顶多碰上一些敌人的散兵游勇，对斥候团已经不会有多少威胁。 宇文述任命之后，宇文成都便带着自己的十名兄弟向斥候团的营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诸位兄弟，其实当一名好斥候，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艰难。只需要观察仔细，知道取舍，敬业奉献即可！” “比方说，你率自己一伙十人，在前方侦察之时，发现有数十名敌军在埋灶作饭。你们觉得可以发动突袭将其拿下……但这样做其实是错的。因为这些敌军并没有发现你们，你们除非能担保将他们全部杀死，不留一人漏网，否则还是不要去尝试的好！” “因为这样一来，只要有人逃掉，便暴露了你们的行踪，给敌人大部队围剿你们创造了条件。而且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让敌人猜得到，我军主力便在附近。所以，与敌人正面作战并不是斥候的任务，斥候的任务是要找到敌人主力在哪里？他们有多少兵力？其中骑兵有多少，步兵有多少？战斗力如何，粮草辎重堆放在何处，有多少兵力防守，能不能抓个活口来拷问敌人的详情，这才是一名优秀的斥候应该做的事……” 宇文成都一路上都在给他的一干兄弟，讲解他一些基本的斥候知识要领，以免这些族中兄弟们，到了斥候营后，一窍不通。届时会被手下的老兵嘲笑的。就算别人因为他们是宇文家族子弟的身份，当面不敢说，私下里也会不服的。这会给他们的指挥和将来的行动带来不少的麻烦。 “由于我们是斥候，所以经常需要在军营外单独宿营。而在宿营时，需要找一个最佳的驻营之地。首先你们要找到有水源之地，可以是河，也可以是湖泊或者山泉小溪之类的地方。然后沿水而行，还要分散下属去方圆二十里以内探查，看有无敌军在附近埋伏。在确定无敌军埋伏后，才能确定驻营之处。而且，你们要保证四周视野开阔，万一敌人来袭，才能很快发现……” “除此之外，附近要有水源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三天不喝水。如果周围找不到有水源的地方，也要找一个能掘井见水之处，饮水是比粮食还要重要的东西，万万不可大意！” “如果是要驻扎在树林之中，要注意不要惊动林中鸟儿，因为原本安静的鸟儿突然惊飞起来，敌人的斥若是有经验的人，马上便能知道林中有人来了……此外生火做饭时，也要特别小心，用完灶之后，要赶快埋掉，不能留下痕迹……” 宇文明一路上都认真听着，不时还问一两句，都问到了点子上。 开始宇文成都还认为自己这个二弟是误打误撞，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可慢慢的，他便发现，宇文明不但问到了点子上，还能就这个问题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 比如说建栅栏时，他便提议可以在四个角上修一简易哨塔，安排目力强的哨兵值守。并配上警铃，发现有敌人时便摇铃示警。这样便能让全军能最快地反应过来，迎击敌人。 这让宇文成都不禁惊讶不已，因为他知道这种知识若没有从军经历，或者是学过兵法，是很难知道的。而据他所知，宇文明天天都在练武，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书，不要说是兵法书了，就连祖父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的《论语》、《诗经》等书都没有时间看。 宇文明见宇文成都脸有异色，自然也猜得到他的想法。 于是，他方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哥，你别看我平时我没怎么读书，但随师父一起练武时，却是经常听他谈起行军之时，应该注意的事项。虽然我没有亲自实践操作过，但听你一说，再把实际看到的情形，和老师说的一结合，便能完全理解了。” 宇文成都这才恍然大悟，李靖用兵如神之名，已经通过上次吐谷浑之战的胜利，在隋军中转扬开来。自己这二弟作为李靖的弟子，学到其师的一些皮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宇文承和宇文杰对视了一眼，均露出嫉妒之色。他们没想到宇文明不光自身武功高强，在用兵上也有了一定的功底。这可会成为他们将来在祖父面前争功的劲敌。 第五十章主动挑战 没过多久，宇文成都便将自己的十名兄弟和堂兄弟交给了他下属的百人队队正，然后让这些队正去安排他们的伙长职位。 按照之前宇文述的要求。所有的十名弟子都不得声称自己是他的孙子和侄孙，只能说自己姓宇文。 而宇文这个姓是前朝北周的国姓，如今北周被隋取代也不过三十一年，所以在北方姓宇文的人也相当多。如果他们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别人也联想不到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宇文述身上去。 第十队的队正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老兵，叫做宋金刚，他是一个老成持重之人，立下不少军功，只不过因为他是寒门出身，军中没有后台，所以迟迟未能得以提拔。 不过他的眼光还是十分独到，见宇文明是宇文成都亲自送来交给他的，而且言谈神色显得非常关心。也是心中一凛，暗忖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面容稚嫩，恐怕来历也不简单。 因此，他对宇文明倒是客客气气的，然后领着他到了第十伙的营地。在将九名士兵一起叫出来之后，宇文明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一般说来，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是很难直接晋升为军官的，更何况自己还是来到军中最精锐的斥候团担任军官。 而宇文明的年龄还未满十五岁，虽然他的身高已有六尺（合一米七左右）。但一脸的稚气却是让这些老兵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娃娃兵。 宇文明心中明白，自己能不能真正地在这个小团队中站稳脚跟，能不能真正赢得全伙人的信服，还有待于考验。而九人中肯定会有不少人不服，特别是一些老兵和自认为自己有本事的人要给自己出难题，下绊等等。 与其坐等他们向自己发难，还不如开门见山地挑明这些问题，争取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解决，这样也能尽快地折服众人，把全伙人拧成一股绳。 想到这里，宇文明心中已有了主意。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然后缓缓道：“各位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一起战斗生活的兄弟了，希望大家能够服从我的命令。将来立下战功之后，功劳绝不会少算大家一份，但如果给我暗中下绊，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咱年纪是轻，但如果真的给我难堪，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说罢，他方铿锵有力地说道：“在出发之前，我先作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宇文明，陇西人氏，以后就是你们的伙长了……” 宇文明站在九名士兵的面前，面色沉稳地将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看着他的九名士兵，脸上明显流露出惊奇、不服、嫉妒混合而成的表情，但都保持着肃静，没人起哄。因为队正就在旁边看着呢。大隋的军纪也十分森严，有藐视上级权威者，立即军法处置。 随后，宇文明却是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也许大家心中都在想，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家伙肯定是上边什么人的亲戚，闲得没事做了，想跑到军队来镀层金，回去之后好混个一官半职。我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向大家讲明：我宇文明是士族出身不假，但绝不是那种靠关系来踱金的纨绔子弟！” “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真章！如果有谁对我的武功有怀疑，欢迎大家挑战。我们这一伙人，是军队最基层的单位。我虽然是个伙长，但其实比大家的身份也高不了哪里去。个人认为，与其比身份、年龄，不如比一下武功。” 说到这里，他方一脸郑重道：“现在，我以个人及家人的名誉起誓，绝不会因为有人向我挑战，便挟怨报复！无论胜败，皆是如此！如有违背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如果有谁能击败我，我便向队正推荐他接替我的伙长之位。而我来当一名普通的士兵。” 宇文明的这一番话，立刻在九名士兵中掀起了巨大波澜，不光是他们，就连那名叫宋金刚的队正也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士兵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心忖：这小子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吗，打败他就有望当上伙长，就算败了，也没啥影响，反正他已经当众发下毒誓，而且带上了自己家人的名誉，想必是不可能反悔的。士兵们不由得你望我，我望你，都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 “怎么，没人敢来一比高下吗？”宇文明目光如矩，四下扫视了一番，主动说道。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人应道：“在下郭子逸，向长官请教！” 宇文明打量了一下这个率先站出的汉子。只见他年约二十一二岁，生得虎背熊腰，磅大腰圆。他左手持着一面圆盾，右手提着一把大刀，颇有股生猛劲。 他向宇文明抱拳行了一礼后，便退后了两步，严阵以待。 宇文明不想用自己的大马士革乌钢刀胜他。而是顺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大刀，微微一笑道：“郭兄弟，来吧！” 郭子逸也不客气，他将左手的圆盾护在胸前，然后右手便猛地一挥，一刀向宇文明面门砍来，势道力沉之极。 “看来，这是一个以力量见长的兵士！”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他这时身子微微一侧，便避开了郭子逸的攻击。然后反手一刀，顺势一削，向着对方的大腿砍去。 郭子逸也不是弱者，他左手圆盾奋力向下一压，动作干净利落之极。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宇文明的大刀便被格开，圆盾边缘甚至溅起了几颗火星。 二人这时各退一步，都有些惊讶。宇文明也暗忖对方实力的确强劲，竟然能格开自己这一招，可见武功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过，他却不知，就是这一刀相碰，就让所有在场的士兵目瞪口呆，因为这郭子逸可是整个斥候团的士兵中，武功最高强的几人之一，而且气力极大，往往四五个士兵都无法击败他。 可他居然宇文明以刀击盾，一击便让他震退了一步。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因为这镔铁铸成的圆盾比大刀重得多，以轻击重，而且圆盾还是挽在郭子逸的手臂上的，更便于使力。可就这样和宇文明正面相碰，才拼了个旗鼓相当，明显宇文明的臂力还在这位以力气大著称的郭子逸之上。 郭子逸更是心中有苦自知，他的整个左臂被宇文明一刀震得有些发麻。如今还有些隐隐作痛，根本使不上劲。 可现在已经势成骑虎，他总不可能就此认输吧。那可也太颜面扫地了。无奈之下，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上了，他现在只能祈祷，宇文明仅是力气大，而刀法却并不精妙了。 郭子逸这时提着左盾，高高跃起，直向宇文明面前扑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霎间就近在咫尺。 他这时突然来了个怪招，粗壮的身体就地一滚，然后右手挥刀猛砍宇文明双脚。 宇文明却是目光如矩，大叫一声“来得好”。 他对于郭子逸会用地趟刀法早有预料。 后退一步之后，宇文明手中斜推，封开这凶狠的一刀，然后手中大刀上挑，直砍对方咽喉。 郭子逸连忙扭头闪过，手中圆盾却是猛然向前一推，砸向宇文明胸部，同时收刀回防自己面门。 宇文明嘿嘿一笑，用大刀格开圆盾的重重一击，然后左足轻点，身体如鬼魅般闪到郭子逸的右侧，手中大刀直劈对方拿刀的右手。 郭子逸右手手腕一翻，猛力格挡。 宇文明却是顺势下压，使出了长生决的强大内力。 郭子逸顿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刀柄上传来，手掌再也拿捏不住长刀，被宇文明一刀劈飞三丈多远。“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这时满面羞愧地楞站在那儿，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宇文明方将大刀插回兵器架，然后拾起地上的长刀交还给郭子逸。 郭子逸之才如梦初醒，他忙躬向向宇文明拱手作了一揖道：“多谢伙长手下留情。属下太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请予以责罚！”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我早就说过，咱们是切蹉而已，你没有任何过错，何来责罚之说？” 他这样干脆利落地击败了挑战者，立刻镇住了在场几乎所有士兵，就连那名队正也暗暗叫绝。心忖这小子年纪虽轻，但武功却着实高强。看他刚才那几下刀法，只怕自己下场也打不过的。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还有没有哪位兄弟想来与我一试的？”宇文明再度叫了一声。 这时，几个老兵的目光都投向了左边第一人，那是一个比郭子逸还小一两岁的年轻人，只有十八九岁大小，论块头可比郭子逸小多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瘦弱，身高和宇文明相当。皮肤非常白楷，面目清秀无比，他的眼睛很大，目光十分锐利，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此人只是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便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可见此人的武功明显要比郭子逸高出一筹。 第五十一章立威军营 宇文明望着这年轻人，也感觉这是一个劲敌。而且他甚至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家伙是谁？感觉无论从气势还是给人的压力，都决不可能是一名普通士兵。”宇文明虽然心中惊愕，但却依然面不改色，仍是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那年轻人明显有些犹豫，似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出手。但最后好像还是受不了众人目光的压力，终于站了出来。 他向宇文明拱手行了一个礼道：“在下名叫洪休，以前在江湖上行走，因犯案被判充军三年，请伙长大人多多指教。”他的说话明显礼貌得多了。 “请吧！”宇文明也不再多言，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对手的动静。 他已经看出，这个洪休的实力，要比刚才那个郭子逸高出一大截。毕竟人家可是曾在江湖上混过的，多半是个武林高手。 洪休提起手中的马槊慢慢走出队列，而宇文明则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柄长枪。 周围的士兵们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刚才宇文明以大刀轻易的将手持刀盾的郭子逸击败，那宇文明应该擅长刀类的短兵器。可现在看到对方手持长柄马槊，他便也换成长枪，莫非他长短武器，样样精通？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此人必是劲敌。洪休见状，一张清秀的脸庞顿现凝重之色。这样年轻又武功高强的对手，倒是有些意思。 想到这儿，洪休心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战意。 他一声低喝之后，便以一个飘亮的冲刺首先发起进攻，他准备先下手为强。这一枪来势极快，枪头刺出的角度也相当刁钻，一下子赢得了场外观战士兵们的喝彩。 宇文明也不怠慢，双手握枪，身形斜转，轻轻一磕。 只听“嘣”的一声，两枪相交，洪休的这招凌厉攻势便化于无形。 士兵们刚刚为洪休的凶猛攻击喝彩声尚未落下，又不禁为宇文明的绝妙化解而拍手叫好。 化解了洪休的招式之后，宇文明却心中生起一股古怪的感觉，似乎这枪法在哪里见过。 不过现在正是两人战斗的关键时刻，他也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挺身向前，举枪甩出一个枪花，直刺对方咽喉。这正是李靖教他的盘龙枪法中的甩手式。 洪休见了这招，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似乎对此很有心得，侧身一闪，那枪尖便从他脖颈边掠过，落了个空。他闪避的距离当真拿捏得分秒不差。 随后，他大喝一声，马槊顺势斜刺过来。 宇文明则双足猛地一点地面，身体高高跃起，双手握枪向前猛刺。 洪休身体向后一仰，闪身躲过，手中长枪却是自下而上，猛挑宇文明大腿。 宇文明后退了一步，让过这一狠厉的招式，正欲反攻之时，对方却又是重重一脚踢来，直蹬宇文明的腰间。 宇文明见洪休来势凶猛，亦是心中起了怒意。他知道不能再行退让了，否则对方的气势将蓄得更盛，自己在气场上将落于下风。 于是，他不退反进，将长枪交于右手，侧压住对方的马槊，左手以一记凶狠的勾拳直击洪休的下鄂。 洪休没料到宇文明不退反进，杀招迭出，顿时有些猝不及防。他不得不借助宇文明长枪撞击马槊之力倒飞出去，以闪开这可能导致他牙齿崩落的一拳。 宇文明却是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追击了过去。 他施展出李靖所教的盘龙枪法，在眨眼间的功夫里，向洪休连刺九枪，每一枪所取角度均是刁钻无伦，像一道道的闪光激射而来，在刺耳的枪声呼啸中，双枪不住交接。以洪休之能，遇到这种揉合了天刀刀法精妙之处在内的新式枪法，亦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不住后退。 此时围观的众人才欣喜若狂地欢呼猛叫。 而洪休却是暗暗叫苦，他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力不如人。宇文明的臂力比他大得多，而且枪法的精妙程度不在他之下。因此，造成他只能疲于应付，无力反攻，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洪休挡到第九枪时，已略微摸到了宇文明的盘龙枪法规律，只觉每一枪刺来虽然都有破绽，但由于枪法太凶猛太凌厉，加上速度极快，破绽一闪即过，根本无从反击。 此刻，带着寒光的铁枪，就像变成了闪电和疾雷，滔滔不绝的化成一道道黑色光芒，穿过两人间的空气，每一枪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劈往洪休。让他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宇文明则越劈越熟练，找准了感觉，把盘龙枪法的攻击威力发挥殆尽，并逐渐融入了天刀刀法的精髓，招招抢攻，绝不留手，更不去防范洪休的反击。 洪休偶尔也有还手机会，但每逢此时，宇文明就会施展出盘龙枪法中的防守招数，把破绽缝补得无隙可寻，挡住了他不多的反攻。 周围旁观者中的高手只觉宇文明的枪法有若天马行空，去留无痕，完全把握不到枪势的下一个攻击点和劈出的线路。 身在比武之中，正苦苦支撑的洪休是感觉无力为继了。虽然他在招数上可以勉力支撑，但却有些气力不济了。 “当！”的一声巨响，洪休虽展尽浑身解数。再挡了宇文明一记猛攻，可是终吃不消这蕴含枪法精髓的凶猛攻击，给刺得连人马槊跌退三步，步法紊乱。 宇文明知是机会来了，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般抢前上去，沥泉镔铁长枪高举过顶，踏上了一步、再一步！ 当踏出第三步时，黑色的沥泉镔铁长枪由上而下疾射过来，猛地刺向洪休的额头正中处。 洪休临危不乱，这时闪避已经不及，除非他肯跳出这个比武的圈子，否则只有举槊硬档，实别无他法。 “当”的一声，槊枪再度交击。 已经在连续打击下，槊身受损的马槊顿时从当中折断，就在沥泉镔铁长枪破额而入前，洪休表现出他惊人的身手，立刻身子倒飞出去，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宇文明心中一叹，收枪而立，并不再进击。 洪休这时跄踉退了三步，已经跌出了比武的圈子。他手中握着只剩下半截的马槊，这是被盘龙枪法产生的枪劲所断。 喝叫打斗之声，倏地消去。 两人目光交会。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半晌之后，洪休方露出一丝苦涩笑意，抛开手中折断的马槊，躬身说道：“宇文伙长的枪法确实厉害，尤其是内功深厚，气力悠长，在下甘拜下风。” 他这话倒是心服口服，在宇文明惊涛骇浪般的攻击下，他几无还手之力，一直被动挨打，如果在他跌出去的一刻，宇文明跟上补一枪，他必死无疑。 “洪兄弟太客气了！都是相互切磋，不必在意，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宇文明走过来热情地握着洪休的手说。 洪休面色微微一红，低下了头，连声谢过。 周围的士兵见宇文明胜了依然十分谦和，与其它自己所见过的士族那股盛气凌人的样子大不相同。 洪休和所有的士兵都有些感动，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不服了。 就这样，宇文明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他胜而不骄的谦和态度也赢得了九名士兵的尊敬，在第十队第十伙很快建立了威信，再也没有人敢把他看作一个小孩了。 他们这九名士兵中民族复杂，四名汉人，两名鲜卑人，一名氏族人，一名匈奴人，一名铁勒人。如今北方地区胡汉混杂已近三百余年，虽然汉族依然是主流，但胡人的比例却是依旧相当大，不过大家已经习惯如此了。 宇文明这时也和自己的九名手下一一握手，然后好生安抚了他们一番。他也算是真正成为了这伙人的长官。 第五十二章野外扎营 大业八年正月，应征士兵全部集中于涿郡，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人，号称两百万，杨广按其所属兵府，将其分为十二路大军。从正月初三开始出发，以后每五日发一军，前后相距四十里，经过六十余天才出发完毕。各军首尾相接，鼓角相闻，旌旗相连，炀帝的御林军最后出发，连绵十余里，史称“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 而这时，宇文明所在的第十队也接到了出发之后的第一个命令：前往本军左侧查探，以防有高丽军的埋伏偷袭。 宇文述的左翎卫大军是第五个出发的。在接到杨广的命令之后，大军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琢郡，向辽西的平原缓缓而行。 他们一路走过的地方，几乎都是森林和草原。只不过，如今这些地方全都笼罩着一阵厚厚的积雪，看不到一丝绿色。 而高丽人都早早的躲了起来，沿途就算有村庄，也是空无一人，连水井都已填满泥土。看来是打算坚壁清野了。 宇文明这一伙十人，已经离开了大部队，向东北方向而行。由于沿途尽是森林，而高丽军便极有可能躲在树林里，在隋军疲惫休息时给予致命一击。所以，宇文述是丝毫不敢大意。哪怕是明知前面已经走过了四路大军，但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此时由于还是正月，夜里是非常寒冷的，森林里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薄雾，让四周的视线有些不太清淅。不过，宇文明他们这一伙人全都是精锐之士，大隋如今正是富足之时，御寒的皮衣、绒毯早已准备充足。虽然军中不准饮酒，但考虑到关外气候冰冷，宇文成都还是放宽了限制，容许他们带一些烈酒御寒。 众人“咕嘟咕嘟”地灌下几大口烈酒之后，便将马匹赶进一间大帐蓬内休息，以免它们被冻坏。然后各自也裹上绒毯，钻进自己的帐蓬，呼呼大睡起来。 宇文明也是第一次在外单独扎营，作为伙长，他自然责无旁贷地担任起了首晚的值守之责。而和他一起值守的，却是洪休。 能够和他激战那么多回合，最后因臂力不济才勉强落败，的确是相当厉害的江湖高手了。 眼下才刚刚离开琢郡，还没出大隋地界，高丽军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跑到隋朝的地界来偷袭。宇文成都之所以要如此下令，也是想让他们尽快熟悉一下当斥候的工作。 宇文明苦笑一声，在帐蓬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旁边便是生起的篝火，用以暧身。 不过，他虽然是第一次到寒冷的塞外之地，却是并不怕冷。在长生决的运行之下，一道道暧流从丹田处涌入身体的各道经脉，让这关外的寒风，亦是犹如春风一般温暖，丝毫不觉冰凉。 他抱起装酒的皮囊，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又将两块牛肉放在篝火上烘烤起来。他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洪休，发现他也正向自己望来，目光清澈之极。 “伙长，你可以先去睡一会儿，这里有我帮你看着就行了！”这时，那洪休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淡淡一笑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不过来呢。”宇文明也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说道：“你的武功非常好，以你的身手，原本断无可能只当个小兵的。可惜你是犯了案被充军的……不然至少也是个伙长。对了，你师承何处呢？” 他和这洪休打了一场，感觉此人不光武功高强，而且似乎与自己的武功有些相似之处。不过，李靖却是早就告诉了他，自己就收了他一个徒弟，而且李靖也没有其他的师兄弟，那洪休的武功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洪休却是轻声笑道：“伙长，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的师承，这便跟我们很好奇你的来历一样，却不知道你肯告诉我不？” 宇文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洪休说话竟是如此直白，倒让他不好意思盘根问底了。此刻，正好帐蓬中传出酣声，给了他把话题叉开的机会。 他于是干咳了两声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只不过，这几个家伙睡得倒真快啊！才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怕敌人偷袭！” 洪休倒是毫不在意，为同伴辩护道：“火长，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如果现在是在高丽境内了，他们就不会如此高枕无忧了。眼下趁着大战来临之前，睡个好觉，养足体力，是很正常的。” 说到这里，他却有些好奇地问道：“火长，你今年到底多少岁了呢？满十八没有？他们都在打赌，说你肯定没满十八岁！” 宇文明哈哈一笑道：“我只是面相有些嫩而已，其实我都快二十了。” “真的吗？怎么我看着不象呢？”洪休微微一笑道，白净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十分好看。 “哼！这些家伙，白天不敢当面挑战我，光会在背后瞎猜！”宇文明冷哼了一声，不过他也猜得到，洪休显然已对他的年龄和身份产生了怀疑，根本不信他是没有背景的人。 “不过说实在的，伙长你的武功的确很强，我估计，就是我们队正都打不过你，只有宇文将军应该能胜你。对了，你该不是宇文将军的族人吧？”洪休笑咪咪地问道。 “等以后我自然会向你们解释的，不过现在却是不能说！”宇文明一听洪休如此说，便知道他猜到了一点。 洪休这时却轻笑了一声道：“呵呵，其实你们虽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宇文将军亲自召来十名队正，然后再将你们十位新任伙长郑重其事地分配了下去。而且十位伙长全都姓宇文，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宇文成都的安排中有这样一个大漏洞，这件事又是明摆着的事实，各队之间相互一打听，便可知道，瞒也瞒不过。 “不错！我们都是宇文阀中的子弟，来参加此战，也是想积累一些战斗经验。不过我不想你们因为我的身份，就对我有畏惧或者轻视的想法。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把我当成是一个普通的伙长好了！”宇文明正色道。 他的回答倒让洪休微微有些吃惊，这可和他平素映象中的豪门大族子弟形象大相径庭。 而就在这时，洪休却是面色一变，提高了嗓门，厉声喝道：“什么人？” 其实他不说，宇文明也感觉了出来，在离他们二十余丈远的树林中，似乎传来了脚踩积雪的声音。 洪休立刻把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吹，一阵尖利的哨声便蓦然响起。帐蓬内熟睡的众人霎时便被惊醒了起来。大家纷纷拿起弓箭和武器，严阵以待。不少人甚至已经张弓搭弦，对准了声响来处。 “大家别误会！是自己人。”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树林内传出来。 片刻之后，五六名着隋军打扮的年轻汉子，从树丛中鱼贯而出，由于树枝上堆满了积雪，所以他们的头上和肩上都落了不少白雪。 第五十三章首场遭遇战 “我们是第七队的斥候，连夜赶路，经过这里。你们是哪一队的啊？”为首的一名隋军问道。他的身材十分粗壮，长着一张大饼脸，脸上还有些擦伤的血痕。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是这队人中的军官。 众人见是自己人，都心中为之一松。郭子逸听见对方问话，倒是顺口就答道：“我们是第十队的，你们这么晚了还赶路啊？” 而这时，洪休却是丝毫不肯放松，而是厉声质问道：“你们说是自己人，那口令是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方坦然一笑道：“你们也太小心了！还没入高丽境内，就这么紧张了……口令是雪花初开！” 众人听他口令也说对了，倒是放下了心。一名叫郑爽的士兵亦是说道：“伙长，他们都答上了，看来真是自己人……” 不过这时，宇文明却是仍然手中弓弦不松，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问道：“你们是第七队的啊？不知道韩队正离你们远不？他可是我老乡，我正想和他切蹉一下箭术呢。” “哦，你说韩队正啊？”那人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不过随即便道：“他离此还有些距离，伙长您想切蹉箭术恐怕是不行了。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你们还有多的烈酒没有？匀点给我们行不……” 他话音未落，却听“嘣”的一声弓弦响动。只见眼前亮光一闪，然后便觉脑中一阵剧痛，随即便哼也未哼一声，倒地死去。 宇文明刚才已经射出了利箭，箭头从此人左眼射入，穿透了其后脑，立刻便让他当场毙命。 “大家动手！他们是敌人！”宇文明大叫了一声，然后左手再搭上两支箭，左右开弓，同时射出。 两箭如寒光一般闪过，又射倒了两名来者。 “上！杀了他们！”残存的三名敌人也叫了起来。不过他们说的是高丽话，众人大部分都听不懂。但也猜得到必然是叫动手了。 树林中立刻又窜出近二十名敌人，个个手持大刀和长枪，显然是早已准备就绪，想等接近之后就暴起杀人。 郭子逸等人虽然不知道宇文明是怎么识破敌人身份的，但却知道本能的杀敌自保。眼见敌人的人数多了自己一倍以上。也被激发了血性。或手持长枪，或手持大刀和利剑，冲了过去。和敌人杀成一团。 此刻，宇文明则再度搭上两箭，飞速射出。 两名敌人惨叫一声，胸膛中箭倒下。 而这时，郭子逸和另一名叫吴建春的士兵也已经挥起刀盾，杀了两名敌人。 高丽人显然没想到这伙斥候不但识破了自己的伪装，还如此凶猛。 虽然他们人数要多出一倍，但被宇文明等人一阵疯狂砍杀，霎时便有七八人丧命。而宇文明这方仅有两人轻伤，这让他们不禁胆寒，自己是遇到了一队什么隋军斥候啊？ 让宇文明惊讶的是：那洪休的箭术一点也不比他逊色，虽然她不能象宇文明这样，一次发两箭，但她的每一箭必中一名敌人，而且不是射穿咽喉就是眼睛、胸膛等要害部位，可谓箭箭毙命。 高丽人的首领又已被射死，余者开始全凭一腔热血，以为己方人多，一拥而上便能全歼敌人，替首领报仇血恨。 可这几个回合拼下来，对方的武功和箭术高得出奇，特别是站在最后面的两名弓箭手，几乎是箭无虚发，每一箭射出，己方便有一人毙命。 虽然他们也有弓箭手，但却箭矢还未拔出便被眼尖的对方先行射死。可自己的近战人员却因对方另外几名士兵的阻隔，始终无法贴近。 约莫一柱香功夫，高丽人便只剩下了三人，余者已全被杀。 那三人这时心已胆寒，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撒腿便向后面的树林跑去。 他们清楚，只要进了树林深处，对方的神箭手便难以射中他们了。 不过，他们却是小看了宇文明和洪休的追击速度。 只见两人左足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高丽人追去。不过盏茶功夫便已追上。 “啊！啊！”两声惨叫之后，两名高丽人各被宇文明和洪休杀死，而最后一名敌人也很快被两人截住。 “洪休，别杀了他，抓个活口！”宇文明忙叫道。 洪休虽然年纪不大，作战经验却是丰富，他砍伤了那人的左腿，让其无法再逃，然后将其在宇文明面前重重一摔，厉声喝道：“跪下！” 那高丽人双目赤红，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却被快速赶到的郭子逸和另一名叫尉迟恭的老兵各按住一条胳膊，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那名高丽人却是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宇文明，嘴里用高丽话骂骂咧咧着。 “混蛋，竟敢骂我们伙长！”洪休却是听懂了他的高丽话，当即抡起手掌，狠狠掴了他两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流血。 “咦？洪休你会高丽话啊？”宇文明惊讶道。 “是的！我原本就是琢郡人，时常有高丽人来我们这里做生意，便学会了高丽话。”洪休这时抓住那俘虏的衣领，面露狰狞之色道：“伙长，我把这家伙带到后面去，好好拷问一番，他们能扮成隋军，潜到我们地头上来，恐怕所图不小！”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这时也想起，斥候营里似乎在每一队中都配有一名会高丽话的士兵，只是他没想到，这名士兵竟然是在自己队里，而且还是洪休。却不知是队正故意如此安排，还是宇文成都打招呼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他人生的第一次作战，总算是结束了。 “大家有没有受伤？”宇文明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满是高丽人的尸体，现场一片狼籍。 “伙长，小七死了！”郭子逸这时含着热血，抱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尸体，奔到了他面前。 宇文明吃了一惊，望着眼前的尸体，亦是心中一痛。这名士兵叫韩小七，是他们这队人中，除他之外最年轻的一个。刚才在睡觉时，韩小七还说了几句梦话，可现在竟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这实在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小七是伤重而死的！被敌人一刀砍中了腹部，虽然我给他简易包扎了一下，但失血过多……”郭子逸这时长叹了一口气道。 “子墨也受了伤！”这时另一名士兵扶着一名十七八岁，相貌俊秀，手臂裹着染血纱布的新兵走了过来。 他叫林子墨，只有十七岁，来自江南，是十人中除宇文明外，最年轻的一名士兵，也是第一次上战场。 此次他们伤亡不小，主要便是因为这帮高丽人出现得太突然，而且还假扮成了隋军，如果不是宇文明发现及时，只怕众人已经遭了毒手。 “伙长，你怎么知道这些敌人是高丽人呢？我看他们全都说的是汉话，又穿着我军衣裳。口令也对得上啊！”林子墨亦是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的伤不重，包扎之后已能活动如常。 “呵呵，其实他们身上有许多疑点，只不过平时一般不会怎么注意罢了。”宇文明微微一笑道：“第一，这里还是琢郡境内，并未出大隋，在大家心目中都是安全地带，他们哪用得着深夜赶路，而且又不是接到了紧急任务。” “第二，我发现他们领头那人手上有伤痕，却衣服上有血迹，可现在是寒冬腊月，动物早就躲了起来，我们一路上过来，不要说野兽没有看到过一支，就连飞鸟都没有，那他身上的血迹便不是杀了野兽染上的，而是杀人之后的结果。但如果是和敌人动手，他应该会提醒我们注意，附近发现敌军才对，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就算他们有可能是自己人切蹉，不小心受了伤，衣服上染了血迹。可这第三点漏洞，却是让我马上可以断定，这是一群假冒的隋军！”宇文明这时正色道：“口令他们有可能从俘虏的我军士兵中拷问得知。但他们却绝不会去问每一个军官和士兵的名字。所以，我便问他，第七队的韩队正在附近没？而他的回答却是说不在附近，这立刻便暴露出他是冒充的了！”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哦？伙长你也认识韩队正？”郭子逸听闻之后，愣了一下道。 “我怎么可能认识韩队正？”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那你怎么说和韩队正是老乡呢？”郭子逸依旧是有些不解道。 “你个笨蛋！因为第七队的队正是姓胡，根本就不姓韩！”那老兵尉迟恭这时拍了一下郭子逸的脑袋，笑骂道：“伙长是故意误导高丽人呢。那家伙，不知就里，自然以为那第七队的队正真的姓韩，就顺着话说下去了，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呢。结果哪知道伙长本来就是在试探他！” 他可是老兵油子了，在这斥候团已经呆了五年以上，自然是大部分军官都认识。 郭子逸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不禁为宇文明的机智多谋而佩服不已。 林子墨亦是感叹道：“伙长不愧是伙长，要不是敬德哥提醒，我们还一头雾水呢。” 他话音一落，宇文明却是倏地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你说谁是敬德哥？” 第五十四章尉迟敬德 宇文明这一举动，也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尉迟恭小心翼翼地说道：“伙长，在下的字就是敬德，又因痴长几岁，所以弟兄们都叫我敬德哥。伙长可是有事要找我？” 宇文明猛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尉迟恭说他字敬德，那岂不就是鼎鼎大名的门神尉迟敬德吗？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在本队之中，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而这时，尉迟敬德却是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早年犯了许多案子，得罪过不少人，心忖难道伙长也有亲朋好友和自己结过仇？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呵呵！没事！只是我偶然听一个朋友说起，尉迟敬德乃是一位武功出众，智勇双全的好汉，所以一直想见一面，却不知道你就在我的队中！”宇文明哈哈一笑，然后猛拍了尉迟敬德的肩膀一下。 尉迟敬德这才神色放松了下来，感情不是自己对得罪过伙长……只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好汉了？难道是自己过去犯案时，也顺便救济过一些贫困人家，让他们心生感激，所以这些话偶然传到伙长耳中了？不过伙长应该是世家子弟出身才对，他怎么会认识那些穷人呢？ 尉迟敬德正在思索之时，一阵脚踩雪地的“嚓嚓”声却响了起来，洪休这时提着长枪走了过来，不过他白净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忧色。 “洪休，问得如何了？他招了吗？”宇文明见状忙问道。 “他开始不肯招，后来我动刑之后，终于还是逼问出来了！”洪休这时点了点头，但神色却是有些忧虑道：“他原来是高丽偷袭部队的斥候。他们总共有五千人，早在我们大军出发之前，就已经伪装成隋军潜入了涿郡，为的便是焚毁我军的粮草辎重，就算不能焚毁，也要四处骚扰，让我军后方不稳，不敢放手进攻。他们这队人一共有三十人，已经袭杀了我们第二和第七队的两伙人，所以才问到了我军口令。他说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在我们这里栽了跟头。”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一凛，忙问道：“他们有五千人？那俘虏可招出他们的驻地？” “招是招了，但没有用，因为他们离开驻地已经五天了，而那驻地每三天就会变动一次。据俘虏招供，他们这支部队的将军打算放我军主力过去后，再突袭粮草辎重队。因为他们认为，走在中间的队伍往往是警惕性最差的。” 宇文明点了点头，心忖这高丽将领倒也能揣摩心意。一般情况下，走在队伍中间的人的确是最安全，也最容易发放的。 “这家伙想得倒挺美的，不过我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宇文明冷笑了一声，然后眼珠急转。 片刻之后，他便作出了决定：“子墨，你受了伤，行动不便。便烦你回去大营一趟，将这个重要情况汇报给大将军。让后勤运输部队注意防范，宁可走慢点，也要等到加派的人手赶到。毕竟敌人可是有五千人之众的，而且多半还是最精锐的部队。” 林子墨忙抱拳作了一揖，躬身领命。他也知道自己受伤之后，不但不能成为队伍的助力，反而会拖累大家。正好也需要人回去报信，便可一举两得。 待林子墨走后，郭子逸方忍不住问道：“伙长，那我们呢？” “我们？”宇文明嘿嘿一笑道：“当然是继续向前查探了，一定要把这支敌人偷袭部队找出来，不然大军的粮道被断，我们就会在辽东一败涂地！”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也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宇文明挥了挥手，指挥众人收拾好东西后，便又上路了…… …… 一行人已经走了三天时间，一路上大家聊着天，为了让大家不过于紧张。宇文明甚至还将后世的一些笑话改编了一下，讲给众人听，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这时，宇文明已经多少知道了一点，自己队中两个他比较关注的人底细。 第一个人自然便是鼎鼎大名的尉迟敬德了。 他原来是一名老兵，年约二十七八岁，还参加过隋灭吐谷浑一战。据说当时便升到了校尉，但后来因为触犯了军法，又从校尉被贬为了小兵。 虽然，尉迟敬德展露出来的武功不是这队人中最高的，但他的作战经验却绝对是最丰富的一个。而且，宇文明也猜得到，尉迟敬德只怕多半还隐瞒了自己的武功。不然他早就在军中出人头地了。 而另一个人便是洪休。宇文明现在才得知，他原来便是土长土长的涿郡人，自小习武，还常在江湖上行走，经常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而这次被判充军，便是他杀了一名强占民女的恶霸后，导致的结果。 本来，按他的罪行，是要偿命的。但因为圣上要征发大军攻打高丽。而涿郡这等紧邻高丽之地，被征发的府兵数量也是最多的。因为他们对高丽的情形最熟悉，也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所以，当地县令在上报涿郡太守之后，便将洪休等一干有武功的重刑犯，都释放了出来，将他们编入了各路大军。 只不过，为了防止他们逃走或者出工不出力。他们这些人的家属都处于官府的重点看管下。只有他们立下了足够的战功，罪行才能得到赦免。 宇文明这时不禁感叹，自己的这队人里，还真是藏龙卧虎。不光有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尉迟敬德，还有洪休这样的江湖侠客。只不过，他却是没想到尉迟敬德如今才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看来，将军还都是从小兵做起的。 “现在我的起点已经比尉迟敬德高了，想必将来的前途也应该比他更光明吧！”宇文明自我解嘲地暗笑道。 …… 方圆二十里之地已经被宇文明等人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一直没有发现高丽人的踪迹。 他们一路跋涉，此时已经离大部队有些远了。由于此处已经处于平原边缘，可以看见远处起伏的山峦，再向东走百余里，就进入高丽境内了。 宇文明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深夜了，于是便对众人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息吃晚饭吧！” 众人顿时都为之一松，毕竟走了一天路，也都累了。他们便猛打了座下战马几鞭，加速向前方一处低矮的山峰疾驰而去。 顺着冰雪覆盖，银妆素裹的山峦奔行片刻之后，众人来到一条潺潺的小溪前。不过，这条小溪如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踩上去冰渣便“咯吱、咯吱”作响。 就在他们刚刚迈过小溪时，一匹梅花鹿便从森林中疾奔而出，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隋军大喜，纷纷弯弓搭箭，准备射鹿。 而早已手痒的林子墨已一箭射去。 只听“嗖”的一声，梅花鹿便应声倒地。 他笑逐颜开地冲了上去，将梅花鹿捡起后，却是叹息了一声：“可惜只有一只，咱们这么多人不够分啊！” “子墨，这大冬天的，能有一只梅花鹿钻出来就已经不容易了！”宇文明亦是微笑道。 不过就在这时，林中却突然钻出一头肥硕的黑熊，咆哮着向宇文轩冲了过来。 原来，刚才的梅花鹿便是被这黑熊追出来的。 林子墨吓了一大跳，由于距离太近，他来不及拔箭，只能挥刀向那黑熊砍去。但那黑熊只是一挥掌，便将他的刀击落在地。然后狂吼了一声，向他猛扑过来。 林子墨眼见已经来不及闪避，不禁闭目暗叹：“我命休矣”。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只听见黑熊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林子墨睁眼一看，才发现一只狼牙箭从黑熊的左眼射入，穿透了其后脑，鲜血迸射到了他身上。 惊魂未定的宇文轩回头一看，却只见宇文明刚刚收回手中的长弓。 “伙长，谢谢你了！”他心中感激地说道。要不是宇文明出手及时，只怕他已经成了黑熊掌下的亡魂了。 宇文明微微一颔首，然后却是眉头一皱道：“这里出现梅花鹿倒是不足为奇，但怎么会出现黑熊呢？冬天黑熊都是冬眠的啊！” 他这一提醒，同行的斥候们也顿觉不大对劲。 洪休目光闪烁了片刻，方沉声道：“如果有敌人闯入了黑熊冬眠的洞穴，倒是有可能把它惊吓出来。不过一般的动物可是根本不敢进入熊洞的……除非是有人，只有人才能把熊赶出来！” 众人听到洪休的话后，顿时警觉起来。 第五十五章发现高丽军主力 这时，郭子逸和林子墨两人已经将这黑熊的尸体拖了过来。 尉迟敬德仔细查看了一下熊尸后，方一指黑熊背上的一道伤痕道：“这黑熊被人砍了一刀，伤口还未愈和，难怪会从洞穴中逃出来。” 一听此熊之前便被人砍伤，宇文明当即便道：“大家噤声！四下搜索一下，看有没有敌人！” 十八人于是便纷纷散开，小心翼翼地开始查探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宇文明身后传来洪休的声音：“伙长，你过来一下！我发现线索了！” 宇文明忙跟着他走向森林深处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两人便到了一座洞穴里。 “我刚才顺着黑熊的足迹摸索了过去，便发现了这个山洞，看来便是它之前居住的洞穴了。你看这里！”洪休这时点燃了火把，一指前方道。 宇文明感觉出，洪休的声音有一点紧张，他向前方的一块大石望去，却见在石块旁有一堆马粪。 他顿时吃了一惊，从马粪还有些湿便可看出，应该是不久前才拉的。 “伙长，我仔细看过，这堆马粪出现不会超过三个时辰。”洪休虽然不是老兵，但却常在江湖上行走，显然在查验痕迹这方面经验更为老到，甚至能判断出准确时间。 “而且，我还在一块尖石上，发现有缰绳磨过的痕迹，且数量不少，当在三十条以上！这么多马匹出现在洞内，定然不可能是普通的牧民，看来应该是有骑兵在这里躲避过风雪。”洪休这时沉声道。 宇文明眼中露出了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神色，他自然知道今天白天的风雪很大，他们如果不是因此担搁了行程，只怕已经翻过面前的山峦了。 “嗯！应该是高丽的骑兵，我军的斥候除了我们这两伙人之外，不可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查探！”宇文明这时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离高丽人相当近了。只不知道是高丽军的大部队还是斥候部队。 他们刚刚走出洞穴，便见尉迟敬德急匆匆地奔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之色道：“伙长，我发现敌人的主力了！至少在四千人以上，他们在山背后的一片谷地内安营扎寨……” “走！你带我们去看看！” 他们立刻便顺着山麓奋力向山峰顶攀去。 他们所处的这座山，并不高，但却走起来十分艰难，因为山上到处都覆盖着冰雪。而且山路也很崎岖，一不小心就会摔落下去。 尉迟敬德走在最前面，宇文明和洪休紧跟其后。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了，黑夜之中，他们又不敢打起火把，自是攀登更为不易，不过谁也没有说话和抱怨，反而有些紧张和兴奋。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便攀到了山顶。举目望去，只见山峰的另一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谷内繁星点点，到处是篝火和火把，几乎占据了半边山坳。 宇文明粗略观察了一下，从火把和营地的范围看，此大营内的军队人数，至少也在四千以上，甚至有可能上五千。之前的高丽俘虏果然没有说假话。他们前来偷袭的部队的确是在五千人左右。 虽然已经确定了敌人的位置，但宇文明等人却并没有马上撤走。因为作为隋军斥候，他们的任务并不仅仅是要找到敌人主力在哪里。 还要侦查敌军的武器装备、士气状况，马匹及粮草等。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要抓一个活口，如先前那般拷问一番，便能得到更详尽的情报。 不过，如今在已是深夜，无法探查这一切，他们只有等待天亮。 三人也不好再下山去，而是缩在山顶的一块巨石后，用毛毯把身体裹了起来，然后依偎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了，宇文明第一个醒来，发现洪休的头正枕在他肚皮上，不禁揪了一下他的脸蛋道：“起来吧！天都亮了！” 不过这一揪，他却觉得入手非常细腻，感觉光滑无比。心忖这洪休的脸蛋还真白嫩。 “啊！”洪休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竟睡在宇文明的肚皮上，不禁吓得连忙坐起身，惊叫了一声。 “嘘！你这样大叫，小心把敌人的斥候引来！”宇文明忙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洪休这时才镇定了下来，他将头发向后一拨，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伙长，现在什么时候了？”尉迟敬德也被惊醒了，他在石头的另一侧，如今也坐了起来。 “估计到五更了！我看营内已经冒起了炊烟，估计在做饭了！”宇文明手搭凉篷，望向山谷道。 “叮铃铃！”一阵鸣金声在山谷中响了起来，大营内便开始喧闹起来。 这时，灰色的雾气已经渐渐消散，让他们可以看清楚山谷中高丽军大营内的情形。 只见一顶顶的浅灰色的帐篷密密麻麻排列，布满了半个山谷，约莫有四百多顶。 高丽士兵们在铃声响起后，便纷纷出帐，一个个顶盔披甲，穿戴齐整，足见其训练有素。 他们正轮流在数十口大锅面前排队，似乎在领取早饭。 “这些帐蓬都是小型帐蓬，每顶一般能睡十个人！”尉迟敬德凝望了一会儿后，沉声说道。 “那如此说来，这营内便有四千多人了？”宇文明心算了片刻，很快便得出了敌人军的总人数。 “嗯，其他人应该是派出去了！正如我们之前遇到的那队高丽斥候，便是其中的一队！”洪休微微一颔首道。 在查探了敌军的人数后，便是查看敌人的马匹和装备。这便能得出这营敌人是否精锐，战斗力大致有几许。这也是斥候重要的一项任务，当然，这一点他们早就已经从俘虏口中知道，来袭的高丽军是一支精锐部队。而现在他们要作的，只不过是进一步确认而已。 高丽军士兵几乎都是穿的皮甲，穿金属铠甲的人不多。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高丽才从游牧民族转为农耕民族没多久。而且一直偏居东北，发达程度虽然比它南面的新罗和百济强，却是和中原王朝没法比。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披金属铠甲。但他们最精锐的部队却绝对是人人穿着铁甲。这点宇文明也路上了解的高丽军情报中，知道一二。 而如今他们看到的，眼前的高丽军士兵却几乎一半的人都穿着金属铠甲，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和简陋。但也说明了这支部队绝对是高丽的一支精锐之师。 宇文明又看了一眼洪休，只见他流露出了一种兴奋的神情，要知道，对于斥候来说，发现敌军主力位置可是一件大功。 这时，尉迟敬德方轻轻碰了碰宇文明道：“火长，可以整理情报传回去了！”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了一张薄薄的小纸条，这是用丝绸做的特殊绢纸，比一般的纸薄得多，但是却韧情极强，很难被撕烂。 他掏出了一种特制的，用老鹰羽毛做成的细笔，然后蘸上封存于一个小瓶子中的墨水，在薄薄的白绢纸上，将高丽军的人数、装备、士气、位置等全部都写了下来。 宇文明挥毫而成，然后将绢纸抬起，在阳光下将它轻轻晾干，然后，再将这绢纸放进了一个细细的竹筒中，再用白蜡封好。 “火长，你的字写得真不错，不过这种字体我可从来没见过！”洪休站在宇文明身旁，轻声赞扬道。 “呵呵，这是宋体字，以后就会广泛应用开来的！”宇文明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上他可非常有信心，因为宋体字从南宋时期发明以来，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是应用最多的字体呢。 而自从他出名之后，那宋体字也开始在东都流传开来，不少文人，都觉得这种字体书写方便，也十分容易辩认，开始弃篆书改用宋体字书写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传到其他地方去。 洪休这时表情有些扭捏，他不好意思地问道：“伙长，这种字体你以后能教教我写吗？” “当然没问题！这宋体字本来就不难，比小篆书写容易多了！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好好教你！”宇文明对自己人一向是很大方的。 他这时将那个装好情报的小竹筒递给了尉迟敬德道：“敬德兄，这情报就由你带回去交给将军吧！敌军主力是你最先发现的，由你回去汇报是最恰当的了！” 宇文明口中的“将军”，乃是他们这个斥候团的偏将宇文成都，而不是他的爷爷宇文述。军中一般是不允许越级上报的。而且宇文成都那里有专门用于通信的猎鹰，由他放猎鹰回去报信，时间会更少。 宇文明决定安排尉迟敬德将功劳报回去，让他立个首功，也是为了拉拢这位隋末的名将。毕竟他可太清楚尉迟敬德虽然现在不咋样，将来却会一鸣惊人。现在在他落泊时向其示好，必将给尉迟敬德心中留下深刻的映像。 尉迟敬德听闻之后，却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伙长，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居首功。 “我就先不回去了，我们几个再跟踪一下他们。因为那俘虏也说过，这支偷袭部队在一个地方驻扎的地方不会超过三天。万一我军过来时，他们正好开拔走了，可就会扑空的。”宇文明面色平静地说道。 “可是，伙长你一直跟着敌军主力，会不会有危险？”尉迟敬德有些担心地问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笑了笑道：“没事，我们会非常小心的。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开拔了，我也会在路上做好暗记，你到时提醒军中将领，注意观察就是了！” 尉迟敬德这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片刻之后，方一脸感激地说道：“那伙长你可千万小心啊！” 说完之后，他方转身向山下走去。他的确非常需要这份功劳。发现敌军主力位置的功劳，足以让他得到军屯之田二十亩。这将大大改善他家的贫困状况。 “走吧！我们也先下山，把其他人先集合起来！”宇文明待尉迟敬德走后，也对洪休说道。 两人下山之后，将自己这一伙的另外六人也聚集起来，然后分作三班监视。 不过，才刚刚吃完午饭，洪休就率先发现了敌军的异动。在一队百余人的高丽骑兵回到大营后不久，营中便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号角声。 第五十六章小将罗成 随着这急促的号角声，高丽士兵们纷纷出帐，便开始拆除帐蓬，同时将睡觉盖身体的毛毯、大衣等物裹了起来，然后打捆放在栓在一旁的马背上。看他们的样子，是准备拔营行军了。 “不好！还当真被尉迟敬德说中了！敌军真的这么快就迁移了！”宇文明在得到禀报后，亦是心神微凛，目光闪烁道：“今天早上时，敌人还一切表现正常，并没有要迁移的打算。而是在中午那队骑兵回来后，才发生的异动。看来，十有八九是敌人发现了我军的粮草辎重车队，所以才准备前去突袭！” “嗯！从他们也要将帐蓬、粮食这些东西带上的情形看，我军的粮草辎重车队离这里的距离定然在百里上以。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洪休轻轻撩拔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道。 “我军的行军路线早已确定，大致可以算出粮草辎重车队的行进位置……现在我们马上就往大道去，提前告知粮草辎重车队，让他们作好防范，等待援军到来！”宇文明当即便拍板决定道。 八人立刻上马，然后飞快向南方而去。他们人少，带的物资也少，是可以抢在高丽军之前，先一步和粮草辎重车队汇合的。 如果回去禀报宇文述，等他再派大军前来救援的话，却是肯定来不及了。 宇文明等人南行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落日的余辉洒在辽西的大地上，将白色的荒原染上了一层金纱。 而这时，在他们的眼前，却终于出现了长长的车队，绵延近两里，约有数百辆大车。旁边还有一千余名隋军士兵护送着。由于这里已经远离大路，所以道路很不好走，大车行进起来非常缓慢。 “什么人！报上名来！不然就放箭了！”押运的隋军见八名来历不明的骑兵靠近，都立刻张弓搭箭，一脸警惕地厉声喝道。 “我们是斥候团的，刚刚发现有五千高丽军正向这里突袭而来！”宇文明忙回答道。他这时又反问道：“你们是辎重队的吗？叫你们主将出来一下！” 那几名隋军一听有高丽军杀过来，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去禀报。片刻之后，一名年轻小将方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飞驰了过来。 宇文明定睛一看，只见此人年约十七八岁，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着凌厉的精光，相貌俊美异常。他穿着一件亮麒麟明光铠甲，身后披着一袭漂亮的银白色丝绸披风，头戴一顶紫金头盔，手中还拿着一柄闪着精光的五钩神飞亮银枪。 “好一个英俊的小将！与伙长相比都毫不逊色。”洪休望着这员小将，亦是心中不由暗自赞叹。 其他几人虽然不识得这小将，但都感受得到这英俊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知道他绝非常人。 “我是斥候团第十队第十伙的伙长宇文明，我们在离此地一百二十里处，发现了高丽军，人数约有五千人，他们应是到我军后方，专门袭扰攻击我粮草辎重车队的偷袭部队……” 宇文明简要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后，又马上说道：“这支高丽军目前正在向这个方向奔袭而来，我怀疑你们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将军得及早防备才是！” 那小将聆听了他的说话之后，方面露惊讶之色道：“宇文明？可是那在三年前名震东都，有洛阳神童之称的许国公孙子？” 宇文明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然传到这小将耳中了。他此时也只得点了点头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却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那小将忙拱手作了一辑道：“在下姓罗，单名一个成字，现任左翎卫军粮草辎重团偏将。按规矩，还请宇文兄说一下口令！” 他显然有些不太相信，高丽军在隋军大兵压境之时，还有余力调动五千兵马主动进攻隋境。 “什么？你叫罗成？可是燕山罗艺之子？”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位《隋唐英雄传》中的第七条好汉，在历史上竟然真有其人。而且还和自己同处一军之中。 “家父正是罗艺，宇文兄曾与家父见过？”罗成愣了一下，忙问道。 宇文明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见到罗成虽然有些惊喜，但在见过太多名人之后，他也不是那么大惊小怪了。而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快想办法抵挡敌人。 他于是忙说出了口令，然后又掏出了自己那面左翎卫军斥候团伙长的身份腰牌。 罗成和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将领一起查验了片刻后，方点了点头，确认无误，将腰牌还给了宇文明。 “罗兄，现在情况紧急，敌人也全是骑兵，他们应该会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此地。我们必须得找一个地方驻守才行……对了，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宇文明在收回令牌后，方眉头一皱问道。 因为他可是很清楚的，这条路并非大军行军的路线。 罗成听闻之后，也是苦笑道：“我们车队原本是沿着大道而行的，但没想到在经过前面的小凌河时，却发现由于天气转暧，河水解冻，导致冰面变薄，大车无法通过。所以，我们便只能改道，从上游水浅处过河。如此一来，自然就偏离了原来的行军路线。”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暗自摇头，罗成的作法虽然无可非议，但这样一来，却让隋军援军找到他们的时间，又会多出不少了。 他望了一下这些大车，只见每辆车后面，都有两名民夫在推着大车。他们一边吆喝着号子，一边努力前进，神色麻木之极。 “罗兄，我们必须找个能坚守的地方防御，然后派人去通知大将军，速派援军前来，不然此地一马平川，敌军五千精锐铁骑杀到之后，我们便只能任人宰割！”宇文明大声说道。 罗成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这附近哪里有什么可以坚守的地方啊！ 他向自己身边的几名队正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来自北平府，这一带的地形不熟。 “我倒知道附近有一个谷地，易守难攻，如果我们能到那里去，应该能守一段时间！”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洪休开口了。他是涿郡本地人，对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 宇文明和罗成对视了一眼，都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因为就这样带着数百辆装满粮草辎重的大车上路的话，在这易守难攻的平原，和五千精锐敌骑硬拼，等于是自寻死路。 当然，他们也可以放弃粮草辎重逃命，但那样一来，宇文述的这路大军就断了粮食了。不管是宇文述还是罗成，都会被杨广重重责罚。尤其是罗成，他的仕途生涯恐怕就会到此为止了。 虽然，宇文明和罗成也不知道洪休说的地方能不能守得住，但有个去处总没留在这里等死好。 罗成派了他的本家兄弟罗春前去通知援军。然后下令车队改道，向洪休说的那处山谷行去。而隋军士兵和押运大车的民夫，得知敌军来袭，也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赶着大车往山谷而去。 第五十七章据守黑龙谷 洪休说的山谷是离此十里处，一个叫黑龙谷的地方。传闻上古时期，是一条黑龙的老巢。此谷便因此而得名。 这里靠近边境，又远离官道，故平时很少有人来此。 在天完全黑尽之前，隋军终于全部进入了黑龙谷，然后开始了谷口防御工事的修建。 不得不说，洪休选的这处驻防之地非常有利，山谷两边的山崖笔直陡峭，环抱其中的一个半圆形谷地，虽然谷地内较为宽大，还有小溪和山泉。但它入口处却十分狭隘，只有不到十丈宽。只要他们好好守住这个谷口，就能有效地抵御高丽人的进攻。 这只隋军虽然只是押运粮草的辎重部队，算不得精锐，但亦是作战经验丰富。 在尉迟敬德的指挥下，他们搬运了一块块重达百斤的巨石作为壁垒。然后布置了三道防线。 而在三道防线外，罗成指挥洒下了许多铁蒺藜，这是对付敌军骑兵的工具，铁蒺藜刺上有许多尖刺，只要敌军的马儿踩上了，就会立刻被扎穿，失去战斗力。 然后，宇文明又提议大家一起动手，在每条防线前，都挖了一条深深的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竹管，竹管和铁蒺藜都是大车上现成的东西，是准备用来攻城时用的。现在算是提前派上用场了。 等到天蒙蒙亮时，隋军的防御工事便大功告成，这时太阳虽然还没有生起，但东边的地平线上却已经有了亮光。 天空中的繁星则星落棋布地点缀在夜空之中，躲藏在淡淡的初春薄雾之中，弯弯的月儿虽然尚未落下，但却依旧月光灿烂、清辉四泻，如同青色的流水，映照大地。 宇文明也从旁敲侧击中得知，罗成是由其父罗艺推荐到宇文述的左翎卫军中任职的。 而宇文述考虑到，罗艺目前正在北平府负责隋军的粮草供给和辎重运输。所以，干脆就让罗成担任了押运粮草辎重的偏将。这样和粮草官交涉起来便方便许多。而且，在宇文述看来，押运粮草辎重也是比较安全的差事，不容易出事。 他和罗艺都是老狐狸，将自己的儿孙打发来高丽，均是为了镀金捞个军中资历。自然不可能派去太危险的部队。宇文述也是打算，等到正式发起攻城战时，就将自己的十个孙子全调到预备队去。不到最后紧要关头，是不会让他们冲上一线去的。 在留下了足够的哨兵之后，其余的士兵和民夫，则开始呼呼大睡起来。毕竟他们可是忙碌了一整夜未休息，急需恢复体力。 而罗成、郭子逸、尉迟敬德等人则检查着从大车上卸下来的弓弩。 步兵对付骑兵，弓箭是最为重要之物。由于罗成他们这个车队是押运粮草和作战物资的。所以在弓箭方面准备得非常充分。 隋军在守城时，使用的已不是普通的步弓，而是一种叫种连珠弩的厉害弓弩。它的威力极大，射程达到了五十丈，比起一般的长弓也毫不逊色，而且发射速度比长弓至少快两倍以上，装填弩箭也十分方便。这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在和隋军作战时，经常吃亏的原因。 此时，宇文明正坐在一块高高的大石上，遥望着远方，他在寻找着高丽人的踪迹。 “伙长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宇文明的背后响了起来。 不知何时，洪休出现在了宇文明的身后。 “洪休，虽然我还没有看到高丽人的影子，但我有一种直觉，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正在象恶狼一样朝我们猛扑过来。”宇文明凝望着前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宇文明声音带着一股男人般的磁性，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似乎能够看穿这宁静晨曦背后的杀机。 “那你害怕了吗？”洪休却是犹未所觉地问道。 “有一点！”宇文明倒是毫不回避地答道。虽然之前他也经历过交战，但那只是数十人之间的战斗。 而如今，一千多隋军，加上三千多民夫和五千高丽军，已是一场万人规模的大战。对于他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来说，不紧张和害怕是骗人的。 “我第一次杀人时，也是非常紧张和害怕，但后来就慢慢好了！听我父亲说，高丽人在十五年前，曾像野狼一样杀进我们大隋的领地，烧毁我们的家园，杀死北地的男人，抢掠女人和儿童，我的爷爷和婆婆便是死在高丽人手中的！所以，我做梦都想向高丽人报仇！现在，好不容易我才能够得到这个上战场的机会！”洪休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充满了期待。 宇文明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洪休对高丽人如此敌视， “伙长，你先下去休息吧！不要害怕，安心去睡觉吧，这里我帮你看着就是！有事情通知你！”洪休关切地说道。 “不用了！我晚上其实也是边值守边打盹呢。”宇文明笑了笑，不以为然道。 他自修炼长生决后，内力和体能比一般的武林高手更为悠长。 洪休点点头，他正欲换个位置时，宇文明的脸上却是倏地一变，投向了远方，脸上露出沉重之色。 就在这时，山顶上忽然吹起了号角，发出刺耳的“呜——呜——”声，宇文明瞳孔一缩，目光注视着远方，他的手渐渐捏紧了那把大马士革乌钢刀的刀柄。 黎明中，铺天盖地的高丽骑兵如同恶狼一般向这小山谷扑来，“得、得、得”的马蹄声让这初春的早晨也不禁为之色变。 宇文明已经一眼看出，这些来袭的高丽人足足有四千多人。从他们奔袭而来的方向看，他们定然是沿小凌河而下，没有找到隋军的粮草辎重车队后，才顺着车轮印子杀过来的。 “冲进山谷，除了战马以外，所有人一律杀死！粮草和辎重都给我全部烧掉！寸草不留！”为首的高丽军首领大声叫道。 随着他的这声大吼，高丽骑兵如同风卷残云般，向着山谷口席卷而来，但很快他们便遇到了挫折。不少战马踩中了外围隋军所布的铁蒺藜，马蹄被铁刺扎穿，战马痛苦地嘶叫着，一匹匹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骑兵重重地摔了出去，惨叫声响彻荒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高丽人立刻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他们也意识到隋军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想要一股作气，突袭杀进山谷是行不通了。 他们只得下马仔细观察着前面的路况，低声叫骂着，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在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勉强通过了布满铁蒺藜的谷外荒原。 山谷口，隋军已经严阵以待了，三百名士兵站在用石块堆成的简易石墙之后，端起连珠弩，张弓搭箭，扼守住了谷口。 而另外一些弓箭手，则手持射程较远的长弓，爬上了两边陡峭的山壁，准备从山顶上向高丽军射击。 “大家不要担心，高丽军来的都是一些骑兵，骑兵向来不善攻城。今天就要让他们尝尝我们大隋天军的厉害。”罗成大声吼道。鼓舞着手下士兵的士气，安定他们的军心。 “嗯！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大将军，援军很快就会到！只要坚持几天，我们就能和援军一起，前后夹击，打败敌军！”宇文明亦是振臂高呼道。 隋军原本见到敌方势大，有些惊慌失措。但在听到己方主将的话后，又都渐渐安定了下来。他们也知道，如果能够击败数倍之多的敌军，必是大功一件。 “一会听我号令，然后再一起射击！”宇文明这时作了个预备的手势。 如今他的箭术已是非常超群，百步之内箭无虚发，不仅百发百中，而且还能同时发出两箭。只不过，同射两箭的力度就没有射出一箭时大了。但在近距离时，却比只射一箭能更大程度地杀伤敌人。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辉照耀在已经开始融化的大地上。 只见一个个高丽军的身影向谷口奔了过来，由于满地的铁蒺藜阻碍了他们骑马，高丽人不得不放弃了骑马，步行向谷口冲来，准备发动进攻。 这些高丽军都是骑兵，所以没有带盾牌，但却人人手中拿着短弓，以及长长的骑枪和大刀。 他们约有近半数的人穿着铠甲，个个身体壮实、个头高大，显然是一批经过精挑细选的精锐部队。 当高丽军穿过铁蒺藜的地面，向山谷口涌来时，一边吼叫着，一边不停放箭，那些箭矢不断呼啸而至，虽然由于距离较远，射到隋军石墙前时，已经失去了杀伤力，落到隋军的掩体石墙上，四溅开来，发出“当、当”的声音。 宇文明手中的弯弓已经慢慢拉成了满月，他用三根手指夹着两支长长的狼牙箭，箭头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寒光，如同死神的微笑一般。 第五十八章初战高丽军 “放箭！”宇文明大声下令道。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两支利箭立刻如闪电般飞射出去。 只听“噗、噗”两声，两枝箭分别从两名高丽军的队长左眼穿入，利箭的力道极大，竟然将其后脑射穿，那两名队长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便带着一篷鲜血，栽倒在了荒原上。 而随着宇文明的军令下达，隋军士兵也纷纷射出利箭，箭如雨下。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高丽士兵立刻便胸口中箭倒地，惨叫声连连。 不过，遭遇突袭的敌人并没有退却的打算，他们也早经过侦察，知道护送粮草辎重车队的隋军士兵不过千余人，而且还算不上精锐部队，以他们的实力，应该能够一举拿下。 因此，高丽军的军官在后方不停地嚎叫，呼喊连连，催促加强攻势。 在后面的高丽人继续涌上，他们一边前进，一边不停放箭，口中还高声呼叫着，他们的气势依旧没有被压下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谷口石墙前的平地一下子塌陷下去，变成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壕沟，宽约两丈多。 冲在前面的高丽军步兵一下子就陷了进去，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尉迟敬德微微一笑，昨晚他指挥隋军趁着夜色，挖了三条长约五十多丈，宽两丈多的壕沟，又在濠沟内埋设了削尖的竹管，然后在上面用树枝杂草遮盖，并铺上了一些积雪作掩饰。如今高丽军果然陷入其中。 “咱们也有弓箭，大家取出箭来，和隋军对射！”高丽军官大喝道。 乱作一团的高丽骑兵听到命令之后，立刻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利箭，开始和隋军对射起来。 高丽军的这些骑兵都是精选而来的，射箭功夫的确比这些运输辎重的隋军士兵厉害得多，他们的射得极准。 这一对射起来，隋军中立刻就开始出现了伤亡。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士兵很快就被流矢射中了咽喉，惨叫一声倒地死去。 但他的尸体很快就被别人拖开，然后又有一人上前，顶替了他的位置，继续弯弓搭箭，向着高丽人射击。 而那些陷在濠沟里的高丽军也挣扎着从沟中开始向上爬了出来。不过他们刚一爬到地面，冲到石墙边缘，就被严阵以待的隋军长枪兵刺了个透心凉。 高丽军指挥官脸上的欣喜没维持多久，表情就重新严峻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对射起来，高丽军骑兵不但没有处于上风，反被隋军的弓箭手压制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射术不精，而是由于高丽军全是骑兵，且身上穿的铠甲也很薄弱，属于轻骑兵，防护较差。 而隋军弓箭手穿的好歹也是铁甲，且在他们前面还有石墙和一排枪盾兵抵挡。高丽军射来的箭大半都被盾牌挡住了。就算有小半穿透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一些倒霉蛋。但那毕竟是少数。 片刻之后，随着宇文明的一声令下，第二轮连珠弩又发射了。 密集的箭雨射出之后，冲在前面的高丽军再度丢下了百余具尸体。 他们虽然不少人穿上了铠甲，但毕竟不是重装铁甲，只是皮甲上装上了几块铁片，根本无法抵御隋军用连珠弩发射的穿甲箭。 高丽军无论怎么冲锋，都无法攀上石墙。 “先撤回来吧！看来这些敌人还有些扎手！”高丽军的指挥官望着前方的情形，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随着鸣金声响起，高丽军方如释重负，为首的一名百夫长发一声喊，便带头转身就跑，其他的高丽军也立刻如潮水般退下。有几个跑得慢的，更是死在了隋军的箭下，成为此次交战最后的几具尸体。 这时，已是中午了，敌我双方都打算休整一下，吃过午饭后再作打算。整个山谷战场便霎间安静了下来。 ……… 初春的辽西草原，天空犹如蔚蓝色的海洋一般，美丽而动人，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是那么的恬静和素雅，无边无际地将草原笼罩着。 而此刻，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的天穹，并渐渐转为金黄，它在草原尽头的地平线上空游弋着，犹如淡金色的流水，流满天空。 宇文明伏在石墙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情况后，方对身后一声低喝道：“大家快上！敌人已经全部退了！” 洪休、郭子逸、尉迟敬德等人，立刻带着几名隋军，顶着盾牌，从石墙后一跃而出，飞奔到敌军的尸体旁。然后手脚麻利地从高丽士兵的尸体上，取下了他们的箭矢袋，然后装在自己背上背的麻布口袋里。 不过，就在这时，郭子逸身后一名还没死透的高丽人却从地上爬起来，对准他的后背握紧了长枪。 “子逸小心！”宇文明见状大惊失色，他虽然已经看到了敌人的举动，并喊了出来，但却隔得较远，来不及救了。 不过，就在这刹那间，一支黑色的狼牙箭却是闪电般射到，一箭射透了那高丽人的左边太阳穴，鲜血顿时狂迸而出，这只箭力量极大，箭头从高丽人的右边太阳穴处钻出来，才停止了前进。 那高丽人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郭子逸措不及防，吓得直跳了起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背着那个很大的麻布口袋，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跑了回来。 虽然那口袋中至少装了两百多斤箭矢，但他却是提在手上丝毫不觉沉重。 “妈的，这些高丽人竟然还会装死，害得老子小命都差点丢了。”郭子逸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将装箭的口袋往地上一扔，气忿忿道：“下次该另外一队人去捡箭了吧？不会再是我们几个了吧？” “子逸，别大声嚷嚷！天快黑下来了，小心敌人会趁夜偷袭！你这样大声叫喊，很有可能便成为敌人神射手射击的目标！”宇文明低喝了一声，那个子高大粗壮的郭子逸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言。 这支偷入隋境的高丽军是在十五天前便进入了涿郡境内，他们的指挥官便是在高丽赫赫有名的渊太济。他率军进入隋境后，已经烧毁了涿郡境内的几个小型粮仓，并歼灭了一支粮草辎重队。 只不过，他们的这些行动也引起了涿郡隋军的高度警惕，罗艺对各种军械库和粮仓的防御大大加强，让他再无机会可趁。 无奈之下，渊太济便把主意打到了隋军已经出发的粮草辎重队身上。 而他很快便发现，隋军的人数虽多，但队列拉得太长。各路大军之间的空隙太大。尤其是他们认为在隋境内不可能遇上高丽军偷袭，所以护送粮草辎重的军队一般只有一两千人。 于是，渊太济便准备拿离他最近的左翎卫军的粮草辎重队开刀。以他的经验看，这只大军位于隋军队列的中间，而一支大军，往往先锋和断后军戒备很高，而走在中间的军队就警惕性较低。 且这支大军的粮草辎重队，即将经过的小凌河，恰巧刚刚解冻，车队无法从河面通过，必须绕道从上游过河。他们偏离了原来的行军路线，正好给了他可趁之机。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之后，渊太济正目光阴冷地思考着对策，他率领的这支高丽骑兵是从辽东各处城池中，精选出来的精英骑兵，所以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配了铠甲。马匹也都是良马，适合长途奔袭。 只不过，他们由于是骑兵，没有准备盾牌，所以无法抵御隋军的连珠弩，如果要想攻下对方的谷口防御阵地，必须想出一个有效抵御隋军弩箭的方法。 渊太济低头沉思着，不过却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当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时，目光却无意之中看到了远处一片已经干枯的桦树林。 “有办法了！”他眼睛顿时一亮，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第五十九章艰难的困境 山谷内，隋军正刀枪出鞘，张弓搭箭，蓄势待发。静候着敌军的第二次进攻。 这时，天已经黑透，进入深夜了。山谷口正当风口处，寒风挟杂着沙粒铺天盖地的袭来，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声。 数百辆大车摆放在谷中深处，拉车的马匹围成一圈卧地而眠。而在这些马匹边上，三千多名民夫则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的大车旁边，凝望着天空中的星辰，乞求上苍保佑自己能活下去。 而那些受伤的士兵则挤在一片能挡风的阴暗角落里，个个脸色苍白，露出痛苦之色，虽然伤口都已经经过了包扎，但却依然让他们痛彻心肺。特别是有几个人伤口还感染了，导致发烧说胡话。这更让其他伤兵忧心仲仲。毕竟他们的兵力和敌人相比，差得太远了。 此时，罗成的眼中也充满了焦虑，虽然他以前也跟突厥人打过仗，也面临过生死一线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如此忧心忡忡。 因为此战的胜败不仅关系着他自己的命运，还关系着大军粮草的安危。如果因为粮草被劫走或者烧毁，导致大军战败。那他如何向大将军和圣上交代？到时，倒霉的可能不止是他一人，还会连累他的父亲罗艺，甚至整个家族。 而尉迟敬德却是毫不害怕，对于他来说，生命便在于战斗，他渴求的就是杀死高丽人的机会。为此甚至拒绝了流放的选择。如果能够死在和高丽人的战场上，他也虽死不憾了。 他这时凝望了一下宇文明，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身上的短刀。对于这位新任的伙长，他可是由衷的佩服……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隋军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依旧留下了足够的哨兵，提防敌人的夜袭。 没过多久，果然敌军就有了动静。随着山顶上的瞭望哨发出了信号，坐在石墙背后，正在打盹休息的隋军立刻一跃而起，抓起手中的弩弓便扑向了墙垛处。 他们向前一望，只见月光下，果然又有一千多名敌人向谷口涌了来。不过这次高丽军学聪明了，不再骑马横冲直撞当隋军弓手的活靶了。而是放弃了战马，全部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他们一边爬着，一边清理路上的铁蒺藜，并用带的泥土填平那道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的壕沟。 宇文明这时也惊醒过来，连忙站起身，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敌军的靠近，他已经发现了这支高丽军的弱点：那就是他们战斗力虽强，但却装备不好，尤其是缺少攻城器械和防御盾牌，所以这便是他们兵力虽多，却一直无法攻破隋军防线的原因。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他们倒是极有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伙长，快看这边！”郭子逸这里发出一声惊呼。 宇文明眉头微微一皱，他已经看见，正前方的高丽军两侧，又涌出了大群高丽士兵。而这些高丽士兵却是每四人一组，抱着一棵粗大的白桦树。 这些白桦树明显是才砍下来的，虽然枝叶早已干枯，便还是看得出来十分繁茂。 高丽军将五六棵大树并排向前一伸，便成了一道树墙，然后缓缓向前行进。 如此一来，他们虽然没有盾牌护身，但这树墙便成了他们天然的盾牌，隋军的弓箭射出来，必然杀伤效果大打折扣。 宇文明打开水壶，猛地喝下一口凉水，滋润了一下喉咙，然后回头向罗成凝声问道：“罗将军，你们的大车上可有引火之物？” 罗成想了片刻，然后方答道：“有一些火油！不过数量不多，只有二十五袋。” “够了！把它们全部抬出来，我们得准备火攻了！”宇文明当即便下令道。 随着罗成一声令下，隋军立刻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从后面的大车上，将那二十五袋火油抬了下来，然后又将其倒入几个大桶中。 洪休指挥着民夫将另外一辆大车上装的，用于包扎伤口的棉纱也抬了下来。将棉纱撕成一截截纱布，捆扎在箭杆上，然后又放入油桶之中，将其完全浸湿。这样一来，一支火箭就算大功告成了。 而这时，高丽军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尤其是最前面那道树墙，更是离谷口的石墙只有不足三十丈距离了，在树墙后的高丽军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冲锋了。 此刻，宇文明在火把上点燃了一支火箭，然后慢慢拉开了手中的长弓。熊熊燃烧的火苗在他眼前欢快地跳跃着。 只听“嗖！”的一声，狼牙箭带着火焰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射进了已经靠近石墙的那排白桦树中，钉在中间的一根树干上。 而那白桦树的树枝经过整个冬天的风吹日晒，早已变得十分干枯，极易着火，火箭在射到树干上后，顿时便点燃了树枝。刹那间，熊熊的火势便蔓延开来。 隋军立刻一阵欢呼。 “放火箭！” 在罗成的命令下，无数支火箭立刻随之腾空而起，如同一团团火球般，在空中飞掠而过。 有的射中了树枝，再度点燃了火苗；有的则射中了树干，助燃了火势；还有的射中了藏于树后的高丽人，点燃了他们穿的衣服，吓得他们哇哇大叫。 而随着火箭越来越多，那白桦树墙上的火势也越来越凶猛，剧烈的高温让高丽人已经无法拿住树干了。他们不得不抛下熊熊燃烧的树木，然后转身便跑。 但宇文明哪肯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在他的一声令下，隋军的弓弩手再度用连珠弩射出一阵又一阵的密集箭雨，两百多名高丽军士兵再度中箭倒地。他们趁夜而来的进攻再次以惨败收场。 不过，高丽军毕竟人多，而附近又有取之不尽，用之不遏的树木。不到半个时辰，在渊太济的督战下，高丽军又再次发动进攻了。而这一次，高丽人却显然学聪明了，给隋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原来，在渊太济的命令下，高丽人用铁锅烧融了积雪，然后将砍下来的树木用雪水浸泡湿透。甚至他们还将携带的毛毯也用雪水浸湿，然后让冲在前面的高丽军士兵裹在头上。 而在这样用水浸泡的树墙面前，敌军又用浸湿的毛毯包裹住了头脸，的确让隋军的火箭一时难以发挥效果。 这一次，渊太济投入了两千人发起强攻，他带了亲兵在后面押阵，在数十棵湿淋淋的大树背后，跟随着密密麻麻的高丽军士兵。他们一路小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高丽必胜”的口号。 而在这些口号中，还夹杂着渊太济的大声嚎叫：“只要冲进谷中去，杀了那些隋军，所有的物资都全部平分，回去之后，陛下会给你们人人都记上大功！无论田地、宅院和女人，都会分配给你们！” 高丽士兵听闻之后，更是士气高涨，高声狂呼着，如同潮水一般向谷口冲来。此刻濠沟早已被填平，铁蕨藜也被清除得差不多了。虽然隋军的箭矢依然强劲密集，但由于火箭已经失去效力，而那些普通的狼牙箭又被白桦树的树干枝叶阻碍，使其杀伤力大大降低，隋军的攻击已经大大减弱了。 须臾之后，高丽人便越来越近了，离石墙已然不远。前面的人抱着树干，抵御隋军射来的箭雨，而后面的人则向斜上方举起弓箭，开始抛射还击。 他们如同饿虎扑食一般，黑压压地逼近了谷口，虽然不断有士兵在行进中中箭死去，但立刻就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然后抬着树墙继续向前冲。 隋军的伤亡顿时便加大了。 不多时，宇文明只听“啊！”一声惨叫，回头一望，便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隋军士兵，被高丽军的一支流矢射穿了咽喉，当场倒地死去。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惨叫声发出，一名站在山顶上的隋军弓手，也被高丽军中一名臂力极强的高手放箭射中，然后骨碌碌从山顶上滚落下来，死于非命。 这时，高丽人已经跃过了所有的壕沟，距隋军所在的第一道石墙不到十丈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们却是如同乌云一般，铺天盖地的杀来，将这狭窄的山谷口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 宇文明目光如矩，他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每次都用手指扣上两箭，然后弓弦一松便发射出去。 他每一次射出利箭，都会有两人惨叫着倒地。倾刻间，便有三十多人被他射死。但是，敌人实在太多，杀不胜杀。他们已经冲到了石墙下，开始用手指抓住石块之间的缝隙，企图爬上石墙。 而那些抱着大树的高丽士兵，甚至索性用大树树干撞击着用石块彻成的简易墙体。 这石墙原本就是草草堆砌而成的，说是石墙，还不如说是掩体更为妥当一些。它哪里经得住这样剧烈的碰撞。随着高丽军的破坏和撞击，石墙的墙体已经不断倾斜，眼看就要崩塌了。 “宇文兄，恐怕不能一直这样被动挨打了！如果任由敌人这样进攻，石墙被攻破就是一顿饭功夫的事！”罗成这时手提亮银枪，走到宇文明身边，忧心仲仲地说道。 “罗成兄，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呢？”宇文明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问道。他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作战经验还不是很丰富。 第六十章惨烈的战斗 罗成凝望了一下面前的敌人后，叹息道：“如今敌人太近，弩箭已经难以发挥作用了！眼下要么退到第二道防线去，要么就率领大军杀出去！敌人现在都已经下马，我们用骑兵冲锋，一定能够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好！”宇文明这时立刻翻身上马，然后厉声对众隋军大喝：“弟兄们，让这些高丽人尝尝我们大隋铁骑的厉害。” 说罢，他便舞动长枪，纵马跃出了这堵内低外高的石墙，直向高丽人杀去。 “宇文兄，你回来啊！你才初次上战场，就留在谷内坚守吧！”罗成见状，不禁大为着急。宇文明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伙长，但他却是自己所在大军统帅宇文述的孙子，万一在和自己一起战斗时出了意外，可就百死莫得其赎了。 不过，说话之间，宇文明早已去得远了。 罗成见状，咬了咬牙，不得不也纵马冲了上去。 五百余名隋军骑兵也纷纷上马，挥舞马槊跟随着他冲了上去。 而已经要爬上石墙的高丽士兵，被突然杀出的隋军吓了一大跳。他们好多人还抱着树干撞石墙呢，哪里会想到隋军竟然敢主动杀出来。 在一阵惊惶失措中，他们下意识的扔下树干，然后拔出腰刀，仓促迎战。 不过，以他们手中的大刀，怎么挡得住隋军铁骑和长柄马槊的冲杀。才一接战，他们便被一连刺翻了近百人。 可是，后面的高丽士兵却在渊太济的督促下，如潮水般蜂涌而至，与杀出谷口的隋军厮杀成一团。 宇文明这时长枪上挑下刺，左右开弓，将靠近他身边的高丽军一个个刺死。 他已经浑身是血，身边的隋军士兵也在不断落马，被缓过神来的高丽人杀死。 面对十余名敌人的疯狂围攻，宇文明毫不畏惧，近用刀砍、远用枪挑，在他身边，敌军已经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不过，他却忽然瞥见罗成也率军杀了过来，准备来接应他。 他不禁又惊又怒道：“罗将军，你怎么也杀出来了？这样石墙内的防御谁来指挥啊？” 罗成听闻之后，心中一凛，但却立刻反应过来，于是大声叫道：“宇文兄，你回去守吧！我毕竟比你多些战斗经验，让我来应付这些高丽贼子吧！” 说罢，他便反手一挑，亮银枪挑死了一名冲过来的高丽士兵，奔到了宇文明身边。 “罗将军，不用担心我！这里交给我好了！你是全军主将，不能到这样的危险境地的！而我只是一个小小伙长，根本无足轻重！”宇文明却是毫不动容，依旧奋勇向前，继续杀敌。 罗成呆呆地看着宇文明，看着他那张略带稚气，但却已经被鲜血浸渍的脸庞，心中顿时豪气澎湃。 在这刹那间，他胸中的那股倔强之气被激发出来了。宇文明这种关陇门阀的士族子弟都不畏生死，他一个寒门庶族子弟还怕什么？ 罗成于是挺起手中的亮银枪，对着前方狂吼道：“兄弟们，为大隋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啊！” 他纵马猛冲上去，手中长枪如电闪雷鸣般刺出，一下子便挑断了一名高丽人的脖颈，然后反手又是一枪，刺穿了另一名高丽士兵的胸膛。 而其余的隋军见两名主将都身先士卒冲了上去，也是士气大振，带着无尽的杀气，怒吼着冲了上去。 他们虽然只有五百多人，但在两千多名敌军中却是横冲直撞，肆意杀戮，所过之所，无不披糜。无论渊太济在后方如何督战。高丽军也无法止住溃退的步伐。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渊太济无可奈何，只得鸣金收兵，狼狈撤回了原来的阵地。隋军在发出一阵欢呼声后，又回到了石墙背后。 战场上暂时平静下来，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不得不暂时休整。 宇文明坐在谷中的一辆大车旁，洪休正在用纱布给他包扎伤口，他挨了一处刀伤和一处箭伤，但都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背上的那处刀伤比较严重，割开了一条很深的口子，以致失血不少。 这时，罗成走了过来，他的头上也包裹起了纱布。昨晚跟随宇文明一起冲杀出去，虽然终于获胜，但他的头上也中了一处枪伤，所幸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宇文兄，这次虽然暂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我军也伤亡十分惨重。连同之前阵亡的兄弟，我们一共牺牲了三百五十七名人，受伤二百八十五人。”罗成叹息道。 宇文明的神情也十分沉重，他沉声道：“我们得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如果有什么遗物也一并收集起来，待此战结束后，再将他们的骨灰送回故乡家中。” 罗成点了点头，然后忧心如焚道：“不过这样死守下去也不是办法，援军迟迟未到。而天完全亮后，将有利于以众凌寡的敌军，只要他们再发动这样一次大规模进攻，我们便会谷口失守，导致全军覆没，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嗯！我也觉得，不能完全指望援军，必须另作打算！”宇文明目光如矩道。 “哦？宇文兄有什么良策吗？”罗成听闻之后，顿时眼睛一亮。 宇文明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冲出去时，已经发现了高丽军的情况。他们其实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精锐。似乎是从各个部队抽调而来，衣甲和武器都有不少差别。因此，这些高丽军在配合上便有些不足。如果我们能够出奇兵杀掉他们的指挥官，他们因为来自不同的部队，在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就会军心涣散，群龙无首，逃回辽东。” 罗成一边听着，一边也轻轻颔首。他自然知道，象这种由各支部队抽调而来的士兵，临时拼凑的军队，顺风仗时还好说，如果是遇上形势不利，主将又阵亡，便很容易土崩瓦解。 “他们的指挥官我看见了，大约四十来岁，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头盔，披着一袭黑色的披风，一直就躲在后面督战，没有冲上来过。”宇文明淡淡道。 “对！就是那个人！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应该是高丽军中的高级将领。”罗成这时拿起手中的拿起自己的五钩神飞亮银枪道：“宇文兄，你先留着养伤，我带一彪人马去杀了他！” “等等！罗将军，就算要去也不用现在就去啊！”宇文明忙阻止他道：“我看你也受伤不轻，先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养足体力了之后再说吧！” 罗成思忖了片刻，也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也的确太疲倦了，一整夜没睡觉。 “好吧！我先去休息两个时辰，午时我们再行动吧！那会应该是敌人吃午饭的时候，他们防御应该较为松懈！”罗成揉了揉眼睛道。 “行！我也休息一下了！”宇文明这时也站了起来，然后吩咐一旁的洪休和尉迟敬德道：“洪休、敬德，你们辛苦一下，先看着点，敌人万一有动静就赶快叫醒我们！” “没问题！你们好好休息吧！”郭子逸和尉迟恭忙齐声应道。 宇文明走到了谷内的一处大车旁，倚靠着车厢闭目养神。他可不敢躺下呼呼大睡，因为敌人随时可能来袭。 他才坐下来，却见林子墨却是泪流满面地走了过来，然后站在他身边，抽泣道：“我刚刚才知道，我们这队人只有我、你和小郭、洪休、尉迟五人还活着了！” “什么？他们全死了？”宇文明顿时惊讶地爬了起来，厉声问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八人中，昨晚一仗就死了三人。 “你冲出去之后，大家也全部冲出去了！没有一个人后退，死的兄弟都全是正面中刀和中箭而牺牲的！”林子墨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道。这几天下来，大家生死与共，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一定会杀了那高丽军的指挥官，用他的人头为兄弟们祭奠！”宇文明握紧了刀柄，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伙长，你先睡一会吧！我看你的伤口纱布还在渗血！”洪休有些焦急地说道。 “没事！那是以前渗出的。现在已经没流了！”宇文明摇了摇头，然后对他道：“你也休息一下吧！可能中午还有一场恶战！” 洪休听闻之后，也点了点头，在宇文明身边的另一辆大车旁坐了下来，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宇文明见他很快就睡着了，便将自己身上的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又抓住他的手，准备放在毛毯下。 不过这时，他却感觉洪休的手很细腻柔滑，手指纤细，完全不像一个男人的手，他微微愣了一下，心中一动，不禁低头细看起来。 第六十一章洪休的秘密 洪休本来身材就很瘦弱，长相也十分俊秀，的确有点像女人。而且宇文明回忆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出恭，都是单独去的。 宇文明仔细观察他，竟然越看他越像女人。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洪休的耳垂，顿时惊讶地发现，那两个圆润的耳垂下的确有两个耳环穿过的小孔。 这一下，宇文明的心立刻怦怦跳了起来。暗忖这洪休怎么会女扮男装混进军队里面呢？难道就因为他所说的：和高丽人有仇？所以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进入到全是男人的大军里。 不过，她的武功着实很高，而且江湖经验丰富，一般情况下，倒是没有什么人能欺负得了她。 只是，象昨晚那种残酷的血战，她作为女人，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伙伴一个个死去的压力。以致于刚才真情流露，痛苦了起来。 宇文明这时忽然感觉自己多了一份责任，必须要照顾这位隋朝的“花木兰”了。他可清楚得很，一个女人在全是男人的军队里，有多危险，有多么容易受到侵犯。 不知不觉中，他也倚靠在洪休身边睡着了，并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仅仅一个多时辰，他便被郭子逸叫醒了。 “伙长！敌人的情况不对劲！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在埋锅造饭了！”郭子逸这时叫醒了宇文明，然后急切地说道。 宇文明忙掀开身上的毛毯，他凝望了一眼依旧在熟睡中的洪休，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和紧闭的眼帘后，方起身道：“走！我们去石墙那里！” 这时，罗成也醒了，他正站在石墙的垛口处张望。见宇文明过来，忙说道：“宇文兄，你来得正好！敌人似乎提前做饭了！看来他们是想趁我们吃饭时发动进攻！” “那看来我们也只有提前实施斩首计划了！”宇文明心中已然作了计较，他对罗成郑重道：“罗将军，你留下防守，我去斩杀敌军主将！” 罗成大吃一惊，急忙摇头道：“宇文兄，怎能让你去冒这风险？应该让我去才是！” 宇文明却是语气坚定道：“罗将军，你留下防守比我更妥当！这些士兵大多都是你的部下，你指挥起来要顺当一些，甚至在关键时刻，你还可以让那些民夫也一起上阵顶一下！而我却没有多少守城的经验……” 说到这里，他又一脸郑重道：“罗兄，其实防守的任务也很艰巨，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火箭已经失效，壕沟全被填平，石墙也摇摇欲坠了。你们想要守到我杀死敌酋也未必容易。” 罗成听闻之后，虽然也承认宇文明说的有理，但却从情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他正待再言时，宇文明却是神色一板道：“罗将军，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的！这是咱们最后一线机会，再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就只会把大家一起断送掉！” 罗成这时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宇文兄，祝你成功！” “嗯！把残存的火油倒在石墙上焚烧起来吧！让敌人看不清楚我们这边的动静。给我争取一点杀出去的时间。”宇文明点了点头道。 随即，他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换上了一套高丽军的衣甲，再背上了一把三石弓和三壶狼牙箭。最后又将那把大马士革乌钢刀栓在腰间。 他这时快步来到山谷左边的山顶上，这里的另一头是直立的悬崖，高约五十丈，笔直陡峭之极，完全无法攀爬。 好在他们是要从山顶往下走，所以只要把绳子放下去就行了。 不过宇文明他刚要抓住绳子下去之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他身旁，然后惊叫道：“伙长，你去哪里？” “是洪休！”宇文明望着她那颇具英气的俏脸，也不禁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便反应过来，忙道：“洪休，你回去吧！我要去斩杀敌人的指挥官！” “啊！那带我一起去吧！”洪休抿着嘴唇道。 “你？”宇文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不知道洪休是女的，说不定还真会考虑，但现在显然就是作的另一种选择了。 他这时压低了声音道：“洪休，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这种事情太过危险，你就不要再争着去了！” “啊！你怎么发现我是女的？”洪休顿时俏脸变得苍白，她显然没想到宇文明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是之前你睡着时，我偶然发现你穿了耳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人说的！更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看轻了你！只是，这种拼命的事，还是应该男人去干！”宇文明大笑了一声，然后拉着绳索飞快地降了下去…… 洪休气得跺了跺脚，她走到悬崖边，被冷风一吹，也不禁娇躯直打哆嗦。她望了望不远处的另一条绳索，片刻之后，方下定了决心，一咬银牙，向那条绳索走了过去…… 落下山壁后的宇文明，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装备，然后便沿着山边的密林，向高丽人的营地摸去。 而这时，谷口处已经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喊杀声四起。 隋军在石墙上泼上火油，并点燃了树木之后，在前方观察的高丽斥候立刻便发现了这一变动。他们在附近观望了片刻后，便急匆匆回到大营，向渊太济报告此事。 高丽人扎下的营地离谷口只有五里，星罗棋布地扎下了四百多顶帐篷。他们由于一直都是步行进攻，所以战马都拴在一个大栅栏里，统一调配。 原本对于大营的防守并不严，但在之前隋军突然杀出来之后，渊太济还是提高了警惕，加派了士兵看守营地。所以，现在营地的防守虽然不算太严，但也绝不容易蒙混过关。 宇文明躲在营地外的一棵大树后观察了起来，他正在盘算如何混进大营，好暗杀这渊太济。 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一名高丽人正抱着一堆柴禾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宇文明却是意外地发现，此人说的竟然是汉话。意思大概是埋锅造饭时发现柴禾不够，怎么早点不准备，要他来捡柴禾。 宇文明心中大喜，于是立刻从树背后走出来，猫着腰慢慢向他靠近，然后突然如同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将那人扑倒。 那高丽士兵正待大叫，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喉咙边。 “敢大声嚷嚷就立刻结果了你！”宇文明厉声喝道。 “好汉饶命！我决不乱喊！”那高丽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己大营附近遇上隋军。 “你怎么会汉话的？”宇文明有些奇怪地问道。 那士兵听闻之后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高丽说的就是汉话啊。只不过口音和你们大隋不同而已。” 原来，高丽国的地盘是建立在汉朝时的乐浪、临屯、真番、玄菟等辽东四郡基础上的。所以国内汉人本来就很多，加上周边又有室韦、契丹、突厥等民族时常往来，故高丽人大半都会汉话，国内也用汉字进行记载。 宇文明听闻之后大喜，忙说道：“你们的主将是在哪个帐蓬内？进大营的口令是什么？说出实话来就饶你一条性命！” 那士兵正在犹豫之时，却发现自己脖颈上的匕首贴得更紧了。 “别给我耍花招。说实话我只把你打昏，如果待会我再抓一个活口来问，回答的跟你不一致，那我就只有两个都杀了，再问第三人！”宇文明看到此人目光闪烁，神色飘浮不定，就猜到他想说谎。 那高丽士兵原本准备好的谎言只好又缩回了腹中，他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把。 “唉，我就老老实实说了吧……”那高丽士兵不得不老实交待了口令和主将渊太济的大帐位置，以及渊太济的长相和所穿衣甲。 宇文明这时反转刀柄，在他后脑上重重一击，让他至少半个时辰之内难以醒转过来。 那高丽士兵闷哼了一声，便倒地躺下。 宇文明随即换了他的衣服，然后抱起柴禾迅速向另一处营门口走去…… 第六十二章洪休的真实身份 门口卫兵见宇文明抱着柴禾进来，只道是正在埋锅造饭，却发现柴禾不足而出去收集木柴枯枝的士兵。在问过口令之后，便放他进去了。 宇文明这时便翻身一跃，进入大营的马栏内。这里至少关了五千多匹战马。而且离渊太济所在的大帐距离不太远，正是伏击他的好地方。 只不过，在马栏一角的草料堆旁，却正有两名士兵在喂战马吃草，还一边喂着，一边谈笑风声。 宇文明当即摄手摄脚，从背后悄悄接近了两人，然后挥起那把大马士革乌钢刀，手起刀落…… “噗哧、噗哧”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两颗头颅立刻冲天而起，断颈处鲜血狂喷。 待两具无头尸体同时倒地后，宇文明方松了一口气。 他望望了离此只有不足百丈远的金色大帐蓬。那渊太济此刻十有八九便在其内吃午饭。 虽然这家伙在帐蓬内他无法猎杀，也没可能混进去。但他却有办法让这家伙立刻出来。 宇文明这时马上取出火折子，然后用打火石点着了火把，再将其扔进了旁边的草垛之中。 只听“呼”的一声，草堆顿时便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旁的马匹顿时受惊嘶叫起来，它们恐惧地想向栅栏外奔去，只可惜被缰绳套住，无法逃离。 宇文明这时挥动大刀，“刷、刷、刷”几刀下去，栓马的缰绳立刻断为两截，失去控制的马匹立刻便奋蹄一跃，向栅栏外奔去。 不过这栅栏虽然不高，却足以阻隔它们，让这些战马依然无法跳出。 这时火势已经越来越大，马栏里受惊的战马也越来越多，它们开始焦躁不安向四周狂奔，马嘶声此起彼伏。 而守在马营门口的十几名高丽士兵，原本正在吃饭，发现草垛起火后，亦是吓了一大跳。一名士兵连忙去报告渊太济，而其余的士兵则赶快去拿水桶，准备灭火。 宇文明自然毫不客气，张弓搭箭，如连珠般地一一射去。他手中的弓弦每一次松动，就有两支利箭射出，随即便有两名高丽士兵咽喉中箭，倒地死去。 其他的高丽士兵虽然也连忙从背后取下弓箭还击，但却隔得远了，而且他们的箭术又岂能和宇文明相比？ 不过盏茶功夫，这几名高丽士兵便被宇文明全部一一射死。 宇文明这时飞快地冲到栅栏边，挥起他那把无坚不摧的大马士革乌钢刀，连劈带斩，须臾之后便将栅栏劈开一个近七丈宽的大缺口。数千匹战马顿时找到了逃跑的路径，从这个缺口处狂奔而出，将闻讯赶来灭火的高丽士兵冲得七零八落。 此刻，刚刚接到报告的渊太济正心急如焚地带着一大队亲兵赶过来。 眼看午饭就要吃完了，他正要准备下令向隋军发起总攻之时，马栏却突然失火了。这让他着实怒不可遏。恨不得把那个不小心走火之人碎尸万断。 他这时还根本没有意识到，是隋军悄悄摸进了大营，还道是看守马栏的士兵，在做饭时不小心走了火。 宇文明也立刻选中了一匹雄壮的战马，然后翻身上马。不过他并没有坐在马背上，而是伏于马腹下，密切关注着掉转马头向营帐方向疾奔而去，这时高丽人被冲天的火光惊动了，无数人向这边奔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数十名高丽军正急匆匆地骑马奔来，而这些士兵的铠甲明显比其他高丽士兵好得多，并全都配齐了铁盔铁甲。 而为首的那人更是身穿一副黄金锁子甲，一看就知道是员大将，他身边的那些士兵多半就是他的亲兵。 “看来，这便是渊太济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他之前曾专门问过那名被打昏的高丽士兵，渊太济长的什么模样，穿的什么衣甲。如今看来，此人和那高丽士兵描绘的指挥官渊太济相貌丝毫不差。 于是，他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特制的短弩。这种短弩虽然短小，但用机括弹射之后，却力道极大，可以射得很远。 宇文明立刻纵马向渊太济奔去，同时口中含糊不清地大叫着。 渊太济见状勒住马，厉声喝道：“你们是怎么搞的？竟然让马栏失火了！还让战马跑了出来！是不是有隋人混进来了？” 宇文明这时却突然发出一阵惊叫，然后满脸惊骇之色，眼睛直勾勾望着渊太济等人的身后。 渊太济以及他身边的亲兵都大吃一惊，以后自己背后来了敌人，连忙齐齐扭头向后望去。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宇文明按动了短弩的机括。只听“嗖”的一声，一枚蓝汪汪的利箭便以极快的速度射了出来。箭势强劲之极，瞬间便从渊太济的太阳穴射入，然后贯穿了头颅。 渊太济立刻一声闷哼，从马上栽落下来，死于非命。 “他是隋军！快杀了他替将军报仇！”那些亲兵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嚎叫着纵马向宇文明冲了过来。 宇文明立刻调转马头，转身向军营外逃去。但却不料这时前方也来了一大群敌人，将他原本看好的退路堵住了。 “杀！”宇文明见实在无路可逃，当即便咬了咬牙，向着敌人冲杀了过去…… 他手中的长枪左挑右刺，不知道有多少高丽军士死在他手中。但他亦是多处负伤，尤其是之前的旧伤又再度迸发，鲜血从胸前、背后、手臂的盔甲缝隙不断渗出，不过却是终于杀出了营门，来到了荒野上。 此刻追上来的敌人已经只有十余骑，却全是原来渊太济的亲兵，不但个个武勇过人，且是骑兵，他们对渊太济忠心耿耿，自己主将被宇文明杀了，便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让他面临的形势危在旦夕。 不过，就高丽军要追上之时，一骑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却是突然杀到，她手握短弓，一次用四根手指搭上了三箭，然后弓弦猛地一松。 只听“嗖、嗖、嗖”三声，三名高丽军骑兵便惨叫着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另外几名高丽军见状大惊失色，立刻调转马头，向那女骑士冲了过去，毕竟宇文明已经重伤在身，难以再战，而眼前的这名敌人才是威胁他们生命的大敌。 不过，那女骑士却是非常聪明，知道如果和这些敌人近战格斗，他们一涌而上，立刻就能把自己剁为碎片。 所以，她只是一味游斗，边逃边射，而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敌人瞬时落马。 如果距离隔得较远，她甚至还故伎重演：一次搭上三只利箭，同时射出，夺去三名敌人的性命。 须臾之后，这十多名高丽士兵便被他全部一一射死，荒原上再无敌人。 而她这时方奔到了宇文明所骑的马旁，一把拉住了他的缰绳。 “师弟，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回山谷去吧！”那女骑士见他虽然满身是血，受伤颇重，但还好不是致命伤，总算松了一口气。 “洪休，这次可多亏了你相救了！不然我绝难逃一死……”宇文明这时已经看清了救自己的人，方勉强支起身，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你是我师弟，我救你是应该的！”洪休嫣然一笑道。那笑容动人之极。 “啊！师弟？那你是……”宇文明惊讶道。 “我是你师母红拂女的大徒弟红袖！我师父曾说她收了一个叫宇文羽晴的女孩作关门弟子，说是李靖师公的徒弟宇文明的妹妹！所以，我说你是我的师弟，应该没错吧？”红袖这时微笑道。 “对！你叫洪休……这洪休不就是红袖的谐音吗？可你怎么会女扮男装到了军中，又成了我属下的一名士兵呢？你真的是被充军而来的吗？”宇文明自然听宇文羽晴说过，她还有一个叫红袖的师姐，常在河北、辽东一带行走。但没想到自己会在军中碰到这位红袖师姐。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还是先撤回山谷再说吧！”红袖一望又一拨追出营门的高丽军骑兵，俏脸顿时变色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立刻便调转马头，跟着红袖一起，向山谷谷口方向逃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高丽军追兵的视线之中。 第六十三章全歼敌军 那些追兵见敌人已经无法追上，只得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而这时，高丽人的军营已经乱成一团。他们的战马逃走了大半，主将渊太济又被杀死，顿时群龙无首，不知所措。 如果他们原本是一支部队的还好办，主将死了有副将在。但他们却是从各城的驻守部队中抽调出的精锐士兵，互不统属。而渊太济也没有任命副将。从他再往下便是百夫长了。 可这些百夫长们都一般大，谁也不服谁。有的见渊太济已死，便主张撤退，而有的则主张继续进攻，替渊太济报仇。彼此之间争执不下，场面混乱不堪。 不过就在这时，他们却突然觉得地面开始震动。 一开始，高丽军的百夫长们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焦虑主将战死，所以精神有些恍惚，站不稳脚跟。但低头一看脚下，却见脚底下砂土碎石已在轻轻震颤。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在正午烈日的金色光芒照耀下，一队队黑盔黑甲的骑兵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远方。 直到这个时候，高丽军才听见依稀可辨的马蹄声响。不用说，这一大队骑兵，在马蹄上全部包上了布絮，人无声，马衔枚。隋军铁骑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发起了突袭！ 这些高丽军虽然都是精锐之士，不过他们现在却神色惊慌。因为不仅主将战死，群龙无首。他们还东一堆西一堆的，按照各自的小队分布聚集着，根本没有结成战斗阵型御敌。而隋军骑兵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所有战马都已经提到了最高的冲击速度。 这些隋军骑兵无声的伏在马上。或持着长枪，或提着马刀，朝着正惊慌失措的高丽军大营，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 谁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隋军骑兵。只能看到他们如一股黑色的洪流般，将天际间原本耀眼的金色阳光遮成了黑暗。 一层层的黑色潮流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动过来！ 终于，一个高丽军士兵终于凄厉地喊叫起来：“敌袭！隋军来了！” 更多凄厉的喊声跟着应和响起，不用百夫长们下令，高丽军阵中立刻金鼓之声响起，他们拼命的敲击示警，要那些正在吵吵嚷嚷的士兵到营门口布防。 不得不承认，渊太济统率的这只高丽军还是相当精锐的，虽然乍遇突袭，但在震惊当中仍然有条不紊的开始集合，准备抵档。 只是，那些还乱哄哄地挤在大营中央，又没有一个主将来指挥的高丽军士兵，要如此快地结阵布防，岂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这谷口外本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对于已经开始冲刺的隋军铁骑来说，这几里的距离，冲过去也不过眨眼功夫。就在高丽军还乱哄哄地在大营的栅栏前汇聚之时，隋军的骑兵已经狠狠地撞进了高丽军的大营之中。 而为首的那名的手持凤翅流金镗，骑着黄骠战马，身材高大的年轻武将，蓦然便是宇文成都。 “杀！”宇文成都一声大喝，流金镗带着一股呼啸声挥出，一下子将挡在前面的高丽士兵连人带枪一下子挑起，掀上了半空之中，那名高丽军的尸体从空中滚落下来，一下子就压翻了三四名还在列阵的同伴。 而他身后的隋军骑兵这时也举起了短弓，专门瞄准了高丽军中的那些百夫长射击，竭力阻止高丽军的集结和列阵。 高丽军虽然人数较隋军为多，但已是群龙无首，各自为阵，而且他们又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已经疲惫不堪。且多数又是步兵，在这种一马平川之地，如何能和骑军对抗？ 如果给高丽军充足的准备时间，让他们列阵迎战，就算没有骑兵，也可以依靠人数优势，硬生生地抗住宇文成都的突击，但现在面临这种偷袭，饶是他们再精锐，作战经验再丰富，也是无回天之力了。 而这时，在山谷谷口的石墙上，红袖搀扶着多处受伤的宇文明，欣喜若狂地叫道：“师弟！援军他们终于来了！” 宇文明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这时紧握长枪，硬撑着向罗成问道：“罗将军！我们一起杀出去如何？” 罗成听罢也豪情满怀地答道：“好啊！那咱们现在就杀出谷去，和援军来个两面夹攻，给高丽人最后一击！” 说罢，他猛地提起了亮银枪，和宇文明一起，率领残存的守军向敌人杀了过去…… 夕阳已落到地平线下，那已经有些破碎的高丽军大营的帐蓬上只残留着一些淡黄色的余夕阳辉。 谷外的荒野，已成一片尸山血海，到处是散落的兵器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不少受伤的兵丁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来援的隋军便是宇文成都率领的斥候团，他们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却击溃了数倍于己的敌军。这也是机缘巧合，趁着敌人内乱且群龙无首的时候，打了他们措手不及。 只不过，经过这番激烈的厮杀之后，纵然一举击溃敌军，却仍是损折了近五百骑，至于罗成的一千粮草护送军就损失更大了，此刻还能站立活动的不足两百。 宇文明这个时候也卸了盔甲。坐在一块大石上面。身上那件早已染成红色的战袍也脱了下来，露出肌肉结实的上身。红袖将他身上原本已经裹好的纱布一层层解下来，换上金创药，再缠上新的纱布。 他连番血战，先是在石墙处防守，再从山崖溜下，杀入敌军大营中，袭杀了其主将渊太济，回到谷中防御，再到最后与宇文成都两面夹击高丽军，饶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起。他身上伤痕累累，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过宇文明受伤虽重，心中却是十分高兴，这次击溃了高丽军的偷袭部队之后，隋军当可全无后顾之忧地进军辽东了。他不清楚历史上，高丽军的偷袭部队下场如何，但料来也给隋军的后勤补给运输造成了巨大麻烦。而自己这次歼灭了高丽军的奇袭部队，说不定便是改变历史的蝴蝶呢。 宇文明一边想着此事，一边心中却是更喜。 因为经过多次生死之间的战斗，让他感觉自己的天刀刀法和盘龙枪法的境界都有了极大提高。再无生涩难挥的感觉了。 “明弟，这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宇文成都在清点了高丽军中的物资，尤其是渊太济大帐内的一些文件资料后，顿时大喜过望。 宇文明因伤口撕裂，正由一名军医包扎，痛得他哧呀咧嘴，但听到此话后，却是精神一振道：“哦？大哥有何发现？” “这支高丽军是他们的名将之一渊太济所统率的，此人在高丽军中赫赫有名，以偷袭见长，有万夫不挡之勇。从他们的记录看，已经袭击过我们前面的一支粮草辎重车队。并取得了成功。” 宇文成都这时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哈哈大笑道：“这小册子中，记载了这支部队的联络暗号，以及已经派出去的八支斥候队伍的活动区域。虽然这些斥候全是穿的我隋军衣甲，但只要我们用他们的暗号试探，便可将其一一找出，为我军后方清除一大隐患！”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大喜，但心中却突然想起一事。他忙拱手作了一揖道：“大哥，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难道是你想当队正？以你的这趟大功，不要说队正，恐怕就是校尉都没问题！”宇文成都不以为然道。他可知道，自己家中这帮兄弟都是为了镀金混资历才来打仗的，个个都想混个高点的军职回去。 “不是为我的事，是为我的一名部下！他原本犯了罪，被判充军。我希望能够赦免他的罪行！”宇文明这时忙解释道。 红袖从师门的渊源上算，应是他的师姐。而且又救了他一命，让他心中感激涕零。他也了解到，原来红袖被判充军还是红拂女和李靖帮忙求情的结果。不然按《大隋律》的规定，她是会终生被贬为官奴的。 不过，好在她杀那恶霸时，是作男装打扮，故衙门里的县令和差役都把她当成了男人。而红拂女便索性让红袖自承是男人，然后让李靖通过兵部的关系帮忙，将她纳入了充军的名额之中。这样便只需立下战功，就可赎罪回家。 宇文明知道，师父和师母的想法是不错。但他们哪知道隋军进攻高丽会是一场大败仗。这一百多万将士，能有多少人回到大隋，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说以前有充军的机会，是个抵罪的好选择。可现在就绝对是条危险之路了。 所以，宇文明自然是想方设法，让这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师姐离开大军。毕竟她是女子，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男人的战场上。一名女子如果在军营中被发现了身份，在一群如于饥渴的男兵之中，会有多危险，是不言而喻的。他可不敢保证，在这场战争中，他可以一直保护她。 “明弟，这事可不好办啊！”宇文成都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 第六十四章升为校尉 “啊！怎么了？此事非常难办吗？”宇文明心中顿时一紧，他自然知道，连李靖和红拂女都只能出此下策，想必也不是这样容易洗脱罪行的。 “要赦免其罪行，必须大将军同意，再上报兵部批准。只要你能说服爷爷，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兵部那里批准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的程序。可是……”宇文成都这时凝望着他道：“可是，就算你那名部下立有战功，恐怕也无法让爷爷赦免其罪，再让他离开。因为开了这个先例，不免其他人也要效仿。毕竟谁会愿意上战场来送死啊？所以军队在这方面是管得很严的，大隋对逃兵的处理相当严酷，且无人敢徇情枉法。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宇文明的一张俊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他可不想红袖陷入危险之中。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根本不具有操作性。”宇文成都摇了摇头道。 宇文明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抓住宇文成都的手道：“大哥，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宇文成都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一般的战争，肯定只有等打完之后班师回朝，才能想办法了。毕竟兵部在东都又不是在辽东。可如果真的仗都打完了，那所有的士兵都要卸甲归田，又何必再去央求离开军队？”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可现在不同啊！今趟远征高丽可是圣上御驾亲征。兵部再大莫非还能大过皇上去？只要当今圣上同意了，兵部还能反对不成？”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宇文成都见状却是轻轻摇头道：“二弟，你就别动歪脑筋了！圣上是何许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而且他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就开金口。我看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争取早点打完这场仗，然后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回家吧！” 宇文明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告辞离去。不过他心中却是有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好好保护红袖，不能让这位师姐陷入危险。 …… 第二天一大早，大队援军也到了。而且是宇文述亲自率军前来救援，不光是为了大军的粮草辎重，更重要的还是：宇文成都这个斥候团可是有十名宇文家的嫡亲子弟在内的。万一中伏被擒，或者战死了几个，那宇文述可是要心痛死的。 不过，等他到了这山谷外，却见战事早已结束，斥候团虽然伤亡也很惨重，却是击溃了高丽军，而粮草辎重车队也完好无损。这让宇文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在听了宇文成都和罗成讲述的战事经过后，宇文述眼中不禁露出赞叹之色。他对自己这位孙子的表现非常满意。宇文明不光挽救了他的粮食和辎重，使大军免于粮草匮乏。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个斥候团歼灭了高丽军到自己后方的偷袭部队，并杀了其主将，拿到了对方的暗号和斥候分布图。这样他们便能轻松把敌人找出来，再予以一一辗除。 “大将军，虽然成都是这斥候团的偏将，但此次首功，当属明弟和罗成兄。没有他们率军牵制住高丽军一天一夜，并杀了敌军主将渊太济，我也没法将其一举击溃。”宇文成都倒是光明磊落地禀报道。 “快叫明儿上来，我要好好奖励他！”宇文述亦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道。 宇文成都忙通知帐口的亲兵，叫宇文明速度来中军大帐。他也知道，宇文明受了不轻的伤，刚刚还在疗伤，但现在应该结束了。 盏茶功夫之后，宇文明方走进了大帐，他这时身上已经满是裹好的纱布。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这时单膝跪下道：“斥候团第十队第十伙伙长宇文明参见大将军！” 宇文述见状十分心痛，连忙扶起他道：“快快起来！” 他这时按住宇文明的肩膀，轻叹道：“我来之前，想的是你能够活着就不错了。但没想到，你不但活着，还立下了如此大功，真让我大吃一惊，喜出望外啊。” 说罢，他又对一旁的罗成道：“罗将军，这次你保住粮草辎重不失，立下大功。我将向兵部上书，要求提升你为鹰扬郎将！令尊也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罗成心中大喜，他原本只是一员偏将，这下可是连升了三级。而且这也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隋军的高级将领行列。 于是，他连忙向宇文述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将军厚爱，末将一定努力杀敌，不负所望！” 这时，宇文述又对宇文成都道：“成都，你作为斥候团的团主，此次以一千骑兵大破五千高丽精锐，并保住了粮草辎重车队。实在让我非常欣慰。之前你便想去主战军团。那我便如你所愿，调你去骑兵部队当亚将吧！如果你能再立大功，便让你转正成大将！” 宇文成都大喜过望，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于是忙单膝跪下，身宇文述躬身谢过道：“多谢大将军恩典！成都定当竭尽全力！” 待宇文成都起来之后，宇文述方将目光转向了宇文明，微笑着说道：“明儿，你让我非常高兴，你立下的战功对于一名伙长来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你好了。按你是首功来算，至少应该让你当个……” 他觉得按宇文明的战功，至少可以让他当个偏将了。只是宇文明才十五岁，这么小就当偏将，恐怕对他自己和部队都不太好。当伙长只管十个人，而当偏将却是管上千人了。他担心宇文明管不下来。 只不过，宇文明立下了如此大的战功，如果有功不赏，则会引起军中将士不服。别人甚至会说他是为了沽名钓誉，刻意瞒报孙子战功，到时反而不美。 这时，宇文明却是咬了咬牙，再度跪下，然后双手抱拳道：“大将军，末将愿以刚才战功为我的部下赎罪，望大将军恩准！” “什么？赎罪？替你哪个部下赎罪？”突然听到宇文明要用战功为其部下赎罪，这让宇文述也是不由一怔。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凝声问道：“你的部下犯了何罪？” 宇文明方将红袖之事说了出来。只不过没有提她是女子，名字依旧也是用的洪休。 宇文述一听是这种事，却是松了一口气，军中对于士兵在地方上所犯的罪，并不是如何看重。如果他报上兵部去，一般都应该能赦免其罪。毕竟谁的战功算多少，还不是由他写。这种事情，他只需给洪休的功劳在战报上提一句，这名小兵的罪行便可以赦免了，让其转为正式军职。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宇文明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等举动。这样一来，不要说是那名士兵了，恐怕其他士兵也会受其感动，更加地拥戴他吧。 “明儿，既然你主意已决，那我便按你所言，赦免这位叫洪休的士兵充军之罪，转为正式府兵军籍。只不过，如此一来，你便升不到偏将了，顶多只能当个校尉，你可想清楚了！”宇文述佯怒道。不过他心中却是一宽，暗忖正好就用这个理由，让宇文明升不了三级。 宇文明大喜，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大将军恩准！” 宇文述点了点头，然后一望大帐内的将官，缓声道：“宇文明击杀敌人主将，又为保住粮草辎重立下首功，按战功应连升三级为偏将，但他愿为部下洪休赎罪，那便只升两级，将他由伙长升为校尉，统率原来所在的斥候团。” 宇文明原来所在的斥候团本有千人，团主是偏将身份的宇文成都。 而现在宇文成都调去骑兵部队当亚将后，团主位置自然是空出来了。只不过，这个斥候团由于之前伤亡惨重，完好无损的士兵不足四成，这仅有三百多人的斥候团自然是用不着偏将来统率了，让个校尉来当团主倒也说得过去。 大帐内却是响起一片叹息之声，一举升上偏将的好机会，却为了替部下赎罪，就只升为校尉，实在有些可惜了。 紧接着，其他立了战功的军官和士兵也进行了一一封赏。然后宇文述便下令大军开拔，向预定的行军目标而去，毕竟为了粮草辎重车队和这只高丽突袭部队的事。已经担搁了他整整三天行程了。 第六十五章红袖的刀法 大业八年三月，隋军大举杀入高丽境内，高丽军主帅乙文支德见隋军势大，便下令主动撤退，放弃辽西的所有村镇，将人口和粮食全部撤入各大城池，实行坚壁清野政策。让杨广企图在野外一举击溃高丽军主力的梦想落空。 于是，杨广便改变了策略，利用隋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将一百多万大军分为十支，由各府大将军统率，分路进攻辽西地区的高丽城池。 隋军这时士气高涨，又逢春暖花开之季，加上准备充分，大量攻城器械也已运到。高丽的辽西之地一直被他们视为和隋朝之间的缓冲区域，防守并不严密，城池修得也很简陋。 而隋军不但人多势众，各路大军皆是经历了灭陈、灭吐谷浑的良将统帅进攻，故一路势如破竹。到四月中旬，辽河以西的全部土地已经尽入大隋囊中。几乎所有的隋军官兵皆以为，最迟在秋天到来之前，隋军便可平定高丽，凯旋而归了。 四月二十五日，隋军主力抵达了辽河西岸，由于此时河水已经全部解冻，且河中渡船又早被高丽军收集到对岸焚毁。杨广便下令在辽河上架设浮桥，以让大军渡河。 其间，高丽军虽然多次派兵侵袭，企图阻扰隋军搭设浮桥，但在隋军的严密防守下，皆无功而返。 四月三十日，隋军已经在辽河上搭建了三座浮桥，并有三万多先头部队渡过了浮桥，建立了防线。到五月中旬时，隋军已经全部渡过辽河，并扎下了大营。 到了这个时候，高丽军也是退无可退，后面便是他们在辽东的统治中枢，号称远东第一坚城的辽东城。如果此城失陷，则高丽在辽东将再无可固守之城，辽东的其余城池也将士气大跌，失去精神支柱和粮草来源。 春日的暧阳温柔地照射着大地。在离隋军大营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宇文明正拿着一把普通的大刀，对着一棵松树练习劈砍。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在一柱香之内，劈出三百刀了。而且力量均匀，从不拖泥带水。 宇文明心中明白，接下来的战斗，定将是以攻城战为主，象他们这样的骑兵，一般是没有多少机会参加攻城的。但谁也不能保证，在万一兵力不足时，也要骑兵登城作战。所以，练习一下近战搏杀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近战时他肯定不可能用长枪了，自然就将重新拾起大刀，琢磨一下天刀刀法。 就在宇文明刚刚施展完一套刀路之后，却是倏然惊觉，收刀转身。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容貌绝美的少女。 她年约二十来岁，身材高挑，裹着一领镶金狐裘的披风，里面穿的却是火红色的武士服，在阳光下甚为醒目，她那乌黑发亮的秀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束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镶嵌在洁白的瓜子脸上，更显得明眸皓齿，娇艳照人。 见到宇文明向她望来，她方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在她的肩上还斜挎着一把牛角弯弓，背上背着一只箭壶，这一身颇有塞外风韵的劲装给她俊俏的外表平添了不少英气，透露着一股与中原女子不一样的英姿飒爽。 “师弟，你伤还没完全好，不要练得太剧烈了！休息一下吧！”那少女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说道。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恢复了女子装扮的红袖。在被宇文明识破身份后，她便索性恢复了女子装束，不过也只敢在这处平时没人来的树林里才作如此打扮。在军营时，她还是只能女扮男装的。 “呵呵，不碍事的，我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师姐，你的伤也应该好了吧？”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嗯，前两天就好了。听旅帅说马上要进攻辽东城了。我也想早点活动一下筋骨。”红袖眨了眨一双杏目道：“师弟，要不我们切蹉一下刀法如何？” “好啊！”宇文明欣然同意。他也想看看自己这师姐究竟有多厉害。毕竟红拂女也是使刀为主的高手。 片刻之后，两人便来到了林中的一块空地上。然后两人都拿起包着刀鞘的普通大刀，开始了较量。 而让宇文明惊讶的是：红袖左右两手各持了一把大刀，她竟然是使双刀的。 “来吧！师弟！” 红袖这时银牙一咬，挥刀劈了过来。 宇文明忙握刀向上一架，两刀相碰，顿时发出“当”的一声。两人很快战作一团。 不过，仅仅过了一柱香功夫，宇文明便露出了破绽，被红袖抓住将其击败。 他有些垂头丧气，但红袖却是赞许道：“师弟，你已经相当不错了。听我师父说，你似乎从十二岁才开始学武，三年时间就能有此成就。可是让我也非常吃惊了。至少我在才练刀三年之时，是肯定打不过你的。如今你败在我手下，只是你的刀法境界不如我的原因……可你也想想，师姐已经练刀十五年了。如果还打不过你这个练刀三年的毛头小子。那可真的无地自容了！” 宇文明一听，眼睛顿时一亮道：“师姐，听说师母也是以刀法著称的高手。就连我师父也说，虽然他自信和师母对战的话，能够胜出。但若单以刀法较量，则他也不是师母对手……师姐，你蒙受了师母教诲十五年，想必在刀法上的体会远甚于我。不知能不能教教我呢？” 红袖听闻之后，却是柳眉一蹙，佯装生气道：“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有些生份了！” 说罢，她退后了数步，然后又柔声道：“来吧，师弟……施展你的天刀刀法和我对攻！我会使用不超过你的内力和出刀速度！” 单论内功，红袖已经是步入了神变期了，比宇文明的锻骨期要高出一个境界，而且她的出刀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如果真的全力而为，宇文明恐怕很快就会败北。 “好的，师姐！”宇文明反手拔出了大刀。 “嗯！你出刀吧！”红袖玉手一抬，命令道。 “是！” 宇文明应了一声，随即便飞身跃起，干净利落地一刀向红袖斜劈过去。同时左脚奋力一踢，从另一个角度向她袭来。 而红袖却是娇喝一声：“来得好！” 她杏目一瞪，右手长刀屹然未动，仅仅只是动了左手的大刀。 “铛！”的一声，她左手的长刀和宇文明的砍刀碰到了一起。 而在那碰触的一瞬间，宇文明顿时感到自己手中的大刀，有一种诡异的被粘住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收刀，红袖的刀光便闪电般擦过宇文明的耳朵，放在他的脖颈上，然后轻轻收回。 “你输了。”红袖嫣然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然后一双俏眸望着宇文明，柔声道：“师弟，再来！”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红袖的出刀速度其实和他差不多，但是角度却十分诡异，让他根本无法阻挡，防不胜防。 听见红袖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宇文明忙应声道：“是！” 随即他再度出刀！ 这一次，他的出刀速度明显快了几分，而且角度更加刁钻了。 “锵”、“锵！”只听两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 红袖的左手长刀和宇文明的大刀仅仅只是碰触了两下，宇文明就已经胸前门户大开。 红袖的左手长刀立刻便飞快刺出，然后悬停在离宇文明的胸前只有一寸的地方，止住了去势。 “咦？你的刀法境界怎么这么低？”红袖秀眉一蹙，疑惑地看着宇文明道：“从你的刀法熟练程度看，比我低不了多少。可为何对刀意的领悟却如此之差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有些委屈道：“师姐啊！我如果这三年来，一直练刀，倒也不止这点水平。可我又要练习射箭，又要练习枪法，还要修练内功，哪里来得及啊？甚至有时候还得去琢磨一下诗词文章。以免坠了那劳什子‘洛阳才子’名头。我练刀的时间加起来，恐怕顶多只有百余天，小弟也是有苦难言啊！” 他听闻之后心中亦是有些惭愧。被这位美女师姐瞧不起了……的确，红袖的刀法速度根本不比自己快，可是总能轻而易举的打断自己的出刀节奏，并且那如流水般的刀意连绵不绝，一波接一波，轻易便将自己给击垮，击败了！ 不过他却不知，红袖此时比他更为惊讶，她原先以为，宇文明在这三年内都一直在坚持练习刀法。但却没想到他只练了百余天时间。如果是仅仅练了一百多天，就有这般成就，那可绝对是个练刀天才了！ “没想到这位小师弟不光箭法出众，刀法也不差，听他说还有个什么‘洛阳才子’的名头，那可当真是文武双全了！”红袖望向宇文明的脸庞，发现他亦是剑眉星眸，皮肤白楷，俊脸上总带着一股坚毅的味道。再联想到他为了自己而宁可放弃晋升校尉的机会，只甘心当个团主。这样的好男人，到哪里去找？ 她只觉自己的芳心似乎也有些微微颤动。心神不免有些浮燥了。 “咦，我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决定了，和高丽一战之后，就浪迹江湖，成为一代侠女，不再考虑男女之事了吗？怎么决心又动摇了？” “晕，我怎么会杂七杂八想到那上面去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师弟而已！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红袖顿时俏脸浮上了一层红晕，不自觉地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神情妩媚动人之极。 宇文明这时却没注意到红袖脸上表情的变化，他正在琢磨刚才红袖出刀的动作和手法呢。 “论刀意境界……这位师姐比之前的对手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而且红袖师姐只使用了左手的长刀，拿在右手上的另外一柄长刀根本没动。如果她双刀齐出，还不知道有多厉害。看来，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啊！以为自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宇文明心中不禁暗叹道。 这时，红袖将身子向他略微靠近了一些，然后正色道：“师弟，武艺这种东西，看你是怎么运用。如果你要表演给别人看，演绎武功套路，的确要从头到尾，把整个招数一套套地完整使出来……表面看上去，这样的招式的确很精彩、很好看，可那只停留在表面上！” 她此刻顿了一下了，然后用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但如果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什么机会表演一套招数出来，所以不管是枪法也好，刀法也好，剑法也好，这些都要使用最具杀伤力，最为实用的一招，领会其精髓。再根据战场上瞬息万变的特点，随机应变。” 宇文明听闻之后，默默点头，他听师父李靖也说过，战场可是残酷无比，不是表演花架子的地方，要根据当时的实战情况来决定采取哪一招杀敌和防御。只有多参加战斗，多杀敌人来积累经验，他之前和高丽军的那场血战，也对此有深刻体会，他没有使什么刀法和枪法的招数，全都是用的力量和速度，一招杀敌。 “师弟！继续吧！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的刀意境界提升一个台阶！”红袖这时杏目一瞪，用柔美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宇文明暗暗叫苦，却不得不屈从于红袖的安排，师姐弟两人又继续切蹉了起来，一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夕阳西下之时，红袖才总算笑靥如花地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 随即，红袖换上了队正的一身铠甲，然后和宇文明一起向军营走去。就在他们刚刚回到营门口时，就见郭子逸急匆匆地迎上前来。 “团主，你上哪儿去了啊？大将军派人到处找你呢！说有紧急事情！”郭子逸连忙说道。 第六十六章受降使 “哦？大将军找我有什么急事呢？”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 “听说是召开军事会议，商议明天进攻辽东城的事！大将军也是才从圣上的营帐回来，似乎很冒火的样子呢。”郭子逸战战兢兢地说道。显然心中有些害怕。 “好的！我马上去！营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先安排弟兄们吃晚饭吧！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宇文明看了一下已经处在地平线上的太阳道。 他接手这个斥候团后，便将残存下来的近四百人，编为了四个大队，由红袖、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恭四个老部下任队正，再提拔了一些作战勇敢，士兵中威信较高的人作伙长，实现了对该团的完全掌控。 之前由宇文述安插进来的宇文家子弟，则全部调出，到其他部队任队正。宇文述也很清楚，如果留这些人在斥候团，宇文明是绝对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那些宇文家族的子弟也会不服他的管束，造成双方都很不满的结局。 而调去其他部队，这些子弟有了更大的上升空间，也免让宇文明为难。 宇文明急匆匆地赶到了左翎卫军的中军大帐，只见帐内已经坐齐了近百名军官，一眼望去，全是校尉以上的将领。不过还好没看到宇文述在。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会议还未开始，不然如果开会了自己还没来，祖父会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押下去打五十军棍的。 悄悄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后，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宇文述披盔带甲，一脸怒容地在一名五十余岁，长了一对三角眼，生得矮小猥琐的老太监陪同下走进了大帐。 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将相互之间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暗忖难道是圣上要传圣旨吗？不然怎么会派个太监过来？可如果说要传圣旨，怎么帐内又没有准备供桌香案？ 而宇文化及见了那太监，却是心中大为惊讶。因为他认出，这太监可是杨广身边最宠信的首领太监岳曾省。这家伙平时寸步不离杨广左右，今趟怎么会来到这里了？就算是宣旨也轮不到他来啊！ 这时，众将已经起身，向宇文化及抱拳行礼道：“大将军好！” “诸位都先坐下吧！”宇文述这时平静了一下内心的不满和怨怼，然后一指旁边的太监道：“这位是由圣上安排来我左翎卫军中的受降使岳公公。一会他会宣布作战计划！” 众将一听，顿时一片哗然，由太监来宣布作战计划，这可是大隋从未有过的事。 宇文明心中也是纳闷，暗忖现在是隋朝，又不是明朝，隋朝的太监远没有明朝太监那样高的地位。而且，这姓岳的太监还要在军中担任什么受降使，这又是什么职务？ 这时，岳曾省方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手中拿了厚厚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作战计划”四个大字。然后他用一副公鸡般的尖利嗓音说道：“此次远征高丽，我军一路高奏凯歌，高丽军望风而逃，不堪一击。圣上宅心仁厚，不忍小国寡民的高丽生灵涂炭，故命本座为受降使。但凡高丽军有投降之意，我军须速速停止进攻，汇报本座，再举行投降仪式，接受其归顺我大隋……” 他洋洋自得地将自己这“受降使”的重要性和职权介绍了一番，然后方翻开那本写有《作战计划》的册子道：“圣上英明果断，料事如神，考虑到前线官兵作战辛苦，便特地命兵部制作了作战计划，左翎卫军只需按事先草拟的作战计划执行即可！现本座将作战计划公布如下……” 岳曾省这时便将详细的作战计划念了出来。而这计划也当真详尽之极。左翎卫军什么时候开始进兵，走哪条道路，兵分几路，每路兵谁为主将，谁为副将，各率多少兵力，携带的粮草辎重有多少，各自攻打高丽的哪座城池。甚至用什么方法攻打，破城后如何安抚民心，都写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给统兵大将独立决策的机会。 宇文明听得眉头一皱，他经历了和高丽偷袭部队的战斗后，可是十分清楚：战场上的形势从来都是千变万化的，根本没有固定模式可寻。只有主将随机应对才能选出最好的作战方案。 就象他之前发现高丽军偷袭部队的主力后，如果按照惯例，先回去通知宇文成都，再由宇文成都回报宇文述的话。等援军赶来，恐怕只能捡罗成那队粮草辎重部队的尸骨了。 所以他不得不当机立断，直接去通知了粮草辎重队，并在罗成的支持下，将车队押到了便于防守的黑龙谷固守待援。 同时宇文成都在接到求援消息后，也未按常理出牌，而是立刻将斥候团的所有官兵聚集起来，然后赶往黑龙谷救援，这才有了全歼敌军的辉煌战果。 如果宇文成都也是保守古板地认为，斥候团就是只能刺探情报的，救援友军应该让主力部队来。那黑龙谷只怕早就被攻破了。 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古训。 但杨广的这套作战计划，却把这一切都规定得死死的，不准带兵大将违抗。他完全是把作战当成了下棋，将所有的将领当成了手中的棋子，要求必须听从他的摆布来行军作战。 至于在战斗时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作战部队遇到的敌军数量是不是计划中拟定的那样，草拟的作战方法能不能攻下城池，他压根没有考虑过，只是把军队想象成了牵线木偶。 不过，杨广毕竟也是参加过灭陈、灭吐谷浑，以及攻打突厥等战争的统帅。他也知道一定会有不少将领，不肯老老实实地按他草拟的作战计划行事，而是自行决定作战行动。 所以，他便又专门在各路大军中安插了一个受降使，这个职位由他亲信的太监担任，拥有监督其所在大军是否按作战计划行军作战的职责。一旦发现有将领不按作战计划行事，便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隋军的十二府大军便安插了十二个受降使。而左翎卫军的受降使便是他最宠信的太监岳曾省了。 众将听得都面面相觑，暗忖：如此说来，此次远征高丽是以压服敌人投降为目的，而不是武力进攻为主了。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圣上打算，军事进攻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以政治压降为主。那用得着兴举国之兵，动员一百一十多万军队，两百万民夫，以及消耗近千万石粮食和数不尽的物资吗？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更何况，圣上还在军中安插了一个什么劳什子“受降使”。还是由岳曾省这种杨广最亲信的太监担任，且握有如此大的权力，这样一来，谁敢不从啊？ 可是，象岳曾省这样深居皇宫的太监，从未接触过战争，他们哪懂什么作战啊？只会按照杨广的计划和吩咐行事，完全不知变通。恐怕隋军将士十有八九就会让这些“受降使”给害死。 岳曾省念了半天，方才将作战计划念完。他这时方嘿嘿一声，然后用尖利的嗓音说道：“诸位将军，作战计划已经宣布了！按陛下的旨意，明日一早，便按计划行事，左翎卫军将主攻辽东城。大家早点回去准备吧！” 岳曾省的话音刚落，罗成便忍不住站起身施礼道：“大将军，末将有一疑问，不知可否提出？” 宇文述还未作答，岳曾省便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冷声道：“罗将军，这作战计划可是陛下亲自草拟的，你也敢提出质疑？” 宇文述知道要糟，连忙向罗成暗使眼色，让他不要开口。但罗成却是年轻气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气呼呼地说道：“大军作战，战况瞬息万变，故早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古训。末将毫不怀疑圣上的英明决策，只是如果敌人的情况有所变化，不是作战计划上以为的那样，难道还要按原作战计划行事吗？” “那是肯定的！圣上的作战计划就跟圣旨一样的效力，不容更改！而且，难道罗将军以为自己比圣上还聪明吗？”岳曾省阴霾一笑道。 罗成心中一紧，忙道：“末将不敢！” 然后顿了一下，他又硬着头皮说道：“末将久居幽州，素知高丽人狡诈之极，如果我们放弃进攻，允许他们投降。他们十有八九会在守不住时先诈降，然后待我军撤兵之后，补充好防御漏洞，再继续抵抗。这将会导致我们屡战不下，将士伤亡大增。所以，末将认为不能因为高丽人一说要投降就停止进攻，应该一股作气攻克敌方城池后，再令其投降。这样方为上策！” 罗成的这番话让众将均纷纷点头，他们也认为，如果高丽人一宣称投降就要停止进攻，实在太过儿戏了。这完全是在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套绞索。 不过岳曾省却是不以为然道：“罗将军，陛下的目标是要把高丽变成大隋新的郡县，要把高丽人变成大隋的子民，又不是要将他们斩尽杀绝，陛下是想用我们的仁德来感化他们，使他们臣服于大隋，永为大隋子民，攻克高丽之后，将来还要攻打百济和新罗……” 他这时上前了两步，又摇头晃脑，侃侃而谈道：“如果我们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降服高丽，便是给百济和新罗树了一个良好榜样。将来大隋攻打那两国便容易了许多。而且，此受降使方案陛下早已决定，不容讨论，罗将军还有什么话说吗？” 罗成还想再说，却被宇文述打断道：“好了！罗将军请退下吧！此事已不容再议，诸位将军也请按岳公公的吩咐，早作出战准备！明日一早便开始攻城吧！” 罗成无奈，只得长叹一声，退回了众将队列之中。 随后，众将拱手作了一揖，然后一脸不忿地退了下去。 宇文明也想随着众人退下时，却被宇文述叫住了：“明儿，你且留下！我有要事和你商议！” 第六十七章宇文述透露的秘密 其他将领倒无所谓，他们大半都知道宇文明是宇文述的孙子，但宇文士及却是有些忧虑了。 他的儿子宇文承在宇文成都下令全军前去黑龙谷援救粮草辎重队时，害怕打不过五倍于己军的高丽人，于是装病没有前去。 结果哪晓得人家打了个大胜仗，去的所有子弟都因功生为了队正，就连那一直跟着宇文承当跟班的宇文杰都升职了。可他这个宝贝儿子，号称宇文家嫡子中最杰出的人才，却到如今还寸功未立，依然是个伙长，成了十名宇文家子弟中的垫底者。 而他在出发之前，也从母亲那里听到消息：父亲有意修改族规，废除家主只能在嫡子中产生的条款。如果这样一来，那宇文承便极有可能被宇文明压下去。这如何不让他忧心仲仲啊！ 深深地望了宇文明一眼后，宇文士及方一脸失落地离去。自己大哥的一个私生子都成校尉了，他的儿子实在差别人太远了。 “爷爷，不知有何事要教诲孙儿呢？”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道。 “明儿，今天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吧，爷爷也是有心无力。估计你不知道，在圣上的大帐讨论作战计划时，李节便因要求取消受降使而触怒了陛下，被拖出去斩首了。”宇文述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这样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啊！”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惊怒交集。他可知道，李节是李阀的家主李浑之子，在隋军中虽然算不上是名将，但表现也可圈可点，至少不是平庸的将领。而且他爱戴部下，交际广泛，在隋军中人缘极好。这样一员武将，竟然因提意见就被杨广斩首了，这算是皇帝，也显得太专横和暴虐了。 “还没攻城，就先斩自己的大将，圣上真的这样糊涂吗？”宇文明眉头一皱，心有不甘道：“而且那个受降使，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提议的。圣上也是亲自主持过灭陈、灭吐谷浑、攻打突厥的战争，他会连这样的昏招也看不出来吗？” 宇文述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明儿，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君心叵测啊……你以为圣上真的那么昏庸吗？打个高丽竟然要出动全国之兵，灭陈都没用这么多人……我之前也以为是圣上好大喜功。可直到今天，看到圣上竟然用出了受降使这招。我才算是看明白了圣上的用意……” “爷爷看出来了？”宇文明顿时又惊又喜，他也觉得这是个千古之谜。就是后世的历史学家，也对杨广远征高丽时的作法百思不得其解呢。因为就是这一事件，让杨广一下子从之前的圣明之君变成了昏庸的暴君。就连一些隋史研究者，也是把杨广执政前七年和后七年分开看待的。认为前后判若两人。 “嗯！爷爷是看出来了，也可以告诉你原因。不过你得千万小心，此话只可自己明白便行，切勿外传！哪怕是你的其他兄弟也不行！这些毛头小子，口风不紧，万一传出去了，我宇文家便会面临满门抄斩之祸。如今只有你父亲和你三叔知道，你二叔我都没告诉！”宇文述一脸郑重地说道。 宇文明愣了一下，便旋及便明白过来：二叔宇文士及便是杨广的女婿，虽然也是宇文述的儿子，但爷爷自然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他。万一他哪天一时犯浑，或者说了梦话让南阳公主听见了，宇文家必将大祸临头。 今趟宇文述没有召来其他第三代小辈，单单只给他一人说，既有对他在战争中的表现感到满意，认为能担大任的原因。也有准备重点培养他，甚至有可能立他为下任家主继承人的考虑在里面。 当然，后面的推断也是宇文明到了后来才明白过来的。 见宇文明坐直了身子，露出一副聆听的神情，宇文述方满意地说道：“明儿，你可听好了……” 说罢，他方一五一十地将关陇贵族兴起的原因，以及推断杨广现在的考虑讲了出来。让宇文明越听越是震惊，因为这都是他以前没有了解到过的史料。 原来，隋文帝杨坚便是依靠关陇贵族的支持，夺取了北周的江山，所以给予了关陇贵族很大的权力，大隋开国之初，无论朝廷还是军队，几乎都被关陇贵族中的各大家族把持着，而他们互相之间既有斗争，也在联姻，形成了一个复杂而庞大的利益集团。 当然，杨坚后来也想对其有所限制。开皇六年，隋文帝杨坚废除了自北魏以来的家兵制，命各大门阀的数万家兵都改回本姓，不准再跟家主姓，于是家兵制便渐渐消失，门阀贵族们失去了那些只知有家主，不知有皇帝的私兵。 不过，这些旧习一时之间却是难以根除。不久之后，关陇贵族中又兴盛起了认假子热潮，各门阀的家主和主要成员，见到寒门出身的子弟，凡是武功高强或者文采出众的，都想方设法，威胁利诱认其为假子。少则几百，多则上千。表面上是其义子，但因为这些义子都要随义父姓，并听从义父的命令，实际上也就成了从前家兵制的一种变形。 好在这些假子数量不多，关陇门阀也不敢像家兵那样，用武器铠甲武装这些假子，于是杨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这件事。但是他这一放纵，却是产生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这些年轻的假子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了起来。 假子中的很多人后来并不是被门阀贵族收养在府中，而是随着隋军四处打仗，被征调入了军队之中，然后又因功升为了军官，转而控制住了军权，这才造成了严重后果。 这些假子，再加上原本关陇贵族的子弟，他们在军队中现成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几乎主导了所在的军队，牢牢控制住了军权。这样一来，就让关陇贵族的根基更加稳固了，想动他们很难，非常容易激起判乱，就连如此雄才大略的杨坚也奈何不得。 听到这里，宇文明方明白过来，原来宇文家和其他的关陇门阀早成了皇帝的眼中钉。在杨坚和杨广父子看来，关陇门阀就是一头伏在自己身边的老虎，不知道何时就要反噬主人。 “其实，从圣上连续让裴矩和裴蕴两人入阁为相，便可见他是要扶持山东士族来对抗我们关陇门阀了！毕竟七个相国之中，竟然有两人来自同一个家族，这不要说是大隋，就是前朝和西魏时期，都从未有过的事！”宇文述叹息道。 他说的相，自然不是宰相，而是指隋朝实行三省六部制后，朝中习惯性的将尚书令、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七人称之为相国。 而尚书令则为右相，是诸相之首，处理朝廷一般行政事务。而皇帝则处理重大的事务。这一制度在杨坚当皇帝时，执行得较好。但自杨广登基以后，却是形同虚设，杨广是一个工作狂，几乎什么大小事务，他想插手就插手。让相国们更象是他的顾问，而不是内阁成员。 接着，宇文述又谈起了山东士族，这让宇文明不禁树起了耳朵，在赛诗会时，他就对裴矩印象颇深。 按宇文述的说法，相对于关陇贵族在隋朝的一家独大，繁荣鼎盛，山东士族在中央朝廷的势力却很薄弱。这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是发生在北魏武泰元年（公元28年）的河阴之变，尔朱荣将北魏朝廷中的山东士族屠杀殆尽，使山东士族各大名望世家都遭受重创，数十年都未能恢复元气。 二是当今朝廷轻视儒学，还废除了自汉朝以来实行的九品中正制度，改行科举制。 这一措施虽然主要目的是想打压关陇门阀，但结果却是动摇了山东士族的根基。因为关陇门阀的子弟考不上官员，还可以入伍当兵，走军队这条路，混个军官和将领当当。 而山东士族却几乎学的都是儒学，除了象裴家这样的大家族还有几个在军队中混出了点名堂外，其他的山东士族子弟都只能当文官，走不了军队这条路。所以，他们便普遍心怀不满，大都专注教育子弟，而不愿从政。 不过，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隋朝是北周的延续，而北周是由西魏权臣宇文泰的关陇势力建立。而山东士族则主要效力于北齐，而北齐是由东魏权臣高欢所建。 杨坚能独揽大权，废了北周的皇帝，便是争取到了关陇贵族的支持。因此中央朝廷中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来自于关陇势力，尤其是军队几乎都被关陇势力所控制。 由于皇帝杨坚的不信任，关陇贵族的排挤，几乎使山东士族在朝廷中无立锥之地，只能分布在一些地方官府中任官员。 尽管杨广即位后，便大力扶持山东士族对抗关陇贵族，不惜让内阁诸相出现了两个闻喜裴氏成员，但杨广登基毕竟只有数年，山东士族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很薄弱的，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博陵崔氏，基本上都没有人出任朝廷高官。 宇文述说到这里，宇文明便霍地站起身，他眼睛一亮，终于明白过来了。杨广为什么会干出这样让众人都觉得不可理喻的“傻事”了。 第六十八章三征高丽的原因 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三征高句丽，间接导致了隋王朝的灭亡。先前杨广灭掉陈朝、灭掉吐谷浑，攻打突厥，都打得很漂亮，但打一个小国高句丽却连连失败。连攻打强大得多的陈朝、突厥、吐谷浑等都没有用上七成兵力，一个人口数百万，兵力十余万的高丽，用得着出动军队一百多万人吗，这几乎就是把倾国之兵派了上去，还有数倍于士兵的后勤民夫，这需要多少粮食和财力啊？ 一征高丽时，山东王簿便开始造反，或许这时可以说，是杨广没有把这些山贼乱匪落草为寇放在心上。 可二征高丽时，兵部尚书杨玄感也造反了，弘农杨氏可是隋朝的一个大家族，所以跟着他造反的重臣高官不计其数，甚至有些皇族成员也参与了，隋朝统治阶层的基础便开始动摇了。 虽然杨广扑灭了杨玄感造反。但由于从全国抽调地方军队，再加上远征高丽时军队伤亡太大，造成地方官府无力平反，各地造反之火越演越烈，突厥数十万大军又屯于边境，虎视眈眈，让隋朝面临非常严重的内忧外困。 可就在这种内忧外患的严峻局势下，杨广居然还要三征高丽，为一个根本谈不上威胁隋朝核心利益的东北小国，不惜毁掉自己父亲创建的帝国，他是愚蠢的昏君吗？这从他以前的表现看，完全不符啊！ 宇文明可以断定，以杨广的雄才大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而且隋军的战斗力极强，在征高丽之前几乎百战百胜，他也亲征灭掉陈朝和吐谷浑，也将***打得臣服。可远征高丽，死伤了上百万军队，最后却连一个小国的根基都未伤到，只占领了辽西之地，实在是让人惋惜不已。 是杨广不懂军事吗？可平灭南陈之战就是他担任主帅。开皇二十年的远征突厥之战也是他指挥的，灭掉吐谷浑亦是他御驾亲征取得的成果，他怎么可能不懂军事？ 说得底，杨广想把关陇贵族控制的整个北方的军队全部葬送，然后调南方之军北上，将关陇贵族在军队中的势力彻底打残，另外也能拖死高丽，把内外两个威胁都解除。 事实证明，杨广通过三征高丽，的确极大的削弱了关陇贵族与士族门阀的力量，这从隋唐交替时便可看出来：北方的割剧势力，没有一个首领是原有的世家大族，李渊虽然也是李阀中人，但却是李阀中的旁枝，当时李阀的家主可是李浑。李渊要不是和杨广是表兄弟，有外戚身份，只怕连太原留守的位子都轮不到他。 可杨广为什么那么急切的要打击关陇贵族呢？ 其实看一下当时杨广面对的局面就知道了：在外有关陇贵族把持朝政和军队的情况下，隋朝皇室却人丁单薄。 杨广的兄弟都被他所杀或早亡。他的子嗣也很单薄。三个儿子中，大儿子杨昭早死、二儿子杨暕不争气、三儿子杨杲和几个孙子一样年幼，他是怕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而子孙年幼懦弱，镇不住这些世家大族，最后被关陇贵族中的某位野心家，象当年推举杨坚取代北周，建立隋朝一样，也推举别人来改朝换代。 所以，杨广才急于想早点消除关陇贵族的威胁，他就是在用远征高丽来进行一次豪赌，用大隋帝国做赌注。他希望将大隋最大的威胁关陇贵族，在军中的势力彻底铲除，抽去他们的这条脊梁骨，将他们改变为关陇士族。和山东士族及南方士族对抗。 这样一来，大隋的三大利益集团便都会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并形成彼此牵制和平衡，如此隋朝才能长治久安。 所以，杨广一方面在严厉打击关陇贵族的一些强横者，如元氏和独孤氏；另一方面，他却又继续启用关陇贵族中的一些温和派，如宇文氏和李氏中的旁系，和他是表兄弟的李渊。 但这场打击关陇贵族的惊天豪赌，最后杨广还是输掉了。他一手提拔的表兄弟，表面温和懦弱的李渊，却在关陇势力的支持下，在太原起兵，并杀入关中建立了大唐。 关陇之地历来就是隋军的主要兵源地，本身府兵就又多又强大。再加上高丽之战和中原乱民起义之后，大量府兵逃回关陇，使得唐军拥有极为优良的兵源。 而且，关陇贵族又拥有大量钱粮积蓄。隋朝时有“天下财富十分，五分在关陇”的说法。正是有了关陇贵族的全力支持，唐军才能钱粮充足，将士效命。 人、财、物加上民心所向，这才是历史上唐军能够迅速击败各路势力，统一天下的根本原因，而绝非是李世民个人的英雄才能和所谓天策府上将的原因。 所以，关陇贵族在最后还是赢得了这次惊天豪赌。 作为后世之人，宇文明更意识到：隋朝的隐患还不仅仅是关陇贵族，反隋朝的起义最先是从齐郡、清河郡、平原郡等地爆发，绝不是简单的农民起义，而是有着极其深刻的历史背景的。 这些地区是原来北齐的核心统治区域，民风骁勇彪悍，北齐遗臣极多，对隋朝也普遍不满，像刘霸道、孟让等人都是。所谓的隋末农民大起义，农民其实不过是炮灰而已，就象翟让最终还是给李密当了垫脚石。农民起义终究还是要被世家贵族扑灭的。 这一夜，宇文明和宇文述谈了一宵，他终于深深体会到：自己的爷爷还是要眼光独到得多，他对杨广这么做的原因看得很透彻。相比之下，之前在行军途中，自己的师父李靖就没他看得这样深入。只以为圣上是好大喜功，想摆排场，所以才调动了这么多大军去攻打一个弹丸小国。 而如今宇文述的一番话，已经让宇文明十分清楚，他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在这乱世中，不进则退，不管是淡薄名利的自保，还是志向远大的割据，亦或是一统天下的野心，都需要循序渐进，不能急燥和短视。否则就会重蹈杨广的覆辙。 第六十九章攻打辽东城 第二天一大早，隋军按照杨广的作战计划开始行动。一百一十三万隋军中，除了杨广的三万御林军外，均按照拟定的作战目标，发起进攻。一时之间，绵延数十里的军营如同沸腾的海水一般，向外狂涌。 宇文明所在的左翎卫军攻击的目标便是辽东第一重镇辽东城。当然，由于辽东城的高丽军也是最多的，所以进攻这里的隋军也多达三支，分别是宇文述率领的左翎卫军，杨义臣率领的右翎卫军，以及独孤罗率领的左屯卫军。 辽东城的城墙全部由坚硬的青石修筑而成，十分坚固耐用，能够抗住普通投石机的攻击。而且它的城墙高达二十丈，一般的云梯都没这么长。城墙之外还修有三道壕沟和一条护城渠。城门处也修得十分技巧：城门正好修在一段凹进去的城墙上，如果敌人企图用撞车撞击城门，将会受到三面城墙上的攻击。这也是开皇十八年，杨坚率军进攻高丽，最后无功而返的原因。 由于此城城墙高大宽厚，城中粮草和箭矢充足，在城池四角还有四座卫城以作拱卫，加上城中兵力为高丽各城之冠，故易守难攻之极。 不过，隋军也是准备充分，投石车、攻城车、井栏、箭塔等攻城器械均准备俱全。加上他们兵力比高丽军多得多，故隋军士兵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呜——呜——”随着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隋军开始移动发起进攻了。 三个方阵约三万人的隋军刀盾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缓缓移动到离城墙一百五十丈，弓箭射程之外站立，而在方阵中间，则耸立着四个高高的箭塔和两部攻城撞车。 高丽军驻守辽东城的主将，便是有高丽第一名将之称的乙文支德，他也被高丽的婴阳王高元委以抵御隋军的重任，有权调动高丽全国的军队。 望着城下蜂拥而来的隋军，他叹了一口气道：“今趟他们出动攻城车了，看来是想要冲击咱们城门，估计今天我军将面临一场恶战了。” 守城的高丽士兵已是久经战阵，不用乙文支德吩咐，便已经将弩炮、投石车推上城墙，然后开始对隋军的方阵进行轰击了。 隋军此次担任攻击任务的是杨义臣的右翎卫军，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隋军士兵如潮水一样向辽东城的城墙涌了过来。与此同时，城下的投石机也开始进行还击。箭塔和攻城车也向城墙方开始移动了。 “注意！所有弩炮和投石车重点攻击敌人的箭塔和攻城车！”乙文支德下令道。 城墙上的投石车开始转移目标，将一块块巨石向隋军的箭塔和攻城车扔去。在十四年前，由杨坚进攻高丽的战斗中，隋军也出动了箭塔。 他们居高临下，用弓箭对城墙上的高丽士兵进行了大量杀伤。 所以，高丽军队也吸取了教训，只要一见到隋军的箭塔出现，所有的投石车和弩炮都会优先攻击箭塔。 经过长期向中原学习技术，高丽的投石车准确度已大大提高，在军官的指挥下，数块石头均命中了隋军的第一部箭塔。 可是这箭塔只是晃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被击毁。 这让城墙上的高丽将领都是大为惊奇，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箭塔外面居然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铁皮，这样大大增加了箭塔的坚固度，而且让高丽军的火箭也完全失效了。 辽东城外原有一条护城河和三条壕沟，但在隋军不计伤亡的搬土填没下，依仗人海战术，很快就被填平了。当然，隋军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四部箭塔继续缓缓向城墙移动过来，进入了高丽军弓箭的射程之中。 “放箭！”乙文支德大声下令道。 “嗖——嗖——嗖！” 随着高丽军开始发射箭矢，箭塔上的隋军弓箭手也立刻还击，双方开始对射了起来。 辽东城内外顿时喊杀连天，战况十分激烈。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反复交战，隋军和高丽军仍是争持不下，但作为攻方的隋军，自然伤亡惨重一些。 吃过午饭后，隋军继续进攻。 这一回，隋军将云梯搭上了城墙，攀上了城头，但由于高丽军准备很充分，在城墙边设置了带有挂钩的渔网，隋军冲上城头的士兵皆落入网中被高丽军用长枪挑死。他们在城头上根本无法立足，不得不又败退了下来。 次日，隋军按作战计划改由独孤罗率领的左屯卫军进攻，将杨义臣的右翎卫军换了下来。在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后，终于用镰刀割断了渔网，在城头上勉强站住了脚跟。 而这时，乙文支德见势不妙，亲率卫士杀了过来。高丽军见主帅也亲自披挂战斗，士气大振。在一片高呼声中，齐心协力又将隋军赶了下去。 不过，乙文支德却是有苦自知，他虽然勉强守住了城池，但城墙上的渔网已经全部损毁，投石机也大半被砸坏。有几处城墙还有裂缝，皆来不及修复。如果隋军明天接着这样猛攻，恐怕就难免城破了。 而接下来的战况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三日，进攻的隋军换成了宇文述率领的左翎卫军。他们养精蓄锐了两天时间，正是生龙活虎之时。而高丽军**两日，已经非常疲惫不堪，加上城中的防御能力也大不如前，他们在拼死抵抗了半天时间后，终于支持不住了。 南、北、西三处城头都有隋军的重装步兵登城，并在罗成、宇文成都、宇文明等武勇过人的大将率领下，建立了巩固的城头阵地。让后续的士兵能够不断爬上城墙，投入援援不断的进攻之中。 这一来，乙文支德便顿感不支，虽然他已经亲自披挂上阵，同时将城中的所有青壮年百姓都动员上了城头。但这些民壮和精锐的隋军相比，战斗力还是差距很大。 那一波波涌上来的隋军，已经让高丽人感觉有些无穷无尽的感觉，极目所见，早已经被踏成平地的辽东城下，黑压压的全是隋军兵卒，长矛如林，刀光如雪，箭矢如雨，那漫天随风飘扬的隋军旗帜更是遮天蔽日。 从早晨打到了正午，隋军虽然不要命的猛攻，城头几次被隋军冲上来，但最后在乙文支德左支右绌之下，还是勉强守住了。 只不过，城头上的两万高丽士兵，再加上他动员来的壮丁，如今已经倒下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基本上都是人人带伤。而且这时，乙文支德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隋军出现了一员手拿凤翅流金镗的勇将，他爬上了西面的城头，杀得高丽军哭爹叫娘。高丽军多员勇将上前与之厮斗，皆被其一镗挑死，人能与其战第二回合。 由于宇文成都的勇猛，还未到中午时，辽东城西面的城墙便失陷了小半段。这让辽东城的守将乙文支德面色惨白。只不过，他如今正被进攻北面城墙的罗成军缠住，根本无法抽出部队前去支援。 急切之中，乙文支德无奈，只得下令将一封投降信射出了城外。 他经历过开皇十八年和隋军的大战。他依稀记得隋朝皇帝似乎是极好面子的。杨坚原本也是气势汹汹率领大军而来，但在高丽王表示愿意臣服隋朝，甘为藩属后，便又撤军了。 而那封投降信很快便被一直在城外游弋，由岳曾省带来的侍卫亲军骑兵捡到。他们马上便将信交到了岳曾省的手中。 岳曾省看到此信，脸上顿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暗忖高丽人终于肯投降了。 “传我命令！鸣金收兵！我要和高丽守将谈判，举行受降仪式！”岳曾省用那尖利的公鸡嗓音大叫道…… 此刻，宇文成都正意气风发地在辽东城头上，挥舞着凤翅流金镗。所过之处，无不披糜。高丽士兵几乎是沾着他就亡。他全身的盔甲已经染成了红色，犹如一个血人一般。 不过，他已经杀到了从城墙下去城门处的阶梯前，只要再往前走数十步，就能占领此处，然后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了。 就在宇文成都准备一股作气，占领城门，立下此战首功之时，却突然听到了鸣金声。这是主帅在召唤攻城官兵回来的命令。 “什么？现在鸣金收兵？马上就要攻占城门了！”宇文成都望着城门处站着的，不足五十名高丽士兵，再望望自己身后的两百余名隋军重装步兵。不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声音。 而这时，在他旁边的主将屈突通叹了一口气，劝说道：“成都，收兵吧！这命令肯定不是大将军下的，而是那受降使岳曾省发布的命令。如果屈某所料不差的话，十有八九是高丽人表示要投降，所以那岳曾省便让我们全撤回去。” “这怎么行呢？”宇文成都涨红了脸，怒目而视道：“再加一把劲！顶多只要一顿饭功夫，我们就能打开城门，攻破辽东城了。现在撤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屈突通是一员五十多岁的老将，对如今的形势自然比宇文成都看得更清楚。他苦笑道：“成都，受降使的命令可不能违背啊！现在他的命令比大将军还管用。而违抗军令的后果就是被斩首。哪怕你是大将军的孙子也是一样！难道你记不得李节的教训吗？人家可是光禄寺卿李浑的儿子，李阀的下任家主继承人，只因反对圣上设置受降使的决定，便被陛下喝令斩首了。你如果不听这岳公公的命令，只怕下场也……” 他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宇文成都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闪烁了片刻，心中急转了几下，终于还是只得放弃。毕竟他虽然为人鲁直，却不是个愣头青。攻下辽东城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宇文成都还是分得清楚的。 于是，他脸上方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然后一转身，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道道：“撤！” 第七十章窝囊的攻城战 隋军士兵们听见鸣金声，皆瞠目结舌，人人心中都在发问：“眼看就要破城了，马上就能凯旋而归了，为何却要放弃进攻？” 但隋军的纪律性却是天下罕见。在听到鸣金收兵的命令后，虽然他们都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从城头上爬了下来，然后如潮水般退去。 此时的高丽人看着隋军退兵，没有一个上去截杀。所有的高丽人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们后撤，感觉像是在做梦。每个人都有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觉。 西面的城墙上今天死了太多的人，虽然他们最终守住了西面城墙，但是城头上尸积如山，就连城墙内的墙根处都堆满了尸体，这些尸骨都是在混战中掉下去的。 辽东城死的人太多，连西城墙上都没有多少可以站脚的地方了。 而除了西城，其它三面城墙虽然没有如西城这般猛烈的攻击，但一样是交战了三天，另三面城墙上也有多处破损，投石机、渔网几乎完全损毁，弩炮箭矢、滚石擂木等也消耗了不少。 此时，除了高丽人跌坐地上，心中默默庆幸隋军退兵外，隋军的所有士卒们都感觉到有些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征辽，为的就是能灭其国。这已经是第三次征辽了，面对着这样的破城时刻却要退兵，所有的将士们都心有不甘。 一名在今天的城头混战中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伤兵无奈道，“我弟弟在右武卫军，听说他们攻扶余城也是这样，差点就拿下城池了，可是高丽人一说要投降，那位当受降使的公公就让停止进攻。这次说不定也是辽东城的高丽主将说要投降了，所以大将军便让我们退兵。” 所有的隋军士兵都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均油然而生一股沮丧之意。 回到大营后，罗成立刻忿然地跑去找岳曾省理论，他也是差点就拿下南面的城墙了。可这鸣金收兵的命令一来，让他也功亏一篑。 可岳曾省见到他们这一干愤愤不平的将领，却是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用不男不女的公鸡声音说道：“诸位将军，这可是陛下的圣旨啊！交待本座一旦发现高丽人表达了投降意愿，就必须停止进攻，安排受降之事。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兵不血刃地取得辽东城。这样不是更好吗？” “可是……高丽人狡诈多变，万一是假降，并趁机修复城墙……”宇文成都还想再说，却被岳曾省冷哼一声打断道：“宇文将军，你是想违抗陛下的旨意吗？” 宇文成都的后半截话顿时咽了回去，然后愤然离去。 岳曾省望了帐内的一干将领后，方微微一笑道：“诸位也不必着急，本座马上就派人去跟高丽军主将联系，安排受降仪式，届时我军便可顺利入城，你们的部下也可避免重大伤亡，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众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都露出无奈的神色，然后一一告退。 于是，这攻打辽东城的行动就此终止了，岳曾省化了整整五天时间和乙文支德谈判投降的条件。 乙文支德的意思，他投降后依然要当辽东城太守，而且他的部队不能打散，但可以将城中官吏兼换成隋朝委派的，同时，在税收上缴上不能比高丽治下多…… 由于许多条件较为苛刻，即使是岳曾省这样杨广宠信的首领太监也不敢答应下来，他需要向杨广请示…… 当交涉了数次之后，反复讨价还价，杨广最后终于同意了改良后的条件。 不过，当这个投降方案交到乙文支德手中后，乙文支德却是突然反悔，称他乃是高丽的忠臣，绝不会投降隋朝。 杨广闻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给岳曾省，让他督促三军用命，再度进攻辽东城。 而当隋军恢复进攻之后，才发现高丽人早将破损的城墙修复，城头上也重新设置了带有挂钩尖刃的渔网，甚至在城墙上还安放了一些铁蕨藜以防止隋军攀爬。 同时，他们原本已经损毁的投石机、弩炮等，也修好了大半，城墙上重新堆放了大量滚石擂木，那些受伤的伤兵也差不多养好了伤重新投入战斗。 而原本用来凑数的高丽民壮在经历了之前的血战后，战斗力也上升了许多，不再畏惧隋军士兵了。 如此一来，隋军的攻击大大受挫，伤亡较之以前倍增。直到连续进攻了十余天后，辽东城才再度陷入将破的危机之中。 可这时，乙文支德竟然故伎重演，再度要求投降，而那受降使岳曾省却是又勒令鸣金收兵，等待高丽军投降。 这一下，隋军上上下下都义愤填膺，表示刚刚才有前车之鉴，决不能信乙文支德这种卑鄙小人的无信之言。 但岳曾省却是死活不肯同意，称这是陛下的旨意，只要高丽人有投降的意愿，就绝对不能进攻，甚至还下令处斩了两名因怒不可遏，对其出言不逊的偏将。让隋军将士个个敢怒不敢言，但他们的心都在滴血。眼下所有的人都明白，如果就这样打下去，他们就算全死在这里，辽东城也是打不下了。 辽东城的攻城战从五月初开始打响，宇文述的左翎卫军、杨义臣的右翎卫军、独狐罗的左屯卫军共三十万隋军，从四面八方猛攻这座远东的坚城。 而辽东城内的五万守军和十五万百姓在主将乙文支德的指挥下，拼死抵抗。隋军虽然准备充分，骁勇善战，但却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尤其让隋军官兵愤怒的是：眼看即将攻下城池时，高丽军统帅乙文支德便立刻宣布投降，挂起白旗或者射出投降书。 而每当这时，岳曾省便下令隋军放弃进攻，全军退下，等他去和乙文支德谈判，而等他谈妥之后，高丽军早已将破损的城墙修复，损坏的守城器械更换，又运上大批箭矢和滚石擂木，拒不投降。 然后，隋军不得不又从头再战。 这样的例子已经连续出现了不下五次，隋军为此阵亡达五万多余人。 而从宇文明了解到的情形，不光是辽东城这—座城池，在其他各路隋军进攻的高丽城池也都是如此，高丽人这种骗人的把戏屡屡施展。 便更让隋军将士无可奈何的是，不管他们如何跟那些担任受降使的太监述说甚至恳求，那些太监总是冷冰冰地回答一句：“这是圣上的旨意，我只是按圣上的意思办！” 虽然十二路隋军都向杨广汇报过设置受降使后，给攻城带来的巨大恶果。强烈要求取消这些既不懂军事，也不懂兵法，只知道机械执行所谓“旨意”的受降使。 但杨广却是毫不理睬，所有报告的批复，都只是—句话：“朕自有计较，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隋军的广大官兵都为之迷惑不解，实在不明白，他们眼中英明神武的皇帝，为什么象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哪里还象是当初率他们灭掉南陈、降服突厥、攻灭吐谷浑的那个圣上？倒象是一个愚蠢透顶，只知道对敌人讲仁义，而不顾自己人死活的脑残皇帝。 一直到了六月份，隋军都没有攻下哪怕是一座小城池。而各路隋军的总伤亡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这时，杨广方觉得可以正式开打了，他已经把关陇贵族在军中的实力消耗了一半。各路隋军皆是死伤累累，士气低落。 而他原本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人，进攻高丽虽然是为了削弱关陇门阀的势力，但也有拿下东北这块沃土的意思。不然他调集了全国的兵马，却打个大败仗回去，那何以面对文武百官和天下军民？ 杨广在御林军的陪同下，到了辽东城前线视察，望着屹立在不远处的高大辽东城，看着一个个萎靡不振，面色麻木的隋军士兵。心中亦是一阵凛然。 显然他也没想到，隋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这个地步。他意想中的，士兵们会争先恐后，向他请战，要求取消受降使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杨广也知道，虽然之前他这样做是过份了点，但为了大隋的长治久安。他觉得牺牲一点士兵是值得的。 只不过，凡事要有度，受降使的使命可以到此为止了，不能做得太过分，不然真的士气完全崩溃了，那就是大败仗了。而他杨广是不能打败仗的！ “传我旨意：所有各军的受降使可以撤回来了！以后各军可按先前拟定作战计划进攻，不必再为高丽人是否投降所困绕！”杨广下令道。 而在他下令之后的第二天，围攻辽东城的三路隋军便发起了总攻。这一回，他们都是憋足了劲要拿下辽东城，一定要把里面的高丽人全部屠光！好出一口恶气。 第七十一章先胜后败 乙文支德还浑然不知发生了如此变化。在眼看要不支时，他再度故伎重演，命士兵打起白旗，然后高呼投降。 可这一次，隋军却再也不理会了，挂白旗的两名高丽士兵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而正在攻城的隋军则继续进攻，将面前那些以为隋军还会退下的高丽人杀得尸横遍野。 乙文支德不愧为高丽名将，见势不对，立刻便下令突围。但他却没想到，隋军早已将四周的城墙围得水泄不通，高丽军根本就突不出去。 “从地道走！”乙文支德带着亲兵和自己的家眷从地道逃了出去。 辽东城作为高丽在辽河流域的统治中枢，自然是挖掘了通往城外的地道，以防万一城破时，主将也有个退路。 不过，乙文支德虽然逃走了，但城中的大部分高丽军士兵和百姓却没法逃走。而隋军上上下下的将领和士兵，早就恨透了给他们带来重大牺牲的辽东城。入城之后便进行了大屠杀，全城高丽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青壮妇孺，全部斩杀。 而无论是杨广还是宇文述、杨义臣、独孤罗等，都没有制止。 因为他们作为多年带兵的统帅。心中均十分明白，被压抑太久的隋军将士们心中需要发泄，如果不让他们发泄出来，恐怕会对将来的战争大大不利。 宇文明的斥候团没有参加大屠杀，他作为斥候部队，自然是用不着攻城的，一直在外围巡弋，以防有高丽的援军到来。 虽然这个差事聊胜于无，在这样多的隋军攻击面前，小国寡民的高丽哪还有援军敢来。但执行这个任务，却也让他的部队免受那种折磨。眼见要破城了，却被勒令收兵，那种郁闷可会让人憋出病来的。 辽东城攻占之后，三路隋军便进驻了城内，不过城内的尸体太多。虽然三位大将军已下令尽快掩埋尸体，却动作有些缓慢，再加上此时已是六月中旬了，天气炎热，许多尸体便开始腐烂，发出了阵阵恶臭。 排除了受降使的干扰之后，其他几路隋军也高奏凯歌，攻克了之前久攻不下的城池。 杨广此时也感到战事不能久拖了，因为如此多的军队和民夫驻扎在此，每天隋军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天文数字。 于是他决定采取新的作战计划。 而这个新作战计划，便是在同高丽军主力在辽东周旋的同时，另派杨义臣和来护儿率一偏师从海上攻打高丽的首都平壤。对高丽实行南北夹击，以便能在短时间内灭掉高丽。 虽然说是偏师，但也是多达三十多万人。比高丽全国的军队还多三倍。在杨广看来，不要说攻打平壤，就是顺路灭掉新罗和百济都够了。 隋军在南浦登陆之后，高丽的婴阳王高元派出了少量军队与登陆的隋军进行了试探性交战。 而在短暂的交战之后，高元发现隋军数量远高于己，硬拼必然导致惨败，于是便下令高丽军假装被击败，并向平壤城里撤退，准备伏击隋军。 杨义臣认为自己立功的大好时机已经来到，于是便亲率十万大军开始攻击平壤，而另外的二十万部队他则交给了来护儿，让其向北进攻，以配合杨广统率的隋军，一起夹击在辽东的高丽军主力。 当杨义臣率军来到平壤城外的一座卫城时，发现城门大开，城墙上也无人把守。而当他派人进入此卫城后，却发现地上放着钱财和武器，十分散乱。 杨义臣也是参加过灭陈朝和吐谷浑的老将，自然看得出来，这恐怕是高丽人想伏击自己军队，而搞的把戏。 于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便下令禁止士兵争抢这些东西。 而当隋军到达卫城内的一座寺庙后，果然遭到了高丽军的伏击。 不过高丽用来伏击的军队并不多，在与隋军交战一阵后，便不敌，丢下数百具尸体逃之夭夭了。 这一回，连杨义臣也真的以为高丽不行了，认为敌军的主力早已集中在辽东，平壤一带十分空虚，已无力与自己的大军对抗。 于是，他便终于同意了副将的提议，纵兵抢掠卫城内的财物。 不过，杨义臣却万万没想到，这座卫城内堆满了引火之物，且大门的千斤闸一旦放下，不用绞盘便无法升起。而绞盘却早已被高丽军破坏。 高元见隋军果然中计，便喝令在城外的高丽军向城内射入密集的火箭，将早已埋藏好的引火之物全部引燃。 城中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杨义臣率领隋军向城外逃跑，却发现城门被关闭了无法打开。而当他急中生智，引兵爬上城墙，企图从城墙放绳索出城时，却被早已候个正着的高丽军一箭射死。 隋军见主将阵亡，加上被困于城中，顿时士气便崩溃了，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城中乱窜。而这时火势也越来越大，且根本无法扑灭。 到了当天夜里时，整个卫城已经化为一团火海，火光数十里外都可看得见。城中的十万隋军，除了几千人侥幸逃出外，其余的全部被烧死或者在从城墙上爬下时，被高丽军射死。平壤的威胁完全解除。 而由来护儿率领的二十万隋军，在向鸭绿江行进时，却被从辽东败退下来，正在后方休整的乙支文德发现了。 乙文支德见这几天连下暴雨，便当即有了用洪水歼灭隋军的主意。 他立刻下令在鸭绿江和平壤之间的清川江上游修筑堤坝蓄水。 而当来护儿率领隋军到达清川江时，见江水很浅，士兵进入水中只齐腰深。 于是，来护儿便下令隋军涉水过江。 正当隋朝军队过江之时，乙支文德下令开闸放水。正在过河的十余万隋军顿时便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冲走淹死。 乙支文德随后便率领高丽军，向被困于洪水中的隋朝军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由于他准备充分，早备齐了战船和小舟。在船上的高丽士兵箭如雨下，将还在洪水中挣扎的隋军士兵一一射死，只有来护儿侥幸逃脱了。 最后仅有两千七百名水性较好的士兵，泅水游过了鸭绿江，返回了大军之中。 而这时，原本准备展开进攻的隋军主力也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在辽河东岸的大营中流行起了瘟疫。许多士兵和民夫都病倒了，甚至包括一些驻守的将领。而且瘟疫传播的速度也很快。而此处是隋军的粮草辎重存放地，那里发生了严重的瘟疫，将使前线隋军的进攻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杨广只得放弃了原来的南北夹击高丽军的计划。 他下令马上召开会议，将军中所有高级将领和随行大臣皆召到大帐之中，商讨隋军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目前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杨义臣和来护儿这两个老匹夫辜负了朕对他们的期望，带领三十万大军突袭高丽首都平壤，竟然也能闹个全军覆没。实在是罪该万死！将朕远征高丽的大计毁于一旦！”杨广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身为皇帝，竟然也曝了一次粗口，足见他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 之前他是想过利用远征高丽辗除关陇门阀在军中的势力，但他却绝没有想过要把这场战争打输。如果出动百万大军，数百万民夫，运送了上千万石粮食，最后还闹个惨败收场。这会严重动摇他的威信，那些原本就对他有些不服的世家门阀，更会蠢蠢欲动。 裴矩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陛下请息怒！眼下虽然我军失利，但高丽军也伤亡惨重，据探子回报，乙文支德身边的兵士也仅有不到三万人。他们也仅仅只能固守坚城而已，绝无可能向我军反攻。眼下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如何应付这场在军营中流行的瘟疫，否则，恐怕过不了半月，我军大半士兵就会染病死去，届时高丽军如再趁火打劫，只怕……” 他最后一句话虽然没说，但人人都知道，真若高丽军在隋军因瘟疫崩溃之时，掩杀过来，那隋军即使不闹个全军覆没，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回得了中原了。 杨广听闻之后，也微微色变，于是便转过头向虞世基问道：“虞大人，你可问过太医，这瘟疫能治否？” 虞世基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回陛下，老臣已问过从后方大营中回来的几位太医，他们均对这瘟疫束手无策。虽然首席御医刘文峰还未回来，但恐怕他也没法医治。而据一位老太医称，此病恐怕只有药王孙思邈才能医治……” 第七十二章瘟疫的状况 药王孙思邈的大名，在座的隋朝文臣将领倒是大多都听说过此人。 他是关中耀县人，开皇元年出生于一个贫穷农民的家庭。从小就聪明过人，受到老师的器重，长大后开始爱好道家学说。 孙思邈喜欢研究道教经典，探索养生术，同时也博览众家医书，研究古人医疗方剂。后来便选择了“济世活人”作为其毕生事业，为了解中草药的特性，他走遍了深山老林。 除此之外，他还十分重视民间的医疗经验，不断积累走访，及时记录下来，终于完成了他的不朽著作《千金要方》。 随着他济世医人，名气越来越大。杨坚也曾邀请他入宫成为太医，并封他做国子学博士。但孙思邈认为走仕途、做高官太过世故，不能率性而为，缺少自由。便多次婉拒了朝廷的封赐。 如今隋军面临瘟疫困绕，自然所有的人都想起了这位药王。 只不过，孙思邈现在远在中原，自然是不可能来辽东为患病的大军医治了。 这时，一位四十余岁，留着两撇长须，相貌儒雅的中年官员，便出列拱手说道：“陛下，既然此瘟疫连太医都无法医治，而药王孙思邈又不在此处。那微臣便建议及早撤离辽东，以免陛下和诸位大人被连累感染，以致酿成严重后果。 众人认得，此人便是三年前故去的前尚书令、越国公之子杨玄感。在杨素故去之后，杨家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了。除了杨玄感本人还侥幸担任了兵部尚书外，其他杨家子弟皆未能担任重要职务。且就是杨玄感这个兵部尚书，听起实权不小，其实也是有名无权。没有杨广的命令，他调动不了一兵一卒，而军队的人事安排，兵部也根本无权作主，只是一个发布军事命令，管管后勤的养老机构。 熟悉内情的官员都知道，这主要是由于宇文述和杨素以前就明争暗斗激烈，而杨素死后，杨玄感却没有杨素当年的魄力和能力，而且杨广也觉得弘农杨家的子弟和朋友太多，远比人丁单薄、且名声不好的宇文家威胁更大。 再加上杨广原本就想削弱关陇门阀的势力，正好便可利用宇文家和杨家的冲突，打压一下朋党遍地的杨家。所以便在两家之争中，采取了偏向宇文述的策略。连杨玄感兄弟弹劾的，宇文化及和侍女通奸，生了一个私生子的事也轻轻放过。如此一来，朝中一个个精明的官员哪还看不出皇帝的心意？于是，杨家和宇文家的势力对比，自然就此消彼长。 所以，杨玄感也是迫切希望能为杨广分忧解难，以重新取得皇帝的信任。 对于要撤军这一点，所有的大臣都不反对，毕竟谁也知道，在这种外有强敌，内有瘟疫的情形下，还想进攻就纯粹是自杀。 但宇文家和杨家争斗多来，两家都形成了一个惯例，对方支持的，自己就要反对；而对方反对的，自己就要支持。 所以，宇文化及自然是要和杨玄感唱反调的。杨玄感主张撤军，宇文化及自然便是要站出来表态缓撤。 杨玄感话音一落，便得到了多名大臣的赞同，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想撤回到东都和家人团聚，争取早日逃离这个不祥的辽东的。 但是，宇文化及却是立刻出声反对道：“杨大人此言差矣，不但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同时还会祸害天下！” 众人一听此言，皆大吃一惊。暗忖虽然宇文化及和杨玄感不睦，却也不至于扣这样大一个帽子在他身上啊？ 杨玄感也是面色不悦，他立刻反唇相讥道：“宇文大人何出此言？我们不回去，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你不怕瘟疫，可也得考虑一下圣上和诸位大臣及大隋将士的性命安全啊！难道你有办法医治瘟疫不成？” 宇文化及脸上一红，他哪有办法医治瘟疫，只是为了反对杨玄感而反对他的建议。 当然，他既然敢站出来质疑和反对，自然也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的。 “杨大人，你光想着跑回中原就能躲开瘟疫……但你想过没有？这么多人仓皇撤回去。不但病人有可能在路途中，因颠簸劳累而死去。而且也有可能把瘟疫带回中原去。那样一来，这场原本局限于辽东的瘟疫便成了一场祸及天下的大灾祸。这可与陛下的宽仁温厚之心大相径庭。你这提议岂不是要让陛下背此恶名，遭受万民指责吗？”宇文化及当即便厉声质问道。 宇文化及这样一说，倒是显得大义凛然，让杨玄感不好辩驳。 不过杨广却是皱了皱眉头，显然宇文化及的话并不让他满意。因为他还真的就是想撤回去了。但他总不可能自己站出来说，就是要不顾瘟疫传播，也要坚持回去吧。他可不想背这个骂名。 就在这时，一名矮小猥琐，长着一对三角眼的老太监，急匆匆地走进大帐，对杨广跪拜道：“陛下，御医刘文峰已经从辽东城回来了，他带来了那边的疫情急报！” 众人皆认得，这老太监便是杨广最宠信的首领太监岳曾省，他都这样跌跌撞撞地进来，面色又如此难看，恐怕辽东城那边的疫情还要胜过这里。 “快快宣刘文峰进来！”杨广一听，也是心中惶急，毕竟他的大军要撤退，必然经过辽东城，如果那边已经瘟病漫延，让他如何撤退啊？” 片刻之后，刘文峰便进了大帐，他当即便要跪下磕头。 “刘大夫勿须多礼，快给朕说说辽东城那边的瘟疫情形！”杨广连忙问道。 刘文峰叹息了一声，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道：“陛下，辽河两岸的瘟疫情况十分严重。早在刚刚攻下辽东城时便有兆头。那时士兵泄愤，将城内高丽人全部杀死，但尸体却没有得到及时掩埋或烧毁……” “两个月前，不光是辽东城，就是周围的数座城池都出现了染病的民夫，只不过当时人数不多，且病症也不严重，民夫依然能够行走活动。故没有引起太大重视。可到了如今，患病的民夫已经多达数十万，且症状也非常严重，不要说劳动，就能起身行走也做不到。其中更有十余万人已经死亡……” “如今辽河两岸遍布尸体，由于未染病的民夫害怕搬尸导致自己染上瘟疫，故城内外尸体堆积如山却是无人清理。眼下这可怕的疫病已经四处蔓延，听说就连辽西乃至涿郡一带都出现了疫情。陛下，不是微臣危言耸听，如果再不及时想办法把瘟疫扑灭，只怕瘟疫真的会蔓延到中原，那将演变成—场全国性的灾难。”刘文峰忧心仲仲地说道。 早在辽东城刚攻下时，他见城中高丽人尸体满城都是，便向杨广提议过尽快掩埋尸首。但那时杨广正忙于进攻，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虽然也向各军将领下令尽快处理尸体，但却没有认真督促执行。 而如今，疫情已经发展到如此猛烈的地步，而正值盛夏，又是蚊蝇最多的时候，难免会漫延开来。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民夫和多少士兵染上了疫病。如果就这样仓促回师，不要说涿郡、河北一带，就连东都洛阳恐怕都会出现大面积的疫情爆发。 当刘文峰把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说出来后，就连杨玄感也不敢再说马上撤退了。因为仓促撤退回师后，瘟疫如果在东都漫延开来，不光自己会遭殃，还会连累在东都的家人。 杨广脸上亦是一阵铁青，片刻之后，他方向裴蕴问道：“裴大人，那如今在辽河一带，还有多少民夫？” 裴蕴是在此次远征中，组织民夫运输调配的大臣。他听杨广询问，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我军目前的粮草和物资贮存地便是在辽河东岸。因辽东城内瘟疫严重，故民夫和物资便早早撤了出来，改建了六十座大营以安置他们，可如今很多民夫已经逃离。现在剩下的已不足六十万。” 顿了—下后，他又说道：“陛下，眼下必须得想办法控制住瘟病的漫延，涿郡那边也得请罗太守想办法拦截住已经逃回的民夫。不然这场瘟疫必将在中原大地漫延。这对大隋百万将士、文武百官以及天下黎民来说，都将是—场浩劫，臣更担心陛下龙体安危。” 杨广脸色—变，目光扫视了一下帐内的官员和将领，厉声道：“眼下我大隋正面临瘟疫之危，众卿可有妙计，扑灭此场瘟疫否？” 第七十三章挺身而出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连御医之首刘文峰都没有办法医治，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药王孙思邈又不知所踪。虽然可以将所有尸体全部烧掉，但却难免去烧尸体的人也染上疫病。这也是为什么辽东城内，以及外围各大营的民夫尸体堆积如山，但隋军士兵和其他健康的民夫却不敢再进去掩埋的原因。 “你们就是这样给朕分忧的吗？大隋要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有何用？”杨广见半晌无人说话，终于出离愤怒了。 这时，杨玄感却是终于说话了，他一脸阴霾地说道：“陛下，现在已是非常时期，非常时当行非常事。如今只有将所有染病的士兵及民夫全部扔下，大军赶快从下游渡过辽河。然后再在涿郡边境设下防线，所有从辽东回来的人，一律远远用箭射杀，如此一来，便可制止瘟疫漫延到大隋！” 他这话一出口，帐内的大臣和将领们全都瞠目结舌，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样做，岂不是要将那几十万民夫全部杀死吗？可其中还有好多人是健康未染病的啊！” “是啊！而且看守那六十座大营的士兵怎么办？也放弃了？” “那可不行啊！我的侄子就在里面当偏将啊！他死了我怎么回去跟我兄弟交待啊？” “你的只是侄子，我的可是儿子啊！我三个儿子现在都还在扶余城驻守呢。” 朝中的大臣和将领几乎人人都有子侄在军中任职，由于辽河东岸是隋军现在的粮草辎重贮存地。杨广自然是安排了重兵守护。因此很多关陇门阀的家族子弟都在那里驻守。 原本他们就因那里瘟疫流行而心中忐忑不安，眼下一听要完全放弃那里的民夫和士兵，自然是出声反对。 “那不放弃又能有什么办法？莫非你们愿意去疫区烧毁掩埋尸体吗？”杨玄感冷笑了一声后，大声问道。 “嗯！杨爱卿的话也言之有理，现在可不是讲妇人之仁的时候。”杨广这时却是铁石心肠地支持了杨玄感的意见。 众将听到这话，更是义愤填膺。现在对自己人不讲妇人之仁，而当初对高丽军却是大讲仁义道德，人家一假投降就停止进攻，害得隋军将士付出了数倍的牺牲才拿下辽东城池。这圣上怎么搞反了敌我？感觉不象是大隋的皇帝，倒象是高丽的国王了。 “陛下，可我的两个儿子还在辽东大营的啊！他们怎么办啊？他们也是你的侄子啊！”李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参加了此次远征，李渊见识了辽东的攻城情况后，自然不敢让儿子上前线攻城，便行贿了岳曾省，游说杨广同意，让他们两个在大营驻守，保护粮草辎重，但谁会料到，竟然突然来了一场瘟疫呢？ 杨广厌恶地看了一下自己这个表兄，感觉其人又儒弱又无用，且胆心如鼠。只不过，他现在虽有削弱关陇门阀之心，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而且李渊在他看来，至少还是有亲戚关系，是属于信得过的一批人。 “好吧！那朕就破例一次，只要你能确认李建成和李世民所在的军营没有瘟疫，那便可让他们撤出来，随朕回中原！”杨广终于开了金口。 李渊大喜过望，连忙谢过。然后他便找到裴蕴，但一问之下，却让他面色惨白，原来李建成和李世民驻守的军营，也有大批民夫染病死亡。 而这时，其他大臣和将领见李渊都能破例，便也纷纷要求容自己派人去找寻子侄，看其是否染病。 杨广顿时感到不耐，这样一个个都派人去打探一番，那何时才能撤军啊？正巧此刻杨玄感又从裴蕴那得知李渊的两个儿子所在军营情况，便又再度鼓动杨广立刻撤军，不要再管辽东大营的民夫及官兵。 见到此幕，宇文明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原本是没资格来这种层次的会议的。但由于他所在的左翎卫军是此次远征中战功最多的一军，因此杨广破例允许宇文述多带两名军官参加会议，以示鼓励。 而宇文述自然就肥水不留外人田，让宇文成都和宇文明两人前来参加。 之前的议题宇文明一直插不上嘴，而现在见到杨广在杨玄感的鼓动下，竟然打算放弃辽东大营的数十万民夫和十余万将士，便让他感觉，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如果任由这样一批忠勇的将士和民夫就此死去，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陛下，末将有一计，可以将染病和未染病的将士及民夫区别开来！同时还可让前去援救的士兵不用担心被感染。”宇文明终于出列奏请道。 宇文述吓了一大跳，因为宇文明说话之前根本没跟他打招呼。他可知道，现在杨广的心情正不好呢。如果是平时，就算宇文明说错什么话，他也可以求情，让杨广放了自己孙子一马，毕竟杨广还是很信任和器重自己的。可现在就难说了。 “哦？原来是你！”杨广见竟然是三年前帮他解答了大食使者难题的宇文明，也是有些惊讶。 他这时眉头一皱道：“你现在是哪支军队的将官？竟然有办法解决瘟疫？难道你也懂医术？” 大帐内的众将多数都没见过宇文明，只从他身上穿的铠甲上看出他是一名军中的校尉。只不过，这小子看上去也太稚嫩了点吧。估计是哪个世家的子弟来镀金的吧。 宇文明这时躬身行礼道：“陛下，末将是左翎卫军中斥候团的校尉，我虽然并不懂医术，但却知道如何控制瘟疫，不让其漫延开来！然后我们便可将那些没有染病的将士和民夫从中剔出来，以减少损失。毕竟他们都是忠心于陛下的大隋子民，将来再征高丽时，还能派上用场的！” 他可是十分清楚，杨广一征高丽不成，还要二征三征，这些已经经历过第一次远征的官兵和民夫，经验可要丰富得多，如果他是杨广，也不愿意抛弃这批有经验的士兵和民夫。 杨广的神色于是便缓了下来，他凝望着宇文明问道：“宇文明，你真有办法控制瘟疫，不让其漫延开来？” 宇文明想起自己在前世时，经历过非典，多少总懂点瘟疫隔离措施。虽然不见得能扑灭这场瘟疫，但控制住不让它蔓延总还是办得到的。 于是他便对杨广说道：“回禀陛下，听刘太医说了这场疫病的状况后，末将心中也有些数，之前末将也曾生过一次重病，幸好遇上了一位隐世神医相救，而他曾偶然提及过一种叫做“隔离”的防治瘟疫方法……据他称，如果能采用此法，则再严重的瘟疫也能控制住，不会蔓延！” 宇文明不得不编了个谎话。 宇文述听得将信将疑，他自然知道宇文明曾生过重病，但是不是找的什么隐士神医救治，他就不清楚了。不过看自己孙儿说得绘声绘色，倒不象是作伪。 其他的大臣见宇文明虽然官职低微，说话却是不卑不亢。而且看他年纪这么小就能进入到这大帐来，心忖只怕多半也是哪个朝中重臣或者军中大将的子侄。所以都沉默不语。 而太医刘文峰却是根本没想那么多，他眼见宇文明小小年纪就说自己有办法解决瘟疫困扰，却是根本不信。这岂不是说比自己这个首席御医还厉害了？ 他于是鼻中冷哼了一声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说自己能控制如此厉害的瘟疫？还真当自己是药王孙思邈了？” 裴矩和他颇有交情，连忙凑近他耳旁，然后小声说道：“这是宇文述的亲孙宇文明，三年前陛下公布的科举考试方案便是以他的提议为蓝本设计的。他在东都颇有名气，号称洛阳神童，尤其擅长诗词。说不定还真有方法解决这难题呢。” “啊！他就是那洛阳神童啊！”刘文峰听闻之后，也是愣住了。宇文明的名字他也听说过，只不过却没太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有将眼前的小将与那“洛阳神童”联系起来。 “那他怎么会来高丽前线呢？按理说他应该是个舞文弄墨的儒生才对啊！”刘文峰面色微变道。 “宇文明虽然文采极好，但却喜欢习武，不爱学文，当年在赛诗会上，还拒绝了苏威的收徒邀请呢。”裴矩叹了一口气道。 当初他也为宇文明捏了一把汗，毕竟苏威可是名气如此之大，还是五朝元老。可现在看来，宇文明的选择何其明智。如果当年他同意拜苏威为师，只怕随着去年苏威被贬，他这个苏威门生也会被打入冷宫了呢。而如今宇文明却因和苏威毫无瓜葛，仕途无损，仍受器重。 刘文峰顿时面露苦涩，他心中知道，如此一来，自己可是把杨广身边的大红人宇文述得罪了。要想弥补裂隙可不容易了。 只不过，不光是他，站在一旁的宇文成都和其他将领也是一脸怀疑的神情。在他们看来，觉得宇文明打仗或许还是员小虎将，可从未听说他也懂岐黄之术，对这来势汹汹的瘟疫，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第七十四章隔离之法 这时，杨广听他说起叫什么“隔离”的防治瘟疫之法，却是大喜。于是连忙问道：“宇文小将军快快从速道来，这‘隔离’之法究竟如何施行？” 宇文明躬身又行了一礼，方继续说道：这‘隔离’之法其实就是将患病的人和不患病的人分开，以防交叉感染。就辽东目前的情况而言，末将建议：将已确认患病的百姓和士兵安置在辽河以东，不准其渡河到辽河以西，以防他们逃回中原，酿成大祸。” “而其他暂未患病的民夫和士兵都迁到城西的空地处搭帐蓬居住，每一万人为一营，各营之间相隔百丈，除运送食物和水的人外，其他人皆不得离开大营。如有事要联络，则以旗语或者号角联系。一旦各营中有人发病，则立刻移出营帐，用小船迁往辽东的大营中。同时，所有人饮用的水，包括吃饭做菜的水都必须煮沸才可使用……” 宇文明说的这些方法，其实就是后世2003年非典期间采取的防治方法，只不过根据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作了一下变通处理。 众臣这时均听得面面相觑，他们皆不知宇文明的方法是否管用，但却感觉会给士兵和民夫带来诸多不便。 但这时那刘文峰却是听得眼睛一亮，他是专门的医生，而且还是宫中的首席御医，自然很清楚这样的方法能够有效防治瘟疫的蔓延。 他于是忙对杨广道：“陛下，微臣以为宇文小将军的办法可以一试！” “哦？刘先生何以如此认为呢？”杨广有些惊奇地问道。 “陛下，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微臣亦是束手无策，而孙药王也不在辽东。我们不如试试宇文小将军的方法。即使不成功，也无关大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按杨大人的计划，如期撤军而已。至于辽东军营那边，只要派一些宣慰使去军中，为将士和民夫们多做些安抚工作，想必不会酿成兵变。毕竟大家都怕瘟疫啊，只要说这样做，是为了替他们治病，他们应该会理解的！”刘文峰这时躬身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冲宇文述微笑了一下，意在和解。 宇文述先是一愣，尔后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刘文峰是在给自己抛橄榄枝呢。他也不想和这位首席御医闹翻，自然是轻轻一摆手，示意自己完全没有把先前对宇文明说的无礼之语放在心上。 杨广听罢，便向裴矩望去，裴矩眼珠一转，也觉得如今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他于是便躬身说道：“陛下，既然刘先生都这样说了，微臣也没有意见！反正现在别无良策，宇文小将军的办法也是一个选择，只要将命令宣布下去，再由各营将军对士兵和民夫晓以利害。大营的将士和民夫知道这是为了让他们避免染上瘟疫，想来是不会有多大抵触的！” “那好吧！就照宇文明的话办吧！李渊，你就带本部军马在辽河西岸搭建营帐吧！”杨广这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李渊遵命！”李渊听闻之后大喜过望，这样他的两个儿子便有救了。 “裴蕴，你就负责通知辽东大营各处军营，张贴一个宣慰告示出来，说明这样行事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不便，但却是为了避免瘟疫漫延，保护未染病的健康士兵和民夫，必要的措施，让大家稍安勿燥！” “微臣遵命！”裴蕴也连忙躬身领命。 “宇文明听令！”杨广这时提高了声调道。 “末将在！”宇文明没想到杨广会叫到自己的名字，按理说以他这个校尉的职务，杨广可是根本没可能直接给他下什么命令的。 “宇文明，你之前便在剿灭高丽偷袭部队一战中立下大功，保住了军中的粮草辎重车队，可由于你为了替部下赎罪，主动自降一级，以致于只升到了校尉……此举让朕也深为感动……”杨广这时微微一笑道。 宇文明心中也是一凛，没想到这事杨广也知道了。 “所以，朕就直接升你为偏将，你所在的斥候团也扩编为旅，由你担任旅帅。与刘大夫一道，负责控制这场瘟疫，时限为一个月，如果一月之后，还未能控制住的话……”杨广这时拉长了声音。 “如果未能控制住瘟疫蔓延，末将定当提头来见陛下！”宇文明大声说道。这让宇文述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而刘文峰却是愁眉苦脸，因为宇文明都下如此军令状了，他恐怕到时也难以幸免。不禁心中大骂，宇文明把话说得这样满干什么。 “好！扩编的人员便从你祖父统率的左翎卫军中调遣。两个时辰后便出发办理此事吧！”杨广朗声说道。 “末将定不负陛下厚望！”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道。他心中暗忖，自己这下算是真的可以叫将军了。虽然只是一员偏将，但以自己现在这个年龄来看，只怕是全军中最年轻的将官了。 刘文峰也一脸无奈地躬身领命，然后和宇文述、宇文明一起走出了大帐。开始布置控制瘟疫之事。 宇文述对于自己孙子自然不会刁难，任由他挑选人马。 宇文明自然不会客气，便从各军中抽调了最精锐的兵马，然后和自己原来统率的斥候团打散了重编。 他一个军官都没有要，连伙长都没调一个过来，全是要的士兵，而军官则由自己斥候团中的老兵提任。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把扩大了后的四千人的队伍，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杨广在任命他为偏将的同时，也给了他四个越骑校尉的任命权力。宇文明自然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四个队正：红袖、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恭，提拔为了校尉。统领四个千人团。 整编完毕后，宇文明便率领这四千骑兵，与刘文峰一起，向粮草辎重营而去。 路上，刘文峰不禁惭愧道：“宇文将军，没想到你竟然对医术也精通，而且这被称为‘隔离’的防治措施实在太高明了！让老夫汗颜啊！” “刘大人，在下也是听那游方神医所言教的方法，只不过感觉应该能管用，才冒险在陛下面前提出来。如今在刘大人面前，却是班门弄斧，让刘大人见笑了！”宇文明连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只不知这位神医身在何处，姓甚名谁？这样医术的神医居然只做游方郎中，实在太屈才了！刘某实在想见见这位神医！”刘文峰一听，顿时大感兴趣。 “唉，在下当时也是询问这位神医的姓名住处，可他坚决不肯透露，称只想云游四海，不愿被世俗之事束缚。在下无奈，只得让他离去了！”宇文明叹息道。 “看来，这些得道之人的想法的确早已脱离凡世，当年药王孙思邈也是如此，能够不为官位所诱，坚持探寻医术，只可惜我等还是无法摆脱俗世之束缚啊！”刘文峰感概道。 片刻之后，他却又急切地问道：“宇文小将军，你说的那位得道神医，可有什么医书或者药方之类的东西留下？” 宇文明不禁暗自好笑，自己随便说的一个“游方神医”，这位首席御医还当真了。只不过，刘文峰这样一问，他倒是突然想了起来，现在正处瘟疫时期，但貌似这时代还没有口罩。如果让那些接触病人的军士和大夫都戴上口罩，那岂不是能大大减少感染的机会。 宇文明于是便装作一副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的样子说道：“刘大人，你这一问，倒还让我想起了一件事，那神医似乎给我说过一种东西，叫作口罩，是用纱布一层层重叠制成的，可以有效地防止疫病传染，同时，大夫戴上它在给病人看病时，也能很好地避免感染。” “哦？还有这等神物？”刘文峰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就连一旁的红袖等人都听得来了劲。 宇文明于是拿过一张纸，将口罩的形状与样式向刘文峰画了出来。不过他的绘画技巧着实不咋样，画得歪歪扭扭的，但总算让大家看懂了是怎么回事。 刘文峰倒是毫不见怪，武将中十个倒有九个不会写字的，这宇文明文武双全，听闻诗词也是做得很不错，绘画技巧差点倒也可以理解。 而他在弄清楚了口罩的用处和制作方法后，也大为叹服，当即便托军营的裁缝和工匠进行试制，所需纱布及裁缝尽可在军营内调用。 “哦，对了！如果仓库中还有皮制手套的话，也可以拿出来给军中大夫，以及需要时常接触病人的兵士一用，虽然戴上之后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染病，但亦能大幅度降低染病机率，可与那口罩可配套使用！”宇文明说到这里，又想起胶皮手套可以有效隔绝病菌。这里虽然没有胶皮手套，但皮手套亦可一用。 刘文峰这时总算心服口服了。他翘起大拇指称赞道：“难怪小将军敢在陛下面前下军令状，称有信心控制瘟疫蔓延，我还道你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才知道，我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啊！恐怕就是孙药王到此，也不见得就能想到这些措施。” 宇文明心中却是大叫惭愧，这些办法哪是他能想到的啊，全都是根据后世的防疫方法，依样画葫芦搬来的。 第七十五章远征高丽的善后 而在两人发布命令之后，整个营地内的工匠和裁缝，以及一些心灵手巧的士兵，都被发动起来，缝制口罩，以及制作皮手套。 好在这里地处辽东，本就盛产皮毛，而隋军此次远征，携带的物资也极其丰富，不过三天时间，二十万个口罩和十万双皮手套就被制作了出来。 这时，宇文明方下令开始行动，先由郭子逸率士兵在辽东城城门，以及周围闹瘟疫的大营营门口醒目处，贴上了迁移公告，告知民夫和留守后方大营的士兵，为了控制瘟疫漫延，要将尚未患病的人迁往辽河西岸新搭建的营帐暂住。 同时还对已患病的士兵和民夫进行分片管理，让他们不得随意走动。接着，又对辽东大营内，原先的帐蓬及城内房屋，用石灰、硝石、硫磺等进行清洁打扫。避免疫情扩张。 而刘文峰则带着大批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皮手套的士兵，前往六十座大营，挨个帐蓬通知此事。并将未有病症反应的民夫和士兵带到辽河西岸的营地进行隔离。观察十天后，依然没有症状反应，确认健康后才允许其编入撤退大军序列。 其间自然免不了出现，许多民夫不愿和同行的兄弟、家人分开的情况发生，但在红袖、刘文峰及一行口齿伶俐的士兵劝说下，总算没能酿成什么事故。 同时，宇文明还下令，所有的饮用水一律用井水，不准饮用辽河及附近支流的河水。因为他发现，在河面上飘浮着许多尸体，这可是一个极大的污染源。而且不好消除。他甚至怀疑，瘟疫的蔓延，便跟水源的污染有关。 公布防治瘟疫的各项措施之后，最开始那些被隔离的民夫和士兵有些恐慌，生怕他们会被杀死。这种把染病的人全部杀死，再烧毁尸体的作法，在古代瘟疫发生之时，可是屡见不鲜的。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虑了。宇文明和刘文峰都没有无故杀人，除了那些已经出现明显发病症状的民夫和兵士，被一群带着白色口罩，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密封的皮制衣服中的，所谓防疫队队员抬出去外。根本没有意想中的乱杀人行为发生。 所以，很快整个辽东大营的民夫和兵士就安定了下来，秩序井然，而患病和健康的民夫及士兵也逐渐区分开来。在经过了一个月的隔离期后，约有大约五万多兵士和三十多万民夫被刘文峰等军中大夫确诊为健康，跟随着杨广的大军返回了中原。 而染病死去的兵士和民夫，总人数却也达到了三十万左右，占了大营总人数的五成。可见这场瘟疫有多厉害。 不过，所有离开的人都对宇文明感激涕零，如果不是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小将，提出了如此得力的防治措施，恐怕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杨广放弃了。 大业八年九月，大隋皇帝杨广所发动的第一次远征高丽之战，终于草草收场了。 由杨义臣和来护儿率领的三十余万大军坐船在南浦登陆，向高丽国首都平壤发起进攻，却因中了高丽人的伏击被打得大败。最后能泅渡过鸭绿江，回到辽东的只有两千七百人。其余的二十多万人不是战死就是作了俘虏。 而驻扎在辽东的隋军主力，也因军中爆发了严重的瘟疫，导致士兵和民夫病死者甚重。虽然经过宇文述之子宇文明献计，采取了“隔离”的防治措施，也只不过挽救了半数民夫的性命，其余的民夫和五万多染病士兵，依然埋骨他乡。据后来郭子逸率领的埋尸队统计，仅在辽东城和辽东大营方圆百里处，隋军就掩埋了近五十万具尸体。 因此，这场远征高丽之战，对于大隋来说，损失是无比惨重的。出动倾国之失竟然拿不下一个辽东小国。且伤亡如此惨重。让杨广刚刚打败吐谷浑的威望一下子荡然无存。 原本已经臣服的***，对隋朝的态度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始毕可汗虽然娶了大隋公主为妻，但他却并不甘心臣服于隋朝。而西突厥和高丽都派出了使者游说他，劝说他一起对付隋朝，这让他原本早已收起的南下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杨广虽然无比震怒，但最终也无可奈何，班师回到东都后，便下令将一批他认为作战不力的主将全部免职，然后将回国的府兵遣散回家，算是结束了第一次远征高丽之战。 这场耗时近两年的精心准备，耗尽了大隋的无数粮草和积蓄，死亡了一百多万人的战争，最后的战果却仅仅只是占据了辽河以西的几座城池。 一百一十三万大军远征高丽，最后撤回到涿郡时，只剩下了五十多万兵丁，三十多万民夫。战死了多少兵士，逃亡了多少民夫，有多少人是得了疫病死的？损耗的钱粮物资有多少？这都是一笔难以算清的糊涂帐。 可举尽倾国之兵换来如此一个惨败的结局，却是震惊了天下。让所有的门阀世家和平民百姓皆怒不可遏。 杨广也知道，他如此大动干戈，排除了所有的反对意见，一意孤行。却最后以大败收场，这是无法向天下人交代的。 于是，寻找替罪羊便成了他的首选。 杨广以受降使对战事干涉过重，延误战机为由，处斩了除岳曾省以外的，当过受降使的十一名太监。称其错误理解了他的旨意，造成大军攻城进展不顺。 然后，又将奇袭平壤失败的杨义臣满门抄斩。称其作战不力，导致南北夹击的策略落空。以致让隋军不得不放弃原有计划，遭致了惨败。 副将来护儿也差点被斩。但好在他花重金买通了裴矩和裴蕴为其游说。加上他统率水军的能力是隋军其他将领无法替代的。杨广才只将其降职处理。 东都的皇宫内，杨广一脸焦虑地在自己的御书房中踱着方步。如今的形势让他心烦意乱，他想削引关陇门阀的策略并未成功，一百一十三万远征军中，依然有六十多万人跟着他撤回了中原，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关陇贵族子弟率领的军队，这令他心中十分恼火。 而且，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出动了这么多兵力，且在确保了后勤粮草供应情况下，依然遭到了惨败，这严重地削了他的颜面，使他感到十分难堪。 虽然他是不想势如破竹般把高丽打下来，想用高丽来损耗关陇门阀的兵力。但也绝没有打个大败仗回来的想法。这样的惨败可是隋朝历史上没有的。这也会让他在天下百姓和各大世家中的威信大降，让别人认为他是个无能的皇帝。而这可是他不能接受的。 不过，好在宇文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称在以往的历史中，大凡军中发生瘟疫之时，都往往是个惨败的结局。不管是多么精锐的军队，最后都只有落个惨败的结局。这让杨广方有了一些心理安慰。 他顿时便眼睛一亮，当即便下令诏告天下，说明此次远征高丽失败的缘由。同时又接受裴矩的建议，在诏书中渲染了高丽对大隋的威胁，让读书人明白，攻打高丽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同时，再将瘟疫的严重性描绘得十分悲壮。让大隋的官员和百姓们相信，失败并不是皇帝无能，而是受降使错误的曲解了皇上的用意，且发生了不可抗力的瘟疫。此次远征虽然损失较大，但是和开皇十八年先帝征伐高丽时一样，也是因为意外因素才导致战败的。 杨广在下了诏书之后，又派出了一批能说会道的官员和文人，到那些派出民夫和府兵最多的河北、河东、山东、河南等地宣慰，才总算将当地百姓的不满勉强平息了下来。 只不过，他却不知，由于这次远征高丽的大败，让许多门阀贵族皆对其有了怨气，再加上他削弱关陇门阀的心思逐渐显露，让许多门阀贵族已经感觉到了危机来临，其中不少人已经开始生了异心。 待此事渐渐平息下来后，杨广方决定对一些在远征高丽之战中，表现突出的年轻将领加以封赏。他的策略便是要扶持一批年轻将领和官员，撤换一些老将和元老。同时大力提拔山东士族和河东士族，以及江南士族，打压关陇贵族。 因此，在高丽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罗成，因年纪轻，又系河北士族，被封为了从四品的右武卫军参军。 裴仁基，因是山东士族中的裴家成员，在攻陷扶余城时立下了首功，被封为了正三品光禄大夫，其子裴行俨也被封为正五品的左监门郎将。 名将张须陀更是从齐郡通守一跃而成山东招讨使，加骠骑大将军衔，负责剿灭山东一带盗匪作乱。 而其他立功的将领皆有封赏。不是关陇贵族的，就封赏多些，是关陇贵族的，就封赏少些。 不过，在将大部分人的封赏标准决定之后，杨广却面临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对宇文明如何封赏？ 要知道宇文明虽然年纪很轻，此次远征高丽所立战功却很大。 他以一个伙长身份，就挫败了高丽军对隋军后方粮草辎重运输的偷袭，并斩杀了高丽军大将渊太济。 而后来的扑灭瘟疫，让大部分士卒和民夫得以安全返回，且让瘟疫没有传播开来。这一功绩足以让他的功劳成为众将之中的首功。 只不过，这小家伙才年仅十五岁，封赏太多恐怕别人会不服，而且宇文明又是关陇门阀中宇文阀的子弟，这让杨广不禁更加犹豫。虽然宇文述是他在关陇门阀中少有的几个较为欣赏重用之人。但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典故他还是清楚的。 “算了，反正之前已经先提拔他当偏将了，对宇文明的提拔暂且放一放，就先赏他一把好弓和一千贯铜钱吧！等以后再行提拔。现在应该开始筹备第二次远征高丽了！”杨广心中暗忖道。 第七十六章师徒重逢 宇文明回到家中之后，先叩见了自己母亲萧婉君，以及妹妹宇文羽晴，然后，便和红袖一起去拜见李靖夫妇。 李靖的住处在东都城的东面，是一座占地不大的官宅，他经历此战之后，也因立下了一些功劳，被封为了正四品的鹰扬郎将，算是小有升迁。只不过，他一向生活简朴，府内只有四名丫鬟照顾红拂女和他的儿女，另外还有六七名仆从，整个宅院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宇文明和红袖来到了李靖的府院门口，门房见是他来，连忙便飞奔进去禀报。不一会儿，李靖和红拂女便双双迎了出来。 “啊！红袖，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等三年吗？”红拂女见自己大徒弟回来了，也是大为欣喜。 红袖和师父久别重逢，想起这半年来女扮男装的酸梦，也不禁鼻子一酸，扑入了红拂女怀中，抽泣道：“师父，我已经被赦免了之前杀人的罪行，现在我已经算是正式的府兵了！” “赦免了？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好心啊？”红拂女一听，也是又惊又喜。 “就是师弟了！他用他立下的战功为我换得了赎罪的机会……”红袖深情地望了宇文明一眼，然后细声细气地讲起了她如何无意之中成了宇文明的部下，后来又怎么被他发现了身份，然后一起挫败了高丽军偷袭阴谋的经过。 李靖倒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经过，还不觉得怎么样，而红拂女却是大喜过望。暗忖自己的一块心病总算解决了。 “红袖，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呢？是就跟着师父一起行走江湖，还是回家乡去呢？”红拂女问道。 红袖这时俏脸微红，望了宇文明一眼道：“我喜欢军队的生活，在军队中我也结识了许多朋友。而且我的身份掩饰得很好，除了师弟之外，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女的。我现在也是师弟手下的四大校尉之一。如果我离开了，恐怕师弟再参战，就要指挥不灵了！” 红拂女对自己这个宝贝徒弟的心思，哪还看不出来，她自然猜得到，红袖只怕已经对宇文明情根深种了。只不过，她却知道宇文明喜欢的是长孙无垢。而那长孙无垢出身世家门阀，父亲又是朝廷大员，自己徒弟可是万万比不上她的。就算宇文明肯接纳红袖，她嫁过去之后只怕也只能为妾，这样的结果。心高气傲，生性刚烈的红袖能接受吗？ 但她又不敢这时就提出来，免得宇文明和李靖尴尬。而且红拂女也担心红袖一时之间会想不开。 “算了，等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旁敲侧击提醒下红袖吧！”红拂女心中暗忖道。 当红拂女和红袖一起往内院去研习武功后，李靖却和宇文明一起，到了书房，商谈起这次高丽之战来。 虽然战争的经过两人都很清楚，但许多话在军营中是不好交谈的，毕竟人多耳杂，万一隔墙有耳，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两人进入书房后，李靖便取出了一个酒葫芦，为宇文明倒了杯酒，呵呵一笑道：“明儿，军营中不能喝酒。师父这半年都要憋疯了。今儿个战事已完，你可要陪师父好好喝两杯！” 李靖最大的爱好就喝酒，从前时运不济时，他常常借酒浇愁，经常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为这事不知道被红拂女骂了多少次。 如今已经升迁为鹰扬郎将，事务要比以前的那个右监直斋的闲职忙不少。再不好好喝几杯，恐怕以后再象今天这样豪饮的机会就不多了。 两人在书房里坐下之后，两名丫环给他们端来几碟下酒菜，又拿来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李靖给宇文明倒了一杯酒后，方长叹一声道：“此次远征高丽，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却是如此大败，让人喝酒的兴致大减。” 宇文明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淡淡道：“师父，你可想过大败的原因吗？” “原因？表面上说是什么瘟疫，杨义臣和来护儿轻敌冒进。其实这都不是根本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根本不该设那劳什子受降使。特别在我们左翎卫军的那个岳曾省，只要一见高丽人有投降的意思，就立刻下令停止进攻，还要装模作样地和别人谈条件。这样一来，高丽人防守中再有什么漏洞，在他谈判时也弥补好了。而我军的士气却是一挫再挫。如此打下去，就是神仙来打仗，也是必败无疑的！”李靖一说起此事，便是气不打一处。 “师父，那你认为，陛下真的是把高丽看成是大隋的最大敌人吗？”宇文明不动声色道。 李靖听闻之后微微一怔，他显然没有料到宇文明会问这句话。不过，以他的智慧，自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因为当今圣上包括已经过世的先帝，削弱关陇门阀的心思，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了。 于是，他便眉头一皱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把我们关陇门阀看成了大隋最大的威胁？” 在他看来，虽然杨广在不停地打压关陇门阀，扶持山东士族和河东士族、江南士族，但那只是不想一家独大而已，想在大臣之中搞平衡。以更好地维持他的统治。可李靖从没想到过，圣上已经把关陇门阀看成了对皇族最大的威胁。 只不过，联想到最近圣上对于立功较大的关陇门阀子弟封赏极小，而对于立功较小的非关陇士族子弟封赏较多，便也可见一斑。 “师父，陛下也是久经沙场的统帅了，而且从灭南陈、吐谷浑、攻打突厥等战例看，圣上绝非草包，甚至可说相当精明。你认为他会犯设置受降使这种大错吗？”宇文明猛饮了杯中的酒后，沉声说道。 李靖倏然醒觉过来。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方点了点头，缓缓道：“其实关陇门阀坐大，原因还是由于北魏设置六镇之故。当时北魏为了保障首都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的安全，在沿边地区（今天的河北北部、内蒙古南部）建立了六个军镇，合称六镇（武川镇就是其中之一）。六镇将士大部分是鲜卑贵族，还有一部分是汉人豪强。” “而这批军事贵族便以武川镇军人为班底，定居关中，胡汉杂糅，文武合一，互相通婚。当时他们为了和东魏的掌权者高欢对抗，便推举宇文泰为帅。而宇文泰为了保持内部团结，便完善了府兵制，并在府兵制的顶端设置了八柱国。而八柱国之一的元欣为北魏皇族，不掌兵权。另外六个柱国则分别为独孤信、李虎、赵贵、李弼、于谨，侯莫陈崇。在这六柱国下又各有两名开府将军，这就是十二大将军，先帝的父亲杨忠便是其中之一，这八柱国和十二名开府将军就组成了关陇贵族，都是六镇中的武川镇军户。”李靖这时方详细地将关陇门阀的来历述说了出来。因为他的舅父韩擒虎便是十二名开府将军之一。 宇文明仔细听着李靖的讲述，眼中也是目光闪烁。如今他已经对关陇门阀的历史有所了解。知道在当时战火纷飞的状态下，西魏是实行军政合一的体制。 这八柱国、十二大将军都是出将入相的，不光是军队的统帅，同时也是国家的领导核心，还是当时关中地区最显赫的二十大家族，各方面都处于社会的最顶端。 而西魏、北周和隋唐的延续，关陇贵族的强大，就在于八柱国和十二大将军他们一开始就是和宇文泰地位是平等的。虽然表面上大家都要听宇文泰的命令。但宇文泰也不敢对他们太过份。因为西魏、北周和隋唐的建立，本身就是利益妥协的产物。 宇文泰实行的府兵制改革，不过是恢复了北魏建国之初的军事氏族部落制，所有的士兵都跟随主人姓，将原本已经汉化的兵户制度重新胡化。之后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代魏建立北周，杨忠的儿子杨坚代周建立隋朝，都是因为关陇集团内部有人想吃独食，蛋糕分赃不均的结果。 而杨广发动高丽之战，就是为了彻底消灭这些关陇集团的其他合伙人。如此一来，其他世家能容忍吗？ 历史上，正是由于杨广触动了关陇集团多数家族的利益。所以最后关陇集团也走上了他的对立面，由李渊出面建立了唐朝。而在唐初，李渊和李世民全面恢复了关陇集团在朝廷的地位，甚至长孙无忌还当上了顾命大臣。一直到几十年后，武则天的出现，再加上此时河东卢氏、崔氏、山东裴氏、河南韦氏已经兴起，才终结了关陇贵族对于大唐朝政的垄断地位。 这时，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师父，您发现没有？现在大隋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山东民变就不用说了，河南听说也出现了一支叫瓦岗军的乱匪，首领叫翟让，声势十分浩大。可在这种时候，圣上还在筹备第二次远征高丽。我怕有人会趁此机会造反，而您也清楚，贵族造反的声势可不比那些乱匪，会大大动摇大隋的根基，届时恐怕会天下大乱！” 第七十七章表露心迹 他这话可是根据历史检验了的，事实上杨广第二次远征高丽时，时任礼部尚书杨玄感便在黎阳造反，并造成了隋朝统治集团的大分裂。贵族官僚子弟如观王杨雄子杨恭道、韩擒虎子韩世谔等四十余人都来军中，光禄大夫赵元淑、兵部侍郎斛斯政等也与他通谋。严重动摇了隋朝的统治，并让民间的起义更加频繁了。 而如今已经是大业八年秋了，离历史上的杨玄感造反不过半年多时间了。虽然知道杨玄感造反必败，但宇文明考虑的却是如何利用杨玄感的造反，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眼下他最需要的，便是师父李靖的支持。爷爷宇文述虽然也喜欢他，但碍于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宇文述可未必能支持他在乱世中出头，只会把他当成宇文家族中的一员杰出战将。而李靖却不一样，只会支持他这个徒弟。 李靖听了宇文明的话后，也是点了点头道：“圣上太性急了，不过这也难怪，圣上如今子嗣单薄，长子杨昭已死、次子杨暕又废、而幼子杨杲和，几名孙子都还年幼。他是怕子孙年幼，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断，镇不住关陇贵族，最后就象先帝取代北周那样，别的关陇贵族篡隋。所以他才急于废掉关陇贵族，但他却过于急于求成了，反而欲速则不达。” 宇文明明白李靖的意思，历史上刘邦和朱元璋都这样干过，在坐稳皇位后就大杀功臣。而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算是比较仁义的作法。 他给李靖也倒了一杯酒，然后与师父碰了一杯道：“师父以为杨玄感此人如何？” “杨玄感？”李靖听他问起，方愣了一下。 “是的！”宇文明笑道：“这次从高丽回来后，虞世基因是江南士族出身，圣上便升他为尚书右仆射，补了苏威被免的空缺。而他原来所担任的礼部尚书，便由杨玄感接任了。圣上认为此人才能颇强，又忠于大隋，甚至有传言说要将弘农杨家也纳入大隋皇族宗室，不知师父认为如何呢？” 李靖听闻之后，却冷笑一声道：“杨玄感此人外表忠心，实则阴险狡诈，这一点令祖将他看得很明白，他表面上忠于圣上，甚至经常做出一副忠贞不渝的姿态。实则野心勃勃，这次远征高丽之战，逃亡之军士甚多，他在黎阳附近建了几座大营，暗中收拢了不少从前线逃回来的军士，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他有些疑惑道：“不会吧，杨玄感从辽东返回时，一直寸步不离圣上左右，回到东都后，也天天呆于家中，他哪来的时间去招募逃兵呢？” “呵呵，他用得着自己亲自去吗？杨家家大业大，他的几个兄弟，如杨玄奖、杨积善、杨玄纵等皆终日在外奔波，名曰去招募流民种田，为朝廷排忧解难，实则是暗中积蓄人手，恐有大动作。”李靖一脸不屑道。 “师父，这种机密之事，你也打听到了啊？”宇文明亦是惊讶道。他感觉李靖竟然连杨玄感的这种密事都能知道，实在不简单。看来自己这师父也不是想象中的，只会打仗的勇武之将。 李靖淡淡道：“我的几个远房侄子也在逃亡的军士之列，他们逃回涿郡之后，便遇到了杨玄奖。杨玄奖本就是御史台之人，便称自己是来督察逃兵的。他们自然吓得魂不附体，杨玄奖便恐吓他们，说想要不被追查，便只有跟他去黎阳，假称是流民，然后统一安置种田，这样方能洗脱罪名。” “我那几个远房侄子便跟杨玄奖一起到黎阳去了。而他们到了那里，发现前去耕种的‘流民’，大多都是逃亡的府兵，被杨家的族人用各种方法招募而来，并严格控制。后来我的其中一个侄子因其母病逝，回老家奔丧，才和我偶然相遇，并告诉了我这件事。而我去找御史台的熟人查了一下，杨玄奖去涿郡的任务是督办官仓粮食被窃之事，根本就不是查办逃兵。于是，我便知道，这其实是杨家已经暗中在策划，募兵准备谋反了。”李靖倒是很坦然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宇文明这才明白，原来杨玄感早就已经在行动了，他沉吟一下道：“其实返回东都之后，我便听无垢说，她哥哥和父亲前几天也召集了长孙家的族人在秘密开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我注意到：元家、独孤家、李家也在频繁聚会，看来各大世家都有异动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眼下乱象已现，但却形势不明，各大世家都有些蠢蠢欲动。”李靖却是为以为然道。 他这时凝视着宇文明道：“明儿，你们宇文家是如何打算的呢？” 宇文明却是摇了摇头道：“眼下大隋还气数未尽，这时如果有人起兵，恐怕十有八九会成了出头鸟，被先剿灭。我来就是劝师父不要仓促答应任何一家的联络，眼下局势不明，师父过早把自己绑在某个势力上，绝非明智之举。” 李靖听闻之后，却是有些感动，原本他以为宇文明会劝说他跟着宇文家干，毕竟宇文家的势力为关陇门阀之首，将来如果真的天下大乱，宇文家也是有很大机会成功的。 而他虽然不想那么早急着表态，但如果是由自己心爱的徒弟提出来，那却由不得他推三阻四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宇文明完全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的，没有因为自己家族的原因，就劝说他站在自己家族一方。 李靖这时目光闪烁，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明儿，其实你不用担心！不管你将来能不能成为宇文家的世子，有无希望接任家主，师父都会站在你这一方的。不管你是要单干，还是跟着家族干，师父都将助你一臂之力！”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惊讶万分，他万万没想到，李靖竟然会这么快就表达了对自己的支持之意。 他脸上顿现感激之色，但却是苦笑道：“师父说这话是否太早了点呢？眼下我一无兵二无将，三无地盘，在家族中也不是什么家族继承人，只是一个普通庶子。师父就这么看好我？” 李靖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十五岁的年纪，便能考虑到这么多深层次的问题。就连师父这种四十来岁的老将都没想到。而且你不管是在文采方面、军事方面、政治方面都展现出了远超一般人的才华。师父如果要押注，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理智上，都会选择你的！” 他这时注视着宇文明，正色道：“我李靖这一生由于前期瞻前顾后，行事太过小心谨慎，错过了许多机会。而你这一个机会，师父不想再错过了！假如果真发生我们之前预料的那种情况，大隋出现天下大乱的那一天，师父定当会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非常感动，师徒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第七十八章三箭齐发 秋风萧瑟，寒风袭来，大业八年的秋天终于过去了。宇文明回到东都也有一个月了。他在见过家人朋友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了后院的演武场里，苦练箭术。经过远征高丽这一仗，他可太清楚箭术的重要性了。能够远远地射死敌人，他绝不想和敌将近战。 因为他可十分明白，近战之后，四面八方涌来的都是敌人，无数刀枪向你身上招呼，纵然武功再强，也难免百密一疏。 而尤其让他有些心中不平的是：师姐红袖都能一次射出三箭，而且箭箭命中目标，自己却只能一次射出两箭。虽然他也不是不可以同时射出三箭，但却无法保证三箭都能射中。这说明自己和师姐在箭术上还有很大差距。 后院的演武场内，宇文明依旧在不停地弯弓搭箭，重复着瞄准、射击。虽然他已经感觉手臂有些酸痛，眼睛也被汗水打湿了。但却依然不肯停下来休息。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那一层隔膜，只需再加一把劲，就能达到理想中的三箭齐发境界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宇文明再度从背上的箭囊中拔出了三只狼牙箭，然后将它们一支又一支地搭上了弓弦。 他现在用的这把弓是杨广赐予他的，是一把三石弯弓，名为逐月。虽然的确是把难得的好弓，但与他的功劳相比，却是太不相称。 如今回来东都已经一个月时间了，朝廷还没有宣布对他的封赏。家族中其余的子弟都已经宣布了封赏。虽然并不丰厚，但却也让他们喜不自胜。而他这个公认的立功最多的人，却是仅得了一把不错的弯弓和一千贯铜钱，这不免让有些好事之人猜想，是不是宇文明得罪了圣上，以致于如此怠慢寒碜他。 将心中的杂念挤出脑子后，宇文明眼观六方，将三只利箭的箭头一一对准了三个箭靶，然后心神集于一线…… “好象找到这种感觉了！”宇文明心中默念了一声，然后松动了弓弦。 “嗖、嗖、嗖！”只听三声箭响，那三支狼牙箭如同闪电一般，飞驰而出，然后“嘣、嘣、嘣”，准确地射中了三个箭靶的红心。 “终于成功了！突破了那层心中的障壁！箭法总算可以和师姐平起平坐了解”宇文明心中是喜出望外，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正要上前去将箭靶上的狼牙箭拔出，然后收弓回家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娇笑声：“明哥哥，这么刻苦啊？一回来就在练箭？你都好几天没陪我去逛街了！” 宇文明不用回头，光是听那甜美的声音也知道是长孙无垢来了。也只有她和长孙无忌兄妹俩，才可以不经门房通报，直接进到自己住的小院来。 他这时忙转过身，对长孙无垢解释道：“无垢妹妹，我几天前可才陪你去洛河上荡舟了一次啊！这几天可是我想闭关突破一下箭法，才没来找你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明哥哥，看你似乎有所突破，想必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吧……走吧！今天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玩玩！让你开开眼界！”长孙无垢拉起他，然后便往府外走去。 “无垢，你好歹也让我换件衣服，把弓箭放下吧！我总不可能就这样走出去吧！”宇文明不禁苦笑道。 “好吧！那你快点换衣服去！说实话，从辽东回来后，你还没有好好陪我逛逛街！今天我可不能再放你一马了！你非得陪我好好尽兴不可！”长孙无垢拉住他的袖子，一脸娇媚地说道。 宇文明一听又是逛街，不禁面如土色，大凡男人都把逛街视作一种痛苦，但女人偏偏把男人的痛苦当成乐趣。不过他和长孙无垢之间情恨深种，无奈之下，他只得依言照办。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穿着一套白色蓝边锦衣，头戴一顶束发嵌宝紫金冠，系着一条五彩长穗丝带，足蹬一双黑色青锻小朝靴，缓缓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长孙无垢早在门口等候着了，一见到宇文明出来，也是呆了一呆。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眸，唇红齿白，相貌俊美异常，完全就是一个清秀俊朗，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啊。 宇文明走出房门，见到长孙无垢睁大着一双杏目却在发愣，有些奇怪地问道：“无垢，你发什么呆？我脸上有污渍吗？” 长孙无垢这才如梦初醒，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明哥哥，你这样一打扮，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你哪里还象是那个冲锋陷阵，一箭射杀高丽军大将的勇士啊！这种打扮才符合你洛阳才子的身份！” 她的声音娇美，小脸蛋儿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妩媚动人之极，让宇文明也不禁心中微荡。他将长孙无垢柔软的娇躯搂入怀中，在她的红润的小嘴上重重地亲吻了一下。 长孙无垢只觉身体一软，娇躯宛若无骨一般，倒在了宇文明的怀中…… 两人温存一番后，宇文明方松开了她，然后长孙无垢便蹦蹦跳跳地引着宇文明到西大街的都会市去了。 都会市和宇文明长去的利人市不一样，主要是卖各种奢侈品，以及从西域、日本、新罗、南诏等地运来的商品，来这里逛街购物的也多是家中富裕，或者达官贵人的子弟。 走在都会市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或者官绅妇人，走起路来都明显要趾高气扬一些。 而不远处的拐角处，却是新修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圆形尖顶的房屋，看上去颇具异国风情，房屋的门楣上还撰写了一些宇文明认不出来的，弯弯曲曲的文字。 “明哥哥，记得三年前来的大食使臣吗？他回去之后禀报了大食国王，决定两国互通贸易。现在东都已经来了不少大食商人，他们便在这西大街建了一座大房子，所有的大食商人都集中在里面卖东西。从小吃糕点、衣服面纱、到各种首饰鞋帽，可说应有尽有……”长孙无垢拉着他的手，向这圆顶大房子走了过去。 “呃，不错！集中在一起卖东西，的确比分散开来要好得多！”宇文明也赞许地说道。心忖这就跟后世中国人在外国建的中国城、唐人街类似吧。 “咦？好漂亮的玉镯啊！” 两人刚刚走进这座房屋大门，长孙无垢便是俏眸一亮，突然踏着碎步飞快地走了过去。 在来，她发现前面一个摊位正在卖女儿家的手镯、玉坠、耳环、项链等饰物，这些首饰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材质所作，但因来自遥远的大食国，所以在外观花样上便与中原的首饰大相径庭。别有一番异国风情，让看惯了平常饰物的长孙无垢自然大感兴趣。 长孙无垢相中的是一对玉镯。这对玉镯的颜色，不似中原的玉镯那样，多为青白两色，而是如同烈火一般艳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在这玉镯之上，还雕刻着两只可爱的猫咪，模样十分可爱，一眼望去栩栩如生，构思巧妙，让人拍案叫绝。 不过，长孙无垢刚刚伸出手去抓那对玉镯，恰好同时也有双洁白细腻，宛若玉琢、如同兰花般纤秀的柔荑伸了过来，两只玉手同时摸到了那对玉镯。 两位少女于是双手各自抓着两只玉镯的镯体，互相打量着对方。 长孙无垢穿着一身绿色的素雅锦衣，头上梳着流海，眉目之中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而对面那个女子约有十七八岁，头上插着一枝绿色的玉簪，穿着一袭粉红色的衣裳，外边又套一件薄薄的蓝色披风，手中还拿着一个桃红色的荷包。 虽然她只比长孙无垢大两三岁，但这位姑娘却是粉面桃腮，一举一动已颇具妩媚风情，容颜也非常秀丽，毫不逊色于长孙无垢。 如果要将两女作一下比较的话，长孙无垢可算是一个青涩未熟的青苹果，而这位姑娘就是一枚成熟可口的水蜜桃了。 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和打扮，两位少女眼中同时均闪过一抹不屑之色，两女开始较劲了。 第七十九章两女争镯 两女手上用劲争夺一番后，却是不分胜负，长孙无垢方忍不住说道：“这位姐姐，玉镯可是我先发现的。” 而在她对面的那位姑娘却是琼鼻轻哼了一声道：“小妹妹，你也太强辞夺理了吧！你说是你先看到的？我还说是我先看到的呢！” 那卖首饰的大食老板忙打圆场道：“两位姑娘，何必为此事争执呢？我这摊上还多的是玉镯，两位姑娘可以另外挑选一对啊！我可以保证，其他的玉镯绝不会比这对红色猫咪玉镯差！” 长孙无垢却是丝毫不肯退缩，俏脸一板，盯着对面那位姑娘道：“不好意思，我就要这一对玉镯！其他的我不喜欢！” 而那位姑娘显然也是个不让人的主儿，她吃吃一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眨了一下道：“小妹妹，我也不好意思，本姑娘就看中了这一对玉镯，不会选第二对！” 于是，两对玉手再度同时使力，两女都攥紧了那对红色玉镯，两女原本可以秒杀无数男人的迷人眼神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在两张俏脸之间迸起了一串电火花。 宇文明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好笑。心忖不管哪个时代的女人都有些小气，不过就是一对红宝石做的镯子，有些异域特色而已。用得着那么较劲吗？在这摊位上的红色镯子可不止一对啊！另外换一对不就得了？ 只不过，他心中也是微惊，暗忖这女子看来也是会武之人，不然以长孙无垢的武功，早就抢过来了。 于是，他轻拍了一下长孙无垢的香肩道：“无垢，这不过是一对红宝石镯子而已，不用与别人意气相争，你干脆就另选一对吧，或者连项链、玉坠、头饰一起选了！我帮你挑选一下吧……比如说，这对蓝宝石做的头饰我看就相当好看的……” 不过，长孙无垢却是并不领情，虽然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漂亮，但她却是很讨厌这个女人，也不仅是因为她要和自己争抢玉镯。 于是，她固执地说道：“明哥哥，我就喜欢这一对，决不会让她！” 她既然都这样说话了，宇文明自然不可能再袖手旁观打圆场了。叹了一口气后，他便出手了。 只见他双拳一击，一股内劲重重地击在那红宝石玉镯上，那女子和长孙无垢都觉手腕一震，再也拿捏不住那对玉镯，不得不放了手。 红色的猫咪玉镯立刻便从空中掉落下来，直向地上坠去。 宇文明出手如电，两手一抄，将这对红宝石玉镯抓在了手中，然后递给了长孙无垢道：“无垢妹妹，拿去吧！” 长孙无垢欢天喜地的接过了玉镯，然后向宇文明甜甜一笑道：“谢谢明哥哥。”然后向那女子示威性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 那女子也是有武功之人，不然之前也无法和长孙无垢争了半天不分胜负。但见宇文明一出手，便让她无法抵挡，也是冷哼了一声，俏脸顿现愠意。 不过，她瞟了宇文明一眼，看清楚他英俊的模样后，却是俏眸一亮，愠怒的神色顿时散去。 她杏眼含春地上下打量了宇文明片刻，然后突然语气变得温柔，然后又带点哀怨道：“这位公子，看你也是一个讲理的斯文人，可就这样夺走了奴家看中的玉镯，你于心何忍啊？” 宇文明却是苦笑着一摊手道：“这位姑娘，十分抱歉，此事我只能站在舍妹一边！而那对玉镯不过是一件大食来的小饰品，望姑娘就不要与舍妹计较了，不如姑娘另选一对玉镯吧，权做在下送与姑娘的，以表歉意。” 他对女人的心肠有些软，感觉自己为长孙无垢夺下了玉镯，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女子听闻之后，却是俏眸顿露喜色，眼波流转道：“公子还真是大方呢，只不知这位妹妹是你的亲妹妹还是情妹妹呢？好吧，既然公子如此大方，就请公子帮奴家选上一个你觉得中意的玉镯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移莲步，款款走向宇文明，那腰肢扭得如同水蛇一般，对于男人来说，可是极富诱惑力。 长孙无垢可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立刻张开双臂，走到了宇文明和那女子之间，拦住那意欲靠近宇文明的女子，杏目一瞪，挺起自己嫩鸽般的小胸脯道：“你是什么人？离我明哥哥远一点。他岂是你能随便碰的？” 那女子见状，却是嘻嘻一笑道：“哎哟，小姑娘泛酸了？生怕自己的情哥哥被姐姐我抢走了？嘻嘻，小姑娘年纪轻轻，稚气未脱，胸脯也是平平的，就那么急着找情哥哥了？不过也难怪啊！男人就是喜欢啃青涩的果实！” 长孙无垢被她这番大胆奔放的话羞得俏脸通红。她出身门阀世家，这种话她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虽然她有心反驳对方一番，可是看了一眼人家饱满挺拔的的酥胸，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是微微凸起的小胸脯，的确让她有些抬不起头。 宇文明见她脸色不好看，忙将她拉到身边道：“无垢，不要与她争吵了，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你的身体，我看她的身份也不明不白，咱们不用和她争执，走吧！” 他此刻也看出点名堂了。这女子一身媚骨，眉目之间风情万种，言语说话又是这般泼辣，虽然会些武功，但身上的气质却与红袖这样的侠女相去甚远，怎么看也不象良家女子。 于是，他便作了一揖，转身欲走。 但没想到，那女子却根本不想放过他，一下子便抓住他的衣袖道：“这位公子，你不是才说要送奴家一对玉镯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啊？” 宇文明无可奈何，只好停住脚步，在那大食商人的摊上瞥了一眼，随意拿起一对水晶镯子递过去道：“姑娘看这对如何？” 他随手拿起的这对镯子，是用透明的水晶制成的，里面还镶嵌着一团火焰形状的红宝石，样式也是非常好看，和之前二女相争的红色玉镯可说各有千秋。 那女子见状，也是欣喜若狂，也不介意他完全就是顺手抓的一对手镯，她向宇文明欠身行了一礼，然后笑靥如花地道：“多谢公子一番美意了，奴家叫寞儿，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不知可否见告？” “姓寞？这姓氏还是第一次听见啊。看来古代的怪姓真不少。”宇文明心中打起了嘀咕，然后随口答道：“在下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明字，寞儿姑娘，在下还要陪舍妹有事，就先告辞了。” 听到宇文明报上了自己姓名，那女子却顿时惊讶道：“啊！宇文明？公子可是那号称‘洛阳神童’的宇文公子？” 宇文明心忖自己已经三年没有作诗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方讪讪道：“这只是以前一帮好事之人抬举在下罢了，其实我的文采也只是稀疏平常罢了。” 他这倒是说的老实话。自己除了会盗版后世的几首诗词外，在儒学方面，恐怕国子学里任何一个学生出来都比他强得多。 寞儿却是一双俏眸顿现狂喜之色，她欣然说道：“奴家以前虽不识得公子，却是听我妈妈提过好几次公子大名了，想不到竟然能在此处遇上宇文公子，实在是奴家三生有幸，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恕罪。如果宇文公子有空，可往奴家所在的……” 她正要说出自己的住处时，却突然传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声音道：“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洛阳神童’宇文公子吗？” 声音是从大门口传来的，宇文明抬头一看，就见两个公子哥儿带着不屑的笑容，迈着小步走了过来。 第八十章出阁拍卖 说话的那位公子年纪约有二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白色锦袍，相貌俊雅，身高八尺有余，头上戴着一顶书生方巾，颇有几分飘逸儒雅的气质。正是他的老仇人柴绍。这家伙不知怎么的，又回东都来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年轻公子，但卖相就比柴绍差远了。此人体型肥胖，脸型也是圆圆的，眉毛是很深，可是眼睛却很小，一张嘴巴却是非常大，虽然是一身书生装扮，却是毫无一点书生气质，说是个乡下土财主倒是更加贴切一点。但偏偏此人眼神中却是带着明显的傲慢和不屑。 此人这时才看清楚寞儿的模样，顿时两眼放光，他连忙上前围着寞儿仔细打量了一下，方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果然漂亮！搁在咱们黎阳，可绝对是头牌姑娘了。” “呵呵，杨兄喜欢就好。柴某也是最近才得知听香水榭有一批当红姑娘要出阁的消息的！而这位寞儿姑娘，绝对是排入前三之列的！”柴绍轻摇折扇，微微一笑道。 宇文明和长孙无垢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寞儿是青楼里的一位当红姑娘，难怪相貌如此漂亮，风情万种却又言辞风骚泼辣。 而所谓的出阁，其实就是指在青楼里的清倌人成年之后，正式挂牌接客的那一天。因为是第一次献出自己的宝贵贞操，所以嫖客们趋之若鹜，各自竞价，胜者就能成为这位姑娘的第一位入幕之宾，夺得她的花红。 明白了寞儿姑娘的身份，再听到的说话，宇文明已经猜测出了此事的真相：想必是这位寞儿姑娘出阁在即，而柴绍得知了此事，便邀约了这位杨公子前去争夺她的***。 而这杨公子想必虽然好色，却也不肯仅凭柴绍的片言只语描述就作出决定。于是便要先来看看货色。毕竟象“听香水榭”这样在洛阳首屈一指的大青楼，在这吉日出阁的决不会只有一个姑娘，而是一群初长成的美女同时亮相。杨公子肯定也是想从中选个最好的，要来先踩踩点。 只不过，这柴绍如何与这杨公子搭上关系的，宇文明却是有些不太明白。柴绍虽然有些张狂，但也好歹有“河东第一才子”的名声，他总不至于和杨姓公子这样的好色之徒成为朋友吧。 宇文明一待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便想抽身离开，可他还没说话，那位杨公子便把手中折扇一收，哈哈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洛阳神童’，但我杨嵘看中的女人，却是由不得你插手。你可以滚了！这寞儿姑娘的***，当属我了！你要是也看中了她，那就得等本公子玩腻了，你再来接我扔下的破鞋不迟！” 寞儿的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羞红，虽然她是从小在青楼中长大的姑娘，注定了要卖身接客，以艺娱人，本已无什么羞耻心可言。但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却被眼前的这个丑陋男人当成一件随时可抛弃的物品一般，而且说得又是这样不堪，这让她的自尊心可是大受打击。只不过，她也知道，眼前的这几个男人身份都不一般，不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 而就在这时，那姓杨的公子却又瞥到了在宇文明旁边的长孙无垢，这让他眼睛更加放光了。长孙无垢犹如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娇美秀丽之极，尤其是那清纯可人的气质，更是别具一格。 那姓杨的公子立刻便上前一步，对着长孙无垢露出一个他自认为魅力无穷的笑容道：“在下杨嵘，家父乃是礼部尚书杨玄感，今日得见姑娘芳容，实在惊为天人！不知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芳名呢？” 看着他那张丑脸伸了过来，宇文明实在忍无可忍，他正欲动手之时，长孙无垢却已经先出手了。 只见她玉腿猛地一踢，那杨嵘便“噗”的一声，飞出去三丈多，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痛得哇哇大叫。 “你这丫头竟敢对我无礼！看我不抓你回去好好蹂躏一番……”杨嵘挣扎着爬了起来，正要叫自己带来的侍卫上去抓长孙无垢，却被柴绍阻止了。 “柴绍，这丫头你也护着？”杨嵘怒目而视道。 柴绍叹了一口气，心忖杨素和杨玄感都是英雄了得，怎么却有杨嵘这样的愚蠢后代呢？但他现在才受了杨玄感的恩惠，不能不站在杨嵘一边。于是，只得小心提醒道：“杨兄，这女子是鸿胪寺卿长孙晟的女儿，而她身边的男子便是太仆寺卿宇文化及的私生子宇文明。这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啊！” 杨嵘这时方倒吸一口冷气，长孙晟的官职不高，他父亲杨玄感是不将其放在眼中的。但宇文化及就不同了，不但他本身已经是正四品的太仆寺卿，而且他还有个当国公的老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比他的老爹杨玄感受宠多了。如今他可不敢和宇文化及的儿子正面冲突。 想到这里，他只能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算是认栽了。 “柴绍，我记得三年前在赛诗会时，你不是打赌输给了我家明哥哥？以后见到宇文家的人就得绕道走吗？怎么今天却敢大摇大摆地过来呢？难道你竟然打算反悔了？”长孙无垢见柴绍竟然又大摇大摆在洛阳出现了，而且还毫不回避宇文明，也是心中有些惊讶，不禁厉声质问道。 柴绍听闻之后，却是嘿嘿一笑道：“柴某岂是不守信用之人？只不过，这打赌之事，却是让陛下得知了，圣上便哈哈一笑，称如此赌注，也太过可笑了。难道以后两人入朝为官，在朝会上也得绕道走？柴某无奈，只得遵从陛下之意。如果宇文公子不信，可只管向陛下问去！”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微微吃惊，没想到圣上竟然会插手这样的小事情。这让他对柴绍的能力不禁高看了几分。 看来自己得好好调查一下，这柴绍是怎么和杨玄感的儿子混到一起去的，又怎么在圣上面前搭上关系的。毕竟这柴绍和杨玄感可都是和自己不大对路的人。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却是会跟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胁。 这一闹，让宇文明和长孙无垢都失去了逛街的兴趣。两人便决定回家。宇文明将长孙无垢送回长孙家中，然后转身离去之时，却正好碰到长孙无忌从外面回来。 他一见到宇文明，立刻满脸笑容道：“明弟，你都到我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啊？”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无忌兄，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和无垢才从都会市那边回来，遇见了一起不快的事情，害得逛街的兴致都没有了。” “哦，什么事情？可否说来听听？”长孙无忌面露惊色，然后旋即又压低了声音，神秘一笑道：“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这些事，明天听香水榭有一批姑娘要出阁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瞠目结舌，心忖哪有大舅子叫妹夫去逛青楼的？这长孙无忌未免行事太过荒唐了吧。 长孙无忌见宇文明脸色，就知道他会错自己意了。他于是忙解释道：“明弟，你误会了！但凡象听香水榭这种在东都首屈一指的青楼，搞出阁竞拍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竞价？每位出阁的姑娘都会进行才艺表演的。要知道她们可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无论是吟风咏月，还是琴棋书画、歌舞诗词，皆非常出众。我等去那里，也只是与这些才女进行一番风花雪月的交流，如果说是嫖她们，那完全是亵渎了人家……” 宇文明心中暗骂，明明一件龌龊之极的事，偏偏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长孙无忌难怪后来能当上唐朝的宰相，果然在这方面脸皮极厚。 他于是忙把话题插开，将自己和长孙无垢遇上柴绍和杨玄感之子杨嵘之事说了出来。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也是眉头一皱道：“你说的情况其实不足为奇。杨玄感最近一段时间，正在频繁和他父亲杨素生前的门生好友会面，而柴绍的父亲柴仁正是杨素过去的老部下……” “而杨玄感最近圣眷正浓，依附他的人甚多，柴绍是其中之一便也毫不奇怪。而至于你说的圣上出面干涉打赌之事。我想十有八九应是杨玄感趁圣上心情良好时，装作不经意间提到了此事。毕竟柴绍曾任前太子杨昭的伴读，圣上念及旧情，认为此事太过小题大作，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宇文明一边听着长孙无忌的分析，一边连连点头，暗忖这自己这准大舅子果然不愧为后来的唐朝名相，他的推测就算不和事实完全吻合，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看来，自己还真得把这位大舅子牢牢抓住才行。他将来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臂助。 他和长孙无忌又寒喧了一阵后，便告辞离去。而回到家中之后，母亲萧婉君便称宇文化及来找过他，让他回来之后就立刻去父亲的房间，想必应该有急事。 第八十一章婚姻大事 宇文明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赶到宇文化及住的房间门口。却见两名侍卫守在门前，不让他进去。 宇文明心中顿时恼怒，他身为儿子，还不能进父亲的房间了？ 那两名侍卫自然也知道宇文明如今在府中的地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但是宇文化及却又交待过，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就在这时，从房间内却传出一阵轻微的女人呻吟声。虽然这声音不大，但以宇文明和两名侍卫的耳朵，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宇文明顿时面露尴尬，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在干这勾当。而且作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人把守在门口，恐怕多半与其相好的女子不是自己的妻妾吧。 “是明儿来了吗？”房间内传出宇文化及的略带喘息的声音。以他的功力，还是能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的。 “爹，是我！听母亲说您找我？”宇文明忙答道。 “嗯！你先去我书房等着吧。我马上就来！”宇文化及高声说道。 宇文明应了一声，然后便去了宇文化及的书房。 他在那里坐下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宇文化及才来到了书房。 宇文明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这会倒是穿戴整齐，一脸道貌岸然的模样。 “明儿，今天早朝之后，圣上便将我留了下来，商量了一下战马筹集之事。陛下已经透露，他打算明年再征高丽，时间应该就在春季！”宇文化及面色凝重地说道。他是太仆寺卿，驯养战马本就是份内之事。 “哦？”宇文明点了点头，但却丝毫不以为奇，因为他早就知道，杨广绝不会甘心失败。他的自尊心和面子都容不下高丽继续横卧在他面前。 “不过，经历了这次远征高丽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想再去辽东那个地方了。陛下在朝会上提出此事后，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对，尤其是内史令元寿、刑部尚书牛弘、鸿胪寺卿长孙晟三人，反对得尤其强烈。而陛下火冒三丈，当场便免了上述三人的职务。并宣布这三人他将不会再用！”宇文化及不动声色道。 “什么？长孙晟也被免了？”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大吃一惊。因为长孙晟可是他的准老丈人了。 “是的！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还要不要迎娶长孙无垢？要知道长孙晟年岁已高，这次被罢免后，陛下恐怕很难再起用他了。如此一来，长孙家的影响将会大幅下降……” 宇文化及正色道：“明儿，原本我是打算再过一两个月，就正式向长孙家提亲，然后让你和长孙无垢在过年之前就把婚事办了。可现在看来，长孙家渐趋式微，你如果和长孙无垢结婚，恐怕不如……” “爹，我就喜欢无垢，我就要娶她作我的正妻！别的女子我是不会考虑的！”宇文明这时态度却是非常坚决，打断了宇文化及的话。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他还是不死心，连忙又劝道：“明儿，你真的不再考虑了？李渊和我也谈过，说他对你映象甚好，问我是否愿意结为亲家。他的女儿李秀宁你和我都见过，的确生得花容月貌，绝不压于长孙无垢。而且也是文武双全。你真的可以好好想一下……” “李秀宁？”宇文明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一下子便浮现出，那位和自己一起参加赛诗会的绝美少女。自己的师父李靖也是她引荐的。而且他也感觉得到，李秀宁对自己很有好感，便如自己对她的感觉那样。如果不是三年前因李渊调到荥阳，自己便和她失去了联系。恐怕和长孙无垢的感情进展也不会这么快呢。 而宇文化及见自己一提李秀宁的名字，宇文明便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便心知自己儿子其实对李秀宁也并非毫无感觉。他于是便趁热打铁道：“明儿，李渊和圣上可是表兄弟，李秀宁算是圣上的侄女，且和洛琪公主也关系亲密。圣上对李家有猜忌的可能性极小。我和你爷爷也商量了一下，他也赞同你迎娶李秀宁为正妻！” 说到这里，他语气略微放缓道：“当然，我知道你和长孙无垢已经交往了三年，感情深厚。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事。你大可娶李秀宁为正妻，再纳长孙无垢为平妻即可……以咱们宇文家的权势，也不算委屈了她……” 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前途无量，父亲宇文述也深受陛下宠爱，宇文家更隐有大隋世家之首的趋势。就算让长孙无垢作妾，也未尝不可行。 “爹，其他方面我可以听你的，但在这方面却是不行！李姑娘的确是一位温柔漂亮，娴熟高贵的佳侣。而且我能够名声大振，也是由于她的引荐之故。我对她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可如果要我委屈无垢，那却是我作不到的！”宇文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宇文化及见宇文明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得苦笑道：“你这孩子也太倔强了！要知道好多人可是排着队想成为李渊的乘龙快婿呢。也罢，你既然选择了长孙无垢，那我便去向长孙晟提亲吧！希望你在成婚之后，便能好好静下心来思索一下，究竟是向军队方向发展，还是向文官方向发展。毕竟现在从军可未必是个好的选择！”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杨广还将发动第二次乃至第三次远征高丽之战。而这两次远征也都大败而归，自己在第一次远征高丽时，都险象环生。将来的远征高丽之战，能不能侥幸生还，也很难预料呢。 “对了！圣上还让爹带一句话给你！”宇文化及这时正色道。 “哦？圣上对我还有指教？”宇文明听闻之后，有些惊讶地问道。 宇文化及面露揶瑜道：“你是不是和柴绍在三年前打了一个赌，貌似他输了这赌注后，见着我们宇文家的人就得绕道走。” 宇文明暗忖，这事果然来了，看来柴绍还没说谎。他轻轻一颔首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孩儿也才十二岁，听到他侮辱我们家族，就义愤填膺，所以……” 宇文化及轻叹了一声道：“柴绍与故去的前太子杨昭关系极好，且圣上认为他文武双全，才华出众，和你一样，皆是国之栋梁，所以，陛下希望你和他化干戈为玉帛，过去年少时的一些恩怨，就勿须再提了。” 宇文明心知肚明，这便是要他放弃之前那个让柴绍抬不起头来的赌注。 其实他对于这个赌注倒是不太看重，认为那不过是意气之争。但从圣上这些举动看，倒是有重用柴绍的趋势，让他不能不引起重视。 “我没什么意见，这本来就是一场意气之争，只不过柴绍会不会还记恨着此事，就难说了！”宇文明凝声道。 “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先下去吧！爹也要准备提亲的一些彩礼了！”宇文化及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茶水后说道。 宇文明于是便行了一礼后，转身告辞离开。他感觉自己这个爹爹虽然平时行事荒唐，而且不象爷爷那样，有着出众的本事，但对自己还算是不错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展现出了远高于其他人的才能之故。如果还是以前那个平庸无能的宇文明，估计就是自己死在街头，宇文化及也不会心疼的。越是门阀大族，在这方面就越是残酷。 第八十二章东都四大美女 第二天一大早，长孙无忌便来找他，称听香水榭的姑娘出阁竞拍会要开始了，据说连西京长安、江都扬州的豪客都来了。如果去晚了，只怕连座位都没有了。 宇文明原本不是太想去，但既然知道父亲马上就要向长孙家提亲，长孙无忌就将是自己真正的大舅子了。他抹不开这个情面，又想只是去看看歌舞表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正自己又不出钱竞拍，于是便终于点头同意了。 长孙无忌也很高兴，两人便一起前往听香水榭。 这听香水榭在洛阳可是十分有名，是东都最大的一家青楼。它占地极广，分为多重院落。主楼共有六层，木质结构，楼前檐梁斜飞而出，颇有气势。据称在这听香水榭逗留一晚的费用，便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除了那些达官贵人和特别富有的商绅之外，一般的客人都对其望而却步。 只不过，那里的姑娘却也是洛阳最漂亮最优秀的，不光是容貌绝美，而且个个才艺出众，这次参加出阁仪式的姑娘，听说个个诗词文采不压于国子学的才子们。更不用说她们本来就擅长的琴棋书画和歌舞技艺了。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来到听香水榭门口时，发现门外已经摆放着数百辆各式各样的马车，其中有不少镶金挂银，明显是达官贵人和富豪才用得起的。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则在大门口热情地招呼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客人，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 长孙无忌向门口的老鸨交纳了两贯铜钱，方领了两个号牌，被允许进入大门。 宇文明这才明白，感情参观这出阁仪式都要一贯铜钱。价格还真是不菲。要知道一贯铜钱都够一名普通百姓吃一个月了。 两人穿过一道院落后，只见一路上全是衣着华丽的客人，个个看上去都是家产颇丰之人。 宇文明进入了这次竞拍会的大厅之内，发现这里已经密密麻麻，坐了数百人。而且大半座位都已经有人坐了。之前长孙无忌说的，来晚了可能连座位都没了，还真是大有可能。 找了半天，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才刚刚坐下，宇文明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明哥，你也来了啊？” 宇文明转过头一看，原来身旁还坐了三人，正是他的老部下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敬德。也只有他们三个才会称呼年仅十五岁的宇文明为明哥。 “我来看看歌舞表演！这位是长孙兄，你们应该也见过的，是我们左翎卫军的参军！”宇文明有些心虚地说道。 “是啊！我们也只是想看看歌舞表演，那些出阁的姑娘价格太高，我们这些穷军士也出不起那个钱。只是洪休太不够哥们义气了，回到洛阳城之后，不仅不肯和我们一起住，连这么精彩的歌舞表演也不肯来，才不合群了！”郭子逸大大咧咧地说道。 宇文明听得暗暗好笑，心忖看来红袖还把他们三个蒙在鼓里，没有说自己是女人。这郭子逸还叫她也来青楼，红袖没骂他一顿已经算是够客气了。 熟人见面，自然免不了寒喧一阵。他们三个也听说了圣上打算明年再攻高丽的风声。所以也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难得的奢侈了一把。来这洛阳最出名的青楼听香水榭见见世面，看看这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漂亮女人和精彩的表演。 郭子逸、林子墨两人年纪较轻，自然是兴高采烈地讨论起坐在台上的，几名弹琴的歌伎容貌。 而尉迟敬德则明显要老成持重得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眯起眼睛欣赏着台上的歌舞表演。 没过多久，却听一阵暄哗声，只见一名男子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厅，此人年约五十多岁，身材矮小，相貌猥琐，还长着一双三角眼，白面无须。但身上穿的绿色锦袍却是十分华贵。 众人见到此人出现，皆露出了诧异之色。宇文明更是忍不出惊讶道：“岳曾省？他怎么会来这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广身边最宠信的首领太监岳曾省。 如果说其他男人来到这听香水榭，是为了找女人，那太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岳曾省还能在女人肚皮上发泄不成？ 这让宇文明着实想不明白。 郭子逸、林子墨、尉迟敬德三人也是认识岳曾省的，毕竟这位前受降使给他们的映象可是太深了。他们也对那老太监指指戳戳，议论这家伙也能来这里寻欢作乐？ 长孙无忌脸上闪过一抹惊色，尔后却是很快恢复了平常。 但这一细节却被宇文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于是低声问道：“无忌兄，你知道岳曾省来此的原因吗？”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事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东都的权贵圈内部都知道，岳曾省便是听香水榭的后台老板，只不过平时是让他的妹妹岳大钗出面当老鸨负责而已。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来的。但他如果真的来了，那便是听香水榭有什么重大事情……可一批到岁数的姑娘出阁，不要说在听香水榭，就是在其他几家青楼也是司空见惯之事，哪用得着他来坐镇啊？除非……” 他说到这里，却是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难道是吟菲也要在今天出阁？” “吟菲？她是谁啊？莫非也和寞儿一样，是听香水榭出阁的姑娘？”宇文明有些好奇地问道。 宇文明这一问，倒让长孙无忌吃了一惊：“明弟，你竟然连洛阳四大美女之一的吟菲都不知道？” 宇文明摇了摇头，他十二岁以前，天天都关在府中，少有出去，十二岁后，便忙于练武，见得最多的人便是李靖，李靖又不好女色，自然不会给他说什么四大美女。 虽然他的父亲宇文化及倒是此中高手。但一个父亲的总不好放下脸面在自己儿子面前对别的美女评头论足吧。 所以，如此一来，宇文明倒是对洛阳风月场所的情况一无所知。 长孙无忌这时方耐心地解释道：“洛阳四大美女其实也是好事之人茶余饭后讨论的结果，没有经过正规评选，但大部分人都认为比较符合事实……第一位便是洛琪公主了，相信你应该映像深刻吧？” 宇文明点了点头，杨洛琪的高贵和睿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象。只不过她贵为公主，容貌又如此美丽，气质高雅，让男人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而第二位美女，相信你就更熟悉了，你猜一猜，是谁啊？”长孙无忌神秘一笑问道。 宇文明眼珠一转道：“莫非是李秀宁？” “李秀宁？如果她在洛阳，倒是有可能被排进去，但她一直随父李渊，先在楼烦，后在荥阳，所以洛阳四大美女自然是与她无缘了。你再想想看。”长孙无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宇文明托起腮帮子，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三年来在洛阳所见过或者听说过的美女，却是发现实在缪缪无几。 他迟疑道：“如果硬要我选的话，我肯定选无垢，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哈哈！这就对了！排名第二的美女就是我妹妹长孙无垢，她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文武双全，学识渊博，而且给人一种清纯可爱的感觉。追她的人可是数不胜数。明弟你能成功赢得我妹妹的芳心，也是颇为不易啊！”长孙无忌毫不客气地大笑道。 宇文明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忙问道：“那第三和第四位美女，想必就是你说的吟菲和那寞儿了吧？从那寞儿的长相看，倒是着实不错，就是显得太过风骚了一些。” 长孙无忌连连摇头道：“寞儿这样的货色，在听香水榭少说还有五六人，怎么能排进四大美女之列？虽然她样貌倒是不错，但评选四大美女可不只凭相貌。说到这第三位美女，不知你可否听说过药王孙思邈？” 宇文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议论美女又能扯到孙思邈身上去。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当然听说过了，据说他医术超群，深得圣上器重，不过他常年云游四方，不愿入宫当太医。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年远征高丽时，如果有他在，我们扑灭瘟疫的把握性就大多了。” 长孙无忌这时方微微一笑道：“因药王常年在外，难以寻觅踪迹。而民间要找他医治的人又太多。药王在十余年前便打算着力培养一位弟子，让其在洛阳开设诊所，用他的绝佳医术救治病人。而在一年前，这位徒弟终于出师，开设了名为‘药王堂’的诊所……而那位亮相的弟子，一下便轰动了全城。因为这位弟子竟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而且容貌绝美。”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这位女弟子自称叫抒梦，她不但医术高超，而且医德也是绝对一流，如果有穷人找她治病，付不起诊费的，她便分文不收。甚至还出现过她主动帮一些患病的流民垫药费的情况。所以，她的名声很快就与其师孙思邈不相上下。人人都称她为医仙。” 宇文明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抒梦的名声只怕在四大美女中是第一了。 “而且，抒梦姑娘不光是医术了得，才学也十分渊博，绝不压于那些所谓名士才子。我有一次生病，去找她医治时，便见过诊所里挂的诗词字画。的确堪称上佳之作。原本我还当是别人送她的。可后来才听她的侍女说，这些字画诗词都是抒梦姑娘自己作的……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的确可称人间仙子啊！”长孙无忌这时眼中露出迷醉的神情，显然对这位医仙抒梦动了真情。 宇文明也被他的描述勾起了兴趣，心忖自己有空也去那“药王堂”转转，看看这被称为医仙的抒梦长什么模样，是否真的有长孙无忌说的那样宛若仙子。 “至于第四位美女，自然就是这位听香水榭的头牌花魁吟菲了。她是怎样一位美女，我就不介绍了。待会你应该看得到。与其听我说，不如你自己看更好！”长孙无忌这时摸了摸自己颌下短须道。 随后，他又凝望了一下前台道：“其实这四大美女的名次是按她们的身份来排列的。杨洛琪是公主之尊，所以排在第一；无垢是世家千金，所以排在第二；抒梦是平民身份，所以排在第三；而吟菲是青楼女子，所以排在了第四。但若真的抛开身份进行比较，那还真是难分伯仲……” 就在两人还在探讨四大美女之时，却突然听到场内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只见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穿得花花绿绿，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末，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台上。 第八十三章老板娘岳大钗 宇文明不禁大为惊讶，心忖难道这也是要出阁的姑娘？岁数未免也太大了点吧。而且看样子姿色也很平庸，这些世家公子，豪客商绅难道是睁眼瞎不成？ 郭子逸和林子墨也是目瞪口呆道：“长孙大哥，这样的货色也来参加出阁竞拍，未免太拉低听香水榭的档次了吧？” 长孙无忌听罢，却是哭笑不得道：“谁跟你说她是要出阁的姑娘了？这位可是听香水榭的老板娘岳大钗，大凡院内有姑娘出阁这种仪式，都是由她亲自来主持的。她虽然长相不行，但却能说会道，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加上她有其兄岳曾省撑腰，你们可别在言语上怠慢了她！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这最后一句话，他却是用郑重的语气说道。显然是怕这两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将乱说话，将岳大钗得罪了。 两人被提醒之后，忙紧张了起来，往四周一看，见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眼睛全盯向岳大钗去了，方松了一口气。 此刻，岳大钗方大声说道：“今天，是我听香水榭又一批好姑娘出阁的大好日子。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我作为她们的妈妈，看到女儿们出阁，实在有些舍不得啊……” 她虽然容貌不敢让人恭维，但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比较柔美，而且表情非常生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其相貌上的缺馅。 紧接着，岳大钗便说道：“咱们听香水榭，今天推出的第一位姑娘，便是寞儿，她来自江南水乡的杭州……” 岳大钗话音一落，便从后面的屏风处便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怀抱古琴的姑娘。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狭窄短小的淡绿色小夹衣，领口和袖口用银丝刺绣，还镶着花锦，但颜色偏素，华美中不失清雅。 而下身，则是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多褶罗裙，紧贴翘臀，腰间一条细细的金丝带子，将她身体的玲珑曲线勾勒无遗。上衣下裳皆剪裁精巧合体，显得纤腰细细，丰满的胸部也显得更饱满挺拔。 她虽然没有浓妆艳抹，完全是素面朝天，但却依然遍体娇香，樱唇小巧红润，两弯细细的柳眉犹如春山含黛，虽然她的气质显得那种娴雅高雅，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娇媚的致命诱惑力，不愧是人间尤物。 宇文明之前也见过寞儿，那时虽然也觉得她是个美女，但那时寞儿是素颜，并没有涂脂抹粉，所以也没有感到她有多惊艳。可如今在这灯光之下，又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之后，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位人间绝色了。 寞儿这时故意作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她知道这样更能引起男人的欲望。 她迈着碎步，款款而行，然后坐到了高台之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张一张椅子上，然后将怀中的古琴放在桌上，一双白嫩的纤手拨动着琴弦，开始弹唱起来： 相见初经花香里，家门歌舞出如花； 许将戚里箜篓伎，等取才子油画车。 家本姑苏浣花里，寞儿小字娇罗绮； 薰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 前身本是采莲人，门前一片太湖水； 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衷弦向谁诉？ 白晰通候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 相约思深相见难，可怜思妇泪满襟。 …………… 她唱的是一首江南小曲《莲花娇》，曲调柔媚宛转，琴声缓缓荡漾，犹似微风起处，薄塘水波轻响，实在动听之极。让大厅内众人皆拍声叫好。 一曲终毕这时，寞儿方款款而立，向大家欠身行了一礼，俏脸透出一丝动人的妩媚之情，然后挺起酥胸，站在了高台正中央。 这时，岳大钗方笑容满面地大声叫道：“寞儿姑娘才刚满十六岁，正值二八年华，容貌和才艺我就不用说了，大家有目共睹。有愿意摘得花红，成为她入幕之宾的公子。本院的所有姑娘出阁起拍价都没有底价，也没有上限，大家可以出价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位相貌粗鄙的中年汉子吼道：“我出一贯！” “一贯？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寞儿姑娘在听香水榭的清倌人中，可是绝对排得上前三的！我出十贯！”另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一脸不屑地举起了手，大声叫道。 而刚刚弹完一曲的寞儿脸上虽然挂着职业的微笑，但心中却是非常紧张。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但真的到来之时，却是有着无限的失落。自己守身如玉十六年的贞洁，就要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男人买走了。 “但愿他能长得英俊一点，如果是象昨天碰到的宇文公子那样的，还是可以接受的！”寞儿心中暗想道。 不过，最后的结局却显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完美。早已盯上她的杨嵘，以一百贯的价格，将她的***买了下来。这让寞儿无比失落，她已经看到了宇文明，正坐在靠后的一个角落里，虽然向自己看了几眼，但他并没有出价。 在知道了结果之后，寞儿便带着无限的哀伤，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中，当这次出阁仪式结束之后，拍下她的杨嵘将会来到她的房间，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这便是象她这样的青楼女子，最后无法逃避的结局。 寞儿是作为出阁仪式的开场白出现的，她的姿色和才艺是绝对可以在这批姑娘中排进前三的，所以拍出的价格也较高。 而后面推出的几位姑娘，虽然长得也不错，有表演书法诗词的，有表演作画和舞蹈的。但都明显比寞儿要差一截，所以她们的***拍出的价格也比寞儿低得多。 直到后来又有一位堪比寞儿姿色和才艺的，名叫归莱的姑娘出现，才重新点燃了在场宾客的激情，而她也拍出了一百二十贯的高价，比寞儿还略高一筹。 “归莱和寞儿在听香水榭的这批出阁姑娘中，应该是第二和第三位的。我看好多宾客都没有出价，恐怕就是在等吟菲出现。”长孙无忌端起桌上的酒杯，和宇文明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在又经过了枯燥的半个时辰表演和拍卖之后，出阁仪式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让不少仰慕吟菲的宾客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暗忖难道是自己消息有误？岳大钗并没有打算让吟菲出阁？依旧让她当清倌人？ 就在众人心中猜测之时，岳大钗却是突然起身发话了：“今天来到这里的，有许多经历过高丽之战的军中将士。而大家能够平安回到这里，我想都是因为一位少年英雄，想出了绝妙的办法，扑灭了那可怕的瘟疫之故！大钗有几位远房堂弟也幸好有这位少年英雄帮忙，才幸免于难……所以，在压轴大戏开始之前，我想请这位少年英雄坐到贵宾席来，与大钗同坐！” 说罢，她的目光立刻便直勾勾向宇文明望了过去，然后伸出了一只玉手道：“宇文公子，请过来吧！” 宇文明万万没想到，岳大钗会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自己如此青徕，这让他不禁想破头也弄不明白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宇文明，他再想躲在角落里看戏可就不成了。 “宇文公子？难道说的是宇文明不成？” “那还有哪个宇文公子啊？总不成是说的宇文承、宇文杰那些草包吧！” “这宇文明还真厉害啊！有了洛阳神童之称，又在高丽之战中立下大功，可真是文武双全啊！” “是啊！没想到连钗姐都看上他了，这小子可真有福气啊！” 那些认识宇文明的世家子弟，都立刻议论纷纷了起来，不少人的话语中都露出羡慕和嫉妒之意，有的人甚至恶意地猜测道：“难不成钗姐也想出阁，让宇文明当她的入幕之宾？” “明弟，坐过去吧！这岳大钗可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她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邀你过去，可是对你非常看得起。如果你不去，会让她下不了台。可是大大得罪了她！她虽然没有什么可怕，但别忘了她的哥哥岳曾省就坐在旁边看着的。岳曾省可是最护着这个妹妹的，而且他是圣上最宠信的太监，就连你爹也得让他三分！”长孙无忌见宇文明半天不起来，也是急了，连忙小声提醒他道。 宇文明心中也计较了一下得失，暗忖自己看来还真得和这位大钗大姐打下交道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站起身，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岳大钗身边，然后坐了下来。向岳曾省和岳大钗作了一揖。 第八十四章色艺双绝 待宇文明坐下后，岳曾省却只是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他，然后用难听的公鸡嗓音说道：“宇文小将军不错啊！连我妹妹也这般看重你！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让宇文明心中也打起了咯噔，暗忖该不会是岳大钗真的看上自己了吧？那自己可惨了！ 这时，坐在前排的柴绍、杨嵘、宇文承等人却是恨得咬牙切齿。虽然岳大钗并无什么姿色，但如此看重宇文明却是让他们很不甘心，因为这意味着在岳大钗的心目中，宇文明比他们重要得多。 “宇文公子，不知你可否见过我听香水榭的吟菲姑娘？”岳大钗凝眸注视着他问道。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但却听说过吟菲姑娘是洛阳四大美女之一。” “呵呵，没想到宇文公子也知道这四大美女的传闻，不过另外三位美女都是属于高不可攀，身份尊贵的美女。唯有吟菲才是普通男人也有机会一亲芳泽的！”岳大钗娇笑了一声，然后一拍手掌道：“我的好女儿吟菲，你该上场了！大家可都等不及了！” 随着她话音一落，坐在座位上的宾客全部起身望向高台上的屏风，想看看这名动洛阳的吟菲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大多数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都知道吟菲艳名冠绝东都，号称洛阳第一花魁。 听说就连圣上杨广都动过将其收入后宫的念头，只是因萧皇后极力反对，才未能得逞。他们心想，连皇上都看中的女人，想必一定艳冠天下。 这时，只见高台上的屏风背后，两盏靓丽的华灯并出，一对侍女鱼贯而出，然后挑着华灯左右一站，随后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一位绝色丽人便轻移莲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厅内由于灯光有些阴暗，让众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其身材高挑窈窕，显得十分绰约苗条。她款款行来，步履优美。从骨子里均透着一股妖娆妩媚气息，让男人不禁一阵心神皆醉。 这时，岳大钗便迎了上去，然后引着这位闻名洛阳的花魁行首款款行来。 吟菲向正凝视着她的客人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波流转，引得众人一片惊呼声。 她这时已经走到了高台最前方，这里的灯光是比较强烈的。这一来，坐在贵宾席上的宇文明总算是看清了她的容貌。 如此盛会，吟菲居然没有象想象中的那样，穿着华贵的盛装。她只穿一袭淡青色的，带苍松图案的丝绸罗裙。一头黑色的秀发散开云鬓，用一根杏红色的丝带松松地挽住，恰似在闺房中一般闲逸，懒梳螓首，青丝半挽，双腕如藕，瞳如点漆，那一张瓜子脸儿刚刚沐浴过，白嫩如玉，秋水般的双眸正好向前望来，和宇文明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的感觉，让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触电。 青楼里的惯例，姑娘出阁的时间一般是在十六岁。其中就算有月份差异，但偏差也不过一两岁。也就是说，吟菲的年龄应该也是十六七岁左右。 都说二八年华是女子一生中最娇美的时候，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在耀眼的灯光下，可见吟菲的肌肤是那样的娇嫩，细腻如雪，脸庞也透露着一股略带稚气的清纯。可偏偏这样豆蔻年华的姑娘，却周身上下无处不媚，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妩媚诱惑。 当她不言不语、端视前方时，相貌稚嫩清纯，如同一个小萝莉的容颜，但她只要一动起来，不管是红润的檀口还是雪白的玉臂，都是表现得那样的妖娆动人，叫人看了顿时遐想翩翩。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便不免想到，这如此水灵若仙般的绝代佳人，如果在自己身下娇喘，会发出怎样的仙音？那会是怎样的一种乐趣？这真不愧是圣上也曾经深陷其中的绝世美女啊！ 不光吟菲艳冠全场，就连她带的那些侍女也个个俏丽，娇躯走过之后，幽香散逸，郁然满座。一干压抑不住的宾客早就欢呼雀跃起来了，仿佛吟菲不是一名待价而估的出阁姑娘，而是他们心中的偶像一般。 就连宇文明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暗忖这洛阳第一名伎的名头真不是盖的，光是这身材和容貌就已经把之前现身的所有姑娘都比下去了。而且，听说吟菲的歌舞琴棋之才，更是在洛阳青楼里赫赫有名，绝无第二人可比。 这时，吟菲吐语如珠，用仙音般的声音说道：“欢迎大家光临，吟菲便为大家表演一段歌舞，以谢大家茌临听香水榭！” “表演一段歌舞？”众人听闻之后皆是一愣，暗忖难道她要同时又唱歌又跳舞？那这难度可不是一般高。 不过，他们也仅仅只是愣了片刻，然后马上便热烈地鼓起了掌。 吟菲浅浅一笑，随即便怀抱古琴开始弹奏了起来，同时樱唇轻吐，发出曼妙无伦的歌声。而此时，八名伴舞的舞姬也拿着羽扇从屏风背后走上了舞台，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歌声如波推浪涌，仿佛停留在缠绵的气氛中，不但自己欲舍难离，也让人走不出去。 宇文明原本是不懂隋朝的音乐，他的欣赏水平只能接受二十一世纪的流行音乐。所以对这时代那些慢悠的歌曲并不感兴趣。只不过，吟菲的歌声却是美妙无比，让他这个不懂音乐的人也觉大受感染。 听到吟菲那清幽悠扬的歌声，宇文明的脑海里顿时泛起一幅美丽的图画，犹如在山谷深处，有位活在桃源的仙子，正徘徊在清水湖畔，对着自己美丽的水中倒影探情咏吟，其动人处比之寞儿之前的琴音，更是胜出一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她唱的是诗经中的名句，是描写男女之间爱情的内容，能将那种缠绵幽怨的感情溶入在歌声中，谁能不为之倾倒。 吟菲的歌声虽是若断若续，似实还虚，但声音却是异常清晰，吐字准确，让人听得清楚之极。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翩翩起舞。娇躯扭动起来，表现出了高超的舞蹈技巧，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舞姿优美，神情高雅，将清纯与妖冶，天真与魅惑，高贵和堕落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吟菲的腰肢轻轻蠕动时，便似盘蛇欲起，款款扭动之下，只让人觉得妙不可言，周身上下，无不妖娆，几乎是个男人就看得口干舌燥。 她的娇躯似乎柔若无骨一般，能够做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让人浮想翩翩。大厅之中，阵阵清香环绕，舞台之上，倩影飘忽闪灵。 这曲调和舞蹈配合得殊为默契，让人目不暇接。就连那些不怎么好色，纯粹只想看热闹的宾客，都被吟菲的优美舞蹈和动听歌声深深吸引。只觉眼前的佳人似乎化为一只云雀，飞舞在高山大河之间。在那惊心动魄之中又带有娇媚之美，犹如苍穹孤鹰，遨翔在天空之中，隐有丝丝哀伤和孤寂。 当吟菲唱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歌声越来越细微，终于与乐音同时消没。 而当她轻抬罗裙裙角之时，八名舞姬又把她围拢遮掩起来，簇拥在核心，羽扇颤震，然后九人一起向观众们行了一礼。 宇文明亦心神为之所夺，倾倒不已。感觉这听香水榭的头号花魁可的确都是才艺双绝的奇女子，放在后世那是绝对的明星啊！不知道有多少粉丝会为之疯狂。 片刻之后，那八名伴舞歌伎便回转到屏风之后，下场离去。在高台之上只余下了吟菲俏然而立。 众人感动得连拍掌喝彩都忘掉了。默然良久之后，方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这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将这大厅都要掀翻的阵仗。 宇文明也是连连点头称许，吟菲这样的绝代佳人，以及如此优美的音乐舞蹈的确是两世为人的他也从未见过的，今趟算是大饱眼福了。 岳曾省这时将头转向他，低声问道：“宇文小将军，吟菲姑娘的歌舞如何？可否喜欢？” 宇文明讪然一笑道：“在下虽然不通歌舞技艺，却也为吟菲姑娘的精彩表演所倾倒，足见其魅力无穷了。” 岳曾省也是哈哈一笑道：“吟菲姑娘早就名闻东都，我虽居于深宫之中，却也知道她的艳名。只不过，再好的女人也要出阁的。宇文小将军如果有意，待会可一定不能错过她哦！” 宇文明心想，就算我有意，只怕也出不起那样高的价钱，这里来的人，十成中倒有九成是为了吟菲而来，比我有钱有势的人多着了。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于是他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而这时，岳大钗却是盈盈站起，向四周施礼一番后，方大声说道：“吟菲姑娘的精彩表演，大家可都有目共睹了吧！不过，吟菲姑娘的精彩之处可不仅仅是歌舞哦……” 顿了一下后，岳大钗又接着说道：“她的闺中秘术也是俺大钗精心调教出来的，绝对让大家回味无穷！而且吟菲可是练过柔骨软功的，能作出无数高难度的动作。借用科举考试的说法，她绝对是青楼勾栏的头名，风月场所的状元。若是榻上交合，由她施展诸样动作，一体三位，处处销魂，那百般旖旎，万种滋味，诸君可慢慢体会……” 吟菲听了此话，俏脸顿时一变，虽然她早知道有这一天，但岳大钗将她描绘得这样不堪，却也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岳大钗显然没有顾忌她的感受，反而提高了嗓门，继续大声说道：“好了！废话我岳大钗就不多说了，吟菲姑娘不但献歌献舞，还将献身！压轴大戏现在开始！大家可以出价了！能否取得吟菲姑娘的***，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便看谁出的价高了！” 第八十五章拍卖吟菲 岳大钗的话，显然把在场男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立刻就有人开始出价了。 而宇文明却只觉有些惋惜，吟菲这样优秀的美女加才女，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但转念一想，又觉正常。吟菲的命运，早在她进入青楼的那一天就决定了。她无论有多么渊博的学识，多么优美的身段、多么高超的才艺，多么美丽的容貌。最后都成了取悦男人的资本。 他也不禁感叹，这岳大钗还真有些手段，把吟菲作为压轴戏排在最后一个出场，然后又搞了这样一个让人血脉贲张的歌舞表演，那还不勾起男人的欲望才怪。 只不过，在人家刚刚表演完精彩的歌舞之后，就马上要拍卖人家的***，着实有些焚琴煮鹤，亵渎这位绝色美女的味道。让宇文明感觉有些不齿。 但那些早已期待这一刻的世家子弟，商绅豪客却是立刻被点燃了内心的燥动。纷纷出价起来。 “三十贯！”一个满脸横肉，看起来象是个屠夫，却偏偏穿着一身书生青衫，硬要附庸风雅的土财主大声叫道。 之前那些出阁的姑娘，包括寞儿和归莱在内，一般起价都是在十贯以下，而吟菲一来就是起价三十贯，的确是非常高了，几乎相当于个别姑娘的最终出阁价了。 “五十贯！”柴绍也出价了。 他和杨嵘之前就达成了协议，由杨嵘竞拍寞儿，他去竞争归莱，但没想到裴矩的儿子裴宽也看中了此女。而他不敢得罪裴氏，便只得悻悻放弃。如今见吟菲远胜归莱，自然就准备拿下她了。 “五十贯恐怕少了点吧！柴公子，我出一百贯！”一位体型略胖，但相貌却颇具儒雅之色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 “王世充，江南美女众多，你犯得着大老远的从江都来此吗？”柴绍见了此人，顿时面色一变道。 “王世充？”宇文明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吃了一惊，他凝眸望去，只见王世充年约四十来岁，虽然相貌堂堂，但一双眼睛却十分阴霾，让人只觉他心机很深。 听说此人任江都总管，为杨广把江南一带治理得井井有条，很受他赏识。没想到王世充也来到东都了，难道也是为吟菲出阁而来？宇文明可不是太相信，王世充这样的枭雄会为一个妓女专程来京城一趟。 “看来，这京城的形势还真有些复杂。”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而这时，王世充却是哈哈一笑道：“江南美女虽多，但王某也看厌了，吟菲姑娘听说是河东人氏，算起来应是柴公子的同乡。柴公子何必舍近求远，从河东来此呢？不如就在临汾寻欢作乐，岂不妙哉？” 柴绍听闻之后，面色略变，但却不敢再和王世充争辩了。而是低下了头，再次举手道：“一百二十贯！” “哼！”王世充冷哼了一声，正要出价时，另一位商绅也出价了：“一百五十贯！” 站在高台上的吟菲已经收敛了笑容，一张倾城倾国的俏脸却是露出漠然之色，她凝望着台下那些摩拳擦掌，要争当她入幕之宾的男人，抿着红润的小嘴，一言不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亦是隐现泪花。 不过竞拍已到关键时刻，台下那些男人哪里顾得上她的感受。岳大钗才是这里的老板娘，她既然发话了，让大家竞拍，大家如果坐着不出价，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他们可没有忘记，岳大钗的后台正是岳曾省，这位宫中第一红人，杨广最宠信的太监正坐在贵宾席上冷眼旁观他们的表现呢。 而且，如果真的能够花一个自己可以承受的价格，把吟菲的***拍买下来，那他们还是很乐意的。毕竟任何一个男人在见过吟菲之后，都不会希望有另外的男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不过，等到元家的元尚武高声喊出两百贯时，大厅内却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清楚，象吟菲这样的美女，听香水榭定然是自幼培养的，这样才能让她歌舞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妓女，但其实远比一般的文人还才华出众。 而岳大钗肯在吟菲身上投这么大的本钱，自然也是希望她能为自己赚回更多的钱。两百贯的价格倒是差不多符合吟菲的身价了。毕竟拿这两百贯钱，已经可以在东都城内买一个小院居住了。 如果要娶女人，已经可以娶一个小家碧玉的女人为妻了。就算搭上彩礼、家具、丫鬟、仆役等也都足够了。可拿出这么多钱来，只赢得吟菲一夜，却是多少有些不划算的感觉。 虽然以这些世家子弟，商绅富豪的家底，两百贯钱也是支付得起的。但却让他们不好向家族中人交代。毕竟现在大隋乱象已初现。哪怕就是在门阀大族，家主花这么多钱去享受一名妓女的初夜，也会招来别人责难的。 家主都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还不是家主的宾客了。 冷场了盏茶功夫后，王世充终于再度开口道：“我出两百五十贯！” 他原本是胡人，所以没有成立家族，虽然也有几个儿子，但在家中完全就可以由他说了算。不用顾忌什么家族感受。而且，他在江都经营多年，江南原本就是天下最富裕之地，他的家财也十分丰厚，拿出这一大笔钱来，虽然是有些肉痛，却也是支付得起的。 元尚武张了张嘴，想再出高价，却想到这样回去，必被父亲元寿大骂一顿，甚至会影响到他在家族中的前程。与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位置相比，吟菲的***显然又无足轻重了。所以，他只得叹息了一声道：“王总管出了如此高价，元某自然不敢与共相争，看来吟菲姑娘今晚得陪总管大人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然后却目光转向了柴绍，淡淡道：“柴公子没出价之前，王某岂敢夸下海口，不知道柴公子是否还要出价？” 柴绍听闻之后，目光闪烁，他虽然带了三百贯铜钱，但却根本不敢乱用。这其中有一些钱还是为将来的策划作准备的。真正可让他自由支配的不过半数而已。这也是他在竞价到了一百五十贯后就果断放弃的原因。 见王世充主动找上自己询问，他亦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柴某囊中羞涩，河东也是贫瘠之地，岂能和王大人这样镇守江南鱼米之乡的封疆大吏相比。王大人出了如此高的价格，柴某虽然不甘，却也只得放弃吟菲姑娘了！” 王世充这才松了一口气，望向吟菲，只觉此女妙不可言，想到马上她就会在自己身下娇喘，更是觉得口干舌燥。 “宇文公子，你难道看不上吟菲姑娘吗？怎么不出价呢？听说圣上可是封赏过你一千贯钱，你完全可以自由支配，不用担心家族干预的。”岳大钗这时却突然问道。 宇文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岳大钗会问自己，他望了一眼表情哀伤的吟菲道：“把自己的欢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非我所愿也。况且在下觉得用钱来衡量吟菲姑娘的价值，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他这一番话让大厅内的喧嚷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望着台上婷婷玉立，但却面带凄婉之色的吟菲，又思索着宇文明刚才说的话，顿时不少人都有些不忍起来。原本还有些人在犹豫要不要出价之时，也都打消了念头。 而岳大钗听闻之后，也是非常震惊，她和岳曾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就在众人皆以为岳大钗要宣布吟菲的***，最后归王世充所有时，那一直坐在贵宾席上，却少有言辞的岳曾省发话了：“我出三百贯买吟菲的***！” 岳曾省话音一落，众人顿时愕然。虽然在座的人都不敢得罪这个当红太监。但却依然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都在暗忖：“你岳曾省已经不能算作男人了，拍下吟菲能做什么？难道光看吗？” 而岳大钗却是丝毫不介意她哥哥的身份，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正色道：“我哥哥出价三百贯！还有人愿意出比这更高的价吗？如果没有的话，吟菲姑娘的***可就归我哥哥了！” 虽然人人都有些不甘心，但一来价钱已经抬得够高了，二来岳曾省的地位尊崇，就算是几大世家的子弟，也不敢在这时跳出来跟这位最得宠的太监竞价，众人都是一片默然。 “好！既然没人再出价了！我就宣布，吟菲姑娘的***归我哥哥岳曾省所有！”岳大钗这时大声宣布道。 众人皆一片惋惜，但想岳曾省和吟菲之间不可能干出什么事来，这就注定她还是处女。也许过几天岳大钗还要搞第二次竞拍，到时自己再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就在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岳曾省却又出人意料地说道：“不过，我虽然买下了吟菲姑娘的***，却是无福消受。而宇文小将军既在高丽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又能体会到吟菲姑娘的苦楚，可见是她的知心人……所以，我便将吟菲姑娘的***，转让给宇文小将军好了！” 他的话音一落，满堂皆惊。宇文明更是急得跳了起来。他可万万没想到，岳曾省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来。这老太监之前在辽东，和他的关系仅是一般。可现在却表现得对他如此器重。岳曾省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宇文小将军，你最好别拒绝，否则我就把这个机会转送给其他人了。想必有不少人会排着队求我转让的！”岳曾省嘿嘿一笑道。他知道这句话是击中了宇文明的软肋。不由得他不答应。 宇文明原本是想拒绝，他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但望了望吟菲那哀怨的眼神和清纯美丽的脸庞，让他拒绝的话语又不由自主地缩回了复中。 而这时，岳大钗却是大声宣布道：“请拍得听香水榭姑娘***的宾客，按拍得的号牌到指定房间与姑娘一叙！出阁仪式到此结束，大家可以散去了！” 第八十六章吟菲的悲惨遭遇 听香水榭的出阁仪式结束已经一个时辰了。但宇文明却是依然有些坐立不安。他如今正坐在吟菲的闺房内，和她对面而望。 吟菲的房间非常大，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桌，桌上摆放着她之前弹奏的古琴。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字迹娟秀的诗词，看来多半便出自她手了。 而内间自然就是她的卧室了，在窗台上放着一个素雅的陶瓷花瓶，插着一枝红色的玫瑰，靠窗的墙壁边，是一个红木做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宇文明不认识的胭脂水粉。 如今，这梳妆台上，却是摆放着一对红色蜡烛，看那长长的烛身，只怕燃到明天早上也不会熄灭。 在梳妆台旁，便是一张比普通的床更大了几分的木床，床上放着粉红色的被褥，闻上去还有淡淡的幽香，只不知是香水的味道，还是吟菲身上的体香。 吟菲那秀美绝伦的俏丽面庞就在宇文明的面前，用深邃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宇文明只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不禁干咳了两声道：“吟菲姑娘，其实我……” “怎么？宇文公子是看不上菲菲吗？”吟菲那绷紧的容颜却是绽然一放，犹如寒冰消融。 宇文明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为那动人的俏脸而失神了片刻。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房门外有人敲门叫道：“小姐，浴桶准备好了！” “抬进来吧！”吟菲淡淡道。 门“吱嘎”一声开了，四名侍女抬着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大木桶进了房间。这木桶内装满了热水，不停地向外冒着热气。 放下木桶之后，四名侍女立刻训练有素的开始行动了，一女将手探入桶中以试水温，另一人放下了皂荚、毛巾、浴衣等洗澡用品。而其余两女则手捧花篮，往木桶内撒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花瓣。 在热气的的裹挟下，花香顿时扩散开来，整个闺房都暗香流动，让人心神欲醉。 宇文明万万没想到在这里洗个澡都还有如此多的摆场。而那四名侍女的相貌也很周正，向他望了一眼，不禁吃吃一香，然后以手掩口，娇笑着转身而去。 宇文明只觉有些尴尬，现在不管是要他进去桶内洗澡，还是让吟菲迈入桶内洗澡，只怕都有些面上挂不住。虽然吟菲或许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可他却感觉无法亵渎这样一个才艺双绝的美女。哪怕明明知道她是一个妓女，可以任凭他采摘，但他却依然做不出那种禽兽之事来。 就在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时，却是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一双虎目顿露惊慌失措的神色。 原来，就在侍女撒花瓣的时候，吟菲已经宽衣解带，雪**嫩的玉臂和大腿尽露。那窈窕动人的娇身上，只余一件粉红色的，类似肚兜的亵衣。 “吟菲姑娘，你怎么……”宇文明只觉口干舌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昏暗的烛光下，吟菲缓缓向他走了过来，那白里透红，滑腻无比的肌肤，那精致俏丽的脸庞，那清纯妩媚的气质，在这种场景下，更是显现出对男人无比的诱惑力。 宇文明这才发现，吟菲的确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具诱惑力的一个。也许她的气质不如杨洛琪高贵，也许她的清纯可爱不如长孙无垢自然清新，也许她的容貌不如李秀宁精致，甚至在风情万种方面，还不如寞儿。 可她却能将这样多的优点集中于自己身上，综合比较起来，却是最为出色的了。 现在的她，仅仅只是俏生生站在那里，便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生起征服她的欲望。 宇文明不是柳下惠，不是免儿爷，他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生理正常的男人。而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时候，都已经无法将目光从吟菲的娇躯上移开了。 这时，吟菲姿态优雅地轻轻脱去了外面的亵衣，将雪白滑腻的娇躯完全地暴露在了宇文明的眼前，那天鹅般优美的玉颈，那不满一握的柳腰，那粉嫩丰满的胸部，修长笔直的大腿，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宇文明在失神了好一会儿，才被吟菲迈入木桶的水声惊醒了过来。 他向吟菲望去，只见她已经抓起毛巾，开始洗起自己的动人娇躯来。 宇文明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坐在了木桶旁边。 吟菲这时轻轻呻吟了一声，然后媚眼如丝地望着他，轻声道：“宇文公子，何不入桶来与菲菲一起洗浴，莫非是嫌吟菲蒲柳之姿，不堪入目吗？” 宇文明听到她那极富诱惑力的声音，感觉自己差点就要克制不住了，小腹中只觉一阵欲火上窜。 他这时暗叫不好，连忙运起长生决，将内力在体内各处经脉运转，一股清凉之意顿时直冲脑门，让他头脑重新冷静了下来。 “吟菲姑娘，如果以你的姿容，都是不堪入目的话，恐怕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女人‘可堪入眼’了！”宇文明叹息道。 吟菲见他到这时还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如恶虎扑食般扑上来，然后要了自己身子，也是有些惊奇。 她再度仔细打量了一下宇文明，只见他浓浓的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秀挺的鼻子，线条明朗的双唇，充满阳刚之气的面庞上，虽然还有些稚嫩的感觉，但却是俊秀异常。让她也不禁微微有些心动。 “宇文公子，说实在的，你已经很让我意外了！我没有卖身之前，也见过很多男人，不管他们在我面前是怎么称赞我的琴声美妙，我的舞蹈优雅，诗词绝佳，但最后却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让我将身子献给他们。”吟菲那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凄婉之色。 “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而且，由于我的名气不小，是听香水榭的头牌花魁，又有大钗姐和岳公公保护我，倒也没人敢对我用强。可是据我所知，其他一些姐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吟菲说到这里，俏眸亦是闪过一抹哀伤。 “如今，终于到了出阁的时候，大钗姐培养了我十多年，花费了不少金钱和精力，为的就是这一刻，我以前的名气其实也就是为今天的破身作准备的。毕竟谁都知道，我的处子之身是能够卖个好价钱的！” 她这时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道：“今晚一过，吟菲的处子之身也就破了，将来的身价就会跌不少了，赚钱反而没有破身前容易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碰到一个有钱的商绅豪客，或者达官贵人，收了吟菲当小妾，也许还可以落个善终。可如果运气不好，待我人老色衰，无人问津之后，吟菲就会被赶出青楼，最后冻死街头或许就是我的人生结局……” 宇文明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象吟菲这样美丽的女子，最后竟然也会是如此凄惨的结局。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吟菲似乎对自己将来的命运非常清楚。而且说起那悲惨的结局语气也很平静，想必是已经见过太多的姐妹，便是如此的结局。所以已经有些麻木了吧。 他眉头一皱，然后凝声道：“吟菲姑娘，难道你就不能赎身吗？” “赎身？”吟菲听闻之后，却是露出苦笑道：“我们靠自己是根本赎不了身的。虽然我每月挣的钱是不少，但大部分都被大钗姐收走了，能够供自己支配的，一月还不足十贯，而这些钱在买去胭脂水粉，衣衫纸张之后，哪里还有剩余？” 宇文明先是一愣，暗忖怎么要买纸张？后来却是猛然醒起，象吟菲这样才艺出众的名妓，哪有不花大量时间在书法和诗词写作上的？所以纸张自然是会用掉不少。自己当年也不一样的为了省钱，被迫在沙地上练字。 他这时也为吟菲而难过，自己当年虽然过得艰苦，总还有自由，还有出头的希望。可吟菲的命运从她年幼时进入青楼就决定了，现在便能看到未来的结局了。这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绝色少女来说，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啊！ “吟菲，你赎身要多少贯钱？”宇文明忍不住问道。 “估计，要九百多贯钱吧！”吟菲犹豫了一下后，方一脸哀伤地说道：“可这样多的钱，估计吟菲再干二十年也不可能挣得到……可吟菲恐怕干不到二十年就已经流落街头了……” 宇文明心中也是一阵难过，望着眼前的美人儿，他却突然欲念全无。 这时，水声渐渐小了，吟菲开始起身用毛巾擦干娇躯上的水珠了。 “宇文公子，我听许多姐妹说，第一次破瓜之时，都是非常疼痛的，希望你对吟菲温柔一点……”她说这话时，语气已经有些害羞，俏脸也是露出红晕之色。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已然作出了决定。 水声再次响起，吟菲从木桶中迈了出来，然后裹上了红色的浴巾。虽然玉体的紧要之处都被浴巾遮住了。但那修长笔直的大腿，滑腻雪白的肌肤，纤细苗条的腰肢，却在红色浴巾的衬映下显得更加动人。 吟菲步履轻盈地走到了床前，轻轻钻进了被窝之中，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快就会扑到她的身上，然后扯去她身上的浴巾，进入她的身体，疯狂地发泄…… 不过，她已经作好思想准备接受这一切了。她也知道这是自己命运的必然归宿。吟菲太清楚自己身体对男人有多大的诱惑力了。 可是，良久之后，她都没有感觉到宇文明有任何异动。不由得好奇地睁开了眼睛。而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 第八十七章吟菲的命运 因为，吟菲正好见到宇文明中怀中掏出一张钱票。 “吟菲姑娘，这是大通钱庄的钱票，面额是一千贯铜钱，你可以拿去支取，然后替你赎身！我想也应该够了！”宇文明叹息了一声，将钱票放在了桌子上。 随即，他起身站立，冲着吟菲一脸郑重道：“吟菲，你的歌舞表演的确非常精彩，我想你的命运应该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天色已晚，我先回家了！” 说罢，宇文明便快步走向门口，然后打开了房门，悄然离去。 吟菲呆呆地望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千贯铜钱的钱票，用力揉了揉自己眼睛。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竟然真有男人是柳下惠，放着自己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不要，却送了一千贯铜钱让自己赎身。 这样的男人，是英雄还是傻子？ 吟菲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形容宇文明，但她却是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这个男人了。 两行晶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下来。她那已经沉寂很久的心，终于再次泛起了涟漪…… 而就在这时，房门又再次打开了，三个人缓步走了进来。 第一个是岳大钗，第二个是岳曾省，最后一个人竟然是长孙无忌。 三人脸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一一坐在外间的长椅上。 “菲菲，穿好衣服出来吧！我哥哥和长孙公子有话问你！”岳大钗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吟菲这时连忙起身，穿好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外间，然后在三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这时低垂着头，轻声道：“岳公公、大钗姐，宇文公子已经走了！还留给了我一张一千贯铜钱的钱票，让我赎身。” “我知道！”岳大钗点了点头道：“我们是看着他离开听香水榭的。” 岳曾省这时拿起桌上的钱票，仔细看了一下后，方叹息道：“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圣上赏赐给他的那一千贯铜钱，钱票上还有皇宫和大通钱庄盖的印玺。这个宇文明不简单啊！” “难不成他是那方面无能吧？我就不信真有男人是柳下惠，抵抗得了我女儿吟菲的诱惑。”岳大钗这时打量了一旁的吟菲一眼，眉头一蹙道。 吟菲白嫩的俏脸立刻浮上一丝红晕，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那是吟菲蒲柳之姿，不能入宇文公子法眼。象他这样的奇男子，怎会看得上我这个姿色平庸的青楼女子……” “哈哈！我们家菲菲都是姿色平庸了？那估计天下也没几个姿色出众的女人了！”岳大钗调侃了她一句，然后收敛了笑容道：“菲菲，你将宇文明和你进入房间后的举止言行，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一句话，一个细节都不能漏过！” 吟菲愣了一下，方将她和宇文明之间的对话，以及宇文明如何拒绝了与她同房的经过。 当她说完之后，三人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眼中的惊愕之色却是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大钗，既然宇文明已经拿出了钱给吟菲赎身，我们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了！”岳曾省这时一扬宇文明留下来的钱票，然后递给了岳大钗。 “这……哥哥，吟菲如果离开，我的听香水榭可会生意萧条不少的！”岳大钗听闻之后，连忙急切地说道。 吟菲先是一喜，但见岳大钗反对，心中又立刻忐忑不安起来。她知道，虽然岳曾省是听香水榭真正的老板，但岳大钗的话他却不可能不重视。而如果没有他们的首肯，她就算有这么多钱，官府也不会同意给她换掉卖身契的。 果然，岳曾省在思索了片刻后，方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让吟菲在听香水榭再干三年吧，不过不用接客，依旧和以前一样，卖艺不卖身……吟菲，你要用这三年时间，尽量培养出一个你的接班人来。不可因此影响听香水榭的生意！” 这后半句话，他却是对吟菲说的。 吟菲听闻之后，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谢道：“谢谢岳公公！谢谢大钗姐了！你们的大恩大德，吟菲没齿难忘！” 她可是早就想跳离青楼这个火坑了，眼下见终于有了希望，怎能不喜出望外？ “好吧！你和大钗先出去吧！我和无忌兄还要商量一下事情！”岳曾省这时下了逐客令。 此处虽然是吟菲的闺房，但岳曾省才是老板，他的命令，就连岳大钗也不敢拂逆。于是，岳大钗和吟菲两女也只得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一起走出了房间。 待两女离开之后，长孙无忌方叹服道：“吟菲姑娘的确是人间绝色，如果我处在宇文明的位置，只怕也难以抗得住她的诱惑。看来，舍妹的选择果然没有错！真正的英雄人物，是不会被美色所迷惑的，宇文明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呵呵！长孙公子，今趟你让本座帮忙的事，咱家可是帮你办得妥妥当当了。也帮你测出了宇文明对令妹是否忠贞不渝，是否值得托付终身。我想你和令尊应该心中有数了吧？”岳曾省笑咪咪地说道。 长孙无忌忙拱手作了一揖道：“多谢岳公公成全，如若不是你安排了这一出戏，只怕我也心中无数。现在相信我和家父、舍妹心中都塌实多了！” “那上次我让你带给令尊的话，令尊考虑得怎么样了？”岳曾省这时眯着眼睛问道。 长孙无忌听起这事，却是心头一震，忙说道：“岳公公，此事我已经告知了家父，家父对此却是不置可否，他只说无论代王、侗王还是齐王，都是圣上骨肉，无论谁继承大位，都是隋室正统。况且圣上还未到五十岁，正是身体强健之时，现在劝立皇太子或者皇太孙，都为时尚早。所以……” “好吧！本座明白了，你去吧！”岳曾省一脸波澜不惊地说道。 长孙无忌如蒙大赦，忙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岳曾省又坐在原处思索了片刻，方也起身离去，返回了皇宫，不过他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折向了洛琪公主的住处…… 虽然这时夜已经深了，但杨洛琪却并没有睡下，而是在埋头翻看着一些资料。 听到门口的侍女称岳曾省来访时，她亦是面露喜色道：“快叫他进来！” 片刻之后，岳曾省方迈步走进了杨洛琪的房间，然后跪下磕头道：“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岳公公快快请起！”杨洛琪连忙上前，扶起他，然后凝声问道：“长孙无忌那件事应该有眉目了吧？宇文明最后和吟菲有没有……” 岳曾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之前舍妹说长孙无忌找到她，想让她帮个忙，试探一下宇文明，看是否真的对长孙无垢忠贞不渝时，老奴便觉这是个一箭双雕的机会。” “于是，老奴便找到长孙无忌，称可以帮他办成此事，但要他试探一下长孙晟对立储一事的态度。可没想到，长孙晟十分狡猾，哪怕是自己儿子询问，也不肯表态。看来，要试探出这些朝廷重臣的态度，可并不容易！” 杨洛琪柳眉一扬，却是不以为然道：“此事倒也不必着急，毕竟父皇在立储问题上也没有最终拿定主意。虽然他倾向于立皇太孙，但立哪位皇太孙却一直在犹豫……这些朝廷重臣生怕站错队，导致自己仕途受损也在情理之中。相对而言，我更关心宇文明的反应，毕竟父皇倾向于重用他……” 说到这里，她语气有些激动道：“可是此人一贯贪花好色，据说远征高丽时，营中还带了装扮成士兵的女人。要不是他后来在扑灭瘟疫时立下了大功，父皇不忍追究，恐怕御史台的弹劾就让他无力招架了……” “对了，这家伙最后是个什么反应？肯定是见了吟菲就迫不及待地出重金竞拍，最后还与其同房共枕了吧？”杨洛琪以一副很有把握的语气问道。 岳曾省这时却面露古怪之色，躬身说道：“公主殿下，这您可看走眼了。那宇文明不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价，而且老奴唯恐是他没有带钱。于是为了试探他，故意出钱拍下吟菲的***，再转送于宇文明，想看看他的反应。可万万没想到，那小子还真成了柳下惠……” 说罢，他将宇文明在出阁仪式上的反应，以及和吟菲进入其闺房后的表现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杨洛琪听闻之后，也是大奇，因为这宇文明的表现可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如此行径，就算不是圣人，也绝对是个真英雄所为。是普通男人难以做到的。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他其实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堪？ “也罢！父皇其实也对他颇为器重，但他年纪尚轻，封赏重了怕其他人不服，而且也会让宇文家的权势过大。可如果有功不赏，也不免让功臣寒心。对将来再征高丽不利。此事你便原原本本禀报父皇，让他定夺吧！”杨洛琪思忖了片刻后，正色道。 岳曾省自是连连点头称是，然后便告辞离去。 杨洛琪这时却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皎洁明月，不禁自言自语道：“父皇实在操之过急了，如今天下乱匪四起，远征高丽又失败，军力受损，朝中居心叵测的小人大受鼓舞，不少门阀都在四下联络，蠢蠢欲动。他这时还要打算再征高丽，完全就是鼓动别人叛乱啊！可惜我怎么劝他，他都听不进……” 如果宇文明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大为惊讶，这位洛琪公主竟然将第二次远征高丽时的杨玄感叛乱预料得如此之准。只可惜杨广一意孤行，不然历史便极有可能改变，大隋也不会那么快就覆亡。 第八十八章通过考验 宇文明离开了听香水榭，刚刚走出大门，却突然被三人拦住了。他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放下心来，原来是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敬德三人。 “少将军，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啊？我们还以为你今晚要留宿在吟菲姑娘那里呢。”郭子逸一脸热情地说道。 宇文明心下大奇，眉头一皱道：“你们既然认为我会留宿，那又为何在这门口守着？当真不怕冷吗？” “这个……我们原本是和长孙大哥在一个雅间里喝酒猜拳，好不快乐。但后来那个老板娘，叫岳……岳小……”郭子逸挠了挠后脑勺，半天想不起名字来。 “子逸，连岳大钗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她可是宫内权势最大的首领太监岳公公的妹妹。”林子墨拍了他一下脑袋道。 “是是是！就叫岳大钗，那女人便扭着腰肢过来，将长孙大哥叫走了……然后，没过多久，便有一名侍女来通知我们，说长孙大哥已经结帐了，如果再喝下去就得我们自己掏钱了。而那侍女又说，你从里面出来了……我们想，刚才酒才喝到一半，不尽兴，便想厚着脸皮让你请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喝！”郭子逸厚着脸皮说道。 “好吧！来洛阳一个月了，我之前太忙，也没和你们几个兄弟好好喝几杯。只不过，如今也太晚了，还在营业的酒肆只有利人市的顺风楼了！”宇文明思忖了一下后说道。 “行！少将军请客，自然随便是哪里都行！”郭子逸和林子墨两个年轻人自然是大为高兴。而尉迟恭这名老兵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四人一起，到了顺风楼，门口的店伙计立刻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顺风楼原本生意就很好，自宇文明的《登顺风楼》一诗流传之后，它的生意便更上了一个台阶。而且，宇文明还在这里挫败了宇文承的企图，让这位堂兄和长孙无垢之间的相亲失败，面子大丢。可算是他的福地了。 四人在一张方桌上坐下之后，郭子逸方叹息道：“少将军，你可真有本事啊！原本以为你也是和我们一样，只是看看热闹。可万万没想到，那岳公公竟然对你如此青睐。愿意出三百贯铜钱买下吟菲的***送给你。实在让我们羡慕之极啊！吟菲那女人，实在是……实在是我们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 “只不过，少将军，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长孙姑娘啊？”尉迟敬德这时却突然说道。 他们三个来洛阳也有不少时间了，自然知道宇文明和长孙无垢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人。 宇文明听闻之后，哭笑不得，忙正色道：“子逸、子墨、敬德，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和吟菲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是聊了一会儿，然后我就离开了！” “什么？就聊了一会儿？”郭子逸和林子墨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露出一脸不信的神色。就连那尉迟敬德也表情微微错愕，显然没想到宇文明竟然放过了吟菲，把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丢在了房内。这还是男人吗？ “少将军，吟菲这样的女人你都放过啊？真是太可惜了。你看岳大钗可是热情的邀请你坐到贵宾席上去，只怕也对你有意思，人家好心好意……你却如此不给面子，只怕……”郭子逸口无遮拦道。 宇文明立刻打断了他的说话道：“子逸，我想你是搞错了！岳大钗欣赏我或许有可能，但绝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意思。如果有姑娘喜欢你，你认为她会给你再找一个漂亮女人同房，让你们共度良宵吗？” 郭子逸这才明白过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肯定不会，就算有女人自荐侍寝，我估计她也会把那女人马上赶走的！” “那就对了！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恐怕也差不多。”宇文明这时又向林子墨问道：“子墨，你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有吟菲那样的女人，你会帮我出钱吗？” 林子墨愣了半晌，方老老实实道：“我真有三百贯钱，估计就把吟菲买下来自己享用了！” 宇文明哭笑不得道：“你倒也老实，都不编个谎话让我开心一下。” 郭子逸和尉迟敬德都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宇文明方正色道：“所以，这事情我总觉得透着点诡异。岳大钗和我完全没有交情，岳曾省虽然在辽东打过交道，但和我彼此之间为受降之事还发生过几次口角，他怎么可能莫明其妙为我掏这笔钱？他这个人象是一下子转了性似的。虽然以岳曾省的身份，三百贯铜钱对于他来说，只是小意思。但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换了是我父亲或者祖父，他还有可能为了拉拢他们，出点血。可象我这样的年轻子弟，宇文家一抓一大把。岳曾省犯得着在我身上下如此血本吗？” 宇文明这一番话，倒是让同桌的三个男人都露出思索的神情，觉得这件事的确透着一丝诡异。 “虽然我不知道岳曾省是怀着好意还是歹意，但保险起见，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碰这位号称洛阳四大美女之一的吟菲姑娘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宇文明这时一脸郑重地说道。 三人均大为叹服，暗忖自己老大果然智勇双全，哪怕以岳曾省的奸滑，想让他上当也难。 宇文明这时心中却在暗笑。他很清楚，此事明显透着考验的意味在内。自己父亲已经向长孙家提亲，表示想让自己迎娶长孙无垢，而长孙家也表示三日后就正式答复。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长孙无忌准大舅子竟然主动邀约自己去逛青楼，这岂不是匪夷所思吗？ 而且，他虽然说的是看看表演即可，并不寻欢作乐。可后来当岳曾省说把吟菲的***转让给自己时，他怎么也应该站出来反对一声吧。可这家伙居然闷着不吭声，象是没看见一般，这可实在有些不象他的性格。 要知道，长孙无忌可不是一个能隐忍不发的人。就算他不好当面跟岳曾省唱反调，起码在自己去吟菲闺房的路上，他是绝对有时间拦住自己劝说一番的。可长孙无忌却是毫无阻止动作，这不能不让宇文明对此心生疑惑。 虽然他猜不到岳曾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仅就长孙无忌的这番举动疑点，就足以让他谨慎对待此事了。 而且，吟菲向他述说的自身悲惨遭遇，也着实打动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自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强行要了吟菲的身子，那便实在是禽兽不如。自己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之前按吟菲所说，她的赎身价格正好是九百多贯。 原本宇文明是没有这么多钱的，但恰恰杨广给的赏赐中有一张一千贯的钱票，他至今还没有动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极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也有可能为他带来更大的好处。算是一场人生赌博。所以，再三权衡之下，他还是果断作出了赌一把的决定。 这时，郭子逸和林子墨又拉着他开始喝酒，宇文明在放下心中的包袱后，也畅饮了起来，当真是喝了个一醉方休。 四人均喝得醉薰薰的，宇文明都不知道最后是谁送自己回家的。 …… 三天后，宇文明终于等来了自己婚事的消息，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消息竟然不是从长孙家里传出来的，而是从皇宫中传出的。 杨广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知道了他和长孙无垢的事。他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有意撮合此事。 杨广很快就将长孙晟和宇文化及两人召到皇宫中，称自己很欣赏宇文明，而他一直没想好如何封赏这位年轻的有功小将。 现既然知道他和长孙无垢两情相悦，那便索性由他来牵这个头，宣布将长孙无垢许配给宇文明，作为皇帝赐婚好了。 同时，他还宣布，将城北的一处属于皇室的宅院，赐给宇文明和长孙无垢，作为他们二人的新家。 宇文化及和长孙晟虽然感到有些突然，却都大喜过望，毕竟皇帝亲自出面说媒，还要赐婚，这对于宇文家和长孙家来说，可是一件十分荣耀之事。 于是，两人在商议了一番之后，很快便将婚礼定在了十一月十五日举行。 当宇文明得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后，也是惊喜交加，他没想到杨广竟然还赐了自己一座宅院，如此一来，自己的几个老部下，如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恭等也有个落脚之处了。免得他们老在外面住客栈。 杨广赐给宇文明的宅院位于城北，离皇宫不远，面积虽然不大，但相当精致，分为内院和外院。 内院是供宇文明及其家眷所住，其内还有一个不大的后花园，其内假山、水池、花草等一应俱全。 外院则是供家丁、护卫、丫环等下人居住的。现在由于郭子逸、陆子墨、尉迟恭三人都没有住处，因此宇文明便让他们也住了进来。 现在这宅院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到处都贴上了“囍”字。 宇文明望着满院的红绫绸布，抬着家具进进出出的仆役。心中不禁暗叹，杨广这位皇帝出手可真是大方啊。 第八十九章杨广赐婚 宇文明和长孙无垢这桩婚由于成了御赐之婚，便自然成了皇室出钱。宇文述在得知圣上赐婚之后，便命其老管家福伯带人前来宇文明的新家帮忙布置。 这当真是有钱好办事。原本空无一物的宅院，很快就在福伯的指挥下，装饰得焕然一新。家具全是从洛阳几家出名的木器店采购的上等红木家具；彩带红绫都是从最大的苏绣店买来的；至于家丁和仆役、厨子、丫环等人，则直接从宇文家调派了…… 到了十一月十五日，这新的府邸已经让宇文明差点认不出当初的样子了。 而这天早上，朝廷派来的礼官也到了。今日就是宇文明大婚的日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赐婚，且圣上也要出席婚礼。因此这婚礼一下子就变得非同小可起来了。 礼官耐着性子跟宇文明讲解了半天在婚礼上他应该注意的事项。把纳妾、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谢礼的详细步骤说了一番，听得宇文明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随即，宇文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系着红绫红花的高头大马，率领仪仗队、鼓乐队、及礼部委派的迎亲官员，抬着大批礼品，一行人马披红挂绿地向李府走去。这天子赐婚果然气派非凡。 洛阳百姓早将沿途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宇文明这名字在临安可是响亮之极。三年前他便在元宵节赛诗会上一鸣惊人，有了洛阳神童之称。 然后又解答出了大食使臣的难题，为大隋挽回了颜面，签订了贸易协议。 在今年的远征高丽之战中，宇文明也立下赫赫战功，并扑灭了隋军军中流行的瘟疫，使大军能够顺利南返。 而且，宇文明和吟菲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也被好事之人传了出来。他面对吟菲这样的绝色美女，不但没有趁机占有她的身子，反而自掏腰包为其赎身的义举顿时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所有的东都女人，在知道此事后，都对他敬佩万分，暗叹如此奇男子，怎么没有让自己先遇到，而让长孙无垢捷足先登。而这件事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了东都百姓茶余饭后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了。 大队人马很快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长孙府前，长孙晟夫妇忙满脸笑容地率领全家人迎了出来，礼官这时高声宣读了圣旨。宣布由皇帝赐婚，命宇文明和长孙无垢结成夫妻，并同时任命长孙无垢为六品诰命夫人。 此刻，长孙府门前顿时烟火闪亮，锣鼓喧天。 这时，长孙无垢穿戴着一色大红的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色披巾，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跪受了金册和金宝。然后钻进了花轿之中。 礼官随后高呼道：“起轿！” 八名轿夫抬起花轿，在仪仗队和鼓乐队的簇拥下，向宇文明的新府第缓缓行去。 到了新府之前，却见门口已经站了两排禁军士兵。 进入府内，沿途尽是太监、宫女和御前侍卫。待到了婚礼的堂屋，却见杨广身着龙袍已经坐在右首的位置，微笑着向他致意。宇文明恍惚间又有一种回到皇宫的感觉。 这时，婚礼大典才算真正开始，接下来便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再向双方长辈敬茶…… 待这一大堆仪式完成之后，宾客们又一拥而上开始祝贺。长孙无垢倒是很快就到了里屋去休息了。宇文明还得与一大堆认识和不认识的宾客寒暄招呼，忙得不亦乐乎。 当礼毕之后，所有宾客都进入筵席开始吃喝起来，宇文明才长舒了一口气，以为可以轻松一下了。 只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才是新的一轮危难的开始。众多朝中大臣、商绅名士，以及家中的亲戚都过来敬酒。他纵是酒量再好，也是敌不过的。不多时，在和长孙无忌豪饮了数碗酒之后，他终于醉倒在了席桌之上。 …… 当宇文明从酒醉中醒来时，才发现天都黑了，房内已经点起了几根大红蜡烛。 他只觉头似乎有些痛，不经意间呻吟了一声。 “明哥哥，你醒了啊！”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响了起来。他自然听出来了，那是长孙无垢的声音。 宇文明一骨碌爬起来，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边正坐着一位穿戴着凤冠霞帔的窈窕女子。她头上还盖着大红头巾。 “我醉了多久了？”宇文明忙问道。 “反正我哥哥和你师父把你抬进来时，还是中午，而现在却已经是晚上了。”长孙无垢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全是一杯杯酒和别人硬拼啊？这种场合新郎一般都是能推就推了，你还真要闹个一醉方休不可……” 宇文明也有些过意不去，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不知道啊，以前又没结过婚……” 两人这时又相对而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宇文明此刻却突然想起了李世民，按原本的历史，长孙无垢是嫁给了他，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长孙皇后。可现在，长孙无垢却是嫁给了自己，难道说，自己也有希望取代李唐，开创宇文家的天下吗？ 他的心顿时怦怦直跳起来。 半晌之后，长孙无垢方幽幽道：“明哥哥，你就一直不取无垢的头巾吗？” 宇文明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用手拈住长孙无垢头巾的一角，然后轻轻掀开。 烛光下，现出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只见她的双瞳明澈如水、鼻梁小巧而秀直、樱唇娇润而恬美，五官也生得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每一处的线条都是那么的柔美；如冰雪般白晳、凝脂般光洁的肌肤无处不沁透着眩目的诱惑。 宇文明并非第一次见到长孙无垢，可现在看到的她，却感觉远比过去漂亮多了，那动人之色让他也不禁呆住了。 这时，他心中不禁浮想起后世的一句话：恋爱中的女人是她最美的时候。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应该改成：新婚中的女人才是她最美的时候。 长孙无垢看宇文明呆望着自己，方略微有些害羞，俏脸一红，幽幽道：“明哥哥，无垢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这么快就会成婚……” “是啊！虽然我早已下定决心，此生定要娶你为妻，却也没想到婚事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圣上主动提出为我们赐婚……只不过，当婚礼的这一刻到来之时，我又觉得太迟了，真想早点和你在一起……”宇文明这时忍不住抓住长孙无垢的纤手，轻轻摸了一摸，然后对她柔声说道。 长孙无垢被他紧握住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暧，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柔情，喃喃道：“我现在都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生怕不是真的。在我爹爹因答不上来大食使者的难题，我们长孙家处于最危险的时候，其他人都束手无策。却是你义无反顾，毫不担心失败的风险，为了我而去勇敢面对那大食使臣……其实在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该选择的人是谁了……” “哦？那是谁呢？”宇文明调笑道。 长孙无垢满脸羞红道：“明哥哥，你太坏了，非要人家说出来是你吗？” 宇文明哈哈一笑，将长孙无垢搂入了怀中，脸颊贴着她的秀发，闻着她的发香，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道：“无垢，虽然我现在不敢向你承诺将来能给你多大的幸福，但我敢保证一点，只要我宇文明还活一天，就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不管是谁，敢对你不利，我就绝不会让他好过！” 这最后一句话，他倒是说得斩钉截铁。 长孙无垢也知道，自己在宇文明心目中的重要性，这从他能舍弃送上门来的吟菲，便可见他对自己用情有多深。 她这时抬起头，痴痴地望着他，俏脸尽是温柔之色。 不用再说什么话，她心中的情意已经写在眼中。 宇文明望着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美眸，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女儿体香，再也把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双手抱起她那软若无骨的身体，放在了面前的大床上…… 就在这时，长孙无垢却是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叫道：“明哥哥，先别忙！” 宇文明微一错愕，却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绫，认认真真地铺在了床单上。 “明哥哥，可以开始了……”长孙无垢俏脸羞红，柔美的声音低得象一只小猫似的。 宇文明见她的柳眉弯弯，樱唇微翘，一副似喜似愠、娇媚入骨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荡，缓缓抱起她，吻向了那红润娇嫩的樱唇…… 两条舌头绞伴在一起，那甜美异样的感觉，让两人都不禁心神迷醉了。宇文明手指开始动作，解开了长孙无垢的亵衣，露出她那因羞赧已呈粉红色的肌肤，挺拔的酥胸、细细的柳腰、平直的小腹，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均已在他面前暴露无遗，这实在是人世间最美丽的画卷。 “无垢，我爱你！”宇文明也除下了自己的衣襟，爬上了床。 “明哥哥，我也爱你！”无垢也用一双玉臂抱紧了他的后颈，努力地逢迎着他…… 很快房间内便响起了仙音般的娇喘和呻吟声…… 这一夜，春色无边…… 第九十章杨玄感的秘谋 当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时，宇文明终于醒了。他望向身边，却见长孙无垢已然不见了，而在床头旁，却挂着一张染红的白绫，那是昨夜她初尝雨露的结果。 宇文明一骨碌爬起来，却听门“吱嘎”一声开了，只见长孙无垢拿着一张毛巾，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不过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想是昨夜破瓜之后有些痛楚。 “夫君，你这么快就起来了啊？妾身还想让你多睡一阵的。”长孙无垢略有些惊讶地说道。 结婚之后，她对宇文明的称呼和自称也随之变化了，这让宇文明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随即她将毛巾沾了水，要为自己擦脸。 宇文明心中怜惜，连忙一把抢过毛巾道：“无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对我这样温柔体贴，实在让我有些羞愧受宠若惊了。” 他可十分清楚，长孙无垢可是世家门阀的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也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的。可她居然还亲自为自己端洗脸水来，那是何等的体贴入微啊，也由此可见她对自己的情意。只有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时，才会觉得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洗完脸，宇文明望着刚刚从少女变成少妇的长孙无垢，只觉她更多了一种熟女的风韵，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娇媚。让他一时之间不由痴了。 长孙无垢见宇文明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禁面现疑惑道：“夫君，怎么老望着我啊？不会是妾身脸没洗干净吧？” 宇文明一听，微微一错愕，旋即笑道：“怎么会呢？其实是你生得太美了，让我情不自禁而已……唉，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最是难消美人恩’了，有你这个老婆在，我已经此生无求了……” 长孙无垢“噗哧”一笑，那笑容足以溶化冬天的冰雪，她脸上露出一阵羞赧道：“夫君竟然也和妾身耍起贫嘴来了……” …… 宇文明的新婚幸福日子也没能持续多久，在新婚数月之后，杨广便下令调集人马向辽东开拔。 这一回，杨广显然吸取了教训，准备较为充分，没有将全国的兵马一股脑儿地派上前线。 一来辽东地域狭隘，布置不开这么多军队。 二来派如此多的军队上前线，粮食也负担不起，毕竟去年远征高丽时，已经消耗了北方官仓内的大部分粮食。 而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北方诸郡乱匪四起，起义不断，河北、山东、河南等地各郡太守的告急文书，都是雪片般的投到了东都，这让杨广不得不将张须陀、李靖、王世充等大将调去平叛。 不过，让杨广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去年那些积极参加辽东之战的世家贵族们，这回却是一个二个都打起了退堂鼓。再也没人象以前那样积极了。尤其是关陇门阀，在发布动员令后，竟然没有一个主动请战的。这让杨广不禁勃然大怒。 在他三令五申之后，又许下了封赏的承诺，保证不会再有受降使之类的允许带兵大将的监军。才让各大世家勉强打消了疑虑。 可这时却又出了一个大问题：粮草不足！ 这也是杨广种下的恶果，去年他征调了大量民夫去辽东远征高丽，不但消耗了官仓的大批存粮，也让北方的粮食种植大受影响。所以去年秋天的秋粮收获只得往年的一半。 如此一来，各地的粮食只能勉强够自己吃，哪来多的粮食支援前线呢？ 心急如焚的杨广便急忙召开朝廷会议，商议军粮问题。 但他没想到的是：会上很多人都反对再攻高丽，认为应该休养生息，将主要精力放在平定各地流民叛乱上。 不过急于削弱关陇门阀，挽回颜面的杨广哪里听得进去。正当他有些怒形于色时，杨玄感却是主动请缨，要求去筹备粮食。 杨广顿时大喜过望，封杨玄感为河南七郡巡察使，负责督促荥阳郡、东平郡等七郡粮草筹备、运输，并有节制上述区域太守和县令的权力。 这一任命，让朝中官员都不禁议论纷纷，感觉给杨玄感的权力太大了。不过考虑到这原本就是个苦差事，不给他这样的权力，只怕也无法保证粮草能如期筹备到。所以反对的声音也只泛起了一些浪花，就归于平静了。 而杨玄感果然能力出众，不过两个月时间，便为杨广筹集到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让杨广大为高兴。当然，河南一带的民怨也到了沸腾点，几乎一颗火星放进去，就能马上成为燎原之势。 于是，杨广便意气风发地下令，大军开始向辽东开拔。而杨玄感由于筹集粮草有功，则为粮草督办总管，总揽大军的粮草筹集运输。 待杨广率领大军出发之后，杨玄感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脸上露出焦虑之色。因为出现了一些变化，让他猝不及防。 原本赞同跟他起事的几名军中将领，都在此次远征时，被杨广编入了军中，前往辽东去了。这让他造反的助力减少了几分。而且，现在他已经不是礼部尚书，河南七郡巡察使只是一个临时差遣。 他的父亲杨素也去世四年了。如今杨家对朝中官员的影响力可是大大减弱，原来答应跟他起事的人，真的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如约跟他造反吗？ 杨玄感十分焦虑，看着桌上的地图，以及自己准备好的各处起事之兵聚集地，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知道，眼下杨广的大军去辽东了，便是自己最好的机会，错过了此次良机，待杨广灭了高丽之后，凯旋归来。那时圣上声威大振，就更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造反了。 可是现在造反举事，他又着实把握不大。就此放弃，让杨家从杨素在时的大隋第一世家，沦落为一个二流家族，却是他根本不能接受的。 杨玄感望着地图上的兵力布署标记，内心实在有些纠结和犹豫。 “究竟是如期起事，还是稳妥起见，再观察一段时间呢？”他心中依然未能拿定主意。 就在他有些拿捏不定时，门外却传来管家的禀报，“老爷，嵘少爷和柴公子一起来了，是否让他们进来？” 杨玄感听闻之后，却是长吐了一口气，他忙起身道：“快将柴公子和嵘儿请进来！” 这嵘少爷便是他的嫡长子杨嵘，最近两年杨嵘和柴绍打得十分火热。而柴绍也成了他的军师之一。为他起事四处奔走，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 虽然这几天和他见面商量的人不少，但他都只觉索然无味。这些人说的全是些不关痛痒的话，对他的大业毫无帮助。而柴绍的来访，却让他精神一振，因为这位河东才子的确本领非凡，象这次筹措粮草，就是在他的全力协助下，才总算完成，取得了杨广的信赖。 片刻之后，柴绍和杨嵘方走了进来。 一进门之后，柴绍便向杨玄感拱手作了一揖道：“如今喜讯频繁传来，主公的大业看来指日可成！” 杨玄感听闻之后却是一愣，心忖除了杨广已经率军开拔，再无人监督自己外，还有什么喜讯？而自己原本联络好的几支府兵，都被杨广抽调开拔走了。实力大减，举事能否成功都还没有信心，这柴绍却说什么大业可成，却不知如何成法？ 不过，他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虽然一头雾水，却没有直接发问。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柴绍一会也要对自己全倒出来的。 于是，他忙请柴绍和杨嵘坐下，然后命下人去彻茶。 待下人将茶泡好退下后，硕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杨玄感、杨嵘和柴绍三人，杨玄感这时才问道：“嗣昌（柴绍的字）称有喜讯频繁传来，却不知何喜之有啊？” 柴绍这时方哈哈一笑道，“主公是否因那三位将军被调去辽东打仗，而感到兵力不足，担心起事受影响啊？” 杨玄感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那三位将军都是家父的门生，对我杨家忠心耿耿，原本是我的一大臂助。他们不在中原，我起事的兵力便有些不足了。而且，最糟糕的是：我的礼部尚书一职，也被圣上削去了。如此一来，还会有多少人肯跟着我起事，就更难说了！” 柴绍微微一笑道：“呵呵，其实主公不用太过着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主公虽然被削去了尚书一职，但却得了河南七郡巡查使的差遣。这可比对起事完全没有帮助的礼部尚书，作用大多了。别忘了这个巡查使有节制七郡太守和县令的权力，能够调集他们当地的兵力和粮草。如此一来，就算三大将不能随主公起事，也未必便兵力不够！所以我才说这是喜讯啊！” 杨玄感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眼睛一亮了，他顿时明白了柴绍的意思。既然他有这个七郡巡查使的权力，岂能不用？而且他既然已经决定反隋起事，那还用得着担心自己的官大官小吗？而对于起事造反而言，能够节制七郡太守的巡查使，可比之前的礼部尚书管用多了。 杨玄感也是思维敏捷，头脑聪明之人，他又继承了其父杨素给他留下的幕僚班底，准备相当充分。之所以一直拿捏不定。也是因为造反起事实在事关重大，关系着全族人的生死命运。所以，让他有些钻牛角尖了。 而如今柴绍把他点醒之后，他便立刻醒觉过来，恢复成之前那个机智勇猛，才能出众的杨玄感了。 沉考了片刻之后，杨玄感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最后一个担心：“嗣昌，如今我其他都不担心，只是担心在被贬之后，我的影响大减。而以前联络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见风转舵，不肯与我共同起事。那样我的胜算便会大减。” 第九十一章再次远征高丽 柴绍听闻之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正色道：“主公多虑了。您也说了，那些人是否会见风使舵。只要主公一路势如破竹，必然跟随者甚众。而那些人又是见风转舵之辈，岂会不肯跟随？” 柴绍的一番话，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玄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若起事之时，一路高奏凯歌，他人见状，只会争相依附，从者必然甚众。可如果**连败，不要说别人不会跟着起事，就连已经跟着他一起起事的人，恐怕也会候机反叛。所以，起兵造反能不能成功，还是看自己的头三板斧如何。 这时，杨玄感面色顿时放松了不少心，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依嗣昌之见，如今我该如何起事呢？还请柴兄弟指点一二！” 柴绍既然敢来面见杨玄感，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两次受挫于宇文明手中后，骄狂之气已经大减。轻饮了一口清茶后，他方正色道：“我有三计，可助主公成就大事！” “哦？请嗣昌尽管道来！”杨玄感一脸郑重道。 “第一计，叫做苦肉计。虽然圣上已经率兵离开，但还未走远，而且在东都依然有大批留守的禁卫军。圣上虽然对主公十分信任，但依他的个性，不可能不留人监视主公的举动。所以主公可以装作骑马摔伤，或者患了重病，以迷惑圣上安排在主公身边的监视者。以为主公不可能干出什么出格举动。” “第二计，叫做漫天过海。主公现在兵力不足，需要大量招募人员。可如果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招募，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主公可遣杨家子弟假冒盗匪，假装袭击各处城池。如此一来，便可以剿匪为名，招兵买马。而且，这也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郡上招兵，朝廷和别人能够注意到，可派去冒充盗匪的子弟，手中掌握了多少兵士，别人就没法查得到了。” 柴绍这两计一说出来，杨玄感顿时拍案叫绝。有他这个七郡巡查使作掩护，想要不被人发现，自是容易之极。而且也给了自己招兵买马的机会。 顿了一下后，柴绍又说道：“至于第三计，便是要收取民心！如今七郡之民，已经处于饥肠辘辘，无以为生的地步，暴乱随时都可能发生。如果等到发生暴乱，则局势便有可能失控。所以，主公便可以救民为由，揭竿而起，吊民伐罪。讨伐暴隋，如此一来，便占据了大义名份！” “不错！的确是高招！”杨玄感不禁拍案叫绝道。 “爹爹，我和柴兄便可各领一只军，假扮盗匪，积蓄力量。”杨嵘这时也连忙躬身禀报道。 “好！我还会让积善也随你们一起行事，毕竟盗匪也不能只有一支啊！”杨玄感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正色道：“能否一举颠覆逆隋，成就大业，便在此一举了！” …… 春天的辽西大地，天高露浓，桃花盛开，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树林中，那光秃秃的树木已经泛起了绿芽，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枝条，荫影笼罩着蜿蜒的小路。 大隋第二次远征高丽已经拉开了苇幕。五十万大军兵分三路，袭向高丽境内。此次进攻杨广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敢骄傲轻敌，更不敢再设什么受降使了。 他亲率中路军二十万人，以张须陀为副将，从辽河中游渡河，主攻辽东城。 而北路军，则由宇文述率领，以李靖为副将，共计十五万人，从辽河上游渡河，进攻扶余城。 南路军也是十五万人，由裴仁基率领，以元寿为副将，从辽河下游渡河，进攻苍岩城。 此次隋军准备较为充分，且有了上一次远征的经验，即使高丽军在不敌时提出投降，他们也不再理会，继续进攻。因此，三路隋军均势如破竹，**连捷。 虽然高丽军主帅高建武和副帅乙文支德用尽了一切办法抵挡，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术。却是依然无法阻挡隋军的凶猛进攻。 到大业九年五月时，北路隋军已经攻克扶余城，并切断了高丽从北方逃往突厥、契丹、室韦等地的途径。 而南路军也大破高丽的另一大将渊太济的部队，攻占了苍岩城，向鸭绿江畔挺进。形势一片大好。 宇文明此刻已经升为旅帅，手下有三个团，其中骑兵团一个，有一千人。步兵团两个，各有两千人。这样一来，他控制的总兵力达到了五千。 纵马行走在辽东的草原上，望着自己身后长长的队列，宇文明心中也是感概万分。 回想起一年前初征高丽时，他还只是一个伙长，手下不过十名士兵。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旅帅，手下的士卒竟然有五千人之多了。虽然隋朝比他升得还快的将领也不是没有，但以十六岁年龄，就出任旅帅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而他的老班底，郭子逸、林子墨则任步兵团的团主，尉迟敬德则当上了骑兵团的团主。 红袖则并没有随他前来远征，因为她是女人的身份已经暴露。而且红拂女在得知红袖已经被赦免了罪责之后，也不忍心让她继续参加远征。是以，虽然红袖本人是很想和宇文明一起并肩作战的，但也只好含泪放弃。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宇文明平安归来。 不多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名骑士从后方奔了过来，口中还高呼道：“宇文将军留步！紧急军情！” 这一呼喊，让正在行军的队伍也不禁为之一滞。 宇文明瞥了来者一眼，发现是北路军中军的传令兵。他也不禁为之一凛，连忙停住了脚步。 那传令兵纵马疾驰到宇文明面前，然后翻落下马，单膝跪下，行了一礼道：“宇文将军，大将军截获了高丽军的一名信使，据那信使称，高丽因近日**连败，故出了重金请契丹人相助，并承诺事成之后，将长白山附近的土地割让于契丹。故契丹首领阿保窟便率领三万骑兵南下，企图攻击我北路军的侧翼，预计在黄昏之前便可到达。故大将军要求宇文将军能够率军阻挡契丹军三天！以掩护主力攻克黑石城。” 宇文明听闻之后，面色顿变。他的军队原本是要绕道从背后袭击高丽守军的粮草辎重存放地，看来如今也只有放弃了。 虽然是有些可惜，但却不能不马上改变行军路线。 因为隋军北路军的主力现正在攻打黑石城，如果契丹军从背后杀到，必将使北路军攻陷黑石城的企图落空。这会严重影响三路隋军共同合围辽东高丽军主力的计划。 而宇文明的部队在北路军的最北面，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黑石城以北五十里处。如果要抵挡契丹军的进攻，的确只有他的部队最为合适了。 “宇文将军，此处是平原，利攻不利守，我军仅有五千，不过契丹军的六分之一，且骑兵不过一千人。而契丹是游牧民族，全是骑兵，虽然他们或许武器装备不如我隋军，但人多势众，如果在平原上冲杀过来，只怕……”林子墨连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他虽然只有十九岁，却因为跟着宇文明，升迁极快。如今已经是步兵团的团主，且并不全是靠宇文明的老部下关系，而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现在的林子墨可非去年的吴下阿蒙了。 宇文明眉头一皱，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的确是一马平川，不要说山岭了，就连小土坡都没有一个，这种地形，的确没法抵御六倍于己的敌人。 尉迟敬德看出了宇文明心中的忧虑。他思忖了片刻后，方沉声说道：“宇文将军不必多虑。契丹军虽众，但据敬德所知，他们却是由十余个部落组成的联盟，并无统一的指挥，各部之间还多有矛盾。如今的契丹首领阿保窟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部落头领而已。如果一直顺风顺水，其他契丹各部倒会服从阿保窟的指挥。可一旦进攻中出现挫折，尤其是遭受惨重的损失。恐怕其他的契丹部落就不会再听阿保窟的命令了。极有可能中途退出。” “而且，契丹兵力虽六倍于我，但他们的军队几乎都是牧民为主，这些人勇力是有，不过却缺乏专业的训练，且盔甲装备与我大隋士兵相比，更是差之甚远……况且，大将军的命令是只要我们守三天，并非是要击溃敌人。所以，我们就算不能击败敌人，却未必不能完成阻击任务。”尉迟敬德正色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听尉迟敬德如此一说，他的信心也更足了一些。 “子墨，把地图拿过来！”宇文明大声道。 林子墨忙将地图取了过来，宇文明在阳光下，看了半晌之后，方一指地图上的一个红色圆圈道：“我们在这里阻击敌人！” 林子墨、尉迟恭和郭子逸三人向那地图上的红色圆圈望去，只见那上面写着“东平谷”三个字。 “东平谷？” “是的！这是附近三十里内，我们唯一可以用来阻击敌人的地方。它左右两侧皆是山岭，步兵可以通过，但骑兵却是不行。如果契丹人要进攻我军主力，则东平谷是必须经过的。”宇文明一脸郑重道：“只要我们守好谷口三天，不让敌军通过，便可完成任务了！” 郭子逸点了点头，但却依然有些疑惑道：“东平谷的确是最佳的阻击地点。不过那里虽然名字是‘谷’可这谷口纵深不过两百余丈，而宽却达五十丈，且谷内亦是一马平川，依然不好防守。” “不过现在还未到中午，我们可以马上赶到那里，挖一些陷阱，布置一些防御设施。而且……”尉迟敬德这时一指步兵队列中的大车道：“我们这些器械，原本是用来攻打高丽军的粮草辎重存放地的。现在也可以先用在契丹军身上！毕竟这些东西也能对敌人的骑兵造成大量杀伤。” 众人望了一眼那些大车，方略微宽心，他们这只奇袭部队携带的攻击器械威力可是不小，足以让毫无准备的契丹人吃个大亏。 “好！现在我下令，全军转向，前往东平谷布防！”宇文明挥起手中马鞭，大声喝道。 于是，前方的士兵便开始右转，向离此仅有十五里的东平谷而去。 宇文明这时亦向那传令兵正容道：“你回去禀报大将军，我宇文明定当不辜负他的期望！” 第九十二章契丹来袭 此刻，契丹族首领阿保窟却正信心百倍地率领大批契丹骑兵，向着黑石城的方向挺进。 他是一员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以勇武著称契丹十部。同时，他亦是契丹族中，最强大的乌纥部的头领。所以被各部公推为契丹族的首领。只不过，他这个首领只是名义上的，契丹各部依旧由自己的头领统率。阿保窟更象是一个联盟的盟主。 原本他们长期夹在突厥和高丽两大强敌之间，过得窝窝囊囊，在夹缝中求生存。但自去年隋朝大举进攻高丽之后，他们的命运便得到了扭转。 由于高丽疲于应付隋军进攻，对契丹和室韦等族的压迫大大减轻。尤其是这一次隋军的进攻，更是让高丽军连**败，形势危急。在前线频频告急的情况下，高丽国王高元不得不放低了姿态，以平等的身份致信阿保窟，称隋军大举入侵辽东，高丽芨芨可危。希望双方能达成联盟，一致抗击隋军。 阿保窟收到密信之后，心知事关重大，便召集了契丹各部头领开会商议。而会上各部的意见也不统一。 有的头领认为，隋朝远比高丽强大，如果去援救高丽，恐怕会招来隋军进攻。况且高丽原先对契丹就不甚友好，契丹用不着趟这浑水。 而有的头领则认为，高丽之前虽然对契丹压迫得厉害，但毕竟唇齿相依，一旦有突厥或室韦等族前来进攻，双方往往还能携手抗敌。如果任由高丽灭掉。万一隋军或者突厥进攻契丹，恐怕就只有束手待毙了。 双方争执不下，让阿保窟也头痛之时，高丽使者方拿出了第二封密信。 在这封密信中，高元承诺，如果契丹能出兵帮高丽打退隋军，待战争结束之后，将把长白山附近的八百里水草丰盛之地割让于契丹。 如此一来，契丹各部头领皆纷纷动心，原本就赞成出兵的人更坚定了信念，而原本不赞成趟这浑水的人，也动摇了意志。 于是，在此重利诱惑之下，阿保窟便拍板同意了出兵援救高丽。 待送走高丽使者后，契丹十部便商量了出兵方案：由每部出三千人马，凑成三万骑兵，由阿保窟指挥。杀向黑石城外的隋军。 高元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要契丹拖住隋军的北路军，让其再无法再向前进攻，尤其不能让其攻克黑石城。因为那将切断高丽通向契丹和室韦的逃跑路线。当然，这个打算是不敢向契丹人说的。 阿保窟对于高丽的要求十分满意。毕竟只是要他拖住隋军，而不是和隋军硬拼，这个任务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也相信，在这辽东平原上，以他来去如风的契丹轻骑，是绝对可以把隋军的北路军缠得死死的。让其无法放手进攻黑石城。 “大哥，我们这回出兵是不是太仓促了啊？听说隋朝可是比突厥还强大的国家，军队比高丽全国的人还多，要不也不会打得高丽**连败了。我们去惹这样的敌人，恐非明智之举啊！”他身边的结拜义弟，契丹另一部的头领札木合忧心忡忡道。 “怕什么？我们契丹铁骑在草原上来去如风，如果是遇上了突厥人，或许还能让我们怕一下。隋军虽然厉害，但大部分都是步兵，咱们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只要拖住隋军，不让他们打下黑石城便可向高元那个家伙交差了！”阿保窟却是不以为然道。 札木合一想也是，便放下了心。那契丹大军浩浩荡荡的队列，让春天的暧阳都黯然失色。 “前面便是东平谷了！过了那处谷口，便离黑石城不远了。大家加把劲！在隋人吃晚饭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阿保窟望见前方地平线上出现的山谷口，一脸兴奋地说道。 契丹人得到命令之后，更是快马加鞭，企图一举冲过谷口。不过，当他们越来越靠近谷口时，却是惊讶地发现，在原本平坦宽敞的谷口，竟然树起了栅栏和箭塔。有人在这里扎下了营寨，堵住了去路。 “咦，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札木合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里不可能有高丽军，那便只可能是隋军了。 阿保窟见状和札木合对视了一眼，都不禁面面相觑。要过去黑石城，这东平谷是必经之地，否则他们便要绕道几百里，从山岭的另一侧尽头绕过去。 虽然他们也可以翻山过去，但那样便不能携带战马。过去之后便成了步兵。而隋军的步兵强大，契丹人可是早有耳闻。让他们用步兵去进攻隋军主力，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 “大哥，怎么办？看来隋军早有防备啊！”札木合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和隋军硬拼可不行啊！” 阿保窟能够成为契丹人的首领，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物。他思忖了片刻之后，便摇了摇头道：“隋军不会有多少人的，听高丽使者说，他们进攻黑石城的军队也不过五六万人，能够分出多少兵力来这里防备咱们？我看顶多不过五六千人。况且看他们的栅栏上还有新鲜的枝条，明显是才砍的树木，估计应该就是这一两天才搭建起来的。这样仓促修建的营寨，能挡得住我们契丹铁骑吗？” 顿了一下后，他方又道：“这次出兵，族内的子民们都等着我们凯旋的消息。但我们回去却只是告诉他们：因为看到有隋军在东平谷口筑起了营寨，所以我们便打道回府了，那他们会怎么看我们？而且高丽那边也没法交代！” 札木合一想也是，方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疑惑道：“那如今怎么办？我们开始进攻吗？” “嗯！你先率五千人马攻击一下试试，看看隋军的兵力有多少，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强的战斗力！”阿保窟说道。 而这时，在东平谷的谷口处，正耸立着一座刚刚扎起的营寨。它恰好挡在了阿保窟南下黑石城的必经之路上。 这里就是宇文明扎下的营寨，而选择扎营的地点也是尉迟敬德专门考究了一番的。眼下他已经在营寨大门前布置了许多防御工事，虽然因为仓促建成，远不如黑石城外的那座北路隋军大营稳固，却也可以有效防止敌军冲营。 不过让阿保窟有些意外的是，前方的隋军并没有打算一味死守，而是派出了两千步兵出来营寨与阿保窟野战。不过，他们却并没有离开营寨太远，就站立在营门之前。 “儿郎们！进攻！让隋人尝尝咱们契丹铁骑的厉害！”札木合大吼一声，在他身后的五千骑兵开始缓缓前行，离开了契丹人的大队人马。 在前行了两里之后，札木合下令开始加速，五千契丹骑兵个个抓紧缰绳，伏在马背上，挥起鞭子猛打马屁股，进入了冲刺阶段。 就在札木合开始下令冲击之时，东平谷口的隋军也很快从斥候那得到了契丹大队人马出现的情报。 不过宇文明对此早有安排，位于尉迟敬德立刻领着两千名步兵沿着营门前的栅栏，背靠大营摆下了阵势。 “全军注意！契丹人马上就要杀到了！位置在正北方向！全军摆开防御阵势，准备迎敌！”尉迟敬德下令道。 他统下的两千步兵立刻摆开了防御阵势，最前方是盾牌兵和长枪兵混编而成的枪盾阵，主要用于抵档敌人骑兵的冲击，在他们之后则是弓箭手，他们主要是在敌军骑兵冲刺时，大量射杀敌人，而真正短兵相接后，他们反倒没有多少作用了。 隋军在紧张的防御状态中等待了一柱香功夫，却终于听到从正北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人喊马嘶声。 与此同时，所有隋军士兵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的颤动，有经验的老兵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大批骑兵急奔时带来的马蹄震动。。 尉迟敬德向正北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条黑线慢慢变粗变大，并逐渐向隋军的方阵急奔了过来。 “契丹人杀过来了！”尉迟敬德见到契丹人骑兵出现后，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样一直排列好阵型，全神贯注地紧张等待着。 而对于身披重甲的步兵来说，站立如此长的时间，对意志和体力的考验都很高。他手下的士兵虽是精兵，却也有些疲惫了。 “兄弟们，坚持下去！”尉迟敬德心中暗道不好，于是连忙给手下士兵打气道。 不过，他也深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任谁在才经历一场战斗，然后又连续多日行军，都会疲惫的。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好时机。他于是立刻传令下去，手下的步兵马上进入迎敌状态。 这时，札木合却是扬起手中的长矛，高声呼喊着：“杀啊！杀光这些隋人！胜利是属于我们无敌的契丹勇士的！” 在他身后的五千契丹骑兵装备都十分简陋，他们个个穿着兽皮，脸色黝黑，头顶也剃成了光头，看上去彪悍不已。 他们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纷纷举起武器高声响应着、狂叫着。 待士气都振奋起来后，札木合方将长矛向前一指，大喝一声：“冲锋！” 说罢，他率先挥起长矛，拍马向前猛冲。 五千余名契丹骑兵跟在他背后，气势如宏地向前方严阵以待的隋军队列冲了过去…… 第九十三章无功而返的札木合 札木合可是充满了信心，因为他已经看到，隋军的人并不多，前方排列的只有两千余人。在这平原地带，堂堂契丹骑兵正面冲锋如果还打不过隋军步兵，那早该去死了，还谈什么缠住敌人，帮高丽打赢战争呢？ 三百丈！ 札木合手持长矛大叫着猛力向前冲去，五千多匹马一起奋蹄向前狂奔的气势还是很宏伟壮观的。 契丹骑兵们这时已纷纷将长矛和马刀从马背的挂钩上取了出来…… 现在离前面的隋军方阵已经越来越近了，札木合都能模模糊糊看见对面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的隋军步兵正神色紧张地望着他们这些冲过来的契丹勇士。 两百丈！ “哈哈！这些隋人真的吓傻了！居然我们一路冲过来都没放箭。”札木合心中狂喜，暗道只要自己这些英勇无敌的契丹骑兵冲进隋军的阵型之中，一定就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一百丈！ 这时，契丹人的骑兵已经进入高速冲刺状态了，按这个速度，盏茶功夫就能冲到隋军的营门前了。 不过，札木合终于发现了有些异常：在隋军步兵队列中，蓦然有一名骑着白马的中年将领，他正以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自己。 “不对！这些隋军的表现太诡异了，他们人数仅有两千余人，还全是步兵，怎么可能会在这地处平原的野战中，如此无动于衷呢？而且他刚才的表情……” 札木合顿时警觉起来，感觉似乎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五十丈！ “大家先停一停！别忙冲！情况有点不对！”札木合连忙勒住了自己座下战马，力图把速度降下来。 他是及时反应过来了，但他的部下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仍然以飞快的速度冲向隋军步兵的队列……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隋军队列前的平地一下子塌陷下去，变成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壕沟，宽约两丈多。 冲在前面的契丹人步兵一下子就陷了进去，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尉迟敬德微微一笑，下午他指挥隋军全力以赴，在营门前松软的黑土地上，挖了一条长约五十多丈，宽两丈的壕沟，再在濠沟上用一些树枝杂草遮盖。 同时他还在附近布置了隋军中最精锐的狙射手，一有契丹人斥候靠近就予以狙杀。 所以契丹人的斥候便只能在数里外观察，见隋军大量聚集在谷口，还道是他们在修营寨，根本没想到是在挖壕沟，以至于如今中了陷阱。 已经严阵以待的隋军岂会放过这等良机。随着尉迟敬德一声令下，站在前排的枪盾兵立刻蹲下，露出后方的十余排弓箭手。 早在契丹人骑兵开始冲锋时，他们就用整体划一的动作，将手中的利箭搭上了已经张开的长弓，作好了射击的准备。在枪盾兵蹲下之后，他们立刻就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近在咫尺，却乱成一团的契丹人骑兵。 “射！”尉迟敬德拔出腰刀，用尽力气大喝道。 “嗡——” 千余只长弓弓弦同时颤动，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嗡鸣声。 随着这声音，无数支精铁利箭密密麻麻地从隋军步兵方阵中冲天而起。 它们越过了蹲着的隋军枪盾兵头顶，越过了壕沟，直飞入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这黑压压的箭矢犹如雨点一般从空中直落下来，发出夺命的“嗖——嗖”声，准确地向壕沟另一头挤得密密麻麻的契丹骑兵头顶倾倒下去。 不过眨眼功夫，还在拼尽全力勒住马匹的契丹骑兵就犹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轮齐射准备！” 尉迟敬德的深邃的眼眸中不露一点怜惜之情，他知道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无情，更何况如果让这些契丹骑兵冲过东平谷的防线，那便是一马平川。 他们杀到进攻黑石城的隋军背后，就算什么事也不做，都能足以让北路军主力停止攻城，全力防御。如此一来，北路军的作战目标就会完全落空。整个远征高丽的计划也将大受影响。 “箭矢上弦！”他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箭！” 只听“嗡——”的声音，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嗡鸣声再度响起。又是千余支精铁长箭带着黑色的寒光从隋军枪盾兵背后疾驶而出…… 壕沟后，契丹人骑兵群中不停地传来士兵中箭后的惨叫声。一个个剽悍勇敢的契丹士兵，便在这黑色的精铁利箭肆虐下，一脸不甘心地捂着胸口倒下了。 这五千契丹人骑兵也是契丹人中的精锐了，他们均全是由契丹各部的牧民组成，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士气都很高。阿保窟安排他们发动首轮冲锋，也是想先声夺人，早点冲破这谷口的防线，杀到黑石城去。 在札木合看来，五千强悍勇敢的契丹勇士，在平原上面对两千隋军步兵，怎么也不可能战败的，顶多由于隋军防守严密，且背靠营寨，让他们无法冲跨隋军的阵型而已。 可事到如今，这些契丹骑兵还未冲到隋军阵前，就已经伤亡了数千人了。 “咱们也有弓箭，大家取出箭来，和隋军对射！我就不信汉人射箭还能比咱们马背上长大的契丹人强！”札木合大喝道。 乱作一团的契丹骑兵听到命令之后，立刻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利箭，开始和隋军对射起来。契丹人的骑射功夫的确比隋军厉害得多，他们又射得极准。这一对射起来，隋军中立刻就开始出现了伤亡。 而那些陷在濠沟里的契丹人，也挣扎着从沟中开始向上爬了出来。不过他们刚一爬到地面，就被严阵以待的隋军长枪兵刺了个透心凉。 札木合脸上的欣喜没维持多久，表情就重新严峻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对射起来，契丹人骑兵不但没有处于上风，反被隋军的弓箭手全部压制住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射术不精，而是由于契丹人身上穿的都是皮甲，属于轻骑兵，防护较差。有的人甚至就是身上裹了张兽皮，防护几乎为零。 而隋军弓箭手穿的好歹也是铁甲，且在他们前面还有三排枪盾兵抵挡。契丹人射来的箭大半都被盾牌挡住了。就算有小半穿透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一些倒霉蛋。但那毕竟是少数。 “头领，要不我们先撤吧！下次准备充分之后，再运土来填平这壕沟。”札木合的副将满脸血污地说道。 札木合望了望附近的战况，只见五千余契丹骑兵已经伤亡过半，虽然他们依然骑在马上，一边奔跑着，一边向隋军队列中拼命发射着利箭，但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在对方盾牌和重甲抵挡下，收效甚微。 而隋军弓手虽然射术不如契丹人精准，但他们使用的是射程较远，力量较大的强弩，只要射中一名契丹骑兵，就能轻易洞穿他们的轻薄皮甲，夺走生命。 “可恨！如果没有这条壕沟就好了！”札木合紧握手中的长矛愤怒道。 如果没有这条濠沟，他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冲跨这两千隋军，哪怕他们的武器装备再好也是一样。 “将军！再不撤大家可就全交代在这里了！要知道，这可全是咱们契丹人的精锐啊！”那名副将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札木合这时方警醒过来，略一思索之后，他便点了点头道：“好！先撤回去！我和阿保窟兄弟商量一下，看来得先用步兵填平这濠沟才行了。” 契丹骑兵果然来去如飞，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撤得一干二净，留下了满地尸体。 而札木合回去之后，见天色已黑，和阿保窟商量了片刻，便决定明天一大早再发动进攻。毕竟在黑夜之中，骑兵可比步兵目标大，容易当靶子得多。 这一次，阿保窟决定让他的弟弟阿保苏率领五千较为强壮的契丹牧民，准备好泥土发起进攻。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填平营寨前的濠沟、毁掉拒马、绊马索等阻碍骑兵进攻的防御设施，为本方骑兵的攻击作好准备。 第九十四章藏兵坑发威 第二天一大早，初升的太阳将它的光芒照在已是有些微绿的平原上，那灿烂的光芒映照在两军士兵的铠甲和武器上，泛出一片肃杀。 宇文明这时正骑在马上，走在自己骑兵队伍的正中间。 他坚毅果敢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用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在隋军营寨前排开阵势，正缓缓向前推进的契丹人步兵。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喝道：“兄弟们，冲锋！用我们的长枪，送这些契丹狗贼归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隋军的一千骑兵立刻开始了行动。 一千骑兵分作了十排横列，每排一百人，他们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弧形，而这个半月形中央，便是刚刚摆好阵型，聚集在一起的五千契丹人步兵。 这些隋军骑兵，每一个人脸上都透着坚毅和勇猛！没有一个士兵的眼神有哪怕一丝的动摇！因为他们明白，如果自己战败，契丹大军将长驱而入黑石城外，给正在进攻黑石城的，隋军北路军主力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导致整个战役失利。 他们此时已是无法逃避。必须全力击溃敌军，才能为完成三天的守城任务赢得希望。 队列很快就排好了，士兵们紧紧的挨着战友，尽量将队形站得很紧凑，不光是马上的骑士，就连每匹马身上都披着铁甲，虽然不是那种重骑兵才有的铁甲，但亦可抵挡一般的弓矢了。 而排在第一排的骑兵则是挑选出来的实力最强的战士，他们全都有一身好武艺，不少甚至就是江湖高手，只不过入伍当了一名普通士兵。 他们的脸上无所畏惧，将队列排得犹如一道月牙般整齐！ 骑兵队身后的军营里，传来了急促而浑厚的号角声。很快，隋军骑兵的队伍之中发起了一阵一阵的疯狂的呐喊。 “吼！吼！吼！！” 宇文明手里握着长枪，他的脸上满是凌厉的战意，目光森然道：“我倒要看看，这些敢来挑衅我大隋勇士的契丹狗贼究竟有些什么本事！兄弟们！出击！” 随着他的率先冲刺，隋军骑兵仿佛陷入了兴奋和狂乱之中，他们疯狂的用马鞭抽打自己的马屁股，举起手里的长枪，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正缓步接近营寨的契丹人步兵！这可是难得的一次隋军骑兵对阵契丹步兵的交战。 看着那隋军一千骑兵狂奔中带起的尘土，指挥契丹人步兵进攻的阿保苏也是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等到自己率领步兵前进时，隋军竟然反守为攻，用骑兵来进攻契丹军了。 只不过，他却是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哼！这隋军的指挥官一定是疯了！竟然在我们契丹人面前摆弄骑战了。他以为自己是马背上长大的契丹人吗？真是脑袋进水了……” “阿保苏大哥，要不要退回去，跟首领说说，换后面的骑兵来跟他们对战？”他的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必了！昨天札木合那家伙就是用骑兵进攻隋军步兵，吃了一个大败仗。这说明步兵也未必就会败给骑兵，我们有整整五千人，而隋军骑兵看上去只有千把。难道我们以五敌一，还不能打败他们吗？”阿保苏不以为然道。 那副将心中却有些焦急，暗忖昨天隋军步兵能取胜，是因为背靠营寨，能够得到里面弓箭手的支持，而且队列前方还有深深的濠沟。更不用说人家的装备也要比契丹人好得多。这怎么能同日而语？ 但阿保苏虽然狂妄自大，却是契丹首领阿保窟的弟弟，且平时又好大喜功。如果硬要阻止，只怕自己的下场就会大大不妙。 因此，那副将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契丹步兵继续前进迎敌。 片刻之后，阿保苏方扬起了右手，手里的弯刀高高举起，在半空挥舞划出了一个圆圈。 “大家把弓箭都拿出来！” 契丹军人人都会射箭，因此人人都可以说既是近战兵种，又是远程兵种。不象隋军那样还要细分长枪兵、刀盾兵和弓箭手。” 站在最前方的弓箭手用整齐划一的动作从背后的箭囊中拔出利箭，搭上了长弓。 这时，阿保苏右手拿着弯刀用力往下一挥，大声道：“放箭！” 只听“嗡”的一声，从契丹人步兵之中，约有两千余名弓箭手同时发出了一轮齐射！ 漫天的箭雨立刻冲天而起，然后落在了隋军骑兵前进的人群之中，顿时带来了一阵痛苦的嚎叫声。 奔跑之中的隋军骑兵，顿时就有近百人中箭。但是由于他们的铠甲装备较好，只有数十人倒下，而那些虽然被射中，但却没有命中要害的人，却仍然咬牙支撑着，依旧跟着大部队猛力向前冲了过来。 阿保苏暗暗得意，这次进攻之前，他便下令这五千契丹人，把原来用于骑射的短弓全部换成了长弓，虽然长弓射击速度慢，但却杀伤力极大，适合步兵进攻。 它们能够在五十丈的距离内轻易穿透普通骑兵的铠甲，所以第一轮齐射就射倒了近百名隋军骑兵。 按常理，在隋军骑兵冲到自己步兵阵前时，还要承受三轮齐射。这样便至少可以削减对方三成左右的兵力。 等双方近战肉搏后，己方后方的弓箭手还可以进行覆盖射击。而骑兵利冲刺不利混战。真正等他们冲进自己的步兵阵营中，那自己便能依仗兵力优势取胜了。 “呵呵，看隋军没了骑兵还怎么跟我们打？”阿保苏洋洋得意道。 那一直骑在自己头上的札木合，昨天率骑军进攻隋军步兵遭遇了一场惨败，如果自己能以步兵击败隋军骑兵，那可是大大长脸的事。可以好好奚落一下札木合了。 不过后方发生的突变很快就让扎木合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在那些弓箭手站立的地方，那覆盖了一阵薄薄的浅草地里，突然钻出来无数隋军步兵，这些步兵全都一手拿剑，一手拿盾。全是一些近战的格斗步兵。他们显然是早就潜伏在地下的，等契丹人的弓箭手列好了队形就现身，然后从契丹步兵的后方大杀过来。 弓箭手们对付远距离的敌人是一把利刃，可是他们的近战攻击及防御都很差，而且契丹人的装备本来就比较差，大部分契丹人都是穿的皮甲，有的甚至为了射箭方便，连皮甲都不穿。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敌人会从地下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换刀剑相迎。 “杀！杀光这些契丹人的弓箭手！”率领这些步兵的郭子逸举起大刀，高声呼道。 他们在昨天夜里，悄悄在大营前方两百余丈处，挖了藏兵坑。然后潜伏了进去。就等着今天从敌人后方杀出来，好杀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果然奏效。 契丹人弓箭手被贴身后，就完全成了隋军步兵的屠宰对象。契丹人的弓箭手队列顿时乱成一团，他们为了躲避突然出现的隋军步兵的攻击，就往自己队伍前沿，那些手持枪盾的契丹兵挤了过来，想寻求这些枪盾兵的保护。 不过他们却没想到，他们这样乱糟糟地挤作一团跑过来，将站在前方兵原本排列得很整齐的队形一下子挤得七零八落。而且长枪兵如果要对付后方的敌人，还得把放在盾牌上的长枪抽回来，这样一来，盾牌兵原本密不透风，准备迎击隋军骑兵的盾阵自然大受影响。 “妈的！隋人居然藏了兵在地下，我就说他怎么那么胆大，仅仅一千骑兵就敢与我们五千人打野战呢。”阿保苏立刻知道自己上了当。 不过现在他知道自己上了当也扭转不了局势了，在没有弓箭手射击的情况下，隋军骑兵很快就冲到了契丹人阵前。犹如潮水一般地狠狠撞在契丹人枪盾兵方阵的最前列，这股洪流仿佛拍在了岩石之上，顿时激荡得火星四射！！ 乒乒乓乓的一阵密集冲撞声，强悍的隋军骑兵一下子冲进了契丹人步兵的阵列。 应该说，阿保窟这次带来的都是勇猛不畏死的契丹精锐。 最前排的盾墙，在第一时间就被撞得略微有些不整，虽然他们的盾牌多为简陋的木盾，但却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用力地顶住了盾牌，不让隋军骑兵冲过来。 原本此时，他们身后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长枪兵，也应该奋力地往前压，尽力用他们的长枪，刺杀着冲上来的隋军骑兵。而被冲出缺口的地方，也由后方的替补盾牌兵补上，这样他们才能抵抗得住隋军骑兵凶猛的冲击力！ 不过，现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长枪兵正自顾不瑕，他们正奋力抵抗着从自己背后杀过来的隋军步兵。长枪兵虽然不象弓箭手那样对近战完全无解，但长枪也是适合在中距离上的冲击刺杀，并不适合近战格斗，何况他们的阵形早已被自己败退过来的弓箭手冲得七零八落，更是居于下风，只能苦苦支撑。 终于，第一排的契丹人盾牌兵在抗击了一顿饭功夫后，就彻底崩溃了。隋军的骑兵趁势在宇文明的带领下杀向了后方，用他们的马刀和长枪收割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契丹人生命。 阿保苏这时已经满头是汗，虽然隋军突然冒出来两千步兵，但总人数还是比契丹人少。只是契丹军的阵型已经完全崩溃，目前已经乱成一团。再这样纠缠下去，只怕就会是一场惨败。 “撤吧！”阿保苏见败势已成，自己再不跑恐怕也要当俘虏了。立刻便下令撤退了。虽然这次进攻失败了，但他也算是试探出隋军主将的决心了。 还在勉强抵抗的契丹人见主将都跑了，顿时士气一下子便崩溃了，他们这才明白，隋军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难怪高丽使者也只是希望他们能缠住隋军即可，而不是要求他们击败隋军。 如今，契丹步兵已经向后溃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撒开脚丫跑，只想逃回自己大营去。 宇文明知道穷寇勿追这个道理，而且契丹人在外围还有大队骑兵，真的追上去也讨不了便宜，便也下令呜金收兵。 第九十五章契丹人的进攻 阿保苏回到大帐后，倒是未受阿保窟更多责备，一来因为是自己弟弟，不忍责备重了。二来因为整个战斗过程他都看在眼里，阿保苏的指挥虽然说不上有多出色，却也没有太大漏洞。之所以契丹人败得这么快，主要就是因为未料到隋军在雪地上设置了藏兵坑，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天，契丹人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猛攻。步兵、骑兵尽出，看来是昨天的惨败，极大地刺痛了阿保窟，他力求今日一举破敌。 宇文明这时下令让出前沿的空地，集体退守大营，凭借大营前的防御工事、陷井等进行防守。 契丹人很快便抵达隋军大营前百余丈处，阿保窟这次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制作了挡箭板车、撞车、简易投石车，真的是当成攻城战在打了。大营前原来的那些濠沟和陷阱很快就被清理填平了。契丹军打通了进攻的道路。 只见数十辆明显是才做好的战车徐徐向隋军大营攻了过来，两翼是契丹人的精锐骑兵，中间则是步兵。进攻的总兵力一眼望去，已至少在一万以上。远远超过上两次进攻。 宇文明属下的几名队正均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为阿保窟的兵力和充分的准备所震撼。他们不禁暗自庆幸，还好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只要能守过去，便能完成阻止敌人援军的任务了。 这时，契丹人的简易投石车已经开始对隋军的大营进行轰击起来，在营门口驻守的，一些躲避不及的隋军士兵顿时被砸中，顿时就被砸成了肉泥。 宇文明想了一下后，便下令道：“让盾牌兵和弓箭手上，射杀敌人的投石机操作手。同时叫林子墨率领骑兵队作好准备。如果敌人的骑兵冲上来，就由他负责拦截。” 传令兵刚刚传达完命令，便听杀声再起，契丹人又涌上来一批千余人的弓箭手，全部搭上火箭，向隋军大营射了过来。不过好在宇文明之前便已想到过敌人有可能用火攻。所以，在营寨面向契丹人这一侧修建的栅栏，全都是以沙石为主，睡觉休息的营帐，全都远远的在敌人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因此契丹人射进来的火箭并未发挥多大作用。 此时，隋军的营门大开，宇文明率领两千名盾牌兵和弓箭手涌了出来，向那批射火箭的契丹人弓箭手反击回去。敌人被迫后退。 而那些投石车的操作手也成为隋军弓箭手的重点关照对象，特别是宇文明，现在已经可以一次射出三箭，他每一次弯弓搭箭，便有三名敌人被射死。 在隋军密集的利箭射击下，契丹的投石机操作手伤亡也很惨重。向隋军营寨内抛掷石块的行动被迫中止。 此时，只听契丹人中战鼓响起，左右两翼约五千名骑兵涌了上来，对隋军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发起了突袭。 宇文明自然不甘示弱，将自己的骑兵全派了上去，向敌人展开冲杀，牵制住契丹人的骑兵，不让他们对自己的弓箭手展开突袭。 而这时，阿保窟才惊讶地发现，隋军的骑兵虽然骑射水平不如契丹人，但由于他们装备精良，武功高强，要击败他们也很难。且他们背后是营寨，可以得到己方躲在栅墙后的弓箭手支援，一时之间竟和契丹人骑兵打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双方万余人在隋军的大营前展开了大战，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战鼓再次响起，隋军的长枪兵蜂拥而出，接应自己的骑兵撤回营地，而弓箭手们也边射边退，契丹人骑兵面对隋军装备精良的长枪兵，知道冲上前去也讨不了好，于是也纷纷向后退去。 不过宇文明知道阿保窟势必不肯罢休，而且己方前沿的陷阱壕沟已全被破坏，栅栏和寨门也有多处被投石机投来的巨石摧毁，或者被火箭焚毁。于是决定趁战斗间隙把主力分批撤向后方的营寨之中。 果然，在宇文明命令将受伤人员撤离后，阿保窟便下令孤注一掷，派出了上万骑步兵，又跟在挡箭车、撞车的背后，分三个方向攻向隋军营寨。 攻防战就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进行着，一直持续到下午。 伤兵不断被运离营地，到达安全处。而营寨的防御也已千疮百孔，幸运的是，在快要失守时，天色却已暗了下来。 隋军和契丹人都已筋疲力尽。而契丹人由于是进攻一方，损失要更重一些。阿保窟见己方伤亡惨重，在其他部落的压力下，不敢再喝令手下继续攻击。而是宣布扎营休息。 此时，宇文明知道败局已定，如果不趁今晚撤退，只怕明天一早，契丹人再度杀来时，想跑也跑不了了。反正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只要能挺到第四天清晨，他便可以完成任务了。 于是，他便下令点燃营中的引火之物，然后全军向南撤退。 阿保窟看见隋军大营火起，知道他们要撤，立刻便派轻骑兵追了上来，企图灭掉大火，打开通道，追击隋军。 不过，他们刚刚冲到火光前，却被暗藏在山谷两边的隋军弓箭手射得人仰马翻。这也很正常，黑夜之中，处于火光边，自然是最好的靶子。 契丹人顿时为之胆寒，不敢再靠近。 由于他们被隋军大营中一道道灌注火油的壕沟档住，无法衔尾追来，宇文明终于安全地撤离。 第四天清晨，契丹人在天亮之后，阿保窟才率领契丹军扑灭了将熄的大火，通过了东平谷。 但此时隋军已经休息了一个晚上，两军又在东平谷外进行了一番交战。到了中午，宇文明才下令完全撤离。沿途以各种陷马坑、壕沟、陷井等布满通往黑石城的道路上。让契丹人的骑兵无法全速追击。 就这样，直到第四天黄昏时，阿保窟才终于完全打通了道路，可宇文明已经从南面的一条小路撤走。阿保窟望向前方，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黑石城的影子了。而面前的道路也分为了两条，向南是黑石城，向东则是往鸭绿江，宇文明看来便是往黑石城方向逃窜了。 “大哥，追不追过去？隋军看来也已经无斗志了，如果我们追上去，定能杀他个落花流水！”阿保苏在旁愤恨地说道。 阿保窟知他因第二天作战时，在宇文明手中吃了大亏，一直耿耿于怀。不禁叹息道：“阿保苏，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了，为何还这样意气用事？我们在东平谷前已经担搁了整整三天了。伤亡也很惨重。对上五千隋军尚且如此。如果遇上隋军主力，恐怕已然全军覆没。现该股隋军已经将与主力汇合。我军如冒失追上去，便极有可能被隋军主力合围。届时，不要说击败敌人，只怕我兄弟二人能逃得性命就不错了。所以，我看还是只需远远跟着隋军即可。反正高丽人要求我们的，也不过是缠住隋军而已。并非要与隋军硬拼！” 阿保苏一想也是，如果拼得太狠，把契丹人的主力都搭进去了，那就实在太不值了。之前四天的战斗，契丹伤亡了数千人，已经让各部十分心痛了。还要和隋军血拼到底，就算打败了隋军，取得了长白山之地。这损失也不是契丹能够承受的。 于是，他便问道：“大哥，现在我们就马上跟上去吗？不休息一阵？” 阿保窟也知士卒连续战斗了四天三夜，人困马乏。但他望了望近在咫尺的黑石城，却是舔了舔嘴唇道：“这里离黑石城外的隋军太近，休整的话容易遭到袭击。我知道附近十五里处有一片树林，地方隐蔽，又有小溪经过，非常适合扎营休整。我们便去哪里吧！” 阿保苏和扎木合点了点头，此时他们的确也累得不行了。不过想到再走十五里就可痛痛快快休息了，体内不禁又来了劲。 不过，就在契丹人刚刚向前行了不到五里，阿保窟却突然神色大变。他伏在地上倾听了片刻后，大惊道：“有大批骑兵正向我们袭来，应该是隋军，大家速度作好战斗准备！” 第九十六章**连胜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契丹人立刻又神经紧张起来，开始排队应战。不过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四天三夜，人困马乏。仓促之下却哪里来得及迎战。 这时，黑石城方向处的道路上却出现了一条黑线。契丹人已经可以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了。 随着蹄声的临近，站在最前面的契丹人已经可以看清楚敌军的旗帜了——那上面竟然是隋军北路军主帅的大旗，。 阿保窟也不禁大惊失色：宇文述来了？他竟然不攻黑石城了？主力转攻自己？可自己却还没有到黑石城下威胁他攻城啊。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了首要的劲敌？ 不过现在并非他思考这个问题的合适时机，因为他发现敌军的兵力不少，起码有三万人，而且其中有一万都是骑兵，看来这两年隋军从突厥购买了大量马匹，已经足以让各路府军都组织得起一个万人队的骑兵了。 而且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在一面蓝色的“宇文”字大旗下，是一员留着三绺长须的老将，和传说中的隋军北路军主帅宇文述，相貌极为相似。 “这宇文述还真看得起我们契丹人啊！竟然出动了主力来进攻我们。”阿保苏干笑了几声，不过面色却已大变。 “该不会是黑石城已经被攻下了吧？要不这隋军主力怎么敢掉头向我们进攻？”札木合战战兢兢地问道。 阿保窟眉头一皱，他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了。高丽许诺的条件虽然优厚，而契丹人要做的事也看似轻松，不用承担多少责任。但那也要有个前提：即能顺利击败隋军才行。如果他们被隋军打败，那最后不但得不到土地，反而会蒙受重大损失。 就在这刹那间，隋军的骑兵已经率先杀入了契丹人的阵型之中，顿时血肉横飞，双方混战成一团。 本来，阿保窟是不惧和隋军打骑兵战的。因为契丹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比隋军高明得多。哪怕是最精锐的隋军骑兵，骑术也不及契丹骑兵。 可问题是现在契丹人的人数处于劣势，还全都经历了四天三夜的厮杀，体力不支，而隋军以逸待劳，数量上又处于优势，加上装备精良，在对战中占据了绝对优势。 双方一交战，隋军便占据了上风。他们原本就对契丹人已有心理优势，再加上以逸待劳，养足了精神，体力和精力都达到了最巅峰的状态。 反观契丹人，虽然他们人数居多，但已经和宇文明的大军激战了一天一夜，体力困乏，又在这里突然遭遇隋军主力，而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和这样的强敌硬拼。这心理上的失落和恐惧，更加拉大了双方军队之间的战斗力差距。 阿保窟见到本方士兵如同割麦子一般被隋军屠杀，心如刀绞。 而就在此时，契丹人背后又杀声大作。阿保窟气急之下，向后望去，只见已经败退逃跑的那只隋军又杀了回来。 他们虽然一样疲累，损失也惨重。但出现的位置却相当好。正好是在契丹人的背后。 如此一来，正好和隋军主力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让所有的契丹人均不由心慌。 宇文明冲在了己方军队的最前面，他手中的那支长枪左挑右刺，所过之处，无不披糜，每一次出击，都有一名敌人惨叫落马。让契丹人不禁为之胆寒。到了后来，契丹人几乎看见他就逃。 而主将的勇猛也带动了全军的士气，尉迟敬德、郭子逸和林子墨也毫不犹豫，跟随在宇文明身后，奋勇杀敌，契丹人被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人数约有八千人的后军硬生生被只剩下三千人不到的宇文明军杀溃了。 这一场血战，从入夜之时便开始杀起，直到第二天清晨方才结束。三万契丹军，被斩首一万八千多人，生俘七千多，阿保窟兄弟只余五千人不到逃脱。包括札木合在内的两个契丹部落头领都作了隋军的刀下鬼。 阿保窟逃回契丹本部后，顿时吓得再也不敢出击了，而原本因为高丽许下重利，有些蠢蠢欲动的奚族、室韦等草原部落，在得知契丹人的惨败之后，也立刻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裹足不前，不敢再在这节骨眼上去撞隋军的枪尖。毕竟高丽许下的条件再好，也那得是能打败隋军才能兑现。可如果根本无法打败隋军，那之前许下的报酬再优厚，也都成了空中楼阁。 而北路隋军之所以能如此快地攻克黑石城，原因便在于宇文成都的神勇。他手持一把凤翅流金镗，率领左翎卫军中最精锐的五百弯刀兵，在进攻黑石城的第二天，便杀上了城墙。 这些弯刀兵乃是隋军中精锐的精锐，他们全部身披重甲，不畏一般的箭矢和刀砍，而手中所持的弯刀，却全是从大食那里购进的大马士革乌钢刀。此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高丽士兵几乎拿他们没办法，往往要用十余条人命才能杀掉一名弯刀兵。 要知道，守城的高丽军原本就比进攻的隋军少得多，而这些弯刀兵在宇文成都的带领下，很快就在自己进攻的城墙上牢牢占住了一块阵地，掩护着后续部队通过云梯陆续登城。 于是，宇文成都进攻的西城墙，在坚守了四个时辰后，终于告破。宇文成都从城墙上一直杀到西城门边，然后一镗砸坏了城门的门闩，打开了西城门。 在隋军的欢呼声中，大军鱼贯涌入，高丽军很快就毫无斗士，逃的逃，降的降，黑石城的防御顿时土崩瓦解，落入了隋军手中。 当宇文述将这个情报送到宇文明手中后，他见黑石城竟然破得这样快，也是大为震惊，暗忖自己这大哥还真的有万夫不当之勇。让他活生生将黑石城砸开了。 而当他看到宇文述的情报中称，发现奚族和室韦族也在集结兵力，似有南下助高丽之意后，宇文明便灵机一动，想了一个诱敌深入，一举全歼契丹军队的计划。他打算用一举诱奸契丹军队来杀鸡给猴看。 在他将计划回报大营后，宇文述也大为惊讶。没想到自己两个孙子都这么厉害，按宇文明的计划，就算不能全歼契丹军队，也能让他们损失大半。而且己方付出的代价会很少。 这样一来，有了契丹人的惨败，奚族和室韦族必定畏惧大隋，不敢再助高丽。而在攻破黑石城后，高丽人逃往北方大草原的路径已经被切断，隋军便可以瓮中捉鳖了。 于是，宇文述便依照宇文明的计划，在稍作修改之后，令隋军主力予以配合。在契丹军经过一番血战，人困马乏，准备扎营的松懈时刻，发起突袭。如此一来，果然取得了预料中的大胜。 宇文述大喜之余，立刻便将战报派人送往辽东城，杨广所在的临时行营，为宇文成都和宇文明兄弟请功。 他也得到消息，中路隋军和南路隋军也是捷报频传。隋军上上下下都认为，这第二次远征高丽之战，已经快要结束了。也许在夏天到来之前，大家便可以灭了高丽，回去过端午节了。 大业九年四月底，三路隋军皆已经抵达鸭绿江边。 高建武、乙文支德率领剩余高丽军，焚毁了所有江中船只，撤到对岸。准备进行保卫高丽的最后一战。如果此战再败，让隋军顺利渡过鸭绿江，便可在三天之内杀到高丽首都平壤城下。而此时无论高丽军的兵力、士气和信心都已经降到了最低点。灭亡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高丽国内这时也是人心惶惶，一些在隋朝有些关系的大臣和武将，都已经暗暗私通曲款了。他们准备，如果高丽国王高元在鸭绿江一战后还坚持抵抗隋军，便发动政变，将其逮捕，然后向隋军投降，以保全自己的一家老小和财产。 杨广此刻也到了鸭绿江边，他意气风发地下令随军工匠和民夫开始砍伐树木，制造渡河之船，争取在五月中旬便渡过鸭绿江，一举灭亡高丽。 第九十七章杨玄感的谋划 就在隋军开始造船准备渡江时，杨玄感却停止了催粮运输的工作，将自己的一干族人和幕僚召集到了黎阳城内自己的府邸内。以决定他如何造反。 府邸内的书房里坐着近二十人，除了杨玄感本人外、还有他的弟弟杨玄奖、杨玄挺、杨积善，长子杨峻、次子杨嵘，以及李密、柴绍、王信哲等人。 他们虽然对于造反没有意见，但对于以何种名义造反却是分成了两派意见，杨玄奖和杨玄挺主张，因大隋皇族也称出自弘农杨氏，和杨家同为一脉。所以杨玄感也算皇族远亲，有资格继承皇位。可以公开打出反叛杨广的旗帜，称其为昏君、暴君，杨玄感自立为新帝。这样便能名正言顺地推翻隋朝。 杨玄感的弟弟杨积善，儿子杨峻、杨嵘都赞同如此行事。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便成了亲王和皇子，地位尊崇。 不过，李密、柴绍和王信哲等人却是认为这样太过急功近利，让别人认为杨玄感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而不是解救天下黎民苍生。因此，他们主张不公开叛隋，只反对杨广，称杨广因倒行逆施，不适合当皇帝，然后立已经掌握在杨玄感手中的前太子杨勇之子为新皇。这样便能争取到一部分仍忠于隋朝的军民和大臣支持。毕竟还是有很多世家是只讨厌杨广，不反隋朝的。 两派的意见是南辕北撤，让杨玄感着实拿不定主意。 李密见杨玄感犹豫不决，方又劝道：“主公，我们起事与其他人起事不同。虽然在我们之前，也有山东王薄、河南翟让、河北窦建德等人起兵造反。但他们都是些泥腿子，成不了大事。” “可我们却是世家造反，而主公之父还是大隋昔来第一重臣，门生部将遍及隋朝中央和地方官府。所以，杨广不可能如以前那样，把我们当成普通反贼对待，必将倾全力镇压。我们面临的压力将是非常巨大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尽量想办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方有可能成功。如果在这个时候自立为帝，则将会成为天下之敌，请主公三思。” 李密话音刚刚一落，杨嵘便大声叫道：“李先生此言大大不妥！我们原本就是要反隋夺天下，怎么可能让父亲再称自己拥护隋朝？待起事成功之后，再篡夺皇位岂不是出尔反而的小人行径，让天下人耻笑？” “是啊！名不正则言不顺，虽然公开叛隋会在开始要困难一些。但只要我们多打几次胜仗，相信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我们站在一起。使那个昏君最终孤立无援，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相反，如果依照李先生的想法，先称自己拥隋，立前太子杨勇之子为新皇，然后再废他自立，这岂不是三国时期的董卓所为？必被天下人唾弃。”杨玄感的长子杨峻也如此说道。 李密听闻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他不好直接和杨玄感的两个儿子对吵，但心里却在想，这两个纨绔子弟的心思，难道谁还看不明白吗？恐怕是想尽快当上皇子，而不是想的如何才能起事成功。 “好了，峻儿、嵘儿不要和李先生争了，你们应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如果仓促表明我们的最终底牌，对我们起事大大不利。”杨玄感打断了两个儿子的话，然后他又向李密问道：“李先生，不知你对于起事之后，我们的主攻方向有什么建议吗？” 李密这时方微微一笑道：“主公，密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主公选择。如今昏君亲自出征高丽，远在辽东，就是距离涿郡也有千里之遥，南有大海，北面有强大的室韦、契丹、奚族等胡人，中间只有辽西与中原相连，乃是孤军悬于塞外，形势危险。若我们率军出其不意，北上幽州，长驱直入，攻占北平、涿郡等地，据守险要，扼其咽喉，那昏君的归路便被切断了。” “高丽人得知，必然追踪于其后，昏君的军队和民夫极多，如不从涿郡运输粮草，辽东的粮食仅够吃一月。待昏君的物资粮草全都消耗殆尽之后，我等可再联系高丽、突厥、室韦等族，到时四面夹击，昏君的大军肯定就随之崩溃了，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只花极小的代价，覆灭暴隋……” 李密说完这话后，以为杨玄感会十分高兴，然后立即采纳此计。但让他失望的是，杨玄感听闻之后，只是在深思，却并没有答话，看来并不是十分赞成此计。 “李先生，请继续说下你的中策和下策吧！”杨玄感在片刻之后，方沉声说道。 李密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关中之地向来肥沃富裕，南有大散关，东有潼关，四面都有险关要隘，自古便有天府之国之称。虽然此处有大将卫文升镇守，但因圣上攻打高丽，所以关中兵马并不多。如主公不愿选上策攻涿郡，则可大军向西挺进，沿途经过城池不要攻打，直取长安城。” “然后，收取当地英雄豪杰、抚慰关中民众，凭借关隘险要据守关中。到时即使圣上率大军从辽东返回，也只能止步潼关关下，难以平定我们，而主公举旗之后，其他各地世家大族必不甘心，起事造反之举必将如星火燎原一般。届时主公就可以据关中而徐徐图之了。” 柴绍听闻之后，亦是点了点头道：“蒲山公所言极是，关中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关中因昏君逆天而行，攻打高丽，防备空虚，如果我军真的长途奔袭长安，倒是极有可能得手。如果我们占据关中，则进可攻，退可守，已立于不败之地。而且没有太大的危险，选这一条计策其实也不错。” 这时，杨玄感面色微微有些动容，但却依然没有说话。 可杨峻这时却道：“李先生此计虽妙，但却有个大漏洞。” “哦？不知世子认为哪里有漏洞啊？”王信哲亦是有些惊奇道。 “爹爹之所以主动要求到黎阳督办粮草，就是为了取得黎阳粮仓之粮。这样一来我军不再为粮食问题发愁，二来可以开仓济浪，解救饥民，赢得民心。可如果全军向关中进发，黎阳的近两百万石粮食可就无法运走了。那样可对我们起事大大不利。”杨峻嘿嘿一笑道。 李密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只不过，相对于取得关中之地的紧迫性，那黎阳的两百万石粮食倒并不如何重要了。毕竟天下的粮仓又不只有黎阳一个。 他于是忙拱手作了一揖道：“主公，凡事有得必有失。属下以为，关中之地乃是我们赢得天下的根本，如果不尽快占取，取得立足之地，我军始终如无根之萍，无法进一步发展。而粮食虽然重要，但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可以一路行军途中，收取各地府衙粮仓内的存粮。属下可担保，绝不会让大军饿肚子的。” “李先生，那怎么行？我军乃是仁义之师，怎可一路劫掠粮食？那岂不是比昏君还不如吗？如此怎么能让天下人信服呢？”杨嵘却是反唇相讥道。 李密听了哭笑不得，暗想都要造反了，你还想什么大义、仁义。那怎么不再谈谈什么忠君爱国啊？真这样迂腐的话，大家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忠臣算了。还冒那么大危险起事做什么？ 他原本以为杨玄感也会喝斥一下杨峻和杨嵘，却不料杨玄感并没有任何反驳之意，在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反倒是继续向李密问道：“那李先生的下策是什么？” 李密听到这里，已知杨玄感对他的上策和中策都不是很赞同。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叹息道：“属下曾任洛阳县令，对东都洛阳的情况十分熟悉。朝廷的官员，圣上的后宫嫔妃和皇室成员都在城内，前线军队将领的家属也多在东都。如果我们挑选精锐士卒，日夜兼程，偷袭占领东都，便可掌握朝廷，号令天下。不过，一旦我们占领黎阳，起事的消息便会很快传出去，东都肯定便会加强防守。” “虽然御林军已经调往辽东前线，但城中禁军仍有五万。而朝中官员都养有一批家将私兵，多则数千，少则也有几百。这些人聚集起来也有好几万人。加上东都是天下最坚固的城池之一，城中又粮草充足。没有两三个月绝难以攻克。而这期间，大隋各地的军队都将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圣上也会亲率大军返回东都。其结果实难预料！” 李密一边说着，一边还轻轻摇头，显然他也极不看好这下策。因为他觉得，在前面有坚城，后方有隋军的情况下，杨玄感军要强攻洛阳取胜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他才说要偷袭。可这偷袭的成功率也着实不大，作为担任过洛阳县令和宫中侍卫的他，可是非常清楚洛阳的防御有多严密的。 不过，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玄感听闻之后，却是精神大振道：“我倒是觉得，李先生的下策才是上策。如果能将朝臣的家眷和军中将领家属控制在我们手中，何愁他们不从我？且洛阳是首都，占据东都之后，我号令天下才能名正言顺。虽然城中有五万禁军，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哪能和那些百战精锐之师相比。我看好这下策！” 杨玄感一表态，他的弟弟和儿子也纷纷附和，赞同此计。他们也主张稳扎稳打。而且东都和黎阳极近，进攻东都用不着放弃黎阳，他们可以用黎阳之粮来招兵买马，开仓济粮，收买人心。这样远比北上涿郡和西取关中稳妥得多。 李密听了却是直翻白眼。禁军的战斗力是不行，但他们的装备精良，而且对隋室忠诚度极高，而且知道叛军攻下东都之后，自己家人必将受害，岂有不拼命的道理？况且城中守将还能发动城内民夫上城墙防守，而东都又城墙坚厚，哪是这么容易攻下来的？ 而更让他沮丧的是：就连柴绍和王信哲竟然也认为攻打东都是上策，认为取天下只有循序渐进，先打下周围的地盘才是正着，劳师袭远容易被人截断粮道。 李密无可奈何道：“既然主公执意先取洛阳，那属下也没有意见。只是必须尽快攻克才行，不然洛阳久攻不下，四周隋军勤王之师又到，则我军危矣！” “李先生放心！如果两月之内仍不能攻下洛阳，那杨某便率兵直取关中，不再与东都隋军纠缠。”杨玄感这时方正色道。 李密听后一阵无语，暗忖真到了那时，只怕关中隋军早已严阵以待，守得有所铁桶一般，哪这么容易就让你打进去的？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正式起兵了！”杨玄感说完之后，一拍桌子，长身而立，一派意气风发的气势。 第九十八章杨玄感起兵 当日下午，杨玄感便亲率军队抵达了黎阳县。 而大名鼎鼎的黎阳仓就位于县城东面十五里外，是一座比县城还要大数的粮食仓库，里面存放着近三百万石粮食，这些都是要送往辽东前线的军粮。 这时，黎阳县令已经接到杨玄感派人送来的通报，声称他接到了紧急军情，翟让率领瓦岗乱匪即将进攻黎阳仓，他率军前来帮忙守护。 黎阳县令吓了一大跳，连忙下令城内兵马与他一起出城迎接。 待见到杨玄感果然率领大批兵士赶到后，他亦是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拜倒行礼道：“杨巡察大驾光临，实在让本县蓬壁生辉。黎阳县令刘子舟拜见杨大人！” 杨玄感嘿嘿一笑，还了一礼，不置可否。 刘子舟却是依然不敢怠慢，他只道高官大都脾气不小，曾任礼部尚书的杨玄感，官职可比他大多了，尤其是他这个七郡巡查使一职，可以调动河南七郡内的物资和兵士，虽然没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也有监察和督促权，不可小视。 他这时又一指自己旁边的两名官员，向杨玄感介绍道：“这两位是本县主薄胡渝和黎阳仓监范原。下官已经在府衙备了酒席，给杨大人接风！” 杨玄感这时却是哈哈大笑，他正想入城之后再派人抓捕黎阳仓监范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如果拿下此人，便可知道黎阳仓守军的口令和防御漏洞。他便可轻而易举拿下黎阳仓。 “这三人勾结乱匪，给我统统拿下！”他大喝一声道。 杨嵘和杨峻立刻率领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三名官员按倒在地，并掏出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县令刘子舟吓得大叫道：“杨大人，你误会了！我们乃是大隋忠臣，怎么可能去勾结乱匪，这冤枉啊！” “冤枉？先押下去，慢慢审问！尤其是要把黎阳仓的情况好好拷问出来！”杨玄感一挥手道。 他这样一说，那主簿胡渝却是突然明白过来了，他立刻大喊道：“杨玄感，你想打黎阳仓的主意？莫不是要造反了？” “哈哈哈！”杨玄感大笑了三声，然后冷然道：“今上无道，逆天而行，强攻高丽，以致民不聊生，我已经决定另立新帝，不再效忠那昏君。尔等如若明事理，归顺于我，我会以国士之礼相待，如若顽抗到底，也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刘子舟和范原顿时吓得战战兢兢，嘴巴张了两下，却没有吭声。 而那胡渝却是破口大骂道：“圣上待你不薄，不但让你世袭越国公，还封你作了礼部尚书、七郡巡查使，没想到杨玄感你食君之禄，未报君恩，却行那谋逆之事！你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可怜杨素一世英明，竟然生了一个当叛贼的儿子，以致死后蒙羞！” 杨玄感听闻之后，怒不可遏，他立刻对杨嵘喝令道：“嵘儿，将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拖下去斩了！” 杨嵘狞笑一声，举起手中之刀，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落在刘子舟和范原的面前。 杨玄感这时一指地上那胡渝的人头，对刘子舟和范原狞笑道：“你们降还是不降？我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刘子舟和范原早就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两人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一起跪下道：“我等愿为杨大人效命……” 大业九年五月初二，杨玄感在拿下黎阳之后，正式宣告起兵反隋，他也号召天下人共举义旗，推翻昏君杨广，拥戴他立的新君——前太子杨勇之子杨秀。 紧接着，杨玄感在范原的带路下，未伤一兵一卒拿下了黎阳仓，守将赵怀义投降。他随即开仓放粮，解救饥民，附近的饥民感激涕零，将其视为再生父母，纷纷踊跃参加他的叛军。 不到十天时间，杨玄感的部队便从不到三万人发展到十余万人，而其一路打过来，更是所过之处，望风而降。他很快便控制了二十余个县城，声威大振。 紧接着，杨玄感便按之前草拟的计划，分兵三路，从东、北、南三个方向朝洛阳浩浩荡荡杀去，隋军几乎一触即溃，不堪一击。 而受杨玄感的影响，原本已经躲在深山之中的王簿再度起事，攻打附近县城，山东一带顿时鸡犬不宁。 翟让的瓦岗军也开始攻打东平郡，连下十余县城，声威大有和杨玄感不相上下之势。 而江淮的杜伏威，也在其结义兄弟辅公佐的支持下、起兵反隋，号称江淮军，打败了前来剿灭的隋军将领陈棱，连克江北淮南的七个县城。 不过，中原的风云突变，消息却还未传到辽东的前线去。隋军依旧在准备继续和高丽军作战。 在辽东隋军的大营北部，耸立着一座直径二十丈的圆顶大帐蓬。从帐蓬门口旗竿上飘扬的两个“宇文”大字，便可知道，这是隋军北路军主将宇文述的大帐。 只不过，如今三路隋军已经会师成一路，北路军的指挥权也重新回到杨广手中。 此刻，大帐内宇文述正和其孙宇文明倾谈着。一天前，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渡江之船已经快完工了，杨广也通令全军，做好渡江准备。 “明儿，这次进攻黑石城，你和成都立的功劳很大，一个打援，一个攻城，军中一致认为，你们二人立下的乃是首功和二功。估计此次远征高丽结束后，你们两人便可升为鹰扬郎将了。”宇文述这时笑呵呵地说道：“你大哥也不过二十一岁，你更是只有十六岁，人人都夸我宇文述有了两个好孙子，是将门虎子！” “爷爷过奖了，孙儿只是侥幸胜利而已，而且多用了计谋，不象大哥，乃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武勇拼出来的战功。”宇文明讪讪道。 “明儿，你这样说，是笑话你大哥只有匹夫之勇吗？”宇文述听闻之后，哈哈大笑道。 宇文明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正色道：“大哥无论是武艺还是人品，以及对兄弟的义气，家族的责任心，皆是我们这代子弟中最佳的！大哥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 宇文述这时方微微一笑道：“明儿别激动，爷爷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当然知道你和成都之间的感情了。” 说到这里，他收敛了笑容，叹息道：“唉，如果我宇文家的子弟都象你们兄弟那样团结友爱就好了。” 宇文明知道爷爷说的是宇文承、宇文杰等人，他们在两次远征高丽时都没立什么功劳，但偏偏野心又大，想当以后的家主。两人自知在战功方面无法和宇文明和宇文成都兄弟抗衡。便把主意用在了学文上，参加了科举考试。 虽然他们考试的成绩不算太好，但在其父的帮助下，依靠宇文家从北周时代就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宇文杰捞到了华阴县令的职位，宇文承因为是皇帝的外孙，更是捞到了一个太府寺司染给事的职位。也算是步入了官场了。 只不过，两人的野心太重，都窥视着家主位置，以至于心思都用在讨好宇文述和结交朝中大臣上面了，反而对于自身的武功修炼和兵法学习忽视了，这也是让宇文述忧心的地方。 宇文明只是笑了一笑，不置可否。现在宇文承、宇文杰已经没放在他眼里了。这两个人如今已不够资格算他的敌人了。他也根本不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定在宇文家家主这个位置上。 “这次远征，似乎圣上表现得要正常一些了。”他随口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杨广要恢复成了二十四年前远征陈朝，四年前远征吐谷浑的那个英明统帅了。 这时，宇文述微微叹息一声，宇文明的话又勾起了他的心思：“其实人非圣贤，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圣上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听别人劝谏，别人劝他，他就要杀人！” 宇文明沉默了片刻道：“圣上有时心太狠，这样把一些原本不会反对他的人，也逼到了非反不可的地步。” 宇文述叹息道：“是啊！前太子杨勇的几个儿子都被杀了，在五年前北巡时，当时的相国高颍因为修长城之事劝谏他，结果也差点被他所杀。想到先帝辛辛苦苦建立的大隋王朝，我们这帮从大隋建立开始，就一直殚尽竭虑的老臣，想到如今好不容易出现的盛世年华，竟然被圣上这样糟蹋，眼看大厦将倾，我也于心不甘啊！” 宇文述用充满了悲愤的语气道：“明儿，修长城时你还年幼，不知道是怎么个修法。但我可是亲自参加了督促修长城之事，太清楚其中过程了。你知道他怎么修长城的吗？” “从榆林到涿郡，长达千余里的长城，他征发了一百多万民夫，要求三个月内必须修筑完成……才这么点时间，仅仅九十天啊！你知道最后死了多少人吗？修长城的一百多万民夫死了五十万，接近一半的数量！” “另外，他还挖掘通济渠和永济渠，同样要求两年挖通，虽然修运河我没参加督工，是杨素干的，但死了多少人，我也算得出来，绝不会比长城少死多少。还有，一登基他就要修新都洛阳，要求在十个月将东都修建完工……此外，他还喜欢南巡江南，你说你巡就巡嘛。还非要地方献食。他就没考虑过会给地方造成多大的负担吗？这样会惹来多大的民怨？他似乎就从没考虑过这些事。”宇文述一脸愤懑地说道。 宇文明没有说话，但他能体会到自己爷爷心中的忧愤，体会到一个大隋老臣心中的忧国忧民之情。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方缓缓解释道：“其实圣上很多事情本意不坏，但他做事的手段和方法不对，造成了恶果，就象修长城，那是为了防御突厥。不过圣上在一些细节上没有处理好，太过急功近利，以至于引来大家的愤恨。比如运河开凿，可以说功在千秋，可他却要求只用两年时间就要完成，弊就落在了当代。” 宇文述听闻之后，却是冷笑了一声道：“是的！他开凿运河，迁建东都，修筑长城……我可以理解圣上有雄才大略，但他如此视民如芥、挥霍无度，又强横霸道，当年暴秦不就是这样二世而亡了吗？我只怕他会走秦二世的老路。你不信看吧，我看已经有好多有野心之人，已经密谋起事了！” 宇文明亦是无语，他当然比宇文述更清楚隋朝是怎么亡掉的，有哪些人造反。如今连他爷爷宇文述这种大隋铁杆忠臣都如此不满，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大隋，看来真是危在旦夕了。 就在这时，营门外却传来一名传令兵的急报：“大将军，陛下通知，令所有主将以上将领，到大帐开会，说有紧急军情商议。” “好的！老夫马上就去！”宇文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对宇文明苦笑道：“想必是渡江之船已经造好了，但愿这次灭了高丽之后，陛下会收敛一下对外用兵的想法。大隋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第九十九章八百里急报 杨广的大营占地面积最广，所有的帐蓬尖顶上都系有一条金黄色的绶带，在此驻扎的都是御林军。他们的装备也是最精良的，且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个个武艺高强，普通的士兵三五个人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们中的一个。 宇文明跟在宇文述的身后，与左翎卫军的其他将领一起进入了大帐。此时，帐蓬内已经坐齐了来自各军的将领，大家按照职位和次序一一坐好，静待杨广的到来。 虽然诸将都没有说话，但任谁也猜得到，如今圣上召集大家前来，十有八九便是讨论如何强渡鸭绿江，一举消灭高丽的事了。 宇文明坐了片刻之后，杨广便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进入了大帐。随行的还有一大批文官，如裴矩、裴蕴、虞世基等人。 这时，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将方一起拜倒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杨广面带微笑，一挥手道。他今天心情大好。因为昨天工部尚书裴蕴向他禀报，称所有渡江船只已经建造完毕。这样一来，鸭绿江天险便不再是阻隔隋军前进步伐的障碍了。而据探子回报，对岸的高丽军仅有不足十万，且多为临时征调的民壮充军而成，战斗力与隋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在众人均一一入座之后，杨广方在上首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他已经下定决心，争取一个月之内便攻克平壤，结束战争。再用一年的时间来安抚当地百姓，重新任命地方郡县官员。然后将当地的民众大批迁往内地，再将中原的百姓迁来高丽与高丽人杂居。 如此一来，便可将辽东之地稳稳收入囊中，成为大隋新拓展的领地。 这时，杨广面带笑容，环顾了一下在座的诸将后。方开口说道：“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百济和新罗都已经派了使者拜访朕，他们表示愿意与我大隋一道，出兵进攻高丽。而如今我军渡江之船也已全部造好，即日便可渡江。在与百济、新罗南北夹击之下，高丽军必然崩溃，此次远征即将凯旋而归，将士们也可在八月之前返回中原，与家人团聚，好好过个中秋节了！” 众将听闻之后，也是大喜过望，毕竟他们来辽东也有四五个月了，早就想回家了。而且上次远征高丽的惨败和随之而来的凶猛瘟疫，也让他们心有余悸。 “下面，便由裴大人将渡江作战的计划宣布一下，大家有什么异议可马上提出来以供讨论！”杨广这时一边说道，一边冲旁边的裴矩使了个眼色。 裴矩忙站起身，干咳了两下，然后朗声说道：“此次强渡鸭绿江，我军将兵分五路，从上中下游一起过江，让高丽军顾此失彼，第一路……” 他将渡江作战的计划缓缓道来，这个计划十分详尽，将每一路军该如何行动，每一位将领该率多少军队从哪里过江，都规定得清清楚楚，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说起来倒是精细无比。 不过，在座的将领们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都知道，杨广表面上说要和大家商量，实际上是他早已经作好的决定。就算有人提出异议，不但不会被他采纳，恐怕反而会遭到猜忌。 裴矩说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渡江计划说完。然后他再向各军主将分发了一份作战计划，以供他们观阅，免得有人记不住计划，导致执行时出现问题。 杨广这时又再问道：“作战计划大家想必也都心中清楚了吧？有异议者可以马上提出来！” 他连问了两次之后，见众将领皆无人回应，方满意地说道：“既是无人有异议，那便是通过了。从明日开始，我军便按作战计划开始执行渡江的……” 而就在此刻，帐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随即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风风火火冲到门口，手中还扬着一份红色的信件，以急促的声音大叫道：“急禀陛下！急禀陛下！！东都急报！！！” 坐在帐内的众大臣和将领们都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都看清楚了，那红色的信件是最紧急的八百里急报。而且又是来自东都，莫非是洛阳发生了什么紧急重大之事？ 甚至有敏感之人在猜测，难道是东都有人叛乱，或者发动宫廷政变了？ 杨广这时脸上肌肉也不禁跳动了几下。他强作镇定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曾省，把信件给朕拿过来！” 早在一旁恭敬的岳曾省，这时忙上前去，将那红色的信件从信使手中接了过来，然后一脸恭敬地递给了杨广。 杨广不紧不慢地打开信件，不过才看了片刻，便脸色大变，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也消失地无影无踪，眼瞳中露出震惊不已的惊惧神色。 大帐之中已经云集了隋军中战功最显赫的一群名将，以及朝中的大多数重臣。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交头接耳，现在鸦雀无声。 虽然每个人都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人敢先发问，生怕触了杨广的霉头，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帐中异常的沉闷和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后，杨广方怒不可遏地大吼道：“众位爱卿，杨玄感这逆贼竟然反了！” 杨广此话一出，真是让帐内众多大臣们都吓了一跳。 杨玄感是谁啊？那可是越国公杨素的嫡长子啊，而杨素纵横大隋官场数十年，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官拜尚书令，太子太保，达到人臣的巅峰。 他最风光的时候，在隋朝几乎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和部下遍及中央和地方的官场。这里坐着的将领和大臣们或多或少和杨素有过一些交情。 现在杨素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儿子谋反，他们也不得不担忧起来。谋反历来是大事，特别是朝中重臣世家谋反，一不小心最后就会成为一个牵连众多的案子，特别是关陇门阀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不小心就会被拉下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大清洗例子，在以前也是经常出现的。所以，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特别是一些当年靠杨素提拨上来的官员。或者，和杨素、杨玄感等人交情较深的将领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心中考虑的，已不再是明日渡江之事，而是想着自己该怎么跟杨广解释。撇清和杨素、杨玄感的关系。 当年汉王杨谅谋反之时，朝中不知道有多少跟杨谅有关联的大臣受到诛连，被杨广罢免和杀头，如今杨玄感也起兵造反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人是谁，会有多少人遭到杨广的处置。 杨广这时恨得咬牙切齿道：“杨玄感这逆贼借筹集军粮之机，在黎阳起兵叛乱，占领了黎阳县城。现黎阳仓中存粮已全落入他手。他为了收买人心，下令开仓放粮，以此招揽了大批饥民加入叛军，并开始兵分三路进攻洛阳。据东都留守裴仁基送来的急报，杨逆已经聚兵近十万。看来，朕是不得不回师了！”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 这时，宇文述便立刻站起身，双手抱拳说道：“陛下，杨玄感一家世受皇恩，其父杨素更是位列人臣之巅，恩隆自大隋立国以来无人能与其相比，可如今这厮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实在是人神共愤！微臣愿率军十万人，南下剿灭杨逆乱匪。” 宇文述话音一落，右侯卫将军屈突通也随即起身道，“末将也愿率右侯卫军为先锋，讨伐那杨逆，还请陛下恩准！” 其它一众将领均连忙起身附议，争先恐后表态，他们的表达意思都是一致。即想领兵南下剿灭杨玄感逆匪。 他们都是久经官场之辈，如今皆看出征兆，圣上现在对杨玄感可是恨之入骨。主动请战，必能投其所好。而且杨玄感虽然本人文武双全，但却手下无甚良将，且所聚之兵多以饥民为主，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只要辽东的隋军主力班师回朝，则杨玄感军必然战败崩溃。 而宇文明眼看着爷爷等一干将领和大臣们纷纷表态，都要南下攻打杨玄感。却是轻轻摇头，感觉遗憾。眼下隋军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把奄奄一息的高丽灭了，但却偏偏出了这挡子事。看来高丽还真如百足之虫一般，死而不僵。 杨广这时将手中的信件扔给了岳曾省，然后厉声说道：“那杨玄感虽然有些才气之名，但不过是仗着其父的一点余萌罢了，朕也是看在杨素的面上，才一直对他提拔重要的……” “不过朕可真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家伙包藏狼子野心，居然也敢起兵反朕。只不过，杨玄感志大才疏，做事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不足为惧。真正让朕心忧的是，情报上说，蒲山郡公李密竟然辞了官职跟了杨玄感，还充当其幕僚。这家伙却是有些本事。”说到这里，杨广却是眉头微皱。 宇文明听到李密这名字，心中也是一亮，暗忖历史发展的轨迹果然没有改变，李密终究还是跑出来跟着杨玄感造反了，哪怕是他当了洛阳县令，算是出仕了。却也没有改变决定。看来，这位枭雄果然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寂寞啊……只不过，无论他如何了得，这次他跟随杨玄感叛乱，却是注定要失败的。 一听到李密居然成了那杨玄感的谋士，在场的大臣们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百章大营廷议 这李密虽然只是袭了祖上的蒲山郡公爵位，官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洛阳县令，并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大官。但是在场的大臣们却对这个人十分熟悉。 李密，乃是西魏时期的八柱国之一，名将李弼的曾孙，他跟着宇文泰南征北战，打下了西魏和北周的基础。乃是绝对正宗的世家大族子弟。李密的父亲李宽，也为当时名将，因功被封为蒲山郡公。李宽死后，李公子袭父爵位，小小年纪便成为了令人羡慕的蒲山郡公。 而他的长相也比较奇特，“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人，用看相的说法就是天生异相。 李密从小爱思考、喜读书，才气逼人，长大后更是在关陇门阀圈中有很大的名气，后来在科举考试中也取得优异的成绩，当上了洛阳县令。在座的不少大臣都与他很好，便可想而知，他的反叛让众大臣们如何惊讶了。 “陛下，就算李密也从了贼，但还有我等在啊！臣等愿率军杀回中原，拿下杨玄感和李密等逆贼的首级献给圣上。”听见杨广说李密也叛乱了，在场的众将军们也马上起身请令，争着表忠心。 杨广这时却恨恨道，“那两个逆贼在朕眼中不过是如蝼蚁一般，只要朕的大军南返，必然能够平定叛乱，他们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的。可恨的是，这杨玄感居然选了一个如此紧要的时机，坏了朕征服高丽的大计。原本此次远征辽东形势一片大好，鸭绿江天险眼看便能一战而下，高丽全国也将被朕的大军踏平……” “可恨杨玄感居然占领了黎阳仓，断了我军粮草。怪不得前些日子粮食迟迟不到，他却总是推脱找借口，朕没有想到那厮竟然是打的叛乱主意。幸好我军这一两月来**兼捷，攻占了高丽多处城池，夺得了城中存粮，不然就早已溃败了。”杨广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得不说，杨玄感的这招的确很狠，杨广的大军约有五十万，此外还有近百万民夫。他们在辽东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而杨玄感却在后方故意拖着不发。要不是这次隋军进攻较为顺利，缴获了大批粮草。大军一旦面临断粮的危险，再被高丽反攻，则极有可能重演一年前远征高丽大败而归的场面。 裴矩也起身道，“杨玄感本是弘农杨氏子弟，其父杨素当年更是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加之当今乱匪四起，如果不及早剿灭，万一等他在中原站住了脚跟，再联合了各地叛匪，可就麻烦大了。” 虞世基也附和道，“裴大人说的没错，如今我大军俱聚集辽东，中原空虚，如果不速加剿灭，恐怕后患无穷啊。” 他们这些大臣看得很清楚：那些饥民乱匪造反，哪怕聚集了十万甚至二十万人，由于自身素质的限制，也往往难成大气，朝廷大军一到就能剿灭。所以这也是之前杨广一直没把农民造反之事看得有多严重的原因。 但是那些世家大族，甚至是朝中大臣谋反，可就完全是两个性质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毕竟这些人可是具有很高的声望，文治武功都非那些泥腿子可比的，能量比农民起义军大多了。 杨广这时点了点头道：“两位爱卿说的有理，那就由宇文述为主将，李靖为副将，统十万骑兵连夜出发，务必将那杨玄感一党反贼火速平定。另外，通晓河南、山东等地地方郡守，派出勤王之师援救东都。帐中诸位将军回去后，马上清查自己军中之人，凡有涉及杨玄感逆贼一党之关连者，一律拿下，以免为祸大军！” “末将遵旨！”宇文述和李靖忙出列拱手接令。 裴蕴这时却起身问道，“陛下，那如今我大军今夜是否继续按原计划强渡鸭绿江呢？臣以为不必所有军队都撤回去，应留部分军队牵制敌人。” 杨广沉吟了一会道：“暂时休兵吧，如今高丽已经元气大伤，恐怕几十年都难恢复，已是朕案板上的鱼肉，朕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而且如今我军粮草短缺，也无法长期在此驻扎了。等平定了杨玄感一干叛匪，到时再一鼓作气，踏平平壤。” 这时，裴矩却是眉头一皱道：“陛下，虽然我军的确非撤不可，但高丽军见我军撤退，必然追击掩杀。我们得留下一支人马断后才行！” 杨广听闻之后，也是连连点头道：“断后军的确很有必要。只不过，哪位将军愿意为朕分忧呢？朕可拨军一万六千精锐部队于他！” 众将一听，只拨这么点人断后，都不禁摇头叹息，高丽军可是还有十余万人的。虽然他们追击倒不至于全部都来，但只留这点人断后，而军中又粮草所剩不多。士兵们见主力都撤退了，必然也心中惊慌。想要不全军覆没可太难了。 杨广连问几声之后，却都无人答应。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道：“怎么了？断后对于你们来说就那么艰难吗？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担此重任？”哪位将军肯站出来，我直接升他一级！待我军顺利返回之后，还另有重赏！” 杨广说完之后，虞世基却是突然阴霾一笑道：“陛下，微臣倒是想起一人，适合当这断后军的主将！” “哦？虞爱卿想推荐何人啊？”杨广饶有兴趣地问道。 虞世基摸了摸自己胡子，皮笑肉不笑道：“微臣想推荐许国公之孙，宇文明任断后军主将。宇文小将军出身将门世家，不但武艺超群，而且文采也非常不错，曾在四年前的东都元宵节赛诗会上力拔头筹。可见是一位文武双全之良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宇文小将军还在去岁的远征中，大破高丽潜入我大隋境内的偷袭部队，击毙敌酋朴正昌。今趟远征也再接再励，打败了契丹军的进攻。为北路军成功占领黑石城立下了汗马功劳！足见其年岁虽小，但作战经验已经毫不逊色于一般大将……” 宇文述一听虞世基这样说，便暗叫不好，虞世基原本就深得杨广信赖，而且又向来喜欢用新人。哪有不顺势就让宇文明担任断后军主将的道理？ 于是他急忙反对道：“陛下，臣孙宇文明虽然立有薄功，但论智谋机变，运筹帷幄，离真正的大将之才还差之甚远。尚须好锤炼一番，才有可能成长起来，现在就将他安到如此重要的位置担任主将，恐有拔苗助长之害。如今微臣的左翎卫军也缺将领，依臣看来，不如就让其随老臣南下，攻那杨玄感逆贼吧。” 不过，宇文述的话立刻就遭到了裴矩的反对：“宇文大人此话差矣，有志不在年高，战国时期，神童甘罗也是十二岁为相，六国君臣不一样服服贴贴？至于宇文大人所忧心的身边将领缺乏之事，更不用担心。如今剿灭杨玄感逆贼乃是头等大事，宇文大人手下差将，只需向兵部报批，从其他几路军中征调即可，难道还会有谁捏着握着不肯借将给宇文大人不成？” 裴矩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乍一看，的确是非常公正的。但宇文述却知道，裴矩和自己明面上貌似没什么矛盾，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不少。毕竟他们二人眼下可说是朝中权力最大，皇帝最宠幸的两位大臣。自然都想把对方踩下去，然后自己成为百官之首。所以，他自然会在此紧要关头，落井下石，企图让自己最宠爱的孙儿成为那人人畏之如虎的断后军主将，然后趁机送命。 宇文述正待再辩护时，杨广却是已经被裴矩和虞世基说动，他点了点头道：“左翎卫军乃我大隋军队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此次退兵，事起仓促，所以必须有智勇双全的大将和精兵断后，以防高丽军趁势追袭。宇文小将军既然之前便有上佳表现，又屡立战功，说明其军事才华的确非常出众。朕以为，对于这种智勇双全，年轻有为的小将，就应该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说罢，他方正色道：“现在传朕命令：三军拔营起兵，向涿郡撤退。任命宇文明为左备身府折冲郎将，率军三万断后，掩护大军撤退！务必将高丽军阻于辽河以东一月以上！不得有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管是宇文述还是宇文明都不好再说什么了。要知道左备身府折冲郎将可是正四品的军职了。只比十二府的大将军低一级。以宇文明的岁数和资历，只怕再有十年能不能达到这个级别都是问题。 宇文明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道：“末将领命！一定按陛下的吩咐，完成掩护大军撤退的重任！” 宇文述见状，不禁唉声叹气，而其余众臣都已经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宇文明。高丽军现在还有十余万人，可杨广却只肯拔给宇文明三万人殿后，就算这三万人全是精锐之师，也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啊！而且大军主力都撤了，留下的士兵不人心惶惶才怪。 裴矩和虞世基这时却相互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他们对于宇文阀的强势早就不满了。特别是见宇文成都和宇文明屡立战功，成为隋军中公认的后起之秀，更是忧心仲仲。因为他们的家族在文官方面还有不少人才，但在武将上，除了裴家有个裴仁基之外，完全无法和宇文家抗衡。所以，在削弱宇文阀实力这一方面，两人是非常有默契地达成了同盟。 第一百零一章留下断后 深夜的鸭绿江畔下，月光如水般倾泄在平静的江面上，照耀在隋军的大营内往来奔走的士兵身上。 原本此时隋军士兵都应当陷入了沉睡，因为他们原本打算第二天就要强渡鸭绿江，打到高丽的老巢平壤去。 可是此时，隋军的大营却无半分平静的样子。虽然来来往往的士兵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可是那匆匆忙忙的身影，却让整个大营都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慌乱之中。 宇文明和宇文述两爷孙并排着走出了皇帝的御帐，看着这灿烂的星空，看着这宽广的辽东大营，两人的心情却是差别甚大。 宇文述心中沮丧不已，自己虽然争到了剿灭杨玄感大军的主将之位，但最心爱的孙子宇文明却被裴矩和虞世基联合陷害，任命成了断后军主将，而且圣上给的军队也太少了点，才三万人。 虽然杨广是下了命令，要从各军中抽调精兵组成，但才这点人数，能够挡得住高丽的大军吗？ 而宇文明的心情却是相反，虽然他最开始也很焦虑，但只过了片刻时间就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这断后军的主将对自己来说，是机遇和挑战并存。 虽然人人都不看好宇文明，认为用这么点人是不能够挡住高丽军的反扑的，但宇文明本人却不怎样看。 在他看来，高丽军在之前的几次战役中，损失惨重，精兵猛将大多战死。如今的高丽军虽然还尚存十余万人，但多数却是临时征招的新兵，好多都是当地的农民，临时穿上了盔甲，拿起了武器，然后就被高丽的官员和将领们，迫不及待地赶他们上了战场。这样的部队，战斗力必然非常低下。 而且，高丽军还有一个不利的情况就是：他们的船只也大部损毁，如果要渡江追击隋军，他们也得重新造船，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干成的事。只要自己多想一些防御办法，利用鸭绿江天险阻击敌人，未免就没有希望挡住高丽人的反扑。 现在自己才年仅十六岁，就成了正四品的左备身府折冲郎将。如果真的完成了杨广下达的任务，挡住了高丽军的追击一月以上，则自己的仕途将会一片光明。 虽然宇文明也知道，这大隋朝的运数已经不过五年了，它已经命不久矣。但眼下却还是为中原正统王朝，就连杨玄感这等牛人也无法推翻它。自己只有在它灭亡之前，掌握更多的实力，才能在将来的隋末乱势中取得先机。 “明儿，这次断后你可得多加小心！此事也怪我，没有想到裴矩和虞世基这两个老匹夫，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你头上，意图陷你于绝境之中！爷爷待回到东都之后，一定会找机会报复他们，跟他们好好算一下这笔帐！”宇文述怒不可遏地说道。他可是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安慰宇文述道：“其实爷爷不必太过忧心，虽然高丽军是有十多万人，而我手中只有三万人，但圣上交给我的士兵都是精兵强将，且拒守鸭绿江天险，背后又有辽东者这样的坚城以为后盾。他们想要攻过来，甚至灭了我……只怕也未必那么容易……说不定最后我能给您和圣上一个惊喜呢！” 听宇文明这么一说，宇文述倒是神色缓和了不少，他于是正色道：“明儿，既然你已经有所准备，那爷爷也不多说了。此次回军中原，对战杨玄感，我打算把你大哥宇文成都带上，让他和我一起南返，毕竟我还是一家之主，不能让你们两兄弟都陷在辽东，以免万一有个闪失。”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点了点头，他也理解宇文述不把鸡蛋都装在一个篮子的想法。 “不过，爷爷会调一千最精锐的铁甲骑兵给你！那是我亲自训练出的精锐。另外，罗成和长孙无忌也主动请缨，表示想和你一起留下防御，我便打算让罗成作你的副将，长孙无忌作你的参军！”宇文述正色道。 宇文明心头大震，他没想到爷爷竟然将他最精锐的铁甲骑兵也拔给了自己。他可十分精楚，这些铁甲骑兵人马皆身披铁甲。能挡普通弓矢和刀剑，但弱点就是行动不便，而且只能冲刺三轮，就无法再战了。 不过他们用来阻击敌人却是最佳的部队，尤其是对付敌人的骑兵和步兵，那就是大杀器。 至于长孙无忌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自己的大舅子，会主动留下来不足为奇。 可罗成的主动请缨却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罗成也是一员智勇双全的武将，而且也立下了赫赫战功。只不过没有自己那样抢眼，加上罗家只是河北世家，跟宇文阀这种关陇大族在朝中的影响力不能比。所以他的升迁反而落在了自己后面，如今只是鹰扬郎将。 不过罗成和自己因去年一起抵御高丽军偷袭部队之故，关系相当不错，两人在军中也常一起切蹉武艺。可宇文明也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要和自己一起断后。 “谢谢爷爷了！没想到罗成兄和无忌哥竟然如此重情重义！”宇文明这时紧紧握住爷爷的手，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些许泪花。 “明儿，爷爷等你平安归来！”宇文述亦是老泪纵横道。 …… 杨广的御前会议一结束，所有的统兵将领便将连夜撤退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此时整个军营都在准备着撤兵。虽然有令不必拨营，也不必带上那些沉重的军械辎重，得是出来这么久了，一路上要带走的东西不是很多。士卒们都在打着包袱，各种衣物盔甲，长短兵器，粮袋毛毯，这些都是不能遗失的。 宇文明的部下很快就发现了异状。在重新进行整编之后，他们便看到旁边的友军都在收拾东西了，而自己却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这让他们十分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子逸这时从一旁的营盘走了回来，然后对着聚集在军营门前的一众军官骂骂咧咧道：“他妈的，我刚刚问过了，原来是陛下下了紧急命令，说今晚大军便拔营撤退，全部退回中原，不再渡江作战了。为什么要突然撤退的原因，那传达命令的偏将也不知道。不过按他所说的，是所有的军队都要撤走，一个不留。我们左翎卫军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撤退之事啊？” 他虽然为人有些大大咧咧，却也干了一年的军官，有了带兵经验，算是粗中有细了。 郭子逸心忖如果真的是要全军撤退的话，那自己军队也得早些准备了。尤其是军中的一千铁甲骑兵可是一个麻烦事，在行军之时，那厚重的铁甲骑具铠甲却是太重了，骑兵是绝对没有办法披甲而行的。 铁甲骑兵行军时，必须用马车将所有的铁甲骑具铠甲拖着一起行走。只有这样，铁甲骑兵才能保证行军速度，以及保证他们有足够的体力进行战斗。不然，让他们披着那么重的铁甲骑具走路，只怕走不了几十里路，就全都累趴下，不能行动了。 林子墨看着自己大营周围左右，正忙碌个不停的其他隋军营盘，也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老大还没回来，难道陛下还有什么重要任务交给我们不成？” 几人正猜测着，却是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他们定睛一看，只见宇文明正率领着几名亲兵营地急驰而来。 待宇文明下了马，郭子逸便连忙上前问道：“老大，刚才我见周围各营都在收拾东西，拆除帐蓬，便问了旁边营盘右翊卫军的一个偏将，他说是陛下刚刚才下的命令，让全军今晚就立刻拔营，撤退回中原去。可我们看你还没回来，也就不好擅作主张下令撤退。现在您回来了就好了。可否马上下令全军，我们也收拾东西准备撤退呢？不然万一落到别人后面，可成了垫后的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哭笑不得，心忖我就是要告诉你们，咱们是当断后军了。 微微一笑之后，他方叹息了一声道：“子逸，不用叫了!我刚刚接了陛下的最新命令，我军将作为断后部队，要在辽东坚守一月以上才能返回。因此，陛下也给我军增派了人马，使我们这支断后军达到三万人的规模。罗成将军和长孙无忌大哥都将前来帮我们。所以，大家要作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郭子逸一听这话，顿时呆住了，半晌之后，方一脸疑惑地问道：“老大，这是为何呢？这么多支军队在此，怎么单单要我军来断后？现在对岸的高丽军人数可是有十来万人啊！我们只用三万人就能守住辽东？” 尉迟敬德和林子墨这时也围了上来，聆听宇文明的解释。 宇文明这时叹了一口气，方将御前会议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此事是裴矩和虞世基联合提议的结果，陛下已经采纳了他们的意见，所以我等也没有办法。好在陛下同意了会给我增派人手，而且全是精锐部队。加上罗成和长孙无忌两位兄弟都将前来助阵，我看还是有一定的把握守住辽东防线，让陛下和大军主力有足够的时间撤退的！”宇文明无可奈何道。 第一百零二章不速之客 众人一听到这样的命令都是十分不满，虽然此时辽东的高丽军队已经被打得丢盔溃甲。但是在鸭绿江以东的高句丽军依然不少，数量仍有十万人以上。而他们才只三万人，能守住鸭绿江防线，挡住高丽军的反扑吗？ 而且，一旦高丽军得知隋军主力退兵的消息，那么他们必然全线反扑。而高丽军队熟悉地形，又有人数上的优势，辽东本地的民众也大多支持高丽。隋军马上就会陷入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利的困境之中。 虽然杨广将那些民壮留了下来，而且留下来的民壮人数还不少，约有三十多万人。但这些民壮战斗力太差，一打起来必然四处逃散，冲乱隋军的阵型。 况且如今后方粮草已经断绝来源，现在留下的粮草仅够他们吃一个多月。 如果仅仅只是断后军的三万多人，粮食倒还好解决，可加上这些民壮之后，只怕光是粮食问题就能拖跨他们了。 看着众人的表情，宇文明亦是苦笑了一声，连自己的这些部下都看得出来问题。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呢？ 众人回到营帐之中，郭子逸还是有些心中不甘的说道：“老大，要不我们再去求见一下陛下，让陛下多留些军队来断后吧。不然仅靠我们这三万人，再加上三十多万没有战斗力的民壮，虽然的确可以假扮大军，但如何能对付得了知道消息后，合围而至的高丽人啊？”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这已经是陛下的最终旨意，我们去说也没用，军令尚且如山，何况是圣旨了。而且一支大军撤退，总归得有人断后的，现在陛下心情不好，去反映一番，也不过是被再度责骂一顿罢了……算了，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心，陛下也说了，等到大军回到中原后，就会派兵来接应我等回去。我们只需坚守一月即可！” 尉迟敬德说话行事向来沉稳，他这时却是眉头一皱问道：“宇文将军，如今眼看就要强渡鸭绿江了，高丽覆灭在即，陛下为何突然下诏，让全军班师回中原呢？” 他的话一出，果然众将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宇文明的脸上，对于这个问题，确实也是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眼看胜利在望，高丽这块肥肉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却要放弃，总是让人感到到可惜的。 宇文明叹息道：“圣上下令撤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楚国公、河南七郡巡察使、辽东大军粮草督运杨玄感在黎阳起兵叛乱，并得到了原洛阳县令，蒲山郡公李密相助。如今他们已经断了我大军的粮草供应，且极有可能已经发兵攻打东都洛阳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我近百万大军和民夫集结于此，如果没有了稳定的粮草供应，到时就算拿下平壤又能如何？到头来依旧不得不撤退。且那时粮草完全断绝，士气低落。高丽军衔尾追来，我军必然崩溃，导致一场比去年损失更惨重的大败。” “更何况，东都洛阳乃是大隋京师，此等京师重地，又岂能落入杨玄感这等逆贼之手，所以陛下才会下令全军回师中原。并留我等作为断后军，抵御高丽军的反扑。”宇文明面色严峻地说道。 “什么，楚国公杨玄感造反？”众人都大吃了一惊。要知道，杨玄感可谓是富贵到了极点，不但其父杨素位极人臣之巅，且就算他本人，也是担任过礼部尚书，主持过科举考试，是杨广极其信赖的官员。 他们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还会造反。 只不过，有些心细之人却是马上想到，杨玄感之前和宇文述、宇文化及一直不睦。四年前宇文明认祖归宗之事也是因杨玄感和其弟杨玄奖投诉所致。 而如今杨玄感起事造反之后，宇文家在朝中倒是去了一个大敌。 宇文明没有理会众将的惊讶，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大帐，在上首之位坐下。 众将相互望了一眼，都连忙跟了进来，依序而坐。 宇文明这时打量了一眼众将之后，方缓缓道：“立刻通知断后军中，所有队正以上军官，让他们马上到大账中来参加议事，包括最近新划归我统管的部队在内……现在离大军正式撤离的时间可不远了，我等得马上做好准备。等陛下率大军主力一走，我等就要接手大营，展开防御。” 郭子逸、尉迟敬德立刻起身应道，“是！宇文将军，我等马上通知，让大家立刻来大帐商议！”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百多名军官便在宇文明的召集下，来到了大帐。 而这时，从各军调来的精锐部队也在罗成和长孙无忌的率领下，前来宇文明的大营与之汇合，大家聚齐一堂。很多人也是才得知杨玄感叛乱，主力将撤退，而自己却要留下断后的事。于是不禁人人面有忧色，议论纷纷。 宇文明在安抚了众将一番之后，便立刻下令将从各军调集来的部队，和自己原来统领的士兵打散重编，只有那只由宇文述特别调拔给他的铁甲骑兵例外。 他将这只铁甲骑兵交给了罗成统领。毕竟在现在这只断后军中，只有罗成是最擅长骑战的。 在将军队重新整编完毕后，隋军主力便悄然撤退了。四十多万大军全都鸦雀无声，表现出良好的素质。 虽然这么多人撤退，声势肯定非常浩大，不可能不被高丽军的斥候发现。但他们也有些莫明其妙，不明白隋军为何要往后退。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隋军都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可以一鼓作气渡过鸭绿江，占领平壤，灭亡高丽。 因此，驻扎在鸭绿江畔的高丽军主将高建武、副将乙文支德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边加派斥候渡过对岸侦查，一边作好防御的准备，打算静观其变。 而宇文明在探知高丽军的动向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暗忖高丽军看来还不知道己方情形，没反应过来。如果这种状态多保持一段时间，那自己防守一个月的任务倒是能够比较轻松地完成了。 不过就在这时，高丽军中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高将军，有一位从中原来的文士，称有要事和将军商议！”高建武和乙文支德正在为隋军的突然撤退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时，大营门口的卫兵却是前来禀报道。 “中原来的？”高建武和乙文支德听闻之后都是愣了一下。 “让他进来吧！”高建武一挥手道。 片刻之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走进了大帐。他面容瘦削，留着两绺清须，精神叟烁，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书生巾。看起来倒象是个游方书生。 “你是何人？来到我营中有何事？莫不是隋军的探子？”高建武目光闪烁，打量着来人道。 那中年文士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道：“在下虽然来自中原，却是和杨广那昏君并不对路。眼下隋朝应该是我方和高丽共同的敌人。” 说到这里，他方向高建武拱手作了一揖道：“在下姓斛，复名斯政。此次前来高丽，乃是奉我家主公之命，与高将军合作，覆灭那暴隋！” “什么？你便是斛斯政？”乙文支德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乙文将军，你认得他？”高建武见了乙文支德的反应，也是大奇。 乙文支德缓缓道：“斛斯政，其父斛恢，乃是隋朝的散骑常侍、封新蔡郡公。政明悟有器干，初为隋帝亲卫，后以军功授仪同，甚为杨素所礼。杨广登基之后，为尚书兵曹郎。政有风神，每奏事，未尝不称旨。隋帝杨广悦之，渐见委信。去岁辽东之役后，兵部侍郎段文振病卒，于是斛斯政便当上了兵部侍郎。其政处断辩迅速，甚为干练……” 他说了一大通文言文，高建武也听不大懂，只弄清楚了一点，这斛斯政是隋朝的兵部侍郎，还甚得隋帝杨广信赖。可现在这家伙怎么又要和自己同盟，一起覆灭隋朝呢？ “斛先生，你怎么好好的兵部侍郎不做，反而投了他人？你说奉主公之命，你的主公是谁啊？”高建武奇问道。 “呵呵，隋帝杨广倒行逆施，连续两次对高丽用兵，弄得天怒人怨，国内怨声载道，乱匪四起，大凡有识之士，皆不忍中原百姓生灵涂炭……故我家主公杨玄感，欲代天伐罪，讨伐暴隋……”斛斯政这时方将来意说明。并拿出了高丽国王高元的密旨。 原来，他和李密一样，早在去年年末就投向了杨玄感，准备跟隋他一起造反，当个开国功臣。而在杨玄感的计划内，便希望能把杨广尽量久地钉在辽东，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占领周围郡县，扩充实力。 因此，在起事之前，杨玄感便将斛斯政派往了山东，再从莱州坐船到了平壤，联络高丽，想在他起事之后，高丽和他一起出兵夹攻隋朝。 只不过，斛斯政到了平壤，拜访了高丽国王高元后，才得知隋军大胜，高丽危在旦夕。 也正因为如此，高元对于他的到来，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当即便答应和杨玄感联盟，一起对付隋军。 而斛斯政也被高元打发去了前线，他期望这个曾经当过兵部侍郎的隋朝官员，能为高丽军击入隋军出谋划策。并专门为此写了一道密旨。 在斛斯政将高元的密旨出示给高建武和乙文支德观看之后，两人顿时疑虑尽去。他们也立刻反应过来，之前侦查到的隋军大部队撤退之事，决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隋军真的要撤了。国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杨玄感都造反了。隋帝杨广还能在辽东坐得住才是怪事。 “没想到上天对我高丽不薄，竟然在我们处于危难之际，让隋朝内部出了这么大的叛乱。真是天降洪福啊！”高建武和乙文支德都是相视一笑，原本紧绷的弦立刻松懈了下来。 斛斯政看得心中大急，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只为了告诉这两人，隋军将因杨玄感叛乱之事撤退了。 他忙拱手作了一揖，继续说道：“眼下中原百姓虽然心向我主公，但那暴君杨广仍有很强实力，控制了大部份郡县，如果任由他从容返回，组织进攻我家主公，恐怕我方胜算不高。因此，斛某希望高将军和乙文将军能够发兵反攻，追击隋军。一来可以收复辽东失地，二来可以报隋军进攻之仇。如果能够趁机将杨广那昏君击毙，那就再好不过了……” 乙文支德听闻之后，却是嗤之以鼻。隋军可是有五十万之众，就算再怎么心慌意乱，也不可能被他们如此轻易就击溃，想要击杀杨广，就更是不太可能了。 只不过，既然知道了隋军主力已经撤退，留下防守的人必然不多，而且还有很多可能是民夫充数。那高丽军倒是可以展开大反攻了。 他和高建武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会意地点了点头。 “斛先生，既然楚国公有此义举，我高丽的勇士又岂能甘居人后？请斛先生完全放心！我们即刻便会出兵反攻隋军的！”高建武正色道。 “既是如此，那斛某便在此恭候佳音了！”斛斯政心中大喜道。暗忖自己来高丽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只不过，现在他还不能回到杨玄感身边去，得先回去平壤等下消息。如果隋军真的主力在辽东被歼，那他可是大功一件，比那有蒲山郡公头衔的李密还受杨玄感重视的。 这时，高建武方意气风发地大声下令道：“乙文将军，你去把军中百夫长以上的军官都叫来大帐，我们得准备反攻了……” 第一百零三章宇文明的计划 罗成通知完了自己的下属军官，然后走进了断后军的大帐，却只见在帐内摆了一个很大的桌子，上面按辽东的地形，做成了摸拟的沙盘。宇文明和郭子逸、林子墨、长孙无忌等人，正手中拿着棍子，指着沙盘商量着什么。 这时，宇文明抬起头，见罗成进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罗兄，你可回来了，现在我们就等你了。” 罗成心中不禁一阵感概，一年前，自己可是偏将了，而宇文明还只是一个伙长。如今自己虽然已经升到了亚将，可宇文明却成了大将。且官职上也超过了自己，成了正四品的折冲郎将。自己虽然也算年轻有为了，可和宇文明这妖孽般的天才比起来，就差之甚远了。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过，罗成只感概了片刻，注意力便很快就被眼前的沙盘吸引住了，只见这用沙石堆砌成的地形图做得非常逼真。将整个辽东一带的山川、河流、城镇、草原都缩小了显现出来，比一般的军事地图更逼真，看上去效果更好。 “这沙盘是谁发明的啊？简直太好用了！”罗成毕竟是带过数千人马的将领，一眼就看出了这沙盘用于军事推演的价值。 “除了我们宇文将军，还有谁有这样的头脑嘛？”郭子逸笑嘻嘻地说道。他刚刚被任命为断后军的重步兵团团主，心情可是大好。而且他对宇文明有一种盲目的信心，认为在宇文明的领导下，没有打不赢的敌人。 “看来我比宇文兄升迁得慢，还真是不冤，不要说战功了，光是这沙盘，就绝不是我设计得出来的。宇文兄的洛阳神童之名，还真不是盖的！”罗成不禁感叹道。 宇文明这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不禁暗自汗颜，心忖这沙盘放在前世，只要稍微看过点战争电影的人都知道制作过程，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只不过，如今是隋朝，这时代的人，对沙盘还根本没有意识。以至于罗成这样的名将都把自己当成了天才人物。 “对了！罗将军，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听说你在河边和高丽军有一场小规模战斗，情况如何？”尉迟敬德这时也凑过来问道。 “我正要向宇文将军汇报这事。我们的情况现在很不乐观呢。”罗成沉声道。他脸上一片郑重的神色。 宇文明听后也脸色微变，他连忙招呼罗成坐下，然后让其详细说明。 罗成坐下之后，不等他发问，便立刻说道：“宇文将军，看来高丽军已经打探到了我军的情况，知道我军主力已经撤退。于是他们便转守为攻，企图强渡鸭绿江，追击我军……” “不过所幸的是，之前他们担心船只被我军获得用来渡河，所以河边原来的船只大多被他们焚毁了。眼下高丽军要渡河却发现没了船只，于是便到处砍伐树木，准备造船渡河。” “于是，我便派兵偷偷渡过鸭绿江去，准备袭击他们砍树的人，结果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在河边进行了一场千人规模的战斗，我军的伤亡约是敌方的三分之一。看来高丽军的战斗力果然下降了不少，看来应该是他们之前损失过大，强征普通百姓入军队后，造成的后果。” “但是，如果任由他们把渡河的船只造齐，并开始强鸭绿江后，我们便很难抵挡。鸭绿江以西全是平原，高丽军强渡成功，五天时间便可直抵辽东城，截断我军的退路。”罗成一脸忧色地说道。 宇文明至此才知道形势已经险恶到如此地步。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现在我们的兵力是：铁甲骑兵一千人、轻骑兵两千人，重骑兵两千人，重步兵五千人，轻步兵二万人，总兵力仅有三万。或许能够守住鸭绿江天险一个月，但一个月后，想全身而退却是有些困难。” “骑兵和重步兵还好，是从左翎卫军调过来的，总算是精兵。可轻步兵的情况就非常糟糕了。圣上下的命令是让各军把精锐调过来，可他也不想想，各军的主将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精兵调给我们。结果我查了一下，调过来的两万轻步兵，几乎都是才入伍，训练不足三个月的新兵，战斗力估计比民夫好不了多少，如果让我指挥这样的部队，那我绝不敢提出打头阵了。”尉迟敬德皱着眉头道。 众人听到一向以勇猛著称的尉迟敬德都这样说，就知道那两万从各军调来的所谓“精锐”步兵，是基本上不用指望了。 宇文明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原本兵力就只及敌人的三分之一不到，如果自己这断后军的战斗力再远远低于高丽军的话，这仗还用打吗？ 罗成一脸期待地问道：“不知宇文将军可有破敌之策？” 在这次远征中，他所统率的军队除了进攻过黑石城之外，便没有参加其他战斗。对于宇文明的战绩，他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宇文明竟然能在平原上打败数倍于自己的契丹骑兵。而且还是一场完胜。 宇文明心中暗暗叫苦，他虽然之前打赢过好几仗，但全是仗着前世的一些影视小说经验，依仗着这个时代的人所不拥有的知识，才能以弱胜强的。而严格说起来，他却还算不上一个天才的战将。 不过，宇文明现在年纪虽小，却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了，自然不会被罗成就这样问倒。 他当即便回答道：“从高丽军急不可耐地建造船只，企图尽快渡江的情况看，他们是希望快速击败我们，然后追上大军主力，不说截住陛下和随行官员，起码也是想报一箭之仇。” “而高丽军的这种心态，就注定了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如果战事长期拖下去，他们迟迟不能击败我们这支断后军，则陛下的主力将会安全到达涿郡。届时他们想报仇的企图就会完全落空。” “所以，我估计，他们势必将发动猛烈的进攻。而如果我们能够顶住他们的前两轮攻势，挫其锐气。然后再诱敌深入，将决战放到我们安排的地方进行，那我们方可有机会取胜。”宇文明沉吟了片刻，方侃侃而谈道。 “那宇文将军认为在哪里进行决战最合适呢？”罗成一脸疑惑地问道。 宇文明这时拿过一根棍子，指着在辽东地图上最大的那个城市说道：“辽东城！” 第104章狙击战的筹备 宇文明骑在马背上，望着身后的大军，不禁感叹：大隋经过隋文帝杨坚二十多年的励精图治，比起突厥、契丹、室韦等游牧民族富裕多了，就算是高丽这等已经进入农耕社会的国家，也完全无法与隋朝相比。 不要说他那三万军队中，原本就称得上是精锐的五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就算那两万新兵居然也是按照主力部队的标准，装备了铠甲、铁盾、长枪、弓弩等精良武器。而且由于杨广走得匆忙，很多物资都没带走，留下的武器和粮草非常充足。可以任由宇文明调用，他要多少就供给多少，这让他在了解到自己的家底之后，实在有些瞠目结舌。 隋军分为骑兵和步兵两种，骑兵和步兵都有轻重之分。轻骑兵多以马刀和短弓作为主要武器，身着皮甲。主要从事传令、侦查、骑射等作战任务，人数不多。 而重骑兵则是身披重甲，能够抵抗一般弓箭的射击，手持骑枪作为武器，是骑兵的主力，他们的职责就是冲锋陷阵。 轻步兵主要是弓箭手、工兵等，他们也是身着皮甲或者轻型铠甲，甚至为了拉弓和工作方便，只穿普通军服。防御力较低，多用弓箭、投石机、标枪等物，远距离杀伤敌人。 而重步兵则以长枪兵和盾牌手为主，也有一部分持大刀或者利剑的刀盾兵和剑盾兵，他们身披铠甲，主要从事和敌人的近战肉搏。 宇文明这次带领的三万人中，骑兵有五千，其中一千是铁甲骑兵，其余的则是轻重骑兵都有，以重骑兵居多。 而步兵有两万五千人，其中重步兵有五千人，算是精锐部队，其余两万轻步兵则很不理想了。他们虽然装备还算不错，但却是才征召入伍的新兵，训练时间最长的也不足三个月。宇文明和其他将领对他们的战斗力实在不敢放心。 宇文明在临战前为了统一号令，方便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在征得大家同意之后，将三万人打散之后，按以老带新的方式，进行了重编。 他是按兵种进行的编队，由勇猛粗旷的郭子逸指挥最精锐的一千铁甲骑兵，智勇双全的罗成则指挥四千重骑兵，而灵秀有余的小将林子墨，负责指挥一万名轻步兵。 而原本只有五千人的重步兵，在补充了一批，更换装备的新兵后，也扩充到了一万五千人，由老兵油子尉迟敬德统率。 这次狙击高丽的战争，宇文明打定主意诱敌深入，在敌人的疲惫到了极点，补给线也到了极限时，再给敌人致命一击。 他向众将讲述了自己的作战构想，并要求对从鸭绿江边至辽东城沿途的区域，进行坚壁清野，撤退居民，将水井全部填平，粮食也运得一粒不剩，让高丽人无法在沿途取得补给。 而这些事情自然就交给了那三十多万民壮来做，他们一边干这事，一边向后撤退，以免在战斗开始时，由于惊慌失措逃跑，影响隋军的士气，冲乱断后军的阵型。 同时，宇文明还着重提到：自己将在狙击战前期来场小败，将敌人引到辽东城下后，再一举击退高丽军。希望众将做好其他低级军官及士兵们的思想工作，勿要因前期的诈败而失去胜利的信心，导致军心浮动。 众将在了解了宇文明的作战计划之后，均大为惊叹。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能否全身而退心中忐忑不安的话，现在可以说是疑虑顿消了。 会议结束时，所有人皆一致赞同了宇文明的作战计划。然后便下令民夫队开始撤退，并疏散沿途居民。而民夫们在得知自己可以先于主帅撤返到辽东城后，均又惊又喜，他们可是很少见过当官的自己断后，让他们这些平民先撤退的。 感动之余，三十多万民夫均积极配合撤退之事。很多人甚至表示可以在撤到辽东者后，参加城墙和防御设施修缮，将来防御高丽军出一份力。 宇文明得到这些情况的汇报之后，更是勇气大增，让他进一步坚定了胜利的信心。 …… 鸭绿江沿岸多为山地地形，山丘众多。虽然河道较长，但适合大军渡江的却只有那几处地方。 数天之后，宇文明便下令，在那高丽军主力大军的正对面处，开始构筑面向江心的防御工事，截断其渡河的通道。 此时，正好林子墨派人侦察回来，见宇文明亲自来视察沿江防线，连忙前来拜见。 宇文明趁机让林子墨带着他及众将领视察了一下形势。 众人到了一处高地后，只见河对岸连绵十几里都是高丽军的营帐，的确声势浩大，让人见而生畏。而河边也有不少高丽军士兵正在抬着木头捆扎木筏。从已经下水的木筏数量上看，已经相当之多，估计敌军发动渡河也就在近日了。 在听林子墨汇报了最近几天的侦察情况后，宇文明说道：“子墨，你统率的士兵中，多为新兵。这几日和高丽军对峙，想必也有些损伤，不如把一些老弱残兵及伤兵分批撤往辽东城吧。” 林子墨听后吓了一大跳，骇然道：“宇文将军，不能这么干啊！现在敌军势大，我军士兵大都信心不足，如果在撤退时敌军发动猛攻，必将因士气低落而全线崩溃。届时敌人骑兵若衔尾追来，恐怕会全军覆没。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子墨，你所说的可能性本将早已考虑到了。其实子墨你多虑了，我原本就打算在渡江之战时来场小败，好诱敌深入，所以就算是真败也就无所谓了……而且，撤退时我也不会让那些新兵们混乱无序地撤退回去，而是要作到有序不乱地撤退。同时，在撤退时我还要提高一下军队的士气，增强我军士兵胜利的信心。” 这下不光是林子墨，其他人也都愕然地望着宇文明。做到有序不乱的撤退，或许在现在的情况下可以办得到。可在大多数士兵眼中，撤退其实就是和逃跑划等号的，怎么可能因撤退提高士气呢？ 宇文明见众人都是一片茫然，方微笑着说道：“大家不必惊讶，只要按照我说的办法，便可保无恙。” “首先，撤退的士兵必须是伤兵和老弱残兵，而不是能没受伤的士兵。而且，还要向我军全体士兵宣布，圣上留下驻守的军队并不只是我们的三万人，还另有八万精锐部队。他们目前正向高丽军的背后包抄过去，我们现在正是要和那只军队两面夹击，争取一举全歼高丽军。这样，就必定会让全军士气大涨，让士兵们也有了必胜的信心。对撤退之事不再畏畏缩缩、心神不定了。” 众人全都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打仗讲究兵不厌诈，但骗的都是敌人，而宇文明这一招，是连自己人都要欺骗，如此行事的手段，是众人全都闻所未闻的。 不过众将领仔细思索之后，却又不得不承认，宇文明的作法是提高士气，稳定军心，让士兵斗志昂扬的最佳办法。 有八万援军前来，再加上自己这里驻守的三万士兵，就已经有十一万军队了，这已相当于对面高丽军的总兵力，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了。 如此一来，自然会让士兵心安。再加上得知己方军队主力也将对高丽军发起猛攻，并将抄袭高丽军后路，来个瓮中捉鳖，这如何不让本方士兵信心大增啊？ “宇文将军果然不同凡响，我尉迟敬德可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尉迟敬德原来对于宇文明升迁得如此之快，还有些不太服气，认为他是靠了爷爷宇文述的关系之故。但在今天听了宇文明的计谋后，才真的对宇文明心服口服了。 “子墨，你就尽快安排撤退的事，拟出一个撤退的部队名单，然后通知他们现在休息，养足精神，然后等天色黑尽之时，趁着夜色偷偷撤退。”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林子墨听闻之后，瞬时明白过来，随即便欣然回营了。 接着，宇文明和罗成、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人，率领自己的亲兵卫队，沿着河道和山丘仔细做了观察，研究附近的地形，设计如何设伏，争取在最后撤退时给敌人狠狠一击。 林子墨回到营地后，按照宇文明的要求，发出杨广派出八万援军到来的消息，果然断后军士气大振，人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反攻高丽军。 待宇文明查探完前线状况回来之时，林子墨已将名单拟了出来，按他的统计，大概要撤退八千余人。宇文明挥了挥手，让林子墨指挥这些士兵撤退。然后将众将领召集在大军帅帐开始布置与高丽军的第一场会战。 长孙无忌对着沙盘讲解道：“鸭绿江在这一带流经的全是山丘峡谷，河水湍急。现在我们断后军已经在几个敌人可能渡河的地方各派遣了一队携带信鸽的斥候，一旦敌人在此处渡河，就用信鸽马上通报。后方的部队将紧急支援。之前敌军也在木筏未造齐时尝试强行渡河，被我们发觉后进行了拦截。由于他们渡河的军队数量并不太多，因此被我们千辛万苦地击退了，当然，敌我双方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 罗成叹道：“罗某陪同宇文将军查看了一下敌军的状况，看着他们的营帐数目，就可知兵力超过我们三倍以上，而且从了解到的高丽军番号上看，应该是他们的前军和左军和右军，这三支军队都是他们最精锐的主力军团，战斗力不在我们之下。如果他们木筏造齐，全部渡河来攻，我们实在很难抵档。” “无忌兄，敌人的木筏估计什么时候会造齐？”宇文明问道。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长孙无忌答道。 “那就事不宜迟，我们马上作好战斗准备，后天晚上就算敌军不进攻我们也要想办法让他来攻。营帐内可以堆放柴草等引火物，届时可能要放火烧掉营寨以阻截敌人的骑兵。” 接着，众人又商量了一下如何挖陷阱，设伏兵和火攻之计后，才散会回营准备了。 第105章高丽军的阴谋 第二天，宇文明和罗成、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一起，按惯例进行巡视。他们登上河边的一处高台，望了一下河对岸的敌军后，宇文明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 罗成忙问道：“宇文将军可有什么发现吗？” “你看，敌军在河边的扎木筏的工兵似乎少了不少，而且营帐虽然数目没变，但在营帐周围出没的人却是少了很多。”宇文明说道。 “你这一说，我倒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以前每天敌军就要派些斥候过来骚扰我们，这已经连续三天了，敌军还是很安静，没有派斥候渡河过来。”尉迟敬德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会不会是敌军绕到很远处的上游，再从上游渡河来包抄我们的后路呢？”宇文明心中一动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们在每处山丘上都设置了观察哨，安排了得力斥候，如果敌人一有异动，就立马施放信鸽通报。而且这一带的鸭绿江水流湍急，两岸又大都是峡谷山崖，真正适合渡河的地方其实就是我们这里。”长孙无忌眉头微皱道。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虽然另外也有几处地方可以渡河，但都是小码头，不适合大量部队渡河作战的……其实之前也出现过小股敌军从另外的地方渡河，但被我们发现后均被击溃了。” “这事也很难说！敬德，你马上派出最好的斥候，分作十队，每队都带上一只信鸽，分别前往我们现在营地的上游和下游，以五十里为限。一旦有发现异常情况，就立刻通知大营。”宇文明还是很不放心。 “好的！这事我马上就去办。”尉迟敬德立刻叫过自己的亚将，让他去安排斥候及信鸽。 “对了，罗将军，你们在前段时间的战斗中，发现敌人动用远程攻击器械，如投石车、弩炮等没有？”宇文明问道。 “还没有，估计他们是想等和我军正面交战之后，在最后决战时才动用吧。”罗成答道。 “嗯，现在我们虽然在装备器械方面比他们好，但我们人太少了，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如果真的硬拼起来，我们还会处于下风。”宇文明心中苦笑道。暗忖怎么自己指挥打仗，场场都是兵力处于劣势啊。 四人这时又研究了一下抵挡敌军的种种策略和办法。因为要在鸭绿江边至少守上几天，才能佯装败退，不然一触即败，却又败而不乱。任谁都会起疑心的。 回到营地后，尉迟敬德的副将便来报告，称果然发现敌军在上游三十里的一处悬崖上架起了浮桥，已经渡河过来约五千人，正潜藏在一处山丘顶上的密林中。估计会在高丽军正式发起渡河之战时，偷袭隋军后方。 尉迟敬德听闻之后，吓得背上冷汗直冒，他急切地问道：“敌军是怎么过河的？了望哨怎么会没发现？” “将军，我们派去的斥候仔细查看了一下敌军架设的浮桥。估计他们应该是先将钢索拴在自己这边的河岸悬崖上，再派几名身手敏捷的武功高手携带钢索泅渡过河，然后用钢爪攀上悬崖，又到山崖顶上将钢索嵌入岩石中。最后将几根钢索拉直，并铺设木板，就成了一座浮桥。因为此处的悬崖十分陡峭，我们的斥候营之前认为根本不可能从那里渡河，因此也就没有设置了望哨。”他的副将解释道。 用钢索在悬崖两端架设浮桥，的确太高明了，这样的技术和超高韧性质量的钢索恐怕不是高丽人能拥有的吧。宇文明心中暗自惊叹。他并不知道原来的大隋兵部侍郎斛斯政已经到了高丽，并成了自己暗中的敌人。 “宇文将军，那我们这就派军队去消灭那五千敌军吧！以免他们成我们的心腹大患！”郭子逸摩拳擦掌道。 “估计不行。要完全消灭他们这五千人，估计我们至少也得出动一万人以上，才能保证击溃他们。而这时如果河对岸的敌军发动攻击，我们大营也仅剩下了一万余人，如果敌人来个两三万，恐怕就抵档不住了。”宇文明想了一会后，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如何应对他们的分兵呢？”郭子逸犯愁了。 “这样吧，我们先一起悄悄去敌军潜藏的山丘看看地形，再作定夺。”宇文明说道。 众将领听说高丽军偷偷渡过来了五千人，均吓出一身冷汗。纷纷要求和宇文明一起查看敌情。 宇文明当然不会同意这么多将领一起去的，万一被敌人发现，可就会把他们一锅端了。最后宇文明只挑选了长孙无忌、罗成和尉迟敬德一同前往。 他们先到了斥候报告的那处悬崖。只见这里水流稍微平缓一些，而且两岸悬崖处的相隔距离非常短，只有不足两百丈。难怪高丽军会选中这里架设浮桥。 而这时，众人还发现有几十名高丽军的工兵正在抓紧时间拆除这座临时浮桥，估计是怕被隋军斥候发现。 众人见到这一场面后均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宇文明心有灵犀，先派斥候前来查看，等高丽军拆除浮桥后，就算再派人来侦查，也不会发现端倪了。 尔后，众人又到了那种高山旁边的另一个小山头上，只见高丽军潜藏的山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真要派兵来攻打他们，恐怕不派一万五千以上兵力是绝对拿不下的。 当然，也可以将他们围困起来，等他们粮食断绝后就会自然崩溃。不过，现在高丽军主力渡河迫在眉睫，隋军自然不可能再派出大军来围困这只偷渡部队。想必高丽军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放心大胆地分兵进攻。 罗成皱着眉头说道：“宇文将军，这处高山地势也太险要了，上山就一条狭窄的小路，估计三个人并排行走都有些困难。我军如果要强攻，势必伤亡惨重。” 宇文明这时没有答话，而是仔细看了一下山上的树木和山中的道路，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他方沉声问道：“我看这片高山上很多干枯的草木，如果放火烧山，你们觉得怎么样？” “阿明，你如果想用火攻恐怕有点麻烦。因为从山脚下放火的话，要烧到山顶恐怕至少得一个时辰，这已经够敌人在他们藏身的密林前挖出一条防火隔离带了……除非是直接在密林里放火，恐怕还有点希望。”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道。 “是啊！而且用什么办法去密林放火呢？敌人肯定会在上山的沿途重兵布防，派去放火的人怎么突破敌人的重重防守呢？”尉迟敬德也反驳道。 “呵呵，敬德，无忌哥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我们放火并不一定要从山脚下放，而可以直接从山顶上放。”宇文明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一条妙计。 “从山顶上放？那人怎么上山顶呢？宇文将军，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如果敌人必定会在上山的道路严密布防，你恐怕也上不去的！”尉迟敬德急忙说道。 “咳——咳，我什么时候说要自己上去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从空中放火……”宇文明笑眯眯地说道。 “空中放火？这怎么放啊？难道你能长个翅膀飞上去？”郭子逸听闻之后，也是愣住了。 宇文明这时却一指天空道：“我观察了一下风向，现在刮的是南风，如果我们做一批孔明灯，在其内装上引火之物，再算准落点距离，便可用它们引燃那已经干枯的密林了！到时不用我们攻山，敌人自己都会跑下来了！届时只要我们守好下山的路口，便能来个瓮中捉鳖！将敌人全部烧死在山上” 众人听闻之后，都是大喜过望，尉迟敬德更是大喜道：“那太好了！我马上就去跟工匠布置任务，让他们马上打造一批孔明灯！” “嗯，不过要等到高丽军开始进攻时再行动，让敌人没法更改计划。不然高丽人知道他们抄袭我们后路的阴谋破灭后，说不定又要另外想出什么让我们更难以招架的阴招呢。”长孙无忌提醒道。 众将见宇文明不过思考了片刻，便如此轻而易举地想出办法，化解了这五千偷袭敌军的威胁，都对他大为钦佩。 回到大营后，众将领就按照宇文明的布置开始着手决战的准备工作了。宇文明这时又交待：在开战后让两万二千名士兵分作三批，轮流休息，以保持体力。 ………… 又过了两天，高丽军终于发动进攻了。他们将数百艘木筏集中起来，搭载了约五千多人，然后便开始渡河了。 宇文明并没有在岸上密集布防，而是在河滩上给高丽军留了一块空地，等高丽军的先头部队五千人上了岸，准备开始构建防御工事时，才突然发动了进攻。 高丽军先期渡河的都是步兵，主要是长枪兵、盾牌兵和弓箭手，以及一些工兵。他们上岸后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备隋军的进攻，同时构建防御工事，好掩护本方的骑兵渡河。 而步兵抵御骑兵的最佳办法，便是以盾牌兵和长枪兵配合。先用盾牌抵御骑枪的进攻，再以长枪刺穿骑兵的铠甲，将骑兵挑落马下。 不过，宇文明既然敢等敌人的先锋渡河之后才发动进攻，又岂会对此套路没有破解之法？ 一场残酷的渡江战狙击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106章江边激战 清晨，初升的太阳正将它的光芒照耀在鸭绿江的江岸上，那金黄色的灿烂光芒映照在隋军骑兵的铠甲和武器上，泛出一片肃杀之色。 罗成骑在一匹阿拉伯战马上，他坚毅果敢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在河岸边排开阵势，正缓缓向前推进的高丽步兵。 在宇文明将所有的断后军士兵进行重编后，罗成就成了专门指挥骑兵的指挥官。他这时冷哼了一声，然后用洪亮的嗓音大笑道：“大隋的勇士们，列队吧！让我们用手中的长枪，刺穿那些高丽杂碎的咽喉吧！” 随着罗成的一声令下，隋军的四千骑兵立刻开始了行动。 这四千骑兵（不含那一千铁甲骑兵）分作了四十排横列，每排一百人，他们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弧形，而这个半月形的中央就是刚刚渡河，聚集在一起的五千高丽步兵。 这些骑兵每一个人脸上都分明刻画着坚毅和勇猛！没有一个士兵的眼神有哪怕一丝的动摇！因为他们明白，这是为了掩护主力撤退的断后之战，如果他们战败，高丽军将席卷向西而去，给正在撤退中的隋军造成重大损失。 如今，他们已经无法逃避。必须全力击溃敌军，才能为将来的胜利赢得希望。 队列很快就排好了，士兵们紧紧的挨着战友，尽量将队形站得很紧凑，不光是马上的骑士，就连每匹马身上都披着铠甲。而第一排则是挑选出来的实力最强的战士，他们全都会一些武功，可以施展出强力的武功招式。他们的脸上无所畏惧，将队列排得犹如一道月牙般整齐！ 骑兵队身后的军营里，传来了急促而浑厚的号角声。很快，隋军骑兵的队伍之中发起了一阵一阵的疯狂的呐喊。 “吼！吼！吼！！” 罗成手里握着长枪，他的脸上满是凌厉的战意，目光森然：“看看这些敢对我大隋不敬的高丽杂碎，究竟有些什么本事！他们到底是长了两个脑袋还是三只手！勇士们！出击！” 无数隋军骑兵仿佛陷入了兴奋和狂乱之中，他们疯狂的用马鞭抽打自己的马屁股，举起手里的骑枪。四千名隋军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鸭绿江岸边！ 看着那隋军四千骑兵狂奔中带起的尘土，高丽军的渡河先锋部队主将盖苏文的眼神却是如同钢针一般锐利。 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哼！这些隋人不在我们正渡河时攻击，非要等我们上岸后，列好阵势才发动进攻，真是脑袋进水了……” 盖苏文扬起了右手，手里的弯刀高高举起，在半空挥舞划出了一个圆圈。 “弓箭手准备！” 站在三千枪盾兵后面的两千余名弓箭手取下了背后的长弓。 “目标正前方，斜上倾角瞄准，距离五十丈。” 两千名弓箭手用整齐划一的动作从背后的箭囊中拔出利箭，搭上了长弓。 这时，盖苏文右手拿着弯刀用力往下一挥，说道： “第一队射击！第二队准备！” 只听“嗡”的一声，从高丽军阵的后面，两千余名弓箭手发出了第一轮齐射！ 漫天的箭雨落在了隋军骑兵前进的人群之中，顿时带来了一阵痛苦嚎叫，奔跑之中的隋骑兵，倾刻间就有三百余人中箭。但是这些而彪悍的隋军骑兵，却只有数十人倒下，那些没有被命中要害的人，却仍然跟着大部队猛力向前冲了过来。 盖苏文暗暗得意，这次进攻，统帅高建武就料到隋军会以重骑兵进行突击，因此让他把手下的弓箭手，全把普通箭矢换成了狼牙箭。 虽然狼牙箭很昂贵，但却杀伤力极大，能够在五十丈的距离内穿透隋军重骑兵的铠甲，所以第一轮齐射就射倒了三百多名隋军骑兵，按常理，在隋军骑兵冲到自己步兵阵前时，还要承受三轮齐射。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削减对方两成左右的兵力。 等双方近战肉搏后。两千弓箭手还可以进行覆盖射击。这四千重骑兵就算能将自己这五千步兵赶下河，也非死伤过半不可。届时，等上将军乙文支德率领的后续部队渡河后，必定能全歼隋军的这些重骑兵。 “呵呵，看隋军没了重骑兵还怎么跟我们高丽军打？”盖苏文洋洋得意道。 不过后方发生的突变很快就让盖苏文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在那些弓箭手站立的地方，从河岸沙摊里突然钻出来无数的军隋步兵，这些步兵全都一手拿剑，一手拿盾。全是近战格斗步兵。他们显然是早就潜伏在地下的藏兵坑中，等高丽军的弓箭手列好了队形，才就近现身，然后从高丽军的后方大肆掩杀过来。 宇文明这时方微微一笑，他这是故伎重演，将之前在东平谷对付契丹骑兵的方法，用在了高丽军身上而已。 弓箭手们对付远距离的敌人是一把利刃，可是他们的近战攻击及防御都很差，高丽军的大部分弓箭手都是穿的皮甲，有的甚至为了射箭方便，连皮甲都不穿。反正他们想的也是：前方有盾牌兵和长枪兵档着，也轮不到他们冲上去近战格斗。 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敌人会从地下突然冒出来，顿时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高丽军的弓箭手被贴身后，就完全成了隋军剑盾兵的屠宰对象。 于是，高丽军的弓箭手队列顿时乱成一团，他们为了躲避隋军剑盾兵的攻击，就往自己队伍前沿的长枪兵处挤了过来，想寻求这些长枪兵的保护。 不过他们却没想到，他们这样乱糟糟地挤作一团跑过来，瞬时便将长枪兵原本排列得很整齐的队形，一下子挤得七零八落。 而且长枪兵如果要对付从后方掩杀过来的敌人，还得把原本支在盾牌兵巨盾上的长枪抽回来，这样一来，盾牌兵们原本密不透风的盾阵自然就会大受影响。 “妈的！这些隋人狗贼居然藏在地下，我就说他们怎么会那么大方，让我们从容渡河过来，摆开阵势呢。”盖苏文立刻便知道自己上了大当。 不过，现在他就算知道自己上了当，也无法扭转眼前的局势了，在没有弓箭手射击的情况下，隋军的重骑兵很快就冲到了高丽军阵前。 他们犹如潮水一般，狠狠地撞在高丽军枪盾兵方阵的最前列，这股黑色的钢铁洪流仿佛拍在了岩石之上，顿时激荡得火星四射！！ 随着乒乒乓乓的一阵密集的冲撞声，强悍的隋军重骑兵一下子便冲进了高丽步兵的阵列。 最前排的高丽军盾墙，在第一时间就被撞得略微有些不整。这些高丽军士兵能作为先锋，也自然是一支精锐之师。他们立刻用身体死死用地顶住了盾牌，坚持不肯退缩。 原本这个时候，在盾牌兵身后的，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长枪兵也应该奋力地往前压上，全力用他们的长枪，刺杀着冲上来的隋军重骑兵，而被冲出缺口的盾牌兵队列，也由后方的替补盾牌兵补上，这样他们才能抵抗住隋军重骑兵凶猛的冲击！ 可是，现在高丽军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长枪兵正自顾不瑕，他们正奋力抵抗着自己背后杀过来的隋步兵。长枪兵虽然不象弓箭手那样对近战完全无解，但长枪也是适合在中距离上的冲击刺杀，并不适合近战格斗，何况他们的阵形早被自己的弓箭手冲得七零八落，因此在与隋军的交锋中，只能居于下风，勉强苦苦支撑着。 终于，在第一排的盾牌兵在抗击了一柱香功夫后，便彻底崩溃了。隋军的重骑兵趁势杀向了后方，用他们的骑枪和马槊收割着已经乱成一团的高丽军士兵的生命。 高丽军虽然拼命抵挡，但无奈被隋军两面夹击，原本排列整齐的防御阵型又被打破，变得支离破碎，根本无法抵挡。 战斗不过才进行了半个多时辰，五千名高丽军便战死了近三千，剩下的也多数负伤。整个鸭绿江的江滩上，到处是高丽军的尸首和流淌的鲜血，江边已经成了尸山血海，将江水都染红了。 “撤吧！”盖苏文见败势已成，自己再不跑恐怕也要当俘虏了。立刻和副将跳上了靠在岸边的一条木筏，然后叫自己的亲兵向对岸划去。 还在勉强抵抗的高丽军士兵见主将都逃跑了，顿时士气便一下子崩溃了，他们也全部挤到了江边，争先恐后地跳上木筏，企图划回去。 不过，此时在岸边的木筏，大部分都由高丽军中的工兵划回了对岸，准备接后续部队过来。还留在这边的木筏没几条了。僧多粥少之下，高丽军不知道有多少人从木筏上被挤下去，掉在鸭绿江中淹死了。 罗成手中紧握的亮银枪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他的脸上、铠甲上全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他率领着隋军骑兵，将所有的高丽士兵全部赶进了江中，才收兵回营。 第107章残酷的狙击战 晚上，隋军清点之后的战果让众人大喜过望。 经过长孙无忌派人清点，光死在河边的高丽军尸体就有三千多具，再加上淹死在河里的，估计五千高丽军最后逃回去的不足一千人。而隋军折损还不到六百，其中有三百余人还是死在高丽军弓箭手的第一轮齐射上。 此战最大的收获却是缴获了高丽军的大量狼牙箭，这可是非常锋利的箭矢之一。可以让隋军弓箭兵用来还射敌人。 隋军众将也不禁感叹：连隋军都只有各支府兵的亲卫军才用得上狼牙箭，没想到高丽军竟然也在用了。看来多半是他们在去年的第一次远征高丽战争中，缴获的隋军物资辎重。 就在众人感叹之余，又传来了一个更让人振奋的消息。 宇文明和尉迟敬德一起，率军往高丽军潜伏的高山上，并借着风势，投下了大量装载火油、硫璜的孔明灯。将整个山顶的密林都引着火了。让潜伏在山上的高丽军不得不仓惶逃出。 可他们向山下逃窜时，却发现下山的路口处早被人挖成了几条壕沟，壕沟内铺满了火油，成为了让人无法越过的火障。而山下的火势也正顺着山上的枯草烧了上来。 在两面火势的夹击下，高丽士兵有不少人都选择了跳崖，结果全被摔得粉身碎骨，没跳崖的人最后都被活活烧死。 事后放火的隋军士兵上山打扫战场时，发现山上全是烧焦的尸骨，其状惨不忍睹。 不过，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所以隋军上上下下都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经此一役之后，断后军中那些原本心有疑虑的人，对宇文明这位年轻的主将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场鸭绿江畔之战，高丽军死伤近万人，而隋军只死伤了六百多人。可谓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有些隋军将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希望就在鸭绿江边与高丽军决战，不想撤退到辽东城，想拒敌于鸭绿江边。 不过这个提议立刻就被宇文明否决了。宇文明可是太清楚，自己只是利用了敌人的大意，以及对自己的火攻毫无防备，才吃了大亏。等到高丽军下次进攻时，以高建武和乙文支德之能，自己就决不会这样好过了。 果然，两天后，高丽军就发动了第二次渡河进攻。 这次他们投入了两万人，同时还将几支精锐部队也派上了战场。看来是前两天的惨败，近万大军灰飞烟灭，极大地刺痛了高建武的神经。 虽然此时隋军也有两万多人，全力防守的话未必就守不住。但宇文明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敌人硬拼，否则拼光了自己的资本，他拿什么去守辽东城？要知道高丽军还有七万人没出动呢。 宇文明于是下令让出河岸边的阵地，集体退守大营，凭借大营前的防御工事、陷井等进行防守。 入夜后，高丽军已经抵达隋军大营前五里处，他们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挡箭车、攻城车、投石车都拆解后运过了河，然后再重新组装起来。 当数十辆战车徐徐向隋军大营攻过来时，两翼是高丽的重骑兵，中间则是重装步兵。渡过河的总兵力已接近三万人。 一些低级军官均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为敌人高明的战术和优势的兵力所震撼。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消灭敌方偷渡过河的五千人。当双方在营门口打得如火如荼时，自己背后被五千高丽军偷袭包抄，只怕他们这两万军队立刻就会土崩瓦解，甚至闹个全军覆没。 他们不由暗自庆幸，还好本方的统帅是宇文明这样智勇双全的将领，才总算让隋军化险为夷。 这时，高丽军的投石车已经开始对隋的大营进行轰击起来，在营门口的一些躲避不及的士兵顿时被砸中，一下子就被砸成了一堆肉泥。 宇文明目睹敌人的猛力进攻后，思忖了片刻，方下令道：“叫尉迟敬德率领盾牌兵和弓箭手上，射杀敌人的投石机操作手。同时，让罗成的重骑兵队作好准备。如果敌人的重骑兵冲上来，就由他负责拦截。” 宇文明刚刚传达命令，只听杀声再起，高丽军又涌上来一批千余人的弓箭手，全部搭上火箭，向隋军大营射了过来，看来他们也想用火攻。 不过好在宇文明之前已想到过这一点，因此在营寨面向鸭绿江边的这一侧，修建的工事全是以沙石为主，营帐全都远远的在敌人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因此高丽军射进来的火箭并未发挥多大作用。 此时，隋军的营门大开，数千名盾牌兵和弓箭手涌了出来，向那批射火箭的高丽军弓箭手反射回去，敌人被迫后退。 而那些投石车的操作手也成为隋军弓箭手的重点关照对象，在利箭的射击下，他们也伤亡惨重。向隋军大营内抛射巨石的行动被迫中止。 此时，只听高丽军中战鼓响起，左右两翼约五千多名重骑兵涌了上来，对隋军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发起了突袭。 宇文明自然不甘示弱，将自己的四千骑兵全派了上去，向敌人展开冲杀，牵制住高丽军的骑兵，不让他们对自己的弓箭手展开突袭。 一时间双方近万名骑兵在隋军大营前展开了大战，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众人才发现高丽军骑兵的厉害。罗成以四千重骑兵对抗高丽军的五千骑兵，在装备优于对方的情况下，竟然只是勉强打了个平手。高丽骑兵的骑射水平和勇猛，尚在隋军骑兵之上，估计只有一直雪藏的铁甲骑兵才能击溃对方。 众将领这时才算明白为什么宇文明一定要在辽东城下才和高丽军进行最后的决战。如果在此处和高丽军进行消耗战，实在战败的机率太大。 此时战鼓再次响起，隋军的长枪兵蜂拥而出，接应自己的骑兵撤回营地，而随行的弓箭手们也边射边退。 高丽骑兵面对隋军冲出来的黑压压的长枪兵，知道冲上前去也讨不了好，于是也纷纷向后退去。 不过，宇文明知道高丽军势必不肯罢休，而且己方前沿的陷阱壕沟已经全被破坏，栅栏和寨门也有多处被投石机投来的巨石摧毁，或者被火箭焚毁。于是决定趁战斗间隙把部队分批撤往第二道狙击防线。 果然，在宇文明命令第一批人员刚刚撤离后，在高丽军阵形中央的三万重步兵，又跟在挡箭车、攻城车的背后，分三个方向攻向隋军营寨。 攻防战就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进行着，一直持续到黄昏。 伤兵不断被运离营地，到达后方。而第一道防线也已千疮百孔。幸运的是，在快要失守时，天色却已暗了下来。高丽军和隋军都已筋疲力尽。而乙文支德在此之前吃了几次闷亏，生怕黑夜中宇文明又有什么诡计，所以不敢再进行攻击。而是靠江扎营休息。 宇文明知道鸭绿江边的这场战斗败局已定，如果不趁今晚撤退，只怕明天想跑也跑不了了。他当即下令点燃营中的引火之物，然后全军撤往第二道防线。 高丽军看见隋军大营火起，知道隋军要撤，立刻派出轻骑兵追了上来。不过却被营帐中一道道灌注火油的壕沟档住，无法衔尾追来。 次日下午，高丽军才前进到了第二道防线处。此时隋军已经休息了一个白天，两军在第二道防线奋战了两天后，宇文明才下令撤往第三道防线。沿途以各种陷马坑、壕沟、陷井等布满山间的道路上。让敌人的骑兵无法全速追赶。 到了第八天时，宇文明终于率领部队退回到了辽东城下。而高丽军也抵达了辽东城外二十里处驻扎。断后军的决战终于要来临了。 刚刚走到辽东城门前，宇文明就见前方有一大队骑兵在等候着自己，而站在骑兵最前沿的，便是林子墨了。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看到宇文明等一干将领风尘仆仆地过来，林子墨立刻高兴地纵马飞奔了过来。 “子墨，你也辛苦了，防御工作搞得怎么样了？”宇文明笑着问道。 两人并排向城内行去，宇文明只见城外的防御工事都修起来了，所有的制高点都建有土石结构的堡垒。而城外在原有三道壕沟和一条护城河的情况下，又挖了第二条护城河。 林子墨一拍胸脯道：“老大，一回到辽东城，我就立刻组织民夫在城外挖掘防御工事，大家得知你要诱敌深入，把敌军拖成一只疲惫之师。并在辽东城下设下了重重埋伏，好一举全歼高丽军，都高兴得不得了，原本以为要十天才能建好的防御工事，只用了七天就建好了。” “没想到子墨你都知道散布这些能够激励民心士气的谣言了，看来真是比以前聪明多了。”宇文明不禁哈哈一笑，重重一拳打在他胸膛上道。 “呵呵，老大，我还不是跟你学的，你明明只带了一万多军队去抵御敌军，却硬要和士兵说，圣上还派了八万军队支援，从敌人后方包抄过来。我只是跟着你依样画葫芦罢了。”林子墨笑嘻嘻地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越过护城河，由放下的吊桥进入辽东城城内。一进入，那热闹轰烈的场面就让宇文明等一干前线撤下来的将领吓了一大跳。 第108章决战的前奏 一眼望去，只见城中的军民全都涌到街道的两旁，向宇文明他们这些才从前线撤下来的官兵欢呼着，一派如痴如狂的神色。 林子墨将嘴唇凑在宇文明耳边小声说道：“老大，我把你们歼灭了敌军一万多人的战果给城中的军民宣布了，现在大家都热情高涨，这些天好多民夫都报名参军呢。不算你们撤下来的人，光我们城中就又多了两万多新兵了。” 宇文明听后心中也是一宽，这些才招来的新兵野战估计是用不上，但守城战时往云梯上的高丽士兵扔扔石头估计还是没多大问题。而且再不济也能吓吓敌人。 自己从鸭绿江一路撤到辽东城，原本二万二千多军队也只有一万五千多人了，这还是在沿途设下那么多陷阱埋伏的情况下，足可见高丽军的凶猛了。看来，如果不依托辽东城的坚固城池，想要在野战中击败高丽军还真的很难呢。 …… 辽东城城外三十里处，高丽军大营。 “高元帅，末将建议还是不攻辽东城，到此为止算了！现在我们已经收复了辽东大部分被占领土，只余沿辽河一线的几个城池没有收复，也算对陛下和国民有一个交待了！如今我们完全可以对只对辽东城进行围困，并不展开强攻。待城内守军粮尽之后，便会自然崩溃，届时，说不定他们还会主动出来投降呢。”盖苏文提议道。他作为渡江的先锋部队主将，对之前鸭绿江边的那场惨烈血战，可是记忆犹新之极。 “盖将军，如果我们就这样停滞不前，岂不等于鸭绿江一战的惨重损失就没法报仇了？死去的将士们岂不白白牺牲了？”说话的是渊太祚，在鸭绿江一战中，他的部队伤亡过半，几乎等于被打残，而且他的弟弟渊太济也是死于宇文明手中。他无时无刻不想报仇血恨。 “渊将军，如果继续进行攻，恐怕我们的损失会更加惨重！辽东城有多坚厚，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当年我们据守辽东城，挡住了隋军的百万大军。让隋军在城下尸积如山……可如果现在我们一味强攻，则我们将重复之前隋军的惨状，尸积如山的将是我们高丽人了。”盖苏文当即便反对道。 众人这时都在思考着盖苏文的话，他们从鸭绿江边前进到辽东城，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陷阱和埋伏，而且隋军又坚壁清野，将一路上的水井全堵上了，一粒粮食都没留下，所有的村镇全是断垣残壁。高丽军根本无法从沿途的村镇得到补给，士兵们都人困马乏。在追击到辽东城的这几天里，他们已经连续遭到多次袭击，虽然伤亡不大，但却让众官兵的神经都十分紧张。 “但是如果就此止步的话，隋帝杨广率大军返回中原，就将从容灭掉杨玄感。届时以他的个性，必将再度进攻我高丽。到时，我们可没有今趟这样的好运气了。”说话的是乙文支德，他和斛斯政接触很多，对隋朝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去岁隋军进攻我高丽时，是杨广自己发傻，设立了什么受降使，然后又遭遇了瘟疫，才被迫撤退。可今年隋军进攻时，没有那些不利因素，在他们的全力进攻下，我高丽由于兵力上的劣势，便一直处于被动挨打局面。如果不是杨玄感叛乱，隋军主力根本不可能撤退。”高建武的哥哥高建文这时也终于发话了。 他作为高丽军的主帅之兄，自然一言九鼎，让高丽军众将都不禁竖起耳朵倾听了起来。 “所以，如果我们不趁此机会重创隋军，让他们至少在十年之内无力再攻高丽，则待杨广平定国内叛乱之后，必将再度挥师北上。我们现在都很清楚，在隋军准备充分，不犯错误的情况下，我军是无力和他们正面交战的。”高建文这时目光如矩，扫视了一下在座的高丽军众将。 顿了一下后，他方继续说道：“所以，此战我们必须获胜，就算不能歼灭隋军主力，也要拿下辽东城，击溃隋军的这只断后军。将来和隋朝以辽河为界，力争借助辽河天险与其抗衡。” “就是！我们还是争取把辽东城攻下来吧，这样就能一战而定乾坤了。”渊太祚当即便附和道。 “可哪这么轻巧的事？你们看鸭绿江一战都打得这么艰难，而且从上游偷渡过江的五千精锐部队居然被隋军一把火化为了灰烬。这宇文明年纪虽小，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盖苏文却是依旧反对道。 高建武听闻之后，也微微一颔首，他这时心中也在盘算着，这场战役如何才能做到体面的收场。 高建武也深知现在想攻下辽东城已很难，自己的许多重型攻城器械都没能运过鸭绿江来，虽然近日砍伐树木，又制造了一些，但质量比起自己留在鸭绿江对岸的差了不少。 而这些简易攻城器械想用来攻下辽东城这种坚城十分困难。但如果就此回兵，隋军衔尾追来，在自己人困马乏，又缺粮少水的情况下，很容易一败涂地。届时，自己高丽首席名将的一世英名可就付之东流了。 唉，鸭绿江一战损失太大了，不但损失了最精锐的一万兵力，更重要的是丧失了士气和官兵们必胜的信心，却徒让隋军士气高昂。这个宇文明，小小年纪，还真成了我高丽的克星了。听说去年也是他想出了“隔离”之法，才扑灭了瘟疫，保住了大半隋军。高建武这时恨恨地想道。 想到这里，高建武最后还是决定搏一搏，于是说道：“诸位的话我都听见了，大家都各有各的道理。当前的形势的确不算非常有利。但如果就此罢兵回平壤，我们如何跟陛下和国民交待？兴师动众反攻隋军，结果在鸭绿江边损失了上万人，却未能收复被占领的国土，尤其是对于我国来说，至关重要的辽东城，还在隋军手中，这样的战果实在让我等汗颜啊！” 高建武这样一说，众高丽将领都低下了头。 乙文支德略有所思地问道：“那依元帅的意思……” “本帅的意思就是仗还得打一场，不过最好能把隋军诱到野外进行一次决战。我们力争在决战中战胜他们，能然后借此胜势收复辽东城，和隋朝以辽河为界，这样就可以有一个体面的战果回去向陛下禀报了。同时，也跟杨玄感派来的使者斛斯政有一个交待，表明我们是按他们的意思，进行了配合作战的！”高建武说道。 “可是元帅，隋军主将宇文明如此精明，他怎么会愿意出城来和我们正面交锋呢？”盖苏文惊奇地问道。 众将也均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高建武，毕竟隋军不是傻子，明明有坚城不守，却出来和兵力占优势的高丽军打野战。这实在让众人觉得不太可能。 “呵呵，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出来，不过却需要诸位配合。”高建武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个办法就是以战养战！只是这样做会对诸位的声誉有一定影响。不过我觉得，为了国家，个人遭受点骂名也没什么！现在，我开始分配各只部队的任务了……”高建武说罢，便开始布置起来…… …… 几天后，高丽军便开始发动了大规模进攻，让辽东城全体军民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高丽军这回出动的人马很多，而且都是他们的精锐部队。 他们冒着惨重伤亡，在付出巨大代价填平了辽东城外的两道壕沟，以及新开挖的护城河后，便开始在城外的前沿阵地筑起了防御工事，以防隋军出城突袭本军。 与此同时，高丽军还驱使抓捕的隋军俘虏，以及附近征召来的平民，开始伐木造屋，摆出一副要长期围困辽东城的架势。 然后，高丽军主帅高建武又派出大量军队，以百人队为单位，分散到附近的城镇抢掠粮食物资。辽东城周围由于靠近隋境，居民有很多是从关内为了躲避兵祸和乱匪，跑来关外讨生活的汉人。 虽然林子墨早就布置了坚壁清野，下令附近居民，尤其是汉人都要迁入辽东城内。但仍有很多居民不愿搬迁。所以在高丽军这几天的抢掠中损失极大。 如此一来，高丽军中便劫掠了大量粮食。许多附近汉族居民被抢掠粮食后，都往辽东城内躲避。而高丽军居然也打开一条通道，放这些居民进入辽东城。 辽东城内虽然贮存了足够多的粮食，但那是按照留下的隋军和民夫数量准备的。在这些百姓进入辽东城后，便让辽东城不是很宽裕的粮食库存，立刻变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且这些逃进城的百姓，由于被高丽军烧杀抢掠过，对高丽军的凶恶狠毒大加宣扬，让辽东城内的民夫对高丽军也有了一种恐惧心理，进而开始影响到一些才从民夫中招进的新兵…… 第109章激战辽东城下 “高丽军这是逼我们和他们决战啊！”宇文明在城守府中，拿着最新的战报，在得知辽东城城内的目前状况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断后军的将领们都已经来到了府中，一起商讨目前的局势。 “宇文将军，我们不能再和他们耗下去吗？”林子墨问道。 这几天高丽军也对辽东城发动了几次进攻，但都被隋军很轻松地击退了。隋作为守城一方，损失当然比高丽军少得多，战损比例大概是一比三，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估计高丽军就会因承受不起这样巨大的伤亡而被迫撤退。 “现在的问题不是军事上的问题，而是政治上的问题了。”宇文明解释道：“高丽军已经分兵去辽东城周围的其他城镇进行抢掠了。虽然他们这样做，会让那些迁来辽东的汉族百姓对其痛恨不已，让他们将来控制这一片区域困难重重，但在短时间内，却能缓和他们的粮荒问题，同时给我们造成很大的粮食压力。” “而且，高丽军在尝到甜头后，他们可能会进一步加大抢掠的范围，甚至分兵攻打我们在辽西的城镇。如果让他们攻占了和涿郡相临的城池，就等于把我军和后方断绝开了。到时，只怕先撑不住的一方反而是我们了。”长孙无忌这时补充道。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不得不和高丽军正面交战了？”尉迟敬德沉思了一会后问道。 “是这样的。”宇文明无奈地说道。他原先想依靠辽东坚城拖到高丽军撤退的想法看来落空了。 “老大，你有信心打败高丽军吧？”郭子逸大大咧咧地问道。 “信心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宇文明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那就行了！老大，你放手去做吧！我们相信你！”林子墨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的，那我就试下吧……对了，子墨，你之前按我的要求，挖掘了一条通向城外的地道没？”宇文明点头答应之后，却突然问道。 “是挖了一条，但是通往城外哪个地方，我还得去找负责挖掘地道的人问一下。”林子墨忙点头答应道。 “嗯，如果有这条地道通往城外，我倒有六成信心杀高丽军一个措手不及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一拍桌子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 接下来的几天，隋军大大加强了反击的力度，几次趁高丽军还在搭云梯时，就以骑兵出城，大肆杀伤高丽军的攻城步兵，给敌军的进攻人员造成了重大伤亡。而等高丽军的骑兵冲上来支援时，隋军骑兵却又撤回城里去了，回以高丽军的是一阵箭矢和滚石擂木。 如此过了几天后，高建武终于忍耐不住，将派出去抢掠的几名大将都召了回来，准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在高丽军聚集兵力再一次发动新的攻势时，隋军却又闭门不出，摆出一付缩在乌龟壳里全力守城的架势，而高丽军未能取得成果，哪肯就此罢兵，于是大兵压进，围住辽东城一阵猛攻。 高丽军猛攻了城池整整一天，直到日落黄昏，人困马乏时才开始撤退。而此时，宇文明却指挥隋军倾巢而出，在城外摆开与之决战的架势。 高丽军虽然比较疲惫，但高建武显然也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在野外和隋军大会战的机会。于是便也全军压上，和隋军在城外开始正面对决。 宇文明这次摆出的阵势是一个螃蟹阵，主力在两翼。 他在左右两翼各安排了两千重骑兵，而跟在骑兵身后的则是以弓箭手、剑盾兵为主的轻步兵，人数各有一万人，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分别由罗成和尉迟敬德率领。 宇文明的中军则是以新兵和伤愈的老兵为主，由自己亲自率领，他们人数只有两万余人，但全是重装步兵。他们战斗力虽然较差，但背后是城墙，有城墙上的投石机、弩炮、弓箭手支持，就算打不过敌人也不至于败得太惨。 而且高丽军也无法在击溃他们之后，由于后面是城墙，也无法象一般的两军野战那样，从后方迂回包抄隋军的左右两翼部队。 所以，宇文明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求不被敌人打得全军崩溃就行了。 双方乍一交战，宇文明的中军就如同预料中的那样，开始有些不支。高建武见状大喜，下令盖苏文立刻进行突击。 如此一来，隋军果不其然，立刻便支撑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而盖苏文则率领高丽军大军压上，击败了隋军的中军，直杀到离辽东城城墙的墙根下。 这时，城墙上的投石机、弩炮等远程攻击器械，却在林子墨的指挥下，开始发威了，对高丽军猛压上前的中路军队进行了猛烈轰击。 高丽的中路军虽然全是精锐部队，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住这些巨石和弩箭的袭击，他们在抵挡了一阵后，发现根本不可能用盾牌挡得住弩炮和投石机的攻击，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他们被迫向后退去，企图退到投石机和弩炮射程之外稳住阵脚。 不料那些手持长枪和巨盾的重步兵前进时自然锐不可挡。但是后退时转身却很不灵活。而且，他们要一边倒退，一边又要应付杀将回来的隋军弓箭手射击，要想从容退去便更加不易，高丽军的阵型立刻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高丽军的前线指挥官乙文支德见状，连忙便让自己的弓箭手先冲上去射住阵脚，掩护长枪兵和盾牌兵向后撤退。 宇文明见机不可失，立刻喝令城头上的传令兵打出旗语，发布命令，让罗成和尉迟敬德率领两翼的骑兵部队发起进攻。 高建武见隋军的左右两翼已经出动，便也喝令高丽军两翼的重骑兵出动，双方在两翼展开了殊死搏斗。 不过从场面上看，还是高丽的骑兵略占优势，一来是他们人数多于隋军，二来高丽军毕竟长驻辽东，在骑射方面比隋军骑兵强。 只不过，隋军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个个拼死战斗，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两军在战斗力上的差异。 两军左翼交战的部队靠近辽河河岸。双方实力相差不太多，如果哪一方有生力军投入，胜势就会往哪边倾斜，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况，双方的预备队都已经出动了，无法再投入更多的士兵到左翼了。 而高丽军由于人数和经验上的优势，开始渐渐占据了上风，高丽军左翼的指挥官渊太祚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不过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军突击冲锋，将优势转化为胜势时，却突然看到河面上出现了大批隋军的船只。这些船只的船体十分巨大，明显是沿着河道开进来的。 “反击现在开始！命令舰队立刻攻击敌人左翼部队。”宇文明这时在中军命令道。 随着城头上信号旗的挥动。辽河河道上的隋军船只发起了怒吼。这些船只的甲板上均有一架架简易的投石机，它们将一块块巨石抛向岸上的高丽骑兵，船上舷处也出现了一排排长弓手，开始向高丽军的骑兵进行覆盖射击。 高丽军在猝不及防之下，骑兵们一下子被巨石砸得人仰马翻，没被砸中的，一边要躲避从河面上战船射来的箭矢，一边又要应付自己面前的隋军骑兵，形势立刻猛然逆转，高丽军从占据上风变成了处于下风，并且形势还在继续恶化。 “该死！这些船只是怎么来的？隋军什么时候在辽河里有这么多船了？”渊太祚惊慌失措地大叫道。 “呵呵，高丽军绝想不到我会把鸭绿江内的渡船调到辽河来参于进攻吧。”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阿明你可真是厉害啊！你提出的，把原本鸭绿江内的渡船，调到辽河来，再从河里向河岸边的军队发起进攻的作战计划，可是我们闻所未闻的，但却非常实用，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长孙无忌对宇文明可真是赞不绝口。宇文明提出的这个让渡船协同进攻的计划，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我们这回也是运气好，正好圣上之前为了强渡鸭绿江，建造了大量船只。而且又留下了三十万民夫和大量攻城器械，才让我们可以现成利用。不然也绝对无法的。”宇文明说道。 为了能把原本放在鸭绿江中的船只开到辽河里，再把一些简易投石机搬上船去，他还是很费了一番脑筋的。如果不是有多达三十万的民夫，恐怕要办到也很难。 左翼的战斗现在已经分出了胜负，高丽骑兵虽然英勇善战，但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在隋军舰船上的石弹、箭矢攻击下，逐渐呈现败象。指挥隋军左翼骑兵的郭子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率领属下的重骑兵痛打落水狗，虽然人数远少于敌人，但也杀得高丽骑兵尸横遍野、惨叫连连。 “快向高元帅汇报我们这里的情况，如果再不派人支援的话，我们左翼就要崩溃了。”渊太祚这时脸色发白，连忙向传令兵下令道。 高建武在听了渊太祚派来的传令兵汇报后，亦是脸色铁青。 他长叹一声：“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宇文明，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办法把鸭绿江中隋军那些渡船开到辽河中来，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第110章战胜高丽军 高建武这时心中也十分清楚，那些战船上的弓箭手多半也是些新兵，甚至有可能是从民夫中硬拉出来凑数的。这些人如果放在陆地上，恐怕高丽军随便派一支部队冲锋就能解决他们了。可偏偏他们如今都在河中的船上，根本打不着。 “元帅，要不叫渊将军将部队往中军靠一下，离河岸远点，这样敌人战船的投石机不就射不到了？”乙文支德提议道。 “不过这样做很容易把我们的中军冲乱啊！”高建武担忧地说道。 “元帅，但如今我们也只有这样办了。不然左翼崩溃之后，敌人就会绕到我们后面，那我们的大营、粮草辎重贮存地、中军和右翼的身后都会受到袭击的。”乙文支德无奈地说道。 “好吧……传令左翼向中军靠拢，远离辽河河岸！”高建武思忖了片刻之后，也只得如此下令道。 “现在大家往中军靠拢！远离河岸！”渊太祚在接到高建武的命令后，连忙向左翼的高丽部队传令道。 被隋军船只上的投石和箭矢，射得焦头烂额的高丽左翼骑兵如获大赦，立刻掉头就往中间跑去。 不过重骑兵要在战斗中转向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他们一直是在高速行进之中的。有些骑兵转向了，但有些骑兵却还在往原来的方向冲击，高丽骑兵顿时阵形开始混乱起来。 郭子逸这时便指挥骑兵部队衔着高丽骑兵的尾巴追了过去，而他后面的一万步兵也跟着杀了上去，高丽军左翼的局面开始由败象转为败势了。 而高丽军的中军为了不被敌人从左侧攻过来，威胁自己的侧翼，也不得不将阵型后撤。 “现在就看右翼如何了，如果右翼能够占据上风，甚至击溃隋军的右翼，或许还有些希望。”高建武在中军的队伍中，一脸期望地说道。 就在此时，突然后方喊杀声大作。只见在高丽军的大营后方一侧，突然泛起了一阵阵烟尘，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难道我军后面又出现了敌人？”高建武惊愕地问道。 “元帅请勿着急，卑职马上派人去问一下！”乙文支德忙道。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他方急匆匆地回来报告道：“高元帅，大事不好了！隋军偷袭了我军大营，守军损失极其惨重。目前敌军已经开始在进攻粮草辎重贮存的营房了！” “什么？大营被袭？怎么搞的，隋军又没有杀穿我们的阵型，怎么会跑到我军后面去了？再说了，我们不是专门配备了一万步兵保护大营吗？而且留守的高建文见敌人来袭，不知道组织抵抗吗？”高建武气得差点跳了起来。也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了。 “元帅，前来进攻的隋军大部分都穿着我军军服，称是前线打了胜仗，押送俘虏回来大营的。所以营门口的卫兵就放他们进了大营，但谁料他们进来之后就直接杀人放火，然后直扑粮草辎重贮存地……”乙文支德战战兢兢地说道。 高丽军的众将领一下子全都吓得面如土色。他们可知道，高建文只是一员谋士，并不擅长直接指挥打仗。所以才会让他留守大营。给他配备的军队也是高丽军中战斗力较差的。因为人人都认为，除非隋军能杀穿高丽军阵型，否则是偷袭不了位于大军后方的营地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高建文的留守部队遇到冒充成高丽军士兵的隋军突然袭击，在猝不及防之下，遭遇惨败，造成大营失守的确大有可能。 “现在大营损失情况到底如何？还剩下了多少人？粮草辎重贮存营地能坚持多久不失守？”高建武急切地问道。大营里可是存放有高丽军八成以上的存粮。 “我大营的留守军队正在和隋军的偷袭部队混战。战况还不清楚。”乙文支德一抹汗水道。 “乙文支德，你速度派人去支援！告诉我哥哥，一定要他守好粮草库，营帐被烧了没关系，但粮草千万不能有失！”高建武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他万万没想到隋军会如此不讲道义，居然扮成高丽军前来偷袭。 “报告元帅！右翼遭受敌军的铁甲骑兵进攻，损失惨重，现在已经向后败退了。”又一名传令兵进来报告道。 “什么？右翼又出现了铁甲骑兵？难道隋军的进攻主方向不是左翼是右翼？”高建武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弄得神经恍惚了。 “高元帅，隋军在左翼和中路都没有配备铁甲骑兵，看来他们是把这支精锐骑兵全配在右翼了。反正他们早就在左翼安排了渡船辅助进攻，的确用不上铁甲骑兵了。而中路从现在的情况看，全是些老弱残兵，或者是才入伍的新兵，明显不是隋军进攻的主要方向……”乙文支德沉声道。他的脸上也是带着深深的忧色，但仍然还算冷静地为高建武分析出了目前的情形。 “隋军怎么如此奸诈狡猾！才开战不久就假扮我军士兵偷袭大营，这是个什么礼义之邦啊？”盖苏文用手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铁青着脸说道。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在去年的战争中，高丽军多次诈降之事了。 现在隋军的作战方法的确非常实用，同时让他感觉匪夷所思。但高丽军的将领又不得不承认，宇文明如此安排却是发挥了极大作用。 现在高丽军左右两翼都已败退，后方大营也被偷袭，就算他们中军击败了隋军的中军，也仍然无法挽回败局了。因为隋军的中军背后是城墙，难道他们还能徒手爬上城墙去？ “高元帅，下令撤吧！不然万一被敌军左右两翼包抄了，可就连我们中军的六万人也完了。”乙文支德忧心仲仲地说道。 高建武面色顿时变了数变，现在如果他下令撤退，以目前的战况和高丽军的实力看，倒是可以凭借鸭绿江天险建立防线。甚至可以保住一大块辽东的领地。 但是如此一来，自己企图以一场大胜仗迫使隋朝退回到辽河以西，收复辽东坚城的计划就会彻底落空了。而自己的战争经历上却要增加一条在辽东城下战败的历史。 但如果坚持不撤，就正如乙文支德所说的那样，等左右两翼彻底崩溃后，敌人两翼骑兵包抄了自己后路，再加上大营被袭，粮草辎重极有可能已经被敌人焚毁，那绝对是一个全军覆没之局。 “高元帅，撤吧！我来断后！”乙文支德这时坚定地说道。 “乙文将军，断后军可是十分危险之事，还是我来吧。”盖苏文连忙反对道。 “不！盖将军，宇文明不出意外应该是在他们的中军营中，我曾在去年的战争中与他作战过，对他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我来断后更安全一些。”乙文支德反驳道。 “好吧！乙文支德，那你可千万小心！如果实在情况危险，投降当下俘虏也没什么关系，我会想办法赎你回来的！”高建武心中挣扎了一阵，终于还是同意了由乙文支德来断后。 当乙文支德领着两万断后军，返身与已经逼近的隋军中军奋战时，却发现这些部队全是些才入伍的新兵和一些老弱残兵，如果不是他们背后城墙上的投石机和弓箭手帮忙，估计在高丽军一个冲锋之下就会崩溃。 “难怪宇文明没把铁甲骑兵放在中军，这样的部队能不崩溃就不错了。”乙文支德暗道。 他这时心中却十分渴望见宇文明一面，看看去年战争之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的宇文明，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叱咤风云的统帅。 “明弟，好象高丽军已经在撤了，我们要不要追杀上去啊？”长孙无忌问道。 “当然要追上去了，不过‘杀’我看就免了，估计以咱们中军的战斗力，对上人家精锐的断后军，多半是送死。”宇文明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好的，我叫大家别追得太紧了。” “对了，无忌兄，你叫尉迟敬德快撤退吧。敌军估计要重返他们的大营了，他那五千人还不够给人家主力塞牙缝的。”宇文明想了一会又吩咐道。 “好的，我马上就叫传令兵用信鸽通知尉迟将军吧。”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答应道。 在乙文支德的指挥下，高丽的断后军牢牢地阻档住了隋军进攻的步伐，为高丽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安全向鸭绿江一线撤退。 高丽军已经崩溃的左右两翼，则在高建武的亲自指挥下，在溃退中渐渐稳住了阵脚。而且，高丽军还在撤退中取得了一个战果：原本通过城中地道潜出城外，并奇袭高丽军大营成功的尉迟敬德，他想趁机再立一大功，烧毁高丽军的粮草。结果在高建文指挥军队拼死抵抗下，损失惨重。 虽然最后高丽军的粮草被焚毁了，但尉迟敬德的奇袭军却在高丽军主力回防后全军覆没，只有尉迟敬德本人和几名亲兵逃走了。这算是高丽军在战役临近结束时，挽回一点面子的战果。 而高建武在知道粮草被焚毁后，不得不下令全军撤退。 宇文明自然也不会让高丽军撤得如此轻松，他也亲率骑兵趁胜追击，企图将高丽军打残。 隋军和高丽军就这样在追逐战中将战线渐渐东移，途中隋军有少部分将领不听宇文明的命令，在追击中冒击，结果被乙文支德抓住机会给予了重重一击，以致于遭受了不少损失。 后来，宇文明严格规定，再有冒进以致部队遭受严重损失的，军法严惩。这样，才没有再给乙文支德扩大战果的机会。 第111章杨广的封赏 五天后，高丽军大部分都渡过了鸭绿江，只有乙文支德和一部分断后军还在鸭绿江北边的渡口处坚守。 而隋军也已精疲力尽，无力再战。于是宇文明便率军缓缓撤回到了辽东城。 这时，一个月的留守期也早过了，他总算是圆满完成了杨广交给的断后任务。 宇文明一边下令全军休整，一边派出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将辽东的战况上报杨广，他要为自己的将士们请功。 整支断后军以三万多人的兵力，即使加上了后来扩充的两万民壮，也仅有五万人，和两倍以自己的高丽军血战了一个月，终于取得了一场大胜。让高丽军无力再发动对辽东城的进攻。 现在他们不要说守一个月，就是再守半年都不成问题。 只不过，杨广之前下的作战任务，却仅仅提出：要他们坚守辽东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是撤还是留，却没有说。因此宇文明也不敢擅自撤退，只能原地待命，等候通知。 宇文明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等竟然就等了一个多月，渺无音信。无奈之下，他也只有天天操练兵马，熟悉战阵，为以后的作战积累经验。 …… 九月的一天，宇文明正在辽东城外的一片密林内，和一帮兄弟切蹉武艺，如今在军中只有尉迟敬德还可以和他抗衡一下，其他的武将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至于箭术方面，则更是宇文明的专长，就算是尉迟敬德也没法象他厉害。 “不玩了！老大，你这箭术太厉害了！我完全没法比啊！”郭子逸哭丧着脸说道。 他和宇文明比赛箭术，看在一柱香时间内，谁射死的飞鸟多，结果哪晓得宇文明一次同时能射三箭，而且箭箭都命中鸟儿。 虽然郭子逸射箭速度比他快些，却一次只能射一箭，而且还不能保证箭箭命中。 一柱香的时间到了，郭子逸射死的鸟儿还没有宇文明三分之一多。这让他如何不沮丧？ “呵呵，子逸，箭术练习要看天赋，你原本就是以近战著称的武士，能把箭术练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在臂力上我可不如你呢。咱们是各有所长。”宇文明微微一笑，拍了拍郭子逸的肩膀，安慰他道。 郭子逸叹了一口气，心中方好受了不少。 正在这时，林外却急匆匆奔来一名骑士，他在马上便急切地大叫道：“宇文将军，东都来的圣旨到了！” 众将一听，皆是大喜过望，眼看都入秋了，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他们可是早想回家了。 “今天的打猎和比武切蹉到此为止！我们立刻回城！看看陛下的圣旨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吧！”宇文明也是一脸喜色道。 一回到辽东城内的城守府，宇文明便连忙命人摆好了香案，然后请特使宣读圣旨。 而这位特使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明的老熟人岳曾省，他这时大摇大摆地拿着一个金黄色的卷轴，走到香案前缓缓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闻知鹰扬郎将、断后军主将宇文明大胜高丽贼师，成功坚守住了辽东城，朕甚喜之。特对辽东将士予以嘉奖！封宇文明为左翎卫将军，虎贲郎将。封罗成为北平府都尉、尉迟敬德、林子墨、郭子逸为车骑郎将，长孙无忌为黄门侍郎！其他立功将士，皆升三级，赏白银万两！钦此！”岳曾省用缓慢而有序的声音念道。 众将听闻之后大喜过望，连声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宇文明连忙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 他心中也十分高兴，隋军实行府兵制，建立了十二府：即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武侯、左右领、左右监门、左右领军等，统领全部内外禁卫部队。每府设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下辖骠骑、车骑府。十二府的大将军直属于皇帝，军人总称侍官。 隋初兵府各级将领的数目比北周时增多，而品位则普遍降低二、三级。这些改变大大加强了以杨坚为首的隋朝中央政权对军队的控制。到杨广登基之后，便把隋初的十二府变为左右翊卫、左右骑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左右侯卫等十二卫和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等四府，统称十六卫府。而他的爷爷宇文述便是左翎卫府兵的大将军。 而各府所辖的骠骑府也随之改称鹰扬府，军人改称卫士。十六卫府为中央军事宿卫机关，统领全国军队。这与尚书省兵部仅掌军事行政，而无一兵一卒之权不同。十二卫各有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分统府兵。四府不统府兵，各置郎将一人，直斋或直阁若干人。备身府掌左右侍卫，监门府掌门禁守卫。 现在他成了左翎卫将军，便意味着在军职上只比爷爷低一级了。这也是正三品的军职，以他这个年龄，能担任如此重要的军职，可谓是大隋建立以来，非常罕有的任命了。 而罗成当上了北平府的都尉，也是相当不错的职务。这是正四品的官职，是仅次于刺史的地方军职。 而且，罗成的父亲罗艺也在北平任太守，父子两人同在一地任职，且都是重要职位，足见杨广对罗氏父子的信任。 让宇文明更为高兴的是：尉迟敬德、郭子逸和林子墨也都得到了车骑郎将的军职，算是府兵的正式编制将官了。 “宇文将军！可喜可贺啊！”岳曾省眉开眼笑地说道。 宇文明忙快步上去，紧握住他的手，然后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悄悄塞到了岳曾省手中，然后低声道：“岳公公，这是小将和前线将士们给公公的一点心意。公公劳苦功高，从东都千里迢迢赶来，着实辛苦。还请笑纳！” 岳曾省掂量了一下这沉重的袋子，心中暗忖，这么重，体积又这么小的东西，只怕十有八九是黄金，从重量上看，只怕少说也有十两。 他顿时大喜过望，看着宇文明也觉得更顺眼了。不过他却假意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前线将士们也不宽裕……” 不过岳曾省嘴上虽然客气，手中却是半点也没有要把那个袋子还给宇文明的意思。 宇文明微微一笑，暗忖这老太监还真是虚伪。他忙将那袋黄金重重塞到岳曾省的衣袋中，然后故作生气道：“岳公公，你如果不收的话，可就是看不起我宇文明和前线将士们了！” 岳曾省听闻之后，方哈哈一笑，终于收下了黄金，然后拍了拍宇文明的肩膀道：“宇文将军，你可和你祖父一样对人大方。我看将来宇文家的家主之位，多半是你的……估计你还不知道，令祖在剿灭杨玄感的战争中立下了大功，已经升为兵部尚书了！” “啊！爷爷升为兵部尚书了？那不是正式成为内阁相国了？”宇文明一听，也是又惊又喜。 “呵呵，你父亲也终于如他所愿，正式成为了太仆寺卿。”岳曾省笑着说道。 宇文明这时忙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岳公公，还请到堂屋赴宴，末将为公公接风洗礼！” 岳曾省点了点头，然后与宇文明一起，并排进入了酒席之中。尉迟敬德、罗成、郭子逸、林子墨等也一起作陪。 酒过三巡之后，岳曾省方向宇文明等人述说了中原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谈到杨玄感造反从盛到衰，最后又被剿灭之事，更是让众将竖起耳朵倾听。 原来，杨玄感于黎阳起兵之后，便关闭县城城门，在此设置了自己的官署，按开皇年间杨坚的管理办法，来治理所控制的地盘，以示自己和那些农民起义军有所区别。 紧接着，他又送檄文到周围的州郡，以讨伐昏君杨广为名，让他们发兵，到粮仓所在地相会。 投降于他的东光县尉元务本，被杨玄感封为黎州刺史，赵怀义被封为卫州刺史，河内郡主簿唐祎被封为怀州刺史，受其控制的部众已聚齐数万人。 李密这时向他献计，认为：北据幽州，断杨广后路，方为上策；西入长安，占据潼关（今陕西潼关东北），和隋朝打消耗战为中策；就近进攻东都洛阳，则胜负难测，极有可能腹背受敌为下策。 不过，杨玄感却认为李密的下策方为上计。他引兵从汲郡（今河南淇县东）渡河，围攻东都洛阳。而此时，原被他十分看重的唐祎，却是突然叛变了杨玄感。此人到了河内之后，便立刻跑到了东都，向留守的朝中官员报告了杨玄感谋反之事。 东都留守的越王杨侗、非常害怕，但京兆尹樊子盖却是沉着冷静，积极调兵防御。组织当地百姓一起守住临清关，杨玄感虽多次进攻却依然无法过河，于是他便在汲郡南渡黄河，由于他打到一路就开仓放粮一路，再加上人人都对杨广失望，随之叛乱的人很多，一直络绎不绝。 杨玄感起兵数天之后，大军进兵河南郡，人数达到十几万。樊子盖命令河南郡守裴弘策拼死抵抗，但裴弘策兵少将寡，与杨玄感作战之后，很快战败。河南郡的各县父老乡亲们有感于杨玄感放粮济民，加上他的父亲杨素的威望，皆竞相送牛送酒，慰劳杨玄感军。 第112章杨玄感的败亡 杨玄感于是在河南郡屯兵，准备攻打东都洛阳，并向被占领的郡县百姓宣扬道：“杨某身为上柱国，家里黄金细软甚多，可说身处既富且贵的地步。杨某如今已是一无所求，不顾被破家灭族的危险，只是为了为天下人解倒悬之急，拯救黎民百姓的性命罢了。” 沿途的民众听了他的煽动之言，都很高兴，到他军中请求效力的，每天都有数千人。杨玄感信心大增，还迫不及待地给樊子盖写信，说明利害关系，希望樊子盖能归顺于他，不过樊子盖却是严辞拒绝了他的招降，反而屯兵于虎牢关，阻挡杨玄感进入洛阳。让杨玄感一时之间难以寸进。 而半个月后，形势却发生了变化：长安太守卫玄，率军五万，奉杨广之命，从关中赶过来援救洛阳了。 卫玄先用步兵、骑兵二万，作为前军渡过黄河前来挑战，杨玄感决定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先假装败退，然后将敌军引入了自己的埋伏圈。 卫玄不知是计，只顾追赶，结果这时杨玄感的伏兵冲了出来，隋军大为恐慌，几乎溃不成军。卫玄的前军全被歼灭。 几天后，卫玄又与杨玄感交战，两军刚交战不久，杨玄感就故意让人大呼道：“官军已经捉住了杨玄感了！” 卫玄军以为己方大胜，顿时松懈了下来。但这时，杨玄感亲率八千骑兵乘机从侧翼进攻，并高呼自己还在，杨玄感军顿时士气大振。 卫玄军士卒眼见敌军主帅还在，心中落差极大，士气顿时受挫，加上受到杨玄感军两面夹击，顿时被杀得大败。卫玄最后只带了两千人逃走。 杨玄感骁勇力大，每次作战，他都亲自挥舞长矛，身先士卒，呼叫叱咤，众敌莫不震骇。人们把他比作项羽。 而在起事前期，他又善于安抚、带领部队，那些投军的士兵也乐意为他拚死效力，因此战无不胜。 卫玄军被追杀得十分窘迫，一直退到邙山才站稳脚跟。 不过这时他也得到了从河东、荆襄赶来的隋军支援。 但他的兵力虽然增加了，可粮食却有些不足。于是卫玄决定孤注一掷，率领全部人马上前决战，阵地就摆在北邙。 由于隋军是背水一战，十分勇猛，和杨玄感军在一天之中，交战了十几次，双方互有胜负。 杨玄感也第一次遭受到了挫败：他的弟弟杨玄挺不小心被隋军流箭射死，导致其所率部队崩溃。 无奈之下，杨玄感军不得不稍稍退却。而这时，在荥阳的李渊也派兵赶到，从杨玄感军背后杀到，李渊之子李玄霸阵前一锤击毙了杨玄感的弟弟杨玄纵。杨玄感军顿时大败，不得不向黎阳退去。 而这时，杨广却已经到了河北。他于是先命从江淮赶来支援的武贲郎将陈棱，率一支偏师，急行军到了黎阳城下，开始进攻已经投诚杨玄感的元务本。 然后，杨广又派右武卫将军屈突通驻扎在河阳，准备渡过黄河进攻杨玄感军。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也率十万隋军发兵继进，杨玄感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顿时逆转。 杨玄感这时方懊悔不已，忙请计于李密。 李密思忖片刻之后，则献计道：“主公，宇文述有大军十万，且军中猛将如云，如待其大军到达，我军就势难抵挡。但屈突通军则兵力稍弱。如让其渡过黄河，和宇文述合兵一处，那么就败局已定。不如分兵拒守黄河，只要让屈突通过不了黄河，则樊子盖、卫玄就失去了援兵。而己方抢在敌人援兵到来之前，先行击溃卫玄和樊子盖军，尚有一线胜利希望。” 杨玄感认为此计可行，便派其子杨嵘分兵赴黄河拒防屈突通。 樊子盖却看破了他的计谋，一直不停地进攻杨玄感的军营，便杨玄感又犹豫起来，担心分兵之后，无力击溃樊子盖和卫玄的军队。 而屈突通便抓住此机会，渡过黄河，在破陵驻军，威胁杨玄感军的侧翼。 此时，杨玄感不得不将军队一分为三，北面抵抗卫玄，东面抵抗屈突通，西面抵挡樊子盖。 数天之后，宇文述率隋军主力到达战场，并与屈突通、樊子盖和卫玄三人取得了联系，四路隋军同时出击，与杨玄感展开了大战。 由于隋军兵力雄厚，杨玄感军频频败北。 杨玄感不得已，又请计于李密，李密叹息道：“如今隋军主力援军已到，我军屡败，不可久留。现在关中隋军早被卫玄带来河南，其内空虚。我军不如直接进入关中，打开永丰仓，以赈济穷人，重新聚集力量。夺取关中之后，再向东发展，争夺天下，这也是唯一的希望。” 李密所献的计策，其实就是当初他为杨玄感献的上中下三策中的中策。 只不过，如果在隋军主力没有返回之前用此策，倒不失为一条好计谋。而如今，要在二十多万隋军的包围下，去取关中显然有些不太可能。但如果不依此计行事，则杨玄感军必然被全歼。 不过，此时正好有弘农杨氏的几人请求当向导，称可为杨玄感引路进攻弘农。 而杨玄感和杨素父子原本就是出身于弘农杨氏，他见状非常高兴。于是便放弃了进攻洛阳，决定西取关中。 而宇文述则率隋军主力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到了弘农之后，家族的父老乡亲们则拦着杨玄感道：“弘农城兵力空虚，又贮存有很多粮食，容易攻破。这样，家主便可开仓济民，招揽兵马。” 杨玄感深以为然，于是便留下攻弘农城。但他没想到的是，弘农城的守将裴行俨却是将此城守得滴水不漏，他打了三天三夜，却硬是打不下来，而宇文述的追兵却是追了上来。 杨玄感无奈，只得继续往西逃窜，与官军且战且走，数次被宇文述战败。 他决定孤注一掷，调集所有人马在董杜原摆下战阵，宇文述命宇文成都为先锋进攻，一镗击杀杨玄感之子杨峻，并夺了杨玄感军的大旗，叛军顿时大败。 杨玄感独自与十几名亲兵在山林间逃跑，奔向上洛。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宇文述派出精锐骑兵，以一人双马的方式加速追击，很快便追上了杨玄感。 杨玄感在葭芦戍和追兵交战，虽然杀退了敌人，但手下全部战死，只有其弟杨积善与之随行。而四周却是喊杀声大作，隋军开始进行搜山了。 杨玄感自知难免一死，便对杨积善说：“起事已败，我不能死于隋军之手受辱，积善，兄愿死于你手。” 杨积善痛哭流涕之后，只得含泪抽刀砍死了杨玄感，然后自己自杀。但他挥刀砍自己脖颈时，却被刚刚找到他们的宇文成都一镗打落了大刀。 于是他被宇文成都擒获，与杨玄感的首级一起送到杨广的行宫之中。 杨广在回到东都洛阳之后，便喝令将杨玄感分尸，并暴晒三日，然后又把他的肉切成一块一块的，放火焚烧。杨玄感余党全被宇文述、卫玄、樊子盖、屈突通等人率军平息。 杨玄感的弟弟杨玄奖、杨万硕、杨民行，儿子杨嵘等皆被杀。朝堂上，众位公卿请求把杨玄感的杨姓改为枭姓，杨广也下诏同意。 而杨广之所以对杨玄感如此报复，不仅是因为他害得自己灭掉高丽的战争功亏一篑，更重要的是，杨玄感是第一个起来造反的世家家主。这不可避免地动摇了隋朝的统治基础。 杨玄感起兵后，余杭农民刘元进等也举兵响应，对隋统治集团造成了大分裂，贵族官僚子弟中也有大批投降杨玄感的。如观王杨雄之子杨恭道、韩擒虎之子韩世谔等四十余名世家子弟都投到了杨玄感军中。 而在朝廷中，工部尚书、光禄大夫赵元淑、兵部侍郎斛斯政等也被发现与其通谋。赵元淑当即被斩首，诛九族。斛斯政因为人已经逃到了高丽，没法处死，但杨广也下令将其家人全部逮捕下狱，只等秋后问斩。 由于朝中多名重臣的子侄或亲戚投了杨玄感，因此杨广对朝中的官员也进行了一番清洗，凡是跟杨玄感和杨素关系密切的朝臣皆被免职或者流放。 而宇文述由于在平灭杨玄感一役中立下汗马功劳，被任命为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则依旧是裴蕴和裴矩这二裴担任。 卫玄因功升为刑部尚书、樊子盖也因功升为户部尚书，虞世基则担任了工部尚书。他们六人组成了新的内阁班子，裴矩兼任右相，成为百官之首。 这也是杨广在大力提拔宇文述这样的关陇门阀老臣的同时，不忘与山东士族搞平衡。毕竟他主要还是对关陇门阀不放心。 “宇文将军，本座只带了两百名卫兵，故走得较快。其实后面还有一万士兵，由张将军率领，估计就在这几天便会到达辽东，担任辽东留守，届时你们可以办一下防务交接。”岳曾省这时方透露出了杨广的安排。 “张将军？哪个张将军啊？”宇文明听闻之后先是一愣，然后颇感兴趣地问道。他也知道自己回去之前，朝廷肯定要派人来接替自己。毕竟将来如果要再攻高丽，辽东城这种坚城还是不能丢的。 第113章张须陀到来 岳曾省饮了一口酒后，方淡淡道：“是原齐郡太守张须陀，他虽然没有参加剿灭杨玄感一役，但却将山东的乱匪王薄完全剿灭了。让圣上也是龙颜大悦。既然山东已经没有大股乱匪，陛下便自然将他派来辽东了。毕竟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嘛……呵呵……”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对着宇文明低声道：“听圣上的口气，似乎还会发动第三次远征高丽之战。所以才把张将军先调来前线作好准备……所以，你可得和他多亲热亲热，说不定来年你们就要一起并肩作战呢。本座可不止一次听见圣上在御书房里夸你和张将军，说你们是国之栋梁，大隋军中的双壁呢。” “张须陀？”宇文明听到张须陀的名字，也是大吃一惊，他可知道张须陀在隋军中的巨大影响力。他的八风营堪称当世最精锐的军队，在剿灭王薄乱匪的战斗中，创造出了以三千兵击破匪军八万人的辉煌战绩。是让各地乱匪望风丧胆的人物。 “嗯！就是那位当世名将的张须陀，他虽然没有参加过攻打高丽之战，但在平定国内乱匪的战斗中，他如果说功劳第二，那是绝对没有人说功劳第一的！”岳曾省显然也对张须陀非常欣赏。 这时，一桌的其他将领还不知道张须陀有多大能耐，听见岳曾省对他如此推崇，也不禁连忙发问。岳曾省趁着酒兴，便将张须陀的情况给众人详详细细地述说了出来。 宇文明对这位隋军中的名将十分留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起来。 岳曾省这时方徐徐道来：“张须陀，性格刚烈，有勇有谋，早在大隋灭陈一战中，便立下了战功。开皇十七年（597年）二月，昆州（治所在今云南昆明）刺史、羌族首领举兵反隋，张须陀跟随行军总管史万岁前去进讨。因功被授任仪同，赐布三百匹。” “仁寿四年（604年），圣上继位。并州总管、汉王杨谅因不满圣上即位，遂于并州（今山西太原西南）起兵反叛。张须陀跟随并州道行军总管杨素平定叛乱，因功加任开府。” “大业六年（610年），张须陀为齐郡（治所在今山东济南）丞。，由于所在地遇上饥荒，粮食的价格飞涨。他便决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其属下都认为：‘必须等待陛下的诏敕，不能够私自开仓赈粮。’但张须陀则说：‘汝今陛下在远方，派遣使者往来，必定要一年的时间。百姓有倒悬之急，如果等待报告上去，百姓就要填坑去。我如果以此获罪，虽死无恨。’于是，他便先斩后奏，开仓放粮。但圣上得知后，并没有责备张须陀，反而大加奖赏。足见对其十分信赖！” “大业七年（611年）三月，邹平（今山东邹平北）人王薄煽动群众，以长白山（今山东邹平会仙山）为根据地，首次举起了反隋叛旗。躲避征役的百姓主动聚集在王薄叛旗之下，达到数万人。经常在齐郡境内活动，官军多次围剿都被打败。” “而当时，时任齐郡丞的张须陀带兵征讨，王薄引军南下，转战到鲁郡（治所在今山东兖州）。张须陀穷追不舍，追至岱山之下时，王薄恃其骤胜，未设防备，张须陀选精锐，出其不意而攻击王薄军，大败王薄军斩首数千级。王薄收拢被打散的部下万余人北上渡过黄河，又被张须陀追至临邑（今济南市北）击败，斩首五千余级，获六畜万计。” “而在今年，王薄趁着杨玄感叛乱之机，又联合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叛军十余万人攻打章邱（今山东章丘西北）。张须陀派遣水军断其水运，自率两万步兵、骑兵击讨叛军，叛军大败，散军溃至津梁时，又被水军周法尚所拒。张须陀与周法尚水陆夹击再次大败叛军，获其家累辎重不可胜计，露布以闻。圣上闻讯后也非常高兴，对他大大褒奖了一番，并派人画其相貌而奏之。” 说到这里，岳曾省方笑咪咪地说道：“所以，张须陀或许不是官当得最大的军中将领，也未必就是打仗最厉害的武将。但他绝对是陛下最信赖的将军。如果你和他搞好关系的话，定当受益无穷！” 宇文明暗忖，就算你不说这话，这位当世名将我也会去结交一番的。他于是忙端起酒杯，又敬了岳曾省一杯酒，以谢他的提示之情。 岳曾省与宇文明等人开怀畅饮，但以一敌众的老太监哪是这些年轻小伙子的对手，不过两个时辰，便喝得不省人事，然后被随从抬回了房间。 待岳曾省被抬走后，宇文明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上床睡觉。不过，他却是怎么也算不着，大睁着眼睛，目光闪烁，脸上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来。 眼下辽东城和周围的数个城池，包括附近的大片乡村和草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虽然他也知道，现在是不可能起兵造反的，甚至他还要回去东都。但却总希望在辽东留守的人是自己的心腹或者朋友。 他原本打算让罗成留守辽东城，并将郭子逸、林子墨、尉迟敬德等人任命为其他几个大城的守将，这样便能将辽河以东的大片地方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后万一中原大乱，自己也算有块根据地了。 可现在杨广却是将张须陀派了过来，而且任命成了辽东留守，那自己的计划岂不就全落空了吗？张须陀可是隋军第一名将，手下士兵全是精锐，据说就连自己老爹宇文化及见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他这种人杰，怎么可能任听自己摆布？ 在忧虑之中，宇文明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 数天之后，宇文明正在操练兵马之时，一名传令兵却急匆匆前来汇报道：“将军，岳公公说，张须陀率大军来了，要和您办防务交接，请您马上去城守府！” “张须陀终于来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也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见到这位一直敬仰的名将了。而忧的却是他来了之后，极有可能将自己的部队全部打散，然后基层军官进行重新任命，瓦解自己在辽东军中的势力。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许，真如岳曾省所说，张须陀只是奉杨广之命，来辽东是为第三次远征高丽作准备的，而并非会在辽东长驻呢。”宇文明也只能如此想了。毕竟张须陀派到辽东来，这可是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事。他也无法预测将来会如此发展，甚至张须陀会不会如同历史上那样，死于李密之手，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呢。 走进城主府后，宇文明便见在大厅内站立了四人，当先一人年近五十岁，身材高大威猛，虎背熊腰，两膀粗壮，看上去有千斤之力一般，他长着一张英武而又异常沉静和果决的面孔，眼睛尤其细长，深邃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摄人的光芒。 不用任何人介绍，宇文明也能一眼判断出，此人便是大隋第一名将张须陀了。 而在他身旁，则站立有三人。 第一人渊渟岳峙，气度沉稳，只是一张脸却是蜡黄，双眸中寒光闪动。 第二人皮肤白净，手指细长，眼神却是非常锐利，似乎一眼便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而那最后一人却是面黑皮糙，胡子蓬蓬散散，长得高高大大，看上去倒也威猛。 “呵呵，宇文将军回来了。”岳曾省这时笑咪咪地说道：“张将军，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稳守辽东城达数月之久，大败高丽军的宇文将军！” “这便是宇文明了？看起来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那面色黝黑的大汉嘴里咕噜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隔得如此之近，而且在座的众将都是耳聪目明的武功好手，哪有听不到的。郭子逸、林子墨等人立刻便对他怒目而视。 “咬金，休得对宇文将军无礼！宇文将军年岁虽小，却是我隋军中最杰出的后起之秀，你还不给他道歉！”张须陀大声喝道。 那面色黝黑的大汉对张须陀似乎十分害怕，听闻之后，方上前了一步，一脸苦色道：“宇文将军，对不住了，俺程咬金就是这张臭嘴控制不住，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还望海涵那个……” “程咬金？”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一动，他万万没想到程咬金会在张须陀军中出现，而且似乎还成了他的手下大将。按道理，这个时候的程咬金应该还在贩卖私盐才对。 “咦，难道宇文将军听说过咬金？”张须陀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见宇文明的脸色有异，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没有！只不过见他如此莽撞，倒是象我曾经见过的一位故人！”宇文明见张须陀发问，方哈哈一笑，掩饰了过去。 “呵呵，咬金原本是山东东阿县的一名商贩。因山东乱匪四起，威胁郡县安全，于是便组织招募了八百人的民间乡勇，以保护村庄。而我北上的大军正好路过东阿县，咬金很想从军立功，便也跟了我！宇文将军觉得他看起来面熟，可能也是他原来跑商之时去过东都，打过照面吧！”张须陀笑呵呵地说道。 第114章长孙晟病逝 接着，张须陀又一指自己身旁，面色蜡黄的大汉道：“这位是我的副将秦琼，字叔宝。是我的得力臂助！” “秦琼？没想到门神中的另外一位也见着了。”宇文明在见过程咬金后，已经对古代的名人有些免疫力了。虽然心中依然有些惊奇，脸上却还是能保持原状了。 “末将秦琼参见宇文将军！”秦琼这时上前一步，向宇文明恭敬地行了一礼。 宇文明忙拱手还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秦将军跟随张将军扫清山东乱匪，战功赫赫，让在下也深感佩服！” 秦琼听闻之后，微微有些惊讶。他现在还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将领，战功是立了一些，但因为都是剿灭农民造反的胜仗，含金量不高，因此现在还只是一员亚将，跟宇文明差了好几级。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也听说过他。 张须陀目光闪烁，瞳孔微缩之后，方又一指那位皮肤白净，手指细长的将领道：“这位是我的爱将罗士信，他的箭法也相当不错。将来你们有机会还可以切蹉一下。” 罗士信这时也挺胸抬头，向宇文明作了一揖，然后一言不发地垂首不言，看来是一个沉默寡言之辈。 宇文明随后也将自己的部下，如郭子逸、林子墨、罗成等向张须陀作了介绍。 见双方都已经介绍了各自的将领，岳曾省便督促他们办防务交接，他也早想回东都去了。 宇文明无奈，只得领着张须陀到军营中巡视了一番。因为这断后军中，除了五百名亲兵之外，其他的士兵他都带不走，得交给张须陀。 “张将军，防务已经交给你了，这些士兵都是作战勇猛的兄弟，希望你能好好善待他们！”宇文明提醒道。 张须陀作为带兵多年的大将，哪会听不出宇文明是话里有话。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宇文明，注视了片刻，然后方淡淡道：“宇文将军放心！我不会打乱你的编制的，你的人依旧还是你的人，我用起来也未必习惯。来年陛下恐怕还会远征高丽，届时你也算是对高丽作战经验丰富之将了。我们将来恐怕还会并肩作战。” 宇文明听张须陀如此一说，方放下了心，看来此人还真是一条英雄好汉，行事光明磊落，心中全是为大隋考虑。当然，张须陀如果真的要想吞并他的部队，他也准备了几条作梗的办法，为张须陀制造麻烦。但现在看来，是暂时用不上了。 “多谢张将军了！希望来年我们一起把高丽人打个落花流水吧！”宇文明也紧握着张须陀的手，郑重感谢道。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几片发黄的树叶落了下来，让一旁的小将林子墨不禁打了一下哆嗦。 “北风刮起来了，要不了多久，辽东就会成为冰天雪地。大军行动将无法开展。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返回东都吧！”宇文明环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将领道。 “好！”众将齐声应道。他们也想回去东都温暧的家呢。 …… 十一月的洛阳，刚刚才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层银妆素裹之中。 宇文明回到自己家中，推开了房门，原本以为长孙无垢会小鸟依人一般扑进自己怀里。但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这可让他吓了一大跳，于是他连忙向外奔去，准备找自己母亲萧婉君问个清楚。 不过，就在他刚刚迈出小院门口时，萧婉君却是蓦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明儿，我听你爹爹说，你应该就在这几天会回来，正想帮你打扫一下房屋，但没想到你竟然今天就回来了……”她这时抚摸着宇文明的脸庞，心疼地说道：“你长高了，但却瘦些了，看来在辽东还是很艰苦的……” 宇文明忙向自己母亲行了一礼，然后焦急地问道：“娘，无垢呢？她在哪去了？” “无垢？她回娘家守孝去了！”萧婉君愣了一下，然后方解释道。 “什么？守孝？长孙家谁去世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大吃一惊。 “长孙家的家主长孙晟，在十天前去世了。最近这半年，东都城内涌入了许多饥民，城中的疫病也比以前多得多了。太医刘文峰更是进言说，这些疫病应是饥民带进城来的。三天前，圣上便下了命令，要将所有的饥民赶出城外，另设斋棚安置。这两天，城中的衙役都在忙着抓人呢。”萧婉君轻叹道。 宇文明亦是嘘唏不已，没想到自己的老丈人就此去世了。 “娘，那我马上就去长孙家一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拜奠一下！”宇文明正色道。 萧婉君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才刚刚回家的宇文明，又跨上马匹，向长孙家行去。 宇文明到了长孙家，只见进进出出的全是身着黑白孝服的家丁，人人脸上都有悲痛之色。 他向门房说明身份之后，一位管事连忙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进了灵堂，毕竟宇文明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可比长孙家的新家主长孙无忌还高了。 宇文明进入灵堂之后，便见到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般的长孙无垢。她一身穿着一身雪白的孝服，头上系了白绢儿，鹅蛋形的小脸显得十分清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哭得通红的，长长的眼睫毛仍然是湿湿的。她浑然不觉宇文明已经走入了灵堂，依然跪伏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爹爹长孙晟的灵牌。 “无垢，我回来了！”宇文明也换上了孝衣，戴上了白花之后，跪在长孙无垢身边。 长孙无垢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夫君回来，不禁大哭了一声，扑入了他的怀中，抽泣道：“明哥哥，你知道不？这半年来，我一直都想着你，天天晚上睡觉都梦见你。恨不得能马上赶到辽东去与你相聚！听说你被留下来断后，我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好天可怜见，你总算回来了……” 宇文明搂着怀中的小美女，闻着她的发香，感受着她柔软的娇躯，不禁忍不住在她的樱口上重重吻了一下，然后说道：“无垢，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的夫君可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就在两人卿卿我我之时，一旁却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咳……咳……无垢，阿明，我看你们两个还是注意一下吧。毕竟这里是灵堂啊！” 宇文明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大舅子长孙无忌。 长孙无垢听见哥哥这样一说，俏脸顿时一阵羞红，连忙从宇文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宇文明这时方郑重其事地为自己的岳父上了三柱香，然后与长孙无垢一起长跪于灵堂。 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和长孙家的人坐在一起，方听见不少人在小声议论：“老爷这就去世了，将来长孙家可怎么办啊？” “我们长孙家人丁单薄，无忌少爷算是最杰出的人了，又是嫡长子，他继承家主之位是毫无争议的。” “家主之位肯定没有争议，可是无忌少爷才只是一个黄门侍郎，这可怎么办啊？” “黄门侍郎不是正四品的官员吗？应该相当不错啊！” “官品是不低，可那只是一个闲职啊！往往都是一些养老的人才去的……” 宇文明听闻之后，轻叹了一口气，长孙晟因为去年在朝议时，反对杨广再次远征高丽，被解除了鸿胪寺卿的职务。故家道便趋中落，原本一些交好的朋友和朝臣，也对长孙家开始疏远。 “唉，不管在哪个时代，世侩的人总是多数。”他口中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却是拄着拐仗，晃悠悠地走到了宇文明身边。 坐在宇文明身边的长孙无垢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向那老妇人欠身行礼道：“祖母好！” 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无垢的祖母。 宇文明也忙不迭地向这位老夫人恭敬地作了一揖。 “好……好孙婿啊！听说你在辽东又立下大功，得到了圣上的重赏和提拔，可比我那不成气的孙儿无忌强多了……”长孙老夫人老态龙钟地叹息道。 宇文明见长孙无忌就在她旁边，也不禁心中一凛，忙谦虚道：“祖母过奖了，孙婿只是侥幸立下薄功而已，无忌哥同样也是战功赫赫，才能丝毫不比我差！” “我这孙儿是有些才气，但就是被我那个不孝之子连累了。去了辽东一趟，你们个个都升官了，就我这孙儿还只是一个没有实职的黄门侍郎。这可让我们长孙一家如何抬得起头啊……”老夫人立刻就抹起眼泪来了。 宇文明连忙劝解道：“也许是圣上还有更重要的封赏没有宣布呢。我上次远征高丽时，也是隔了好几个月才得到任命的。您老人家看开点啊！” “唉，还是你们宇文家好啊！听说令祖已经当上了兵部尚书吧？”老夫人这时抹干了眼泪，叹息道。 “家祖也是一时机缘巧合罢了……”宇文明挠了挠后脑勺道。他已经看出点眉目了，这老夫人是想求自己拜托宇文述给长孙无忌谋个差事了。 果然，老夫人打蛇随棍上，她马上便紧抓着宇文明的手道：“好孙婿啊，我老太婆便想请你为无忌谋求一个实职，而不是黄门侍郎那种闲职……而且我可以保证，无忌是绝对有那个能力干下来的，因为他从小就了解了相关事务……” “哦，那是什么官职啊？”宇文明好奇地问道。 第115章红袖的危机 “……详细情况老身让无忌来跟你说吧！”老夫人这时方让开了位置，让长孙无忌走上前来。 长孙无忌干咳了两声后，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弟，愚兄无能，这次又要劳烦你了，我想担任的官职乃是鸿胪寺少卿。你也知道，我爹爹担任鸿胪寺卿二十余年，愚兄在年幼时便常去那里玩耍，也学到了不少与外使打交道的知识……” 宇文明听到这里，总算明白长孙无忌的意思了。对于长孙家来说，他们最希望的，便是能让长孙无忌重新进入鸿胪寺，因为这个负责外交事务的衙门，是他最熟悉的。里面的官吏也大多是原来长孙晟的老部下和朋友，可以给长孙无忌很多照应。 只不过，长孙晟由于在去年反对再次远征高丽，触怒了杨广。他不但为此丢了官，还连累到了长孙无忌，辽东一战，宇文明率领断后军大败追兵，几乎所有的参战军官都得到了实职，封赏也颇封，只有长孙无忌只封了一个门下省黄门侍郎的闲职。这让长孙家如何甘心？ 而世间之人，往往世桧者居多，长孙晟在杨坚当皇帝时，曾献计诱使东西突劂分裂，立下汗马功劳，在朝中风光无限，阿谀奉承者甚多。 可在他因反对再次远征高丽，被杨广罢免之后，家门便立刻门庭落雀。以前的那些老部下、朋友唯恐避之不及。这让他气得一病不起，最后死在了家中。 因此，长孙家便只能把振兴家族的重任放在了长孙无忌身上了。可由于杨广余怒未消，长孙无忌也并不被杨广待见。所以，长孙老夫人便只有寄希望于亲家宇文述的游说上了。 得知长孙无忌的想法之后，宇文明也在琢磨，该如何行事。 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当着长孙无垢的面，他是不可能拒绝大舅子和祖母的要求的。 只不过，如果真的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万一做不到又怎么办呢？这也是宇文明有些烦恼的地方。 毕竟杨广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还恨着长孙晟不。如果在这个时候去求他提拔一个他很讨厌的人，只怕自己爷爷宇文述还会惹火烧身。 “祖母、无忌哥，你们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劝说爷爷和家父，向圣上游说的！只不过，用何种方式劝说，才能一次奏效，我还得回去和长辈们商议，希望你们不要着急！”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长孙老夫人和长孙无忌自然是连声道谢。 饭后不久，宇文明便以要回家将此事禀告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为由，先行告退了。长孙无垢则含着热泪将他送出了大门。 上了马车之后，车夫吆喝了一声，车轮便骨碌碌转动，向前行去。宇文明抚着下巴，心中暗忖：这杨广可是个比较记恨的皇帝，就这样去跟他说，恐怕难以成功。爷爷现在虽然正是得宠之时，但也未必就能说服这位刚愎自用的圣上。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宇文明正思索着，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心中蓦然一惊，右手下意识地按住刀柄。因为他感觉来者应该是一个武功高强之辈。 “呜……呜……明哥哥，你快去看看红袖姐吧，她要不行了！”听声音，马上的骑士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宇文明极其熟悉的女人。 “啊！是羽晴！”宇文明自然听出了来者是谁，他立刻掀开窗帘，将头探出窗外，急促地问道：“师姐怎么了？” 宇文羽晴这时已经奔到他的马车窗前，声带哭泣地说道：“明哥哥，红袖姐被人打成了重伤。现在在师父的家中，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红袖姐竟然被打成了重伤？你快带我去看！”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又惊又怒。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 马车于是立刻改道，向着李靖家行去。红袖在洛阳城中没有居所，一直是住在师父红拂女的家中。 到了李靖府上，宇文明和宇文羽晴两兄妹，飞快来到了红袖的房间。 此时，房间内正有两名侍女在为红袖换药，见到宇文明和宇文羽晴进来，连忙向他们行礼道：“明少爷好！羽晴小姐好！” 这两名侍女都是认得宇文明和宇文羽晴的，态度十分恭敬。 宇文明顾不得回礼，急忙冲到红袖的床前，只见红袖已经昏迷不醒，原来红润的俏脸也变得苍白无比，毫无血色。 他心疼不已，连忙凑到红袖的耳旁，轻声呼唤道：“红袖姐，我是宇文明，你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不过，任凭他喊了多少声，红袖却是丝毫没有反应。惊讶之余，宇文明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抓住红袖那白嫩的皓腕，发觉她只有微弱的脉搏，气息非常微弱。 “羽晴，师父和师母呢？”宇文明忙急切地问道。他可记得李靖夫妇早就回东都了。红袖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不可能不守在红袖身边。 宇文羽晴抹了一下脸颊的泪水道：“半个月前，江淮兴起了一个叫杜伏威的乱匪头目，他还有一个叫辅公佐的结义兄弟帮助。两人多次打败前去围剿的官军，占领了许多城池。如今更是公开扯起了江淮军的大旗，追随他的饥民已达十万之众，威胁到江都的安全。因此，圣上便命师父配合江都留守王世充，率军前去剿灭杜伏威，师母也与他一起去了……现在他们应该过淮河了！” “杜伏威也起兵了，看来离天下大乱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宇文明不禁心中感叹了一句。 随即，他便问道：“羽晴，那请大夫来看过红袖姐了吗？” 宇文羽晴点了点头道：“我请济善堂的首席大夫来看过了，他说红袖姐是被敌人一刀刺中胁下，内脏受伤极重。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早就当场死亡了。好在她练过武功，身体远比一般人强健得多，所以才勉强支撑了回来。但如今失血过多，伤势又太重，他也无能为力。说红袖姐挨不过明天一早。” “什么？连明天也挨不过去？”宇文明听闻之后，只觉心中一阵抽搐。他和红袖可是同生共死过的师姐弟，而且她还指导过自己刀法和箭术，可谓宜姐宜师。无论如何，他是绝不能看到红袖死去的。 更何况，如果红袖就这么死了，那谁伤了她都不知道。将来自己怎么给她报仇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医术更高超，能救治红袖姐的人吗？”宇文明几乎是吼着对宇文羽晴道。 宇文羽晴迟疑了片刻，然后方小心翼翼地说道：“明哥哥，有是有，但现在却没法找她出来！” “真的？快告诉我，谁可以救红袖姐啊？我一定要找她出来！”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大喜过望地问道。 “就是有洛阳四大美女之称的抒梦姑娘，她可是药王孙思邈的徒弟，一身医术深得药王真传，有医仙的美誉。”宇文羽晴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在听香水榭时，听无忌兄说过此女！”宇文明这时也回忆了起来。 但他随即便又问道：“那你怎么说没法找她出来呢？难道她也云游四方了？” “那倒不是，药王专门叮嘱过抒梦姑娘，没遇上万不得已的大事，便不要离开洛阳，以免有百姓生了重病却得不到医治，导致病死的惨剧发生。目前，抒梦姑娘的确还在东都城内，只不过……”宇文羽晴有些迟疑地说道。 “只不过什么？”宇文明眉头一皱道。 “萧皇后最近头痛得很厉害，圣上已经召抒梦小姐为皇后治病去了，如今已经去了整整两天，还没有回药王堂。所以……”宇文羽晴神色黯然道。 宇文明的脸也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自然明白，这医仙抒梦正在为皇后治病，谁敢去打扰她啊？更何况自己和抒梦素不相识，她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皇后，来为其他人治病吧。 “明哥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呢？红袖姐眼看快不行了……”宇文羽晴红着双眼道。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时心中毅然作出了决定。 缓缓伸出双臂，将红袖的娇躯抱了起来，然后大步迈向门外。一边走着，一边沉声道：“我去皇宫！直接到萧皇后的寝宫去，让抒梦姑娘为红袖姐治疗！” “啊！哥哥，这怎么行呢？圣上和皇后可是恩爱异常。你这样去皇宫，还提出如此要求，只怕还未走到萧皇后的寝宫，便被圣上斩了！”宇文羽晴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羽晴，谁告诉你我要光明正大地去萧皇后那里了？”宇文明这时异常冷静地说道：“我会悄悄潜入皇宫，然后去萧皇后的寝宫。” 宇文明这时凝望着头顶的漆黑夜空道：“抒梦姑娘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停地给萧皇后治疗，定然中途会休息。如今已是深夜。我想抒梦姑娘也该睡觉了。我这时便悄悄找到她，然后请她为红袖姐医治！” 第116章潜入皇宫 宇文羽晴听闻之后，顿时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二哥竟然如此大胆。居然想潜入皇宫去，直接找抒梦医治。 不过，如今红袖生命垂危，似乎也只有如此行事，才有一线生机。 如果是想堂堂正正求杨广，宇文明还没那个资格直接见圣上，得说服自己的爷爷宇文述出面。 他老人家就算愿意冒此风险，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出头，也得等第二天早朝时才能提出。除非遇上什么军国大事，杨广的习惯，可是夜晚一律不见大臣的。 可到了明天，只怕红袖已经香消玉殒了。所以，还只能今天晚上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羽晴，你就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吧！我先去了！”宇文明正色道。他这时已经找来一些布条，将红袖捆在了自己背上。 宇文羽晴一双美目转了数转，终于张开檀口，坚定地说道：“明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照应！你可别忘了，我的轻功是比你好的！万一真的遇上侍卫，我也可以将他们引开！” 宇文明其实心中十分不愿妹妹和自己一起冒险，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孤掌难鸣。如果兄妹两个人一起行动，的确潜入皇后寝宫的机会大得多。 “好吧！我们一起闯闯看！听说皇宫的戒备并不算严密，我们应该还是大有机会的！”他终于同意了宇文羽晴的要求。 …… 深夜时分，大隋皇宫已经夜深人静，侍卫们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而在皇宫深处的一处院落墙上，却是悄悄走过了两个穿着夜行衣的黑影。其中一个背上似乎还背着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 这两人正是宇文明和宇文羽晴。他们一路潜行过来，却是十分安全，虽然遇到了几名侍卫，都从容避了过去。 如今他们已经站在了萧皇后寝宫的院墙上，最终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了。但两人眼中的忧色却是渐浓。 因为寝宫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黑灯瞎火，人人皆入睡的状况。而是灯火通明，侍卫众多，隐隐约约还能见到一些侍女走动。 “怎么这么晚了，萧皇后还没入睡？难道是抒梦还在给她治疗？”宇文明嘀咕了一声。 就在他准备跳下院墙之时，却突然听到一名太监的大叫声：“恭送公主！” 他向前一看，只见从宫中缓缓出来一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花轿，由四名太监抬着，向外行去，周围还有八名侍卫和宫女提着灯笼相伴，排场着实不小。 “原来是洛琪公主来看望她母后了。难怪在这里的人多了这么多！”宇文明一抹额头上的汗水，恍然大悟道。 待杨洛琪的轿子走后，皇后的寝宫灯火果然黯淡了下来，只余了两盏长明灯还点着。 宇文明这时方冲宇文羽晴使了个眼色，然后纵身跳了下去，进入了院中。 他落地的声音非常轻，并没有惊动侍卫。 随即，他便三步并作两步，潜行到了寝宫的墙角处。此刻，房内方传来一个低沉的中年女子声音：“抒梦姑娘，这次可真是太谢谢你了。真不愧为孙药王的传人。这两天蒙你医治，哀家已经感觉好多了。” 看来，这便是萧皇后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个清脆动听的年轻女子声音柔声道：“皇后娘娘，抒梦虽然已用金针暂时减缓了娘娘的痛苦，但却未能清除病根。且我身边的药材也有些不足了。抒梦想明天便出宫回药王堂。还望娘娘恩准！” 这抒梦的声音还真好听，不愧有医仙之称，真是宛若仙音。 “啊？抒梦你明天就要回去？那哀家的偏头痛怎么办呢？”萧皇后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抒梦轻叹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抒梦也没有说就不再来了，只是药王堂我已两天没回，我担心有病人上门求诊，而我却不在，不能为他们及时医治……” “抒梦，是哀家的病重要，还是那些平民百姓的病重要？”萧皇后显然非常不满，提高了声调道：“如果你不把哀家的病看好，就不要回去了！” 抒梦听了萧皇后的话，顿时呆住了，她没想到这位一国之母竟然如此自私，只顾自己，完全不考虑百姓的死活。 不过限于双方的身份差距，她也不敢指责这位皇后娘娘。于是便只得找了个托辞道：“皇后娘娘，抒梦不是不愿意为您继续医治，只是你这偏头痛非一年半载不能治好。而且有好几种药材我已经用完了，必须回药房采购才行……” “采购药材哪用得着你亲自回去啊！”萧皇后这时也觉得自己可能语气重了点，她缓声道：“这样吧！抒梦，你把缺少的药材列一个清单，注明品种和份量，明天一早哀家便让岳曾省派人速去采购。” 抒梦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求情，萧皇后也不会放自己回去的。她只得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回房间写好药材名单，明天一早再交给您吧！” “好！只要抒梦你能尽快将哀家的病治好，想去哪里都行！哀家决不阻拦！”萧皇后这时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对身边的宫女道：“还不快点给哀家解衣，我要睡了！” 两名宫女忙不迭地上前为萧皇后脱衣裳，服侍她就寝。抒梦望着这一切，却只能轻叹一声，然后收好自己的药箱，向旁边的一间房间走去。 而这时，宇文明也终于看清楚了抒梦的相貌。 只见她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素衣罗裙，一头黑色的秀发散开云鬓，用一根杏红色的丝带松松的挽住，显得非常闲逸随意。她的芳颜如玉、皮肤白晳无瑕，眉清目秀，双瞳明澈如水、鼻梁小巧而秀直、樱唇娇润而恬美，冰肌玉肤，吹弹可破，有如婴儿般的细嫩；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便已傲视群芳。 抒梦的五官生得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每一处的线条都是那么的柔美；如冰雪般白晳、如凝脂般光洁的肌肤无处不沁透着眩目的诱惑。只不过，她那秋水般的一双美眸却是流露出一丝复杂和忧郁的神色。 抒梦的年龄宇文明也听说过，似乎是刚过二十岁，而她的肌肤却是娇嫩异常，洁白如雪，脸庞也透露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稚纯，有如二八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但她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出一股高贵圣洁的气质，宛若人间仙子。 如此水灵般的绝代佳人，医术又如此超凡入圣，难怪会被称为洛阳四大美女之一。而且其她三位美女宇文明早已见过，感觉在容貌上或许各有千秋，但气质上抒梦却绝对可以排到第一。 “这就是抒梦了？果然给人的感觉如梦似幻，不愧有医仙的美名。”宇文明也不禁喃喃道。 咽了一下口水后，他方向宇文羽晴作了一个手势，两人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抒梦将要返回的房间行去。 片刻之后，抒梦已经悄然走到了临近萧皇后寝宫的房内，此处原本是服侍萧皇后的两名宫女卧室。如今因为抒梦要为萧皇后治病，于是便让了出来，作为这几天她的临时住处。 不过，抒梦刚刚一进入房间，便吓了一大跳。因为她这才发现，在自己的床上竟然躺了一个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美貌女子。 而且，在自己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他正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自己。 抒梦刚要惊呼，叫抓刺客，却突然只觉脖颈边一阵冰凉之音传来。 她斜着眼睛看去，只见在自己身后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名同样蒙面的女子，然后将一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玉颈上。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不是萧皇后！”抒梦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暗忖自己行医十余年，从来都是干的治病救人的善事，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这两名刺客只怕多半是要行刺萧皇后的。 “抒梦，你放心好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忙救下人而已！”宇文明沉声说道。 抒梦这时方从之前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她镇定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凝声说道：“你们怎么不去药王堂？虽然我现在没在那里，但还有几个学徒在，一样能给你们看病！” “呵呵，抒梦你就别拖延时间了。如果我师姐的伤，靠你的那几个学徒就能治好，我们还用得着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皇宫来找你吗？”宇文明冷笑了一声，他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抒梦的想法。 抒梦见这黑衣蒙面人竟然如此聪明，也是微微一惊。不过她也算准，这两人既然要自己救人，想必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定了定神之后，她方一双美目瞥向了那床上躺着的女子，柔声道：“你们要救的便是那女人吧？她是受了什么伤？你们会如此急不可耐地来找我。” “我师姐是被人打伤的，目前已经昏迷不醒。所以我们无法知道她究竟遇上了什么敌人，伤势到底有多重？”宇文明握紧拳头，然后对宇文羽晴道：“妹妹，你把师姐的情况给抒医仙说一下吧！” 宇文羽晴点了点头，方将之前给宇文明说过一遍的情形又再度说了一次，当然将自己兄妹和红袖的名字隐去了。 第117章抒梦的要求 抒梦认真的听着，然后轻移莲步到了红袖的床前，将一双白嫩的玉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 随即，她又抓起红袖的皓腕，将自己的玉指搭上其脉博，开始诊断起来。 片刻之后，她又解开红袖胸前的衣襟，查看了一下她胸腹部的伤口。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抒梦的柳眉却是一蹙，一张娇俏无比的脸蛋上，也逐渐浮现出忧色。这让宇文明兄妹心中不禁七上八下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抒梦才松开了红袖的身子，将被子盖在了红袖的娇躯上，似乎是诊断完伤势了。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此刻都以紧张的心情盯着抒梦那红润的樱唇，生怕从她口中说出什么已经无法救治的言语。 “你们师姐是中了一种叫百冥毒掌的邪恶掌法，以致于五脏六腑被震成了重伤。原本这种毒掌我是能医治的。可她又中了刀伤，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我怕她承受不起我的针灸疗法，导致身亡。”抒梦面色平静地说道。她似乎一诊断起病人来，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根本忘记了自己是被这两个人挟制的。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虽然依旧担心，但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听到了医仙抒梦说出有办法医治了。而不象之前那位济善堂的首席大夫，称红袖完全没救。 “那抒医仙可否马上为在下师姐救治呢？如今我们已经毫无他法，唯有请抒仙子一试了！”宇文明这时拱手作了一揖道。 “可是可以，不过治这种毒伤却需要几种特殊的药材，而我却没有。有几味药材要回药王堂去拿，其余的应该可以从宫中的太医那里取得……你们如果能够帮我把药材拿到手，我便可以立刻开始施展针灸治疗。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即使施术，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成功率。你们考虑清楚了！”抒梦一双美眸眨了一下，语气却是冰冷地说道。 “羽晴，我看就照抒医仙的意思办吧！你去一趟药王堂，我去太医那里吧。”宇文明略一思索，便立刻作出了决定。 妹妹的轻功比他还好，自然适合去距离较远的药王堂。而且去那里还需要再次进入皇宫。被人发现的可能性较大，也只有身材娇小，行动敏捷的宇文羽晴比较适宜。 当然，宇文明也不是没想到过，自己转身一走，抒梦就通知侍卫来抓自己的可能性。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抒梦应该不会这样做。 而且，他从抒梦的眼神之中，看出这位宛若梦幻仙子般的女医仙，似乎也极想离开这皇宫。 皇宫之中，一个鬼魅般的黑影，轻飘飘的在院落的墙壁上跳跃，穿梭在皇宫的各处房顶之上，巡逻的侍卫们几乎没有察觉。 约莫一顿饭功夫之后，宇文明方来到了药膳殿，这里居住着宫内的几位太医，同时也贮存着宫内所需的全部药物，主要由首席御医刘文峰负责管理。 宇文明望了药膳殿一眼，只觉头皮发麻，这里起码摆了上百排五层架子，每层架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抽屉。意味着其内是一种药物。如果一个个去找，只怕找到天亮也未必找得到。 他屏气凝神了片刻，便见一个药僮走了进来，手上还有一个托盘，看来是取药的。 宇文明心中大喜，他立刻飞身从房梁上下来，五指一下扣住那药僮的咽喉，然后厉声喝问道：“你可是这里的药僮？” 那药僮突然遇上一个黑衣蒙面人，也是吓了一大跳。他脸色苍白地喃喃道：“这位好汉，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是药膳殿，放的都是药物，住的也是大夫和学徒……” “我当然知道！不过找的就是你们！”宇文明故意凶巴巴地说道。 然后他一抖抒梦给他的那张药物清单，一指上面的药物目录道：“你把这些药物按名单上的要求给我打包装好。我就饶你一命！” 药僮吓得魂不附体，心忖现在的江洋大盗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连外面那些戒备松懈的药房诊都看不上，专门跑到皇宫的御医住处偷药，看来朝廷的威信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难怪象杨玄感这样的重臣都要造反。 他战战兢兢地接过宇文明递过来的药物清单，两手颤抖着帮宇文明配齐了大部分药物。但最后却是愁眉不展道：“这位好汉，大部分药物我是给您配齐了。可有一小部分是药膳堂没有的，还有两种药材我们这里虽有，却没放在库房，而是由我师父专门收藏着的，恐怕您得直接找他才能拿到。” “哦？你师父是谁？他现在在哪里？”宇文明厉声问道。 “我师父便是有首席御医之称的刘文峰。他的医术可是高明之极，除了药王孙思邈和医仙抒梦之外，恐怕天下就难有人医术能与之相比！”那药僮一提起刘文峰，又挺直了腰板。 “看来，我还非得把刘文峰找到不可。”宇文明听闻之后，也自言自语道。 他暗忖和刘文峰还算熟络，毕竟去年一起在辽东扑灭瘟疫时，还结下了颇深的交情。相信自己找到刘文峰之后，说明来意，他还是应该会买帐的。 收好药袋之后，宇文明一掌便击在这药僮后脑，那药僮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宇文明将他的身体拖起，塞到了床下。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人的样子。 他顿时心中一惊，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刻便再度跃上房梁，然后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感觉到，来人之中有好几人气息悠长，明显是武功高手。 虽然他自信以目前自己的实力，未必就怕了来者，但毕竟人家人多势众，真的打斗起来，宫中侍卫必然蜂拥而至。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只怕最后仍然会落个失手被擒的结局。 就在宇文明刚刚躲上房梁后，那房门便轰然打开了，随即一下子拥入了十多人。其中至少有八名都是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 宇文明不禁冷汗直冒，心忖还好自己没有冲动，不然就麻烦大了。 他这时好奇地瞥了一眼房梁下，却是惊讶不已。因为来者除了宫女、太监和侍卫之外，便只有两人，一人便是他正欲去拜访的刘文峰，而另一人则是刚刚从皇后寝宫出来，和他打过照面的杨洛琪。 “杨洛琪可是公主啊，怎么会跑到这药膳殿来呢？就算她也生了病，想吃药，随便叫一个宫女或者太监就能来拿药了。或者直接传唤太医诊治，恐怕就是刘文峰也不敢有丝毫麻烦。这洛琪公主，行为还真是有些古怪。”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就在这时，那杨洛琪清脆的声音却是进入了他的耳中：“刘太医，父皇喝的那种治咳嗽的汤药，所需药材你帮我配制一下吧。我一会回去就熬给父皇喝！他这几天咳得太厉害了。” 刘文峰一脸感概道：“公主殿下，其实这种熬药之事，哪需要您亲手而为啊？只要你交待一句，微臣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勿须劳动您的千金之躯！” 杨洛琪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刘大人，我知道您的医术高明，但看到父皇这些天身体不佳，让我这个作女儿的着实心疼，虽然宫中要找人给父皇熬药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洛琪身为女儿，岂能把尽孝之事都推给别人？我便想在父皇跟前侍奉汤药，这样才能心中略宽。” 刘文峰听闻此言，顿时大为叹服，感概道：“公主真是难得的孝女。从北周以来，微臣也在宫中侍奉过多位皇子公主了。但象殿下这样，对圣上如此孝敬的，却是绝无仅有。难怪别人都说，公主是生错了性别，如果是男儿身，必然是大隋的下任皇帝。” 杨洛琪俏脸微微有些羞红，轻叹道：“刘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现在父皇身体比以前差了许多，母后也重病在身，正要刘大人多多照料！” 听她如此一说，刘文峰却是立刻正色道：“微臣自当为医治皇上和皇后竭尽全力。皇后娘娘那边自不用说，目前抒梦已经接手医治，有这位女医仙出手，应该无多大问题。而陛下这边的情况却要复杂一些。他的身体原本很好，但却操劳过度，且心中积怨难消，以至成积劳成疾。望公主有空之时多劝劝陛下，勿要再熬夜了。” “刘大人，我早就劝过父皇了，不过却是没有多少用。”杨洛琪这时眼眶略红道：“父皇几个月来，一天到晚就在研究再次远征高丽的作战计划。而这几天更是频频召见几位相国和鸿胪寺的官员，讨论联合东突厥一起进攻高丽的可能性。天天都是到深夜方才睡觉。虽然我劝过他几次，可他都说以国事为主，称自己的身体还熬得住……” “唉，陛下还想远征高丽啊？现在乱匪四起，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果将远征高丽之兵用来剿灭各地乱匪，再休养生息十年，或许大隋就能重新安定下来。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微臣只怕会引起天下大乱啊！”刘文峰一脸悲怆地说道。 第118章洛琪公主的忧虑 杨洛琪听闻之后，也是深以为然道：“连刘大人都能看清楚眼下的形势，我就不知父皇为何看不……” 她刚说到这里，却是倏然醒觉，这样不免有诽谤自己父皇的意思，于是硬生生地收住口，将“明白”两个字咽了下去。 “算了，此事勿用再提，还请刘大人帮我配制一下汤药吧！”杨洛琪幽幽道。 刘文峰也猛地醒觉，知道自己不应该谈论圣上的事，万一隔墙有耳，被小人告了黑状。公主或许没事，自己却不免成了皇帝发泄愤怒的替罪羊。 他忙连连点头，然后按照杨广喝的汤药配方，将几味药材按比例配制完毕。再装在了一个药袋之中，交给了杨洛琪。 “公主殿下，这些药材按一比五的比例，用滚开的沸水熬半个时辰，便可让圣上服用了。按微臣的预计，圣上再服五天，应该就能完全好转。不过，如果圣上还是这样天天熬夜不断，只怕也会复发，所以……”刘文峰欲言又止道。 “好的！本宫明白了，我会劝劝父皇的！刘大人辛苦了。”杨洛琪伸出玉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药袋，然后转身离开了药膳殿。 而跟随她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也忙跟了上去。 “微臣恭送公主！”刘文峰低垂着头，负手而立，目送着杨洛琪一行人离去。 就在他也打算离开之时，却是突然只觉背后一阵风声袭来。有人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刘文峰惊惶失措地转过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自己背后。 他吓了一大跳，正欲呼叫“有刺客”时，却被来者一把捂住了嘴巴。 “刘大人，是我！我是宇文明。”来人这时方掀开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来。 刘文峰见果然是宇文明，心中略宽，但却依旧有些惊讶地问道：“宇文将军，你怎么作如此打扮？着夜行衣来宫中干什么？”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方将来意说明，然后郑重地作了一揖道：“刘大人，宇文明如此行事，也是被逼无奈，毕竟如果不这样干，在下师姐红袖就会香消玉殒了。我刚才好不容易说服了医仙抒梦同意出手救治，但却差几味药没有找齐，还请刘大人帮帮忙了。” 刘文峰这才明白过来，他望着宇文明那焦急的模样，心中却是暗忖，这小子刚刚才娶了长孙无垢，又对那个叫红袖的师姐如此关心，甚至不惜冒被当作刺客的危险，潜入皇宫找抒梦，还真是一个多情种子。 “算了，我也老了，将来大隋的天下，恐怕还真得靠宇文明这样的年轻俊杰来力挽狂澜。老夫就当是做做好事吧！”刘文峰眼珠转了几转，终于还是决定出手帮宇文明一把。 “药材清单你拿给我看看，抒梦开的药方，她那上面的药我可不一定全有。刘某只能保证提供药膳堂有的！”刘文峰说道。 宇文明忙将药材清单双手递了过去。 刘文峰接过之后，看了一下，却是皱了皱眉头道：“这些药材珍贵无比，有几种我这里还真没有，恐怕你只有再去药王堂一趟了。其他的药材大部分就在此处便能找到，但另外几种则放于我个人的仓库中……你在这里等老夫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了。 片刻之后，刘文峰配齐了药材，然后交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方心中大缓，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连声谢过。 “好了，别跟我这么婆婆妈妈了，要救你的心上人，就快去吧！”刘文峰笑骂道。 宇文明也顾不上辩解，忙拱手作了一揖，然后便飞身离去。 盏茶功夫之后，他便已经赶回了抒梦所在的房间。这时却见宇文羽晴早已在此，她正心急如焚地盯着红袖。而抒梦却是在床边的一张方桌上，放置了九个金色的小盒子，成九宫图位置排列，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 此刻，宇文羽晴见到他回来，也是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前来，低声问道：“明哥哥，你拿到药材没有？” “你哥哥亲自出马，哪有拿不到的？”宇文明举起手中所提的药袋，一拍胸膛道。 “那太好了！我出示了抒梦姐给的信物之后，也从药王堂拿到了所差的几种药材！”宇文羽晴兴高采烈地捧起那袋药材，然后放到了抒梦面前。 随即，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抒梦姐，现在药材都已经凑齐了，你可以救下红袖姐了吗？ “可以了！”抒梦这时拿起桌上的一个金色盒子，然后“嘭”的一下将其打开。 “起！”抒梦樱口微张，轻轻吐声道。 只见从这金色小盒子中一下子便飞出了九根一尺许长的金针，落在了抒梦手中。 这长长的金针静静地躺在玉盒内，在油灯下闪闪发光，看上去颇为闪亮。它们被照耀得金光灿灿，九枚金针却长短不一，粗细有别，一看就绝非凡品。 “这是我的压箱底绝招了，叫做仙灵九针！一般情况下，我只需要用一个玉盒内的九根金针施术即可。但这位叫红袖的姑娘伤势太重，故可能要用到第二甚至第三个玉盒内的金针。所以我不得不作好准备！”抒梦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宇文明解释。 宇文明听闻之后，只能本能地点了点头。 接着，抒梦又一抬玉手，将躺在床上的红袖翻了个身，然后撕开了她的背上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裸背。 “我马上准备用金针为红袖进行治疗了。宇文兄你先请出去吧！男女有别，你不方便留在这里……而且我治疗时不能有人打扰，你也得在门口挡住来找我的人！”抒梦这时一脸郑重地说道。 宇文明心中一凛，忙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宇文羽晴见哥哥出去了，也一路小跑，想跟着出去。却被抒梦叫住了：“羽晴姑娘，你留下来协助，我需要有人帮忙给红袖翻身，同时为我递金针！” 宇文羽晴立刻便停下了脚步，能够亲自参加救治红袖师姐，她当然是不会退缩。只是生怕自己不懂医术，慌乱中出错而已。 抒梦似是看出了宇文羽晴眼神中的忧虑之色，俏眸一扫，淡淡道：“放心吧！羽晴姑娘，我既然敢叫你留下，自然也是对你的能力很放心的。你和红袖是同门师姐妹，到时还需要你为她输入一定内力，协助其排除体内毒素！” 听抒梦这样一说，宇文羽晴便更无怀疑，当即便用力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既是如此，羽晴便听抒梦姐吩咐！只要能救得红袖姐的性命，不管姐姐要羽晴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宇文明自然便离开了房间。 然后，他奋力一跃，跳上了这间偏殿的房顶。随即便一脸警惕地望着门口，以防有人进入。 与此同时，抒梦却是俏脸凝重地对宇文羽晴说道：“羽晴姑娘，我的医术学自师父孙思邈，而《仙灵九针》便是他医术的核心精华。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三而三之，合则为九。九分为九野，九野为九脏；故形脏四，神脏五，合为九脏以应之也……” “人体有九野，九野就是九脏，也就是人体的九大灵枢，此乃人体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运行交汇的关键所在。” “而仙灵九针，正是针对这九脏的行针之法，按我师父的说法，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在，再用一些珍贵的药材作辅助，仙灵九针就能够使其活过来。不过你师姐受伤太重，单用药物和针灸恐难确保万一。故需要你将修炼的内力灌注入红袖姑娘体内，以打通她因受伤而淤塞的经脉。下面，你便按我的指示行事……” 宇文羽晴便按抒梦的命令，将红袖扶起在自己身边坐好，然后将手掌贴于其小腹，将内力缓缓灌入她的丹田。再顺着之前运行小周天的经脉，进入红袖的五脏六腑。 而这时，抒梦却是立刻掏出一根六寸长的金针，然后向着红袖的玉背上猛地扎了进去，这一扎就扎进了四寸有余，让宇文羽晴不禁瞠目结舌。 抒梦却是无瑕理睬宇文羽晴震惊的样子，在把金针刺入红袖的第一处穴道之后，她便拇指轻轻一挑，又是一根金针从掌中来到了两指之间。 然后她微微一捻，又扎入了红袖胸前的另一处穴道！ 紧接着，便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宇文羽晴看得惊讶不已，但抒梦的表情却是淡定从容，那妩媚动人的眼神专注无比，虽然她只是单手施针，但整个过程却是行云流水，玉手挥动自如，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治病，更像是在展现一种优美的艺术！ 到第九根金针扎入体内的时候，红袖便醒了。 她最开始有些惊愕，但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用针灸为自己治疗。 虽然随着金针的刺入体内，让她感觉到十分疼痛，原本坚强的眼神里，也开始出现了一抹痛苦之色，而且还越来越浓，不过她却握紧了一双粉拳，苦苦支撑着！ 红袖自然比谁都清楚，现在正是面前这位如仙子般的姑娘行针最关键的时刻，她当然不会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增添麻烦。 第119章红袖得救 扎完第一盒的九针之后，抒梦将一些药物涂沫在红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然后又命宇文羽晴用开水将之前配制好的药粉，调和成汤药，喂红袖一口服下。 红袖虽然觉得此药极苦，但依旧一口气将其吞咽进了喉咙。 抒梦俏丽的脸庞上也露出赞许之色，然后把手中的玉盒放回了桌面，再将第二盒金针拿了起来，开始继续施展仙灵九针之术。 到第二盒的九枚金针入体，红袖已经痛得牙关紧咬，娇躯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仙灵九针，根据病理的不同，和发病的部位不同，扎入的顺序和方式自然也就不同。 但是，无论如何千变万化，施展仙灵九针，最重要的都是最后那一针！ 只要有一点点偏差，不管扎深了半厘，或者扎浅了半分，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个意思！ 因此，就算是有人把如何仙灵九针的医书拿去研究会了，但手法和天赋达不到水准，也依然无法施展出仙灵九针之术。 “好了，差不多要结束了！”抒梦这时拿出第三盒内的第九枚金针，然后左手轻轻按住红袖微微颤抖的香肩，右手依旧稳如磐石，对准红袖头顶的百会穴深深刺入。 “噗！”的一声轻响，这枚金针一下子直刺入红袖的头顶，只余了小半截针尾在外面。 而就在这时，红袖却是突然只觉喉头一甜，一口紫黑色的鲜血猛地从樱口中喷了出来。将床边的棉被都弄脏了。房间内也顿时弥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抒梦这时也如释重负般的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这口紫黑色的淤血吐出来，红袖的命就算是救回来了。 “羽晴姑娘，去叫你哥哥进来吧！你们师姐的毒伤算是治好了大半了。一会我再给你们开几副药，你们再喂她服食三天，就无大碍了。”抒梦一脸疲惫地说道。 宇文羽晴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门口，将自己哥哥从外面叫了进来。 宇文明听闻之后，大喜过望，忙走了进来，看着已经能够勉强坐起身说话的红袖，他心中感动万分，立刻单膝下跪，向抒梦郑重地弯腰作了一揖道：“大恩不言谢，抒姑娘救我师姐的恩德，宇文明铭记于心，将来抒姑娘如果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宇文明绝不推辞！” 红袖这时也在床上拱手行了一礼，感激涕零地说道：“红袖原以为自己早已命归黄泉，却不料抒姑娘硬生生将我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红袖无钱无势，唯有一七尺之躯而已，如果抒姑娘不嫌弃，红袖愿为您的侍女，永伴小姐左右，守护您的安危！”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听闻之后，都吓了一大跳，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均面面相觑。暗忖虽然抒梦的救命之恩的确应该感谢，可红袖也不至于自降身份，当她的侍女吧。难道她不愿意继续行走江湖，当侠女了？ 抒梦也是连连摇头，眉头一皱道：“红袖姑娘，抒梦行医治病，只为了救治天下百姓，从来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您是宇文公子的师姐，听说还是军中将领，怎么可以当我一个民女的侍女呢？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然抒梦要生气了！” 红袖再三请求了几次之后，见抒梦主意已坚，方只得作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撤了。不然天一亮，宫内的侍卫便要巡视各个寝宫，万一被侍卫发现，我们可就难以脱身了。”宇文明连忙提醒道。 宇文羽晴和红袖都知道其中厉害，白天宫内的侍卫可比晚上多好几倍，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想再在皇宫中穿梭自如，只怕就不太可能了。趁着天亮之前赶快撤离方是正道。 就在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向抒梦再次谢过，准备撤离之时，抒梦却是凝声说道：“宇文公子，你们可否带抒梦一起出去？” “啊？带你出去？难道抒梦姑娘您还不能出宫了？”三人一听，都是大奇。 “唉，萧皇后得了偏头痛后，我便被召进宫来为她治疗……”抒梦这时无可奈何地将之前萧皇后不准她离开之事述说了一遍。 然后她一脸忧郁地说道：“可萧皇后的这病，原本就是一个慢性病，不是短时间就能治好的。但如果我一直不回药王堂，就没法给百姓们治疗，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医治无效丧命。这让抒梦如何心安？如何对得起师父的重托？” “抒梦姑娘不愧有医仙之名，光是这份古道热肠，为天下人忧虑的胸怀，便不是世间那些庸俗女子可以比拟的。”宇文明毫不吝啬地将这些赞美之词送给了抒梦。如果说原来他对抒梦只有感激和欣赏之情，那现在抒梦在他心中更是宛若神仙姐姐一般。 “不过，抒梦姐，你就这样走了，等皇后娘娘一早醒来，不见了你岂不大发雷霆？您就不怕她降罪吗？”宇文羽晴毕竟是女人，心思较为缜密，柳眉一蹙问道。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有好几个重病人都是明天一早便要来找我复诊。我不可能置他们于不顾！”抒梦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却是非常坚定地说道：“就算皇后娘娘对我不满，但料来还需要抒梦为她治疗偏头痛，也不会过份为难我……” 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名太监的尖利声音：“皇后娘娘驾到！请抒梦姑娘迎驾！” 宇文明已经听出，同时还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嘭”的一声打开了，一位身着华贵锦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美妇，在一大群宫女、太监和侍卫的护卫下，闯了进来。 “怎么萧皇后会突然来了？她醒得这么早？”宇文明心中大急。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遇上萧皇后突然来造访抒梦。 不过眼下已经不可能躲避了。他只得左手拉着宇文羽晴，右手拉着抒梦，三人一起跪下，然后口中恭敬地说道：“微臣宇文明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咦？宇文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宇文明抬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竟然是杨洛琪，原来她也陪伴着萧皇后一起来了。 只不过，他却不知，萧皇后此时会来，正是杨洛琪亲自将药熬好，送给自己母后服下后，又听萧皇后说抒梦想返回药王堂。心中有些担忧和挂念，所以母女俩才决定找抒梦好好安抚一下。 “回公主，微臣是因师姐被人用毒掌所伤，生命垂危，才被迫进宫来找抒梦姑娘救治。如今师姐已经医治完毕，微臣也不便打扰了……”宇文明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后寝宫，岂容你一个外臣随便进来的？宫中的侍卫统领今天是谁当值啊？竟然把你放了进来！”杨洛琪却是柳眉一蹙，出言喝问道。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宽，暗忖这位洛琪公主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侍卫统领放进来的，这可比偷偷摸摸进来好解释得多。 他于是忙说道：“末将还请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开恩，这不能怪当值的统领，要怪也应该怪微臣救师姐心切，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未想惊扰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恕罪！” 杨洛琪如今对宇文明的映象已经改变了许多，尤其是他接二连三地为大隋立下赫赫战功，又能抗拒吟菲的美貌诱惑，已经不再把他看成是一个花心大少，好色之徒了。 她见萧皇后脸上还有些怒容，忙道：“母后，这位宇文明将军，便是在去年和今岁远征高丽时，两次力挽狂澜的勇将。他年纪虽小，战功却是让许多老将也颇为不如。而且四年前他还曾在女儿举办的元宵节赛诗会上力拔头筹。可谓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 杨洛琪如此一说，萧皇后脸上的不愉之色顿时大为消减。她于是便缓声道：“既是我大隋的后起之秀，国家的忠良之材，那哀家便饶了他这一回吧！不过下不为例，以后可不得再犯了！” 宇文明没想到自己擅闯皇宫的罪，竟然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掩盖了过去。按照隋朝的惯例，皇后是主管宫中事务的，只要不是杨广出面干涉，萧皇后开了金口之后，就算那当值的侍卫统领称自己是偷入皇宫的，也应该没事了。 而且，如果那当值的侍卫统领是个聪明人的话，就更不会揭破此事了。因为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他值夜不力，竟然三个大活人混进了皇后的寝宫，他居然没有查觉。那搞不好会被免职和重重处罚的。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里，宇文明就应该见好就收，拉起宇文羽晴，背起红袖就出宫去了。但他望着抒梦那纯洁无瑕，暗怀幽怨的眼神，却又有些不忍。虽然他暗忖，自己就这样离去，抒梦也不会出卖自己。只是自己答应了带她出宫，却又没有做到，实在有些良心过意不去。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向萧皇后提出此事时，却又听到门外传来一名老太监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到！” 第120章突厥事变 宇文明已经听出，这便是岳曾省的声音。他不禁心中一紧，暗忖这事情可也太凑巧了，杨广也来了。这下要想让抒梦回药王堂恐怕就更难了。 而这时，杨广已经在岳曾省的陪同下，大步踏进了房间。让原本已经有些拥挤的屋子变得更加挤了。 “咦？怎么有这么多人？宇文明，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杨广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位让他颇为欣赏的小将。 杨广和萧皇后夫妻情深，自她生病之后，每天一大早起床之后，杨广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萧皇后的寝宫看望妻子。已经坚持了多日雷打不动。而如今天色已亮，杨广正好按惯例过来，却不巧正好遇上了宇文明等三人。 “哦，父皇，是这样的。宇文将军的师姐被人打伤，生命垂危，而抒梦姑娘又不在药王堂，正在宫内为母后医治，所以，宇文将军和他的妹妹便送她师姐来此请抒梦姑娘医治，还望父皇不要见怪！”杨洛琪忙接口说道。对于宇文明的重情重义，她还是很钦佩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是一个多情种子啊！哈哈哈！”杨广见宇文明神色古怪，还道是他和红袖之间有什么私情，深夜入宫找抒梦治疗只怕也是因为男女之情。不禁开怀大笑，暗忖以后见到李靖时，倒可以好好调侃他一番。 宇文明自然不敢再说，只得神色恭敬地站在旁边，负手而立。 杨广见到萧皇后气色似乎已经好了很多，也是大为赞叹，称抒梦果然不愧是孙思邈的徒弟，有医仙的美誉，如此难治的偏头痛也让她治得差不多了。他又提出让抒梦进宫做太医，并保证可以封她当首席御医，享尽荣华富贵。 抒梦自然是婉言谢绝了，称自己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治病而学的医术，不想只服侍帝王家。 杨广正欲再劝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人大叫着冲了进来，并喘着粗气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杨广定睛一看，来者正是礼部尚书裴蕴。 他顿时眉头一皱，斥责道：“裴蕴，你身为相国，如此大呼小叫，成何提统？天难道还能塌下来不成？” 裴蕴这才醒悟自己的确有些失态了。他于是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是臣失礼了。只是此事来得太突然，微臣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到陛下的御书房又没找到圣上，后来听值守的太监称陛下来了皇后娘娘这里，于是臣才连忙跟了过来……” “好了！你废话就不用多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快快到来便是！”杨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裴蕴这时整了整衣领，方正色道：“刚刚接到长公主派来的密使急报，称启民可汗染干病重！如果不尽快医治，他必将在三个月内病逝！依东突厥目前的局势，如果启民可汗病死，即位的则必将是其子染干。而此人却对我大隋并不恭敬，甚至有与我大隋一较长短的想法。如让此人顺利继承突厥汗位，恐怕我们原本设想的，联合东突厥一起进攻高丽的计划就会落空……” 他话还未说完，杨广和杨洛琪都是面色大变。 裴蕴说的长公主，便是在先帝杨坚还在位时，远嫁到突厥的杨丽华。她是杨广的姐姐，被杨坚赐婚于突厥首领染干，并册封其为启民可汗。 由于她的影响，使染干一直对隋朝比较恭顺，也让大隋的北部边境免于突厥铁骑的骚扰。因此，此次杨广准备三征高丽，其中的重要一环便是邀请东突厥一起出兵进攻。 按照杨广和裴蕴等几位大臣的设想。事成之后，东突厥可得高丽的盟友契丹一族的领地，并将室韦、鞠靺等族纳入东突厥的势力范围。而隋朝则得高丽的全部土地。 杨广原本打算过几天就派一名适合的大臣，组成使团赴东突厥商谈此事。依他和内阁几位相国的估计，启民可汗十有八九会同意此事。 但如果启民可汗病逝了，由那位对隋朝一向不太恭敬的咄吉当了突厥的首领。依他的个性，则根本不会为了隋朝去惹高丽这种实力不弱的敌人。 “裴蕴，你马上召集另外几位相国到朕的御书房来！立即开会讨论此事。”杨广当即便作出了决断。 他这时又望了宇文明一眼，然后沉声说道：“宇文明，你也来参加吧！毕竟你才从高丽撤回来，对那边的情况最熟悉。”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一凛，他万万没想到，杨广竟然会叫自己参加这种几位相国才有资格参予的军国大事。 “末将谨遵陛下喻旨！”他顿时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行礼道。 …… 坐在皇宫的御书房内，和裴矩、裴蕴、虞世基、卫玄、樊子盖、宇文述等六位相国一起对面而望，让宇文明犹如梦中。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带着红袖冒死潜进皇宫，找抒梦救治，最后竟然一波三折，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杨广为什么会叫自己来参加，对付东突厥这等军国大事的讨论呢？难道自己真的那么让他重视吗？ 冷静之余，宇文明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虽然立功甚多，但资历也太过浅薄，按理说杨广应该不会如此莽撞才对。 看来，真是帝王之心，天威难测啊！宇文明不禁心中感叹道。 而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除裴蕴外，另外五位尚书也是大眼瞪小眼，弄不清楚缘由。暗忖一大早圣上就将自己等人叫来御书房，想必是有紧急事情发生了。 可如此大事却又让宇文明这样一个左翎卫将军来作甚？ 尤其是宇文述更是惶恐不安，心中暗想，莫非发生的事情和自己这孙子有关？难道是他在外面闯了祸了要责罚？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之时，杨广却终于发话了：“今日一早，就请几位爱卿到此，朕也是迫不得已。乃是因为东突厥发生了大事！启民可汗染干得了重病，即将过世。如若此人身死，则汗位将落入与其子咄吉手中……”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咄吉对我大隋一贯敌视，早在父皇在位时，就不肯来大兴城朝贡。并多次扬言要南下中原，抢掠我大隋财富。所以，如果一旦此人成为突厥新的大汗，则我大隋北方边境将会处于突厥铁骑的直接威胁之下。朕原本还打算联络突厥一起夹攻高丽，只怕也难以成行。今日请大家来此，便是想商讨一个稳妥之计，解决突厥问题。为朕三征高丽消除后顾之忧！” 众臣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也都知道，圣上一直对不能征服高丽耿耿于怀。一直在筹备第三次远征高丽。不但在国内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和兵力调动，还打算借助突厥的力量，一举解决这个大隋边患。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突厥还是隋朝的老朋友，启民可汗还继续在位的基础上的。如果启民可汗都病死了，那隋朝和东突厥的关系必然重新定位。那三征高丽的事岂不要一缓再缓了？ 宇文述听闻之后，立刻便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东突厥的启民可汗突然病重将死，想必也是天意。这两年来，我大隋两次远征高丽，虽然没有将其灭国，但也占领其辽西的全部土地，以及辽东的部分地方。号称高丽国内最坚固的城池辽东城也落入我大隋手中。因此，老臣以为，高丽的实力已经不足为患，他们已没有能力对我大隋构成威胁！” 接着，他又干咳了两声道：“相反，东突厥这些年来，却一直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自十五年前西突厥因内乱一分为三后，周边更无能威胁它的势力。东北一带的契丹、奚族、室韦、粟末、黑水等部皆奉其为主。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突厥必然南下中原，攻我大隋。因此，老臣建议，我们应该把重心从高丽收回来，放到对付突厥上！” 宇文述的话立刻得到了卫玄的赞同，不过裴矩却是冷笑了一声，出言反对道：“宇文大人虽然所言不虚，但方法却是南辕北辙。对我大隋不但无利，反而有害。” “哦？裴大人何出此言？”宇文述听闻之后，顿时面色阴沉了下来。眼下朝中已隐现宇文家和裴家相争的格局。裴矩和裴蕴在许多问题上跟他唱反调已经不止一两次了。 裴矩微微一笑道：“宇文大人所说不错！当前的确是突厥强而高丽弱。但高丽已然奄奄一息，只要再给他们最后一击，他们便能轰然倒下。上次远征如若不是杨玄感那逆贼突然作乱，高丽早就灭国了。可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对其攻击，任由高丽休养生息，等他们缓过气来，必然又成我大隋的心腹大患。”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因此，微臣认为，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大隋如与突厥决战，恐怕三五年内难分胜负，就算能胜，只怕也是惨胜。在我军元气大伤的同时，高丽却又再度攻过来，那岂不是腹背受敌？” “所以，微臣觉得，应该先安抚东突厥，主攻高丽，待取胜之后，再回师与东突厥决战，此时挟灭亡高丽之威，必能得到契丹、铁勒、室韦等族降服。如果有这些游牧民族与我大隋协同作战，即使是突厥，恐怕也难以招架！”裴矩胸有成竹地说道。 第121章内阁廷议 裴矩的话音一落，裴蕴便应声叫好。作为裴阀的另一重要成员，他自然会支持这位本家兄弟。 但樊子盖和和虞世基却是眉头一皱，并没有急于表态。显然他们对于宇文述的先攻突厥后攻高丽，和先攻高丽后攻突厥的方法，都不是很赞同。 “陛下，微臣以为，现在朝廷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剿灭内部乱匪上。如今中原、山东、河北、江淮一带乱匪四起，几股最大的乱匪，如瓦岗寨的翟让、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山东王薄等，都聚集起了五六万人。虽然他们还不敢攻打郡城，但不少县城却经常受其侵扰，百姓苦不堪言……而且，由于各地盗匪横行，商旅的流动也大受影响，天下一百多个郡，倒有大半税收下降，尤其是在北方，很多田地都因农民逃避兵役和徭役，无人耕种。如果再不休养生息，只怕大隋不用突厥来攻，就已危在旦夕了！”樊子盖这位杨坚时代的老臣，却是终于忍不住了，出言相劝道。 “是啊！陛下还请三思，眼下突厥的局势还没有到十分恶化的地步。就算真的咄吉当上了可汗，他也未必就敢马上和我们反脸，毕竟突厥内部也不是全听他的。待我们休养数年后，补充了精兵和粮食，到时再来收拾高丽和突厥，都是轻而易举之事了！”虞世基也附和道。 杨广听得却是面现怒容。他一门心思想的便是灭亡高丽，哪里听得见不同意见。 虽然他也知道如今天下乱匪甚多，却还是以为，这些泥腿子造反，是成不了大气的。 只不过，现在六名尚书，竟然分作了三派完全不同的意见。倒让他这个皇帝也有些为难了。而且三派意见都说得很有道理，杨广也是托着下巴，犹豫该如何决断。 从内心来说，他是极想采纳裴矩的意见。先安抚突厥，再灭掉高丽。待辽东稳定之后，再挥师北上，则天下定矣。 可是，要派人去安抚突厥，却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且如果要再攻高丽，该出多少兵，准备多少粮食才够，他也心中无数。毕竟现在他可不敢完全不留人马在东都和塞北了。 “宇文小将军，你是大军中最后一个撤离高丽的大将，对高丽目前的情况，恐怕应该是军中将领里最熟悉的一个。你就说说看，现在如果要再攻高丽，应该出动多少人马，准备多少粮食？”杨广锐利的目光瞥向宇文明，凝声问道。 众臣这时才醒悟过来，感情圣上将宇文明这个毛头小子招来，是想询问他高丽的情况。这倒也很正常，毕竟宇文明是断后军的主将，与高丽大战了一个多月，直打得高丽军不敢再攻，若论对高丽的熟悉情况，只怕隋朝官员中没有一个能胜过他的。 宇文明听到杨广问自己，便知这位好大喜功的皇帝还是想先攻高丽。他招自己来此，只怕也想通过自己这位众臣眼中的“高丽通”来述说一个事实，即高丽的实力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完全可以一战而下。 如果自己抓住了这个机会，的确可以得到杨广的赏识，就算不会马上升官发财，得到重用也是极有可能的。而如果不顺着杨广的意思说话，只怕这位圣上便会雷霆大怒。即使不当场贬了自己的官职，将来想再领兵出征也是很难了。 说实话，宇文明其实并不反对远征高丽，去年二征高丽时的断后之战，已经让他看到了高丽的颓势。 当时的高丽军人数虽多，却多为老弱残兵，以及才临时征召的新兵，远远没有一征高丽时，那支敢和隋军正面交战的精兵风采了。 因此，他也认为，现在可以给予高丽最后一击，为大隋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只不过，宇文明却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高丽已经立国四百余年，根基深厚，高丽王高元及一干贵族也深得高丽百姓拥戴，且高建武、乙文支德、盖苏文等都是智勇双全的名将。他们又是在自己地盘上作战，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有可能邀约周边的契丹、室韦、奚族等部出兵相助。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去进攻，只怕又和前两次远征一样，无功而返。 尤其是现在，东突厥内部又生怕，极有可能和大隋产生敌对的时候。高丽极有可能派人联络东突厥，邀其一起夹攻隋军。或者请突厥大军围魏救赵，南下侵扰隋朝北部边关，如马邑、河套、丰州、陇西一线。逼隋军撤退。届时，隋军便可能再度损兵折将，甚至遭遇一场大败。 因此，宇文明认为，继续攻打高丽不是不可以，但一定是要在安抚了东突厥之后才行。 于是，他方起身作了一揖，然后一脸郑重地说道：“陛下，末将以为，如今已经到了和高丽最后一战的时刻，狭路相逢勇者胜。高丽也已经山穷水尽，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必然能够一举击败高丽，永远消除这个心腹大患！” 杨广听他如此一说，也是心中暗喜，面上露出笑容。 不过，宇文明却是话锋一转，继续侃侃而谈道：“但是，高丽在将亡之际，必然会疯狂的反扑我们，他们为了挽救自己灭亡的命运，定会联络自己周边的部族。如契丹、室韦、奚族等，对我大隋联合作战，至于实力强大，又有意南下的突厥，自然更是他们考虑的重中之重……” “所以，我们如果想排除这些外来力量介入与高丽的战争。则必须先消除来自突厥的威胁！只要突厥不参加这场战争。这些部落顶多只会小规模介入，影响不了大局。毕竟他们大多臣服于突厥，主子都没出兵，他们也会观望的。” 宇文明的话顿时得到了大多数大臣的赞同，因为他分析得的确在理。 杨广虽然也不得不承认宇文明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脸上却并不太高兴，因为按宇文明的意思，如果要灭高丽，就得先消除突厥的威胁，那岂不是要先对突厥用兵了？ 宇文明如今也善于查颜观色，他已看出杨广的不愉之色。于是忙又道：“陛下，消除突厥的威胁并非一定要派兵攻击突厥，微臣建议，可以派一支使节团，以探望启民可汗染干的病情为由，前去拜访。据臣了解，启民可汗有好几个儿子，还有一些兄弟、叔伯，他们都领有自己的人马和部落。” “染干的长子咄吉虽然是其中最大的一支势力，但如果其他几个兄弟联合起来反对他，只怕他想顺利继承汗位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派出的使节团可以联络突厥各头领中的亲大隋人物，给予他们支持，甚至可以承诺册封他们中的代表人物为突厥新可汗，挑动他们反对咄吉。只要突厥内战一起，他们还哪里顾得上南下侵扰我边塞，以及支援高丽呢？”宇文明胸有成竹地说道。 杨广这时方忧色尽去，脸上露出笑容道：“没想到宇文小将军果然是将门虎子，智勇双全……”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宇文述道：“宇文述，你生了个好孙子啊！将来你宇文阀一门的荣华富贵恐怕就要着落在他身上了！” 宇文述心中顿时又惊又喜，知道自己孙子的一番言语解决了圣上的大难题，所以让他非常喜欢。而且，听杨广的意思，大有提拔宇文明，继续扶持宇文阀的意图在里面。这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他于是忙起身作了一辑道：“臣孙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离大将之才还有一段距离，尚须圣上多多指点提携。圣上太过夸奖他，反倒会让他忘乎所以……不过臣等一家三代，都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之臣，必将为大隋竭尽全力。” 杨广哈哈一笑，正想再给宇文明封个官职时，裴矩却是急忙说话了。 “陛下，宇文明的主意的确不错！我大隋已经多年没派使节团去突厥了，长公主她也必然思念故乡的亲人。臣观宇文小将军天庭饱满，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又智勇双全。且此计又是他提出的，不如就以他为使节团团长，前往突厥执行此项任务吧！”裴矩一脸阴霾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宇文述顿时脸色大变，心忖突厥牙帐离洛阳相隔万里之遥，且路上马匪甚多，除了突厥之外，草原上还有铁勒、回纥等部，他们可对隋朝和突厥都没什么好感的。使节团既然要去突厥拜访，必然会携带大量贵重礼物。这也会引来他们的贪心，出使突厥可未必比远征高丽安全多少。 而且，宇文明又年纪轻轻，从没有过出使外族的经验，他这样冒冒失失去了那里，人又年轻气盛，很容易和别人发生冲突，万一和突厥的人在决斗中失手，不管是自己受伤还是伤了别人，都极有可能引发祸端。 这裴矩明显就是想陷害宇文明啊！宇文述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第122章杨广的决断 宇文述正要再度说话，为自己孙子推掉此事时，虞世基却也说话了：“裴大人的话甚有道理。臣也以为宇文小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微臣再提一个建议：我们可以多管其下，除了一面寻找合适的，愿意站出来跟咄吉对抗的人外。也可以在使节团中加入一位名医，尝试一下医治启民可汗，万一能将其治好，岂不就不用再去搜寻亲隋的突厥贵族了吗？” 虞世基的话立刻得到了裴蕴的响应，他当即便赞叹道：“虞大人的建议也是臣想说的，不料却被虞大人抢先了。如今我大隋医术最好的神医当然便是药王孙思邈了，可他如今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难得一寻。好在孙药王还有一位徒弟，那便是人称医仙的抒梦姑娘。她的医术尽得孙药王真传，应该足以胜任！” “抒梦？此女我倒是见过，的确容貌秀丽，气质绝佳，可她的医术真的比宫中的太医刘文峰还厉害？”樊子盖有些疑惑地问道。 “樊大人多虑了！首席御医刘文峰虽然人品甚佳，对陛下也忠心耿耿，但医术却难以及孙思邈项背。抒梦的医术即使赶不上孙药王，也相去不远，绝不是区区一个刘文峰可比的。如果抒梦姑娘出手都无法医治好染干，估计也就无人能治好他了。我们就老老实实找寻其他值得扶持的突厥贵族吧！”裴蕴轻抚自己颌下长须，不以为然地说道。 众臣在房间内说得唾沫横飞，杨广却是听得眉头微皱。他倒也觉得，派抒梦去治疗突厥可汗染干是一条可行之计，试一试总没有什么坏处。 可问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萧皇后还患有偏头痛，虽然抒梦已经出手医治了，但却没有完全治好。如果现在冒冒失失地将抒梦派去突厥了，这一去一回非半年时间不可。如果在这中途，萧皇后的偏头痛复发了怎么办？杨广心中还是担忧不已。 片刻之后，他方将岳曾省唤了过来道：“曾省，你去一趟皇后寝宫，将抒梦姑娘叫来御书房，朕要问她几句话！” 岳曾省自是连忙点头，当即拔腿向萧皇后的寝宫快步行去。 而此时，早就想说话的宇文述，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机会，忙愁眉苦脸的向杨坚解释道：“陛下，臣之孙宇文明虽然对大隋的忠诚之心无可置疑。但他年纪尚轻，与敌作战时还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和勇气永往直前。可这出使突厥之事，讲究的是外交策略及说话技巧，可不是单凭勇武就能将突厥人拉过来的。希望圣上能慎重考虑，另选合适之人！” “哦？宇文卿家说的也有道理。那你看以何人为使臣去突厥合适呢？”杨广听宇文述这样一说，倒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出使和打仗的确是两回事。宇文明打仗是把好手，可未必当使臣也能当得下来。能否稳住突厥关系着他能否顺利征服高丽的大事，倒是不可仓促决定人选。 宇文述听闻之后，心中暗喜，忙躬身行了一礼道：“微臣举贤不避亲，想推举臣孙宇文明的大舅子长孙无忌为使臣。此人年纪虽轻，但却在鸿胪寺呆了多年，对外交礼仪之事，知之甚详。且曾随老臣出征辽东，任军中参军一职，为老臣和臣孙宇文明出谋划策，可谓智计百出之人。由他任使节，必能成功为大隋争取到突厥来附！” 长孙老夫人在拜托宇文明的同时，也早拜访过他。想让他在圣上面前为自己的孙子谋个官职。宇文述虽然觉得事情难办，但看在是亲家的面上，也只得勉强答应试试。眼下正好圣上想让自己孙子出使突厥，他将长孙无忌提出来，便可一举两得。既推掉了宇文明的差使，又可以卖个人情给长孙家。 毕竟圣上如果真要派长孙无忌当使节，怎么也要封他个官职的，不然派去突厥就失了朝廷颜面。而如果长孙无忌真的完成了任务，凯旋归来，那好大喜功的杨广也必然会提拔赏赐他。这样便可对长孙家有所交代了。 “长孙无忌？这个名字我好象听过……”杨广思忖了半晌之后，方抬眼问道：“是否长孙晟的儿子？” 宇文述心中一紧，却也只得点头道：“正是！长孙无忌便是长孙晟的嫡长子，但他可和其父的主张大不一样，他可是极力支持远征高丽的，不然也不会主动要求加入到军队之中，参加进攻辽东了……” “嗯！朕明白了！长孙晟虽然老迈昏庸，看不清楚高丽乃是我大隋的首要威胁。但出发点也是为了我大隋百姓。现在他又已经患病身死，朕岂会跟一个死去的臣子计较。也罢，就……”就在杨广准备应承下来之时，岳曾省那公鸡般的嗓音又叫了起来：“禀陛下！抒梦姑娘带到！” 御书房内的众臣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门口已经凭空出现了一道身着淡青色罗裙的曼妙身影。 这位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却是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柳腰纤细。她虽然衣着朴素，布衣木钗，但容貌却是俏丽无比，尤其是那对秋水般的美目，清澈见底，让人感觉她的内心毫无一丝杂念。 她清哞流盼之下，顿时让周围的亭台楼阁，霎时间失去了颜色。 原本御书房内有些暄闹的场面，在此刻也因这女子的出现而变得寂静下来了。 “这便是抒梦了？果然不愧有医仙之名，的确宛若天上仙女。”这是在场的几位大臣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 杨广倒是见过抒梦好几次了，加上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色的君王，心中挂念的都是权力斗争和天下角逐。是以抒梦的绝世容颜倒是未让他动了色心。 “抒梦姑娘，谢谢你为皇后医治疾病了，却不知她的偏头痛如今治得怎么样了？”杨广淡淡问道。 抒梦被岳曾省急匆匆地叫来御书房，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听杨广这样一问，方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于是忙答道：“禀陛下，民女已为皇后娘娘施展了金针疗法。目前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请陛下可以完全放心！” 杨广听闻之后，心中一缓，但面色却依旧未变，淡淡问道：“那太感谢你了！只不知道这半年中，是否还需要你伴随她左右，为她治疗呢？” 抒梦大喜过望，只道杨广有放她出宫的意图了。她于是忙欠身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的偏头痛其实是一种慢性病，在我用仙灵九针治疗之后，已经勿须民女一直守在身旁了，娘娘只需按时吃药，休养半年左右，便会完全根治的！” “太好了！”杨广一听，顿时喜不自禁，心中最后一块悬起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他当即便笑眯眯地说道：“抒梦姑娘，你为朕的皇后治好了重病，且在民间声望极高，有医仙的美誉。朕便索性封你为护国医仙，门下省尚药局典御、太常寺太医丞！” 众臣一听，皆吓了一大跳，护国医仙的封号倒也罢了，那只是一个称号，并没有官职和品阶。可尚药局典御是正四品的官职，掌管皇城医药大权，就连那首席御医刘文峰都没当上。 这抒梦虽说医术超群，但岁数太过年轻，还是一名女子，怎么能让她担任这样的重要职务？ 不光那些大臣们这样想，抒梦也是完全没有想到，杨广会一口气封了自己一个医官的官职。虽然她并不知道尚药局典御是个什么职务。但从旁边几位尚书的惊叹声，便可知道官位肯定不低。 她于是忙欠身行了一礼，意图推脱道：“抒梦谢谢陛下的赏识了。可民女受家师所托，在东都替百姓治病。都是为了济世积善，救人性命，并不想图朝廷的封赏和官职。家师也早对民女说过，我们这一脉只为救治天下苍生，不图回报。抒梦也做不来官，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呵呵，抒梦姑娘，朕早和你师父孙思邈谈过多次，自然知道令师的习惯。朕封你这些官职，其实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身份，证明你是朕派出的医官而已！”杨广呵呵一笑，然后目光扫视了一下身边的众臣，语气转为严厉道：“朕现在宣布，命长孙无忌为鸿胪寺少卿，兼赴突厥使团正使！使节团在半个月后便启程前往突厥牙帐！” “宇文明为左监门府郎将、兼赴突厥使团副使，领兵三千予以护卫！” “抒梦为太常寺太医丞，兼赴突厥使团随行医官，负责为身患重病的突厥启民可汗进行医治！如果此人因病逝世，新继位的突厥可汗便极有可能与我大隋反目，则我大隋北部边境又将生灵涂炭。望抒梦姑娘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勿要推辞！”杨广倒是难得的对抒梦客气了起来。 他这一系列的突然任命，让在座的几位大臣皆目瞪口呆。 第123章出使突厥 长孙无忌就这样连升几级，成了鸿胪寺少卿了？之前他虽然也立过一些功劳，可那都是跟着宇文明混的军功。在鸿胪寺他可是没有半点功劳的。 宇文明也由左翎卫将军再升一级，成了左监门府郎将了？这可是十六卫府之一的左监门府最高军事长官了。 左监门府虽然地位比起左右翊卫、左右骑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左右侯卫等十二卫府的地位要低一些，但也是正式的一府长官了。以往担任这样军职的将领，哪个不是在军中干了十年以上的老将了。 这宇文明如此年轻就居此高位，圣上也未免太器重他了吧？ 还有那抒梦，虽然医术高明，相貌漂亮，但却是一介女子，先当了尚药局典御不说，还又当了太常寺太医署丞，这可是刘文峰做梦都想得到的职位。但杨广却一直捏着不肯任命。可今天却如此轻松就送出去了，而且是给一个从未当过宫内医官的民间女子。就算是要她出使突厥，也用不着给这样高一个官职啊！圣上也未免太轻率了吧！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杨广便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语气严厉地说道：“朕主意已决，各位爱卿勿要再劝！曾省，你立刻传令中书省草拟圣旨，然后交由内阁予以发布！” 中书省便是隋朝负责草拟圣旨、传达诏令的机构，是隋朝三省六部制中的重要部门，其长官多由宦官担任。不过杨广继位以后，并未正式设中书令，平时中书省的事务都是由岳曾省处理。 岳曾省这时心中也是一凛，忙躬身道：“老奴谨遵陛下旨意！”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宇文述和宇文明也只得接受了事实。 抒梦原本还想再说几句，毕竟这突然要她出使突厥，去为一个什么突厥可汗治病，让她也觉太过唐突了。 但杨广却不由众人分说，转身从屏风后离去。将一干大臣丢在了这里。 宇文述和宇文明皆是喜忧参半，勉强接受了另外几位大臣的恭贺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回到家中后，宇文述方将宇文明召到自己房间，一脸郑重地问道：“明儿，我记得你昨天不是去长孙府上吊唁吗？你怎么会一夜未归，竟然跑到皇宫里去了？陛下又怎么会突然把你也叫去参加内阁几位相国才能参加的重要会议？你快将事情详细经过给我一一道来！咱们爷孙好商量对策！” 宇文明也知事关重大，忙将长孙老夫人求他为长孙无忌谋个官职，他看在长孙无垢面上，不得不答应下来，但在回家途中，却遇上了宇文羽晴，告知自己师姐红袖被人打伤，生命垂危的事说了出来。 他这时挠了挠后脑勺道：“孙儿和羽晴妹妹当时也是救人心切，便没想那么多。因唯一能救治她的医仙抒梦，被叫到了宫中替萧皇后治病，一时半会出不了宫。但救人如救火，师姐的伤势却无法拖到明天早晨了。孙儿性急之下，便和妹妹一起，急匆匆地将红袖姐带到了萧皇后寝宫之中……还好运气不错，不但遇上了抒梦，且之后的事情进程也有惊无险……” 宇文明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宇文述听得十分仔细，并不断询问其中一些细节。 当他将整个事情经过说完之后，宇文述方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偷入皇后寝宫，万一被抓住，绝对是死罪！而且你还被皇上撞见了。如果不是他误以为你是皇后同意召见的，那你肯定百死不得其赎了！” 宇文明其实事后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毕竟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点差错，他都是死定了。 于是，他忙问道：“爷爷，孙儿明白了。以后会多加小心的。可现在出访突厥之事怎么办呢？孙儿可从未与突厥人打过交道啊！” 宇文述听闻之后，也是摇了摇头道：“对于外交之事，爷爷也不太懂，但长孙无忌却知道该怎么做。毕竟他的父亲长孙晟可是当年施计让东西突厥分裂的大功臣。如何在突厥内部制造不好，拉一派打一派。这套把戏长孙无忌绝对不会比他的父亲差多少。不然他也没有那个胆子主动要求入主鸿胪寺了。你出塞之后，凡事多和他商量。毕竟他才是正使，你只是副使而已。” 随后，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明儿，此去突厥，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对于突厥人，不可太过藐视他们，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也不要太过尊重他们，讲究什么礼仪。毕竟草原上的各族都是信奉强者为尊的道理。你适当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此行事关重大，一个不慎，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会丢在突厥了。 “还有半个月时间，你可以衡量一下，看带哪些人上路，家族中的子弟，如果有愿意跟你一起去的，也可以让他们去见见世面，毕竟玉不琢不成器。此外，我那一千铁甲骑兵，和十八名铁卫你都可以带上。万一真的形势不妙，你就索性逃回来算了！这大隋的天下，我看也离崩坍没多远了。咱们宇文家也不可能陪着杨广一起灭亡！”宇文述说到这里，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精光。 宇文明见状心中也是一凛，他暗忖道：原本历史上宇文化及杀了杨广，起兵自立为帝，也是有渊源的。看来早在宇文述这一代就已经有了反隋之心了。 “孙儿明白！自然一切都以家族为重！”他也只能如此回答道。 “好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想你也要去联系部下和亲兵。早点做好准备吧！”宇文述这时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宇文明自然会意，忙向爷爷告辞离去。 待宇文明走后不久，宇文化及又匆匆前来，向自己父亲禀报了一下家中的资财收支状况，以及家将及府兵的掌握情况。 “父亲，现在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便可在昏君三征高丽时起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趁机恢复大周的荣光！”宇文化及眼露渴望之光说道。 如果宇文家造反成功，恢复北周，那宇文述就是皇帝，他就是皇太子，未来的大周皇上了。 “化及，你太性急了！隋朝目前还有相当多的大臣、士兵和百姓并未对它失去信心。如果我们当真在三征高丽时起兵造反，必然下场就跟杨玄感一样！”宇文述这时却是不以为然道。 然后他方正色道：“其实不光是我们宇文家。独孤家、元家、李家不一样的在暗中准备？就是那看似老实无比，又和皇上有亲戚关系的李渊，最近也在连续上书，说想去太原当留守，剿灭河东乱匪。其实他打的主意谁不明白？恐怕也是有了割据一方的想法。化及，我们只能当那个黄雀，而不是去做蝉，明白吗？” 宇文化及被这一提醒，方省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表示将隐忍不发，等待最好的时机。 父子两人又谈了一阵之后，宇文化及才告辞离去，继续准备。 而裴家、元家、李家、独孤家等也都召开了类似的小规模会议，商讨自己家族在杨广即将三征高丽时，应该采取怎样的策略来保全家族的实力，为以后的争雄天下奠定基础。 大隋，已经风雨欲来，摇摇欲坠了。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大隋使节团出发的时候。 宇文明坐在那匹由大食使者穆巴沙夫赠送的阿拉伯战马上，手持乌钢大刀，注视着前方。 他左边站着的是使节团的正使长孙无忌，右边则是大哥宇文成都。此次前往突厥，宇文成都听说后，便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也要求一道随行。 原本宇文述和宇文化及并不想让宇文成都前去。因为在他们看来，宇文明和宇文成都不单是自己的儿孙，更是宇文阀中最杰出的两个弟子。如果将两人都派去塞北，万一在突厥有个闪失，岂不是让宇文阀一蹶不振了？ 而宇文明也劝过自己大哥留下，为家族的未来多考虑一下。 但宇文成都一句话就将自己父亲、爷爷和弟弟的质疑驳回去了：“如果我堂堂宇文成都，连出使突厥都不敢的话，将来又有何胆量为家族效死呢？难道你们认为将来天下大乱后的战争，残酷性还不如出使突厥可能遇上的战斗吗？” 宇文述和宇文化及见宇文成都主意已决，便也只好同意了他与宇文明一同前往。 宇文述便将自己的五千铁甲骑兵，拔出了整整一半给宇文明统率，而剩下的五百人缺口，则由宇文明和宇文成都的亲兵补上，凑足了三千骑兵。 这三千铁骑可以说是大隋目前最精锐的一支骑兵部队了。 宇文明的老部下——尉迟敬德、郭子逸、林子墨等皆随同前往。这三人除了尉迟敬德到过草原之外，其余的皆从未出过边塞，心中都是激动不已。 使节团中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抒梦，则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之中，车中还装载有不少药草医书，以便为启民可汗治病。 第124章红袖请缨 抒梦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此次出塞，虽然圣旨上解释，说是为了大隋北部边境的百姓，免遭突厥铁骑南下的侵扰，但抒梦心中却是明白，此行可是危险重重，就算真的治好了启民可汗，他们也未必能全身而返。况且突厥内部，必然有很多人希望启民可汗早日死去，他们才有继承汗位的希望。 这也是宇文明在昨天晚上，使节团临行前的例会上对她说的，称圣上已经告诉了他和长孙无忌，如果感觉情况危急，使团也可以中止与突厥的谈判，中途折返。因此让她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好她的安危的。 “唉，都知道是这种情况了，还叫我不用担心，我能不担心吗？”抒梦美丽的大眼睛也是露出一丝自嘲的神色，她拔开了马车的车窗窗帘，望着后方的东都城墙轮廓，想再看一看故乡的风景。 不过就在此时，她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匹神骏的红色战马，以迅捷的速度奔了过来。 马上坐着的，是一位飒爽英姿的女骑士，她穿着一身火红般艳丽的红色劲装，手中握着的是一条黑色的皮鞭，背上还背着一把三石复合弓。 在这红色的劲装之外，她还裹着一领镶白狐裘的披风，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甚为醒目。她乌亮的秀发用粉红色的丝带束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镶嵌在洁白的瓜子脸上，更显得明眸皓齿，娇艳照人。 她的衣服艳红如火，她的面靥上也带着胭脂的红润，她的鞭子若是地狱中的毒蛇，她的眼睛就是天上的明星。 不光是三千隋军士兵看呆了眼，就连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长孙无忌、宇文明等都有些瞠目结舌。 “红袖姐？她不是还在养伤吗？怎么也来了？”宇文明不禁喃喃道。 在红袖被救醒之后，她方说出了自己受伤的经过。 原来她在回府途中，突然遭遇了一个喝醉酒的世家子弟，带着一帮家丁和打手骚扰挑逗。她一怒之下便和这些人打了起来。但不料对方也有几名武功高强之辈，她虽然武艺比对方强，但无奈只有孤身一人，在战斗中一不小心，中了对方的一记玄冥毒掌。 虽然她依仗轻身功夫甚好，勉强逃掉。但也命悬一线，幸好被正在李靖府中的宇文羽晴发现，总算捡回了性命。 事后宇文明派人调查，却发现这批被红袖打伤的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让他更是心中惊讶不已。而唯一的线索就是：其中一名家丁称呼那醉酒的世家子弟为五少爷。 可东都城内的各大世家，皆是人丁兴旺，家中排行第五的公子，少说也有近百人。就算是宇文述出面，也不可能带着红袖一家家去拜访，将人家家中的五公子一个个叫出来查验。 原本宇文明打算等草原之行回来后，再好好调查一番的。但没想到红袖竟然不留在府中养伤，跟了过来。 在红袖的鞭子飞舞抽打之下，骏马很快就奔到了车队最前方，停在了宇文明面前。 “师弟，今趟你们前往突厥，也算上我吧！要知道我可是涿郡人，那里临近草原。我经常和高丽、契丹、突厥、室韦、铁勒、薜延陀等部打交道，通晓诸部语言，对草原上各部的风土人情多有了解。我想一定会对你们大有帮助的！”红袖俏眸顾盼，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说道。 宇文明心中十分感动，握住红袖的玉手道：“师姐，我感谢你的义气，不过你伤势未好，再随我们前往塞北，实在大大不妥！塞外天气变幻无常，远比中原寒冷得多。如今已是秋末，我可不想你在途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万一你有闪失，我可怎么给师父和师母交代？” “不不不！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伤原本就不重，只是毒伤而已。毒性解除之后，经过半个月的休养，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本就是长居边塞之人，哪怕什么严寒啊？”红袖却是将头摇得象波浪一般。 然后她将檀口凑在了宇文明耳旁，低声说道：“师弟，抒梦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此次去突厥，路途危险。突厥人又大多是凶狠好色之辈，我怕她受到伤害。你们虽然也都武功不错，但却是男人，照顾一个女人多有不便。所以，还是让我来保护她吧！” 红袖这一番话，倒是让宇文明猛然醒觉，他这才想起，三千多人的使节团中，除了抒梦之外，就只有和她随行的一个药僮是女人。这样一来，保护她的确多有不便。 “可是，师姐，你真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宇文明还是有些不信。 “没事！我的伤已经无甚大碍了！不信你看我可以弯弓搭箭了！”红袖一边拍了拍自己胸脯，一边将背上的复合弓取了下来，然后弯弓搭箭，瞄向了天上正南飞的一群大雁，然后猛地一松弓弦。 只听“嗖！”的一声，长箭应声而出，直飞云霄。 片刻之后，传来一阵大雁的悲鸣声。随即一对大雁从空中坠落下来，掉在了草地上。 在众人的一片惊叹声中，宇文明跳下战马，捡起了那对大雁，也是心中一凛。 只见那只长长的狼牙箭，竟然一箭穿透了两只大雁的身子，将其射穿在了一起。 “不愧是红拂女侠的徒弟，果然箭术超群！弟弟，如果有红袖姑娘在，我想大家会更安全点！”宇文成都望着这拥有一箭双雁的惊人箭术的红袖，也不禁露出惊异之色，出言称赞道。 长孙无忌见状，在思忖了片刻之后，也沉声说道：“明弟，我看红袖姑娘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有她这个熟悉草原情况的女高手在，照顾抒梦姑娘也能够更让人放心一些，就带她一起上路吧！” “长孙兄，谢谢你了！”红袖听闻之后，也是心中大喜。她可知道，长孙无忌便是使节团的正使，既然他都发话了，想必自己也就能够留下，跟随使节团同行了。 “好吧！既然哥哥和无忌兄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当恶人了！”宇文明见状，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冲马车那边一努嘴道：“红袖姐，那便请你上马车吧！抒梦姑娘事关此次突厥之行的成败，希望您能贴身保护好她！” 红袖听闻之后，笑盈盈地点了点头，然后轻移莲步，走到了马车跟前，随即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而她的红色战马则由一名亲兵牵着，跟在了马车旁。 “大家启程吧！”宇文明望了望身后已经准备妥当，蓄势待发的三千多人马，方马鞭一指北方，纵骑奔去…… 随着宇文明的启动，整个使节团也开始前行，向着北方缓缓而去。他们的目标将是五千多里外的突厥牙帐。 []……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山岗。 于是，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使节团从东都出发，渡过黄河之后，经过长平、上党、楼烦等郡，最后终于到达了马邑郡。 而这时已经进入十一月了，天上已经可见雪花飞舞，算是正式入冬了。 马邑郡太守王仁恭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为使节团摆下了接风兼欢送宴。而在宴席上，他也提醒长孙无忌和宇文明：从近日突厥来马邑的商人口中得知，草原上下了几场暴风雪，许多牲畜都被冻死了，突厥人这个冬天的口粮将会有很大缺口。边塞和草原上的马匪较之往常多来数倍，使节团虽然人多势众，但也得千万小心。 而长孙无忌和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面色一凛。他们都深知，如果当真突厥的粮食不够，以他们的个性，必然会向周边部落发动战争，进行劫掠。而依以前的惯例看，南方的大隋，由于气候温暧，人口和粮食众多，是突厥的主要劫掠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劝说突厥和大隋友好相处，难度便要大多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使节团一行终于迈入了大草原。王仁恭专门派了一位经常来往突厥的鹰扬府校尉，率五十轻骑为他们作向导，带领他们前往突厥牙帐。 宇文明向那校尉望去，只见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双眼睛宛若铜铃，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但如若仔细观察，却又见他眼神十分锐利，目光不停地观察使节团的状况，可见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此校尉这时向宇文明和长孙无忌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卑职刘武周，前来向长孙大人和宇文将军报道！接下来便由刘某率五十斥候在前方开道！请大人们放心，刘某对突厥草原非常熟悉，一定能将使团平安带到突厥牙帐的！” “什么？你叫刘武周？”宇文明一听，不禁惊讶不已。 第125章三条路线 “是的！难道宇文将军听说过我的名字？”这下轮到刘武周心中惊讶了。他暗忖自己只是一个区区的马邑校尉，而宇文明则是宇文阀的世家子弟，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呢？ 刘武周？这不就是那位于大业十三年在马邑起兵，杀死太守，自立为王，然后尊突厥始毕可汗为主。再南下攻占河东，曾一度打得李元吉、裴寂等招架不住，丢失太原、晋阳，给李唐造成极大震憾的“定扬可汗”吗？ 在原本的历史上，刘武周可是一个极其骁勇善战的武将。如果不是遇上了天之骄子一般的李世民，连续数战都将他击败，李唐最后能不能取得天下，还不一定呢。 而这样一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豪杰，却就站在面前，还向自己恭敬地行礼，实在让宇文明有些感概。 “刘将军勿须多礼，本使只是见你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又熟悉突厥内情，所以有些喜欢而已！”宇文明忙打了一个哈哈，将自己的震惊表情掩饰了过去。 刘武周自然不会知道宇文明心中的想法，只道这位朝中大员真的喜欢自己，忙高兴道：“末将多谢宇文将军的称赞了！在接到马大人的命令之后，刘某就已经拟定了前往突厥牙帐的三条路线，还请宇文将军和长孙大人决断，看究竟走哪一条。” 说罢，他将一面地图呈了上来，递给宇文明和长孙无忌两人观看。 宇文明将地图交给了长孙无忌，然后径直问道：“刘将军，你就直接说吧，你建议怎么走最好？” 刘武周听闻之后，忙说道：“禀宇文将军，从马邑去突厥牙帐，约有三千多里。大草原是一马平川，其实怎么走都可以。但因为草原中有些地方荒凉之极，数百里甚至上千里都没有人烟，有些地方更是走上两三百里也没有水源……所以，考虑到这些情况。平时商队经常走的也就只有三条路线……” “第一条是西线，出塞之后向西经张掖向北，穿过阴山到达突厥牙帐，这条路路线最远，沿途的部落也少，走的时间最长，但却最安全。一般商队很少这样走，但我们是使节团，却不用考虑和沿途部落交易的事……”刘武周详细地解说道。 “刘将军，这条路就不用考虑了！虽然我们不用和沿途的部落交易，但却也要赶时间，你说的这条路我也有所耳闻，走到突厥牙帐少说也要两个月。这可是我们等不起的！”宇文明还未回答，长孙无忌却率先否决了这条路线。因为他可是很清楚，启民可汗恐怕是熬不到两个月后了。 刘武周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听说了，启民可汗已经重病在身，突厥内部大大小小的头领都赶去突厥牙帐探望可汗了。朝廷这时派出这样一支大规模的使团去突厥，只怕也跟此有关。 于是，他便又说道：“第二条路，便是走中线，直接穿过克鲁伦河，翻越赛音山，经过薜延陀部的地方，抵达突厥牙帐。这条路最短，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多天就能抵达突厥牙帐。但薜延陀部首领俟斤父子最近几年和突厥启民可汗之子咄吉关系很糟，我们这么庞大一支车队想经过他们的地盘不被发现实在太难。” “如果俟斤父子知道我们是隋朝的使团，又是抱着和突厥结盟友好的目的去突厥牙帐的。依他们的个性，即使不亲自暗下杀手，只怕也会唆使草原上的其他盗匪袭击我们。走这条路危险恐怕不小。” 听刘武周这样一说，长孙无忌和宇文明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虽然中线的路程较近，却也不能走了。毕竟他们和薜延陀部可没有任何交情。 “至于第三条路，便是走东线。出马邑后，向东翻过于都今山，然后跨过娑陵河，直奔突厥牙帐。这条路经过的地方都是突厥直属领地，较为安全，路程虽然比中线要远一些，但却比西线近得多，只需走上一个月时间，便能抵达突厥牙帐了。” “当然，这条路也不是一点危险都没有。此路线离铁勒部的领地较近。而铁勒部也和薜延陀部一样，属于对突厥有不臣之心的部落。之前由于启民可汗德高望众，又和大隋友好，深得草原各部首领拥戴。现在他重病在身，已经不能处理事务。所以铁勒部首领蒙罕也似有不臣之心。但他会不会对我们这个使节团发动袭击，却是着实难料！” 长孙无忌听罢，也不禁大为赞叹道：“刘将军果然对突厥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这个使节团有你作向导，的确少了不少麻烦，可以免遇很多危险……” 说到这里，他方转过头，向宇文明和宇文成都询问道：“明弟，成都兄，你们的意思呢？走哪条路？” 其实到现在，也只有中线和东线两条路可以走了。中线最快，但要经过和突厥关系不好的薜延陀部地界，使节团受袭击的可能性较大。 东线要慢上十余天，但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所以如何进行取舍，倒的确有些困难。 就在这时，一彪人马却是急匆匆地从马邑城内奔出，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宇文明等诸将面前。而当前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马邑太守王仁恭。 这时，王仁恭见马队正要启程，方口中急促地大叫道：“长孙大人，宇文将军留步！我们在草原上的探子回报，铁勒部派出了五万大军，正向突厥牙帐方向而去，是何原因尚未打探到。所以，两位大人，如果要去突厥牙帐，东边那条路已经不能走了！” 长孙无忌和宇文明听闻之后，均脸色顿变。他们自然知道，如果遇上小股劫匪，以使节团这三千精锐骑兵的战斗力，当然应付得下来。 可如果是五万草原骑兵，那他们是死定了，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先不说铁勒部对突厥有没有异心，是否畏惧隋朝。光是人家看到他们这三千人马携带着大批礼物辎重，也会心生贪念。 在大草原上，渺无人烟。铁勒部把他们全部一杀，然后将货物抢个一干二净。反正出事的地方又不是铁勒部的领地内。蒙罕只要推说自己没遇上过隋朝的使节团。就算杨广想为他们出头，都没办法。 宇文明自是连声道谢，表示一定会慎重考虑行军路线。王仁恭方才放心离去，重新回转马邑城内。 待王仁恭走后，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无奈之色。 长孙无忌这时方干咳了两声道：“明弟，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只有走中线了。”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如今只能这样行军了。 十多年前隋帝杨坚亲率隋军大败西突厥后，为防西突厥卷土重来，便扶持染干取代了东突厥原来的可汗都蓝，正式册封他为启民可汗。 而由于原来嫁到突厥的安义公主在开皇十九年时死于乱军之中，杨坚不得不又将宗室之女杨丽华，册封为义成公主，再次嫁给启民可汗为妻。期望用和亲的政策，让东突厥和隋朝世代友好，保得大隋北部边境平安。 而启民可汗也的确对隋朝忠心耿耿，在他的统治下，东突厥八年来从未侵扰隋朝边境。偶尔有些战斗，也是一些部落擅自南下，企图抢掠人口和粮食。 但这些小规模的入侵在隋军的严密防守下，连一个县城都未能攻破，只有一些乡镇的百姓造成了损失。 因此，杨广即位以后，才有余力西征土谷浑，东征高丽。 所以，长孙无忌和宇文明这次出使突厥的中心任务，便是要想方设法，让突厥继续保持和隋朝的友好关系。不管启民可汗是否能够治好重病，也要使突厥不能再成为隋朝北方的威胁，使杨广三征高丽的计划落空。 出塞的队伍一共有近四千人，除了宇文明的五百亲兵之外，还有宇文述拔给他的十八铁卫、两千五百铁甲骑兵，一支三百多人的骆驼队伍。这些骆驼身上，满载着杨广送给启民可汗及突厥各大部落首领的礼物。毕竟他们此行是要安抚突厥，让其继续和大隋保持友好关系的，空手前去肯定是不妥的。 离开马邑之后，使节团一路向北，草原此时已经进入了冬节，在茫茫的草原上，到处是枯黄的草根，以及还未消融的积雪，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丝绿色，熊蛇等动物也开始冬眠。所以草原上连活动的野兽都很少。 向北行进约十多天后，他们开始进入了一个盆地之中。这里大大小小分布着数十个湖泊，塞音山和克鲁伦河就在湖泊群的南北两侧。他们像巨人的两条臂膀一般，将这些湖泊抱紧在怀中。 而这些湖泊犹如海水一般，是天蓝色的，配合湖泊边的白色积雪，以及蓝天白云，看上去分外美丽。这动人的景色也让使节团的兵士和车夫不禁大为惊叹，纷纷侧目观望。 但这时，刘武周却是突然发话了：“长孙大人，宇文将军，我们过了这片湖泊群，便进入薜延陀部的地界了……” 第126章梅花鹿引发的赌斗 刘武周有些感概地说道：“薜延陀人性格刚烈，首领俟斤和他的儿子薜乞罗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们以前对东突厥十分恭顺，但最近几年因为实力逐渐增强，也有了不臣之心。而启民可汗对他们也进行了一番压制和削弱，因此双方便开始交恶。目前薜延陀部只能算是名义上从属于东突厥，实则早已自立。他们的辖区管理很混乱，马贼甚多，时常劫掠过往商人。因此，现在商队都几乎不从中线行走了。” “嗯，大家注意警戒！子墨，你下令斥候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五十里！有什么消息立刻用信鸽通知！”宇文明听了刘武周的话后，更加提高了警惕。 不过说来也怪，他们穿过这片湖泊之后，却是一路风平浪静，走了整整三天都没有看到一个薜延陀人。只不知道是别人看到他们人多，因而不敢劫掠，还是薜延陀部也如铁勒部那样，大军派去了其他地方。所以不得不放过他们。 但宇文明总觉得，在这平静之中似乎蕴含着危机，直觉告诉他，情况绝没有这么简单。草原上应该潜伏着一场大的风波。 又走了半天之后，众人却是惊讶地发现，在前方竟然出现了十多只梅花鹿，它们聚集在一条小河边，喝着水，吃着水中的一些水草。 郭子逸见状，便惊喜交加道：“宇文将军！你看前面有一群梅花鹿，不如我们就此围上去，将它们全部猎杀了。今晚大家也好打打牙祭！” 宇文明听罢，也是微微一笑道：“子逸，那你带人去吧！不过可得小心点，不要把它们惊走了！否则今晚如果有人吃不上鹿肉，就唯你是问！” “嘿嘿！放心吧！俺虽然箭术是比不上将军和红袖姐，但至少百步穿杨是没有问题的！”郭子逸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他随即一招手，带了三十多名亲兵，猫着腰，从两个方向朝那群梅花鹿悄悄围了上去。 “看来子逸也是手痒了好久了！不过一群梅花鹿而已，就兴奋成这样了！”宇文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手痒了，很想下去试试箭术。” “你？还是别去了吧！”长孙无忌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和红袖一出手，恐怕就没有别人的戏了。你们两人都是一次放三箭，这十几只梅花鹿只怕还不够你们射出五箭！” “呵呵，所以我才不去和他争……”宇文明轻轻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长弓，然后望向前方道：“我还是去看看他吧！免得他放跑了几只，那就可惜了！” 说罢，宇文明方微微一笑，然后猛地调转马头，向郭子逸等人追了上去。 郭子逸等人箭如连珠，仅仅片刻时间，便有十余只梅花鹿羊被他射倒。剩余的数只受了惊吓，立刻四下逃散。 郭子逸虽然连连发箭，却也只射死了两只。眼看那只最肥壮的梅花鹿就要逃掉之时，宇文明却是拍马赶到了。 他也看见数十步外，那只最肥大的梅花鹿奔跑速度极快，应是鹿群的首领，而郭子逸显然已经追之不及了。 宇文明于是当机立断，立刻便张弓一箭射去。此箭如闪电般射出，速度极快，眼看要射中梅花鹿的鹿头之时，却突然只听“嗖”的一声，另一只黑色的利箭也同时射到。 “呜！”梅花鹿惨叫了一声，随即便栽倒在地上。 这时，众人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因为两只箭正好从梅花鹿的左右两只眼睛钻入。可见两人的射术均是极准。 宇文明目光冷峻地望向前方，只见前方的树林中已经钻出来一彪百余人的骑兵，人人顶盔戴甲，从装束上看，应是草原上某个部落的人马。 长孙无忌心中却是一凛。因为他知道草原上铁器缺乏，各部的士兵往往都只穿兽皮和布衫，装备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皮甲。而这队骑兵竟然能够身穿铠甲，可见身份绝非一般。 郭子逸怔怔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梅花鹿，心中不禁有些骇然。 这时，那队骑兵中为首的一名彪形大汉，将手中的铁弓往背上一背，便要去拾那梅花鹿。 郭子逸见状，心中大为震怒，他当即便冲了上去，将马槊往鹿尸前一插，大声吼道：“你敢抢我的鹿子？” 那名彪形大汉打量了郭子逸一眼，方惊讶地说道：“你是汉人？” 他说的也是汉话，只不过腔调有些古怪，明显是学得不精的缘故。 郭子逸见来抢鹿子的人会说汉话，倒也宽了心。他正生怕此人不懂汉话，等于鸡同鸭讲。 “兀那汉子，这鹿子是我先看到并射死的，你竟敢和我争抢？”郭子逸连忙说道。 “凭什么说这鹿子是你先看到的？明明是我先看到并射死的！”那彪形大汉显然不肯让步。 郭子逸也是一个脾气暴燥之人，要不是宇文明和长孙无忌之前再三叮嘱，不要轻易和草原上的人发生冲突，以免节外生枝，他早就和这汉子打起来了。 只不过，他虽然没有动手，却是丝毫不肯让步，与此人大吵了起来。 而这彪形大汉会的汉话不多，一吵起来便用上了突厥语，郭子逸又听不懂，两人几乎等于是自说自话。 两边的兵士也都围了上来，为自己人扎场子。 只不过，隋军这边早得了命令，对方如果不先动手，就不要惹事生非。而彪形大汉这边的人，见隋军人多势众，个个装备精良，也不敢先挑起战斗。 片刻之后，刘武周方挤到前面，打量了一下对方的人后，脸上顿露惊讶之色。 他这时忙对宇文明悄声说道：“宇文将军，此人我认识，是薜延陀部的首领俟斤的儿子薜乞罗。此人性格鲁直，但最是崇拜英雄好汉，在薜延陀部口碑也较好。如果将军能够用武功折服他，绝对可以赢得他的尊重！” 宇文明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他并不想和薜延陀部关系闹僵，毕竟这个部落也是和突厥敌对的。万一他们此行去突厥，未能实现和突厥友好的目的。新的突厥可汗率大军南下进攻隋朝，还需要拉拢和突厥关系向来不好的薜延陀部，让他们在后面夹攻突厥，减缓隋军的压力。 思忖了片刻之后，宇文明方拔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场地中央，向那薜乞罗拱手行了一礼道：“敢问这位勇士，可是薜延陀部的薜乞罗？” 薜乞罗听闻之后，方止住了和郭子逸的争吵，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宇文明，眉头一皱道：“我正是薜乞罗。你们中原人向来狡猾，是不是又想好了什么歪主意，想抢这头最肥壮的梅花鹿？我可告诉你：就算你今天人多，占了上风，等我回去点齐数万大军，一样能把你们杀个鸡犬不留！” “嘿嘿！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还会让你回去点齐大军吗？”尉迟敬德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心忖这薜乞罗还真是个浑人，他这样一说，就算隋军不想和他结仇，也只有来个斩草除根了。 而围观的隋军听见尉迟敬德这样一说，也心领神会，立刻亮出兵器，将薜乞罗一行人围在了核心之中。让这些薜延陀人不禁人人变色。其中不少人心中都在暗怪自己少主太过粗枝大叶，这样的想法自己心中明白就行了，怎么可以说出来？如此一来，这些中原来的汉人军队，怎么会让自己等人就此离开？ 宇文明这时却是轻轻一摆手道：“薜乞罗，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明字。我们是来自大隋的军队。在下不才，正是这支军队的主将。我早在中原时，便听说草原上的汉子骑射功夫厉害，尤其是听说薜延陀部更是出箭术高手的部族……” “是的！是的！我们薜延陀部的骑射功夫那可是整个大草原出了名的！没想到你在中原也听说了！哈哈哈！你看我隔那么远，就能一箭命中这梅花鹿的眼睛，便可想而知我箭术有多厉害了！”薜乞罗被宇文明这一捧，顿时便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宇文明微微一笑，却是话锋一转道：“可是，在下今日一见，却发现传言有夸大之嫌。虽然薜乞罗兄射中了梅花鹿的眼睛，可我这部下郭子逸，也同样射中了梅花鹿的眼睛。可见你们薜延陀部的箭术不过和我们大隋的战士相当而已。哪里值得我们敬佩啊？” 薜乞罗听他这样一说，方涨红了脸道：“刚才我只是随意射了一箭，根本没有把我箭术的精髓发挥出来。要不我们两人就此比试一番如何？我要让你好好领教一下，薜延陀箭术高手的本事！” “好啊！那我们就以刚才相争的那只梅花鹿作赌注如何？谁赢了这只梅花鹿就归谁！”宇文明伸出一只手掌说道。 大草原上也有击掌为誓的传统，薜乞罗当即便也伸出右掌，和宇文明重重地击了一掌。算是正式订立了这个赌注。现在当着双方士兵的面，以他们的身份，也做不出来反悔的行为。 第127章箭术较量 “宇文明，你远来是客，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既然是我决定了比试箭术，那如何比试就由你决定吧！”薜乞罗倒是大大方方地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倒对这性格耿直的草原汉子有了一分好感。他其实也不知道这薜乞罗的箭术有多厉害，但料来必定不差。所以，他便思忖要找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比箭方法，如此方能赢得箭术比赛的胜利。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无意之中抬起头望了望天上，只见一群大雁正从北方飞过来，看来是一群候鸟，要到南方去过冬。 宇文明眼睛顿时一亮，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稳胜薜乞罗的比箭之法，他可不信薜乞罗也能有此独门绝技。 “薜乞罗兄，既然你已经发话，那小弟也就不客气了。”宇文明这时一指天上飞过的大雁道：“你看，现在天上正有一大群雁子飞过，数量只怕有数百只。我们不如就以一柱香为时限，看谁射下的雁子多，谁就得胜如何？” “射大雁？”薜乞罗抬起头望了望天上飞过的大群雁子，也是眯起眼睛道：“好！就比射大雁吧！俺薜乞罗平常也最喜欢射飞鸟了！” 两人敲定比箭方案之后，长孙无忌便使人点了一柱香。 宇文明和薜乞罗在这柱香点燃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弯弓搭箭。向天上的大雁射去。 只听“嗖、嗖”两声，两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冲云霄。 紧接着，两声大雁的悲鸣声便接踵传来。片刻之后，两只大雁便从空中掉落在雪地上，溅起阵阵雪花。 众人上前一看，只见两只大雁皆是雁头中箭。一支青色的木杆利箭从雁子的下鄂射入，箭头从头顶钻出，一箭致命。 而另一支箭则是一柄黑色的铁箭，它从雁子的左边脖颈射入，右边脖颈钻出，射断了喉管，也是一箭致命。 木杆利箭是薜乞罗射出的，而黑色的铁箭则是宇文明射的。草原上缺乏铁器，就算是薜乞罗这样的大部落首领之子，也不敢奢华到整只利箭用铁来打造。他所用的箭矢皆是用木头或者竹杆作箭身，然后再用青铜或者精铁制成箭头。 可宇文明则不然，他的这只部队是大隋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就连普通兵士和战马皆身披铁甲，就更不用说箭矢了。而他所用的铁箭也是最锋利的箭矢之一——狼牙箭。自然一下子就让薜乞罗相形见拙了。 “哼！我们比的是谁射下的大雁多，又不是比谁用的弓箭好！弓箭再好，在射术差的人手中也是无用！”薜乞罗冷哼了一声，强自给自己打气道。但他其实也心中明白，从刚才这一箭看，宇文明的箭术应该丝毫不压于自己。 于是，他又连续射出了五六箭。 只听“嗖、嗖、嗖”数声，又是几支青色的箭矢向天上飞去，然后每一只都带下一只大雁。这让围观的薜延陀部人不禁高声欢呼。因为薜乞罗显露的这手“连珠箭”绝技的确让人惊叹。特别是这么多支箭射出去后，他箭箭都无虚发，足见其有着深厚的射术底子。 一旁的隋军士兵都不禁心中着急。因为宇文明只是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背后箭袋中的铁箭取了出来，一对对并列摆放着，摆在了树林边缘的一块巨石上。 “咦？这中原少年把这些铁箭一双双摆出来作甚？也不怕浪费时间吗？”薜乞罗见状，也有些不解。 不过他虽然脑筋一根弦，却也知道抢时间多射下些大雁才是取胜的关键。 于是，他只是瞥了宇文明一眼，然后便又弯弓搭箭，开始向上射击起来。 一只只大雁便被薜乞罗射了下来。如今他已经领先宇文明九只了。而一柱香的时间也过去了大半。 围观的隋军兵士见状都是连连摇头，如果不出大的意外，宇文明应该是要输了。毕竟从之前的射箭情况看，薜乞罗的箭术精度和他差不太多。只不知道自己的主将为何突然不射箭了，而是将铁箭一对对摆放起来。 当然，深知宇文明底细的郭子逸、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红袖等人却是不以为然，他们知道宇文明如此做作，必有深意，说不定正是要在薜延陀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绝技，来个一鸣惊人。 就在绝大部分人以为大局已定时，宇文明却是突然大喝一声，开始发威了。 他出手迅捷如电，用三根手指抓起了两只铁箭，同时搭上了弓弦，然后再猛地一松…… 只听“嗖、嗖”两声，两支黑色的铁箭如同流星追月一般飞上天空，同时洞穿了两只大雁的脖颈。 在两声悲鸣声后，这两只大雁便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跌在树林边的空地上。 “什么？宇文将军竟然能够同时射出两箭？”除了之前跟过宇文明的五百亲兵外，在场的其他隋军士兵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时射出两箭也还罢了！关键是两箭都同时射穿了大雁的脖颈，这份眼力和准确度，的确是一般的神射手不能比拟的！”薜延陀部的士兵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的骑射水平自然比隋军士兵高多了。但看到宇文明的表现后，也是有些瞠目结舌了。 薜乞罗这时眼中余光也瞥到了这个让人惊叹的情形，惊讶之余，口中也不禁喃喃道：“我看他只是凑巧同时射中了两只大雁而已，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厉害的！” 不过，老天仿佛是要故意打击他信心一般。就在他这句自言自语说出之后，宇文明又连续抓起之前放在石头上的铁箭。每一次都是抓起两箭，然后同时射出。 而这连续射出的双箭，每一次射出都有两只大雁随之坠地。箭无虚发。 由于宇文明早已将自己背后箭袋中的箭矢全都排列好位置，放在了身旁的石块上，所以省了从背后取箭的过程。可以连续不停地射击下去，中途根本就没有停歇。 “两只、四只、六只、八只、十只……”围观的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数了起来。才不过盏茶功夫，宇文明就已经射下了十二只雁子，追平了对手射中的大雁数量。这让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薜乞罗，不禁心中毛焦火燥起来。 而这一急，便让他的箭术精准度大为下降，之后连续射出的七箭，竟然只有五箭命中，有两箭都落空了。 此刻，抒梦望向地上摆着的那柱香，却发现已经燃到了尽头。 “好了！时间到了！”长孙无忌和另一名作公证的薜延陀部头目一起大声叫道。 宇文明和薜乞罗同时停止了射击，将手中的硬弓重新背到了背上。 这时，几名原先安排好的士兵，便立刻上去捡拾周围的大雁尸体，然后分作两堆开始清点。 这些坠落的大雁要分出是谁射死的也非常好辩认。宇文明射死的大雁都是用的黑色铁箭，而薜乞罗射死的大雁都是用的青色木杆利箭。看上去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争议。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士兵们已经清点出了结果。长孙无忌和那名作公证的薜延陀部头目，两人一起来到宇文明和薜乞罗面前，开始公布比赛结果。 其实，不用他们说，在场的人都已经知道谁胜谁负了。 因为被黑色铁箭射死的大雁尸体，堆得明显比青色木箭射死的高得多。且从两名公证人脸上的表情也看得出来。 长孙无忌是面带笑容，一脸喜气洋洋的神色。而那名薜延陀部的头目，则是垂头丧气，一脸无奈的表情。 他走到薜乞罗面前，行了一礼后，低声说道：“禀报少主，之前您和宇文将军的射箭比赛……” “好了！你不用说结果了！现在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谁胜谁负了！我堂堂薜延陀部的少主，难道还输了不敢承认吗？”薜乞罗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一拍胸膛，大声承认道。 在场的隋军士兵顿时都欢呼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就连抒梦也忍不住鼓起了一双白嫩的玉掌，为宇文明的胜出高兴不已。 而反观薜延陀部的众人，则人人垂头丧气，一脸沮丧的模样。 宇文明听闻之后，和宇文成都对视了一眼，暗忖这薜乞罗倒还是条汉子。 这时，薜乞罗两手抓起那头梅花鹿的双角，提到宇文明面前，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中原来的英雄，薜乞罗是服了你了！你这同时发两箭的绝技，的确是俺望尘莫及的。这头肥鹿是你的了！” 宇文明微微一笑，他其实是能够一次射出三箭的。只不过如今连发两箭就能赢了，他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箭术底线。 在接过这头肥壮的梅花鹿后，他顺手递给了早在一旁恭候的郭子逸，然后正色道：“薜乞罗兄，你的箭术也非常不错！我不过是因为师门教有这种同时发两箭的绝技，所以才略胜你一筹。当真在战场上厮杀，而不是站着射大雁的话，恐怕我还未必就能赢你。因此，你完全不用沮丧。薜延陀部的勇士，向来是我宇文明所敬仰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之间倒是可以作个朋友！” 第128章俟斤的怪病 宇文明这一番话，给足了薜乞罗面子，让他听起来感觉十分受用。加上先前宇文明的那手同时射出双箭的绝技实在太过吓人，让薜乞罗对其是又敬又怕。 他虽然性格鲁直，但由于是薜延陀部的首领之子，从小就是被作为薜延陀部未来的首领培养的。所以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心机。 此刻，薜乞罗见宇文明竟然主动折节下交，表示愿意和他成为朋友。又见其带的三千士兵，人人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尤其是散发出来的那种凛人气势，绝对是经过了一番尸山血海的战场厮杀的，战斗力定然相当惊人。 所以，他自然而然，也就有了一丝交好之心。 “宇文将军，既然你视我为朋友，我薜乞罗又怎么会不识抬举？”薜乞罗当即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我的部落就在离此二十里的一片谷地内，还请宇文将军去我的营地作客！朋友远道而来，如果不去喝杯马奶茶就走了，那可是薜延陀人待客不周了！” 宇文明见他一脸诚恳，倒也兴起了去薜延陀人营地见识一下的念头。毕竟他要拉拢别人，却不接受别人的邀请作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薜延陀部的兄弟如此盛情邀请，我们不去倒是有些看不起人家了！走吧！兄弟们，就看看薜乞罗兄拿什么好东西招待我们！”宇文明呵呵一笑，然后便拨转马头，向着薜乞罗走去。 薜乞罗心中大喜，连忙招过一名手下道：“赤延，你速回营地，告诉大家，准备好马奶和羊肉，招待贵客！” 那赤延应了一声，便率领了几名骑兵，先行回去报信了。 随即，薜乞罗方作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宇文明一行，向东北方向而去了。 一路上，宇文明和薜乞罗交谈甚欢。对于这没有心机的薜延陀部少主，他只略施小计便将此人和薜延陀部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 原来，薜延陀部本是从属于西突厥的部落。但在十余年前的东西突厥大战中，西突厥战败，向金山以西退去，大草原几乎全被东突厥占领。 而薜延陀部因为不想迁徙住地，只得被迫向东突厥投降，表示愿意臣服。 东突厥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也伤亡惨重，无力清剿薜延陀部。加上启民可汗受妻子义成公主的影响，认为应该象隋朝那样，以德服人，让周围部落归心。便同意接纳薜延陀部，承认其为自己的一个属部。 不过，由于薜延陀部在当年的战争中曾站在东突厥的对立面，便一直便被启民可汗提防和压制着。如果不是他担心全力剿灭薜延陀部，导致其他部落心寒，同时将该部重新逼到了西突厥一方，早就发兵攻打这个眼中钉了。 就在上个月，薜延陀部的首领俟斤出于礼节，曾去看望重病在身的启民可汗，以示臣子之义。 但他一回来之后便病倒了，现在已是病入膏肓。让薜乞罗也是心中又惊又怒。不少薜延陀部的人都传言，是启民可汗自知命不久矣，担心他死后薜延陀部会起来造反，所以在在俟斤的食物中放入了毒药，期望毒死对自己有威胁的其他部落首领。 此传闻不但在薜延陀部，就是在草原上其他非突厥的部落都有传言。而突厥人也因忙于内部争权和利益分配，没人关注此事。所以薜延陀部对突厥人的不满也是与日俱增。 宇文明在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表面上是作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心中却是已经暗有计较。尤其是在听到俟斤患有重病之后，眼神也不禁闪过一丝喜色，向抒梦乘坐的马车瞥了一眼。 …… 薜延陀部离宇文明和薜乞罗比试箭术的地方并不远，他们骑马缓行一个多时辰后便到了。宇文明一眼望去，只见该处是在一处山谷之中，谷底还有一条小溪流过，可见是一片水草丰盛的宝地。 而在谷口则修筑有栅栏，两旁的山丘上也驻扎有薜延陀部的士兵，可见易守难攻之极。 一行人刚刚走到山谷口，之前那被薜乞罗派回去准备马奶和羊肉的赤延，却是跌跌撞撞地奔到众人面前，上前不接下气地说道：“少主，不好了！首领他，他不行了……” “我爹怎么了？”薜乞罗一听此话，顿时心中一紧，一把揪住赤延的衣领道：“早上我们出来之前，他不是还精神挺好的吗？说可以下地走动了，怎么一下子便不行了？” “我……我也不清楚！”赤延也是哭丧着脸说道。 薜乞罗本就是一个极孝之人，外面寒风凛冽，他还要坚持出去搜寻打猎，也是想给父亲换换口味。没想到才一出来没多久，父亲的病情就恶化了。 当下他便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宇文兄，还请你们到大帐坐坐，我叫人给你们把马奶和羊肉端来！我的父亲病重，便只能失陪一下了！” 说罢，薜乞罗便扭头要走。 宇文明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薜乞罗兄，你我既然一见如故。我便当你是朋友了！朋友的父亲病重，我这个当侄子的怎能置身事外？” 他这时一指抒梦乘坐的马车道：“不瞒你说，我们这支队伍是奉大隋皇帝之命，去突厥牙帐看望重病在身的启民可汗的。因此使节团中有一位号称医仙的名医，她说不定能治好令尊的病。不如让她出手一试如何？” 薜乞罗本已急得六神无主，听宇文明如此一说，却是大喜过望，忙道：“那就有劳宇文兄弟了！这位医仙姓甚名谁？薜乞罗倒要求求她！” 宇文明微微一笑，说出了抒梦的名字，然后他方走到抒梦的马车旁，对她述说了眼前的情形。 抒梦原本就是一个极为善良的女子，听说要救一位部族老人。自然是点头答允。牵起衣裙，缓缓走出了马车。 她这一出现，顿时让薜乞罗和周围的薜延陀部族人惊叹了一声，草原上风沙极大，吃的又是牛羊马肉和牲畜之奶，因此，草原上的女人相貌大多比较丑陋。中原的平常女子拿到草原便可以算是美女了。 而抒梦的容貌在中原也是东都四大美女之一，且多年行医救治，身上有着一股其他美女不具备的圣洁端庄、高贵清纯的气质。让这些中原都没有去过的薜延陀人如何不惊得目瞪口呆。 薜乞罗毕竟是部落首领之子，比一般的薜延陀人有定力得多。加上他心急父亲病情，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恳求道：“还请抒梦姑娘尽快出手救治我的父亲！薜乞罗一定会牢记您的大恩大德，会用我们部族所有的牛羊和马匹来感谢您的！” 抒梦俏脸微羞，轻抬玉手略微一摆道：“济世救人原本就是我等行医之人应该做的，铁少首领根本不用感谢。救人如救火，还请铁少首领带抒梦去令尊的病房！” 薜乞罗也没有多客气，连忙便引着抒梦和宇文明向他的父亲俟斤所在的营帐快步走去。红袖则是寸步不离抒梦左右，保护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薜乞罗的父亲俟斤，只见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长着钢针一般的短须，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相貌中透着一分威严之色。 他原本应该是一个粗壮汉子。但如今却是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眼睛无神。见到自己儿子领着一大帮人进来，便想撑起身来，但却只觉力气全无。 薜乞罗连忙冲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 抒梦这时也快步走到俟斤的床边，然后抓起他一只手腕，将自己白嫩的玉手搭在手腕上，查验他的脉博。 薜乞罗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抒梦。 半晌之后，抒梦方放下了俟斤的手腕，眉头一蹙道：“薜乞罗公子，令尊并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已有近一月了！” “什么？我父亲是中了毒？而且快一个月了？”抒梦的话让在场之人均大吃一惊。 “是的！俟斤首领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唤作黑煞夺命丸。这毒药服下之后，不会马上发作，但中毒之人会渐渐四肢无力，同时出现类似伤寒的症状，经常咳嗽，让人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待到一个月后，会病情突然恶化，然后持续两个月左右……” “这时中毒之人会经常发烧，人事不知，甚至胡言乱语。待到三个月后，才毒发身亡。这种毒药一般多用在中原的宫廷斗争之中，听我师父孙思邈说，当年宇文觉毒死西魏皇帝，高洋毒死东魏皇帝，都是用的此毒。因为他们想毒死这两位皇帝，好自己登基，却又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是自己害死了前朝皇帝。才用这种可以鱼目混珠的毒药，制造皇帝是病死的假象。”抒梦这时正色道。 众人皆听得触目惊心，没料到俟斤竟然是中了这种罕见之毒。只不过，听抒梦的口气，这种毒药就在中原也十分难得一见，怎么会流传到大草原上来，还被人用在了俟斤身上呢？ 第129章抒梦立功 “一月之前，正是我父亲去探望启民可汗之时，一定是有人在那时向我父亲下了毒！”薜乞罗立刻咬牙切齿道。 他随即便意识到，现在不是调查下毒者是谁的时候，自己父亲的安危更为重要。于是，他忙问道：“抒梦姑娘，却不知道我父亲中的毒还有救不？” 抒梦点了点头道：“此毒厉害无比，如果再晚几天，令尊中毒超过一月，便无法救治了。现在尚不足一月，我可用仙灵九针的金针疗法，将他中的毒逼到一根手指之中，再放血汇住毒素……然后，我再给令尊开一个药方，每天按药方上的药物服用，半年之后，便可完全根除！” 薜乞罗这时方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感激涕零地说道：“抒梦姑娘，真是感谢你了！却不知你可还要我准备什么东西，以救治父亲！” 抒梦想了一会儿道：“治病用的金针和一些擦拭之药我已带在药箱之中，你给我打两盆清水便可！” 薜乞罗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便亲自到山谷的小溪中，打了两盆清水送来。 抒梦便命众人都退出营帐之外，以让她安心施治。但红袖却是出人意料地被她留了下来，说要她当助手。 宇文明和林子墨对视了一眼，心忖抒梦和红袖的感情还真好。看来抒梦有意让红袖也学医术，当自己的助手，协同救治病人了。 众人皆退了出来，薜乞罗留下了八名手下守在帐蓬门口。以防抒梦万一需要东西，好随时提供。 他这时方将宇文明一行人请到最大的帐蓬内，命人奉上了马奶和牛羊肉，招待他们。 宇文明趁机向他打听了一些草原上的情况，了解突厥、契丹、铁勒、薜延陀、室韦、黑水、粟末等部的实力对比和相互关系。 但薜乞罗的汉话并不太好，说到一些紧要之处，却又忍不住是用突厥话说的。还好有刘武周在旁，可以做翻译。这也给宇文明敲响了警钟，将来自己和草原上各部，尤其是突厥人打交道的时候会很多，不学会突厥话是不行的。 汉话在中原、高丽几乎可以畅用，但到了草原上，就只有一些心慕中原文化的上层贵族，以及一些商人才会了。相反，由于突厥的强大，征服了几乎整个草原上的各部。导致突厥话成了草原上的通用语言。 现在，几乎草原上各个部族的人都会几句突厥话。他们内部是用各自的语言交流，而相互之间的交谈和贸易，却都是用突厥话进行。所以，如果不会突厥话，想要在草原上行走，的确困难重重。 宇文明便暗下决心，等重新上路之后，一定要找刘武周好好学学突厥话，以便将来和突厥人打交道。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赤延方一脸欣喜若狂地跑到大帐内，高声呼道：“少主！好消息！抒梦姑娘已经把首领的毒解了！” “真的！”薜乞罗闻言大喜，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他于是顾不得和宇文明等人打招呼，便径直向自己父亲所处的营帐奔去。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了一眼，也忙跟了过去。 一行人走进了俟斤所处的营帐，只见他已经在红袖的搀扶下，坐在了床边。气色的确大为好转。而先前所打的两盆清水，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盆子边缘还有一些黑红色的血迹，看来是被逼出的黑血。 而在离床不远的一张方桌边，那如仙女一般圣洁飘逸的医仙抒梦，正收拾着桌一枚枚尺许长的金针，将其一一放回自己的玉盒之中。 “父亲，你真的被抒仙子治好了？”薜乞罗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俟斤身边，紧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问道。 “我感觉好多了！抒梦姑娘真的是女神医啊！”俟斤一脸感触地说道。 这时，抒梦拿起一支毛笔，挥毫写下了一张药方。 然后，她将这张药方递给了薜乞罗道：“薜乞罗兄，按之药方上的草药进行配制，然后熬药汤给令尊服下，早中晚各一次。令尊中的毒比之前预料的略轻一些。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只需连服五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了！” 薜乞罗心情激动地接过了这张药方，然后递给赤延道：“赤延，你马上按方准备药材，如果我们部落没有，就到马邑去购买！” 赤延接过药方，应了一声，随即便走出了营帐，开始准备去了。 薜乞罗这时迈开大步，走到宇文明和抒梦面前，双膝跪下，一脸恭敬地说道：“谢谢宇文将军和抒梦姑娘的救命大恩了！如果不是你们仗义相助，我父亲这条命只怕就捡不回来了！我们这薜延陀部贫穷落后，除了马匹和牛羊，其他东西都没有。但我们有的是义气和热血，知道对于恩人应该知恩图报！” 说到这里，他郑重地解下自己的一柄短剑，双手呈给宇文明道：“这把短剑是祖父留给我的，叫做青锋剑，说是用一百匹马从一位西域商人手中换来的，可吹发断毫，锋利无比，是我薜延陀部信物之一。薜乞罗今天就将它献给将军，将来如果宇文将军有用得着薜延陀部的时候，可命人持此短剑来找我，薜乞罗决不推脱！” 宇文明连忙将他扶了起来，郑重说道：“薜乞罗，我们一见如故，我早当你是朋友了！朋友之间还提这些，便是见外了！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你们有什么危难，我宇文明也绝不会坐视不理！这短剑既然如此珍贵，你便留作自用吧。不用给我！” 薜乞罗闻言大喜，连连口称兄弟，但对于那把青锋剑，却是坚持不肯收回，硬要送给宇文明。 宇文明无奈，只得勉强收下。但也命尉迟敬德回送了薜乞罗一批礼物。 这次使节团出塞，原本就是为了拉拢草原各部，收买那些可能亲隋的突厥贵族。所以准备的礼物都是草原上罕见紧缺，是各部贵族非常喜欢的珍贵物品。 薜乞罗等几名薜延陀部的贵族见后皆大喜过望，纷纷表示一定将和大隋友好相处，永为大隋的藩属。 他们的头脑比较简单，想到连草原上的霸主突厥都是臣服于大隋的，他们自然也无法和隋朝对抗。而且之前又见识了宇文明的箭术，使节团那些士兵的精良武装，认为根本不可能和隋军抗衡。加上抒梦又治好了铁尔辛中的毒。在他们看来，隋人是对薜延陀部有恩之人，便更不可能和恩人反目了。 长孙无忌见状也是心中大乐，没想到此去突厥牙帐，中间还经历了这一场小插曲，将原本和突厥关系不好的薜延陀部变成了大隋的朋友。自己这个妹夫还真是有勇有谋，又运气极佳，正好碰上了薜延陀部首领中毒，正好使节团中又有抒梦这个医术超群之人。 刘武周本来还担心薜延陀部会对自己这一行人不利的，眼下也完全放了心。他对宇文明原本只是尊敬，而经过今天的箭术比试，以及拉拢薜延陀部的过程之后，他对宇文明可是由衷的佩服了，认为此人如此年轻，便已这样了得。加上他的爷爷又是朝中相国，家族又是关陇第一门阀的宇文家，将来必成大器。 所以，后来宇文明找他学习突厥话时，他也是知无不言，不但将突厥话的发音吐字教得尽心尽力，就连如何写突厥文也一并教授了。 使节团在薜延陀部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宇文明便向薜乞罗告辞了。薜延陀部的所有男女老少这时都出了大营，走到谷口送别他们。 “宇文将军，你这回可是赢得了薜延陀部的真心了！”刘武周骑在马背上，回头望着身后黑压压的送别人群，不禁感概地说道：“我在草原上也呆了近二十年，熟知他们的心性，将来薜延陀部必成大隋的一大助力！有他们牵制，恐怕突厥也不敢再对大隋有异心了！” “这也多亏了有抒梦姑娘在，如果不是她，恐怕我也顶多能让薜乞罗心折，却达不到让薜延陀部归心的地步。”宇文明这时凝望了抒梦乘坐的那辆紫色马车一眼，面色却是重新归于凝重道：“我们已经离突厥牙帐不远了。接下来面临的事情才是最紧张和重要的！能不能完成陛下交托的任务，我也是心中无数……” 使节团翻越了都斤山，跨过了数条结冰的小河，方到达了一片水草丰盛的盆地。 这时，他们方开始看到草原上有零星的帐篷出现，这一带已是突厥人的核心地区，主要是突厥人中的阿史那部在此居住。因为现在的突厥可汗染干便是阿史那部的首领，所以阿史那部的驻地便成为了突厥牙帐。 此处原本是铁勒人的地盘，但在突厥强大之后，便将他们赶到了北方，在北海（今贝加尔湖）以南生活，不过，还是有少量的铁勒人在这一带零星分布。 使节团又向西北方向走了五十多里，在爬上一座不高的山丘之后，宇文明等一干军官终于看到了正前方的大片帐蓬，它们或大或小，星罗棋布地分布在清澈宁静的哈利湖畔，数量比起前几天到过的薜延陀部多了至少五六倍以上。而且，在这些帐蓬的尖顶上，都挂着一面金狼头的旗帜。那是突厥王族阿史那部的标志。 第130章突厥可汗 “宇文将军、长孙大人，前面便是突厥牙帐了！那座最大的金色帐蓬，应该就是启民可汗的行营王帐了！”刘武周指着前方一座很显眼的金色帐蓬道。 使节团的隋军士兵们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三千多人的队伍可不是一个小目标。他们的到来早就引起了突厥斥候的注意，很快就有人回去报信。 片刻之后，大群的突厥骑兵便鱼涌而至。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粗壮的年轻人，此人身材魁梧，年纪虽然只有十八九岁左右，但颌下却已有了一丛粗髯，根根粗如钢针，他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长得象铁塔一样粗壮。 他们见来者是隋军，最前面的骑士手中还拿着使节才用的旌旗，方放下了心。知道这是大隋的使节团。 这时，那名骑士将手按在胸口，行了一个礼道：“大隋来的使节大人暂且止步！请问你们是路过我们突厥，前往西域的？还是到我们这里来作客的呢？” 他竟然也会说汉话，这让宇文明略微有些惊讶。因为突厥贵族会汉话的虽然不少，可象他这样年轻的却是不多。 “小突利，没想到你竟然长这么高了！不知道你现在还认得我不？”长孙无忌这时走到队伍前面，对着他微笑着说道。 那年轻的骑士顿时眼睛一亮，满脸笑容道：“原来是长孙哥哥啊！突利怎么会忘记？我的汉话还是你教的呢。你们请跟我来！我引你们去见父汗。” 长孙无忌一听“父汗”两字，顿时面色大变，他立刻便问道：“突利，启民可汗难道已经过世了？可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举丧呢？” 突利话一出口其实就有些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他于是忙压低声音道：“长孙哥哥，我爷爷三天前就去世了。几位叔叔公推我父亲咄吉为新的突厥大汗，称始毕可汗。不过为防铁勒、薜延陀、契丹、西突厥等周边部落生出异心，所以才没有公开发丧。现在我们已经秘密通知了突厥各部的首领来牙帐参见父汗。待内部完全稳定下来之后，再公开发丧！”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两人均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启民可汗竟然已经病死了。 这一来，企图让抒梦为其治病，把这位亲大隋的可汗性命保住的想法已经落空。使节团只有另外扶持亲大隋的人，并力争让其当上新的可汗了。 虽然突利说咄吉已经被公推为新的可汗，但这其实只是突厥目前的王族阿史那部的决定。咄吉要真正成为新的突厥可汗，还需要其他几部首领的支持才行。加上就算是阿史那部也没有对外公开这个决定，只通知了阿史那部的高层贵族。所以还有变数。 而且，宇文明也认为，咄吉就算对大隋有恶感，但在利益和汗位面前，他未必就一定会选择和大隋敌对。毕竟如果有大隋的支持，他坐上突厥汗位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突利纵马在前引路，使节团的三千人马缓缓跟在他的后面，两侧和后面则是五千多突厥骑兵跟随，毕竟隋军来了三千人马，还个个装备精良，他们也不能不防着点。 这时，长孙无忌方低声对宇文明耳语道：“阿明，这突利便是染干的孙子，咄吉的儿子，他从小是被义成公主抚养长大的，所以汉话说得和中原人一般无二，也是突厥中难得的亲隋之人。我原本就打算，万一真的咄吉当上突厥可汗之事无法阻止，我们便只有通过突利的关系，看能不能争取咄吉在我们远征高丽之时保持中立。只要能挨到高丽灭亡，就算东突厥要南下攻我大隋，也不怕了。” 宇文明听罢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了。虽然启民可汗已死，形势变得有些不利，但他们多了薜延陀部这一助力，也多少有些底气了。毕竟薜延陀部可也是有五六万控弦之士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突厥可汗的大帐门口，几名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突利这时连忙上前，向这几名卫兵叽哩呱啦说了一通突厥话。 那几名卫兵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进去，但却一指宇文明等人的佩刀，然后说了几句突厥话。 突利只好无奈地对长孙无忌道：“长孙哥哥，你们得把武器留下，方可进帐。”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眉头一皱道：“上次我来你们这里时，启民可汗可是从未有这项规矩？” 突利叹了一口气道：“这是父汗才定下的规矩，主要是怕有人暗杀。还请长孙哥哥和几位大人见谅！” 长孙无忌只得苦笑道：“好吧！我们就给始毕可汗一个面子吧！” 说罢，他将自己的佩刀解了下来，递给了身边的尉迟敬德。 宇文明和宇文成都也把自己的佩刀和佩剑交给了郭子逸和林子墨拿着，然后与长孙无忌一起，向大帐内走去。 不料卫兵却是依然不准他们进去，而是又搜过三人身，确认其没有携带武器后，才让他们进去。 长孙无忌这时也不禁有些微怒，心忖这新上任的始毕可汗，胆子可比他的老子启民可汗小多了。生怕自己被杀，以前他随父亲长孙晟来拜访启民可汗时，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走进大帐之后，宇文明一眼望去，只见在正中央的虎皮大椅上，坐了一名四十余岁的彪形大汉。此人体格健硕，头大如斗，眼如铜铃，手大口阔，看上去倒是威风凛凛。 只不过，由于此人长了一只鹰钩鼻子，给人有些阴霾和不舒服的感觉。 在他两旁，则坐着一名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大汉，岁数略为年轻一些，只有三十多岁，他穿着突厥贵族常披的兽皮大氅。看情形应该是那彪形大汉的弟弟。 “启禀父汗！大隋的使者带到！”突利这时上前一步，向中间坐着的大汉行了一礼。 此人不用说，人人都猜得到他就是始毕可汗咄吉。长孙无忌上次随父亲来突厥，拜见启民可汗时，也是见过他的。 他当即便微微一躬身，向始毕可汗行了一礼道：“多年一别，未料启民可汗竟然因病逝世，实在让人扼腕长叹。不过咄吉兄子继父业，成为新的突厥可汗，让长孙无忌欣喜不已，在下先恭祝大汗了！” 始毕可汗瞬时眼睛一亮，站起了身，然后快步走了过来，热情地与长孙无忌来了一个拥抱。 “长孙兄，当年令尊对我有教导之恩，更是扶持家父成为突厥可汗的功臣！我阿史那一部，对令尊的恩情没齿难忘！”始毕可汗却是出人意料地对长孙无忌非常热情。这让宇文明、宇文成都，甚至长孙无忌本人都有些惊讶。 这时，始毕可汗一指他身旁的那人道：“我的儿子突利你们早已见过，我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弟弟颉利，这次我能当上可汗，两位弟弟的支持功不可没。我另一位弟弟处罗有事外出，还要等两天才能赶回来奔丧，你们现在暂时见不到他了！” 长孙无忌也依次和颉利及其他几名突厥贵族见了礼。随即他也给在座的突厥人介绍道：“尊敬的可汗，突厥的英雄们。与我同行的两位，都是我大隋的后起之秀，一位是宇文明，一位是宇文成都，他们兄弟俩人在远征高丽时，立下了赫赫战功。” “复姓宇文？却不知宇文述老将军和两位如何称呼？”始毕可汗听闻之后，略有些惊讶道。 “那是家祖！”宇文明和宇文成都一起拱手作了一揖道。 “宇文老将军的确是老当益壮，当年曾率军助家父击败西突厥。击毙了西突厥的可汗达头，不然我东突厥哪来这十多年的平安啊？”始毕可汗有些感概道。 长孙无忌这时方微微一笑，佯怒道：“咄吉兄，我们在这里已经站了许多了，怎么连壶马奶酒都不拿出来招待一下？这可不是突厥人的待客之道吧？” 始毕可汗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长孙兄说的是！我这就安排下去！” 随即，他方对突利说道：“突利，你立刻赶快安排！用最丰盛的酒宴来款待我们的贵客！” 突利应了一声后，便连忙下去了。 长孙无忌这时又说道：“酒宴准备尚需一定时间，趁这空隙，我们想见一见义成公主，不知可汗可否安排一下？” 始毕可汗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这只是小事一桩！” 说罢，他方对身边的颉利道：“颉利弟弟，你引三位贵客到可敦的帐蓬去吧！她知道隋朝有人来，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颉利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到了宇文明等人身边，凝声道：“三位客人请跟我来！” 随即他便头也不回地向帐外走去。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也在颉利身后紧随。 而宇文成都却没有跟过去，他被留下来指挥使节团的三千骑兵，以防突厥人万一有异动。 第131章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的大帐和其他的突厥大帐不一样，它的帐蓬颜色是粉红色的，充满了女性味道，让人感到一股温馨和恬静。 走进这座帐蓬，给宇文明和长孙无忌的映象便是：非常整洁。帐内可以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帐内的所有物品，桌子、椅子、柜子、睡床等都是粉红色的，就连地毯也是用染成粉红色的羔羊毛织成，使他们仿佛置身于温柔乡的感觉。 在大帐之中，还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只不知这是公主身上的体香，还是她用了什么不知道名字的香水。 穹帐非常大，里面用布帘隔成了客厅、起居室和卧室三间，透过布帘上细小的针眼，可以隐隐看见里面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尊敬的可敦，隋朝的客人来了，说要见您！”颉利隔着布帘，向义成公主行了一礼，然后朗声说道。 “知道了！你让他们进来吧！”帷屏里传来一个轻柔优美的声音。 颉利这时贪婪地向布帘内望了一眼，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长孙无忌和宇文明则掀起了布帘，走进了帐蓬的起居室。 这帐蓬的起居室内，却是只放了一张淡红色的桌子和三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长相秀美，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身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梳成高髻，秀发上珠光璀璨，额头用金线制成的布条栓了一个发带。樱唇红润，眉目如画，虽然她的衣着十分华丽，相貌也非常精致和秀丽，但脸色却是不太好。一只玉手轻捂****，不住娇喘，同时柳眉微蹙，似乎忧心仲仲，怀有心事。 她便是大隋王朝的义成公主，名叫杨丽华，是宗室之女。八年前嫁给了启民可汗。在她之前，她的姐姐安义公主，在开皇十七年也嫁给了启民可汗，不过，在仁寿三年时，东突厥的都蓝可汗和西突厥的达头可汗联合偷袭启民可汗的大营，安义公主便死在了乱军之中。 于是，隋帝杨坚便又将安义公主的妹妹杨丽华封为义成公主，再次嫁给了启民可汗。 这时，义成公主看见了英俊标致，翩翩少年的宇文明，以及一派儒雅风度的长孙无忌。方勉强露出了笑容道：“你们便是隋朝来的使臣？” “是的！”长孙无忌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在下便是大隋使节团的正使长孙无忌，先父便是以前鸿胪寺卿长孙晟，不知公主可否有映象？” “先父？难道长孙大人过世了？”义成公主一听，顿时惊声道。 “是的！先父才过世不久。陛下思念公主，同时又听说启民可汗病重，便让我们带着名医，组成使节团前来探望，却不料等我们到时，启民可汗已经过世了！”长孙无忌显然不想再提自己父亲的事，而是话锋一转，说到了正事上。 义成公主这时方好奇地打量了宇文明一眼，然后惊讶地问道：“这位小将军不知如何称呼？” 宇文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他连忙单膝跪下道：“卑职宇文明，为大隋左监门府郎将，这次出使突厥，蒙陛下信任，添为使节团副使！” 说罢，他方躬身行了一礼道：“末将叩见公主殿下！” 义成公主一听，俏眸顿时一亮道：“宇文将军如此年轻便成了左监门府郎将，想必战功赫赫，快快请起！到了我这帐蓬，就当成是你们自己家里好了，不用如此繁文缛节，太过拘礼！”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这才一一落座，随即义成公主亲自起身，为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各倒了一杯热奶茶。 宇文明这时方欠身道：“不知公主殿下可知，启民可汗是得什么病死的？” 义成公主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叹道：“我和启民可汗只是一场政治婚姻，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考虑到他对大隋一直比较恭敬，所以我们之间相处也还比较融洽。他原本正当壮年，身体也一直很好，壮得很头牛似的。但不知为何，三个月前，他却渐渐四肢无力，同时出现类似伤寒的症状，经常咳嗽……” “我便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病，连忙找寻大夫给他医治。可草原上的大夫医术大都非常低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可汗得的是何病。于是，我便使人到中原去找寻名医，可那医生还未到草原。两个月前，可汗的病情便突然恶化了，经常发烧，人事不知，甚至胡言乱语，眼看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于是我便赶紧派人通知了陛下，希望大隋赶紧作好准备，应对突厥的汗位更迭之变。结果没想到，就在三天前，可汗便逝世了。”义成公主有些感叹地说道。 宇文明听到这里，方和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眼色道：“禀公主殿下，启民可汗之死，疑点重重。我怀疑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什么？他是被毒死的？”义成公主听闻之后，不禁失色惊呼道。 “是的！因为在我们到来之前，先去了一趟薜廷陀部。他们的首领俟斤，也得了同样症状的病，而据我们使节团的神医诊断，这并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一种叫黑煞催心丸的慢性剧毒……”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他随即将俟斤的情况和抒梦的分析说了出来。 义成公主这时便再也坐不住了，不禁一怒之下，拍案叫道：“我就怀疑是有人想暗害启民可汗，果然不出所料！可汗真的是被毒死的！” 她眼中有些哀伤，在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方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咄吉竟然做出这种害死自己父亲的事！难道一个区区可汗之位，就能让他如此丧尽天良吗？” “公主殿下何以判断启民可汗是被咄吉害死的？而不是其他人呢？要知道咄吉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长孙无忌还是有些不信道。 “他能做出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义成公主恼怒之余，俏脸却是露出一丝娇羞之色。 她努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方正色道：“宇文小将军可能也许不知，但长孙大人却肯定知道，突厥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娶的习俗。如果一个家庭父亲死了，他的儿子便可以娶除自己生母之外的所有后母为妻；而如果哥哥死了，他的弟弟也可以娶所有的嫂嫂为妻！所以，如果是启民可汗死了，那我便得嫁给他的儿子为妻！” 宇文明听到这里，不禁瞠目结舌，没想到还有这样不讲伦常道德的习俗。 长孙无忌却是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早从始毕可汗称义成公主为可敦，而不是母后便知道咄吉已经迎娶杨丽华为妻子了。 “而这咄吉早在八年前我嫁到草原时，就对我心怀叵测，对他的心腹侍卫扬言，称我不应该嫁给他父亲，应该嫁给他才对，他的年龄才正好和我般配。而且他的胆子也很大，多次在饮酒之后，借着酒性调戏我。”义成公主咬着嘴唇，一脸羞怒地说道。 顿了一下后，她又接着说道：“此事虽然我和他都没有大肆宣扬，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年前，启民可汗后来知道了此事，便把他叫去大骂了一通。称他如果再这样胡作非为，就要取消他的可汗继承人资格。而从那以后，咄吉便对我恭敬起来了，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和调戏于我了。” “我原本以为他改好了。但半年前他去突然带着几十名侍卫去了中原，说要采买什么书籍，说是心慕中原文化。我当时还非常高兴，以为他终于改变了对大隋敌对的态度。但现在看来，他恐怕是去找寻毒药去了。” “他一定是想找一种，能够毒死自己父亲，却又不容易被人怀疑到他头上的毒药……想让人以为可汗是得病死的。毕竟启民可汗如果现在身死，那他就是新的可汗继承人，对他是最有利的！”义成公主用尽力气说出这一番话后，不禁泪流满面。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均感实际情形和义成公主推断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以咄吉的个性，倒是很有可能如此行事。此人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对女人征服的欲望，比他的两个弟弟可是强多了。 “公主殿下，您对突厥的情况比我们了解得多，您认为现在我们应该如何行事才能阻止咄吉当上可汗呢？”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也不禁有些沮丧，心忖如果使节团早来几天就好了。那时就算治不好启民可汗，也可以劝说他改立继承人。总比现在让咄吉上台成了始毕可汗好。 “现在恐怕很难了！”义成公主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恐怕你们还不知道，西突厥和高丽都派了使者前来，在你们到来之前，已经和咄吉商量过几次了。他们可都是和隋朝仇深似海的部族，想必是要煽动咄吉南下一起攻隋。你们的处境其实也非常危险，可得千万小心才行！” 长孙无忌面色微变，沉思不语。他知道义成公主作为大隋的公主，是断不可能对自己说谎的。现在真的是面临一场危机了！ 第132章草原上的宴会 西突厥和东突厥为争夺突厥的最高权力相斗了三十年。而之前由于启民可汗的缘故，隋朝一直站在东突厥一方，多次发兵攻打西突厥，西突厥的前任可汗达头就是死在隋军手中的。 五年前隋军灭亡吐谷浑，新设五郡，其中伊吾郡就是设在了西突厥的势力范围内，严重侵害了西突厥的利益。西突厥多次兴兵进攻，都被李靖打得大败而回，西突厥和隋朝之间，可谓仇深似海。 至于高丽就更不用说了。隋朝已经连续两次远征高丽了，马上又要发动第三次远征，虽然两次远征隋朝均失败了，但高丽也损失惨重，大片领土被战。高丽人肯定也是竭尽全力要和隋朝决一死战的。 如果始毕可汗真的决定和西突厥、高丽这两个国家结盟，那背叛大隋便是必然。他肯定就会将隋朝的使节团一举拿下。以向西突厥和高丽表明心意。 不过，宇文明却是认为，咄吉现在才上任新可汗，屁股还没坐稳。而且隋朝的强大他是非常清楚的，肯定心有忌惮，所以刚刚见他们时，咄吉才会这么客气。 他就算真的要对使节团下手，也不会亲自动手，很可能会借西突厥或者高丽人之手来除掉他们。所以应该还有办法挽回危机。 想到这里，宇文明方沉声说道：“谢谢公主殿下提醒了！不过我想咄吉也不会这么快就下手的！他心中也定然有些犹豫，是不是有必要马上和大隋撕破脸？毕竟西突厥和高丽跟他也没多少交情。万一杀了我们，惹来大隋进攻，而西突厥和高丽又坐视不理的话，他也没多少信心能坐稳那个可汗位置。而且既然我们已经有所警惕了，那便会有防范措施。我们这使节团的三千多人，虽然人数不算太多。可也不是突厥人能够轻松吞掉的！” 长孙无忌也点了点头，他正要安慰义成公主几句时，门外却传来了突利的声音：“可敦、长孙大人，宇文将军，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随在下一起前去赴宴吧！父汗和两位叔叔已经在等了！” 帐内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帐蓬。 突利这时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方快步上前，对着长孙无忌耳语了几句，然后在前面先行引路。 义成公主有些好奇地问道：“长孙大人，突利这小家伙给你说了些什么？” 长孙无忌长叹了一口气道：“他说这次晚安也有西突厥和高丽的使者参加，要我们小心应对！” 义成公主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始毕可汗竟然会把这两个大敌安排在招待隋朝使者的晚宴上。 “这场晚宴恐怕有得好看了。”长孙无忌自嘲地说道。 “公主殿下，无忌哥，不用怕什么！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把戏来！”宇文明却是气势如虹地说道。 他深知，现在已是退无可退了，如果自己表现出了软弱和无能，那咄吉只怕会倒向西突厥和高丽那边更快。 …… 这时，天色已经渐黑，号角声传遍了突厥牙帐的各大营帐，这是突厥可汗召集附近各部落首领的信号。突厥人以部落而居，大部落里有小部落，小部落中又有细分，以血缘为纽带，大小部落林立。 始毕可汗和他的父亲启民可汗皆出身突厥王室阿史那部，被认为是突厥人中最高贵的血统，同时也是草原上几十个大部落的共同盟主。 此次始毕可汗由于派了不少心腹到其他各部作使者，通知他们启民可汗已病亡，由自己继承了突厥汗位。而这些心腹总多少要带几百兵士随行。所以他身边的军队并不是太多，只有五万人左右。 始毕可汗在营地内最平坦宽阔的地方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周围树有栅栏，装饰得十分华丽，栅栏上挂满了各种鲜艳的绸带，地上铺的也是五颜六色的毛毯。招待客人所用的盘勺碗盆都是用的草原上最好的瓷器。甚至在他所坐的桌子背后，还挂上了两幅山水字画。这也是当年隋文帝杨坚送给启民可汗的礼物，他也拿了出来，算是附庸风雅。 这时，在营地中央已经生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而围在篝火周围，则摆满了一圈低矮的小桌。在桌后的椅子上铺有细软的羊皮。 突厥人的习俗都是席地而坐，最多铺一张羊皮，但今天有从隋朝来的客人。所以始毕可汗特地命人按隋朝的习俗搬出了椅子，以示对客人的尊重。 每张小桌后皆坐着一名突厥各部的首领，当然今天在座的大多都是阿史那部的。其中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孔武有力的中年汉子。其中高矮胖瘦，英俊丑陋者皆有之。他们大都按突厥人的习俗留有胡子。 宇文明注意到，他们虽然是来参加难得一见的盛宴，但每个人的眼中却并不怎么高兴。有的人眼中愤怒，有的人眼中悲伤，有的人眼中则十分忧虑，都没有一个欣喜的。 他略一思忖便反应了过来：如今启民可汗才亡，虽然阿史那部已经立了咄吉为新的始毕可汗，但还没有得到东突厥其他各部的认同。而东突厥和和西突厥打了三十年，和高丽也时有战争。现在却突然来了西突厥和高丽的使者，打算和东突厥联盟，与以前一直友好的大隋开战。他们如何不忧心仲仲啊？ 这盛宴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不要说郭子逸、林子墨他们了，就连宇文成都都没有资格参加。只有长孙无忌和宇文明这两位使节团的正副使节可以参会。 而宇文成都、尉迟敬德等一行隋军军官，则由突利引着去另一处营地喝酒接风，也没有拉下。 迎着篝火的热风，始毕可汗自是坐了主位，在他的左边是主人席，处罗、颉利皆坐于此。后面的依次是突厥各部的其他首领。 长孙无忌知道他们的习俗，便带宇文明走到了始毕可汗右边的席位，这里是客人席。按照惯例，首席和次席便应该是他们两人来坐。 他们坐下之后，很快就有几位年轻漂亮的突厥少女给他们倒上了热气腾腾的马奶茶，那浓郁的奶香让两人皆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多谢可汗的奶茶了！的确是中原喝不到的！”长孙无忌大声称赞道。这句话他是用突厥语说的。 “长孙大人，你的突厥语说得还真不错，如果不看你人，光是听声音，一定会以为你是地道的突厥人！”始毕可汗笑着说道。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用熟练的突厥语道：“先父在草原上呆过不少年头，我虽然来草原的次数不多，但从小便和父亲学说突厥话。如今我不但可以说突厥语，还能书写突厥文字呢。” 他可是非常清楚突厥人的习惯和心性。知道他们说话不用谦虚客气，会什么就说什么，坦诚相待才是最好。如果太过谦虚反而会被他们看轻，以为隋朝来的使节是真的本事不行。 在座的突厥首领们对于长孙无忌会说突厥语并不在意，因为隋朝派来出使突厥的使节，如果连突厥话都不会说，倒是一件奇事。但关键是长孙无忌竟然自称会书写突厥文字倒是让他们有些惊叹了。 因为突厥人大都重武轻文，注重修炼武功和骑射本领，对于拿笔写字，从突厥可汗到各部首领，都是不怎么重视的。反正他们要写什么信件，都有会写之人代劳，是以在座的首领中，倒有大半不会。 因此，听长孙无忌说他竟然会写突厥文字，倒是引起这些首领的一片惊叹声。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却是出现了：“中原汉人也就能读读书，写写字而已。要论武力和骑射，比起我们这些草原上的突厥人可是差远了！” 众人一片哗然，此时隋朝虽然已经内部千疮百孔，但草原上的突厥人并不知道中原已经到处是乱匪，起义此起彼伏。 他们只知道数年前隋朝才灭了吐谷浑，击败了西突厥，虽然去年进攻高丽失败，但也是因为国内杨玄感叛乱之故。饶是如此，高丽军追击而来也依然吃了个大败仗。 所以，在他们看来，隋朝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可竟然有人敢对隋朝使者如此无礼，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长孙无忌眼睛眯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宇文明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机。 这时，只见从栅栏外走进两人，为首的是一名突厥贵族模样的男子，他推开了门口的守卫，大踏步走到了长孙无忌和宇文明面前。 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名穿着高腰长袍的年轻男子，相貌还颇为俊朗。宇文明一眼便认出，这便是和他在鸭绿江边激战过的盖苏文，没想到此人竟然也来到了突厥。看来义成公主告诉他们的，高丽和西突厥使者来到了突厥牙帐之事，果然是真的。 周围的突厥贵族们都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纷纷窃窃私语，暗忖有好戏看了！ 第133章首席之争 突利对隋朝颇有好感，他见状便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来人怒斥道：“伯翰，我敬你们远来是客，但你们怎可对我们的贵客无礼？” “哼！最好的席位只配最强的英雄坐！这些隋人如此文弱，怎可坐得首席？”那名突厥男子冷哼了一声道。 他这句话倒把突利梗了回去，这的确是突厥人的惯例，让他也不好反驳。 长孙无忌面沉如水，向始毕可汗冷冷道：“可汗，这两人是谁？竟然敢在这宴会上如此猖狂？” 始毕可汗还未答话，他的弟弟颉利却是抢先说道：“长孙大人，这两位也是我们的贵客。” 他先指着那身材高大的突厥男子道：“这位是西突厥步迦可汗之弟，叫伯翰，而在他身后的那位年轻勇士则是来自高丽的使臣，名字叫盖苏文。” “长孙大人、宇文将军，非是我们不尊敬客人，而是我突厥向来有此传统，最强的英雄才配坐首席。先前伯翰和盖苏文两位贵客没来，所以才让你们坐这里。可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应该按我们突厥人的规矩行事！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坐这首席跟次席，便得拿出让大家信服的东西来！”颉利继续帮腔道。 宇文明这时抬起头，瞥了一眼始毕可汗，只见他脸上露出了十分为难之色。显然心中正在挣扎。 “可汗，不知你对这两位西突厥和高丽的所谓使者，如此无礼的举动有何看法？难道也把他们当贵客看待？”长孙无忌这时已经出离愤怒了。 始毕可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之前其实是没打算让西突厥和高丽的使者也来参加这场晚宴，但却没料到这两人却径直闯了进来。从处罗和颉利的话看，只怕便是他们事先同意的。 他这时只得站起身道：“几位客人还请稍安勿燥！来到这里的都是我的客人，按照我们突厥的规矩，在夜宴没有结束之前，大家都把酒言欢吧！现在我们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大家还是请先就坐吧！” “大哥！就坐是没问题，只不过恐怕应该让西突厥的伯翰和高丽的盖苏文两位使臣坐首席和次席吧。”颉利嘿嘿一笑道。 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这咄咄逼人的颉利，心忖从他刚才的发言看，这人明显是倾向西突厥的。 始毕可汗此刻缓缓站起身，他知道自己不能不表态了。 在极力地掩饰住眼中一丝惊慌后，他方笑呵呵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凑巧，西方的雄鹰，竟然也飞过了金山，东方的海东青，竟然也同时来到了大草原。再加上南方的巨龙……我这牙帐所在地，看来还真热闹啊！” 他这时目光扫视了一下剑拔弩张的四人后，一脸郑重地说道：“既然你们双方都想坐这首席跟次席，那我今天就算破个例好了！你们便进行一次比试好了，哪方能胜出，哪方的使臣就坐这首席跟次席！” 始毕可汗这一番话，满堂皆惊。在宴席上进行比武，这在突厥人的宴会上还不多见。不过，在场的突厥人都是好斗勇狠之人，听闻可以一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可以看看隋朝、西突厥和高丽三方使者的较量，自然都是大声叫好，生怕事情搞不大。 长孙无忌重新坐了下来，他心中充满了警惕。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伯翰和盖苏文，定然是早到了突厥牙帐，已经和始毕可汗会唔过了。只不过始毕可汗可能还没有完全同意他们的条件，所以他们才想来给自己等人一个下马威，好说服始毕可汗同他们结盟。 如果自己等人在这场比武较量中失败，则必然被在场的突厥人看不起。虽然始毕可汗未必就会因为这场争席位的比武，就改变自己的决定。但在周围人的鼓动之下，说不定便会同意和西突厥、高丽结盟。 这也是杨广最担心的事。启民可汗是主张和隋朝友好的，所以在他当突厥可汗的八年间，隋朝和东突厥一直相安无事。而如今他已经身亡，新继位的始毕可汗可是想摆脱隋朝的制约的。 如果出现始毕可汗同意和西突厥、高丽结盟的事，这是大隋绝不能容许的，因为东西突厥一结盟，那就意味着大隋王朝的西北方向和正北方向同时出现两个强大的敌人。他们会威胁着大隋的北部边境，让大隋根本无力腾出手来灭亡高丽。 隋朝对于草原上民族的策略，早在长孙晟初当鸿胪寺卿时便定下了方针：那便是要让东西突厥永远敌视对立，挑拔他们互相征伐，消耗实力，从而无力南图隋朝的边塞，使隋朝可以从容灭掉周围的后梁、南陈、吐谷浑、高丽等国。 正是担心东突厥不隐，甚至会和西突厥和解结盟，所以杨广才派长孙无忌跟宇文明赶来救治重病的启民可汗，阻止东西突厥的结盟，不料还是迟了一步，等他们到达突厥牙帐时，启民可汗已然病逝。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高丽插足。让他们面临的形势更为复杂。 这时，那盖苏文率先上前，恶狠狠地对宇文明道：“宇文明，当年你在鸭绿江，用了各种诡计，害得我大败。今趟我定要让你尝尝战败滋味！要使你明白：高丽根本不是你们隋人可以欺侮的！” 盖苏文此话一出，众人才知道，原来他和宇文明之前在鸭绿江边已经战过一场，听他的口气，似乎还在宇文明手中吃了败仗。 于是，始毕可汗心中便泛起了嘀咕，暗忖你这家伙在我面前把隋军说得如此无能，上百万大军来进攻你们高丽，你们只用了二十万人便将其击败了。而且还打败了两次，说得隋军象是酒囊饭袋一般。可在你面前的这隋军小将，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便能击败你了。恐怕高丽军远远没有你吹嘘的那样厉害吧。 而在坐的突厥贵族们也都露出深思的神情，暗忖可汗找盟友也应该找个强点的吧，这盖苏文听说也是高丽的名将之一，可竟然会败在隋军的这员十多岁小将手中，恐怕他们的战斗力也很不济，与高丽结盟，只怕得慎重考虑才行。 这时，营地内所有的人目光同时向宇文明望来，宇文明却是面色平静，他淡淡笑了笑，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看了一下长孙无忌，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时候已经是无法再退了。 宇文明这时也站起身，“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霸气凛然地说道：“盖苏文，几个月前，你便败在了我手中，今趟我要让你知道，遇上我，你永远都只有迎来失败！” 他此刻已经脱去了外面穿的铠甲，露出一件短襟背心，手臂和腰腹上的肌肉鼓得紧紧的起，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他原本就相貌俊美，眼下更是显得威风凛凛。他从桌后一跃而出，轻轻落在盖苏文面前，便有种睥睨当世的气概，教人心生敬畏。 虽然突厥人重男轻女，女人在部落的地位很低，但在这种宴会上却是安排了不少年轻美貌的少女服侍客人，按照始毕可汗的安排，后面还有歌舞表演，因此栅栏内早聚集了不少突厥少女。 她们看到宇文明的相貌和身材之后，顿时都喝彩起来。这让盖苏文不禁嫉恨万分，因为他也是自负风流倜傥，很得女人喜欢的。 于是，盖苏文拔出自己的长剑，大吼道：“宇文明，男人靠的不是外表是内在！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斤量，能抗住我几招？” 他随即也跳了出来，落在离宇文明一丈远的地方，刀尖微抬，指向宇文明。 这时，早有突厥兵士上前，将周围的桌子往后台了一段距离，给两人清出了一个方圆二十丈的空地，以供他们比试。 宇文明望着面前的盖苏文，却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修练长生决之后，他对外界的变化变得敏感无比。从这盖苏文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高手身上散发的杀气。知道这家伙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挑战，果然也是有几分斤两的。 这时，始毕可汗已经大声宣布道：“宇文明和盖苏文的比武正式开始了！请两位勇士上场！” 他话音一落，喝采声顿时全场响起，突厥人本就悍勇好斗，民间比武是常事，对于这种代表着两方势力面子的争勇斗狠，他们也是非常乐见的。 而且，这比武的双方，一人大隋的后起之秀，听说在辽东城战屡败高丽军的年轻小将宇文明；而另一人则是高丽赫赫有名的宿战名将盖苏文。众人对于比武的结果，都是怀着极大的期望和兴趣。 始毕可汗的这一宣布，也就封死了宇文明和盖苏文想退出比武的可能，除非他们中有一人愿意马上宣布自己认输。不过，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两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接受的事。因为他们不光是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他们身后的国家——大隋和高丽的脸面。 第134章生死赌约 此刻，宇文成都、郭子逸、林子墨、红袖和抒梦等人也悄然来到了营地。这比武之事已经轰动了整个突厥牙帐，不少突厥贵族皆前来围观。 所以，营地的卫兵对于进来看热闹的人放松了不少。隋朝、高丽，以及西突厥使节团均被允许再多增加一百人进入营地观看决斗。 红袖向盖苏文瞥了一眼，却是神色大变，她紧抓住宇文明的手臂，低声道：“师弟，这盖苏文武功可甚是了得，他的智谋或许不如高建武、乙文支德等将领，但单论武勇，绝对在高丽军中排得上前三。你虽然功力提升很快，也经历过多次战斗，但这样和别人一对一单挑决斗，却是从未有过，我有些担心你对战经验不足……” 宇文明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短板。可是现在敌人已经欺到自己头上来了，侮辱的不光是自己，还关系着大隋的面子，甚至还与突厥始毕可汗的态度有关联。如果自己稍露怯意，必将给整个使节团带来危机。 他轻叹了一口气，向红袖点头示意道：“师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一场比武，我必须去！这是男人应有的担当！也是为了我们使节团所有人的命运……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红袖姐请勿为我担心！” 说罢，宇文明昂首阔步向场地中央走去，含笑接受众人的注视和喝彩，走到了场地中央，从容立定。 这时，那西突厥的使者伯翰却又狞笑着提议道：“启禀可汗，盖苏文是在下好友，他所习的武艺皆着重实战杀戮，如果一动起手来，只怕便会收不住手。而比武之中，受伤死亡亦是在所难免，所以，我建议让盖苏文和宇文明签立生死状，言明一旦在比武中身死，则自行负责，不可让朋友及部下向对方寻仇滋事！”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比武而已，却没想到还要签什么生死状，那岂不是成了生死相搏？ 抒梦和红袖均大惊失色，俏脸顿时露出一阵惊悸和担忧。 长孙无忌更是急忙向始毕可汗拱手作了一揖道：“可汗，之前不是说只是比武切蹉，以决定我们双方谁坐首席吗？怎么一下子成了生死相搏了？” 始毕可汗还未答话，那盖苏文便抢先说道：“尊敬的可汗，我盖苏文只会杀人，不会打架。要比武就只有不论生死，之前我和别人比武时，也是事先言明不问生死才肯下场比武的！不过，宇文将军的确非一般武人。倒是不能和我以前那些对手相比……” 说到这里，他方微微一笑，提高了嗓门向宇文明高声叫道：“宇文将军，我也知道，隋人向来贪生怕死，只知道倚多为胜。前年出动百万大军尚被我高丽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你不敢立下签生死状，也就罢战是了，但你需得从本人跨下钻过才行！” 说罢，盖苏文还真的迈开了双腿，一指跨下，作出一番挑衅状。 众人这时皆为之色变。盖苏文的这话，顿时将宇文明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而且他言语中还带上了对整个隋朝的藐视，让宇文明更加不敢退缩。要知道，如今他是隋朝使节团的副使，又当着西突厥使者和东突厥各部首领的面，象这等涉及大隋气节和个人名誉的比武，哪怕就是战败身死，也好过怯场不战。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了心中的愤怒情绪，沉声说道：“好！我同意了！” 他这时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厉芒。众人皆知宇文明也动了杀机。 始毕可汗见状，也只得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双方都同意将此场比武作为生死之战。本可汗也只有同意……此次比武，除了旁人不得相助外，双方可以自由选择武器。一方倒在台上，数十声不能起来，或者离开比武场地就算输了！” 始毕可汗发话之后，此事便已成定局，两人签了生死状后，方缓缓走入了比武场地拔出了岳飞送自己的那把“沥泉”双枪。 在万众注目中，宇文明走到盖苏文身旁丈许处立定，按比武规定施礼后沉声哈哈一笑道：“我拔枪了！我们开始吧！” 随即他虎躯一震，眼中精芒射出，右手紧握刀柄，猛地拔出了右手那把三尺见长的乌钢宝刀，那宝刀出鞘，顿时发出“锵”的一声颤音。 宇文明手握宝刀，立刻散发出神彩焕然的光采，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万丈豪情由他心内涌起。 他于是朗声道：“盖苏文，此刀名曰‘沥泉嗜血’，有不见血不回鞘之意，刀尖锋利，你可要小心了！” 众人见到此刀颜色碧绿，散发着一股淡淡寒气，且刀身弯曲，犹如半月形，大异于一般大刀，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来自阿拉伯的大马士革乌钢刀。而阿拉伯战刀则多为弯刀，出刀角度比中原的大刀更为刁钻。 抒梦虽然不会武功，但亦从宇文明的强大气势上看出，他似乎有一种必胜的信心。 她心中暗忖：我以为宇文明擅长骑战，应该只是一员马上战将，但现在从他所持的古怪弯刀看来，他在步下近战亦应不差。 而赵琢这时却是浑然不觉，欣然道：“比武开始！” 这时，只听鼓声响起，把观战众人的心弦全都拉紧了。 支持宇文明而又不知他的刀法如何的人，如抒梦、长孙无忌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一来他们对这颜色碧绿的怪异弯刀毫无信心，二来更由于宇文明虽然武功较一般武将为强，但在战斗中却多是用的长枪。 现在由于在这地方狭窄的营地内，长兵器的确不方便，因此宇文明也是用的弯刀来迎战，不过他的武器由长枪改为弯刀后，但其火候和技击方面会会否有所削弱，实是让他们担忧挂念不已。 一旁最高兴的却是伯翰。他可是从盖苏文口中得知，宇文明在战斗中是用长枪的，现在见宇文明竟然弃枪用刀，以这样么一把碧绿色的弯刀应战，自是喜不自胜。认为盖苏文必然轻松获胜。 不过，眼下却有一个人丝毫不敢小觑这碧绿色的弯刀，那就是宇文明的对手盖苏文。 基于一名一流高手的敏锐直觉，他首当其冲地感受到宇文明握上乌钢宝刀时，倾刻间随之而来的强大气势和信心，故一点不敢学其他人般生出轻视之心。 启民可汗这时却是浑然不觉，欣然道：“比武开始！” 这时，全场鼓声音倏歇，营地内。 后院内声息全消，有的只是人们沉重的呼吸声。 此刻，此时在突厥牙帐参加这次宴会的所有使节团成员，都涌到了场地周围，就连栅栏上都站满了全神贯注观战的人。 宇文明两人缓缓转身，面面相对着眼前的大敌。 只见盖苏文左手握在自己的长刀刀把上，终于眼露敬意躬身施礼道：“宇文明，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看你还是堪和我一战！” 他的汉话说得倒是流利，想必以前在中原呆过一段时间，是以竟听不出一般高丽人的怪异腔调。 宇文明感受着刀把上传来奇异的感觉。 他这把刀便是穆巴沙夫送来的那柄乌钢刀，再经过一番改造之后制成的，确非一般凡品。据那改造的名匠称，此刀质地远胜一般兵刃，又不容易生锈，可削铁如泥，吹发断根。 宇文明嘴角飘出一丝笑意，虎目扫过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伯翰、处罗、颉利等人，。只见他们在看到见盖苏文，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都不禁面色心中一凛，原本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局面，现在一个个心中也不禁担心起来。 宇文明的目光最后回到盖苏文处身上，从容笑道：“盖苏文，你准备好了吗？” 盖苏文退后五步，“锵”的一声拔出手中的长刀，摆开架势。双手紧握刀把，遥举胸前，刀锋指着宇文明。他已经感受到，宇文明将是他遇上的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确轻敌了，以为宇文明是世家子弟出身，只长于谋略，武功并不乍样。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宇文明的实力绝对不下于他！ “好在我手中的也是一把宝刀，应该不比他的差！”盖苏文给自己打气道。 随即，他大吼一声，身上散逸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给人一种凶险无匹的可怕感觉。 “锵！”宇文明微俯向前，虎目精光电射，凝视对手，同时把右手握的乌钢宝刀抽出少许，立时寒光顿现，生出另一股强大气势，堪堪罩着盖苏文。 所有人立时呼吸顿止，静待随时展开的恶战。 宇文明淡淡道：“盖苏文，出招吧！” 盖苏文双目厉芒亮起，冷然道：“宇文明，决斗是我发起的，让你先出招吧！” 外人还以为盖苏文故作谦让，只有宇文明知他因未能摸透这弯弯的乌钢宝刀虚实，故只好采取守势，以静制动。 “锵！”随着宇文明的右手一动，沥泉乌钢弯刀终离鞘而出，却没多少人能清楚看到这宝刀的影踪。 没有人可想像得到沥泉乌钢弯刀会是如此霸道。 在万众期待中，沥泉乌钢弯刀像一缕碧水般由鞘内喷射出来，随着宇文明前冲的势头，化为迅雷闪电，越过两人间丈许的空间，向严阵以待的盖苏文猛劈而去。 此刻，场地旁的观战者人人瞠目结舌，却没有人能发出声来…… 第135章与盖苏文的决斗 盖苏文吃了一惊，想不到宇文明一出手就是舍身猛攻的招术，忙横移一步，沉腰下蹲，举刀挡格。 “当！”两刀相碰，发现一声巨响，震慑全场。 先是刀气带着劲风破空的急啸声，牵引了所有人的感觉，到双刀交锋时，盖苏文随着响音，身躯剧震。他虽化解了宇文明威厉无匹的一劈，但绝非挡得轻松容易。 这一刀因全无留手，才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威势，但坏处却是刀势用老，难以连续攻击。 宇文明亦是心中惊悚，本以为这一刀至少可把盖苏文逼退半步。岂知对方的脚像生了根似的，的硬生生把他这惊天动地的一刀挡下了。 看来盖苏文的武功确是十分高强，且臂力惊人，绝不压于自己，难怪他敢夸下海口，下什么“从跨下钻过去”的赌注。 盖苏文竭尽全身之力，硬架了宇文明这一刀后，心想若让对方展开刀法，从容一刀刀劈来，那还得了？现正是他旧力衰竭，新力未生的之刻，于是，他借身子前冲之力，紧握长刀迫压着乌钢弯刀不放，强往宇文明推去。 “噗哧！”双刀摩擦之下，发出一声难听之极的声响。 两人较力之下，宇文明由于年幼，力道终究还是比不上正当盛年的盖苏文，给他震推得倒退两步。 抒梦和红袖立刻花容失色。 只见盖苏文一脸喜色，他终于抢到了时机，战刀回旋而出，借着身体的横移，避过乌钢宝刀笼罩的空间，由宇文明身体左侧直刺他胁下露出的破绽。 而且这盖苏文使的还是左手刀，这一着无论在角度、速度和机会的拿捏上，均到了妙若天成的境界。 就在隋朝一方之人只觉如此状况，实在惨不忍睹。 抒梦不禁掩面而泣之时，只听“锵！”的一声，宇文明左手的刀鞘却是疾驰而出，以一招天刀刀法中的“天蛇吞象”，猛地挡住了盖苏文这必杀的一刀，而且还余势未尽，迫得盖苏文在骇然中急退开去。 全场的突厥武士，各为比武双方加油助威的人，无不为宇文明这出人意料的一招目瞪口呆。 以刀御敌并非什么奇事，但像宇文明般能以右手使刀，左手同时用刀鞘格挡御敌的，却是十分罕见。而且能将刀鞘使出如此精妙的刀法者，可谓天下少见的。 而这一招数，正是宇文明在自己的苦苦琢磨刀法时，暗中想出来的奇技，以补天刀刀法攻强守弱的弊病。 当然，若非对手是盖苏文这等强人，只是刚才这如惊涛骇浪般的天刀刀法攻势，已可教对方落败身亡了。但若似刚才那种危急的情况，沥泉左手刀鞘就有救命的妙用了。右手一把刀和左手一把刀鞘，两者一攻一守，做到相互弥补破绽，便会让敌人有一种无处下手之感。 当然，若非穆巴沙夫在铸造此乌钢宝刀时，因考虑到要用来晋献东方的皇帝，打造刀鞘用的材料比一般的弯刀还好，是用了精铁混合了钨钢制成，恐怕亦担当不了如此重任。毕竟盖苏文手中的也是一把宝刀。 盖苏文此刻只觉自己生平所遇的对手中，惟有宇文明的攻势如此猛烈，而且攻守兼备，让他有一种老鼠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而这时，宇文明已经转守为攻，一刀接一刀地攻来，将他硬生生迫退。 盖苏文心中大叫糟糕之时，眼前却是绿光疾闪，刀气凌厉，沥泉乌钢弯刀已如惊涛骇浪般乘势攻来。 他只得咬紧牙关，举起自己的长刀，奋力招架。 “当、当、当”的格档之声不绝于耳。 宇文明施展领悟来的天刀刀法，在眨眼功夫里，向盖苏文连劈九刀。 每一刀所取角度均是刁钻无比，像一道道的绿色电光****而来，在刺耳的刀声呼啸中，双刀不住交接，以盖苏文之能，初遇这种揉合了长生决内劲的天刀刀法，亦是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不住后退。 此时围观的众人才欣喜若狂地欢呼猛叫。毕竟不管怎么说，突厥现在还没有和隋朝撕破脸，依然处于友好时期，而高丽在他们心中，不过是和契丹、室韦、铁勒一般，只是大草原边缘的弱小部落。 更何况宇文明卖相极佳，引得周围的突厥女子喝彩连连，虽然其中有些贵女知道盖苏文是跟处罗和颉利关系良好的，但也毫不顾忌。 众女之中叫得最厉害的便是抒梦和红袖，她们的声音叫得最大。两张如花似玉的俏脸都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而伯翰、处罗、颉利等人，却是为宇文明威势所慑，脸色大变。尤其是伯翰作为西突厥的使者，想得更多一些。 他立刻便想到：如果这盖苏文输了，就算没有死，那也要从宇文明跨下钻过去。以他的个性，受了这种侮辱只怕也会当场自杀的。届时单靠自己去说服始毕可汗结盟对抗隋朝，难度可就大多了。 此刻，感觉最痛苦的就是宇文明的对手盖苏文，他原本听和宇文明近身搏杀过的高丽武将称，说宇文明很少自己杀到前面去，只是远远的躲在后面指挥。所以以为和宇文明决斗，应是能轻松取胜之事，可以既报一败之仇，还顺便折辱一下隋朝的使节团。 可他哪想里得到，宇文明的用上这古怪的弯刀之后，战斗起来比他还要厉害百倍。 每次沥泉乌钢弯刀刺中盖苏文的长刀时，那长刀刀刃上都崩开了一个小缺口，而它的主人却身躯剧震，只觉虎口剧痛，有如被惊涛骇浪拍击，震得东歪西倒。 盖苏文到挡了第七刀时，已略微摸到了宇文明的天刀刀法规律，只觉每一刀刺来虽然都有破绽，但由于刀法太凶猛太凌厉，加上速度极快，破绽一闪即过，根本无从反击。 此刻，乌钢宝刀就像变成了闪电和疾雷，滔滔不绝的化成一道道绿色光芒，穿过两人间的空气，每一刀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劈往盖苏文。让他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宇文明则越劈越熟练，找准了感觉，把天刀刀法的攻击威力发挥殆尽，并逐渐融入了长生决内功的精髓，刀气凛冽，招招抢攻，绝不留手，他根本不去防范盖苏文的反击。 盖苏文虽然偶尔也有还手机会，但每逢此时，宇文明主守的一乌钢宝刀刀鞘就会运用天刀刀法的防守招数，把破绽缝补得无隙可寻，挡住了他不多的反攻招数。 周围旁观者中的一些武功高手，只觉宇文明的刀法有若天马行空，去留无痕，完全把握不到刀势的下一个攻击点和劈出的线路。 身在比武场中央，正苦苦支撑的盖苏文终于感觉无力为继了。 “当！”的一声巨响，盖苏文虽展尽浑身解数。再挡了宇文明一记猛攻，可是终吃不消这暗合天刀刀法精髓的一招攻击，给刺得连人带刀跌退三步，步法紊乱。 宇文明知是机会来了，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般抢前上去，沥泉乌钢弯刀高举过顶，双手同时紧握刀柄。猛地迈开一步！两步！ 当他踏出第三步时，碧绿色的“沥泉嗜血”宝刀由上而下疾劈而来，猛地劈向盖苏文的额头正中处……。 盖苏文临危不乱，这时闪避已经不及，除非他肯跳出圈出来的比武场地，否则便只有举刀硬档，实别无他法。 “当”的一声，双刀再度交击。 盖苏文那柄宝刀虽然质地很好，但却过于细长，不堪砍劈。之前就被宇文明多次劈中，有了细微的裂缝。而这一下猛击，让它终于抵受不住，从当中折断。而宇文明的沥泉乌钢弯刀却是立刻破额而入，在他的额头上划了一条血线。 “啊！”盖苏文发出了一声惨叫，口中鲜血狂喷，随即仰天栽倒在地。 “盖将军！”两名高丽的随从立刻猛冲了过去，扶起了自己的主人。 不过他们却是悲痛地发现，盖苏文额头上的刀伤已经长达三寸有余，早已人事不知。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感觉虎口隐隐作痛，这一刀劈下去，胜是胜了，但也让他几乎脱力。恐怕短时间内也是无力再战了。 于是，他也收刀而立，准备缓缓退下。 那两名高丽随从悲呼了一声，各持兵器冲向了宇文明，想杀了他为盖苏文报仇。 “你们想违反才签的生死状吗？”宇文成都见状大吼一声，提起他那柄凤翅流金镗，便要为弟弟挡住这两名随从。 而这时，却是只见始毕可汗猛地一挥手，只见早在他身旁站立的两名侍卫，手持短弩，猛地射出两箭。 “噗、噗”两声闷响之后，那两名高丽随从咽喉中箭，哼也未哼一声便倒地死去。 “敢在我咄吉面前违背规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始毕可汗冷哼了一声，然后一摆袖道：“把这两具尸体拖出去！告诉高丽人，今晚这场宴会，他们可以滚蛋了！” 显然，在他看来，高丽人技不如人，还违背承诺企图袭击决斗者，是完全不值得与他谈判的。 而且，高丽的实力也远远无法和突厥及大隋相比。将来无论和高丽人敌对还是结盟，始毕可汗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第136章暗流涌动 伯翰见状，顿时心中大急。暗忖就算盖苏文重伤之后，人事不知，高丽使节团中还有副使，依旧可以谈判。单靠他西突厥一方，恐怕难以说服始毕可汗同意反隋。 他正待要再劝之时，站在他旁边的颉利却是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低声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还要帮高丽人说话，只会让始毕可汗不快。 伯翰原本想好的说辞只得又缩回了腹中。然后，又来了两名高丽使者，咬牙切齿地将已经昏迷不醒的盖苏文抬了下去。 现场的喝彩鼓掌之声，却是此起彼伏，尤其是隋朝一方的人，更是欣喜若狂。宇文明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不愧为圣上亲点的使节团副使，的确是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大隋的后起之秀。将这场对大隋来说，至关重要的决斗，终于有惊无险地赢了下来。 下一步，就要看始毕可汗如何决定了。这将关系到大隋、东西突厥和高丽四方未来的命运。 “好了！我尊敬的各位贵客，不要被之前的不愉快扰乱了兴致。大家现在可以尝尝我突厥的美酒和羊肉了！一会还有歌舞表演为大家助兴！”始毕可汗这时已吩咐将尸体和决斗的痕迹抹去。让侍卫将桌子重新摆了上来。 众人都是为之一松，除了悻悻离场的高丽人，其余的宾客均面露笑容，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西突厥的伯翰再也不敢提出要坐首席了。他只得鼻中冷哼了一声，坐到了三席上。 而立下大功的宇文明，在接受了使节团众人的祝福和称赞之后，也坐到了客座的次席上，大大方方地端起了马奶酒，喝了起来。 此刻突厥人望向宇文明乃至长孙无忌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意，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些汉人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文弱之辈，而且一头头凶猛的狮子，随时可能噬人的。 这时，数十名大汉抬着一个个铁架子进来，他们每两人抬一个，铁架子上架起的，是一只只烤好的整羊。 “我来为各位贵客切肉吧！”始毕可汗笑着站起身，亲自走到了最肥的一只烤羊面前，然后操刀动手，开始分切了起来。 原本以他的身份，是用不着亲自分切的。但如今他这么做，说明是将在座的西突厥和隋朝的使节，当成了最尊贵的贵客。 因为按突厥的风俗，应该是由主人家最年轻的后辈操刀切肉，并先敬给席座上最年长的族人。而如果是身份最高的主人操刀，那说明来了最尊贵的客人。 深知突厥风俗的长孙无忌和伯翰，眼中的神色都缓和了下来，对始毕可汗亲自操刀的举动显然十分满意。 羊肉、牛肉、马肉、烤雁、水果，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了上来，始毕可汗用他能提供的最丰盛的酒宴，招待西突厥和隋朝远道而来的三位使节。 长孙无忌这时端起一杯酒，起身正色道：“尊敬的可汗，我这次来拜访突厥主要是受大隋天子所托，为重病在身的启民可汗医治。但不料来晚了一步，启民可汗已经蒙长生天的召唤而去了。所以，我谨代表大隋，对可汗和突厥民众表达慰问之情，希望突厥和大隋世世代代和睦相处，永为兄弟之邦，也希望可汗早日收服草原各部，成为真正的草原之主。” 听到长孙无忌说希望始毕可汗成为草原之主时，伯翰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芒，显然对此话有些愤怒和不屑。 西突厥一直打的主意便是吞并东突厥，一统东到大海，西到里海的广阔草原。他们认为自己才是突厥正宗王族，是当之无愧的草原之主。而东突厥在他们看来，便是一群叛逆。只不过，双方相斗多年，互有胜负，总的说来，东突厥在隋朝的支持下，赢的时候还多些，这也让他们一直耿耿于怀。 始毕可汗听闻之后，却是目光闪烁，显然在考虑如何应答。有西突厥使者在场，他当然不可能说什么同意成为兄弟之邦的话。 思忖了片刻之后，始毕可汗方高高举起酒杯，轻叹道：“我父亲染干曾多次被大隋文帝陛下救助，才得以重生，这杯酒先敬给我们的大隋文帝陛下！” 他说话只字不提现在的大隋皇帝杨广，只提已故去的隋文帝杨坚和自己的父亲的关系。意在说现在突厥的可汗和大隋的皇帝都已经换了新人，应该开创新的关系。以前的情份只是过去的事了。 这话的含义在座之人大都听了出来。长孙无忌和宇文明都听得眉头一蹙。 不过考虑到始毕可汗没有把话说死，那说明他还在犹豫，事情还有宛转的余地，并非到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且，如今东突厥虽然强大，但它们并不是草原唯一的势力，东突厥只控制草原中部，漠北是铁勒人的天下，漠西是西突厥的地盘，东边是契丹、高丽、室韦、黑水、粟末等族的领地，南面也有薜延陀部。虽然这些部落除高丽和西突厥外，都是东突厥的属部。但突厥贵族们都清楚，他们对突厥并不有多服气。其中如薜延陀和铁勒等部，还和东突厥交战过几次。 他们都是信奉强者为尊的弱肉强食真理，表面上臣服，实则个个无一不想取突厥而代之。 其实突厥最早也和这些部落一样，同样是柔然人的臣属。而突厥因为铸铁技艺高超，成为柔然的锻奴，后来突厥渐渐强大，灭掉了柔然，成为草原霸主，铁勒、薜延陀和其他草原民族又转而臣服于突厥。 隋王朝扶持启民可汗，让他成为突厥大可汗，就是想让他替大隋王朝稳定北部边疆，对抗西突厥，并统帅草原诸部，成为大隋的北方屏障。 不过如今启民可汗暴亡，草原上各部势力都蠢蠢欲动起来，让突厥未来的走向有些扑朔迷离了。 宴会一直进行到深夜，人人都酒足饭饱后方才散会。 在宾客们都离开之后，始毕可汗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目送着隋朝使节团众人远去的背影，沉思了很长时间。直到处罗上前来提醒他，他才猛然醒觉。 “大哥，伯翰已经在大帐等候了！说有要事商量！”处罗这时压低声音说道。 始毕可汗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伯翰找他是什么事。而这却是他如今不想面对的。 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来了躲也躲不过去，而且听听伯翰的条件也好。如果能够脚踏两只船，在西突厥和大隋之间走钢丝，保持平衡，等他灭了薜廷陀部，降服了铁勒、契丹、室韦等部族，那就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行事了。 “好吧！我们就看看西突厥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礼物吧！”始毕可汗这时站起身，大笑了两声，然后向自己的大帐走去。颉利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了上去。 始毕可汗走进大帐，只见伯翰正一脸焦急地在帐中踱着方步，而自己的儿子突利则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这时，伯翰见始毕可汗进来，方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可汗，您可来了！我们西突厥这回可是非常有诚意的！条件绝对包您满意！” “嗯！那你说说看，究竟给我们什么大礼？”始毕可汗这时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然后淡淡说道。 两名侍女连忙上前为在座的几人倒上了马奶茶。 “可汗，之前我们不是一直为金山的那片草场争执不休吗？射匮可汗在我出使之前，便表示可以将这片草场让给你们！我西突厥一方不再进入该片草场放牧！”伯翰一发言便是枚重磅炸弹。让始毕可汗等人都大为震惊。 金山是东西突厥的交界处，在那里有数条小河流经，向西注入阿尔泰湖。此处水草丰美，面积宽阔，是放牧牛羊马匹的好地方。东西突厥之间，为了争夺此草场，三十年来发生过大小近二十次战斗。 隋朝之所以能够在东西突厥之间挑拔屡屡成功，除了两边的可汗都想吞并对方，让自己成为唯一的突厥大汗之外，这片金山的草场，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导火索。 当年启民可汗之所以会采取与隋朝交好，攻打西突厥的策略，跟他想独占金山草场不无关系。只不过当年杨坚虽然同意支持东突厥，却是口头上叫得多，实质性的帮助很少。他名义上是站在东突厥一方，实质上却是在东西突厥之间玩平衡。故东突厥虽然胜过多次，该片草场却始终没能占下来。 而这一次，西突厥的射匮可汗竟然舍得把金山草场让出来，这可真是花了大血本了。 颉利听闻之后，顿时眼睛一亮。他当即便急忙道：“大哥，我看此事干得！射匮既然如此有诚意，肯让出草场，我们便可与之结盟，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两边都是突厥人，都是姓阿史那的……” “而且，中原听说地大物博，气候温暧湿润，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我们两边结盟之后，一起南下侵掠，远比征伐周围薜延陀、铁勒、契丹、室韦等部划算不少。那些部落虽然弱小，但是比我们突厥还穷，根本没有什么可供抢的！”颉利的言语，倾向性可是十分明显的，他明显是在帮伯翰说话。 第137章西突厥的阳谋 突利这时却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当即便反对道：“颉利叔叔，大隋一直对我东突厥十分友好，不但将义成公主嫁给大汗，还赠送了我们不少礼物。我们应该知恩图报，和大隋继续友好相处才是！那西突厥一直对我们怀有狼子野心，只怕平白送出草场也是另有所图。我觉得，还是和隋朝结盟才是正道！” 伯翰这时干笑了一声，然后辩解道：“突利贤侄，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阿史那的子孙，流着相同的血脉。我们不但可以一起南下进攻大隋，还可以为可汗灭掉不听话的薜延陀部。这样，铁勒和室韦诸部也绝不敢有贰心。突厥人的铁骑必将踏平中原，饮马黄河……” 他是说得慷慨激昂，但始毕可汗却依旧是面色平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说实话，咄吉是有点动心，他也的确想摆脱隋朝的控制。但他在年幼时，曾见识过隋军与西突厥作战的场面，隋军那精良的装备，强大的战斗力，以及数量庞大的士兵，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所以，虽然早就有传闻说他想和隋朝敌对，但那其实只是咄吉想说服自己父亲染干不要过于亲隋造成的误会。他本人并不想那么快和隋朝划清界限。咄吉更想的是能左右逢源，两面讨好。这也是他对隋朝及西突厥的使者都比较客气，在两者之间采取中立态度的原因。 “说说吧！伯翰！你们既然开出了这样丰厚的条件，那要我们做的事恐怕也不简单吧？”始毕可汗淡淡道。 “呵呵，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双方一起南下进攻隋朝。我们从西边进攻，你们从东边进攻！”伯翰呵呵一笑，然后掏出一副早已准备好的地图，铺在桌面上。 他这时对始毕可汗道：“可汗你看，这就是隋朝北部，包括整个大草原在内的地图。我家射匮可汗的意思，便是由我们西突厥进攻伊吾、敦煌、鄢善、且末、张掖等郡。而可汗则负责进攻五原、榆林、定襄、马邑、朔方等郡。谁打下的地盘，将来就是谁的。这些地盘上的人口和东西也都归占领者所有！” 始毕可汗望着地图看了半晌，心中却是暗怒。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伯翰敢许下如此丰厚的条件。因为西突厥进攻的地方，便是隋军灭了吐谷浑之后，新设的五郡，这些地方地广人稀，水草丰美，且是中原到西域的必经之路，来往商队极多，仅是收税一项，便可获利不菲。 四年前，射匮可汗见隋军占领了吐谷浑，兵锋直抵天山一带，威胁西突厥腹心之地时，便起大军十万进攻伊吾，企图夺取这一战略要地。但他却时运不济，隋军主力虽然当时随杨广返回，但却留下了八万精兵以及名将李靖。 结果伊吾一战，李靖指挥隋军大败西突厥军队，斩首三万余人。射匮可汗狼狈逃回牙帐，脸面丢尽，从此数年不敢再犯隋境。 不过，如今由于杨广倾全国之兵进攻辽东，且李靖已经撤回中原，那八万精兵也只留下了不足四万人。如果西突厥全力进攻，要夺取这一地区并非难事。 反观东突厥一方，要进攻的地区却是隋朝的北部边境，五原郡和榆林郡是在河套地区，该地区向来是中原的北部屏障。虽然这两个郡水草丰美，又有黄河流经该处，的确是一块上佳宝地。但隋军驻扎得也不少，且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而马邑郡和定襄郡则位于河东地区北部，是中原通向大草原的必经之处。这两个郡虽然不甚富裕，但因是边塞重地，隋军不但驻扎的数量多，且多是精锐。马邑太守王仁恭也是一位善战之将。 至于着朔方郡就地位更重要了。它是隋朝腹心关中地区的北部屏障，从朔方出发，快骑五天就能抵达长安城。因此该处隋军人数高达五万，且由关陇大阀中的李阀重臣李浑之子李节统率，攻打此郡的难度甚至高于马邑和榆林。 始毕可汗顿时便明白过来，西突厥是想让自己为他们火中取粟。他们让东突厥攻打隋军重兵防守的边塞要地。这样便能吸引隋朝的主要注意力，引来杨广的大军报复。而他们去攻打防备疏松、且利益极大的西北五郡，好一个如意算盘！ 他猜也猜得到最后的结局：必然是西突厥化费极小的代价便占得隋朝的西北五郡。而东突厥则和隋军主力来了个大火拼，就算赢了也必然是惨胜。且会激起杨广的愤怒，遭到隋军援军的报复。而如果输了则会一无所得，损失惨重。 咄吉可不信射匮可汗在自己惨败，实力大损之后，还会遵守之前把金山草场让出来的诺言。 而且，就算射匮可汗不敢明着违背约定，也必然想尽办法，在将来故意挑起纷争，重新发兵夺回草场。甚至还有可能率领大军，攻击已经元气大伤的东突厥，吞并这个三十年来的宿敌，实现让东西突厥合二为一的梦想。 想到这里，始毕可汗不禁冷冷道：“伯翰，你打的主意倒是不错。可惜太小看了本汗的聪明才智。你就以为本汗会为你们西突厥火中取粟吗？” 而其他的突厥贵族却是浑浑噩噩，尤其是颉利，听始毕可汗说什么“火中取粟”，都心中诧异，暗忖这怎么能跟火中取粟联系起来？ 见自己这个兄弟一派迷惑不解的样子，始毕可汗也不禁心中有气，暗忖这个家伙脑筋真是少根弦，被别人一片草场就骗得服服贴贴，也不考虑一下东突厥究竟有多强的实力。以草原上的骑兵去进攻人家重兵把守的城池，就算赢了也会损失惨重。到时东突厥哪还有实力压制周边的铁勒、契丹、薜延陀、室韦等族？ 就在他欲点醒颉利之时，那伯翰却是微微一笑道：“尊敬的可汗，忘了提醒您一句：我们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和铁勒部的首领蒙罕，在一个月前刚刚结为儿女亲家。既然双方都是一家人了，当然会彼此相帮。铁勒部的英雄们也对我们东西突厥之间的会盟很感兴趣，想一起共创大业。如果我们双方结盟，那铁勒部想必也会同意加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据我所知，薜延陀部的首领俟斤，以及其子薜乞罗，似乎对启民可汗的死，还有可汗的上位有些怀疑和猜忌之心。而薜延陀部的实力不弱，控弦之士当在三万以上，如果再动员一下，集结五万以上的大军不在话下。他们的实力不比铁勒部差多少。如果他们造起反来，只怕可汗一时之间也难以应付。但如果我们双方结盟，我想薜延陀部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说不定还会对可汗服服贴贴……可如果可汗拒绝我们西突厥的好意，那就让我们有些为难了！” 始毕可汗听闻之后，面色顿时大变。他张大了嘴，想说些反驳和怒斥的话，但话到嘴边，还是终于缩了回去。 他心中明白：伯翰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他是在旁敲侧击提醒自己，原本和东突厥关系非常好的铁勒部，如今已经被西突厥的射匮可汗用联姻的方式暗中拉拢了。这相当于在东突厥的背后捅了一刀。 铁勒部如今便相当于一个暗藏的敌人，随时有可能给自己反戈一击。而薜延陀部本来就和自己的关系不太好，俟斤还被自己暗中下了毒，也不知道如今死了没有。可就算俟斤死了，他的儿子薜乞罗也同样对自己关系极差。 在这种情况下，薜延陀部说不定也会受西突厥拉拢，落井下石。 至于东边的契丹、室韦等部，只怕在此情形之下，也会蠢蠢欲动。 “好你个伯翰，你竟然敢威胁我父汗！”听到这里，突利不禁咬牙切齿道。他的一只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始毕可汗这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伯翰，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帐休息吧！我要多些时间考虑！” 伯翰听闻之后，哈哈一笑道：“呵呵，我想可汗是个明白人，会作出聪明的选择的！” 说罢，他便用挑衅的眼神瞪了突利一眼，然后迈开大步走出了营帐。 突利气得“锵”的一声拔出腰刀，怒气冲冲道：“父汗，这家伙也太猖狂了！要不我点起一队人马，过去把这些西突厥人全部斩了如何？” “突利，别冲动！你真这样做的话，只会和西突厥马上反脸。说不定射匮那混蛋就想我们这样做呢。”始毕可汗这时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他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你们几个都先出去吧！容我好好考虑一下！” 颉利顿时面色尴尬，他之前接受了伯翰的礼物，不然也不会那么偏帮伯翰了。但万万没想到西突厥人竟然预先有这么多布置，看来是早就蓄谋已久了。 颉利满脸羞愧地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而突利走出大帐后，缓缓走了几步，却是猛然停住。他思忖了片刻，方果断地向隋朝使节团住的大帐蓬而去…… 第138章宇文明的策略 刚刚睡下不久的长孙无忌，在被侍卫叫醒之后，听了突利的话，睡意全消，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说伯翰威胁了可汗？用铁勒部和薜延陀部来强迫他，要他和西突厥结盟，攻打我大隋？” 突利眼圈红红地说道：“是的！我原本也不想这么晚还打扰长孙大人的，但那伯翰实在欺人太甚了，扬言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他们就要联络铁勒部和薜延陀部一起进攻我们。我思来想去，发现如今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大隋了！” 说到这里，突利单膝跪下，向长孙无忌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言词恳切地说道：“还请长孙大人发大隋天军来援救我们！我们东突厥上上下下将永为大隋屏障，世代友好！” 长孙无忌连忙将他扶起，叹息道：“突利兄弟，快快请起！我怎么担得如此大礼？” 他眉头一蹙，心忖隋军现在都在往辽东集结，从五原、榆林到马邑、定襄等北方诸郡皆无多少军队驻扎，他们能够自保就不错了。哪有多的余力来草原助战？ 就算他马上将突厥的情况回报圣上，圣上也立刻同意发兵，这一去一来，只怕没有两个月援军也到不了草原。同样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长孙无忌瞥了突利一眼，见他一脸焦急的模样，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侍卫道：“速去请两位宇文将军，以及郭将军、林将军、尉迟将军前来。说有紧急事务商量！” 约莫一顿饭功夫之后，还在被窝里的宇文明、宇文成都、尉迟敬德等人被侍卫一个个叫来了长孙无忌的大帐。他们睡眼朦胧地听完长孙无忌的叙述之后，皆惊奇不已，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内幕，看来这始毕可汗也未必不可拉拢。 宇文明将发生的事情在心中大致疏理了一番之后，方正色道：“突利兄，你们东突厥现在在牙帐这里有多少兵力？” 突利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方凝声道：“现在在牙帐营地大概还有三万人马，如果遇上敌人来袭，我们可以将能拿得动武器的老人和十几岁的孩子也动员进来，便可再多出两万余人。” “仅仅三万人？怎么在牙帐这种重地才只有这点人数？”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也大为吃惊，他记得以前来时，牙帐可是驻扎有十万大军的。 “前一段时间，契丹和室韦两族称他们遭了雪灾，便不肯交纳贡赋。因此爷爷便派我叔叔也速答率五万大军前去征伐，前几天他还送信来，称自己才率军到了室韦边境，室韦部首领者勒别便服软了，乖乖交上了所欠贡赋。如今他正率军向契丹的地界行去。”突利这时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宇文明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定然有些问题，契丹和室韦关系向来不睦，怎么会突然反应那么一致，全部口称部落遭到了雪灾？而他们的地方相隔千里，就算遭受雪灾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只怕是有人在从中穿针引线，暗中指使。 他当即便肃然道：“那你们这次老可汗逝世，有没有派人通知契丹和室韦呢？” “当然派了使者。毕竟他们也是臣服于我们突厥的部落嘛！”突利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所有臣服于我们突厥，以及我们突厥内部的大小部落，都派人通知了的。” 宇文明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丝线索的端倪。他思索了片刻后，方又问道：“西突厥的伯翰和高丽的盖苏文这回来拜访可汗，带了多少人过来？” “没有多少！”突利摇了摇头道：“西突厥是我们重点防范的对象，可汗只允许了伯翰带五百人穿过金山。而高丽和我们则关系一般，既没有敌对，也没有什么交情，盖苏文因此被允许带了一千人过来。如今盖苏文已经昏迷不醒，高丽使节团的人估计也无脸呆下去了，我估计他们应该会很快离开突厥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高丽人吃了如此一个大亏之后，就会乖乖滚回去。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找自己报仇。就算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也会借助其他势力来报复的。 “突利兄弟，你马上把所有的斥候派出去，方圆百里内，凡是有大股人马行动的，都马上汇报！并多派一些人手在方圆五百里内搜寻。同时盯住西突厥与高丽两个使节团的营地，一旦他们有人出去，就让人跟上去盯梢！”宇文明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突利听到宇文明的这些话，不禁心中疑惑，心忖难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词把这位大隋副使吓倒了？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可之前在晚宴时，他面对高丽猛将盖苏文的挑战，却是在大家都不看好他的情况下，挺身而出，并在劣势情况下沉着应战，力挽狂澜，最后反败为胜。如此一员战将，有勇有谋，就连父汗也对他颇为看重。怎么看也不象是个胆小之辈啊！ 突利正想问问缘由，宇文明却是立刻说道：“突利兄弟，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问。就请先允许我卖个关子，暂且不说原因，等把周围的情况摸清楚之后，再结合我的一些推断，大致便可以明白西突厥人和高丽人想要做些什么了！” 突利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好再问缘由了。他向长孙无忌望了一眼，见他冲自己重重地点了下头，示意要他同意宇文明的主张。 “好的！我一定照办！”突利也只得点头同意道。 他正要出去帐蓬时，宇文明却又叫住他道：“突利兄弟，你估计几天可以把情况调查清楚呢？” 突利想了一会儿后方说道：“其实我们在牙帐周围早布有暗哨和斥候，只是数量不是太多，而且也没有认真排查每一个可疑目标。但既然宇文将军发话了，我这便去安排，尽量做到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情形。只是这样一来，所需的时间便要长些了，恐怕要三天时间……” “三天只怕来不及了！最多两天！后天入夜前我一定要知道结果，不然只怕你们和我们都有大危险！”宇文明当真是语不惊人不罢休。 突利也是吓了一跳，忙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大帐，开始布置起来。 待突利走后，众人皆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宇文明又作出了何种推测。只有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目光闪烁，似乎有所感悟。 郭子逸这时忙好奇地问道：“将军，你究竟有什么发现？不妨说来听听，俺小郭可是个好奇心极重之人，这样下去，憋也会憋死的！” 宇文明却不回答他，而是将头转向林子墨说道：“子墨，你速度将所有的斥候都派出去，重点观察二十里之内那些聚集人数较多的吊唁团，你可以用旁敲侧击的方法观察一下！” 随即，他又对尉迟敬德道：“敬德，你也派人去周围搜索一番。虽然已经让突利派人去了。但突厥斥候久在这一带生活，恐怕有些习惯早已经被人摸清了。你们再去查探一番，说不定发现的情形便有所变化了！” 林子墨和尉迟敬德齐声答应道。然后一起转身离开了大帐。 “宇文将军，那我干什么呢？”郭子逸见别人都安排了任务，只有他没有安排，不禁有些着急了。 宇文成都也是一样，他虽然没有马上质问，却也是一双虎目望着宇文明，眼中露出渴求之色。 这时，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他们一眼，方正色道：“大哥、子逸，这两天我们就好好休息吧！养精蓄锐……等两天后，应该便有大事发生了！到时大家便要开始一场血腥战斗了！” 宇文成都和郭子逸对视了一眼，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都不是以智谋见长的战将，但作战的勇猛程度却是更甚他人。虽然对于宇文明的一系列布置，他们感觉有些捉摸不透，但到了大草原后，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见宇文明一脸郑重的模样，又素知他智计百出，便很快依言回去休息了。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宇文明方和长孙无忌又密谈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去。 …… 第二天，宇文明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其他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醒来之后，便见帐蓬内多了一名扎着多条小辫的少女，她的每条小辫子上，都用彩色的布条捆成了蝴蝶结，看上去五颜六色，甚为艳丽。她的年龄只有十四五岁，眼睛像黑宝石般明亮。身上穿着彩色的紧身罗裙，鲜红的小嘴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俏脸红得象苹果一般，恰似初升的朝霞。 她的腰间还系一条银丝腰带，上面挂着金刀、银铃、玉牒等物，一走起路来，脚踝上的金环便叮当脆响，让人情不自禁地盯住她那白嫩的玉足。 此刻，她见宇文明醒来，当即便欢快地叫道：“宇文将军，你醒了？我是哥哥派过来照顾你的，他说你是大隋来的年轻英雄，昨晚上一刀便杀了高丽的使者。武功可厉害了！” 她的笑容宛若草原上最美丽的鲜花绽放，让宇文明也不禁微微失神了片刻。 不过，他马上就回过神来，然后一脸警惕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是谁？” 第139章突厥公主 宇文明心中可是有些奇怪，门口的侍卫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今天应该是郭子逸安排使节团营地的卫兵，这家伙是怎么做事的？ “我叫阿史那东篱，突利便是我哥哥！”她笑靥如花地说道，一脸的天真活泼。如此清纯可爱的女孩，任谁都难以对她硬起心肠的。宇文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侍卫会放她进来了。 不过，他这时却是倏然回过神来，惊讶道：“你是突利的妹妹？那你的父亲岂不就是咄吉……始毕可汗？” “是的！前几天我爷爷去世后，父亲便继承了汗位……”阿史那东篱点了点头，然后却有些伤感道：“我爹爹当上了可汗后，便变得非常忙，而且经常发怒，摔东西！原本我是他最心疼的女儿，可如今他也少来看我了……” 宇文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开导道：“阿史那东篱，你父亲不光是一家之主，更是突厥的一国之主，他要面临的问题和难处比之前多出百倍。或许等他忙过了这一阵，便能多挤出点时间陪你了吧！” 这话一出口，他也不禁暗自好笑，自己竟然会帮咄吉说话。 阿史那东篱这时却嘟起小嘴道：“宇文将军，你就不要叫我全名了，这样听起好别扭，父亲和哥哥，以及家里的人都是叫我东篱的，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啊！” “好吧！我就叫你东篱好了！你也不用叫我什么将军了，直接叫我宇文明好了！”宇文明也顺口说道。 “我可不敢直呼你的名字，你可是大隋的少年英雄啊！”东篱柳眉一蹙，然后便道：“你已经十六岁了，我才十四岁，不如就象叫我突利哥哥那样，我也叫你明哥哥吧！” “行！我妹妹羽晴也是这样叫我的！”宇文明心中暗忖，自己来一趟突厥，又多出一个妹妹了。只不过，这东篱虽然是突厥少女，但一口汉话说得还真顺溜，看来应该也是受她爷爷启民可汗和哥哥突利的影响，对隋朝和隋人中的英雄非常崇拜和喜欢。 而自己昨天晚上与盖苏文决斗取胜，也算是在晚宴上大出风头了，当时在周围观战的突厥贵女不少，这东篱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两人就此闲聊了一阵，宇文明才发现，这东篱还真是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也不知道咄吉是怎么养女儿的，竟然把女儿调教成了这样纯良。 如果东篱是出生在平常小户人家的女儿，倒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得到夫家公婆喜欢。可她却是突厥的公主，注定将来的人生比普通人复杂得多。如果她一直这样天真烂漫下去，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怕被人卖了还在帮那人数钱。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郭子逸却是突然走了进来，然后躬身说道：“将军，抒梦姑娘说有急事求见！” “那还不快让她进来！”宇文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子逸，我说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糊涂了？”郭子逸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宇文明快步走近他，然后压低声音道：“抒梦姑娘可是自己人，她来找我你都知道禀报。可这位东篱公主……” 他这时冲着东篱的背影一努嘴道：“你是怎么放她进来的？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进来，那叫我如何敢把营地的防卫工作交给你？” “这个……”郭子逸挠了挠脑袋道：“我看这位小公主长得如此美丽可爱，不象是什么坏人，又是突利亲自送过来的，说是他妹妹，要和你交流讨论一下……我便想起去年在听香水榭时，你说和吟菲也交流了很久……” 说罢，他便做出一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然后咧嘴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 宇文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郭子逸歪七糟八地想到那些方面去了。以为突利送他妹妹来给自己暧床，难怪他不会阻止。恐怕多半还以为放这东篱公主进来，是讨好自己吧。 “子逸，你什么不学，却去听香水榭那里学了一肚子坏心思！而且还用在你家将军身上了！”宇文明哭笑不得，训斥道：“象东篱这么清纯可爱的小美女，你也能歪七糟八地乱联想，看来我只罚你八十军棍了！” 郭子逸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八十军棍下来，那俺小郭的屁股不开花了吗？将军你也得考虑一下，我成了伤员可没人帮你守营地了！” 说罢，他便慌慌张张地说道：“我这就去叫抒梦姑娘进来，你们好好聊吧！” 话音才刚落，郭子逸的人影便已经到了帐蓬之外，生怕被宇文明叫住。 宇文明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子再不敲打几下是不行了，再如此放纵下去，他还不知道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呢。 这时，抒梦却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她的美貌让东篱也不禁呆了一呆，她作梦也没想到会遇上如此美丽的女子。 “宇文兄，我现在可以确认了！启民可汗的确是被毒死的！”抒梦第一句话就让宇文明和东篱皆大吃一惊。 “抒梦姑娘，你何出此言呢？”虽然宇文明早在薜延陀部时，便怀疑过，但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他也不敢下此断言。 而东篱则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她当即便惊呼道：“原来你叫抒梦，名字真好听……不过抒梦姐姐，你怎么认为我爷爷是被毒死的呢？人人都说他是病死的！如果他真是中毒而死的，那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抒梦这时望了东篱一眼，用甜美的声音说道：“你就是突利的妹妹东篱吧？我听他提起过你，说你是草原上最美丽的百合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东篱被她这样一说，不禁俏脸微红，娇羞道：“抒梦姐姐见笑了，东篱只是微有薄柳之姿，实在难及姐姐项背……” 说到这里，她方急不可耐地再次问道：“抒梦姐姐，能不能给我说说，我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抒梦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望了宇文明一眼，方凝声说道：“昨天晚上，在酒宴上，一位年轻的突厥贵族便找到我，说听别人称，我是隋朝医术最好的两位大夫之一，原本这次是来帮启民可汗治病的，却不料晚了一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这位年轻的突厥贵族想必你们也猜到是谁了。他自称叫突利，是突厥的新可汗咄吉之子。突利告诉我：因在启民可汗病死之前几天，有两名一直服侍他爷爷的侍从，出现和启民可汗相同的症状死去。所以，他担心自己爷爷得的病是一种瘟疫，会传染给其他人。想请我去看看……” “正好，按突厥的风俗，死者要举行六天的法事才能下葬。而启民可汗到今天才是死亡的第四天，尸体还依旧摆在灵堂的。于是，我便随突利去查看了一番。而结果却是发现，启民可汗的症状跟薜延陀部首领俟斤是一样的。且从他体内也发现了黑煞催命丸的毒素……”抒梦幽叹道。 宇文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他当即便道：“那看来，给启民可汗下毒的人，应该也是给俟斤下毒的人了？” 抒梦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如果是两拔人的话，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凑巧，毒药全选的是黑煞催命丸，而且还在同一时间使用，毒性又大致相同。”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向东篱问道：“东篱姑娘，你可否回想得起，三个月前，你爷爷除了平时吃的东西外，有没有参加什么宴会，或者吃过别人送的食物？” 东篱仔细思索了片刻，方柳眉一蹙道：“那段时间我爷爷似乎没有吃过什么额外的东西，一直都是过得很正常的……” “哦，我想起来了！爷爷他三个月前去参加过铁勒首领蒙罕为他儿子举行的什么订婚仪式，但那女方却是一直蒙着面纱，没有用真面目示人。只说这是女方部族的习俗，说要等两个月后才举行正式的婚礼，那时方能让大家看看新娘子……”东篱这时脑中却是灵光一闪，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然后她眼中亦是带着一丝怒火道：“我爷爷就是从铁勒部回来后，才开始感觉四肢无力的。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岁数大了，身体衰弱之故。可现在看来，只怕在铁勒部的订婚宴上，便中了毒！” 宇文明和抒梦对视了一眼，均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只怕那下毒之人和铁勒部的蒙罕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蒙罕下的毒，他也肯定是知情者。” 而宇文明更是想到：薜延陀部的俟斤也去探望过启民可汗，回来之后便也中毒了。这下毒者恐怕便十有八九也是暗害启民可汗之人，他一定是考虑到薜延陀部不受其控制，如果将其首领毒死，其内部必然混乱，短时间内便无法对东突厥权力的更迭产生影响。 “只不过，他应该不知道，俟斤的病已经被抒梦治好了。”宇文明觉得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第140章两方来敌 休息一天之后，到了第三天清晨，长孙无忌找到宇文明，正准备找他商量，一起再去见见始毕可汗时，突利却突然回来了。 他带来了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铁勒部首领蒙罕已经率五万大军，进发到离突厥牙帐仅八十里的地方驻扎。看样子随时有可能展开进攻。 “突利，蒙罕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到离你们牙帐只有八十里的地方了。你们竟然还不知道？”郭子逸不禁责怪道。 “郭将军，我们突厥的斥候一般只在营地周围五十里巡逻，八十里外几乎不可能去的。这几乎是草原上所有部族的习惯。铁勒人也同样如此。我想你们中原的军队出征，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去侦查那么远的地方吧？除非你们得到了确切线索……”突利辩解道。 郭子逸顿时语塞，他知道突利说的也是实情，始毕可汗又不知道有人要偷袭他们，怎么可能派斥候到八十里外打探情况。 “不过，铁勒人的情况我很清楚，五万人几乎就是他们部落能动员的兵力极限了。如果他们想靠这五万人拿下我们的牙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突利恨恨地说道，他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厉芒。 对于铁勒人，他们突厥可是一贯比较友好的，贡赋收得很少。铁勒人以前对突厥也非常恭顺。没想到如今却是第一个对他们亮出利爪的部落。 不过，突利虽然有些惊愕铁勒人的异常举动，却没把他们太放在心上，因为铁勒人这样全民动员的五万人，战斗力必然不如突厥人在牙帐驻守的三万精骑。真的发生冲突，铁勒人可未必占得了上风。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异常情况？”宇文明眉头一皱问道。 铁勒人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铁勒人的首领蒙罕也不是蠢材，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和突厥王族的实力差距，就这样点齐五万人来攻，与送死没什么两样，光是突厥牙帐驻守的兵力就不是他能对付的。而且真打起来，阿史那部还可以通知突厥其他诸部引兵来援。届时铁勒部被灭族都有可能。 突利摇了摇头，他派出去的斥候并没有发现其他军队在附近。 不过，他想了一会儿后，却又说道：“但有一个情况比较可疑，那就是室韦人的动向。室韦最近来的商队比较多，而且还有一些人自称是来吊唁启民可汗的。但这些人吊唁之后，却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在附近逗留，形迹有些可疑！”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正要开口说话时，门口的侍卫却是前来禀报，称林子墨回来了。 他心中大喜，知道林子墨必然有所发现。 “快叫他进来！”宇文明起身说道。 片刻之后，林子墨冲进了大帐，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将军，我有重大发现：在离此三十里处的死亡沙地，有大批人马驻扎，人数不下三万人。经我靠近观察，发现其中有一名领头人物酷似室韦人的首领者勒别！” “什么？死亡沙地？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有人在那里安营扎寨？”突利听闻之后，立刻便一脸不信地说道。 “死亡沙地？那是什么地方？突利兄弟怎么说那里不可能有人驻扎呢？”长孙无忌眉头一皱问道。 “死亡沙地是大草原上的一片恐怖之处。那里全是流沙，人畜进入立刻便会被吸入沙中，瞬时便会被埋没。加上那里也是寸草不生，没有水源，故就连商队都是远远的绕开而行。”突利这时粗略说明了一下。 “一般的人如果想在流沙中呆下去，的确很难！不过如果之前有所准备，铁了心想隐藏在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流沙上，也不是没有办法。”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比如说让每名士兵都带上一块很大的木板，再用铁链将其连接起来，便可放置于流沙上而不被卷入。甚至在木板上搭建帐蓬也不在话下！” “宇文将军说的没错！那些室韦人就是这么做的！”林子墨这时也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宇文将军是否去过西域啊？只有在金山以西，西突厥的控制的那些地方才有大片的沙漠。不是经常穿越沙漠的商人，恐怕很少知道这对付流沙的办法。”尉迟敬德有些惊讶地问道。 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老兵油子，并曾经参加过大隋远征吐谷浑，打到伊吾的军官，他是去过大沙漠的，所以对付流沙的办法他也清楚。可尉迟敬德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连关中都没去过的宇文明，竟然也能知晓这些应对之法。 宇文明却是笑而不语，他自然不会告诉众人，这些知识是自己前世带来的。在前世他曾去过新疆的塔里木盆地旅游，从导游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沙漠的知识。没想到现在却能够用上了。 “室韦人居住的地方也没有沙漠，他们能知道这么应付流沙，恐怕背后也有西突厥人的指使，不然就凭者勒别的脑筋，是绝想不到这一点的！”长孙无忌补充道。 如今面临的情形已经很明白了，铁勒和室韦的大军共八万人已经对东突厥牙帐虎视耽耽。其背后恐怕还有西突厥和高丽的支持。而东突厥一方只有三万人，隋军约有三千人，就算把能拿得动武器的老人和小孩全动员上，也不过五万多人，和敌人八万大军对抗，只怕形势不妙，毕竟那临时征召的两万老弱，恐怕没有多强的战斗力。 想到这里，众人皆不禁心头沉重。他们可以肯定，一旦始毕可汗不同意西突厥的条件，那面临着的必然是这些联军的突然袭击。 在外部有强大敌人，牙帐里还有内应的情况下，有心算无心，东突厥战败的可能性会很大。 这种情况下，西突厥便可顺利成章地合并东突厥其他部落，重建强大的突厥帝国。然后率大军南下，饮马中原，重现当年五胡乱华的局面。 而与隋朝使节团的人不同，突利想得更多的，则是如何保证他父亲和家人的安全，让东突厥免遭灭亡的命运。 他见众人皆沉默不语，终于忍不住问道：“宇文将军、长孙大人，如今情况已经明了，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长孙无忌摸了摸自己下巴，然后缓缓道：“现在我们兵力不足，就算合兵一处，尚不及敌方一半的人，依我看，不如暂时退避三舍。你可以说服可汗，让他引军向我大隋北部边境靠近，然后我再发书回朝，请陛下派出援军！” 众人听闻之后，皆纷纷点头称是。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毕竟谁都不愿意身处如此危险之地。 但突利却是面露难色道：“长孙大人，恐怕这样做父汗不会同意的。因为就这样逃离的话，不要说会让其他部落的人看不起，就是我们阿史那部的人也会生出异心，认为父汗是个没能耐的人，不适合当可汗。” 郭子逸听后却是忍不住反驳道：“那你要怎样？莫非用三万三千人和敌人的八万人硬拼吗？要知道敌人既然是蓄谋已久，所挑士兵必然也是精兵，打起来可未必就比你们牙帐驻守之兵弱啊！” 郭子逸说的道理突利心中也明白，不过他却知道，如果就此逃到大草原南部去的话，东突厥控制的大部分部落都会投降西突厥的。他父亲便再无当可汗的资格了。 众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了针对目前局势的方针策略。而宇文明却是一直沉默不语，任由众人讨论。 待到众人都说得有些累了，他才正容道：“其实，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全力一战！只有打败室韦和铁勒人，才有可能扭转局势。” “可是，我们的兵力处于劣势！士兵也未必就比敌人精锐，只怕打起来有些艰难啊！”长孙无忌有些担忧地说道。他自然也知道，如果能击溃敌人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目前自己一方却是势不如人。 “其实，我觉得关键是在西突厥和高丽，因为铁勒和室韦都是和他们联盟的。虽然这两个使节团本身没有带多少兵力前来，但我可以断定，他们在暗中操纵策划这一切。极有可能毒杀启民可汗之事也有参于。所以我建议，咱们可以仿效东汉时的班超将军行为，突袭西突厥的营地，将伯翰杀死。这样便可让敌人失去内应和眼目，咱们应对起来也方便得多！”宇文明一脸郑重道。 众人听闻之后，却是有些面面相觑。这样袭杀对方使者，万一触怒了始毕可汗，岂不是弄巧成拙？毕竟他们也只是猜测西突厥在背后指使，并没有什么证据。 而突利却是心中大喜，他早就看伯翰不顺眼了，尤其是讨厌他威胁自己父亲。于是，他当即便附和道：“我也同意将西突厥的那些人杀了，这样便可一绝后患。他们的营地住处我很清楚防备情况。届时我可以去打头阵！” “好！突利兄弟真是勇气可嘉！”宇文明当即便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随即他又问道：“却不知突利兄弟能动员多少人马？可否要我们派人支援？” 第141章准备反击 突利想了一会儿后，方回答道：“我能够调动的人只有五百左右，恐怕有些不够，如果宇文将军和长孙大人方便的话，再拔给我五百人，我便十拿九稳了！” “行！到时我会亲自率五百人马和你一起行动！我们入夜之后便可动手！”宇文明立刻便一口应允了下来。 林子墨和长孙无忌听得眉头一皱，他们想提醒宇文明这样做的后果。但却都被宇文明用眼神制止了。 两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想到宇文明可能是另有深意，便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而宇文成都、郭子逸、尉迟敬德等人原本就是赞同与敌人来场大战的，自然更不会反对了。 于是，入夜之后，开始行动，辗除西突厥使节团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突利离开大帐之后，林子墨方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就这样仓促行动？你不怕始毕可汗怪罪吗？”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已经处于绝境了，如果不这样做，则必死无疑，只有杀了西突厥的使者，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将军何出此言呢？”林子墨有些不解道。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你们难道忘了？伯翰可是给咄吉也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虽然目的是要他为西突厥火中取粟，吸引我大隋的兵力，让西突厥可以顺利攻占伊吾等五郡。但始毕可汗也不是笨蛋，他就算现在没意识到，以后也会很快明白过来……” “他完全可以先答应西突厥的条件，把草场拿到手。然后在进攻我大隋北部边境时，做做样子便行了。只要派军队在马邑、五原、定襄等郡城下转一圈，然后便谎称我大隋的城池坚固，他攻不下来。那时西突厥又能奈他如何？”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这原因在里面。 “而且，咄吉只要答应了西突厥的条件，同意结盟，他就基本上坐稳了东突厥可汗之位，可以慢慢清除内部不服从他的人。这样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只要咄吉一回过神来，马上就会同意和西突厥结盟的。”长孙无忌这时也补充道。他原本就智慧过人，经宇文明一提醒，很快就想到了更多。 “是的！我深知突厥人的德性，他们是睚眦必报的性格。由于我们之前已经大大得罪了伯翰。他如果真的和咄吉达成了结盟协议，定将会提出要我等项上人头作结盟条件。而咄吉也多半会同意，反正对于他来说，我们不过是一堆他用来和西突厥计价还价的筹码而已！”尉迟敬德也一脸郑重地说道。作为和突厥人打过好几仗的老兵油子，他是很清楚突厥人的性格的。 众人这时不禁背上凉汗直冒，暗自庆幸发现及时。 “好了！既然大家的意见和想法都统一了。我们便准备行动吧！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宇文明方说出来自己拟定的作战方案。 众人听闻之后，皆大为叹服，宇文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详尽的作战计划，真可谓军事天才了。 “阿明，你的计划是不错，只有一点漏洞！”长孙无忌听完之后，却是眉头一皱道。 “哦？什么漏洞？”宇文明心中微惊。 “我们既然知道可以杀伯翰，以此行动来逼始毕可汗断绝和西突厥的关系。难保不会遇上伯翰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们。”长孙无忌提醒道。 “无忌兄，伯翰只有五百亲卫，而我们有三千人，且全是精锐部队，他应该不会这么笨，跑来我们营地送死吧？”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有些不信道。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他当然不会来攻我们的营地，但他却极有可能对义成公主下手。之前我们也去过公主那里，你也应该知道，公主的营帐附近只有不到五十名护卫。如果伯翰派人突袭公主的营地，便极有可能得手。如果让他杀了义成公主，以圣上的个性，那绝对不会和突厥人妥协了。始毕可汗就算再不情愿，也只有铁了心和西突厥同盟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心忖长孙无忌不愧是精通突厥内情的外事通。要不是他提醒，象他们这些军官，只会行军打仗，哪还想得到这些可能性。 宇文明心中也很庆幸，还好长孙无忌发现得及时，不然公主死了，他们之前的一切策划和成功都将化为泡影。 “公主那里，就由我来守护吧！”宇文成都一拍胸膛道。 “嗯，师弟，我也可以扮成侍卫，守在义成公主身边，以防万一！”红袖也毛遂自荐道。她是女人，又武艺高强，武功不比宇文明差多少，由她出面贴身保护公主，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行！大哥，师姐，就辛苦你们了！”宇文明点了点头道。 接下来，林子墨、郭子逸和尉迟敬德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提了几条建议，将作战计划进行了补充完善，以确保万无一失。 当时间已到正午时，整个计划才算是最终确定下来。 宇文明这时方一脸郑重道：“大家先去吃午饭，然后好好睡一觉，等到子夜时便开始行动！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众人轰然答应，人人脸上均露出兴奋又凝重的神色。 …… 入夜后，突厥牙帐的可汗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始毕可汗召集了阿史那部的大小贵族，紧急商议目前的局势。 因为今天早上，一名打猎的突厥牧民，在追逐被他射伤的野马时，跑得远了一些，偶然掠过了铁勒大军的营地，他惊讶地发现，在离突厥牙帐不过八十里的地方，竟然潜藏着铁勒人的五万大军。这让他不禁惶恐不已，连忙回来报告。 这个消息让突厥贵族人人震惊，没想到铁勒人竟然站到了西突厥一方。始毕可汗和颉利虽然之前便从伯翰口中知道了此事。但他们还怀着万一的心理，希望是伯翰吹牛皮的。 可如今看来，西突厥人并没有撒谎，他们真的已经通过联姻，把铁勒人绑上了自己的战车。不然蒙罕怎么可能率领这么多人来到突厥牙帐埋伏？ “可汗，射匮实在欺人太甚！一边说要和我们联盟，一边又暗中拉拢铁勒部，挖我们的墙脚。依我看，不如把那伯翰宰了，再发兵击败铁勒人！虽然他们也来了五万大军，但说实话，以我们这三万人的战斗力，要击败他们还是不在话下的！”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催的突厥贵族便大大咧咧地说道。 他的话也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阿史那部一直是突厥王族，部落里的贵族向来生性高傲，从来都是他们欺压别人的，哪有让别人欺到头上来的道理？ “伯翰只带了五百人，要杀他随时都可以！但问题是杀了他之后，必然触怒西突厥射匮可汗。届时西突厥如果大军杀来，和铁勒部前后夹击，我们该当如何？”另一名突厥贵族却是立刻反对道。 “是啊！别忘了还有一个薜延陀部在旁虎视耽耽。他们的首领俟斤可和我们关系一直不好。这种情况下，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颉利也是忧心仲仲地说道。 “嘿嘿！颉利，你之前一直主张和西突厥结盟，如今又再三阻扰对西边那些混蛋开战，是不是伯翰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啊？”一名和颉利关系不好的头领冷笑着问道。他显然已经听到一些风声，知道处罗和颉利跟伯翰关系亲密。 颉利听闻此话，均又惊又怒，连忙出言辩解。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和伯翰走得太近，以至于现在都有人质疑他们和西突厥之间是不是暗中有勾结了。 东突厥的贵族们争执不休之时，始毕可汗却是盘腿坐在床塌上，呆呆地望着争吵的部众。 他心中十分矛盾，多年来，他一直梦想着能统一东西突厥，成为所有突厥人共同的大汗。同时摆脱隋王朝的控制，不再成为它的附庸。甚至在有机会的时候，他也可以大举南下，攻占大隋北方的领土，成为天下的共主。 咄吉虽然有雄心壮志，但他又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不要说统一西突厥，就连东突厥内部都没有统一。 现在铁勒部、室韦部、薜延陀部皆不服从他的命令，王族阿史那部虽然一致支持他，但也孤掌难鸣。而且，隋王朝的强大也令他感到有些惧怕，尤其是宇文明面对高丽使者盖苏文的挑衅，一怒斩杀此人的行为，让他对于走向和隋朝彻底对立始终心怀恐惧。 半年前，西突厥射匮可汗派使者来秘密见他，表示愿意和他和解，同时扶持他成为东突厥新的可汗。这让他十分心动。 咄吉虽然是可汗继承人，但这却是可以随他父亲启民可汗的心情，马上改变的。而启民可汗对于咄吉不时表露出来的，对隋朝的不屑早就不满。他曾听父亲身边的侍卫透露过，父亲有意向立一位亲大隋的儿子为可汗继承人。这让他心中惶恐不安。 于是，咄吉最后终于决定，同意按西突厥使者的办法行事，先下手为强，毒死自己的父亲启民可汗。为此他还专门假装去隋朝购买书籍，南下了一趟。表面上是去学习隋人的文化，实则却是按伯翰给的地图，去一个特定之地购买黑煞催命丸毒药，准备毒死自己的父亲。 第142章发动袭击 同时，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咄吉派死士下毒的时机，还专门选在启民可汗参加铁勒部的宴会之时进行。这样就算万一败露，也可以把下毒的人说成是铁勒部的人。 而之后的进程却是一直顺利，果然如同伯翰描绘的那样，始毕可汗不久便中毒身亡。但症状却与患重病不治的情形一般无二。任何人都没有怀疑到他头上来。 就在他欣喜若狂之时，隋朝的使者、高丽的使者、西突厥的使者却同时来了，这让他不禁左右为难。 咄吉其实最想的是：和西突厥结盟，同时也保持和隋朝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待自身稳定强大起来后，再打败这两个对手。 所以，他便邀请了伯翰前来商议结盟之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隋朝和高丽的使者也同时来了，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如今的情形，西突厥和隋朝之间他肯定只能二选一了。双方都在逼他作出决择，这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名侍卫却是急匆匆地报告道：“禀可汗！处罗大人来了！” 咄吉听闻之后，精神顿时一振，忙一挥手道：“快让他进来！” 处罗是咄吉的另一个弟弟，他与一般的突厥贵族不同，不喜欢打仗，却喜欢经商。而且精于计算，善于权衡各方利益，在启民可汗的几个儿子之中，就数他的诡计最多。所以，咄吉对他也颇为倚重，把这个兄弟当成是自己的智囊看待。 咄吉准备将来便任命处罗为东突厥的贸易使，全权负责与大隋、西突厥、高丽等国的贸易往来、税金征收。 “处罗，你怎么看如今的局面？”始毕可汗忙出声问道。 处罗跪坐下来之后，轻笑道：“大哥是否为隋朝使者的突然到来感到为难？” “的确是很为难啊！西突厥那边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压力，让我明天就给他们答复，隋朝虽然没有马上要我表态，但估计迟早也会提出这个要求的。我是左右为难啊！”始毕可汗叹息道。 颉利这时咕噜道：“我估计杨广已经听到了一点风声，所以才急忙派长孙无忌赶来。想让我们断了和西突厥结盟的想法。” 处罗点了点头道：“这肯定是一方面原因。不过更主要的是：隋帝杨广现在一心只想灭了高丽，听说他已经在准备第三次远征辽东了。这次派长孙无忌来，恐怕是想让我们派兵从西面进攻高丽。这也是盖苏文急急忙忙也赶过来的原因。他们和伯翰同时到达，只是一种巧合……” 这时，颉利却是眉头一皱道：“大哥，你想过吗？杨广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和西突厥结盟呢？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远在万里之外却知道了，此事可有些奇怪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处罗却是冷冷道：“除了义成公主之外，还有哪一个人既能知道秘密，又会把消息透露给隋朝的人？ 大帐内顿时一片沉默了，毕竟现在义成公主可是新的可敦。 半晌之后，始毕可汗重重哼了一声，“如果杨丽华再敢给隋朝的人通风报信，泄露秘密，我就让她也暴病而亡！” “这样吧！可汗，让我去一趟西突厥的牙帐吧！这伯翰估计是说不通了。我们只有直接找射匮可汗谈谈，让他体谅可汗的难处，等隋朝的使节团走了之后，我们再正式签订盟约。” 始毕可汗沉思了片刻，暗忖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他现在可汗位置还没坐稳，不管是西突厥还是隋王朝，都得罪不起。 于是，他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马上就去准备。明天一早便动身吧！” 处罗退下去后，始毕可汗只觉心中更加烦燥不安，他总有一种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策了，应该将能控制的所有兵力都娶集在牙帐的。 不然万一铁勒部突然袭击牙帐，恐怕他就情况危急了。即使能够逃脱，也会实力大损，届时还能不能坐稳可汗之位，就很难说了。始毕可汗心中有点懊悔起来，觉得自己不应该操之过急，尤其是不应该和西突厥走得太近。 他本来想一边安抚大隋，一边交好西突厥，左右逢源，让两方都来讨好争取自己。但他却忘了，想要左右逢源必须有强大的实力。如果实力不够，说不定便成了两边得罪。而西突厥人也不是什么善类，搞不好最后反而是他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就在始毕可汗及东突厥贵族们惶恐不安时，宇文明却开始行动了。 …… 入夜之后，数百名精锐的隋军战士身着黑色的夜行衣，潜伏到了西突厥的营帐外围，他们均用黑布蒙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硬弩，这是一种用机括发射的连弩，射击距离不远，但发射速度却是很快，比一般的短弓快了至少一倍。而且箭矢细小，同一个箭囊里，如果装狼牙箭，也许只能装三十只。可装这连弩箭矢，却是是能装一百支。这种硬弩用在这种夜间偷袭战中，是最适合的。 宇文明便走在偷袭部队的最前面，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又看了看对面西突厥营地的状况，方对身边的林子墨道：“子墨，准备好了吗？” “将军，早准备好了！”林子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我们的箭矢上都涂有厉害麻药，只要敌人中箭出血，便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嗯！这多亏了抒梦姑娘忙碌了一整天时间，才好不容易配制出两大桶麻药。而且效果还如此奇佳，真不亏是药王的传人啊！”宇文明不禁感叹道。 “其实以抒梦姑娘的本事，要配制见血封喉的毒药根本不在话下，可惜她谨守师训，坚决不肯配制毒药，不然我们今趟进攻，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林子墨不无遗憾地说道。 “好了！现在万事皆备，只等突利来了！”宇文明咪起眼睛望着西突厥的大营门口道。 与此同时，在西突厥营地的另一侧，五里外的一处树林里，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五百多名的东突厥士兵。他们似乎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进了树林，对突利说道：“禀少主，西突厥的人正在营地内休息，防备并不严密，伯翰的帐蓬内似乎还有女人声音。” “呵呵，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突利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上马！拿起你们的武器！让我们给西边的那些混蛋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才是草原上最强的勇士，我们才是突厥真正的王族！” 这批东突厥士兵都是突利的亲兵，对阿史那部忠心耿耿。他们的装备也是突厥人中最精良的。 在得到进攻的命令之后，他们便立刻戴好头盔，提起马刀，在突利的带领下，向五里外的西突厥营地猛冲过去。 大帐内，伯翰和他的侍妾正在帐蓬内翻云覆雨时，却听到了一阵阵沉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他正有些奇怪，谁这么晚了还来营地时，帐蓬外却立刻人声鼎沸，不少士兵都大叫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他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去问个究竟时，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兵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声叫道：“伯翰大人，大事不好了！东突厥的人杀过来了，全是装备精良的精锐骑兵，估计人数过五百，已经快要冲到我们营地了！” 伯翰仔细一看，此人正是营地的斥候队长。 他气得重重扇了这斥候队长两个耳光，厉声喝道：“你是吃干饭长大的吗？怎么现在才发现？” 斥候队长“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里面还有两颗牙齿。 他心中却是委屈不已，心想我们本来就是使节团，又地处东突厥牙帐要地，如果东突厥真要对付自己一行人，就算把所有士兵都派出去当斥候也没有用，及时发现了又能如何？难道可以跑得掉吗？ “他们离我们营地有多远？”伯翰急忙问道，他盘算如果不算太近的话，还至少可以将营地内的人组织起来抵档一阵。 “我是出去小便时看到的，当时看到他们……他们离我们营地只有三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派出去的斥候全……全没回来！”那斥候队长疼得脸都变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妈的！你滚下去吧！快，快通知大家准备迎敌！咄吉这混蛋居然翻脸了！”伯翰气得大叫道。 他很清楚，三里路程对于正在冲刺的草原骑兵来说，不过是盏茶功夫的事，而要对付突袭，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封闭营门，让己方的弓箭手躲在栅栏后射杀一部分敌人，再让其他人上马迎战抵档。可如今营地内的士兵都刚刚睡下不久。他们能够在敌人到达时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就不错了。让他们集合列阵那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这咄吉还真的豁出去了！竟然想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那些隋人究竟给他许下了多少好处，才能让他做出如此疯狂的事啊？”伯翰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一边赶快出了大帐，然后跨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 第143章伯翰身死 他心中焦急之余，却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因为他已经派出自己最得力的副手也遂干，领兵五十，扮作始毕可汗的亲卫，前去义成公主的营帐实施暗杀。只要那边能得手，他就不信隋朝和东突厥的关系不破裂。 此刻，在伯翰的命令下，那些睡眼朦胧的西突厥士兵方慌慌张张地从营帐里跑了出来。不过时间太过仓促，有的人连武器都没找到，有的人只穿上了单衣，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没找到自己所属的士兵，只能勉强凑在一起。 而就当西突厥的士兵还在一团混乱时，突利已经率领五百东突厥骑兵杀到了。 伯翰遥望过去，只见天边的一道黑线迅速粗了起来，逐渐沉闷的马蹄擂动声也随着突厥骑兵的逼近越来越响。 “快！把弓箭拿出来，给我放箭御敌！” “人都给我散开，在栅栏后面射箭！” “不要全堆在营门口，想当敌人的箭靶吗？” 伯翰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部下，不禁大吼了起来，开始发布一系列命令。 “呵呵，现在才开始想到列队布阵，是不是太晚了点呢？”宇文明望着站在营门口开始乱哄哄地排队的西突厥士兵，不禁脸上露出一股嘲讽之色。 如果西突厥的人准备充分，依序列队的话，就算突利的骑兵能够冲破他们的防御阵势也势必付出惨重代价。 只是，他们用于准备的时间太短了。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好。 不停的有人从帐蓬里跑出来，钻进了门口的队列中。 有的人才刚刚脱下盔甲，准备睡觉，现在又不得不马上穿回去。 有的人因为太过慌乱，连自己的武器都拿错了。 就是在营门口已经列队站好的士兵，也是站得有的疏有的稀，根本没有形成完整的阵势。 手持长枪和马刀的东突厥骑兵，在通过西突厥弓箭手的箭雨后，只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有一些倒霉的家伙运气不好被射中了。他们惨叫了一声落下马来，但连呼救声都还未发出，便在一阵烟尘中被后面跟上的同伴们的铁蹄踩成了肉泥。 不过，这个距离实在太短了，而且西突厥的弓箭手也没有统一射出排子箭。全是下意识地胡乱放箭射击。因此在给敌人造成了一些微小的伤亡之后，突利便率领着他的亲兵冲到了营门口内。 在双方士兵正面交战的那一刻起，伯翰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惨败了。来的敌人虽然不多，却是个个精锐。而且领头的人伯翰也认出来了，居然是咄吉之子突利。 “立刻通知驯鹰师，将我们遇袭的情况报告给蒙罕和者勒别，要他们速度派军队来解救我。”伯翰几乎时吼叫着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 “只不知道到时还来得及不？”伯翰看着传令兵狂奔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只不过他不知道，这袭击之事根本不是始毕可汗作出的。。 “大家一起上！跟敌人拼了！”伯翰见事已至此，也只有拼死一战了。 他率先举起长枪，大声叫喊道：“弟兄们，为了西突厥勇士的荣誉，跟敌人拼了！” 说罢，伯翰便带领着自己的亲卫队，向恶狠狠扑来的东突厥骑兵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宇文明也下达了发动进攻的命令。 只见千余名隋军手持连弩，飞快地接近了营地，然后向着里面混战成一团的西突厥士兵射出了一支支带着麻药的利箭。 两军立刻混战在一起。一片刀光剑影，人仰马翻。 不过，这场混战的结果……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 准备不充分，仓惶应战，就连队列也没站好的五百多名西突厥士兵，在面对准备充足，杀气腾腾猛扑上来的一千五百骑兵时，仅仅交战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全线崩溃了。 手持马刀的东突厥骑兵，士气高昂地追杀着四处逃窜的西突厥兵士，整个战场充斥着兵刃的碰撞声，战马的嘶叫声，以及西突厥士兵被杀时的惨叫声。 让伯翰最为惊恐的是：那些身着黑衣，蒙着头脸，手持短弩的蒙面人，个个心狠手速，下手毫不容情。且他们手中的短弩，杀伤力似乎极大。那些与之作战的西突厥士兵，只要中了一枝箭矢，便立刻从马上昏死过去，一头栽在地上，根本无法与敌人多战斗几个回合。 于是，如狼似虎的东突厥骑兵，与那些黑衣蒙面人一起，冲进了西突厥的营地，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就连伯翰也在中了一支流矢之后，被突利一刀斩下了首级。整个西突厥使节团，最后只有不到二十人逃脱。 而且就是这不到二十人，也是宇文明下令特地放掉的，因为他要让这些人把突利杀死伯翰的消息带回西突厥，好让东西突厥之间彻底决裂。毕竟突利可是始毕可汗之子，咄吉就算再怎么否认，想撇清这次袭杀事件与自己无关，西突厥人也不会信他的了。 在天边渐渐露出一丝黎明后，这场激烈的战斗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宇文明这时看了一下时间，从突利率东突厥骑兵开始冲刺，到战斗结束，仅仅只用了两个多时辰。西突厥使节团的一千余人便已基本被斩杀殆尽，整个营地到处是燃烧的帐蓬和呻吟的伤兵。 “留下一些人打扫战场和救治我方伤员。突利兄弟，我们一起去见可汗吧！我想，到了这个时候，可汗应该能下定决心了！”宇文明淡淡道。 “宇文将军，你可真行啊！我可完全没想到，咱们加起来才仅仅只动用了一千多人，时间也只用了两个多时辰，就轻松解决掉了这些西突厥人，而我们自身的伤亡却如此轻微，尚不足两百人。”突利现在对宇文明是心服口服了。他制定的作战计划，果然如此厉害。 “呵呵，我们是时机把握得好。而且他们根本没想到，在牙帐这种防备森严的地方也会受到袭击。正准备扎营时偷袭了他们。当然，也多亏了尉迟敬德和我师姐红袖，他们率领斥候队的兄弟们，将敌人派驻外围的斥候全都杀死了，不然这些斥候回去报告后，伯翰就会有所准备。届时就算我们能取胜，也必将伤亡惨重了。”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嗯！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禀报父汗，毕竟还有两股敌人没有消灭呢。我们要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突利这时也是信心大增。他也想象祖父启民可汗那样，成为突厥人人敬仰的英雄，恩泽草原，扬名天下。 不过，等他们回到相隔二十里外，隋朝使节团的营地时，却见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五十多具尸体，穿的全是东突厥王族亲卫的服饰。旁边还有另一队东突厥王族的亲卫正在清点尸体。 而义成公主、宇文成都、红袖等人都站在一旁，观注着正在清点的突厥人。 这时，见众人回来，宇文成都方笑呵呵地说道：“还是无忌兄考虑得周到，那些西突厥人果然派了五十来名高手，冒充是始毕可汗的亲卫，说要带公主去见可汗，但被我们一盘问，就立刻露出了马脚。” 义成公主也感激地说道：“幸好有宇文将军和红袖姑娘保护，才让我免遭这些恶人袭杀。这批偷袭者已经被全部格杀，并立刻通知了牙帐的可汗亲卫军统领，他见事关重大，怕将尸体拖回牙帐影响甚大，便暂时拖到这里清点。现在应该快有结果了！” 宇文明嘿嘿一笑，便不再说话了。有宇文成都和红袖亲自在义成公主身边保护，区区五十来个偷袭者，就算全是精锐之士，也肯定讨不了好。 这时，那清查尸体的突厥统领已经看出来了袭击者身份。他脸上也顿时露出又惊又怒的神情。 他向宇文明等人拱手作了一揖道：“谢谢几位隋朝来的大人保护我家可敦了！这些假冒我王族侍卫的来者我已经看出是哪边的人了。还请诸位稍候休息，我马上便去向可汗禀报此事！” “好的！我们等你！”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他心中明白，始毕可汗在知道此事，以及伯翰已经被斩杀之后，一定会主动邀请他们共商御敌之事的。 其实，之前西突厥营地的熊熊火光和隐隐喊杀声，便已经惊动了离此不远的几个突厥巡逻士兵。他们见到此状后，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回去向始毕可汗禀报。 而始毕可汗震惊之余，便马上下令全军总动员，然后让颉利率军前去援救。 不过，就在颉利出发之前，突利却是满身血污地跑了回来。 他带来了最准确的消息：告诉始毕可汗，由于西突厥发兵偷袭义成公主的营地，想杀了公主逼东突厥和隋朝决裂。幸被隋军副使宇文明之兄宇文成都救下。 而为了反击敌人，他和隋军便一起发动突袭，剿灭了西突厥使节团，伯翰被他所杀，只有少数敌人跑掉。同时，隋朝的斥候还在死亡沙地发现了三万室韦军，而铁勒部的五万大军也在八十里外出没…… 始毕可汗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念一转，便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儿子是一定受了隋使的怂恿，当了他们的先头兵。他心中无可奈何，唯有一声长叹道：“事已止此，我们再做埋怨也是无益！” 他于是转过身对突利说道：“突利，去请长孙大人和宇文将军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吧！” 第144章结盟迎战 突厥可汗的大帐内一片寂静，除了王族阿史那部之外，另外二十几名部落首领，还有长孙无忌和宇文明，都来到了大帐内，聚集一堂。如今隋朝使节团和东突厥算是绑上了同一辆战车，只有全力应战了。 始毕可汗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我们这次是时运不济，正好大批人手外出未归，同时对我阿史那部忠心耿耿的一些部族也未到来。却要突然遭遇铁勒部和室韦部的大军。现在我们在牙帐的军队只有五万余人，其中真正能够作战的精锐之士只有三万多人，而现在铁勒部却来了五万人，再加上埋伏在死亡沙地的三万室韦人，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始毕可汗说完之后，便转过头望向长孙无忌和宇文明。其实他这话更多是说给隋朝的正副使节听的。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问我们该怎么办？其实便是要长孙无忌和宇文明拿主意。只不过他不敢明着这样说。如今伯翰已经被他儿子突利所杀，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和他已不可能再和好，双方必将势不两立，他只能断了和西突厥结盟之念。和隋朝站在一起。 大帐内这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始毕可汗的这番话其实颇有不满之意。虽然伯翰是突利杀的，但谁都知道，突利只是一个鲁直没有心机的莽汉。真正策划这一行动的，除了长孙无忌和宇文明之外，还能有谁？ 而始毕可汗的这一不满之色，虽然在他眼中只是一闪即瞬，但还是被他的弟弟颉利捕捉到了。 颉利便是东突厥贵族中，亲西突厥的代表人物，他一直认为突厥人都是一家，而隋朝虽然之前和他父亲启民可汗友好，但毕竟是外人。而且隋朝和东突厥友好也是为了倚仗东突厥之力，来和西突厥作战，力图避免东西突厥合一。 所以，他早在启民可汗当政时，便认为不应该和隋朝走得太近。认为这样会丧失自主性。因此，在咄吉继承汗位之后，他便建议始毕可汗在西突厥和隋朝之间保持中立，以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西突厥的咄咄逼人，以及昨晚隋军的猎杀行动，却断送了他的策略，令他心中也有些不满。 他于是便冷冷道：“虽然西突厥人袭击可敦在前，但却并没有成功。我们原本还有挽回的余地。却因隋军过度的反应，而导致面临如此困境。长孙大人，宇文将军。你们对上五百人的西突厥使节团，是那样勇猛，可如今对上室韦和铁勒部的八万大军，怎么就一声不吭了呢？” 闻言之后，大帐内所有突厥贵族的目光，便都一起向长孙无忌和宇文明望来。 长孙无忌不得不发话了：“我们已经派人去马邑和五原，通知了当地隋军。现在我们可以一边向南撤，一边等待隋朝援军来汇合。” “撤军？现在来得及吗？牙帐营地还有那么多物资和妇孺，大家全无一点准备，如果真的要撤退，准备时间至少也要三天！”处罗听闻之后，不满地说道。 颉利更是冷笑一声道：“哼！说的好听。西突厥的人跑了几十个走，他们一定会去通知室韦人和铁勒人的。估计他们的大军马上就会杀到。届时我们三万多人怎么应对他们八万人？又怎么掩护妇孺撤退？” 这时，宇文明站了起来，向在座的众人扫视了片刻，然后正色道：“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丢掉妇孺财产，率领三万大军向南边战边逃。二是全力出击，击溃室韦和铁勒人，这样便可保得所有妇孺财产！同时也能打出可汗的威名，让所有心怀异心的宵小之辈不敢再轻视我突厥！” 他话音一落，大帐内顿时一片喧嚷声。 颉利立刻便大吼道：“宇文明，你是要我们去送死吗？我们可只有三万多人，对方却有八万大军！” “是啊！别人是蓄谋已久，我们是仓促应战，准备远没有别人充分！”处罗也心怀疑惑道。 “就这样去迎战敌人八万大军，是必败无疑的！” “不行！这两个方案都不能接受！” …… 大帐内立刻吵成一团，绝大部分突厥贵族都是反对在劣势情况下，主动向敌人发起进攻的。 宇文明这时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始毕可汗道：“可汗，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马上出战，我们或许还有胜机。迟疑不决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可汗请决定吧！” 始毕可汗低头不语，他知道宇文明的建议其实是大实话。 如果带上妇孺财产逃跑，则必然跑不快，会被铁勒部和室韦部的骑兵追上，最后落个全军覆没的局面。而且，就算他侥幸不死，但也会威信大损，不要说突厥的其他各部，只怕就是阿史那部的贵族也会认为他不配当可汗。 所以，现在对于他来说，只能背水一战了。好在隋军还有三千精锐的铁甲骑兵，如果能够抓住战机，先击溃敌军主力，未必就会失败。 而且，如果打赢了这仗，所有针对他的质疑之声，包括怀疑他毒杀了启民可汗的猜疑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始毕可汗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宇文明的计划。 他这时站起身，一脸郑重地说道：“宇文将军说得不错，我们突厥男儿只能如英雄一般的战死，不能象儒夫一样逃避，如今我们已经别无退路，只有全力应战！我们阿史那部的生死存亡，便在此一举了。” 说罢，他方对长孙无忌道：“长孙大人，这次迎战室韦和铁勒人，就由你来指挥吧！” “我？不是当将军的料！”长孙无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指宇文明道：“两次远征高丽，隋军中战功第一的皆是我妹夫宇文明。所以，我推荐宇文将军来全权指挥我们两军联合作战。” “不行！我不同意！” 颉利这时却站起身，怒目而视道：“宇文明指挥隋军或许是不错，但未必就够资格指挥突厥勇士？我们突厥人的战士只能由我们自己指挥！” 突厥贵族们立刻便窃窃私语起来，宇文明的确从没指挥过突厥人作战。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中原的军队，作战方式的确有些差别。宇文明指挥隋军能行，未必就能很好地指挥突厥军队。 不过，突利这时却大声说道：“这次进攻西突厥的营地，虽然名义上是我干的，但作战计划却是宇文将军草拟的。我按照他的计划进攻西突厥使节团，斩首四百余人，但自身伤亡不到五十人。你们说，宇文将军有没有资格指挥突厥人作战？” 虽然始毕可汗早就怀疑对西突厥营地的袭击，是隋朝使节指使的，但他一直没有机会细问突利。而如今突利的话，正好从侧面证实了他的想法。这让他心中也顿生不快，暗忖宇文明竟然挑动自己儿子去为他火中取粟。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了，把他们父子玩弄在鼓掌之上。 而突利的反戈一击，让颉利也不禁张口结舌，大帐内立刻寂静了下来。 始毕可汗思忖了片刻，心道如今也只有全权委托给宇文明了。此人虽然为他不喜，但正值用人之际，且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比宇文明更合适的将领人选了。 于是，他方大手一挥道：“好！这次迎战室韦和铁勒部，就由宇文将军全权指挥了！” 颉利不禁面色一沉，张口欲再反对，但他话到口边却还是终于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自己就算否决了宇文明，也提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而且就算提出来了，万一战败，自己还得承担荐人不当的责任。 所以，思忖了片刻之后，他也只得表态同意。 于是，联军的指挥官人选便由此定了下来。 …… “呜——呜——呜！”集合的号角色响了起来。 周围星罗棋布的各处帐蓬内，东突厥的战士们在听到号角色后，鱼贯而出，他们披上皮甲，佩上马刀，背上弓箭，骑上了自己的战马，从牙帐周围汇集而至。不到一个时辰时间，三万大军就已经集合完毕。 而隋朝使节团的三千铁甲骑兵，也在宇文成都的统率下，汇集到了王帐前面一座新搭建的木台前。他们队列整齐，全副武装，无论人马皆身披铁甲，尤其是他们的胯下战马全是由大食购买来的阿位伯战马，十分剽悍强健。他们坐在高头大马上，显得十分威风凛凛，比后方的突厥骑兵明显高出一头。 这也是宇文明想要达到的效果，他要让突厥人明白，大隋的骑兵战斗力是远强于突厥人的。让突厥贵族不敢再生起南下的念头。 处罗、颉利、突利，甚至包括始毕可汗等一干突厥上层贵族，他们在看到隋军的鼎盛阵容之后，也不由得心中一凛，颇为震惊。 第145章闪袭室韦军 以这些突厥贵族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些隋军的战斗力，可比他们的突厥骑兵高出一个挡次，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兵员素质也明显高出一大截，人马皆披铁甲，个个杀气腾腾。 处罗和颉利原本对宇文明出任主将有些不满，但现在这份不满却是淡化了很多。毕竟隋军的战斗力在那里摆着的。 始毕可汗这时走到宇文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肃然道：“宇文将军，此战事关我东突厥生死，如果战败，则我们阿史那部将全军覆没。我可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宇文明也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正色道：“请可汗放心！宇文明必将全力以赴！” 他心中也明白，如果此次战败，阿史那部覆灭，则西突厥必将大举东进。他们原本已经和铁勒部联姻，又拉拢了室韦人和高丽人，只要再压服薜延陀部，则大草原将再度统一，大隋王朝又将面临一个强悍统一的突厥王国，北部边境将再难安宁。 这时，始毕可汗大踏步跨上了木台，他扫视了一下周围黑压压的人群，然后大声高呼道：“我突厥的勇士们，铁勒和室韦的军队已经向我们杀来，企图灭亡我们突厥。一旦他们获胜，我们所有的男人都将被杀戮，妻儿将被沦为奴隶，财物和牛羊都将被抢走！所以，我们已经别无退路，唯有打败敌人，才能保得平安！现在，就是我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到了！我们将血战到底，不给敌人一丝机会！” “保卫家园！血战到底！”三万名突厥战士一起举刀高呼道。 随即，始毕可汗一指他身后的宇文明道：“这次和铁勒人、室韦人的战斗，由大隋的宇文将军全权指挥，大家都要听他号令行事！如果有人胆敢违抗，不论是什么身份，定斩不饶！” 这时，宇文明方跳上了高台，然后声如洪钟地说道：“我就是宇文明，其他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只想告诉大家：听从我的命令，我会带领你们取得这次大战的胜利，可以让你们保住家园和妻儿，可以打败来犯之敌。如果有人胆对我的命令阴奉阳违，当如此箭！” 说罢，他在众人面前取下弓箭，然后目光投向天空。他迅速拔出三只利箭，同时向上射出三箭。 只听“嗖、嗖、嗖！”三声，三只利箭如流星一般，只向云宵飞去。 众人皆是十分诧异，虽然宇文明能同时射出三箭让他们有些惊叹。但此时天上又无飞鸟，向空中射箭有什么作用？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宇文明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再度拔出三只利箭，然后搭在弓弦上一起射出。 在“嗖、嗖、嗖”的三声箭响之后，又很快发出了“当、当、当”三声金属撞击声。随即三个黑呼呼的细长物体便从空中坠落下来，正好落在高台上。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大吃一惊。 原来，宇文明先射出的三只利箭，已经被后射出的三只利箭追上，并且正好被射中箭尾的羽杆，然后一起坠落下来了。 “天哪！能够后发先至，射中之前的箭矢，就已经可称是神箭手了。而这宇文明竟然能一次射出三箭，且箭箭击中箭尾，这还是人吗？”就连始毕可汗也是被宇文明的箭术震憾了，口中不由惊叹道。 不要说台下的突厥士兵看得瞠目结舌，就连那些隋军士兵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将，箭术已经到了如此精良的地步。 在寂静了片刻之后，台下方响起了山摇地动一般的喝彩声。无论是突厥人还是隋人，都毫不吝啬地把赞美的言语送给了宇文明。再无一人对宇文明有什么不服了。 宇文明微微一笑，他深知对突厥人这样的草原民族，说再多的废话都不如用纯粹的武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震撼和降服他们。 而刚才的六箭连发，便已征服突厥士兵的心，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宇文明这时已经跨上了战马，然后长枪一挥，厉声大喝：“出发！我们先击溃室韦人！” 所有的士兵轰然响应，然后跟着宇文明一起，先向着室韦人盘据的死亡沙地进军了。 …… 望了望日头，已经是正午了。宇文明便下令全军先吃午饭，然后再继续行军。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离死亡沙地只有五里远的地方，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宇文将军，如今你是主将，可有何良策进攻敌军？”颉利依旧有些神色不善地问道。他对宇文明的武力是有些心服了，但对其指挥谋略却依旧持怀疑态度。 宇文明淡淡道：“我当然已经有办法了！半个时辰前我已经让林子墨去死亡沙地侦察过，发现室韦军已经离开了沙地，正在向东边移动，不过他们只走了十里不到。看来他们已经得到了通报，知道伯翰已经完蛋了，所以准备和铁勒人汇合。” 他这时眉头一蹙道：“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和铁勒人汇合之前，便彻底击溃他们！不然他们合兵一处之后，便有八万人，我们便再无机会击败敌人了！” “宇文将军，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要对敌人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处罗抓着马背上的缰绳道：“可室韦人也有三万人啊！和我们兵力相当，如果和他们全力一战，就算我们能胜，恐怕也没有力量再和铁勒人战斗了……” 宇文明听罢，方微微一笑道：“我当然不会和他们硬拼！原本我的计划是从两个方向强攻他们的，但现在我却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宇文明这时方将他的新计划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均拍案叫绝。 处罗感叹道：“宇文将军，你的这个方法完全是我们从未想到过的，相信绝对能让敌人措手不及。” 突利也对宇文明的想法赞叹不已，只有颉利在旁边小声嘀咕着：“这小子真的够卑鄙的。看来将来如果我们突厥和隋军交战，对这小子恐怕得多加小心了。” “好了！我们也准备进攻吧，估计半个时辰后，我们就会和敌人交战了。”宇文明将新作战方案讲解完毕后，便挥起马鞭狠打了几下马屁股。 他坐下的骏马立刻飞快地向前跑去了。 “老大！等等我啊！”郭子逸和林子墨见状，连忙也纵马跟了上去。 长孙无忌和宇文成都见状，不禁相视一笑。对三千隋军下令道：“大伙儿全都上马！准备迎接这场战斗吧…… …… 室韦人的首领者勒别正指挥属下的三万军队缓慢地向东方行进着，由于他们带了大批辎重和干粮，所以行军速度较慢。不过越往前走，他越觉得胆战心惊，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者勒别这时问了下自己弟弟者勒台道：“我们的斥候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是的，大哥，我已经多次催问斥候队长了，他说从三天前开始，派出去的斥候就没有回来了。现在派去侦察的人已经改由我们的亲卫队担任了，不过他们也不敢到太远的地方活动，毕竟这里离突厥牙帐太近了。”者勒台说道。 众室韦将领这时也纷纷发言，商讨在目前这种西突厥使节团已经覆灭，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究竟应该采取哪种行动。 有人主张马上进攻突厥牙帐，因为有可能突厥人还没发现他们，现在杀过去可以杀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另外的人却认为，突厥人就算没有发现己方，其牙帐重地防备必然严密，室韦人先去进攻，必然损失惨重。 室韦人之所以会参加这场战斗，乃是因为高丽给他们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同意将靠近室韦的六百里草场割让给他们。这让者勒别无法拒绝。 而且，在两天前，高丽使节团抬着刚刚苏醒过来的盖苏文向东返回，经过死亡沙地时，盖苏文更给室韦人另外多加了一百两黄金的酬劳，要求他们务必将宇文明杀死，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同时，室韦部的贵族们也着实担心高丽万一被隋朝灭亡，下一个目标便是室韦。所以者勒别才同意派出三万军队，分成无数小队，扮成商旅和马匪，悄悄行进到突厥牙帐附近，然后潜伏在死亡沙地。而用木板在沙地上扎营之法，也是西突厥的伯翰告诉他们的。 者勒别打的主意便是，万一真和东突厥人发生战斗，自己便只配合进攻，让铁勒人冲在前面去。所以，他是肯定不会打头阵的。 众人商讨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最后者勒别还是决定，按原来商定的计划行事：万一消息走漏，东突厥人有了防备，他们便和铁勒人汇合，然后再发动强攻。 不过，者勒别却是个非常小心谨慎之人。他虽然让部队向铁勒人靠拢，却是摆出了最小心瑾慎的圆桶阵行军。反正这里是大草原，也不用担心将路堵死了的问题。 圆桶阵最大的优势就是无论敌军从哪个方向对本方进行突袭，都能够抵档住一阵，以给本方军队充分的调整反应时间。 只是，用这样的圆桶阵阵形行军，再加上他们携带着大批干粮和辎重帐蓬等物，行军速度上就慢了许多，照这个速度，起码还得走一天才能到达原来商量的集合地点。 第146章高地之战（上） 到了黄昏时分，室韦军已经走到了离铁勒人营地只有三十里的剃刀高地。这块高地以形状酷式剃刀而得名，在这大草原上算是一块地势较高的山坡了。 者勒别看了看西边将要没入地平线下的太阳，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他虽然一直骑在马上，但也感觉有些疲惫了。 “传令下去！叫大家休息一下吧，安营扎寨，该吃晚饭了。”者勒别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者勒台正欲叫传令兵过来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到远方有两骑斥候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报告首领！西南方向二十里外有不少骑兵正向我们这边过来，人数有数千人左右。”斥候一下马就立刻报告道。 “马上准备迎战！”者勒别当即立断道。 不过，就在室韦人摆好防御阵型后，又有两名斥候赶回来报告，称这伙骑兵不是突厥人，而是薜延陀人。他们是想来和室韦及铁勒军汇合，共同进攻突厥的。 “薜延陀人也来了？”者勒别听闻之后，顿时脸色一松。他也知道，薜延陀部首领俟斤和薜乞罗父子一直就对咄吉不服。 没过多久，在室韦人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这条黑线慢慢变粗变长，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方阵。正向室韦人移动过来。 不多时，一群帽子歪戴，衣衫皮甲都破烂不堪的士兵骑马走了过来。有的骑兵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似乎是经过了一场恶仗。当先的两名身材高大，看上去象是主将的人，走到了室韦人阵前高声呼道：“我们是薜延陀部的德进和拖窠，要见者勒别首领！” “我就是者勒别。薜延陀部的兄弟……你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已经和突厥人大战了一场？”者勒别忙上前问道。 他曾经听伯翰说过，在伯翰的计划里，便有拉拢薜延陀部一起进攻东突厥的安排。伯翰也派过使者去联系。但没想到俟斤患了重病，一直不能理事，而薜乞罗又忙于为父亲找医生，所以便担搁了下来。但薜乞罗却是答应过伯翰， 都勒别只见过薜延陀部的首领俟斤和其子薜乞罗，却没见过这两个自称叫德进和拖窠的人。 “是的，者勒别大人，你可得为我们薜延陀部报仇啊！我们在五天前遭到突厥人的突然袭击，死伤惨重，我们的首领俟斤和少首领薜乞罗都阵亡了。部落大部分人都战死或成了俘虏。只有我们这五千多人在战斗时因为身处外围，才总算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来……”那位叫拖窠的大汉哭丧着脸说道。 说罢，他还掏出了一柄如碧水般闪亮的短剑道：“这便是我们薜延陀部少首领贴身的青锋剑，他临死时将此剑交给了我，要我找西突厥、铁勒、室韦等部的朋友们，说只有这些部落才不惧东突厥……” 者勒别和者勒台都知道薜乞罗有一把锋利的青锋剑作为贴身之宝，心忖看来薜延陀部还真的遭遇了大难，不然不会连这样的宝剑都给了别人。他们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如今却是完全相信了。 只不过，者勒别实在有些不相信薜延陀部会败得这样惨，一个十万多人的中型部落，竟然倾刻之间土崩瓦解。 他张大了口，瞠目结舌道：“拖窠兄弟……不会吧。薜延陀部就这样败了？你们可是有整整三万大军啊！” “者勒别大人，敌军来势汹汹，趁夜偷袭。我军准备不足，而且派出去的斥候又都没回来，耳目闭塞之下，仓猝迎敌，实在来不及啊。现在东突厥人还在追赶我们呢！”拖窠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啊！还在追赶你们？那敌军现在在哪里？”者勒别急忙问道。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 “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估计在一个多时辰后就会到。”拖窠语气急促地说道。 “妈的！这些兔崽子来得还真快。对了，拖窠、德进两位兄弟，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投入战斗的有多少？”者勒别急忙问道。 “我们有五千多人，受伤的大概有五六百人吧，其他的人都可以投入战斗！”拖窠说道。 “好！那你带你们这五千多人到我们队伍后面先休息一下，一会等我们和敌军短兵相接了，你们就从左翼冲上去，攻击他们的侧翼！”者勒别部置道。 “行！我们也早想找机会为首领和少主报仇了！”拖窠答应了一声后，便率领跟他一起来的骑兵，向室韦人后方走去。室韦人的士兵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全军注意！敌人马上就要杀到了！位置东北方向！摆开防御阵势，准备迎敌！”者勒别下令道。 室韦人立刻摆开了防御阵势，人人手持长枪，弯弓搭箭，准备迎敌。 在中间的便是他们的圆桶车，外围是装备较好的骑兵，阵中是辅兵及后勤人员。两翼则是骑兵队伍。 左翼是刚刚到达的，薜延陀部的拖窠和德进率领的五千骑兵。 右翼则是室韦人自己的八千精锐骑兵。他们安排在圆桶阵靠后的位置，主要是等双方短兵相接后，再杀上去，攻击敌人的侧翼，以及抄袭敌人后路。 得知敌军即将出现后，室韦人上上下下都不敢大意，连忙摆好阵势迎敌，可在焦急中等待了一个多时辰，预期中的敌人并没有出现。者勒别立刻又派斥候前去打探消息，方得知敌军在十里外正在集结，人数约莫在两万多人。 “什么？他们还有两万多人？莫非击败薜延陀部时，他们仅仅只伤亡了几千人？”者勒别听后，可是大吃一惊。这不能不让他开始重视起突厥人的战斗力了。 室韦人的三万名士兵在紧张的防御状态中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有些体力差的人都站不住，累倒在马背上休息了。他们可是中午饭都没吃，一直在紧张中站了两个时辰的。就连者勒别都在考虑，如果敌人还不出现，是不是先让士兵们啃点干粮和喝点水时，却从西南方向转来了一阵人喊马嘶声。 者勒别和室韦人的士兵向西南方向望去，只见远方出现了一道黑线，这条黑线慢慢变粗变大，并开始逐渐向室韦人的方阵推进。 “终于来了！”者勒别见到东突厥人出现后，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样一直神经紧张地等待着，滋味更不好受。他这时看到自己的士兵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疲惫之色，就连马匹都有些累得直喷粗气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者勒别心中暗道不好。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机。 他握紧手中的马刀，对传令兵说道：“传令给拖窠，要他们这五千左翼的骑兵暂时先不动，提防敌人从背后偷袭我们。而我们的右翼骑兵依原计划包抄敌人后路，给他们来个两面夹击！” 两名传令兵立刻骑着快马跑到了左右两翼的骑兵队伍中，传达了者勒别的命令。 拖窠在听到传令兵传的话后，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请你回报给者勒别首领，我们一定会保证完成任务，给他一个惊喜的！” 片刻之后，两股洪流接近到五十丈了，这是弓箭手的最远射程，终于可以互相射击了。 这时，只见天空中箭矢如雨点般飞来飞去。不过，由于双方都对此作了周密的防范，加上距离太远，在无数面盾牌的遮挡下，大多数飞箭都被档了下来。当然也有少部分不走运的可怜人，被正好从盾牌缝隙中穿过的箭矢射中了身体。他们很快便在惨叫声中被同伴换了下去。 相隔三十丈了！双方的士兵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孔了。 这是弓箭手的最佳射程。空中的箭矢密度大大加强了，双方被箭矢射中的士兵渐渐增多，相对来说，处于行进中的突厥骑兵要吃亏一点。毕竟移动中的人攻击频率要低于站在原地不动的人。 相隔二十丈了！突厥人和室韦人都能听到对方士兵沉重的呼吸声和喘息声了。 “放下弓箭，将长矛和马刀拿出来！准备近战了！”双方的将领都下达了同一项命令。 两股洪流终于交汇到一起了。 “杀啊！一名突厥士兵猛地刺出一枪，枪尖从对面的盾牌缝隙中穿过。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惨叫，一名将身体躲在盾牌后的室韦士兵缓缓从马背上栽倒在地上。 只不过，那名刚杀了一名敌军的突厥士兵也没能活多久，一支利箭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绕过了他正前方的盾牌，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脸上……利箭正好射中他的眼睛，从后脑穿出。他哀号了一声，便也从马上栽落下来。 而在他身后的战友立刻纵马踩着他的尸体继续上前，重复着举枪、刺出、挥刀、收回的动作。 只不过，往往这些士兵在重复了几次砍刺动作后，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草地上不断增多中的一具尸体。 第147章高地之战（下） 双方都是大草原上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师，战斗力相差很小，只是室韦人的士兵由于没吃午饭，又在太阳下爆晒了两个多时辰，在体力上不如突厥的士兵。 刚开始时，他们还可以凭着一股冲劲和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都渐渐有些不支起来，在战斗中已渐渐处于下风。 者勒别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焦急。原本他是想等突厥的士兵出现疲态时，再让自己的骑兵投入战斗的，这样更容易击溃敌军。不过，现在本方的步兵已经处于下风，如果再迟一段时间，只怕就要败退了，届时，没有本方步兵威胁的敌军，可以从容应付自己的骑兵，自己就算获胜，也将会遭受重大伤亡。 “传令下去！两翼的部落可以行动了！通知者勒台，他可以率领右翼的部队包抄过去了，攻击敌人左侧！”者勒别下令道。 片刻之后，室韦人右翼的八千铁骑便在者勒台的率领下，象一团乌云一样，快速奔出，在绕了一个半圆形大圈后，将马头对准了突厥人的左侧，准备发动突击了。 者勒台这时举起他手中油亮的骑枪大叫道：“室韦的勇士们，冲吧！用我们的铁蹄，把这些不知死活的突厥人踏成肉泥！现在我下令！咱们全军出击！” 说罢！他挺起骑枪，挥鞭猛力抽打了几下马屁股，然后带领着八千骑兵，摆开冲锋阵势，向突厥的左测，猛冲了过去产。 八千室韦人的骑兵排成四十排，每两百人一横排，从五百丈外开始发起冲锋，大地随之颤抖起来，形成一片厚重的黄色烟尘。 八千匹战马仿佛踩着统一的鼓点，频率由慢到快，速度也迅速飙升，整个战场上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听有战马的铁蹄雷动声。 四百丈！骑兵们都动作整齐划一地将长枪从腰间取了下来，对准了正前方。 三百丈！骑兵们的速度已经达到最快，这时，就算他们自己想停住，也停不下来了，只会被身后的战友踏成肉泥。 宇文明这时看着正向自己左侧袭来的室韦骑兵，微笑了一下，对突利说道：“突利兄弟，命令左侧的处罗按战前拟定的方针开始进攻，让这些室韦人知道，咱们可不是任由他们捏的软脚虾。” 二百丈！这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只见在室韦骑兵身后约五里处，又出现了大批骑兵，人数约有三千左右，他们也开始摆开了阵势，准备对室韦人的骑兵身后发起突袭。 而这些骑兵装备非常精良，人马皆披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给人一股惊悸的感觉。 “果然出现了，隋军的骑兵居然忍到现在才出现。看来他们是早算准了的的，要等我们的骑兵出动了他们才会出动。”者勒别这时看到那三千铁甲骑兵，冷笑道：“还好我早算准了你们会来这一招，不然，我这八千骑兵在前后夹击下可就全军覆没了。” 者勒别这时对传令兵说道：“速度传令给拖窠，他的五千骑兵也该出动了！我要他立刻前去右侧档住隋军的铁甲骑兵，不能让他们袭击我方左翼骑兵的身后！” 传令兵得令后立刻就向拖窠所在的左翼奔去了。 而这时，左翼的战况又发生了变化。 一百丈了！正当室韦骑兵们有些惊讶怎么没有遭遇弓箭袭击的时候，却平空落下一阵石雨。 只见一百多块南瓜大小的大石从天而降，一百多名猝不及防的室韦骑兵当场被击落马下，这在整个骑兵冲锋阵型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慌乱。 跟随其后的战友们有些也来不及调整方向，和倒地的同伴马匹撞在了一起，在如此高速度的情况下，发生撞击，其下场可想而知，立刻就是身死马亡的局面。 突利不禁暗自赞叹，隋军工匠设计的这些简易投石机作用还真大。看来隋军在武器装备上依领先突厥太多了。 只不过室韦骑兵的恶梦并未结束，在侥幸躲过两轮投石机的石头攻击后，速度极快的骑兵们已经冲到了距离阻敌不到五十丈的地方，再有盏茶功夫，就将让这些该死的敌人尝尝室韦骑兵的长矛滋味了。 就在所有室韦骑兵都这样幻想的时候，随着一阵密集的“嗖嗖”声，压过了奔腾而来的马蹄声，从敌人的后方涌起一片乌云，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向前冲的室韦骑兵们扑来。 “是投枪！”许多室韦骑兵脑海中只来得及刚刚出现这个念头，便被迎面而来的投枪连人带马刺了个透心亮。在那一刹那间，根本听不到室韦骑兵发出的惨叫声，只看见很多人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人仰，马翻，倒地，然后溅起一阵殷红的鲜血。 投枪这种武器在西方作战时用得较多，东方的战争倒是用得很少。不过隋军和西突厥作战多次，而西突厥的军队中由于征召了大量西域各族的士兵，所以投枪也用得比较广泛。 隋军在吃过几次投枪的亏后，也把这种武器学了过来。此次隋朝使节团出访东突厥，便也携带了一些投枪。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了。而且果然杀了室韦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经过三轮投枪的洗礼后，八千室韦骑兵已经伤亡惨重，宇文明将所有的投枪手全集中到这里了，以至于刚开始正面交战时，突厥的骑兵还在敌军弓箭手的攻击下吃了一点小亏。 不过，这些室韦骑兵冲到严阵以待的突厥人身前时，还是给他们造成了重大伤亡。而在骑兵身后的众多投枪手，在自己的同伴和对方混战成一团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再掷出投枪，而是拔出马刀，准备。 而这时，在室韦骑兵身后的隋军铁甲骑兵也发动了冲锋，他们手持长枪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以很快的速度向室韦骑兵袭来。在他们看来，似乎胜利就在眼前了。 “该死！拖窠的骑兵怎么还没截住敌人的骑兵？不是叫他去右翼拦截吗？他怎么指挥他的骑兵全跑左翼去了？还摆出一副要冲刺的架势？我晕死了，我是叫他攻击隋军在我方右翼的骑兵，不是叫他攻击敌人的右翼！”者勒别气得大叫道。 他这时已经看见，隋军的铁甲骑兵已经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冲到了本方骑兵的身后，正从后面对他们进行突袭冲杀。而本方的骑兵原本就伤亡比较大，再加上正在和面前的突厥骑兵交手，根本无法同时顾及身后袭来的隋军。 而且隋军骑兵人马皆披铁甲，一般的马刀和长矛根本无法刺穿他们的铠甲，而他们轻轻一挥刀，便能将室韦骑兵斩为两段。因此，双方一交战，室韦骑兵便一个个被隋军铁甲骑兵斩落下马，遭受到了惨重的损失，离败亡不远了。 “妈的！这些薜延陀人竟然不听我的命令，难怪会惨败在突厥人手中！这拖窠居然擅自行动……他以为我们败北了，靠他那五千骑兵就能打败三万多敌人吗？” 者勒别这时怒火万丈。他深知本方的八千骑兵完蛋后，敌人的骑兵马上就会袭击自己的右翼，或者包抄自己的后路，那样自己的中军也会遭受惨重损失。 就在这时，拖窠和德进率领他属下的五千骑兵也终于发动冲锋了，他挥舞着长长的骑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后的骑兵紧随着他，每二百五十人一排，分成二十排发起了凶猛的冲锋……只不过，者勒别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他们冲锋的目标怎么会是自己军队的左翼？ 就在者勒别惊异之时，一件让他更惊怒的事发生了，在要冲进室韦军左翼的薜延陀骑兵中，突然当先的一名高大骑兵，打出了一面金色的狼头旗帜。 “糟糕！上当了，他们根本不是薜延陀人，而是东突厥人，那面金狼旗可是东突厥的王族旗帜！估计那个拖窠和德进十有八九便是突厥的人！”者勒别大叫不好。 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拖窠和德进已经率领骑兵冲进了室韦人的中军侧翼。而这两人实际上却是隋军将领刘武周和尉迟敬德，之前说给室韦人的性命不过是把他们的本名倒过来说。 宇文明将薜乞罗送给他的青锋剑借给了刘武周和尉迟敬德，让他们率领五千突厥骑兵，假冒了薜延陀部，混入了室韦人的队伍中，等战斗到关键时刻，才反戈一击。 而宇文明之所以要选中他们两人，也因为隋军将领之中，只有他们才会说流利的突厥话，而且机智多变，能够瞒天过海。 在重装骑兵的铁蹄碾压下，室韦人的侧翼部队一下子就崩溃了。 室韦人在侧翼的士兵大多是些轻骑兵，而且战斗力也不强。他们在筋疲力尽之下，根本无法抵档突厥王族的重装骑兵突击。 仅仅稍作抵抗就被突厥骑兵碾压得只能哭喊着向后逃跑，一下子将中央的圆桶阵冲得七零八落。 中央的室韦军原本面对突厥的正面骑兵就已经处于劣势，再被自己侧翼的溃兵一冲击，一下子就也随之溃败下来，先是小部分骑兵掉转马头向后方逃跑，没过多久，逃跑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终于酿成了一场大溃败。 第148章室韦投降 “督战队上，杀了这些逃兵，不能让他们冲散我们的阵形！”者勒别看到前方的士兵溃退下来，将后方原本阵型整齐的室韦骑兵阵型也冲跨了，急得大叫起来。 很快，从后方就拥上来上千由者勒别的直属亲卫组成的督战队，他们举起大刀，向溃散的败兵迎头砍了过去！ “不准后退！回过身去迎敌！”室韦督战队的人大叫道。 溃兵们回头一望，只见隋军的重装骑兵连人带马都全身都披着铁甲，提着钢铁长枪正全力屠杀着自己的战友，有些室韦士兵虽然拼死反抗，但血肉之躯怎么能和这些人马皆披铁甲的重装骑兵正面对抗呢？他们很快就被一个个砍翻在马上。 “投降者不杀！如果你们归顺我们突厥和大隋的联军，和我们一起将前面这些督战队的人杀死，并在战争结束后接受整编，就将成为我们的战友，始毕可汗绝不会亏待你们！”这些隋军骑兵见督战队员已经冲上来了，便按宇文明先前所授方略，大声叫喊起来。 这些室韦溃兵听到敌军的鼓动后，心中也在盘算着：自己这些只穿着皮甲的人去和隋军重装骑兵正面肉博，完全是以卵击石，而督战队的人和自己的装备差不多，人数却很少，恐怕还好对付一点。而且看现在的战局，室韦人的战败已成定局，至于将来始毕可汗会不会兑现承诺，那可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督战队的人立刻便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变化了，那些溃兵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已不是那么呆然，甚至有些人还眼露凶光，表现出极大的敌意。 “我操！你们还想造反了不是？“督战队的队长大怒，一刀砍下了一名溃兵的手臂，但那溃兵却甚是坚强，拔出左手的匕首，奋力向那队长掷去，一下子刺中了督战队长的左肩。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反正就算打赢了，战利品和女人还不是被者勒别和他的亲信瓜分了，能留给我们多少？横竖都是个死！”那名溃兵大叫着猛冲了上去，想一下结果了督战队长的性命，却被另外几名冲上前来的督战队员砍倒在血泊中。 不过这名溃兵虽然是死了，但他的话却激起了其他溃兵的凶性，加上这些人平时经常被这些都勒别的亲信欺负，早就有些怨恨了，而现在突厥人和隋军似乎正好给了这些人一个报仇的机会。 “杀！”一名溃兵终于挺起长矛，向离他最近的一名督战队员猛地刺去。那名督战队员却做梦也没想到这名溃兵会掉头向自己进行攻击，一下子猝不及防，被刺穿了胸膛，倒在了地上，鲜血一下子染红了地面。 有人开了头后，自然从者甚众，更多的溃兵开始了反抗，当溃兵们反抗的力量集结到一定程度时，那些督战队员就再也档不住了。纷纷被溃兵们砍倒在地。 “快，快跑！通知者勒别首领，这里的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请他下令撤吧！”那名被刺伤左肩的督战队队长眼看形势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连忙下令撤退。 督战队一撤走，那些溃兵面对峰涌而上的联军骑兵，便纷纷举起武器投降。隋军骑兵的人便让他们去找后面跟上来的突厥人，由突厥人来收缴武器和安置他们。然后隋军骑兵继续衔尾跟着督战队败退的足迹，向者勒别的所在之处追了过去。 者勒别这时亡魂皆冒。他深知自己已经完了，除非现在铁勒人的五万大军杀到，或许还能挽回败局。不过者勒别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大哥，撤吧！再不撤就走不了！”者勒台这时已经满脸血污地从自己的部队中逃了回来，他见到前方一片兵败如山倒的场面，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是啊！首领，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先撤退到铁勒人那里，再作打算吧！”几名室韦贵族也劝解道。 “这……”者勒别想起自己刚出发时，还信心百倍地要拿头功，要成为第一支攻破突厥牙帐的室韦人。可现在，望着不断从自己身边涌过的败兵，再看看身边面如土色的弟弟和几名一心只想撤退的亲信。 他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怒意，然后大声吼道：“不！我决不撤退，全军要死战到底，直至最后一人！” 者勒别这时下定了决心，大声喝道。他奋力拔出马刀，高举过头顶，厉声喝道：“大家跟我一起上，和敌人拼……” 他一个“了”字还未喊出，却只觉背上一阵剧痛。 者勒别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弟弟正狞笑着望着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长矛。 “你！者勒台，你……你也是暗中投降了突厥人吗？为何……为何要对我下毒手？”者勒别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因激动和伤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哼！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的才能又不比你差，为什么你能当上首领，我却只能当你的手下？伯翰的确没什么眼光啊！竟然会选中你这个废物！现在，我只要杀了你之后，再下令投降，相信始毕可汗一定会重用我的！毕竟他也要靠我来稳住室韦部！”者勒台哈哈笑道。说罢，一脚将垂死的者勒别从马背上踢了下来，然后倒再奋起一刀砍下了者勒别的头。 “者勒台大人，你……”旁边的几名室韦将领望着者勒台，眼中都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 “诸位，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不管以后铁勒人能不能打败突厥人，但至少今天这一仗已经是输定了。我们如果继续顽抗下去，是什么下场大家都心里明白。所以，我觉得只有投降始毕可汗才有一线希望。你们觉得呢？”者勒台把弄着手上滴血的马刀，望着一干吓得目瞪口呆的室韦将领，大声说道。 几名室韦将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反正他们都是惯于奉强者为尊，于是便都点头同意了。 者勒台心中顿时大喜，当即就以者勒别的名义下令室韦人放下了武器，向突厥和隋军投降。同时立刻派出一名将领去和始毕可汗接触，他还想成为室韦的首领呢…… “什么？敌人就这样投降了？”宇文明指挥突厥的骑兵前后夹击，刚刚全歼了室韦人的部队，正准备趁胜追击时，却得到刘武周通知，室韦人派使者来联系他，决定全军投降了。 “是的，据刘校尉说，者勒别的弟弟者勒台和室韦军的将领们见大势已去，就杀了者勒别，率领残存的军队投降了。”刘武周派过来的传令兵向宇文明报告道。 “好的！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武周去处理吧，让他将投降的敌人清点一下，送到我们原来的营地交给突利进行重新整编。”宇文明点了点头同意道。他可不想接手这种事。 而这时，郭子逸却是愤愤地说道：“这个者勒台，还真心狠手辣啊！居然杀了自己的哥哥，并此来作为投降之礼，这家伙人品也太差了。要我说的话，这人真该……”他作出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林子墨听后也点了点头，他从郭子逸的话中听出对者勒台的愤概和不满。而且他也觉得这种出卖自己哥哥的人的确不值得信任。 林子墨正想说是不是把这人先抓起来，再商讨如何处置时，宇文明却说道：“子墨，子逸，我知道你们很看不起者勒台这种阴险的小人，不过现在却不是处置他这种人的时机。如果我们对他们这批投降的人进行责罚甚至处死的话，会让原想归顺的敌人也会抱作一团拼死抵抗我们，而且也绝不会再有人来投降我们了。这样会让我们打败铁勒人的战斗过程变得更加艰难……” 林子墨沉思了一会后，还觉得真是这个道理，他不禁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大，你说得很对，我的确考虑有些欠妥，看来，我还真不是个当主将的料啊！” “那处罗兄，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安抚一下投降的室韦人。告诉他们，只要全心全意为我们效力，我们也不会计较他们以前做过些什么。不过，如果他们三心二意的话，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宇文明的眼睛中也闪过了一丝寒光。 “放心吧！宇文将军，这事我知道怎么去跟他们说的。”处罗自然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抚投降的官兵了。 这场血战打到现在也已经接近尾声了，除了一小部分被败兵冲散，还没有接到投降命令的室韦人还在负隅顽抗外，大部分人不是战死就是投降了。突厥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收治伤员，同时派人将俘虏送往原来突厥驻扎的营地。 “好了，传令下去，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上吧！明天早上我们再出发，马上就是最后一战了，只要再歼灭了铁勒人，我们就可以庆祝胜利了！”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第149章突击铁勒 与此同时，在距离突厥牙帐五十里处的则蓝湖畔。铁勒部首领蒙罕已经下令五万铁勒大军停止了前进，就在湖边扎营休息。这里离原计划的集合地点只有二十里了，不过蒙罕却不敢让部队再往前走了，因为他和打算汇合的室韦军根本联系不上。 蒙罕是一位年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帐里，望着桌上的地图，向站在身边的忽不莱问道：“和室韦人还是联系不上吗？” 忽不莱分管斥候和侦查事宜，是他手下的得力大将。 “首领，我已经派出去十几拔斥候了，但都没有几个人回来，而据侥幸回来的人称，他们离开大军后，走不出十里就遇上了敌人神射手的袭击，而且数量极多，幸好他们跑得快，不然就回不来了。”忽不莱连忙报告道。 “依我看，敌人是想切断我们和室韦人的联系，再各个击破。”蒙罕不愧是头老狐狸，一下子就判断出了宇文明的作战意图。 不过看出来了也没用，他现在既不知道者勒别兄弟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只友军情况如何。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去侦查突厥牙帐的斥候安全回来了。他们称看见突厥新继位的始毕可汗还留在营地的，营地内旗帜飞扬，人声鼎沸，看上去足有好几万人。 “看来，突厥人的大军依旧还在牙帐驻守，不过我估计他们也快开始进攻了！”蒙罕轻抚自己颌下长须，自言自语道。 “首领，依属下看来，突厥人可能会先向室韦人发动进攻，毕竟他们人要少一些，而且距离突厥牙帐最近。伯翰被杀后，我想突厥人应该已经从俘虏那里知道了他们目前面临的现状。如果东突厥人要拼个鱼死网破，只怕便会先向实力较弱的室韦人下手，在获胜之后，才移师再攻我军！”忽不莱微低臻首，一脸郑重道。 如果宇文明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这忽不莱竟然把他的计划猜得如此准确。 “嗯！这也大有可能，不过我想室韦人也是善战之辈，而且数量和突厥牙帐留守的军队相当，就算咄吉那家伙全力进攻，又让三千隋军相助，也很难歼灭他们……而我们在他们双方战得精疲力竭之时，再从突厥人的背后杀到，则必然一战定乾坤，奠定这场战争的胜局！”蒙罕思忖了片刻后，方眼冒精光道。 就在铁勒人盘算如何进攻之时，又一名斥候却惶急地冲进大帐，大声叫道：“首领，突厥人来了！共有三万人左右……” “什么？突厥人竟然没有先去进攻室韦人，而是先进攻我们了？难道他们居然现在还没发现潜藏在死亡沙地的室韦人？”忽不莱听闻之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因为他才说了，突厥人会先向室韦人下手，然后才来进攻他们铁勒部。 “哼！管他发现室韦人没有！反正我们和突厥人这一战也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这咄吉还真看得起我啊！中原有句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他还真把我们当成软柿子了！”蒙罕鼻中冷哼了一声，然后吩咐道：“给我把盔甲拿出来！我倒要看看，将来大草原的主宰是他咄吉，还是我蒙罕！” 他的野心其实也不小，打算让铁勒部取代突厥在大草原的盟主地位。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忽不莱，都不知道室韦人已经败亡，连者勒别都被杀了。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回荡在草原上，铁勒人的五万大军已经全部从营地里走了出来，上马向前缓缓行进。 在他们对面的，则是突厥人的三万大军，两军相隔只有不到五里。 而在突厥的中军阵营里，却有着三千人马皆披铠甲的重骑兵。这便是宇文明亲自率领的铁甲骑兵。 这次蒙罕之所以会进攻突厥牙帐，也有经过了一番思量的。一来他已经和西突厥联姻，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二来他对于屈居突厥人的属部地位，早就不满。以前一直隐忍不发，乃是因为启民可汗威信极高，草原上各部都对其臣服的缘故。 可如今启民可汗中毒身亡，东突厥内部都混乱成一团，且又有西突厥、高丽、室韦等部联合参于。他自然也就胆气壮了不少。 而伯翰之前也明确向他表示：如果咄吉不同意和西突厥结盟，那就会让他和者勒别联合发动进攻，将咄吉和东突厥阿史那部全歼在突厥牙帐附近。而他蒙罕将取代咄吉的位置，成为新的草原之主。 如此厚重的许诺，让蒙罕动心了。虽然他知道，真正的大草原之主将会是西突厥射匮可汗。但草原这么大，在东突厥的原辖区，射匮可汗也肯定要委派一位副手帮忙管理。而无论从战功还是从姻缘上，他蒙罕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不过，如此美好的前景，还是得等到完全消灭眼前的这三万突厥军队后，才能兑现。 两军再度缓缓靠近，相隔已经不足一里，蒙罕骑着骏马傲然立于自己的大旗下。他目光阴冷地盯着前方的敌人。 “处罗、颉利、突利都来了！不过没有看到咄吉。”忽不莱口中喃喃道。 “哼！咄吉这家伙一向胆小如鼠，如何敢亲自出战？他肯定还躲在自己的大营里……不过我们也不用担心，可以先把他这三万部队干掉了之后，再一股作气杀到突厥牙帐去，生擒咄吉！”蒙罕冷哼了一声道。 他这话中气十足，让对面的突厥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大言不惭，你们铁勒人一向就是我们突厥人的手下败将。这回竟然敢主动犯境，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处罗听闻之后，当即便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哈哈！活得不耐烦的恐怕是你们吧？”忽不莱哈哈大笑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早和室韦人结盟，现在者勒别已经埋伏了三万人在死亡沙地。如今你们在这里和我们铁勒人大战。人家室韦人现在恐怕就直奔你们老巢去了……搞不好咄吉和你们的妻儿老小都已经成了室韦人的俘虏了！” 忽不莱说完此话后，原本以为可以动摇突厥人的军心。却不料突厥军中却是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铁勒人竟然以为室韦人的军队还存在？” “他们的消息居然如此闭塞？” “这也难怪，宇文将军可是派出了大量神射手拦截他们的斥候，他们得不到消息也是在所难免！” 突厥士兵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这时，颉利方纵马走到阵前，大笑道：“枉我颉利以前还当你忽不莱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蠢笨！我们早和隋军一起，将那三万室韦人击溃，者勒别早被我们杀了，者勒台也投降了我们，忽不莱你竟然还说他们要去进攻我们牙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说罢，他便喝令手下把者勒台推出来。 “什么？室韦人已经完蛋了？者勒别战死，者勒台投降了？”不光是忽不莱，连蒙罕都听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突厥人在击败了室韦人之后，竟然只伤亡了三四千人？ 他们也清楚，室韦人的战斗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如果突厥人真的这样厉害。那铁勒人就算有五万大军，恐怕也未必能击败面前的三万突厥军了。 此刻，两名突厥士兵已经将五花大绑的者勒台带到了阵前。而铁勒人中不少人都见过者勒台，这下人人都再无怀疑，知道室韦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而且，蒙罕也注意到，在突厥军中还有三千人马皆披铁甲的隋军。 “看来突厥人又重新和隋人结盟了。只怕进攻室韦人的还有隋军在！不然室韦人不会败得这样惨！”蒙罕心中暗忖道。 他注视前方的三万敌军，心知眼前的局势千均一发，如果再这样拖下去，只怕本军的士气便要大挫。局面会更加不可收拾。就算他肯投降，只怕咄吉也不会相信他了。会立他的兄弟或者亲突厥的部众为首领。 于是，蒙罕忽然挥刀大喊道：“大家怕什么！敌军只有三万人，我们可是有整整五万大军，冲过去！杀死他们，突厥牙帐的女人和牛羊任你们占有！” 他这一番话，倒也激起了铁勒人的士气。 随即，在一片喊杀声中，五万铁勒士兵奔腾上前，激起滔天杀气，向隋军和突厥军猛扑而去。 宇文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他厉声高喊：“大隋的英雄们，突厥的勇士们，大家挺起手中的长矛和大刀，向敌人的头上砍去吧！把这些敌人的击败，我们就能够保住自己的家园，保住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受杀戮和欺凌！” “杀！杀！杀！”所有的士兵都狂吼了起来，他们都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知道如果自己后退，家园便将不保，亲人将会遭受杀戮。 宇文明大吼一声，手持长枪，率军向着面前的铁勒骑兵冲杀而去，他要用这场大战奠定自己在草原上的威名，要让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从林法则的草原各族，听到他名字就恐惧和颤抖。 “冲啊！”三千隋军和三万突厥士兵紧紧跟随他，如一股钢铁洪流，直刺铁勒大军的心脏。他们信心百倍，勇往直前。因为他们相信，在宇文明的带领下，他们必将取得胜利！ 第150章薜延陀人助战 宇文明平端着黑铁长枪，望着前方黑压压的铁勒人，只觉自己胸中的热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长生决的真气瞬间便充斥了全身…… “杀！”随着一声怒吼，他猛地一刺，一名刚刚举起长矛，正欲抵挡的铁勒人一下子就被他刺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他再反身一挑，一名想从侧面偷袭他的铁勒士兵，咽喉瞬间被长枪扎中，惨叫着翻身落马。 宇文明这时也有些惊呆了，虽然之前在和室韦人大战时，他也杀了不少人，但却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神勇。 他只觉身体中的一股巨大潜力，似乎在这残酷厮杀的战场上被激活了。 他感到手中的长枪似乎和自己融为了一体，自己想它刺到哪里就刺到哪里。 宇文明在杀戮中将自己已经熟悉的天刀刀法，融合在了枪法中去。并渐渐运用得越来越纯熟，越来越得心应手。 现在他几乎是一枪挑死一名敌人，毫无虚发，每一次长枪刺杀都会带出一具铁勒人的尸体。 忽不莱这时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开始指挥抵抗。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已经混战成一团。 虽然铁勒军的数量比来袭的突厥人和隋人联军多出近一倍。但他们却开始逐渐居于下风。 因为一来铁勒军的素养便不如突厥和隋军强；二来他们得知友军室韦人已经战败，不可能来援，士气大大受挫；三来，隋军中的那只铁甲骑兵实在太过厉害，铁勒人的刀枪砍在他们甲胃上，几乎不能刺进去，非要武功高手才能刺穿铠甲，杀死敌人。 可在铁勒人的大军中，有武功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普通的草原牧民。如此一来，这只三千人的铁甲骑兵便所向披糜，让铁勒人无不望风丧胆。 而在这厮杀的战场之中，有一位提着黑铁长枪的英俊少年十分醒目，在他的带领下，隋军的铁甲骑兵跟着他，在铁勒大军里来回践踏！直杀得铁勒人哭爹喊娘，狼狈不堪！虽然他看起来面容清秀，更象是一个文弱书生，但在战场中却是神勇无比，所向披靡，每一次出枪都有一名铁勒人倒下。 “大家到我周围集合，注意那名隋军小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一定是这支突厥人和隋人联军的主将，只有先把他杀了，我们才有机会击败隋军的铁甲骑兵，才能取得胜利！”蒙罕观察了一阵后，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当即大喝道。 他这一声大吼，让四下找不着北的铁勒士兵终于有了主心骨，从慌乱中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而那些铁勒军的百夫长、千夫长们则纷纷叫道：“大家一起上，先把那个隋军的小将杀了！” 于是众多的铁勒士兵纷纷向宇文明冲杀过来，他的周围开始险象环生。 “弟弟别担心！我来保护你！”就在宇文明形势有些芨芨可危之际，一名手提凤翅流金镗的彪形大汉却是快马杀到。他挥动着金黄色的流金镗，宛若猛虎入羊群一般。 来者正是隋军中的第一猛将宇文成都，他手中那支威武雄壮的流金镗在敌军人群中劈打砍刺，杀得敌军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尉迟敬德的马速略慢一步，他赶到时，宇文成都已经杀开一条血路。他的战马两侧尸骨累累，哀号连连。 和宇文成都竞争的热血在他心中沸腾，尉迟敬德大吼了一声，也杀进了敌群之中，这一刻他不再畏惧，他挥动马槊左右劈砍，片刻，他黑色的铠甲也顿时被敌军的鲜血染红了。 两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一前一后配合作战，直杀得铁勒士兵哭爹喊娘，他们所过之处，铁勒士兵望风而逃。而后面的三千隋军铁骑则紧跟三员主将，他们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勇猛善战，以一敌十，将铁勒人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远处的天际，已经灰蒙蒙的开始黯淡下来了，天色已近黄昏。争战了整整半天的双方将士也有些疲惫不堪了。 蒙罕正在考虑要不要下令，将自己的预备队全力压上之时，却突然觉得地面开始震动。一开始他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焦虑战事，精神有些恍惚，所以站不稳脚跟。但低头一看脚下，却见脚底下砂土碎石已在轻轻震颤。 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在残阳的金黄色光芒照耀下，一队队头戴皮帽，身披皮甲的骑兵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远方。 直到这个时候，蒙罕才听见依稀可辨的马蹄声响。不用说，这大队骑兵，在马蹄上全部包上了布絮，人无声，马衔枚。这一大群铁骑瞅准了他们最困乏最疲累的时候，发起了突袭！ “这是哪一方的军队？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们这批生力军，加入到哪一边，恐怕哪一边就会赢了吧！”正在厮杀的突厥和铁勒两军士兵，都不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因为这新来的军队人数不少，一眼望过去，至少在两万以上。 “是薜延陀人！我看到他们前方领军的人物了！是薜延陀的少族长薜乞罗！”这时，忽不莱大声叫道。 “薜延陀人？那我们可有救了！他们和咄吉关系向来不好。之前伯翰便想联络薜延陀部一起进攻突厥牙帐的，只不过被薜乞罗要救治其父俟斤为名婉拒了。现在看来他是想通了！知道要和我们一起行动才是聪明人的作法！”蒙罕见状大喜道。 在他周围的铁勒人，听闻是薜延陀人来了，也都脸上一松，心忖看他们漫山遍野的骑兵，只怕人数不下两万人，这批生力军一加入进来。隋军和突厥联军必将溃败。 而突厥人全都面面相觑，他们可知道，薜延陀部的俟斤和薜乞罗父子，跟自家可汗咄吉的关系极差。这些人在这关键时刻杀来，恐怕己方就会一败涂地了。 就连那以勇猛著称的突利也有些紧张不已，犹豫是不是要暂避锋芒，且战且退。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薜延陀部是来帮助铁勒人时，那冲在最前面的薜延陀部少族长薜乞罗，却是对着隋军所在的位置抱拳拖礼，口中大声喝道：“宇文将军，薜乞罗来迟一步，还请将军见谅！” “宇文将军？难道这薜乞罗是宇文明叫来的？”听到薜乞罗这一声大吼，所有的突厥人和铁勒人都惊魂未定。 这时，草原上也回荡起宇文明爽朗的笑声：“薜乞罗兄弟，你再晚来一步，我可要陷身重围了！如今铁勒人已经精疲力尽，就等你们来给他们致命一击了！” 早在击杀伯翰之前，宇文明便派人护送着抒梦，拿着薜乞罗送给他的青锋剑，前去薜延陀求援，并表示他们如果能够出兵合击铁勒部，便可以将铁勒部占据的草场划一半给薜延陀人。同时，大隋也将放开和薜延陀部的贸易，将对薜延陀商人的税收减少一半。 俟斤见是救命恩人抒梦前来，又拿着薜乞罗给的信物青锋剑。同时还有这样的好处，自然是当场答应了下来。然后命薜乞罗率领两万大军前来助战。 他们原本早就到了突厥牙帐附近，但宇文明却并没有让他们一开始就投入战斗，而是让他们在战斗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出现，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刻，薜乞罗听到宇文明的话之后，也点了点头，然后举起长矛，大声叫道：“所有薜延陀部的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宇文将军就是我的兄弟！大隋便是我们薜延陀部的朋友！对我们有再造之恩！现在恩人有难，便是我们回报救治之恩的时候了！大家跟我一起杀过去！敲碎那些铁勒人的头骨！” 说罢，他长矛向前一挥，直指一脸惊恐万状的蒙罕所在位置，然后嚎叫着冲了上去。 而在他身后，两万多薜延陀骑兵也如一股黑色的洪流一般，席卷而来，给人一种天地变色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这些薜延陀人是疯了不成？怎么会反去帮突厥人呢？他们不是早对咄吉不满吗？”蒙罕口中喃喃道。现在虽然已经是初冬，天气寒冷，但他头上却是额头却是冷汗直冒。 不过，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多想。薜延陀人已经出现，而且有两万多骑兵，这可是一只不小的力量。完全足以改变战场的局势，尤其是在战斗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足以让双方胜负颠倒。 在侧翼的铁勒士兵现在都神色惊慌。因为他们还全都对着前方，东一堆西一堆地散落着，根本没有转过身来，针对薜延陀军队结成战斗阵型。 而就在这一刹那间，薜延陀的骑兵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击了，所有战马都已经提到了最高的冲击速度。 这些薜延陀骑兵无声的伏在马上。或持着长枪，或提着马刀，朝着惊慌失措的铁勒人，如海潮一般狂涌而来！ 只见满山遍野的全是头戴皮帽，身披皮甲的薜延陀骑兵，他们如一股黑色的洪流一般，将天际间本来已经渐渐式微的阳光完全遮成了黑暗。一层层的黑色潮流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动过来！ 第151章千钧一发 “忽不莱，你快率领后方的一万预备队顶上去，一定要阻止薜延陀人冲乱我们的阵型，守护好我们的侧翼！待我击溃正面的隋军和突厥人后，再来与你汇合！共击薜延陀人！”蒙罕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下了如此命令。这一万预备队派上去后，他可是一点多余的兵力都没有了。 忽不莱也知道情况紧急，如果再不赶快挡住薜延陀人的攻势，等他们冲跨了己方的侧翼之后，就会形成全面崩溃。 于是，他忙点了点头，然后便率领一万铁勒军的预备队向东南方向迎了上去。虽然他的兵力只有薜延陀人的一半不到，但却没有经历先前的战斗，体力尚存。就算兵力处于劣势，也总能支撑一会。关键还得看主战场的结果，如今双方的兵力应该是基本相当了。 忽不莱率领铁勒人的预备部队离开中军之后，宇文明等人面临的压力顿时大为减轻。三千铁甲骑兵见援军到来，也是士气大振，武器上下挥动，直杀得敌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在宇文成都的带领下，隋军竟然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逼近了铁勒人的中军心脏之处。 这时，他们已经看见了铁勒人的王旗，一杆黑色的大旗，上面绘着一头白色的山鹰。 而在那王旗之下，便是那一脸惊惧之色的蒙罕及忽不莱。那蒙罕身高体胖，头上扎了十余条小辫，身上披着金色的披风，在人群之中分外显眼。 宇文明立刻将长枪一举，猛然大喝道：“兄弟们，大家一起上！杀了铁勒人中那个穿金色披风的！他就是铁勒人的首领蒙罕！” 数百名隋军战士一起大声应道，除了林子墨领着的千余名弓骑兵在外围射住阵脚外，其余众将均抽出近战兵刃，使长枪的在前，持马刀的在后，呼喊着向刚刚在蒙罕身边集结的铁勒亲卫迎头杀了过去！ 双方在蒙罕身前五十余步的地方，狠狠地撞在一起，响起一片人喊马嘶声。 铁勒和大隋两军的骑兵，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开始一场最血腥的厮杀了。 在残酷的喊杀声中，双方将士都惨叫着纷纷落马。而铁勒人武器装备不如隋军精良的弱点，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铁勒人的武器大部分都是用的狼牙棒和长矛，他们在直冲的时候非常有力，可以一棒将隋军士兵的头颈打折。但在马头错过之后，横着劈砍，或者对付侧面和后面的敌人时，转身就显得缓慢笨拙了。 而铁甲骑兵是隋军中左翎卫府兵最精锐的部队，也是隋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他们不但人马皆身披铁甲，防御力惊人，而且人人的武器都已经换成了马刀， 马刀这种武器在混战厮杀中是极为有利的，尤其擅长对付手持长兵器，转身不便的铁勒骑兵时，是非常有效的。 更何况，宇文明身边还有十八名宇文述特地配给他的铁卫。这些铁卫个个都是武功高手，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忠诚度极高，冲击力更不在话下。 而宇文成都则冲在最前面，手中的凤翅流金镗已经轮成了一个圆圈，呼呼生风，他的这柄流金镗重达三百二十斤，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在他周围的铁勒骑兵只要一靠近，就立刻被劈得粉身碎骨，所过之处，无不披靡，当者纷纷翻身落马。 片刻之后，宇文明和宇文成都两兄弟便已经冲到离蒙罕只有三十余步的地方了。不过由于蒙罕的亲卫队，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且周围的铁勒人还在不断向该处聚集而来，想拼命保护自己的首领。所以一时之间，隋军的推进速度是越来越缓慢了。 宇文明拼命厮杀着，他只觉眼前的场景当真是惊心动魄，野战虽然不如守城战持久残酷，但却都是双方精锐对阵，杀起来却是十分血腥，刀刀见红。 现在虽然已经离蒙罕很近了，但却实在难以寸进。铁勒人的骑兵数量远较隋军为多，且又有弓弩手在侧翼支持。虽然尉迟敬德和林子墨正率弓箭手在外围和他们对射，但隋军的士兵，在骑射水平上，比起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士兵是要差不少的。 而在内围，自己一方人数又处于劣势。纵然哥哥宇文成都和自己并肩作战，但总稍嫌势单力薄，虽然自己这帮兄弟都在亡命冲击，拼命厮杀，但铁勒骑兵却在蒙罕周围越聚越多，几乎成了一个大疙瘩。 前面的人受伤落马，后面的人就立刻补上，前仆后继地朝前涌来。这些铁勒骑兵看来也是拼了命了，知道如果蒙罕被杀了，他们也就彻底败亡了，将来就算不死也会沦为奴隶了。 宇文明看清目前形势之后，知道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现在就看哪方比对方更能坚持，比对方更狠了！ 他心中明白，自己现在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此次失利，突厥牙帐就极有可能失陷。然后西突厥人将大举东进，联手铁勒人，一统大草原。 在那之后，完成了统一的突厥铁骑，必然南下席卷中原，将会导致汉民族的一场大劫难，让整个天下的局势崩盘。 而唯一的胜机，就是袭杀了眼前的蒙罕，让铁勒人失去了首领，不得不撤。 想到这里，宇文明于是振臂大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兄弟们！咱们不杀了这蒙罕势不罢休！为了大隋，我们杀过去吧！” “杀！” 宇文明只觉热血上涌，挥起鞭子猛打了一下座下战马，座骑向前奋力冲了过去。他手中的黑铁长枪如游龙般左挑右挡，一个个铁勒士兵在他枪下翻身落马。 宇文成都也是大喝一声，猛地一抹脸上的鲜血，面目铮狞地大吼道：“弟兄们！今天就是展示我们大隋勇士威风的时候了！用蒙罕的血来祭我们死去的兄弟吧！弟弟，我来给你开路！” 他此时紧抓手中的流金镗，猛力一挥，在他面前的六七个铁勒人顿时被打翻在地。 而郭子逸也是猛地抢过身边一名铁勒士兵的狼牙棒，对着前方重重一抡，两名铁勒士兵惨叫一声，顿时被打得头颈皆折。 “哼！铁勒狗贼们，今天让你们尝尝我流金镗的滋味！”宇文成都挥舞着狼牙棒，一夹马腹，向着离他只有二十余步，一脸惊慌失措的蒙罕猛冲过去！ 铁勒军的阵列前，蒙罕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虽然伤亡惨重，却仍在义无反顾地冲向他的隋军士兵！他呆住了。 铁勒部和隋军作战很少，他平时接触到的隋人都是一些商人。而这些隋朝商人给他的感觉都是很胆怯怕事。面对他大气也不敢出，只会恭恭敬敬地向他纳税。 所以，就算知道有隋军相助突厥人，他也完全没当回事。认为以铁勒勇士的实力，定然可以击溃敌人。 可如今的形势却是明摆着的：自己手下的这些铁勒勇士，似乎还不及对面的隋军了。 宇文明这时用力枪挑了两名铁勒士兵后，已经和宇文成都一道，杀到了离蒙罕只有两三丈远的地方。 蒙罕身旁的忽不莱见势不妙，连忙对蒙罕说道：“首领，快退吧！隋军勇猛，比突厥人还厉害！我看还是先向北撤走，再图后事吧。” 蒙罕之前一直不肯撤退，就是怕士气动摇，但见现在如果再不撤退的话，自己就真的可能葬身于此了。 听闻忽不莱的相劝之语，蒙罕没有再坚持留下，他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然后扭过马头，由身边的几名亲兵护送着向后退去。 宇文明见蒙罕正在撤离战场，心中大急，不过他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彻底击溃敌人的好机会。 他立刻大声叫道：“大家快看！铁勒人的首领蒙罕要逃了，胜利就在眼前了！会突厥话的兄弟们也给我喊起来！喊铁勒人已经败了！” 隋军的战士们一看，蒙罕果然正转身向后缓缓退去。刘武周是一个头脑机灵的人，他立刻便扯开嗓门，按宇文明的吩咐高喊了起来：“铁勒败了！铁勒败了！蒙罕要逃了！” 正在奋战中的铁勒骑兵回头一看，见自己的首领的确正在向后退却，脸上还一片恐惧之色。 于是，他们的士气不免顿时一挫。这一气势上的此消彼长，让宇文明、宇文成都他们终于杀透了阵势…… 此时，蒙罕在亲兵的掩护下，已经退到了二十多丈外的一处小山坡上，过了这个小山坡，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再无任何阻隔了。 宇文明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厮杀，哪怕战马皆是良种的阿位伯马，也都疲惫不堪，根本跑不过以逸待劳的蒙罕座骑。一旦让蒙罕越过了这山坡，纵马狂奔，则必然可以跑掉，而且现在天色已经快黑了，他们要追踪都很困难。 更何况他们虽然已经杀透了铁勒士兵的防御阵势，但仍然有不少铁勒人从左右及背后向他们涌过来，在这些铁勒士兵的阻扰下，他们是更不可能追上一心逃命的蒙罕的。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长枪交到右手，然后从背上取下自己的硬弓，再搭上了三只利箭，箭头齐齐对准了已提起缰绳，准备纵马狂奔的蒙罕…… 第152章斩杀蒙罕 此刻，宇文明将全身的内力都已提升到了极致，然后再全部贯注到了手臂之上。强大的气劲在他体内的经脉中激荡着，冲击着他的身体。 “嗖——嗖——嗖！” 弓弦声终于响了起来。 只见三只黑色的狼牙利箭划破长空，带着无数隋军将士的期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蒙罕的后背…… “噗哧、噗哧、噗哧！” 三支利箭终于准确地击中了蒙罕的颈窝、后背及腰间。 这三箭劲道极大，全部射穿了身体，箭头从蒙罕的咽喉、胸前及腹部钻出。 蒙罕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见鲜血顺着箭杆如涌泉般流出，滴在马背上。 他这时脸上露出惊愕和不信的表情，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胸前突出的箭尖。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场，在他看来势在必得，而且十分稳妥安全的战斗命丧黄泉。 当蒙罕的尸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时，那些狂奔过来的铁勒骑兵，见到此景，全部愕然刹止。脸上挂着全然不信的惊恐表情。 突厥和铁勒两军中，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一齐停止了叫喊。蓦地四周死寂一片，只有外围不知情形的人，还在拼命地放着弓箭。 “终于成功了！”宇文明胸中也长吐了一口气，立于马上摇摇欲坠。 这时，看到蒙罕已经被宇文明杀死，隋军和突厥联军的队伍中终于爆发出轰天动地的欢呼声。 尉迟敬德见状也是大喜过望。他快步冲到蒙罕的尸身前，一刀割下了他的首级，然后抓起他的头发，用突厥话大叫道：“蒙罕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铁勒人的军心顿时大乱，虽然蒙罕的亲兵还在大声呼叫要替首领报仇，但他们的旗帜已经东倒西歪，士兵和将领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杀！杀光这些敌人！”联军战士们虽然人数上远少于对方，而且已经厮杀了半天，但眼见自己主将成功击杀了铁勒人的首领，让他们又重新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铁勒人的小乱终于变成了大乱。而忽不莱在和几名千夫长碰头商量了一阵后，干脆下令带了蒙罕的无头尸首向北逃去。 于是，在无心恋战之下，铁勒大军也终于溃散败亡了。 战后一清点，铁勒人被斩杀了两万五千余人，因伤被俘的也有一万八千多人，只有不到七千人随忽不莱逃走。此战可说是一场大胜。 不过，隋军也伤亡惨重之极，三千铁甲骑兵，如今只有三分之二还存活着，一千余名战士魂归大地。 宇文明默默无语，单膝跪了下来，他对着四周死去的隋军将士尸身一拜，悲痛欲绝地说道：“众位死去的兄弟，宇文明在此立誓，一定将你们的尸骨，带回家乡，尔等子女，由我抚养，尔等父母，由我赡养，如宇文明做不到，下场如同此箭耳！” 说罢，宇文明将自己箭囊中的一只箭取出，然后当着众将士的面猛力折断。 剩下的两千名隋军战士，此时也不顾战创新裹，起身挺立在宇文明之旁，同声高呼道：“愿为宇文将军效死！” “将我们兄弟的尸骨，扶上马背，带回大隋去安葬！现在先去突厥牙帐吧！我们准备回家了！”宇文明沉声说道。随即便纵马朝着突厥牙帐的方向奔去。 而两千余名隋军战士也紧跟着他随行…… …… 这场关系大草原格局的惨烈战役便就此结束了，战后统计，阿史那部三万余名士兵阵亡了一万五千多人，伤七千多人，死伤过三分之二。隋军相对来说，伤亡还小些，三千士兵阵亡了一千一百多人，伤六百多人，死伤也过半。 抒梦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为受伤的隋军士兵进行治疗。而她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红袖便也过去帮忙。 两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温柔亲切的话语，和细致体贴的擦洗伤口，让那些原本因受伤而痛苦不堪的隋军将士，个个精神抖擞，只觉自己伤也好了不少。 而这也让宇文明心中有了一个建立护士队的想法。当然，现在肯定是做不了的，他手下可没有这么多女人。但将来如果进攻高丽，倒是可以征召一些妇女同行。就算不会医术也没有关系，可以让抒梦帮忙培训一下。不要求她们把医术学得象抒梦那样好。只要会简单的包扎伤口、止血敷药就行了。 此刻，在突厥牙帐的营地里，始毕可汗正在给阵亡的士兵举行祭奠，死者集尸于一个搭起的木台上，周围堆满了柴禾，倒上了火油。隋军和突厥人的尸体是分开堆放的，因为宇文明要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 高台四周，始毕可汗、突利、颉利、处罗等突厥贵族们，先斩杀了八头羊马祭奠，并绕着高台走了九周，口中叫着一些祭祀用的突厥古语。周围的突厥牧民和死者的亲属无不泪流满面，现场泣声一片。 长孙无忌作为使节团的正使，便主持了阵亡隋军的祭奠仪式。他站在熊熊烈火前面，念着悼词，“大隋的勇士们，你们虽然已经壮烈牺牲，但你们的忠勇将让我们铭记在心。你们将热血洒在了草原上，用躯体阻挡了西突厥人的野心，你们保住大隋王朝的安宁，你们是大隋王朝的英雄，愿你们在天之灵安息．．．．．．．” 而此时，始毕可汗、处罗、颉利、突利等一干突厥的贵族，也带领着数千族人们，向着熊熊大火跪下，向为了守护突厥人家园而阵亡的隋军士兵，默哀和致敬，为他们的英魂向长生天祈祷。 咄吉此刻走到长孙无忌和宇文明的面前，深深地躬身行礼道：“此次突厥能胜，全赖大隋的勇士们浴血奋战，连续击败室韦和铁勒人，挫败了西突厥人的阴谋。咄吉也差点鬼迷心窍，误入歧途，全赖两位大人的提醒，才让我幡然醒悟，迷途知返。请长孙大人和宇文将军转告大隋陛下，咄吉永远是大隋的朋友，将成为大隋的北部屏障！” 长孙无忌和宇文明连忙一起扶起他，正色道：“我们也希望两国继承过去的友好传统，大隋和突厥永为兄弟，永不侵犯。这也是我们陛下的愿望！” 随后，一具具隋军的尸体在这里被烧成灰烬，他们的骨灰将装入瓦罐中带回，交还他们在故乡的亲人。同时，朝廷还将发放给他们的抚恤金，并给其家属在税收上予以照顾。 为战死的英雄们，举行的祭祀结束后，当天晚上，在突厥牙帐大营，又举行了庆祝大会。庆祝此次大战的胜利，挫败了西突厥的阴谋，打败了有异心的铁勒和室韦两部。东突厥阿史那部重新取得了对大草原的统治权。 而且，在长孙无忌和宇文明的撮合下，阿史那部和薜延陀部也结成了联盟，并兑现了长孙无忌之前许下的承诺，将铁勒部的一半草场划归薜延陀部。但这得等到两部联合发动东征，将铁勒部彻底打败后才能实现。 庆祝晚宴之后，又举行了篝火晚会。突厥、薜延陀和大隋的勇士们欢聚一堂。两族少女的甜美歌声在回荡，她们热情地邀请在战斗中有杰出表现的英雄一起翩翩起舞。 宇文明则和长孙无忌、始毕可汗、薜乞罗坐在一起。他们是这场篝火晚会中身份最高的首领。而围着他们跳舞的，也是最美丽最高贵的一批突厥少女，她们全是突厥各部贵族的女儿。一个个如同白天鹅一般，美丽动人，翩翩起舞。 咄吉的女儿，突利的妹妹东篱也在这群少女之中，她那如同黑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妩媚的神情。她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宇文明，将自己最动人的歌声，最美丽的舞姿展现出来。 少女的矜持和羞赧她早已抛在了脑后，在她眼中，宇文明就是天地间唯一的英雄，是拯救突厥和她父亲的最强勇士。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找这样的男人，和宇文明在一起才是她的感情归宿。 很多突厥贵族和隋军将领，都发现了东篱的俏眸中，那傻子也能体会得到的炽热情意。于是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看见东篱公主了吗？她的眼中只有宇文将军啊！” “这也难怪，草原上最美丽的少女，才应该配天下最勇敢的英雄！只有宇文将军这样的顶尖人物才可以娶我们突厥的公主！” “看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喝宇文将军的喜酒了！” 不过，看到东篱对宇文明如此殷勤，赤裸裸的表达出喜爱之意。在远处一直默默不语的红袖，却是俏眸中闪过一丝怒色和酸意。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红袖眼中的神色，这段时间和红袖感情急剧升温的抒梦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可十分清楚红袖心中对宇文明的情意。于是忙快步走到红袖身旁，紧握住她有些冰冷的玉手，然后用力握了一下，以示安慰。 对于东篱的情意，宇文明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但他却是悄然扭过头去，装着没有看见。 对于如此美丽的草原之花，突厥公主，要说对他真的一点没有吸引力，那是纯粹的自欺欺人。但如今的他，早已有了心中的爱人长孙无垢，他的心思，已经回到了东都洛阳温暧的家中。他想念自己的母亲和娇妻，以及自己的爷爷了。出发之前，便得知宇文述病了，如今也不知道病好了没有。是该回中原了…… 第153章返回东都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在黄河的渡口处，宇文明等人正在等候渡船。过了河，就是洛阳城，他们便可以回家了。 使节团从东都出发时，还是秋天，虽然沿途树叶枯黄，大雁南飞，却还可以只穿件单衣。 可如今从塞外回来，却已是寒冬腊月，离过年也没几天了。 使节团的人都是一阵庆幸，还好他们一路上快马加鞭，离开草原，进入了定襄之后，更是让沿途驿站为其不断更换骡马，这才总算可以在过年之前赶回东都。 宇文明穿着银色的铠甲，披着一袭白色的丝绸披风，站在渡口的码头，凝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则是一对俏丽的佳人。 站在前面的是一位上身穿着红色丝质外衣，下身穿着鲜红的多褶罗裙的美貌少女，她的气质十分高贵清雅，给人一种飘逸如仙的感觉。正是有着洛阳四大美女之称的医仙抒梦。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毕竟要回到家了，入城时也要给洛阳城的百姓一个好映象。 抒梦的衣着十分清新，俏脸如同玉莲一般，樱唇娇嫩红润，两弯细细的柳眉犹如远山含黛，浑身散发着一股娴雅妩媚，颇有大家风范的高贵气质，她一双秋水般的美眸正凝视着宇文明。一双杏目中透露着担忧的神情。 而在抒梦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着淡绿衣衫，比她略微年长的少女。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同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她也凝望着宇文明，眉目间隐然有着一股不舍的情意。而这位少女便是宇文明的师姐红袖。两女这段时间一直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经历了许多危险，彼此之间已经情谊深重，好得如同亲姐妹一般，几乎无话不谈。 “红袖姐，你还打算瞒他到几时？”抒梦挽住红袖的玉臂，用只有两女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一直不说，宇文将军也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依然只把你当成师姐看待，你这样下去，到时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听了抒梦的话后，红袖的一双美眸中却是露出迷离之色。她幽幽道：“我和明师弟相遇时，他还根本不知道我是女人，一直把我当成兄弟看待。虽然后来发现了我的真相，但很快又因为我是他师姐的身份而另眼相看。和我之间，他从来就没有往男女之情方面想过。他对我有的只是敬重和关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觉得，或许这一辈子便和他之间维持这个师姐弟关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抒梦听闻之后，却是连连摇头道：“红袖姐，你的想法太过于逃避现实了。我就不明白，明明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去争取？你怎么知道他就不喜欢你？” 红袖抿着嘴唇，再度望了一下宇文明的身影，方痴痴地说道：“明师弟最喜欢的，便是他的妻子长孙无垢，他的心里未必再有我的位置了……” “红袖姐，现在有地位的男人，三妻四妾难道还少了？象宇文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将来必成国之栋梁，拜将封侯只是迟早之事。我敢说，他以后的女人，绝不会只有长孙无垢一个！这个机会与其让给别的女人，倒不如由你去取得，还更合适一些！”抒梦依旧不肯放弃劝说。 “可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啊！”红袖俏脸微红，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在战场上时，她可是勇往直前的女将军，可在情场上，她却象个害羞的小姑娘。 “那……要不要我去帮你试探一下宇文将军的口风？”抒梦露出甜美的笑容问道。 “别……别……还是容我考虑一下再说吧！”红袖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敢迈出这一步。 抒梦听罢，却是啐了一口道：“红袖姐，我可真服了你了！这么好的男人就在面前，而且还和你关系如此亲密。你明明爱煞了人家，却偏偏就不敢捅破那层纸……要知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的……” 红袖被她说得脸蛋红得象个苹果一般，轻嗔薄怒道：“抒梦妹妹，你就别再寒碜我了！还游说我呢……你不说说你自己？貌似你也是单身啊！” 她这一问，让抒梦也顿时俏脸浮现出一片红霞，她又羞又气道：“红袖姐，我可是打算这一辈子济世救人，行善积德的。根本没有嫁人的想法……” “真的吗？我可不太相信哦！”红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反驳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她立刻便眼珠急转道：“让我猜猜看！你一定也是喜欢上了某位英雄，而且就是这次出塞时喜欢上的，对不？” “才不是呢！我的心思都放在医术上了，根本没有放在男人身上！”抒梦生怕自己这位好姐妹又说出些什么让自己难以应付的言语。忙话锋一转道：“宇文将军之前建议我回东都后，组织起一支医疗队，要求全是由年轻女子组成，只需粗通医术即可，说可以去辽东参加远征高丽之战，为的是救治伤员……你觉得如何呢？” 一说到远征高丽的事，红袖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就被吸引了过来。她轻叹了一口气道：“上次远征，其实是我们大隋离胜利最近的一次，可惜天有莫测风云，遇上了杨玄感造反。如若不然，高丽只怕如今已经平定了……可现在战机已失，高丽有了一年的休整时间，他们必将四下联络盟友，作困兽之斗。从我们这次去草原便可看得出来，他们连突厥都要联络，根本就不顾虑会不会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之危。完全是孤注一掷的作法……只怕我们这次远征会很艰难了……” 这时，渡船却正好摆渡过来了。 “走吧！大家上船吧！”宇文明见状，兴奋地说道：“总算到家了！”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渡船奔去。 而抒梦和红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登上了码头的踏板。 …… 黄昏时分，使节团一行人终于又再次回到了阔别四个月的洛阳城，望着前方巍峨的城墙，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宇文明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如今离过年还有两三天时间，家家户户都应该张灯结彩了吧？ “将军，此次我们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应该会好好封赏我们了吧？”郭子逸嘻笑着问道。 宇文明微笑着说道：“你只需干好该干的事便是！向陛下争取封赏之事，自有我和长孙大人去说， 郭子逸催促着，他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现在他有些急切地想得到大批封赏，好娶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如今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在他这个年龄的男子早已结婚生子，他家四代单传，一直就只有他这一根独苗，家中老父亲早就派人捎来口信，要他准备回家相亲呢。所以他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 望着郭子逸、林子墨、尉迟敬德等一干兄弟，宇文明心中也在思忖，这帮兄弟不少都老大不小了，自己倒是家有娇妻，好不快活。但他们却还是打着光棍，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帮他们张罗一下才对？ 他们这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了东都城的北门之后，立刻便有值守的士兵发现了他们。这样一支两千余人的军队出现在京城外面，让守门的军官立刻紧张了起来。要知道现在乱匪四处横行，尤其是瓦岗军最近屡败隋军，缴获了大批隋军的装备。面前的军队虽然是着隋军打扮，但也难保不是瓦岗军假扮的。 因此，北门的值守军官连忙吩咐士兵关闭了城门。然后站在城头上厉声喝道：“来者止步！你们是哪里的军队？来东都什么事？” 长孙无忌这时高高举起自己的旌节，大声说道：“我们是出使突厥的使节团！我是正使长孙无忌！” 这旌节可以在天下任何州县通行，代表着大隋的权威。那军官顿时肃然起敬，立刻回头一挥手道：“开门放行！” 东都的北门“轰的一声”开启了。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带着使节团的两千多名士兵，缓缓走进了洛阳城。 一进入城门，喧嚣热闹的气氛便扑面而来。行人往来穿行，络绎不绝。 只是，和半年前相比，城中衣着破烂的饥民却是明显多了不少。看来应该是从附近的郡县逃进东都城的。 不过，国内的百姓虽然过得比较苦，但国外过来的商人却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北门靠近利人市，在大街上也时常可以看到来自周边各国的商人。 有戴着头巾，穿着白袍的大食人；有穿着紧身皮衣的突厥人，有身穿高腰服饰的高丽人和新罗人；还有最近两年频繁出现的日本人。 自从在开皇年间，日本天皇派出第一次遣隋使后，从日本来的商人和官员便络绎不绝。他们对于大隋的制度非常感兴趣，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中原的文化。而这些日本人聚集得最多的地区便是东都洛阳了。 望着城中的景象，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心中皆有些感叹。暗忖如果下次远征高丽再不成功，只怕天下就会乱得更凶了。这大隋还能在这风雨中屹立多久，也是个大问题了。 第154章杨广的接见 进了东都之后，一行人便要分开了。 长孙无忌和宇文明作为此次出使突厥的正副使节，自然是要回皇宫复命的。其了军中将领和担任护卫的士兵则各回自己家中。 宇文明原本以为红袖会回李靖的家中，但她却是表示想搬去与抒梦同住。称打算向抒梦学习一下医术。以后在战场上也能自救和救人。 “好吧！那师姐你多保重！”宇文明叮嘱了红袖一句，然后又向抒梦拱手行了一礼道：“抒梦姑娘，这次出使突厥，您实在是功不可没。待会我们面圣之时，一定会提请陛下封赏您的！” 抒梦轻摇臻首，柳眉一蹙道：“宇文将军，封赏就不必了！抒梦一生只为济世救人，从没想过得皇家什么封赏。不过将军在路上说的，建立一支战地医疗救治队伍，以减少伤兵死亡率的事，倒让抒梦十分感兴趣。回头我和红袖姐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招募一些志愿者，在下次远征高丽时派上用场！” “好！此事就拜托抒梦姑娘了！希望到时我们能有再一起合作的机会！”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大喜，对于这位集医术与美貌于一身，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他可是很有好感的。 与抒梦和红袖道别之后，宇文明便和长孙无忌一起去了皇宫。 此时，杨广正和萧皇后、洛琪公主一起，在后花园内观赏盛开的腊梅。 他早已得到报告，知道这次出使突厥虽然几经波折，但最后却是大获成功。心中也十分高兴。听到岳曾省禀报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已安全回返洛阳，正要前来复命之时，也喜不自禁道：“叫他们到后花园来吧！朕正要好好问问草原上的情形！” 皇帝接见大臣，一般应该是在金峦殿里，稍微随便一点也多是在御书房。象这样在后花园里接见，可谓是少有之事。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了，杨广现在的心情有多高兴。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跟随着岳曾省到了御花园的一座凉亭内，然后一起磕头行礼道：“臣出使突厥已然完毕，特来向陛下复命！” “两位爱卿请起！”杨广坐在凉亭内的一张石凳上，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前些时日，朕便接到边塞传来的快报，称你们此去突厥大获成功，虽然启民可汗没能救回来。但新继位的始毕可汗却依然同意和我大隋结盟，世代友好，这可是去了朕心中的一块大石啊！”杨广开怀大笑，然后一指他面前的两张石凳道：“两位爱卿坐下吧！跟朕详细说说你们去草原的经过！” 长孙无忌和宇文明忙谢恩起身，然后坐在了石凳上。 “陛下，我们此去草原，一路上可真是惊险之极。北出马邑后，我们便选择了最近的路径，穿越薜延陀部的领地……”长孙无忌便将他们此行的整个过程向杨广一一道来。 而宇文明则不时在旁边补充，以便让杨广能够更好地了解到草原上目前的局势。 两人说了半个多时辰，都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才算勉强说完。 杨广和萧皇后、杨洛琪都听得叹为观止，没想到这次出使突厥，途中竟然一波三折，经历了这么多变故。 当听到宇文明果断决定斩杀西突厥使者伯翰，将咄吉逼到自己这一边的经过后，无论是杨广还是杨洛琪皆是大声赞叹。 片刻之后，杨广方微微一笑，轻抚颌下长须道：“长孙无忌，之前对于你是否可以出任赴突厥正使之职，朝中还颇有争议，不少大臣皆认为：你年纪太轻，且以前没有出访外国的资历，无力担当如此重任。” “而朕却认为，你大有父风，完全足以胜任此次出使任务。如今看来，朕的确没有看错人！明日早朝之时，朕就会宣布，正式任命你为鸿胪寺少卿。算是让你子继父业了！” 长孙无忌大为欣喜，鸿胪寺少卿可是从四品的高官了。虽然名义上少卿是副职，卿才是正职。但鸿胪寺卿这个职位如今却是一直空缺着的。他这个鸿胪寺少卿的权力也算是实领鸿胪寺的大权了。 “谢陛下恩典！”长孙无忌立刻便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满脸喜意。他心中明白：只要在这个职位上好好干几年，再圆满完成一些出使任务，要升为鸿胪寺卿只是举手之劳。恢复他爹长孙晟当年的荣光便是指日可待了。 杨广随后便又微笑着对宇文明说道：“宇文爱卿，这次朕让你担任使节团的副使，其实更多的是想让你肩负保卫使节团正使和医仙抒梦之责。但让朕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文武全才，在出使突厥时，发挥的作用竟然如此巨大。” “朕也看了先前王仁恭派出的快马回报情形。知道此次使节团出使突厥，如果没有你果断决定的话，恐怕草原上的情形不堪设想。不管是咄吉和西突厥联盟，还是铁勒人打败了突厥人，我们大隋都将面临一个强大的敌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感概地说道：“但让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能够力挽狂澜，不但收服了薜延陀人，斩杀了西突厥使者，还率领突厥军队打败了铁勒人。为朕争取到了一个最好的结果。现在我大隋北部边境安全无恙，朕便可集中兵力再攻高丽了……” 就在杨广打算再和宇文明商量一下远征高丽之事时，一旁原本在聆听的杨洛琪却是有些激动地反对道：“父皇，还是不要再征高丽的好！如今天下乱匪四起，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女儿觉得，应该给予民众休养生息的时间，平定四下横行的盗匪才是国之根本！” “乱弹琴！高丽乃是我大隋劲敌，前两次远征如果不是因为遇上瘟疫，以及杨玄感造反这两件事，高丽早已平定。现在我大隋虽然有些地方出现了盗匪，但高丽同样也被我们打得实力大减，精疲力竭。如今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就能完全灭亡高丽，将辽东之地拓为新郡。让我大隋东北边境再无边患。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杨广当即便怒斥道。 杨洛琪听到父皇的训斥，俏眸涌动着泪花，泣不成声道：“父皇，如今洛阳街头上的难民和饥民，数量已经比数月前翻了几倍。而那瓦岗寨的翟让，在有李密加盟之后，也连打数个胜仗，攻破了河南郡、平原郡多个县城，威胁洛口仓。” “女儿觉得，如今国内之所以乱匪势力越来越大，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税赋太多，尤其是为远征高丽临时征收的钱粮，让天下百姓，尤其是北方的民众苦不堪言所致！所以，如今我们不应该再发动对外战争，而是应该安定国内局势……军队应该集中用来剿灭乱匪……”杨洛琪依旧不死心地劝慰道。 “够了！洛琪，父皇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杨广这时也怒不可遏地一指凉亭外道：“你给朕出去！一个女儿家，以后不要再参于讨论这些军国大事了！” 杨洛琪顿时掩面而泣，捂着脸，带着哭声跑开了。 “皇上，臣妾去看看洛琪！”萧皇后心疼女儿，忙欠身说道。 “好吧！”杨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长孙无忌见状，方知趣地请求告退。 “行！今天就不谈这些事了，待明天早朝时再议吧！”杨广也有些疲惫地说道：“这次出使突厥，哪些将士作战勇敢，立下战功的，你们报一个名单上来，朕将转给兵部，让他们予以嘉奖和封赏！” “谢陛下！”宇文明大喜过望，他正愁没机会向杨广提出自己这些部下的封赏要求呢。而杨广却果然还是没忘了封赏之事，这让他省心不少。 随即，宇文明和长孙无忌便一起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一起告退了。 待两人走后，杨广方重重一掌拍在凉亭的石桌上，心中郁闷不已。他没想到最心爱的女儿也不理解自己的苦衷。以为他是个强征暴敛的昏君、暴君。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天下乱匪四起。但在他看来，这些泥腿子造反，是永远成不了大气的，最多只能给地方上造成一些骚扰。而高丽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趁着高丽现在元气大伤时给予它致命一击。等它缓过劲来，想再次灭它可就难了。 而如果不把高丽的威胁解除，那大隋的东北边境便将永无宁日。杨广可是十分清楚，历代高丽国王都是以入主中原为自己的目标的。大隋靠近高丽的几个郡，长期受其袭扰，边民一直苦不堪言。可这些大臣和百姓们，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杨广只觉心情十分沉重，他端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将杯中之酒猛地一饮而尽。然后“霍”的一下站起身来，面目狰狞地大吼道：“三征高丽的事，谁也别想阻止朕！朕就要让世人明白：先皇没能干成的事，朕能够完成！朕要让整个辽东，变成我大隋的新领土！” 第155章爱情与亲情 宇文明出了皇宫之后，便和长孙无忌道别，他的心情也是迫不及待，马上就可以看到爷爷、母亲和心爱的娇妻了。 回到家中之后，刚一迈进自己住的小院，宇文明便见到了长孙无垢。 只见她身着淡青色的罗裳，一尘不染。耳垂坠着一片晶蓝色的玉坠，发髻云松，一枚金色的玉钗俏生生插在上面，更显清丽脱俗的气质。 她不但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且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种大家闺秀般的气质，让人不禁赞叹不已。 看来，在成为人妇之后，长孙无垢原本清纯活泼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多了一分成熟妩媚的风情，显得更加美不可言。 此刻，她见宇文明已到了门口，立刻便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她使劲揉了揉一双美眸，确认自己并非在梦中之后，方一个箭步地猛扑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搂住了宇文明的腰，望着他的脸庞，凝声说道：“夫君，几个月不见，你可清瘦多了！草原上一定条件很艰苦，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我没有什么，反正就跟远征高丽时一样，一路上风餐露宿而已！”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无垢，你在家里还好吧？这次你哥哥可是立下了大功，陛下正式任命他为鸿胪寺少卿了。只等明日早朝时宣布。” “真的吗？那太好了！”听到自己哥哥终于子继父业，长孙家重新有人担任了鸿胪寺的要职。长孙无垢的一张如花俏脸，也顿露喜色。 “嗯！是金子都会发光的。你哥哥这样的人才，总会崭露头角的！”宇文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柔声说道。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但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紧抓住他的手道：“不过，我可是听说，这次出使突厥，还是我的夫君立下的功劳最大！就不知道陛下会给你什么封赏了！” 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紧抓着自己的手，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又见她如此关切自己，让宇文明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长孙无垢一把拉起宇文明的手，快步走进了卧室，然后俏脸羞赧地说道：“夫君，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知道你猜不猜得出来是什么？” 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他随即摇了摇头道：“无垢，你什么提示都没有，我哪猜得到啊？” 长孙无垢却是继续撒娇道：“夫君，你猜猜嘛！我看你是不是心有灵犀！” 宇文明眼珠急转，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却是发现她小腹微微有些凸起，且身材似乎也比以前才结婚时胖了一些。 “呵呵，是不是我亲爱的小无垢要出生了？”他微笑着问道。 长孙无垢一张俏脸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娇嗔道：“你还真聪明，这样也能猜得到，看来我们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她这时轻轻拍了拍自己肚皮，羞涩地说道：“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你临去草原之前那几夜，疯狂地折腾了我……害得妾身下床走路都有些费劲。而你走后不久，我便连续两个月没来红事了。母亲是过来人，立刻便想到我是不是有喜了……结果去济善堂让大夫一搭脉，才发现果不其然……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不如意外的话，六月份你就能看到小明明了！” “太好了！我终于当爹了！”宇文明心中是狂喜不已。虽然他也是两世为人了，但当爹的经历却是第一次。这让他实在是激动万分。 长孙无垢这时也轻轻抱住他道：“如今你也是快当爹的人了，就不要再去打仗了好不好？我们娘儿俩可都离不开你啊！” 她从宇文明怀中抬起头，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喃喃道：“夫君，你出使突厥的这段时间，我一有空就去鸿胪寺打听，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送过来。每天都等着消息，知道你打了胜仗，却负了伤，妾身一直揪心不已……” 听着这样一位如此娇艳的绝色美女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之情，宇文明也不由自主地将她搂得更紧了。 她继续说道：“不过还好，半个月前，马邑的太守王仁恭用八百里急报，向朝廷禀报了你们出使突厥的整个经过，妾身这才知道夫君经历了多少危险……” 说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已有些羞红。 宇文明心中感动无比，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无垢，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我宇文明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将养生子，替我宇文家生一个大胖小子便成！” 长孙无垢被他紧握住纤手，又听说要自己生儿子，俏脸不禁微红，低下头去幽幽道：“无垢现在是又欢喜又担忧，生怕生的万一是女儿，那我可就没法向你和公公交代了。” 宇文明见她脸上的忧色，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说道：“是我说错了！其实生男生女都一样。我还更喜欢女儿一些，如果你能生个女儿，我一样的喜欢！” 长孙无垢心中欢喜不已，将柔软的娇躯靠在了他的怀中，在这时间，她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良久之后，长孙无垢却是突然“啊”的惊叫一声，象是记起了什么大事似的。 她这时挣脱宇文明的怀抱，快步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从中取出一件白色的棉衣，递给宇文明道：“夫君，冬天到了，今年冬天可比去年寒冷不少，现在就已下过几场大雪了。我亲手给你做了一件棉衣，你看合不合身？” 宇文明两手微微有些颤抖，接过了那件棉衣，衣服是用白色的棉布织成的，洁白如雪，捏着十分柔软厚实，做工也十分精细。 “夫君，你穿上试试！”长孙无垢帮宇文明脱下了外套，然后替他穿上了这件银白色的棉衣。 “我知道你喜欢穿白色的衣甲，所以就全用的白色棉布……唉，好是好看了，就是不经脏，估计要经常洗了……”长孙无垢在宇文明穿好棉衣后，一双美目凝视着他，眼中露出欣喜的神情。 “还挺合身的！看来我还是估算对了，知道你这四个月来一直在草原上，肯定会清瘦一些！” 听着面前佳人的欢快笑语，穿着的如雪衣衫上似乎还有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宇文明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穿越到这时代后，这是第一个如此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虽然知道她是自己的老婆，可宇文明却还是深深的为之感动。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一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是一种什么滋味。 长孙无垢的脸蛋儿看来还显得稚嫩，但眉宇间却是有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情，毕竟她虽然年纪尚幼，但已经是一个准母亲了。在从窗外照来的阳光照耀下，她精致的脸庞显得分外俊俏。 尤其是她弯弯的柳眉，挺俏的鼻子，丰润的樱唇，乌溜溜的大眼睛，将她那绝世的容颜点缀得更加完美。 宇文明情不自禁地再度抓住她的手，却发觉她手掌上有些老茧，掌背肌肤虽然雪白，但摸起来却很粗糙，还裂开了许多细细的口子，而且触手冰冷。看来她虽然贵为宇文家的儿媳妇，却依然经常干活，甚至还吃了不少苦。 宇文明这时只觉十分心痛，他不禁厉声问道：“难道你在家里还干那些粗笨之活？我宇文家再怎么穷，也不至于让你这个少奶奶去干粗活累活吧？”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真是主母亏待了长孙无垢，如同之前对待萧婉君那样，把她当佣人使用，那他便索性搬出宇文家，另置府邸了。 长孙无垢红着脸摇了摇头，她轻轻缩回了手，柔声道：“夫君，妾身虽然有时也要干活，却都不是粗笨之活，这是练武之时留下的，不碍事的。” 她心中亦是十分激动，分别四个多月后再次相见。她感觉明哥哥对自己更关心体贴一些了。言语之中对自己更在意了。 “不愧是自己真爱一生的夫君，是自已这辈子最亲的亲人！” 长孙无垢心中如此想着，情不自禁地挨近了宇文明，在他耳边低声幽幽道：“夫君，无垢好高兴，虽然以前我也知道明哥哥爱无垢，却总是难以听到夫君关心的话语。今天无垢才真正感觉到了明哥哥对无垢的爱。” 听到长孙无垢对他吐露的心声，宇文明内心不由颤动。他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道：“无垢，以后可得注意下，就算练武也别太过度了！” 无垢红着脸蛋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饭菜我已经做好了！今天你回来，我们去把娘和妹妹叫上，一起吃饭好不？” “好啊！”宇文明欣喜地说道。他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和睦幸福的家庭温暧感觉。 这一夜，宇文明和长孙无垢、萧婉君、宇文羽晴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家宴，四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感受着天伦之乐的家庭温暧。而宇文明望着三位笑逐颜开的女人，心中也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在即将到来的隋末乱世中，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第156章武功突破 第二天早晨，宇文明起床之后，便开始按长生决中的心法，再度修练运转经脉中的内力。 这些年来，他一刻也没有松懈，一直在勤奋修炼。早在出使突厥之前，他便隐约到了要突破境界之时，而在经历了和盖苏文的决斗，以及两场激烈的战斗厮杀之后，他对于武功的领悟，又有了新的体会。现在如果抓紧时间修炼冲击一下，说不定便能在第三次远征高丽之前，武功境界取得新的突破。 于是，他在床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闭合双眼，让自己的心完全安静下来，进入了心无旁骛的冥想状态。 宇文明将自己的内力进行引导，顺着经脉开始运行一周天。这一回，经脉中的内力比以前果然浑厚了不少，而且运行起来对经脉的冲击力惊人。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在狂风中锤炼一般，那些浓郁的内力如同海纳百川一般朝着丹田处汇集，在流淌过全身的各处经脉时，他仿佛觉得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都象沉浸在温泉中一样，这股内力在经脉中的流动，刺激着他的身体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半个多时辰后，宇文明双目紧闭，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他的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白气……一直到深夜方才停歇。 如此反复，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炼，并服用了一些丹药之后，终于在某天早晨，宇文明方微笑着睁开了眼睛。 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内力已经可以通畅无阻地，流转小周天的各处经脉了。按长生决上的说明，他的修为已经突破了锻骨期，迈入到了神变期的境地。 宇文明这时心中也升起一丝明悟，全身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进入神变期之后，他的听觉也灵敏了不少，窗外的鸟叫声和走动的脚步声都清晰不已。看来晋阶之后，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就像是用那狂暴的飓风将自己体内的杂质清除掉，让自己身体的体质也随之变得更加精粹。虽然不会直接地帮助自己脱胎换骨，但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还是对自己身体大有好处的。 而神变期的习武者已可称为武功高手。他们的神识非常敏锐，可以达到听风辩物、目能远视的地步。在武林中往往也是一派中的杰出人物。按李靖的说法，只有进入神变期，他才有可能修练到一次射出四箭。 他心中一喜，便决定到府中的炼武场进行试验。 “嗨！” 宇文明运起右拳，猛力击向场中的一根木桩。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木桩竟然被他打出了一条裂隙。要知道这可是厚实的圆木所做，比一般木料坚实得多，他居然赤手空拳就能将其击出裂缝，可想而知有多大的冲击力。 宇文明望了望自己的拳头，不禁大为欣喜，暗道进入神变期后果然不同凡响，下次如果再遇上盖苏文，可有把握轻松取胜了，不会再象上次决斗时那样，费如此大的周折了。 带着一股欣喜，宇文明走出了自己的炼功房，而这时已经是大业十年的二月了，窗外的树枝微现绿芽，春天快到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却又有些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明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晋入神变期了吧！” “啊！是爷爷！”宇文明转过头向门口望去，却见宇文述正拄着一根拐杖，缓缓走进屋来。 和一年前相比，宇文述似乎老了许多，这也是去年那场大病，造成的后遗症。原本他是不服老，还想参加三征高丽的军事行动的。但无奈岁月不饶人，他已经年近七十，加上之前的大病折磨，让他行走都必须拄着拐杖，自然无法再长途跋涉，到苦寒之地的高丽去了。 宇文明在正月间，也请抒梦来为宇文述看过病。据抒梦称，宇文述的病根是在十六年前就种下的。 开皇十七年，隋帝杨坚发动了远征高丽的军事行动，但因天降大雨，道路冲毁，加之高丽防备严密，以致无功而返。而宇文述正是在参加此次战争时，受了风寒，才会导致如今腿脚不灵便，行走艰难。 虽然病因是找到了，但对于这种病，却是无法医治，抒梦也只能开一些滋补之药让宇文述服食。 而宇文述的大病，也影响到了家族和朝中的局势。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叔父宇文士及，便开始为家主继承者位置，展开了明争暗斗。 朝中的形势也有些暗流涌动，宇文述本是兵部尚书，是六位相国之首。而如今他已经明显不能履职，围绕着谁接替他的位置，朝中各派也是推波助澜，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宇文明这时忙将宇文述扶进房间，找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他心疼地说道：“爷爷，你怎么不好好在院中休养，竟然到炼功房来了。” “呵呵，爷爷这把老骨头不趁走得动时多走几步，只怕再隔些时日，就真的走不动了！”宇文述呵呵一笑，然后指着自己旁边的椅子，咳嗽了几声道：“明儿，你也坐下吧！爷爷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宇文明忙依言坐下，聆听宇文述的教诲。 “今天早朝时，陛下已经宣布，升我为尚书令，加太尉衔，算是自杨素之后，大隋第二个担任尚书令的官员了。这虽然是正一品的官职，可说爷爷是达到了人臣之巅。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是让我光荣退休了。”宇文述嘿嘿一笑道。 宇文明此刻已经对大隋官场的情况比较清楚了。他当即便眉头一皱道：“爷爷，难道圣上把您当成了第二个杨素？” 他可清楚知道，杨素当年也是封了尚书令之后，就被杨广解除了其他一切实职，并对他这一派的官员进行大肆打压。杨素之子杨玄感最后造反，也与此不无关系。 “是啊！跟着他便任命了和我关系一向不睦的王世充担任兵部尚书，又对朝中属于我宇文氏一派的官员进行了调动，虽然没有降职，但却多从重要有实权的职位上，调到了不重要的清水衙门。除了你爹爹和二叔的职位没有变动之外，我的门生不少都是明升实降。看来，杨广打压关陇一系的决心已下，而我宇文阀作为关陇第一大阀，便被他当成了出头鸟一般对待！”宇文述这时语气沉重地说道。 宇文明没有作声，他知道自己家中也不是那么单纯，以宇文述的精明，又怎么会对此毫无防备？ “哼！当年他能挤掉杨勇，成为太子，也是我和杨素游说了独孤太后，又在朝中为他造势，他才能成为皇帝的……之前他打压杨素为代表的弘农杨氏，逼反了杨玄感不算，还想继续打压我宇文氏，企图再逼反我？”宇文述冷哼了一声道。 宇文明忍不住说道：“爷爷，可是有杨玄感的前车之鉴，只怕圣上不会再对我们全无防备了。最近听说我们宇文府周围有不少之前从未出现的小贩，而且还和我们的家丁接触频繁。恐怕便是在监视我们的动静！” 宇文述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了，杨广虽然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但却并不是一个笨蛋。他吃过一次亏之后，决不会再吃第二次了。但是他恐怕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让各大门阀都对他失望了。现在企图造反的家族数量远超出他的想象。而且，各地乱匪的声势越来越大，尤其是河北的窦建德、江淮的杜伏威，瓦岗寨的翟让，都已拥兵五万以上，渐成气候……”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尤其是瓦岗寨的翟让，在得到李密加盟之后，向他献了几条良策，把这支原来只知道流窜抢掠的乱匪，逐渐打造成为了一支强大的割据势力……不过，只可惜瓦岗寨的首领翟让却是胸无大志，有勇无谋，而李密却在瓦岗军中声威日盛。如此形成主弱仆强的局面，对瓦岗寨而言，乃是内乱的征兆。吾料不过两年，李密和翟让必有一斗，而且胜者必然是李密！” 宇文明这下可对自己爷爷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足不出户，仅从兵部那里了解到的剿匪战报，以及一些零碎消息，便能分析出这么多情形，着实不简单。尤其是对李密和预测，可说是太过准确了。从他前世了解到的历史看，翟让最后的确也是死于李密手中，映证了宇文述的预测。 “好了！对于乱匪们的分析，就到此为止了。”宇文述轻抚自己颌下长须，淡淡道：“今天朝会时，杨广还宣布了三征高丽的决定。三日后就将从洛阳出发远征。此次他将征集五十万士兵和一百万民夫，要一股作气解决高丽。关陇各门阀的子弟几乎都被征集到了军中。依我看，他是又想故计重演，想象第一次远征时那样，在灭掉高丽的同时，削弱关陇贵族的实力……” 第157章促膝长谈 说到这里，宇文述一脸不屑地说道：“不过这条计策杨广早用过一次，而且激得天怒人怨，他竟然还敢再用，倒也真是黔驴技穷了。我估计，此次远征必然会生很多事端。你和成都如今已是我宇文阀的后起之秀，杨广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是一定会征召你们加入远征大军的，届时你们可得千万小心，以保存实力为上策，别再象上两次远征那样亡命了！” 宇文明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会照办的。 这时，宇文述方抬手在宇文明肩上重重拍了一掌，一脸期待地说道：“我宇文家看似人丁兴旺，实则却有些青黄不接。你父亲这一代，他们兄弟三人其实我都不看好。在和平年代，他们三个或许能当一个称职的臣子。但在这乱世，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两个叔叔，都没有大将之才……” “你这一代，不管是你二叔在我面前大力推荐的宇文承，还是你三叔在我面前极力吹捧的宇文杰，都和你跟成都相差甚远……而成都虽然不错，但只偏重于打仗和跟人单挑。他可以是一员杰出的勇将，却当不了一名好的统帅，就更不用说成就大业了！”宇文述咳嗽了两声，然后又接着说道：“所以，我宇文氏将来会是如何的结局，关键就看你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心头大震，以前他也知道爷爷很喜欢自己，但他只以为那不过是正常祖父对一个能力出众的孙子的喜欢。他万万没有想到宇文述竟然对自己寄予了如此高的期望，认为自己是宇文氏一族未来的希望。 “爷爷，您对我期望如此之高，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好，辜负了您的一片期待。”宇文明不禁汗颜道。 宇文述不禁哈哈一笑道：“明儿，你也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相信你坐做出正确的决策的。三日后去辽东，你便把十八铁卫和左翎卫军都带上吧！如今你也是左翎卫军的将军了，有权指挥我的这些老部下了！” 宇文明心中感激涕零，紧紧地握住了宇文述的手，正色道：“爷爷，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一定会将宇文氏发扬光大的……” 说到这里，他猛地咽了一下口水，压低声音道：“爷爷，其实我也不是全无野心的人，如果真有可能的话，我会力争重现大周的荣光的！请您放心吧！” 穿越来大隋，除了妻子长孙无垢和母亲萧婉君外，对他最好的便是宇文述了。他让宇文明体会到了前世没有经历的祖孙之情，让他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暧。 宇文述听闻之后，也是喜不自禁，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欢快的笑容…… …… 此时，皇宫内。 裴矩在两名宦官的引领下匆匆走过德威殿广场，向台阶上走去。 “裴相国，这边请，那边的灯笼熄了火，光线有些暗，要当心了。” 走上台阶时，一名侍卫好心地提醒着他，裴矩方小心翼翼登上了台阶，而岳曾省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他见裴矩到来，方微微一笑道：“裴相国，圣上已经在御书房等候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于是，他便领头向前走去。裴矩则紧跟在后，稍过片刻之后，岳曾省方故意放慢了脚步。 裴矩则走到他身边，往他怀里塞了一锭金子，然后低声问道：“岳公公，不知陛下紧急召见我所为何事呢？” 岳曾省手中掂了一掂这锭金子，估计约莫有十两左右。他心中十分高兴，方眯起眼睛笑道：“裴相国放心好了！陛下召你来是大好事，估计他想向关陇门阀动手了！” “这么快？”裴矩听闻之后，却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他可知道，杨广最近的一系列行动，似乎都是要准备三征高丽。怎么又会突然要对关陇门阀下手呢？ 岳曾省微微笑道：“圣上已经先后和虞相国、卫相国以及樊相国商量此事，今天圣上召见裴相国，估计就是要做最后决定了。” 裴矩面色顿变，暗忖虞世基、卫玄和樊子盖都不是关陇门阀之人，但却位居相国高位。圣上单独召见这三人以及自己，恐怕真有对关陇门阀下手之意。 难道，圣上之前说要打算三征高丽只是一个幌子不成？ 裴矩心中不解，但此时他想得更多的并不是杨广的心思。而是盘算自己能在这场针对关陇门代的斗争中得到多少利益。 片刻之后，他们已经走到御书房前，岳曾省先进去替他禀报，片刻之后，便出来道：“裴大人，圣上宣你进去。” 裴矩忙整理了一下衣帽，然后快步走进御书房。 此时，杨广正在书桌前翻阅各地呈上的奏折。裴矩见状，忙上前躬身参拜道：“臣裴矩参见陛下！” 杨广抬起头，放下笔道：“裴爱卿请坐，朕等你多时了。” “微臣珊珊来迟，还请陛下恕罪！”裴矩拱手作辑道。 “这不怪裴爱卿，是朕通知得太急了，希望没有打扰爱卿休息啊。”杨广呵呵一笑，然后对旁边的岳曾省及两名磨墨的宦官道：“曾省，你们先退下吧！” 岳曾省等三名宦官便纷纷退下，走出了门外。 杨广这时方正色道：“朕找爱卿来，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现在朕从各方面接到的线报表明，关陇门阀最近蠢蠢欲动。不管是宇文氏还是独孤氏，元氏还是李氏，他们在各地任郡守、县令的子弟都在招聘士兵。当然，他们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合法理由，比如说是为了剿灭乱匪，防范盗贼，以及对付突厥、高丽等等……” “朕知道，这其中有的人是真心为大隋剿灭匪贼的。但想混水摸鱼，学那杨玄感逆贼造反的只怕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是自己有了如此想法，还是在帮家族行事却是不得而知。因此朕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借这次三征高丽之机，引蛇出洞。”杨广这才说出了一个让裴矩吃惊的计划。 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因此，朕将此计划告诉了另外三位非关陇系的相国。而三位相国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虞相国非常赞成，卫相国却是极力反对，樊相国似乎处于中立，称一切但由朕作主，不管是否推行计划，他都会一概支持的。因此，朕也有点犹豫，想看看你的态度。” 杨广在解决关陇贵族的问题上最信任的便是裴矩和虞世基，裴矩出身山东士族，虞世基出身南陈世家，都是跟关陇贵族有着较深矛盾的。所以，大凡涉及到这些大问题，他便要找裴矩和虞世基来商量。 如今，他便满怀希望地看着裴矩，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好的建议。 裴矩成为杨广的心腹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早在杨广还是晋王时，裴矩便和宇文述、杨素等人一起，成为三大效忠杨广的重臣之一。 后来杨广入主东宫当上太子，乃至后来登基，裴矩都立有大功，可以说他是杨广最信任的心腹大臣，他的堂弟裴蕴也因此成为朝廷的相国之一。自西汉以来，六部尚书中有两位由同一家族的人担任，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裴矩的仕途也曾经有过起伏，但杨广对其的信任却是依然没有变。 而且，正是这种十多年来，君臣之间的默契配合，使裴矩对杨广的脾性已经了如指掌，他知道杨广骨子里是个极为自负之人。当然，也可以说是刚愎自用。很多事情他其实早就有了定计，所谓征求大臣的意见不过是做个礼贤下士的姿态罢了。他要的是大臣同意他的想法，如果大臣知趣，同意附和，杨广便会心中痛快；而如果大臣的意见和他不同，他心中则会十分恼火，对其进行斥责甚至处罚。 所以，一个大臣能否受到皇帝宠信，关键就是善揣圣意，虞世基、宇文述、李渊、裴蕴，包括他裴矩，无不如此。 这一切，裴矩心中都很清楚。他也知道，如果杨广不想实施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他就会直接否决，根本就不会和大臣们商议，他心中其实早已经作出了决定，只是需要几位大臣替他找个理由，以便顺利施行罢了。 裴矩想了一会儿，然后便小心问道：“陛下，不知卫相国为何要反对这个计划呢？” 杨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淡淡道：“卫相国是认为这样行事，如果关陇贵族真的有人起兵叛乱，将会导致关中一带兵荒马乱。让百姓蒙受灾祸。他觉得，关中乃是我大隋最富庶的地区，是我大隋立国之本，不应该用关中这种要地来引诱关陇门阀犯错。” 裴矩听后却是摇摇头道：“这个理由臣认为站不住脚，关中的确重要，但难道其他地方就不重要？河北、河东、山东、河南、江南、巴蜀、荆襄……哪处不是大隋的领土？其他地方可以牺牲，难道关中就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说到这里，他方微微一笑道：“不过卫相国能说出此话，倒是一点不出为奇。” “哦？裴相国为何有此一言？”杨广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第158章引蛇出洞之策 裴矩轻抚颌下长须，淡淡道：“陛下可以回想一下，卫相国在担任刑部尚书之前，是担任的何职，便可知他为何会极力反对了！” 有些话他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可说得太过，反正意思到了，杨广也自然领会得到，说多了反而会让杨广认为他是在故意中伤别人。 杨广这时方反应过来，卫玄之前便是任的长安太守。在剿灭杨玄感的战争中立下大功，又不是关陇门阀中人，所以才被破格提拔成为了相国。 此人虽然不是关陇门阀，但却在关中任职多年。而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任官时间长了，难免会对这个地方有感情。所以卫玄会提出反对意见也就不足为奇了。他肯定是不想让关中陷入****之中的。 杨广沉吟一下，方又对裴矩说道：“可是目前天下虽乱，关中却一直平安无事，且十二卫府兵之中，来自关陇贵族的军官占了大部分。若是真的有关陇门阀造反，只怕会动摇军队根基！” 这句话才是真正说到了点子上，裴矩立刻明白过来，这个问题才是关键。他必须在这个问题上给杨广一个同意该计划的理由，而这也是杨广召见裴矩的主要原因。不然杨广还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裴矩略一沉思，心中便有了腹案。他微微一笑道：“陛下，正是因为军队中有大量关陇门阀的军官，所以才危害甚大！如今关陇门阀内部依然矛盾重重，未能拧成一股绳。彼此之间还可以让我们分化利用。如若不趁此良机，将那些心怀异心之人找出来。真的等关陇门阀相互串联，抱成一团，准备充分之后再造反。那对天下的危害就更大了。所祸地方只怕不仅是关中、陇西等地了。河东、江南、巴蜀、河南只怕都会受到波及。所以，对关陇门阀下手，宜早不宜迟！” 杨广听闻之后，方点了点头道：“裴爱卿的意思是，还是同意朕的这个计划，是吧？” “正是，陛下高瞻远瞩，智慧过人，微臣完全支持陛下的计划。甚至还可以把一些有怀疑的关陇贵族故意任命到一些要职部位，让他们以为造反的时机已到，自己跳出来。然后陛下的大军再杀个回马枪，如此一来，国家便可清除内部毒瘤，大隋也能得到长治久安！” 裴矩的意见给了杨广一个充足的理由，让他终于下定决心，实施那个计划。而且，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觉得最可能要造反的目标。是时候针对这个目标作下布置了。 裴矩原本已经准备告退，但见杨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叫他退下，却是微微一愕。一种直觉告诉他，杨广应该还有什么话要说才对。 杨广这时将那封计划草拟书画了一个“敕”字，然后装入了一个印有“绝密”字样的信封之中。 然后他将笔放下，背着手走到窗前，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在第二次远征高丽因为杨玄感造反，而没有达到作战目的之后，他便在考虑发动第三次远征高丽的战争。并为此作了大量准备工作，包括派长孙无忌和宇文明出使突厥，解除自己的北方隐患。 如今已经万事大吉，但朝中却有不少声音反对出征，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快。 “裴爱卿，联对上次远征高丽之战不甘心啊！”杨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裴矩心中也是大定，他知道杨广一直筹划的便是征服高丽，以及消除关陇门阀的威胁两件大事。而从杨广的口气，他可以判断出，杨广又有了第一次远征高丽时的那种想法，将两件事合成一件做了。企图既征服高丽，又削弱关陇门阀的实力。 他于是脑海里灵光一闪，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对策，而且是一个对自己极为有利的对策。 “陛下，其实臣有一条计策，可以和陛下的那个计划配合使用，如果能够实施得好，便可达到陛下的目的！” 杨广听闻之后，立刻便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道：“你详细说说，怎么个配合使用法？” 裴矩此时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天下大乱。这样他们裴家才能乱中取胜。如今他和裴蕴已经取得了相国之外，掌握朝中实权，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又掌握了军权。手下拥有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这都是裴家将来的资本。 如果时机成熟，他们进可问鼎天下，退可辅助最有希望成为天下之主的人，都可保住裴家一世富贵。 所以，裴矩心中比谁都清楚，现在大隋的政局不能稳定，一旦政局稳定下来，他希望天下大乱的企盼就会落空。 “不知陛下想过没有，为什么去岁杨玄感会造反？要知道他可根本没有掌握什么军队，完全是靠自己临时招募的饥民……而原因就在于，陛下离开了京城，大军主力又北上了辽东，所以他就以为时机到了。如果今趟远征高丽，陛下也离开京城，进行亲征。臣相信，在这个时候，所有暗藏的鼠蛇之辈都会蠢蠢欲动的。”裴矩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 “裴爱卿，继续说下去！”杨广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裴矩的话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裴矩这时正色道：“陛下，臣也劝陛下发动第三次远征高丽之战，但臣的意思是：陛下不用派太多军队进入辽东，主力过了涿郡后便在辽西驻扎下来，只派二十万大军进攻高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引蛇出洞之计，只要关陇贵族中有人出现异动，陛下便可及时率主力回来镇压。同时，又可让关陇贵族中其他没有参加叛乱的人留在辽东，率他们的本部人马为大军断后，防御高丽追击。如果能胜，便可将其调回中原。如果留下的关陇贵族将领战败，则正好追究他的责任，又是一次削弱其家族势力的机会！” 听到这里，杨广的瞳孔立刻缩成一线，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赞赏，引蛇出洞，再分而治之，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这可是一种高明之极的策略。 他倒背着手走到窗前，凝望着窗外的灯光夜色，终于有些心动了。 他早就想发动第三次高丽之战，并作了许多准备工作。目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虽然萧皇后和杨洛琪都反对他继续攻打高丽。但他却根本没有听进去，认为这只是妇人之仁而已。如今，裴矩的建议却给他指点了一条新的道路，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虚晃一枪，诱敌叛乱，这无疑是最佳的策略。 当然，他还需要再考虑考虑，如何把这个计划布置得非常周详，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裴矩察言观色，知道不用再说下去了，只要确立了这个大方向，杨广就会顺着他提醒的这个方向走下去，事情便会顺理成章地发生。 他于是便拱手行了一礼道：“天色已晚，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微臣告退！” “好的！裴爱卿也好好休息吧！”杨广说道。 裴矩于是便退了下去。当他走出御书房大门之时，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叹，杨广还是太大意了。他没有把各地蜂拥而起的乱匪贼寇放在心上，总认为这些泥腿子动摇不了自己的江山。他远远还不知道山东、河北、河南等地的糜烂程度有多厉害。而且如瓦岗寨的翟让、河北的窦建德、江淮的杜伏威等，都已经有向割据势力转变的趋势。也许再过一两年，杨广就会发现，当初他不屑一顾的乱匪，已经成了隋朝的掘墓人。 “曾省，给朕把王相国叫过来！”杨广这时却睡意全无，眼中反有兴奋之色。 约莫一个时辰后，新任的兵部尚书王世充走进了御书房。他原本是胡人，后来改了汉姓，并担任了江都留守。他在镇压江淮的起义军时，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喻为大隋难得的，既会治理地方，又能打仗的将领。 而王世充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他颇会迎合圣意，在上两次远征高丽的备战中，王世充调动府兵和准备粮草不遗余力，深得各支参战部队的主将赞赏。他也因此得到了杨广的信赖，委予他兵部大权。 “臣王世充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世充虽然有些睡眼朦胧，但还是强打精神跪下磕头道。 杨广忙叫他平身，然后沉吟了一下问道：“王相国，朕想了解一下，现在我大隋还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王世充想了一会儿后，方正色道：“启禀陛下，上次高丽之战后，北方府兵还有四十万，南方的府兵有二十万。此外，陛下的禁军还有二十五万，各地的郡兵约有三十余万，边塞军约有十五万人，总共加起来大约有一百三十万人左右。” 杨广心中盘算了片刻，随即又问道：“那如果联要再次攻打高丽，在保证各地郡县基本守备能力的同时，还能动用多少军队？” 第159章三征高丽的决定 王世充亦是心中一凛，暗忖圣上竟然还要再次攻打高丽，那剿灭各地乱匪的兵力岂不更加不足了？ 但他不敢和杨广唱对台戏，甚至连脸上都不敢流露出惊讶之色，只能顺着杨广的话道：“不知陛下打算动用哪些兵力？是否动用边军和郡兵？” 杨广却是摇了摇头道：“虽然突厥和我大隋签订了盟约，但咄吉这个人反复无常，对他不能不防。所以边军不能动用！而南方之兵要用于剿灭江淮乱匪，朕也不打算动用。就还是动员其他的军队吧！” 王世充点了点头道：“陛下，如果这样的话，在保证各地有足够防守郡兵的情况下，还可动用郡兵十余万、府兵四十万和禁军二十万，共计有七十万军队可用，只是……” “只是什么？”杨广神色有些不悦问道。 “只是臣接手兵部事务之时，便听宇文述大人说，各地府兵多有逃亡，可能已经不足四十万人了，臣正责令各卫府统计数据，看看到底还有多少府兵能够召集起来。” 杨广顿时脸色一沉，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到底逃亡了多少？你给朕一个准确的数据！”他厉声问道。 王世充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臣明天就下令各卫府彻查统计，一个月后便能给陛下答复。” “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朕等不了那么久，十五天后联就要知道结果。”杨广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道。 …… 二十天后的一天清晨，宇文明很早便起了床，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饭，然后便开始穿戴朝服，准备上朝了。 而长孙无垢则忙碌地替他梳头、整理朝服。 原本象宇文明这样的武官，一般是不用参加朝会的。可昨天下午，兵部送来了通知牒文，要求十二卫府的大将军都要参加今日的朝会，说有出征的大事商议。这就让他不得不起个大早，天不亮就开始做上朝前的准备。 “夫君，今天怎么会想到让你参加朝会呢？莫非又要攻打别的国家了？”长孙无垢一边为宇文明整理着朝服，一边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是突厥那边出了事。算算时间，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我想，或许圣上又想再次攻打高丽了吧！”宇文明整了整自己衣领，淡淡道。 长孙无垢那白嫩的玉手顿时便停住了，她立刻柳眉一蹙，一脸担忧地问道：“夫君，真的又要再次进攻高丽了？” “是的！圣上对于上次进攻一直很不甘心，因为他觉得是被杨玄感造反逼得不得不撤军的。而之前让我和你哥哥出使突厥，也是为了稳住北方边境不出事，好腾出手来进攻辽东。依我看，如今圣上大概是认为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征了吧。”宇文明已经隐隐猜到，让自己参加这次会议，又说是和出征有关，只怕十有八九便是要三征高丽了。 长孙无垢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担忧，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夫君，你应该劝劝圣上，让他不要再发动战争了。如今东都的米都涨到五百文一石了，满城都是讨饭的饥民。听说走出东都城百里之外，便可见饿死的人。好多地方都是白骨累累。如果还要再去打仗，恐怕饿死的人会更多了。” 宇文明苦笑道：“现在谁敢劝他不征高丽的话，就是等着被杀头。我若去劝他，不但你要做寡妇，还会连累你哥哥和我爷爷。而且劝了也没有半点作用。圣上根本不会听的！” “可是……如果谁都不劝他，那大隋就真的完了。”长孙无垢一双美眸饱含着泪水道。 宇文明伸出双手，紧握住她的小手，然后柔声道：“无垢，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应对的，如果圣上真的不听，那也没有办法，毕竟大隋是他杨家的，又不是我宇文家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自己和我的家人朋友！” 长孙无垢这时方幽幽道：“我明白了，夫君请自己拿主意吧！不要被我影响。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嗯！无垢你放心吧！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呢，就算真的局面糜烂得无可救药，那我便开创出一个新局面出来。”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长孙无垢眼中亮光一闪，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能听出宇文话中的含意。她于是将头埋在宇文明的怀中，紧抱住他的腰，一双玉臂搂得更紧了…… 宣德殿内灯火通，几十余名朝中重臣已经先后到了，各自坐在大殿内窃窃私语。因为他们发现，今天参加朝会的人中多了十几名军方的高层将领，左翎卫将军宇文明、右翎卫大将军来护儿，左屯卫大将军独孤罗，右屯卫大将军元弘嗣、右侯卫大将军屈突通、左武卫大将军裴仁基，右武卫大将军陈棱等，另外还有幽州总管罗艺、河北招讨使薜世雄等等出席。 这一反常的现象使大臣都意识到，今天陛下要宣布的事恐怕多半又和出征有关。 这时一声清脆的钟声响起，紧接着岳曾省如公鸡般的声音便喝喊了起来：“皇上驾到！” 朝中群臣和将领们纷纷起身肃静。 而杨广则在四名宫女的簇拥下，从屏风后面大踏步走上台阶，然后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这时众臣同时跪下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一挥手道：“各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重臣们这才纷纷站立起来，大殿上开始安静下来。 杨广瞟了一眼众臣之后，方开口说道：“各位爱卿，朕再三思量之后，决定即日起再伐高丽。朕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故先稳定了突厥，消除后顾之忧。同时也将粮草、兵源作了统计和筹备。虽然朕知道三征高丽有许多困难。但只要上下用心，群策群力，灭亡该国也是指日可待！所以，此事朕已经决定了，不容再议。” 杨广宣布的这个决定令殿内群臣一片哗然，除了少数几个有心人之外，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朝会竟然是宣布再攻高丽之事。因为他们都觉得，天下已经糜烂至此，各地盗匪横行，剿灭匪患才是最重要的事。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刑部尚书卫玄立刻便急声反对道。 他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立刻奔出座位跪下乞求道：“陛下，大隋如今民不聊生，粮草财源衰竭，府兵多有逃亡，实在是支撑不起第三次高丽之战了。如今休养生息才是上策，请陛下三思啊！” 杨广心中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忠心耿耿，又在去岁平灭杨玄感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他早下令把卫玄拖出去斩了。 于是，杨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挥手道：“给朕把他轰出去！” 几名侍卫冲上殿来，架起卫玄便往外走，卫玄声泪俱下，虽然被人扛在空中，却是依然大喊道：“圣上，忠言逆耳，但臣对大隋可是一片赤胆忠心，望陛下明鉴啊！” 卫玄被侍卫们架出去之后，杨广方面色不善地扫了众臣一眼，然后沉声道：“还有谁要反对？” 这时，光禄寺卿李浑出列跪下道：“陛下，高丽虽然一直力拒大隋，却只是一辽东小国，犹如扰耳之蝇，对大隋并无多少威胁。而如今天下反贼四起，乱匪横行，民不聊生，田间荒芜，商贾不再，路边饿死者白骨累累，山东、河北、河南之地，百里无人烟。陛下应以安抚民生，恢复生产为重，而不应再起战事……” “你给我住口！”杨广听得勃然大怒，大声道：“来人！给朕拿下此獠！” 殿前的金吾卫们一拥而上，将李浑按到在地。 但李浑却是依然不肯住口，依然大喊道：“陛下，攘外必先安内。就算要攻打高丽，也应该是等国内安定，民间富足之时才可进行。如今国内局势已然如此严峻，陛下却要弃本逐末，三攻高丽，将会动摇大隋根本，陛下会因此失去民心，导致社稷崩坏，天下大乱啊！当年秦二世便因此亡国，这是前车之鉴啊！” 杨广一听他竟然把自己比作了残暴凶虐的秦二世，心中杀机顿起，立刻喝令道：“把此人推到宫外杖毙，谁敢替他求情，一同杖毙！” 金吾卫们将李浑架了出去，他却还不住口，仍然大喊道：“陛下，臣死不足惜，但我大隋不可因此而亡啊……高丽攻不得啊……”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时，司农寺卿牛弘和散骑常侍崔仁真对望了一眼，两人一起出列，跪下求情：“陛下，念李浑对大隋一片忠心，纵然说话不当，也请饶他一命吧！” 杨广见有人竟敢求情，顿时更加大怒，喝令道：“推出去一同杖毙！” 殿前的金吾卫们立刻涌了上来，将牛弘和崔仁真一起架了出去。 这时，大殿内一片寂静，满殿的大臣和将领们全都低下了头，为李浑、牛弘、崔仁真三人伤感，没有人敢再劝杨广了。 杨广方鼻中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道：“此事便这样定了！朕意已决，谁再敢反对远征高丽之事，朕绝不轻饶！” 片刻之后，杨广方神色稍缓，对王世充说道：“王爱卿，宣布征兵方案吧！” 第160章张须陀被围 这时，王世充方面色尴尬地走了出来，干咳了两声道：“下月五日起，我大隋出兵三征高丽，由北方各卫府出兵二十万，地方郡兵出兵二十万，禁军出兵十万，共计五十万。再从山东、河东、河北及河南四地征集民夫一百万，于五月以前汇聚辽东城。” 王世充念完之后，杨广方冷冷道：“兵部提交的征兵方案，不知众卿可否有反对意见？” 堂下群臣谁都知道，这兵部的方案其实就是杨广定的方案，这个时候谁还敢站出来反对，岂不是自己等着被杀头吗？ 王世充连问了三遍之后，大殿内皆鸦雀无声，无一人应答。 于是，他方向杨广躬身行礼道：“陛下，三读已过！可以实施远征方案了！” “好！此次远征，朕将再度御驾亲征，望中秋佳节之时，朕便可与诸位爱卿在平壤开怀痛饮！” 这时，金吾卫的队长方走进大殿禀报道：“启禀陛下，李浑等三人已经杖毙！” 杨广点了点头道：“这三人不识时务，诅咒大隋和朕，罪不可恕！但念其尚有旧功，准其家人收尸，众臣当以此为戒，切记勿要再犯同错……” 大业十年二月，杨广不顾众臣反对，正式作出决定，第三次攻打高丽，旨意下达之后，天下震惊，尤其在要征集民夫的河东、河南、山东、河北等地，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为了不去辽东，逃亡的府兵和农民比比皆是。其中更有不少上山从贼者。原本已经实力大衰的乱匪，又重新声势大盛。而这一切，杨广则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朝会后的第三日，大隋的第三次远征高丽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杨广在誓师大会上向所有将士宣布，不管成败，这都是他最后一次进攻高丽了。此战之后，将会让大家休养生息。 随着杨广的一声令下，十二卫府的大军，以及全国应召的民夫，便从各地向辽东城开始聚集…… 一场改变大隋命运的三征高丽之战，便就此打响了！ …… 天阴沉沉的，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总算停了。太阳又重新照射在平原上。空气蒸腾，一阵风卷着热浪袭来，这种湿热的微风吹来，让人丝毫不觉凉爽。 宇文明眯着眼睛向远处看，远处的树林在水汽之中就像是水中倒影似的隐隐晃动。已经连续冒雨行进了三天的人们个个有气无力。 在他率军进入辽东之后，天气就发生了变化，由晴朗变为了暴雨。在这暴雨中行进，无论是兵士还是百姓都觉十分艰难劳累。 虽然尉迟敬德希望队伍能继续行走到日落再休息，但无论百姓还是士兵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宇文明也不得不吩咐所有人暂且休息半个时辰，吃点干粮，补充饮水后再上路。 此次出征，虽然早就知道困难重重，但当真正踏上征途时，宇文明才知道局势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 由于他祖父宇文述重病在身，无法出征，加之他在出使突厥时立下的功劳，杨广便命他担任了左翎卫府的大将军，统率该府的十万府兵。 可他到出征之时，征集兵士，才发现竟然只到了三万人，大部分士兵都已经逃亡或者未按要求回到军中。 隋朝是实行的府兵制，军队的士兵平时在家种田，到战时才召集起来参加作战。所以在非战争时期，对士兵的管束并不严密。 可如今到了出征之时，竟然三分之二的士兵没有到，这可让宇文明又惊又怒。 当他将这个情况汇报兵部时，王世充也束手无策，因为不光是左翎卫府存在这种情况，其他十一个卫府也好不了多少，多的卫府甚至有四分之三的士兵没有回来。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却是多种多样。 有的是士兵害怕去辽东，索性逃亡了；有的是因盗匪来袭，当地郡守将这些府兵征召起来抵御盗匪；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的府兵直接从了贼，比如说李密便招降了不少东平郡、陈留郡的府兵。 这个消息传到杨广耳中后，也让他勃然大怒，但却无可奈何。不过好在逃亡的士兵大多战斗力较差，隋军的底子还在。而且这些士兵逃亡之后，让原本有些捉襟见肘的粮草供应却又变得充足起来了。 不过，有一个情况倒让杨广有些警惕：关陇门阀中的大族独孤氏和元氏竟然一个弟子都没有派来。而独孤罗和元寿则上了奏折，称他们正在关中及河东一带剿匪，脱不开身，无法前来。 杨广此时已然知道这两个门阀心怀叵测，但他却是没有如同众将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下令让裴仁基率十万大军驻守河北，罗艺率五万军队驻守北平府，保证粮道畅通。同时命人对元氏和独孤氏的弟子加以严密监视。然后便不再理会此事，倒让众臣有些大奇。暗忖陛下怎么会如此好说话了？ 最后，到达集合地点辽东城的士兵仅有二十万人，民夫也只有六十万人，规模比上两次远征要小许多。但能够在这种人心惶惶，天下大乱的时候，还坚持赶到辽东参战的，都是对大隋特别忠诚，或者特别老实巴交的人。 杨广依旧如同上两次远征一般，独断专行，为每路大军都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如今隋军已经在辽河东岸建立了稳固的阵地，原来阻挡隋军的要塞辽东城，如今也成了前进的后勤基地。在地利上，可以说隋军是大占优势。 因此，杨广便要求宇文明、张须陀、屈突通三员将领各领五万人马袭向鸭绿江畔，准备在春季结束之前扫清高丽在鸭绿江边的据点。然后再准备强渡鸭绿江，力争一举攻破平壤，结束战争。 而宇文明接受的任务，便是进攻如今高丽在辽东的最大城池扶余城。 “将军，照这样的速度，恐怕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扶余城了。”郭子逸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道。 “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我军又携带了大批攻城器械，根本走不了多快。我想，遇到这种情况的也不只我们这一路军队，张须陀和屈突通他们应该也和我情形相仿。圣上总不至于把我们三个都撤职了吧！”宇文明笑了笑，这次远征高丽，他知道结局不会比前两次好多少，所以如今他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实力。 现在他统率的左翎卫军，可是他爷爷一手带出来的嫡系部队，是大隋十二卫府中最精锐的一支。将来是他争霸天下的资本，如果在远征高丽时折损太大，可是得不偿失的。 半个时辰后，大军休息完毕，宇文明正准备下令重新上路之时，一骑快马却是急匆匆地从远处驰来。 马上的骑士见到他们，高声呼道：“宇文将军，陛下急令！宇文将军，陛下急令！” 众将都是惊诧不已，心忖难道出了什么紧急状况？ 这时，来者已经纵马到了宇文明面前，众人已经认出，他便是杨广身边的传令兵。 骑士滚落下马，单膝跪下，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陛下急令：因高丽联合了辽东诸部一起对抗我大隋天军。张须陀将军率领的北路军在黑石城南被围，中路军暂停攻打扶余城，与屈突通将军一起前去援救张将军！” “什么？张须陀被围了？高丽联合了辽东诸部？”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头大震。 “是的！高丽在前两次战争中损失惨重，目前国内的兵力不足五万，于是他们便纠集了百济、契丹、奚族、铁勒、黑水、粟末等辽东诸部，组成了一只二十多万人的联军。一起对抗我大隋，张将军率领的北路军进攻黑石城时，在城南一百二十里处被高丽组织的联军围困。陛下要求中路军和南路军立刻向北路军靠拢，争取和张将军内外夹击，一战歼灭高丽联军主力。”传令兵一口气说道。 众将听得都是心头剧震，没想到高丽狗急跳墙，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请动了辽东这么多部落，也不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作出了多少承诺。但结果却是让大隋同时面临如此多的敌人。 如今，高丽联军的数量也达到了二十多万，和隋军大致相当。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如隋军强，装备也较差，很多人甚至连套象样的盔甲都没有。但却大部分是骑兵，来去如风，一旦斜插到隋军后方，袭击粮道和运输队，隋军一旦断粮，则将不占自溃。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大概是由于高丽纠合的联军数量众多，第一次超过了隋军，也让他们信心爆棚，竟然敢主动冲上前来，在城外包围隋军。如果能够抓住这一机会，在野战中重创高丽联军的主力，则对隋军平灭高丽可是大为有利。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后，宇文明已经率领大军到达了离黑石城一百五十里处，一片茂密的森林中。这里离张须陀被围困的地方只有三十里，他们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草原人的铁骑，扬起的阵阵烟尘了…… 第161章艰难的抉择 宇文明并没有马上下令军队投入战斗，而是让部队进入密林休息，林子墨带了一队斥候前去打探消息，摸清高丽联军和张须陀军队目前的状况。 他可不敢这样冒冒失失地杀入战场。毕竟在古往今来的战役中，围点打援的例子可是层出不穷。宇文明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自然不会拿自己的部队冒这样大的风险。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林子墨方急匆匆地走进密林，向宇文明禀报道：“将军，已经查清楚了：张须陀的大军虽然被围困住了，但他的军队战斗力却很惊人，高丽联军几次进攻却都被打退。所以目前双方还在僵持着的。我们要不要上去助张将军一臂之力？”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微惊，暗忖这是在平原地带，张须陀的军队又多是步兵。而且他只有五万人，敌军却全是骑兵，人数又多他几倍。他竟然能守住阵脚，打退敌军多次进攻。看来还真不愧有大隋第一猛将之称。 尉迟敬德也终于开口道：“张须陀此人，谋略过人，兵法如神，最恐怖的就是他本人武功奇高，有万夫不挡之勇，据传已是蜕皮期的高手。而且他对手下向来有如兄弟，有什么赏赐和缴获，全部分给手下，从不自己截留。” “所以，他的手下向来也是勇猛绝伦，以一当百。当年义军首领裴长才和石子河率兵两万攻至历城，张须陀来不及召集人马，竟然只率五百骑出战。” “五百骑？那他的其他人马哪儿去了？难道竟然敢不听他的调遣？”这次问话的是林子墨。他心中暗想，张须陀勇猛是够勇猛的了，但难道他光是有勇却是无谋，手下兵士竟然不听他的调遣？ “那时正是秋收农忙时节，张须陀的兵士都在家里忙于农活生计，张须陀认为现在才征召会错过战机，所以就没有通知手下那些在忙农活的士兵前来参战。”尉迟敬德淡淡道。 林子墨听闻之后倒也释然了。大隋现在是府兵制，兵士战时出兵，闲时种田，不过当兵可以免除税役，所以各地愿当兵的人还是不少。张须陀既然以爱兵如子著称，当时又正值秋收农忙时节，放任手下回家种田也是正常之举。而裴长才和石子河应该就是抓住这个空档期，才会发兵攻打历城。” 宇文明也点了点头，他对张须陀还是很尊敬的。 尉迟敬德继续道：“张须陀当时在河南道虽然身陷重围，但却士气毫未受损。他的五百精兵直杀得匪军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东，犹如入无人之地，后来齐郡援兵一至，义军瞬间土崩瓦解，张须陀的高明之处便可见一斑。” 望着众人的惊讶凛然表情，宇文明却是心中没有畏惧，他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众人，发现除了宇文成都和郭逸有些茫然不信的神色外，林子墨和红袖竟然也是肃然无语，脸露仰慕，似乎恨不得和张须陀见上一面。 “这张须陀，的确是人的名，树的影。在隋军中声望极高。不愧有大隋第一猛将之称”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名头戴金色头盔的隋军传令兵风尘仆仆地骑马到了宇文明面前，他下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将一封手令交给宇文明道：“禀将军，陛下的直属大军和屈突通将军的部队将在明日一早到达。陛下要求宇文将军明日中午前，和屈突通将军一起，向高丽联军发动进攻，力求在此地全歼敌人！” “好的！请你回禀陛下吧：我宇文明一定会照办的！”宇文明正色道。 待那传令兵回去复命后，尉迟敬德方有些疑惑道：“将军，如果陛下和屈突通将军的部队明日一早就到达。那高丽的斥候不可能侦查不到。他们在得知我们这三支援军将至后，必然会连夜全力对张将军发动猛攻。我只怕张将军他们坚持不到明天正午了。” 尉迟敬德说的情况，宇文明何尝不知。他很清楚，就算屈突通的军队明天到了，也是连夜赶路，士卒疲劳之下，就算发起进攻，只怕也收效甚微。 而高丽军的统帅，不管是高建武、乙文支德，还是那曾败在自己手下的盖苏文，都是足智多谋的大将。他们自然也能看到这点。 如果他们能够抢在隋军援军发起进攻之前，先把张须陀的部队全歼了。那高丽联军必然士气大振，且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以逸待劳，迎击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的隋军。在他们兵力原本占优，又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只怕便能让杨广再次吃到第三次败仗。 当然，如果高丽联军不能在隋军援军到达之前歼灭张须陀军，则会面临隋军内外夹击，两面受敌的风险。届时遭遇大败的只怕便是高丽联军了。 如果宇文明是忠于隋朝的将领，那他现在的确会马上率军援救张须陀。以他们两军的实力，高丽联军势必难以同时吃下他们两支部队。他和张须陀可以很稳妥地挨到明天杨广和屈突通的到来，然后内外夹击，大胜高丽军。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必然是左翎卫军和张须陀军都会遭受到重大伤亡。 不过，宇文明已经知道，大隋离覆亡已经没几年了。他打算将来在乱世中争霸天下。而左翎卫军是他的立足之本。他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嫡系部队去冒险？让他的部下们承受如此大的伤亡。 而且，他也深知，张须陀是一员对隋朝忠心耿耿的战将，这几年来，为杨广南征北讨，剿灭乱匪，立下了汗马功劳。杨广也对他非常信任，从来没有猜忌之心。象去年命张须陀接替自己出任辽东留守，便是一个信号。 这位圣上对张须陀，可比对他宇文明信任多了。毕竟宇文明出身宇文氏，是他要削弱打击的关陇集团宇文阀之人。而张须陀却是没有任何世家背景的寒门之人。只会忠于皇帝和朝廷。两相比较之下，杨广会作出什么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宇文明很快就决定了，他不能马上去援助张须陀，而是要坐山观虎斗。 当然，他不能就这样给尉迟敬德说，因为会让这位得力干将，认为他对友军见死不救。 于是，他眼珠一转，很快便想了一条主意。 “敬德，张将军也是我宇文明仰慕之人，我恨不得马上就率军前去援救。只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陛下明日再行出战的军令，成了违抗军令。我个人的官职荣辱倒也罢了。可这样会连累整个左翎卫军的弟兄们升迁困难……依我看，不如先修书一封，告知陛下我们的推测，请求陛下批准我们提前发动进攻，给张将军缓解压力，你看可好？”宇文明这时一本正经地说道。 尉迟敬德一想也是，杨广本就是个小气蛮横之人。如果知道宇文明不听他的命令，擅自发动进攻，只怕会给自家将军惹来不少麻烦。于是他当即便点头同意道：“既是如此，那便请将军修书一封，容末将带给陛下吧！依刚才传令兵的通报，陛下的大军离此应该不足五十里了……” 宇文明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尉迟敬德的要求，然后写好了信让他带走。 待尉迟敬德走后，他方将林子墨和郭子逸招来道：“子墨、子逸，你们两人陪我去旁边那个小山坡去看看，既然明日要对高丽军发起进攻，总得先观察一下他们的阵势……” …… 而在这时，高丽及辽东各部游牧民族的联军大营里，也是争吵十分激烈。 联军统帅是高丽名帅高建武，他慷慨激昂道：“这两天进攻张须陀虽然出战不利，但那也是我军对其作战方式不太了解，而且也未尽全力之故。张须陀号称隋军第一猛将，只要击败了他，其余两只隋军便更不在话下。” “去年和前年时，隋军多达百万，在辽东城下如同人山人海一般。但也在我高丽勇士面前俯首称臣，大败而归。如今他们的兵力只有二十万，尚不及我们联军多……因此，只要我们全部出动，给予张须陀军最后一击，他就会如同一副腐朽的门板一样倒下！” “然后，再等我们击败了那隋帝杨广的援军，便可趁胜直捣两百里外的辽东城。那里可是隋军的大本营，城内有上百万石的粮食，数不清的铠甲、武器和辎重。只要我们拿下了辽东城，不但大家的武器装备都可以更换。而且城中堆积如山的财物同样是我们的。” “本帅可以郑重承诺：只要打赢这场战争，收复我高丽被占的城池和领土。除了被俘的高丽百姓需要返还我国之外，其余所有的隋人俘虏和财物一律由你们几家平分，我高丽一个人，一枚铜钱，一粒粮食也不要。”高建武在自己国王高元答应的割地要求外，又再加上了一个重要的砝码。眼下已经到了战争最关键的时刻，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所以他情急之下，也不得不忍痛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第162章高丽联军的困惑 不过，高建武的承诺却是并没有让这些部落首领满意。尤其是吃过一次亏的阿保窟，听闻之后，满脸失望地说道：“高元帅，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打败张须陀，没想到却是依然叫我们去硬拼。上次隋军攻你们高丽时，我便上了你的当，冒冒失失地去进攻隋军，结果在隋将宇文明手下吃了一个大败仗，折损了大批人马。弄得我至今都无法向部落里的长老交待。如今你又说同样的话……哼，我们契丹人可不会在同一块石头面前跌倒两次了。” 阿保窟话音一落，另一人便连声附和道：“是啊！我几个月前才在突厥牙帐附近，和宇文明交过手，那小子年纪虽轻，却是智勇双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我们铁勒人当时有五万大军，依然败在了他手中。他旗下的三千铁甲精骑，完全可以以一当十！” 此人便是铁勒部的新首领忽不莱，几个月前铁勒人败于宇文明之手后，蒙罕当场战死，铁勒大军也就此溃灭，只有忽不莱带了几千轻骑逃掉，回到铁勒部之后，他便顺利成章地继任了铁勒部首领。 忽不莱知道，接下来便会遭到咄吉率领的突厥大军报复。于是便立刻带着自己的部落向东迁移，占据了原来室韦人的大片领地。 而室韦人的新首领便是当日投降了宇文明的者勒台。他在突厥牙帐一战中，损失比铁勒人更为惨重。根本不是忽不莱的对手。于是便只好率众向西且战且退，直到咄吉亲率大军前来，才将他救下。 咄吉虽然不齿其人品，但考虑到此人总算是愿意臣服自己的，便将原铁勒人的草场赐给了室韦部。 所以，如今在草原上，室韦人和铁勒人的居住之处算是调换了一下。变成了铁勒人在辽东北部的草原生活，而室韦人迁到了漠北草原定居。 由于两个部落都实力大损，且都有了固定的草场，算是相安无事，彼此之间没有再发生战事。 而高丽国王高元却是看中了铁勒人依然尚存的两万兵马，于是便也向其发起了邀请，称愿意将靠近铁勒人的三处城池割让给他，换取铁勒人出兵相助。 忽不莱初到辽东草原，也想打开局面，在听说辽东草原各部均派兵助战，且敌人中又有他最恨之入骨的宇文明后，便也答应了高丽人提出的出兵要求，成了联军中的一员。 只不过，他虽然对宇文明恨得咬牙切齿，但却对其指挥作战能力有着清醒的认识，是以丝毫不敢大意轻敌。 听到铁勒部和契丹两部的首领都有些胆怯之意，让乙文支德不禁大为震怒。 他这时站了起来，一脸郑重地说道“各位首领，现在我们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只想保存实力，让别人上去和隋军拼命。那么船翻了之后，每个人都会淹死。无论是杨广还是宇文明，皆是十分记恨之人。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你们在协助我们作战……” “以他们的个性，将来必定会对你们各部一一报复。如果现在不拼死血战，打败隋军，难道你们还想盼望杨广会饶恕你们不成？”乙文支德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沉声说道：“我们高丽的意思是：如今大家都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起向张须陀杀过去。哪怕是拼到只有一个人，也得向前冲！不成功，则成仁！相信如此一来，便能歼灭张须陀的部队！” “如果歼灭不了呢？”忽不莱却是立刻逼问道。 乙文支德听闻之后，却是淡淡道：“如果歼不了，那此战必败，我们联军将再无实力应对隋军的援军。那么你就只有学室韦的者勒台一样，向宇文明投降！” 大帐之中顿时一片寂静，再没有人说话，忽不莱、阿保窟，以及其他各族的首领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不停的交流，却总也无法下定决心。 如果拼死一搏，胜了当然皆大欢喜。他们可以取得隋军精良的武器装备，以及辽东城内的粮食，还有高丽人答谢的城池。整个部落的实力便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可是如果败了，那全部族能战斗的男人则都要交待在这里了。整个部族也会一下子遭受毁灭性打击，从此一厥不振。 这个选择题可是真不好做啊！收获和风险都是那样的巨大。 辽东各部族的首领们皆是感叹不已。这就是赌命，赌整个部族的命运。 而阿保窟和忽不莱却是有些心生退意，他们可是吃过隋军的大亏。知道宇文明有多厉害。原先以为可以集众人之力向隋军报仇。可哪晓得隋军中猛将如云，除了宇文明之外，还有一个张须陀如此厉害。 如果他们现在就撤退，逃回自己部落，就算隋军来攻，他们也可以再往北迁移。北方虽然苦寒了一些，但却是森林密布，山川河流纵横，很容易藏身。 而隋人不耐严寒，过一阵子自然离去，他们便可安然返回，倒也不用多担心。 虽然如此一来，等于背弃了和高丽的约定，而且之前进攻所受的损失也无法补回来，但总比冒全军尽没的风险好。两害相比取其轻，他们两人还是更愿意马上赶回部族，不趟高丽和隋朝的这淌浑水了。 高建武和乙文支德见他们两人神色有异，也是心中紧张，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刀柄。他们暗忖，如果阿保窟和忽不莱真的不顾一切，要带着本部人马回去。那他们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马上动用武力，把这两人留在这里，然后软禁起来，再接管他们的人马，继续进攻。 而就在这时，一阵紧急的脚步声传来，一人在帐外大声道“禀报元帅，侦察骑兵传来了紧急军情！” “什么紧急军情？快快叫他进来！”高建武厉声喝道。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打破了帐中的寂静，也暂时打破了一触即的紧张形势。 “禀报元帅，前往辽东城方向打探的探马传回急报，在三十里外已经现了隋军小部分骑兵。据观察，他们正是隋军中路军宇文明增援张须陀的兵马。同时，在八十里外，也有大股隋军正在向我们靠近。估计在明日夜间以前，隋军大部就会到达这里，请大帅早做防备！” 帐中的众人这个时候，一个个都是大惊失色。他们虽然都知道隋军决不可能坐视张须陀的部队被围歼，必然会派来援军。但谁也没有想到，隋军援兵居然能来的这么快，转眼间居然已经到了离此不足一百里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算隋军走得再慢，明日下午就能赶到这里。到时万一隋军内外夹击，两面合围，则联军必然大败。 这样的结局是在座的联军众首领都不敢想象的。 “宇文明和屈突通来的好快！” “现在怎么办？就算我们现在马上进攻，只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是啊！一天时间就要拿下张须陀，恐怕是不可能的。” 阿保窟和忽不莱这下是彻底地慌了，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就算他们撤退，只怕也希望渺茫，毕竟隋军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在隋军骑兵的追击下，他们能剩下多少人逃回部落，只怕谁都不敢估计。 乙文支德和高建武这时同时猛然一抬头，四目相视之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果决的神色。他们知道，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了！ “诸位，如今不管有没有可能在一天之内拿下张须陀，我们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乙文支德扫视了大帐内的众人一眼，冷冷道：“拼一把，我们还有可能赢，但如果不敢拼，绝对是死路一条。将来我们都会是隋人的奴隶！” 乙文支德的话，似乎激起了在座部族首领的血性，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突厥人的统治，的确谁也不愿意再仰别人的鼻息过日子了。奚族、黑水、粟末等部的首领皆大声吼道：“既然乙文将军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便拼这一把了！ 阿保窟和忽不莱见大家都同意出战，他们两人也只好附从，以免成了众矢之敌。不过两人却是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决不让本部人马打头阵。 “那好！现在通知全军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便出击！”高建武见组成联军折所有部族首领皆同意连夜进攻张须陀后，也是心中大喜。 他随即眼珠一转，又道：“这进攻张须陀，总需有人打头阵。而张须陀的部队战斗力极强，所以打头阵的部队伤亡会非常惨重。因此我建议，谁打头阵，战后缴获的战利品一半都归打头阵的部队……当然，这只能是动摇了敌军阵势才能得到奖励，如果被张须陀一触即溃，那便是无法取得的！” 阿保窟和忽不莱是知道隋军利害的，倒还不觉得什么，而奚族首领达隆、黑水部首领鲜卫、粟末首领哈赤由于之前没有和隋军交战过。故还坚持认为之前进攻张须陀失利是高丽军太过无能造成的。所以，他们便异口同声的提出，自己愿意打头阵。 这样一来，倒让高建武喜不自禁，有人愿意打头阵，他自是再高兴不过了。 第163章张须陀的勇猛 经过一番协商之后，高丽联军方决定，让奚族、黑水和粟末三部分从三个方向一起进攻，哪边能够先攻破隋军阵势，便是哪边夺得头功。 当夜，高丽联军大营，在吃饱晚饭后，留下了五万老弱病残守营，其余十五万大军连夜趁黑出营。 这十五万人马，全是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基本做到了安静潜行，而这天晚上，漫天大雪降临，那飘扬的雪花，也掩盖了联军的踪迹。使他们可以安静无声地出现在了张须陀所在部队的面前。 凛冽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隋军众将的脸上。虽然高丽联军已经尽量做到鸦雀无声。但张须陀军的斥候何其厉害，自然还是早就发现了敌军倾巢出动。 而张须陀在得知敌军主力全线出击后，他也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只是淡淡道：“全军出营，列阵迎敌！” 秦琼、罗士信、程咬金三员部将立刻指挥各自所属部队，排好了防御阵型，准备给敌人狠狠打击。 此时，地上经过一个时辰的大雪，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荒原上不多的树木也是银装素囊，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好看。 呼啸的北风不断的吹过，将战场上士兵的身体吹得冰凉。 这时，隋军士兵只觉大地上突然响起轻轻的震动，远处的茫茫雪地之中，突然一条黑线显现。 片刻之后，黑线慢慢清晰，一支数目庞大的骑兵正面而来。对方明显准备充分，所有的骑兵全部正排着整齐的阵列缓缓踏步而来。 望着面前黑压压的高丽联军人群，张须陀属下的将士心中都有着说不出的紧张。毕竟这些人可是草原上的骑兵，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射功夫可远比他们要厉害。比起他们以前经常对付的乱匪，肯定要难对付得多。 在后方观战的高建武也发现，隋军正在频繁左右移动。作为高丽的名帅，他心中也很清楚，知道这是敌人在调整阵形，准备开始进行防御。同时也是为了在临战之前最后休息一下，以保证有充足的体力迎接战斗。 茫茫的雪地上，隋军一字排开的骑兵队列中，一杆黑色的大旗迎风招展，那战旗上绣着一个巨大的“张”字。 在这旗下，则站着一员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将，他身着深灰色的精铁铠甲，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跨下是一匹健壮高大的大食战马，手中则提着一支黑色的马槊。 他缓缓地提起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高丽联军人群，不禁眉头紧皱，眼中布满忧虑。 在他的身后，策马肃立着十余位将领，而紧随着他的三员将领则是秦琼、程咬金和罗士信。不同于张须陀的忧虑，三人脸上却是充满着大战前的兴奋之色，人人都手中紧握武器，一副跃跃欲战的神情。 大凡将领，都对战阵有一定的研究，因为两军对战时，排兵布阵是一项基本的技能。而越是厉害的将领，眼力就越是敏锐准确。 他们能从对方的阵型排列、将兵士气、铠甲装备等各种细节，推断出敌军的战斗力。甚至有些厉害的名将，仅仅只是通过观阵，就能彻底知道敌军是虚张声势，还是实实在在的强大。 如今，张须陀也在观阵，他在辽东镇守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对高丽人的情况也算有所了解。他知道，如今高丽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虽然表面上他们仍然还有十万大军。但这十万大军中，真正有战斗力的精锐之师不过两三万人，绝大部分都是才应征入伍的新兵，以及老弱残兵。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高丽必须要纠集辽东草原上各游牧民族的联军，哪怕是割让大片土地，送出大量钱财和俘虏，也要答应草原各部的条件，让他们一起来共同对抗隋军的原因。毕竟隋朝是要亡他们的国家，而草原各部只是贪图草场和奴隶女人。 只不过，张须陀深知，他手下的兵马虽然的确很强，尤其是以八风营精锐部队闻名于世。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八风营只是一个步兵战车阵。每战之时，最外围为战车，配有鹿角专门对付战马，中间为步兵和弓箭手，最里边为骑兵。 战斗之时，整个阵形坚固异常，乃有八方风雨不透的意思。八风营的兵马依靠八风阵，打的其实是防守反击，先以战车为营，再不断如一堵铁墙一般推进。由于有坚固的战车，加上尖利的鹿角。所以张须陀的步兵能结阵前进，而不用担心骑兵冲垮阵形。在这些坚固的阵形冲击之下，天下少有兵马能挡得住八风营的进攻。 而只要敌军摭挡不住，不管是溃败还是撤退，这个时候八风阵就会打开一道口子，最中间的骑兵就会奔驰而出给敌人致命的一击。也正是凭着这个八风阵，张须陀才能在山东河南纵横驰骋，连续打败多路乱匪，就连现在风头正劲的瓦岗军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也因此被喻为隋军将领中的第一猛将。 如果此战是在中原，面对的是十五万乱匪，那张须陀是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他有着完整的八风营，并不惧怕面前这些杂乱无章的骑军。观察了敌人这么久，张须陀也看出来了，眼前的这支兵马战斗力其实并不强，尤其是武器装备完全无法跟隋军相比。真正精锐的部队很少，只有靠后的那支高丽骑兵部队有些强悍。 如果他用八风营冲击面前的高丽联军阵列，他有十足的把握冲跨敌阵。 但是眼下他的士兵只有三万多，对于十五万人的敌军来说，只有敌人数量的五分之一。而且最关键的是：敌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骑兵，进可攻，退可守。可比他以前遇上的乱匪要难缠多了。 这时，“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张须陀只见敌军后方的大旗频频挥动，这是敌军要发动进攻的信号。他当即便大喝道：“准备迎战！结八风阵！” 隋军立刻开始运转起来，结阵迎敌。而奚族首领达隆则回望了后方的高丽军一眼，不屑道：“这高建武还真着急，生怕我们拖时间。其实我们也巴不得早点打完好多余点时间迎击隋军主力呢。” “是啊！高建武也是太小看我们了！”黑水部首领鲜卫亦是随即附和道。 “依我看，他是前两年被隋军打怕了，所以胆小如鼠，正如阿保窟和忽不莱一样。吃了隋军的亏，所以就把隋军当成了老虎！”粟末首领哈赤嘿嘿一笑道：“但在我看来，隋军不过是病猫而已！” “好！现在我们便一起冲锋，争取一轮冲杀就解决战斗，让这高建武好好看看，我们三部有多厉害！”达隆这时挥起手中的马刀，对着身后的部众大吼道：“兄弟们！只要把面前的隋军全部杀死，他们的粮草辎重、武器装备就全是你们的了！同时，我们还可以得到大片土地和财物！冲啊，跟我们一起杀将过去！” 说吧，他便带头向着隋军的阵型冲了过去，奚族的三万大军便归随其后。而鲜卫和哈赤对视了一眼，也争先恐后冲了出去，生怕被达隆抢了头功。 鲜卫所在的黑水部有两万人马，哈赤所在的粟末部也有两万人马，加上奚族的三万大军。三部联军便有了七万大军。他们一起冲锋起来，这七万匹战马的气势也的确吓人，犹如黑压压的乌云一般，让隋军只觉地面微微颤动。 七万大军的全力冲刺之下，让人感觉如同天边的乌云一般落下地面，再被狂风席卷而来，人马未到，但声势逼人！ 黑水、粟末和奚族的三部人马皆是身着杂色皮甲，戴着兽皮制成的皮帽，充作头盔，人人手中挥舞着马刀，呼啸喊喝，声可动天。 月光落在他们手中那明晃晃的马刀之上，便如半空中泛起阵阵寒光，肃杀凉意扑面而来。 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果然名不虚传，疾驰中奋起前行，有如狂风席卷大地般扑面冲来，不可一世。 此时，宇文明却站在十余里外的高岗上，望着战场上的情形，他的表情十分凝重，一双眼眸有如鹰隼般的锐利。 宇文明虽然也不畏惧，但却是感慨，当初他在草原上和铁勒人、室韦人战斗时，便感觉这些草原民族凶悍勇猛之极。让他不得不以智取胜。可铁勒人和室韦人比起眼下的这三族联军，还是稍逊一筹。 怪不得黑水、粟末和奚族能够驰骋辽东草原，纵横多年，连突厥人也拿他们没办法。只是以他们这种威势冲劲而言，绝非普通的军队仓促间所能抵抗的。 而这时，张须陀横起马槊，立于隋军之前。虽然疾风扑面过来，衣襟吹动，却是稳如青松。 他望见联军士兵个个手持马刀，呼啸而来，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讥诮之意。 宇文明心中也暗自佩服，只凭张须陀手持马槊临风屹立，不惧敌人七万大军的冲刺，便是隋军中无人能够做到的。哪怕是他，也无法象张须陀那样淡定自若。 张须陀只是凝视着敌军的动静，却并不下令。一直到敌军进入了长弓手射程之中，他才毫不犹豫的挥槊大喝道：“放箭！” 第164章八风营显威 张须陀话音一落，身后万余名兵士齐齐挽弓怒射，空中利箭便是“嗡”的一声腾空而起，宛若箭雨一般飞了过去，正中联军的冲锋队伍之中。 黑色的利箭如同密密麻麻的雨点，带着死亡的咆哮，倾泻而下。在隋军士兵的怒吼声中，联军的战马纷纷发出悲鸣声，一个个“咕嗵、咕嗵”的倒在地上。 战马摔倒在地，马上的骑兵却止不住惯性，从马背上栽落下马，随即便被后面的战友铁蹄踏成了肉泥，那惨叫之声，恐惧之意，远远强过刚才的兴奋之心。 飞驰而来的利箭将密集的联军队伍撕开了条条裂缝，三族联军的冲锋队形瞬间稍乱，领头的奚族首领达隆双眸中也是有了诧异和震怒。他原先以为对方虽是有张须陀这种名将统率，但数量远不如联军，而且张须陀的士兵中还有不少是步兵。怎么能打得过他们七万骑兵的冲锋践踏？ 只是当利箭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竟然让他浑身战栗，这批隋军的战斗力如此之强，实在是他在辽东草原上少见的。 奚族、黑水、粟末等三族在草原崛起实在不易，草原牧民虽多，但却是组织程度很低，各部落之间合作很少，争斗却很多，便分散了实力。 草原上的骑兵若是真的全部聚集起来，那绝对是一股浩瀚庞大的力量。可事实上是，就算是同一部落中下面的各个小部落，能够联合起来对敌的时候都很少。这种情况在突厥就非常明显。 突厥不但分为了东西两部，且就是东突厥内部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以王族阿史那部为尊。 而奚族、黑水和粟末三部能够崛起，也是因为他们的部落太小，不象突厥、契丹、室韦那样，内部还分了许多小部落。所以能够以一个拳头打人。渐渐在辽东一带的部落争斗中占据优势。 不过，他们的作战方式也是以侵袭为主。攻击时突如其来，撤退时倏然而去，往往在掠夺对象还没有形成有效抵抗时候，就被他们冲的七零八落，所以他们只需凭胯下的快马，手中的马刀就足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次来为高丽助战也是如此，在达隆等人眼中，隋兵只会比草原上那些马背上长大，骑射功夫突出的勇士更加不堪一击。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自己面对的隋兵居然训练有序，面对他们三部联军的威势居然毫不畏惧。 联军的阵形稍顿，冲击力微有些缓了一下。众联军骑兵已经知道这些隋军不好对付。不过，他们毕竟作战经验丰富，黑水部首领鲜卫立刻大声疾呼，在部下的惨叫声中，他喝令手下勒马从侧翼迂回攻击眼前的这只隋军。长弓利箭只在远战有用。他们虽然死伤不少，但是毕竟拉近了和隋军的距离，只要让他们再上前一段距离，他们绝对有信心将这些隋军弓箭手斩落马下。 三族联军皆是纵横草原多年的精锐勇士。他们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强悍，在马背上与人相交，他们不信这些隋军士兵能挡得住他们的马刀！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拉不近和隋军的距离，张须陀在隋军一轮长箭射完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喝道：“散开！” 近万名弓箭手霍然散开，上马向两翼退后而去，居然抢先在了草原骑兵之前。联军骑兵愕然，方要追击上去。却见那散开的隋军已经如潮水般退下。 而潮水未消，后面又怒浪般的冲出了近万名弓箭手。弓弦拉动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 数千支长箭再次射了出来。月光下，草原骑兵的刀光和弓箭箭头上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先是一静，接着便是破空振耳之声嗤嗤不绝。三部首领万万没想到对方的阵型居然如此错落有致。 张须陀军或许马上作战功夫不如草原骑兵，但却训练有素，单凭动作一致，弓箭犀利、射程长远的优势，已经能够遏制住他们的冲击之势了。 武功高强的草原骑兵还能用马刀拨开利箭，武功稍差的人已经连人带马被射得和刺猬仿佛，达隆等人武功较强，拨挡隋军利箭时并不慌乱，只是战马却是再也不无法上前半步了。毕竟他们可不象隋军的铁甲骑兵那样，人马皆披铁甲。 三族联军倾刻间便遭受了惨重的损失，这两轮利箭射下来，他们竟然被射倒了近七千人，占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不过，草原骑兵虽然慌作一团，但却总算靠近了隋军的阵型，达隆和哈赤两人举目望去，只见隋军已经离己方大军不足三十丈，仅需盏茶功夫便能交战了。 “兄弟们，加一把劲，马上就能冲进敌人战阵了！届时便可以将这些隋人的脑袋敲碎，替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了！”鲜卫舔了舔自己染血的嘴唇，面目狰狞地说道。 不过，草原骑兵的噩梦显然还没有做完，张须陀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发出了命令。他说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声势惊天动地，让人骇怕心寒！ “举矛迎敌！” 张须陀命令发出之后，已经结成八风营阵型的隋军，便是竖起了铺天盖地，如同树林一般的长枪。然后以齐刷刷的动作奔刺过来，势大力沉之极。 虽然这些长枪无利箭般迅疾，但是劲道却是更加让人难以阻挡。八风营阵型中间的兵士，在射完一轮后也不再拉开弓，而迅即地散到两翼，开始更换兵器。 第三队兵士却是从后方纵马急冲而来，厉喝一声，顺势掷出了手中的长枪！长枪脱手之后，空中顿时光影纵横，掷出长枪的兵士却是不用任何人吩咐，“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马刀，面色肃穆地等候着张须陀的下一个命令。 铿锵撞击声过后，人马惨喝声不绝于耳。 空中流光纵横，杀气弥漫，血雾凄然。月光将战场上的草原人映照得脸色苍白惨淡。枪影仿佛死神的手臂一般，肆虐妄为。 在一阵狰狞的狂笑声中，又有数千联军骑兵被掷来的长枪夺去了性命。 三族联军气势如虹般的攻击，被隋军的三拨反击立刻瓦解成无形，后方涌上的骑兵惊愕地望着眼前战友们的尸体，看着如林般的枪杆，不禁心胆皆裂。虽然没有自家首领的命令，却也是忍不住勒马倒退，个个都有了逃避之意。 而就在这时，张须陀却是再度断喝一声，发出了第四道命令：“冲锋！” 他命令简洁有力，话虽不多，却是非常明确实用。显然是要归功于平日的训练十分有素。 张须陀纵马立于战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如战神一般凛然。他的每一个命令都得到了属下所有兵士的无条件执行。 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让隋军兵士心中安定。 在张须陀发出冲锋之令后，方才散开的两翼骑兵迅疾地汇聚起来，顺势分作左右两路掩杀过来，而在中间的兵士也立刻开始正面冲锋，在一片高呼声中，枪尖寒光闪烁，马刀霍霍，隋军分作三路向三族联军杀将了过去。 达隆、鲜卫和哈赤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草原上的无序厮杀和真正训练有序的作战有多大的区别。 个人打斗是谁的武功高强，谁就是老大，可在战场上，是看谁能把所有的力量拧在一块，谁就是老大。当成千上万的士兵形成一个整体展开攻击之后，一盘散沙的敌人哪怕是数目多上两三倍，也难以匹敌。 宇文明此时站在高岗上，见到张须陀坐镇其中，只凭几个命令和手中马槊挥动的指挥，就让阵型变化莫测，也是十分佩服。 他这八风营的阵型的确井井有条，战车、弓手、骑兵、步兵配合熟练。有如武功高手出招般飘逸不羁，但又节奏鲜明流畅。士兵进退自如，挥洒豪放，干净利落。 张须陀此次畅快的胜利，算是借鏖战草原骑兵，将他的八风营战法精髓，明明白白地展示在了宇文明面前。 宇文明心中明白，他或许可以做到张须陀一般镇定，可是他不能让左翎卫士兵能够无视生死，如同张须陀的士兵一般冲锋陷阵。因为他无法做到令出如山，让士兵可以完全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张须陀的确不愧是我大隋第一名将！三万兵士散聚自若，从方才的布阵看，先保持和敌人之间的距离，再用弓箭射击，迟滞敌方的行动，再到突袭反击，用长枪投掷，割裂对手的阵型，最后用主力完成反攻。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算是发挥了三万铁骑的最强攻击之力。”这时，宇文成都也悄然走到了宇文明身旁，一脸感概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这三族联军的七万人虽然看起来势不可当，但在张须陀的分割切化之下，居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在八风营这种梯队交叉进攻中，所有的兵士都在作战，汇成的力道衔接得天衣无缝，如同生生不息的潮水般，拳拳砸在联军阵型最脆弱的部位。 第165章达隆之死 三族联军原本就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根本无法在这种钢铁洪流面前站隐脚跟。在张须陀大军的进攻下，他们开始四散逃跑。 虽然达隆、鲜卫、哈赤三人终于等到了他们向往中的，与隋军短兵相接的状况，可是他们的部队早已无心恋战。达隆第一次遏制不住手下的退却，只得无奈的勒马倒转，向后狂奔。 鲜卫和哈赤也不得不和他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他们败得实在不甘心，他们三人根本没有出招过，甚至也没能做出什么反击的动作。 因为张须陀根本不给他们出招和反击的机会。 战场上主将纵横捭阖，胜负原本难测。但张须陀只是手持马槊，横刀立马，立于阵中，就如定海神针一般，让他手下的士兵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不惧生死。 他立于“张”字大旗下，少有动作，只是任由敌人的长矛利箭呼啸而过，却是连脸色都未变过。单凭这份镇静的功夫，就让宇文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达隆等三人转身败逃之后，张须陀终于有所行动。他纵马向前，手中马槊一挥，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全军突击！追击敌人！” 张须陀从和敌军交锋到现在，一共只说了五句话，每句话都不超过十个字，可谓精简之极。但却是将三族联军杀得七零八落，伤亡近半。而他的三万兵士居然只损伤了数百人。可谓是一场一边倒的大胜。 他在追击命令下达之后，便连人带马冲到了八风营战阵的最前沿。 作为主将，张须陀从来都是一马当先冲锋的，而秦琼、罗士信、程咬金三人则率领众兵士紧紧跟随。 已经开始逃跑的达隆等三人见张须陀亲自追来，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四散奔逃。 宇文明这时轻叹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动的那些心机都是白动了。他已经知道自己不需要出手了，虽然此次交战的规模还没有上次在辽东城下大，却远比他当初那场二十万人规模的守城战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达隆一般奔逃着，心中却是怒不可遏，他纵横草原十余年，从来没有哪次作战，象这次这样狼狈不堪。这次他们以七万大军前来攻打张须陀的三万人，本来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连对方的战阵都没有冲进去，就被对手杀得落荒而逃。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响起，知道张须陀并不肯舍弃追击己方。这让达隆、鲜卫和哈赤三人也不禁心中有气。 他们抬头向远方望过去，却是欣喜若狂道：“大家不要怕，快回转杀过去！援军来了！” 原来，这次联军中的另一支部队——百济的大将朴永正见三族联军斗志昂扬地出发之后，担心让对方捞了头功，自己一点汤都没喝着，便向高建武要求，自己也率兵上去参加进攻。 高建武巴不得这些盟友都先冲上去和隋军消耗兵力，自然便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是，朴永正便领着两万大军跟了上来。却不料正好遇到达隆等人败退下来。 本来达隆喝令一出，联军士兵就应该圈马回转，杀对方一个回马枪的。这招以前在草原上游牧民族的混战中也是经常使用的，而且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只不过，这种杀回马枪的办法，以前在使用时都会对士兵有所交代，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完全无所准备。 而且，最关键的是：以前都是诈败，这次却是真败，所以士兵们难免有所迟疑。但大部分人看到百济的部队也上来了，还是心中安定了不少，于是勒马回转。 奚族的士兵见到首领达隆已经向隋军反杀了回去，便连忙跟了上去。可黑水和粟末两部的士兵，见自己的首领鲜卫和哈赤还没有动，因此却是踟蹰不前。 达隆这时勒马回转，向来路飞奔了刹那功夫，便和追上来的张须陀对上了，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相隔很近，连彼此之间的相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张须陀此刻见到敌军来了援军，且回杀过来，顿时眉头一皱。 他马槊一挥，沉声道：“大家停住！” 八风营属下的骑兵有令必行，有禁必止，顿时个个停住了脚步。 在张须陀勒马停下的同时，三万骑兵也是不约而同地勒马止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实在让联军士兵心惊胆战。 眼看着奚族骑兵反冲过来，张须陀却是无动于衷，仿佛冲过来的不是敌军，而是阿猫阿狗一般。他这时再度挥动马槊，非常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放箭！” 他指挥部队作战，向来只肯用最少的力气和最小的牺牲，达到最好的战斗结果，而在双方这个距离上，又是敌军主动冲过来。张须陀觉得不先用箭射杀一轮，实在有些浪费了。 八风营战阵中的兵士早就挽弓搭箭，黑色的利箭如同飞蝗一般疾射而出。前方回转的联军又是惨叫连连，人马坠地。瞬间奚族士兵的鲜血，便染红了地上的白雪黑土。 达隆见状不禁双目尽赤，他厉喝一声，人却从马背上飞蹬而起，然后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向他射来的数支利箭。 片刻之后，他已经冲到了张须陀的马前，然后大喝一声，长身而起，举起马刀，向着张须陀劈了过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达隆还是清楚的。他很清楚，眼前这支隋军部队的灵魂便是张须陀。只要杀了张须陀，这支部队就会崩溃，他便极有可能扭转颓势。 他觉得，张须陀或许很会练兵，也很懂兵法作战。但却未必武功也很高强。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自己的武功在辽东草原可算是数一数二的。一刀下去，他当能将张须陀一刀斩之。 达隆此刻已经纵身弹起，有如老鹰般飞跃在半空，他双手紧握长刀，向下狠狠劈过，宛若晴天霹雳般的迅捷猛烈！ 张须陀见状，却是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讥诮之色。 他大喝了一声，马槊斜刺而出，角度刁钻之极。 张须陀出枪的招式四平八稳，看起来并不如何迅疾华丽，只是达隆的大刀离他头顶还有尺余距离之时，他的长枪已经刺到了达隆的胸口。 达隆的心脏在那一刻差点停止跳动。他从来没有想到张须陀的武功居然如此高明。此人只是随随便便地挥槊斜刺而来，除了角度刁钻一点，并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可他竟然无法躲避！ 张须陀的吼声还在他耳边，可他的马槊枪尖便已到了自己胸前，这是什么功夫？ 不过达隆却也是久经战阵的高手，在这任何人都已经避不开的时候，他却心念如电，挥刀急挡。 只听“当”的一声，刀槊相交，火花四溅。张须陀的马槊也是用上好精铁打造而成的利器。达隆的马刀虽然锋利无比，也是从西域购进的宝刀，却是依然格挡不住。 张须陀立于马上，稳如泰山一般，马槊在被大刀劈中之后，却是去势不变，“噗哧”一声，重重地刺进了达隆的胸口。 张须陀这时冷笑了一声。他向来算无遗策，在轻松击溃联军的突袭后，便想要斩杀敌人的主将。而此刻见到达隆竟然主动返身回攻，倒是正合他意。 他简简单单的一槊斜刺而出，看似四平八稳，平淡无奇，却是在达隆的老力用尽。新招未出之时出槊。所以，虽然被达隆挥刀格挡了一下，却是因马槊势大力沉，依旧一槊刺杀了敌人。 “啊！”达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望着从自己胸前刺入，又从背后钻出的马槊，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挡不住张须陀的一槊之力。 张须陀冷哼了一声，将达隆的尸体猛地挑起，然后猛力向前一扔。 只听“轰”的一声，尸体重重地落在二十余丈外的雪地上。让跟随其后的奚族士兵们人人肝胆惧裂…… “不好了！首领被杀了！” “达隆首领被隋军杀了！” “张须陀太厉害了！我们还是逃吧！” 奚族士兵见状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用任何人吩咐，立刻就向后逃窜而去。 张须陀横刀立马，马槊再度一挥，当先继续追了下去。众隋军兵士见到将军一槊杀敌，举重若轻，都是精神大振，紧紧跟随。 这时，黑水部首领鲜卫和粟末部首领哈赤已经停止了逃跑，正在和来援的百济大将朴永正商量，要不要也一起回转杀回去。 就在三人决定合兵一处，回转冲杀之时，却见前面已经冲上去的奚族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又退了下来，人人眼中皆是惊惧之色。 三人心惊之际，连忙拦住几名士兵盘问，方得知达隆已经被张须陀一槊杀之。 鲜卫和哈赤吓了一大跳，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跟上去，不然只怕也不是张须陀一合之敌。 于是，他们便连忙率领本部人马向后逃去。百济大将朴永正见鲜卫和哈赤都逃了。自己军队的阵形又被蜂拥而来的奚族士兵冲得七零八落，也只得跟着逃了回去。 第166章高建武的决断 张须陀则率领三万隋军一路冲杀，追杀了近二十里，一直杀到高丽联军大营面前，天色已大亮了，方才止步。 而这时鲜卫和哈赤一清点，才发现出征时的七万大军，逃回来的不足三万人。黑水和粟末两部都损失过半，而奚族更是伤亡大半，只余了八千人返回。就连百济的两万军队都折损了三千多人，可谓一场大败。 闻知三族大军已经战败，张须陀气势汹汹地杀到联军大营外不足十里处，让高丽联军众将皆不禁大惊失色。 大帐内人数虽多，却是静寂一片，都是各想各的心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联军虽众，却还是乌合之众，声势的确浩大，但却并不齐心。 忽不莱一声轻咳打破了沉寂。他环视四周，多少有些自得，暗想还好自己聪明，知道隋军厉害。连那乳臭未干的小将宇文明都如此厉害。号称隋军第一猛将的张须陀自然更是自己不能敌的。而达隆自不量力，上去自讨苦吃也就罢了。还陪了一条性命，岂不可惜之极？ 他于是忙道：“诸位首领，这张须陀既然如此厉害，那我们还是撤走，各回各部算了。” “的确如此！”阿保窟第一个跳出来道：“隋军实在太过难打，达隆已经送了性命，鲜卫和哈赤也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再说隋军援军也要到了，如果被敌人内外夹击，可就不太妙了。” 阿保窟抢先发话。众部族首领皆纷纷点头道：“阿保窟首领说的不错。这张须陀着实难以对付，而且敌人援军将到，还是撤为上策。” 而高建武却是皱眉道：“阿保窟，你的话我却不敢苟同，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们打不赢张须陀，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是白费，只有打败这位隋军第一猛将，才能战败隋军，让杨广胆寒，不敢再来进攻。这张须陀军能否歼灭，关系到我军士气，此战若是以十五万打三万，还落个惨败收场。将来如何还与隋军战斗啊？不如早早投降算了！” “可是你高建武能抵挡得住张须陀吗？”忽不莱毫不客气地问道。他可是从鲜卫那里听说了张须陀的厉害。 乙文支德听到这里，不禁皱眉道：“忽不莱首领，我们都是为了各部族的未来考虑，你这么跟元帅说话，却是……” 而高建武却是冷笑道：“张须陀也是人，不是神，我其实倒有办法击败他！” 满脸血污的鲜卫大声笑道，指着高建武的鼻子道：“就凭你吗……” 他话音未落，帐外突然马蹄声急骤，一人径直冲进帐内来。 众人定眼一看，正是在外值守的斥候队长，他身材瘦削，背上还有一把硬弓，他忙禀报道：“启禀元帅，张须陀的大军已经到了我军大营仅十里的地方驻扎，眼看就要打来了……” 大帐内高建武霍然站起，而其余的首领却要向帐外走去，企图召集自家人马逃走。 这时，高建武却是沉声道：“大家莫要慌张。” 阿保窟听闻之后，却是回头劝道：“高兄，我看你也赶快逃算了。张须陀是打不赢的！” 高建武断然摇头道：“绝不能逃。此战我们必须得胜。张须陀勇而无谋，既骄且狠，诸位如若听我吩咐，列阵以待，本帅定能将其击败。” 忽不莱听闻之后，有些不屑道：“高元帅，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听说去岁和隋军作战，你还败在了隋军小将宇文明手下。如今遇上远强于宇文明的张须陀，你还能打败他不成？” 联军众首领本就有些害怕和隋军交锋，听闻之后，更是有不少人想打退堂鼓了。 高建武此刻却是起身正色道：“诸位实在对张须陀过于胆怯，张须陀虽然勇猛尚存，可大隋根基已倒，兵士征伐多年，疲惫远胜平常。张须陀的手下军官士兵以齐郡子弟兵为基础，所率部队在辽东地区征伐过久，难免人心思归。作战在于军心，军心不稳，如何可胜？” “几位首领，这次若不能趁这次机会打败张须陀，待过两天隋军的援军到了，我们就更无翻身之日了。张须陀是人不是神，之前达隆战败身死，不过是因为他谋略不当，作战太过轻敌之故。而如今我却有妙计对付张须陀，还请大家莫要撤离。”高建武劝说道。 “高元帅说的也有道理！”阿保窟终于松了口，但却是有些讥讽道：“却不知元帅有何妙策胜张须陀呢？” 高建武暗道此人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还是微笑道：“要我说出计策也行！但你们可得先立下军令状，授予我全权带兵职责，若有违背，当斩无赦。” 几位首领听闻之后，却是有些不太情愿，于是在和高建武再度协商了一下条件，在高建武承诺给他们各自多割让一个城池后，方总算点头同意。 “好！现在大家便点齐人马，出营与张须陀交战！由盖苏文作先锋，只要听我的吩咐，便一定可以击败他！”高建武大喝一声。 高丽联军营中金鼓齐鸣，大队人马鱼贯而出，向十里外的张须陀军奔去…… …… 须臾之后，张须陀便得到了高丽联军倾巢出动，打头阵的是盖苏文的消息。不过，他却是毫不害怕，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迎击！” 命令发出之后，三万隋军立刻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向前排成方阵进发了。 张须陀的兵士纪律严明，遇敌从不退缩。在中原时剿匪时，贼兵只要听到“张须陀”三个字，便望风丧胆。 他的部队从步伐到声势，从装备到旗帜，都可以看出，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精锐之师，无可抵抗，气势沉稳。甚至让敌军根本不会去关心他有多少人马。 在高丽联军士兵的眼中，只能看到隋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涌来，遮天蔽日，无穷无尽。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中原，高丽联军中还有大量士兵没有和张须陀较量过，他们不知道张须陀的厉害，更不知道要畏惧张须陀。 盖苏文这时一声令下，两队轻骑兵，各有千余人，便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袭扰张须陀侧翼。而正中却是再冲出一队两千余人的重骑兵，想要阻挡张须陀的大军前行。 与此同时，他也大声喝道：“元帅有令，今日乃是关系到我联军生死存亡的重要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能杀了张须陀，赏黄金百两，封其为城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联军士兵约有半数以上来自高丽，其余的皆是草原游牧民族。他们绝大部分都不知道张须陀的厉害，虽然如奚族、黑水和粟末三部在张须陀手中吃了败仗。但在其余众人看来，十有八九是那三部之人作战太过无能之故。如果换了自己，情况就绝对不一样了。 不过，草原上的骑兵虽然来去如风，行走迅速，但装备却是比隋军差远了。大部分人都是身着皮甲，能有套铁制铠甲的便可算精锐了。虽然人数有十多万，但却最少是从八个部落，以及数十个城池汇聚而来的。 说得难听点，联军虽然人数占优，但却只能算是乌合之众，号令不齐，装备各异，训练程度更是差别极大。 不过，此刻在重赏之下，联军士兵蜂拥而上，排列得倒也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他们即使手持刀枪，但无论是排列的阵型还是气势，都远远不及张须陀的大军。 隋军不急不缓，沉着稳健。而联军士兵嗷嗷直叫，蜂拥上前，双方终于开始接触交战。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大碰撞。 在秦琼一声号令之下，所有人盾牌侧立，隋兵很快便向两翼靠拢，中间洞门大开。高丽军人人骑着骏马，根本刹不住步伐，迅捷地一拥而入。 而在高丽军骑兵涌入之后，秦琼又是一声高呼，转瞬间盾牌合拢，形成一个密闭的方阵，将从中间直扑而来的高丽军重骑兵关在里面。 两千余联军骑兵涌入隋军的方阵后，只见阵内黄尘滚滚，烟雾迷漫。而隋军此刻也在秦琼的指挥下，停住了脚步，外围的重步兵盾牌林立，挡住了两翼高丽军轻骑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看清里面的动静。 “冲上去！一定要和里面的人打通联系！”盖苏文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如果不打开通道的话，被困入方阵内的两千重骑就绝对完蛋了。 而听到他的命令之后，联军各部士兵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隋军重步兵，却是表现各不相同。有的听命上前，有的却是后退。有的激动不已，因为被困者中有自己的亲人，有的却是非常畏惧，双手都在颤抖…… 虽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见到两千余重骑兵被包围在隋军方阵之内，根本无法突围。不少联军士兵都对隋军产生了畏惧心理，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头钢铁怪兽，张开大嘴等着美食送入口中。 而从方阵中不断飞出联军士兵的尸体和头颅，以及一些残兵断器，这让不少联军士兵都迟疑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望着，不知所措。 毕竟被困的骑兵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多少交情，也犯不着舍命去救。 第167章三路伏击 盖苏文远远的望着如此惨烈的屠杀，也不禁瞠目结舌，几乎忘了继续发号施令。他也是第一次和张须陀对阵，从未遇到过如此战斗犀利的军队。 碰到拥有这样强大战斗力的铁血之师，就算拥有满腔热血，也只有立刻变得冷却。 他这时心中暗叹，还好自家元帅高建武有了周密安排，不然就算所有军队一拥而上，和张须陀的大军硬拼，也未必能胜。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烟尘慢慢散去，被困入八风营阵中的联军士兵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但隋军的阵型却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改变，足见他们没有伤亡多少人。 而两千余名联军重骑却是全军覆没，让人不寒而噤。 隋军此刻却像一点没有损失一般，前排的士兵缓缓举起长枪，迈开大步，继续前行。 他们齐刷刷的脚步声继续响起，再次向联军的人群逼近，步伐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但人人脸上的表情却是犹如雕塑，显得坚定无比。那凛厉的气势，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感觉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这便是传说中的，张须陀军的八风营了！果然厉害！”高建武在远处望着这几乎无敌的战阵，也不禁叹了一口气。暗忖自己这帮乌合之众要想打败张须陀，还着实不太容易。硬拼是肯定无法取胜的，唯一的胜机便是智取了。 “张须陀的八风营厉害啊！” “真是无敌的战阵……我们打不过啊！” “大家还是快逃呀……” “再不逃命就来不及了!” 随着第一个胆战心惊的联军士兵叫了起来后，更多的高丽军士兵也跟着大喊大叫，恐慌的情绪迅速在高丽联军的部队中蔓延开来。联军的阵脚开始动摇了，各部首领虽然竭尽全力控制手下士兵，但却都无济于事，他们已经号令不住部众了。 十五万的高丽联军如果细分，可以分成高丽、契丹、铁勒、百济、粟末、黑水六个阵营，而在这六个阵营之中，又再分成许多更小的部落。比如契丹就是分成了八部，粟末、黑水、铁勒、奚族等部族中，也是由数个小部落联合而成的。这些小部落是跟着大部族的首领来作战的。 但是，除了高丽之外的各部士兵，他们都是想来抢掠财物，赢得利益的，而不是来送死的。所以这种部队打起顺风仗来，倒是人人勇往直前，巴不得冲进敌营大肆抢掠一番。 但战事不顺时，他们就人人畏惧，恨不得撒开脚板往后逃。所以，即使他们人数比张须陀大军要多出数倍，可纪律号令及协同作战的能力却是差的太远，如同一盘散沙。 后退之时，众部族联军转瞬间便乱成一团，逃跑的人和还想往前冲的人相互间撞在一起，不少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成了重伤，场面混乱不堪。 这其中，有知道八风营厉害的，便慌不择路往后逃； 也有没有见过八风营厉害的，还想挥起马刀冲上去和隋军一战。 不过，他们在见到隋军的盾牌大阵，如同一具战争机器般冲了过来，且所过之处，拦在面前的联军队伍无不被绞得粉碎之后，也全都吓得惊魂未定。 而隋军之中，这时却是战鼓擂擂，号角齐鸣。 张须陀望着惨败的联军队伍，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目前敌人的情况，是任何一个主帅都能看出，是真败而不是诈败了。 他向远方望去，只见不远处已经依稀可见高丽联军的大营轮廓了。 张须陀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大声喝道：“听我号令，向前直杀过去，今天我们便要辗平高丽军的大营！为大隋和陛下一劳永逸解决敌人！” 他手下的众兵将却有了一刹那的迟疑，毕竟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数个时辰，有些疲惫了。但长期以来，张须陀的积威之下，他们终于还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一些伤兵也赶紧包扎好伤口，然后浩浩荡荡地向着高丽军大营的方向行去。 高丽联军的大营座落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左边有一大片树林，右边是一条小河，背后则有山脉阻隔，可防敌人从背后偷袭。而大营正前方却是一大片开阔地，任何敌人要从这里攻来，皆会形迹显露无遗。 此刻，在树林之中，却是潜伏了大批高丽联军骑兵。这些人个个神情剽悍，呼吸急促。他们手中紧握马刀，用马嚼将马嘴堵住，不让其发出半点声音。 这些骑兵，神情紧张地望着前方大营正门的方向。 骑兵人群中，为首一人便是高丽另一名将乙文支德。他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按照高建武的吩咐，盖苏文领一批战斗力较差的部族士兵，前往张须陀大军阵前诈败诱敌。而自己则潜伏在密林之中，待张须陀大军前进到密林旁，便从侧翼杀出，伏击张须陀的中军。然后盖苏文也率军回杀，缠住张须陀的前军。 高建武认为，盖苏文勇猛过人，能够胜任孤军诱敌的任务。而乙文支德虽然听说过张须陀的大名，却也不惧，他身边的骑兵都是从各部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最高的骑兵，且配备了高丽军从上两次战争中，从隋军手中缴获的铠甲，足可和张须陀的精兵一战。 不多时，前方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喊马嘶声，慢慢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盖苏文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马刀，带着万余轻骑蜂拥而至，个个神色狼狈不堪，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大营右边而去，那里通向一条浅浅的小河。虽然河面较宽，但水势却很浅，马匹是能趟水过河的。 张须陀的大军片刻之后便赶到了，依旧如同之前那样，行军速度不急不缓。他们这时已经分作了前军、中军和后军。 秦琼率领着前军，张须陀坐镇中军，程咬金紧随于他，而罗士信则率领后军落在最后面。 而乙文支德等到众隋军走到树林旁边时，却是放过了秦琼率领的前军，让其紧追盖苏文。 待到张须陀的中军出现时，他方怒喝一声：“大家一起上，杀了张须陀，高元帅已经说了，谁能杀了张须陀，赏黄金百两！封为城主！” “杀啊！” 联军士兵这时便从树林中蜂拥而出，在一片高呼声中，转瞬间冲入了隋军的中军阵营之中，一时之间双方杀得难分难解，血肉横飞。 盖苏文虽然一直在逃命，却是非常注意身后的动静，待见到乙文支德杀出，心中大喜，马上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高丽的胜败在此一举，我等当奋勇上前，缠住隋军的前军，让伏兵杀了张须陀！”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带兵回转，向秦琼的前军杀将过去。而随之逃跑的联军士兵听闻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见主将如此勇猛，又看到从大营里出来了一大群拿着连弩和砍刀的督战队，知道逃跑的下场便是一个“死”字。 于是，众联军士兵在衡量之后，便也紧跟乙文支德身后，壮胆杀将了回去。 …… 此刻，走在后面的罗士信，他所率领的后军，也在同时遇上了高丽联军的伏兵。 这些伏兵是由契丹首领阿保窟率领，隐藏在另一处的山丘背后，见罗士信的后军过来，便杀将出来，挡住了罗士信前进的道路，将他和张须陀的中军分割开来。 罗士信身处后军的战阵中央。他目光犀利，见到旁边山丘背后伏兵尽出，也并不慌乱。 罗士信手中马槊一指，口中大喝道：“变阵！” 身边的掌旗使立刻频频挥动旗帜，而四周的隋军士兵原本是结成方阵缓缓前行。看到阵中旗帜摆动，立刻便霍然变阵，与联军士兵战成一团…… …… 张须陀呼喊连连，走在战阵中间的两翼骑兵鱼贯涌出，将乙文支德所率伏兵尽数困于阵中。而中军大旗亦是再度变化，前方行进的兵士立刻挺盾上前，护住两翼骑兵身后。然后弓箭手快速涌出，射出无数利箭，阻挡杀回来的盖苏文军。 张须陀军的阵法变化极快，虽然乙文支德也是率领的精锐骑兵，但却依然处境艰难。在落入张须陀阵中后，便见四面八方无数长矛刺来，他所率的精锐骑兵顿时悉数被困，只能各自为战。 而骑兵利在冲锋陷阵，近身作战反而不如步兵。况且张须陀军的步兵装备极好，又全是用的针对骑兵的长矛。交战结果自然对高丽联军极为不利。不过盏茶功夫，高丽联军便死了数百人。 乙文支德怒喝连连，挥起长矛左冲右突，企图杀开一条血路，却是始终冲不出去。不过他也发了狂，长矛疾速刺出，每一矛刺出，皆有一名隋军倒下，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全身已经被鲜血染红，犹如一个血人。 如今这茂密的树林旁边，倾刻间便血流成河。 其实，在这片刻的时间内，隋军也死伤不少，毕竟乙文支德埋伏在林中的士兵都是高建武从各部之中，专门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士，绝非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不过，在如此血腥的战斗之下，身陷八风营阵中的联军骑兵，死亡速度自然是比隋军快得多。不过半个时辰时间，这五千余人的重骑兵便折损大半。 第168章八风营的困境 乙文支德虽然杀了不少隋军士兵，却也在众多隋军围攻之下，身中数枪。如果不是身边亲卫保护得力，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一时之间，他的绝望之意涌上心头，暗想高建武这下可是失算了，将张须陀军的战斗力还是低估了不少。这八风营便如同一台绞肉机一般，将陷入其内的敌军辗得粉碎。 而在战阵之外高丽联军，见乙文支德已经险象环生，心中也是大急，只想冲进去和他汇合。如今高丽联军已是孤注一掷，知道今日要是再奈何不了张须陀的军队，当晚间隋军援兵杀到，他们就再无获胜希望了。 不过，任凭他们猛烈攻打，甚至让后方的预备队也冲上来了。但那张须陀的八风营战阵就是纹丝不动，将他的军队死死的挡在阵外。 隋军已经渐渐取得战场优势，不过位于中军的张须陀却脸上毫无喜色，眉头依然紧锁。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敌军还有后手，他们应该不止这点人。 片刻之后，他却突然间双眉一松，转瞬间眼中精光闪过，扭头向右边望去。只见马蹄声阵阵，大批身着隋军衣甲的骑兵纵马赶到。 张须陀算了算时间，只以为是宇文明带兵赶到，但他却没有想到，这批隋军在靠近之后，却是突然脱去了隋军外衣，露出高丽军的标志，同时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而站在最前方之人，身材高大，相貌威猛异常，双眸炯炯有神。他大声喝道：“我是高丽军主帅高建武！张须陀，刚才让你猖狂了这么久，今日便是取你首级之时！” 他带的兵马皆着隋军甲胄，不过配带了高丽军的标志。人人装备精良，手持马槊，看来应该是从上两次隋军远征高丽之战中，从隋军手中缴获的。 此刻高建武的大军骑着快马，迅捷如风，转瞬间便已冲到离八风营战阵不远的地方。 就在这一片刻间，隋军已经三面受敌，身陷重围，只余通向高丽联军大营的道路没有敌军。 不过，隋军士兵下意识的向那大营方向望去，却看到营地门口尘土飞扬，人喊马嘶，显然正在集结兵力，准备攻将出来。 张须陀这时听闻高建武杀到，也不禁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联军的主帅高建武这么快就杀出来了。而且居然不在大营里面。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却依然屹立在阵中不动，只是口中呼叫连连，身边旗帜再变。 程咬金亦是大喝一声，隋军阵法开始转换，盾牌手从正前方一排排的走到了右翼，转瞬间便将高建武的前进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高建武见状哈哈一笑，他手持长槊，向前一伸，随即一马当先冲了上来。 他身旁两人正是之前曾在张须陀手中败下阵来的哈赤和鲜卫两人。三人率领着上万骑兵猛然撞击在隋军的盾牌面前……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两军再度碰撞在一起，不过这次撞击却是高丽军占了上风。毕竟持盾的隋军兵士已经连续作战多时，且刚刚才和盖苏文军大战过。他们又不是专克骑兵的长枪兵，在抵抗了一顿饭功夫后，终究抵不过骑兵的猛烈冲锋。有的被马蹄践踏而死，有的被骑枪刺穿，不得不连连后退。 而盾阵在被冲开了一个缺口之后，便开始逐渐崩溃，转瞬间隋军闷哼声一片，这被调来防御右翼的盾牌兵部队，很快就被淹没在高建武等三人率领的铁骑之下。 高建武见状心中大喜，知道此战成败便在此一举，张须陀的八风营战阵一破，隋军威力便会大减。自己便有望杀穿其阵势。 不过，当他和哈赤、鲜卫等人杀入隋军阵中后，突然间鲜卫的马儿嘶叫了起来，然后便“噗嗵”一声向地上倒去。 跟在他身边地骑兵亦是不能幸免，马儿纷纷长嘶倒地，惨叫声不绝。 高丽联军大惊失色，冲在前面的骑兵目光闪烁，仔细打量地面，才发现原来在地上布满了绊马索。 高建武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张须陀会让这些盾牌兵移到右翼来阻挡自己的骑兵。感情他是打算用这些盾牌兵作掩护，在自己的冲锋道路上布满绊马索，以阻挡自己的大军进攻。 他只想凭借自己的优势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垮张须陀的八风营战阵，一举扭转形势。但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是落在了张须陀的算计之中。 不过，高建武却是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如果再度败退，自己身为主将，必将影响全军士气，那些联军部族之兵，更会四散逃命。他就再无扭转形势的可能。而在此战败后，高丽联军则会立刻崩溃，不要说组织起后方的防御。只怕各大部族也会深受震撼，向隋军屈膝求和，退出战争。 “杀光他们！和前军汇合！“张须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自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激战了一个整夜和半个白天，奔行了二三十里，士兵和战马都已经有些疲倦了。 但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出现无数的旗帜，一队队身着各式草原民族服饰的骑兵直涌而来。 在他们正方前的道路上，一大队身着黑色服饰的骑兵呼啸而来，一看那装束，张须陀便知道，这些是铁勒族的骑兵，应该是由忽不莱率领。 随即，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一大群身着绿色衣服的骑兵从他们后方冲了过来。这些人全都是脑后结着发辫，全是黑水和粟末两部的骑兵。 而从大营的正门出来的，却全是装备精良的步兵，个个手持铁盾长枪，犹如一堵铜墙铁壁一般。而这些人则是高丽和百济的兵马。 片刻之后，原本已经逃之夭夭的高建武再度杀了回来，而且跟随在他身边的军队数量翻了一番，足有三万多人。 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高丽联军总人数已经达到了近十万人，将张须陀的中军八千人围在核心。 “大帅，我们中埋伏了！”隋军中一位将领大声喊道。 八风营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纪律严明，兵士能够如同机器一般，不折不扣地执行军令。 但张须陀见到自家士兵眼中惊魂未定的神色，便已经知道，八风营那坚不可摧的外壳，已经出现了裂隙，不再是之前那个无敌于天下的八风营了。 乙文支德被困于八风营的战阵之中，已经负伤不轻，如若不是身边亲兵保护得力，早已丧命。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但没想到在四面伏兵全出之后，隋军为了抵御从四面八方来的强敌，不得不从内围反兵出去。 如此一来，乙文支德部队身边的压力一下子小了不少。使他看到了突围出去的希望。 于是，乙文支德不由得精神大振，挥刀高呼道：“儿郎们跟我来！” 他的长枪早就扎断了枪尖。于是，他就地一滚，又捡了把马刀，然后率先向外杀去。虽然他的处境非常艰难，但好在人数上依旧占有优势。无论如何，他都要拼一拼，不想在这个八风营战阵中呆了。 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以为会阻碍重重，但和众人合力一冲，竟然硬生生被他们杀开了一条血路，冲出了隋军的阵营。 乙文支德死里逃生，亦是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之前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无论如何攻打，也是滴水不漏，风雨不透的八风营，如今竟然被他轻易地杀出重围。 见到乙文支德果然已将八风营杀穿，高建武也是大手一挥，高丽联军士兵如同蚂蚁一般，黑压压的蜂拥而上。 因为，就算是一般的联军军官都已经看出，八风营现在已经成了八面透风营，再也不是以前的钢铁战阵。虽然张须陀军队的士兵战斗素质远在高丽联军之上。但他们的人数却只有联军的十分之一，就算用人命堆，也能将隋军全部堆死。 张须陀见四周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也是长叹了一声，他手中马槊一挥道：“跟我往前冲，杀了敌军主将！” 八风营战阵虽然已经开始支离破碎，但张须陀却依旧是以前那个大隋第一勇将。 他打遍天下，未逢敌手，就算是宇文述、杨素、李靖、裴仁基等大隋名将，也不敢正面与其对冲。如今形势极为不利，他只有全力冲击，斩杀了敌军主将，和友军汇合，才有扭转局势的希望。 如果单纯下令撤退，则己方士兵必然荒乱，在敌军优势兵力围攻下，又全是骑兵，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人逃出生天。 “将军，你应该率军突围，和前军或者后军汇合，这斩杀敌军主将之事，还是交给俺老程去吧！”一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提着一柄宣花大斧的程咬金，满脸血污地说道。 “咬金，率军突围的事只能让你去做！如果让你去斩杀敌军主将，只是徒然送死罢了！”张须陀挥舞着马槊，刺入旁边冲过来的一名高丽骑兵胸中，将其高高挑起，猛地扔向敌群。 只见在敌人的惊呼声中，那具尸体撞翻了五六人，才重重落下，扬起大片尘土。 第169章张须陀的失败 张须陀这时方一指高建武的帅旗，正色道：“咬金，你看看敌酋所在的位置，离我们尚有两百余丈，且前方全是敌军最精锐的部队。单靠我们这点人，是根本杀不到敌酋身前的。只有用弓箭射击，方能射毙敌人主将……所以，这事便只能够我来做了！” 程咬金听闻之后，提着宣花大斧，满脸羞愧，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箭法差劲之极。不要说射中这么远的敌军主将，就是要射中靠近的敌人小兵都很难。 “好了！别争了！安心给我突围吧！我去也！”张须陀微笑着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2，然后挥起马槊，率领三千尚未受伤的骑兵向前直冲而去。 他一马当先，高举马槊，身边的数十名亲兵紧紧跟随，向前方的高丽联军阵营直冲而去。 哈赤此刻率军正在前方拼命厮杀，见到张须陀领军杀来，亦是脸色大变，竟然不敢阻拦，策马闪到一旁。 不过他身边的联军士兵，却有不少没有注意到自家首领的畏惧，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上前去。 张须陀见状只是冷笑了三声，马槊飞扬，直扫出去，五名冲在最前面的铁勒士兵，瞬间便被击杀。 跟随其后的鲜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数步。 张须陀也不废话，纵马上前，弯弓拈了四支利箭，然后“嗖、嗖、嗖、嗖”四声，同时射出。 如果宇文明在这里，肯定非常惊讶，因为这是除了李靖之外，他看到的第二个可以同时射出四支利箭的高手。 面前的联军士兵众多，排得密密麻麻，张须陀几乎不用瞄准，就能射中敌人。 只听“噗哧”一声，第一支锋利的狼牙箭便一箭射穿三人，且余势不消，带着一蓬鲜血钉到远方的树干上，在箭尖入树之后，箭尾还在不停颤抖。 而后面三箭却是射向鲜卫，分从上中下三路直射而去，角度刁钻无比，速度极快，让人根本无法抵挡。 鲜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就地一个懒驴打滚，企图躲开这三支利箭。他算了算距离和角度，自己应该有惊无险才对。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张须陀射中的箭竟然在空中还会改变方向。那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在空中居然会撞在一起，然后改变了方向朝他直飞而来。 这一下，鲜卫是再也躲不开了。只听“噗嗤”一声，两支利箭结结实实地命中了他的身体。 一支从他咽喉射入，直透后颈；一支从他左眼射入，穿透了后脑。鲜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即毙命。 联军士兵大惊，哗然散开，此战张须陀军或许会失败，但是张须陀如果拼命冲杀上来，却是没有谁能挡得住。 张须陀策马前行，轻易的便冲出了十余丈，但越往前行，敌军便越多。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扭头向后望了一眼，张须陀面色微变。只见身后的隋军，已经完全混战成了一团，在程咬金率领下，左支右绌。 八风营战阵早已分崩离析。隋军和高丽联军犬牙交错，拼命厮杀，每一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 虽然倒下的人中，高丽联军比隋军多出许多。但高丽联军的数量，却也是隋军的十倍有余。中军的八千人，如今已然死伤过半，而这些人全是他从齐郡带来的子弟兵，让他看得心如刀绞。 如今还跟随着他的，便只有两千多隋军。不过这些人个个都是会些武功的精壮汉子，虽然和敌军激战了数场，但是损失颇少，大半都安然无恙。 不过，联军士兵见到张须陀已陷入重围。胆气又壮，脸上惊惧之色渐去，开始蜂拥而上，如恶狼一般猛扑过来，并越聚越多，拼砍杀被围在核心的隋军官兵。 如今八风营已被破，张须陀的大军再非钢铁一般不可摧毁，而是如同沙墙一般开始分崩离析。 张须陀见状眉头深锁，咬了咬牙，挥起马槊，再度杀死了数名敌人，然后纵身一跃而起，在空中往长弓上搭上四箭，再度放出。 只听“嗖、嗖、嗖、嗖”四声响，数名高丽军士兵再度倒地，可他的神弓就算再厉害，在联军士兵无穷无尽一般拥来的情况下，又能杀得了多少敌人？ 他本来带出三千骑兵，在冲到离高建武只有百余丈时，已伤亡过半，只余一千余人。 在满山遍野的高丽联军人群海洋中，张须陀那高大威猛的身体，有如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孤独中带着落寞之情。 高建武原本见张须陀再度逼近，有些害怕。本想后退之时，却发现他只有孤身一人，而和自己的距离尚有百丈之遥，根本无足为惧。 于是，他胆气再度雄壮，见到张须陀势单力薄，方大声喊道：“儿郎们，都给我冲上云！杀了张须陀，凡击杀此人者，赏黄金百两！” 高丽军众兵士见到张须陀已是英雄迟暮，身边并无兵士，也觉得此人不过如此。于是纷纷一涌而上，齐声呐喊，一时间喊杀声响彻天空。各种长枪砍刀，挠钩绊索都纷纷向张须陀身上招呼过来。人人都想杀了张须陀，得到那些赏金。 张须陀反手挥动马槊，在身体周围一挥，数十样兵器便飞到半空之中。 他这时手中马槊连连刺出，身边抖出数点冷芒。身边围过来的联军士兵皆尽手捂胸口，栽倒在地。 张须陀的确不愧为隋军第一猛将，看似随意的一挥马槊，却也力道无穷，远非一般联军士兵能敌，他虽箭术极高，但使用马槊时，也挥洒自如。左挑右刺，每一击都角度极刁，让面前的敌人连招架都来不及，纷纷咽喉中枪而倒。 联军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又如同潮水一般急速度退去。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出鬼没的槊法，根本无法抵挡。 高建武等人虽然知道张须陀勇猛无敌，乃是隋军第一勇将。但也只是耳闻，没有目睹，如今他们身临其境时，才知道张须陀的可怕之处。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此人能够有如此大的名头，武功的确高出常人。 前方高丽联军霍然散开，张须陀催马前行。 而此刻，无数隋兵已经身首异处。战场上早已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到处是残肢断臂，以及无头尸体。活着的人只要还没有断气，哪怕是伤再重，也都咬牙拼杀。手中刀枪纷纷向身旁边的敌人招呼。 高丽联军此刻也是杀红了眼，豁出去性命不顾，前仆后继的围攻隋兵，将一直被隋军压着打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由于张须陀向敌人主帅杀去的行动，吸引了高丽联军的大部分注意力。程咬金带着两千多伤兵总算杀出了一条血路，向着后方逃去。 在狂奔十余里后，他们走到了一条小河边。此时已是洪水期，河水汹涌。程咬金咬了咬牙，他下令让所有士兵全部下马，然后将战马赶往河边的一处密林。而一千多伤兵则一起跳入冰凉的河水之中，泅水向对岸。 高丽联军的追兵赶到河边，却被战马的马蹄印误导，向那密林处追去。 程咬金渡过河岸之后，又向前走了数里，才躲入了远处的一道山坳之中。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张须陀带着千余隋军，弯弓搭箭，纵马提枪，猛冲了一个时辰，却是毫无进展。而身边的敌人却是越聚越多，部下是越来越少。 虽然高建武离他距离已不到百丈，但却是始终无法再靠近一步了。 张须陀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摘下马腹挂钩处的长弓，张弓搭弦，向高建武瞄准了过去。虽然这个距离他可以勉强射到，但却不敢保证能射死高建武。毕竟此人身为高丽军主将，身边护卫众多，而且高建武本人也有武功底子。 当张须陀的箭头对准高建武时，高建武立刻便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是人类与生皆来的，对于危险降临的本能反应。 高建武心中大惊失色，立刻纵身跃起，向着自己左侧斜飞过云，“嘭”的一声，已经撞飞了一名亲兵。 而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嗖”的风声响起，羽箭擦肩而过，带出他肩头的一股血花。 高建武虽然受伤，但足下却是并不停歇。他双足一点，身体从马背上倒飞回去，迅捷无比，转瞬间便跳到了数丈之外。而他身下的马匹却是头颅被张须陀的利箭贯穿，嘶叫着倒地毙命。 张须陀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如此志在必得的一箭，也被他躲过了。见到高建武身边的亲兵已经全部围了过来，个个手持盾牌，将高建武围在核心。他便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射杀高建武的机会。在敌人已经有了防备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再偷袭成功了。 眼见高丽联军已经嚎叫着又冲了过来，身边的亲卫也伤亡惨重。万般无奈之下，张须陀只得下令撤退。 而高建武见张须陀军已经不能坚持，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算是胜券在握了，张须陀已然失败。 第170章穷途末路 张须陀率领残存的部下夺路狂奔，总算暂时摆脱了高建武大军的追击，远离了联军的大营。而此时，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 而一路向西撤退时，他陆陆续续收拢了三百多个失散的败兵，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程咬金是否已经突围出去，也不知道前军和后军现在的状况。 在稍微休息一会之后，张须陀命令士兵吃了点干粮，然后他再次跨上战马，提起马槊，准备继续去收拢失散的隋军和找寻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等人的下落。 而许多受伤的隋军士兵，在这一倒下休息之后，便已经再也站不起来，只能永远躺在那里了。 他的几名亲兵却是上前一把拉住张须陀的战马缰绳，泪流满面道：“将军，不能再出去了。现在将士们战斗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如果留在这里，等待陛下和宇文将军、屈将军的援军到来，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现在还出去，遇上敌军便是死路一条了。不如我们往旁边的林中撤退吧，等缓过今天，我们汇合了陛下和宇文将军、屈将军的兵马，再去找高丽狗贼报仇吧！” “你们休得再劝！我怎么能置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于不顾？是我张须陀将他们从齐郡带来高丽的，我便要把他们再带回齐郡去！哪怕就是他们牺牲了，我也要把他们的尸骨送回家乡，让他们叶落归根！”张须陀听闻之后，却是满脸通红，虽然他也精疲力尽，身上伤痕累累，但却满脸坚毅，目光中却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绝然之色。 “将军，此处地势险要，又有茂密的从林，突围出去的弟兄们，估计大都已经逃进了山林。而没有被围的弟兄们，从昨晚激战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如今就是想去救他们，也已经晚了。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您在，八风营的灵魂就不会灭，将来您依然能够带领我们重新建立起一支纵横天下的铁军。到时我们再杀来辽东，找这些高丽狗贼报仇血恨！”那几员将领再度劝说道。 他们实在不愿意看着张须陀再带人冲杀出去了，先不说还能找回多少人来，就算找回来了，只怕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如今跟随着的六百多骑兵，大半身上带伤，还能坚持战斗的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人。这个时候再冲出去，就等于是送死。 张须陀叹了一口气，目光如矩，看了看身边横七竖八躺在草地上的部下们，沉吟了片刻，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不可能丢下任何一个兄弟！你们在这里暂且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挥起马鞭，猛打了一下马屁股，纵马狂奔而出。那将领咬了咬牙，大吼道：“走！跟将军一起去吧！” 随即，他便召集了上百个还能动的骑兵也跟着杀了出去。 而此时，在高丽联军大营方圆三十里内，到处都有一个个战团，那里都是隋军和高丽联军的骑兵在战斗。不少骑兵的马匹早已经被杀，他们不得不下马，如同步兵一样，几个人背靠背一起拼死战斗，力争在自己死前能够多杀几名敌人。 此刻已经是午后，高丽军分作两批，一批在吃饭，另一批继续追杀隋军。他们以千人为单位，分作三十多支部队。在自家大营周围不断搜索着逃散的隋军，只要一发现隋军，他们便会群起攻之，将其斩尽杀绝。 而高建武、乙文支德心中最着急的，还是没有找到张须陀。要知道他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孤注一掷就是为了击溃张须陀。扭转战争形势。如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最后却让这位隋军第一勇将跑掉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建武的面色也越来越沉，他心中清楚。如果到黄昏之前，再找不到张须陀，他就只有撤了。因为那时隋军的援军也到了。他可没有把握，能在宇文明和屈突通的联合攻击下，还能全身而退。 …… 这时，张须陀带着的身边那支百余骑兵的队伍，在河边不断往来冲杀，救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被围攻隋军，可是始终不见罗士信、秦琼和程咬金他们的身影。而救出来的士兵大多都是身负重伤之人，没有多少战斗力，反而成了拖累。 虽然张须陀人越救越多，可他身边能和他一起作战的兵马却是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中，天上下起了小雨，大地被雨水润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战场之上，撕杀声已经没有了。只有偶尔一两声的惨叫，那是被搜捕到的隋军被高丽联军屠杀时，临死前的惨叫。 张须陀骑在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上，仰首望天，在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二十八骑亲卫。 两万八千人杀向高丽，原本是想为国立功，让这些山东的子弟兵们有一个好的前程。但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却只剩下了二十八骑。看着当初纵横山东河南，威震天下的齐郡八风营铁军，如今却只有二十八个满脸血污，人人身上带伤的老亲兵。 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些长期跟随自己的部下，这些骁勇的齐郡子弟兵跟着他，征伐中原的乱匪，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剿灭了一股又一股的叛贼。可到了最后，这些跟着他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得到了什么？他们的家园山东是叛匪作乱的重灾区。如今早已土地荒芜，民不聊生，赤地千里。他们的家人大多都已经死在了叛匪的屠刀或者朝廷的横政暴殄下。 这些来自齐郡的子弟兵们，跟着自己打的胜仗是越来越多，可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家园和亲人都保不住。这让张须陀如何不心中有愧？ 如今，他们更是因为皇帝一纸命令，从山东跋山涉水，不惜奔走千里，来到了白山黑水的辽东地区。在一番血战之后，却是多数客死他乡，成了至死不能回家乡安葬的孤魂野鬼。 想着这里，张须陀眼中不由流下两行清泪。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今趟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纵横中原无敌手的大隋第一猛将。如今却是被这些以前看不起的草原部族打得如此惨败，这让他如何有面目回去见山东的父老乡亲？ 身后的二十八名卫兵也感受到了自己将军的苦闷和悲痛之情，全都忍不住落下了泪水。或许这就是英雄末路吧，当年项羽纵横天下无敌手，最后却也落个自刎江东的结局。张须陀同样是英雄一生，却不料会有今日的惨败。 “将军，我们撤回去吧，只要您还在，我们就能重振旗鼓，八风营的雄风就依然还在！”一名亲兵劝说道。 张须陀的声威在山东无人可匹敌，就算是大隋皇帝也多有不如。只要他们能安然回到山东，张须陀一声召唤，立刻就会有无数的子弟兵来投。届时再加以时日训练，则必然能再聚齐一支精兵。 “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假以时日，我们必然能报仇血恨！”另一名亲兵也劝说道。 二十八名亲兵苦苦的哀劝，现在他们已经只剩下了这点人，如果再不撤，那么，他们必然身死无疑。 他们这些人倒都是硬汉子，没有人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他们却不愿意这样无谓的去死。 张须陀听闻之后，只能苦笑一声道：“诸位兄弟，这么多年来，你们跟我转战南北，平灭叛逆，乱匪无不闻风丧胆。在山东、河南等地，我张须陀可谓纵横中原无敌手。虽然我并非门阀大族出身，但陛下却对我无比信任，委任我为北路军主将。” “可如今，我却辜负了圣上的信任，辜负了兄弟们对我的期望。如今，我已经不求一胜，只求能将那些还活着的老兄弟们一个个救出来！现在，你们听见从附近传来的每一声惨叫，都是一个我们的老兄弟在死去。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张须陀又怎么能舍弃兄弟，独自一人为求生逃跑？要知道：世上从来只有堂堂正正战死的张须陀，不会有临阵而逃的张须陀。” 在阳光的照耀下，张须陀那光亮的铁盔反射出耀眼的光茫。 随即，张须陀取下头盔，整理了一下沾满了鲜血的头发，轻轻擦拭干净了滴血的马槊，然后再端端正正地戴好头盔。 不远处一道黑色的粗线开始生成，紧接着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混杂着沉重的脚步声，看来是敌人的大队人马到了。 张须陀望了一眼身后逼来的数千高丽联军士兵，只是冷哼了一声，将他们视若无物，转身上了战马。 这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举起了马槊，猛然对准了前方的敌军，高呼道：“大隋北路军主将、辽东留守张须陀在此！高丽贼子还不前来送死！” 说罢，他提起马槊，纵身冲入敌阵之中，在他的身后还紧紧跟随着二十八名亲卫。他们目中睚眦地向着敌人杀将过去，一时之间，四周顿时刀枪交加、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第171章英雄之死 “儿郎们，此人便是张须陀！谁能拿下他的头颅，我有重赏！”围在张须陀周围的高丽联军是由哈赤率领的。他在知道眼前这员隋军老将便是张须陀后，也是兴奋不已。 要知道，高建武可是许下了重赏，谁能拿到张须陀的头颅就能赏百两黄金，还可奖励一座城池。盖苏文虽然也是高级将领，但如此丰厚的赏赐却依然让他眼红不已。 联军士兵的情绪顿时彻底沸腾了。 “杀啊！杀了这张须陀我们可就发了！” 他们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长矛，狂热地一拥而上，似乎冲到张须陀身边便能轻松割下他的首级一般。 “跟你们拼了！”一名年轻的张须陀亲卫，挥起手中的马刀，猛力向一个手握长矛的粟末部士兵砍去。 “哎呀！” 只听一声惨叫，那名粟末族士兵躲闪不及，立刻便身首异处，头颅飞上了半空，鲜血从断颈中狂喷而出，吓得他身边的几名同伴惊惧不已。 不过，这名亲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闷哼了一声，栽倒在地上，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从远处射来，射穿了他的咽喉，也带走了他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生命…… “杀！”另一名亲卫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带着一股寒光，如银光般刺出，狠狠地扎进了一名刚刚冲过来的黑水部士兵胸中。 那名黑水部士兵身体猛地一颤，手中马刀“咣当”落地，双手无力地抓住刺进自己胸中的长剑，凄厉地哀嚎起来…… “噗哧……”那名张须陀的亲卫还没来得及抽回自己的长剑，一把长枪已经带着淡淡的黑芒如毒蛇般猛刺了过来，冰冷地扎进了他的咽喉，殷红的鲜血倾刻间从中枪的咽喉伤口处狂喷出来，将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这名亲卫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陡然之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杀自己的人。只见是一个铁勒部的百夫长。他狞笑着猛力拔出长枪，然后又向另一名正手持盾牌，守护在张须陀身边的亲卫袭去…… 这名亲卫倒下之后，在他不远处，另一名二十多岁，相貌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隋军，看到这一切完全惊呆了，他哭喊着“哥哥、哥哥”的言语，红着双眼，状若疯虎般地猛扑上来。 虽然他在中途被一只流矢射中，还中了一刀，但却终于抢到那名铁勒部的百夫长身边。然后拼尽全力抱紧他，不管那百夫长在他身上打了多少拳都不松手。然后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藏在腰间的短刀猛力拔出，刺进了这名百夫长的胸膛…… 残酷的战斗同样发生在另外几处战团。哈赤完全没有想到，张须陀的士兵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如此强烈的抵抗意志，居然在覆亡之前，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哼！困兽犹斗而已！”乙文支德这时也率军赶到，望着前方的景象，不禁冷哼了一声。但他却是不敢再靠近张须陀了。 二十八名跟随张须陀的亲卫一个个倒下了。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战马的悲鸣声，张须陀的马也中箭倒地，再也不能爬起。 张须陀从满是泥泞的草地上翻滚而起，手持马槊继续战斗，又连续刺死了数十名高丽联军士兵。虽然围住他的敌人多达数百人，却是始终不能靠近他身边。 “你们都是蠢货吗？给我放箭！射死他！射死张须陀！”乙文支德见到张须陀身边已经堆起了一圈圈联军士兵尸体，也不禁大为震怒，咆哮如雷道。 一排排利箭向张须陀射去。张须陀将手中马槊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所有的利箭都被他打落下来，根本无法射中他的身体。 乙文支德见状，勃然大怒，他大吼道：“把箭拿给我，让我来射！” 他身边的亲兵连忙递上一把铁胎硬弓，乙文支德立刻弯弓搭箭，瞄准了张须陀的小腿。他很清楚，张须陀对自己的头脸、胸腹、后背等要害部位防备很严，但对手臂、小腿这样的次要部位，防备就要松懈得多了。 “嗖”的一声，乙文支德射出的利箭划破长空，以极快的速度向张须陀飞去。 乙文支德的武功本就很高，射术也极精。张须陀虽然武功高于乙文支德，但却早已疲惫不堪。而且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抵挡高丽联军弓箭手射来的乱箭上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乙文支德射出的冷箭。 这一下，他猝不及防，左边小腿“噗嗤”中箭，一股血花飞出。 张须陀惨呼了一声，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 “噗嗤、噗嗤、噗嗤”，就这一缓神的功夫，他因伤手中不由一顿，三支利箭从他挥舞的马槊间隙射入，命中了他的胸膛，直没入柄。 张须陀口中顿时鲜血狂喷，眼冒金星，只觉体内的力气开始慢慢变小，从迸裂的伤口中流失出去…… “嗖、嗖、嗖”，更多的利箭射来，张须陀已经无法抵挡，身中数十箭，犹如刺猬一般。 这下，他再也站立不稳，顿时跪倒在地上。 此刻，高丽联军士兵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无数把兵器和数百把弓箭已经对准了他。 只待乙文支德一声令下，张须陀就会立刻成为一具尸体。 这时，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又有大队的精锐高丽士兵到来，已经张弓搭箭的联军士兵回望来人之后，连忙收起了手中的弓箭，肃然敬礼。 在众人的簇拥之中，高丽军主帅高建武出现了，联军士兵已经让开一条通道。露出尽头已经奄奄一息的张须陀。 高建武打量着眼前的这位隋军第一勇将，他心中也不禁暗叹。这张须陀真是厉害无比，他动员了十五万大军，又用了计谋将张须陀的三员大将秦琼、程咬金和罗士信引开，然后聚歼其中军主力。计划不可谓不完满。 可饶是如此，他的十五万大军竟然死伤过半，连黑水部首领鲜卫也在乱军中死了。这虽然是一场胜利，却是一场惨胜。 英雄惜英雄，张须陀虽然是高建武的敌人。但他以自己的骄人战绩，视死如归的气势，以及对部下的义气，赢得了对手的尊重。让高建武兴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今日的战斗，让高建武不得不对这位隋军第一猛将心生佩服，自己十五万大军，设下了十面埋伏，以五倍于敌人的兵力，最后苦战一天一夜。却折损了如此多的人马。 他相信，如果张须陀的兵马再多个一倍，那今天的战斗，恐怕胜负便将易位，战败身死的只怕就是他高建武了。 如今张须陀的头盔也落在了地上，手中的马槊也早已扔在了一旁，只能凭右手握着的一把大刀，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高建武这时拱手作了一揖，然后大声说道：“今日一战，足见大隋果然英雄辈出。张将军不愧是大隋第一勇将，尽显英雄本色。八风营的威力，让高某羡慕嫉妒恨。如今张将军已经身负重伤，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如此英雄人物，本帅不忍杀之。不如将军暂且投降吧！只要你肯乖乖作俘虏，本帅绝对会好好款待你！” 象张须陀这样的名将，高建武必须要杀掉他，以绝后患。但他却不想现在就杀了张须陀。高建武打算的是：将张须陀留下来，和杨广谈判时用。高建武可是非常清楚，杨广最信任倚重的武将便是张须陀了。他绝对可以用张须陀作筹码，和杨广谈判取得喘息之机的。 “呸！你做梦吧！” 张须陀往地上猛地吐了一口沾有鲜血的浓痰，然后用力举起手中的大刀，向着高建武猛地掷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高建武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纵身向侧面闪过，那大刀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却是削掉了他的耳朵，鲜血直流。 高建武捂住耳朵，只觉满手鲜血，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张须陀，你也太不识好歹了！看来真的留你不得！给我杀了他！” 失去大刀之后，张须陀已然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望着从四面八方刺过来长矛，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道：“只有战死的张须陀，不可能有投降的张须陀……” 他话还未说完，数十支长矛便一起刺穿了他的身体各个部位。 鲜血四溢，张须陀早已气绝，可双眸却是望着远方，脸上仍是一股不屑的表情，只是嘴角却多了一分愁容。 河边风声呼号、雨水滴落在草地上，鲜血将河水已经染成了红色。 一代大隋名将，身殒异国！ 望着张须陀的尸体，所有在场的高丽联军都不禁肃然起敬，没有一人敢去动张须陀的尸体。 “走吧！他的尸体留在这里，让隋军替他收尸吧！我们撤！”高建武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 他和乙文支德此时也心中懊悔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张须陀是想让这些草原部落消耗一下实力，免得客强主弱，让他们不好掌控。 但高建武也决不希望这些部落败得如此之惨，让联军实力大耗。如今虽然歼灭了张须陀的三万隋军。可损失如此惨重，这会让所有的草原部落都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再趟高丽这淌浑水了。 第172章迟来的救援 与此同时，在数十里外的一处小山丘上，宇文明却是端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他已经下令所有校尉以上军官来此商议讨论出兵援救张须陀一事。因为尉迟敬德已经回来了，还拿到了杨广的手令。 “将军，我已经请示了陛下，他同意马上发兵援救张将军！”尉迟敬德将自己连夜赶去杨广军中的经历说了一遍。果然如同宇文明之前预料的那样，杨广得知张须陀处境危险之后，立刻便命宇文明发起进攻，同时也让传令兵告诉屈突通，加快行军速度。 “好！既然陛下发话了！那我也便可以放心进攻了！敬德你放心，张将军是我大隋栋梁之柱。我一定会救他的！”宇文明大义凛然地说道。他其实一直在派斥候观察张须陀那边的情况，知道张须陀亲率大军追向高丽联军大营去后，便知道张须陀恐怕会中埋伏了。 他这时站起身，下令道：“现在我下令，全军突击，向高丽联军大营方向发起进攻，一定要救回张将军和他的部下们！” 众将齐声答应，就连尉迟敬德也感动不已。自告奋勇地要冲上去打头阵。 宇文明连忙拦住他，称他跑了一天一夜，实在太累，当先锋恐怕不太合适。打了败仗事小，担误了救张须陀却是大事。 尉迟敬德一想也是，便决定跟随着宇文明的中军一起进攻。 而宇文明则派出了林子墨和郭子逸两人，各率一支万人队先去援救。 等他带着兵马赶到战场时，天已经黑了。最先到达的林子墨和郭子逸两人已经和高丽联军交手了数次。 宇文明赶到的时候，秦琼和罗士信两刚刚才汇合，他们带着不到千余人的部队正在逃跑，身后还跟了一支万人规模的高丽联军。要不是宇文明及时将高丽军驱散，只怕他们也会落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高丽联军且战且逃，一路败北。待宇文明杀至高丽联军大营门口时，却发现大营已经人去营空，高丽联军已经撤退了。 宇文明愣了一下，便派尉迟敬德先率两千人进去搜索，以防有埋伏。 约莫一顿饭功夫后，尉迟敬德便出来了，脸上一阵忧色。 “有张将军和老程的消息没有？”被安排休息，不得再参加战斗的秦琼和罗士信急不可耐地问道。 尉迟敬德失望地摇了摇头。其实，现在张须陀已经死了，不过此事现在还没流传开来。宇文明他们这一路上虽然收留了不少张须陀部队的伤兵，却没有人知道张须陀去了哪里。 只是听最后见到张须陀的伤兵称，由于张须陀的中军被敌人伏击，损失惨重。不得不分头突围，企图与前军和后军汇合。 而张须陀原本已经逃出包围圈，不过后来却又为了救部下，重新杀回包围圈，想解救其它没有突围的将士，不少的伤兵都是他们救出来的。 不过再后来就没有张须陀的消息了，活着的士兵都不知道如今张须陀是死是活。 此时宇文明的军中已经收拢了差不多两千张须陀的部下，这些士兵几乎人人带伤。 宇文明听说没有张须陀的消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他是不希望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就此死去的。但如果要取代隋室，兴复北周，却必须置张须陀这样对大隋忠心耿耿的战将于死地。 “子墨、子逸，你们马上再调派斥候营和十队轻骑兵，往四周去搜寻，方圆三十里之内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一定要把张将军找到！”宇文明表情严肃的说道。 “宇文将军，让我们也带人去找张将军吧！我们还能撑得住！”这时，两名年轻将领骑马到了宇文明身边，一脸乞求状。 这两人正是秦琼和罗士信。他们之前就跟宇文明提出过，只是宇文明没有答应。 “是啊！我们都是张将军的部下，他和我们情同父子，求宇文将军成全！我们不会有事的！”两人见宇文明不答话，便又再度请求道。 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两位《隋唐英雄传》中的英雄人物，他可是耳熟能详之极了。早就有了把他们收编到自己旗下的打算。只不过，他们都是张须陀的部下，如果张须陀不死，他是根本不可能将这两人收编过来的。 他于是轻拍了一下二人肩膀，只见他们由于奋战了一天一夜，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脸上还有伤痕，脸色也是显得疲惫不堪。只不过强自支撑着。 “叔宝、士信，我知道你们和张将军之间的感情。你们不仅是他的部下，更是他的徒弟！虽然年纪很轻，却是张将军的左膀右臂。听说上次打败卢明月和王薄，就是你们二位带兵冲锋在前，才最后得胜的。”宇文明正色道。 两人见宇文明已是大隋北路军主将，和他们的老大张须陀一个级别的大将，却是如此谦和，毫无傲气。心中顿时对他大生好感。 他们两人连忙行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末将的那点成绩哪敢在宇文将军面前提？将军才是人人敬佩的少年英雄。” “呵呵，说笑了。其实我和你们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就象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宇文明嘿嘿一笑，然后方正色道：“叔宝、士信，你们两人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不过本将觉得你们两人都征战一天一夜了，这个时候更须要的是去休息而不是战斗和寻找。张将军我一定会多派兵士搜索的！等屈突通将军到了，我们再两军一起，联合搜寻张将军，一定要把他找到！” “那就多谢宇文将军了……”罗士信见状，只得无奈地说道。 “对了，宇文将军，除了张将军外，还请也注意一下我们的军中的另一员大将程咬金的去向。他手提一把宣花大斧，眼如铜铃，虎背熊腰，一脸的络腮胡子，非常容易辨认！”秦琼思忖了片刻，又叮嘱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搜寻程将军的！”宇文明笑着点了点头，他可是巴不得早点找到程咬金的。 与此同时，他心中更是暗暗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将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这三人拉拢成为自己的部下。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郭子逸找到了程咬金，而林子墨则率先发现了张须陀的尸体，他的那把马槊依旧还在身边，只是战马已经死了。 他于是连忙命人带上张须陀的尸体，赶来向宇文明汇报。 当见到了张须陀的尸体之后，宇文明在伤感之余，心中也是大定。他于是便叫来了张须陀的所下部下们。 如今，三万余人的张须陀大军，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而且还几乎都是身上带伤的士兵。增援的兵马。如今在全部收拢后，剩下了五千出头，而且基本上都是人人带伤。一只大隋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就这样覆灭了。 看着那具熟悉的尸体，秦琼、程咬金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张须陀在他们的心中，那就是神一样的英雄人物。可这样的不败战神，怎么居然在辽东这种蛮荒之地，被一帮草原部落和高丽狗贼杀死了？ “不可能，张将军一定还没有死！”年轻的罗士信疯狂的叫喊着，扑到张须陀的尸体上大哭了起来。 秦琼也是悲痛异常，他虽然没有扑到张须陀身上，却也一下子跪倒在张须陀的尸体前，默默地流泪。 他们两人还只有十来岁时，就已经跟着张须陀了，三人之间名为上下级和师徒关系，但其实更像是父子一般。 要不是张须陀的耐心指导，教授武功，罗士信和秦琼两员小将也不可能在十五六岁时就上战场打仗，而且还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偏将。 只有程咬金因为和张须陀相处的时间较短，仅仅只有半年多时间，所以和张须陀之间感情较浅。但见到自己主将尸体，他也是有些悲伤，冲着紧闭双眼的张须陀，拜了几拜。 “三位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张将军的仇，我宇文明是一定要帮他报仇的！我这就派人去追击高丽联军，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宇文明慷慨激昂地说道。 “好！请宇文将军派我等打头阵！我们再也等不及了！”罗士信和秦琼均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而立，大声叫道：“命令所有部队，全线出击，追击高丽联军，他们应该还没走多远。我们可以追上去，为张将军报仇！” 众将皆一脸悲愤地答应下来，然后各自点齐人马，向着高丽联军追了过去…… 高丽联军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明追得如此急，在宇文明的前锋部队和联军的后卫部队交战一番后，高丽军不敌，战死者五千余人，伤者近万。 还没等高建武等人从惨败中缓过劲来，却又得到急报，称隋军屈突通部以及隋帝杨广的直属部队都已经出现在原来他们的大营附近，离联军的距离只有半日路程了。 这下，不用再讨论什么。所有的部落首领均一致要求撤退到鸭绿江右岸再作打算，他们实在不想再和隋军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作战了。 高建武无奈之下，也只得下令赶紧撤退，以免隋军衔尾追来。而宇文明的军队毕竟人数没有高丽联军多，在追击了一阵之后，也不得不鸣金收兵。 第173章元家的密谋 杨广在当天下午抵达战场之后，得知张须陀战死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亲眼见到张须陀的尸体后，才总算相信自己最为倚重的猛将已然离他而去。 杨广也难得地流下了几滴泪水，对于张须陀的死，他是非常痛心的。因为这是他手下难得的几员不是门阀世家背景，却又对他忠心耿耿，还能征惯战的大将。 于是，杨广当即便追封张须陀为齐国公，右光禄大夫，加太子太保衔。并重赏其手下存活的将士，全部连升三级。张须陀的三员部将秦琼、程咬金和罗士信，也都被封为亚将。授予鹰扬郎将之衔。 此战之后，高丽军主动放弃了黑石城，主力全退到了鸭绿江以东，只在对岸留下了数千轻骑警戒。人人都看出，高丽联军是打算以鸭绿江天险为防线，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了。 …… 大业十年三月，隋军初战告捷，高丽军大败。杨广亲率二十万隋军进逼鸭绿江一线。 此消息传出之后，中原各地开始暗流涌动，各大世家都开始频频联系，许多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也开始显露出来，逐渐走上台面。 长平郡，是河东地区最接近河南的一个郡，也是战国时期著名战役长平之战的所在地。此地由于离东都较近，受到乱匪的影响较轻，加上河东不是隋朝三征高丽的民夫重点征集地。局势相对于河北、山东、河南来说，算是较为平和的。 这天上午，在河东地区的长平郡官道上，十余辆马车在数百名官兵的护卫下一路飞驰，抵达了郡治所在地汾水县。 马车上，元家的当代家主元寿拉开窗帘，望着官道两旁刚刚播种的麦田，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因为他发现。道路两旁少有在河南河北极其常见的饥民。田地里只有在忙碌的农民。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这次远征高丽的影响，人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对秋天小麦丰收的憧憬。 元寿的心中也是一阵庆幸，暗忖自己果然有远见，选定在河东起事。这里农业生产几乎没有被破坏，粮食供应充足，且离关中长安、东都洛阳都很近，起事之后不管攻向何方，皆可以在五天之内到达。完全可以杀杨广一个措手不及。 “元大人，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已经准备妥当了。只不过，你觉得我们真的能成功吗？”马车内，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元寿转过头一看，只见是一张瘦削苍白的脸。 此人正是他好不容易用调包计，从宫中换出来的齐王杨暕。他是杨广的次子，原本在杨广长子杨昭死后，很有希望被立为新的太子的。可他自己却极不争气，不但骄奢淫逸，还蓄养私兵，更和元妃之姐私通，生下了一个女儿。故被杨广废为庶人，软禁在宫中。而这次元家起事，便打算扶持杨暕为新的皇帝。 元寿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们元家已经准备好了，殿下你呢？” “我也早做好思想准备了，与其在宫中被软禁老死，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那老家伙也早没当我是他儿子了！”杨暕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透出一丝愤懑之色。 他知道自己只是元寿利用的工具，用完之后就会被废掉。但他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清楚，留在宫里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他的侄子或者弟弟将来继承了皇位，只怕也会赐他一杯鸿酒或者三尺白绫的。 “殿下将来会是天下之主，元某自然会尽量辅佐殿下的。但希望殿下也要积极配合元某，咱们君臣一心，方能荡平天下逆贼！”元寿淡淡道。 “呵呵，好啊！不过我既然要当皇帝，该有的荣华富贵，你都得给我，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也总得给我配齐吧！”杨暕又再度狂笑道。 “此事好说！”元寿一听只是这个要求，也不禁嘿嘿一笑道：“殿下你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元某定会让你满意的……” 马车进入长平郡城后，停在了太守府内。担任长平太守的元弘嗣早已在此恭候了。而元寿之子元尚武也紧随其后。 元寿下了马车之后，方一指马车内的杨暕道：“先把殿下安置好，然后我们再慢慢详谈起事细节。” 元寿的次子元尚俊忙命手下侍卫将杨暕扶去后宅休息，又叫了几个美丽的歌姬相陪。而元家的其他重要人物则和元寿一起，去了太守府的议事堂内开会商议。 议事堂内已经坐有二十多人，涵盖了元家现在在朝中任职的所有重要人物，以及家族中的几位长老。 元寿坐下来之后，两名侍女便给他端来一杯上好的铁观音，然后又要替他送来了一条毛毯。 元寿微微一笑，将毛毯铺在自己大腿上，然后正色道：“无关人等都退下吧！关上门窗，开始商量正事吧！” 厅内的侍女和卫兵都退了出去。元尚武和元尚俊两人将打开的门窗全部关上，房间内的光线便立刻暗淡了下来。他二人方将灯笼一一点头，让议事堂内依旧灯火通明。 这时，元弘嗣方站立起来，向在座的元家诸人汇报目前的起事准备情况。 他拿着一个帐本念道：“目前我元家共有掌控的兵力三万六千人。除开五千直属家兵外，有六千是长平郡和临汾郡的郡兵。另外，还有元氏子弟从各地带来的府兵一万八千人。我还秘密招募了七千饥民，假扮成乱匪藏于附近山中……” 说到这里，元寿方嘴角含笑道：“这一招是跟杨玄感学的吧？” 元弘嗣听闻之后，面色微红，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从杨玄感造反的过程中得到了启发，认为其用自家子弟假扮乱匪招募流民的办法相当不错。既可以避开兵部的审查，又可以放手招兵买马。还可以以剿匪为名，扩军备战。可谓一举两得。 “好！你继续说下去吧！”元寿一挥手，淡淡道。 元弘嗣忙又道：“如今，我们筹措的战马有一万五千匹，储存的粮食有八十万石，长短兵器七万多件，各式盔甲五万余套。此外，元尚文率领所属的五千府兵在前往辽东城的半路上，找了个借口偷偷撤了回来。不过他还得等半个月时间才能抵达河东。但他的这五千兵力全是正规隋军，战斗力很强，而且基层军官都是我元氏子弟，忠诚度极高……” “附近几个郡的郡守有什么异动没有？”元寿听到这里，出言插话道。 元弘嗣摇了摇头道：“还是和从前一样，都在进行正常的兵士训练。只不过由于河北和山东等地没有征集到足够多的民夫，他们正在想方设法抓捕流民交差。因此引起了极大的民愤。听说在上党郡和文城郡还发生了民变。这些地方官员估计正焦头烂额呢。” 元寿听闻之后，却是精神一振道：“这是好事啊！百姓对隋朝越不满，我们起事就支持的人越多。好吧！先不管这些事，你接着说！” 元弘嗣忙又道：“在朝廷出兵辽东之前，我便提出跨境剿匪的申请，兵部尚书宇文述没有同意。我原本正在为难之际，却不料宇文述被杨广撤了职，让王世充当上了新的兵部尚书。而在我给王世充送上了二十两黄金之后，兵部已经批准了我跨境剿匪的请求。如今隋军主力已到辽东，河东一带再无能够制约我们之军。我准备明日便以跨境剿匪的名义进攻临近诸郡，趁机扩大地盘。” 元寿点了点头，然后微笑道：“不知你准备先进攻哪个郡？” “我想先攻河东郡，再攻弘农郡。”元弘嗣说道。 他的用意很明显，攻占了河东郡和弘农郡之后，便是到了潼关面前，可以直扑关中了。 元寿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直取关中。但你要考虑一下：欲速则不达，弘农郡虽然是关中门户，位置重要。但离东都太近，如果我们一旦拿下弘农郡，东都的十万禁军必将出动，而潼关的隋军也将扑过来，对我形成两面夹击。到时，我们必将损失惨重。” 元弘嗣听闻之后愣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家主的意思应该攻打哪里呢？” 元寿轻捋长须，笑眯眯地说道：“你先取关中的想法是对的。但不该走潼关这条路。这条路虽然最近，但隋军的防备也是最严密的。尤其是潼关乃是天下雄关，就算我们兵力多守军五倍以上，也未必就能攻克此关。因此，我觉得，在拿下河东郡后，我们应该转向西北，占领延安郡和北地郡，再南下进攻京兆郡，围攻长安。” “此进攻路线虽然绕了一个大弯，路程较远，但沿途隋军较少，攻克京兆郡后，长安便近在咫尺，我们便可在攻占京兆郡后正式宣布起事，立杨暕为帝。”元寿嘿嘿一笑道：“我估计杨广他做梦也想不到，今趟造反的人可并不止一家。” 第174章元氏造反 元家在长平郡商量的同时，远在陇右的独孤氏也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起事大计。 和元家一样，独孤家的家主独孤罗也正在以剿匪为名，拼命招聘郡兵。随着杨广率军抵达辽东城，尤其是隋军在黑石城外大胜高丽联军的消息传回后，独孤罗便更加紧了扩军步伐。 他索性根本不报兵部批准，直接就私下招募郡兵。仅仅两个月内，由独孤氏的子弟担任郡守的天水、安定、金城三郡便招募了三万多郡兵。而这个情况也引起了金城府校尉薜举的注意。 不过他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以自己一个小小校尉的身份，是无法和关陇大阀独孤氏抗衡的。而且独孤氏家主独孤罗还是当今圣上的舅舅，可谓皇亲国戚，权重位高。不要说他薜举，就是朝中的几位相国也不敢轻易招惹此人。 无奈之下，薜举便将这一情况写成密信，让自己的儿子薜仁杲派信使带去长安。以让朝廷提前作好防备。 但薜举没料到的是：当地郡守独孤震早在陇右前往关中的几条官道上布下了暗哨，凡是可疑之人都会拦下来。而这些暗哨发现金城府竟然莫名其妙派出信使去关中之后，便伪装成乱匪拦截了信使，得到了这封密信，并马上交给了独孤震。 而独孤震在观阅此密信后，大惊失色，知道情况不妙，便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快马通报了家主独孤罗。 独孤罗听闻之后，一边下令派人去逮捕薜举，一边召集族人商量对策。而大部分独孤族的族人皆认为：现在各地府兵皆出现了大逃亡现象，这是以前非常罕见的，可见隋朝已经不得人心。独孤氏应该抓住这一时机，举旗起事，则必能一呼百应，形成天下响应之势。 就在这时，侍卫却在密室外禀报道：“梁将军来了！” “那快叫他进来！”独孤罗听闻之后大喜道。 这梁先生便是他新招的猛将梁师都，他是夏州朔方人，世为该郡豪族大家，并担任过鹰扬郎将一职。为了避免被征去辽东参加远征高丽之战，梁师都便辞了军职，隐居乡里。 而他与独孤家的独孤震向来交好，于是便由独孤震推荐给了家主，成为独孤氏的一员得力干将。 此人不但勇猛过人，而且智计百出，很会打理军务，如今独孤氏的粮草武器筹备事宜，都是梁师都打点的。 片刻之后，一名四十余岁，身高九尺，皮肤黝黑，身材瘦削的男子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铁铠甲，光亮闪烁。然后向独孤罗躬身行了一礼道：“梁师都参见主公！” “梁将军请坐，不过你怎会变得如此消瘦？”独孤罗有些惊讶地问道。 梁师都坐下之后，喝了一杯茶，然后才叹口气道：“这些天，我们兵马是招募起来了，但是武器和粮草却都不足。如果仓促起事，未免准备不够充分，梁某担心不能一举攻下关中……可如果再拖下去，只怕辽东战事便会平息。那昏君的几十万大军回来中原，我们再起事便无异于以卵击石。梁某这几天便在忧心此事，所以身体日渐消瘦。” “哦！原来梁将军忧心此事。”独孤罗听闻之后，也是眉头一皱，抚摸下巴，思索对策。毕竟马上就仓促起事的话，的确没有准备好。但如果拖下去也不是什么上佳之策。因为等独孤氏准备好了。杨广也回来了。他可不信自己临时招募的乡勇能打得过正规隋军。 就在他思索之时，一名侍卫又进来报告道：“禀家主！宽少爷从河东回来了！说要紧急军情向家主汇报！” “宽儿回来了？那快叫他进来！”独孤罗一听，连忙一拍桌子道。 这宽少爷便是他的嫡子独孤宽，生得英俊潇洒，且颇有智计。 独孤宽这时一脸喜色道：“禀父亲，我刚从长平郡回来，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元家马上就要造反了！时间就在近几日内！” 独孤罗听闻之后，一下子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元家竟然也会同时造反。 “你确定是真的吗？”他连忙问道。因为这可关系着他的计划。 独孤宽点了点头道：“元弘嗣、元尚武等人在长平郡、上党郡招兵买马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估计他们元家起事之后，便会挥师从河东打进关中。毕竟他们也是关陇门阀，根基是在关中的。” 独孤宽话音一落，独孤氏的族人便沉不住气了，因为他们独孤家从陇西起事，目标也是直指关中，如果让元家抢了先，关中这块肥地让元家得了去，他们还如何争霸天下？ 独孤震当即便道：“大哥，拖不得了，我们应该马上起事，不然就落在了元家后面！” “可是，如今我们的军队武器铠甲粮草都未配齐，就这样仓促进攻，不要说打进关中，只怕占据陇西都成问题！”独孤罗依然有些犹豫。 这时，梁师都眼珠一转，却是目露喜色道：“主公不必着急，其实元氏抢先造反，对于主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独孤罗精神一振，忙道：“梁将军你说！” 梁师都这时取过一张关中地图，铺在桌上道：“元氏在河东造反，他必然西进拿下关中。而不管他是从弘农、潼关进攻，还是从文城、北地等郡绕道北面。都将吸引关中隋军主力，甚至连原本在陇西的隋军也会派去增援。而主公有着国舅身份，可以借口平叛，先行解除陇西各郡武装，夺其府库内粮草军械。然后再挥师进入关中，待占领长安之后，再号召天下共举义旗，并与元氏谈判，合作灭隋。我相信如此一来，天下必成星火燎原之势。哪怕杨广率军从辽东返回也无力回天！” 梁师都的计策让所有在场的独孤氏族人均纷纷点头称是。如此行事，的确可谓稳妥之计，万一杨广回来得极快，元氏作战失利，他们也可以转为不起事。蒙混过关。 于是，五月二十日，在元寿的命令下，元弘嗣亲率八千士兵从长平郡进入河东郡剿匪。而河东郡内虽有乱匪出没，却都是小股乱匪。双方战斗力极其悬殊，贼兵才一接触便即溃败，贼首在乱军中被杀，部众除部分头目被斩首外，余者皆降。 元弘嗣随即要求进入河东郡城安置俘虏。可河东郡守宋老生却拒绝了他的要求。称本地乱匪自己有足够的兵力消灭，要求他立刻返回长平郡。 但元弘嗣却以仍有余匪未清为由，非但不离开河东郡，反向该郡内增兵一万。 这时，宋老生方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亲率郡兵三万驱逐元弘嗣。但却在滑县境内被元尚武和元尚俊伏击，遭到惨败。 五月三十日，元弘嗣率军攻入河东郡城，太守宋老生不敌逃向长安。 长安留守代王杨侑得到元氏造反的消息后，也十分慌张，立刻便派出重兵拒守潼关，以阻元弘嗣入关。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元弘嗣占领河东郡后，随即便向西攻打延安郡和北地郡。然后打出了废昏君、立明君的口号，向天下宣布杨广的十大罪状，号召天下人起义推翻昏君。 六月八日，元寿挥师南下，攻克京兆郡，直抵渭水北岸。他在郦山封神台拜祭天地，立齐王杨暕为帝。 而杨暕随即便封元寿为魏王、尚书令，总揽朝中政务。然后又封元弘嗣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兵征讨昏君杨广。 此时，元弘嗣在得到河东、延安、北地、京兆等四郡降卒后，兵力已达十万，加上沿途不断有民众投军，他的士兵数量急剧膨胀。而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杨侑，这时方急忙将潼关守军调回长安，交由宋老生指挥，准备死守西京。 同时，他也派出八百里急报。将这个紧急情况向东都的朝廷，以及远在辽东的杨广通报，乞求援军。 而元寿深知长安城内尚有十万守军，且是忠于大隋的精兵，西京又是原来的都城，城池坚固，兵精粮足，想要一举攻下十分困难。 故他一边率军围困长安，让宋老生不敢离开西京寸步。一边分兵攻打关中的其他郡县，兵锋所到之处，多个郡县投降。但在咸阳却遭遇到了顽强抵抗，让他未能向关中西部扩张。 但此时关陇各地豪强已经纷纷起事，加入到元氏之军，使元氏之军迅速增加到十七万人，声势大盛，关中震动。 元家造反的消息迅速传到洛阳，令东都震动，东都留守的越王杨侗立刻便下令抓捕还在京城没有逃走的元氏族人，同时通令全国，宣布元氏为逆贼。京城内顿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而这场叛乱的一个直接后果便是：河南、关中、河东等地的米价大涨。东都的米价在原来四百文一斗的基础上，再翻一番，竟然达到了八百文一斗。各地郡县抢购粮食之风也愈演愈烈，虽然不少郡守皆出面制止，打击囤积居奇的奸商，却是根本无济于事。 第175章独孤氏起兵 见元氏起兵之后势力大涨，早已蓄势待发的独孤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也于六月十日在陇西郡起事。 独孤罗先打出的旗号是讨伐逆贼元氏。然后命独孤震、独孤宽、梁师都等人分别率军进入临近的金城、安定、平凉、天水等郡，表示要取得府库中的粮食和武器。以招募勤王之师。 上述四郡的郡守多和独孤家关系亲密，又知独孤罗是圣上亲舅，便都允诺，放独孤氏的兵马入内。 而独孤罗等人进入四郡之后，却立刻将郡守软禁，然后收编了四郡郡兵。 随即，他们再将府库中的武器装备取出，武装自己新招募的部队。而此时，四郡郡守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独孤氏也造反了。 不过后悔已经晚矣。独孤罗在取得四郡粮食武器之后，已经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武器装备一应俱全，所控制的兵力也达到了十五万之众。他当即便率军向关中进军，准备一举拿下西半个关中，和元氏以咸阳为界，分而治之。 原本他以为能象占领陇西一般，如法炮制占领关中的郡县。却不料金城校尉薜举及其儿子薜仁杲已经逃到长安，向代王杨侑报告了此事。 杨侑于是便下令关中所有郡县不得放独孤罗进城。让独孤罗只能采取强攻方式进入关中。 恼羞成怒之下，独孤罗不顾梁师都的反对，索性打起了反隋大旗，宣布响应元氏，支持齐王杨暕为大隋新帝。并对关中郡县展开攻击。 在独孤氏和元氏的左右夹击之下，关中郡县大部陷落，只余长安、潼关、洛川等城还控制在隋军手中，天下为之震动。 …… 辽东的六月，下起了瓢泼般的大雨，二十万隋军已经停止了向鸭绿江进攻的步伐，原地待命，等候通知。 杨广站在自己的大帐门口，望着雨水中的大草原，以及远方隐约可见的高山，心中却是无比烦燥。 他的引蛇出洞之计不可谓不成功，关陇门阀果然造反了。元氏的造反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早在数年前，元寿便开始大作粮食买卖，囤积了大批粮食，甚至控制了一些地方的粮价。这让他大为警惕，元氏的一些子弟，也因此未能提拔。 所以，元氏如果要造反，杨广是毫不奇怪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独孤氏竟然也反了。要知道他的母亲，杨坚的结发妻子独孤皇后，便是独孤阀现任家主独孤罗的姐姐。这位自己从小就认识的舅舅竟然也造起反来，让杨广实在心中难以接受。 良久之后，岳曾省方小心翼翼地对他说道：“陛下，军中的各位主将，以及随行的朝中重臣皆在营外等候了，这会议要不要延后一下？” 杨广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当即便厉声道：“开啊！怎么不开？马上通知他们进来。朕这次远征高丽，才打到一半，这些宵小之辈便忍不住发难了。朕正要让他们知道一下，反叛朕会有什么下场！” 随即，他便一拂袖子，转身到了大帐内自己的龙椅上坐好。 岳曾省方如释重负地向着帐外恭候的两名小太监道：“通知营门口的大人和将军们，速度进大帐来！陛下要召开会议了！” 两名小太监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离开。 片刻之后，数十名朝中重臣及军中将领方大踏步走进了大帐之中，然后一起躬身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这时勉强露出笑容，一挥手道：“众位卿家平身！” “谢陛下！”众臣方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曾省，命人将椅子搬来，给诸位卿家看座！”杨广吩咐道。 岳曾省忙招呼帐中的侍卫和太监，端来数十张椅子，让大臣们坐下。 待众人全都坐定之后，杨广方沉声说道：“今日之所以取消继续行军。乃是因为朕接到了国内急报。元氏在河东，独孤氏在陇西造反了。这两股逆贼同流合污，一起向关中进发，目前关陇之地已经有大半沦入乱贼之手……” 说罢，他便命岳曾省将国内目前的形势详细解说了一下。 众臣听闻之后，皆大惊失色，没想到今趟远征高丽，又遇上了去年同样的情形。而且去年起兵造反的只有杨玄感一人。而如今却是元氏和独孤氏两家同时造反。 他们两家都是关陇门阀中的名门望族。元氏是原来的北魏皇族，独孤氏更是杨广母亲的家族。这两家造起反来，声势和影响可都比那出身弘农杨家的杨玄感大多了。 杨广见在座的大臣们，除了裴矩、裴蕴等知道内情的人外，个个皆吓得面如土色，只觉心头有气，暗忖这些大臣们平时说得头头是道，真有大事来临，就全部吓得六神无主，要这些人来有何用？ 于是，他便故意问道：“如今河东、关陇形势紧张，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平定乱匪呢？” 这话抛出之后，军中将领皆默不作声，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和这两大家族有些联系。关陇门阀在军队的势力可比朝堂大多了。去年杨玄感造反，在军中之所以没有引起什么震动，乃是因为杨玄感出身弘农杨氏，而非关陇门阀中人。所以当时杨广发问之时，军中将领皆踊跃发言，表示愿意领兵征伐杨玄感。 可如今造反的人是关陇门阀中的两大族元氏和独孤氏，他们和这两大阀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叫他们如何敢出头去和昔日的朋友甚至亲戚兵戎相见啊？ 反倒是一干非关陇系的文臣反应过来，个个慷慨陈辞，声讨元氏和独孤氏不思报君恩，反倒作反叛乱，纷纷请求杨广立刻回师中原，剿灭这两股叛匪。 就在这时，虞世基却是冷笑了一声道：“诸位大人皆要求回师平叛。虞某倒也理解，可是辽东战事莫非就再次放弃吗？上次就是因杨玄感叛乱，才导致功亏一篑。如今又要让高丽死灰复燃吗？” 虞世基的话顿时让大家冷静了下来。如今辽东战场形势一片大好，眼看就要强渡鸭绿江，灭亡高丽了。如果再放虎归山，功亏一篑，将来等高丽缓过气来，要再灭该国，只怕就很难了。 这时，屈突通立刻便站起身道：“虞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屈某也和高丽人作战过，深知其人狡诈，且善于用蝇头小利引诱贪婪的草原部落为其羽翼。今趟三征高丽，我们便遇上了至少五个草原部落的联军……因此，屈某愿意率本部人马留下，继续进攻高丽！” 杨广一听，顿时愣住了，他是想留人在辽东继续进攻高丽，可并不是屈突通。屈突通能征善战，没有任何门阀背景，且对大隋忠心耿耿。他怎么会忍心把屈突通留在这里等死呢？ 于是，他忙向裴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可以出场了。 裴矩会意，忙干咳了两声，然后缓缓道：“屈将军乃是我大隋名将，所属部队又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高丽军已经十停去了七停，让屈将军留在辽东倒是有些可惜了……而且现在元氏和独孤氏造反，声势浩大之极，席卷了河东、关中、陇右三地，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微臣以为，应该让屈将军回中原参加讨伐叛逆之战才是！” 裴矩的话立刻便得到了裴蕴的赞同，他也立刻随声附和道：“此言甚善。以屈将军之能，的确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不光是平定元氏和独孤氏两伙逆贼的叛乱，将来平定河南、山东、河北、江淮等地乱匪，也是缺少不了屈将军的。如今高丽已然元气大伤，纵然要留军队继续进攻，也用不着屈将军这等名将！” 裴氏兄弟的一唱一和，让屈突通极为受用，可军中其他将领却听得很不是滋味。他们嘴上不说，暗地里瞥向屈突通的目光都有些敌意了。 而且，对于裴氏兄弟认为的，高丽已经不堪一击，随便派支军队继续进攻，就能灭掉该国的想法。军中将领皆不以为然。因为他们可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之前在黑石城外的战斗，高丽联军损失的确很大，但死的大多是奚族、黑水和粟末三部之军，高丽的五万精锐部队仍然尚存大半。且高丽联军虽然连战连败，但因其全是骑兵，被杀死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损失的士兵皆是逃亡了。 这些人在逃离战场后，无处可去，多数在回到自己部落之后，又会被再度召集而来。因此，这也是高丽联军，如今依然有近十万军队的原因。 而且别人是主场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高丽一方，隋军自三月入辽东以来，已经连续作战了三个月，兵士疲惫，厌战情绪严重。特别是又听说关陇门阀造反，这更让他们无心作战。 而杨广率隋军主力回师之后，留在辽东的兵力绝不可能有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灭掉高丽，只怕能在高丽的进攻下，安全撤回来就算不错了。 因此，众将相互之间皆面面相觑，再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要求留下。而是异口同声地拍着胸脯表态，要求率兵回中原讨伐元寿和独孤罗两个逆贼。 第176章五路大军 这时，宇文化及却是眉头一皱，他对于继续征伐高丽已无兴趣，但对于自己在东都的家人却甚为担心。如今关中已经汲汲可危，长安也被叛军围得水泄不通。如果长安一旦失守，叛军则必然挥师向东，转攻东都。那形势可就大为不妙了。 他于是转过头对裴矩问道：“如何剿灭这两股逆贼，不知裴大人可有妙计？” 裴矩呵呵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宇文大人放心，其实圣上对于这两股逆贼的叛乱早有预料，并已作了相应布置。元氏和独孤氏自以为钻了陛下远征高丽时的空子。但其实他们是在自掘坟墓，我们就怕他们一直隐忍呢。” 宇文明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他之前就觉得隋军虽然在前两次远征中，折损不了少兵力。但也不至于只能筹措二十万军队。现在看来，杨广应该是故意宣布的这个数字。 果然，杨广这时便微微一笑，对裴矩说道：“既然宇文爱卿有些担心，裴爱卿不妨将平叛计划公布出来，也好安大家之心！” 裴矩点了点头，对着杨广行了一礼，然后出列高声说道：“依照陛下的命令，我平叛大军分作五路进军。第一路，由李靖将军领兵十万，从武威郡出发，进攻金城，抄独孤氏的后路。” 众臣此刻也一拍脑袋，暗忖怎么把这李靖给忘了，他可是一直镇守大隋西部边关，手下有边塞军十五万，现在西突厥正准备和东突厥大战，他要抽调出十万军队平叛，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 李靖自大隋平灭吐谷浑后，便担任了西域总管，镇守伊吾、鄢善、且末、张掖、西平等西北七郡，他的部队全都经历过平灭吐谷浑、击败西突厥的战争，无论装备和战斗力，都是极强的。而李靖本人也在这几次战争中证明了自己的指挥能力，深得杨广欣赏。 “如果有师傅出手，只怕独孤氏的陇西之地难保。”宇文明可太清楚自己师父李靖的厉害之处了。 这时，裴矩又继续说道：“第二路军，由马邑太守王仁恭任主将，领五原、榆林、定襄、马邑、雁门五郡的边塞军和郡兵十万，从朔方出发，进攻延安、北地一线，将元氏的部队分割为两段！” 王仁恭智勇双全，又久镇边关，和东突厥打过不少仗，而五原、榆林等郡也是隋朝防御的重点边郡，所驻边塞军战斗力极强。此五郡的郡兵实力可和内地的府兵有得一拼。 而元氏的部队大部分在围困长安，少部分还留在河东，这两部分军队联系的纽带便是延安、北地等郡，如果此两郡被隋军夺回，那元氏的地盘便会被分割为两半，隋军将夺回主动。 这时，裴矩又继续说道：“第三路军，由河北招讨使裴仁基率领左侯卫、右侯卫两卫府兵十万，从武安郡出发，进攻上党、长平等郡，夺取元氏的根基之地，断其后路！” “第四路军，由兵部尚书王世充率领江淮府兵十万人，从襄阳西进，经上洛郡，从子午谷进入关中，阻隔元氏和独孤氏汇合，以免两股叛匪同流合污之后，实力增强！” “王世充不是一直在东都吗？怎么竟然到襄阳去了？” “难怪裴仁基没有来辽东，说是什么河北剿匪离不开，原来他早就埋伏在武安郡了。” 这两路军队一说出来，大帐内的群臣和军中将领皆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心中都是非常震惊。 “看来杨广的三征高丽是假，虚晃一枪，消灭关陇门阀中的怀有异心者才是真啊！”宇文明不禁暗叹道。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是嫩了点，比起杨广这种能够把哥哥做掉，自己当上太子继位的人，在心机和隐忍功夫上，差得太多。 “第五路军，则由刑部尚书卫玄率领禁军十万，从东都经潼关驰援长安，以解关中之危！” 裴矩一口气便说出了五路大军的进攻计划。这让众将皆为之震撼，显然这些兵马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有人往套子里钻。 宇文化及听到这里，不禁一抹脸上的冷汗。其实在这次远征高丽之前，他也有过趁机起事造反的想法。不过被宇文述否决了，认为时机尚未到。 当时他还认为是自己父亲太过保守，可如今看杨广的这些安排，足见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父亲虽然老迈多病，但眼光却是比他准得多。 这时，杨广也站起身说道：“另外，此次远征高丽的大军，除宇文明部留下断后之外，余者皆随朕回中原平定叛乱！” “什么？把我留在辽东继续和高丽打仗？”宇文明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愣住了。因为他的左翎卫军现在只有五万人，而高丽联军却多达十五万。 宇文化及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惊讶，他万料不到杨广会将自己儿子留下来。而宇文明虽然只是庶子，却是武功高强，英勇善战，屡立战功。就连父亲宇文述也多次夸奖，称宇文家的未来便要着落在此子身上。因此这些年他对宇文明及萧婉君也多了几分关心。父子之间的关系大为改善。 如今他听到杨广要将宇文明留下来，心中顿时大急。 虽然宇文明在上一次远征时也留下来过，但那次只是面对高丽本国部队，而且只需要守一个月。 而这一次留下来，面对的敌人却是高丽和辽东草原数个部族的联军，兵力远远超过上次。而且杨广也没有设定要守多久，理论上是要守到他平叛成功，率军接应为止，这要多长时间可就难以预料了。 他于是连忙出列推辞道：“陛下，犬子年方十六岁，虽然经历过前两次远征之战，但年纪甚轻，不懂军事。如果委予如此重任，微臣只怕他打了败仗，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 其他将领也都连连摇头，显然觉得宇文明率本部士卒五万人，如果是让他断后阻击，或许能象上次那样守住防线，不让高丽联军衔尾追来。但要他去主动进攻高丽，却是兵力大大不足。 这次远征高丽的南路军主将屈突通也抱拳作揖道：“陛下，宇文小将军虽然在去岁远征高丽之时，担任过断后军主将，并成功地阻止了高丽军的追击。但那时只是防御，且有辽东坚城固守。而高丽军又大意轻敌，方能获胜。可如今高丽人吃过一次亏后，对上宇文小将军，必然会万分谨慎，且宇文小将军兵力仅有五万，而高丽联军高达十五万人，要他再次断后，只怕凶多吉少……” “屈老将军此言差矣！朕既然要宇文爱卿断后，又怎么可能只给他五万人呢？”杨广见状，连忙解释道。他可不想让宇文化及和其他将领认为是要陷宇文明于绝境之中。那样只怕会将宇文氏也逼反了。 顿了一下后，他方一脸郑重道：“宇文明听封！” 宇文明听闻之后一愣，然后连忙出列单膝跪下，俯首听封。 杨广这时继续说道：“兹左翎卫将军宇文明，自远征高丽以来，屡立战功，且在去岁与高丽的战争中，主动请缨，为大军断后，以弱胜强，有杰出表现。故朕以为，宇文爱卿乃为继续征伐高丽的最合适人选！” “现任命宇文明为左光禄大夫、左翎卫大将军、率本部左翎卫军及民夫六十万人，建辽东行营，担任行营元帅一职，继续进行远征高丽之战。所缺兵员，可在民夫中进行招募，所属部将军职，旅帅以下可自行任命。同时，升宇文明爵位为平壤侯，实封六百户。”杨广一脸慷慨地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这时都听呆了，左翎卫大将军倒也罢了，宇文明现在也是实掌左翎卫府的军权了。可左光禄大夫却是从三品的散官职位啊，在朝中只有六部侍郎才是这个品阶，宇文明才十六岁，竟然就达到了这样高的品阶，将来还怎么升啊？ 而且，杨广最后还封了宇文明为平壤侯，实封六百户。更是一下子把他提拔成了侯爵了。这可是连他的父亲宇文化及都没有达到的高度。 相比之下，那建立辽东行营，担任行营元帅，有权任免旅帅以下职务的部将，倒是没有多少人关心了。 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顿时心中大妒，他可是为大隋呕心沥血二十多年了，可还没能当上侯爵。如今宇文明才十六岁，只不过参加了三次远征高丽之战，便能封侯，这让他如何能服气？ 他当即便质疑道：“陛下，宇文将军虽然屡立战功，但一下便要提拔他为侯爵，未免太快了一点，微臣觉得，还是应该……”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其兄虞世基打断了：“世南，勿须多言！陛下高瞻远瞩，岂是你能及项背的，陛下的封赏非常合理，让人心服口服。” 虞世南一听便愣了，暗忖自己哥哥虞世基可是堂堂相国，也才刚刚封侯不久。这宇文明何德何能，竟然爵位就升到了和自己哥哥平起平坐的步，而且自己哥哥竟然毫不生气？ 第177章再度留守辽东 虞世南还待再说之时，却被自己哥哥一把拉住袖子。随即虞世基方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世南，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莫非你想代替宇文明留在辽东，去和十多万高丽联军较量，当那劳什子平壤侯吗？” 虞世南这才恍然大悟，宇文明仅有五万军队，而高丽联军却有十多万。虽然杨广留下了六十万民夫协助，并同意宇文明从民夫中招兵。但要想形成战斗力，非半年以上功夫不可。他哪里来得及慢慢训练和整编？最后还不是只能靠这五万人和高丽军周旋。 但高丽如今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又知道隋军主力退却，他们必然大兵压进，在吃过去年轻敌冒进之亏后，今趟高丽军上下必然小心谨慎，不要说宇文明兵力只及高丽军的三分之一，就算是实力相当，也未必能胜。毕竟高建武、乙文支德等人也是智勇双全的名将，之前连大隋第一勇将张须陀也折在了他们手中。 而其他众臣和将领略一思索之后，便也反应过来。原本还有几名将领对于宇文明这么快就升到了如此高位非常不满的，但在反复衡量之后，考虑到如果自己提出反对意见，就很有可能被杨广顺势留下来，安排在辽东继续进攻高丽。便也堰旗息鼓，不再言语了。 杨广见众臣都慢慢明白过来，心中却是有些焦急，他可生怕宇文明也看穿这一点，于是眼珠一转，又一脸郑重地问道：“宇文爱卿，你貌似应该还没有表字吧？” 宇文明忙上前一步，一脸恭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末将才十六岁，依祖例要二十岁才有表字，故目前尚无。” “呵呵，没有表字那怎么行呢？不一定非要等到二十岁才取表字……”杨广呵呵一笑道，“今日朕便提前赐爱卿一表字‘鹏飞’如何？朕希望你如大鹏展翅高飞一般，为我大隋征伐四海，建功立业！” 皇帝亲自赐下表字，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就算当年杨坚当隋帝时，最宠信的高颖、苏威、杨素等重臣，也没有说给他们的儿孙赐什么表字。这宇文明才年满十六岁，就被杨广亲赐表字，的确让在座的所有臣子都羡慕不已。 “哼，就不知道你这家伙能否活到二十岁真正取表字的时候！”好几名将领都在恨恨地想道。 “多谢陛下！末将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宇文明知道这是杨广想拉拢自己的手段。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只得装作一副很配合的样子。 宇文化及见状，却是有些着急了，但他嘴唇张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阻止之话。因为他发现，杨广瞥向他的眼神，已经颇为不善。 杨广瞥了宇文化及一眼后，方又堆起笑容对宇文明道：“宇文爱卿，望你好好镇守辽东，不可辜负朕的期望啊。” 宇文明再次拍了拍自己胸膛，说了一大通表忠心的话，让杨广听得连连点头。 他见杨广面带笑容，知道其内心正喜，于是忙不迭地说道：“张将军牺牲之后，他的三员部将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都想为其报仇，想杀了那些害死张将军的高丽将领。因此，末将想将这三位将军，连同张将军的残兵划归我旗下，与我一起镇守辽东，对抗高丽联军，不知陛下可否同意？” 杨广一听只是三员不出名的亚将调动，而且也只要求多拨两千来名伤兵，倒也无关大局。 于是，他也便点了点头道：“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办好了！” 宇文明自然心中大喜，连连道谢。 这时，杨广方站起身，沉声说道：“现在传朕命令：各将回营，立刻通知所属士兵收拾行装，全军连夜班师回中原，平定后方叛乱。通知所有将士，为了不让高丽人趁机派出轻骑，袭扰我们退兵，撤退时三军不可有声响。将所有不便携带的辎重粮草留于辽东大营。每人带上二十日干粮上路。到涿郡后，自然能得到补充。营帐旗帜等物皆原封不动留于原处，以迷惑高丽联军。宇文化及和屈突通，命你二人各率本部骑兵先行开路！” 在座的所有将领这时皆长身而立，拱手作辑道：“谨遵陛下之命！” 随即，众人方告退离去。 不过，当宇文明走出帐蓬之时，宇文化及却是突然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明儿，一会到我帐蓬里来！” 宇文明听闻之后，惊讶地望了宇文化及一眼，露出狐疑的神色，因为自己这位老爹，以前可是对自己一向不闻不问的。不过刚才在大帐商讨之时，宇文化及倒是表现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切之情，让他心中感觉到，他和宇文化及之间还是有一丝亲情存在的。 他于是便点了点头，先假装向自己的营地走去。但到了中途时，他却折身走上了另一条小道。这是通向宇文化及所在的帐蓬。 宇文化及的帐蓬比他的帐蓬略大一些，布置得也更为精致，看得出来自己这个父亲在享受方面，可比他讲究多了。 走进帐蓬之后，宇文明却见帐蓬内只有宇文化及一人在，看来他早已遣退了侍卫，只留下自己父子二人交谈。 宇文明立刻敏锐地感觉到，宇文化及找自己说的，一定是什么机密大事，不然不会如此谨慎。 “明儿，坐下吧！我们虽然是父子，但却好久没有这样促膝谈心了！”宇文化及长叹了一口气道。 宇文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过却并没有答话。因为在他看来，宇文化及这个父亲实在太不称职了。岂只是好久没有这样谈心，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这样谈过心。 “明儿，三天前我得到了家中传来的急报，你爷爷去世了！”宇文化及这时却突然说出了这样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爷爷去世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又惊又急，差点跳了起来。 他对宇文述这个爷爷还是感情很深的。从认祖归宗，到参加赛诗会，再到拜李靖为师，可以说宇文述都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 而且，宇文述也是家族这么多长辈中，唯一没有因为他是私生子就加以岐视的，是一直把他和那些嫡子同样对待的。甚至，他还极力推动修改家规，让庶子也有权继承家主位置。只是因为反对的族人太多，才没能推行下去。 “明儿，你先坐下！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爹也是非常悲痛的。如今可是非常时期。你爷爷虽然已经卸了兵部尚书之职，但在朝中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他去世了，朝中原本依附我们的一些官员将领，以及关陇的豪强地主，只怕对我们的态度又会有所变化了！”宇文化及忧心仲仲地说道。 他是现在宇文阀内，除宇文述之外，了解宇文阀打算起事造反内情的三个人之一。如今万事惧备，就看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了。按宇文述原本的计划，当在两到三年后起事造反。 可现在还未起事，宇文述便去世了。如此一来，原本联络好的那些朝中和地方的官员，以及军中将领，会不会如约定般配合行动，只怕便有些悬了。 毕竟宇文化及也知道，自己这三兄弟无论是能力还是声望，皆差父亲太远。别人或许会看好宇文述，但却未必会看好他宇文化及。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眼圈微红，他也想安慰一下父亲，不过他自己的泪水都忍不住滑落下来，又哪有心情去安慰别人。 第178章金角银边草肚皮 宇文化及这时方缓缓道：“明儿，我其实想秘密回东都。然后趁杨广将主力全集中在河东、关陇一线，河南空虚之时，顺势起事，然后以清君侧，辗奸臣为名，进攻东都。只要拿下洛阳，我便可拥立代王杨侗为新帝，再北上攻打河北。而你也从辽东发兵，回攻涿郡、北平一线。在我们父子两人南北夹击之下，河北隋军必败！待我们汇合之后，再扫除山东贼兵，便可坐拥河北、河南、山东、辽东四地，相信便能与那昏君一争天下了！” “万万不可！”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大惊失色，连忙反对道。 “明儿，为何不可？如今昏君主力将南返中原，投入河东和关陇战场，与元氏、独孤氏混战一处。正是我们趁虚起事的良机啊！”宇文化及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 要不是宇文明手中控制着一只五万人的精兵，而且宇文述生前也曾告诫他，对于宇文明这个庶子要多加重用的话。他早就想单独起事，根本不和宇文明商量了。 “爹，现在隋朝还没有到崩溃的时候，虽然杨广已经不得人心，但还有不少人拥护他。这从去岁杨玄感起事之后，先胜后败便可见一斑！”宇文明苦口婆心地说劝说道。 “而且，爹想在河南起事，这是一个很糟糕的选择。河南虽然位处天下中枢，西接关中，北接河北、东临山东，南下是荆襄，还与河东、江淮之地接壤，一有什么变动，便可影响全局……” 顿了一下后，他方继续说道：“可是争霸天下，在腹心地区起事却非常不妥。河南乃是四战之地，周围乱匪极多，就算隋军被抽走了，也还有东面的瓦岗寨翟让，北面的河北窦建德、南面的江淮杜伏威，三股强大的乱匪，他们每一股拥兵皆在十万以上，隋军抽走之后，他们也必然会趁势扩张地盘和势力。届时，我们的敌人就不光是隋军了，还极有可能和他们发生冲突！” 宇文化及听闻之后，顿时心头大震。自己儿子的分析，显然十分在理。去年杨玄感准备得也很充分，起事之后附庸者甚多，他的兵力一度曾经达到了近二十万。但后来在隋军的几面夹击之下，也落了个惨败身死的结局。 而自己如果在河南起事，恐怕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明儿，那依你之见，应该在什么地方起事较好呢？”宇文化及眉头一皱问道。 宇文明这时正色道：“下围棋有一句俗话，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争霸天下其实就是以天下郡县作为棋盘，手中之兵作为棋子……所以起事之地绝不能在中原腹心。” “以天下为棋局，落子的正常下法当先取角。如若划分，天下四角应为关陇，辽东，巴蜀，江南。而如今关陇已成四战之地、元氏、独孤氏及隋军皆云集于此，并非一个好去处。” “而巴蜀之地号称天府之国，物产富庶，周边山脉阻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外敌攻入不易，蜀地攻出也难。因此，巴蜀之地守成尚可，却非争霸天下的起家之地！历朝各代之中，也无一家是从蜀地起家，最后取得成功的。”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宇文化及听闻之后，也是深以为然，他一指地图东部的南北两端道：“那如此看来，明儿以为，起家之处应该是辽东或者江南了？” “是的！所以，这次圣上留我继续镇守辽东，所有人都看出是借刀杀人之际，想一举两得，既摧毁我们宇文家的实力，又能将高丽灭掉……不过，在孩儿看来，这并非是一件祸事，反而是一个机会。如果我能趁机把辽东打下来，灭亡高丽。便能以辽东为我们宇文家的起事之地，然后待时机成熟时，便挥师进入关内，争霸天下！”宇文明正色道。 宇文化及听闻之后，也是目光闪烁，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却摇摇头道：“明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只看到好的一面，没有看到差的一面。辽东并非是一个上佳的起家之处。这里地广人稀，且多为异族，高丽就算你能打败，但要将其完全收服，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说不定还会频繁叛乱，让你疲于奔命。依我看，还是从江南起事较好。” “父亲，江南虽然土地肥沃，气候温暧湿润，但我们宇文家却在那里没有根基啊！如果要在江南起事，只怕得不到当地世家大族和民众的拥护啊！”宇文明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道：“明儿你多虑了，虽然我宇文氏在江南没有根基，但我却另有办法，足以号令江南民众。” 宇文明愣了一下，正待再劝之时，宇文化及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明儿，你就不要再劝了！为父已经下定决心在江南起事。你可暂且仍奉隋室号令，但可听调不听宣。等我宇文氏在江南起兵之后，你再异帜响应，壮我声势……如今一来，大业必定可成！” 他这时眼中已经流露出迫不及待的兴奋之色。 宇文化及已经打算，待关陇的独孤氏和河东的元氏叛乱平息之后，便鼓动杨广南巡江都。届时再发动兵变，扣押杨广，挟天子以令诸候。这样便能弥补宇文氏在江南没有根基的弱点。 当然，宇文化及也知道，要想控制住江南的世家和民众，还得自己先在江南建立一定势力才行。现在离平灭元氏和独孤氏的叛乱尚有一段时间，回去之后，他得暗中在江南加以布置才行。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打算再劝，但看着宇文化及信心百倍的样子，他知道再怎么劝也是多余的了。 “好吧！既然父亲决心已下，孩儿自当奉父亲号令，在辽东整顿军备，积蓄力量，等家族在江南起事后，再发兵响应！”宇文明肃然道。 “行！你我父子同心，将来必成大事！届时，我当上了皇帝，你大哥便是皇太子，你也会封王了！”宇文化及这时起身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怒和阴冷。 他和大哥宇文成都的关系的确非常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大家都公认，宇文成都只是一员勇将，而非帅才，当一员大将可以，却无法当军中主帅。而在政治谋略上，也差他宇文明不是一点半点。 而如果谈到战功成绩，以及在将士心中的口碑魅力，他比宇文成都更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宇文化及竟然还执着于门阀世家的固有思维，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这让他如何甘心为宇文家打天下啊？ “如果爷爷还在，估计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了！”宇文明心中可是很清楚，宇文述对他的重视程度。 宇文化及似乎也感受到了儿子心中的不满，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些不公平，但家族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所以哪怕他知道次子比长子要强不少，却也只能立长子宇文成都。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有必要补偿一下儿子。于是，他走到屏风背后，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一件长长的，用布条包裹着的物件，然后拿到了宇文明面前。 “明儿，你看看这是什么？”宇文化及举起那东西，微笑着递给了儿子。 宇文明一脸疑惑地解开了布条，只见其内是一把红色的弯弓，做工精细无比，一拿到手中，便只感觉触手冰凉，弓背上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一把宝弓。 “这把弓是我用十匹汗血宝马从一位商人那里换来的。名曰射日神弓，是一把七石弓。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开。我听无垢说你已经晋阶神变期了。想你应该可以使用了！”宇文化及淡淡道。他是太仆寺卿，主管全国马匹，能弄到十匹汗血宝马自然不是难事。 宇文明心中欣喜无比，他现在缺的就是一把好弓，而宇文化及竟然要用十匹汗血宝马才能换得此弓，便可想而知其珍贵性了。 有此射日神弓在手，那他的攻击力又要上一个新台阶了。 “谢谢父亲了！”宇文明收好射日神弓，向宇文化及躬身道谢。虽然这个爹是有些不称职，但至少还是挂念他这个儿子的。 “嗯，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将来还要准备和高丽军作战！”宇文化及道。 “好的！父亲，你自己也多保重！”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宇文化及也站起身，目送着儿子离开了帐蓬。 而宇文明离开宇文化及的帐蓬之后，望着四周一望无际，星星点火般的隋军帐蓬，心中也是感概万分：终于走到了开创基业的这一天。将来是否能在辽东立住脚，就看自己的努力了。 现在第一步，便是需要先击溃实力仍然相当强大的高丽联军。灭掉这个威胁中原东北边境的敌国之后，他才能够一展鸿图。 (本卷完) 第179章行营会议 第二天一早，等到杨广率领隋军主力已经远去之后，宇文明方召集了自己属下，旅帅以上的将领前来开会。目前跟随着他的嫡系将领便只有尉迟敬德、郭子逸、林子墨、红袖四位老部下，以及杨广作为顺手人情，留给辽东行营的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三员大将。 除此之外，杨广还调拨了一大批出身关陇，且自己不喜欢的低级军官和幕僚在辽东行营。表面上，名曰将这些人留下来协助他防守高丽。但实则人人都知道他是想让宇文明等人留在辽东等死。所以，在撤走的当天晚上，便有很多人逃走了。现在留下来的还不到千人。 而留下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军中过得不得意的人，或者是出身关陇贵族中一些小家族子弟，属于没有靠山的那类人。而那些有点门路的世家大族子弟，早就寻找各种关系调走，随隋军主力一起撤走了。 这时，见他进来，众将都是肃立敬礼，齐声道：“恭喜将军荣升元帅之职，贺喜将军成为平壤候。” 宇文明微笑着点头致意，他这回是正式准备大展鸿图了。 就在宇文明准备坐下之时，一名文官模样的年轻文士，却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宇文明面前，干巴巴地说道，“元帅为我左翎卫军之主将，今次高升，此乃我左翎卫军全体将士之荣耀，我等无不为大人身感欢欣。” 宇文明听着这话，却怎么都感觉有些酸意，不过他也不以为然。以他如今的身份，自然已经不用怕别人嫉妒了。 只不过，这名年轻文士如此急着上来献殷勤，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打量了一下此人，只见这年轻文士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书生巾。虽然洗得很干净，却是质量低劣。可见其家中并不富裕。 “你是……”宇文明有些迟疑地问道。 “在下姓杜名如晦，此次遵圣上之命留下辅佐元帅，担任参军一职，属下必将竭尽全力，为元帅出谋划策！”这年轻文士一脸郑重地说道。看来，他是想在宇文明这里搏一把了。 “什么？你就是杜如晦？”宇文明一听，却是吃了一惊。 “是的！难道元帅以前听说过我？”杜如晦见他如此反应，也是有些一愣。 宇文明心中可是惊喜不已。他可太清楚这叫杜如晦的家伙，在历史上有多大的名气了。 杜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长安）人。其祖上都是北周朝的高官，在杨坚的隋朝取代北周之后，祖父杜果在隋朝担任过工部尚书、义兴公之职，其父亲杜咤也曾为为隋朝昌州长史。 杜如晦小时候聪慧有悟性，喜欢和人谈论历史、文学方面的知识，隋朝大业元年时，他被征为预备官员，礼部侍郎高孝基对杜如晦也非常器重，曾说过：“尔等有应付事态的才能，应为国家栋梁，吾想先让尔做个小官，以为锻炼。” 于是，他便用杜如晦为滏阳县尉，处理地方事务。 但不久之后，因为杨广横征暴敛，导致县上完不成民夫征集任务，于是杜如晦便索性辞官回家。 后来，在李渊起兵之后，他成了李世民帐下重要参谋，李世民征薛仁杲、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杜如晦为其筹谋画策，运筹帷幄，深为时人所敬服。 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积怨颇深，杜如晦与房玄龄一起为李世民出谋划策，参与策划玄武门事变，事成之后二人功居首位。李世民继承帝位后，杜如晦与房玄龄为左右宰相，为唐选拔人才，制定法度。有“房谋杜断”之称。 贞观四年，杜如晦病逝，李世民为此废朝三天，追封为司空，莱国公，谥“成公”，被李世民列入凌烟阁。 而这样一个牛人，却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自己军中，倒也让宇文明有些惊讶。 不过，他眼珠一转，便反应过来，象杜如晦这样的关陇寒门子弟，只有依靠关陇门阀中世家大族才能出人头地。 朝中的大臣和军队中的高级将领，虽然知道自己是被派到这里当炮灰送死的。可这些低级军官和幕僚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宇文明才被升为辽东行营元帅、平壤侯，正受陛下宠信。而且还是关陇第一大阀宇文氏的子弟，宇文述的亲孙，哪有不攀附过来的道理？ 想到这里，宇文明心中便有了几分把握，他于是眼珠一转，故作不屑道：“杜参军，你就拉倒吧，这次我虽然加封为辽东行营元帅、可是这手下的兵还不是只有咱们左翎卫军一军，兵力不过三万多人……至于这平壤候，虽然六百户食邑算是不少，可是不要忘记，那平壤城现在可还是高丽的国都呢。我就算敢去要，人家也不会给啊。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按照陛下的旨意守住大营，以防高丽军追击我军主力吧！” 杜如晦听闻之后，也是面露难色。因为左翎卫军现在只有三万多人，而高丽联军却高达十多万人。如果敌军知道隋军主力已经撤退，必然会全力进攻。那他们就将面临四倍于己的敌军。要想守住大营，实在不易。 而且，万一高丽联军一边派军队缠住左翎卫军主力，一边又派人去袭夺辽东城、黑石城、扶余城等隋军才攻下的城池，那就危险了。 这些城池虽然较为坚固，但防守的兵力却是极少，驻守兵力最多的辽东城也不过三千余人。敌军如果出动几万人来进攻。恐怕便很难守住。 不过，杜如晦不愧是杜如晦，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立刻有了主意。 只见他上前一步，侃侃而谈道：“元帅，如今我军主力虽然已经撤退，但敌军并不知晓，我们可利用这一点，故布疑阵，迷惑敌人。然后在候机打一两场伏击战，挫伤敌人锐气。之后，属下便料敌人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攻了。如此一来，我们便可牢牢守住防线。拖到陛下的主力回师辽东的那一刻。” 宇文明听闻之后，眼中也是露出惊喜之色，他没想到这杜如晦还真的想出了一条妙计。而这计划和他之前设想的方法不谋而合。他也是想利用敌军初得隋军主力撤退的情报，尚不能拿准是否属实，将信将疑之际，打一两场胜仗，拖住敌人的主力，让他们不敢冒然进攻。然后，他再等契丹、铁勒、奚族等部族的军队粮尽，不得不退却之时，再发兵进攻，一举击溃敌人。 不过，宇文明却是没有马上表态同意，而是面色平静地淡淡道：“杜参军，你先坐下吧！等一会儿大家再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行事！” 杜如晦忐忑不安地坐下了。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左翎卫军中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方陆陆续续地全部到了帐内。 等大家全部坐下之后，宇文明方正色道：“今天既然大家全都来了，那么想必也应当知道我军为什么会单独留下防守的原因：这乃是因为元氏和独孤氏造反，关陇地区大乱，所以陛下被迫撤军。而我们左翎卫军将再次担任殿后任务，在此坚守，以让主力安全撤离……” 众将听后，都默然不语，他们中不少人都经历过上次的断后任务，知道其中险恶。如果不是自家将军智谋过人，战胜了高丽的追兵。只怕其中很多人已经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有好几名军官都忍不住肚中暗骂，上次远征就被留下来坚守，这次远征还是这样。左翎卫军咋就那么倒霉呢？ 宇文明也只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诸位兄弟，我等留守乃是陛下的圣旨，只能说害大家留守的人是我，因为我宇文氏和裴矩、裴蕴、虞世基等人关系不和，所以左翎卫军才会被再次留下来断后。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改变……” “今天算是我们独立留守的第一天。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将来如何行动，我们得马上商议出一个办法来！”说罢，他便作了一个请大家尽情发言的手势。 听到宇文明的话后，杜如晦便忍不住问道，“元帅，不知道您是如何打算的？”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现在军队里真正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师，便是我左翎卫军的三万人，另有两万老弱残兵则在辽东、扶余、黑石等城留守。除此之外，还有六十余万民夫。而这六十万人里，其中工匠、马夫、厨子等都占了不少名额，其余的则是用来运粮的民夫脚力。真正称的上是精壮汉子，可以征兵入伍的估计有十来万人。” “如今我们要分兵把守四处地方，但兵力却只有五万人。除开留守三城的部队不敢动外，真正可用来投入战斗的不过三万人。所以，我觉得，左翎卫军不要再分散了，三万人聚则成兵，散则无用矣。现在辽东、扶余、黑石等城尚有坚城可守。所以我个人觉得可派五千轻骑留作机动巡逻，兼顾三城，以防敌人偷袭。一但有警，立即援手。” “剩下的五千重骑兵和两万步兵则全都留在大营，再从民夫中挑出十万精壮汉子，加紧训练，以备将来扩军之用。而其余的民夫则可分散在后方城池之中驻守，但也不能懈怠，全都要分发武器铠甲，以备敌人万一兵临城下之时，这些民夫也能上城头帮忙防御！”宇文明正色道。 第180章整编六军 众人听闻之后，均连连点头，宇文明这样安排还是不错的。也幸好杨广率隋军主力撤退时，留下的粮食和兵器铠甲足够多，不然辽东行营要武装起十万新兵来，也是有些不容易。 不过，林子墨却是有些疑问道：“将军如此安排倒是没错，辽东城等几个城池有坚固城墙可守，不须太多兵力。大营的确得强兵把守。只是陛下大军退兵时，虽然没有带走那些军资器械，可是却也不可能一下子让几十万民夫都武装起来。” “如今营中的盔甲能装备十万人就算不错了，至于武器，倒是能再多装备一些人。如果仅仅只是每个人发一件兵器的话，我们倒是能让人人都可以拿上大刀长矛……可是，若要将新兵训练成老兵，所须时日却要很长。短时间内，不可能马上形成战斗力。如果高丽联军知道我等的虚实，倾大军十五万来攻，我等大营只怕是守不住啊。”他一脸忧色地说道。 宇文明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退守辽东城这座远东要塞，那样肯定可以守得住。不过，他的目标是彻底打败高丽联军，征服高丽，将辽东这块沃土变成自己称霸天下的大后方。所以怎么可能不进反退？ “既然只有装备十万人的铠甲，我看，辽东、扶余、黑石三城各领一千套铠甲作为备用，其余的就全都留给大营吧。另外，武器就按人手一件发放吧，让民夫们多少也心里踏实点。多余的弓弩则调一半给三座城池用作守城，剩下的一半则留在大营……装备就暂时这样分配了，现在商议一下驻守各城的将领。大家觉得应当如何分配呢？” “元帅，俺老程愿前往扶余城镇守！”宇文明的话一落，程咬金就嗡声嗡气地率先请命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嘿嘿一笑，没有答应。 他可心中十分清楚：扶余城是仅次于辽东城和平壤城的高丽境内第三大城池，如今城中的百姓大都逃亡，只有两千多隋军镇守。 虽然此城的位置和地位都很重要。但却远在后方，离前方的战线极远。高丽军即使要进攻，也不会进攻这座孤零零，却又城墙高大的扶余城，而应该是通往辽东城必经之路上的黑石城。 因此，不管派何人去守扶余城，只要有两千以上的兵丁，守将不是个蠢笨之极的庸将，便可轻松守住三天以上不成问题。而当真是敌人来势汹汹，兵力雄厚。三天之后，从辽东城和黑石城赶来的援军也应该到了。 所以，驻守扶余城算是此次防守任务中，最为轻松的一个了。 “以前便听说程咬金貌似老实，实则滑头，做事总想挑肥捡瘦，看来果然如此！”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不过，宇文明是不可能让他去守扶余城的。一来程咬金、秦琼和罗士信三人才刚刚归自己指挥，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归心，他可不敢保证。 二来这三人虽然在历史上都是鼎鼎大名的英雄和名将，但现在却是无名小卒。如果让他们一来就担任城主之职，恐怕自己的手下也多有不服。 况且，宇文明对于程咬金也着实不放心，这家伙总想偷奸耍滑，万一到时在敌人来袭时，只顾自己，不管别人，逃之夭夭，或者见死不救，因为山高皇帝远，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摇了摇头后，宇文明方笑着道：“程将军，你和罗将军、秦将军才刚刚到我左翎卫军，我们之间正当亲近一下，而且军中事务还多需要你们来协助处理，怎么能单独让你去守城呢？我自会派偏将前去镇守!” “依本帅看来，不如这样吧：此三城原有的兵力不动。辽东城，再增加骑兵一千人，民夫三万人，由尉迟敬德的副将张昕宇负责镇守。” “扶余城，再增加骑兵八百人，民夫两万人，由林子墨的副将李剑负责镇守。” “黑石城，再增加骑兵六百人，民夫一万人，由郭子逸的副将田浩负责镇守。你们三城之间要相互支援，互通讯息。” “至于程咬金、秦琼、罗士信三位将军则随我一起坐镇大营，对拟编入军队的十万民夫进行整编。本帅拟以十人为一伙，百人为一队，五百人为一团，四千人为一旅。五旅为一军。将其整编为五军！” 说到这里，宇文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五军的名称便为游奕军、踏白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 “如此一来，我辽东行营便共有十三万人。分作六军。左翎卫军主将由我兼任，红袖和郭子逸为亚将。全军共三万人，拥有一万名重骑兵和两万名轻骑兵。由红袖统率轻骑兵，郭子逸统率重骑兵！” “另外五军则每军两万人，游奕军主将为林子墨、踏白军主将为程咬金、选锋军为尉迟敬德、胜捷军主将为秦琼、破敌军主将为罗士信。” “我左翎卫军现有三万人，从中调出一千五百名伙长、三百名队正、六十名团主和十五名旅帅，作为民夫军的伙长、队正、团主、旅帅。而左翎卫军和民夫军如果仍有空缺职务，则由张须陀将军部下划过来的伤愈老兵，根据以前职务进行补充。如果再有空缺，则在原左翎卫军中，选拔精干之士中进行填补。”宇文明宣布了一系列主将任命和军官调动的命令。 从左翎卫军中一下子抽调近两千名基层军官到民夫军中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宇文明手中掌握的民夫很多，达到了六十万人。但除开老弱病残和工匠外，真正能够征召入伍的不过十万人。 可就算把这十万人编成军队，发给他们铠甲和武器，不好好进行军事训练，也是完全没有用的。这些民夫恐怕一到战场上就会吓得两腿发颤。不要说让他们去杀敌人，就是充充门面，摆个架势都糊弄不过去。 当然，现在一下子让那些只管十人的伙长去管一百名新兵当队正；让只管百来人的队正去当团主，管五百名士兵，实在有些拔苗助长之嫌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因为宇文明手中的军队数量太少了。他如果要灭亡高丽，先不说三万人打不打得过人家十多万人。就算真的打败了敌人，他仅靠三万人也无法守住辽东这么大一块沃土，所以必须大规模扩军。 虽然眼前扩军有些仓促，且一下子从三万人扩充到十三万人太过迅猛。但他如果要用最快的时间平息辽东乱局，却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好在无论是左翎卫军，还是张须陀的残军，都是隋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因此他们的伙长、队正、团主和旅帅等军官素质也比别的隋军高出一截。要想唬住这些民夫们，还是问题不太大的。 程咬金坐在一旁听着宇文明的任命。一开始他心中是很恼怒的，因为宇文明没有给他面子，未让他去最希望的扶余城镇守。不过听到后来，程咬金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微笑。 因为宇文明居然任命他为新成立的踏白军主将，手下有两万人。这可让他惊喜不已，要知道他之前在张须陀手下时，仅仅只是一名偏将，手下的兵士也不过五千人。 而罗士信、秦琼等人，以及原张须陀手下的军官也兴奋不已。他们原本对于自己被划给了宇文明，能不能得到这位年轻元帅的赏识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他们并非出身左翎卫军，算不上宇文氏的嫡系部队。 可现在看来，他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宇文明对他们和左翎卫军的军官都是一视同仁的。七名原来担任亚将职务的将领，不管是不是出身左翎卫军，如今都成了主将。手下兵士数量最少的郭子逸都有一万人。而其他六人都是统率两万人，不管是职务还是兵力，都较以前有大幅度提升。这如何不让他们喜出望外？ 当然，这些民夫军肯定战斗力不能和隋军精锐左翎卫军比，但只要假以时日，进行一段时间的整编训练，便能逐渐形成战斗力。而自己也就真正的成为了一军主将。 而且，他们也认识到了，这位出身关陇大族宇文氏的年轻小将果然不简单，不但有胆有识，还敢放权而为。跟着他干，升迁的机会定然比在其他地方大得多。 不过，对于宇文明的安排，另有一人却有些不太愿意。 只见从张须陀残军中划转过来的一群幕僚里，又站出来一人，他大声说道：“元帅，此举不可啊！让这些伙长和队正来统率一团甚至一旅人马，未免有些不大合适啊。而且将左翎卫军的基层军官抽调走大半，这会让原来的主力军队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可新的民夫军要形成战斗力却尚需时日。万一在此期间，敌军发动进攻，可就危险了啊！” 众人一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这家伙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说元帅的决定有错误，这不是让元帅下不了台吗？军中如果下级不服从上级的命令，可是会被当众军法处置的。此人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181章谏臣魏征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暗怒。他当然也知道，从人的管理能力来说，让一个只管十人的伙长，突然去当管百人的队正都有些勉强，更不用说去当团主了。而让队正毫无准备地去当团主和旅帅也是如此。 官职升了，不光是管理的人员多了。接触到的事情也复杂得多了。比如说一个十人的斥候小队，队长只需要考虑如何侦察敌情便行了。可如果是一个百人的队正，则要考虑如何分配各个小队所去的探察地点。而一个团主和旅帅，则要考虑在侦察中如何协同作战。万一被敌人发现，哪几队断后，哪几队撤退，哪几队阻击，还要考虑如何向上级争取拔付武器装备等等。接触到的方方面面的矛盾极大。没有经过一层层的锻练，一下子就将低级军官提拔成中级军官，只会造成军队混乱。 不过，宇文明就算知道这样做的害处，却也只能如此办，因为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所以他也不打算改变这个决定。 只是，对于这个敢大胆提意见的人。他却有了一丝好奇之心。 打量了一下此人后，发现他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瘦削，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身上穿一件白色书生长袍，只是已经有些污秽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和大帅说话！”程咬金立刻便上前猛地推了此人一把，他刚刚才得到宇文明的提拨，正想跟这位年轻的元帅表忠心。 程咬金武将出身，力气何其大，他这一推，顿时让此人差点摔倒在地。 那幕僚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才总算站稳。 他立刻涨红了脸，一脸愤懑地说道：“程将军，你怎可如此动粗！我魏征可是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从不加以掩饰的！” “什么？你叫魏征？”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瞳孔微缩，大吃一惊。 “是的！属下正是魏征，之前在张将军旗下担任仓曹参军一职。”魏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元帅为什么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修倏然变色，但还是郑重作了的辑，向他解释道。 宇文明这时却是心头大震，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微笑。 他没想到今天竟然运气这么好，不但发掘出了杜如晦，还遇上了这位历史上的鼎鼎大名的唐代名臣魏征。 魏征（580年－643年2月11日），字玄成。汉族，钜鹿（今河北省晋州市）人。是隋末唐初时代的政治家。曾任谏议大夫、左光禄大夫，封郑国公，谥文贞，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以直谏敢言著称，是中国史上最负盛名的谏臣。 魏征少年孤贫，胸怀大志，不事产业，却通晓经典书籍和方术。隋末****时，魏征历经坎坷，曾经五易其主。他先是从元宝藏起兵响应李密，李密爱其文才将之招至麾下。 但他在李密手下并不受重用，后来李密覆败，魏征随李密投唐。魏征主动请缨，帮助李渊去平定山东，并用一纸书信招降了李绩。但不幸当时恰逢窦建德攻陷黎阳，魏征遭擒，又被窦建德收入帐下，作了夏王的起居舍人。 窦建德失败以后，魏征和裴矩一起入关二次投唐。当时的太子李建成欣赏他的才能，引荐他为太子冼马，魏征不辱奉请，积极地为太子出谋划策，并建议太子对当时的秦王早日采取行动，以免成为刀下之俎，可是太子不肯听取他的意见，以至于玄武门之变身殒于秦王李世民之手。 玄武门之变后，继任的太子李世民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先引为太子宫詹事主簿，即位后又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侯，直到贞观十七年病卒于任。 魏征以性格刚直、才识超卓、敢于犯颜直谏著称。魏征所上《谏太宗十思疏》、《十渐不克终疏》，在当时和后世都有重要影响。 而这位历史上最著名的谏臣却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军队中，这还真是巧合了。 “玄成，你说说吧，为什么要反对这样做？”宇文明这时面带微笑问道。 魏征听闻之后，却是倏然一惊，暗忖元帅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难道他之前就派人调查过自己？ 他原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就是不太会为人处事，老是和上司顶撞，所以才倍受排挤，虽然人人都说他才华出众，但最后他却只当了个仓曹参军，主管张须陀军队的仓库。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魏征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他于是便道：“元帅，如今左翎卫军不过三万人，而高丽联军却有十几万。所以元帅便想趁着现在有武器和装备，再扩充十万大军，不过这样一来，就将左翎卫军的基层军官几乎抽调一空。我怕届时新成立的军队战斗力很差，而左翎卫军的战斗力也一样大幅度下降，到时反倒不妥。” 魏征的话让大家均连连点头，但宇文明却是不为所动道：“魏先生，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如今非得乱世用重典不可。不扩军得这么急，我们或许能够击败高丽，但却没有足够的兵力占领高丽的领土，使之变为我们大隋的稳固疆土。所以，扩军是誓在必行的！” 说到这里，他又望了一下魏征，正色道：“我知道，军队的战斗力一开始肯定会下降得比较快，但在多经历几次交战，让新兵在见到血之后，便会快速成长起来。纵然会付出一些牺牲，却也是我能够接受的！所以你便不用多劝了！” 这一回，宇文明却是决定不听魏征的意见了。因为魏征只是想的击败敌人即可，他却是想的要占领辽东。如果从占领辽东的角度看，肯定三万人就远远不够了。 魏征还想再劝，杜如晦却是连忙走到了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不要再多言。毕竟他们两个作为外来户，不是宇文明的嫡系，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元帅脾气如何，万一他脾气暴燥，一怒之下将魏征拖下去责打五十军棍就麻烦了。 “如晦、玄成，你们两个之前便在张将军手下任幕僚。听说干得还不错。如今我行营初建，百废待兴，正缺人手。不如你们两人就担任我行营的长史和司马吧！”宇文明这时却突然说出了让两人意外的话来。 “什么？元帅您让我们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杜如晦和魏征一听，皆是惊讶不已。长史相当于军队中的总参谋长，是主将的智囊和军师。而司马则是负责后勤保障，相当于军队的总粮草官，还管理装备战马等物资，都是属于位高权重的职务。一般的军中主帅，都会将这两个职位安排给自己的嫡系部下的。 所以，杜如晦和魏征根本没想到这两个重要的职位会落到自己头上来。咋听宇文明如此一说，他们也是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今天才和宇文明见面，怎么这位年轻的元帅就对他们如此放心？ “呵呵！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也希望你们能好好干，不要让本帅失望，也不要让别人认为我是看走眼了！”宇文明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两人听闻之后，又惊又喜，连忙拜倒在地，表示自己一定尽心尽力，确保行营的正常运转，为大帅出谋划策。 而其他张须陀系的将领和幕僚，看到罗士信、程咬金、秦琼和杜如晦、魏征五人都得到了宇文明的重要提拔。也都放下了心，相信宇文明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对大家一视同仁，做到不偏不倚。 这一次全体升职，而宇文明也借此机会提拨了不少左翎卫军系统的军官上来，对于这部份人的提拨，宇文明并不完全是依靠唯才是举的方法来的。更多的是提拨和他关系亲近的，特别是自己在草原大战之后，随他一起回来的那一千多名部下。在这一次的提拔中，全部都担任了伙长以上的职务。 说得直白点，他这样做，的确是任人唯亲了，魏征也在中途几次抗议。不过宇文明却是执意要这么提拔。 他心中其实也有数，虽然说唯一才是举，才更公平一些。但是对于他这样企图自立，割据一方的行营元帅来说，有才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在他起事造反的时候，会站在他这一边，能对他绝对忠心。这才是他提拨人的第一要素。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这支新组建的军队完全忠于他。而只有一支能忠于他的军队，才能在将来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时，发挥出更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他可不相信，一支整天内斗，派系林立的军队会有什么战斗力。 “新军成立之后，大家可以保证完全听我号令行事吗？”宇文明这时目光如矩，扫视了一下眼前众将。他也想看看，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将领和幕僚们，到底有多少可以毫无顾虑地和自己站在一起。他的嫡系将领，如郭子逸、尉迟敬德等人倒是可以放心，担忧的便是这些划转过来的人。 第182章雨中行军 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敬德三人听宇文明问起，忙站直了身子，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道，“一切但凭元帅做主，我等定将听从元帅号令。” 见宇文明的三名老嫡系部将都回话了，其他的将领和幕僚也连忙附和道，“我等谨遵大帅号令！”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的，令行禁止乃是军中第一重要之事！我等军人皆要以服从上级命令为天职。大家要切记：那十万新组建的民夫军虽然只是新兵，可能还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对我等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部队，是我军将来立足辽东的基础。如果诸位都看不起民夫军，那下面的伙长队正们又有几个看得起呢？如此一来，军中必然混乱不堪，难以做到上下一心。如今我等既然留守辽东，圣上又委以我们要职，那我们便必须齐心协力，方能完成陛下的重托。” 这一段话，他倒是说得慷慨激昂。让众人侧目。 “诸将听令！”他这时厉声说道。 “属下谨遵大帅号令！”众人齐声答道。 宇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本帅令：张昕宇率轻骑兵一千人马上起程，赶往辽东城接手防务！” “李剑率领轻骑兵八百人，奔赴扶余城接手城池防务！” “田浩率领轻骑兵六百人，立刻赶往黑石城接手防务！你们三人要注意三城联守，互通讯息！一城有警，则另外两城必须驰援。明白了吗？” 张昕宇、李剑、田浩三人连忙出列，走到帐中跪下，然后大声道，“末将接令！” 三人接过令牌，匆匆离去，宇文明方又道：“红袖姐，请你率领两千轻骑斥候，分作二十队，在大营百里之内巡逻，只要发现高丽联军的斥候小队，杀无赦！但如果发现敌人大队人马来袭，则速速回营禀报！” 在林子墨去游弈军担任主将之后，原左翎卫军的斥候营便交由了红袖管理。 “师弟，你放心吧！敌人的任何举动都不会瞒过我的！”红袖嫣然一笑道。那笑容让大帐中的众将都感觉如沐春风。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本帅令：张昕宇、李剑、田浩，你等三人速至民夫营，挑选民夫六万，明日一早便启程分别赶赴辽东、扶余、黑石三城协助防守。所要的一应军需器械，去大营仓库，由行营司马魏征给予办理，你们速去领取吧。” 张昕宇、李剑、田浩三人也连忙上前接令，然后匆匆赶去大营挑选民夫，再去仓库找魏征领取军需。 “本帅令：林子墨、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罗士信，你们五人马上带着安排给你们的军官，到民夫营挑选十万精壮民夫，编成五军，各率两万人进行训练。但有怠慢或者违令者，一律斩首，首级悬挂于营门，以示警戒！”宇文明这时又说道。 “谨遵大帅命令！我等一定为大帅炼出一支精兵！”尉迟敬德等五人齐声应道。人人都是满脸喜色。他们之前带兵最多的也不过七八千人。现在一下子增长到两万人。都是非常高兴，虽然知道要想将这支民夫军训练得象模象样还有待时日。但他们却都是信心百倍。 宇文明此刻长身而立道：“好了！都下去准备吧，现在陛下的大军也差不多要撤完了。你们速去分配民夫，分发武器铠甲。另外，杜长史也要注意，其他未编入新兵营的民夫也不可松懈，让他们自明日起，每天在大营前列队操练，夜晚在营中大声喧闹。定要想方设法，让高丽人以为我大军主力尚在，好瞒天过海，多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谨遵大帅号令！”所有在大帐里的军官和幕僚皆起身行礼道。 等到诸将都各自接了命令，出帐开始准备之后，宇文明也走出了大账，看着周围正一片忙碌的大营，他也胸中心潮澎湃，开创立足辽东的基业，便从今天开始了。 约莫站立了一柱香功夫后，天边却是一道闪电划过，宇文明抬头看了看天空，顿时蓦然一惊。 只见原本还是晴空万里，阳光直射的天空，却是忽然之间变得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个震耳欲聋的大炸雷响起之后，天空中便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黄豆般大小的雨滴落下来之后，地面上很快就溅起了水花，原本正在收拾行装的民夫们，都立刻惊叫了起来，开始四下寻找雨具。 宇文明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正准备回大帐避雨。 而就在这时，一个轻盈的红色靓影站到了宇文明身旁，以宇文明的神识，不用看也知道来者便是他的师姐红袖。 她玉手中拿着一把绿色的雨伞，然后“嘭”的一声撑了开来，挡住了落在宇文明身上的雨水。 “红袖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宇文明转过头，微微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斥候营了。给几名团主安排好了警戒区域，他们都是斥候老手，不用我手把手教了……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碍的。”红袖眨着美丽的大眼睛，嫣然一笑道。 她这时抬起玉手，手搭凉蓬望了一眼天空，口中轻叹道：“这辽东的天气一入夏后，真是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这才过了多久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师弟，我们还是进大帐避雨吧！你是军中大帅，可不要因为淋雨着凉了啊！”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她走进了大帐，他也是有些遗憾道：“红袖姐，这雨可下得真不是时候啊！在这个时候下这么大的雨，陛下撤往中原的大军和我们分派去各城驻守的军队可就麻烦了。雨落下来之后，沿途道路肯定就会非常泥泞，军队的行动和辎重粮草的运输便会大受影响了。” 红袖却是柳眉一蹙，不以为然道：“师弟，我倒觉得，不能完全这么看。现在虽然下了雨，给我军的行动带来了不便。但如此一来，陛下的大军撤退时，动静就更加不容易被发现了。这样便能迷惑敌人，让他们以为我军主力还在，便不敢擅自发动进攻。给我军赢得喘息之机。”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才恍然大悟。他这时一指身后的大帐道：“师姐，我们先回帐中吧！这雨下得这么大，只怕打了伞也不能完全挡住雨水……” 红袖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向大帐走去，此刻帐内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将领和幕僚都被派出去忙活了。 师姐弟两人坐在相邻的椅子上，休息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两人都没有休息多久，都有些疲惫不堪了。 可是，两人却都不敢倒下睡觉。红袖要等一个时辰后，斥候营汇报的初次侦探结果。而宇文明更要应对行营初步成立后，面临的各种问题，起码要等到入夜之后才敢休息。 于是，红袖便叫来了一名侍卫，让他去自己的营帐，通知自己的亲兵送一些提神的茶叶过来。 与此同时，在大雨之中，营地里的大军却开始开拨了。最先行军的是张昕宇的三万民夫和一千轻骑兵，他们要去辽东城驻守。因为隔得最远，所以动身也最早。 紧随其后的则是李剑和田浩统率的民夫和骑兵，他们将去扶余城和黑石城。这两座城池虽然隔得较近，但由于大雨倾盆，道路皆泥泞不堪。如果不早点上路的话，极有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不到目的地。所以李剑和田浩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他们统率的轻骑兵全部都穿着黑色的精铁铠甲，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马刀，背上背着一把二石轻弓。 现在虽然天上下着大雨，但骑兵们却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所有人都被下了严令，一路上不得张扬，以免被敌人发现，他们得悄悄的离开。 而在骑兵们走后，六万民夫也上路了。他们或披雨衣，或戴斗笠，只有少部分人打着雨伞。他们顶着天上的大雨，在营外泥泞的道路上，艰难的行走着，有些人还拖着一些辎重粮车。这些是要送到后方，到三大坚城里贮存起来的。 宇文明的大帐并没有关上门帘，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帐外的动静。看着那些精锐的骑兵，宇文明也是不由有些感概：中原的汉人王朝一直缺战马。如果不是以前大隋连续击败了东西突厥、吐谷浑等国，拥有了河套、陇西、甘凉等地的大量优良牧场，根本就无法建立起如此强大的骑兵部队。 而左翎卫军的骑兵数量在隋军之中是最多的，这也得益于他有个当太仆寺卿的老爹。宇文化及负责管理大隋的马匹和牧场，自然便会优先照顾自家的嫡系部队。左翎卫军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隋军中骑兵比例最高，战马素质最好的军队。 宇文明正在深思之时，却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元帅，请喝茶吧！” 他抬起头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只见帐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两个身穿白色连衣长裙，头上戴着白色方巾的年轻女子，正各端了一个盘子站在自己和红袖身边，盘内还放着一杯清茶。 她们的相貌虽然不算很美，却也显得青春而妩媚。 而她们身上的装束，倒是和宇文明前世所见的医院护士颇有几分相似。 “你……你们是……”宇文明见状，倒是吃了一惊。 第183章女医护兵 红袖巧笑嫣然道：“师弟，这便是按你之前的要求，组建的医护女兵啊！我可是求了抒梦姐好长时间，才让她出山进行培训的。不过因为时间仓促，只培训出了两百名女兵，目前让她们暂时跟着我，对外就说是我的亲兵！” 顿了一下后，她方轻抬玉手，指了指这两名女医护兵身上的类护士服道：“之前你不是说，医护女兵最好要穿白色的布袍，戴个类似于书生头巾的白色帽子吗？我便试着让裁缝做了几套，你看如何？”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啼笑皆非。不过他仔细一打量，倒是发现这两名女医护兵穿着白色长袍，会给人一种安静详和的感觉。当真在战场上医治伤兵，想必也能让受伤的士兵很快镇定下来。 “嗯！这样的确给人感觉不错！红袖姐，多劳你费心了！”宇文明再度瞥了一眼两名女护兵，由衷地赞赏道。 那两名女护兵听到大帅这样称赞自己，也有些害羞，放下茶杯后，行了个礼，就匆匆告退了。大帐内只剩下了宇文明和红袖两人。 宇文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感觉的确清香无比，让人陶醉。 “红袖姐，这是什么茶啊？真是沁人心脾！”他随口问道。 “这是我家乡涿郡产的相思茶，涿郡地处边塞，战事频繁。所以我家乡的成年男子便时常出征。而按照我家乡的习俗，每当丈夫或者情郎出征之前，他的妻子和女友往往便会泡一壶相思茶供其饮用……以表相思之情！”红袖一口气说道。 她说完之后，已是粉腮羞红，俏脸犹如红苹果一般，蒙上了一层红晕。 这番话是抒梦在出发之前教她的。说这样暗示，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宇文明对红袖的情意表示了接受，那便是最佳的选择。而如果宇文明不同意，红袖也可以表示，自己仅仅单纯的指这种茶叶，而非有其他含意。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瞳孔倏然放大。他如果真的只有十六岁，或许还领会不到红袖让他喝这相思茶的含义，以为只是单纯的喝茶。 可是他前世已经活了二十多年，加上今世的十六年，心理上已经是快四十岁的成熟男人了。再加上红袖俏脸羞红，欲拒还迎的神态，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原来师姐竟然喜欢的人是我！”宇文明这时心中也是震撼不已。对于这位喜着红衣，武艺高强的师姐，他一直怀着既敬且畏的态度。因为他没有姐姐，便心中下意识地将这位师姐当成是自己的姐姐一样看待。 可如今，心中一直敬重的师姐，却是对自己表示了爱慕之意，这让宇文明却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师姐，我……我……”宇文明涨红了脸，站起了身。他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红袖这时瞪大了一双美眸，凝望着他，期待师弟的回答。 但她等了良久，却是不见宇文明表白，心中一下便凉了半截。 “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看来师弟只是单纯地把我当成师姐，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不过也难怪，他已经有长孙无垢了。那位长孙小姐可是世家千金，父兄都是大隋的鸿胪寺卿，她本人也武艺高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评为洛阳四大美女之一。有了这样的佳偶为伴，师弟哪还再看得上其她女人呢？何况我还比他大呢。”红袖口中自嘲地喃喃道。 “师弟，那我便先回营去等斥候回报了，估计他们该回来了……你……你也可以先……先休息一下！”红袖咬着红润的嘴唇说道。 望着她一脸黯然神伤的表情，宇文明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阵抽搐。他情不自禁地抓住红袖的皓腕道：“红袖姐，先别回去！你给亲兵说一声，就说在我这里……如果有斥候回来报告，就……就叫他来这里好了！” “啊！你……师弟，你……”红袖只觉自己有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峰回路转。 宇文明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他扶住红袖的香肩，凝望着她的一双美眸道：“红袖姐，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是爱人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会非常的不习惯。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和我在战场上一起厮杀，同生共死的情景。更忘不了你指导我武功的场面。如果你不嫌弃，我宇文明愿意与你长相厮守。” 听到心爱之人对自己的表白，红袖在这一刻心神皆醉，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情不自禁地扑进了宇文明的怀中，感受着他宽阔的胸膛和男人的气息。 宇文明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她柔软的娇躯。鼻端只闻到从红袖身上传来的淡淡女儿体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只觉世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宇文明缓缓低下了头，吻上了红袖那柔软的檀口，两人的舌头交织在一起深吻，都只觉身上有些燥热。 就在宇文明刚刚解开红袖衣襟的扣子时，却突然听到营外传出一阵大声喧嚣声。 宇文明吃了一惊，这才想起现在还是在军营里，可不能做得太过份，万一钻进来个士兵，看见自己和红袖这样衣衫不整，可就颜面大失了。 “师弟，貌似外边出了什么事。”红袖这时也清醒了过来，连忙整理了一下纷乱的秀发，以及凌乱的衣衫。 “嗯！我们出去看看吧。今天要将民夫进行整编成军，可能出了些问题！”宇文明点了点头，方拉起红袖一起，再度走出了大帐。 大雨之中，果然又一支军队离开了大营。 不过，现在将这些人称之为军队似乎不大合适，说是民夫可能更恰当一些。 因为在宇文明和红袖看来，除了扛着战旗、手中拿着武器，穿了身盔甲外，实在看不出面前这队人马哪里有半分象军队。 只见那些穿插在人群中，应该是匆忙之间提拨起来的伙长、队正们，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大声叫道：“都给我跑快点，跟上你们的队伍！” “你原来是站在哪里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叫你不要站这里，你偏要站在这里，是想挨鞭子吗？” 大雨之中，所有分发了铠甲和武器的民夫们，一个个全被从营地里赶了出来，跟着新委派的军官列队操练。 他们基本上都没有雨具，身上的衣服被雨全淋得透湿。不过就是这样，这些看上去还算精壮的汉子们，在忙碌了片刻后，还总算都站好了队形。 只不过，他们全都一个个用手抱着头，缩着脖子，心中充满了怨气。 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这些当官的发什么疯，突然宣布我们从民夫变成了士兵。而且下这么大的雨也不让我们在营内歇着，非要出来操练，这岂不是要人命吗？” 立刻就有人叫道：“他们哪是什么当官的？前两天他们才只是一名小兵，今天就一下子成了伙长甚至队正。也不知道是他们祖上烧了什么高香，提拔得这么快。我们可是民夫啊！怎么突然就要把我们征召入伍了呢？不是有这么多军队吗？” “老兄，我可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啊！我小舅子也在军中当差，他偷偷告诉我，说昨天晚上大军主力就撤了。但我们只是民夫，所以就被留下来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那我们岂不是等死吗？” “那可不一定！听说留下来的主将是宇文明，他年纪虽轻，但却战功赫赫，深得陛下赏识。今趟他竟然被陛下封为了辽东行营元帅，总揽辽东所有军事。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啊！跟着他说不定也能有个好前程啊！” “真的吗？那我们岂不是赚了！” “我说你们有病啊？咱们会被留下来，肯定是不受重视之故。我看那些有关系的，昨天就跟陛下一起撤了……” 这些民夫才刚刚穿上盔甲，本来就有些忐忑不安。这样讨论一番之后，不少人心中更是慌乱。原本就已经有些混乱的队伍就更加混乱了。 众人你争我吵，乱作一团。还不时有人喊着：“别站这么挤！我旁边就是一个水坑。” “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快让路、你堵着我了。” 这些民夫来自全国各地，山东的、河北的、江南的、荆襄的、关陇的，众多操着各地方言的民夫们混杂在一起，简直就成了一个大菜市场。 这些匆忙之间挑出来的民夫们，都是只从身体外表上看的，只要是长得高大粗壮的就选出来。所以素质和修养大多都不高。 为了便于指挥，他们也大都是按着家乡划分在一起的。 这一团人都是河东的，而那一团人又都是陇西的。而一团之下，一队的人又多是来自同一个郡县的。 为了安定人心，一队之中，除了队正是由将领指定的外，伙长则由本队的士兵自己推举，一般新任职的伙长，也都是所在郡县有些声望，在民夫中能够得到多数人认同的老乡。 第184章混乱的民夫军 这时，民夫们你一队，我一团的挨着、碰着、挤着，场面显得闹哄哄的。特别是有些人因为撞到了一起，彼此之间都不肯让步，以至于打起了架。而大家身边往往都站着老乡，于是便立刻操着各地的方言，呼朋喊友的，战作一团。 反正听到是自己家乡声音的士兵，就冲上去帮忙。这让那些刚刚才从伙长、队正的职位上，被提拨成了团主、旅帅的军官们，忙得一个个焦头烂额。 他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不断挥着皮鞭，对着那些闹事打架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 而这些打起群架来很血气方刚的民夫们，在面对军官的鞭打时，有几个胆大的还想跟他们试试身手，企图反抗。结果没想到别人的武功远高于他们。 这让他们不但没有打赢群架，还被将领们关了禁闭。 望着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宇文明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这些就是他想作为将来辽东行营基石的民夫军？就这样的十万乌合之众，高丽联军只要出动个万把人的骑兵，就能将他面前的这十万大军冲击的支离破碎，一溃千里。 红袖见状也不禁柳眉一蹙道，“师弟，你真的打算整编这些民夫为士兵吗？我感觉这些人几乎不可能对我们的战斗有多少帮助。他们当真打起仗来，只怕一点用处也没有，说不定还会狼狈后腿，冲乱我们左翎卫军的阵型，导致我们在战争中吃大亏。” 宇文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了一副憨厚的笑容。不过这也算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本来，要扩充部队。最好的办法，应当是在老兵之中安插新兵，一伙人中安插两到三个新兵，由老兵带新兵，那样做是最快最合适的。既不会影响多少部队的战斗力，又扩充了兵员。 不过，如今大战在即。如果高丽军得知隋军主力撤退，必然马上发动猛攻，宇文明既没有那么多的老兵，也不敢把那些新兵安排进左翎卫军中去，到时一个不好，整个行营的军队都会被折腾得战斗力下降，连一支可称精锐的部队都没有，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如今，他眼前的这些乱哄哄，一点军事素养都没有的民夫，其实就和中原那些造反的农民起义军，沿途所裹胁的农民们一样，虽然看上去人多势众，还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动不动就能号称有几万十几万的大军。 但这样的一群农夫，如果敌人不强，也是象他们这样的农民军，在形势占优的时候，打打顺风仗，这些人还能起到呐喊助威的作用的。 可是，如果一旦形势不利，这些穿上铠甲的农夫，就会吓得惊慌失措，心惊胆战，他们为了保全性命，必然向后败退。这样一来，就会冲散军队的阵型，让整支部队溃散。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如今辽东行营有城池、有民夫、有武器装备，可就是没有时间，缺少强有力的部队。所以，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里，快速培养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这样一来，便也只能拔苗助长了。 宇文明心中也在自己安慰自己，这些人只要再训练一段时间，掌握了基本的作战技能就好了，到时就算高丽联军发动进攻。他也可以依托大营打几次防御战。 在有栅栏、壁垒作防御工事的情况下，即使是真的是打起仗来，这守营战也不比野战，应当不会有什么太让人担心的事情，毕竟高丽联军的攻坚能力他还是很清楚的。联军中大部分人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连铠甲都不怎么会打造，就更不用说制造攻城器械了。 面对着那些乱糟糟的民夫军们，才当上一军主将的尉迟敬德、秦琼等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让从左翎卫军及张须陀军划过来的伙长队正们上前作示范。让这些民夫们跟着各军的大旗走，免得他们走散了，本来是胜捷军的，跑到踏白军去了。 而各军下面的旅帅、团主、队正们，则拿着一面面临时赶制出来的五色旗帜，不断的前后奔走，呼喊相告，总算是让那些茫然不知所措，一个个到处流窜，犹如无头苍蝇一样的民夫们找准了方向。 这些民夫们其实自己看见如此混乱的场面也有些好笑，他们一边咧嘴笑着，一边跟着各自部队的旗帜，冒着瓢泼大雨大，草鞋踩着泥泞的地面，向着大营外事先划定的训练场地奔去。开始他们人生中第一场军事训练。 宇文明看着这一切，深吸了一口气道：“红袖姐，看来想要把这十万民夫训练成合格的士兵，并形成战斗力还任重道远啊！我觉得也该准备一下后面的工作了，我想去通知左翎卫军中的队正以上军官。我带他们去见剩下的那五十万民夫和工匠，虽然这些人暂时没有被挑上成为士兵，但他们对于行营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我想去安抚一下他们。同时要他们要开始训练起来。以便在前线士兵伤亡惨重时，可以随时顶替上去。” 红袖这时打着一把雨伞，劝说道：“师弟，现在雨下得这么大，我看还是明天再布置此事吧。现在陛下的大军已经开拨了，大营内是一片狼藉。而十万民夫军现在也是混乱不堪。左翎卫军如今正在大营各处警戒，以防敌军来袭。如果这时再给他们布置任务，只怕会顾此失彼！依我看，师弟你还是等到明天，大营内安定下来后，再说此事吧。” 宇文明仔细一想，也觉红袖的建议很有道理。如今有大雨帮助，不用担心撤退的大军会被高丽人发现足迹。而自己的十万民夫军又冒雨训练，声势极盛。也能给高丽联军一个错觉，以为大营内仍有十几万大军，而不敢冒然进攻。 这大雨虽然来的突然，但如果仔细想想，其实也发现下得不错，最好是连续下几十天。这样一来，就算是全军缩在营中不出，高丽联军应当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而是，得知杨广率隋军主力终于走了，并给了自己很大的处置权。宇文明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他以前每次面对杨广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莫大的压力。毕竟他可以算是一个居心叵测，企图谋反的人。而如今杨广一走，这辽东的大小事务就终于是他说了算了。这种能够自己作主的感觉真好。 只要能够灭亡高丽，在辽东立足脚跟。他宇文明便能在天下大乱时，成为一方割据势力，还有极大的机会攻入中原，成就一方霸业。 ……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三天，第四天依然在下着雨，只是已经不是那瓢泼般的大雨。依然是乌云密布，有些阴沉的天空中，不停得落着毛毛细雨，一阵阵清风吹过，将夏天的燥热驱散得一干二净，让人感觉非常凉爽。 宇文明和杜如晦走到大营的西面，那里是一大块平整的草地，如今这里成了民夫军们的训练场地。 他一眼望去，只见在这一大块平地上，站着数十个方阵，每个方阵都有千人之多。虽然这些人的精神面貌依旧很差，但总算可以站整齐队列了。看来这三天的训练还是有些成效的。 “元帅，您看，那边的一个方阵就是胜捷军主将秦琼亲自带的队伍了。我看他带的这些兵有些意思，所以专门叫您来看看！”杜如晦笑着指着最边上的两个方阵道。 那个方阵的人算是这块操练场地上列着的众多方阵中的一个异类。 方阵中的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长得高大威猛的汉子。个个眼睛瞪得象铜铃，大手伸开象小蒲扇一般。这让宇文明也不由有些吃惊。这一营人马可是足足有一千人之多，想必是从两万名胜捷军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更让宇文明惊讶的，是那些士兵身上的铠甲，这些铠甲并不是那些普通的青铜盔甲，而是覆盖全身的精铁铠甲。乍一眼看上去，和那些高级军官们穿的明光铠很相似，可是认真打量了之后，却又发现不是。 在认真查看了好一会后，宇文明才想起，这些铠甲似乎是在隋军中很少见的重步兵全身铠甲。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穿到了这胜捷军的大个子士兵身上。 他可记得很清楚，这一套重步兵全身铠甲，穿好之后会非常沉重。这五十多斤的铠甲穿到身上，不是面前的这些高大粗壮士兵，只怕走路都非常费力。 这种给重步兵穿的全身铠甲，其实也是属于明光铠甲的一种。 它在身前和背后两块铁甲中间用皮带连接着，两肩所作的铁制护肩是用兽皮作衬垫，腰带下还垂有左右两片很大的护膝，上面镶嵌着几排圆形的铁甲以作防护。 而在铠甲的胸前部位，还有着一个明光铠样式盔甲标志性的大护心镜，在阳光下，这护心镜闪闪发光，几乎可以照出人的面貌来。而且，每一套这种铠甲还配有一个与之匹配的，专门用于护住耳朵的头盔。 “这秦琼还真有本事，他从哪里搞到的这些重装铠甲啊？”宇文明口中也不禁喃喃道。 第185章组建陌刀营 这时，排列成方阵，身着重甲的高大士兵们，一个个手中都拿着长枪，在秦琼的带领下，吆喝连连，做着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的重复动作。 虽然这些才穿上盔甲的民夫们动作还有些生涩，缺乏一股军人的味道。 但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大民夫，个个身体素质都是不错的。他们穿着这样的厚重铠甲，还能紧握着长矛一次次的刺出。 “嘿！嘿！嘿……” 兵士们在秦琼的指挥下大声吼叫着，在多练几次之后，也显得有些象模象样了。 杜如晦见秦琼和他手下的兵士们练得如此专心致志，连大帅到了跟前都没注意，连忙干咳了几声，以示提醒。 秦琼这才回过头来，看到宇文明和杜如晦，正带着一群亲兵在旁边看他们操练，他连忙对军士们说道：“你们自己先练会吧！我跟元帅说几句！” 说罢，他方快步赶到宇文明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道：“末将秦琼不知元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元帅恕罪！” “呵呵，我来之前也没通知你，秦将军何罪之有啊。”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一指面前操练的士兵道：“叔宝（秦琼的字），你把这些新兵操练得很不错啊！他们这身体素质，只怕你这胜捷军也未必能凑齐这么多人吧……还有，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重装精铁铠甲的啊？” 秦琼听闻之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忙对着宇文明一拱手道，“大帅，铠甲是因为魏大人让我挑铠甲时，我正好进到了装有这些重装步兵铠甲的帐篷。所以就一古脑儿全拿来了！” “而这些军士约有一半是我的老乡山东人。他们个个身体强健，很多人以前还当过猎户，不象那些农夫出身的民夫，用起武器来就有些僵手僵脚，动作死板。因为这些人都底子不错，所以训练起来也非常快。不少人原本就会些功夫，有几个还曾经猎杀过山间的虎豹野兽呢。” 宇文明这才省起，秦琼是齐州历城人（今山东济南），山东人本就生得高大，在后世也有山东大汉之称。难怪可以找出这么多高大雄壮的汉子呢。 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大群壮汉，也点了点头，这样的一群高大士兵集中起来，确实能在战斗中发挥很大的作用。特别是看着这些穿着重装铠甲，挺着长矛的步兵们，让他想起了当初盛唐之时纵横西域的陌刀队。 “对了！我记得陛下率主力撤走时，只带了必要的军需物资，很多武器装备都留了下来。只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陌刀？”宇文明问道。 “陌刀？没听说过有这种武器啊！”秦琼听闻之后，却是呆了一呆。 宇文明这才省起隋朝时还没有陌刀这种叫法，这种称呼貌似是唐朝才开始这样叫的。 陌刀的前身是汉代少府所制的斩马剑，其功用虽说汉朝皇帝将斩马剑赐予南匈奴，也含有助其“厉武节、务战攻”的军事目的。但由于这种剑的铸造工艺复杂，须两侧锻成利刃、中间厚背，工艺较为复杂。故整个汉代基本只放在宫廷内，主要服务于皇室，而未用于军事作战。 而到了唐朝时期，大唐通过开明的政治和强大的军事力量，成为当时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从唐初的统一之战到盛唐时期的所有对内对外战争，出现了冷兵器历史上对后世影响空前绝后的武器——陌刀。 这是一种双刃的长刀，较重，大约五十斤。算是相当沉重的实战兵器了。在唐代时，中原军队开始大量配备。 陌刀是做为军队重要的战争物资装备的，并且在唐代中期作为军用器械，严禁民间私造和私藏，它自西汉斩马剑发展而来，又吸收了汉露陌刀及六朝长刀的形制与冶炼技术。有具体部门铸造，贮藏，管理。陌刀极为锋利，砍杀效果极佳。 在战争中，它主要用来砍杀敌骑兵，其战术作用相当于今天的反坦克武器，而且由于其威慑力大，又被用于文武高官及藩镇的仪卫。 而宇文明记得很清楚：陌刀军的参战，在任何可查询的战例中都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陌刀军做为战斗序列中单独的作战打击力量在唐中期为唐军的争战立下汗马功劳。陌刀是汉民族与善骑射的游牧族战争中改变自己马少不精的劣势、发挥步兵多优势的关键兵器。 所以，既然看到秦琼在操练重装步兵，与其让他们用传统长矛作武器。倒不如提前建立一只陌刀军出来。 想到这里，宇文明便笑咪咪地说道：“叔宝，其实我想起了一种更好的武器。用这种武器，你们的战斗力会大大提升！” “哦，那是什么武器啊！”秦叔宝一听，自然是来了劲。 “就是我跟你说的陌刀，它是类似于斩马剑的一种长柄大刀。”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秦琼听闻之后，却是有些失望道：“原来大帅说的是斩马剑啊？这玩意儿我之前在取铠甲时便见过的。它们倒也还行，就是太短了点，不过五尺左右，我们的步兵穿着厚重的铠甲，再拿一把斩马剑不大合适啊！我倒是觉得拿着长矛好些，步兵披上重甲，执上丈余长的长矛，绝对可以将对面的敌军步兵杀个落花流水，让他们遭受重大伤亡的。”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培养重装步兵的花销可不少。如果他真的要花本钱建立一只重装步兵，可绝不可能只用他们来单纯的对付步兵。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重装步兵都不会缺少，但大多数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步兵。 可宇文明却是知道，披上了重装铠甲，用上长柄武器的重步兵方阵才是真正的骑兵克星，可抵御敌人骑兵的正面冲击。而如果还能装备上陌刀，那就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在和高丽骑兵作战时，都能如一面钢铁墙壁一般推进了。 在心里谋划了一下后，宇文明方问道，“你既然在取铠甲时见过，可知道那些斩马剑有多少？” “魏大人曾经说过，这些重甲和斩马剑都是从海路运过来的军用装备，数量貌似和铠甲差不多，也是有一千多把。现在估计还躺在仓库里呢。那武器可不是一般的士兵能玩的！”秦琼想了一会儿后方回答道。 宇文明笑了笑，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如晦，你马上回大营去一趟，在留下来的那批工匠中查看一下，从中选拔出一批优良的铁匠。我准备以斩马剑为基础，将其改造成新式的大刀。”他这时正色道。 杜如晦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在杜如晦走后，宇文明又看了看秦琼，然后笑着道：“叔宝，你还想不想再多招点这样的大个头士兵？” “当然想了！秦某甚至想重建八风营呢！”秦琼一听，顿时便惊喜道。 宇文明方哈哈大笑道：“好，我现在给你么一个机会。你赶快去招人，继续招一些眼前这样的高大粗壮汉子，你可以将人马扩充到三千人。我想组成一个重步兵营。伙食可以比其他的民夫军好一些，比照左翎卫军的标准。同时，每个入选的士兵还额外发给五吊铜钱。而这些额外的开支不用从你胜捷军中出。你到时直接去找魏征要钱去。” 秦琼听闻之后，一下子便兴奋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摊上了这样的好事。如此好的待遇，只怕是宇文明的嫡系左翎卫军也达不到。如果真的再将八风营重建起来，那自己这胜捷军将来便会成为辽东行营第一军了。 “大帅，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 宇文明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到时你们三千人全都身披重甲，武器不用长矛，而是全用加长到七尺左右的陌刀……唔，样式类似于斩马剑，但又有些不象。届时你们这只陌刀军可以列成方阵，作战之时便如铁墙推进一般。不要说步兵了，就是连骑兵也无法抵挡，敌人会在这样的方阵面前一溃千里。你的这只陌刀军将会成为全军的标牌营队！” “在大战之时，你们可在关键时刻打破敌军阵形，打开缺口，取得胜利。如果到时你们表现得好，立下了赫赫战功。我就算省吃俭用也会继续让工匠打造这些步兵所穿的重甲及陌刀。到时，不但这三千人会全都配齐整套武器装备。甚至还可以扩充到五千至一万人……当然，这得看你们现在的训练结果和将来立下的战功了！”宇文明正色道。 虽然秦琼对于宇文明的想法有些不太理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他把这支部队训练成，专门对付骑兵的重装陌刀步兵。在他看来，步兵对步兵，骑兵对骑兵才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这重装步兵就算打败了敌人的骑兵，别人骑着马，也可以很快跑掉。但如果对垒中自己输了，步兵却是跑不过骑兵的。到时便会一败涂地，并遭受重大伤亡。 但现在宇文明是主帅，他只是一个部将，自然只有执行主帅的命令。 而随着行营命令的下达，将斩马剑改造成陌刀的铁匠，到其他几支军队中搜罗高大粗壮大汉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第186章新军状况 杨广撤兵后的十来天里，虽然中途也下了几场雨，但整个大营中的民夫和工匠都被宇文明给动员了起来，开始训练和打造武器。尤其是宇文明着重交代的改造陌刀一事，更是被列为高度机密，并在物资供应上，给予重点保证。 而这段时间，宇文明在大营中转了一圈，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营中众人忐忑不安的那种恐慌心态。 这也是很正常的，皇帝率领主力部队撤走了，留下了三万人断后。而敌军却多达十几万人，还大半都是骑兵。虽然宇文明也扩充了十万人。但对于这十万民夫军，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各级军官都不认为他们能派上多少用场。 如果能够有半年的整编训练时间，或许这十万民夫能够编练成一支合格的部队。可在这种敌人随时可能攻过来的情况下，民夫军们不添乱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所以，宇文明心中也有了决断。准备这次训练民夫军，各军只是重点训练三千到五千最精锐，悟性最高，最容易形成战斗力的部队。其余的民夫他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去训练。 这是因为：第一，由于人太多，他没那么多时间训练；第二，整个大营内，真正具备良好战斗素质的军队不过三万人，想用他们为教官，一下子训练出十万人来，也是不现实的。 不过，对于精挑细选出来的陌刀军，宇文明却是投入了全部精力，重点训练。他深知：兵不在多，贵在精。现在他有武器装备，有人有粮，但就是没时间。他必须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可战之兵。不说马上灭亡高丽，起码也要让高丽军不敢侵犯自己，才能谈得上立足辽东。 在整个大营转了一圈，对那些忐忑不安的民夫进行一番安抚之后，宇文明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这些民夫们依旧还有些慌乱的神情，但是在训练时却还是比较卖力的，并没有发现有偷懒的现象。当然，这也跟尉迟敬德、程咬金、罗士信等人的皮鞭和军棍侍候不无关系。 回到营帐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宇文明便召集了军中将领到大帐开会。 而这些才当上一军主将的部下们，也正想向他汇报目前的情况呢。 首先便是军中长史杜如晦对目前军队整编训练情况，作总的汇报。 他躬身行了一礼道：“元帅，现在我军的新兵招募工作已经完成，十万名士兵已经全部应征入伍，各营、团、队、伙的军官也已经到位。按照元帅吩咐，我在大营之中首先挑选出了所有善骑之人。将其编入游弈军。” “这些人总共有一万余人。我在这些人中，经过了一番精挑细选，选出了最精悍强干的三千人，编成了一个斥候营，并任命了以前左翎卫军斥候营的团主为旅帅。” “而其余的一万七千人，除留了一千人作直属卫队外，我将剩余的一万六千人编成了四个轻骑兵营，每营四千人。交给了游弈军主将林子墨。准备把他们培养成骑兵。” “现在军中武器和铠甲倒也足够，就是马匹缺口很大，除斥候营的马匹得到了充分保障外，其余的四个轻骑兵营皆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战马。因此他们要训练骑战，便只能轮流来。目前虽然已经开始训练，且这些人也多善长骑马，但是想短期内成为合格的骑兵，并投入战斗，却是不太可能。”杜如晦汇报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道：“如晦无妨！子墨的游弈军，原本建立之初的定位，就是以斥候和骑兵为主。而骑兵的训练复杂程度远甚于步兵。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让游弈军很快就进入实战。他们更大的作用是为左翎卫军的骑兵伤亡之后，提供兵员补充。待以后局势平稳下来后，我再想办法给你们凑齐马匹……”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因为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战斗力。所以我们更要早点训练，现在哪怕是不能让士兵们上阵厮杀，但是在关健时刻，有这样的上万人马赶到战场充充场面，甚至呐喊着冲冲敌阵还是可行的。” “不过，虽然我们暂时用不到他们，但一定不能就此松懈，一定要全力训练这支骑兵。我们在辽东作战，面对的敌人除高丽军外，多是附近的游牧民族。对方几乎都是骑兵。而想要完全打败敌人，我们就必须也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虽然左翎卫军有三万骑兵。但在作战之时，难免会有些伤亡。到时，你的游弈军骑兵队就是我们的补充兵源。” “依我看，以后左翎卫军要补充新兵，就全部从已经训练过的游弈、胜捷、踏白、选锋、破敌五军中补充。而新成立的五军如果有缺编，再从民夫中选合适者进行补充。一定不能直接让左翎卫军从民夫中补充进来，我们得时刻保证左翎卫军的强悍战斗力。现在他们就是辽东行营的根本，绝对不容有失！” “是！元帅所言我们一定谨记！”大营中的一干将领和幕僚皆肃然起敬。原本有些人因为宇文明年轻，还对他有些不太服气的。看到他对于行营军队的梯队建设规划得如此之好，也不禁心服口服了。 这时，杜如晦继续禀报道：“按照大帅之前的命令，我们在将善骑的民夫交给了游弈军后，又在营中挑选出了所有的善射之人。所有能拉动步兵三石长弓，并且箭术不错之人，全都征召进了选锋、踏白两军。这次行营中被留下来的民夫大都是山东、河南、河北、河东之人。而这些地方的人本就比较剽悍，而且当地风气便尚武。有些人还是猎户出身。我们初步筛选出了三万多人，根据元帅的指示，我们将其中最擅长射箭的人组成了五个长弓营，每营两千人。而其余的两万多人，我们将其编成了七个弩弓营，每营三千人。”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连连点头。他也知道，长弓射程远，穿透力强。但是射速慢，而且要求弓手的力气要足够大，对弓手的射术要求也较高。 而弩弓则对弓手的力气和准头要求较低，射速也很快，但射程很近，只有等敌人靠近了才能发挥作用。可弓箭手如果和敌人靠近了，便会非常危险。所以，将长弓手和弩弓手搭配使用，方是最好的以弓箭御敌方法。 杜如晦接着又道：“现在我们才征召的民夫们，想要短时间内训练成军，确是难事。但是属下认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我们身处辽东，随时都可能会有战斗，光凭左翎卫军的三万人马，无疑是无源之水，死一个少一个，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编练这批新兵，我们一来没多少时间，二来这些新兵也大多数是些没亲历战场厮杀的农夫。所以，加强弓弩部队，势在必行。和敌人贴身近战，那是新兵们的弱点，他们不要说打不过敌人，就是敌人贴近了恐怕都会吓得逃跑。” “但是如果让他们拿起弓箭和敌人远程对射，对新兵的影响就会少很多了。现在我们大营内留下的箭支很多，完全不怕缺少箭矢，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所以，属下认为，我们应当扬长避短，拿出我们武器弓箭充足的优势，来弥补我们的士兵，在训练上有所不足的短处。” 宇文明听罢也是非常佩服，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如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有大才啊。这征兵之事交给你，实在让我们大家省了不少心了。尤其是你能够协调好各军之间的关系，将这些抽调出来的军官量才为用，各尽其能。算是干得相当不错了。” 说罢，他又转过头向秦琼问道：“叔宝，我让你将陌刀营扩充至三千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秦琼听到宇文明叫他，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作了一揖道：“禀元帅，末将已按大帅命令，增招了两千人。民夫们听说可得五吊铜钱，且伙食标准跟左翎卫军那种精锐部队一样之后，可是争先恐后前来报名。要不是大帅要求只增招两千人，而且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估计就是招两万人都能招到。” 对于这支新成立的陌刀营，宇文明也是十分看重，虽然一支强大的重步兵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更不用说远超一般重步兵的陌刀队了。 但是，这样一支强大的陌刀营却是让他十分心动的，只要一想想那些曾经记载于史书中，为大唐横扫四方立下赫赫战功的陌刀军，他心中就只觉热血澎湃。 现在他虽然还没有陌刀，也没有陌刀战法，但是他却依照记忆中看过的陌刀样式，画出了简单的图纸，并交给了铁匠，依照打造斩马剑的经验，进行尝试制作。而至于陌刀制造出来后，用于作战的劈刺招式，那便要军中大将进行研究了。 不过宇文明相信，只要他肯投入人力物力财力进行系统研究，那么他就一定能提前几十年，将陌刀研究出来，并将其列入军队进行实装。而陌刀营也必将在未来的征战之中，给他带来丰厚的回报。 第187章叛徒斛斯政 宇文明冲着秦琼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回答满意。然后，他又问了一下程咬金、尉迟敬德、罗士信等人，了解他们在编练新兵中遇到的困难和存在的问题。再让大家进行讨论，集思广议，以解决难题。 这场会议开了约莫两个多时辰，眼见日头已快到中午了，宇文明方环顾了一下帐中众将，然后正色道：“诸位将军，眼下我等都是身处于辽东群敌围绕之地，大家当上下齐心，共渡难关。如今我等算是上了同一条船了！每个人都得拿出自己的最大力气，共同向彼岸划去！只有大家团结一心，我们才能安全到达对岸，如果有人出工不出力，暗藏私心，那么大家最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众将听闻之后，人人皆是肃然起敬，双手抱拳，齐声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打败高丽联军，平定辽东尽职尽责！大隋必胜！” …… 就在辽东大营摩拳擦掌，热火朝天地训练之时，高丽联军的大营内，也在商量着目前的对策。 一顶绿色的大帐篷内，高建武、乙文支德、忽不莱、哈赤、阿保窟等人皆一脸焦急地坐在帐内，眼睛不时瞥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过了一顿饭功夫，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走进了大帐。他面容瘦削，留着两绺清须，精神叟烁，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书生巾。看起来倒象是个游方书生。 而众人见这中年文士进来之后，都是急不可耐地站起身，七嘴八舌道：“斛先生，隋军主力真的撤了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隋前兵部侍郎斛斯政。他在跟随杨玄感造反后，便受其委派，前往高丽，游说起与之同盟，共伐大隋。但没有想到的是，他才来到高丽不久，杨玄感便被杨广派兵剿灭了。而且灭亡的时间来得如此迅速，让他也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敢再回到中原了，因为他已经成了隋朝的通辑犯，一回去就会被抓起来杀掉。于是，斛斯政便只得流落平壤，靠教授书法为生。 可是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又有几个人肯静下心来学书法的？ 斛斯政的日子过得非常落泊，甚至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 不过还好，他的遭遇被高丽国王高元的一名亲卫偶然知道了，并向高元进行了禀报。 高元听闻之后，也是有些惊奇。他认为：斛斯政既然能当上大隋的兵部侍郎，想必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于是便派侍卫将其收留了下来，供应吃喝，并拨了一处小宅院让斛斯政居住。 而这回隋军第三次大举来犯，并在黑石城外连败高丽联军，让高元心中也有些紧张，他认为斛斯政对隋军的情况非常熟悉，派他到前线来，为高丽联军主帅高建武担当幕僚。 所以，斛斯政便于五天前来到了前线，开始为联军出谋划策。 他在粗略观察了一下隋军的大营后，便觉得有许多异样之处。比如说有大量通向营地后方的车轮印，大营外操练的士兵动作似乎也生疏了不少，看上去感觉几乎都是才入伍的新兵，这有些不合常理。 于是，斛斯政便自告奋勇，表示要亲自带人到隋军大营前沿去，他要仔细查看隋军的虚实。而现在，他总算探查完毕，赶回来了。 “斛先生，情况怎么样？”高建武上前问道。虽然他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但还是自忖没有斛斯政看得明白，毕竟人家可是担任过大隋兵部侍郎的高官。 斛斯政冲着高建武拱手作了一揖道：“启禀元帅，大喜事啊！隋军主力果然撤走了！” “哦？”高建武心中一喜，忙又问道：“此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斛斯政道。 他这时侃侃而谈道：“我专门数了一下隋军大营升起的炊烟，发现数量少了很多，起码减少的人在十万以上。虽然前段时间的大雨冲洗了很多痕迹，但依然可以发现一些残存的，通往隋军后方的沉重车轮印。” “而且，最重要的是：斛某恰好遇见了以前熟悉的一位军官。在给了他五十贯铜钱作为报酬后，方得知，因关陇大阀独孤氏和元氏叛乱，杨广已率隋军主力撤走十余天了。如今留下驻守的是他新任命的辽东行营元帅，左翎卫大将军宇文明。他的兵力不过三万余人。而在大营外之所以还能看见这么多士兵，其实都是从那六十万民夫中，新征召而来的十万新兵而已。据那军官称，这些新兵现在才刚刚拿起武器、穿上盔甲，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斛斯政一口气说道。 “这真是天助我也！”高建武听闻之后，顿时喜形于色。 他身边的联军其他首领，心中也十分高兴。他们原本已经打算退回鸭绿江右岸，建立沿江防线，以阻止隋军的凶猛进攻。但心中却都没有底气。而联军中如契丹、铁勒、奚族等部更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眼看联军就要散伙，各奔东西之时，却突然传来隋军主力已经撤走的消息，这如何不让他们又惊又喜啊。 “元帅，既然如此，我们便可发动进攻了！隋军既然只有三万，以我们十多万大军的实力，自然便能轻松胜之。”阿保窟也难得的勇敢了一回。 “是啊！如果不快点发起进攻的话，时间一拖久，等他们那些新兵训练有所成就，再想击败他们就难了！”忽不莱也是极力劝说道。 不过，乙文支德却是有些谨慎道：“诸位首领，我知道你们急于发动进攻，乃是看中了隋军大营中留下的辎重粮食和武器装备。但你们别忘了，宇文明虽然年轻，却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统帅，去岁也是此人担任断后军的主将，成功地阻止了我军追击隋军主力。今趟杨广大胆提拔此人为辽东行营元帅，总揽辽东军事，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我们不制定出一个万全的进攻方案，恐怕就会重蹈覆辙，再次遭到失败！” 乙文支德的话，让高丽军的几员将领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们可太清楚去年面对宇文明时，仗有多难打了。 而联军之中，那些草原各部的首领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们虽然也在宇文明手中吃过亏，但却认为，如今己方实力雄厚，兵力数倍于隋军。且在经历过和张须陀的一场大战后，对隋军的战斗力都有所了解，不会再象以前那样骄傲轻敌了。现在再战隋军，应该不会又遭受失败了。 因此，他们倒是跃跃欲试，表示要发动进攻。尤其是百济将领朴永正，他的军队实力保存最为完好，底气十足。更是想第一个杀进隋军大营进行劫掠。 “好！既然大家都想一战，那便发动进攻吧！”高建武见众口一词，都要求进攻，便也只好同意了。他也盘算好了，如果让这些盟友们打下了隋军大营，那将来攻克辽东城时，就一定要让自己的军队打头阵。缴获不能都让别人抢先了。 命令下达之后，高丽联军大营号角齐鸣，兵马涌动，一队队士兵开始走出大营。战争的阴云再度密布起来…… …… 这时，宇文明正在自己的大帐内思索着练兵方面的事，红袖此刻却急匆匆地钻进了他的帐内，急促地说道：“师弟，高丽联军出动了！现在已经有一支先头部队向我们大营进发了！” “看来，我们还是没有瞒住他们多久。如今他们竟然敢主动发起进攻，必然是发现我们的主力撤走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也只能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这时眉头一皱，向红袖问道：“师姐，那只先头部队有多少人？现在到了哪里？” “那只先头部队约有两万余人。出来了没多久后，便又分出了一队人马。在离我们大营不远处的荒野上活动，人数大概有五千余人。看来是在观察我们的情况！”红袖轻声说道。 “哦！没什么，继续注意监视他们就是，不过要咱们的人都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红袖姐，一会你跟我一起，率三千士兵上前去看看！”宇文明听闻高丽联军只是派了些斥候部队出来，倒是没有多少惊奇。 毕竟杨广率领了十几万大军撤走，自己又分出了三支部队去后方把守城池。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是在下雨，可以掩盖一些痕迹，但高丽联军又不是瞎子和聋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们派些部队出来观察情况，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一旦让高丽联军发现自己大营果然空虚，则必然会发动大规模进攻。 “带三千人去？好……好吧！”红袖虽然对宇文明一下子要带三千人去观察高丽联军动向有些惊诧，但转念一想，如果不多带点人的话，万一这几千敌军突然发动进攻，自己和宇文明可就危险了。 没多久，全身披着黑盔黑甲的隋军士兵，便象黑色的洪流一样涌出了大营，径直向东行去，很快就到了这支，刚刚来到隋军大营附近没多久的高丽联军面前…… 第188章大胜百济军 这只高丽联军部队，正是百济将领朴永正的部将金敏贤统率的一只骑步混合军，人数约有五千人，战斗力只能算中等。他们包含八百骑兵和四千二百名步兵，其中骑兵大多都是斥候部队。 金敏贤是一名三十余岁的武将，也是朴永正最信任的手下大将之一。 他早从朴永正和其他联军将领那里听说过宇文明的厉害，眼看这只杀气腾腾的隋军冲到自己面前，打的又是宇文明的帅旗旗号，心中便有些胆怯。暗想自己百济的部队也不比达隆和鲜卫的草原骑兵强多少，他们都被隋军打得大败，而且还丧了命。自己对上这听说是隋军中最精锐的左翎卫军，岂不是以卵击石？ 金敏贤于是有些心虚地对自己身边的副将，也是他的弟弟金敏崇道：“崇弟，这支敌军看旗号应是隋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左翎卫军，如今冲到我们面前，必然来者不善，我看还是回大营去算了。反正朴将军只是要咱们确认一下隋军留下的究竟是哪只部队，有多少人。现在我看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金敏崇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之前他和金敏贤也参加过联军围剿张须陀军之战，亲眼目睹了百济军在张须陀军八风营猛攻下，一路溃败的场景，所以对隋军怕得要死。 他于是连忙点头赞同道：“大哥所言即是，我想连达隆、哈赤这样在辽东赫赫有名的勇猛之士，旗下又是精锐的草原骑兵，尚且被隋军一次冲锋就斩落马下，咱们冲上去岂不是白白送命。我看还是回去好了。” 两员主将都尚且如此认为，他们旗下的士兵就更加怯战了，待听到后方也传来下令撤退的鸣金声，众士兵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转身向后退去。 宇文明原本还想仔细观察一下高丽联军的动静，再决定是否发动进攻的。却看见对面的百济士兵，已经乱哄哄地开始向后退却了。 他见状也不禁大喜道：“红袖姐，我们冲杀过去吧，高丽联军的阵型已经混乱了。咱们先拔个头筹，振奋一下大家士气，顺便捉几个活口回来探听探听消息！” 红袖听罢也连连点头，反正这里是一马平川，有没有埋伏一眼就能看得清楚。倒也不怕高丽联军有什么诡计，而且面前的这些高丽联军一看便知是从百济来的部队，不但其中多是步兵，且战斗力极弱，正好大败他们一场，挫挫高丽联军的锐气。同时也让自家的那些才征召进来的民夫军，建立隋军必胜的信心。 她于是对着身后的将士们高呼道：“大家跟我一起冲上去！将这些高丽贼子杀个落花流水，让他们知道咱们隋军的厉害！” 说罢，红袖握紧长枪，背上弯弓，英姿飒爽地拍马朝高丽联军阵中冲了过去。 宇文明见状也连忙策马转身，向着对面的百济军挺起手中的马槊，高呼道：“听我命令：全军突击！大隋必胜！” “大隋必胜！”三千隋军将士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奋力挥舞，跟着宇文明高呼起来。激荡的杀意在两军大营间的荒野上空回荡着。 黑压压的隋军铁骑已经排列成整齐的，最具冲击力的鱼鳞阵形，一千匹战马如同席卷的狂风一般向慌乱中的百济军部队猛冲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两千名踩着整齐的鼓点，缓缓前进的重装步兵。 他们就像一堵移动的洪流一样碾压过来，似乎要把挡在面前的一切都毁灭掉。 见到隋军已经开始冲锋了，金敏贤和金敏崇两人也吓了一大跳，他们急忙挥起马鞭猛力抽打着座下的战马，拿出吃奶的力气向自家大营方向逃跑，那五百名骑马的斥候也跟在他们身后狂奔似烈风。 被抛下的那些步兵，见主将都逃跑了，心中更是慌乱，他们看到隋军将士冲上前来，胆大的举起刀枪勉力抵抗，胆小的干脆丢下刀枪狼狈逃窜。 而反观左翎卫军，他们经过多次的对高丽军作战，并在猛冲猛打的野战中击败高丽联军精锐之后，心理上对于高丽联军早已不惧怕，甚至有了一定的心理优势。而面前的这些高丽联军部队，又是高丽联军中战斗力最弱的百济军。在隋军强大的冲击力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隋军骑兵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正四散逃命的百济军步兵，霎时兵器碰撞、血肉横飞，兵刃的金戈声、人马的嘶叫声响彻了蔚蓝的天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荒野，这一刻，人的生命卑贱得连蝼蚁都不如。 “当！” 宇文明奋力一枪刺在一名百济军士兵举起的钢盾上，他冷然了一笑，枪尖微偏移，用力一扎，穿透了那名百济军士兵的咽喉，然后将他猛然挑了起来，奋力一甩，丢进了正仓惶后退的百济军人群中。 不过就在此时，他却感觉背后风声响起，连忙右手持枪，左手抽出腰刀在背后一档。只听“嘭”的一声，终于挡开了疾射而来的一支冷箭。 宇文明回头一看，只见十余丈外，一名百济军百夫长拿着一把长弓，正企图从背后的箭袋中再度拔箭。 他当即怒吼一声，拍马飞奔向前，然后左手挥起冰冷的弯刀，从这百夫长的颈项处轻飘飘的掠过，只听那百夫长“啊呀”一声惨叫。顿时血光飞溅，头颅飞起。 一刀斩杀了这名百夫长，宇文明还来不及喘息，又一名困兽犹斗的高丽联军骑兵呼啸而至，沉重的砍刀轻快地斜劈而至，直取宇文明咽喉。 “锵！” 宇文明的马槊和这百济军骑兵的大刀再度来了次大力死磕，这名百济军骑兵的大刀被猛然荡开。 宇文明这时已被激起了杀性，他嘿嘿一声冷笑，手中马槊如毒龙般疾驰而出，一下子从那骑兵胁下穿过，将他立刻刺了一个透心凉。 那百济骑兵立刻耸拉着头，尸体翻滚落下马，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嘶叫着奋蹄跑开。 宇文明身边的情势稍缓，他向前望去，却发现四周大局已定，到处都是百济军抛下的兵器和盾牌，甚至还有为了跑得快，连盔甲也脱下了扔掉的。 而自己的骑兵正继续追赶着百济军的残兵败将，至于师姐红袖，则率领着隋军的步兵，紧跟其后，清扫战场。 他们一边给那些倒在地上受伤未死的百济军士兵补一刀，一边打扫着战场。这一场野战，倒是无惊无险地胜了。 雨后的清风带着一丝丝凉意吹来，马蹄踏起的黄沙烟尘遮蔽了那一抹残阳。淡淡的金黄色阳光照射在血流成河的尸首和残破的旗帜之上，显得格外凄凉。 金敏贤和金敏崇在身边亲兵的保护下，总算杀开一条血路，逃回了大营。 只不过所属三千部众，却是死伤八成以上，能活着逃回来的大多是那些担任斥候的骑兵，而且也仅存三百余人，步兵几乎全军覆没，而带回来的消息也没有多大价值。 他向朴永正禀报，称隋军已经分出三只部队护送一批民夫和辎重撤退，估计是派去加强辽东、扶余、黑石三城防守的。面前的隋军大营，则是由行营元帅宇文明亲率左翎卫军留守。 朴永正听闻之后，却是连连摇头，因为这情报斛斯政早就从被买通的隋军军官那里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而他看着自己的部将又被宇文明杀得大败，却是怒火万丈。因为百济军派出去五千人，虽然说不上精锐部队，但对上敌军的三千人，却败得如此之惨，实在让他丢尽了脸面。让他在联军的其他各部首领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但让朴永正没想到的是，高建武却并没有如何气恼，反而安慰他道：“隋军主力才退，留下的断后部队必为其最精锐的部队，且现在宇文明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与其正面交战，就算本帅领军也未必敢言胜，朴将军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只需遣斥候留意其动静即可，击破隋军大营之事，本帅另有办法。” 朴永正见高建武如此宽宏大量，自是感激涕零，当即便下去继续布置斥候侦察了。 而其他各部首领却有些不解，虽说高丽联军的战斗力的确不如隋军，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打败仗已是家常便饭了，但高建武却对朴永正丝毫不予责备，象是没事一样，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即使高建武不好直接处罚百济军的将领，但总应该象征性的骂几句，或者批评一下吧。高建武现在的作法倒有点不象是他的性格了，难道这位联军主帅就真的想让这三万隋军横卧在自己面前，就这样一直对峙着？ 高建武见着他们一脸惊异和疑惑的样子，却是微微一笑道：“大家不必多虑，只管好生休养，养足精神后，本帅自有安排，放心好了，这次一定要让宇文明尝尝我们辽东铁骑的厉害！” 阿保窟、忽不莱、哈赤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这位高丽第一名将并未失去斗志，只是在等待时机，而且似乎有所安排，自己等人大可不必操心。当下便高高兴兴地回去整训人马，准备出击了。 第189章高建武的阴谋 宇文明率领得胜之师回到军营，心情大好。 原本他还担心就在附近游荡的高丽联军会出营支援，万一来的是战斗力较强的高丽军或者铁勒、契丹军，那他也只好部署撤退了。 但没料到百济军吃了个亏竟然就算了。金敏贤率残部退回大营后，营内的十几万高丽联军竟然未集结出击，而是缩在营内一动不动。让宇文明得意之余，却又有些疑惑：高建武难道真的被隋军打怕了？不敢追击了？ 而这场战斗的结果，也鼓舞了新入伍的民夫军。他们原本对于战争还有些恐惧，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实在有些渣，生怕一上战场就被敌人杀死。可现在看来，主帅宇文明仅仅带着三千人马冲过去，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敌军落花流水，己方仅仅只有百余人负伤，战死者不过十来人。这样的战果让他们也不禁欢呼雀跃。认为高丽联军也没有那样可怕，就算己方人少一点，也未必就无法击败对方。 接下来的几天，隋军大营内则更是加紧了训练，因为所有的将官都心中明白，高丽联军绝不可能吃了这一次哑巴亏就算了。他们一定会发兵报复的。而且这一次的进攻，则必然全力来袭。他们应付起来就绝没有这样轻松了。 数天后，就在宇文明略微有些放松之时，红袖却报告了一个意外情况：高丽联军虽然没有大规模的集结行动，却是派出了不少部队，到鸭绿江右岸的高丽后方去，押运了许多俘虏过来。 这些俘虏都是前两次远征高丽时，战败被俘的隋军士兵，他们被押到前线来后，就被高丽联军逼着修筑工事，挖掘壕沟，以及建筑栅墙。似乎高丽联军也打算打持久战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非常疑惑，暗忖这高建武怎么会出如此昏招？时间拖得越久，就对隋军越有利，他难道不怕自己把这些民夫新兵训练成合格的战士？而且辽东草原这些游牧民族，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各个部族之间还时常发生战争，他就不怕日久生变？ 就在宇文明百思不得其解时，杜如晦却到了大帐内，向他拱手行了一礼道：“启禀元帅，属下已在四周巡视了一阵，咱们隋军大营周围的壕沟、拒马、栅栏已经再次加固了。现在营内弓矢粮草充足，除非高丽联军把那些攻城用的大型攻城器械运过来，否则休想攻破咱们的大营。” “嗯！那就好！反正咱们也只是拖上一段时间，等那些新兵训练有些初步成行之后，我们就可以反攻了。”宇文明点了点头道：“只不过，红袖姐报告的一件事情却是有点古怪。” “红袖将军上报何事古怪？”杜如晦微微有些惊异道。 “高丽联军不知道搞的什么鬼把戏。这几天，他们不来进攻咱们大营，反而派了不少部队到鸭绿江对岸去，从那边赶了不少原来被俘的我军将士过来，人数约有两万左右。强迫他们修筑大营周围的防御工事。红袖姐也曾暗中派斥候跟随查看，试图营救。但却发现敌人防守非常严密，高丽联军出动了三万人在周围巡弋，除非我们也是倾巢出动，否则根本救不了人。真不知道高建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想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对峙下去？”宇文明将红袖侦察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杜如晦听完之后，却是神色大变，眉头一蹙道：“不好了！如若杜某预计的没错，只怕这高建武是要……” …… “不错！本帅就是要使这釜底抽薪之计，将上两次战争中俘虏的隋军，先驱赶五千出来，让他们也在战争中发挥一下余热！”在高丽联军大营内，高建武正一脸得意地布置着作战计划，此时已是七月三日了，隋军主力已经离开大营二十三天了。 按高建武的布置，高丽联军将驱赶这些被俘虏的隋军士兵作为肉盾去进攻辽东隋军大营，以争取一战而胜，攻破隋军防备森严的大营。 而高丽联军的主力，十万骑兵将尾随这些俘虏而上。只要有机可趁，他们马上就会全力进攻。一旦让高丽联军攻破了大营栅栏，那隋军的战败就不可避免了。 高建武更是在作战会议上再三强调，要求高丽联军的各部首领、将领，在大营被攻破前，最好不要直接和隋军发生正面交战，而是大力驱赶那些隋军俘虏，将他们赶往隋军大营里，冲乱隋军的防御阵型后，再以铁骑进行突袭。 乙文支德见众将皆是一脸惊诧之色，方又补充道：“如果隋军的确训练有素，用俘虏冲击也无法击跨他们。那咱们就一直和他们游斗，只远远地放冷箭，将他们围困起来，根本无法出营。待他们粮尽人疲之后，就是我们联军一血前耻的日子了！” 当两人将这计划和盘托出后，众部落首领却都面面相觑。 渊太祚便率先质疑道：“元帅，将俘虏赶出来，逼其前往隋军营地，是否太过残忍了呢？毕竟这些俘虏一直比较恭顺，也是我高丽目前的主要苦力。我们这样做，恐怕会激起其他隋人俘虏的愤怒，甚至会让敌军将来死战到底，再无一人投降。依末将看，不如另谋他策吧！毕竟我们有十多万大军，怎么也应该打得赢区区三万隋军吧！” 高建武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眼中露出一丝阴狠道：“渊将军，我看你也太妇人之仁了吧！这些俘虏不过是一群猪狗而已，杀了就杀了，何必怜悯！当我们攻破了隋军大营后，你还怕抓不到新的俘虏吗？而且我又没说全派上去送死。而是只派了五千人试探一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后，然后又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强攻隋军军营之事，本帅也曾考虑过，但据斥候回报，这二十多天时间里，隋军将营地四周修得密不透风，壕沟、栅栏、陷马坑、拒马、岗楼等比比皆是，不用大型攻城器械，根本就拿这营地没办法。而且就算我们能强攻下来，也必付出惨重代价，到时何来余力再攻辽东坚城呢？” “可是……元帅，我们还可以绕过宇文明的军营，直接袭击后方的辽东、扶余、黑石三城啊！反正这一带全是平原，又无关隘，要绕开是很容易的……”渊太祚还是有些不忍。 “渊将军，绕开宇文明这支三万人的断后隋军可非上策。他们这支部队就在我们大营眼皮子底下，如若我军全部出击，他们便可趁机袭击我方大营，断我后路。但如留下军马驻守营地。少了只怕守不住，多了又影响前方战力。况且，他们这三万人横亘在我军背后，与辽东城等三城隋军对我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让我军腹背受敌，这可是兵家大忌。所以面前这颗钉子就算不能马上拔除，也必须要让它失去作用。而刚才我说的方法，便是代价最小的一个解决办案。” 高建武顿了一下后，又接着反问道：“这些隋军俘虏数量不过五千多人，如果舍弃这五千多俘虏，就能置宇文明于死地，并为将来收复辽东，甚至杀入中原扫除后顾之忧。渊将军，你觉得还需要顾虑吗？” 渊太祚心中挣扎了片刻之后，方咬了咬牙，躬身行礼道：“既是如此，末将不再反对！” 其他部族的首领原本就对隋军俘虏的命没当回事，自然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当下也表示一定按计划，对隋军给予致命一击。 乙文支德这时却捻着胡须暗自偷笑，心道这些部落首领们也太小看高元帅了，元帅何等人物，岂会让自己落个污名在身。 驱赶那些俘虏的命令，都会托一名亲兵以口谕的形式通知草原部族联军去干，且片言只语都未写成白纸黑字，事后就可以推在这些部族首领身上，称是他们擅自作主，驱赶俘虏进攻隋军大营。然后再以此为借口杀了这几名心怀异心的部族首领，便可趁机赖掉以前许诺给他们的领地、粮食、城池和人口。不但可尽收其兵。还可借此收买投降的隋军人心，可谓一举三得。 高建武见众将皆已想通，尽皆领命，心中也大喜道：“好！现在本帅下令，全军出击，高某这回定要让隋军也尝尝一败涂地的滋味！” …… 隋军大营内，就在杜如晦正要说出自己推断的时候，红袖却是急匆匆地冲进帐蓬，躬身行了一礼后，语气急促地说道：“师弟，情况紧急！高丽联军大部队出动了，人数在十万以上，其中前锋约有两万人，以契丹和奚族军队为主，已经到了离我大营十里处，准备蓄势待攻。而且……” “而且什么？”宇文明咋闻之下，心中也是一惊，起身问道。 “而且这些高丽联军干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他们将前两次远征高丽时，我大隋被俘的士兵押了出来，以为前驱，正向我军大营奔来……”红袖一张俏脸浮现出浓浓的忧色道。 第190章残忍的联军 “什么？这高建武也太恶毒了！”宇文明听罢又惊又怒，立刻大声命令道：“快通知所有人，立刻作好战斗准备，进入防御阵地！” “是！”红袖立刻行了一礼，领命离开了大营。 宇文明犹豫了片刻后，也急急忙忙带着杜如晦、魏征等人向大营门口急奔而去。 军营内的秦琼、程咬金、罗士们等将领，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便集结好属下人马，并进入了各自的防守阵地。 红袖带着弓箭手站到了栅栏后的一处斜坡上，而程咬金则率领枪盾兵守候在栅栏和拒马旁，随时防止高丽联军冲营。 红袖、魏征、杜如晦则跟着宇文明上了离大营门口内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在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楚营门外敌军的动静。 这时，太阳已高高升起，宇文明站在高台上，手搭凉蓬向前望去。 只见在离军营大门约三百余丈的荒野上，正黑压压地涌过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大多穿的是奚族和契丹族的服饰，手持锋利的长矛或者钢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到处闪烁着一片怵目的刀枪寒光。 但走在最前面的数千名男子，却是身着隋军士兵的服饰，只不过铠甲自然是已经除去了，只余布衣。其中有老有少，不少人还身上带伤，脸上全是惊惶失措的神情。他们在身后契丹兵的推攘和钢刀威胁下，极不情愿地向前缓缓移动着。 红袖、魏征、杜如晦等人一见就傻眼了。 放箭射击？那可是自己人啊，和行营的士兵一样都是大隋军队，只不过是被敌军俘虏了而已。而不管是左翎卫军，还是新成立的五军，都是忠于大隋的军队，谁敢承担这屠杀自己人的罪名？就算打退了联军，将来回去中原后，不被御史台弹劾才怪。 可如果不放箭吧。这些跟着俘虏身后的高丽联军士兵，可都是手持各式弓弩刀枪的，其中还有不少抬着简易木梯。只要他们跟着俘虏冲到栅栏前，就可以放下梯子爬进大营来，届时就成了一场混战。 大营内虽然说也有十三万人，但有十万都是才征召入伍的新兵，虽然经过了二十来天的训练，但离一个合格士兵的标准还差得很远。如果让他们凭借坚固的栅栏和壕沟，远远的放箭，或许还可以坚持一下不退缩。 可如果让敌军冲进了大营，近距离进行这种场地狭小的大混战，拼的就是兵员的个人武功和战斗力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如何敢和十多万久经战阵的高丽联军拼人头啊？到时必然会闹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可真是条歹毒的计策啊！饶是宇文明身经百战，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魏征这时却是眼珠一转，当机立断道：“给我放箭！这一定是高丽联军的诡计，那些所谓的隋军俘虏，一定是他们的人假扮的，大家不要顾虑，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速度射击！” 就在弓箭手们听从魏征的指挥，弯弓搭箭，待面前的俘虏走进射程后就开始放箭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不行啊！魏大人，这些人真是我们的人，不是敌军假扮的啊！” 魏征转身一看，只见杜如晦一脸惊惶悲痛之色，他指着前方一名少年俘虏大叫道：“那个穿灰布直裰的士兵是我的同乡，他家世代都是府兵，家中有永业田四十亩，其父还在灭陈之时，立过战功，升为队正……” 接着，他又一指另一处的三人道：“那三位是原来与我同在右屯卫军的汤氏三兄弟，他们在前年的远征高丽战争中失踪了。我还一直认为他们是牺牲了。现在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被敌人俘虏了……还有那……” 听到杜如晦的话，红袖也一双杏目饱含热泪道：“师弟，魏大人，千万不可下令射杀啊！他们只是被敌军俘虏了而已，又没有投降敌人，我们没能救出他们已经是未能尽责了。岂可反而射杀伤害他们呢？依我看，还是挑几个射术好的神射手，直接射杀那些躲在俘虏后面的高丽联军士兵吧！” 听到红袖的话，秦琼和罗士信皆连连点头。这样不分敌我地乱箭射过去，敌人倒是打退了。但将来回到中原去后，那些御史大夫们岂能放过他们，恐怕多半会上奏杨广斩了他们的。 几名射术精湛的弓箭手在林子墨的指挥下拉开了长弓，几只利箭“嗖、嗖”地飞了过去。但是已进入射程的高丽联军全都举着盾牌，加上他们又躲在隋军俘虏身后，露出来的身体部位很小，他们饶是林子墨精挑细选出来的几名弓箭手，亦无法射到这些躲在后面的高丽联军士兵。 这种情况下，除非是象宇文明、红袖这样的超级神射手，才有可能射中敌人。但宇文明是军中主帅，红袖也是统率左翎卫军两万轻骑兵的主将，怎么可能不管自己的部队，跑到一线去当一名弓手？ 宇文明一看敌人都要走进大营了，顿时急了，他紧咬嘴唇，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道：“所有弓箭手听我号令：无差别射击！给我狠狠地放箭，把这些高丽联军全射死！顾不得那么多了！” 红袖听罢却是柳眉一竖，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道：“师弟！你虽是主帅，但这种屠杀自家兄弟的命令，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我们隋军是一只正义之师、王者之师，岂能对着自己人放箭？” 他们两师姐弟这一吵起来，底下的罗士信、林子墨、秦琼、程咬金等六名主将均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放箭。 终于，有几名弓箭手压抑不住心中的紧张情绪，手一松，将箭矢射了出去，但由于高丽联军士兵全躲在隋军俘虏后面，根本就没射到他们，倒是射伤了几名俘虏。其中一名四十余岁的隋军老兵腿被射伤之后，痛苦地大叫着坐倒在地上，然后企图从身上撕下一些布条来包扎伤口。 而这时，站在他背后的一名奚族士兵见状却是大怒道：“你还敢坐下来休息？胆子不小啊！还不快给我滚起来向前走！” 那老兵痛得咧嘴道：“我……我的腿中了箭，实在走不得了……” 那名奚族士兵听见之后，狞笑道：“既是如此，那还留你何用？” 说罢，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对着他的脖颈猛力一挥—— 只听“噗哧”一声，那隋军老兵的头颅顿时带着一股鲜血滚落到地上，而身子却还直挺挺坐着，片刻之后才轰然仆倒。 隋军军营内一片肃然，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老兵仆倒在地，个个义愤填膺，却是上前无法救援。而那杀人的奚族士兵却是浑然不觉，将脑后两条小辫一甩，提起大刀向着周围几名被吓得呆站住的隋军俘虏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冲进隋军军营去！不然的话，休怪我再杀人了……” “爹！”一阵嘶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这时，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哭叫着从后方猛冲过来，伏在他父亲的无头尸体上。隋军由于都是府兵，授予永业田，还可以继承，所以父子、兄弟同在军队中的为数不少。这对父子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少年号啕大哭着，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就在前一刻，父亲还就在他前面活生生地走着，可现在他却已经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仆倒在地上。少年身上那灰色的衣衫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抱着他父亲的头颅哭个不停。 押着他的契丹兵见他竟然不听自己的命令，在队伍里乱窜。心中也大为震怒，立刻举起马刀，向他猛力一砍，那少年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也死去。 鲜血从他背后迸出，他也一下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栽倒在他父亲的无头尸体上。 隋军军营内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都目眦欲裂，便是那几个还在弯弓搭箭的弓箭手，也一下子停住了手，他们心中只觉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半晌之后，魏征才突然大吼一声：“你们这样抱着妇人之仁的想法，不但解救不了自己人，还会把我们也全部葬送了！你们真要让高丽人冲进军营里来，杀光了我们才叫维护自己人？大家都他妈的死了，还怎么镇守辽东？怎么为大隋尽忠啊？”他这个饱读诗书的文官，也难得地暴了一句粗口。 红袖这时也终于动摇了。看着这一切，她那红润的樱唇动了一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宇文明看着步步进逼的高丽联军，以及死在父亲无头尸体上的少年士兵后，再也克制不住了。 他猛地从身边的一名亲兵手中抢过弓箭，拉开长弓，搭上三只箭矢后，再一松弓弦。 只听“嗖、嗖、嗖”三声，三只寒光闪闪的利箭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径直射向正缓缓逼近大营门口的百姓和高丽联军混杂的队伍，这利箭一下子便洞穿了三名隋军俘虏的胸膛，又从他们背后穿过，射倒了三名高丽联军士兵。 这六人均只惨叫了一声，便立刻栽倒在了地上。而周围的隋军将领看到宇文明亲自张弓射箭，也都愣住了。只不过他们不是主帅的箭术高明而发呆，而是为他竟然敢向隋军俘虏射箭而感到惊愕。 第191章杀俘退敌 宇文明这时方嘶哑着嗓子大吼道：“你们都他妈愣着干什么？传我军令，所有弓箭手都给我放箭！狠狠地射！不要再管是不是被俘虏的隋军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都当成敌人好了！” 红袖听到宇文明的命令，也将心一横，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斜上举弓，准备抛射……” 杜如晦听到这里，却是大急，他连忙道：“元帅，这命令由你来下的话，日后如果朝廷追究责任，可就……” “好了！老杜，你就不用多说了！就算这些俘虏是真正的大隋士兵，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肯自杀殉国，且甘为高丽联军前驱，配合其向我们进攻，已可视为投敌。与那些叛徒一般无二。咱们不用怜悯他们……红袖姐，下令放箭！”宇文明担心他继续说下去，会让士兵背上心理包袱，影响他们的战斗意志，便立刻打断了杜如晦的话。 站在栅栏后的红袖听到宇文明的命令后，亦是俏脸一沉，娇声道：“弓箭手们准备，听我号令！” 这时，隋军中的弓箭手早已全部站到了栅栏后的那个斜坡之上，他们在这里居高临下，并且层层叠叠在一起，他们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余人，列成了标准的五列横队，每列两千多人。 在听到红袖的预备命令之后。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弓箭手立刻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取下自己肩上的长弓。 “上箭！”红袖娇声喝道。 这些隋军弓箭手都面色刚毅地取下背后箭囊里的精铁利箭，然后瞬间就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将手中的精铁利箭搭到了已经张开的长弓弓弦上。 这时，红袖仔细观察了一下营门外已经颇有些混乱的高丽联军士兵和百姓。用她那清脆却又冰冷的声音大声叫道：“方位：营门外正面的敌人人群！距离：五十丈！斜上抛射！” “嗡——” 上万只长弓弓弦同时颤动，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嗡鸣声。随着这声音，万余支精铁利箭密密麻麻地从隋军军营内侧的斜坡上冲天而起。它们越过了营门口，越过了栅栏，直飞入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这黑压压的箭矢犹如雨点一般从空中直落下来，发出夺命的“嗖——嗖”声，准确地向营门外不远处，挤得密密麻麻的隋军俘虏，和高丽联军士兵混杂的队伍头顶上倾泻下去。只听“噗哧、噗哧”的箭头入肉声音不断。片刻之间，前排的隋军俘虏和高丽联军士兵，就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轮齐射准备！”红袖那如寒霜般的俏脸上未露一点怜惜之情，从刚才那对父子的惨死，她已深深体会到：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还怀有妇人之仁，瞻前顾后，就是对自己人无情。 “上箭！”她那不带感情的冰冷声音再度响起。 四周又响起了一片弯弓搭箭的声音。 “放！”红袖的手猛力一挥。 “嗡——” 巨大的嗡鸣声再度响起。又是万余只精铁利箭从营门内侧飞驰而出，直飞向已经乱作一团的高丽联军队伍…… …… 隋军军营外的荒野，已经变作一个屠宰场。混乱不堪的高丽联军队伍中不停地传来身体中箭后的惨叫声。那些隋军俘虏见乱箭射来，再也不顾高丽联军的威胁，发疯似的向后奔跑，高丽联军的督战队见势不妙，举起大刀连杀了数十名俘虏，却依然无法稳定住队伍。 那些已经走到离营门口不远的地方，想一举冲进大营的高丽军士兵，却在连排的狼牙箭肆虐下，不甘心地倒下了。而高丽联军中，来自草原各部的士兵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求战欲望，眼见敌人的弓箭如此猛烈。哪里敢还向前冲，无论军官怎么喝令，他们都一个劲地往后退，企图退到弓箭射程之外，以保全性命…… 高建武在远处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宇文明还真的狠得下心，下令对百姓放箭。只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现在，眼看已经不可能冲进隋军大营，而那些草原各部士兵又不肯冲上去当炮灰。如若继续下令进攻，死的必然大多是高丽人。 “先暂时停止进攻，让他们撤下来吧！”高建武面无表情地对传令兵说道。 正在指挥作战的乙文支德得到命令后，如获大赦，连忙下令鸣金收兵。高丽联军于是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只在隋军的大营前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去些人打扫战场吧！把我们的箭矢都捡回来！尽量重复使用！说不定高丽联军接下来会发动大规模进攻！”宇文明下令道。 当下秦琼和程咬金便率了一部分人，小心翼翼地出去打扫战场，将那些插在尸体上的箭矢都捡了回来。 乙文支德此刻脸上也布满了阴霾，这次进攻，除了驱赶俘虏之外，高建武还调拔了万余人的联军部队给他，可他依然一败再败，实在感到脸上无光。 他待部队收拢之后，清点人数，竟然少了两千多人，其中伤亡的半数都是高丽部队。这让他心中实在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高建武会如何责罚他。 高建武看他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方淡淡道：“乙文将军，这次和宇文明交手，想必将前线的情况也看得很清楚了，不知你对下一步作战有何想法？” 乙文支德不明白高建武问这话是何用意，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这宇文明统率的乃是隋军中的最精锐部队左翎卫军，此地虽是平原，但他们在营地四周挖了壕沟、设置了栅栏、拒马，应还有陷马坑、铁蕨子一类的物什，如我军要强攻，纵然将攻城器械调来，也必损折不少。依末将看，不如将其团团围住，待其粮绝，则其军必溃。” 乙文支德的这个建议其实也是宇文明最担心出现的情况。他已打算，一旦发现高丽联军有死围的迹象，就只有坚决突围，退到辽东城坚守了，至于扶余城和黑石那边，再派人加强防守，以形成三城崎角之势。 高建武听罢，却是微微一笑道：“那乙文将军，那在你看来，要多久他们才会粮绝？” 这下可把乙文支德难倒了，他怎么知道杨广给宇文明留了多少粮草。只得喃喃道：“依末将推断，杨广既然要留下这样一只精锐部队断后，粮食怎么也能吃三五个月吧！” 高建武捻了捻颌下长须后说道：“三五个月时间宇文明耗得起，但本帅却不能陪他这样耗下去！那时只怕他的新兵也具备战斗力了。这样就算能胜，我军也会遭受重大损失！我想，可以先分兵发动进攻，派出三只部队去进攻隋军后方的辽东、扶余、黑石三城，看看隋军有何反应！” 乙文支德听闻之后，大喜道：“此计甚好！如果隋军要去救援三城，则必然会离开大营。他们多是步兵，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必被我们的骑兵打得落火流水！如此一来，僵局便可打破了！” “嗯！如果宇文明仍然龟缩不出，待我军攻克辽东等三城后，再从隋军背后杀来，合围敌军！届时，定能生擒宇文明，彻底平定辽东隋军！”高建武信心十足地说道。 …… 隋军大营内，众将领已经回到大帐，这时天色已暗，营内也开始埋锅造饭，四周饮烟一片。 吃过晚饮后，宇文明便将众人召集到一起，准备开会让他们统一一下思想，他终于发现，现在虽然自己手下良将和谋臣都有了，但想法却还是各想各的，象红袖和杜如晦的思想就和自己比较接近，但象魏征和罗士信，则就比较僵化拘泥了。 宇文明想起白天的那一幕，实在后怕不已，如果当时他下令的时间再晚半盏茶功夫，那些高丽联军就会裹挟着俘虏冲进自己的大营了。 看来，战争就是最残酷的斗争，战争的手段也是无所不用，什么正义之师，仁义道德的信条，在这时其实就是狗屁！如果自己的部队非要抱着妇人之仁的想法，那注定将会埋葬在今后的历史长河中，不要说将来争霸天下，就是雄据辽东都大成问题。 宇文明等众将都聚齐之后，方开口说道：“日间的战斗大家都经历了吧！应该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不下令无差别放箭的话，我们恐怕现在就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我们虽死不足惜，但连累大军主力被完全无后顾之忧的高丽联军衔尾追上，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红袖听罢之后，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却还是闭住了嘴。 而魏征却是满脸通红，神情激动地说道：“元帅，我也知道你下的命令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等自幼饱读圣人书籍，向战友放箭可是禽兽之行啊！大丈夫战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此行事，可……” “够了！魏征，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杀死这些以前的战友，可是如果我不下这样的命令，死的就将是我隋军全体将士！”宇文明这时也非常愤怒，口气以从未有过的严厉说道。 第192章帐内争论 听到宇文明的咆哮，大帐内的众将都是一惊，他们从未看到过宇文明如此冒火。以往宇文明虽然在战场是十分勇猛，但平时相处，都是十分和蔼可亲的。 魏征听后一急，一张脸更红了，他正憋着想说话时，却听宇文明将语气略微缓和道：“玄成，我知道你想救那些百姓，我也想救！但你也要仔细想想，你是要只救一小群战友，还是要解救所有被迫俘的将士？如果我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让高丽联军挟制俘虏冲进大营，我们就将全军覆没了！倒不是我宇文明贪生怕死，而是想留着咱们这些汉子为大隋作点更有意义的事！你试想一下吧。如果咱们都死了，谁来为撤走的大军主力断后？高丽联军追杀上去，又会死多少战友？到时，那些被杀的将士，他们的冤魂又该去找谁申诉？” 宇文明的话，字字烁金，让魏征不禁为之语塞。他愣了半晌，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固执呆板了。 杜如晦这时也心中暗忖，宇文明杀伐果断，敢作敢为，倒是具备了一个优秀统帅该有的心理素质，相比之下，魏征的想法就明显受儒教影响较大了。这也难怪宇文明如此年轻，陛下也破格提拔为他行营元帅。 只不过，眼下宇文明身边还是有些人受仁义礼教思想影响太严重了。看来是得理清一下大家的思想观念才行了。 程咬金这时也咧着一张大嘴说道：“魏先生，元帅说的没错！如果让高丽联军歼灭了咱们，再追上了大军主力，那死的可就是十几万将士了，说不定陛下的安危也会受到影响。这样一比起来，俺倒觉得应该顾数量多的一边，而不是数量少的一边！” 杜如晦看了一下帐内众将的表情，发现大多数都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有秦琼、罗士信和魏征等人仍有些愤愤不平的神色。他此刻脑筋一转，心中作了计量，决定自己来当个恶人，以免众将将不满指向宇文明，这也算是向元帅讨好卖乖。 他这时干咳了两声，然后出列朗声道：“我也补充一句吧：这些跟着高丽联军冲向咱们大营的俘虏们，虽不敢说已经是背叛了大隋，但至少也是对我们这些战友没多少依恋的人了。大家不必为这些立场不坚定的人有太多顾虑。” 说到这里，他更进一步说道：“杜某以为，如果为了保护十个人而牺牲一个人，那是可取的！义有大义和小义之分，我们舍小义而取大义，当是君子所为，并非是什么恶行！咱们千万不要有什么良心上的负担！” 众人一听，都沉思了起来。虽然如魏征、罗士信等人仍觉如此行事不太仁义，但亦是心理好受了不少，他们的神色渐渐便缓了下来。 宇文明向杜如晦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也大声说道：“不知道大家明白我宇文明最看重的是什么吗？我想说的是：我最看重的就是兄弟！辽东行营的每一位将士，不管是偏将队正也好，还是普通的士兵伙长也好，都是和我宇文明生死与共的兄弟！要无谓牺牲你们的性命，我宇文明是决不会去做的！” 他话音一落，帐内帐外的隋军将士都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而且很快就被崇敬和热烈的眼神所取代。 他们这才深深感受到，自己的主帅是如何看重自己。这时代的将领，大都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怕是宇文述，他号称爱兵如子，却也不可能把部下当成兄弟看待，只能说是一个对部下比较好的上司。而宇文明这么一说，实质是把他们作为平等的兄弟对待，如果不能让他们实在感动？ 宇文明见了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已经激起了这些将士心中最原始的血性和义气。他心中不禁汗颜，这种类似的话在前世的电视剧、电影中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了。 换在前世，估计是没几个人会感动的。可在这时代，却发挥出了惊人的煽动力。虽说就这一番话，还不至于就让这些将士从此就把自己当成第一效忠的对象。但宇文明相信假以时日，自己用些手段，是绝对能把行营的所有将士，完完全全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让他们只对自己效忠的。 他这时又看了看似乎有所感悟的罗士信和杜如晦，不禁暗自摇头。这在乱世中，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实力不够强，自保尚且不足，还谈何救出战友，挽救天下苍生之类的远大理想。 眼下朝中有杨广、裴矩、虞世基这等昏君奸臣想陷害自己，家族内部还有宇文承、宇文杰这种人暗中下绊，高丽联军又如此凶残，毫无人性。如果还瞻前顾后，被仁义道德礼教束缚手脚，那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问题，就更不用说什么平灭高丽，盘据辽东了。 就在这时，帐外却有一名卫兵匆匆进来报告道：“启禀大帅，斥候队长回来了，说敌军有异常举动！” 宇文明心中一凛，当即便挥手道：“什么？有异常举动？那你快叫他进来！” 片刻之后，斥候队长便走进了大帐，见到这么多高级将领，他也是吓了一跳，忙向宇文明、红袖、林子墨等人一一行礼。 “好了！你就别敬礼了，快说，有什么发现？”红袖柳眉一竖，有些不耐烦道。 那斥候队长忙道：“回元帅、红袖将军，敌人从大营里分出了三路人马，向北方而去了。虽然他们是趁着黑夜出营，又让马衔枚，蹄裹布，以免惊动了我军。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早在高丽军大营周围布置了许多暗哨。所以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动静！” “哦？那这三路人马各有多少？”宇文明问道。 “应该都在万人以上，其中有一路数量极多，估计会有两万人。”斥候队长禀报道。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没有？”宇文明问道。 “禀元帅，没有了！” “好！那你可以下去了！”宇文明挥了挥手。 那斥候队长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大帐。 “大家怎么看敌人的这次行动？”宇文明这时环顾了一下帐内，一脸郑重地问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后，魏征方出列说道：“依属下看来，这高建武应该是分兵了。白天他也应该看到了我们大营的防御工事。知道强攻会吃不少亏。他承担不起如此重大的伤亡。所以便打算分三路人马，绕到我军后方去袭夺辽东、扶余、黑石三城。如果此三城被高丽联军占领，则我军后路被断，就算大营再坚固，也只是困兽犹斗而已。” 魏征的分析让众将皆纷纷点头称是。只有郭子逸有些怀疑道：“元帅，这会不会是敌军故弄玄虚，假装分兵袭夺我后方城池，实则却企图诱使我军劫营，然后再设下埋伏，诱使我军中伏？” “这不可能！”秦琼听闻之后，一口否决道：“如果我军全是精锐部队，且和敌军兵力相当，倒有可能行此计。可如今我军名义上是有十三万，但真正能战的却仅有三万。而敌军就算分兵三路去袭夺我军城池，他们留守大营的兵力必然也在五万以上。如此情况，就算我军倾巢而出，也未必就能攻克敌方大营，反而会被敌军击败！” 罗士信这时也附和道：“林将军，叔宝说的很有道理。你看我们听说敌军分兵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敌军大营劫营，便可想而知敌人绝对是真的分兵。毕竟高建武和乙文支德、盖苏文这三员将领智计不下于我等，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肯定能想到。” 郭子逸不禁憋了个大红脸，他一直不甘心别人说自己是蛮牛。想显示一下自己也是有智谋的。不过没想到化虎不成反类犬，倒在大家面前丢尽了脸。 林子墨见状，忙打圆场道：“好了，大家不要取笑子逸了，他能开动脑筋想问题就已经是一个巨大进步了……” 他这话一出口，众将便又是一片哄笑声，让郭子逸也觉脸上尴尬。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干咳了两声道：“诸位安静一下，不要再取笑子逸了。现在敌人的企图想必大家也明白了。如今我们该想想，如何应对敌人的分兵之计。毕竟之前的安排，是建立在敌人只攻一处城池基础上的。而如今敌人是三路并进，分头进攻我三个城池，大营也依然留有大量人马驻守，形势可是非常严峻！” 他话音一落，尉迟敬德便马上说道：“元帅不必多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我军也有十三万，从兵力上看，不逊于对方，只是新证召入伍的新兵尚无法和高丽联军正面较量。但如果用他们来防守大营，应该无甚大碍。依某家看，可以让新兵回援辽东、扶余和黑石三城。再以左翎卫军攻破敌军大营，便可稳获胜利！” “尉迟兄的意见不错，新兵野战是不行，但留守城池和大营却还凑合，可以让他们援助后方的辽东等三城。”秦琼也点头同意道。 “末将附议！”罗士信自然不会反对秦琼的意见。 “俺老程也同意！”程咬金也躬身说道。 在场的众位将领响起一片附和声。 不料，这时却有一人站出来反对道：“尉迟将军此计虽好，但却有个大问题！” 第193章运筹帷幄 尉迟敬德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反对自己的意见。他转过头一看，只见这反对者竟然又是杜如晦。 杜如晦出列之后，向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正色道：“元帅，尉迟将军的计策原本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却不适合在辽东施行，因为我们面临的敌军以骑兵居多。而这些新兵却多是步兵。眼下即使让他们回去援救，只怕也来不及了。” 众人一听，也顿觉是个问题。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敌人四条腿。不要说是这些才入伍不足一月的新兵，就算全是老兵也不可能追得上敌人的骑兵。 “而且，敌军的大营虽然不如我方大营防守严密，但我军如果要强行攻击，损伤也必然惨重，就算攻破了敌军大营，只怕也无力再行进攻了。所以，杜某认为，无论是派兵援救辽东等三城，还是进攻敌军大营，以迫使高丽联军撤兵，皆为下策！”杜如晦侃侃而谈道。 杜如晦的话让众人皆哑火了，秦琼、程咬金等人不禁面面相觑。感觉之前赞同尉迟敬德的计划的确不太适宜。 只有尉迟敬德心中有些不快，他不禁反唇相讥道：“杜大人既然认为分兵援救辽东、扶余、黑石三城的计划不妥，又认为不宜进攻敌军大营，那可有什么良策解决眼前之危？” 杜如晦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良策也不是没有，但就要看元帅舍不舍得下决心了！” “元帅舍不舍得下决心？你的意思是……”红袖有些迟疑不决地问道。 杜如晦这时命人拿过地图，一指地图上的一个红色圆点道：“此处是通往鸭绿江的一处城池，名曰武茨。此城虽然不大，城墙也不甚坚固，却是高丽联军退回平壤的必经之处。如果将此城攻下，便能断绝高丽联军的退路。” 众人围着这地图，看了半晌之后，程咬金方眉头一皱道：“杜大人，你的意思是去攻打武茨城？” “是的！高建武攻打辽东城，料我们必会救援，因为辽东城一旦失守，我军退路便断。但他却没有想到的是，我军也可以不去救辽东城，反过来攻打武茨城。而武茨城若下，他的退路也同样被截断。届时，缺少粮草的高丽联军，反而会先于我军崩溃！”杜如晦一脸郑重地说道。 听杜如晦这样一说，众人都顿觉有些道理，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杜如晦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其实，进攻武茨城也只是一个幌子，引高建武不得不救而已。我军的真正目的，却不是攻打武茨，而是以此为诱，调动敌军，逼高建武在我们安排好的地方决战!争取一战击溃他的部队，消灭高丽联军的主力！” “那要和敌人硬拼吗？”林子墨面有忧色道：“虽然左翎卫军的兵员素质和装备，皆高于高丽联军，但毕竟敌人兵多势众，就算能击败高建武，损折也必然巨大，且费时不少。” “是啊！高建武此人老成持重，极善奔袭作战，前两次远征高丽时失败。虽然有我军指挥不力，国内又有杨玄感造反的原因，不得不撤。但高丽军的战斗力却也着实不如小觑。”魏征也附和道，他也算是作战多次的军中文官了。 杜如晦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林将军，我当然知道高建武是不好对付的。不过他却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他缺少粮草，且生怕我军的新兵经过训练之后，具备战斗力。所以，他急于将我军赶出辽东。如果元帅这时派出一支军队去取武茨，你说高建武会作何反应呢？” 杜如晦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了一下，但旋即均反应了过来。 宇文明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如果我们拿下武茨，就断了高建武的东归之路，同时也让他再无粮草补济运来。他就算是攻占了辽东、扶余、黑石三城，也只能是等着饿死。只要高建武不想让联军解散，各自逃命，他必须保证武茨不失。” 杜如晦由衷地佩服道：“元帅真是明鉴，对此事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他手指地图，眼中露出期待之色说道：“在辽东城和武茨城之间，有一道隘口，叫做五龙谷。我们可在这里设下埋伏，等待高建武过来！” …… 联军的大营内，高建武正焦急不已地在大帐中踱着方步。眼下自己的十几万大军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情况也并非那么乐观。 他深知隋军的战斗力极强，就算那些新兵没什么战斗力，但用于守城或者据守大营，放放弓箭什么的，却也可以凑合。而且在战争中见血之后，这些新兵会很快地成长起来。 而且，他也知道，隋军粮草众多，如果打起消耗战来，他是拼不过宇文明的。所以，他便派出了三路奇袭部队，以哈赤为主将，分头袭击辽东、扶余、黑石三城。 如果宇文明派出援军前去援救，他便可以利用自己骑兵多，机动力强的优势，不停侵袭隋军的援军，将其拖疲拖跨，力争在野外将其消灭掉。只要隋军离开了大营，他便相信优势在自己一方了。 当然，高建武也预料到，宇文明有可能看穿了自己计谋，不派出援军。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形，他就会下令哈赤由假攻变成真攻，三路军队合兵一路，真的去攻打辽东、扶余、黑石三城。 此三城虽然坚固，但城中兵力却不多，且还有很多是才征召的民夫军。只要他将三路军队合为一路，便定能将三座城池一个个打下来。 等到隋军归路断绝，他就不信敌人不心慌意乱，士气大降，届时再挟胜势发起两面夹攻，一战而定乾坤便是垂手可得的事了。 高建武正在思量之时，却突然听见盖苏文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叫道：“高将军，大事不好了！” “你别那么大呼小叫的，究竟出了何事？”高建武心中虽惊，却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道。 “刚刚发现，和我们对峙的隋军，分出了一队人马往东行了，据探马推断，可能是往武茨去了。”盖苏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高建武大惊失色。 武茨现在是他唯一的后路，如果被宇文明攻占，那他就只能困守大营了，而大营的粮草不过仅能吃一个月，届时就算联军的所有士兵都跟他一条心，也不免饿死。而依目前的状况，高建武估计粮草一断，十有八九这些草原各部的首领便会率军离开联军，甚至可能和敌人暗中私通。 “不行，必须阻止这种情况发生。”高建武立刻厉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离开了？现在营内的隋军还有多少人？” “动的是一只打着‘郭’字旗的部队，兵力约有一万多人，全是骑兵。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万余名步兵。打的是‘秦’字旗帜。”盖苏文禀报道。 “左翎卫军的重骑兵部队主将正是郭子逸，宇文明的心腹大将之一，而那姓秦的，应该是原张须陀部将秦琼，听说现在他已经被宇文明任命为胜捷军主将，手下有两万步兵。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这两只部队便是由此二人率领了！”斛斯政在一旁说道。他既然已经买通了隋军中的一名军官，对于辽东行营的人事安排自然了如指掌。 “元帅，武茨不容有失啊！”盖苏文也极力劝说道。 高建武皱着眉头在大帐内踱着方步。他当然知道武茨不容有失。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他弃守大营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隋军还没有进攻过自己，未战就先弃守大营，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而且，他从隋军的这次兵力调动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高建武可不相信，宇文明就这么堂堂正正地去打武茨了，如果换了是他，肯定也会中途设伏，或者趁自己挥师救武茨之际，趁机拿下自己的大营。自己如果真的就这么一头往东去了，十有八九会中了陷阱。 “去请忽不莱和阿保窟等各部首领来大厅吧，我军得准备出战了！”高建武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不能坐以待毙。 …… 高丽联军的大帐内，高建武向众人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形势，然后一脸忧色地说道：“眼下隋军见我军分兵去攻打辽东、扶余、黑石三城，便也如法炮制，派出一支偏师进攻我军后方城池武茨，且兵力多达三万人。如若任由不管，武茨一陷，我军就成瓮中之鳖也。所以，我准备率军出击，击破东行的那一路隋军。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那些部族首领对此皆无什么主见，自然是高建武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不过斛斯政却是眉头一蹙道：“高元帅，这样做有些不妥啊！” “斛先生有何异议？”高建武忙问道。他也深知，斛斯政在军事上的见解颇有独道之处，对于带兵打仗也是十分精通，是难得的知军文臣，不然杨广也不会任命他为兵部侍郎了。 第194章斛斯政献计 斛斯政皱着眉头道：“宇文明才大胜了一场，士气正旺，然后又分兵攻打武茨，气势汹汹。我等绝不能退让，当迎头给予痛击，挫其锐气，不然被他再打几个胜仗，让那十万新兵经过战争的锤炼之后，恐怕就会渐渐占得上风。届时隋军在兵力和粮食上都占有优势，兵员素质上也赶了上来，则我军败北就是必然了！” 盖苏文听后却是不解道：“斛先生，元帅正是考虑到这点，才率兵主动出击，力图击破宇文明往武茨的那路军队，以保我军退路畅通啊！斛大人为何却说有不妥呢？” 斛斯政面无表情道：“眼下宇文明虽分兵往武茨而去，但他留守大营的人数却依然有十万左右。现我军留守大营的人数也不过九万余人。如我军主力出营往东，敌军再分兵从我军背后衔尾追来。在前后夹击之下，诸位将军自问对上十万隋军，有几分胜算？” 众将一听，全都默然了。他们亦知隋军的战斗力惊人。联军或许能胜隋军中新招入伍的新兵，但却很难胜那只全是精锐的左翎卫军。而现在隋军分兵了，前后两军中都有左翎卫军骑兵，两边都是以老带新，还当真不好打呢。 高建武亦是皱着眉头问道：“依斛大人之意，我军该当如何呢？” 斛斯政微微一笑道：“高元帅，吾料宇文明进攻武茨，乃是围魏救赵之计。他知我军坚守大营，如强行硬攻，死伤必重。且我军又分兵进攻他后方的辽东、扶余、黑石三城，让他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于是，他便索性不救，反而出兵袭我后方。” “武茨关系我军命脉，如果引兵进攻，则我们不能不救。如他在途中设下埋伏，让我军因急于救援，一头撞进陷阱，则可轻松歼灭我军主力。如此一来，大局便定。而我们却偏偏不如他所意。也来杀他个出其不意！” “哦？斛大人计将安出？”高建武也急切地问道。 斛斯政捻了捻颌下长须道：“眼下隋军主力皆集中于大营内，后方空虚。正如武茨系我军命脉所在一样，辽东城也系隋军的命脉所在。如果被我军占领，宇文明也将面临后路被断的危险。我军现在可兵分两路，除高元帅率正兵东进救援武茨外，另命三路佯攻之军合力进攻辽东城，辽东告急，宇文明自然会回转救援，不然他们恐怕比我们还败得快。到时趁他们回转之机，由大营中出兵迎头痛击。高元帅再衔尾追击。不敢说绝对大胜，至少可保武茨无恙。” 高建武露出赞许之色，心道斛斯政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反围魏救赵的计策，他军中的幕僚们没有一个能够想得出来。 他长舒一口气，眼中露出喜意道：“斛军师此计甚妙，宇文明想攻我必救之地，引我军援救，再中途伏击，却没想过自己也会反被我攻他必救之地。他这分兵之举其实极为冒险，如果他的军队全是老兵，倒可用此计。可他的兵员多为新征入伍的民夫，素质太低，根本不堪一击……” 顿了一下后，高建武方冷哼了一声道：“宇文明这毛头小子以为我高建武可是如此容易中埋伏的吗？我倒要看看他，我挥师去武茨，他能安个什么陷阱让我高建武钻进去！” 说罢，他目光扫视了一上身边的各部首领，觉得也不能让他们这样闲着，保存实力。于是便道：“忽不莱、阿保窟两位兄弟听令！” “元帅有何吩咐？”两人对视了一眼，忙问道。 “忽不莱兄弟，我想以你为行军统帅，率五千铁勒骑兵趁夜出发，接管三路分兵的指挥权，偷袭辽东城！诱使宇文明回兵，不知可否愿意？” “没问题！”忽不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觉得这是件好差事，还可以接管三路分兵的权力，过过主将的瘾，自然不会反对。 这时，高建武又道：“阿保窟兄弟，你率领奚族和契丹族的骑兵一万五千人西出大营，向隋军大营进发，目的不在于攻克对方大营。而是骚扰其心志，不让其向辽东城和武茨方向增兵。如果敌军大营防守空虚，你也可尝试发动攻击，如敌人势大，无法突破，就在附近挑地势险要处扎下营寨，等我灭了敌人进攻武茨的进军，便会前来相助！” 阿保窟思索了一会，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苦差事，自己进可攻，退可守，便也躬身领命道：“没问题！” 高建武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身对渊太祚道：“渊将军，大营就交给你们来镇守了。我会留下两万黑水和粟末族的人马守营，还有斛先生辅佐，坚守数日想必应该没有问题吧？” 渊太祚连忙正色道：“请元帅放心，末将敢以人头担保，一定等到将军完全回返！” “好！”高建武大喜道：“我和乙文支德、盖苏文两位将军，将亲率六万大军从官道前往武茨，看看和宇文明鹿死谁手吧！” 众人皆轰然道：“我军必胜！”随即便下去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出发了。 待众人走后，高建武这时却望向窗外，一脸不屑道：“其实从这里到武茨，沿途只有一处地方可以设伏，那就是五龙谷，我倒想看看，宇文明究竟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来迎接我？” …… 兵贵神速，当高建武还在大营中商议之时，宇文明却已亲率大军赶往五龙谷布防了。他实际上是耍了一个花招。打的是郭子逸和秦琼的旗帜，带的兵却是三万左翎卫军的精锐部队和两万秦琼的胜捷军。同时还带上了罗士信、程咬金、秦琼三员大将。 而新兵他却只带了三千陌刀营部队。其余的人马则由林子墨率两万游弈军增援辽东城。其余人马则留守大营，由尉迟敬德统率，防备敌人可能的进攻。 毕竟他把最精锐的部队都派出去了，且不顾后方城池的安危。为的就是孤注一掷，在战场上正面击败高建武和他统率的三万高丽精锐部队。 宇文明非常清楚，目前高丽联军虽然有十多万人，但其核心却是高丽国自己的六万精兵，这也是高丽经历了两次大隋远征，以及和张须陀军激战后，残存下来的精锐。高建武也正是靠这些部队才能镇住辽东草原各部的联军。 如果歼灭了高丽的这六万精锐，则高丽联军将面临仆强主弱的情形，辽东草原各部必生异心，他们的联盟之势也必然崩溃。为自己快速击败高丽，夺取辽东奠定基础。因此，虽然不少将领反对他这样孤注一掷，与高建武决战，但宇文明还是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 五龙谷，顾名思义，是一个传说中有五色神龙降临的山谷。它夹在连绵的的辽东山脉和鸭绿江之间，是从高丽联军大营东往到武茨的必经之路。此谷其实地势并不险要，谷中地势平缓，但如若有人在此谷建起防御工事，要攻破却也不易。 它正好在大营和武茨之间，离大营稍近一些。所以高建武在知道宇文明出发之后，就立刻命盖苏文率两千轻骑和八千骑马步兵作为前军，先行出发，堵截宇文明。 高建武的打算是：即使盖苏文无法拦截住隋军，也要纠缠住他们，不让其向武茨进发。 而他本人却亲自率三万大军沿官道东进，准备在盖苏文和宇文明战到中途时加入。他算准，此时敌方见自己援兵到来，士气当受大挫。高建武虽然知道自己武勇不及宇文明，但临场指挥作战，他却很有自信，认为自己能够击败隋军。一举消除宇文明击破刘光世军，隋军上下士气大振的局面。 微风吹拂，马蹄急劲，盖苏文连夜行军，到达五龙谷口的时候，已是清晨。可他没有半丝的疲倦，见自己的队伍丝毫不乱，士兵依然精神抖擞，心中方升起一股复仇之意。 他自上次在突厥牙帐，与宇文明单挑失败后，便一直视为平生奇耻大辱。加上之前在鸭绿江战役时的惨败，可谓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他一直渴求复仇的机会。而现在，他认为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眼下就是他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他盖苏文要用一场痛快淋漓的胜利，向高建武，向所有人证明，他是比宇文明更优秀的将领。 宇文明早已在五龙谷口布置好了防线，在命手下士兵吃过早饭后，便觉地面微微有些振动。他扭头向西方望过去，只见到尘烟四起，半空都被染成褐黄之色。 他心思飞转，知道是高丽军到了。但从尘土来看，兵力应该不多，看来高建武为了抢时间，只派了少数部队前来阻截，企图先行一步抢占五龙谷要地。 “呵呵，高建武，可惜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宇文明冷笑了一声，然后向着远方的天空凝望过去。 他凝视着远处那遮云蔽日的尘土，只见敌军的身影轮廓已依稀可见。一场决定高丽和辽东隋军命运的大战，便迫在眉睫了。 第195章标枪发威 经过这几年的作战，宇文明也多少学会了一些观尘之法，远方的马蹄声来得虽是急促，可是尘土扬灰并不杂乱，显然这领军的人物，有着高超地御下本事。来将就算不是高建武本人，也绝非一员庸将，十有八九便是乙文支德和盖苏文中的一人。 约莫一顿饭功夫后，盖苏文便匆匆赶到了五龙谷。当他看到谷口已经严阵以待的隋军后，也不由暗自心惊，没有想到自己如此急行军前来，还是慢了一步。 他跟随高建武作战多年，自是看出眼前隋军的军容整齐，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比之去岁在鸭绿江边对垒的那支隋军更胜一筹。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所谓民夫军。 不过，盖苏文原本就抱着与宇文明一较长短的心思，眼下见敌军果是劲敌，反倒引发了他胸中的好胜之心，更想与宇文明比试高下。他从不畏战，跟随高建武多年，再艰苦的战役也打过。而他的努力显然得到了回报，在第一次隋朝远征高丽之战中，他在大同江一战，歼灭隋军十余万，击毙其主副将七八人。就是这一战，让他一举成名，在辽东各部刮目相看。 如今，他也力求通过眼前的战役，正面击溃宇文明，让他在辽东一举成名，奠定在高丽国中的名将地位。 军令迅速地传达下去，盖苏文率令兵士爬上谷外的一处高坡，作为暂设的指挥所。同时，他也命一万兵士在谷口呈半月形排开，形成完美的弧形。 这种半月阵的攻击力虽然比尖锥阵稍逊，但是弹性十足，可根据战况不同，灵活多变。 盖苏文在正前方以两千骑兵冲锋，由他的弟弟盖苏武带队。并在两翼各布了一千长枪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前杀去。 同时，他还拔给盖苏武属下的两员偏将各领一路兵马，隐在后面，随时准备冲杀切断敌军的攻势。 而在长枪兵之后的是清一色的重步兵，列方阵而行，步兵配备长枪大刀，弓箭铁盾，以防备前方抵抗不住溃退。 此等布阵，前有骑兵冲锋突击，后有步兵方阵支援，就算被宇文明的骑兵强势冲击，也有余力反击。 盖苏文站在高坡之上，双目远望，只见到远方的地平线上涌起无数黑点，转瞬间便涌来无数隋军骑兵。气势如虹，当真是兵马如潮，地动山摇。 他眉头微皱，心忖都说左翎卫军作战勇猛，冲击力极强，是隋军中最强的部队，看来果然不同凡响。 而且让盖苏文暗自心惊的是，他从高坡望过去，对面的隋军中，竟然四成都是骑兵，虽然对方总人数也在一万左右，但其中竟有四千骑兵，这可大大超过自己的骑兵数量了。盖苏文暗自皱眉，心忖难道宇文明派来阻击自己的部队竟然是以骑兵为主？这可不大对劲啊！ 因为人人都知道，在这山坡谷地，并不利于骑兵攻击，而是适合步兵战斗的。骑兵利突击，步兵利攻坚，这是行军作战的基本常识。这也是他虽然急着赶路，但带来的人马中，却是以步兵为主的原因。 不过，转眼之间他便发现隋军骑兵的特异之处。在这平坦的谷内，对方的骑兵也是分成了三路，冲在所有部队的最前面。 一路在正中间，另外两路则奔跑在侧翼，虽然都是迅猛疾驰，但三路骑兵却是阵型丝毫不乱。 隋军骑兵的冲势有如三把尖刀，虽疾快却不乱。足见左翎卫军骑兵的马术之精，的确非一般隋军骑兵可比的，让人叹为观止。 盖苏文虽然觉得这支隋军的阵势很是奇怪，让他有些心中无底。但如今对方已经发起进攻了，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于是，他便在高坡上立刻命令旗手变幻旗帜，发布命令迎击。坡上的鼓手也是卖力击鼓，擂声阵阵。为高丽军士兵加油。 “弟弟，你立刻率兵前去迎击！”盖苏文大声下令道。 盖苏武对这个大哥向来十分佩服，从小便唯他马首是瞻。他在高丽军中也一向以勇猛著称。他是那种敌人越强，冲劲便越猛的悍将。 在得到盖苏文下令进攻的命令后，他手下两千骑兵只用了片刻的功夫便启动了进攻，只是盖苏武只顾向着前方冲锋。他的骑兵跑得又快，自然很快就和两翼的长枪兵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盖苏文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这一薄弱之处，他脸色微变，喝令兵士击鼓传令，让盖苏武将骑兵向两翼闪开。由身后的重步兵接战。这些骑兵是他最精锐的部队，和敌军的精锐骑兵正面对抗，双方死伤都必然惨重。就算也能给敌方造成巨大伤亡，但却是他输不起的。毕竟他的本钱可没宇文明雄厚。拼人头对他来说是大忌。 但盖苏武哪里顾得上许多，他只要一打起仗来，就是不怕死地往前猛冲猛打。眼见敌军将至，更是热血沸腾，于是大喝之下，迎着对手挥起斧头便猛冲了过去…… 盖苏武挥起大刀吆喝向前，光滑的刀面在阳光下，闪闪反光。他暗忖，隋军的铁甲重骑不但骑兵身上穿了铠甲，就连战马身上也披上了铁甲，防护力惊人。但在自己长柄大斧的砍劈下，也只能被削为肉泥。眼前的隋军骑兵只是普通的轻骑兵，如何能和自己的重骑兵正面相抗？ 不过他或许还不知道，盖苏文突然下令他变阵。只是因为在高坡上清楚地见到：隋军的轻骑兵在冲锋过程中，原本是挤成一团的骑兵，突然从中间分开了，避开了高丽骑兵的正面，向两翼奔去。 盖苏武突然生起一种危险来临的感觉。这是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是经历过无数战争后，人类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他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于是下令部队暂缓前进，按照盖苏文的命令开始变阵。 不过就在此时，隋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高丽军重骑兵的队列前。重骑兵们个个屏气凝神，手持长长的骑枪，满拟在对方冲上来时，就挺起长枪，将敌人的骑兵一个个挑落下马来。 但宇文明怎么会给别人用长枪挑落自己骑兵的机会。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郭子逸大声叫道：“大家扔标枪！” 倾刻间，这些原本在快速奔跑中的骑兵，很快便从背囊中取出了一柄闪亮的黑色标枪。然后向着正严阵以待，准备进行近战肉搏的敌军重骑兵人群中猛掷了过去。 这是宇文明在掷出长枪，杀死渊太济后得到的启发。这段时间在大营中作准备时，他便命营中铁匠打造了数千柄标枪，让自己的轻骑兵改用标枪攻敌，以弥补对敌人重装骑步兵攻击力不足的弱点。 左翎卫军重骑兵使用的这些标枪，长约三尺，全部用精钢制成，枪尖锋利，并装有倒钩，一旦扎入人体，想要取出极不容易。每位骑兵的背囊中都装有三柄这样的标枪。所以，能够装备标枪的骑兵也不过三千余人罢了。 在高速行进中的骑兵，顺势掷出的标枪冲击力是相当惊人的。高丽军的这些重骑兵虽然也是个个身披重甲，却也抗不住，只要被标枪击中，就是被扎个透心凉，在人员密集处，一柄标枪甚至穿透了前面一人的身体，扎在后面一人的胸膛上。 这些重骑兵攻击力虽强，但除了身上的盔甲外，并没有盾牌防护，因此在这一波标枪攻击下，伤亡惨重。一时之间，五龙谷内惨呼声，哭喊声连绵不断，盖苏文最精锐的重骑兵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阵型大乱。 盖苏文最先摆出的那个半月形的弧阵瞬间凹陷了下去。虽然他手下的兵士并未胆怯退缩。但前面的人一排排地被标枪击穿死去，而后面的人却又未能补上来，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松动。 此时，在郭子逸的指挥下，已经从两翼分开的轻骑兵，绕了一个圆圈，又回到敌军正面，开始再一次奔袭，进行第二轮标枪投射。 重骑兵这时虽然已经有部分人在向两翼移动，让后面的重步兵上来抗敌。但大部分却依然遵照执行盖苏武先前的命令，仍在原地。这样一来，就成了标枪的活靶子。不少人被扎得象刺猬一样，轰然倒下。 盖苏文这时再也忍受不住了，立刻命令盖苏武率重骑兵退下，改由后面的重步兵以盾牌和弓箭对敌。而两翼的长枪兵也向前进攻，掩护重骑兵后撤。但现在重骑兵的阵型已经混乱不堪。 他们接到命令向后撤退，而长枪兵又要上前掩护他们，后面的弓箭手和盾牌兵也在上前接应。高丽军终于出现了阵型整体混乱和松动的局面。 宇文明等的就是这一刻，如果真的让盖苏文将重骑兵撤下来，以盾牌兵和弓箭手列阵，自己的骑兵再以标枪进攻就没有任何优势，此时就只有用重骑兵冲锋，用骑兵的冲击力击跨对手。 虽然他自信以自己骑兵的实力，绝对可以冲跨现在士气大降的高丽军，但要彻底获胜，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而他已得到探马报告，高建武的主力五万人正在来五龙谷的路上。他必须抢在高建武到达之前，一举击溃盖苏文。 第196章初战告捷 宇文明深知，重骑兵其实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兵种之一。他们一般身披重甲，不畏一般弓箭。但他们手中所持的巨大骑枪却可以轻松扎穿敌人的铠甲。只是，重骑兵对兵员和马匹的力气和素质都要求很高，高丽军中的重骑兵也不过占全军数量的十分之一。如果能够全歼这批重骑兵，那给面前的高丽军带来无比巨大的心理打击。 就在此时，盖苏文心中大寒，陡然间发现一名年轻的骑士如电闪雷鸣般杀到了战场上，那骑马之人背上的白色披风腾空而起，显得分外张扬。 灿烂的阳光，照在那年轻骑士的英俊脸庞上，映出淡淡金黄。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双眸中凝结着冷酷无情！ 年轻骑士似乎有意无意地向盖苏文所在的高坡望了一眼，转瞬间便骑马率领着一批轻骑杀入了面前正有些混乱的敌军中。 盖苏文终于失声道：“宇文明？他亲自杀上来了？” 这时，他已经认出，来者正是自己生平认为的最大敌人宇文明。没想到此人身为隋军主帅，却也杀到了第一线作战。这让他着实惊讶不已。 心中虽惊，但盖苏文却还神智未乱，盖苏武是自己弟弟，打仗勇猛有余，只是指挥作战不是他的强项。虽然他如今作战不力，却还有其余的将领可以将他替换下来。 于是，他一咬牙，喝令掌旗使将旗帜挥动，令两员偏将率两翼的长枪兵从侧翼掩杀过来，前去救援被隋军困住的盖苏武所率骑兵。企图挽回局面。 只不过，如今却也有些晚了。 方才是盖苏武自恃武勇，不听号令，这会已是盖苏武想听号令，却已无法做到了。 对方的轻骑掩杀过来，骑兵个个手持长枪或者马刀，转瞬间展开了肉搏，双方缠斗在一起。让他根本撤不下来。 盖苏武毕竟也算是勇猛之人，在交战之后，立刻极力约束手下兵将，嘶声高喝，让其五人一队，结阵迎战。 不过宇文明如何会让他从容结阵。骑兵冲入敌阵中，见哪里的敌军有聚集之势，便猛冲哪里，根本不给他们集合结阵的机会。 盖苏武只见到对方骑兵马刀落下之时，己方的重骑兵少有抵抗之力，往往一刀落下，枪柄尽折，两刀落下，人头飞落，形势越来越对己方不利…… 这左翎卫军铁骑的勇猛善战程度，还远甚他去岁对战的隋军右屯卫、左武卫等军的骑兵，不愧是让隋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盖苏武杀红了眼睛，手持长枪左挑右刺，已经杀死了两名隋军骑兵。不过此时他却感到一阵寒风迎面袭来。作为多年征战的武将，他敏锐地查觉一股浓烈的杀机正向他猛烈袭来…… 风到马到人到，人到枪到声到！ “宇文明在此！挡者杀无赦！” 喊声如同炸雷般响起，又如天外传来的清音，宇文明骑着一匹白马，穿着一身白甲，在这一大群隋军的黑甲骑兵中显得特别突出。他目光如矩，转瞬间便到了盖苏武身前。亮银长枪如电闪雷鸣般击出！ 盖苏武见枪势来得极快，自己已然来不及躲闪，怒吼声中。长枪向对方心窝猛刺而出。他已决意和宇文明来个同归于尽。 他死了，还有盖苏文在，宇文明死了，五龙谷的隋军就会一败涂地，甚至整个辽东的隋军也会崩溃了。 可不等长枪刺及宇文明，他就只觉得胸口一凉，转瞬间被一股大力带起，盖苏武只感觉自己腾空飞起，越飞越高，如有飞鸟一般。 鏖战的沙场蓦然间叫声停滞，有了那么一时半刻的沉寂。转瞬间，战场上的双方士兵就见到盖苏武被宇文明一枪刺穿了胸膛，再一抖手，他那一百多斤的身体就凌空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鲜血如雨般的洒落在双方士兵的脚下，阳光照耀下，映出一幅惨烈悲泣的沙场征战图！ 寒风吹过，血腥之意依旧浓烈不退。高丽军的众兵士个个胆寒。他们总算用血的代价知道了隋军铁骑的厉害。 而宇文明那无坚不摧，无将不可杀，单枪匹马在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的凌厉武功，更让他们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主将一死，盖苏武所率之重骑兵更是失去了控制。只觉得到处是敌人的铁骑。他们顾不得杀敌，只想逃命，纷纷转身向后退去……在他们的冲击之下，高丽军的前军已经呈崩溃之势。 盖苏文面沉如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精锐的重骑兵，一向突击冲锋的利器，竟然如此轻意地就被宇文明的轻骑兵击溃。眼下的场面糟糕之极，重骑兵崩溃之后，不但不能成为屏障，反倒冲乱了自己的其他部队。 宇文明一枪刺死盖苏武后，却是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自从率左翎卫军铁骑冲来之时，就已经瞄准了盖苏武，准备对其一击必杀。 而反观盖苏武，他只是注意到敌军铁骑冲来，因此慌里慌张地组织抵抗。而却忽略了其他敌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从第一场击杀渊太济那场战役时，宇文明就明白了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他在挑落盖苏武后，便已经率领隋军取得了战场上的优势。 不过，盖苏文毕竟是高丽名将，他既然敢与宇文明一争高下，可见也的确有两把刷子。虽然其弟盖苏武战死，导致本军出现败势，也让他悲痛万分，但在其勉力指挥下，依然保持虽败不乱的书面。 只见山坡顶上，高丽军的掌旗使连连挥舞旗帜，鼓手敲鼓更加急促，盖苏文指挥两翼的长枪兵已压迫到宇文明的铁骑四周，呈包抄之势。 战场变化莫测，一个细节，一个坚持都可能导致根本性地转折。盖苏文在这点上面，心理素质就要远强于其他联军将领。如果是换了阿保窟、忽不莱、朴永正等人，面临如此猛烈的攻击，在一线主将身死的情况下，肯定早就觉得无法支撑，选择落荒而逃了，顶多可以保持败而有序，减少敌军追击中给本方造成的伤亡而已。 可盖苏文却是不然，他骨子里透着的骄傲，逼使他一定要血战到底，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他准备利用自己数量庞大，训练有素的重步兵来扭转颓势！ 眼下虽然形势不利。但盖苏文却也知道，左翎卫军的精髓是骑兵，而骑兵却是利冲击不利肉搏。眼下双方已经开始有了混战势头，只要能够充分发挥本方步兵的纠缠能力，足可把宇文明的这三千骑兵困在战阵中，象削苹果一样，一层层地磨掉，直至整个苹果消失。 战鼓、旗帜、马蹄、嘶喊声中交织一片，宇文明却能在嘈杂声中感觉到形势的微妙改变。自从进入神变期以后，他就感觉自己的五官和直觉更为敏感了，能够洞察到许多细微的变化。 他环顾一下四周战场，亦看出只要再过片刻，盖苏文手下的二员偏将就会率领数千长枪兵对自己的三千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届时，自己才取到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现在流的是高丽骑兵的血，一会就要流他们隋军骑兵的血了。 宇文明心中明白，刚才之所以自己会取得这么大的优势，一来是自己的骑兵比对方重骑兵速度快，而且利用标枪的出奇致胜，让敌军茫然不知所措，最后又抓住敌军片刻的混乱发起猛攻，终于一举击杀了敌军主将，奠定了现在的优势。 可骑兵再勇猛也只是人，是人就有力气穷尽之时，和步兵作战时切忌缠斗，切勿贪功，不然优势尽失。 于是长枪一挥，宇文明大喝道：“退！” 他所率的骑兵本来已经和敌军的步兵处于乱战之中，但听到宇文明的命令，却是当机立断地脱离了战阵。 众隋军骑兵本来混战在一起，可蓦地便如绸缎流水般地分隔开来。 撤离之时，左翎卫军的骑兵不用吩咐，便人人立刻拿起放在行囊中的小圆盾，竖起盾牌掩护，以抵挡敌军弓箭手可能射来的箭矢，同时向涌上前来的敌军步兵再度抛出了两只标枪，以阻住敌人的靠近缠斗。他们所有的一切行动都是简单明了，显然进行过长时间演练，充分考虑到撤退时，可能会受到的攻击。 宇文明的大喝声或许不是手下的每个骑兵都能听到，但是这无关紧要。隋军骑兵早有自己明确的指挥体系，骑兵每十人为一伙，每十伙为一队，每五队为一团。在伙长、队正和团主的指挥下，所有骑兵全线移步，三千骑兵行动自然流畅，进退有序。 盖苏文在高坡上见到如此情景，只能叹息不已。 他或许不服宇文明的指挥能力，不服宇文明的阴险招数，却不能不服隋军左翎卫军骑兵良好的战斗素质。 此时已是盛夏，一阵阵热风从谷外吹来，五龙谷口碧绿的草地已被鲜血染得和枫叶一样红了…… 第197章诱敌深入 已经和敌军脱离了接触的左翎卫军骑兵，正向谷内本方的阵营里奔去。 盖苏文手下原本蓄势待发的数千长枪兵，这时也无功而返，虽然他们的伤亡不大，但看到一地的同伴尸体，不免士气大大受挫。 宇文明指挥左翎卫军骑兵说攻就攻，说撤就撤，这些隋军轻骑在高丽军两翼长枪兵包抄没有成型之前，已经冲杀了出去，而且他们临退前，扔出的标枪又射杀了不少高丽联军士兵。 盖苏文紧握拳头，他没有想到自己蓄势已久的，和宇文明的全力一战，竟然打得如此窝囊，如此颜面无存，如此大败而归。 他手下最精锐的两千重骑兵几乎全军覆没，长枪兵也遭受了不少伤亡，而且全军的士气也大大受挫。 方才交战才不到一个时辰，己方的一万人马，竟然被宇文明的三千骑兵冲杀得不停后退，隋军的伤亡很少，可本方却已经折损两千重骑兵，数百长枪兵。而且自己的弟弟盖苏武也战死了，这让他如何向家中父母交代？ 最可气的一点还是：他手中那过半的重步兵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窝窝囊囊地又退了回去！ 这如同老鼠咬大象，大象虽然身高体壮，一脚就能就老鼠踩扁，但却依旧无法可施，因为踩不到对方。这种憋屈的感觉充斥在心中。让盖苏文郁闷不已，眼下他又面临一个决择，还继续向前进攻不？ 刚才宇文明一下子动员了三千骑兵杀出，便将他的大军打得狼狈后退，两千骑兵也损失了，这在以前他的作战中，可谓是绝无仅有的。 他如果派步兵冲上去，宇文明再让骑兵冲锋，在这平缓的谷口，以步兵和敌军骑兵打对攻，那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可如果不进攻，折损了盖苏武，损失了两千重骑兵和数百长枪兵，就这样算了？高丽军的其他将领会怎么看他，高建武和国王高元又会怎么看他？他怎么回去跟父母交待？ 只是这犹豫的功夫，原本盖苏武手下的两员偏将，已经率领所属的两千多长枪兵追了上去，他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盖苏武虽然性格莽撞，但为人却是极讲义气，对属下部将也极好，深得人心。故这两员偏将见盖苏武被宇文明一招击杀，自然是怒火中烧，憋足了一口气要冲上去，企图杀了宇文明为盖苏武报仇。 而且他们在盖苏文手下作战，虽然也打过败仗，但却从未打得如此憋屈过。 原本他们以为这次可以正面击败隋军，在辽东草原各部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却不料反遭羞辱，甚至累得主将战死。这让他们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两翼的兵马很快便合拢一处，尾随着宇文明的骑军尾巴追了上去。 盖苏文在高坡之上长叹一声，眼见这两员偏将带着两千多长枪兵冲上去了。他也只得带着自己的一百亲兵纵马下了高坡，然后喝令后面的六千步兵尾随而上。 这个时候，既然阻挡不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不然这两千多长枪兵再被宇文明全歼，战况势必全线崩溃，他这个主将回去之后，必将被高建武军法处置了。 只是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宇文明的骑兵转瞬间就把盖苏文的步兵部队甩开了好远。 拐过前方谷口的一个弯后，宇文明等一众隋军骑兵已经消失不见，盖苏文见状不禁暗自叫苦，喝令众兵士注意警惕，保持队形，以防敌人埋伏。 当他们走到谷内第二个转弯处时，终于再次闻到震天的喊杀声。 盖苏文脸色顿变，只见在一面“罗”字大旗的指引下，无数隋军的步兵从山谷中涌出，长枪霍霍，铁盾森寒！长弓硬弩无不齐备，只向他们咆哮着攻来。 盖苏文也算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见此情形却依然有些惊愕不已。 他其实早算到了在这五龙谷内必然有敌军埋伏，但却没有算到在自己弟弟盖苏武死后，那两员偏将竟然比自己还着急，竟然为了义气之故，悍然不顾眼前的形势，孤军深入，逼得他也只有把大军全部押上，以免再折损两千精锐。 但看到这个印着鲜红色“罗”字的大旗，让他却着实吃了一惊。 来这里的不是郭子逸和秦琼吗？罗士信应该还在隋军大营里啊！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莫非宇文明不仅派出了郭子逸和秦琼两路人马，还另有其他部队一路，准备合围他这一路人马？ 盖苏文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手下的人马一共才一万。而宇文明属下的郭子逸、秦琼和罗士信的兵力之和将达到五万余人，敌军的兵力起码是自己的五倍，却合兵一处攻打自己，这让自己怎么抵挡？ 如果自己惨败，宇文明和罗士信再挟大胜之势，以逸代劳，与长途跋涉到此的五万高建武军展开决战，则胜率将在七成以上。而作为联军灵魂的高丽本军溃败，整个联军也必然崩溃而散。其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盖苏文惊惶不已之时，他冲在最前面的两员偏将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 他们一心只想报仇，率领手下的长枪兵冲得很快。 而盖苏文却不敢如此冒进，命令前锋四下观察，以防敌人突袭。所以这样一来，两军之间便拉开了不短的距离。 两员偏将在走到五龙谷内，一处略为平缓和宽广的谷中平地时，却发现远处宇文明的铁骑已经慢了下来，似乎遇上了什么阻碍。这让他们心中大喜，正欲冲上前去厮杀一番时，四周已经喊杀声大作，让他们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 这时，他们一路追赶的隋军骑已经兵分为两路。 一路沿谷中的左侧山壁，由郭子逸率领，快速迂回到了长枪兵左侧。 另外一路却是由宇文明亲自领军，从右侧杀了过来。而刚刚在正面出现的，打着罗士信旗号的步兵，也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 左翎卫军铁骑不愧是隋军中最优秀的骑兵之一。他们的阵型变化极快，由守转攻时，自然流畅之极。在发起反冲锋的时候，节奏一致，就连马蹄在谷中扬起沙石烟尘都差不多高，足见其训练有素之极。 这些骑兵攻击节奏之快，冲势之猛，让才冲上来的两千多长枪兵，不禁头脑冷静了许多，对自己的命运也有些提心吊胆了。 本来，在野战之中，列好防守阵型的长枪兵，是根本不畏惧骑兵冲锋的。他们手持着两丈多长的巨型长枪，可以轻易洞穿骑兵和他们座下马匹的身体。 用长枪兵对付冲锋的骑兵，是有着天然优势的，这也是古往今年步兵对付骑兵的利器。高丽军的两员偏将敢追上前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如今在自己的正面又出现了敌人的步兵，这便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长枪兵对上同样的步兵，就优势荡然无存了。 这些打着“罗”字旗号的步兵，以刀盾兵为主，其中更是挟杂着不少弓弩手。个个装备精良，武器犀利，正是他们这种毫无遮拦的长枪兵客星。这让他们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宇文明率领的铁骑已经从他们侧翼杀了过来，这更让他们心惊胆战，恐惧不已。 因为，他们的长枪只能对准一个方向攻击，现在要么对准正面，要么对准两翼，只能顾一头。 如果要和正面的步兵交战，则侧翼的防守就会很弱。在敌军重骑的冲击下，高丽军的长枪兵根本无法抵挡敌人铁骑的践踏。 可如果下令以两侧作为防守方向，那面前正凶狠逼近的隋军弓箭手和刀盾兵，他们又如何对付？岂不是马上就要一败涂地？ 不过，这两员偏将见自己已经陷入绝境，干脆豁出去了。 他们眼见宇文明回击，索性决定拼死一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大吼一声，齐头并进，两人握紧手中的兵器，伏低了身子纵马疾驰。向着宇文明猛冲了过去。 他们也算是条汉子，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深知越在这个时候，就越不能退却，否则敌人骑兵衔尾追来，己方便然一溃千里。 而且，二人此刻都已经拿定了主意，决心冲向宇文明。在他们看来，只要杀了宇文明，眼前的隋军不管有多少，都将不攻自破，他们也可以一举扭转战局。 不过，他们却没想到，宇文明的武功何等高强，自己的主将盖苏武尚且不敌，一个回合就被宇文明杀了，他们又岂能杀得了这位隋军英雄？ 这时，只见宇文明衣襟飘飘，一袭白色的披风飞扬在他身后，一马当先地冲在所有隋军骑兵的最前面，英俊的面容清淅可见。 而他身后的众多隋军骑兵，都是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而先前让高丽士兵畏惧的标枪，也没有扔出。 两员偏将心中暗喜，宇文明竟然舍去长项，和自己的长枪兵正面相抗，实乃不智之举，就算己方败北，也能给敌骑造成重大伤亡。 可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对手。宇文明敢于用骑兵正面冲击，岂会一点没有依仗？ 只听一声如炸雷般的大喝，随即在长枪兵身后的一道石墙突然跨塌，碎石溅落开来，里面露出了八排正张弓搭箭，蓄势已待的弓弩手。 “不好！中埋伏了！”这两员偏将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 第198章红袖立功 这时，站在弓箭手群中的一个靓丽身影，见到敌人混乱不堪，也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正是隋军中唯一的女将红袖，见敌军的长枪兵正严阵以待地站成密集方阵，而毫无遮挡的背后正面对自己，也不禁心中大喜，因为敌人目前的状态，正是弓箭手乱箭射击的活靶子。 于是，她嫣然一笑，将玉手用力向下一挥，娇喝道：“大家放箭！” 只听“嗡”的一声，这八排弓箭手松动了手中的弓弦，数百只利箭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发出震耳的嗡鸣声，如同乌云一般向长枪兵的头顶倾泻而去。 “啊！” “哎哟！” “……” 惨呼声接连不断，手持长枪，正全神贯注的高丽军士兵根本没料到，在自己的后面竟然潜伏着这样一大群隋军弓箭手。他们虽然也穿有盔甲，比那些草原骑兵的皮甲坚固得多，但比起那些重骑兵的铁甲来说，却是差了很远。 如果隋军弓箭手和他们距离较远，或许能够抗得住。但现在这十排弓箭手离他们距离不足三十步。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这些长弓射出的利箭，便可以轻易洞穿他们的铠甲，射穿他们的心脏。 只听“噗哧”、“噗哧”声不断，一时之间，四周响起的全是利箭入肉的声音。高丽军士兵瞬间便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去了一大半。 那两员偏将见突遭伏击，部下伤亡惨重，均怒火中伤，双目睚眦。 “转向后面！把那伙弓箭手先解决了！”其中一员偏将立刻下令道。他深知，如果不把背后的这个心腹大患消灭，士兵们是无法安心和前方的敌人作战的。 高丽军离红袖的弓箭手只有三十步的距离，冲过去不过一刹那时间，只要贴近了敌人的弓箭手。那这些防护力低下，近战能力很弱的隋军弓箭手，便只有任由他们屠杀了。 “不行！不能转向！宇文明的骑兵已经要杀到了！我们应该转向左右两则迎敌才行！”另一员偏将这时却是一把拉住自己的同伴，指着已经逼得越来越近的隋军骑兵，大声反对道。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赶快掉转矛头，让敌军铁骑冲进毫无防备的己方阵营中，将会是一场血腥大屠杀。 他们的部下见两名长官的命令都是南辕北辙，亦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更多的士兵是不知所措，有的乱哄哄地向隋军弓箭手冲过去，有的仍然举着长枪面向两翼的隋军骑兵。 而其余的人则见敌军势大，埋伏又层出不穷，为盖苏武报仇的热血劲头一过，面对残酷的现实，已经心生惧意。 左翎卫军的骑兵，最让高丽士兵胆寒的武器不是马刀，也不是长矛，而是他们手中紧握的标枪。 宇文明这时眼见又要冲到敌人阵前，方手中马槊一挥，厉声喝道：“标枪准备！听我号令——” “掷！”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只听“嗖、嗖、嗖”，四周破空声不断。 千余杆三尺长的标枪闪着霍霍寒光，在这一刻猛然击出，划破了长空，尖啸声连绵不绝。 它们飞越了两军之间的狭小空地，速度快得惊人。 那黑压压从天而降的标枪，让人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宇文明已经使出了自己的所有对战招数，以求一击摧跨敌人！他所追求的，不仅是打败敌人，而且要尽量减少自己的损失，他可不想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样就算打赢了高丽，他也没有余力控制住这块沃土。所以，他宁可多准备一些陷阱，将作战过程弄得复杂一些，力争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无数标枪在空中飞扬，如同密密麻麻的枪雨一般，带着交织的暗影落了下来，它们袭向地面惊慌失措的长枪兵，带来死亡和恐惧。敌军在那一刻惊骇欲绝，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 他们的生存空间在后面弓箭兵、侧翼铁骑冲杀，正面敌军步兵的紧逼下，他们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已经没有什么空隙了。 空中落下的夺命标枪，让这些高丽士兵根本无法躲避。不过他们就算想躲避，也找不到可以避的地方。在这瞬间只听到标枪入肉的“噗哧、噗哧”声。高丽士兵惨痛嘶叫的声音连绵不绝。 有的头顶被刺穿，有的身体被钉在地上，有的甚至是被标枪刺穿了两人，直挺挺地如糖葫芦般穿在一起，栽倒在地。鲜血染红了附近的山石和谷地。这五龙谷在这刹那间便成了人间地狱。 那两员高丽偏将也是心中大惧，见到有标枪射来，立刻持矛格挡。 他们毕竟武功高强，在乱军之中存活的几率远胜一般士兵，这些标枪借助马力猛烈地掷来，其势道颇为沉重，但他们却能尽数格档开来。 只是，他们的手下却没有他们二人这么好的运气，往往格开了前面一柄，却格不开后面的一柄，或胸膛中枪，或小腹被刺，惨叫连连，倒地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两员高丽偏将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疯狂之色。他们不约而同地狂叫一声，拼尽全力，用长矛崩飞了两杆标枪，随即余势不减，一左一右地向隋军骑兵中，唯一身穿白袍白甲，显得分外凸现的宇文明冲去。 他们知道，兵败是已经不可避免了，唯一的转机就是杀了宇文明。那还可以为后来的大军赢得一线生机。 可宇文明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胸中运转长生决的内功心法，一股强大的内力从丹田运至手臂，在那瞬间，他只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座下的战马在嘶叫声中飞驰而出，他和那两员偏将擦身而过……就在此刻，宇文明出枪了！ 他两脚钩住马蹬，人仰躺于马背上，一枪却是从下向上刺出。幻化出无数枪影，袭向右侧的那员偏将。 那员偏将心中蓦然一惊，只觉眼前银光闪耀，眼花缭乱。 枪影中，顿时血花四溅！ 宇文明猛地将枪身一挑，那员偏将的尸体腾空而起，向左侧的偏将直冲而来。 敌将看到同伴中枪，身体却向自己飞了过来，心中不禁一阵悲苦，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料面前的敌人宇文明，亦是身影如鬼魅般，如影随形地尾随而来。 敌将只见宇文明一枪斜刺而来，势沉力大，不可匹敌。他亦咬紧牙关，决定豁出去了。 在生死关头那一刻，这员高丽的偏将大喝一声，不再顾及同伴的尸体，手持长矛，向宇文明怒刺而来，准备和这位高丽的最大敌人来个同归于尽。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却蓦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腾空而起，飞上了半空。 他张目向下望去，却见自己无头的尸体在马背上直挺挺栽了下去。而在自己的尸体旁，一员隋军的粗壮大汉正手持大刀仰天大笑。他这才明白，自己被人砍下了头颅…… 高丽军终于败了，见两员将领竟在倾刻间被宇文明和郭子逸杀死。余者顿时为之胆寒，再也提不起与隋军作战的勇气。 而这时，红袖也十分配合地让出了后面的通道，使他们可以从容向后退去。 “追！”宇文明手中马槊一挥，下令全线出击。 上万隋军步兵在两千骑兵的带领下，驱赶着敌军败兵，向谷口奔袭而来。 盖苏文此刻见前方大批败兵溃退而来，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这些败兵冲过来，将不可避免地影响自己这六千步兵的士气，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更会冲跨自己的阵型，将小败酿成大败。 不过就算他知道后果，却也是无力挽回局面了。他总不可能下令自己的步兵对着同伴下杀手吧。如果是这样，恐怕队伍会更加混乱不堪，甚至还会自相残杀起来。 “后队变前队，大家撤！”盖苏文当机立断，作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选择。 既然已经败了，那如何减少损失，体面地退出战斗，等待高建武的主力到来，再行决战方为上策。 要说盖苏文的这个想法本身并没有错。但他却忘了一点：宇文明冲在最前面的是骑兵，而他的部队全是步兵，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如果他下令全军不准后撤，拼死抵抗，虽然也依然必败，但绝对会给隋军也造成不小的损失。因为隋军中，那些步兵可全是才征召入伍，训练时间还不足一个月的民夫军，战斗力基本上就是个渣。 可如今他下达的命令却是撤退，这就让高丽军的士气不可避免地崩溃了。 高丽士兵们唯恐自己留下来成了敌人的刀下鬼，均争先恐后地转身逃窜，全无阵型可言，谁都不愿意当那断后的部队。 于是，盖苏文原本期待的有序撤退变成了大溃退，之前的两场小败终于酿成了大败。 而且，这一败当真是一溃千里。隋军在五龙谷的兵力原本就在高丽军之上，只不过两万步兵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夫军，战斗力很差。但他们在敌人完全生不起反抗之心的情况下，兼有两千骑兵助阵。却是依然雄纠纠气昂昂地杀了过去。毫无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的胆怯之意。不少人还在追击中杀死杀伤了敌人，算是见到了血。初步完成了从新兵到老兵的转换过程。 这一场追杀，直杀得高丽军哭爹喊娘，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的确可称得上是一败涂地了。 第199章宇文明的计划 待盖苏文率领着百余名亲兵逃到离五龙谷口二十里以外的一条小河边，准备泅水渡河时，才得见隋军回转。 他战战兢兢地下令清点人数，才沮丧地发现，一万军队竟只剩下了不足千人，而且活着的人还大半带伤，未受伤的都是他属下的亲兵，因为他们都骑着马，逃起来比那些步兵快得多，这才幸免于难。 盖苏文此刻当真是面如死灰，他再也不想和宇文明对战了，这宇文明的用兵之法神鬼莫测，完全以实用为目的，根本无规律可寻。和这样的将领对战，以他目前的水平，是拍马难及，根本不可能赢的。 五龙谷内这时已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在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之后，隋军人人都是信心大增，就连秦琼属下的两万新兵皆人人振奋，认为高丽军也不过如此。 程咬金、罗士信等便提出，要趁胜追击，力争全歼盖苏文的残军，不放一个敌人漏网。 不过宇文明却是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脸上依旧未露喜色，而骑在马背上凝望着远方。 红袖和郭子逸对视了一眼，均微微叹息。他们知道宇文明在等什么，他在等高建武的三万高丽精锐到来。 …… 宇文明、杜如晦为了这次决定性的一战筹划了很久。两人深知，高丽联军的灵魂就是高丽本军，确切地说是高丽军主帅高建武。如果能够正面击败高建武，歼灭高丽最后一支精锐部队，联军就会立刻分崩离析，高丽国的来亡也就将来临了。 穿越来大隋后，宇文明也经历了不少战役，但这次战争对他的考验却比任何一次战役难度都要大。因为不但他的兵力处于劣势，还要考虑许多场外因素。 以往他只需要指挥好自己的部队就行了。而这次，他却是要关注三处战场，不但自己亲身上阵，还要依仗部下的指挥作战能力。 不过虽然些次战争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重要。胜败的后果足以改变他和天下的命运，但他心中却是更加激动，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如今的宇文明，冷酷中带有自信，战争已经让他飞速的成长，他的内心已远非当初的那样热血冲动。在有了杜如晦、魏征等人的辅佐后，他的作战不再单纯以武勇战斗，更多的学会了以谋略取胜。 他提出这个计划之时，红袖、郭子逸、秦琼等人均听得面面相觑，觉得颇为大胆。 宇文明制定的计划就是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林子墨率五百轻骑先抄小路回辽东城进行坚守，同时让扶余城和黑石城派出援军，集结在辽东城，确保该城不失。 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他兵力有限，最多只能确保一个城池不失。扶余城和黑石城就算丢了，也无关大局，将来还有机会夺回。而辽东城事关隋军退路，又贮存有大批粮草辎重，自然是当仁不让，必须确保的城池。 第二路军队便由他亲率，屯兵五龙谷，迎战高丽军主力。这一路还聚集了隋军中几位出色的将领，如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红袖和郭子逸等，以加强原本两个系统的将领间磨合，增进感情。 而第三路则由尉迟敬德率领新招的民夫军，打算趁高建武主力离开之际，进攻高丽军大营。尉迟敬德的目的不在于要攻破敌人的大营，而是要绊住敌人，不让其有机会增援五龙谷。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所谓进攻武茨，完全就是个幌子。用宇文明的话说，如果三路大军皆胜，要取武茨，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如果三路大军皆败，则武茨就算拿下了，也不得不弃守。 而敌军的应对也果如宇文明预料的那样：高建武果然分派忽不莱去取辽东城，让阿保窟前去侵扰隋军大营。而自己却亲率主力大军，企图与自己决战。 但高建武却没想到过，宇文明根本没去武茨，而是将三万精锐部队和两万民夫军全部调来了五龙谷，在此作好了充分准备，奇兵尽出。让盖苏文大败而归！ 和盖苏文军的战争结束后，宇文明便立刻下令士卒歇息，吃饭喝水都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完成。 红袖则率领着女医护兵，为伤员包扎伤口，涂抹金创药。见到这些身着白色长裙，温柔亲切的女医护兵为自己疗伤，那些隋军伤兵们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只觉自己的伤也好了大半，不少疗伤完毕的士兵都攒足劲头，准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勇猛杀敌，哪怕是负伤也在所不惜。 而宇文明此刻却率领着一干将领，在谷口上方的一处山坡上观望着远方。这五龙谷是高建武东去武茨的必经之路，如今盖苏文战败的消息想必已经传了回去。高建武知道五龙谷已经控制在自己手中后，他必然会来，不然就会被自己切断后路，成为一支断绝粮草的孤军。 大约三个时辰后，宇文明方突然见到西方尘土高扬，大批人马呼啸而来。当先大旗之上一个大大的绿色“高”字，迎风招摇，旌旗飞舞。 高建武终于还是如宇文明预期的时间里，成功地赶到了五龙谷，迎来了他渴望已久的，和隋军的大决战，这不知道是他的幸事，还是不幸…… …… 郭子逸早已吩咐军士吹号擂鼓，重新列队排阵。嘹亮的号角声回荡在五龙谷外，飘摇在山坳间，让所有的隋军士兵明白，真正的大决战来临了。 这场鏖战远远没有结束，之前的一场战斗更象是一场热身赛，真正的决赛现在才刚刚开始……不过，接下来的这一仗，就要看双方的发挥如何了。高建武和宇文明，哪个更强？哪个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呢？ 宇文明手下最核心的部队——左翎卫军骑兵早就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战马也都喂饱了草料。 听到集合号声后，他们就开始重整装备，将标枪、长矛、马刀等武器准备齐全，那些扔出去的标枪也早被一一收了回来，擦拭得干干净净，准备蓄力再战。他们现在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准备迎接这场决定辽东命运的硬仗。 盖苏文本想带着残兵撤回大营，但见到高建武已经率大军赶来，却是不敢再走，他心中酸痛不已，之前的意气风发，已变成了一脸羞惭。 这时，高建武已经带着五万精兵迎了上来，见到眼前的高丽军队只剩了数百人，还很多人身负重伤。而他寄予希望的大将盖苏文，亦是一脸惭色地站在一旁，面色尴尬。 在前方不远处的五龙谷口，隋军的骑步兵已经排好了迎战阵型，严阵以待。看着这一架势，高建武立刻就明白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他的嘴角微微地搐动，他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下宇文明这个对手了。 之前高建武对宇文明的看法虽不至于象盖苏文那样，认为宇文明是靠父辈荫护，给这小家伙创造了太好的条件，才让他一飞冲天的。但他也一直觉得宇文明获胜的几仗都有很大的运气成份在里面。不是一味靠蛮勇取胜，就是靠投机取巧，赢得非常不光彩。 可这一次盖苏文败得如此之惨，就让他不能不重视宇文明的正面作战能力了。 因为盖苏文的领军作战本领高建武是非常清楚的，虽然可能不如自己，也略逊于乙文支德，但绝对是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非一般将领可以胜的。就算敌军的兵力远胜于他，盖苏文也不至于惨败如此，损失超过九成以上。 如今宇文明挟大胜之余，军队士气高涨，兵士个个精神抖擞。而自己的部队长途跋涉赶到此处，疲惫不堪。且见到友军惨败如此，万余士兵只余数百人在此，不禁士气大挫。此消彼涨之下，让他获胜的难度又大了几分，如何让他不怒？ 不过怒极反笑，高建武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淡笑，心中顿时有了一种疯狂的想法。越是在这样的劣势中，敌人便越有可能因为骄傲轻敌而犯错。 如果他能寻到敌人犯错的机会，一举扭转乾坤，则必然成为高丽历史上大书特书的英雄人物，说不定国王高元也要封他为王了。 既然来了，当然要战，就这样对峙下去，只怕先支撑不住的，反倒是自己的部队了。 高建武想到这里，随即便将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 他并没有立刻下令进攻，只是喝令手下兵士扎下阵营，开始列阵。双方的军官和兵士都明白，高建武现在准备进攻了，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这时，盖苏文方一脸惭色地前来相见，冲着高建武作了一躬，一脸羞愧之色。 高建武眼见用人之际，倒也未作过多责备，而是淡淡问道：“你弟弟盖苏武呢？” 盖苏文一脸羞愧道：“他被宇文明诱入谷中，中伏战死了！高元帅，宇文明的左翎卫军铁骑真的很厉害啊！论战力，恐怕比去岁时还强上一筹！” 他正想要尽职尽责的将整个战斗经过详细说明一下时，高建武却是一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率你的部下去休息吧。现在的战事交给我，待会还有事情安排给你……” 第200章阵前的唇枪舌剑 这时，高建武手搭凉篷，顶着阳光观察了对面的隋军片刻后，方对盖苏文正色道：“苏文，一柱香功夫后，我将列阵准备攻击。眼下我只率了中军到达战场，后军随即将到。届时你再替我领后军上前助攻。” 现在大敌当前，正处于临战前夕，高建武纵然对盖苏文败得如此之惨，心中非常不悦。但他也知道，无论如何，在这时候都不能让盖苏文将他惨败的经过，当着众将的面说出来。不然徒涨他人的威风不说，还灭了自己军队的锐气。 宇文明的左翎卫军就算比杨广的御林军更厉害又如何？怎能挡得了他的精锐铁甲军？ 盖苏文微微一愕，但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只得点了点头道：“行！末将这就到后面去歇息！” 不过在他下去之前，却还是回过头来说道：“高元帅，我率军深入五龙谷作战时，见到敌军之中有一面‘罗’字大旗，疑为罗士信也率军赶到了，还请将军谨慎应战！” “什么？罗士信的部队也来了？”这下高建武可是心中大惊了。 罗士信的破敌军亦有两万余人，虽然从斛斯政那里探听的消息。此人的部队全是民夫军，战斗力很差。但如果这些人全来了，那宇文明的兵力就将大大超过自己，不要说取胜了，能不败就算相当不错了。 不过高建武亦知道，现在决不能在部下面前有任何怯弱的表现，以免手下军心动摇。他于是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下去吧！” 盖苏文于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一瘸一拐地下去了。 高建武沉思了片刻之后，马上传令下去，命枪盾兵排在最前面，而在他们之后则是大批弓箭手，而两翼则是重步兵，准备开始发动进攻。 不过，听闻罗士信也率军也到了，高建武还是有些意动，毕竟这位前张须陀军的将领，还是让他不能不提高警惕。 所以，他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和重骑兵仍然留在后面，作为总预备队，没有投入战斗。 高建武的这个攻击阵型，可说是相当保守的，这样虽然能够很好地抗住隋军骑兵的冲击，但却削弱了己方的攻击力。不过他也是无可奈何。因为现在宇文明和罗士信合兵一处后，总兵力比他多出不少，而且还有数量不少的骑兵。在平原地带，重甲骑兵可是普通步兵绝对的克星。 他凝望着前方身着黑盔黑甲的隋军，脸上不禁露出沉重之色，在听到盖苏武身死之后，其实高建武也有片刻的伤感，毕竟盖苏武也算是他的老部下了，他心中亦有些焦急。 不过，现在大敌当前，高丽士兵对隋军又多有惧意，他可不想把这种伤感的情怀表现出来，以免动摇军心。他深知，在这种关键时候，作为一军主帅，是绝对不能显露出半点怯阵的样子。 看着身边的士兵一拨拨地开始向前缓缓移动，让高建武不禁想起一句话：任世间潮起潮落，多少英雄和豪杰，也不过是尘土一捧而已。 如果这次自己能击败宇文明，歼灭左翎卫军，则高丽必然可保二十年平安。因为他也听说，中原内乱四起，恐怕杨广十几年内都无力再攻高丽了。 但如果隋军取胜，则高丽便覆亡在即了。届时，在胜利者的史官那里，历史又会如何记载自己呢？ 这个念头在高建武脑海中一闪即逝，高建武也不禁自嘲一笑，暗忖自己实在是太爱胡思乱想了。 收敛了心思之后，望着对面的隋军，他也不禁有些忧虑。毕竟隋军的总兵力从目前的态势看，应该不低于三万人，而自己的后军还没有到，中军仅仅只有三万多人，且对方以逸待劳，真的厮杀起来，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高建武眼珠一转，便决定再行缓兵之计，麻痹敌人，拖延时间。 他随即催马上前，身后跟着数百骑兵，遥望对面的隋军，高建武方大声叫道：“宇文将军，还请出来一谈。” 他这个要求颇为奇怪，现在两军对垒，眼看一场恶战在即，马上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有什么好谈的嘛？难道其中一方会不战而降吗？ 众人皆有些不解。不过宇文明却只是笑了笑，他挥起鞭子一打，随即策马上前，在高丽军阵前一百丈的距离停下，朗声说道：“高元帅，可是想通了，决定投降我大隋了吗？高元无道，引来我大隋天罚，现在元帅投降，倒也为时不晚呀。” 他的声音平静沉稳，但却是用了内力传扬开去，让阵前的数万两军士兵听的清清楚楚。 此刻，双方士兵皆站好了队列，黑压压的人群持枪而立，阵阵热风从南面的荒原上吹了过来，吹动着宇文明的白色披风飘扬起来。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宇文明俊秀的脸庞，让高建武这位敌人也不得不赞叹，隋军的这位年轻主将，的确卖相比自己强多了。 宇文明人一人一骑迎风而立，有如山岳一般纹丝不动，其气质风度，让隋军的士兵见到后无不心折。 很显然，现在宇文明已经用自己的赫赫战功，竖立了在行营诸军将士中的地位。虽然还不能和当年他的爷爷宇文述比，但已经远远超过了其父宇文化及。尤其是在左翎卫军中，更是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核心人物。 二人虽然相聚甚远，但都武艺高强，他们用内力远远转话，倒是让双方士兵都听得清楚。 高建武此时望着宇文明，微微一笑道：“宇文将军年轻英俊，风采过人，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天下扬名。如此英雄人物，怎么反倒不知进退，犯我高丽？要知道，十六年前，大隋文帝也曾派兵入侵，但却弑羽而归。今贵国皇帝三次亲征我国，也屡屡败北。将军难道以为自己比贵国陛下更厉害否？” 宇文明听罢之后，却是面色一沉道：“高元帅此言却是颠倒黑白了。我朝原本便是以礼教服人，对于久受我中原文化薰陶的高丽一直怀有怜悯之心，相来与尔友好相处。但却未曾想到，你高丽却是屡犯我境。杀我百姓，占我土地，烧我村庄，我大隋东北边境百姓十有八九皆流离失所，尔等罪行当真是稽竹难书，由此方招来我大隋征伐。虽然今趟圣上因国内事务，先行回国，但只要有我行营六军在，一样可灭你高丽！此乃是大义所向，替天行道！高元帅，你若是幡然醒悟，降我大隋，大家将来还可一殿为臣，你也得保名誉不失。若还是倒行逆施，助纣为虐，我大隋也只有诛除邪恶了！” 宇文明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听见他说话的隋军战士霍然举枪大喝道：“战！战！战！” 他们的呼喝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战！”字，却也是叫得人震耳欲聋，让这地面都有些微微震颤。 宇文明的一番话，算是完全消除了他们心中的负担和困惑。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自己是远征高丽，有侵略别国之嫌。而宇文明刚才的说法，乃是向他们说明了，此战是为消除大隋东北边境的外患而战，是为了保护大隋的百姓而战。而之前杨广退回中原，也是另有要事，并非战败而退。这让他们也坚定了必胜的信心。相信在自家主帅的带领下，取得此战胜利。 高建武没想到宇文明的口才这么好。竟把征讨高丽说成了是为保卫大隋百姓而战。他原想动摇隋军的军心，毕竟他们应该算是侵略的一方。 而自己怎么说也是抵抗侵略，大义是在自己这方的。但被宇文明这一诡辨，他倒成了保家卫国的英雄。这让高建武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高建武自然不能表露出来有犹豫动摇之意，不然受挫的反而会是自己的军心。 他们二人阵前对答，看似随意，但却是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细，亦是想鼓舞自己军队的士兵，同时打压对方的士气。因此都想在这舌战中占得上风。 于是，高建武突然转移了话题，放声大笑道：“宇文将军，听闻你用兵如神，作战勇猛，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 宇文明听后却是微微一笑道：“难道高元帅喜欢说反话，颠倒黑白吗？貌似你手下大将盖苏武就是才死于我手，你的先锋一万人马也已经伤亡九成以上。如果高元帅能把这种战绩说成是自己大胜，那我真的有些佩服你的脸皮了。” 高建武脸皮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他冷冷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和罗士信两军合在一处，以数万兵力攻击我一万先锋。自然会占些上风……这些损失对于我高丽来说，却是可以承受的……” “而且，你现在光顾在此五龙谷与我军对阵抗衡，却不知我早派忽不莱去攻打辽东城了吧？辽东城如被攻克，只怕尔等就无路可退了。你之前只想进攻武茨，断我军退路，却没想到自己的退路也会被我切断吧？”他自以为这一番话，必定能让宇文明和对面的隋军将士动容。 第201章刚愎自用的渊太祚 宇文明听罢却是哈哈一笑，摇头道：“高元帅此言差矣。辽东城中我早已安排重兵把守，且又派了大将林子墨前往增援，现在城中军民万众一心，士气高涨，就算高元帅亲自前去，也未必攻得下，何况忽不莱这等庸人呢。想克这远东第一要塞辽东城，对汝等而言，无疑是一笑话尔。” 他这一番话立刻便安定了隋军的军心。 高建武暗自皱眉，反唇相讥道：“宇文明，我刚才说你用兵不行，故意和你交谈半天，乃是因为我在等后军到来而已。你若真的是将才，方才趁我刚刚赶到，人困马乏之时，以重兵出击，想必定能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我后军已经赶到，兵力也和你不相上下，你再想击败我已是艰难之极。嘿嘿，我就不信你还抽得出人去支援辽东城！” 原来，在他和宇文明说话的这段时间内，以步兵为主的两万后军终于赶到，远望过去，人影连绵不绝，如同一条长龙一般，让人心惊。 宇文明听罢，却是仰天长笑道：“高建武，我只想告诉你，除非你肯把半数以上的部队拿去进攻辽东城，否则，你是绝对攻不下的。而且，你光想到偷袭别人，却未算到自己也会被人偷袭吧？” 高建武一听，眉头微蹙道：“偷袭什么？” “不知道联军大营丢了，高元帅会如何感想？”宇文明哈哈大笑道。 高建武听罢也是笑了起来，他冷笑道：“我的大营前沿壕沟纵横，营中更留下三万余人马，虽不敢说固若金汤，却恐怕也不是你能轻易拿下的。呵呵，你倒是真会异想天开，集中了如此多的兵力在此，还既想分兵救辽东城，又想分兵拿我大营。不怕贪多嚼不烂吗？” “哦？听高元帅这一说，貌似想硬攻你们的大营，是很不容易攻下了？”宇文明剑眉一扬，面露微笑道：“只是不知道，如果营中有内应，在献策守营时，故意误导渊太祚这个有勇无谋之将，那你们还能守得住否？” 宇文明此言一出，高建武顿时震惊起来，他也知道渊太祚勇猛有余，智谋却是不足。所以才让精通兵法，熟知隋军内情的斛斯政留下辅佐。 可这斛斯政原本就是隋朝大臣，虽然因跟着杨玄感一起造反，被杨广通缉。但他终究是隋人，难保不会再投下宇文明一方。就连国王高元也曾在给自己的密信中，提醒自己要小心斛斯政。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以斛斯政之能，再内外勾结。大营失守便极有可能。 高建武的一颗心不禁狂跳。他自然听出宇文明这番话绝非虚言恫吓，十有八九是真的潜藏了内应在自己大营中，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必然是斛斯政，因为只有此人是隋人。可自己偏偏下令让渊太祚在防守大营时多听听斛斯政的计策。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急忙召来两名亲兵，然后对其耳语了片刻，然后又拿出自己的信物给他们，让他们急速回返大营。让渊太祚将斛斯政先抓起来。 虽然他也考虑过，这有可能是宇文明使的离间计，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样做的确会得罪斛斯政，但至少可保大营不失。如果真的让斛斯政蛊惑渊太祚成功，那自家大营就完了。他实在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宇文明见高建武果然面色惶急，也是露出不屑的微笑。他刚才不过是故意试探，编了一个谎言，只不过装得煞有其事一番，就果然试出了高建武的底细，让他不自觉慌乱了起来。 宇文明心中暗喜，他这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朗声道：“高元帅，我真的很佩服你，如今你后院起火，大营即将沦陷，还有闲心在此和我闲聊。想必你在等自己的后军来吧？我其实也一样在等，等大营和辽东城那边的捷报传来，等我几路大军高奏凯歌之后，再回师五龙谷围歼你这一路孤军！高元帅现在赶快离开五龙谷，向北绕道逃走，还来得及，若再不走，只怕就真的会成我的俘虏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股股热风吹拂着地上的草叶，五龙谷口的数万军士都感觉到了一阵酷热之意。现在两军对垒，阵容依旧整齐，可彼此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在后方静坐休息的盖苏文，远远听见两人的谈话后，也是脸上变色，更不要说其余的高丽军将领和兵士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渊太祚在接过联军大营的防守重任后，倒是兢兢业业，传令紧闭营门，准备好投石车和弓箭烫油等物，只等隋军来攻。 而斛斯政却是不以为然，他可深知隋军营内只有几万名才入伍的民夫军，战斗力不值一题，甚至可以说是一窝乌合之众，完全没有威胁。而且在外围还有阿保窟的一万五千骑兵掩护，根本不用害怕。于是，他便建议渊太祚向隋军发起进攻，争取一举攻破对方大营。 但渊太祚却是有些不太乐意。因为他可是见识过宇文明和张须陀的厉害的。而且又见隋军大营前绊马索、藏兵坑、壕沟密布，如果进行强攻，只怕自己的部队要伤亡惨重。至于那阿保窟，原本此人就想保存实力，真的打起硬仗来，那家伙能不能指望得上，还很成问题呢。 他这时又想起高建武临走之前的交待，叫他只要守好大营不出差错就是胜利，因此便一口拒绝了斛斯政的提议，下令高丽军坚守不出。 虽然高建武临走之前，曾吩咐渊太祚要多听听斛斯政的意见。可他也没说渊太祚如果不听又怎么办。所以，斛斯政虽然因为渊太祚不采纳自己的建议，气得脸色苍白，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而就在高建武率军离开三个时辰后，营外的斥候便传来了第一份情报，称隋军已经出发，向自家大营的南门来了。 “传令下去！弓箭手到南面栅栏背后，用箭矢射住阵脚，投石机作好迎战准备，不要让敌军靠近我方大营！”渊太祚倒是胸有成竹，毫不惊慌，他早就做好了打一场防守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又接连有斥候回报。 “渊将军，大营东门外有敌军来袭。” “渊将军，大营西门外有敌军来袭。” 刹那间，大营外已经有三面营门口出现了敌军，只有北面营门没有受到攻击。 望着身边惊慌失措的众偏将，渊太祚虽然心中也有些惊愕，却是面不改色道：“慌什么？敌军不过是典型的围三放一攻击套路，有何可怕？我大营寨墙高筑，营内弓箭粮食充足。加之宇文明主力都去武茨了，他能有多少兵力来攻营？大家坚守岗位！只待高元帅击破宇文明之后，大营就自然安全了！” 渊太祚的话，让众偏将吃了定心丸，认为很有道理。不过斛斯政却是连连摇头，大声道：“渊将军，如此防守，大为不妥啊！” 渊太祚原本就看不起他，认为其就是一个不讲道义的叛徒。如今又听见他对自己的命令加以反对，不禁大为震怒道：“斛斯政，你又有何惊世之言？之前你便想我进攻敌营，可你难道看不到敌军大营防守如此森严吗？你想用我高丽勇士的鲜血，去洗净你这叛逆的烙印吗？” 斛斯政听闻之后，不禁面色微变。他沉声说道：“隋军的情况我很清楚，宇文明只有左翎卫军的三万骑兵堪称精锐，其余的士兵虽众，却都不堪大用。因此，他必然寻求分散我军兵力，再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想法，集中兵力攻打高元帅的那路军队……” “如果斛某所料不差的话。宇文明必定已经率领左翎卫军的精兵，前往攻打高元帅的部队。所以，如今留守隋军大营的兵力虽然不少，但依我军的实力，应该能够一战胜之！”斛斯政一脸诚挚地说道。 渊太祚听到这里，却是不以为然。他反唇相讥道：“斛斯政，你的话只是一番揣测而已，却不知可有证据证明？” 斛斯政不禁张口结舌，这只是他的推断，哪里能有什么证据嘛。 “哼！尔等就不必多言，传我命令！隋人向来诡计多端，所有人不得出营，大家只需守好四个营门即可！”渊太祚厉声喝道。 高丽军的众将于是便按先前安排的防守部署，分头去了各自负责的营门，开始防守。 而渊太祚则跑到了最先被攻击的大营南门。他登上营门后的高台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目瞪口呆。只见面前黑压压的隋军冲了过来，队伍正中间竖着一面大旗，上书两个斗大的“宇文”二字。这些隋军士兵正拖着投石机、攻城撞车、井栏等大型攻城器械，缓缓向营门前进。 高丽军大营前虽有濠沟，营门也早早关闭，但营门栅墙后防守的联军士兵却个个脸现惧色。这些防守的士兵多以百济、粟末、黑水等部为主，他们大多都吃过隋军的亏，见来敌气势汹汹，皆不禁面带忧虑…… 第202章两个战场的拉据战 这时，隋军阵中号角声响起，阵型又有变化。只见那些没有推攻城车的士兵，一个个都抱着一包土，开始冲上前去，填平高丽军营门前的濠沟。为攻城车撞击营门去除障碍，而在他们之后，便是一具具大型投石机，在多名士兵的推动下，徐徐向前移动。 所有这一切的攻城准备都做得非常迅速，有条不紊，根本没给渊太祚留下多少反应的时间。渊太祚也是久经沙场之将，自然看出敌军的这次攻城早就蓄谋已久，准备充分，而且时间刚刚在高建武主力出走之后，可谓算计周到，誓在必得。 不过，渊太祚可不是那种一上战场就吓得腿软的无用庸将。他见状只是冷笑道：“宇文明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看是你攻大营的本事厉害，还是我防守的水平高。咱们就来较量一下吧……” …… 高丽军大营外硝烟弥漫，上演一场攻守大战的时候，五龙谷前亦是喊杀声震天，高建武终于下令发动进攻了，他实在不敢再等下去了，唯恐真如宇文明所说，对他来个几路合围。他务必要在另外两处战场的消息传来之前，击溃此处的宇文明军队。则就算大营和辽东城两处分战场皆失败，他仍有机会翻盘。 冷眼凝望着正蜂拥上来的高丽军，宇文明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辽东城和五龙谷看似相隔甚远，并不相关，可这两处战场却都是在宇文明的精心策划之下。如同两记重拳一般，准备给高建武致命一击。 而至于自家的大营，他却是毫不担心。就算高建武留下的武将真能偷袭大营成功。在他成功守住辽东城和击溃五龙谷的高丽军后，再回师夺回大营，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高建武这时双眉紧皱，他已经看出，宇文明准备极其充分，而且一反之前和盖苏文作战时，上来就大打对攻的方法。摆出一副死守五龙谷口的架势。在前排的盾牌兵背后，布置了大批弓箭手，看来是准备用弓箭御敌了。 本来，隋军的主要兵种就是弓箭手，这也没什么问题。但关键在于这些弓箭手所用的弓弩皆是铁胎弓，这可就让高建武心惊胆战了。要知道铁胎弓是一种五石弓，所需臂力极强，不是一般的士兵拉得开的。这宇文明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大力士呢？ 而且，铁胎弓射出的弩箭穿透力极强，可以在一百步内轻松穿透重甲步兵的铠甲，这亦让高丽军进攻的主力，长枪兵损失极为惨重。并让高建武更不敢将最精锐的重骑兵投入进攻了。 重骑兵虽然攻击力极强，但防御力并不比长枪兵强多少，在如此密集的铁胎弓射击之下，只怕还没走到敌军阵前就全军覆没了。 当然，如果他下定决心不顾一切进攻，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可以让自己阵前的三列盾牌兵上前进攻。由于他们全都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应该能够防御住大部分射来的利箭。 只不过，这样一来，高建武就再无强力防御兵种守护自己的中军步兵了。而宇文明的铁甲重骑一直未动，如果在自己让盾牌兵出击之后，敌军骑兵快速杀到，在平原地带，对上自己失去盾牌防御的步兵可是一场大屠杀。 宇文明的骑兵没有动，他的盾牌兵也不敢动。眼下他只能让手下步兵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虽然在某些时候也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总的来说，由于兵员素质的差异，加上隋军以逸代劳，他的伤亡仍然大大超过宇文明。 现在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双方厮杀成一片，虽然都没有出现混乱和阵型松动的局面，但是这场战役看起来高建武已经落在了下风。 宇文明望着胶织成一团的战场，微微一笑，铁胎弓是隋军的杀敌利器，在配上狼牙箭后，对付身穿重甲的骑兵和步兵，的确有着巨大的杀伤作用。但它的最大问题却是对臂力要求太高，这种五石硬弓，不要说一般的士兵，就是身怀武艺的军官也不见得人人能拉得开它。 他早在担任斥候营的校尉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以致于隋军空有利器，却是无法运用，大批铁胎弓只能闲置于军械库内，慢慢发霉。 宇文明见状也觉十分痛心，便在视察大营的仓库时，随口说了一句：手拉不开，倒不如用脚蹬开试试，这脚的力量总比手大吧。 不料他这一句话却让身边的魏征大受启发。他便立刻指挥工匠，设计了一种新型的铁胎弓。此弓体积还要大于原先的老式铁胎弓，但需要两人发动，一人用脚蹬，一人用手装箭。 魏征初步估算了一下，大概每柱香功夫可发射二十至三十只利箭，发射速度虽然慢了点，但可以用数量弥补。而且由于是两人轮流射击，所以坚持的时间倒比原来能拉得开铁胎弓的大力士更长。 宇文明顿时如获至宝，在听取了魏征汇报后，立刻便下令军中工匠开始批量制造。只是由于时间太过紧促。到这次五龙谷之战时，总共也就只造出了五百余具新型铁胎弓。 宇文明于是便下令将它们全部投入使用，以给高建武的重甲步兵狠狠一击。 望着又一次无功而返的己方部队，以及在战场中间堆积如山的尸体。高建武面色终于变了。 宇文明先前称要拿下自己大营的一番话，在他心中其实造成了极大的震憾。他很清楚如果大营失陷，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能够攻取辽东城，但在本方大营和扶余城、黑石城三个方向的隋军夹攻下，辽东城不过成了一座悬在敌人后方的孤城，靠忽不莱的手下那些平时只知道拿马刀砍人的草原骑兵，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高建武不知道宇文明是在虚言恫吓还是真有其事。但他明白，宇文明的心计远比他想像的要厉害得多，绝非他原先以为的，此人虽然是有些智谋，但能打胜仗主要还是靠了运气的原因。 如果他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击溃宇文明，以后将再难有更好的机会。因为隋军中的新兵在经历一次血战之后，就会快速的成长起来。到时，他要打败隋军便会更难。 高建武虽然也知道隋军中左翎卫军的厉害，但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敌人的实力。现在隋军中最精锐的铁甲重骑还没有出动，仅靠一批手持改造铁胎弓的弓箭手，就已经让他无法寸进了。而这狡猾的宇文明，后续还有些什么手段，实在难以预料。 眼下他的兵力虽然还是比宇文明略多，但在弓箭手的支援下，隋军的步兵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死死地抗住了高丽军的进攻，他们保持住了阵型不散。让高建武连续发动的三次进攻均告无果。 高建武现在越来越恨五龙谷这个地形了。虽然他的兵力超过宇文明，而且战斗素质也相差无及。但因为地势所限，兵力并不能完全展开。全部投入进攻。 五龙谷是在长白山脉的最南面，它的谷口正对着开阔的辽东平原，适合大部队作战。但是宇文明却是别出心裁，依山布阵，隋军背后就是山谷，没有后顾之忧。在高建武发动进攻后，他就下令将大部队缩进谷内。 这样一来，隋军两侧也是山峰，侧翼亦不用防守。他们只需注意数百丈宽的正面即可。如此便将高建武的兵力优势化解到了最小。宇文明甚至还可以让士兵轮番上阵，以保持前方第一线士兵的体力。 这样，一场原本应是惊心动魄的攻防战，就成了一场苦闷的拉锯战。双方士兵都是奋力坚持，一个人倒下了，他旁边的同伴就立刻补上。一排人倒下了，他们后面的战友就立刻上前接替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心中都明白，只有坚持下去，才有胜利的希望。 五龙谷的高丽军还在苦苦支撑，他们全然不知，后方的大营已经发生了剧变…… …… 渊太祚看着大营外，仓皇失措退下的隋军，不禁哈哈大笑。 这已经不知道是隋军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进攻了。但每次进攻都是人马铺天盖地而来，锣鼓喧天，声势浩大。但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攻不多时，便在高丽联军的弓箭及投石机轰击下，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而退。 “呵呵，照这样的情形，就是隋军再多来一倍的人，我也能将他们打得狼狈而逃……”渊太祚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身边的一群高丽将领，自然是阿谀奉承，将其吹捧为继高建武和乙文支德之后的高丽第三名将，似乎连盖苏文也不及他。 渊太祚听得满心喜悦，于是瞥了斛斯政一眼道:“斛先生，看来今趟守营是不用您多费心了，如果你疲倦的话，就尽管回帐休息去吧！这里有我等守着便是！” 斛斯政听闻之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面前的这些进攻的敌军，分明就是才入伍的新兵。一个个虽然力气不小，但却明显没经过多少军事训练。看来宇文明只是将这些民夫穿上了铠甲而已。哪有什么战斗力？ 第203章斛斯政的悲剧 按照斛斯政的想法，如果大举进攻，以高丽军大营的两万人马，再加上外围阿保窟的一万五千骑兵策应，定然能够打破隋军大营，这样便能切断武茨方面和辽东城方面隋军的联系，从而取得主动。 可这样好的计策，却被这思想保守的渊太祚弃之不用。这让他如何甘心啊？ 于是，他便试探着说道：“渊将军，眼前的这些敌军，明显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战斗力。不如我们留下五千人留守大营，其余的人马杀将出去，联络在外围的阿保窟将军，一起对隋军大营发起猛攻。必定能打过大胜仗！” “这……”渊太祚听后，眉头一皱，暗忖斛斯政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眼前的这些隋军的确战斗力太差了点。估计自己一个冲锋就能将其击溃。如此垂手可得的胜利就摆在，不去争取好象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隋军向来诡计多端，而那主帅宇文明也是个人小鬼大的阴谋家。万一他是故意示弱，引诱自己出营，再派人设下埋伏，断绝自己退路又如何是好呢？ 渊太祚犹豫不决之时，却闻自己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黑衣的骑士风尘仆仆地冲了过来。而此人他也认得，正是高建武身边的亲兵高兴。高建武的命令，一般便是由他来传达。 高兴一边快马加鞭奔跑着，一边口中大叫道：“渊将军，元帅急令！” 一旁的高丽军将领皆心中惊愕，暗忖难道高建武那里又有什么重大发现？ 片刻之后，高兴方奔驰到了渊太祚面前，然后翻身下马道：“禀渊将军，这是元帅的密令！” 说罢，他双手举过头顶，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交给了渊太祚。 渊太祚一脸诧异地接过信件，然后撕开信封，取出了信纸。 当他看完信件内容后，面色顿变。 斛斯政心中也在疑惑，高建武那边难道出了状况。他于是忙问道：“渊将军，元帅那里有何事告知？不妨说来听听，斛某也好为将军分析一下，出出主意！” 这时，那渊太祚却是仰天长笑道：“好你个斛斯政，不愧是狡猾的隋人，竟然玩假投降，充当宇文明的内应。要不是元帅机智神勇，目光如矩，及时发现，只怕我等已着了你的道！” “渊太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竟然认为我是奸细？”斛斯政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他的父母妻儿皆被杨广斩首，是以对隋朝皇室恨之入骨。他曾立下重誓，以推翻大隋为自己的毕生目标。所以才投降了高元，为高丽抵御隋军入侵出谋划策。可他万万没想到，高建武竟然怀疑自己是隋军的内应，是假投降。 “哼！斛斯政，你就休得狡辩了！元帅说的难道还有假？我看你之前一直鼓动我出兵攻打隋军大营，恐怕也没安好心，是想引我离开大营，让隋军正好偷袭？还是诱我入隋军的埋伏？”渊太祚冷哼了一声问道。 斛斯政气得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为高丽人出谋划策，这些异族之人竟然还怀疑他是内应。 他好半天才平息下来胸中的愤懑，沉声说道：“渊将军，我不知道高元帅是听谁这样恶意中伤的，你要知道，我斛斯政和那隋帝杨广，乃有杀父之仇，我的全家大小都是死于他手中，我……” “好了好了！我也懒得听你多说了！”渊太祚一脸不屑的挥手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起来！待元帅回来再行处理！” 说罢，便有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象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斛斯政的双臂扭住，然后便往营后拖去。 斛斯政是又气又急，连声大呼道：“当真是竖子不可谋也！斛某真是错看了你们这些高丽人……” 不过，如今这些高丽士兵哪里还肯听他说话，见自家将军并未回心转意，也心领神会，将其带了下去。 不过好在他们考虑到斛斯政的地位不一般。万一哪天高建武又突然想通了，打算重新起用此人，那把他得罪了可是大为不妥。因此，高丽士兵也没有过份为难斛斯政，名为关押，实际上却如同软禁。他除了不能离开帐篷方圆五十丈的地方，倒也和平时无异。 斛斯政坐在这间帐篷内的床塌上，心中是又气又急。暗忖高丽军以这样的态势，和隋军对峙下去，迟早必败。自己何必与这将要灭亡的高丽一同陪葬？ 听之前那隋军军官称，关陇门阀中的元氏和独孤氏都已经造反，使得杨广不得不回师平叛。自己如果想找杨广报这全家老小被杀之仇，何不去投一家义军？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望了望看守他的两名士兵，正在嬉笑怒骂地打闹。而在不远处的栅栏外，却是一条小河。由于连下了多日大雨，这条小河却是上涨了不少，河岸离栅栏已经非常近，只要他能到栅栏外，便可以在高丽士兵反应过来之前，跳入河中逃走。 斛斯政仔细查看着周围的情形，突然眼睛一亮，因为他发现右边的一处栅栏有一个大洞，看来应该是被野猪或者豹子一类的猛兽咬破的。于是他眉头一舒，顿时计上心来。 斛斯政这时打了一个哈哈，讪笑着对那两名看守他的高丽士兵道：“我到旁边去出下恭可否？” 两名高丽士兵也没在意，挥了挥手道：“快去快回！” 斛斯政大喜，于是便拱手作谢，然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慢慢靠近了那个有大洞的栅栏边缘…… …… 五龙谷前的白云似乎都被映照了血色，灿烂的阳光照耀在白云上，又为它增添了淡淡的金色。 这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两军战士们的脸上，照在已成尸山血海的大地上，显出格外的反差。 高丽军的士兵们或许认为自己是在保家卫国，是反抗侵略的正义一方。 而隋军的将士们却在宇文明的告知下，认为自己是在为大隋的安宁而战斗，是在为天下汉人的福址而战斗，底气丝毫不弱。 不过，由于久攻不下，反倒连连损兵折将，高建武氅下的诸员将领皆有些额头冒汗。 片刻之后，高建武终于忍耐不住，传令道：“盖苏文已经休息够了吧，让他带领五千重骑兵冲击隋军右翼！” 隋军的右翼就是那之前立功的三千轻骑，他们一直蓄势以待，等候着给高建武的步兵致命一击的机会。高建武深知这支部队是个心腹大患，不能不除。之前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才让自己始终不敢放手进攻。 不过现在他终于失去了耐心。高建武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在这些轻骑兵后面便是山壁，并没有安置那些铁胎弓弓箭手。如果能先解决掉这些轻骑兵，或者至少逼得他们阵型松动，那自己便有可趁之机了。 他一声令下之后，高丽军的方阵内旗帜飞舞，号角长鸣，给本已空气紧张的五龙谷前注入了更为肃杀的气氛。 高建武为了配合盖苏文的攻击，下令自己的步兵奋勇上前，务必拖住面前的隋军步兵，使他们不能前去支援那些列成十排方阵的轻骑兵。 高丽军的盾牌手、弓箭手这时均涌了上来，他们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稳步前进，一边用盾牌格档敌军的弩箭，一边也开始张弓搭箭，回射过去。一时之间天空中弩箭如雨，铺天盖地的宣泄了下来。双方在前排的士兵虽然多有盾牌保护，但亦是纷纷中箭。 高建武的这次进攻投入了大量兵力，除了自己的两千亲兵和八千预备队没有动用，包括他最精锐的重骑兵在内的所有部队全部尽出，大有不拿下谷口绝不收兵的气势。 在他们喊声如雷的亡命进攻下，隋军的气势稍滞。毕竟他们目前的兵力还处于劣势。在这种拼人头的弓箭对射中，并不占有多少优势。 而盖苏文的重骑兵更是速度惊人，已经冲到了离隋军骑兵只有两百步的地方。他们挥舞着长约一丈的长矛，只等对面的骑兵冲过来，就可以一矛将敌人连人挑落下马。 一杆杆黑色的长矛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的寒光，高建武的这五千重骑兵皆是身长臂长，武功高强，体格粗壮之人，不然也成不了高丽军中的王牌之师。 盖苏文率领着重骑兵，奋勇急攻右翼的隋军轻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战。但没想到这些之前给他造成重大杀伤的敌军骑兵，却是突然转身，向谷内逃去。 他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些骑兵居然也会不战而逃。不过他亦看出，这是一个好机会。因为这些骑兵向后逃窜，便会冲散那些步兵的阵型，给己方可趁之机。 “冲吧！高丽的勇士们，胜败在此一举！”盖苏文大声吼道，然后挥起鞭子狠抽了几下马屁股。他这时发现前方的隋军阵营果然有些小乱，那些放箭的弓箭手，射出的利箭数量也少了不少。 而隋军步兵在本方骑兵的逃窜下，瞬间被冲开了一道缺口，阵型顿时松动。 第204章斛斯政的投降 盖苏文见状大喜，立刻便指挥重骑兵猛冲了进去。他们的长矛上下飞舞，左挑右刺，所过之处，无不披糜。大队人马很快就钻进了那五龙谷内。 高建武见状却是心中大惊，眉头不禁一皱。 他看出来了：这个缺口很明显应是隋军故意放开的，目的是诱盖苏文的重骑兵冲进去。高建武才不会相信，这些隋军中最精锐的左翎卫军骑兵会不战而逃呢。 不过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令猛攻了。毕竟在五千重骑兵的猛烈攻击下，隋军的阵势力已经出现了松动，谷口的一些部队甚至出现了混乱，正是高丽军进攻的大好时机。错过之后就很可能又陷入先前的拉据战了。 于是高建武立刻下令全军发动总攻击，准备毕其功于这一次进攻。数十名鼓手顿时猛力擂鼓，激励本方部队发动猛攻。 不过就在这时候，从五龙谷中却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 “呜——呜——呜——” …… 隋军大营内，尉迟敬德正在大帐内与杜如晦、魏征等商量作战计划。从目前的情况看，似乎进展还算顺利，这渊太祚果然行事保守，不敢出战。 而在百里开外的契丹部首领阿保窟，似乎也打起了保存实力的主意，他的一万五千骑兵根本没有进攻自己的意向，一直在外面游弋着。 尉迟敬德深知，他是想坐山观虎斗。如果自己败于渊太祚之手，阿保窟便也可能趁火打劫，咬自己一口。 如果他能打败渊太祚，或者能让阿保窟感觉自己的实力很强，那此人也不会再凑这个热闹，说不定还会逃之夭夭。 “两位大人，看来这几天我们虚张声势，总算是唬住高丽联军了，不过要一直拖到元帅返回，恐怕还等再等些时日。因此，我们得想想，如何进一步……”就在尉迟敬德说话之时，他的一名亲兵却是急匆匆地冲进了大帐，然后向他躬身行礼道：“尉迟将军，我们的两名斥候在河边巡弋时，发现了一名中年男子，见他形迹可疑，怀疑是高丽军的奸细，便将他抓了回来。您要不要审讯一下？” “哦？竟然有这种事？那把他带上来吧！”尉迟敬德听闻之后，也是眉头一皱道。 片刻之后，两名斥候方将一名四十多岁，浑身湿淋淋，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推了进来。尉迟敬德见他如此狼狈模样，显然是才从河里爬上来的，也不禁暗暗好笑。他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战场？” 那锦袍男子抬起头，正欲编个谎言之时，旁边的杜如晦见了他面貌，却是大惊失色，忙对着尉迟敬德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尉迟敬德顿时脸上色变，他沉声道：“你可确定没有认错人？” 杜如晦忙道：“尉迟将军，杜某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刑部发下来的通缉画像还放在我那里的，可以马上拿来给你过目！” “好！那你速去取图。没想到我们竟然无意之中抓到了此人！”尉迟敬德也是心中大喜。 那亲兵忙匆匆出了大帐，前去另一处营帐取图去了。 而魏征却是嘿嘿一笑，转过头向那锦袍男子问道：“斛大人，别来无恙啊？” 那男子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身体不住颤抖。嘴里却是强自辩道：“小民……小民只是一个过路商人，哪里……哪里是什么大人了……” “哼！你说你是商人？那你贩运的什么货物？是从哪里运过来的？要卖到哪里去？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魏征听罢冷哼了一声，如同连珠炮般问出了一大堆问题，问得斛斯政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 而就在这时，杜如晦也已经将那面画像取了过来，递给了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打开画像，和眼前的男子对照之后，方将那画像重重摔在他脸上，厉声喝道：“事实证据皆在此，你还敢狡辩？这是刑部发下的通辑画像。称斛斯政这叛逆还在高丽活动，要我们远征高丽的军队注意搜索，务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斛斯政看见自己画像之后，方脸上露出惨然的神色道：“不错！我就是斛斯政，今趟算你运气好，把我捉住了。可恨那高丽军主将渊太祚不听我言，否则哪能轮到你如此猖狂？” “原来你还在高丽军中为其出谋划策？却不知为高丽人出了什么计策？怎么他们又不听你的？”杜如晦听他这样一说，也是来了兴趣。 斛斯政自忖必死，索性也豁出去了。他大声说道：“听你的幕僚叫你尉迟将军，想必你就是宇文明手下的大将尉迟敬德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几****派来进攻的军队，都是些新兵，完全不堪大用。估计宇文明早就带着左翎卫军去武茨了吧！留下这一大堆民夫军……高丽军只需一个冲锋，你们就得完蛋……只可惜渊太祚不肯听我言，只想龟缩在大营中，以为得保大营不失便是胜利……真是竖子不可谋也……” 尉迟敬德一听，面色顿时微变，他最怕的就是高丽军冲出来和隋军野战。那他这些刚穿上隋军正规铠甲，打着宇文明和左翎卫军旗号的新兵蛋子，马上就会露馅。 而斛斯政这时又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些高丽人还真是虚伪，高建武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对我表面上礼敬有加，临出兵前还假意吩咐渊太祚多听听我的意见。谁料到他竟然认为我是你们的内应，要渊太祚把我抓起来……亏我还当他是个人物，闹了半天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此刻，杜如晦和魏征对视了一眼，皆觉这斛斯政是个人才，如果能说服他归顺己方，则对将来的灭亡高丽之战大为有利。毕竟这家伙可在高丽呆了一年，又出任了高建武的幕僚，对高丽军中情形想必非常熟悉。 虽然斛斯政是杨广下令通辑的叛逆，但这两人却是毫不在乎。 在杨广下令将他们等出身关陇的一干基层将领和幕僚留在辽东断后时，他们就已经对这个昏君失望了。而依杜如晦和魏征的眼光，又岂能看不出，如今的关陇大阀早有异心。元氏和独孤氏造反只是前奏，宇文阀、李阀等关陇大阀还没有行动，天下大乱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自己两人已经被打上了关陇门阀的烙印，便只能在关陇世家中择其有前途者效忠。从目前的情形看，宇文明这位年轻的行营元帅显然便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而且对自己两人非常欣赏，第一次开会就委于重任，换个主子恐怕就难有此举。 如果自己两人能说服斛斯政投降，想必在宇文明心中的地位更会大大提高吧…… “斛大人，之前您在兵部任职时，我等二人便对您甚为佩服。只是您看错了杨玄感而已。如今高丽大势已去，您不如投奔我家元帅，在辽东开创一番基业如何？”杜如晦凝视着斛斯政问道。 斛斯政听闻之后，目光顿时闪烁不定，以他的智慧，自然听出杜如晦是话里有话，他不让自己归降隋朝，而是投奔宇文明，难道是说，这宇文明也是一个有异心之人？ 魏政见斛斯政没有一口拒绝，便知有戏，他于是便走上前来，拍了拍斛斯政的肩膀道：“斛大人，我们去屏风后面说话吧！咱们都是文人，不妨谈谈现在的天下大势……” 于是，他和杜如晦便一左一右夹着斛斯政，缓缓走进了背后的屏风，然后劝导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用了什么办法，怎么给斛斯政晓以利害，又是怎么分析天下大势的。反正最后，他们终于说服了斛斯政，让他居然同意了归降。 只不过，斛斯政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是降宇文明，降辽东行营，但绝不是降隋朝。而且在宇文明公开起事造反之前，所有的知情人必须对他的身份保密。 这些条件，杜如晦和魏征自然都是满口应承了下来。他们更不希望招降斛斯政的事被杨广知道。 而尉迟敬德闻听斛斯政投降，也是心中大喜，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认为多一个敌人的谋臣投降，想必会让胜利的天平偏向自己。 “斛大人，针对目前的情形，你认为我军应该如何做才能取胜呢？”杜如晦倒是十分虚心地请教道。 斛斯政微微一笑道：“我们这里只是战场的一处，而且可以说不是主要战场。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宇文元帅应该和高建武在武茨或者五龙谷对决了吧。那里的胜负才是事关整个战局的！” 魏征和尉迟敬德对视了一眼，都不禁暗自惊叹，心忖这斛斯政果然有两把刷子，把自己这方的布置估计得这么准。高建武竟然还怀疑他是奸细，真是自掘坟墓。 “只不过，我军也不能这样坐等那边的结果传来。万一让渊太祚看出破绽，反而不妙。所以，我建议还是要击溃面前的渊太祚部队，算是为宇文元帅在整个战场的决胜，增添一分力！”斛斯政这时已经换了一身干衣，侃侃而谈道。 第205章美人计 尉迟敬德却是忍不住问道：“斛先生，我也想快点击败敌人，不想拖那么长时间。但问题是我方现在的军队，几乎都是才征召入伍不足一月的新兵，他们之前都是民夫，力气或许有，体格也还健壮。让他们摆个架势吓吓人，或者缩在营内的栅栏背后，向敌人射射箭还成，真要和高丽联军正面拼杀，只怕敌不过这些久经沙场的敌军士兵的！” 斛斯政听罢，却是哈哈一笑道：“尉迟将军，我几时说要和敌人硬拼了？高丽军大营虽然防守十分严密，但那也只是你们不知其中内情。只要攻破了他们的粮草营，焚毁了高丽军的粮草，则不用进攻，他们自己都会溃败。” “进攻粮草营？听说那里可是防守非常严密，我们攻得破吗？”魏征有些怀疑地问道。 斛斯政却是胸有成竹道：“不错！粮草营那里是驻扎了五千高丽精兵，而且是由渊太祚的弟弟渊太荣驻守，此人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却也不好对付……只不过，我对此人却是非常了解，知道他有一个弱点：那便是非常好色，每夜无女人不能入睡。这几天渊太祚坚守不出，让他无事可干，心中顿时如同欲火焚身一般，于是便派亲兵四处搜寻长相姣好的女子，要抓进营供其淫乐，这在高丽军大营中，早成了笑料。而我们便可针对此人的弱点，派人假扮高丽军混进营去，然后在控制住粮草营门口的局面后，便打开营门，放我们的大军进来焚烧粮草……” 他的计划让尉迟敬德和杜如晦皆点头称是。只有魏征心中有些疑问。 他这时眉头一皱，坦然问道：“斛先生，你的计策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才混得进去呢？虽然我们军中是有一些缴获的高丽军衣甲，可就这样穿上敌人的衣服，便能瞒得过高丽军的守卫士兵吗？” 斛斯政却是不以为然道：“魏大人你多虑了，一来高丽军的暗号我都知道，在对暗号方面不成问题。二来，我才刚刚逃跑不到两个时辰，估计很多高丽人都不知道我投降了隋军。还当我是他们一边的人。而且如今又是晚上，渊太祚只怕还在和他的女人寻欢作乐，根本来不及更改暗号。甚至说不定那些看守我的士兵，还没有将我逃跑的事报上去。” “甚至，渊太祚还极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投降了你们。所以我们要混进去绝非难事。当然，如果能找几个美貌女子混在队伍中，便更容易向营门的卫兵解释一些……如果有女人同行，我们便可以装作是他派出去搜寻女子的队伍，骗开粮草营的营门。甚至有可能直接混进渊太荣的大帐，一刀杀了他。那样便可以让敌军群龙无首，计划成功机率更大！” “斛先生果然计策高明！”魏征听闻之后，也终于释去了疑心。照斛斯政这样的计划，的确没有什么破绽。 而杜如晦听闻之后，更是呵呵一笑道：“斛先生，对于别的军队来说，找几个美女恐怕很难。毕竟军营中是禁止携带女眷的。但在咱们辽东行营，却是容易。因为我们军队中都有医护女兵的，她们不但会医术，不少人也身怀武功……” 斛斯政听罢大喜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斛某有八成把握奇袭粮草营成功！” “好！”尉迟敬德听到这里，也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他当即拍案而起道：“既是如此，那事不宜迟，趁敌军还没反应过来，我们便马上发兵吧！争取今夜之后，咱们就奠定胜局！” …… “呜——呜——呜” 号角声大作，响彻五龙谷内外，由于之前占尽上风，隋军的士气大振。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只见五龙谷中浓烟四起，又有无数的步兵涌出，数量足有数千之众，正鱼贯向前涌来。 高建武一见之下，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居然还有生力军藏在后面。 而他更为疑惑的是，盖苏文那五千重骑兵冲入谷中后，为什么就不见踪影了？为什么谷中会起浓烟？难道这么快他们就全军覆没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就危险了，说明宇文明一定还有暗藏的实力没有动用。 高建武却不知，在五龙谷里，盖苏文的重骑兵已经陷入了进退无门的绝境之中。 在他率领五千重骑兵突入谷中之后不久，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后方的地面突然崩塌，成了一条宽三丈的壕沟，看来是隋军早就挖好了的，而先前之所以踏上去无事，是因为在下面放了木棒和档板支撑。而现在有人将支撑的木棒拔除了，自然表层的土地就会很快崩塌下来。 原本光是多了一条濠沟也没什么可怕的。但现在让盖苏文感到绝望的是，这条壕沟之中竟然灌注了大量火油。而一名隋军弓手已经向这沟中射入了一只火箭。顿时浓烟四起，火光冲天，让他们的退路完全断绝。 望着周围一脸惊惶的高丽士兵，盖苏文猛地一咬牙，决定和隋军硬拼了。他厉声道：“往前冲！我们直杀到隋军的老巢去！” 不过，让他绝望的是，他们只向前冲了不足五十丈，就发现前面也被熊熊燃烧的濠沟阻隔了。而且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在濠沟对面，站立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而且已经全部利箭上弦，箭头对准了他们。 这些弓箭手虽然所持的只是普通长弓，并非是先前让他们心惊胆战的铁胎弓。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是一般的箭矢也足以穿透他们的重甲了。 盖苏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急忙高呼道：“快！大家隐蔽，向两侧退去！” 他们现在其实已经无路可退，两侧就是山壁，这一段山谷的山壁十分陡峭，根本无法向山壁上攀登。但靠向山壁，总多少离这些弓箭手远一些。 好不容易才将这批重骑兵引入陷阱，红袖怎么会轻易放过这立功机会？ 她见敌军乱作一团，方嫣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然后玉臂用力一挥道：“放箭！” 只听“嗡”的一声，数千支利箭如乌云一般，腾空而起，飞上了半空。片刻之后，便如雨点一样从盖苏文统率的五千重骑兵头顶上落了下来，数量之密，间隙之小，让被困在濠沟和山壁之间的这些重骑兵根本无法闪避。 高建武属下的这支重甲骑兵，所穿的重甲均是用生铁打造，能够抗住一般的长弓手在二十丈距离以外射出的利箭。而一般弓箭手的射程是五十丈左右。如果距离在二十丈以内，那弓箭手就十分危险了，会被敌人一轮冲锋就近身了。而距离在五十丈以外，就根本无法射到敌人了。 所以，这些重骑兵的铠甲厚度，应该说设计得还是比较适宜的，应付一般的箭矢问题不大。虽然再加厚铠甲也可以更好地防御敌人的箭矢，但如果那样做，就会使骑兵的盔甲更重，让他们移动速更为缓慢，反而不利于作战和冲锋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仅仅相隔一条三丈宽的濠沟边，面对上千名弓箭手的齐射。 这么近的距离，除非这些弓箭手用的是木箭，否则，一般利箭的力量都足以射透他们所穿的重甲了。 在密密麻麻的利箭肆无忌惮的倾泻下，惨叫声、哭喊声，以及利箭入肉的“噗哧”声响成一片，盖苏文率领的五千高丽重骑兵站立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只见在这两道熊熊燃烧的濠沟之间，到处是被射成刺猬一般的尸体，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仍在嘶声惨叫的受伤骑兵，他们虽然中了数箭，但因为体格强壮，且未射中要害，因此还未马上死去。而地面上的鲜血已经流淌成了小溪一般，这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第一轮齐射之后，高丽的五千名重骑兵就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侥幸逃生者正四处找寻着可供躲避的地方。不过，他们却绝望地发现，在这濠沟和山壁的夹缝中，实在没有一处安全的，不被敌人射到的地方。 而且，红袖显然不想再给他们寻找安全之处的机会，很快就下令开始了第二轮齐射…… 在这无可躲避的谷中平地上，高丽无比珍贵的重骑兵们，又如同割麦子一般，被射倒了一排又一排。在两轮齐射后，他们伤亡就已经过半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盖苏文双目赤红，睚眦不已，他决定孤注一掷，于是发疯般地大叫道：“大家等着这里也只有被射死，不如干脆冲了！用我们的身体去填平这濠沟！让后面的人踏着前面的人身体冲过去，杀了这帮狗日的弓箭手！” 不得不说，盖苏文这个方法的确是个虽然很疯狂却又有效的方法。但这却意味着冲在最前面的人就要葬身火海之中，有谁会愿意当这个垫脚石呢？被大火烧死可比弓箭射死痛苦多了。 盖苏文见众士兵都在犹豫，显然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上前去。他心中大急，立刻高呼道：“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了！相信兄弟们会为我们报仇的！” 说罢，他便带头向那燃着熊熊大火的濠沟冲去…… 第206章孤注一掷 就在盖苏文孤注一掷之际，高建武却终于变得有些急躁了。他发现自己再次落入了宇文明精心设计的圈套。 他也不是没有研究过宇文明。在这次和隋军作战前，他仔细研究了两次高丽战争和宇文明在突厥草原作战的过程，自以为已经摸清了这位老对手的作战规律。 可这次当他亲自和宇文明正面对阵之后，才发现宇文明是个狡猾异常之辈，阴谋诡计依旧层出不穷。 此人从不肯和他痛痛快快地正面交战，而是想方设法营造出一种对他不利的局面，然后再抓住机会给他致命一击。这位对手设计的陷阱一个跟一个，圈套一个套一个，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今趟也是这样，宇文明先引自己主力离开大营，来救武茨。可他却根本未攻武茨，而是在五龙谷设下重兵，逼他不得不在此决战。 然后隋军又占据先机，抢先占据了背靠山脉的谷中有利地势，将大军龟缩于谷内，以山谷的狭小谷口做缓冲，让他纵然兵力占优，却也只能从正面进攻。 虽然高建武很想攻入谷内，一举击溃宇文明的主力。但刚刚自己的精锐部队——五千重骑兵，在杀进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谷中反而浓烟四起，不知道中了什么陷阱。 而且，从谷中又奔出大队隋军步兵，极大地打击了自己军队的士气，让后续的高丽部队不敢轻易攻入。就算他高建武也不清楚，五龙谷中是否还有伏兵等着他们上钩。这种缚手缚脚的感觉，让他极不自在。 “现敌军右翼骑兵已退，中路敌军也亦陷入乱战之中。命乙文支德率领三千铁甲骑兵，全力攻打敌军左翼。”高建武终于将最后一支预备队派了出去。 这三千铁甲骑兵可谓是他的命根子。无论是装备、训练程度、战斗力，都是高丽军中最出色的。所有的士兵和军官也都来自于高丽王室宗族，可谓是高家的子弟兵，忠诚度极高，作战能力极强。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派这支部队出战的。 高建武原本是想再看看情形才出手的。但眼下形势不妙，大军全部都和敌军缠斗在一起，盖苏文率领的五千重骑兵是他的精锐，不可不救。而且他感觉隋军的阵型只有左翼完好了。 现在隋军右翼的骑兵已经全部退走，只要用骑兵冲跨了敌军左翼，再从侧翼进攻中央敌军主力。则一举奠定胜局，指日可待！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五龙谷口响起，隋军的左翼部队是秦琼的胜捷军，而非左翎卫军，他们的作战能力如今还远远不如左翎卫军强。而且他们也没料到高丽军也有数量如此多的骑兵部队。虽然他们抵抗依旧顽强，但在平原上，一般的步兵又如何能是骑兵对手？何况他们这些新入伍的民夫军呢？ 在乙文支德的拼命冲击下，隋军的左翼方阵一步步地向后退缩着。 高建武不愧是观察细微的统帅，他见隋军的左翼在交战中已呈弱势，士兵已现疲态。立刻毫不犹豫地下令再次击鼓，鼓动全军兵士猛烈进攻，力争一击定乾坤。 “嗵！嗵！嗵！” 这沉重的鼓点响声中，高丽军攻势如潮，在各个方向的部队均发动了猛烈进攻、尤其是在左翼，更是攻击的重点。 乙文支德率领的三千铁骑，挥起长矛，企图将左翼的两万隋军步兵一举全歼。 此刻，左翼的隋军兵士已是退无可退了，他们背后就是山壁。人在身处绝境的时候往往都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更何况他们心中都有一股傲气，认为隋军才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他们怎么能败在高丽军手下？ “和他们拼了！咱们决不能给元帅和秦将军丢脸！”胜捷军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大叫道。 胜捷军亡命地反扑了上来。由于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在敌军骑兵冲进阵容之后，双方不可避免地缠斗在一起。虽然他们仍然处于劣势，但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来的求生欲望，却也让高丽军的这些重骑兵气势为之一滞…… 而这时，原来在中路的大批高丽军长枪兵却是冲了过来，向左翼的胜捷军侧翼发起进攻。 破敌军终于不支，呈现败退之势！毕竟他们几乎都是以才征召入伍的民夫为主，只进行了不到一个月的初步训练。虽然基层军官都是张须陀军和左翎卫军原来的老兵，但毕竟总体实力还是逊色不少。他们能支撑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依靠人多的原因。 高建武终于舒了口气。他不禁暗自感概：有时候，成败只在一刹那间，如果他不下令全军突击，将压箱底的五千重骑兵都派出去，绝对无法击溃隋军的左翼。 如今，冲跨了左翼之后，他可以挟得胜之威，驱赶着破敌军的败兵继续冲向隋军的中路主力，可以让敌人全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就算五龙谷中宇文明还有另外的预备部队，但在大势已去的情形下，亦无法挽回败局了。 “呵呵，看来胜局已定。”高建武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不过就在此刻，高建武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了。因为他发现：左翼的隋军看似已近崩溃，却还在坚持，没有完全溃败。反倒是他的骑兵陷入了混战之中。 而对面山谷内的号角也是再度“呜——呜——呜”的吹了起来。片刻之后，从五龙谷内竟然又是杀出了伏兵，足足三千之多，而且全是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两人一组，抬着一柄奇大无比的弓弩，正向左翼奔去。 高建武有些惊愕，这么大的弓弩，虽然赶不上守城用的床子弩，但料必射出的弩箭力量必然惊人。眼下他所有的部队都派了出去，这批弓箭手加入左翼的战斗后，密集的弩箭射出，必将对他的骑兵造成重大杀伤。 “快！传令乙文支德，让他将骑兵退下来！现在左翼已经呈混战之局，骑兵陷入混战中，发挥的作用还不如步兵。左翼交给步兵去对付！”高建武也是反应极快，立刻下令道。 应该说，高建武下的这个命令没有错。这只三千人的重骑兵队伍是他最后的命根子，如果在和敌人步兵的交战中损失惨重，那是怎么也无法弥补的。毕竟高丽国小人少，装备贫乏，要建立一支重骑兵部队太难了。 不过，宇文明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左翼的胜捷军士兵看出敌军骑兵想撤，自然不会让对手如此容易就逃掉。他们立刻反攻上前，死死缠住对方，不让其离开战团。而那批抬着新型铁胎弓的弓箭手，也立刻开始放箭，射住阵脚，阻止前来支援的高丽军长枪兵。 由于这批生力军的出现，硬生生的抗住了高丽军对左翼的冲势，虽然刚才的厮杀极其惨烈，隋军损失惨重，但还是隐住了阵脚，使左翼和中路一样，陷入了僵局之中。 高建武现在面沉如水，此战他投入的兵力有五万多人，已是主力尽出，而对面的隋军加上两次增援的人马，也不过四万多人，尚不及他兵多。这明显不大对劲。要么是隋军还有大量兵力潜伏在谷内未出，要么就是到了别处。 而之前盖苏文曾给自己说在谷中见到了罗士信的旗帜。这才让他相信宇文明打算在此与他决战。可现在战争已经打到了双方都筋疲力尽的地步，却还是未见到罗士信军出现，莫非盖苏文说的罗士信在此的情况有误？ …… 五龙谷内，盖苏文正要向那起火的濠沟奔去时，却被他的亲兵一把抓住：“将军，要去填那濠沟，也不应由你去啊！也是咱们这些小兵去！” 盖苏文长叹一声道：“你们去和我去有什么分别？就算过了濠沟，也未必能活。” 他亦看出宇文明布局老道，眼下濠沟对面只看到弓箭手，但焉知他没有另外安排伏兵。 这时，濠沟对面的敌军将领却大叫道：“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对面的所有敌军都叫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让人心惊胆战。 此刻，濠沟内的大火稍小了一点，浓烟也渐渐散去。让盖苏文等人可以看清楚对面的情形。 这一望之下，他们顿时丧失了抵抗的念头。 只见濠沟对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敌军的步兵，最前面是五排刀盾兵。他们两人一组，一名士兵持约有一人高的盾牌，另一名士兵则手持长刀，这盾牌又大又厚，足以抗住他们的骑枪。而敌人手中拿的长刀亦是极长，他们的骑枪不过一丈长，而这长枪却长达丈五，估计他们还没冲到对方面前，敌人的巨型长刀就能砍掉自己的脑袋了。 而在这五排刀盾兵之后，则是七排弓箭手。他们个个张弓搭箭，斜对天空，只要他们冲过来，这些抛射出来的利箭就会象下雨一样落到他们头顶。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可以轻易洞穿他们的铠甲。可以说，在这种阵容面前，他们根本没有冲出重围的机会。 就此时，在众人面前，一名面如冠玉，相貌俊秀的少年将军出现了…… 第207章盖苏文之死 虽然这位少年将军极其年轻，有着一份儒雅的气质，甚至更象是个俊美公子，但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英挺之气，深身上下更是散发着阵阵凌厉的气势，这绝对是经过了无数场血战之后，才能拥有的杀气。 只见这少年将军微微一笑，朗声道：“盖苏文，我们也算是老对手了，如果你肯扔下武器投降，我可担保你和你的部下性命无虞。” 高丽军听罢皆大惊失色，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隋军主帅宇文明竟然是如此俊美的一个少年，不过从他举手投足所展示的气度来看，这绝对是只有宇文明才能拥有的气势。 盖苏文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老仇人宇文明，眼中顿时露出愤恨之色。 在听到宇文明的话后，他面色微变，但依然骨气极硬，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们可是高丽的英雄，怎可投降隋狗？”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不生气，仍是淡淡道：“你不为你自己着想，却也要为属下的士兵们想想，莫非和你一起战斗的士兵，就没有妻儿老小？你就想他们也和你一样，埋骨黄沙？” 盖苏文听罢气势微微一滞，但尔后却依旧固执地说道：“我等身为高丽军人，早就将这一身臭皮囊卖给了陛下，今日就算我盖苏文会死在此地，但却绝不会降……” 他这话说得倒是斩钉截铁，让宇文明也不禁有些佩服这个老对手了。 盖苏文身旁的高丽将领们也被他的话激起了勇气，一起大声吼道：“我们誓死不降……” 盖苏文见到部下皆愿意一战，也是又惊又喜，他不禁感概道：“好！难得大家都如此齐心！既是如此，我们便和隋军再战好了，哪怕只剩下一个人，我们也要……” 不过，就在他慷慨激昂作动员之时，缩在后面的一员偏将，却是贼眉鼠眼地走到了盖苏文身边，然后从怀中飞快地抽出了一把匕首，猛地捅进了盖苏文的心窝！ “啊！”盖苏文惨叫了一声，高大粗壮的身躯顿时摇摇欲坠。 他怒视着暗算自己的那人，只见此人生得瘴头鼠目，形容猥琐。正是国王高元的侄子高野。 “盖苏文，你自己要死不打紧，可不要连累我们！”那高野手中拿着滴血的匕首，得意洋洋地说道：“我高野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盖苏文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已经顺着胸前的伤口流失出去了，一句话也没说得出来，便栽倒在地上。那怒目圆睁的在眼睛也瞬时失去了光彩。 高野这时正想下令投降，却被身边怒不可遏的高丽众将扑倒在地，各种武器皆向他砍杀而去，他连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死在了濠沟边。 宇文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不禁发出了感叹，盖苏文虽是敌人，却也算是个英雄。在明明可以投降保命的时候，却选择了拼死一战，准备慷慨赴死……只可惜他人算不如天算，没料到在部下中竟然有人贪生怕死，企图杀他投降。 所以，他也没有阻止盖苏文的部将杀了高野。对于这种杀了主将投降的猥琐小人，宇文明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看着壕沟对面，已经一片混乱的高丽重骑兵们，宇文明转身向后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淡淡道：“放箭……” 这些坚持不肯投降的高丽士兵，留下来只是祸害，他需要的是一个完全能服从他的辽东地区，而不是一个象中原一样，四处是起义的泥潭沼泽。 “放箭！”随着红袖的一声令下，无数利箭腾空而起，越过濠沟向毫无遮挡的高丽重骑兵们射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此地再无一个活人，高丽重骑兵部队，从此便成为了历史。 …… 五龙谷外，高建武心中惊讶不已。他暗忖：如果罗士信军并不在此，那他先前的进攻就过于谨慎了，这种逐渐增加兵力的添油战法，会让战局始终处于胶着状态。便成了比拼兵力消耗。如此一来，对于背靠五龙谷，且处于装备压制优势一方的宇文明便更为有利。 “难道盖苏文看错了？”高建武心中不禁直骂娘。他这下有些怀疑盖苏文是被骗了，只不过盖苏文这一上当，连带着他也中了计。 但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五龙谷内的浓烟已经熄灭。而此刻，原本在中央的隋军，却突然向谷口两侧移动，将中间让开了一条空空的通道。 而高丽军的士兵有了上次冲锋，盖苏文率五千重骑兵杀入谷内就不见了踪影的教训后。皆不敢蓦然杀入，领兵的军官作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派人回去请示高建武，以决定是否突入谷内。将左右两边的隋军分隔开来。 那回去禀报的亲兵还在路上时，五龙谷内却发生了剧变。从谷中突然冲出了无数身着隋军服饰的铁甲重骑，他们无论人马，全部身披黑色重甲。在阳光的照耀下，人马的铠甲皆反射着黑色的亮光，仿佛汇成一条黑色的巨龙一般，咆哮着冲出了谷口，直向中央正等候命令的高丽军席卷过去。 这一刻，骄阳当空，黑龙盘旋。 下一刻，摧枯拉朽，血肉横飞。 所有高丽军的士兵和军官，在那一刻都有了一丝错觉。以为是遇上了张须陀的八风营骑兵。因为这傲视天下的气势，与八风营铁骑几乎一般无二。 他们中不少人皆和张须陀的“八风营”精骑交过手，知道这种人马皆披铁甲的骑兵是对付普通轻骑兵和步兵的大杀器。他们不畏一般弓箭，就算是刀劈剑砍也难以刺破他们的铠甲。 当然，铁甲骑兵也有弱点。第一是费用昂贵，打造这样一支人马皆披重甲的骑兵，所需的生铁数量极高。不是一般的人负担得起的。 第二，这种铁甲重骑因铠甲沉重，马力不能持久，如果一般轻骑兵可以一整天时间都运动作战，他们顶多就只能战斗两个时辰，然后就会因马儿精疲力尽，无法再进行冲锋。 第三，他们也并非没有克星，遇上高建武原先的重骑兵，以及配备铁胎弓的弓箭手，还有同样身披重甲和大盾的重步兵，皆可和他们抗争。 不过现在，这铁甲骑兵却是出现得恰到好处。首先他们以逸待劳，自开战以来，就从来没有投入战斗，人力、马力皆已养足。 其次，敌人现在已经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五龙谷口，离得非常近，根本不需要他们进行长距离冲杀。 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和他们正面抗衡的高丽重骑兵，已经在谷内全军覆灭，而敌军那些肩抗大盾的盾牌兵，正“呼哧、呼哧”地向左翼移动，以保护本方的骑兵摆脱那些铁胎弓射手的侵袭。敌军的那些步兵可以说是赤裸裸地放在他们面前，等着他们去收割…… 高建武虽然隔得很远，但他却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剧变。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隋军的骑兵总数有两万多人，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相信，宇文明竟然能打造出一只如此规模的铁甲重骑。 高建武不想相信，却是不能不信，见到这排山倒海，如黑色洪流一般席卷过来的铁甲重骑。他不由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他已然猜到必是杨广撤走时，将许多武器装备留给了辽东行营，不然宇文明哪能凑齐这么多套重甲？ 黑盔黑甲的铁甲骑兵如一条苍龙般，气势汹汹的直杀出来，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如果说高丽的重骑兵是以强大的冲击力，加上良好的骑射本领来取胜的话，宇文明的这一千铁甲重骑却完全像洪流一样席卷着一切。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花架子，如同一架收割生命的机器一般，径直冲入到高丽军失去掩护的中路步兵之中…… 铁甲重骑和普通步兵的对撞，就象是用坦克辗压稻草一般。高丽军的步兵之前只见过隋军的轻骑，却根本没有想到敌军竟然还有一千远胜于一般重骑兵的铁甲重骑，这让他们心理上一时难以接受。 双方一交战，高丽军的步兵就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倒地。虽然也有不少人亡命地冲上前去，用刀剑向这些全身披着重甲的骑兵和战马挥去，但却只能在他们的盔甲上溅起几颗火星，随即便被马上的骑兵挥起马刀结果了性命。 高丽军步兵对这些铁甲重骑造成的伤害很是轻微，可铁甲重骑手中的马槊和砍刀，却是毫不留情地杀戮着这些无可奈何的步兵。 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作战，而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了。对于蓦然冒出来地这些铁甲重骑，高丽军的步兵完全无法抵抗，整个阵势已经濒临崩溃。 高建武饶是身经百战，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因为他把所有的预备队都派出去了。虽然他的兵力比起宇文明多出不少，但在五龙谷这样的特殊地形下，加上以为宇文明和罗士信合兵一处，让他纵有兵力优势，也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反而在对方铁甲重骑的冲锋下，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第208章斩杀乙文支德 仅仅只过了半个时辰，中路的高丽军步兵已经被杀穿，而这批让他们胆战心惊的隋军铁甲骑兵又掉转了马头，反向冲杀回来，准备将敌军彻底击溃。 高建武深知，如果让铁甲重骑再从自己步兵背后反冲杀回去，那整个战争的态势就会完全崩盘，饶是孙武再世也无法挽回。因此，他再不犹豫，传令让乙文支德命令还在左翼，刚刚脱离战斗的本军骑兵前去抵挡。 骑兵，还是只有用骑兵来对抗。虽然自己的骑兵并没有象铁甲重骑那样人马皆披铁甲。但却机动灵活，真正缠斗起来，就算不能击败对方，也能拖住他们屠戮本方步兵的脚步。 而这些铁甲重骑作战，顶多也就两个时辰，待他们马力一过，也就成了移动缓慢的活靶子，就能将他们也拖入混战之中。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兵力和兵员素质上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不得不说，高建武的这个作法是最正确的。而乙文支德也很好的贯彻了他的命令，牢牢地缠住了隋军的铁甲重骑，让已经接近崩溃的形势又逐渐稳定了下来。 刚刚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的高丽军步兵，正准备向中间移动，合拢刚才被铁甲重骑杀开的缺口。 如果一旦他们重新摆好阵势，将铁甲重骑和谷口的隋军步兵分隔开来，就可以利用自己兵力上的优势，各个击破。 高建武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他自言自语道：“哼，宇文明！没想到你居然准备了这样一大批铁甲重骑。只是，任你奸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你没有集中全部兵力在此，是你最大的失误！” 就在高建武以为胜局已定时，一匹如雪似的白马却驮着一名骑士从谷内杀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数百名骑兵。这些骑兵虽然不是铁甲重骑，但个个手持长枪，气势沉稳，足见是精锐之士。 而随着这位骑士的到来，隋军全体士兵一起欢呼了起来：“元帅来了！” 宇文明来了，他终于到达战场了。在屠戮了盖苏文的重骑兵后，他就立刻带领身边的三百余名亲兵杀到了战场上。并沿着还没有合拢的敌阵缺口，冲杀了过来。 隋军士兵立刻士气大震，宇文明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的主心骨。是继宇文述之后的精神领袖。他们均坚信，在宇文明的带领下，他们还能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继续左翎卫军的辉煌！ 还在后方指挥的高建武完全没有想到，在宇文明到达之后，隋军的战斗力似乎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原本已经稳住的形势，又开始恶化起来。 正在与隋军重甲铁骑缠斗的乙文支德，自然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他见宇文明已经冲过了缺口，正向混战中的铁甲重骑人群奔过来，暗道不好。 如果待宇文明与自己的骑兵汇合，再指挥其与己作战，只怕十有八九败的是自己了。 于是他呼哨一声，命副将率领其余人马缠斗铁甲重骑，自己却立刻催马而出，身后跟着数百骑兵，直取宇文明。 乙文支德也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只要他能击毙或者抓住宇文明，就算前方的步兵全死了，一样胜利是属于本方的。 他出击得特别突然，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而高建武看见之后，却是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乙文支德，你给我回来！宇文明可不是你能敌的！” 别人不知道，高建武可是太清楚宇文明有多厉害了，因为他曾听盖苏文说过，和宇文明单挑的过程。而在高丽军中勇猛排在第一的盖苏文，竟然也能在决斗中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便可想而知宇文明有多强的武功了。 乙文支德虽然作战勇猛，但武功与自己也就不相上下。而那武功远高于自己的盖苏文却是被宇文明轻松击败，可见宇文明的武功更在盖苏文之上，跟乙文支德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高建武虽然意识到了这点，并提醒了战友。但他们之间相隔实在太远了，他的大喊声乙文支德根本就没听见。 此刻，铁蹄翻飞，泥土四溅。乙文支德率领这数百轻骑冲来，马蹄声隆隆，声势浩瀚。他来势极快，转眼之间，离宇文明已经不到五十步距离！ 宇文明很快也发现了乙文支德正在向自己逼近。他冷哼了一声，却不拨转马头避开，而是抓起缰绳猛地一甩，催马前行！ 座下的白马嘶叫一声，奋蹄猛冲了过去，如行云流水般畅快。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利箭般直奔而去。 战场上双方的士兵都是大惊，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有人担忧，却也有人振奋期待。隋军的士兵都知道宇文明虽然年轻轻，又是宇文述的孙子，但却毫无骄娇二气，且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杀敌无数，武艺高强，成为继承宇文述左翎卫军大将军职位的辽东行营元帅，有着隋军最杰出的“后起之秀”美称。 如今他们见宇文明单骑杀出，直取敌将。竟然少有担心之人，只觉得他虽一骑，但那乙文支德带领的数百轻骑都已不足为惧！ 大将军亲自出马对敌，这天下无不可杀之将！ 那号角声又再度“呜——呜——呜”地响了起来，似在为宇文明加油鼓劲。 隋军中有人高呼道：“杀！” 那呼喊声嘹亮之极，紧接着号声再响，谷口的隋军将士们不约而同地齐声呼喊道：“杀！杀！杀！” 这呼声如雷贯耳，撼动天地，在整个五龙谷内外激荡回响。宇文明在那刹那间已经单枪匹马杀到了乙文支德的面前。 乙文支德终于为之胆寒。他见过快马，却从未见过如此飞一般的快马，他见过猛将，却从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的猛将，他听过呼喊，却从未听过如此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在隋军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五龙谷的山峦谷地都为之颤抖，宇文明铁甲铁骑铁盔，马到人到枪到，只听到他怒目圆睁，口中如炸雷般大喝道：“宇文明在此！乙文支德受死！” 他这时双手握枪，用上了长生决的内劲，且刚才的一声大喝已经包含了内力攻击，有佛门狮子吼的功效，足以让敌人心神恍惚，略呆片刻。 高手对战，一丝犹豫都足以致命了。 乙文支德微微一呆，宇文明长枪顿时如毒蛇般鱼贯而出，一枪就刺穿了乙文支德的咽喉！ 冷风潇潇，空气激荡，五龙谷口突然出现了好一刻的寂静——乙文支德已死！ 乙文支德临死之时，双目圆睁，犹然不信刚刚发生的事。虽然他知道宇文明的武功很高强，却也不信自己竟然不是宇文明一合之敌。刚才宇文明一枪刺来，他只觉如电闪雷鸣一般。心神恍惚，完全提不起武器。 他不敢相信自己在宇文明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可他就算不相信，这枪尖却还是洞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四溅而出。 当宇文明将长枪抽回来时，乙文支德的尸体顿时翻落下马，倒栽在地上。他这一生也不可避免地到了尽头，魂断五龙谷。 高建武见到宇文明骑马奔出，和乙文支德相对而立。一时间还抱有侥幸，认为乙文支德就算不敌，也总能缠住宇文明片旋。 不过后来远远感受到宇文明身上弥漫的杀气，就知道乙文支德情况不妙。但事发突然，他已经来不及救援和阻止，当见到宇文明长枪刺入乙文支德胸膛之时，高建武亦觉得胸中一阵气血上浮，几乎要呕出一口鲜血来。 他感觉那一枪就如同刺进自己的喉咙一般！ 乙文支德不但是他的心腹爱将，而且还是他的挚交好友，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好不容易凑齐的一万精锐骑兵交由他统率了。此战高建武一开始没有让乙文支德出战，也是存有保存实力的心思。可到了后来，他却不得不把所有的部队都派了出去。 现在乙文支德已死，他是整个骑兵部队的核心和灵魂，这一万骑兵崩溃已是迟早之事。失去了轻骑兵纠缠制约的敌军铁甲重骑，足以将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步兵阵势完全冲跨。 想到这里，高建武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阵迷茫。 宇文明一枪毙敌，高丽军和隋军双方的士兵和将领都是看地清楚之极，高丽军上下均大骇。乙文支德在他们军中也是头号勇将，他们实在不相信这世上有宇文明这样的勇将，竟然一招就将乙文支德挑落马下。 隋军群情振奋，再次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呼喊：“元帅威武！大隋必胜！” 他们的声音此伏彼起，震得五龙谷口的地面都有些微微颤动。宛若惊涛骇浪般冲向敌军的阵营，高丽军的士兵们个个面如土色，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有些胆小之人已经不由自觉地开始向后倒退。 隋军的气势在这一刻，已经到了顶点，这样高昂士气的精锐大军，又有世间哪支部队能够抵挡？ 宇文明身为一军主帅，岂能看不出来这是最佳的冲锋良机。 他霍然转身，面对己方士兵，只见其白马长枪，衣甲胜雪，一袭白色的披风在大风的吹拂下高高飘起，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第209章五龙谷之战的结果 “全军突击！吾到！吾战！吾胜！杀！！！”宇文明用尽全力高呼道，声音如同龙吟。 “杀！杀！杀！” 隋军全军将士狂呼着蜂拥而上，那一千重甲铁骑更是一马当先，向呆若木鸡的敌军骑兵冲了上去。 宇文明再次催马向前，随同己方铁骑杀了过去。他面对这些已经心慌意乱的骑兵，瞬时间杀敌数十人，横行无阻，肆无忌惮，让本方士卒看得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乙文支德的部下中依旧有些死忠之士仍然拍马向宇文明围了上来，企图为乙文支德报仇。 宇文明见敌人涌上前来，却是毫不畏惧，只冷冷一笑，体内运起长生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柄银白色的马槊上下飞舞，槊无虚发，每一次刺出，必有一名敌军骑兵落马。 这些敌军虽然悍不畏死，但见宇文明神勇无敌，难以抵挡，心中还是不免起了畏惧之意。 宇文明只觉内力在如火如荼的战斗中，飞速运转，冲击着胸中的一层无形隔膜。这股冲力开始还比较小，随后却随他的心法运转越来越大。最后终于一股作气，冲破了隔膜。 他略一查看，方欣喜地发现，在刚才的战斗中自己奇迹般地突破了到了神变期的中期。原本在正常情况下，他要突破至少也是一两年后的事了。但在这生死之间的铁血战场上，竟然让他激发出了身体的潜力，一举突破了瓶颈。 宇文明这时只觉一股热流在体内五脏六腑间游动，深入他的七经八脉和体内每一处毛孔、血管、肌肤，让他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看来师父说的这长生决有改变人体质的作用，果然所言非虚！”宇文明心中暗道。对于李靖这位师父，他可是越来越佩服了。 李靖的武功、文采、军事才华和人品无不堪称模范。 这场战役其实已经持续了太久，持续了整整三天时光，仅是今日，便从清晨激战到晌午，看起来又要从晌午搏斗到黄昏。高丽军的士兵其实已经疲惫。 现在他们人困马乏，奋战了许久的人，大多都已经麻木，只是一种本能的惯性在支撑他们战斗。 而乙文支德的战死，可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那一万轻骑兵率先崩溃。而随着骑兵的崩溃，又如连锁反应一般，引发了步兵的溃退。 宇文明率领着一千铁甲重骑从高建武步兵的身后杀来，呼喝声排山倒海，震撼天地。 高丽军在前后夹击之下，军心大乱，再加上他们早已体力和心力均到了极限，纵然高建武在后方亲自击鼓，也无法再提起勇起争战了。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五龙谷前，隋军四万余人，全军尽出，五万高丽军大败！高建武也在乱军中被杀！五龙谷之战结束。 而与此同时，忽不莱率领的五千高丽联军士兵，收编了先前分攻三城的高丽部队后，合兵一处，企图偷袭辽东城，却也宣告失败。草原部落原本就不擅攻城。忽不莱在林子墨的两万游弈军和辽东城原有守军的夹攻下，全军尽墨，不过还好他马快，总算捡了一条命，逃回了铁勒部。 而尉迟敬德依照斛斯政之计，派出一万部队，着高丽军衣甲，押着几十名经过精心打扮的女医护兵，诈开了高丽军粮草营的大门。然后这些女医护兵在被送到渊太荣大帐后，突然暴起发难，袭杀了这位好色之将。高丽军粮草营顿时乱成一团。 尉迟敬德趁机放火焚烧粮草，高丽军却群龙无首，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虽然渊太祚接到报告，心急如焚地率军前来援救，却被尉迟敬德一枪挑落马下，死于非命。 渊太祚既死，高丽军更是无心抵抗，被尉迟敬德率军杀得落花流水，所有粮草皆被付之一炬。 翌日，得知主将身死，粮草营被焚的高丽联军立刻便崩溃了。他们留守大营的本就是辽东草原各部汇集而来的乌合之众，真正的高丽军早就被高建武带到五龙谷参战去了。 百济军在朴永正的率领下，第一个撤退回国去了。他的理由也很充足，现在没粮食了，高丽军定然必败。他必须要回去禀报百济国王，以商量对策。 在百济军开了一个头后，铁勒、粟末、黑水等部也纷纷撤退，回到了各自部落。 而在外围游荡，准备找机会下手的阿保窟，在得知自家大营崩溃，粮草全被焚烧，忽不莱、高建武两路大军全军覆没之后，也立刻偃旗息鼓，再无前进之意。相反，他还灵机一动，索性派使者求见宇文明，想和大隋联盟，共同进攻高丽。当了一回反骨仔。 宇文明虽然很看不起这个奸滑的契丹人。但自己的军队也伤亡惨重，急待休整恢复。而且高丽联军主力虽然已经被全歼，但在鸭绿江以东还有一些部队，其首都平壤也未被拿下。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多竖敌人。 于是，宇文明便在魏征的建议下，同意了和契丹联盟，共同征伐高丽。但要求阿保窟必须派兵和隋军一起进发。不然胜利之后是不会分他土地和财物的。 阿保窟无奈，只得同意。这样总比隋军将来把他当成了敌人的好。而且，他认为，扯上了隋军这张虎皮后，他将来便可趁机讨伐奚族、粟末、黑水、铁勒等部了，所得将会更多。 现在，从隋军大营到平壤的千里之地，只有一座座孤立的城池和一条几乎无人防守的鸭绿江。高丽的城池内，皆只有一些战斗力极差，吓得战战兢兢的城卫军。高丽不但已无险可守，更无可用之将和可战之兵。平壤，就象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女人，只等着蹂躏了。 宇文明此刻再无后顾之忧。在和杜如晦商议了一些细节之事后，便派信使通知了阿保窟最新拟定的战斗计划，要他向平壤方向进攻。 同时，他又将在鸭绿江左岸一带，隋军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尉迟敬德和林子墨。而自己则亲率已左翎卫军、胜捷军、破敌军三军主力共六万余人，向平壤进发了…… …… 大业十年八月，宇文明率领大军攻陷了平壤外围的一系列城池，绝大部分的高丽城池，在看到他命人用长枪挑起的高建武、乙文支德、盖苏文等人的人头后。无不吓得胆战心惊，望风而降。 当然，也有那种顽固份子，誓死不降。对于这样的高丽死忠，宇文明在破城之后，是毫不客气地下令屠城，并接受了阿保窟的提议，仿造契丹人的习俗，将城中高丽士兵的头颅叠成一个三角形的头骨架子，号称“京观”。 他这一作法，引起了杜如晦和魏征的强烈不满，认为这样做有失王道，显得太过残酷。 但斛斯政却认为元帅的作法虽然残忍，但却是极佳的征服辽东的办法。塞外各族皆是欺软怕硬的心态。以前中原王朝对他们可谓恩深义重，赏赐了草原各族大量财物，还把宗室公主嫁给其首领。可这些游牧民族照样打劫中原王朝的北方边境各城，从来没有一丝感恩之心。反而是打得他们大败的卫青、霍去病、李广、班超、李靖等汉族将领，让他们心悦诚服。 所以，他认为，适当的展现实力，推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让高丽人和辽东各族意识到：只有归顺降服宇文明，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唯一出路。方能使辽东行营以最快的速度掌控辽东之地。 而后来的事态发展也证实了斛斯政的推断。在“京观”堆起来之后，所有的高丽城池全部投降，再无一城未降，就连有两个城池的城主，打算拼死抵抗的。也被其部下一刀砍下了人头，然后向隋军献城投降。到了九月初时，整个辽东地区全部投降，只有高丽国的首都平壤还未降。 不过，宇文明也并不急燥，现在还有抵抗之心的高丽人，几乎全部都龟缩进了平壤城，他正好可以将该城包围起来，来个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 此刻，平壤城内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原本繁华的大街小巷上尽是四散奔逃的人群，街上到处是四散的垃圾和掉落的物什，一片狼藉。沿街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门，不少居民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南逃到高丽的盟国百济避难。在四个城门前的街道上已经排起了长龙，城卫军正在维持着城内的秩序。喧闹声，叫嚷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现在，连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这大隋天军快打到平壤了，高丽的三大名将高建武、乙文支德和盖苏文都已经阵亡，隋军势不可挡。 平壤城中如今缺兵少将，总共只有不到三千禁卫军驻守。且这些禁卫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根本不可能和六万隋军抗衡。 对于这样的危急情形，高元心急如焚地召集了所有的大臣，在平壤城的皇宫内，召开了最战战兢兢的一场廷议。 第210章高丽的垂死挣扎 廷议上，高丽群臣皆是束手无策，户部大臣第一个发言，他提出的建议，便是南逃百济，暂避一时。 不过这意见马上就遭到了丞相的反对，认为一来百济不见得敢收留自己等人，生怕隋军愤怒，引火烧身。二来就算他们肯收留，当隋军再攻过来时，难道还能指望百济保护自己不成？恐怕也多半会把高丽君臣交出去，以息隋军之怒，企望以此让隋军退兵。那结果还不一个样？ 这一分析让所有在场的高丽君臣面色惨白，如此说来，自己等人岂不是死路一条了？ 当然，也有人提议，既然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打也打不过，逃又没处逃。不如索性投降算了。但高元的几个皇子却是极力反对。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或许其他高丽的将领和大臣投降过去还能得到重用。但高丽王室之人，宇文明防备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重用他们呢？ 以这小子学契丹人叠“人头京观”的手法，足见其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搞不好自己等人前脚投降，后脚他就会随便栽些罪名在自己等人身上，斩草除根，一刀杀了。 就在众人愁眉苦脸，拿不出一个方案之际，高建武的哥哥高建文却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解决之法。 他出列道：“陛下也不必过于惊慌，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筹码和隋人谈判。情况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谈判？人家肯和我们谈吗？他们六万大军只需一次攻城就能打破平壤了！你我立刻就会成为阶下囚！任人宰割。”高元哭丧着脸说道。 高建文这时却阴险一笑道：“陛下难道忘了？我们在前两次和隋军作战时，俘虏了不少士兵和民夫，总数达到近三十万之多。这两年虽然有些人生病死亡，但却还有十八九万人，我就不信，宇文明可以对这些人不闻不问。” 高元听闻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心忖这倒是个办法。就算宇文明想见死不救，但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如此表态。反正自己所求也不高，只是要求隋人给自己和家人一条生路便可。这样低的条件，宇文明极有可能答应。 “好！高爱卿果然智慧过人，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高元亦是喜上眉梢。他当即便对高建文正色道：“既是如此，那便事不宜迟，请高爱卿安排一下，即可出城去隋军大营，与其谈判。务必要让隋人答应，放我等一条生路！” 高建文忙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臣等一定尽心尽力，为高丽、为陛下保住血脉，以备将来东山再起！” …… 就在平壤城内乱成一片的时候，宇文明却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城外的一座小山顶上，仰望着东方正冉冉升起的红色太阳。那个方向也正是平壤城的所在之处。 之前他已从探子的回报得知，平壤城已经乱成一团，居民争相出城避难，达官贵人更是纷纷逃往南面的百济和新罗两国。而城中仅有三千战斗力极低的禁军，平时维持一下治安，吓唬一下老百姓还可以，要他们和自己氅下的虎狼之师作战，恐怕左翎卫军一个冲锋就能将其全部击溃。 就在这时，秦琼亦是喜不自胜地上来禀报道：“启禀元帅，红袖将军报告，阿保窟的契丹军已经进抵平壤城北三十里处扎营，问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攻城战。” “呵呵，这家伙又想趁火打劫，进入平壤城大捞一笔了？”宇文明星眸闪烁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告诉他，之前屠的那几个城池，财物都给了他契丹部。平壤城不可能还归他了……如果他还想抢掠，就去百济拿。那里我随便他怎么做都行！” “行！属下这就去通知！”秦琼躬身行了一礼后，便下去了。如今他对这位年轻的元帅已是心服口服，甚至认为他比自己以前的上司张须陀还厉害。 之前的五龙谷一战，秦琼的胜捷军总算经历了战火的考验。虽然两万名新兵伤亡了四千余人，但他们却终于在这样残酷的战争中活了过来，算是见过血了。在心态上初步完成了从新兵到老兵的转变。尤其是那新组建的陌刀营。在战斗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秦琼的步兵方阵能在高建武的骑兵全力进攻下，坚持那么长时间，跟陌刀营就在其中有很大关系。而如今，陌刀营也算是真正成长起来了。在几次和左翎卫军的骑兵，进行对抗演练之后，所有的将领皆对其刮目相看，认为他们是步兵对抗骑兵的最厉害兵种。其他五军也都允诺，再有体格合适的高大士兵，一定优先输送到陌刀营，满足秦琼这边的需求。 在秦琼离开之后没多久，杜如晦也急匆匆赶来小山坡，向宇文明禀报道：“元帅，高丽人派来了使者，现就在大帐内，说想和我们谈判！” “什么？他们竟然想谈判？”宇文明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看来高元还不清楚眼前的形势，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你去告诉他派来的使者。他要么投降，要么和我决一死战，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杜如晦听闻之后，却是面带难色道：“元帅，这一回没这么简单，那使者貌似带来了一些以前被俘虏的隋军将士。他们想用这些俘虏，换取一块地盘，让我们容高丽君臣在那里安度余生！” “那可不行！我最多只能答应保他们一条命，哪可能还划给他们一块地盘？那岂不是养虎为患？”宇文明连连摇头，他可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后果，而且这里还是人家的领地，各处村镇的百姓都是心向高丽的。他怎么可能让这些高丽君臣还好好的在这里生活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地里组织叛乱，意图东山再起。 杜如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对于那些以前的隋军将士，他又着实割舍不下，于是只得咬紧牙关，抱拳作了一揖道：“元帅，属下也有知道杀了高丽君臣才是永绝后患的最好选择。可是那高丽使者也说了，如果我们坚持要他们无条件投降的话，他们就把那些被俘的隋军将士，全部杀掉陪葬……” 宇文明也为之气结，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方问道：“此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军中将领多在训练新兵，因此大帐中只有我和魏大人在！”杜如晦忙回答道。 “好！那咱们就接见一下这使者，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宇文明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如此说道。 宇文明回到了大帐之后，便见帐中有一名身着高腰长袍，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此人面容和之前死于自己手中的高建武有五六分相象。让他不由心中一愕。 这时，那中年文士见他进来，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愤恨之色，但却是一闪即逝。他很快便上前见礼道：“高丽使臣高建文，拜见大隋左翎卫军大将军、辽东行营元帅宇文大人！” “高建文？却不知阁下和高建武将军如此称呼？”宇文明随口问道。 “那是在下二弟！”高建文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可清楚，自己弟弟便是死于宇文明手中的。 “呵呵，没想到是高建武将军的哥哥，令兄的确是一英雄人物，可惜生错了国家。如果在我大隋，必然官拜十二卫府大将军，成为闻名天下的勇将！”宇文明打了个哈哈。毕竟自己是这高建文的杀弟仇人，气氛自然有些尴尬。 高建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方说道：“宇文元帅智勇双全，舍弟乃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现我高丽已到灭亡边缘，还望元帅本着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放我等高丽君臣一条生路吧！我们一定世世代代奉大隋为主，年年上贡，臣服天朝……” “好了！那些堂而皇之的鬼话我不爱听，你就实话实话，要我辽东行营怎么做？你们高丽又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宇文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高建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只得干咳了两声，然后悻悻道：“我高丽国小民弱，自然不是大隋对手。但前两年的战争中，却也俘获了不少隋军士兵和民夫，人数共有二十八万余人。如果大隋肯将大同江以南，包括平壤城在内的地方，仍给我高丽王室，让我们苟延残喘。我们便可把这些俘虏全部归还大隋，并保证永为大隋之臣，至死不渝！” “不行！土地一寸也不会给你们，顶多可以保证留你们一条性命。如果不同意的话，那我马上便可以下令攻城，看你们顶得住多久！”宇文明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建议。 高建文这时心中也有些怒气，他沉声问道：“难道宇文元帅就不关心隋军将士的死活？” “高大人，我看你是想错了。被俘的隋军将士我们当然想解救他们回来，但却不会受人要胁！”斛斯政见双方陷入僵局，方出言道：“我大隋兵多将广，人口众多，别说二十八万人，就是八十八万人，我大隋也输得起！” 第211章和高丽的谈判 杜如晦和魏征听得瞠目结舌，心忖这些话如果是在朝廷里说出来，只怕斛斯政早就被御史大夫不知道弹劾多少次了，只怕那个****杨广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言行。 此刻，听到宇文明和斛斯政皆如此不给面子，丝毫不愿意妥协的话语。高建文的气焰也落了下来，毕竟他的任务是要达成协议，而不是和隋军谈崩。 他于是方软了几分道：“不知宇文元帅作何让步？总不可能我高丽就白放了这二十八万俘虏吧？” “我可以允许你们离开，到……”宇文明说到这里，却突然发现如果他不给高丽君臣土地的话，这些人还真无处可去了。百济和新罗也未必敢收留他们，难道让这些人跨过对马海峡去日本？ “海峡？对了，我想到一个地方了！”宇文明心中却是突然有了主意。 他于是正色道：“我知道在三韩半岛南缘，有一个叫济州岛的大岛屿。那里气候温暖湿润，物产丰富，足够容纳几十万人生活。你回去和高元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到那岛上去生活，我可以同意所有愿意离开的高丽人都随他去济州岛，并承诺保他一世平安。” 济州岛离朝鲜半岛海岸并不远，和百济隔海相望。高建文也听说过那个地方。 但他却是有些迟疑道：“那个岛是不错，但岛上貌似有两千百济军把守，我们上去，只怕他们……” “哈哈！高建文，你老小子也太担忧过度了！百济人如果不同意。我们就把他们的头全砍下来做成京观好了！”郭子逸拍了拍他腰上的佩刀，哈哈大笑道。 高建文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忙点头道：“既是如此，高某再无异议，这就回去禀报陛下，请他定夺！”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挥手道：“那你回去商议吧！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如果谈不拢，我们从第四天早上便开始攻城了！” 高建文心中一凛，躬身行了一礼，便欲转身离开。 不过这时，程咬金却嘿嘿一笑，叫住了他道：“高建文，我们还得先得验收一下，看是不是我们隋军被俘虏的人，万一你拿些人来冒充，骗我们上当可不行。” 他最喜欢说话损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折辱高丽人的机会。 “嗯，咬金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先得验下人，真是被俘的隋军将士，我们才能同意！”在外人面前，宇文明自然只会站在自己的部下一方。 高建文气得脸色发白，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忍气吞声道：“各位放心好了！我们高丽人向来说话是守信用的，绝不会随便拿人来冒充的。宇文元帅派人一询问查验，便可知真假！” 说罢，他方气呼呼地走了。 待他走后，帐内众人方神色紧张起来。 罗士信有些于心不甘道：“元帅，你真的打算放高丽君臣离开？这一放可就放虎归山了。万一将来他们再兴风作乱，可会让我们非常头痛的！” 郭子逸也道：“元帅，这时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不过，也有许多人赞同放人。比如秦琼便道：“士信，不放人怎么行？难道任由我们的战友被高丽人杀掉？” 红袖也一脸于心不忍的神情道：“他们被俘已经挺可怜的了。如果还抛弃他们不闻不问，我红袖是做不出来的！” 而如尉迟敬德和秦琼等人，则认为人要救，但高丽君臣却是不能放走。但如此一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人救了之后再派军队追杀高元一行。 可这样做，岂不是陷宇文明于无信无义之地？这对于有志争霸天下的宇文明来说，更是不可取的。 这时，斛斯政却是一直在埋头思索，似乎在想办法。须臾之后，他方眉头舒展道：“元帅不用忧心，斛某已经想出了办法，可以一举两得！” “哦？什么办法？斛军师速速道来！”宇文明其实也在为此事犯难。不救俘虏，未免无情无义，不管是自己的部下，还是杨广那里，以至于在天下人面前，都不好交代。但如果救了这些人，自己又担心养虎为患。将来自己率军征伐中原之际，这高元又在后方作乱。 斛斯政轻轻挥了一挥手中的鹅毛扇，然后淡淡道：“放是肯定要放的！元帅必须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一个仁慈守信、爱兵如子的形象。而高元等人不除也是不行的，对这些高丽人，可不能太相信他们了。他们现在或许会老老实实，但等到将来有机会时，必定会兴风作乱。所以，一定要辗除他们。只是不能由我们来动手，可以交给百济或者新罗去处理！” “百济或者新罗？”尉迟敬德听后，方眉头一皱道：“斛大人，难道你想用借刀杀人之计？” “此计虽好，但恐怕百济和新罗不会为我们火中取粟。我们和新罗人又没有什么交情，和百济人更是处于敌对之中，他们怎么可能帮我们解决高元呢？”程咬金也有些疑惑道。 几名武将没有想明白，两名文官倒是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节了。 杜如晦率先一拍脑袋道：“下官明白了！斛大人果然厉害，如此一来，不管是新罗还是百济，只怕都要争先讨好元帅了。” “杜大人可否详细解说一下，我们还没弄明白呢。”秦琼和罗士信忙问道。 杜如晦微微一笑道：“当我们灭了高丽之后，大军直逼百济和新罗边境。这两国的实力尚不及高丽，你说这两国的国王难道不怕我们顺势进攻他们吗？此时，只要我们遣一使者，向他们暗示，高丽余孽已经逃到济州岛。但离我军驻地较远，不便征伐。只要他们肯出兵替我们解决这个祸患。那我们便愿意与他们友好相处……你说，百济和新罗两国国王会不会争相派兵征讨高元呢？” 杜如晦如此一说，众将方恍然大悟。 魏征也补充道：“魏某提议，元帅可遣两名使者分别出使百济和新罗，声明过往之事可不追究。现在大隋兵锋直压三韩半岛。暗示百济和新罗，谁能率先出兵灭掉济州岛，便可与其结盟，助其灭掉另一国。如此一来，不但可根除高丽余孽，还可挑动两国相战。待他们精疲力尽之时。我军再大兵压进，一举端掉两国……如果一来，便可永绝后患，将来再无后顾之忧！” 宇文明听闻之后，眼睛顿时一亮，心忖这倒是个好办法。同时，他也不禁感叹：自己手下这三个文人，表面上都是讲究仁义道德的儒生，但使起阴谋诡计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自己在这方面，比起他们来说，可真算得上是善良的天使了。 “好！那便依三位军师之言行事！”宇文明这时长身而立，扫视了帐中众将一眼道：“三日后，就让我们看看，高丽人究竟是不是抓住了我们那么多将士。是不是有这个资格，来和我们讨价还价吧！” …… 原本宇文明以为高建文回去之后，要和高元商量两三日才能做定夺。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高建文便前来回复，称高元完全同意了隋军的要求。愿意带着他的一干嫔妃和宗室之人，以及一些忠于他的侍卫大臣，退到济州岛去。并将平壤城及以前俘虏的隋军士兵、隋朝民夫都交还给大隋。 宇文明和一干隋军将领听闻之后，也非常高兴，他们于是便率军跟随着高建文一行人，到关押隋军俘虏的战俘营去验收，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隋人。 高丽人在平壤城内和城外各建了一个大型战俘营，这次为了便于移交，将所有的隋军俘虏全都移到了城外的那个战俘营，以便查验。 宇文明等人到达之后，也是感觉触目惊心，只见这营内到处是低矮破旧的帐篷，污水横流，四处坐着身体肮脏，穿着破旧的男人。这些人个个意志消沉，精神麻木，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有好多人还戴着手铐脚镣，有的人还被绳索捆绑着。 看到宇文明一行人骑马过来，这些人总算有了一些反应，用惊愕的目光盯着他们。心忖这些衣着华丽，看上去又不象高丽人的骑兵，究竟是谁啊？ 片刻之后，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手上还戴着手铐的中年男子，激动地大喊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这些人不是高丽兵，而是隋军！是我们大隋的骑兵。” 那带着一股山东腔调的沙哑声音，让这些面目污秽的俘虏们都骚动了起来。原本这些充作奴隶的人都是目光呆滞的低着头，站在人群中等待处置。 此刻听到那人的话后，全都抬起头，拨开了垂在眼前的长发，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来者。一个个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没有看错！是真的，真是大隋的骑兵！”又一个少年俘虏叫道。 “的确是这样！他们穿的是大隋的明光铠甲，拿的是大隋的制式骑枪，他们骑的马也是从大食购进的阿拉伯战马，一般只有大隋的高级将领才能骑。这也是高丽人不曾拥有的！” 第212章交换俘虏 这时，宇文明身着一身银白色的明光铠甲，骑着一匹高大纯白的战马，策马走到了大营正中央的一块空地上，然后大声说道：“诸位，我乃是大隋左翎卫大将军、辽东行营元帅、新封平壤侯宇文明。现在我正式向你们宣告：高丽和与其联盟的各部联军，已经被我隋军全歼，高丽全境也归我大隋统治。如今我已与高丽国王高元达成协议，他将率领愿意跟随他的人，前去济州岛生活。你们中有多少是隋人的？都给我站出来！” 宇文明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一下子将所有的俘虏都震住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原本如狼似虎，经常欺凌他们的高丽君臣就要逃跑了。而打得他们大败，将他们变为俘虏的高丽国也竟然就此灭亡了。隋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 还有，左翎卫军的大将军不是宇文述吗？怎么又变成了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将？ 对了，他自称叫宇文明，难道是宇文述的后人？ 这一连串的疑惑，让所有的俘虏都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二十多万人的队伍沉寂了那么片刻之后，突然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声。 “大隋威武！” “陛下万岁！” “我们终于得救了！” “没想到此生终于回归家乡了！” “高丽人也有今天！我就是说咱们堂堂大隋，可是天朝上国，怎么可能灭不了这小小高丽？” 所有的隋军俘虏都不禁欢呼雀跃起来，虽然他们神情疲惫，但眼下却是人人脸上带着荣光。 “战无不胜！大隋万岁！” 也不知道是哪个俘虏先吼了一句，转眼间，整个大营的俘虏就都吼了起来。开始只有几个人在叫着，慢慢叫的人越来越多，那杂乱的声音也变得渐渐整齐嘹亮，声势越来越浩大。 原本已经绝望的隋人奴隶们，一个个戴着脚链手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而如今每个人的眼中都散发出一种夺人的明亮光芒。 这些的动静让的宇文明看得非常清楚。他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了一会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相信，这些人绝对就是之前隋军在第一次远征高丽时，被俘虏的将士。 宇文明也是激动地转过头，对身边的秦琼、尉迟敬德等将领道：“真是老天保估啊，没有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高元和高建文果然没有撒谎，我们大隋被俘虏的将士们还没有死绝，他们竟然还活着。你们马上清点一下他们的人数，看看一共有多少，按照他们之前的职业和兵种分下类。” 尉迟敬德和秦琼、罗士信等人也很高兴。俘虏营就在大同江边，他们先让俘虏们到江水里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又让他们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再集合起来，清点人数，询问被俘前的情况。并作好了相应的记录。 隋军已经远征了三次高丽了，第一次阵亡的人数差不多有二十余万，不过大多是死于瘟疫。少部分死于进攻平壤的战役中。 当时进攻平壤的有三十万大军，最后逃回来的不过两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战败后被俘，成了高丽人的奴隶，作着苦工。 这两年来，被折磨致死的也有十余万人。但在大隋第二次进攻高丽时，又有大批民夫和士兵被俘。因此俘虏营中的人数并没有太大下降。 经过杜如晦、魏征、斛斯政等人三天三夜的统计，终于将俘虏的情况弄清楚了。 “元帅，城内和城外两个俘虏营，以及在高丽其他几个地方，共有我大隋俘虏二十八万六千余人，其中士兵十九万七千余人，各级军官一万五千余人，民夫七万三千余人。这些人经过两年的折磨和苦工，身体状况都很差，据红袖将军称，可能要经过三个月左右的调养，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况。”杜如晦向宇文明禀报道。 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也算是为国家作出贡献的勇士，虽然战败被俘，但那主要是将帅无能，害死全军。他们曾经为国奋战，挥汗洒血，可到了最后却成了高丽人的奴隶，连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只以为他们是死在了异国他乡，不过老天不负他们啊，他们终于熬出来了！所以我们必须善待他们！弥补他们这两年所受的苦难！”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十分感动，齐齐称赞宇文明宅心仁厚。 这时，在一旁候了半天的高建文，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他忙厚着脸皮问道：“宇文元帅，如今我高丽已经将俘虏交给了大隋，你们也验收完毕，是不是可以……” “放心吧！本帅说话向来是守信用的！既然答应了放你们一马，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你们只管上船便是！”宇文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对斛斯政道：“斛军师，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理好了！” 斛斯政忙点头道：“属下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事的！” 说罢，他便拉着高建文往外走去，边走边道：“高大人，船只是我大隋原本用来强渡鸭绿江的，皆是二十丈长，五丈宽的大船。足有十艘，可装载一万人不成问题，除此之外，还可搭载一个月的粮食和饮水，以及一些地耕作农具……” 高建文听到这里，却是额头冒汗道：“斛大人，您是不是得给我们多准备几条船啊？我们还有大量的家具物什、金银细软需要搬运，十艘船恐怕不够啊！” “哼！你们还想把财物搬走吗？休想！”斛斯政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厉声道：“你们高丽抗拒我大隋三年，害得我们冤死了好多将士。刚才交割的二十多万大隋勇士，他们给你们高丽白白干了两年，你们怎么也得补偿他们一下吧！那些财物就算作补偿费好了！” 高建文一听，顿时叫苦不迭。高丽立国已经五百余年，积存下来的财物不少，皆藏于平壤皇宫之中。如果全部交出来，那他们这些高丽君臣真的就只有种田为生了。 他正待再求情之际，斛斯政却是露出一副凶相道：“高大人，如果你还要再纠缠斛某的话，我方便视为你们想撕毁协议，与我军再战。届时，不守承诺，毁约的人可就是高丽了……” 高建文原本已到嘴边的求情话，又被下得缩了回去。 他无可奈何，只得灰溜溜地回去向高元禀报。 高元虽然舍不得那些金银珠宝，但在命和财之间，他还是知道怎样取舍的。 他同样也担心夜长梦多，隋军反悔。毕竟他现在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制约隋军的东西了。 翌日清晨，高元便下令宫中的所有太监、嫔妃、宫女，高丽王室宗族及侍卫，共七千余人，狼狈地上了辽东行营为其准备的船只，向济州岛开去。高丽作为一个国家，终于从此消亡了。 …… 此时的辽东，正是初秋！ 辽东的秋天是连绵的雨季，犹如江南的梅雨季节。一个月大部分时候都是阴雨天气。能出一次太阳便是十分难得的事。而且，这时的太阳已经不再炎热，反而让人感觉十分温暖，让人向往。 而今天，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温暖日子，所有被俘的隋军士兵和民夫，都已经洗干净的身上的污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聚集到平壤城内的广场上。听着他们的大救星，辽东行营元帅宇文明的讲话。 他们就在几天前，还和其余的奴隶一样，每天都戴着手铐和脚链，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稍微动作慢点，就得挨高丽人的鞭子，一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虽然有人逃跑过，但却很难有人跑掉，被抓回来的全都被斩首示众。就算有人跑掉了，但在茫茫从林里，人影都难得碰到一个，就算遇上了其他人。也都往往是高丽人，结果下场也好不了。所以，他们都以为这辈子就会当奴隶到死了。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隋军竟然如此神勇，一举攻破了平壤，灭亡了高丽，将他们解救了出来。如今他们翻身作了主人，全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看着高台上，那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年轻元帅，所有的隋军俘虏都鸦雀无声，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望向宇文明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激动与期盼。 “各位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大隋的将士！是在之前两次远征高丽时，不幸被俘的同胞！这两年来，你们受苦了！”宇文明开口说道。望着这些为大隋作出贡献的军人和民夫，如今个个瘦成这样，形容枯槁，他的心也不好受。 宇文明的话，却让那些早已经高丽人殴打和欺凌的俘虏们，心头哽咽，眼眶湿润。眼前的这一幕，他们不知有多少次在梦中见到过。但却一直到如今，才终于变成了真实。他们终于获救了！回到了大隋的怀抱！ 一些感情脆弱的兵士，立刻呜咽起来，不少人顿时泪流满面，一边抽泣，一边却欢呼雀跃。 第213章老将鱼俱罗 宇文明这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两年过得很艰难！国内的官员和百姓，甚至包括你们的亲人朋友，都以为你们已经在辽东前线为国捐躯了。可如今真是老天有眼，让我大隋被俘的将士们还活着。我复姓宇文，是辽东行营元帅，现在我代表所有行营的将士们，为你们过去为大隋挥汗流血，奋战辽东的功劳表示感谢！” 说罢，宇文明弯下腰，向场下的近三十万隋军俘虏深深地行了一礼。。 场下的俘虏们都噪动了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对他们这些底层士兵如此谦恭的元帅。 这时，一位年纪约六十多岁的老兵站了出来，那老兵的身材很高大，虽然被俘做了奴隶多时，经受了各种折磨，身体已经没有往日那样强壮，但一对眼睛却是依然明亮。” 当他站出来，用那明亮的眼神看着宇文明的时候，宇文明还是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就是和自己武功差不多的高手，对阵时的那种临战感觉。 他本能得感应到，此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肯定是一名军官，而且有可能还是一位级别不低的将领。 而这人站出来之后，四周的隋军俘虏都安静了下来，可见这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宇文将军，请问你和宇文述大将军怎么称呼？他现在何处？你真的是大隋元帅吗？我看你的年龄，应该连二十岁都没有吧。”那人声音铿锵有力地问道。 郭子逸见此人竟敢质问大帅，心中不禁有些愤懑。暗忖元帅好不容易把你们这些俘虏救出来。不感激涕零，还问来问去的，真是有些不知好列歹。 不过，当他跨前一步，正准备向此人斥责一番时，宇文明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这时向那老人行了一个军礼，很郑重的说道：“这位老将军，晚辈叫宇文明，字鹏飞。宇文述正是家祖，家父乃是当朝太仆寺卿宇文化及。晚辈曾在前两次远征高丽时，立下了一些战功，尤其是在去岁的第二次战争时，打败过高丽的追击部队，所以才得到了陛下的重用。至于这辽东行营元帅，乃是陛下亲封的，有圣旨为证。只是在下没有带在身上，如果老将军有兴趣，可随我去帐中观阅！” “什么？你是宇文化及的儿子，那宇文成都岂不是你哥哥了？”那老兵听闻之后顿时大惊。 “是的！家兄是元夫人所出，而在下母亲姓萧！”宇文明正色道。 紧接着，他又行了一礼问道：“却不知老将军如何称呼？” 那老兵听闻之后，方苦笑着说道：“老夫已经羞于提自己的名字。不过宇文元帅一定要问，那老夫也不好不答……” 说到这里，他方沉声道：“老夫姓鱼，名俱罗！” “什么？鱼俱罗？”宇文明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他可是十分清楚，自己哥哥宇文成都的师父便是鱼俱罗的。 “是的！成都便是我徒弟。不过我们已经数年没有见面了。”鱼俱罗这时也有些感叹道：“不过他曾在给我的一封信中，提及其弟有了东都才子之美称，而且武功高强，颇得朝中人士称赞，祖父宇文述也视若珍宝。看来那人说的便是你了！” 宇文明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道：“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在下还年幼，刚刚才认祖归宗，急于闯下一番名头，好搏得祖父和父亲的重视。是以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时候多了一些。” 鱼俱罗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惊讶地问道：“阿明，那你最近几年立了些什么功劳啊？升得如此之快。” 宇文明方将他在第一次远征高丽时，应征入伍，先击破了高丽军的偷袭部队，再扑灭了军中瘟疫；又在第二次远征高丽时，担任断后军主将，并成功击败高丽追击部队之事，简要说明了一下。当然，象出使突厥、击败高建武大军的事情，也述说了出来。 虽然他只说了不到一柱香功夫，却也大致说了个清清楚楚。勾勒出一位从少年伙长成为隋军最年轻元帅的历程。原本很多隋军俘虏都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少年会是行营元帅。统率整个辽东地区的大军。但现在也是渐渐信了。 而且，看宇文明身旁的这些骑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似他们的眼光，不难看出来，这些都是最精锐的骑兵，人人都有一身好功夫。只怕比皇上身边的御林军也不多让。 “不愧是宇文阀的后起之秀，果然是人中龙凤。”不光是鱼俱罗，其他隋军俘虏也是非常震惊的看着这个说话温文有礼，颇有儒将风度的年青元帅。 鱼俱罗这时方叹息道：“宇文家果然是儿孙满堂，人才辈出啊。我鱼俱罗就实在无脸见人了。虽然在远征高丽时，担任了一军主将，却是根本未立寸功。萨水之战，兵败受伤，人事不知。待醒转之后，才发现被俘了。与我一起同行的上万将士，如今还站在这里的不足三千。我实在心中愧疚啊！” 说罢，他不禁老泪纵横，眼眸中也露出一片黯然神伤的神情。 宇文明忙走下高台，拍了拍鱼俱罗的肩膀，安慰他道：“鱼将军，节哀顺变。萨水之战，虽然失败，但罪不在你，而在于制定错误作战计划的人。您是我大哥宇文成都的师父。也就是我宇文明的长辈。如今我们已经报了仇，欺凌你们的高丽人也已投降，这个以前我大隋的劲敌，如今也覆灭了……你们的苦难终将过去。鱼将军，你们可以先好好睡一觉！” 鱼俱罗心力憔悴地点了点头，走起路来也有些摇摇欲坠。 宇文明忙一把扶起他，然后对郭子逸道：“子逸，你带鱼老将军下去帐中休息一下，让他睡个好觉！” 郭子逸点了一下头，扶起鱼俱罗便往城中的大营走去。 而宇文明则又对红袖道：“红袖姐，你让弟兄们给这些兄弟解除手铐和脚链，再带他们去我隋军大营好好休整，重新穿上我大隋的军服和铠甲……” “如晦，你们让军中的伙夫提前埋锅造饭，让战友们吃顿饱饭。” “魏大人，你带些人给各位被解救的兄弟们登记一下身份，再询问一些他们家中的基本情况，好准备将来的安置。今天不要打扰他们太久，一时写不完的话可以留着明天再问。今晚先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宇文明连续发布了三个命令。 众将点了点头，均没有什么异议，转过头先下去布置走了。 一众隋军俘虏，看到宇文明如此善待他们，也是非常感动。毕竟兵败被俘，还做了两年的俘虏，实在是脸上挂不住。而且，就算回到中原之后，他们也不知道朝廷会怎么样对待他们这些以为已经死去的人。会不会追究他们战败被俘之责，人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待近三十万隋军俘虏下去休息之后，宇文明方露出了他凶恶的一面。 “士信，你率领破敌军，把平壤城中还没有离开的高丽人全都关押起来，记得要打乱分开关押，省得他们串通一气。告诉他们，以十人为一伙，百人为一队，千人为一营，万人为一师。如果一伙人之中有一人逃跑，则全伙处死。一队之中，有一伙逃跑，则全队处死。一营之中，有一队逃跑的，全营处死！一营叛乱，则全师斩首，叠成京观示众！另外，吃的方面，只要不饿着他们就行。”他厉声喝道。说话的内容让不少隋军士兵都心中一凛。 “是！属下一定保证做到！”罗士信也是声音冰冷地答道。他虽然话语不多，但却是一个外冷心热之人。看着自己战友的悲惨状况，他早就对高丽人恨之入骨了。 宇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程咬金道：“咬金，你率领踏白军，马上去平壤城的各处仓库搜查，凡城中的粮食草料、军服武器、装备器械、金银细软、布帛丝绸、马匹牛羊等等，全都给我搜集起来，准备押运回辽东城。” 虽然他被封为平壤侯，而平壤城也是高丽首都，最大的城池。但位置却不太好，过于偏东，而且靠近百济和新罗。不利于掌控整个辽东。而从地图上看，辽东城的位置却是最好，位于辽东平原中心，紧临辽河，水源充足，周围水草丰美。将来向中原进军也要容易许多。 程咬金应了一声后便高高兴兴下去了，对于搜刮财物这方面，他可是最拿手的。 “子逸，你率领左翎卫军，带上一些高丽俘虏及旗帜，将周围还没有归降的高丽村寨全部一一诈开，如果不能诈开，就马上攻打，反正我们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料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在入冬之前，要确保整个高丽完全落入我们掌控之中！”宇文明正色道。 郭子逸应了一声后，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宇文明叫住了：“子逸，别走那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第214章安置俘虏 宇文明微微一笑，又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要记得，不光各处村寨中的粮食、武器、金银和马匹牛羊等都要带回来，其他六十岁以下的男人，四十岁以下的女人，以及所有孩童都要带回来。我们要对高丽人进行打散重编。而其他那些老弱病残之人，就不用再管了。” “是！属下一定办到！”郭子逸一听是让他出去抢动财物和人口，心中也是大喜，这种好事情，竟然落到自己头上了，看来元帅还是很照顾自己的。 二十八万多人的隋军俘虏，这个数量可谓不小。好在平壤城已经攻破，高丽王室和大臣们已经逃亡，他们的皇宫和原有府邸便自然空了出来。于是杜如晦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令这些俘虏住了进去。 好在平壤城的粮仓和府库已经落入了隋军手中，粮食、衣物、被盖、帐篷等物都不缺。 在杜如晦的安排下，那些刚刚脱去了手铐脚链的隋军俘虏们，每个人都脱去了早已经褴褛不堪的破旧衣衫，然后毫不顾忌此时已是初秋时间，河水已经还有些冰凉。 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入了旁边的河里，用才发下来的毛巾清洗着身上的污垢，他们用力地揉搓着皮肤，直到全身发红，似乎这样做才能让他们忘掉以前的痛苦经历。 在秋天温暖的阳光下，那些隋军俘虏们洗了约莫半个时辰，把皮肤都快搓肿了，才一个个恋恋不舍的上了岸，换上了干净而又熟悉的隋军衣甲。 他们穿上整齐干净的军服，重新梳理了头发，又吃了顿饱饭后，整个人立马就变了一个样。 虽然他们看上去还是有些面黄肌瘦，气力不济，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立马变了。从他们身上再也找不到那种麻木和失望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等他们吃饱喝足之后，魏征派来的人也就开始给这二十八万多人进行登记造册，然后进行重新编队，并安排住宿。 登记的内容主要是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原来被俘前在哪一支部队当兵，担任什么职务，所属部队的长官是哪些等等。甚至连这些人在中原的家庭情况也都询问登记了一遍。 这登记花的时间特别长，魏征用了整整三天才算把这二十八万人调查登记完。 最后他向宇文明汇报道：“元帅，这批解救的隋军俘虏共计二十八万六千七百五十三人，其中士兵十九万七千三百零九人，各级军官一万五千二百六十人，民夫七万四千一百八十四人。这些人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不少人都在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大军才班师回中原，他们思家心切，想回去见见家人。” 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微微一皱，他当然理解这些俘虏思家心切的想法。毕竟换了谁，在和家人分别一年多时间，特别是经历了如此磨难之后，都会想回家的。不过他却并不打算放这些人回去。 因为他现在虽然名义上有十三万大军。但除了左翎卫军的三万人算是精锐部队外，就只有秦琼的三千陌刀营有些战斗力。其余的十万民夫军，吓吓老百姓还可以，真的和敌人正面对抗，却还不行。 他如今的实力，也只能勉强控制辽东高丽故地而已，连灭掉百济和新罗都做不到，应付辽东草原各部的蠢蠢欲动也非常吃力，就更不用说什么挥师中原，一统天下了。 按照宇文明的想法，他起码要用三年左右的时间来编练新军，恢复辽东生产，降服周围的国家和部落，才能考虑进军中原。 但如今见到这些隋军俘虏之后，他却是怦然心动。要知道，这些俘虏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 而且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正规府兵。可不是他临时征召的，那种才从民夫变成军人的新兵。 虽然这些人经过了一两年的折磨，身体有些虚弱，暂时还不能投入战斗。但只要假以时日，让他们将养半年，将身体恢复过来，便又是一支精锐之师。 如果这些人能成为自己旗下的士兵，那他的实力马上就可以提升几个挡次，成为有实力争雄天下的诸候之一。 不要说掌控辽东，就算南下直接攻打百济、新罗，北上灭亡契丹、奚族、铁勒等部，都没有问题。毕竟这些部落和国家，除了新罗在前段时间没有参战外，其余的势力也都伤亡很大，即使是最强的百济国，如今全国兵力也不过五万人。 如果宇文明真有二十多万大军在手，是完全可以踏平整个朝鲜半岛的。 只不过，这些俘虏目前却并不归他统属，而且一个个归心似箭，如何让这些人能留下来，并让他们肯跟着自己干，成为宇文明心中最着急想解决的问题。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先接见一下这些俘虏中的军官，听听他们想法，和他们沟通一下，才好对症下药。 “魏军师，你给我安排一下，晚上摆宴款待这些解救将士中的高级军官，我想，是时候和他们交流了！”宇文明正色道。 …… 到了晚上，宇文明便在平壤城的城卫军府内，亲自召见了那一万五千二百六十名军官中的代表。前来见他的都是校尉以上的中高级军官，共有五百多人。而这些人中，级别最高的自然就是宇文成都的师父鱼俱罗了。他之前可是堂堂右御卫军的大将军。 而在他之下，则有一干将军、亚将、旅帅、团主等军官，此外还有一些文官，如长史、参军、司马等也来了。 在和鱼俱罗寒暄了一阵后，他便让这些军官一一落座，并命侍卫为他们奉上了茶水。 “不知道各位如今有什么打算？”宇文明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他知道，对于这些直肠子的军官来说，转弯抹角反而效果不好。 对于这些人，宇文明是很有些想法的。这些都是真正的府兵，而且现在的这些还全是经历了生死大战的，如果有可能他当然是想把他们收编进自己的队伍。毕竟无论如何，这都是真正的老兵，比起他手下那数万的新兵蛋子，实在是强的太多了。 哪怕是不能全收编就是改编一小部份，那也绝对是能让整个辽东行营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的。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基层军官，尤其是训练新兵感到教官不足。而现在突然有了一万五千多军官，而且还大部分是伙长、队正这样的低级军官，这是他现在最缺乏的。 而且，他的左翎卫军三万人以骑兵为主，军官自然也是骑兵军官。但新成立的游弈、踏白、选锋、胜捷、破敌五军却是以步兵为主。 用一群骑兵军官，来扩编带领一支步兵为主的军队。这对宇文明来说，亦是感觉有此不太靠谱。 但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他倒是想弄些步兵军官来，可上哪儿弄？张须陀的残军中倒是有些步兵军官，可惜数量太少，放在十万大军中，可谓九牛一毛，根本不够。 而眼下无疑就是一个机会，这解救的隋军军官中，基本上都是低级的伙长和队正。这些人正好能很好的弥补他没有基层军官的缺陷。不过，这一切都得看他能不能说服这些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别人不愿意，用强硬手段压服他们，只怕他们训练士兵也会出工不出力的。 这时，鱼俱罗等人听到这话也一时愣了起来。鱼俱罗本人还好说，毕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久经官场沉浮的人了。但其他军官则不同，他们可是思家心切，急于想回家看看近两年没有见到的亲人。 只不过，在从最初获救的兴奋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他们考虑的情况也更多了一些。因为他们都知道，杨广好大喜功，对于战败的将领处罚极重。自己等人虽然作战尽心尽力，却总归是战败了，而且还当了俘虏。对于极好面子的杨广来说。会不会对自己等人进行处罚，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于是，一名旅帅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元帅，我们被俘多时，已不了解如今的形势。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归心似箭，想回去和家人团聚。但却担扰朝廷那边，会对我们这群战败者追究责任。不知元帅可否向朝廷上个奏章，请求赦免我等人的罪责？” 他这话一出口，不少军官便纷纷附和，一脸恳求的神色。他们见宇文明年轻，对人和蔼，又知道他是宇文述的孙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行营元帅，还被封为平壤侯，想必极得杨广欣赏。如果有他出面说情，而高丽又已经平灭，说不定杨广便会赦免自己等人的罪责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他最想的便是把这些人留下来，为自己所用。这样他便可以平添二十万大军。但如果真的如这些人所说，给杨广上奏章，以朝廷现在缺兵少将的现状。这些人十有八九便会被派去平叛，从而脱离他的掌控。这种情况是他决不能允许的。 第215章回到辽东城 想到这里，宇文明便笑了笑，然后说道：“放心吧！诸位都是为国家立过功，受过苦的英雄，我一定会为你们的安全着想的。只不过，辽东现在还没有安定。高丽虽然已经覆亡，但我们还没有实现对高丽全境的完全掌控。而南面的百济和新罗，北面的契丹、铁勒等部也蠢蠢欲动，并不安宁。所以，大军暂时还不能撤回去，诸位想马上就回中原恐怕一时难以办到。” 说罢，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看这样吧：一会各位都给家中写几封信，再给朝廷写一份详述表，说明一下自己是如何被高丽军俘虏的，俘虏后直到现在被解救的情况……大略写一下便行。而我呢，也给陛下写一份奏章，详细说明这里的情况，并正式提出请求，要求不予追究你们战败的罪责。” “等大家写好之后，我便派人将这些信件送回东都。我知道，诸位肯定是思乡心切了。不过，现在中原非常混乱，四下都是反贼。除了之前王薄、翟让、杜伏威、窦建德等乱匪外，先有杨玄感造反。被朝廷派兵剿灭后，又有关陇大阀元氏和独孤氏造反。现在关陇、河东、河南、山东、河北、江淮都是一片战乱。你们回去也并不安全！” “什么？杨玄感、元氏、独孤氏都造反了？”在场的军官们听到这消息，顿时都傻眼了。 杨玄感是什么人啊？弘农杨氏的家主，前尚书令杨素的嫡长子，在朝廷影响极大，门生旧部遍及天下。 元氏是北魏皇族，关陇大阀，元家的多位子弟在朝中皆是重臣，家主元寿更是内史令。 而独孤氏就更不用说了，当今圣上杨广的母亲就是独孤氏的，朝中不少重臣也出身独孤氏，或与独孤氏有姻缘，比如说李渊。 这三大家族都造反了，那大隋的天下还能保得住吗？ 更何况除了这三大家族之外，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大小乱匪，如今已可称为天下大乱了。 听到宇文明的介绍，就连鱼俱罗也是神色紧张，他虽然对于自己的地位官职无所谓，但也担心家人的安全，而且他的父母妻儿就在长安。如今听宇文明说元氏、独孤氏和官军在关中打得不可开交，长安被围多时，也是有些焦躁不安。 宇文明这时又接着说道：“大家被俘之后，又被高丽人贬为了奴隶，驱使做了一年多的苦役，身体也差不多跨了。现在就算我同意让你们上路，长两三千里的长途跋涉，只怕你们也承受不起，说不定根本就走不到中原。依我看，不如你们干脆先在这里休养，等身体养好了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到时，如果陛下要召你们回中原，当然不错。可如果各位愿意留在我辽东行营，那便更好了。毕竟中原太乱，很多城池都被乱匪攻破了，米价暴涨，许多民众只能靠吃树皮草根为生……”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自己的家人。不过这也不成问题，如果你们愿意留在辽东，可以写一封家信，由我派人持信去你们家乡，将你们的家人全都接来辽东生活。如今在天下大乱之际，辽东反而可以说是一片净土了。”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鱼俱罗等一众隋军军官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宇文明先是让他们自己考虑，可是又只让他们写信给家里，却不让他们走。说是让他们休养身体，又说什么天下大乱，走路不方便。 这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们，在朝中关于对此事的处理意见下来之前，他们是离不开辽东行营了。而在这之后，宇文明又紧跟着说，希望他们把家人接来辽东生活，又说自己的兵马几乎都是新兵，缺少基层军官，又缺乏兵员，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帮自己。 就算这些大头兵们再是直肠子人，也弄明白宇文明的意思了，感情他是想把自己一行人编入他的军队，好帮他征伐百济、新罗，以及辽东草原那些不服从的部落。 宇文明的话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毕竟他是对现在的朝中情况了解得最清楚的一个。他们这些俘虏失踪这么久了，朝中官员和皇帝只怕早当他们已经死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谁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态度。而他们也都知道，杨广可是杀过不少战败回来的武将的。 如果皇帝到时觉得他们这些败军之将，又被俘的军官有罪的话，那岂不是更惨。虽然宇文明说要给皇帝上奏折，可谁知道他内容怎么写。听这位年轻元帅的意思，是想自己等人留下来帮他，如果自己一行人坚持要走的话。他那奏章会怎么写，可就难说了。说不定等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中原，等待的却不是鲜花和笑脸，而是断头刀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这些军官们都有些坐立不安，脸上阴晴不定，一时也有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 三天之后，宇文明方带着十万大军，以及从各处抓来的俘虏北上，向辽东城进发。而平壤城内，他也留下了尉迟敬德率选锋军两万人驻守，以保持对百济和新罗的压力。 而派人去和新罗及百济的交涉结果也出来了。百济因为参加过高丽联军，得罪过隋朝，而且又在战争中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自是吓得战战兢兢。加之高元一行七千人到了济州岛后，立刻便驱逐了岛上的百济官吏和军队。这让百济国王也勃然大怒。 他当即便派使者向宇文明当面表示，一定会派兵解决济州岛上的高丽人，决不会手软。这让宇文明也不禁放下了心。 相形之下，新罗的态度就要恶劣不少。一来他们没有参加过高丽联军，认为隋军没有理由进攻自己。二来他们也没有和隋军作战过，不知道隋军的厉害。此外，新罗国王又认为，自己的实力未受任何损失，拥有八万大军，加上熟悉当地地形，就算隋军派十万人来攻，也未必攻得下自己。故对前去交涉的使者毫不理睬。 而宇文明在得知此事之后，却是丝毫没有动怒。因为这种情况也是早在他和三名军师的预料之中。如今以他们的实力，的确无力进攻新罗，但却有了一个极好的，向新罗开战的借口。只要辽东行营消化了解救的二十万隋军俘虏，或者将新兵培训出来，形成战斗力。便足以一举灭亡新罗和百济了。 面在，他们要做的事便是好好韬光养晦，埋头经营辽东的地盘，消灭高丽的残余势力，待内部整合完毕后，再出兵灭掉周围的威胁，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半个月后，隋军返回了辽东城。但因此城太小，只住进了部分军队，二十八万解救的隋军士兵和民夫，以及数十万高丽俘虏都只有呆在城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高丽人在修建辽东城时，就是以要塞标准修建的。只考虑了坚固和防御，并没有将其作为辽东地区的中心城市来考虑。因此城池的面积很小，方圆不过五里。城中最多只能容纳十万军队和二十万平民。 而如今，辽东城内由林子墨统率的军队和民夫便有十余万人，加上解救回来的二十万被俘士兵，七万多被俘民夫，还有数万新征的民夫军……城内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那些从各地抓来的高丽百姓，更是只有在城外搭起帐篷，严加看守。 宇文明见状，只得下令将伤病员，以及一些岁数较大的士兵送入城中居住，而其余的士兵和俘虏，则全部在城外就地扎营，没有命令一律不得进城。 如今，连绵的秋雨已经停了，辽东的夜空繁星点点，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银白色的月光倾泄在辽东城外一望无际的营地上，大大小小的帐篷犹如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城外的大营也是分了几层驻扎。最外围是骑兵，中间是步兵人，而那些俘虏则被围在核心。左翎卫军的兵马在大营四周防守。营内各重点要害部位，也全有民夫军的新兵们站岗放哨。他们虽然作战不行，但巡逻和吓唬一下抓来的高丽平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一队队的轻骑兵们，则骑着战马不时的从大营内的通道间交错而过，整个大营就如同铁桶一样，防御得无懈可击。高丽俘虏几乎不可能从营内逃走。 宇文明的帅帐内，数盏装满了火油的大灯正在熊熊燃烧着，将宽广的帅帐照耀得明亮无比。如今，帅帐之中已经坐下了二十多员将领和幕僚，除了驻守平壤城的尉迟敬德之外，他的辽东行营班底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如今高丽已经基本平定，战争后期，倒戈相助他们的墙头草契丹首领阿保窟，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俘虏和财物，兴高采烈地回自己的部落去了。 而百济也派来了使者求情，对过去相助高丽的事表示非常后悔，愿意献出两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以及十名美女给宇文明。希望能成为大隋的藩属。 新罗虽然没有派使者来，而且表现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但他们也没有胆量来进攻隋军。整个辽东地区的形势，可以说基本平静下来了。 第216章辽东的管理体制 现在，宇文明召集所有将领和幕僚开会，主要便是商量，如何解决内部的体制问题。因为辽东行营是一个战时机构，是按照管理军队的模式运转的。现在进入和平时期了，肯定不可能再以这种体制运转。辽东行营迫切需要建立一套管理地方的体制。 迫在眉睫的事也有很多，比如说这么多人没地方住就是一个大问题。全部在城外搭帐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何管理俘虏的高丽百姓，是把他们当成平民处理，还是作为奴隶处理，也是一件需要商量的事情。 此刻，宇文明端坐在营内最上首处，二十多位行营的高级将领和幕僚则分坐在两侧，听着杜如晦介绍着目前辽东行营的状况。 现场只有杜如晦抑扬顿挫的说话声，没有一个人议论，整个营帐之中，显得非常平静。 “如今，我辽东行营共有官兵三十一万多人，其中二十万是才解救出来的俘虏，他们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能马上投入战斗。但他们的作战经验和战斗素质却是绝对过硬的。目前行营统帅部的意思，主要让这些人中的军官，充任十万新兵的教官，指导他们训练。” “而选锋军和胜捷军，则由尉迟敬德和秦琼两位将军率领，分别驻守平壤城和黑石城，以警戒威摄百济、新罗两国，和辽东草原各部。” “游弈、踏白、破敌三军，则由林子墨、程咬金、罗士信三位将军统率，与二十万被解救出来的官兵一道，分驻扶余、武茨、清津、开城等各城。组织现有的五十多万民夫，恢复生产，修复被毁城池、道路、堤坝等设施。” 杜如晦说到这里时，程咬金却是忍不住了，他一脸不满地问道：“杜大人，我们的人都被派去修城池，恢复生产了，那些高丽人呢？难不成还让他们闲着？” 杜如晦听他如此一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程将军，我还没说到这里呢，难道你还怕自己干的活比俘虏多？” 程咬金被他这样一质问，也是气势矮了半截，方坐了回去，唯唯诺诺道：“我也只是随便一问罢了……相信元帅和军师能做出妥善安排的……” 杜如晦这时接着说道：“辽东城位置极好，处于辽东平原正中央，又位于辽河岸边，水源充足，周围土地肥沃，水草丰盛，非常适合作辽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但之前高丽人建筑的辽东城过于狭小，无法容纳我们这么多人。所以对其进行扩建乃是必然之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经过杜某和元帅、魏大人、斛大人商议，决定将辽东城在现有的基础上扩大五倍，使之成为一座能容纳百万平民和三十万军队的大城。我们将新辽东城规划为内城和外城。要求在三个月之内初步完工。” “内城便是现有的辽东城为基础，再加以一定改造，主要规划为辽东行营的办公衙门、府库、城中官员和将领、军官的住宅，演武场，以及一部分军营。” “而外城则以平民百姓、商人为主，城中的酒馆、旅店、妓院、商铺、钱庄等店铺也大多在此。这样，内外分明，有利于防止敌人刺探情报。就算有人想以经商为名，进入辽东城，也只能在外城逗留，进入不到真正有价值情报的内城。” “至于辽东城的建设，自然便以抓获的高丽人为主要劳力了。同时，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将继续推行保甲制度，实行连坐制。按元帅的意思，我们应该恩威并济，可以向他们承诺，待辽东新城修好之后，他们便可去掉奴隶身份，成为我辽东行营的百姓，与大隋子民同等对待。”杜如晦侃侃而谈道。 众将听闻之后，均连连点头。这样的安排的确是非常合理的。筑一座新城是最苦最累的，当年杨广筑东都城，累死的民夫有十多万人。今趟修筑辽东城，虽然没有洛阳城那样大，也要求没有这样严格，但工期却比较紧，要在三个月之内初步完工。 而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如今已是九月初了，如果不在腊月之前建好城墙和房屋，那有几十万人便只能在城外过冬了。 可辽东的风雪非常大，气候也远比中原严寒得多，所以筑城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容不得拖延。 杜如晦又讲述了一阵之后，才总算说完了之前他和斛斯政、魏征等人商量的内政方案。 然后这时，宇文明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众将道：“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好的提议，可在这次会议上一并提出来加以讨论，以免有所遗漏。” 听宇文明这样一说，众将便都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斛斯政首先便提出，要在临海的地方建立港口和造船厂，以便从山东、河北等地引进人口，拓展耕地。 他认为，辽东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目前也没有强大的外敌。对于饱受乱匪困扰的山东、河北、江淮等地民众应该有一定吸引力，可以派人前去上述地方招募流民前来垦荒。 而魏征也说道：“元帅，目前关陇、河南、河东、河北、山东、江淮等地皆成战乱之地，商人不敢前往，我们正好可与他们进行贸易，各取所需。江南是我大隋最富裕的地方，有着辽东极缺的铁器、丝绸、棉布、粮食等物。而他们需要的毛皮、人参、马匹、牛羊等东西，却又是辽东富有的。因此，派遣海船和江南展开贸易是很有必要的。” “除此之外，眼下我们应当按轻重缓急来给城中物资来分个类，比如粮食当为最要紧之物，必须第一时间从各处运回辽东城。而铠甲器械当为次重要之物，牛羊牲畜也当紧随其后……而且，要不了两个月，冬季便快要到了，军中的将士和民夫们也得换上冬装。这辽东地区，一到冬天便会大雪封路，气温十分低下。我们必须早做准备！”红袖这时也睁大着一双美目说道。她原本就是涿郡人，那里和辽东的气候差别不太大，对辽东的情况自然十分清楚。 众将听闻之后，也是惊叹无比，没想到红袖这位娇滴滴的大美女，除了武功好之外，还如此有见识。之前有不少人总认为，红袖一个女人能居如此高位，是沾了师弟宇文明的光。 可随着战争的进程，这些人才逐渐明白，红袖可真是靠她自己一场场战斗累积出来的功劳，才能有如此职位的。而如今，红袖又向众人展示了她智慧的一面，让很多人都刮目相看。 而魏征、杜如晦虽然也是能写会算，但是从一个小小的仓曹和参军位置，一下子变成了整个辽东行营的司马和长史，要管数十万人的后勤供应，这的确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考验，他们要解决的难题很多。 而且现在解救回来的隋军和民夫俘虏，掳掠来的高丽人口越来越多，这整个行营的内政后勤压力也越来越大。 杜如晦此时见红袖说起，也忙点头道：“红袖将军所说极是，眼下还只是九月初，但再等两个月，这辽东可就进入冬天了。现在和中原的联系中断之后，我们也不能再指望从中原运送冬装过来了而建设船只，开展贸易之事，也得等到明年开春后再说了。趁现在天气还未冷下来，我们便应当早做准备。收集所占各城中的布匹、绢帛、棉絮等物，制成冬装。不然真等到天气冷下来才开始缝制，恐怕就来不及了。” 宇文明也点了点头，东北地区一向是中国冬天最冷的地方，如果不早点准备棉袄棉被等物，进入冬天之后，一不小心，冻死人可就是大事了。 他于是便正色道：“子逸，你的骑兵正在休整，没有安排什么事。这件事便交给你了。你带部下去周围的村镇，收集其中的布匹，不管是丝绸、棉布，还是麻布、绢帛，又或是各种皮毛，哪怕就是一些针线，你也得全部搜集了送到辽东城来。以供投制作。此外，如果沿途及占领的城池内，有其他无人穿的衣服，不管是尸体上的，还有废弃的房屋中的，全都收集起来，有一件是一件，都带回来！” 郭子逸听闻之后，连连点头，大声道：“属下明白！这关系到行营数十万将士们的过冬问题，我一定会认真办理的。” 宇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红袖道：“红袖姐，我觉得，应当从俘虏的高丽人中，将手脚利落、会针织裁缝的妇女都找出来，发给她们针线和布料，让她们专门给军中将士制作衣物鞋袜被服。只要她们干活勤快，我们便保证她们不受欺负，并提供一日三餐，管吃饱饭！此外，对于那些干活特别卖力，对我大隋顺从的高丽人，也允许他们在城内工作，服务我军！” 而这时，秦琼也提出，要多建铁匠铺，探寻铜矿和铁矿，以打造武器装备，将他的陌刀营进行扩充。这样隋军才能在多是步兵的情况下，和辽东草原的骑兵抗衡。 第217章宴会后的旋怩 斛斯政未雨绸缪，他认为现在应该加快种植粮食的步骤。虽然之前隋军从高丽各座城池中，缴获了几百万石粮食，足以支撑到明年秋收。但如今辽东的耕地大多荒废。需要大力垦殖。特别是如果将来各地流民大量涌入后，粮食短缺问题将更加严重，如果要把这里作为长期发展的大后方，则必须解决粮食问题。 但他的提议却让程咬金有些不以为然，这位私盐贩子认为，辽东土地肥沃，就算因为气候寒冷，只能一年一熟。但如果扩大耕地面积，便能保证粮食供应。 只不过，林子墨却又反驳，认为这需要引进大量能熟练耕作的农民，而这些农民大多是佃户，除非他们在当地已经活不下去了，不然要他们举家迁移辽东是很难的，他们的地主也不会同意。定会上报地方官，最后捅到朝廷那里去，有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利后果。 听着部下们畅所欲言，甚至争得面红耳赤，宇文明却心中十分欣慰。这正是他所希望出现的局面。一言堂是危险的，独裁更是可怕的，杨广就是听不进其他人意见的典型。 作为一个上位者，并不需要自己成为全才，那只会把人累死。他要做的，只需要根据手下的能力，把他们安排在最适合的位置，发挥他们最大的长处便可。而如果手下们都畏惧发言，害怕表露自己的观点，如何让上位者去发现他们的长处呢？ 而且，让属下们在公开场合争吵，总比他们在底下暗斗更好。要想部下们之间个个好得象兄弟一般是不可能的，但若相互之间矛盾重重，彼此之间勾心斗角，互相下绊就更糟了。 所以，这种在公开讨论场合，因为对一些问题的意见不同，所引发的表面冲突，其实是解决众将之间的矛盾，消除内心怨气和不满的最好途径。 “好了！我看大家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见众人都吵累了，宇文明方站起来做最后的总结发言道：“从明天开始，大家就分头行事吧！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让我们能顺利立足辽东。大家便按之前的分工，做好各自的准备工作吧……” 说到这里，他方微微一笑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好好庆贺一下平定高丽吧！本帅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宴，今晚大家来个不醉不休！” 众将听闻之后，皆是大喜。隋军管理极严，作战期间军中一律不准饮酒。这可让程咬金、郭子逸这些嗜酒之人老早就心痒痒了。如今见元帅终于下令解禁酒令，也不禁又惊又喜，欢呼雀跃了起来。 宴会之中，宇文明自然成了众将敬酒最多的对象。饶是他酒量极好，却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轮番敬酒。在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后，他终于醉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只感觉似乎有人扶起了自己，而这人似乎是一名女子，腰肢非常纤细。她将自己扶到了一张床上，并为自己除去了裤子和鞋袜，擦拭自己因醉酒而吐得一塌糊涂的胸前衣襟。 “应该是无垢来了，看来我在她心中还是最重要的，竟然千里迢迢来到了辽东找我！”宇文明心中如此想到。他只觉得头疼得要命，思考都很费力。 “无垢！你可总算来了！我在辽东可想死你了！”宇文明十分激动，一把便抓住了“长孙无垢”的皓腕，然后猛地一拉，将她抱入了自己怀中。 他只觉得“长孙无垢”的娇躯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推开自己。 “无垢，难道你不爱我吗？竟然想推开我？”宇文明心中一阵苦恼，将她抱得更紧了。鼻中只闻到她身上的淡淡体香，“长孙无垢”的柔软娇躯紧挨着他，让他禁不住有了冲动，开始去撕怀中女子的衣衫…… “长孙无垢”挣扎了一会儿后，方幽幽道：“我红袖既然迟早都是你的人，那今夜便给了你吧……” 原来，她竟然是早对宇文明情根深重的师姐红袖，而非是宇文明以为的爱妻长孙无垢。 此刻，红袖便不再反抗，而是任由宇文明将自己剥成了一只小白羊。 宇文明自到辽东后，便一直在征战之中，久未行房事，此时只觉胸中的欲火在刹那间被点燃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猛地抱住了身边的红袖。 红袖被他抱得紧紧的，亦是羞赧无比。她虽然活了二十多岁，却是从未和男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 这时，她嗅到宇文明身上的男人味道，尤其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得如此之紧，抵抗的意志也是骤然间崩溃了。 红袖的俏脸变得有些潮红湿润，口中娇喘不止，俏眸中春意盎然。一双白嫩的玉臂，下意识的勾住了宇文明的脖子，娇躯亦伏在他身上，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阵仙音般的呻吟声。 宇文明的欲火也是越燃越炽。头脑之中，还残留下来的最后半丝清明，也随着红袖的娇躯贴紧他的身体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袖那美艳绝伦的娇躯，如蛇般地扭曲，象八爪鱼般缠着宇文明，将他抱得紧紧的，樱口中发出浅吟娇喘。 宇文明脑子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彻底瓦解了。 红袖的一双美眸也浮现出迷离散乱的神色，樱唇微微湿润，她的动作很生疏，极不自然，显然她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丝毫没有经验。 只不过，男女之间的这种性事，原本就是无师自通的。两人躺在了宇文明卧室中的那张大床上，开始了最原始的举动。 “呜……”红袖发出了一声似泣似诉，又隐隐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 此刻宇文明已占据了主动，翻身到了红袖身上，开始进行交合的最后步骤。 红袖的动作已经全然停滞，一双白嫩的玉臂勾住了宇文明的脖子，娇躯不住的颤抖，一双饱含柔情的美眸却是流下了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似乎在为自己的失身而哭泣，又似乎是在为自己成为了所爱男人的女人喜极而泣…… 卧室之中，传来宇文明那如野兽般的声声嘶吼，还有红袖的阵阵娇喘呻吟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 …… 宇文明只觉自己做了一个非常香艳，春意盎然的美梦。和多月不见的爱妻长孙无垢一齐翻云覆雨了许久。让他品尝到了久未享受的女人的甜美与温柔，而长孙无垢也要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总不满足，让他深深陷入了这美好的温柔之乡，再也无法自拔。 只不过，春梦再好，也总有醒来的时候。 宇文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这梦中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红袖这时已经坐了起来，但却依然骑在他身上，映入宇文明视野的，是一张娇艳无比的玉容，以及一双清澈透明的美眸。这张精致的脸庞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身边的此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师姐红袖。陌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红袖如此裸身相对，而且还如此亲热。 宇文明这才发现自己则全身一丝不挂，和同样赤裸的红袖交缠在一起。 紧紧抱着一丝不挂的红袖，两人胸膛相贴，感受到她那对紧挺丰满的****，那种滑腻柔软的触感，让宇文明不禁心神一荡，下身隐隐约约的，又起了反应。 他正好顶在红袖的香臀上，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呻吟了一声。 红袖显然感应到了宇文明的异样反应，俏脸立刻绯红一片，但随即便意识到这样很不妥，大大的不妥。自己虽然早就倾心于师弟，却从未想过这样没名没份地便和他发生了关系。看来昨晚的宴会，酒真的不应该多喝，宇文明是彻底喝醉了，而自己却也因饮酒过量，导致丧失了理智，让隐藏在心底的感情支配了身体，做出了这样的冲动之举。 失身之后，她的心很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脑中完全一片空白。 红袖虽然年龄比宇文明还大。但是她从小就一直在修练武功中度过，不是杀人就是练武，对这男女之事，实在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所以，在面临这种事情后，哪怕是她对宇文明已经情根深重。但内心还是心烦意乱，不知如何面对宇文明。 片刻之后，她才一脸羞赧地说道：“师弟，快放开我！” 宇文明这才惊觉了过来，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松开了红袖胸前的两团柔软。 红袖一见他已经放开来了自己，急忙一只玉臂撑地，凹凸有致的娇躯微微一颤，准备从宇文明身上站起来…… 但是她显然没意识到女人破瓜之后的疼痛，柳腰刚一挺直。就只觉下身一阵剧痛。 红袖立刻“哎哟”一声，俏脸花容失色，娇躯一晃，再度跌倒在了宇文明的怀中，让宇文明又一次尝到了温香软玉抱在怀的滋味，而且这一次她的跌坐，让两人又再度交合在了一起，并且比之前更加深入了。 第218章体贴的红袖 宇文明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当一名绝美异常的人间尤物抱满怀时，他如果还能坐怀不乱，那就真的不是男人了。 而且，在他的心中，原本就是有些喜欢这位英姿飒爽的师姐的红袖的，只是一直压仰了自己的情感而已。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宣泄自己感情的机会，岂有再度错过之理？ 所以，当红袖再次跌入他怀中时。宇文明也就不再客气地双手上下飞舞，再度将她贴身紧紧抱住，并一口向红袖娇艳欲滴的樱唇吻去。 红袖本来还想喝斥他一番的，这一来，却是一句话也叫不出。挺俏的琼鼻中呻吟了一声，在宇文明的热吻下，渐渐黛眉舒展，心神迷醉，也开始将香舌送入宇文明的口中，向他热烈地逢迎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就可谓是水到渠成了！ 宇文明和红袖又再次享受到了男女欢爱的销魂滋味。这可比之前两人在奇淫合欢散作用下，半梦半醒之间的体验，更加深入骨髓，更让两人沉醉迷离，疯狂忘形！ 只不过，片刻之后，红袖就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毕竟她才破瓜未久，只觉下身疼痛异常，呻吟中更带了几分痛苦之声。宇文明随即便意识到了这个情况，于是放慢了动作，温柔了许多，让红袖很快柳眉舒展，尽情的享受起来…… 一场春意盎然的风雨征程结束之后，红袖双眸紧闭地枕在宇文明的胸膛上，长长的眼睫毛不住地颤动，俏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柔软丰满的****起伏不定，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巨大快感中清醒过来。 两人皆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很享受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红袖方睁开了一双美眸。这时她的一双美眸已经再无春意，而是清澈透明，透露出一股幸福的神色。 这时，宇文明方结结巴巴地说道：“红袖姐，我们……” “师弟！”红袖轻轻叫了他一声，然后主动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昨晚是师姐自愿的。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失身给自己最爱的男人，没有什么可抱怨和不满的。师姐和你春风一度之后，已经此生无憾了！至于名份什么的，我已不在乎……” “师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宇文明斩钉截铁地说道：“明天我就向大家宣布，你是我的第二个妻子，和无垢一样，不分大小……” “别这样！”红袖这时伸出白嫩的纤手，按住了他的嘴唇道：“师弟，我只是一个普通民间女子，根本不可能和无垢这样的世家千金比。如果你能够娶我，哪怕是作个小妾，红袖也心满意足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够时刻长伴于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你更不必阵前娶我，这样会让行营里的众将看笑话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明明，之前你我之间的师姐弟身份，便惹来不少人非议，说我成为左翎卫军的将军是靠的裙带关系。如果再将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告诉大家，恐怕非议更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建议，以后在军中的公共场合，你我之间还是按官职相称吧，不能再以师姐弟的身份相称了，这样于礼不合。” 宇文明自然知道红袖的建议对他是有利无弊。他心中也是感概万分，紧抓住红袖的一双柔荑道：“师姐，那便只有委屈你一时了。但我一定保证，待辽东城筑城结束后，我一定会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宇文明会娶红袖为妻！” 红袖拗不过他，只得轻轻点了点头，但一张俏脸已是羞红，菀若窗外的朝霞。 宇文明看得大乐，忍不住又向她那两片红润的樱唇吻了上去，两人再度温存了起来。 不过这次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宇文明方突然想起，今天是布置的各项工作开始的第一天，自己怎么也要巡视一番，看看执行的情况。 而红袖也想起自己要到斥候营听取一下情况汇报。于是两人便依依不舍地暂时分别了。 走出房间之后，宇文明向东方的天空望去，只见天边已经布满了朝霞，看来又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 他随即便带着亲兵开始巡视大营，只见左翎卫军的士兵已经将高丽平民驱赶到辽东城外围，开始勒令他们筑城，那些高丽俘虏只要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就会挨鞭子，一些年老体衰的人甚至就此一倒不起。他们的亲人在旁边哭泣，让人看得不由有些同情。 但宇文明却没有丝毫怜悯之情，因为他可是很清楚，如果隋军士兵落到了高丽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恐怕比眼前的这些高丽俘虏还不如。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被俘的人是没有任何权利的。而辽东行营承诺，在建好城后，这些高丽人愿意忠于辽东行营，便可获得大隋平民身份，在保甲制度的管理下生活。 在巡视了筑城工作后，宇文明又到了那些被解救出来的隋军俘虏营中，向他们嘘寒问暖，问候他们现在还缺什么，需要什么帮忙不。他的行为让这些士兵皆又惊又喜。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左翎卫大将军，辽东行营元帅，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门阀世家子弟的骄气。 而经过和宇文明的一番交流，这些将士们也从最开始的紧张中放松下来，可以大胆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期望能得到元帅的理解和认同。 没过多久，太阳便移到了头顶，时间已是晌午了。而宇文明一行人，也正好走到了隋军营地的中央，观察着士兵们的住宿情况。 而这时，正是军营里开饭之时，各营的伙夫兵推着装满饭菜的大车，敲锣打鼓地大叫着：“开饭了！” 看着这么多士兵都从帐篷里涌了出来，宇文明也灵机一动，索性便和这些士兵们一起，席地而坐，在营内就食。 众人吃得半饱之时，宇文明便和众士兵闲聊起来，顺便还侃了几个根据现代笑话，进行了一番加工改编的故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士兵们也觉得这位年轻的元帅非常亲切，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 有些士兵和军官心中也在嘀咕，自己等人回去家乡之后，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处罚自己。而且就算不责罚，四周都是乱匪饥民，官吏也横征暴敛。只怕还不如在辽东过得舒服。不少人已经隐约觉得，其实留在辽东，当这位宇文元帅的兵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就在宇文明等人刚刚吃完饭时，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来者竟然是一位身着火红色铠甲，身材高挑，容貌俊俏的女骑士。那大隋的明光铠甲穿在她的身上，将女性的柔美和骑士的阳刚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产生无限的瑕想。 “这应该就是元帅的师姐，左翎卫军的女将军红袖吧。” “早就听说辽东行营的红袖将军，不但相貌俊美，而且武功高强。好象就连元帅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可能吧？元帅都不是她的对手？恐怕元帅是让着她的吧。” 众人见到红袖到来，都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有隋军中最漂亮女将军之称的红袖。 而宇文明却是面色大变，他知道，没有要紧事情，红袖不会这么急切地来找自己，看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元帅，铁勒族的首领忽不莱到了城里，说找您有急事商量！”红袖翻身下马，然后向宇文明行了一个礼道。 随着手下的兵将越来越多，知道红袖和宇文明关系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她由于容貌太过秀丽，又是宇文明的师姐，便有不少人暗自揣测，认为她是仗着师弟的权势才成为将军的。其中更有一些好事之徒，更是猜测她和宇文明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 因此，红袖早晨和宇文明商量之后，便决定在公开场合依旧按行营中的官职，称呼宇文明为元帅。而宇文明也称她为红袖将军，免得有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宇文明乱提拔亲信。 当然，在只有几名老兄弟，或者不那么庄重的时候，他和红袖之间还是以师姐师弟相称。而眼下当着这么多新兵的面，红袖自然也不好称行营元帅为师弟。 “好的，我马上就回去！”宇文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此事必须马上去办。 说罢，他便翻身上马，然后向周围的士兵们挥了挥手。 这时，所有在场的士兵全都脸上露出了敬仰之色，齐齐躬身行礼道：“恭送元帅！” 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些人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敬重。通过这段时间和这位年轻元帅的接触了解，他们已经向宇文明渐渐敞开了心扉。 第219章忽不莱到访 宇文明回到辽东城内，走到原来的城主府改建成的辽东行营元帅府门口时，便见一员身材高大，头上扎着数条小辫的草原汉子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兽皮缝制的衣衫，正一脸恭敬地望着自己。 此人虽然满脸横肉，相貌凶恶，但这时的神情却是毕恭毕敬，丝毫看不出他曾与宇文明大战过数场，彼此之间已可算是敌人。 “忽不莱，你竟然有脸来辽东城找我？就不怕我把你抓来杀了？”宇文明故作愤怒，厉声喝道。 忽不莱这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宇文明面前，然后“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宇文元帅，忽不莱知错了！不该鬼迷心窍，听信了高建武那厮的鼓动，竟然妄图与天朝大军抗衡。现在忽不莱才认识到，只有大隋才是我们铁勒人最好的朋友。如果元帅能够原谅我以前的过错，铁勒部愿意奉大隋为主！”忽不莱一边哭丧着脸，一边磕得头破血流。倒似一副要悔过自新的模样。 宇文明自然不可能相信，忽不莱会莫名其妙从对抗隋军，变成了投靠隋军。这家伙在突厥时就曾败在自己手中，但到了辽东后，依然不思悔改，以为攀上了高丽就能和隋军抗衡，直到最后高丽败亡时才逃回去。这样一个顽固份子，怎么可能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宇文明是何许人也？他眼珠转了几转，立刻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于是淡淡道：“忽不莱，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是阿保窟进攻你了吧？” 忽不莱听闻之后，愣了一下，便随即便又讪笑道：“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元帅，想必元帅早在我们草原上布了暗探吧！”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你这家伙不到山穷水尽之时，怎么可能会想到来投靠大隋？而辽东草原上，现在还有能力对外扩张的，除了阿保窟，我也想不出第二人了。” 他可是很清楚，几个月前和高丽联军作战时，忽不莱的军队在进攻辽东城时损失惨重，最后是成了光杆司令逃回部落的。但阿保窟率领的一万五千骑兵，却是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参予进攻，保存了实力。后来见高丽已经覆亡在即，阿保窟更是立刻当了墙头草，转投了自己。 而当时他也正缺盟友，十万新兵也不敢大规模投入战场，那样必然损失巨大。所以，双方便心照不宣地结成了盟友，一起灭亡了高丽。 战争结束后，辽东草原各部中，自然阿保窟所在的契丹族便成了最强的一个部落。而阿保窟又不敢南下攻打隋朝，想要扩张势力自然便会对着周边的部落下手。而忽不莱想必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此事只需稍微多想，以他的智慧，自然便能够猜透其中关节。 忽不莱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对宇文明的聪明才智不禁又有了一番认识。 他连忙打蛇随棍上，搭讪着说道：“元帅真是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缘由。这阿保窟着实欺人太甚了！他贪婪无比，为人又骄横无礼，奚族、黑水、粟末三部都受过他的敲诈勒索，让出了大片草地给他。如今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我们铁勒族身上，不但要我们割让最肥美的两处草场，还要我从此听他号令……这怎么行呢？我就算要听别人号令，也自然是听元帅的啊……” 宇文明微微一笑，心忖和自己先前的估计果然差不多。他于是拍了拍忽不莱的肩膀道：“忽不莱，走吧！进大厅再说，我们一直在门口交谈，会引来路人围观的。万一其中有契丹的探子，只怕阿保窟便会知道你来找过我了，到时恐怕他更会对你提前下手！” 忽不莱一听，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宇文明，快步进入了大厅之中。 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便有侍女上来，为他们奉上了两杯绿茶。 “忽不莱兄弟，你就将现在辽东草原的形势，给我详详细细地说出来。阿保窟现在有多少兵力？他掌控了哪些部落，有哪些人已经对他很不满，企图象你这样，与其对抗的，你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讲述一下。”宇文明这时正色道。 忽不莱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暗忖宇文明都在打听这些情况了，看来有戏。他于是立刻便如竹筒倒米一般，将目前辽东草原的情况详尽地说了出来。 宇文明坐在一旁仔细地听着，还不时问几句，尤其是几个重要环节，他还要求忽不莱补充说明一下。 两人一直交淡了两个多时辰，忽不莱都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宇文明才总算抬手示意道：“忽不莱兄弟，我看天色已近黄昏，你远道而来也很辛苦，不如先去客房住下，好好休息一晚吧。” 忽不莱一听，顿时急了，他忙说道：“宇文元帅，这阿保窟可真是狼子野心啊！如果不把他辗除，只怕整个辽东草原都不会安宁，说不定还会威胁到辽东城的安全啊！” “好了！本帅已经知道了！”宇文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要求的出兵作战一事，对我辽东行营来说，关系十分重大。毕竟我们和契丹部之间，可是签订了结盟协议的。现在阿保窟又没有进攻我们，我们擅自毁约，如何取信他人？况且高丽之战才刚刚平息，又要再启战端，恐怕兵士们也多不愿意……所以，你得等本帅和行营的其他将领商量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忽不莱听宇文明这样一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脱帽行了一礼，然后在两名亲兵的指引下去了客房。 待忽不莱离开之后，宇文明倒背着手，走到窗外，凝望着夕阳，沉思了半晌。 片刻之后，他大声叫道：“来人！” 早在门口候着的亲兵忙走进大厅问道：“不知元帅有何吩咐？” “去将三位军师和几位将军叫来！说我有紧急事情找他们商议！”宇文明朗声道。 亲兵应了一声便要出门，宇文明方突然想起如今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这一商议，又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可别担搁了部下们吃饭。 于是，他忙又说道：“你顺便通知一下厨房，摆一桌宴席，今晚就当我请大家吃饭好了！事情就在吃饭时商议吧！” 亲兵点了点头，于是忙下去安排布置。大约一个时辰后，酒宴便摆好了，而斛斯政、杜如晦、魏征、秦琼、郭子逸、红袖等人也来到了大厅。 待众人一一落座之后，宇文明方对厅内守候的亲兵们道：“你们也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人侍候了。” 亲兵知道他们要商量重要事情，自然是极为配合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将房门关上了。 郭子逸已是忍耐不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睁大了眼睛问道：“元帅，究竟出了什么事啊？这么急把我们叫来。” 在座的其他几人也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宇文明，一脸迷惑的神色，除了红袖猜到了一些之外，其余人皆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又有什么重大变故。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这位老朋友阿保窟，现在已经克制不住扩张的欲望了。他的实力在辽东草原各部中本来就较强，而在和高丽的战争中，其他参加联军的几个部落损失都非常惨重，黑水、粟末、奚族等部甚至连首领都战死了。” “而唯独以前吃过我们亏的阿保窟，在战争中一直小心翼翼，出工不出力，实力保存得最好。所以，现在他成了辽东草原各部中最强的一部。”宇文明说到这里，也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 杜如晦听闻之后，淡淡一笑道：“那接下来，实力大张的阿保窟，认为是我们的盟友，如果他征讨其他部落，我们不会干预。便自然会对外扩张，而其他各部实力远弱于他，甚至如黑水、粟末、奚族等部，因为首领刚死，新的首领还没推举出来，内部都是一盘散沙，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宇文明这时放下酒杯，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道：“如晦所言极是。今趟来向我求援的，便是忽不莱。他所在的铁勒部，算是辽东草原各部中较强的了，但铁勒部在进攻辽东城时损失惨重，忽不莱只余数百骑逃脱，能够勉强维持现在外强中干的形象就不错了。哪能抵挡得了阿保窟的进攻。所以，现在他便希望我能出面，助他攻打契丹。” “元帅，我觉得应该满足忽不莱的要求！”秦琼这时朗声道：“如果让阿保窟将其他辽东各部落灭掉，一家独大之后，他必然会南下劫掠，和我们发生冲突。与其等他实力成长起来之后打仗，不如现在趁他实力还不够强时，先剿灭他！” 秦琼的话立刻得到了郭子逸的赞同，他也认为，既然阿保窟迟早都要和隋军打一仗，那晚打不如早打。如今阿保窟只有两三万人马，隋军还能确保击败他。真等他统一了辽东各部，控弦十余万时，就将成辽东行营的心腹大患。到时就算能够打败阿保窟，隋军也必然付出惨重代价。 第220章斛斯政的算计 不过，这时红袖却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她杏目一瞪道：“秦将军，我对阿保窟也没有什么好感，只觉此人是个墙头草，哪边强大就靠向哪边。可现在我们却和他签订了盟约，理论上我们和契丹部是盟友，和铁勒部才是敌人。如今阿保窟又没有背弃盟约，我们却去援救铁勒部，与他作战，只怕会失去道认和民心啊！” “妇人之仁！真是妇人之仁啊！”魏征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说道。 其他将领或者会顾忌到红袖是一位美女，又是元帅的师姐，多少说话要注意一下。但魏征却是根本不会考虑这一点，他连宇文明都经常当面顶撞，又怎么会去顾忌红袖的感受呢？ 红袖涨红了一张俏脸，又气又急道：“我这也是为咱们辽东行营的声誉考虑。如今高丽的平民都对我们之前的承诺将信将疑。如果看见我们不守对契丹人的盟约，只怕也不会相信我们会信守对他们的承诺。毕竟我们和高丽的仇恨要深得多。如此一来，辽东境内的反抗斗争将会层出不穷，而其他部落恐怕也不敢和我们打交道了！” 红袖的话让在座的将领均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也发现，之前和契丹部的一纸盟约，就象链锁一样约束住了行营的手脚。让他们无法名正言顺地征讨阿保窟。除非他们愿意付出失信的代价。可那样一来，行营的信用度就会大降，这对于稳定辽东的局面大大不利。 杜如晦也是轻抚颌下长须道：“红袖姑娘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而要从长远作打算。不然即使灭了契丹部，却让辽东迟迟安定不下来，也是有违大局！” “杜大人说得很对！的确如此，我们不能只看到现在的形势，要考虑到以后的发展。况且，就算我们愿意派兵援助，只怕也有些困难。”宇文明沉声说道：“如今，我们的军队或驻守各地剿灭高丽的残余势力，或在监督筑城。新入伍的民夫军还没有形成战斗力。而那些被解救的隋军俘虏一来没有完全归心于我们，二来他们的身体也有些虚弱。所以，出兵之事，恐怕难以成行！” 众人一想也是，现在辽东行营看似兵力雄厚，足有三十多万人。但真正能作战的不过三万多人，如今想要对契丹用兵，着实有些困难。况且南面的百济和新罗也不是那么放心，万一他们在隋军和契丹打得不可开交时，从背后给辽东行营捅刀子，在南北夹击之下，隋军就算不败，处境也必然艰难。 就在众人有些为难之际，斛斯政却是微微一笑道：“元帅，其实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之计，既不用我们出兵，也可缓解铁勒部的危机，避免让契丹部一家独大，成为我辽东的隐患。” “哦？斛军师有何计策？快快道来！”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眼睛一亮。 斛斯政浅饮了一口酒后，正色道：“明着出兵攻打契丹，肯定是不行的。一来道义上说不过去，二来我们也派不出人马。但明着不行，明地里给契丹制造麻烦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这时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提供一些武器装备给铁勒部，让他们知道大隋是支持他们的，坚定他们抵抗契丹的决心。同时，还可以派人联络被契丹打败的奚族、粟末、黑水等部。他们现在虽然屈从于阿保窟的淫威之下，奉其为主。但肯定心中是极为不满的，无时无刻不想夺回被占领的草场。我们便可让铁勒、奚族、粟末、黑水四部组成一个反契丹的联盟，以铁勒族的忽不莱为盟主，统一指挥对契丹的战斗。而我们便只需作壁上观就行了！” 斛斯政话音一落，众人皆拍案叫好，只有魏征有些疑惑道：“斛大人，你的方法非常不错，如果真能成行，以铁勒、奚族、粟末、黑水四部联合的力量倒是可以与契丹抗衡。忽不莱我相信他也肯定会同意担当这个‘盟主’的……但问题是：奚族、粟末和黑水三部刚刚才被契丹打败，实力大受损伤，他们会同意为我们及铁勒人火中取粟，当这个马前卒吗？” 众人听后也是心中一凛，感觉这倒是个大问题。此事明摆着是行驱狼吞虎之计，虽然说草原各部首领的智慧不高，但他们也不至于连普通人都不如，看不出来吧？ “魏大人的担忧的确也很有道理。所以，斛某认为，我们还得派出一支军队到契丹部的边缘作作姿态，让这些部落以为我们是来帮他们作战的。这样他们才会对取胜有信心，肯放心投入战斗……当然，我们也仅仅是要给他们这样的映象而已……”斛斯政说罢，便将他的计划细节，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让众将皆听得面面相觑。 他们倒不是觉得这计划成功率低，而是觉得真的如此行事的话，倒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削弱契丹、铁勒等部落。 可让他们有些不愿意赞同的是：这计划带有很大的欺骗性，和他们一直以来的理念相违背。隋军的将领还是喜欢硬弓硬马地与敌人战斗，而不是玩弄阴谋诡计。 可是，如果不这样干，那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契丹部在辽东草原一家独大，然后在来年开春时大举南下，侵袭他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领土。 “好了！就这样定了，按斛军师的意思办吧！”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召见那忽不莱，告诉他我们的决定。然后，子逸和红袖便和我一起，率军五千前去最北面的青木城，威摄整个辽东草原！” …… 青木城，是高丽位置最北的门户要塞，同样也是高丽北方的重要城市。依托辽河，高丽人沿着辽河东岸，南起海边的卑沙城，经过万安、白岩、辽东、沙山，直到最上游的青木城，建立起了一条完整的辽河防线，以防备隋军的进攻。 而从青木城再往北，便是一望无际的辽东草原。在这里，高丽人依托着山隘关口，修建了十余座的山寨和戍堡，以防范突厥和草原上各部的侵扰。 如今，宇文明正率领着五千隋军骑兵，缓缓入城。红袖和郭子逸，一左一右地跟着他。城内还有不少戴着脚镣手铐的高丽平民，一脸惊恐地望着入城的隋军。 前来迎接宇文明的，是新任的青木城城主田浩。他原本是郭子逸的副将，在最后那场和高丽军的大决战中，他的任务是驻守黑石城。结果自然是无惊无险地过去了，这让他心有不甘。认为自己失去了一次绝佳的战斗机会。在向行营统帅部请求多次之后，他终于调到了才被隋军攻克不久的青木城，担任了城主。 这里是辽东行营掌控的最北方城市，经常遇上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南下打秋风，所以战斗的机会比地处腹心地区的黑石城、扶余城不知道多多少。 “末将参见元帅！”田浩坐在马背上，恭敬地向宇文明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之前你已经收到统帅部的命令了吧？”宇文明回了一礼后问道。 田浩点了点头道：“末将已经收到了，并按统帅部的指示，进行了一番部置，安排了人在公众场合放出谣言，估计要不了多久。草原各部就会有反应了。” “好！一会到了府上，你再好好跟我说说草原上的形势……” …… 一行人走入青木城的城主府后，田浩将宇文明、红袖和郭子逸等人安排在大厅坐下，并命侍从奉上了茶水和糕点，然后开始向宇文明汇报。 “元帅，自末将入驻青木城后，便按行营统帅部的命令，将城中的高丽及汉人平民全部打散了混杂居住，按十人一伙、百一队、千人一营的方案，实施保甲连坐制度。凡是属于一伙之人，知道对方犯法又不向城卫军举报的，一律视为同罪。同时，举报犯罪和反叛份子，经查证属实的，给予奖励……”田浩一脸郑重地汇报道。 “那效果怎么样呢？”宇文明问道。 “效果相当不错！这种赏罚分明的连坐制度，基本杜绝了高丽人串通一气造反的可能性。毕竟贪生怕死的人是多数，而且举报了又有奖励。这几个月来，已经辗除了数百名潜在的反叛份子，城中的局势已经非常平稳，高丽人基本没有闹事，和汉族居民相处也还平安。”田浩介绍道。 宇文明也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草原上现在的形势是怎么样的？对契丹、铁勒、奚族等部的情况，你打听到了多少？” 田浩这时却一脸惭愧道：“启禀元帅，此事开展得很不顺利。青木城虽然地处行营最北面，是原来高丽和辽东草原各部的交易之地，城中集市很多。但末将困于人手不足，以及对情报收集的手段不精，现在只能通过一些酒馆、妓院的流言，来判断草原的情况。所以是否准确，末将心中也无数，故一直不敢上报行营统帅部……” 第221章成立情报机构 郭子逸见宇文明的脸色不太好看，担心他处罚田浩，忙为其辩解道：“元帅，田将军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将青木城管理得井井有序……只不过他在情报收集方面的确不精通，所以这项工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依俺看来，还是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收集情报的机构才行。”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早就有心建一个情报部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而且行营才成立，各种事情千头万绪，让他恨不得有分身法，把一个人变成三个人用。在这种情况下，成立情报机构的事虽然是放在自己的日程表上，但却是放在很后面的安排了。 不过，现在这件事却是已经迫在眉睫了。如果再不快点加紧步骤，他们就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对草原各部落茫无头绪，不知道采取何种攻略，那辽东北部地区也就迟迟不能安定。 “收集情报的事下来再议，你先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还有，对于恢复生产，充实粮仓的工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也一并提出来吧！”宇文明正色道。 田浩心中一凛，忙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宇文明仔细地听着，并命红袖写在了随身携带的本子上，以备将来改进。 他们四人足足交流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暂告一段落，而这时天色已近黄昏了。田浩举行了晚宴招待宇文明一行，宴会上还有城中商人代表和百姓代表，宇文明打算听听他们的想法，看行营还有没有什么方针政策需要改进的。 不过红袖却没有参加这场宴会，自从她和宇文明发生了关系之后，便觉得自己是宇文明的女人，不太好意思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虽然是一员巾帼女将，并多次和男人一起，参加了无数战斗。但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认为女人在嫁人后，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所以就婉拒了田浩的邀请。 宇文明虽然不介意这些，但见红袖意志坚定，也只得作罢，吩咐她先回自己的临时住处休息。 宴会结束后，宇文明便向城主府旁的一处别院走去，这处别院原为一名高丽官员的府邸，在隋军攻克青山城后，自然便征收为辽东行营所用。如今便被田浩用来接待宇文明等人。 虽然宇文明也可以住在城主府里，但城主府却是来来往往办事的人极多。而红袖又生性喜欢清静，她并不是很愿意在府衙内居住。且宇文明和红袖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对大家公开。是以两人就还是住在这别院内。 回到别院时，天上又下起了小雨，雨花飞舞，映得路上一片雾蒙蒙的。而城中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宇文明一踏进别院里，却见红袖正立在门口翘首盼望着他回来。她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武士服，在这细雨纷飞，雾蒙蒙的天气里，显得更加鲜艳夺目。 红袖见到宇文明过来，立刻便飞奔过来，满脸喜悦地将他迎进门去，拿着毛巾替他拭去头上的雨水，一脸柔情地说道：“师弟，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宇文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对不起，红袖姐，本来可以早点结束那宴会的，不过因为有几名商人对行营制定的税率有异议，所以就多担搁了一阵。” 红袖抿嘴一笑道：“师弟你才平定了高丽，现在掌控辽东大权，又是行营元帅，处理这些军政事务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可谓有得必有失吧。” 宇文明看着她眉开眼笑，脸上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俏脸还红通通的，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呵呵笑道：“我能平定高丽，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而且你这一身好本事恐怕不比我差，又有丰富的江湖经历，我真的希望你还象以前那样一直帮我。我可不想你从此就当一个只知道在家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我更想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袖！” 红袖被他突然的亲昵动作弄得微微一呆，顿时满脸红晕，她羞怯地垂下头去，忸怩道：“师弟，如果你不介意别人的风言风语，那红袖又抛头露面一次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本就应该一生守候、相互帮助的！”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不禁一阵激荡，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往她樱唇上重重吻了一口。然后正色道：“红袖姐，我真的感觉自己好幸福啊！居然有你这样一位本领高强又温柔体贴的老婆，当真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红袖虽然和他并未正式成婚，但自从有了夫妻之实，而宇文明又立誓必将正式娶她为妻后，两人心中都早视对方为自己的丈夫和妻子了。 只不过，之前宇文明由于太忙，难得如此温柔体贴，象这些亲昵的举动和贴心的话更是从未说过。 红袖不禁靠在宇文明的胸前，幸福得晕呼呼的，虽然脸上有些害羞，但心中却又是欢喜又是满足。而宇文明的舌头却已经直伸进她的口中，和她的香舌搅在一起，让她更是感觉甜蜜和沉醉。 过了好半晌，红袖才轻轻推开他，逃脱了狼吻，红晕满面，眼光却不敢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羞答答地说道：“师弟，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给你打水洗脸脚吧！” 宇文明哪里肯让自己心中敬重无比的红袖，给自己打洗脸洗脚水。他忙道：“红袖姐，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去做？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总不可能当了元帅就也学别人那样四体不勤，好逸恶劳吧！” 这让红袖惊奇不已，她嗔怪道：“师弟，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更是辽东行营元帅，怎么还亲自干这些粗活啊？这样传出去，我可要被别人说闲话的！” 宇文明无奈，只得说道：“红袖姐，天气已经冷下来了，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些粗活我看你也别干了吧。反正咱们也不是请不起仆役。赶明儿我就让田浩派几个仆役来算了，把咱俩都解放出来吧！” 红袖听闻之后，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道：“那我岂不是无事可干了？” “怎么会无事可干？”宇文明一听，一个念头顿时冒了出来，自己不是早就想成立一个收集情报的机构吗。红袖貌似就对刺探情很熟悉吗。正好可以让她来作这件事，她是自己的师姐兼未来的老婆，可是再放心不过的人了。 宇文明立刻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然后问道：“红袖姐，你可否愿意来帮我做事？我很想你来建立一个机构收集情报呢！” “啊！”红袖一听，张大着嘴，眼中全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师弟，我可只当过斥候，没当过收集情报的长官，能干得了这事吗？”红袖一脸不信的样子问道。 “我看没问题。我相信你的能力！”宇文明紧握住她的玉手道：“红袖姐，我都对你这么有信心，你怎么能对自己没有信心呢？别忘了你还指导过我武功呢。连元帅都要你教，你还怕干不了收集情报的事？你在江湖上的经验比我多吧！” 红袖被他抓紧双手，也是有些羞赧，她心中挣扎了片刻后，见宇文明主意已决，也只得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既然你要我帮你收集情报，那师姐照作便是了。不过，红袖需要收集哪些方面的情报呢？仅是收集辽东草原各部的动向，还是连我们管辖各城的民情、商人的情况也要收集呢？” 宇文明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其实最想收集的不是辽东的情况，而是中原的情报，尤其是各地乱匪的发展情况和朝廷的动向。辽东虽然目前有些麻烦事情，但我想依靠行营现在掌控的实力，是足以平定一切不安定因素的。反而中原的那些割据势力，才是我们将来的最大敌人。” 红袖早已知道宇文明的雄心壮志，因此倒也没有额外惊奇。她抿着嘴儿一笑，眼波流动道：“师弟，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不过现在我肯定没那个能力去收集中原的情报。我想，还是先着重收集青木城及其北面草原各部的情报吧，这是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也是现在我们有能力做到的。” “象这次契丹部大举征伐其他部落，如果我们有可靠的情报来源，相信不至于一直一无所知，直到奚族、黑水、粟末三部被打败，铁勒部危在旦夕时才知道情况紧急……待以后我们收集情报的人员有了一定经验之后，我再着重收集中原的情报好了！” 宇文明闻言之后也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两人一起，并肩走进卧室，关上房门之后，红袖方娇俏地坐在宇文明身边，凝望着他问道：“师弟，新成立这个收集情报的机构，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人员和经费从何而来？是算作左翎卫军下面的机构，还是算作辽东行营的下属部门呢？” 第222章锦衣卫问世 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暗自赞叹，师姐还真是个天生的情报专家，问的问题全在关键点上。看来以前她在江湖上混时，定然从事过相关的工作。 他思索了片刻后方说道：“这机构暂且就叫锦衣卫吧，它肯定不能设在左翎卫军下面，这样会让其他五军不服的。现在就暂时算作辽东行营统帅部下属的一个内设机构吧。” “锦衣卫？”红袖听闻之后，却是有些惊讶道：“师弟，你怎么想了一个这么古怪的名字了？” 宇文明也是俊脸一红，要知道这锦衣卫的名气，在中国历史上可是鼎鼎大名的。他不过是捡了个懒，将明朝的特务机构名称盗用了过来。 “师姐，如果你觉得不好听，那我们便换一个名字吧！”他有些心虚地说道。 红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名字虽然有些奇怪，倒也不难听，就用这个名称吧……对了，锦衣卫的人员从哪里调配呢？” 宇文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这锦衣卫的人员，估计只有从左翎卫军中调拨了，毕竟只有这里面的人员，我们才能够完全信任。待以后运作正常后，再另行招募。经费方面，等回辽东城之后，就找魏征好了，现在他在管军中财政。” 红袖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倒也心中稍缓。她有一身本领，如果整天闷在家里相夫教子，的确也有些沉闷。不过她还是心中有些迟疑，自己一个女人出面搞收集情报这些事，底下的人能服自己吗？要知道之前就有人质疑过她，认为她是依靠和宇文明的师姐弟这层关系才爬到这个地位的。 宇文明自然看出了她的担忧，于是轻轻扶住她的香肩道：“红袖姐，其实任何人都是崇拜强者，鄙视弱者的。只要你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远胜别人的能力，哪怕你是个女人，别人一样会对你心服口服的！所以你完全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议论你。就用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证明给他们看！” 红袖听闻之后，原本有些犹豫的目光顿时变得坚定起来。她柔软的身体斜靠在宇文明身旁，轻声道：“行！师弟，师姐就听你的。一定帮你把这锦衣卫运转起来，搜集到你想要的各种情报！” 宇文明心中一阵感动，看着她娇媚羞赧的俏脸，忍不住又重重吻了上去。红袖“啊”的叫了一声，樱唇便已被宇文明堵住。 宇文明这时双手抱起她的娇躯，便向床上走去。 红袖此刻只觉浑身无力，俏脸变得红通通的，虽然和宇文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行房事了，但每次她都仍然象初次那样羞涩。 宇文明将她缓缓放在了床上，解开了她的腰带和衣襟，露出嫩鸽般的白嫩胸部。 红袖已是闭上了眼睛，耳中只听到宇文明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宇文明准备进入的那一刻，红袖突然睁开了一双美目，害羞道：“师弟，能不能把灯熄了，我怕被人看见。” 宇文明不禁哑然失笑道：“红袖姐，连为夫的看看都不行吗？” “这……我们还没结婚呢……”红袖羞赧地回答道。 她虽然俏脸都羞红到耳根了，却是依然坚决地摇了摇头。 宇文明无奈，只得转过身去吹灭了油灯。心中暗道：看来以后得好好开导红袖一番，不然自己堂堂男子汉丈夫，竟然连自己未来的老婆身体都不能看，那将来当老公还有什么意义？ 夜深了，但在青木城的这所别院内，却传出了阵阵娇喘和呻吟声…… …… 第二天一早醒来，宇文明望着身边还在海棠春睡的红袖，想起昨晚两人的巫山云雨，忍不住在红袖清秀俏丽的脸庞上又亲了一口。见她还犹自未醒，也不好意思叫她起来。便自个儿穿好衣服下床。 就在宇文明准备出去再练练箭法时，却听郭子逸在门外小声叫道：“元帅，契丹部的阿保苏来了，正在府衙等你呢！” “哦？叫他在大厅等我，我马上就来！”宇文明忙说道。他虽然已经预料到，契丹人在知道这些谣言后，必然会来找他。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宇文明来到了大厅，他从屏风后面出来时，一眼便望见一名体格壮实，身材高大，穿着兽皮背心的中年男子，正焦躁不安地搓着手掌。看来心中是十分着急。 “咦，这不是阿保苏兄弟吗？怎么想起到我这别院来了？”宇文明故作惊异地问道。 阿保苏见正主儿出来了，忙上前匆匆行了一礼，然后便急切地问道：“宇文元帅，今天一大早，我正在城内购置铁器，销售牛羊，却听见市集中有几个铁勒人，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称他们的首领忽不莱，已经和奚族、黑水、粟末三族结成联盟，还得到了隋军的支持。并称元帅您已经带兵来到青木城，准备进攻我们契丹部……” 说到这里，他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原本还不相信，以为是他们胡言乱语，造谣生事。可我的手下却称，昨日的确看到了元帅率军进城……我就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便想问问元帅，不知道我们契丹人有哪点对不起元帅的？虽然我们曾与大隋作战过，但辽东各部当时都受了高丽人的盅惑……” “相形之下，我们契丹部可比铁勒、奚族等部对大隋更友好！数月前，我们可是第一个站在隋军这边的部落，而且我和我大哥阿保窟更是率军与高丽军作战，立下了不少战功，算是大隋的亲密朋友……却不知元帅为何反而要对我契丹不利，支持那作恶多端的铁勒人？”阿保苏一脸愤概地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淡淡一笑道：“阿保苏兄弟，你误会了。我率军到青木城来，只是视察工作的，看看青木城的商人有没有什么不满，百姓对我辽东行营是否拥护。根本没有要挥师进攻契丹的想法……” “至于铁勒人和奚族、粟末、黑水等部联盟之事，我也只是耳闻而已，你们这些草原部族经常打打杀杀，分分合合的，几百年来一贯如此。你可别把他们干的事栽到我辽东行营身上来！否则惹恼了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虽然阿保苏被宇文明不客气的斥责了一顿，弄得脸上无光，但他却是欣喜若狂，因为宇文明已经明确告诉了他：隋军不会干涉草原各部之间的厮杀，而宇文明本人带兵来到青木城，也只是巧合，正好来此视察工作而已。自己完全不用提心吊胆。 “哼！原来这真是铁勒人放的谣言，想必是他们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想用隋军来为自己壮胆，鼓舞士气罢了！”阿保苏暗想道。 他已经从宇文明那里得到了答案，心中的一块巨石也落了下来。只要隋军没有出兵针对他，那以契丹部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击败铁勒人的。 至于那些铁勒人声称的，和他们联盟的奚族、黑水、粟末三部，阿保苏却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这同样是那些铁勒人吹牛皮，想为自己部落壮胆，想出来的花招。上述三部才刚刚败于契丹之手，被他们打得服服贴贴，表示臣服，怎么可能又马上自取其唇，上门挑衅？ 于是，他和宇文明又寒暄了一阵，又献上了一张他好不容易才打到的白老虎皮后，才告辞离去。 阿保苏赶回自己部落后，便将探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的哥哥。称隋军和铁勒部暗中勾结，企图攻打契丹之事纯属造谣。十有八九是铁勒人为了给自己制造声势，派人散布的谎言。 阿保窟得到保证后，便心中大喜，立刻点齐兵马和忽不莱的联军大战，双方伤亡皆十分惨重。忽不莱的铁勒部兵微将寡，根本不是契丹部的对手，顿时被打得狼狈不堪，接连败退。 不过还好，这时奚族、黑水、粟末等族给契丹部背后捅了一刀。 他们之前曾被契丹族打得大败，又被勒索了草场和财物，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在和铁勒族结盟，又听忽不莱说隋军也要参于进攻后，都纠集起了残存的兵力，向契丹族发起了猛烈进攻。 契丹部的兵力都在前线和铁勒部大战，后方十分空虚，根本招架不住这三族联军的进攻，部落营地的妇孺儿童几乎都被杀死或俘走。钱财草料和马匹等被抢掠一空。 阿保窟顿时大急，派阿保苏连忙带兵回援。同时他又派出使者拜访还在青木城中的宇文明，请求他看在曾一起结盟攻打高丽的份上，拉盟友一把。 不过，宇文明本来打的主意就是，最大限度地削弱草原各部，同时最在程度地保存自己的实力，他怎么可能派兵去帮契丹部打仗呢？ 于是，他便以自己的军队多以新兵为主，老兵因以前的战争，伤亡过大，正在休养生息为由，拒绝了直接派兵参战。 当然，宇文明也不会让阿保窟完全绝望，他称自己虽然无法直接派兵，但却可以提供一批缴获的，原高丽军用的武器装备给阿保窟，让他可以将部族中的所有成年男子武装起来，和铁勒、奚族、黑水和粟末四部进行大战。而这些武器的费用契丹部可用战马及牛羊换取。 第223章掌控辽东草原 阿保窟此时就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自然是一口应承了下来。他之前征伐奚族、黑水和粟末等三部，抢掠了不少战马。再加上最近伤亡惨重，许多骑兵战死，他们的战马也空了出来，正好有不少节余。 于是，阿保窟便用五千匹战马交换了大批刀枪弓箭，再度挥师杀返战场。 这样一来，铁勒、黑水等四部联军的压力骤然加大。忽不莱也是又惊又怒，专门派人去质问宇文明，为何反将武器用去支援他们的敌人契丹部？ 而宇文明则是哈哈一笑，称自己只是做生意而已，契丹人拿战马和牛羊来换武器，辽东行营也正缺马匹和粮食呢。哪有送上门来的生意还拒之不作的道理？如果铁勒部要从他这里买武器，他也一样卖。 忽不莱无可奈何，他们四部联盟之后，军队数量已经多于契丹人，只是装备尚差。虽然宇文明卖给契丹部的武器，只是高丽军原来用的劣质武器，但也比草原各族的强上不少。所以他们四部联军在这方面吃亏不小。 为了避免阿保窟获得更多的武器，同时也为了提升本方的实力。忽不莱也只好答应了宇文明的条件，用大批战马和牛羊，换取了武器装备，再继续和契丹人大战……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三个多月，一直打到冬天，因为几场暴风雪降临，才让双方不得不停止战斗。而这时，他们才发现，己方的战马和牛羊，已经大部分到了隋军手中，双方抓获的俘虏，也都被隋军换走了，他们四部如今的实力，衰微之极。 这种状况，就算忽不莱和阿保窟还想继续打下去，也力不从心了。而就在此时，隋军却是大举出动了。 宇文明方以严冬到来，担心盟友们因战事不能安全过冬为由，突然派兵袭击了四部部落的牙帐所在地，将忽不莱和阿保窟等四部首领软禁了起来，接管了四部的平民。然后，隋军又将各部打散重编，建立保甲制度，将民众迁回了辽东行营所在地杂居，正式宣告辽东草原的四大部落由行营统一管辖。 由于四部民众皆已厌烦了战争，希望过上安定平静，有衣有食的生活。是以对隋军的突然强势介入，竟然没有多少人反抗。 虽然四部落的上层人物对此十分愤慨，但无奈首领已经被抓，无人承头，且隋军也对他们监视极严，稍有异动就立刻杀掉想闹事的人。所以在暗中抵制了一段时间后，也终于臣服。让辽东草原这块沃土终于成为了行营的领地。辽东北面的威胁正式解除。 而这时，也已经是腊月二十，快过年了。 宇文明心情大好，率领着五千隋军，押着俘虏和各部平民，浩浩荡荡地返回辽东城。他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新辽东城也应该初步成形了。 …… 宇文明回到辽东城时，正是腊月二十九日。此刻，风雪交加，新年前辽东城的最后一场雪已经来了。 还在数里外时，他便看到在远处的辽河边有一座庞大巍峨的城池。整个城池远远望去，方圆至少有数十里。 而这座城池的城墙也十分高大，丝毫不比以前的辽东城矮小，城头上迎风飘扬的“隋”、“宇文”两面大旗让他感觉分外亲切。 杜如晦、魏征、斛斯政等人皆早早得到了消息，前来迎接他。 “老魏、如晦、斯政，你们几个辛苦了！”宇文明下马之后，和几位文官寒暄了一阵。对于新辽东城能够在几个月之内初见雏形，特别是将城墙完工，着实让他也有些惊讶。 斛斯政嘿嘿一笑道：“元帅过奖了，我们给负责每段城墙的高丽人都限定了时间，到期不能完工，全队处斩。如此一来，他们为了活命，自然只有亡命工作了！加上从青木城那边，又不断有奴隶送过来，这才总算如期完工！” 他说得虽然一副轻描谈写的语气。但宇文明还是听得心中一凛，知道为修这城池，不知道死了多少高丽人和草原各部卖给他的俘虏。只怕京观都够叠几座了。 宇文明望向杜如晦，只见他果然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而魏征更是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态，看来两人和斛斯政为此事应该争执过。 不过，在辽东这种复杂形势下，为了早点稳定自己的地盘，让所属的将士有一个安全温暖的住处，同时防备周边敌人的进攻，也只能采取如此残酷的手段，不然，拖到下大雪时，将士们还不能住进城里，必然会有体弱者被冻死，造成非战斗减员。 “元帅请进城吧！”斛斯政等人这时也翻身上马，在前面引路。 宇文明一行便跟着他们，缓缓步入了城中。 这时，纷纷扬扬的大雪扑天盖地而来，将城内一排排挨着的房顶、宽阔笔直的大街，沿街种植的白桦树，都蒙上了一片银白素裹。 杜如晦向宇文明介绍道：“元帅，如今辽东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是供城中居民、外来商人居住、生活、交易的地方。分为城东、城西、城南和城北四个区域。” “城北为交易区，是全城最集中的市集，本地商人也大多居住于此。” “城西是都会市，全城的餐馆、客栈、妓院全都在这一带，外来的客人也大多在这一带活动。” “城东和城南则是居住区，本城居民几乎都在这两个区域居住……” “每个区域都设有一个城卫军指挥所，驻有一支百人的城卫军小队，投有一名队正和一名队副，他们主要负责处理百姓的投诉、举报，处理民事纠纷，抓捕犯人、收税、办理登记手续等……” 宇文明听到这里，愣了一下，然后沉声问道：“城卫军小队？这种事似乎应该是差役干的。” 杜如晦叹了一口气道：“元帅，理论上应该是由正式衙门的差役来做。不过我们辽东行营只是一个军事机构，根本无权设置地方官职，所以便只能由城卫军代劳了。为此我们还不得不把一部分正规军士兵转为城卫军！” 魏征这时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仍住了没有说。但宇文明却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已经猜到，必然是这个场合人太多了，魏征不好说出口。 在外城走马观花逛了一圈后，宇文明对外城的建设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城墙、道路、排水管道这些基础设施都是齐的。唯一欠缺之处就是城内房屋太少了，很多民众都是住的帐篷。 不过宇文明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们之前要建这么大一座外城呢，把周围地区的石头和木材几乎都用完了。得等开春了后，再慢慢从外地运来。但他相信，只要再过一年，这辽东城便绝对是一座仅次于东都洛阳、江都扬州和西京长安的天下第四大城。 而从宇文明向城中居民，包括那些解救出来的隋军俘虏和民工询问了解情况看。他们对目前的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吃得饱，穿得暧，也不担心有什么敌人来攻，生命安全是得到了保障。只是有不少将士思家心切，有些想回家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是有家人的。而明天就是除夕了，可大家还在如此严寒，大雪纷飞的辽东，不思家才是怪事呢。就连宇文明自己都想念他的母亲萧婉君和妻子长孙无垢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内城门口，门口站岗的几名士兵见到这么一大群高级将领到来，连忙立正举枪，行了一礼。然后在验过了斛斯政递过来的身份令牌后，方放他们入城。 斛斯政这时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元帅，内城是辽东行营官邸及军中将士、衙门官吏的住处。同时也配备有演武场、训练场等地方。目前我们辽东行营统帅部的衙门，便是设在原来的城主府。当然，原来的城主府小了，不能够容纳我们这么多人。所以，我们对其进行了一番扩建，目前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办公了！” “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去青木城这段时间，你们竟然把辽东城真的成功扩建完毕了，实在让我非常惊讶。这次筑城工期短，时间紧，又临近冬天了。我一直担心不能按时完工……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能力！”宇文明由衷地赞叹道。他对杜如晦、斛斯政和魏征等人的能力真是佩服之极。 “对了，元帅，我们在筑城时，民夫在附近挖掘出了一个深坑，坑中冒出一种黑呼呼的液体。由于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魏征这时思忖了片刻，还是禀报道。 “黑呼呼的液体？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宇文明一听，也是眉头微皱。 他于是便停住了脚步道：“那你可否取回了一些？” 魏征点了点头，然后命士兵抬出了一个瓦罐道：“我们怀疑有毒，便将那沉坑封住了。但斛大人说，这东西如果真的有毒，倒可以涂在箭头和枪尖上，用于杀伤敌人。可后来我们用野兽试了一下，这黑色液体似乎又没有什么毒性。而那沉坑您看要不要填平呢？” 宇文明接过那瓦罐，刚刚一打开，顿时便闻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 第224章鱼俱罗逃了 宇文明打了几个喷嚏，但却心中狂喜。 作为穿越者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这黑色液体就是原油。东北一带原本就是盛产原油之地，有大庆、辽河两个大油田，还有不少小油田。因此出现一处地表油田也并不为奇。 宇文明可是太清楚原油的价值所在了，虽然他无法用来炼成汽油，但将其作为燃烧物，或者化学武器却是可行的。 “老魏，那个坑不要填平，把坑内的这些黑色液体全部收集起来，用缸子、瓦罐或者皮囊装好！将来打仗时绝对能派上用场！”宇文明一脸欣喜道。 “这东西能打仗用？”众人听后，皆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因为魏征已经说过，这东西除了能发出刺鼻的气味，似乎并没有什么毒性。 “嘿嘿，你们就听我的好了！以后如果再发现有类似的黑色液体出现，一定要好好发掘，多收集一些。这东西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引火之物，点着了之后，就连用水都浇不灭！”宇文明嘿嘿一笑道。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大惊失色，用水都不能扑灭？那这黑色的液体也太霸道了一点吧！该不会是元帅胡说八道吧？ 宇文明见他们一脸不信的样子，也懒得多解释，心忖真的到了战场上，这些家伙就自然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谎了。 “先不聊这个了，咱们回统帅部再细说吧！”他淡淡道。 待他们步入行营统帅部，在大厅内落座之后，宇文明方望向魏征，微微一笑道：“魏大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看你早在外城时，就似乎想说话了。” 听到元帅这样一问，杜如晦、斛斯政和魏征三人皆是身上微微颤抖，三人六目交错了片刻后，斛斯政方对一旁倒茶的侍从们大声道：“你们不用在一旁侍候了，全部都下去吧！” 那些侍从也知道这些高级将领定然有要事商量，忙收好了茶壶，转身离开了大厅，最后一个退出的人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此刻，大厅内便只有宇文明、红袖、郭子逸、杜如晦、魏征和斛斯政等六人了。场面有一种很诡异的安静。 就在宇文明觉得气氛有些异样，准备开口发问之时，杜如晦、魏征和斛斯政三人却是率先走到他面前，跪倒在地。 “如晦、老魏、斯政，你们这是干什么？”宇文明惊讶道。 “元帅，您把辽东城交给了我们，又让我们统率二十多万解救出来的隋军和民夫。可我们却失职了，让人逃了！”魏征一脸忧色道。 “逃了？这有什么关系啊？”郭子逸听闻之后，却是大大咧咧地说道：“自打大隋远征高丽以来，哪只部队没出现过逃兵啊？就连俺们左翎卫军都出现过，何况其他部队了！” “是啊！三位大人是不是太过于做作了？就算跑了几个士兵和民夫，也不至于行此大礼啊！元帅想必也不会责怪你们的！”红袖也在一旁劝解道。在她看来，杜如晦和魏征等人实在有些小题大作了。 三人听到这里，却是脸上露出一阵苦笑。 宇文明的脸色也有些变了，暗忖如果真的只是跑了几个小兵和民夫，以斛斯政等人之能，也断然不会如此害怕，想必跑的人身份不低，而且带来的后果相当严重。 他于是沉声问道：“你们老老实实说，究竟是谁跑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给我详详细细道来！” 魏征叹了一口气，这才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元帅，是鱼老将军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数千名归家心切的士兵和民夫。说想回家过年了。” “什么？鱼俱罗跑了？还带走了这么多人？”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面色大变。 他可十分清楚，鱼俱罗是一个对大隋忠心耿耿之人。这位老将军在辽东已经呆了几个月，早就知道高丽已经灭亡，辽东也已平定，他回去之后，定然会向杨广禀报此事。届时杨广认为高丽已灭，必然会对自己大生警惕。 说不定又象上次远征高丽那样，再派一个类似于张须陀身份的人，来接替自己辽东行营元帅之职，甚至有可能直接在辽东实行郡县制。毕竟自己出身宇文阀，是杨广最为警惕的关陇门阀中人，他是绝不可能信任自己的。 “几位大人，你们怎么不阻止鱼俱罗？难道你们不知道他回去之后，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红袖一听，也急了。她和宇文明这段时间可说是如胶似漆，宇文明很多事情都向她坦白了。她也是知道自己师弟的雄心壮志的。 “元帅，红袖将军，我们也想阻止，但无奈鱼老将军一意孤行，我们实在劝不动他！”杜如晦一脸无奈地说道：“军中的几位大将全在各处城池驻守，辽东城虽然士兵不少，但有份量的大将一个都没有。而且城中还有二十万被解救的士兵，我们担心如果强行阻止，引发骚乱。如果鱼老将军发火起来，大打出手，只怕跟着他走的人更多……所以，最后我们还是只得放其离开！” 宇文明这才想起，自己的所有大将，如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罗士信、林子墨等人都派驻各城了。就连红袖和郭子逸也是跟在自己身边，辽东城这里的确没有一名大将镇守。他当时认为，辽东城地处辽东地区中心，周围又无敌人，只需斛斯政、杜如晦、魏征三名文官处理内政和筑城便够了。而现在看来，的确是失算了。 斛斯政这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宇文明道：“元帅，这是鱼老将军临走之前托我们交给您的书信。” 宇文明忙接过信件，三下五除二拆开了信封的火漆，然后便看了起来。 这封信的内容其实不多，鱼俱罗说得也很客气，他先是对宇文明解救了他和被俘的隋军将士表示了感谢。同时又对宇文明修筑辽东城，想方设法恢复辽东地区的生产和秩序非常敬佩，认为他不愧是圣上看中的人，果然年轻有为，才华出众，对大隋忠心耿耿。 如今，他离开家乡已经两年有余，实在思家心切，因此对宇文明和杜如晦、魏征、斛斯政等人的挽留好意，只能谢绝了。他迫切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所以便带着数千名有同样想法，不愿意在辽东过年的士兵和民夫先走一步了。 而在这信件的最后，鱼俱罗称他会向圣上禀报宇文明的立下的大功，要杨广重赏宇文明。 看着这封信，宇文明不禁气得将信件猛地往桌上一扔，怒不可遏道：“鱼俱罗这老家伙，还真会给我找事！” 他心中明白，如今他可是封锁了辽西那边的边境线，不让高丽已灭的消息传回中原，也一直没有派人向朝廷禀报战况。如果一直这样隐瞒下去，杨广虽然也会派人来调查，但那起码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甚至，如果自己执意要瞒着杨广，还可以故意报称，依旧和高丽军在辽东对峙，只是取得了一些军事上的进展。那样一来，杨广便会任由他在辽东继续发展，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些支援的钱粮。可以赢得充分的时间来发展自己，恐固地盘。 可鱼俱罗这一跑回去，他可深知辽东的实情，在此人的禀报讲述之下，杨广得知高丽已灭，宇文明手中还掌握了那么多士兵和民夫，岂有不把自己当成是心腹大患的道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的精力必然便会从巩固地盘和发展辽东之中抽出来，应付杨广可能采取的措施。自己争霸天下的步骤也会大受影响。 杜如晦、红袖等人也凑过来，仔细看了一下那封信。 众人此时皆面面相觑，心知不好应付。 “鱼俱罗走了多久了？我直接率军去拦截如何？”宇文明沉声问道。 “元帅，恐怕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就算走得再慢，这时也应该进北平府了，估计正在河北到东都的路上。”杜如晦一脸凝重地说道。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采取应对措施才行。”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我估计，杨广十有八九便会派人来接替我了。上次是张须陀，这次不知道是谁了。” 魏征也是苦笑道：“如果仅是派个官员来，我们倒还可以把他架空，怕的是派一名大将带着数万兵将前来，那我们便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让出辽东，乖乖回中原，要么就和来者大战一场。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形同谋反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沉默不言，现在他还没有把自己争霸天下的心思向属下大将和幕僚公开宣布。虽然不少人都猜到了一些他的心思，但都没有说破。毕竟如果把此事正式公开的话，将会在辽东行营里产生极大的思想混乱。现在忠于隋朝的士兵和民夫还为数不少。马上起事的话，恐怕不少人会逃亡甚至在朝廷派兵大举进攻辽东时，投降隋军的。 第225章应对之策 “斛某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恶劣，毕竟鱼老将军是真心觉得元帅不错的。而且大隋远征高丽三次，好不容易才灭亡了此国。如果陛下不对元帅及立功将士加以封赏，反而打压的话，恐怕会引起暴乱。我想圣上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斛斯政沉声说道。 魏征也点了点头道：“属下也觉得，如今中原乱匪横行，四处战乱。塞外还有突厥虎视眈眈，陛下好不容易才平定辽东边患高丽，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行鸟尽弓藏之事的！” “也罢，此事就走一步算一步了。”宇文明也无可奈何地说道：“不过，我们总须派人到朝中活动一下，以免朝廷通过对我等不利的决议……” 他这时望了一眼杜如晦道：“如晦，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好了！你以前曾在朝中担任职务，对朝廷的三省六部官员也比较熟悉。稍候我会修书两封，由你分别带给我父亲宇文化及和我大舅子长孙无忌，请他们也活动一下，尽量游说陛下，不要将我调回中原。” 杜如晦忙躬身行礼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力争不负元帅厚望。” 宇文明微微一点臻首，然后又对魏征道：“老魏，辽东城虽然已经建好，但房舍及配套之物却有很大缺口，我一路上看到，好多平民还住在帐篷里。等过年后，如何完善设施，增加人口，繁荣交易，就需要你多想想办法了！” 魏征也立刻正容道：“魏某定当做好此事，还元帅一个繁荣的辽东城！” 宇文明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向斛斯政道：“斯政，现在辽东地广人稀，且百姓多为高丽及草原各部的平民。我大隋的士兵和民夫，又大多思家。为了稳定军心民心，我建议可让各营士兵，分批次回家，将自己老家的父母妻儿亲戚等，接回辽东来生活。” 斛斯政微微一笑道：“元帅此项政策的确是稳定辽东军心的好办法，同时也增加了辽东人口。不过光是这一项还不够。” “哦？那斛军师认为还应该怎么做呢？”红袖有些不服气地问道。她现在可是把宇文明视为自己的夫君了。听斛斯政的口气，似乎对宇文明有些不敬。 斛斯政也没有在意，他一脸郑重地说道：“属下对军中士兵，以及民夫们进行了摸底调查。发现其中有家有室的一半人都不到。而且由于中原战乱，很多人的家庭早已破碎。所以，派人去接回士兵家属，只是安定了有妻儿老小的士兵之心。而那些没有婚配的士兵，却是依然感觉辽东不是自己的家！” “不过属下又发现：由于高丽国王高元和高丽元帅高建武等人，为了和我大隋作战，将几乎所有的适龄高丽男子，全部征召进了军队，而在三次大战中，高丽军队伤亡惨重。不少家庭都只有女人，男子不是老人就是儿童。所以，元帅可以下令，让军中士兵和民夫，找寻尚未婚配，以及丈夫死亡的高丽女子结婚，重新组成家庭，这样一来可以缓解高丽人的反抗情绪，二来也可让军中士兵和民夫安心扎根辽东，一举两得！”斛斯政补充道。 “好！本帅同意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大喜，暗忖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同时他还补充道：“为了提高战士们安家辽东的积极性，本帅再加一条：凡是娶了高丽及辽东草原各部女子，扎根辽东安家的将士和民夫，每人再分四十亩永业田，如果之前立下了战功，再根据战功大小多分一些。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末将代将士们谢过元帅了！我们好多人都其实有这种想法，只是军规不允许，如今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郭子逸听闻之后，大喜过望，他其实在青木城时，就看中了一名高丽的年轻小寡妇，只是恪于军规，不敢上门提亲。而宇文明的方法，却是让他的难题迎刃而解。 “嗯！本帅就带个头吧！”宇文明这时便拉住红袖的手，对在场的众人道：“我和师姐红袖其实早就情投意合，只是由于身份特殊，不好公开罢了。如今趁着明天就是除夕了，就来个喜上加喜，把这事办了，以免还有人在背后议论我们！” 红袖根本没有想到宇文明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结婚之事，虽然之前宇文明就说过，要给她一个名份，但她也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于是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众将这时也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他们其实或多或少，都听说或者看出宇文明和红袖之间不是纯粹的师姐弟关系，但也没有想到宇文明会公开提出迎娶红袖。 在愣了片刻之后，郭子逸方第一个带着鼓起掌来，他对红袖也是很钦佩，咧着大嘴抱拳笑道：“俺可是早就看出，元帅和红袖姐是天生地造的一对……” 宇文明嘿嘿一笑，然后转过头对红袖道：“红袖姐，你说咱们几号举行婚礼呢？” 红袖羞赧地望了宇文明和在场的众人一眼，然后用比蚊子声还低的声音说道：“师弟，你看着办好了！”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满脸笑容道：“那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好了！婚礼一切从简，以免给行营增加不必要的费用。” 众人一听，皆是大喜，就连三名文官也轻抚颌下长须，点头同意。 杜如晦立刻便道：“既是如此，那下官便立刻去准备一下，虽然元帅说一切从简，但一些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魏征则一脸笑容道：“那魏某便去通知全军将士和民夫，特别是在其他各城驻守的大将，回来参加元帅的婚礼。” 斛斯政也正色道：“元帅和红袖将军先去休息吧，布置新房和婚礼场地的事就交给斛某好了！” 随后，郭子逸、杜如晦、魏征、斛斯政等四人便先后告辞离去。而宇文明和红袖则向统帅部的后院走去，这里原来是辽东城城主的居住之地。现在则成了他这位辽东行营元帅的住处。 “师弟，你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出要娶我呢？这多叫人难为情啊！”转进卧室之后，红袖便满脸通红地说道。 “红袖姐，难道你不愿意？”宇文明瞪大了眼睛问道。 “当然不是不愿意，只是感觉太突然了，一路上你都没有说过。”红袖羞赧地低下头说道。 “我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宇文明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将她的娇躯搂入怀中，轻声道：“你不能一直没名没份地跟着我，之前是因为辽东刚刚平定，高丽的败兵四下流窜，草原北方的契丹、铁勒、黑水、粟末等族又虎视眈眈。我才不得已将婚事推后。如今北方的几个草原部落已经平定，辽东内部的高丽叛匪也已基本剿灭，自然便应该办我们的婚事了！” “师弟，你太好了！我红袖果然没有选错人！”红袖听闻之后，心中感觉甜蜜无比，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 大业十一年正月十五，太阳早早就升上了蓝天，将和煦的阳光洒在辽东的大地上，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得象大海一般。 辽东城的百姓们都在议论，是不是老天爷知道今天是宇文元帅大婚的日子，所以才格外赐予了辽东城一个冬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统帅部的后院已经装饰得焕然一新。家具是从城内一名故去的高丽官员家中征收上来的，都是上等红木家具；绸缎锦绣彩是从一名成都来的，专卖蜀绣的商人手中买的，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也是平壤的一家灯具店送过来的…… 站在门口的宇文明望着背后的新府邸，只觉有些心痛，他对身边的魏征低声道：“魏大人，这未免花钱也太多了点吧！” 魏征却是微微一笑道：“元帅，你放心好了！这点钱咱们行营还是花得起的，而且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半买半送，没花几个钱的！我算了一下，布置婚礼现场，总共也只花了不到一百贯钱，这还是包括了宴席的费用在内，已经算便宜的了。” 宇文明这才放下了心，他就是生怕手下人因为是自己结婚，搞得铺张浪费。而目前行营初建，迫切需要恢复生产，到处都在用钱，根本就没有浪费的资本。 刚才的事只是婚礼前的一个小插曲，没过多久，统帅部派来的礼官也到了。 这场婚礼的礼官是由杜如晦亲自担任。 他耐着性子跟宇文明讲解了半天在婚礼上他应该注意的事项。把娶妻、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谢礼的详细步骤说了一番，听得宇文明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他之前娶长孙无垢貌似都没有这样麻烦。 随即，宇文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系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和仪仗队、鼓乐队、及统帅部委派的迎亲侍卫，抬着大批礼品，在秦琼和尉迟敬德一行人的簇拥下，披红挂绿地向红袖居住的左翎卫军军官驻地走去。两旁还有大批亲兵护卫，当真是气派非凡。 第226章迎娶红袖 辽东城的士兵和百姓早将沿途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宇文明的大名早就在这些民众心中如雷贯耳，众人皆知全赖他力挽狂澜，才能灭亡高丽和草原诸部，使辽东成为大隋的领地。 而红袖作为辽东行营唯一的女将军，她的勇敢和英姿飒爽风彩也为将士所钦佩。他们这位英雄和美女的结合，成为了辽东城内的一段佳话。尤其是在婚礼日期公开后，整个辽东地区，百姓茶后饭余谈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话题了。 宇文明领头的这一大队人马，浩浩浩荡荡地到了红袖居住的府邸前，郭子逸和林子墨立刻满脸笑容地率领一干老兄弟迎了出来。 杜如晦于是高声宣布，宇文明和红袖结成夫妻。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府邸门前顿时烟火闪亮，锣鼓喧天。 这时，红袖穿戴着一色大红的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色披巾，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钻进了花轿之中。 杜如晦满脸堆笑，高呼道：“起轿！” 十六名轿夫抬起大花轿，在仪仗队和鼓乐队的簇拥下，向统帅部的后院缓缓行去，宇文明戴着大红花，骑在白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半个时辰后，花轿才到了统帅部后院大门。 这时，却见门口已经站满了左翎卫军士兵，一脸警惕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宇文明知道自己的仇人不少，草原各部被自己摆了一道之后，皆是心中不平，而在济州岛的高丽王室，百济和新罗也有可能对自己居心叵测。所以安全工作他是不敢放松的。 进入府内后，沿途尽是宾客、仆人和侍卫，当真是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待到了婚礼的堂屋，却见魏征正站在厅内，充当起了主婚人，而斛斯政则当起了证婚人，两人都是文官出身，对婚礼的过程自然是十分熟悉。宇文明虽然已经结过一次婚了，但对礼仪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这时，婚礼大典方真正进入了高潮。接下来便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再向双方长辈敬茶…… 当然，高堂和长辈是没有在现场的，自然只有对着两人父母的所在方向拜了一拜。 待这一大堆仪式完成之后，宾客们又一拥而上开始祝贺敬酒。红袖不胜酒力，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到了里屋去休息了。宇文明酒量极佳，还和一大堆认识的及不认识的宾客寒暄招呼，忙得不亦乐乎。 当礼毕之后，所有宾客都进入筵席开始吃喝起来，宇文明才长舒了一口气。 吃完午宴之后，宇文明便暂时向宾客告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因为百济的使者要见他。 这名使者宇文明也认识，便是曾和他有过交手的朴永正，此人当年是高丽联军中百济军的主将。但见高丽败势已成，便立刻率军逃回了百济。给宇文明的映象是，此人打仗不行，逃跑的功夫却是一流。 朴永正向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一招手，只见两名百济侍卫抬进来了一个金黄色的箱子，看上去还比较重。 “宇文元帅，这是敝国国王陛下让我给您带来的礼物，希望您一定收下！”朴永正说道。 “给我的？”宇文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百济国王竟然也派来了使者，原本他只打算小范围内办一下婚礼即可。但看来他是想低调处理，旁人却不这么想。 这时，两名高丽侍卫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副亮晶晶的，闪着耀眼光芒的白色铠甲。这副铠甲在胸口和背心都有一个明晃晃的护心镜，铠甲上雕刻的花纹和图案皆十分好看。 “元帅，这是国王陛下专门找我百济最好的铁匠为您打造的腾龙铠甲，全系上好精铁铸成，可防普通刀剑的砍劈，而且重量很轻，关节处也作了专门处理，活动起来不会有不便。陛下知道您喜欢穿白色铠甲，所以特地让漆匠为您染成了白色。不知道您满意不？”朴永正一脸谄媚地问道。 宇文明试着穿上了这副银白色的腾龙铠甲，感觉还挺合身的。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替我谢谢贵国国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朴永正一听，亦是一脸喜色道：“元帅如此喜欢，想必敝国陛下知道后也会很高兴的！” “嗯！”宇文明命杨兴将这副腾龙铠甲收了起来，然后回赠给了朴正勇和两名高丽侍卫一盒银锭，足有五十两之多，让三人亦是心中欢喜不已。这要当他们一年的俸禄了。 宇文明招呼朴永正落座后，方凝声问道：“对了，朴将军，这次贵国国王让你来，是有什么事呢？我可不信，他会这么好心，无缘无故送我一副铠甲。” 朴永正听闻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方干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以元帅的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他于是抱拳作了一辑，一脸悲痛地说道：“元帅，新罗向我们百济发起了进攻。由于我们之前在高丽一战中损失惨重，故兵力比对方弱了许多。还请元帅发兵助我们一臂之力，不然我百济恐怕难逃灭亡命运！” “什么？新罗进攻你们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前面刚刚出现了鱼俱罗逃回中原一事，后面又来了场新罗和百济开战之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新罗和百济开战与自己无关。但从之前新罗对自己派出的使者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情形看，如果当真让新罗灭了百济，在朝鲜半岛一家独大后，难保不会进攻自己。所以，自己还真不能袖手旁观。 这下宇文明就有些头痛了，眼下辽东内部的问题都一大堆，要抽出兵力去支援百济还真有些困难。而且如果要对外用兵，怎么也得和杜如晦、魏征、斛斯政等人商议一下。 于是，宇文明便搪塞说此事自己一个人无法作主，要经过行营统帅部集体商议后才能作出决定。但他会尽量想办法为其争取的，让朴永正先下去休息，一有结果就马上通知他们。 朴永正无奈，只得在两名家丁的指引下，去客房暂时住下。 片刻之后，郭子逸和林子墨便一起冲了进来，两人喷着酒气，手中还拿着两个酒壶道：“元帅，您……你可真会躲啊！竟然跑到书房来了……快跟我们一起到大厅去，来个一醉方休……” 宇文明推辞不过，被他们两人一起拉到了大厅，开始豪饮起来，他也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只知道自己最后似乎是被人抬回新房的。 不知过了多久，当宇文明醒来的时候，却见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看来已经是深夜了。 而红袖穿着大红色的新娘装，就坐在自己身旁。她见宇文明醒了过来，顿时惊喜道：“师弟，你总算醒了啊！” 宇文明忙坐了起来，只觉头有些晕呼呼的，他揉了揉眼睛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喝得太多了，没想到天都全黑了。” “你呀，真是的！别人敬酒也不知道回绝，要不是我帮你挡了几杯，恐怕你得睡到明天早上才醒了。”红袖伸出白嫩的玉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怪道。 宇文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在一旁的桌上找到一杯醒酒茶，喝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方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这时，红袖迎上前来，紧抓住宇文明的手道：“师弟，你最让我感动的便是，你时时刻刻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如果换一个男人，在有长孙无垢这样出身名门世家，兄长又是担任鸿胪寺卿高官的女子为妻，哪还会顾得上别的女子，能给一个小妾的名份就不错了。而你却要娶我为平妻，还说在家中与长孙无垢不分大小。这真让我幸福得差点落泪，感觉自己没有喜欢错人！你的确是我红袖值得爱的男人！” 听着身边佳人的倾述，望着她那精致绝伦的脸庞，宇文明只觉红袖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秀美清雅，今日她穿了身纷红罗裙，更衬得如出水某蓉一般，眉颦春山，眼凝秋水，娇媚动人。 他于是忍不住将红袖的娇躯搂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道：“师姐，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这辈子才有如此福气，让你这样一位才貌双全又武艺高强的优秀女子对我倾心，我现在只怕你当真和我在一起后，发现我其实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红袖听得芳心暗喜，娇躯微颤，她伸出一只白嫩的纤手，轻抚他的脸庞道：“师弟，其实在涿郡我们一起面临高丽偷袭部队进攻时，我就感觉自己离不开你了。只是那会我们才认识不久，我实在说不出口，加上后来军中事情千头万绪，只得暂时把这些情感压制了下来。我原本以为可以忘却对你的爱，可是到了你为了救我，奋不顾身闯皇宫，找抒梦姑娘救治我时，我就知道，想忘记你只是自欺欺人……” “师弟，从这件事后，我对你的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更深了！这辈子我反正是跟定你了，你要我当师姐我就继续当，你要我跟着你当将军统率部队我也当，或者跟着你一起打天下也行！反正夫唱妇随，只要你不抛弃我就行了！”红袖俏脸微微有些羞红地说道。 第227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红袖姐，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哪会抛弃你呢？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涿郡的一座山上，当时正在观察敌军的营帐。那时我就发现你是女扮男装，并留心上你了，只不过，当时我对你更多的是欣赏你的容貌，但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会是师姐弟，并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和你接触越来越多，了解也越来越深后，才愈发觉得你真的不容易，你一个娇弱女子，却要混在全是男人的军中，可真难为你了……”宇文明说话间将她搂得更紧了，让她只觉娇羞无比。 红袖只觉幸福的到来只是弹指间的事，又似千万年般恒远，一时晕陶陶的忘了身在人间。 宇文明趁机轻吻她的樱唇，只觉入口清甜无比，她的香舌更是小巧柔软，让人心醉神迷。 红袖一颗芳心“嗵嗵”地直跳个不停。她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今天方终于到了结婚的时候，这让她只觉心中无比兴奋和期待。 宇文明见她媚眼如丝，俏脸红晕，春潮涌动，讷讷难言，不由心中冲动再起，忽地探出双手一搭她的玉背，一搭她的脚弯。 红袖只觉自己的娇躯已被宇文明抱了起来，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她原本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但此刻却只觉浑身无力，似乎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柔软的身体轻颤着任他轻薄。 她不敢看宇文明，只将那滚烫滚烫的脸蛋儿紧贴着宇文明的脸，呢喃的呼吸还带着些淡淡的香气，喷在宇文明的脸上。 红袖这时紧闭着双眼，一双长长的眼睫毛似乎还沾着细细的泪珠，看上去动人之极。 片刻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用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玉簪，一头秀发如同瀑布般划落下来。然后忽地翻身坐起，两手勾住宇文明的脖子，一下子将他也拉上了床。 红袖随即跨坐在宇文明身上，勇敢地直视着他，一双秀眸现出果敢的神色道：“夫君，红袖真的离不开你了，如果现在你不要我了，我想我会立刻去死的！” 说罢，她忽然解开了身上粉红罗裙的扣子，然后解开了腰带，双手抓住罗裙的衣襟左右一分……宇文明眼前霎时出现了一片粉嫩的白色肌肤，在那白腻的肌肤之中，有两颗嫣红的樱桃。 红袖一下子伏倒在他胸膛，樱唇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地，却是极富诱惑力地说道：“夫君，爱我吧！红袖不会后悔的！现在，我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 宇文明只觉自己的欲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压抑已久的欲望被红袖那娇美动人的神态猛然唤醒。他的意志也在红袖的勇敢的示爱下瞬间崩溃。眼前绝美女体带来的视觉快感迅速在他的心海中荡漾起层层涟漪，使他的欲火熊熊燃烧、将原本残存的理智驱散得一干二净。 宇文明猛地抱紧了红袖那动人心弦的美丽躯体，把她轻轻放在自己身下。她那高挑纤细的身子就这样一丝不挂地展现在自己眼前，白皙的肌肤胜雪，滑腻如丝，同时因为极度害羞而泛起一片晕红。 映在红色“囍”字的烛光下，两个身影紧紧地靠在一起，晚风吹拂着院内的树枝哗哗作响，宇文明抚弄着她那窈窕曼妙的身子。娇美的女体在他的抚弄下颤抖了起来，一阵阵如仙音般的娇喘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红袖的玉体在羞涩的呻吟声中完全裸露出来，两条修长笔直的白嫩大腿羞涩地靠在一起，宇文明看到这撩人的姿态，原本的一丝矜持都抛到了九宵云外。 那美丽轻盈的身子扭动着，展现出动人的曲线，姿态绝美动人，勾人魂魄。他敢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抗拒这优美的画卷。 宇文明眼中射出炽热的火焰，他低声道：“红袖姐，你真不后悔嫁给我？” 红袖羞不可抑，忽地一声呻吟，双手抱紧了他的身体，她已经感觉到宇文明下体的坚硬，那话儿已经正在自己的桃花源口了。 她紧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娇羞道：“就算我后悔了，你还能克制得住吗？” 宇文明哈哈一笑，心中最后的结也打开了。两人的身体很快就形成了最契合的状态，如同水到渠成般连为了一体。随着红袖的一声声呻吟，她终于从身体和名份上，都成了宇文明的女人，得偿所愿，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紧咬贝齿、忍受着下身的疼痛，紧紧地抱住了宇文明的后背，下身不自觉得开始了扭动，呻吟声中带着一丝痛苦，却又带着更多的欢乐…… 这一夜，春色无边…… …… 清晨，宇文明从睡梦中醒来，只见红袖正躺在自己身旁，她的眼睛正紧闭着，眼睫毛很长，显得十分好看，眉宇中似乎还有一丝痛楚，应是昨晚破瓜之后的反应。 宇文明怜惜之余，忍不住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他这时才意识到，算上红袖，自己已经有两个老婆了。 这个世界，人们的爱情观念和他的时代相差太远，在这里待的久了，有时他也茫然的去想，到底哪种观念诠释的感情才是正确的：爱情到底是不是天生专一的、排他的呢？还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灌输给了他这么一种观念? 感情中最深沉、最伟大的应该是亲情了，亲情比爱情更能经受考验，也更加深厚，亲情可以同样施予几个亲人，并不会因为对于一个人的爱就薄弱了对于另一个的感情，那么爱情呢？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敢发誓，为了他深爱的长孙无垢，他死都不会皱一皱眉头，可是为什么，心头有时还能浮起另外的女孩儿的身影？ 对于长孙无垢，从相爱的第一天起，他就深深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爱，那种爱实在是刻骨铭心，深彻入骨。他能感受到彼此的感情如胶似漆，如梦如幻。那种水乳交融，完全敞开心怀的爱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 但当他面对红袖的时候，他也感觉自己对她的爱是真心的，他可以把自己的内心都敞开在红袖的面前，他相信红袖对自己也是这样。 不过，长孙无垢和红袖之间关系可不见得有多和睦，自己真能调节好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吗？宇文明自己也心中没数，尤其是他和红袖结婚这件事，还根本没有和长孙无垢述说。 …… 吃过早饭后，宇文明便召集众将和幕僚举行会议。而这也是红袖第一次以宇文明妻子的身份参加辽东行营高层会议。 会上，宇文明当即便宣布道：“诸位，今天召集大家来，首先便是宣布一件事：红袖已和我结婚，如果再呆在军中担任将领，一来不太方便，二来恐遭人议论。故安排她担任专门负责情报工作的锦衣卫指挥使。所需人员将从各军中调集，希望各位兄弟鼎力支持。” 早在青木城时，锦衣卫就已经建立了起来，只不过由于宇文明和红袖都没在辽东城，而且他们也觉得，马上从各军抽调人员，会打乱筑城、训练和剿灭各地高丽抵抗势力的布置。所以，红袖只是从青木城的守军中，征调了一些人员，同时又雇佣了一些草原各族的平民作为眼线。 而在草原混战后期，辽东行营能对契丹和铁勒两大阵营的实力对比了如指掌，锦衣卫情报人员可谓功不可没。 只不过，宇文明并没有将此事向所有将领宣布，行营内部也只有杜如晦、魏征、斛斯政等几名文官知道。 但如今，辽东城筑城已经基本完工，领地内的高丽抵抗势力也已烟消云散。辽东北部的草原各部更是被宇文明用保甲制度牢牢控制住了。再也不能对辽东产生威胁。现在，是时候向行营内部的所有高层公开此事，以求得他们的支持，将锦衣卫做大做强。 按照宇文明的设计，锦衣卫不但要负责领地内和周边各国的情报收集，还要负责收集朝廷及中原各势力的情报，尤其是对其人员、经济、兵力的情况要重点留意。特别是李渊、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将来的对手，更是宇文明认为的重中之重。 众将听宇文明解释了一通之后，个个皆表态坚决支持。 开玩笑，元帅夫人当负责人的部门谁敢不支持？而且红袖本就在辽东行营人气和威望都很高，是最先跟随宇文明的几名部下之一，又有元帅师姐的身份，即使单论武功，她在行营的高层将领中，绝对也是能排进前三的。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说，她都是堪称辽东行营的几名核心人物之一。 而红袖也适时抛出了锦衣卫衙门正式成立后的一揽子计划，包括向百济和新罗派遣情报人员，组建当地的情报站，同时在西京长安、东都洛阳、江都扬州这三大城设立常驻情报处理中心等。按照她的打算，收集的不光是军事情报，也包含政治情报和经济情报。毕竟将来的战争，拼的不光是军事，而是整个综合实力。 听到红袖的宏伟规划，负责行营后勤和财政的魏征却是有些面色苍白，按元帅夫人的想法，今年的军费开支又要重新规划一番了。自己得想办法调配府库不多的铜钱了。 第228章假途灭虢 “好了，关于锦衣卫的事就暂时商量到这里。下面我要说的是一件很急迫的事！”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众将道：“新罗和百济开战了。而百济由于在之前的战争中，实力损耗较大，明显不敌新罗，节节败退。百济国王无奈之下，便派了之前和我们打过交道的朴永正为使者，请求我们出兵击败新罗，挽救他们。不知道大家怎么看这件事？” “哼！百济人还真是脸皮厚，当初帮着高丽人来打我们，现在竟然有脸向我们求救？我看完全可以不理他们！”程咬金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说道。 “程将军，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我们袖手旁观，万一百济真被灭了。那新罗在朝鲜半岛就一家独大，且再无可以制约他们的国家了。”杜如晦摇了摇头道：“而且，新罗的背后就是大海，他们要再对外扩张，便只能朝着北面的辽东用兵了。那样便不可避免地和我们交战！” 程咬金听到这里，却是有些不服气道：“那又如何？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现在我们的兵力可多达三十万，新罗的兵力貌似连十万都没有。他如果敢来主动进攻我们，我们便正好灭了他！” 程咬金的话顿时得到了罗士信和郭子逸等人的赞同。只有尉迟敬德和秦琼没有表态，他们一直保持着埋头思索的神情，似乎这场讨论和他们无关似的。 斛斯政这时冷冷道：“程将军，你想得太简单了。新罗绝不会在我们全力防着他的时候进攻我们。斛某认为，新罗就算真的灭了百济，他也会一直按兵不动，只管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我们大军因天下大乱，进兵中原，或者因突厥入侵，兵力北调之际，才发兵从背后给我们捅一刀，那又怎么应付呢？” 他的话立刻让众将都深思了起来，程咬金更是一阵语塞，片刻之后，他才讪讪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答应百济的要求，发兵帮他们攻打新罗好了！” “发兵攻打新罗？这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魏征一听，顿时大倒苦水道：“你们是没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在我军全靠之前缴获的数百万石粮食，才能勉强支撑到明年秋收。如果真的发兵进攻新罗，恐怕粮食就不够吃了。” “是啊！不光粮食不足，新招的士兵能不能胜任正规战争也是一个大问题！就拿我统率的选锋军来说吧。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让他们守城应该没多少问题。可要参加攻城战同，以及和正规军打野战，我可是心中没底的！”尉迟敬德也终于开口了。他之前常驻平壤，统率的又是全是新兵的选锋军，他对自己属下新兵的情况是最了解的。 秦琼听闻之后，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尉迟将军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虽然我旗下的陌刀营已经扩张到了五千人。但他们的素质自然无法和经历了五龙谷之战的那两千精锐比。所以陌刀营的总体实力并没有上升多少……他们能不能在正面交锋中击败新罗的骑兵，我也没有绝对把握。” “秦将军、尉迟将军，你们可别忘了：就算新招的那些民夫军不堪大用，可我们还有二十万解救的原隋军俘虏啊！”郭子逸听后不服道：“这些隋军只跑了几千人，留下来的都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老兵。虽然他们的体质因当奴隶，受到折磨而比较虚弱。但我想经过这三个多月的休养生息，就算没有完全恢复，起码也有好多人能战斗了吧。如今正是用兵之时，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却不付出点代价吧。” 众人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暗忖这还是个好办法。 杜如晦当即便拍案叫绝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些人给忘了？前几天我还去看过他们，问了一些军官，了解到有半数士兵都差不多恢复了。有些人还想开春之后就回家去看看呢。如今正好可以让他们上阵了！” 众人又争执了一阵，然后都将目光望向了宇文明，是不是要出兵新罗，还得他来拿主意。 宇文明摸了摸自己下巴，暗忖出兵和不出兵的利弊都很明显：如果不出兵，可以稳稳地挨到秋收之后，那时新兵也差不多训练好了，再发兵新罗，一定可以获胜。只不过，那会中原会生什么变化就不清楚了。 说不定因为杨广对宇文明的猜忌，他已经被逼造反了也很难说。在那种情况下，他前要面对隋军可能发动的进攻，后要提防新罗的暗算，甚至北方还要防备突厥来趁火打劫。可谓几方同时作战，胜算极小。 而如果出兵，则面临可用之兵不足，粮草短缺的问题。现在辽东名义上有三十多万大军，但那二十万俘虏有半数皆不能投入战斗，能投放战斗的会不会听他的命令还很难说。 十万新兵虽然经历了一场战争，比起以前成长了不少，但还是不能和别人那些久经战火的老兵比。他们能胜任守城的战斗，却未必能胜任野战和攻城。新罗可是有八万久经考验的精锐之师，经历过几十年和百济、高丽的战争，并非弱国。辽东行营就算出兵也未必稳胜。 当然，出兵之后，如果能获胜，收益也是很大的。绝对可以消除自己的后顾之忧。而且如果真的打败了新罗，以现在的情形，宇文明绝对不会容许新罗作为一个国家还存在于自己后方，肯定要将它灭国。 “百济呢？留还是不留？”宇文明很快便回想起前世学到的历史，唐高宗时期灭了高丽和百济，独留下新罗未灭，结果新罗后来反而攻打之前的盟友唐朝，不但吞并了原来百济的领土，还多次侵入辽东。而唐朝因为当时正和吐蕃作战，为了避免两线作战，不得不忍气吞声，默认了新罗的扩张。如果自己留下百济不灭，肯定未来便是这种结果。 想到这里，宇文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是要出兵。而且不会给自己及子孙后代留下隐患。要将朝鲜半岛上的这两个国家都灭掉。 而至于方法嘛，他眉头一挑，很快便露出了笑容，向众人说道：“既然我们迟早要和新罗发生战争，那何必等到别的敌人出现时？那样我们将会顾此失彼，趁着陛下还不知道辽东发生的事情，而突厥也正在整合内部的权力分配。我们抓住这个时机，一举灭掉新罗！永远消除背后的隐患！” 他刚刚说到这里，斛斯政便忍不住问道：“难道元帅想留下百济不灭？” “斛军师，百济可是找我们求救的，难道也把他们灭掉不成？”郭子逸不禁忍不住起身问道。 “我们又没有和他们正式结盟，也从未承诺过不攻打他们。如果留下百济不管，反而灭了新罗，那你能保证百济就不会攻打我们？不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斛斯政这时反问道。 郭子逸顿时一阵语塞，他作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然后坐了下去。 宇文明望了斛斯政一眼，感觉还是这位杨玄感的前任军师，想法最合自己意。 而此刻，斛斯政也正向他望来，两人四目相对之后，斛斯政方微微一笑道：“想必元帅也想好了这次对新罗和百济作战的方法吧？”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淡淡道：“要不我们都将自己的方法写在手上，一起亮给大家看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 斛斯政面露笑容道：“好啊！” 随即，两人便拿起毛笔，在手掌上写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人一起举起手，向众人亮出了手掌上写的字。 “元帅和斛军师写的果然是一模一样啊！”众人皆惊讶道。 而两人也都看清楚了对方写的字，那是一个成语，叫“假途灭虢”。 这个典故是指春秋初期，晋献公积极扩军，拓展疆土。他为了夺取崤函要地，决定南下攻虢(国都上阳，今河南陕县境)，但虞(今山西平陆北）紧邻虢的北境，为晋攻虢的必经之途。 晋献公害怕二国联合抗晋，遂采用大夫荀息各个击破之计，先向虞借道攻虢，再伺机灭虞。周惠王十九年(公元前658年)，晋献公派荀息携带美女、骏马等贵重礼品献给虞公，请求借道攻虢。虞公贪利，又被荀息花言巧语所迷惑，遂不听大臣劝阻，不但应允借道，还自愿作攻虢先锋。 当年夏，晋虞联军攻下虢国重镇下阳(今山西平陆境)，使晋控制了虢虞之间的要道。二十二年，晋又故计重演向虞借道。宫之奇用“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明虢、虞地理相连，利害攸关，虢亡虞必亡，劝虞公绝不能答应借道。但虞公认为：晋、虞是同宗，不会相欺，拒不听劝。十月十七日，晋军围攻虢都上阳。十二月初一破城灭虢。后晋班师暂住虢国休整。晋军乘虞不备，发动突然袭击，俘虞公，灭其国。 在历史上，假道伐虢也经常为一些人所仿效，而成为强兼弱、大吞小过程中所惯用的策略手段。比如公元963年，北宋赵匡胤“假道荆湖”，袭占荆、湖，并灭南平、武平两地割据势力，就是显著一例。 而宇文明和斛斯政，便是打算用这个方法，在灭掉新罗之后，回师途中便顺便灭了百济。 第229章出兵新罗 既然已经决定了出兵，接下来的事，便是商量辽东行营应该派出多少兵征战，以及由何人作主帅了。 宇文明是个天生闲不住的人，而且现在辽东也只有他出面，才能镇服来自各个系统的士兵。 因此，他自然是决定亲自领兵，再辅以郭子逸、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四员大将。而其余的将领分驻各城训练新兵，三员文官则坐镇辽东城，以做到打仗生产两不误。 而兵力方面，由于辽东城内还有不少高丽平民，以及大批还未对辽东行营完全归心的民夫和解救出来的前隋军俘虏，所以留下了有战斗力的两万左翎卫军轻骑镇守此城，以防有人在宇文明出征时叛乱。 但郭子逸统帅的一万重骑兵，尉迟敬德的选锋军、程咬金的踏白军、秦琼的胜捷军都悉数出战，这样才能形成对新罗的兵力优势。 而宇文明还从那二十万解救的隋军俘虏中，选出了对辽东行营较为认同的五万名士兵协同出战。这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大反弹，毕竟这些老兵油子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在辽东行营白吃了这么多天，身体也基本养好了，是该付出的时候了。 当然，宇文明可不会就这样当冤大头，他随即便将早在下面候着的百济使者朴永正叫了上来，然后和众将一起演了一出戏。 他假意称自己粮食和军费不够，无力出兵。而且新罗和大隋没有矛盾，不好无缘无故攻打别人。 朴永正一听顿时大急，当即便表示，百济愿意提供隋军的全部军粮，以及战死士兵的抚恤费用。如果获胜，还将向隋军支付一大批金银和粮食。 宇文明这时才勉强表示同意，但称既然要和百济军联合作战，那百济方面就要提供相关的军事地图、兵力布置情况，以免误伤友军。 朴永正哪知是计，见宇文明总算同意，可以让他回去跟国王交差了，自然是满口答应。 于是，双方便签订了共同对新罗作战的协议，宇文明作为杨广的代表，朴永正作为百济国王的代表，在协议书尾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算是正式结盟作战了。 “朴将军，现在我们就算是盟友了，不过协议你也看得很清楚，如果我军到了百济之后，粮食和军费你们不能如期如数送来，那就休怪我们撤军了！”宇文明厉声说道。 朴永正的额头上已是现出不少黄豆大小的汗珠，这些粮食和费用虽然百济拿得出来，但也有些伤筋动骨了。估计来年全国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活了。 他抹了一下汗水道：“宇文元帅，放心好了。我们百济是很守信用的，答应了的事绝不会失言！” “好吧！就算我信你一次，希望这次战争大家合作愉快，共同消灭新罗！”宇文明淡淡道。 朴永正自是唯唯诺诺地应承着，然后便告辞离去，他得通知自家国王早做准备，以免隋军来了却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和金银，反而引发祸乱。 待朴永正离开之后，宇文明方长身而立，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家也下去早做准备吧！三日后便正式发兵新罗！” …… 三天后的辽东城，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民众和未出征的士兵都来到了外城中心处的广场，这里是举行誓师大会的地点，将为即将出兵新罗的南征大军送行。辽东行营才成立不足半年时间，却已经灭亡了高丽和辽东草原各部，可谓声威日盛。而这既是辽东行营成立后的第一次正式远征，也是一场震奋人心的征战！ 十二万名远征军将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最前面一排则是远征军的几位高级将领。郭子逸、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等皆肃穆而立。 不多时，辽东行营元帅、左翎卫大将军宇文明，提着闪亮的马槊，在众亲兵拱卫之下出现在了点将台中央。 这时，现场立刻鸦雀无声，等待着元帅发出远征的命令。 宇文明今天，穿着百济国王送的银白色铠甲，背后是一袭银白色的披风，让台下的隋军将士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高丽联军中杀进杀出，大败高建武的白袍小将。 宇文明长得本就高大英俊，此时在白盔白甲的映衬下，看起来更是威风凛凛。 “兄弟们！”宇文明看着台下的隋军将士，一脸肃穆地说道：“此番东征，乃是我辽东行营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对外远征。两百多年前，五胡乱华，我汉人屡遭异族欺凌，不光被匈奴、突厥、柔然、鲜卑等草原鞑子欺负，就连东边的新罗小邦，也不服我中原王朝管制，擅动兵戎，攻我盟邦百济国……” “所以，必须将我大隋的威武带到塞外，让那些东夷小邦知道我汉人不可欺，不听我辽东行营的规劝，迎接他们的便只有灭亡！此次出征，必须将他们打疼、打怕，打服！” 宇文明这时语气颇有些激动地说道：“本帅不知道此次出征，我们行营的将士有多少人会埋骨在异邦他乡，也许牺牲的勇士连尸首也未必能带回故土。但你们为国捐躯，为汉人重新强盛起来的英勇精神却会永存！我已经下令建设一座大汉英烈祠，将所有在为汉人抵抗外族入侵，为汉人开疆辟土的英雄名字供奉在其中！这是勇士们的荣耀，也是我大汉民族的荣耀！所有牺牲的将士们，你们的后代将牢记着祖先的荣光，牢记着你们为汉人带来的骄傲。” “元帅威武！消灭蛮夷！”站在第一排的高级将领全都挥起手中的武器，用力地大声叫道。 宇文明这时，将手一挥道：“现在我宣布：此次我军进攻的目标便是——新罗！前进吧，行营的将士们！用你们的武器和鲜血，让那些欺凌我们的异族知道，大隋不可辱！汉人不可欺！此番不能平定新罗，宇文明誓死不回辽东城！” “扬我大隋威名！我军必胜！”十二万名远征军将士齐声高喊道，声势震天动地。 “我军必胜！”周围观看着的百姓们也为这热血沸腾的气氛所感染，一齐欢呼起来。 誓死大会结束后，所有出征将士立刻向东开拔，前往平壤城，然后再从那里进入新罗和百济交战的战场。 约莫十余天后，十二万大军便开进了平壤城，此处离新罗和百济边境不过五六十里，大军随时可以加入战争。但偏偏这时，宇文明却是下令军队停止了前进，让他们在平壤城内休整。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先让百济和新罗把血流够。 这一休整就是半个月，让原本翘首期盼的百济人心急如焚。 这天，宇文明正在住处练习武功之时，百济国王又派那位老熟人朴永正来催促了，称如果隋军再不出兵，百济就要沦陷了。 之前在辽东城时，宇文明曾答应了朴永正，称自己马上就会派兵援救，只要百济准备好粮草和军费供应便可。 而朴永正回去汇报之后，百济国在得知隋军即将来援的消息后，全国上下倒也振奋了一阵。连连出击，打死打伤了不少新罗军士兵，让战争形势顿时得以好转。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罗军在新罗国王金白净的率领下，顶住了百济军的反扑之后，又继续发动攻势，再次占据了上风。 百济军这时再也抵挡不住，连战连溃，新罗军连破数城，眼看都要打进百济首都泗沘了。 百济国王扶余璋于是只得再度命朴永正向宇文明求救，希望能尽快派兵援救百济。 宇文明与尉迟敬德在会见了朴永正，并接收了他带来的八十万石粮食和一百箱金银之后，终于答应了立刻出兵。 他随即便召开了前线会议，商讨如何援助百济的事。 …… 平壤城内的城主府大厅里，郭子逸、程咬金和秦琼皆围坐在张辅好地图的圆桌旁，听取尉迟敬德的介绍。 尉迟敬德这时正色道：“诸位兄弟，眼下进攻百济的新罗军主要分为两路。左路军由新罗的大将军老将柳元宗率领，已攻到百济首都泗沘城下，右路军则由新罗国王金白净亲自率领，沿海岸袭向百济后方的光州地区，准备对百济首都泗沘进行两面夹击。此外，新罗的水师也打败了百济水师，正向百济南部沿海袭去。可以说百济国的军队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指着桌上铺好的作战地图说道。 “敬德，依现在的情况看，百济国还能坚持多久？”秦琼问道。 “叔宝，如果我们不派援军的话，他们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再晚则必将崩溃！”尉迟敬德说道。 “嗯！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前往百济首都泗沘，多少天可以到达？”郭子逸又向尉迟敬德问道。 尉迟敬德这时心中默算了一下，然后答道：“如果只带骑兵行军，则需用两天时间便能从平壤到泗沘。但如果还要带上步兵，则要五天以上。” “好！我就说一下我设想的计划，看大家认为可行不？”宇文明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个计划他之前亦专门找斛斯政和杜如晦推演过。 第230章远征之策 “我的计划是：远征军分为两部分，即左路军和右路军，左路军由两万选锋军、五万步兵组成，总兵力七万人，由我和尉迟敬德率领，向百济首都泗沘进发。其目的并非要和新罗军作战。只需在外围摇旗呐喊即可。但要让交战的百济和新罗军队都知道，我辽东军已经到来了。”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众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猜出宇文明的计划是要让百济和新罗两国继续火拼，流尽最后一滴血。 “而右路军则由左翎卫军的一万重骑，再加上胜捷军和踏白军组成，总兵力五万人，秦琼将军任主将，程咬金将军任副将，采取围魏救赵的方法，在海防登陆后，沿东海岸直插南下，攻打新罗首都庆州，逼其不得不回兵救援。然后，我们再在这个地方：阻击他们！”宇文明一指地图上新罗南部的一个城池说道。 众人这时一眼望去，只见那上面写着：大邱。 “大邱原为百济国所有，但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新罗占领，此城西靠智异山，东临东江，离庆州约有一百余里，是一块沿江平原地带。如果新罗军要回救国都，则大邱是其必经之地！我们在大邱城外设伏阻击，将大为有利！”宇文明说道。 “元帅，设伏为何不在山谷丛林，却要在这坚城平原之地呢？”程咬金有些疑惑地问道。 其他几名将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很少听说伏击敌人要在平原上伏击的。 “呵呵，咬金，各地的情况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宇文明解释道：“新罗和百济军不比高丽和草原各族，他们缺乏战马，军队多是步兵，且朝鲜半岛多山地从林，他们十分擅长山地丛林作战。如要在山谷丛林里伏击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怕即使胜利，我军也要遭受重大伤亡。而在平原上，则他们的长处尽失。我军却可以倚仗骑兵优势，在平原上冲跨敌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在平原上以骑军冲击步军，自然优势很大。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我军准备充分，有强大的攻城器械。而大邱城是一个城墙低矮的小县城，所以应该能轻易攻下。” 宇文明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道：“况且此处离东江也近，仅有数里，如果万一战况不利，我军亦可退到江岸边，让水师舰队开进来予以接应，使士兵们能从容撤离。乃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处所……” 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视了一下身边众将，微微一笑道：“大家可还有疑问？” “没有问题了！”众人这时皆是心服口服。 “好！既然都没有问题了，那就准备出发吧！明日我军将出征，开始行营成立之后的第一战，辽东军的百战雄师威名能否打造出来，就看诸位兄弟了！”宇文明起身说道。 众人这时皆起身而立，应声道：“绝不辜负辽东军的英名！我等定当凯旋归来！” 五天后，由宇文明和尉迟敬德率领的七万大军便到了百济首都泗沘旁边的一处高坡上。泗沘城头上的百济守军已经可以看到坡顶飘扬的隋军大旗了。 “援军终于来了！”看到期盼已久的援军到来，百济军民顿时士气大震。 而看到隋军果然来了，让御驾亲征的新罗国王金白净不禁面沉如水，心中焦燥不安。 隋军已经来了，而且还有如此多的兵力，自己在仓促之间，是无法攻下泗沘城的。如果隋军在自己攻打城池时，进攻自己大营，给新罗军来个两面夹击，那便会造成一场大溃败。 “陛下，我们要不要撤军呢？”站在旁边的一位新罗将军问道。 “先不忙撤，让柳元宗将军北上和我汇合。现在敌军势大，我军不能再孤军深入了！”金白净下令道。他不得不放弃了南下进攻百济后方的计划。 和柳元宗合兵一处后，新罗军总兵力达到了七万以上，和隋军有得一拼了。但他们的攻势却缓了下来，因为要防止辽东军从他们背后包抄上来，断了自己后路。因此另分了两万人去防守隋军。这样一来，进攻百济国首都泗沘的兵力就有些不足了。 而百济军民亲眼看到隋军的大部队赶来，旌旗如海，将兵如蚁。顿时士气大振，他们认为有隋人来援，则可轻松解决新罗军，于是连连出城偷袭，打得新罗军狼狈不堪。就连那些城内的墙头草，准备暗中联系新罗军投降的官员和将领，都又收起了卖主求荣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新罗国王金白净生怕辽东军发动突袭，下令转入防守。而百济军则大举反扑，一举夺回了两个卫城。让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且一下子就相持了两个月。 他们一直都关切的辽东军，在到达泗沘城外后，便未再发起进攻，只在外围驻扎着，有时会派些斥候打探情报，以及购买粮食物，砍伐树木建造营寨，却再也没有发动进攻。隋军似乎就打算在离泗沘城三十里的山坡上一直休养生息了。 百济国王扶余璋见状心中大急，他还想一举反攻，收复国土呢。好不容易请来的辽东军却就此停住了。这让他如何不心急如焚呢？ 于是，他连忙派朴永正和前沿的辽东军将领尉迟敬德联系，希望其率军进攻新罗军。 尉迟敬德自然称自己做不了主，要他找宇文明商量。而宇文明这时却摆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称自己粮食短缺，武器弓箭不足，士兵长途跋涉而来，还未休息好，无力发动进攻。 朴永正一听，不禁心中大骂。暗忖这些隋军已经来了百济两个月了，在泗沘城外不知道休息了多久了，竟然还说没休息好？真是太会找借口了。 不过他深知宇文明如此说法只是一个幌子，真实想法恐怕还是捞一笔好处。于是，双方就开始谈判了起来。这一谈判就不得了，宇文明立刻狮子大开口，要求百济再提供一百万石粮食，还要割让一块土地给大隋辽东行营作为补偿。 当然，宇文明不可能明着这样贪婪。他给出的理由是：新罗国狼子野心，只怕今趟打退了他们，来年又会再度进攻百济。因此需要找一块地方让辽东军常驻，以保护百济国不受侵犯。同时，辽东行营府也需要在此建一港口，方便辽东水师用舰船运输及贸易。 他提出的要求就让百济国王扶余璋和朴永正十分为难了，粮食他们倒还不少，百济气候湿润，冬暧夏凉，水稻、小麦的产量都很高。粮仓里装的粮食足有八九百万石，要再给隋军一百万石也不是给不起。 可割地他们却极不情愿的。原本他们的地方就被新罗占去了不少，如果还要割地，那岂不是离亡国没多远了？ 后来宇文明方向其郑重保证，以打消其顾虑，声称只需要方圆五十里之地即可。同时还承诺，如果将来反攻新罗成功，他将迫使新罗割让一大块土地给百济，作为补偿。这样才让扶余璋和朴永正勉强同意了。 不过，就在百济军民翘首期盼辽东军为他们驱赶入侵的新罗军时，新罗军却主动撤退了。 百济国王扶余璋这下可是气得吐血了。早知道新罗军会主动撤退。他去许诺宇文明那么多优惠条件干什么啊？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就派兵尾追上去，企图一举击溃新罗军。 不料，金白净却是早有防备，由柳元宗这员老将负责断后，守得滴水不漏。百济军几次进攻，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吃了几次大亏。让他们畏首畏尾，不敢再轻易接近新罗军。 柳元宗这才下令断后军起拔，向已经先行撤退的国王金白净军靠拢，准备返回新罗。不过他心中这时却全无胜利的喜悦，而是郁闷不已。 因为，他刚刚接到了国内送来的急报。让柳元宗万万没想到的是，辽东军竟然分兵袭击了新罗首都庆州。 就在宇文明、金白净、扶余璋三人在泗沘城形成三方较力时，秦琼和程咬金也率领五万大军从北面突破新罗边境，然后沿着朝鲜东海岸向新罗首都庆州杀奔而去。 新罗虽然主力全在百济前线，但一国之都自然不可能太过空虚。城内的禁军、城卫军以及一些零散的卫戍部队加起来也有两三万人，虽然比进攻的辽东军数量要少一些。但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十分熟悉。而且他们是守，辽东军是攻。 留守庆州的新罗王子金伯饭认为，庆州作为新罗首都，城池修得十分坚固。它城墙很高大，三面临海，只有一面靠陆，且临陆的一面又是一个长下坡，攻城车，投石机一类的重型攻城器械很难推到城墙边。 在他看来，隋军劳师远征，兵力又少，加之攻城器械缺乏，不足以攻克庆州。因此，他甚至没有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父王金白净。想只靠自己的力量击败隋军，立个大功。 只不过，金伯饭没想到隋军的战斗力实在远超他的预估。他派出城的一万精锐部队，在程咬金率领的一万重骑冲击下，才半个时辰就崩溃了，不得不狼狈逃回城内。这才让他有些害怕，再也不敢派兵出城了。 第231章攻打新罗国都 金伯饭随即便气急败坏地叫道：“通知所有人上城墙防守！然后将吊桥拉起，把城门关了！” 新罗军在忙碌了半个时辰后，金伯饭方带着手下一群武士走上了城墙。他头顶戴上了铁盔，身上穿着重重的铠甲，腰间跨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右手一直按着剑柄。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着。 看到手下的士兵们都逐渐在城墙的防守位置到位，他方惊魂未定道：“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攻得破我们新罗的首都！庆州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金伯饭有此自信也是有原因的。这新罗国的首都庆州三面靠海，一面靠陆，城内有数口清泉，水源不缺。敌人从海上是无法架云梯登城的，顶多在战舰上射些弓箭进行骚扰。而唯一的陆路又是一个长下坡，大型攻城车和投石机等几乎拖不上来，只能架云梯攻城，可这庆州城墙却又特别高，约有近二十丈，别说一般的云梯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就算达到了，要攻上城墙也很难。以前高丽和百济强大时，也曾攻到过庆州城下，不过均宣告失败。 而这时，辽东军士兵已经到了城下，离城墙只有一里距离。而让那些新罗的士兵有些奇怪的是，站在前排的辽东军士兵，每人都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皮囊。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之前，秦琼已经从朴永正那里了解到了新罗的留守兵力，在他们主力进攻百济之后，留守国内的大约还有三万多名士兵，其中驻守庆州的有两万五千人，其他五千多人则分散在新罗境内的各处城池。 驻守庆州的士兵大都是新罗贵族的子弟，好多人从祖上几代开始，就服侍新罗王室，忠诚度和战斗力都较强，新罗国王给他们的待遇也不错，因此对其忠心耿耿，想诱降什么的基本上就不用想了，只有硬攻一条路。 “大家加油吧！咱们争取早点把这庆州攻下来！元帅已经许诺，如能顺利攻克庆州，人人都有重赏！”秦琼和程咬金对属下的士兵鼓劲道。他们正下令将一些攻城器械推到前方来。 而给他们作向导的百济军将领，以前曾在宇文明手下大败的金敏贤，望着面前庆州的高大城墙，实在有些不信地说道：“秦将军、程将军！我知道大隋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军事实力的确强于我百济。不过这庆州城的确易守难攻，且城中又有新罗军两万多人。以前高丽用十万人马都没能攻下庆州。您真的用五万隋军就能攻下来吗？” 程咬金嘿嘿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他随即便命令士兵们将背的黑色皮囊装上了五十架抛射器的绞盘上，并缓缓向城门住推进…… 这些抛射器是原来装在隋军水师战舰上的，本是用来向敌方的战舰抛掷引火物用的，射程比一般的投石机还远不少。不过由于隋军主力随杨广撤回中原，这些战舰也就留在了辽东大营。 可辽东的战争显然没有水师的用武之地，这些抛射器就一直闲置在水师战舰甲板上，而这次远征新罗，宇文明便吩咐带上了五十架抛射器。他看中的就是抛射器的射程和精准度远比一般投石机更高。 “秦将军，这些黑色的皮囊中装的是什么东西啊？”金敏贤和金敏崇兄弟俩见秦琼命令士兵将这些抛射器推到离庆州城门约五十丈远的地方，十分疑惑地问道。 对于这种战舰上用的抛射器，百济的战船上也有，但是射程近，作工粗糙，且没有绞盘，因此只能射到二十多丈远。而隋军的这种抛射器，明显工艺水平高出一大截，而且绞盘下还有四个小轮，虽然庆州城门出来是一个长下坡，但士兵们仍然能够很轻松地将其推到离城门不远处。 “两位金将军，你们就看好了！”秦琼微微一笑，然后对身旁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开始抛射！ 这时，只见在抛射器前的隋军士兵转动了绞盘，扯紧了牛筋……待拉到尽头后。在抛射器前的关铃猛地一挥手，大声喝道：“放！” 只见五十袋皮囊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向庆州的城墙上飞去。新罗军的士卒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什么厉害武器，均小心翼翼地躲避着。 过了一阵后，见这东西没有什么反应，他们才战战兢兢地靠近，观察起落在城墙上的皮囊来。 只见这皮囊袋口系得并不紧，落在城墙上后，袋口就立刻因撞击力而打开了。从里面流出了大量黑色的液体，并发着刺鼻的臭味。 “大家快用纱布蘸了水捂住口鼻，这东西说不定有毒！”金伯饭不愧是新罗太子，见多识广，很快就猜出这黑色的液体必有古怪。 于是，那些武士急忙到城墙下找后勤军需官要纱布，实在找不到纱布的就用麻布，甚至有人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袖子捆扎在口鼻处。 而这时，落上城墙的皮囊越来越多，黑色的液体也几乎淌满了整个城门处。它似乎奇滑无比，类似于油污。有不少士兵在城楼上走动都滑倒了。 金伯饭却有些疑惑，因为他发现敌军扔上来的这些皮囊全集中在城门上的这段城墙周围，其他城墙却并没有扔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他们以为用这种能散发刺鼻气味的液体就能吓倒我新罗军的勇士吗？”金伯饭暗想道。 “差不多了！”秦琼看了看已经快被染成黑色的庆州城楼，便从自己背后拔出一只箭，然后点着了箭上的火折子。 只听“嗖”的一声，这只火箭带着美丽的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轨迹，向庆州城楼直飞了过去…… 当那只火箭一落上城楼，顿时就腾起了熊熊大火，肆虐的烈焰将庆州城门处的那段城墙全点燃了。这雄伟的城楼顿时就成了一片火海。浓烟和火光几里外都清楚可见。 站在城楼上的新罗军士卒们全身是火，哭叫着向两旁的城墙和城内逃去，就连金伯饭也不例外。他的裤脚也着了火，一口气跑到离城门三十余丈外的城墙处，才算逃离火海。 这时，他身旁的士兵连忙用水去浇灭他脚上的火，却惊奇地发现，这火依然在燃烧，水可以将金伯饭脚上燃烧的黑油冲走，但那黑油却仍然飘浮在水面上燃烧。 金伯饭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些扔上城楼的皮囊内装的黑色液体并非什么毒物，而是燃油，且是很厉害的燃油，用水都无法扑灭。 他向城楼望去，只见城楼已经被烧毁，城门上方的那段五十余丈长的城墙，都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早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浓烟和烈焰肆虐在庆州的天空上。 金伯饭稍微宽了一下心，暗忖城墙上燃这么大的火，敌军也不敢攀爬上来，这城总还能守得住吧？ 但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将领却是惊叫道：“太子殿下，这么大的火，我们城门的门栓恐怕不保了！” 金伯饭心中一惊，脑中方闪过电光火石般的念头，暗忖大事不好。 因为所有城池的门栓都是用一根粗大的圆木横下来拦住两扇门，使外面的人没法推开。可如今城墙和城门处这么大的火，那圆木就算是不能轻易点头的，现在也多半烤成焦炭了。 “快！快派人去找些铁棍铜棒来！只要是金属的，不会燃烧的都行！速度送到城门处！”金伯饭连忙大声叫道。 只不过，就在他大叫大嚷之余，却见数十名隋军已经推着一部小巧的攻城撞车，向着城门冲了过来。 虽然到庆州城门前是一个长下坡，攻城撞车是不容易推上来的。但隋军的这部攻城撞车却很小巧，重量比一般的攻城车轻不少，所以依旧能够推上来。 而此刻金伯饭率领御林军到了城门前，却见那作门栓的大圆木早成了一堆乌黑的焦炭，还燃着大火，哪里还起得到门栓的作用。 “快！快把这根焦炭换下来，给我堵住城门！绝不能让敌人进来！”金伯饭又惊又怒道。 几个胆大的亲兵开始用铁叉勾那已成焦炭的圆木，企图把它钩出来。但这圆木虽然已经烧毁，体积却仍有那么大，想要用几把铁叉就钩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就在这时，隋军的攻城车却已经到了庆州城门前，作好了向城门进行猛力冲撞的准备。 本来，这样轻巧，防护力又差的攻城车，从城头上扔几块滚石擂木就能砸毁它。 可如今，城墙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根本就没有一个新罗士兵敢站在城门附近的那段城墙上，他们又如何攻击得到那攻城车呢？ “糟了，这样下去，恐怕城门要被撞破了！” 金伯饭也不笨，立刻便反应过来了。 只不过，他虽然反应过来了，却是依然束手无策。 城墙上的新罗军士兵，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城门有三十多丈远，新罗的弓箭都是短弓为主，射程很近，士卒的弓箭根本就射不到城门下的隋军。使用长弓的数名弓箭手虽然能射到城门处，却被隋军用盾牌档住了，连根毛都没伤到。 第232章占领庆州 眼下唯一能阻止隋军炸开城门的办法就是从城头上扔滚石擂木。这些守城物资新罗军是准备得不少，可现在城门上方的城墙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根本就过不去。这叫金伯饭如何用滚石擂木啊？ 没过多久，只听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响彻大地，那扇紧闭的庆州城门，由于作为门栓的大圆木已经烧毁朽烂，哪怕隋军的攻城车并不是那种标准的沉重攻城撞车。却也在数十名隋军的猛力推动撞击下，轰然倒塌。连着在后面，依旧敬业地撬动圆木的新罗士兵，都被撞翻了好几个。 金敏贤和金敏崇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趴在地上，良久方站了起来。他们惊魂未定地向前望去，方大惊失色…… 只见庆州的城门已经洞开了，露出黑漆漆的城门洞，在城门洞的另一头，则是呆若木鸡的数百名新罗士兵。 秦琼这时方微微一笑，对程咬金说道：“咬金，通知所有将领，全军突击，一举拿下庆州！” 隋军见城门已经打开，顿时士气大振，尤其是之前一直养精蓄锐，憋足了劲的一万重骑兵，更是挥舞着马刀，嗷嗷叫着冲进了庆州城门。 金伯饭哭丧着脸，望着那已经被撞开的城门，又见隋军士兵正呐喊着冲进城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新罗士兵，见他们个个均吓得面如土色，身体颤抖。 守城军队在城门被敌军攻破后，几乎都会丧失抵抗的勇气，更勿论新罗军的这些士兵了。 而这一万隋军重骑兵都是辽东行营最精锐的部队，他们能够正面对抗高丽军的铁甲重骑，如今面对这些已经丧失抵抗勇气的新罗步兵，更是势如破竹。 金伯饭见大势已去，原本想挥剑自杀，但在手下的劝说下，还是决定突围出去，将这个噩耗告诉父王，让金白净想办法应对隋军的突然进攻。 庆州城的背后便是大海，在这里早准备了小船。而隋军并没有派出水师前来进攻，金伯饭率领数百亲兵上了小船后，终于在隋军攻到码头之前，划离了海岸，算是捡了一条性命。隋军顺利攻克了庆州，新罗军大半战死，少部分投降当了俘虏。 此战之后，金敏贤和金敏崇兄弟二人对宇文明和隋军将领更是敬佩有加。他们认为隋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不要说新罗军，就是百济军也是根本无法与其对抗的。 同时，他们还认为，百济只有交好宇文明以及他代表的辽东行营才是上策。决不可让宇文明对自己产生厌恶感。 金伯饭逃走之后，残余的新罗军队立刻作鸟兽散，在得知庆州已被隋军攻破之后，新罗的其他城池由于本身就没多少军队驻扎，在隋军兵临城下之后，都很快停止了抵抗，被秦琼和程咬金一一派军队接受。 在攻克庆州后，辽东军也小发了一笔横财。新罗历年来的财富积累，大都在庆州的国库里，而在战后，这些财物全成了辽东军的战利品。据秦琼初步清点了一下，那些金银珠宝和铜钱总值超过五十万贯。这笔财富虽然比起大隋的国库要少得多，但也是相当不错了。而且从付出的伤亡和代价来看，这可是性价比最高的一次收获了。 占领庆州后，秦琼便按照出征前宇文明的指示。只是清空了庆州的新罗府库中的所有物资，以及那些官吏们的私产，而对于普通的百姓则秋毫无犯。 程咬金甚至还下令拿出一小部分缴获的衣服及粮食馈赠给那些贫困，流落街头的新罗民众。并下令为他们建设在战火中损毁的房屋。这让绝大部分新罗百姓感激涕零。新罗国的国王和官吏几时会对他们这样好过？ 然后，为了稳定城内局势，清除抵抗力量。秦琼又下令，凡是举报企图对隋军不利的反抗者，告密者均可获得被举报者的家产。而这一来，便让那些金伯饭临走之前，安排留下的抵抗分子无所遁形。就算有人侥幸漏网，也被吓得不敢有所行动。使城内的紧张局势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庆州民众对辽东军的戒备心理大大降低了。 当然，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有人诬告的情况。而秦琼和程咬金两人却故意装作不知，扮成大老粗的样子，凡是有告必抓，有抓必杀。这样一来，使得庆州民众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以前有仇的人告发。纷纷想方设法讨好辽东军官兵，维系好与占领军的关系。以免自己被仇敌诬告。 秦琼的作法，有效地粉碎了城内残留的那点抵抗力量。同时，这样做了以后，比起外来的辽东军，庆州人更加怨恨的却是那些诬告的内奸。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大打折扣，相互猜忌起来。 而防止被人诬告的方法，就是讨好辽东军，如果自己有几个辽东军的朋友，那就算被诬告了，也会仔细查实。所以，辽东军在庆州城的声望和威信于日俱增。原本宇文明担心中的暴乱和造反并没有发生。 历史上，新罗人之所以能击败唐朝的军队，逼得隋军不得不撤出，将朝鲜半岛让给他们。正是因为他们十分团结，又英勇善战，百折不挠。当这种团结被破坏之后，他们彼此之间有了隔阂，就好对付得多了。 …… 金白净这时还并不知道国都已经陷落，他之前只接到了隋军侵入本国的消息，对于隋军的兵力有多少，尚不知晓。 不过，在得知后院起火之后，他也不得不全力回救。放弃了围攻百济国首都的打算后。他率军一路向东，经过两天奔波后，终于抵达了大邱县境内，离大邱县城仅有三十里路程了。 此时，他见天色已晚，四周又都是平原，不惧敌人偷袭，便下令在紧临东江的一处平地上安营扎寨。 他却不知，一场被后世称为标志着新罗灭国之战的大邱决战，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金白净虽然贵为国王，但他却并非一个养尊处优的国王，而是久历戎行，早在二十年前就指挥过新罗军队入侵百济，并成功迫使百济割让了三个城池，并不得不和高丽结成同盟，以对抗新罗。 丰富的战争经验令他在一路上保持了必要的谨慎，每到一处扎营前他都要派大量斥候在营地四周侦探。但正因为斥候的回报说没有敌人，致使他潜意识里渐渐放松了警惧，而没能注意一些细节，最终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因为他和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想到，敌人的埋伏是来自江中。 连续数日的急行军令新罗国的征伐大军早已疲惫不堪，而在探知附近皆是平原，敌人无处可藏，且在附近十余里皆没有发现敌军后。金白净也大意了，没有强令士兵砍伐树木，修建栅栏，也没有在营寨门口设立拒马、布置防御工事。 在金白净想来，只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便可进大邱县城了，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刚将营帐扎好，吃完晚饭，入帐睡觉时，一支从天而降的辽东军骑兵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此刻新罗军队却是几乎完全不设防似的。因为金白净虽然派出了斥候，却根本不可能派到江中去侦察。 “真是天助我也！”宇文明看到前方新罗人的简易营寨，不禁心中大喜。 早在金白净令柳元宗断后之时，他就让自己的五千轻骑乘坐水师舰只，逆东东而上，到了大邱县旁的江岸边。为了怕被新罗探子发现，宇文明有意让舰队停泊到了一座江中的小岛背后。 当发现新罗军到达大邱县境内之后，宇文明仍然隐忍不发。直到入夜之后，他才趁机率军坐船从岛后杀了出来。 这时，正是新罗军刚刚进入睡眠，警惕性最差的时候，而辽东军却在这关键时刻，登上江岸发起了突袭。 “嗵、嗵、嗵！” 从江心岛背后转出来的辽东水师战舰，也将一个个装满了火油的皮囊，点着火抛进了新罗军的大营内，战舰船舷上，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黑夜中是那么明显。 燃烧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光和浓烟笼罩着新罗军的营地，无数新罗士兵在睡梦中被烧死。 新罗人顿时惊恐万状，他们连衣服盔甲都来不及穿好，便乱哄哄地从营帐内逃了出来，企图逃跑。 但这时，他们却惊奇地发现，面前竟然出现了大批隋军步兵，他们手中还拿着一把把的细长的双刃大刀。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遇上的是辽东军中最精锐的步兵——陌刀营。 “冲上去杀了他们！替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只有杀了他们，打通道路，我们才能回国去！” “对！他们不过五千多人，我们有七万人呢！还怕打不过吗？” 新罗军士兵见有隋人拦路，也被激发了血性。 金白净知道眼前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于是抛出了重赏，他喝令道：“眼前乃我新罗的决胜之战，杀死一个隋人士兵，均奖白银五两！杀死军官者依其官职翻倍奖励，若能杀死对方主将，赏银万两！” 第233章大邱之战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新罗军士兵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峰涌向前冲杀过去，力图依仗兵力优势击溃隋军。 望着黑压压一片涌上来的新罗军士兵，隋军却并没有惊慌失措。 “咚！咚！咚！” 隋军中，战鼓声再一次敲响，两千名全副重甲的陌刀军出战了，他们列成五排，个个魁梧伟岸，手中陌刀森冷锋利，一步一步向新罗军大营列队而去，他们步伐缓慢，但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震撼人心，仿佛他们的到来势不可挡。 “一百步．．．．．五十步。” 新罗军的箭矢呼啸而来，叮叮当当射在陌刀军的重甲上，纷纷折弯落地，涌上来的新罗军顿时出现了异动，隋军这支军队令他们生畏，金白净也有点紧张了，天底下竟会有这么威猛的军队。 这时，站在前面的隋军陌刀兵挥起手中的陌刀，狠狠地向冲上来的新罗军士兵砍了过去…… “噗嗤、噗嗤！” “啊！哎哟！” 随着一把把陌刀上下飞舞，四周响起一片刀刃入肉剔骨的声音。 新罗军的士兵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了。他们犹如撞上了一堵不可逾越的铁板，个个惊慌失措，还在后面的人均露出迟疑不决的神色，不敢再向前冲了。 “大家上！敌人披着这么重的铠甲，那大刀也又大又长，他们挥舞起来是很耗体力的。我们这么多人，用人头去堆也能堆死他们了！大家一起围上去啊，他们才两千人，我们可是好几万啊！”金白净不愧为一代明君，很快就发现了陌刀军的弱点。 新罗士兵听到自己国王的命令，立刻便又嚎叫着冲了上来。虽然他们在陌刀军的攻击下，伤亡惨重，却也让陌刀军开始有了伤亡。 “好了，铁胎弓准备！”宇文明眼中不带感情地说道。 这时，在两千陌刀兵身后，两人一组的铁胎弓弓手，一人脚蹬，一人装箭。一千把铁胎弓斜上瞄准了蜂拥而来的新罗军人群。 “斜上倾角，开始抛射！”尉迟敬德厉声喝道。 只听“呼”的一声嗡鸣，一千只三尺长的利箭如乌云一般升上天空，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向地面上的新罗军士兵呼啸而来。 “噗哧、噗哧！” “哎呀、哎哟！” 整个战场上到处响着利箭入肉的声音以及新罗军士兵的惨叫声。 正在疾跑中的新罗军士兵立刻象被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他们虽然也有弓箭手，也能射箭，但射程却不如铁胎弓远，因此只能被动挨打。 金白净看到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已经损失了上万人了，却还没有击败对方五千人的部队。而且，敌方还没有多少伤亡，这让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恼火。 他立刻下令道：“通知前面的士兵，凡是第一个冲进隋军阵中，并砍下隋军军官脑袋的人，朕立刻提升他为大将军，赏万户邑！” 这才真的是一下子从士兵到将军了，而且不是要杀对方主将那种遥不可及的目标。 众新罗士兵得知有如此重赏后，也豁出去了，疯狂地冲了上来，虽然在陌刀和铁胎弓的射击下，他们伤亡惨重，在有些地方甚至尸体都堆积如山了，但仍在拼命向前冲。 他们的疯狂也得到了回报，在连续被隋军击退三次之后，新罗军在准备发起第四次冲锋时，却发现隋军竟然开始后退了。这可让他们喜出望外。 “冲啊！”他们叫嚣着大踏步向前冲，离缓缓后退的隋军越来越近。 五十丈了！ 已经可以看见对面隋军的人相貌了。只要再冲近一点，就能够放箭了！新罗的士兵心中暗忖道。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和大刀。 三十丈了！ 终于进入本方弓箭手的射程了。一些新罗士兵已经开始从背上取下短弓，从箭袋中取出利箭，准备开始射击了。 不过就在这时，却只见前面轰然一声巨响，原本看起来坚实的地面，一下子陷进去一排长长的濠沟。跑在最前面的新罗士兵，顿时掉了下去，而且发出一阵惨叫声后，就再也不吭气了。 在濠沟前硬生生刹住的新罗士兵举起火把定睛望去，才发现这壕沟中全是一根根黑色的铁钉，长约一尺，钉头尖利无比，人一掉下去，不死才怪。 不过就在他们停住的这一刹那间，对面的铁胎弓却没停下来，那站在濠沟边，挤作一团的新罗士兵，顿时成了活靶子。 金白净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在此处挖掘了如此阴毒的濠沟，难怪之前隋军要往后退，想必是想让他们踏入这个陷阱中去。如果他此时硬要冲过去，就只有拿士兵的尸体去填。可那些士兵明知必死，又怎肯往前冲？ 不过他这时没有注意到，那些停泊在江中的敌军战舰，却趁着黑暗，放下了数百艘小艇，开始向江边划来…… “让我们的人先退下来！叫后面的士兵准备沙袋，去填平那道濠沟！等填平后再开始发动进攻！一定要血债血偿！”金白净也终于动了真火。 前面听到撤退命令的新罗士兵如蒙大赦，慌忙乱糟糟地退了下来。不过由于他们人数很多，黑暗中又看不清楚，自然将本方严阵以待的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 “你们别冲进来了！就在外面站着！免得把我们的阵型冲散了！”后方的军官连忙喝斥道。 不过就在这时，新罗军士兵却听到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然后感觉地面似乎有一阵阵颤抖。 轰鸣声越来越近，金白净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骑兵！ 宇文明专门挑选了大邱作为伏击地点，就是因为这里依山滂江，偏偏又是狭长的平原地带，利于骑兵冲刺。他于是便想依靠自己精心组织的，由一千匹阿拉伯良马组成的精锐铁甲骑兵，打新罗军一个措手不及。而这只骑兵由勇猛的牛通郭子逸率领，一直呆在战舰上。 刚刚郭子逸便趁隋军主力在正面吸引住了新罗军的注意力时，再悄悄运送骑兵到了江边，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杀啊！左翎卫军的勇士们！用我们的骑枪，敲碎敌人的头骨！”郭子逸挥舞着手中的大锤，大声叫喊着，带头向新罗军冲杀而去。 新罗军虽然阵型混乱不堪，但金白净还是高声呼叫，让手下的士兵们拿起弓箭，向敌人放箭阻击。 于是，很快就有不少弓箭手张弓搭箭射了出去。虽然他们不能象辽东军的铁胎弓弓手射得那样整齐和精准。但上万人一起射箭，那威势也不得了。整个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箭矢。耳边听到的全是“嗖、嗖、嗖”的弓箭声。 金白净满拟这一轮射箭过去，对方的上千骑兵至少也要倒下一半。但眼前发生的事却让他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对面的敌军竟然一个都没有倒下，弓箭射在他们身上只是弹了一下，然后便掉落开了。就算是射在战马身上的箭矢，也同样弹落了下来。 他大惊之下，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骑兵人人身披重甲，戴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头盔，就连所骑的高头大马也匹匹披着铁甲，除非弓箭手们个个都是神射手，能一箭射中对方眼睛，否则根本射不死敌人。 一两里距离，对于高速冲锋中的骑兵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些冲锋中的铁甲骑兵已经冲杀进了新罗军的人群之中。 “去死吧！”郭子逸一锤劈去，一个新罗军官便被他砸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而这死人的鲜血四溅开来，将他的披风染红了不少。 郭子逸浑然不觉，反头又是一锤，将身边的一名新罗士兵打得肋骨碎裂，胸膛也出现了一个陷进去的大洞，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其他冲进新罗军阵营中的隋军铁甲骑兵也全部举起马刀，疯狂劈砍起来。 “噗！”一名隋军伙长挥起一刀砍去，旁边的新罗士兵半边身子连同盔甲皆被砍为两半。 “呼！”另一名隋军士兵也挥刀向面前的一位新罗军官当头劈去。 而那名新罗军官武艺较为高强，举起长枪奋力格挡…… “蓬！”那柄长枪从中间被砍为两段，然后马刀去势不减，又从新罗军官头顶劈了下去，将他从头到颈劈为两半。 “天哪！隋人用的是什么武器？如此锋利！”新罗士兵不禁惊恐万状。 敌军人人皆披重甲，不畏普通刀剑，然后又手持宝刀利刃，自己纵使用刀枪格挡，有铠甲护身，依然无法抵挡，这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郭子逸看着身边的战况，心中大喜，他这时才真正相信了。宇文明之前所说的，用大马士革乌钢刀配合阿拉伯战马组成的铁甲骑兵冲锋，将会无坚不摧，所过之处，无不披糜，没有任何血肉之躯可以抵挡。 “杀！我们离那新罗国王金白净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近了！”牛通望了望前面不远处的新罗军黄色王旗，欣喜若狂地说道。 第234章平定朝鲜半岛 金白净眼看己方已经士气消沉，士兵狼狈不堪地四处逃窜，也是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几万大军竟然会被五千隋军打得如此狼狈不堪，离溃败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让柳元宗把后军派上来，咱们几万大军一起上，不冲杀过去，我们就到不了大邱城，回不了国了！”他这时大声下令道。此刻已是背水一战，他不得不把所有的部队都压上去了。 不过，就在这时，从他的背后却传来了一阵阵悠长的号角声，随即地面也在微微颤动，从远方隐约可见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可以判断出，又有大批军队到来。 金白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自然知道，这会来的不可能是自己的军队，十有八九是尉迟敬德和罗士信率领的隋军主力尾随追上来了。 他们两人率领的选锋军和破敌军有足足六万人，且都是经历过战火锻炼的士兵，装备精良。他们的到来，使隋军无论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皆超过了新罗军。 看到前后都有隋军压过来，江中还有隋军战舰虎视眈眈监视着，新罗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皆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经过这一夜的战争之后，仍有五万多人，但无论是士气还是体力，皆无法再和以逸代劳，且穷追不舍的隋军抗衡了。 “大家不要急，咱们毕竟还有这么多人，隋军就算要吃下咱们，也必然付出惨重代价！如果全力向东冲杀过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只要回到庆州，咱们就能安全了！”统率后军的柳元宗，这时也来到了阵前，他见眼前的情况，急忙大声说道，以稳定军心。 不过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哈哈大笑声，只见从隋军阵中出来了一位身着银白色铠甲的年轻小将。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但眉宇中却有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你难道就是隋军的辽东行营元帅宇文明？”金白净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既知是我到来，你还不赶快投降？难道你以为凭你这些军队的士气，能和我大隋抗衡不成？”宇文明厉声喝道。 “哼！宇文明，朕虽然中了你的埋伏，但你如果想要全歼我军，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朕就不信你能承受得起如此大的伤亡！”金白净强作镇定，冷哼了一声道。 “是吗？”宇文明淡淡一笑道：“金白净，我知道你还把希望寄托在回庆州上，但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庆州早已经落到了我手中，新罗全境也已陷落，你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什么？庆州已经被隋军攻占了？” “不可能吧！庆州的防御可是如此坚固，城墙都有近二十丈高，怎么可能会失馅呢？” “该不会是隋军的元帅吹牛吧？” 新罗军的士兵们听见了两人对话，皆不禁议论纷纷。 “呵呵，看来你们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宇文明嘿嘿一笑，然后吩咐道：“把他们带上来！” 这时，只见一群隋军士兵押着一群宫装妇人和一群男人到了阵前。而这些人一到战场，看到对面的金白净，皆一起哭诉道：“陛下救救我们啊！” 金白净见到这些人，几乎昏死过去，他已经认出，这些人全是他皇宫中的妃子和大臣。这些重要人物都落到了隋军手中，看来之前宇文明说的他已经攻占了庆州，是真的了。 “啊！皇后和淑妃都被隋军抓住了，看来庆州真的沦陷了，不然她们怎么可能落到隋军手中啊！” “是啊！王丞相和宫中的总领太监赵公公也被隋军捆绑着，看来我们国内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唉，大势已去啊……” 见到眼前的情景，不光是金白净，其他的新罗军军官和士兵，一下子便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他们对于眼前的局势已经绝望了。 宇文明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当即便大声叫道：“新罗妄图抗我大隋天军，被灭国乃是咎由自取。但我大隋向来仁慈产，只诛首恶，胁从者不究。如果你们投降，可免除一切罪行，本帅可担保，放你们回家继续和家人团聚！但如果顽抗下去的话，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不光是你们本人，你们的家人我也会杀个干干净净，寸草不留的！” 他的话音一落，从新罗的士兵群中，便响起了一片“我们愿降”的呼喊声，大批新罗士兵抛弃武器，向隋军投降，由于人数太多，金白净和柳元宗根本就阻止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士兵从五万多人下降到一万多人……到最后只余了几千人还留在他身边。 而此刻，六万隋军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起码有上万把弓箭对准了残存的新罗人，前面还有大批重装步兵虎视眈眈，金白净根本就没希望突围逃走。 “金白净，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降是不降？”宇文明冷然道。 金白净这时长叹了一口气道：“朕现在成了新罗最后一任国王，传承七百年的国家在我手中终结，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好了！”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这位誓死不降的新罗国王，他还是有几分怜惜的。不过，他并不准备放过此人。一个有号召力，却又誓死抵抗的国王，是留不得的。 “放箭！”宇文明举起右手，然后大喝一声，猛然向下一挥。 “嗖、嗖、嗖……”上万支利箭腾空而起，然后向金白净等人疾飞而去，带给他们的，是死亡和解脱…… “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现在该我们回师了！”片刻之后，宇文明脱下头盔，向面前的金白净等人尸体抱拳行了一礼，然后下令向百济首都泗沘进发。 如今新罗已灭，虽然新罗太子金伯饭逃了，但他并没有挂在心上，而且在他看来，这可是向百济动手的理由。可以称金伯饭逃到了百济境内，正好让隋军有借口跨境搜捕。 百济国上下原本以为隋军灭了新罗之后，便会离开返回辽东。所以扶余璋还专门派金敏贤率军攻占了济州岛，全歼了高丽残军，并杀死了高元以下高丽王室四百余人。想作为献给隋军的答谢礼物。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隋军竟然借着抓捕金伯饭之名，再度进入了百济境内。而且，隋军每到一处县城，就以需要统一调配人手为名，将百济的县令解除了职务，由隋军中的军官担任了城主，实际控制了该县。 百济国王扶余璋这才发现大事不妙，自己赶走了一只狼，却是请来了一只虎，眼下隋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恐怕就是想连百济一起灭掉。 于是，他便严令各地的地方官不得将地方权力交出，等待百济军队前来支援。同时，扶余璋又连忙派出朴永正，前去与宇文明交涉，请求隋军撤出百济，甚至表示可以付出一大笔金钱，新罗的地盘他也同意一寸不要。 只不过，宇文明早已决定趁机拿下百济，永绝后患，怎么可能还放虎归山？ 他倒是客客气气地派斛斯政、杜如晦等人将朴永正迎进了大营，然后由他们向朴永正称元帅因忙于抓捕新罗太子金伯饭，积劳成疾，现重病在床，不能见面。让他等几天，待元帅病好一些了再说。 而朴永正在隋军大营等的那几天里，百济境内却连续出现了数起百济民众袭击隋军的事件，死伤了数十名隋军。但也有几名袭击者被当场抓住了。 现场抓捕的几名自称是百济民众的凶手，在隋军的严刑拷打之下，却终于抵赖不过，招认其实是金伯饭的手下，袭击了隋军，想嫁祸给百济。 尉迟敬德见状大喜，立刻率领手下顺藤摸瓜，突击了在逃的新罗太子金伯饭的藏身之处，打死打伤三百多名潜藏的新罗人，生擒了金伯饭。 正当尉迟敬德准备上报给宇文明时，却被得知消息的斛斯政拦住了。他这时对尉迟敬德笑呵呵地说道：“尉迟将军，既然这些抓捕的袭击者自称是百济人，那我们便将错就错好了，这样既可光明正大地对百济动武，在道理上也不显得理亏。” 尉迟敬德听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感觉这样做实在有些阴损。但却不得不承诺，这是向百济动手的最好理由。于是，在心中犹豫了一阵后，也终于点头同意了。 早已布置好的隋军，立刻便开始向百济发动进攻，由于隋军和百济军的军营早就犬牙交错，甚至连百济首都泗沘城内也驻有隋军。加上隋军数量远多于百济军，又是准备充分，交战的结果自然便是百济军被打得一败涂地。 三日后，隋军的主力便攻克了泗沘城，并杀入皇宫，百济国王扶余璋知道隋军绝不可能放过自己民，便只好哭哭啼啼地与一群爱妃****了。自此，立国四百余年的百济和立国六百余年的新罗，都灭亡了，三韩半岛再度归于中原统治。 宇文明这时便命尉迟敬德率军三万驻扎百济，罗士信率军两万驻扎新罗，其余士兵则跟他一起回师辽东。 如今，朝鲜半岛已经平定，他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开始思考辽东的进一步发展了。 第235章裴氏的算计 当宇文明在辽东扫平新罗和百济之时，隋军在关陇和河东也是势如破竹。 杨广发动第三次远征高丽战争，主要目的便不在于灭亡高丽，而是打算来个引蛇出洞，杀回马枪。 因此，他用于辽东进攻的兵力不过二十万人，而布置在关陇周边的几路大军倒有五十万兵力。 虽然一开始，因为李靖、王仁恭、王世充等几路兵马没有接到杨广的命令，不敢擅自发起进攻，而让元氏和独孤氏有了一定的进展。但在隋军主力从辽东杀了个回马枪，同时李靖、王仁恭、王世充、裴仁基、卫玄五路大军又齐头并进，断绝了两股叛军的后路之后，战争的结局就基本已经注定了。 长安城下一战，元氏的主力被卫玄、裴仁基、王仁恭三面夹击，一败涂地，损失惨重，元弘嗣也被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一锤击毙，战死当场。 而王世充则率军十万从河东郡杀出，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杨暕和元家家主元寿所在的京兆郡境内，然后如洪流一般将京兆郡城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京兆郡仅有一万元氏军队把守，且全是老弱残兵，如何是王世充的对手？ 仅仅三个时辰的攻城，京兆郡城便被攻破。王世充挥师杀入城内，全歼了元氏残余军队，元寿战死，杨暕也作了俘虏。 与此同时，独孤氏亦遭受到了覆亡的命运，李靖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西凉杀出，七战七捷，连克金城、平凉、陇西、天水等郡，将独孤氏的老巢连根拔起。 独孤罗得知此事之后，心中大惶，原本打算亲自率军与元氏一起合攻长安的计划，也只得就此作罢。 他于是便急急忙忙地率领大军回师陇右，企图夺回陇西一带地盘。 不过，在他率军经过河池郡境内的长野谷时，却遭到了李靖早已埋伏在此的大军伏击，一场激战之后，独孤氏的军队大败，死伤和被俘者达到七成以上。 独孤罗知道自己的起事是失败了，但他此时还不知道元氏已亡，便抱着一丝希望，引残军向京兆郡退去，企图投靠元寿，再谋他策。 但是，就在半路上，他遭遇到了杨广亲率的隋军主力，经过一场血战之后，独孤氏全军覆没。独孤罗知道，自己以国舅身份反叛，杨广必不能容自己。于是，他便在隋军杀到自己身前之时，拔剑自刎了。 至此，元氏和独孤氏起事造反便被全部扑灭，那被元寿尊为的新皇杨暕，虽然是杨广的亲子，却也被他一杯鸿酒赐死。所有参予起事的元氏和独孤氏子弟，全部皆被斩首。连带着与两大门阀有交情的一些大臣，也受到牵连，被罢免了官职。 不过，在平叛过程中，立场坚定，没有投降的大臣皆得到了提拔。 除了那五路大军的主将得到了重赏之外，还有另一人的提升让许多大臣大跌眼镜。 那人便是一向以胆小谨慎闻名的李渊，他在回师途中，被杨广安排与屈突通一起，攻占元氏占领的河东之地。 李渊虽然打得战战兢兢，推进缓慢，但却总归在元氏灭亡之前，顺利拿下了河东的所有丢失城池。 杨广认为，李渊虽然胆小无能，但毕竟是自己的表兄，且在这次平叛过程中，立场坚定。足见是可以信赖之人。 而且，他身为皇帝，在大臣中玩弄权术平衡也是非常重要的。如今又有两个关陇大阀被灭，几乎是被连根拔起。牵连的中央和地方官员不计其数，关陇集团的势力已经大大削弱，如果将关陇门阀彻底打倒，那便会让裴矩为首的山东士族一家独大。这也是杨广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便决定打压一批，提拔一批，尽力在自己的大臣中制造平衡。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便被他任命为了太原留守兼河东招讨使，负责剿灭河东地区的元氏余孽，以及农民起义军叛乱。 到了年底之时，杨广待关陇地区安定下来之后，也终于决定返回洛阳，结束这一年的战事。 …… 大业十一年二月的一天。东都城内裴府的一处偏殿内，裴矩一派人马正在商议着一件让他们紧张的事情。前两天，鱼俱罗刚刚回到中原，拜见了皇帝杨广，述说高丽已经覆灭，辽东全境已归大隋的事。他对辽东行营的元帅宇文明可谓赞不绝口。要求杨广重赏这位大隋的功臣。 这个好消息让刚刚平定叛乱的杨广惊讶不已。要知道，他前后三次远征高丽，死伤惨重，却都是无功而返。而宇文明却一下子将整个高丽灭亡，这让他如何不龙颜大悦？ 于是，杨广当即便表示，一定要重奖宇文明。而至于怎么个奖励法，他便把这个难题丢给了裴矩和虞世基等几位相国，要他们好好想一下，如何封赏这位年轻的元帅。 不过，此时元氏和独孤氏皆已被灭。在裴矩看来，正是自己山东士族取代关陇门阀，让裴氏成为天下第一世家的好机会。他怎么愿意打倒了独孤氏和元氏之后，又扶持起一个宇文氏来呢？ 眼下宇文明的官衔已经升至左翎卫大将军、行营元帅一职，在朝廷中也算是十二卫大将军之列了。加之他连战连胜，人又年轻，朝中许多大臣都认为，宇文明是大隋难得的国之栋梁，就连杨广也认为，宇文阀虽然要削弱，但宇文明却应该得到奖赏，不然赏罚不明，会让三军将士离心，让他将来征伐突厥的大计受到影响。 在裴矩看来，朝中已经分化为三派，以他和堂弟裴蕴为代表的山东士族为一派，以宇文化及、卫玄为代表的关陇门阀为一派，其余的人为骑墙派，或者可称为从龙派。 两派目前已经展开了明争暗斗。虽然自己这一派势力远比遭到清洗削弱的关陇门阀强得多，自己的主张也符合皇帝心意。但圣上显然并不想彻底扳倒关陇门阀，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吧。维持臣子之间的实力平衡，避免出现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对于圣上来说，应是最好的选择吧。 想到这里，裴矩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位圣上，虽然看上去刚愎自用，只知对外征战，而且又动不动就喜欢杀人、滥用民力。但他玩弄权力平衡的心术却依然是非常厉害的…… 这时，裴仁基却是眼珠一转，对裴矩说道：“家主，眼下中原兵祸连连，关陇门阀有异心者甚众，听闻宇文化及近段时间频频联络地方官员，恐怕也在准备叛乱。如果让宇文明在辽东与其南北呼应，那可是朝廷心腹大患啊！万一宇文化及再起异心，学杨玄感、元寿、独孤罗等人那样起事造反，则大隋江山社稷危矣。我们可从这方面向圣上进言，阐明危害。依我之见，应趁其根基未稳，尚无力量对抗朝廷，及早除之，消弥祸患！” 裴矩思量了片刻，却是有些为难道：“宇文明战功卓著，圣上刚刚才表扬嘉奖，且辽东并无乱象，宇文明野心未显，如若对功臣枉举屠刀，则会让朝廷落下过河拆桥的不义名声。圣上是绝不会同意的……” 旁边一直未发一声的裴蕴这时却是向裴矩作了一揖道：“大哥，我倒是有一计，可以解决宇文明这个隐患，再不济也能消除其潜在威胁。” “哦？蕴弟有何妙计？”裴矩听闻之后，目光闪烁道。 裴蕴嘿嘿一笑道：“大哥可向圣上进言，说明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担心朝廷落下鸟尽弓藏之名，可用明升暗降之法，将宇文明召进东都来，另委他人担任辽东留守。宇文明手下之兵据鱼俱罗说，除了左翎卫军的三万人外，其余的皆系从留守民夫中新招的，想必还未成其死党，只需稍加笼络，便可兵不血刃地接收其辽东的势力，如果宇文明拒不奉诏，或者推诿搪塞，则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圣上也必另寻他法，将其斩杀。” “这倒是一妙计！圣上估计会同意。不过，如要策划周密，还应提出一接替人选及调宇文明回东都的官职及理由！”裴矩脸上终于有些缓和，显然为之心动。 这时，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也脑中灵光闪现道：“伯父，小侄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使朝廷有充足的理由召回宇文明！” “哦？行俨说说看，是什么理由？”裴矩问道。 裴行俨方躬身说道：“圣上是一个志向远大之人，他灭了南陈、吐谷浑，打败了西突厥，如今高丽也已平灭。小侄以为，圣上在一两年之内，必然会再动刀兵。可现在周边诸国皆已灭亡，他要么去攻打地处高原的吐蕃，要么就只能去攻打北面的东突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而东突厥的始毕可汗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早在宇文明先前出使突厥牙帐时，就露出了端倪，和西突厥的射匮可汗企图勾结，共同南下中原。只不过，被宇文明和长孙无忌破坏了。” “可据朝廷在草原上的探子回报，始毕可汗在坐稳可汗位子后，一直在扩军备战，且演练的都是如何攻城，以及如何与步兵作战。如果他要攻打西突厥，是断不可能训练这些战术的。毕竟西突厥根本就没什么城池，更没有步兵……所以，我以为，始毕可汗极有可能将把进攻的矛头对准我大隋！”裴行俨正色道。 第236章杨广的犹豫 裴仁基听闻之后，也点了点头道：“行俨说的倒是极有可能，圣上自平灭元氏和独孤氏叛乱后，便频频向北方调动大军。先命李渊为太原留守，统揽河东事务，又命王仁恭进驻马邑，负责丰州、定襄、河套等地防御。同时又让李靖回师敦煌……目前我大隋已经在敦煌至涿郡一线，屯兵五十余万，这还不含在辽东的兵马。我想圣上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那便是要进攻东突厥了！” 裴仁俨这时继续一脸恭敬地说道：“父亲所言极是，始毕可汗急于南下，而陛下又想北上……当两个人都想打架时，稍微有一点火星，便能让战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而如果朝廷要对突厥用兵，屡立战功的宇文明自然便是当仁不让的主将人选之一。这个时候，向陛下建议将宇文明调回东都，任命为远征突厥的统帅或者副统帅都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他的话音一落，一众人等便纷纷拍案叫绝，皆言这是个极好的理由。如此建议，正合圣上心意。 “这倒可以考虑！陛下打算对突厥用兵一事我也听说了。如果调宇文明回来，再封他个大点的官职，倒也不算辱没了他！”裴矩微微点头，但旋即便有些发愁道：“不过，派何人去接替宇文明倒是有些麻烦，此人如果威望低了，恐怕镇不住辽东的官兵，如果威望很高，则在朝中职位也必然不低，人家未必肯去辽东那种苦寒之地就职了。” 裴蕴这时却眼珠一转，面露喜色道：“大哥，我倒想起一人，可接替宇文明去辽东任职！此人曾在平灭元氏和独孤氏叛乱期间，与我面谈多次，并向我们裴氏表达了相投之心。且此人在军中亦是资历较深之辈，官场经验丰富，应能镇住场面！” “哦？蕴弟快快道来，此人是谁？”裴矩饶有兴趣地问道。 裴蕴忙道：“此人便是右武卫大将军，江南招讨使陈棱。他在去岁征讨江淮乱匪杜伏威时，因连败三场，军兵伤亡惨重，丢失多座城池，差点被陛下斩首。幸好他出身江南，算是非关陇门阀中的威望较高的军队将领。陛下出于平衡军中势力的考虑，才没有处斩他。但陈棱也从此失去了带兵打仗的机会，一直被冷落在兵部。他不甘就此闲置下去，故一直想投向父亲，想能东山再起。” “嗯！那蕴弟你就联络一下他吧，让他作好去辽东赴任的准备，为兄明日一早就向陛下上奏此事，提议由他担任辽东留守。”裴矩点了点头道。 …… 第二天一大早，裴矩早早来到了皇宫的太和殿，等候早朝。 待杨广进入大殿，群臣跪下磕头，三呼万岁之后，岳曾省便扯着公鸡般的嗓子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慢！臣有事启奏！”裴矩连忙出列说道。 “裴爱卿有何事啊？”杨广眯着眼睛问道。他昨晚和杨洛琪就朝中各派势力消长讨论了很久，在女儿杨洛琪看来，现在关陇门阀已经大大削弱了，而山东士族的势力增长很快，如果不加以抑制的话，这山东士族恐怕要成第二个关陇门阀了。 而且，以前杨广之所以放心山东士族，是因为山东士族中无人掌握军权。可如今山东士族中的第一大族裴家，已经涌现出了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两位名将，同时又得到了北平罗艺的支持，如果再让他们这样实力膨胀下去，必成又一个心腹大患。 裴矩却是对杨广的心思变化浑然不觉，他随即便向杨广诉说了自己的一番分析，认为如今辽东既然已经平定，就应该实行郡县制，纳入朝廷统一管理，不应该长由宇文明驻守辽东。 眼下吐谷浑、高丽皆已击溃，新罗和百济及辽东草原各部又构不成对隋朝的威胁（他还不知道辽东北部草原各部和新罗、百济皆已被灭），不如另选信得过的将领去接替辽东留守职务，并在辽东设置郡县，将其纳入地方编制，则大隋又可多得一处类似吐谷浑的领地。 然后他便推荐了陈棱，称其虽然打仗不行，但对朝廷毕竟一直忠心耿耿，且不是关陇门阀，出身江南世家，在军中资历极深，官场经验亦很丰富，去辽东任留守绰绰有余，可容其戴罪立功。至于宇文明，由于其曾出使突厥，对该部情况非常熟悉。又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可将他调回东都，筹备对突厥的作战。 杨广一听，也觉甚有道理，他骨子里就对宇文阀信不过，只不过见宇文化及和宇文明这两年来也还算老实，并未露出反叛之意，尤其是宇文明，反而为他屡立大功，所以才略微放心。 但他也认为，时间一长，就算宇文明本人没有贰心，但在部属和家族长辈的鼓动之下，也不免有成为第二个杨玄感的可能。眼下听裴矩一说，顿觉如此安排方更妥当一些。 宇文化及在旁边听见，顿时有些急了，之前他和长孙无忌都收到了宇文明派人传来的密信，要他们尽力阻止杨广对付辽东。其中就谈到了杨广有可能把他调走。 而宇文明不但是他的儿子，还是他准备造反时的重要一环。按他的布置，他在江南起事之后，宇文明再在辽东起兵，父子两人南北呼应，夹攻中原。如果宇文明被调回东都，那便意味着他之前在辽东的努力就会化为泡影。如此一来，将来争夺天下之时，宇文阀便失了先机。 只不过，他身为宇文明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是很方便出面为自己儿子说话。于是，宇文化及连忙向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为宇文明辩解一番。 长孙无忌会意，忙出列说道：“裴相国，您的分析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宇文将军才刚刚平定高丽，辽东北部的大草原上，还有契丹、铁勒、黑水、粟末、奚族等五部虎视眈眈。而辽东南面也有百济和新罗两国威胁着安全。辽东还远远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如果在这时冒然将主将调换，很有可能造成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引发外敌入侵，使辽东重归混乱。所以，微臣以为，还是让宇文将军在辽东领兵为好！” 杨广一听，觉得长孙无忌说的也很有道理。高丽才刚刚灭掉，辽东要完全安定下来，只怕还有待时日，这个时候就换将，辽东的兵马也未必服新的将领统领。而且，朝廷如此做，会不会让宇文明觉得自己已经在提防他，导致其心怀不满呢？他也十分担心，如果这样做，轻者会让宇文明背心离德，重者可能引发他拥兵自立，发生叛乱呢。 裴矩听闻长孙无忌之言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长孙大人可是宇文将军的大舅子啊！虽然你说的也是事实。但在裴某看来，却是杞人忧天了。我大隋又不是除了宇文明之外，就没有其他将领了。我的建议其实是一片好心，想让宇文将军回东都和家人团聚……！” “没事！我等作臣子的，应该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有国才有家！微臣虽然十分心疼这个儿子，但在如今辽东战事未完全结束之时，我这个当爹的也支持让他留在辽东，为大隋镇守边疆！”宇文化及见状忙接口说道。 紧接着，裴仁基和裴蕴也发言支持裴矩的意见。而关陇门阀的大臣则多支持将宇文明留在辽东。 杨广见朝中群臣竟然为这事吵成这样，也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他想了片刻之后，方淡淡道：“宇文明的确应该重赏，但是否要将其调回东都，明日再议吧！” 说罢，他方拂袖而去。 岳曾省见皇帝离开了，连忙扯起嗓子大叫道：“现在退朝！” 众臣方三呼万岁，然后一个个转身离去。 裴矩也向殿外走去，他万万没想到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反对得这样厉害。以致于杨广居然没有当场同意。 正在他思索怎么说服杨广时，却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 裴矩回头一看，却见正是岳曾省。 “岳公公！”他忙拱手作了一辑。 “裴相国，陛下让咱家来通知您，请你去御书房！”岳曾省笑咪咪地说道。 裴矩心中大喜，他暗忖，看来圣上还是最信任自己的。 跟着岳曾省走入御书房后，他便见杨广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一堆奏折。 这时，杨广见裴矩进来，便抬头对岳曾省道：“给裴相国看座！” 岳曾省忙命一小太监为裴矩搬来了一张椅子，并奉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才离开了御书房。 “裴相国，之前在早朝时你的建议其实深得朕心。只是如此一来，未免给人说闲话，说朕过河折桥，鸟尽弓藏。将来再征突厥时，恐怕将士便不会卖力了。”杨广一脸忧虑地说道。 裴矩一听，却是放下了心，知道杨广其实已经赞同了自己的意见，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第237章杨广的调遣 裴矩忙道：“陛下的确是宅心仁厚，如果宇文明知道陛下对他如此信任和器重，还敢起事造反，恐怕是猪狗不如了！” 在大肆奉承了杨广一番后，裴矩方正色道：“其实圣上不用担心。调宇文明出辽东，并非就是不重用他了。如果调他任攻打突厥的主帅，又将他升为正三品甚至从二品的官职，比如说六部侍郎或者太常、光禄寺卿一类的职务。相信绝不会有任何人说圣上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老臣还提议，让宇文明任六部侍郎或者光禄寺卿一职时，并不取消他的辽东行营元帅职位，让他有个虚衔，可以拿两份俸禄。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啊！” “嗯，如此也好！”杨广思量了片刻之后，方点头同意道：“裴爱卿考虑得如此周到，那便依裴相国之言！反正兵部尚书王世充之前也跟我说过，说他兵部缺一侍郎，就让宇文明赴任吧……他做兵部侍郎之后，文武两方面都是从三品的高官了，至于他原先的平壤侯之爵位……嗯，朕再加封他为辽东侯好了。朕如此对他也算够意思了。” “圣上圣明！”裴矩大喜道。 “今日朝会已过，这任职之事朕看也用不着专门到朝会上去讨论，直接就让老岳去宣旨吧！”杨广想了一会后说道。 裴矩连忙点头称是，他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躬身告退了。 …… 宇文明还不知道杨广已经打算调他回来了。他此刻正率领大军赶回辽东城。 百济首都泗沘城与辽东城相隔一千多里，如果是轻骑快马，只需四五天时间便能到达。但是，这一次远征百济和新罗，辽东军收获颇丰，得到了数百万石粮食，以及这两个国家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光是铜钱和金银就装运了几百辆大车。再加上还要渡过几条江河，所以大军行军速度非常缓慢。他足足用了两个月时间，才回到辽东城。 到了辽东城门口，宇文明只觉进进出出的人，似乎比三个月前出发时多了不少。整个城池变得开始有生气和活力了。红袖和杜如晦等人自是早早得到了消息，前来城门处迎接。 夫妻两人又是三个多月没见面，自然少不得相拥而泣，缠绵了好一阵，两人才松开，然后红袖便兴高采烈地引着宇文明在城中逛了起来。 步入城内之后，宇文明发现城中的商家也比之前多了一些，但主要都是出售兽皮、牛羊，人参、粮食、战马的商家。其他如客栈、饭店、青楼、当铺等商店也比过去增加了不少。整个辽东城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走到城中心的广场后，宇文明还见到了一些身着中原服饰的民众，看样子应该是辽东军士兵从老家接过来的家属。他们正好奇地围观着广场上贴的公告，那上面写着在辽东应该遵守的法律和各项规章制度。以及成为辽东居民后享有的权利和义务。 着重载明了他们可以领到什么必需品，然后应该上缴多少税收，出现纠纷后到哪里告状，都一应俱全。这些新移民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公告上的介绍，了解他们今后的家园与大隋朝廷辖下其他地区的管理方式有什么不同。 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辽东这边的税收比中原少一半，且政府还发给农具、种子和耕牛。辽东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地广人稀，根本不存在中原的土地兼并严重问题。每一个成年男子都可以得到一百亩的土地，连续耕种五年，足额交税之后，便成为个人私有，并发给田契。这如何不让那些流离失所的农民喜出望外。 这时，宇文明注意到，两名着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正指着公告上的内容激烈地争辨起来。其中似乎隐约提到了自己的一些政策，他于是心下好奇，便凑了过去。 只听其中一名二十余岁的粗壮少年正对另一名十七八岁的清瘦少年说道：“二弟，你看这辽东行营竟然规定，从事种田耕作不但税赋减半，还由官府发给种子、农具。收割粮食后，行营还按市场价从农民手中收购，难怪如此多的流民都往辽东跑，咱们关陇一带不少农民都准备过来了。爹爹还担心是骗局，让我们过来看看，没想到一上码头就真看见了这盖着官府大印的公文，看来是真的了！” 那名十七八岁的清瘦少年却是摇头道：“我想，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辽东行营的税收如此优惠，虽有此地初平，急需吸纳移民之故，但承担的义务必然也不少。你看这公告中的义务栏就有一项：年满十六岁的男子，每月均需抽出三天参加各村寨甲长组织的军事训练，一待辽东遇上突发情况，必须到甲长处领取盔甲武器，临时加入卫军。这样一来，不是意味着我们就成了半个士兵吗？这项政策倒颇似府兵制。” 他那同伴思量了片刻后，也点了点头道：“府兵制的优点在于成本便宜，不需要特别供给士兵军饷，战时为兵，平时务农。一待有事很快便能集中起一支数目不菲的军队。但缺点却是士兵军事训练较少，加之平时很多时间在种地，故兵员作战素质较差。” 不过他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说了，再说就是对朝廷的制度不满了。虽然隋朝没有象后世的明清两朝那样，大兴文字狱，不准评议朝政，风气开放，但对于朝廷官员来说，总是诽谤朝政的书生自然是不大喜欢的。他二人初来乍到，自然也不想让这些言语传到当地官员耳中去。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番言语早被一旁凝神倾听的宇文明听了个一清二楚。 宇文明暗叹，自己修炼的长生决当真作用不小，现在自己都进入神变中期了，隔着五六丈的窃窃私语都能听清楚，仿佛是长了一对顺风耳似的。 “夫君，你可是觉得那对书生有问题？”红袖瞥了一眼宇文明目光注视的两位书生道。 “问题可能倒是没有，应该是真的打算来辽东定居的百姓，不过我对他们比较感兴趣，回头麻烦你一下，把这两人的资料弄到手，然后拿给我看看！”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隋朝的书生和武将之间，往往分别不太明显，大多能够入则为相，出则为将，象长孙无忌、李世民、宇文明等人都是文才诗词及带兵打仗皆精通之人。 而这两名书生虽然不知是否懂兵法打仗，但从他们能对府兵制的优缺点进行分析上，就能看出对军事有一定的研究。 此时的辽东城，只见城内商业比他离开之前已经繁荣了很多，龙门客栈、汇通钱庄、曹记当铺等知名商家的店铺都已经过来开了分号，就连听香水榭都过来开了分院，让宇文明不禁哑然失笑，想起了当年曾让自己无比同情和心动的吟菲。 宇文明走到自己府邸前，刚刚进入大门，却是一阵惊喜。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二八年华的绝美佳人，一阵清风吹过，便是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这位佳人穿着一领银色罗衫，一件水红的纱裙，玉手腻白，身姿娉婷，恍若仕女图中的美人儿一般，而最为难得的是，外表这样美丽温婉的女子，柳眉中又带着一股英挺之气，让她显得格外动人。 “羽晴，怎么是你来了啊？”宇文明又惊又喜，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妹妹宇文羽晴。 宇文羽晴见他回来，亦是大喜道：“哥哥，你可回来了！父亲让我给你通报一件紧急事情，要你速速商量对策！” “哦？什么事？”宇文明一听，心中顿时也是一紧。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重大突发事件，宇文化及断不可能让自己这位宝贝妹妹千里迢迢来到辽东的。 “圣上要将你调回东都，并派了岳公公前来宣旨，按脚程计算，估计岳曾省也应该快到了！”宇文羽晴叹息道。 “啊！”宇文明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来想指望自己父亲宇文化及和大舅子长孙无忌从中游说，就能帮自己挡过一动的想法，是完全落空了。 “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陛下是打算调我回去干什么？他派了何人来接替我？羽晴你快一一道来！”宇文明一把抓住宇文羽晴的皓腕，心中大急道。 宇文羽晴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方将朝中廷议和杨广最后决定让陈棱担任辽东留守的事情说了出来。 宇文明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还不停地问两句，不过越听他越是脸色阴沉。就在他打算将众将召来商议之时，郭子逸却突然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道：“元帅，朝廷派岳公公来了，已经在元帅府门口了，说有圣旨要宣布！” “这岳曾省来得还真快！竟然只比我晚一点时间。”宇文羽晴听闻之后，也是一惊。要知道她可是听到消息后，日夜兼程来的，但没想到岳曾省也来得如此迅速。 宇文明脸色也是微变，他忙对郭子逸道：“快摆好香案，命还在统帅部的校尉以上将领速到大厅恭迎圣旨！” 第238章离开辽东 “恭喜宇文大人了！还未及弱冠就升为兵部侍郎、辽东侯，且陛下还有意让你出任征伐突厥的主将。如今大人年纪轻轻，官位便已是从三品，我大隋开国三十多年，以不及弱冠的年龄，出任兵部侍郎的，也只有宇文元帅一人而已，足见圣上对大人的青睐，大人将来只要勤政爱民，公体为国，忠于朝廷，前程说不定还能在令尊甚至令祖之上。如今大人再次高升，入东都为官，本座在此先恭贺大人了！” 来宣旨的正是宇文明的老熟人岳曾省，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太监似乎精神越来越好了。而且杨广让他来宣旨，也足见对宇文明的重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让内廷的总领太监出动的。 “呵呵，岳公公过奖了，圣上如此厚爱，也是让末将受宠若惊啊！公公不惜千里迢迢前来，想必路途辛苦。来人啊，给岳公公上茶！”宇文明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称呼一下子就由“元帅”变成“大人”了。 随即，一名丫鬟便款款而至，为岳曾省端来了一杯乌龙茶。 岳曾省早已口渴，接过茶杯便是一饮而尽，然后才用袖子拭了一下嘴唇上的水迹。 “对了，岳公公，圣上为何突然下此圣旨调末将回去呢？这事倒让末将感觉有些突然……”宇文明低声问道。 他接过圣旨后，按惯例又给岳曾省塞了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价值不菲的十两黄金。 岳曾省打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事本座就不得而知了，估计圣上是念宇文大人连年征战，劳苦功高，才特意破格提拔吧！这辽东乃是塞外荒凉之地，辽东城在本座看来，比起东都、长安、江都三城都差之甚远，据说附近又有好多野蛮部落，这完全就是发配犯人的地方啊！宇文大人才十七岁就是兵部侍郎了，将来升任尚书，甚至封为国公都是大有可能的啊！” “哦……”宇文明看岳曾省的模样，估计他也不清楚其中内幕，于是便又故作好奇地问道：“公公可知是谁来接替末将呢？” 岳曾省一听，方故作神秘地说道：“宇文大人，还好这次来宣旨的是我，如果换了其他人来，还真不知道。本座也是在为圣上奉茶时，偶然听说的。来接替你的新任辽东留守，便是右武卫大将军，江南招讨使陈棱。他在去岁征讨江淮乱匪杜伏威时，因连败三场，军兵伤亡惨重，丢失多座城池，差点被陛下斩首。幸好因为他出身江南，并非关陇门阀中人。陛下出于平衡军中势力的考虑，才没有处斩他。此人原本一直在兵部闲置着，这次也是他攀上了裴矩，才得到了这个职位。” “哦？原来是裴矩的人。”宇文明心中顿时一紧，他可是十分清楚，宇文氏和裴氏关系极差，两个门阀之间明争暗斗多年，这陈棱既然是裴矩的人，那朝廷派他来接替自己，恐怕未必有什么善意。 和岳曾省又寒暄了一阵后，宇文明便命侍从带他去府内的客房休息。然后，他便也返回了自己所住的小院。 他刚一走进院落，便见红袖和宇文羽晴正站在院内，直盯着门口。红袖见他进来，立刻便迎了上来，一脸紧张地问道：“夫君，听说圣上又要调你回东都任职了？” 宇文明见她神色如此紧张，便也使了个眼色道：“我们进屋再说吧！” 三人走进院内的会客厅，只见斛斯政、杜如晦、魏征、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等一干文臣武将全聚齐了。 “嘿嘿，你们消息还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宇文明见他们到得如此之齐，也是十分意外。 “当然了！夫君你要我好好收集情报，肯定得尽职尽责嘛！那宣旨的岳曾省一到辽东城我就派人跟上了，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刚才宣旨时的情况自然也不能例外！”红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宇文明微微一笑，正想表扬她几句，却突然想起，她既然都将眼线伸到自己的统帅部了，那岂不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在她的监视之下？只怕自己将来和长孙无垢说的什么悄悄话，也会进了她的耳朵。” 看来，将锦衣卫交给老婆负责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宇文明不禁暗生警惕。 待宇文明落座之后，尉迟敬德便立刻说道：“元帅，圣上升你去做礼部侍郎，名义上是从正四品升成了从三品，可却要听兵部尚书王世充指挥，还要受几位相国的约束。且兵部的任何重大决定，几乎都要经过陛下同意，兵部其实只是一个执行机构而已，并无多少实权。这明显是将您明升暗降嘛！想将咱们好不容易平定，刚刚有点起色的辽东一手拿过去！” 宇文明听闻之后苦笑道：“就算我们知道事实如此，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天下还未大乱，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圣上抗衡，不能抗旨不遵。” 众人尽皆默然，眼下辽东虽然已经进入大发展阶段，但底子太薄，所辖民众虽然有了两百多万人，但其中近半都是原高丽的百姓，再加上辽东诸部的平民，恐怕三分之二都非隋人，而就算是隋人，其中又有多少肯在宇文明和杨广发生冲突时，站在辽东行营一边？毕竟名义上他们都是大隋的臣子，而大隋还气数未尽。 虽然他们的兵力是不少了，有近三十万士兵。但这点实力和大隋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还是太弱小了。如果真的反叛，朝廷必将集全国之兵再攻辽东，说不定还要从海上登陆。自己手下这些士兵，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投降大半。 而且，就算朝廷不来进攻，只需封锁沿海港口，阻断其他各地的商人进入辽东，也足以让辽东陷于绝境。 宇文明想得还更多一些。他暗忖，如果现在就举旗造反，先不要说士兵和百姓大多仍忠于隋室，有多少肯跟着他当反贼的着实难说。而且还会带来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首先是长孙家，这位鸿胪寺卿竟然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反贼，朝廷会如何对待他们家族？自己可不敢做这种殃及池鱼的缺德事。 其次是宇文家那边，自己这老爹宇文化及正在作造反的准备，但却还没有做好，如果自己提前起事，必然会连累他。甚至导致整个宇文阀被朝廷连根拔起。虽然宇文化及和宇文家的人对他不好，但宇文述这位祖父对他却着实不错。他实在不敢干这种殃及整个家族的事。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宇文明知道，自己只有赴东都上任一条路可以走了。不过看杨广的行动，应该只对自己起了疑心，还并未打算对付自己。如果自己不作出什么过份行为，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宇文明便叹息道：“我想，圣上虽然将我换走，但却绝不会将上下级官吏及武将一并撤换，这将动摇立足未稳、根基不深的辽东，甚至可能激发兵变和民变。你们只要虚与委蛇，谨慎行事，料想新留守陈棱也不会过于为难我。过不了几天，我便会回东都赴任，你们记住，只要陈棱不干太出格的事，就不可动他。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咱们之间说说也就是了，可在这陈棱来后却得千万小心，莫让其抓住把柄！” 听了宇文明的一番话，众人心中皆不好受，却也知道这是目前的实情，于是个个都是一脸沮丧的模样。红袖和宇文羽晴两个女人甚至相互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我是升官了，又不是去上刑场，你们哭丧着脸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看你们了！我到东都便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也可以说是荣归故里了。待兵部那边的事情上路了，过段时间我便请假回来辽东看看你们！”宇文明见众人这副景象，不禁强撑着笑骂道。 “夫君，我和你一起去东都吧！”红袖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 “红袖，你还不能走！”宇文明一口便拒绝了。 他望向这位如花似玉的娇妻，轻叹道：“红袖，现在辽东百废待兴，我们虽然已经建立了保甲制度，草原各部、百济和新罗也已平定，但居心叵测之人很多。你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手下有上千名情报人员，各项工作才刚刚上路。如果你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锦衣卫非瘫痪不可。而且有你在辽东坐镇，我才放心一些。” 红袖黛眉微蹙，本想出言反驳，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如果锦衣卫成立很长时间了，或许自己还能找到一名副手。可现在，还真找不到一个能接替自己工作的人。 “而且，你看看你的肚子吧！”宇文明苦笑着说道。 红袖听闻之后，俏脸立刻浮现一片红晕，羞得掩面离去。 她在宇文明远征新罗回来时，就怀上了孩子，现在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的确是不能长途跋涉。 随后，宇文明便开始把文牍书案、官印兵册一一整理清点交接了出来，由于新任留守还未赶到，这些东西都暂时交接给斛斯政、魏征和杜如晦代为保管，等新任留守陈棱到来后再移交过去。 “诸位兄弟，我走后，大家可能会受新任留守一些气，暂且先忍耐着吧，我一定会回来的！”在和岳曾省一起上路时，宇文明向城门口送行的众人挥手致意。他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好笑，这最后一句话怎么觉得那么象灰太狼啊！ 众人表情都不太自然，待宇文明一行人的背影都走得看不见后，斛斯政方沉下脸，对众人低声道：“咱们得回去商量一下，如何应付这新来的留守陈棱。我以前在朝中时，曾与此人打过交道。知其是一个胆小怕事，作战无能，又贪图虚荣之辈，如果我们能够制造一些事端，吓唬住他。说不定能逼其就范，将其彻底架空。这样，便可使之不再成为元帅争霸天下的阻力……” 第239章陈棱的烦恼 四月的东都，已经是温暧如春，但辽东却依旧是寒意凛然。陈棱已经率领着他的左武卫军五千余人，到了辽东接任留守一职。 来之前他就十分不快，投靠了裴矩之后，原本以为可以得到提拔重用。却不料最后朝廷宣布的任命，居然是让他做辽东留守。 虽然做留守比起他现在闲职在家中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而且留守可是正三品的职位，算是封疆大吏了。连李渊这样的皇亲国戚都争着去当太原留守。 可是，辽东这地方却完全无法和太原比。它远在塞外边关，民风彪悍。大隋三次远征，死伤了几十万人才勉强打下来。听说地方虽大，但却人口稀少，领地内还甚多高丽乱匪，又时常有草原部落前来打秋风。如此一来，这种蛮荒之地又有哪个朝中官员肯来？ 在东都拿委任状时，裴蕴向他再三保证，只要干个两三年，待辽东的形势稳定下来，削除了宇文明原本的势力后，便一定调他到去任江都太守。这样才算勉强平息了他心中的怨气。 不过，饶是如此，他一路上看到沿途都是被战火焚毁的村庄，以及随处可见的草原牧民后，依然大失所望。直到渡过辽河，看到了这座差不多已经完工的辽东城，望见那宏伟壮观的城池模样后，方让他心中轻松了几分。虽然此城只建好了城墙，连城楼都还没修好。但他已从轮廓看出，绝不比太原、北平、成都、襄阳等中原大城的规模小。 在辽东城行营统帅部府衙内，交接辽东留守的印章及文书等物时，他原本还有些战战兢兢，担心宇文明的部属不肯配合，但后来见杜如晦、魏征等人皆神态恭敬，对他也客客气气的，方才放下了心。暗忖自己手下的人大多擅长领兵训练，搞政务还真不怎么样。如果宇文明留下的这几员文官一直恭顺，倒也不必将其全部撤换。 他随即便宣布，依照朝廷的决议，将辽东行营正式撤销，改为辽东州，下分为辽西、辽东、扶余、黑石、青木、平壤六郡，州府驻辽东城。同时又宣布了一系列人事任命。原有的辽东行营军官和文臣职位都没有变动，只是陈棱将他自己带来的几员将领，如袁亮、陈志勇等任命成了刺史和都尉，协助他总揽辽东军事。 在过了十几天平淡日子后，陈棱终于发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这个辽东留守，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五月二十五日，陈棱正在新建的辽东城池内视察，原本按他的估算，在六月份这座崭新的辽东城就将差不多完工。他就能搬进崭新的辽东州府衙内居住，不用再蹲在那个窄小的原统帅部府衙内。可他到了新府衙内却发现，这里面一个工人都没有，府衙的建设已经歇业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工人都不在了？这样下去我们几时才能搬进新府衙去住啊！”陈棱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他的亲兵连忙派人去问了府衙门口值守的一老兵，才得知这建设府衙的民夫早在三天前就走了。而且不光是府衙停工了，城墙、广场、军营、码头等一切在建设施全都停工了。 “那些民夫为什么全走了？”陈棱走到这值守的老兵面前，急切地问道。 那老兵睁开一双浑浊的老花眼，象看白痴一样望着他，盯了半晌后方慢吞吞说道：“留守大人，这些民夫没拿到工钱，自然就跑了。没钱的事谁肯干啊？” “什么？修朝廷府衙还要给民夫工钱？”陈棱听后，顿时一愣。因为朝廷修建设施，修补城池什么的，都是直接征发民工进行修葺的，那叫徭役，朝廷从来不会给征发的民工一文铜钱，顶多只管饭。圣上修长城、开挖运河，建设东都城等，皆是如此。 “是的，这是宇文元帅在的时候定下的规矩，所以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然民夫们人人思家心切，早就全回中原了，谁还肯呆在辽东这穷乡僻壤之地？但宇文将军走之前，工钱只支付了四月的，五月二十日就该发当月的工钱了。可是却没人给他们发，而那些民工见没人发钱，当然就不肯继续开工了。”值守的老兵见这位陈大人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清楚，才总算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遍。 陈棱这才明白过来，他立刻便叫道：“将杜如晦叫来！问问他咱们府库里还有多少钱？” 既然辽东这地方的规矩是要给民夫工钱，他也不好一来就破坏这规矩。不过他心中却是暗忖，这宇文明咋兴这种怪规矩呢？征发民工建城池和府衙，竟然还倒给民工工钱？他难道是府库钱很多，经得起这样消耗？ 辽东州的新府衙离原来的统帅部衙门也不远，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杜如晦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然后向陈棱行了一礼道：“不知陈大人召下官来有何事？” 陈棱气极败坏地问道：“杜如晦，为什么不给民夫发工钱了？咱们这府衙眼看就要修好了，这一停工又到什么时候去了？难道你不想搬到新衙门里住吗？” 杜如晦一听，便立刻叫屈道：“陈大人，你这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只是一长史而已，如果大人要出战，下官自然会为大人竭尽全力，出谋划策，当好军师本份，可这府库财政乃是由魏征掌控。停发民夫工钱之事下官也是才从大人处得知的！如何知道缘由啊！” 陈棱听后捻着胡须沉默不语，他自来到辽东后，一直就在考虑如何才能让魏征交出财政大权。毕竟他才刚到辽东二十来天，根基不稳，如果一来就动魏征这位行营司马，只怕会引起哗变。 不过正在这时，杜如晦却向他低声说道：“陈大人，魏征昨日曾向下官提到过，称既要管理军队后勤，又要兼管辽东财政十分疲累，想请大人另选贤能接管财政之权。” “哦？魏征肯交出财政大权？”陈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嗯！他已经在统帅部府衙等候大人了！”杜如晦躬身说道。 陈棱忙点头道：“既是如此，咱们可不能让魏大人久等了。先去府衙吧！”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人事任免权他已经拿到手了，准备过几天就将自己的一干亲信任命到军中担任要职，只有这财政权一直是他的心头之患。眼下见魏征居然肯主动交出财政大权，他实在是喜出望外。 杜如晦看着他一脸惊喜的表情，不禁心中暗暗好笑。不过他依旧是面色平静的样子，和陈棱一起快步向原统帅部府衙走去…… 走进府衙厅堂，陈棱便见魏征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已经半闭着，似乎要睡着了。 他心中有些气，便大声咳嗽了两声。魏征方被猛然惊醒，忙睁开眼睛，手脚慌乱地作了一拱，惶恐道：“下官拜见陈大人了。最近军中实在繁忙，几乎天天加班，故下官实在无法再兼管辽东财政了。眼下魏某已经将帐簿清点出来，还请陈大人过目！” 说罢，他伸手一挥，两名兵丁便抬着一麻布口袋帐册放在了陈棱面前。 陈棱拿起几本帐册看了一下，他对此是一窍不通，于是便吩咐身边的亲兵将李勤叫来，这李勤是裴蕴为他专门配备的幕僚，不但智计百出，而且精通财务。象这样的幕僚他还有好几位，都是协助他处理辽东政事的。 没过多久，李勤便和几位幕僚一起来了。他们立刻便开始清点起那些帐册来。 不多时，他便皱着眉头对陈棱道：“陈大人，按这些帐册的记载，辽东府库内，现在还有骑兵铠甲两百五十套，步兵盔甲四百套，长枪一百八十只，弓弩三百副，箭支两千支，盾牌四百二十面。粮食大约有八万多石，够府衙的官员和士兵们吃一个月左右，财政方面么……库房里可以使用的还有八百贯铜钱……” 就算陈棱是个大老粗，再怎么不通财务，也感觉大有问题了。他自己的俸禄便是每月十五贯，加上一帮幕僚师爷及随行的五百亲兵，他一个月光发自己部下的钱就得一百多贯。如果再加上全辽东的官员和士兵，怎么也得上千贯吧。这库存的钱连发当月的俸禄都不够，还谈何上缴朝廷，以及建城、建府衙呢？ “那一个月收入有多少？”陈棱急切地问道。虽然库存的钱少，但如果每月收入多，还是不用担心的。 李勤一脸苦色道：“陈将军，按这帐册记载，从今年正月辽东正式将重心从战争转入生产以来，到上个月一共四个月的时间，才收入了一万贯钱。” “什么？才这么点？”陈棱不信道：“辽东不是说有居民百余万人吗？怎么每个月才收入不到三千贯？而且我看辽东城内来往的客商人数亦不少，怎么会税收如此之低？” 一个月两千五百贯的收入，这不要说和别的州比了，甚至还不如江南的一个县收入高。有的做得大的商家，比如说听香水榭，一个月的营业收入都不止这点钱。可要知道辽东虽然贫穷，却是一个州府啊！ 第240章财政危机 魏征见状，面色却是依旧不变，缓缓说道：“陈大人，辽东的人口有百余万人是不假，但其中只有十余万人是从中原过来的大隋移民，算是守法纳税的良民。另外的人不是高丽奴隶，就是未曾教化的草原部落蛮夷。个个性情凶悍好斗，遇上脾气好点的，遵纪守法的，或许还会将自己的东西和汉人平等交换。如果遇上那些脾气暴燥的，心怀不轨的歹徒，就会动手抢劫财物。他们能够不生事就算好的了，这些草原蛮子如何从他们身上收得到税钱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而那十多万从中原过来的百姓，也是宇文元帅过去向其承诺了，来辽东耕种经商税收减半，这样他们才肯举家迁移的。不然，人家在家乡过得好好的，凭什么来辽东这样一个危险又寒冷的塞外荒原呢？” 他这时望向陈棱，露出一脸沮丧的模样说道：“陈大人，下官虽然主管财政，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陈棱听完之后，也是瞠目结舌，魏征说的的确合情合理，如果不税收减半，怎么吸引得到中原移民来辽东？而如果没人来辽东居住，只怕连这每月两千五百贯钱也收不到。他们这些人难道喝西北风去吗？只是如此一来，这点钱只怕发给辽东的官员，以及各郡驻守兵丁的饷钱都有点周转不灵，又何来的钱建辽东新城和新府衙呢？ 他可根本没有想到，魏征告诉他的话水分极大。中原来的移民的确只有十余万人，但辽东州中原的居民可远不止这点，光是在战争后留下来的民夫都有五六十万人，如果再加上军队和民夫们接回的家属，只怕已近百万。 而草原各部和高丽、百济、新罗三国的原住民已经被打散，按保甲制度整编，进行统一的劳动和发放食物。他们的人数比隋人还多，如今辽东的总人数已是远远超过两百万，甚至有可能达到三百万人，根本不是之前向他汇报的不足百万人。 这时，陈棱望了望这人多狭小的统帅部府衙，看着有几间房的房顶上还开了天窗。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他无法忍受的。 “魏大人，财政上的问题本官是差不多明白了。不过本官有些疑惑的是，辽东税收这么低，就是发薪饷都得精打细算，怎么宇文大人以前还有钱建新城呢？”陈棱开口问道。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 魏征一听，却是苦笑道：“陈大人，原本下官想过几天再跟您说这个事的，但既然现在您先提出来了，我就干脆跟您交个底吧：这建新城和新府衙、军营等的开支，全是宇文大人派人回家，说动了家中长辈，从家族的预算中，借了一笔钱给辽东行营周转的！您看，在这本帐簿上，还有当时借款的记录和凭证。一共借了八万七千贯。红袖夫人前几天还找过我，问我什么时候能够还给宇文元帅呢？” 这话让陈棱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心中恼火之极，不过却又无法发作，毕竟这借条和帐册都摆在那里的，而宇文阀是关陇第一大阀，以他们的实力，借个几万贯钱出来给家族弟子是轻而易举的事。而宇文明是宇文阀现任家主宇文化及的儿子，想必要借钱就更方便了。 从辽东外城的规模看，用了八万七千贯也算是合情合理的，魏征并没有弄虚作假。可问题是，自己怎么还得出这样一大笔钱来？ 虽然他来辽东之前，就预料到了各种困难，比如说宇文明原来的部下不配合，处处刁难他，士兵不听指挥等情况。他都想好了各种应对之策，可偏偏来了以后，人家对他是客客气气，从无半点作对之意。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辽东的局面掌控住了。但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呢。 陈棱虽是武将出身，不通政事，却也知道人事权、财政权这两样是最关键的，只有掌握住了这两项权力，他才能够树立自己的威信。可现在看来，人事权也还罢了，财政这件事情可就把他难倒了。 如果按宇文明原来的税收标准，只怕自己一行人连发工资都大成问题，顶多只能勉强糊口。他原本还想在辽东捞一笔就走了，但现在看来，是绝对行不通了。 而如果把税收提高至大隋的平均标准，那这些移民不立刻闹暴乱才怪，甚至可能出现大规模回流，那自己收到的税钱就更少了。而且朝廷知道自己一来辽东任职，就逼得居民大规模逃离，那朝中的大臣和御史们会如何想？圣上又会如何想？就算是裴矩也要怪自己不识大体。想重新东山再起，重掌兵权，出人头地就只有成南柯一梦了。 “唉，看来，只有在这里过几年苦日子了。搬新府衙的事只有告吹了！”陈棱心中暗暗叫苦。至于魏征催讨建新城找宇文阀借的债，他已经打定主意赖到底了，反正把他卖了也还不出来。而且自己会在辽东呆多久都还不知道呢。 交接完了帐目之后，魏征正准备告辞，却见程咬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着陈棱大叫道：“陈大人，大事不好了！契丹蛮子又派兵来进攻我们辽东城附近的村寨了，说要打草谷！” “什么？他们竟然敢进攻辽东城？”陈棱听闻之后，也是大惊失色。他来到辽东之初，便听说在草原上的部落时常跑到辽东平民的聚居区来劫掠，可一般他们只敢在交界处一些村镇打草谷，辽东城可是辽东州的首府，是重兵把守的地方，一般的草原部落还是不敢到这里来撒野的。 “是的！攻到辽东城附近的时候的确很少，但一般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来劫掠的往往是草原诸部中，最强大的一个部落，兵力往往有上万人，如今草原上最强大的便是契丹部，如何应对，还请陈大人定夺！”程咬金也是提着宣花大斧，以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说道。 陈棱一听倒是放了心，才一万多人的草原蛮子，应该不会对辽东城构成威胁。他可是听说辽东城有十余万大军的，虽然现在有不少分散在各城池中，但驻守辽东城的也有两三万人。而且这些官兵还是左翎卫军的精锐部队，对付这些连盔甲都没有，全是穿着兽皮，拿着劣质武器的草原蛮子，隋军岂不是可以轻易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吗？ “程将军，那你就速度与罗士信、秦琼两位将军一起出战吧！听说你们都是张须陀将军的部将。想必所属部队战斗力惊人，有张将军八风营的威风！本官马上集合我的亲兵前来支援！咱们三万人对付才一万多人的契丹蛮子，应该能轻松击败他们的！”陈棱下令道。他也想一来就打个大胜仗，在辽东将士面前赢个好口碑。 程咬金这时却苦笑一声道：“陈大人，只怕……只怕是不成了！” 陈棱面色顿变，一脸紧张道：“为何不成？” 程咬金上前走了两步，贴近陈棱的耳朵，悄声说道：“陈大人，辽东城原有三万精锐士卒是不假，但上个月底，百济和新罗两地发生了叛乱，于是行营便从辽东城调拨了两万士兵前去平叛。眼下在城内只有一万士卒，还皆是从民夫中招的新兵。战斗力很差……而且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领军饷了，人人无心战斗，眼下全靠末将和几位将军依仗以前的威信，才勉强压制住没有哗变。如果让他们上阵迎敌，只怕一上战场就要逃个精光！” “什么！没发军饷？府库内不是还有八百贯吗？可以先发下去救急啊！”陈棱一听顿时急了！ 程咬金这时却是两手一摊，神色苦恼道：“陈大人，八百贯钱哪够啊！每名士兵一个月的军饷便是三吊钱，一万名士兵一个月就要三千贯，这还没算其他城池，以及府衙官员的薪俸……” “普通士兵都一个月三吊钱？”陈棱一听大惊道：“朝廷规定，每名士兵不是一月一吊钱的军饷吗？你们咋将标准提高了三倍？” 程咬金叹道：“不这样没办法啊！经历了三次远征高丽之战后，谁都不愿意再当兵了。就是开到三吊钱的军饷，招新兵也是很费了些力气，宇文将军还宣布免除了当兵者全家人的税收，这样才招到十万新兵的。” 陈棱这下真是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他立刻便派随从去通知自己的弟弟袁亮和部将陈志勇，让他们去召集自己带来的五千左武卫军准备迎敌。然后自己和程咬金一道，前去内城新建的军营，想试试能不能说服这一万左翎卫军士卒出战。 到了军营之后，他才发现，这些三三两两聚成一堆的兵士，一个个身上痞气十足，抱着长枪蹲在地上毫无站起之意。他属下几名军官上前喝骂，反被这些士卒打得鼻青脸肿。看来，这些左翎卫军士兵也着实不好惹。 就在陈棱琢磨怎么才能让这些已经听见远处响起了号角声，只见一群群身着兽皮，戴着皮帽的契丹人正骑着骏马，举着砍刀、长枪等利器，拿着一把把弓弩，嘴里怪叫着向辽东城冲了过来…… 第241章陈棱的惨败 就在陈棱有些惊慌失措之时，却见袁亮和陈志勇两人领着自己的五千左武卫军士兵来了。 这下陈棱心中大定，暗忖这五千士兵是他的嫡系部队，战斗力虽然不可能有左翎卫军强，但也是久战之师，曾和杜伏威大战多场，料来对付这些契丹蛮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陈志勇，你率三千士兵从两翼包抄上去！弟弟，你率两千兵士从正面迎敌！让这些契丹人尝尝咱们的厉害！”陈棱大声喝令道。他见这些契丹兵装备如此低劣，已是放下了心。这样的部队，不要说来一万多人，就是再多个两倍，他也能够轻松击败。 两人得令之后，立刻便各率一路兵士向契丹人攻去，双方交战片刻之后，契丹人果然不敌，便向山中逃去。 陈棱手搭凉篷望了一下前方后，不禁眉头微蹙，大声叫道：“穷寇勿追！你们都给我退回来！” 但袁亮和陈志勇刚刚杀得性起，本不想退，但他们久在陈棱积威之下，却是只得听从他的命令。于是便令手下士兵向辽东城方向退了下来。 不料他们刚刚才退，那些契丹人又追了上来，还放箭射倒了他们中的数人。 这下陈志勇和袁亮可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们看了一下前方的情形，只是一些浅丘小溪，又无树林峡谷等易藏伏兵之处。根本不用担心敌军有埋伏。 于是，他们便嚎叫着追了上去。在越过一道山坡之后，却见前面的契丹人在一处小溪旁停了下来，然后下马伏在水面，似乎在水中摸索着什么。 陈志勇虽然有些莫明其妙，但却以为是这些契丹蛮夷吓傻了。于是便举起长枪向小溪边杀了过去，暗忖不把这些契丹蛮夷全赶进溪水里，决不罢兵。 而袁亮却是喝令自己手下的两千兵丁放慢了脚步，只远远地跟在两人的部队身后。 就在陈志勇率军刚刚冲到离契丹人只有二十步时，却见面前原本背对他们的契丹人全都同时转过向来，而且手中拿着的竟然是连珠弩。 这连珠弩可是隋军的三大强弓利器之一，另两样是弩炮和铁胎弓。连珠弩的射程较短，一般只有二十余丈左右，穿透力也较差，连重骑兵和重步兵的铠甲都很难射透，所以在一般的攻城战和野战中已经很少用到。 不过，它既然能成隋军的三大强弓利器之一，自然也有它的独到之处。那就是它的射速极快，比一般的长弓快两倍，比短弓也要快一倍。而且它一次可同时装上两只弩箭射击。同样的时间，用普通的弓箭只能射出一只箭，用连珠弩却可以射出六只。 在近距离的弓箭手对射中，连珠弩的优势十分明显，尤其是对方没有穿重甲的情况下。 陈志勇显然没有料到这些契丹人居然会有隋军才用的强弓利器，在猝不及防之下，他立刻便被射成了刺猬，而他属下的三千余名亲兵，在这暴风骤雨般的箭矢攻击下顿时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从两边的山坡背后也发出阵阵呐喊，契丹人的埋伏人马蜂拥而出，杀向左武卫军，顿时便冲跨了他们的阵型，将他们杀得哭爹叫娘。 形势一下子从大胜变成大败，让这些原本趾高气扬的左武卫军实在难以适应，不过看着敌人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他们本能地开始往后逃跑……但由于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近，陈志勇连同他手下的三千兵丁很快就在契丹人的追击下全军覆没。 当袁亮率领手下残存的两千士卒逃回到陈棱面前时，陈棱正一脸惊魂未定地望着前方步步逼近的契丹骑兵。 “陈大人，您得想办法啊！这些契丹蛮子又狡猾又凶残，我们不是对手啊！陈志勇将军已经阵亡了！”袁亮哭丧着脸说道。 “我现在哪还有什么办法？”陈棱面如土色，只得下令残存的两千亲兵向辽东城内退去。 他只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原本他手下有八员大将，有“八面来风”之称。结果因为他和起义军作战连战连败。八员大将竟然阵亡了五员，还有一员也被朝廷划归了他人指挥，刚才弟弟陈志勇又不幸阵亡了。眼下他的亲信部将就只有袁亮一人了。 而这五千左武卫军也是从他庐江老家招来的子弟兵，哪怕他被免职后，也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这次前来辽东，很多左武卫军的士兵都不愿意过来。只有这五千子弟兵愿意跟随着他来到辽东。 原本他还想好好提拔重用一下手下的官兵，但没想到居然在这些完全看不起眼的契丹蛮子手中，竟然就死伤了大半。 陈棱这时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来到辽东二十余日了，一件为难之事都没有发生。可今天怎么却如此反常，什么杂七杂八的祸事都出来了。 眼下粮饷欠发，导致兵士哗变不肯出战，如果让这些契丹人攻进辽东城，给城内商家和居民造成重大伤亡损失。朝廷必将追究他的责任，毕竟宇文明可是将一个稳固的辽东交到他手中的。可他一来就让契丹人攻破了州府所在地，这如何能向杨广交代？就算裴矩也保不住他。 即使他耗尽家财，通了关系能够逃脱问罪，避免去刑部监狱蹲着，但起码革去军职、除去官品和功名，永不录用是免不了了，还想什么东山再起，重掌兵权，一展鸿图，那更是痴心妄想了。 当然，陈棱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契丹人并非是从北面大草原过来打秋风的部落，而是早就被宇文明等人降服的平民，其中更混杂了不少左翎卫军的武功好手。而他们那些连珠弩等制式武器，也是由魏征从府库中借出的。不然岂能突然杀陈棱的左武卫军一个措手不及？ 陈棱正手足无措之时，袁亮却是眼睛一亮，望向他身后，惊喜道：“陈大人，咱们有救了！杜大人、魏大人和程将军来了！” 正没奈何的陈棱回头一看，见到这些原来辽东行营的高层人物到来，连忙象见了救星一样，迎上前去急切道：“几位大人，现在契丹人大兵压境，我军士兵又因欠饷不肯出战，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们可有良策教我？” 杜如晦和魏征对视了一眼，方齐齐拱手道：“陈大人，如果能够想办法借到钱，将欠饷补发，自然就能驱使左翎卫军的士兵出战了！” “借钱？向谁借钱啊？”陈棱迎天长叹道，他身上可只有不足一百贯钱了，而且还都是他的私房钱。但就是这些铜钱，对于整个辽东的欠饷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程咬金这时却微微一笑道：“陈大人莫非忘了？红袖将军可是宇文元帅的夫人啊！人家的背后可是关陇第一大阀宇文氏。莫说只是几千贯欠饷，就是几万贯欠饷也给得起！” 陈棱听闻之后，却是犹豫不决。他望了一下正缓缓逼近的契丹人，心中有些难下决断。开口找红袖借钱是不难，只是这一借之后，必然就将仰其鼻息过日子。既然辽东州的兵丁、官员薪饷都由宇文明的夫人来发，那别人会听谁的自然不言而喻。他这个辽东留守哪还有什么威信了？ 这时，袁亮却上前一步，对陈棱躬身说道：“陈大人，我觉得可以找红袖夫人借钱！这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哦？袁亮，你也这样认为？”陈棱听后，倒是微微有些惊奇。 袁亮依旧是面色平静地回答道：“大人，属下想借一步说话！” 陈棱一脸疑惑地跟着袁亮到了二十余丈外的一个小山坡后，方急忙问道：“袁亮，你究竟有何事相告？” 袁亮望了仍在远处的杜如晦几人，方悄声向陈棱问道：“大人，你觉得投靠裴相国就一定是个好选择吗？” 陈棱听闻之后，面色微变，然后说道：“袁亮，你跟随我多年，我什么事都不瞒你！不错，我是想投靠裴相国。因为这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了。陈某可不想就这样在兵部闲置一辈子！眼下裴氏权倾朝野，且他支持的皇太孙杨侗也极有可能成为皇储，我亦是耗尽家财才搭上了裴蕴这条线的，不然也争取不到辽东留守这个差事。此处虽然地处塞外，异常荒凉，又危险重重，但裴蕴已经答应我，过两年等辽东局势稳定后，就将调我回东都任职！” 袁亮这时却摇头轻叹道：“大人，我觉得这样做未必妥当啊！眼下支持三皇子杨杲为太子的大臣亦不在少数，圣上对于立谁为皇储也未有定论。现越王杨侗虽得裴相国一派支持，却也未必能当上皇储……” 他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道：“其实现在讨论皇储问题为时过早，圣上对于武将干涉立储之事甚为忌惮，两年前独孤罗就因上书建议立储之事，让圣上对其甚为不满。且圣上才四十多岁，离过世还早着呢。眼下最关键的是：裴相国他能一直这样掌控朝政吗？” 陈棱听罢脸色顿变，疑惑道：“圣上对裴相国一直信任有加，朝中大臣如今大半都是裴相国等山东士族一派之人，莫非真前你担心裴相国会失宠不成？” 袁亮苦笑道：“裴相失不失宠其实已不重要，关键是在于裴相国年岁已过六旬，关陇门阀虽然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渊、宇文化及、长孙无忌都仍得圣上重用。我想圣上也不会将关陇门阀完全一棒打死，他必然会在山东士族、关陇门阀和江南士族之间寻求平衡，这才是帝王之术。如果裴相国一旦过世。您说圣上会让谁为相呢？裴蕴那家伙可否斗得过宇文明？” 第242章陈棱认输 袁亮这一番话顿时让陈棱如梦初醒。裴蕴虽也是相国之一，但却只知溜须拍马，什么事都是附和他堂兄裴矩。而宇文明却是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又有急智，就连圣上也对其能力称赞有加。眼下有裴矩在，亦不能拿宇文明如何。一旦裴矩过世，在无人可用之时，圣上十有八九会提拔关陇门阀中人继续担任宰相的，宇文阀将来的前途可真难说呢。 俗话说得好，树倒猢狲散。裴矩一死，裴党必然冰消云散，这年头，墙头草原本就甚多，肯定一大批人就会又投向关陇门阀。而裴蕴的能力不如宇文明，在没有裴矩压制的情况下，宇文明必然崭露头角，他还不到二十岁就已是从三品的兵部侍郎了。再往上升，拜相封王，位极人臣之巅亦是大有可能。 陈棱顿时便意识到，自己还真不能吊死在裴矩一棵树上。 袁亮这时又若有深意地说道：“这辽东不过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塞外苦寒之地，地方虽大，但却人口稀少，有限的人口还多为高丽、百济、新罗及草原各部平民。时常又有草原各部前来劫掠。大人反正也是当两年留守过渡一下。何必和宇文明的那些老部下为难呢？依我看，不如将人事、财政、军事等诸项权利交还给杜如晦、魏征、红袖夫人、程咬金等人。大家都各得其所，相信他们也不会再为难大人。所有的困难也都会迎刃而解！” 陈棱听闻之后，终于有些动心，不过他却还是有些担忧道：“可如果朝廷和裴相派人来巡察，我又如何是好呢？” 袁亮嘴角含笑道：“契丹人来攻，大人率军迎敌，大发神威，力挽狂澜击溃了契丹贼子。且治理辽东期间，善待百姓，抚恤流亡，奖励工商，尽牧守之责，使治下百姓百姓安居乐业，政绩卓著。朝廷只会升职奖赏大人的。而裴相更会认为将军才华出众，短期内就让辽东民众归心，消除了宇文明的影响。亦会提拔重用将军。大人何惧之有？” 陈棱这时心中也明白过来，袁亮只怕早就投靠了宇文明，这番话定是有人教他说的，自己对袁亮如此知根知底，还不知道他这个大老粗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自己想办法早点应付眼前的危机才是迫在眉睫之事。他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好！袁亮，就麻烦你去通知杜大人、魏大人和红袖夫人，我陈棱久病在身，辽东诸事繁多，身体已不堪重负，现将财政权重新交还给魏大人，地方行政之事交由杜大人决断即可，军队之事可由程将军和秦将军、尉迟将军几位作主处理。但他们须得保证上缴朝廷的钱粮不得短缺！” 站在陈棱面前的辽东众将一起正容道：“谨遵陈大人令！” 不过，他们脸上表情虽然郑重，人人嘴角却是含笑。他们知道，这一役又胜了，陈棱吃了这次大亏后，应该是不敢再和他们这些宇文明的旧部作对了。 …… 在辽东的危机逐渐消除之时，宇文明才刚刚穿过涿郡，抵达了北平城内。在这里，他会见了罗艺和罗成父子，双方寒暄了半天之后，罗成便闹着找宇文明切蹉枪法和箭术。 但此时的宇文明已是步入神变期的高手，且箭术也修练到可以同时射出三支利箭，就算是罗艺前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罗成了。 在罗府众家将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宇文明方将马槊交还给旁边恭候的亲兵。而摔倒在他面前的年轻小将，正是刚刚被他击败的罗成。 “宇文将军，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管是武功还是仕途，都是我望尘莫及了！”罗成一脸沮丧地从地上爬起来道。 回想起三年前才和宇文明认识时，他已经是校尉了，而宇文明仅是伙长。可到了现在，宇文明已经成为辽东行营元帅、左翎卫大将军，还封了辽东侯，已经让他只能仰望了。 “罗将军，你光是看到我现在的风光，可未曾体会到我经历的危机，我这几年可以说一直是在生死之间挣扎，说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了！”宇文明叹息道。这三年来，他经历了远征高丽，出使突厥、北伐草原各部，南下攻灭百济、新罗的战争，好几次都命悬一线。 罗成愣了一下，正欲问宇文明这几年来的经历时，却听见一个公鸡般的嗓音响了起来：“宇文大人好功夫啊！东都人人都称，辽东军是我大隋第一雄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有这样勇猛的武将，才能训练出如此精锐之师。” 宇文明和罗成转过头一看，只见岳曾省正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两人连忙拱手作了一揖道：“岳公公好！” 岳曾省向罗成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然后便笑咪咪地对宇文明道：“宇文将军，看来你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在北平停留一天，也要和罗少将军比武一场……这不，圣上也知道你的脾性，所以才让你去太原督工！” “去太原督工？”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住了。 “是的！大业三年时，圣上曾重修过晋阳宫，但对修建的宫殿却并不满意。而这次得知辽东平定之后，圣上龙颜大悦，便命李渊在晋阳县重修晋阳宫。但李渊进展一直缓慢，让圣上十分恼火！所以，他得知宇文将军已经从辽东返回中原后，便又命人传来密旨，让您先去太原督促晋阳宫的修建。”岳曾省眉开眼笑道。他随即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卷好的密旨，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接过一看，只见密旨上任命自己为钦差大臣，和李渊一起，尽力想办法在五个月内，将晋阳宫保质保量地修建完成，其间所需民夫从当地调度，而材料如若当地不够，则需及时向户部申报。末尾又说到，只要能保证完工，自己可以便宜行事。 “竟然又接下了这等苦差，还得和李渊那个老狐狸打交道……”宇文明不禁露出一丝苦涩。他拿着圣旨讪笑道：“如今到了北平，眼看好不容易可以回一趟东都看看家人了，又摊上了这档子事。” 岳曾省却是满脸堆笑道：“宇文将军不必忧心，圣上如此安排，可见是对将军极其信任。以前负责修建东都、长城和大运河的官员，后来都受到了重用提拔，象杨素更是位极人臣之巅。象这等督工之事，以往圣上都是安排老成持重之臣负责的。而宇文将军如此年轻便能担任钦差大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说罢，他又一指在自己身后的几十名身着黑色衣服的衙役道：“宇文大人，这些衙役是刑部派来的，他们办案也很有一套本领。如果有地方官员暗中阻碍修建晋阳宫，可以立刻抓捕法办！” 宇文明听闻之后，打量了一下这些衙役，见个个都是太阳穴高高鼓起，身强力壮，目光锐利，显见都是精明之人，抓差办案的老手了。而为首的一名衙役队长却是文官。年约三十余岁，生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儒生风度。 “不知这位是……”宇文明好奇地问道。 这时，那文官忙上前行礼道：“宇文大人，下官乃是刑部的录事，姓房名玄龄，这次一起前往太原，有什么事情，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什么？房玄龄？”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会碰上房玄龄。 这房玄龄在历史上，可是唐朝的著名贤相。他出生于官宦之家，其曾祖房翼，担任过北魏的镇远将军、宋安郡守，世袭壮武伯。 祖父房熊，字子，释褐州主簿。 父房彦谦，好学，通涉《五经》，富有辩才，是东魏、北齐时期的山东学者。 房玄龄自幼耳濡目染，颇承其父遗风。自幼聪慧，善诗能文，博览经史，精通儒家经书，又向父亲学得一手好书法，工草隶。十八岁时在本州举进士，先后授羽骑尉、隰城尉。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李渊率兵入关，房玄龄于渭北投李世民，屡次从其出征，参谋划策，典管书记，任秦王府记室。 房玄龄为报李世民知遇之恩，竭尽心力筹谋军政事务。每攻灭一方割据势力，军中诸人都全力搜求珍宝异物，只有房玄龄首先收拢人才，将富有谋略和骁勇善战的人安置在他的幕府中，私下与他们结为朋友，共同为李世民效力。 在击破王世充后，玄龄认为张亮“倜傥有智谋”，遂推荐给李世民，任秦王府车骑将军，“委以心膂”。其他诸如才思敏捷的薛收，有“王陵、周勃节，可倚大事”的李大亮，“聪明识达，王佐之才”的杜如晦等都是经房玄龄举荐以后才受到李世民重用的，后都位至卿相。 武德九年，他参与玄武门之变，与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并功第一。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房玄龄为中书令；贞观三年二月为尚书左仆射；贞观十一年封梁国公；贞观十六年七月进位司空，仍综理朝政。贞观二十二年七月廿四癸卯日，房玄龄病逝，谥文昭。 因房玄龄善谋，而杜如晦处事果断，因此人称“房谋杜断”。后世以他和杜如晦为良相的典范，合称“房、杜”。《新唐书》本传对房的评价是“玄龄当国，夙夜勤强，任公竭节，不欲一物失所。无媢忌，闻人善，若己有之。明达吏治，而缘饰以文雅，议法处令，务为宽平。不以己长望人，取人不求备，虽卑贱皆得尽所能。或以事被让，必稽颡请罪，畏惕，视若无所容”。 第243章来到太原 宇文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房玄龄会在隋末时期早早投靠李唐，原来他曾参加了修建晋阳宫之事，想必就是此时和李世民结下了情谊。 只不过，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让自己在前往太原途中便遇到了房玄龄。 “房大人，久仰！久仰！”宇文明拱手行礼道。 房玄龄亦是连忙还礼道：“大人千万别这么称呼下官，如不嫌弃，直接叫我名字玄龄便是。” 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一脸真诚道：“房先生智谋过人，宇文明是仰慕已久，此番前去太原，倒要房先生指教随行事宜！” 房玄龄乃是一个观察敏锐之人，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宇文明对他是真的重视，而非虚言相欺，而且目光之中也显得十分真诚，让他颇有些触动。 他忙说道：“在下堂弟房玄藻正在太原参加修建晋阳宫之事。到时修建之事恐怕大人还得问问舍弟……”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房玄龄方恭敬地说道：“能够担任钦差大臣，督促修建宫殿的，都是圣上信任的红人，将来下官还得大人多多指点！”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件事，他倒不觉得杨广对自己有多信任。他认为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权力平衡上的考虑。李渊是杨广的表兄弟，给人的映象又是胆小谨慎。杨广一直就认为，李渊能力不足，但为人老实可靠，加上有亲戚关系，对其向来信任有加。杨广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比李渊还更信任。眼下他让自己去督促李渊，恐怕是想让自己给李渊一定压力，让他放开手脚干事，以保证按时完工。要不圣旨中就不会加一句，让他和李渊可以便宜行事了。 “只怕太原的老百姓为修这晋阳宫又要遭殃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不过他现在还来不及思考如何爱民的事，先得想想怎么和李渊打交道。 “好了！本座就不打扰了，宇文将军好生准备一下吧！明天咱们哥俩就得分道扬镳了！”岳曾省一脸惋惜的表情说道，那样子让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和宇文明感情极深呢。 宇文明亦是苦着脸向岳曾省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便向罗成告辞而去。 他这时心中也有些茫然，因为他对如何修建宫殿完全是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要多少人，多少材料。虽然主要负责修建的人是李渊，但以李渊之能，竟然进度如此缓慢。可见要么是杨广给的工期太紧，要么是李渊在修建中遇上了什么难题。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等到了太原再说吧！”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 太原，是河东地区的最大城池，也是从关中到河北、辽东，中原到突厥草原的必经之地。所以这一地区商人很多，经济繁荣非常繁荣，晋商也在天下小有名气。不然李渊也不会挖空心思要当太原留守了。 当宇文明一行人走到城门口时，却见李渊一行人早就此恭迎了。 以前宇文明在远征辽东时也见过李渊，那时他穿的是一身铠甲，而现在却是换了一身紫色官袍，头戴乌漆纱笼帽，腰中系一条革带，革带上挂有一个紫金鱼袋，脚上穿的是一双乌皮靴，完全一身文官的打扮。 李渊这时见到宇文明前来，忙眉开眼笑地上前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呵呵笑道：“三日前，下官才得朝廷通报，称宇文将军即将来太原督监晋阳宫修建之事。下官听闻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心想宇文将军年轻有为，必然能指点下官几招，解决修建中的难题了！” 宇文明一听，便暗叫不妙，看李渊的模样，显然是修建不太顺利。而且自己对修建宫殿之事一无所知，哪能指点他什么啊？ 紧接着，李渊便给宇文明介绍了站在他身后的几人。 第一人年约三十余岁，穿一身青布衣衫，看那服饰打扮，此人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唇薄眼细，脸色阴沉的白中透青，看着有些怕人。 第二人则要大一些，约莫四十余岁年纪，他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袍，圆脸肥腮，显得有些大腹便便。看模样应该是名文官。 这两人据李渊介绍，分别叫裴寂和刘文静，目前是他的幕僚，对建筑之事较为精通，正在全力赶工修建。 而另外四人都是少年，其中有两人宇文明之前便认识。那便是在东都洛阳的赛诗会上见过面的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 几年过去了，他们两兄弟的眼神比以前更锐利了，而且宇文明感觉得出来，他们两人的武功亦相当了得，只怕不比自己差多少。 李世民和李建成显然对于宇文明十分警惕，完全没有当年的欣赏之意。不过宇文明也理解，一来自己这三年爬得太快，高处不胜寒，嫉妒他的人不在少数，宇文阀内都有一大堆子弟到处说他坏话，何况其他家族了。 二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钦差大臣，名义上是来监督他们父亲李渊修建晋阳宫的。这样别人不对自己有抵触才怪。 和李家兄弟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把目光放在了他没见过的两位少年身上。 站在李世民身边的是一个魁梧的少年，他穿一袭圆领皂衣，年约十七八岁，颌下留着一把短须，根根粗如钢针，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他望向宇文明的神情很热烈，让宇文明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和战意。 “宇文大人，这位便是我三弟李玄霸，他力大无穷，擅使大锤。”李世民见状，忙介绍道。 “李玄霸？”宇文明的心不禁猛跳了几下，对于这位隋唐英雄传中的第一条好汉，他可是映象很深的。但没想到此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似乎不太友好。 这时，那李玄霸却是嗡声嗡气地说道：“宇文将军，俺李玄霸久闻你智勇双全，有空还要向你请教几招！” “放肆，宇文将军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陪你这个小子过超？你给我滚一边去！”宇文明还未答话，李渊就率先狠狠瞪了李玄霸一眼，口中喝骂道。 李玄霸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偏偏怕他的父兄，见李渊如此声色俱厉，也是很不情愿地嘟着嘴退下了。 此刻，那最后一名少年却是迈上前一步，向宇文明大大咧咧地作了一拱道：“宇文将军有礼了！” 他嘴上虽然说有礼，但表情和神态却都充满了不屑，显然是一个自视极高之人。 这时，李渊方介绍道：“宇文将军，这位便是下官的四子李元吉，下官平时疏于管教，倒让将军见笑了！” “哪里，哪里！建成兄和世民兄都是五年前便和我相识了，彼此之间还颇感投缘。玄霸兄弟鲁直可爱，元吉兄弟心胸坦荡。在下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见笑呢？”宇文明也说起了口是心非的官场套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望向这李家四兄弟，只见李建成和李世民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而李元霸和李元吉则明显对他的敌意减少了很多。可见这两人的确心机不深，竟然会被他的这些言辞所打动。 “宇文将军从辽东长途跋涉而来，想必路途辛苦，还请随下官一起进城歇息吧！李某为将军摆下了接风宴！”李渊呵呵一笑，然后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宇文明点了点头，随即便跟着李渊一起走入了城内…… 这一晚宇文明在太原官员和商绅的敬酒之下，直喝得烂醉如泥，他是怎么回到住处的，都记不清了。 而在送走他之后，李渊方收敛了笑容，对着四个儿子和两位幕僚低声道：“跟我到书房来！” 众人皆是会意，跟随着李渊一起到了书房，侍女为他们端来了椅子和茶杯。 依次坐下之后，李渊方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对于宇文明来有何看法？你们认为他真的只是来督工的吗？” 李元吉立刻便冷哼道：“这宇文明何德何能？竟然来监督父亲？要我说，咱们根本不用理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李建成却是有些忧虑道：“会不会是圣上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派宇文明来查看一番？” 众人听闻之后，面色顿变，因为李渊父子近段时间一直以剿匪为名，招兵买马，规模早就超过了郡兵的上限，甚至还有一些士兵不得不装成乱匪，躲藏在山中。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我们招兵进行得非常小心，多出来的兵都潜藏得很好，陛下应该发现不了的。” “二公子说得对！”裴寂也接口道：“圣上这次调宇文明回来，表面上是提拔他，实则是明升暗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属下认为，圣上对宇文氏并不信任。只是出于朝中权力平衡的考虑，才没有对宇文阀也斩草除根。而这次让宇文明来太原督工，极有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督促修建晋阳宫！” “嗯！世民和裴寂说得很有道理。既是如此，那老夫便陪着他四处转转好了，。你们依旧按原计划行事！”李渊这时说道。 李家四兄弟自然是连声答应，然后才告辞离去。 第244章晋阳宫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明才刚刚起床，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还有一个沙哑的中年男子声音叫道：“宇文大人，您醒了吗？” 他于是便出声问道：“你是谁？” 这时，那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叫房玄藻，是修建晋阳宫的将作监，李太守命我来领宇文大人去工地现场看看！” “房先生请进吧！”宇文明立刻便打开了房门，将房玄藻放了进来。 两人四目注视之下，都是大吃一惊。宇文明拱手施了一礼，房玄藻才忽然醒悟，连忙还礼道：“在下来之前便听大哥说宇文大人年轻有为，却是万万没想到宇文大人竟年轻到这种地步！”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贤昆仲智谋过人，宇文明是仰慕已久，这次修建晋阳宫，我经验全无，倒要房先生指教一二！” 房玄藻精神顿时一振，提到建设宫殿，他心里还是有些谱的。 于是，他忙正色道：“晋阳宫算不上大宫殿，占地面积只有五十余亩，不像原来修东都的皇宫，因占地三百余亩，所以用了半年时间。虽然圣上给的时间只有四个月，但如果抓紧点，也应该足够了。” 宇文明一想也是，修建东都城也不过十个月时间，挖掘两千七百多里的大运河也不过只用了五年时间。四个月的时间，李渊连一个不大的宫殿都修不出来，也确实交代不过去。 房玄藻见宇文明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奇怪为什么李渊进度缓慢。 他忙道：“不过宇文大人也不要小看晋阳宫，它虽然是小宫殿，但也有一些难办之处，圣上看中的地方是在一座高山上，光是搬运那些物资上山就是一个大难题。而且，还有一个大问题便是：修建这样一座宫殿需要耗用大量的人力。依房某看来，少说也要五十万民夫才够。而且，所有的建筑材料和工具，民夫吃的粮食都要从太原运输过来，所以四个月的时间想要建成，难度着实不小。之前李大人花了一个半月时间，才把上山的道路建好。如今想用两个多月时间全部建成，是有些为难。” 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便顿时皱了起来，晋阳宫地处太原郡内的晋阳县。而这晋阳县本身就是一个小县，没有多少人口。想要征五十万民夫，那便只有在太原郡和临近各郡中征调，难怪房玄龄说难度不小。而且，修建宫殿的物资，太原郡只怕也无法全部提供。得从其他地方调拨。 听房玄藻如此一说，他感觉胸中有千头万绪的事情，却不知该从哪里着手完成修筑晋阳宫的任务。 房玄藻见宇文明面有忧色，也是心中一动。他并不想只当个小小的将作监。但问题是他出身关陇，身上早被打上了关陇集团的烙印，洗都没法洗去。他原本想投靠李渊的，但李渊却对他不太感冒。认为一个修宫殿的将作监没什么用。而如今宇文明对他如此重视，又被提拔为兵部侍郎，这就让房玄龄的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 “宇文大人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具体修宫殿的时候，有李太守、我和工部的派来的人负责，人力征发是地方太守和县令的事情，物资材料和金钱准备也由少府寺和户部来考虑。大人只是来当宫监的，只需负责整体协调，督促地方出力即可。并不用操心太多。” 房玄藻的这一番话，总算让宇文明的一颗心放下来了。原来，具体琐事并不是由他操心，而是由许多人分担的。 “行！我们先去看看工地的情况！然后再作定夺！”宇文明听闻之后，便当即立断道。 “好！请宇文大人跟我来！”房玄藻忙走在前方带路道。 …… 晋阳宫的宫址位于离太原八十里的晋阳县西部，紧靠楼烦郡，坐落在天龙山上，这里人烟稀少，树木茂密，颇有一番鸟语花香的味道。 而且，这里绝佳的风景给北上巡游的杨广，留下了非常难忘的感觉，天龙山山峦起伏，山石奇峻，花草繁盛，终年云雾缭绕。再加上山上还有一个碧蓝的小湖泊，湖面光洁如镜，看上去颇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感觉。 三个月前，太原郡守李渊便发布命令，不准周边的百姓上山伐木采药和打猎。同时又将山中居住的人家迁走。把整座天龙山都封闭了起来。 随即，工部尚书虞世基亲自带领大批将作监和工部的官员来到天龙山，开始勘测山中地形，设计上山道路，宫中的几名风水道士也被叫到附近测量风水，确定最后的宫址。 同时，朝廷又下令从河东的太原、马邑、楼烦、定襄、雁门五郡抽调五十万民夫，开始修建晋阳宫，要求在四个月之内必须完成。若有误期，所有相关人员皆要受到严惩。 而李渊作为宫监，自然是不敢马虎，立刻征调了太原的民夫赶到现场，开始修建上山的道路。 之前工部的工匠已经用石灰在山上标注出了道路的路线，民夫需要开凿山壁，再将土地夯实，铺上平整的石板，将这条路一直铺到山顶。这项工程十分浩大。民夫需要用箩筐挑来细碎的小石，将细石均匀地撒在路基上。而这建设道路的要求十分极为严格，几十万民夫要用巨大的石锤将每一寸土地都夯得坚实无比，不出现任何下陷才算合格。 而当宇文明在房玄藻的陪同下，视察工地时，却有人大声叫道：“宇文大人，你来得这么早啊？” 宇文明一回头，只见数十名兵丁簇拥着几名穿着官袍的人骑马奔来，为首的一人，正是太原留守李渊。 …… 说实话，这段时间李渊也是心中烦躁。他虽然依靠行贿裴矩，又游说了萧皇后，争取到了太原留守之职，但内心却依旧无法安定。 因为这几年圣上先是不露声色地压制关陇集团，原本朝廷重臣八成以上都是关陇集团，现在已经渐渐降到五成以下，反之是山东士族开始得势，尤其是裴氏，相国中竟然有了两位，而且开始渗透到军中。这让关陇门阀中的元氏和独孤氏都被逼先后造反。 但这两大门阀都落得和杨玄感同样的命运，被杨广几乎满门抄斩。如今关陇门阀的势力已经大大衰落，只余李阀和宇文阀两个大阀，以及一些苟延残喘的小门阀了。 李渊自然想到自己也是关陇集团的成员，他的祖父李虎更是关陇八柱国之一，现在圣上虽然没有对他开刀，但将来却难说。所以，他亦在暗中准备，这次修筑晋阳宫，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因为一修建宫殿，便要征用河东地区的民夫和物资。这有利于他壮大自己的实力，贮存粮食和武器。 这时，李渊纵马上前行了一礼，脸上露出恭敬之色道：“宇文大人，李某原本以为你要晚点才过来的，没想到你却起得如此之早，李某算是来迟了。” 宇文明也回礼笑道：“陛下安排的重任，实在不敢担搁。本想下午再去拜访李大人的，但没想到李大人也来到了工地，真是巧合啊！” “哎！修晋阳宫的时间紧，工期短，如若完不成，宇文大人和我都是要被追责的，不敢不尽心啊！”李渊苦笑着说道。 他的话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言外之意就是告宇文明，在这修建晋阳宫的时期，他们利益是一致的，需要密切配合，而不是互相拆台。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笑了笑，他明白李渊的意思。他也是才从房玄龄那里知道自己这个钦差大臣的权力的。在担任宫监期间，他可以调动周围十多个郡的民夫和物资。如果有地方官员办事不力，他便可以马上逮捕，并上报吏部将其免职。李渊作为修建者，自然会极力维持好和自己的关系。 “李大人，如今重修晋阳宫可有什么难处吗？”宇文明摸了摸自己下巴问道。他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进展如此缓慢，让杨广着急到派自己来督促。 “宇文大人竟然不知原因？”李渊听闻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我是在半路上接的密旨，而密旨中只说了晋阳宫修建进度缓慢，要我前来督导，却没有说明进展缓慢的原因。”宇文明说道。 “哦，原来如此！”李渊一听，一脸苦涩地说道：“此次修建晋阳宫，开始还算顺利。但前一段时间，武安郡下了大暴雨，洪水泛滥，便导致进度缓慢。”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有些不解道：“李大人，武安郡离此地有两百多里，就算那边的洪水再厉害，也漫延不到晋阳宫来，为何却担搁了修建进度？” 李渊方叹息道：“太原郡人口原本还算多，但这三年远征高丽，河东地区是三户抽一丁，总共出动了三十万民夫前往辽东，最后回来的还不足十万，元气大伤，这次圣上又要修建晋阳宫，太原郡自然是无力承担所有的民夫配额，便由河东诸郡共同承担。而人口大郡武安郡，以一郡之力，便占了民夫总数的四成。虽然已是极限了，但也算能勉强应付过去……” “但随着这洪水暴发，武安郡便几成泽国。朝廷虽然也派人救灾，但却总是不力。如此一来，武安郡来的民夫自然无心修建，逃亡严重。据不完全统计，最近半个月来，武安郡的民夫逃亡已达三成以上……这样当然就会极大影响晋阳宫的修建进度了。” 宇文明这才明白晋阳宫修建缓慢的根结所在。原来是因为救灾不力的原因。 第245章再遇李秀宁 “李大人，武安郡救灾不力，难道没有向朝廷反映吗？如果能让灾区民众吃得饱，穿得暧，自然武安郡的民夫也会安心工作，不会逃亡。甚至还可以让种不了庄稼的农民来参加晋阳宫修建，到时反而可以加快修建进度了。”宇文明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我是太原留守，又管不到武安郡的事，怎么好向朝廷举报同僚啊？”李渊也是一脸为难的模样说道。 随后，他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思索了片刻后方面露惊喜道：“不过，李某虽然不能去督察武安郡的救灾之事，但宇文大人却可以。您是皇上钦定的晋阳宫监，有钦差大臣身份，能调动河东地区各郡的粮食、民夫和其他物资，武安郡救灾不力，导致武安籍民夫大量逃亡，影响晋阳宫修建进度。您正好可以带上刑部衙役去督察一番，让灾区稳定下来，保证工程进度。这是您的职权内之事，任谁也说不了你什么。” “哦？”宇文明听着李渊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李渊对他隐瞒了什么事。虽然这老狐狸说的话是滴水不漏，但他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不把民夫逃亡的问题根源解决。想让晋阳宫按期完工却是不太可能的。 “好吧！我明天就去武安郡，麻烦李大人替我安排准备一下！通知那边的郡守！”宇文明正色道。 “行！希望宇文大人能早日归来，让大家也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修建之中，替圣上修建出一座壮观华丽的宫殿出来！”李渊笑咪咪地说道。 两人在工地里又转了一圈之后，宇文明便先行告辞了，称自己要回住处准备一下行李。 不过，他在别了李渊之后，却是带着房玄藻一起，向太原大街上走去，他打算找人问问，了解一下武安郡和这场水灾的情形。 …… 太原城的街道宽阔笔直，作为河东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自然是非一般郡县可比的。只不过，由于连年战祸，兵荒马乱。让城内显得人烟稀少，过往的行人都面有菜色。 走在太原的大街上，宇文明的心却已经飞到了辽东。按照之前定下的工程进度，三个月后，辽东城就将完全落成。而就在年内，自己和红袖的孩子也将出世了，那些新兵想必也都成熟起来了。辽东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如果多给自己两年，甚至只需要一年的时间，也许自己就不惧怕杨广来调自己回东都了。 想到东都，他立刻又想起了自己在东都的家。长孙无垢和自己生的孩子貌似已经出生了，而且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一岁了，只不知是男是女。待此间事了，自己可得好好抱抱孩子，慰劳一下自己的妻子长孙无垢。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乱，自己偷偷娶了师姐红袖，到时如何跟长孙无垢说呢？ 就在宇文明心中思索之时，一名身着绿衣的俊俏侍女却俏生生地走了过来，然后向站在宇文明身旁的房玄藻小声说了几句。 房玄藻听后眉头微蹙，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走到宇文明身边，低声道：“大人，李家小姐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所宅院里，她派了侍女过来，邀您一叙旧情。” “李家小姐？哪个李家小姐啊？”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 房玄藻忙道：“就是李太守的女儿李秀宁啊！她说以前和您在东都认识的。” “什么？李秀宁？”宇文明脸上表情微微有些激动，他的脑海中立刻便出现了那位清丽脱俗的少女身影。要知道，他能出人头地，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多亏了李秀宁的赏识，让他参加了赛诗会，并在其中出人头地。同时，李秀宁还替他介绍了师父李靖。不然他岂有今天的武功和成就？ “好吧！那房先生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我马上去找李姑娘！”宇文明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沉声说道。 房玄藻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 宇文明整了整衣领，方迈腿跟着那名绿衣侍女，向着前面不远处，一所古色古香的小宅院走去。 进入小院后，宇文明跟着侍女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座八角形的凉亭前。 只见在这凉亭内，一位清丽绝美的佳人正抚琴弹奏，琴声悠扬动听，让人如痴如醉。 在凉亭之外，则立有四名身着绿色衣衫的美貌侍女，她们在这典雅别致的小院里，显得更加俏丽动人。 宇文明跟着那位红衣侍女到了这凉亭前，看到如此排场，也不禁微微有些惊讶。李秀宁身边的这些侍女，个个容颜俏丽，不愧是世家门阀，单是侍女的品质便可见其大家族底蕴。 这时，李秀宁方缓缓起身，语笑嫣然道：“宇文公子，请进凉亭一叙！”那神态光彩照人之极。 宇文明定了定神，走进凉亭，在李秀宁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向她望去，只见李秀宁头上插着一支紫金发钗，身穿一袭从头覆到脚的红色罗裙，如晚霞般艳丽的脸庞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正凝视着他。一副欲语还怯的神态，让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不已。 此时的她，似乎心中为什么事情所困，那俏丽绝伦的脸庞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她一身红衣，娉娉婷婷地立于石桌旁边，仿佛仙子下凡一般，让这典雅别致的小院内，也凭添了许多诗情画意。 宇文明看得心中不禁暗赞，李秀宁和洛阳四大美女有得一比，不论是气质还是容颜，都是那么惊艳绝伦，让人倾心。与四年前初相识之时相比，李秀宁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一分妩媚，让人感觉更加动人了。 他于是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李姑娘，我昨日便到了太原，但因一直公事繁忙，所以未能专程拜访，还请见谅。 李秀宁妩媚一笑，吐语如珠道：“这几年来，宇文公子声名鹊起，征辽东、降突厥，灭高丽，所建的丰功伟业堪称我大隋第一。而且，最难得的是：宇文公子您还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建树，只怕将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方才我的侍女见到宇文公子在大街上打听武安郡的事，却让秀宁有了相邀之心，如果有所打扰，还请宇文公子恕罪。” 宇文明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么大的名气呢，竟能让秀宁姑娘追过来，如果传扬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名士才子羡慕我呢。” 李秀宁听闻之后，抿着嘴儿一笑，那动人的神态如海棠初绽一般，她柔声道：“宇文公子，你原本就是大英雄、大才子啊！说起来，能邀到宇文公子一同品茶聊天，应是秀宁的荣幸才对。” 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暗道惭愧。自己或许能算是英雄，才子绝对称不上，这称号可是剽窃前人诗句来的。 这时，李秀宁一双如玉葱般白嫩的纤手放在了那张古琴的琴弦上，秋水般明媚的眼眸望向宇文明，娓娓道：“不知宇文公子可否愿意听秀宁弹奏一曲呢？” 宇文明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点了点头，凝声道：“李姑娘的武功和诗词文采，在下早已有所耳闻，而琴艺方面，却是未曾见识，正想听听李姑娘的琴音！” 李秀宁听罢浅浅一笑，露出妩媚之极的笑容，然后一双玉指便开始拔动琴弦。一阵阵悦耳的琴声便传了出来。 随即，她樱口轻启，用清脆动听的声音唱起了一首歌…… “朝闻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 “晓筹不用佳人报，午夜无烦侍女添；” “翘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 “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莫更听未真，” “枕上轻寒窗外雪，眼前春色梦中人；”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自是女儿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 李秀宁一边唱着歌，一边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投注在宇文明身上，眼波流转，很难让人读懂她眼波中流动的神秘韵味，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意思，宇文明也没有读懂。 他深深地凝视了李秀宁一眼，忽地合上了眼睛，似乎正在仔细品味着她歌中的意思，李秀宁看在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喜悦，然后继续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愿……” 悠悠的歌声余音缭绕，那娇娇嗲嗲的声音带着一种柔柔糯糯的味道，似乎夹杂了江南小调在其中。 随着李秀宁唱完这一曲，四周陷入了一遍安静之中，仿佛要让大家回味这动听的歌声。一阵清风袭来，吹拂着凉亭旁的柳树，枝叶声呼呼作响。 宇文明睁开眼睛，痴痴地望着对面的李秀宁，她那浮凸的****，刀削般纤巧娇柔的香肩，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清丽绝伦的容颜，宛若仙女谪落人间。她是如此的绰约动人，在这幽静典雅的小院内，她就象一株盛开的牡丹，傲视着欣赏她的人们。 “这歌非常好听！真可谓‘此曲只配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宇文明感慨道。 随即，他却很快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不过，秀宁姑娘找我，该不会只是让我听听曲，品品茶吧？” 第246章武安郡的洪灾 李秀宁听闻之后，嫣然一笑，但那笑容中分明已带着几许失落和遗憾，幽幽道：“宇文公子，难道我们之间就一定要有事才能在一起相处吗……不过，今日我邀宇文公子前来，便是想请宇文公子一定要救救武安郡的百姓！” 说罢，她便突然躬身拜倒起来。 宇文明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扶起她，连声问道：“秀宁，你怎么突然向我拜倒起来？我如何受得起如此大礼？” 李秀宁向他凝望了一眼，然后一脸凄惋地说道：“宇文公子，现在正是夏秋之交，暴雨连绵，河东各地河水暴涨，尤其是武安郡，灾情极其严重，民房倒塌十之七八，道路也被冲毁不少。给救灾工作带来极大的压力。现在武安郡境内苍生离散，哀鸿遍野。目前初步估计，伤亡人数多达五万以上，武安城附近如今已经聚集了许多灾民，由于尚未到秋收季节，各县城库存的官粮已然不多，如果不紧急调拔粮食，只怕会有灾民饿死的情况发生！”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一副被欺负的小女子神态，娇弱俊俏之极，配合她那精致绝美的面容，几乎让人禁不住就要脱口答应了。 不过宇文明只是心神微微一荡，失神了片刻，便又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凝声道：“秀宁姑娘不妨说说是武安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如果仅仅只是救灾，那自有武安郡的太守和民部操心，用不着求我吧？” 之前李渊极力怂恿他去武安郡调查，他就觉得这里面定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李秀宁肯告诉他一些内幕，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李秀宁深深地望了宇文明一眼，然后沉声道：“武安郡的水灾，实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罪魁祸首便是郡守岳欣，此人克扣救灾粮食，鱼肉百姓，造成武安郡民不聊生，死者累累。但偏偏此人是当今皇上身边的总领太监岳曾省的堂弟。所以，地方御史根本不敢去弹劾他！秀宁知道宇文公子定然也十分为难。但若不辗除此人，武安郡恐难平安，晋阳宫的修建也会大受影响。我们李家恐怕也会面临抄斩之危……还望宇文公子能够为百姓和我李家主持公道！” “什么？岳曾省的堂弟？那可有些难办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一惊。他可实在太清楚，岳曾省是多么受杨广器重和信赖。 这时，那名红衣侍女给两人斟上了两杯酒。 李秀宁端起酒杯，对宇文明说道：“这是秀宁亲自酿造的女儿红。宇文公子，秀宁敬你一杯！” 说罢，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宇文明心中却是犹豫不决，从李秀宁的眼睛中，他看得出，她说的定然不假。这岳欣十有八九真是一个贪官。而自己如果要扳倒此人，必然大大得罪岳曾省。李渊一直隐忍不发，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而自己如果将岳欣扳倒，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李渊，让他可以完全掌控河东。将来如果起事也要容易许多。 自己要不要为李渊火中取粟呢？宇文明实在拿不定主意。 李秀宁这时见宇文明一直沉吟不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她可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父兄明知岳欣坏得透顶，连灾民的救济粮都要贪。这种败类官员却一直对他忍气吞声，让她非常失望。所以才会来找宇文明，毕竟她和宇文明之间，以前交情可是不浅。只是如今宇文明升到了如此高位，还会不会象以前那样买她的帐？却是一个未知数了。 “宇文公子，难道你就真的不顾武安数十万百姓的死活了吗？”李秀宁见宇文明一直不发一言，终于忍不住问道。 宇文明这时方猛然警醒，自己之所以盘据辽东，准备将来起事，就是为了解救天下的黎民百姓，让他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如果自己连武安郡的百姓都不肯救，将来又怎么解救天下百姓呢？ 有句话说得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想必就是如此吧。只要自己能拿实证据，送交到刑部和吏部，岳曾省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宇文明方展颜一笑道：“既然秀宁姑娘都这样说了，宇文明如果再不答应，只怕也说不过去了……请秀宁姑娘放心好了。宇文明一定把这事一查到底，给武安百姓一个交待，让武安郡尽快从洪水中安定下来！” …… 大业十一年五月以来，河东境内便大雨不断，天上的乌云似乎就始终不曾散去，那老天似乎就象是漏了个洞似的，大雨下了十余天还不见停歇。 沁河涨水了、涑水河涨水了、三川河涨水了、昕水河涨水了。作为河东最主要的河流汾河就更不用说了。一时之间，从河东南部到北部，从河东西部到东部，无处不受灾。 大段河堤被洪水冲毁，各地江河水倒灌入农田和城池，给河东民众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而在这些受灾的郡县中，武安郡便是灾情最严重的一个地方。 由于汾河的堤坝决提，河水已经把整个武安郡酿成了一片汪洋，田地成了沼泽，秧苗成了水草，低洼的地区已经成了一片湖泊。原本平静窄小的汾河河面，已经宽得象长江一般。 官府组织船只去营救灾民，沿河一路看过去，只见河边的房屋大都只露出一片屋顶，水中不时可见浮尸，而偶尔有那幸存的灾民，还攀在一颗大树上哭喊呼叫，其状惨不忍睹。 那些田地被淹的农民，以及房屋被洪水冲跨的灾民，只得扶老携幼地向武安城赶来，向官府乞求援助。 武安郡太守岳欣见此情景，果断下令开仓济民。不过呢，他却只开仓了三天，便宣布官仓的粮食已经全部见底了，武安城已经无力为济。让这些灾民们到别的郡县去求援。有些灾民不愿离去的，他立刻将脸一板，喝令城中郡兵实行宵禁，凡是在城中没有居所，也无处投靠，无力住客栈的人，全部赶出城去。 那些难民中，年青力壮的还可勉强跋涉，到周边的太原、雁门、定襄、楼烦等郡乞讨求援。可是那些年老体弱，或者拖家带口的难民就没办法跑那么远了。 聪明的人见城中开始宵禁，便索性到城中的大户人家去，卖身为奴，虽然失却了自由，但总好歹能有人收留，捡条活命。但这也仅限于那些长得俊俏的年轻姑娘，以及一些聪明伶俐的孩童，大部分老人和中年妇女却是甘愿终身为奴也没人肯要。只得被赶出城去，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其中很多人便一头栽倒在河边路旁，再也爬不起来了。 当然，也有许多好心的商绅对于岳欣的作法十分质疑。认为武安去岁的粮食收成很好，怎么可能才开仓济粮三天就官仓就见底了？而这岳欣却说粮食大部分早就被送到晋阳县去，修晋阳宫去了。其余的也在这三天就发放一空。 有的民众不信，岳欣倒也不生气，索性大大方方的打开官仓让城中百姓们看，只见这仓库的确空得可以饿死老鼠了。 这下商绅们终于无话可说，于是便开始自己凑钱捐粮，救助灾民。而岳欣生怕这样一来，灾民们又滞留武安不肯离去，便以目前城中秩序太乱，由商绅自设粥棚容易引发踩踏争抢事故为由，全盘接纳了商绅们捐出的钱粮，然后承诺由官府去赈灾。方把这些“多生事端”的商人们打发走了。 不过，岳欣却是心中焦急万分。他之所以不救灾民，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尤其是河北、山东、河南一带乱匪众多。而岳欣因系岳曾省的堂弟，眼光比别的官员更高一些。他认为隋朝的天下长不了，迟早要被新朝所替代。便有了招兵买马，割剧一方的打算。 当然，岳欣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当皇帝。但他想的是，如果自己有几万兵马，占据了一方郡县，再找一个可能取得天下的诸候投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再也跑不掉了。 所以，他才派儿子岳玉川，带着自己从岳曾省那里借来的五万贯铜钱，去江都作海外贸易的生意，准备大赚一笔，作为起家的资本。 岳玉川跟他一样，皆是贪得无厌之人，而且胆子极大。他到了江都后，便四处打听做哪样生意利润最高。于是，便有一个去过日本的商人告诉他，做贩卖武器的生意利润最高。如今中原各地乱匪横行，武器需求量极大。而日本的刀剑质量极好，如果从日本购进武器卖到大隋，那几乎是翻五倍的利润。 岳玉川于是便兴致勃勃地跟这商人合伙搞走私，头两趟的确赚了不少钱，除开费用之后，手中的五万贯铜钱一下子膨胀到了二十万贯。于是，这岳玉川便胆子大了起来，在第三趟时，将所有的本钱，加上头两趟赚的钱都投了进去，买了一万多把日本刀，准备运往山东登州，干一票大的，然后就收手不干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商船在海上竟然遇上了暴风雨，船队全部翻沉海底。他和一干水手坐在救生小艇内，在大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才总算在青州靠岸，登上了陆地，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但如此一来，岳玉川就闹了个血本无归，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武安。 第247章辽东的暗流 岳欣得知事情经过，不禁气得几乎吐血。可气归气，如今就算把儿子一刀杀了，也变不出钱来还债。 他欠的钱是借的岳曾省的，虽然这位宫中的总领太监不至于还不出钱来就和他断绝关系。但肯定以后想再依仗这位堂兄为自己在朝中活动就难了。自己在当武安太守之时，也收受过不少商绅的财礼，办过几件殉私枉法之事。早就有人投诉到御史台了。只是奏折被岳曾省拦了下来。如果在这件事上，因为还不出钱来把堂兄得罪了。他不再管自己的死活，那自己的下场就不堪设想了。 在迫于无奈之下，岳欣便只好将官府中收的钱粮挪用了去填补这个窟窿。原本他想等秋收之后，再慢慢补上的。但谁会料到，入夏之后会下大暴雨，发生洪灾，而汾河那原本还算坚固的堤坝也决堤了，造成了这么大的灾害，让他差点就露出马脚了。 “发生了水灾，想必朝廷会宣布，免除受灾地区的赋税，自己只怕是不用再上交了！可是如此一来，这些商绅农民也不交税了，到时这窟窿又如何填呢？”岳欣只觉头又痛了起来。 “算了，还是等事情到了面前再想吧。”岳欣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这事。 …… 就在宇文明向武安郡进发的时候，陈棱却在辽东城的留守府里生着闷气。 虽然他作出了让步，不再插手辽东州的管理事务。而红袖、斛斯政、杜如晦等也给足了他面子，保证他两年后可以有个好的评价，顺利调离辽东州，去更好的地方任职。但陈棱却不免心中怨恨，毕竟失去权力，任人摆布的滋味不好受。 这天，就在他坐在留守府小院内的长椅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唉声叹气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陈大人为何唉声叹气啊？” 陈棱听闻之后，转身一看，只见一名中年文士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幕僚李勤。 “李先生，这如何能不唉声叹气啊？”陈棱不禁又叹了一声道：“我虽然为辽东留守，名义上掌握辽东六郡军政大权，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傀儡，没有宇文明手下的一帮人同意，我一个铜钱都用不了，一队士兵都无法调动。天天呆在这里，就只能闭目养神，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 李勤听闻之后，却是嘿嘿一笑道：“陈大人可否想改变这种情况？成为辽东州真正的主宰呢？” 陈棱眼睛顿时一亮，如果真的能重掌辽东大权，那他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李先生，本官倒是想，可那些人能答应吗？而且依我目前手中掌握的实力，是根本无法和他们抗衡的啊？”陈棱一脸疑惑道。 李勤这时笑眯眯地说道：“陈大人，虽然在辽东，依我们的实力无法和他们抗衡，可如果是朝廷出面呢？难不成辽东的上下官员还要和大隋朝廷抗衡不成？” “什么？你的意思是……”陈棱听闻之后，似乎有所感悟。 “陈大人，我们来了辽东也有一两月了，不知大人对辽东有何看法？”李勤没有马上解释，反而是先反问道。 陈棱这时方正色道：“辽东州目前百姓安居乐业，上税极低，家家都有田耕种，衣食无忧。虽然时有异族骚扰，但在城卫军的防守下，也造成不了多少损害。被征服的高丽人全都被宇文明创建的什么保甲制度控制得死死的，翻不了什么大浪。虽然宇文明的这些部下与我不和。但本官却不得不承认，他治理辽东的确有方，假以时日，辽东必成我大隋的牢固领土。” “呵呵，怕只怕到时辽东不是大隋的领土，而是宇文明或者宇文氏的私家领地了！”李勤冷笑了一声道。 “李先生，此话怎讲？”陈棱一听，顿时面色一变。 “朝廷的税率乃是陛下颁布的，除非户部下令，否则岂能轻易改税率？可辽东为了吸引关内百姓前来定居，将大隋税率降了一半？这岂不是视朝廷的制度于无物？”李勤嘿嘿一笑道。 “李先生请继续说！”陈棱这时内心已经开始有些燥动了。 “不光如此，据李某了解到，新罗和百济也被宇文明打下来了。可这事他根本没有向朝廷禀报。陛下当初的命令是让他断后，顶多对高丽可以进攻。但从未让他进攻新罗和百济。他却不动声色地灭了这两国。难道是想为自己扩张势力？把这两个国家变成自己的私人领地？”李勤又添了一把火道。 “大将擅自向别国发动进攻，可是帝王的大忌啊！换了谁做皇帝，都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的！”陈棱点了点头道。他对于扳倒宇文明，已经有些把握了。 “除此之外，宇文明在攻灭高丽时，还解救了二十多万隋军将士，以及十余万民夫。他本应让这些人回归家乡，返回中原。可宇文明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让这些人把自己家乡中的亲人接到辽东来，美其名为让家属团聚。可这不是变相的把这些士兵变成自己的私兵？增强辽东的实力？依李某看，宇文明恐怕是要谋反啊！”李勤大声说道。 陈棱这时已经一骨碌爬了起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李先生，那我们怎么办呢？依本官看，还是先行离开辽东吧。不然他们造起反来，绝对第一个砍了我们的头！” 李勤暗骂这家伙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忙劝阻道：“陈大人不必惊慌，就算宇文明要谋反，也不会是现在，如今他人都回中原去了，让部下在辽东造反，岂不正好让陛下抓住他杀头吗？依属下看来，不如马上修书一封，将此事用八百里急报告知朝廷，请陛下定夺。届时，我相信宇文明就算不被杀头，也会被免职了！” 陈棱听闻之后，大喜道：“如果真能扳倒宇文明，李先生当记首功！这写奏折之事……” 李勤立刻接过话头，阴险一笑道：“那就交给属下吧！一定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 五天后，宇文明已赶到武安郡，和他一起的除了房玄龄外，房玄藻也一并带上了，刑部衙役和他的五百亲兵肯定更不能拉下。一路上，他经过了好几处武安郡下属的县城。感觉这些地方的赈灾工作还算干得不错。不少县令、县丞身先士卒，摸爬滚打在河堤，带动了广大民众自发地上堤护坝。并积极地组织百姓生产自救。 如果在此次救灾行动中，表现得好，可是一件既得名声，又得政绩的大好事，很有可能得到提拔重用。加上此次朝廷拨付了足够多的银钱，所以，大部分官员都能竭尽全力，救灾济民。 对武安境内那些尽力救灾的官员，宇文明也不指手划脚、越俎代办。毕竟对于民生上的事情，他情知自己还真没这些地方官员精通。对河东各地的情况，也并不怎么熟悉。他所做的事，主要便是认真听取各地官员反映的困难，然后想办法帮他们解决一些他们难以解决的事情。 比如说希望调动当地驻军帮忙加固河堤，安置灾民的帐蓬缺少，以及希望增拔钱粮等。这些情况宇文明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再上报朝廷，研究如何解决。 另外，对于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想在大灾中赚味心钱的奸商；趁灾区秩序混乱，而那些坑蒙拐骗、掠夺偷窃的罪犯，则严加惩治。虽然这其中有不少人是河东大阀，在地方上有后台有背景，当地的官府感觉有些难以处理。但宇文明却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而且这种事，往往等不到他自己亲自去处理，房玄龄便先他一步出手了。全部都是从重从快处理。让当地百姓拍手称快。 宇文明在沿途几个县城停留了大约五天时间，除了慰问灾民外，很多时间都是在和当地的官员商绅，文人名士商谈会面。这些人见宇文明气质风度不凡，举止处事得体，对河东民众又是发自内心的爱护。也都对他大生好感。 九月十七日，宇文明到了武安城。之前从李秀宁那里了解到的武安郡灾情看，在郡治周围受灾情况不似邻近的几个县严重。这也基本符合房玄龄的判断，因为洪水灾害也最厉害的地方是在武安郡北部，同时也影响到了位于郡东部的下游地区。所以这两地的灾情是最严重的。 而郡治武安城所在地雨量并不太大，堤坝决堤的情况虽然也有，但不似北部和东部那么严重。 武安太守岳欣可是官场老手了，对于如何应付上级检查，可是得心应手之极，加上武安郡的水灾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何让上级对赈灾情况满意。他是早有安排。 如今，洪水已经基本退去，岳欣便先命人将决开的堤坝补修好，然后将武安城内外，四处乞讨的灾民全部赶到了各县的县城集中管制。按照以前的惯例，上级官员，尤其是朝廷来的官员，顶多也就是到武安城中看一下，根本不可能到下属各县去。所以，大可放心。 然后，岳欣又下令武安城内的衙役组织民夫在城外挖了一个大坑，将城内外饿死、淹死的尸体全部集中掩埋。 第248章武安城的准备工作 此外，岳欣又在宇文明一行人赶来的头一天，在城内搭建了一些帐蓬，让一些无业游民，地痞闲汉带着全家人住了进去。又将朝廷拨付下来的救灾粮食，在帐蓬旁边设置了个粥棚，为这些“灾民”煮粥施舍。 而他自己，则亲自领着长史、主簿等城内官员，带着一批衙役，在汾河大堤上扎下了大营，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显出一副吃住在救灾第一线，以大堤为家，誓与大堤共存亡的清官形象。 当然，医疗卫生也是必须要重视的，听说这位宇文大人曾经扑灭过辽东军中的瘟疫，想必对大灾之后会否发生瘟疫十分关注，岳欣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阴沟翻船。于是，将城中的郎中大夫全部组织起来，将诊所开在了难民营房旁边。并挂起了全天十二个时辰均接受灾民看病的布幅。 为了显示自己勤政爱民，深得灾民爱戴。岳欣还专门组织了城中的一批文人，以灾民的口吻和名义，写了不少“爱民如子”、“清正廉洁”、“再生父母”的锦旗、牌匾，放在武安郡衙门口显眼的位置。以让钦差大臣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多么的卓有成效，是多么的得民众拥护。 当大业十一年六月二十七日，宇文明进入武安城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焕然一新，朝气蓬勃的景象。 武安太守岳欣率领城中的商绅和官吏，将宇文明一行人，热情洋溢地迎到城中府衙旁边的一间幽静小宅院住下，神态恭敬之极。 随后，他便开始向宇文明汇报武安的救灾工作。 岳欣拿着一大叠文书和资料，慷慨激昂，一身正气地说道：“宇文大人，武安地处汾河和沂水交汇之处，地势平缓。一月前，河东地区暴雨倾盆，我武安郡也受波及，汾河堤坝决口十之七八。在灾情发生之后，下官以朝廷的救灾旨意为准则，以陛下的指示为宗旨，不折不扣地执行各项救灾措施，力争做到以民为本，共创和谐社会……”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说道：“于是，下官便立即带领武安的衙役，组织本地的民众、商绅开始抗洪救灾，治病防疫等各项工作，并对武安的灾民均作了妥善安置。下官和武安长史宋大人，及城内衙役、郡兵，皆吃住在汾河大堤上，每天十二个时辰皆不离开，日夜看守，以防洪水再度决堤。同时，我还吩咐，将官仓全部打开，分发出了库存的所有粮食，以满足灾民的需求，虽然官仓是空了，但却保证了灾民衣食无忧，武安没有因水灾饿死一个人，并作到了大灾之后无大疫……” 坐在他旁边的长史宋老生亦是声情并茂地说道：“洪水无情人有情，大灾之后有大爱！我等身为武安百姓的父母官，当以解决百姓之疾苦为己任，急百姓之所急，思百姓之所思，下官与岳大人一直以来，皆竭尽全力，为朝廷分忧，为大隋尽忠职守，忠于皇上，忠于朝廷！我等深知，为百姓排忧解难乃是最重要的工作，如此才能报效皇上，造福武安父老乡亲……” 宇文明和房玄龄在听取了岳欣和宋老生的汇报之后，亦是十分惊讶，毕竟能吃住在大堤上的郡守一级官员还是不多。当然，以他们的城府，自然不会光听汇报就全信了。自然还要到城内外各处转转，看看是否真是这样。而且，李秀宁之前也作了相应的警告，这让宇文明更是不敢相信。毕竟李秀宁是不太可能骗自己的。 岳欣自然是满口答应，并热情地表示可以陪同一起。 宇文明便婉言谢绝了，称他的工作很忙，不好担搁，说自己一行人四下走走便是。 岳欣心中甚有把握，又知宇文明不是个耳根软，被人三言两语就打动的钦差大臣。也就没有再坚持陪同了。 宇文明和房玄龄在城内和城外附近转悠了一天，见灾民们均住在统一配发的帆布帐蓬里，卫生条件还不错。穿得虽然不太好，但也算干净整洁，虽然大多数人的气色不是太好，可是瞅着还算精神。他们看见朝廷官员来了，均自发地组织起来，列队欢迎，显得十分热情。 宇文明安慰了他们几句，表示朝廷将会加大力度，继续赈灾。这些灾民们都欢呼雀跃起来。 随后，房玄龄便向这些灾民们打听武安官府救灾的情况。 结果让他很惊讶的是：这些“灾民”对岳欣大人可是由衷的爱戴和歌颂，大有其是自己再生父母的意思。将这位岳大人捧到了爱民如子，举世无双的难得好官份上。 这让一旁听着的其他随行官员也不禁感叹。到了这么多地方，看来就这位岳大人救灾工作干得最好，百姓对朝廷和官员的抱怨最少，城内城外的景象，除了因为洪水缘故，房屋倒塌较多外，其他状况就跟受灾前没什么两样了。如果不是城中广场上搭建的难民营帐蓬，很难看出武安城是一个重灾区了。 宇文明这时也不禁怀疑，是不是李渊和李秀宁合计好了，故意来害自己的。想让自己得罪岳曾省和岳欣，挑拨双方发生冲突。 草草在城内看了两圈，宇文明和房玄龄都回到了武安郡府衙内。此时已经是晚上了。 这岳欣的确十分上心，专门在武安郡衙旁边安排了一个小宅院，供宇文明居住。称以宇文明兵部侍郎、辽东侯的身份，居于府衙边的小院实在有失体面，只是武安受了水灾，才不得不一切从俭，希望宇文大人原谅。 而房玄龄等一干随从官员，则安排在另一处大宅院内，每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整洁房间，崭新被褥、换洗衣服、拖鞋睡衣一应俱全，连房内都还配备了侍候的丫环、仆役。 除了房玄龄因为知道宇文明告知的内幕，依然不动声色外，其他随行官员都心中高兴不已。此番来武安郡，一路上十分辛苦，风尘仆仆，连懒觉都没睡过一次，如今到了目的地武安郡，见这趟远差终于可以划上句号了。而这岳太守又如此殷勤知趣，都对其映象甚佳，纷纷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在吃完岳欣盛情款待的晚宴后，宇文明回到了住处，正准备上床睡觉之时，却听到了“梆、梆、梆”的敲门声。 “是谁？”宇文明沉声问道。 门外这时传来亲兵的声音道：“大人，房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吧！”宇文明应了一声。他心中亦是暗忖，难道房玄龄已经有了什么发现？ 只听“吱嘎”一声，门便被打开了，房玄龄走了进来，躬身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下官房玄龄参见大人！” “玄龄，你坐吧！”宇文明一指旁边的椅子，招呼他坐下，然后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房玄龄点了点头，谢过之后，弯腰坐下，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属下发现武安城的情形有点不对劲。我们白天看到的城内外情况，极有可能是岳欣伪装出来的假象！” 这房玄龄一张口，便抛出了一枚重榜炸弹。 “哦？玄龄，此话怎讲？”宇文明眉头一皱，亦是忍不住问道。 房玄龄沉声道：“白天由于一直都在走动之中，下官亦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但晚饭之时，下官仔细思量，便觉情况有些不对。待晚宴之后，回到房中，房某反复思索，发现有几条疑点，实在有些解释不通，所以，便想提请大人踌躇一番，看下官的判断是否有道理。” “玄龄，你详细说一下吧，发现了哪几条疑点？”宇文明亦是有些微惊道。 房玄龄端起手中茶杯，饮了一口后道：“第一，洪灾是上个月发生的事，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洪水早已退去。且最近亦未再下暴雨，武安城区的地势亦高于河面，岳太守还驻守在堤岸上，不嫌过于小题大做了吗？这样一来，武安郡上发生什么事情，其他官员要来请示他，还得专门跑堤坝上来。百姓有什么问题要反映，亦得上堤岸来，岂不更加不便？” 房玄龄如此一说，宇文明亦觉此举大有问题，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看来，这位岳大人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房玄龄听罢，却是叹道：“如果真是沽名钓誉之辈也就罢了。毕竟官场上的事，下官还是十分清楚，有时为了应付上级检查，不得已而为之。可房某观这岳欣，似乎还有弄虚作假之嫌！” “弄虚作假？”宇文明星眸中闪过一丝精芒。赈灾之事，竟然弄虚作假，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了。 “日间时，房某注意观察了一下，那些住在府衙门口广场上的灾民，似乎都是城内的居民，而并非我们想象中的，是以周边受灾农民为主。”房玄龄说道。 “哦？何以见得呢？”宇文明不禁好奇地问道。 房玄龄微微一笑道：“大人，其实这很好辨认，农民经常手握锄头、铁犁一类的农具耕田，手掌上一般都有老茧。但白天我们在城内那些灾民住的帐蓬里，见的人却是全无老茧。足见应该是城池内的居民，而非农民。” 第249章房玄龄的发现 宇文明沉思了片刻后，却是眉头一蹙道：“玄龄，就算灾民中有很多是城市居民，亦无法说岳欣弄虚作假啊，毕竟不管市民农民，都是需要救治的，或许是比较凑巧了，岳欣安置在城内难民营的灾民多是附近县城及镇上的市民，而那些受灾的农民安置在城外的帐蓬内了，这也大有可能。” 房玄龄点了点头道：“这些下官自然省得。不过，我说的岳欣弄虚作假不仅如此。而是那些放在府衙进门处的大量锦旗、牌匾，只怕是岳欣自己找人做的，然后挂在那里往脸上贴金，并非灾民送的！” “竟有此事？房先生你可有证据？”宇文明一听，横眉倒竖，有些愤怒地问道。他对于这种弄虚作假，欺骗朝廷的官员，可是深恶痛绝的。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下官并未开始正式调查，所以确切证据是没有收集到的。但是却从这些牌匾锦旗上发现了几处可疑的地方。一是这些牌匾，制作工艺都很雷同，似乎是一家招牌制作店做出来的。二是这些牌匾锦旗，从色泽及镶嵌痕迹上看，似乎都是近几天才做出来的。而这发生灾害之事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了。那些对岳太守感恩涕零的百姓官绅，也理应是陆陆续续送给他这些牌匾锦旗的。可怎么倒象是约好了似的，在最近几天全部一起送来呢？” 他如此一说，宇文明顿时皱起了眉头，依房玄龄说来的话，只怕这些牌匾和锦旗，都是岳欣临时做来蒙骗自己和朝廷官员的。 房玄龄还继续不依不饶地说道：“这牌匾上的第三个可疑之处，便是所有的牌匾锦旗，都是称赞岳太守爱民如子，扶助乡里，救灾工作，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云云。而我们白天询问那些灾民们，也个个对这位岳太守大加赞赏。似乎他在平日里的官声和所作所为，亦是相当不错，称得上是青天大老爷了。可这样一位官员，为何当了武安太守两三年了，只有最近救灾这段时间才有人送牌匾和锦旗给他，而平时却无一人送呢？难道武安的百姓认为，只有救灾时才是送牌匾和锦旗的时机吗？” 宇文明听到这里，面色顿时均阴沉下来。如此说来的话，这岳太守实在大为可疑，是否在抗洪救灾中贪污救灾钱粮，是否有救灾不力之嫌虽然难说，但弄虚作假，欺瞒朝廷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宇文明当即便说道：“玄龄，那现在就开始查办吧！如果这岳欣只是沽名钓誉，也就是有些失德罢了。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来！但如果还有另外的坏事，我一定将其拿下，严加惩处！毫不手软！” 他可清楚，这不光是为民除害的问题，还关系到自己能否完工晋阳宫。 房玄龄点了点头，但却面有难色道：“大人，这事可要慎重处理啊！岳欣是朝中总领太监岳曾省的本家兄弟，而岳曾省可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太监，很多事圣上都要和他商量。如果此次查办岳欣，必将会大大得罪岳曾省，可会对大人你的前途不利啊！” 宇文明一听，不禁眉头一蹙，房玄龄说的情形的确大有可能。就算自己上报了岳欣的罪状，岳曾省虽然可能当面不敢说，背后也必然不满，说不定自己一走之后，就会暗生事端。 沉默了半晌，房玄龄见宇文明未说话，方试探着问道：“大人，那对这位岳欣太守，我们该如何处置呢？”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神态凝重地道：“玄龄，我们一路赈灾过来，武安郡灾民之惨，大家都看到眼中了，但凡是有点良心的，谁不心生怜悯？如果岳欣只是弄虚作假，糊弄了朝廷，其罪虽大，但还不是无可救药。但如果此人还坑害灾民，侵吞贪污钱粮，那就是罪无可恕了！就算为此得罪了岳曾省，我也在所不惜！” 房玄龄忙不迭颔首：“大人说的是，属下照办便是！只不过……只不过……” 宇文明听闻之后，关切地问道：“玄龄，你还有何为难之处？如果是感觉人手不够，那么，事急从权，我可以把我的护卫亲兵五百人调由你指挥。他们多是武功高强，精明强干之人，你可放心大胆使用！” 房玄龄一听，心中大喜。这样的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如果能够干成，则自己必将成为宇文明的心腹，攀上宇文阀这棵大树。 于是，他连忙点头道：“大人英明，属下正觉得在岳欣的地头上，光凭我们随行的这些人，有点不堪敷用。不过，大人身边也需有人保护，下官只需三百护卫亲兵便够了。” 宇文明立刻便从怀中掏出了兵符，递给了房玄龄，慷慨道：“你看要多少兵马，只管调拔便是，我的武功可比你高多了，而且还有我的随行铁卫相护，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房玄龄连忙谢过，接过兵符后，向宇文明拱手作了一揖道：“既是如此，事情紧急，下官这就去调动兵马，开始调查吧！” 宇文明笑呵呵地说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回禀便是，武安城可是咱们的这次视察灾情的最后一站！但愿不要落得个虎头蛇尾啊！” 房玄龄带了五百护卫亲兵及御史查案，如此大的动静，身为武安地头蛇的岳欣怎会不知。他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在他身边，儿子岳玉川却是不明事理。他不以为然道：“爹，这查办当地官员有无可能贪污受贿之事，往年受灾时也曾搞过，不过是走马观火，做个形式而已。真正能不能过关，功夫还在席桌上。到时我们给这位钦差宇文大人和几位御史大人多多准备点银钱，送几个漂亮姑娘侍寝，不就得了？” 岳欣听罢，却是长叹道：“玉川啊，这得看人了。如果是东都过来的官员，我多少也有些交情，再加上有我堂兄曾省在，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总得卖我几分帐。先皇在时，在赈灾这方面管得不严，我是有把握糊弄过关的。可如今来的是这位从辽东过来的宇文大人，在此事上可就马虎不得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听说这位年轻的宇文大人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向来不肯收受贿赂，如果我们无事献殷勤，反而会让人觉得是非奸即盗……我们何必弄巧成拙？再说了，圣上对修晋阳宫之事十分重视，如果知道如今进度缓慢是我们武安郡的民夫大量逃亡引起。只怕我们就会大祸临头了。就算岳曾省出面相保，也无济于事。” 岳玉川一听便急了，连忙问道：“爹，那现在咋办呢？既然连曾省伯伯都保不住我们！我们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关才行啊！不然，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岳欣想了想，方咬牙道：“眼下，府库已经空了。可是，武安郡的府库有多少存粮，那帐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太原郡内还有备案的。虽然说咱们可以推说是赈灾发放给灾民了。但却也不可能发放得了那么多。所以，现在只有动员家中的亲朋好友，从自己仓库中，把粮食搬回府库，先把府库的窟窿堵上。我估算了一下，这缺口约有三十万石。只怕咱们两家的仓库搬空了亦只能填满七成，不足的九万石粮食，便只好籍口说是赈灾发放掉了，房玄龄纵想查个清楚，也得费些功夫才行！至少帐面上他是看不出多少问题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然后呢，我们再发动城内衙役，以及各条街的地保里长，带着郡兵差役，到处巡察，那些灾民其实也愚昧无知得很，恐吓威胁一番之后，敢站出来说真话作证指认我们的，绝对就没几个人了，宇文明不可能在这里长留的，毕竟他的主要工作是督促修晋阳宫。要不了多久他便应该离开的。咱们岳家在武安郡根深蒂固，又有曾省在朝中呼应，宇文明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应该也不敢动咱们！” 岳玉川一听要自己往外拿粮食，却是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不决道：“爹，咱们父子两人拿粮食出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家中那些亲戚可就不一定同意了，毕竟今趟咱们生意做亏之后，欠了一屁股债。很多亲戚也不象原来那样买咱们帐了。他们也想截留点钱粮来勾兑地方上的官员呢。” 岳欣听到这里，却是目露凶光道：“这倾巢之下，焉有安卵？眼下除开曾省，岳家在河东的子弟，就只有我官做得最大了。我再一倒，他们就更无以为济了！把这些厉害关系跟他们讲清楚！把他们的粮食借来，只是挡挡差事，回头等此事平息，宇文明回东都后，就发还给他们……待来年秋天，岳某再想办法多征几成粮赋，算是补给他们的利息好了！这样他们应该知道作何选择了吧！” 岳玉川听得连连点头，忙道：“那孩儿就立刻去找族中亲戚借粮，之前他们在这里面也捞了不少好处。如今吐一些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第250章半夜运粮 几个时辰后，武安城内的岳氏家族的几个大户，都被岳玉川叫到了岳欣的书房。待听了此事后，均面有难色，毕竟谁都不愿意从自己腰包往外掏钱粮的。 岳玉川急道：“各位族中兄弟叔伯，这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如果我爹再倒台了，咱岳家在河东可真没什么份量了！曾省伯伯已经年近六十，近年来身体也不太好，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岳家就得全靠我爹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之前得的那些好处，宇文明和房玄龄还会让你们安心享用？” 在这半含威胁的话语下，岳家众商绅大户均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方犹豫道：“这样……就真能蒙混过关了吗？万一钱粮是补进去了，最后却是还不出来，我们不是亏大了？” 岳欣这时冷然道：“做事谁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说随时发现破绽，便随时补上而已。不过，我岳家在河东总还有一些影响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宇文明要动咱们，也要考虑曾省大哥的反应。只要慢慢拖延着，过不了多久，朝廷便要准备北伐突厥的事宜。这事说不定就搁下来了！毕竟灭掉突厥可是咱们圣上眼下最看重的事！如今这个难关，咱们只要同心协办，必能迈得过去！” 岳玉川听罢，方向岳家众人瞥了一眼，狠狠道：“诸位叔伯兄弟，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叔叔如果翻船了，咱岳家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淹死！你们还念着那点蝇头小利做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岳家众人互相望了几眼，虽然一脸不情愿，却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然后回去开始仓促地准备起来…… …… 房玄龄对于处理这方面的事极有经验，对于岳欣可能的反应，早就估计到了，在最开始大张旗鼓地造了一下声势后，他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挑了一些表面上粗枝大叶的大头兵，在城内和各个重要地点，逢人便问，吸引了岳欣手下一帮人的注意力。 而那些精明强干的刑部衙役，却被他派去盯着岳欣和岳玉川等人，看这两人有何动静。 岳玉川召集岳家众人开会，然后又趁夜悄悄从岳家仓库往武安郡府库运粮的行动，全被房玄龄了如指掌。 看着武安郡府库周围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躲在暗处的房玄龄却是暗暗好笑。 站在他身旁的房玄藻道：“大哥，这两天夜里，岳欣的几个亲戚都在从自己家中往官家府库运粮，看来还真如李秀宁姑娘说的那样，这岳欣果然在武安郡干了很多坏事，搞得天怒人怨！” 另一名刑部的差役捕头也一脸气愤地说道：“更可气的是，他怕咱们查出事实，还派衙役、郡兵，挨家挨户去打招呼，要这些受其荼毒的灾民不得向咱们吐露实情。只是他也把别人想得太简单了！在咱们刑部的人面前，又有几个会不吐露实情的？而且别人又是非常想揭发他了！” 房玄龄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府库，心中却是兴奋不已。这趟武安郡之行，果然来得不虚，如果能一下将岳欣的势力连根拔起，则自己将在宇文明面前证明能力，得到其赏识，自己将来便能攀上宇文阀这棵大树了。他早已看出，宇文阀有造反的迹象，而且有可能造反后取得天下。 现在五百亲兵已经按先前的部置，分作几路，准备妥当。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发起逮捕行动。 又过了一个时辰，眼见从岳家各处仓库赶来的粮车都已经到了。房玄龄才嘿嘿一笑道：“马上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依先前布置，分兵三路，实施行动！” 片刻之后，武安城内顿时喊杀声大作，五百亲兵如狼似虎一般，先将府库附近的道路全部封闭起来，然后趁着运粮的车夫、苦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之时，将其一骨脑儿地全部抓捕了起来。 这些人十个倒有七八个是岳家的雇工和家仆。甚至其中几个带头的还是岳欣的族中亲戚。房玄龄在问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和住所后，立刻便亲自带人去抄他们的家了。 当然，这么大的行动，肯定是纸里包不住火的。封锁府库之时，毕竟这些亲兵对地形不太熟悉，有些漏网之鱼还是从一些武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逃掉了。 只不过，他们想去武安郡衙向岳欣父子俩通风报信之时，却没想到武安郡衙也被大队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他们一到门口，便被抓了起来。然后被刑部的衙役连夜审讯，拷问口供。 无论是岳家之人，还是他们雇佣的脚夫、苦力，家仆等，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惶被抓。他们之前根本没来得及串通一气，或者想好如何应付审问。 结果在房玄龄的威胁利诱，以及恐嚇唬诈下，他们又大多是些没骨气之人。在天亮之前，便把房玄龄想问的材料全问出来了，甚至有的人索性把以前岳家干的伤天害理之事，贪污受贿之事都吐了出来，这让房玄龄有了额外惊喜。 仅仅只是岳家之人交待的这些罪状，就足以将岳欣父子俩凌迟处死了。甚至还可以将他的那些帮凶同伙，主要是岳家的其他人等，连根拔起。此案公之于天下后，岳欣在武安郡不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怪！ 房玄龄做事雷厉风行，在拿获了证据之后，一大早就立刻将这些情况送到了宇文明的书桌上。 他这时正色道：“大人，属下昨夜得闻线报，称有大批粮车正运往武安官仓府库。属下当时就纳闷了，朝廷分发的赈灾粮食不是早就运到半个月了吗？怎么可能又有大批粮食要进官仓呢？真有这种事情，朝廷也会事先通知的，不可能就这样突然运过来。而且现在又没到秋收季节，也不可能是征收的粮草入库了啊！” 顿了一下后，他方接着说道：“于是，属下就赶到武安官仓府库旁，恰见城内岳家的几户商绅，正将自家粮食紧急运往武安府库内，形迹极为可疑。于是，属下便将他们立刻全部抓捕，然后连夜进行审讯，现在已经真相大白！” “哦？是个什么真相？”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依然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房玄龄长叹了一声道：“武安郡府库之中早已空空如野，粒粮未存，官仓里已经空得可以饿死老鼠了。而往年应该积存下来的库存粮食，以及朝廷拨付的赈灾粮均不翼而飞。属下派人审讯府库主官。此人方吐露实情，原来府库内的钱粮，早被武安太守岳欣，在半年前就运到河南、山东一带偷卖掉了。” 随即，他又继续说道：“紧接着，属下便又将这批抓获的岳家商户进行审讯，同时派人查抄这些人家中的财物，发现了他们当初运粮出去的帐本、存粮记载、以及和岳欣、岳玉川父子俩分成的纪录。一干人犯和证人、证物均已经存放于护卫亲军的大营之中，以防有人抢夺。而在查抄过程中，还有个别有良心的家仆和侍女反映，岳欣有见死不救，任由灾民饿死、病死的行为。但更多的人则是因恐惧岳欣的权势而不敢言……” “单凭眼前掌握的证据，就足以定岳欣之罪了。只不过他还另有更严重的罪行，来不及一一查办。为了避免他以武安太守的权力，干扰查案，威胁民众。属下建议，先关押岳欣和岳玉川叔侄，再请朝廷另派官员来此地任郡守，暂管武安郡诸事政务。同时，再对武安民众正式宣布：岳欣等一干涉案人员，已经进行正式立案调查，让他们可以放心举报反映其人罪行，不用担心打击报复！如此方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房玄龄一口气说完道。 宇文明闻言亦是眉头一微皱，虽然他早已从李秀宁那里听说岳欣的问题很严重，但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他于是连忙将这一干证据仔细端详起来。 待看完了这些口供，以及那些证人证言，提取的帐册、卖身契等相关证据之后，均不禁勃然大怒。虽然宇文明之前有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影响和岳曾省关系的想法。但看着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亦是出离愤怒了。 “立刻把这岳欣抓起来！所有犯案之人一查到底！绝不能再对这些混蛋心慈手软了！对他们手软，就是姑息养奸，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宇文明一脸怒容道：“玄龄，你就放心去干吧！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 房玄龄一听，心中顿时大喜，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宇文明的信任。 于是，他立刻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宇文明的房间。 房玄龄走出房门后，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对着刑部的一干衙役大声道：“走！我们直接去武安郡衙门！抓捕岳欣去！” 第251章惊天大案 岳欣见房玄龄亲自带着一帮刑部衙役和钦差大臣的亲兵过来，顿时吓得体似筛糠。 而他儿子岳玉川还在那里狡辩道：“房先生，我们可是冤枉的啊，我叔叔在武安为官多年，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想必有之前得罪之人陷害……而且我岳家在河东可是一大家族，盘根错节，我伯伯岳曾省也是圣上身边的总领太监，如果动我叔侄二人，我伯伯必然不会和你等善罢干休……” “玉川！住口！”岳欣毕竟为官多年，对于眼下的情况比他儿子看得更透彻。这样一说，房玄龄不想方设法把他们岳家的势力从河东连根拔起才怪。 岳玉川还在嘴里骂骂咧咧的，而房玄龄一双小眼睛却射出了精光。他立刻对身边的衙役道：“将这岳玉川单独关押！本官要特别审问！” 刑部的衙役们一听，立刻便将还懵懵不知的岳玉川如老鹰抓小鸡般抓了起来，然后拖进了旁边的审讯室内。 房玄龄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岳欣，冷冷道：“先把岳太守押下去，待会我再来找他！” 岳欣看了他的眼神，心中便暗道不妙。这房玄龄不知道又在使什么坏主意了。 走进监狱后，房玄龄一拍桌子，喝道：“大胆岳玉川，竟敢拿岳公公来威胁本官！想岳公公乃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包庇你这等为非作歹之徒？拿出去砍了！” 众刑部衙役心想，这连案都没审就砍了啊？有一个大胆的衙役小心提醒道：“房先生，这还没审呢？” “审什么审？本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说罢，房玄龄猛地拔出剑来，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向岳玉川走来，狞笑道：“反正这家伙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朝廷命官，为了朝廷的尊严，杀这一个刁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时，那几名衙役方回过神来，心想房先生几时有什么尚方宝剑了？连宇文大人都没有呢。那把剑也是在太原时，房先生花两贯铜钱买来防身的。难道是房先生想要吓唬这岳玉川？ 岳玉川方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小……小人不敢，房……房大人饶命。” 房玄龄脸色虽然依旧阴沉，心中却是大为失望，暗忖：“我还道这家伙真有几分硬骨头，没想到却是个软脚蟹，还什么大刑都没用就趴下了。” 于是，他便大喝道：“本官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一句句给我从实招来，若有丝毫隐瞒，本官立刻便砍下你的脑袋。” 岳玉川方连声答道：“是，是！” 房玄龄命人取过足镣手铐，将他铐上，吩咐几名刑部衙役在门口看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然后他端坐在主审官的椅子上，命两名衙役一左一右看着岳玉川，开始正式审讯。 随即，房玄龄问一句，岳玉川方答一句，果然毫不隐瞒。将他和岳欣为何要盗取府库钱粮，以及在洪灾发生后，如何见死不救，挪用粮食，逼死灾民，甚至后来的弄虚作假，糊弄朝廷的来龙去脉，事情经过，如竹筒倒米般供了出来。当然，他从日本贩卖武器回中原之事，自然是略过不提，只说是在江南做生意亏了本。因为他可清楚，自己的武器是卖给了山东的王薄、徐圆朗等义军。如果说出来，便成了资助叛匪了。 房玄龄问道：“如此说来，这挪用府库钱粮之事全是因为你为了还岳曾省的钱？” 岳玉川忙不迭地点头道：“正是！说起来，都怪小人做生意没头脑，不然何至于惹来如此大祸！” “哦？却不知你在江南做的什么生意？”房玄龄一捻颌下胡须问道。 “这个……小人是做的海外贸易生意！”岳玉川想了一会，感觉还是编个海外贸易比较好，这样就算房玄龄要去查，难道他还能跑外国去查吗？ “那你销售的是何商品？是从哪里进的货？进价多少？运往哪国？售价又是多少？在那国和你接头的商人又是谁？”房玄龄连珠炮般地问道。 “这……”岳玉川仓惶之中，哪编得出这么多来，只得吱吱唔唔地说道：“这个……小人是从江都一带买的丝绸和陶瓷，运到新罗去销售，进价和售价，以及那边的接货人……这个，我得回去看看帐本才知道！”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运到新罗去的？当时新罗情况如何？”房玄龄眯着眼睛问道。 “这……应该是半年前吧。当时新罗非常平静，气氛详和，我还和新罗的几名商人朋友把酒言欢呢！”岳玉川继续编谎话道。 房玄龄这时冷笑道：“嘿嘿！真会编谎话！你恐怕不知道，新罗在半年前，正被我大隋辽东军进攻，全国战火纷飞，满目疮痍。商人们那个时候根本不敢去新罗……你竟然说新罗非常平静，气氛祥和……” 说罢，他“砰”的一声，猛拍桌子道：“岳玉川，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想隐瞒到何时？” 岳玉川额头上冷汗直冒，可是这贩运武器给山东乱匪一事何其重大，供出来了绝对是死定了！甚至会被满门抄斩的啊！ 房玄龄见他如此惊惶，却是依然不敢如实交待，便猜到他所犯之事定然十分严重。 他这时便冷笑道：“来人！大刑伺候……” 旁边的两名亲兵大声应道：“遵大人命令！” 说罢，便将吓得魂不附体的岳玉川拖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已经被折磨得头晕眼花，叫苦不迭的岳玉川方又被衙役拖了上来。 那衙役向房玄龄行了一礼道：“房先生，岳玉川招了！原来这家伙竟然向山东的王薄、徐圆郎，河南的翟让、河北的窦建德等乱匪偷运武器，难怪开始不敢招！” “什么？他竟然如此大胆！这可是要全家抄斩的重罪啊！”房玄龄听闻之后，亦是一惊。 他这时一拍惊堂木，冷笑道：“岳玉川，你想死还是想活？” 岳玉川睁开无神的双眼，望了房玄龄一眼道：“房先生，我这罪还能活吗？” “嘿嘿！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老老实实地招供，不耍花枪，本官不但可保你安然无恙，还可让你一家老小免受牢狱之苦。”房玄龄桀桀笑道。 “不知大人有何要求？只要岳某能办得到的，无不尽力照办！”岳玉川一听，精神便又是一振，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房玄龄愿意放他一马，那他自然是不惧了！ 房玄龄一脚向他踢去，笑骂道：“他妈的，岳玉川你还真会见风转舵啊！” 岳玉川方毫不闪避，挨了他这一脚，一脸谄媚道：“是，是！全仗房先生怜悯。小人今后给房先生做牛做马，做奴做仆，赴汤蹈火，皆在所不辞，绝对对先生忠心耿耿。” 房玄藻这时也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你这大胆奸细，竟敢偷偷去向乱匪运送火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依你的胆量，岂敢私下勾结匪徒？分明是有人指使……好吧，你就说说看，当了奸细，乱匪们给了你多少好处？” “没什么好处啊！”岳玉川脱口道。 “竟然敢说没得好处？真是一个王八蛋，来人哪！给我重重的打！”房玄龄冷哼道。 说罢，几名衙役立刻将岳玉川方掀翻在地，一顿皮鞭打下来，只打得岳玉川皮开肉绽，叫苦连天，连称冤枉。 房玄龄又道：“你招还是不招？与你一同潜伏在我大隋的乱匪奸细，还有多少？背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都给我从实招来！” 岳玉川痛得眦牙咧嘴，哭丧着脸道：“房先生，小人真的不是乱匪奸细啊！除了卖武器的利润外，我可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岂会和那些乱匪勾结啊？” 房玄龄听后，方微微一笑道：“那你平时可知，岳家中可有人对圣上不满，对朝廷及大人暗加抵毁的？” “这个……”岳玉川心想，杨广滥用民力，三征高丽，横征暴敛，天下不满之人多了。不说其他的，光说最近征发民夫修建晋阳宫，便让武安郡的百姓苦不堪言。而摊派的壮丁及费用、材料，让河东各郡都叫苦连天。这可是连自己都发表过不满言论的。岳家之人说过不满之话的甚多，如何敢说啊。 房玄龄见他沉默不语，方大声喝道：“这等为叛匪运送武器的奸细，不打哪有说真话的？再给我打！” 众衙役听后，连声道好，于是一阵吆喝，皮鞭又再度乱鞭打来。 岳玉川忙哭丧着脸大叫：“别打，别打！小人愿招！” 房玄龄问：“你们岳家接受了乱匪好处，参于了向其偷卖武器的人有多少？” 岳玉川方道：“就我和我爹两人。” 房玄龄拍案怒喝道：“看来你真是不长记性，哪有这么少的？再给我打！” 岳玉川吓了一大跳，连忙叫道：“别打，别打！有……有……五六……七八个人！” 房玄龄大骂道：“岳玉川，你说话咋不爽爽快快的，五、六、七、八，加起来就是二十六个人，为什么要分开来说？” 第252章尘埃落定 岳玉川只得苦着脸道：“是，是，是有二十六个人。” 房玄龄却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等奸细，哪有说真话的？说二十六个人，至少也隐瞒了一半，我看起码有五六十个人。” 说罢，“砰”的一声，他在桌上一拍，然后大喝道：“老实交待，岳家当了奸细，参于了向各地乱匪贩卖火器的到底有多少人？” 岳玉川方听出他的口气，似乎人数说得越多，这位房先生就越喜欢，反正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索性便横下一条心道：“大概……大概有百把人左右。” 房玄龄喜道：“是啊，这才差不多了。” 说罢，他方对身边的房玄藻道：“二弟你看，这岳玉川就是如此贱，不狠狠打一顿不说实话，非要受了皮肉之苦才肯老老实实交待。” 房玄藻哪还看不出房玄龄的意思，也落井下石道：“是啊！大哥，看来要他说实话，还是得狠狠的再打一顿才行啊。” 岳玉川听罢吓了一大跳，连忙哭天抹泪道：“不用打了。房先生问什么，小人便招什么。”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什么事，自己都招了。 总而言之，一定要顺着这房先生的口风，他要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反正他爹岳欣已倒，武安郡已经无人能救他了。想等远在东都的岳曾省叔叔来救，更是几乎是不用想了。只有顺着这房先生的意思说下去，才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房玄龄道：“你们岳家和这些乱匪暗地串通的一百多人，想必个个都已经在武安身居要职了吧。本官看你爹就已经当上了武安郡的太守了，其他的人必然在也河东官场有个一官半职？是也不是？” 岳玉川犹豫了片刻后，方点了点头道：“是，是。我岳家这一百多人，地位高的，如我爹一般，当上了郡守，其他的人，有的在河东其他郡县当了长史、参军等职，混得差的也当上了县令、县尉……” 房玄龄不等他说完，便立刻打断道：“你们岳家的首领岳曾省纵容你们这么做，难道是想仿效元氏和独孤氏，起兵造反，推翻我大隋吗？” 岳玉川吓得战战兢兢地答道：“这……我家曾省叔叔是个太监，就算造反也没法当皇帝啊……” “哼！他不当皇帝，可以传给你们族中的其他人啊！”房玄龄冷冷地望了岳玉川一眼，看得他不寒而凛。 岳玉川顿时磕头如捣蒜道：“是……是……曾省叔叔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非常……非常之不对。” 房玄龄又道：“这向乱匪贩卖武器之事，岳家谁是主谋呢？” 岳玉川方道：“这个……这个……小人的确不知。” 因为这事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人干的，就连他爹岳欣也只是一个知情人而已。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主谋吧。 房玄龄怒道：“混蛋！你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吧！一个在武安跺跺脚，就能让河东地面震三震的大家族，干出这种谋逆通敌的大事来！竟然现任的岳家首领岳曾省会不知情？你是真以为本官是如此好糊弄的吗？” 岳玉川方吱吱唔唔道：“好像……好像是的，我们家主岳曾省就是……就是主谋，虽然他是太监，传不了位，但却可以传给其他人……” 房玄龄骂道：“什么好像不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岳玉川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此事就是他一手策划！” 房玄藻听得房玄龄一路指引，渐渐将这件贩运武器给乱匪的大案攀到朝中总领太监岳曾省头上，不由得面面相觑，暗暗担心。虽然他早知房玄龄的用意，但总觉得光凭口供是很难定人罪的。 房玄龄这时又问道：“你们岳家之中，和乱匪私通，参于了贩运武器一案的一百多人，把名字给本官一一招来。” 岳玉川忙点头如啄米道：“这个……小人马上就招！” 当下说了许多人的姓名，这些名字倒并非捏造。 房玄龄道：“很好！你把这些人的姓名都写了下来，他们现在担任的什么官职，也都一一写明。 岳玉川方小心翼翼道：“有些人的官职已经作了调动……有些小人不大清楚。” 房玄龄想了一会便道：“你不清楚？那就写原官职好了！还有：如果有人在军中任职，也一并写了出来！” 这时，衙役拿来纸笔，岳玉川便连忙书写名单，这一百多人的名字和官职，还真写了一半天。 房玄龄待他写完之后，又签字画押，方命衙役将他拖了下去。 待一干人走后，房玄藻方急切地说道：“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定然是想的，如果这一次办案得罪了岳欣，就得把整个岳家全部连根拔起，才能做到永绝后患，以免给我们惹来大麻烦……可是，如果要扳倒岳曾省，这个难度可是太大了啊！单凭岳玉川的这份口供，只怕证据大大不够啊！小弟预料，凭这份口供，再加上我们收集到的一些物证和人证，恐怕只能扳倒岳欣。而如果想要扳倒岳曾省，甚至整个岳家，这点证据只怕差得太远了啊！” 房玄龄哈哈一笑道：“玄藻，你当大哥真的是老糊涂了吗？如果我们单凭这份口供，不要说定岳曾省的罪，就连岳欣的罪都定不了。一定会被刑部和御史台驳回的！” 房玄藻听后，方有些迷惑不解道：“既然大哥也知道定不了他们的罪，却又为何要如此麻烦，硬逼那岳玉川攀附岳曾省，以及岳家在河东官场和军中的人，企图把整个岳家都牵涉进去呢？” 房玄龄这时方淡淡说道：“一百多人的大名单，其实只是画了一个圈，我们待会再叫其他的眼线，汇报他们平时侦察到的武安郡内情报，如果这些岳家之人，平素干了什么坏事，就借岳玉川提供的这份口供的机会，向朝廷上书建议，要求将其一干人等停职调查……” 说到这里，他方神秘一笑道：“可是这如此大案，涉及河东官场、军队一百多人，怎么能仓猝之间就能调查完毕呢？他们停职期间，朝廷总得另外安排其他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吧？待过得一年半载，调查完毕，这些人以证据不足为名，将其释放了。他们的名声也早败坏得差不多了。就算朝廷给他们安排职位，只怕也是一个无权的闲职了。” “如此一来，你我既无过错，和岳曾省交好之人也不敢说我搞什么冤假错案了。要知道和乱匪私通之罪可不得了，就算圣上再喜欢岳曾省，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包庇他。就算不追究他的罪责，恐怕也认为他管教家中亲戚不严，再难受宠了。而我们干的一切事，后果却都要宇文大人来承担。因此，我们既在宇文大人面前证明了能力，又没有惹火烧身，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房玄藻这才明白过来，方大喜道：“大哥果然深谋远虑，玄藻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二天，房玄龄便向宇文明汇报了初审结果。宇文明一听这岳欣不但有弄虚作假，欺瞒朝廷，侵吞府库钱粮，逼死灾民的行为，还偷偷向山东、河南等地乱匪贩运武器，这可一下子成了惊天大案。是非得一查到底不可了。 于是，宇文明立刻派人前往东都，通知朝廷派官员来暂时接管武安郡的事务。同时留下房玄龄等一干官员，继续在武安彻查此事，以及组织灾民去太原充当民夫，参加修建晋阳宫。这样既能保证修建宫殿有足够的劳力，又让灾民有了饭吃。 而他则返回太原继续监督晋阳宫的修建工作，同时也向李秀宁回话，告知自己在武安郡的经历。算是给这位对自己有恩的佳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他亦是不得不回去，因为李渊派人向他送来了密信，称修建宫殿过程中遇到了突发事情，事关重大，要他赶快回来定夺。 虽然信中没有说具体发现了什么情形。但李渊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加急发往武安，足见的确情况紧急。 宇文明亦知，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一般修建中的问题，李渊都可以自行决定。但这次却非得要他本人回来处理，想必当真有什么重大发现。 因此，虽然对房玄龄所禀报的，岳玉川称，岳家上下一百多人都涉嫌贩运武器给乱匪、侵吞灾民钱粮的事很是怀疑，却也无法留在武安处理此事了。 不过，宇文明临走前，倒是再三叮嘱房玄龄，绝对不能乱来。只能对岳家的人员进行停职软禁，不能逮捕动刑，以免酿成事端。毕竟他也没有完全把握能用此案扳倒岳曾省。而如果扳不倒岳曾省，以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必须对他进行报复。 如果是在辽东，宇文明自然不怕，可现在是在中原，他可没有那么多的底气。 房玄龄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宇文明却从他的眼神，看出此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唉，这房玄龄可真是个酷吏啊！”宇文明离开之前，不禁摇头道。 第253章抒梦的决择 东都的皇宫内，萧皇后的寝宫依旧灯火通明，一位身着白色罗裙，飘逸似仙的少女，正手持金针，为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扎针治疗。 这少女不用说，正是有“医仙”之称的抒梦。如今萧皇后的偏头痛已经大为好转。按照抒梦的计划，这一轮治疗之后，萧皇后就能基本康复了。 在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紧张治疗之后，抒梦终于放下了金针，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香汗，然后柔声道：“皇后娘娘，您以后记得每天吃我配制的药汤，早中晚各一次，每次两碗，坚持服用一个月后，就能完全根除！” 萧皇后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抒梦道：“抒梦姑娘，这次可是真谢谢你了！不是你的高超医术，怎能让哀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康复？哀家今趟一定要重重赏你！” 抒梦略微有些害羞道：“皇后娘娘，抒梦只是做了本份的事情，救死护伤乃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娘娘完全不用给抒梦什么赏赐！” “怎么能不给赏赐呢？朕一定要封你为尚药局置典御！”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抒梦和萧皇后转过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强烈的气势，让人感觉不怒自威。不是杨广还是何人？ “陛下！”两女连忙上前欠身行礼。 杨广微笑着抬手道：“免礼平身！” 他这时对面前的抒梦正色道：“抒梦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才让皇后凤体康复。朕听说洛阳城中很多患病的百姓也很多是被你救活的。如此医术高明，却又不贪图高官厚禄的医生，朕不重赏怎么行呢？” 他见抒梦的檀口微张，似乎又要说出拒绝的话，便立刻抬手道：“抒梦姑娘不用多言，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朕也知道你平时医治病人很忙，所以也不用你履行管理之职，只是给你发放一份俸禄而已。如果还要拒绝的话，就是抗旨不遵了！” 抒梦顿时气息一滞，只得轻轻点了点头，细声道：“民女遵旨！” 杨广哈哈一笑，然后向抒梦望去，看着灯光下，既羞且娇，容貌俊俏的抒梦，他是越看越喜欢，他觉得，如果能将这样一位医术高超，温柔漂亮的女子收入后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正想问抒梦是否愿意入宫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广回头一看，只见是裴矩一脸惊慌地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信件。 “皇上，辽东李勤有急报！”裴矩一脸焦急的表情说道。 杨广听闻之后，面色顿变。自杨玄感谋反后，他便在每个地方官员身边都安插了一名幕僚或者师爷，名义上是协助其处理地方事务，但其实是行监视之举，看有无谋反迹象。而这些人就是跟裴矩直接联系的，他们有御赐令牌，可以直接调用各地驿站的马匹，以保证将消息传回朝廷。 而派到新任辽东留守陈棱身边的幕僚便是李勤。看裴矩焦急的样子，莫非是陈棱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举荐他的裴矩如此惊慌？ “裴爱卿，莫非是陈棱有什么不轨举动？”杨广冷哼了一声道。 “陛下，不是陈棱，而是宇文明！”裴矩战战兢兢地说道。 “不可能吧！宇文明就算有什么谋反之举，也早被朕调离了辽东，现在太原呢。难道是他在辽东原来的部下谋反了？”杨广眯着眼睛质问道。 “陛下，这宇文明诡计多端，他人虽然是离开辽东了，但却依然牢牢控制着辽东的军政大权，微臣举荐的陈棱早就被架空了！”裴矩一脸沮丧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抒梦的娇躯猛地颤抖了一下。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详细情况如何？快给朕一一道来！”杨广也是心中一紧，原本他是希望从辽东、西凉、河套三个地方同时出兵，一举灭掉东突厥的。可如果辽东有变，那他策划的北伐突厥之战就难办得多了。 “这……陛下，就在这里说？”裴矩望了一下寝宫内的萧皇后和抒梦。 “嗯，去我的御书房吧！”杨广当机立断道。他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在这里商量军机大事的。 裴矩点了点头，当即便向门外走去。 杨广安抚了一下萧皇后和抒梦之后，也立刻转身离开。 这时，萧皇后方对抒梦道：“抒梦姑娘，现在天色已晚，不如你就在皇宫歇息一夜吧。你在身边，哀家才觉得放心一些。” 抒梦忙婉拒道：“皇后娘娘，抒梦的医馆还有许多病人等着救治呢。而且我给您预备的草药也快用完了，得回医馆重新配制。” “哦，那好吧！抒梦姑娘你就先回去吧！我派几名宫中侍卫护送你！”萧皇后对抒梦可是爱怜之极的。 抒梦向萧皇后欠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在侍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去。 回到医馆之后，她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因为她知道，宇文明现在正身处危机之中，谋反可是全家抄斩的大罪。眼下杨广和裴矩一定在商量如何对付他了。对于这位少年将军，抒梦可是颇有好感的。而且自己的好姐妹红袖，上个月才给自己讲述了嫁给宇文明的喜讯。自己是决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如今，这位英俊勇敢的少年将军，对于皇帝和奸臣要对付他的事却是一无所知。万一他被杀了，自己的好姐妹红袖，岂不是才嫁人就要守寡了？ 想到这里，抒梦再也坐不住了，她意识到，必须派人给宇文明送信，让他有所准备。 于是，她立刻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奋笔疾书…… 写好之后，抒梦方突然想起，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宇文明到了何处。从先前杨广和裴矩的对话中，似乎宇文明已经离开了辽东。 “算了，还是把这封信先送到辽东去吧，交给红袖姐，她一定有办法通知到宇文明……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躲过这一劫吧！”抒梦心中祈祷道。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时间来不来得及，只希望杨广并不打算马上对宇文明下手。毕竟这位少年英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宇文阀作为靠山呢。 于是，她打开门，对着医馆的马廊大声说道：“老吴！我这里有一封急信，你给我送到辽东城，交给红袖姐！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啊！” 片刻之后，一名四十多岁，身材瘦削，一脸精明强干模样的中年男子小步跑了过来。 这老吴是给医馆专门送药的马夫，是绝对信得过的人，而且也见过红袖。他奔到抒梦的房间门口后，惊讶道：“抒梦姑娘，我没听错吧，您要我送信？” “是的！十万火急！你必须马上走！”抒梦将用火漆封好的信件递给了他，然后说道：“这两个月我自会安排其他人替医馆送药，你帮我办好这件事就行了！” 老吴常在外面跑，辽东也去过，他对抒梦向来忠心耿耿。见抒梦脸色如此忧虑，知道此信一定事关重大，当下也不敢马虎，立刻将信件卷成小筒，放入腰间的一根铁管内。 “那我就先走了！小姐您多保重！”老吴说罢便翻身上马，然后向城外飞奔而去，他有朝廷给抒梦的医馆特意颁发的通行令牌，可以在晚上出城。 抒梦走到门口，望着天上的夜空，双手合什，口中喃喃道：“宇文将军，但愿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要化险为夷啊！” …… 此刻，在东都皇宫的御书房内，裴矩却在杨广面前慷慨激昂道：“陛下，臣要弹劾辽东侯、兵部侍郎宇文明，在镇守辽东之时，擅自攻打高丽以外的国家，虽然获胜，却是于法不容。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大将领兵作战，除了朝廷指定的攻击目标外，应不得擅自进攻其他国家，挑起战端。按大隋律令，凡是边境将官擅攻他国的，皆为谋逆之罪。臣此来就是要弹劾宇文明有谋逆之罪。微臣建议，趁此人已经离开辽东，来到太原之际如，正好将其擒拿归案，以防其逃回辽东，放虎归山。”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他原本听裴矩说宇文明有什么谋逆大罪。心中还以为他果然有什么重大发现。但听裴矩这样一说，不过是桩小事，哪算得上什么大错？ 当然，裴矩之前说的，陈棱在辽东被架空之事，他倒相信是真的。毕竟宇文明在辽东经营了那么久，如果陈棱一去就能全盘接管过来，那也显得宇文明太无能了。但只要假以时日，他坚信宇文明的势力必然会被朝廷全部收编过来。 而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动宇文明乃至整个宇文阀。不然，现在就仓促动手，必然打草惊蛇。特别是如今他还打算北伐突厥之际。如果辽东出了什么大问题，导致他进攻突厥的三路大军少了一路，那便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了。尤其是他现在还想利用宇文明的指挥作战本领，为大隋征服突厥。更不想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杨广不禁面色不悦，他暗忖，如果今天裴矩不能就这件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他就要考虑，是不是要将这位老相国换下去了。毕竟朝中裴氏竟然有两位相国，已经让其他世家非常不满了。 第254章裴矩告状 “裴爱卿，你给朕说说，宇文明究竟是怎么进攻别国的？有何证据？”杨广不冷不热的问道。 “陛下，宇文明当初留守辽东之时，朝廷只规定了他可以向高丽发动进攻，便宜行事。但谁料到，宇文明竟然还向铁勒、契丹、黑水、粟末等部发动攻击。此等战争行为，未向兵部禀报，也未向朝廷补充说明。足见他完全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如此擅作主张，进攻他国之举，实乃是谋逆之罪。请陛下马上下旨捉拿宇文明，将其捕获归案。”裴矩一脸郑重地说道。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冷哼了一声，表情不悦的说道：“裴爱卿，你禀报的事实在小题大作了。早在主力撤退之前，我们便知铁勒、契丹、黑水、粟末等部已经和高丽联盟，甚至还和其军队交战过几次。以上诸部早已是我大隋之敌。虽然朕给宇文明的圣旨中并未提及可以进攻以上诸部，但却说过，对付高丽联军，他皆可便宜行事。所以这事并未违规。你休要再提！” 裴矩来时早就和裴家众人仔细商议过了，决定先拿这个事情开说。并不是他不知道，单凭进攻草原诸部的事情，是无法扳倒宇文明的。而是他故意为之罢了。 于是，他在装出一副惶恐的表情，请了罪后，忙又说道：“臣确实不知原来陛下给宇文大人的圣旨中，早已规定，凡是参加高丽联军的部落和国家皆可攻击。这是臣的错失，差点冤枉了宇文大人这位忠臣了。只是没有想到，百济和新罗两国竟然也参加了高丽联军，与我大隋作战，难怪这次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这样一说，果然杨广便有些惊讶道：“什么？你说百济和新罗竟然也被宇文明灭了？” 百济军参加了高丽联军，杨广是知道的，如果被宇文明乘势灭了，虽然杨广觉得有些冒然，但也不会有什么惊讶。可是，如果那跟辽东战争完全没有关系，也没有参加到高丽联军里来的新罗国，也被宇文明率军灭了，那就绝对是擅自进攻他国了。 裴矩这时却故作惊疑的说道：“难道宇文大人没有将此事禀报陛下吗？我以为这么大的事，他绕开了兵部，绕了开内阁，却一定会禀报陛下的。没想到他竟然连陛下也蒙在鼓里。” 他这样一说，杨广顿时面色微变，大将擅自率军进攻别国，而且还不禀报皇帝，这换了任何一个朝代，绝对都是大罪了。 而裴矩还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宇文大人果然打仗厉害，率军十三万，两个多月就将新罗和百济两国灭了。虽然有十万人是他从民夫中临时征招的新兵，但也初步形成了战斗力。百济和新罗两国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人马，竟然接连败退，连战连败，宇文大人根本没有伤亡多少兵马，便全歼了两国军队，杀死了两国国王和一干王室子弟。将这片沃土纳入了囊中！” 裴矩在那里说了一大通，杨广却是清楚的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位裴相国是告诉他，宇文明的实力已经不止最开始的三万左翎卫军了，而是扩张到了十三万人，而且就是那十万新招募的士兵，也有了一定的战斗力。竟然可以击败新罗和百济两国军队，还自己损伤无己。 一个手握十三万雄兵，割据一方的诸候，如果不加以约束，的确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听到裴矩的话后，杨广也不由得有些沉思起来。虽然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也仅限于战术问题，即主将用什么办法击败敌人。但这绝不是放纵主将去进攻另一个不相干的中立者。 而且，无论是哪个皇帝，都绝不可能容忍大将在外擅自进攻他国。尤其是宇文明现在已经掌控了十三万大军的份上。 “你是说现在辽东军已经有了十三万堪称精锐的士兵？”杨广冷冷道。 裴矩心中窃喜，终于说到皇帝的心上去了，他忙上前一步，嘿嘿一笑道：“其实还不止如此，宇文明在攻灭高丽时，解救了二十多万之前被俘的隋军官兵和民夫。这些人一直思家心切，渴望和家人团聚。但宇文明却用各种理由，阻止他们回到中原。反而还劝他们将自己的家属接到辽东团聚。凡是将家属接来辽东的，辽东行营便分配永业田和农具、种子，供其种田生产。听说仅最近三个月时间，就有十余万辽东军的家属为躲避中原匪乱而来到辽东定居。” 杨广越听越是心惊。暗忖如果宇文明将这近二十万隋军俘虏也悉数收服，那他手下岂不是有三十万军队了？而且还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这样一股实力，也许还不足以倾覆大隋，但绝对可以割据一方，当个土霸王了。中央就是要灭掉这三十万辽东军，只怕也会付出惨重代价。 他面色阴沉道：“除此之外，宇文明在辽东还干了些什么事？” “他干的事可多着呢！”裴矩见状心中一喜，连忙又说道：“比如说，宇文明下令辽东的税率减半，只按中原的一半赋税征收，以吸引流民前来辽东垦荒……同时，凡是来辽东的民众，皆按户分配土地、发给种子和农具，甚至行营还可以借给一头耕牛……除此之外，宇文明还下令在征服的高丽、铁勒、契丹、奚族、黑水、粟末等部建立保甲制度。以十人为一伙，十伙为一队，十队为一营。仿军队建制进行管理，防止异族作乱，以稳固他的统治……” “够了，朕已经明白了！”杨广铁青着脸说道，显然心中已经愤怒不已。 裴矩见状顿时喜上眉梢，他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恭敬地递上奏章道：“臣要弹劾的就是这些了，宇文明干了这么多超出常规的事，且还不禀报朝廷，告知陛下，这就是对朝廷的蔑视、犯了欺君之罪。这是其企图拥兵自重，妄图谋逆的铁证，请陛下明察。” 杨广接过他递过来的奏章，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此事朕已经知晓，你暂且不要告诉别人。朕自会派人处理，你先退下吧！” 裴矩见已经达到了目的，自是高兴离去。 等到裴矩退出大殿之后，杨广方气得在书房中踱着方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比较放心的宇文明，竟然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来。他原本还打算，即使将来要打压宇文阀，也要将宇文明放过一马，让其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为其征伐四方。 此时他心中愤怒无比，原本他还打算下个月就三路并进，分从辽东、河套、敦煌三地出兵进攻东突厥的。可现在这样一来，肯定进攻计划就只有向后推迟了。 在杨广看来，他对宇文明可没有半分亏待，一直对他十分器重，不到二十岁的年龄，便让他担任了辽东行营元帅、平壤侯、现在又提拔他当了兵部侍郎、辽东侯，并保留了辽东行营元帅的虚职。这完全说得上是君恩深重了。 而且，宇文明还不是宇文化及的嫡长子，只是一个私生子。是他杨广毫不理会这些门户之见，照样破格提拔他、重用他。 这样的待遇，不要说在他杨广这一朝，就是算上先帝杨坚那一朝，甚至北周朝，都没有哪个年轻武将得到过如此殊荣。 他对于宇文明可以说是无比的信任，可是宇文明却是怎么回报自己的？对于宇文明进攻契丹、奚族、铁勒等部和百济国的事情，他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他知道宇文明是一个军事天才，所以对于他的一些出格的行为。他也觉得那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愿意接受这些事实。 可宇文明如果连跟隋朝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新罗也要攻灭，那就让他有些出离愤怒了。当然，如果宇文明事先向他禀明，建议在攻灭百济时，顺便把新罗也打下来，那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哪个皇帝不想自己的地盘更大一些？ 他愤怒的是宇文明一直将此事隐瞒，甚至还做了许多对朝廷现行税率、规章、律令的改动。甚至还招兵买马，积蓄力量。而这些事却根本没有禀报朝廷。 这让杨广不禁心中疑惑，暗心这宇文明究竟要做计么？是要在辽东搞拥兵自立吗？难道他还想在辽东复国，重建北周不成？ 他心中不禁在想，难道是自己对于宇文明太好了？让这位年轻的少年将军不知道现在封他的官职有多重要，所以才不珍惜。 杨广不由眉头一蹙，心忖难道宇文明真的要背叛于他？也许自己确实对宇文明过于好了，一下子给予太多好处，所以让他反而不当一回事了。 就在杨广心中有些颓然，坐回龙椅之上，半闭着眼睛之时，却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名侍卫在门口大声说道：“陛下，刑部尚书卫玄卫大人求见，说河东发生了大事！” “什么？河东也出事了？”杨广一听，顿时只觉头痛，因为河东可是他将来进攻突厥的后方大本营，他对其十分重视，专门派了表兄李渊任太原留守，镇守该地区。而且现在河东还正在修晋阳宫，如果出了什么大事，岂不是会担搁修晋阳宫的进度？ “快叫卫大人进来！”杨广半晌之后方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第255章卫玄的报告 侍卫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卫玄方身着大红色的官袍走了进来，随即便向杨广跪下磕头道：“微臣卫玄拜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老卫平身，你就不要搞得这么繁琐了。快说说，究竟河东发生了何事？让你竟然半夜前来？”杨广不耐烦地一挥手道。 卫玄忙道：“启禀陛下，宇文将军在太原督促晋阳宫修建时期，因发生了洪灾，便去武安郡视察灾情，以免修建晋阳宫的武安郡民工心系家中灾难而逃亡……” 杨广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道：“说重点！你究竟接到了什么报告？不要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了！” “陛下，宇文将军举报，宫中总领太监岳公公，纵容其家人在河东鱼肉百姓，为祸一方，在救灾过程中，中饱私囊，克扣救灾物资，造成灾区民众饿死、病死者甚众，严重影响了晋阳宫的修建进度……”卫玄这才把他刚刚接到的，宇文明用八百里加急方试传来的奏章递给了杨广。 “什么？竟然关系到岳曾省？”杨广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连忙接过了卫玄递上来的奏章，然后仔细看了起来。而越看到后面，他越是心惊。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岳曾省，竟然也背着自己做出这等事来。 杨广立刻勃然大怒道：“立刻把岳曾省停职！老卫，你和大理寺、御史台一起，连同你们刑部，举行三司会审，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卫玄原本就是一个嫉恶如仇之人，听闻之后，自然连连点头称是。 他便向杨广拱手行了一礼道：“既是如此，那微臣便下去准备了，明日一早就去拜会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开始三司会审的筹备工作。” “嗯！”杨广点了点头，然后却突然出人意料地问道：“老卫，你觉得宇文明这个人如何？” “陛下是说辽东行营元帅宇文明？”卫玄听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 “是的！你也是出身关陇，和故去的宇文述是老友，应该从他口中听说过自己的孙子宇文明吧，老卫能说说你对此人的看法吗？”杨广沉声问道。 “这个……臣过去曾听宇文述说，宇文明虽然是私生子出身，但年少聪明，又勤于学习，文武兼通，才华在宇文阀中年轻一代里，绝对是第一的。他曾说，或许在武功上，宇文明不及他的嫡长孙宇文成都，但在军事指挥才能，以及文采诗词上，宇文明却高过其他宇文阀的子弟太多。宇文述曾亲自对微臣说，将来宇文阀是否兴盛，便要看宇文明的成就有多大了。”卫玄一脸恭敬地说道。 然后，他便战战兢兢地立于杨广书桌前，负手而立，心中却在暗想，该不会是圣上又想提拔宇文明了吧？难道是说，圣上觉得关陇门阀已经打压够了，打算采取平衡手段了？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卫爱卿你就先下去吧！”杨广淡淡道。 卫玄自然很知趣地离去了。杨广沉默了片刻之后，方对身边的侍卫道：“王世充、虞世基过来一下！说朕有要事商量！” …… 书房内，杨广依然端坐在那把上好红木做成的龙椅上，静静的看着跪坐在书桌前的两名亲信大臣。 现在关陇门阀他信不过，但对山东士族，他亦觉得优厚太过，这样下去，要不了十年，只怕山东士族会比当年的关陇门阀还骄横跋扈，威胁皇权。所以，现在杨广打算重用其他身份的大臣，胡人出身的王世充，江南士族出身的虞世基自然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两位爱卿，如今这么晚了还把你们叫来，也是情非得已，事情的确十分紧急。”杨广叹了一口气后，方将自己连接两封密报的事说了出来。 王世充和虞世基都听得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宫中的总领太监岳曾省，辽东行营元帅宇文明都被牵涉了进来。而这两位都是之前朝廷官员们公认的，圣上身边的红人，是深得圣上信赖和器重的重臣。 片刻之后，王世充方说道：“陛下所说之事微臣也有耳闻。平定辽东之后，宇文明便新建立了踏白、游亦、选锋、胜捷、破敌五军，每军两万人，由林子墨、程咬金、尉迟敬德、罗士信和秦琼五人担任主将。虽然陛下曾说过他可以在辽东招募新兵，但那也是让他补充左翎卫军因战损所减少的士兵，而并非是允许他另立新军。这几乎可以视为谋逆了！” 虞世基也点头道：“王世充大人说的没错。另外虞某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辽东军的军粮众多。臣等曾派人在高丽、百济、新罗故地查探多日，加上审讯高丽战俘，以及从一些粮商那里得到的消息。微臣可以断定：辽东囤积了大量粮食。据初步预计，辽东行营少说也秘密囤积了七百万石以上粮食，甚至有可能达到一千万石。而且，自辽东平定之后，宇文明就一直鼓励垦荒，从中原招募流民种田，待今年秋收之后，他的粮食还会更多。” “好啊！这小子竟然瞒了朕这么多事情！你们可知辽东的武器和兵员情况？”杨广咬牙切齿地冷冷问道。 王世充和虞世基对视了一眼之后，王世充方战战兢兢地说道：“关于军械一事，鱼将军回来时，无意中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宇文明在留守辽东时，军中的器械匠人全被他保留，基本上都保留了下来，没有编入军中。并不是如他在交接时说的那样，大多数工匠死于征战和瘟疫之中。” 虞世基也点头附和道：“是的，陛下！那些工匠并没有死，而是被他全都偷偷的隐藏在了北方的青木城内，而且一直在为他打造军械。在他灭了高丽、百济和新罗之后，把这三国的工匠也全部集中起来，送往辽东北部诸城研究新式的武器和攻城器械。看来此人所图不小！” “那辽东军的兵马和人口真正数量有多少？宇文明能控制掌握多少军队？如果他叛乱，会有多少人会跟随？”听闻这些消息后，杨广已经对宇文明再无怜悯之心了，这个人的才能再高，本事再大，胸怀野心也是留不得的。他宁可用一个忠诚的庸才，也不敢用一个不忠的良才。 宇文明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干出了这么多出格之事，却对他只字不提，而且还囤积如此重多的粮食和器械，窝藏了数量惊人的工匠，造反的证据已经非常确切了。现在杨广要做的，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铲除掉宇文明而已。 虞世基这时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啊！宇文明对辽东军掌握得非常彻底，这支军队完全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辽东军的左翎卫军、胜捷、踏白、游奕、选锋、破敌六军有十三万人，都是经过实战锻炼的铁血之师。另外、他从高丽解救了近二十万隋军俘虏，这部分人虽然因为他不太放心，不敢重用，但也全部被他编入了军中，担当了驻守各地的城卫军、郡兵和衙役。这些人全部加起来，总兵力超过了三十万。” “而这三十万人全部是武器装备精良，经过了血战的精锐之师，而且粮草充足。除此之外……宇文明还下令各城各村均建立了保甲制度，所有十五到六十岁的男人，在农闲和工作不忙的时候，都要参加军事训练，每月不少于五天，武器和盔甲需自备。这些人在战时只需要一声号令，便能投入战斗。虽然他们用于野战或许不行。但用来守城却是绰绰有余了。而如今辽东的人口已有两百多万，如果进行战时动员，宇文明至少还能再动员出三十万人马。”虞世基一脸郑重地说道。 。“什么？三十万人马？战争来临时，还可以再多动员出一倍的人？”杨广听闻之后，也不由被这个惊人的数字吓了一大跳。自大业七年山东王薄起兵造反开始．不管是中原各路起义的农民乱匪，还是如杨玄感、独孤氏、元氏这样的贵族叛逆，都没有人能达到三十万大军这样的恐怖数字。 而且，就是那些号称八万十万的农民起义军，也大多数是拖家带口，妇孺老幼全部加进去之后，还掺杂了许多水分的乌合之众。 但是杨广清楚，宇文明的辽东军可不是农民起义军，他手下的官兵也绝不是乌合之众。宇文明不但自己年轻有为，擅长作战，将自己三次远征都未能征服的高丽国灭了，而且他手下也是猛将如云，林子墨、郭子逸、尉迟敬德都可称良将。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更是在张须陀手下时，就已经闻名于天下了。他的部队战斗力，绝对不会比张须陀的八风营、罗艺的幽州铁骑差多少。 而且比八风营和幽州军更具有优势的是：辽东军的兵马更多，装备更好，而且器械更犀利。让杨广更为头痛的是，宇文明的辽东军还占有地利。高丽国为了对付隋朝的攻击，在辽东平原的各个险要位置，建立了众多的坚城要塞，如辽东城、扶余城、黑岩城、青木城等。只要他们闭关不出，坚守城池，就算朝廷全部都打得下来，也会损失惨重，到时他杨广拿什么本钱去进攻突厥？ 第256章杨广的忧虑 杨广心中愤怒无比，他感觉自己竟然如同睁眼瞎一般，居然把一个年轻的野心家，当成了自己的心腹亲信在重用。如果不是派到陈棱身边的李勤发现及时，向朝廷禀报了此事，只怕自己至今还蒙在鼓里。 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出了辗除宇文明的决定，又如何会给这位年轻的小将逃脱机会？辽东军虽然强大无比，但他们的弱点却是宇文明。只要宇文明倒下，辽东军的灵魂也就熄灭了。 杨广深信，只要能擒拿住宇文明，他再派出大军进入辽东，就一定能接管辽东的军事行政权力。届时，辽东军的强大兵力将会全成为大隋的坚强战力，供他驱策，随他南征北战。 虞世基这时便提议道：“陛下，绝不能给宇文明回辽东的机会，臣以为，应该马上派人到太原，召宇文明回东都，就称要他速到兵部上任，有征伐突厥的作战计划商量。待宇文明来后，再将他捕获斩首！”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虞爱卿，宇文明如今人在太原，要杀他易如反掌。不管是朕派人去杀，还是让太原留守李渊去杀，皆是易如反掌。但杀宇文明容易，平稳的接掌辽东行政军事大权却是很难。朕可不想再如现陈棱那种情况，名义上辽东归顺了大隋，却是自行其事。” “如果朕现在就杀了宇文明，他在辽东的部下和亲信必然会兴兵叛乱，说不定还会和突厥联合起来。灭亡高丽极为不易，大隋好不容易才有了眼前的局面。朕不希望辽东再出现反复，且眼下我们正谋划进攻东突厥，辽东是平灭东突厥的重要出兵基地，朕绝不能容忍辽东有失。” 杨广心中很清楚：杀了宇文明，那就等于和辽东军彻底闹翻，失去招抚这批精兵强将的机会，将会逼得辽东军立刻正式扯旗帜造反。而以辽东如今的状况，虽然杨广相信集全大隋之力，一定能够平定辽东，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甚至会让他从此失去灭掉东突厥的机会，大隋的北方边境从此不得安宁，永远处在东突厥的威协之下。 虞世基立刻便明白过来，知道杨广想要做什么。他于是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既是如此，不如双管其下！微臣建议，可命鱼俱罗将军星夜赶往北平，会到罗艺将军一道，率令河北军做好进入辽东的准备。然后再由王相国率隋军主力前往幽州，以强大的兵力压服辽东。” “与此同时，陛下可另派侍卫，携密旨前往太原，命李渊抓捕宇文明，再将其押往东都。经过审讯之后，再将宇文明锁入囚车，押往辽东，令其部下投降。”虞世基这时阴险一笑道：“辽东军上下这时见主帅被抓，必然心中大乱，而朝廷军主力又到，在内外交困之下，其内部定然会发生分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投降朝廷。届时陛下便可兵不血刃地接管辽东。”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就算有小部分人不愿投降也罢。这时辽东已经门户大开，大部分将领和军兵也已投降，余者已无足挂齿，只须派数员有威望之大将入辽接管兵权，大军随后也开进辽东各地，便能平稳接管辽东。只要将辽东安稳下来，就可将所有的辽东军解甲归田，或者分拆之后调入中原，归并到中原府兵之中。” 虞世基的话让杨广顿时眼睛一亮，他的这个提议到是不错。真的如此实施，倒是可以顺利接管辽东的全部权力，壮大隋军实力。届时要如何处置宇文明和辽东的其它人，还不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杨广从不惧杀人，事实上他也杀了不少人。但他有时也能暂时忍让，并不慌于动手。他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为了辽东这块沃土、为了打败突厥，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他可以因为一句戏言而杀千人，也可以明知宇文明就要谋反，却暂时让他多活一时三刻。 “好！就按虞爱卿的意思行事！此事就交由你和王爱卿去实施子！”杨广这时也龙颜大悦，起身说道：“希望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给朕带来宇文明俯手就擒，辽东平定的好消息！” 虞世基和王世充对视了一眼，皆是心中大喜。两人立刻拜倒在地，齐声说道：“微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命令即出，两人也都很快告退，开始进行各种准备。 …… 处理完这一切事务之后，杨广也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了。他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走出御书房，一名太监便立刻迎了上来，一脸恭敬地问道：“陛下，今夜去哪位妃处处安寝啊？” 杨广后宫之中嫔妃不少，每晚在哪个妃子处睡觉也是一个大问题。为了防止有时皇帝想临幸后宫，却又凑巧碰上那名嫔妃月事，甚至生病等问题。皇帝要和哪位妃子睡觉，也就取决于太监的推荐。 宫中专门负责此事的太监会有一本专门的册子，对每天皇帝的嫔妃身体情况进行登记。到了晚上时，除去那些有月事、生病的，年老的之外。其余的后宫嫔妃便将名字记在一块牌子上，由皇帝进行挑选。当皇帝选中某位妃子时，便将她的牌子翻过来，这在宫中叫做翻牌定妃。 眼下已经是九月底了，夜晚已经非常凉爽，他从温暖的御书房内走出来。被凉风一吹，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杨广将身上的披风系得更紧了一些，却是看也没有看那个装满牌子的托盘，只是淡淡的说道：“今夜不用选妃了，朕就去皇后那里，看看她的病情如何了，是不是真如抒梦说的那样，完全康复了。顺便叫御膳房准备一些酒菜，朕要与皇后喝几杯，聊聊家常。” 那名接替刚刚被拿下的岳曾省的太监首领点了点头，立刻便派一名小太监前往萧皇后的寝宫通知，然后又派了一名太监去御膳房，让御厨赶快准备膳食。 而当杨广坐着龙辇到达萧皇后的寝宫时，杨广却意外的发现，皇后居然和他最喜欢的女儿洛琪公主坐在一起聊天，母女之间似乎交谈甚欢。 “洛琪，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而且还在你母后宫中没走？”杨广也有些奇怪的问道。 “回父皇。听说抒梦姑娘已经完全治好了母后，所以女儿就来看看母后的病情……看来一切还好了，母后的身体和精神看上去比过去好多了。”杨洛琪的精致的脸庞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显然对于母亲的身体康复情况十分满意。 对于抒梦的医术，杨广也是非常放心的。而且对于这位医术超群，容貌比他的后宫嫔妃还美丽的“医仙”，杨广已经生出了很强的占有欲。只不过，抒梦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如果不得到她的同意，象对付其他民女一般，硬征入宫，不免要被世人唾骂。 而且，自己的皇后萧氏同不同意接纳抒梦，也是个大问题呢。 这时，萧皇后也说道：“陛下，臣妾的身体是好得差不多了，但我看陛下却是比以往憔悴多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啊，这议事都议到深夜了，对您的龙体保养，可是大大不利的！如今陛下还不到知天命之年，身体却已经如此虚弱了，这可不行啊。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在深夜处理了。现在不是有六位相国吗？一些朝中大事可以放手交给诸位大人去做啊。”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朕要讨论的事，乃是重要大事，关系着我大隋江山的稳定。而且对付这样手握重兵的大臣，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江山变色。朕怎么敢让那几位相国自行处理呢？而且，朕也觉得，这几位相国在原来位子上呆的时间太长了点，是该动几个了！” 萧皇后听到这话也是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想动几个相国了。 要知道相国一职可不是什么闲散官，随便相授的。一名可以称为相国的官员，至少都是六部尚书级别的。虽然他们的品级不是官员之中最高的，但却是皇帝手下最重要的。大多时候，他们就是在帮着皇帝管理江山，又称为内阁。 这样的重要职位一般不会轻意的授予他人，自然也不会轻易的予以罢免。一国之中，皇帝是最重要的人物，除此之外就是太子了。 因为太子是一国储君，换太子就是动摇国之根本。直到今日，朝中都有不少官员私下认为，大隋如今战乱四起，各地乱匪横行，就跟当年先皇杨广废了太子杨勇，改立次子杨广有关。 他们认为，杨勇才是一位仁德之君。由他当皇帝，比杨广当皇帝好得多。 而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朝中最应当保持稳定的官职就是宰相了。各朝各代之中，大凡在盛世，其中必然有名相，且是执政多年的名相。 隋初之时，由第一任皇帝杨坚开创了开皇盛世，高颎、李德林、苏威、杨素，这四人都曾为相，除了李德林，其余三人的执政时间都非常长，也正是有他们的辅佐，杨坚才能创立开皇盛世，传颂后人。 第257章杨广的决定 而如今，高颎、杨素两人都已经病死了，只留下了一个苏威活到现在，但他也在数年前被杨广罢免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将六部尚书确定下来，并让他们进入新建立的内阁。眼看着辽东也平定下来了，四海臣服，中原各地的叛乱也规模缩小了许多。 这些好转的迹象让一直为杨广担心的萧皇后和洛琪公主心中也踏实了不少，可她哪里想得到，这才刚任命内阁几位相国不久，杨广居然又要开始换血，这岂不是成了儿戏？ “陛下，相位可是一朝官员中最重要的位置，切不可轻言罢任。眼下的这六位相国虽然多年为相，都有些年迈了。但他们却有着丰富的政务经验，陛下正需要他们的经验处理朝政。臣妾觉得，陛下可以慢慢寻找新的年轻官员，待时机成熟时再予以更换！”萧皇后建言道。 “是啊！父皇，虞世基曾为内史令多年，如今拜为工部尚书，正是不二人选。樊子盖跟随陛下身边多年，正是难得的肱骨之臣。卫玄担任刑部尚书的不长，但处理公正，不畏权贵，王世充在江都任留守时，便屡败农民起义军，立下了赫赫战功，担任兵部尚书乃是众望所归。”杨洛琪站在一旁，一个个的帮着杨广分析着如今的六位相国。 在杨洛琪看来，朝中本有七个相位，如果全部任命完毕，七相共同帮助父皇执掌朝政，这无疑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可以将皇帝从繁忙的朝政事务中解放出来。如今，虽然尚书令这一职尚空缺，但六部尚书皆已入阁，也算勉强可以接受。 现在好不容易才让朝政稳定下来，如果又再动相国人选，实在不是一种好选择。这必然会增加皇帝的工作压力，也降低朝廷的决策能力。 杨广听闻之后，摇了摇头道：“朕没打算罢免樊子盖、卫玄、虞世基、王世充等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可是陛下想罢免裴矩或者裴蕴了？”萧皇后惊讶地问道。 “是的，裴氏以一族之力，竟然在相国中占据两席，朝中官员多有非议。之前朕是想利用裴氏代表的山东士族力量，打压关陇门阀。但如今关陇门阀势力已经大衰，反是裴氏的势力膨胀太快。不但在朝中左右了大局，甚至还漫延到军中。这让朕不得不防啊！”杨广忧心忡忡地说道。 萧皇后和杨洛琪对视了一眼，都是默然无语，她们自然也知道裴氏如今势力的确太大了点，有些裴氏子弟甚至认为裴氏是天下第一世家了。在中央和地方上，裴氏的势力扩张得很快，就算是关陇门阀中的第一大阀宇文氏也无法与其抗争，是该压制一下他们了。 “不过，现在朕要北伐突厥，还要对付宇文明的辽东军，因此还要用一下裴家的人，暂时还不会动他们。待这两件事尘埃落定之时，朕再出手整顿朝纲！”杨广正色道。 “什么？要对付宇文明？”萧后和出云公主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口，两人都觉得无比震惊。 “是的！”杨广点了点头道：“宇文明在辽东囤积了近千万石粮食，打造了无数铠甲器械，还擅自出兵攻灭了百济和新罗国，扫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而且这该死的叛逆还在辽东招兵买马，拥兵三十余万，已成为我大隋心腹之患。而且他还将朝廷的税率更改，制定新的政策，招募流民垦荒，设立新的保甲制度，控制被他征服的辽东各部……”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几乎每一件都是大逆不道之事，而且他还纵容手下架空了朕派去的辽东留守陈棱，让他形如傀儡。如今宇文明就差公开扯旗造反了。你们说，朕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还要等到他起兵造反时才对付他吗？”杨广这时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砰、砰”作响，足见其心中愤恨之极。 “父皇，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宇文将军为我大隋奋战边疆，灭高丽、征草原、平定辽东、联盟东突厥。为大隋打下辽东诸郡，夺下了大片土地。立下了汗马功劳，足见对大隋忠心耿耿，这样的良将又岂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杨洛琪一脸不信的样子。 顿了一下后，她又说道：“况且，如果他真的要造反，这次他又如何会只带着几百名亲兵就从辽东赶来东都赴任？路上被叫去太原督促修建晋阳宫，也说去就去。这哪点象是什么叛逆啊？父皇，请您三思而后行啊！说不定是有人想离间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呢。” “算了，这是朝廷大事，洛琪你还是不要多管了，朕自有分寸。”杨广摇了摇头，事情涉及到了自己的江山大业，杨广又怎么可能因女儿的一番劝说就此罢休。 萧皇后看了看洛琪公主，又仔细想了一下，方轻叹一声道：“陛下，如果要对付宇文明，一定要秘密进行，毕竟他是宇文阀家主宇文化及的儿子。会不会因此事把宇文阀逼反？陛下可得仔细掂量！” 杨广听了自己妻子和女儿的话后，也觉得这样仓促行事有些欠妥。 他轻拍了一下桌子，方起身说道：“好，朕就再给宇文明一个机会。待李渊将宇文明拿进宫后，朕先不免他的职。只要他肯配合朕，协助朝廷派兵入辽东接管辽东州的所有事务，并调现在的三十万辽东军回中原进行重新整编，永绝后患，那朕便可以保他一世富贵。” 暂时不杀宇文明，是杨广心中早就决定好的，这个时候说出来，不过是要安慰一下杨洛琪。对于杨广来说，现在一个活着的宇文明，比一个死了的宇文明更有利。留着宇文明不但能安抚住辽东军，而且他还要想宇文明在北伐东突厥时为他出谋划策。 “父皇，真的吗？”杨洛琪抬头注视着杨广的眼睛。 “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又岂会不算数，你放心吧，只要宇文明够聪明，老老实实配合朕，朕肯定就不会杀他。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宫安寝吧。”杨广点了点头道。 杨洛琪虽然有些不放心，却也只能如此了，她最开始对宇文明并无多少好感。但随着宇文明的战功越来越辉煌，成绩越来越突出，让她不能不再审视对宇文明的映象了。 而且，她的表姐李秀宁也对宇文明大加赞赏，称他是一位奇男子。是大隋未来的国之栋梁。这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的想法。 但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对宇文明开始有了好感时，却又突然冒出个宇文明要谋反的事情。这让她的内心也十分震惊和迷茫。 她实在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父皇又说得有鼻子有眼，让她半信半疑。 “唉，宇文明，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杨洛琪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喃喃道。 …… 大业十一年七月底，晋阳宫修建工地。 宇文明和房玄藻、李建成、李世民等人正一起视察工地。 如今武安郡已经完全安定下来，岳家在该郡的势力也已基本清除，朝廷也从太原、楼烦、雁门等临近郡县调来了官员，暂时负责武安郡的生产自救工作。 而宇文明自然也不会放过招募民工的机会。他与李渊协商之后，对灾民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即凡是愿意来参加修建晋阳宫的民夫，全部管三顿饭，包吃饱。当然，参加修建的民夫也必须每天完成规定的工作任务，才能享受免费充足的饭菜。 同时，宇文明还承诺，当晋阳宫完工之时，给每位民工发一吊铜钱作为工钱。这让民夫们的积极性大为提高，期盼着早日完工。 而那些无法从事修建修建宫殿的重体力活的灾民，主要以老弱妇孺为主。李渊并不想安置这些人，因为这些人对修建宫殿没有多少作用，反而要吃不少粮食，加重修建的费用。 但宇文明却不这么看，他认为，将这些民工家属安顿好之后，才能让民工们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参加修建工作，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仅是为朝廷和皇帝修建宫殿，更是为了自己家人能吃饱饭而工作。 所以，在宇文明的坚持下，李渊最后还是同意了宇文明的建议：凡是在工地上做工的民夫，都可以允许带两名家眷在工地上就食。但这两名家眷也必须帮助工地上的民夫和监工洗衣服、做饭、记帐，以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算是一个几方都同意的妥协方案。 就在宇文明和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商议如何进一步激发民夫的积极性，让他们加快进度，力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工之时，一名面色苍白，眼神有些阴霾的少年却是急匆匆地到了李建成面前，对着他低声耳语了一阵。 李建成听闻之后，面色顿时大变。 李世民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大哥，三弟，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258章李渊的谋划 李建成听罢，却是望了宇文明一眼，然后苦笑道：“还不是几个祖母家中的亲戚，害怕因独孤罗造反一事被牵涉进去，遭到朝廷诛戮，希望我们李家能出面庇护他们……其实，他们是杞人忧天了。圣上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早已经公开宣布了，对于独孤氏一族，只诛参加造反的子弟以及直系亲属，旁系子弟和族中女子一概不杀，他们怕什么嘛！” 由于杨广的母亲便是先帝杨坚的独孤皇后，所以他对造反的独孤氏也算网开一面了，没有象对杨玄感和元氏那样，诛尽九族。只是独孤氏中人毕竟知道族长犯的是谋逆大罪，所以心中害怕，想投靠在他们看来，拥有一定权力，在圣上面前比较吃得开，有安全保障的亲戚。 而李渊的母亲便是独孤氏的家主独孤罗的妹妹，那些担忧的独孤氏中人，都是李渊的表侄兄弟。既然大家都沾亲带故，他们前来投奔也是在情理之中。 “既是如此，那宇文大人，我们兄弟几个就先走一步了！改天等晋阳宫完工之后，咱们再好好聚一聚！”李建成向着宇文明拱手作了一揖，神态却是非常平静。 宇文明回了一礼，微笑着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宇文氏也一样的。贤昆仲只管去吧，工地上有我和房先生看着的，问题不大！” 待宇文明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李建成这才面色凝重地对李世民说道：“二弟，刚才宇文明在我旁边，所以为兄不好说，才只得撒了个谎，说是家中来了亲戚。其实，是朝廷来了特使，要求我们拿下宇文明和他的一干人，送往东都。”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圣上不是很器重宇文明吗？”李世民听闻之后，也是非常惊奇。 “谁知道呢？爹正等我们回家去，商量如何应对此事呢。”李建成正色道。 待三人回到家中，却见裴寂早已恭候在门口了，见到这三兄弟回来。他便急忙道：“三位少爷，太守大人早在书房等候了，有要事商量！” 三人点了点头，跟着裴寂走入了李渊的书房，却见李渊、刘文静正交淡甚欢。 见到裴寂和李世民等人进来，李渊也是脸上露出了微笑，招呼道：“建成、世民、元吉，你们可回来了！快快坐下，没想到今趟竟然遇上了这种好事。” 李建成坐下之后，端起侍女送来的一杯清茶，抿了一口，然后有些不解道：“父亲大人可是说的朝中特使要我们抓捕宇文明之事？此事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圣上想必是想对宇文阀开刀了。如果宇文阀一倒，那关陇门阀中便只有我们李阀了，届时我们孤掌难鸣，更难以应对圣上的辗除。朝政岂不全落入了裴氏为代表的山东士族手中？” 李渊听后，却是哈哈大笑道：“建成，你弄错了！圣上此次抓捕宇文明，乃是因为宇文明犯了谋逆大罪，并非是要打击我们关陇门阀。相反，为父从朝中得到的消息，却是圣上觉得打压关陇门阀已经打压得够多了，如今关陇门阀势力大衰，不但不应该打压，反而应该扶持了。” 李建成听闻之后，也是略有所悟道：“如今关陇门阀只剩下两大门阀，我们李阀和宇文阀。原本宇文阀的势力远比我们李阀大，可如果因为宇文明的谋逆之罪，圣上必然对宇文阀警惕万分，就算不借宇文明的这件案子，将宇文阀连根拔起，也绝不会再重用他们的人了。如此一来，那他岂不是只有扶持我们李阀了？” “呵呵，建成，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很聪明，稍一点拔就看到了这点。”李渊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微微一笑道。 李世民见父亲对大哥大加赞赏，眼中却是掠过一丝不快之色。他随即便道：“父亲，既是如此，那我们便马上派兵将宇文明抓捕起来吧！这样也好早点押送东都，跟陛下交差。” “世民别急！宇文明现在已是瓮中之鳖了，不急于一时。”李渊却是抬手轻轻一摇，嘴角含笑道：“要抓宇文明很容易，可要把他的幕僚、亲兵、随行人马全部一网打尽，不使一人漏网就难了。如果让他的人跑掉了一两个，回去辽东通风报信。则辽东军必反……所以，陛下的特使也是再三交待，必须要确保抓捕宇文明的消息不外泄，尤其是不能让辽东军知道。” 李世民听闻之后，却是眉头微微一蹙，暗忖不使一人漏网如何办得到啊？现在宇文明的亲兵散居城内各处，有些人还在晋阳宫工地和其他一些材料贮存地看守。这些人的名单只有宇文明才有，他们除非能拿到宇文明手中的名单，才能依此为据，将宇文明的人一网打尽。 不光是他觉得难办，李元吉也道：“父亲大人，宇文明的手下有好几百，又散居各处，居无定所，有好多人甚至连我们也不知道其现在何处，如何确保能一举抓捕啊？” “呵呵，这你们就不用担忧了！”李渊嘿嘿一笑道：“刘文静，你把我们商量的计划给建成、世民和元吉说说！” 刘文静作为李渊的两大幕僚之一，参予了很多重要决策，深得李渊喜爱。听主公如此一说，他当即便轻摇折扇，故作神秘道：“三位少爷，大人决定，向宇文明正式提亲，将三小姐李秀宁嫁给他。如此一来，成婚之时，宇文明必然办理婚宴，届时他的手下还不全部都来？然后我们再在宴席上动手，自然便可将宇文明的手下一举擒获！省去四处寻找之苦。” 刘文静的话，让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爹和裴寂、刘文静两大幕僚竟然想了这样一个美人计出来。 李建成当即便道：“刘先生，秀宁的确漂亮，绝不比洛阳四大美女差。可宇文明已经有了长孙无垢和红袖为妻，怎么可能还同意娶三妹为妻呢？” 刘文静听闻之后，却是哈哈笑道：“建成少爷不用担心。此事刘某早已派人调查过，三小姐对宇文明施恩极深。不但引他参加元宵节赛诗会，让他在会上一举成名。还为他推荐了李靖为师，学习了一身精妙的武功。可以说，没有三小姐的慧眼，就没有今天的少年元帅宇文明。而且，据刘某暗中查探得知，无论是三小姐还是宇文明，都对对方暗生情愫。如果正式向他提亲，宇文明应该会答应，三小姐也不会反对。” 李建成听闻之后，倒也没有反对，他也知道，世家门阀的子弟婚姻往往都不能自主，反正三妹也不是真的要和宇文明成婚，只是借这个名义，将宇文明的一伙人全部抓捕而已。 不过，李世民和李秀宁的感情最深，他听闻之后，却是面色一沉道：“话虽如此，三妹的声誉就大受影响了。传扬出去，还以为她已经嫁过人了。以后想要再找户好人家，可就难了。” 李元吉面色微变，冷冷道：“二哥倒是挺为三姐着想，只不过，不用此计，你倒想个万全之策出来。如今晋阳宫已经快要完工了。宇文明也将要离开，再不抓紧时间，只怕陛下布置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李世民顿时为之语塞，无奈之下，他也只得点了点头道：“既然父亲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世民也不好反对，只希望将来能为三姐找一户好人家，以免她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世民，这你放心好了！为父其实早就帮秀宁另外物色了一位好夫婿，只是暂时还不敢公开他的身份，但肯定是你们熟悉，且绝对放心的人物。待时机成熟时，自然会让他出来与大家见面！”李渊胸有成竹地说道。 就在此时，门外却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李渊顿时警觉，厉声喝道：“什么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更是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打开了房门。 只听“噗通”一声，一个壮实的身躯跌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渊的三子李玄霸。 他虽然也是李渊的儿子，但从小就是个浑人，只喜舞枪弄棒，长大之后更是使得一双大锤，有万夫不当之勇，就连他的两个哥哥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是对手。 但他的本事似乎全部都长在身上去了，脑子一直不太清醒，故这些军机大事，李渊也就没让他参加。 “玄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世民连忙扶起他道。 “俺本在后院练锤，练了一阵之后，感觉口渴，便想过来找点水喝。但在客丁没有找到。俺想爹的书房一定有茶水，所以便过来了！”李玄霸嗡声嗡气地说道。 李渊听后，不在意的一指自己桌子道：“我这里有一壶茶，你直管拿去喝好了，下回记得进来时要敲门！免得把大家吓一大跳！” 李玄霸自然是点头称是，抱起茶壶便走出了房门。而李渊这时方长身而立道：“既是如此，大家便作好准备吧！我待会便去见宇文明，找他谈这婚事！” 第259章李渊提亲 宇文明这几天一直只觉得自己眼皮跳，感觉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他原本有些胆战心惊，生怕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这会他却觉得自己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李渊竟然找到他，想招他为婿。 “宇文将军，我家秀宁岁数也不小了，姿色尚可，平时喜好舞枪弄棒，一般的男子她还看不上眼。而能入她眼中的年轻男子很少，贤侄却是其中一个。只不知贤侄是否愿意迎娶秀宁呢？”李渊笑眯眯地问道。他不自觉地便将宇文明的称呼从将军变成贤侄了。 宇文明听到这话后，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鸭蛋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渊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李大人别是在开玩笑吧？秀宁姐的确秀外慧中，容貌绝佳，且不管武功还是文采，皆远胜大部分同龄男子。但我已经娶了无垢和红袖为妻，与秀宁姐已经无缘了！”宇文明小心翼翼地说道。要说他对李秀宁完全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对于这位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世家千金，他也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他却完全没有想过要娶李秀宁为妻，毕竟他已经有两位妻子了，心中已经颇感满足了。 “无妨!”李渊却是毫不在乎地说道：“我大隋男子可娶一正妻二平妻。如今宇文贤侄只有长孙无垢和红袖两位妻子，尚缺一平妻。我家秀宁对将军极有好感。如果李某没有观察错的话，将军和秀宁最近一两个月，时常在外一起游玩，嬉笑打闹的场面频频出现，要说你们之间完全没有情意，只怕贤侄自己也不相信。” 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无语了，他没想到自己和李秀宁之间的一些亲密举动也落入了李渊的观察之中。不过这也很正常，如果换了他是李渊，肯定也会派人监视自己的。 他这时脑海中浮现出李秀宁那俏丽惊艳的脸庞，又想起她在自己家族宴会时，款款而至，然后邀约自己一同参加赛诗会的情景。如果要说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欠了哪位少女的情没有还，那李秀宁绝对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想起初到太原时，和李秀宁一起在凉亭中品茶弹琴，风花雪月的场面，心中也不禁有些意动。 犹豫了片刻之后，宇文明方咬了咬牙，沉声道：“既是如此，那这婚姻之事，但凭李伯父作主便是。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恐怕还得问问秀宁姐本人的意思。而且小侄也得派人去东都，禀报家父母。” “好！一切依你便是！”李渊呵呵一笑道：“令尊那里就不用担心了，我和他同殿为臣多年，自会修书一封告诉他。五日之后，便是晋阳宫完工之日，李某打算在自家府邸摆下宴席，一来为晋阳宫完工之事庆贺，二来便是向大家正式公布小女和你的婚事。宇文贤侄可叫你的部下都来参加，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谨遵李伯父之命！”宇文明忙一脸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方转身离开。 李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寒光。 他口中喃喃道：“宇文明，别怪我翻脸无情，过河拆桥。虽然我对你非常欣赏，但为了我李家的未来，也不得不这么干……你宇文氏风光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李家崛起了！” 宇文明离开了李家之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暗忖这事来得也太突然了。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以李渊的官职和势力，他用得着把自己的爱女嫁给自己作第三位妻子吗？而且还不是正妻。就算是想通过自己巴结宇文氏，未免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难道是秀宁姐主动去跟李渊说的，让自己父亲来向我提亲？”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而他这样一想，心中便更是喜悦无比。自己心仪的女子也中意自己，那自然让他高兴万分。 “五天后就要和秀宁姐订婚，不去买点礼物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宇文明脑子一转，立刻便作出了决定，他打算去太原的几家出名首饰店，为李秀宁选点合适的金银首饰作为订婚之礼。 而李秀宁在父亲李渊找她长谈一番后，也是一脸羞赧地同意了下嫁宇文明。她原本就对宇文明心生爱慕，只是知道宇文明已有两房妻子，故只能把这片爱意埋藏心底，如今听父亲说，已经和宇文明谈好，迎娶她过门为宇文明的平妻，让她也是欣然同意。 虽然平妻的地位不如正妻，似乎有些辱没她的身份。但象宇文明这样年轻有为，英俊不凡，且家世显赫的少年英雄，是多少世家千金梦寐以求的佳偶。自己总算嫁给了心仪的英雄，且宇文明也的确喜欢自己。只要两情相悦，名份什么的，李秀宁的确看得不是太重。 见自己宝贝女儿的思想也做通了，李渊心中暗喜，这意味着他的计划又朝成功更进了一步。 宇文明和李秀宁将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太原郡以及周边各郡，在数天之内，宇文明的手下干将，驻守各处的亲兵和侍卫，开始络绎不绝地赶回太原，参加自家大人的婚礼。就连远在武安郡的房玄龄也在婚礼前一天晚上赶了回来。事情的发展，似乎正朝着李渊计划的轨迹前进。 …… 九月二十八日清晨，李秀宁呆在自己的闺房内，几名侍女和老妈正在为她化妆，穿上凤冠霞帔。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幸福的时候。过了今天，她就要嫁为人妇，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结为夫妻了。 不过就在这时，门口却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这声音还非常大，足见敲门者相当用力，把房内的一群女人都吓了一大跳。 “是谁？”李秀宁厉声问道。 “三姐，是我！”门口的男人回答道。从声音听得出来，这男人的年龄应该不大。 “原来是玄霸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李秀宁自然听出了这男人是谁。在几个兄弟之中，她和李世民、李玄霸的关系最好。尤其是李玄霸，因为他头脑有些不清醒，说话经常犯浑，小时候没少被李渊责打，都是她出面说情，才让李玄霸免去了不少皮肉之苦，因此李玄霸对于这位姐姐，是非常喜爱的。 老妈子打开了门，李玄霸走进了房间。他的个头极高，走进来后几乎顶到天花板了。 “三姐，玄霸舍不得你啊！”李玄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玄霸别哭，姐姐嫁人之后，又不是不回娘家了。再说了，东都和太原隔得也不远。以后一有空就会和你姐夫一道，回来看你的！”李秀宁安慰道。 “姐夫？姐夫到时候还能回来吗？”李玄霸听闻之后，却是兀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李秀宁也听出有些不对劲，她忙问道：“玄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姐夫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虽然他赴东都上任后，工作会比较忙，但也不至于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啊！朝廷还是会给官员一定的时间探亲的！” “可是，如果姐夫被抓了，那姐姐你不就成守活寡了？”李玄霸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说道。 “被抓？你姐夫为什么会被抓？他现在可是圣眷正浓时，谁会抓他？”李秀宁听闻之后，愣了一下。 李玄霸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是我路过爹的书房时，听爹和两位哥哥商议时说的……” 李秀宁立刻警觉起来，她当即便对身边的几位侍女、老妈子道：“张妈，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和玄霸聊聊！” 张妈等女都知道以自己的下人身份，这些上层之间的争斗事情知晓得越少越好。她们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还轻轻关上了房门。 “玄霸，你把你之前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给姐姐复述一遍！一个字也不要遗漏！”李秀宁一脸郑重地说道。 李玄霸见状微微有些愕然，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随即便把他在李渊书房门口听到的，李渊接到皇帝特使命令后，打算将宇文明及其手下全部抓起来的策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秀宁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生气。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爹竟然打的是美人计主意，想用自己来麻痹宇文明，再用结婚的理由把宇文明的手下一网打尽。丝毫不顾自己心中的感受。这让她实在出离愤怒了。 “玄霸，此事你还跟别人说过没有？”李秀宁娇躯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 “没有，今天不是姐姐你主动问我，我也没有想到要跟人说呢。”李玄霸咧嘴一笑道。 “好的！我明白了，你去和大哥、二哥一起玩吧！此事你不要给任何人说，姐姐我自有主张！”李秀宁俏脸含煞道。 李玄霸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片刻之后，那些老妈子方鱼贯进来，重新开始为李秀宁化妆，但李秀宁原本笑容可掬的表情没有了，一双俏目中却是充满了复杂而忧伤的神色。 第260章抒梦的通报 就在李秀宁刚刚从李玄霸处得知自己父亲要抓捕自己未来的夫君时，宇文明也正在自己的卧室里，秘密接见了一位来自东都的客人。 此人自称姓吴，是跟随药王孙思邈多年的马夫，在孙思邈云游四方时，他就全心全意辅佐孙思邈的徒弟，有“医仙”之名的抒梦。而这一回，他快马加鞭，中途甚至累死了两匹马，就是为了带来抒梦的密信。 宇文明打开那用火漆封好的信封，取出了信纸。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娟秀工整的笔迹，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所写。信纸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有些舒畅。 他仔细地往下读着，却是越读越惊讶，眉头也越来越紧锁。显然这里面透露的信息让他十分惊讶。 片刻之后，宇文明读完了信件的内容，然后缓缓抬起头，向那老吴问道：“吴先生，抒梦姑娘除了叫你送信之外，另外还有什么交待？” 那老吴显然第一次遇见有人叫他“吴先生”，而且还是从这样一位大官口中说出来，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半天反应不过来。 半晌之后，他才连忙拱手行了一礼道：“小姐倒没有说别的，她说依宇文将军的聪明才智，见信之后，必然会知道怎么应对。” “她倒是对我十分放心！想必是在突厥牙帐时，对我的映象过于深刻……可惜现在我面临的危险，比当年在草原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宇文明不禁感叹道。 末了，他方对老吴抱拳道：“多谢吴先生及时送来这封密信，如果再晚一天，恐怕我就有危险了。” 老吴也慌忙答道：“小姐吩咐的事，俺老吴自然会尽力去做。如果大人没有其他事吩咐，俺就先告辞了，药房还有一大堆药等着俺老吴去送呢。” “好的！真是辛苦你了！这一锭黄金就作为答谢你的包路费吧！”说罢，宇文明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扔给了老吴。 老吴接过金子一掂，感觉至少有五两重，心中顿时大喜。抒梦让他跑这么远送信时，他虽然一口应承下来，但内心其实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如今见到宇文明给他这么重的赏赐，顿时便把心中的不快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待老吴千恩万谢地离开之后，宇文明方面色变得冷峻了起来。他沉吟了片刻之后，方对身边的亲兵道：“速度召两位房先生来我书房，就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商议！” …… 没过多久，房玄龄和房玄藻兄弟俩便到了宇文明的书房。他们心中也不禁有些纳闷，心忖还有一个时辰订婚宴会就开始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宇文明却召他们有什么要事商议呢？ “玄龄、玄藻，现在急忙召你们来，也是发生了刻不容缓的紧急状况。”宇文明这时将抒梦的信件抛给了他们，然后说道：“你们看看这封信吧。” 房玄龄和房玄藻一头雾水地打开了信封，取出信纸，然后仔细观看起来。但这一看，两人却是越看越惊，四只拉信封的手也不停地颤抖。当看完信件后，兄弟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额头上甚至出现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玄龄、玄藻，如今你们也应该知道我面临的处境了。我别无选择，只有起事了！但我不会马上起兵造反，只会拥兵自立，不会立刻反隋。你们如果愿意赌一把，跟随我打天下，就听我的安排行事！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们可以马上离去，我也不会阻拦。”宇文明看着他俩的眼睛，淡淡说道。 房玄龄和房玄藻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们万万没想到，以为深受皇帝宠爱的宇文明，竟然会突然遭到妒忌，圣上居然要李渊抓捕他，再押往东都。 如果他们跟着宇文明，跑到辽东去，就真的成了反贼，将会面临杨广倾全力来攻。而杨玄感、元氏和独孤氏的下场可是明摆着的，落了个全族被斩。虽然他们知道辽东军的实力比前面三家要强不少，可能否抵挡得住朝廷的猛攻，却是难说。 但如果不跟着宇文明二，他们二人在这些时日里，早已经是以宇文明亲信心腹的模样，出现在李渊父子面前，如果李渊要抓捕人的话，绝不可能只抓捕宇文明一人。肯定是连他的心腹亲信、亲兵护卫什么的一起逮捕归案，再押送东都审讯。他们两个十有八九也在李渊的被抓名单之列。 待进了刑部的大狱，屈打成招是极有可能的，到头来还是一死。就算他们运气好，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参加了宇文明的叛乱活动。但他们也决不可能再得到朝廷重用了。如此一来，他们想在官场上出头的愿望，岂不是就成了泡影？ 这选择可真是把双刃剑，让他们左右为难之极。 犹豫了半晌之后，房玄龄方终于作出了决定。他上前一步大声道：“宇文将军，我房玄龄已经决定了！就赌一把：跟着你干好了！反正大隋看样子也是千疮百孔了，跟着你说不定还能开创出一片新的天地出来！” 房玄藻见哥哥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也索性不再犹豫了。也站出来大声说道：“宇文将军，这些天来，跟着你一起查案和工作，我感觉你比那昏君强多了！如果真的是你当上了皇帝，那将会是天下百姓之福。我房玄藻也决定了：跟你一起赴辽东好了！” “好！没想到两位兄弟竟然如此看得起我！以后我会让你们庆幸，今天你们是做出了一项无比正确的选择！”宇文明一直关注着两人的眼睛，只要发现他们稍微有些口是心非的眼神，他就会立刻出手，将两人格毙在掌下。 不过，房玄龄兄弟俩最后的选择却是让他很满意。两人都愿意跟着他干，让他又多了两名文臣，而且是各方面能力都首屈一指的能吏。 “如今，李渊对我动手在即。如果不出大的意料的话，他会在今天的订婚仪式结束之后动手，这样便可将我的人马一网打尽！”在知晓了杨广的命令之后，宇文明自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李渊急着找他订婚，还摆出一副要招他为婿的模样，是什么用意。 “将军，既是如此，那我们不如马上就逃吧！眼下李渊还不知道我们得知了消息。应该对将军不会有大的约束的！”房玄藻忙说道。 “不！我要等到定婚仪式举行完毕后再撤走！”宇文明一脸坚定地说道：“现在李渊应该一直监视着我的举动，如果我不出城，就在住所附近活动，他或许不会阻拦，但如果有大的异动，或者向城外走去，他一定会猜到我已经查觉了什么不对，会马上提前动手的。” “而且，现在就走的话，我的五百亲兵，以及侍卫和随从怎么办？他们难道就不管了？”宇文明反问道。 房玄藻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心中却是感觉一阵温暖。都到了这种千均一发之际，宇文明还掂记着自己亲兵和随从的安危，足见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主公，自然远比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天下百姓死活的杨广更值得效忠。 “所以，现在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那就是暗中通知我们的人，在宴席上以各种借口，悄悄撤离，但最好给别人一个映象，依旧在城守府内没有走远。但特别要注意的是：大家不要在同一个时段，一起撤走。以免李渊起疑。”宇文明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和太原城的几位城门军官十分熟悉，到时你可让他们扮作去晋阳宫驻守的兵丁，秘密离城。然后便赶赴辽东，通知我的夫人红袖及辽东众将，执行第二套方案！” 宇文明离开辽东时，曾和杜如晦、魏征等人商量了三套应对隋朝的方案。第一套是成功架空陈棱，让辽东依旧保持在大隋名义上的控制地区内的方案。 第二套方案则是拥兵自立，听调不听宣，形成事实上的割据势力，但表明上还是奉杨广为帝，拥护隋朝的。 第三套方案则是在面临隋朝进攻时，公开扯起北周旗帜，逼得宇文阀不得不也起事造反，对隋朝形成南北夹击。但这套方案包括宇文明在内的辽东众将，都不太看好，认为如此做有些仓促了。 毕竟隋朝的统治基础还没有被动摇。而北周已经亡了三十多年，在关陇地区或许还有不小的影响力，但在辽东、中原和河北等地，却是几乎没人怀念它了。这只是作为一种备用方案，在隋朝倾全力进攻辽东时，才启用的。 宇文明认为，就算真的被杨广发现自己在辽东企图起事的秘密，也应该尽量想办法与之保持不战不和的关系，不能在第一时间内成为隋朝的主要攻击目标。否则自己实力大损之后，真的到了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时候，自己倒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 房玄藻点了点头，正容道：“属下一定照办！不过将军也得小心才是！” 第261章订婚典礼 房玄龄亦是咬牙切齿道：“将军，我们一回辽东后，马上就把那陈棱杀了，此事十有八九便是他所为！原本以将军如今的地位，再加上之前立下的功勋和眼下圣上欲进攻突厥的形势，陛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将军下手的。但是，圣上竟然会如此下辣手，想必是得到了从辽东来的消息。” 顿了一下后，他又继续说道：“以圣上多疑的性格，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抓捕将军，想必是已经猜忌将军。之所以还没有下令将将军当场格杀，估计一来可能陈棱反映的事情还未拿到确切的证据。另外一点，也有可能是他想在拿下将军后，再用将军来胁迫辽东的将领臣服投降于他。”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虽然他隐藏囤积粮草、打造铠甲器械，甚至蓄养工匠，扩军备战的事搞得十分隐秘。但这些事情铺开的摊子这么大，辽东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世上也不可能有不透风的墙。就算陈陵不报上去，恐怕也有其他人报上去。 况且，有些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确切的证据，杨广只要知道有这回事，光凭一些风言就能让他置于险地。 如果杨广是仍然相信他的，那么这件事杨广便会公布出来，让他来东都申辩，以给他一个安心。但是如今这样，秘而不宣，只偷偷派人通知李渊，要李渊来抓捕自己，已经明摆着不信任他了。 而杨广之所以要留他不杀，只抓捕他，恐怕也不是动了怜悯之心，而是想安稳的接管辽东军。 要知道，在宇文明离开辽东后，要拿下他容易，但三十万辽东军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接管的。 辽东军是他宇文明一手打造出来的，如今执掌军权和行政权力的，都是他的铁杆心腹亲信。如果杨广冒冒失失的派兵进入辽东，只能引起一场大战，弄得损失惨重。 宇文明这时却一言不发，右手端起一旁的茶杯，猛地饮了一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就要和李渊、杨广斗一斗！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厉害！” …… 太原城内，李渊的留守府。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西下，正是良辰吉时。留守府的正厅此时早已经布置妥当，大厅内铺着大红色的地毯，两排摆设好了许多插满鲜花的大花瓶。大厅的墙壁上还贴着巨大的红色嚞字。 太原城内许多官员和商人都来了，加上一些军中将领，李家的亲戚，大厅内倒也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大厅的桌子旁此时也早已经坐满了观礼的贵宾，两排年轻美貌的侍女分立两侧，手捧着订婚时的各种喜庆物品，嘴角含笑。 司仪看了看时间，见时辰已到，便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有请两位准新人出场！” 在几名亲兵的陪同下，宇文明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袍走入了大厅内。在他的对面，李秀宁也在两位容貌俊俏的侍女陪同下缓步走出。 此时的李秀宁风冠霞披，浑身上下透露着喜庆的红色。她那婀娜身姿，高雅端庄的气质让众宾客都感觉惊艳。特别是她那俊俏的面容，当真是面若桃花，眸若秋水，雪肤玉肌，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宇文明和李秀宁两人便在大厅内众人的见证之下，转身相互一拜，然后交换了订婚礼物。 宇文明是按前世的习惯，送的是一枚从大食进口的钻石戒指。而李秀宁则是依传统送了他一块白玉做的心坠。 两人交换信物之时，宇文明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秀宁那紧张而娇羞的面孔，甚至还能听到那带着紧张的呼吸之声。宇文明一个不留神，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前额不小心碰撞在李秀宁的的凤冠之上。 然后，在众人的轰笑声中，他在李秀宁那俊俏的脸庞上，轻轻吻了一下，让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房玄龄、房玄藻和宇文明的一干亲兵都不禁哄笑了起来。而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等人则恨恨瞪了宇文明一眼，显然为其占了自己妹妹便宜而心中大为不满。 “宇文将军，三小姐，该喝交杯酒了！”司仪继续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两位穿着紫衫的侍女端着两个形状古怪的酒杯走了过来。 交杯酒也是订婚仪式中的最后一道程序了，所用的酒杯也不是普通的酒杯，而是用一种类似木瓜一样葫芦，将其一剖为二做成的瓢。这两个瓢柄上，以红色丝线相连，订婚的这队情侣将在大家面前，各执一个瓢柄，在瓢内盛满美酒，先各饮一半。然后再两人双手交错，将手中的瓢递到对方口中，饮完剩下的一半，最后再将这对瓢一正一反扣在一起，置于一个宝箱之中，保存起来。 喝完这交杯酒，不但意味着两口子合二为一，且意味着以后将同甘共同，永不分离。 那司仪看到两人饮完交杯酒，笑着说道：“恭贺宇文公子和李秀宁姑娘从此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说罢，他笑着接过宇文明递过来的一个红包，然后大声说道：“典礼到此结束，请大家入席！” 随着司仪的一声叫喊，大厅门口的乐队开始奏乐，站在两侧的宾客开始陆续入席。而这时，房玄龄和房玄藻却向宇文明的一众亲兵使了个眼色。 众亲兵早就被事先打了招呼，见状便有的称要上茅房，有的称在前厅遇上了朋友，要去说两句，有的说要在小院逛逛再来入席，开始缓缓撤离。 由于他们是陆续离开的，而且都非常低调，故没有引起李渊等人的注意。 满厅之中到处都是来向宇文明敬酒之人，宇文明喝了几杯之后，就装出一副醉薰薰的样子，称要稍息片刻，然后自己先一步到了后院的小屋内暂避一时，以免挡不住别人敬酒。如今太原已是风声鹤唳，他可不敢来个一醉方休。 他走进小屋内，慢慢坐下，开始盘算着时间，按照之前的计划，房玄藻会带着所有人，在两个时辰内离开城守府。而他则在这里稳住李渊，在宴会结束之前，从一条刚刚挖掘出的地道离开。 不过就在此时，他却听到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粉妆玉琢，娇俏美丽的少女，款款而至。 “秀宁，你也过来了啊！”宇文明望着这位少女，不禁惊讶道。 李秀宁这时，凝望着他，幽幽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号称人生四大喜事的头两件。而对于我这样一个女人来说，戴上风冠霞披、选定自己未来的夫君之时，也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候。我只希望，我选中的这个人，能够真心待我，为我舍生忘死。” 房间内安静无声，那喧闹的宴会厅中的喝酒声、划拳声早被隔在了门外。宇文明坐在屋内的一张长椅上，注视着李秀宁的那对俏眸，缓缓站起身。 他抬起了右手，抓住李秀宁那只纤细白晳的皓腕，心中思绪如潮。 对于李秀宁，宇文明以前对她了解不多，映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发现了自己的诗词才华，并给了自己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并介绍了李靖这位名师，让自己的人生从此变得多姿多彩。 而对她的其他情况，宇文明没有多少了解，虽然在这几个月的接触中，两人的感情急剧生温，变得如胶似漆。但与其说是和李秀宁产生了爱情，倒不如说是他心中对于这位，历史上曾带兵打仗的唐朝公主的一种崇拜之情所致。 这段时间以来，宇文明也特意从房玄龄、房玄藻兄弟，以及其他人那里打听到自己这位未婚妻的情况。 而这一番打探，让宇文明通过另一种形式对这位未婚妻有了不少的了解。她出身关陇门阀世家，是唐国公的嫡女，还是皇帝杨广的侄女，可以说李秀宁自小就是在万人宠爱之下长大的。而李渊夫妇也十分喜欢她，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不管这个女儿有什么要求，都一律满足于她。 李秀宁在这种情况下，也养成了和其她女子不一样的爱好。她不爱红妆爱武装，从小就不喜欢针绣女红，除了文采诗词之外，特别喜欢舞枪弄棒，对于骑马射箭也十分精通。而且，她不是学些花拳绣腿，而是实实在在的学了不少的好功夫。 如今，她不但弓马娴熟，更难得的是还对带兵打仗、排兵布阵这些都涉猎很深，算得上半个理论家。 “宇文公子，您还要打量多久？”李秀宁低着头，任由宇文明牵着手坐在她旁边。可是等了好半天，发现宇文明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却没有半点动静，不由的有些疑惑不解。 宇文明这时将她搂入怀中，展颜一笑道：“秀宁，我们可是刚刚行过大礼，喝过了交杯酒，算是一家人了。今后你我夫妻一体，不分你我，以后你就称呼我为夫君、或者明明、明哥也可以，别再叫什么公子、大人或者将军之类的称呼了。” 李秀宁听闻之后，也是抿嘴一笑，那笑容能让冬天的冰雪融化。 宇文明这时将李秀宁揽入怀中，抱得更紧了。感受着怀中佳人柔软的娇躯，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扑鼻而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飘然欲仙。 不管之前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同意了李渊提出的婚约，如今既然已经正式订婚，他也不打算再瞻前顾后了。这样一个对自己有恩的美人，他又如何能辜负？ 第262章拐跑了李秀宁 李秀宁轻轻抬起头，那双晶莹明亮的美眸直盯盯的注视着他，这一刻，昔日少女时的任性与活泼神情荡然无存，眼眸中只有温柔与关切。那炽热的目光凝望着自己时，让宇文明也不由怦然心动。 跟着这份感觉，宇文明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对着那涂了淡淡红色唇膏，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樱嘴重重地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缓慢而又深长的舌吻，两人的舌头搅拌在一起，彼此之间都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长吻之后，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享受那种和心爱之人相依相偎的美妙之处。生怕一点动作就会打破这种难舍难分的宁静。 这样的久久相依，不知过了多久，李秀宁方终于开口说道：“夫君，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要对你说出来。我知道，我只要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但如今，你的安危对于我来说，是压倒一切的重要大事，所以，我……” 她正欲向宇文明说出从李玄霸处得到的消息时，外面却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将军，属下已经将所有的弟兄安排离开了。请您也赶快离开吧。”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说话的正是留下来断后的房玄龄。 宇文明看了看房间中的沙漏，这才发现，由于刚才和李秀宁之间的缠绵，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之前约定的撤离时间了。 “好的！玄龄，我马上就撤走！你稍微等我一会吧！”宇文明说道。 而他这句话说出之后，李秀宁却是神色大变道：“夫君，你知道了圣上要抓你的事？” 她本就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听到宇文明竟然已经将手下全部安排逃走，哪还猜不到自己夫君已经有所察觉，而且进行了准备。 “是的！这事说来话长，圣上命令你父亲要抓我，所以我只有逃走！”宇文明正色道：“秀宁，你跟我一起回辽东吗？” 李秀宁一双俏眸闪过一丝震惊之色，虽然她早已作好了决定，但当这个时候来临之时，她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明郎，其实，今天早上我就知道了这事！”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李元霸偷听到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等人谈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神色大变，没想到李渊竟然真的如此为杨广卖命，如此针对自己。而且从他的安排看，显然不光是把自己抓捕就作罢的，而且还想把自己带来的人马一网打尽。 虽然他之前也作了撤退安排，但从李渊的布置看，要想突破封锁，安全撤走也没那么容易。 “夫君，你真的是要谋反吗？”李秀宁这时凝望着他，吐语如珠道。 宇文明轻轻的将焦燥不安的李秀宁搂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部道：“秀宁，我在辽东已经拥兵三十万，辽东各部也已平定，如果我真要谋反，那还不指挥大军杀入中原？何必只带几百亲兵回来。而且还对圣上言听计从，他叫我督促修晋阳宫，我就去晋阳宫。然后听说武安郡灾情严重，又有贪官污吏克扣救灾物资。就马上赶过去将此事查了个水落石出……” “你想想吧：如果我真要谋反，还会干这么多对圣上和大隋都有好处的事？我应该是巴不得天下大乱才好，这样我才能混水摸鱼。”宇文明长叹了一声道：“当初陛下让我留守辽东，我带着三万余人留下了。历经数月，我们死伤无数，才总算平定了辽东。而这时，陛下便马上派陈棱过来当辽东留守，并在高丽故地建立六郡，调我回东都。我也没有任何异议，马上就带着亲兵回来了。让陈陵接替了我的职务。” 这时，宇文明又捧起李秀宁的俏脸道：“秀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宇文明对大隋和陛下忠心耿耿，但却被小人诬陷，以至处于今天这样的尴尬境地。不过，我相信陛下能看清楚谁忠谁奸的。你不用担心，待我回到辽东后，陛下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之后，应该就会想明白了，我觉得，陛下应该不会轻信谗言的。” 有道是爱情使人盲目，此时的李秀宁就是最盲目的时候。虽然她已经听说过宇文明的一桩桩和谋反有关的事情，但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如今宇文明再这么大义凛然的一说，她更是完全相信了宇文明的话语。 看着李秀宁起伏的胸脯，宇文明笑着上前坐在她的身侧，抓住她的臂膀道：“秀宁，如今我们已经夫妻一体，从今以后，你愿意与我同甘共苦，富贵不离、生死不弃吗？” 李秀宁转过头看着宇文明，一双大眼清澈明亮，她脆声道：“夫君，妾身虽然平素喜好舞枪弄棒，却也知道夫唱妇随。如今我既已决定今生跟随你一起，自然也是宇文家之人。借用句市坊俗言，那就是今后不论富贵贫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如果我不再是辽东侯，不再是兵部侍郎，行营元帅，甚至不再是朝廷官员，你也愿意跟随于我吗？”宇文明一脸紧张地问道。 李秀宁伸出一根白嫩的玉指，轻轻挡住宇文明的嘴道：“夫君，秀宁既然嫁给了你，以后生是宇文家人，死是宇文家鬼。不管将来夫君做什么，秀宁自当跟随。哪怕以后夫君只能当一农夫，秀宁也愿意为一农妇，夫妻两人男耕女织，一定会不离不弃。” 宇文明见她如此真情流露，索性也不再瞒她，他正色道：“回到辽东后，皇上如果能够放弃对我的追杀，我自然也会做个大隋的忠臣。可如果皇上听信了谗言，依然要杀我，那我也不会束手待毙，便要拥兵自立了。秀宁你考虑清楚：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写一纸休书给你。如此一来，你和李阀就都不会受到牵连了。” 他的这一番话，让李秀宁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脑中一时混乱无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宇文明会说出这样一番让她震惊的话语。此时的她已经被惊的手足无措，只是愣愣的坐在床沿，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要怎么办。 她原本以为，既然皇上的旨意中，没有提及杀宇文明，只是要求抓捕他，说明皇上也不尽信小人谗言。如果让父亲和宇文化及从中游说一番，说不定便能说服杨广放过宇文明。她和爱郎依旧可以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可从宇文明现在的这番话中，可以听出：他是绝不可能把命运交给皇帝裁决的。如果杨广对他依旧不依饶，他就真的会起兵造反。那如果自己跟着他，就是当了反贼婆了。这让从小接受忠君爱国思想的李秀宁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宇文明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就要离开。 造反在任何一个朝代的律法之中，都是属于十条不会被赦免的大罪之一。 而且，不久前之前的杨玄感叛乱、元氏和独孤氏叛乱，最后所有参与叛乱的人都被杨广进行了严厉的报复。只要是参与谋反的人，基本上都是满门抄斩。光就东都和长安城外，就埋了十万多具参与叛乱的人尸体。 李秀宁虽然之前便和他认识，且有些交情，最近几个月也感情进展迅速，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宇文明也十分理解她的难以选择。只是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在快踏出房门的时候，心中还是非常酸楚，毕竟李秀宁也是他真正爱过的女人。 伸手拉开门，只要再一步，他就将与李秀宁说再见了。在这最后一刻，宇文明还是忍不住的回头向屋中望去，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李秀宁的目光也是正向他对视过来。四目相对，之前的美好时光都被一一回忆起来，一时之间，两人心中都是万般思绪闪过。 宇文明无奈之下狠了狠心，转过头，拉开了门。 就在他要迈出之时，身后却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条窈窕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双玉手从腰后紧紧的环绕住了宇文明。 “不论夫君去哪，请带上秀宁一起，不论天涯海角，就算海枯石烂，秀宁也不会离开宇文明。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起兵造反，当了反贼，秀宁也不离不弃。秀宁不想理会那些大道理，只知道既然我们已经成为夫妻，那秀宁便从此和夫君不分彼此，生死于共。”一边是刚刚成亲的爱侣，一边却是有着养育之恩的父兄，李秀宁最后的选择也是异常的艰难，但却终于还是作出了决定。 伸手抓着楼在腰间的那双玉手，宇文明心中异常的感动。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道：“既然如此，秀宁不负我，我今生亦绝不会负秀宁！” 宇文明点了点头，低头在那红润的檀口上吻了一下，然后柔声问道：“秀宁，你看你要收拾一下什么东西不？我们马上就得离开府中，然后出城。待明日一早，我们恐怕就已经在回辽东的路上了……咱们这一回去辽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返中原，而且你跟着我，很有可能被皇帝杀头，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不论我成功还是失败，都愿意陪伴我？” 第263章逃离太原 “夫君，我相信你！这一生我就跟定你了！夫君你就带我一起回辽东吧！”李秀宁毅然作出了决定，一脸坚定地说道。 看着李秀宁毫不犹豫，跟着他出门的脚步，宇文明也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 今晚他是必须离开的，但李秀宁这个才订婚的妻子有些让他不好决定。按常理，既然已经成亲，那么宇文明不论去哪，都是应当带着她的，毕竟嫁出门的女儿就算是夫家的人了。 不过，如今他回去辽东便是要起兵造反，虽然很有把握闹成个拥兵自立的地方豪强，和朝廷不至于马上撕破脸。但是失败的风险也还是很大的。对于这样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奇女子，而且还是对自己有恩的李秀宁，宇文明愿意给她一个选择权。是去是留，都在她的一念之间。而李秀宁的选择，也让他非常高兴，深感自己没有看错人。 宇文明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拉起了李秀宁的纤手，低声道：“秀宁，多年之后，你一定会认为，今天是你人生的转折点，你必然不会后悔作出这样的选择。我宇文明一定会让你一生幸福！” 说罢，他拉着已经没有退路的李秀宁，走出了房间，然后在房玄龄的指引下，向早就准备好的暗道入口而去…… …… 进入暗道之后，宇文明方对房玄龄道：“玄龄，事情有变！看来李渊还真是小心谨慎，针对我们作了这样周密的布置，在我们回辽东的沿途还设下了卡哨拦阻，原来的计划看来还不够稳妥，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逃跑，将会一头撞进敌人的天罗地网中去。眼下而离太原城门打开还有五个时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只有逃回辽东，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宇文明的话音一落，让房玄龄和随行的亲兵都震惊不已。虽然这些天太原的形势越来越紧张，但是众人都以为，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安全撤离是没有问题的。可听宇文明如此说来，不要说安全返回辽东了，就是离开太原都未必那么顺利。 眼下虽然已经到二更了，但城守府的大厅内依然宾客满朋，到处都是商绅官员在畅饮狂欢，看着这样一个热闹之极的场面，谁也没有想到，李渊却已经决定要将宇文明辗除了。 房玄龄眉头紧皱，沉声道：“现在离出城只有五个时辰。如此短的时间内，要想安排更改路线，通知接应人员，只怕难以周全。一旦李渊派兵追击，我们很难逃脱。我觉得，我们今夜就立刻乔装分散，再汇合到指定城门附近的落脚点，等明天一早打开城门，我们就能分批出城，这样也不容易暴露。待我们出城之后再汇合，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等天亮再出城？能来得及吗？”宇文明皱了皱眉头道。 房玄龄听到这里，忙正色道：“将军请放心，我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撤离太原的事宜。虽然现在临时更改计划，有些仓促，但一样不会有问题的。只是若要现在就出城，却是有些困难。” 众人也都神色黯然，谁都知道，晚上城门军官是不会打开门的。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李渊必然发现宇文明和其他人都已逃离城守府，必然会下令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索，到时他们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夫君要马上出城，妾身也许有办法！”这时，一直在注意听他们说话的李秀宁却是突然说道。 “秀宁，你有办法出城？”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惊讶道。 李秀宁点了点头，她这时从怀中掏出一块白银打造，做得非常精致的令牌道：“夫君，这是爹爹送给秀宁的特别通行令牌，我和大哥、二哥、四弟都有一块。可在紧急情况下调动命令亚将以下军官，见牌者如见他本人。我用这面令牌，应该就可以带领大家出城了。” 众人一听，皆大为高兴，房玄龄也一脸喜色道：“如果李姑娘亲自出面，那城门军官应该就不会阻拦了。” “嗯，事不宜迟，大家便马上换上城卫军的铠甲，然后向东城门去吧！越快越好！”宇文明大声说道。 众人应了一声，正欲离开之时，房玄龄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也是关陇门阀出身，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门阀世家，但却也是勋贵之家。他的父亲也是大隋的一位官员，早年还在灭陈之时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已经退休在家，过着悠闲的生活。但是眼下如果他和房玄藻跟着宇文明一逃，那就是真正造反了。房玄龄实在无法想象，他们兄弟离开之后，杨广会不会派人去捉拿他的家人。 好半天之后，房玄龄实在是无法将家人置之度外，方开口说道：“将军，我们这一走，以后就是造反了。下官在中原也没有多少亲人，但是希望能带上我父亲大人，一同到辽东，还请将军同意。” 房玄龄的话音一落，四周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沉默不语。 此时随行的亲兵之中，大多数人的家眷都在中原各地，有少部份的已经将家眷接到了辽东。但也有一部份的家眷此时就在关陇、东都、江淮等地，如果他们就这样一走了之，那各自的家人也必然难逃追捕。 宇文明亦是心中犹豫不决。如果说谁的家眷最多，无疑是他宇文明的最多。他的父亲宇文化及、母亲萧婉君、他那才生了孩子不久的正妻长孙无垢，以及宇文阀中数千名族人，都还在东都的。如果他逃走了，那这些族人必然会落入杨广之手。可是他却根本没有能力一下子救出这么多的人，这样的选择让他痛苦。 干咳了一声后，宇文明方声音低沉的说道：“玄龄，你马上带几个弟兄去接令尊，但不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告知他，以免老爷子知道之后不肯离开。不过，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哪怕暂时先将他绑回辽东也行。记住，路上一切小心，待我安全回返辽东，便让红袖派人来接你！” 这时，另一名亲兵也犹豫道：“将军，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全靠姨父大人抚养才有今日。如今姨父大人因反对远征高丽，被朝廷下旨免了官职，并流放西凉，属下也想将他们一家接往辽东，不知道将军可否同意？” “行！你马上带几个弟兄奔赴西凉，把他们接过来便是。愿意来辽东的人，我都欢迎！”宇文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众人商量完毕之后，宇文明便修书两封，一封给老爹宇文化及，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宇文阀是否要马上跟着他起事，便由自己的老爹，这位宇文家的新任家主作决定了。 而另一封信则是给长孙无垢的，要她立刻作好准备，带着孩子来辽东与自己汇合，他会马上派人来接她们母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叫上大舅子长孙无忌、母亲萧婉君等亲属一起撤离。 计划制定之后，就开始分批施行了，宇文明下令大队人马全部着太原守军的服饰，以极快的速度向东城门奔去。 东门的城守军官见突然奔来一大队人马，而且要在深夜出城，心中也十分惊讶。因为他之前就得李渊通知，称城中近日可能要有剧变，要他严加看守，不得放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出城。 可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一大队人马要离开城池，而且又是在深更半夜，这不能不让他心中起疑。 “宋队长，是我！”就在他准备拦下这队人马之时，一名英姿飒爽，身着黑衣的女骑士却骑马冲了过来。她将一头秀发束在脑后，成马尾状，在夜风的吹拂下，更显妩媚。而她的容貌更是倾国倾城，让人一见之后便难以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啊！是三小姐！”那宋队长见到这女骑士出现，也是吃了一惊，连忙下马拜见道。 “宋队长不必多礼！今夜我乃是奉父亲命令，出城追击逃跑的突厥奸细。事情紧急，还请宋队长速开城门，放我等出城！”李秀宁一脸郑重地说道。 宋队长听闻之后，也是有些犹豫，李秀宁都出面了，那这队人马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李渊却再三交待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放任何人出城的。 “这个……三小姐，李大人可是再三交待，没有他的命令……”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李秀宁打断了：“我明白，你要信物是吧？这令牌我交给你保管好了！等我把人追回来时，再找你要！” 李秀宁冷哼了一声，然后将一面银白色的令牌抛给了宋队长。 宋队长接过令牌一看，见是李渊发的特别通行令牌，顿时心中一惊。他犹豫了一阵后，忙双手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怀中。然后一脸恭敬地说道：“既然是三小姐带队，又有特别通行令牌，自然可以出城！” 说罢，他便向把守城门的士兵挥手示意道：“把城门打开！放三小姐出城！” 于是，太原城的东城门便在一阵“吱嘎”声中缓缓打开了。宇文明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李秀宁这时挥起马鞭，眼波流转道：“走吧！大家速度出城！” 众人应了一声，随即便跟在李秀宁身后，飞快地出了城门，向着广阔的河东荒原奔去了…… 第264章向东还是向西？ 走出城门之后，众人快马加鞭，待把太原城完全抛在身后时，众人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宇文明这时方对身边的亲兵道：“现在马上开始给辽东发飞鸽快信，我们必须要早一步，将辽东的局势控制在手中！光是逃出太原，只能保的住一时性命，却保不住一世平安。” 他深知，唯有将辽东先一步完全掌控在手中，早一步调兵谴将，拒朝廷大军于辽东之外，然后才有自己慢慢发展自强的缓冲时间。在将辽东完全消化，有了如此地盘和兵马之后，他们才有继续和杨广搏下去的希望。 虽然宇文明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在经营辽东，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高丽、百济、新罗和辽东草原诸部大战，真正用来掌控发展的时候并不太多。 而且，他现在是割据造反，不是象原来那样当一方留守。在公开扯旗帜和朝廷对抗之后，有多少士兵会听他的，不在和隋军作战时临战投降，还是个未知数。 如今，隋朝的实力依然十分强劲，如果给他们抓到了机会，突入了辽东，那么辽东将很难防御。现在唯有将原先高丽军最重视的辽河防线保持住，以辽河为天然屏障，再稳固住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出海口，防止敌人登陆，这才能真正的将辽东回旋余地大，土地肥沃，地广马多的优势发挥出来。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到了预先的集合地点。只见这里早已停靠着数十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房玄藻正在此指挥亲兵将马车排成十个车队。 宇文明随即便让李秀宁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然后对早已恭候在此的，由他的亲兵充当的数十位马车车夫下令道：“大家出发！” 只听“轰隆隆”的车轮声，这数十辆马车排成十个队列，分头向十个方向进发，每个方向都有三辆马车，并由四十名亲兵护送，车辆的外型和和护卫的装束全部一模一样，让李渊纵要追赶，也不知应该追往哪路。 此次撤退的路线，原本是打算是向东走，经过河北，然后从北平、涿郡进入辽东。但宇文明却认为这条路线比较危险。因为向东这条撤退路线，李渊父子也肯定想得到，毕竟是回辽东最近的路，防守肯定十分严密。 所以，宇文明便提议向西面的关陇撤退。在进入关中之后，再向北到达河套地区。在那里有许多草原部族的牧民生活，辽东军在那里也有不少情报人员，方便接应。且向北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算隋军追到，也可安然逃脱，然后绕道草原回辽东。 这条路远了远了点，可能要多耗三个月时间。但一来比较安全，关陇地区是宇文阀的大本营，熟人朋友极多，方便照应。且房玄龄和其他亲兵的家属也多在关陇，可以顺便接走。此外，由于这条路是南辕北辙的反方向道路，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自己会从那条路走。 …… 待宇文明出城一个时辰后，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等人才发现宇文明和他的一众亲兵都逃得无影无踪了。就连房玄龄、房玄藻等人都不知去向。这让他们原本安排好的抓捕行动完全落空。 “宇文明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如果只是一两个人不在，还可以说是监视他们的人没有注意到。可这几百人全都不翼而飞了，其中一定大有蹊跷！”李建成一脸疑惑道。 李世民思考了半晌，方对身边的士兵道：“你们仔细搜搜院子里，每个房间都不要放过。看看有没有暗道。” 他这样一说，李渊和李建成方猛然醒觉，暗忖自己竟然忽略了敌人有可能事先挖好了地道，然后从容地从地道逃走。难怪宇文明一直不慌不忙。 没过多久，便有亲兵报告，在后院的一个杂物间内，发现了一条暗道，通往城主府外不远处的一个酒楼，而那酒楼正是房玄龄所开。 “妈的！这房玄龄真是吃里扒外，我李渊对他如此器重，他竟然还是投靠了这反贼宇文明！”李渊勃然大怒道。 李玄霸却是急着问道：“三姐呢？她怎么也不在了，难道是被宇文明绑走了？” 他这一说，顿时让李渊和李世民等人心中一紧，他们万万没想到，当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宇文明没有抓住，反倒将李秀宁赔了出去。 “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城内，只要我们用心搜捕，未必抓不到他们！”李渊沉声说道：“四个城门的城门军官那里，我早就打过招呼，任何人也不能放出城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紧接着，太原城内的各路军队便开始紧锣密鼓地搜寻起来，但找寻了大半夜，弄得全城百姓鸡飞狗跳，却是除了抓到一批小毛贼外，没有半点宇文明及其部下的影子。 就在李渊和李世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时，李元吉却是急匆匆地赶来报告，称东门的军官说，三个时辰前，三小姐带着大批人马出城去了，说是有紧急军情要处理。因为三小姐出示了特别通行令牌，又抬出了李渊的名头，所以把守东城门的军官不敢阻拦，便让她带着人马离去了。 “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秀宁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真把宇文明当成自己丈夫了！”李渊气得几欲晕了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安排周详的计划，竟然会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破坏了。 李建成忙劝道：“爹，宇文明带着那么多人逃跑，肯定跑不快，而且沿途我们也布下了人马拦截。只要我和弟弟们带着骑兵追上去，一定能将他们抓回来！” “好！建成，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李渊听闻之后大喜，暗忖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大儿子站出来。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李世民在听到自己赞扬李建成时，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服气的神色。 片刻之后，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和李玄霸四兄弟便点齐人马杀出了城门，向着宇文明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宇文明的车队竟然分作了十队，向十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很明显，这十队人马之中，肯定有九队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只有一队才是宇文明真正的逃跑人马。但要往哪个方向追，李建成和李世民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二弟，现在天下之大，宇文明能去的地方却不多，除了辽东之外，愚兄还真想不出他能去哪里。所以，我觉得应该向东面和北面两个方向追去。只要我们用快马全力追赶，一定能够在宇文明逃回辽东之前，将他截住！”李建成正色道。 而李世民却是连连摇头道：“大哥，我也认为宇文明会逃往辽东，但我不认为他会向东北两个方向逃走。因为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会算到，我们在北面的楼烦和东面的河池两郡布下了重兵拦截。他往这两个方向逃走，只会落入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如果我是他，肯定会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向东走，反而向西逃跑，进入关陇一带，然后再折向北，从大草原回辽东。这样虽然路途远了一些，可一路上却是安全得多。足以保证他平安到达辽东。” 李世民的这番话如果让宇文明听见，肯定会感概万分，夸奖这李世民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计划。 不过李建成却是显然不以为然，他抓紧缰绳道：“二弟，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宇文明仓促逃走，哪里会想到那么多。而且他担搁这么长时间才回到辽东，不怕圣上将他的老窝一下端了吗？我想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没把握的事。依我看，还是我们两兄弟各率一军，分向东面和北面两个方向追击才是。” 李世民听闻之后，却是淡淡一笑道：“大哥有命，做弟弟的自然应该听从，只是如果追错了方向，导致宇文明逃掉，三妹也追不回来。这个责任却不知由谁负责？” 李建成顿时火冒三丈道：“二弟，你是不是故意想和我做对？” 李世民冷笑了一声，却是不再言语，扬起头，眼睛直望着天。而李玄霸和李元吉见两个哥哥争执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元吉跟大哥李建成的关系要好一些，自然便心中倾向自己大哥。 而李玄霸却是自幼和二哥李世民一起长大的，便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李世民一边。 他们这四兄弟都分出了两派，相互之间争执不下，自然让手下的人马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争吵了约半个时辰后，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且当着两个弟弟和这么多手下的面。他们又都不肯向对方让步。 于是，两人索性便分道扬镳。 李建成带着李元吉，率领半数人马向东北方向追去。而李世民则和李玄霸带着另一半人马折向西南方向。两边都是憋足了劲，快马加鞭猛追。两人都想通过抓获宇文明，在父亲和属下面前证明自己的眼光和智慧，在将来的争夺世子之位上，赢得先机。 第265章内奸暴露 宇文明和李秀宁等一行十余人正日夜兼程地向西南方向而去，目标便是潼关。虽然他们因为要设置一些陷阱，给敌人故布疑阵，所以离开太原郡的时间晚了一天，但却全是骑的快马。而房玄龄和房玄藻两名文官却是乘坐的马车。只要快马加鞭，他们应该可以很快就追上去。 不过他们在离开太原郡后的第二天，前行了二十余里后，宇文明便立刻勒住了马匹，凝视着地上的一方木块。 李秀宁有些惊讶道：“夫君，怎么了？” 宇文明跳下马，拾起那方木块，只见断裂痕迹还很新，明显是才折断的。 他看了片刻后，沉声道：“你看吧！” 李秀宁接过木块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潼关”两个字。 她俏眸一凝，开始有些迷惑，但随即便反应过来，现在哪会有人莫明其妙写着“潼关”字样的木块丢在土里。只有可能是房玄龄他们车队上的人扔下来的。 她顿时大惊失色，俏脸犹如笼罩了一层寒霜，然后惊骇道：“难道房先生他们的车队中有内奸？” 宇文明点了点头，一脸忧色道：“我们原本已经作了防范，直到离开太原后，临行前才告知车夫是去潼关。但没想到那内奸仍有办法传出消息。眼下我们只是偶然发现了其中一块木块，尚不知他之前是否也留下了暗记。如此一来，我们只怕走不到潼关便会被你爹派人追上了。毕竟我们是马车，他们却是骑兵，而且你父兄久在河东镇守，对附近的道路及地形远比我们熟悉得多。” 李秀宁一听，顿时着急道：“夫君，那可怎么办呢？” “只有改变路线，眼下你父兄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方向是潼关，再往那里去便是一条死路。所以，必须另外走一条路！”宇文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即，他向前望去，只见前方的车轮印正逐渐被飘起的寒风，吹起的风沙渐渐掩盖。 他挥起鞭子，猛打了几下马屁股道：“秀宁，我们先追上房先生，再商量改变路线之事！” …… 太原城外的一处树林里，李世民并没有马上率军追击，而是静静地等待探马的回报。因为他发现，宇文明竟然再次分路，又分出了三路车队，分别向西、南、北三个方向行进，每个方向都有相同的数辆马车，让追踪的斥候根本弄不清楚宇文明和李秀宁在其中哪一路车队中。 不过，李世民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在宇文明的亲兵之中，以下毒的方式，威胁策反了一名护卫，这名护卫答应为他留下暗号，如果宇文明一旦逃离了太原城，他便标明其所走的方向和路线，以便李世民追踪。不然，李世民如何敢这样坚定地认为，宇文明是向西南方向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数十名骑兵便从四面八方纵马回来，其中有两人向李世民交上了一方木块和一个纸团。 李世民观看之后，也微微有些惊愕：“潼关？他们咋会跑向那里去呢？” 他身边的副将也是一脸疑惑道：“将军，会不会是敌人识破了我们策反之人。所以故意引我们到潼关去？要知道那里防守严密，又非我们防区，是屈突通在那把守，如果我们率军冒然闯入，恐怕会与之发生纠纷。” 李世民思索了片刻道：“不可能！如果真想引我们走到岐路，何不弄个延安、榆林、丰州等地方，那样我们绝不会生疑的……” “潼关？”他念叨着这个名词，喃喃道：“走那里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那里是东都进入关中的必经之地，来往客商众多。而宇文阀在关中势力很大，进入关中之后，才由其族人接引，安排宇文明化妆逃走，也大有可能！” 想到这里，李世民顿时精神一振，挥起手中长枪厉声喝道：“传我命令！大军折向西南，向潼关前进！同时派快马通知前方郡县，严查所有赶着马车的行脚商人！” 传令兵立刻出动，开始将李世民的命令传递到附近的驿站，再由驿站的驿丞下达给前方的各个郡县。而李世民和李玄霸，则亲率五千轻骑，直奔潼关而去。 …… 此时，宇文明刚刚追上只跑出了百余里的房玄藻和和房玄龄的车队。 “什么？我们车队里有内奸？”马车内，房玄龄和房玄藻兄弟俩，从宇文明口中得知车队中藏有敌人奸细的消息后，全都惊慌失措起来。 眼下车厢内只有他们四人，所有的随行护卫和车夫都被叫得远远的，以防走漏消息。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提议道：“玄龄、玄藻，眼下我们的行踪和目的地已泄露，李渊父子要不了多久便会追来。依我之见，唯有改变路线才行！” “将军，可有办法把这内奸找出来？不然我们就算再改变了路线，他依然可以通知李渊！”房玄藻担心道。 宇文明早想过这个问题。他于是说道：“我们可以先向所有人宣布，向西南进入黄河的孟津渡口中，在那里上坐船逆流而上直达潼关，然后从潼关进入关中，再在我宇文家族人的协助之下，北上从草原回辽东。如此一来，那名内奸必然会想办法留下暗号通知李渊的人。而这时，就是我们揪出他的时候了！” “好！那我立刻安排此事！”房玄龄在经过了短暂的慌乱之后，方重新振作起来，恢复了先前的睿智。 随后，房玄龄便召集全部人员，宣布接应的船只出了一些故障，到不了潼关，因此他们只得更改方向，前往孟津渡口，从那里渡过黄河，再向南进入襄阳，再从那里坐船顺江而下，进入江夏，再换船到江都，再坐海船到辽东。 这项变动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应，对于这些亲兵护卫来说，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不过宇文明却是敏锐地发现，有一名护卫在听见房玄龄的宣布后，明显有些神情慌乱。 “看来，十有八九便是此人了！”宇文明于是便吩咐房玄龄盯住此人，然后叮嘱他，一定不能被其发现。 车队又向东南方向行驶了六十余里后，天已经有些黑了。这时他们方开始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安营扎寨。而此时，那名之前神情慌乱的护卫便起身离开了营寨，向旁边的一片小树林走去。 “王涛，你跑哪去？”旁边的亲兵队长见他离开了营帐，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我去那小树林中方便一下！”那叫王涛的护卫战战兢兢地说道。 “是吗？不过你有必要跑那边远吗？就在营帐边上不就行了吗？”亲兵队长有些惊奇道。 “哎，营帐边上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有人看着，我拉不出来！”王涛神色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个毛病？那快去快回吧！”那亲兵队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他差点一跤摔倒在草地上。 在众人的轰笑声中，那王涛急忙慌慌张张地提着裤子钻进了小树林中。 房玄藻早就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便摄手摄脚地跟了上去。 而房玄龄则找到了宇文明，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宇文明先是一惊，尔后却露出一脸不信的神色。 “将军，你若不信，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吧！”房玄龄微微一笑道。 “好！去就去！那王涛可是我宇文家府上的老家丁了。我祖父当家主时期，就在府上值守了，怎么可能会是李渊收买的内奸呢？如果他都成了奸细，这潜伏得也太深了吧！”宇文明连连摇头，一脸不信的样子，但他还是跟着房玄龄一起向那树林走去…… …… 王涛摄手摄脚地走进树林，在一颗大树下佯装解裤子，然后四下观望了片刻，却的确左右无人后，方从皮靴上拔出小刀，在身旁的树上刻下了“已改道襄阳”五个字。随即又从草地上捡起几块树皮，在上面刻下了“会转船到江都”六个大字，然后丢在草地上。 就在他作完这一切，正准备离开之时，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一阵凉意袭来——一把刀放在了自己颈上…… 王涛扭过头一看，只见正是房玄藻。 他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说道：“房……房先生，别这样吓我啊……” 房玄藻冷冷道：“你刚才在树上刻的字和在林中抛洒的树皮我全看到了！” 这时，宇文明和房玄龄也走到了两人面前。 宇文明见状大怒，扑上前给王涛狠狠两耳光道：“王涛你这混帐东西！我宇文明待你不薄，为何你却要去投靠李渊，充当内奸？你说！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王涛心知无可幸免，当即便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又没被李渊父子下毒，当然可以逞英雄了，我却是中了李世民的剧毒……虽然在你们看来，我这是烂命一条，但我自己看来，可比你宇文明珍贵多了！” 说罢，他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头一低，便向房玄龄扑了过来，他亦看出，宇文明他是绝对打不过的，只有想办法制住房玄龄这个文官，以他为要胁，还有一线生机。 第266章抵达弘农 只不过房玄藻怎么会让他得逞？他见王涛一动，顿时便将手中钢刀猛地向前一推—— 只听“噗哧”一声，王涛那颗大好头颅便骨碌碌地滚落在了雪地上，颈中鲜血狂喷。他的尸身过了好一阵才倒下来，扑倒在雪地里。 房玄龄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良久之后方回过神来。 宇文明这时握住他的手说道：“玄龄、玄藻，今趟可是让你受惊了，没想到我的亲兵中，会有人吃里扒外，竟然私通李世民，坏了我们的大事！” 房玄藻这时一指王涛留下的痕迹问道：“将军、大哥，我们要不要把他留下的，这些为了通知李渊父子，而在树干上的刻字和丢在地上的树皮清除掉呢？” 宇文明思量了片刻后，却是微微一笑道：“不用了，留着正好！我们便可仍按原计划去潼关了！” 房玄龄一想也是，方展颜一笑道：“没想到这样一来，倒是可以从容去潼关了。只不过……” 他还是有些担心道：“如果敌军追击一截后，发现前方并无我们的车辆经过，恐怕仍是会往潼关方向而来啊！” 宇文明听后，眉头微蹙道：“既是如此，那便由我率一部分人坐马车继续南下前往弘农郡吧。你们仍向西南骑马而行，到了前方的渡口后，再另雇大船前往潼关。” 他话音一落，房玄龄便立刻反对道：“将军，那怎么行？等李渊父子追上来后，你岂不危险了？”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玄龄你不用着急，我只会让马车前行一段路，然后便会弃之不用，改以轻骑向前行进。这时就算李渊派人追来，便会以为我们弃车改马。我这一行人少，往树林中一钻，李渊的人便难以找到。届时他们久寻无功，自会回去。” 房玄龄还在犹豫之时，宇文明却当即立断道：“玄龄、玄藻，你们就不用多说了？难道你们不想入关中将家人全部接回去？” 房玄龄和房玄藻听闻之后，也不禁感动得掉下了眼泪。 “好了！别婆婆妈妈了！此事千万不可告诉秀宁，不然她肯定要跟着我来。我可不忍心看到她和自己的父兄生离死别！”宇文明一脸严肃地说道。0 两人点了点头，房玄龄正色道：“请将军放心，只要房某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安全扶送夫人到辽东！” 随即，一行人便分作了两队，宇文明费了相当一番口舌，以己方人太多，需要分两批行进，方才劝说李秀宁同意先行一步。 然后，宇文明便命房玄龄和房玄藻向西南方向行进，让他们到前方城镇后再雇马车。 在成功说服李秀宁先行一步后，宇文明方清除了他们离开时留下的马蹄印，然后再领着十余名亲兵驾着马车，直向河东郡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们故意大摇大摆，留下了许多痕迹。 在他们走后仅仅半天时间，李世民和李玄霸兄弟俩便率军追到了。 李世民命人仔细查看了附近的情况，又看了看树林中留下的指示及地上的车轮印后，方一指通往河东郡的道路道：“快追上去！没想到宇文明居然玩了这一手，中途变向，要不是在他的亲兵里安插有内奸，只怕我们就扑一场空了！” 不过，他们向前追了不过数十里，就见道路边弃了四辆马车，其内空无一人，而从马蹄印看，前面的队伍仍是向南边的弘农郡而去。 李世民望了一下蹄印，一脸欣喜道：“大家继续追！这蹄印很新鲜，看来我们已经越追越近了！宇文明和那些士兵或许体格强壮，但房玄龄这个文官必定会想办法到前方的市镇找寻新的马车。大家加把劲继续追！只要能抓回宇文明，本将定会禀报陛下和太守，给大家重赏的！”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兵丁听闻之后，顿时心中大喜，便在李世民的带领下，快马加鞭向着黄河边的河东郡奔去。那里是南下襄阳的必经之路。 河东南部山脉纵横，道路崎岖，从太原到河东郡城的距离虽然不长，只有三百多里，但却弯弯曲曲，难走之极。 李世民原本以为自己能在到达河东郡城之前，就追上逃跑的宇文明、李秀宁和房玄龄一行人。但不料追了整整一天，直到进入河东郡城后，也未见到宇文明半个影子。 他不禁心下疑惑，暗忖宇文明既带有文官，又带有女人还能跑这么快？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罢了，但据他所知，房玄龄是不会骑马的，他坐马车也能比自己骑马还快？ 这时，河东郡的城守得知李渊的儿子率军前来，慌忙出来迎接。 李世民便向他询问可有形迹可疑之人从太原方向过来。 那城守问了一下把守城门的士兵后，方回答道：“李二公子，半日前，确有一队骑马的士兵经过。不过他们持有令尊颁发的特别通行令，因此守城门的队长便只好放他们过去了。现在他们应该渡过黄河了。” 李世民一听，不禁扼腕长叹，他自然知道那特别通行令从何而来，那还是一年前，李渊初到太原时，专门发给他、李建成、李秀宁三人的。就连李元吉和李玄霸这两个弟弟都没有。 在得知李秀宁协助宇文明逃跑后，李渊就立刻宣布将这特别通行令作废了。但目前也仅限于太原周边的城镇知道这事。河东郡这一带的城镇根本就没得到通知。 随即，那城守又道：“他们穿城之后，又分为了两路，一路向西往潼关而行，另一路则向南往弘农而行，如果二公子要追的话，可得考虑一下往哪边追。” 李世民立刻便不再多言，挥起马鞭猛打了几下马屁股，对李玄霸道：“玄霸，我们速度追击！我向西面的潼关方向追击，你向南面的弘农方向追击。一定要在明日太阳落山前追上宇文明！” 李世民现在真是心急如焚，不管是往西还是往南，再往前走两百里，就是农民起义军的地盘了，西面是上洛郡，南面是弘农郡。这两个郡目前都是被造反的农民义军首领厉山飞占领了。如果让宇文明进了这两个郡的郡城，那他就真的只有望城兴叹了。 而且，厉山飞眼下还不知道辽东军将反的事情，也不知道宇文明已被打成反贼。如果让宇文明这伙人在弘农郡和上洛郡大肆宣传一番，这伙造反的泥腿子只怕说什么也不肯投降了。届时，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麻烦呢。 …… 第二天下午，宇文明等人终于到了弘农郡城下。这时城头上的隋朝旗帜已被取下，但厉山飞却还没有公开打起自己旗号。他虽然起兵夺占了弘农郡，但随着胸中的激愤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对于下一步如何走，他却心中没底。 如果单靠自己与隋朝对抗，那绝对是死路一条，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能推翻隋朝的实力。 如果逃跑？却又感觉无路可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全是隋朝的州府，而且那里郡县的兵力也不见得比他弱。他的妹夫倒是提议，要不要联络其他几路义军合并，这样便能拧成一股绳，对付隋军的剿灭。 厉山飞倒是也去附近几个郡府的义军首领联系过。但别人却都推三阻四。毕竟他们可没有厉山飞的实力雄厚，合并之后，必然会推厉山飞为总首领。这样他们便有一种被吞并的感觉。毕竟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谁都是想当老大，不想当小弟的。 无奈之下，厉山飞便打算据城坚守，再托人去找李密说情，看能不能加入瓦岗寨。这样就算混不到一位当家，也可以保证当个小头目，至少短期内性命无碍。 只不过，就在他心中有些战战兢兢之时，却发现一大队人马到了弘农郡城下。 “请厉当家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吧！”来人大声说道。 厉山飞随即便到了城头上，往下一望，只见城下约有十八名身着铠甲的骑士。而其中为首的一名年轻小将则在马上拱手作了一揖道：“敢问厉山飞首领可在？” “我就是！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是隋军吗？”厉山飞有些怀疑地问道。因为这十二名骑士从穿着上，根本看不出是隋军还是义军。 “我们以前是隋军的人，但现在已经被逼反了。我便是原来辽东军行营元帅宇文明，我们分作了几路撤走，以免隋军追击。还请厉当家放我等进城，我们有要事相告！”宇文明坦言道。 “什么？你是宇文明？”厉山飞听闻此言后，心中剧震，他也听说过宇文明的大名，那可是号称隋军的栋梁之材啊！他以一己之力灭了杨广三征高丽都拿不下来的辽东地域。 他暗忖，十八个人进城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听听他究竟有什么事情相告也好。 就在厉山飞喝令手下去开城门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他立刻心中一紧，意识到有大队骑兵来了。 “先别忙开城门，谨防有诈！”厉山飞连忙制止道。 城下的宇文明一行人等了半晌，也不见城门打开，又听到背后“隆隆”的马蹄声。众亲兵猜到是追兵来了，心中顿时皆七上八下，有些畏惧。 第267章单挑李玄霸 宇文明身边的亲兵一脸紧张道：“将军，好象是李渊军追上来了，这厉山飞又不开城门，不如我们绕城走吧！” “不行，我们现在已经人困马乏，而且对附近的地形也不如他们熟悉。且干粮也要吃完了。如果绕城而行，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现在唯一的逃生机会就是进入弘农郡，求得厉山飞保护，再由他想办法护送我们离开！”宇文明可是心知肚明自己这十八人目前的状况。 那名亲兵也知道宇文明说的是事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李玄霸已经追到了城下，城头上的契丹人已经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李玄霸喝令队伍停下，不要进入一箭以内的地方。他这时眉头一蹙，发现前方只有十余名隋军骑兵，宇文明蓦然就在其中，但却并没有看到房玄龄和李秀宁。 从城门紧闭和宇文明等人一脸紧张的情形看，他们应该还未获准入城。 “遭了，中了敌人的计了，宇文明这一路明显就是误导自己的，这一两天来再没看到任何留下的暗号和痕迹，想必内奸已经被他们清除，房玄龄和三姐定然走了其他路线。”李玄霸心中沮丧不已。 犹豫了一阵后，他也豁出去了。 “就算救不回三姐，也定要将宇文明这混蛋碎尸万段！绝不能让三姐落入敌人手中！”意识到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后，李玄霸终于恼羞成怒了。 他正欲进攻之时，旁边的副将段志玄忙提醒道：“四公子，先得制止厉山飞打开城门，放宇文明进去。不然等我们冲过去时，这宇文明已经进城了！” 李玄霸一想也是，便嗡声嗡气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厉山飞难道还会听我们的不成？” 段志玄听闻之后，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他当即便道：“四公子，且看末将来使一离间计，让那厉山飞心生疑惑！” 说罢，他便放声大笑道：“宇文明将军，怎么还没把城门诈开？算了，你还是回来军中吧。让我强攻好了！” “什么，他们是来诈城的？”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堂堂一个辽东行营元帅才带这点人？” “难怪他们一来没多久，后面隋军便到了。幸好厉大当家发现及时，不然咱们就惨了！” 城头上的义军士兵立刻议论纷纷。 厉山飞心中也十分惊愕，他举目望去，只见城下的隋军约有两千余人，打的是河东太原留守李渊的旗号。 从他们的装备及精神面貌看，当是一支精兵无疑。自己城内虽然有五千余人，但大多皆是造反的农民和盗匪，装备也差，可未必能在野战中胜过他们。更何况在他们身后极有可能还有其他援军。 他心中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警醒得及时，没有让这支宇文明率领的人马先进城，不然让宇文明这等勇将，率领精兵占了城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明微一惊讶，很快就看破了段志玄的用意。他知道这家伙的话定然让厉山飞起了疑心。 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再说得天花乱坠，只怕厉山飞也是不敢打开城门，放自己进去了。 他于是掉转马头，对着段志玄冷声道：“没想到堂堂河东留守李渊的部下竟然也谎话连篇，刚才你那番话敢以你父母和祖宗的名义发誓吗？” 段志玄顿时语塞，在这个时代，父母祖宗是人心目中最崇高的，以父母和祖宗名义发誓就跟基督教徒以上帝的名义，伊斯兰教信徒以真主的名义发誓差不多，他如何敢？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丢不下脸说自己刚才说的是谎话，只得悻悻道：“宇文明，你为人狡诈，想以此激我，我才不会上当呢。” 宇文明知道和这种奸诈小人没多少谈的。 于是他手握长枪，用城上城下皆听得到的声音高声呼道：“李玄霸，之前我初到太原时，你曾与我说过，想跟我较量一番，可惜由于时间紧迫，我俩未能有较量机会。眼下你可否敢和我一战？” “什么？宇文明要和李玄霸一战？”城头上的义军一听，皆大吃一惊。要知道他们不少人都和李玄霸较量过，知道此人手使两柄大锤，有万夫不挡之勇，和他交手的敌人，几乎无一合之将。 虽然他们都知道宇文明智勇双全，但却都知道李玄霸的天赋异常，一般的武将根本都不是他对手。宇文明就算比普通武将强一些，但他更多的能力是在指挥作战上，单论武勇，恐怕还未必是这李玄霸的对手。可这位辽东大帅怎么敢主动找李玄霸挑战呢？ 宇文明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知道，在段志玄的一番挑拨之话说出后，厉山飞必定起了疑心，在见到有大队隋军在场的时候，是断然不敢打开城门了。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李玄霸虽然武功厉害，但头脑却不是太清醒，所以他还有望说动此人与自己单挑，争取反败为胜。如果现在追来的是李世民，那宇文明便再不敢用此计了。他知道以李世民的智慧，是断然不可能中自己的激将法的。 李玄霸倒是头脑一根筋，他本来就喜欢跟人打架。眼下听宇文明主动提出挑战，立刻便哈哈大笑道：“好！宇文明，这正合我意！那咱们便来个公平一战吧！” 就在城门外不远处，双方的士兵围成了一个三十丈方圆的大圈，宇文明和李玄霸就站在圈内，静静地望着对方。 半晌之后，李玄霸方手持双锤，狞笑道：“宇文明，你我较量武技，原本是切磋武功，点到为止即可！只是你拐走了我三姐，与我李家已有深仇大恨，故比武之时，俺可不会留手，届时你可莫要怪俺下手狠毒……” 宇文明懒得去跟这浑人解释自己和李秀宁是真心相爱。他冷冷一笑道：“李玄霸，你就放马过来吧！我出手也难免伤人，你尽管出招便是，勿要瞻前顾后！” 李玄霸方眼露凶光，摆开架势，双足蹲马步而立，上身微往后仰，在身后士兵的助威声中，金光闪闪的大锤遥指十步外的宇文明，左手握紧锤柄紧贴胸前，使人感到他正蓄势待发。 宇文明手持一把长枪，侧身站定，面向敌人，身体微微侧向着李玄霸。 两人虽还未正式动手，但在场的众兵丁都强烈感到气氛的紧张，厉山飞、段志玄等人自是看出现在两人都在蓄势，一待势足之后，就是雷霆万钧般的一击。 李玄霸虽然是个浑人，平时头脑不清醒，但比武打架时，他却象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精神和气质突然为之一变，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起来。 宇文明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道：“李玄霸，我从辽东来，远来是客，客不欺主，自然是让李四公子先攻了。不然，本帅真正发起攻击时，四公子就没进攻的机会了。” 李玄霸气得七窍生烟，他原本想气气宇文明，没想到反让自己被气了一下。 他两眼射出森寒杀机，猛一挥锤，向前霍地直劈下去，疾抡向宇文明肩头，角度拿捏得极准，锤势极其凶狠。 隋军士兵人群中立时爆出震天喝彩声。 宇文明面色依旧平静，丝亳不受周围隋军士兵替主将打气的声音影响。 李玄霸的大锤已至，直砸向宇文明左肩。 宇文明微微一笑，往后右侧斜退一步，然后转身，双手举枪猛地斜挑向上，正中李玄霸的大锤锤柄，那里正是对方力量最薄弱之处。 大锤根本受不住枪尖的拨击，立刻便荡开了…… 这一回轮到城头上的义军士兵大声喝采起来，叫得最厉害的当然是跟随一起来的辽东军亲兵，有人甚至将手掌都拍红了。 李玄霸也想不到宇文明枪技如此厉害，他怕对手乘势追击，占据先机。便立刻挥起左手大锤，回守胸前，以防对方抢攻。 当他正准备再挥锤进攻之时，却见宇文明已经转身过来，双手握枪猛然颤动，似乎要攻过来，吓得他倒退了一步。 不过就在此时，宇文明左脚却踏在了地上的一颗小石头上，手持的枪尖微微轻颤一下，堕下了少许，露出一丝破绽。 李玄霸大喜，暗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那肯迟疑，立刻“嗖”的一声，举起右手大锤便直砸过来，似要砸向对方身体左侧，但到了与对方身体平行之时。他的身体却猛然前冲，手腕一沉一伸，由直砸改为平送，斜挑向对方面门，同时飞起一脚，疾踢对方腰部，准备一招毙敌，结束这场拼斗。 不得不说，李玄霸的确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武功高手，能在《隋唐英雄传》中排名第一的好汉，果然不同凡响。他敢主动挑战宇文明，自然有几分自信。而他的挥锤的动作也的确如游龙戏珠一般，一气呵成，出招凶猛准确，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得众人眼花缭乱，那些弘农城头上的义军都为宇文明担心起来。 辽东军的亲兵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眼眸中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宇文明却是面露微笑，对李玄霸冷然道：“你中计了！” 第268章李玄霸之死 宇文明冷然手持长枪，迅速横移开，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然后右手握枪反手一挥，枪尖重重击在李玄霸的右手锤柄之上。 “当”的一声巨响，那柄大锤再次被枪尖荡开。 随即宇文明缩回了长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直刺李玄霸腰侧。 李玄霸身体正在前倾，根本无法躲开。不得已他只得来个懒驴打滚，往地上一倒，然后就地一滚才总算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不过这样一来，却让他满身沾满了尘土，样子狼狈之极。 四周的两军士兵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辽东军的亲兵更是为宇文明高声加油。 李玄霸心中恼怒不已，这下他是真动了杀机。 片刻之后，他蓦然狂叫一声，直扑上来，全是硬刀硬马的抢攻招数，“刷、刷、刷”，一连挥动数十锤，每锤都是大开大阖，势沉力大，迫使宇文明和他硬拚。 宇文明心中暗笑，李玄霸虽然气势凶猛，大锤挥得虎虎生风，但这样挥动却需要极大的力量及充分的体力作后盾。李玄霸的力量强大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但用这样耗费体力的招数抢攻，必然不能持久。只要自己挨过他的三板斧，便可以后发制人了。 他自然也猜到：李玄霸定然是被刚才自己逼得在地上打滚，以致失了面子，所以才恼羞成怒。这可正中自己下怀，以他之短，攻己之长，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这李玄霸就要体力不支。 于是他便故意装作不敌，且战且退，但手中长枪却是舞得密不透风，守得无懈可击，或挑或挡，总是在险若毫厘的情势中，化解了李玄霸那看似威猛，宛若秋风扫落叶的攻势。 表面上看来，李玄霸占尽上风，逼得宇文明不住后退，全无还手之力，但李玄霸却是有苦自己知，对方虽然表面上形势危若险卵，可是他始终不能突破宇文明最后的防守。 四周的隋军士兵却是浑然不知李玄霸的苦衷，还以为他占了上风，大声喝采，叫得如狂如痴。 宇文明又退了三步，方一声长笑，沉足立定。手中长枪依旧全力格挡，但在格挡之前，枪头却是连变了三次方向，向李玄霸反攻过来。 这让已经累得微感气力接济不上的李玄霸亦要变了三次招，才挡住宇文明的攻击。 “当！”这次发出的锤枪相交之声格外响亮。 李玄霸虎囗剧震，发觉对方力道至少增强了一倍以上，如果不用尽全力，根本难以抵挡。于是，尽管他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后退两步，站稳脚跟，改攻为守。方才连续数十锤的凶猛攻势终于土崩瓦解。 宇文明双目一瞪，眼中厉芒射过，体内长生决的内劲贯注在两臂，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一般，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他的气势大不同以往。 他腰部一挺，上身前倾，流露出气贯长虹的英雄气概道：“李玄霸，这回你败了！” 他踏前半步，一声狂喝，举枪斜刺对方面门，如一道青龙飞过，风声呼啸，声音刺耳，更惊人是这斜刺的一枪，有种千军万马厮杀于战场之上的霸气效果。 四周隋军士兵潮水般的喊叫声、喝彩声蓦地中断。 这变化让他们太意外了。 辽东军的亲兵刚才原本担心不已，现在却是转忧为喜，一脸欣喜若狂地看着场上气定神闲，正在抢攻的宇文明。 李玄霸在宇文明说出那句“你败了”时，就已暗道不好，不过他终究是武功高手，当即便施尽浑身解数，用尽吃奶之力，总算“当”的一声硬架了这避无可避的一枪。 不过他虽然档下了这一枪，却也被强大的气劲弄得虎囗震裂。 李玄霸的力气原本是强于宇文明的，但刚才被宇文明诱使其抢攻，力气消耗了大半，现在他的力道反不及对方了。 因此，他竟连人带刀给宇文明劈得疾退了两步。 城墙上的义军和围观的辽东军亲兵皆发出狂热的喝采声，这些义军与李渊军作战过多次，败在李玄霸手上的也为数不少。他们对李渊父子都是恨之入骨的。眼见号称万人敌的李玄霸，竟然在宇文明手下连连吃瘪，也是大为高兴。 宇文明却依旧是一副面沉如水的表情，他手中的长枪已经如毒蛇出洞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李玄霸面门。 这强大的气劲带着一股杀气紧逼而来，让李玄霸只觉这气势压迫得他呼吸都极为困难。 李玄霸只得双手握紧大锤，狂叫一声，挥锤向宇文明头上直劈而来， 宇文明冷笑了一声，长枪出击猛然加速，似拙实巧，正刺在锤柄的中心。 李玄霸手握大锤被震得后撤，嘴角逸出鲜血。 宇文明这时双手持枪向李玄霸双臂猛刺而去。 两条人影乍合又分，然后完全安静了下来，就象时间在此刻凝固了似的。 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除了厉山飞等几名高手外，一般的隋军士兵和义军都根本未看清楚结果如何。 只见宇文明和李玄霸交换了位置，只相隔了一步，以背而对。 而让人惊奇的是：宇文明的脸上出现了不少裂纹，表皮开始脱落，成为皮屑，然后掉落下来，随风飞舞。 宇文明却是毫不在意，他掏出了一张白巾，将枪上的鲜血擦净，然后反手将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插。 只见枪柄顿时直挺挺立于地面，还不停颤动。 李玄霸露出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低头看着胸膛中枪处，只觉一阵麻木和钻心的剧痛。 四周众人皆瞠目结舌，看着场内静立的两人。 “给我上！杀了他！”李玄霸狂叫道。 李玄霸身边的隋军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他的指挥，出击了！ 他们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和长矛，向宇文明猛然袭来。 宇文明眼中杀机顿现，刚才在那生死之间，他竟然突破了长生决的瓶颈，身体晋入到了蜕皮阶段。这让他一跃迈入绝顶高手之列。要知道，就是他师傅李靖也不过达到蜕皮中期的境界。对上李玄霸这种还没有进入蜕皮期，只是仗着一身神力拼杀的莽夫，他自然能够一战而胜了。 “杀啊！”一名隋军士兵挥起大刀，向宇文明当头劈来。 宇文明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长枪一挥，枪尖如毒蛇出洞般刺透了他的胸膛，鲜血顿时狂喷而出。那隋军士兵高举的大刀一下子落了下来，砸在他自己身上。 随即，他枪柄后转，一下子洞穿了从他后面袭来的另一名隋军士兵小腹，将其刺了个透心凉。虽然枪柄无尖，但宇文明此时的内力形成的尖锐气劲，却已达到了枪尖的效果。 就在此时，五六名隋军士兵从前方直扑而来，手中长枪直刺宇文明的肩头、胸前和胁下。 宇文明大喝一声，枪尖在他们面前划过一道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连续刺出五枪。 只听连续五声惨叫，那五名隋军士兵咽喉瞬时中枪，现出一个血洞，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扑倒在地上，立刻死去。 这时，宇文明离李玄霸已经不足两丈距离。 李玄霸心中大骇，立刻对手下士兵大叫道：“大家一起上！给我挡住这家伙！” 说罢，他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企图上马逃跑。 那些隋军士兵见宇文明如此神勇，所过之处，无不披糜，又不齿李玄霸的为人。暗想自己冲上前去，恐怕也只是陡然送死罢了。 于是，他们均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嘴上虽然答应了下来，但只是口中大呼小叫，却并未上前围攻宇文明，反而暗中向旁边移动，给他让出了通道。 宇文明看出面前的隋军官兵皆已经胆寒，心中顿时一动，当刻气宇轩昂地大声喝道：“本帅只诛李玄霸一人！眼下是我和他单挑决斗之时，尔等如不上前助其围攻，本帅决不为难！” 虽然他只一人，但这番豪壮的气势却让面前的两千隋军，感觉他身后有千军万马一般。 站在他面前的隋军官兵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一旁退缩。 宇文明向前望去，只见李玄霸已经爬上了马背，两腿挟紧马腹，准备开溜了。 他心中大急，将手中长枪一举，然后大叫道：“李玄霸看打！” 然后他奋力一掷，将这柄长枪向李玄霸的背心扎了过去。然后他又偷偷拔出穆巴沙夫送的那柄大马士革乌钢弯刀，再度掷向李玄霸。 李玄霸虽然已经调转马头，但却是十分注意身后的动静，听到背后风声乍起，立刻向左一偏让过了宇文明这一掷。 那柄长枪从他身体右边飞过，连续刺穿了五名隋军士兵才力道衰竭，落在了草地上。 李玄霸正在庆幸之时，却突然感觉背上一阵剧痛，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叫，张目望去，只见另一柄银白色的弯刀从他后背贯入，从前胸刺出，扎在马颈上……鲜血已经将整个马背染红了…… 他座下的战马也发出了一声惨嘶，前腿一跪，将他摔落下马。 这时，李玄霸只听到身后响起宇文明调侃的声音：“你以为只有你会使两柄大锤吗？我同样也会刀枪齐发！只不过，我的弯刀已经能做到无声无息，如果你不逃跑，与我正面迎战，或许还能躲过，可惜……” 李玄霸意识到自己小觑了宇文明，只是，他醒悟得太晚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片刻之后，他的意识和神志便模糊了…… 第269章厉山飞的焦虑 宇文明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虽然只是孤身一人，但四周的隋军将兵见了他的威风和武勇之后，却是不敢冲上前来，任由他捡拾起长枪和弯刀。 就在这时，只听从弘农郡方向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原来是城中的义军出动了！厉山飞见宇文明如此神勇，竟然杀了李玄霸，可见其的确不是什么来诈城的，定然是真的反叛隋朝了。所以，他也被激起了豪气，领军杀出城来，准备痛打落水狗。 此时，隋军主将被杀，皆已胆寒，又见敌军人多势众，再也生不出抵抗之心。副将段志玄立刻招呼亲兵抱起李玄霸的尸体，然后狼狈地向太原方向撤去。 十几名辽东军的亲兵也顺势冲了上来，护住了宇文明。 厉山飞率军追杀了一阵后，见隋军虽然战败，但却队形不乱，也不敢穷追猛打，以免中了敌人伏击。 他这时掉转马头，回到宇文明身边。下马之后，单膝跪下，向其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宇文元帅，之前厉某不明所以，误中隋军之计，还请将军见谅！” 宇文明这时知道大局已定，微微一笑，正想将他扶起来，却只觉气血上浮，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当宇文明醒转之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身处弘农郡的府衙内。厉山飞专门将自己府上的侍女调来服侍他，又从城中找了几名懂医术的大夫，为宇文明包扎好了伤口。 所幸的是，宇文明所受的只是皮肉之伤，并不严重。只是由于他的境界才刚刚突破，消耗了大量体力，加之受伤之后还要动手杀敌，造成失血过多。昨日他之所以在得胜后会晕倒，就是因为大脑供血不足造成的。 宇文明醒来的消息很快就由侍女告诉了厉山飞，他立刻赶来宇文明所在的房间。连忙道歉，称自己上了李玄霸的当，误以为宇文明是和李玄霸串通一气来骗开城门的。 宇文明知道他心中有鬼，当下也不说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容，称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后，厉山飞方问起他最关心的事来：“宇文元帅，你真的造反了？我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你可是大隋的栋梁之材啊！文武双全，杨广三征辽东都没能打败的高丽，却被你连窝端了。而且你又出身关陇大阀宇文家，人又这么年轻，可谓前程一片光明，怎么会造反呢？” 宇文明暗忖，这要解释起来可就复杂了。他于是便淡淡道：“此事一言难尽，我可以说是被逼反的。杨广这昏君猜忌心太重，偏信奸臣之言，这大隋的天下，我看就要亡在他手里了！” 厉山飞听闻之后，愣了片刻，然后方又问道：“宇文元帅，如今你作何打算？是要回辽东去吗？” 宇文明点了点头道：“我原本是想向西经潼关进入关中，那里我宇文氏根基深厚，族人可以从容安排我逃向塞外，再经大草原返回辽东。但现在李世民已经率军前往潼关，只怕想从那里逃走就难了。因此，我打算另寻其他路径离开……对了，我看厉当家一直面有忧色，可否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厉山飞听闻之后，方感叹道：“其实宇文元帅不问我也想说了。如今天下义军虽多，但在隋军的剿灭下，往往便不堪一击。我这里虽然也聚集了三四万人，占了两座郡城。但那也是因为前段时间，隋军一直致力于剿灭元氏和独孤氏造反之故。杨广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剿灭我们这些小股义军上。可如今元氏和独孤氏已被剿灭，辽东也被元帅打下来了。隋军将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剿灭我们这些义军了。因此，我打算去荥阳投靠瓦岚军，不知道宇文元帅意下如何？” 宇文明也知道，瓦岗军原本不值一题，但在李密加盟之后，便接连打几个大胜仗，声势浩大，收编了附近十余支义军，现在拥兵二十多万，在所有的造反义军中，实力首屈一指。而随着隋军剿灭各地乱匪的力度加大，很多义军都开始联合，小股义军大多选择投靠了实力较大的义军，又求抱团取暧。这厉山飞有此想法也属正常。 当然，宇文明更希望厉山飞投靠自己。但现在他要回辽东都不太容易，就更不用说厉山飞这几万人了。而且，他和厉山飞也没有半点交情，辽东又远在千里之外，他知道厉山飞是断然不可能投靠自己的。但在将来他进入中原之后，厉山飞倒不失为一步暗棋。 于是，他方点头道：“如果厉当家不愿意接受隋军的招安，在现在的形势下，便只有选择投靠瓦岗军了。不过，厉当家可想好了？是投靠翟让还是李密？” 厉山飞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他忙问道：“宇文元帅何出此言？翟让和李密不正是瓦岗军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吗？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宇文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瓦岗军虽然是翟让建立，但此人胸无大志，只求割据一方，未有逐鹿天下的壮志，面对隋军的剿杀，也是得过且过，只求不被剿灭即可。而且，他对瓦岗寨的经营发展能力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翟让起事也有好几年了，但却一直受困于河南东部，四处游荡，始终没有稳固的地盘。” “而瓦岗军最近一年多的蓦然崛起，却是因为李密在杨玄感败亡之后，投靠了他之故。李密献出了不少良策，又将瓦岗寨的秩序整顿得焕然一新。他率军攻占了金塘、黎阳、荥阳等地，使瓦岗军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如果说瓦岗军是一条龙，那李密就是龙身上的眼睛了。” “不过，李密虽然得到了瓦岗军众将对其能力的认同，但他毕竟不是大首领，很多事情上还要受翟让制约。而且，原来翟让的部将也看不惯李密逐渐独揽瓦岗军大权，骑在了他们老大头上，所以，双方时有冲突发生。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三年之内，翟让和李密必有一场火拼，胜者将成为瓦岗军新的首领，也是真正的首领。所以，你如果要投瓦岗军，就得考虑一下投谁的问题。”宇文明淡淡道。 他的这番话让厉山飞听得瞠目结舌。虽然他也知道，外界一直传言，翟让和李密表面上亲如兄弟，但实则一直在明争暗斗，可他总以为这种内斗不会酿成什么大问题。毕竟再小的义军中，也会围绕权力发生争斗的。可听宇文明这一说，瓦岗军将来会发生一场大****，极有可能闹得元气大伤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有必要去投靠瓦岗军吗？不如去投奔江淮的杜伏威，或者河北的窦建德算了。 宇文明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便微微一笑道：“厉当家，我说的乃是预计的将来发展状况。现在瓦岗军还远未发展到那一步，你如果不接受隋军招安，投奔瓦岗乃是唯一的选择。至于将来的事，便将来再说吧，现在就想那些还没有发生之事，为时太早了！” 厉山飞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去考虑那么远的事干什么？瓦岗军虽然处境比过去有所改善，却也远达不到高枕无忧的地步。不管是李密还是翟让，都在为如何应付隋军的剿灭而绞尽脑汁。现在正是他们齐心协力的时候，自己哪用得着为他们两个老大操心，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于是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宇文元帅指点迷津，让厉某猛然醒悟。将来如果宇文元帅需要厉某帮助，厉某绝不推辞！” 宇文明点了点头，同时提醒他：眼下他应该尽快与李密进行联系，以取得他的支持和指示，并将其余各地的部下全部云集在弘农郡，固守此坚城，支撑到瓦岗军前来。这样一来，以他的献城之功，必将在今后的瓦岗军中谋得一个重要职位。 厉山飞心中顿时感激不已，刚才宇文明面对那力大无穷，手下从无三合之将的李玄霸，也是毫不畏惧，轻松击杀了他，可见其武功之高。而且，宇文明能打败杨广倾全国之兵也无可奈何的高丽，足见其智计百出，指挥作战能力首屈一指。这样的栋梁人才都要反隋，足见隋朝的确大势已去了。 他于是也下定了决心，不再接受隋军招安，听从宇文明的建议，投奔瓦岗寨。 不过，厉山飞也在犹豫，投奔过去后，自己是偏向李密一方好，还是偏向翟让一方好。 他又向宇文明询问，宇文明却也不好回答。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人最后都难逃败亡下场。 于是，宇文明只好说道：“如果你是要在这两人发生争斗时站队，那便站李密一边好了，翟让搞阴谋诡计绝不是李密的对手。但如果要论两人中，谁对兄弟更讲义气一些，那无疑是翟让！所以，你想投靠谁，亲近谁，便自己作决择吧！” 厉山飞听闻之后，顿感受用无穷，对宇文明更是佩服无比，连声道谢。 宇文明在弘农郡休养了一天后，便不顾厉山飞的挽留，急急忙忙地告辞而行了。 他手下的亲兵微微有些奇怪，认为自己等人一路劳累，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进入弘农郡后，算是勉强安全了，乍不多休息两天？ 第270章再遇穆巴沙夫 宇文明在路上方对他们说道：“如我所料不差的话，以李世民的智谋和李渊的老奸巨滑，必将很快派大军清剿在近在咫尺的眼中钉厉山飞，尤其是那些逃窜回去的李玄霸手下告诉了他，我在这里后，他更是必需尽快辗除厉山飞，虽然我已经提醒厉山飞，要把他的所有兵力聚集于此城，并通知李密派兵前来接应。但他能不能应对过去，还很难说呢。” 亲兵们这才明白过来，感叹自家元帅果然深谋远虑。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仅仅两天，李世民和李建成就率三万隋军赶到了。这次他们备有充足的攻城器械，且全是从太原调来的精兵。 在李世民的进攻下，厉山飞虽然同样聚集了三万人马，但却仅仅守了三天时间，就被攻克了城池。好在这时李密率军前来接应，厉山飞在李密的帮助下，总算突围逃走。而李世民见李密率军前来，也不敢追击，任由他离去。 战后，李渊收复了弘农郡和上洛郡。而李密得到了厉山飞的人马，安全返回了荥阳。算是各取所需。 而李渊和李世民、李建成等人，在得知李玄霸被宇文明所杀后，大为冒火，立刻便下令将所有抓获的辽东军士兵及家属全部坑杀灭口，并派出数十支精锐小队满山遍野杀宇文明。尤其是封锁了所有通向外郡的出口。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宇文明此时已经在两百多里外的襄阳了。他这时正在城中的汉水码头，准备坐船顺流而下到江夏，再在那里换船到江都。 不过，宇文明显然有些焦急，因为码头上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一条大船。他问了几名路人之后，才得知：原来江淮匪首杜伏威大举进攻九江，整个汉江上的船只都被官府收集到江夏，往九江运兵去了。 宇文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禁大为沮丧，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不凑巧，好不容易到了襄阳，竟然没船了。 眼下他只有两条选择：一是沿汉水骑马行走，到了江夏再作打算。 但从目前九江一带，江淮军和朝廷军大战的情形看，那里已经是一是非之地，兵荒马乱。无论是隋军还是江淮军，自己落在他们手中，估计下场都好不了。 而第二个选择，就是按之前的计划，向西经潼关进入关中，宇文阀在关陇地区的势力雄厚，自己在那里可以得到家族的帮忙，有利于逃脱。只是自己想得到的地方，李渊父子也必然想得到，如今去潼关的路上，想必也布了天罗地网等着他。 这该如何是好呢？宇文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此时，一个腔调古怪，但却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宇文公子吗？怎么在这里唉声叹气啊？” 宇文明听闻之后，转身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来者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头戴发箍和白色头巾的阿位伯人。他身材高大，长着一脸的大胡子。身后还有几名和他同样装扮的随从。 “穆巴沙夫？是你？”宇文明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碰上老熟人穆巴沙夫。 “是啊！原本我应该在两年前就过来的，但那该死的拜占庭帝国，那群异教徒却卑鄙地向我们真主的臣民发动了进攻。所以，我国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抵御这些异教徒进攻上。如今总算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可以缓口气了，所以鄙国才重新派我和乌萨再次出使大隋。”穆巴沙夫简要的说明了一下自己国家发生的情况。 然后，他忙问道：“宇文公子，我到敦煌时，遇见了你的师父李靖将军，他说你已经当上了辽东行营元帅，还灭亡了高丽国，成为大隋皇帝最为器重的大将。可你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襄阳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目光闪烁道：“我出现在这里，也是很偶然的因素，却不知穆巴沙夫大人此去东都，为何会来到襄阳呢？” 他对于穆巴沙夫会出现在这里，也有些好奇，按理说，这家伙应该从潼关直接到东都才对。 穆巴沙夫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是想去看一位故人，那是我上次来中原，好不容易发展入教的阿詹。却不料到了襄阳城后，才打听到，他早在前年远征高丽时，被征发入伍去了辽东，现在下落不明。所以我正准备启程去东都时，却无意之中发现了你。” “辽东？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找找！”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穆巴沙夫顿时面露喜色道：“我怎么忘了？你就是辽东行营元帅啊！要你帮忙找人，是再合适不过了！走吧！我们一起去东都吧！等我办完事，就跟你去辽东看看！” 宇文明这时却故作为难道：“如今我可不敢就这样去东都，要被人发现是我，可要惹出大麻烦的！” “哦？什么麻烦？难道以你现在的才华和功绩，还有人敢对你不利不成？”穆巴沙夫显然一路上也听说过宇文明的事迹。 “穆巴沙夫，你初来中原，不知道如今大隋的剧变，尤其是我们陛下，变了很多！他变得有些听不进忠言，而去偏信一些卑鄙小人——比如说裴矩、裴蕴之流……造成如今天下民不聊生，四处乱匪横行，乡间白骨横野，你从西域过来，经过甘凉、陇西、关中，当应该深有体会！”宇文明叹息道。 穆巴沙夫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一路上他也看过和听说过不少中原的悲惨之事，对于大隋如今的乱相，也是很有感触。 “由于一些卑鄙小人在圣上面前造谣，使得陛下对我已经不再信任。要把我调回东都当兵部侍郎，又派了人去辽东接替我的职务。我原本打算做个忠臣，回到东都后，任其处置便是。但部下却都劝我不要这样傻，因为这些奸臣很有可能害了我之后，再害陛下，篡位夺权。所以，我觉得，还应该留着有用之躯与一干奸臣周旋！”宇文明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话。 穆巴沙夫听后，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们大食的宫廷斗争也很激烈。他在大食朝中，也有一帮“奸臣”在国王面前说他的坏话，让他痛恨之极。听宇文明这样一说，他倒油然而生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好！宇文公子，这种乱臣贼子，我们真主的臣民也是非常痛恨的！你说吧：要我穆巴沙夫帮什么忙不？”他义愤填膺地问道。 宇文明心中一喜，立刻打蛇随棍上道：“穆巴沙夫大人，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护送我到黎阳地界即可。” 黎阳便已经是瓦岗军的控制区域，隋军再也无力追击。虽然翟让和李密也有可能对他不利，但他们不可能专门派人来抓他。宇文明可以从容北上去河北，经北平回辽东，或者东下去江都，坐海船回辽东。 穆巴沙夫想了一下后，便点头同意了。他嘿嘿一笑道：“宇文元帅，幸好你是遇见了我，换个人恐怕还不敢应诺下来。因为你和你手下的人既然被奸臣陷害，想必他会派人四下找你……不过你运气极好，这次我的使节团中，正好有一位来自波斯的易容高手，他可以将你和你的手下，轻而易举地改头换面，让别人认不出你来！” 宇文明顿时大喜过望，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原本他是考虑，要不要藏在穆巴沙夫的大车货箱内，蒙混过关。但这位大食使节既称有易容高手在，那便自然省去了这些麻烦。 一行人回到穆巴沙夫所住的客栈后，穆巴沙夫便命他那位手下出来，为宇文明等人进行了易容。 这位来自波斯的易容高手果然手中妙趣横生，不知道他用了些什么材料捣鼓。宇文明那白皙英俊的容貌，竟然就硬生生地成了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而他的十几名亲兵，容貌也都发生了大变，就算他们站到城门口的通辑画像旁，只怕隋军士兵也认不出是他们了。 …… 九月的东都，下着沥沥小雨，如今盛夏已经过去，天气开始转凉，雨水也逐渐增多，中原进入了秋雨连绵的季节。而杨广和朝中群臣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糟糕透了。 之前由李渊精心策划的，要把宇文明及其部下一网打尽的抓捕计划，已经宣告彻底失败，不但没能抓到宇文明，还赔进去了自己的女儿李秀宁，以及儿子李玄霸，手下士兵也伤亡不小。 而且，就在数天前，辽东已经诏告天下，称宇文明已经安全回到辽东，陈棱“因病逝世”，于是辽东军全体官兵和六郡官员皆同意，由辽东行营元帅宇文明总揽辽东军政大权。同时，声称裴矩和裴蕴等人是祸国殃民的奸臣。他们要“清君侧，铡奸臣”，所以，听调不听宣。 如此一来，朝廷已经和辽东方面算是公开撕破脸了。 杨广并不知道，这是杜如晦和魏征等人放的烟幕弹，好让朝廷以为宇文明已经逃回辽东，放弃对他的追捕。以让失踪的宇文明可以安全返回，他以为自己的抓捕行动已然完全失败，所以气得暴跳如雷。 第271章宇文化及逃了 在大发了一通脾气，摔坏了不少宫中的物品之后，杨广才算平静了下来。让他略感心宽的是：宇文阀的家主宇文化及没有同时宣布造反，而是发表了个声明，称和儿子宇文明一刀两段，断绝父子关系。 不过这位太仆寺卿却是已经不在东都了，他早在朝廷从辽东调宇文明回东都时，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早两个月前，就以养马为借口，带着家人跑到了江南牧场居住。留在东都城内的只有宇文明的妻子长孙无垢和才出生不久的女儿。 杨广正在气头上，立刻便下令将孙长无垢抓捕下狱，而她的哥哥长孙无忌虽然没有被抓，却也被免去了鸿胪寺卿之职，削为平民。 同时，杨广也将朝中跟宇文氏走得较近的一些官员进行了撤换，将其调往偏远地区任职。以免这些人跟着宇文明作乱。 不过，人人都知道，宇文明最大的资本在于他掌控了辽东这块大隋的伤心之地。 当年圣上三征高丽，出动了百万人马都没能攻下的辽东地区，如今已经拥有三十万大军和两百多万人口。实力比当初的高丽还强。如果圣上再攻高丽，能有几分胜算？ 东都的街头，粮食、蔬菜、水果等食物的价格已经翻了两番多。街上的行人也比以前少了许多。不少富豪已经携带金银细软逃到了乡下和南面的襄阳、西面的长安，以及东南的江都等地。谁都害怕杨广再来个四征辽东，那可是谁都承受不起的事了。 朝会上，众人皆是一片沉默。最后还是卫玄打破了沉闷。他掏出一张奏折躬身说道：“陛下，辽东派人来见过老臣，委托老臣代其向递交奏章，希望释放长孙无垢母女。宇文明表示只要能允许他的家人到辽东团聚。他依然效忠大隋，朝廷如若有命让他出征突厥，他决不推脱！” 杨广听后，顿时勃然大怒，猛拍了一下龙椅把手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朕吗？如果朕不放了长孙无垢母女，他是不是就要兴兵作反了？” 卫玄不敢抬头，只能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宇文明以前也曾立过不少战功，特别是此次灭掉高丽、百济和新罗，也算是为国立下大功。而长孙无垢等人，也无甚危害，放她们到辽东，令宇文明去掉那些‘清君侧、铡奸臣’的挑衅性口号，继续效忠陛下。料来必可平息此次危机。” 杨广闻后更怒，厉声喝道：“卫玄，你是要朕向宇文明求饶吗？” 卫玄吓了一大跳，连道不敢。 过了好一阵，杨广方平息下来心中的怒气，铁青着脸道：“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裴矩干咳了两声道：“陛下不用担心，辽东军虽然数量高达三十万，但他们被困于长城以外，北平府的罗艺将军，手下幽州铁骑扬名边塞，且只要守好涿郡关口，辽东军便难以攻入关内。只要给我军半年时间，便能齐聚五十万以上大军于河北，届时在圣上恩威并施之下，我想辽东军内愿意跟着宇文明造反的毕竟是少数。他们说不定便会自乱阵角，从内部崩溃。” 不过樊子盖听罢却是有些忧虑道：“圣上不可大意啊！微臣听鱼老将军说，辽东军接收了以前攻高丽时，遗弃在鸭绿江岸及海边的我军战舰。现在打造了一支辽东水师。他们在进攻新罗时，便是从海上登陆，一举击溃了新罗大军。如果只让罗将军守住涿郡关口，却忽视了他们可以将士兵和战马从海上运到守军背后登陆，那我军形势就危矣！” 众臣听闻之后，顿时为之色变。如果宇文明领军从山东登陆，再从南面进攻河北，那罗艺岂不要被包饺子了？而如今河南、山东、河北一带乱匪众多，王薄、翟让、窦建德等人势力越来越大，朝廷军已经顾此失彼。如果再集重兵和辽东军火拼，就算能够一战胜之，那朝廷还有实力扑灭关内的造反义军吗？ 杨广这时也眉头皱起，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只不过，他不是想的扑灭乱匪，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泥腿子造反，成不了大气，他担忧的是影响他进攻突厥的计划。 虞世基此刻却是脑中灵光闪现，有了主意。他出列说道：“陛下，微臣出身江南，对家乡的情况比较了解。在江南一带，造船业很发达。既然宇文明的辽东军可以用战舰运兵到我军后方，那我军也可以如法炮制，打造一支舰队，运兵在辽东半岛登陆，杀辽东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话让杨广和众臣都是眼睛一亮，暗忖这倒是个好办法。 裴蕴也喜道：“虞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我军留在辽东的舰船都是在江都造船厂打造的。现在可命江南各处的造船厂立刻造舰，然后一面命罗艺将军守好涿郡，一面运一支精锐部队在辽东登陆。同时还可派人假意招抚宇文明那叛贼。如此双管齐下，必能剿灭这一干辽东叛军！” 杨广听闻之后，捻了捻颌下三绺长须，方面露微笑道：“虞爱卿果然好计策……” 他这时将头转向一旁，对裴蕴道：“此交涉之事就交由裴爱卿负责吧！爱卿可立即出发，前往辽东城与其谈判，务必为朝廷赢得时间！” 裴蕴却是面如土色，不敢领命。 裴矩见状，忙出列道：“圣上，臣弟裴蕴对那宇文叛逆恨之入骨。一到辽东，恐怕就会怒斥其罪。而宇文明又心狠手辣，只怕就会暗害了臣弟。臣弟死不足惜，怕的是完成不了陛下交待的任务！” 他这样拐弯抹角地一说，杨广方猛然醒觉，裴矩和裴蕴跟宇文明仇深似海，辽东军起事，打的旗号就是裴氏奸臣祸乱朝纲。如果他还派裴蕴去辽东，那不是等于把裴蕴送去给宇文明杀吗？ 于是，杨广方干咳了两声道：“既是如此，那便由虞爱卿走一趟吧。爱卿此去，不必与那逆贼起口舌之争，只管拖住他便是！” 虞世基无奈，只得躬身领命。 随后，杨广又对樊子盖道：“打造战舰之事，就交由樊爱卿了。务必在年底之前，打造出一支可运送十万兵的战舰队，过年之后，我军便要发动进攻，争取一战而下辽东，平定内乱！” 樊子盖心想，到年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可一次性运送十万人的战舰队，那不知道要征召多少民工，调集多少材料。如今乱的地方主要是在北方。可如果在江南这样大规模征集民夫和造船材料，恐怕江南也会跟着乱起来了。那大隋的天下还能保得住吗？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敢和杨广叫板，之前高颖、李浑、苏威的下场可是摆在那里的。 樊子盖也只好点头道：“臣会尽力而为的！” “好！现在还有人有事启奏吗？如果没事就散朝了！”杨广这时起身说道。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一名站在尾列的官员出列说道。 众臣定睛一看，只见此人是鸿胪寺少卿卢楚，本来象这种朝会是论不到他发言的。但现在鸿胪寺卿长孙无忌已经被罢免了职务，所以便由他这个少卿暂代鸿胪寺的事务，故他也有权参加这次朝会了。 “卢楚，什么事？”杨广打了个呵欠问道。 “启禀陛下，大食使节穆巴沙夫于昨日派来了信使，称他们已经过了东郡，明日将到东都，据那信使称，穆巴沙夫这次有大食国王的完全授权，将和我们大隋谈判武器和战马交易之事。”卢楚磕头说道。 “什么？他终于过来了！”杨广一听，顿时精神大振，他可早知大食战马和乌钢刀的犀利。他一直就在暗忖，如果自己手下的兵将全是骑的阿拉伯战马，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哪里还愁突厥不灭？哪里还用担心这些世家贵族造反。 卢楚点了点头，然后却又苦着脸道：“只是事有凑巧，除了大食国派来了使者外，西域的另一大国——拜占庭帝国也派来了使者，也说要和我们大隋联盟。此拜占庭帝国正和大食国处于交战状态，两国之间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臣担心，如果这两拔使者撞见了，恐怕会生出事来……” “哈哈！这你怕什么啊？就是要他们两个死对头在一起才好！”杨广听闻之后，却是哈哈大笑道：“既然他们两国都想和我大隋结盟，则在谈判中，我们便可假装要和拜占庭签约，来压大食让步；也可在和拜占庭谈判陷入僵局时，用要和大食国联盟来施压。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杨广这样一说，才让卢楚和在场的众臣恍然大悟。 裴矩立刻一脸坏笑道：“陛下圣明，臣索性再提一个建议：让这两个使节团住在驿站内，两个面对面的院落里，让他们好好打打对台戏！” 众臣立刻发出一阵轰笑声，先前宇文明割据辽东的阴霾和担忧一扫而空。 杨广也眉开眼笑道：“裴大人所言极是！卢楚你便如此办理好了！对了，那拜占庭使者何时到达？最好让他们同时抵达！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在众臣的大笑声中，这次朝会终于结束了。 第272章拜占庭帝国 “什么？杨广竟然把长孙无垢和我的女儿都抓起来了！”刚刚离开东郡不久，宇文明就得到了穆巴沙夫派去东都打前站的信使回报，称宇文化及早在得到内幕消息的第一天，就将全族之人撤出了东都，前往他一直想起事的地方江南。 而宇文化及撤离之时，长孙无垢正带着她和宇文明的女儿在长孙无忌家中，所以宇文氏全族撤出东都之时，她没来得及与之同行。 后来，杨广得知宇文阀的人都跑了个一干二净，便勃然大怒，下令将长孙无垢和宇文明的女儿都抓了起来，关在刑部的监狱内。而长孙无忌也被他罢免了职位，闲置在家。 “原来，无垢为我生的是个女儿，现在恐怕应该一岁了吧！”宇文明这时握紧拳头，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是的！听说还没有取名，尊夫人说，要等你来取！”穆巴沙夫说道。 这时，宇文明方痛苦地对穆巴沙夫说道：“穆巴沙夫，原本我想的是，平稳穿过东都，前往荥阳即可。但现在我却不得不改变主意，必须把无垢和我女儿救出来，将她们母女一起带走！不知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穆巴沙夫听闻之后，却是有些张口结舌道：“宇文公子，对于您的遭遇，我很同情，可要从刑部大狱里救人，这难度恐怕也太高了点。而且万一搞不好，会连我也牵连进去的！” 宇文明也知道此事难度极大，他犹豫了一阵后，方说道：“那这样吧，等进入东都城后，我先侦察两天，通过以前的一些关系，打探消息。如果当真不可为，我也不会连累你，再另谋他法！” “好的！只要能帮到你，而又不会为我惹来太大麻烦的事。穆巴沙夫还是乐意效劳的！”穆巴沙夫这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一大早，穆巴沙夫便率领着大食国使节团的车队，向着东都城方向行去，按照前一天信使传回的消息，礼部尚书裴蕴和鸿胪寺少卿卢楚应该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 宇文明和他的一干手下这时都戴上了头巾，粘上了大胡子，作阿拉伯人打扮。他们反正都已经易了容，混在一堆阿拉伯人之中，谁也看不出来。为了逼真，宇文明他们还特意找乌萨学了几句阿位伯话，以充作门面。 没过多久，穆巴沙夫远远的便看到了东都城那高大的城墙和耸立的城楼。而在西城门下，正站着一大群手持金瓜马槊的隋军士兵。为首的则是两名文官。正是在上次出使隋朝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裴蕴和卢楚。 他心中大喜，暗忖裴蕴身为礼部尚书，竟然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足见其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了。看来此番拉拢隋朝与自己订立盟约之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不过，就在穆巴沙夫准备快步向前，与裴蕴见礼之时，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而这琴声可不是中原的琴音，而是从小提琴中发出的声音。 “不对劲，在隋朝的地界，怎么会出现有人拉小提琴呢？难道会是……”穆巴沙夫心中顿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兆。 他连忙向那声音来处望去，果然看到一大队金发碧眼，穿着古罗马样式铠甲的骑兵，保护着几辆马车也向东都城门行去，而那些骑兵打着的旗帜，不言而喻便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异教徒国家——拜占庭帝国的。 “怎么会这么凑巧？拜占庭帝国也派使节来了？难道是我国出了内奸，把和隋朝准备签订盟约之事告诉了拜占庭帝国，所以他们也派来了使者，企图搅黄这件事？”穆巴沙夫不敢想象，如果和隋朝谈判失败，让拜占庭帝国占了先机后，大食国会遭遇怎样的打击。 他虽然犹豫不决，心事重重，但座下的战马却是依然在前进。就这一会儿时间，两队人马都已经到了城门口，只见拜占庭帝国车队的马车“吱嘎”一声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黑色长袍，头戴一顶高筒圆帽，金发白肤的中年男子。 这位男子下车之后，方摆出一副绅士的模样，向两位隋朝官员说道：“两位大人，鄙人是拜占庭帝国的使者哈尔德，这次奉我国皇帝之命，出使大隋！” 说罢，他又一指身旁比他稍矮的白种人男子道：“这位乃是鄙国使节团的副使伦奇。不知我们何时才能见到贵国皇帝陛下呢？” 说罢，他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国书，然后双手恭敬地递给了裴矩。 裴矩打开国书一看，只见该国书用两种语言写成，左边的文字他不认得，应该是拜占庭帝国的文字，而右边的文字则是汉字，称拜占庭帝国正使哈尔德和副使伦奇一起联袂来中原，要向大隋天子朝觐献礼，并诉说了希望自己国家和大隋结为同盟的意愿。 裴矩和鸿胪寺少卿卢楚仔细核对了他们的印鉴、国书之后，又与原来存放的拜占庭国书进行了比较，方确认对方真是拜占庭帝国使节团。 就在裴蕴和卢楚连忙拱手还礼之时，穆巴沙夫却是忍不住发话讥讽道：“哈尔德，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们还想发动东征？恢复你们那臭名昭著的罗马帝国荣光？” 他说到这时，一个箭步上前，对着裴蕴和卢楚大声说道：“请两位隋国的大人别信这家伙的鬼话！拜占庭人是一群恶棍，他们的到来会将战争和死亡带给东方的人们。这些人是恶魔的后代，他们成天盘算的就是如何向东发动征讨，我们大食国便深受其害。我建议，将这些家伙驱逐出去，不要让他们踏入东都！” “嘿嘿！我道是谁如此猖狂呢。原来是大食国的穆巴沙夫啊？你竟然想说动隋国驱逐我们？看来当真是怕我们拜占庭人了……不过这也难怪，谁叫你们连战连败呢？”伦奇冷笑了一声，然后对裴蕴说道：“两位大人，这些大食人都是一群儒夫，胆小鬼。他们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便四处败坏我国声誉。应该驱逐的人是他们！” 拜占庭和大食的其他人见自家使节都和对方吵起来了。而他们又早和对方国家的人打过几次大战了。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于是便扑上去大吵大闹起来，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甚至还动起了手，扭打成一团。 裴蕴和卢楚对视了一眼，也是心中暗惊。他们只知道这两国关系不好，却也没有想到恶劣到了见面就打架的地步。心忖这些异邦蛮夷还当真是不懂礼仪。身为一国使节，竟然在第三国官员面前大打出手，也不怕失了身份。两人对拜占庭帝国和大食王国的映象又低了几分。 不过，鄙视归鄙视，他们总不可能真让这两国的人在东都城门口大打出手，万一有人受伤或者闹出人命来，自己也会被圣上责罚的。于是裴蕴忙叫道：“快把他们分开，押往驿站，安排到预定的院落住下！同时加派人手，不能再让他们有机会打打杀杀！” 那些执金吾卫兵大声答应了一声，然后便一涌而上，将这两国之人分开，然后两个人抓一个，将打架的人全部押上了鸿沟胪寺准备好的接待马车，将两国使节团的人半押半请，全部安排到了驿站住下。 …… 宇文明刚刚走入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放好行李，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立刻警觉地问道：“是谁？” “是我！穆巴沙夫，我有要事和你商量！”门口传来穆巴沙夫那粗犷的声音。 “请进！”宇文明淡淡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穆巴沙夫和乌萨两人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然后乌萨又将房门关得死死的。 “宇文元帅，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万恶的异教徒，西方的十字军恶魔拜占庭帝国竟然也派来了使者，企图盅惑东方的君主加入他们恶魔的行列……”穆巴沙夫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拜占庭人的恶行之后，方将话转到了正题上：“宇文元帅，我知道你向来足智多谋，又了解隋朝情况，你可得帮我这个老朋友的忙啊！一定不能让大隋皇帝同意和拜占庭人签约，否则我们大食国就非常不利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暗暗好笑，嘴上却是推辞道：“穆巴沙夫大人，我对隋朝官场上的人和事虽然略有了解，但毕竟不太清楚拜占庭人有什么筹码。如果能够对拜占庭人的谈判条件更清楚一些，才能对症下药……” 穆巴沙夫只是对隋朝如今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笨蛋。宇文明的话中，推脱之意如此明显，他如何会听不出来？ “宇文元帅，多余的套话，咱们之间就都不要说了，坦诚相待吧！我就这么说吧：如果你能帮我们大食王国挫败拜占庭人的阴谋，让他们和隋朝签不成约，我便可以冒一次风险，想办法助你救出尊夫人和令爱！”穆巴沙夫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一番让宇文明也非常惊喜的话。 第273章穆巴沙夫的计划 “穆巴沙夫大人，你竟然这么大方？连自己国家和隋朝签约于否，都不在意了？”宇文明这下也有些震惊了。 “嘿嘿！宇文元帅，我在路上已经派人打听到了，你在辽东拥兵三十万，同时还威震塞外，就连东西突厥两大势力都在你手中吃瘪。而隋朝如今已是风雨飘摇，我从西凉过来，一路上只见到处是断壁残垣，被战火烧毁的村庄，以及路边饿死的累累白骨……” 穆巴沙夫嘿嘿一笑道：“我国国王哈里发只是想和东方的大国结盟，企图西抗拜占庭，东拒西突厥。可现在看来，这大隋只怕就要大乱，那位姓杨的大隋皇帝自顾尚且不瑕，如何有能力来帮助我们大食？”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有些不解道：“穆巴沙夫，你既然知道和大隋结盟于否，都不重要，为何却非要我想办法，替你阻止拜占庭帝国与大隋同盟呢？” 穆巴沙夫听闻之后，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宇文元帅，这你就不知道了。拜占庭帝国乃是我大食王国的死敌，他们多次派遣军队入侵我国领土。最近，又在联络埃及人和高加索人，一起夹攻我国。如果让这位拜占庭使者哈尔德和大隋签订了盟约，再回国去。他们必然认为，进攻我国的时机已经成熟，将会对我国发动全面进攻。虽然我国不惧怕这群异教徒，但打起这种全面战争来，我国损伤也必然惨重。所以……”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但以宇文明的智慧，如何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就是：拜占庭帝国和隋朝的盟约，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但拜占庭帝国要的就是这个形式，他们便可以游说其他国家，以及自己的军民，称和东方的强国隋朝结盟，一起夹攻大食，给自己造势。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倒也理解这种大国之间战争的策略，有些时候，造势也是很重要的。 “而且，我大食之所以要找隋朝结盟，主要目的便是想对付突厥，消除东面的威胁。可如今在突厥草原上，突厥贵族和牧民们，最敬重和害怕的隋军将领，便是你宇文明了。你不但打败了铁勒、室韦联军，还挫败了西突厥的阴谋，杀了射匮可汗的使者，还扶持始毕可汗上位。在突厥人的心目中，只怕你比杨广还要威信高些。如果找你结盟，请辽东军帮忙对突厥施压，应该比找大隋皇帝更有作用一些！”穆巴沙夫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这穆巴沙夫这两天竟然派人打听到了这么多自己的事迹，看来他还真的在自己身上下了一番苦功。 “好吧！我承认如果返回辽东，一切都好商量。只不过，穆巴沙夫兄弟，你究竟有什么办法救出无垢和我女儿呢？你该不会说是去劫狱吧？”宇文明眯着眼睛问道。 穆巴沙夫微微一笑，然后便开始讲解起来。 原来，按穆巴沙夫的说法，大食有一种从天竺地区传来的舞蹈，在和本地的搏击之术融和之后，形成了一种独具特色和魅力的孔雀舞，集阳刚的搏击动作与女性的柔美为一体，十分好看。在上次他来中原访问大隋时，就曾向杨广进献了一名阿拉伯舞女表演这种孔雀舞。据当时现场的反应看，杨广对这种孔雀舞十分喜欢。只不过，这队舞女在靖康之难时被金军劫走了。 穆巴沙夫回到大食之后，便向大食国王汇报了此事，大食国王对此也非常重视，专门派人到民间搜寻孔雀舞女。此次他再度来东方，便又带了一队舞女，准备献给杨广，而这队舞女不但人数有八人，且个个容貌绝美，还会武功。大食王国打的主意便是，想用这队舞女取悦杨广，让其同意结盟，一起出兵夹攻突厥。 听到这里，宇文明不禁忍不住问道：“莫非穆巴沙夫你的意思，是要派出刺客假扮舞女，在为宾客表演时，接近杨广，再挟持他？” “是的！我们这八名舞女都经过了精挑细选，不但舞艺出众，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可以出人意料地挟持贵国皇帝。然后以他为要胁，释放尊夫人和令爱！”穆巴沙夫正容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震惊之余，却是有些不解道：“穆巴沙夫，你这种准备就让我有些不明白了。你们不是要和大隋结盟吗？怎么又准备了刺客？难道之前还打算暗杀杨广不成？” 穆巴沙夫面色有些尴尬，他故作憨厚地一笑道：“这也是有备无患啊！毕竟我们在经过西域之时，听说隋朝派了使臣到东突厥，与其订立了盟约，而如今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和东突厥的始毕可汗又打得火热。万一你们隋朝和突厥人已经结盟，则势必不可能再帮我们对付西突厥了。这个时候嘛，我们也就只有……” 宇文明这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个貌似憨厚老实的穆巴沙夫，也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隋朝同意和大食结盟，那自然不必说了。但如果隋朝已经和突厥结盟，那他们也就会在宴会上，派出舞女刺客进行刺杀。只要杨广一死，隋朝必然大乱，之前和突厥人的联盟也就自然土崩瓦解。 而且，不但如此，早对中原有狼子野心的突厥人，见到隋朝大乱，说不定便会大举入侵中原，以抢掠人口和财产。这样一来，大食自然不用担心突厥人从背后进攻他们了。可以用全部兵力从容对付拜占庭帝国。 想到这里，宇文明也不禁额头冷汗直冒，暗忖国家之间的利益交换，还真是比的谁腹黑，谁心狠手辣。只有象大食这种狡诈的国家，才能在四周强敌环伺的环境中，越战越强，最后建立了横跨亚欧非三洲的阿位伯帝国。 只不过，如今自己为了救妻女，还只有与他合作。宇文明无奈地喃喃道。 …… 此时，大食和拜占庭两国的国书都由礼部官员收集上来，然后转呈给了杨广。 杨广得知此事后，却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虽然这两国都是西方大国，且求着和自己结盟。但都没有拿出什么诚意来打动自己。而且这两国关系如此恶劣，显然大隋只能与其中之一联盟，或者两国都不联盟。 但是，这两国孰强孰弱，隋朝应该跟谁结盟却是一个难题。毕竟他对这两个西方大国都不甚了解。故杨广打算将这两个使节团先晾在驿馆，等辽东军的事解决之后再作定夺。 不过，他在后面的贡礼清单上，却看到了由八名阿位伯舞女组成的孔雀舞演出队。却又不禁有些心痒难耐。 裴蕴见杨广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便猜到他有些心动。但又怕接收了人家的贡物和递交的国书后，说不结盟而有失脸面。 他这时灵机一动道：“陛下，眼下拜占庭的使臣也来到了东都，不如安排两个使节团一同赴宴。他们为了取得陛下欢心，并争相晋献礼物于陛下，说不定不用我们承诺结盟，那大食国的穆巴沙夫便会将那八名阿拉伯舞女奉上。” 杨广听后心中一喜，当即便拍板道：“好！就这么定了！通知双方使节团，明晚一起到养心殿，朕要举行国宴！” 裴蕴心领神会，回到礼部后，便立刻派出两名官员，敲锣打鼓地将请柬送到两国使臣院内，邀请他们三日后上殿朝觐，并在朝觐后赴国宴。 两名官员还按裴蕴的指示，暗示陛下将在国宴上支持哪一国。 这可将拜占庭国的使臣哈尔德吓了一大跳。拜占庭之所以要派人来大隋朝觐，本意并不是要隔得这么远的大隋出兵。而是想给自己拉盟友增加一个砝码。这样去游说埃及、波斯、高加索人时，也可以拍着胸膛说，东方的大国隋朝也是站在拜占庭一边的。 所以，帝国皇帝给他的任务，也是力争让大隋站到自己这一边。至少也要让其两不相帮。可如果大食晋献的贡品比他们贵重许多的话，可就难说了。万一收了大食人的好处，与其结盟，再和拜占庭敌对，自己可就回去无法交差了。 虽然以现在大隋的境况，不可能派兵来攻打自己国家。但只要断绝和拜占庭的贸易往来，就会让拜占庭遭受巨大的损失。因为东方的丝绸和瓷器，可是拜占庭帝国的重要的转口贸易货物。 帝国将这些东方的珍贵商品，转卖到法兰克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威尼斯、英吉利等国，可是大发了一笔横财的。所以，对此他丝毫不敢大意，赴宴时已经将所有的贡物都带上了，准备在宴会时献给大隋陛下。 相比之下，大食国一方的宅院内，就热闹多了。内院里，八名大食舞女一起排练那阿拉伯孔雀舞，争取在宴会时能一举成功。宇文明和穆巴沙夫等人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准备贡礼上。 听着对面宅院的歌舞声，拜占庭国的副使伦奇不禁忧心忡忡，他焦急地说道：“哈尔德大人，那穆巴沙夫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精心准备了八名擅长孔雀舞的歌妓，今天一直就在排练。听说那大隋皇帝十分喜欢孔雀舞，只怕我们晋献了再多礼物也无济于事啊！” 第274章宴会的变故 哈尔德也在忧虑此事，他听闻之后，脸色铁青，过了半晌方说道：“陛下对我等恩重如山，此次进攻大食，已倾我拜占庭全国之兵，容不得半点闪失。如若和隋朝联盟失败，那埃及、高加索和波斯等国恐怕就会在一旁观望。我国就算获胜，也会元气大伤，更会让大食由此缓过气来，成为我拜占庭帝国的心腹大患。所以，今晚的宴会，我们万不可失！” 他这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大食人不就是想用那些妖艳舞女来迷惑隋国陛下吗？我们抢在他们之前先废了他们的舞女便是！” 伦奇面色顿变道：“哈尔德大人，你的意思难道是用……” “是的！已经到了她们出动的时候了！”哈尔德冷冷道。 …… 三日后一早，两国使臣便被吩咐一同上朝拜见大隋皇帝，算是正式递交国书了。 因大隋朝廷要求只能由两位使者上殿，所以宇文明和乌萨便只好在殿外等候。不过事后他才得知，穆巴沙夫和哈尔德在朝堂之上各执一词，均怒火万丈。在相互对骂了一阵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两位使者便追打了起来。幸被殿前武士拉住，不然就要在金峦殿里上演全武行了。 杨广表面上大发雷霆，但心中却是暗喜。两国之间打得越厉害，就说明他们仇恨极深，难以化解，届时便愈要依靠大隋了。 随后，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两国使臣便分别献上了贡物，拜占庭帝国献上的是特产于西欧的玻璃镜子，这面镜子的光泽度和反射清晰度，比隋朝用的铜镜强多了，在中原几乎是找不到同类物品的，让朝堂上的大隋群臣皆不禁大为惊叹。 而大食国献上的则是一顶能散发香气的金缕背心，做工亦十分精细，放在殿内，便让殿内的所有人皆可闻到淡淡的清新香气，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少大臣亦是连声称赞。 相对来说，拜占庭国的贡物要珍稀一些，而大食国的贡物更温馨一些。这方面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两国献上的贡物还有许多，大多是当地的一些土特产，因为数量太多，没有一一搬上殿来，而是由鸿胪寺统一收取。 不过在这一方面大食国就被比下去了，光看拜占庭国的礼单就长达两页，而大食国却只有半页。 这倒不是大食国吝啬，而是他们战争形势不利，面临几方作战的危险，许多钱财都用去征兵，购买武器去了。反观拜占庭帝国，由于他们几次攻入大食领土，掠夺了大量人口和财富，加上可以从中东和西欧之间倒卖货物，形势有利，自然在财政上宽松不少。 龙颜大悦的杨广收下了这些礼物后，回赠了两国各三千两黄金，以显泱泱大国风范。 他是欣喜不已。一旁的户部尚书樊子盖却是连连摇头，这六千两黄金就这样轻易送出去了，财政又要亏空不少。这些西域国家送的礼品不过是些当地的土特产而已，虽然在隋人眼里也算贵重之物了，但怎么也值不了三千两黄金。难怪这些异邦小国皆喜欢来隋朝朝贡，感情就是看中了朝廷回赠之礼往往数倍于他们进贡的贡品价值。 朝觐及进贡仪式举行完毕后，杨广便吩咐举行国宴，以款待两国使节。 宴会上，按照礼节，大隋的皇帝坐在正席上，左首上席则是皇后、皇子、公主等人。而右首上席则坐的是陪宴的朝中大臣，拜占庭帝国和大食王国的使节及陪同官员则面对面分坐在左右首下席处。 哈尔德和穆巴沙夫两人则是怒目相视，一脸针尖对麦芒的样子，颇有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之势。 一旁的鸿胪寺卿卢楚干咳了两声，宣布道：“宴会正式开始，请两国使节欣赏一下我大隋的歌舞吧！” 这时，只听一阵悠扬动听的鼓乐声响起。 随即，从屏风后走过来六名身材窈窕，容貌绝美，身着彩衣，袖子上还缠着五彩丝带的女子，走到大厅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这六名舞女的舞姿真如天鹅般轻盈娇美，浑身似乎柔若无骨，娇躯突如其来，又倏然而退，只留阵阵余香环绕，倩影飘忽。 音乐声越来越悠长高亢，她们的腰肢扭动也越来越快，带动彩色的丝带飞速舞动，让众人只觉面前好像有数条彩色的火焰疾射环绕，满堂旋转，犹如处在仙宫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动听，宛若天音般的歌声响起，让在座的宾客均精神大振。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从屏风后转出来了一位身穿淡青色丝绸罗裙的绝世美女。 她一头黑色的秀发散开云鬓，用一根杏黄色的丝带松松地挽住，恰似在闺房中一般闲逸。她懒梳螓首，青丝半挽，双腕如藕，瞳如点漆，那一张瓜子脸儿犹如刚刚沐浴过一般，白嫩如玉，秋水般的双眸正好向前望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佳人秋水般的眼眸向自己望来，说不尽的妩媚动人。 穆巴沙夫和哈尔德也顿时露出魂不守舍的表情。宇文明坐在穆巴沙夫左侧，却是心中惊愕不已，因为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吟菲。 宇文明万万没有想到，吟菲竟然会出现在此。杨广居然请了这位东都四大美女之一来表演，算是给足拜占庭帝国和大食王国这两个西域大国面子了。 这时，只听吟菲用她那悦耳动听，犹如仙音般的声音唱道： “暧玉初成实，堪宜待嫩枝； 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 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 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 轻烟迷曲径，冷翠滴回廊； 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 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 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 听到吟菲那悠扬动听的歌声，在座众人的脑海里顿时泛起一幅美丽的图画，犹如在山谷深处，一位生活在桃花源里的人间仙子，正徘徊在清清小河边，对着自己美丽的水中倒影矜情咏吟。她的歌声优美之极，宛如仙女高唱。 当吟菲一曲终毕，宴席上静得鸦雀无声，众人皆在回味着她那仙音般的歌声和绝世的容貌。 穆巴沙夫也不禁感叹道：“大隋果然音乐歌舞博大精深，在我们西域，是绝对听不到如此优美的歌声的。” 宇文明向吟菲望了一眼，却只觉她的目光如矩，正向自己看来。目光对视之下，宇文明只觉心头剧震，有一种被她看穿的感觉，不得不低下头去。 这时，哈尔德却眼珠一转，沉声说道：“穆巴沙夫，听闻你今趟带了八名舞女，个个也擅长跳舞，不知可敢与我的舞女较量？” “哦？哈尔德，你以为你们拜占庭的舞蹈能和我大食相比？”穆巴沙夫却是心中一喜，暗忖自己正愁吟菲刚才的光芒太过，此时如果提出表演孔雀舞，未免效果不佳。但如果哈尔德也要派舞女上场表演，自己却不用怕了。他可不信拜占庭的舞蹈能胜过自己的几名舞女。 哈尔德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穆巴沙夫，听闻大食的孔雀舞是以天竺舞蹈混合了大食当地的搏击之术后形成的，许多舞蹈动作均是由搏击之术演化而来。所以擅长孔雀舞的舞女一般也是搏击高手，不知是否如此？” 穆巴沙夫这时面色微变，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有如此说法！不知哈尔德大人有何指教？” 哈尔德桀桀一笑道：“指教谈不上，不过本使手下亦有三名舞女，同样擅长搏击之术，想与阁下的舞女较量一番，不知殿下可敢？” 穆巴沙夫终于动容，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要咱们的舞女上场比舞？” 哈尔德哈哈一笑道：“呵呵，是比武不是比舞！要论舞蹈，我们两个西域小国怎能和天朝上国的舞蹈相比？我出三名舞女，你也出三名舞女，让她们三战定胜负，凡在三战之中赢得两战者为胜！不知阁下可敢？” 这时，满场宾客皆沉静下来，没想到这两个敌对的西域国家终于要在这宴席上比武了。而且与以往比武者多为男子不同，这次他们出战的都是舞女。虽然眼下还不知道长得如何，但料来能派来晋献大隋的定然是美女无疑。 隋朝席间比武的时候少之又少，能看到美女较量比武的更是凤毛麟角。听哈尔德这一说，倒是提起了杨广和隋朝众臣的兴趣。 杨广于是抚摸了一下自己颌下长须道：“穆巴沙夫，不知你可敢应战？” 穆巴沙夫这时已经被逼到死角了，他如果不应战只怕会被在座众人看不起，但问题是他深知，自己手下的舞女虽然会武，但那武功只比普通的武功高手稍好一点。 哈尔德既然敢这样提出来，肯定是有持无恐。他派的三名舞女肯定是武功高手。如此一来，自己原本想用舞女挟持杨广的计划只怕便要落空了。毕竟这可是计划之外的突发状况。 于是，穆巴沙夫连忙转过头，向身边的宇文明望去，投过一个质询的眼神，希望他拿个主意。 第275章舞女比武 宇文明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思索了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他亦知现在不能示弱，否则会影响后面的计划。这次想在席间挟持杨广的计划就算落空了，将来还有机会。 穆巴沙夫见状方胆气大壮，他一拍桌子道：“既然哈尔德大人有此雅兴，本使又何必让大家扫兴？只不知哈尔德大人派何人下场？” 哈尔德打了一个响指，大大咧咧地说道：“海伦，上来吧！” 这时，只见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相貌俊美的金发美女。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短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上身则穿的是一件窄袖紧身短衣，将饱满的胸脯勒得紧紧的。从她走路的步伐看，十分沉稳，呼吸悠长，显是一位武功好手。 这叫海伦的女子到场中央后，向杨广及众宾客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负手站立着。 穆巴沙夫和宇文明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一场由雅兰出战。 “雅兰，就由你上去领教一下这位拜占庭国高手的武功吧！”穆巴沙夫说道。他们那八名舞女皆以兰为名，这位雅兰便是其中武功最高的舞女之一。 雅兰点了点头，从背后走了上来，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紧身罗裙，腰间束了一条白色腰带，将她的小蛮腰勒得紧紧的。论身材，她与这海伦不相上下。只是容貌就不如海伦的金发碧眼引人注目了。 她走到海伦面前，学着之前教的中原礼仪，双手抱拳道：“大食王国雅兰，领教阁下的高招！” 那海伦也回了一礼，沉声道：“拜占庭帝国海伦！我们开始吧！” 说罢，便眼中寒光一闪，左拳一个猴子偷桃，直向雅兰右胁击来。 雅兰的娇躯向左一侧，闪过了这一拳，然后右手变势为掌向海伦肩头直劈下来…… 双方你来我往，场面虎虎生风。几个回合之后，穆巴沙夫和宇文明便有些提心吊胆了，因为这海伦的确武功高强，雅兰虽然也是大食女子中的高手，但比海伦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盏茶功夫，这雅兰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娇喘连连，眉目之间露出一丝媚态，俏脸亦是晕红不已，一双秋水似的明眸几乎要滴不水来，让在场的男人皆不禁大生同情怜悯之心。 但海伦亦是女子，到了这关键时刻，又怎会因对方的天生媚功而放水。她娇叱一声，左掌运起内力，猛地向雅兰胸前拍去，势大力沉之极。如果雅兰被击中，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这几十个回合下来，雅兰已经知道海伦的武功高过自己，又见她如此势沉力大的一击，如何敢硬接？只得向右方闪避，准备躲开这一掌再反击。 谁知她身形刚动，便听海伦嘻嘻一笑道：“你中计了！” 雅兰心中大骇，只觉一股风声从脑后袭来。 她一双美眸向右一瞥，才发现海伦先前那招是虚招，她的右掌正向自己猛拍过来。 雅兰猝不及防，眼见已经闪躲不开，只得将全身内劲聚于双手，然后拼死向前一拍，硬接了这掌…… “蓬！” 她发出了一声惨叫，樱口吐出了一滩鲜血，身体倒飞出去三丈多远，跌出了场外。 拜占庭帝国这边的席桌全都欢呼起来，原本他们还有些提心吊胆，现在却是欢呼雀跃。 宇文明和穆巴沙夫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没想到这拜占庭帝国的舞女还果然厉害。 哈尔德亦是得意地说道：“穆巴沙夫大人，没想到贵国的舞女武功如此高强，我方竟然要三十五招才能击败，实在让我也很惊讶啊！” 穆巴沙夫不禁脸色铁青，面沉如水。 他已经估计到，哈尔德一定派人调查过自己这八名舞女的武功情况，知道能战胜她们，所以才会提出挑战。接下来的两场比赛，自己这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顿了一下之后，穆巴沙夫方干咳了两声，然后说道：“第一场比赛算是我方小败了。这第二场比赛就此开始吧！” 交待完场面话后，穆巴沙夫便吩咐让馨兰上场。 这馨兰和雅兰长得极象，她是雅兰的姐姐，武功是哈尔德此次带的八名舞女中最高的一个。 她走到场地中央后，杏目怒视着在拜占庭帝国使臣席座后的一众舞女，猜测着她们中谁会是自己的对手。 “奥黛丽，你上吧！”哈尔德淡淡道。 这时，一位同样是金发碧眼的白种美女娇叱一声，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在了馨兰面前。她微微一笑，依之前的礼节，抱拳行了一礼道：“馨兰小姐，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退场认输吧！” 馨兰一听，便火了，恨声道：“还没比你就如此瞧不起我了！我倒要秤秤你有几分份量！” 说罢，她立刻娇喝一声，飞身猛扑过来，双拳直取奥黛丽太阳穴，狠毒之极。 奥黛丽原本还想放她一马，让她知难而退。眼见她出手如此毒辣，也不禁微微来气。 她立刻身子下蹲，让馨兰的双拳落空，随即一个扫堂腿便向馨兰下盘扫去…… 海伦对于舞蹈十分喜爱，所以她虽然武功极好，但用于舞蹈的时间远比练武多。所以她的武功在拜占庭使节团的女子中，还不算最好的。 而奥黛丽在武学上花的时间就多得多了。她原本就是女兵出身，自然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练武上。不仅精研剑术和拳术，还学习了射箭和标枪。她的武功已经可以和哈尔德相比了。 馨兰在大食国的女子中，虽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但较之奥黛丽这样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高手却是差了许多。且她和雅兰一样，虽然是作为女杀手来训练的。但她们训练的路线却是需要以舞蹈和姿色引诱男人，再施以毒手。所以很多时间要用在练习舞蹈和取悦男人方面。这样一来，自然在武功上无法和一心一意练武的奥黛丽相比。 仅仅过了十多个回合，馨兰的小腹和胸脯便连中数拳，她优美的樱唇边渗出了一丝丝鲜血，仆倒在了地上。奥黛丽最后还留了几分，不然她非重伤不可。 在拜占庭众人的欢呼声中，馨兰被阴沉着脸的穆巴沙夫派随丛抬了下去。 他和哈尔德约定的三战两胜制，现在头两场便已败了，那第三场便也不用比了。 这时，那伦奇方洋洋得意道：“看来大食国真的没用啊！之前和我国打仗，就数次被打得大败而归。如今席间比武也是惨败。看来你们这些异教徒心中的所谓真主，也不过是垃圾而已。” 伦奇的话，顿时让在场的大食人都怒火万丈，他们对于真主的崇拜可是发自内心的，听到伦奇如此猖狂的言语，都不禁义愤填膺。当即便有几人上前提出和伦奇决斗。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伦奇的武功竟然极高，剑术超群，连续三场决斗都是大获全胜，连大食使节团中武功最强的乌萨，上前比武也敌不过，他与伦奇交战三十多个回合后，便腿上中了一剑，败下阵来。 而伦奇连战兼捷后，却是洋洋得意，望着穆巴沙夫露出挑衅的神态。 穆巴沙夫这时急于挽回面子，便连连向宇文明使眼色，期望他出头与那伦奇挑战，怎么也要胜一场。 不过宇文明却并不想出这个风头，依旧是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在养神。 原本这时应该由穆巴沙夫宣布，由大食使节团中的八名舞女表演孔雀舞给大家助兴，顺便实施挟持计划的。可现在雅兰和馨兰都已受伤，这计划便实施不下去了。虽然另外六名舞女也可上台表演，可没有雅兰和馨兰这两位武功好手在，他是不敢冒险的，便只能是纯粹的表演了。 既然现在无法实施挟持杨广的计划。宇文明便不想再出手了，以免暴露。毕竟他和穆巴沙夫只是合作关系，犯不着为他这样卖命。 这两场比武只是宴席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便又有宫中的其他歌伎来唱了几支江南小曲。但由于既无吟菲那样婉转动听，又没有方才美女比武那样惊险刺激，让在座之人都不禁感觉气氛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到杨广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杨广一听，神色顿时大变，他和萧皇后商量了片刻，便向满场宾客说道：“请诸位慢饮，朕和皇后失陪片刻！” 说罢便和萧皇后一起，在太监和宫女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 这一突然变故让宇文明和穆巴沙夫、乌萨等人都懵了。他们原本打算让另外六名舞女上台表演孔雀舞的，可这杨广和萧皇后一跑，在正席上的就只有杨侗和杨洛琪等皇子公主了。挟持他们只怕威胁不了杨广。 穆巴沙夫和宇文明无奈，只得吩咐那六名舞女暂且不要下场，等候杨广和萧皇后回来再说。 吃了一些食物之后，宇文明便借机要上茅厕，离开了宴席，打算查看一下附近的动静，看能不能从宫中的一些太监宫女那里，打听到杨广的动向。万一杨广今晚不再回来了，那他们安排的孔雀舞表演项目也就只有取消了。 但不料他刚刚穿过一道走廊，便感觉迎面一阵香风袭来，他向前望去，心中大惊，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位明眸贝齿的绝代佳人，未曾想到竟然遇上了吟菲。 第276章相约白马寺 宇文明心头剧震，却也只能向吟菲抱以一个勉强的微笑。 就在这时，吟菲却说出了让他心惊胆战的话：“宇文明，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混进皇宫里来了！” 宇文明强作镇定道：“吟菲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下官是大食王国副使，名叫穆罕默德！” 吟菲微微一笑，拦住他轻声道：“我自认还是有几分蒲柳之姿的。见我而不露出馋涎欲滴之色的男人，吟菲映象都是极深的。而在这时刻，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除了宇文明只怕没别人了。” 宇文明见吟菲一副吃定了他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方微有疑惑地小声道：“吟菲姑娘，你不会泄露我的身份吧！” 吟菲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道：“你说呢？如果我要泄露早就泄露了！你虽然装扮得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但是一身的英雄气概却是很难掩盖……当然，有英雄气概的决不只有你一个人。不过在西域番国的随行官员身上，却有如此英雄气概，难免会让我比较关注……” 宇文明摸了摸自己鼻子，苦笑道：“吟菲姑娘，你该不会因为我有几分什么英雄气概，就判断出是我了吧？” 吟菲抿嘴一笑，神态妩媚之极，她嘻嘻一笑道：“那当然不可能仅仅你有点英雄气概就认定你是宇文明了。不过从你的言行举止，以及你完全不同于大食人的特殊举动，都让我对你的身份有了怀疑。当然，最终让我确定你就是宇文明的，还是你身上的气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道：“吟菲有一项常人不具备的特殊本领，那就是能分辨每个人身上的不同气息，尤其是吟菲比较关注的人。而宇文元帅你很不巧，正好就是吟菲很关注的人之一！” 宇文明苦笑道：“在下真是受宠若惊，能得吟菲姑娘的关注，相信东都城内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要追杀在下了！” 吟菲以手掩口，嘻嘻一笑道：“想杀你的人实在太多了，但你可以放心，绝没有几个是因为吟菲的原因……” 她这时终于正色道：“宇文元帅，我看得出来，你易容潜进皇宫，企图混进大殿来，必有所图。但如果你是想挟持陛下和皇后，就最好不要这样做！” “那是为何？”宇文明惊奇地问道。 “因为你这样做，不但救不了尊夫人，反而会把自己陷进去。你我也算相交一场，我实在不忍心你陷入绝境。”吟菲凝声道。 宇文明心头大震，他在叹服吟菲的悲天悯人之心同时，却又有些惊讶，因为吟菲虽然是洛阳四大美女之一，但却出身妓院，是听香水榭的头牌花魁。说到琴棋书画，歌舞表演，自然是她的拿手好戏。但若要说这些谋略之事，却不应该是她所擅长的。难道她背后还另有其人？ 宇文明不禁眯起了眼睛，猜测究竟是何人在指使吟菲。 就在这时，吟菲方说出了让宇文明震惊不已的话：“宇文元帅，你还想救尊夫人和令爱吗？” “当然想了！你有办法？”宇文明急切地问道。 吟菲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宇文公子，如果要救出尊夫人，可是难度很大，而且危险重重。你真的肯冒此风险？如今你其实可以马上离开东都，然后从山东坐海船回辽东，这样便可保安全。”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面沉如水，沉声说道：“我一定要救出无垢！” 吟菲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宇文元帅，你对尊夫人的痴情也让我吟菲佩服万分。不过依目前的情况，只要你不落入朝廷手中，尊夫人和令爱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陛下也怕因此真的和你完全撕破脸，把辽东军活生生逼反了！” 宇文明动容道：“吟菲姑娘，我代拙荆谢谢你了！” 他知道吟菲在东都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在朝野和民间都有不少人物是爱慕她之人，若她肯协助自己救长孙无垢，则把握性又将大上不少。 吟菲这时见走廊边已有人影出没，方急促道：“我长话短说，明日你可假装到白马寺游览！中午吃饭时，你便提议到白马寺旁边的飘香酒楼来，届时我们再商量营救计划！”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了。 宇文明望着吟菲远去的背影，只闻到空气中还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女儿体香，不禁叹息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被人识破了，而且还是和自己没多少来往的吟菲。幸好她似乎对自己和长孙无垢深有好感，不然自己的处境只怕危险了。看来，这穆巴沙夫的易容之术，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可靠，以后得小心使用才行。 回到宴会厅之后，又吃了一会儿，管事太监便宣布宴席结束，众人只好满肚子疑惑地回去了。 原本拟定的计划突然出现如此变故，让宇文明和穆巴沙夫皆是心中大急。不过眼下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经过一番商量后，他们便决定明天一早去白马寺，在飘香酒楼见了吟菲后，再商量营救长孙无垢的办法。 …… 深夜，东都驿馆拜占庭使团居住的宅院内，哈尔德和伦奇正在一脸焦急地商议着。 原本他们以为借比武为名，将大食国的舞女打伤两名后，便可以让其无法再以孔雀舞惑人。使其拉拢大隋皇帝的企图落空。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似乎发生了什么军国大事，杨广及萧皇后同时中途退席，而且到最后这一帝一后也没有出来作个交代。这让他们十分担忧，生怕大食使节又想出了什么其他方法，暗渡陈仓，鼓惑了隋朝皇帝与之结盟。 哈尔德目中凶光闪过道：“实在不得已，我们只有孤注一掷了！” “孤注一掷？”伦奇听罢，惊奇地问道。 哈尔德沉声道：“听闻六百年前，中原还是一个叫大汉的国家统治时，有一位使臣叫班超，他率三十六名侍卫出使乌孙国。遇上与大汉敌对的匈奴也派了使者到乌孙，两边都想拉拢乌孙国王。这时，班超便带人突袭匈奴使者驻地。斩杀了匈奴使者。逼得乌孙国王不得不决定与大汉结盟！” 伦奇眼珠一转，略有所思道：“莫非哈尔德大人想仿效大汉的班超，去大食国下塌的宅院袭杀大食国的使节团一行？” 哈尔德摇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矣，以前是乌孙国没有作防备，也没想到汉国使者会袭杀匈奴使者。而现在驿馆内的防备十分严密，如果我们想去驿馆袭杀大食人，必与隋军守卫发生冲突，只怕得不偿失。” 伦奇一听，便有些糊涂了，他奇怪道：“哈尔德大人，既然不能袭击大食国的住处，我们如何袭杀他们呢？” 哈尔德听闻此言后，却是微微一笑道：“袭杀他们不一定非要在驿馆！我已经收买了一个替大食国所住宅院打扫清洁的小厮。他告诉我，大食人明日一早，要去白马寺游玩，那里上香的人极多，人山人海之下，纵有隋军护卫，也难免有所疏漏，正是我们动手的良机！” “这……”伦奇思索了片刻后，方小心翼翼地说道：“哈尔德大人，属下觉得这个计划倒是可行，只是我方的人员战力未必能稳胜大食人啊！我们团中的高手已经底牌尽出了，但从今晚的宴会比武看，仅是他们那两名叫雅兰和馨兰的舞女便不是易于之辈，说不定团内还有更厉害的高手呢。” 哈尔德却是胸有成竹道：“我自然考虑了这一点，此次出手的，可不光是我们拜占庭的人，我还出高价请了突厥的高手出手。眼下隋朝和突厥尚未撕破脸，洛阳的突厥人很多。这些人武功虽高，但身上的钱财却少，而且突厥人和大食也经历了数场战争，彼此之间仇恨不小。只要我们舍得多花点本钱，自然就能找到人为我们卖命。” 伦奇这时方心中大定，一脸敬佩地说道：“哈尔德大人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之极！” “哈哈！你就赶快通知咱们的人作好准备吧！说不定明天就是一切尘埃落定之日了！”哈尔德亦是得意地笑道，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第二天，连绵多日的秋雨终于结束了，太阳和煦地照射在大地上。洛阳城内各处风景名胜游人如织。在家里闷了许久的人们都兴致勃勃地到风景如画的洛水边游玩。 大食使节团的众人早就听说白马寺是洛阳境内最出名的景点，虽然这些阿拉伯人不信佛，但对于寺内的美景却是很感兴趣。更有一些虔诚的伊斯兰教徒，想跟佛教徒辩论一番，以证明自己崇拜的真主，比和尚们信奉的佛祖更伟大。 于是，他们便决定使节团成员全体出动，前往白马寺，鸿胪寺少卿卢楚不敢怠慢，他可十分清楚，两个宗教的教徒混在一起，是多少容易发生冲突。 于是，卢楚便专门派了御林军统领张公卿，率领六十名士兵护送他们，以防不测。 大食国一行人兴致勃勃地游览着白马寺内的美景，虽然和那些和尚们有些横眉冷对，但在随行士兵的干涉下，倒也没有和这些僧人发生冲突。 到了午时，众人肚中皆有些饥肠辘辘了，宇文明便招呼随行兵士一同到白马寺旁的飘香酒楼就餐，准备秘密会见吟菲。 第277章又见抒梦 进入酒楼就坐，点了餐之后，宇文明便将菜单交给了店伙计。 那店伙计约莫二十六七岁，戴着青衣小帽，相貌倒是颇为俊秀。他在接过菜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宇文明手中塞了一张纸条，然后便道：“请各位客官和军爷稍等片刻，饭菜一会便会上来！” 说罢便转身离去。 待这店伙计走后，宇文明掏出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笔迹写道：上三楼到右侧第五间包房。 宇文明这时便向穆巴沙夫道：“穆巴沙夫大人，属下先失陪片刻，去方便一下就回来！” 穆巴沙夫之前便已知道宇文明要去会朋友，忙道：“穆罕默德兄弟只管去便是！” 宇文明上楼之后，转了一个弯，进了右首第五间包房，却见房中站着一名身着绿色罗裙的绝色美女，正是吟菲。 吟菲此刻见他来了，方甜甜一笑道：“公子请跟我来！” 说罢，吟菲领着他在这楼内转了几转，穿过了几处院落，最后到了后院一间僻静的客房里。 宇文明走进房间，只见一位穿着白色丝绸罗裙，身材高挑的少女，正婷婷玉立地站在窗口。她的气质高雅恬静，给人一股神圣高贵的感觉。 一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淡笑。这时日头正当顶，一丝阳光透过窗缝照在她脸上，让她的俏脸更添光彩。 “抒梦姑娘！怎么是你？”宇文明见了此女之后，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在吟菲身后之人竟然是抒梦。 “怎么就不可能是我呢？难道你没有收到我派老吴给你送来的信？”这时，反是抒梦略微有些惊讶，然后款款向宇文明走来。 宇文明只觉抒梦宛如仙女下凡一般，天生便是人间尤物。她美眸流盼，仪态万千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一颦一笑皆娇媚迷人，几乎集天下之美于一身。 好在他已不是第一次和她相见，不似过去那么心神激荡，见她落落大方的姿态，让宇文明不禁暗自惭愧，慌忙收敛了心中的杂念，平视着她那精致的俏脸。 抒梦这时方吐语如珠道：“宇文元帅，之所以我要吟菲带你多绕几个圈子，实因此事太过重大，如若营救计划失败，不光尊夫人和令爱皆是死路一条，只怕大隋就将从此覆亡，中原百姓也将重回五胡乱华时的悲惨境地！” 宇文明一听，却是不以为然，暗忖就算营救失败，大不了自己和一干亲兵轰轰烈烈地死了而已，大隋就此覆亡？还重回五胡乱华的乱世，有这么夸张吗？ 抒梦见他表情，知他不信。于是幽幽道：“宇文公子可知？东突厥的始毕可汗已经正式和西突厥的射匮可汗达成联盟，东西突厥合兵一处，开始清剿大草原上不服从他们的薜延陀、室韦、铁勒、契丹、回纥等部！” 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大吃一惊，他惊讶道：“如此说来，突厥人只怕是要南下进攻中原了！” 抒梦点了点头道：“东西突厥合兵一处之后，控弦之士多达八十万以上，且全是骑兵，如果他们大举南下，中原只怕立刻就会生灵涂炭，百姓们的命运只怕比现在还不如。所以，虽然杨广对不住你，但你这个时候也不能和他对着干。以免中原群龙无首，我们汉人更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所以，我建议你只救人好了！不要再挟持杨广或者萧皇后，以免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样就算你带着长孙夫人逃回了辽东。杨广恼羞成怒之下，也必然会倾全国之兵来攻打你。不管谁胜谁败，都会极大的消耗实力，给突厥人可趁之机。”抒梦正色道。 “好吧！既然抒梦姐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只救人，不再尝试挟持杨广了！”对于这位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想济世救人的绝世美女，宇文明感觉自己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 就在宇文明和抒梦商量的同时，飘香酒楼对面的一间小屋内，哈尔德和伦奇正死盯着酒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 他们今天一大早，便也提出要到白马寺来游览。鸿胪寺少卿卢楚见允许了大食元也拨了五十名士兵随同护送。 只不过，他们却没料到哈尔德一行人胆大包天，中午在另一家酒楼吃饭时，暗中派人在水酒中下了迷药，将护送的士兵迷倒了。然后，哈尔德留了十余名武艺较差者在酒楼继续喝酒聊天，让店家和客人以为那些士兵只是喝醉了。而他们两人则率领其余武功好手来到了飘香酒楼旁。 不多时，约好的突厥人也带着二十来名杀手到了，只见这些人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神情冷峻，显是内家高手。 哈尔德大喜，忙道：“格勒兄，刚刚我们派去跟踪之人回报，大食国的人已经进了飘香酒楼。你看，我们是一起杀进酒楼去，还是等他们出来时在门口伏击呢？” 格勒想了片刻后，方说道：“如果由你们进去恐怕不妥，他们认得你们的人，不管是保护他们的士兵还是大食国的人，都必生警惕。不如就由我的人先杀进去吧！你们在酒楼门口附近埋伏，如若他们有人逃出来，再予以截杀！” 哈尔德连连点头称是。他可是太清楚格勒这伙人了，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虽然武功未必比自己的人强多少，但却个个打起架来不要命，肯和敌人同归于尽。这点可比拜占庭人要强上不少。 待那格勒带着一帮人进去之后，伦奇却是有些忧虑地说道：“哈尔德大人，那格勒的人真能行吗？” 哈尔德正容道：“突厥死士是东方最精于刺杀之人，听说大食国的前任国王主就是死于突厥人之手。而格勒也是突厥的顶尖高手之一。如果他们出手，都杀不了大食使团的人，我们恐怕就更不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好好守着！以防大食人逃走便是！” 说罢，他吩咐两名护卫抬过来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的全是硬弩和箭矢。 哈尔德吩咐手下拿了弩箭之后，方目露凶光道：“一会等里面打起来后，我们就守好门口，只要大食人逃出来，就立刻放箭射死他们！” …… 这时，正在飘香酒楼内狼吞虎咽的大食国众人，却见从门外走进来二十余名突厥大汉，个个身着黑衣，腰间佩着长刀，个个表情冷漠的样子。 这些大汉在一名锦衣男子的指挥下，不声不响地在大食国使节团周围的几张桌子边坐了下来，各自点了一壶酒，在那里闷头喝着。 穆巴沙夫顿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因为在酒楼的另一头，有几十张桌子都空着的，他们不去那边喝酒，非要坐在大食国一行人的旁边，明显有些问题。 而且他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杀气，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明显有敌意。 “情况有些不大对劲！”穆巴沙夫立刻向坐在身旁，被安排来保护他们的隋军统领张公瑾小声说道。 那张公瑾长期从事护卫工作，自然也看出了情形不对。 他使了个脸色，在他身后一桌的干隋军士兵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其中一名士兵便走到那锦衣男子身旁，语气略为平和地说道：“突厥来的朋友，这里是大食国使节团的穆巴沙夫使臣在用餐，你们如果也要在这酒楼吃饭，就请到另一头的桌子去吧！” 他也是看出这些人是突厥人，而且明显是些练家子，所以言语之中才略为客气，不然以这些禁军士兵平素的脾气，早就喝骂起来了。 那锦衣男子正是格勒，他进来后其实一直在观察大厅内的情况，发现其中并没有能和他匹敌的武功高手，方放下心来。 此时，见那士兵走到自己身旁对着自己一阵吼叫，也不禁有些动怒。原本他就是打算来生事的，这时更是狞笑一声，猛拍桌子道：“老子今天就要在这里用餐，你又能把我如何？” 那士兵听罢，心中大怒，正欲将这锦衣男子从座位上抓起来时，却突然只觉喉头一阵剧痛。他低头一望，只见那锦衣男子右手如鹰爪般迅捷抓出，一把抓住了自己咽喉…… 那士兵正欲呼救，格勒见状却用力一拧…… 只听“咯嚓”一声，那士兵的颈骨顿时被抓断，鲜血狂喷而出，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咽了气。 张公瑾见状大惊失色，怒喝道：“真是刺客！快把这逆贼拿下来！替咱们兄弟报仇！” 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军官，自己率领三十余名士兵冲了上去，然后也不忘留下二十名士兵保护大食使节团一干人。 格勒嘿嘿一笑，拔出腰刀，一刀砍死了冲上前来的一名隋军士兵，然后大吼道：“大家给我杀！一个大食人也不要放过！” 和他一同进来的黑衣大汉立刻很有默契地散开，然后从腰中取出各式兵器，冲上前去与隋军士兵杀作一团…… 第278章酒楼大战 他们在酒楼里“乒乒乓乓”一开打，便让宇文明立刻听到了前厅的响动。 抒梦和吟菲对视了一眼，两女皆黛眉一蹙，略有些惊奇。 抒梦眨了一下美眸道：“貌似前厅有什么响动，估计又有人来了。宇文公子你去看看吧，我和吟菲先从后门走了，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和你在偷偷约会！” 话一出口之后，吟菲便娇嗔道：“抒梦姐，你怎么这样说呢？” 抒梦还浑然不觉，诧异道：“吟菲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吟菲羞赧道：“抒梦姐，你……你刚才的话，岂不是太……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抒梦这才反应过来，她顿时羞得满俏脸通红，发现自己刚才的话实在太有语病了。 不过宇文明脑中正在思索刚才敲定的营救计划，倒是没注意到她话中的暧昧之意。 他也听到了前厅的响动声，于是便道：“抒梦姐、吟菲姑娘，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去前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抒梦亦是点了点头，然后美眸一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她这时又叮嘱道：“听说最近拜占庭帝国的人和洛阳城内的突厥人接触很多，你要小心他们暗中勾结，针对你们和大食人，毕竟大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其他突厥的人都不可惧，唯有那格勒，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万一哈尔德和伦奇请动了此人出手，你可得千万小心！” 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对宇文明悄声说道：“宇文公子，尊夫人原本被关在刑部监狱，那里潮湿无比。后来萧皇后觉得如此做不妥，便跟圣上商量，下令将她转移到了皇宫里的大内监狱关押。我跟萧皇后接触时间较多，从她身边宫内和太监处，了解到了大内监狱的情况。我画了一个草图，装在这个锦囊里，你回去之后，和部下好好研究吧，商量一下如何解救尊夫人！” 说罢，抒梦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接过锦囊，只觉入手温软无比，那上面似乎还带有抒梦身上的淡淡体香。 他脸色微微一红，将其揣入了怀中。 抒梦和吟菲“噗哧”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目送着抒梦和吟菲离开后，宇文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前厅。 但眼前的一幕却吓了他一大跳。只见这里已经成了一个修罗场，饭厅内满是死尸，保护大食国使节团的五十名隋军士兵已经死伤大半，使节团的二十余人也大多带伤。穆巴沙夫和乌萨两人拼死缠住了一名锦衣男子。而那锦衣男子从相貌上一眼便能看出是突厥人。 “难道此人便是抒梦姐刚刚提到的突厥杀手格勒？”宇文明心中大惊。 他暗忖幸亏穆巴沙夫和乌萨没有随他一起进去见抒梦和吟菲，不然这些突厥人早就将大食国的一行人全杀光了。但饶是如此，两人以二打一，却依旧是处于下风。 格勒也显然没料到大食国使节团的正副使者竟然武功如此高明。纠缠了他这么长时间还没落败。这让他觉得这些大食人也着实不可轻视。 宇文明此刻已经衡量了形势，他明白：就算自己和穆巴沙夫、乌萨一起上，也很难杀死格勒，顶多只能把他们目前的劣势扳成优势而已。可到那时，只怕其他的大食国人已经被杀光了。 他亦看出穆巴沙夫和乌萨现在虽处下风，却是稳而不乱，两个人一个出刀刁钻轻灵，一个出刀稳重坚实，正可互补。他们还足可坚持一段时间。 于是，宇文明怒喝一声，挥起弯刀就杀进了战团。如今他已经突破到蜕皮期，武功较之以前提高了很多，在敌人群中锐不可挡。 他见两名大食使节团的护卫正被五名突厥大汉围攻，而保护他们的四名隋军士兵也是左支右绌，手臂和胸腹鲜血淋漓，显然受伤颇重，快坚持不住了。 宇文明这时快步杀到，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无声无息地从一名突厥大汉的后颈划过，只见他的脖颈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线，鲜血从那血线狂涌而出，一下子染红了宇文明的手臂。 那突厥大汉原本正要一刀砍向一名已无法抵抗的大食参赞的，却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便被夺去性命。他依旧站立了片刻之后，才脑袋一歪，掉落到到地上，颈中鲜血顿时狂喷而出，然后倒地死去。 那名大食护卫死里逃生，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上两个人拦住他！你们去杀那大食参赞！”格勒见宇文明一刀便杀了自己一名同伴，也心中大惊，立刻下令分头行动。 宇文明心知如果自己被缠住，那名大食参赞又不会武功，恐怕多半要遭难。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力提升到极致，双手佩刀立刻脱手掷出，以迅雷不及掩耳袭向那两名扑往大食参赞的突厥死士。 那两名死士根本没想到宇文明会不顾拦截他的自己同伴，反向自己袭来。 当他们听到背后风声袭来，感受到阵阵寒意和杀气时，已经晚了。两把佩刀已经从他们后背透入，从前胸钻了出来。他们两人眼眸中透出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不甘神色，然后缓缓移动了几步后，扑倒在地上。 此时，袭向宇文明的两名突厥大汉却是狂叫着朝他猛砍数刀，状如疯虎，宇文明知道这些死士向来不知畏惧是何意。 虽然他的武功已经比以前高了很多，但在赤手空拳下，依旧迭遇险招，左手和右肋各中了一刀，好在他已有提防，运劲卸掉了不少力道，但还是鲜血直流，受了轻伤。 不过就在那两名突厥大汉准备发力将宇文明立毙刀下时，却突然惨叫了一声，胸口露出一把刀尖，倒地死去。 原来，在那名大食参赞身边的两名护卫，因为宇文明掷刀杀了两名刺客，让他们腾出了空闲，所以立刻便过来支援了。 宇文明舒了一口气，急忙从刺客身上拾起双刀，然后望了一下四周，只见己方仍处于劣势中。 他急忙说道：“你们留下一人保护参赞大人，另一人跟我上前去杀敌！” 那两名护卫犹豫了一下，穆巴沙夫见状忙道：“听穆罕默德大人的！” 两名护卫于是便分出了一名武功较高，受伤较轻的人留在穆巴沙夫和乌萨身边保护。而另外一名护卫则跟着宇文明一起，重新杀入了战团。 他们眼见同伴已有不少倒在了血泊中，均心急如焚。当然，他们便更加仇恨这批突然出现的突厥杀手。 宇文明见哪里的战团最危险，就冲入哪里，他的武功远远高于这些普通突厥杀手。虽然对方都是死士，悍不畏死，但在他面前却无一合之将，加上有几名大食国的侍卫协助，不过一柱香时间，他就接连解救了五个战团的隋军士兵和大食护卫出来。 而每有一个战团的己方战士被解放出来，他们立刻便去援救其他的人，这样一来，形势很快就被扭转，毕竟突厥杀手再亡命，也是好汉架不过人多。再加上他们的首领格勒被穆巴沙夫和乌萨缠住，无力分身救护，于是慢慢的，战况开始有了败势的迹象。 格勒见状气得咬牙切齿。他暗忖这大食国使团还真是藏龙卧虎，不但两名使者武功如此高强，就连一个文官模样的随行官员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快和自己差不多了。这样下去，不要说杀了大食使节，就连自己也有可能被陷进去。早知道这大食使节团如此厉害，自己说什么也不接这差事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斗志全无。立刻对手下大叫道：“这些大食人扎手！草原上的雄鹰，大家一起撤！” 众突厥杀手虽然不怕死，作战勇猛，但如果能够好好活着，谁愿意去送死？他们听到首领叫撤退，方如蒙大赦，立刻开始向门口撤退…… 宇文明见状，却是眼中精芒闪过，从背上取下射日神弓，然后闪电般搭上三根利箭，随即“嗖”的一声全部放了出去。 而这时，格勒生怕再纠缠下去，巡逻的隋军会赶来，他只顾杀开一条血路逃跑。并没有注意到宇文明已经向他放出了利箭。 等他听到风声不对时，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他挥刀猛力劈砍，却只砍飞了两根利箭。第三根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只听“噗嗤”一声脆响，利箭射进了他的咽喉，然后从后颈穿了出来， 格勒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带着一脸的不信和惊讶，倒在了血泊之中，命丧黄泉。 早在门口埋伏的哈尔德见竟然是格勒败退了出来，而且还在临出门时被敌人一箭射死，也不禁大为惊讶。他之前虽然也曾想到过格勒有可能刺杀失败，但却认为，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定然是大食人自知不敌，见势不妙就立马逃跑造成的。 格勒及他的手下和大食使节团人员的实力，哪个厉害他太清楚不过了，暗忖就算把穆巴沙夫和乌萨两人都算上，也不是格勒等人对手。可怎么倒成了格勒战败呢？ 看来这大食使节团的实力的确不一般，一定还有高人相助！哈尔德这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冲进去，不然恐怕他已经被大食人干掉了。 第279章潜入皇宫 “伦奇，我们快撤吧！没想到这穆巴沙夫竟然也暗藏了高手，连格勒也丧了命，幸好我们没有出手，不然后果。”哈尔德一抹额头的冷汗，然后又说道：“估计大食使节团也有人受伤和死亡，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立刻去向大隋陛下辞行吧！连夜出城返回拜占庭！” “什么？我们就这样走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大食人？”伦奇一听愣了。 他疑惑地问道：“我们又没有出手，格勒也死了，大食人安知杀他们的人是我们请的？” 哈尔德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就算是个白痴也猜得出我们才是幕后指使者。不然谁会跟他们过不去？这又不是在法庭断案，还要讲究证据。只要他们认为是我们干的，然后让那隐藏的高手出手，暗中取了咱们两人脑袋……在这东都城莫非还有人为我们报仇不成？” 伦奇一听，顿时心头发麻，他暗忖：就算有人帮自己报仇也不能让脑袋搬家啊！ 他立刻也点头如啄米道：“行！哈尔德大人，既是如此，那我们立刻就反回驿馆，打点行装走吧！反正，依隋朝目前的现状，就算大食人能说服大隋和他们结盟，估计隋朝也无法帮助他们什么了！” 哈尔德和伦奇两人带着手下急匆匆回到了驿馆，然后兵分两路，哈尔德去皇宫向杨广辞行，称国内派来了信使，要他们速度赶回国处理一件紧急之事。 而伦奇则指挥随行人员搬运行李上马车，作好撤离的准备。 与此同时，宇文明和穆巴沙夫、乌萨等人，则一下午都在忙着和京兆尹的差役作口供，描述袭击者的情况。以及看望受伤的大食随员和负责保卫他们的隋军士兵。 稍后，宇文明也从验尸官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这些袭击他们的突厥人，便是格勒及其手下。而被宇文明一箭射死的首领，便是格勒本人。 忙碌了一个下午，待他们晚上回到驿馆时，才发现拜占庭使节团住的院子已经空无一人了。宇文明向院内的仆役打听，才得知拜占庭帝国的使节哈尔德，已经率使节团的众人出城回国去了。 宇文明和穆巴沙夫略一思索，就立刻明白过来，这格勒必是哈尔德请来出手的，他见刺杀失败，怕被自己报复，就急匆匆逃了。 穆巴沙夫遗憾之余，却也庆幸，如此一来，倒是少了一个天天和自己唱对台戏的敌人。现在，他们可以全力想办法营救长孙无垢了。如果能早点帮宇文明办成此事，自己也能随后跟到辽东，与之结盟，然后回去向国王哈里发交差了。 这件袭击事件导致的一个后遗症便是——杨广加派了大批护卫保护驿馆。尤其是穆巴沙夫和乌萨，走到哪里都有禁军跟随。而东都洛阳也几乎被衙役和兵丁掀了个底朝天，晚上更是实行了宵禁。这给他们的营救计划带来了许多不便。 驿馆内院的一间书房内，穆巴沙夫、乌萨，以及宇文明和他偷偷联系上的大舅子长孙无忌等人正在商量营救计划。 宇文明将他从抒梦处得来的消息向大家说明道：“明天就是十月三日，是杨广去皇家陵墓祭奠他母亲独孤太后的日子。皇宫内的禁军和御林军都将调派大量人手随行。皇宫中的守卫将会降到最低点。而我们就将在此时潜入大内监狱！营救无垢！” 长孙无忌听后却是眉头一蹙，有些担忧地说道：“阿明，就算皇宫中的守卫减少了许多，禁军也不在皇宫中，但宫内的侍卫也不会低于千人。听说我们潜进皇宫的精锐之士只有四十来人，而大内监狱可是重兵把守之地，我们能攻得下来吗？” 不但长孙无忌觉得难以成功，就是在座的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城内再乱，大内监狱这样的地方也是重兵把守之地，仅靠四十来个人就要攻破，实在不可想象。 宇文明却是正色道：“如果正面强攻，没有千把人只怕难以成功。但我们却并非要从正门进攻。东都城曾在大业初年由杨素专门进行了修建，洛水穿城而过。皇宫地下的水道暗河也因此有了一些变化……据抒梦姑娘告知，大内监狱旁边有一处废弃的花园，在花园内有一条通到地下的水道。所以，我们将从这条水道潜入大内中。然后扮作大内侍卫，以提审为名，前往关押无垢的牢室，再行解救！”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等我们将人救出之后，便到东都的洛水码头汇合。然后，我们再一起上船撤走！” 众人听了宇文明说的计划，方略为宽心，如果是潜入大内监狱后再以提审为名前去营救，倒是可行性较大。虽然依旧危险，但总比强攻大内监狱这种不靠谱的想法好得多。 这时，穆巴沙夫见宇文明还没有安排自己的事，连忙问道：“宇文元帅，那我呢？你不安排我做什么事吗？” 宇文明正色道：“穆巴沙夫阁下，去大内监狱营救拙荆的行动，你就不用去了。这本就是我的事，你能帮我到这个地步，已经很让我感激了。况且我们这个使节团的人，如果全都跑了，也会让礼部的官员起疑的。明日就请你和乌萨大人陪大隋皇帝去皇家陵墓祭奠吧。待到我们营救成功后，你们便可向杨广辞行回国。然后再到辽东来与我们汇合，再商议结盟，以及对付牵制突厥之事！” 穆巴沙夫听闻之后，也是面露喜色，他原本就不想冒此风险，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作此表态而已，听宇文明如此一说，他也心头大喜，忙点头同意道：“宇文元帅深思熟虑，本使佩服之极。大食今后将与辽东友好相处，永为朋友！” 宇文明知道他这话的水份极大，但也不点破，只是含笑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他们又安排了一下行动发起的时间，撤退路线，和万一出现突发情况时的应对之策后，才各自回房休息了。 …… 大业十一年十月三日，这天天气晴朗，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东都洛阳。 东都城内已是万人空巷，城中的百姓全都涌上了街头，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祭奠大典。 从皇宫到皇室陵墓的道路两侧站满了身穿白衣白甲的御林军士兵。黑白两色的大旗插满了东都的主要干道，营造出一片肃穆哀伤的气氛。 杨广、萧皇后、杨洛琪、杨侗等一干皇室成员乘坐十余辆豪华的马车，离开了皇宫，在数千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向皇室陵墓行去。 此刻，宇文明也作好了突袭大内监狱的准备。他和长孙无忌两人，率领四十余名亲兵，到了洛水旁边一座荒废的码头旁。这是抒梦给他的地图上，指明的一处秘密水道。可以从这里偷偷潜入皇宫。 一名亲兵“噗嗵”一声跳入水中，然后潜入水底开始探索。 过了片刻之后，他方从河中探出头来，惊喜道：“元帅，找到入口了！” “我们走！” 随着宇文明的一声令下，随行的亲兵都一起跳入了水中，从刚才探得的水道潜了进去。 这条水道并没有全部灌满水，上半截是空的，因此他们一路上呼吸倒是非常通畅。 约莫向前行进了一里多，他们便碰上了一道封死的铁栅栏。 长孙无忌用劲猛推了几下，却发现已经被人锁死，无法打开。 “无忌，你让开，我来试试吧！” 宇文明冲上前去，运起内力，双掌拍出，猛力击在那道铁栅栏上。 “砰！”的一声巨响，铁栅栏应声而倒。 “走吧！”宇文明挥了一下手，带着部下们继续向前游了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尽头。然后推开了水道口的石板。久违的阳光又重新出现在他们头顶。 宇文明跳出洞口后，只见自己身处在皇宫内的一座花园里，旁边便是一个不大的水池，池中还有一座假山。四周十分安静，并没有人。 “都出来吧！看来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来。”宇文明对着水道内叫了一声。 其他人都随即鱼贯而出。 宇文明出来之后，查看了一下地图，一指左方说道：“无垢关押的大内监狱就在那边。我们先换衣服！” 众人这时立刻脱去了外面的便装，露出了一身大内侍卫的服装。长孙无忌和宇文明皆戴上了人皮面具，以免被人认出。宇文明穿的是刑部官员服饰，而长孙无忌则只好委屈地穿了一身太监衣服，冒充太监走在最前面。 换装之后，他们都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水道之中，然后大摇大摆地向大内监狱走去。 一路上，他们也碰上过几队宫中的禁军士兵。 这些禁军士兵见是御史台的人带着大内侍卫前来，连忙恭敬地行礼。其中也有一名侍卫队长问了一句，长孙无忌直接就说是奉陛下之命，提审犯人。那侍卫队长也就不敢再言语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大内监狱门口，但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第280章虬髯客 “本座是来提审犯人的！”长孙无忌冷哼道。 “请公公出示圣上的谕旨！”监狱门口的两名大内守卫却是不肯通融放行。 “好！这就是谕旨！”长孙无忌假装从袖中掏喻旨，却向身边的宇文明使了一个眼色。 宇文明会意，立刻猛然向那两名守卫冲了上去。 两名守卫大惊，正要呼叫，却脖颈被长孙无忌出掌重重击中，一下子昏死过去。 这时，随行亲兵中立刻分出两人，将两人的衣服剥了下来，然后穿在自己身上，依样画葫芦地站起岗来。 而那被打倒的两名守卫，则被宇文明命人拖入旁边的一个杂物间内，捆了起来。再用毛巾堵住了嘴，以防醒来之后惊叫。 众人继续往里行进，没过多久，便走到了监狱内的牢房前。此刻，几名狱卒望见一名太监带着数十名大内侍卫走过来，终觉不对。一般皇上派太监来提审人犯都有天牢的官员陪同，这次怎么会一个陪同官员都没有？ “恐怕有诈！大家快拿兵器！”典狱官大叫道。 宇文明见情形已经败露，立刻低叱道：“杀进去！” 众人再不犹豫，手持兵器猛冲过去，和监狱内的狱卒厮杀了起来。 这些大内监狱的狱卒养尊处优，而且十年也遇不到一次劫狱，武功和经验自然不能和宇文明身边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相比，很快就被杀了个落花流水，尸横遍地。 “快拉响警铃！叫张前辈他们出来帮忙！”那典狱官见势不妙，大叫道。 杨广也知道抓了长孙无垢之后，辽东方面肯定会派人前来营救。因此，他亦花重金聘请了一批江湖高手来做守卫，其中为首的一人便是一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名宿，号称虬髯客。 此时，典狱官见宇文明等人太过勇猛，亦只能求助于虬髯客了。 刹那间，大内监狱内立刻警铃大作，声音刺耳无比。从监狱内的另一个房间里，很快便冲出来一群江湖打扮的精壮汉子。 为首的便是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眼睛瞪得滚圆，最稀奇的还是：他的眼睛竟然有双瞳，颇具异相。 此时，这老者手持大刀，睡眼朦胧地怒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搅了俺的好梦？” 那曲狱官听闻之后，方哭丧着脸道：“张前辈，有人劫狱！” “什么？大内监狱也有人来劫狱？看来圣上还真是料事如神！”虬髯客眼中也露出惊色。 随即他便看见了正杀过来的宇文明一干人。 “逆贼休得猖狂，看我虬髯客前来战你！”那老者大喝一声，然后挥起大刀直扑过来。 宇文明看他步伐沉稳，体格健壮，一把大刀也是舞得密不透风，便知是劲敌。 而且他身后还有十多名拿着各式武器的江湖汉子，从呼吸和步伐上，都能看出，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自己这些人冲上前去，只怕要解决他们也是数百招之后了。而且看那为首之人的气势，自己能不能敌得过他恐怕还是个大问题。 眼下警铃已响，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敌人的援军杀来。必须尽快解决掉这几名武功好手。 只是，为首的老者自称叫虬髯客，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不过，未等宇文明想清楚，虬髯客已经奋力一跃，跳了过来。 虽然他的身体还在空中，但却已右手握拳，向宇文明猛地击来，出拳速度十分迅捷，犹如电光火石一般。 “咦？似乎这拳法有些熟悉。”宇文明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丝疑色。 他立刻也身体微倾，左拳猛力向虬髯客的拳头格挡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两只拳头均带着内劲猛烈地撞在一起。宇文明倒退出去十余步，只觉胸中气血上浮，不禁哇哇吐出一口鲜血。 而他向那虬髯客望去，却见他只退了三步，而且也没有任何异状，足见内力远远强于自己。 “阿明！要不要我们一起上？”长孙无忌这时紧握手中的长剑说道。他身后的亲兵也个个脸色凝重，刀枪出鞘，有的甚至端起了连弩。 “不用！让我和这位前辈单挑试试！”宇文明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依然没有使用弯刀，用一双肉拳对敌。 但他却是豪气顿生，准备放手一战。 因为宇文明已经起起来这虬髯客是谁了。 历史上的虬髯客，是隋末的风尘三侠之一，本名张仲坚。据说他原是扬州首富张季龄之子，出生时其父嫌丑欲杀之。被一路过的昆仑奴救起，并从师于此昆仑奴。艺成后欲起兵图天下，但见隋军将领李靖的指挥作战本领后自愧不如。 在后来见到李世民后，更认定天下将归李世民，再无争雄天下之意。 他原本有意于红拂女，但在得知红拂女嫁于李靖后，心灰意冷。虽然三人结为了兄妹，但虬髯客却在无心呆在中原，他在唐朝建立之后，便将家产赠于李靖夫妇，然后独自离开中原，到了东海的一座岛上隐居。 所以，说起来这虬髯客应该是他的师伯。 宇文明知道，虬髯客的武功比他师父李靖还高，自然更高于他，他要战胜这位师伯是几乎不可能的。但他却很想和虬髯客过过手，看看自己和这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风尘三侠老大，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于是，他身上骨胳噼啪作响，将内劲提到极致，然后飞身跃起，双拳如连珠炮般接连向虬髯客袭去，其拳劲势大力沉，且他人在空中，已经锁定了虬髯客闪避的方位，如果虬髯客要躲避的话，势必被他的后续拳招击中。 不过，虬髯客向天上望来，眼眸却是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喜色，右手化拳为掌反向宇文明小腿削去。如果宇文明要闪避，则只能收回刚才所攻之拳，如若硬挺着受了这一掌，则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宇文明无奈，不得不收回了拳招，左脚在空中一点，改向虬髯客右掌踢去。他和这虬髯客无冤无仇，自是不愿性命相搏。 不过，让他所料不及的是，虬髯客的身影却如同鬼寐般地出现在了他的侧面，左手已经虚按到他胸前。如果内劲一吐，他不死也得重伤。 只是，虬髯客却是面露疑色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我师弟的武功？” 宇文明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苦着脸道：“张师伯，师侄认输了，我的武功还是差你太多啊！” “什么？你叫我张师伯？你是我师弟李靖还是师妹新收的徒弟？”虬髯客大吃一惊道。 “张师伯！我叫宇文明，恩师便是李靖！”宇文明这时揭开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同时掏出了一面李靖给他的金牌，这是他们师门内的人才拥有的身份金牌。 “啊！你果然是我那宇文师侄！”虬髯客接过金牌看了一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显然听李靖说过他的这个关门弟子。毕竟这两年宇文明的名头在中原太响亮了。杨广调动了全国兵马，三次远征都惨败而归的高丽，却被宇文明在三个月内一下子子灭了。这一功绩也让许多人将他和杨素、韩擒虎等隋朝开国名将相提并论了。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连忙上前见礼，张仲坚微笑着回了一礼。然后方对宇文明说道：“你已经修练得很不错了，武功竟然突破到了蜕皮期了，我观你刀法定然不错，但拳法却还是差些……”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身为一军主帅，肯定没多少时间去练拳法，若要练武，肯定会练长兵器，好便于沙场征伐……眼下你的武功，应付大部分江湖高手是没多大问题了，但遇上最厉害的那几个，你还是敌不过……” 说到这里，张仲坚却脸色一板道：“宇文师侄，你与人对战时，却少了一颗拼搏之心，象刚才那种情况，如果你坚持进攻，不收回拳招，我也只能回防，不敢再攻了。毕竟你是攻向我的头部，而我却是攻向你的腿部。孰轻孰重，明显之极。”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与人对战时，一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则武功低于你的敌人，也有可能击败你。象刚才，你就是中途收回了拳招，以致失去了先机，导致败阵，这种错误，在高手对阵中，可是致命的！” 宇文明心中惭愧，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今后一定出招之时，果断坚决，决不瞻前顾后，丧失勇气。 他心知肚明，由于自己已经查觉虬髯客内功亦是长生决后，便断定他是自己的师伯张仲坚，这样在对敌之时，他不免气势一滞，不敢向长辈下狠手。 此外，他是为了救老婆而闯大内监狱，心中不免有些儿女情长，自然在亡命的气势上弱了不少。 张仲坚这时又好奇地问道：“宇文师侄，你怎么会想到来劫大内监狱呢？莫非你有亲友被关在里面？”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被关在大内监狱的，正是拙荆长孙无垢。所以我才冒死来救！” 说罢，他将自己被逼反之事简短说了一下。让张仲坚也听得唏嘘不已，深为同情，心中由然而生一股义愤填膺的感觉。 第281章成功救人 “宇文师侄，师伯这次来大内监狱临时值守，便是公主杨洛琪极力推荐的结果。现在想来，恐怕她也有暗中放长孙姑娘一马的意思，不然不会安排我来这里看守。如今你既又前来救人，师伯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我们便一起杀将进去，解救长孙姑娘吧！”张仲坚正色道。 宇文明心中大喜，连声道谢。 这张仲坚一倒戈之后，那些江湖高手多是他的朋友，便也随之倒戈。如此一来，监狱里看守的侍卫更加无法抵挡。片刻之后，宇文明一行人便杀到了长孙无垢被关押的牢房前，然后用从典狱官身上搜出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宇文明走进牢房一看，便见到了身着白色牢衣，清丽脱俗，容颜绝美，但却一脸忧郁之色的长孙无垢。 他见到之后，十分心痛，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叫道：“无垢，我来救你了！” 长孙无垢抬起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她口中喃喃道：“夫君！真是你来了吗？我该不会是在梦中吧？” 宇文明长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无垢，是我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长孙无垢被他紧紧抱住，感受到熟悉的男人气息，也不禁喜极而泣，抽泣道：“夫君，自你走后，无垢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每晚睡觉，梦里都全是你的身影，我天天都去兵部打听，想知道你在辽东的消息……直到皇上下旨，说你平定了高丽，劳苦功高，调你回东都任职时，我才终于放下了心……” 听着这样一位娇艳的大美女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之情，宇文明也不禁有些感动。 她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我原本带着孩子在哥哥家玩，但家中却突然来了大批兵丁，说你反了大隋，你父亲和两位叔叔都逃到江南了。然后这些兵丁便将我和孩子抓走了。先关在刑部大狱里，前两天又将我们转到了这皇宫里的大内监狱，押入天牢……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却没想到，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却来到了我的身边……” 说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已有些羞红。 宇文明心中感动不已，他于是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无垢，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 长孙无垢被他紧握住纤手，俏脸不禁微红，低下头去幽幽道：“只要你没事，辛苦点也不碍事的。我们的孩子现在也很乖，不象才出生那样，一天到晚就哭个不停了。” 宇文明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貌似还没取名。他虽然没带过小孩，却也知道带小孩不易，从后世月嫂的高额工资就可见一斑。长孙无垢才十六岁年纪，在后世恐怕才刚刚上高中。但现在居然就已经是一个一岁孩子的妈了，而自己这个当丈夫和父亲的人又长期不在她身边，她的劳累可想而知。 “夫君，这便是我们的女儿，你也抱抱吧！”长孙无垢从旁边的小床上，抱起一个一岁大小的幼儿，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抱起自己的女儿，顿时感受到她和自己有一种血脉相通的亲切感觉。 “没想到我竟然当爹了！有女儿的感觉真好！”宇文明心中油然生起一股幸福。 “宇文师侄，你和无垢还是等到了安全地方再慢慢缠绵悱恻吧！”张仲坚干咳了两声，提醒道：“我们现在还处在天牢里，宫里的侍卫随时可能前来增援，万一把我们堵在牢房里了，那大家可就全完蛋了！” 宇文明这才醒悟过来，他忙将女儿交还给长孙无垢抱着，然后转身对着长孙无忌道：“无忌兄，我们马上从原路返回吧！趁着杨广还没有回来，速度去洛水码头上船，然后坐船沿黄河和运河去北平府！”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然后簇拥着宇文明和长孙无垢，杀开了一条血路，返回了之前的水道出口。再一个个跳入水中，返回了出发之地。 他们出发的地方本就在洛水岸边，离洛水码头很近。而接应的船只则是抒梦早就准备好的，是一艘运送草药的大船。抒梦由于要为萧皇后治病，所需药物种类繁多，故被杨广破格赐予了运药车队及船只，进出城的免检资格。而今趟为了保险起见，抒梦也亲自上了船，护送他们出城。 众人上船之后，宇文明不禁为抒梦如此不顾一切救长孙无垢的行为感动，他紧握抒梦的纤手道：“抒梦姐，真的太谢谢你了！宇文明真不知道如何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抒梦被他抓住柔荑，不禁俏脸浮现红晕，略为害羞道：“其实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你是抒梦佩服的英雄！你是真正为国为民打算的。不象裴矩之流，只为了自己的私利，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当今圣上为了坐稳皇帝位子，不惜消灭一切可能对他皇位有威胁的武将，毫不顾忌如此行事，将会严重损伤国家武力，造成北方突厥入侵，生灵涂炭。所以，抒梦对于帮助你劫狱没有丝毫内疚！” 宇文明也是感概万分，没想到就连抒梦这样不理世事，一心只求济世救人的温柔女子也有这样的不满。对于这位世间奇女子为自己所冒的风险，他心里是由衷的感激。 …… 宇文明等人离开东都两个时辰后，杨广才得到大内监狱遭袭，长孙无垢母女被劫走的消息。 他听闻之后，顿时勃然大怒，立刻率军回师城内，然后下令全城封闭，搜捕宇文明，一切可疑人等皆不能放过，弄得洛阳鸡飞狗跳。 不过，全城上下找寻了很久，却是一点宇文明的行踪都没发现，只抓了一些小毛贼。而就在这时，穆巴沙夫却提出愿意和隋朝签订针对突厥的盟约。 杨广自然求之不得，而且在连受挫折之下，他也需要在外交上取得成绩，以安定朝中官员的人心。 于是，他便命令卢楚、裴矩等人与穆巴沙夫详谈了一番，然后草签了一份加盟贸易往来，以及在受到突厥进攻时相互支持的协议。 协议签订后，穆巴沙夫便提出辞行，他表示在东都遇到了几名日本过来的遣隋使，便想去日本看看，然后再坐船从海上返回大食。 对于穆巴沙夫的这个要求，杨广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赐予了他一批贵重礼物，然后还派兵护送他和乌萨一行到江都，然后再上了一条大海船。 只不过，杨广哪里知道，穆巴沙夫此去的目标是辽东，而根本不是日本。 …… 抒梦的运药船到了黄河和运河的交汇点后，便转向南进入通济渠。而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则换船向北进入永济渠，往涿郡方向前进。 在换船后不久，长孙无忌方穿戴齐整地来到宇文明和长孙无垢的卧室，称有重要事情想和自己这位妹夫商量。 宇文明招呼长孙无忌坐下，长孙无垢亲自为自己哥哥端来了茶水，然后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找明哥哥有何事商量呢？” 哥哥如此正装前来，让长孙无垢也不禁有些好奇。他要和自己夫君商量的会是何要事呢？ 长孙无忌也是一脸郑重的神色，他和自己妹妹对视了一眼后方说道：“阿明，眼下无垢和侄女都已救出，伯父一家也到了安全地带。我就想问问你，是否咱们回到辽东后，就扯旗帜公开造反了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一蹙，也觉是个难事。之前他也想过这个问题，认为眼下虽然脱离大隋已是定局。但如果公开扯起反旗，必将引来辖区内百姓的思想混乱。毕竟自己可是一直扮演的忠于大隋的常胜将军形象。 虽然他也可向百姓解释，这是因为自己遭受了朝廷迫害之故。但在这个时代，老百姓们一直信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忠君观念。要公开扯旗造反可有损自己的名声。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辽东的人口大多来自于中原移民，税收也大部分来自和大隋的贸易。如果真的公开扯起反旗，不说大隋会对辽东发动军事进攻，就算仅是对辽东进行经济封锁。也会导致辽东的税收大减，经济陷于萧条。 虽然辽东地广人稀，田地面积广阔，暂时不会出现粮食危机。但经济萧条之后，百姓生活将会陷入贫困，自己想要积蓄力量，发展壮大，将来进军中原，进而一统天下的梦想就难以实现了。 想到这里，宇文明便沉声问道：“无忌兄，那你的意思是怎样呢？” 长孙无忌忙说道：“我觉得，目前尚不能和朝廷闹得太僵，至少不能公开扯反旗，让朝廷下不了台。” 宇文明听后，叹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没有听从朝廷命令，到东都上任兵部侍郎一职，这已经让陛下和朝廷大失颜面了。而且我还劫了天牢，将无垢母女救走，天牢的大内侍卫也伤亡惨重，朝廷如何会对我们网开一面啊？” 长孙无忌这时方微微一笑道：“阿明，你不必忧心。朝廷其实比我们更急！他们也怕我们扯反旗呢！” “哦？此话怎讲？”宇文明有些好奇道。 第282章返回辽东 长孙无忌摸了摸下巴，淡淡道：“眼下虽然朝廷平定了元氏和独孤氏叛乱，但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等三大匪首仍在，且实力依然雄厚。山东、河东、河南一带匪患甚多。朝廷又要剿匪，又要安置流民，亦是焦头烂额。如果咱们再一扯反旗，杨广更加无法应付。况且，陛下还想进攻突厥，消除大隋北面的威胁。如果他坚持这个方针不动摇，那便更不可能先进攻我们。我想，朝廷中明白人也不少，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无忌，你的意思是派人去和朝廷讲和？”宇文明听长孙无忌这么一说，立刻便反应过来了。 “嗯！我们可向朝廷提出，愿仍为大隋官员。并愿将辽西郡交还给朝廷。但作为回报，希望陛下不再追究你的过错，并封为辽东王，替朝廷管理辽东一地。这样大家面子都可以过得去，避免继续交恶，造成双方军民的重大损失。”长孙无忌说道。 宇文明听后却是有些怀疑道：“赦免我的过错倒是好说，请求朝廷封我为辽东的地方官应该也没多大问题。但大隋从开国以来就从未封过一个异姓王，怎么可能因我而变呢？” 长孙无忌这时轻抚颌下长须道：“阿明，我们这其实是坐地起价，把价码提高点，等朝廷还价呢。圣上纵然封不了你为王爷，但封个国公之类的还是没多少问题吧？实在不行，让你依旧当辽东行营元帅好了。只要咱们能有名份开府招幕僚，自行任命官吏的权力就行了。” “嗯！也好！”宇文明想了一会儿便道：“那咱们须得派人去和朝廷谈判了。只不知道派谁去比较合适？” 长孙无忌这时便呵呵一笑道：“我愿前往东都一趟。为妹夫办成此事！” 宇文明听罢却是摇了摇头道：“无忌，你还是先不要露面的好，你一出头，圣上便知道你已经投了我了。虽然你是单身一人，但你还有不少家人，我怕他们受到连累。”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也是倏然变色，这才省起自己的亲属还在东都。片刻之后，他方缓缓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提醒了！既是如此，那还是等我们返回辽东后再作打算吧！” …… 大业十一年十月二十八日，宇文明终于返回了辽东。此时，辽东的天气已经转冷，刺骨的寒风从北方刮过来，让人只觉一股冰凉。不过好在宇文明等人早已准备好了寒衣，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毕竟他可是在辽东经历了整整一个冬天的。 看到地面上巍然屹立的辽东城墙，以及一路上看到的，官道旁边忙于秋收的农民和田地，他不禁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特别是经历了这一次危险之后，他更是将辽东当成了自己的家。 “回家的感觉真好！”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早已得到通报的辽东众将，在红袖的率领下，前来城门口迎接他。 见到一直牵挂的夫君，终于历经艰难险阻回来了，红袖也是喜极而泣，大叫了一声“夫君”之后，便拥入宇文明的怀中大哭起来。 一旁的长孙无垢见到此状，却是心中微酸。虽然宇文明早已告诉她，自己娶了红袖和李秀宁为妻。让她心中有了准备，但在看到另一个女人成为自己丈夫的妻子时，她还是感觉一时难以接受。 片刻之后，红袖从宇文明怀中挣脱出来，看到长孙无垢神色有异，方意识到自己不该冷落了这位姐妹。 她忙擦了擦眼泪，走到长孙无垢身边，拉住她的纤手，一脸歉意道：“无垢妹妹，对不起，我和明师弟之间……” 长孙无垢是何等冰雪聪明之人，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会作出有失大妇风度的事？ 她忙微笑着说道：“红袖姐姐，我已经从夫君那里知道，你也嫁给了他……知道这事后，我也很高兴呢。以后找你请教练武之事就更方便了！今后我们就一起辅佐夫君，做一对好姐妹，把家里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吧！” 红袖听闻之后，也欣然点头，和长孙无垢手捥着手，两女之间一派语笑嫣然，亲密无间的姿态。 宇文明知道红袖的脾气非常刚烈，而长孙无垢虽然看上去活泼可爱，但其实也是外柔内刚之人。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两女之间见面之后会吵起架来，但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多虑了。 毕竟两女也不是一般的市井女子，只知道争风吃醋，都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奇女子，知道怎么做才能给对方留个好映象。因此两女的言行，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管两女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她们当面大吵大闹了。 一行人在红袖的带领下，进入了新落成的元帅府，陈棱及李勤等一干人早已被杀。现在辽东六郡都已在辽东行营的完全掌控之中。 众人进入大厅之后，宇文明方召开了自立之后的第一场会议，商量如今的对策。 会上，宇文明先给众人引荐了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两人。众将有不少都见过这对兄妹，有没见过的，听闻是元帅的正妻和大舅子，也都心中一凛，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敬重之色。 “如晦，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辽东有什么大动荡没有？”宇文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杜如晦忙回答道：“请元帅放心，现在朝廷并未公开宣布元帅和我们辽东军为叛逆，所以百姓和士兵们都不知道朝中已经发生了如此变故。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辽东留守陈棱因病逝世，由元帅重新执掌辽东军政事务。很多人还为此高兴不已呢……军心、民心不降反升。唯一出了些状况的地方便是百济和新罗！” “哦？这两地出了什么状况？”宇文明惊讶地问道。 “这两地由于长期受百济和新罗王室统治，百姓较为认同以前的王室，而对我大隋官员十分排斥。以前行营在这两郡驻军极多，民众还不敢闹事。如今因为担心朝廷出兵辽东，故大批军队都被抽走到辽河一线，防守力量便薄弱了许多，于是便有不少人闹事，甚至出现了几起冲击衙门的事件。”杜如晦说道。 “什么？竟然有如此事情？”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顿时一皱。 这时，程咬金便大大咧咧地说道：“元帅不用担心，俺老程愿主动请缨，率五万兵军前去镇压，顶多一个月，绝对把那些造反的匪徒，不听劝的刁民杀得干干净净，让他们再也不敢生出异心。” “元帅不可！”魏征一听，顿时急了。 他忙说道：“程将军打仗是把好手，绝对是条军中硬汉，但这处理地方事务不比打仗。绝不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的。依属下看，还是应该派一通晓外事内政的文官前去处理，方较为妥当。”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的想法也是要将朝鲜半岛变成自己的大后方，而不是一个不断作乱的负领地。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却是出列说道：“元帅，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此次百济和新罗两郡****之事，就交由我去处理吧！” “好！无忌兄，此事就有劳你了！我即刻便下令，任命你为新罗、百济两郡留守，全权处理这两郡的军政之事！”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非常高兴。 长孙无忌是鸿胪寺卿出身，对于外事自然精通。而他是自己的大舅子，对他的作用尤其得小心。虽然自己知道长孙无忌的能力，但属下武将却是大多不知。如果自己冒然将他提拔到重要位置，只怕有人会认为自己任人唯亲。而长孙无忌如果能顺利解决新罗和百济两地民情不稳之事，则对他予以重用，就没有质疑之声了。 只不过，斛斯政却是有些疑惑，他对于长孙无忌并不熟悉，只知道是老鸿胪寺卿长孙晟的儿子，对于此人的能力却一无所知。于是，他当即便质问道：“长孙大人肯主动请缨，自然是勇气可嘉，却不知道有何良策，以平定这两郡的不稳状况。” 长孙无忌也知道，自己必须展现一下实力，不然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质疑自己。 于是，他便微微一笑，侃侃而谈道：“斛大人，在下熟读了许多治国治世书籍，更兼在鸿胪寺任少卿一年，对于此类新附之地，还是有些处理心得的。我感觉，若要让百济、新罗两郡局势尽快平定下来，唯有采取民族平等政策，消除汉人和百济人、新罗人的不平等规定。所有税收、服役、身份登记等皆淡化民族特性。凡我辽东行营治下百姓，皆应遵照都护府的法律，享有其权利和义务……” “各级地方官吏，应将百济人、新罗人与汉人视为一致。官吏既不因他们是异族人就加以优待，也不能因他们不是汉人就加以岐视，所有的一切措施政策，均比照汉人标准实施。使他们认为自己和汉人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此之外，再辅以各项措施，诱使其主动学汉话，写汉字，从孩童时就加以教育引导。不出二十年，便能将其彻底同化。” 接着，长孙无忌生怕辽东众将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还专门举出了“五胡乱华”的例子作说明。 第283章长孙无忌请缨 在长孙无忌看来，“五胡乱华”的祸根其实早在“昭君出塞”之时就已种下了。 因为汉朝皇帝对匈奴根本就是“无功而赏”。当时的匈奴只是名义上称臣罢了，连投诚都算不上。而且还多次叛汉自立，前科累累，可汉朝皇帝竟然还大加封赏。这就破坏了赏罚的原则。而且赏赐得来太容易。那些匈奴人就不懂珍惜，更不会生出多少感恩之心。 相反，由于获得了汉朝赏赐的无数钱粮，又获准内迁到生存条件更好的长城以南，“五胡”的人口在那几百年里如滚雪球般暴涨。在汉朝强大之时，还能以武力压制他们不敢生事，但当西晋因为“八王之乱”而元气大伤的时候，北方的胡族人口居然已经与汉人相差无几了。 而且，由于胡人之前因为可以从汉晋皇帝那里获得相当数量的“钱粮补贴”，所以可以养活大量的脱产人口，这便为他们的部族首领提供了无数潜在的兵源。 相反，汉人百姓则因为要负担更重的租税，而苦不堪言。因为这些皇帝赏给胡人的大量钱粮衣物，其实都是汉人百姓的劳动果实。他们不得不终日早出晚归，耕种劳作，以养家糊口。汉族原本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但一直从事农业生产，再强悍的民风也会因此渐渐消退。 由于汉人既没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财力去练武。汉胡两族力量则此消彼长，发生了根本变化。而“八王之乱”则是一个导火索，不但让汉族朝廷的军队因内战而损失惨重。也令五胡之人发现，他们一直畏惧的西晋政权早已是外强中干。到这个时候，恐怕傻子都会想到趁火打劫了。 不过，“五胡乱华”也不能全怪胡人恩将仇报，汉人也有过错。因为在胡人内迁的两三百年时间里。五胡之人一直深受汉人歧视。不但官员如此，底下的百姓也是如此。不过私下还是当面，总要流露出瞧不起别人的神情和语言。这样一来，胡人恨汉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就好比有个富人，一方面资助某个穷人家的孩子上学，而另一方面却整天当众羞辱他，说他穷得响叮当。你说到后来这个孩子是会感谢你，还是恨你呢？ 这些胡人既然能够厚着脸皮年年收下汉人朝廷给的“嗟来之食”，其寡廉鲜耻可见一斑。再加上那些赏赐的钱粮衣物来得又太容易，而且还大多是他们的首领转交，于是多数当成了是自家首领的恩情，自然更不会感激汉人。相反，对汉人瞧不起自己的映象却是极深。 在这种情况下，一有机会，他们便必然向汉人报复。在长孙无忌看来，一个强大的国家要令人恐惧，却不能令人憎恨，这一点套弄在民族关系上也是完全适用的。 对于长孙无忌说的这一点，宇文明也是深以为然。他可十分清楚，不管是以前的汉晋两朝，还是后来的隋唐皇帝，全都弄反了。不然何以导致大唐由盛到衰的安史之乱？要知道唐玄宗对身为胡人的安禄山之好，简直是无以伦比，可安禄山却依然不知感恩涕零，反而想谋朝篡位。 宇文明这时不禁想起了，在自己穿越前，美国的民族政策。美国的作法那就是将民族特性淡化，所有民族一律平等对待即可。这样最公平，最不容易引发矛盾。 要知道，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它的民族是全世界最复杂最多的，但美国却很少出现以民族为单位的集体暴动，这跟他们的民族平等政策不无关系。虽然美国也曾发生过黑人暴动，但那都是因为执法的警察个人行为不公正，导致引发的骚乱事件，根本算不上是民族暴动。 美国国会和各州议会，包括各级政府，是绝不敢制订那种民族岐视规定的。绝不敢明目张胆写着：某个民族的学生考试要比其他民族多加几分，某个民族的人可以在自身劳动之外，比其他民族的人额外得多少补贴，企业招收的某个民族的人比例必须达到多少。这样带有严重民族岐视性政策的规定。 这样做，得到优惠的民族就相当于是无功受赏，来得太容易就不会感恩，同时，又引发没有得到优惠的民族强烈不满。如此一来，两个民族的人都始终认为自己和对方不一样，无法实现同化，也很难实现合力。如果再有外人挑拔离间，则很容易发生叛乱独立。 事实上，在后世，凡是实行民族差异政策的国家，如苏联和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都解体了。虽然解体的原因倒不全是民族政策引起的，但无可厚非，这是其中一个关键因素。试想如果南斯拉夫和苏联的各个民族在这几十年间都同化得象一个民族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分裂呢？顶多只是发生政变而已。 “说得好！无忌兄，新罗和百济这两个郡我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两个郡的郡守了。本帅给你在这两郡的权限，允许你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宇文明起身说道。 长孙无忌一听宇文明竟然允许他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却是连连摇头。他倒不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而是觉得不应该开这个口子。因为开了一次就有可能出现第二次。 自己是宇文明的大舅子，倒是对他很忠心，可以后万一有身握重拳之人，心怀野心怎么办呢？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元帅，我虽然有过鸿胪寺卿的经历，但对于当地方官员却是头一遭，一下子就给我这么大的权力，恐怕难以服众啊！毕竟另外四个郡的郡守可都是只能处理地方行政事务的！” 宇文明听罢，却是豪情满怀地说道：“怕什么？本帅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只要能在短时间内把朝鲜半岛上的这两个郡给我平定下来！彻底成为我辽东行营的稳固地盘。试问有谁敢质疑给你的权力大了？” 他这时一拍长孙无忌的肩膀道：“无忌！今后辽东军能走到什么地步，就看我们这一批人了！我们就要做出一番成绩给那些隋朝的皇帝和官员们看看！我们是如何在十年之内，把几百年来都未能平定的朝鲜半岛高丽、新罗、百济三国，彻底纳入中原王朝版图的！” 长孙无忌大受感动，他正色道：“属下一定不负元帅厚望，定在五年之内百济和新罗郡完全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宇文明的身份差异。平时私下里可以随便叫，但在这种正规场合，还是尊称妹夫为元帅较为妥当。 而宇文明一听，却是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说的十年时间，都已经觉得很苛刻了。但没想到长孙无忌还自己再砍了一半时间。 “好的！不过元帅，属下还有三个条件，希望能够一并满足！”长孙无忌这时凝望着宇文明，狮子大开口道。 “好家伙！无忌你一来就是三个条件！不过没问题，尽管说吧！”宇文明微微有些惊讶道。 长孙无忌忙道：“第一个条件，就是想请我以前的幕僚陪我一同去新罗和百济参予管理地方事务，另外还要请红袖夫人调派一批精通情报的探子一同前往，好打探民间的动向！” 他这时又补充道：“找我的幕僚一起去，并不是属下任人唯亲，而是很多政策方法，我和自己的团队详细交流过，有他们作助手，届时实施起来才不会走样！” 宇文明颔首道：“好！这个要求我满足你！说下一个要求吧！” “第二个要求，就是希望元帅给予属下充分的信任，因为属下的一些政策可能不合朝廷惯例，而且可能会有一些非常措施。属下担心有人会不满，在元帅面前告发属下！”长孙无忌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问题！只要不是说你叛变投敌！我都准许你便宜行事！”宇文明哈哈一笑道。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心中大喜。于是又说道：“第三个要求，新罗和百济两郡内不能有几个声音同时出现，希望元帅能给予属下最高的决策权。在涉及到两郡内部事务时，如果属下与州内其他平级官员意见相左时，能以属下的意见为准！” 宇文明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道：“行！虽然现在这两郡统管郡兵的刺史和你级别相同，但我会告诉他们，在仅涉及到两郡内部之事时，都以你的意见为准。当然，如果发生外敌入侵，军事上的决策，还是让他们去处理为好！” “好！属下一定尽力完成元帅交办之事！五年后，定会将繁荣稳定的新罗郡和百济郡交到元帅手上！”长孙无忌拍着胸膛保证道。 “嗯！无忌，你去准备吧！”宇文明说道。 长孙无忌躬身行了一礼后便下去了。而这时，程咬金却是一脸兴奋地问道：“元帅，如今已经和朝廷闹翻了，我们是不是就马上起兵造反呢？” 第284章高筑墙缓称王 程咬金原先不过是山东的一个私盐贩子，趁着年轻，跟着张须陀一起打仗，才混了个亚将职位。后来在张须陀死后，他便被宇文明从杨广那里要了过来，并备受重用，成为了辽东军六军之一的踏白军主将，算是辽东军的核心领军将领。如今宇文明起兵造反，如果最后成功，那么他必然也是开国功臣，到时功名利禄又岂会少的了他的，拜相封侯也将是必然，这样不但他能流芳百世，子孙也能享受福禄。 宇文明听闻之后摇了摇头：“咬金你操之过急了！如果不是杨广要对我下手，本帅根本不会选在这个时机起事。我们暂时只通知属下各部队调动兵马，严防隋军进攻。但却先不要打起造反旗号。只要杨广一天还没有明确宣告天下，称我们辽东军为反贼，那么我们就一天不打造反旗号。” “这是为何？”罗士信听闻之后，非常不解。 他有些气愤的说道：“元帅，这大隋的天下早就已经没得救了，当初跟着张将军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圣上只知道享乐和四处征伐，从来不把士兵和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所以难怪天下有这么多人会反他。既然我们要造反，那就该打起正式的旗号，轰轰烈烈地反了这杨广。到时元帅你登基称帝，大家也好捞个开国功臣当当。兄弟们一个个封公拜侯，岂不大快人心？” 秦琼见罗士信说话有些无礼了，忙将他一把拉到旁边，斥责道：“士信休得无礼，元帅既然如此决定，定然有周密的考虑。我们既然是一个整体，奉元帅为主公，自然要按大帅的吩咐行事即可，你就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叔宝不用如此担心，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战斗的兄弟，虽然如今是上下级关系，但也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呢？而且士信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之所以我提出暂时不打自己的旗号，依然奉杨广为主，也是有原因的……” 他这时将自己在船上和长孙无忌商量的一番话说了出来，然后继续解释道：“目前我们最迫切要做的，便是控制辽东，巩固自己的地盘。只要我们能将辽东、辽北草原、朝鲜半岛都控制住了，那打不打旗号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而不是表面上的国号。” “暂时不挑旗号，为的就是先和杨广周旋，避免触怒杨广的龙须，逼得他倾全国之兵来攻辽东。如今朝廷正准备和东突厥开战，只要我们先服一点软，不管他开什么条件，只要不触动我们的实际利益，让我们可以牢牢控制住辽东这块沃土，那我们就无所谓。我们不能让杨广舍东突厥而来攻辽东，得先把辽东的内部问题全部理顺了，力量积蓄得足够了，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兵中原。”宇文明正色道。 斛斯政听闻之后，也是连连点头道：“元帅说得不错，大家看看中原各地的乱匪吧！无数的义军首领稍微点实力就迫不及待地称王称帝，自立国号。可五年了，这些农民义军却是越打越不济。反而没有宣布自立国号的瓦岗军成了最强的义军。这固然和翟让胸无大志，而李密又老谋深算有关，但也充分说明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重要性。我们是要取代大隋成为新的朝代，可不是为了过上几天皇帝公侯瘾就了帐了。眼下大隋气数虽然已经将尽，但终究时机未完全到。斛某之前效忠的杨玄感便是犯了此等短视之过，才导致败亡的。你们切不可因贪图一时虚名，而毁了元帅将来的万世基业啊。” 斛斯政的话深深打动了那些急燥之人，他们也觉得暂时不打旗号方为上策。 这时，宇文明便正容道：“诸位，我想派人去和朝廷谈判，使咱们不致于这么快就和朝廷处于战争状态，有休养生息的缓冲时间。不知道大家以为如何啊？” 魏征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元帅，这事其实不用派人去东都的，因为朝廷之前就派了虞世基到辽东，要和我们谈判，只不过因为您没有回来，我们和他一直拖着的。现在元帅既有意和朝廷和平相处，不如就召见这位虞大人前来商议细节吧！” “好！就让虞世基进来吧！他也算是老熟人了！”宇文明大笑道。 不多时，虞世基便被召来了大厅，他也不禁心中庆幸，暗忖在辽东逗留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见到宇文明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回去跟杨广交差呢。 当然，他却不知道，宇文明可是刚刚才赶回到辽东的。 “虞大人，别来无恙啊！”宇文明淡淡道。 “没想到元帅竟然能躲过李渊的追捕，安全返回辽东，实在可喜可贺啊！”虞世基拱手作了一辑，他和宇文明倒没多少瓜葛，但以前和宇文明的祖父宇文述、父亲宇文化及的关系却着实不好。所以，对于能不能说服宇文明，心中也没底。 宇文明心中暗忖，你还不知道我途中竟然去了东都一趟呢。当下他也不说破，而是继续说道：“虞大人，过去的恩恩怨怨我们就不再多说了。我为大隋可谓鞠躬尽瘁，击败高丽，灭亡百济，降服草原各部，交好突厥，立下的汗马功劳可谓举不胜数。但陛下只因偏信裴矩、裴蕴这两个奸臣所言，非要以陈棱替换我，甚至还下旨捉拿我，这才只有逼我自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虽然拥兵自立，但却还是愿意忠于大隋的，只是不想再回到东都去被朝中奸臣迫害！我亦知道，陛下想对付突厥，解决这一直侵扰大隋北方边境的大敌。本帅也愿意为征伐突厥尽一份力，只不过，我希望朝廷也不要象对付反贼那样防范我……” 说罢，宇文明便将他和长孙无忌在船上所商量的条件提了出来，问虞世基是否同意。 虞世基听闻之后，顿时面现难色，因为宇文明提出的许多条件，都是他无权作主的。 “这个……宇文元帅，虽然我对您的遭遇十分同情，但毕竟我只是陛下的一个臣子，象封您为王、拥有完全的治理辽东权限，任命地方官吏和军队将领之事，我区区一个工部尚书，是完全无法作主的。这必须待我回到东都，向陛下禀报后才能给您答复！”虞世基沉声说道。 “好吧！我就派杜如晦与你一同回东都，商议此事！”宇文明淡淡道。 虞世基听闻之后，心中大喜，辽东如若派人一同返回，那就说明宇文明是真有诚意的。 于是，他当即便表示，自己明日一早便可启程，回东都禀报圣上。 一个月之后，杜如晦和虞世基一起，返回了东都，并面见了杨广。 杜如晦的到来让朝廷群臣也万分惊讶，裴矩这个阴险奸滑之人也没想到，宇文明竟会在双方已经公开撕破脸的情况下，还派人来谈判，并表示愿意继续效忠大隋朝廷，并永镇辽东地区，成为大隋的东北屏障。 而且宇文明开出的条件也十分优越，让目前为各地乱匪造反弄得焦头烂额的朝廷无法拒绝。 代表宇文明前来的杜如晦表示，辽东军同意交还辽西郡给朝廷、并愿意承认辽东六郡为大隋的属领，亦会保护大隋商人的正常贸易。与些同时，辽东还可每年向朝廷交纳折价为十万贯铜钱的税金。如果当年没有收到这么多铜钱，辽东军会用战马、牛羊、木材等物充抵，绝不会让朝廷吃亏。 当然，这也是互利互惠的，有失必有得。辽东军也不可能平白给朝廷好处。 杜如晦代表辽东军一方提出的要求则是：朝廷需要赦免辽东军所有将领的罪行，并将其被捕入狱的辽东军将领的家属交还给辽东方面。同时，承认辽东行营有自己任命三品以下官吏和将领的权利（当然，鉴于影响，这项条件可以写入密约，并不对外公开）。 杜如晦还代表宇文明和辽东军民作出郑重承诺，如果大隋遭受突厥或者吐蕃等外敌入侵，辽东方面将无条件派兵援救，不需要大隋再行拔付粮草战马和兵器。并可为大隋去征讨那些不服大隋教化的周边蛮夷。 这些条件十分诱惑人。虽然杨广对于宇文明恨之入骨，忌惮不已，但对于辽东军名义上臣服于他，却也十分心动。犹豫了半晌之后，他便吩咐将裴矩、裴蕴、虞世基、卫玄、樊子盖等人召来自己的御书房密议。商议是否同意宇文明的要求。 不过密议一开始，出乎杨广意料的事就发生了。对于赦免宇文明的罪行，让辽东处于听调不听宣的藩属地位，表示极力反对的人，竟然是卫玄和樊子盖这两名与宇文氏交情尚可的大臣，而并不是一向和宇文明祖孙三代不和的裴矩兄弟和虞世基。 第285章拉拢虞世基 “陛下，藩镇之祸可是厉害之极啊，之前的北周、西魏、北魏，以及南朝的宋、齐、梁三国，皆曾经强大过。但后来之所以覆灭，全因外戚或者部将篡位而亡。这可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所以，决不能在大隋内部再制造出一个国中之国来！”卫玄痛心疾首地说道。 樊子盖也是一脸慷慨激昂的表情，郑重道：“陛下，先帝立国之后，为了避免让手下武将掌握兵权，便继续实行府兵制，让那些统兵大将和世家子弟不得拥有私军。同时，又将地方士兵分为郡兵、乡兵，让平时训练与战时集中分隔开来，避免了统兵大将控制手下兵士。如此才打下了大隋的繁荣昌盛的基础。使我大隋立国三十余年来，国泰民安。” “所以，放纵武将掌兵权这个口子可千万开不得啊！宇文明一伙人有兵有地有粮，所欠缺的就是一个名份。如果朝廷将名份也给了他们，那就完全没有制约其实力的手段了。难保将来没有别人效仿宇文明行拥兵自重之事。”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 杨广瞥了卫玄和樊子盖一眼，微微有些惊奇。他知道这两人一直与长孙家和宇文家关系菲浅，原本以为他们会赞同宇文明的要求的，结果没想到这两名相国竟然会反对。 他也不禁有些愕然，暗忖是这两人真的忠君爱国，还是欲盖弥彰之计。 而裴矩却已抢先反驳道：“卫大人此言差矣。眼下朝廷要安置救济先前关中、陇西、河南一带流民，又要扩军备战，应对突厥威胁，加上河东一带又连降暴雨，灾情严重，朝廷财政早已入不敷出。如今，由于国内乱匪横行，商人贸易大受影响，各地商行积压的物资堆积如山。东都急需的物资运不进来，前线需要的粮食和武器也送不到。朝廷的税收更是锐减三成以上……” 他这时方盯着卫玄问道：“如果和宇文明继续僵持下去。只怕朝廷财政会更加佶据。眼下十二卫府的府兵粮饷多有拖欠，官兵早就怨声载道，如果一旦引发兵变和叛乱。请问卫大人如何解决？” 卫玄和樊子盖对视了一眼，顿时语塞，对内政后勤财政方面的了解是他们的软肋，在这方面他们二人是无法驳得倒裴矩和裴蕴的。 “不过朝廷的脸面……”樊子盖仍不甘心地说道。 虞世基这时总算抓住了机会，他当即便微微一笑道：“朝廷的脸面当然要顾，所以，微臣建议，可由陛下宣布，鉴于宇文明平定高丽的大功，以及宇文家祖孙三代以前的战功，将功抵罪。至于辽东一地，陛下可仍按先前的安排，设置六郡进行管理，而宇文明，则可任命为周国公，代表朝廷管理辽东六郡，同时要求他派兵进攻突厥……” “如果宇文明能讨伐突厥成功，那也是扬我国威，是陛下指挥安排得当，朝廷也脸上有光。如果打了败仗，则他的实力必然大损，朝廷也可将战败责任推在宇文明身上，向天下宣称是镇守辽东六郡的周国公未能领会朝廷的意图，导致战败。这样，即使失败，也使陛下和我大隋的颜面无损！”虞世基轻抚长须，颇为得意地说道。 杨广听闻之后，也觉有理。便举目向裴矩和裴蕴望去，凝声道：“裴爱卿以为虞大人的意见如何呢？” 裴矩和裴蕴思量之下，也觉这算是最为妥当之策了，除此之外，他们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两人便都躬身行礼道：“虞大人高见，臣附议！” 不过，樊子盖却有些疑惑道：“虞大人，宇文化及已经世袭许国公的头衔了，还让他的儿子宇文明也成为周国公，岂不是对宇文氏太过宽容了，这也会其他世家不服啊！” “正要如此！”虞世基早已想好了说辞。 “宇文明劳苦功高，特别是灭亡高丽、新罗和百济之功，堪比当年长孙晟献计分裂东西突厥。而宇文明虽然暗中准备谋反，但毕竟没有真的扯旗帜造反，民间百姓并不知晓。只要对外宣称是念在其平定高丽的大功上，加以封赏的。便于朝廷颜面无损！”虞世基正色道。 杨广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只觉虞世基的话正合自己心意。封宇文明当国公之后，宇文家便出了两位国公。可宇文明并非宇文化及嫡子，给他如此名份，必会让宇文家的其他子弟不服。而其他世家见宇文氏享有如此厚待，也会对其充满敌意。这样宇文氏将来即使造反，也会艰难许多。 “好！传朕旨意：宇文明因平定辽东、修建晋阳宫有功，升为周国公、护国大将军，正二品衔。现朝廷委托周国公管理辽东六郡，负责筹备对突厥的作战事宜，令宇文明调集属下军队，于明年初与朝廷大军一道，进攻突厥！”杨广起身说道。 “圣上英明！”殿内群臣齐声道。 一个月后，虞世基便与杜如晦一起，回到了辽东城，向宇文明宣读了圣旨。 在摇头晃脑，念完圣旨后，虞世基又拿出了两封密旨，一封是针对宇文明及其家属的，朝廷表示将赦免宇文明的罪行，将其家属长孙无垢及其他人“发配”辽东“充军”。 而另一封则是给宇文明个人的，要求这位周国公尽快将今年的十万贯铜钱缴纳给朝廷，同时帮助朝廷进攻突厥。 “虞大人，今年都过了一半了，要缴也应该是五万贯铜钱吧。怎么会要十万贯呢？帮助大隋一起进攻突厥倒是没问题。可是我辽东兵微将寡，且粮草不足，人家突厥可是一个草原霸主，东西突厥加在一起，控弦之士多达八十余万，我们这点人跑到突厥去，恐怕是送死吧！”宇文明听闻之后，立刻便摇头道。 虞世基叹了一口气道：“宇文元帅，这道理圣上也明白，所以才让您早作准备，等开春后再行征伐，元帅曾出使东突厥，并与突厥军队并肩作战过。对于草原上的情形可比其他将领清楚得多。陛下若要征伐突厥，只怕还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微微一笑，将手一招。只见身后两名亲兵搬来一个大箱子，然后在虞世基面前打开了。 “哇！”饶是虞世基见过不少世面，依然惊讶了一声，只见这箱子一打开，便发出金光闪闪的光芒，里面全是金元宝。只怕有上百锭之多。 “虞大人，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明人不说暗话，朝廷要我去帮忙攻打突厥没问题，但我兵将太少，武器和钱饷什么的更是没有。这都要朝廷拔付才行啊！”宇文明淡淡道。 虞世基从那金元宝上收回贪婪的目光，猛咽了一下口水道：“宇文元帅，那您有什么要求呢？虞某可以向陛下转告，不过现在朝廷也很佶据，要拔付钱粮武器什么的，恐怕有点难度！” 宇文明一摆手道：“我不要武器钱粮，只需要把人还给我就行了！” “还人？”虞世基微微一愣。 “就是我辽东军官兵的家属。他们现在有的被抓捕下狱，有的被发配了，有的被勒令解甲归田，还有的被编入了其他部队。我希望能调拨到辽东行营旗下！”宇文明沉声说道。 虞世基听后，却是有些为难道：“这……恐怕陛下不会答应……” 他这时靠近宇文明，小心翼翼道：“陛下对你已经有了防范之心，怕你有朝一日会对朝廷不利。” 宇文明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钳制辽东军的筹码，杨广现在对自己如此警惕，自然是不想将他们还给自己。 “虞大人，我知道这事是比较难办一点。不过依大人的能力，想必应该能说服陛下，我相信，虞大人是绝对能将这事办好的！”宇文明不动声色道：“那箱金元宝就当给大人的活动经费好了！如果事情能办成，我还能再送大人五箱这样的金元宝！” 虞世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还有五箱？那可是五百锭黄金啊！他一辈子的俸禄都没这么多。 “而且，虞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大隋现在已经风雨飘摇，中原乱匪横行了这么久，却一直未能扑灭，各大世家频频造反，隋朝的统治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将来天下大乱后，群雄将逐鹿中原，而鹿死谁手，却着实难料。难道虞大人不想为虞家谋一条后路？”宇文明一针见血地说道。 虞世基听闻之后，面色顿时一凛，他作为朝中老臣，自然知道隋朝现在外强中干，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而一旦参天大树倒下，各地的世家和野心家都会起来造反，届时谁能再夺天下，还着实难料。而掌控辽东三十万大军的宇文明，无疑是逐鹿天下的群雄中，拥有相当有利条件的一位。 “好！宇文元帅，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虞某自然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虞世基一拍胸膛道。 第286章长孙无忌的妙策 “哈哈！我就知道虞大人会是我的朋友！”宇文明也露出会心的微笑。其实，他和虞世基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以前在宇文述在世时，虞世基还陷害过他。但如今在朝中，宇文氏已经基本被排除在了权利体系之外，而裴氏已经一家独大，作为江南士族代表的虞世基，自然也和裴氏有了不少矛盾，迫切需要寻找盟友。 当然，宇文明最打动虞世基的话，还是告诫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死吊在隋朝这一棵树上。 虞世基出身南陈，南朝有几大世家，这些世家子弟都对自己家族比国家看得更重要，对于灭了南陈的隋朝，他也只是顺应形势作官而已，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如今听宇文明这样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多作一些考虑，不可把人都得罪尽了。 而虞世基回到东都后，趁着杨广急于北上攻伐突厥的时机，晓以利害，终于说服了杨广将辽东军的家属全部迁往辽东，让宇文明和全体辽东军都放下了心，可以安心发展。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在虞世基再次离开之后，宇文明却接到了魏征的奏章，称他因为不放心长孙无忌，去了一趟百济和新罗，查看两地的情况，现在他对长孙无忌的治理方案颇有些感触，所以想和自己交流一下。 宇文明见了这份奏章，也是心里七上八下，暗忖莫非是长孙无忌没有内政经验，在百济和新罗捅出什么漏子了？他也不敢大意，连忙便将魏征召来，详细盘问他去百济和新罗的经过。 “元帅，新罗和百济两郡的郡治所在地还算安定，但两郡其他地方的城池却矛盾激化，各地的抗争，武斗此起彼伏。”魏征微笑着说道。 “什么？怎么会成了这种状况？长孙无忌没有针对这种情况制定应对措施吗？”宇文明听闻之后，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 魏征这时双手抱拳作了一揖道：“元帅，出现这种情况正是长孙大人制定的方针导致的，乃是他刻意而为之的，说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在不损耗大量兵力和财力的情况下，迅速收拢百济和新罗两地民众之心，让他们心向辽东。前期虽然看似紧张了一点，后期却可以很快将两郡局势平定下来，并使之能成为象辽东四郡那样的稳定领土！” “哦？竟有这种事！那你速速道来，长孙无忌这样做，是何用意？”宇文明一定，也顿时来了兴趣。 魏征方侃侃而谈道：“其实，长孙大人的方针，用他的话说，还是八个字——‘以夷制夷，再收其心！’……” 接着，他方向宇文明详细讲述了长孙无忌的计划，在新罗郡城讨论时，长孙无忌提出的这个方案，亦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是长孙无忌抬出了自己是宇文明大舅子身份，又得到了元帅的完全授权，才力排众议才推行下去的。 长孙无忌方案的核心思想便是，便是将百济和新罗两郡划分为两种地区，一种地区是辽东行营直接管理的区域，实行类似辽东四郡最开始的军管政策。当地官员主要为汉人和与汉人联姻的本地人。驻军以辽东军为主。 而另一种地区则是交由新罗和百济两国以前的土著官员，委托治理的区域。所有官员及郡兵皆是由以前的新罗和百济官员及士兵担任。当然，名义上是委托治理，这些官员和驻军将领实际上还是郡守挑选的。具体说来，就是长孙无忌个人根据收集的两国以前的官员资料选拔的。 但长孙无忌这回选拔的土著官员及士兵非常奇怪，那些表现良好、为官清廉的当地官员一个不选，这些能力较强的官员全部被派到辽东行营直接管理的区域任职。他选的都是在当地口碑不佳，有贪赃枉法、横征暴敛嫌疑的官僚。而选拔的士兵，也都是些兵痞，平素就常有打架斗殴、违纪惹事的纪录。 试想，这些官员和士兵，治理一方，怎么可能干得好？原本辽东行营让收一吊钱的税，他们立刻就加成了两吊钱，另一吊钱自然是中饱私囊了。而且还在当地鱼肉乡民，抢掠民女，无恶不作，让当地百姓怨声载道，不满之极。 如此一来，原本对辽东军极为不满的百济和新罗的民众。当他们逃到了自己民族的土著官员治理的地区后，发现处境比在辽东行营的直接管理地区还差不少。 虽然辽东行营建立的保甲种制度限制了人生自由，却至少衣食无忧。于是，不少人就又逃了回来。 而那些被本地官吏和兵痞逼得无法忍受的民众，又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比较温和的，向郡守和本地官员去请愿，要求也实施行营直管。 另一派则干脆揭竿而起，反抗****，发动了起义，让本地官员头痛无比。 所以，现在辽东六郡出现了很奇怪的景象。大同江以北，已经实行保甲制度两年的四个郡，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民众也能安居乐业。 而百济和新罗由本民族土著官员直接治理的地区，却是盗匪横行，到处是起义和叛乱，民众流离失所，对本族的官吏怨恨达到了极点。 “这样做局势不会失控吧？”宇文明听朝鲜半岛局势成了这个样子，依旧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元帅请放心，现在百济和新罗两国的民众都向我们辽东行营要求实行直管，很多人甚至直接提出要求委派汉人来当父母官，其民心归附比之前我们以为汉化得不错的高丽和契丹等部更甚。长孙大人打算在明年三月后就正式宣布百济和新罗全境归于辽东行营直管。原两国的土著官员将只担任祭祀、典礼等方面的职务，不再参于治理地方。”魏征忙说道。 宇文明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你估计多久才能完全安定下来，将百济和新罗完全融入我们中原的版图？” 魏征回答道：“按长孙大人的意思，这要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在百济和新罗实行和我们中原一样的法律、货币、官方语言，教育体系等，这在明年正月后就会实施。估计这不会有多大阻力，已经是民心所归了！” “第二步，是彻底改变这两个郡的语言、人口结构、风俗习惯，使其和国内一致。这需要鼓励当地人口学习汉语，这将会在招兵招工，选拔官吏上做文章，规定必须是会说汉语的人才会予以招收，鼓励他们自发学习；此外还要将当地的儿童全部强制纳入学校学习汉语……” “第三步，就是要向当地移民了，百济和新罗气候湿润炎热，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我中原现在乱匪横行，民不聊生，流民甚多，正好可以召募国内农民向百济和新罗移民……” 魏征这时也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他喝了一口茶水后，接着说道：“长孙大人预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五年后便能将百济和新罗稳固地纳入辽东行营版图了，而且还是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税收和兵员、粮食的富庶领土！” 宇文明听后，亦是心情有些澎湃和激动。如果中国当年在隋唐时期就将朝鲜半岛纳入了本国领土，哪里还有后来的长白山领土纷争，哪里还会出现韩国军警扣押中国渔民的事？ 世界历史其实就是一部弱肉强食的征服史，西方国家在近代历史上，算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国家了吧。但他们会对印第安人和亚非拉的土著人讲仁义道德吗？ 美国在现代算是最民主文明的国家了吧？但他们亦不会对南斯拉夫、阿富汉、伊拉克讲仁义道德，因为这些国家威胁到了他的利益。 中国在历史上自己强大的时候，不去把威胁到自己国家利益的敌人，或者说是潜在的敌人消灭掉，而是固步自封，对弱国讲什么仁义道德，实是自取灭亡之策。毕竟没有一个国家敢保证自己能一直强大的。 象日本，对中国恭顺了上千年，但当它强大起来后，照样会对中国举起屠刀，发动甲午战争和侵华战争，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而日本仅是一个三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小国。天竺、大食、突厥的面积和人口都超过日本，谁敢保证这改变了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不会奇迹般兴起，对中国构成重大威胁？对外扩张的步伐是不能停顿的，当一个民族失去了对外的扩张进取之心后，便只能渐渐被其他民族和国家征服。 宇文明想到这里，亦是微微一笑道：“我完全赞成这样做，虽然这一切要完全实施成功尚需时日，对于突厥、吐蕃、南诏等国将来的征伐甚至是我们这一代人都不能完成的，要留待下一代人去完成。不过，我们要制定一个宏伟的目标，那就是：消灭一切潜在的敌人，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美好的生存空间！” 魏征听闻之后，亦是有些激动，忙双手抱拳作揖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元帅效死！” 第287章李秀宁回来了 宇文明摇了摇头，一脸郑重地说道：“不是为我效死，是为我们这个民族效力！再说大点，是为了天下汉人……” 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喊口号的性质了，于是便挥了挥手道：“魏大人，你才从外地回来，想必也很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眼下已是腊月了，待过完年后，来年我们就要为新的征战作准备了！” 魏征听罢，方起身深深作了一揖，然后告辞离去了。 宇文明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松口气，门口的亲兵却是来报，称外面来了一女二男，说要见他。 “让他们进来吧！”宇文明挥了挥手道。他也有些好奇，会是谁来见自己呢？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粉红色罗裙，容貌绝美的女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还跟了两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三人看上去都是一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模样。 “秀宁！竟然是你！你可终于回来了！”宇文明见到这位女子之后，也是心跳猛然加速，大喜过望。 他两个月前回到辽东时，就发现李秀宁和房玄龄、房玄藻兄弟竟然没有回来。这让他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于是便吩咐红袖通知在西北地区的锦衣卫人员，四处寻找李秀宁的下落。 而后来回报的情形却是让人喜忧参半。李秀宁等人并没有落入李渊和隋军的手中，她们安全从潼关到了关中，然后北上朔方，经河套进入大草原，脱离了隋朝的地界。 按照平常的行程，他们应该一个月前就到辽东了，但却一直没有回来。这让宇文明不禁着急不已。 不过还好，现在李秀宁和房氏兄弟终于回来了，这让他心中沉甸甸的石头也总算落了下来。 “夫君，让你久等了！我们原本可以早点回来的！但在草原时，却听到了一条紧急消息……为了探听这条消息，我们便偷偷去了一趟突厥牙帐，好不容易才弄清楚情形……”李秀宁的俏脸上，也充满了疲倦之意。 “什么？你们竟然跑到突厥牙帐去了？也不怕被突厥人抓住！今后可绝不能冒此风险了！探听情况的事自有锦衣卫的人做，哪用得着你们去越俎代庖啊！”宇文明一听李秀宁竟然跑去了突厥牙帐一趟，也是又气又怒。 房玄龄和房玄藻这时方拱手行了一礼，一脸歉意道：“元帅，怪我们不好，没能劝住夫人。不过，此事的确紧急，关系着辽东和大隋的安危，夫人冒这样大的风险，也是为了您的安危，还请勿要责怪夫人了！” 宇文明这时方怒气微消，然后沉声问道：“秀宁，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重要情报？竟然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李秀宁轻叹道：“突厥人马上就要南下进攻大隋了，这一回是东西突厥联手，草原上许多部落都参加了，始毕可汗动员的总兵力达到了四十万人以上，如果他们打进中原，北方必将生灵涂炭，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丧生突厥铁蹄之下。” 接着，她方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她们一行装扮成行脚商人，带着几十车丝绸和瓷器，到了河套之后，便有一名突厥商人前来收购，想用马匹换他们的货物。 而这突厥商人出价很低，要的货物又多，自然李秀宁等人不愿意。于是，那突厥商人便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们这些汉人还敢猖狂，等我们突厥大军打来，这些东西我不要钱就能抢走。” 原本在河套地区，突厥人强买强卖，杀人抢动，说些狠话都是司空见惯之事。但李秀宁却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一般的突厥人哪会说什么突厥大军要打进来的话？顶多只会说不卖给他就要杀人越货。 于是，她便留心上了此人，带着随行亲兵中的武功好手，跟随着这突厥商人到了他下蹋的客栈，将其制服，然后严刑拷打了一番。 那突厥人受刑不过，才吐露了实情。原来他的弟弟是始毕可汗属下阿史那部的一名百夫长，前几日曾听其弟说，可汗让他们早做准备，在开春之后就会带领他们俩亲征中原，要争取打到洛阳，擒拿杨广。所以他才会如此得意。 李秀宁听闻之后大惊失色，因为突厥人如果要进攻中原，则十有八九会从定襄、雁门等地南下，攻克楼烦、太原，席卷河东之后，才抵达洛阳。而她的父兄正好驻扎在河东，如果突厥大军南下，他们便是首当其冲。 于是，李秀宁便和房玄龄、房玄藻商量，准备去一趟突厥牙帐，打听这次突厥大军南下的详细情况。 房玄龄和房玄藻虽然觉得此行很危险，但也意识到，如果突厥大军真的南下中原的话，杨广便再也无瑕进攻辽东了。甚至有可能隋军会和突厥人拼个两败俱伤。这样辽东军便能从中赢得壮大自己的机会。 所以，虽然两人不赞同李秀宁亲自去冒险，但对于前往突厥牙帐探听消息却是并不反对。他们便力劝李秀宁先返回辽东，然后由自己兄弟二人前去突厥牙帐打听情报。 但李秀宁却是不肯，坚持要自己前往突厥牙帐，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己精通突厥语，并曾在数年前随李渊去过一次突厥牙帐，对于路径较熟。且她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有一身武功。房玄龄和房玄藻虽然也会粗通突厥语，但都是文官出身，不会武功，他们去突厥还不如自己去安全呢。 如此一来，房玄龄和房玄藻便只得同意了李秀宁的要求。三人一起率领几十名亲兵，改向西北方向而去。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以中原商人的身份到了突厥牙帐，然后一边甩卖货物，一边打探消息。最后终于从阿史那部一位叫东篱的十五岁美丽少女那里，探听到了想要了解的情况。 原来，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和东突厥的始毕可汗达成了联盟，双方一起进攻中原。西突厥进攻敦煌、伊吾、且米等位于关陇以西的郡县。东突厥则进攻河套、河东、河北一带。 由于东突厥进攻的地区对于隋朝来说非常重要，可能面临的压力也会大些，所以西突厥同意把金山牧场全部交给东突厥放牧，同时允许东突厥商人通过他们的领地，将中原的货物卖给西方的波斯、大食等国。对于如此优厚的条件，始毕可汗自然就把之前和隋朝签订的协议抛到了九宵云外。 “东篱？不就是那位对自己有意的突厥公主，始毕可汗的女儿吗？”宇文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天真烂漫的突厥少女形象。也只有她才会如此没有心机，将这些重要情报透露给了李秀宁。 “秀宁，你带回来的情报非常重要！我想，这也许便是我们辽东发展壮大的一次良机！”宇文明一脸兴奋地说道。 四人又谈了一阵后，宇文明方表示，会在明天辽东行营的例行朝会上，将此事提出来商议，同时向行营的各位文官武将介绍他们三人。 房玄龄和房玄藻兄弟俩见天色已晚，便先行告辞了。而李秀宁则自然留了下来，俏眸注视着宇文明，柔声问道：“夫君，你是怎么回来的？路上危险吗？” 宇文明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方将自己半路上遇到穆巴沙夫之事说了出来。 “这位大食使者，为我成功救出长孙无垢，可谓发挥了关键作用。按道理，穆巴沙夫也应该到辽东了，只是不知他路上出了什么状况，竟然还没有到。”宇文明有些忧虑地说道。 “可能穆巴沙夫也出现了一些意外吧。当年如果不是他出些题目刁难朝中官员，估计你也不会这么快出头。说起来，你也得谢谢他呢。”李秀宁轻笑道。 宇文明望着身边的爱人，只见她明眸贝齿，一张俏脸生的纤巧娇媚，面若凝脂，唇若点樱，眉目如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再配以窈窕曼妙的身材，的确是让任何男人都心动的人间尤物。 “对了！夫君，之前我们举行的只是订婚仪式，还没有正式结婚呢，不知道你打算何时正式娶我过门呢？”李秀宁一脸幽怨地问道。 “什么时候都行！你抛下父兄，一路追随我到辽东，我怎么也不能负你！”宇文明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咱们就可以正式举行婚礼！” 李秀宁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因为到辽东之后，她竟然发现，除了长孙无垢之外，自己夫君竟然还有红袖这位夫人，而且在来到元帅府时，看见辽东军中诸将对红袖的态度，比对自己还要恭敬。 她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红袖是宇文明的师姐，还曾和他同生共死，一起沙场争战，现在都还在军中，担任专门收集情报的锦衣卫指挥使。难怪行营的文臣武将都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这让李秀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 长孙无垢是宇文明的元配发妻，出身关陇世家的长孙家，哥哥长孙无忌现在已经在辽东担任百济和新罗郡守，委以要职。 红袖是宇文明的师姐，又在军中担任锦衣卫要职，深得行营众将喜爱。 而算来算去，自己倒成了宇文明的三位妻子中，底蕴最浅的一个，这让她对自己将来在家中的地位，也有些担忧。 第288章医护女军 “夫君，婚礼就由你随便挑一个良辰吉日举行了吧。”李秀宁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说道：“如今辽东行营初建，百废待兴，急需人才。妾身也算粗通武功，在太原时也曾独立统兵打仗，不如也让我学红袖姐姐那样，进入军中任职，替你分忧吧。” “这……”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他自然感觉到了李秀宁有和红袖争宠之意。 哎，秀宁虽然对我痴心一片，不惜背叛父兄，也要和我在一起，但没想到，如此一位奇女子依然过不了平常女人的嫉妒心这关。只不过，对于李秀宁的统兵之能，宇文明是早有耳闻，据说她练就的女军，战斗力不比平常的郡兵差到哪里去。 他心中暗忖：怎么和自己有交集的女人个个都是如此厉害之人呢？从长孙无垢到红袖，再到李秀宁，都全是才华出众的奇女子。要放在后世，那可是绝对的女强人啊。 我宇文明何等何能，竟然能同时蒙这样三位绝世美女垂青……可惜，她们之间并不是一团和谐，依然有明争暗斗，这可如何是好呢？他脑中这时只觉一团乱麻。 半晌之后，宇文明方点了点头道：“秀宁，其实这些事也不用如此着急，现在我辽东的武将其实并不少，练兵打仗之事虽然重要，但却不是那么迫切。而且你是我的夫人，又是女人，如果如同红袖一般上阵打仗，我会非常担心的……” 李秀宁听到这里，顿时心中一甜，暗忖自己在夫君心目中，还是比红袖姐姐重要一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之前抒梦和红袖都曾给我提议，建议我成立专门的医护兵。如今我正打算将一些年轻的妇女组织起来，成立一支医护女军，为战场上受伤的将士提供救治服务，降低受伤战士的死亡率。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让你出任医护女军的主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宇文明正色道。 “好的！我就全听夫君您的吩咐了。”李秀宁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小鸟依人一般偎依在他的胸前。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事，她只会觉得高兴。 宇文明紧紧拥抱着怀中的佳人，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宇文明和李秀宁却是谈兴甚浓，他们谈论着以前的事，聊着两人初见面时的有趣事情，不时开怀大笑，而随着交谈的深入，两人之间的了解也越来越深，都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不由得贴得更紧了。 烛光下，李秀宁在他怀中幽幽道：“夫君，你最让我感动的是，你时时刻刻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在太原的订婚仪式时，如果换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面临如此严峻的危险之后，只怕第一时间便是挟持我为人质，以向我爹爹施压，哪里还会顾忌我的感受。而你却一直视我为自己人，并将选择权交给了我，让我自己决定是否接受你。这真让我幸福得差点落泪，感觉我李秀宁没有喜欢错人！你的确是值得我深爱的男人！” 听着身边佳人的倾述，望着她那精致绝伦的脸庞，宇文明只觉李秀宁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秀美清雅，今日她穿了身纷红罗裙，更衬得如出水某蓉一般，眉颦春山，眼凝秋水，娇媚动人。 他于是忍不住将李秀宁的娇躯搂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道：“秀宁，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这辈子才有如此福气，让你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优秀女子对我倾心，我现在只怕你当真和我在一起后，发现我其实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李秀宁听得芳心暗喜，娇躯微颤，她伸出一只白嫩的纤手，轻抚他的脸庞道：“夫君，其实在东都时，我就感觉自己离不开你了。只是那会我们才认识不久，我实在说不出口，加上家族中也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必须要跟爹爹回去处理。所以只能暂时把这些情感压制了下来。我原本以为可以忘却对你的爱，可是到了我们在太原再次见面时，我才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我对你的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更深了！我李秀宁这辈子反正是跟定你了，你要我当女军主将我就当女军主将，你要我帮你训练士兵，我就训练，你要我跟着你一起打天下也行！反正夫唱妇随，只要你不抛弃我就行了！” “傻丫头，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哪会抛弃你呢？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东大街的四海书屋。在那时，我就留心上你了，只不过那时更多的是对你容貌的欣赏，却没想到我们会发展到这一步……和你接触越来越多，了解也越来越深后，才愈发觉得你真的不容易，你一个千金小姐，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却文武双全，毫无娇骄二气，可真难为你了……”宇文明说话间将她搂得更紧了，让她只觉娇羞无比。 李秀宁只觉幸福的到来只是弹指间的事，又似千万年般恒远，一时晕陶陶的忘了身在人间。 宇文明趁机轻吻她的樱唇，只觉入口清甜无比，她的香舌更是小巧柔软，让人心醉神迷。 李秀宁一颗芳心“嗵嗵”地直跳个不停。她从小到大二十年了，还从未被男子如此轻薄过。 宇文明见她媚眼如丝，俏脸红晕，春潮涌动，讷讷难言，不由心中冲动再起，忽地探出双手一搭她的玉背，一搭她的脚弯。 李秀宁只觉自己的娇躯已被宇文明抱了起来，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她原本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但此刻却只觉浑身无力，似乎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柔软的身体轻颤着任他轻薄。 她不敢看宇文明，只将那滚烫滚烫的脸蛋儿紧贴着宇文明的脸，呢喃的呼吸还带着些淡淡的香气，喷在宇文明的脸上。 李秀宁这时紧闭着双眼，一双长长的眼睫毛似乎还沾着细细的泪珠，看上去动人之极。 片刻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用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玉簪，一头秀发如同瀑布般划落下来。然后忽地翻身坐起，两手勾住宇文明的脖子，一下子将他也拉上了床。 李秀宁随即跨坐在宇文明身上，勇敢地直视着他，一双秀眸现出果敢的神色道：“夫君，秀宁真的离不开你，不用等到什么良辰吉日了，你今天就要了秀宁吧！” 说罢，她忽然解开了身上粉红罗裙的扣子，然后解开了腰带，双手抓住罗裙的衣襟左右一分……宇文明眼前霎时出现了一片粉嫩的****，在那白腻的肌肤之中，有着两颗嫣红的樱桃。 李秀宁一下子伏倒在他胸膛，樱唇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地，却是极富诱惑力地说道：“明明，爱我吧！我不会后悔的！现在，我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 宇文明只觉自己的欲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压抑已久的欲望被她那娇美动人的神态倏地唤醒。他原本矜持坚定的意志也在李秀宁的勇敢和坚决下瞬间崩溃。眼前绝美女体带来的视觉快感迅速在他的心海中荡漾起层层涟漪，使他的欲火熊熊燃烧、将原本残存的理智驱散得一干二净。 宇文明猛地抱紧了李秀宁那动人心弦的美丽躯体，把她轻轻放在自己身下。她那高挑纤细的身子就这样一丝不挂地展现在自己眼前，白皙的肌肤胜雪，滑腻如丝，同时因为极度害羞而泛起一片晕红。 烛光下，两个身影紧紧地靠在一起，晚风吹拂着院内的树叶哗哗作响，宇文明抚弄着李秀宁那窈窕曼妙的身子。娇美的女体在他的抚弄下颤抖了起来，一阵阵如仙音般的娇喘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李秀宁的娇躯在羞涩的呻吟声中完全裸露出来，两条修长笔直的白嫩大腿羞涩地靠在一起，宇文明看到这撩人的姿态，原本的一丝犹豫都抛到了九宵云外。 现在就要了李秀宁也许会后悔，觉得应该放在正式结婚之时。 可是如果要他现在起身离开，宇文明却认为自己会更后悔！那美丽轻盈的玉体扭动着，展现出动人的曲线，姿态绝美动人，勾人魂魄。宇文明敢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抗拒这优美的画卷。 宇文明眼中射出炽热的火焰，他低声道：“秀宁，你真不后悔？” 李秀宁羞不可抑，忽地一声呻吟，双手抱紧了他的身体，她已经感觉到宇文明身体的坚硬，它已经在自己的桃花源口了。 她紧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娇羞道：“就算我后悔了，你还能克制得住吗？” 宇文明哈哈一笑，最后的心结也打开了。两人的身体很快就形成了最契合的状态，如同水到渠成般连为了一体。随着李秀宁的一声声呻吟，她终于成了宇文明的女人，得偿所愿，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紧咬贝齿、忍受着下身的疼痛，紧紧地抱住了宇文明的后背，下身不自觉得开始了扭动，呻吟声中带着一丝痛苦，却又带着更多的欢乐…… 这一夜，春色无边…… 第289章周氏兄弟 清晨，宇文明从睡梦中醒来，只见李秀宁正躺在自己身旁，她的眼睛正紧闭着，眼睫毛很长，显得十分好看，眉宇中似乎还有一丝痛楚，应是昨晚破瓜之后的反应。 宇文明怜惜之余，忍不住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他这时才意识到，算上李秀宁，自己已经有三个老婆了。 这个世界，人们的爱情观念和他的时代相差太远，在这里待的久了，有时他也茫然的去想，到底哪种观念诠释的感情才是正确的：爱情到底是不是天生专一的、排他的呢？还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灌输给了他这么一种观念? 感情中最深沉、最伟大的应该是亲情了，亲情比爱情更能经受考验，也更加深厚，亲情可以同样施予几个亲人，并不会因为对于一个人的爱就薄弱了对于另一个的感情，那么爱情呢？ 宇文明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敢发誓，为了深爱的女人，他死都不会皱一皱眉头，可是为什么，心头在想一个女人的时候，还能浮起另外的女人身影？ 对于长孙无垢，从两人进入洞房，掀起她的盖头，看到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爱，那种爱实在是刻骨铭心，深彻入骨。他能感受到彼此的感情如胶似漆，如梦如幻。那种水乳交融，完全敞开心怀的爱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 但当他面对红袖的时候，他也感觉自己对她的爱是真心的，他可以把自己的内心都敞开在红袖的面前，他相信红袖对自己也是这样的。 不过，长孙无垢和红袖之间关系可不见得有多和睦，自己真能调节好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吗？而且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李秀宁，情况就更复杂了。 三角形貌似是最稳定的结构吧。或许三个人之间反而会好相处一些呢？宇文明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不禁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房间内却传来了“嘭、嘭、嘭”的敲门声，宇文明被吓了一大跳，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这情形，可实在尴尬之极。毕竟在这时代，男女之间未过门就睡在一起可是大伤风化之事。 他连忙问道：“是谁？有事吗？” “夫君，是我！”这时，门外传来了红袖的声音。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开门！”宇文明应了一声。他和李秀宁连忙 宇文明和李秀宁连忙穿好衣服，然后收拾了一下床上的被盖，方才打开了门。 红袖走进房间，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又望着两人红扑扑的脸蛋，哪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轻叹了一口气后，她方说道：“夫君，你记不记得在你离开辽东之前，曾让我调查两位从中原迁来的少年？” “是的！当时我见他们在讨论辽东的各项政策和制度，似乎颇有见识，现在你打听到了他们的来历？”宇文明问道。 “嗯！”红袖点了点头道：“这两人是山东登州人，哥哥叫周涛，曾经担任过大隋水师的战舰舰长，并参加过攻打高丽之战。在战败之后便逃回到了家乡，靠在造船厂帮工为生。” “而弟弟叫周强，原来便是登州造船厂的工匠，从小就在船厂帮忙，对于造船颇有见地。据说他还曾经参于过攻高丽的水师大船建造，是难得的优秀造船工匠！”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有些疑惑道：“这两位年轻人，那位哥哥周涛倒还可以理解，他一定是怕被追究战败之责，所以隐姓埋名当了逃兵。而那弟弟原来便是优秀的造船工匠，为何会舍弃船厂工作不干，流落至此呢？” 红袖苦笑着说道：“这还不是杨广干的好事。王薄和徐圆朗等人原本被张须陀压制得死死的，只敢躲在山中苟延残喘，偶尔才敢下山来打打秋风。但自从张须陀在辽东战死后，山东的乱匪势力就越来越大了，官府根本剿灭不了，反而连败了几场。登州造船厂的守军也被郡守调去剿匪，导致防守空虚，被徐圆郎派兵攻入，焚烧了不少船只。周涛和周强所造之船也被烧了个精光。而按照隋律，如果他们没能按时完工船只，便要被处斩。所以周氏兄弟便只得隐姓埋名，逃到辽东谋生。” 宇文明听闻之后，顿时大喜道：“如此人才，屈尊去当农民太可惜了，哥哥周涛可以入我辽东水师任职，而弟弟周强可以去干老本行，到辽东造船厂，为我们造水师战舰吧！” “好的！那我便立刻去安排此事！”红袖点了点头道。 在她离开房间时，却是向李秀宁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看来她对于李秀宁还是有不小的敌意的。 而李秀宁自然也毫不示弱，睁大着一双俏眸，狠狠瞪了红袖一眼，两女四目相对，几乎碰撞出火花来。 宇文明见状，不禁觉得自己的头又有些疼痛了，暗忖这齐人之福也不是这么好享受的。 …… 在辽东的局势开始平稳之际，杨广也终于决定要出征突厥了。 原本朝中官员是极力反对杨广出征的。因为国内才平灭了元氏和独孤氏的叛乱，本为大隋支柱的宇文明也在辽东自立，如今实在不宜再起战事。 但是，从马邑王仁恭那里传来的消息，却是称突厥人正在塞外集结，并侵袭了定襄郡，攻克了好几个县城，大势劫掠了一番。看样子准备要南下中原打秋风。这让杨广顿时怒不可遏。 他原本就想北伐突厥，消灭这个对大隋威胁最大的异族。但朝中反对的声音太多，而且宇文明也被逼反了，这让他一直在先征辽东还是先征突厥之间犹豫不决。 可现在突厥人进攻定襄，而宇文明表示仍会忠于他。这让杨广原本犹豫不决的态度，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于是在大业十二年的春节之后的第一场朝会上，他一来就作出了如下表示。 “诸位爱卿，如今宇文明既然表示仍忠于朕，是大隋的臣民，那朕就暂时先不对付他。而那东突厥始毕可汗，去年才和我大隋签订盟约，今年就马上反悔，并入侵我定襄郡，不给始毕可汗一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我中原是任由他马蹄践踏的草场。所以，朕主意已决，将在一月后御架亲征突厥，一定要给这些忘恩负义的草原蛮子教训，让他们知道我大隋的厉害！”杨广厉声喝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虞世基立刻便反对道。 他出列之后，向杨广拱手行了一礼后，郑重道：“陛下，去年河东、关陇地区发生了元氏、独孤氏叛乱，虽然这些逆贼已经被朝廷剿灭，但对上述地区的生产和民众生活影响却是很大，据统计，去年关陇地区的税收比前年下降了一半以上，粮食也减产达三成。而河东地区比关陇的状况更糟，在夏天时，还发生了洪灾，武安、河东、弘农、太原等郡灾情严重，粮食绝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坚持发兵，恐怕朝廷财政难以负担！”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怒气冲冲道：“虞世基，你说的情况朕何尝不知？但如今突厥大兵压境，兵锋直指我大隋北方边境，不出兵抵挡，难道任由他们打进来不成？” 虞世基还未答话，裴矩却抢先提议道：“陛下，微臣观射匮可汗和始毕可汗之间，只怕也未必那样亲密无间，东西突厥相互争战已有二十多年。彼此之间仇恨极深，就算暂时联手，也必相互猜忌，不如向西突厥许下重利，让他们从背后进攻东突厥，这样一来，东突厥兵自会退去。” 裴蕴也立刻附和道：“陛下，此计甚妙，遣使与西突厥谈判之后，就算谈不拢，也能让其犹豫不决，不会出重兵帮助东突厥，单是东突厥一路兵，就不是那么可怕了。突厥人虽然骑射功夫厉害，但却不擅攻城。河套、河东、河北一带的边关，皆城池坚固，鱼俱罗、王仁恭、罗艺等人均是足智多谋的大将。突厥人久攻不下，自然便会退去。” 杨广听裴氏兄弟这样一说，方怒气稍缓，他点了点头道：“遣使之事倒是可行，便由鸿胪寺少卿卢楚出使西突厥吧！但御驾亲征之事朕是势在必行，如此才能振奋边关将士士气，同时震撼突厥人，知道朕坚决作战的决心……当然，考虑到朝廷的财政状况，倒是用不着举倾国之兵前往……” 说罢，他方对兵部尚书王世充道：“王爱卿，你给大家说说作战安排吧！” “好的！”王世充应了一声，然后出列朗声道：“本次征伐突厥，我大隋共兵分五路！总调集兵力在五十万人左右……” 他话音一落，便让不少官员倒吸一口冷气，五十万人已经是目前隋军可以动员的所有兵力了，这跟起倾国之兵作战又有什么区别？ 虞世基又差点忍不住要出言反对，但却终于还是忍了一下，他想听听王世充的这五十万大军都从哪里调集。 第290章辽东的体制 “第一路军，由李靖将军率领，兵力五万人。在开战之后，从敦煌出发，进攻金山，切断东西突厥之间的联系，防止西突厥增援东突厥。” “第二路军，由屈突通将军率领，兵力八万人。在开战之后，从丰州出发，进攻突厥牙帐，捣毁突厥后方的营地，清剿他们的留守人员。” “第三路军，由王仁恭将军率领，兵力五万人，驻守定襄，吸引突厥人来攻，将他们牢牢钉在城下。” “第四路军，由幽州总管罗艺率领，兵力五万人，从北平出发，进攻突厥东部，切断其和室韦、契丹等部联系，防止辽东诸部帮助突厥。” “而最后一路军，则由陛下亲自率领，兵力二十七万人，从东都出发，经雁门、马邑，最后到达定襄，争取在定襄城下歼灭突厥主力！”王世充这时合上了手中的册子道。 众大臣听闻之后，均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杨广方补充道：“至于宇文明的辽东军，朕也不会让他如此清闲，命兵部给他下旨，要他派兵进攻已降服突厥人的铁勒、室韦和薜延陀诸部。使其不能随同始毕可汗的突厥大军南下！” 他说完之后，立刻便长身而立，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方案乃是朕的最终决议，众卿不得再议！退朝！” 说罢，他便在两名太监和一群宫内的簇拥下，向后宫而去，在场的大臣们均叹了一口气，涉及到要准备后勤供应的几名官员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始盘算如何筹集粮草和民夫。 …… 当杨广在磨刀霍霍，准备再次对突厥大行刀兵时，宇文明却正在为辽东行营管理体制如何建立，有些焦头烂额。 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事，那就是军队的待遇如何确定的问题。 回顾自己了解的历史，宇文明也不禁有些感概。 秦朝时以军功授田、军功授爵，于是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六国合纵亦不能挡其兵锋，匈奴南下亦屡屡挫败，甚至不敢南下到河套牧马。 汉朝时，为了北伐匈奴，大力提高将官地位，号召天下人才以当兵报国为荣。一时之间，“京中游侠争赴塞上”，于是有了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三千余里，直捣匈奴牙帐，让匈奴再也无法对汉朝构成威胁，并有了班超西域拓地万里的壮举。 唐朝时，实行府兵制，为兵士们分发“授业田”，安顿士兵家属，让其生活无忧，士兵作战自然勇猛顽强，故而唐军陌刀所指，强大不可一世的突厥帝国顿时土崩瓦解，李世民成为草原牧民传颂的“天可汗”，并使唐朝成为汉人有史以来领土面积最大的朝代。 而宋朝倒行逆施的重文轻武国策，终其一世，始终被北方异族欺侮蹂躏，更使之成为了让汉人第一次完全亡国的朝代。 所以，想到这些历史，宇文明便决定双管其下，一方面提高军人待遇，另一方面用危险来刺激这些辽东的百姓，让其意识到当兵保家的重要性。 他首先下令将士兵的军饷由原本的每月三吊铜钱提高到每月五吊铜钱，这个待遇可谓是大隋之冠了。要当得别的隋军队正的军饷了。而伙长、队正、团主、旅帅、亚将、大将的军饷也随之翻番。让当兵吃饷成为很多从中原来到辽东的新移民第一选择。 此外，在辽东地区，有着不少草原部落，分属契丹、奚族、黑水、粟末等部，他们虽然大多数都已经归化了辽东行营，被辽东军按照保甲制度加以管理。但依然有小股马贼游离在草原上。而且，突厥、铁勒、室韦、薜延陀等部的人也时有侵入辽东的时候。 虽然宇文明已经下令在辽东各地建立的村落均必须按军营标准，建成可固守的城堡，最低限度也要有栅栏和寨墙，并建立民团巡防，以防马贼攻击。 但仍有少数移民，因为贪图一时之快，将村落建到了辽北草原深处，以致遭受了大队马贼袭击。而附近县城的军队来援不及，导致移民伤亡惨重。尤其是在扶余城以东八十里处的一个村落，全村三百多人被高丽人斩杀大半，活下来的全是年轻貌美的女人，还大多被强奸。 这件事大大震怒了负责此处治安的尉迟敬德，在找到那行凶的高丽马贼藏身之处后，他下令将该处所有的高丽人全部屠戮干净，并将人头叠成“京观”以震撼附近的马贼。 对于尉迟敬德的报复，宇文明并没有认为他做得过份，反而认为本该如此。 而那处被屠的村落，则被他下令将现场保护了起来，让各郡和各村的百姓均派代表去现场参观，让他们明白当兵保卫家园的重要性。 经宇文明在军队待遇和现实危机的双重刺激下，汉族移民报名参军的热情十分高涨。几乎是能拿得动武器的男人都要求参军，甚至不少年轻女子也要求向红袖夫人学习，入伍当女兵。这让宇文明有些措手不及，考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出面向百姓们解释，称他们种田，为军队提供粮食，当工匠，为军队制造战船和武器，海边晒盐，捕鱼经商，皆是为自己的新家园作贡献，和当兵一样伟大。才算勉强将辽东过于热火的当兵潮平息下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适应后，辽东的日常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宇文明也对自己属下的幕僚官员们进行了重新任命，算是正式开府设衙了。 辽东行营最高军政长官自然就是宇文明这位有着辽东侯头衔的行营元帅了，他总揽辽东军政事务。 行政方面，辽东州知府由杜如晦担任，负责收税、建设、丈量、统计、贸易等民生事务，在杜如晦下面，还设有扶余、青木、黑石、平壤、新罗、百济六个郡的郡守及更低一级的县令，负责各地地方上的具体事宜。 此外，宇文明将行政和审判彻底分开。知府、郡守、县令皆不管民间纠纷，百姓若要打官司，则需要找另外的官员。县里是找县丞，郡里是找长史。并在辽东州则设通判一职，负责指导和督促审判，以免有冤假错案或百姓有冤无处申的情况发生。 辽东通判则由魏征担任。他是辽东行营建立时的第一批官员，在移民中威信也很高。辽东的民事诉讼及官司皆由他负责指导审理，同时他还负有对下属六个郡的长史审理的官司进行二审诉讼审理。 这二审诉讼是个新鲜事务，当宇文明提出来时，魏征和很多人皆认为这是多此一举。如果百姓对判决不服，不如直接向宇文明反映就是了。但宇文明却深知二审诉讼的合理性。 因为他既不是专业的判官，也没那么多时间接待百姓。与其让百姓到自己这里来告状，不如让他们到郡里找长史来负责处理。 而德高望众，处事公正的魏征自然责无旁贷地成为了辽东衙门的通判。按照新的制度。各县县丞负责普通官司，六个郡的长史负责二审官司。而辽东通判则负责制定法律、指导审判工作，并承担同时涉及到军队官兵和地方官员百姓之间的官司纠纷审判。 军事方面，宇文明决定将辽东现有的正规军分为游奕、踏白、选锋、胜捷、破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九军。 其中，朱雀军只有一万人，且全是女子，由自己的夫人李秀宁统率。这支军队主要作用是担任仪仗队，平时一般不上阵迎敌。遇到战时则转为医护兵，分散到各军进行受伤战士的救护。 而另外八军则是正规军了。按照宇文明的任命。八军的主将任命如下： 游奕军的主将为林子墨，踏白军主将为程咬金、选锋军的主将为尉迟敬德、胜捷军的主将为秦琼、破敌军的主将为罗士信、青龙军的主将为李剑、白虎军的主将为张昕宇。玄武军的主将为田浩。 这里面，李剑、张昕宇、田浩三人分别是林子墨、郭子逸和尉迟敬德的副将，对宇文明一直忠心耿耿，经过这么多年的战斗后，他们的指挥作战能力也得到了极大提高。所以宇文明便决定将他们提拔到主将位置，让中下级军官和新兵们也能看到升迁的希望。 而在军队里，宇文明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武器研究所，由虬髯客张仲坚任所长，负责武器装备的研发和改进。他可十分清楚，隋军能战胜这些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民族，靠的就是装备的精良，不然以步兵打骑兵，几乎没有半点优势。 除此之外，宇文明还单独设置了辽东水师，由才加入军队的前隋军水师某战舰舰长周强当水师统制。而他的弟弟则当上了辽东造船厂的厂长，负责建造战舰。 而现在，无论是辽东水师还是辽东造船厂，都是才刚刚起步，尚未形成战斗力。 这个决定也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周涛和周强兄弟这段时间和军队的将领混得很熟，虽然他们在辽东军的资历是低了点。但水师原本就没几个人，造船厂更是只搭了一个架子。而周涛和周强兄弟对人很耿直，又给程咬金、罗士信等人描绘了美好的蓝图。让他们也十分期待水师能尽快成军，载着他们登陆到敌军背后作战。 第291章抒梦的紧急消息 此外，宇文明还设了一个参谋部，算是自己的军事幕僚机构，由大隋的前兵部侍郎斛斯政任参军，主要任务是协调骑兵、步兵和水师之间的配合，以及制订作战计划、装备供给发放及新兵招募分配等。 这样一来，这个参谋部的权力实际上是相当大的，没有参谋部首肯，各军要想单独作战很难。这也是宇文明结合后世的军队管理模式，既能避免军队将领自立的情形，又能避免以文制武，导致军队战斗力下降的情况发生。 在辽东行营元帅部下面，宇文明还设立了三个独立的机构，那就是财政部、锦衣卫和羽林军。 财政部除了制订预算外，还负有招商引资，发展辽东经济的责任，这个部长职位自然责无旁贷地落到了长孙无垢头上，因为在宇文明身边的确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她是长孙家的世家千金，颇有商业头脑，而且对于统筹安排颇有心得。 她又是宇文明的正妻，在宇文明看来，老婆管钱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同时，宇文明要求长孙无垢尽可能地满足工匠们在研究武器装备时，对于金钱和物资的要求。他打算以后随着人才的不断发掘，还要设立除造船厂和武器研究所之外，其他和科技有关的研制机构，推动技术上的进步。 而锦衣卫则作了更明确的分工，指挥使仍然由红袖担任，内部又细分为三个部门，一个是安全司，主要防止敌人渗透，以及调查内部可能出现的叛变及不稳定情况的。 另一个则是对外情报司，主要收集大隋各地、突厥、吐蕃、大食、日本、南洋诸国的情报。这也是锦衣卫中人最多的一个部门。 而最后一个则是狙杀司，专司暗杀，在需要的时候，会对一些威胁极大的敌人实施定点清除。 羽林军则是直属宇文明管理的亲军，统领是郭子逸。它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宇文明及其军队、地方各级将领的人生安全，以及元帅府的保卫工作。用现在的话说，它们就相当于是警卫营，或者是缩小了的御林军。 宇文明让郭子逸担任羽林军统领，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郭子逸这个人对他忠心耿耿，是他还在当伙长时就一起生死与共的兄弟。按理说早就应该提拔他担任八军主将之类的职务的。 但偏偏郭子逸脑子一根筋，打起仗来是不要命，在智谋上却连程咬金都不如。所以他只能当一员勇将，却难以独当一面作主帅。 在经过一番衡量之后，宇文明便只得让郭子逸担任自己的亲军统领，这样一举双得。既给了老兄弟一个地位较高的职务，又解决了自己和行营的安全保卫工作。 至于新归附自己的房玄龄和房玄藻兄弟，宇文明则让他们分别任了平壤郡和扶余郡的郡守，以发挥他们擅长处理内政的能力。待他们在地方上干出一些成绩后，再行提拔。 当所有的官职公布出来后，众人皆是精神大振，特别是那些原先是低级军官，甚至是平民的人，一下子成了朝廷官员了，都不禁喜不自胜。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这份名单有些非议，不为别的，主要就是对于宇文明的三位夫人在辽东行营中也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有些不满。这些人大多是些思想保守的文人和百姓，认为女人不能做官。 不少人还专门为此到宇文明的元帅府前跪拜哭诉，列举了许多后宫干政误国的例子，希望宇文明不要重蹈覆辙。当宇文明听到这些人将长孙无垢、李秀宁和红袖与妲己、吕后等相提并论时，不禁哭笑不得。但偏偏这些人还情真意切，性情执着，他劝了半天都无法说服他们。 如果仅仅因为这些人的哭诉，就让辽东行营的任命收回来，岂不让自己的决定形同儿戏，可如果不答应，这些人又一直跪在府衙门前，让人看了也着实不象话。 后来，宇文明只好采用了长孙无忌提议的办法，称她们三人是代理的职务，真正的实权仍在自己手中，只是自己事务繁忙，让她们代为处理，一待找到合适人材，就会将她们免职。这样才算把这些顽固派打发走。 这事也给宇文明敲响了警钟，他不过是任命自己老婆当官员，就有这么多人反对，且还不是对她们能力的质疑，仅仅是一个性别因素，就如此反对。今后自己如果想推行什么重大改革，那反对的浪潮还不知道如何大呢。 想到这里，宇文明觉得进行全民教育的事情刻不容缓了。只是他身边却着实没有教员，虽然百姓中亦有不少文人，但这些人就是刚刚哭诉请愿的主力，宇文明如何敢让这些人来教育百姓。 最后还是红袖给他出了个主意，先从军队教起，军中的士兵往往只认武力和战功，不认性别，不然红袖也不会让那么多士兵服她了。 而这些士兵相对来说，思想要进步一些，能接受男女平等的思想。不过他们大多都不识字，需要先教导他们认字。 于是，宇文明便决定设立辽东军校，让那些文人来教军中士兵识字。不过他也规定了，只能教士兵们认字，什么诗经、论语，四书五经一概不能教。 宇文明给出的理由是步军士兵要经常训练行军布阵，水师官兵则要出海演习，那些四书五经只有以后等他们识字识得差不多了才能慢慢学习。 当然，宇文明已经打定主意，等士兵们一旦识字了，就将这些文人一脚踢开，改由自己和尉迟敬德、秦琼、斛斯政来教育士兵。 现在辽东地位最高的就是军队，他们在百姓中的影响力和威望极高。等士兵们的思想都被改造过来了，再由他们去影响其他百姓，就要相对容易一些了。 宇文明这才深深的感受到，思想上的进步可远比技术上的进步要难得多。人们大脑中固定下来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要想改变，实在太难了。 视察了军队之后，宇文明回到元帅府，正准备喝杯茶、喘口气，却见红袖一脸严肃地迈着碎步进来了。 “红袖姐，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宇文明见红袖如此表情来找自己，十有八九是锦衣卫查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夫君，杨广果然沉不出气了，要北上进攻突厥了！”红袖正色道。 说罢，她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打开一看，只见这信中写的是半个月前，杨广在朝会时，宣布即将进攻突厥的事。按照杨广的意思，两个月后各路大军就要到位，然后展开进攻。 看到信中的内容，杨广竟然打算要自己出兵进攻大草原上的铁勒、室韦、薜延陀等部，宇文明只感觉好笑。 这三部和他并没有多少仇恨，虽然目前暂时臣服于突厥，但却对始毕可汗一直口服心不服。如果当真要对付突厥，恐怕还要拉拢他们。如果派兵进攻这三部，岂不是把他们逼到突厥一方去了？ 再看了一下杨广的五十万大军出兵计划，宇文明也是连连摇头。 五十万大军竟然分作了五路，而且分散在从丰州到北平的两千多里边境线上，虽然李靖、屈突通、王仁恭、罗艺等人都是名将，属下的将兵也都是精兵，但却数量太少，如果守城倒还凑合，真的让他们带兵突入到大草原，岂不是给突厥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五十万大军中的一半以上，整整二十七万大军则由杨广亲自率领，这样倒是不用惧怕突厥人来偷袭。只是这些士兵既然要确保杨广的安全，他们能有多少投入进攻就是个未知数了。如此一来，隋军主力便更象是来威摄突厥，而不是来和突厥作战的。 “传令下去！我辽东各军开始进行整编，进入临战状态，要随时作好十万大军出征的准备。”宇文明在和众将商量了一番后，便作出了如此决定。 他可没那么傻，真的按杨广的命令，出全力去和突厥作战，但总得摆一个姿态。而且，他隐隐约约有一个感觉，杨广这趟出征突厥的行动没有那么单纯，至少从排兵布阵上看，非常拙劣。不象是杨广这种指挥过灭陈之战的统帅，正常的能力反应。 而就在这时，门口的卫兵却是禀报道：“启禀元帅，从东都来了一位姓吴的车把式，说是抒梦姑娘的下人，说有紧急事情要告诉你！” “姓吴的车把式？”宇文明愣了一下，脑海中马上便出现那个匆匆赶到太原，通知杨广要对自己不利的精瘦汉子形象。 “快请他进来！”宇文明忙说道。 片刻之后，那位和宇文明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吴便走了进来，他向这位年轻的元帅郑重行了一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打开信封一看，只见一行行绢秀的笔迹跃然纸上，的确是抒梦的字迹。而这信中的内容却是让他触目惊心。 第292章杨广的算计 因为在信中，抒梦称，自己最近在给萧皇后治病时，偶然听及来探访的公主杨洛琪，感叹了一句：“这次远征突厥的战役结束后，父皇就不会再担忧北面的威胁了。他可以安安稳稳睡觉，全力对付国内各地的乱匪了。” 抒梦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杨广可能要对辽东不利。因为在数天前，她还听萧皇后说，圣上一直担心辽东军尾大不掉，好几晚觉都睡不好，怎么可能在远征突厥后就不再担心了呢？ 所以，她便认为，杨广极有可能在这次远征突厥时，顺便将辽东也一下子收拾了。 而她对宇文明和红袖的安危十分担心，便将自己发现的这个意外情况，派老吴来告诉宇文明。她相信，以宇文明的智慧，以及手下一帮文臣武将的能力，是一定能看破杨广的策略的。 “老吴，谢谢你了！你和抒梦姑娘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宇文明对杨广的决策一直就有些怀疑，只是不能完全肯定，这次抒梦送来的情报，可是从一个侧面证实了他的担忧没错！杨广对付突厥是假，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而真正的目的是要对付辽东。 他立刻对郭子逸道：“送老吴下去休息，并赏黄金十两！另外，将杜大人、魏大人、斛大人、军中各位主将，以及三位夫人一并叫来，本帅要召开紧急会议！” …… 辽东城行营元帅府的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辽东军最杰出的一批人才，除了还在朝鲜半岛治理百济和新罗两郡的长孙无忌外，其他的文官武将，包括李秀宁、长孙无垢和红袖等三位宇文明的夫人，皆悉数到场。 宇文明深知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事关辽东军的生死命运。为避免商讨的内容外泄，在大厅周围五十丈内皆无一名仆从，就连卫兵都只能守在五十丈以外，整个元帅府已经被完全隔离开来。 而此时的议事大厅内，却摆放着一座方圆十来丈的巨型沙盘。这个沙盘还只是包括了草原、河套、河东、河北、辽东等地的沙盘。行营还有另外八个大沙盘。如果九个沙盘拼凑在一起，便是一副完整的天下山川河流分布图。 除此之外，针对一些特定的作战区域，统帅部还专门制作了特别沙盘，以备不时之需。 做为一名穿越者，宇文明十分不习惯于看古代人的地图，感觉太过粗糙，而且不直观。可沙盘却不同，在一个制作工艺精细的沙盘上，地形地势地貌，以及山川河流关口城池一目了然，对于幕僚和将领们讨论战争，进行事先推演，制定作战计划十分合适。 其实沙盘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在古代很早就有人做过沙盘，有用面团的，有用泥土沙石的，据说最早的一个沙盘就是秦始皇在灭六国时做的。只不过，以前的那些沙盘都只是最原始初级的沙盘。 而宇文明现在让人做的这个沙盘，却是非常精密的。锦衣卫为此耗费了大半年时间，动员了无数人手，又收集了各地的县志资料，请了许多地图高手测绘编制而成的地图合集。 最后，又根据军事上的需要，制定了许多大小不同，比例各异的沙盘。自从这东西做出来后，辽东的各级将领们，一个个都再也不看地图了，而是天天对着沙盘开始分析，模拟战争推演。 现在摆在军议大厅的这个巨大沙盘，便是包括了草原、河套、河东、河北、辽东等地的地形。内容极尽详细和精密，山川、河流、湖泊、平原全都应有尽有。 众将发现，面前的这个大沙盘上，不但有着草原、湖泊、河流和山川的标志，而且在许多地方，还插着一面面的不同颜色的小旗帜。 “夫君，这蓝色的旗帜代表的是隋军吧？这绿色的旗帜应该便是突厥人了，而黄色的旗帜从沙盘上看，恐怕是薜延陀人……那红色的旗帜，就该是我们辽东军了吧？”李秀宁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道。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详尽的沙盘，心中也非常好奇。不过她才从草原过来，对草原上各部的情况倒也有些了解。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没错，秀宁你看得很准。这上面每一种颜色的旗帜，就代表着一方势力，每一面旗帜则代表着一支部队，旗帜越大，就标志着这只部队的人数越多。从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杨广将调集五十万大军北上进攻突厥，同时还让我们辽东出兵进攻草原上几个暂时臣服于突厥的部落。” “现在始毕可汗要率四十万突厥骑兵南下，圣上也要北上攻打突厥？那岂不是和突厥撞个正着？可我们真的要听圣上的命令吗？”长孙无垢也惊讶地出声问道。 “无垢，圣上的动作还不止于此，他调遣这么多的兵力，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其实只是想让突厥人明白，他已经早有准备。想将突厥人吓退。然后他的主力再挥师东进，绕开涿郡、辽西一带我们防御的重点，从辽北草原猛插过来，一举荡平我们辽东军！”宇文明淡淡道。 随即，他又转过身对红袖道：“红袖姐，你将锦衣卫传回来的情报，给大伙儿说说吧，让大家心中也有个数。” 红袖点了点头，随即便将抒梦偷听到的消息给众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同时也附上了锦衣卫针对隋军调动过程中，准备的粮草、武器及地图情况。 结果锦衣卫发现，隋军准备的作战地图中，根本没有西突厥的地图，却反而有辽东的地图。而且还准备了大量攻城器械，士兵也以步兵为主，骑兵很少。这明显是要去进攻有城池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是进攻草原。 而在大隋周围，拥有大量城池，且又不属于朝廷管辖的地方，便只有辽东了。如此一来，杨广的真正作战目的，便呼之欲出了。 众将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杨广玩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他表面上答应了辽东的拥兵自立，还封了宇文明做周国公。实际上却是想麻痹辽东军。然后假借攻打突厥的名义，将大批兵力调到河东，攻进草原。最后却是虚晃一枪，挥师东进，解决辽东军。 “妈的！这皇帝老儿也太阴险了！竟然用这种阴谋诡计！”程咬金立刻义愤填膺地骂娘道。 “杨广能作出这种安排，也不足为奇，毕竟他如果硬从涿郡、辽西攻进来，在我军的辽河防线面前，要吃大亏，伤亡必然惨重。所以他便想绕道进攻我们！”斛斯政叹息道：“只不过，他安排这么多军队绕道草原，想不被我们发现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军准备充分，以逸待劳，在他们劳师袭远，刚刚抵达辽东时，给予隋军迎头痛击，那败的便极可能是朝廷军了。” “嗯！杨广想必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便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以攻打突厥为名，调动大军北上便名正言顺了，而且我们就算知道他调兵了，也不会加以重视。毕竟表面上他并没有针对我们，还视辽东为盟友，让我们一起联合出兵呢。”杜如晦也感概道。 魏征也深以为然道：“杨广之前在三征高丽时，便玩了一招引蛇出洞，假装大军进攻高丽，实则主力都在河东、河北、西凉一带，就等着元氏和独孤氏沉不出气，以为是造反机会，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结果反被杨广回师一一剿灭。此次圣上也是故伎重演而已。还好抒梦姑娘发现及时，不然我们可就要中计了！” 这时，红袖方拿起一根细长的棍子，在沙盘上指点介绍起来。 “诸位将军，根据我们锦衣卫从各方面收集的情报显示：杨广已经将关中、河南、河北、江淮、河东等地的府兵召集到了东都，十二卫的府兵现在虽然逃亡和损失了不少，但总兵力却依旧有五十万以上，除开一些老弱病残，以及必须留下防守的兵力，杨广一共调集了二十七万人随他北上。而另外二十三万人，则早就交给了李靖、王仁恭、屈突通和罗艺率领。” “如果我们没有估计错的话，杨广现在应该已经率领宫中嫔妃和御林军启程前往河东了。”红袖将棍子指向太原道。 众人看到从敦煌、丰州到马邑、北平的四面蓝色小旗，都有些忧心忡忡。毕竟李靖、屈突通和王仁恭、罗艺等人都是大隋名将，手下的官兵也是百战之师。这样的名将雄兵也达到了二十三万人之多。如果来攻辽东，只怕以行营的这些半拉子新兵，会抵挡不住。 红袖指着地图上的蓝色旗帜继续说道，“杨广的策略应该是先以五十万大军镇服突厥，迫使其北返草原，甚至可能与突厥人协商，约其一同攻我辽东。就算和突厥人没有谈妥，他的主力也到了草原上，离辽东已经很近。” “在这个时候，杨广极有可能用一部分偏师吸引住突厥人，然后主力疾驰向东，从草原上杀入辽东。到时，青木、扶余、黑石这三个郡中的任何一处，隋军都有可能出现。如果杨广从北面杀入，那他就可以完全避开我们现在辽河防线，从北面辽河防线的最顶端，越过防线，杀入辽东腹地。”红袖这时手中的小棍子正好落在沙盘上辽东的位置，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第293章宇文明的作战计划 “圣上果然好算计，知道硬攻我们，肯定会弑羽而归，便想出这等阴损的招数来对我们了！元帅，现在杨广假装要攻突厥，还要我们派兵助阵，那我们还要按他的命令行事吗？”尉迟敬德一脸疑惑地问道。 “呵呵，杨广打的是如意算盘，想让我军进攻突厥的附属部落，让我军和突厥也处于敌对状态。这样他来攻我辽东时，突厥就不会来帮助我们。同时也调开了我辽东的部分军队，让他的大军攻进辽东更多了一分把握……”宇文明冷笑道。 他这时从红袖手中接过小棍子，往沙盘上一指道：“杨广他不想和突厥发生真正的大战，想留着实力对付我们。但本帅怎么可能让他那么称心如意？我要让他偷鸡不着蚀把米！” “所以，我在正式接到杨广的圣旨后，会表面上同意出兵进攻薜延陀、室韦、铁勒等部。但等我率军到了草原之后，却会和始毕可汗会盟，约定一起对付杨广。如果始毕可汗同意我的要求，我便会向他提供隋军的情报，让战争按照我们设定的轨迹进行，这便会让突厥和隋军拼个两败俱伤！”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夫君，可如果那始毕可汗不同意又怎么办呢？”李秀宁一脸担忧地问道。她可是才从突厥牙帐回来，深知突厥人在东西突厥联盟之后，目空一切，认为横扫中原不在话下的张狂情绪。 “秀宁，这点不用担心！我和薜延陀部的首领俟斤、其子薜乞罗还有些交情。他们对突厥可是一向不太服气的。”宇文明不以为然道：“而室韦、铁勒等部在两年前才和突厥发生过战争，眼下虽然表面上臣服了突厥。但这两部的首领和民众可未必真对突厥死心塌地。如果始毕可汗真的拒绝和我结盟，那我便会与薜延陀、铁勒、室韦三部结盟，抢在隋军到来之前，先行击败突厥人。然后再与三部一起，伏击进入草原的隋军。绝不能让隋军攻入辽东，将我们刚刚才安定下来的秩序，又再次打乱！” 秦琼听后却是有些担忧。他可知道，就算三十万辽东军全部出动，要在草原和同样数量的隋军作战，也是失败的可能性较大。毕竟隋军来的全是精兵强将，而辽东军却有半数是新兵。而薜延陀、室韦、铁勒等部，到时能不能靠得住还是个大问题。说不定见隋军实力强大，到时又当墙头草靠过去了也很难说。 因此，他也有些忧虑地问道：“元帅，那你觉得始毕可汗同意结盟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结盟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宇文明这时走到沙盘前，望着草原那块地域淡淡道：“我和始毕可汗也打过交道。知道他的野心。他是一个渴望入主中原，成为草原和中原霸主的人。此人表面上很粗犷豪放，实则是一个狡诈多谋之人。在他眼中，我是一个弱小的敌人，而杨广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如果他和杨广单独较量，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而如果加上了我的帮助，他便有可能在付出不大的代价情况下，便击败隋军。这个时候，他无论是调过头来对付我，还是西突厥，都会容易许多。” “相反，始毕可汗如果不和我结盟，那我便极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他在我和杨广的联合夹击下，你觉得他会蠢得以为自己可以同时打败我们辽东军和隋军的近百万大军吗？”宇文明胸有成竹道。 宇文明的话让众将皆茅塞顿开。始毕可汗只要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都应该会知道如何下决定。 “当然，我们和始毕可汗的结盟不过是一个幌子，我们绝不能让突厥人最后大胜，那样将会给中原带来一场大灾难，说不定要再现五胡乱华的悲惨景象。所以，本帅将会先派一支军队到草原作为奇兵，联络薜延陀、铁勒和室韦三部。” 宇文明这时望向尉迟敬德道：“为了保持行踪隐秘，这只奇兵的兵力不会太多！敬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曾经和我一起到过草原，和突厥人、薜延陀人都有过接触，与室韦和铁勒人也交战过。你率本部选锋军三万人去，相信便能镇服他们！” “谨遵元帅命令！”尉迟敬德立刻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领命。 这时，宇文明又对张昕宇、李剑和田浩三人道：“张将军、李将军、田将军。大本营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三位了。李将军，你率青龙军沿辽河布防，如果隋军万一从涿郡攻来，一定要在主力回师之前，拒敌于辽河以西！” “属下定将守好辽河防线，敌人要想渡过辽河，便只有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李剑抱拳作揖道。 宇文明又对张昕宇说道：“张将军，你率白虎军驻守辽东半岛，阻挡隋军可能从海上登陆发动的攻势，如果隋军万一势大难敌，便可退守黑石城防守，采取坚壁清野的方法，断其水源粮道，拖跨他们！” “属下遵命！一定守好城池，绝不让敌人好过！”张昕宇也郑重领命道。 “田将军，你率本部玄武军驻守青木城，将契丹、奚族、黑水、粟末等族的人马也编入军队之中。如果敌军人数不多，便可依仗我军以逸待劳，并对地形熟悉的优势，发动偷袭击败敌人；如果敌军势大，你们便可化整为零，以三五百人为一队，不断侵扰敌军，疲其心志，待他们的士气和补给线都达到极限时，再给予其致命一击！”宇文明正色道。 “属下一定完成元帅交办的任务，让敌人吃不了兜着走！”田浩听了宇文明的一番话，亦是为之所动。宇文明交待的方法，的确是对付隋军的良策。 这时，宇文明方继续说道：“除了敬德率领的这支偏师，以及留守大营的军队外，游弈、踏白、胜捷、破敌四军随我一起迎敌。待杨广的正式命令下达之后，再向塞外开进！等到隋军和突厥人正式开始大战后，我们再以急行军方式偷袭突厥人的老窝。” 这一个计划也是宇文明考虑了许久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他不能坐等杨广和突厥人分出胜负后再行动。 如果让杨广先灭了突厥，再挟大胜之威进攻辽东。那样的话，结果十有八九是辽东军和隋军两败俱伤，最后反被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等义军，或者是李渊、萧铣、王世充等贵族门阀捡了便宜。 最差的结果就更不用说了，辽东军原本就脱胎于隋军，在面临杨广亲率大军来攻，且形势不利时，有多少官兵还能忠于他宇文明，都是个大问题。极有可能出现，根本挡不住杨广的进攻，最后一败涂地的局面。 而不管是上述哪一个结果，这都不是他所想要的。 所以，宇文明才会主动去找始毕可汗，提供各种情报。先让突厥人去重创隋军，最好是能干掉杨广。然后他宇文明再从后面偷袭始毕可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这个计划成功，那么隋军和突厥都将受到重创，实力大损。让杨广和始毕可汗都再也没有能力对付他。从而平衡三方间的实力对比，达成一个暂时的平衡。 而这个时候，他兵发关内，挺进幽州，攻入河北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要在大隋这间破房子踢一脚，整间房子都有可能象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来。 象李渊、王世充、薜举、李轨等人，以及自己的老爹宇文化及，都有可能趁机兴兵。届时便是群雄逐鹿的时候到了。 当然，现在想这么后面的事情是有些过早了。对于现阶段的宇文明来说，破坏杨广明攻突厥，实攻辽东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而如果能借这次战争机会，削弱朝廷和突厥两家的实力，必然也会让辽东军，在接下来天下大乱后的争斗之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然后再积蓄力量图谋中原。 扶弱辗强、分化合击，这是隋朝多年来的边疆策略。而现在，同样是适合宇文明的。 这场涉及到辽东、大隋和突厥的三方大战就是考验他智慧的时候。战略决策不需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引导未来的天下大势。 此次宇文明打算将已经归附他的契丹、奚族、粟末、黑水等部士兵尽量推上前线作战，一来可以实施以夷制夷的策略，减少自己的兵员损失。二来可以巩固他的统治，削弱这些辽东部落实力，以免他们将来可能起来反抗。 布置完各军的任务后，众将皆大声吼道：“末将定当谨遵元帅号令，我辽东兵锋所向之处，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们声音震天动地，几乎连大厅房顶的瓦片也要掀起来了。 而就在这时，李秀宁却是着急地问道：“夫君，那我做什么呢？怎么说我也是八军主将之一！另外七军主将都有任务了，可我还没安排呢？” 第294章穆巴沙夫来了 李秀宁这清脆的声音响起，让宇文明也是愣了一下。他这回还根本没打算让李秀宁上阵，毕竟医护女军才刚刚建立，根本没有加以训练，哪能上这种残酷的战场啊？不说别的，光是走这么远的路就非一般的柔弱女子能承受的。 “秀宁，我们主力都去了草原，辽东反而有些空虚，张昕宇、李剑、田浩三位将军的军队都在外围，腹心地带缺兵少将。你就率领朱雀军留守辽东城，务必坚守到我大军回来，你看如何？”宇文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秀宁听闻之后，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反应过来，夫君这是生怕自己出事，把自己安顿在家里呢。还编了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噗哧”一笑道：“夫君，你要安慰妾身也用不着这样骗我啊！明明就是不放心我上战场，却故意说什么要我留守辽东城。真的让隋军打到辽东城了，估计我们辽东军也差不多完了。” 宇文明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作答，脸上却是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好吧！这次我就不上前线了，好好替你训练一下朱雀军。不过下一次再有这种作战机会，可千万不能再把我留在后方了！”李秀宁嘟噜道。 “呃，上战场的事下回再说吧！医护女军还是有很多出场机会的！”宇文明讪笑了一下，然后连忙转移话题，对这次作战计划总结道：“此次杨广虽然蓄谋以久，又自以为准备充分。但他哪里会想到？突厥的这次进攻，也不是象以往那样，动掠一番就走了。他们可是真正的想南下入主中原了。从我们了解到的情报看，此次始毕可汗调动的兵力和进攻的决心也非以往可比……” 说到这里，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道：“杨广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这一回，我就要让杨广和始毕可汗拼个你死我活，让隋军和突厥人都两败俱伤！大家都回去早作准备吧！” 众将轰然答应，然后便陆续走出大厅，开始分头行事了…… …… 布置完这一切后，宇文明见天色还早，便决定带长孙无垢和李秀宁在辽东城里转转，让她们也熟悉一下这座城市。 进入城内的商业街后，只见城内商业比他离开之前已经繁荣了很多。悦来客栈、济善堂、汇通钱庄、何记当铺等知名商家的店铺都已经过来开了分号，就连听香水榭都过来开了分店，只不知道负责人是谁。 从东都传来的消息，自岳曾省倒台之后，岳大杈也被捕下狱，两人因受不了酷刑，便在狱中服毒自尽了。这让宇文明也不禁有些唏嘘。感觉在乱世中，当真是人命如草芥。这两位在半年前可是东都叱咤风云的人物啊！现在却一下子从顶端跌落下来，成了两具死尸。正应了那句老话：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如果自己不谨慎行事的话，也会落到他们一般下场。 在辽东城的大街上逛了半天，宇文明在一家卖金银饰品的店铺里，给长孙无垢和李秀宁各买了一对精致的耳环，两女皆喜不自胜。看着街上琳琅满目，来自各国的商品，长孙无垢和李秀宁购物的兴趣大升，两女于是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宇文明在街上马不停蹄地逛了起来，让宇文明叫苦不迭，一直到他实在走不动了，两女才作罢，勉强同意回家。 宇文明一行刚刚走到自己的府邸前，正准备进入大门时，正好有一人急匆匆地从里面要出门。于是正好和宇文明撞个满怀。 那人正欲开骂时，却发现原来是宇文明回来了，他心中大喜，忙一把拉住他道：“元帅，你可回来了！属下向您禀报一件事：有位大食人到了辽东。只不过他没有直接来辽东，而是跑到了我们造船厂所在地的营口，他人生地不熟，身上的盘缠又用完了，差点没钱吃饭。幸好在街上遇到了我。不然恐怕就只有卖了船，一路乞讨过来了。他说有要事找你！我不敢大意，就将他连人带船引过来了！” 宇文明定睛一看，只见这人正是他才任命的辽东造船厂厂长周强。他现在正召集了一帮工匠为辽东水师打造战舰，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连这次出兵突厥之事都没有通知他回来商量。而这次穆巴沙夫到来，竟然能惊动他亲自带这大食人到辽东来，足见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吸引住他了。 “难怪我先前在辽河码头上看到有一艘阿拉伯帆船，感情就是穆巴沙夫来了！”宇文明暗忖道：“只不过，这家伙怎么会走得这样慢？东都一别之后，竟然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才到辽东。这足够走两个来回了！” 这时，那心急如焚的周强已经拉着他急匆匆到了会客厅，然后充作了家丁，跑去客房叫那穆巴沙夫过来。 果然，不一会儿，那穿着一身白袍，带着头巾的穆巴沙夫就出现了。他一见宇文明，立刻便猛扑了过来，搂紧了他热情地说道：“亲爱的明！我的朋友，终于找到你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奇问道：“你和我差不多同时离开东都的，你怎么会现在才到辽东呢？按理说你坐海船过来应该比我更快才对！” “是啊！我也是想的，坐船到辽东肯定比你快，于是便先跑到了日本去逛了一圈。然后才坐船过对马海峡，到了新罗郡。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的小偷如此多。竟然将乌萨的行李箱偷走了！那里面可是有我们使节团全团的盘缠啊！”穆巴沙夫哭丧着脸说道。 “结果，因为我们没有钱，那些势利的新罗人便不肯供应我们三餐，客栈老板还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被逼无奈，只好打算将那艘阿拉伯帆船出售。结果在码头上卖船时，恰好遇到周大人经过，这才解救了我们。”穆巴沙夫一脸无奈地说道，他的表情颇有沧桑之色。 长孙无垢和李秀宁两个女人在一旁看见他如此夸张的表情，皆忍不住“噗哧”一笑。觉得这大食使者也太逗了。 穆巴沙夫却还浑然未觉地说道：“宇文元帅，现在我们总算找到您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把之前商量的事办了？咱们结盟之后，便可以一起对付突厥人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眼珠一转，立刻便说道：“穆巴沙夫大人，你知道本帅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既然之前答应过要帮你们对付突厥人，便肯定会照办！我可以承诺：三个月之内将派出超过十万的大军，杀到大草原去，抄袭突厥人的老窝！” 攻击突厥是他早就定好的方针，现在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赞美真主！亲爱的宇文元帅，你真是我的救星！”穆巴沙夫听闻之后，顿时大喜过望，他当即便表示道：“宇文元帅，你既然如此讲义气，我穆巴沙夫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我大食将会与辽东建立长期贸易关系，同时送给元帅我国特有的阿拉伯战马十匹，并平价卖给你们一批大马士革乌钢刀，绝对按我国的市场价出售，不漫天要价！” 长孙无垢和李秀宁一听，尽皆动容。尤其是李秀宁，眼中更是冒出了金光。 阿拉伯马是现在世界上最好的作战良马。穆巴沙夫前几年进献杨广的阿拉伯战马，均被皇宫的马官一致认为，其脚力和神骏与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并无多少差异。至于他上呈的大马士革乌钢刀，更是可以轻松劈断皇宫中几把号称神兵利器的刀剑。 如果和大食建立长期贸易关系，并能平价得到大量大马士革刀，岂不是能让辽东军的战斗力提升两个档次？ 于是，李秀宁便向宇文明连使眼色，希望他能马上答应下来。 只不过，宇文明却是装着没有看见，而是淡淡道：“穆巴沙夫，你才送我十匹马，未免太没诚意了。我想要良种的阿拉伯马，公母各二十匹；此外大马士革乌钢刀我也要，不过是要它的治炼技术，而不只是成品刀！” “这……”穆巴沙夫也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宇文明提出的要求意味着什么。他要阿拉伯战马公母各二十匹，就可以自己繁衍马群了，而要大马士革乌钢刀的治炼技术，则更是心怀叵测。 “阿拉伯马公母各二十匹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您，但是大马士革乌钢刀的治炼技术我不会，就无法教您了！”穆巴沙夫想了片刻后方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道：“呵呵，穆巴沙夫大人这样说可就没有诚意了。您是不会，但难道你们国内都没人会吗？您回国高薪聘请，还怕找不到几名会炼制乌钢刀的工匠吗？你到时派他们来我这里就行了。所有的食宿费用及工钱我全包了！等他们教会我的工匠后，便可以回国去，我还会给予他们重赏的！” 李秀宁和长孙无垢，还有周强都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宇文明的胃口如此之大，竟然想连人家的冶炼技术也搞到手。 第295章第五个完美数 “穆巴沙夫，你仔细考虑一下吧！我辽东和大食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如此之远，就算我们得到了这大马士革乌钢刀的技术，也不可能对大食构成什么威胁！而且，就算你不肯帮我们，难道在江都、广州、泉州活跃的其他阿位伯商人，他们也全部不肯帮忙吗？我相信，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就能让他们同意交换技术！”宇文明正色道：“穆巴沙夫，你可以想一想，要什么代价。只要我能负担得起的，绝不推脱，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报！” 宇文明的话，让穆巴沙夫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也意识到，如果这位辽东军元帅安心要技术，又许以重利的话，别的阿位伯商人未必就肯守口如瓶。他们就算在船上没有会制造大马士革乌钢刀的工匠，也可以从国内寻找。到时技术一样会流失到宇文明的手中，而自己却反而将这位原本的朋友大大得罪了，影响到双方下一步的合作。 半晌之后，穆巴沙夫方说道：“元帅，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我穆巴沙夫还不知趣，便是有些对不起朋友了。我别的条件没有，只希望元帅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助我拥护的王子巴萨尔登上王位。这样我便可保证，一定让您掌握大马士革乌钢刀的冶炼技术！” “助你拥护的王子巴萨尔登上王位？”宇文明听闻之后，又好气又好笑道：“穆巴沙夫，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我连你们大食王室的人都从未见过，大臣们也只认识你。有什么能力影响贵国皇帝的决策？你当我是神吗？” 穆巴沙夫忙解释道：“宇文元帅，您误会了！我其实不要你发挥什么政治影响力，只需要您帮我解出一个难题即可！” 说罢，他方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挂念的事：“我上月在日本京都时，遇上了国内来的一位熟悉商人，他告诉我了一件大事。称吾皇哈里发重病在身，眼看活不过今年年底了，说我最好抓紧时间回国去，争取见我王最后一面！” “哦，对于贵国陛下患上重病，本帅表示极大的悲哀和沉痛的哀悼！”宇文明说完之后才想起，“哀悼”这个词不是用于死人的吗？这哈里发貌似还没死呢。 不过这穆巴沙夫显然汉语水平并不是太高，至少没听出来“哀悼”这个词用在此处极不妥当。 穆巴沙夫这时叹道：“我王哈里发育有两位王子，长子叫巴萨夫，次子是巴萨尔。而我王却还没有决定由哪位王子继承王位……而几位智者和长老经过商量，决定哪位王子能够解答出先知的问题，就立哪位王子为新的国王。如果在哈里发陛下死后一年之内，谁都没有解决这个难题，那则由长老会在两位王子中投票决定选出一人……” 他这时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宇文明，缓缓道：“宇文明元帅，我是巴萨尔殿下最得力的幕僚，但却很清楚，长老会的长老们大多是支持大王子巴萨夫的……” 顿了一下后，他接着说道：“换句话说，巴萨尔殿下唯一登上王位的机会就是解答出哈里发陛下留下的难题了。巴萨尔殿下已向我承诺，如果我能在这回出访东方时，找到智者解决这个问题，让他顺利登上王位。他在登基之后就会任命我为大食宰相！” 宇文明命侍女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穆巴沙夫道：“穆巴沙夫大人，如果你们大食国这么多智者都解决不了这难题，你却让我来解答，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穆巴沙夫这时有些激动地说道：“宇文元帅，我绝不是刁难您！从您能轻松解答我之前提出的两个问题，我相信您是东方最睿智的人。如果要在东方找一个智者来解决陛下的难题，恐怕只有您才能想出方法……” “哦？是什么问题？”宇文明听他这么一说，也被勾结了好奇心。 “我国的陛下哈里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很喜欢研究数学。他发现，有一种数，正好是它的各个因数之和。哈里发陛下便把这种数称为完美数！”穆巴沙夫这时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阿拉伯数字“6”。 “宇文元帅，你看看吧：6的因数便是1、2、3。它们加起来正好是6，所以便是一个完美数。” 穆巴沙夫接着又写了第二个数字“28”，然后继续说道：“你看，28的因数便是1、2、4、7、14。它们加起来便正好也是28。” 周强、长孙无垢和李秀宁三人这时都围了上来，三人看着穆巴沙夫写下的两个数字，心中默算了一下后，都点了点头，周强忍不住问道：“穆巴沙夫大人，就算6和28都是贵国陛下说的什么完美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穆巴沙夫叹了一口气，又在纸上写下了“496”和“8128”两个数，然后正色道：“6是最小的完美数，接着便是28，第三个完美数是496，第四个完美数是8128。这四个数都是我国陛下哈里发经过周密计算检验了的……他很想找到第五个完美数，但却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 “所以，陛下便在病床上下了遗嘱，几位王子中，谁能帮他找到第五个完美数，并经验证确认无误，便可继承他的皇位。”穆巴沙发这时方用炽热的目光凝望着宇文明，期待他的回答。 宇文明这时心中很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他前世的数学知识，终于再次有了用武之地了。他很清楚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 这大食国王哈里发所说的完美数，也就是后世数学所称的完全数，这种数字的各个因数之和，正好等于它本身。最典型的两个数就是6和28，6的约数是1、2、3，加起来正好是6。 28的约数是：1、2、4、7、14，加起来也正好是28。 而第三个完全数和第四个完全数，正如穆巴沙夫说的那样，是496和8128。 可第五个完全数，却是非常大，是33550336，已经在千万位上去了。所以难怪哈里发和他的一帮大臣和幕僚一直无法找到，就是后世的数学家们，也是花了上千年时间才查验出来的。 宇文明之所以能知道这完全数的知识，乃是因为他在高中时，就对数学非常着迷，看过不少趣味数学方面的书籍，所以才会了解这些典故。而他能记得33550336这个完全数，也是由于这个数字正好和他家的电话号码是一样的，所以才能记得一个数字不差。 他心中也暗自庆幸，自己算是凑巧了，这对别人来说，艰难无比的数学难题，却是可以轻松解决了。 “这大食国王哈里发的脾气还真有些古怪，给自己的儿子们出了这样一个难题……想不到这样一来，却是便宜了我……”宇文明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道：“穆巴沙夫，第五个完美数我想出来是多少了！” “什么？你这样快就想出来了？”穆巴沙夫还未反应过来，乌萨却是率先惊讶道。他可是太清楚，本国的那些智者和大臣们，以及几位王子，为了找出第五个完美数费了多大的力。 而穆巴沙夫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问道：“宇文元帅，你可不要开玩笑，我才把题目说完，你就想出来了？” 这时，长孙无垢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她俏眸一瞪道：“穆巴沙夫，你刚刚才说，相信只有我家夫君才能解此难题。现在你又不信他找出第五个完美数。那还找他干什么？” 穆巴沙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他忙深吸了一口气，正容道：“宇文元帅，如果你真的找出了第五个完美数，那我一定答应你：回大食将你要的阿拉伯战马和打造大马士革乌钢刀的工匠全部给你弄来！助你打造一只强大的铁军！” 宇文明听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又见他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之色，便猜到这穆巴沙夫恐怕多半只是随口打哈哈，十有八九不会履行约定了。 于是他淡淡道：“穆巴沙夫大人，请问你身上带了《古兰经》没有？” 穆巴沙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显然惊奇这位宇文元帅不是穆斯林，怎么会知道伊斯兰教的圣典《古兰经》。 但宇文明既然问起，他却只能如实回答道：“当然带了，对于我们每个穆斯林来说，圣典《古兰经》是要一直携带的！” 说罢，他便从身上背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写着阿拉伯文字的《古兰经》。 宇文明见状微微一笑道：“穆巴沙夫大人，既然我们同意签订这个协议，那就按照咱们大隋的规矩，应该发个誓才对。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就一起以安拉真主的名义，手按《古兰经》发誓如何？” 穆巴沙夫一听此话，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可是虔诚的穆斯林，而以安拉真主的名义，手按《古兰经》发誓是伊斯兰教礼仪中最隆重的誓言，如果违背在这种情况下发的誓言，则会遭到真主惩罚，子孙世世代代将会受到诅咒。 第296章改进风帆 穆巴沙夫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宇文……宇文元帅，你怎么知道我们穆斯林的誓言规则的呢？” 宇文明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道：“在下只是从一位大食商人那里偶然得知这个习俗的。其实穆巴沙夫大人何必脸色这么难看嘛！这誓言可是我们一起发的，如果违背誓言受到真主惩罚和诅咒，你我二人都是同等的……怎么？莫非穆巴沙夫大人心中有鬼，不敢发誓？” 穆巴沙夫这时真被逼得无可奈何了，他暗想，你又不是穆斯林，按着《古兰经》发誓如果不履行约定，真主也不见得会惩罚你，我可就惨了。 但这种情况下，他总不可能说，我原本就是没打算履行约定吧。 宇文明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便知他在犹豫，于是便趁热打铁，语气却依旧平淡地说道：“穆巴沙夫大人可得想清楚了，只要得到这问题的答案，你不光能扶持巴萨尔王子登基，成了首功之人。说不定还能因此一飞冲天，成为大食国的宰相，手掌一国大权呢……而且，你还将成为几百来年，第一个答出哈里发陛下难题的智者，想必流芳百世，载入大食国史册不是难事……” 宇文明如此一说，终于让穆巴沙夫心动了，促成了他履约的决心。 穆巴沙夫咬了咬牙，正色道：“好！宇文元帅，我同意了！” 说罢，便手按《古兰经》，神色肃穆地发誓道：“安拉真主在上，我穆巴沙夫在此立誓，如果宇文明真能解答哈里发陛下提出的难题，找出第五个完美数。我将在两年之内，为宇文明送来优良的阿拉伯马，公母各二十匹，同时向他提供大马士革乌钢刀的炼制技术！如违此誓，愿受真主安拉的一切惩罚，子孙后代成为魔鬼的奴隶！” 宇文明见状，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虔诚，他虽然根本不信那什么安拉真主，但也装模作样，将手放在《古兰经》上，也发了一个类似的誓言。 发完誓后，穆巴沙夫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宇文元帅，您该说出答案了吧！” “嗯！第五个完美数便是33550336！”宇文明淡淡道。 “这么大的数？”穆巴沙夫听闻之后也愣了一下。 “是的！所以你们国家的那些智者才一直没找到！”宇文明点了点头道：“你若不信，可以分解因数查验一下，看是否真是完美数！” 穆巴沙夫和乌萨对视了一眼后，方缓缓说道：“虽然我们相信宇文元帅的智慧，但还是查验一下更放心些！” “好！你们就慢慢查验吧！我也要准备率军远征突厥了，算是表明我们结盟的心意！”宇文明挥了下手道。 穆巴沙夫和乌萨也心中着急，想赶快核实一下33550336这个数字是否完美数。立刻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退下了。 而待穆巴沙夫等人离开后，周强方迫不及待地说道：“元帅，我发现穆巴沙夫他们乘坐的阿拉伯帆船非常不错！特别是在风帆设计上让我很有启发，不知道你能不能和他说一下，让我上他们的船去看看，研究一下！” 宇文明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周强那么积极地要带穆巴沙夫来见自己，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没事，不用我去说，你自己就可以找他！明白地告诉他：如果不能免畅开心扉把我们当成朋友，那就休想我去对付突厥！穆巴沙夫只要不是个白痴，就知道应该如何决择。他绝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刁难你的！”宇文明满不在乎地说道。 “太好了！那我马上就去跟他说！”周强听闻之后，大喜过望，立刻便跑出了大厅，向着还没走远的穆巴沙夫追了过去。 而后来的情形也正如宇文明预料的那样，穆巴沙夫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刁难周强，他可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对33550336这个数字是否完美数的核实上去了。他听完周强结结巴巴的话后，大手一挥道：“周大人，我的船上，任何一处地方你都可以去，更不用说只是在甲板上了。你想怎么研究都没问题。” 得到了穆巴沙夫首肯的周强心中大喜，当即便带着一干工匠上了那艘阿拉伯帆船，开始仔细钻研起来。 仅仅过了三天，周强便急冲冲地又跑来找宇文明，他的表情十分紧张，两手不停地揉搓，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宇文明笑了笑，命郭子逸搬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同时，两名侍女也上前来，为他们奉上了茶水。 “周大人，你们尝下吧，这是江都产的绿茶，味道香甜，十分可口，在辽东可不容易买到。”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茶水和笑容是化解人心结的溶化剂，周强喝了一杯散发着浓郁清香的茶水后，表情较之刚才放松了不少。 周强这时品了一口茶水，然后正色道：“宇文元帅可知我在登州造船厂的情况否？”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周大人，这个还真的不知！” 周强方叹道：“我在一起的船厂工匠眼中，完全是个怪异之人。因为我不象别人，把精力和时间花在如何讨好船厂的几位主事身上，只一心钻研制造技术。加之不善交际，也不大通人情事故，故在船厂一直受人排挤。有一次，我提出了一项改进措施，虽然可以大幅度提高船只的载重量，且不影响航行速度。但依然被主事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是纸上谈兵，是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我的性格却又十分倔强，坚持认为这项改进措施是有效的，要求主事拔款研制，所以就得罪了主事和总管……” 宇文明听后也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周强在技术研究上的确有两把刷子，但在为人处事方面，却是差得不是一般，真是有些不通人情事故，的确不适合在官场混。 不过宇文明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他于是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你提出了什么改进措施，让登州船厂的主事如此愤怒呢？” 周强见宇文明对自己的研究成果似乎有些兴趣，顿时精神大振，他立刻说道：“其实早在数年前，我便见到了从大食开过来的海船，感觉他们的阿位伯帆船全是挂的软帆，而我们大隋的海船却全是硬帆。虽然说硬帆的综合效率高，可以围绕桅杆旋转，甚至可以完全的利用各个方向的风，单位面积的硬帆和软帆相比较硬帆对于风力的利用率远大于软帆，但是由于硬帆自重过沉，越大的船帆也越重，有的大船上的帆甚至‘非数百人莫能举动’……” 说到这里，他有些口干舌燥了，喝了一口茶水后方继续说道：“硬帆还有一个缺点，则是因为是整帆升降，面积做的不能太大，否则人拉不动。桅杆的高度也不能太高，否则桅杆的强度要受影响，我这两天专门到穆巴沙夫的船上去，详细询问了一下他船上的操帆手，了解了软帆的特点……” “我发现：如果使用软帆，在顺风的时候，单位面积效率便和咱们的硬帆不相上下，而且软帆由于重量轻的原因，它可以做得很大很大，所以在顺风的时候可以获得的推力远超硬帆，也就可以驱动更大型的船只。而即使考虑航行中遇到逆风的情况，速度也因此具有明显的优势，极限速度更是如此……而我提出的改进措施，就是将咱们大隋的战舰上的硬帆和大食帆船的软帆……两者之间的优点结合起来……” 他说的全是专业术语，宇文明听得如坠五里云中，尤其是听到他说什么采用三角帆、再用衍帆解决横帆在侧风下的效率很低的问题，更是象听天书。 “打住！打住！”宇文明终于忍耐不住，终止了这位痴迷于造船的周厂长的话。 “周大人，这关于改进风帆的事，我定会全力支持你！你估计要多少钱？”宇文明问道。 周强听后，顿时一喜道：“元帅终于同意制造这种新式风帆了？如果能够做出来，一定能让咱们的船速度提高三成以上！” “嗯！你要我拨多少钱？”宇文明点了点头，再度问道。 “不多，首期投入也就三万贯吧！”周强思量了片刻后说道。 “这么多？都能买下两艘大船了，你只是做几片风帆就要这么多钱啊？”宇文明惊道。他在和高丽人作战时，也多次利用过大隋水师遗留下来的战舰，自然也不是对船只造价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了。 周强这时方叫苦道：“元帅，你别光看只是几片布，那可是用于船上的风帆布啊！它们可不是一般的织布机就能织出来的，必须要用篷布，价值比一般的布高得多。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篷布还得把它们缝起来，还要另外在船上安桅杆……” “好了！我明白了，你就安心给我搞这个新型风帆好了！钱我拨给你！但决不准乱用，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中饱私囊的行为，可休怪我不客气了。”宇文明虽然觉得这周强应该不是那种会贪污的人，但还是提醒了他一下。 周强听闻之后，立刻正色道：“宇文元帅您放心，如果发现我有贪污，您立刻可以把我丢进海里喂鱼！” “嗯！那你放手去做吧！争取早点把新型风帆弄出来！”宇文明鼓励道。 他这时也明白为什么原来登州船厂的主事对周强很愤恨了。 这不光是周强不通人情事故的原因。而是他竟然提出用大食帆船用的软帆来更换大隋战船用的硬帆，这在自尊心极强的船厂主事看来，岂不是自认自己船厂的造船工艺不如大食吗？而大隋现在从皇帝到百姓都自认为大隋是全世界先进强大的国家，拥有最优秀的人才，要他们去学阿拉伯人的技术，他们如何丢得起这个脸面？ 周强兴高采烈地退下之后，穆巴沙夫也接踵而至。他亦是一脸高兴地说道：“宇文元帅，我将使节团的所有的人都召来演算，甚至还花钱从城里请了一批帐房先生帮忙。经过三天三夜的演算，终于证明了33550336这个数，的确就是第五个完美数！元帅，您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这下我可以为巴萨尔殿下立下大功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没有那么激动，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毫无悬念的结果。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这穆巴沙夫算错了。但现在看来，显然这位大胡子还是算对了的。 “穆巴沙夫大人，你我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宇文明笑呵呵地说道。他也不得不说一些虚伪的话。 “宇文元帅，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我过几天就会启程回国，这回也算是向您辞行了。”穆巴沙夫虽然知道这只是两人之间的利益交换，但依然十分激动。 他握紧宇文明的手道：“元帅您就放心好了！我回到大食之后，就会尽快安排商队将战马和大马士革乌钢刀的冶炼技术派人给您送过来！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会投桃报李的，绝不食言！” 宇文明点了点头，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后，穆巴沙夫方才告辞离开。 将这些杂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宇文明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军队的训练和备战中。辽东行营的后勤机构也在长孙无垢的指挥下，开始运转起来，为即将出征的大军备齐了粮草、武器、战马和盔甲。 一个多月后，当塞外的冰雪开始熔化之时，从东都派来的使者也到了。他带来了朝廷最新的圣旨：杨广决定率五十万大军，分成五路，御驾亲征突厥。而杨广布置给宇文明的任务，便是要辽东尽起大军，从侧翼向大草原进攻，抄袭突厥后路，先消灭铁勒、室韦、薜延陀等投靠突厥的部落，再突袭东突厥牙帐，和朝廷大军来个南北夹击，尽歼突厥人主力，争取一战扫除隋朝北边的这个心腹大患。 宇文明摆好香案，在使者面前作足了面子功夫，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 随后，他方对众将道：“我辽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否报答陛下的隆恩，为大隋建功立业，便在此一战了！大家回去早做准备吧！五日后，我将誓师西征！” （第三卷完） 第297章杨广北上 大业十二年，大隋皇帝杨广率领着二十七万兵马，经历了一个月时间，终于在三月三十日，抵达了河东地区的中心太原郡。 李渊早早就带着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在离城三十里处迎接。在他们的引导之下，杨广的圣驾终于进入了太原城，并下塌在刚刚完工没多久的晋阳宫内。 杨广是个从来就闲不住的人，入驻晋阳宫之后，就马上召开了战前会议，召集了所有涉及到的人员。出席此次会议的不但有军中的高级将领，还有河东各郡的郡守，以及随驾官员。 杨广自然坐在宫中的龙椅上，在他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位绝世美女，一位是年约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美妇，而另一位则是十八九岁的漂亮少女。两女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一眼便能看出是一对母女。 不用说，她们中一位便是萧皇后，而另一位则是公主杨洛琪了。 在杨广左首站立的，便是唐国公、河东招讨使兼太原留守李渊。在李渊身旁边一溜站立的，则是河东各郡的郡守。包括太原长史王威，李渊的三个儿子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以及李渊的幕僚裴寂和刘文静。 在杨广右首站立的，则是此次随同杨广出征的朝中大臣，包括裴矩、裴蕴、虞世基和卢楚等文臣。樊子盖、卫玄、王世充则被杨广留在了东都，辅佐已经被封为代王的皇太孙杨侗监国。 除他们外，此时晋阳宫内，还有来护儿、鱼俱罗、宋老生和裴仁基、裴行俨父子等将领。 如今，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站立着，聆听着杨广的吩咐。 杨广扬起眉头，对着李渊问道：“唐国公，在朕颁发征召令后的一个月里，河东的战备工作做得如何了？” 李渊一脸恭敬的答道：“回陛下，微臣已经按照朝廷之前公布的计划，在河东八郡征集了足够多的粮草。目前所有的粮草都已经运抵太原城，贮存在晋阳仓内。这些粮草可供五十万大军消耗半年之久。此外，河东各郡的府兵也都已经征集到位，全部返回了军营之中。现正在加紧训练。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马上投入战斗。” “真是好样的！李卿家果然不愧为国之栋梁！之前朕将如此重任交给卿家，还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朕任人唯亲。如今你的成绩相信可以让所有质疑你能力的人闭嘴了！卿家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杨广满意的对着李渊点了点头。 只不过，李渊虽然得到了圣上的夸奖，面上并没有什么露出多少高兴之色，反而有些沉默。这几个月来，李家发生了许多大事。先是女儿李秀宁随宇文明跑了，然后四子李玄霸又死在了宇文明手中。这对于李渊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在儿子和女儿一死一逃之后，他的性情也是大变。变得更加阴沉了，就算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有事找他，也是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回朝廷下达了如此重的征粮征兵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如果换了以往，李渊少不得要抗争一番。毕竟他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爱护百姓的官员。 可这一回，他却丝毫没有质疑或叫苦。而是命令各级官员，不折不扣地按照朝廷的命令执行，根本不管百姓能否承受。如此一来，河东全境对于朝廷和皇帝，立刻怨声载道，甚至发生了许多抗粮抗役的反抗斗争。让李渊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镇压下来。勉强完成了征粮征兵的任务。 宫中不少大臣这时都有些同情的看着李渊。虽然如今李渊一下子成了皇帝面前最红的人，但是李渊的一子一女都折在了宇文明手中，李玄霸惨死，李秀宁被宇文明劫走（这是李渊公布的结果），这样的打击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杨广看着李渊那副样子，也觉得心中有些愧疚，思索是不是要给李渊补偿一下。比如说把自己的爱女洛琪公主嫁给李建成或者李世民。让两家亲上更亲。 “裴爱卿，最近辽东军有何动静？”杨广决定待晚上和萧皇后及杨洛琪商量之后再作决定，而是先向裴矩问道：“宇文明是否按朕的命令，出兵草原了？” 裴矩点了点头道：“启禀陛下，据传旨的太监回来称，宇文明接到圣旨后，便举行了一个誓师大会，然后统兵十万，向着突厥草原进发了。而派往辽东的情报人员也说，这些兵马多为已经臣服他的契丹、奚族、黑水、粟末等辽东诸部人马。而辽东军的兵马只占三分之一。但统率这些兵马的大将却是宇文明的嫡系，尉迟敬德、林子墨、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等皆随军出战。”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冷笑道：“看来这宇文明也知道保全自己的实力，不肯出全力进攻突厥。但他的反应也不出朕的预料。也罢，朕远本就没指望他在进攻突厥时能发挥多大作用。只需要他离开辽东便可……” 说到这里，他又转过头来，对卢楚问道：“卢大人，你之前去了一趟西突厥，那射匮可汗是如何答复的？是否同意与我大隋联盟？” 卢楚这时却一脸苦涩道：“回陛下，那射匮可汗态度十分蛮横，称除非我大隋割让敦煌以西的所有郡县，并从吐谷浑撤军。否则他们不会中断与东突厥的联盟关系。” “这射匮可汗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忘了西突厥上任可汗达头是什么下场。看来，朕还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了！”杨广听闻之后，也是怒不可遏道。 在杨坚当皇帝时，长孙晟献计，挑拨突厥内部关系，诱使其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两部。由于西突厥能够从东西方贸易中获取利润，势力远比东突厥强大，故隋朝一直采取的都是联合东突厥，攻打西突厥的政策。 西突厥以前的达头可汗，就是在和隋军交战中被俘，成了客死他乡的俘虏。此事成了西突厥人心中永远的痛，也成了东突厥和隋朝人茶余饭后闲谈的笑柄。 “陛下，西突厥人虽然可恶，但他们只和我大隋最西端的几个郡接壤，尚不能对我大隋的重点地区构成威胁。只要有李靖将军在，谅西突厥人也讨不了好。”虞世基道：“微臣以为，我军还是把主要精力用在对付东突厥上。” 杨广点了点头道：“虞爱卿说的不错。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突厥人事先发现我军动向而有了防备，此次行军我们必须小心谨慎。还未到达预定地点的兵马，应采取白天休息，夜间行军的方法前往集合地点。待战争开始后，不要轻易出击。不击则已，一击必须是雷霆之势，绝不给始毕可汗攻进我大隋内地的机会。” “各作战部队进入指定的集合地点后，要勤加训练，做好战前准备，只待传来辽东军和铁勒、室韦、薜延陀等部开战后，我军就快速出击，给予咄吉那小子致命一击。”杨广握紧自己的拳头，向着宫内的众将兴奋地说道。 他之前在出发时就做出了决择，表面上是要征伐东突厥，实则大军进入草原后，便虚晃一枪，进攻辽东。这样便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获。 这时，杨广又向来护儿问道：“对了，来将军，东突厥的情况如何了？” 此次战争关系到大隋将来几十年的国运，所以杨广心中也还是有些紧张的。突厥人是草原霸主，所有的成年男子骑上马背，拿起武器就是骑兵。而且个个善长骑射。虽然人数较汉族少得多，但他们可是全民皆兵，如果东突厥下达全民动员令，可以一下子聚齐四十余万控弦之士。 来护儿之前便已经先派人到了草原上，了解了东突厥的情况。此时他面带微笑道：“陛下不用担心！去岁冬天，草原上发生了大雪灾，冻死了突厥人无数牛羊牲畜，不少草原上的部落都遇到了饥荒。很多部落之间，已经因为粮食短缺发生了战斗，这回突厥人之所以大举南下，目的便是想劫掠我中原的粮食以度过难关。所以，他们虽然来势汹汹，却是一盘散沙。只要我大兵压进，他们吃一两仗亏后，便会自然退去！” “真是天助我大隋，来将军，马上派人通知李靖、屈突通、罗艺等数位将军，然后约定好一个进攻的日期。宋将军、鱼老将军，你们和裴将军一起，待会到朕的御书房来，商量一下进攻作战计划！争取一战打败突厥军的主力。”杨广欣喜道。 “臣等遵旨！”台阶下大臣和将领们皆躬身行礼道。 “今日就到这里吧！退朝！”杨广起身一甩衣袖，然后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大厅。 “恭送陛下回宫！”大厅内的众人一起跪下磕头道。 李渊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和李世民、李建成等人一起回家时，却被宫中一位老太监拦住了，那太监微微一笑道：“李大人别来无羔啊！” 这太监年约五十余岁，原是宫中的副总领太监，姓王，在岳曾省死后，顶替他作了杨广的总领太监。 “王公公找李某有何事呢？”李渊不敢怠慢地问道。 第298章突厥南下 “陛下请你和几位将军到他的书房，商量作战计划。”那王公公笑咪咪地说道。 “臣遵旨！”李渊大喜过望，不过他望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儿子，却又提议道：“不知可否带臣的两位犬子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同前往，他二人近来一直在定襄操持军马，对边塞的情况十分了解。” 王公公犹豫了一下，按理说象李建成和李世民这种级别的将领是不能参加这样的作战会议的。但之前杨广曾露过口风，想将洛琪公主许配给李渊的儿子。这样一来，李渊的地位便会更加水涨船高。如果不让他带儿子去御书房，只怕会大大得罪此人。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王公公终于还是决定讨好李渊，如果杨广真的不希望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出现，自己再让他们二人离开便是。 李渊闻后大喜，如此一来，自己两个儿子又多了个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眼下朝中将领青黄不接，老的一批将领死的死，贬的贬。而年轻却又人才调零，仅有一个堪当大任的宇文明还拥兵自立了。其他的将领就看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罗艺的儿子罗成还有点起色。如果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够得到杨广欣赏，委予重任，那将来对李家可是大有好处。 他于是忙向身后的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迈开大步，跟着王公公向着御书房行去了。 …… 早在杨广率军从东都城出发的时候，始毕可汗便已经领军到达了阴山一带。与他随行的兵马表面上只有十万人，但这却并不是他大军的全部。他早已让儿子突利、弟弟处罗、颉利两人各率十万人马早早到了定襄周围的山中埋伏。他准备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打破定襄、马邑和雁门等地，劫掠粮食，以救济遭遇饥荒的部落民众。 原本他这十万人也应该去定襄的，却因为铁勒、室韦和薜延陀三部向他发出求救消息，而不得不来到阴山。在这里，他和突厥另外几部的首领为是否需要马上进军发生了争执。始毕可汗想再拖些时间，等辽东军和薜延陀等三部拼得两败俱伤后再出兵。 他的阿史那部占有了草原上最好的牧场，虽然也遇上了饥荒，但还可以等得起。而其他几部突厥人就没有这么多的资源可以消耗了。他们联合起来向咄吉提出：要么南下劫掠隋朝的城池，抢得粮食回去救济族人；要么向东进攻，打败辽东军后再顺势攻入辽东，夺取辽东的粮食。 始毕可汗并不想进攻辽东，一来从阴山到辽东，距离远比到河东远，二来他和西突厥的射匮可汗的约定，是要进攻隋朝而不是进攻辽东。如果他不遵守约定，射匮可汗也不会把金山的牧场让给他。 可就这样不管薜延陀等三部，南下进攻隋朝，又担心辽东军打败这三部之后，从背后进攻他。 始毕可汗正在犹豫之时，一名卫兵却是急匆匆地进了大帐，大叫道：“启禀可汗，辽东军的宇文元帅派来了使者，说想和我们谈判！” “哦？他竟然会派使者过来？”始毕可汗也是吃了一惊。 他眼珠一转之后，便马上说道：“叫使者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瘦削，穿着一袭白色绸袍的年轻文士，迈步走进了大帐。他向始毕可汗拱手作了一揖道：“在下是辽东军使者杜如晦，拜见始毕可汗！” “杜如晦？听闻你是宇文元帅的头号军师，智慧过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始毕可汗打量了他一眼，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宇文明这么年轻就当了元帅，割据一方，而他的部下竟然也是如此年轻。不过看他竟然派了杜如晦来当使者，可见对于和自己谈判应该还是很重视的。 杜如晦微微一笑道：“可汗，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家元帅拥兵自立的消息。如今我辽东军虽然表面上还是效忠于大隋皇帝的，实则早就面合心离。所以今趟突厥和隋朝之间的战争，我辽东军并不想参予进去。” 始毕可汗听后，却是沉不住气道：“既是如此，那你们辽东军却又为何进攻薜延陀、铁勒和室韦三部，要知道这三部可是我突厥部属。你们汉人不是有句俗话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宇文元帅这样做，我实在看不出来他哪点不想参予！” 杜如晦听罢，呵呵笑道：“可汗，其实我家元帅这样做，是在帮你们啊？” “哦？”始毕可汗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冷冷道：“攻击我的部属是在帮我？宇文明真当我是白痴了！” “可汗，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薜延陀、铁勒和室韦三部，跟你们突厥人这几十年来打了多少仗，想必你比我还清楚吧。虽然一直都是突厥占了上风，打得这三部俯首称臣。但只要他们渡过难关，稍微有点实力，就会反扑过来。毕竟草原霸主谁都想做。今趟可汗率大军南下中原，相信必有斩获。我辽东军西进草原，也是想消灭薜延陀等三部，制止他们对我辽北草原的侵袭。咱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杜如晦淡淡道。 始毕可汗听到这里，方微微有些心动。毕竟这三部的确对他一直口服心不服，一有风吹草动就必然起来闹事。这次南下草原，他原本也通知了这三部的，但却没料到他们却根本不肯不服从命令，称族中遭受了雪灾，冻死了大量牲畜和人员，无力派兵随同。 “哼！这些墙头草，根本不听本可汗的命令，反而经常起事造反，被辽东军灭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始毕可汗想到这里，鼻中冷哼了一声。神色稍缓道：“杜先生，你就明说了吧：要我突厥做什么？你们又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虽然薜延陀等三部有些作法欠妥，但他们名义上好歹是我们突厥人的部属，见死不救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杜如晦听闻之后，却是心中大定，他知道始毕可汗其实内心已经同意了。 “可汗，我家元帅的意思，便是由我辽东军占据薜延陀、室韦和铁勒三部的领地，突厥可放心挥师南下。作为回报，我军将向可汗献上一计，助可汗俘虏隋帝杨广！”杜如晦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让在场的突厥人惊讶的话。 始毕可汗却是皱了皱眉头道：“杜先生，你就不要说大话骗我们了。杨广据说派遣了五十万大军北上，而且他的作战大本营设在太原，那是河东第一坚城。就算我军能打败定襄、马邑、楼烦、雁门等郡的隋军，杀到太原城下，只怕也折损颇重了。到时哪有能力攻下如此多的隋军把守的太原，俘虏杨广呢？” 杜如晦不以为然道：“可汗请放心，我家元帅既然这样交代了，就必然有俘虏杨广的妙策。如果可汗不信，可先听我说出此策，再作决定如何？” 始毕可汗这时方正色道：“如果此计真的可行，我怎么会不同意？” 杜如晦微微一笑，方压低声音说出了宇文明先前交代的计策。 当他说完之后，不光始毕可汗，所有在场的突厥头人都是面露惊色。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真的照此计策实施，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俘虏杨广。 而一旦将这位隋帝俘虏，那突厥人将能向大隋勒索到数量惊人的粮草和武器、金银。甚至迫使隋朝将河东、河套、河北等地割让给突厥，都大有可能。这样的话，始毕可汗根本不用牺牲多少兵马，便能达到削弱隋朝，同时自己实力大涨的目的。到时他不管是西攻西突厥，东攻辽东，还是继续南下占领中原，都要容易得多。 “好吧！杜先生，既然宇文元帅如此聪明，又与本汗有着共同的敌人。那本汗就不妨跟他合作好了！”始毕可汗终于起身笑道：“本汗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相信此次我们双方都能取得想要的东西！” 说罢，他从自己的箭囊中取出一支金色的箭，箭尾上还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 “杜先生，将这只金狼箭带给宇文元帅吧！这是我突厥人订立盟约时的信物。你告诉他，我们草原上的人早重誓言，今日本汗既然已经答应和他联盟，那我们之间就是盟友了。以后宇文元帅和我，便以阴山、赛音山、乔巴山等地为界，以东归辽东，以西归突厥。再加上割让的河套、陇西、河东、河北诸郡。我突厥便会遵守盟约，支持他当上中原的皇帝！”始毕可汗正色道。 杜如晦接过金狼箭后，将其收入自己的腰袋中，然后轻笑道：“大汗是个明智人，相信您以后绝不会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的。大汗的话杜某一定如实转告我家元帅。到时中原和草原的天下，大汗便与我家元帅共享！我就先告辞了！他日我们抓住杨广了，再摆酒相聚！” 说罢，他拱手作了一辑，然后便离开了大帐，上马向东边的茫茫大草原行去。 待杜如晦告辞之后，始毕可汗方目光扫视了一下帐内突厥其他几部的首领，然后下令道：“传我命令，全军拔营起寨，向南进军，目标——隋朝的北部边郡定襄！” 第299章主动请缨 御书房内，杨广看着李渊父子三人，却也没有生气他把两个儿子带来。 一来听王公公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常在定襄练兵，那里是和突厥交界的边塞重镇，出了定襄郡，便是大草原了。他们肯定对突厥人的情况有所了解。 二来，他有把洛琪公主嫁给李渊儿子的想法。正好也看看这两位李家之子，究竟哪个更合他心意一些。 在书房内，除了李渊父子之外，还有裴仁基和他的儿子裴行俨，来护儿、宋老生、鱼俱罗等人。除开已经率兵到达敦煌、河套、马邑、北平四地的将领外。在这里的便是这路远征军的全部高级将领了。 “诸位将军，刚才因是在大殿内，所以不好商讨作战计划，如今在这里的都是朕信赖的将军。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了。”杨广环顾了一下四周，微笑着向来护儿问道：“来将军，东突厥人如今有什么动静？咄吉的大军到哪里了？” 来护儿忙道：“回陛下，咄吉带了十余万大军驻扎在阴山一带，因为辽东军已经进入草原，和薜延陀、室韦、铁勒等部发生激战，这三个部落不敌辽东军，正在向西败退，同时也向突厥求救。于是始毕可汗便率十万大军东行，准备支援。但他们到了阴山就停了下来，并没有马上去援助该三部，据末将推断，始毕可汗应该是想等辽东军和薜延陀等三部拼个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这样他不但能免吞并这三个部落，还能重创辽东军，甚至一举杀入辽东，成为新的辽东之主。” 杨广听到这里，却是眉头一皱道：“始毕可汗竟然也打起了辽东的主意，那就休怪朕对他无情了！” 他原本想的是在草原上虚晃一枪，吓退突厥人后，便马上挥师进入辽东。可如果始毕可汗也在打辽东的主意，那隋军从草原攻入辽东后，便极有可能被突厥人断去后路。成为无根之萍。 届时，几十万隋军深入白山黑水，气候严寒的辽东地区，又人生地不熟，前有辽东军抵抗，后又有突厥人追击。便断去后路之后，便会重蹈前几次隋军远征高丽时的覆辙，落个惨败而归。 “陛下不用担心！突厥军只有十万，我们可是有五十万大军的，完全能够击败他们。只是突厥人全是骑兵，来去如风，如果进入草原作战，就算打败他们，咄吉也能轻松跑掉。依臣之见，不如等李靖、屈突通、罗艺等将军截断了突厥军后路之后，我们再开始进攻。”裴仁基提议道。 “裴将军，这样等下去可不是好事！”鱼俱罗却是忧心忡忡道：“我大隋各地兵祸连连，叛匪横行，如果五十万大军一直驻守河东一带和突厥人对峙，并非良策。如今河南翟让，江淮杜伏威、河北窦建德和山东王薄等四处作乱，若不尽快予以剿灭，只怕会危害江山社稷啊！” 鱼俱罗的话让杨广也陷入了沉思。之前他三征高丽失败，不但平白损失了大量精锐士兵，还导致北方烽火四起，至今未能扑灭。如果在征伐突厥上耗费了太多时间和兵力，的确会引来国内混乱。 不过，宋老生却并不赞同鱼俱罗的主张。他起身说道：“鱼老将军的话虽然言之有理，但微臣觉得，我军擅长守城和步战，突厥人擅长骑射。将大军拉到草原上去和他们决战，是以己之知攻彼之长，纵然获胜也会损失惨重。倒不如把突厥人引进来打，河东山脉河流纵横，各处要道皆修有关隘和坚固城池。引突厥人攻我坚城，疲其心志体力，待其粮尽败退之时，再行追击，方为上策！” 于是，几员武将也开始争执起来，有的主张速决速战，有的主张诱敌深入，用空间换时间，都各有道理。杨广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他于是向李渊望去，见他和两个儿子一副正在深思的模样，方凝声问道：“对于目前的情况，李卿家和两位公子不知可有主意？” 李渊听闻之后，却是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见两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方微笑道：“回陛下，臣年老体衰，只能干些后勤之事，对于打仗没有太多的经验。不过犬子却常率军剿灭河东乱匪。且他二人经常出入定襄，率军练习骑射。对突厥人的情况较熟悉，微臣次子世民甚至能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话，不如让他们发表一下意见吧！” 杨广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李建成和李世民道：“不知道建成和世民两位小将可有什么好的对策？你们可以畅所欲言，朕不会怪罪的！” 李建成一听，方拱手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突厥人是因遭遇雪灾，部落内粮草不济才南下劫掠，想必他们所带的粮草也不会多。如果能找到他们的粮草辎重贮存地，并予以烧毁，则突厥军将不战自溃。末将与二弟世民在定襄一带练兵多日，对于附近地形较为熟悉，我兄弟二人愿领兵两万前去侦察敌情，为陛下烧掉突厥人的粮草！” 李世民这时也上前一步，正色道：“末将愿与大哥一起北上，为朝廷分忧，望陛下成全！” “好！”杨广见李渊的两个儿子皆如此自告奋勇，也是心中一喜。 他呵呵一笑道：“两位小将对于此战如此上心，也让朕很宽慰……也罢，朕就让你二人各领一万兵前去搜索突厥人的粮草营地，谁先找到它，就算立了大功。朕不但提拔他为鹰扬郎将，还将朕的爱女洛琪公主嫁于他为妻。两位小将可以回去早作准备了！” 众将这时都听得目瞪口呆，包括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等也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杨广竟然将自己女儿都抬出来了。当真找到，甚至烧毁了突厥人的粮草，立下大功之后，不但名利双收，还可娶公主为妻。成为皇帝的女婿，这种好事到哪里去找？众将这时都后悔为什么没有将自己民的子侄辈少年带上来，好和李家兄弟争争这驸马之位。 “末将遵命！”李建成和李世民齐声应道。兄弟两人这时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均充满了竞争之意。杨广和李渊都没有意识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从此刻起，心中便有了要压倒对方，争得皇帝和父亲宠爱的想法。 …… 定襄郡，是大隋在河东地区最北面的一个郡，也是大隋和突厥的分界线，出了定襄往北，便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草原了。 定襄郡从西汉起，初名云中郡，后汉成帝时改定襄郡，郡内有成乐、桐过、都武、武进、襄阴、武皋、骆、定陶、武城、武要、定襄、复陆十二县。 汉平帝元始二年时，全郡有三万八千五百五十九户，十六万三千一百四十四人。后被匈奴侵袭，朝廷将人口迁往西河郡，十二个县也大多裁撤。从那时起，北方的草原的胡人越来越强，汉人越来越弱，定襄的百姓也不断内迁。 到了大隋之时，虽然还保持着定襄郡这个设置，但此时郡内却只有不到四百户人家。说是一个郡，还不如说是大隋与突厥的缓冲地带更为妥当。而在郡内驻守的，则多是隋朝的边防军及随军家属。真正的百姓已经很少了。 这天清晨，在定襄郡外不远处的草原上，数十名头戴皮帽，身披兽皮的草原骑兵呼啸而过。他们从定襄郡内而来，背后就是起伏的山脉。这些草原骑兵个个皆是一人双马，背着弓箭，骑马狂奔。 在翻过一座山坡之后，便进入了一处狭长的谷口，两旁全是陡峭的山壁。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疾驰后，地势陡然一变，再没有了山坡林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宽广的山间谷地。 初春的阳光，温洋洋地照射在这些草原骑兵的身上，将他们腰间的弯刀映得闪闪发光。这些骑兵没有在谷口作丝毫停留，而是直奔谷中央而去。在那里，密布着一望无际，如同云朵一般的帐篷，无数的突厥士兵正在帐篷内休息。 这群骑士马不停蹄地奔进这宽广的帐篷群内，向着中军大营里，那座印着巨大金色狼头大帐疾驰了过去。 片刻之后，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然后进入大帐，向着帐内的始毕可汗禀报道：“启禀大汗，我们昨夜已经深入定襄境内一百多里，发现隋军都已经后撤到了马邑郡驻守，整个定襄郡内除了一些斥候之外，已经没有一兵一卒。” 大帐之中，此时聚满了草原各部的首领头人。他们一个个都是身披铠甲，腰佩利刃，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和颉利，以及他的儿子突利。 听到隋军已经后撤到马邑郡的消息后，所有的突厥贵族都欢呼了起来，他们挥起手中的武器，兴奋地高喊道：“看来隋军也胆怯了，看到我们突厥大军压进，便退缩了。今趟我们一定能让胜利的旗帜插上中原的大地！” 第300章颉利来访 始毕可汗这时穿着一身金盔金甲，那头盔有意做成了一个巨大狰狞的金色狼头形状。他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兄弟们，距离上次我们突厥人进入中原，已经有整整十七年时间了。承蒙长生天的保佑，如今我们突厥的英雄终于要再次踏入中原的土地了。这一次，我们要征服大隋，让中原人在我们草原人面前颤抖求饶！” 各部首领听到可汗的话后，也同样兴奋不已。之前在突厥牙帐商议如何解决草原饥荒时，始毕可汗便决定要南下攻隋，从隋朝掠夺粮食。 这让所有草原的部落都惊讶不已。毕竟大隋在他们心中，便是一个不能战胜的庞然大物。十七年前，隋军便打败了西突厥的都蓝可汗，始毕可汗的父亲启民可汗就是从那里起，臣服了大隋，并终生不敢反抗。 所以，始毕可汗宣布将要集齐四十万大军攻隋时，一下子便惊住了在场的所有头领。 不过，虽然突厥的各部头领有些害怕和犹豫，但在始毕可汗晓以利害，并分析了他们可能取得的利益之后，突厥头领们皆被俘虏大隋皇帝，占据河东、河套、陇西、河北的巨大利益吸引住了。 他们骨子里的狼性，让突厥贵族们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于是，整个大草原在短时间内，就已经集结起了一支三十万人的骑兵，并在突利、颉利和处罗三人的统率下，悄悄到了定襄郡外的一处隐密谷地埋伏。 原本他们准备马上就进军的，但偏偏这时发生了辽东军入侵草原之事，让始毕可汗不得不率突厥最精锐的十万金狼军到阴山迎击。 就在突厥贵族们担心此次南下会因辽东军的侵袭，导致无功而返时，始毕可汗却突然率领十万金狼军到了预定的集合地点。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和辽东军元帅宇文明达成协议。他进攻河东，宇文明进攻薜延陀等三部。双方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各取所需。 这一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所有突厥人都欣喜若狂。毕竟他们中很多人都和宇文明并肩作战过，知道其打仗的厉害。对上这位灭了高丽、新罗、百济三国的隋朝名将。可实在没几个人有信心能打败他。 不过现在人人都放下了心，这位大家都怕的盖世名将，却成了自己一方的盟友，那他们还怕个鸟啊？ 始毕可汗此时微微一笑道：“突厥的勇士们，我们再往前一步，就是富足的中原地区了，那里有无数的粮食，无数的财富，无数的美丽女人。现在，杨广那昏君便在太原驻守着。他身边还有二十七万大军。虽然我们可以一举攻下定襄、马邑、楼烦，抵达太原城下，但损折也必然惨重。现在本汗有一计，可让杨广小儿乖乖到边境来，入我圈套。大家便再忍耐几天吧！时机一到，我军就大举南下，生擒杨广！” …… 大业十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这天，太阳刚刚升起，朝霞初升。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河东第一重镇太原的城头之上，在城墙上的隋军士兵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在听说突厥人南下的消息之后，来自马邑、楼烦和定襄等北面诸郡的百姓和商人，开始向南逃难，太原也容纳了不少难民。 太守李渊正忙碌着难民的安顿之事。由于他人手不足，以至于不得不向杨广请求，允许他调动太原的驻军，协助衙役在城池周围搭建粥棚，并建立了一些安置难民的营地。 所以，现在太原城墙上的守军也都不是原来太原郡的郡兵，而是由东都来的禁军接手了。这让许多禁军士兵都极不习惯。他们在东都可是养尊处优的。可是跟随圣上来了太原之后，他们便从人人尊敬的禁军士兵，变成了一名在城头上值守的普通城防兵，还得经受风吹日晒，这让他们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就在城头上的禁军士兵有些无聊之时，他们却突然发现在城北方向有一片烟尘扬起。似乎是有一队骑兵正在向太原城进发。 于是，城头上的守军立刻便紧张起来，张弓搭箭，作好了迎战准备。 不过片刻之后，他们却放下心来，因为随着那队骑兵越来越近，他们很快发现，来的这队骑兵不过数百，且打的是隋军的旗帜。 这队隋军骑兵到了门口后，为首的队长便纵马走了出来，城头上的守军一看，乖乖不得了，竟然是李太守的长子李建成。 这时，李建成方大声向城上叫道：“我是李建成，有紧急事务禀报陛下！” 片刻之后，裴仁基方到了城头上，他望了望李建成队中的人马，却是有些疑惑道：“李大公子，你不是率军赶往定襄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你队伍中怎么有突厥人？” 李建成这时方拱手作了一辑，正色道：“回裴将军，李某出发后三天，便在马邑城外遇上了突厥的使者，他们称有要事面见圣上。李某和二弟世民在盘问了使者之后，认为事关重大，便决定由我率一队骑兵护送使者回太原。而世民则率我们两人的部队继续前进。” 裴仁基忙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我马上去禀报陛下！” 眼下隋军正要进攻突厥，对方却突然派来了使者，自然是件大事，所以裴仁基也丝毫不敢怠慢。 在查验了一番突厥使者的身份之后，鸿胪寺便有官员认出这使者便是始毕可汗的弟弟颉利。于是，裴仁基连忙便将颉利引进了杨广居住的晋阳宫。 突厥使者颉利，进入宫中之后，便恭敬的向着杨广行三磕九拜大礼，每次下跪之后，便磕了三个响头。直到磕够了九个响头后才停了下来。 他一脸恭敬地说道：“尊敬的大隋皇帝陛下，在下是突厥始毕可汗的弟弟阿史那颉利，我谨代表哥哥始毕可汗向尊敬的大隋皇帝致敬，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坐在龙椅之上，望着这颉利，实在有些困惑。因为他正准备攻打突厥，而这突厥使者却如此恭敬地跑来求见。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殿内的大臣和将领们也都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位突厥的小可汗，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颉利，之前朕也听说过你，你怎么知道朕在太原？为何要来见朕？”杨广一脸疑惑地问道。 颉利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后，方缓缓道：“外臣原本是奉可汗之命，前往东都晋见陛下的，不料赶到马邑城外之时，却碰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位将军，他们得知我是突厥使者，要见陛下后，方告诉外臣，陛下已经到了太原北巡。于是，外臣便跟随李建成将军赶来太原，面见圣上。” 说到这里，颉利一脸惶恐地说道：“去岁草原遭遇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草原上到处都是冻死的牛羊马匹，不少牧民因没有粮食而饿死在家中。于是，便有一些受不了饥饿的族人当了马匪，南下到大隋的定襄、榆林、河套等地劫掠。我大哥始毕可汗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下令将抓到的马匪全部斩首示众。原本可汗打算亲自来东都向圣上告罪，以求宽恕。但谁料一开春辽东的宇文明便率军杀向我草原，兵锋直指薜延陀、铁勒和室韦三部。因此，可汗又不得不领兵十万前往援救。” “上个月，遇见了一些来到草原的中原商人，我们才知道陛下因去年冬天，突厥马匪南下劫掠之事震怒。我突厥各部听闻之后，皆人人惶恐。而可汗又因宇文明的进攻脱不开身，便让我来代表他拜见陛下，希望得到陛下的宽恕。” 杨广听颉利这么一解释，心中的气愤倒是消了不少，感觉十分受用。 “原来是事出有因，雪灾无情人有情，我大隋乃是仁义之邦，此事倒也不会全怪咄吉。好吧！那么你今日为何到此？朕想，该不会仅仅只是来道个歉这么简单吧？”杨广目光炯炯地盯着颉利道。 这颉利在粗鲁人居多的突厥王族中，算是心机较深，头脑灵活的一位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心中明明恨透了一个人，但表面上却能和这人称兄道弟。这也是历史上，他能在始毕可汗逝世之后，成为新的突厥可汗之原因。 而此次始毕可汗派他前来，也是经过了一番精挑细选的。既要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又要头脑机敏，反应灵活，能说会道。这样的人着实难找，特别是要取信杨广，那派去的人身份还不能低了。以免隋朝君臣认为是怠慢了大隋。 所以，始毕可汗挑来挑去，最后才发现，这项任务非颉利莫属了。他是自己的弟弟，东突厥的三名小可汗之一，又算是突厥人中少有的懂得谋略之人，还真找不出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而颉利在得知此事后，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项危险的任务。他原本就是一心想南下中原，饮马黄河的。现在好不容易才说服始毕可汗进攻大隋，自然会竭尽全力去达成此事，引杨广上钩。 第301章始毕可汗的请求 颉利这时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回陛下，去年冬天，我们草原上遭受了一场大雪灾，冻死了大批牛羊和马匹。如今草原各部已经快杀光了自己仅存的牛羊，多数部族都陷入了绝境之中。始毕可汗希望大隋皇帝陛下看在过去我东突厥和大隋一直同盟友好的份上，能出手援助我们一批粮食，帮助我草原诸部子民，渡过此次难关。” “呵呵，我就说吧，突厥人怎么会变得这样恭敬了，原来是想从我大隋敲诈一批粮食啊！”鱼俱罗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引来大殿内隋军将领和大臣们的附和。 杨广听闻之后，也是心里暗自冷笑，心忖这突厥人就象是喂不饱的狗，有困难了就来找大隋，之前大隋征高丽战况不利，自己几次去信让突厥出兵，从北面进攻辽东。但突厥人却一直推三阻四，总说自己内部纷争频繁，抽不出人马。而现在遇上灾害了，却是第一个找上大隋，也真是脸皮厚到了极点。 只不过，杨广虽然不会如此好大喜功，傻呼呼地救济突厥人。但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从中牟利。 他开始脑中急转，思忖有没有什么办法，利用突厥人缺粮的机会，用极小的代价灭掉对方。这样自己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辗除盘据辽东的宇文明了。 眼下大隋内忧外患，国内各地乱匪四起，朝中也是暗流涌动。如果一战彻底击败突厥和辽东两个外部大敌。杨广便能抽出手来，对付国内的各支乱匪。 在他看来，就算不能一举灭掉突厥，起码也得让这只白眼狼十年之内，无力再向大隋发起挑战。 只有如此，他才能没有后面之忧地腾出手来，收拾掉辽东的叛逆宇文明，再挥师灭掉中原那层出不穷的农民起义军。 这次北征突厥，原本杨广只是想虚晃一枪，吓退突厥南侵的部队，然后便挥师进入辽东，一举端掉宇文明的老巢。 虽然这样做有不少风险，甚至面临两线作战的危险。但杨广却是不得不如此行事，因为他实在拖不起了，再不用迅雷手段，快刀斩乱麻，让大隋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天下的局势便有面临崩盘的危险。 “颉利，你就先下去休息吧！朕要和大臣们商量一下，以决定是否给你们提供粮食。”杨广沉声说道。 颉利双手抱拳，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在鸿胪寺卿卢楚的带领下，回去了驿站休息。 待颉利走后，杨广方目光环视了一下大厅内的众臣，然后沉声说道：“诸位爱卿，你们且给朕分析一下，这突厥来的使者颉利，所言之事，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又是所为何事？” 裴矩这时出列道：“陛下，不管这颉利所言是真是假，亦或是半真半假。微臣以为都不必理会，如今我大军已经是如箭在弦，不能不发。为了这场北伐之战，我们已经谋划了数月，调动了整个北方可以调集的人马和粮草。如今不管是何种原因，都不能停止。平定突厥和辽东两地，对于我大隋来说，至关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和犹豫。” 虞世基也点头道：“裴大人所言极是。依微臣之见，极有可能是突厥人已经通过派往我大隋的间谍，知道了我大军即将北伐。因此见势不对，自知不敌，便只好委屈求全，虚与委蛇，想行缓兵之计，让我大军无功而返，疲于奔命。尔后这些突厥人必定会再度南下，为祸中原。” 其余的大殿中的大臣和将领也纷纷发言，所说的内容都和裴矩跟虞世基差不多的意思，那就是不管突厥人怎么说，但是朝廷依然按之前的作战计划进行，绝不再给突厥人半点机会。 “李卿家，你久在河东镇守，对突厥人了解较深，说说你的看法吧！”杨广向李渊问道。 李渊忙躬身回答道：“启禀陛下，微臣同意各位大人和将军们的意见，突厥人很有可能是从我内部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我大军将北上对付他们。但偏偏他们现在又刚遭受雪灾，粮草不足，草原各部还互相攻伐，且辽东的宇文明又率军进攻依附突厥的三部。始毕可汗感觉内忧外患，无法几方作战。所以便想和我们和解，同时能得到一些粮食救济，以让他们渡过难关。当然，始毕可汗这样做，并不是真心想向我大隋臣服，而是想行缓兵之计，依微臣对突厥人的了解，只要他们渡过这次雪灾危机，便定会露出凶狠的爪牙，继续南下攻我中原，劫掠我子民的。”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轻抚颌下长须，眼中露出思索的表情，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他方抬起头向来护儿问道：“来将军，宇文明和铁勒、室韦、薜延陀等部的战况如何了？” 来护儿拱手行了一礼道：“回陛下，由于宇文明和这三部交战的区域太过靠北，所以斥候没有到达该区域，但从那地区逃出来的三部民众口中，却得知宇文明和三部落的战况十分激烈，双方皆伤亡惨重。” “而辽东军因为武器装备占忧，宇文明又是当世名将，所以三部不支，被迫向西撤退，并向突厥人求救。这才有了始毕可汗率军十万进兵阴山准备援助之事。” 杨广听到这里，已是心中有数，他旋即向鱼俱罗问道：“鱼老将军，你曾经参加过十六年前的远征突厥之战。依你之见，我军单独同突厥军作战，有多大把握胜之？” 鱼俱罗这时出列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回陛下！突厥军全是骑兵，且擅长骑射，来去如风。虽然只有十万人马，但却不易全歼，朝廷虽动员兵马五十万，但其中骑兵却大都在李靖、屈突通和罗艺三位将军的旗下，禁军虽然也配有马匹，但他们更重要的任务是保护陛下安全，恐怕不会轻易出战。如果用步兵和突厥军正面交战，在做好充分准备，排好阵型的情况下，败或许不会败，但要大胜，甚至捉住始毕可汗却不容易。” 杨广摇了摇头，放弃了独自攻打突厥的想法。他要打突厥就必须是一棒打死，让它不能翻身，如果只是触怒了始毕可汗，却未能将他彻底打败打服。那只是给自己惹来一个大敌，还不如答应突厥的粮食要求，先安抚好他们呢。至少这样做，隋军还能腾出手来全心全意对付辽东军。 可就在这时，李建成却是出列说道：“陛下，末将在路上见了那突厥使者后，脑中便灵光闪动，想起一策，只是不知道可否行得通。”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道：“李大公子但说无妨！” 李建成得了圣上鼓励，顿时精神一振，他侃侃而谈道：“末将的想法是：眼下我们这一路的二十七万大军，大多是步兵，如果赶到定襄去和突厥军大战，最少也要走半个月时间。这样一来，正好中了突厥人的缓兵之计，万一在这段时间里，宇文明和始毕可汗达成了什么协议，以牺牲铁勒、室韦和薜延陀等三部的利益，换取了停战，那可对我们大大不利。所以，我们不能任凭局势这样拖下去……” “不过，从突厥使者颉利的话语中，末将却发现有一个漏洞，而这个漏洞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了！”李建成淡淡道。 “哦？什么机会？”杨广亦是动容道。 李建成微微一笑：“圣上，那颉利不是说，始毕可汗想南下请罪吗？只是因为宇文明进攻薜延陀等三部，才让他无法分身南下……既是如此，陛下何不利用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杨广略有所悟道。 李建成正色道：“陛下可召颉利来，称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也愿意援助突厥人粮食。不过陛下准备象几年前那样北巡边塞，始毕可汗既然有意臣服大隋，但须亲来定襄与陛下会盟。到时陛下可先率十万禁军前往定襄。相信始毕可汗知道陛下只率领了十万人前来，必然会愿意前来的。” “至于他担心的宇文明趁机进攻薜延陀等三部之事。则更加不是问题，陛下可答应他，马上传一道旨意给宇文明，称已经和突厥达成和解，要他撤兵。如此一来，始毕可汗便再无任何理由不南下迎驾。” “待始毕可汗到达定襄之时，他身边只有十万人，而我军不但有跟随陛下的十万禁军，还有后续的十七万步兵，到时李靖、屈突通、罗艺等将军的部队也会陆续赶到，正好对突厥军形成合围之势。到时陛下突然发难，定可一战成功，从此消除突厥之祸。尔后再挟得胜之威东进辽东，我大隋将再无外患！”李建成侃侃而谈道。 李建成话音一落，虞世基便出声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乃是万金之躯，身负大隋兴亡重任，怎能去定襄这种边塞之地吹风沙呢？万一始毕可汗有什么不轨之举，圣上岂不处境危险？此举非常不妥。微臣以为，还是遣一员大将，再派一名得力大臣去边塞，招抚咄吉便可！” 第302章李建成的提议 虞世基话音一落，裴矩便随声附和道：“虞大人所言极是，陛下根本不用真的亲到定襄边关，只须带着十万禁军出行，做个北上的样子即可。微臣建议，陛下可到马邑城去，那里离定襄不远，但城池却十分高大坚固，又有王仁恭将军率领五万边防军驻守在前方的定襄城中作为屏障，安全之极。” 裴蕴也连连点头道：“是啊！陛下，如果情况的发展，如同我们所设想的那样进行，陛下便只须到达马邑，然后让那始毕可汗来马邑见驾便可。从太原到马邑也有十来天行程，届时我们的各路军马便已经杀来，可以将始毕可汗率领的十万突厥兵一举歼灭。” 朝中这些文臣们都纷纷出列，发言支持虞世基，哪怕是和他关系不好的大臣，也都反对杨广去定襄。因为这李建成的计划，策动的可不光是杨广，还要诛连他们这些大臣。 因为到时杨广一走，便会要他们这些随驾臣子跟随，于是他们便也得到定襄这种风沙大的边塞苦寒之地冒险。虽然李建成说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可以围歼突厥大军，生擒始毕可汗，但他们却也不愿意去。 这些人都是奸滑之极的官场老狐狸，谁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事如果成功了，那功劳也是提出建议的李建成的。可如果李建成预料错了，那到时危险的可是他们这些文官了。 “诸位卿家，请安静一下！”杨广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一群大臣，方重重一掌拍在自己龙椅的把手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厅中的群臣后，方淡淡道：“按照原来的计划，由宇文明所属的辽东军绊住附属突厥的薜延陀、室韦和铁勒三部。然后我大隋尽起五路大军，五十万兵马，一起整装待发，直捣突厥牙帐，生擒始毕可汗，踏平大草原，以一场决定性的大战，换取我大隋北疆数十年安定。” “朕刚才仔细一想，方想通了一点：始毕可汗派他的弟弟颉利南下充当使者，假意求和，明显是来试探我们的反应。看我大隋如何应对。如果我们表现得很软弱，便会让他看轻了我们，以为大隋软弱可欺。于是他便会大举南下，掠夺我大隋的粮食和财富。” “而相反，如果我们表现得很强硬，摆出一副他不同意就要大战的姿态，便会威摄住始毕可汗。毕竟象突厥这种草原部落，素来的习惯都是欺软怕硬。如果我军不敢北上，一直缩在坚城里，便会让始毕可汗小瞧了我们。因此，建成的提议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策略。” 杨广以十分轻松的口吻说道：“朕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而且朕有十万禁卫护卫，又是在我大隋境内，四周还有雁门、马邑、楼烦等坚城，万一有事，也可进入城中避难。而突厥人只擅长骑射，在草原上作战还行。真的让他们进攻坚城，也往往只有无功百返。所以，朕根本不会有半点危险。” 说到这里，他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所以，朕心意已决，将二十七万大军分为前后两军，前军为十万禁军，由朕亲自率领，先行前往马邑。而后军十七万步兵则由鱼老将军和来将军率领，运送粮草辎重，在后面缓行。待始毕可汗到了定襄之后，再约他在定襄会盟！” 杨广如此一说，明白他心意的众臣皆是知道，他主意已定，如果再行劝说，只怕反会惹来麻烦。象裴矩和裴蕴等大臣，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唯有虞世基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继续劝道：“陛下愿意为国家和民众涉险的英勇精神，让微臣感动不已，但陛下身系天下安危，关系大隋江山社稷，容不得半点差错。为保陛下安全，臣以为，当命先行前往定襄的李世民，对周围可能藏兵的地带进行搜索，确保没有突厥伏兵后，陛下方可前往定襄，以防不测。” 杨广听闻之后，方神色稍微道：“那好，朕便立刻派人传令李世民，到达定襄后，暂缓其他任务，先仔细搜索周围，如有异常敌情，需马上禀报朕！” 说到这里，他方向李建成说道：“建成，你风尘仆仆赶回太原报信，又献此良计，足见智勇双全，忠心耿耿。朕料你一路也挺辛苦，便好好在太原休息几天，帮你父亲准备一下后勤之事，毕竟五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安排也是不可或缺的。” “臣遵旨！”李建成心中有些不满，本来他以为献了此计后，便能跟着杨广一起前往定襄，这样他便有很大机会表现自己，让杨广把洛琪公主嫁给他。哪料到杨广最后竟然让他留下协助李渊搞后勤。而让李世民去搜寻突厥伏兵。这让他心中嫉妒万分，暗忖难道杨广看中了二弟李世民，想招他为婿？ 其实，这倒是李建成错怪了杨广。杨广对于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倒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对谁更喜欢或者有成见。而是他昨日试探了一下女儿杨洛琪的反应，看她是否对李渊的两个儿子有好感。 可杨洛琪却是一口回绝了他，称自己只想陪伴在父皇和母后身边，不想嫁人。如果非要逼她嫁给李家的公子，那她宁可去死。 杨广无奈之下，也只好哄女儿，称不会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将她嫁于旁人。 如此一来，他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兴趣便减少了不少。这回让李建成留在太原帮助李渊进行后勤保障，也是李渊身边的确人手不够的原因。而让李世民去侦察敌情，也是因为李世民率两万骑兵先行一步之故。倒非是喜欢李世民，讨厌李建成。李建成是自己想歪了。 …… 第二天，杨广便召见了颉利，言明自己即将率领十万禁军前往边塞巡视，让他先回去通知始毕可汗，让其前来草原和河东交界处的定襄迎接。到时他会带上十万石粮食和草料，救济因雪灾而粮食不足的突厥民族。 颉利连忙磕头三呼万岁，谢过了杨广。 他领了圣旨便往回疾奔，这下他可是对宇文明心服口服了。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宇文明的这条计策能不能诱使杨广仅率十万禁军北上。但是却从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如此顺利。他这边只是这么随口这么一说，磕了一些响头，说了些恭维的话，杨广就这么快答应了他的要求。果然率领十万禁军北上了。如此一来，他就会自投罗网，陷于突厥的四十万大军围困之中。 想到这里，颉利的一颗心也激动万分，心忖这宇文明还真是厉害，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但预测到始毕可汗的为难之处，更预测到了杨广会孤军北上。他暗道，将来还是尽量不要和辽东军发生冲突为好。这样的敌手，实在让他兴不起战胜的念头。 颉利走后的第二天，杨广便也动身了。在十万禁卫军的保护之下，杨广和随驾官员，以及后宫嫔妃及数百名宫女太监开始北上。 离开太原城时，李渊也率领李建成和他的幕僚刘文静、裴寂前来送行。 杨广望着身边看不见头尾的隋军士兵，眼中亦满是兴奋之色。虽然他才经过了长途跋涉，从东都来到太原，一路车马劳累，整个人也有些疲倦了。但是只要想到打好此次战争，不但可以将北方的强敌东突厥再次打败，还可以趁势杀入辽东，平定始毕可汗及宇文明这两个在北方的强敌。他心中就无比的高兴和激动。 七年前，他西巡之时，便趁机灭掉了吐谷浑，打败了西突厥，拓地两千余里，新建了五个郡。而今他将再次北巡，一举灭掉东突厥。他已经打算，灭掉东突厥后，将在北方再建十个郡。 自开皇十七年，大隋与突厥发生首次冲突开始，至今已经纠缠了二十多年，其间各有胜败，由于突厥军的强大，无论是杨坚还是杨广，皆是用挑拨突厥内部相斗的方法，从中渔利，以保证隋朝北方边境的安全。 但杨广随着战功的增长，连续灭了吐谷浑、高丽等国后，已经无法再忍受用权谋来和突厥相斗的方式。他变得更加崇尚武力，杨广想以隋军的强大作战能力，直接将突厥打得彻底臣服和溃败，再不给他们崛起的机会。 杨广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之中，心中思考着未来的规划。当他这回灭了突厥之后，便以急行军的方式杀入辽东，将宇文明这个叛逆斩首示众。再回师国内，平定那些造反的农民起义军。然后再向西进攻西突厥和吐蕃，打通与西域的联系。 将来说不定还要和拜占庭帝国联盟，一起夹攻大食呢。 在杨广的心中，天下只能有一个大帝国，那就是大隋帝国，其它的国家，最终都将被大隋征服。他要让大隋的铁骑踢踏平东西南北，不管是东海还是西域，凡是阳光照耀下的土地，皆飘扬着大隋的旗帜，让所有的人都传颂着他杨广的辉煌事迹，成为比秦始皇和汉武帝还伟大的君主。 杨广的想法是非常美好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前方即将发生的事实却很残酷，等待着他的的确是始毕可汗，只不过始毕可汗并不只有十万人，而是整整四十万突厥狼骑。 第303章定襄失守 就在颉利从太原返回的当日，始毕可汗率领的四十万突厥骑兵便突然从定襄郡的山间出现，然后向南方猛扑过来。 一路之上，他们将所有能看到的一切村庄统统烧毁，所有百姓统统杀死。为的就是不让杨广知道突厥大军已经南下。 不过一天时间，突厥狼骑便一路烧杀抢掠，来到了定襄郡城前。 定襄郡城名义上是郡城，但实际上跟县城差不多大小。而且这里由于处于中原和草原的交界处，突厥人南下侵扰，第一时间便会到达这里，所以百姓们大都逃离此郡，留在这里的多是一些商人和牧民，突厥人也占有很大比例。如今城中驻有王仁恭从马邑带来的五万边防军。 此城也可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定襄城中，商铺林立，特别是各种客栈、酒楼、青楼极多，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贩们，大多要在这里补充饮水食物和休整。所以城中除了寒冬最冷的那几个月外，一直都是繁华无比，城中人潮如织，热闹喧哗声不绝于耳。 不过，如今的定襄郡城已经乱成了一团，就在刚才，才进入定襄城内的李世民，便得到了斥候的回报，称发现从草原方向传来不绝的马蹄声，地面也震动得厉害，判断是有大量骑马之人来到。 最开始，斥候还以为是某支商队从草原回来中原。因为隋朝的商人到大草原做生意，一般都是用丝绸、盐巴、铁器和茶叶等物换取草原人的牛羊和马匹。 而这些商贩，最钟情的便是草原上的战马。一匹上好的良种马，从草原购进之后，贩卖到江南至少可赚五倍利润。 所以，很多隋朝商人，便会大批量购进战马，如果某次几个大商人联手，购进得多的话，一次便会有上千匹之多。 当这么多的马匹在被驱赶奔跑时，也会有这种剧烈的地面震动。 由于这种情况在定襄经常出现，所以一开始隋军的斥候们都没当回事。 而不久之后，果然便从北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粗粗的黑线，那条黑线慢慢的越来越近，大家看得也越来越清楚。只见全是骑着战马，身着各式皮甲的骑士。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只见那些黑压压的骑兵终于靠近了，他们全部都是身着各式皮甲，戴着皮帽，提着弯刀，背上还背着一把角弓的突厥骑兵。而且人数极多，哪里才只几千人，仅仅现在目测就有好几万，而且后面还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只怕十万都不止。 “当!当!当！” 定襄城头上的隋军军官，立刻跑向城楼上挂着的警钟，拼命的敲击了起来。定襄郡城竟然在没有得到突厥方面通报的情况下，来了数万突厥兵，这可是一件大事情。 要知道之前虽然也有突厥人南下侵掠，但那仅限于骚扰边境上汉族人的村庄。而且规模不过数百人。可现在竟然来了数万突厥兵，难道始毕可汗想和大隋全面开战吗？ 当警钟声响起之后，原本驻守城内的五万边防军立刻便紧张起来，纷纷拿起武器走上城头，开始防御。 而在城内的人也不会对警钟声陌生，他们听到这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急促的警钟声，都是面色大变。知道突厥来了。 但他们惊慌之余，也觉得有些惊讶。毕竟突厥和大隋表面上还是盟友，两国的商人也经常来往，二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争。偶尔有冲突都是千人以下的小股马匪侵掠。突厥大军是从来不敢攻打隋朝的郡城的。 不多时，这十万突厥骑兵便将定襄郡城团团围住，为首的将领便是突厥小可汗之一的处罗。他纵马上前，拔出马刀对着城头上一挥道：“所有的隋人听着，我家始毕可汗已经发兵四十万突厥狼骑征讨隋朝昏君杨广，现在你们马上献城投降，交出所有的粮食和财物，便可饶你们一死，如若不然，破城之后，我们将屠光全城之人，一个不留！” 这时，还在城门口发愣的，从中原来的商队和百姓们，全都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们都是常居边关的商人和牧民，平素和突厥人打交道的时候很多。几乎人人都听得懂突厥话。如今听到处罗这样一吼，所有的人全都吓得狼狈退到了城内。而定襄郡的值守军官也连忙下令，让城防军上城头防守，然后急急派人去通知王仁恭。 而处罗见状，却也不急，只是下令将定襄城团团围住，不要放跑了一个人。他只带了十万先头部队前来，还不能将该城围得密不透风。始毕可汗亲率的三十万主力还在后面，马上就能赶到。 “世民，我们是不是也命令士兵上城头协助王将军防守呢？”和李世民随行的另一员将领李孝恭问道。 他是李渊的弟弟，这次和李世民一起来到定襄，便是李渊生怕李世民和李建成两人年轻气盛，作战时思考欠妥，所以想让李孝恭帮忙提点。但从日常行军扎营看，李世民已经充分显示出了一员良将的素质，让李孝恭十分放心。 李世民这时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手搭凉蓬望向远方。他心中暗忖，如果突厥人只有十万人前来进攻定襄城，那倒是不不用担心，圣上的二十七万大军马上就会赶来，再过二十多天，另外几路大军也可以合围过来。届时突厥人必败。 不过，一阵凉风吹过之后，带来的却是让所有隋人惊惧的事实，只闻一阵更大的震动从每个人的脚下传来。让城墙上的碎石都不禁抖动了起来。 定襄城的值守军官亦是面如死灰，口中喃喃道：“原来这十万突厥人只是先锋，后面还有更多的军队……我的天啊！始毕可汗该不是把所有的突厥人都叫上了吧？” 此时，得到禀报的王仁恭快步走上城头，望着远方一望无际，且还在不停涌来的突厥骑兵，也是心头大震。如今定襄城中有他率领的五万边防军，还有李世民带来的两万轻骑，总共有七万大军。且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倒是不怕打硬仗。 可问题是，定襄城在十二年前，平定汉王杨谅叛乱时，曾被焚毁过，后来虽然重新修建，却因人手和费用不足，只能草草完工。 因此，定襄的城墙较马邑和雁门、楼烦等郡城低矮许多，尚不及一些县城的城墙高，且是用泥土彻成的，极不牢固。敌人用投石机便能很轻松砸开几个缺口。然后杀进城来。这样的话，饶是他们有七万大军，在四十万突厥狼骑面前，也只有全军覆没的命运。 而且，如果他们这七万精兵覆灭了，又有谁去通知圣上？保卫河东的郡县和百姓？ 想到这里，王仁恭便当机立断道：“趁现在突厥人还没有完全围城，四十万骑兵也没有全部到达，通知李二公子，我们一起突围，杀出城去！” …… 在马邑郡以北约五十里的一片丛林中。马邑郡的统领盛彦师正率领着数百名隋军斥候缓缓前进，他们分成了十余只小队，打探着前面的情况。毕竟在他们身后五十里便是大隋皇帝及十万禁军将要进驻的重镇马邑郡城。所以，他们宁可走得慢点也不敢马虎大意。 原本象这种探听敌情的事，交给斥候部队做便可，根本用不上盛彦师这样的高级将领出马。但他听说李渊的两个儿子都被委以重任，单独领军。便也动起了在圣上面前挣表现的想法。于是他便主动请缨，身先士卒，到前方去侦察敌情，以保圣驾平安。 而杨广听说之后，也果然龙颜大悦，当着信使的面称盛彦师勇气可嘉，对大隋忠心耿耿，值得好好培养。这让他心中欢喜不已。 此时，几名隋军斥候刚刚攀上一个小山坡，正躺在一堆灌木从中休息。 而这时，他们脚下的大地却忽然震动起来，远方也传来阵阵马蹄声，让这些隋军斥候不由大惊，纷纷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盛彦师也是蓦然一惊，向站在坡顶最高处的一名斥候大声喊道：“前方是怎么回事？来了多少人？是突厥人还是自己人？” 那名隋军斥候手搭凉篷向远处看了一下，回头惊呼道：“将军，是突厥骑兵来了，数量极多，满山遍野！” 盛彦师当机立断道：“大家全部都躲进丛林深处！” 几十名斥候立刻迅速向丛林深处奔去，片刻之后，如同乌云一般的突厥骑兵便铺天盖地而至。几十万骑兵俨如一片海洋，呼啸着，向南方席卷而去，队伍长达十余里。 隋军斥候躲在森林深处。他们依然能感到大地的颤动。盛彦师潜藏在灌木丛中，眼睛向数里外的突厥大军探望，他已经基本能判断出对方的人数和行军方向了。估计人数至少在三十万以上，正南方是突厥骑兵无法逾越的长城，如果他们要南下扑向马邑郡，则要么向东走三百余里，从长城缺口处进来。要么便向西绕到榆林郡，再从榆林郡到马邑。 “放信鸽！” 盛彦师情知不妙，连忙下令放鸽通报。 一只白色的信鸽立刻便从隋军斥候携带的笼子里飞出，在山坡上空盘旋了几圈后，便向南飞去了。 第304章逃入雁门 王仁恭进驻定襄之后，留守马邑的大将便是他的副将李神通，这李神通和李孝恭一样，都是李渊的弟弟。李阀的重要人物。自李渊担任太原留守，兼河东招讨使一职，负责清剿河东地区的乱匪之后，他便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人安插到河东各郡之中。而王仁恭当太守的马邑郡，自然也是他重点渗透的地方。 之前杨广对李渊怀有戒心之时，他几次提出李神通的任命，都未能得到通过。但自宇文明反叛事件发生后，杨广却认为李渊是信得过的人，对于他提出的河东人事安排大开绿灯，李神通、李孝恭、裴寂和刘文静等都被委以了要职。李神通更是担任了马邑副太守的职务，位高权重。连王仁恭也得让他三分。 上任马邑副太守之后，李神通也是紧张万分，尤其得知杨广将要从他的地方经过之后，更是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北上大军的消息。眼下他已经知道，杨广从太原出发，已经穿过了楼烦郡，快进入马邑郡地界了。不过进驻定襄的王仁恭那里，却还没有传回突厥大军的情报。他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没有回音。 临到午时，一只猎鹰从西方盘旋而至，几名士兵大喊起来，“李将军，信鸽飞回来了！” 李神通奔出房间，望着天空中冉冉下降的鸽子，也是心中宽慰，暗道这盛彦师总算有消息传回了。片刻之后，信鸽落了下来，卫兵立刻将鸽子脚上栓着的小竹筒取了下来，然后从中取出一卷纸，递给了李神通。 李神通看完之后，却是瞳孔微缩，心中惊惧不已，他当即便传令道：“立刻派人通知满城民众，突厥大军即将杀到，愿意撤离者可速度撤走。” 随后，他又对身旁边的传令兵道：“你立刻骑最快的马赶往南方，前往陛下处，告知他突厥大军已经南下，人数在三十万以上，极有可能上四十万。请陛下早作决断！” 他的命令传达之后，马邑城内顿时沸腾了，一队队隋军士兵骑马在街奔驰大喊：“突厥大军即将杀到，赶快向南撤离！” 城内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六万多住在城内的居民扶老携幼，带着值钱的金银细软，骑着马，赶着驴，套上了马车纷纷向南撤离。 象定襄、马邑、楼烦等边塞城市的优点就是，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马匹，再不济的人家也会有一头驴子。于是，城外很快便汇集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南撤队伍，民众们开始分散撤离。 他们都很清楚，突厥人攻击的主要目标是贮藏有大批粮食和金银的郡城，以及没有城墙的村落。而对于那些无多少油水，却有坚固城墙的县城，则一般不会进攻。所以，大凡有突厥大军南下时，北方各郡城的百姓，大多都会疏散到周边的县城避难。 而此刻，杨广的车队离马邑城还有一百二十里，这只北巡大军的速度并不快，主要是带着许多宫中嫔妃和太监宫女等，导致行动缓慢。 这时，几名骑兵从北方疾速奔来，他们跨下的马匹喷着粗气，足见是用尽了力气奔跑。 走在最前面的隋军将领裴行俨连忙上前拦截住他们，然后厉声问道：“什么人，竟然妄闯圣驾！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为首的骑兵忙下马拱手作了一揖道：“我们是马邑郡的郡兵，奉李神通将军命令，有紧急军情报要禀报圣上！” “什么紧急军情？” “突厥有超过三十万以上的大军正向马邑郡方向杀来，估计定襄郡已经沦陷。李将军请圣上紧急撤退！” 裴行俨听闻之后，顿时大吃一惊：“跟我来！将你知道的所有情况详详细细地给我说清楚！” 片刻之后，他便向着杨广的车驾奔去…… 没过多久，马车内的杨广便听见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即那王公公便在车外禀报道：“陛下，裴行俨将军遇上了马邑郡派来的信使，李神通将军传来了紧急消息，长城外发现三十万以上的突厥骑兵，正准备从缺口处杀向马邑，他们的目标便极可能是陛下。” 杨广听闻之后蓦地站起身，他万万没想到，突厥大军来得这么快，而且有这么多人。他打开车窗，露出惊惧的脸色道：“快，火速南撤，向楼烦郡撤退！” 这时，早在马车外恭敬的裴行俨忙提醒道：“陛下，现在我们离楼烦郡可有两百余里，且我军带的辎重太多，又有大量行动缓慢的马车，恐怕还没到楼烦就会被突厥大军追上了。” “那现在我们去哪里？”杨广一听也有些慌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或者，现在我们快马加鞭去马邑！马邑郡城池坚固，应该能守得住。” “陛下，这样不妥！现在我们离马邑郡虽然更近，仅有八十余里，但突厥人也正在向马邑郡快速移动。而且他们全部是骑兵，依我们的速度，只怕到了马邑，突厥人早就列好阵，在城外等着我们了。”这时，裴仁基也得到了通报，急忙骑马来到了杨广的车驾前。 “裴老将军，那现在怎么办呢？总不可能在野外和三倍于我军的突厥大军作战吧！”杨广这时也慌了神 裴仁基拿出地图，看了一阵后，方一指地图上的一处红色圆圈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向东四十里便是雁门郡，此处郡城虽然不如马邑和太原坚固，但也大大超过楼烦和定襄，如果我军抛弃一些不必要的辎重，加快行军速度，应能在突厥大军到来之前，进入雁门郡”。 “好！就按裴将军的意思办！”杨广也不敢再坐马车了，他下令所有嫔妃宫女和太监，均弃马车改骑马，十万禁军丢下了各种杂物辎重，仓惶向东撤退。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杨广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情报。定襄郡已经沦陷，先期入城的王仁恭和李世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率军突围而去。突厥大军已经到达马邑城北，只是因城池坚固，暂时无可奈何。现在突厥大军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南奔来，离他现在的位置已经不足五十里。 杨广得知消息之后，惊恐万分，他顾不浑身疲惫，拼命向东奔逃。虽然他已经下令所有的嫔妃太监和宫女大臣均改骑马。但这些人好多都不会骑马，逃跑速度根本不快。如果照这样下去，天亮之前他们必定会被突厥大军追上。 “用信鸽传令给李神通，让他率军出击，咬住突厥大军的尾巴！这样可为陛下进入雁门郡赢得时间！”裴仁基这时当机立断道。 宋老生听闻之后，却是立刻反对道：“裴将军，马邑城池坚固，李神通将军也是久战之将，只要稳固防守，谅来突厥军也不易攻破。可如果让他率军出击，则城池兵力空虚，易被突厥人攻破。如此一来，突厥人便可无后顾之忧，全力南下。” “宋将军，如果不这样做，只怕陛下就会落入突厥人手中，到时后果便不堪设想！”裴仁基却是反驳道。 而裴矩和裴蕴等其他大臣，在这个时候，自然只会站在裴仁基一方，因为这不光是为了保全杨广，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安危。虽然马邑丢失的后果也很严重。但总比让圣上被俘要好吧。 “准奏，就按裴将军的意思办吧！”杨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传令兵道：“放信鸽，通知李神通出击！” 传令兵应了一声之后，便打开了早已准备好的信鸽笼子，只见一只雪白的信鸽便扑打着翅膀，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传朕命令：抛弃一切不必要的物品，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一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到达雁门郡！”杨广这时挥起马鞭，厉声说道。 十万禁军皆吓得胆战心惊，立刻一路狂奔。三更时分，杨广的大队人马终于过了雁门关，进入了雁门郡城。 这雁门郡城曾在十二年前，杨广的弟弟，汉王杨谅作乱时损毁过。后来杨广下旨重建，重建后的雁门郡城，城墙高大坚固，在河东地区仅比太原和马邑差。整个城墙周长三十二里，人口五万余人，杨广带着大军风也似的冲进了城内，众人心中才稍稍平定下来。 而他们进入雁门郡时，却出人意料地发现，王仁恭和李世民竟然也在城里。原来，两天前突厥军到达定襄时，两人情知此城城墙低矮，且系泥土彻成，根本不能守。于是便率七万军队突围南下。他们付出了三万多人战死，两万多人被俘和逃散的代价，总算突出了包围圈。 而这时王仁恭和李世民不敢走西线，从榆林、马邑这条路回来，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从东面的长城缺口处，来到了雁门郡。没想到却正好与杨广碰上了。 刚刚接管了雁门郡的王仁恭，见皇帝也逃难而来，连忙下令郡守腾出官署给杨广和萧皇后等宫中嫔妃使用，又通知城中的富户人家，将宅院安排给文武百官和军中将领居住。而十万禁军则只能入住城中民宅，他们又惊又累，导致城中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第305章王仁恭的忧虑 天亮之后，王仁恭便带着数十名衙役，将城中最大酒楼做好的酒菜送到了郡衙内，以供杨广及嫔妃食用。 这时的郡衙已经改成杨广的临时行宫，数千名禁军士兵在郡衙周边布防，围得水泄不通。 半晌之后，王公公方出来传旨道：“圣上有旨，宣马邑太守王仁恭觐见！” 王仁恭跟着王公公走进了郡衙，来到了大厅内。他心中有些担战心惊，虽然他名义上只是马邑郡太守，但却是总领定襄、马邑、雁门、楼烦四郡军事，并被任命为这次北伐突厥的第三路军主将。如今他镇守的定襄已失，五万大军损折大半，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追究他责任。 这时，大厅内早已站满了随行的官员和将领，裴矩、裴蕴、虞世基、宋老生、裴仁基等人皆早已在列，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王仁恭战战兢兢地躬身行了一礼道：“臣王仁恭参见陛下！” 杨广刚刚吃完了早餐，在喝了两碗银耳汤后，他原本惊慌的心情总算稍微平静下来了。但杨广依旧忧心忡忡，因为突厥可是有四十万大军南下，这雁门郡城能否抵挡得住突厥人的铁骑，他可是心中无数。 “王将军，除了朕带的十万禁军外，现在城中还有多少军队？”杨广问道。他这时也顾不得追究王仁恭的战败之责了。毕竟这家伙当了近十年的马邑太守，又和突厥人作战多次，对于河东边塞各郡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回陛下，微臣和李二公子身边还有两万余人，雁门郡本身有一万郡兵，城中民众约有五万余人，城墙还算坚固，只是……” “只是什么？”杨广听到这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 王仁恭终于说出了他最提心吊担的事情：“只是雁门郡向来不是贮存粮食的重点城池，河东边塞数郡的粮食物资多在马邑郡中，现在雁门郡的粮仓中，只有五万石存粮，顶多只够这十三万大军和城内民众食用一个月……而且，供战马就食的草料也是严重不足。” “什么？竟然只有这点粮食？”杨广吃了一惊，只有五万石粮食的话，那的确有点紧张。 于是，他又忙问道：“那草料究竟有多少？足够朕的骑兵马匹食用多久？” 王仁恭硬着头皮道：“雁门郡中原本只有五千骑兵和五千步兵，所以草料便是按五千匹马食用两个月的用量准备的。而陛下的十万禁军皆是骑兵，战马数量便比原来翻了二十倍。如此一来，草料顶多只够吃五天了。” 杨广顿时有些急了，粮食只够吃一个月，草料只够吃五天，且雁门郡又是一个小城，一旦被突厥人围城，挨过一个月后，守军就将因粮尽而崩溃。看来这雁门郡也是呆不得的。 这时，旁边的裴仁基忙建议道：“陛下，我们守城要不了这么多战马，可以先杀掉八万匹战马，将马肉作为干粮，这样既能增加粮食储备，又能减少草料消耗。”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有些犹豫，八万匹战马培养起来不容易，这样一骨脑儿杀了，他实在有些舍不得。 沉吟了片刻后，他方问道：“先不忙杀马，派人去打探一下，突厥骑兵追到哪里了？如果他们继续向楼烦、太原一线扑去。那我们便不用困守雁门了，可继续向东进入河北，到北平府去。那里粮草充足、城池坚固。罗艺将军的幽州铁骑战斗力也很强劲。到了那里，我们便安全了。” 让杨广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呜——呜——呜”的嘹亮号角声，这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城中央，低沉无比，让人心神剧震。 大厅内众人皆脸色骤变。 这时，裴行俨方快步奔了进来，急报道：“陛下，突厥大军从四面八方围来，足有数十万之众，已经将雁门郡城团团围住。是突围还是据守，请陛下定夺！” 杨广脸上顿时露出惊惧之色，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紧张得说不出话。 宋老生却是十分沉着道：“陛下莫急，我们有十三万大军守城，且粮草可吃一个月左右。这又不是骑兵在草原上对战，突厥人的骑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雁门郡城城墙坚固，非定襄可比。且突厥人不擅攻城，只擅骑射。微臣建议，只需派军队上城墙坚守，定能等到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率十七万步兵到来。” 李世民这时却眉头一皱道：“宋将军，你的提议虽然不错，但让突厥人这样围城进攻也非上策啊！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虽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但他们所统率的却全是步兵。如果突厥人派一部分兵力围困雁门，再以主力进攻两位老将军的后军。在这一马平川的河东荒原，只怕两位老将军会凶多吉少。如果后军败北，困守雁门的我军便成瓮中之鳖了！” 李世民的话让在场众人均为之色变。这种情况的确是大有可能发生的。 宋老生和裴仁基对视了一眼，却都微微摇头。他们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但之所以没有提出突围。乃是知道以杨广的脾性，断无可能抛弃嫔妃，自己骑马逃走。 果然，杨广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否决道：“朕的皇后和爱妃皆不会骑马，如若不能带上她们一起撤走。朕决不会独自离开！” 裴仁基叹了一口气，只得为杨广辩解道：“强行突围的确不是最佳的选择。外面的突厥骑兵数量众多，野战非我军强项，突厥人的骑射功夫的确厉害。如果陛下出城，被俘的可能性更大！” “是啊！陛下如果离开的话，对城中守军的士气打击也很大！没有圣上坐镇，雁门郡城能守多久也是个大问题！”裴矩连忙反对道。 他可清楚，如果杨广在城中，那周围的隋军，不管是罗艺、屈突通，还是鱼俱罗、来护儿都会来救。可如果杨广跑掉了，那这些军队肯定都是去保护圣上去了。谁还顾得上他们？ 裴蕴、虞世基等人稍一思索，也想透了这其中关节，立刻也纷纷发言，反对杨广突围，认为留守城内才是最佳之策。 杨广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方取出自己的尚方宝剑，递给了王仁恭道：“王将军，你久镇河东边关，与突厥人作战十余年，且对雁门郡的情况又熟悉。朕就任命你为此次守城战的最高统帅，城中一切军民皆归你调遣。谁若不听指挥，你可先斩后奏！” 王仁恭立刻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接过宝剑道：“臣一定恪尽职守，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卫护陛下安全！” 于是王仁恭敬立刻调集五万禁军上城墙防御，同时下令沿城墙一带的民房全部拆除，这样既能避免突厥军射进火箭，将城中房屋引燃，又能将所得的砖木石块用于守城防御。 随着王仁恭的一声令下，雁门郡城中，一座座房屋被推到，柱梁门窗皆被锯成数段，充作擂木，房瓦和砖石都被充作滚石，就连砌地基的大石也被士兵撬起，搬上城头用作防守。而被拆毁房屋的主人则默默站在一旁，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城破，必然性命不保。 所以，他们没有人呼天喊地，只是静静地收拾自己的财物，然后走进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帐篷内。 当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城头时，数万隋军士兵已整整齐齐地站在墙头，目光严峻地注视着城外的突厥大军，每个士兵脸上都流露出惊惧之色。四十万突厥大军已经全部抵达，将雁门郡城团团围住。在城外数里的距离内，一座座营帐拔地而起，延绵数十里，根本望不见边际，将雁门郡城围得水泄不通。 雁门地处边塞前线，城内百姓早已习惯了战争，在动员令下之后，城中百姓并没有惊慌失措，对于他们来说，突然跑到城里来的十万禁军，对他们的侵扰还大一些。 王仁恭看着一捆捆利箭从军械库中抱了出来，一筐筐石块、一根根滚石擂木都被运到了城墙之上，所有能走得动的隋军，都被分作了两班，一班走上城墙防守，另一班则在城墙内根休憩，准备待城头上形势不妙时就增援。 雁门郡是王仁恭苦心经营的，河东边关四镇之一，另外三个是马邑、楼烦和榆林。城内百姓也是久经战阵，经过动员之后，不少青壮民夫也被分发了武器，上城头上巡逻。他们虽然战斗力不行，但运运箭矢、物资，抬送伤兵、值夜还是可以的。待到中午时分，雁门郡就已经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只等突厥军来攻城了。 吃过早饭后，城外的突厥军经过半个时辰的休息，便开始向雁门郡城的方向缓缓进发。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有隋军出城拦截。 突利派出了几支斥候部队小心翼翼地在周围侦察了一阵后，才确认十万隋军已经全部退入了雁门郡中，在城外未留一兵一卒。 第306章惨烈的守城战 “父汗，现在已经探明：隋军都在雁门城内，看样子是打算死守雁门了！”突利在了解情况之后，连忙赶回大营向始毕可汗报告。 “嗯，在本汗的意料之中！”始毕可汗抚着自己的一绺长须说道：“现在杨广既然把所有部队都撤进了城，就说明他兵力不足，只能龟缩防守。不然他应该会留一支部队在旁边的山上据守，这样可与雁门互成崎角之势，更利于防守。” “那可汗，我们现在进攻吗？”处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了！处罗，你率一个五万人队先从城西进攻一下试试。我倒要看看这些禁军究竟有多强的战斗力！” 于是，突厥军营中不断有传令兵骑马奔向各部，通知作战计划。与此同时，突利已命士兵在雁门郡外的一条小河上，搭建简易浮桥，以让处罗的五万人马过河。 始毕可汗选择从城西发动进攻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雁门城北就是长城，自然不可能从这里进攻，而城东地势低洼，城墙比地面高二十丈有余，只有极长的云梯才能从那里攀爬城墙。 而城南不远处便有一座山峰。虽然突利派出的斥候称山上并无隋军。但始毕可汗还是有些担心隋军会在山峰背后有埋伏。而且要将部队移至城南，需绕行二十余里，费时费力。 相比之下，西面地势平缓，四周并无树林、山丘可供敌军埋伏，进攻起来十分顺畅。因此，对于始毕可汗的选择，颉利和处罗都比较认同。 片刻之后，突厥军营中战鼓擂动，大批部队从浮桥通过，到达对岸。 处罗和另一位突厥头领商量了一下，便确定了两处在他们看来防守偏弱的两段城墙为主攻方向。 然后，他便亲自率军，开始攻城。并许诺第一个攻上城墙并站稳脚跟的士兵将立刻提拔为万夫长。 “果不出我所料，突厥军第一波进攻是试探性进攻。从他们只派了五万人，只进攻西面的城墙就看得出来！” 王仁恭这时站在城西的城楼上，看着城下正峰涌而来突厥军，冷然道：“给我放箭！滚石擂木准备，送这些突厥狗贼归西！” 这时，雁门郡城头上立刻箭如雨下，突厥军士兵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砍刀或者长枪，冒着箭雨向城墙下行进着。虽然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他们毕竟人数众多，还是很快攻到了城墙下，然后架起了云梯，向上攀爬起来。 “大家用石头砸那些突厥狗贼！弓箭手注意射正在爬云梯的突厥人！滚石擂木节省点用……铙钩手上，用钩子将那云梯勾倒！”李世民大声吼道。 他手中的部队只有五千多人了，定襄一战，他虽然和王仁恭一起突出了重围。但折损却是巨大。他原本的两万多人死伤过半，逃回雁门的不过五千多人，损失超过了七成。 虽然在城墙下还有近两万民夫，但他们毕竟只是平民，就算发放了武器，却还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所以王仁恭也只敢让他们负责运送箭矢和石头，以及抬运伤员。 “跟你们拼了！”一名隋军士兵抱起一块石头，猛力向一个快要攀上城墙的突厥军士兵砸去。只听一声惨叫，那名突厥军士兵立刻从云梯上跌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城墙下，站在云梯下的突厥军士兵都可以听到他肋骨断裂的声音。 不过这位隋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仆地倒了下来，一支冰冷的寒铁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也带走了他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生命。 …… “杀！”一名隋军队正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带着一股寒光，如银光般刺出，狠狠地扎进了一名刚爬上城墙的突厥军士兵胸中。那名突厥军士兵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砍刀咣当落地，双手无力地抓住刺进自己胸中的长剑，凄厉地哀嚎起来…… “噗哧……”那名隋军队长还没来得及抽回自己的长剑，一把长矛已经带着淡淡的黑芒如毒蛇般猛刺了过来，冰冷地扎进了他的咽喉，殷红的鲜血倾刻间从中枪的咽喉伤口处狂喷出来，将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这名隋军队长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陡然之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杀自己的人。只见是一个突厥军的百夫长。只见那百夫长狞笑着猛力拔出长枪，然后又向另一名正在射箭的隋军弓箭手袭去…… 这名隋军队长倒下之后，刚刚砍死一名敌人的年轻隋军士兵，看到这一切后顿时惊呆了，他哭喊着“哥哥、哥哥”，红着双眼，状若疯虎般地猛扑上来，虽然他在中途被一只流矢射中，还中了一刀，但却终于抢到那名突厥军百夫长身边。 然后，这位勇敢的年轻士兵拼尽全力抱紧敌人，不管那百夫长在他身上打了多少拳都不松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力搂住这名百夫长双双滚下了城墙…… 残酷的战斗同样发生在城西的另外几段城墙上。处罗完全没有想到雁门郡军民的抵抗意志会如此强烈，居然在被四十万突厥狼骑围困时，还能保持这样强大的战斗力。 虽然他们人数不如突厥兵多。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人，明显是才分发了武器的平民。但就是这些在他们看来是强弩之末的隋军，以及在城中临时征召，拿起武器的平民，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竟然毫不输于他们这些横扫草原的突厥狼军。 虽然突厥士兵有好几次都攻上了城墙，并眼看要站稳脚跟了，却又被舍生忘死的隋军士兵赶下了城墙。 攻了一下午，处罗见西门无法突破，便转移了进攻地点。黄昏时分，他改变了进攻的方向，改从南门发动进攻。但却依然被守卫南门的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击败。 眼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一天要结束了。而处罗在远处看着城墙上的战斗，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本想趁这次试探性进攻就一举而下雁门郡城，活捉杨广，让自己大哥和颉利、突利等人大吃一惊的。但现在看来这梦想已经成了泡影。 “处罗大人，收兵吧！看来这些隋军太顽强了，虽然他们人数不如我们多，但却把城中的平民都组织起来守城了。滚石擂木不够，把城中的房子都拆了。我的人进攻城西的城墙，隋军砸下来的东西中，居然有窗户、门板、砖头……完全是摆出一副玉石皆焚的架势啊。” 一名突厥头领有些心痛地说道。这五万试探进攻的部队经过半天的进攻，就死伤了一万五千多人，接近整只部队的三分之一了。 “是啊！处罗大人，这些隋军应该是禁军，他们虽然作战经验不丰富，但对隋朝皇室的忠诚度却很高，而且个个膀大腰圆，铠甲武器均是用的最好的。在隋军中的战斗力也很强。我们的部队伤亡惨重，不休整一下是没法再攻了。”另一名突厥头领也说道。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你们让士兵下去休息吧！晚上到大帐将今天的试探进攻情况向可汗汇报一下，估计明天得真的强攻了！” 处罗这时也有些无奈了。虽然他打过不少仗，但都是和一些草原部落作战，规模没有这样大，而且更不是攻城战。如今和隋军交战，感觉这中原的军队可比草原上其他部落的大军顽强多了。 “曾经三次败在高丽军手下的隋军已是如此厉害，那打败了高丽军的辽东军岂不是更难战胜了吗？看来以后绝不能和辽东军擅自开战！”处罗心中暗忖道。 ……* “好象敌人退下去了！”裴行俨看着城墙下如潮水般退去的突厥军，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 裴行俨手中紧握两把已染成红色的银锤，喘着粗气。这一天下来，他起码杀了四十来名突厥人，但自己也负了几处伤，有几次都差点被攻上城墙的突厥士兵杀死，幸好他身边的亲兵拼命保护，几次用身体替他挡箭挡刀，才勉强保住他的小命。 “不过还好，总算守住了。”裴行俨坐在墙根喘着粗气道。 这时，李世民也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道：“裴将军，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啊！” “李将军，怎么了？难道你还有些胆怯了？”裴行俨有些奇怪道，从白天的战斗情况看，他觉得李世民也是一个勇敢的人，一直身先士卒，甚至负了一次轻伤也没有离开城墙。 “裴将军，刚刚我才问了一下王将军，这一天下来，城中的伤亡情况。结果让我十分吃惊，竟然伤亡了近万人，虽然其中有一些是民夫，但军队的伤亡也在八千以上！”李世民叹息道。 裴行俨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沉声道：“从城下的尸体看，突厥人的伤亡不过超过一万七千人！” “是的！敌我伤亡比率在二比一左右，这不是正常的攻城伤亡比，正常的应该是三比一到四比一。”李世民眉头一皱道。 第307章勤王令 “第一天就损失了八千余人，这样下去，城中虽有十三万大军，又能守得住几天？而且，今天突厥人只派了五万多人攻城。显然是想试探我们的实力，没有出全力。明天恐怕他们就要全力攻城了，我们应付起来就没这样容易了！”李世民叹息道。 裴行俨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如果明天突厥人全力进攻，守军伤亡绝对要过一万。以这样的伤亡情况继续下去，十三万大军只怕半个月都撑不过去。 “我军怎么会损失这样大呢？按理说突厥人是不擅长攻城的，而这些禁军，我看他们个个作战勇猛，又体格粗壮，装备武器都是最优良的，咋会打成这样啊？”裴行俨也有些惊讶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裴将军，你对禁军的战斗力实在高估了！我从小便在东都长大，对禁军的情况比较了解。他们大多数都是出身关陇门阀、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的世家子弟，从小养尊处优，几乎就没有做过什么劳累的工作。自入禁军以来，除了偶尔有过训练之外，根本就没打过仗，平时干的都是宫中保卫和仪仗工作。这种真刀真枪的残酷战争，他们从未经历过。所以有这样高的损失，毫不为奇。” 裴行俨一想也是，身处皇宫的禁军，能够勇猛不怕死，已经相当不错了，哪能按边防军的标准去要求他们呢？ “李将军，就算现在形势不太有利，裴某想也是暂时的吧！”裴行俨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道：“突厥大军将圣上围困在雁门郡，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岂会不知？他们可是对圣上忠心耿耿的，手上又统率了十七万大军。只要他们来到雁门郡城，相信其围必解！” “没这么容易！”李世民却是一口否定了裴行俨的想法。 他淡淡道：“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虽然对圣上忠心，但他们统率的大军却全是步兵，而在这平原地带，步兵和骑兵作战，只有摆好阵势，集结成密集的枪阵，才能抵御骑兵的冲击……可是，你觉得两位老将军会这样做吗？” 裴行俨立刻恍然大悟，步兵打骑兵，跑是肯定跑不过的，所以只能集结成方阵防守，在防守战中给骑兵造成巨大伤亡，让骑兵不得不撤。可现在的情况，如果鱼俱罗和来护儿如果一遇上突厥军进攻，便结成方阵或者圆桶阵，那何时才到得了雁门郡？ 所以，两位老将军肯定会指挥大军加快速度前进，而在这种情况下，骑兵的速度和冲击优势就能发挥出来了。对于成线型阵列行军的步兵，骑兵可以轻易的把他们截成几段，再加以歼灭。 想到这里，裴行俨也面色顿变道：“李将军，那现在怎么办呢？得派人去通知两位老将军才行！” “唉，行俨，你以为两位老将军就看不到这点吗？只不过他们就算知道，也只有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而且还得快马加鞭才行！”李世民苦笑道：“否则就会被加一个见死不救，置陛下于死地的罪名！” 裴行俨一听，顿时张口结舌，这种事的确很有可能发生。如果雁门之围解了，杨广肯定会对来援速度缓慢的军队主将进行惩处。跚跚来迟的将领是绝对无法自圆其说的。 而雁门之危如果没有被解，杨广当了俘虏，那救援不力的军队主将同样下场好不了。不管是杨广最后被朝廷谈判赎回，或者由皇子皇孙继位，都会对这些将领下狠手的。 “所以，如果两位老将军以最快的速度向雁门杀来，就算战败身死，都能保得家人平安。可如果他们来慢了，不但他们自己难逃惩处，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家人。你说如果是你处在他们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李世民苦着脸道。 “那世民兄，你的意思就是此事无解了？”裴行俨有些惊惶道。 “裴兄，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由陛下发出勤王令，召天下之师来雁门勤王救驾！”李世民这时站起身，正色道：“如今距离雁门最近，又可以征召到大批兵员的郡县便是太原郡了！如果能够通知家父，让他征召河东义士前来救驾，相信便能挨到另外几路大军来援……希望裴将军能向令尊说明此事，然后我也去游说一下王将军和宋将军。我们几位一起向圣上进言。” “好！我同意！”裴行俨也站起身，抱拳正色道。 …… 当几员武将一起向杨广诉说之时，杨广却仍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当真向天下发出勤王令，便意味着各地郡守和地方豪强可以打着勤王的名义，自行征兵、扩充实力。这其中说不定便有不少人是怀有异心的。到时别打退了突厥军，却钻出来几个杨玄感或者元寿、独孤罗之流，那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不这样做不行啊！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只有十七万人，仅是突厥狼军兵力的一半不到。且全是步兵，在这平原之上，步兵打骑兵，几乎就是必败。”宋老生也苦口婆心地说道。 “是啊！陛下请三思啊！”裴矩、裴蕴和虞世基等文官也一起游说起来。毕竟勤王之师来了之后，他们也能获救了。至于会不会有人趁机扩充势力，那是以后的事了。 “此事还容朕……”杨广还想等两天看看守城的形势了再说，不过就在此时，一名卫兵却托着一只信鸽，急切地报告道：“王将军，马邑来的信鸽！” 王仁恭连忙上前接过信鸽，然后从它的脚爪上取下小竹筒，随即取出信纸阅读起来。 他看过之后，却是面色大变道：“陛下，马邑副留守李神通传讯。他已经按陛下的要求，出城与突厥大军作战。虽然我军作战勇猛，悍不畏死，无奈兵少将寡，又全是步兵，在平原上被突厥骑兵一冲击，便阵型支离破碎。现在李神通的军队已经被突厥小可汗之一的颉利率军击败。他仅剩数百骑逃往楼烦郡，马邑也被突厥军占领了！” 在场之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皆是惊惧不已。李世民听闻此事经过后，却是勃然大怒道：“我那三叔在搞什么名堂？马邑可是一座坚固的郡城，是河东边塞四镇之一，里面储备了大批粮食和攻城器械。他不好好守城，却逞什么英雄？竟然要出城和突厥人打野战，他那些步兵在平原地带，打得过突厥人的狼骑吗？这不是典型的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吗？” 众人听到李世民的话后，却是面色尴尬，因为下令让李神通弃城出击的，正是杨广。他之前在撤往雁门郡途中，担心被突厥军追上，便下令李神通出城进攻突厥军，以牵制敌军，好让他安全逃进雁门关。如今他是安全撤了进来，可李神通却是全军覆没，马邑也失守了。 杨广听李世民这样一说，也是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又不好指责李世民或者李神通，只得讪然道：“失守了就失守了吧！反正之前定襄已经失了。世民，朕同意你的提议了！决定发勤王令，召天下义士前来雁门勤王！” 杨广之所以一下子改变了主意，便是听李世民说了，马邑城中有大量粮食和攻城器械。这样一来，突厥军缺粮的状况便立刻得到缓解，同时还有了大批攻城器械，过得几日，突厥人必将把这些攻城器械用来进攻雁门。如此一来，雁门失守的可能性大增，他便不敢再冒风险，固守待援了。 “陛下圣明！”李世民和在场的众将皆一起躬身说道。 “世民，朕升你为鹰扬郎将，命你率五千轻骑，趁夜突围。你可先回太原，禀报令尊，让他点齐太原之兵前来勤王！”杨广正容道。 李世民就猜到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他只得出列拱手作了一揖道：“末将领命！” 杨广这时立刻便吩咐王公公取来笔墨纸研，写了一封下令天下义士勤王的圣旨，然后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世民，这封勤王令你贴身藏好！一定要带到太原！朕就指望你了！”杨广难得的含着热泪说道。 李世民再度磕头行了一礼，然后接过了圣旨，将其贴身藏好，随即便点齐五千兵马，悄悄打开了东边的城门，冲杀了出去。 突厥人显然没想到城中竟然有人敢杀出来。深夜之中，他们又看不清楚有多少人马，只道是隋军要突围，于是连忙禀报始毕可汗，然后集结大批人马前来堵截。 而就是这一担搁，却让李世民杀开了一条血路，突破了突厥人的营地。虽然他的五千兵马也伤亡九成以上，但却终于杀了出去，脱离了包围圈。 始毕可汗得知有人突围报信之后，却也不惊慌，因为杨广被围困的消息是封不住的。 “哼！我倒想看看，有多少隋军要来？反正本汗有四十万大军在手，来多少我杀多少，我就不信了，在平原上，我们突厥狼骑还不是中原南蛮的对手！”始毕可汗颇有信心地自言自语道。 第308章雁门危急 第二天一大早，只听“咚！咚！咚！”的巨大的战鼓声响起，突厥军再次出战了。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个个手执盾牌和弯刀。扛着数百架十余丈高的云梯，一个个奋勇争先地冲杀过来，喊杀声震天。 护城河早已被填平，十万突厥大军蜂涌而至，再没有试探性的进攻，他们直接就发动了猛烈的强攻。 城头上隋军开始放箭，箭如急雨般，密集地射向攻来的突厥士兵，尽管他们举起了盾牌遮挡，但依然有不少箭矢从缝隙中射过，突厥士兵被一个个射倒，这也是由于他们的军队站得太密集之故。 由于突厥军装备较差，没有准备特别的攻城器械，没有投石机和攻城车，更没有井栏进行压制，所以对隋军暂时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 不过随着数百架云梯开始搭上城头，并用铁钩钩住墙垛后，两万多名五大三粗，身强力壮的突厥军士兵开始向上攀登进攻。 滚石和擂木如冰雹般铺天盖地砸下，一串串的突厥士兵被砸中，纷纷惨叫着从空中翻滚落地，但他们却毫不在乎，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又不断涌上来，继续登上云梯发起冲击。 城墙下，数万突厥军开始用箭反击，掩护自己的步兵登城。一时之间，箭如密雨，向城头上守军射去，城上的隋军开始出现了伤亡，有数百人被利箭射中。 更多的人则被箭雨压制在墙垛后面，抬不起头来，只能一手用盾牌掩护，一手向城下放箭，攻击力不免大大削弱。 这时，西面的城墙出现了险情，一批武功高强的突厥百夫长，在一名万夫长的率领下，冲上了城头，开始和隋军士兵进行恶战。由于他们武功高出太多。守这一段的隋军士兵渐渐无法抵挡，不停地后退。如此一来，便让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冲上了城头，导致西面城墙的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裴行俨却是突然杀到。他大吼了一声，挥着两把大锤冲进了敌人群中。裴行俨使用的武器是两把各重一百二十斤重的亮银锤，力大无比，打得面前的突厥军士兵血肉横飞，脑浆迸裂。而那名突厥军万夫长见势不妙，冲上前来与之战斗，却也被他一锤击毙。 如此一来，本已站稳脚跟的突厥士兵被他的勇猛震慑，纷纷后退。而这时李世民、裴仁基也率领亲兵杀到，众将奋勇杀敌，终于将这冲上城头的几百名突厥军官全部杀死，失去的城头阵地也终于夺回。 而西城这段城墙的战斗只是整个攻城战的一角，同样的情形在各段城墙上展开，双方打得异常惨烈，四处箭矢横飞，鲜血直流，尸横遍野，双方都忘我地拼尽了全力。 而杨广下塌的临时行宫，就设在原来的雁门郡衙里。这里靠近北段城墙，距离城墙根不足五十丈，从城外射来的密集箭矢不停划过长空，射进城中，不少箭矢便径直射进了郡衙之中。 有好几名太监便在院内行走时被射死，就连那新任的总领太监王公公也腿上中了一箭，让所有的嫔妃宫女，太监卫兵均惊惧不已。他们甚至认为，城破就在当前了。 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而始毕可汗见部下伤亡太大，且数百架云梯也只剩下几十架了。于是便下令鸣金收兵。于是，城外传来了突厥人下令停止攻城的“呜——呜——呜”的号角声。 十万突厥的攻城大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但城头上的隋军却没有一个人欢呼胜利，今天的攻城战，从早打到晚，守城的隋军已经死伤一万多人，而突厥军也死伤了两万余人，几乎每个隋军的身边都有血淋淋的战友尸体。 想到这些尸体在昨日还和自己谈笑风声，把酒言欢，而今天就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倒在自己身旁，一种对死亡的恐惧，立刻便充斥在每个隋军士兵的心中。 杨广带入城内的十万禁军几乎都是权贵世家子弟，他们大部分人的家中，都有人在朝中当官。不是关陇贵族就是山东士族，再不济也是江南士族出身。可以说从小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 一直以来，加入禁军都是世家子弟们入仕的捷径，他们在宫中值勤时有很大的机会碰到皇帝嫔妃、朝中大臣，当红的太监，对于拉拢关系，混个脸熟大为有利。 一般来说，他们只要在禁军中混个几年，有了一定军中资历，就有机会调去十二卫府当个偏将。 而且，禁军又不用出去打仗，配备的武器装备却是最好的。他们作为护卫皇帝的御林军，骑的是高头大马，穿的是光鲜铠甲，走在路上都是威风凛凛，仰慕者甚众。所以，他们平时几乎不怎么进行军事训练，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冲上第一线参加战争。在东都，他们一直被那些卫府军队戏称为“公子军”。 可如今，杨广一个错误的决定将他们推到了与四十万突厥大军作战的战场上。刚开始作战时，他们只是出于军人的本能，上前去和敌人厮杀，没有想那么多，也顾不得恐惧和死亡。可当敌军退却之后，看着身边鲜血淋漓的战友尸体，回忆起之前几个时辰血淋淋的残酷战争，很多人的精神便一下子崩溃了。 不少人无力地坐在地上，眼中充满了恐惧，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 王仁恭视察了一圈战场，发现隋军的士气相当低迷，这令他心中充满了忧虑，他原以为十三万隋军守城，至少可以防御六十万人的进攻。 而且对方还是不擅攻城的突厥人，雁门城应该能守住。但现在看来，他实在高估了禁军的战斗力。他们愧对身上的明光铠甲和优质的兵器，表现让他失望之极。 正常的攻城战，攻守双方死伤比一般是三比一到四比一之间。而今天雁门郡城的攻城战，攻防死伤比却达到了二比一。由此看得出，这支隋军的战斗力要远远弱于突厥军，这样下去，恐怕用不着等到一个月后粮绝，雁门关便会被攻破。 “走！陪我去见陛下！”王仁恭对身边的宋老生说道。 宋老生点了点头，随即两员老将便用力鞭打着跨下马匹，然后向着杨广新的临时行宫奔去。 …… 杨广的临时行宫已经从郡衙改到了城内一家大户人家的宅院里，这里位于城池正中央，箭矢射不到这里，在这宅院的大殿内。杨广正和几名大臣及军中将领商议着对策。 王仁恭已经将战况进行了通报，使得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非常震惊。突厥仅用最简单的云梯攻城，就几乎攻破了雁门关，而且还造成守军如此大的伤亡。如果等他们从马邑郡里把再别的攻城器械运过来，那雁门关必定会凶多吉少。 杨广叹了口气道：“现在形势危急，白天的战况大家都听王将军说过了。如今我军何去何从，大家各抒己见吧！” 他话音落后，裴行俨便道：“陛下，突厥要抓的是您，想以陛下为人质，逼迫我大隋答应他们苛刻的条件。所以，我们只要保护好陛下便可以了。微臣还是建议，陛下可从城中士卒中挑选一万精锐之士，护卫陛下突围而去……” “如此做万万不可！” 裴行俨的话还没有说完，虞世基便厉声制止道：“突厥人擅长骑射，城外又有三十多万骑兵，就算陛下率军勉强杀穿大营，突厥军衔尾追来，那陛下岂不危矣？” 裴行俨忙辩解道：“虞大人，陛下可从东门逃跑，而同时我军可从西门杀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逃出重围之后，便可化整为零，分成数十个小队，逃入崇山峻岭之中。突厥人如何追得到？” 王仁恭和宋老生对视了一眼，暗忖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杨广先前都拒绝了李世民的提议，现在见识了突厥人的厉害之后，必定更没有勇气单独突围了。 果然，杨广便摇头否决道：“让朕抛下皇后和爱妃，独自逃亡，那是不可能的。依朕看来，还是留守城池，等待援兵吧！算算时间，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应该得到了消息，在前往雁门关的路上了吧！” 不光杨广不想逃，另外几个大臣也不想逃，因为突围之时，杨广不大可能带上他们这些文臣当累赘。 所以，只见杨广否决了突围建议，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称赞圣上英明。 裴行俨见连自己的大伯裴矩及叔叔裴蕴都反对突围，也只好把这个想法放弃。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不突围，就这样死守的话，以现在的伤亡比率，恐怕我们坚持不了几天的！”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眉头一皱。突围是个死，可不突围也是个死啊！都说要等援兵，可雁门关能挨到援兵到来之前还不陷落吗？ 这时，虞世基方出列缓缓说道：“陛下，微臣有一计，就算不能退敌，至少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哦？虞爱卿有何计？还请快快道来！”杨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第309章虞世基献计 虞世基朗声说道：“突厥毕竟曾是大隋之臣，十多年来和我们一直是盟友，始毕可汗的父亲启民可汗更是我大隋将他推上可汗宝座的。不然他早就被西突厥的达头可汗杀了。现在始毕可汗恩将仇报，以下犯上，道义上便说不过去。陛下可派使臣前去质问他，为何不守君臣之道？然后与他进行谈判，就算什么协议都未能达成，却也可拖延少许时间了。如此一来，我们便有机会挨到两位老将军的十七万援兵到达。” 虞世基的建议到是让众人眼睛一亮，暗忖这倒是个好办法，正如他说的那样，就算一点用处都没有，也总能靠谈判拖延一下时间。就算突厥人根本不愿意谈判，那也大不了就继续打守城战而已，对己方来说也没有损失。 众臣于是都随声附和，就连裴矩和裴蕴这两个和虞世基不太对路的人都赞同这项建议。 见众人的想法如此统一，杨广也心下高兴，他于是便问道：“虞爱卿的提议是不错，敢问哪位爱卿有勇气出访突厥呢？” 杨广这一问，却是让众臣全部沉默不语了，因为谁都不愿意去当使者。 要知道中原自西周以来，便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习俗。可突厥人却未必肯这样讲理。万一使者去了之后，一言不合，被这始毕可汗杀了或者关了起来，那岂不惨矣？ 杨广又连问了几声，见竟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当使者，方勃然大怒道：“你们食君之禄，身为大隋臣子，就没有一点勇气为朕分忧吗？” 裴矩这时却对着虞世基阴霾一笑道：“虞大人，此建议既然是你提出的，想必你也有勇气去当使者吧？” 虞世基听闻之后，不禁暗暗叫苦，但他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正如裴矩说的那样，既然是他提出的建议，别人都不敢去，那便只有他去了。 于是，虞世基只得硬着头皮，出列说道：“微臣愿往！” 杨广大喜过望，当即便对虞世基道：“虞爱卿，朕也知道此时谈判非常危险，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和突厥谈判，朕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 虞世基脸上露出苦笑之色，暗忖这时恐怕不管谁愿意站出来，你都会说最信任的人便是他了。但想归想，他嘴上却只能说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杨广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朕就知道，在关键时候只有虞爱卿才能挺身而出，此番和始毕可汗这突厥贼子交涉，望爱卿要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就算谈判不成功，却也不能失我大隋天朝上国的尊严……” 虞世基没想到杨广还有闲心想这事，他只得正色道：“请陛下放心，臣宁可死，也不会坠了我大隋天威的！” “好！事不宜迟，便请虞爱卿动身吧！”杨广迫不及待地说道。 虞世基无可奈何，只得带了两名随从，骑马向着城门走去。他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的。当初突厥分裂为东西二部，计谋便是长孙晟设计的，但最后出使突厥，挑起达头可汗和启民可汗相互争战的，却是他。所以在突厥人心中，自己和长孙晟两人，是造成突厥分裂的罪魁祸首。现在他却要去见始毕可汗，对方能饶了他吗？虽然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但那是中原的习俗，这些草原胡人可不会理这一套规矩的。虞世基顿觉自己此行有些凶多吉少。 只不过，如今他已经算是上了贼船，不去又不行。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虞某也活了近六十岁了，就算被杀也没有多少遗憾了。”虞世基横下一条心，命令把守城门的军官，开了城门，放他出去。 没过多久，城门便“吱嘎”一声开了。 虞世基整了整有些起皱的衣衫，挺直了腰板，执着使者节杖，向着突厥大营缓缓奔去…… …… 这时，突厥大营内，一批工匠正忙碌地制造攻城云梯，尽管突厥人已从逃亡到草原谋生的隋朝民众那里，学会了一些先进的锻造技术，掌握了一些制造高端武器的本领。但他们在制造攻城器械方面，还是远远不如隋朝的工匠。 而且，更重要的是：制造井栏、攻城车、投石机之类的大型攻城器械，需要很长时间，对材料的要求也很高。而他们却没有这么多时间来准备，只能砍伐周围山林上的树木，然后制造最简单的云梯。 始毕可汗此刻也正骑马在大营内视察伤员情况，了解今天攻城战的经过。 他原本就对今天的攻城没抱多少希望，因为他也知道：攻城并不是突厥人擅长做的事，但今天这次高强度的进攻，却险些攻破了城池，这让始毕可汗发现了隋军的弱点。 他发现，隋军中的这些所谓禁军士兵，虽然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高大威猛，所用的武器和铠甲也是隋军中最好的。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很差，士气也低迷，尚不及普通的隋军士兵。更不用说和辽东军比了。 只要自己一直这样迅猛攻城，最多三五天时间，雁门城就会被攻破。想象着杨广这位尊贵的大隋皇帝在自己面前下跪求饶的样子，始毕可汗也忍不住眯着眼笑了起来，对于这一刻，他已是期待良久了。 就在这时，他的儿子突利却是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启禀父汗，隋朝皇帝派大臣虞世基来谈判了！” “哦？这杨广果然坚持不住了，想到要派人来谈判求和了？”始毕可汗冷冷一笑道：“虞世基？我听说过这个人，貌似就是他当年出使西突厥，才说动达头向我父亲启民可汗发动进攻的。对于这个挑拨我突厥分裂的罪魁祸首，我可不会轻饶他！” 说罢，始毕可汗重重冷哼了一声，然后便调转马头，向自己的金狼王帐奔去了。 片刻之后，虞世基便带着两名随从走进了杀气腾腾的突厥大营。 而在始毕可汗的特意安排下，不断有突厥士兵对着虞世基一行三人举刀咆哮，作出一副要把他们杀掉的姿态。 两名随从见状不禁吓得两腿颤栗，而虞世基由于以前曾出使过突厥，加上早已抱定必死的心志，倒还觉得没什么。只不过见自己的两名随从如此害怕，倒也眉头微皱。 他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沉声道：“莫要看那些突厥人的犯恶模样，只管跟着我往前走便是！” 两名随从听闻之后，方惭愧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两侧，紧跟着虞世基向着突厥大营深处走去。 在印着金色狼头图案的突厥王帐门口，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突厥卫兵，他们都是来自突厥王族阿史那部的子民，个个身材高大，相貌威猛，武功在突厥人中也是一流的。 此刻，他们手执大刀长矛，站成两列，高高举起，在大刀长矛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虞世基却是毫不害怕，似乎这些阵仗对于他来说，只是小耳科。 他从容不迫地从锋利的大刀长矛之间穿过，对于两旁作势要刺的突厥卫兵完全熟视无睹。 他走进王帐之后，却是微微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里面也一定准备好了刑具和油锅之类恐吓人的东西。但帐内的情形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这王帐之内十分整洁，两旁摆放着一张张小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名突厥人，从服饰上看，应该都是突厥各部的首领头人。在他们身边都有一名俘虏来的汉族少女相陪。突厥贵族搂着身边的汉族少女，还不时在她们脸上亲一口，嘴里发出阵阵淫笑声。 在这王帐内的地上，铺着一阵红色的毡毯，在毡毯的最里面，则坐着一名金盔金甲的中年男子，他身边还放着一柄金狼头大旗，以及一把巨大的弯刀。 不用人介绍，虞世基也猜得出，此人正是始毕可汗，而在他的身边，则有两名帐内最漂亮的汉族少女陪伴。一名在给他倒酒，一名在给他捶背。 虞世基这时只得上前行了一礼道：“大隋使者虞世基拜见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这时斜着眼睛望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道：“虞世基，你既然来见本汗，为何不跪？” 站在虞世基身边的突厥卫兵抓住虞世基的手臂，一起大喝道：“向可汗跪下！” 虞世基却是强自撑着道：“我是大隋的臣子，可汗也是大隋皇帝封的臣子，既然大家都是大隋皇帝的臣子，我为何要向可汗下跪？” 两边的突厥卫兵听闻之后，勃然大怒。他们按住虞世基的肩膀，强行将虞世基的头按了下去。 可怜虞世基只是一个文官，且岁数已然不小，如何是他们这些如狼似虎的突厥人对手，他只撑了片刻，便被两名突厥卫兵强自按倒在地上，还被逼着向始毕可汗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虞大人，你之前不是不肯跪吗？现在还不是跪下了！其实，人何必这么固执嘛。之前杨广为君，我为臣，不过是因为他的实力比我强。可现在……”始毕可汗嘿嘿一笑道：“我们的实力已经颠倒过来了，如今我的实力可是远强于他。所以该当臣子的是他，而不是我了！” 第310章始毕可汗的苛刻条件 说罢，始毕可汗伸手搂住两名少女，将她们搂入怀中。那两名少女虽然脸上露出不情不愿的神色，却是根本不敢反抗，依偎在始毕可汗的怀中，任由他那毛茸茸的大手在自己娇嫩的胸部抚摸。 虞世基却是不屑道：“可汗以为用武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能征服汉人？三百多年前，五胡乱华时，匈奴、鲜卑、氏族都曾经在中原雄霸一时，比你们突厥人还厉害。可后来他们的下场呢？这三族现在都已经几乎灭族和被同化。你就算侥幸取得了几场战争胜利，最后的下场却依然是失败！” “哼！那就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先屈服？”始毕可汗冷哼了一声，随即说道：“虞世基，你不是说要和我谈判吗？本汗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看在之前我突厥和隋朝曾经联盟过的份上，我可以放杨广离开，饶他一命。但我有三个条件，你们答应了，我就礼送他回东都。可如果杨广和你不答应，那我就只有把他抓回我大草原，让杨广做我的马奴！” 他话音一落，在座的突厥头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马奴是突厥人的奴隶中，地位最低的一种。他们每天早上除了给马儿喂食和洗澡外，还要跪在马旁边当垫脚石，让主人上马之时踏在自己背上。所以，其他的奴隶都瞧不起马奴。而始毕可汗竟然要堂堂大隋皇帝做他的马奴，可见是侮辱之极。 虞世基肩负杨广的使命而来，对于始毕可汗的羞辱他只能暂时压了下来。强忍着心中怒火，他沉声问道：“可汗，你说说看，想要什么条件？” 始毕可汗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道：“我的妻子义成公主最近病死了，所以我的妻子中没有隋朝的公主了。我听说杨广有个小女儿叫杨洛琪，号称东都四大美女之一，而且能歌善舞，聪明漂亮。既然隋朝素来有把公主嫁给突厥可汗的传统，那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将洛琪公主嫁给我，做我的女人！你们大可放心，我会让她做我最宠爱的小妾的。” 说完之后，始毕可汗便哈哈大笑起来，表情得意之极。而他身旁坐着的突厥贵族们也跟着狂笑起来，显然是想侮辱隋朝。虞世基气得脸色苍白，却又不敢反驳。 片刻之后，始毕可汗笑声一收，又冷冷说道：“之前一直是我突厥向隋朝称臣，由隋朝使者来册封我突厥的可汗。如今，这种情况应该颠倒过来了！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从此隋朝要向我突厥称臣，不仅杨广要接受我的册封，而且将来的隋朝皇帝也要接受我的后代册封。” “这是万万做不到的！”虞世基终于忍不住反对道。如果真同意了这条件，估计不管是他还是杨广，都会被天下百姓和官员的口水淹没了。 “哼！到进可由不得你不同意了！”始毕可汗冷哼了一声，然后又道：“我再说第三个条件，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战败者要赎回自由，需要向战胜者交纳一笔赎金。我放杨广走没问题，但隋朝必须要将河北、河东、河套及陇西四地割让给我。另外，还要给我绢三百万匹、茶两百万担、粮食五百万石作为赎金，另外，以后每年还要向我突厥纳贡……” “可汗，你这条件太苛刻了。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这样的屈辱条件！”虞世基大声反对道。 “嘿嘿！我这条件算是好的了。如果你们不答应，待我破城之后，将杨广抓到我面前来，再慢慢谈条件，恐怕到时候，条件就不止是这三条了！”始毕可汗却是毫不在意地冷笑道。 他对俘获隋朝皇帝杨广很有信心，所以开的条件也异常苛刻。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现在和虞世基谈条件。始毕可汗是想等俘获杨广后，再跟留守东都的隋朝大臣谈条件，到时他可以提出更多更侮辱的条件。 虞世基这时也脸色大变道：“既是如此，那虞某便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便欲离开。 而这时，始毕可汗使了个眼色，只见两名突厥士兵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虞世基的心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他沉声问道：“可汗，你这是什么意思？” 始毕可汗面露阴霾道：“虞大人，你的两名随从可以回去复命，至于你嘛，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以后我会让你在北海替我放羊的！让你当一回苏武吧！” 虞世基面色顿变，?苏武他可太清楚是什么人了。那是汉朝的大臣。于天汉元年拜中郎将，并奉命持节出使匈奴，由于当时匈奴上层发生了内乱，苏武便被新单于扣留了下来。由于其坚持不肯投降；便被单于下令将他迁到北海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至始元六年，方获释回汉。苏武死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彰显其节操。 他还未来得及反对，始毕可汗已经厉声说道：“把虞世基给我押回草原！让那两名随从回去复命！” …… 此时，在太原城内，杨广已经得到了外面的消息，李靖在敦煌遭到了西突厥大军的进攻，虽然他多次击退敌人，但却限于兵力劣势，不能将其彻底击败，所以无法前来增援。 而屈突通虽然已经从河套带兵前来，但因他的部队全是步兵，估计要走十天左右才能到达。 至于罗艺，他已经率领一万幽州铁骑，四万步兵前来救驾，但同样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到达。 而鱼俱罗和来护儿虽然率领十七万步兵，到达了离雁门郡三十里处的一块平原地带，却被突厥军阻住，陷入激战之中，且战况还十分不利。 相比之下，唯一能及时赶来，又有能力击败突厥的反而是宇文明的辽东军。他如今带领十万骑兵正在阴山一带与薜延陀、铁勒、室韦等部的大军对峙。如果让他率兵来救，由于路途全是平坦的草原，距离又只有五百多里，他三天时间便能到达。 于是，王仁恭和裴行俨便认为，可以用信鸽传讯给榆林郡的隋军，再让他们派使者去请宇文明来救。 但杨广对辽东军同样十分忌惮，生怕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他没当成始毕可汗的俘虏，却最后成了宇文明的俘虏。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虞世基的两名随从却是哭哭泣泣地回来报告了，虞世基出使突厥大营并被扣留的经过。 “真是混蛋！早知道当年朕就应该率大军杀上草原，将这咄吉千刀万剐！”杨广听了回报，特别是听虞世基的两位随从战战兢兢地说了始毕可汗提出的条件之后，勃然大怒。砸碎了屋内的许多花瓶和盘子。 满屋的宫女和太监都吓得跪倒在地，他们从未见圣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杨广脸色铁青，他虽然也怕死，但却还是清楚后果，知道如果自己接受这样奇耻大辱的条件，那肯定军中立刻就会哗变，隋朝的军民再也不会拥护自己了，各地的世家贵族说不定都要起来造反了。那大隋将会立刻土崩瓦解。 王仁恭、裴矩、裴仁基等得到消息后，都连忙赶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碗盘碎片，皆是心中剧震。 “你们都先退下，有事稍后再说，朕要一个人静静！”杨广挥了挥手道。 众臣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身退下。 杨广这时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天空中的明星，心中异常烦躁和惊惧。他虽然早就知道突厥军会南下，而且自己也做好了北伐的准备。但他却做梦也没想到，始毕可汗竟然会带这么多军队进攻河东。而且将他也围困在了雁门郡中，威胁到了他的安危。 “这始毕可汗为何竟如此孤注一掷？他难道不怕辽东军顺势进攻突厥牙帐吗？”杨广心中有些疑惑。 他这时才想起宇文明的好来。之前三征高丽，派使者出使突厥，都是由宇文明力挽狂澜，才捍卫了大隋的尊严和利益。而如今，在逼反了宇文明后，他就诸事不顺。现在，连自己也陷在了雁门郡中，能否活着回到东都，都是个大问题了。 杨广也不知在窗前站立了多久，突然之间，却听见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在明亮的灯光下，女儿杨洛琪已经出现在他的背后。 “洛琪，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快回去休息！”杨广轻声说道。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他一直是最疼爱的。 杨洛琪已经从两位随从口中，得知了始毕可汗的条件。 她这时向杨广跪倒在地道：“父皇，如果能够用我换回父皇和大隋的安全，那女儿愿意嫁给那突厥可汗。” 杨广只觉心中发酸，他一个堂堂大隋皇帝，竟然需要牺牲宝贝女儿才能换得活命了。 他于是连忙把杨洛琪扶了起来，然后柔声说道：“洛琪，就别说傻话了。那咄吉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谈判的。他提的条件完全是为了羞辱你父皇。你放心好了！就算天塌下来，父皇也不可能用你去顶着！” 杨洛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她扑入杨广的怀中，哭泣了起来，泪水从她美丽的大眼睛中涌出，打湿了杨广胸前的衣襟。 第311章驱狼吞虎 杨广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安慰她道：“放心好了！一会朕便召开会议，商量作战方案，一定会有办法解除眼前之危的！” 杨洛琪听到这话后，方眨着一双美眸道：“父皇，辽东军元帅宇文明不是率领十万大军在草原的吗？不如下旨让他派兵来救吧，以辽东军的战斗力，应该能解雁门之围吧！” “这样倒也可行！只不过，之前朕是那样对他，他还会救朕吗？”杨广有迟疑道。 “父皇，宇文明回到辽东后，也没有学杨玄感那样公开反隋，而是宣称他依然忠于大隋，只是被奸臣迫害，才被逼拥兵自立。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他表面上还是要忠于陛下的。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有召他来救驾了！”杨洛琪正色道：“他的大军如今在阴山附近，且全是骑兵，如果宇文明的十万辽东军全力南下，只需五天便能抵达雁门。” 杨广听闻之后，也有些心动，他沉声问道：“可就算我通知宇文明前来救驾，也要五天时间。而这段时间内，雁门关能否守住，都是个大问题啊！” 杨洛琪却是毫不担心道：“父皇难道忘了？鱼老将军和来老将军的十七万大军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到雁门关了吧！” 杨广这才醒悟过来，两位老将带着十七万步兵还在后面呢。就算他们打不过突厥的四十万大军，起码也能拖住他们好几天。而这几天内，突厥人是绝对不会有精力再分兵攻城的。他应该能挨到宇文明的大军前来。 “好！洛琪，就按你的意思办！”杨广这时起身说道：“召王将军过来！” 片刻之后，王仁恭快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参见陛下，参见公主殿下！” 杨广沉声说道：“王将军，朕决定还是召宇文明前来救驾。现在就请你用信鸽通知榆林郡的守军，让他们派出信使，让宇文明率军南下吧！” 王仁恭大喜道：“陛下，这是明智之举。” “但你觉得宇文明来的把握大吗？”杨广又担忧地问道。 “就这样叫他来，估计宇文明也未必会肯，但如果给他封个高官，估计他就会动心了！”王仁恭想了一会后说道。 “高官？他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行营元帅了，而且是总揽辽东六个郡的军事行政大权，是地方官中职位最高的一个了。难道我还能再升他做六部尚书不成？”杨广神色不悦地说道。 “陛下，实职的官位不能再封他了，就算升他做六部尚书，他也未必敢来东都就职。微臣的意思是：虚衔的官职可以随便满足他。比如说封他当异姓王。这又不要朝廷花一分钱，却能够极大地满足他的虚荣心，诱使他来救驾！”王仁恭提议道。 “什么？异姓王？”杨广听闻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大隋开国以来，还从没封过一个异姓王，难道要从自己这里开先例吗？ 只不过，王仁恭的话也很有道理。封宇文明当王，自己也不会发给他俸禄，只是派人宣布一下即可，更不可能再给他地盘，只是名义上好听一点。却可以极大的麻痹宇文明。以后等打退了突厥军，自己平定了国内的叛乱。再回过头来收拾辽东军，也未必不是一条妙计。 想到这里，杨广终于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传朕的旨意，封宇文明为周王！让他立刻率大军南下雁门救驾！” …… 四月的一天，在阴山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宇文明正和薜延陀部的薜乞罗，室韦部的者勒台、铁勒部的忽不里坐在一张方桌四周，畅谈甚欢。 而在他们身边，正穿梭着几名身材窈窕的漂亮少女，在为他们倒着美酒。 如果杨广和始毕可汗在此，肯定惊讶不已。他们一直以为辽东军和薜延陀等部正在激烈交战。哪会想到双方竟然根本没有发生战斗，而且似乎关系极好。 “宇文元帅，今趟可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供了五万石粮食，只怕我们三部不知道有多少子民饿死！”忽不里一脸感激道。 他是忽不莱的堂弟，在两年前的突厥与铁勒部一战后，忽不莱率铁勒大部退入了辽东草原，后来被宇文明打散重编，成为了辽东行营辖下子民的一部分。而忽不里则率领铁勒残部远遁北海附近，与薜延陀人杂居在一起。因此他们所受的雪灾比其他部落严重得多，幸好宇文明给了他们一些粮食接济，才让他们勉强渡过难关。而为了迷惑突厥和隋朝的探子，他们和辽东军却故意派出了一些人，在阴山附近假装厮杀，制造假象。 “忽不里兄弟太客气了，我提供的粮食虽然足以让你们撑过这个月，但如果要想挽救整个部落，却是大大不够。”宇文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三名首领听闻之后，神色也十分黯然，因为五万石粮食只够他们的子民吃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们依然会面临饥荒问题。 者勒台这时小心翼翼地问道：“宇文元帅，可否多支援一点粮食给我们呢？如果能让我们撑到夏天，就能渡过难关了。” 宇文明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辽东也和你们一样，同样遭受了雪灾，现在也缺粮食啊！给你们的粮食也是我的士兵和民众，费尽力气，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实在没有多的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只不过，如果你们觉得粮食不够，我倒是有一个好的提议，我建议你们去一个地方，让你们到那里取粮！我知道，那里的粮食是绝对够的，不要说让你们支撑到夏天，就是到今年冬天都没有问题。” “哦？那是什么地方啊？竟然有如此充足的粮食，还请元帅明示！”薜乞罗急忙问道。如今他已经是薜延陀部的首领了，他的父亲俟斤原本就年老体衰，虽然经抒梦治好了病，但却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他的部族中也有不少老弱病残在雪灾中冻死和饿死，这让他心急如焚。 宇文明这时方收起了笑容，遥望西方道：“那地方就是突厥牙帐！你们应该知道，突厥人的粮食大多都贮存在牙帐。那里的粮食绝对够你们三部食用了！” “什么？突厥牙帐？”三名首领一听，都惊呆了。要知道，他们之前都是臣服于突厥的部落。对启民可汗和始毕可汗都是恭恭敬敬的。而宇文明竟然要他们去进攻突厥牙帐，这可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事。 “这个……宇文元帅，突厥牙帐的粮食倒肯定是足够了！虽然他们一直压榨我们三部，让我们早就不满……可他们毕竟是草原上的霸主，兵力雄厚，就算我们三部联手，也不过十来万人马。根本不可能攻得下突厥牙帐啊！”忽不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宇文明哈哈一笑道：“我已经派人探明，现在突厥人的可战之士，几乎都被咄吉带去了进攻隋朝，他们在牙帐的人马仅有三万。如果你们联手进攻，绝对可以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三名首领对视了一眼后，薜乞罗方道：“元帅，就算我们能够击败在牙帐的突厥军。可咄吉如果率四十万大军北返，得知他的牙帐被我们攻破后，必然会对我们展开报复，到时我们三部恐有灭族之祸！” 薜乞罗的话让忽不里和者勒台也连连点头，其实突厥牙帐还剩下了多少人，他们也心中清楚。只是突厥人历来是草原霸主，积威至今，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敢向突厥人轻启战端的。 宇文明呵呵一笑道：“你们觉得咄吉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他这时拿出一张盖有大隋皇帝印玺的白绫，在他们三人面前晃了一晃道：“这是大隋皇帝的命令，封我为周王，并要我立刻率军南下，截断突厥军的后路，将咄吉的人马一举歼灭！” “所以，你们就不用担心咄吉还能回去的事了！”宇文明此刻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向南方望去，用坚定的声音说道：“这一回，我要咄吉有去无回！” 薜乞罗因宇文明曾在比箭决斗中胜过他，抒梦又治好过他父亲的病，对宇文明一直崇拜不已。见宇文明如此一说，心中也是非常激动。眼下草原上除了突厥人，就数薜延陀部最强大了。而他又和宇文明关系最好。如果当真突厥人这棵参天大树倒了，那草原上的新霸主便极有可能是他了。 虽然这样做风险是大，但回报也极为可观。 “中原有句俗话：舍不得兔子套不到狼，我就赌一把了！”薜乞罗这时也站起身，举起手中的弯刀说道。 忽不里和者勒台见被薜乞罗抢了先，也不禁暗自后悔。心忖这宇文明竟然被大隋皇帝封为周王，足见的确是下了决心要灭突厥了。有比突厥更强大的大隋参予，他们还怕个屁啊？ 于是，两人也立刻躬身行了一礼道：“愿听元帅……不，愿听周王吩咐！” “好！现在你们便马上点齐人马，往突厥牙帐而去吧！本王也南下和咄吉算总帐了！”宇文明笑咪咪地说道。 第312章援军到达 与此同时，雁门关下的战斗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攻城战进入了第四天，突厥方面投入了十五万大军，从城西、城南和城东，分三路对雁门郡城发起了猛攻，只留下城北没有进攻。看来始毕可汗也深悉围三放一的攻城基本战术。 王仁恭和裴仁基、裴行俨、宋老生等人指挥士兵，拼尽全力，甚至将城中可以动员的青壮年男丁都动员上了城墙，才勉强得保城池不失。但几天下来，十三万隋军却已伤亡过半。形势芨芨可危。 “突利，再加一把劲，我们就能攻破雁门关了！”处罗骑马望着城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突利这时骑着快马，刚刚来到处罗的旁边，他望了一下正抬着云梯，准备上前的突厥士兵们，却是摇了摇头道：“处罗叔叔，可汗让我来通知你，暂停攻击，只留下五万人监视雁门关，不让他们突围即可。” “什么？现在停止攻击？可汗疯了吗？我只需再攻一个时辰……不，只要半个时辰，我就能拿下雁门关了！”处罗听闻之后，抓住突利的衣领，大声说道。 “处罗叔叔，来不及了！隋军鱼俱罗和来护儿率领十七万步兵已经到了我军大营后面，如果不先回头击溃他们，任由他们向我军大营发起攻击，而城内的隋军又杀将出来，对我军形成两面夹击的话，我军便会遭受惨败！”突利摇了摇头道。 处罗这时方松开了突利的衣襟，不再反对。他也深知，一支部队如果受到两面夹击，应付起来会很困难。城内的隋军已经伤亡惨重，接近一半的人或死或伤，现在仅剩下了六七万人还能继续战斗。破城只是迟早之事。相比之下，击溃这新到的十七万隋军步兵倒更重要些。 他狠狠瞪了雁门郡城一眼，然后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传我命令，收兵回营，阿史那部的人留下围城，其余人马跟我掉头，准备迎击身来的敌人援军！” 约莫一个时辰后，处罗、突利带着十万人马到达了雁门郡城西面三十里处的一块平地上，始毕可汗已经先率了十五万骑兵在此和隋军对峙。双方显然已经有过交战，但都没有打开局面。而平原中央却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尸体。 “可汗，我们来了！”处罗和突利到达战场后，连忙向始毕可汗报道。 始毕可汗见弟弟和儿子来了，也是心中高兴。他微笑着说道：“刚才颉利已经派人向我通报，他从马邑城中运来了大批攻城器械，估计后天就能到达雁门关。届时我们不需要多少代价，就能打破城池，活捉杨广小儿了！” “是吗？那太好了！”处罗听闻之后，也是大喜过望。 “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得击败这一批隋军援军。”始毕可汗一指面前排列成整齐方阵的隋军道：“我已经派的打探清楚了。他们是隋军老将鱼俱罗和来护儿率领的十七万步兵，是由各府的府兵整编而成，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是久经沙城的老兵，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前几年的远征高丽之战，作战经验丰富，尤其拥有较多的以步兵对付骑兵的经验。这是一场恶战啊！” “父汗，不用担心！在我们突厥狼骑面前，没有打不败的敌人！”突利这时也毫不示弱地说道。他经过这几年的征战，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对隋朝崇敬和友好的少年了。他更多的是站在突厥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受他父亲始毕可汗的影响，他也是一心想突厥强大起来，成为草原乃至中原的霸主。 …… 在雁门关城西二十里处的一个小山丘背后，始毕可汗正神情肃穆地站立在一棵大树下，在他身后屹立着十余名突厥军将领，个个手持长矛弯刀，铠甲皆全。而在他们身前，则是二十五万名磨尖了武器，凶神恶煞地注视着前方的突厥骑兵。 在这二十五万名突厥军骑兵中，有一半是草原各族组成的军队，另一半则是突厥狼骑，突厥狼骑的装备和战斗力都高于一般的草原民族，这也是突厥人之所以成为草原霸主的原因。 在这些突厥骑兵看来，他们是来自于大草原的勇士，是所向无敌的英雄。汉人就应该在他们的刀箭下颤抖，乖乖地奉上金银、钱粮和女人，而隋军虽然之前屡败突厥军，可那都是汉人使了阴谋，让他们突厥人分裂成两部，各自内战导致的。如果让汉人和突厥狼骑正面对决，那突厥人是绝不会被打败的。 “得、得、得”的马蹄声在荒原上响起，一匹快马驮着它背上的骑士呼啸着奔到了始毕可汗面前。 马上的骑士跳下来，向始毕可汗单膝跪下行礼道：“启禀可汗，隋军已经在阳光下站立了约两个时辰，不少兵士已经疲累了，他们的方阵中开始有人因为体力不支，坐下休息了。” “好！哈哈，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我倒是要看看，那鱼俱罗和来护儿有何本事抵挡我这二十五万突厥狼骑！” 始毕可汗大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这里全是平原，无险可守，正好可以发挥骑兵的优势，冲跨这十七万隋军步兵。 要知道，步兵对抗骑兵，必须得站成密集的方阵，排好阵型，手持长枪一动不动，严阵以待。但骑兵就没有这么累，他们可以骑在马上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步兵体力不支了再发动攻击。 而鱼俱罗和来护儿这两员老将为了救他们的皇帝，必定不会后撤，只能在平原上和他的突厥狼骑进行野战。在平原上以步兵对抗骑兵，如果他始毕可汗还败了，那突厥也不用再想什么进军中原了，老老实实撤回草原，就当个草原霸主好了。 始毕可汗随即对身边的赤温道：“赤温，你先领五万突厥骑兵从正面冲杀，趁隋军的步兵有些放松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试试这两员隋军老将的反应！” “嘿嘿！某家早就想砍掉这些汉人的脑袋了！”赤温欣喜道。他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彪形大汉，脸上有一条刀疤，面目狰狞。 他在进攻铁勒、薜延陀、室韦等部的战争中屡立战功，为始毕可汗巩固权力，掌控草原立下了汗马功劳。他除了对宇文明有些害怕之外，对于其他的隋将皆十分轻视。 而此战没有他最怕的对手宇文明及隋军中最精锐的辽东军，这让他又信心倍增起来。发誓要用汉人的血洗净他手中的弯刀。 “儿郎们！走了！让汉人尝尝咱们突厥铁骑的厉害！”赤温大吼一声，在他身后的五万狼骑开始缓缓前行，离开了突厥军的大队人马。 在前行了数百丈之后，赤温下令开始加速，五万突厥骑兵个个抓紧缰绳，伏在马背上，挥起鞭子猛打马屁股，进入了冲刺阶段。 就在赤温开始下令冲击之时，前方的隋军也很快从斥候那得到了突厥军的援军出现的情报。 不过鱼俱罗对此早有安排，位于大军前沿的来护儿立刻领着五万名步兵沿着平原中央摆下了方阵。 “全军注意！突厥军马上就要杀到了！位置在东南方向！摆开防御阵势，准备迎敌”来护儿下令道。 他统下的隋军步兵立刻摆开了防御阵势，最前方是盾牌兵和长枪兵混编而成的枪盾阵，主要用于抵档敌人骑兵的冲击，在他们之后则是弓箭手，他们主要是在敌军骑兵冲刺时，大量射杀敌人，而真正短兵相接后，他们反倒没有多少作用了。 在来护儿部队的两翼则是重步兵队伍，左翼是薜举率领的三万陇西步兵，右翼则是李轨率领的三万西凉步兵。 他们主要是任务是防止突厥军骑兵绕开方阵，从侧翼袭击隋军。同时，如果正面的战斗进入胶着状态，他们也会冲杀上去，从两翼包抄敌军。 隋军在紧张的防御状态中等待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听到从东南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人喊马嘶声，与此同时，所有隋军士兵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的颤动，有经验的老兵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大批骑兵急奔时带来的马蹄震动。。 来护儿向东南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条黑线慢慢变粗变大，并逐渐向隋军的方阵急奔了过来。 “突厥人终于来了！”来护儿见到突厥军骑兵出现后，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样一直排列好阵型，全神贯注地紧张等待，对于身披重甲的步兵来说，是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他这时已看到属下的士兵有些脸上已浮现出一丝疲惫之色。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来护儿心中暗道不好。 不过，他也深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任谁在连续多日长途行军之后，都会疲惫的。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好时机。他立刻传令下去，所有的士兵必须在半柱香内振作起来，打起精神，进入迎敌状态。 第313章老将逞威 赤温在到达战场后，便让手下的骑兵暂时停了下来，以养足马力。 过了约莫三柱香功夫后，他见部下差不多已经养精蓄锐完毕，便扬起手中的弯刀，高声呼喊着：“杀啊！杀光这些汉狗！胜利是属于我们无敌的突厥勇士的！” 在他身后的五万突厥骑兵个个身披皮甲，头顶剃成了光头，看上去彪悍不已。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纷纷举起武器高声响应着、狂叫着。 待士气都振奋起来后，赤温将弯刀向前一指，大喝一声：“冲锋！” 说罢，率先挥起弯刀，拍马冲了上去。 五万余名突厥骑兵跟在他背后，气势如宏地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隋军方阵冲了过去。 赤温可是充满了信心，之前他们便早已探知，眼前的隋军可是经过了一番急行军而来的，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就投入了战斗。在这平原地带，堂堂突厥骑兵正面交战如果还打不过隋军步兵，那早该全部抹脖子了，还做什么入主中原的美梦呢？ 三百步！ 赤温手持着弯刀大叫着猛力向前冲去，五万多匹马一起奋蹄向前狂奔的气势还是很宏伟的。突厥骑兵们这时已纷纷将长矛和弯刀从挂钩上取了出来…… 现在离前面的隋军方阵已经越来越近了，赤温都能模模糊糊看见对面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的隋军步兵，正神色紧张地望着他们这些冲过来的突厥勇士。 两百步！ “哈哈！这些汉狗真的吓傻了！居然我们一路冲过来都没放箭。”赤温心中狂喜，暗道只要自己这些突厥狼骑冲进隋军步兵的阵型之中，一定就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一百步！ 这时突厥军骑兵已经进入高速冲刺状态了，按这个速度不过片刻时间就能冲到隋军的方阵前了。 不过，赤温终于发现了有些异常：在隋军方阵中，蓦然有一名骑着马的老将，而这人他也认得，正是十多年前，曾经参加过隋军远征突厥一战的来护儿。他正以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自己。 “不对！这来护儿的表现太诡异了，听说他可是隋军中的名将之一，智勇双全，怎么可能会在野战中如此无动于衷呢？而且他刚才的表情……” 赤温顿时警觉起来，感觉似乎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五十步！ “大家先停一停！别忙冲！情况有点不对！”赤温连忙勒住了自己座下战马，力图把速度降下来。 他是及时反应过来了，但他的部下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仍然以飞快的速度冲向隋军步兵的方阵……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隋军方阵前的平地一下子塌陷下去，变成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壕沟，宽约两丈多，深逾一丈。 冲在前面的突厥骑兵一下子就陷了进去，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来护儿微微一笑，他指挥着隋军悄悄在方阵后面，挖掘了一条长约七百多丈，宽有两丈的壕沟，再在濠沟上用树枝杂草遮盖。待布置好之后，他再让前面的方阵假装不敌，向后退却了五十丈距离，正好将这条壕沟放在严阵以待的方阵前方，以作屏障。 而突厥狼骑哪里知道隋军竟然布置了如此陷阱，如今个个深陷沟中，叫苦不已。 早已严阵以待的隋军岂会放过这等良机。随着来护儿一声令下，站在前排的枪盾兵立刻蹲下，露出后方的十余排弓箭手。 早在突厥骑兵开始冲锋时，他们就用整体划一的动作，将手中的利箭搭上了已经张开的长弓，作好了射击的准备。在枪盾兵蹲下后，他们立刻就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近在咫尺，却乱成一团的突厥骑兵。 “射！”来护儿拔出腰刀，用尽力气大喝道。 “嗡——” 数千只长弓弓弦同时颤动，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嗡鸣声。随着这声音，无数支精铁利箭密密麻麻地从隋军步兵方阵中冲天而起。它们越过了蹲着的隋军枪盾兵，越过了壕沟，直飞入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这黑压压的箭矢犹如雨点一般从空中直落下来，发出夺命的“嗖——嗖”声，准确地向壕沟另一头挤得密密麻麻的突厥骑兵头顶倾倒下去。只不过眨眼功夫，还在拼尽全力勒住马匹的突厥骑兵就犹如割麦子般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轮齐射准备！” 来护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是皱纹的脸上不露一点怜惜之色，他知道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无情，更何况这些突厥骑兵从定襄杀到这里，不知道有多少汉人百姓死在他们手中，只有以杀止杀，才能让突厥人知道，汉人不可欺！大隋不可侵！来到隋朝撒野，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弓箭上弦！”他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箭！” 只听“嗡——”的一声，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嗡鸣声再度响起。又是数千支精铁长箭带着黑色的寒光从隋军枪盾兵背后疾驶而出…… 壕沟旁的战场，突厥骑兵群中不停地传来士兵中箭后的惨叫声。一个个头脑中充满着到中原抢掠想法的突厥士兵，在这黑色的精铁利箭肆虐下不甘心地倒下了。 这五万突厥军骑兵虽然不是最精锐的金狼军，但也是突厥军中堪称精锐的骑兵了，他们均全是由突厥人组成，无论忠诚度还是士气都很高。始毕可汗安排他们在最前面冲锋，也是想先声夺人，扭转突厥军原来对隋军的心理劣势，树立必胜的信心。 在他看来，五万余精锐骑兵在平原对上没有骑兵的五万隋军步兵，怎么也不可能战败，顶多由于隋军防守严密，让他们无法冲跨隋军阵型而已。 可现在，这些突厥骑兵还未冲到隋军阵前，就已经伤亡了数千人了。 “咱们也有弓箭，大家取出箭来，和隋军对射！我就不信汉人射箭还能比咱们突厥人强！”赤温见状大喝道。 乱作一团的突厥骑兵听到命令之后，立刻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利箭，开始和隋军对射起来。突厥人的骑射功夫的确比隋军厉害得多，他们的射得极准。这一对射起来，隋军中立刻就开始出现了伤亡。 而那些陷在濠沟里的突厥士兵也挣扎着从沟中开始向上爬了出来。不过他们刚一爬到地面，就被严阵以待的隋军长枪兵刺了个透心凉。 赤温脸上的欣喜没维持多久，表情就重新严峻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对射起来，突厥骑兵不但没有处于上风，反被隋军的弓箭手压制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射术不精，而是由于突厥军全是骑兵，且身上穿的也是皮甲，属于轻骑兵，防护较差。 而隋军弓箭手穿的好歹也是铁甲，且在他们前面还有三排枪盾兵抵挡。突厥军射来的箭大半都被盾牌挡住了。就算有小半穿透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一些倒霉蛋。但那毕竟是少数。如果照这样下去，只怕五万突厥军要损失大半。 “首领，要不我们调转马头，先退回去吧！这条濠沟不好过去啊!”赤温的副将满脸血污地说道。 赤温望了望附近的战况，只见五万余突厥骑兵已经伤亡过万，其余的人均骑在马上，一边奔跑着，一边向隋军方阵中拼命发射着利箭，只是他们射出去的箭在对方盾牌和重甲抵挡下，收效甚微。 而隋军弓手虽然射术不如突厥军精准，但他们使用的却是射程较远，力量较大的长弓，只要射中一名突厥骑兵，就能轻易洞穿他们的皮甲，夺走生命。 “可恨！如果没有这条壕沟就好了！”赤温紧握手中的狼牙棒愤怒道。 如果没有这条濠沟，他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冲跨隋军的这步兵方阵，哪怕他们全是精锐之师，也是一样的后果。 “首领！再不撤大家可就全交代在这里了！要知道，这可全是咱们突厥人的部队啊！不是铁勒、回纥和室韦人啊！”那名副将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赤温这时方警醒过来。突厥人虽然是草原霸主，但人数在整个草原只是少数，全赖有二十余万精锐狼骑才能威慑住这些附属部落。以前攻打隋朝也全是让契丹、薜延陀、铁勒等部族军队打头阵。这样既削弱附属部落的实力，又能打击到敌人。如果突厥军本部损失过重，造成仆强主弱的局面，那可是对突厥人的称霸大大不利。 赤温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道：“好！先撤吧！我们回去禀报可汗，看有没有办法突破隋军防守！” 不过，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之时，却突然听见后方“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这是突厥军中要求继续发动进攻的命令。 赤温回头一望，只见大批突厥军骑兵已经增援上来，这些部队以室韦、铁勒、回纥等族为主，由突利率领。正排山倒海地从后方压了上来。 赤温蓦然一惊，正在犹豫之时，却见一名传令兵挥舞着金狼旗帜冲了上来，大声叫道：“赤温大人，可汗下令继续冲锋，就算用尸体填也要把这壕沟填平了！” 第314章来护儿遇险 赤温当下不再犹豫，返身瞪大了眼珠大吼道：“突厥的勇士们！咱们再加把劲，冲过这条壕沟就是胜利！只要突破了面前隋军的防守，就有数不清的财物银帛等着你们拿，那些南逃的汉人都将成为你们的奴隶，汉族的女人将任你们蹂躏采摘！是男人就别惧怕这濠沟，给我冲过去！” 他的话激起了突厥骑兵的凶性，突厥人在野战中以骑兵对步兵，何曾吃过这样大的亏？这么多年来，突厥骑兵在野战中还从未输给过隋军步兵。 “冲啊！” 突厥骑兵们怒吼着不顾一切地向濠沟冲了过去，丝毫不顾自己会被陷在沟内成为隋军弓手的靶子。 而突厥骑兵的凶性也将那些草原各族的骑兵，勇气激发起来了，自己的主子都拼命了，他们也不敢再打酱油了。更何况突利还率领着一万最精锐的金狼军在背后督战呢。一有人胆怯后退，就立刻处斩。 他们于是也嗷嗷叫着，象饿狼一样猛扑了过来。 这样一来，来护儿的压力猛然就加大了。他的这条濠沟由于是只用了两个多时辰仓促挖成的，只注意了宽度和长度，却并不太深，仅仅只有一丈深。只要多些人马和尸首填进去，这条濠沟很快便会被填平了。 他也未料到始毕可汗竟然如此不顾部下的生死，硬要用人命来突破自己的防守阵容…… …… 在离来护儿和赤温两军战场约两里远的一个小山丘上，鱼俱罗正和他的军师杨公卿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 鱼俱罗见突厥军已经大举压上，神色凝重道：“看来始毕可汗是孤注一掷了，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突破我们这里的防守。” 杨公卿点了点头，亦是忧虑道：“咄吉现在正处于两面交战之中，雁门关城池坚固，里面又有圣上统率的十万禁军把守，仓促之间他是无法攻破的。而我们这十七万步兵已到，如果不击败我们，他就会陷入被里外夹击的困境之中。所以，他必定已经决定先击败我们，再回过头去攻城了！” 鱼俱罗眉头一蹙，思索了片刻后便有了决定：“公卿，传我命令，让薜举和李轨从两翼向突厥军包抄过来，减轻来护儿的正面压力。同时我将率领主力对突厥始毕可汗的金狼大旗所在处发动进攻，迫使突厥军回援！” 随着鱼俱罗的命令，隋军的阵型立刻发生了变化，处于来护儿左右两翼的薜举和李轨的重步兵队伍开始发动进攻了，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形，向正前仆后继攻向来护儿军的突厥骑兵辗压了过来。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向突厥军骑兵发射着弓箭。但由于突厥军全是骑兵，来去如风，所射的箭矢大多落空。 而始毕可汗显然对此有所准备，就在隋军开始发动反攻没多久，突利和另一名部落首领格桑便各自率领三万草原骑兵向隋军左右两翼的重步兵队伍发起了猛冲。 这样一来，隋军就有些难办了。 如果薜举和李轨仍然要坚持进攻中路的赤温军，则自己的侧翼必将暴露在六万草原骑兵正面，在这平原地带，无异于面临一场大屠杀。 “掉转方向，准备迎击侧翼的敌人！” 薜举和李轨两人无奈，只得下令掉转进攻方向，列好防御方阵，抵御这突然杀来的草原骑兵。 不过，让他们十分意外的是，这六万草原骑兵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待交战之后，却只稍作接触就往回转了，他们在隋军弓箭手射程之外游弋着，时不时还派些小队的弓骑兵上来射几箭，让薜举和李轨依然不敢松懈。 “处罗，还是你的计策好啊！让隋军左右两翼的部队无法再支援他们的中路军了！”始毕可汗遥望着战场的形势，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处罗亦轻抚颌下钢针般的短须，微微一笑道：“可汗，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发动总攻了吧？” 始毕可汗点了点头，立刻便传令依附突厥的各部落骑兵共七万人，向薜举和李轨的部队发起进攻，而原本就处于两翼的草原骑兵开始向中央移动，跟着赤温的突厥骑兵一起，继续猛攻来护儿的中军。 这些附属突厥的各部落杂牌骑兵，虽然因为装备和训练程度较差，所以战斗力远逊于突厥人，但他们好歹也是骑兵，同样有弓箭和大刀长矛，在这平原上与步兵作战时，还是占了不少优势的。 这一变化让左右两翼的隋军有些猝不及防，薜举和李轨的部队与草原各部的杂牌骑兵很快便交战了，双方开始捉对厮杀。 虽然隋军在兵员素质上占有上风，且结成了方阵。但无奈好汉架不过人多，而且别人是骑兵，己方却是步兵，在优势数量的骑兵围攻下，他们开始有些不支起来，渐渐败退。 而此刻，中路的来护儿军状况已经是万分紧急了。虽然他们作战勇猛顽强。但此刻前方的濠沟，却早已被突厥军的尸体填平，来护儿的步兵方阵已经和突厥骑兵开始了短兵相接。 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兵的冲击力是很大的，骑兵不但可以居高临下，用武器砍杀步兵，还可以让身下的骏马践踏敌人。 虽然来护儿早已下令自己的枪盾兵，在前面摆开了防守阵型，严阵以待。但当这些突厥骑兵冲入到隋军的方阵中后，还是给隋军士兵造成了重大伤亡。 隋军在前面几列布置的全是长枪兵和盾牌兵，他们已经战斗了多时，并一直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严阵以待，一手拿枪，一直拿盾，没有得到哪怕是片刻的缓冲休息时间。 而突厥军虽然也是连续作战，但他们毕竟是骑兵，骑在马上行进能够节省许多体力。而且他们不用象隋军那样保持同一个姿势，一直严阵以待，导致腰酸背痛。 之前被这条壕沟所阻，他们心中都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才用战友的尸体将濠沟填平，自然想冲进隋军的人群之中，用手中的大刀长矛在敌人中间大肆发泄一番。 “噗！噗！噗！” 一个接一个的突厥军骑兵撞击在隋军的枪盾兵阵中，虽然前面的人大多作了枪下鬼，但却冲乱了隋军的阵型，随着越过濠沟的突厥军骑兵越来越多。隋军也在马蹄践踏下，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更雪上加霜的是：由草原各部头领率领的增援骑兵也杀到了。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如赤温率领的突厥骑兵强，但却是一支未经战斗消耗的生力军。而且人数比来护儿的军队还多。在他们加入之后，隋军终于渐渐显现败象，虽然来护儿依然在努力调整，但隋军阵型中的破漏却是越来越多，突厥军不断向前推进，眼看就要被敌杀穿方阵了。 来护儿此时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斜刺里捅死了一个袭向他的突厥军，将一名手臂被突厥军砍断的隋军士兵救了下来。 这时，一员满脸血污的青年武将提着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来将军，撤了吧！再不撤咱们的弟兄们就全交待在这里了！” 来护儿一瞥，才发现此人正是自己副将王君廓。 他立刻便反对道：“怎么能撤？怎么敢撤？咱们后面就是鱼老将军了，如若撤走，突厥军便可直接杀入我军的后军之中，届时那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啊！而且在这平原地带，咱们又都是步兵，你认为能跑掉吗？” “唉，我明白了！来将军，小弟也是想多保全一些手下弟兄的性命啊，咱们我军五万余人，眼下都已死伤过半了！我可亲眼看到张统领和孙统领就那么死在突厥军的长矛下了！他们可是从咱们卫府建立以来就一直跟随咱兄弟二人的啊！”王君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来护儿也不禁为之动容，这两名郎将可是他的老部下了，虽然在军阶上有上下级之分，但平素四人间均如同兄弟一般，感情深厚。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一战中牺牲了。 他眼眶中浮现出泪花，鼻中也感觉一酸，但却强自忍着，厉声喝道：“咱们不能后退！鱼老将军自有安排！只要咱们再坚持半个时辰，你就能看到转机了！” “什么？再等半个时辰？那咱们的弟兄就要全交待在这里了！”王君廓惊叫道。 他更是忿忿不平，居然鱼俱罗还另有安排，但却未告诉他，只知会了来护儿，让他蒙在鼓里。 来护儿并不知道王君廓心中已经想了这么多事。他猛拍了王君廓的肩膀一下，叹息道：“王贤弟，你道我不心痛自己的弟兄吗？但此时如果退了，遭殃的不但是我军，更让援救陛下的计划落空。届时咱们就成了罪人了！今趟，就算我来护儿对不起卫府的兄弟们了！” 王君廓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一拍胸膛，作出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说道：“来将军既然如此说，小弟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我自当死战到底！” 来护儿听闻之后，亦十分感动，他挥起大刀，很快便又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第315章赤温之死 河岸边的山丘顶上，旌旗飞扬。在那一面大大的“鱼”字大旗下，鱼俱罗正神色凝重地望着战场的局势。 片刻之后，他对身旁的杨公卿道：“军师，我们出动吧！来护儿那里要支撑不住了！” 杨公卿听后却并没有移步，而是迟疑着说道：“鱼老将军，始毕可汗的五万‘金狼军’和“黑狼军”精锐部队还未出动。现在就把咱们的全部人马迎上去，是不是早了一点啊？” 鱼俱罗眉头一蹙，略微犹豫了一下，却依旧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我看来将军的部队已经坚持不住了，如果他们的阵地被突破，突厥军就会直冲进我们的后军营中了，到时整个战线都会崩溃。” 杨公卿无奈，只得点了点道：“既是如此，属下便派人去通知大军全部出动！和突厥军决一死战！” 鱼俱罗的命令不折不扣地传达下去了，很快鱼俱罗直属的六万步兵便由后面的小山丘向前徐徐移动。与此同时，来护儿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开始收拢兵力，向后慢慢退去。 来护儿深知，撤退之时如果不能保持有序稳定，退而不乱。那撤退很可能就成了一场大溃退。他于是下令让王君廓带受伤的士兵先撤走，而自己则率领残存的士兵顶着巨大压力边战边退。 赤温和草原各部的头领见状，自然不肯放过如此良机。 尤其是赤温，他的部队损失惨重，正想在来护儿身上报一箭之仇。便更加紧了进攻。 不过，他的副将见在来护儿军突然撤退有些疑惑，他很奇怪来护儿明明摆出一副死战不退的架势，为何却突然要退了。他忙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了赤温，提醒其谨慎行事。 赤温听闻之后也有些犹豫，但很快斥候便带来消息，称发现大批隋军已经从来护儿军背后增援上来，从旗号上看是鱼俱罗的后军。 “看来鱼俱罗要来替换来护儿的前军了，不过这亦很正常。来护儿的前军的确也要支撑不住了。”赤温心中暗道。 这样一来，他倒是放下了心，而且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凡是士兵得知可以撤退时，士气总免不了要低一筹，毕竟有机会退下去保住性命，谁会愿意白白送死？ “传令下去！全力进攻！，一定要让冲跨来护儿的前军，杀得他们向后溃退，冲乱增援的隋军阵型！”赤温立刻下令道。 …… 来护儿一边殊死抵抗着突厥大军的猛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形势。 他见王君廓已将受伤的士兵撤退进了鱼俱罗正涌上前来的后军队伍中，方松了一口气。 他一抹脸上的血水，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痛。 “撤吧！兄弟们！这里交给鱼将军的后军了！”来护儿终于下达了全军后撤的命令。 前军的士兵战斗意志和体力早就透支了，在得到来护儿全军撤退的命令之后，立刻四散开来，撒腿就往后跑。 正在和他们交战的突厥军骑兵先是一愣，随即便欣喜若狂。隋军这样混乱地溃退下去，岂不正好冲跨接应自己的友军阵型？ 赤温可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岂会错过如此良机。 “全军出击！一定要把这些隋狗斩尽杀绝！”赤温一舔嘴角的血迹，狞笑着对他属下的士兵激励道：“一个汉狗也不要放过，只要打败了面前的隋军队伍，那些汉狗的财物和女人就任我们大金的勇士摘取了！” 此时，见己方战况占优，且自己率领的军队在和隋军李轨和薜举部战斗时，也稳占上风。突利和格桑两人便放下了心，命副将率领本部主力继续和两翼的隋军纠缠。而自己则率部分突厥骑兵，从两翼压了过来，准备从中央突破。 待他们二人率军到达中央战场后，正好见到赤温突破隋军阵型，疯狂追杀的场景。 格桑见友军都冲上去了，也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突利殿下，我们也冲吗？赤温将军和各部头领的队伍都冲上去了！如果咱们去晚了，财物和女人就抢不到了。” 突利心中明白，大草原的规矩就是谁抢得的战利品就是谁的。突厥建立汗国以来，从上到下都支持对外发动战争，就是这个缘故。所以自己的属下也难免想急着冲上去抢点财物和女人，不然他们就白白南下一场了。 只是突利总觉得鱼俱罗应该不只这点手段，以他的聪明才智，难道会认为仅靠的十七万步兵就能抵挡住自己之方士气正旺的二十五万骑兵吗？ “我们紧跟赤温将军的队伍就行了，如果当真隋军一溃千里，再冲上去不迟！”突利毕竟和宇文明一起作过战，知道示敌以弱，再暗设埋伏的道理，所以他还是多了一个心眼。 而情况的发展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这些突厥军骑兵信心百倍地猛冲上去时。却发现前方出现了一辆辆大小不一的战车，他们在隋军的推动下缓缓向前行进，彼此之间相隔约有两尺距离，刚好能容一名步兵通过。 战车这种武器在春秋时期经常使用，那时的交战双方，都是事先约好时间地点，然后到时各自驾着战车，率领步兵，在交战地点摆好堂堂之阵，再呜鼓冲击厮杀，光明正大之极。 不过自从到了战国时期，战争越来越残酷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类似于骑士决斗的调调了，进攻者巴不得兵临城下敌人也不知道，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而战车也就因为笨重，行动不方便而渐渐被军队所淘汰。到了这个时代，无论是隋军还是突厥军，都没有配备战车。 此次隋军北伐，由于是皇帝御驾亲征，所需携带的物品不少，而杨广的十万禁军全是骑兵，自然不可能携带太多东西。大部分辎重都是由鱼俱罗和来护儿两员老将率领的十七万步兵携带，所以他们军中有不少大车。 鱼俱罗于是就下令杨公卿从中收集了一批，再连夜加以改装，主要是加装了防护木板，以抵御敌人的弓箭，并加高了这些大车的高度和宽度，让骑兵无法跨越。 撤退下来的来护儿军士兵很快就从两车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甚至还有人为了抢时间，干脆从战车的车轮下滚了过去。 而衔尾追来的突厥军骑兵则因马匹比这缝隙宽，全被挡在车前，根本无法通过。他们在车前密密麻麻地挤作了一团。 正当突厥军骑兵们挥起长矛，往那些大车刺去之时，却突然听到在大车后发出一阵阵“嗵、嗵”声。 “这是什么声音？”许多人都在疑惑，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了。 只见平空落下一阵石雨，数百块南瓜大小的大石从天而降，上千名猝不及防的突厥骑兵当场被击落马下。 由于在战车前，这些突厥骑兵挤得密密麻麻，他们又完全没想到会从空中落下大石，许多人一下子就被石头击中，打得颈折腰断，跌落下马来。 一块石头从空中落下，就能砸倒至少两名突厥骑兵。瞬时就在突厥军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慌乱。 而前面的突厥骑兵被砸倒后，后面的突厥人还在不断涌上来，他们中不少也来不及调整方向，和倒地的同伴马匹撞在了一起，在如此高速度的情况下，发生撞击，其下场可想而知，立刻就是身死马亡的局面。 “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投石机的？难道隋军北上之时还想着攻城？这鱼俱罗的指挥作战完全就无规律可寻啊，真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这是赤温死之前最后的想法，他实在感觉有些死不瞑目，为了击溃隋军，他充分发扬了突厥人的勇猛作风。冲在最前面，却正好被一块南瓜大小的石头击中头部，当即脑浆迸裂而死。 来护儿暗自赞叹，鱼俱罗当真料事如神，算准突厥军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向后方攻来。所以便按投石车的原理，设计出了这种小一号的简易投石车。 它制作起来比攻城时用的投石车简单，所用材料也较少，但依旧移动缓慢，防御力差。真要用于野战，发挥作用很有限。不过在这特定的地点，却是将它攻击力高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而防护力和移动力差的弱点却又最大程度地掩盖了。 在经过几轮投石机的“石雨”攻击后，突厥军死伤就达到了近万人之多，而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十分尴尬，往前是无法逾越的车阵，左右是已经混战成一团的草原骑兵和隋军步兵战团。他们就算冲过去，也是增加一些混战人数而已。 骑兵打步兵，靠的就是冲击力和战马的践踏，以冲跨步兵的阵型，让步兵溃不成军，再衔尾追杀。 如果当真和步兵形成一场大混战，那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优势就荡然无存，就算能击败步兵，自己的伤亡也必定很惨重。 突利见状，连忙下令部队暂停进攻，然后命格桑去后方找押阵的处罗请示。 而格桑没跑多远，便找到了正率领督战队的处罗，他躬身行了一礼问道：“处罗大人，现在咱们咋办呢？赤温已经战死了，咱们可以后撤回去换个方向再进攻吗？现在根本奈何不了这车阵啊！绕又没法绕过去。” 第316章处罗的绝杀计 格桑刚才亲眼目睹了赤温的惨死模样，实在是心有余悸。 可是，正在督战的监军处罗没有下令撤退之前，他也是不敢擅自后撤的，那样会被当场处斩。但就这样呆在隋军的车阵前，除了让自己的军队陡增伤亡外，却是别无意义，这亦让他的必胜信心有些动摇。 处罗听闻赤温已战死后，眼中闪过一丝兔死狐悲的神色，但很快就一闪而过。 他感叹道：“这车阵的确出现的时机和作用都恰到好处，鱼俱罗不愧是大隋的老将，听说还是宇文明哥哥宇文成都的师父，的确智勇双全，我们比起这些中原汉人，在智谋方面的确差些。” “处罗大人，现在不是感概的时候，那鱼俱罗诡计多端，咱们现在算是了解到了。可眼下应该如何行事呢？”格桑急道。 处罗向两里外正相互厮杀的两军战团瞥了一眼，低声道：“眼下如果后撤的话，可就当真一无所获了，而且我军士气也会大受影响。这些依附我们的各部骑兵说不定就会军心焕散，出工不出力。不如咱们向两翼进攻吧！” “向两翼进攻？”格桑听后一愣，“可那里咱们的人和隋军早已混战成一团了，咱们攻过去又不敢冲撞践踏……” “如果咱们采取用骑兵践踏的方式呢！”处罗打断了他的话道。 “啊？！处罗大人，骑兵一旦进入冲刺状态后，践踏起来可是不分敌我的，咱们的人咋办？”格桑惊道。 “这些人均是依附我们东突厥的草原各部，你觉得他们可靠吗？这些年来，他们不断的降了又叛，叛了又降……西突厥给他们好处，他们就倒向西突厥，见我们东突厥强大了，就又依附我们东突厥，鬼知道他们明天还会不会再倒戈相向，对于这些墙头草，我们还用得着那么在意他们的生死吗？”处罗反唇相讥道。 “这……处罗大人，可汗那里咱们如何交代呢？”格桑还是心存疑虑。 他可知道，始毕可汗和以前的历代突厥可汗不一样，他是一个志在入主中原的君主，他决不会放任部下就这样不分敌我乱杀一气的，那会使草原各部离心离德。 “呵呵，格桑，你放心，可汗是我大哥，他的想法我还会不清楚吗？只要咱们这仗能胜，他绝不会怪咱们！况且两翼的战况目前亦是呈胶着状态，难分胜负。咱们率军冲过去，将现在的僵局打破！可汗只会嘉奖行赏的，绝不会可能责罚我们！”处罗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好！处罗大人，某家就听你的了！”格桑眼珠一转，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就按处罗的意思办。反正处罗是始毕可汗的弟弟，凡事有他顶着，自己怕个鸟啊！ “行！那咱们兵分两路分头突击吧！” 处罗于是很快就和格桑商量好，由自己率军突击左翼的隋军步兵，而格桑则率军突击右翼的隋军步兵。这一来，果然给隋军造成了巨大伤亡…… …… 雁门关西边平原上的战斗，到目前已经整整进行了三个多时辰，突厥和隋朝双方投入的兵力总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以上，算是开皇十八年以来，隋朝和突厥之间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实在想不到！始毕可汗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人也不放过！”鱼俱罗听闻左右翼的部队崩溃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员满脸血污，左手也断了一截的年轻武将，年约三旬左右，身上的披风已经全被鲜血染红，盔甲的缝隙处亦渗着血水。如果不是一左一右有两名鱼俱罗的亲兵扶着他，只怕已经站立不稳。 这人正是李轨，他向鱼俱罗汇报了左右两翼已经崩溃的消息。 就在一个时辰前，薜举和李轨在对阵突厥军时，虽然已经处于下风，但总还可以勉力支撑。毕竟在混战之时，骑兵的冲击优势已经无法得到发挥，考验的是军队的兵员素质，以及武器装备，而在这方面，却是隋军占了绝对优势。 眼看他们就要逐渐扳回之前的劣势，并逐渐占据上风之时，处罗和格桑却突然从战场中央突厥骑兵杀到。而且他们全然不顾两军已经混战成一团的局面。 处罗和格桑根本不分敌我，只顾纵马冲撞践踏。 骑在马上的突厥军骑兵，也只管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人砍杀放箭，根本不去管面前的人是隋军还是突厥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薜举和李轨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很快便回过神来，明白突厥军这是孤注一掷了。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深知步兵在平原上与骑兵作战，后撤亦是死路一条，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吗？只有死战不退才有一线生机。于是两人立刻下令部队不得后撤，原地抵抗。 但是两人率领的士兵已经和这些草原各部的骑兵战斗了很长时间，体力消耗极大，而处罗和格桑率领的草原骑兵比他们晚投入战斗，且骑兵坐在马上，不用自己跑路，体力保存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处罗及格桑亦非庸将，指挥才能在突厥军中也是比较突出的，他们的能力绝不比薜举和李轨差。 激战之后，隋军终于不支，败退下来。而薜举和李轨亲自断后，死战之下，薜举受伤失踪，而李轨则逃回了大营。如今突厥军骑兵正向隋军的侧后方袭来。 “鱼老将军，属下无能，未能抵住突厥骑兵突击！请将军责罚！”李轨声音颤抖着。他深知战败的后果有多可怕，不禁泪流满面。 鱼俱罗脸上亦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怪你们！是我没想到突厥军竟然会不分敌我地发动突击，是我失算了！你们已经尽力了……” 说罢，他平静地说道：“将李将军和受伤的弟兄撤离战场！不得有误！” 两名亲兵应了一声就扶着李轨到后方去了。 杨公卿这时方急忙说道：“将军，眼下只能让来将军的前军再次上去抵御了，不然突厥军骑兵就要绕到我军背后了。” 鱼俱罗心中挣扎了半天，方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通知来护儿上来抵挡突厥军进攻！我们也一起攻过去，就当为陛下尽忠好了！” 杨公卿立刻叫来传令兵，开始记录命令。 鱼俱罗此时面色虽然依旧沉稳，但却暗自心惊，如今能不能抵挡得住突厥军骑兵的冲击，他心中也没数了。 现在他已经将所有的兵力都派出去了，再也没有预备队了。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现在我们舍弃战车，向始毕可汗所在的山丘发动进攻吧！” 杨公卿听到这里，一下子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鱼老将军，始毕可汗可还有八万骑兵没动啊，据斥候侦察，应是突厥军最精锐的‘金狼军’和‘黑狼军’。以我们现在的疲惫之师去进攻他们，恐怕……” 他虽然没有说完，鱼俱罗也猜得到，他是想说这跟自杀没什么两样，如果是宇文明的辽东军，或许还能和“金狼军”正面较量，毕竟辽东军中有近半都是精锐骑兵，而他的部队却全是步兵，在这平原上向精锐骑兵发动进攻，几乎不用打就能预料得到结果了。 鱼俱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就算我们不上前，始毕可汗也会把‘金狼军’投入到战场，进攻我们的侧翼，则侧翼的部队必将彻底崩溃。到时我们也必败无疑，侧翼崩溃后，突厥军既可抄袭我军后路，也可对我军进行夹击，势必将冲跨我军阵型，届时，整个局面就完全无法挽回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向始毕可汗发起进攻，至少可以拖住他不敢让‘金狼军’部队投入其他战场，为我们争取到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 “鱼老将军！”杨公卿听闻之后，忍不住激动地说道：“可那样一来，我们的大军就……” “我知道！我们会付出巨大的牺牲！可我们身为大隋的军人，保护大隋的皇帝，原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而我们没能尽到这个责任，已经是愧对陛下了……”鱼俱罗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悲怆的表情。 说罢，他便跨上战马，拿起长枪道：“公卿，你先撤退吧！我去会会那始毕可汗！” “啊！鱼将军！你身为全军主将，不可妄动啊……”杨公卿焦急地大叫道。可鱼俱罗却已带着身边亲兵去得远了。 杨公卿对于鱼俱罗心中的想法是再明白不过了。鱼俱罗是打算和始毕可汗血拼到底了。他都让手下的将领和士兵全压上了，而他自己身为一军主帅又岂有躲在后面苟且偷生之理。这或许就是鱼俱罗深得基层士兵和军官拥护的原因吧。 他仰天长叹道：“鱼将军，你如果去了，陛下又由谁来救呢？眼下大隋诸将皆不堪用，关键时刻无人能站出来啊……”说到这里，杨公卿已是泪流满面。 第317章金狼军的突击 小山丘上，金黄色的狼头大旗下，始毕可汗遥望着正缓缓向前行进的隋军。这支隋军正是放弃了那些战车和投石机，全力攻上来的，由杨公卿率领的隋军步兵。 “哈哈！看来鱼俱罗真是黔驴技穷了，居然叫这些步兵来进攻我。如果他们老老实实躲在那些战车后面，又有投石机相助，说不定我还真一时拿他们没办法。可他们竟敢主动向我进攻，真是活腻了！” 始毕可汗冷笑了几声，随即便吩咐已经率军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子道：“突利，你率两万‘金狼军’重骑，从正面击穿隋军阵型！” “好！孩儿誓将隋军主将人头提来见您！”突利欣喜若狂道。 自从见识到宇文明的武功和战绩之后，他一直以宇文明为偶像，希望自己也能象这位隋军名将一样，在战争中扬名立万，名传千古。眼下这场战斗就正好是他立下威名的好机会。 始毕可汗又将目光望向另一员头戴金盔的突厥将领，这人年纪只有二十三四岁，生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下颌留着钢针般的短须。 他叫查合台，是始毕可汗的大女婿，一手射术冠绝阿史那部。始毕可汗对他也很看重，认为他和突利是突厥王族的后起之秀。 “查合台，本汗就将三万黑狼军部队交给你了，你可有信心从侧翼迂回包抄，将隋军全歼？”始毕可汗抚摩着自己的胡须问道。 查合台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行了一礼道：“小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可汗厚望！” “好吧！你去吧！别让本汗失望！”始毕可汗挥了挥手。查合台便起身离去了。 “嘿嘿！鱼俱罗，我倒要看看，你这最后的六万步兵能不能抗得住我的‘金狼军’和‘黑狼军’联合进攻。” 始毕可汗望着身边部队出发掀起的烟尘，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这可是他登上可汗宝座后，第一次有了胜利在握的感觉。 …… 雁门关西面的平原上，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地狱般的屠宰场，始毕可汗和鱼俱罗均将所有的部队派出去了。 战场从东到西绵延数十里，双方超过四十万大军在此拼命厮杀，每一刻都有无数生命逝去。 而在这前所未有的大战场里，让众人最关切，也最惨烈的地方就是始毕可汗所在的那个小山丘西面。这里一方是隋军最后的一支主力——六万步兵，另一方则是突厥军中最精锐的‘金狼军’重骑和‘黑狼军’轻骑。 无论是鱼俱罗还是始毕可汗，心中都明白，这里的胜负将决定整场战斗的成败。若突厥军胜，便可中央突破，从侧后袭击隋军的后路，在两面夹击下，隋军全军溃败几乎就成定局。 而如若隋军胜利，则可顺势直捣始毕可汗所在的汗帐，并将突厥军分割包围。此刻始毕可汗无论逃走还是被擒，都将使突厥军群龙无首失去指挥而导致全军崩溃。 只不过，在这大平原上，用六万不算精锐的步兵去和草原上最精锐的五万突厥骑兵，以及虎视眈眈的近十万草原骑兵野战，就连杨公卿都有些心虚。 “杀！让这些敌人知道，咱们突厥的精锐铁骑有多厉害！”突利伏在马背上，挥舞着弯刀大喝道。 他对自己现在指挥的部队“金狼军”还是很有信心的。 “金狼军”和“黑狼军”全部都由突厥王族阿史那部的武功高强者组成，人人都是善骑能射之辈，且对突厥可汗忠心无比。所以他们的装备也是突厥骑兵中最好的。人人皆身披精铁铠甲，不象其他骑兵，穿的都是皮甲。 而突利也很聪明，一直居于部队中央，四周都是突厥士兵保护。让他可以从容指挥调度。 排成方阵缓缓前进的隋军士兵，已经看到从前方倾泄而来的骑兵洪流了。他们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突厥军的“金狼军”精锐重骑。 这些重骑兵人马皆披铁甲，能够抵御普通弓箭和普通刀剑，防御力极强，当然弱点也有，那就是移动缓慢，转身困难。而且由于人马皆披重甲，战马只能维持两次冲锋就必须休息，缺乏连续作战能力。 片刻之后，两股洪流接近到两百步了，这是弓箭手的最远射程，终于可以互相攻击了。 鱼俱罗摆出的阵型是一个稳扎稳打的队形，前五排全是盾牌兵和长枪兵，而在他们之后则是弓箭手。结成一个有十余排纵深的长条型方阵，迈着步伐向前缓缓行进着。 “放箭！”鱼俱罗大喝一声。 只见天空中箭矢如雨点般地向正冲过来的“金狼军”重骑飞去。不过，由于“金狼军”的铠甲太厚，且人马皆披铁甲，一般弓箭难以穿透。只有手持五石长弓的大力射手，用精钢利箭才可以穿透铁甲。 不过隋军中有这样大力气的弓箭手实在太少，六万步兵中，也不过只有几十名武功高强者能勉强拉开五石长弓，因此这一轮弓箭下来，狂奔中的“金狼军”骑兵只倒下了不到百人。 骑兵一旦进入冲刺状态，速度极快，冲击力势不可挡。很快“金狼军”骑兵便冲到距离隋军一百步的距离了。 双方的士兵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孔了。突厥军“金狼军”重骑全穿着金色的铠甲，戴着金色的头盔，头上还有两个狼耳朵似的突起。远远望去，就象是一个长着金色狼头的妖怪一般。 始毕可汗将“金狼军”的盔甲如此设计，也未尝没有恐吓敌人的打算。 这个距离是弓箭手的最佳射程，但鱼俱罗在经过刚才一轮射击之后，知道自己的弓箭手几乎射不穿对方的护甲。因此也就不打算再射箭了。 他厉声喝道：“除了能拉开五石长弓的射手继续放箭外，其他的弓手一律换投枪！” 随着他的一声喝令，后面五排的弓手立刻从腰袋中取出了一杆黑色的投枪。这些投枪是鱼俱罗在辽东时，看见辽东军中有投枪之后，受了启发下令打造的，他发现，投枪用于在中距离上攻击敌人的重甲骑兵特别有效。他仿制的投枪跟辽东军中用的类似，长约三尺，枪头由精铁制成，锋利异常。 鱼俱罗在制作出投枪后，也进行了试验，确定其可以在五十步以内击穿重装骑兵的铠甲。不过由于时间紧张，军中工匠只赶制出来很少一批。仅在军中给部分士兵进行了配备。 “掷！”鱼俱罗右手一挥，大声喝道。 “呼——” 数千支投枪象乌云一样从隋军方阵中腾起，带着一股尖啸袭向快速奔进中的“金狼军”重骑兵。 投枪的重量远比弓箭更重，而士卒投掷投枪时，手臂挥动的力量也比开弓放箭时更大。再加上“金狼军”重骑前进的冲力原本就很大，饶是他们的铠甲远胜一般士兵，被这投枪射中后也依旧会被扎个透心凉，瞬时间翻落下马。 两轮投枪掷出之后，突厥军就已经冲到了隋军方阵之中，两股洪流终于交汇到了一起。 而“金狼军”部队却因这两轮投枪，一下子减少了三千多人。让突利也不禁心痛不已。暗忖隋军如果再多来几轮这样的投枪，估计就又要损失惨重了。 鱼俱罗大叹可惜，他的投枪已然全部用尽，想依靠器械上的优势给突厥军造成重大杀伤已不可能了。现在只有硬碰硬的殊死搏斗了。 此刻最前面的五排长枪兵和盾牌兵已经和“金狼军”重骑接战了。 “杀啊！”一名隋军士兵猛地刺出一枪，枪尖从己方同伴的盾牌缝隙中穿过，直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突厥军骑兵面门。这是隋军和高丽军的重装骑兵进行战斗后，得来的经验。他们深知，只有对着敌人没有护甲保护的面门才能用普通武器予以击杀。 这时只听对面传来一声惨叫，一名骑在马背上，正挥舞着弯刀的“金狼军”骑兵从马上立刻跌落下来，满脸是血，隋军士兵的那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左眼，从他的脑后刺出。 他的尸体掉落马下后，身后的同伴立刻就顶上了他的位置，挥起长矛，居高临下猛力向刚才那名隋军长枪兵头顶砸下。 只听“噗哧”一声，那名隋军士兵连哼声都未发出，直接就被刺穿了头颅，导致头顶开花而亡。 不过，那名刚为同伴报仇的突厥军士兵也没活多久。一员隋军队正举起手中的朴刀，向他拦腰劈来，瞬间就将他连人带甲砍为两段。 而这名隋军队正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微笑，就瞬间凝固了。一柄狼牙箭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绕过了他正前方的盾牌，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脸上……狼牙箭巨大的冲力一下子将他钉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的战友亦毫不退缩，踩着他的尸体继续上前，重复着举枪、刺出、收回的动作…… 只不过，在“金狼军”重骑的强力冲击下，他们往往在重复了几次标准的刺杀动作后，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地上不断增多中的一具尸体。 第318章黑狼军的偷袭 两只部队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部队，相比之下，“金狼军”部队由于装备上的优势，战斗力更强一些。且他们已经休息了半天时间，才投入战斗。 而鱼俱罗的军队先前已经经历了一场战斗。体力明显不如“金狼军”部队。 刚开始时，他们还可以凭着一股锐劲和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都渐渐有些不支起来，在战斗中逐渐处于下风。 鱼俱罗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焦急。而且让他更为焦燥不安的是，方阵两侧已经腾起了大片烟尘，大股突厥军骑兵正向自己侧翼杀来。而看那些突厥骑兵的模样，正是突厥军中的另一支精锐部队“黑狼军”。 “传令下去！变换阵型，结成圆阵防御！”鱼俱罗急忙下令道。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老鱼，现在变阵来不及了，一变之下只会让士卒混乱起来！” 鱼俱罗听闻之后，向那声音处望去，却见是一名头戴紫金盔，身穿黄铜锁子甲，披着一袭银色披风的老将。正是来护儿，不过他身后只跟了数十名亲兵。 鱼俱罗一见此人，顿时惊喜交叫：“啊！来将军，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叫你撤下去休息吗？” 旋即，他便回过神来，焦急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来将军，你先撤走吧！这里有我指挥即可！” 来护儿扫视了周围众将兵一眼，眼神清澈，却透出一股浓浓的落寞与哀伤。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此番北伐，我军一开始就出师不利，现在圣上正被困于雁门关中，唯有将他解救出来，我大隋才有希望反败为胜，如今虽然我军形势不利，但各路援军正在陆续赶来途中，我们依旧还有希望取得最终胜利……” 说到这里，来护儿脸上露出轻蔑之色道：“始毕可汗不过是一鼠辈耳，不是靠给自己父亲下毒，他能当上突厥可汗？此战突厥军亦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咱们拿出最后的气力，直攻下去。必破他矣！大伙儿追随来某到这里，对我一直不离不弃，来某岂有单独逃跑之理？儿郎们现正舍死忘生为大隋而战，来某自当站在你们的最前面！让始毕可汗那厮明白，咱大隋不可欺！中原不可憾！” 鱼俱罗听闻之后，大为感动。也紧握住他的手，沉声说道：“好兄弟，俺老鱼就和你一起血战到底好了！” 两位老将紧握着双手站在一起，在这荒原上宛如雕塑一般，他们的风骨和视死如归的态度，让周围的隋军都深受感动。 众将官呆呆的看着来护儿和鱼俱罗两人高瘦的身影，均张大了口，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四周似乎突然沉寂了一下，紧接着整个战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周围看见这两位老将的所有隋军将士，都高声呼喊，向着他们的身影挥舞着手中的兵刃！ 鱼俱罗微笑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转身对来护儿道：“来将军，你和杨将军就各率一万人马掩护中军侧翼，万不可让‘黑狼军’从我军侧后掩杀过来。我率中军主力突击，从正面击跨‘金狼军’！” 来护儿和杨公卿心中一凛，忙齐声道：“末将定不负鱼老将军厚望，就算死也不让‘黑狼军’突破我军侧后！” …… 这时，查合台已率‘黑狼军’部队迂回到了鱼俱罗的大军右侧，准备对其发动致命一击，而隋军看见自己身后出现大量突厥军精锐骑兵，也着实慌乱了一阵。 不过很快，查合台就发现隋军安静了下来，并且在一员隋将的指挥下，排成了防守阵型。 他的副将用马鞭指着那员隋将道：“查合台大人，貌似那人就是隋军中的主将之一来护儿。” “来护儿？他不在前面指挥抵挡突利吗，居然跑来这里，还真看得起我啊！”查合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或许是鱼俱罗在正面指挥吧！”那副将揣测道。 “不管这么多了！下令发起进攻。咱们黑狼军部队可是突厥最精锐的骑兵，还怕这些步兵了吗？”查合台抓起手中长矛，猛的一摆手道：“儿郎们！随本将突击！我要用来护儿的头作为给可汗的礼物！” 突厥军的欢呼声中，大批狼骑鱼贯而出，“黑狼军”精骑向隋军最后一支完好的部队发起了猛攻。 在小山丘西面的河岸平原上，突利却感到一阵无力。 他手下的“金狼军”部队原本已经占尽优势，眼看就能一举击溃隋军之时。隋军士兵却又突然欢呼起来，紧接着就象打了鸡血一样士气大振，疯狂地向突厥军反扑过来。 他们的武器刺不穿“金狼军”重骑的铠甲，就直接对着战马的腿脚下手，待战马跪下，将马上的突厥骑兵掀落之后，他们再对着突厥骑兵的面门一阵猛砍，而那些受伤倒地的士兵在“金狼军”骑兵经过时，也会不顾死活地紧抱着突厥战马的腿脚，让战马无法移动，为的是给同伴刺杀的机会。 这样一来，“金狼军”骑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虽然被他们杀死的隋军要多得多，但他们毕竟只有两万多了，怎么可能和超过五万的隋军拼人头呢？ 而且让突利和突厥军士兵更为胆寒的是：他们竟然看见面前出现了隋军的帅旗，帅旗下那员身着金色盔甲的威严老将，正是所有突厥士兵欲图之而后快的敌方主将——鱼俱罗。 这面帅旗走到哪里，哪里的隋军就士气大振，纵使突厥军冲开了一些缺口，也很快就被弥补了。整个战场竟然由突厥军的优势局面渐渐变成了僵持，而且看这趋势，隋军还会很快占上风，如果他们不逃的话，只怕就是全军覆没的场面。 “查合台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他的‘黑狼军’咋现在还没从隋军背后杀过来？”突利心中大急。 “将军，要不向可汗求援吧？如果咱们再多点人，相信就算鱼俱罗在这里也无力回天了！”他的副将提议道。 “求援？我敢向父汗求援吗？现在父汗身边就三万亲兵了，他难道不要人保护？”突利没声好气地说道。 不过他随即便想到，如果自己能够杀死或者抓住鱼俱罗，那可是奇功一件，绝对一举奠定他在突厥人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为自己以后继承汗位奠定基础。 “快！你叫人通知处罗叔叔。告诉他们，鱼俱罗正在我正面的隋军之中，相信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突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虽然他很想独占这份功劳，却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想单独靠两万“金狼军”骑兵就击败鱼俱罗的五万多人是不可能的。 “什么？鱼俱罗竟然没有逃走？他和来护儿都还在军中？”处罗接到传讯之后，均又惊又喜。因为人人都看得出，隋军已经无力回天了。一般情况下，主帅应该开始撤退了。 “是的！突利殿下说，如何行动，处罗大人知道怎么做的？”那传令兵恭敬地说道。 “好！你回去跟突利殿下说，这个人情我领了！以后再好好谢他！”格桑也说道。 无论是格桑还是处罗，都为擒杀鱼俱罗的巨大功劳所吸引，他们均作出了相同的决定，由自己的副将率少部分军队，拖住自己面前由来护儿和杨公卿率领的隋军，然后大队人马开始向战场中央移动，准备合围鱼俱罗的中军。 这个决定其实风险很大，因为隋军左右两翼只要歼灭了面前的突厥军，既可以直攻始毕可汗所在的山丘，也可包抄突厥军主力后路。 不过格桑和处罗均坚信自己的军队，能在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前击跨隋军的中军主力，只要能擒住或者杀死鱼俱罗，则这场大决战突厥军将必胜无疑。虽然隋军有可能杀到始毕可汗所在的山丘，但始毕可汗身边毕竟还有三万最精锐的突厥亲军，依然不用担心。 而就在此刻，一名人马皆披铁甲的金狼军骑兵，在两名亲兵的护送下到始毕可汗面前，那骑兵连忙拜倒行礼，语气急促地说道：“可汗，突利殿下急报：在隋军中军之中，发现鱼俱罗及他的帅旗，如何定夺，殿下请可汗决断！” “哈哈！鱼俱罗那厮竟然要逞英雄，他以为自己冲到前面就能逆转战局了？”始毕可汗听闻之后，哈哈大笑，他这时见前方两军战团正打得难分难解，方大声说道：“传我命令，所属的三万亲军全部加入战斗，我要一举击沉溃隋军！” 战斗打到现在，已经整整持续了五个时辰，天色已有些昏暗了，双方士卒其实早就筋疲力尽。 而就在这时，三万突厥亲军再度行动了，他们呐喊着冲入了隋军之中，给已经到强弩之末的隋军最后一击。 虽然有鱼俱罗、来护儿和杨公卿指挥，隋军士气大振，个个死战到底，连受伤的士兵也不肯退下，让突厥军亦是付出了重大伤亡。 第319章鱼俱罗和来护儿牺牲 经过一场血战，突利属下的“金狼军”重骑死伤达七成以上。而查合台属下的“黑狼军”轻骑，死伤也在五成以上。不过他们总算在始毕可汗派出的三万突厥亲军帮助下，依仗兵力优势和骑兵的冲击力，击溃了隋军，取得了胜势。 此时，鱼俱罗和来护儿已经浑身是血，在他们的身边，仅仅只有数百名亲兵，却被突利、处罗、查合台的数万骑兵团团围住。唯一让他们值得欣慰的是，受伤的军师杨公卿，在包围圈形成以前，被他们派遣的数十名亲兵驮在马背上撤走了。 “在我面前的隋将，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们应该就是鱼俱罗和来护儿两人……听闻你们也是隋朝的名将之一，为隋朝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对于你们这样的英雄，我处罗也是非常敬重的……”处罗朗声说道：“如果你们肯投降的话，我可以担保，绝对不伤你们性命，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呸！大隋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儒夫！”鱼俱罗紧握手中长枪，他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满身是血，气息微弱，但却仍在坚持战斗着。 “处罗，你个突厥狗贼，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悉听尊便！但想要我们大隋的军人投降，那是决不可能的！”来护儿用力抓紧鱼俱罗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立起来。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胸口中了几道枪伤和刀伤，却也毫不丝弱地说道。 处罗眼中闪过了一丝敬佩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招降这两位老将了。 长吐了一口气后，他方对着自己身边，正张弓搭箭的突厥骑兵道：“好吧！给我放箭……对于这些隋军的英雄，战死沙场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数千只利箭便飞了过去……瞬时间一阵闷哼声响起，鱼俱罗和来护儿等数百名残存的隋军官兵，立刻便被射成了刺猬…… 由于隋军高层将官的全部战死，加之主力战败，导致了战场局面一边倒，左翼的薜举军已经撤退，右翼的李轨军在激战之后也终于不支，被迫突围逃走。 半个时辰后，整个战场上的战斗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夕阳斜照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只见到处是散落的兵器，以及还未死去的伤兵痛苦的呻吟声。 这场雁门关外的野战，堪称大隋建国以来，突厥和隋朝规模和伤亡最大，也是最残酷的一场野战，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最后，隋军十七万步兵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万余人随杨公卿、薜举和李轨等人逃走，其中薜举和李轨分别退回了他们的老家陇西和西凉。 而突厥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二十五万参战部队死亡过十万，受伤近七万，其中最精锐的“金狼军”和“黑狼军”死伤了四万多人。可谓元气大伤。 不过，突厥人虽然伤亡惨重，但他们却终于击败了隋军的援军，再无后顾之忧。如今他们依旧还有十几万大军。而面前的雁门关内，却只有五万多隋军了。以之前他们进攻雁门关的情形看，只需三五天，便能顺利攻破城池，活捉杨广了。 …… 这时，杨广和城内的嫔妃大臣们，都翘首以盼鱼俱罗和来护儿能击败突厥军，解除雁门关之危。 在城外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裴行俨曾经提议过，由他率领三万骑兵出城助战，给突厥人来个内外夹击，这样必定能够取胜。 但这项建议却在杨广召集所有大臣和武将们，经过一番商议后否决了。 否决的人中还包括了宋老生和裴仁基两员老将。他们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城内的隋军主要是禁军为主，目前禁军能够守好城池不失守就算不错了。让他们出城去跟突厥军打野战，只怕一接战就会一触即溃。 而且，虽然始毕可汗将突厥军的主力二十五万人都调去对付鱼俱罗和来护儿的步兵了。但他依然留下了五万人马监视城内。让三万禁军在野外和五万突厥骑兵进行骑兵战，就算是瞎子也算得到结果是什么。 所以，最后城内的隋军依然只能默默等待，希望能传来鱼俱罗和来护儿胜利的消息，以解雁门关之危。 不过很可惜，在三天之后，从城外飞来的信鸽，却是告诉了他们残酷的事实：鱼俱罗和来护儿战死，杨公卿、薜举和李轨等人战败逃走。十七万隋军步兵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突厥军也遭受到了惨重损失，但他们依然还有十多万人马，足以围困并攻下雁门关。 杨广和朝中群臣皆胆战心惊，只企盼突厥军在经过一番大战之后，能休息几天，而在这期间，有地方官员和民间英雄率领勤王之师前来解围。 …… 这时，从马邑到雁门关的官道上，大群突厥骑兵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们这时都下马步行，让马匹拖引着从马邑城中，刚刚缴获的攻城车、投石机和井栏等攻城器械，向着雁门关运去。 颉利一脸欣喜地看着这长长的车队。他用于护送的人马并不多，只有一万余名骑兵，大多数参于了进攻马邑的军队，都已经先行调往雁门关了。由于这些攻城器械太过笨重，所以就落到了后面。 相对于这几十架笨重的攻城器械，颉利还更看重那一百万石粮食，这足以让突厥军队吃上三个月，让他们的战士不但有足够的时间攻克雁门，还能横扫河东，甚至打进东都。 “大家加把劲吧！翻过前面那个山坳，就是雁门郡的地界了。我已经向可汗派出了信使，让他们派军队在山坳那边接我们。大家就可以轻松了！”颉利手搭凉篷，望了一下前面的山峰，沉声说道。 突厥骑兵听闻之后，也顿时来了劲，他们挥起手中的皮鞭，猛力打在马背上，骏马负痛之下，不禁加快了行走的步伐，整个车队的行进速度立刻快了不少。 就在长长的运输车队刚刚走进山谷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梆子响，然后喊杀声震天。只见山谷两边的山峰突然窜出无数隋军，他们个个手持长弓弩箭，对着谷中的突厥士兵猛射起来。 “不好！中埋伏了！”颉利心中惊恐不已。他心中暗忖，鱼俱罗和来护儿的十七万步兵不是全军覆没了吗？太原的李渊要赶到这里，只怕时间也来不及。这突如其来的隋军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大家不要急！马上迎击！这里离可汗的大军营地不远，敌人也不可能有多少。我们可以固守待援……”颉利大声叫道。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却见山谷两侧和谷中埋伏的隋军已经全部杀出，呐喊着向他们杀了过来，从敌人的人数看，至少也在五万以上。 “天哪！怎么有这么多敌人，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颉利心中只感到一阵绝望，如果是在平原作战，他自信就算丢了那些攻城器械和运粮食的大车，也能全身而退。可如今却是在山谷中，且四面八方都是敌军，敌军的人数还至少是他的五倍以上…… “颉利大人，我们撤吧！敌人的人数太多，这里又是山地，地形对我们极为不利！”他的副将捂着中了一箭的臂膀，哭丧着脸说道。 颉利看到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也是心如刀割，这些可都是他的部族的精锐啊！ “撤是没问题，可是那些粮食和攻城器械怎么办呢？可汗的大军只带了七天粮食，他们就等着我这里运来的粮食和攻城器械到位，好进攻雁门关啊！”颉利紧握拳头，满头大汗地说道。 “颉利大人，顾不得这么多了！敌军势大，就算咱们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是赶快撤退，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可汗，请他定夺吧！”那副将也心知不妙，但却只能如此说道。 颉利长叹了一声，看着四周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己方士兵，又看着正蜂拥而来的隋军官兵，他终于胆怯了。 “咱们撤吧！往山谷正前方杀过去，我看那里的隋军似乎人数不多，争取杀开一条血路突围！”颉利一指正前方道。 那副将应了一声，连忙率领手下呐喊着冲了过去，与隋军厮杀在一起…… 而此时，在山谷峰顶的一棵大树下，宇文明、程咬金、秦琼等辽东军将领却正手搭凉篷，注视着谷内的战况。 如今被围的突厥军已经完全崩溃了，万余名护送的骑兵死伤过半，余者也在夺路逃跑。而被他们裹胁来的车夫见到隋军杀来，都是喜不自胜，象是见到了亲人一般，痛诉着突厥人的罪恶。有几个苦大仇深的还捡起地上的兵刃，向身边的突厥人杀过去。 “元帅，貌似突厥人要逃了！”看到颉利率领一干亲兵开始突围了，程咬金连忙提醒道。 “咬金，你现在可得叫周王殿下了！元帅已经是过去的称呼了！”秦琼笑呵呵地提醒道。 “瞧我这记性！”程咬金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埋怨自己道。 “没事！兄弟们想怎么称呼都行！就算直接叫我宇文明都无所谓！自家人何必闹得那么生份！”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随即，他转过头朗声说道：“颉利这家伙想逃，就让他逃好了……他逃回去才好通知始毕可汗——大事不妙了。这样一来，咄吉才会拼尽全力进攻雁门关，耗尽所有的实力……最后，就是该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第320章突厥军的困境 而这时，始毕可汗却正在他的王帐内摆着庆功酒。 现在隋军的十七万援军已被他彻底击溃，鱼俱罗和来护儿两名隋军的老将已经做了他的刀下鬼，杨公卿率领残存的数千人逃走。虽然他也损失惨重，但总还有十五六万部队。而雁门关内的隋军，却只有五六万人还可作战。在这种情况下，他自信拿下城池，活捉杨广不成问题。 “可汗，我们这庆功酒是不是摆得太早了点啊？”处罗有些担心地说道。他可是之前，有好几天都参加过进攻雁门关的战斗的，深知攻城战的残酷性。虽然隋军已经折损了六七万人，但突厥军也死伤超过十二万，加上之前击败鱼俱罗和来护儿军损失的人马，如今突厥军也伤亡大半，且粮食也只有七天的库存了。 “怕什么？颉利明日一早就能到达大营，他可是押运了一百万石粮食，以及大批攻城器械。等他到来之后，明日攻城我们便可以用上井栏、攻城撞车和投石机了！”始毕可汗嘿嘿一笑，然后轻捋自己颌下长须道：“我倒想看看，杨广发现我们用隋军的攻城器械来进攻雁门关，他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就在始毕可汗仰天大笑之际，一名卫兵却是急匆匆地跑进了王帐，然后躬身禀报道：“启禀可汗！颉利大人回来了，现在就在营外！” “咦？他来得这么快？竟然今晚就赶回来了，难道他为了让我高兴，特地来了个急行军？可他带着那么多粮食和攻城器械，想快也快不起来啊！”始毕可汗有些惊疑不定道。 片刻之后，颉利便大踏步走进了王帐，他的帽子已经掉了，身上穿的衣服也有好几处破裂，肩上甚至还有一处刀伤，神情狼狈不堪。 “颉利，你怎么了？难道遇上了敌人？”始毕可汗见状，心中顿时生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颉利立刻跪倒在地，号陶大哭道：“可汗，我押运粮食和攻城器械经过那边的山谷时，遇上大批隋军埋伏，他们人好多，是我们的起码五倍以上……于是我的一万护卫就全军覆没了，粮食和攻城器械也被劫了！” “什么？你竟然连粮食都丢了！”始毕可汗一听，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晕过去。 攻城器械丢了他还不是太害怕，就继续用简易云梯始毕可汗相信一样能攻克雁门关，只是时间会耗得久些，士兵伤亡会大些而已。 可粮食丢了就问题大了。突厥人也遭受了雪灾，粮食短缺。所以他的四十万大军仅仅只有十天的食粮，好在攻克了定襄之后，又动掠到一些存粮，所以他才能坚持到现在。 而如今，突厥军队仅剩下了七天的粮食，却面临前有雁门关阻挡，后有大批敌军威胁的危险处境。 如果就这样对峙下去，军队粮食吃完了，不用敌人来攻，自己就会崩溃。 在场的所有突厥人都立刻反应了过来，个个面色顿变。 “颉利，伏击你的隋军有多少？是从哪里来的？”始毕可汗略为清醒之后，便立刻追问道。 “从已经现身的人数看，大约有五万多人，但他们还有没有后续部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们的主将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打出主将旗号。所以看不出来是哪支部队。”颉利思索了一阵后，连忙答道。 “你再仔细想想，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不同于其他隋军的情形？”始毕可汗焦急地问道。 颉利回忆了片刻之后，方眼睛一亮道：“想起来了，伏击我的隋军中，有不少人在叫骂时，夹杂着几句高丽脏话。” “明白了，这些人一定是辽东军。”始毕可汗一拍大腿道：“宇文明征服了高丽、新罗和百济，将这三国的许多人征召入伍，当了他们的士兵。故只有辽东军中，才会有高丽人！” “宇文明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们不是才和他联盟吗？他竟然从背后袭击我们，还夺了我们的粮草！”突利义愤填膺地说道。 始毕可汗听闻之后，却是一阵苦笑，国与国之间都只有利益之争，哪会讲什么信义。而且他和宇文明之前在阴山达成的协议，也只是各取所需，并没有缔结什么盟约，也没有约束不能互相攻击。他还真没法指责宇文明。 处罗却是一脸焦急地问道：“可汗，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军中的粮食现在仅够吃七天，如果赶紧撤离，依靠斩杀战马充饥，或许还来得及让我们安全回到草原。可如果要继续进攻，就得考虑一下先对付哪边了！” “撤离？那是肯定不行的！”始毕可汗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撤兵的提议。他兴师动众四十万骑兵南下，结果却落个灰头土脸，损伤过半，还什么粮食都没抢到，回去之后如何给各部的首领和民众交待？只怕一回去之后，就有部落起来造反，推翻他这个无能的可汗了。 处罗、颉利和突利略一思索，也很快想通了这一点。 “可汗，如果不撤的话，就得尽快击败其中一路敌人，方可扭转局势！”处罗这时正色道：“要么我们继续进攻雁门关，攻克之后便能取得城中粮食，让我们渡过难关。而俘虏杨广这位隋君，也可以用他来要胁隋朝，换取粮食、铁器和其他好处。” “处罗叔叔，攻击雁门关自然是上策，可如果这时宇文明从我们后面袭来怎么办呢？”突利一脸担忧地说道。 众突厥首领也都连连点头附和，如果己方以主力进攻雁门关，而宇文明却率军从后面杀向自己防守薄弱的大营，那恐怕连七天都挨不过去。 始毕可汗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先试试，全力进攻宇文明吧，试试看能不能夺回那一百万石粮食。如果没法夺回，再以三万亲军防守大营，争取三天之内攻克雁门关吧！” 众突厥首领也知道，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纵然对始毕可汗的决策有些不满，也只能抱团取暧了。不然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于是，颉利、突利和处罗带头，所有的突厥贵族齐声吼道：“愿听可汗吩咐！” “好！现在我命令，由颉利为先锋、处罗为主将，率军十万，前去进攻西面的谷地。争取把那一百万石粮食夺回来！”始毕可汗厉声喝道。 他打的算盘也很精，暗忖一百万石粮食要想运走，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如果在第一时间杀个回马枪，说不定还能抢回一部份粮食呢。 只不过，始毕可汗却是忘了一点，宇文明既然打算在此设伏，又岂会预料不到他会反扑回来。 这片山谷易守难攻，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穿行而过。这种地形给辽东军转移战利品带来了很大麻烦，但同样也对突厥军反攻不利。他们如果要想攻破山谷，就必须弃马步行，进攻两侧的山峰，待控制住山谷的制高点后，才能占领山谷。 可突厥人本就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他们在平原上骑射野战可以说不俱任何人。但要他们下马攻山，那实力还不如一般的隋军。而这里地形如此险要。只要隋军躲在昨时砌起的石墙后面，用滚石擂木和箭矢攻击，他们就只能狼狈地败下阵来。 结果颉利和处罗进攻了一整天，死伤了一万多人，却是一无所获，连个小山头都没打下来。他们虽然已经看见隋军命令车夫搬运着粮食往回赶，但却被牢牢地钉在山谷外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急需的粮车渐渐远去。 始毕可汗也到战场前沿来视察了一番，见到山谷两旁满山遍野的隋军士兵，亦是吓了一大跳。他粗略估计了一下，隋军的人数还在颉利认为的五万人以上，至少也有七八万人。而以辽东军的实力，又占据了地利。自己若要攻克这山谷，起码要用二十万大军进攻十来天，才有可能攻下。可如今，不管是剩下的兵力还是残存的粮食，都不允许他再作此尝试了。 无奈之下，始毕可汗只得下令留下三万亲军固守大营，以防宇文明来犯，然后他亲率主力十五万人，向雁门关发起了猛攻。他要争取在宇文明对自己发动猛攻之前，先拿下雁门关。 此刻，雁门关内的杨广已经收到了宇文明用信鸽传来的消息，称他已经击溃了颉利的部队，截获了突厥军的粮食和马邑城内的攻城器械。他们现在离雁门关已经不到五十余里了。 杨广得到此消息后，龙颜大悦，忙将信件交给大臣和各军将领们观阅。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而城中军民得知突厥军粮草和攻城器械被劫，援军已到城外五十里处，皆是大喜过望，军民士气高昂，甚至裴行俨还提出要开门出战，与辽东军一起，对突厥军进行两面夹击，一举击溃敌人。 要不是裴仁基和王仁恭两员老将觉得做这样风险太大，顶住压力否决了一些少壮派军官的不靠谱提议的话，只怕已经有不少人杀出城去了。 但城中军民高兴了没多久，却发现城下的突厥军再度发起了猛攻，而且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攻势比前几天猛烈了许多。 第321章千均一发 虽然遭遇到突厥军的猛攻，但守城的隋军想到援军近在咫尺，而突厥军已经快断粮了，也是认为胜券在握，抵抗的意志较之以前更加顽强了。 突厥军已经破釜沉舟了，他们人人明白，不破城就是死。 而守城的隋军却是士气高昂，摆出一副困兽犹斗的架势，死战不退。 于是这场攻城战的惨烈程度，更甚前几天。双方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 始毕可汗恢复攻势后的第一天，突厥军就损失了两万多人，要当前两天的伤亡总和了。 而守城的隋军也伤亡惨重，仅存的五万多又伤亡了九千多，减员达两成。 第二天和第三天，突厥军再度损失了四万多人，而守军也伤亡了两万来人，现在还能上城头守城的隋军仅有不到两万人。连王仁恭都在守城时中了流矢，导致生命垂危，不得不由裴仁基代行指挥。 此刻，杨广已经心急如焚，暗忖只有五十里距离了，怎么宇文明还没赶过来？ …… “不急，再等一天吧！”宇文明站在山顶，遥望着远方雁门关城头上的峰火，以及在不远处，星罗棋布的突厥军帐篷，对有些克制不住，前来请战的众将道：“现在我军出击，必然和始毕可汗留守大营的五万亲军发生战斗。而这五万突厥亲军，全是突厥王族阿史那部的兵士，他们不但装备好，素质高，战斗力还远强于一般突厥军。如果我们现在就进攻，虽然也能击败敌人，却会遭受惨重损失。” “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攻呢？罗某的手都有些痒了！”罗士信苦着脸道。 “是啊！俺老程的宣花大斧快要生锈了！”程咬金也一脸沮丧地说道。 “呵呵，放心好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明天一早，始毕可汗就会把他的五万亲军全部投入战斗，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宇文明笑咪咪地说道：“虽然理论上他还有三天时间，但我想他是不敢等到最后一天了。” …… 而这时，在离雁门关西南一百余里的官道上，正奔行着一只十余万人的隋军。这只军队是由李渊父子在太原及周边各郡发动征召令，强行招募的杂牌军。其中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只是太原城和附近几个郡城的三万郡兵，其余七万只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也被他强行拉来了。 接到杨广的勤王令后，李渊顿觉这是自己扩张兵力的好机会。虽然临时招募的七万士兵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河东地区损失了这么多的隋军，他却可以将其纳入河东地区的军队编制，用来填补定襄、马邑、雁门等郡的郡兵空缺。等将来雁门之围解除后，上述数郡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他控制的地区。为下一步起事创造条件。 而在雁门关西北、东南和东北方向，也正有三支隋军飞速赶来，他们是屈突通、王世充和罗艺的部队，均各有五万人马。在接到勤王令之后，他们便立刻组织了大军，以最快速度向雁门关赶来。 而这三位大将的部队，都是分作前后两军。 前军全是骑兵，以日行一百二十里的速度飞快奔进。 后军则全是步兵，押送着粮食和辎重，缓缓行进。 三只部队中，速度最快的便是罗艺率领的一万幽州铁骑，他们已经进入了雁门郡地界，离雁门郡城只有六十里了。 …… 这时，雁门关的攻城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打得异常惨烈，突厥和隋军双方均拼命了，始毕可汗已经下令晚上不准休息，要夜以继日地进行攻击。 攻防战已经进入到第三天夜里，突厥军已先后投入了十五万大军进攻雁门关，死伤超过八万，而隋军也先后投入六万大军守城，死伤近五万余人，但雁门关还是没有失守。 “咚！咚！咚！” 巨大的鼓声在雁门城外敲响，五万突厥军携带着数百架云梯，再度向雁门城下潮水般涌来，箭矢在空中如同雨点一般穿梭飞过，分不清城上和城下，喊杀声此起彼伏，突厥军顶着盾牌，将一架架攻城云梯搭上城墙，疯狂地向上攀爬着，冲击着。 城头上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万多仅存的隋军士兵依旧在拼死抵抗，他们知道援军就在城外，而且马上就要到来。皇帝杨广也给了他们承诺，此战胜利后将所有人全部官升三级，赏银百两。这些承诺和奖励给了士兵们巨大的勇气和信心。 十万战斗力不强的禁军早已死伤殆尽，现在这一万多人几乎都是李世民和王仁恭他们从定襄撤退时带过来的军队。 他们士气高昂，拼死抵抗，经过几天几夜血腥战斗，他们已经不再惧怕突厥人了。 虽然突厥人是轮番进攻，保持了较好的体力。但隋军也是轮番防御，精力同样很充沛。 当突厥人从城下射来的箭雨太过密集，让他们无法靠近城垛反击时，他们就离开城墙边一定距离，然后将滚石的擂木向下抛射，这样可以减少自己不必要的伤亡。 而突厥人由于没有其他攻城器械，他们便只能架着云梯往上爬。对于这种突厥人唯一的攻城武器，隋军也找到了对付它的办法。那就是用挠钩钩住云梯的梯沿，然后向侧面猛力一拉，便能将这云梯拉倒。 一架架云梯便这样，在隋军士兵的齐心协力之下，倒在了城墙根处。 突厥士兵们也一个个惨叫着，跟着隋军砸下的擂木和滚石一起翻滚下去。 双方在不停地使用各种攻城手段和守城手段中进行着血腥而残酷的战斗。城墙下已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城头上同样也是满地死尸，隋军和突厥人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始毕可汗在数十名突厥贵族的簇拥下，来到了城墙下不远处观战，他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恼火，原本以为要不了两天便可以攻破的雁门城，他竟然打了七八天。 而如今他的部队伤亡惨重，却始终攻不破雁门城，现在突厥军已经付出死伤十余万人的代价，如果这次雁门之战再不能胜利，抓不住杨广，那么他的可汗位子也就做到头了。 “传我命令，将留守大营的亲军调上来，参加攻城！”始毕可汗厉声道。 “啊！父汗，亲军是守大营的最后一支部队，也是保卫您安全的亲兵，如果让他们上来，大营可就危险了。万一那宇文明趁机偷袭……”突利一听，连忙担忧地反对道。 “突利，现在不这样做也不行了……”始毕可汗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得到探子急报。除了宇文明之外，另外几路隋军也都到了离雁门关百里之内的地方。如果在明天还拿不下雁门关，我军就将被隋军四面合围。唯有拿下雁门关，我军挟持杨广为人质，方有一线生机逃回大漠……” “况且，我也没有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依然留了三万亲军留守大营。”始毕可汗正色道：“虽然用三万人抵挡宇文明的十万大军有些困难。但好歹也能拖一些时间。希望在这场和隋军抢时间的战斗中，我们能胜出吧！” 突利听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父亲，他只得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孩儿这就率两万亲军加入战斗，一定要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把我们突厥人的金狼旗插上雁门关的城头！” “好！不愧是我咄吉的儿子，阿史那部没有一个懦夫！”始毕可汗重重在拍了一下突利的肩膀，然后说道：“去吧！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突利躬身行了一礼，随即翻身上马，带着两万亲军向着雁门关疾奔而去。 …… 此刻，在杨广的临时寝宫里，胆战心惊的熬过了一天的杨广，正在宫女的服侍下，准备脱去睡袍休息。 而就在这时，刚刚养好伤的王公公却是禀报道：“启禀皇上，洛琪公主就在门外等候！” “快请她进来！”杨广听闻之后，脸上顿露期盼之色。 片刻之后，杨洛琪迈着莲步，穿着一套淡紫色的罗裙走了进来。 她望了望手中拿着睡衣，正准备给杨广更衣的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父皇说完话了再来叫你们。” 宫女们忙欠身施礼退下，房中只留下了杨广和杨洛琪。 “洛琪，帮朕把头发扎好吧！朕晚点再睡！”杨广叹息道。 杨洛琪于是便拿起桌上的象牙簪子，替杨广轻轻的梳理着头发。 在明亮的灯光下，杨洛琪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父皇头发中，已经有了许多白发。如今杨广还不到五十岁，且身为皇帝，他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保养得很好的。 杨洛琪清楚地记得，自己父皇在北伐之前，根本没有半根白发的，可是此时，他的头上却已经白发从生，看上去已经跟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无异了。 “父皇，早点休息吧，不要太过忧虑了，您头上的白发都好多了。勤王诏书已经发出，用不了多久，天下的兵马就会赶来的……”她安慰杨广道。 “没用的……洛琪，这宇文明已经率领大军到了城池旁，可他就是不进攻，任由突厥军队攻城。依朕看来，他是想等突厥大军攻破城池之后，再来个黄雀在后，将朕和始毕可汗一网打尽！”杨广气呼呼地说道。 第322章杨广嫁女 “啊！宇文元帅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杨洛琪不信道：“之前进攻高丽和出使突厥，他对大隋还是很忠心的啊！” “哎，洛琪，人是会装的，不少乱臣贼子，在叛乱之前都是表现得一副忠臣模样。杨玄感、元寿、独孤罗这些人不也如此？”杨广叹息道。 杨洛琪听闻之后，一双美眸不停地眨动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她正容道：“父皇，女儿觉得，宇文明不马上进攻突厥军，除了您说的原因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心中有顾虑，担心将您解救出来后，您再派兵进攻辽东，所以不敢损耗实力。” 杨广听罢，略为思索了一阵后，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情形自然也有可能。但如今朕却没有办法让他相信，朕不会再针对他了。该封的官职朕也封了。如今他已经是周王了，总不可能让朕把皇位也让给他吧！” 说到这里，杨广已是喘着粗气，他端坐在那里，凝视着桌上的铜镜，精神恍惚，似乎不认识镜中的自己。 听到父皇的话，杨洛琪亦是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杨广，让她有些陌生，他再没有了往日子的那份霸气，那份自负，有的只是一种眼眸深处的恐惧，以及对皇位的眷恋之情。 看到父皇现在的样子，杨洛琪亦是心中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父皇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些年来，父皇背着骂命也要远征高丽是为了什么。他是想为大隋打下一个万代江山，使他成为比秦皇汉武更杰出的皇帝，名传千古。 可是，一个有着如此宏伟目标的皇帝，现在却在雁门被围，而且严峻的现实让杨广开始否定自己的能力了。 “陛下，昔日汉高祖与楚霸王争天下时，亦是败多胜少，刘邦连败数十仗，而项羽却一直未曾有败。可汉高祖从没放弃，屡败屡战，所以才会有成就霸业，而不可一世的楚霸王最后却只得自刎乌江。后来，汉高祖与匈奴交战时，亦是被四十万匈奴军围困在白登山七日七夜，境况与我们相似……可最后匈奴不也是被汉武帝在草原上追杀，被迫臣服汉朝吗？父皇，此次被围不过是一次挫折，当不得什么。”杨洛琪忙劝慰道。 杨广听闻之后，却是叹息道：“唉……高祖被围白登时，最后也是采取了和亲政策才让匈奴退兵的……” 说到这里，他却是倏地住口，暗忖自己怎么可以给女儿说这事，岂不是让她胡思乱想。 于是，杨广忙斩钉截铁地辩解道：“洛琪，你可别误会啊！朕决不可能让你去和亲，嫁给突厥人的。义成公主的惨状，已经让朕不寒而怵了。朕决不会让女儿走上义成公主的老路！” 杨洛琪听到这里，却是俏脸羞红道：“如果女儿和亲能让突厥退兵，女儿也愿意牺牲自己的！” “这不可能，先不说朕不会同意。就算朕同意了，依突厥人的脾性，也决不可能罢手的。现雁门关他们已经垂手可得，怎么可能中途而废？俘虏了朕，他们岂不是能要到更多的东西？”杨广连连摇头道。 杨洛琪这时却是秀眸一亮，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牺牲自己能解雁门之围。 就在此时，两人却突然听到城外喊杀声四起，在宁静的黑夜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父女两人的面色顿变。 这时，裴仁基满头大汗地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突厥人又增兵了，再度发动了进攻。请陛下在宫中好好休息，末将等人正全力以赴守城！” “裴将军放手去干吧！需要什么人和什么物资，只管调拔，就算调朕上城墙也行！”杨广大声说道。他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当初灭陈时的霸气。 …… 而这时，突利已经率领三万突厥亲军到了城下，在他面前有一张长长的方桌，桌子尽头放着一头捆好的黑牛和山羊。在桌子两侧则放着两排盛满酒水的土碗。 突利双手紧握弯刀，狠狠斩下，将那黑牛和山羊的脖颈斩断，让涓涓流出的鲜血滴入了桌上放置的酒碗之中。 随即，早已站好位置的百余名突厥亲军将领上前端起羊血酒，放在嘴边。 突利大声叫道：“愿长生天保估我突厥汗国，今夜一战而克雁门城，擒拿隋帝。” “原长生天保估我突厥汗国，今夜一战而克雁门城，擒拿隋帝。”周围上万突厥人的声音同时重复道。 这时，始毕可汗方来到现场，沉声说道：“各部族的弟兄们，我们一路南下，风餐露宿，命不保夕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在我们的家乡草原，家中的妻儿老小都还在忍饿挨饥，等着我们带着粮食财物回去。我们已经出来太久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就在今夜，我们突厥最勇猛的将士，将一举征服中原那些儒弱的汉人！” “儿郎们，拿下雁门关，活捉杨广，我们家中的妻儿老小将不在挨饿。草原狼的后代将能成为中原的霸主。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未来。现在我下令：全军攻城！” 说罢，始毕可汗将酒碗重重往地上一摔，然后举起手中的金狼大旗，向着雁门关的方向一挥。 在灯光下，只见四周密密麻麻，全都是早已经整装待发的突厥大军。所有的突厥狼骑，这时都已经成了步兵，个个弓箭上弦，弯刀出鞘，杀气腾腾！ 在突利的率领下，突厥人一边行进着，一边抬着云梯向前飞奔，他们高呼道：“长生天保估！” 这呼声地动山摇，让守军感到心中震撼，半天回不过神来。 而此刻，突厥士兵已经冲到了已经干涸的护城河旁边，一架又一架的简易木桥被架在了护城池之上。后面抬着云梯的突厥步兵没有丝毫停留，踏着刚刚铺好的木桥，冲过了护城河，然后将一架又一架的云梯搭上了城墙…… “突厥贼子上来了，杀！”随着裴行俨的一声怒吼，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呼啸之声。 城头上早已准备好的连珠弩射出了愤怒的箭矢，而在他们后面还有更多的长短弓箭同时发射。大片的飞箭象乌云一样在空中翻腾，然后向着地面倾泻下来。 这些箭矢是如此的强劲，已经冲到了城下，正在攀爬的突厥士兵，顿时便被射成了刺猬。 面对着密集冲锋，孤注一掷的突厥人，城上的守军也以最猛烈的弓箭射击，进行着抵抗。他们几乎是要把所有库存的箭矢全部射出去一般。一时间内，整个城墙上空的箭矢遮天蔽日。 在这阵可怕的箭雨风暴中，盔甲和盾牌缺少的突厥人，伤亡十分惨重。许多士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现，便连人带云梯跌下了城头，瞬间被摔得粉碎。 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箭雨如蝗虫般飞来，破空的尖锐风声充斥着整个城墙上下，突厥人原本高昂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滞！ 城墙下，突厥士兵的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不少草原各部的骑兵你推我攘地挤成一团，自相践踏。有的人卧倒躲避，却被旁边惊慌失措的战友活活踩死。爬上云梯的突厥人一个个不断倒下，而中箭受伤未死的士兵在地上翻滚，长长的嚎叫声惨绝人寰。 后排的草原各族士兵眼见战况如此惨烈，立刻不少人心生恐惧，毕竟他们来中原是想抢动的。可不是想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的。 于是便有胆小鬼企图掉转头逃跑，但却立刻被跟在后面的督战亲军斩杀了。颉利大声呼叫道：“哪怕死，也要给我死在城墙上！” 在督战队的强迫下，突厥各部士兵总算镇静了下来，在这一刻，所有士兵终于明白，前进有可能会死，但只要攻克城池，也还有一线希望能活，可如果后退却是必死无疑。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无奈的突厥人和被裹胁的草原部族，纷纷再次调转回头，提着弯刀，举着小圆盾，扛着云梯又向着雁门城冲了上去。 他们很快抬着更多的云梯冲到了城墙之下。原本跟在后面，还没参加进攻的三万突厥亲军也接到了突利的命令，立即参加进攻。他们装备良好，战斗力强，又悍不畏死。随着他们的加入战团，守军一下子便有些不支了。 城下早已尸积如山，无数的突厥人发疯似的向着城头攀爬上去。在始毕可汗和突利的亲自指挥之下，突厥人的弓箭手们也开始发威。凭借着数量上的优势，以及突厥人天生在射术上的优势，他们已经开始将城头上的隋军弓箭手压制住了。 在失去了弓箭手对突厥攻城士兵的压制之后，突厥人如蚂蚁一般的蜂涌而上，一架又一架的云梯架上城墙。悍不畏死的突厥人接二连三的涌上城头，和守城隋军展开短兵相接，由于这回上来的都是最精锐的突厥亲军，甚至连突利也上了城墙，隋军便开始有了败象。 第323章浴血奋战 城楼上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尸体布满了城墙上的空地。空中箭矢横飞，士兵们在城墙上呐喊奔跑，呼叫声此起彼伏。城头上，投石车、长弓发射的声音连续不断，震得人耳膜隐隐阵痛。 裴仁基和宋老生已经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作战中，就连城中的居民也都被动员起来，加入了助战行列。他们虽然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却也组成了各种支援小队，为隋军士兵们运送箭矢、石头，妇女还担任了救治伤兵的工作，所有的人都在顽强地战斗着。 雁门关此时已经完全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将城墙都染成了红色。 突厥人已经是完全疯狂了，根本没有给隋军留半点喘息之机。晚上的战斗已经没有分第几次和第几轮了，攻城的部队完全就是源源不断的进攻。 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了，隋军已经精疲力尽，突厥军队也是拼着最后一点精力，机械地挥动着武器……现在就看谁的意志更坚定，谁就能笑到最后。 杨广也知道战况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亦是坐立不安，站在窗前观望着城头上的火光。 “陛下，末将宋老生求见。”门外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宋将军快进！”杨广连忙说道。他也想知道目前的战况如何。 门“吱嘎”一声开了，宋老生大步流星地直接闯到了杨广的面前。 只见他身上已经多处负伤，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手臂和肩头的白色纱布上还渗出了一些红色的鲜血，看上去可怕不已。 宋老生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上前拉住杨广就往外走。 他边走边说道：“陛下，突厥人大举攻城，始毕可汗和他的儿子都亲自上阵了，突厥人连可汗的护卫亲军都冲上来了。攻势非常猛烈，现在城头上已经有多处让突厥人突破了，形势芨芨可危。末将便擅作主张，斗胆来请陛下移驾城头，亲自擂鼓为我军将士助威。” 杨广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金色的绸袍，头发也是杨洛琪刚刚才为他梳好的。 听到要亲上城头作战，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乱。 但看到一脸担忧的女儿杨洛琪后，他却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胆怯了，那今晚城池必破。破城之后，不但自己成了俘虏，只怕女儿也会成为突厥人的战利品，遭受凌辱。于是，他终于还是咬了咬牙，点头同意道：“好！朕就陪你去城墙！” “爹！孩儿陪你一起去！”杨洛琪亦是柳眉倒竖，娇声说道。 “洛琪，你又不会武功，平时连剑都没拿过，怎能上城墙？”杨广眉头一皱道。 “女儿就算不能战斗，也可以为将士们包扎伤口！运送箭矢！大隋的公主同样也要为大隋效力！”杨洛琪毫不示弱道。 杨广犹豫了片刻后，也当机立断道：“好吧！咱们父女要死就死一起吧！” 说罢，一行人便在宋老生的带领下，上了城头。 此时，只见城墙上到处都是火光，耳中全是厮杀之声。 宋老生则亲自带了数百名禁军守在杨广的身旁。 杨广这时高声呼道：“凡我大隋男儿，都是英雄，朕与你们同在！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定能击败突厥人！” 说罢，他举起棒槌，往城楼上的一面大鼓猛力敲打起来。 “咚！咚！咚！” 这鼓声震撼了整个雁门关。 城墙上的隋军见到皇上亲自擂鼓为他们助阵，心中都是激动不已，士气大为高涨。 一名亚将当即便大声吼道：“陛下都上来了，和我们一起战斗，大家还怕什么？跟我上，把这些该死的草原蛮子都赶下去！” 说罢，附近的隋军都抄着大刀盾牌冲了过来。向着那些才登上城头的突厥人，展开凶猛的拼杀。 杨广虽然被禁军围在中间，暂时安全。但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因为一枝流矢飞过来，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现在也算是近距离地看到了眼前的地狱惨景。 以往杨广虽然也亲征过几次，灭了陈国和吐谷浑，还战过高丽跟突厥。但那些战争，他都是坐在安全的大营内，指挥手下大臣和部将去实施战斗计划。本人根本没有亲自参加战斗。 可如今，他就身处战场之中，每一刻都看得见有人死去，不管死的是突厥人还是隋军士兵，都让他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甚至有些时候，那两军士兵厮杀中，伤口飞溅出来的鲜血，都会飞到杨广的脸上，让他感觉到一阵腥味。 被鲜血一激之后，杨广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顿时热血上涌，豪气顿生。 他心中再没有了恐惧，而是对身旁的宋老生大声道：“宋将军，你也带人上去杀突厥狗贼吧！朕只需留下几十名大内侍卫保护就行了。禁军全部都给朕参加战斗去！” 宋老生有些惊愕地望着杨广，显然皇帝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又向裴仁基望了一眼，见他亦是轻轻点了点头，方连忙答应下来。然后率领这一千禁军也嚎叫着冲进了战团内…… 城头上，已经有些慌乱和恐惧的隋军士兵，看到皇帝和公主居然不顾自身危险，亲自上了城头助战，都不由得豪气顿生，战斗力瞬间提升了数倍。他们口中怒骂着敌人，展开了凶猛的回击。 在隋军上下众志成诚的努力下，刚刚涌上城头，还没站稳脚跟的突厥人又被全部赶了下去。 杨广看到自己在场居然有如此效果，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他不顾大臣和军官们的劝阻，在几十名大内侍卫的保护下，沿着城墙不断的安抚各处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而这时，刚刚为一名受伤士兵包扎好伤口的杨洛琪，却是悄悄拉住他的衣袖道：“父皇，虽然我们打退了这次进攻，但突厥人必然不会甘心失败，在休整片刻之后，依然会再次发起攻击。可他们可以轮换着来进攻，我们却再无轮换之人防守了。依女儿之见，还是只有让宇文明从突厥人背后发起进攻，才能解眼前的危局啊！” 杨广点了点头道：“洛琪，你说的情形朕也了解，但现在宇文明和朕之间也有隔阂，只怕他未必肯救朕啊！” 杨洛琪这时却挺了挺****道：“父皇，如果我有办法消除你们君臣之间的隔阂呢？” “消除？怎么消除啊？”杨广奇问道。 “用我来消除！”杨洛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幽幽道：“父皇，你可以将我赐婚给宇文明。如此一来，他便成了您的女婿，自然就会不再担心你对他不利。他也会全力进攻突厥军，解救您了！” 杨广听闻之后，大吃一惊。他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想出了这样一个招数。 “洛琪，你的这个办法虽好，可是太委屈你了啊！”杨广眉头一皱道：“而且宇文明已经有了正妻，你堂堂大隋公主，难道还要过去给他当小妾？” 杨洛琪正待回答不介意时，一旁的裴仁基却忙不迭地表态附和道：“陛下，公主的提议很好啊！这事其实不用担心的，宇文明当真娶了公主，他还敢不立公主为正妻吗？就算他不立，陛下发一个诏令，将公主封为一品夫人，那不就大大压过长孙无垢了吗？” 杨广一想也是，只要宇文明不公开打旗号造反，他是百分之百不敢对杨洛琪无礼的。只是这样一来，杨洛琪就得嫁给一个她不愿意嫁的人了。这也太委屈她了。 杨洛琪见杨广眼中的神色，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她立刻便举起一根玉指，轻轻摇了摇道：“父皇不用担心，嫁给宇文明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能文能武，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又年少英俊，出身名门世家，在不少女人眼中，也是相当不错的夫婿人选，女儿嫁过去也不算吃亏……” 说到这里，她走近杨广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父皇，我想留在宇文明身边，说服他一直守护大隋，而不是成为新的杨玄感！” 杨广听闻之后，倏地变色，他自然知道，如果能真正收服宇文明，让他成为自己的臂膀，而不是叛逆，对大隋的天下有多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杨广望向杨洛琪的眼神是变得越来越柔和了。 半晌之后，他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香肩道：“好！既然你已经作了这方面的计划，那父皇也就只有支持你了！” 他这时转过头，对裴仁基道：“裴将军，请立刻用信鸽通知宇文明，告诉他：只要他马上发动进攻，为朕解雁门关之危。朕不但赦免他所有的过错，还将洛琪公主赐婚于他！但他如果还想动什么歪脑筋，抱着坐山观虎斗，捡什么便宜的想法。那朕就马上宣布他为叛逆，号召天下人共讨之！” 裴仁基心中一凛，在想要不要提醒杨广，口气不要这么强硬。但后来仔细一想，还是收回了劝说的话。他也感觉到，如果不这样威胁宇文明，只怕这位大隋最年轻的元帅，第一位异姓王会等到隋军和突厥军都流尽了血才会发动攻势。 第324章解救杨广 半个时辰后，在山谷内的一处高坡上，正在观战的宇文明，却是有些心神不定。因为刚刚收到了杨广用信鸽传来的密旨，称圣上愿意将洛琪公主嫁给他，使他成为大隋驸马，但要他马上发起对突厥人的进攻，解雁门关之围，不然就会公告天下，宣布他为叛逆。 “这杨广，竟然想出用女儿来收买我？真当我是个好色之徒了？”宇文明冷笑着将那封密旨抛给了众将观阅。 程咬金倒是咧嘴一笑道：“殿下，既然皇帝老儿愿意把他的女儿嫁给您，您就收了吧！听说洛琪公主还是东都四大美女之首，多才多艺。您也不吃亏啊！” 宇文明听罢却是苦笑道：“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道是杨广真的想把这位洛琪公主嫁过来吗？恐怕监视我才是目的。而且她如果来辽东，我们的许多机密事情说不定便会被她探知。对我们的大业来说，非常不便。” 众将开始没想到这么多，听宇文明这样一说，也顿觉是个大问题。这位公主打不得又骂不得，更不敢将她关起来，可如果任由她在辽东乱窜，只怕辽东的许多秘密就会暴露在杨广的案头了。 秦琼想得更多一些，他当即便道：“不止如此，还有更麻烦的事呢：现在元帅的正妻是长孙夫人，这位公主来了之后，难道还会委屈作妾吗？可如果让公主作正妻，长孙夫人又咋办？” “可是，如果不同意娶这位洛琪公主，杨广情急之下，就会宣布我们为叛逆，就算是他被突厥人俘走或者杀死。帐都会算到我们头上，甚至可能说是我们引突厥人进中原的。届时，我们就会成为天下人的公敌。新的皇帝也会倾全国之兵来进攻辽东！”尉迟敬德沉声说道。 众人正没奈何之际，林子墨却是急匆匆地前来报告道：“殿下，前方探子传来急报。李渊、屈突通、王世充和罗艺等人的部队已经快到雁门关了，其中离得最近的罗艺，他的幽州铁骑离雁门关仅五十里了！” “啊！罗艺怎么来得这么快？”宇文明亦是大吃一惊。 林子墨苦笑道：“他让步兵慢慢跟在后面，自己率了一万幽州铁骑急行军，这样当然就比我们预计的快了好几天。” “不好！如此一来，不需要我们出手，雁门关之危也能解了！” “杨广如果是被其他部队解救的，定然会迁怒于我们。届时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要不，我们干脆把杨广也绑架了吧！” “你疯了不成？想学突厥人，当中原的公敌啊？现在我们还没到亮明旗号的时候！” 众将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宇文明这时作了一个手势，几员武将方不再争辩了。 “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宇文明望了一眼周围的众将道：“现在，为了辽东利益的最大化，我们便只有提前发起进攻了！我们要抢在另外几路援军到来之前，先击破突厥军，解救圣上出来！他的要求……” “我也只好同意！杨洛琪的事，等见了皇上的面再说吧！”宇文明轻叹道。 一旦下定决心，辽东军便很快开始行动了。 他们原本就全是骑兵，早就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在接到宇文明的进攻命令之后，便立刻向突厥大营发起了总攻。 “冲啊！杀进突厥大营去！活捉咄吉！”程咬金大声吼叫着，他提着一把宣花大斧，冲在最前面。 原本他还以为会遇到敌军的顽强抵抗，但当冲进突厥大营后，却发现空无一人，营帐内只有一些被突厥人抓来的年轻女子。 “不好！看来突厥军已经全被抽调去进攻雁门关了！”程咬金大惊失色，他可是非常担心在歼灭突厥军之前，雁门关却先被破了。 “快！跟我向雁门关杀去！”程咬金当即立断道。 与此同时，秦琼、林子墨、罗士信、尉迟敬德等人也发现突厥军已经全部离开了大营。他们也在禀报了宇文明后，掉头攻向雁门关。 而此时，雁门关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突厥军在始毕可汗的率领下，再次发动了强攻。所有的突厥人都参加了进攻。始毕可汗更是亲自冲上了城墙。 这样一来，突厥士兵也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他们立刻变得士气高涨起来，加上进攻人数和兵员素质上的巨大优势。纵然杨广也在城头督战，却也无力回天，城墙终于沦陷，突厥人占领了西面的城墙，然后下到城门处，打开了西城门。 “陛下，快退往东面！东面的城墙还没有失守！”裴仁基急忙叫道。 杨广看着蜂拥而入的突厥兵，却是哭丧着脸道：“现在没有用了，突厥人已经进城了。咱们还是失败了……” 他周围的隋军将士也非常沮丧，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依然在拼死抵抗着，但突厥士兵已经杀到了离杨广仅有数十步的距离了。 就在这情况万分危急之时，他们却终于听到了久违的隋军号鼓声，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嘹亮的喊杀声。然后正在进城的突厥大军一下子乱了起来。 “请陛下坚持住！微臣已经拿下了突厥军的大营，敌人覆灭就在眼前了！” 这时，城门口出现了一面写着“宇文”二字的大旗，旗下还有大批装备精良，身穿黑衣黑甲的隋军士兵。 随即，一员年轻英俊的白袍小将手持长枪，在众多隋军将领的簇拥下，从城门处杀了进来。 “啊！是宇文明，他终于来了！朕得救了！”从绝望到得救，这大喜大悲的转变让杨广也喜极而泣。 而刚刚杀进雁门关，正向杨广站立处攻去的始毕可汗，却是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宇文明还是来了，而且还时间选得恰到好处，正好在他马上要抓住杨广时出现了。现在突厥人离胜利看似只有咫尺之遥，但始毕可汗却是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军队覆灭之前，抓住杨广了。 再说了，就算抓住杨广又有什么用？宇文明本来就是拥兵自立的一方豪杰。自己杀死或者俘虏杨广，说不定正合他意。 “大家突围！向东面的城门杀出去！”始毕可汗大声命令道。 原本因外面突如其来的敌人，正有些不知所措，乱成一团的突厥军，在听到自家可汗的命令之后，方开始镇静下来，往那面金狼大旗周围集结，然后向城东突围而去。 宇文明命程咬金和罗士信两人率军前去追赶，但却并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把始毕可汗斩杀掉。因为他清楚，如果真的将东突厥的高层一网打尽，那东突厥必定会乱成一团，非突厥的各个部落也会立刻起事，自立为王。而如此乱局，最后只会给西突厥的射匮可汗机会，让他挥师东进，实现一统突厥的梦想。 而这样一来，一个统一的突厥会是所有中原王朝的梦魇。就算他宇文明将来进军中原，也会受到钳制。 杨广已经在裴仁基和宋老生的保护下，回到了他的临时行宫。 宇文明在率军肃清了城内残存的突厥士兵后，方带着亲兵，前去晋见皇帝，口中连称自己接驾来迟，让圣上受惊了。 杨广见宇文明来拜见自己时，竟然还带着数十名五大三粗的亲卫，亦是心中一惊。生怕他在控制了城中局势后，趁机绑架自己。 于是，他连忙以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大大称赞了宇文明一番，完全闭口不谈宇文明一直派兵守候在城外的山谷口，就是不来救的事。反而称他忠君爱国，不顾路途遥远，从辽东来到河东，为自己解了雁门关之危，劳苦功高…… 随即，杨广便当众宣布了封宇文明为周王，代朝廷监管辽东六郡。同时还将自己的小女儿杨洛琪下嫁宇文明为妻，封为诏命一品夫人。 前一个决定大臣们多数都知道，倒没有多惊讶。可后一个决定却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因为这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裴矩和裴蕴原本想反对，但看了一下临时行宫内负责守卫的辽东军士兵后，还是知趣地闭上了嘴。两人都知道以前将宇文明得罪得不轻，如果他现在要秋后算帐，自己两人将首当其冲，而且估计杨广都护不住自己了。 在这临时朝会快结束时，却传来了一个噩耗：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王仁恭，在听说宇文明率军来救，雁门关之围已解的消息后，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面带笑容地去了。 王仁恭是隋军的名将之一，在他镇守马邑时，突厥人几乎不敢南下，为边塞民众的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得知他去世，雁门关内很多百姓都自发地为他立灵牌烧纸钱，表达了哀悼之意。 宇文明这时也和杨广及朝中大臣一起，为王仁恭、鱼俱罗、来护儿及所有阵亡的将士举行了祭奠仪式。 当这仪式快结束时，郭子逸却急匆匆地走到宇文明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李渊、罗艺、屈突通等人率领的军队，已经到了城外，据初步探明，李渊带了十万人，罗艺有五万人，屈突通也有五万人！” 第325章返回辽东城 宇文明听闻之后，点了点头道：“看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如今圣上已经封了我为周王，又将洛琪公主下嫁于我，应该暂时不会对我动手了。但如果他得知李渊等人率二十万大军到来，说不定又会另起心思。” 郭子逸有些不甘心道：“殿下，我们就这样退回去了？白帮一场忙？不如干脆将杨广……”他这时作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宇文明哑然失笑道：“子逸，你想得太天真了。如果现在我弑君，马上就会成为天下公敌，李渊、屈突通、罗艺等人立刻就会和我开战。毕竟大隋还有一定威望。” “那……不可以学曹操那样，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吗？”郭子逸转念又想了一条主意。 “哪这么简单啊？曹操那个时代，天下已经没有忠于汉献帝的军队了，他不但手握军政大权，且朝中群臣几乎全都是听他的。所以曹操才有那个本钱挟天子以令诸侯。”宇文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而现在，我在朝中完全没有根基，除了辽东之外，其他郡县的兵马依旧忠于杨广。如今还没到取代大隋的时候。” 顿了一下后，他又正色道：“子逸，其实这趟我们收获还是很大的。我辽东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圣上和突厥。如今突厥在损失了四十万大军后，已经没有能力再威胁我们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草原上立刻就会烽火四起。到时各部自顾不瑕，哪还有人进攻辽东？” “而这次雁门关之战，大隋也损失了近四十万军队。而且死伤的都是十二卫府的府兵及宫中禁军。如此一来，中央军队的实力大大削弱，不但无力征伐我们，对地方豪强的控制力度也会减弱许多。将来便会是群雄并起之局面，届时我们再逐鹿中原好了！”宇文明微笑着说道。 郭子逸方恍然大悟，他忙说道：“那现在要不要我去通知咬金他们，做好撤走的准备？” “嗯！”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你先下去通知各部队，两个时辰后开始撤退回辽东。我还要去找下圣上，找他要一个人！” “哦？您要调一个人到辽东？那是谁啊？”郭子逸反应也不慢，立刻猜到了宇文明的想法。 “是的！那个人便是我的师父——李靖！”宇文明正色道。 结合前世知道的历史，他已经预料到，在他回辽东后不久，各地群雄在隋军损失了大批人马之后，一定会纷纷起兵造反。等那时才叫李靖来辽东帮助自己，只怕已经晚了。趁现在杨广对自己还有些害怕，让他下旨调李靖到辽东任职。正好可以让师父和自己团聚。 而和杨广的交涉也非常顺利。这位圣上对李靖一直没有来援非常不满。虽然他也知道李靖是被西突厥拖住了，所以才未能前来。但却主观地认为，这是李靖找的托辞，他是想见死不救。 在这种情况下，宇文明想要李靖去辽东担任军中刺史，他也不会阻拦。一来李靖的确不合自己胃口，二来也是想麻痹宇文明，让他以为自己连他的师父都放了，自然不可能再对付他。 杨广心中打的主意却是，等休息两年了，隋军的兵员补充之后，再对辽东发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进攻。那时有已经熟知辽东情形的杨洛琪作内应。打起仗来岂不事半功倍？ 于是，杨广爽快地写好了圣旨，并命宇文明派士兵护送王公公去敦煌宣旨。将李靖调往辽东任刺史。 而在作完这一切后，宇文明便向杨广告别了，称自己手下的士兵离开辽东已经多月，思念故乡，想早点回家。如今雁门关之围已解，他的十万大军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 杨广巴不得宇文明早点走，这样他才感觉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于是在假装作了一番捥留之后，便爽快地同意了宇文明撤走。 就在宇文明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杨广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安排自己这些人马返回东都时，城门外却人喊马嘶，将他吓了一大跳。 他生怕是突厥人走而复返，或者是宇文明中途又起了坏心。 于是，杨广连忙派裴行俨率领禁军去打探消息。 不过还好，裴行俨很快就报告，来的人马是李渊、罗艺、王世充和屈突通等人的部队。而且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李渊在路上，截住了突厥败兵，在经过一番恶战之后，杀死了多名突厥贵族。而事后才发现，其中一人竟然就是始毕可汗，他作了普通突厥贵族打扮，想混在人群中逃跑，却还是被李世民一箭射死了。 同时，他们还解救出了被突厥军俘虏的虞世基。不过，颉利、处罗和突利三人却还是跑掉了。 杨****言之后大喜，对于这始毕可汗，他可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的。如今此人竟然死在了李世民手中，让他亦是高兴不已。 于是，杨广立刻便封李世民为天策侯，加武威将军。并让李渊暂时代管马邑、雁门、楼烦、定襄四郡，接受原来王仁恭的职权。 李渊顿时大喜过望，如此一来，他的地盘和实力都大涨，将来如果要起事，把握性便更大一些了。 对于前来援救的罗艺、屈突通、王世充三人，杨广也给予了一定提拔。他将罗艺封为了幽州总管，总领北平、涿郡、上谷、襄平、河间等郡军事，负责剿灭河北盗匪。 而屈突通则封为长安留守，镇守西京长安，维护关中安定。 王世充由于已经是兵部尚书，不可能再升了。杨广便再给他加了太子太保之衔，并让代王杨侗拜其为师。 至于宋老生和裴仁基、裴行俨三人，陪自己在雁门这么多天，当然更得奖励。杨广便宣布，将宋老生升为右侯卫府将军，兼领关中招讨使，负责剿灭关中一带的乱匪。 而裴仁基则任命为山东总管，负责征伐王薄、徐圆朗等山东乱匪。 他的儿子裴行俨因为在雁门关守城战时，作战英勇，也被升为骠骑将军、负责剿灭瓦岗军。 与自己一同在雁门关共经磨难的裴矩、裴蕴、虞世基等人也有封赏。 这一系列任命和奖赏，让众将皆大为欣喜。毕竟升官发财的事谁不想啊？ 将这些事情办完之后，杨广也觉得有些累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雁门关呆了。当即便下令班师回朝。到东都他那温暖的皇宫去。 …… 大业十二年七月，夏天的暖风也终于吹到了辽东，田里的庄稼正茁壮地成长着，东北平原的大地上已是一片绿色，从中原来的移民正在抓紧时间浇水施肥，争取今年有个好收成。 而在离辽东城三十里外的官道上，正有大队隋军官兵正在行军，他们个个风尘仆仆，表情都有些疲惫不堪。但让人惊奇的是，这些官兵却是人人面带笑容，一副谈笑风声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为路途劳累而难受。 不用说，这支军队便是从雁门关返回的十万辽东军。宇文明这一趟出击，收获还是不小的。不但消灭了突厥这个隐患，还被杨广封了个周王。虽然这个周王除了一个虚名之外，别无他用。但在辽东的百姓心目中，他的地位不禁又高了一层。对于治理安稳地方，可是大大有利。 而且，让宇文明有些意外的是：在临走之时，他还被萧皇后赐予了一柄沥泉宝枪。此枪是用从大食进口的乌钢制成，长约两丈，枪尖锐利。 除此之外，和他关系最密切的收获，便是和一位公主正式订婚，而这公主可是在东都大名鼎鼎的，四大美女之首的洛琪公主。 眼下，洛琪公主正坐在马车内，向车窗外观赏着辽东的风景。而宇文明则坐在她旁边，一脸苦相地回答着她提出的各种各样问题。 “回到家后，还是让秀宁去陪她吧。她们两人是表姐妹，从小就在一起玩，感情深厚。也只有秀宁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这位洛琪公主。”宇文明暗忖道。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然后车外传来一大堆人的齐呼声道：“恭迎周王回城！” 宇文明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却见杜如晦、魏征、房玄龄和房玄藻等文臣都在此恭候着。当然更少不了他的家中娇妻。 长孙无垢和李秀宁今天皆穿着蓝白相间的罗裙，看上去非常清新秀丽。 她们见宇文明出现，皆是惊呼了一声，然后便一个箭步地冲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似乎深怕一松手，丈夫就会离自己而去。 “夫君，你出征的这段时间，我们三姐妹都担心极了，深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过还好。你总算安全回来了！”长孙无垢一脸欣喜地说道。但她的俏脸上却挂着泪花，让人爱怜不已。 她一提起“三姐妹”，倒让宇文明有些惊讶地问道：“红袖姐呢？她怎么没来呢？” “哦，夫君，刚刚忘了跟你说，红袖姐才生了女儿，正在家里喂奶呢。所以没法来城外迎接你了！”李秀宁忙解释道。 “没事！她们母女平安就好！”宇文明大喜道。他可不象这世界的男人那样，有重男轻女思想，对于他来说，男女都一样，他甚至觉得，女儿还可爱听话一些。 第326章女儿滢儿 这时，杨洛琪听见李秀宁的声音后，也立刻下了马车，走上前去。 她一脸惊喜道：“秀宁姐，你也在这里啊？” 李秀宁微微一笑道：“我来这里都半年多了。洛琪妹妹，欢迎你来辽东啊！我们姐妹可以好好亲热一下了。” 回来之前，宇文明就已经先派尉迟敬德回辽东，将杨洛琪被赐婚给自己的事告诉了三位夫人，以免带着公主回家，三位夫人接受不了。 不过说实话，他心里还是一直战战兢兢的。毕竟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去一趟雁门关之后，会有如此结果。 但现在看来，李秀宁和长孙无垢至少表面上还没有很生气，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还是给足了他面子的。 “好啊！秀宁姐姐，无垢妹妹，就请你们带我在辽东城里逛逛吧！”杨洛琪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我早听人说，辽东城虽然不如东都洛阳、西京长安和江都杨州宏伟壮观，但繁华程度在郡城中，却也是少有望其项背者。今日来到辽东，正想见识一下。” “行！公主殿下远来是客，我等正好尽地主之谊！”长孙无垢也是上前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请杨洛琪上了自己的马车，三女一起向着辽东城的方向行去。 宇文明见三位夫人跟准夫人都走了，也准备翻身上马。但就在这时，杜如晦却向他禀报道：“周王殿下，我们在黑水部的领地发现了您以前说的那种黑色火油，斛大人说您曾经说过，这黑色火油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不管在民生还是军事上，都大有作用和。所以准备在当地新建一座县城，以供驻军、民夫、商人和他们的家属居住生活……此事还须您定夺，不知周王……” “什么？你们竟然发现了黑色火油？具体位置在哪里？是怎么发现的？说给我听听！”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有些吃惊。这“黑色火油”他自然知道便是后世的原油，不管是用于民间点灯还是战争中火攻，都大有用处。 杜如晦忙向他禀报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原油的发现颇具戏剧性。几名前去辽东北部的苦寒之地，收购皮毛的商人，听黑水部的牧民说，在松花江附近有一口大坑长年出产一种黑色的液体硫磺，可以取出来用作灯油照明，问他们收不收购这种油。 这几名商人一听，顿时大感兴趣，于是便向商队的首领报告了此事。 很凑巧的是，这支商队的首领，正是在一年前随宇文明参加了灭亡高丽战争的隋军军官。他因伤残，不得不退出了军队，改作商人。 他于是跟着这些牧民到现场去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黑色硫磺，而是宇文明当年在战争中用过的“黑色火油”。他知道这东西在军事上极有价值，于是便连忙禀报了辽东州州府。 杜如晦得知之后，顿时大喜，重赏了这位商队首领，他立刻便下令组织人马，前去实地勘察，准备汲取原油，以作将来备用。他可是从宇文明那里，详细了解了这所谓“黑色火油”的价值的。 而这一勘察，结果却让他喜上加喜。因为不光是那口大坑里有大量的原油，在附近还有许多类似的油坑和油道。这个黑水部落的地下，蕴藏了难以计数的原油储备。 杜如晦当即便作出了决定，派遣一万民夫前去开采。 只不过，那地方太过偏远，冬天又特别寒冷，如果要长期开采，不建个城池，实在难以容纳这么多人。但如果要新建一个城池，又涉及到设立驻军的问题，这是属于军方的事了。杜如晦也无法作主，便只有等宇文明回来。 宇文明听杜如晦说了一下那地方的位置，脑子里立刻冒出了四个字：“大庆油田”。 在离松花江不远处，又蕴藏着如此丰富原油的地方，除了大庆油田外，还有第二处地方吗？ “好！这事没问题！军方那边我去协调。你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和物资，一定要在冬天到来之前，将城池先建个雏形，要能抵御暴风雪的袭击！”宇文明正色道。 “行！属下一定保证按时完工！”杜如晦躬身行了一礼道。 回到辽东城后，宇文明便径直回到了家中。此时，他府上的牌匾正刚刚从元帅府换成了周王府。 然后，他便立刻健步如飞地向自己的内院跑去。 去年年底，宇文明在布置这次行动之时，红袖便怀上胎儿三个月了，到了如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生了。 他刚冲进红袖所在的房间大门，便见接生婆迎上前来，一脸喜色道：“恭喜王爷，红袖夫人生了个千金，现在母女平安！” “太好了！”宇文明喜出望外。 从另一个接生婆手中接过自己的女儿，只见她正有力地哇哇大哭，一双小眼睛紧闭着。宇文明摸了摸她的小手，感觉触手十分细嫩。端详了半天后，方对红袖呵呵笑道：“红袖姐，你说咱们这女儿长得象我还是象你？” 红袖望了女儿一眼，轻嗔道：“我看是各象一半，集中了咱们的优点！” 宇文明微微一愕，哈哈大笑道：“你这当妈的也真是毫不谦虚。” “嘿嘿，我自己的女儿，当然要夸个够啦！”红袖毫不客气地得意道。 宇文明抱着女儿在屋子里转了半晌，方想起还没起名字，于是便问道：“红袖，你说咱们这女儿叫啥名字好？” “这个……妾身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主意。夫君你自作主张便是！”红袖迟疑了半晌，将皮球又推回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想了一下后，便道：“她的小名就叫滢儿吧，大名等过段时间我想好了再取。” “好的！过几天我去找几个算命的，看看咱们女儿的生辰八字五行缺什么。这样便可以在名字中补缺。”红袖一脸郑重地说道。 宇文明听到这里，也只能讪笑一下，他可不信这些，但这个时代的人却是信得很，哪怕是红袖这样的侠女也不例外。 “红袖姐，你这几天好好休养身子，照顾滢儿的事就交给丫鬟们去做好了！”宇文明这时一脸郑重地说道：“在过年之前，中原可能会发生很多大事。我们虽然不会参予，但也要积蓄力量，准备将来进军河北！” “行！我也吩咐下去了，马上将近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汇总上来，到时一并呈给你！”红袖亦是点了点头道。 这时，长孙无垢和李秀宁也接踵而至，杨洛琪却是没跟她们一起，她路途劳累，先回房休息了。而接生婆此刻也十分知趣地抱着小滢儿到外面透风去了，让宇文明夫妻四人难得的有机会说说悄悄话。 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宅院内，三女方抱着他喜极而泣。在开会时，她们就听得担心不已，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总得有些矜持。现在回到家中，终于可以无拘无束了。 诉说了一番相识之情后，宇文明方向三女问起辽东目前的情况。 眼下三位夫人算是有了一个具体分工：红袖掌管全辽东的情报工作，长孙无垢负责辽东的财政安排，李秀宁负责训练番号为“朱雀军”的医护女兵。论起辽东的情形，就算是杜如晦和魏征也不及她们三个清楚。于是，三女便你一言，我一语，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向他诉说了起来。 原来，辽东的人口已经增加到了三百多万。尤其是最近半年以来，增长速度更是十分迅猛。而这种情况的出现，乃是由于突厥南下进攻河东地区，导致与河东、河北、山东一带的民众恐慌。 不少百姓人心惶惶，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迁移，逃避战乱。而红袖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于是，她便派出了大批暗探，在上述三地鼓动百姓移民辽东。 百姓们听这些暗探说去辽东种田免税，经商打渔的税赋也仅有大隋的一半，且到了辽东后，官府还发给粮食种子及农具，甚至可借赊钱建住宅。这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很大。 同时，探子们还宣称，辽东孤悬关外，又有大隋如今战功最显赫的宇文明将军坐镇，有整整三十万精锐的辽东军驻扎，无论是突厥，还是中原的乱匪，均无法攻到辽东来，在辽东定居可保生活无虞。 于是，一时之间，许许多多心中忐忑不安的民众都听信了鼓动，如潮水般地涌入了辽东，尤其以河东和河北之地最多，其次则是山东和河南一带的百姓。 他们大多接触过辽东来的商人，有的甚至去过辽东，知道当地并非象传言中的那样，是什么关外苦寒之地，而是一片土地肥沃，地势平坦的沃土。只是最近朝廷也注意到了中原各地往辽东的移民潮，开始加以控制了。 而大量移民的涌入，使辽东的许多荒地得到开垦，也为建造船厂、港口和城池提供了劳动力。 不过，这样一来，辽东的财政压力就大了，据长孙无垢统计，仅今年一至六月这半年时间，在城池村落建设，以及移民安置方面的支出便达六十万贯铜钱。加上对种田的农民免税，以及对工商业的税收减半政策，让辽东的收入又少了许多。经初步测算，每个月财政亏损均达十五万贯以上。 幸好之前灭了高丽、新罗和百济三国，将三国国库和王室几百年的积蓄囊括一空，这才总算弥补了财政赤字。但如此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增加收入才行。 就在宇文明聆听三女介绍之时，郭子逸却是急匆匆地进来报告道：“殿下，周强大人求见！说有船只设计上的事情想请您作主！” 第327章周强告状 “周强？他问我船只设计上的事？叫他进来吧！”宇文明不禁苦笑道：“我又不懂这方面的技术，问我有什么用啊？” 郭子逸听闻之后，表情却有些怪异，望了长孙无垢一眼，战战兢兢地不敢说了。 长孙无垢见状冷哼了一声，对宇文明道：“夫君，还是我来说吧。这位周大人一定是向你告我的状来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呢？”宇文明一听，不禁大为惊奇。 长孙无垢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夫君您率军出征后不久，周强便向我汇报，说他研制出了一种大型战船，可载三千余人，排水量可达一万石（合600吨）以上，远远超出现有隋军水师用的的最大帆船。要求我拔款进行建造。但我向水师提督周涛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却觉得这样的船中看不中用……” “用周涛的话说，体积和载重量倒是大了，不过速度却比以前的战舰慢了许多，很难躲开敌人的攻击。这样它在海上就会成为一个活靶子，加之近段时间辽东安置移民、建设城池都要钱，财政非常困难，所以我便提出了反对意见……” 就在长孙无垢讲叙此事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在庭院内响了起来：“王妃，下官研制的这大型战船虽然速度较慢，但却主要靠风力航行，可以节省不少水手，加上船体巨大，因此载重量惊人，就算不能成为战舰出海作战，却也可以作为运输船使用，可用于海上登陆。怎能一棒子打死呢？” 宇文明定眼望去，只见周强正昂首阔步走进了宅院，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显是心中甚为不平。 长孙无垢听他如此一说，黛眉顿时一蹙，立刻便反驳道：“周大人，眼下辽东就只有一座造船厂，我听令兄说，光是造战舰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造您那艘大型帆船呢？如今我们辽东的商船皆是在江南一带订购的。你这大船的建造花费太高了，不如延后一年再建不迟！” 周强一听，气得差点跳了起来。也不顾长孙无垢是王妃的身份，当即便和她争论起来。 宇文明在一旁听了半晌，才总算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水师提督周涛一直想制造一种大型战舰，以便将来在进攻中原，和朝廷的水师战舰对抗时占据上风。而这也成了他弟弟周强研制新型战舰的重点。 周强受到穆巴沙夫那艘阿拉伯帆船的启发，以三角风帆为主要动力，研制出了一种大型帆船。 这种大型帆船载重量极大，一次可装载货物一万五千石以上，运输三千多人。 在周强看来，只要以后将这种大型帆船，在航行速度上进行改进，在海上作战时，必将稳胜朝廷水师。 但长孙无垢在问过水师提督周涛后，却认为这种帆船在战争中极不实用，转向极慢，逆风时更是速度如乌龟爬一般，是敌舰的活靶子。 周强也深知这一点，于是便索性直接开工建造一艘样船，他打算用这艘样船的表现说服长孙无垢和周涛。 不过辽东的造船厂仅一座，造船泊位也仅有三十丈宽。而这种帆船又特别大，要占二十丈的宽度。这样一来，造船厂在制造这大船时，就没多的泊位造辽东水师急需的战舰了。 这样一来，周涛自然便极力反对造这大型帆船了。周强也不甘示弱，在和哥哥争吵一番无果后，便直接向长孙无垢申请，要求拔足建造这艘大船的款项。 长孙无垢夹在这两兄弟之间左右为难，拔款也不是，不拔款也不是。红袖、杜如晦和魏征等人也出面进行过调解，但亦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这事于是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宇文明听完两人各持一词的说法后，亦感觉十分为难。他思量了片刻之后，方说道：“这样吧！我先去实地看一下这大型帆船，然后再作计较！” 周强和长孙无垢这才止住了吵闹，两人便一起陪着宇文明去海边的造船厂查看那艘已经建了一半的大型帆船。 “这么大的帆船？” 在辽河出海口的辽东造船厂，宇文明望着那象小山似的大船，不禁惊叹不已。 只见这艘大型帆船立在岸边约有二十丈高，从船体的龙骨上看，已经基本上完工了，只是甲板和船内的各处舱室还没有安装好，但桅杆已经定好了位置，五座高耸入云的桅杆纵贯船头到船尾的各处中心位置，可想而知能挂多大的风帆。那沉重的铁锚虽然没有搬上船去，但仅从堆在空地上的那一大堆铁链和锚头便可看出，仅这铁锚便有上千斤重。 周强见宇文明如此惊奇的神色，也不禁有些得意地说道：“周王殿下，此船长六十丈，宽十八丈。它用了周某研制的新式五座桅杆，可挂二十五张大小风帆，以风力为主要动力，哪怕是在侧风时，也能加速行进。在顺风时的航速比小型战舰还快，但在逆风时就比普通战舰差一些了，而且转动不太灵活……”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哥哥才会极力反对将造船重心放在建造这艘大船上。不过，只要周王殿下和王妃肯多给周某一些时间，属下必定能研究出解决之策，定能将该船逆风速度提高，改进转动不灵活的毛病，使之成为我辽东水师纵横海上的无敌战舰！”他一脸期待地说道。 宇文明凝视着这艘大型帆船，心中也不禁暗自佩服周强的造船技艺。对于这艘船的好处，他当然是看在眼里的，顺风、侧风时很快，只有逆风时要慢些，而且载重量极大，一艘这样的大型帆船相当于两艘以前的大型战船载重了。 他也知道，单位体积的船只，越大的，装载比就越高。而且如果他以后想和大食国进行远洋贸易，那建造大型战船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大型舰船的研究停顿下来。 只是，眼下天下大乱在即，水师也要配合陆军作战。不能不把主要精力放在能现在就可以投入实用的水师战舰制造上，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呢？ 宇文明思量了半晌之后，他却突然脑中灵光闪现，想到了一个解决船只速度的办法。 他沉声问道：“周大人，如果拔出足够的款项，你能在多少时间内完工这艘船？” 周强一听，顿时心中暗喜，忙说道：“只要周王殿下能拔出足额的造船费用，我便可以在三个月内完工！” “好！我批准你继续造这艘船，但希望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量加快进度！因为我打算将其列入战舰序列！”宇文明正色道。 “什么？列入战舰序列？”长孙无垢和周强一听都是大惊失色。 “夫君，这艘巨型帆船大是够大了，但是开得实在太慢，用作商船运载货物还能凑合着用，当战舰怎么行啊？” “而且，这么大的舰体，就算敌人闭着眼睛也能射中了，而且它也是木头做的，甲板上又要挂这么多风帆，太容易起火了！到时中了火箭燃烧起来，再大的船也是焦炭了！”长孙无垢一听，立刻连连摇头道。 由于这段时间周强经常来找她说这建船之事，所以她亦是找周涛详细问过了造船方面的事宜。如今她对船只已经不象当初那样，一窍不通了。 就连周强也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周王殿下，这艘船要作为战舰列装恐怕还得耗些时日吧！它因为太大，转动不太灵活，速度也有些慢。用作海战恐怕会成敌舰的靶子。属下建议，还是等我们加以改进之后再列装较为妥当！” 他不敢直接反对，生怕把造大船的事也一并搅黄了。 宇文明听罢，微微一笑道：“周大人，无垢，我知道你们的担心。其实，对于如何提高这艘大型帆船的速度和防护，我已有了解决办法。” “哦？”这下长孙无垢和周强均是心中惊讶。 长孙无垢倒还罢了，对于宇文明的新奇想法，她已是见怪不怪了。 但周强就有些不太相信了，他可不信宇文明对于船只改造也有研究。 他疑惑地问道：“周王殿下，你的意思，是如何改造呢？” 宇文明这时神秘一笑道：“周大人，你这里可有纸和笔？” “当然有了！”周强点头道。 他立刻便命工匠从自己的设计室拿来了白纸和绘图笔。 宇文明看了一下，发现这用于设计绘图的笔是用石墨做的，类似于后世的铅笔。只不过在外面裹了一层竹筒。 他随即在这白纸上画了一个轮轴和四片浆叶的图样。然后说道：“高大人，这东西叫做螺旋桨，它在水中转动，便能将推动船只前进，动力比明轮的轮片强很多。如果将螺旋桨装在船尾舵旁，则必将大幅提高该船的速度！” “这东西真的比人工划浆还快？”周强和长孙无垢望着那图上的螺旋桨，均有些不信的表情。 宇文明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信心十足。 第328章螺旋桨帆船 因为宇文明知道，在历史上，1845年时，英国曾举行了一次有趣的比赛。他们将相同吨位和装载了相同马力蒸汽机的“响尾蛇号”螺旋桨轮船和“爱里克托号”明轮进行了一场竞赛。 英国人把两艘船的船尾用粗缆绳系起来，让它们各朝相反的方向驶去。“响尾蛇号”的螺旋桨飞快地旋转，“爱里克托号”的明轮猛烈地向后拨水。先是互不相让，但过了一会儿，“响尾蛇号”就把“爱里克托号”拖走了。这场比赛证明了螺旋桨的优越性。从此，螺旋桨轮船就取代了明轮。 现在虽然蒸汽机没有发明出来，船只的划动都是靠人力。但宇文明相信，只要以同等数量的水手转动浆片。螺旋桨决不会输给用人力划浆，毕竟它可是胜过了远比人力划浆快的明轮船的。 周强不禁有些将信将疑。宇文明知道他一时之间也不会完全相信，便吩咐他先将螺旋桨命木匠制作出来，先安在一条小船上试试看，如果真的速度提高了很多，再在这大船上采用。 周强听闻这后，觉得这倒可以一试，于是便立刻将自己属下的几名木匠叫来，然后将宇文明画的螺旋桨图纸交给他们，让他们马上制作出两个能在小船上用的螺旋桨。 这时，长孙无垢却依旧有些怀疑，她用纤手抚了一下秀发后，轻声问道：“夫君，就算那螺旋桨能够大幅提升船只速度，但这船也太大了啊！在海上岂不成了敌人火攻的活靶子。加上它转动也不大灵活，用它来战斗恐怕太危险了！”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其实这并不难解决，只要我们把船舷和船甲板改用铁皮包裹，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将船舷和船甲板全用铁皮包裹？天哪！那得多少生铁啊！”长孙无垢一听，不禁惊叫起来。 周强更是有些惶急道：“周王殿下，用铁皮包裹这个办法，其实之前也有船匠想到过。但一直没有采用，除了长孙王妃说的那个用铁太多，造船成本太高之外，还有一个严重的缺馅便是，一旦出现船只在战斗中受损，特别是水下船体破损进水后，导致船只很快沉没。而纯粹的木船则没有这方面的危险。” 宇文明却闻之后，却是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将各处船舱隔离，形成数个独立的舱室，所有舱门皆用密封门，一处进水后，便将进入舱室的舱门全部关闭，而其他舱室仍然完好无损。这样纵有一两个船舱进水，船只也不会沉入水底了！” 隔离舱在这时代的船只可是一项新技术，纵使周强这样的资深船匠也未曾想到过。宇文明这一提醒，顿时让他豁然开朗。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思量了半晌后，立刻欣喜若狂道：“周王殿下，您这提议实在让周某茅塞顿开！属下一定尽快将您说的螺旋桨、隔离舱、铁皮包裹船体等几项技术应用上去！只不过……” 周强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样一来，恐怕费用就会大大超支，王妃所拔的铜钱只怕就不够用了！” 宇文明听罢却是毫不在意，摇头道：“周大人，钱这方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让无垢拔给你足够的银钱的。但咱们这造船厂的规模也太小了啊！就因为造这一艘大型帆船，就得让其他的造舰计划暂停。未必影响也太大了啊！难道你没给杜大人提过扩建船厂之事？” 周强一听，方长叹道：“周王殿下，我和哥哥都巴不得扩建船厂啊！可如今却是人手短缺。就算有钱也没法提高造船效率。因为熟练的工匠就这么点，如若不是哥哥从老家紧急动员了一批乡亲到辽东来。只怕咱们连艘中型战船也造不出来。但就为这事，我哥没少被族中几名长老辱骂，说他竟然拐骗族人到关外受苦受累……” 宇文明没想到周氏兄弟竟然也受了这么多委屈，亦是有些感概。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方又和周强商量了一下这艘巨型帆船的相关建造事宜，以及辽东造船厂目前面临的困难后，方和长孙无垢一道回到了家中。 他已经打算，召开一个扩大会议，将现在辽东的问题和矛盾集中解决一下。不然将来自己内部定会发生许多摩擦和冲突的。 …… 大业十二年九月十日，宇文明在辽东城的周王府内，召开了自己氅下所有高层人员的会议。 这次会议是在府内一间平常的大厅内举行，参加的人员极多，不但长孙无忌从新罗赶过来了，就连红袖和长孙无垢两位夫人也被通知参加。辽东六郡的郡守及九军主将皆悉数到场。只有李秀宁被安排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让她陪着杨洛琪到平壤视察地方事务。好借机将这位公主支开，免得她在辽东城打听到会议内容。 宇文明对于杨洛琪现在也有些头痛，要赶走她不妥，留下她又担心辽东的秘密被她探知。可又不好将这位公主关起来，于是便只好命几位夫人轮流陪着她在各地闲逛，同时下令严格控制杨洛琪可能接触到的所有人。按宇文明的意思，只能让自己的这位未婚妻碰到辽东军想让她碰到的人。 宇文明原本以为红袖、李秀宁和长孙无垢，在得知自己和杨洛琪订婚之后会勃然大怒。但让他很意外的是，三女却是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场面，只是狠狠数落了他几句，要他不要太花心了。 而且让他最感到奇怪的是，红袖、李秀宁和长孙无垢之间的关系，在以前虽然不敢说如同仇敌一般，但至少也不和睦。可现在三女到了辽东之后，却是吃饭、睡觉、走路全在一起，经常勾肩搭臂，谈笑风生，好得象姐妹一样。 是什么原因让这三女之间关系突然好了起来呢？宇文明百思不得其解。 他却不知，这是长孙无垢的哥哥长孙无忌，在得知杨广将自己女儿杨洛琪赐婚给宇文明后，再三叮嘱她的结果。 长孙无忌曾专门劝说自己的妹妹道：“无垢，咱大隋可是夫有夫纲、妇有妇德！休妻有七出之条，其中善妒这条就是要出妻的啊！你看看自古至今恃宠而骄的女人哪有好下场的？哪怕是皇后也莫过如此。汉高祖刘邦的吕皇后当时可谓权倾天下，可最后还是落了个悲惨结局。” “依为兄看来，宇文明的前程定会比他的父亲宇文化及、祖父宇文述还远大得多！那些皇室成员、朝中大臣、边关武将、名士商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那些主动劝夫纳妾，甚至代夫引妾入室的正妻，谁不夸她贤惠娴德，宽厚待人？你可莫要落下个善妒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男人真要花心，女人是想挡也挡不住的……” “妹妹，你看现在的情形，咱们长孙家虽然也是关陇门阀，但只是一个小家族，不要说和宇文、独孤、元家比，就是和李家比也差了很多。你能嫁给宇文明，这也是因为他是个情深义重的男人，并不是你的条件有多好……” 长孙无忌娓娓动听的话继续在长孙无垢的脑中回荡着：“妹妹，如果宇文明先和李秀宁或者红袖发生感情，会不会娶你还真难说。眼下洛琪公主已经被圣上赐婚给了宇文明，她身为公主，又是洛阳四大美女之首，无论身份地位、容貌气质，可都比你强出不少。如果你和她闹得很僵的话，你的正妻地位能不能保得住可都是个问号了……” “不过你也不用惊惶失措，我看人是很准的，宇文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是真心爱你的。现在你已经诞下女儿珊珊，将来只要你再生全心全意辅佐他，服侍应祥。就算洛琪公主比你漂亮，身份比你尊贵，你的正妻位子也是雷打不动的，谁也休想抢了去。” “但是你可千万记住：泛酸吃醋什么的顶多只能心里想想，千万不可因此就对洛琪公主恶言相向，甚至在宇文明面前争风吃醋，大吵大闹。依我看，阿明年少英俊，又文武双全，现在就已经掌控了辽东全境，拥兵三十万，将说不定还要进军中原，甚至当上皇帝……定然有很多女子嫁进门。你不如和洛琪公主、李家小姐及红袖师姐搞好关系，多和她们亲近亲近，以后也好相处。而宇文明见你们如此和睦，对你的体贴宽厚只会更加感激，更敬重你，对你只会更好的！” 长孙无垢这时正挽着红袖的玉臂缓缓坐下，两女之间仿佛亲如姐妹一般，但她心中的苦楚却是只有自己知道。 她不禁暗暗叹息，为人妻者谁不盼着丈夫出人投地，加官进爵，这样妻子也脸上有光。可是夫君一旦有了出息，地位水涨船高之后，却不得不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真是“悔教夫婿妥封王”，有所得，也必有所失呀。 这场关系宇文明及一群追随者命运的会议，就在这样一间简朴幽静的大厅里召开了…… 第329章辽东会议 会上，魏征代表辽东行营首先宣布了三个决定。 第一个决定，是向辽东民众公开宇文明已经晋封周王，主管辽东军事行事大权，并已与洛琪公主订婚之事，以安民众之心，免得总有人议论辽东军是叛军，宇文明是叛逆，给辽东吸纳移民，与中原郡县做生意等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第二个决定，便是近段时间埋头建设，马上就到秋收的季节了。今年辽东也算风调雨顺，且由于辽东军的强势出现，该地区没有出现大的战争。中原的大批移民到来，又增加了当地的耕地面积，提高了农业技术。预计会有一个较好的收成。 同时，辽东军中有大批从高丽、契丹、黑水、粟末、奚族等游牧民族征召来的士兵。这些人和军中原有的新兵要形成合力，消除彼此之间的不信任，还有待时日。 因此，宇文明决定建立一所辽东军校，让各军的主将及军中富有经验的高级将领作老师，对基层军官进行培训。培训的内容不光是武功，还有各种战术演练、排兵布阵、指挥作战等。 按照他的意思，这所军校不光要起到培训军官的目的，还要让各族士兵通过一起学习知识，加强融合，拧成一股绳。 而第三个决定，则是确定辽东未来的发展目标。宇文明提出，目前将暂以发展辽东商业和农业，增加移民人口，壮大自身实力为第一重任。待有合适时机，再进行新的动作。虽然他在会上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周王是想待中原大乱后，便进军河北了。 在定下了大致方针后，众人的思绪也开始活跃起来了。纷纷献计献策，为壮大实力绞尽脑汁。 斛斯政首先就提出，当务之急，并不是如何对付朝廷。因为杨广在雁门关一战中，朝廷军损失惨重，十万禁军几乎全军覆没，短期内不可能对辽东构成实质性威胁。 相形之下，将来进军中原，最大的敌人还是罗艺、薜世雄等人。特别是罗艺的幽州铁骑，横在北平、涿郡一带，如果不把他们收服或者辗除，辽东军就始终被关在关外，无法入主中原。 而要为将来进攻幽州作准备，则先要占领辽西郡。这样一来可将辽东城的战略纵深大大拓宽，二来一旦开战，便可兵临涿郡城下，占得先手。 如今，在斛斯政看来，辽东军要攻占辽西郡，欠缺的还是一个理由。 因为在杨广的圣旨中，宇文明是总揽辽东军政大权的。而辽西郡却也属于广义上的辽东地区。虽然现在不是辽东州管辖，但如果宇文明要派兵进入辽西郡，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必须要有一个不让人怀疑的理由，否则立刻就会让杨广和朝廷的目光再度放到辽东。甚至再起倾国之兵，征伐宇文明。 宇文明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斛斯政不愧是当过兵部侍郎的朝中重臣，虽然投错了杨玄感，但对起事后的步骤，各项工作的轻重缓急却了解得十分清楚，而且老谋深算，一下子看出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所在。 于是他沉声道：“斯政，依你的意见，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办呢？” 斛斯政嘿嘿一笑道：“辽西郡现在的郡守便是薜世雄，他之前也是河北名将，一身武功和作战能力皆仅次于罗艺。不过此人的弱点就是御下不严，他本人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的几个侄子人品就着实不咋样了，尤其是薜万松和薜万城两人，在辽西郡早就声名狼藉了。” “斛大人，你的意思难道是从这两人身上下手？”魏征若有所悟地说道。 “呵呵，看来魏大人也想到了！”斛斯政这时一指地图上的辽西郡道：“辽西郡内以汉人为主，人口不过十余万，但因其独特的位置，郡内多有辽东各族牧民来贩卖牛羊、战马、人参等物。在交易中，各地经商者常有纷争。而薜万松便是负责调解纠纷的城卫军队正，至于薜万城则是从事皮毛生意的商人。这兄弟俩在辽西郡的所作所为，可就……” 说到这里，斛斯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帮忙加加火！让这种事闹大吧！我有一个计划，可从公主身上着手……” 说罢，他便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拍案叫绝。 程咬金亦是叹道：“看来还是斛大人厉害啊，薜世雄如果知趣的话，就乖乖归顺我们辽东军，将辽西郡拱手让出。不然，就算我们派兵攻克辽西郡城，将他杀死，别人也不会说我们什么。顶多只会认为俺们辽东军行事冲动而已。” 宇文明亦是心头剧震，如果真的能成行，那自己就可以在年内将辽西郡完全纳入治下，打通前往河北的通道。将来一旦时间成熟，中原有什么风吹草动传来，自己就马上可以挥师入关。可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不过长孙无垢却是提出了质疑，她黛眉一蹙，凝声道：“斛大人的计划虽好，却是有一点漏洞！” “长孙无垢，有什么漏洞呢？”斛斯政有些惊奇地问道。 长孙无垢微微一笑道：“这样做虽然表面上看来是我们占理，但却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虽然以朝廷如今的实力，不可能进攻辽东。但却有可能发表声明，遣责我家夫君。因此，妾身以为，需在第一时间将事发经过禀报皇上，最好能得到朝廷的默许，如此方为上策！” 斛斯政听闻之后，先是一愣，旋即便醒悟过来。他是官场的老手了，自然很快就意识到，的确存在着这点漏洞。 “没想到夫人未在官场上打拼，竟然也对官场上的人情事故、行事习惯了如指掌。实让斛某佩服啊！”他感概地说道。 “斛大人过奖了！无垢也是脑中灵光突闪，才想到的。其实，就算妾身不说，要不了多久，斛大人也会想到的。”长孙无垢谦虚道。 宇文明的三个老婆都是如此精明强干，眼下已经订婚的洛琪也是个厉害角色，这可是一般男人难以驾御的。 当下，长孙无垢便和斛斯政一起敲定了，如何派人去朝中游说的细节。倒把宇文明这个夫君给抛在了一边。 而此时，看到自己的属下们这么快便能融合在一起讨论大事。让宇文明也不禁为之高兴。 他心中感叹了一阵后，方别过头去，继续关注众人的讨论。 这时，大厅内众人正在议论纷纷。 红袖决定把锦衣卫的总部从青木城迁过来，以便更快地将各类情报输送过来。锦衣卫在设立之后，为了保密，总部一直就设在青木城，而不是在辽东城。、 但现在看来，朝廷派来的辽东留守陈棱早已身死，辽东地区已经完全处于宇文明的掌控之下。虽然辽东城人多耳杂，出现间谍的可能性很大。但现在却已经可以不顾忌这点了，毕竟如今提高锦衣卫的运作效率更重要一些。 而且，她经历了近一年的情报收集工作，也有了些新构想，希望借此迁移，对情报部实施改组。 周涛提出要扩大水军的规模，在水师码头附近，建设一个城池以防止敌人进攻，同时也为水师官兵提供上岸休息的场所。 而周强则提出现有的造船厂规模较小，需要进行扩建，并增拨新式战舰的研发经费。 长孙无忌则提出，现在辽东的粮食产量仅能自给七成，还有三成需从日本及江南购进，在大量中原的移民涌入后，粮食短缺问题将更加严重，如果要把辽东变成进军中原的大后方，成为稳固的发展基地，就必须解决粮食问题。 他的这项提议却让魏征和杜如晦不以为然，这两位文臣认为反正辽东土地肥沃，虽然因为气候寒冷，只能一年一熟，但只要扩大耕地面积，便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 只不过房玄龄和房玄藻却又反驳，认为这需要引进大量能熟练耕作的农民，而这些农民在沿海一带都是佃户，要他们举家迁移辽东是很难的，当地的地主也不会同意。定会上报地方官，最后事情捅到朝廷那里去，这样会让朝廷发现辽东在扩张势力，有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利后果。 听着部下们畅所欲言，甚至争得面红耳赤，宇文明却是十分欣慰。这正是他希望出现的局面。一言堂是危险的，更是可怕的。作为一个上位者，并不需要自己成为全才，那只会把人累死。他要做的，只需要根据手下的能力，把他们安排在最适合的位置，发挥他们最大的长处便可。而如果手下们都畏惧发言，害怕表露自己的观点，如何让上位者去发现他们的长处呢？ 而且，让属下们在公开场合争吵，总比他们在私下暗斗更好。要想他们之间个个好得象兄弟一样是不可能的，但若是相互之间矛盾重重，彼此互相下绊就更糟了。所以，这种在公开场合之间的表面冲突，是解决相互之间矛盾，引爆内心怨气和不满的最好途径。 “好了！我看大家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见众人都吵累了，宇文明方站出来做总结发言道：“现在，就分头行事吧！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让我们辽东军尽快地强大和富足起来，为将来进军中原做好准备。大家请按各自的分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第330章杨广南巡 当辽东军众将正磨刀霍霍，兵锋直指辽西郡时，刚刚回到东都没多久的杨广，却在筹备一件大事：南巡江都。 经历了雁门关一阵之后，杨广便似乎受了惊吓，胆子变得特别小。虽然东突厥的始毕可汗已死，突厥内部围绕权利展开了明争暗斗，对北方边塞已经完全无瑕顾忌。但杨广却似乎对彻底灭掉这个大敌失去了信心，不再策划北伐之事了。 虽然裴矩、虞世基、裴蕴都提出，可趁草原内部大战之机，一举剿灭突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一大敌，消除大隋北部边境的隐患。但杨广却只同意派使者去草原，挑动突厥内部的矛盾，扶持弱的一方，让草原始终形不成一个强势的部落。 这个方略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大错，就连王世充、卫玄等人也无法指责杨广。但从此事却让几位相国感觉到，这位快五十岁的皇帝，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霸气，开始颓废起来了。 好吧，既然皇帝不想再起兵北上，那也没有什么大碍，反正几年之内，突厥人也很难打出个胜负来，北方边塞暂时不会出现大的侵扰。那朝廷总应该集中兵力解决中原各地的乱匪了吧？ 几位相国心中都是如此考虑，兵部尚书王世充甚至还草拟了一个剿灭各地匪徒的方案。 眼下中原乱匪的猖獗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由于之前杨广将北方各地之兵皆抽调出来，进兵河东，准备北伐突厥。各地郡守兵力空虚，无法出兵剿匪，给了各地义军很好的发展机会。 河北的窦建德连克邯郸、河间等郡城，声势浩大，河北南部大半县城都为他控制。甚至他一度派兵打到北平附近，幸好这时罗艺赶了回来，才算得保北平不失。 而江淮的杜伏威，也是连战连捷，九江、庐州、丹阳等淮南诸郡皆被其拿下，他的结拜兄弟辅公佐渡过了长江，占领了湖口和豫章郡，让原本一直安享和平的江南各地大为振动。 当然，最让人恐惧的还是瓦岗军。翟让在得到李密加盟之后，便如画龙点睛一般，势力大涨，不但连续攻破了黎阳仓和金堤关，还占领了东郡、荥阳郡、河南郡、东平郡、陈留郡等六个郡县。一时之间，大有兵临虎牢关下，一举攻克东都的气势。 在这种情况下，东都洛阳的粮食价格，比杨广出征河东前几乎翻了五倍。斗米价格竟然达到了五百文。让许多贫苦人家几乎无米下锅，甚至有人卖儿卖女，以求一食。 而雪上加霜的是：从东面失陷的几个郡县，又涌来了大批败兵和难民，加剧了洛阳的紧张局势。京兆尹和东都的几个衙门，天天为城内频繁出现的抢米事件，疲于奔命。而城中大户又对目前的治安极为不满，纷纷上书朝廷，要求禁止外来人员进入东都。 就在几位相国为此焦头烂额之际，杨广却作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决定：他宣布要南巡江都！ 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这是圣上想逃避了。现在不要说天下的局势已经完全糜烂，就连大隋的都城洛阳，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杨广对此束手无策。 特别是在雁门关一役中，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从原来的胆大妄为走到了另一个极端。现在的杨广，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已经不再考虑做什么千古一帝了。 杨广想南巡江都之事，自然遭受到了众多大臣的反对。特别是卫玄、樊子盖等人更是陈述了这样做的巨大危害。 樊子盖便道：“圣上，洛阳来是天下之枢，可西控关陇、东临江淮，北上河东、南下荆襄。当初圣上将都城从长安改为洛阳也是这个原因。洛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关系着大隋的兴亡，万万不可抛弃洛阳啊！。 卫玄也道：“陛下，如今匪军已经兵临虎牢关下，东都危在旦夕。如果圣上在此时前去江都，则东都军民将士气大衰。洛阳沦陷便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而洛阳一旦沦陷，各地有异心之豪强必然起兵，届时便会天下大乱，大隋也有可能被颠覆了！” 而虞世基、卢楚等人也纷纷发言反对，认为在此时不宜南巡江都。特别是如今瓦岗军和江淮军势力大盛，运河两岸便在他们威胁之下。一旦翟让和杜伏威知道杨广要南下，必然截断道路，让皇帝去了江都就回不了东都了。 不过，任凭朝中群臣如何苦口婆心，杨广却是主意已决。而唯一能够让他听得进话的女儿洛琪公主却在辽东，萧皇后又是个妇道人家，不懂政治，只听杨广说江南乱匪少，比在东都安全，就连声赞同。如此一来，南巡之事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大业十二年十月十五日，杨广便带着萧皇后、宫中嫔妃和朝中群臣，在十万府兵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地乘船南下江都了。 而杨广任命皇孙越王杨侗留守东都监国。由兵部尚书王世充、刑部尚书卫玄、户部尚书樊子盖、工部尚书虞世基等四名相国辅佐。 此消息传出之后，天下各郡郡守和地方豪强皆瞠目结舌。众人纷纷意识到，隋朝已经大势去矣，杨广再无进取之心，采取了逃避的方法，任由中原局势糜烂下去。而他的后代中，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孙，皆年龄幼小，且无一个才华出众之人。在天下安稳的治世，或许还能将大隋延续下去。可现在却是乱世，才能平庸的皇子是绝对无法继承隋朝的大统的。 就在天下群雄蠢蠢欲动之时，辽西郡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而就是这件大事，让朝廷的威信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 …… 辽西郡的郡守是河北名将薜世雄，他手下有足足五万人马，超过一般的郡守四倍之多。而且他的兵马都是训练多年的精兵，且骑兵占了半数以上。 杨广给薜世雄配制如此多的精兵强将，自然也是希望他能阻止辽东军向中原扩张的势头。 而薜世雄也一直战战兢兢地克尽职守，重兵屯于边关，以防辽东军渗透。 不过，如今天下烽火四起，朝廷的补给和物资很难送到辽西郡。所以薜世雄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允许辽东各族及中原的商人在其郡内交易，以收取交易税养活自己的官兵。 但在腊月初九，北方大雪纷飞之际，辽西郡内却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辽东来的一群商人和辽西的一名商人发生了冲突。 这次斗殴事件的起因很普通，辽西的这名商人叫薜万城，是薜世雄的侄子，长期从事皮毛生意，且极好女色，他看中了对方商人队伍中，随行的一位美女，便想上前调戏对方。于是双方自然大打出手，各伤了十余人。 郡内的城防军随即赶到，将双方分开。象这种因为女人而争风吃醋，打驾斗殴的事件太过司空见惯，所以城防军的队正也没有过多盘问，只是觉得那涉事女子容貌绝美，气质高贵，难怪会因她发生争斗。 由于城防军的队正是那辽西商人薜万城的哥哥薜万松，在处理纠纷时，便偏向了辽西商人，勒令辽东商人作出赔偿。 原本他以为，他们两兄弟是辽西郡守薜世雄的侄子，亮出身份后，辽东商人便会如以往那样息事宁人，不敢和其争辩。毕竟民不与官斗，多半会自认倒霉，老老实实交钱走人。 可结果辽东商人们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群商人坚决不同意赔偿，而且还声称他偏袒对方，要向薜世雄告他。 这一下可就把那薜万松惹火了，他当即便将那群商人关了起来，准备好好拷打一番。而他的弟弟薜万城更是暗中通知牢头，要牢头晚上把关押的美女送到他家中，供其淫辱。 不过就在此事发生后没多久，辽东军便大举入侵，而从辽西郡边境到郡城所在处是一马平川，骑兵只需要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 所以，到黄昏时，辽西郡城已经被辽东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他们已经在准备搭云梯准备攻城了。 薜世雄得知此事后，吓了一大跳，连忙下令所有军队上城墙防守。他自己也上城楼，向着城下大声说道：“敢问辽东军是哪位将军带队？怎么会突然进攻我辽西地界？” 这时，从辽东军阵中钻出来一位面如冠玉，相貌英俊，身着亮银盔甲的年轻小将，他的气度雍容华贵，看上去绝非一般武将。 这员小将手提一柄沥泉宝枪，怒不可遏地说道：“薜世雄，我便是宇文明！你还好意思说？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放我进去解救公主！” “什么？解救公主？”薜世雄被弄糊涂了。他倒是知道杨广的小女儿洛琪公主与周王宇文明订婚之时，也知道这位洛琪公主正在辽东城中歇息。可这程咬金怎么会跑到自己这里找公主呢？ “周王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啊？公主殿下不是在辽东城吗？何时到了我辽西啊？而且还要用‘解救’二字？”薜世雄亦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第331章解救公主 “我才没弄错呢！洛琪公主被你手下的兵将擒进了监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万一公主清白被玷污，本王如何向圣上交代？”宇文明大声说道：“薜世雄，你就丢一句话：开不开城门？如果不开，就休怪我辽东军无礼了！” 薜世雄如何敢开城门啊?看这架势，他开了城门，辽西郡只怕就改成辽东第七郡了。而杨广任命他为辽西郡守，并拨给了五万精兵，就是希望他堵住辽东军入关的大门。并再三交代过，如果辽东军来攻，一定要坚守待援。他怎么可能开门迎敌呢？ “周王殿下，对不住了。我怀疑这是你为了骗开城门找的借口。薜某劝你就此撤去吧！将来有什么事，可遣使来与我商议。”薜世雄冷笑着说道。 他自忖辽西郡也算坚城，自己有五万大军防守。而城下的辽东军看样子也只有十万，想要攻破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宇文明见状，当即便挥手大叫道：“为了公主，本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传我命令：开始攻击！” 说罢，辽东军中便鸣起了“呜——呜——呜”的号角声，然后大队官兵便骑着高头大马，奋蹄向着城门冲来。 薜世雄见状，有些瞠目结舌，暗忖这些骑兵难道还能上得了城墙？宇文明就算要攻城，也应该是用步兵搭云梯来攻城啊。 就在他心中疑惑之时，辽西郡的城门却是“吱嘎”一声开了，然后辽东军的铁骑顿时欢叫着涌进了城内。 薜世雄见状几乎气得吐血，他大声喝斥道：“是谁把城门打开了？不是叫了关上吗？” 这时，他的儿子薜万彻却是哭丧着脸上来报告道：“父亲大人，大事不好了！辽东军早就混进了城中。刚才便是他们潜伏在城里的人突袭了城门。而我们城中的人马还没有完全集结到位，城门处的守军不过数十人，于是便被他们轻易拿了下来。” 薜世雄用手指着自己儿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他自然知道，如果是固守城池，他用这五万人还能抵挡得住辽东军。可如果让敌人进了城，这十万辽东铁骑绝对可以把他的五万人马辗得粉碎。 “唉……看来这宇文明是要作反了！也罢，我就去见见他！看看这位周王如何解释进攻我辽西郡的事。”薜世雄知道大势已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宇文明仅仅只是想扩大地盘，而不是公开反隋，这样他才有可能保得一命。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辽西郡城便已经落入了辽东军手中，随军的主薄和参军正率领兵丁接受府库，封存库银和粮食。薜世雄的军队见大势已去，多数都停止了抵抗，乖乖投降，只有小部分人仍在拼命顽抗。对于这些顽固份子辽东军自然不会客气，将其全部斩杀。 “周王，你这是造反！难道你想学第二个杨玄感吗？”薜世雄这时在两名辽东军士兵的押送下，走到了宇文明面前，但他依然没有屈服，而是怒不可遏地喝斥道。 “薜世雄，你竟然敢对周王无礼？”程咬金率先冲上去，重重打了他两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哼！就算我辽西郡被破，可大隋还有一百多个郡呢，圣上也会出头为薜某报仇的！宇文明最终只能落得个杨玄感一样的下场！”薜世雄嘴角逸出了鲜血，冷哼了一声道。 “薜世雄，圣上如果知道前因后果，只会夸奖本王解救公主得力，朝中文武百官只会要求将你千刀万剐！”宇文明亦是冷笑着说道。 这时，一员身材魁梧的武将快步走上前来，正是胜捷军主将秦琼。 他向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道：“启禀周王，末将已经找到了关押公主的牢房……” “好！叔宝，我们便一起去吧！”宇文明瞥了薜世雄一眼，然后便道：“把他也带上，让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薜世雄见宇文明及秦琼的表情，似乎不象做作，也不禁心中一凛，暗忖难道公主真在自己城中？ ……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城中的监狱，只见其内涌进了好多人，不光是辽东军的士兵和几名牢头，城中长史、刺史、主薄等官员也全被押到了狱中。 宇文明和薜世雄等人跟着秦琼到了一间大牢房内，只见其中关押了十余名男子和三名女子。那些男子都作商人及侍卫打扮，从服饰上看，应来自辽东。 而那三名女子年纪都很轻，其中两名作侍女打扮。那第三名少女的容貌让薜世雄及城中官员们一看就入了神。 只见她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挺秀的鼻梁下有张小巧的嘴，红润的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表情。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 她就这样娉娉婷婷地往那里一站，显得无比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给人一种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的清新感觉。 这时，辽东军方面的人，除了宇文明之外，所有人见此少女后，均一起惶恐地跪下，朗声说道：“拜见公主！” 而宇文明则大步上前，喝令道：“还不打开牢门，放公主出来！” 说罢，他又一脸歉意地说道：“洛琪，我救驾来迟，让你受委屈了，还请见谅！” 薜世雄只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心中一个声音大叫道：“完了！完了！公主怎么会关在自己的监狱里！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薜世雄在三年前曾经和老上司罗艺一起，到过东都，参加了一次宫廷宴会，因此见过杨洛琪。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岂不就是着普通打扮的洛琪公主吗？ 他立刻大声喝斥牢头道：“老王，你怎么把洛琪公主关进来了？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那王姓牢头这时哭丧着脸道：“薜大人，我也是冤枉啊！您的侄子薜万松说，这群人不听他的命令，不肯按照他的要求赔偿其弟薜万城的损失。所以就把他们全部关了起来……我哪知道其中有洛琪公主啊！他还叫我晚上把洛琪公主送到他房中去呢……” 薜世雄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牢头所说的薜万松，便是他大哥薜世英的儿子，此人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所以虽然是他的侄子，他也只敢给薜万松一个队正的官职，让他在城中巡逻，处理一些纠纷投诉。 而那薜万城便是薜万松的弟弟，他一直在从事皮毛生意。仗着自己叔叔是辽西郡守，哥哥是城卫军队正的身份，一直强买强卖，城中居民及过往商人多有怨言。自己也曾经多次警告这两兄弟，但一直收效甚微。好在这两人也知道自己的份量，对于城中官员商绅、大户人家从来不敢惹，这才让薜世雄略为宽心。但他万万没想到，稍一放松，这两兄弟就给自己惹下了如此大的麻烦。 “快给我把薜万城和薜万松两人抓来！我要剥了他们的皮！”薜世雄勃然大怒道。 片刻之后，便有几名辽东军士兵将薜万城和薜万松两人押到了监狱里。 两人一见自己叔叔都被擒下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对着宇文明磕头求饶，连称周王饶命！ 宇文明暗暗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喝斥道：“你们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经过给诸位大人说说！不得有半分隐瞒！” 薜万城和薜万松见公主和自己叔叔都在此，人证物证皆在，不敢抵赖，连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一旁边的官员们听了，都恍然大悟，心忖难怪周王愤怒，他的未婚妻竟然被见色起意的薜氏兄弟看中，不但被抓进了监狱，还企图晚上对公主淫辱，也就难怪宇文明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发兵攻打辽西郡了。 而杨洛琪却是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她心中暗忖：自己来辽西郡是房玄龄极力游说的结果，称辽东的治理经验可以推广到全国。比如说可以先在相邻的辽西郡试点。于是，自己便接受了他的建议，来辽西郡察看一下情形，看是否可以推广。 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通知薜世雄的，但房玄龄却称通知了薜世雄后，别人定会早做准备，就看不到辽西郡真实的情况了。所以，他提议要微服私访。 而自己也是年轻贪玩，心想微服私访也不错，反正有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相陪，料来也不会出多大危险。于是便扮作商人进了辽西郡城。 可哪知道进来后没多久，就被这薜万城看上了，要纳自己作小妾。这如何不让自己又羞又怒？随行的侍卫也立刻上前与之大打了一场。自己的贴身护卫都是宇文明拔给她的精锐之士，薜万城的人哪是对手，很快便打得连滚带爬。 虽然这样做是解气，却也引来了众多人围观，最后连城卫军也出现了。 杨洛琪原本以为城卫军出现后，会将薜万城抓起来。但让她没料到的是：这城卫军的队正却是薜万城的哥哥薜万松。 于是，这薜万城乘机倒打一耙，称是自己这边先出手伤他的。 而城卫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自己等人抓了起来，投进了监狱。 虽然自己亮明了身份，但那薜万松却根本不信，认为自己是想脱身而胡说八道的话。 就在自己被投入监狱之后四个时辰，正焦急不已之时，未婚夫君宇文明却如天神下凡一般，从天而降。 他率军杀进了牢房，将自己救了出来，还邀请了城中官员作见证。如果说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君全无准备，那说出去是谁也不会信的。 第332章占领辽西 此时，辽西郡的官员哪还不见风使舵，纷纷斥责薜世雄御下不严，导致公主险遭侵犯。于是，在众人的呼吁声中，宇文明也只好“被迫”接管辽西郡军政大权，澄清吏治，肃清流毒。 同时，辽西郡的长史、刺史、主薄等一干人为表忠心，主动提出由他们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成奏章，上报朝廷。 当辽东军占领辽西郡的消息传开之后，天下各郡官员都在看着朝廷的表态。因为无论宇文明把事情说得多么“迫不得已”，他囚禁了薜世雄，夺取了辽西郡都是事实。 就算之前宇文明声称攻城是为了救公主，那救出公主之后，怎么辽东军还赖在辽西郡不走，反而继续增兵呢？ 就在大家都以为朝廷即使不派兵夺回辽西郡，也至少会遣使斥责宇文明一番，责令其从辽西撤军时。朝廷却仅仅让宇文明代为交纳辽西郡的赋税，没有对其加以任何惩处，默认了宇文明自行任命的一批官员。这让地方官员们大跌眼镜。 其实，这倒不是杨广软弱，他早就得到了杨洛琪传回的密信，信中对辽西郡发生的事件有详细经过描写。并提到了这事极有可能是宇文明蓄意策划的，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以救公主为名夺取了辽西郡。 不然，就无法解释在洛琪公主被抓进监狱后，辽东军为何能如此迅速地杀到，并在城中潜伏下了敢死队，夺取了城门，导致辽西郡城很快沦陷。 但杨广召集了裴矩、裴蕴等人商议之后，却认为朝廷只能默认现实。 因为朝廷如今根本不可能抽得出兵力去进攻宇文明，而且就算真的有兵再征辽东，恐怕多半结果也是大败而归。 在不能用武力的情况下，诏告天下斥责宇文明吞并辽西郡，却又无法对其作出惩罚，只能让朝廷的威信更加降低。 相形之下，倒不如索性装作不当回事，默认这个现实。如此还可让那些有野心的地方官员，世家豪强以为朝廷有什么厉害后着，所以才隐忍不发。 不过，让杨广没想到的是。他这样做，只是暂时延缓了李渊、王世充等老奸巨滑的人起事时间。而那些义军却大受鼓舞，李密趁机攻下了中原三大仓之一的洛口仓，不但取得大批粮食，还断了杨广返回东都之路。 与此同时，南方的世家大族也纷纷起事，南梁萧氏后裔萧铣、江南世家大族沈氏的家主沈法兴、地方豪强林士宏等起兵反隋，让原本平静的江南各地顿时烽火四起。 而一些地方官员，如陇西的薜举、西凉的李轨、朔方的梁师都等，都开始截流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和粮食，以剿匪为名，擅自征兵。隋朝的统治，开始土崩瓦解了。 时间进入了大业十三年的正月，各地的豪强和野心家，均开始秘密布署，准备起事反隋了。 而这时，在东都、江都、西京等隋朝的三大都城，却流传着一句谶语：十八桃李子，代隋李朝起。 这事让杨广十分忌讳，尤其是现在朝廷威信江河日下之时。 他于是一怒之下，便将朝廷中的内史令李敏下令处斩。此人是李阀中的重要人物，在李浑和李节死后，暂代李阀家主。他这一次无端被杀，顿时让朝廷中的李姓大臣人人自危，纷纷告老还乡或者上书辞职。 而在太原城的城主府内，如今李阀中最近风头甚劲的李渊，也在自己的宅院内，愁眉苦脸地思索着。 和其他关陇贵族一样，李渊的先祖李虎也是六镇戍军，是一名胡化的汉人，随着北魏后期，内部胡汉矛盾爆发，代表鲜卑胡人利益的军事贵族煽动六镇士兵发动叛乱。但最后却被北魏决意汉化的皇室拓跋氏从柔然借兵，南北夹击之下，将其镇压。 于是，数十万六镇胡人和胡化的汉人便被打散押解在关陇、河北、河东及山东一带安置，后来在河北的这些六镇遗民中，产生了一位后来建立东魏和北齐的枭雄人物——高欢。 而六镇中的武川镇戍兵及家眷是被安置在关陇一带，他们中也产生了一位叫宇文泰的枭雄，他建立了以八柱国为基本的关陇贵族势力，后来更在此基础上产生了西魏和北周。 随着宇文泰的兴起，李渊的祖父李虎也登上了政治舞台，作为关陇八柱国之一，李虎按照宇文泰的要求，托籍陇西，成为了关陇门阀中李阀的第一任家主。 尽管李渊的祖父李虎地位高崇，但由于他父亲李昞死得太早，没有能赶上隋朝建立时，去拥立杨坚的从龙之功。 开皇元年时，李渊仅十六岁，他们家族没有能在在大隋代北周的这一场大变中抓住机会，取得什么高官厚禄，导致李渊一脉迅速没落，即使在李阀之中，也变成了旁支。 虽然隋文定杨坚念及祖辈旧情，依然封了李渊唐国公爵位，但当时在关陇集团内的各个家族，几乎人人都有封爵。 如李密被封蒲山公、杨素被封越国公、宇文述被封许国公。所以李渊的唐国公爵位根本毫不起眼，家族只能排名在中下，成为关陇门阀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 不过，李渊比一般人能忍，加之他素有忠厚之名，为人谨慎胆小。而他的母亲和杨广的母亲又是亲姐妹，杨广对他还是很放心和信任的，认定他不会造反，对他委予重用。 但如今，李渊正被那谶语所困绕，在考虑要不要马上起事。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李阀的现任代理家主李敏，已经被杨广杀了。有传闻说，杨广下一个要杀的李姓大臣，便是他了。 同时，他治下马邑郡的鹰扬校尉刘武周也于上月发动兵变，杀死马邑的太守，据马邑而自称天子。在起事之后，刘武周迅速攻破了楼烦郡，进占汾阳宫，并与突厥三大可汗之一的颉利可汗勾结，图谋南下争夺天下。 而据李渊安排在江都宫中的眼线回报，杨广闻讯后大怒，认为李渊无能，要调他回江都治罪。这是杨广借题发挥，还是受了谶语影响，一改之前对他信任的态度，让他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有人在门口道：“李大人，我们来了！” 李渊听出是刘文静的声音，忙道：“快快请进！” 进来的却不止刘文静一人，裴寂、李建成、李世民等人皆来了。而他们针对目前谶语的应对之策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趁机起兵反隋。 “父亲，此事不反，更待何时？”李世民慷慨激昂道：“从宇文明进占辽西郡，囚禁薜世雄，独揽军政大权，而朝廷竟然对这种公然作反之举无动于衷，便可见隋朝气数已尽。那句谶语虽然明显是有人想陷害父亲。但也未尝不可作为我李家顺应天命的说法。” 李建成也道：“是啊！父亲，二弟的话很有道理，如今我们已经秘密招募了六万士兵，加上原来掌握的郡兵和私兵，总兵力已过十万，河东大部分郡县官员皆是我们的人，只要父亲高举义旗，河东便能在一天之内变色。” 李渊听了两个儿子的劝说之后，却是依然一脸忧虑道：“我们准备是差不多了，但谁能料到圣上竟然将我的死对头高君雅调来太原当副留守？此人一向和我不对路，如果起兵造反，他必然从中作梗。可如果要与其大战一场，只怕胜了也会元气大伤，控制河东尚成问题，谈何进军关陇啊？” 李世民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父亲也太过宽厚了。杀那高君雅何需明刀明枪作战？孩儿有一计，可兵不血刃地杀掉高君雅，控制住他的军队，让父亲将河东诸郡牢牢掌握在手中。” “哦？世民有何良策？”李渊有些惊讶地问道。 李世民这时方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众人听后，皆是大赞此计甚妙，在刘文静和裴寂进行了一番改良之后，李渊终于拍板，明日就此施行计划。 …… 第二天一大早，李渊便吩咐郡内的高级官员和军中将领，到城中点将台阅兵。 可当众人到了点将台时，却发现李渊并没有来参加。一问李世民才知道，李渊昨晚突染风寒，上吐下泻，城中几名大夫都去看过了。称病情严重，现在只能在家休息。 作为太原副留守的高君雅于情于理，都只能前去探望。 入了太原留守府后，高君雅便在李世民的带领下，向府内深处走去。 “高大人，请往这边走！家父如果得知大人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李世民走在前面引路，前后左右都有仆人提着灯笼相随，可见对高君雅是十分看重的。 高君雅一边走着，一边却是眉头皱起，他暗忖李渊身体一向很好，前几天还带人出去打猎，亲自开弓射死了三头鹿子，足见身体硬朗。可如今怎么说病就病？连个阅兵活动都不能来参加呢？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圣上之前命李渊去江都述职，询问刘武周起事的情况。李渊却找各种理由拖延行程，现在居然又得了风寒，高君雅怀疑这又是李渊找的借口，故意装病不去。 第333章李渊起兵 高君雅心中也是冷笑不已，暗忖李渊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躲得了一世吗？圣上已经给了自己密旨，说明如果李渊在本月再不动身，他们便可以谋反之罪将其先行问斩。 而且，高君雅也怀疑李渊的确起了异心，从此人几次剿灭贼军之后，都不将贼兵遣散，而是收编为郡兵，分驻各城。且不上报兵部，甚至连自己都瞒着，如果不是自己早就安排了眼线查探，只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李渊竟然有了十万大军。 可河东哪有这么多贼兵剿灭？他听说，李渊甚至将家财捐了出来，说是为了剿匪，帮朝廷养兵。他有这么高尚？真是帮朝廷养兵？恐怕是给自己养私兵吧。 只不过，高君雅怀疑归怀疑，但他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在太原城中，他控制的兵力只有一万人，大大不及李渊。如果李渊真的要造反，只怕自己便是首当其冲被除掉的人。所以这也是高君雅一直不敢对李渊下手的原因。 “李大人是怎么得的风寒啊？我看他前几日还好好的嘛！”高君雅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家父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身子骨表面上硬朗，但年轻时却受了不少苦，种下了病根。如今也许是集中暴发了吧！”李世民叹息道。 这时，他已经带着高君雅走到了后院，一直走到李渊的卧室前，然后一脸恭敬地指着房间道：“高大人请进吧！我爹说有紧要事情想和大人商量。” 高君雅没有丝毫怀疑，他认为李渊想找他商量的定是不去江都之事。 冷笑了一声后，他推门进入了房间。 可一进入房间，他便愣住了。因为房间内至少有数十人，李渊的幕僚和他的几个兄弟儿子都在，还有一批手持利刃的侍卫。 而那李渊则是眉开眼笑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向他望来，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高君雅猛地醒悟过来，知道上当了，李渊是故意用苦肉计骗自己来到这里，只怕便要马上除去自己。 他于是马上拔出剑便向外冲去，但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家丁岂会让他逃走？李建成和李世民更是各持兵器，堵住了门口。 高君雅很快便被按到在地，手中的长剑也被夺走，然后几名家丁拿来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好了！建成、世民，适可而止。”李渊见状，皱了皱眉头道。 两人点了点头，随即将高君雅押了过来，送到李渊面前。 李渊走上前去，微微一笑道：“高大人，其实你我之间并无什么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只是现在天下局势危在旦夕，李某也是迫不得已，不忍大隋的天下就此沦落下去，便想用此计请你前来共商大事。” 高君雅听到这里，却是冷笑道：“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你李渊想起兵反隋，造反当皇帝而已！” 李渊摇了摇头道：“高大人，你想错了！李某不想造反，只是想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我起兵是为了扫除各地乱匪，还大隋一个太平盛世，打通前往江都的道路，将圣上迎回东都而已。” 高君雅听后，却是冷哼道：“李渊，你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哼！你从来都是满口仁义道德，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惜这一套对我是没有用的！高某虽然不才，却也不是受威胁的人，你索性一刀把我杀了！想劝我一起造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李渊听闻之后，面色顿变，原本的笑容不见了，脸色变得异常凶狠，他死盯着高君雅，眼中露出毒色道：“既然高大人要当一个忠臣，那我就成全你好了！你就陪那昏君杨广去地狱相会吧！” 说罢，他便对旁边的亲兵道：“搜他的身，然后押他下去！” 片刻之后，李世民便从高君雅身上搜出了令箭，然后递给了李渊。 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李建成道：“建成，你拿这支令箭去高君雅营中，就说是我和高君雅召集所有高级将领开会，商讨剿灭叛匪一事。” 李世民则率领家丁将还在挣扎的高君雅，堵上嘴押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几声惨叫声及兵器碰撞的声音。 片刻之后，李元吉满脸狰狞地走了进来，身上还染着血，他向李渊躬身说道：“禀报父亲，高君雅随行的亲卫全部被抓，凡是顽抗的都当场予以格杀了” 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的亲兵中有愿意投降我们的吗？” “只有三个人愿意，其他人都不肯，看来高君雅御下还是很严的。”李元吉答道。 “没事，三个人足够了。你让这三人领路，率三百亲兵去高君雅的府邸，将他的家人和幕僚全部抓起来！不能放一人逃脱！”李渊沉声说道。 李元吉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人马离开了。 李渊这时又对他的二弟李神通道：“神通，你带五百亲兵去抓高君雅部队军官的家属，以此胁迫他们投降我军！” 随即，他又对三弟李孝恭道：“孝恭，你拿我的兵符去调动军队，将高君雅的军营包围起来，以防万一招降不成，那我们就只有发动强攻了，灭掉他的部队！” “谨遵大哥命令！”李神通和李孝恭齐声答应。 待李神通和李孝恭两人离开之后，裴寂方笑道：“李大人可是想兵不血刃地取得高君雅部队的控制权？” 李渊点了点头，苦笑道：“是的！高君雅直接控制的军队虽然数量仅一万，却全是精兵，如果能够归顺于我，对将来起事大为有利。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高君雅不肯降我，便只能用计智取，但愿老天保佑，能让我顺利地取得太原的掌控权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渊便借令箭和高君雅亲兵的口，将高君雅的几名部将以召开紧急军事会义为名，召到了自己府中。然后用事先埋伏的亲兵将他们全部抓捕。 在进行了一番威逼利诱，特别是李渊表态自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家属安危之后。高君雅的这些部将均屈服了。 李渊大喜过望，随即派自己的将领接管了高君雅的军队，然后将其打散重编。 而他在牢牢掌握军权之后，便以高君雅私通突厥为名，将其公开斩首示众。 随即，担任晋阳宫监的裴寂也以剿匪急缺物资为由，强令晋阳宫守军打开府库，将宫内的铠甲、武器和粮食取出，提供给了太原留守李渊。 而这些物资数量不少，共计有兵甲二十万套，粮食百余万石，铜钱和帐篷、武器等不计其数。 李渊在得到晋阳宫的物资后，立刻便向河东各郡招募兵将，一时之间募者如云。短短二十天内，他便募集到了六万余人，加上之前秘密扩招的郡兵，李渊手下的兵力已经接近二十万。可谓兵多将广，钱粮富集。 他这时自号大将军，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张宝德为录事参军，盛彦师、段志玄为鹰扬郎将、侯君集、王君廓为军中统领。 李渊又封长子李建成为骠骑大将军，兼左军统制，封次子李世民为天策将军，兼右军统制，二人各统军三万，皆准许其召募幕僚。而四子李元吉则为太原太守，率五万新兵留守晋阳宫。 大业十三年三月初，李渊便起大军十五万，由他亲自率领，兵分两路，向关中进军。正式拉开了李渊起兵反隋的序幕。 在李渊造反之后，各地豪强皆纷纷起事。 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早已蚕伏在江南多日。如今见时机已到，也立刻起兵。他自称许王，立长子宇文成都为世子。率领早已准备好的人马，兵分三路向吴郡、会稽、建康等郡发起进攻。 宇文成都手中凤翅流金镗无人能敌，吴郡太守在战场上被他一镗击毙。而会稽、建康等郡也在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的进攻下，战败投降。许军瞬息之间便席卷了长江以南的江东之地，直逼江都。 四月，陇西的薜举、西凉的李轨、朔方的梁师都皆起兵反隋。 薛举和他的儿子薜仁杲，将郡县官员监禁起来，并开仓赈济百姓。薜举自称西秦霸王，改年号秦兴。他封长子薛仁杲为齐公，幼子薛仁越为晋公，贼帅宗罗率部众归附了他，被封为义兴公。岷山羌人酋长钟利俗率领部众二万人归附薛举，让薛举兵势大振。 不久之后，他改封薛仁杲为齐王，领东道行军元帅之衔；薛仁越为晋王，兼任河州刺史；宗罗为兴王，作薛仁果的副将。薛举分兵攻掠土地，攻取了西平、浇河二郡。如此一来，陇西皆为薛举占有，他拥有部众达十三万。 在西凉的李轨得知薜举起兵反隋之后，便与同郡官员关谨、梁硕、李贇、安修仁等人商议道：“薛举残暴凶悍，其兵必来侵扰。今应同心尽力，占据河右，以观天下变化，岂能束手让妻子儿女为人所掠呢！” 西凉众官员皆同意这个计划，议定一同举兵，然而无人敢任首领。 曹珍说：“我闻知谶语说，李氏当称王于天下。如今李轨大人有贤能，岂非天意吗！”于是共同降阶拜见以听命李轨。 安修仁在夜间率领胡人进入内苑城中，树旗大呼，李轨集聚众人加以响应，收捕虎贲郎将谢统师、郡丞韦士政，于是自称河西大凉王，署置官属，全都依照开皇旧例。 第334章强攻临渝关 而在朔方的梁师都，则杀害了朔方郡丞唐世宗，占据朔方郡造反，自称大丞相，并向突厥借兵?与隋将张世隆交战，将其击败。 大业十三年五月，梁师都派兵攻占雕阴、弘化、延安等郡，然后即皇帝位，国号为梁，祭祀上天于城南，掘地埋玉时得印，以为符瑞，建立纪元年号为永隆。 突厥处罗可汗送以狼头大旗，并赠以“大度毗伽可汗”、“解事天子”的称号。随即，梁师都便引导突厥兵马占据河南之地，攻拔盐川郡。 如此一来，还控制在隋朝手中的关陇之地，一下子便处于三面受敌的处境。而薜举、李轨和梁师都三人尚忙着稳固自己的地盘，抽不出多余的兵马对付关中隋军。 关中隋军面临的首要大敌，便是来自河东的李渊。李渊与长子建成、次子世民挥师南下，先后破霍邑（今山西霍县）、渡黄河，向西南挺进，各地豪强纷纷归附。让代王杨侑焦急不已，不得不一边向东都的兄弟越王杨侗求援，一边派宋老生和屈突通两员老将前去迎敌。 常言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这两员老将到达前线后，立刻整肃军纪，加强防守，在险要关隘处布置了重兵，使李渊的攻势不禁受阻。 就在李渊和宋老生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关于中原局势急剧变化的消息，也传到了宇文明的案头。这让他顿感时不待我。 按照原本的历史，李渊应该是在大业十三年五月才会起兵的。可现在却是提前了两个月，这也让宇文明不得不提前发起进攻中原的计划。不然待中原几家大势力分出胜负后，孤悬关外的辽东就无力对抗了。 辽东军要进攻中原，据守北平、涿郡等地的幽州总管罗艺，便是宇文明不得不跨过去的一道坎。毕竟幽州铁骑的名气摆在那里，他们对上突厥骑兵都未尝一败，是公认的大隋最强骑兵。 而幽州一带是隋朝防御的重点地区，尤其是宇文明控制辽东，并拥兵自立之后，杨广更是大大加强了这一带的兵力。幽州原本只有五万士兵，杨广从河北南部、河南北部和河东地区又调集了十五万兵力，加强幽州的防守。除了在紧靠辽西郡的临渝关驻扎了五万人外，面向草原的居庸关也驻扎了五万人，而其余十万人则有七万在北平，三万在涿郡。形成了对辽东军防御的屏障。 让宇文明尤其担忧的是：涿郡和辽西郡之间的临渝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城墙又高又厚，是之前中原阻挡高丽入侵的要塞，现在这座要塞又成了阻碍辽东军入关的最大障碍。 辽东军只要能够攻克此关，便能挥师杀入幽州，依仗兵力优势，一举占领河北之地。 大业十三年六月，二十万辽东军便抵达临渝关下，而守关的五万隋军，在罗艺弟弟罗寿的率领下，采取了乌龟不出洞的战术，一味死守。 宇文明下令罗士信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进攻。临渝关上，巨石和滚木像雨点般地砸下，五千多辽东军已艰难地爬到一半时，滚滚而来的巨石将辽东军士兵砸得血肉横飞，一个个滚翻下城墙，惨叫声不绝于耳，由于在城墙下辽东军挤成一团，无处躲闪，只能调头逃跑，但依然有三千多人惨死在城下，仅仅逃回不到三成的人。 罗士信称，如果要强行攻克此关，至少也要付出十万以上的伤亡。而这样大的伤亡是辽东军承受不起的。 他提出了两个选项：一是绕道草原，从北平北部的居庸关口进攻，那里虽然也是一道关隘，但地势没有临渝关险要，而且北平的驻军是罗艺的幽州铁骑，他们擅攻不擅守。进攻居庸关的把握性要大于临渝关。 第二个选择便是采取渡海进攻的方法，将部队运送到临渝关后方登陆，截断临渝关守军退路。 但这个选择看似不错，却因两大问题难以成形。一是辽东军的水师才刚刚建立，军中战舰不多，运送万把人登陆不成问题，要运送五万人以上就非得一月不可。而这么长的时间敌人早发现了。会调幽州铁骑进攻他们这些没有掩护的步兵。在平原上，以步兵对抗天下闻名的幽州铁骑，无异于自寻死路。 另一个大问题便是临渝关粮草充足，就算守上半年都不成问题。因此即使辽东军绕到了守军背后，也难以打通关口，反而被临渝关隔断成了两部分，给予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宇文明听了罗士信的话后，却是目光如矩道：“士信，其实要破临渝关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艰难。暂且休兵等待，三天后待我军的投石车、井栏和攻城撞车到了，我们便能攻破此城了！” “好的！”罗士信可是知道，三日后尉迟敬德要押送大批粮草和辎重来临渝关前的。 三日后，尉迟敬德如期到达，宇文明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后，便下令展开进攻。 而这时，从辽东军阵中，开始推出一架又一架的投石车、井栏和攻城撞车。 “呜——呜——呜”，随着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辽东军开始移动发起进攻了。 三个方阵约三万人的辽东军刀盾兵踏着整齐的正步向前缓缓移动到离城墙五十丈的弓箭射程外站立。 而在方阵之间，则耸立着四个高高的箭塔和两部攻城撞车。 罗寿叹了一口气道：“今趟辽东军出动撞车了，看来是要冲击咱们城门了，估计今天将是一场恶战了。” 守城的幽州军士兵已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士，不用罗寿吩咐，便已经将弩炮、投石车推上城墙，开始对辽东军的方阵进行轰击了。 辽东军此次担任攻击任务的是胜捷军。随着主将秦琼一声令下，辽东军士兵如潮水一样向临渝关的城墙涌了过来。 与此同时，城下的投石机也开始进行还击，箭塔和攻城车也向城墙方开始移动了。 “注意！所有弩炮和投石车重点攻击敌人的箭塔和攻城车！”罗寿下令道。 城墙上的投石车开始转移目标，将一块块巨石向辽东军的箭塔和攻城车扔去。在前几次的战斗中，辽东军也出动了箭塔。他们居高临下，用弓箭对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进行了大量杀伤。 后来，幽州军只要一见到辽东军的箭塔出现，所有的投石车和弩炮都会优先攻击箭塔。 作为杨广钦点的精锐部队，号称天下第一雄师的幽州军，眼力和射击准确度非常高，远强于一般隋军府兵。数块石头均命中了第一部箭塔。 可是这箭塔只是晃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被击毁。 这下城墙上的幽州军将领都是大为惊奇，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箭塔外面居然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铁皮，这样大大增加了箭塔的坚固度，而且让火箭也完全失效了。 关外原有一条护城河和两条壕沟，但早已被辽东军填平了。四部箭塔继续缓缓向城墙移动过来，进入了弓箭射程之中。 “嗖——嗖——嗖！”箭塔上的辽东军弓箭手和城墙上的幽州军弓箭手开始对射了起来。 就在战斗进入到关键时刻，只见宇文明手持一把金色的长弓，骑着一匹白色的阿位伯马，丰神俊朗地出现在了城下。 “周王万岁！辽东军必胜！”辽东军的士兵欢呼了起来。 “看来，宇文明果然有反心。他手下的士兵都叫起万岁来了，竟然没有一个军官制止！”罗寿抚着颌下长须，面色阴沉道。 而就在此时，城头上有不少隋军士兵放箭向宇文明射去。但无奈宇文明离城墙至少还有七十丈距离，他们射的箭最远的也在离宇文明有十余丈的地方落了下来。 “哥哥小心！”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在后面惊呼道。 此女正是宇文羽晴，她见李秀宁和红袖都入伍当了军官，便也缠着宇文明，要来出征。宇文明扭不过她，便让她在自己亲兵中当了一名校尉。 “羽晴放心，一会让你看看哥哥来射箭！”宇文明哈哈大笑道。 说罢，他将射日神弓从背后取了下来，然后又从箭囊中拔出了四支箭，一起放在弓弦上。 “不会吧！周王一次要射四只箭出去？这怎么掌握准头呢？” “是啊！现在离城墙有七十余丈，还是从下往上射，能射上去吗？” “听说周王射术极精，可这样也太托大了吧！” 辽东军众将大部分都没有看到过宇文明射箭，见此情景，均小声议论起来。 而城头上的隋军将领就更没当一回事了。罗寿的副将走到城楼边，和身边的三员军官讥笑道：“看来这宇文明真的昏了头了，竟然隔着这么远，想一次射四箭，一会看他怎么丢人……”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明在这瞬间便松动了弓弦。只听“嗖、嗖、嗖、嗖”四声弓弦响动，四支利箭便飞也似的向着临渝关的城头上疾射而去…… 第335章攻克雄关 城头上的幽州军，有四名军官正在谈笑风声时，笑声却嘎然而止。只听“噗、噗、噗、噗”四声响动，四支利箭全部命上了四人的咽喉。他们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没想到宇文明还真的隔着这么远，却四箭齐发，箭箭毙命。 “将军！”旁边站着的四名隋军士兵连忙上前去扶那被射死的四名军官。 而就在这时，宇文明已经再度搭上四支利箭，然后疾射而去。 “嗖” 片刻之后，那前去扶人的四名隋军也成了尸体，倒在了城墙上。 “攻城！”罗士信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立刻便下令大举进攻。 宇文明依旧连续不断地放箭射敌，他专门向着城墙上看似军官的人射去，每一次放箭，城头上必有四名隋军倒下。吓得包括罗寿在内的守城将领，都不敢再在城墙上露头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守城的士兵也心中慌乱，防守力度比起三天前，下降了许多。 城头上喊杀连天，战况十分激烈。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反复争夺，辽东军终于攻上了城头，占据了几段城墙，可供后续部队登陆。 与三天前不同的是：幽州军伤亡明显大了许多。除了宇文明亲自上阵，用一发四箭这项绝技震撼了全场之外，更主要的是在于辽东军使用了改良的箭塔，能够有效地抗住幽州军的投石。 而在箭塔与城墙的对射上，箭塔上的辽东军弓箭手明显要占便宜得多，他们居高临下，且个个身披重步兵和重骑兵才会穿的重甲，就算被幽州军的弓箭手射中，他们也不会受伤，而幽州军的重甲都是给了守城的步兵穿，弓箭手全穿的是皮甲，被长弓手一箭就能射个透心凉。 随着战事的逐渐转化为优势，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也宜将剩勇追穷寇，各自率领一批敢死队锋拥而上。 幽州军终于顶不住了，临渝关城墙在坚持了三个时辰后失守。 程咬金从城墙上率军杀到城门处，举起他的宣花大斧，一斧头就劈开了门栓，将外面的辽东军放进了临渝关。 罗寿知道大势已去，便率领亲兵向北平城败退而去。 辽东军攻克临渝关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向北直扑居庸关，截断幽州军向草原逃跑的退路。而另一路则向涿郡进攻，打开通向北平的南大门。 居庸关的守将是薜万彻，涿郡的守将是薜万均，这两人正是薜世雄的儿子。他们对宇文明用计取得辽西郡之事十分愤恨，因此死战不降。最后辽东军虽然攻克了上述两地，却也损失惨重，伤亡达三万余人。 大业十三年六月下旬，辽东军从北、东、南三面包围了北平府。 此时，北平府内还有幽州总管罗艺、他的儿子鹰扬郎将罗成率领的七万幽州精兵。其中还有一万享誉天下的幽州铁骑。 …… 北平城的总管府内，幽州军的将领们正在罗艺的召集下，商量对策。现场笼罩在一片沉闷绝望的气氛里。 在宇文明进攻辽西郡时，罗艺就预料到辽东军绝对会来进攻幽州，因此作好了充分的布置和防御。但没想到的是，宇文明竟然如此勇武，辽东军的战斗力这样强，仅仅半个月时间，居庸关和临渝关都被打破，南面的涿郡也失陷了，现在北平的七万军队已经被十五万辽东大军团团围住，无路可逃。 “父亲，不必惊慌！北平城城墙高大坚厚，城中又粮草充足，就算坚守半年都不成问题！我们可以固守待援！”罗成不服气地说道。 “成儿，现在哪还有援军啊？朝廷的精锐之师早在去年雁门关一战时，就损失得差不多了。不然圣上也不会对宇文明占领辽西郡无动于衷了！”罗艺叹息道：“而且，就算朝廷有兵也派不过来了。幽州南面的河北之地是乱匪窦建德控制，西面是叛将刘武周的地盘，朝廷要救咱们，也得先灭了这两股乱匪才过得来，这谈何容易啊？” 罗艺的军师赵十住听闻之后，亦是连连点头道：“是啊！现在隋朝其实大势已去，听说连李渊、薜举、李轨等人都反了，现在大隋实际控制的地方，不过关中、东都、襄阳、江都等几个孤立的城市，大部分郡县都被乱匪和起兵的豪强占据。天下大乱之势已现，如今我们应该投一方强大的诸候，早谋出路才行！” 罗寿逃回来之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战败之过，自然把宇文明和辽东军的战斗力夸上了天，这也让幽州军内都充斥着一股失败的情绪。 在罗艺的几名部将看来，选择投降辽东军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现在天下大乱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时候归顺辽东军，虽然赶不上象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人的老资格，但也可混个开国功臣当当。 而罗艺却是沉默不语，他不是没想过投靠宇文明的事，但却刚刚接到线报，称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已经在江南起事了，自称许王，立嫡长子宇文成都为世子，并一举占领了会稽、吴郡、建康等地。他打出了“铡奸臣、清君侧”的旗号，矛头直指朝中重臣裴矩和裴蕴。摆出了进攻江都的架势。 所以，罗艺便考虑到：现在宇文明虽然势力很强，但他在宇文阀中却只是庶子，将来宇文阀南北合流之后，宇文化及做了皇上，必然立宇文成都为太子，宇文明顶多只能封个亲王。这样一来，自己就算投降了他，将来在新朝中也必然得不到重用。 当他把这个忧虑说出来后，众将也都面露忧色。片刻之后，罗成方起身说道：“父亲，先前失败是因我军擅骑战不擅守城所致。并非我军无能，孩儿觉得，我们可率军出城与之进行野战。我们未必会败！” 罗成的话也正中罗艺下怀。虽然之前宇文明已经胜了几仗。但幽州军上下都不太服气。因为他们擅长的是骑兵作战，而不是守城。 他们认为，辽东军之所以获胜，那是因为他们攻城器械犀利，又人多势众之故。真是在野外作战，幽州铁骑必然会获胜。 ……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明便接到了罗艺派人送来的邀战书，想约他在北平城南面的海河河畔一战定胜负。 对于罗艺的这封信，辽东军众将皆有些不屑于顾，认为幽州军如今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不约战这一场，他们也守不住北平城。而幽州军长于骑射，约辽东军在野外作战，是想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甚至有可能在此地设下什么阴谋诡计，暗害宇文明。己方不应该上这个当。 但宇文明却是坚持要同意，毕竟他第一次入伍参加战斗，便是和罗成一起跟高丽的偷袭部队大战。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患难与共的交情。 在五年前第一次远征高丽时，罗成便是偏将了，而宇文明仅仅是伙长。 可如今，宇文明已经手握三十万大军，成为大隋雄据一方的诸候，并成了第一个异姓王，还当上了驸马。 而罗成却仅仅升到了鹰扬郎将。两者的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虽然五年来两人的际遇不同，但宇文明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希望能招降罗成父子，兵不血刃地将幽州铁骑收入旗下。不然，如果强攻北平，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辽东军将会伤亡惨重。这半个月来，为了攻克居庸关、临渝关和涿郡，辽东军已经伤亡三万余人了。 他对罗成也算比较了解，知道其心高气傲，一心想干番大事业。此人野心是有的，但也重情义，不太可能在和他面谈时用什么下三滥手段。 “好了！大家不用再多言了！如果此战我们能胜，将极大减少伤亡，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占领北平城，收降罗家父子。”宇文明这时瞥向尉迟敬德道：“敬德，你派人通知罗艺和罗成，就说我同意了！明日一早，我便在海河河边恭候大驾！” …… 第二天一大早，双方大军都开到了北平城南的海河河畔，旗帜飘扬，鼓声阵阵，辽东军和幽州军均摆开了一个个方阵，肃然而立。 在两军之间，只有一条浅浅的小河，深不过膝，这便是正处于枯水期的海河了。 辽东军全是身着黑盔黑甲，中间是手持长枪和盾牌的重步兵，两翼则是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刀的骑兵。 而在最中间的一万铁骑阵中，则有一名骑着白马，穿着白盔白甲，提着一柄沥泉宝枪的少年将军。在他的身后，掌旗使手握着一面大大的“宇文”字旗杆。不用说，无论敌我双方之人都猜得到，这便是宇文明了。 罗成望着辽东军的阵容，面沉如水，他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了辽东军。先不说人家个个人高马大、武器犀利，仅眼前这样整齐肃穆的军容，就证明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铁军，战斗力绝对不压于自己氅下的幽州铁骑。 两军都已布阵完结，严阵以待，只待主帅宣布进攻了。 第336章决斗定胜负 宇文明这时策马向前，来到幽州军阵前。 当然，是在对方弓箭射程之外，他还是不敢跑到人家射程之内去冒风险的。 日出东方，宇文明的身上，映出长长的身影，白色的盔甲上亦泛出淡淡的金芒。 见到他身为一军主帅，却孤身出阵，纵马上前。幽州军上上下下多少也有些佩服他的勇气。 罗艺远远望见这员白袍小将，便知道这必定是宇文明。 只有宇文明才有这种气魄。才有这种胆识，才有这种勇武，虽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但依然毫不畏惧，谈笑风声。 自古英雄多寂寞，只因为众人看得到他的光环，却看不到他的内心心思。 纵有天下，若无知己，仍是落寞。 这时，罗艺见宇文明已经行了过来，他亦是策马上前。他穿着的是一身幽州军将领常穿的明光铠甲，比起宇文明的白盔白甲的确黯淡了不少。 两人立于这条小河两岸，阳光照耀下，显得一明一暗。 “对岸可是幽州总管罗艺将军？”宇文明沉声问道，他虽然久闻罗艺大名，但却从未谋面。只不过，在见到从幽州军中冲出的这位骑士，又端详了他的相貌，发现其与罗成有三分相似，再根据年龄和气度，就知道必然是罗艺。 对面的幽州军之中，也只有他们的主帅罗艺才能有如此气势，就算是他的儿子罗成都还是稍差一筹。 罗艺轻叹道：“早闻辽东军统帅宇文明的大名。今日方得一见，果然非比常人，罗某实在三生有幸。” 二人现在虽是敌人，却是惺惺相惜，并没有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反倒如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 宇文明心中也是微惊，罗艺说的话语声音极轻，但那言语却有如在人耳边一般，清晰之极，由此可见，此人中气十足，武功亦是不弱，实在不可轻视。 沉默了片刻后，宇文明方道：“罗将军可知，近来中原各地群雄纷纷起事，除了梁师都、刘武周、薜举、李轨等人外，就连圣上的表兄，太原留守李渊也起事造反了，目前他正向关中进发。据本王的探子回报，兵部尚书王世充、潜居成都的蜀王杨秀亦有反意。大隋倾覆就在眼前，将军不知有何打算？” 罗艺点了点头道：“某家亦已听说此事。如今隋朝的确大势已去，但罗某身为隋臣，却不想背叛朝廷。而且，罗某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周王殿下！” 宇文明听罢，微微一笑道：“罗将军有话尽管问，凡本王知晓的，无不可对人言！” 罗艺这时方正色道：“方才周王所说各路英雄起事，似乎还少说了一路英雄，罗某虽然消息闭塞，却也听说令尊宇文化及在江南起事，连克吴郡、会稽、建康等多处郡县，直逼江都城下。罗某正想问问周王，殿下和令尊是否一路兵马？将来如果起事成功后，以何人为尊？” 在场的许多辽东军将士都不知道宇文化及也起事了。听罗艺这样一说，都不约而同地树起了耳朵，想看自家主公如何回答。 毕竟在这个时代，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是世家大族的惯例，哪怕是皇室也极少打破。各大门阀甚至认为，隋朝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就跟杨坚废了长子杨勇，改立次子杨广有很大的关系。他们认为如果是杨勇当皇帝，也许隋朝就能延续下去，不至于糜烂至此。 而宇文阀作为关陇门阀中的第一大阀，门风向来保守，就算宇文明的才华再出众，宇文阀也很难立宇文明为家主继承人。 就在别人都以为宇文明对于这个问题会避而不答时，宇文明却是哈哈一笑道：“罗将军，我道是何难题，却原来是这样一个问题……本王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他这时意气风发地说道：“当今天下，群雄逐鹿，鹿死谁手，着实难料！家父是群雄中的一员，本王也是群雄之一！如果家父最终胜出，他为皇帝后，立我还是大哥为太子，自然是家父作主……可如果是本王胜出，那天下之主自然是由本王担当！家父就会是太上皇！我这样回答，罗将军感觉满意吗？” 他的声音朗朗，有如潺潺流水一般，回荡在两军阵前，海河两岸。 两军将士默然无语，心中却是非常激荡。宇文明用自己的回答，证明了不管宇文化及如何决定，他都将争霸天下的决心。同时也向两军将士宣告了一件事：现在拥护他就是从龙之功，可以当个开国功臣。 荒野回荡着宇文明的声音，二十多万将士皆肃然起敬。 罗艺抬头望向天空的浮云，只见白云飘荡起伏，变幻莫测，他心中略有所动，但却依然沉默不语。 宇文明这时语气诚挚地说道：“罗将军，令郎罗成和我曾经一起共同战斗，可谓同生共死过。如今大隋覆没在即，天下即将进入乱世。如果说本王没有一统天下，气吞河山之志，只怕罗将军也不会相信吧！江山万里，当以铁骑争之。现在我辽东才刚刚挥师中原，如果贵军加入进来，本王夺取天下的把握便又多了几分。说真心话：我是非常希望能与罗将军及令郎一起战斗的！” 罗艺听闻之后，亦是微微有些意动，投降宇文明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问题是：辽东军真能在天下群雄并起之时，笑到最后吗？ 这时，罗成却终于按捺不住，纵马上前道：“宇文兄，你我相交一场，没想到今日却会兵戎相见！一直以来，军中各将皆传言幽州铁骑和辽东骑兵是我大隋两大骑兵劲旅……今日既然有此机会，还望赐教！如果辽东军能胜，那我幽州军自然便会归顺！” 罗艺此刻方回过神来，暗忖自己差点就动摇了心志。他连忙点了点头道：“周王殿下，成儿的话也是我的意思，要我幽州军投降，便得让我们心服口服才行！” 他和罗成都是心高气傲之人，现在虽然知道形势不如人，但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投降。 宇文明本想说服罗艺和罗成投降，不用再进行殊死战斗。但见罗家父子如此不识抬举，亦是动了真怒，不禁怒极反笑道：“罗兄，看来……我们两军是免不了一战了，既是如此，还请罗兄渡河列阵，咱们堂堂一战！” 现两军皆虎视眈眈，扼住要冲。幽州军若是渡河而战，阵型必散。这样一来，辽东军蓄力已久，乱箭齐射之下，当可给幽州军重大杀伤，如此一来，幽州军可算是自弃地利，把先手让给了辽东军。 不过宇文明的心思，罗艺怎么会想不到，他微微一笑道：“周王远来是客，幽燕之地向来是我罗家管辖，还请殿下渡河一战，某家可命幽州军暂退，替贵军腾出场地！” 宇文明听闻之后，仰天一笑道：“听闻幽州骑兵纵横河北，所向无敌，怎么如今连过条河都不敢了？” 幽州军一听，个个皆义愤填膺。但罗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淡淡一笑道：“听闻辽东军纵横塞外，连灭高丽、新罗和百济。周王更与张须陀将军一道，有大隋双壁的美誉，想当年张将军面对高丽数倍于己的大军，也敢勇往直前，而宇文将军却是连一条小河也不敢过，这样如何争天下啊？” 罗成的话中带刺，暗讽宇文明要争天下的枭雄，胆子竟然如此小。 不过宇文明怎么会受他激，他哈哈一笑道：“张须陀将军勇则勇矣，但作战光有勇是不够的，否则张将军也不致于败在高丽联军之手，战死当场……罗将军不要忘了：高丽联军正是在本王的攻击下，一败涂地，最后全国皆灭。可见一员战将光是勇敢是不够的。如果不是本王知道罗将军本性纯良，几乎以为你是在讽刺为国牺牲的张将军有勇无谋了！” 罗艺听后，面色微变，暗自皱眉。 他其实本想先过这条小河，然后背水一战，可没想到的是，辽东军和他们几乎同时赶到，不得不以河为界，多少让人有些扼腕长叹。 罗艺不敢小窥辽东军，更不敢小窥宇文明，同时亦不想拿幽州军全军的性命去挑衅宇文明的底线。 而此时宇文明似乎看透了他的打算，于是突然说道：“看来罗将军是不肯过河一战了？” 罗艺淡淡道：“难道周王便肯吗？如果陛下愿率辽东军过河与我一战，罗某倒是欢迎之至。” 宇文明哈哈一笑道：“本王五年前和罗成兄一起奋战时，便觉幽州军骁勇善战。对于罗成兄的武功甚为佩服。所以，本王自然是不敢过河一战的。” 幽州军听到这里，均不由精神一振，就连罗成也露出了喜色，暗想天下闻名的宇文明都是如此说法，可算是莫大的荣誉。可欢喜之下，心中却是有些气馁，暗道宇文明不敢过来，可自己也不敢过去，算起来，还是只是棋逢对手，大家半斤八两而已。 “只不过，咱们两军都不敢过河，就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意思。”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幽州军众将道：“既然要分出个胜负，我看不如就各出一千人马，在这海河中央决一死战，算是代表我们两军如何？” 第337章羽晴出战 宇文明其实对幽州铁骑还是有几分心动的，如果将战斗控制在尽量小的伤亡数量内，将这支军队纳入旗下，那便大善。 罗艺和罗成听闻之后，对望了一眼，均点了点头。觉得这算是不错的解决方式，总比双方都把骑兵派上去冲杀一番强。毕竟辽东军现在可是两倍于幽州军的数量，也全是精锐之师，到时幽州军只怕是一个全军覆没的局面。而人如果能好好活着，谁会愿意去死啊？ “好！我便答应你了！如果此战辽东军胜了，我幽州军便归于周王旗下，助你征战天下！”罗艺当即便沉声说道。 “行！如果此战是幽州军胜了！我宇文明立刻率军撤走，三年之内不攻北平！”宇文明亦是正色道。 他只说了不攻北平，没说交还涿郡和居庸关、临渝关，也是为了留有余地。 罗艺点了点头，他知道辽东军是不可能退出幽州的，他们志在征服天下。能够把北平一地留给自己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当真辽东军征服天下的趋势显露，他说不定还要主动求附呢。 这时，不少幽州军的将领都纷纷上前，围住罗艺，要求请战。 这些人都是幽州军的中坚武将，罗艺的老部下，也是当年从北齐时代就追随于他的，名义上是他的部下，实则却是他的兄弟。 而宇文明隔河望见幽州军的涌动，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线，放下了心。 这支幽州军的确勇猛，可他们的将领却多少有些冲动。 他们都是一群热血汉子，头脑都很单纯，可就是这种单纯和热血。才是他们最大的漏洞和弱点，因为冲动的武将，往往很多都是死于非命！想要打一场胜仗，要的不仅是勇气和信心，更重要的是冷静和智谋。所以，这也是幽州军能成一支劲旅，却无力争霸天下的原因。 罗成这时推开众人，走到罗艺面前道：“爹爹，我早想与宇文明分个高下！我们要让辽东军明白，幽州军才是真正的好汉！幽州铁骑才是天下最强的骑兵！” 说罢，他不待罗艺回答，便再次抱拳说道：“孩儿战意已决，还请爹爹恩准！” 罗艺见罗成主意已决，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倔脾气，便也只得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成儿，你便选一千勇士和辽东军一战吧。” 罗成听后大喜，连忙谢过，下去点兵去了。 罗艺又忙将罗寿叫来，令其悄然退下，号令手下兵士退后扼住阵脚。 然后他这才扬声道：“周王殿下既然有此战意，罗某自当奉陪！今日便让我儿罗成领教辽东军的高招！” 他话音一落地，宇文明方道：“好！今趟我辽东军便用一千步兵和幽州铁骑作战，相信能让贵军心服口服的！” “什么？你们用步兵来和我们的骑兵对抗？”罗成听闻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道。 “是的！”宇文明点了点头。 他可十分清楚，陌刀队是骑兵的克星，这可是在唐朝时候的对外战争中，得到了充分的检验。所以，他决意用这次机会检验一下陌刀军的训练效果。同时也震服心高气傲的幽州军官兵。如果陌刀军能胜号称天下第一的幽州铁骑，那对付其他骑兵也更不在话下了。 罗成听罢，却认为这是宇文明看不起他。他可不信在这平原地带，步兵能胜骑兵，而且是胜他们幽州铁骑。 这时，他已经选好了一千勇士，这些人个个都是刀头舔血，身经百战之辈，全部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青色铠甲，虎视对岸。 他冷哼了一声，然后怒气冲冲地拍马行到岸边，挺起长矛大声叫道：“我幽州勇士已在此等候，辽东军诸将谁敢前来一战？” 看到罗成已经出战，众幽州将领均是精神一振。知道罗成在他们之中，武功算是最高的一个。有他领队，应当不虞有败。 宇文明这时圈马回转，喝道：“幽州的勇士已经出阵，我辽东的英雄有谁愿意出战的？” 宇文明话音一落，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等纷纷出列道：“末将愿出战！” 宇文明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视了一遍，正要确定谁出战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却娇声说道：“哥哥，让我上吧！” “啊！羽晴，你竟然想上阵？”这下不光是宇文明，辽东军众将都惊呆了。宇文羽晴竟然想代表辽东军出战。 “是的！哥哥，这两年来，我也一直在参加训练陌刀军，秦琼将军手下的陌刀队，几乎都是我在训练。几个月前，我和秦将军分两军演习对阵，还连胜了他三场呢！”宇文羽晴小嘴一嘟，骄傲地说道：“至于我的武功，哥哥你就更清楚了。恐怕比你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我不能胜这罗成，那你恐怕也胜不了！” 宇文明心知肚明，他由于最近一年来，多在运筹帷幄，如何壮大辽东军的实力，用在练武上的时间自然少于妹妹，宇文羽晴一心想比肩红袖和李秀宁，成为辽东军中第三员女将军，这两年来一直沉迷于练武和训练士兵之中，的确武功和指挥作战方面，进步神速。 如果让宇文羽晴率领秦琼属下的陌刀队出战，应该有很大机会胜之。虽然现在各军中都有陌刀队，但还是秦琼属下的陌刀军是最早最厉害的。 而且，宇文羽晴是自己的妹妹，又是年轻女子，她如果率军胜了罗成，恐怕更扬自己和辽东军的声威，绝对可以折服幽州军。 堂堂罗家少爷，用骑兵还赢不了辽东女人率领的步兵。估计宇文羽晴胜了之后，幽州军上下都会羞愧得抹脖子了。 于是他凝声说道：“好！羽晴！哥哥就命你带一千辽东的步兵，对决罗成兄率领的一千幽州铁骑，不知可有信心胜否？” 宇文羽晴大喜过望，娇声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好了！我绝对能打得他们惨败！” 宇文明眼露赞赏之意，他知道宇文羽晴的武功早已进入蜕皮境界，并且一直苦练近战功夫。就算自己和她单挑，也不敢说稳胜。而且她常年训练陌刀军，对于如何跟骑兵对抗，很有心得。让她出战，比其他武将要牢靠得多。 而幽州军上下这时都愤怒不已，见宇文明竟然派了一个女人当主将出战。都认为这是羞辱他们。罗艺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沉声说道：“好！宇文明你既然不把你妹妹的生命当回事，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成儿，对战之时不要留手，一定要让宇文明知道侮辱我们幽州军的代价！” 罗成大声道：“父亲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用一场胜利，狠狠打宇文明的脸！” 罗艺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自己的部队后退，腾出地方来让两军的两千勇士决战。 此时，见幽州军已缓缓撤退，斛斯政方上前一步，悄声道：“周王殿下，现幽州军正在退却，我等若趁机渡河进攻，或许有胜机。” 宇文明凝望对岸片刻，叹息道：“他们退而不乱，显见早有防备，如果此时进攻，不但失去道义，而且未必能胜。” 他征战多年，如何看不出来。幽州军虽然正在撤退，但却是阵容整齐，井然有序，阵型中暗藏杀机，不要说还有一条蓟河横亘在前。就算是一马平川，追击下去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幽州军善骑射，多为骑兵；辽东军虽然这些年来补充了大量战马，但依旧还是以步兵为主，在骑战上未必能胜得过幽州军。可如果用陌刀军对付幽州骑兵，却有六成把握胜之。 宇文明一声令下，大旗飞扬，金鼓齐鸣，辽东军开始缓缓退却，不过盏茶功夫，便已退到三百丈之外，留出了诺大的战斗场地。 在罗成的指挥下，幽州军亦是如此，退后了三百余丈。 等双方大军退开后，只听号角声阵阵，金鼓齐鸣，旗帜被大风吹得呼呼作响，蓟河两岸各有一千勇士，在双方的二十多万大军之中，显得异常的清寂肃然。 两军的战士非常清楚，这场双方精锐部队之间的对决，关系着他们将来的命运，所以绝不能败！ 罗成和他手下的一千幽州铁骑，均是手持长矛，腰佩弯刀，背上背着一把长弓。马鞍上挂着箭囊和一面小圆盾，整装待发，这些人所配备的，便是幽州军最精良的装备了。而这些勇士所肩负的，亦是身后七万幽州士兵的期待。 自宇文明统兵以来，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唯有几次陷入危机，也是因友军和杨广瞎指挥造成的。宇文明已成辽东军将士心中不败的神话，只要有宇文明出战的战斗，似乎敌军就只有溃败这一个结果。 而罗成一心想显现自己的实力，在所有人面前证明他不光是武功，就是指挥作战方面也不比宇文明差。 宇文羽晴这时身穿紫色的裙甲，这裙甲十分紧身，将她身上的玲珑曲线完全显现了出来。她的容貌十分秀丽，站在岸边当真是英姿飒爽，秀美异常，让两军很多士兵看得都不禁咽下了口水。 她手持陌刀，凝望对岸，俏脸冷若冰霜，秀眸透出一股寒光。她身后的一千勇士，皆是胜捷军的陌刀队成员。个个手持两丈余长的厚背大砍刀，身披黑色铁甲。除了没有装备弓箭之外，表面上看起来，装备并不强于幽州军。 第338章斩杀王远 罗士信忍不住问道：“周王殿下，此战羽晴郡主可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万一战败，只怕便会士气受挫！” 宇文明双眸闪过一丝精芒，凝声道：“幽州军向来心高气傲，自恃幽州铁骑乃天下第一骑兵，以为我辽东军只能依仗人数众多而胜他们。今日之战，本王就要在他们以为擅长的近战格斗上胜过他们。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是我妹妹一个女流之辈，也能率领步兵灭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幽州铁骑。” 这时，蓟河两岸间，陡然号角声大作，金鼓齐鸣，两军战士们的欢呼声如地动山摇一般，震耳欲聋，均为己方勇士鼓劲，宇文羽晴和罗成几乎同时出击，踏入蓟河之中。 他们二人动后，其身后的两千勇士也紧紧相随，呼喝声连连，一时之间，马踏河水，浪花激荡，将浅浅的蓟河水踏得沸腾翻滚。 正午的阳光一阵照耀，顿时将河水的浪花映得晶晶发光，无数水在半空散落开来，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流泪。 两方人马均从浅水处趟水过河，速度迅捷异常，转瞬间便要冲到蓟河中心。 罗成率领的一千幽州军虽然有弓，却未摘。一来之前已经言明双方都不用弓箭。二来双方虽在河中奔跑，可速度均是奇快无比。只怕不等挽弓搭箭，敌人已经冲到眼前。 罗成亦是身经百战之将，早已算出距离，而且见辽东军人人皆披重甲，手持近两丈长的大刀。他亦觉纵使放箭，恐怕仍难射翻几个敌人，所以只握紧长矛，凝望前方，纵马冲向敌军。 双方对冲起来，转瞬间便相互望见到彼此之间面上的阴冷。 此刻，辽东军人人皆双手持刀，高高举起，陌刀如林，刀光泛寒。罗成见了，心中微寒。相比之下，幽州军手中持的丈许长矛，在气势上便稍差一筹了。 罗成见到对方手持比一般大刀更长的陌刀之时，便已心中暗自警惕。 只不过，他却不能不接下这一场挑战。在双方二十多万大军面前示弱，那可会极大损伤幽州军的士气，这是身为幽州军二号将领不敢做的事。而且对方还是派的一名美貌少女当主将，这更是对幽州军的极大羞辱。 这时，宇文羽晴冲在最前面，将陌刀紧握在白玉般的纤手之中，没有丝毫的颤动。滔滔蓟河水并不能阻挡她前进的步伐，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击败罗成。向哥哥展示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也是能为他分担压力的。 辽东军和幽州军终于碰到，长矛和大刀几乎同一时刻出击！ 宇文明见到幽州军的气势，亦是眉头一蹙，握紧手中的沥泉宝枪。以备万一宇文羽晴有难，他就要出手了。 从两军的奔势来看，幽州军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纵横天下的劲旅，从骑术上看，还胜过了辽东的铁甲骑兵。 马蹄阵阵，嘶叫连连，丝丝寒光，映在蓟河水面上，阳光一耀，顿时泛起凄凉的一抹红色。天地间好像有了那么一刻的安静，转瞬间，兵刃碰撞声便轰然大作，战马悲嘶，战士惨叫。 这支出战的幽州军副将王远此刻悄悄对罗成道：“公子，让王某先去会会这女将，如果倏一开始便将她一矛刺死，此战必胜！” 罗成听闻之后点了点头，心忖让王远去试试也好。只不过，他望着容貌绝美的宇文羽晴，眼中却闪过复杂的表情，毕竟辣手摧花的事不是每个男人都做得出的。 王远却是丝毫不考虑这些，他不好女色，一心只想战败敌人。宇文羽晴再美，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敌人一个而已。 此刻，他已经纵马向前，一矛刺出，如同电闪雷鸣一般。他拼的就是速度，想要在宇文羽晴出刀之前，一矛先刺死这位美女，先声夺人，斩敌主将。 在他看来，宇文明让自己妹妹带领步兵出来迎战，纯粹是送死。如果是宇文明亲自下阵，又带着辽东铁甲骑兵，他或许还会有点害怕。 但名不见经传的宇文羽晴，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女，听闻也没参加过战斗，这种世家小姐，就算会些武功，难道还能胜过他不成？ 不过，王远的的确确小瞧了宇文羽晴。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当然，这并非是他轻敌，而是他根本都没有听过宇文羽晴的任何消息，虽然他不至于把宇文羽晴当成一个只靠哥哥照顾，自身毫无所长的千金小姐，但却的确没把她当回事。心想一个少女，还那么年轻，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王远武功不差，可以说是在幽州军中已算出类拔萃之将了，不然罗艺也不会派他当罗成的副将，而罗成也同意让他先上了。 两军对战之时，擒贼先擒王、临阵斩主将，无疑是最能挫伤对手士气之事。 他挥起长矛，直取宇文羽晴的****，他有信心，能将宇文明的漂亮妹妹连人带甲刺个对穿。可宇文羽晴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她提起那厚背大砍刀，娇躯一转，以迅捷的速度挡在自己胸前。 “当”的一声巨响之后，长枪击中陌刀刀身，划出了一溜儿火星。 宇文羽晴在马上晃了一下，却几乎在同时，一刀砍中了王远的马头。 王远意料不到，回防不及！他算准了宇文羽晴的千般变化，也有信心将宇文羽晴反攻的雷霆一刀挡下，但却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打算擒贼先擒王，宇文羽晴却是杀人先杀马。 陌刀洞穿了战马的眼睛，从马头的中间劈下，将马头一劈为二，将然后几乎没有停顿的拔出，鲜血如泉水般地狂喷而出，凄凉壮烈之极。 王远的战马惨死之后，依然靠着惯性向前斜冲了一阵，然后摔倒在这浅浅的蓟河河面上，瞬时间染红了河水，激起一阵四溅的浪花。 王远在悲痛欲绝之后，反应却也极快，在战马倒下的那一刻，他已腾空而起，挺起长矛，直扑向宇文羽晴。 宇文羽晴娇叱一声，秀发飘逸，猛地一刀挥出，凌厉的刀气破空挥出，直取王远面门。 王远见状，毫不犹豫地掷出长矛，长矛破空飞逝，去势之快，有如电闪雷鸣般。 两人皆可看到彼此眼中的冷漠杀伐之意。两军似乎已经开始搏命，都已经弃自身的安危于不顾了。 宇文羽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早就摩拳擦掌，恨不得在大家面前证实，不光哥哥宇文明是闻名天下的名将，她宇文羽晴一样是位巾帼英雄。她身上同样留着宇文家的热血，亦能笑傲沙场。 半空中光亮一闪，兵刃破空声响起，寒光掠过之后，紧接着便是血花溅出，王远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颈中喷出一抹鲜血，头颅飞到了半空中，然后无头的尸体栽倒在了河里。 而宇文羽晴亦是胸腹染红，顺势冲出，已冲到了幽州军阵中。 二人均受重创，可王远的伤却是致命伤，赔上了性命。 罗艺见到王远的头颅飞起在半空，然后无头的尸体栽倒在河水中的那一刻。心中绞痛，钢牙咬碎。他从未想到过，宇文羽晴这么凶狠，这么果敢。宇文明不仅自己厉害，就连他初出茅庐的妹妹也如此凶悍，王远虽然算不上他的头号大将，但却绝对是幽州军中武功最高的几人之一。却是一招就被宇文羽晴击杀，实在让他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 罗艺深知此战的重要性，心想宇文羽晴系宇文明的妹妹，在辽东地位十分重要，如果罗成能够将其擒下，那说不定能迫使宇文明退兵。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宇文羽晴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已是这样厉害了，那宇文明岂不是无敌了？幽州军之中，又有谁能胜他？只怕自己儿子罗成也不是对手。 这一刻，不止宇文羽晴和王远在厮杀，辽东军和幽州军双方的勇士都已经杀红了眼睛，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长矛陌刀交错而过，双方的兵器碰撞在一起，毫不例外地搏命撕杀。在幽州骑兵的这种冲击之下，即便是辽东军人人身穿精钢铠甲，亦是挡不住幽州军的长矛，毕竟幽州军的武器虽然不是乌钢制成，却也是上好精铁，是一般铠甲难以抵挡的。 双方这时均忘我地拼了个你死我活，均没有留给对方任何缓冲的余地。 如今，对于两军的英雄好汉来说，比的不仅是武功和勇气，还有决心和信心。 如此残酷的厮杀阵仗，没有一定的实力，是绝对活不下去的，如此冷血的对决，没有必胜的信心，一样也活不下去！ 在混战之中，大家均无从闪避，无从退让，只有坚定地相信，一定能在敌人杀了自己之前，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最冷酷、最迅捷的速度杀死对手，才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途经。 辽东军和幽州军双方站立在数百丈外的大军看到，仅仅两千勇士相遇的那一瞬间，就不知道倒下去了多少人，无数的勇士，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在这残酷的血战中，却被更强的敌人杀死在河中火。 这浅浅的蓟河水，瞬间就被染红。这当真是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第339章陌刀军发威 霞光照映着残晖，夕阳笼罩着血河！ 生命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卑微。 如果换了宇文明来单挑，就绝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命换命攻击方式对阵敌将。可宇文羽晴不同，她虽然武功高强，战斗经验却是不如王远。所以她清楚，如果打成了持久战，自己一个疏忽之下，说不定还会被王远斩落马下。而只有一上来就搏命，才让对方防不胜防。避免将战斗拖入持久战。 而且，她身上穿的是辽东军最好的精钢铠甲，手中拿的是最锋利的大马士革乌钢陌刀，这也让她有一定的底气，和王远对拼。而她终于也赢了，以自己受伤换取了斩杀对方。 宇文羽晴的俏脸显得有些苍白，她这时候已经冲到了幽州军的侧翼。王远最后搏命的一矛，几乎刺穿了她的小腹，下腹的鲜血一直狂喷不已流淌不停，她亦没有机会回去包扎伤口。 在没有将敌军全部击杀，取得胜利之前，她是不能临战退缩的。这位美丽的妙龄少女，只能努力去争取这次胜利。 她深知，击杀王远并不是这场战斗的结束，这战残酷的血战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两名幽州骑兵见宇文羽晴杀来，毫不犹豫的一左一右，分袭而来，两人皆挺起长矛，一个向宇文羽晴咽喉刺来，另一个则向她****扎来，两道寒光迅捷地疾驰而致，若是让他们刺中，只怕宇文羽晴就会被钉死在两支长矛上。 宇文羽晴冷笑一声，挥起玉臂出刀，两支长矛的矛头竟然被她应声削落。 这大马士革乌钢制成的陌刀果然不同凡响，之前王远由于是高级将领，一身盔甲皆由上好精铁制成，虽然不如大马士革乌钢刀犀利，却也相去不远。 所以在拼杀之中，宇文羽晴的武器优势并不明显。可是当她击杀了王远，面对着一般的幽州军士兵时，武器上的压倒性优势就很明显了。那尖利的长矛在她的陌刀砍削之下，犹如木杆一般，应声而落，成为了两根光秃秃的铁棍。 两名幽州骑兵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宇文羽晴的陌刀竟然如此犀利。 高手对战之时，稍微一个疏忽就会导致自己死于非命。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宇文羽晴这样的一流高手呢？ 只见宇文羽晴从马背上猛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猛然挥出两刀，这刀气凌厉之极，在空中划过两次闪光，向两名幽州骑兵的颈中呼啸而至。 只听“噗、噗”两声，两名幽州骑兵的头颅立刻飞上半空，鲜血从颈中狂喷而出，那两颗头颅在空中翻腾了片刻，才重重地落在河水之中，溅起一团血花。 在宇文羽晴对面的罗成不由大吃一惊，宇文羽晴出手不过三招，可就这三招，却杀了己方三人，可谓是招招必杀，而且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的副将。这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凶悍。 罗成顿时睚眦不已，吼叫着冲杀上来，企图为战友报仇。但宇文羽晴如今已经将内劲提升到极致，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又怎会把他放在眼里？ 她亦是娇喝一声，手中陌刀如雪花飞舞一般，“唰、唰、唰”连续劈出四刀。 这四枪包含了长生决的精髓，出刀如电，势大力沉，皆从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到。 罗成只觉眼前泛起无数刀光，根本判断不出哪一片刀影是真的。不过他也反应极快，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一般，直刺宇文羽晴面门，意图来个围魏救赵。 宇文羽晴自然不想和罗成同归于尽，只得被迫撤招防守。罗成缓过劲来之后，长枪接连刺出，泛起无数枪花，将身着白色裙甲的宇文羽晴围在垓心。 就在罗成暗叹自己好不容易占得一丝上风之时，宇文羽晴刀光又是一变，只见四面八方全是她的身影，让罗成无从防守。 “哼！又是用虚招！”罗成冷哼了一声，然后施展出他最拿手的罗家枪法，向着最中心的一个倩影刺去…… 只听“叮当”一声，刀枪相碰，所有幻影都消失了。 “你竟然破了我的幻影刀法？”宇文羽晴亦是有些惊叹。 “要破尔等刀法，乃是轻而易举之事！”罗成冷冷道：“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绣花，却要学那花木兰上战场厮杀，我就让你知道：你赢不了我！” 说罢，罗成便又催马上前，和宇文羽晴战成一团。而这一次，他对于自己的战马可是额外小心，一直护着它，以免宇文羽晴又使出对付王远的那招，来个杀人先杀马。 而这时，河中的战斗却是让幽州军上下都大吃一惊。因为两军混战之后，由于河中有雾，他们没看清楚战况。现在雾气已经散去，两军也基本分出了胜负，结果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辽东军的步兵们，还剩下了一半，依然摆出了完整的方阵阵型，个个手持长刀对准了前方。就算其中有不少人受了伤，也依然勉力支撑着。 而在他们对面，幽州骑兵却只剩下了十余骑，且马背上的骑兵几乎都是重伤在身，连长矛都拿不住了。 在辽东军的方阵前，则是一大片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大半都是幽州骑兵的尸体。鲜血已经将蓟河水都染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辽东军使用了什么妖法？” “他们竟然真的用步兵就击败了我们幽州铁骑！” “不可能吧！一定是我看花眼了！” 幽州军官兵一片哗然。 而罗艺的心却已经沉到了底。他的目力极强，虽然河中有些雾气，但他依然看清楚了整个厮杀过程。 幽州骑兵会损失这么惨重，就是在于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敌人，辽东军的步兵手中长刀极长，幽州骑兵的长矛只有对方武器的一半长。他们往往身子还在半空中，就被敌人长刀劈成了两截。 而这长刀刀背极厚，刀柄极长，从手握长刀的辽东军士兵身材看，个个都是身高丈余（合公制1米80）以上，膀阔腰圆的大汉。明显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这样的长刀步兵，的确是所有骑兵的噩梦。 此时，辽东军残存下来的五百步兵，已经开始向罗成和宇文羽晴所在的战团围来，一旦他们包围了罗成，大刀齐出，就算罗头是三头六臂，也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罗艺的心都提到了咽喉，之前王远死去，他仅仅只是有些悲伤，毕竟王远虽然是他一个得力部将，但感情还谈不上有多好。可如果罗成战死，那便是心痛了。毕竟罗成是他的独生爱子。 “这个宇文明，的确拥有难以预料的潜力。不光是藏着这样一支对付骑兵的利器，就连他的妹妹也如此厉害。竟然与我儿罗成战了个不相上下……此次战斗，如果继续下去，不光成儿会战死，只怕我手下这七万大军，也活不下来多少了。”罗艺心中暗忖道。 他虽然对隋朝忠心耿耿，却也没有将其提到压倒一切的重要程度。毕竟这个时代门阀之风极盛，人们更多的是忠于自己的家族，而非君主。 “周王殿下，就此罢战如何？我们认输了！”望着已经被数十把陌刀指着的罗成，罗艺终于屈服了。 “父亲！”罗成见自己爹要认输，心中大急道：“我还能再战……” “你给我闭嘴！”罗艺大声吼道。 罗成张了一下口，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他对自己父亲一直是很尊重的。 罗艺这时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周王殿下，今日见了贵军这种新式的长刀步兵，才让我们幽州军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我们的确如同井底之蛙一般。这一仗，我们算是输了！” 他这话一出口，辽东军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而幽州军官兵则人人脸上都有悲愤之色。 宇文羽晴终于难得地有了休息的片刻，她撕下了自己的半截衣袖，包扎好了伤口。刚才和罗成的战斗，实在让她耗尽了力气。而且幽州军的实力也的确让他吃惊。之前一轮冲锋，她杀了不过三人，可杀这三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比以前杀三十人还吃力。只因为这一千幽州骑兵，皆是精选出来的精锐铁骑。是经过无数大战优胜劣汰下来的铁血战士，远比之前她面对的那些草原部族之人，要彪悍得多。 不过，她却可以不负哥哥宇文明的厚望了，因为她击杀了这支幽州军的副将王远，并和主将罗成打成平手。而她指挥下的步兵也将敌军完全击溃，迫使罗艺不得不认输，相信以后再也没人敢质疑她的武功和能力了。 罗成深吸了一口气，他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幽州军官兵，只见他们眼中看不到一丝战斗的欲望，只有恐惧之色。而再看看自己眼前的敌人——宇文明的妹妹宇文羽晴，她清澈的大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不待宇文明答话，宇文羽晴却率先说道：“罗将军，此战我们就算平手如何？” 对于这位执着而英俊的少年将军，她其实也有些惺惺相惜。 第340章罗家投诚 罗成亦是有些无可奈何，他深知自己至少在五百招内无法击败宇文羽晴。但身边的那些辽东步兵，却是可以马上将他击杀。而且，眼下自己的父亲和战友们，都已经失去了作战的欲望。他们被辽东军的威势所折服了。 眼下宇文羽晴作为一个女人，肯给自己台阶下，说只算平局，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他也只得向着宇文羽晴拱手作了一揖道：“但凭宇文姑娘作主！” 宇文羽晴微微一笑，然后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刀。不过就在此时，她却突然晕了过去，娇躯侧倒在了蓟河之中。 “啊！羽晴！”宇文明大惊失色，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妹妹身边，此时，隔得最近的罗成，已经率先将她扶了起来。 “快抬她上岸，请大夫速来相救！”宇文明大吼道。 他们两人一起，奋力将宇文羽晴拖上了南侧的河岸边。随行军医连忙赶了过来。他按了一下宇文羽晴的脉搏之后，方禀报道：“周王不必惊慌，郡主（宇文明被封周王之后，他的妹妹宇文羽晴自然便成了郡主）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只要将养一段时间，吃些滋补之药，便无大碍！” 听大夫这样一说，宇文明和罗艺方放下心来。 尤其是罗艺，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他暗忖如果宇文羽晴死了，只怕宇文明会发狂屠城的。他们幽州军只怕个个难逃一死。不过还好，宇文羽晴只是失血过多，还算万幸。 宇文明大喝道：“大夫！你别尽挑我喜欢听的话说，反正救活了我妹妹！赏你黄金百两！若果羽晴有什么三长两短，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宇文明从未如此蛮不讲理，也从未对自己人如此凶巴巴的。可是几名大夫并无埋怨，早在激战之前，一干随行军医到达了阵前，准备在战斗结束后，为己方受伤的勇士治疗。 他们一行医生见到宇文羽晴身为女子，也如此拼死厮杀，亦是感动万分。医生也是人，也有热血和荣誉感，自然会全力相救。 他们当即便点头道：“殿下，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救治郡主！” 等众医官抬着宇文羽晴退后，罗艺方下马走了过来，拉着罗成向宇文明单膝跪下道：“参见周王……” 宇文明连忙将他们父子两人扶了起来，然后正色道：“罗大人和罗将军的威名，宇文明早就闻知，如今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将来大家成了一家人，不要再分什么彼此，一起共创大业便是！” 罗艺和一干幽州军将领纷纷拜谢，称一定效忠周王。而罗成却是不停地用手搓着自己的手掌，张望着远处的辽东军大营。 宇文明见状有些好奇地问道：“罗将军，你怎么了？” 罗成这时方拱手说道：“周王殿下，羽晴小姐不知如今伤势如何？我想去探望一下她，可否允诺？” 宇文明愣了一下，尔后却是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罗将军随时都可以去，但希望不要打扰她养伤和休息！” “那是自然的……”罗成点了点头，然后便一个箭步向辽东军的大营冲了过去。 罗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已经看出，自己儿子对刚才那位大显神威的巾帼英雄，已经有了爱意。如果罗成和宇文羽晴能进一步发展关系，那就不用再担心罗家将领，将来在辽东军内会不会受排挤了。 他于是向宇文明作了一揖道：“殿下，末将立刻命城中守军全部出城接受整编，请周王率大军入城吧！”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心中顿时一阵放松。虽然攻克幽州的过程一波三折，但终于还是顺利达成了目标。而且伤亡并不太重。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收复了罗艺父子及幽州军。这样便让他可以在排兵布阵时，更为从容一些。 …… 宇文明高奏凯歌之时，李渊也紧锣密鼓地向关中进军。他遇到的第一个拦路虎就是西河郡留守高德儒。 高德儒是已故隋朝名相高颎侄子，对隋朝忠心耿耿。在得知李渊起兵的消息，他领兵据守郡城，成为横在李渊军面前的绊脚石。 李渊派遣长子李建成和次子李世民攻打西河郡，并派刘文静协助参谋军事。 西河郡是一个小郡，兵微将寡，高德儒兵力仅有一万郡兵，他只能采取闭门坚守的办法，企图拖到援军到来。 而李世民则身先士卒，与士兵同甘共苦，他所属的军队也秋毫无犯，郡内大户非常高兴。他和李建成一起，仅仅用了九天时间便攻下西河郡，杀死了高德儒。 李渊随即命令开仓赈饥，招募士兵，并将军队分为三军。 他自己为大将军，总揽一切军事。 封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统领左三军。 封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统领右三军。 将军府和都督府均各置官属，形成了强有力的军事幕僚机构，各地贤士纷纷来投，力量更加壮大。 五月，李渊亲自率军三万，在裴寂请来的西突厥兵协助下，向长安进发。驻守长安的杨广之孙——代王杨侑便派虎牙郎将宋老生和骁卫大将军屈突通抵御李渊。 李渊南下逼进到霍邑（今山西霍县）之时，正赶上连绵梅雨，军队被宋老生挡在关隘外无法寸进。且由于军中人数增中太多，粮食缺乏。李渊便和裴寂商量，准备返回太原。 这时，李世民便找到李渊哭谏道：“父亲大人，现在正是春粮收获季节，田野到处都是麦谷，何必担心粮食不够？如果我们一遇到顽强的抵抗，就立刻班师撤兵，恐会让投靠我们的将士失望，此消彼长之下，我军将大势去矣。” 而李建成也支持李世民的主张，反对退回太原。 李渊反复斟酌了一阵，又与刘文静商义之后，方同意与隋军在霍邑交战。 在战斗开始之前，李渊在西北列阵，李建成在城东列阵，李世民在城南列阵，宋老生领军出战，取得了一定优势。 但李世民却从城南率骑兵直冲隋将宋老生主阵，从背后夹击隋军。李渊与李世民合击，隋军腹背受敌，遭到惨败。宋老生被杀，霍邑也被攻克。 随后李渊相继攻克临汾郡和绛郡（今山西新绛县），进逼龙门（今山西河津县西北），关中势力最大的一支武装孙华和冯翊（今陕西大荔县）太守萧造投降了李渊。 六月，李渊率兵围攻河东郡（今山西永济县），隋朝名将之一的屈突通领兵固守，导致李渊久攻不克。 上时，裴寂认为应不惜任何代价攻下河东郡，然后再进入关中，以免后路被屈突通截断。 但李世民则认为兵贵神速，应该直捣关中，以免关中被薜举或梁师都袭占。 而在李渊看来，这两种意见都有道理，如果不消灭屈突通而直接入关，那么前面有长安隋军，后面有屈突通援兵，自己会腹背受敌。 如果一直用老师疲兵围攻河东郡，关中隋军就有充分时间组织抵抗，甚至会得到来自东都的支援，失去战机。 李渊权衡了两种意见之后，决定各取其长。 他于是分兵两路，留下李神通和李孝恭围攻河东，牵制屈突通。而自己则率领李建成、李世民大军直接攻取长安。 李渊率军从壶口渡过黄河，攻取了潼关，然后留李建成扼守潼关，阻挡关东隋军来援。而李世民则从渭北进入三辅，横扫关中各地。 由于李阀在关中颇有声望，关陇地方豪强纷纷投降李渊，关中的局势迅速一边倒。 七月，李渊汇合李建成、李世民、刘弘基之兵二十余万攻打长安。并下令军中士兵不许侵犯隋朝七庙和代王宗室，违令者夷其三族。 然后，在一阵号角声中，李渊宣布进攻长安，第一个上城墙者提拔为亚将，城中隋军这时兵微将寡，早已人心惶惶，无力抵抗。李渊军的队正侯君集率先登上城头，西京长安被攻克。 李渊于是便在长安迎立代王杨侑为傀儡皇帝，自任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加封唐王，并仿当年刘邦入关中，约法三章之例，也与关中百姓约法十二条，得到了关中民众和关陇门阀的支持和拥护。 同一时期，山东的王簿和徐圆朗两人，也占领了山东大部分郡县，只有北海郡尚在隋军手中。 河北的窦建德也摧城拔寨，占领了除北平郡和涿郡之外的河北大部，大有席卷整个黄河以北之势。 占据马邑的刘武周亦是连克定襄、楼烦、雁门、榆林四郡，控制了整个河东北部地区，并开始和李渊军发生交战。由于初战失利，他便也学李渊一般，表示愿意效忠突厥。 而此时突厥内部处罗可汗已经战败身死。演变成颉利和突利的混战。颉利也巴不得有人投靠自己，以壮大声势。因此，对于前来投靠的刘武周，他也大大方方地封为定扬小可汗，并向其提供了一批战马。一时之间，在河东地区，刘武周和李渊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第341章江都事变 当各地豪强开始攻城掠地，扩张势力的时候，隋朝现在的指挥中枢江都却被一片惨淡的气氛笼罩着。 如果说宇文明进攻幽州还不足以让朝廷震动的话，李渊起兵进攻关中就让许多大臣和将兵惶恐不安了。因为不论杨广如何打压关陇集团，在禁军和大臣之中，出身关陇的人员还是占了半数以上。现在他们的老家关中，面临比当年独孤氏和元氏造反更大的威胁之中，你叫他们如何肯安心呆在江都啊？ 于是，在江都的隋军中出现了逃亡事件，开始只是一些小兵逃亡，后来发展到军官，再后来就发展到大臣出逃了。尤其是一些和李阀关系密切的家族，如李渊的妻子窦氏所在的窦家、李渊母亲独孤氏所在的独孤家更是出现了数十人联络一起逃亡的情况。 这让杨广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凡是逃亡者被抓，无论官职高低，一律处死。同时，他为了让将士们安心，又下令他们可在江都娶未婚女子和寡妇为妻。凡是结婚者均赐于房舍供其安家。 可这样一来，江都城的百姓就遭了殃，军队中的许多好色之徒趁机强抢民女，甚至连有夫婿的女子，见其有几分姿色也抢入军营之中。而那些想逃的人，往往都是在关中有妻儿老小的，他们如今哪有心思去娶别的女子？因此杨广的这项命令，可谓两面不讨好，整个江都城内都怨声载道。 而到了此时，宇文化及认为自己出手的机会终于来了。 江都城南门守将为司马德戡，此人心计极深，虽然早就对杨广不满，但却一直不露声色，反而得到了杨广的信任，将其任命为位置重要的江都城南门守将。宇文化及的父亲宇文述和司马德戡的父亲是同乡，两人感情一直深厚，只是少为人知而已。宇文化及便想办法搭上了这根线，说服司马德戡投降了自己。 江都城外许军大营内，宇文化及便在谋划，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攻破江都城，收服尚在城内的十万兵马。 “大哥，我已经和宫中禁军统领窦毅说好了，只要我军到达皇宫门口，他便会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不过他说了，他不会亲自动手弑君。”宇文士及沉声说道。 “没事！亲自动手的事我也不会干，自然会叫死士去做！”宇文化及轻抚了一下颌下长须道：“窦毅还提其他要求没有？毕竟他和我们宇文家的关系仅是一般，应该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宇文士及点了点头道：“窦毅希望我们放他和所有窦氏、李氏的弟子回关中去。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他是想投靠李渊！” 李渊的夫人就是窦家家主之女，窦毅的堂姐，窦家和李家的人想去投靠也很正常。 “没问题！可以答应他！我宇文家也是关陇门阀之一，早晚也会打回关中的！”宇文化及淡淡一笑，然后又向自己的三弟宇文智及问道：“那个昏君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可有察觉？” 宇文智及便是负责收集江都城内的情报，他嘿嘿一笑道：“杨广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大隋江山社稷，天天只是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除了裴矩、裴蕴和萧皇后等人外，谁也不见。我收买了一个他身边的宫女，据那宫女称，杨广有一天早上，照铜镜之时，突然冒出一句：‘大好头颅，却不知何人来取’，将在场的萧皇后吓了一大跳……看来，昏君也意识到命不长矣。” 宇文化及听得精神大振，随即又问道：“那江都城中兵马的情况如何？如果我们杀进城去，有多少人肯归顺我们？” 对于杨广带来的十万兵马，他还是非常眼馋的，要知道这可是经过长期训练，且大部分出身关陇的精锐之师，并非临时征召的新兵啊！ “大哥放心，这些将士多来自我关陇集团，都对杨广打压关陇贵族的行为非常不满。如若不是雁门关一战，禁军几乎全军覆没，杨广也不会把他们从长安调到江都来。如今出现这么多逃兵，就是因为他们思家心切，想回关中之故。所以，只要大哥以关陇第一大阀宇文家家主的身份振臂高呼，称可以带他们打回关中去，他们拥护我们宇文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对我们呢？”宇文智及显然进行了周密的调查。 “那就好！”宇文化及这时长身而立道：“择日不如撞日，为免夜长梦多，事情又生变，马上通知司马德戡和窦毅，就说我们明晚便动手！” …… 第二天黄昏时分，裴矩率先发现了异常，他每天晚饭后都要到江都城东区的利人市逛逛，一边散步，一边看看有没有海外运来的珍宝。 江都的利人市多为外国人或者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在此摆摊销售。由于语言不通，交易时常有纠纷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因此，利人市也是城卫军重点关注的地区，常年有两百名城卫军驻守巡逻。 可如今正是夜市的销售旺季，利人市却只见摆摊的商人和买东西的顾客，鲜有城卫军值守，这让裴矩大吃一惊。 他于是便气呼呼地到了利人市的城卫军卫所，准备好好训斥值守军官一番。但到了卫所却发现，里面只有两名卫兵在值守。其余的人皆不知去向。 裴矩一问之下，才得知负责城东区域防御的司马德戡称，奉了皇上圣旨，给大家放假三天，因此在东城门、东城区留了几名值守士兵外，全都放假回家了。 裴矩听闻之后，惊讶无比，因为草拟的圣旨大多都要经过他手，而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批过给城卫军放假的圣旨。 于是，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情况可能不大对劲。 裴矩当即便一路飞奔到皇宫门口，正欲进宫时，却惊讶地发现，在皇宫门口值守的禁军士兵也比过去少了大半。而往常为挣表现，一直在门口巡逻的禁军统领窦毅也不知去向。 裴矩心中更是感到不妙，他可十分清楚，李渊的妻子便是窦毅的堂姐，之前他便向杨广建议，将窦毅调换岗位，不能再让他担任禁军统领这样重要的职位。但杨广却担心如此行事，将让关陇出身的将士人人自危，将他们赶去投靠李渊或宇文化及。所以一直拖着没批准，而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此时，杨广正坐在御书房内看着奏章，眼下还能将奏章送到他这里的，除了朝中大臣外，便只有江淮地区的数十县了。河南、巴蜀和关中的许多郡县虽然还在朝廷控制之下，却也和江都断了联系。这让杨广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陛下！有事情发生了！” 裴矩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御书房，此刻他心中焦急万分，也顾不上让太监通报了。 “裴相国，出了什么事？”杨广一脸不悦地站了起来，沉声问道。 裴矩也意识到自己没有通报，有失体面。 他忙躬身行礼道：“陛下，微臣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下旨让城卫军和禁军放假休息？” 杨广听闻之后一怔，连连摇摇头：“如今城中士兵多有逃亡，正是加强巡逻防守之际，朕怎么可能下这种圣旨？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矩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道：“陛下，微臣刚才从利人市回来，发现那里的城卫军仅有两人值守，据值守者称，是司马将领接了圣旨说放假了。微臣发觉不对，便马上回宫禀报陛下，可在进皇宫之时，却发现宫外的禁军守卫少了一大半，窦毅统领也不在门口值守。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杨广听闻之后，顿时又惊又怒，暗忖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假传圣旨的事，这还了得？ 他立刻怒气冲冲地问道：“裴相国可知是谁传的圣旨？” 裴矩摇了摇头道：“微臣也不知道，圣上可从能接触到圣旨的几人中调查一下！” 杨广点了点头，他亦知道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必须从速调查。 他正欲叫人之时，却听见外面有卫兵禀报道：“陛下，王公公来了！” “快让他进来！”杨广沉声说道。 片刻之后，王公公便急匆匆地走进御书房。他焦急地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宇文化及勾结了司马德戡和窦毅。他的叛军从东城门进了城。城中的军队和宫中禁军已经被调走，现在皇宫内外已经全是他的军队。陛下快逃吧！” 杨广顿时脸色大变，高声问道：“王公公，此话当真？” 王公公急不可耐道：“陛下，形势万分危急，如今叛军正向陛下这里杀来，宫内的侍卫只怕挡不了多时，陛下可从地道速度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杨广呆立半刻，又问道：“你说司马德戡也投靠了宇文化及？” 窦毅叛变在他意料之中，他亦是作了相应防范，只给了他五百人以下的调兵军，且只能调动禁军。可杨广没有想到司马德戡也叛变了。 “是的！老奴听说现在司马德戡已经关闭了江都城，正在城内大肆抓捕大臣官员和皇室成员。陛下，赶快走吧！”王公公大声回答道。 第342章杨广之死 就在这时，从远方传来了喊杀声，而且越来越近。杨广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对王公公道：“王公公，你速度带萧皇后、杲儿和两位皇孙，从皇宫后门出去。” 王公公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 这时，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到了御书房外，杨广心中十分紧张，他抱起装有玉玺兵符的金盒，然后向外走去，裴矩和几名侍卫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刚走到院子里，便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院落的大门被撞开了，四周传来一片惨叫声。 此刻，一名侍卫身上带着鲜血和刀伤，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惨叫道：“陛下，叛军已经杀进宫了，皇后被叛军抓住了，赵王和燕王被宇文智及杀了。” 杨广大叫一声，顿时晕厥过去，赵王杨杲是他现在唯一活着的儿子，燕王杨倓是他最喜欢的皇太孙，皇后更是他的爱妻，没想到如今竟然全部或死或被擒。 裴矩这时也有些心慌意乱，顾不上君臣之礼，喝令侍卫将杨广背上，然后向宫外奔去。 而此时，司马德戡和窦毅已经率军在城内和宫中搜捕要抓的各位重要人物。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数万士兵点着火把，将江都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宇文化及已经得到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萧皇后被抓住了，杨倓被杀了，杨杲也被杀了，城中的守军已经全部投降于他，皇族数十人都被擒下。朝中大臣皆被拿下…… 但让他心中焦急的是：杨广却未见踪影。而如果皇帝跑了，那他代隋自立的事，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先把所有皇族之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大家掘地三尺，也要把皇上给我找出来！”宇文化及怒气冲冲道。 裴矩虽有心将杨广救走，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带着杨广刚刚奔出皇宫后门，便被在宫外巡弋的士兵发现，上千人在宇文智及的带领下，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时杨广已经醒了过来。失去儿子和孙子的哀痛使他变得垂头丧气。 他默默注视着四周手持兵器围过来的士兵，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杀了这昏君！我们要回家！”士兵们高声呼道，越逼越近。 裴矩在他面前跪下，泣不成声道：“老臣没能救陛下脱离险境，实在罪该万死。” 杨广摇了摇头，他抱着一线希望，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喝道：“朕是大隋皇帝，你们胆敢以下犯上，作乱造反吗？” 周围的士兵一片寂静，毕竟他们长期在杨广积威之下，有着一股对帝王天生的恐惧感。 杨广一见有戏，方大声呼道：“你们若放下武器，朕便赦你们无罪，现在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向朕提……” 此刻，刚刚接到底下士兵报告的宇文化及，带着大队骑兵轰隆隆赶了过来。他听见杨广的话后，生怕情况有变，当即便大喝道：“圣上，你还有脸继续当皇帝吗？你抛下宗庙不顾，常年在外巡游，对外穷兵黩武，对内大举修建，十几年来从未停歇过，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盗贼四起，田地荒芜，难道陛下不知自己罪大恶极吗？” 杨广默然了片刻，方说道：“你们不就是想回关陇吗？现在朕同意带你们回去！将大隋都城重新定在长安便是！”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不用再演戏了，今天陛下必须一死以谢天下，臣自会另立皇帝，重振江山。” 杨广看到宇文化及的那张脸，心中不由长叹一声，然后惨然一笑，对着周围正张弓搭箭的士兵道：“朕就在这里站着，你们放箭好了！” 宇文化及这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力往下一挥道：“放箭！” “嗖！嗖！嗖！嗖！”数十只利箭飞也似的射去，大隋一代雄主就此死于非命。皇宫外的街道顿时一片寂静。 …… 此时，刚刚占据幽州的宇文明，却正在整编部队。现在幽州军合并进辽东军后，不光士兵要打散重新整编，将领也要重新任命，这样才能消除两军的隔阂，将其拧成一股绳。 虽然有不少幽州军将领反对，认为这样一来，会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但房玄龄等文官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任由幽州将领继续统率幽州军，那便存在着犯上作乱的危险。毕竟罗家之人不比辽东军的老兄弟，万一见势不对，当了墙头草，再度叛变投降其他诸候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宇文明已经将辽东的军校迁来北平，整个辽东的统治机构也在陆续迁来。毕竟辽东城离得太远，以后进军中原很不方便。 同时，他也将辽东的鼓励耕作经商的政策宣布在幽州实行，对农业税和商业税进行了大幅度减免。 而这一决定让幽州的官员十分反对，认为这样会极大的减少税收。 宇文明不得不花了很多时间来解释“放水养鱼”的必要性，并以辽东地区实行税改之前，所收税钱的数量，以及税改之后，所收税钱数量的对比。来证明降低税率是可行的。 他正色道：“本王明白诸位大人的担心，但从辽东的实践看，并无大碍。短期内或许税收会下降，但在施行一年之后，往往会因低税率吸引到的移民进入，导致交易额上升，这从某种程度上，会大大抵消税率降低的不利一面。而在两到三年之后，反而会超过之前的税收。”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百姓和世家大族也会考虑投向哪一方势力。如果我们采取低税率及善待百姓的政策，那将会吸引他们前来投靠，进一步壮大我们的力量。” 幽州的官员们终于被说服了，他们均一致同意在幽州的北平、涿郡两地也同步施行辽东的各项政策。 而就在快要散会之时，红袖却是一脸郑重地走了进来，对着宇文明低声道：“夫君，江都有急报来了！” 宇文明心中一凛，暗忖江都不是杨广如今的所在地吗？难道是皇帝发生了意外？ 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厅内的众官员，方起身说道：“今天的会就暂时开到这里吧，大家就按会上商量的办法，同步实施各项新的规定。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如果有谁在实施新政策时，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就休怪我宇文明手下不留情了！” 众人自是唯唯诺诺，连声称不敢。他们也看出，红袖要向宇文明汇报重要事情，于是便一一告退。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红袖方低声对宇文明道：“夫君，圣上被人杀了！下手的人便是公公！” “什么？还是我爹杀死了杨广？”宇文明目中闪过一丝惊色，他没有想到历史还是没有改变，杨广依然死在了宇文化及手中。 “是的，公公他联合了司马德勘和窦毅，江都城的关陇籍士兵皆投降了他。现在他已经宣布登基称帝，国号为许……”红袖这时将一份报告递给了宇文明，里面有江都事变的详细经过。 宇文明接过报告后，便仔细看了起来，不过越看却是眉头皱得越紧。看完之后，他叹息道：“爹太性急了，不该那么早称帝，这样会成众矢之的的……而且，江都投降他的军队都是想回到关陇去。可关陇哪是这么好回的？路上要经过李密、王世充的地盘，最后还要和李渊血战一场。以我爹的实力，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到头来，这些兵将亦会继续逃亡。更何况，如今他弑君的事公布之后，那些打着隋朝继承者旗号的诸候，也会以他为敌的！” 红袖也深以为然道：“夫君预料不差，而且现在王世充、李渊、杨秀都发表声明，将公公视为弑君叛逆，号召天下人共讨之呢。” “他们隔得太远，只能喊喊口号而已，但李子通、杜伏威、沈法兴等人就不一定了。毕竟江都城这块肥肉谁都想吃下去，而且他们又隔得近……”宇文明叹道。 就在这时，郭子逸却走了进来，向宇文明躬身作了一揖道：“周王殿下，洛琪公主求见。” “哦？让她进来吧！”宇文明有些心虚地说道。毕竟自己的爹爹杀了她的父亲。他心中也对杨洛琪有些愧意。 这时，一位秀美绝伦，气质高贵的少女走进了厅内，正是杨洛琪。她进来之后，正色道：“夫君，最近我听到一些消息，北平城中的百姓似乎对新政不太满意，你要不要让红袖姐姐去查看一下？” 在进攻幽州之前一个月，宇文明和杨洛琪便接到了杨广的圣旨，催促他们必须马上完婚。宇文明深知这是杨广想用这种方法把自己捆绑在他的战车上。毕竟宇文化及可是公开起兵反隋了，而自己却和大隋公主成婚，这样便会在自己和父亲宇文化及之间打进一个楔子，制造不和。 因此，宇文明和杨洛琪虽然心中都有些不太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圣旨，只能草草完婚。所以，这婚礼办得虽然隆重，却是规格远不及和长孙无垢的婚礼，比起红袖和李秀宁的婚礼都要差不少。 但杨广却没想到，宇文化及竟然这样快就攻破了杨州，砍下了他的脑袋。可算是赔了女儿又丧命。 第343章明查暗访 “对新政不满意？这可是件大事！洛琪，与其让红袖姐去查，不如我们自己着便服在城里明查暗访一下吧！也算是近距离体验民情！”宇文明脑中灵光闪现，想起了前世那些帝王将相微服私访的事，不禁自己也想来玩一次，眼下自己也算是幽州和辽东的最高领袖了，不妨听听这里的百姓对辽东军的政策有何评价。 如今的北平，人口已经多了许多，毕竟辽东军可是有二十万人驻扎进来，再加上他们的家属，使全城人口增加了一倍有余。 而幽州境内由于一直没有遭受战乱，商业还是很繁荣的。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城内店铺随处可见，有来自日本的倭刀、辽东的人参、江南的稻米、西域的珠宝、草原的毛皮……可谓应有尽有。 夫妻两人走到一家卖玉器的店铺，宇文明拿起一个玉坠随口问道：“老板，这条玉坠多少钱？” “不贵不贵！只要三贯钱！”那老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者，见有顾客上门，忙答道。 宇文明觉得价钱也还可以接受，便掏了两贯钱给老板，买下了玉坠，准备回去给女儿戴着。 老板用一个白色的玉盒装好了玉坠，然后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这时将玉盒交给了张仲坚帮忙拿着，然后冲杨洛琪挤了挤眼睛，示意她注意听着。 他此刻转过头压低声音问道：“老板，我们是从河东一带过来做买卖的，不知道幽州这里情况如何？听说此处被周王打了下来，税赋比中原其他地方少多了。” 那老板一听，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也是从山东过来的，这里的税率只有原来我在东莱郡做生意时的一半高。而且官府对于新移民每人还有两吊铜钱的补助，这周王着实比罗大人好啊！” 宇文明听到这里，表情却立刻凝固了。因为给新移民补助这事就是他提出的。许多移民到辽东时都是身无分文，要耕田没种子没农具，要经商没本钱没店铺，好多人甚至连个住处都没有。 于是，他便提出用发一次性补助的办法缓解新移民的窘境。让移民自己选择经商还是务农，然后这笔补助的钱便能让他来购买种子农具，或者作为经商的本钱。如果都没有这方面的专长，帮别人打工也行，至少在第一笔工钱拿到前，新移民的衣食还是无忧的。 只不过，这补助却并非是两吊铜钱，而是五吊铜钱。可现在发到移民手中就少了大半，这让宇文明如何不又惊又怒啊！ 宇文明了为谨慎起见，又问了附近几家店铺的老板。结果全部得到的同样答案。这让宇文明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无垢在搞什么名堂？我叫给每位移民发五吊铜钱补助，发到移民手中就少了三吊。她这个财政部长是怎么当的？”离开了那几家店铺之后，宇文明顿时就火冒三丈起来。 “夫君，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喝杯茶，歇一会儿再回府去吧！”杨洛琪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看无垢姐姐可不象是会贪污钱的人啊！再说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岂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她肯定是不会，但她用的人呢？从财政部的部长到这条街的衙役……这中间的一长串人员都有可能出问题。回去之后，让红袖好好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克扣老百姓的补助钱！”宇文明一脸怒色道。 两人这时正好走到一家茶楼门口，张仲坚在前面开路，两人和随行的十八名护卫便进了茶楼，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喝茶。 他们刚一坐定，便见有一名身着青衫，留着一把花白胡子的老头，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地从后台走了上来。 茶楼中不少常客都认得此人，立刻便大声叫道：“王老先生，该讲下一回了吧！” 那王老先生随即便在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饮了一口，然后便朗声道：“嗯！大家别急，今天我讲的便是《大隋英雄传》第三十六回——大隋国远征高丽，宇文明初战告捷。话说宇文小将军得了其祖军令，被下放到斥候营当了一名普通的伙长……这宇文述老将军也当真狠心，自己的亲孙子也不任命个将军，而是让他们到最危险的一线部队作战，而且还规定不准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们的周王殿下当年只有十四岁，相貌俊秀，个头也不高。那时还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郭子逸将军自然不服，于是便提出要挑战……” 听到这说书先生竟然把自己的经历编成了评书，让宇文明也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只不过，听那说书先生口沫唾飞的讲述，他也不禁越听越是好笑，在这说书先生口中，自己完全就成了一个大英雄。 “夫君，这说书先生是我专门找来的！”杨洛琪正色道。 “啊！是你特意安排的啊？”宇文明听闻之后也不禁一惊。 “是的！我在辽东呆了半年，感觉移民过来的百姓都心中迷茫，不知道大隋的未来在何方。很多人甚至认为大隋气数已尽，将被新朝取代。所以，我便专门在移民中找了一批口才好，会讲故事的人，命他们编写了这《大隋英雄传》，将夫君和辽东军将领的事迹写入了书中，到处传颂，让他们知道，我大隋还仍是天下正统，英雄辈出……” 杨洛琪说到这里，略为顿了一下，然后柔声说道：“夫君，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不会！你这个方法很好，以后我会让红袖也多派些人进行这方面的宣传！”宇文明干咳了两声，只得表态同意道。但他心中却暗想，以后再让人讲评书，可不能再说什么大隋仍是正统了，要说也应该说是自己替代大隋乃是顺应天命。 此时，在他们邻桌的六七名客人听那了王老先生说的评书，也是甚为高兴，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圆脸汉子，戴着一顶绿色的员外帽，甚为得意地对他身边之人道：“这次我们可谓好事多磨，先去了辽东城，谁料周王却不在。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原来辽东军已经挥师中原，占领了幽州……如今我们来到北平，待见了周王之后，怎么也得给我个大将军当当，如果能外放作个郡守，那就更是风光了！” “三哥，那真得恭喜你了。”他旁边的一名瘦削汉子忙谄媚道。 “呵呵，你放心！俺如果真的当了部长，自己吃肉也绝不会让兄弟们只喝汤！绝对要挑几个肥缺差事来给兄弟们干干，比如说县令、主薄、县丞之类的，也不枉了兄弟们从关陇跟我到辽东，又从辽东跟我到北平来！” “多谢三哥了！” “还是三哥对兄弟们好啊！” “我就说跟着三哥才有奔头！” 一桌之人个个感激流涕，响起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仿佛自己真的就已经当上了辽东的大官。 那被称为三哥的圆脸汉子更是得意洋洋道：“嘿嘿！将来如果周王坐了天下！俺也是皇亲国戚了！到时，更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宇文明听得眉头大皱，低声向杨洛琪问道：“洛琪，我怎么记不得家里有这样一门亲戚啊？听他口气，我辽东的将军是想做就做？还要封些县令和主薄、县丞之类的官员。你也常居关陇，记得我宇文家有这样一门亲戚吗？” 杨洛琪回想了一下后，也连连摇头道：“夫君，我们杨家虽然贵为皇族，但也是出身关陇集团，关陇各大世家的主要人物我都有所了解，可此人从未见过。不会是冒充你们宇文家亲戚的吧？现在招摇撞骗之人可不少。” 就在这时，邻桌人已经吃完了饭，那自称三哥的人抹了抹嘴巴，准备转身离开。 店伙计顿时急了，拉住他道：“这位大爷，您还没付钱呢。” 那五哥见店伙计竟然不买自己的帐，立刻将小眼睛一瞪，一把抓起店伙计的胸前衣襟道：“你还敢找我要钱？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老子可是周王的亲戚，如果再嚷嚷就送你进监狱蹲几天……” 看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貌似很有后台的样子。而辽东军进驻北平之后，的确有很多高官北平的商家都不认识。 那店家老板见状，只好苦着脸道：“算了，几位客官的饭钱，就当本店请了。客官们自便吧！” 做生意的人，都讲究和气生财，生怕无端生事。这一桌人听口气，似乎大有来头的样子，何必得罪了他们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宇文明这时对张仲坚低声道：“师伯，你带两个人拦住他们，问问是什么来路，如果真是冒充我家亲戚的，就立刻抓起来，交给北平府衙处理！” 张仲坚会意，他也早看这几个人不顺眼了。于是立刻派带着两名亲卫，冲上前去拦住三哥一行人道：“你们给我站住！” 第344章成立监察院 这三哥见张仲坚膀大腰圆，一脸异相，特别是眼睛还是双瞳，顿时吓了一大跳。而且，他们这三人个个五大三粗，体格强壮，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杀气，看情形定是杀过人的。 他于是连忙颤声道：“三位壮士，不知有何见教？我可是周王殿下的亲戚啊！” “亲戚？那你和周王是什么关系？现在天下大乱，骗子横行，随便来只阿猫阿狗就冒充皇亲国戚，骗吃骗喝的。我等侠义之士自然是看不下去的！”张仲坚厉声喝道。他原本就是风尘三侠的老大，常年行走江湖，自然身上天生就有一股凛然正气。 那三哥一听，却顿时来了劲，他当即便一拍胸膛道：“这位壮士，您可就误会了！我不是冒充的，是真正的周王亲戚。” “哦？那你可是宇文阀的人？”张仲坚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不姓宇文，姓长孙！”那五哥这时情绪已经镇定了下来。 他嘿嘿一笑道：“我叫长孙无隆，周王乃是我堂妹夫，我堂妹不仅是王妃，还掌管财政部呢，手握辽东财权……不信，你就去周王府上问去！俺堂妹长孙无垢便能为我作证！” 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面沉如水，没想到真的是自家亲戚，而且还是长孙无垢的堂兄，难怪会说是从关陇来的。 张仲坚听后也愣住了。这时，那长孙无隆作势欲走。张仲坚正想拦住他，宇文明却摇了摇头，说道：“让他走吧！” 杨洛琪微微一奇，低声问道：“夫君，怎么不把他抓起来呢？” 宇文明却不作答，而是掏出了两吊铜钱，交给了店老板道：“刚才那个吃白食的帐，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店老板听后大喜，连声向宇文明道谢。 宇文明这时方和杨洛琪一起，离开了茶楼。 待回到了家中后，宇文明方叹息道：“我一直以来都只注意打仗和内政方面的事了。却没想到会后院起火，咱们现在才刚刚进军中原，连河北都没有完全占领，内部就开始有腐化的趋势了。这可如何得了？” “洛琪，你不是一直想和红袖、秀宁、无垢她们那样，进入行营府衙帮我做事吗？我现在就想成立一个新机构，找点事让你做做。不知道你可愿意？”宇文明凝声问道。 “好啊！”杨洛琪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柔声问道：“却不知夫君要给妾身什么工作？” “洛琪，你也是从我还只是一个私生子时，就相识了。你应该知道，我对于那些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是最痛恨的。辽东的各项税收政策也是照顾贫民的……如此我才能得到百姓和士兵们的拥护。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才小有成就。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内部腐化了。如不加以制止，照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大业未成，我们自己就会跨了！”宇文明叹息道。 杨洛琪亦是略有感悟地点头道：“的确如此。从今天发现的两件事看，情由虽然很简单，但后面牵扯的人却不一般。不管是财政部的官员，还是北平府的地方官员，背后都牵涉到高层人物。财政部的还好办点，毕竟是自己人。而北平府的官员如果对他们进行查处，便有可能让罗艺误会是我们要借故对他的人下手，处理起来很麻烦。” “是的！不过相对这件事，让我更气愤是那个长孙无隆！”宇文明有些气愤地说道：“他这样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骗吃骗喝，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北平的百姓们会怎么想？要不了多久，我宇文明在北平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这样我还如何去扫平其他诸候……” 杨洛琪沉默了半晌之后，方幽幽道：“夫君，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查这两件事吗？” 宇文明点了点头道：“不光是查这两件事，我的意思是：建立一个新的情报系统，独立于锦衣卫之外。红袖姐的能力是有，但她的主要精力是放在对其他势力的情报收集上。再让她收集内部人员的情报，只怕会忙不过来。因此，我打算另建一个收集我们管辖区内情报，并监督官员的机构……而且，我也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需要听到另一个渠道得来的情报，才不会被瞒住！你明白吗？” 杨洛琪深吸了一口气，暗忖这个差事可不是个好差事啊，责任重大不说，还容易得罪人。光宇文明要自己现在调查的两件案子，背后的官员就涉及到了长孙无垢和罗艺，长孙无垢不用说了，是宇文明的正妻，只怕在宇文明的心中，比自己还重要。而罗艺才刚刚投诚，正是需要安抚拉拢的时候……对涉事官员处理轻了对百姓不公，处理重了又会得罪长孙无垢和罗艺，可是一件麻烦无比的差事。 “洛琪，我知道你也很为难。但我却没有其他人可用了。另外的人或许忠心方面没有问题，但不是重任在身，就是牵涉面较广，只有你不属于我部将中任何一派，且地位超然，由你出面查办问题，最为妥当……”宇文明诚恳地说道。 杨洛琪听闻之后，亦只得苦笑道：“既然夫君都这样说了，妾身还能拒绝吗？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是这经费和人员……” “经费方面我会通知杜如晦，让他从海外贸易的收益中，拔出一部分给你。人员可以从移民中招募。新机构的名字，就叫监察院吧，对外就说是专门监督官员是否清廉和有渎职行为的机构，类似于御史台。”宇文明思量了片刻道。 “妾身遵命！”杨洛琪点头应道。她心中顿时一暧，没有想到宇文明竟然这样信任她。要知道这可是个位高权重的机构，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她也知道，宇文明是不看出身的，用人只看能力，他叫自己出任此职，也说明对自己品性和能力的认可。 宇文明这时又叮嘱道：“这个机构只需对我负责即可，不受锦衣卫和其他部门管辖。你们的情报收集目标就是我们的各级官员情况……” 他和杨洛琪又商量了一阵成立监察部的操作细节，正要准备草拟文件时，张仲坚却是兴冲冲地跑来报告：称秀宁夫人也生了一位千金。 “什么？秀宁也生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大喜过望。李秀宁在他出征辽西郡之前就怀孕了。如今又过了七八个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生了。 宇文明和杨洛琪赶到李秀宁的卧室，便见接生婆抱着孩子喜气洋洋地说道：“恭敬王爷了，夫人也生了个千金！” “呵呵，这下我女儿有三个了！”宇文明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女儿，开怀大笑，丝毫不象这个时代的不少人那样，听见是女儿就不高兴。 抱着女儿轻拍了几下后，他望着躺在床上，一脸疲倦的李秀宁，不禁也有些心疼，自己虽然是她的丈夫。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却比另三位夫人却要少很多。而她能够抛弃父兄和自己在一起，足见对自己的爱恋有多深。 将孩子交还给接生婆后，他方坐在床边，紧握着李秀宁的纤手道：“秀宁，我实在有些羞愧，感觉对不起你，来看你的时候太少了！” 李秀宁俏眸微闭，轻声道：“没事，我也知道你事务繁忙。我又不象无垢和红袖两位姐姐那样，可以在政务上助你一臂之力。夫君，以后秀宁就专心帮你训练朱雀女军，为受伤的将士们治疗好了！” 宇文明心中十分感动，握住了她的玉手，重重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李秀宁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将头埋进了被窝中。 宇文明没想到她如此害羞，不禁大乐。又逗了她一阵后，李秀宁方喘息道：“夫君，咱们女儿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就叫海宁吧！”宇文明想了一会儿道。 “叫海宁？这名字倒也不错。只不过，你怎么会想到取海宁呢？”李秀宁微微一奇道。 “嘿嘿，你记得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吗？”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李秀宁立刻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根据四海书院来取的名啊！” “是啊！我在四海书院遇见了心爱的秀宁姐，所以咱们女儿就叫海宁好了！” “好名字！挺有寓意的！”杨洛琪也笑靥如花地赞扬道。 这时，红袖和长孙无垢也一起来了，房间里四女围着小海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宇文明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他心中暗忖，前世听说三个女人就是一个菜市场，眼下自己都有四个老婆了，只怕以后耳边都无法清静了。 待众女说得差不多了之时，红袖才突然一拍脑袋道：“被这小海宁出生的事一打搅，我都忘了给大家说一件大事了！” “什么大事？”宇文明和众女皆一脸好奇地盯着红袖道。 “圣上驾崩了！” “什么？！”杨洛琪一听，立刻眼前一黑，伤心欲绝，昏死了过去。 “洛琪！”宇文明连忙扶住她，然后将她抱到了自己卧室中…… 第345章群雄并起 大业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宇文化及发动江都兵变，杨广被乱箭射死，终年四十八岁，其子杨杲、其孙杨倓皆死于乱军之中。 宇文化及随即自立为帝，改国号为许，定都江都。并封二弟宇文智及为齐王，三弟宇文士及为楚王，立长子宇文成都为太子，次子宇文明为周王，司马德戡和窦毅皆被封为左右大将军。 杨广被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早就有意造反的王世充，立刻便在东都拥立越王杨侗为傀儡皇帝。杨侗即位之后，随即封王世充为郑王，兼大丞相、太子太保、尚书令，总揽军政大权。 刚刚占据关中的李渊，也废掉了杨侑，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唐。封长子李建成为东宫太子，次子李世民为秦王，三女李秀宁为平阳公主，四子李元吉为齐王。 以上这些天下局势激烈变动的情报，如今就摆在宇文明的案头，让他不禁眉头紧皱。他万万没想到杨广的死竟然提前了一年，这让他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原本他想攻下幽州之后，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图河北南部。毕竟窦建德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可现在看来，自己也不能不加快步骤了。如今李渊已经占据了关中，虽然还有薜举、刘武周等人牵制。但宇文明深知，这两人都将会被李渊攻灭，只是失败的早晚问题。 “召集所有将领来议事厅开会！商讨我们眼下面临的形势，如今不能再等下去了！”宇文明神色凝重地对身边的张仲坚说道。 “属下遵命！”张仲坚应了一声后，便匆匆下去通知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辽东军所有的高层文武官员都聚集到了议事厅内。就连新加入的罗艺、罗寿、罗成等人也参加了。 不过，让罗艺等人有些惊讶的是：辽东军中竟然有多位女人担任官员，而且还身居要职。象负责财政的长孙无垢、负责情报的红袖，以及真正成为了军中大将的宇文羽晴……如果不是李秀宁要哺育女儿，也会以朱雀军主将的身份前来参加会议。当然，还有另一位女官员没有来参加，那便是刚刚被任命为监察院主官的杨洛琪，她现在为父亲杨广的死而悲伤不已，此刻正在自己卧室痛哭流涕。 “诸位兄弟，本王刚刚已经得到了从江都传来的紧急情报：圣上驾崩了！”宇文明一脸沉重地说道。 “什么？圣上驾崩了？” “此事是真的吗？听说他身体不是还很好吗？” “圣上是得的什么病啊？” 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议论纷纷。不过倒是没人对他表示怀念。毕竟杨广的所作所为太不得人心了。但是考虑到圣上是宇文明的岳父，他们不能不做个样子，表面上作出悲哀状。 宇文明这时叹了一口气，将杨广被杀的经过说了出来。众人听闻之后，皆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周王的父亲宇文化及杀了圣上，而且还自立为帝。 “如今，随着圣上的驾崩，各地豪强也纷纷自立。占据关中的李渊自立为帝，国号为唐；陇西的薜举自称秦帝，西凉的李轨也自立为凉国，河南的李密自称魏公，接掌了瓦岗军的大部分权力……就连咱们南面的窦建德，也自立为夏王。”红袖接着介绍了一下天下的局势，让众将有一个较为醒目的认识。 这时，罗士信立刻便道：“殿下，既然这么多豪强都自立为帝了，不如殿下您也自立吧！这样我们起兵也好名正言顺一些。” “对！周王不是早就以复兴北周为己念吗？现在完全可以自称周帝，带领我们杀回关陇去！”郭子逸也立刻附和道。 众武将纷纷劝进，毕竟谁都想捞个开国功臣当当的。 现在没有一个人会问宇文明，是不是要和宇文化及合兵一处了。因为之前在蓟河一战时，宇文明就表明了心中的决定：争霸天下之事，他会全力以赴，宇文化及怎么起兵，怎么作战跟他无关。 不过，虽然劝宇文明称帝之人不少，但宇文明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他目光扫视了一干文臣，意在看他们的想法。 片刻之后，杜如晦方说道：“现在大隋已可算是倾覆了，但周王是否就需要马上称帝，我看却是不用着急。如今我军的兵力虽强，但才刚刚踏足中原，且后方也不算稳固，突厥依然威胁着我们的背后。在这种情况下称帝，只怕会成众矢之的！” “老杜，称帝的又不是我们一家，李渊、萧铣和薜举他们不都称帝了吗？”程咬金不服气道。 “程将军，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主公现在称帝的条件还不成熟！”房玄龄这时也反对道。 “为何不成熟？我看咱们辽东控制的地盘和兵马在各地诸候中算是多的了吧！”程咬金不解道。 “程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长孙无忌也插话道：“我们现在虽然地盘和人马不少，但底蕴却比几个起兵的世家差得多。” “比如说李渊，他敢称帝，是有整个李阀作基础，同时又得到了关陇门阀的支持，不然他打进关中怎么会如此顺利？还收降了原来驻守关中的大批隋军。而且他兵锋所过之处，各地世家豪强纷纷归附。这便得自于他的祖父李虎是当年关陇八柱国之一，这等世家大族，留下来的人才和资源，都非一般的乱匪义军可比的！”长孙无忌轻叹道：“如果不是我们长孙家早早就随周王到了辽东，只怕在李渊打进来时也会投他的！毕竟我们长孙氏也是关陇门阀的一员！” 魏征也连连点头道：“长孙大人说的不错！萧铣敢称帝，也是同样的原因。萧家原本就是江南大族，在南北分裂之时，更出了齐、梁两个朝代的皇帝，虽然后来被陈霸先的南陈取代，但却没有遭受灭族之祸，他们在江南的影响力依然很大。所以萧铣在荆襄一带起兵才会一呼百应。” “至于殿下的父亲宇文化及，就更不用说了，宇文阀原本就是北周皇族，只是被杨坚篡位而已，族中也是良才辈出。只不过，我倒是觉得，宇文化及不该在江南起事，还是应该在关陇一带起事，毕竟他在江南全无基础。眼下江都城内的士兵都想回关中，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大难题。”魏征轻抚自己颌下两绺长须道。 “是的！江都城内的兵士肯打开城门迎接宇文化及入城，便是因他承诺要带他们回关陇。可如果宇文化及真要率军打回关陇，那他就必然和李密、王世充、李渊等发生冲突……可以如今许军的实力，能保住现有地盘就不错了，哪还有可能打回关陇去？”斛斯政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好了，关于我父亲的讨论就到此为止，我暂时不会称帝，仍称周王。现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目前局势吧！”宇文明正色道。他自然知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才有希望取得最终胜利。 这时，房玄龄躬身说道：“周王，原本我们是打算休整三个月，再进攻窦建德，给部队一些休整重编的时间。但现在看来，显然时不待我。如果我们继续这样拖下去，便会给别的势力充分的发展机会。所以，属下建议，即刻发动对窦建德的征伐，先一统河北，再谋其他地方！” “对！窦建德就象一根钉子卡在我们幽州下面，不拔除这颗钉子，我们无论是向西进攻河东，还是向南进攻河南、山东皆有被其抄袭后路的危险，不可不除！”杜如晦也随声附和道。 不过，罗艺却有些担忧道：“周王，可能你们还没和窦建德交过战，不知其厉害。我可是与之打过大小十余战了。深知其难缠之极。此人手下之兵虽然不算精锐，但却如百足之虫一般，屡打不死，数次被官军打得濒临绝境，但却都成功逃脱，然后卷土重来。” “罗将军不用担心，窦建德不过是一个里长，手下的兵将也全是些泥腿子，战斗力不值一提。我们定然能胜他！”郭子逸却是大大咧咧地说道。他好不容易才从亲兵统领变成了一军主将，自然是摩拳擦掌，想在众人面前一显身手。 “不可大意轻敌！窦建德绝非一般的义军。红袖，你先说说窦建德的兵力布置吧！”宇文明正色道。 红袖点了点头，然后方一一讲述起来。在场的众将皆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毕竟这可关系到他们将来的作战目标。 而罗艺和罗成、罗寿等人，却是越听越心惊，因为红袖说的情报，比他们了解到的详尽许多，连窦建德手下将领的喜好，性格、家中有些什么人都列出了清单。这便让辽东军可以有针对性的进行布置。 “难怪辽东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果然名不虚传！” “先不说人家的战斗力，光是收集情报这方面的细致程度，就让一般的间谍望尘莫及。” “看来，我们罗家还是投对主人了！” 罗艺、罗寿和罗成等人不禁心中又惊又喜，对宇文明是佩服不已。 第346章南征窦建德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说道：“现在诸位对于敌人的情况都明确了吧？” 众将皆纷纷点头称是。 “好！现在我开始布置作战计划，我军共投入二十万大军进攻。分左、中、右三路。左路军由尉迟敬德任主将，郭子逸和林子墨为副将，领兵六万进攻赵郡。” “右路军由罗艺将军任主将，罗艺和罗寿为副将，领兵六万进攻河间郡。” “中路军由本王任主将，罗士信和程咬金任副将，领兵五万进攻衡水郡。” “而大军的粮草辎重，则由宇文羽情和红袖领兵三万押运。”宇文明大声说道。 “什么？郡主和夫人也要出战？”众将一听，都愣了。 “这有什么关系？我之前不也和罗成将军大战过一场吗？”宇文羽晴一脸不满地说道。 “大家不用担心！我可是五年前便和夫君一起打过高丽人了，那时罗成将军还和我们一起坚守待援呢。”红袖解释道。 这时，众将皆不好再反对了，毕竟宇文羽晴和红袖两女，跟宇文明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要不要多留些人保护粮草辎重啊？三万人是不是少了点？”罗寿忍不住说道。 “怎么？罗将军可是不相信我和红袖姐姐的能力？”宇文羽晴柳眉倒竖，出言质问道。 罗寿立刻便沉默不语了。如果他执意要反对，便会让两女认为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惹恼了她们可不是好玩的。而且，宇文羽晴和红袖的确也有过作战经验，如果小心一些，应该也没事。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三天后便出发吧！争取在两个月内结束战斗，将河北纳入我军统治！”宇文明正色道。 “谨遵周王命令！”众人起声应道。 …… 辽东军来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窦建德的耳朵里。他也不敢怠慢，立刻便召集了众将商量对策。和他一起造反的许多兄弟都已经故去了。目前还幸存在世，且让他信得过的也仅有凌敬、高士兴、刘黑闼等数人而已。 “这宇文明来势汹汹，竟然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向我们扑来，看来是要把我们一举剿灭了！”窦建德一脸忧色道。 高士兴听闻之后，满不在乎地说道：“夏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辽东军虽然厉害，但他们刚刚才平定幽州，兵马死伤甚多，虽然收降了罗艺的人马，但两军磨合尚需时日。如今宇文明不经休整就立刻发动进攻，正是我们打破辽东军不败神话的机会。” “高将军，不可小看辽东军啊！虽然我军也有二十余万，但你我都清楚，这二十余万人中，真正能与隋军正面对决不的到一半。而辽东军却在隋军中也堪称精锐。如果真的和他们正面交战，只怕我们是打不过的。”刘黑闼明显小心谨慎得多。 “我说老刘啊！你这样怕辽东军，不如干脆投降算了。咱们还争什么天下啊？”凌敬有些冒火地说道。 “凌敬，你这样说就过份了！我不过是说明现在的困难而已。难道我非得说凌敬一口气就吹翻了二十万辽东军，那才叫勇敢？”刘黑闼挖苦道。 凌敬听闻之后勃然大怒，刘黑闼这样说，意在讽刺他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他正要破口大骂时，窦建德却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吵？”窦建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对高士兴道：“士兴，你怎么看眼前的局势？” 高士兴是窦建德的军师，窦建德在起兵之后，能够发展得这么快，一跃而成隋末农民起义军中的三大势力之一，有一半的功劳倒是应该归功于高士兴。 “夏王，虽然目前我军也有二十万人，但战斗力的确无法和辽东军相比，如果也象他们那样兵分三路迎击，只怕三路大军皆会战败……”高士兴沉声说道：“高某以为，现在我军应该择其一路全力进攻，将其击溃！而其他两路辽东军则只需坚守城池即可。就算被他们打下了一些，也不足以让我军伤筋动骨。然后，我军再直插敌人后方，劫掠其粮草辎重。辽东军粮尽之后，自然会退。” 不得不说，高士兴的计划是比较老辣和有眼光的，凌敬和刘黑闼都不由点头称是。 窦建德仔细思索了一会后，方眉头一皱道：“高军师，你的计划是不错。但我军先击败哪路敌军呢？” “这还用说吗？当然先击败宇文明的中路军了！他一败北，恐怕辽东军就会马上退了！”凌敬立刻便回答道。 “进攻宇文明的那一路，恐怕正中辽东军下怀！”高士兴却是摇了摇头道：“虽然三路辽东军中，宇文明的那路兵力最少。但想必配给他的军队必是辽东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战斗力只怕还在另外两路之上。就算我军全力以赴，依仗数量优势击败了宇文明。只怕也无力再和另外两路辽东军作战了。” “所以，高某的意思是主攻敌军的右路军——负责进攻我河间郡的罗艺一路军队。”高士兴说道。 “罗艺？他的幽州铁骑只怕不好对付啊！而且我们和他打了那么多仗，几乎都是一触即溃，不得不躲进深山，待他们走后才出来活动。我们是很难胜他的！”窦建德有些担忧道。 “夏王不用担心！罗艺此人我很了解，他和其弟罗寿，其子罗成皆瞧不起我等义军，狂妄自大。而这回我们便让他好好地败一次！”高士兴嘿嘿一笑道：“罗艺战败之后，我们便可长驱直入，直插辽东军后方，劫掠粮草辎重，断其归路，届时宇文明必然失败！” “好！那就这样干！”窦建德听闻之后，亦是高兴道：“通知下去，一切按高军师的吩咐行事！” …… 九月的河北，秋风中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清晨的朝阳照耀在田野间的稻叶上，映着那金色的稻穗，离秋收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而在河间郡北部，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上，大批军队正从北方开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掌旗官，扛着一杆黑色的大旗，旗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罗”字。而在掌旗使身后，便是三名身着明光铠甲的将军。 为首的一名是年逾五十，头发花白的老将。在他左边的是略为年轻，四十来岁的中年武将。而在他右边的则是一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英俊小将。 他们正是这次南下征伐窦建德的右路军将领，老将便是罗艺，中年武将是他的弟弟罗寿，年轻小将便是罗成。 这次南下，三人都是心事重重。罗艺和罗寿是想通过一次大胜仗，奠定自己在辽东军将领里的地位。而罗成则沉浸在对宇文羽晴的思念之中。几个月前和宇文羽晴一战，两人虽然都受了伤，但结果却是非常出人意料。 有道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那么奇妙，罗成和宇文羽晴竟然不打不相识，两人在相互探望和切蹉武艺中有了相慕之意。尤其是将要出征这几天，两人更是如胶似漆。幽州军中和罗成熟悉的将领都在恭喜他要成周王的妹夫了。 这次南征，罗成也准备用一次痛快淋漓的胜利，作为向宇文羽晴提亲的聘礼。 只不过，他们才刚刚进入河间郡，便收到了窦建德手下大将，河间郡守将凌敬的降书。他称辽东军势大，又是继承大隋正统，周王宇文明更是当今天下名将，窦建德负隅顽抗乃是螳臂当车。所以愿率三万兵马前来投降。 罗家父子三人原本憋足了劲要打场硬仗，结果没想到自己才进入敌境，敌人就投降了，这让他们实在感到无趣。这样就错失了一次立功受赏的机会。 不过，他们也知道宇文明是想用尽量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敌人愿意投降那是求之不得之事，因此他们只得同意了凌敬的要求。 “大哥，没想到这一仗如此轻松就结束了。待我们进入河间郡后，好好休息一天，便向乐寿进发吧！”罗寿在马背上说道。 “可以！不过我们还得派人将这些俘虏押回北平去，将他们重新编队只怕得费不少时间。一天时间恐怕不够！”罗艺摸了摸自己胡子道。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却来报告道：“禀将军，凌敬刚刚派了使者前来通知，说他们的军队已经到了前方三十里处等待我们整编。您看要不要见见那使者？” “哦？这凌敬还蛮知趣的嘛！”罗艺也有些意外道：“你告诉那使者，我们马上就赶过去。一个义军使者不见也罢……” “父亲，那便让我先率一万骑兵前去受降如何？”罗成有些兴奋地问道。 罗艺还未回答，罗寿却先插嘴道：“成儿，你就别跟俺争了！你以后还有的是仗打，二叔却已经老了。这受降之事，便让我带兵先去吧！我可太想看到凌敬这家伙向我低头的样子了！” 罗成见自己叔叔开口了，便也只得点头同意。 “好吧！二弟，那就由你先率一万骑兵去受降，我们率五万步兵随后就到！”罗艺说道。 罗寿心中大喜，立刻便率领一万幽州骑兵加快速度。骑兵加速起来迅捷无比，很快就将步兵抛在了后面。 第347章罗寿毙命 罗寿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凌敬有可能是诈降，不过他自信在这平原地带，一万幽州铁骑就算打不赢夏军，也能全身而退的。而且罗艺的五万主力离他也不远，可以随时增援上来，到时绝对可以让凌敬万劫不复。 幽州骑兵向前走了约二十多里，便出现了一片山林，罗寿知道，穿过这片山林，便是一片开阔地，而河间郡城就在开阔地的另一头。 “大家加把劲吧！快到受降地点了！受降之后，大家早点进城，痛痛快快的洗个澡，然后再上床睡觉吧！”罗寿大声说道。 幽州骑兵滚滚向前，又走了一程之后，罗寿却是面露惊色，他突然眉头一皱，面色凝重地抬起了手道：“大家先不忙走，我感觉前面有些古怪。” “有古怪？”罗寿身边的亲兵一听，也是愣住了。 罗寿一指前面的密林道：“我走进这树林，声势如此浩大，密林中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连只小鸟都没飞起来，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 众人一听，也都面色凝重起来。眼下正是初秋，密林中可是有许多野兽和鸟儿活动的。 按照常理，大军骑马穿林而过，那么林中的飞禽走兽必然会被惊动，四下逃窜。可是已经走了好几里路了，密林之中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静的让人觉得那就是一潭死水，这未免太诡异了。 罗寿也是一员老将了，他自然知道，林之鸟兽惊起，那便是说明林中埋伏有兵马。而现在林中毫无动静，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这林中早早埋伏了一支兵马，林中的鸟兽早被惊走，所以他们到来时，林中才没有起任何反应。 “全军停止前进！派出斥候进入林中仔细搜查！”罗寿立刻下令道。虽然他不惧那些泥腿子。但树林中并不适合骑兵作战，而且他刚刚投入宇文明帐下，行事也不得不谨慎一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就在这时，只听树林内一阵梆子响，林内立刻涌出无数敌人，人人手持长弓硬弩。只听“嗡”的一声，弓弦响声后，前方十多名军士猝不乃防，便被弩箭射中，倒栽着翻落下马。 与此同时，从侧翼也传来了一片喊杀声。 谷口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林中伏兵冲出，一时间四周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 这些人穿着各类杂色服饰，人人头上包着白色头巾，正是窦建德的夏军。罗寿骤眼望去，只见人数至少有数万人之多。 他手下的幽州骑兵，虽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吃亏在猝不及防，而且他们在林中又不利于骑兵作战。 在敌众我寡，且敌人配有大量弩弓手的情况下，他们尚未有机会列好阵势防守，就已有上千人中箭倒地，乱成一片。 罗寿低身避过两枝弩箭，但座下战马却是一声惨嘶，跪倒在地。 他连看看战马何处中箭的时间也没有，双脚猛蹬鞍脚，侧身离开马背。 而这时，他的座骑早已颓然倒地，浑身插满了利箭。 “快！大家先下马迎敌，避开敌人的利箭！”罗寿急忙下令道。 他这时已经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凌敬是在诈降，故意引他们来林中入埋伏的。 “幸好我们分作了前后两军，不然就是全军被伏击了！”罗寿暗自庆幸道。 “快！派人回去通知主帅……”罗寿正想命令几名亲兵回去报信之时，却听“嗖”的一声，一枝利箭飞过。 罗寿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还未说完的半截话立刻便咽入了喉中，那枝箭射穿了他的眼睛，从后脑穿出，当场毙命。 “杀啊！敌人的主将死了！胜利是属于我们大夏的！”河北军这时已经一涌而上，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让幽州铁骑只能苦苦挣扎…… 而此时，正在缓缓前进中的幽州步兵也遭遇到了进攻。只是由于罗艺的谨慎，在知道敌人献了降书的情况下，依旧派出了大量探子，因此他们提前得知了敌人进攻的消息。 “禀将军，西南方向出现兵马！是河北军的骑兵！数量约有三万余人！” “禀将军，东南方向的密林中也有大量伏兵冲出，是河北军的步兵！数量约有四万余人！” “禀将军，我们北面也出现了敌人的伏兵，数量约有六万余人。打的旗号是“窦”字，看来是敌奠窦建德来了！” 一个又一个的斥候接踵而至，带来了一个又一个让罗家父子脸色大变的信息。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是上了凌敬的当了。 没过多久，那支打着“窦”字大旗的河北军骑兵，踏着滚滚尘土直扑而来。他们身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拿着五花八门的各式兵器，甚至连完整的冲锋队形也没有，只是挟着猛烈的气势，如同乱糟糟的马蜂一般冲过来。 这些河北军骑兵一边冲锋，一边大声呼叫狂吼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罗艺先是脸色一变，尔后看了这些骑兵的面貌，却又放下心来。就算敌人诈降又如何？在幽州军面前，他们也一样是个败字！ 罗艺摘下马鞍旁的丈八马槊，遥向前方一指，然后大声吼道：“列阵，向前冲锋！弟兄们，拿出你们的本事，让这些泥腿子明白，骑兵不是随便拉上一匹骡子骑上就能行的。弟兄们，让他们知道：幽州军是无敌的！谁能亲手斩下窦建德的首级，我罗艺赏他黄金百两，并连升三级！” 对于不断接近的河北军骑兵，罗艺心中没有丝毫的惧意。他已经见识过如何用步兵对抗骑兵的战术。虽然他现在指挥的步兵不是陌刀军。但他面前的河北骑兵也不是幽州铁骑。要论兵员素质，他的士兵还强上不少。完全可以和敌人正面相抗。 只不过，罗成却是有些犹豫着劝道：“父亲，现在河北军设下了埋伏，对我军进行突袭，锐气十足。且他们的数量远胜于我们，我们是不是暂时列防御抵挡他们的几轮攻击后，再行反击？” 罗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有些鄙视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罗成在蓟河一战，败给了宇文羽晴后，成了北平城中军民的笑料，因为他堂堂罗家公子，居然输给了一位女子，而且还是率领一千骑兵败给了一千步兵。 虽然军中将领都知道陌刀军的厉害，而且也知道宇文羽晴一身武功不压于其兄宇文明。罗成输得并不冤枉。但传扬出去总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好在罗成和宇文羽晴相互仰慕，打算共结连理，这才算化解了他心中的尴尬。以后有人问及此事，他也可以说是罗成因为喜欢宇文羽晴，才故意输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这儿子沉迷于男女之情后，胆子也变得小了。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罗艺也没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毕竟在战场上斥责自己儿子胆小未免伤锐气。 他于是婉转地说道：“成儿，你不用担心，河北军虽众，却不过都是乌合之众。以往我军大破河北军，哪次不是以寡敌众？我幽州铁骑素来是天下第一强兵，对付这些造反的泥腿子，还不是一战而平？成儿，我们如果不攻破河间郡，将无法向周王交代。将来我们罗家在新朝的地位恐怕也堪忧！” 罗成听闻之后，目光闪烁，他虽然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但却仍然认为不可力敌，应该稳扎稳打，再向宇文明求援。因为从现在的情形看，窦建德是把所有的人马都调来自己这一路了。这根本不是他这六万兵马可以抵挡的。 他正想再劝之时，罗艺已经拍马去得远了。罗成担心父亲有失，也只得跟了上去。这父子两人都冲上去了，幽州军也只得全军涌上，和敌人开始作战。 此刻，对面闪过一员身高丈余，人高马大的中年将军，他手持一杆精铁长枪，显得威风凛凛。正是河北军的首领窦建德。 而他身后则是凌敬、曹湛、孔绍德和刘黑闼等大将，就连他的独生爱女窦红线，此时也是红妆素裹，披挂上阵，要当第二个宇文羽晴。 原本窦建德是打算等罗艺的兵马全部进入了密林之后，再伏兵四起，发动突然袭击的。等打了幽州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再出骑兵将其分割包围，最后依仗优势兵力击溃罗艺的人马。 但他万万没想到，罗艺竟然分兵了。让罗寿率领一万骑兵先行受降，而自己却率领五万步兵随后前行。 无奈之下，窦建德也只好将伏兵分成两路，一路在林中伏击罗寿，另一路则同时杀出，与罗艺正面决战。 不过，罗艺与所属的幽州军却丝毫没有惧意，他一边率军冲锋，一边下令快速变阵，将部队从行军阵列，迅速的变成了冲锋阵型。罗艺手持马槊冲在最前面，罗成则提着长枪，率领五万步兵紧跟其后。 窦建德等将领纵马狂奔之时，看到对面的辽东兵马居然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来，亦是心中惊喜，他们最怕的就是敌人退却到可以固守之地坚守待援。 第348章罗成中伏 窦建德率领的三万骑兵虽然在罗艺眼中，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对于河北义军们来说，这些骑兵却让他们的信心大大膨胀，毕竟以往义军都是只有步兵。 以前在窦建德的指挥下，虽然对抗官军屡有胜绩，但他们最多时也不过拥有一万骑兵。还是到了半年多以前，突厥人在雁门关大败，不少败兵逃入河北，他们才从这些败兵手中，得到了大批马匹，建成了一只三万人规模的骑军。 如今，这支初具规模的河北骑军正呐喊着向着幽州军冲了过来。 而罗艺亦是针锋相对地大吼道：“幽州男儿跟我冲！杀光这些匪军！” 说罢，他身后的幽州兵马齐声大吼，五万步兵在这片开阔的荒野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他们个个手持长枪和盾牌，枪尖寒光闪闪。大军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向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河北义军，汹涌地反冲而回去。 当双方距离还有五十丈时，罗艺一声令下，正在稳步前进的幽州军将士，走在前面五排的全部放下盾牌，集体蹲下。 在他们后面的步兵，则从背后取下了长弓和弩箭，平端在手。虽然他们所用的长弓和弩箭比起辽东军中配备的要差不少，但对付这些没有铠甲的农民义军，还是有相当大的杀伤力。 “放箭！”罗艺这时一声令下。 “嗖！嗖！嗖！嗖！” 瞬息间万箭齐发，支支如流星般射向了敌人。 河北义军正在纵马狂奔的骑兵们只感觉眼前全是黑点，利箭从空中呼啸而至。不过盏茶功夫，无数骑兵便被锋利的弩箭射落下马，然后被同伴的铁骑踏为肉泥。 窦建德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左支右绌，才勉强将射向自己的几支弩箭击飞。 不过他身边的那些士兵可没有那么幸运了，不少人已经中箭跌落下马，发出阵阵惨叫。 面对攻击力如此强劲的弩箭，窦建德亦是心中涌起一阵悸意，敌人的装备太强了。这种步兵用的长弓，弩箭比骑兵用的短弓射程要远得多，杀伤力和穿透力也比短弓要强。刚才敌人才放了一轮箭，他估计自己的骑兵就已经损失了上千人马。 不过窦建德没有犹豫，他明白幽州军的优势和弱点。 幽州军和辽东军强在装备精良，兵员素质高。但他们的弱点就是人少，只要他能率领大队人马冲进了对方的阵列中，那么就能形成混战，而混战时，拼的便是人多。只要破了对方的防御阵型，后面拼命涌上来的大批步兵，就能如蚂蚁啃象一般，将这六万精锐的幽州军一口吃掉。 到时，凭借着缴获的隋军武器和铠甲，他又可以武装起六万人马。至于人命的损失，窦建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他能养活那么多兵，他甚至可以扯起三十万人马起来。 不过，幽州军的弓箭着实厉害，在两军相接之前，竟然射出了六轮箭矢。这让窦建德心中冒火不已。他知道，六轮利箭射下来，他的三万骑兵最少已经折损了六千以上。 但好在已经冲得相当近了，只要冲进敌军阵中就是他们河北军发威的时候了。河北军上下胸中都燃烧着怒火，他们挥舞着马刀和长枪，准备在近战之时大显神威。 不过就在这时，幽州军中却响起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听我命令，弓箭手退下，长枪兵出击！” 这时，站在前面的弓箭手全部退了下去，然后大批手持长枪的步兵涌上前来，他们拿着近两丈的长矛，用力向前高高举起。 两边的主将都同时高呼一声：“杀！” 一场残酷的血战开始了！ 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幽州步兵用长矛，可以毫不困难的刺穿那些没有穿铠甲的河北骑兵。有些力大的士兵，他们的长矛上甚至刺穿了两三个河北骑兵。 只不过，随着那长矛刺穿的人增加，矛杆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在刺穿之后不久，便纷纷断裂。这时，幽州步兵们便索性抛下长矛，从腰间拨出自己的佩刀，手持盾牌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而此时，由于两军已经短兵相接，河北军的骑兵也开始用长矛、长枪、马刀等武器向着幽州步兵头上招呼，瞬息间幽州军也有数千人伤亡。 两军的后续部队丝毫不乱。在军官的呼喊中继续向着敌方冲击，顷刻间双方主力已经全部进入了战场，大混战开始了！ 幽州军的士兵在兵员素质和装备上完胜河北军，他们虽然无法以一当十，但以一当二或者当三却是可以做到的。 由于他们的装备十分精良，一刀砍下去，河北军的皮甲立刻就被砍破，即使有人用武器格挡，也有很多被砍断，导致战败身死。 而且更加让河北军心惊的是：幽州军在混战中还保持着小队的完整。他们以两人为一组，一攻一守，相互帮助，一般两人就能抵挡住河北军三到四人的进攻。 如此一来，随着幽州军的大刀长矛一次次挥出，越来越多的河北军骑兵倒了下来。 窦建德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在滴血，这三万骑兵有多宝贵，他心中十分清楚。但他更知道，如果为了保存这三万骑兵，而下令撤退的话，他便是前功尽弃了。他只能用三万骑兵冲乱幽州军的阵势，然后才能给自己的步兵围攻敌人的机会。 窦建德的良苦用心终于得到了回报，当罗艺和罗成率领幽州骑兵将河北军的三万骑兵杀得落花流水，几乎崩溃之时，窦建德的十多万步兵却终于从四面八方合围了过来。 其实，这些步兵早就到了附近，只是窦建德一直没让他们投入战斗。因为他知道，在对方保持着完好阵型的情况下，这些步兵上去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只能被敌人整齐划一的长矛全部刺穿，而他们的长枪却无法攻破敌人的盾牌防御。 所以，只有等到敌人的阵型被自己的骑兵完全冲散了，形成了一场大混战，才让步兵们上。因为这时，战争已经成了堆人头的厮杀，比的就是哪边人多了。 不过，已经陷身战场中央，一心只想杀敌的罗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在他看来，敌人的三万骑兵都被他击溃了，剩下的步兵更是不堪一击。 但是罗艺却不知道，窦建德的骑兵虽然比步兵宝贵，但这次进攻，窦建德却耍了个花招。他的骑兵并非经过训练的精锐之师，而是一些老弱残兵，只是让他们骑了马而已。他真正的主力，却都放在步兵里，现在已经将幽州军完全合围了。 “全速冲杀！这次一定要让幽州军有去无回！”窦建德挥舞着手中旗帜大声叫道。 就在罗艺还在挺枪刺杀河北骑兵的最后残军之时，窦建德已经把十二万步兵全都调了过来，将罗艺和罗成等人团团围住。这些兵士虽然没有骑马，但他们的装备和之前的河北骑兵已经有了明显差异。很多人都穿上了铠甲，而且人人都手持盾牌。虽然他们的盾牌颜色各异，样式千奇百怪。什么方盾、圆盾、铁盾、铜盾都有，但总好歹有了防御手段。 罗艺也是太大意了，他之所以可以轻易的打败窦建德的骑兵。乃是因为窦建德的骑兵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悍不畏死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如果幽州步兵身陷混战之中，让数量众多的河北步兵围上来，形成近距离的以多打少，那他的步兵战斗力根本发挥不出来，会被敌人的数量堆死。 罗艺很快也明白了过来，但这时却已经晚了。 窦建德这时冷冷地看着被围在核心的幽州军步兵，心中愤怒不已。他才建成的三万骑兵，几乎就已经溃败完了。不过好在很多马匹还活了下来，此战之后，他仍然可以组建骑兵部队。 他此刻手持长枪，向前一指，口中怒吼道：“弓箭手准备！” 四下围上来的河北步兵全部手持长弓硬弩，对准了中央的幽州步兵。 “放箭！”窦建德大喝道。 河北军的弓箭手立刻松开了弓弦。他们人数众多，达到了三万多人。这三万多名弓箭手也是分作了三轮，可以连续不停地发射。 只听“嗡”的一声，上万支利箭如同风云一样飞上半空，将天空都遮掩住了。 片刻之后，它们又如同乌云一般倾泻下来，向着幽州军士兵的头顶飞去。 这些河北弓箭手的素质自然是不高的，他们的弓箭准确度也很低。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幽州军士兵又全被围在垓心，他们几乎不用瞄准就能射中敌人。而且敌人还根本无法闪避。 一片片的抛射箭雨从空中呼啸而下，带走了无数幽州军士兵生命。 罗艺挥起长枪，左突右挡，射向他的利箭都被格挡开来。但他身边的亲兵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不少人都被利箭射倒，死于非命。 “父亲！我们快突围吧！这样被围在核心，任由敌军射击，最后我们只能是死路一条！”罗成这时满脸血污，对着罗艺语气急促地说道。 第349章罗艺身死 罗艺这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大意，竟然让幽州军陷入到了如此境地。他一直认为河北军都是些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农民。只要他率领幽州铁骑冲上去猛冲猛打一番，就一定能将敌军击溃。毕竟他的幽州铁骑可是天下闻名的第一骑兵。 而在此之前，他也和窦建德作战多次。以往他率军征剿这些泥腿子时，几乎每战必胜，河北军都是一冲即破，根本无法抵挡他的铁骑。可现在，这些农民军竟然给他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让他心痛不已。 “好！我们突围！”罗艺还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当即便挺起长枪，大吼一声道：“向北面冲杀！我们突围出去！” 于是，他便和罗成一起，带着残存的三万多步兵开始掉头向北突围。 只不过，罗艺的这些想法，早就在窦建德的预料之中，他在北面安排的兵力是最强的。虽然罗艺率军杀透了一层又一层敌军，却前面涌来的河北军却似无穷无尽，杀不尽杀。而他身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而这时，在离罗艺一百步外的地方，窦建德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他。 因为罗艺走到哪里，都让掌旗使跟随在左右，所以，那面“罗”字大旗在战场上是非常醒目的。 虽然这样做，可以激励部下士气，知道主帅与他们一同在战斗，往往可以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但如此一来，也会成为敌军攻击的靶子，可谓有利有弊。 “嗖”的一声，窦建德冷冷一笑，松开了弓弦。 利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疾飞了过去。 罗艺猝不及防，他虽然已经拼命格档，并侧身闪避，但长箭仍然贴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带过了一片红色的血花。 罗艺暗叫一声“好险”。他正欲去摸伤口之时，却是眼前突然一花，然后目光顿时呆滞了。 罗成这时正好向他父亲望过来，立刻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爹！” 只见罗艺的额头上插着一支羽箭的箭尾，箭头已经穿过了整个头颅，脑浆和鲜血正汩汩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哈哈！罗艺老贼，竟然不知我窦建德能一次射出两支箭。也活该身死！”窦建德哈哈大笑道。他此时心中高兴不已。 罗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却见罗艺已经停止了呼吸。 “窦建德！你这贼子，竟然杀了我父亲！”罗成眼中几乎喷出了火焰。 “呵呵！不过是你父亲，我刚刚得到通报，你叔叔罗寿也已经战败身死，一万幽州铁骑全军覆没……”窦建德哈哈笑道：“你现在马上投降，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你的部下我也可以不杀他们……” “你这老贼做梦去吧！俺罗成在此立誓：必杀窦贼！以报杀父之仇！”罗成举起手中血淋淋的长枪，大声说道。 “嘿嘿！你到地狱去报仇吧！”窦建德冷笑了一声，然后大手一挥道：“全军突击！一个幽州军都不要放过，将他们全杀了！” 河北军轰然答应，攻势更加猛烈，残存的幽州军不足八千余人了，罗成身上也多处负伤。 “少将军，别再向窦建德杀过去了！他身边的人太多。我们还是先突围出去，找到周王之后，再替大人报仇吧！”罗成身边的副将劝说道。 罗成这时已经从父亲丧命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他也意识到，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是根本杀不了窦建德的，再不逃走，恐怕连他也只有死在这里了。 “好！我们分散突围吧！去后军大营见！”罗成当即立断道。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几千人走在一起，会成所有敌人围追堵截的目标，那是根本逃不走的。而分散逃跑，说不定还有一些人能逃出去。 他手中的长枪有若闪电般刺出，每一枪刺出皆有一名敌人倒地毙命。 此刻罗成手下的幽州军已开始四散突围，让敌人一时之间也不得不分散追击。敌人的雄厚阵势也减弱了不少。 “大家紧追那个穿着青色衣甲，拿着一杆长枪的将领！那便是罗成！”这时敌人中有人大喝道。 罗成心中一凛，他已经受了多处伤，血流不止，浑身上下只觉钻心疼痛，却依然还在坚持，所过之处，枪尖寒光闪烁，敌人纷纷毙命。 他这时望向前方的密林，心中一动，索性硬着头皮跑了进去。 敌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往林中钻去，因为这个方向是往河间郡去的。 在罗成进了密林之后，窦建德方气急败坏地率领骑兵追了上去。不过在林中骑兵跑不快，他们始终和罗成差了一段距离。 罗成在林中跑了一顿饭功夫，却见前面有一道小溪，他灵机一动，立刻沿着溪水往下游走。让敌人的骑兵难以追击。 片刻之后，他见到前方不远处有道斜坡，便飞速往那斜坡奔去。 “嗖、嗖、嗖！”几支利箭从他们身后射来，落在斜坡上。 “快追！勿要放跑了罗成！”窦建德在背后急切地高呼道。 这时，罗成已经奔到了斜坡之上。两名敌军偏将已经抄小路前来拦截。 罗成手持长枪猛力一刺，挑倒了一名敌人。但却只觉左肩一阵剧痛，窦建德射出的一枝利箭命中了他的肩头。 另一名敌军偏将看出便宜，心中大喜，立刻一招“顺劈斩”，提起大刀就向他头上砍了下来。 罗成眼看躲闪不及，他便当即立断，猛地滚下斜坡，也不知撞断了多少灌木，压碎了多少花草，往下翻滚而去。 只听“蓬……”的一声，他跌进了一条小河之中，身上的鲜血立刻染红了一方河水。 罗成立刻顺着湍急的河水向下游泅去，随即去远。 敌人此时已经喊杀着沿河追来，让罗成心中焦急不已。如果再被追上，他是死定了。 不过前方的水响却是骤然大增，有若山洪暴发一般。 罗成还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只觉河水的流势却是倏然加速，他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虚悬半空，正往下急坠而去。 原来这条小河流到此处，形成了一个高约二十余丈的大瀑布，他正随着瀑布的流势，向下面的水潭处掉落。 “噗通”一声，水花高高溅起。罗成跌得有些头昏脑胀，而落下之后，河水的流速比在上面快了不少，将他迅捷地带往远方。此时敌人的喊杀声已经远远落在后方。窦建德走到瀑布前也只能望河兴叹。 此战河北军主力尽出，以十八万大军围攻右路的六万幽州军，他们虽然伤亡了八万余人，但却最终全歼了六万幽州军，杀死了罗艺和罗寿，河间郡的威胁完全解除。 只不过，窦建德顾得了一头却顾不了另一头，另外两路辽东军却是高奏凯歌，势如破竹。左路军在尉迟敬德的率领下，攻破了赵郡，斩首三万余人，攻克周边县城二十余个，并截断了窦建德逃往河东的退路。 中路军在宇文明的率领下，顺利攻破了衡水郡，守将王琮战死。辽东军正在向窦建德的都城乐寿进攻。 而这两个坏消息，让窦建德击败罗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因为就算他能够如计划中的那样击败宇文明的押送粮草辎重的后军，那他的老巢乐寿也将不保。 河间郡城内，窦建德再度召集了军中将领进行商议，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 “宇文明的军队怎么如此厉害？原本我认为，他就算能攻克赵郡和衡水郡，也起码要一两个月时间。可现在才过去十天，两个郡就沦陷了，辽东军真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窦建德一脸焦急道。 高士兴叹息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辽东军啊！以为他们只是擅长骑射，可如今看来，他们攻城的本事竟然比正规隋军还强。当年我们攻下衡水和赵郡，也是用了三个多月……” “高军师，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赵郡和衡水郡存有我军不少粮草，就此失陷之后，就算我们全歼了宇文明的三万后军，他们也不会短缺粮草，可以继续进攻我大夏都城乐寿。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我们……届时我军恐怕就……”他最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任谁都猜得到，窦建德定是说“全军覆没”。 凌敬这时却眉头一皱道：“夏王，我们难道不可以直捣北平吗？只要北平有难，宇文明定将回防，届时我们便可依仗地形熟悉，在途中设伏，说不定便可以一举击败宇文明了。” “凌敬，你是疯了不成？竟然想进攻北平？你知道北平有多少辽东军吗？足足有十万人！你觉得我们这些才放下锄头的农民军，攻打北平这种坚城，有几分胜算？宇文明可能因此而回援吗？”刘黑闼当即便讽刺道。 窦建德听闻之后，也顿觉是个难处理的大问题。 他于是便望向了高士兴，意在征询这位军师的意见。 第350章李靖到来 高士兴思忖了半晌之后，方沉声说道：“现在高某有两策可供夏王斟酌。一是向东进入山东，灭掉王薄和徐圆朗，以此为根据地再图发展。王薄和徐圆朗皆是志大才疏之人，手下兵将战斗力远弱于我河北军。将其击败应不在话下。此乃稳妥之计。” “第二策便是继续进攻宇文明的后军，那里不但有辽东军的粮草辎重，更有希望将宇文羽晴和红袖这两员女将擒获，宇文羽晴是宇文明的妹妹，红袖更是宇文明的夫人，两女对于辽东军来说甚为重要，我们可用她们作筹码，与宇文明谈判，迫使其退兵。此两策皆有利弊。如何择取，还请夏王定夺！” 众人听后，也都露出凝重之色。山东一直是窦建德企图染指之地。他为此也作了大量工作，埋伏下不少探子和细作。而王薄和徐圆朗两人也的确胸无大志，造反造了六七年，却依旧没什么起色。河北军对付辽东军或许不行，但对付王薄跟徐圆朗，却不在话下，退入山东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只是就这样退却，将地盘拱手让人，对于这些家在河北的夏军将领来说，总有些于心不甘。 可进攻宇文明的后军，也是一步险棋。宇文羽晴和红袖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绝对不可小视。不然宇文明怎肯放心将粮草辎重交于她们押运。河北军众将大多知道宇文明的崛起经历，他们可没有一个人认为宇文明是那种任人唯亲，狂妄自大的人。如果他真是这种人，恐怕也发展不到今天的地步了。 众人这时都将目光望向了窦建德，期待他的决定。 “诸位兄弟，我已经想好了！”窦建德沉思了片刻之后，方郑重说道：“窦某决定，采取高军师说的第二条计策，向宇文明的后军发起进攻！” “啊！夏王，这样做风险很大啊！万一久攻不下，而乐寿和河间又被敌军攻破，我们可就被敌人合围了！”凌敬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这次在河间设伏，河北军可谓作了充分的准备，聚集了十八万大军，进攻六万幽州军，都损失了近十万人。如今河北军还能战斗的不过八万多人，要打败战斗边还在幽州军之上的辽东军，难度不小。而且敌人还随时有可能来援军。 “凌兄弟，如果我们连三万辽东军都打不赢，就算退到山东，将来也会被他们歼灭！”窦建德这时起身说道：“与其等到那时再投降，倒不如现在轰轰烈烈地战一场！我就不信了，咱们八万河北好汉还打不过三万辽东军了！” 众人听闻之后，也被激发起了胸中的勇气，也都躬身行礼道：“谨遵夏王命令！” “好！现在我传令:马上急行军，争取杀辽东军一个措手不及！”窦建德义气风发地说道。 …… 两天后，八万河北军已经开到了任丘县境内的一处山林中，离他们十里远就是辽东军的后军大营了，这里是二十万辽东军的粮草辎重存放地，驻扎了三万多人防御，戒备极为森严。不但营地四周都建起了栅栏，每隔十丈还有一个小岗楼，的确易守难攻。 不过河北军准备也十分充分，他们不但将投石机、攻城车等一般在攻城时才会派上用场的重型攻城器械都搬了过来，而且还因为击溃了罗艺的部队，缴获了幽州军的铠甲和武器。如今的河北军，可以说是鸟枪换炮，装备比过去精良多了。 窦建德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而是让他的八万步兵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在全军吃过早饭后，他才下令向辽东军的大营开始进攻，先试探一下敌人的反应，毕竟他也生怕中伏。 辽东军大营外的荒野上，黑压压地分布着河北军的三个方阵，左翼和右翼各是五千骑兵，中间则是由盾牌兵、弓箭手、长枪兵组成的步兵方阵。 而此时，辽东军却是坚守不出，紧闭营门。 刘黑闼这时一马当先，冲上前去大声吼道：“宇文羽晴和红袖两个娘们还不出来投降？你们的右路军已经覆没了！罗艺和罗寿都死了！如今我大兵压进，再敢负隅顽抗，就休怪我们夏王不客气了！” 这时，辽东军营门口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容貌秀丽，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她穿着一身火辣辣的红衣，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中，显得是那么醒目和别致。 “高军师，此女是谁？看上去很漂亮啊！”凌敬望着那辽东女将，猛地咽了一下口水道。 “此女便是宇文明的夫人红袖，听闻是和宇文明还在当伙长时就认识了，可以说是在战场上走到一起的。在辽东军中也是赫赫有名。”高士兴显然对辽东军的将领有过一番研究。 “妈的，宇文明的老婆怎么这么漂亮啊？而且还是员女将，真是难得啊！”凌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露出贪婪和****的神色说道。 这时，红袖却是对着河北军冷笑道：“窦建德！我们不过是在河间郡败了一场。可你们却在赵郡和衡水郡都败了，现在两郡已经落入我辽东军手中。我家周王更是亲率大军直扑你们的老巢乐寿了……该投降的人是你们才对！”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音量不大，但却传得很远，远远地传到已经在大营门口排列成方阵的河北军士兵耳中。 “什么？赵郡和衡水郡已经丢了？”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是孤军深入了？” “不好！我的老婆孩子还在乐寿的！” 河北军的士兵听到这消息后立刻议论纷纷，士气不禁为之一滞。 窦建德听红袖这样一说，就知道情况要糟。赵郡和衡水郡战败的事只是几名最高级的军官知道实情，士兵们和底层的军官都没有通知，就是怕影响士气，但没想到却被红袖高声宣布了出来。 不过现在如果要矢口否认却也不行，毕竟此事是纸里包不住火，要不了两天两郡的败兵就会逃回来，届时人人都会知道战败的结果。如果他现在当面撒谎，将来被揭穿可就更没面子了。 当然，窦建德也不会蠢得去马上承认。眼珠一转之后，他当即便佯装狂妄，哈哈大笑道：“我看辽东军真是没人了，竟然叫女人上战场。红袖你休得在此叫嚣。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辽东军究竟有多厉害！” 说罢，窦建德便挥手示意凌敬上前进攻。在重新整编之后，凌敬属下的两万士兵都换上了缴获的幽州军装备，可谓鸟枪换炮，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挡次。 凌敬是窦建德的同乡，以前在应对隋军的征伐时，却是败多胜少，远没有刘黑闼立的战功多。因此，两人之间都相互看不起。河北军内部中对于凌敬能成为夏军两大主将之一，也颇有争议，不少人认为他是托了夏王的老乡身份才身居高位的。 所以，凌敬一直想证明自己比刘黑闼强。而这次和辽东军的战争，他认为是给了一个平息内部对他非议的机会。他一直渴望在战斗中获胜，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之前河北军三军用命，击败了罗艺的六万幽州军，也让凌敬信心倍增。因为他的军队便是在和罗艺大战时，冲在最前面的先锋。 “如果这次能再击败红袖，恐怕军中就再也没人敢怀疑我了吧！”凌敬心中暗忖道。 “骑兵分布在两翼！” “盾牌兵走在前三列！” “弓箭手和长枪兵紧随其后！” “所有人保持队形，不要走分散了！跟随大部队的节奏前进！” 凌敬发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而这时，红袖和宇文羽晴却从高台上下来，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帐篷里。 帐篷里坐着一名精神抖擞，身材高大的中年武将，以及一名三十多岁的美丽少妇。 两女这时齐齐躬身行礼道：“拜见师父、师公。” 原来，这两人竟然是李靖和红拂女两夫妇。半年前，李靖在接到杨广的圣旨，将他从敦煌调到辽东，听候宇文明调遣后，便准备来辽东赴任。但接替他的武将却因战乱担搁了时间，他一直等了两个多月才办妥完交接工作。然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亲兵，与红拂女一起来找宇文明。 由于关陇、河套、河东一带战事频繁，薜举、李渊、梁师都、刘武周相互厮杀，打得不可开交。李靖夫妇不得不绕道草原，用了近四个月时间，才抵达北平。 而这时，宇文明已经发动了对窦建德的进攻。 在得到自己师父前来投靠的消息后，宇文明也当即立断，派人通知李靖夫妇去红袖和宇文羽晴率领的后军，接过指挥权。同时下令军中严格保密。毕竟李靖的名气太大了，如果窦建德知道是李靖在营中坐镇，只怕便会选择逃跑了。 而李靖和红拂女在见过两位女徒弟后，也暗暗攒劲，准备用一场胜利作为给自己徒弟的见面礼。 第351章巾帼红袖 “师父、师公，让我去会会那凌敬吧！我要为罗成报仇！”宇文羽晴这时一脸渴望地对李靖和红拂女说道。她和红袖都是拜在红拂女门下的，隔了三年时间，再度见到师父和师公，心中原本十分高兴。 但她却成万没有想到，罗成于三天前，带着重伤逃回了大营，并带来了右路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这让宇文羽晴大惊失色。在亲自为罗成包扎好伤口的同时，她亦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杀了窦建德，为罗成报仇。 “别急！现在敌军刚刚发动进攻，士气正旺，先让他们在外站一会儿吧！”李靖微笑着说道：“羽晴你就放心好了！自然有你替罗家哥哥报仇的机会！” 宇文羽晴听得满脸羞红，连忙解释道：“师公，我可是为咱们辽东军出战，不是单纯为了罗成，您可不要想歪了！” 红拂女望着宇文羽晴羞赧的俏脸，亦是微笑道：“羽晴，你就不用解释了，师父也是过来人，也年轻过。年轻姑娘的心思，师父也明白！” 她想起了二十年前自己和李靖认识到相爱的过程，岂不是和现在宇文羽晴的心思差不多？明明爱煞了人家，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凌敬带了几个大嗓门士兵在营门口叫阵了半天，却见里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顿时勃然大怒，下令发起进攻。 但辽东军显然准备十分充分，河北军一攻到大营外，就有无数箭矢从营****了出来，躲在寨墙后面的投石机也抛出了一块块巨石。 虽然河北军也有投石机，但射程却比敌方近，几轮攻击下来，河北军损失了三千多人，却是连一块寨墙都没打破，反而被击毁了几辆投石机。这让凌敬气得暴跳如雷。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太阳已到头顶，河北军都有些疲惫不堪了。凌敬无奈，只得下令撤退。他打算让士兵们饱餐一顿，休息半个时辰，下午再发动攻击。 不过，就在他刚刚下令鸣金收兵之时，对方大营中却响起了“呜——呜——呜”的号角声。随即营门大开，一队队辽东军鱼贯而出，在大营外摆开了阵势，一眼望去，足足有两万多人。 凌敬见状，心中大喜，顿时又如打了鸡血一般大叫道：“兄弟们，辽东军出来了！咱们可以堂堂正正和他们打一仗了！老子一定要打进大营去，抓了红袖和宇文羽晴献给夏王！” 窦建德这时也大喜过望，他就怕红袖和宇文羽晴两个女人胆子小，一直避战不出呢。那样他全力进攻敌人的营寨，就算能攻下来，河北军也必然损失惨重。所以，他亦是下令道：“全军压上！争取在营门外一举击败敌人！” 河北军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开始发动了猛攻。 他们发动进攻的第一批士兵都是步兵，总人数约有一万人，由凌敬率领，发动了一场试探性攻击，以探知辽东军的虚实。这批河北军主要是由长枪兵、盾牌兵和弓箭手，以及一些工兵组成。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填平营寨前的濠沟、毁掉拒马、绊马索等阻碍骑兵进攻的防御设施，为本方骑兵的攻击作好准备。 此时，正午的阳光正映照在两军士兵的铠甲和武器上，泛出一片肃杀之色。 红袖此刻正骑在马上，走在自己骑兵队伍的正中间。 她俊美清纯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秀眸紧紧盯着在辽东军营寨前排开阵势，正缓缓向前推进的河北军步兵。 片刻之后，她方举起手中的长枪，娇声喝道：“辽东军的兄弟们，大家奋勇杀敌！用我们的长枪，送这些乱匪归西！”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辽东军中的五千骑兵立刻开始了攻击行动。 五千骑兵分作了二十五排横列，每排两百人，他们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弧形，而这个半月形中央就是刚刚摆好阵型，聚集在一起的一万河北军步兵。 这些辽东军骑兵每一个人脸上都分明刻画着坚毅和勇猛！没有一个士兵的眼神有哪怕一丝的动摇！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精锐之师，之前便是大隋的中流砥柱。如果他们面对的是隋军，或许还会犹豫不决。但窦建德的河北军，一直以来便是乱匪，是官军征讨的对象。辽东军上下都明白，必须全力击溃这些造反的匪军，才能为天下百姓赢得安定的生活。 队列很快就排好了，士兵们紧紧的挨着战友，尽量将队形站得紧凑，不光是马上的骑士，就连每匹战马身上都披着一阵薄薄的铠甲。虽然他们不是辽东军中“铁甲骑兵”的那种重甲，但亦可抵挡一般的弓矢了。 而排在第一排的骑兵则是挑选出来的实力最强的精锐战士，他们全都有一身好武艺，不少甚至就是江湖高手入伍当了一名普通士兵。他们的脸上无所畏惧，将队列排得犹如一道月牙般整齐！ 骑兵队身后的军营里，传来了急促而浑厚的号角声。很快，辽东军骑兵的队伍之中发起了一阵一阵的疯狂呐喊声。 “吼！吼！吼！！” 红袖的玉手中紧握着长枪，一阵秋风吹过，将她的长风吹得飘逸起来，使其在这全是男人的战场中显得分外妩媚。 她的一张俏脸如今却满是凌厉的战意，秀美的眸子望了一眼面前的敌人，举枪用力向前一挥道：“看看这些跑到我们大营门口肆虐的河北军究竟有些什么本事！让我们为死去的战友报仇——杀！” 说罢，她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辽东军骑兵立刻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仿佛陷入了兴奋和狂乱之中，他们疯狂的用马鞭抽打自己的马屁股，举起手里的长枪向前猛冲。 五千名辽东军骑兵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正缓步接近自己营寨的河北军步兵！和几天前罗艺父子交战的情况正好完全相反，这回可是辽东军骑兵对阵河北军步兵了。 看着那辽东军的五千骑兵狂奔中带起的尘土，指挥河北军步兵进攻的凌敬却是满不在乎，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哼！宇文明真是疯了，竟然让自己老婆上战场，女人能打仗吗？真是脑袋进水了……” 他扬起了右手，手里的大刀高高举起，在半空挥舞划出了一道弧线，然后沉声道：“弓箭手准备！” 站在六千名枪盾兵后面的四千余名弓箭手取下了背后的长弓。 “目标正前方，斜上抛射，距离五十步。” 四千多弓箭手用整齐划一的动作从背后的箭囊中拔出利箭，搭上了长弓。 这时，凌敬右手拿着大刀用力往下一挥，说道： “分前后两列射击！前列准备！” 这次他率领的两万河北军，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在作战方面已经象模象样，不比正规隋军差多少了。 只听“嗡”的一声，从河北军步兵阵型的后面，两千余名弓箭手发出了一轮齐射！ 漫天的箭雨落在了辽东军骑兵前进的人群之中，顿时带来了一阵痛苦嚎叫，奔跑之中的辽东军骑兵，顿时就有数百人中箭。但这些而彪悍勇猛的辽东军骑兵，却只有一两百人倒下，有些没有命中要害的人，却仍然跟着大部队猛力向前冲了过来。 凌敬暗暗得意，这次进攻之前，窦建德就料到辽东军擅长骑战，极有可能会以骑兵进行突击，因此他也下令手下的弓箭手全把河北军原来惯用的短弩换成了长弓，虽然长弓射击速度慢，但却杀伤力极大，能够在五十步的距离内轻易穿透普通骑兵的铠甲，所以第一轮齐射就射倒了两百余名辽东军骑兵。 按常理，在辽东军骑兵冲到自己步兵阵前时，还要承受三轮齐射。至少可以削减对方三成左右的兵力。等双方靠近，开始近战肉搏后，四千多弓箭手还可以进行覆盖射击。这五千骑兵就算能冲进自己步兵阵营中，并取得作战优势，也非死伤过半不可。届时，等自己的后续部队赶到之后，必定能够故伎重演，全歼红袖的这五千骑兵。 “呵呵，看辽东军没了骑兵还怎么跟我们打？如果这一战能够把宇文明的老婆和妹妹一并抓住，那就长脸了！”凌敬洋洋得意道。红袖和宇文羽晴可不光是宇文明的老婆和妹妹，还是辽东军中的重要人物，如果能擒获二女，那便能迫使宇文明不得不退兵。 不过后方发生的突变很快就让凌敬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在他们身旁的树林中，突然钻出来无数的辽东军步兵，这些步兵全都一手拿剑，一手拿盾。全是近战格斗步兵。他们显然是早就埋伏在那里，一直未动，直到河北军的弓箭手列好了队形才现身，然后从河北军后方大杀过来。 “不对啊！我明明派人侦察过那片树林，斥候回报根本没有人埋伏啊！”凌敬一脸懊恼地说道。但他哪里知道，李靖是一个时辰前，才通过地道把伏兵送到树林中去的。 第352章激烈的拉据战 弓箭手们对付远距离的敌人是一把利刃，可是他们的近战攻击及防御都很差，大部分河北军的弓箭手都是穿的皮甲，有的甚至为了射箭方便，连皮甲都不穿。反正前方有枪盾兵档着，也轮不到他们去近战格斗。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敌人会从地下冒出来，一下子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河北军的弓箭手被近身后，就完全成了辽东军步兵的屠宰对象。河北军的弓箭手队列顿时乱成一团，他们为了躲避突然出现的辽东军步兵的攻击，就往自己前后两边的枪盾兵处挤过来，想寻求这些枪盾兵的保护。 不过河北军的弓箭手们却没有想到，他们这样乱糟糟地挤作一团跑过来，将枪盾兵原本排列得很整齐的队形，瞬息间就挤得七零八落，在不能布成整齐方阵的情况下，步兵如何挡得住敌人的重甲骑兵啊？ 而且，长枪兵如果要对付来自后方的敌人，还得转身，把原本支在盾牌上的长枪抽回来，这样一来，河北军前沿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自然就变得千疮百孔了。 “妈的！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红袖这女人居然藏了这么多步兵在林中，我就说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那么胆大，仅仅三万人就敢出来与我们八万大军打正面交锋呢。”凌敬这时方知道自己上了当。 不过现在他知道自己上了当也没有用了，局势已经无法扭转了，在没有弓箭手射击的情况下，辽东军骑兵没有多少伤亡便冲到了河北军的阵前。犹如潮水一般地狠狠撞在河北军步兵方阵的最前列，这股钢铁洪流仿佛拍在了木板之上，顿时如摧枯拉朽一般，长驱直入。 “轰隆隆”的一阵密集冲撞声，强悍的辽东军骑兵一下子冲进了河北军步兵的阵列中，立刻便造成了大量杀伤，大批河北军士兵被战马践踏成了肉泥。 应该说，窦建德这次带来的都是勇猛不畏死的精兵，是他的铁杆亲军。远非前日派去进攻幽州军的炮灰部队可比。 最前面的盾牌手们，在瞬息间就被辽东军撞得连连后退，但这些河北军步兵却马上用身体死死用地顶住了盾牌，死战不退。 原本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的长枪兵也应该奋力往前压，尽力用他们的长枪，刺杀着冲上来的辽东军骑兵，而被冲出缺口的地方，也应该有替补的盾牌兵补上，这样他们才能抵抗住辽东军骑兵凶猛的冲击！ 不过，后方的长枪兵们此刻却正自顾不瑕，他们正奋力抵抗着从自己背后杀过来的辽东军步兵。 长枪兵虽然不象弓箭手那样对近战完全无解，但它也是适合在中距离上的冲击刺杀武器，并不适合贴身格斗，何况他们的阵形早被自己的弓箭手冲得七零八落，更是居于下风，只能苦苦支撑了。 终于，前方的河北军盾牌兵在抗击了一柱香功夫后，便彻底崩溃了。辽东军的骑兵趁势杀向了后方，用他们的长枪和马刀，收割着已经乱成一团的河北军士兵的生命。 凌敬见状急得满头是汗，虽然他还有一万兵步兵就在后面，但他却不敢让他们马上投入战斗。因为眼下自己的士兵乱成一团，他们进来也只是陷入混战而已，于事无补，起不到稳定局面的作用，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而且自己可以增兵，红袖也可以增兵。这样下去，依旧无法取胜。 “撤吧！”凌敬见败势已成，自己再不跑恐怕也要当俘虏了，立刻便下令撤退了。反正窦建德也只是让他试探性攻击，看看辽东军的虚实，了解辽东军究竟有多强的战斗力。现在他算是试探出来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还在勉强抵抗的河北军士兵见主将都撤了，士气立刻便崩溃了，他们也全部向后溃退了，争先恐后地撒开脚丫跑，只想逃回自己大营去。 红袖知道穷寇勿追这个道理，而且河北军在外围还有大批人马，真的追上去，远离了自己大营，恐怕也讨不了便宜，反而会被敌军抄袭后路，于是便也下令鸣金收兵。 凌敬回到大帐后，倒是未受窦建德更多责备，因为整个战斗过程他都看在眼里，凌敬的指挥虽然说不算有多出色，却也没有太大漏洞，主要就是败在未料到辽东军在树林中埋伏了人马，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红袖这女人也的确有几分斤两，宇文明用她来守大营，倒也不全是任人唯亲。”窦建德心中暗想道。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红袖虽然表面上在前方厮杀指挥，但其实这些布置和指挥，都是李靖在幕后操纵。 …… 第二天，河北军再度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猛攻。步兵、骑兵尽出，看来是昨天的惨败，极大地刺痛了窦建德，让他力求今日一举破敌。 李靖这时没有再派兵出战，而是下令部队让出前沿的空地，集体退守大营，凭借大营前的防御工事、陷井等进行防守。 河北军很快便抵达辽东军大营前百余丈处，窦建德这次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挡箭车、攻城车、投石车都派了上来，真的是当成攻城战在打了。只见数十辆攻城车徐徐向辽东军大营攻过来，两翼是河北军的精锐骑兵，中间则是各类轻重装步兵。进攻的总兵力一眼望去，至少在五万以上。 这次河北军的指挥是河北军二号人物刘黑闼，在他的命令下，河北军的投石车开始对辽东军的大营进行轰击起来，在营门口的一些躲避不及的辽东军士兵顿时被砸中，一下子就成了一滩肉泥。虽然辽东军也在还击，但毕竟投石机数量没别人多，在对轰中处于下风。 李靖思索了片刻后，下令道：“红袖，你让盾牌兵和弓箭手上，射杀敌人的投石机操作手。同时叫羽晴率骑兵作好准备。如果敌人的骑兵冲上来，就由她负责拦截。” 红袖刚刚把命令传达下去，只听杀声再起，河北军又涌上来一批两千余人的弓箭手，全部搭上火箭，向辽东军大营射了过来。不过好在李靖之前已想到过这一点，因此在营寨面向河北军这一侧，修建的工事全是以沙石为主，营帐全都远远的设在敌人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因此河北军射进来的火箭并未发挥多大作用。 此时，辽东军的营门大开，上千名盾牌兵掩护着弓箭手涌了出来，向那批射火箭的河北军弓箭手反射回去。迫使敌人不得不后退。 而那些操作投石车的河北军士兵，也成为了辽东军弓箭手的重点关照对象，在利箭的射击下，他们伤亡也很惨重。向辽东军营寨内抛石的行动被迫中止。 刘黑闼见状眉头一皱，他手中大旗一挥，只听河北军中战鼓响起，左右两翼约一万名骑兵涌了上来，对辽东军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发起了突袭。 李靖自然不甘示弱，将自己的骑兵全派了上去，由宇文羽晴率领，向敌人展开冲杀，牵制住河北军的骑兵，不让他们对自己的弓箭手展开突袭。 而这时，窦建德才惊讶地发现，红袖的骑兵竟然有八千之多，这哪里还象是粮草辎重兵？如果辽东军的粮草辎重兵都要配备这么多装备精良的骑兵，那辽东军的主力岂不全是铁甲骑兵了？ 辽东军骑兵的骑射水平远远超过河北骑兵，而且他们背后是营寨，可以得到己方躲在栅墙后的弓箭手支援，两军厮杀起来，河北骑兵顿时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双方此次共投入了六万余人，在辽东军的大营前展开了大战，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死去的人大多是河北军，辽东军虽然受伤也多，但却有医护女军专门包扎伤口，伤兵多数都能存活下来。 当天色接近中午之时，双方的军队都是疲惫不堪了。两军主将不约而同地鸣金收兵，同时下令埋锅造饭。 辽东军的长枪兵蜂拥而出，接应自己的骑兵撤回营地，而弓箭手们也边射边退。 河北军这时方松了一口气，于是也纷纷向后退去。 不过李靖知道窦建德势必不肯罢休，而且己方前沿的陷阱壕沟已全被破坏，栅栏和寨门也有多处被投石机投来的巨石摧毁，或者被火箭焚毁。于是决定趁战斗间隙把伤员分批撤向后方的山林中。 而这一动静怎么瞒得过窦建德，他见状大喜过望，以为辽东军快支持不住了。他立刻下令军队在吃过午饭后，全力压上进攻。 半个时辰后，河北军便恢复了攻势，阵形中央的上万重步兵，又跟在挡箭车、攻城车的背后，分三个方向攻向辽东军营寨。 攻防战就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进行着，一直持续到下午。 辽东军的伤兵不断被运离营地，到达安全处。而营寨的防御也已千疮百孔，幸运的是，天色却已暗了下来。 就在窦建德以为双方又要如同上午般一起收兵之时，辽东军却突然动了。他们把所有的营门打开，从中涌出了大批骑兵。 这些骑兵数量多达一万余人，全部身穿黑盔黑甲，连战马也是披着黑色的铠甲，在夕阳下反射出阵阵寒光。 第353章河北军的惨败 “铁甲骑兵？”高士兴见状大惊失色。这可是辽东军序列里，精锐中的精锐啊！ “不好！夏王，我们可能中计了。按照情报上显示的，红袖和宇文羽晴统率的，只是一只运送粮草辎重的部队。她们手下怎么可能出现铁甲骑兵呢？而且还多达万人。恐怕全辽东军的铁甲骑兵，也就只有这么点吧！”高士兴急切地说道。 其实不用他说，窦建德也发觉不对劲了。他的八万精兵进攻红袖的三万辎重兵，竟然死伤比对方还惨重。而且敌人的辎重兵竟然也配备了大量骑兵，这完全是前所未闻的。之前他认为这是辽东军骑兵多的原因。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宇文明设的圈套啊。 不过他明白归明白，现在却是来不及应对了。他的士兵打了整整一天的仗，早已疲惫不堪，且由于是进攻寨营，根本没有象应对野战那样，排出整齐的防御阵型。 没有列队，组成防御阵型，散落在平原上的步兵，对上敌人的重甲骑兵，那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此时，辽东军的骑兵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突然出现在河北军步兵的眼前，所有的战马都已经提到了最高的冲击速度。 这些辽东军骑兵目光如矩地伏在马上。他们或持着长枪，或提着马刀，朝着眼中露出惧色的河北军如海潮一般狂涌而来！ 谁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辽东军骑兵。只能看到他们如一股黑色的洪流般，将已经只余残阳的天空完全遮成了黑暗。一层层的黑色潮流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动过来！ “快！都立刻给我结阵御敌！辽东军骑兵来了！”刘黑闼高呼着。 河北军阵中立刻金鼓齐鸣，掌旗使连连挥动大旗，要那些已经向本方大营走去的士兵赶快回来，要他们立刻回防布阵，以应对敌人大规模骑兵的冲击。 而那些已经坐下来休息的士卒都被惊动起来，他们慌慌张张地抄起兵刃就向前直涌而去，准备阻击辽东军。 不得不承认，窦建德统率的河北军在义军之中还是算相当精锐的了。虽然乍遇敌人突击，但在震惊之中仍然有条不紊的开始集合，准备抵档。只是，要那些已经乱哄哄地跑到大营门口，甚至脱衣解甲准备好好休息的河北军士卒一下子赶回来布防，又岂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凌敬连忙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大声吼道：“弓弩手上前射住阵脚！枪盾兵排前挡住敌军的突击！让骑兵赶快上马，叫他们不得自乱！凡是大吵大嚷，冲乱阵型者，尽皆斩首！” 窦建德也深知，如果拼死抵抗，如之前那样，让辽东军的骑兵陷入混战之中，河北军依仗兵力优势尚可一搏，如果自家乱了阵脚，在这平原之上，步兵遇上大队重骑兵冲击，只有死路一条。 他于是也拔出佩剑，大喝道：“大伙儿听好了：本王传令！凡是后退者，定斩不饶！此战若胜，所有官兵全部连升两级！如有畏敌逃跑者，诛九族，满门皆斩！” 在己方将领的号令下，河北军由一开始的慌乱中，渐渐镇静了下来。 不过，李靖和宇文羽晴怎么会给他们从容布防的机会，他们抓住的就是这一刻战机。对于已经开始冲刺的辽东军铁骑来说，这几里的距离，冲过去也不过眨眼功夫。就在河北军还在乱哄哄排列阵势时，辽东军的骑兵已经狠狠地撞进了河北军乱成一团的人群之中。 “杀！”宇文羽晴一声娇喝，玉手中的长枪如毒蛇般刺出，一下子将正在前面指挥的刘黑闼连人带枪猛然挑起，掀上半空之中，刘黑闼的尸体从空中滚落下来，一下子就压翻了三四名还在列阵的士兵。 “啊！刘将军死了！”刘黑闼身边的河北军士兵，原本已经快要排好阵型了，见主将已死，顿时慌乱起来。他们立刻毫无斗志，转身向后逃跑。 红袖这时也举起了短弩在人群之中放着冷箭。在这种近战搏击之中，长弓反不如短弩实用，她和率领属下的弓骑兵跟在宇文羽晴的铁甲骑兵背后，专门瞄准了河北军中的军官进行射击，竭力阻止河北军的集结和列阵。 河北军虽然尚有部分军士在大营里未集结，但投入战斗的士卒数量仍较辽东军的骑兵多出不少，只是这些士卒攻城了一天，已经疲惫不堪，且大多又是步兵，在这种一马平川之地，如何能和骑军对抗？ 如果给窦建德和高士兴充足的准备时间，让河北军排列好防守阵型，或许可以硬生生抗住辽东军的突击，但现在面临这种偷袭，饶是窦建德再勇猛，高士兴再聪明，也无回天之力了。 半个时辰后，凌敬也被红袖一刀砍下了脑袋，河北军已经完全崩溃。任凭窦建德和高士兴如何呼喊，他们也毫不理会，一心只想逃命。 “夏王，我们也逃吧！此战是败了！无可挽回了！”高士兴苦着脸说道。 “高军师，我也知道是败了。可如今我们怎么办？往哪儿逃？”窦建德哭丧着脸问道。 高士兴一听也愣了：是啊？现在往哪儿逃啊？这当儿，老巢乐寿定然早已被另外一路辽东军攻破了。河间郡恐怕也难保得住，他们还能往哪里走？ 思索了片刻之后，高士兴方说道：“夏王，北面自不必说，是辽东军的地盘，我们是不能去的。西面的河东也最好不要去，那里李渊和刘武周正在激烈交战，自顾不瑕，谁也不会理会我们。” “而南面便是河南，现在李密和王世充正在洛口、虎牢一带激战，都想灭了对方，独霸中原……所以，我们如今只能向东走，进入山东。”高士兴继续分析道：“李渊、王世充和李密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刘武周有突厥支持，这四股势力均是我们不能图的。所以，我们只有从山东的王薄和徐圆朗等人身上想想办法，争取联合他们，占据山东，再谋出路。” 他这时继续说道：“山东多山，就算宇文明追来，打不过辽东军我们还能钻山沟躲避，不似河北这样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好！那就传令下去，大家向东逃跑，在山东境内汇合！”窦建德当即便作出了决定。 河北军得到撤退命令后，如蒙大赦，立刻撒腿就跑。而辽东骑兵则跟在后面狂追，杀得他们哭爹叫娘，死伤累累，尸横遍野。 当窦建德好不容易趁着夜色逃离战场之时，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军师高士兴，几名偏将，士兵还不足千人，可谓败得一塌糊涂。 而最让他揪心的是：他的独生爱女窦红线也失踪了。这可是他的命根子，让他焦急不已。 不过还好，他只担心了两个时辰。深夜时分，窦红线也带着数百名兵丁来到集合地点汇合。而她也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从一名被俘的辽东军军官口中得知，宇文明给红袖和宇文羽晴配备的是辽东军最精锐的部队，而人数也不是明面上的三万人，而是五万人。且真正指挥这次作战的人是宇文明的师父，大隋名将李靖。所以难怪河北军会败。 得此真相之后，河北军诸将方略为放松了一下，败给由李靖率领的辽东军精锐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李靖和宇文明这两师徒在一起后，辽东军岂不是如虎添翼？只怕自己逃到山东之后，仍难逃覆灭厄运。 “夏王，先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到了山东去再说吧！”高士兴劝说道：“如今辽东军势大，又占据了整个河北，我想山东的王薄和徐圆朗只怕也成惊弓之鸟了。我们前去投靠，他们定会接纳的！毕竟他们也想从我们这里了解一些辽东军的消息。” 窦建德听闻之后点了点头，现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辽东军此次南征窦建德，虽然将其完全击败，尽收河北之地。但才投降的罗艺和罗寿兄弟却战死了，罗成也受了重伤。而且他们所率领的六万大军亦是全军覆没，只有不到千人逃了回来。 这让辽东军上下皆十分震动，宇文明觉得罗艺的战败身死大有蹊跷，便立刻让新任的监察院院长杨洛琪彻查败因。在数天之后，杨洛琪便将调查结果汇报上来。宇文明看过之后，立刻勃然大怒。 原来，由于红袖已经随军出征，所以锦衣卫的工作便由斛斯政暂代，协调对外的情报收集和传达，而对窦建德的情报更是重中之重。 而早在罗艺的大军进入河间郡之前，锦衣卫的探子便向北平报告了河北军主力向东调动，云集在河间郡的情报。不过斛斯政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将其压了下来，没有派人送达罗艺。 如此一来，罗家父子便懵懵懂懂的一头撞进了河北军的陷阱之中。 “洛琪，给我把斛斯政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宇文明怒不可遏地说道。 杨洛琪点了点头，她亦知道此事十分蹊跷，按理说斛斯政不会如此粗枝大叶才怪。 第354章内部的争斗 半个时辰后，斛斯政终于来了，不过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杜如晦跟长孙无忌。他们进来宇文明的房间后，便齐齐拱手行礼道：“属下参见周王！” “大家都是兄弟，不用如此多礼。”宇文明见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也来了，心中亦是有些奇怪。暗忖他们来此作甚？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定然是斛斯政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想找杜如晦和长孙无忌出面帮他说情。 这时，斛斯政向宇文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一脸郑重道：“周王殿下，属下向您告罪来了！” “你也知道你有罪啊！”宇文明冷笑道。 斛斯政此刻正色道：“属下向罗艺隐瞒了军情，导致幽州军几乎全军覆没，罗艺和罗寿也身死，罗成重伤。当然有大罪！” 书房内一片寂静，宇文明也没有想到斛斯政如此坦白，倒省去自己盘问他了。 “给我说出你这么做的理由？不要告诉我你和罗艺有私仇！”宇文明语气冰冷地说道。如果斛斯政真是因为私仇而暗害罗艺，就算此人再有能力，他也绝不能再用了。 斛斯政还未回答，杜如晦却抢先一步说道：“周王，斛大人隐瞒情报的事，属下和长孙大人都知道，并且支持。” “哦？”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一皱，打量了面前三人一眼，方冷冷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王，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辽东军内部团结一块，不想有心怀异心者背后暗算，或者里通外国！”长孙无忌此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宇文明对长孙无忌还是比较客气的，毕竟这可是他大舅子啊。 他放缓了脸色，沉声问道：“无忌兄，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做出对不起辽东军的事。” 长孙无忌见宇文明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方叹息道：“周王，属下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您可知道？原本我们打算将幽州军全部解散，然后分散到各军之中，罗艺、罗寿和罗成三人另行任命为三军主将的事？” 宇文明点了点头，这事情是杜如晦提议的，辽东军高层几乎都赞成这样做。认为如此才能加快幽州军和辽东军两大军力的融合。 “周王，方案公布之后，罗艺和罗寿便极力反对，后来军部是向他们明确告知，这是周王的意思，他们两兄弟才勉强接受了。但在改编过程中，却是设了诸多障碍，让这次整编几乎流产。” “直到出征之前，罗艺依然控制着八万幽州军士兵。他和罗寿反对整编的理由就是：幽州军只能由他们罗家的人指挥，才会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罗寿甚至还扬言，幽州军就是罗家军……”长孙无忌的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进入了宇文明的耳朵，听得他也面色顿变。 “为什么你们没有把这些情况上报给我？”宇文明沉声问道。 杜如晦这里插话道：“我们原本想上报给您的。但长孙王妃和红袖夫人却说，现在郡主正和罗成如胶似漆，而且刚刚才收服幽州军，人心未稳。如果这个时候斥责罗艺或者整编幽州军，恐怕不妥。特别是南征窦建德在即。如果让罗艺察觉到了我们对他不满，极有可能会引起兵变！” 宇文明听到这里，方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换了他知道这事，处理起来也会很为难。虽然他可以下令将罗艺和罗寿抓起来，对幽州军将领进行清洗。但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军中骚乱。也会让其他观望的义军和各地豪强，心有余悸。不敢再投靠自己。 长孙无忌这时接着说道：“所以，斛大人便提出了一个方案：让罗艺率领六万幽州军，作为南征大军的右路军，进攻河间郡。而罗艺和罗寿心中也明白，如果让他们统领自己的部队进攻窦建德，却还战败了，那我们裁并整编幽州军便有了借口。所以，他们在发起进攻时，非常冒进，根本不注意自己侧翼和身后有无敌军。对沿途的山谷、树林、河流等要地也没有好好侦察。” “而他们的这些漏洞，不光我们看到了，窦建德也看到了。而三路大军中，幽州军也是战斗力相当较差的一路。于是便成了窦建德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攻击的对象。斛大人只不过是为了辽东军将来的发展，避免出现国中之国，军中之军的局面，借窦建德的手，除去罗家这个内部隐患而已。”长孙无忌正色道。 杜如晦此刻也拱手作了一揖道：“周王，虽然斛大人有错，但他并不是因为私仇或者为了给自己谋私利，而是为了辽东军着想。况且此事我们两人也参予了。如果要责罚他，便请将我们也一起责罚了吧！” 说罢，他和长孙无忌一起躬身拜倒，然后闭上眼睛，一副任由处理的表情。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话说回来，斛斯政这样做，还真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了罗艺和罗寿，瓦解了幽州军。现在幽州军中的高级将领只有罗成一个，而且他还没什么政治野心。对于整编之事也表示了支持。 窦建德杀了他的父亲和叔叔，与其有了不共戴天之仇。罗成如果要为父报仇，只有继续替他效力这一条路可走。虽然这样做有些冷血和不近人情，但却是最合适的一种状况。其他人也只会认为罗艺贪功冒进，而不会认为他这个周王不值得投靠。 只不过，斛斯政等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背着自己暗害大将。看来自己是对他们太放纵了一些。 “斛斯政、长孙无忌、杜如晦。你们如果老老实实跟本王说明计划，我也未必不会同意。”宇文明这时正色道：“但你们瞒着我这样做，造成了右路军几乎全军覆没的结果。本王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不然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你们三个全部罚薪半年，官阶降两级，可有不服？” “我们服！我们服！”长孙无忌等三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象斛斯政甚至做好了被免职的准备。但听宇文明的处理结果，都是松了一口气。 宇文明见他们面露笑容，不禁又冷哼了一声道：“但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如果不禀明我就擅自行动，再有严重后果发生，本王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你们免职，再不录用！几位可听清楚了？” “我们听清楚了！再不会这样做了。”斛斯政等人亦是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说道。 “好了！都给我起来吧！”宇文明挥了一下手道：“如今我们已经平定了河北，收降了不少河北义军，幽州军大部已经崩溃，但在北平和涿郡中还有两万余人。如何进行整编，安排新占领土的地方官员。就交给你们三个去思量了！” “属下一定办好这些事！”长孙无忌等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便退了下去。 宇文明等他们离开后，方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不禁自言自语道：“如今我倒是占了河北，可其他人也没闲着，不知道爹娘和大哥他们在江都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能从江南全身而退吧。” 他也极不看好宇文化及在江南起事。因为历史上宇文化及就是在江都起兵，然后无法站稳脚跟，被迫一路北逃，最后死于窦建德之手的。 就在宇文明击败窦建德，占据河北之时，天下其他各路反王也再次风起云涌，尤其是南方也拉开了声势浩大的造反。城父人朱桀在荆襄聚众十余万造反，自号迦罗楼王，率十余万人一路烧杀抢掠荆襄各郡，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鄱阳郡豪强林士弘、操师乞等也聚众造反，操师乞战败身死，而林士弘则大败隋军，率军攻破豫章城。林士弘随即自立为帝，国号楚，有兵力二十余万，北进九江，南下临川，攻城掠寨，成为南方又一大造反势力。 而西秦霸王薛举则率八万大军进军平凉郡，然后穿过弹筝峡进入安定郡，他命其子薜仁杲率军三万守安定城，他则亲率七万大军屯兵浅水原，对关中虎视眈眈，此时李渊才刚刚称帝不久，连关中各县的地方官都未正式任命，薛举大军如此大兵压进，令关中震动。 李渊接到薛举大军压境的消息，也是焦头烂额，他急令刚刚投降的屈突通为先锋，率军三万驻防阳平关，防御西秦军进攻关中，又命李神通为主将，张宝德为副将，率军十万人去北地郡迎战。 但让李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神通竟然在浅水原打了个大败仗，连张宝德都做了俘虏。 事后他才得知，原来浅水原一战，薛举先摆出数千老弱残兵扮作乌合之众，迷惑住了李神通，然后趁李神通大军扎营不稳时，薛举大军从四面袭来，导致李神通大败，被斩杀四万余人，幸好这时另一路唐军在李孝恭的率领下前来接应，方才顶住薛举大军的猛攻，使李神通没有全军覆没，唐军不得不再度退回新平县。 第355章宇文化及的败北 李神通在浅水原大败的消息让李渊非常着急，如果他这个不成气的弟弟，是在陇右或者河东大败，他都可以不在意。但现在却是在关中附近大败，这将严重动摇他的统治根基，尤其是他才刚刚登基，人心不稳的时候，更出不得半点差错。之前他一直认为薛举也不过是隋末无数起兵造反的乱匪之一，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小看了薜举了。 就在关中群臣束手无策之时，李世民却是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表示愿意领兵退敌。李渊大喜过望，虽然这时李世民还很年轻，但他还是破格让李世民担任了一军主将，并任命老将屈突通当副将，以弥补李世民在作战经验上的不足。 而李世民在率领援军到达之后，便先命令段志玄率三万士兵进攻天水郡，以围魏救赵之策逼薛举退兵。 然后又坚守不出，采取避其锋芒的办法，磨损西秦军的士气。待薜举稍有松懈之时，他才大军突袭，连胜了几场。 薜举一直久攻不下，又听闻自己后院起火，于是不得不撤军回援天水郡。李渊用五百两黄金赎回了张宝德，使在关中的危急情况得到缓解。 不过，李渊高奏凯歌的同时，宇文化及却是连战连败，几乎可以说是一溃千里。 原本宇文化及占据了江都、建康、吴郡、会稽等郡，也算江南一大势力。但无奈他手下的兵丁及江都城中官员大部份都是关陇人，他们一心想回关陇，根本不想留在江南。 而宇文化及数月前为了夺取江都，又给城中十万隋军和官员们许诺，声称要带他们回关陇去，这样才让司马德勘及窦毅等关陇系武将投诚于他。 可待他杀了杨广，占了江都之后，却立刻自立为帝，大封官员，摆出一副扎根江都的架势，甚至还命属下军士和官员娶江都城中女子为妻，在江南安家落户。这些举措让原本支持他的人非常不满，出现了比杨广在时更大规模的逃兵潮。 仅仅三个月时间，就有三万多兵士和数十名官员逃亡。这让宇文化及不禁焦头烂额。 但屋漏偏逢下雨，在宇文化及自立为大许皇帝，并定都江都之后，周围的杜伏威、林士宏、李子通等人都将他当成了头号大敌，他们于是便结成了统一的反许联盟，一起发兵攻打宇文化及。 虽然宇文化及手下也有宇文成都这样的猛将，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且士兵们大多兵无斗志，一心只想回关陇去。 双方在江南连战数场，许军败多胜少，长江以南的地盘大部分都被杜伏威和林士宏夺了去。只有江都城及周围地区还在许军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宇文化及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了窦毅的主张，不得不率军沿运河北上，想沿黄河回关陇。 但这么大的行动，怎么瞒得过沿途诸候？李密得知宇文化及北上之后，立刻便派单雄信和徐世绩各率五万军去拦截。在他看来，宇文化及杀了杨广，洗劫了江都城之后，必然裹挟了大批财宝。而他却是想夺取天下的豪强，如果能够劫掠这批财富，对将来的征战必然大大有利。 宇文化及与李密交战数场之后，接连失利，跟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不足三万人，被迫退到聊城。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了宇文成都的建议，北上去河北，投靠儿子宇文明。 同时，宇文化及也担心自己在北上途中再被拦截，便派自己侄子宇文杰，率领二十余骑前去求援，要儿子宇文明派兵来聊城接自己。 …… 就在宇文化及败退到聊城时，窦建德一行人却正一脸沮丧地从齐郡往南行走。他们已经拜会了王薄和徐圆朗，但这两人见他们只余两千来人，根本瞧不起他们，对窦建德爱理不理。而窦建德又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他受不了这个气，便接受了高士兴的建议，打算南行到海州一带再谋发展。 而就在这时，听觉敏锐的窦红线，却听到地上传来一阵阵震动声。 “父王，地面在震动，似乎是有一队骑兵过来了！”窦红线一脸欣喜道。她认为可能是徐圆朗又回心转意了，所以派人来邀请他们回去。 但向来小心谨慎的高士兴却道：“夏王，我看还是到旁边林中暂避一下吧！来者是敌是友皆不知，如果万一是辽东军的探子，发现我们在此，只怕后患不小。” 窦建德早被辽东军吓跑了胆，听闻之后，也是连连点头，随即便下令手下的两千余人齐齐避入了树林之中，然后各找草丛潜伏了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官道上方跑过来一彪人马，人数不过二十余人，但却人人已经跑得满头大汗，连马儿都喷着粗气。 为首的骑士见这里有一片树林，便大声说道：“兄弟们休息一下吧！半个时辰后再动身。今晚一定要赶到河北境内！” “什么？要去河北的？难道是和辽东军有关的人？”窦建德和高士兴对视了一眼，皆又惊又喜。然后竖起耳朵聆听了起来。 听了半晌之后，窦建德方发现，这彪人马的首领便是宇文化及的侄子，宇文明的堂兄宇文杰，随行的也多为宇文氏的子弟。他们似乎是要去河北找宇文明。 窦建德听到这里，再不迟疑。他和宇文明仇深似海，如果不是宇文明领军南征，他何至于流落到山东，成了一只丧家之犬。所以，他当即便对女儿窦红线及军师高士兴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大手一挥道：“兄弟们！把这伙狗贼拿下，用他们的头祭奠凌敬和刘黑闼两位兄弟。” 两千余名河北义军立刻便冲了过去，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呆若木鸡的宇文杰一行抓了起来。 “诸位壮士，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放过我们一马吧！我兄弟可是堂堂周王哦！”宇文杰大着胆子说道。 “哼！杀的就是你！宇文明和我们仇深似海，我好多兄弟都是死于辽东军之手，今天正好杀了你们替我兄弟祭旗！”窦建德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宇文杰听罢不禁叫苦不迭，暗忖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眼看要到河北地界了，却遇上一帮宇文明的仇人。 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立刻吓得磕头如捣蒜道：“各位好汉！饶我们一命吧！我等可以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你们！” “哼！才这点钱，未免也太少了！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吗？”几名河北军士兵搜了一下宇文杰等人的衣兜后，怒不可遏地说道。 宇文杰却是苦着脸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去报信的，又不是搬家，身上怎么可能带很多钱？ “好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说吧：你们怎么突然想到去投奔宇文明呢？”窦建德见把这些人也吓得差不多了，方沉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皇帝宇文化及，应该是在江都起兵的吧？怎么他会想到派你们来河北找宇文明呢？难道是要让他继续南下进攻？” 窦建德的消息较为闭塞，加上近几个月来一直在和辽东军作战，根本不知道南方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宇文化及的大许早就名存实亡。 “这……大许早已失败，我们是来投靠宇文明的。”宇文杰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说道。 “哦？说说是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如今江南的形势都说出来！你们宇文氏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高士兴一听，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老老实实回答，别给老子玩花招！否则他就是你的榜样！”窦建德这时提起大刀，用力一挥，立刻便将站在身边的一名宇文家子弟头颅砍了下来。那人颈中的鲜血狂喷，溅射了宇文杰一身。 宇文杰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头道：“好汉千万别杀我！我一定老实交待！” 说罢，他便如竹筒倒大米一般，将宇文化及杀了杨广，占据江都之后的过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窦建德和高士兴都听得直皱眉头，他们万万没想到天下的形势当真是变幻莫测，之前杀了杨广，推翻了大隋的宇文化及，转眼间就衰败到如此境地。竟然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了，不得不去投靠儿子宇文明。 就在这时，高士兴却是一拍大腿，一脸喜色道：“夏王，有办法了！就凭这条消息，王薄和徐圆朗便会对我们另眼相看。并且，还不得不把我们奉为座上宾了！” “哦？高军师有何妙计？”窦建德一脸疑惑地问道。 之前他不是没有和王薄、徐圆朗二人接触过，而是亲自上门拜会过这两名山东的义军首领。只是王薄和徐圆朗见窦建德身边才两千余人，还多是一些老弱病残，着实缺乏战斗力。而窦建德本人却是纵横河北的枭雄，还多次打败隋军，名声在外。 因此，两人深怕引狼入室，造成鸠占鹊巢的事实，所以才加以拒绝，不肯收留他们。可高士兴竟然说有办法让王薄和徐圆朗主动接纳，这不能不让窦建德大感惊奇。 第356章山东合流 高士兴这时微微一笑道：“如今的局势，我想王薄和徐圆朗也应该看得明白。宇文明狼子野心，占了我河北之后，必然会得陇望蜀，继续南下进攻。他下一步的征伐目标，便极有可能是山东之地。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和宇文明作战，最终他们都只能选择臣服或者对抗。而这两人当年在张须陀的征讨下，败得如此之惨都没投降官军，可见都是那种不甘屈居人下，宁作鸡头，也不当凤尾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定然会开始着手准备，应对宇文明的进攻。” 说到这里，高士兴方露出狡黠之色道：“如果我们去告诉王薄和徐圆朗，宇文明的家人正带着大批从江都搜刮的财物，前去河北投靠。夏王你说他们会怎么做呢？” 窦建德一听，方恍然大悟道：“他们肯定会认为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够一举抓获宇文化及等人，既得了大批财物，壮大自己的实力，又能让宇文明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便可因此功落户山东，暂时取个落脚之处了！”高士兴轻抚自己颌下胡须道。 “可是……”窦红线这时却有些担忧地说道：“万一王薄和徐圆朗过河拆桥，抓了宇文化及之后，却对我们下手，又怎么办呢？” “小姐不用担心！”高士兴胸有成竹道：“如果宇文明得知家人被擒，他未必就会屈从于要胁。有野心的人，太多六亲不认了。古往今来，为了帝位导致父子反目，兄弟残杀的例子比比皆是。宇文明如果得知其家人被抓，有可能屈从，也有可能根本不顾，继续发动进攻……而这个时候，徐圆朗和王薄二人便断然不会对我们下手了。毕竟我们可和辽东军作战了好几场，对他们的情况了解甚多。他们还有要用我们的地方。” 高士兴的话，让窦建德再度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只要自己有机会入主山东，与王薄和徐圆朗合兵一处，那便有机会夺了这二人的家业，将山东再变成自己的天下。 窦建德刚起兵时，只有两百余人，他觉得自己兵少，没有单独打出造反旗号，而是投入了高士达的旗下。结果，他在高士达的军队里，由于善待部众，作战勇猛，指挥出色，加上擅长笼络人心，很快在军中的威信就超过了高士达。而在高士达战败身死后，窦建德便顺理成章地吞并了其人马部众。高士兴便是因此原因，从自己大哥门下的头号智囊，变成窦建德的军师的。眼下，窦建德完全可以故伎重演，进行二次创业。 “好！那我们便即刻回返，把这个最新情报告诉王薄和徐圆朗。相信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对待我等了！”窦建德此刻亦是翻身上马，信心十足地说道。 “父亲，那这些人怎么办呢？”窦红线一指旁边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的宇文杰等人道。 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道：“全部杀了，不能留活口！决不能让宇文明知道这事！以致另生事端。” “啊！”宇文杰没想到老老实实交待了对方想知道的事，最后仍是难逃一死。 他哭丧着脸大叫道：“夏王，您不能这样啊！我可是将您要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不过，窦建德哪肯听他多说，立刻手起刀落，将宇文杰的头猛然砍了下来。然后挥起马鞭，驱马向北方而行了。 …… 数日之后，王薄、徐圆朗、窦建德和高士兴四人密议了整晚，最后宣布合兵一处，以王薄为大当家，徐圆朗为二当家，窦建德为三当家，三股势力加起来有三十余万人马，与辽东军兵力大致相当。 随后，王薄、徐圆朗和窦建德三人便立刻领军十万，杀向宇文化及所在的聊城，准备大干一场了。他们急需掠夺宇文化及携带的财物来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和雄据辽东、河北的宇文明抗衡。 只不过，窦建德却疏忽了一点：他没有在杀了宇文杰一行人后，仔细查验尸体。宇文杰的一名亲兵，只是胸口中了一刀，却并没有致命。待窦建德等人走后，他方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向河北方向走去…… …… 两天后，此人被巡逻的辽东军斥候发现，在得知其是周王的族人，且有重大事情禀报之后，当地驻军将领也不敢怠慢，连忙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名亲兵送到了北平城内的周王府里。 其实，就算这名亲兵没有来报信，宇文明也打算去接应自己父亲了。锦衣卫现在的情报收集能力，可以说是全天下各路诸侯中最强的。当窦建德还在盘问宇文杰的时候，有关宇文化及战败，并北逃到聊城的消息，已经摆在了北平府内，宇文明的书桌上。而如今宇文杰的这名亲兵来报，这时证明了一点：宇文化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不来投靠儿子了。 “夫君，这便是最近几个月来，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再结合宇文杰的亲兵所叙情形，我们可以清楚了解到：现在公公已经到了聊城，身边约有三万余名兵丁，但却已经疲惫不堪，士气极低。从目前的局势看，如果我们不出手相救的话。许军便会被李密或者徐圆朗灭掉。”红袖细声细气地介绍道。 她也不知道宇文明究竟想不想救宇文化及。因为她十分清楚，自己夫君和公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将宇文化及救来河北之后，到底以谁为主，也是个大问题。 虽然辽东军上下都是宇文明带出来的。可如果宇文化及要插手辽东军政事务，却也说得过去。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宇文明的爹。世上哪有儿子不听老子的道理？他如果要将自己用的一些人安插进来，宇文明还真的不好处理。一味阻止的话，便会落个不孝的名声，对于将来收拢人心大为不利。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派兵前去接应我爹娘回来吧！”宇文明这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道。 “夫君，要不要召集大家开会讨论一下？马上就出兵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红袖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她这时将自己先前所忧虑的事情说了出来。 宇文明被她这一提醒，也意识到情况复杂。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可是做梦都想当皇帝的。如果他来到辽东，只怕不肯当个闲暇的太上皇。 而且，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来倒也好办。可宇文化及既然建立了大许，那他的手下肯定有一帮子大臣武将，他们来了辽东之后，怎么安置这些人？两伙人硬凑在一起共事，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要知道先前斛斯政等辽东军元老，与罗艺等新加入的幽州军将领，矛盾就发展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不过，他只略微犹豫了片刻，便斩钉截铁地说道：“红袖姐，宇文家的其他人，我不会多加关注的。毕竟我从小到大，这些人就没怎么关心过我。可我母亲萧婉君和大哥宇文成都，对我的确不错！他们有难，我不能不救。至于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我也有解决之策。一待这些人解救出来，我便把他们安排到新罗郡去定居。就算有些宇文家的子弟想做官，就让他们在新罗郡当好了。这样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影响也仅限一郡。以后如果在这批人中，出现了才华出众，且真心实意想帮我的，再给他们机会出仕。” 红袖听他如此一说，亦是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有这样办了。不过她俏眸一转，却是有些迟疑地问道：“夫君，那派谁去解救婆婆和大哥呢？由秦琼或者尉迟敬德去好不？” “这样不妥！他们对于门阀世家一直就没什么好感。”宇文明可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些部下了。秦琼和尉迟敬德都是出身贫困人家，属于寒门将领，他们对于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是很讨厌的。 思考了一阵后，宇文明便道：“还是由我亲自去吧。由羽晴和师父师娘陪同，带领五万骑兵前去接应，我想应该够了！” 妹妹肯定会责无旁贷前去救家族之人的。而李靖和红拂女初来乍到，正好没有安排差事，他们的经验和武功也足以胜任这次接应行动。 红袖一听宇文羽晴和李靖、红拂女都要去，也放下了心。经过在河间郡的那场战斗之后，她对自己师父夫妇的指挥作战能力，可是信心十足。 “好吧！不过夫君你可要快去快回啊！一路上多加小心！”红袖亦是再三叮嘱道：“杜大人、魏大人和长孙大人已经数次提议，要求商讨下一步进攻山东的作战计划了。只不过我们已经向士兵宣布了，要放假一个月，所以才暂时押后了。” “嗯！放心吧，这附近也没什么大势力。李密不可能调动大量人马来进攻聊城，这样做对他来说不值得，反而会影响他攻打洛阳的大计。”宇文明亦是轻描谈写道。他完全没有将王薄和徐圆朗这两名山东义军首领放在眼里。 第357章山东军的到来 辽东军现在大部都在休整之中，宇文明从之前没有参于河北南征行动的部队里，点齐了五万骑兵，让他们携带十天的干粮，准备出发。 随即，他又亲自去拜访了李靖夫妇，称想请他们和自己一道前去接应父母回北平。 李靖也知道，迎接父母回来还是由宇文明亲历亲为比较好。而他和宇文述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虽然和宇文化及交往不多，但也算过得去，因此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三日之后，五万辽东骑兵便在宇文明的统率下，浩浩荡荡地开向聊城。不过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宇文明和李靖都认为，不太可能有周边势力在这个时候进攻宇文化及。 而事实上，身处聊城的宇文化及，却已经陷入了一场危机之中…… …… “什么？成都，你说从东北方向来了大队人马，人数至少在十万以上？”宇文化及听闻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是的！刚接到斥候回报时，孩儿开始还以为是二弟派来的接应人马，但后来一想不大对劲。就算二弟派人来，也不可能派这么多，况且算算时间也不对。杰弟从聊城到北平起码要走五天，二弟即使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就发兵，将大军开过来起码也要十天时间以上……可现在时间才刚刚过了一半。”宇文成都躬身禀报道。 “成都，那你探出是哪里的兵马没有？”宇文士及亦是一脸紧张地问道。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道：“我后来又亲自前去查探了一番，方发现这支部队乃是山东的人马，军中士兵说的都是山东话。可他们打的旗号却有三面。分别是‘王’、‘徐’、‘窦’。这就有些让人感觉奇怪了。” “‘王’字旗肯定是指的山东匪首王薄，这家伙从大业七年就起兵造反了，被张须陀不知道剿灭了多少次，但都如百足之虫一般，死而不僵。每次都是逃到山中躲藏几个月，等官军走了再东山再起，整整六年时间了，还是只能在山东境内活动，可也真难为他了！”宇文士及一脸不屑地说道。 “至于那‘徐’字旗，定然是指的才造反没多久的山东豪强徐圆朗。此人在今年正月才揭竿起义，攻陷了东平，然后分兵占领了山东不少地盘。从琅邪郡以西，北到东平郡的地域都为徐圆朗所有，拥兵十余万人。” “只不过，那‘窦’字旗就有些古怪了，没听说山东境内有姓窦的义军首领，就连王薄和徐圆朗手下也没有姓窦的大将，这人是谁呢？”宇文士及略微有些诧异地自言自语道。 宇文智及这时眉头一皱道：“会不会是原来河北的窦建德？听说他最近才被明贤侄打败，逃往了山东。以此人的魄力，倒有可能东山再起。” “他的人马听说都丧失殆尽了，哪有这样容易就扯起这么多兵马的？”宇文士及摇了摇头道：“而且王薄和徐圆朗怎么会同意窦建德入伙？要知道此人可是狼子野心，一不小心就会反噬其主的。高士达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可未必，毕竟辽东军现在兵强马壮，罗艺和窦建德都是在一个月内被辽东军打得大败，一降一逃。王薄和徐圆朗定然也担心成为辽东军下一个征伐目标！”宇文化及这时叹息道：“明儿竟然比朕还能干了。他是越来越强了，可我们大许却……” 他说到这里，大厅内的宇文家众人都沉默起来，毕竟除了宇文成都之外，他们大多数人都和宇文明关系不好。将来如果投靠了辽东军，就得抑宇文明的鼻息过日子了。 “管他呢，好歹他也是姓宇文的，总不成不用我们这些宇文氏中人，反去用外人吧？” “大不了以后在宇文明面前就夹起尾巴做人好了。对他客气尊重点，就象现在对宇文化及这样……” “到了北平，家主应该会和宇文明交涉的，怎么也应该给我们这些人腾点位子出来吧。” 场内的宇文氏族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虽然有些不甘和不爽，但觉得保住一场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权力，那就只有以后再慢慢争取了。 而宇文化及此刻也是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了以前和宇文明探讨起事之地时，宇文明便说不看好江南，觉得宇文阀在那里根基太浅。他觉得相比之下，自己所在的辽东更适合起事一些。 宇文化及当时还不以为然，可现在看来，宇文明果然预料准确。宇文氏的骄傲，恐怕还真的只有落在自己的这个庶子身上了。 “唉，成都也是不错，只是勇则勇矣，在其他方面比明儿还是差些。”宇文化及心中暗忖道。 这时，宇文成都见大家全都沉默起来，方有些着急了，他当即便向宇文化及躬身说道：“如今山东诸贼气势汹汹，明显来者不善。如何应对，还请父皇定夺！”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应付马上将要到达的敌人。 宇文士及忙道：“如今敌军势大，我军人少，且聊城也不是什么坚城。依我看来，还是赶快派人去河北，让明贤侄的接应人马加快速度，前来援救才行。” 宇文成都眉头一皱道：“二叔，当然要派人去请援军，可是援军到来总需时日，只怕到时聊城都已经陷落了。此城既然不可坚守，那不如趁敌人没有合围之前，我们先突围北上。” “成都，此事万万不可！”宇文智及立刻反对道：“你是单身一人，没有成家，当然不会顾虑那么多。可我们一家老小都在城内，你三叔也是如此。我们几个倒是没问题，但其他家眷就老的老，小的小，根本不能骑马。难道你要他们跑着去河北？只怕在半路上便被敌军追上全部杀了。” 宇文成都被他说得梗了一下，他总不能说不要管家眷，只管自己逃命吧。 但他心中却是暗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妻妾可以再娶，儿女可以再生，可自己被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了！成都就不要再提突围逃走之事了，以免动摇军中士兵守城的决心。”宇文化及亦是舍不得他那几个从江南娶的娇妻美妾，有两个还已经怀孕待产了。而且从江都带来的大批财物珠宝他也舍不得丢下。 在宇文化及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守到宇文明的大军前来。毕竟这些山东义军都是一帮乌合之众，而他现在身边的，都是忠于宇文氏的精兵。人数虽然只有三万多人，但用来守城，未必就抗不住对方十万人。 宇文化及亦是起身走到了城防地图前，缓缓说道：“现在，就讨论一下如何守城吧！朕相信只要能坚守个七八天，就能等到明儿的大军到来了……届时我们就能得救了！” …… 作战会议结束之后，宇文化及随即发布命令，命令宇文成都率四千士兵在城墙上流动巡逻，其它两万六千士兵分别把守四门，老百姓只许进不许出，严防敌军探子混入进行破坏。 接着，宇文化及又命令宇文士及，将从江都运来的十二个巨型投石机，抓紧时间在聊城的城墙上进行安置，并尽快调试好。这十二具投石机原本是杨广修建三大都城时顺便建造的。宇文化及在放弃江都城时，便也顺便拆卸下来，准备带到自己将来的落脚之处用的。 这种巨型投石机射程远，杀伤力大，威力很强大。只不过宇文化及没有想到会用在一个自己将要放弃的城市里。 宇文智及则采取了一系列强硬手段，将城中一切可以收集到的石块、木材等都堆到了城墙上，以作为滚石擂木。同时，又在城中宣传，称有匪军要来攻城，城破之后将会被屠城，以激励全城百姓自发参加防守。 在安排完这一切后，宇文化及与宇文士及、宇文智及和宇文成都三人一道四处查看，城墙上有几处破损的地方也正在及时修复之中，同时还将护城河进行了清理疏浚。 宇文化及对这项工作十分重视，因为他知道，在敌人缺乏有效的攻城设施的情况下，护城河能起到很好的延缓敌人进攻的效果，能为自己争取不少时间，也会大大加大进攻方的损失。 …… 当第二天早上，太阳才刚刚升起时，宇文化及便接到宇文成都的报告，山东匪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到达聊城附近。 宇文化及站在城墙上叹了一口气，暗忖山东军来得还真快，幸好他也一直没有放松，如今城墙修复已经完成，护城河的疏浚工作也马上结束，刚好派得上用场。 登上城楼之后，宇文化及手搭凉篷向远方望去，只见北边的天空黄尘蔽天，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大部队急行军形成的烟尘。 就在宇文化及登上城楼观察山东军动静之时，王薄、徐圆朗、窦建德三人正下令部队安营扎寨。他们准备稍事休息之后，就发动猛攻。 此时，宇文成都也在抓紧时间作最后的准备。他将各种战斗用的滚木、擂石、箭矢、滚油等物资送上城头。同时还命令将从江都府库内押运来的两千把连珠弩也摆上了城墙。 而宇文士及则命令许军将沿城墙四周的居民房屋拆除，以防战争中被敌人火箭射中，引发火灾，引起混乱。 第358章聊城激战 半个时辰后，城外的山东军终于有了动静，随着一阵阵低沉的牛角号响，敌营中的士兵不断地出现在地平线上，而且越来越多，步兵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迈着坚实的步伐，黑压压的如同洪流一般，向聊城扑了过来。 王薄这次是有意摆出强大的阵势，想从气势上摧垮敌人。聊城城墙上的许军士兵都有些震撼。 宇文化及很快便察觉到敌人的意图，他们俩不动声色的沿着城墙巡视，摆出一副对敌人不屑一顾的姿态。而许军士兵们看见自己的皇帝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心情都迅速平定下来，纷纷集中精力作好战斗准备。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山东军步兵高举着盾牌，背负着沙袋发起了第一次攻击。 他们分成三组部队轮番背负沙袋冲向护城河，然后在岸边向河水中投掷沙袋，企图将其填平。 徐圆朗也非常清楚，要想攻破聊城，首先就得填平护城河，这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这也是所有攻城军将领都知道的事。只不过，是要花多大的代价才能填平这条护城河，攻到城墙下，就无法预料了。 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城墙上的许军军官们，来回奔跑，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不停的叫喊着，命令手下的士兵御敌。 一蓬接一蓬的箭矢倾下，不断的夺走一条又一条的山东军士兵生命，而那些巨型的投石机更是十分可怕。从城头上将一块块圆桌大小的石头高高抛起，准确的掷入了山东军的人群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进攻的山东军士兵们，往往都是连人带刀砸得骨断刀折，脑浆迸裂，血肉模糊，其状惨不忍睹。 城下的惨叫声、呻吟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东军也逐渐推进到了城墙下，并搭好云梯往上爬。同时，他们站在城墙下的弩弓手也向着城头上倾泻着利箭，掩护自己的战友冲上城墙。双方围绕着城头上的立足点，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惨烈的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当西边的太阳逐渐要落山的时候，山东军的鸣金声终于吹响。 这时，双方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山东军如同大海退潮一般，缓缓撤回了自己的大营。窦建德也是小心谨慎之极，在撤退时依然派出了大批弓箭手断后，以防许军趁机杀出城来追击。 站在城墙上，一直密切关注战局发展的宇文化及也松了一口气，暗忖山东军的战斗力当真不可小瞧，能在张须陀、杨义臣等人清剿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屹立不倒，战斗力和纪律性的确不是一般的乱匪所能具备的。 宇文成都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水，在城墙边坐了下来。 这第一天的战斗并无多大的悬念，在护城河还没有完全填平的情况下，进攻方无法投入更多的兵力攀上城墙。守城的许军优势还是十分明显的。 在打扫完战场之后，宇文成都方向宇文化及报告伤亡情况。己方战死一千三百余人，受伤两千七百多人，其中重伤八百六十人。山东军方面根据尸首和战斗时的情况看，死伤人数应在六千人以上。 宇文化及听完报告后点了点头道：“成都啊，接下来的战争恐怕会越来越艰苦，越来越残酷，今天的战果是在敌人根本没有用尽全力的情况下取得的，你要告诫所有士兵，千万不要有麻痹思想，夜间要加强防备，防止敌人钻空子。” 宇文成都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他这时才觉得自己父亲有了一丝祖父之风。 待宇文成都离开之后，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方焦虑地向宇文化及问道：“大哥，我们到北平之后，如何与阿明相处呢？” 宇文化及其实也忧虑这个问题。当他在江南打起“大许”旗号时，宇文明却并没有跟着改旗易帜，名义上辽东军还是忠于隋朝的。由此可以看出，宇文明并不想和自己合流。 而原因他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立了宇文成都为太子，宇文明自然不会答应。这也是他们父子之间，一直存在着隔阂的原因。 可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地盘，人马也仅剩下三万了。而宇文明手下却是足足有三十万大军，兵强马壮。父子之间的实力对比太过悬殊。将来就算宇文氏得了天下，只怕自己也只有当太上皇的份了。 “算了，当太上皇就太上皇吧，反正将来也可安享荣华富贵。”现在宇文化及经过这一路战斗之后，倒是看开了不少。 于是，他便轻捋颌下长须道：“二弟三弟不用担心，到时我自会和明儿好好商谈一番。将来皇帝可以由他做，但朝中的重要职位，我宇文家的叔伯兄弟，怎么也得占据大半才行……” 第一天的作战失利，也在窦建德的预料之中，当漆黑的天幕再次泛白之时，也预示着双方的血战将再次拉开序幕。随着城外“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双方的攻防战再次打响。 山东军第二天的进攻有了明显的改变，密集的方阵改为了较为松散的队列进攻，以免被许军巨型投石机掷出的石头击中。 而他们连夜赶制出的一百面木制大盾也抬了出来，这些木头盾牌足有三丈高，两丈宽，由四名士兵高举着向前移动，可以有效地防御敌人弓箭和弩箭的袭击。 他们将几块大木盾排成一排，让背负沙袋的士兵躲在后面，缓慢的向前推进，待推进到护城河边时，木盾后面的士兵便将沙袋投入河中，这样便可在完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将护城河填平，而不会受到敌人的弓箭杀伤。 不过，宇文成都对于敌人的这种进攻也早有防范之策，他立刻便命令操纵投石机的士兵，集中力量对木盾进行准确轰击，而木盾往往在经受了几次巨石的打击后便宣告破裂。于是躲藏在后面的士兵们便暴露以出来。 许军的弓箭手立刻便对其进行乱箭射击，将其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不过这样一来，山东军填平护城河的进度已大大加快，对城墙上的守军攻击力度也大大增强。待战争持续到下午时，护城河终于被完全填平了。而山东军准备的大木盾，也被砸碎得所剩无几了。 窦建德咬了咬牙，宣布提前收兵，他准备让守军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明天发动最猛烈的进攻，争取一战而下。 此时城下只剩下满地的死尸、残破的武器和攻城工具，一片狼藉。这一次窦建德也很聪明，山东军虽然收兵回营，但却留下了一支一万人的骑兵部队，监视着聊城的城门，以防许军在夜间偷袭。这让原本想派人袭营的宇文成都，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在山东军大营里，王薄、徐圆朗和窦建德三人，也连夜巡查各部，要求士兵们抓紧时间睡个好觉，保持良好的体力和精神状态，为明天的战斗做好准备。 这时他们已经得到探子回报，辽东军的五万骑兵到了乐寿境内，正在向聊城方向进发。以这支部队的行军速度，三日之后定将抵达，到时便会让山东军的攻城计划落空。 三人回到大帐之中，商议了一下明天的作战安排，决定在天亮之后倾尽全力发起进攻，力争天黑之前解决战斗。不然待三日后辽东军到达，他们便会受到内外夹击之危。 …… 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是蒙蒙亮时，大决战便开始了。王薄为保证在一天之内拿下城池，甚至命令手下的骑兵下了战马，与步兵们一道发起总攻。八万多山东军士兵咆哮着，叫喊着冲了过来。 他们或推着攻城车，或扛着云梯，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同蚂蚁一样，对聊城的城墙发起了冲锋，为了增加守军的防御难度，他们是同时对四面的城墙都发起了攻击，反正他们也有这么多人。 这一来，宇文化及不得不将所有的部队都调上了城头，以期先顶住敌人的第一次冲锋。 山东军的步兵们举着木盾，冒着雨点般的箭矢，很快便涌到了城墙下，但在城墙上防守的士兵滚木、擂石的打击下死伤惨重。 不过，他们都备有弓箭，在攻城受阻之时，山东军士兵便持续用弓箭压制城墙上的许军。在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攻击下，城墙上防守的许军士兵伤亡也是极大。 宇文化及立刻命令所有的投石机集中对准逼近的敌人弓箭手部队进行轰击，在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将进入其射程的弓箭手们砸成了肉泥，这一招立即起到了较好的效果，使山东军的弓箭手们望而生畏，不敢过于逼近城墙。 虽然他们这样做，使投石机掷出的巨石威胁大降。但他们对城墙上的许军士兵，威胁也同样大大减小。 不过，在窦建德的督战之下，山东军步兵们的攻击却并无丝毫减弱，一波接一波的士兵涌至城墙下，不断的将云梯竖起。 攻城车也连续对聊城城墙较为薄弱的地方进行冲击，使得部分城墙有些摇摇欲坠，甚至出现了缺口。 第359章大许国的覆灭 这些身材高大粗壮的山东军士兵，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再也不顾生死，冒着城墙上砸下的滚石擂木、以及滚烫的火油，拼命向上攀爬。 而城墙上防守的许军士兵也不甘示弱，能够到现在这种惨状，还愿意跟着宇文化及混的，也是心神意志相当坚定的宇文家族弟子或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们不停地将利箭、滚石、擂木等倾泻而下。一旦有山东军的士兵突破防御，冲上了城墙，旁边的许军士兵便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武器冲过去拼命，就算死也要抱着敌人一起滚下城墙。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让敌人成功占领了一段城墙，也就是城池沦陷，守军全军覆没的时候了。 虽然王薄和徐圆朗对于部下的死伤十分心痛，但窦建德却是毫无沮丧之色，依然不停的命令溃退下来的部队重新集结，再次组织攻击，甚至亲自带队攻击。如此一来，山东军本已有些低落的士气又再度振作了起来。 就连窦建德的女儿窦红线，也亲自披挂上阵，参加了攻城。看见自己主帅的女儿，作为一个女流之辈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山东军士兵亦是深受感动，他们舍生忘死地蜂拥而上，开始在城墙的防线上打开了缺口。 而山东军布置在后方的投石机，也开始还击，将一块块巨石抛向了聊城的城墙上。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城墙东北角出现了一处松动，有些砖石和泥土往下急坠，城墙上的士兵也觉脚下有些摇摇晃晃。 正在城下指挥的徐圆朗率先发现了这处缺口，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东北角的城墙下，然后顺着士兵们立起的云梯，爬上了城墙。 虽然他一上去，周围便出现了几个许军士兵，便提着大刀向他砍来，但他们哪里是徐圆朗的对手？不过几个照面便倒在了徐圆朗刀下。而城墙下的山东军士兵也顺势冲了上来，附近防守的士兵招架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眼看这一段城墙就要宣告失守之时，宇文成都却是带领亲兵杀来，他挥起流金镗，挡住了徐圆朗，暂时稳住了这段城墙的局势。 不过，宇文成都这里是转危为安了，其他地方就没有这样幸运了。王薄和高士兴却从另外两处破损的城墙处取得了突破，防守这两段城墙的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战死，山东军开始杀入了城中。 当宇文成都一镗击毙了徐圆朗，终于将冲上城墙的山东军全部歼灭，守住了这段城墙后，却得到了城西和城南两段城墙失守的消息。 而且，据前来报信的士兵称，城北的守将司马德勘已经投降了王薄，山东军已经进城了。 “走！大家先去找皇上，然后一起突围出城！”宇文成都一听两段城墙失守，便知道聊城是守不住了，只有带上父亲一起突围，前去河北找弟弟宇文明，才有活命的希望。 而这时，宇文化及正在指挥兵马守城东的城墙。他面对的敌人是窦建德。此刻城上城下箭矢如雨，而东城门的城楼已经被敌人的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毁了，尔后又中了火矢，现场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冲天。在城外正有数百名山东军士兵推着攻城撞车，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城门，声音震耳欲聋，城门亦是摇摇欲坠。 宇文化及嗓子都吼哑了，他万万没想到，山东军的这些乱匪竟然暴发出了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这让他实在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坚持到宇文明的援兵到来的，可现在看来，已经是来不及了。 “快！去搬城中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来！用它们顶住城门！” “弓箭手马上上城楼，用弩箭疾射！” 宇文化及下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他手下的千余名许军士兵连忙分作了两路，一路去找堵城门的石狮，另一路则向城头奔去。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见到宇文成都疾奔而来，口中大喊道：“父皇，我们赶快突围！城西和城南都失陷了……而且……” “而且什么？”宇文化及一听，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而且司马德勘投降了王薄，献了北面的城门！现在山东军已经进入了城内！”宇文成都急切地说道。 宇文化及听闻司马德勘叛变，献了城门。他眼前顿时一黑，险些从马上栽倒下去。 宇文成都连忙拍马上前，将他扶住，然后大声说道：“父皇，现在三面城门都已失守，我们只能从城东突围出去了！” 宇文化及还未来得及回答，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东城门，在城外山东军攻城撞车的轰击下，猛然被撞开。然后大队山东军士兵呐喊着冲了进来。 宇文化及眼见四个城门都失陷了，身处绝地，反而爆发出了绝一死战的信心。 他立刻挥槊大喊道：“所有人跟我杀出城去！只要能杀穿敌阵！我们便有生路了！” 说罢，他便带领身边还残存的千余士兵向城门外冲去，宇文成都也紧跟在他身边。在他们面前的，是上万山东军士兵。 宇文化及这时眼睛都红了，他大吼一声，冲入敌群之中，挥槊左刺右挑，宛如虎入羊群一般，连杀数十人，挡者无不披糜。 而宇文成都手持一把凤翅流金镗，更是如天神下凡，杀得山东军哭爹叫娘，人头滚滚，尸横遍地。 哪怕是窦建德喝令数百名兵丁将他们两人围困，也拦不住，被他们左冲右杀，眼看就要杀出一条血路了。 而此时，从西、南、北三个城门攻进来的山东军已经逐渐汇聚过来。城中的许军大多投降和战死，只有东门这里还有抵抗。 王薄也率领大批亲兵赶了过来，见到宇文化及父子竟然如此勇猛，势不可挡，他亦是勃然大怒，提枪向宇文化及杀去。 宇文化及猛见一名身着金甲的大将挺枪向他刺来，枪势凶猛沉重，角度也十分刁钻，顿时吃了一惊。他不认得王薄，但从对方的武功和盔甲上，也料到必然是员大将。 于是，他一抖槊杆顺势挑去，想借用对方的力量将枪尖挑飞。不料，王薄的枪尖上却有五个弯钩，正好勾住了他的马槊。 反手压下宇文化及的长槊，让他抽不回去。而窦建德此时正好快马杀到，挺起长枪，向着宇文化及的咽喉刺来，枪势快疾凶猛。 可怜宇文化及躲闪不及，被窦建德一枪刺穿咽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当场惨死。 宇文成都见到父亲身死，顿时双目尽赤，大喝一声，抡起凤翅流金镗便来杀窦建德，但却被王薄挡住。 宇文成都这时怒从胆边生，拼起全身内力，用力一劈，顿时将王薄的长枪打飞。 王薄万万没想到宇文成都的力气竟然这样大，但他毕竟武功高强，听到耳边风声响动，连忙弃了战马，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险险避过了宇文成都从侧面横扫而来的一镗。 此时，他已经离宇文成都有五丈远，大批山东军士兵已经涌了过来，挡在他的身前。 宇文成都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杀王薄的机会就在眼前，稍有犹豫就会错过。于是，他双手举起凤翅流金镗，对准王薄的胸膛用力一掷！ “嗖”的一声，那杆丈八长的流金镗，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长空，带着一股呼啸声，准确地命中了王薄的胸膛。 宇文成都拼死一掷的力气何其大，凤翅流金镗不仅贯穿了王薄的胸膛，余劲还将其钉死在了地上。王薄带着一股凄厉的惨叫声，命丧黄泉。 就在宇文成都转过身，准备找另一个仇人窦建德报杀父之仇时，却倏然一惊，只见窦建德已经远远的躲在了三十余丈外，在他前方有两百余名弓箭手，手持长弓利箭对准了自己。 宇文成都仰天长笑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幸免。 “明弟！大哥和父亲的仇，就只有等你来报了！”他心中默念道。 而这时，窦建德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凶光，举起右手猛力向下一挥道：“放箭！” “嗖、嗖、嗖！” 数百支利箭如雨点一般向宇文成都射去，他手中的流金镗已失，根本无法格挡，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一般，惨死当场。 许军士兵见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均先后身亡，立刻丧失了斗志，纷纷跪地投降，聊城沦陷。 除了宇文承和宇文轩二人率领数十名子弟兵趁乱逃脱之外，大部分宇文氏族人和朝中的文武百官皆被窦建德抓获。其中更有萧皇后在内，这让窦建德大喜过望。 当然，他最高兴的还是大当家王薄和二当家徐圆朗也在战争中丧命，这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山东军的指挥大权了。 虽然王薄和徐圆朗也的部将不太可能服他，但窦建德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手腕，一定会把不服的声音压制下去，他绝对能在山东咸鱼翻身，再度兴起，成为诸侯中的一员。 第360章救回母亲 “报告三当家！五万辽东骑兵已经到了离聊城不足一百里的地方，是否迎战，还请三当家定夺！”这时，探子却禀报了一个让他很不爽的消息。 “士兴，传我命令，带上城中的财物和俘虏，速度撤退！”窦建德知道，以自己现在兵困马乏的状况，根本无法和五万精锐的辽东骑兵相抗的。而且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获取了宇文化及的财物，俘虏了萧皇后。 眼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回到山东，接收王薄和徐圆朗的地盘与兵马。河北王当不成了，还可以当个山东王。这样他才有资本和宇文明抗衡。 “是的！夏王，属下这就去通知！”高士兴也是心中一阵窃喜，他万万没想到，进攻聊城竟然有这样的收获，王薄和徐圆朗竟然战死了。这可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啊！ 当宇文承和宇文轩率领数十名宇文氏的子弟兵向北逃了三个时辰后，却终于见到前方出现了一支军容整齐的骑兵，这些骑兵数量很多，一眼望去，至少也在三万以上，为他们打的旗帜，蓦然便是辽东军的青龙旗。 “是阿明的军队！我们得救了！”宇文承和宇文轩两人激动得大喊起来。而他们属下的宇文氏子弟也都喜极而泣。 其实要说起来，以前宇文承和宇文轩跟宇文明的关系并不好，宇文承甚至还暗害过宇文明。但现在两人看到宇文明的大军，却是倍感亲切。 他们二人立刻快步上前，连忙向领头的一位军官问道：“请问周王何在？我们是他的兄弟。” 那军官还未回答，一旁却是传来了年轻女子的清脆声音：“轩哥、承哥，是你们？我父亲和大哥呢？没和你们在一起？” 宇文承和宇文轩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宇文羽晴。 宇文轩听罢哽咽道：“羽晴妹妹，大伯和大哥他们……” “宇文轩，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时一个年轻，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英俊小将从后面策马走了过来。正是他们多年未见面的宇文明。 “阿明，大伯和大哥都被杀了，聊城已经被破，大许国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宇文轩红着眼睛说道。 宇文承比宇文轩的脑筋转得快得多，他连忙拉了拉宇文轩的衣袖，正色道：“你怎么还叫阿明呢？现在应该叫周王了！” 说罢，他上前施了一礼，战战兢兢地说道：“周王，我们原本在聊城等候，期盼您派兵来救，却不料山东的三股乱匪连成一气，凑了十万大军前来进攻。而我们城中兵少将寡，士气低落，根本无法抵挡……” 宇文承这时方将他们被王薄、徐圆朗、窦建德三股势力围攻，以致城破的经过说了出来。 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均目不转睛地听着，当听到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身死的消息后，宇文羽晴立刻便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宇文明虽然没有痛哭，但亦是眼眶中浮现泪花。 虽然宇文化及待他并不太好，但总归是他的父亲，而且在认祖归宗之后，对他着实也算不错。而宇文成都这个大哥更是对他照顾有加，他们两兄弟的感情极深。这一突如起来的噩耗，的确让宇文明如遇雷击。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按下心中的悲痛，对宇文承和宇文轩问道：“你们看见我母亲没？” “你母亲？可是说的萧夫人？”宇文轩愣了一下后问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对宇文化及的正妻下落感兴趣。 宇文轩有些为难道：“城破之时，我们大家都只顾突围逃命，根本无瑕他顾。现在，萧夫人恐怕已经落入了窦建德手中。” 宇文明脸色顿时一变，不过他见宇文轩和宇文承满脸血污，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好多责怪他们。于是便挥起马鞭，一指前方道：“羽晴，传我命令，立刻急行军，赶往聊城，争取截住窦建德！” 五万辽东铁骑立刻加快了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掩耳之势杀向聊城。一百里的路程，他们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只不过，进入他们眼中的，却是满目疮痍，城内城外，到处是尸体和断壁残垣。而在城楼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宇文轩，你带五千人进城搜索！看看城内是什么状况！”宇文明下令道。 虽然他心急如焚，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冒然率大军入城，以免中埋伏。 宇文轩立刻便率领五千骑兵，从那已经被撞得粉碎的东城门进入了聊城。然后对城内的各处重要地方进行了仔细搜索。但除了一些装死逃过一劫的许军士兵，以及城中的百姓外，一个山东军都没看到。而萧皇后等一干隋朝嫔妃、朝中官员的家眷等，都被劫走了。 得到消息的宇文明，不禁眉头微皱，他自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萧婉君定然也成了窦建德的俘虏，眼下说不定正在押解的路上。 “窦建德等人走了多久？”宇文明沉声问道。 “据城中百姓称，大概走了有四个多时辰了。”宇文轩禀报道。 宇文明思量了片刻后，当即便道：“取地图来！” 张仲坚连忙从参军那里取出地图，然后递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看了片刻之后，方一指地图道：“从聊城到山东只有三条路可走。而其中有两条都是小路，不利大车行进。窦建德劫掠了大批财物，又绑架了许多女眷，定然只有走官道。眼下他们才走了四个多时辰，估计还没走出百里，只要我们快马加鞭，应该可在明日黄昏之前追上敌军。” 众人听闻之后，也纷纷点头。窦建德带着大批财物和女人，定然跑不快。辽东军今趟来的全是骑兵，理应追得上敌军。只不过，宇文承却是有些担忧道：“周王，虽然追上敌军不成问题，但山东军人多势众，且向东五十里便是山东地界了，敌军随时可能得到增援。我们冒然追上前去，恐怕有危险！” “不用担心！我辽东军的战斗力恐怕你还没有见过！虽然我军少于敌军，但我们却全是骑兵，如果在这平原上，还打不过两倍的步兵，也无颜见世人了。”宇文明冷冷一笑道：“而且，敌军还携带了大批财物，必然无心恋战。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敌军会否在路上设下埋伏。但只要我军小心谨慎一些，多派斥候侦察，便可保无事！” 宇文氏的子弟依旧有些面面相觑，但辽东军的将领们却是毫不含糊，他们立刻便开始拨转马头，向着窦建德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击的结果自然便是辽东军大获全胜，萧皇后和宇文明的母亲萧婉君都被救下，劫掠的财物也多被抢回。 宇文明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窦建德，此人的确老奸巨滑。他留下押送女人和财物的兵士全是老弱残兵，以及那些不愿意听他命令的王薄和徐圆朗部下。而自己却率领精壮士兵，带上了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从小道回山东去了。 一场激战之后，辽东军虽然全歼了从官道走的敌军，却将窦建德的主力放跑了。 宇文明见到了萧婉君，母子俩不禁抱头相哭，喜极而泣。 “阿明，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现在已经深入山东境内八十余里了，随时会遭到敌军拦截。我们出来都没有携带多少粮草，万一被围困，可就有全军覆没之危了！”李靖待宇文明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方才提醒道。 宇文明听罢之后，亦是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在此久留，就算要找窦建德报父兄之仇，也只能回到辽东后再作打算。 “传我命令，立刻调头，向北进发！从乐寿、河间回北平！”宇文明当即便下令道。 刚刚经过一番急行军和大战的辽东骑兵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但人人都知道此地危险之极，不可久留。于是，将士们纷纷咬紧牙关，勉力支撑着，向北方缓缓撤退。 宇文明和李靖都十分担心，山东军会趁己军人困马乏，又带了大批家眷财物的不利局面，衔尾追来。那样他们将非常难以抵挡。 但幸运的是，一路上他们除了遇到小股山东军斥候骚扰外，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经过了十五天的缓慢行进，平安回到了北平。 在长舒了一口气后，宇文明方从红袖那里得到了消息。原来窦建德在率军回到齐郡之后，便遭受到了徐圆朗部将和王薄部将的围攻，他们认为王薄和徐圆朗之死，是窦建德暗中陷害造成的。 窦建德原本还想安抚解释一番，但不料王薄的部将石秪阇和郝孝德却是点齐兵将，要围歼窦建德的人马。 石秪阇和郝孝德掌握的兵力有十五万人，而愿意听从窦建德指挥的仅有三万。 但窦建德乃是河北枭雄，经验老道。加之身边又有高士兴这等老谋深算的军师为其出谋划策。他于是采取了示敌以弱，假装败退，却在中途设下埋伏的方法，击败了石秪阇，然后又故示大量，将其释放，赢得了石秪阇和郝孝德部将的好感，认为窦建德是个仁义之人。 而石秪阇也因此在进攻上陷于停滞，这引起了郝孝德的大为不满，两人经常发生争吵。这便给了窦建德离间的机会。 第361章窦建德上位 窦建德这时便采取了高士兴的计谋，施用了反间计。在郝孝德派来的探子面前，表现得和石秪阇关系很密切，故意说和石将军经常联络通信。 而郝孝德便怀疑石秪阇已经暗中投靠了窦建德，要密谋对付他。 他于是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假装宴请石秪阇，却是屏风后安排刀斧手，准备趁机除掉石秪阇。 窦建德知道这个消息后，却并不通知石秪阇，而是待其赴宴之后，才告知了石秪阇的部将孟海公和范愿。 孟海公和范愿听闻之后，心中惶急，慌忙点齐人马前去援救。待他们匆忙地赶到郝孝德的住处时，正好看到石秪阇的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于是，在震怒之下，双方立刻便展开了厮杀，直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石秪阇的部队虽众，却是群龙无首，在和郝孝德的战斗中渐处下风。而郝孝德虽然占据优势局面，却也离胜利还差得较远，且他手下的兵马也有些疲惫不堪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窦建德却率领三万兵马出现在了战场上。他在双方都陷入疲倦之时杀出，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一举斩杀了郝孝德。 在郝孝德战死之后，他的士兵便纷纷投降。石秪阇的部将孟海公和范愿，念及窦建德帮助自家老大报了仇，也对他心服口服。窦建德终于成功地当上了山东军的首领。 而窦建德在重新夺权成为义军首领之后，便立刻开始着手备战，并以辽东军为假想敌。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杀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父子，与宇文明已有了不共戴天之仇。辽东军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 回到北平之后，宇文明才宣布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的死讯，同时下令全军守孝三日。 三日之后，他方在北平的议事厅内，召集了所有高级将领及文官，举行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而在开会之前，杜如晦却先报告了大后方辽东州的情况。 现在杜如晦名义上还是辽东州的知府，只不过他如今只是挂了个名，辽东的事务早交给各个郡守处理了。他在五天前就接到了各郡送上来的报告。原本想交给宇文明过目的。但因为宇文明在守孝，便只好拖到了现在。 据杜如晦介绍，在保甲制度、连坐制度、奖励告密、对叛乱者斩尽杀绝的共同作用下，如今辽东诸郡的社会秩序，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 而宇文明之前推行的一系列利民惠民政策，获得了当地百姓的拥戴。同时，杜如晦又将那些拥护辽东军，会说汉话的辽东各族之人，吸纳入了政府之中，协同管理。 这样一来，那些为了能当官，取得更高地位的辽东各族均拼命学习汉话。同时，大批中原的汉人又不断涌入，在两年之内竟然移进了五十万人，达到了总人口的六分之一，明显改变了当地的人口结构。 移入的汉民达五十多万人，对整个辽东的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辽东自古便是中国的领土，在中原王朝的管理下，已有上千年历史，刚刚脱离中国，归入高丽的统治也不过三百多年。而辽东州又紧临大隋，所以在辽东州内，汉人和有汉人血统的异族人本来就占了很大比例。 而且由于辽东州时常与中原展开商贸，即使是非汉族血统的辽东各族人也有不少是会说汉话的。清除掉那些叛乱分子后，在当个大官的梦想下，辽东州的汉化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以致于宇文明听得都有些怀疑，历史上草原各族不断入侵，让中原王朝吃尽如此多的苦头，是不是编造的？这些人哪有那么难以驯化？ 如今，辽东的经济水平已经大幅度提高。老百姓们也感觉，在度过最开始严厉的“军事管制”时期后，在周王的管理下，可比在高丽、新罗和百济三国国王治下过得好得多。于是，他们也就不再生反抗之心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谁当自己头上的官员都是一样的，关键是看谁能给让他们过得更好。那些为了“民族大义”的愤青毕竟是少数。 据各郡的财务报表汇总表明，辽东的财政已经扭亏为盈。民众不管是哪一族的，都很拥护辽东行营，甚至各郡郡守还招募了不少异族人当郡兵，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大家都知道后方安定之后，武将们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诸位兄弟们，我先通报一下目前的天下大势……”宇文明这时将各地豪强的情况作了一个简单说明。然后正色道：“现在，正是我们发展的最好时机。我们的主要对手李渊，正在和陇西的薜举大战，虽然他现在已占据了上风，但河东的刘武周却正在图谋太原，他同时面临东西两个强敌，就算能胜，也定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东进。” “而在河南，李密虽然猛力攻打洛阳，但东都城墙高厚，城中又粮草充足，王世充手下的兵将都是隋朝府兵，十分精锐，纵然人数不如李密，却也能够坚守住洛阳，和李密打了个平分秋色。” “我父亲宇文化及退出江南之后，江南亦成三足鼎立之势，荆襄的萧铣、豫章的林士宏、江东的沈法兴，彼此攻伐。而占据江淮的杜伏威，亦是全力进攻李子通，准备占领江北之地。” “所以，争霸天下，乃是不进则退的一场斗争。如果我们不抓紧时机发展起来，就会在未来的决战中处于下风。战争到最后，拼的就是地盘、人力、物力和财力等资源……”宇文明铿锵有力地说道。 随后，他便命红袖在议事厅的屏风上挂起一面大地图，然后一指地图上的山东道：“原本我打算，在平定河北之后，给将士们三个月的休整时间的。但现在看来，时不待我，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让窦建德坐稳了山东王的位置，将来要再灭他就难了！所以，本次会议结束之后，各军便通知下去，暂停休假，十日后将发兵山东，消灭窦建德。待山东平定之后，我会给大家休养生息五个月时间！” 众将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之前已经答应了手下官兵，让他们休养三个月，现在又要中断休假，有些不好交待。但听宇文明说在攻下山东之后，可以放假五个月，便都松了一口气，这样向部下解释，便也说得过去了。 而且，窦建德是杀死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大哥宇文成都的仇人，父兄之仇不共戴天。不管是为了辽东军的发展，还是为了报仇，都有必要马上对山东发起进攻。 “周王，这次进攻山东，俺罗成愿为先锋！我要替父亲和二叔报仇！”罗成这时跪在宇文明面前，抱拳说道。 如今在辽东军中，除了宇文明和宇文羽晴兄妹外，就数罗成和窦建德的仇最深了。罗艺和罗寿皆死在窦建德的伏击下，让整个幽州军系统群龙无首。而罗成孤木难支，现在辽东军系统中，幽州军一派已经几乎瓦解了。 宇文明还未回答，宇文羽晴便也跪在了罗成旁边，脆声脆气地说道：“哥哥，咱们父皇、大哥和二叔、三叔也是死在了窦建德那恶贼手中。羽晴也要当先锋！为父兄报仇！” 罗成听闻之后，愣了一下，望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宇文羽晴，瞪眼责怪道：“羽晴，你来凑什么热闹？山东军兵力不少，窦建德又狡诈多变，当先锋可是非常危险的差事，你还是不要参合进来了！” 宇文羽晴瞥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成哥，我也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当先锋啊，而且，我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和我打起来，可未必能赢呢……” 罗成心中感动，不禁叹息道：“羽晴，其实这又何必呢，你毕竟是女人，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的……” 宇文明看着自己妹妹扭扭捏捏，俏脸羞红的模样，哪还猜不到宇文羽晴心中想的是什么，这小妮子春心动了呢。 也罢，就让妹妹和罗成有个相处的机会吧。虽然山东乱匪兵力不少，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窦建德就算压制住了王薄和徐圆朗的人马，但要完全整合成功，弄成象他当初的河北军部下那样听话，也非一两年功夫不可。如今自己大军压进，他是没有多少机会再翻盘的。 “好吧！既然你们都想当先锋，本王也不好拂了你们的心意，那便任命罗成为先锋官，宇文羽晴为副先锋。”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们得听我的命令行事！不可擅自作主。” 罗成和宇文羽晴都是心中大喜，罗成连忙行了一礼道：“周王，军中下级服从上级是理所当然之事。您尽管吩咐！” 宇文明这时方收敛了笑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罗成道：“这个锦囊里有你们这五万先锋军的行军路线和作战目标。待你们从北平城出发之后才可打开！” 罗成和宇文羽晴对视了一眼，不禁大眼瞪小眼，心忖周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第362章立国大周 不过罗成毕竟是久经战阵之将，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是不是周王想保密，以免军中有内奸探知，所以才不公开宣布。这种事情在军中也是常见之事。于是他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后便与宇文羽晴起身退回了队列之中。 宇文明正待再宣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之时，魏征却是抢先说道：“启禀周王，属下以为，如今我们应该立国了！” “立国？”宇文明听闻之后，微微一愣。 “是的！之前没有立国，是因为隋帝杨广尚在，天下还有许多地方忠于大隋，如果我们先立国称帝，便易成为众矢之的，遭来隋军围攻。可如今杨广已死，隋朝的统治也土崩瓦解，除了占据洛阳的王世充是扶持原隋朝的代王杨侗为傀儡皇帝，自己称郑王外，各地豪强皆已自立旗号。而据红袖夫人的线报称，王世充也打算在近期废了杨侗，自立为大郑皇帝。所以我们也应该立国，这样才能让将士们知道自己效忠的是周王，而不是大隋。争霸天下也更名正言顺一些！”魏征正色道。 宇文明自然也知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不过，现在的情况却和之前不一样了，隋朝不但已经失去人心，而且连各地的统治也土崩瓦解了，就算有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没有天子可挟了。 将士们跟着自己打天下，都是想当个开国功臣，好封侯拜相的。如果自己不打出争霸天下的旗号。还象以前那样说只想拥兵自重，就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而且，现在天下的形势也和以往不同，有了很大变化，各路诸候全部都打出了自己的国号，就算自己也打出新的国号，亦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用担心遭受围攻。 魏征的话自然得到了众将的一致响应，他们纷纷出列，齐声道：“请周王即位称帝！” “称帝？现在恐怕还早了点吧！”宇文明听闻之后，苦笑了一声。 如果自己现在称帝，光是搞个登基大典就要准备一段时间，而且还涉及到封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的问题。此外，既然是当了皇帝，可不能没有皇宫，那修建皇宫也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 而且，宇文明还担心自己如果过早称帝，会让将士们失去进取之心，安于享乐。最后在争霸之战中丧失进取的势头。 “我明白大家的心意！不过可能大家要失望了，我现在还不打算称帝！”宇文明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一脸郑重地说道：“不过，不称帝不代表不立国。现在我还是称王，将来在合适的时候再称帝！” 魏征和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了一眼，均面露微笑，暗暗点头。心忖宇文明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并没有被一时的成绩冲昏头脑，慌着去称帝。 他们亦是认为，现在还是称王比较合适，将来待天下大定之后，宇文明再称帝更顺理成章一些。因为称帝之后必将大封功臣，这样也能给将士们更大的期盼。 杜如晦这时也出列说道：“周王圣明！如今不称帝是明智之举，但杜某以为，可以先确定国号，这样我们也可以拍起胸膛说自己是哪一国的官员。以前官兵们都说自己是辽东军，可如今随着我们统治地区的扩张，早已不限于辽东一地。如果占领了河北和山东之后，还以辽东军相称，只怕会让当地百姓有抵触心理！” “嗯！国号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周吧！”宇文明正色道：“之前我便先后被封为周国公和周王。且我宇文氏在六十年前，便由孝闵帝宇文觉建立了大周，只不过二十四年后被杨坚篡位夺取了天下。如今，便是该我宇文氏拿回过去失去的东西的时候了！” “恭迎殿下正式立国！属下一定为大周鞠躬尽瘁，竭尽全力！”众将这时一起躬身说道。 “好！只要兄弟们努力为大周效命，将来夺取天下之后，我宇文明必然不会亏待大家！”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下面，我开始布置进攻山东的作战计划，此战是我大周立国后的第一战，也是我们打出声威的关键战役，我们不但要胜，而且要胜得漂亮，展现我们的实力，这样才能让更多的能人志士看好我们，加入大周……” “除了刚才已经宣布的先锋军之外，其余的兵马共分三路！” “北路军，由我的师父李靖任主将，以郭子逸、林子墨任副将，领兵五万，从河间郡出发，经德州、东营，攻打莱州。” “中路军，由我亲自率领，以秦琼、程咬金任副将，领兵八万，从邯郸郡出发，经东平、济宁，攻打青州。” “南路军，由尉迟敬德任主将，领兵七万，以罗士信、田浩为副将，从乐寿出发，经琅邪、曹县，攻打齐郡。” 说到这里，宇文明长身而立，重重一拳砸在这面地图的正中央道：“待我三路大军击败沿途敌军后，便在北海郡合围山东军，争取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争！” 众将听闻之后，皆十分动容，随即齐声道：“属下遵命！” …… 战争的乌云一下子便笼罩在了山东上空，窦建德早在逃跑前，便在河北留下了许多细作。而他入主山东之后，更是十分注重对周军情报的收集。因为他知道，自己杀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以及数百位宇文氏的子弟，和宇文明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所以即使他投降，也不可能求得活命。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顽抗到底，争取击败宇文明。 …… 山东的秋天总是多雨，丝丝细雨如丝线一般从空中向地面坠来，犹如一道珠帘一样。一眼望去，总能在天空中看到片片薄雾。人在这种潮湿的天气里，总会感觉有些郁闷。 不过，这天气并不能阻挠宇文明进军山东的决心，他深知时间的紧迫性。如果自己不能在李渊灭掉薜举之前击溃窦建德，吞并山东。那他便没有时间布局河东，与李渊抗衡。 别看现在河东的刘武周连战连捷，但宇文明知道，那是李渊错误地用了李元吉这个蠢笨之人守太原的缘故。一旦让李世民来领兵，那刘武周的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当李唐占据关中、陇西、河东、巴蜀等地后，就算自己拥有河北、辽东和山东，也绝不是李渊的对手。毕竟战争打到后期，拼的就是综合国力。自己的地盘还远远没有关中、巴蜀这等富庶之地繁荣，人口也要少许多。届时在兵员和财政上，自己都会处于劣势。 现在，辽东军已经正式改名为周军，宇文明向自己辖区内的所有军民宣布了建立周国的事。而他暂称周王，原辽东行营统帅部，改称大周统帅部，总揽一切军政大权。 如今，在北平城外搭起的点将台上，便举行了大周成立后，军队出征的第一场誓师大会。 潮湿的细雨不能扑灭周军士兵心中的热情，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也挡不住他们心中的希望。随着天色渐亮，雾气渐散，雨水滴落在战士们的黑色盔甲上，泛着淡淡的寒光，在一片绿草茵茵的荒野之中，旗帜似海，长枪如林。周军已经整装待发，默默凝望着前方。 秋雨滴落之处，所有的战士脸上均带着坚毅之色。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正迈步走上点将台上的一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身白盔白甲，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立在略带寒意的秋风之中，宛如山岳。 宇文明屹立在马上，精铁头盔遮住了他的额头，可却挡不住他双眸中的寒光，当他的目光向众将兵一扫而来，那凛然屹立的气势立时让人感觉势不可当。 他这时面对周军战士，举起手中的沥泉宝枪，然后重重往台上一插。 枪柄刺入地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声音清脆嘹亮，许久不停…… 二十五万周军战士肃然而立，虽然秋雨落在他们铠甲上，却无人敢发半分声响，带着寒意的秋风凛冽，吹得一面面写着“宇文”字和“周”字的大旗迎风飘扬。 宇文明沉声喝道：“此次战争，乃是我大周攻克山东之战，也是向窦建德这个老贼的复仇之战，此战之重要性，本王不必多说，只望我的兄弟们同心协力，全力以赴！报仇血恨！此次出征，我大周必胜！敌人必将溃败！” 他的说话声清晰动听，在用上了内力之后，远远传扬开去，哪怕是站到最后的一名士兵也听得一清二楚，三军皆震！ 周军士兵们听到宇文明如清悠龙吟般的呼喊声，个个都心中激荡，宇文明从三征高丽时起，就一直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和偶像。更是他们效忠的对象，带领着他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而他们也将跟着自己的统帅，迈向一统天下的道路。 不用任何军官下令，前面的周军士兵齐齐举起手中佩刀，斜指天上道：“全力以赴，大周必胜！全力以赴，大周必胜！” 刀光胜雪，寒光映刀，一时之间满场尽是寒铁之色，鼓乐齐鸣。 第363章出征山东 这“全力以赴，大周必胜！”的呐喊声远远的传扬出去，站在后面的士兵也随即听到，于是便忍不住跟着喊了起来，这是他们发自肺腑的呐喊。 激昂的声音传遍了军队方阵的所有角落，激荡在每一个周军战士的心中。 片刻之后，宇文明便高高跃起，然后翻身落入早已恭候在点将台前的战马背上，随即拨转马头，高呼道：“出征！” 简简单单两个字，凝劲有力，传令兵接到宇文明命令，立刻一级级地传下去。声音嘹亮简洁，越传越大，只是三军齐整，毫无混杂之音。 脚步声渐渐响起，最前面的先锋军在罗成和宇文羽晴的率领下先行，随后是李靖所属的北路军，然后是尉迟敬德的南路军，宇文明则亲率中路军走在最后。 马蹄隆隆，脚步嚓嚓。一队队士兵、一列列战士，脚步坚定地向着山东方向行进了。 当宇文明的三路大军正徐徐开入山东境内，开始和窦建德的夏军大战之时，罗成却正率军刚刚翻过沂蒙山区，向着紧临的东莱郡而去。宇文羽晴早在出征之时就打开了哥哥给的锦囊，原来那里面写的作战计划，竟然是要他们化整为零，在沂蒙山区集结，然后再奇袭东莱郡。 按照宇文明的推断，在自己的三路大军出发之后，窦建德必然亲率大军在前线迎战，这时他的后方便会空虚无比。而东莱郡是窦建德的粮草辎重贮存地，一旦被拿下，夏军则会不战自溃。周军便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罗成和宇文羽晴看了都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宇文明会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们。所以，他们这支军队虽然连续在山区奔行，脸上都露出疲惫不堪的神色，但两眼却依然炯炯有神，坚持着往前行。 如今，罗成和宇文羽晴率领部队正躲在东莱城外的一片树林中，紧张地等待着斥候的回报。 没过多久，只听“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一名身着便衣的斥候急切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罗成说道：“罗将军，东莱城完全没有防备，城门大开着，任由百姓进出，只要我们派出数百精锐之士，就能拿下城门！” “好！”罗成终于放下了心。 他这时起身对宇文羽晴说道：“羽晴，你先在这里等丰，我率五百兵丁，换上便衣，冒充百姓混进城去。拿下城门之后，我会发出暗号，你随即便率主力杀进城去！今天之内，一定要让大家进随东莱城休息！” 罗成说出这话的时候，自信满满。 东莱城内虽然有两万夏军士兵，但都是战斗力不强，刚刚由山东乱匪整编而来的军队。而且他们全无防备，在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不是他们这五万精锐部队的敌手。 罗成的这几句话鼓舞了士气，一股激情和期待的情绪在兵士中蔓延开来。 宇文羽晴亦是用充满了崇拜的眼神望着罗成，两人之间捅破那层隔阂之后，近段时间关系一直突飞猛进，都感觉对方就是自己一直期待，但又没能遇到的那个意中人…… 片刻之后，罗成便点齐了五百名心眼灵活的士兵，让他们换上了便装。然后一个个走出了树林，装扮成普通百姓，向着东莱城的城门潜去…… 眼下正是秋雨绵绵之时，东莱城的守城士兵全都有些漫不经心，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敌军会杀到这里来。 此刻，在城门口的卫兵看见数百名农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也没在意，因为经常有村民约好一起进城赶集。 于是，他们便将这些农民拦了下来，要他们交纳十个铜板的入城费。 为首的一名头戴斗笠，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听到城门卫兵的喝斥，却是嘿嘿一笑道：“马上，我这就掏钱给你！” 说罢，便将一双大手往怀中掏，似是在拿钱。 那卫兵睁大眼睛想看个究竟。却不料这年轻人从怀中掏出来的并非路引，而是一把短刀。 他立刻大惊失色，高声呼道：“有敌……” 那个“人”字还未说出口，卫兵便只觉自己咽喉一痛，鲜血从颈中狂喷而出，随即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另外几名夏军士兵吓了一大跳。当他们手持长枪冲了上来时，那数百名农户却都掏出腰间暗藏的兵器杀了过来。这些人武功高强无比，几下就将夏军士兵砍倒在地，然后控制了城门。 这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是罗成，他立刻吩咐手下，放出信号，通知宇文羽晴，东莱城的城门已经拿下。 “大家一起冲！罗将军已经拿下城门了！”宇文羽晴见到远方冲天而起的红色浓烟，芳心大喜。立刻便也手持长枪，向着东莱城冲了过去，五万余名战士紧随其后，声势浩大、气势如虹，如同钢铁洪流一般，锐不可挡。 城墙上的夏军见城门失守，敌军兵力又远在自己之上，哪里还敢多作抵抗。而且这些夏军士兵中，不少人都是王薄和徐圆朗的手下，他们对窦建德原本就没有多少忠心。见到周军杀了过来，并打进了东莱城，均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投降。 现在，窦建德大军的命脉，已经掌握在罗成手中了。而且五万周军嵌在夏军腹地中央，对夏军的后路威胁极大。窦建德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 在得知东莱失陷之后，窦建德立刻陷入了恐慌之中。从逃回来的败兵口中得知，来进攻的周军竟然有五万余人，还都是精锐部队。就算他率兵去夺回东莱，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攻克的。 而且他派回去的兵多了，只怕前线就要失守。可如果少派点人回去，要想夺回东莱就很难。让窦建德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五万周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东莱去的呢？前线部队竟然根本没有发现，难道他们是长了翅膀飞过去的？”窦建德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哪里知道，罗成和宇文羽晴作为先锋军，是在宇文明的大军出发之前五天就已经开拔了。而且他们为了取得奇袭的效果，还全部化整为零，装扮成各式各样的商人、农民、饥民等，穿过险峻的沂蒙山区，在东莱城外才集合起来的。这样夏军的探子自然便查探不到。 窦建德在和高士兴及一干部将商议之后，认为要想扭转乾坤，便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在战场上正面击败宇文明的中路军。 只要能在战场上擒获或者击毙宇文明，那周军必然大乱，山东的危局也就解开了。 于是，窦建德集合了他的主力部队，共计十万人，浩浩荡荡杀向宇文明的中路军大营所在地东平郡。 宇文明得知窦建德集中了最精锐的十万大军向他扑来之时，却是丝毫不慌，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听闻程咬金的报告之后，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传本王命令：出营迎战！” 当周军出营迎敌之时，十万夏军已经从济宁出发，到了大汶河东岸十里处，静候周军的到来。 窦建德站在一处小山坡上，顶盔戴甲，虽然有雨滴流进了他衣领，但他却丝毫不觉寒冷，连脖颈都未耸一下。 他经历了太多了磨难，从一个里长奋斗到隋末的一方诸候，可谓艰难之极。 窦建德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可他从来没有过任何放弃的念头，而是屡败屡战，坚韧不拔，以前打败过他的许多隋将，最后都死在了他这个泥腿子的手中。 本来窦建德也算是位智勇双全的枭雄，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赌徒。 三个月前的河间郡一战，让他从人生的巅峰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原本他全歼了宇文明的东路军，主将罗艺和副将罗寿皆战死。他形势一片大好，不但可以击败南侵的辽东军，还有望打到北平，成为名副其实的河北王。 可就在众人皆以为他能击败初入中原的宇文明时，他却败了。而且败得如此之惨，不但八万大军灰飞烟灭，几员忠勇的部将战死，他自己也成了丧家之犬，不得不逃到山东。而且，由于他是败在了红袖和宇文羽晴两位女将手中，更是让他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笑柄。 所以，窦建德一直把对宇文明的怨恨埋藏在心，想找个机会战胜宇文明，一雪前耻，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所幸的是，王薄和徐圆朗的突然战死，又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重新上位，再度成为一方之主。 虽然，他依然没能击败宇文明，但他认为，自己击败了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大哥宇文成都，就已经说明自己的作战能力有了长足长进。 可惜的是，宇文明根本不给他养精蓄锐的机会，就在他刚刚坐上山东王宝座不足半月，周军便又大举南下，而且势如破竹。 由于他手下的兵将都是才收降的王薄和徐圆朗的部下，忠诚度不高，打起仗来，无论将官还是士兵都不肯卖命。不仅在前线一败涂地，后方的粮草辎重贮存地东莱城也失陷了，再度陷入了危机之中。 第364章孙宣雅败北 窦建德在恼怒之余，又再度萌发了在战场上击败宇文明，一举擒杀这位让自己丢尽颜面的仇敌，争取力挽狂澜，成功翻盘。 只要给他一年的时间，他相信，自己定能整合好山东的各股势力，成为名符其实的山东王，然后再起兵逐鹿中原，与群雄争霸天下。 所以，窦建德决定要大赌一把。赢了，他就能连本带利地赢回失去的一切荣誉和地位，还能大大地赚一把。没了宇文明的周军，就将是一盘散沙，会被他各个击破。他可以再杀回河北去，届时各地必将望风而降，迎接他的归来。 可万一输了呢，窦建德不想去思考“输了该怎么办？”这个问题。 窦建德身边站着孙宣雅、孟海公、范愿等一干将领。个个甲胄在身，随时准备迎战，窦建德在沉思的赐教，他们亦是各有所想。 这时，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片刻之后，一骑探马奔到了高坡前，然后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道：“启禀夏王，周军的先锋五千骑兵已离我只有五里，是否派人迎战，还请夏王定夺。” 夏军诸将面面相觑，窦建德却是舒了口气道：“现在那支先锋军的主将是谁？” 探马回报道：“对方打出的旗帜似乎是姓程！”、 “姓程？那十有八九是程咬金了。”窦建德面色平静道。 这时，孙宣雅上前行了一礼道：“夏王，属下想率军迎击那程咬金。” 他原本是王薄的部将，在王薄死后，他并没有反对窦建德，而是认为窦建德是个枭雄，归顺窦建德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此，在王薄的部将中，他是第一个投靠窦建德的。所以，孙宣雅也得到了窦建德的器重和提拔，地位比以前在王薄手下时还高。 他作战勇敢，年轻也轻，一心想在窦建德面前建功立业，争取更上一层楼。虽然面对名声在外的周军，却也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窦建德思量了一会后，方沉声道：“好！孙宣雅，我命你带骑兵三千去和程咬金接战。” “啊？三千骑兵？”孙宣雅饶是勇气过人，却也不由呆住了。 “怎么？孙将军不敢吗？”窦建德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孙宣雅沉默了片刻，还是咬了咬，抱拳作了一揖道：“夏王有令，孙某就算知道必死也会无所畏惧。可是……夏王，听说宇文明的骑兵人马皆披铁甲，我们只凭三千骑兵，恐怕挡不住程咬金的五千铁骑。” 他虽然悍勇，却不代表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要不然也不会被窦建德提拔起来担任统兵大将了。在知道要和周军作战之后，他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宇文明指挥作战的几次战役经过。 “呵呵，宣雅，我不是让你去送死，只是要你诈败即可。”窦建德微微一笑道：“你只需把周军的先锋骑兵引过来便行，到时我自有另外的安排。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孙宣雅这才醒悟过来，方讪笑道，“原来夏王是想施展诱敌之计，可听说程咬金此人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却狡猾异常，如果他不上当呢？” 窦建德胸有成竹道：“程咬金虽然悍勇，却是行事冲动。他对老上司张须陀尊敬异常，视同生父，如若他不追来，你只需骂他胆小如鼠，是给张须陀丢脸即可。程咬金气不过之下，必然会追你的！” 孙宣雅这才明白窦建德的真实用意，方苦笑了一声道：“末将明白了！请夏王放心，末将这就立刻出战。” 他于是很快点齐了本部三千骑兵，然后喝令出战。一时间只听到蹄声隆隆。水花翻腾。三千铁骑踏着秋雨，卷起大滩泥浆，马蹄隆隆地向东径直杀去。 与此同时，窦建德也吩咐下去。命孟海公率领重甲骑兵在左，范愿率轻装步兵列阵在右，分别埋伏在山坡之后，而自己则亲率主力居于坡前，想等吃掉程咬金的这三千骑兵后，逼宇文明不得不为其报仇，在此地与自己决战。 …… 孙宣雅刚刚率军跑出不到两里，却突然感觉大地颤动。本来他率铁骑三千，一路疾驰而来，蹄声已然不小，但却没有想到，就在他一路狂奔之时，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一大批骑兵，杀气腾腾，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马刀，大声叫喊着，几乎让天空为之变色。 这些周军骑兵的确比夏军骑兵跑得更快、士气更盛、更加剽悍。而且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来，实在让人猝不及防。这乃是因为他们骑的都是良种阿拉伯战马之故。 孙宣雅心中只能暗骂探马情报不准，先前报敌军骑兵离己方有十里远，可自己才出来两里就遇上了，就算对方是在全力冲刺中的骑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更何况这些周军骑兵明显还是刚刚加速冲锋的，马儿都精神抖擞，连匹喘气的都没有。 不过埋怨也没有用，孙宣雅抬起头，目测了一下敌方的人数，感觉和已方相若，都只有三千骑兵。 “奇怪？难道不是程咬金的部队？”孙宣雅不禁微微有些犹豫。因为先前自己出发之前，探马禀报的便是程咬金率了五千骑兵正赶过来。可眼前的敌军骑兵却明明只有三千左右。 只是这犹豫的一会儿功夫，双方骑兵已经相当接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旗帜了。 而就在这时，他的副将却是突然大呼道：“孙将军，不好了！这是宇文明本人来了！根本不是程咬金！你看前面的旗号，可是宇文明的啊！” 副将的这一番话，顿时在夏军的队伍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宇文明的名气太大了。杨广倾全国之兵，三征辽东都没能灭的高丽，让他率领几万断后军就给灭了。而买一送二，顺带着灭了和高丽不相上下的新罗和百济两国。所以，早就有人把宇文明喻为大隋第一名将了。夏军的官兵对于宇文明，也早就有了一丝畏惧之心。 “宇文明来了……他怎么可能只带三千骑兵只身涉险？一定还有后续大队人马！” “是啊！毕竟他可是堂堂周王，说是现在最强的诸候也不为过吧！” “对！咱们还是暂避锋芒，和大队人马汇合吧！” 三千夏军骑兵立刻议论纷纷。 此时，孙宣雅已经看得清楚，对方打的旗帜上，的确赫然写着两个大大的汉字，正是“宇文”。 他此刻心中也是一阵凛然，暗想宇文明身为周王，一军主帅。怎么还会跑到最前面来当先锋呢？就算他敢如此大胆，可他的部下难道也准许他这样以身犯险吗？难不成这里面有诈？是有人打了宇文明的旗号？ 可就在他念头刚一升起之时，对方的铁甲骑兵已经猛冲了过来。 只见这些骑兵全是高头大马，手持的亦全是寒光闪亮的弯刀。他们流露出来的杀意让天空为之变色。 好快的马，好悍勇的骑兵！夏军骑兵中有不少军官都是经历过数月前，辽东军南征河北之战的。当时辽东铁骑如钢铁洪流般涌来，席卷一切的那一幕似乎又在他们脑海中重演。 惊惶的情绪弥漫了全军，他们见到面前的周军铁血之师，和几个月前的辽东军铁甲骑兵，实在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都是一样的彪悍，一样的锐不可当。他们带来的似乎只有屠戮和死亡，在这些军官眼中，宇文明和他率领的铁甲骑兵几乎就是无坚不摧的必胜象征。 夏军骑兵根本没有作好和宇文明正面交战的心理准备。而现在蓦然遭遇，孙宣雅又犹豫了片刻，根本未能采取有效措施让部下镇静下来，列阵迎敌。 顿时，他们心中便有些惊慌失措，不等敌军骑兵冲过来，一些军官就开始调转马头，向来路奔回。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突然遭遇，一方的指挥军官乱了阵脚那还了得？ 夏军骑兵只顾逃命，根本升不起返身厮杀之心，而周军铁骑却是痛打落水狗，毫不留情地掩杀过来，一边放箭，一边举起弯刀砍杀，刹时间荒野上惨叫声连连，骏马的悲嘶声，尸体的落地声，兵器的碰撞声，响作一团，夏军骑兵顿时溃不成军。 虽然孙宣雅此行的目的就是诈败以引诱周军进入包围圈。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次诈败竟然成了真败。而且还败得如此快捷，如此彻底。 他心中也有些发寒，之前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已经丢到九宵云外去了。他终于明白窦建德为什么比宇文明多了两万兵力，却也不敢轻易出战了。 宇文明，还真的是个让人胆寒的可怕敌人啊！孙宣雅心中暗忖道。 此时，夏军骑兵在前方拼命逃跑，而周军的铁甲精骑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为首的一人手持青色的长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头盔遮挡住了前额，让人一时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不过，从装束上看，倒是与宇文明十分相似。 孙宣雅出击得快，败得却更快，之前的诱敌之策也不用了，反正已经是真败了。他很快就率领人马，狼狈不堪地跑回到了之前出发的位置。 第365章奇袭青州 刚刚才站好队列的大队夏军，只见自己的先锋军如此快地溃退了下来，均不由面面相觑：暗忖这才出去多少时间？就这样败退下来了？未免也太快了吧？这样敌人能上钩吗？ 窦建德站在高坡之上，举目望见之后，不由大摇其头。虽然之前他也让孙宣雅诈败，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能把诈败弄成真败。看来，这员小将还是太年轻了点啊！要再提拔他得晚点时间再考虑了。 窦建德甚至有些后悔，暗忖早知道不让孙宣雅去程咬金面前叫骂了。这小伙子准是把人家激怒，然后带着大队周军冲杀过来了。 只不过，孙宣雅的落败，倒也在他计划之中。所以窦建德不惊反喜，立刻命人挥动令旗，让孟海公从左翼杀出，大队夏军骑兵绕了一条弧线，向周军骑兵的侧后方向奔去，企图断掉对手的后退之路。 对于宇文明的铁甲精骑，窦建德可是有着惨痛的教训。几个月前，在辽东军大营前的战败遭遇，让他对这支铁甲精骑是又恨又怕。他知道自己和宇文明只能有一个活下去，故针对铁甲骑兵的特点研究了很久。 窦建德知道，铁甲精骑的优势就在于人马皆披重甲，防御力高，且冲锋起来能将骑兵的杀伤力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在平原上作战，几乎是锐不可挡的。如果让他们正面冲击，恐怕除了纯粹的重装枪盾兵外，无人可以挡得住他们。 不过，铁甲重骑的弱点就是转动不灵活，尤其是对于从后方攻来的敌人，他们转身极慢。想要停下来调头向后冲击，更是耗时极长。 一个骑兵或者两三个骑兵的转身或许能做得到。但让两三千名铁甲重骑兵全体整齐划一地转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次，窦建德针对铁甲重骑，很早就布下了应对之策。他打算另派一路骑兵从敌人背后发起进攻，追着铁甲重骑的尾巴冲上去一阵猛砍。 只要能让孟海公包抄到对手的后面，断其归路，再让范愿和窦红线从两面合围，让周军的后援无法冲进来，便能把铁甲重骑的冲锋变成缠斗和混战，就可以全歼这批敌军的铁骑了。 只是孟海公的骑兵才动，铁甲精骑就像已经预料到危险来临似的。猛然掉头，然后齐刷刷向后退去。他们的奔跑速度也极快，等到孟海公追上来时，铁甲重骑早就跑得很远了，根本追不上。 这些铁甲重骑虽然人马兼披重甲，但奔跑速度竟然比夏军的轻骑兵还快上一些，这让孟海公不禁眉头大皱。他哪里知道，周军的铁甲重骑全是阿拉伯战马，马力和速度远非夏军的普通中原马匹可比。 孟海公还在犹豫之时，窦建德已经下令鸣金收兵。他也无奈，只能让兵士暂时回转，重归队列。 而当一脸羞色的孙宣雅来到窦建德身前告罪时，窦建德也没有过多责备他，而是有些皱眉地问道：“宣雅，你看清楚谁是主将没？” 孙宣雅想了片刻，方终于说道：“回夏王，末将只看清楚为首之将是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将领。手持一把青色长枪，看模样打扮，极有可能是宇文明本人来了！” “仅仅只是可能？”窦建德眉头一蹙，敌军主将现在所处位置判断不清，可对自己的作战计划大为不利。 孙宣雅无奈，只能如实说道：“旗帜上是写的是‘宇文’二字，那位为首的将领身形及装束极似宇文明，但相貌却未能看得清楚……” “这就难判断了！本王问了刚才的探马，他说之前侦察时的确看清楚了对方旗号，打的是‘程’字。兵力也是五千左右。可等到与你交战时，旗号却成了‘宇文’二字，而且兵力也减为了三千。这实在是怪异之极！”窦建德也感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眉头皱紧，望着远方，思量了片刻之后，方狠下决心道：“走吧！我们全部压上，缓缓推进！我就以正兵和他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在这平原之上，他背水列阵，还能有什么花招？我倒要看看宇文明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 …… 就在窦建德感觉难以取舍之时，他的后方，青州城外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城头上留守的夏军士兵便发现大批周军水师战船停泊在了紧邻青州的海面上。 青州城濒临黄海，离海岸只有五十余丈距离，从青州城南门出去便是港口码头。看着如此多的敌军战舰云集在海面上，留守青州的窦建德部将孔德绍不禁面露忧色。 他万万没想到，周军竟然有了这么多战舰，水军实力绝对在中原各路诸候中是最强的了。而且，周军有了如此强大的水师，便可以运送兵士在海岸登陆进攻，只怕山东所有沿海的城池都不安全了。 而他的副将更是吓得战战兢兢，颤抖道：“孔……孔将军，敌军战舰来了这么多……要不要去通知夏王回来啊？” 孔德绍虽然心中忧虑，但却知自己决不可在部下面前表现出任何惊慌举动。他冷声道：“怕什么？敌军的战舰再厉害，难道还能开进城里不成？顶多我们丢了码头而已。而且看敌舰甲板上，似乎也没有运载什么攻城器械，咱们城内还有万余兵马，难道还守不住吗？” 这时，只见周军水师战舰已经靠近了岸边，从战舰上放下来不少小艇，上面坐着许多周军士兵。他们划着小艇靠了岸，然后开始在城下集结。 孔德绍见了他们的人数和装备，顿时哈哈一笑，对自己的副将道：“不用担心！你看他们只有几千人，而且连攻城车和云梯都没有准备，难道还能从城外飞进来吗？” 那副将一见，果然如此。立刻也放下心来，谄媚道：“还是孔将军明查秋毫，判断准确！不然我们这样仓皇禀报夏王，称守不住青州了，害他来援，恐将影响他围歼宇文明主力的大计，必被他责罚无疑……” 不过就在这时，孔德绍的眼眸中却露出惊愕之色，因为他看见一员少年将军身穿白盔白甲，骑着一匹白马，手持沥泉宝枪出现在了城下，而且他背后打的旗帜竟然是“宇文”二字。 “天哪！竟然是周王宇文明？可他怎么会到了这里了？他现在理应在六十里外的大汶河河边和夏王作战啊！难道他会分身法不成？”孔德绍忍不住惊呼道。 而此时，宇文明却已高声向城头上喊道：“孔将军可在城上？能否出来与本王一叙？” 孔德绍对于宇文明能知道自己名字倒是觉得很正常。他既然打算亲自来攻城，肯定对城中情形派人打探了一番，知道自己留守青州是不足为奇的。 听到宇文明喊他，便也在城头上向其回应道：“孔某在此，不知周王找我有何事相询？”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孔将军，本王知你是会稽人，是孔夫子的三十四代孙，有大才……我更知你胸怀大志，以前对大隋也一直忠心耿耿。因此，本王便想请孔将军归顺大周，共商大计！” 孔德绍听罢，却是冷笑道：“周王此话差矣，孔某忠于大隋是不假，可如今大隋已亡，孔某还没愚忠到为大隋殉葬的地步。而夏王虽然出身贫寒，但却行事英明果决，对待百姓照顾有交，之前在河北时，便多次开仓济民。乃是一位值得效忠的主公。周王如果真的爱护百姓，不如与我一起效忠夏王吧！” 宇文明哈哈大笑道：“我道孔将军是个明事理之人，却没想到被窦建德骗得团团转。我也听说过窦建德入主山东之事的经过，感觉其中可疑之处太多。首先王薄和徐圆朗死得就很离奇。山东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损失了两位当家，独独只有新加入的窦建德这个三当家活了下来，你们难道没有一点怀疑吗？” 宇文明如此一说，夏军士兵顿时都起了疑心。 紧接着，宇文明又继续说道：“而且，后来在争夺首领位置时，王薄的部将石秪阇和郝孝德原本是一起对付窦建德的，可在中途却突然交恶，而石秪阇也在这关键时刻，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郝孝德手中，这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原本都是王薄手下的部将，彼此之间还颇有交情，就算为争老大位置有些矛盾，也不至于在窦建德尚未消灭之时就相互攻击，以致死伤累累。” “所以，我很怀疑，石秪阇和郝孝德其实是中了窦建德的挑拨离间之计。甚至石秪阇的死就是窦建德派人干的，只不过将其嫁祸于郝孝德而已。孔将军亦是一心为民为国之人，岂能投入这等无德之人手下，为虎作伥？”宇文明侃侃而谈地分析道。 他如此分析，合情合理，城头上的夏军兵丁均觉得有些道理。石秪阇和郝孝德关系一直较好，在窦建德来到山东时，他们都认为窦建德有狼子野心，不可容留。这才让王薄和徐圆朗决定礼送其出境。 而后来却由于窦建德向王薄和徐圆朗献计，要求他们派兵攻打聊城，这才得以成为山东军的首领之一。可就在攻打聊城时，王薄和徐圆朗先后阵亡。且后来的石秪阇也莫名其妙死在了郝孝德手中。 纵观这几个月山东的风云突变，最后的受益者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原来河北军的首领窦建德。要说这位夏王没在其中运作，谁也不会信。 第366章迫降孔德绍 孔德绍向自己身边将兵望去，只见从自己的副将以下，脸上均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他方蓦然明白过来，宇文明此话是想动摇自己军心。 于是，他立刻大喝道：“宇文明，你休得施那挑拨离间之计，孔某及属下将兵是不会上当的！”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目光如矩，望向他道：“莫非孔将军真的要顽抗到底？要知道窦建德在河北军实力最强时，也不是我的敌手。今趟他实力远不如前，此战还能有胜算不成？真的让我强行攻城，尔等守军将会伤亡惨重。莫非孔将军就是这般不爱惜属下官兵生命吗？” 孔德绍一听，哈哈大笑道：“宇文明，你莫非是在说笑吗？就你这点人，又没有撞车、云梯和井栏等攻城器械，还能打得下我青州不成？” 宇文明这时以一种看白痴的眼光望着他道：“孔德绍，你以为要攻破你这座小城，还非得动用那些攻城器械吗？” 孔德绍冷笑了一声，却是不再言语，他才不信宇文明不用攻城器械就能攻下青州呢。虽然青州城不比齐郡、东莱这种郡城，但也是城墙坚厚，非一般小城可比的。就算有宇文明有云梯在，也非得动用五六万人不可。 宇文明知道自己不拿出绝招来，这孔德绍是绝不可能屈服的。 他于是微微一笑，声如龙吟一般高声说道：“孔德绍，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宇文明便对身边的传令兵喝道：“发信号，通知水师发射燃烧弹！” 这时，只见传令兵立刻快马赶到岸边，对着海边的战舰挥动着两面绿色小旗。 未过多时，只见在海岸上一艘艘如小山般的巨型战舰，在其甲板上出现了一具具类似于投石机的弹射器。而甲板上的水师官兵则将一个个黑不溜秋的瓦罐放上了那弹射器…… 片刻之后，只听“蓬、蓬、蓬”声不断。那些瓦罐被弹射器送上了半空，然后呼啸而至，撞在青州的城墙上，流出了一摊摊黑色的油状液体，并发出刺鼻的气味。 夏军见状都是大吃一惊。 孔德绍闻着臭味，第一反应是这黑色液体可能含有剧毒。他立刻便大声叫道：“这可能是毒水，大家快用纱布和毛巾捂住鼻口！” 城墙上的守军士兵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军需仓库里找来了纱布和毛巾，缠在自己脸上。城墙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纱布和棉团，夏军慌乱成一团。 宇文明见到守军的狼狈模样，尤其是孔德绍竟然把原油当成了毒水。不禁哈哈大笑，他当即便猛挥手示意道：“弓箭手准备，上火箭！” 须臾之后，数百名周军弓箭手便涌了上来，他们手持长弓，箭头上绑着浸了火油的纱布，点着之后，便向城墙上射了过去。 “嗖、嗖、嗖、嗖！” 无数支火箭，如同黑夜中的繁星一般，落在了青州城墙上，随即腾起一团团火焰，响起一阵阵剧烈的燃烧声，火光和浓烟顿时弥漫了整个城池上空。惨叫声，哭喊声，惊呼声不断。 “快！端水来浇灭大火！”孔德绍就算再笨，现在也明白了过来，之前那些黑色的瓦罐中装的不是什么毒水，而是一种特殊的火油，竟然能附在城墙上燃烧。 可是，当一些士兵端起水盆往燃烧的原油上倾泻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大火燃烧得更猛烈了。 “孔将军！大事不好了，这火油竟然用水也无法扑灭！”他的副将捂住口鼻，在浓烟中呛声说道。 待浓烟散过之后，孔德绍和他属下的士兵们方惊恐万状地发现：被集中攻击那段城墙，已经被薰得漆黑，墙体滚烫无比。原本此段城墙驻守的近百名或逃或死，已经没有一名还能站在城墙上了。 而如今，在城墙上横七坚八的摆放着数十具尸体，不少尸首血肉模糊，被大火烧成了焦炭状。其状惨不忍睹，让孔德绍心中不寒而噤。 他暗忖，这周军水师战舰上的黑色油状液体，可比青州城内准备用来守城的火油燃烧威力大多了。 这时，宇文明那悠扬朗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孔将军，本王念你是条汉子，在隋朝覆灭之前，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更在远征高丽时中立下过功劳，所以破例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 “之前，我只让战舰抛射火油，焚毁那段不重要的城墙。如果你继续负隅顽抗，本王将会命令战舰向你所站的城楼，以及其他几段城墙抛射黑色火油，甚至不排除焚毁整个城池。如果你还念及部下及全城百姓的生命，不想让他们白白送命。就出城投降吧！你在窦建德那边是什么官，过来我就给你什么官！望孔将军三思！”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现在是秋天，气温并不高，但孔德绍却是满头大汗。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望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副将和士兵，只见他们被刚才的猛烈火攻吓得魂不附体，个个一脸惧色。 他长叹了一口气，知道在敌军有如此厉害黑油发动火攻的情况下，城墙已不可守。只有冲出城去和敌人野战方有一线胜机，毕竟己方军队人数还是多于周军。 只不过，以部下现在的状况和士气，是根本无法指望他们杀出城去，和以骑战著称的周军在平原上对决的。 更何况宇文明如此精明强干，又岂会不防他杀出城来？只怕他在附近也早有伏兵安排，自己杀出城去也毫无胜算，只会枉送了性命。 孔德绍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副将和几名偏将，低声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那副将哭丧着脸道：“敌军的这火油太过厉害，根本就无法扑灭。如果坚持不降，在敌军的火攻之下，城墙必然失守，我军也会伤亡惨重，且会连累城中百姓……其实，奉谁当皇帝不是一回事吗？只要能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便可，听说这位周王在辽东颇得当地百姓拥护，跟着他干也未必就是坏事……” 他的意见其实也是大部分夏军士兵的想法。另外几名统领听闻之后也连连点头道：“孔将军，末将附议！” 孔德绍长吸了一口气，凝声道：“那我们真的降吗？” 几名将领一起作揖道：“但凭孔将军作主！” 孔德绍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随后思量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对自己的副将沉声道：“好！传我命令，打开城门，向周王投降……” …… 窦建德还不知道自己后方的青州城，已经发生了如此剧变。他如今正率领着夏军主力已经全军出动了，向前推进了十余里，到达了大汶河畔。 夏军士兵已经可以看到大汶河的河面了。这条河流原本只是小河，但因最近秋雨连绵，水位也上涨了不少，河面比平时宽了一倍左右。 窦建德见周军背水列阵，也不禁有些疑惑，暗忖宇文明难道也想玩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命打法吗？那样就意味着敌我双方均会付出重大的伤亡。 他并不想和宇文明拼人头，因为这十万大军是他的立身之本。宇文明的八万军队就算全死了，也未必没有机会翻盘。可他的十万大军若是损失了，就再也没机会卷土重来了。 窦建德此时脑中急转，盘算着如何能在尽量减少本方伤亡的情况下，一举击溃周军。毕竟这十万夏军就是他最后的资本了，如果损失惨重，就算击败了宇文明，只怕将来也抵挡不住其他诸侯的进攻了。 机会就在窦建德的犹豫之中丧失了，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发起进攻之时，宇文明已经在张仲坚的护送下，从小道骑马潜回了周军阵营之中。 夏军在得令之后，缓缓行进，又向前靠近了一些。而就在这时，周军阵营中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鼓声，只见站在最前沿的周军步兵左右分开，从中冲出数千精骑，而当先一人，白盔白甲白马，手持一把碧绿的沥泉宝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堪称人中龙凤。赫然便是周王宇文明。 “原来，宇文明果然在此。” 窦建德心中暗忖：幸好自己没有冒然抢攻，不然非中计不可。他却不知，之前孙宣雅看见的那位手持青色长枪的白袍小将，是由一名体貌和宇文明相似的小兵扮的。真正的宇文明早到了青州城下，去收降孔德绍了，现在不过是刚刚才从青州回来而已。 这时，见到宇文明越众而出，周军的所有士兵立刻举起武器高呼道：“大周威武！此战必胜！” 声音如山呼海啸一般，虽然他们人数少了夏军两万，但给人一种感觉：似乎他们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似的。 宇文明此刻挥枪一摆，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身后周军倏然而静，立刻鸦雀无声，动作整齐划一，数万兵马立刻如塑像一般站得笔直，再无半点动作和声音。可见其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绝非窦建德先前以为的才穿上盔甲的新兵。 如此训练有素的士兵，如此高昂的士气，哪怕人数少了自己两万，要想彻底击败他们，也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 第367章大战窦建德 宇文明在数百名铁甲精骑护卫下，催马前行，在行到离夏军只有百余丈时，方停了下来，他高声呼道：“夏王可在？” 他这时高声一喝，再用上了内力，方圆数里内皆可耳闻。在场的近二十万双方将士均听得一清二楚。望着这位年轻俊朗的周王殿下，夏军士兵脸上均露出敬畏之色。对于宇文明，他们可谓是如雷贯耳，三征高丽，打败突厥的事迹，早已在天下流传。 在窦建德的军中，有部分士兵是原来的河北军，他们经历过半年前的河间郡之战，对周军有着巨大的恐惧心理。而那些原本就是隋朝府兵的士兵，他们很多都参加过远征高丽之战，对宇文明更是崇拜不已。 英雄，从来就是让人敬佩的！ 此仗还未开打，窦建德从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三分。 窦建德身在夏军人群之中，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知道和宇文明在两军将士面前谈话不是什么好事，宇文明的口才可是十分了得的，言词交锋他定会处于下风。 可现在却不能不催马上前。因为他清楚，如果自己不敢上前，就意味着示弱，意味着他这位“夏王”不敢和“周王”面对面从容应对。会让己军已经低落的士气更加下降，那这仗还用打吗？ 可如果自己上前，窦建德却知道宇文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话，说不定又会将自己贬损一番。于是，他心中暗忖，自己这回一定要小心应对。 宇文明虽然年轻，但在战场上的指挥行动却是十分严谨老练，几乎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破绽可趁。就算有破绽，事后也往往发现是陷阱。比如说河间郡那场战斗就是个例子，自己以为红袖和宇文羽晴两个女人守营，兵力又少，可以有空子钻。却哪晓得是李靖在指挥，而且人马也比探知的多出两万。 所以，宇文明真是个很可怕的对手，绝对比他的老子宇文化及更强。窦建德只觉自己的头又有些痛了。 他也挥起鞭子，猛打座下的黑色战马，催马向前。他穿的是一身黑盔黑甲，和宇文明的白盔白甲形成鲜明对比。 窦建德亦是走到夏军队列前，然后朗声道：“不知道周王殿下找本王何事？” 宇文明这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夏王原本只是一个里长，因不满隋朝皇帝的****，愤而揭竿起事，杀了隋朝的地方官，开仓济粮，并多次打败隋朝前来围剿的官军，立誓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 他声音悠扬清吟，双方将士人皆听得十分清楚，觉得宇文明果有大将风度，如此剑拔弩张之际，却是依然镇定从容，在两军阵前谈笑风生。不过他眼下提起以往窦建德的功绩，是何用意呢？众人脸上均有些错愕不已。 窦建德却是目光复杂，眼下虽然兵戈相见，大战在即。但宇文明的一番话却让他回忆起了过去的往事。 他原本是贝州漳南县（今河北故城东北）人。年轻时，把履行诺言看得很重。曾经有个同乡死了父母，家境贫寒无力安葬，当时窦建德正在耕田，听到后直叹气，立即放下农活，主动送去办理丧事所需要的全部财物，因此深受乡亲们称赞。原先，他当过里长，因犯法逃出去了，碰到朝廷大赦天下才回家。他父亲去世，送葬的有一千多人，凡是有人送礼，一概辞谢而不接受。 大业七年（611年）时，朝廷招兵征讨高丽，郡里挑选勇敢优异的人当领队者，于是委任窦建德为二百人的里长。当时山东发生水灾，百姓大多逃荒去了，同县有个孙安祖，房屋财产被洪水冲走，老婆孩子饥饿而死。县里看上孙安祖骁勇，也把他选进了队伍。孙安祖以家庭贫穷为理由不愿入伍，向漳南县令当面申说，县令大发脾气狠狠打他，孙安祖杀死县令，逃跑投奔窦建德，窦建德就收留了他。 这一年，山东大闹饥荒，窦建德便对孙安祖说：“文帝在位时，天下富裕兴旺，派出百万人马征讨辽东，尚且被高丽打败。今年发生水灾，百姓贫困，但皇上不体恤民情，要亲自到辽东督战，加上往年西征，损伤的元气还没有恢复，百姓疲劳困乏，连年征战，长年在外的人不能回家，如今又要出兵，容易酿成****。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不死，就该建功立业，怎能去当仓皇逃跑的俘虏啊。我熟悉高鸡泊面积辽阔方圆几百里，湖沼上的蒲草又密又深，可以到那里去隐藏起来，找机会出来抢劫，足够生活、积蓄，拉起人马以后，等待时局动荡，必然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孙安祖当即便赞同他的计划，于是便提议窦建德招集引诱逃避征兵和没有家产的乡民，得到了几百人，让孙安祖带领，进高鸡泊当草寇，孙安祖自称将军。鄃县人张金称也邀集了上百人，在黄河的险要水域活动。 蓨县人高士达又兴兵造反招集了一千多人，在清河郡一带活动。当时往来于漳南县境的各股盗匪，沿路屠杀抢劫当地百姓，焚烧房屋，惟独不到窦建德的家乡骚扰。因此郡里县里料定窦建德跟盗匪们相互勾结，就拘捕了他的家属，不论老少都杀掉了。窦建德听到他全家已被杀光，率领他手下的两百人逃跑投靠了高士达。高士达自称东海公，任命窦建德为司兵。后来孙安祖被张金称杀掉，他的几千名士卒又全部投奔窦建德。从此逐渐壮大，队伍发展到一万多人，还是在高鸡泊一带活动。他往往拿出身上的所有财物接济别人，跟士卒一样吃苦耐劳，因此能激发人们为他拼命。 隋朝廷派太仆卿杨义臣率领一万多人讨伐河北义军，连续杀了张金称和高士达。他认为打败窦建德没有问题。 但窦建德却乘其不备返回平原县，收拾跟随高士达战死者的遗体，都掩埋好，还为高士达举行葬礼，全军穿起白色的丧服。又招集逃散的士卒，得到几千人，军队又振奋起来，窦建德开始自称将军。当初，匪徒们捉到隋朝的官吏和当地士绅全都杀掉，惟独窦建德捉到他们，一定以礼相待。最初得到饶阳县的长官宋正本，当作贵客，跟他商讨大计方针。此后隋朝郡县的长官逐渐地献城投降他，军队气势更加兴旺，精兵强将十多万人。 随着实力的增长，窦建德的野心也越来越大，渐渐有了一统天下当皇帝的野心。不过就在他准备逐鹿中原之时，宇文明却从辽东斜刺里杀出，将他击败，迫使他流落山东。回想起以前最得意的往事，窦建德不禁唏嘘不已。 宇文明这时继续说道：“想当年夏王也是满怀抱负，要解救广大黎民百姓，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今日之战，其实可以避免，只要夏王及属下将兵效忠我大周，本王可担保以往的所有事情既往不咎，这样，我们双方军士便可避免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不知道夏王可否愿意？” 宇文明的态度十分诚恳，话语也的确让人感动。夏军将领及士兵皆有些意动。 窦建德听闻之后，却是放声大笑起来，声震四野，他知道宇文明是不可能原谅他的。毕竟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都是死在他的手中。宇文明不过是故意这样说，想动摇他的军心而已。但他的这些话，却偏偏不好驳倒。 于是，窦建德嘿嘿一笑道：“宇文明，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了吗？想眼下我这个夏王和你这个周王已经势如水火，我等若是束手，将命运交于你手中，岂不是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你想杀就杀，想剐就剐。眼下你是说得好听，真正投过来了能兑现多少？” “你既然说得如此悲天悯人，一番假仁假义的话让人心动。为何不归顺于我？我也可以保证过往之事既往不咎。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哈哈哈！” 窦建德放声狂笑起来，笑声惊天动地，让夏军将领们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心思又镇定了下来。他们觉得窦建德说的也有些道理。投降之前许的诺，在投降之后兑现的又有多少？当年白起在赵军投降时也承诺不杀俘虏呢。事后还不是把四十万赵军全部坑杀。而且宇文明那边的官职位置只怕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算自己等人归顺过去，只怕也难全部得到重用。万一宇文明不放心，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取了自己性命。 宇文明却不恼怒，只是摇头叹息道：“窦建德。可笑的并非本王，而是你！你以为现在你的兵力比我多两位，就能和我周军抗衡？” 窦建德收敛了笑容，冷哼道：“虽然此战还没开打，但我觉得你的胜算依然甚少。你背水列阵，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就能吓倒我吗？只要我不计伤亡地猛攻过来，你能有几分胜算？别以为就只有你周军是精锐部队！我的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第368章四面楚歌 宇文明叹息道：“窦建德，看来我还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只顾及自身的权势，竟然弃部下十余万将士性命于不顾。你现在还想和我斗，还以为能战胜我吗？其实你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莱州、齐郡、登州皆危在旦夕，青州也已落入我手中。同时我还派出一支奇兵偷袭东莱……我其实很想知道，你如何化解眼前危局？” 宇文明此言一出，夏军全军顿时动容，窦建德却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他的主力都集中到了这里，莱州、齐郡、登州等地自然不可守。但宇文明派出一只奇兵偷袭东莱他却不知，也不知道宇文明是诳语相欺，还是真的确有此事。至于宇文明说的青州已被拿下，他就更是不信了。早上出兵时，青州都还在自己手上，并派了孔德绍率万余精兵把守，现在才过了半天时间，又无警报传来，怎么可能会陷入宇文明之手？ 他不禁冷笑道：“宇文明，你倒是真会胡言乱语，青州我派孔德绍率万余精兵把守，你如何能率大部队从我眼皮子底下跑过去偷袭？” 就在此时，却只听后方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夏军士兵都认出这是本方的斥候队长。 这时，那名斥候队长急切地向孙宣雅说了几句话。孙宣雅听后，面色顿时大变，连忙叮嘱道：“此事不得跟任何人提起！” 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窦建德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窦建德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眼中露出不信的神色道：“此事当真？” 孙宣雅亦是面色苍白，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窦建德向宇文明望了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收回。但宇文明现在的感觉何等敏锐，自然查觉出他眼神中的惊慌之色。 他早已猜到那传令兵报给孙宣雅和窦建德的是什么情报。于是微微一笑道：“不过就是刚才我说的青州失守的消息而已。夏王就不敢向大家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吗？” 窦建德眼中杀机掠过，仍强自辩道：“宇文明，可惜你猜错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貌似本王用不着向你汇报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哈哈大笑道：“窦建德，本王原本以为你是条汉子。却没想到你会如此畏首畏尾，敢做不敢当……也罢，今天不把这件事说破，你的部下们还以为我宇文明在故意诈你！” 他这时向身后挥了一下手，只见从一旁走出一名身着夏军盔甲的将领。此人向窦建德行了一礼道：“属下孔德绍见过夏王！” “啊！老孔，你怎么跑到宇文明那边去了？难道你投降了他？”夏军将领们见了此人，立刻惊慌失措起来。他们可都清楚孔德绍是窦建德留下来把守青州城的城守。连他都投降了宇文明，那青州城的失陷还用置疑吗？ 窦建德只觉胸口象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几欲昏了过去。他开始听孙宣雅说起，还怀有一丝希望，期望是斥候看错了城头上的旗帜。但现在孔德绍都在周军阵营之中了，还恭候在宇文明身边。那青州失陷之事岂不是铁板钉钉了？ 夏军得知自己后方城池失守，顿时开始慌乱起来，士气立刻大大低落。 而就在这时，从周军背后也跑过来几匹快马，马上的骑士一脸兴奋地向宇文明大声叫道：“周王殿下！特大喜讯！李靖将军回报：莱州攻克！尉迟将军回报：齐郡攻克！罗成将军回报！东莱攻克！” 这一消息传来，周军立刻欢呼雀跃起来，举起手中长枪高声叫道：“大周威武！周军必胜！大周威武！周军必胜！” 声音惊天动地，如山呼海啸一般，而夏军听说己方另三处重要城池，包括粮草辎重贮存地东莱全部失陷。士气更为低落，个个脸上均露出惧色，在气势上已经完全被周军压倒。 “窦建德，你先前在河北的据点已被我连根拔起，如丧家之犬般逃往山东，然后盅惑王薄及徐圆朗二人袭击聊城，杀我父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你已连失数城，退路被断。十余万大军已成无根之萍。你又能拿什么和本王相斗？你只凭一己私欲，弃部众性命于不顾，又是于心何忍？” “宇文明，你只以为只凭口吐莲花，就能让我服你？”窦建德眉头一皱，心中说不出有多后悔。早知道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一上来就和宇文明厮杀，以十万精锐对付他八万周军，也还有些胜算。 现在就因为和宇文明多说了几句，加上自己和对方的斥候前来报信。一下子动摇了军心，相较对方已经落入了下风。眼下再战，他也没有什么信心取胜了。 “窦建德，我知道你现在还坚持要和我一战，多半还是有所依恃，只可惜你依恃之人亦非可靠。”宇文明叹道。 窦建德脸色微变，铁青着脸说道：“宇文明，你莫要信口雌黄，想我窦建德素以独来独往著称，除了靠自己的一帮兄弟，又会依靠哪个？” 宇文明听罢，却是哈哈大笑道：“窦建德，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你偷偷派人去联络李密，想让他出兵帮你。只可惜，他却并不是来帮你的，而是来趁火打劫的！眼下他已兵出淮东，正向东海郡进发。你的淮北之地，只怕已有不少郡县落入他手中了！” “如今你窦建德已是孤家寡人了，外援已失，两面受敌，退路被断，东莱也正被我奇兵袭，战败已经毫无悬念。今日再不投降，只怕跟随你多年的将士们，就要因你个人的狼子野心而死无葬身之地了！” 宇文明话音一落，夏军上下尽皆动容，窦建德更是面色大变。宇文明的话言之凿凿，明眼人自然知道绝非虚言恫吓，他陡然间只见全身变得冰冷，心中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自己这仗已是败定了！之前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李密身上，希望李密看在一同进攻过宇文化及的份上，拉他一把。但窦建德万万没想到，李密会来阴他一招，虽然派了兵来，却不是在帮他，而是趁机抢占他的地盘。这让他如何不又惊又怒。 窦建德不是不明白眼下的情形，也是力图扭转颓势，可宇文明稳扎稳打，一步步的将自己逼到了绝境，而他却根本没有犯错，窦建德原本想依仗自己在山东的兵力优势，想靠人多取胜，一战定乾坤。可现在看来，自己却是步步受制，内忧外患，全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眼下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已经不见，空有十万大军，却已不能再有什么作为！就算此时宇文明退兵，他这十万大军却是哪里都去不得，且粮草又断绝。他只能如流寇一般四处逃窜。而那时，又有几个人还愿意追随他这个名不符实的夏王？ 知道李密已经靠不住后，窦建德心如死灰，眼睛中已经失去了光彩。可他却还是不愿意投降，依然强作镇定，他还要和宇文明再战一场，他觉得，作为一个勇士，战死在沙场上才是最好的归宿！ 看着窦建德痛苦的样子，宇文明咄咄逼人的话语却是惹恼了孙宣雅。 孙宣雅原本只是一名偏将，得到窦建德的赏识提拔才位居高层，自追随窦建德之后，一直把窦建德视为再生父母，虽然他也知道宇文明说的是实情，但他不容许宇文明再这么说下去，因为这样会对窦建德的心造成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呼啸声中，孙宣雅一咬钢牙，率领数百名骑兵拍马而出，长枪在握，直取宇文明胸口而去…… 他出击得如此突然，在场的所有夏军将领都没有料到。而窦建德也处在失魂落魄之中，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去阻止他。 马蹄隆隆，泥水四溅。这数百骑冲来，声势浩然。不过夏军余众却是丝毫未动，他们个个神情忧郁，脸上表情变得如同死水一般。 孙宣雅等人去势极快，转眼之间，数百铁骑距离宇文明只有十余丈之遥了。 宇文明见状眯起眼睛冷然一笑，不过他却并不拨转马头，向后退回自己的阵中。相反，他却猛力一鞭打在马屁股上，催马向孙宣雅直奔而去！ 宇文明座下的这匹战马是穆巴沙夫送来的，纯种阿拉伯良马中最优秀的一匹。它模样神骏，体格健壮，嘶叫一声，已经如利箭般飞了过去，四蹄翻飞，如行云流水般飞速前进。 众人只见到这匹个头高大的阿拉伯马，行进如飞，在泥泞的草地上如同神龙一般，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影电逝向前。看来他是想一人单挑这孙宣雅了。 两军将士此时都是大惊失色，没想到宇文明竟然敢单枪匹马直奔孙宣雅的数百骑而去。这份胆量和勇气着实让人敬佩。 夏军士兵见状是又惊又喜，暗忖宇文明一个人就算再勇猛也总人力有限，怎能如此托大？去和数百名己方士兵战斗，更不用说其中还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孙宣雅了。 第369章枪挑孙宣雅 而周军士兵虽然不少脸有担忧，却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期待。他们大多只是听说过宇文明十四岁入伍，以军功起家，武功超绝，大胜高丽，打败突厥，有万夫不挡之勇！但真正见过宇文明当年英姿的毕竟是少数人。 虽然他的英勇事迹早就传遍天下，被周军津津乐道，但都是未曾亲眼目睹。如今眼见宇文明真的单骑杀出，有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的非凡气势。实在让众人为之侧目。人人都觉他虽然只有一骑，但孙宣雅那数百骑兵却都不足为惧！ 周王亲自出马了，以他的绝世武功，这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起来：“周王必胜！” 那叫喊声嘹亮之极，响彻全场。紧接着周军士兵均不约而同地齐声呐喊起来：“周王必胜！杀！杀！！杀！！！” 声音之大，当真是震耳欲聋，惊天动地，四野震颤，在这河岸边激荡回响，宇文明单枪匹马已然瞬间奔至孙宣雅的面前。孙宣雅顿时大惊失色。 他也算是员勇将了。但却没想到宇文明说杀便杀，瞬间便急驰过来。手忙脚乱之下，他挥起铁枪，企图向宇文明刺去…… 只不过，在宇文明已将长生决提升至极致，内力激荡之时，他的这些动作在宇文明看来，不过是在放电影慢镜头而已。 在周军的呼喝助威声中，大汶河水似乎都为两人的厮杀而加油起来，在上游来水的作用下，水位更加看涨了。 这时，宇文明马到人到枪到，孙宣雅只听到一句如响雷般的声音骤起：“宇文明在此！孙宣雅受死！” 孙宣雅听到这饱含内力的一吼，顿时心神不定，手中长枪不禁一缓。而宇文明这时却立刻出枪，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般，沥泉宝枪已如毒蛇出洞，一枪刺穿了孙宣雅的胸膛。 枪尖从他左胸心脏贯体而入，于后背钻出，带出一股泉涌般的鲜血。 秋雨淅淅，空气激荡，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了。 孙宣雅望着自己胸前刺进的长枪，眼眸中露出一股不信的神色，他到死也没看清宇文明是如何刺出的这一枪。他抬起手，想握住枪杆，却只觉长枪如千斤一般。 他完全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快的马，会有这么快的枪。孙宣雅更不相信自己在宇文明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可他就算不相信，却已无济于事，该死的人还是要死的，他就算一万个不情愿，在这一刻，他的生命也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尽头。 窦建德见到宇文明骑马奔出，向孙宣雅等数百骑兵飞驰而去。立刻便暗叫不好。他深知孙宣雅的武功虽然也算不错，但比起宇文明还是差了不少，就算最近几年宇文明武功没什么长进，也不是孙宣雅可以匹敌的。 不过，就算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却已经来不及提醒了。 虽然隔得远远的，窦建德却已能感受到宇文明身上的浓烈杀气。可是事发突然，他已经来不及救援和阻止，待见到宇文明长枪刺入孙宣雅胸膛之时，窦建德亦觉得心中一痛，几乎要昏厥过去。 虽然宇文明一枪刺死的是孙宣雅，但他感觉那一枪就像刺到他的心口一样！ 他不禁眼眶湿润了。孙宣雅死了？那个一直把他当成父亲和师父一样的年轻小将死了？窦建德只觉脑中嗡的一下，顿时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他虽然性格偏执孤傲，却并非没有感情，孙宣雅是他来到山东之后，最为器重的年轻武将，亦是深得他的喜欢，甚至一度想把自己的女儿窦红线嫁给孙宣雅。只是由于宇文明攻过来的时间太快，使得他没能来得及实施此事而已。 可这样一位他寄以厚望的年轻战将，却是被宇文明一枪毙命，这给他的内心打击是非常巨大的，也让他感到一阵恐惧。 宇文明一枪毙敌，周军和夏军两军战士都是看地清清楚楚，夏军士兵顿时心中大骇，不能相信自己军中的头号勇将，竟然不是宇文明一招之敌。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宇文明这样武功高强的高手。 而周军则群情振奋，当宇文明将长枪抽回之后，立刻发出怒海狂涛般的呼啸声：“周王万岁！大周威武！杀！杀！！杀！！！” 这数万人的声音如地动山摇一般，如虹的气势冲向面的敌人，夏军众将兵个个面如土色，有的胆小者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 周军的气势在这一刻，已经到达了顶点。 宇文明怎么会放过此等良机？他将长枪向夏军一指，大声喝道：“全军出击！杀！” 随即挺起沥泉宝枪，率先冲入了敌阵之中。这场惨烈的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跟随孙宣雅前来的数百骑夏军士兵皆是他的亲兵，他们虽是惊骇，却还是本能地反应过来，立刻举起武器，将宇文明团团围住。一时间宇文明四周寒光闪烁，人头攒动，到处皆有刀枪斧长矛刺来，虽然他们之前也为宇文明的威势所震慑，但心忖宇文明一个人再厉害，数百人一起上也总能杀了他。 只是他们未曾料到，宇文明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程度，只见他运起长生决的心法，沥泉宝枪如同蛟龙出海般上下飞舞，每一枪刺出均一击致命，中枪者无不手捂咽喉掉下马去，他连刺十余人，双方将士只闻惨叫声此起彼伏，围住他的人不停地掉落下马，一滩滩血迹滴落在地上。 虽然敌军有数百骑，但眼前的形势，倒似宇文明虎入羊群，围住他们在砍瓜切菜一般。 秦琼和程咬金怎么会让主公一直单枪匹马战斗？他们这时大手一挥，大队周军便已经涌了上来，孙宣雅的那数百骑亲兵已经淹没在周军的人群之中…… 窦建德虽然知道己方败局已定，但仍企图作困兽之斗，下令正前方的步兵缠住敌军主力，然后两翼骑兵突击，准备合围周军主力。 只不过他却不知，宇文明摆出的阵势是一个“螃蟹”阵，所有骑兵，和最精锐的步兵都在两翼，而正面的仅是两万以防御为主的枪盾兵而已。虽然他们人数少，但全都身披重甲，加之士气振奋，夏军却士气低落，虽然在中央方阵的夏军人数四倍于他们，但就是无法寸进。 一时之间，双方金鼓齐鸣，箭矢在空中飞舞，喊杀声震天。 此刻，夏军两翼的骑兵已经和周军两翼骑兵交手了。双方兵力相当，各有两万骑兵，但周军却还有两万精锐步兵紧跟其后。 宇文明这时下令中央周军向后稍退，全部退到河边。 夏军见敌方突然向后退却，心中大喜，以为周军因人少，已经不支，立刻挥师猛进。不过刚刚前进了百余步，周军的连珠弩便射了过来，夏军最前面的兵士立刻纷纷倒地，攻势顿缓。 此时两翼的战斗已经是周军优势的局面。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骑着世界最良种的阿拉伯战马，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的周军铁甲精骑，几乎是骑兵中最强的。更勿论他们经过了李靖的高强度训练，估计就算是突厥狼骑在此，也要惨败。更何况是窦建德的普通骑兵呢？ 夏军骑兵交战后不久，便开始向后败退，但阿拉伯马的爆发力极强，远远比他们骑的山东马跑得快得多，他们纷纷被追上的周军铁骑砍劈得溃不成军，人仰马翻，狼狈不堪。战场上到处是残肢断臂，鲜血浸泡着大地。 这一惨状令宇文明有些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他亦是久经战阵之人，自然知道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妇人之仁只会让己方战士遭受灭顶之灾。 窦建德知道，如果等宇文明两翼的骑兵将己方两翼骑兵完全击溃后，必将从侧翼夹击自己的中军。而依周军铁甲精骑的冲击力，在这平原上与本方步兵交手，那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所以，他咬了咬牙，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抢在两翼全面崩盘之前，击溃宇文明的两万步兵。然后将敌军分割为两块，再图各个击破。如此一来，方有一定胜机，否则便是全军覆没之局。 夏军士兵也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成败在此一举，是以个个呐喊着，开始不计伤亡地拼命向前猛冲。周军中央的两万步兵虽然装备精良、凶猛强悍，士气高昂，但毕竟人数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在对方拼命之下，步步后退，已经完全退到了大汶河边上。 窦建德此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将这两万步兵全歼，就可达到分割周军的目的，而宇文明也在这两万步兵阵营之中，他就算不死，也必将被赶进河里，失去指挥全局的能力。而自己就可以翻盘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身边的部将范愿却惊愕地指着前方河岸出现的一个个庞然大物大叫道：“夏王，你看：敌军的战舰出现了！” 第370章窦建德之死 不光是范愿，所有正向前进攻的夏军士兵均发现，在敌人背后的大汶河上，已经出现了数十艘大型水师战舰，他们在两军交战正炽之时，不声不响地从海面上，开到了大汶河内。 这也是因为最近连续下雨，大汶河水位爆涨，使得原本不能通行大型舰船的河面，现在也能让周军水师的战舰从海上开入了。 “大家别慌？水师的战舰又不能上岸！就算他们的水兵下船参加战斗，也不过是多了万把人而已，怕个屁啊！”窦建德见本方士兵居然停顿了下来，立刻大声喝斥道。 夏军士兵一想也是，战舰又没长脚，就算再厉害也上不了岸。而这些战舰的甲板上明显没什么人，可见上面并没有运载多少士兵来增援。而一般战舰上，最多也不过能装载四五百名水兵而已。就算这二三十艘敌军战舰上的水兵全下来，也不足为患。 想到这里，他们便又鼓起勇气，嘶叫着又冲了上来。 而就在此时，站在旗舰“辽东号”甲板上的水师提督周涛，却是露出了嘲讽的笑意。他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全体舰队开始对敌军发动轰击，记住：不要误伤到自己人了，向他们后面的人群中发射燃烧弹！” 传令兵连连点头，然后向旗手示意，向各舰打出旗语，要其自由射击。 正在进攻中的夏军士兵惊讶地发现，河边的周军水师战舰的甲板上，出现了一具具弹射器，然后将一个个黑呼呼的球状物体，抛射了过来，而这些黑球上，还闪烁着火苗…… 片刻之后，数十艘战舰上发出“嘣、嘣、嘣”的弹射声，数百个装满了原油的瓦罐，呼啸着向空中飞去，从周军士兵的头顶掠过，落在夏军士兵的人群中…… “轰！轰！轰！” 只见在夏军的阵营里，立刻腾起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烈焰，浓烟顿时弥漫了整个战场。周军战舰上发出的这些瓦罐，全部装满了原油，并用火折子点着，起火之后根本无法扑灭。 在瓦罐中，周军还掺入了一种烟熏草，用以干扰敌人。这种烟薰草在燃烧时会发出大量的刺鼻浓烟，吸入之后会让人四肢无力，可谓古代的化学武器。 此刻，夏军士兵们身上顿时起火，成为了一个个火球，哭喊着四处奔逃，加上烟薰草发出的刺鼻浓烟，让他们根本无法御敌。而冲上前来的周军士兵却是人人头上裹着用水浸湿的纱布，根本不会受到浓烟干扰。他们毫不犹豫地挺起长枪，将他们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捅死，夏军虽然人数多出周军三倍，却是立刻显现败相…… 窦建德望着这一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本来他还感觉有一线取胜希望的。可却被这突然出现的战舰，以及战舰上的所发出的燃烧火油和刺鼻浓烟击得粉碎。他作梦也没想到，宇文明在这河岸边竟然还能发动火攻，而那大汶河上居然能开入周军的大型战舰。 宇文明这时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他之所以要背河扎营，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动。他这几天一直让士兵疏通河道，将河床挖深，以让水师战舰能够从海中航入大汶河。有战舰在背后作支援，窦建德想击溃他的中军，将周军切为两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夏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想要中路突破，恐怕已不成了！”范愿望着前方的情形，一脸沮丧地说道。 这时窦建德已经无心去听了，他看到前方的己军士兵已经完全混乱了，他们在敌军的火攻之下，根本无心战斗，只知向后逃跑，无论他们的军官如何督战，皆无法再将他们集合起来。战场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夏军尸体，以及血淋淋的残肢断臂…… 他失魂落魄地在自己的“窦”字大旗下呆站着，双眼无神，不知所措。此战一败，再无回天之力，天下之大，已没有他的去处。 范愿这时悄声说道：“夏王，要不我们去投降李密吧。以大哥的才能，去魏公那里，必能得到重用！” 窦建德一听，却是脸色一板，厉声喝道：“我早派人送信给李密，要他出兵相助，结果此人摆我一道，不但不派来来援助，反而侵占我的地盘，窦某岂能反到投他？” 范愿听罢顿时急了，他忙劝道：“夏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只有我们先逃得一条命，才有机会向宇文明复仇，战死在这里，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北方各地诸候中，能和宇文明实力不相上下的，可没几个。只有去李密那里，我们才有希望卷土重来！” 窦建德目光闪烁，显在犹豫。 此时，夏军两翼的骑兵已经全部崩溃了，周军骑兵已经衔着他们的尾巴，向夏军中央主力的后方袭去，准备切断夏军退路。 而周军的中军在压力大减的情况下，将冲到自己阵前的夏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烈至极。 当两翼的周军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入夏军后军的阵势之时，夏军立刻慌乱起来，乱势像波浪一般扩展，波及到了全军。 窦建德这时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毒道：“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步夫，我窦建德就先忍一下，来日必将宇文明碎尸万段！走吧！，我们去黎阳，投奔瓦岗军！” 范愿大喜，连声称是。只不过，另外几员将领却不愿意投降李密。认为与其降魏公，不如干脆投降宇文明，毕竟宇文明的兵力可是天下诸候中最雄厚的。 而就在这时，辽东号的一名投石机手郭老四正远远望见，夏军阵中似乎有一面很大的旗帜在迎风飘扬，他本能地感觉这旗帜下应该会有敌方的将领在。于是便亲自操纵弹射器，瞄准了那旗帜下方，并将一个大大的原油瓦罐发射了出去…… 就在窦建德好不容易说服了高士兴，准备一同到河南去投奔李密时，他却不知道，一名投石机手正瞄准了自己…… “嘣！”辽东号上的弹射器又再度发射，一个燃烧着火捻的瓦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窦建德所处的位置而来。 窦建德正准备拔转马头逃跑之时，那个瓦罐却已经飞到，正好在他的头顶上炸裂开来，燃烧着的火油倾泻而下…… “哎哟！”窦建德全身被火油点着，立刻发出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虽然身边有不少士兵上来扑打，却哪里是短时间可以扑得灭的。 而在附近不远处的秦琼，他早就注意到了窦建德所站位置的大旗，判断出这便是敌军主帅所处位置。只是由于敌人防守严密，他一时之间无法突破而已。 可如今，夏军见窦建德身上起火，均慌乱不已，无心抵抗，人人忙着救火和逃跑，自然很轻松就让秦琼突破，杀到了窦建德面前。 秦琼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周围的夏军士兵口中直喊“救夏王”，便知这在地上不停打滚，身上还有火苗之人便是窦建德。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挺枪而出，猛力向窦建德刺去…… 只听“噗嗤”一声，窦建德顿时就被刺了个透心凉。一头栽倒在地上。 “啊！爹爹！”这时闻讯赶来的窦红线正好看到自己爹爹被秦琼一枪刺死的情景。她立刻状如疯虎般带着大队人马扑了过来，与秦琼的部队战成一团。 秦琼见窦红线出手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也是心中一凛。 眼见窦建德已死，他自然犯不着冒风险和窦建德的女儿拼个两败俱伤，于是便打了个响指，带着自己的亲兵向后撤退，脱离了战团。 高士兴见敌军援兵正陆续涌来，唯恐窦红线有失，连忙策马上前拦住了她，让她不要再追。 等他们回转窦建德身边，率领亲兵好不容易将这位夏王身上的大火扑灭。但窦建德却已经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夏军此时败势已成，尤其是在窦建德周围的士兵，见到窦建德被杀之后，再无死战之心。纷纷大叫着：“夏王已经死了！我们不要再打了！还是赶快逃命吧！” 这些呼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夏军全军，任凭窦红线和高士兴等人如何声嘶力竭地叫喊，皆已经无法稳住军队了。就连他们自己，都被败兵裹挟着向后退去。 而宇文明见敌军已经大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让敌军全面崩溃的机会。他立刻便传令周涛停止了发射，然后下令全军冲锋！发起总攻。 看到周军士兵气势如虹地手持各式兵器冲了上来，士气已经降到冰点的夏军士兵又如何能够抵挡？就连范愿也来不及逃跑，被程咬金一板斧砍掉了脑袋。 他们纷纷跪下投降。就算有不愿意投降的，也立刻弃械舍甲而逃，再无心顽抗…… 窦红线和高士兴无奈，只得率领数十名亲兵狼狈向后逃跑，遵从范愿的遗愿，向南投奔李密去了。 第371章军中三派 大业十三年十月，宇文明在平定河北不足两月的情况下，又率军二十五万进攻山东，窦建德战败身死，山东也成为了新建立的大周的地盘。 宇文明命尉迟敬德率八万军留守山东，然后自己和李靖押着十余万降兵返回了河北。他打算休养生息数月，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谋进攻。 毕竟从四月到十月，整整半年时间，周军都一直在作战，且都是兵力投入二十万以上的大战。虽然战果累累，河北和山东均已平定，但士兵们却已十分疲惫不堪。而且那么多降兵也需要整编和训练，重新任命军官。如果来年开春要再发动进攻，周军也需要时间来筹备粮草辎重。 休养生息的这几个月，算是宇文明起兵之后最轻松的日子。周军没有战事，他这个主帅自然也落得轻松。而内政方面的事情，他已经完全委托长孙无忌、杜如晦、魏征、房玄龄等人去处置，自己完全不去插手。 而且，就算他想插手也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他在内政这方面并不擅长，宇文明或许可以提出一个大的框架，制定一些原则性的纲要。具体的措施和条款还得底下人去草拟施行。 这段时间里，宇文明出现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所由辽东搬到北平，并已更名为大周军事学院的校园内，帮助培训军官。 如今，李靖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大周军事学院的院长，负责教导工作。他的任务不仅是训练周军军官，还肩负着将军中几股势力融合的重任。因为周军内已经出现了几个派系，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一些较劲。 最大的自然是辽东派系，这是跟随宇文明最久，也是对宇文明最忠诚的一派，可以说是伴随着宇文明成长起来的。 其次便是幽州派系，虽然罗艺和罗寿战死了，但还有罗成在。以前的幽州军军官自然便以罗成马首是瞻。如今罗成已经和宇文羽晴成了情侣，他们自然也把对罗家父子的忠心转移到了宇文明身上。 而最后一派便是降将派，这些人大多是辽东军和幽州军以外的将领，在周军灭了河北军和山东军后，收服了大批降兵降将。这些人也就此归降了宇文明，他们虽然职务不高，但人数却不少。对这些人的整编和培训，让其真正归心大周，让他们融合到周军之中，而不是成为隐患。这也是最近周军内部整顿，进行思想教育的重点工作。 …… 这天，就在宇文明刚刚给军官们讲了课，从大周军事学院回到府邸时，就见杨洛琪和李秀宁迎面而来。 “夫君，能否带我去北平城内各处逛逛？妾身来到北平后，还从未上街逛逛，听说如今北平已经成了北方对外贸易的交易中心，各路客商云集，妾身很想见识一番呢。”李秀宁饶有兴趣地说道。 她这时又悄悄传音说道：“夫君，洛琪妹妹因她父亲身死之事，一直悲伤不已，妾身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她。你今天可得陪她好好逛逛街，让她尽快恢复过来！不然你的监察部就难以运转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颤动，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便连连点头。 之前宇文明造反进攻幽州时，杨广尚在，他又知道杨洛琪来到自己身边，暗含监视之意，所以自然便将这位公主约束在辽东城内自己的府中，尽量不让她出门。 后来攻下了北平，杨洛琪自然也随之到了新的首府。在得到杨广死去的消息后，她便十分悲痛，不用任何人阻止，都无心外出，整天在家中以泪洗面。直到最近才从悲伤中振作起来，情绪恢复正常。 虽然知道杨广死于宇文化及手中，让她对其十分痛恨，但如今宇文化及也死去。故杨洛琪也就失去了仇恨的对象，她还是深爱着宇文明的，又知道自己夫君和公公的父子感情向来不好。所以，在李秀宁的安慰之下，她也渐渐想通了。 过去南北朝时期，西魏取代北魏、北周又取代西魏，再后来由隋朝取代北周，皆是顺理成章之事。如今自己父皇治理天下失误，导致全国大乱，群雄并起，隋朝被别的诸候取代也是自然。 相比之下，自己夫君宇文明一直恪守君臣之礼，就算自己父皇要抓他，也没有宣布反隋。现在大隋已灭，自己作为大隋公主，如果能和宇文明产下儿女，也算是为隋杨一族保存了血脉。 所以，在打开这个心结之后，杨洛琪也就不再为自己父皇死于宇文化及手中之事，耿耿于怀，也不再迁怒于宇文明身上了。 宇文明听了李秀宁的话后，也是心中感概，他想到自己父亲弑君篡位，的确说出去不是太好。如今杨洛琪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不管是与公与私，自己作为丈夫，是应该多陪陪她了。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道：“好啊！为夫就带你们在北平最繁华的地方转转吧！” 说罢，宇文明又对张仲坚说道：“师伯，您带一队侍卫亲兵跟我一起去吧！我和洛琪、秀宁要去都会市逛逛……” 张仲坚应了一声后，就准备转身去集合卫兵了。 “等等！”杨洛琪一听，却是急了，连忙叫住了张仲坚。 “王妃还有何吩咐？”张仲坚忙躬身行了一礼问道。 “夫君，我们是去逛街，不用那么招摇过市。带大队侍卫亲兵上街，还不把街上的百姓全吓跑了？跟着么一大群士兵去逛街，看着街边的人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的。那逛起街来还有什么意思啊！”杨洛琪撇着小嘴道。 “洛琪，那你的意思是……”宇文明有些疑惑道。 “夫君，不如就我们三人去逛街吧！这是咱们的地头，还怕有人对我们不利吗？而且你的武功也非常高强，保护我们姐妹应该没问题吧？”杨洛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道。 宇文明苦笑了一声，他武功高强是不假，但天下高手如此之多，他又不是无敌的。而且如果有人想蓄意暗算他，他也不敢说就能全身而退。 只不过，自己三人如果装扮一下，扮成普通百姓，倒也不会引人注目。 “这样吧！王妃，属下带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换了便装远远跟在你们后面，如果万一有危险，我们再上来保护您！这样既不影响您逛街，也能保证您的安全！您看这样如何？”张仲坚见宇文明脸上有为难之色，忙出言解围道。 杨洛琪那双秀美的大眼睛一转，暗忖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接受，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便去逛逛吧！” 宇文明亦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那咱们就准备动身吧！” 三人在走出去之前，先乔装打扮了一番，宇文明除了换上普通的布衣外，还特地戴了一顶毡帽，将脸遮住。 杨洛琪换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将她窈窕的娇躯勾勒得曲线玲珑。 李秀宁则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显得更加清丽脱俗。两女皆是一身布衣钗裙，素面朝天地跟着宇文明一起出去了。 …… 北平城最繁华热闹的都会市这时正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辽东军入主之后，北平的市场更加繁荣了，各国的商人皆云集于此。突厥的、日本的、吐蕃的、波斯的、南洋的，大食的商人皆随处可见。相比之下，中原的商人来得反倒不多。主要原因便是中原地区一直在内乱，各地的民众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保命及如何筹集粮食，没有多少人有心思去购买奢侈品。 此外，中原的商人来到北平的，大多都是想采购战马、武器、盔甲、粮食等物。但这些物资却是大周朝廷严禁对外出售的。因为这些都是用于军队的战略物资，中原的这些诸候将来极有可能便是宇文明的对手，他怎么会蠢得资助自己的敌人？所以，中原的商人反而是来得最少的。 宇文明能够真正用来逛街的时间也很少，尤其是这半年来，几乎所有时间都用于了打仗和策划方面，上一次出去逛街也是七八月前了。 李秀宁和杨洛琪的反应皆是差不多，均是一脸欣喜的东张西望，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而宇文明则是观察市场上是不是更繁荣了一些，毕竟北平如今可是大周的首府。它的繁荣于否相当于经济的风向标，北平如果商业发达，就意味着着大周的经济实力将会更加强大。 片刻之后，三人便走到了一家卖玉器的店铺里，杨洛琪很快便被各种漂亮的玉钗吸引住了。央求宇文明给他买一只玉钗作礼物，说是作为这一段时间没能陪她的补偿。 宇文明听后也是一阵怜惜，心忖杨洛琪原本是大隋公主，可谓金枝玉叶之身。如今却是父皇身死，国家也覆灭了，而且还是自己父亲干的好事。眼下她的亲人就只有自己了，自己是得好好疼疼她才对。于是他当即便应承了下来，准备掏钱为杨洛琪购买这玉钗。 第372章遇上泼皮 不过，宇文明一问老板价格，却是吓了一大跳，这只玉钗虽然表面上晶莹剔透，看似普通，但价格却是不菲，竟然要三十贯。相当于他这位周王一个月的薪俸了。 虽然以他的身家，不要说三十贯，就是三百贯也可以轻松拿出来，却还是不免有些肉痛。毕竟现在正是创业时期，各处地方都需要用钱，所以周朝的官员将领薪俸都不高，就连他这个周王的俸禄也才三十贯。 只是在杨洛琪面前，他实在不好意思反悔，只得咬牙当了一次冤大头。硬着头皮将玉钗买了下来，送给了杨洛琪。 但让宇文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送了一支玉钗给杨洛琪后，一旁的李秀宁也嚷着要他买对玉坠耳环送自己，称不能厚此彼薄。 宇文明不禁叫苦不迭，但李秀宁和杨洛琪都是他深爱的女子，总不能当着对方的面，给一人买，而不给另一人买。 只是他一掏腰包，却发现今天出来得匆忙，没有带这么多钱，只够买一人的。这让他不禁面色惨白。 “算了，夫君，妾身也只是临时起意而已，又不一定非要今天买。等回去之后，派个下人来买也行。你陪洛琪妹妹慢慢玩，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李秀宁这时脸颊上已经浮现细微的汗珠。 “咦。秀宁，你也是时常练武之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累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有些微微好奇。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训练医护女军，有些疲惫了。”李秀宁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香汗道。 宇文明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惭愧，自己的女人个个都如此优秀和美丽，为了自己的事业，付出了许多，放在后世，那可都是女强人啊。 于是，宇文明抱着她亲吻了一下，然后便命张仲坚带领四名侍卫护送李秀宁回王府休息。然后他和意犹未尽的杨洛琪则继续前行逛街。 杨洛琪把玉钗插到发髻上，就舍不得取下来了。毕竟中原是不出产玉石的，只有南诏一地才产。而由于各地战乱不止，南诏一带的商人也几乎不敢前来，所以如今中原玉石奇缺。象她刚才选中的玉钗几乎是有价无市。就算她以前是大隋公主的身份，也很难买到呢。而如今北平出现的南诏商人，也多是从海路而来的。 戴上玉钗后，杨洛琪露出一副喜滋滋的娇俏模样，显得明媚动人之极。没过多久，她又盯上了一家新开的日本珍宝店，店门口还有穿着和服，脸上涂着极厚脂粉的日本女人在向客人鞠躬，她于是便又欣喜地拉着宇文明，兴致勃勃地跑了进去…… 而她和宇文明的举动，在旁人眼里，分明就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嘛。 看这一男一女岁数也不大，估计连二十岁都没有。到了这都会市，便东指指，西戳戳，看到哪家店铺都有些好奇，几乎每个商店都要进去瞅两眼。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显然是从其他地方第一次来到北平的。 那男子虽然穿的是汉人衣服，却又戴着顶不合时宜的毡帽，一看就是外乡人。而那女子长得千娇百媚，明眸贝齿，却一脸稚气，天真烂漫。一双俏眸透着秀灵。这一对外乡的小情侣在此挥金如土，丝毫不避嫌，看来真是两只小肥羊！ 很快便有泼皮无赖盯上了他们，准备敲诈一番。 只听“噗嗤”一声轻响，两人面前顿时就落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宇文明和杨洛琪抬头一看，只见是前面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壮汉身上掉下来的。 杨洛琪倒是十分好心，当即便叫道：“那位大叔。你的钱包掉了！” 不过，那年轻壮汉却是耳朵跟聋子似的，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杨洛琪的喊声，依然一个劲地只管往前走。 杨洛琪再度放声又叫了两次。那年轻壮汉听闻之后却反而跑得更快了，象是有人要追杀他似的，钻进了一条小巷子，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夫君，这人怎么耳朵那么不好，我叫这么大声都听不见！”杨洛琪叹了一口气，然后好奇地把那钱包捡了起来，然后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十多枚铜钱，其中有一块还缺了个角，生起了绿色的铜锈。此外，在钱包里，还有一块写着“福寿安康”四字的劣质玉佩。 宇文明眉头微皱，看着这一幕没说话，他感觉，眼前这情形咋跟前世的“掉包计”那么象呢？难道从这时候开始，就有人用这项骗术了？ “夫君，那位年轻人也真是不小心，腰包掉了都不知道，跑得又快，叫他都叫不住！”杨洛琪毕竟和外界接触少，思想单纯。虽然机智过人，但却一直久处深宫之中，对于市井中这些骗术哪里会知道。 她清澈的一双美眸转了一转道：“不如咱们把这钱包交到北平府衙门去吧。看看衙门的衙役能不能帮忙找到掉钱包的人。” 宇文明听罢，微微一笑，正想指出这有可能是个骗局时，那掉腰包的年轻壮汉却一下子又从旁边钻了出来。此人长着一张好长的马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指着杨洛琪大声呼喝道：“小妞，你手中的钱包，正是我身上的，怎么会跑到你手中去了？没想到你长得漂漂亮亮的，竟然是个女贼！” “什么啊？这是刚才你自己掉在地上的！我叫你都叫不住，你怎么还赖在我身上了？”杨洛琪俏脸顿时气得通红，一脸气愤道。 那马脸壮汉这时却是贼眉鼠眼地望着她，大喝一声道：“快来人啊！女贼偷东西啦！” 这大街上人本来就多，他再这样一声大喊，立刻四周的人便都围了上来。其中便有五六个人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当地的泼皮无赖，人人赤着膊子，手臂上还刺有黑色的纹青。 杨洛琪亦是吓了一大跳，不由向后一退。 这时，那马脸壮汉指着她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这个女贼偷了我的钱包，现在就拿在她手上。大家说怎么办？” 四周不明事理的民众皆大声叫道：“把他们押到衙门去！交给北平府的大老爷发落问罪！” 而那几个泼皮无赖更是不怀好意地盯着杨洛琪。淫猥的目光在她俏脸、****和****上转来转去。 “你这家伙怎么血口喷人啊？明明是你自己掉的，却硬要赖是我偷的！”杨洛琪气得俏脸一寒，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想到这里，她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将那钱包扔给了马脸壮汉道：“你自己拿回去吧！下次我决不当好人了！” 那马脸壮汉接过钱包，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嘿嘿一笑，故作惊讶状，大声叫道：“哎呀！我钱包里有一只给我老婆买的玉钗怎么不见了？那可是南洋出产的高级玉石打造的啊！” 他身边的那几个泼皮无赖立刻一指杨洛琪头上插的玉钗道：“谢大哥，你看这小妞头上戴的玉钗，是不是你买的那只啊？” 围着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是些外地人。本地的老百姓们，早就远远地躲开了，只是冷看着眼前发生的闹剧。他们根本没人凑上前来，倒像这里有一场瘟疫似的。 其中便有人小声嘀咕道：“那谢大少又在敲诈人了。这对小情侣只怕要大大破财了，谁叫他们不小心，暴露自己有钱啊！” 另一人更是说道：“我看谢大少和他手下那帮混混，全都以一脸淫邪的目光盯着那小姑娘，只怕不光是想图财，还想劫色呢。这水灵灵的小姑娘生得如此可爱美丽，却被这谢大少看中了，实在可惜啊……” 他们旁边有个背着一把剑，看起来象个侠客的外乡人。则愤愤不平地说道：“大周朝新立，正是一片欣欣向荣之际，竟然有这种恶少敲诈勒索。难道北平府的衙门不管这种事吗？” “管！当然管！被这谢大少讹诈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告到衙门去后，全都不了了之，甚至还有人反被衙门判了个诬告罪和偷盗罪。”先前说话那人叹了口气。然后将嘴贴到发问的外乡人耳边悄声道：“这位侠士，我看你似乎想要打抱不平，我劝你还是不要惹火烧身了。俺告诉你，这谢大少可是……” 刚才那愤愤不平的侠客一听谢大少的身份，也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言语，生怕被谢大少的一干同党听见，把祸事惹上身来。 这时，那谢大少大声叫道：“小妞，把我的玉钗还来！想偷东西偷到你谢少爷身上？活腻了！” 说罢，便伸手往杨洛琪抓去，但看他那手伸的方向，却并非杨洛琪的头上的玉钗，而是伸向她那俏丽的脸蛋。 围上来的几个泼皮无赖亦是在旁助威，大声叫道：“谢少爷，可不能只把玉钗要回来就完事啊！” “对！对！对！谢少爷，这小妞偷您的东西，应该送到衙门去，让大老爷审判，将其罚作官奴才是！” “想不作官奴就乖乖跟谢少爷走，到少爷家赔礼道歉一番也就算了，不然，有你好看！” 众泼皮无赖纷纷出言调戏道。 有几个还手脚不干净地向杨洛琪的****和小蛮腰摸过来，企图揩油。 第373章再遇宇文轩 杨洛琪虽然没见过这些市井之流的招数，却不代表她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相反，她贵为杨广的掌上明珠，大隋公主，自然就有些公主脾气，平素只有别人宠她捧她的份，哪有人敢欺负她呢？ 眼见这些泼皮无赖竟然不知好歹地想来非礼她，她哪有不大为动怒的道理。 “找死！”杨洛琪娇叱一声，飞起一脚踢向面前的泼皮。 “蓬”的一声，那泼皮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撞破了窗户，直落到街对面的一家饭店里，惹得店内的客人和伙计大声喝骂。 随即她右拳猛力一击，正好打在一个从侧面跑过来，想抱紧她小蛮腰的无赖鼻梁上，只听“噗哧”一声，无赖的鼻梁骨便被打断了。那人鼻血长流，痛得哇哇大叫。 “不好！这刁蛮小妞看来会武功，点子扎手！大家一起上！”谢大少见状立刻大叫道。 随即五六个泼皮从四面八方向杨洛琪围了上来，企图抓住她。 虽然杨洛琪并非以武功见长，但她曾经跟宫中的大内侍卫学过一些武功，身手应付几个泼皮无赖却是没有问题。只见她三拳两脚，打得这些泼皮顿时“哎哟”连连，满地找牙。 谢大少还算机灵，见势不妙，忙对身边的一名泼皮道：“快去叫罗捕头来！” 那名泼皮应了一声后，立刻撒开脚丫狂奔，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旁边的百姓们都暗暗为宇文明和杨洛琪提心吊胆，心想这两个外乡人可要倒霉了，毕竟谢大少在北平府衙可是有大人物撑腰的。 这时，众泼皮见在杨洛琪那里讨不了便宜，便又将目光转向了宇文明。其中一人便叫道：“那小妞着实厉害，不如先把她旁边的情郎拿下吧！这小子说不定只是她养的小白脸，是个绣花枕头呢！” 宇文明原本一直在默默的看着，一副闲情逸致的表情，因为他知道以杨洛琪的身手，足可应付得下来。而他更想看看，是什么人在为这谢大少撑腰，让他如此猖狂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行骗不说，还敢行凶伤人。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些泼皮见奈何不了杨洛琪，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冲上前来的泼皮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闪过，他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冲在最前面的泼皮手腕被宇文明握住，然后向外扭曲成了麻花状。那泼皮痛得呲牙咧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尔后，跟上来的几名泼皮无赖，更是只觉胸膛被巨石重重撞击了一番，一下子站立不住，躺在地上呻吟不已。他们歪起脑袋一看，才发现宇文明正刚刚缩回右脚，然后虎目怒视着他们。 “这男的比女的还扎手！今儿个真是踢到铁板上了！”谢大少叫苦不迭。心忖自己可真是运气不好，看来只有等罗捕头出面帮忙了。 躲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对年轻人竟然有这样厉害的身手。往日横行这都会市的谢大少手下混混。几下功夫就全被撂倒在地上哀叫呻吟了！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位外乡年轻人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敬畏。 谢大少见宇文明和杨洛琪已经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心中顿时一凛，这两人如果向自己扑来，自己可是死翘翘了。可是他毕竟是个当老大的，要置手下一帮兄弟于不顾，就这样跑了，只怕就会让手下怨他不够兄弟，就会离心离德，如果他今后没了爪牙，想再在街头称王称霸就难了。 他脑筋一转，便决定交待几句场面话，把此事揭过去。 “两位贤伉俪，小爷我今天是栽在你手上了，还请留下高姓大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山不转水转，下次遇见了，再讨教阁下夫妇高招……”谢大少强撑着准备说上几句硬话，交代一下场面就开溜了。 杨洛琪却是撇着小嘴轻轻摇了摇头。她见这混蛋竟然到如今还在嘴硬，不肯认错，实在可恶之极。 她立刻飞起一脚便踢向谢大少。 那谢大少原本就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如真凭自身武功，他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上这北平府的泼皮无赖老大位置。全靠他在朝中有后台关系，众泼皮混混才推举他做了首领。以他的武功如何挡得住杨洛琪的攻击啊？ 谢大少立刻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三丈多远，撞倒了不少路上的行人，直飞到墙根处才停了下来，只觉全身上下都疼得象散了架一般。 而这时，街头处却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七八名捕快在一名班头的带领下，手持铁链，“呼哧、呼哧”地赶到了出事地点。 围观的老百姓见状忙自觉地闪开了一条路。随即又议论了起来：“糟了！这对外乡的年轻情侣要倒霉了！” 一个看起来是店老板模样的老者，更是低声对宇文明道：“小哥，快带你的夫人走吧，这衙役来了，就更没办法了。你是斗不过谢大少他们的，进了北平府衙门会吃大亏的。” “这是为何？咱们这大周朝可是最讲法治的！周王不是早发了诏书，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衙门判案也应该以事实为根据，法律为准绳，讲究公平正义吗？”宇文明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傻乎乎的问道。 那掌柜听闻之后叹道：“哎，小哥你就不知道了，最开始的时候，北平府衙门倒是十分公正。只不过，到了后来就渐渐不行了，辽东过来的官员还好，可那些最近才来的宇文家族的皇室子弟们……那些泼皮无赖们投靠了皇室子弟后，依然和之前一样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而且还变本加厉了，因为他们比以前有了更厉害的靠山！” 还没等他说完话，一干捕快就趾高气扬地过来了。为首的那个班头见谢大少口吐鲜血，睡倒在地上，他的几个手下也是躺在地上呻吟。不禁勃然大怒，拿着铁链就冲了上来。 谢大少见到他过来，象是见了救星一般，立刻哭天抹泪道：“罗捕头，快救我啊！一定要让我姐夫把这一对狗男女好好惩治一番！男的罚做苦工，女的罚做官妓！小爷一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宇文明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想必这谢大少的姐夫一定是个大官，所以才能一直逍遥法外。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这谢大少的后台是谁？ 这罗捕头见宇文明两人一没逃跑二没反抗。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就掏出锁链，要把宇文明和杨洛琪锁上带走。 杨洛琪大为震怒，正要发作之时。宇文明却冲她笑眯眯的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洛琪，配合为夫演一场戏。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在为这混混头子撑腰！” 杨洛琪听闻之后，便立刻放下心来，这里可是自己大周朝的首府，去见的是宇文明的手下官员，莫非还有人敢对她们两人动粗吗？于是她也不再反抗，任由这几个衙役将自己和宇文明锁了起来，然后向北平府衙走去。 此时，张仲坚已经送完李秀宁回来了，他将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哪还不明白宇文明的想法，于是一挥手，制止了几个想表明身份的便衣侍卫，然后轻声道：“周王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跟过去，保证周王和王妃没事就行了。 谢大少有罗捕头撑腰，气焰又嚣张起来了。他一抹嘴角的血水，恶狠狠地盯着宇文明和杨洛琪，恨声骂道：“小贱人，等案子判完了，老子不好好玩你三天三夜，干得你哭爹喊娘，就不姓谢！” 杨洛琪听得俏脸一寒，恨恨瞪了他一眼。 谢大少见她轻嗔薄怒的模样甚是乖巧可爱，心中又起了淫猥想法，暗忖，待衙门判完案子后，怎么也得好好折磨一下这小妞才行！对了，这两人象是情侣。老子晚上便让人把这男的捆在一边，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我跨下呻吟娇喘。然后再让柱子他们几个轮翻了这小贱人，看他有何反应？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北平府衙门，罗捕头让谢大少及宇文明等人在堂下等候，然后急忙进去叫府尹。 这北平府衙门每天受理的官司不下数十件，其中更有不少是涉及贸易、继承、婚约的民事官司。府尹一个人根本审不过来，所以魏征特批了三名通判负责辅佐判案。他们对于一般的民事纠纷也有裁判权。 而在都会市发生的这起纠纷，则是由一名姓宇文的通判审理。当罗捕头向他述说了这案子的原告是北平城内赫赫有名的谢大少，另一方是一对外乡人情侣时，这位宇文通判心中便早有了定论。 宇文明这时眯起眼睛望了堂上坐的通判一眼，心中也不禁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通判竟然是老熟人，五年前曾经和他作对的宇文轩。 第374章案件审判的结果 几个月前聊城解围后，残存的宇文氏族人只有数十人，其中便有这位宇文轩。他自然早就失去了和宇文明做对的勇气，对这位堂弟是阿谀奉承，谄媚不已。同时还游说了宇文羽晴和萧婉君帮他在宇文明说好话，最后宇文明想到魏征曾向自己禀报过，说北平府衙门缺少判案的通判。便让这位宇文轩去顶了个空缺。但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自己竟然真的在北平府衙遇上了这位堂兄断案。 待原被告、证人皆在堂下椅上坐好后，宇文轩方坐上审判席。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之人所告何事？” “本人名叫谢克新，告这小贱人偷我钱包，窃我玉钗，还伙同其姘头对小人及一帮兄弟进行殴打……”那谢大少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黑白颠倒地说了出来。将他说成是了无辜受害者，而宇文明和杨洛琪倒成了持强凌弱者。 他说得唾沫横飞，咬牙切齿。配合着谢克新那浮肿的脸庞，更显得可笑无比。 杨洛琪听得火冒三丈，她以前在大隋朝廷也见过不少无耻的官员，但象谢克新这样无耻的人倒是少见。 最后他才说道：“希望老爷将这一对狗男女罚作官奴，我愿意出钱购买！” “嗯！放心吧！本老爷会秉公判案，还你一个公道的！”宇文轩微微一颔首，然后一拍惊堂木道：“大胆贱妇，竟敢当街偷窃，被人发觉之后，还报复行凶，殴打事主，还不给老爷我从速招来？不然就要大刑侍候……” 杨洛琪一听，便气得直跺脚，大声质问道：“你光从原告那听了一面之辞就认定是我偷窃了他的东西，如何能让人心服啊？这是不乱判吗？” “嘿嘿，我看你二人就不象是好人，还需问甚？”宇文轩捻着胡须慢悠悠说道。 不过他这时却是发现，在堂下似乎还多了十几个百姓。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往常跟这谢大少有关的案子，除了他手下的一帮混混外，根本不会有百姓跟着来啊？莫非是这两名年轻男女的部属？ 有百姓在场，他倒是不敢大意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阵的，反正证据什么的，以后再慢慢捏造就行了。 他于是慢条斯理地问道：“好吧！被告报上名来吧！” 杨洛琪于是便回答道：“我叫杨洛琪。” “杨洛琪？这名字倒是和前朝的公主相同。”宇文轩听闻之后不禁愣了一下。但他也没认为眼前的少妇便是那位大隋公主杨洛琪。试想那位杨洛琪贵为周王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堂下？想必是同名同姓之人。 “哼！天下姓杨之人原本就甚多，本公……本夫人名字和别人相同又怎么了？”杨洛琪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反应得及时，连忙改了过来。 这时，那谢克新却是灵机一动，大声提醒道：“宇文大人，这小妞极有可能是随便乱报的名字。得查查他们的身份才行！” 他心中暗忖道：这两人是外乡人，搞不好是偷偷潜进大周境内的，有可能根本还没办理身份证明和路引。而且就算办了的，也极有可能忘了带，到时便又可以给他们多安一条罪名了。 这也是红袖为了杜绝间谍渗入，要求凡是本地居民都必须办理身份证，而外地来的商人和民众，只是临时呆一段时间的，则必须办理路引，以备查探。 宇文轩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于是一拍惊堂木道：“你们两人把路引拿出来！如果未带，可要重罚的！” 宇文明微微一笑，冲杨洛琪道：“洛琪，把你的路引拿给他看看吧！” 杨洛琪这时方将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一张由杜如晦亲自办的，朝中官员的身份证明递给了罗捕头。 那罗捕头接过之后，也没细看，就上呈给了宇文轩，只是有些奇怪，这身份证明咋是金黄色的？一般的身份证明都是用藏青色的纸张写的啊，就算朝中官员的身份证明也是红色的，他从来没见过金黄色的身份证明。心中也在想，这会不会是假的呢？ 宇文轩亦是一脸疑惑地打开身份证明，望了那证明里的字，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 一旁的罗捕头还浑然不觉，见宇文轩一脸惊恐万状，忙将头凑过去看。这一看，他也是惊魂未定了。吃吃道：“这……这该不是假的吧？” 只见那路引上写着：姓名：杨洛琪；年龄：二十三岁，身份：原大隋公主，现周王妃、监察院院长。在最下面盖的章也不是州县府衙的章，竟然是周王府的章。 “天哪！这谢克新惹些什么祸事啊？竟然害得我把周王妃抓来了。而且她不仅是宇文明的夫人，还是前大隋公主，现任监察院院长，这不是要我掉脑袋吗？”罗捕头冷汗刷的一下流了满背，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而这时，宇文明方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毡帽摘了下来，露出真容。 宇文轩是认识宇文明的，见到自己这位堂弟出现，更是吓得直打哆嗦，他想站起来向宇文明问好，却是两腿打颤，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罗捕头这时脸色更是如死灰一般，心中暗道：这下自己可是死定了。 此刻，那还浑然不知情由的谢克新，偏偏那还在旁边撒泼道：“宇文大人，罗捕头，身份证明也看过了，可以断案了吧？老子还要去找大夫看看伤势呢……妈的，这小娘皮下手真狠，待会晚上小爷我非要好好蹂躏她一番不可……” “啪、啪！” 罗捕头怒从胆边生，两计耳光抽得谢克新晕头转向。 他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脸狂叫道：“罗捕头，你疯了？老子可是宇文大人的小舅子，你竟然也敢打我？” “宇文大人？哪个宇文大人？”宇文明目光闪烁，沉声问道。 那谢克新却还浑然不觉，见宇文明发问，得意洋洋地说道：“俺说的宇文大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北平府衙通判宇文轩大人啊！你们两人得罪了我，可是死定了！” 他心中也有些奇怪，暗忖这罗捕头怎么突然翻脸了？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宇文轩这时却面色顿变，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宇文明面前，和罗捕头一起，哗的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音乒乓作响。两人的额头均磨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呜咽道：“请周王饶命，请王妃息怒。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是周王和王妃来……” “什么？这男的是周王？那女的是周王妃？” 谢克新顿时傻眼了，嘴张大得能一口吞下个大鸭蛋。他突然觉得罗捕头抽自己那两下耳光实在太轻了。自己再有什么后台，也大不过这位周王吧？就算是自己的后台宇文轩，也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江都、聊城一路逃难来到此地，是周王看在同族兄弟的份上，赏了他这个职位而已，随时都可以将他免职的。 于是，他也立刻“噗嗵”一声，跪了下来，对宇文明哭天抹泪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实是害了狗眼，但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一双几岁的儿女，全家人都要我一个人抚养，小人干这等事也是逼不得已啊……” 宇文明听到这里，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只觉这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撒谎，实在是有些恶心。他的姐夫是宇文轩，就算再过得怎么落泊，也不至于去街上当混混骗钱吧。只怕是平素就经常干这等事，在姐夫突然飞黄腾达后，依然一时改不了恶习而已。 他冷笑着一摇头道：“狗眼看人低？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看错人了而已。如果今天你遇到的不是本王和洛琪王妃，而是另外两个普通的外乡男女，岂不就是任你胡作非为了吗？” 宇文明这时转过头对杨洛琪道：“洛琪，今天的事情经过，你也是亲历者，看得一清二楚了吧。此事因为涉及到北平府衙内的通判和班头、衙役赎职之事，就移交给你的监察部处理吧。务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涉及到官职多大的人，都要给我查下去！明白吗？” “夫君，妾身明白了！”杨洛琪轻声答应道。她的声音虽然柔细，但语气却很坚定。对于宇文家那些子弟的劣行，她也有所耳闻。 这种仗势欺人的恶少，她也是非常痛恨的，而且对于包庇这种人的官员，杨洛琪更是深恶痛绝。如果宇文明不发这句话，也许她还会看在夫君面子上，从轻发落宇文承。但如今宇文明既然已经发了话，不管是于私于公，都会严格依法处理相关涉案人员。 此事案情也很清楚，多半还是这谢克新狐假虎威，依仗自己有个姐夫是周王的堂兄，又在北平府尹当通判，就在外面胡作非为，而不少捕快也溜须拍马，想讨好宇文轩，所以便任谢克新在外惹事生非，更是当了其保护伞。 这时，十多个便衣侍卫，立刻就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将谢克新一伙混混，以及宇文轩、罗捕头都捆了起来，然后押往监察部。 第375章翟让之死 “青天大老爷啊！周王真是我们北平百姓的大救星啊！”不知什么时候，在大堂外已经云集了很多闻讯赶来的百姓，他们平时饱受毛谢克新等一伙泼皮无赖欺负。此刻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地。 “大家快快请起，本王最不习惯别人下跪的！诸位勿要再这样谦恭了”。宇文明朝着人们一一抱拳作揖。 尽管被称作青天大老爷，得到了百姓的一致拥戴，他心里却并不高兴。 之前就出现了一次长孙无垢家中的亲戚打着自己名头，骗吃骗喝的事情。而如今，连自己下属的族人官员中，也出现了这样的苗头。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得想个妥当的办法才行了…… 而杨洛琪却似乎很享受万众朝拜的景象，微笑着向他们挥手示意，俏眸顾盼，笑靥如花道：“大家好！我是杨洛琪，将来大家如果发现有官员为非作歹，滥用职权，鱼肉百姓，都可以向我举报……” 她的话语和迷人的风度引来不少男女的惊叹和欢呼声，这位相貌绝美的前大隋公主，虽然现在身上只是布衣衩裙，但也掩盖不了天生的高贵圣洁气质。加上她和宇文明一起痛打惩戒了谢克新等人，亦让百姓们对她映象大好！觉得是为民除害的好王妃！ “看来，在几位夫人中，洛琪还真是最适合从政的，她很会拉拢百姓人心，只要能将其芳心完全降服，将来她就会是我的贤内助！”宇文明望着杨洛琪那美丽的倩影，心中暗忖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宇文轩和谢克新进了监察院的牢房之后，又看到了监狱内的刑具，皆吓得面如土色，未得衙役用刑，便如竹筒倒米一般，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谢克新的姐姐早在七年前就嫁给了宇文轩，只不过由于谢家住在北平，宇文家住在东都洛阳，来往较少。而谢克新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北平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之前由于罗艺主政北平，而罗家和宇文家的关系只是一般，他还要收敛几分。待到宇文明攻克北平，并从聊城解救了以宇文轩、宇文承为首的一批宇文氏子弟回来之后，谢克新便和自己的姐夫宇文轩重新联系上了。 当他得知宇文轩已经被任命为北平府衙的三名通判之一后，立刻骄横跋扈起来。在他看来，自己是宇文轩的小舅子，而宇文轩又是周王的党兄，那自己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谁还敢来惹自己？ 而宇文轩初到北平，身边缺乏人手。他想要在大周朝廷中更上一层楼，也需要信得过的本地地头蛇支持。而谢克新是他的小舅子，有这种亲戚关系，自然两人很快就勾结起来了。 宇文轩也不是对谢克新干的那些坏事完全一无所知。但在他看来，多少世家子弟都是这个德性，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而宇文明虽然以前和自己关系不睦，但好歹大家都是宇文氏的子弟。宇文明将来坐了天下，总不可能不用自己家族的人，反而用外人的道理。所以，他也就对谢克新的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后来，因为谢克新经常孝敬他一些钱物，宇文轩更是心甘情愿地当起了谢克新在朝中的保护伞。 由于他是宇文氏子弟的特殊身份，让许多涉事百姓都不敢深究，毕竟宇文氏现在就是大周朝的皇族，皇室子弟犯了错，顶多不过被责骂一顿，可将来民众受到他的报复，可就损失更大了。 而谢克新也不是完全没有脑筋，凡是朝中官员和军中将领的家眷，他一律不会去惹。因此，就算有些官员知道其中内幕，也因为事不关己而高高挂起。不想因此得罪宇文轩。 在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杨洛琪当即便上报宇文明，经他批准后，对谢克新进行了处斩，并没收一切财产。而宇文轩则免去北平府通判之职，将他下放到百济郡做了一名普通县令。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回到王府的宇文明，却见红袖已经守候在自己的书房前，手中还拿着一大叠文件，俏眸中显出急切之色。 “红袖姐，出了什么紧急之事吗？”宇文明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知道，一般情况下，红袖是不会象现在这样，守在他书房门口的。 红袖听到宇文明的话后，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瓦岗军发生了内乱，李密杀了翟让！” “什么？李密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这不智之举？”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瞳孔微缩。历史上，李密也在夺取瓦岗军大权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杀了瓦岗军的老首领翟让。 宇文明虽然记不清楚时间了，但他却也知道，翟让和李密之间的矛盾渐有白热化的趋势。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准备派人再挑拨翟让和李密之间的关系，让这两人开战。然后他便出兵收取淮北、河南之地，为进攻洛阳作好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李密的手脚比他还快，竟然现在就把翟让杀了。 虽然李密杀了翟让之后，瓦岗军内部会乱一阵，但以李密的才能，他只需要三个月时间就能让内部稳定下来。而重新整合之后的瓦岗军，则将成为中原的一支劲旅，不是那么容易消灭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宇文明心中叹息道。 “夫君，可想听听李密杀翟让的经过吗？”红袖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嗯！红袖姐你直管说吧，为夫洗耳恭听！”宇文明正色道。他也想了解一下过程，这样便于以后和李密作战之时，好拉拢一批对其不是那么忠诚的武将。他也知道，瓦岗军出身草莽，其将领向来重视义气。李密杀了原来的大头领翟让，这定然会让原来忠于翟让的将领为之心寒。而这便给了自己一定的机会。 “李密和翟让之间的矛盾，得从大业十二年，李密投奔瓦岗军说起……”红袖这时开始讲述了起来。 原来，大业八年（公元612年），翟让在东郡（今河南滑县东）发动农民起义，因以韦城瓦岗寨（滑县南）为根据地，故称瓦岗军。 李密在大业九年（公元613年）杨玄感起兵失败后不久，便投奔于翟让军中，有人知道李密是杨玄感的逃亡部将，私下怂恿翟让杀害他，翟让听信了谗言，就把李密关押在军营之外，囚禁起来。 李密通过自己的心腹王伯当，用晋献谋略的办法对翟让说：“如今皇帝昏庸，百姓怨恨，远征高丽拼光了精锐部队，又和突厥交恶，杨广眼下正在巡视江都扬州，无瑕顾及中原地区，这正是争夺天下的时机。凭首领您的雄才大略，精兵强将，应收拢小股义军，壮大自己实力。届时灭亡隋朝绰绰有余。” 翟让听罢大为敬重和仰慕，立即释放了李密。并派他去游说各小股义军。而李密的口才也着实了得，说降了不少义军，很快就壮大了瓦岗军的势力。 紧接着，李密又向翟让建议道：“现在我军人马已经很多，但是却粮草不足，如果这种状况无法得到改善，不用隋军来攻，我军自然就会崩溃！不如直接夺取黎阳、洛口、荥阳等地，便可得到大批粮草。等到我军兵强马壮之时，天下便可垂手而得。” 翟让完全采纳了他的意见，并攻克了金堤关、荥阳、黎阳等县城，极大地改善了瓦岗军的周边形势，并有了稳固的根据地。 而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春，李密又率军攻占了兴洛仓，并打开仓库放粮，为他赚取了巨大声望，参加瓦岗军的人络绎不绝，多达几十万人。 由于此时杨广已经南下江都，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便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五千人讨伐李密。但他不是李密对手，一败再败，刘长恭仅以身免。 翟让于是推举李密当首领，称作魏公。这年二月，在巩县城南郊外设立祭坛，祭天登位，年号称作永平元年，下发的文书落款为行军元帅魏公府。任命王伯当为左长史，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得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授予翟让司徒官衔，封为东郡公。任命单雄信为左武侯大将军，徐世绩为右武侯大将军，祖君彦为记室，其余的人各按等级授予官职。于是以洛口为都城，在环绕洛口四十里的区域里驻扎下来。 看到形势大好、前途无量，瓦岗军的首领很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成为皇帝，翟让的一些亲友和下属开始有点不甘心了。 他的部将王儒信便劝翟让自己当大冢宰（百官之长，相当于宰相），管理所有的事务，把让给李密的权力夺回来。 翟让虽然文化不多，却是个豁达大度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才干比不上李密，压根没听王儒信的馊主意。 但翟让的哥哥翟弘是个大老粗，而且脑子有点不太好使，这时候也跑过来添乱，他对翟让说：“兄弟，天子你可要自己当啊，怎么能让给别人呢！你要是不当，我可就当了啊！” 翟让听了之后只是哈哈大笑，也没怎么当回事儿，但李密听说了后却非常恼火，起了杀机。 第376章薜举覆灭 翟让虽然具有很多优点，但毕竟不是神仙，他也有不少缺点，比如贪财、鲁莽。其实真正要命的并不是这些缺点，而是权力。 李密认为，只要翟让一天不死，自己的权力就随时可能被他拿回去。 而翟让还曾经向王伯当说：“王将军，你上次攻破汝南，得到了不少金银财宝全部都给魏公（李密）了，一点儿都不给我！要知道魏公是俺一手推立的，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王伯当很担心，就找到李密说：“翟让刚愎贪婪，有无君之心，应早图之。” 李密听闻之后，便动了杀机。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翟让应邀带着兄长翟弘、侄子翟摩侯到李密的府中喝酒。李密便借故将翟让的心腹支开，然后命自己的手下蔡建德拿着刀站在一旁。 开饭之前，李密拿出了一张很好看的弓给翟让看，翟让刚刚把弓拉满，蔡建德便从翟让身后猛然砍去，让这位创立瓦岗军的义军首领立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着，李密一不做二不休，又将翟弘、翟摩侯、王儒信都杀了。徐世绩也想跑，却被李密的心腹砍伤了脖子。但他幸好与李密的另外几个心腹交好。 在王伯当和单雄信的劝说下，李密没有杀他，而是假装大度，表示会依然重用他。 此刻，翟让的部将们都很震惊，准备束手待毙时，李密却并不打算杀了这些人。毕竟人全杀完了，就没人帮他打天下了。他发挥了自己的口才优势，劝说道：“诸位兄弟，李某与各位一起兴兵反隋，便是为了除暴安良。可那翟让却独断专行、贪婪暴虐、凌辱同僚、对上无礼。现在李某只杀他一家人，不会诛及无辜者，请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为了安抚人心，李密又让人把徐世绩扶到自己的营帐，亲手为其包扎伤口。听说翟让原来统属的部队想逃散，李密就让单雄信前去慰问，尔后又独自一个人骑马进入翟让的军营，稳定瓦岗军的军心。随即又让徐世绩、单雄信、王伯当分别统领一部分原来属于翟让的部队。 这样一来，他便在短时间内，暂时恢复了瓦岗军的安定。只是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了，瓦岗军内部再也无法象过去那样，大家之间亲密无间了。 听到这里，宇文明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瓦岗军既然发生了如此内乱，想必李密也无力再去进攻洛阳了吧。如果我没有预计错的话，王世充那边也应该有所异动了。” 红袖听闻之后，也是俏眸露出惊讶之色。她点了点头道：“没错！李密没有进攻洛阳，王世充的压力的确减轻了不少。他早就有意废了杨侗，自己称帝。只是由于李密给他的压力太大，让他不敢调以轻心，只能联合洛阳城内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御敌。而如今没有了外部的压力。他便索性废了杨侗，自立为帝，国号郑，年号开明。” “王世充登基之后，便大封亲属，将他的几个儿子如王玄应、王玄恕、王玄琼等皆封为王，军中及朝廷的大权，大多都归属于王氏族人之手。这令他原来的部将非常不满。”红袖继续说道。 “是的，王世充只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兄弟族人，却总对部将怀有戒心。可偏偏他的那些子侄，却都是胸无大才之人，在和平时代也许还能当个平庸的官员和将领。可在如今的乱世，重用他们只能招致自己灭亡。”宇文明倒是一针见血地分析出了王世充的弱点。 红袖这时有些奇怪，暗忖自己夫君和王世充应该接触不多，怎么却对这个人如此了解呢？她却哪里知道，宇文明也是根据后世史书上，对王世充的评价而得出的结论。 “王世充和李密两人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他们，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不久之后将有一场大战。”宇文明淡淡道：“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李渊那边的情况。” 红袖听闻之后，却是轻叹了一口气道：“李渊的确是相当厉害的对手。薜举已经死了，他的儿子薜仁杲成为了新的西秦皇帝，不过却被李世民打得大败，连他的老巢金城郡都丢了。” “薜举战死了？西秦军竟然丢了金城郡？这未免败得也太快了吧。”宇文明也不禁有些微惊。虽然他知道在李世民担任主帅之后，李唐对战薜举将会占据上风，但总想薜举能多撑一会。可他万万没想到，薜举竟然败得如此之快，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薜举不是战死的，是暴病身亡的！”红袖这时补充说道。 “哦？红袖姐，你详细道来！”宇文明颇感兴趣道。 红袖闻言之后，点了点头道：“其实，李唐和西秦之间，原本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的状况……” 原来，上次浅水原战役之后，由于和唐军的战况陷入僵局，薜举便命其子薛仁杲在汧源(今陕西陇县)偷袭当地义军唐弼部，悉并其众，实力大增，聚集了十余万秦军，号称三十万，继而进围扶风(治雍县，今陕西凤翔)。 李渊便命次子李世民率兵迎击，大败薛仁杲军，并追击至陇坻(今陕西陇县、宝鸡与甘肃清水、张家川之间)而还。随后，薜举便派人联洛突厥的颉利可汗，想约他一起南下进攻李渊，不过李渊也在同时用重金贿赂了颉利，使薛举与其联兵之谋破产。” 就在宇文明和窦建德激战之时，薛举也再度率军攻扰泾州(治安定，今甘肃泾川北泾河北岸)，李渊便命李世民率八万唐军抵御。 七月，李世民进至高墌城(今陕西长武西北)后，决定采取坚壁不战、待敌疲惫的方略。 八月，薛举遣其子薛仁杲围攻宁州(治定安，今甘肃宁县)，准备乘胜直取长安，李唐的宁州剌史胡演率部将其击退。 而在九月之时，战况却急转直下，薛举突然得暴病而死，薛仁杲在战场上火线继位，率军退往折墌城驻守(今甘肃泾川东北)。 而此时，李渊为巩固关中的地盘，彻底消除西北隐患，乃秘密派人联络割据凉州(治姑臧，今甘肃武威)的李轨，封其为凉王，从东西两面夹击秦军。 在得知薛举已死之后，李渊遂于十月再命李世民进攻薛仁杲。十一月，李世民军进到高坡。薛仁杲派大将宗罗睺率军十万迎击，数次挑战，唐军诸将也屡请出战。但李世民却认为应坚守高墌，养精蓄锐，待薛军恃强而骄，然后出城破敌，故下令军中：敢言战者斩! 同时，李世民为分散薛军兵力，派秦州总管窦轨、长平王李叔良等人增援位于敌后的泾州，使薛仁杲犹如芒剌在背。薛仁杲虽多次围攻泾州，并大败唐骠骑将军刘感，又用诈降计俘唐陇州刺史常达，但始终未能攻下泾州。唐军与宗罗睺军在高摭相持六十余日。 至十一月，薛仁杲军粮尽，将士离心，内史令翟长孙、将军梁胡郎等率部降唐。李世民见决战时机已到，命行军总管梁实率所部扎营于浅水原，引诱薛军。宗罗睺大喜，尽率其精锐来攻，梁实坚守不出。 数日后，李世民又命右武侯大将军庞玉在浅水原南布阵，宗罗睺集中兵力转攻庞玉。双方苦战正酣，李世民亲率主力从浅水原北部出其不意地突袭宗罗睺侧背。宗罗睺受前后夹击，大败而逃，死数千人，投涧谷死者不计其数。 李世民率两千余轻骑乘胜追击，薛军骁将浑干等临阵降唐，薛仁杲不敢迎战，引兵退入折墌城拒守。傍晚，唐军主力赶至，将折摭城四面包围，夜间，薛军士卒纷纷出城投降，薛仁杲计穷势孤，被迫于次日(初八)率精兵万余出降。 而李世民将薜仁杲押解回长安之后，李渊为免除后患，便将其斩首示众，至此李唐西部的隐患完全根除，开始将注意力投向东面。 宇文明听到这里，不禁神色凝重。虽然他早已视李渊为最大的敌人，但因为自己的地盘没有与其接壤，还暂时没打算与之正面相抗。可他万万没料到，李渊的进展竟然比历史上更快。自己这边才平定山东，李渊就平定了陇西，可以腾出手来进军中原了。 红袖见宇文明的神色不豫，知他为李渊的快速崛起而担忧。她于是忙说道：“夫君，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恶劣。李渊虽然在陇西取得了胜利，灭了薜举和薜仁杲父子。但在河东却吃了个大败仗，连太原都丢了。” “哦？进攻李渊的是何人？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十有八九应该刘武周吧！”宇文明思索了片刻后问道。 “是的！李渊的两个儿子能力差别实在太大了。李世民绝对是堪比令祖宇文述的智将，而李元吉却是比一般的武将还不如！”红袖这时方又讲述了河东的战况，让宇文明也是听得蓦然一惊。 第377章刘武周的崛起 “刘武周这个人，妾身记得夫君也是认识的，当年我们从马邑出塞，出使突厥，他便是向导……”红袖这时先从刘武周讲述了起来。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自然记得刘武周，这家伙一口流利的突厥话，作战能力也很突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刘武周出生于豪富之家。年轻时骁勇善射，喜结交豪侠，（大业八年至十年）公元612至614年，杨广三次进攻高丽时，刘武周应募东征，因军功被提拔为建节校尉。东征师还，刘武周返归马邑，担任鹰扬府校尉。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刘武周趁隋末天下大乱之机，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为了立稳脚跟，他派遣使者依附于突厥的处罗可汗。 隋朝雁门郡丞陈孝意、虎贲将王智辩合兵征讨刘武周，将他围困于桑乾镇（今山西山阴南）。刘武周援引突厥骑兵共击隋军，王智辩兵败被杀，陈孝意奔还雁门郡，被部下所杀，献城于刘武周。 刘武周于是便趁势袭破楼烦郡，进取汾阳宫。为了取得突厥进一步的扶持，刘武周将俘获的隋朝汾阳宫宫女献给突厥处罗可汗，突厥处罗可汗以战马赠予他。刘武周于是兵威益振，攻陷定襄，又回军马邑，占据河东北部地区。 处罗可汗为了扶植自己在中原地区的代理人，便册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送他“狼头纛”大旗。 刘武周于是自称皇帝，改元天兴，之后，引兵攻打雁门郡，围城百余日。陈孝意悉力拒守，粮尽援绝，其部下张伦暗杀陈孝意，举城投降刘武周。时易州叛军领袖宋金刚，原与魏刀儿联合，因被窦建德打败，引四千余众投奔刘武周，更壮大了其声势。刘武周素闻宋金刚善于用兵，得之甚喜，封宋金刚为宋王，委以军事，并分一半家产给他。宋金刚休去原妻，聘刘武周的妹妹为妻。 大业十三年六月，刘武周接受宋金刚“入图晋阳（今山西太原），南向以争天下”的建议，率兵两万南侵并州（治所晋阳）。七月，他又联合突厥，驻扎黄蛇岭（今山西榆次北），兵锋甚盛。 唐朝的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派车骑将军张达率步卒抵御，却被刘武周杀得全军覆没。刘武周于是又袭破榆次郡（今山西榆次）。八月，刘武周攻陷平遥。九月，占领介州（今山西介休）。 李渊这时方派遣太常少卿李仲文为行营总管，与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率兵救援并州，但被刘武周的将领黄子英击败于雀鼠谷（在今山西介休境）。 此时，由于李世民正在和薜举大战，唐军抽不出多余的兵力，李渊只能派右仆射裴寂为晋州道（今山西临汾）行军总管，督军抗击刘武周。 十月，裴寂至介休，宋金刚据城拒之，双方战于索原度（在介休介山下），唐军全军溃败，裴寂只身逃回晋州。刘武周势如破竹，进逼晋阳；李元吉连夜携其妻妾弃州奔还长安。刘武周又攻占了李唐的发祥地晋阳。 十一月，刘武周再度派遣宋金刚南下攻陷晋州，进逼绛州（今山西新绛），占据龙门（今山西河津），攻占浍州（今山西翼城）。与此同时，夏县吕崇茂自号魏王，与刘武周相呼应；隋朝旧将王行本据蒲坂（今山西永济北），与宋金刚相联合。 至此，山西大部尽归刘武周统辖，唐在黄河东岸只剩晋西南一隅之地，关中受到极大震动。甚至李渊都有些惊慌失措，颁发了“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的手敕。 红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如今薜举和薜仁杲父子建立的西秦已经覆灭，李唐得以从陇西脱身。据最近从长安得到的消息，李渊已经命李世民为主帅，统率大军二十万人奔赴河东，企图击退刘武周，阻止其向关中进军。” “看来刘武周危险了！”宇文明这时叹了一口气道：“刘武周和宋金刚的确是英勇善战，不过和李世民相比却差了不少。之前在河东的唐军是李元吉那个笨蛋在指挥，李唐自然会一败再败。可如今唐军换了李世民来当主帅，如果我们不加干涉的话，刘武周必败！” 红袖听到这里，却是微微一怔，她虽然也认为李世民是个人才，却也没有很重视他。之前李世民击败薜举的战役。在她看来，主要还是因为薜举暴病身亡，而薜仁杲又有勇无谋造成的。 “夫君，您会不会把李世民想得太厉害了呢？刘武周和宋金刚可都是智勇双全之将啊！他们就算无法打进关中，保住河东之地总没有问题吧？”红袖这时柳眉一蹙道。 因为刘武周当年有和宇文明一起出使突厥的情谊，加上宇文明不希望自己的侧翼受到威胁，故一直和刘武周保持着友好关系。双方虽然没有在明面上结盟，但却私下约定互不攻击。所以宇文明才敢尽起大军进攻窦建德，将山东和河北收入囊中。 “红袖姐，其他人可以轻视，李世民是绝对轻视不得的，仅就指挥作战的能力而言，他绝对不压于我，甚至还有可能在我之上！”宇文明正色道。 红袖听闻之后，更是惊讶，她万万没想到宇文明会给李世民这么高的评价。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部队还都在休整期，难道又要让他们停止休整，再度投入到河东战场？”她对宇文明是言听计从的，虽然不是太相信李世民有这样厉害，但也绝不会质疑宇文明的推断。 宇文明思索了片刻后，方说道：“已经参加过山东及河北征战的部队，肯定不能再让他们参加河东征战了。本王不能对他们言而无信。” “夫君，那如何出兵河东呢？”红袖微微一愕道。 “就让之前留守北平的十万部队出征吧！也该论到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红袖姐，通知师父和林子墨、秦琼、程咬金、罗士信他们，我们五日后便出征！” 红袖听闻之后，点了点头，然后便将李靖等人召集了过来。 秦琼、程咬金等人来到书房之后，听了红袖的介绍，却都有些担忧，因为留守北平的军队几乎都是从辽东调过来的新兵，战斗力并不强。 宇文明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担忧，便道：“几位兄弟，你们不用过于担心，此次作战，我军主要还是借力打力，为刘武周壮胆。主要还是依靠这位定扬可汗自己去击败唐军。我们要做的，是避免他在战争中犯错，以致于被李世民抓住机会击败。” 李靖这时却眉头微微一皱道：“明儿，依为师看来，只怕还先得派人去和刘武周联系一下才行。虽然我军与他关系良好，但在他和唐军对峙之时，我军突然出现在他背后，只怕他的第一反应不会认为我们是来帮他的，而是认为我们是来抢夺他地盘的。” 宇文明此刻也立时反应过来，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自然了解历史进程，知道刘武周会败于李世民之手。可眼下李世民才初出茅庐，并没有什么名气。 相反刘武周却是连战连胜，士气正旺。以自己对此人的性格了解，他绝不会认为自己不是李世民的对手，对于自己要来协助他的目的。只怕反而会看成周军是要来抢夺胜利果实，占据河东地盘。 届时，极有可能自己还没和李世民遇到，便先跟刘武周交战了。 想到这里，宇文明便转过头对林子墨道：“子墨，你曾经和我一起出使过突厥，当时便是刘武周担任向导，你也与他相处了多日，算是比较熟悉了……我便以你为使者，出使刘武周处，向他说明我们出兵的来意，以打消其顾虑，避免和我军产生不必要的纷争！” “好的！末将一定竭尽全力，说服刘武周！”林子墨躬身领命道。当年他和刘武周的交情算是使节团中最好的，两人由于都是底层军官出身，有着相似的经历，很谈得来。宇文明也非常清楚此事，所以这也是他选择让林子墨出使的原因。 宇文明又与李靖商量了一下粮草供应事宜后，方起身而立道：“诸位兄弟，河东是我大周侧翼屏障，一旦丢给了李渊，河北及幽州将暴露在唐军的攻击矛头面前，我军南下中原将会被严重拖累。所以，此战绝不能败！希望大家能振作精神，打赢这场艰苦的战斗！” “末将定不负周王重托！”众将齐齐抱拳道。 除了李靖之外，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比较轻松，认为此战己方占据地利，在算上刘武周的军队之后，兵力达到四十万左右，是唐军的两倍。李世民虽然在和薜举一战中表现出了惊人的指挥作战能力，但那也是西秦军太过无能，薜仁杲有勇无谋之故。此战应该能轻松取胜，甚至说不定可以趁势杀入关中呢。 宇文明见自己的部下如此表情，也是心中担忧。他知道这是最近几场战争，周军都轻松获胜造成的。所以手下的将领们皆有些骄傲自满，认为杨广倾全国之兵都没能打下的高丽，都被自己灭掉了。那对付中原各路诸候的军队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好吧！大家回去准备吧！五日后出发！”宇文明见状也只能摇了摇头，他倒是希望在对峙唐军时，有一场适当的小败，让周军从上到下都能够惊醒过来，不再自以为是了。 （本卷完） 第378章太原易手 “这夏县的城墙太过坚固了，投石机不能击破城墙，如果要想攻下此城，只能下令强攻了，可这样一来，我军的伤亡便会十分惨重……”宋金刚望着朦胧夜色中的夏县城墙轮廓，不禁自言自语道。 …… 而此时，李孝恭分出去的另外五万唐军，在侯君集的率领下，已经到了太原城外，他们这时已经探知，太原城内只有三万刘军把守，且全是老弱残兵。正面交战是绝对打不过他们这五万唐军的。但如果闭城不出，坚守城墙，唐军也一时难以攻破。毕竟太原城可是河东第一大城，城墙高厚，易守难攻。 不过侯君集也非庸将，他派出斥候仔细侦察了一番后，方惊喜地发现。太原城内的守军根本不知道唐军到了附近，依然城门大开，让百姓和客商可以进出太原。只是城门口有百余名兵丁在盘查进出行人。 侯君集眉头一皱，很快便计上心来。他立刻派出了三百多名敢死队员，扮作贫民，悄悄接近城门口，准备混进城去，一举拿下城门。然后再发出信号，让大军进城。 只要他这五万唐军进了太原，相信很快便能击溃三万守城的刘军，一举夺回这座号称河东中心的郡城。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太原城以东二十里处，宇文明正率领十万周军，火速向太原奔来。 太原城的守军，根本没有想到唐军竟然会摸到太原城下来，城门口的卫兵完全没有防备，很快就被侯君集组织的敢死队员杀得尸横遍野，南城门失守。 而侯君集立刻便发出了得手的信号，将几枚礼花点燃了送上天空。 随着那礼花的爆炸声，早已守候在附近的唐军立刻如猛虎扑食一般，冲进了城内，开始抢占各处重要地点。 太原城的守将是刘武周的堂弟刘武原，他得知唐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城，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喝令亲兵组织人马前去抵抗。 只不过，他的人马仅有三万余人，且多是老弱病残，如何是侯君集这五万精锐唐军的对手？ 双方在城南接战半日，刘军便伤亡了近两万余人，节节败退，连城中心的太原城守府都丢了。 而唐军却仅仅伤亡了八千余人，可谓胜券在握。 只不过，侯君集作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太原城东十里处，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正徐徐向这座河东第一大城开来。 …… 迎着天上纷飞的雪花，宇文明正率领着十万周军，向着太原进发。这一路上，他已经攻克了两处郡城和十余处县城，这些地方的刘军守将都是十分顽固之辈，不肯让他通过，逼得他只有采取强攻方式。 当然，更多的城池守将在见到周军庞大的队伍和犀利的攻击力之后，很聪明的选择了投降。宇文明知道，象这类墙头草，如果换成唐军打了过来，或者刘武周率大军杀了回来，他们也会再度投降敌人的。 “待前线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考虑调整这些城池的太守吧！”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看到前方升起了一束红色的礼花，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那礼花在天空中炸裂开来，显得分外醒目。 “咦！那是什么东西？”罗士信不禁惊讶道。 “应该是礼花，从升起的方向判断，十有八九便是太原了。”秦琼叹道：“看来，太原多半是出事了！” 宇文明眉头紧锁，他万万没想到唐军竟然已经打到太原了。难道在柏壁前线的刘武周主力，已经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时，林子墨却是骑着战马飞快而至，然后丢下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在宇文明等人面前道：“周王，这是我刚刚抓到的奸细！” 宇文明定睛一看，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身材微胖，由于被五花大绑着，又被林子墨重重一摔，有些鼻青脸肿了。 他这时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口中连叫道：“别杀我啊！我投降刘武周也是被迫的……毕竟小人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但我心中一直是忠于大唐的……” 程咬金听罢冷笑道：“你这家伙看来还真是有骨气啊！在我们面前竟然还敢说忠于大唐？也罢，我们就成全你好了！拖下去斩了！” “啊！”那被俘之人吓了一大跳，他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周军众将。心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道：“难道你们不是唐军？” “我们当然不是唐军了！我们是周军！”罗士信冷冷道：“你是何人？偷偷跑到我军附近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那俘虏这时方缓过神来，他眼中露出惊异之色，显然是没弄明白在河北的周军怎么却突然到了太原附近。不过，望着众将冰冷的眼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如果不让眼前这些周军将领满意，只怕自己便会被一刀斩了。 他于是忙小心翼翼道：“小人名叫王林，是太原城守将刘武原属下的一员偏将。今天一大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唐军，扮作百姓拿下了城门，杀进了太原城内。刘将军率军与之激战了半日，却是不敌，现在半个城池都已经沦陷了。我见势不妙，便逃了出来，准备逃回老家武安去暂避……” “原来唐军还真杀到了太原。”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一惊，他忙问道：“唐军来了多少？是何人当主将？” 那王林挠了挠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比我们人多就是了。我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主将，但听唐军说过要禀报什么侯将军之类的话，料来应该是姓侯。” “姓侯？那多半就是侯君集了。此人也算是唐军中的元老了，李渊从太原起兵时就跟随了。”宇文明对于李唐的将领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研究的。 接着，他和林子墨等人又详细盘问了一下王林，方把太原城内的情形，以及刘武周的军力布置弄清楚。 在命人将王林押下去后，长孙无忌方面色凝重道：“周王，眼下情势已经明了了。李世民派出了一支偏师，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秘密杀到了太原。眼下我们也不知道前线刘武周的状况如何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我们现在不马上投入战斗，太原就将落入唐军手中，河东将会重回李渊手中。” “嗯！”宇文明望了一下已经燃起浓烟的太原城，淡淡道：“不过还好，现在唐军还未完全控制住城中局势，太原城内还有不少刘军在抵抗。而且侯君集做梦也没想到，我军主力已经来到了太原城下，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 说罢，他便立刻布置任务，将十万周军分为前后左右四军，分别由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和林子墨率领，然后向太原城的四个城门杀去。 此刻，无论是唐军还是刘军，都没有想到周军会突然之间到来。而由于城门早早失陷，他们又都在城中厮杀，根本没有想到去关闭城门。于是四个城门很快便失守，落入了周军手中。 “刘军弟兄们，我们是周军！是前来援助你们击退唐军的！请不要把我们当成敌人！”四路周军一边向城中央杀去，一边按照宇文明的吩咐，在城中大喊了起来。 城中刘军大多都知道宇文明和李渊仇深似海，当年就是李渊陷害，宇文明才成了杨广通辑的反贼。且李渊的三子李玄霸，也是在抓捕宇文明的途中，被宇文明反杀的。 而宇文明娶了李秀宁为妻之事，并没有公布天下，只有一些中高层将领和医护女军才知道李秀宁的身份。所以，刘军上下都认为李渊和宇文明是死敌。而之前刘武周和宇文明又签订过互助协议，因此他们中不少人都以为周军是刘武周请来的援军。 在认为援军到来之后，刘军自然士气大振，硬生生地将已经崩溃的局面，又再度稳定了下来。 侯君集这时刚刚一刀斩杀了刘武原，以为自己可以庆贺拿下太原了。但却没想到又半路杀来个程咬金，与之战成一团。 他顿时气得哇哇大叫，然后命令手下士兵返身去夺回城门，制止周军杀入城中。在他看来，周军刚刚结束山东之战，正在休养之中。不可能派出很多兵力又投入到河东援助刘武周。程咬金的兵力也不过两三万人。如果唐军奋力一搏，依然有可能将刘军和周军同时击败。他还是可以立下大功，顺利收复太原。 但是，随着战争的进程，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不光是东门出现了程咬金，西门、北门和南门也分别出现了秦琼、罗士信和林子墨的部队，人数皆不低于程咬金的军队。他派出去的士兵，根本就无法在这么多周军面前夺回城门。 于是，在外围有周军包围攻击，城内又有刘军拼命抵抗的情况下，唐军终于战败崩溃了。侯君集虽然作战勇猛，但和秦琼、程咬金等人比起来还差得太远。没过多久，他就被程咬金一斧头劈断了枪柄，然后被一举擒下。 由于刘武原和他的副将已死，城内残存的刘军群龙无首，王林这员偏将倒成了刘军中职位最高的人。他当即便下令城中官员和刘军官兵全力配合周军，使宇文明很快便控制了太原城。 第379章刘武周的苦恼 寒风萧瑟，雪花在空中纷飞，北方大地已经笼罩在一片银妆素裹之中。 而在这寒冷的冬天，河北大地上，却正有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迎着风雪向着河东方向前进。 这支军队全部身穿黑盔黑甲，在这雪地里行走显得更加醒目。领头的将领是一员面如锅底，身材魁梧的壮汉，他手中还提着一把沉甸甸的宣花大斧。雪花落在他的一把大胡子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 他鼻孔中喷着粗气，抬头向前方望去，却是蓦然一惊，因为他发现，一队骑兵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奔了过来。 这黑脸将军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来者，却是立刻面露微笑，张开双臂道：“子墨，你可回来了！出使刘武周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他们挡住唐军的反扑了吗？” 那领头的骑士这时策马冲到了黑脸壮汉身旁，叹了一口气道：“程将军，我根本没有见着刘武周，据他的部将黄子英称，刘武周和宋金刚已经打败了李世民，斩首敌军千余人，现在率主力南下到了柏壁，并不在太原……而对于我军前来援助之事，黄子英称他不能作主，需禀报刘武周才能作定夺。” 那黑脸将军听闻之后也是一惊，他于是忙道：“子墨，那你速度跟俺老程去后面，将此事向周王禀报！” 骑士点了点头，于是便双腿夹紧马腹，跟着那黑脸将军向着大队人马的后方而去了。 不用说，大家也猜得到，这骑士便是先前去太原向刘武周通报的林子墨。而那手提宣花大斧的黑脸将军便是程咬金。眼下大军已经行到了河北和河东的交界入，只要再翻过前面的一道山梁，便是河东的武安郡了。 而此时，在听了林子墨的汇报后，宇文明便皱起了眉头：“什么？刘武周和宋金刚竟然跑到柏壁去了？那里也太靠近关中了吧！” 柏壁离黄河不到一百里，向西走九十多里便是黄河的河津渡口，河对岸便是龙门关了。只要刘武周能打破龙门关，强渡黄河成功，便算是正式杀入关中地界了。 程咬金这时笑道：“看来这刘武周还真有两把刷子，说不定他真能打改李世民，杀进关中去呢。”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这不太可能，现在天寒地冻，又下起了雪，辎重大车行动不便，刘武周就算有这个心，他也没法保证杀入关中的后勤粮草补给。” 而李靖则更是面露忧色道：“刘武周虽然表面上打败了李世民，可斩首竟然只有千余人，这未免也太少了点。我很担心李世民是假装诈败，故意诱刘武周到柏壁，然后再予以伏击。” 林子墨听闻之后也愣了一下，他有些不信道：“应该不会吧！刘武周可是斥候出身，对于敌情侦察是非常注意的。唐军纵有心埋伏，也未必那么容易成功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今刘武周连战兼捷，难免会有骄傲轻敌之心。而李世民最善谋略，便极有可能抓住机会，扭转局势。”宇文明当即便道：“看来我们得加快行军速度了，一定要在刘武周完全败北之前，阻止李世民收复太原。” “这……周王，我们不等刘武周回复了？”林子墨眨了一下眼睛问道：“如果我们就这样进入河东，很有可能被沿途关隘内，刘武周的驻守军队当成敌人的。”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向守将说明，是来帮助刘武周和李唐作战的。让他们放我们过去便可！”宇文明不以为然道：“当然，如果实在遇上了那种死脑筋，不知进退的将领，便硬攻下来好了！现在刘武周的主力和尚能战的将领都集中到了河东西南部靠近关中的地区。他留守后方的军队数量很少，将领也多为庸才，我们应该不用花费多少代价就能攻下来的。” 程咬金和林子墨听闻之后，不禁面面相觑。心忖如果刘武周真的惨败了倒还好说。可如果赶过去，发现是刘武周击败了李世民。那恐怕周军马上就会和刘武周再来一场战斗了。 “你们不用瞻前顾后了，听我的没错！估计等我们赶到前线，刘武周早已败了！”宇文明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就算刘武周胜了也没关系，你们就当我军是趁火打劫好了。河东地区只有掌握在我们手中，才是最稳当的！” 众将听宇文明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出言反对了。反正对于沿途的城池和关隘，他们自信还是用不了多少代价便能顺利通过的。 …… 而此时，身处柏壁的刘武周，却是正得意洋洋地指挥手下部队进攻唐军的大营。他敢深入到离关中如此近的地方作战，自然也是作好了充分准备。前线制作了大量投石机及攻城车，并配合有大批重装步兵及突厥精骑，唐军在野战中接连败北，不得不坚守大营，死战不出。 如此一来，虽然唐军依靠坚固的寨墙及壕堑，守住了战线，但场面却是十分被动。让从关中赶来的唐军援军，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气。 “金刚，你看！今天又将唐军的一段寨墙击跨了，就算他们马上补好，也比其他的地方脆弱得多。如果保持这样的攻击强度，不出十天，我们便能攻进唐军的大营了！”刘武周颇为自得地说道。 只要柏壁这里突破，他就可以打到黄河边上，然后横扫河东的所有城池，将这块肥沃之地纳入自己的版图。 “有陛下亲自出战，自然无往不胜！”宋金刚是一员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武将。他原本是魏刀儿的手下，在魏刀儿被窦建德灭后，就逃到了河东，投靠了刘武周。而刘武周见他相貌堂堂，又能征善战，便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两人结成了姻亲。 “只不过，属下总觉得有些奇怪。这李世民听说在陇西大败薜举和薜仁杲父子，理应是员悍将。可他为什么一直坚守不出呢？莫非在酝酿什么阴谋不成？”宋金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之处。 “呵呵！李世民这小子能有什么厉害的阴谋嘛？”刘武周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前天他趁夜派人劫营，不是反中了我的埋伏，死伤了上千人。然后昨天他又企图派人偷袭我的粮草辎重运输车队，结果也被我的护卫军打得大败而归。我看此人的伎俩也就仅限于此了。薜仁杲败北是因为他只是一个莽夫，有勇无谋，打起仗来只知道往前直冲，这样焉能不败？” 在刘武周看来，西秦军的失败，并不是因为李世民太厉害，而是薜举突然暴病身亡，继位的薜仁杲又过于愚蠢造成的。他不是薜仁杲那种笨蛋，是足以对付李世民的。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却是急匆匆从后方骑马奔来，他气喘吁吁地翻身落马。然后向着刘武周拱手行礼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唐军占领了夏县。” “什么？夏县丢了？”刘武周一听，蓦然一惊。夏县虽然不是什么重要城池，刘武周也没有在那里贮存什么粮草辎重。但它却正好位于刘军主力后方，扼守着刘军的退路。如果这个县城落在唐军手中，刘军就无法撤回太原，而且后方的粮草也运不上来了。 “金刚，我们现在还有多少粮食？”刘武周一下子心中便紧了。 宋金刚听闻之后，也是面色微变，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他沉声说道：“现在大营的粮草还能吃半个月，如果不快点夺回夏县的话，半个月后我军就会断粮了！” 刘武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这时转过头，对着刚才那名斥候问道：“唐军有多少人？他们是怎么攻占夏县的？” 那名斥候听罢却是苦着脸道：“唐军的数目还未打听到，但听夏县逃回来的弟兄们说，数量很多，漫山遍野。而夏县的守军多是才收编的原隋军郡兵，他们根本无心抵抗。唐军才第一次发起冲锋就降了。” “好了！你下去吧！记得这件事不能给任何人说，以免动摇军心！”刘武周知道从这斥候口中也了解不到更多的情况，便只好吩咐他先下去。 那斥候方如释重负，连忙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匆匆退下了。 这时，刘武周方皱着眉头问道：“金刚，此事十分蹊跷啊！我军在在柏壁和唐军对峙多日，并未放任何一名唐军士过去。这么多唐军是怎么到达我们后方的夏县的呢？” 宋金刚命人取过地图，查看了片刻之后，方一指西面的龙门关道：“能通往夏县的只有三条路，一条通往南面的柏壁，这里有我军主力把守，唐军根本无法通过。而另一条路则是通往北面的太原，唐军更不可能从这里过来。毕竟太原是我军的大后方，驻军不少，粮草辎重也主要集中在那里。太原若是失守，我军将一败涂地了……” 说到这里，宋金刚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排开这两条路之后，唯一的选择便只有西面的龙门关了。虽然渡过黄河从龙门关过来，先前我们一直认为不太可能。但在排除了所有选择之后，唐军便只可能是从这条路来的了！” 第380章夏县失守 “不会吧！”刘武周听了宋金刚的分析，也是愣住了。他忙说道：“龙门关一线，我军可是驻扎了三万军队，并严守盐津渡口，一有唐军小船下河，就用投石机将其砸沉，唐军是断无可能强渡的。而且，之前黄河上的船只也早被我们收集到东岸焚毁，难道唐军还能长个翅膀飞过去？” “唐军的确飞不过去，但他们却也未必非要从盐津渡口过河，可以从下游绕行渡过去！”宋金刚叹息道。 “绕行过河？这不可能吧！”刘武周听罢连连摇头道：“盐津渡口上下游两百里内，都没有一个渡口，而且河岸两边沟壑纵横，地势险要。如果小股部队泅水过河倒有可能。大部队在缺少渡船的情况下，游过黄河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唐军未必非要用船只过河。”宋金刚紧了紧自己的衣甲，然后望了望天下飘落的雪花，长叹道：“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这一场大雪落下来，只怕黄河已经冻上了……” 刘武周这时方恍然大悟。如果黄河已经结冰，那唐军的确可以从容过河，派出偏师奇袭夏县，截断自己的后路。 “陛下，眼下我们必须尽快夺回夏县，不然情势危矣！”宋金刚一脸忧虑道。 刘武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便道：“现在不知占领夏县的唐军将领是谁。但料来不会是一员庸将，只怕我军得兵分两路才行。” 宋金刚当然也知道，己军回攻夏县，在柏壁的唐军怎会坐视不管。以李世民的厉害，肯定会衔尾追击，到时己军便会首尾无法兼顾。所以现在他和刘武周只能一个留在柏壁，继续和李世民对垒，另一个则率部分军队回攻夏县，方能扭转局势。 “陛下，您是一军主帅，不能撤离，否则便会动摇军心。”宋金刚正色道：“还是由末将率军前去进攻夏县吧！” 刘武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略为思索了片刻后方道：“好！那朕就分给你十万军队，北上进攻夏县，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夏县攻克。不然我军便会因缺粮而陷入崩溃之中！” “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宋金刚当即便躬身领命道。 当天晚上，宋金刚便点齐了十万大军，悄悄向北开发了。他不敢弄得大张旗鼓，以免被李世民知道。 只不过，夏县易主的消息李世民早就得到了。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呢？待宋金刚走后不久，李世民便发动了反攻。 唐军一改前几天稳守的态势，主动出击，打得刘武周晕头转向。如果宋金刚不带十万大军离开，他还可以依仗兵力优势稳住阵脚，可如今由于兵力少了三分之一，他只能苦苦支撑，勉强维持一个不败的局面。 刘武周这时才意识到，唐军的战斗力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强。之前他能轻松获胜，全是因为面临的对手是那蠢笨的李元吉之故，如今换了李世民作主帅，他能够保持现在的局面和地盘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金刚，我的妹夫啊，你可得快点把夏县拿下来啊！不然我军就危在旦夕了！”刘武周心中暗暗祈祷道。 而此时，宋金刚才刚刚开到夏县城下，他顾不得休息，便立刻发动了进攻。 “轰、轰、轰！” 刘军的投石机抛射出一块块巨石，砸向夏县的城墙。 夏县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县城，但实际上由于战略位置重要，又是太原到关中和洛阳的必经之路。城墙修得非常坚固，甚至超过一般的郡城。所以这些巨石只是给守城的唐军造成了一些不大的伤亡。但城墙却依旧完好无损。 在轰击了约半个时辰后，烟尘还未散去。宋金刚便率领士兵扛着云梯往城墙奔来。但这一带是山区，县城外全是山路，且路面陡峭，刘军士兵扛着重重的云梯，走得十分缓慢。 不过还未得走到城墙下，最前面的一队士兵便惨叫一声，落入了一个陷井之中，宋金刚走近一看，只见这陷井深约两丈，井底安有铁钉，掉落的士兵早已气绝。 这一来，他便不敢再猛往前冲了，只能下令工兵先用一个大铁锤在路面上敲打，以探出哪里是陷井。那些扛着云梯的士兵，也只好将云梯先放下来，等清除陷井后再往前进。 而在夏城城楼上的唐军将领李孝恭，见刘军士兵已经进入巨弩射程后，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他一挥大手道：“唐军弟兄们，准备开始射击了！为了我们大唐！为了这次战斗的胜利，一定不能让敌军夺回夏县！” 这一次他按李世民的计划，率领十万唐军悄悄从盐津渡口下游，趁着黄河结冰成功过河，并绕过了龙门关，一举拿下了夏县。断了刘武周主力的退路。 原本李世民的计划是要他死守夏县，待刘武周粮绝之后再和柏壁的唐军一起，南北夹击，围歼刘武周主力。 但李孝恭却是觉得这样做，大部份功劳都被李世民夺了，让他这个名义上的叔父脸上无光。而他在探知前来夺取夏县的刘武周军也只有十万人后，便擅自更改了作战计划。他分出了一半人马，由自己的副将侯君集率领，北上去夺太原了。 按照李渊的要求，此次对刘武周作战，目标便是夺回自己的起家之地太原。如果太原是由李孝恭攻下的，那他的功劳将毫无疑问压倒李世民，成为此战首功。 虽然这样一来，削弱了夏县的防守力量。但李孝恭却是很有信心。因为一般攻城方需要三到五倍于守城方的兵力，方有把握攻克城池。宋金刚如果仅仅只有十万兵马，是绝不可能攻下自己五万唐军把守的夏县的。 这时，在李孝恭的反击命令发出之后，唐军士兵齐声答应，然后从城楼内将一架架弩炮推了出来，架在城墙墙垛的洞口处。他们开始扳倒机括，将弩弦拉开，装上约一步长的巨型弩箭，将箭头对准了洞口外…… “瞄准敌人的工兵射击!”李孝恭下令道。他深知只要敌人未能完全清除城墙前的陷井，他们就不敢放手进攻。而只要将敌人探路的工兵全射倒，就能让敌人无法继续拔除陷井。 弩炮的弩手们立刻开始调整发射的倾角，瞄准了那些手中挥动着大铁锤的刘军工兵…… “放箭！”随着李孝恭的一声令下。唐军士兵发出了他们强有力的反击! “嗡！” 只听一阵弩弦松动声，数十只弩炮同时发射出了弩箭。 天空之中，一支支巨大的黑色弩箭强劲地飞射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 这些弩炮的弩箭，支支长约三尺，箭头十分锋利，犹如一杆长枪似的，它们的射程可达到七十丈以上。呼啸声中，带着死亡和毁灭，破空而来…… 金属的弩箭头在阳光之下反射出一道道寒光，它们划过天空，犹如无数道流星一样直飞进了刘军的人群之中…… 随着城墙上唐军士兵们的欢呼声，只见在百余步外，在这狭窄的道路上挤得密密麻麻的刘军士兵，象被割麦子一般地被一串串收割着生命，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由于弩炮的弩箭箭矢很长，发射的力量又很大，这弩箭巨大的冲击力，往往一箭就能射穿两三个刘军士兵。使他们象被串起的糖葫芦一样，一串串倒下。 走在最前面的刘军工兵，由于是敌人射击的重点，更是伤亡惨重，仅仅盏茶功夫，前方的百余名工兵就伤亡殆尽，刘军士兵的鲜血，染红了夏县城外的官道。 “弓箭手注意对城墙上的敌军进行覆盖射击，让其不能从容射击我军。盾牌兵突前，掩护我军工兵清除陷坑！”宋金刚见状当即立断道。 站在工兵后面的弓箭手们，连忙弯弓搭箭瞄准了城墙上正在发射弩箭的那些弩手，准备开始反击。 “嗖！嗖！嗖！”数百支利箭如乌云一般腾上半空，向着城墙上覆盖射去。 但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由于距离太远，这些箭矢均未能射进城墙的墙垛，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宋金刚见状不禁叹了一口气，长弓的射程虽然比一般的弓箭更远，但也只有五十丈左右，而弩炮却能射到七十丈。所以敌军的弩炮能射到己方士兵，而自己的弓箭手却射不到对方的弩弓兵。 “嗖、嗖、嗖！” 弩炮的箭矢不停地从堡垒内的洞口疾飞而出，带走一条又一条的刘军士兵生命。虽然盾牌兵上前之后，总算护住了大部分工兵，但亦付出了惨重代价。待到天黑下来时，宋金刚终于指挥士兵填平了陷坑，扫清了前进的障碍。 不过，待鸣金收兵之后，宋金刚清点伤亡，发现竟然损失了三千多人。特别是填坑的工兵及冲在前面的弓箭手，损失尤为惨重。而夏县城内的唐军却无一损失。这样的伤亡比，是刘武周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李世民的可怕之处，终于让宋金刚体会到了。 第381章奇袭夏县 坐在太原城守府的议事厅内，宇文明不禁有些感触：两年前，他便在这里和李渊把酒言欢，商谈修建晋阳宫之事，生怕触怒了杨广，招致大祸。 但没想到两年后，他和李渊都造了反，而杨广却已经身死，隋朝也灭亡了。这天下的局势变化，也着实太快了。 “周王殿下，俺老程可是把侯君集这老小子抓住了！怎么也该给我记个头功才对吧！”这时，程咬金拉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唐军将领，走进了议事厅，对着宇文明大大咧咧地说道。 “好的！这次拿下太原城，程咬金该记首功！”宇文明倒是毫不吝啬这点战功。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柏壁前线的战况，以及这支唐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太原城下的。 “侯君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两年前我在太原当晋阳宫监，还在李渊摆的接风宴上见过你！”宇文明对着侯君集淡笑道。 “哼！宇文明，你跟我套交情是没有用的！当年你拐跑了大小姐，还杀了玄霸公子。陛下是不可能原谅你的！”侯君集冷哼道。 程咬金在一旁却是听不下去了，他冲上前去狠狠扇了侯君集两个耳光道：“你竟然敢跟周王这么说话！别以为你们打了几场胜仗就了不起！那是你们没有碰到我们大周的部队。眼下我军既然已经进入河东，那你们唐军就只有战败这一个结局了！” 侯君集嘴角流着鲜血，却是神情高傲地将头扭到一边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宇文明见状也懒得和他多说，转过头对罗士信道：“士信，将这家伙押下去，严刑拷打一番，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罗士信点了点头，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侯君集提了起来，然后向府衙内的牢房走去。 “大家先下去休息吧！现在天色也晚了，明天戊时，我们再来议事厅讨论战况吧！”宇文明说道。 …… 第二天一大早，罗士信方神色凝重地来到议事厅。这时，宇文明及程咬金、秦琼、林子墨等一干将领皆到齐了。 罗士信向宇文明拱手行了一礼道：“启禀周王，昨晚末将审讯了一整夜，用了八种刑具，才终于让这侯君集服软开口，说出了前线唐军的兵力、战况，以及他们是如何来到太原城下的……” “士信你干得好！”宇文明连声称赞道：“那你说说，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罗士信忙道：“回周王，唐军其实数量还没有刘武周的军队多，李世民的军队加上李元吉原来统率的军队，总数也不到三十万，只有二十八万左右。而刘武周的军队则多达四十万。虽然他要分兵把守河东各处城池，但在柏壁前线的军队仍有三十万之众。和唐军已经多次交战，但一直无法取得进展……” “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李世民却是利用天气寒冷，黄河结冰的时机，派他的叔父李孝恭率十万军队从盐津下游强渡黄河，绕开了龙门关，一举攻破了夏县，断了刘武周主力的退路……” “原本李世民是要求李孝恭全力守住夏县，以绝刘武周粮草和后援，待刘武周军因断粮而士气崩溃时，再两面夹击，一举击败刘军的……可是李孝恭却认为这样一来，所有的功劳都归了李世民，他脸上无光。于是便派副将侯君集率了一半人马北上攻打太原。” “由于李渊给李世民军队下达的作战目标就是收服太原，稳定河东局势。只要李孝恭能率军夺回太原，那他的功劳就不压于李世民击败刘武周的功劳了……”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方嘿嘿一笑道：“如果我军没有出现，那李孝恭的计划的确很有可能成功。太原城的刘军只有三万，还全是老弱残兵，的确不是侯君集那五万精锐唐军的对手。可如今，却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好机会了！” 他这时转过头，对宇文明道：“周王，如果李孝恭真的老老实实，将十万唐军全部龟缩于夏县城中，那我们还真的拿他没办法。可如今他分了一半人马来攻太原，又被我们全歼了。我们以十万军队对付他五万人马，就有了一些把握了！” 长孙无忌的话也没有说得太满，毕竟攻城方以两倍兵力进攻守城方，还是稍嫌有些不足。 “无忌兄，依你之计，我军应该如何才能尽快拿下夏县呢？”宇文明沉声问道。 长孙无忌这时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抓住侯君集，恐怕我们只有强攻一途了。可现在抓住了侯君集，我们便可以在他身上作文章了！” “这恐怕不行吧！”罗士信自然猜得到，长孙无忌是想用侯君集诈开夏县城门，他忙说道：“昨晚侯君集被我上了好多大刑，只怕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说话也不利索，恐怕难以让他去诈开城门……而且此人对李渊又无比忠心，只怕到时大叫起来，反会将我军的企图暴露……” 长孙无忌这时却不以为然，哈哈笑道：“罗将军不必担心，我的诈城方法是不需要这侯君集说话的……” 他此刻方将自己的办法详详细细说了出来，众人听后，均一致叫好。虽然此计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但如按长孙无忌的计划行事，成功的可能性还是至少在六成以上。 而且，就算失败了，对周军来说也无损失，大不了就按原计划强攻夏县好了。 “好！就按无忌兄的计策行事好了！大家先回营休整准备，明日一早出发，开赴夏县作战！”宇文明这时长身而立道。 “谨遵周王军令！”众将此刻也全部抱拳行礼，然后一一退下。 …… 五天后，周军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夏县城外的一处树林中。这里离夏县只有五里远，可以看到城头上若隐若现的灯火。从目前的情况看，夏县还在李孝恭的唐军手中。 算算时间，从李孝恭奇袭夏县至今，已有十三天了。宋金刚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城下的刘军尸体堆积如山，十多万大军如今已经只有不到五万人了。而夏县的唐军也伤亡惨重，五万大军损失了约七成，如今守军也不足两万，还很多负伤。 李孝恭这时已经有些后悔了，觉得不应该贪功，分出一半人马去占太原。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可侯君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也不知他是攻下太原了，还是没有攻克。 “如果侯君集没有攻克太原，就让他领军回来协助守夏县好了。”李孝恭心中暗忖道：“虽然以目前的两万人也能守住城池，但刘军粮草将尽，难免刘武周不会狗急跳墙，以全部人马猛攻夏县，那自己这两万人守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再坚持两天吧。算算时间，再过两日，刘武周军队的粮草就要完了。”李孝恭此刻走到城墙边，望着城墙上一脸疲惫的唐军士兵，轻叹了一口气道。 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从自己城池北面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来了。李孝恭正欲打算派人前去查看时，北城门的守城军官却是急匆匆地过来报告道：“禀报将军，侯君集将军的人马从北面回来了，他们称进攻太原失利，侯将军也受了重伤，希望能入城接受安顿和治疗。” “什么？五万大军进攻太原，竟然只有两千多人回来？”李孝恭听闻之后，也是大惊失色。 他连忙率众到了北城门处，只见在城下站立着两千多名风尘仆仆的官兵，都是身穿唐军甲胃，为首的军官正是侯君集的亲兵队长傅杰。 “傅杰，侯君集呢？他还有脸回来见我！我把五万大军交给他，让他进攻仅仅只有三万守军的太原城，他竟然还能打成这样，只余两千人就逃回来了！这家伙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李孝恭怒不可遏地说道。 那亲兵队长傅杰听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这时，躲在他身后的林子墨，则是将匕首放在他腰后，悄声说道：“就按照之前安排的回答他，让李孝恭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傅杰只觉自己腰后的硬物和自己的皮肉挨得更紧了。他无奈之下，只得苦着脸道：“李将军，我们中了埋伏，在太原城不仅有三万刘武周的部队，还有十万宇文明的军队，我们五万人进攻别人十三万大军把守的坚城，焉能不败？” “什么？宇文明也率军进入河东了？”李孝恭听闻之后，大惊失色。如果周军也加入到河东的争夺之中，只怕李世民先前制订的计划就有些不足了。 “侯君集呢？他在哪里，快叫他出来说话！”李孝恭这时也急了。 “侯将军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昏迷之中，恐怕不能说话了。”傅杰叹息道。他这时冲着后面一挥手道：“将侯将军带上来！” 片刻之后，便有四名士兵抬着担架，将侯君集抬到了城门口。并在担架周围特地打起了几个火把，以照亮其面貌。 第382章李孝恭被擒 李孝恭一眼望去，只见此人的确是侯君集无疑。只不过，侯君集却是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看来伤势不轻。 他正欲命守城军官打开城门，放这些人进来之时，却无意之中瞥到了在侯君集身旁的几名骑兵。这些骑兵骑的都是高头大马，神情冰冷。 李孝恭皱了皱眉头，问自己身旁的副将道：“我军中有阿拉伯战马吗？” 那副将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连忙回答道：“有是有，不过都在关中，貌似只有秦王专门编练的玄甲精骑才是骑的阿拉伯马，但目前还在训练之中，秦王说最少还要两年才能投入实战。而且您也知道，这种马只有大食才产，万里迢迢运到中原来，价格昂贵无比。我军哪用得起这种马啊？” 李孝恭听到这里，却是庆幸一笑道：“还好本将军发现得及时，不然差点就被这些贼子诈开了城门！” 他这时一指城下那几名骑兵道：“你看他们骑的战马，可不正是阿拉伯战马吗？” 那副将本就是马倌出身，自然识得阿拉伯马。他仔细打量了一阵后，也是目中露出惊愕之色道：“果然是阿拉伯马，侯将军的这些亲兵是如何取得的啊？” “哼！你还认为他们是侯君集的人吗？”李孝恭冷笑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侯君集只怕已经战败，成了敌人的俘虏。敌人利用侯君集来诈城的！” “诈城？”那副将也不笨，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惊讶道：“莫非这些人是刘武周的军队？” “刘武周的军队恐怕用不起阿拉伯马，如果本将军没有料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宇文明的周军。只有盘据辽东的周军才有这么多良马！之前那傅杰说的，侯君集在太原城遇上了十万周军之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李孝恭面色阴沉道：“我料如今太原恐怕早已落入宇文明手中，然后周军便想用侯君集来诈开城门，轻松夺取夏县。” 那副将和李孝恭身边的将领皆恍然大悟。而此时，傅杰见城门一直不开，也是心中着急，忙大声叫道：“李将军，请开开城门吧！不然侯将军就来不及救治了！” “侯君集进攻太原遭受如此惨败，害得我大唐损兵折将。我看也就不用救治了，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李孝恭冷冷一笑，然后一挥手道：“放箭！” 早已准备好的唐军士兵，立刻向下射起了排子箭。 只听“嗖、嗖、嗖”的声音响动，站在最前面的一排周军士兵立刻便被射倒。 藏在傅杰身后的林子墨见状，便猜到李孝恭已经识破了诈城之计。虽然他没有想清楚自己是在哪方面露出了破绽。但亦是只好带着傅杰和侯君集狼狈后退。 在后方的宇文明听说诈城失败，也是叹了一口气，暗忖这李孝恭是后世大唐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果然智勇双全。自己原本以为长孙无忌的办法可以成功，但却还是功亏一馈了。 只不过，对于诈城失败他也早有应急预案。待林子墨等人退下之后，他便立刻下令发动强攻。 周军士兵开始推着一架架投石机和攻城撞车，抗着一排排云梯，从夏县县城的北面，发起了攻击。 李孝恭虽然识破了诈城之计，但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他的士兵白天刚刚在南面城墙和宋金刚的军队血战了一场，士兵已经十分疲惫不堪。晚上原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却又不得不赶到北面的城墙继续和周军血战…… 而夏县城内的动静，自然落入了宋金刚派出的斥候眼中。他们连忙将这个重大消息禀报了宋金刚。 宋金刚此时正为军中粮草将近，且攻城又一直难有进展而忧心不已。刘武周也向他通报，称柏壁前线已经有士兵开始逃亡，他快要撑不住了，问宋金刚究竟还有多久才能攻破夏县。 他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斥候却禀报夏县北面出现了军队正在猛攻城墙，原来守南城墙的唐军大部都调去了北面城墙防守。 这一消息顿时让他为之一震，宋金刚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原的刘军得到消息前来援助了。 当然，他并不认为，凭太原那三万老弱残兵，就能从北面攻破夏县的城墙，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太原的援兵到来，却可以分散唐军的兵力，同时让敌人得不到休息，让他有望从南面攻破夏县的城墙。 “传我命令：我军援兵已到夏县城下，正向北面城墙发起进攻。为了配合友军的攻击。今晚我军也加把劲，继续连夜进攻，争取一鞠而下！”宋金刚在他的大营内，一脸欣喜地说道。 宋金刚一直便是让手下士兵分作两班倒，轮流对夏县发起进攻的。如今他便让白天没有参予进攻的两万士兵再度发起了攻击。 李孝恭得知南面的宋金刚也开始进攻了，不禁暗暗叫苦。因为北面的守城战十分吃紧，周军的战斗力可比刘武周的军队强多了。而且他们又准备充分，带了大量从太原城内运出来的攻城器械，又有兵力上的优势。李孝恭几乎是把所有可以调动的兵力都放到了北面城墙，这才勉强抵御住敌人的进攻。如今南面城墙也出现了敌人，让他如何调兵抵挡啊？ 在守军拼命抵抗了三个时辰后，南面城墙率先被攻破，大批刘军杀入了城中，清剿城内唐军。 南面城墙失守之后，北城门的唐军顿时便失去了斗志，他们原本对付周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又听闻南城门已经沦陷，更是觉得大势已去。于是北面城墙也很快失守，周军也趁胜杀入了城中。李孝恭束手就擒。 在清除了城内唐军后，刘军和周军又在城中剑拔弩张，新的战斗一触即发。双方的将领都没有想到，在攻破夏县之后，会遇上第三方的军队。 “秦将军，你们怎么也杀到夏县来了？太原的情况如何了？”宋金刚站在夏县的县衙门口，对着面前的一位周军大将道。他认得这便是宇文明的得力干将秦琼。以前他曾和此人有数面之缘。 “宋将军，之前李孝恭派了侯君集偷袭太原，周王担心河东落入李唐之手，便率军前来援救刘使君！还好周王有先见之明，侯君集的部队才一出现在太原，便被我军发现，并予以全歼。宋将军大可放心，太原正在我大周的掌握之中！非常安全！”秦琼正色道。 宋金刚也不是笨蛋，他暗忖如果真是太原守军向宇文明求救，信使从太原跑到北平，宇文明再率领周军从北平出发援救，只怕没有一个月时间是来不及的。可侯君集才刚刚到太原，周军就来了。只怕这位周王也早有心思夺取河东。 但如今双方还没有撕破脸，周军名义上还是刘武周的盟友，他自然也不会在李唐之外，又再多竖一个强敌。 只不过，太原已经落入了宇文明之手，此事却是非同小可，得马上派人禀报刘武周才行了。 想到这里，宋金刚的脸色便缓和下来道：“既然周王亲自率军前来援救。宋某自当拜会，还请秦将军引荐。” 秦琼其实对宋金刚的映象还是颇佳的，而且柏壁前线的战况不明，宇文明也交代过，尽量不要和刘武周的军队起冲突。他甚至暗想，如果能说服宋金刚投降周王，那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便是十分有利了。 “好的！请宋将军跟我来！”秦琼这时便引着宋金刚向夏县城北的周军大营而去。眼下周军和刘军都在夏县城内，怎么安排人马驻守，双方各驻防多少人。如何协调和刘军的关系，以及接下来对唐军的作战。这便是宇文明才能拍板的事了。 宋金刚走进了周军的大帐，见到了这位隋军中最年轻的元帅。如今的周王宇文明。他虽然早就知道宇文明很年轻，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明今年才只有二十岁。 看着这位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意气风发的气势。宋金刚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膜拜之感。 “宋将军，请坐！”宇文明微笑着抬手示意。 宋金刚连忙坐了下来，然后感概道：“没想到周王殿下竟然如此年轻。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之前便有人说，未来的天下之主极有可能是宇文明。如今看来，周王的确是最有可能在群雄逐鹿之中，占得先机之人！” 宇文明哈哈一笑，他当然不会被宋金刚这几句话就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本王只能说是运气好，从辽东起家之时，接受了隋朝在远征高丽时的物资和驻军。比起别的诸候本钱雄厚一些。但真正逐鹿中原之后，还是需要靠各位猛将和良才的帮助……”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对宋金刚说道：“本王对于宋将军的勇猛向来钦佩，不知将军可有意效忠于我？” 第383章刘武周覆亡 宋金刚迟疑了片刻后，方摇了摇头道：“谢谢周王的好意了。但宋某已经决定效忠于刘使君了。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更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我。宋某虽然是个莽夫，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如今正是刘使君危急之时，宋某更不可能弃他不顾……” 说到这里，他拱手作了一揖道：“不知周王可否容我领兵去柏壁，援救刘使君？” 宇文明听闻之后，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刘武周把自己妹妹都嫁给了宋金刚，这份情谊的确是让任何人都难以舍弃的。 “好吧！如果宋兄要去援救刘武周，随时可走！如果需要我军从旁协助，本王也绝不会瞻前顾后！”宇文明这时正色道。 宋金刚自然知道，以自己这五万人去救刘武周，是有些力不从心，但他却知道，如果接受了宇文明的援助，只怕河东将来便是姓宇文，不会再姓刘了。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只得又咬牙说道：“周王殿下，刘使君在柏壁的大军因夏县被李孝恭占领，导致粮食一直运不进来，现在被困多日之后，只怕已经缺粮，不知周王可否再支援我五万石粮石，前去解救刘使君。” 宇文明听罢，面色微变，而程咬金已经听不下去，大声吼道：“宋金刚，你有脸说得出口吗？周王好心好意邀请你加盟，你拒绝了。而现在却又反要周王援助你粮食，然后去救刘武周……那将来刘武周得了粮食，反败为胜，打败李世民后，是不是又要调转矛头进攻我大周呢？” 宋金刚听闻之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正唯唯诺诺不知如何解释之时，宇文明却是站起身，一抬手道：“好！宋将军，我同意了！而且粮食我给你十万石！” “什么？周王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下不光是宋金刚，就连程咬金、秦琼、罗士信等周军大将也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如今周军虽然不缺粮，但要拿出十万石粮食也是很肉痛的。如果粮食是用在自己部队身上，没人会质疑。可送给这敌友不明的刘武周军队吃，这让所有的周军将领都有些无法理解。 “多谢周王！”宋金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生怕宇文明反悔，连忙道谢。 “长孙大人，给宋将军的粮食，就由你带他去点库了！”宇文明淡淡道。他的脸色却是波澜不惊，似乎成竹在胸。 长孙无忌用深邃的眼神望了宇文明一眼，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夫似乎也会玩帝王心术了。 宋金刚跟着长孙无忌向帐外走去，待快要走出大帐之时，他却突然返身跪下，向宇文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周王殿下，您的大恩宋某没齿难忘。将来如果万一刘使君败亡，宋金刚一定投效您帐下，为您征战四方。” “好！我们一言为定！”宇文明见宋金刚说出了这句话，也是松了一口气。 待宋金刚走后，众将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罗士信便很不理解地问道：“周王，这宋金刚虽然是个将才，但他却是忠于刘武周的。如果给他十万石粮食，又容他领兵去救柏壁的刘军，那刘武周便极有可能击败李世民。到时他便又不会投靠了。甚至刘武周还有可能在击败唐军之后，调过头来进攻我们。” 罗士信的话也是其他众将心中所想的，他们也纷纷发言，反对给宋金刚粮食。认为这样做有些妇人之仁了。 宇文明听到部将们义愤填膺的话，却是暗暗好笑。有些话他不好当着大家明说，心中却是早已有了计较。 宋金刚只有五万人，如果要将十万石粮食运到柏壁，那路上的行程至少要三天。而且这还是在运输工具齐备的情况下。 而李世民可是精明无比之人，他如何会让宋金刚顺顺利利地将粮食送到柏壁，一定会派人前去拦截。这样宋金刚运送粮食的时间便又会延后。真的等他粮食送到，只怕刘武周的大军已经绝粮好几天了。刘武周甚至已经兵败身死了。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宋金刚为了给自己大舅子报仇，便只有投靠自己这条路可走。所以，他才会如此大方将粮食送人。 “没想到，我也开始玩这些御下之术了……”宇文明不禁感概道。 而接下来发生的战事，也充分证明了宇文明预料的准确性。 宋金刚的五万大军押着十万石粮食刚刚上路一天时间，便遇上了唐军的伏击，伤亡了近万人，粮食也被夺去大半。不过还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子墨、程咬金率领着五万周军从斜刺里杀出，将夺取了粮草的唐军击败，抢回了粮食。 但如此一来，宋金刚的行军速度却是受到了极大影响，等他率军押送着粮草快要抵达柏壁之时，却得到了一个重大消息：刘武周的大军在三天前，遭到李世民的围攻，全军覆没。刘武周本人也被杀了。 宋金刚听闻此噩耗后，几乎晕死过去。他清醒过来后，仔细询问了逃回来的刘军士兵，方得知了刘武周失败的经过。 原来，刘武周眼看要断粮了，便准备回军浍州，希望能从那里取得一些粮食。而李世民却在美良川进行了伏击，将其击败。与此同时，从龙门关回援的王行本又在蒲州被李神通击败。 刘武周无奈之下，只得猛攻李世民的营地，企图杀开一条血路，但却每战皆败，士气大跌。而李世民又在雀鼠谷击败王行本的军队，斩杀俘获刘军数万人，缴获粮草辎重千余辆，彻底断了刘武周的希望。 此时，由于刘武周军中缺粮，不少士兵皆逃亡。他的部将寻相和张万岁更是投降了李世民。刘武周眼看大势已去，心中甚为恐惧，便率五百骑突围，企图弃营逃窜，沿黄河北上逃到突厥。 但他的逃跑路线却早在李世民算计之中，李世民命其叔父李神通率军在盐津渡以南六十里的一处山谷截住了刘武周。 刘武周虽然拼力厮杀，企图杀出重围，结果身中数十箭而亡。他的随行亲兵也全部战死。柏壁以西，龙门关以南的城池郡县尽被李世民收复。 宋金刚的五万军队也遭受到了唐军的进攻，形势芨芨可危，幸好宇文明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亲率大军尾随其后。在宋金刚危难之际，周军的援军赶到，才将宋金刚及其残军抢救下来。 …… 柏壁以东一百五十里的一处山坳内，连绵不绝地分布着上万顶帐篷。这里正是二十余万唐军的大营。而在这些帐篷中，有一顶最高最大的金色帐篷，那便是唐家主将秦王李世民的帅帐。 此刻，李世民正愁眉苦脸地看着桌上的大地图，军师裴寂、副将盛彦师和段志玄都站立在他身旁。 李世民愁眉苦脸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周军来援，因为他已经探知，周军只有十万人，即使再加上宋金刚的五万军队，兵力也不过十五万，数量依然少于自己。他是有信心战而胜之的。 可让他心中烦躁的是：叔父李孝恭却是落入了宇文明手中，这让他不免投鼠忌器。要知道李孝恭可是父皇李渊最喜欢的弟弟，而且李孝恭也是李阀中难得的知军统帅。除了李世民和李建成外，李阀中就找不到几个能上阵指挥作战的人才了。之前李渊也曾想培养一下李元吉，让这位齐王镇守太原，可谁会想到，李元吉竟然被当时只有几万兵马的刘武周打得大败，不但丢了太原，甚至连整个河东都差点丢了。 眼下李渊也了解了河东的战况，他在得知李孝恭落入敌手后，便派人送来了一封密信，要求李世民以赎回李孝恭为第一目标，夺回太原则视其情况而定。这让李世民原本想与宇文明大战一场的安排，只得偃旗息鼓了。 “秦王殿下，陛下要求与宇文明谈判，赎回李孝恭将军的想法可以理解，但就此让河东大片土地沦落敌手，却是不妥啊！”裴寂唉叹道：“太原可是我大唐起兵之地，河东的门阀大族也多数拥护我们，如果拱手让给了宇文明，过得几年，让他在河东站稳了脚跟，我军想要再夺回就难了！” 李世民听闻之后，亦只是苦笑道：“裴大人，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但父皇是个重视亲情的人。他要作如此要求，我这个当儿子的也不能违背啊！” 裴寂这时眉头一皱道：“秦王，其实也不然。我想宇文明也不是那种莽撞之人，李孝恭在他手中，他必然认为奇货可居。如果此时提出要赎回人质。他必然漫天要价。依裴某之见。我们不如先放手进攻一次，如果能够大败周军，甚至夺回夏县，便可在谈判中居于优势。届时赎回李孝恭所付出的代价也要少许多了。” 李世民听罢眼睛顿时一亮，李渊给他的密旨中，只说了要尽快赎回李孝恭，却是没有限定期限，也没有规定不准进攻。如果自己对周军发起突袭，收复夏县及太原以南的郡县，就可以此为筹码，花费极小的代价便能赎回李孝恭了。 “好！传我命令，向夏县进军，争取能在十天之内收复该城。”李世民一拍桌子道。 “末将遵命！”盛彦师和段志玄齐声应道。 第384章收服宋金刚 此时，宇文明已和宋金刚合兵一处。在得到刘武周的死讯后，宋金刚大哭了三天三夜，然后一刀砍下了自己小指，立誓要为刘武周报仇。他也兑现了自己先前许下的承诺，归降了宇文明，并被封为骠骑将军。 合兵之后，大周在河东拥有了十五万军队，占据了马邑、定襄、雁门、楼烦、太原、武安等河东北部的十多个郡，面积和人口都占了河东的五分之三。而河东南部的七八个郡则在唐军控制之下。 如今，宇文明也从败兵那里了解到唐军的兵力及布置。目前唐军在河东共有二十多万军队，以李世民为主帅，裴寂为军师，盛彦师和段志玄为副将。因为李孝恭的十万偏师已经全军覆没，故唐军主力现集中在柏壁至夏县一线，现正在向己军大营扑来。 “周王，唐军也只有二十万，仅比我军多出五万，但他们的军队以步兵为主，骑兵仅有六万余人……我军虽然只有十五万，但骑兵却有七万，比敌军还多。而且唐军骑兵的战斗力，只怕也不如我们辽东的骑兵。”罗士信很有信心，他极想与唐军一战，立个大功。 “是啊！唐军如今咄咄逼人，我军如果不打一场大胜仗，如何让河东百姓及世家信服？又如何震撼那些宵小之辈啊！”程咬金的心思显然也和罗士信一样。想再接再励，取得一场大胜。 宇文明却是摇了摇头，他虽然也想取得一场大胜，但却知道，要战胜李世民非常难。如果自己的这十万大军是原先进攻河北和山东的辽东精锐部队，还可以和李世民正面一拼。可事实上这十万周军都是一些后备补充部队，原先是把他们当郡兵在使用的。如果不是沿途的刘武周军队全是老弱病残，又都如惊弓之鸟般一触即溃。他能不能夺回夏县都是个大问号。 现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要和兵力及战斗力都处于优势的唐军硬拼，绝非上策。 先不说李世民麾下的唐军能不能拼得赢，就算拼得赢，宇文明也不想和敌人拼人头。因为这样一来，周军的伤亡必然十分惨重，到时便不足以留守河东各郡了。 “传我命令！大军后撤到夏县，依托坚城进行防守。待出现有利战机时，再行出击！”宇文明却是出人意料地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众将听闻之后，皆是有些失望，但他们毕竟也是经过了多年征战的大将，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退守夏县，依托这座坚城进行防御战，才是最稳妥的。因此，他们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于是便依言领军后退。 而这时宇文明却将宋金刚留了下来，然后单独与之商谈了很久。 在谈过之后，刚刚才从悲痛之中挣扎出来的宋金刚，却是一脸欣喜若狂地冲出了大营，让众将不禁诧异万分。 …… 两天后，当李世民的大军到达周军先前的驻地时，却发现这座大营早已经人去营空，只余下一地狼藉。 “禀报秦王，宇文明已经率军退回了夏县，如今他在夏县城外建起了一座大营，与夏县县城形成崎角之势，看来是想依托坚城与我军进行决战了。”这时，一名斥候骑马从远方奔了过来，向李世民拱手作了一揖道。 “果然不出所料，宇文明知道在这平原地带和我野战，十有八九要输，所以便退回夏县，想和我打一场守城战了。”李世民对于宇文明的应战方法也有些头痛。他自然知道，如果要强攻夏县，会有多么艰难，唐军会有多么惨重的伤亡。这从先前宋金刚和李孝恭的攻城战情形，便可见一斑。 “不过还好，宇文明显然还是有些托大，他如果将大军全部退入夏县城中，只怕我还只有老老实实和他谈判了。”李世民心中暗忖道：“可这家伙看来也是年轻气盛，竟然留了部分军队在城外，如果我把他城外的军队全歼了，再抓获他几名重要的部将，那待会在谈判中便可稳居上风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亦是意气风发地说道：“传令下去，继续进军！先把夏县城外的那支周军吃掉！” “是！秦王！”唐军众将齐声应道。他们亦是憋足了一鼓劲，想会会这传说中天下无敌的辽东铁骑。 …… 李世民在击败刘武周后，收复了不少降兵，算上自己带的二十万大军，他的总兵力其实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只不过，那十万刘武周的降兵他是不敢将他们马上投入战斗的。他已经得探子报告，在周军之中见到了宋金刚的踪影。而宋金刚作为刘武周的妹夫，刘军的二号人物，在刘军士兵中的威信仅次于刘武周。如果这些降兵看到了宋金刚，只怕十有八九会投降过去。到时反而不妙。 如今，李世民便打算以战求和，即使不能收复太原，起码也要攻克夏县，让宇文明吃上一场败仗。这样不管是将来谈判交换俘虏，还是以后的反攻河东，都可以占据先机。 而要攻克夏县，他就得先击溃在城外的周军大营，这样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发动攻城战。 离夏县城二十里的周军大营，驻扎了六万周军，宇文明命秦琼担任主将，程咬金和罗士信担任副将进行防御。 在唐军看来，秦琼最聪明的作法便是拔营向北撤退，退入夏县城内防御，方可多坚持一段时间。但探子回报的消息却称，宇文明要求秦琼等人至少要坚守三天以上，然后才可撤入夏县城内。这让李世民也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样一来，秦琼的六万军队就非常危险，一个不好就会有全军覆没之危。 前线侦察的结果也说明了这一点：秦琼毫无撤退之意，反而在营寨前挖掘了不少壕沟，投下许多防御工事，摆出一副死战的架势。 李世民也不禁心中有气，他决心尽快解决掉挡在夏县城外的秦琼军。 …… 夏县以南二十里的谷地前，正耸立着一座营寨，它恰好挡在李世民北上夏县的必经之路上。 这里就是秦琼扎下的营寨，看来他选择扎营地点也是专门考究了一番的。眼下他已经在营寨大门前布置了许多防御工事，虽然不如先前辽东军在河间郡摆下的那座营寨稳固，却也可以有效防止敌军冲营。 不过让李世民有些意外的是，秦琼并没有打算一味死守，而是派出了三万余部队出来营寨与李世民野战，最前面的就是八千名骑兵。 唐军发动进攻的第一批士兵都是步兵，总人数约有两万人，由盛彦师率领，发动了一场试探性攻击，以探知周军的虚实。这批唐军主要是长枪兵、盾牌兵和弓箭手，以及一些工兵。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填平营寨前的濠沟、毁掉拒马、绊马索等阻碍骑兵进攻的防御设施，为本方骑兵的攻击作好准备。 清晨初升的太阳将它的光芒照在已是银妆素裹的荒地上，那灿烂的光芒映照在两军士兵的铠甲和武器上，泛出一片肃杀。 罗士信这时正骑在马上，走在自己骑兵队伍的正中央，严阵以待。 他坚毅果敢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在周军营寨前排开阵势，正缓缓向前推进的唐军步兵。 罗士信望着步步逼进的唐军，亦是热血澎湃。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喝道：“大周的兄弟们，冲啊！用我们的长枪，送这些贼子归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军的八千骑兵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们按照辽东铁骑的训练手册，将八千骑兵分作了四十排横列，每排两百人，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弧形，向着敌军鱼涌而去。 而这个半月形的正中央，就是刚刚摆好防御阵型，聚集在一起的两万唐军步兵。这也是唐军和周军的第一次正面交战，双方的将领都对此次交锋非常重视。他们都明白，此战的胜负将影响到接下来交战双方的心理优势。 每一个周军骑兵的脸上都分明刻画着坚毅和勇猛！没有一个士兵的眼神有恐惧之色。他们知道：必须全力击溃敌军，才能为河东之争的完胜赢得希望。 队列很快就排好了，士兵们紧紧的挨着战友，尽量将队形站得很紧凑，不光是马上的骑士，就连每匹战马身上都披着一阵薄薄的铁甲，虽然他们的配备不是辽东铁甲骑兵的那种重甲，但亦可抵挡一般的弓矢了。 而排在第一排的骑兵则是挑选出来的实力最强的骑兵战士，他们全都有一身好武艺，不少人甚至原本就是江湖高手。他们的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神色，将队列排得犹如一道月牙般整齐！ 骑兵队身后的周军军营里，传来了“嗵、嗵、嗵”急促而浑厚的号角声。很快，周军骑兵的队伍之中发起了一阵一阵的疯狂的呐喊。 “吼！吼！吼！！” 罗士信手里握着长枪，他的脸上满是凌厉的战意，目光森然道：“看看这些李唐贼子究竟有些什么本事！他们到底是长了两个脑袋还是四只手！兄弟们，出击！为了周王，冲锋！” 周军骑兵在主将的激励下，仿佛陷入了兴奋和狂乱之中，他们用皮鞭猛烈抽打自己座下战马的马屁股，然后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长枪，向前猛冲过去。 第385章标枪发威 八千名周军骑兵如潮水一般杀向了正缓步接近营寨的唐军步兵！这可是唐军和周军的第一次野战，第一次在平原上正面交锋。 看着那八千周军骑兵狂奔中带起的尘土，指挥唐军步兵进攻的盛彦师眼神如针一般锐利，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哼！罗士信真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骑兵进攻严阵以待的重装步兵，根本发挥不了冲击优势，而会陷入一场混战吗？这家伙真是脑袋进水了，好吧，我就用他的人头向秦王请功……” 盛彦师这时扬起了右手，手里的大刀高高举起，在半空中挥舞着，划出了一抹闪亮的刀光。 “弓箭手准备！” 站在一万二千枪盾兵后面的八千余名弓箭手取下了背后的长弓。 “目标正前方，斜上抛射，距离五十丈。” 八千余名弓箭手用整齐划一的动作从背后的箭囊中拔出利箭，搭上了长弓。 这时，盛彦师右手拿着佩刀，用力往下一挥道： “前列射击！后列准备！” 只听“嗡”的一声，从唐军步兵阵营的后面，站得靠前的四千余名弓箭手发出了一轮齐射！ 漫天的箭雨落在了周军骑兵前进的人群之中，顿时带来了一阵痛苦嚎叫，奔跑之中的周军骑兵，顿时就有近千人中箭。但是这些而彪悍勇猛的周军骑兵，却只有四百多人倒下，有些没有命中要害的人，却仍然跟着大部队猛力向前冲了过来。 盛彦师暗暗得意，这次进攻之前，李世民就料到宇文明的周军中有大量草原游牧民族的军队，必然会有大批骑兵。因此周军的突击必然会用骑兵来开道。 所以，他也下令手下的弓箭手全把唐军原来惯用的短弩换成了长弓，虽然长弓射击速度慢，但却杀伤力极大，能够在五十丈的距离内轻易穿透普通骑兵的铠甲，所以第一轮齐射就射倒了四百多名周军骑兵。 按照常理，在周军骑兵冲到自己步兵阵前时，还要承受三轮齐射。至少可以射倒对方两成左右的兵力。等双方近战肉搏后，八千弓箭手还可以进行覆盖射击。敌人的八千骑兵就算能冲进自己步兵阵营中，并取得优势，也非死伤过半不可。届时，等自己的后续部队一万骑兵到场后，必定能全歼罗士信的这八千骑兵。 “呵呵，看秦琼没了骑兵还怎么跟我们打？”盛彦师洋洋得意道。秦琼现在可是周军的中流砥柱人物，如果能击败他，一举扫清夏县城外的周军，那也是很长脸的事。 不过前面发生的突变很快就让盛彦师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突击中的周军骑兵全部举起了一面圆桌大小的铁盾，横在自己和马匹的正前方。射过来的利箭几乎都被铁盾挡住，毫无杀伤作用。 “快！后列变前列，前列便后列！进行二轮齐射！”盛彦师惊愕于周军的装备。要知道盾牌这种装备耗铁量极大，以前在隋军中，只是重装步兵的制式装备，骑兵一般是不配备盾牌的。所以唐军也只有步兵才有铁盾，骑兵顶多有面小圆盾不得了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周军竟然给骑兵也配备了铁盾。如此精良的装备，难怪敢肆无忌惮地发动正面进攻了。 不过，现在盛彦师就算知道自己大意轻敌，也扭转不了局势了，在弓箭手的射击可以忽略不计的情况下，周军骑兵很快就冲到了唐军阵前。犹如潮水一般地狠狠撞在唐军枪盾兵方阵的最前列，这股洪流仿佛拍在了岩石之上，顿时激荡得火星四射！！ “乒乒乓乓”的一阵密集的冲撞声中，强悍的周军骑兵一下子冲进了唐军步兵的阵列，两军终于开始了正面厮杀。 应该说，李世民对此次交锋是十分重视的，他交给盛彦师的都是勇猛不畏死的精兵。 最前排的盾墙第一时间就被撞得略微有些不整，唐军步兵立刻用身体死死用地顶住了盾牌，他们身后的第二排第三排的长枪兵也奋力地往前压，尽力用他们的长枪，刺杀着冲上来的周军骑兵。 而被冲出缺口的地方，也由后方的替补盾牌兵奋力补上，这样唐军才能维持住防御阵型，抵抗住周军骑兵凶猛的冲击力！ 可就在此时，让唐军步兵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见在外围的周军铁骑从自己的皮囊中取出了一柄三尺长的短枪，然后奋力对着正密集站成一团的唐军弓箭手们掷了过去。 要知道，弓箭手可不是枪盾兵，他们的铠甲较薄，甚至有不少人根本就是穿的皮甲，盾牌之类的防御利器更是没有。他们哪里挡得住这突如而来的标枪射击？一个个被射穿倒在地上。甚至有的唐军弓箭手由于站得太近，被周军骑兵的奋力一掷，一次刺穿了两三名士兵……唐军的弓箭手阵列，很快就趋于崩溃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前面几排的唐军盾牌兵在抗击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由于失去了己方弓箭手的压制支持，终于便彻底崩溃了。周军的骑兵趁势杀向了后方，用他们的长枪收割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唐军士兵的生命。 盛彦师这时已经满头是汗，虽然自己还有八千骑兵就在不远处，但他却不敢让他们马上投入战斗。因为骑兵利冲杀不利混战。眼下自己的士兵乱成一团，他们进来也只是陷入混战而已。在敌军骑兵优良的装备面前，骑兵就算加入战团，也挽回不了多少局面。且自己可以增兵，秦琼也可以增兵。这样下去，依旧无法取胜。 “撤吧！”盛彦师见败势已成，自己再不跑恐怕也要当俘虏了。立刻便下令撤退了。反正按照李世民的命令，此次进攻也仅是试探性攻击，看看周军的作战能力到底如何，并没有要求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获胜。现在，他也算是达到了目的，试探出了周军的实力。 还在勉强抵抗的唐军士兵见主将都跑了，顿时士气一下子崩溃了，他们也连忙向后溃退了，个个争先恐后地撒开脚丫跑，只想逃回自己大营去。 秦琼知道穷寇勿追这个道理，而且唐军在外围还有大队骑兵，罗士信真的追上去也讨不了便宜，于是便也下令鸣金收兵。 盛彦师回到大帐后，倒是未受李世民更多责备，因为整个战斗过程他都看在眼里，盛彦师的指挥虽然说不算有多出色，却也没有太大漏洞，主要就是败在未料到周军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标枪，且骑兵都配备了铁盾，装备的精良程度连以前的隋军都无法与之相比，所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 第二天，唐军再度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猛攻。且是步兵、骑兵尽出，看来昨天的惨败，让李世民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力求今日一举破敌。 秦琼这时下令让出前沿的空地，集体退守大营，凭借大营前的防御工事、陷井和濠沟进行防守。 唐军很快便抵达周军大营前百余丈处，李世民这次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挡箭车、攻城车、投石车都派了上来，把这座周军的营寨当成是一座城池在攻打了。 只见最前面便是数十辆战车，正徐徐向周军大营攻过来，两翼是唐军的精锐骑兵，中间则是各类轻重装步兵。进攻的总兵力一眼望去，已至少在五万以上。 才刚刚归附宇文明的几名原刘武周属下将领，见状均有些脸色发白，显然为李世民高明的战术和雄厚的兵力所震撼。他们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周王早就下令，如果不可守便退入夏县城中，以免遭受重大伤亡。这样他们只需证明尽到了最大努力坚守即可。 这时，唐军的投石车已经开始对周军的大营进行轰击起来，在营门口守候的一些周军士兵，由于躲避不及，立刻被巨石砸中，瞬间就成了一滩肉泥。 秦琼见状亦是眉头一皱，他思忖了片刻后，方下令道：“让盾牌兵和弓箭手出击，射杀敌人的投石机手。同时叫罗士信率领骑兵队作好准备。如果敌人的骑兵冲上来，就由他负责拦截。” 秦琼刚刚下达命令，便听杀声再起，唐军又涌上来一批两千余人的弓箭手，全部搭上火箭，向周军大营射了过来，看来他们是想通过点燃周军大营的营帐，造成火灾来瓦解周军的士气。 不过好在秦琼之前已想到过这一点，他早已下令在靠近外围的营帐，全都搬到了后方，将其移至敌人弓箭射不到的后方，因此唐军射进来的火箭并未发挥多大作用。 此时，周军的营门大开，数千名盾牌兵和弓箭手涌了出来，向那批正发射火箭的唐军弓箭手反射回去，敌人不支，被迫后退。 而那些唐军的投石车也成为周军弓箭手的重点关照对象，在周军火箭的射击下，不少投石车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唐军向周军营寨内抛石的行动被迫中止。 盛彦师终于沉不出气了，下令唐军的骑兵即刻出击。 第386章进逼夏县 片刻之后，便听唐军阵中战鼓声响起，左右两翼约两万五千名骑兵涌了上来，对周军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发起了冲锋突击。 秦琼早有防备，自然不甘示弱，将自己的骑兵全派了上去，由罗士信率领，向着敌人反冲过去，以牵制住唐军的骑兵，使他们无法对己方的弓箭手展开突击。 而这时，李世民才惊讶地发现，罗士信的骑兵战斗力极强，虽然他们数量上比让唐军的骑兵少，但骑射水平和装备武器却高出太多，而且他们背后是营寨，可得己方躲在栅墙后的弓箭手支援，一时之间竟和占据数量优势的唐军骑兵打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双方加起来共约四万余人，在周军城外的大营前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方才罢休。 片刻之后，战鼓声再次响起，周军的长枪兵从营中蜂拥而出，接应自己的骑兵撤回营地，而弓箭手们也开始边射边退，回到营寨之中。 盛彦师知道唐军骑兵即使冲上前去，也未必能在长枪兵面前讨得了好，于是也纷纷向后退去。 不过秦琼知道盛彦师势必不肯罢休，而且己方前沿的陷阱壕沟已全被破坏，栅栏和寨门也有多处被投石机投来的巨石摧毁，或者被火箭焚毁，加上自己在兵力上的巨大劣势。他于是决定趁着战斗间隙，把伤员分批撤向后方的夏县城中。 而秦琼的判断也很准确，他才刚刚命令将受伤人员撤离后，唐军阵形中央的三万步兵，又跟在挡箭车、攻城车的背后，分三个方向攻向周军营寨。 攻防战就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进行着，一直持续到下午。 伤兵不断被运离营地，到达夏县城中。而城外营寨的防御也已千疮百孔，幸运的是，在快要失守时，天色却已暗了下来。此时周军和唐军都已筋疲力尽，而唐军由于是进攻一方，损失要更惨重一些。 李世民还想保留实力进攻夏县，所以并没有命令盛彦师继续连夜攻击，而是下令依山扎营休息，并派出了大量斥候监视周军的动静。 秦琼知道败局已定，如果不趁今晚撤退，只怕明天想跑也跑不了了。他当即下令点燃营中的引火之物，然后全军向夏县撤退。 盛彦师看见秦琼的大营起火，知道周军要撤，立刻派出轻骑兵追了上来。不过却被营帐中一道道灌注火油的壕沟档住，无法衔尾追来。 到了第三天早上，盛彦师终于扑灭了大火，完全占领了周军的大营，打通了前往夏县的道路。但此时周军却已经全部进入了夏县城中，严阵以待。他只得一边安营扎寨，一边等候李世民的主力到来。 …… “呜呜呜” “嗵嗵嗵” 幽悠绵长的号角声和沉闷的战鼓声响彻长空，在河东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原上，二十多万唐军就如同黑压压的蚂蚁一般，向着夏县席卷而来，黑色的唐军旌旗遮蔽了冬日的骄阳，耸立如林的枪戟映寒了天空，士兵们闪着寒光的铠甲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密布在夏县的城外。 李世民的唐军主力终于兵临城下了。 夏县，城唐军兵临城下后的第一夜，却是在风平浪静中度过，李世民并没有连夜发起进攻，甚至连试探性的佯攻都没有。 但是宇文明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李世民的厉害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其他的周军将领或者对李世民没有很深刻的认识，但宇文明却是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渊能够最后取得天下，李世民居功至伟。可以说，如果没有李世民，李渊根本就无法平定天下，甚至有可能在争霸中原的战争中，战败身死。 夜色幽暗、星辰黯淡，宇文明高大的身影肃立在夏县城头，借着淡淡的星光遥望城外，只见李世民整整二十五万大军在夏县城外扎下连绵数十里的大营，一眼望去尽是连绵不绝的白色帐蓬。 而且，李世民显然是深谙围三阙一的兵法精要，将东、南、西三门围得水泄不通，唯独北门外不设一营一帐。想必是给周军一条逃生之路，以免守军认为无法逃脱而拼死抵抗。 这时，他的身边传来了“嚓嚓嚓”的脚步声，只见宋金刚正大踏步走了过来。 “看来今天晚上是过去了，李世民显然也有保存实力的想法，不然，他应该连夜发动进攻的！”宇文明淡淡道。 宋金刚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宇文明英俊的脸庞，低声道：“周王，您吩咐做的事，我已经都准备就绪了，明天咱们就可以撤出城去，放唐军入城。剩下的事，就交给末将吧，请您和几位将军可以连夜撤离了。” “别那么着急！”宇文明却是不慌不忙道：“李世民既然已经来了，那怎么也应该陪他玩几天。而且都不打上一场，就这么撤退，以李世民的狡猾，必然心中生疑，不会入城。届时我们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宋金刚听到这里，亦是心中一动，目光闪烁道：“那依周王之见，还是要与唐军战上一场了？” “是的！起码也要守上两三天，再行撤退。这样李世民才不会生疑！”宇文明轻轻拍了拍宋金刚的肩膀道：“金刚，这一次如果能将李世民杀死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能实现，也可以先收回点利息，刘武周的仇，将来一定会帮你报的！” 宋金刚听闻之后，心中也是十分感动，他当即便双手抱拳道：“周王的恩情，金刚没齿难忘。明日的守城战，末将愿率本部人马战斗在一线，誓与唐军拼个你死我活！” 宇文明这时却皱了皱眉头道：“可后面的那些布置……” 宋金刚忙道：“请周王放心，都准备好了。只需千余人便可发动，我的其余人马完全可以上城墙与敌人作战！” 宇文明原本想让宋金刚好好休息两天，但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凝声道：“既是如此，我便批准了！但你可千万小心，毕竟这不是和李唐的最终决战，用不着那么拼命。” 宋金刚心中感动，躬身行了一礼道：“末将遵命。” …… 夏县城外，唐军大营。 李世民站在帅帐门口，负手而立，正昂首仰望着满天星辰，剑眉间却是笼罩着一丝淡淡的忧虑。因为他刚刚才接到关中发来的密旨。李渊要他尽快结束河东的战事，赎回李孝恭，并和周军达成停战协议，在土地上吃点亏都无所谓。 他知道李渊这么做的用意，是想腾出手来进攻巴蜀。 早在薜举还未覆没之时，刘文静和裴寂就提出，关中一地范围太过狭小。在薜举灭亡之后，李唐没了后顾之忧，便应该全力扩大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 而向东是王世充和宇文明的地盘，这两人手下的军队精锐，沿途又尽是关隘和坚城，易守难攻。所以，唐朝扩张的重点应该是南下攻取巴蜀。 在这两位唐朝的左右丞相看来，巴蜀之地易守难攻，土地肥沃，民风剽悍。当年秦灭六国，便是占据了关中和巴蜀之地，居高临下奠定了优势。 如果唐军在取得关中和陇西的同时，再占巴蜀，既可顺流而下攻取荆襄，又可南北夹击，进攻洛阳。进可攻退可守，战略选择余地大得多。 相比之下，河东虽然也很重要。但只有临近关中的七八个郡县控制在唐军手中，并可保关中的安全。 而且，李渊和宇文明交过手，深知这位周王虽然年轻，但却智计过人，且他的手下兵多将广，如果在河东与之鏖战多日，只怕不但不能胜，还担搁了时机。 算了，我就再攻三日吧，三日之后，不管战况如何，都派人与宇文明开始谈判。想必宇文明也不想一直被我拖在河东这块黄土高原之地吧。李世民心中暗忖道。 …… 短暂而又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当冬日的骄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起时，血腥的一天终于无可阻挡地拉开了帷幕。 在绵绵不绝的低沉号角声中，一队队身披青色铠甲的步兵，从唐军大营里汹涌而出，开到了夏县城外，排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李世民身披重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在盛彦师、段志玄两将，以及数百名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出现在了夏县的南城门外。 他们之间也有分工，李世民统揽全权，盛彦师负责指挥骑兵在外围游弋，一旦发现周军有突围迹象，就率领骑兵追击。而攻城的事就交给了段志玄的步兵。 在唐军列队完毕之后，段志玄方缓缓举起右臂，再往前轻轻一挥，高声呼喊道：“投石机准备！” 霎时间，那有些低沉的号角声顿时变得嘹亮起来。 而原本就有些激烈的战鼓声，更是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在工兵们富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一部部如木塔一般的投石机从唐军的后阵之中缓缓推向前面。片刻之后便已经排成一排、犹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兽。 第387章夏县激战 “放！” 随着段志玄一声令下，几十台投石机同时甩动巨勺，将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巨石狠狠地向着夏县城墙抛了出去。 数十块巨石带着锐利的啸声，翻滚地掠过天空，挟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从空中向着夏县的城头狠狠地砸落下来。 “砰！” 一块巨石直接飞过城墙砸在了城里，在平整的城内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紧接着，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两块巨石先后砸在城墙上，顷刻间便在城墙上砸出两个大坑。其中一块巨石还将一截城墙的墙垛砸得粉碎，碎石烂泥从城头哗啦啦地溅落下去。 而在砸碎的城墙墙垛边上，一名周军士兵被砸得脑浆迸裂，栽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 片刻之后，一块更大的巨石又呼啸而至，掠过守军倚靠在墙边的尸身轰然砸在城楼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座城楼都摇摇晃晃起来，几名士兵在猝不及防之下，不禁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他们刚刚从地上爬起之时，却只觉脚下剧震，差点又摔倒在地。 “轰！” 又一块巨石从空中恶狠狠地砸落下来，夏县的城墙上，有一处才修补好的地方，便在刚才的轰击下，塌下了一块，两名守在这段城墙上的周军士兵不及逃走、顿时惨叫着从城墙上栽落下来，跌得粉身碎骨。 唐军的投石机肆虐了足足一个时辰，夏县县城的城墙已经被砸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不过由于防备到位，给守城的周军造成的杀伤却是极为有限。 待投石机停顿下来时，夏县城外的唐军将士均轰然欢呼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气势如虹。一架架云梯也从后方被运了上来，看样子是准备进攻了。 片刻之后，唐军的副将段志玄方厉声道：“洪武何在？” 那洪武是他手下的亚将，听到自己主将的叫喊，忙策马而前，抱拳道：“末将在。” 段志玄手中长刀向前一挥道：“你立刻率领五万军队开努攻城！争取今天就拿下该城！” “末将遵命。”洪武行了一礼后，转身对着已经列好方阵，抬起云梯的唐军步兵大声道：“儿郎们！出击！” 五万精锐的唐军步兵轰然答应，然后排列成整齐的队列，向着夏县的城墙根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站在夏县城头上，注视着这一切的宋金刚，亦是表情从容。 他心中暗忖道：唐军终于要开始夺城了。之前自己可是在夏县城下吃尽了李孝恭的苦头，损失了大量人马。而今换了自己守城，唐军来攻，也该让他们尝尝攻城的艰辛了。 宋金刚这时抽出佩刀，对准城下的唐军人群，大声道：“弓箭手准备！” 在急促的脚步声中，一万名刚刚归顺的前刘军士兵，以及一万两千名周军新兵手持长弓，齐刷刷地站到了城墙的墙垛后面。 这个时候，就能明显区别出老兵和新兵的不同了，一万名前刘军老兵神情冷漠，面对城楼上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唐军士兵表情从容，似乎跑过来的只是一群绵羊而已。 而那一万两千名周军新兵，却是目露惊恐之色，甚至连持弓的左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过宋金刚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新兵就会在残酷的战争杀戮中迅速成长起来，只要见过了血，杀过了人，新兵就会很快成长为合格的老兵。他们所欠缺的只是武功水平而已。 当然，这些新兵中的很多人可能会战死，成长的代价是非常惨重的，可这就是战争，出现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只有最强的战士才能在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 “冲啊！” 在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五万唐军步兵排列成有序的阵形、汹涌前进。其中一万名身披铠甲，持着方盾的重装步兵奔行在最前面。他们是这次攻城战中，唐军的敢死队，他们的作用就是列成一堵厚实的人墙，承受周军弓箭手和城头上滚石檑木的攻击，掩护己军的后续部队进攻。 三万名唐军轻步兵则肩扛云梯，头上还顶着一面盾牌，紧跟在重装步兵之后，他们是攻城的主力部队，个个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而在最后面的，则是一万名负责掩护己军、压制敌人的弓箭手。他们此刻也是个个张弓搭箭，对准了城头上。 这时，在夏县的城楼上，一名校尉见到敌军冲近，有些惊慌失措，他忙转身向宋金刚说道：“宋将军，敌军的重步兵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我们是否可以开始射击了？” 宋金刚只是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答话。片刻之后，他才淡淡回了一句：“先不忙！” 不过，他却已经将手中的佩刀高高举起，眼睛也凝视着城墙下敌军的举动。 二万二千名弓箭手的目光，此刻也紧盯着宋金刚手中的佩刀。主将手中佩刀不落下，他们绝不敢擅放一箭，只能任由唐军的重装步兵潮水般的冲过来。 “禀将军：敌军的轻步兵已经冲过濠沟了！” “禀将军：敌军重装步兵已经冲到城墙下了！” “禀将军：敌军的弓箭手已经进入我军射程之内了！” 在城楼上的观察哨，不停地派人向宋金刚禀报观察到的情报，以便主将能作出最准确的判断。 而宋金刚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知道重装步兵和轻步兵头上都顶着盾牌，射击他们造成不了多少伤亡。 相比之下，敌人的弓箭手才是对己方士兵威胁最大的。 宋金刚这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他高举佩刀往下用力一劈，大喝道：“给我放箭！” 这时，两万多名弓箭手齐齐弯弓搭箭，瞬息之间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满，一枝枝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搭在弦上。然后手指轻轻一松…… 只听“嗡”的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嗖、嗖、嗖！” 密集如蝗的箭矢从城墙上倾泄而出，如同乌云一样从空中泻下，无情的钻进了汹涌前进的唐军阵中。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霎时响彻云霄，前进中的唐军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尤其是跟在最后面的弓箭手，更是伤亡惨重。 洪武万万没想到，宋金刚不按常理出牌，他故意放过前面的重甲步兵和轻步兵不射，就是为了要射杀唐军的这一万名弓箭手。 瞬息之间，唐军的弓箭手便纷纷倒地，他们虽然也张弓搭箭进行还击。但无奈从城下往城上射，不是那么容易。箭矢往往还在半空中便落了下来。几轮弓箭倾泻下来，唐军的弓箭手们便减员三成以上，对城头的压制力大大削弱。 而这时，在唐军大营门口，目睹这一幕的李世民却是叹息道：“不知是周军现在是何人在指挥，当真是沉得住气！” 盛彦师却是气得脸色铁青，恨恨道：“洪武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竟然犯下如此错误，让敌人钻了空子！他怎么不在弓箭手旁配备盾牌兵？” 此时，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洪武接到上峰指令之后，方手忙脚乱地指挥唐军重装步兵列成了盾墙，将剩下的数千弓箭手保护起来。 这一刻，城上、城下的弓箭手们也开始进入对射阶段。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三万唐军轻步兵迅速越过重装步兵的间隙，将云梯架到了城墙下，然后顶着盾牌，正式开始登墙攻城。 夏县的城头上，已经激战正酣。 “杀！” 宋金刚大喝一声，挥刀砍掉了一名唐军校尉的脑袋，然后身体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名唐军的队正，将他手中的长枪劈手夺了过来。 随即，他飞起一脚，重重踢在那名队正的胸膛上。那队正惨叫了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城墙根下，成了一堆肉饼。 此时，已经登上城墙的洪武，见状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宋金刚竟然身先士卒，在这最危险的城墙上领兵作战。 不过他眼珠一转，心忖如果能杀了宋金刚，则这段城墙便有可能拿下了。届时秦王必会给自己记头功。 于是，他立刻摄手摄脚地挺起手中大刀，向着宋金刚悄悄冲了过去，准备暗算这位勇将。 洪武的动作虽然隐蔽，但却早在宇文明的关注之中。见到此人竟然想暗算宋金刚，也让这位年轻的周王义愤填膺。 他这时劈手夺过一只长枪，然后对准了洪武奋力掷出，只听“噗嗤”一声，那锋利的枪柄挟带着尖锐的风声，洞穿了洪武的胸膛。 而宇文明掷出的这一枪势道极大，带着洪武的尸体向前飞行了数丈，然后又刺穿了另一名唐军伙长的咽喉，才停了下来。 当滴血的枪尖从那名唐军伙长的后颈钻出来时，洪武和那名伙长皆同时凄惨地嚎叫了起来，表情狰狞之极。 宋金刚这时方发现，自己差点就被洪武这家伙偷袭了，幸好周王救得及时，不然自己此刻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感激地冲着宇文明笑了一下，然后冷哼了一声，“砰、砰”两脚踢在洪武和那名唐军伙长身上，顷刻间将他们两人踢飞，从城墙上翻滚摔落下去…… 第388章夏县城破 “噗哧！”一声，洪武和那名唐军伙长被长枪串在一起的尸体，重重地跌落在城下的濠沟里，化作无数唐军尸体中的两具。 此刻，唐军阵前的战鼓声嘎然而止，正在关注战斗的李世民和盛彦师也不禁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前线指挥的洪武竟然这么快就被周军杀死了。 唐军阵营内一片死寂、人人脸上都露出惊惧之色。 而周军则是士气达到了顶点，他们呐喊着将心无斗志的唐军士兵，全部赶下了城墙。 当宋金刚将最后一架云梯推倒后，便向着城外黑压压的唐军人群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仰天长啸道：“我军必胜！誓报刘将军之仇！要唐军血债血偿！” “我军必胜！” 不管是原来的刘军士兵，还是周军的新兵，皆受到了宋金刚的感染，一起轰然响应着。 而李世民这时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面色越来越凝重了。 …… 当夜，李世民在唐军大营，自己的帅帐内举行了作战会议。 白天攻城战的结果，唐军不但失去了一员大将，更损失了两万多精兵，虽然周军的伤亡也是不小，但盛彦师却是意识到，如果一味这样强攻的话，就算能够最终攻下夏县，那他的部队只怕也会伤亡殆尽了。 这样就算最后打赢了战争，回到关中，只怕征伐巴蜀的战斗也没他的份了。 “秦王殿下，您看……明日还继续这样强攻吗？”盛彦师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也知道，李世民对于白天的进攻并不满意。 “当然要继续进攻！如果就此结束，和敌军谈判，只怕我唐军将士将来面对周军都会有些胆怯了！”李世民自然不肯服输。 他一直认为，在进军关中时，李渊曾答应过他，因他立下了赫赫战功，将来登基后，会立他为太子。可到了后来，李渊却还是立了李建成为太子，这让他心中极不服气。他想用一场场胜利向父皇证明：他李世民才是合格的大唐太子，能引领大唐统一天下。 盛彦师面色有些尴尬道：“可周军的防御也很严密，且又有宇文明亲自押阵，如果继续象昨天那样进攻，只怕我军会伤亡惨重啊……”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道：“本王在白天仔细观察过了，夏县的城防并非无懈可击，在城墙东南角处，明显有破损痕迹，显是上次宋金刚攻城时留下的。虽然周军进行了修补，却非常仓促……盛将军可于明日用投石机集中轰击此处，只要东南角的城墙一塌，周军便会失去城墙之险，其坚守的决心也会随之崩溃。我军兵力占优，便可轻松攻进城去，一举收复夏县！” “哦？那太好了！”盛彦师闻言之后，顿时露出喜色。 他霍然而立道，“行！那末将就依秦王之言，明日调动所有的投石机，集中轰击东南角的城墙。” …… 唐军大营内，李世民正在商议作战计划的同时，在夏县城头上，宋金刚和宇文明也在商议对策。 宋金刚这时一脸忧虑地说道：“周王，唐军白天攻城失利，明日势必会改变进攻方式，如此一来，城墙东南角的薄弱处恐难以逃脱唐军投石机的密集轰击，一旦城墙垮塌，唐军步兵就会从缺口蜂拥而入，我军势必难以抵挡。” 宇文明听罢，却是微微一笑，他抬手一指城外正在移动的火光道：“宋将军所言极是，只怕李世民已经在往我城墙的东南角集中投石机了。” “这么快？”宋金刚也是吃了一惊，他顺着宇文明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顿时收缩，凝声说道：“看来，明日一战便是最后的决战了，周王殿下，我们是不是要开始……” “呵呵，这其实是天助我也！”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本王正愁如何不着痕迹地丢失夏县，让唐军进城呢。而东南角城墙的缺口，正好给了我们退出的理由。如此一来，就哪怕是狡猾如狐的李世民，应该也会上钩了！” “好！宋某争取明天就能报仇血恨!”宋金刚亦是热血沸腾地说道。 “嗯，今夜你便率军撤下去，开始布置之前的安排。明日的守城战，就交给秦琼和程咬金来吧！”宇文明叮嘱道。 宋金刚点了点头，然后叫来自己的副将，开始吩咐下去，那副将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然后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宇文明也回到了夏县的城守府内，召集了众将开会，布置明日的安排。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一心要立下大功的盛彦师，便指挥唐军发动了进攻。 首先上阵的便是昨日立下汗马功劳的投石机。 只听“轰！轰！轰！”的响声不停，一块块圆桌大小的巨石接踵而至，猛烈地砸在夏县城墙的东南角，原本就很薄弱的东南角城墙，在唐军投石机的疯狂打击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一万多名最精锐的唐军重装步兵，已经云集在夏县城墙的东南角外，借着盾牌的保护，向着城墙的薄弱地段缓缓逼近。由于有了昨天的教训，他们防备非常严密，周军的弓箭手，很难再对唐军步兵造成太大地伤害。只有一些零星的箭矢，从盾牌的缝隙穿过，射死了一些运气不好的倒霉蛋。 而在夏县城内，秦琼和程咬金已经集合了三万名守军士兵，他们环绕着即将崩塌的城墙薄弱处，形成了一个月牙状的阵列。寒光闪闪的大刀已经出鞘，锋利的长枪往前举起，弓箭手们也弯弓搭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压抑气息。 随着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东南角的城墙已经微微颤抖，无数细小的裂缝已经布满了城墙的墙体，并且正如蛛丝般向着四面八方漫延，不时有大块大块的碎裂砖石从城墙上脱落下来，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眼见城墙垮塌在即，秦琼和程咬金的眼眸中，却反而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而此刻，唐军的二十多名投石机手，将一块圆桌大小的巨石，放上了投石机的大勺之中。然后奋力拉动手中的绳索，将投石机的甩臂狠狠地拉了下来，再齐齐松手。 这时，这足有两丈多长的甩臂猛地反弹起来，然后狠狠地撞到了正中央的卡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置于甩臂尽头大勺内的巨石，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呼啸而出，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向着夏县城墙东南角的薄弱地方，恶狠狠地砸落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石终于撞穿了已经无比薄弱的城墙。 随即“轰隆隆”的墙壁跨塌声响起，东南角的那段城墙轰然垮塌，形成了足有十余丈宽的大缺口。而站在城楼上的几十名周军新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顺着下堕的碎石乱泥翻滚跌落，旋即被活埋在跨塌的泥土烟尘之中。 “杀啊！” 盛彦师见状，心中大喜。他将手中地长刀往前奋力一挥，上万名唐军步兵便随之呐喊起来。然后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咆哮着涌向那道城墙缺口。 虽然此时从缺口两端的城楼上，射下来不少利箭。但却根本不足以阻挡汹涌而入的唐军士兵。 与此同时，唐军大营内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大批唐军骑兵和步兵也开始向那缺口处移动，李世民决定发起总攻了。 唐军蜂拥而上，霎时之间便涌进了夏县城内。 而秦琼和程咬金也是拿起武器，向前一指。在他们身后的三万名守军也疯狂地冲了上去，如潮水一般冲进了敌军的人群之中，决定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他们的眼中充满了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表情。 “杀！” 程咬金手持板斧用力一挥，两名当先的唐军士兵便人头落地，尸体扑倒在缺口边缘。 而秦琼也不甘示弱，长枪斜刺里一挑，便扎穿了一名唐军伙长的咽喉，随即他将这名唐军的尸首用枪尖挑了起来，用力一甩，扔进了唐军的人群之中，一下子便撞倒了七八名唐军士兵，让敌人的攻势为之一滞。 不过，冲进来的唐军实在太多了，虽然守军进行了顽强抵抗，但还是被他们逐渐挤开，扩大了缺口。 唐周两军的兵锋终于狠狠相撞，士兵们的惨叫声、喊杀声响彻全城。他们或用长枪戳刺、或用砍刀劈砍，锋锐的箭矢在空中飞舞，冰冷的投枪在呼啸攒落，人命在这一刻变得如同草芥。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中午，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唐军虽然冲进了城中，但却未能完全控制城池，而两军将士却在城内的各处大街小巷，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在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唐军和周军的将士们，就像被割倒的小麦一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但后继的士兵们，却是仍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杀着，填补着战友死去留下的空隙，每一刻都有人哀嚎着倒下，都有人在痛苦中死去，城内渐渐尸积如山，成了一片鲜血和尸首的海洋。 第389章城中失火 此刻，已经退到夏县城北的宇文明，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只见已经渐渐西沉，落日的余辉正照耀在夏县的城头上，映出一抹金色。 “差不多了！可以让秦琼和程咬金他们撤了！”宇文明对身边的罗士信说道。 罗士信点了点头，随即吹起了号角，只听那悠长的“呜呜呜”号角声，由近及远，让城内厮杀的两军将士听得一清二楚。 程咬金这时挥起板斧，砍死了一名唐军偏将，然后一抹脸上的鲜血道：“叔宝，周王下令让我们撤了！” 秦琼亦是松了一口气，飞起一脚踢倒了面前的一名唐军士兵后，对着周围的周军将士，故意大声说道：“大家撤吧！敌人太多了，我们也算是尽力了……” 周军原本在数量和战力上都低于唐军。只是凭着心中的一股气势在勉强支撑着。现在听闻主将下令撤退，那股气势立刻泄了。他们随即便跟在秦琼和程咬金的身后，狼狈逃出了夏县县城。向着北方而去。唐军终于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夺取了夏县。 …… 此时，在夏县南城门外，正严阵以待，站立着十余万唐军，那黑压压的士兵几乎遮蔽了整个荒原，如果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将会发现视线内尽是黑压压的唐军骑兵和步兵，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别的颜色。 而在唐军方阵的最前方，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则身披铠甲，骑马肃立在夕阳之中。 片刻之后，一骑快马呼啸着从夏县城中疾驰而来，骑兵行至李世民跟前，连忙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秦王殿下，夏县已经落入了我军手中，盛将军正率军进入城中肃清残敌。敌酋宇文明已经率部向北逃去。” “太好了！”李世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拿下了夏县之后，便是打开了通往太原的大门。河东中部一带，对于唐军来说将再无屏障。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和宇文明展开谈判，应该会有不少优势。 段志玄这时也兴奋道：“秦王，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进城好好休息一下了！明日便可遣使去和宇文明谈判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于是便挥手示意大家进城。但等他走到夏县城门口时，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闻到城中有一股焦臭味。 “怎么回事？城里如何会有这种怪味？”他沉声问道。 前面领路的士兵哪里知道，而刚刚肃清了城内周军的盛彦师，却是正走到了城门口，听到李世民发问，连忙迎上前来回答道：“启禀秦王，可能是周军逃跑时，点着了一些房屋，现在我军正在救火，料来用不了多久便可扑灭了。” 李世民听闻之后，也没有在意，他望了望天空，只见已经黑了下来，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先灭火，本王今晚就不进城了！明日再说！” 说罢，他便率领本部军马重新回到了大营。 而盛彦师不敢怠慢，连忙指挥自己所辖的十万步兵进驻城中，开始灭火。 半个时辰之后，手下士兵便来报信，称几处火头都已扑灭，让他也是放下了心。 “大家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再派些人去把城守府好好打扫一下，明天秦王可能要进来住！”盛彦师吩咐道。 “是！”士兵得令之后便立刻下去了。 而盛彦师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却是有些惊奇。因为极目望去，只见城中搭建的房屋全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土粒，甚至连脚下的街道以及四周城墙的底层，也是铺了一层黑色的碎石。 而最让他奇怪的是：城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所有的百姓都被宇文明先行撤走了。这让整个城池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气氛。 盛彦师有些没想通，他记得夏县原来的街道是用青石铺成的，怎么宇文明占了夏县之后，要改成用黑石来铺呢？难道宇文明对黑色有着特殊的癖好？貌似他的军队也是穿的黑盔黑甲……可宇文明本人怎么又喜着白衣白甲呢？ 盛彦师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想去考虑这些烦恼的问题，毕竟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也看不清楚城中的细节。 于是，他决定先到城守府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再说。 …… 宇文明在城中早留下了暗探，此时他已经得到了城内的消息回报，称盛彦师率领了十万人进入夏县驻扎。而李世民则和裴寂、段志玄等人留在城外的唐军大营，没有进去。 宋金刚这时有些忐忑不安，他悄声问道：“周王，李世民没有进城，我们还用那计划吗？” “当然要用！不然等到明日天亮之后，李世民和裴寂这两个精细之人进了城，必定会发现城中的不妥之处。”宇文明叹息道：“现在趁着天黑，敌人看不清楚，我们还可以用疑兵之计迷惑他们一下，使他们不敢出城追击。可如果是白天，有没有埋伏，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以李世民的精明，我们很难得逞！” 长孙无忌也赞同道：“虽然没有预计中的那样好，但如果能够全歼盛彦师这十万人，对唐军也是一个重大打击，李世民必然也不敢再深入河东腹地作战了！” 宇文明点了点头，举目望了一下夜空，然后向宋金刚道：“金刚，现在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 “好的！末将就等着这一刻呢！”宋金刚露出一脸兴奋的神色，然后一挥手道：“传我命令，开始点火！” 传令兵听闻之后，立刻大声吼道：“宋将军有令，点火！” “属下遵命……” “前面的人执火把上前，开始点火！” 宋金刚的军令迅速传遍全军，士兵们纷纷将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枯枝铺到地上，再浇上早已准备好的火油。再用火折子引燃。 倾刻之间，在夏县城外便有数处地方，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同时沿着那些火油喷洒过的干草枯枝，迅速向四周漫延，不过一顿饭功夫，竟然将夏县县城给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燃烧的大火圈。 而这一举动自然瞒不过李世民，他很快便意识到，周军必然有所图谋。只不过，他认为周军是想行疑兵之计，诱他出兵救援夏县，或者派出部队四下寻找周军主力，然后再偷袭自己大营。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方沉声说道：“我军不可擅离营地和城池，命令盛彦师关闭城门，固守城池，待天亮之后，了解了宇文明的意图，再行定夺。 李世民的命令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无论是城外大营内的唐军，还是城中由盛彦师率领的唐军，都派出了大量值守岗哨，严阵以待。 而此刻，在离夏县城外十里的一个小树林里，宋金刚却是指挥着数千名周军士兵，钻进了一处地道之中，然后向着地道的另一头急奔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从夏县城内的几处隐蔽废墟里，钻出了一个个周军士兵的身影，他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原油，泼到了那些民房房顶和街道的地面上。而此时唐军哨兵都云集在城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威胁来自于地下…… 没过多久，宋金刚便指挥周军士兵将数万斤原油泼洒到了城内的每个角落，然后又顺着地道撤到了城外。而临走之前，最后一名士兵则点着了地道外的火种。片刻之后，一场熊熊大火便从城内开始燃烧起来。 …… “盛将军，不好了！”在急促的脚步声中，亲兵队长急匆匆地闯进了夏县的府衙内，然后在盛彦师的卧室门口大叫道：“城内起火了，火势还很大！” 这时，盛彦师才刚刚睡下，不过还没睡着。听见亲兵队长的呼叫之后，也没有起身。他伸了个懒腰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定是先前扑息城中火头时，有漏网之鱼，没有完全扑灭，现在又死灰复燃了。你带些人，多盛点水浇灭就行了！” 那亲兵队长听闻之后，却是苦着脸道：“盛将军，您说的方法我们早试过了，可是这火却是根本扑不灭，反而越烧越大了。好多民房和街道都被烧毁了！” “哼！肯定是你们不肯尽力灭火！你多叫一些人起来！一百人不够，一千人行不行？一千人不够，一万人行不行？”盛彦师有些生气地说道：“这点小事都要来烦我，本将军还要你来做甚？” 亲兵队长听罢，只得唯唯诺诺地离开了府衙。 他走到大门口时，便看到城中有好多处地方都冒起了火头，隐隐约约还有浓烟冲天而起，许多士兵都光着身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大街上大呼小叫，还有的士兵则用扫把、衣服去扑打地上的火苗，情势极为混乱。 “看这架势，起来了这么多人，倒是不用再叫醒人了！”那亲兵队长暗忖道。 他于是忙扯起喉咙大声叫道：“大家别发呆了！快去找水来灭火！不然打扰了盛将军睡觉就不好了……” “呃……遵命！”周围的士兵见是盛彦师的亲兵队长发令，也是从惊慌中振作起来，然后跑到最近的水井中打水来灭火。 第390章烈火焚城 虽然看到城中起火了，但李世民也未放在心上，毕竟就算有几处地头起火，火势也很难漫延。他所担心的是城外的宇文明军，不知道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不过，当他再次望向城外的周军时，却发现那熊熊燃烧的火圈已经渐渐熄灭，只能看到一些隐约移动的人影。 不过，片刻之后，李世民却惊讶地发现，地面上熊熊燃烧的大火虽然已经熄灭了，可那被火焰烧红的地面却是依然发出暗红之色，幽幽闪光。 “这火真有些古怪！”裴寂这时也走到李世民身边，望着远方暗红色的地面，皱着眉头道：“不知道宇文明在搞什么名堂。” 李世民亦是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他沉吟了片刻道：“再增派四倍巡逻士兵，命令兵士们和衣而睡，兵器也要放在身边，以保证在最短时间内可以拿起武器起来战斗。同时通知城内的盛彦师，让他加强防守，以防宇文明偷袭！” 他幽幽道：“不管宇文明玩什么花招，到天亮之时，就一切真相大白了！我倒要看看，宇文明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而此刻，在夏县以北十里处，宋金刚正一脸欣喜地对宇文明说道：“周王，看来您说的真没错！那叫什么‘煤炭’的黑色石头还真的燃烧起来了，而且还能燃烧那么久！”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此物虽然不如木材和干草容易燃烧，但一旦点燃之后，却是不易扑灭。除非它们完全烧成灰烬，不然绝不会熄灭。好在河东一带此物甚多，不然我们要找齐这么多煤炭还真不容易。” 他这时心中也是暗喜，心忖这一把火必能将城内的唐军全部烧成灰烬。 之前宇文明在拿下夏县之后，就发现此处有许多裸露的黑色泥石。他仔细观察之后，方惊讶地发现，此物竟然是后世的煤炭。他这时才想起，河东便是后世的山西，而山西是中国第一产煤大省，境内的煤矿随处可见。而夏县却是正好建在一处小型煤矿的上面。 于是，他脑中便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利用这煤矿，将夏县变成一个地狱般的熔炉，让唐军被烈火化为灰烬。 宇文明在和众将商量之后，便先将城中居民全部撤走，然后命宋金刚在城内房屋和街道上，皆铺上厚厚一层煤炭。最后又在地下挖掘了一条地道，以备己方人员进出城内纵火。 虽然按照他的想法，是希望李世民也进入城中。这样自己便可利用此次火攻除去一个大敌。 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李世民在入城之时，却因受不了城中的恶臭，决定还是改驻城外，只让盛彦师率领了十万唐军入城。 如此一来，这场烈火焚城的举动，效果便要大打折扣了。 宋金刚原本是想再缓一缓，等李世民进城之后再发动火攻。可宇文明却是不敢再等了。他可不敢保证，以李世民的精明，入城之后会看不出城中异样。 所以，在再三衡量之后，他还是决定连夜发动火攻。 他料知以李世民的谨慎，夜晚在敌情不明时，不会率先进攻，一般会选择坚守不出。这样便能让火势逐渐燎原。让唐军最后发现不对时，就算想救火，想逃走也来不及了。 …… 而这时，盛彦师的亲兵队长已是神色慌张不已。 他急匆匆地再次来到夏县的府衙内，站在盛彦师的卧室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叫道：“盛将军，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原本睡得正香的盛彦师，眯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呵欠道：“又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周军来攻了？” 亲兵队长哭丧着脸道：“禀将军，不是周军来了。而是城内的火怎么扑也扑不灭，而且越烧越厉害了！” “什么？”盛彦师不禁惊讶道：“你没撒谎吧，竟有这种事情？” “千真万确！将军不信可到街上看看。”那亲兵队长一脸急色道。 “好，速带本将军去瞧瞧。”盛彦师这时起身说道。 他这才发现，地面非常烫，就算他穿着厚厚的皮靴，也可以感受到地下的热气。 “奇怪，这都腊月了，怎么还会这么热？”盛彦师穿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然后大步流星地跟着亲兵队长向府衙外走去…… 当他走到大街上时，却是惊呆了。只见城内到处是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房屋，所有的民房都在燃烧。远方的大街一眼望去，全是一片红色。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比三伏天还酷热。 盛彦师大吃一惊，他一抹脸上的汗水，大惊失色道：“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这火是从哪里来的？” 亲兵队长亦是焦急道：“属下也不知道啊，这火好像是从地底下烧上来的，怎么浇也浇不灭！一盆水浇下去，没多久就被蒸发成了水汽。然后过得片刻，刚刚才熄灭的地方，照样又能燃烧起来，红红的火苗直往上窜，真是邪门了。” “你快想办法扑灭大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扑灭！”盛彦师厉声道：“不然天亮之后还满城是火，我怎么和秦王交代？难道交给他一座被烈火烧毁的废墟城池吗？” 那亲兵队长正唯唯诺诺，不知道如何才好时，从街道的另一头又“得、得、得”的跑过来一匹快马，马上的骑士奔行到盛彦师面前，立刻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道：“将军，不好了！城外也燃起了大火，将我们困在城里了！” “什么！你快带我上城楼看看！”盛彦师听闻之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升起一个不好的预兆。 他立刻便也上了座骑，然后快马加鞭跟着这名在城楼上值守的哨兵队长，奔到了北城门的城楼上。 这里的温度稍微凉快一些，火势还没烧过来，让他可以喘一口气了。 只不过，望向城外的地面，却让他目瞪口呆。只见原先周军放的那把火，在自然熄灭之后，又重新燃烧起来了，而且着火地带扩大了许多。哪里还是一个火圈，根本就是火环了。而且这火环还正向城墙渐渐涌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地面都能燃烧起来？”盛彦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火环足有二十余丈宽，根本就跳不过去。而且还在渐渐扩大，离城墙越来越近。 他这时也终于有了退却之意，暗忖这城外的火势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必将烧到城内来。 一想起城内，他便随即再回首望向夏县府衙。 只见就这么一会功夫，城内的火势已经变得越发迅猛，甚至有通红的火苗从街道的地面上冒起、火苗直往上窜，而在一些民房的房顶，还有浓烟从火头上冒出，将夏县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 而且，这时正刮着北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燃烧得越来越猛，整个城中几乎成了一片火海，不少从火场里跑出来的唐军士兵，正在向城墙奔来。眼下似乎只有这城墙处还没有起火。 虽然盛彦师离城外和城内的火场都还有几十丈距离，但他也感受到了从风中传来的热浪。让他心中有了一股寒意。 “不好！情形有些不对！照这样下去，火势迟早会烧到城墙处！”盛彦师一抹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向那哨兵队长道：“快发信号给秦王，让他派人来救我们！”他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扑灭这场大火的。 “属下遵命。”那哨兵队长应了一声后，连忙使人吹起了号角，这号角声响亮而悠长，即使在数里之外的唐军大营，也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李世民也早发现了城外重新燃起了大火，他亦是派人前去查看过。结果惊讶地发现这火竟然是从地底下燃起来的，根本无法扑灭。在经过一番扑救之后，前去救火的段志玄不但没有扑灭大火，反而被烧伤了数百名士兵。 在听到盛彦师的求救讯息之后，李世民也无可奈何，只得对传令兵道：“给盛彦师回话，要他尽快突围，放弃夏县！这火太古怪了，看样子短时间内无法扑灭！” 片刻之后，唐军大营内便响起了一片鸣金声，还有十余名号手吹起了号角。向盛彦师传达了要其撤退的讯息。 盛彦师听闻之后，方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不怕丢失夏县了。 他于是连忙命人找来绳索。然后让自己的亲兵队长，带着几名身体强健，手脚灵活的士兵，顺着绳索下到城外，准备试图强行穿过火场。 只不过，这群唐军才往前走了二十余丈，便被迎面扑来的大火和呛人的浓烟逼了回来。 那亲兵队长站在城墙下，对着城头上的盛彦师大声叫道：“盛将军，城外的火势很猛，根本就无法靠近啊，就更谈不上突围出去了……” 盛彦师无奈，只得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先上来吧，夏县的城墙也不矮，或许火势就算烧到了城墙根，也无法烧到城墙上来！” 第391章盛彦师之死 当东方的夜空终于露出一抹金黄时，这个不眠之夜终于要结束了。 清晨原本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时辰，可对于夏县城中的唐军来说，这个早晨却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李世民向前迈了一步，鼻中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是寒冬腊月，可空气里却依然弥漫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他现在离夏县城墙至少还有三里之遥，却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热浪。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夏县城内应该是什么状况。绝对是如同地狱一般的火海！ 想到城内的十万唐军和自己的心腹大将盛彦师将要化为灰烬，李世民的心中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这时，只听“吱嘎”一声，原本紧闭着的夏县城门突然打开了。然后一大群骑兵从城中狂奔了出来。可他们才刚刚冲出城门不足十余丈，便立刻惨叫着连人带马倒了下去，倒在了那已经变得通红的地面上。 而随着马匹和唐军骑兵的倒地，地面上立刻腾起了一股火苗，烘烤着这些骑兵们。 在火焰的肆虐下，先是骑兵身上的衣甲和马匹的毛发燃烧了起来，还没有被当场烧死的士兵和战马，在这滚烫的地面上不断地翻滚和挣扎着，发出阵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叫声便停止了，而空气中却开始飘散着一股烤肉的味道，让看到这一切的唐军士兵，不禁呕吐了起来。 还在夏县城墙上的唐军士兵，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也被这可怕的情景吓坏了！可此时此刻，整个夏县城内早已成了一片火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火已经漫延到了城墙根下，烘烤着这原本用青石彻成的城墙。 在烈火的肆虐下，城墙的温度渐渐升高，变得越来越烫，让人根本无法站立。 终于，有士兵承受不了高温，于是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可他们刚刚一跃下城墙，便惨叫了起来，因为城下已经是一片火海，跳下去后，瞬间就被这地狱般的烈火化为了灰烬。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烈火已经将夏县的城墙烘烤得如同熔炉中的烙铁一般，散发着一股通红，看上去十分壮观！可对于拥挤在城墙上的唐军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火海地狱。 终于，城墙根部在烈火的烘烤下，开始逐渐熔化……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段原本就有些摇摇晃晃的城墙，再也承受不住重压了。在烈火的肆虐下，轰然垮塌，在冲天而起的的灼热烟尘中，原本站在这段城墙上的唐军士兵们，顿时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轰！轰！轰！” 有了第一段城墙的跨塌，便有第二段、第三段…… 由于长时间的火焰灸烤，根部已经熔化的城墙，再也承受不住重压而一段接一段的垮塌，在满天飞扬的烟尘之中，在城楼上挤成一团的唐军士兵们，纷纷坠落在如同熔炉般通红的地面上。 而随着他们的坠落，火焰和烟尘很快就将这些士兵吞噬。整座夏县县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燃烧的大熔炉，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盛彦师所幸呆在一段较为坚实的城墙上，暂时还活着。可他的生命也到了尽头。火焰已经顺着城墙爬上了城楼，将木制的楼板和墙壁全部点燃。 他感觉自己身边全是红色的火焰，身上的衣服开始逐渐燃烧起来，一股股青烟从他的头上冒出，盛彦师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头发和胡须燃烧时，烘烤着脸皮发出的“”声。 盛彦师恐惧不已，立刻拔开双腿便往城楼外跑。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的移动，让城楼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轰”的一声，夏县城的最后一段城墙也终于倒塌了，盛彦师这员唐军的大将，李世民的心腹也随之葬身了火海。 望着眼前的惨状，南城外的唐军全都惊呆了。他们望着面前的火海，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虽然他们的人数还有十五万之众，但却被刚才的地狱惨景吓得再无战意了。 而夏县城北方向的周军也好不了多少，很多士兵甚至呕吐了起来。宇文明没有料到，在吓倒唐军的同时，将自己的士兵也吓倒了。 “看来，还只有和李世民先停战了！”宇文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忖道。 当城内城外的火焰终于熄灭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整座夏县县城已经烧成了一片灰色的土渣废墟。 虽然大火已经熄灭。但靠近夏县城池的地方，灼热的炎浪却并未完全消退。百丈之内依旧是不敢靠近。 而被困城中的十万唐军士兵，则全部葬身火海，化为灰烬。只有最开始的几名斥候，由于要向李世民禀报城内情况，才逃出生天，幸免于难。 李世民原本打算打一场胜仗，攻克夏县之后，再挟得胜之威逼迫宇文明签城下之盟，归还李孝恭，这样他便可以带着胜利和威信凯旋而归。可现在看来，他哪里还有底气与宇文明谈判？ 裴寂看出李世民的心思，方连忙劝解道：“秦王别灰心丧气，这场大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换了谁都难免一败，宇文明实在太用心歹毒了……不过他虽然得胜，但其兵力相对我军，还是处于劣势……” “而且三天前的那场大火，虽然让我军因此兵无斗志，但我想周军也好不了多少，我就不信他们能面对这种人间惨剧无动于衷。依裴某看来，宇文明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应是李密，而不是我大唐！秦王与之谈判，或许用不了多大代价便能赎回李孝恭将军了！” 李世民听闻之后，思忖了片刻，方勉强展颜一笑道：“但愿如此吧！希望宇文明也是一个务实的人……谈判的事，世民便拜托先生了……” 裴寂听罢，忙躬身行了一礼道：“秦王如此信任裴某，裴某一定竭尽全力，争取让孝恭将军尽快归营……” …… 第二天，裴寂在四名唐军骑兵的护送下，向周军大营行去。在离大营尚有五里路时，他便被巡逻的周军斥候拦了下来。 “我是大唐的使臣裴寂，奉秦王之命来见周王。还请几位领我去周军大营，裴某有要事商量！”裴寂见周军士兵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亦是心中一惊。 “那跟我们来吧！”斥侯队长命人押着裴寂一行，到了周军大营门口，然后自己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那斥候队长方出来道：“进去吧！” 裴寂跟着那斥候队长在营地里穿行了一柱香功夫，便到了宇文明的大帐门口。在这里，张仲坚和几名亲兵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搜身，确认没有携带武器和危险物品后，方放他们进去。 裴寂走入大帐之后，只见宇文明和周军的将领正坐在一张铺着地图的方桌旁，似乎在讨论什么。 他这时只得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裴寂拜见周王！” 宇文明听到他的说话声，方转过身来，冷冷道：“裴寂，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当年为李渊出谋划策，企图捕杀我的帮凶，就有你在内吧！” 裴寂听闻之后，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连这事也打听到了，忙急切辩解道：“当时裴某也是生不由己，这全是陛下的意思……” “好了！本王也不是要追究你！毕竟当时也是各为其主！”宇文明这时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说吧！你来我营中有何事？是否代李世民来表示投降的？” 裴寂不禁哭笑不得，他忙正色道：“虽然周王用计火烧了我大唐十万兵丁，但那多是一些老弱残兵。大唐精兵尚在，目前仅在河东的军队就有十五万之多。如果当真打起仗来，周王可未必有胜算！” “哦，是吗？”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回去好了！通知李世民，我们点齐兵将再战一场好了！” 裴寂的不禁为之一愣，暗忖这宇文明怎么说话这么冲，哪象是什么才子名将，倒象是一个愣头青似的。 不过因为宇文明的这几下抢白，让他的气势已经大大削弱，于是只得老老实实地托出来意道：“周王殿下，其实贵我两军这样交战下去，对我们都不利！我家秦王以为，还是应该以和为贵……” “可本王觉得，还是打下去比较好！”宇文明嘿嘿一笑道。 裴寂无奈，只得说道：“周王，您和秦王都是当世名将，手下尽多精兵强将，如果一直在河东这样交战下去。会让其他势力，如李密、王世充、杜伏威等捡了便宜。所以，我家秦王以为，不如就此停战，我们双方举行一次正式的谈判，约定交还战俘、划定边界，签订一个休战协议！不知周王意下如何？”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惊，他虽然猜到李世民派裴寂来是要求和，毕竟现在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而且河东之战持续时间太长，也的确不适合继续作战了。但他却没想到李世民想正式签订休战协议。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方说道：“那裴先生说说看，贵军想怎么签这个休战协议？” 第392章休战协议的签订 裴寂一听有戏，方面露喜色道：“秦王的意思，是签订一个为期三年的休战协议，唐周双方都不得对对方发起进攻。同时交还在河东之战中，俘虏的对方人员。唐周之间的边界，则以现在双方的实际控制线为准……另外……” 宇文明这时眉头紧皱，面无表情，让裴寂看不出来他是赞成还是反对。片刻之后，他方说道：“裴先生，签订休战协议之事，事关重大，本王一人也无法作主，必须和大家商量一下。” 说罢，他方对着帐外大声叫道：“来人！” 早在帐外候着的张仲坚忙冲进大帐道：“周王有何吩咐？” “师伯，就请你带裴先生下去，好好款待，不可怠慢！”宇文明正色道。 当张仲坚带着裴寂走后，一旁早已克制不住的众将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讲和？为什么啊？我们不是才打得唐军大败吗？” “是啊！周王，现在咱们才获大胜，正是该趁胜追击之时啊！” “就是！好不容易才占下大半个河东，现在眼看就要全部拿下了，怎么能退让呢？” 众将立刻议论纷纷。 宇文明抬起了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 众将立刻便噤若寒蝉。经过这几年的作战后，宇文明在周军中，已经竖立了绝对的威信。 “其实，我也不想撤军。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在我们进驻夏县后没多久，红袖姐便派人送来了密信，称李密已经肃清整合完毕，开始进攻王世充了。而王世充初战不利，连丢了几处要地。无奈之下，王世充便想到了向我求救。”宇文明一脸无奈地说道。 “前任兵部尚书王世充？”秦琼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道：“他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啊？难道殿下和他有什么交情吗？” “他和我一点交情都没有！”宇文明叹息了一声道：“可我如果不救他，坐视他被李密灭亡，那李密可就坐拥河南全境，以及黄淮一带地盘，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此人原本就狡诈多谋，又是八柱国之后，有关陇贵族身份，在取得东都洛阳之后，定将吸引不少人才投奔，我们大周想要再扩张势力就难了……” “而李渊也有同样的考虑。他最好的良将便是次子李世民。如果他将李世民一直放在河东和我交战，将会一直维持不胜不败的僵持局面，失去进一步发展的机会。而他如果将李世民抽回关中，同时与我签订休战协议。便可以腾出手来占领巴蜀和荆襄之地，为他将来争霸天下奠定基础！” 宇文明正容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一定是李渊给了李世民指示，李世民才敢提出签订休战协议，不然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李唐的起家之地太原都没有夺回，便在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和我停战。”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渊也是急于扩张势力，所以才肯在河东委屈求全。 “周王，那我们便和李世民举行谈判吗？”程咬金这时问道。 “是的！不过谈判这种东西是要讲究技巧的，不能让对方感觉出来，我们急于达成协议。这样我们才能在谈判中取得更多的东西！”宇文明侃侃而谈道：“所以，刚才和裴寂说话时，我才故意摆出一副不想和李唐停战的姿态，吊吊他的胃口！” 秦琼、宋金刚、罗士信等人方反应过来，暗忖周王果然考虑周到。 “无忌兄，谈判的事就交给你和宋金刚负责了！”宇文明这时向长孙无忌望了一眼道：“到时，你可以和宋将军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谈判陷入僵局时，你们还可以假装作不了主，要向我请示，再以我的名义向他们施压，迫使他们让步！” 长孙无忌的精明强干，以及宋金刚对李唐的仇恨，都让他可以完全放心。这两人如果配合起来，一唱一和，必将是李世民团队难以对付的谈判对手。 “好的！我们两人一定为周王办好这件事！力争在谈判中取得成果！”长孙无忌和宋金刚齐声道。 “嗯！一会我们再商量一下谈判的底线，然后便可以通知裴寂，择日举行谈判了！”宇文明说道。 长孙无忌和宋金刚自然是连声答应，宇文明在和他们商量确定谈判的底线和细则之后，方将裴寂叫到大帐，通知他：经过商议之后，大周同意与李唐举行休战谈判。 裴寂大喜，当即便表示，他已经得到李世民的授权，可以马上确定谈判开始的时间。他便提出，择日不如撞日，建议第二天就开始举行谈判。 而宇文明却表示，谈判要慎重，不能仓促举行，他建议三日后才开始。 裴寂无奈之下，只得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宇文明的要求。 三天之后，唐军和周军方最终确定，在两军大营之间的一处空地上，搭建了几个特大的帐篷，谈判就在帐篷内举行。 唐军的谈判代表便是裴寂和段志玄，周军的谈判代表则是长孙无忌和宋金刚。李世民和宇文明都没有参加，而是开始调动军队，在本方大营举行演练，意图向对方的谈判人员施加精神压力。 而在谈判中，边界很好划分，就是以双方的实际控制线为界，这样谁也不吃亏。双方均同意，在休战期内，军事人员在未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皆不得越界行动。 可在交换战俘问题上，双方就分岐很大了。唐军希望将双方的战俘都释放，以示友好。 但周军俘虏的唐军人员中，有李孝恭、侯君集这样的重要人物。而唐军俘虏的周军人员，却几乎都是中低级军官和小兵，无足轻重。所以长孙无忌便坚持，一定要唐军支付大批赎金，才能换回李孝恭等人。 而李世民却并不想支付这笔钱，因为这完全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而且他对于李孝恭的贪功冒进本来就有些生气，这些怨气自然而然就表现在了，对唐军谈判代表的授意上。 裴寂、段志玄两人在赎金上和长孙无忌、宋金刚争论了很久，导致谈判一度陷入僵局。 后来，李孝恭的一名老部下，偷偷派人回到长安，将此事通报了李孝恭的夫人。 李孝恭的夫人得知丈夫被擒，而李世民却在赎金上坚持不肯让步后，便到李渊宫中大哭大闹，弄得朝中宫中人人皆知。 李渊虽然对李孝恭也有些不满，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总不能因为少出几个钱就放弃李孝恭，这样将会让将士们寒心。更何况李孝恭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更加不能放弃。于是，他只得派人到前线，通知李世民，马上答应宇文明的赎金要求。 李世民见是父皇的命令，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只好同意。于是谈判的最大难点得以解决。 大业十三年腊月三十日，以隋朝年号纪年的最后一天，唐周双方在夏县达成了《夏县休战协议》 协议内容主要有以下几点： 1、唐周双方从即日起，停止一切战争及敌对行为。 2、以双方的实际控制线为唐周双方的临时边界。未经对方允许，不得有军方人员进入对方领地。 3、双方不得为对方商人来本地经商、居住设置障碍。 4、一个月内，唐周双方均需全部释放对方的俘虏。 5、如果在协议期间，双方中有一方与第三方发生战争，则另一方不得向第三方提供军事援助和支持。 6、条约有效期为两年，从签定之日起生效。 在条约签订之前，唐朝就用五千两黄金赎回了李孝恭和侯君集两人，这样便避免了将支付赎金的丢脸之事，写入了条约之中。而双方其余的俘虏，则都没有什么异议，同意全部放回。 休战协议的最后一条，便是宣布此协议有效期为两年。因为双方都知道，两年之后，天下的形势又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变化，很有可能双方将会面临一场大决战了。所以，就算时间再延长几年，到时也很有可能不会遵守。 条约签定之后，双方的军队便开始陆续撤军。宇文明命林子墨率三万军队驻守太原，并在所占河东中部和北部各郡县派驻了从数百到数千人不等的士兵担任郡兵。而现在他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人才的缺乏。 军队的将领倒还好说，可以以老带新，在基层军官中发现好苗子并加以提拔和培养。同时还开设了军校，让军官们进入学习，基本上可以杜绝庸才任命成高级军官。 可地方各地的官员就难办了。新打下来的山东、河东、河北之地。原有的官员大多被杀或者逃亡了，就算没有逃亡，宇文明也未必敢用他们。可治理地方，管理自己的地盘，又缺少大批能干又清廉的官员，这却让他犯了难。 虽然在回北平的路上，长孙无忌提议，可以从山东士族的子弟中，选取一些贤能者出任地方官员，但宇文明却不是太想这样做。 因为这样一来，便意味着再度向门阀世家低头，他会如同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一样，受到门阀贵族的制约。只不过，制约他的门阀从关陇贵族换成了山东士族而已。 “看来，还得慢慢培养一些，既忠于大周，又有治理地方能力的人才才行啊！”宇文明不禁自言自语道。 第393章洛琪有喜 当宇文明率军回到北平时，已经是正月二十日了。经过了河东一役后，这十万周军新兵也算是完全锻炼出来了。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或许还赶不上那二十万老兵，但就心理素质和对战争的适应性，已经和老兵没多少差别了。他们所欠缺的是体能和武功。但这就需要依靠时间的积累了。 走进自己的周王府邸，便见四位夫人分站在大门两侧，笑靥如花地望着自己。 看着四位美丽动人的娇妻，宇文明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他立刻大步走了过去，一手搂着两女，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想我没有啊？” 四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虽然心中是爱煞了自己的夫君，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却总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众女羞红的俏脸，以及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将她们内心的想法完全出卖了。 这时，长孙无垢终于俏脸微红地开口道：“夫君，你可回来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哦？”宇文明听罢，方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先苦后甜，你就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就是：为了惩罚你在河东这么长时间，竟然连封家信都没派人送回来。所以我们四姐妹决定，不和你同床一个月！”长孙无垢娇羞道。 “啊！你们竟然敢作出这种决定？这不是让大家都难受吗？”宇文明听闻之后，目瞪口呆道。他在河东一直忙于战事和谈判，的确忽略了众女的感受。让他心中也未免有些愧疚。但众女的惩罚措施，却也让他哭笑不得。 “那好消息又是什么？”宇文明瞪大眼睛问道。 长孙无垢听罢，却是望向了杨洛琪，然后嘻嘻一笑，将杨洛琪推到宇文明面前道：“还是你自己问洛琪姐姐吧！” 宇文明忙一把抓住杨洛琪的柔荑，望了一下她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道：“洛琪，莫非是你有喜了？” 杨洛琪听闻之后，一双俏眸中露出喜悦而娇羞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下你们四个都有孩子了！”宇文明也是大喜过望。 “是啊！我们三个生的都是女儿，就看洛琪妹妹能不能帮夫君生个儿子了！”红袖亦是一脸遗憾地说道。 “没事！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我更喜欢些呢！”宇文明知道红袖、长孙无垢和李秀宁对于没能帮自己生下儿子，都有些遗憾，忙安慰她们道。 “好吧！看在夫君你这么会安慰我们的份上！就把你的惩罚时间从一个月改成一周好了！”长孙无垢以手掩口，抿嘴一笑道。 紧接着，李秀宁又问起河东的战事经过。虽然她们早从发回的战报上，得知了战事的结果。但对于其中细节过程还是不太清楚，尤其是夏县的那场烈火焚城，更让她们又惊又忧。 宇文明这时方将自己率军进入河东，与宋金刚合兵一处，收复太原和夏县，抓获侯君集和李孝恭，然后用一把大火烧了十万唐军和夏县县城，逼得李世民不得不与自己谈判，最后双方签定休战协议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众女听得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这次战役竟然有这么多波折，风险也是如此之大，不过还好，周军总算是赢了。 待宇文明好不容易讲完，然后谈到现在自己感觉最缺乏的就是地方官员时，杨洛琪方眨了眨大眼睛道：“夫君，你怎么没有想到重开科举呢？依妾身想来，想当官，报效国家的可不仅是世家门阀啊！那些寒门子弟其实也有不少人才，只是过去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而父皇虽然举行了科举考试，但毕竟改革得不够彻底，门阀世家依然在录取时掌握了太大的话语权。而现在大周是一个新朝，是你白手起家建立的，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建立一个全新的录用官员制度，把当年你在赛诗会上的想法，付诸实施！” 杨洛琪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宇文明，他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还好你提醒我了。我马上就召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长孙无忌等人来讨论！” 说罢，他便又急冲冲地向议事厅而去了。让刚刚为夫君回来而庆幸不已的四女，笑容嘎然终止。 片刻之后，长孙无垢方苦笑道：“姐妹们，咱们这位夫君，做事情总是这么风风火火，将来我们可有得罪受了……” …… 对于新科举考试，宇文明早在六年前的赛诗会上，便有了初步想法。 这个时代，没有谁比他对科举考试有着更深刻的认识了。毕竟他可是从后世穿越来的，深知科举考试会影响中国一千三百多年。在发挥着为统治阶级选拔人才的作用时，也窒息和束缚了人们的思想和研究方向。 大把的年轻学子，为了参加科举考试，出人头地，成为官员。便将自己毕生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读四书五经，以及研究诗词歌斌上了。如此一来，整个社会的人才结构便出现了断层。研究军事、科技、政治、经济、制造等方面的人才就严重不足，使中国的科技发展开始慢于西方国家，最后在明朝中期，西方国家的科技水平便完全超越了中国。使中国在近现代史上，沦为西方列强宰杀的羔羊。 所以，宇文明便认为，科举考试不是不可以搞，但在内容上不能局限于四书五经和诗词上。而应该有容乃大，将算术、化学、物理、天文、地理、建筑、武器制造、车船设计等项目都涵盖进去。 那些只知道读四书五经，吟诗作词的文人，宇文明是一个也不打算将他们提拔为官员，而是打算让他们去新建立的国学院，专门研究文学。 他渴求的官员，是那些懂得处理地方事务，有管理能力，可以与民众建立浪好沟通的人才。 宇文明派人将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斛斯政等人叫到了议事厅，还未开口向他们说明缘由之时，魏征便向他躬身说道：“周王殿下，眼下我大周既已平定河东、河北、山东等地，当以恢复民生，安定地方为当前地方官员之首要责任。不然就算打下来了，也无法使其成为我军的稳固后方。现各地官员多有逃亡，而安置流民，重建各地府衙，组织税收，也需大批官员。属下建议，应重开科举，以为朝廷选拔人才，方能保我大周百年安定！” 宇文明听罢，亦是心中暗喜。他暗忖：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自己召他们这几个文官来的目的便是想重开科举。没想到魏征也想到一起去了。 魏征此话一出，众臣皆纷纷点头称是。现在辽东的情况还好、河北、山东、河东等地则是才遭受了兵祸之灾，原来的地方官员不是被杀就是逃走了，地方政权完全陷入瘫痪之中，全赖驻扎当地的周军维持秩序。但是由军队一直扮演治理地方的角色显然不太适合。 他们也早问过军中的大将，如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人，也不愿意让自己属下的将领去充当地方官的角色。这样将会让将领严重分心，没有时间训练军队和研究打仗的事。 只不过，这些年来，大隋也举行过几次科举考试，可这些通过科举考上来的学子，大多重视诗词文采，让他们吟诗作画，出口成章，那是拿手好戏。但要他们治理地方，发展经济、为一方谋福，却可以肯定，大多数皆不堪用。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正色道：“魏大人，本王也以为，眼下官员缺乏，举行科举考试以选拔官员，是一项必要措施。只是若要按以往前隋的科举考试那样，以诗赋、经义定名次，本王却是不敢苟同！如此选拔上来的官员，恐怕多数难堪大用！” 魏征一听，当即便有些生气，因为他就是通过科举考试，成为所在郡的状元，再得当地官员的赏识，才平步青云的。听宇文明这意思，莫非自己还成了不堪大用之人了？ 他也顾不得宇文明的身份，立刻便反对道：“周王，这科举制度乃是从前隋沿用至今的，已经试行了五年了。隋朝也从科举之中，选拔出了不少人才，怎么会多数难堪大用呢？” 他这话一出口，另外几人皆是吓了一大跳，心想当着宇文明的面这样说，岂不把周王给得罪惨了？虽然周王一向为人谦和，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属下批评啊！ 宇文明虽然有些不快，但却知道魏征一直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谏臣。在历史上，李世民这小子都能有容人之量，在魏征多次批评他时，依然称他是自己的一面镜子，容留他继续提意见。自己总不可能还没有李世民的度量大吧。 于是，宇文明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魏大人有此想法也属正常。毕竟科举制度推行了这么久，其影响已经深入人心，要突然否定它的一些作法。很多已经习惯的人都会觉得难受的。但其实，它的弊端亦是明显之极。本王请问魏大人一句：在你当年参加科举之时，考试的是什么科目？” 第394章新科举考试 魏征愣了一下，随即便脱口而出道：“当然考贴经、诗赋、墨义这些内容了。魏某出身贫寒，也是熟读《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等五部大经，以及《论语》和《孟子》两部兼经，并经县试、郡试和殿试之后，才入朝为官的！如果不是参加科举，魏某现在只怕还在家务农呢！” 宇文明摇了摇头道：“魏大人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将科举制度全盘否决。象科举规定，任何人皆可参加科举考试，这就是相当好的制度。让魏大人这样为代表的贫苦书生也有机会为官。可是本王却以为，这科举考试的内容，却未免太不合适宜了一些。其他暂且不说，就以魏大人当年所考的内容来说。您在实际为官过程中，又有多少时间，多少事务会用到考试中的那些内容？” 魏征顿时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是从最底层的官员做起，又经历了在军中的文职工作。自然对官场中的大小官职，平时所从事的工作十分清楚。 可要说这当中有几次能用到诗赋、经义的，那还真没几次。要展现他吟诗作画，舞风弄月的才华时，多半都是在青楼勾栏等场所，与一******打情骂俏。用这些诗词来打动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而官场中的事务，大多都是统计、报告、计算、审判，以及处理一些突发的如救灾、抢险、济民、收税、安置等工作。《诗经》、《周礼》、《论语》之中虽然也有一些处事原则的内容，但都是大而空的理论知识，想要用这些经书来治理地方，所谓的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魏征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思索了半天才强辩道：“诗赋考验的是文采，经义考验的是为人的道德准则，有了这些，才谈得上治国安邦，人若连这些基本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一篇文章和诗词都写不出来，又如何为官呢？” 他虽然仍在据理礼争，但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都听得出来他的已经理屈词穷。 宇文明这时也蓦然醒觉，知道要完全推行新科举制度的改革，阻力甚大，这魏征算是自己的嫡系官员，是自己将他从宇文家行将放弃的幕僚中选拔出来的。他对自己应该算是比较感激涕零的了。可连他都反对，可想而知其他官员会如何对待新科举考试了。 想了一会后，宇文明方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可将科举考试多设一些科目。不光是考诗词经义，同时也要考算术、外语、武功、武器制造等内容。以为朝廷选拔出不同的人才……” “比如军队的参军和军师，就要懂战争策划、排兵布阵的人员才能担任，否则如何制定对敌作战计划？而军队的将领，则需要武功高强、善于临场指挥作战的勇士；接待外国使节的官员，便需要选拔懂外语的人才。而工部，因主要从事武器制造，以及建桥造房方面的工作，自然就得选拔在建筑、制作有杰出天赋的人员。这些考试完全可以列入科举之中，成为其中一科目，让考生自己选择报名！” 宇文明这一番话，犹如石破天惊一般。武将倒还好说，在杨广当皇帝时期，他也搞了武举的，有人还为此中过武状元。但在以往，工匠都是被划为“匠户”一类，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可听宇文明的意思，这些工匠、通译竟然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并担任正式官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杜如晦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也不禁大为惊奇，感觉这样一来，科举就搞成了一锅大杂烩了，什么人都能来考。懂算术的，以那些商人掌柜为最多，武功嘛，不用说了，那些军中勇士、江湖好汉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然后匠户、通译都来参加了……堂堂文人竟然和这些斗升小民，粗鲁武夫一起参加科举考试？ 可不光这两人，就是魏征都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因为这些人才的确是朝廷急需的，特别是武器研发上，一名熟练的武器制造工匠，朝廷开出的俸禄都堪比一个郡守了。还专门派出护卫对其家人进行保护。难道自古以来的“士、农、工、商”排名，竟然要就此颠覆了吗？ 宇文明见众人皆不再反对，便连忙说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便先按我的意思办吧！你们可以先草拟出一个计划来，然后交由本王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公布施行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几名军师闻言之后，都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在这几人中，魏征是对新科举考试抵触情绪最大的，斛斯政是最无所谓的，而如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则是觉得应该看新科举考试实行后的效果，如果真的反应良好，选拔出的官员可以很好地胜任工作，为朝廷选拔出了急需的优秀人才，效果好于前隋的科举制度，那便也可以继续执行下去。 四人又征求了一些朝中官员的意见之后，最终决定在三月一日举行大周新科举考试。而考试分为县试、郡试和殿试三级，在河东、河北、山东、辽东四地同时进行。不过是先开始县试，再进行郡试，最后举行殿试。 考试分为文学、行政、兵法、农学、匠艺、武器研发、车船制造、算数、天文、生物等十多个科目进行。参考者为年满十四岁以上的大周民众，不限定出身和财产，男女皆可报名参加。 在本县县试中的前十名，可参加郡试。 在本郡郡试中的前十名，将可以到北平府参加殿试。 县试由县丞来主持命题，郡试由长史来主持考试。而殿试则不用说了，自然由宇文明来亲自面试。 按照朝廷公布的新科举考试方案，县试在三到五月举行，郡试在六到八月举行，殿试则在九月进行。大周的各部，都将派出人手参加科举考试的筹备和举行。 而此消息公布之后，河东、河北、辽东、山东等地的寒门弟子则欢呼雀跃，因为他们终于有了正当的作官机会。而各大门阀贵族的世家子弟，则一个个愤愤不平。因为他们认为，这种做官机会理应只能落到自己这样出身不凡的人身上。怎么能让那些平民子弟也加入进来呢？ 于是，许多门阀贵族的子弟便从自己家乡出发，邀约一起到北平上书提出抗议。只不过，当他们到达北平之时，却发现周王已经不在了。宇文明率领二十万大军又远征去了。 …… 二月的河南，依旧是天寒地冻，不过黄河上的结冰倒是已经融化了，虽然一路上的树枝，依旧是光秃秃的，但在一些梧桐树的枝头上，却开始浮现了一点鲜绿之色。 此刻，在黄河上鼎鼎有名的白马渡口，正云集着上千只小船正在来回摆渡。 这些小船长约八丈，宽两丈，可以坐十人。它们在艄公的摆渡下，一队队身着黑盔黑甲的士兵，正陆续渡河。 这些穿着黑甲的士兵人数极多，云集在黄河两岸，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而要渡河的不光是这些士兵，还有他们的战马和粮草辎重。因此虽然渡口的船只不少，但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在黄河南岸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名白衣白甲的年轻小将，则手搭凉蓬，举目向前方望去，叹息道：“终于渡过黄河了……斯政，这应该是河南的土地了吧？” 站在这员白衣小将身旁的中年文士，忙点头道：“回周王，这里已经是河南的平阳郡了。我们沿黄河向西走，便是虎牢关，眼下王世充的郑军正和李密的魏军在此激战。” “而向南走，便是金堤关，那里现在是李密的部将祖君彦把守。过了金堤关，就可以抵达李密的老巢荥阳。” “而向东走，便是三国时期曹操的起家之地陈留郡。从这里向东，是一望无际的黄淮平原，无险可守。李密也是才攻占这一地区没多久，驻扎的兵力也不多。”那中年文士介绍道。 不用说，大家也猜得到，这中年文士便是斛斯政，而那白袍小将，便是宇文明了。 在布置完科举任务之后，宇文明便亲率二十万大军，以斛斯政为军师，率领众将南下进攻李密，准备援救王世充。 眼下，大军已经渡过黄河，即将与李密的魏军正式交战了。 “斛先生，依你之见，现在我军应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呢？”宇文明盯着斛斯政的眼睛问道。 斛斯政微微一笑，轻抚自己颌下长须道：“其实，王世充虽然控制的地盘比李密小，兵力也比李密少。但形势却远没有他说的那样危急。我军虽然的确要和这头老狐狸合作，却是不要被王世充牵着鼻子走。” “哦？”宇文明听罢，也是面露诧异道：“斛先生可否给本王详细解说一下呢？” 第395章攻取淮北 斛斯政轻叹道：“王世充占据了东都洛阳及周边的各处要隘，易守难攻。东都是天下最大的城市，城墙高厚，城内粮草充足。而王世充的部队，多是前隋的御林军和禁军，装备精良，战斗力较强。李密虽然兵多将广，但要论部队的战斗力，却是比王世充差了不少。这也是李密和王世充几次大战，虽然都占据了优势，但这优势却始终转化不成胜势的原因。” 宇文明听到这里，便略有所悟，不由地“嗯”了一声。 “所以，王世充虽然向我们求救，还把情况说得万分紧急，似乎我们不救他，他就要灭亡了一般……在斛某看来，这实在是过于夸大其词了！”斛斯政深吸了一口气道：“王世充此人狡猾如狐，他是想利用周王和李密之间，因为宇文化及结下的仇怨，诱使大周派出军队南下进攻李密。” “他可以一箭双雕：一来可以帮他分担压力，缓解洛阳面临的危险局势；二来可使李密认为我军才是他的最大敌人，将魏军主力调过来对付我们。毕竟谁都知道，我周军是远远强于王世充的郑军的。而周王又比王世充英明果断数倍……”斛斯政不着痕迹地拍着宇文明的马屁道。 宇文明听罢哈哈一笑道：“斯政，你就不用说这些话了，大家都是兄弟，不用将前隋官场上那一套拿来用！” 斛斯政这时却正色道：“斛某的话听起来似乎是拍殿下的马屁，但其实真的不是！斛某内心是真的这样认为的……而且不光是我斛斯政，周王不信可问问其他军中将领和士兵，谁不认为你比王世充强上百倍？” “好了好了！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宇文明此刻也正色道：“既然王世充的企图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依斯政之见，我军现在当如何行事呢？” 斛斯政幽叹道：“我军既不能太冒进，以致于吸引了魏军的注意力，让李密把我们当成了主要敌人……又不能一直畏首畏尾，行军缓慢，让王世充失去信心，改为向李渊求援，那这样就会让河南的情况更加复杂……” “毕竟按照之前的休战协议，我军和唐军之间是不能相互攻击的……虽然那协议只是一张纸，但既然已经公布天下，对于殿下和李渊便有了约束力。只要你们都还想取得天下，赢得民心，争取世家门阀来效忠，那便绝不可在信义问题上含糊，这样才能取得大义名份！”斛斯政此刻提醒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自己是需要尽量避免和李渊交战的。 “所以，依属下之见，我军不如转攻东面，占领黄淮之地。”斛斯政这时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旁边的一块巨石头上，一指地图东缘道：“黄淮一带地势平缓，易攻难守，我军如要夺取，难度不大。” 然后，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且，此地东面临海，贸易方便，又是大隋盛产粮食的地方，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且我们夺取之后，既可从东面进攻李密，对他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又可以南下进攻江淮之地，夺取大隋的三大都城之一的江都。” “当然，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避开李密的主力，不致于让我军和魏军激战，代替王世充去承受兵力上的重大损失。毕竟他们两个才是这次战役的主角！”斛斯政神秘一笑道：“可如果我军转向东方作战，就算占领了李密的大片地方，但因为没有威胁到他的都城，便会让李密的主要注意力仍放在进攻东都上……毕竟他们双方拼得两败俱伤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大加赞赏，随即便当场拍板道：“行！斯政，那就依你的计划行事好了！我马上便派罗成和宇文羽晴，率军十万向东进攻陈留郡。而其余部队则跟我一起行动，向南进发，攻打汝南郡，立争尽收淮河以北的地方！” “殿下英明！”斛斯政亦是一脸佩服道。 …… 次日，周军便分兵了，分别从南北两路开始横扫淮河以北的各处郡县。 北路军由罗成和宇文羽晴率领，有八万军队，进攻陈留郡、谯郡等地，并一直打到紧临东海的海州。 南路军则由秦琼和程咬金两人率领，有九万军队，他们则向南进攻汝南郡，再沿着淮河北岸，进攻彭城、泗州等地，最终目标是东海郡。 由于李密的魏军主力都向西去攻打王世充了，所以留守这些地方的魏军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无力抵挡在兵员素质和兵力数量上皆占优势的周军。 宇文明此次进攻准备充分，麾下兵多将广，且又配备有大量投石机、攻城车等重型攻城器械，各处郡县留守的魏军将领，见到周军大举进攻，皆是心头剧震，顿感形势不妙。 同时，由于之前李密杀了翟让，在他们心中也引起了很大震动，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原来翟让的部下，虽然因为翟让被杀，暂时屈从于李密，听他号令，但内心却是对李密有了很大的不满和深深的忌惮。 虽然，翟让的确胸无大志，在才能上也不如李密，可是对属下部将却是如同兄弟一般，这让瓦岗军的旧将十分尊重这位老寨主。 李密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原先翟让的旧将，也不敢全部杀了，以激起兵变。但却大多不敢重用。 此次攻打王世充，他也不想让这些人在前线与自己一同进攻，生怕他们在前线倒戈投敌。于是便将其全部远远地派驻在黄淮一带，新占据的郡县驻守。 而这些情况，宇文明早从红袖那里得知了。所以，在进攻这一地区时，便将武力进攻和遣使劝降两种方法结合起来。对于那些城墙低矮，兵力薄弱的县城，则以强攻为主，以展示周军的强大攻击力。 而对于那些城墙高厚，兵力较强的郡城，则以诱降为主。避免让己军遭受惨重损失。 于是，宇文明便派出大批能言善辩之士，前去将要攻击的淮北城池充当使者，游说魏军守将投降周军。 这些使者不但晓以利害，向魏军将领言明跟着李密没有前途，在周军和郑军的东西夹击下，李密必败。更许下了重利：承诺如果他们肯投降大周，官职和待遇都不会比在李密手下差。周王会将他们和辽东的嫡系将领一视同仁，依其能力择优录用。 而对于心灰意冷，不愿意继续做官的，也会发给一笔数量不菲的退休费，让他们回家乡养老。 如此一来，不光是那些被翟让之死，弄得意志消沉的瓦岗军将领有了降意。就是那些有野心，企图继续干一番事业的将领也动了心思。 毕竟从地盘和兵力上说，宇文明的大周，才是天下诸候中实力最雄厚的一个。而李密虽然在起义最初，实力雄绝一时，但这么多年了，瓦岗军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依旧被困在河南这处弹丸之地上。而后起的诸候，无论是宇文明还是李渊、杜伏威等人，都发展得很快，上升势头远超李密。 于是，不少翟让的老部下便带着部队投降了周军，宇文明对这些人也是好言宽慰了一番，并让他们继续担任原职，做了留守，所有辖下军官和士兵不变，只不过打的旗号从“魏”变成了“周”。 这一举措让原本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降将，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他们也以自己的遭遇，劝说原来的朋友和部将、上司随自己一同投降。而由这些人来作工作，比宇文明之前派出的使者效率更高。 一个多月后，整个淮河以北的地区，差不多都成了大周的地盘，只有海州、东海等几处临海偏远的地方，还在李密手中，但在周军的猛烈进攻下，也是支撑不了几天了。 …… 周军大举南下，黄淮一带局面的急剧变化，自然早就传到了李密耳中。只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办法应对。 李密这时才感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当初不该这么早就杀了翟让。如果此时让翟让留守东部地区。 翟让此人虽然无能，但毕竟会笼络人心。只要他不投降，那些瓦岗军的将领们也不会投降，而是会死战到底。就算他们打不过宇文明，周军想要拿下这一地区，也会费时不少，就算勉强攻克了这些城池，也必然元气大伤。届时自己已经早灭了王世充，主力回师了。 可现在显然说什么都晚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军攻下黄淮一带的大片肥沃土地， 李密倒也不是不想回师防守，只是他和王世充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谁也不敢松懈。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稍一松劲，王世充便会挥师东进，将他之前打下的城池全部收复。届时魏军陷入西面的郑军和东面的周军夹击之下，只会死得更快。 “一定要在这两天之内打下虎牢关！”李密望着桌上的地图，一脸焦急地自言自语道。 只要他拿下了虎牢关，便打开了通向洛阳的大门。虽然不至于马上就进攻洛阳，但自己的回旋余地便大了许多。虎牢关在手，只需遣一良将把守，他便不用担心郑军会威胁自己的后路。可以将主力移向东面，与宇文明决战，收复失地了。 第396章虎牢关的血战 虎牢关下，攻城战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刻。 魏军的投石机密集发射的巨石砸得虎牢关城头破烂不堪，防守的郑军纷纷躲入了后面的藏兵垛内。待投石机停止发射后，才又重新爬上城头。 这时，在郑军的守将张公瑾一声令下后，城头上出现了许多可以移动的幔帐。这是一种类似蚊帐，以木柱为骨，牛皮为表的遮蔽物。 牛皮柔软且极具韧性，城下的箭矢用抛物线的角度射上来，即使射中也不能对幔帐中所藏的士兵产生威胁，而守军士兵藏于其中，却能够用箭矢从缺口处进行还击。 张公瑾此刻正站在城楼上，观察到城外魏军的阵形正在向城墙移动。于是他连忙将守军以最快的速度，部署到正在遭受攻击的城墙。 同时下令发射大量箭矢和滚石擂木、用投石机抛射燃烧罐，对敌军的阵形进行破坏，而指挥进攻的瓦岗军将领徐世绩，则马上下令投石机和井栏还以颜色，针锋相对。 “放弩箭，准备攻城！”徐世绩这时大喝道。 他站在能城墙百余丈远，由魏军堆起的一个小土坡上望楼上，摇旗指挥。一排排大型床子弩对准了城墙，然后进行弹射。木棍般粗细的弩箭带着尖利的巨啸声，扑向城墙。一排排钉入厚厚的城墙中。这样魏军士兵在扑向城墙时，便可借此攀登爬上城头。 一队队的魏军士兵则顶着盾牌，推着装好了木轮的攻城车、填壕板，在箭矢的掩护下迅速向前猛冲而去。 虎牢关外的护城河虽然已经进行了拓宽和掘深，但是水流已经被李密派单雄信去上游截断了，护城壕中的积水只有一尺左右深，这样的水深度自然无法对魏军的进攻构成什么阻碍。 只不过，王世充显然对此有所考虑，他在护城河中还安插了一柄柄顶端削得锋利无比的竹钉，让守军一踏上去就会被刺穿脚底。 “蓬、蓬、蓬……” 虽说车辕和轮轴上已经涂抹了机油，但攻城车转动起来还是发出一阵阵“吱嘎”声。由魏军中的工匠，精心打制的填壕板，冒着城上密集的箭雨，终于铺到了护城河的水面上，然后再转动绞索，将折叠起来的另一半木板向前延伸辅出去。搭在了对面的河岸上，形成了一处通过护城河的通道。 而象这样的填壕板，魏军中还有上百具之多，它们挨在一起，形成了十多座宽约三十余丈的桥面，已使整个护城河变成了一面平地。 “嗖、嗖、嗖……”在张公谨的命令下，守军的箭矢便换成了火箭，他们不再射魏军士兵，而改为射击浮桥桥面，想用火箭焚毁浮桥。 但是魏军中的填壕板是经过徐世绩专门招募的能工巧匠设计，对这些常规的攻击已经考虑到了。填壕板的木板板面都用铁皮包裹着，箭矢难伤，除非是用大火烘烤，像火箭箭头上这点火苗，由于不能射穿板面，很难伤害到填濠板，就更不用说烧毁了。 “护城河已经失去作用了！冲啊！”一大队魏军士兵呐喊着，举着盾牌，手持大刀便跑过桥面了。 而魏军的弓箭手们，则站得远远的，凭借着他们数量众多的弩弓，向城头倾泻着利箭，进行着最后的压制。 而虎牢关的城头上，除了巨型的弓弩外，寻常的弓箭已经很难射到魏军的弓箭手面前了。就算有些个别箭矢射来了，也被站在前面的盾牌手挡住，很难发生杀伤效果。所以，魏军的弓箭手们可以毫无顾忌，肆意地进行着压制攻击。 由于有己方弓箭手的压制掩护，使城头上的郑军不敢随意站起射箭，而他们零星射下的箭矢只射伤了为数不多的魏军士兵。使得根本无法阻挡其攻势，在浮桥架起之后，大批魏军士兵便抗着云梯到了城下。 此时，在李密的一声令下之后，魏军发动了总攻。 由于魏军的前身瓦岗军从建立之日起就一直在战争中过日子，和隋军打，和其他农民起义军打，甚至还有内战。所以他们比郑军更具战斗经验。没有损失太多的人马，便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 当云梯搭在城墙上时，张公谨的副将杨公卿，却是一声令下。城头上立刻探出无数柄长达数丈的撞杆，云梯立足未稳，便有许多被撞杆推倒，带着刚刚爬在上的魏军士兵轰然倒在地面上，哀号声响成一片。 而郑军的这些守城器械，显然也有些出乎李密意料，他没有想到王世充竟然准备如此充分。 不过，他的手段也不止之些。沉吟了片刻之后，李密便下令道：“换云梯，继续进攻！” 徐世绩大旗一挥，后方的魏军士兵便又抗着新的一批云梯冲上前来。这些云梯与前一批不同的是：在顶端装有两个挂钩。进攻时，士兵们将挂钩往墙上一倒，那挂钩便牢牢地钉紧了城墙，撞杆根本撞不开它。 而攻城士兵也可以根本不必担心云梯倒下，可以全速攀爬，许多士兵还借助射在城墙的硬弩箭，口中叼着大刀向上攀爬。 可杨公卿也非无能之辈，一旦发现魏军的云梯竟然不能撞开，他便连连挥动大旗，开始进行应变。 片刻之后，城墙上人头涌动，许多身着黄衣的郑军士兵，却是手持一个个长长的皮囊出现在了城头。 李密站在土堆上远远地看着，只见那一个个皮囊前端突然喷吐出一道道长长的火舌，火舌落在云梯上立即附着一片，猛烈燃烧。 他不禁为之惊讶：暗忖据他所知，王世充并不在虎牢关中，而是在洛阳城中。这里守城的应该是他的部将张公谨和杨公卿。此二人竟然如此厉害，设计出了这样一种纵火利器。 这种武器，像极了后世的火焰喷射器，被称为猛火喷囊。而所谓猛火，就是硫磺，在隋朝时它还叫猛火油。将硫磺装入皮囊内，前面有喷口，后面有风筒，便可以压缩空气，喷射出火焰，杀伤力极大。哪怕是原来在隋军中也少有部队配备。只有御林军中有一些。而王世充占据了东都洛阳之后，自然取得了御林军的全部装备。因此虎牢关上出现猛火喷囊，倒也不足为奇。 沉吟了片刻之后，李密便对王伯当道：“伯当，告诉徐世绩，让他把井栏推上来，压制敌人的猛火喷囊！” 王伯当立刻便领命下去通知了。 徐世绩接到命令之后，也是大旗连挥，后方的魏军士兵便推着十余个高大的井栏缓缓向城墙逼来。 这井栏是用木架子搭成的一个高台，底下是四根粗壮的木柱，装有滑轮，以便大家推动。比城墙还高出许多。 原本井栏设计者的主要意思，是想让主将站在远处，可以居高临下望城中动静。但是发展到了后来，攻城的军队便意识到，可以在井栏上放置弓弩手，然后居高临下射杀守城军的人员。 这十余具井栏只要靠近了虎牢关的城头，便可以对郑军进行射击。徐世绩也专门给上面的弓箭手安排了任务。要他们重点射杀操纵猛火喷囊的郑军士兵。 而李密的应对显然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在如雨般的箭矢攻击下，手持猛火喷囊的郑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作用立刻大减。使得魏军可以从容布置，再度将大批云梯送抵了虎牢关城下，并开始攀登。 张公谨见状，亦是马上组织了一批神箭手上了城头，与井栏上的魏军弓弩手进行对射，一时之间，城头上飞箭如蝗，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损失。 当然，攻城战并不只是各种攻城器械的展示，也不是只凭这些武器是否先进就能取得胜利的。最终的胜负，仍然要由双方的将领和士兵来决定。 在一般的攻城战中，守军总是占着先机的。而当攻城士兵攀上城头，与守军士兵短兵相接，浴血厮杀之时，便是攻城战中伤亡率最高的时候了。 一块块巨石被搬上了城墙，然后在郑军的吆喝声中被砸下来，砸得攻城的魏军士兵头破血流。许多攻城的魏军士兵惨呼着摔向地面，被摔得粉身碎骨。就算没死的也是腿断骨折，哀号声响成一片。 一辆奔向城门的攻城车，被城头上郑军士兵砸下的擂木卡住了车轮，动弹不得，然后火油立刻从城墙上浇灌下来，紧跟着抛下了一支火把，将这辆攻城车点燃。推车的魏军士兵也被株连，浑身着火，惨叫着从攻城车的档板下跑了出来。但他们却被乱箭射死在地上。 虎牢关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城上城下到处是尸体。一股浓烟从城墙处飘了过来，这是由城墙上燃烧的云梯，和巨石砸在城墙上制造的灰尘形成的。魏军的攻城如同以往那样，再度陷入了僵局之中。 李密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下令攻城车继续撞击城门的同时，又派出十余辆战车，偷偷接近城墙，开始挖掘地道，准备通过地道潜进城内。 第397章地道攻关 一股股浓烟从城墙上飘了过来，这是由城墙燃烧的云梯，以及巨石砸在城墙上形成的烟尘构成的浓雾。整个虎牢关城墙皆弥漫其中。 在一阵阵惨呼声、嘶杀声中又传出不断的咳嗽声，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此时，十余辆车顶装着档板的战车，借着烟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城墙下面，他们不管周围云梯上不断落下的本方士兵，以及敌人从城墙上抛下的擂石，一个劲地往前冲，待得战车冲到城墙下，单雄信便率领着大队工兵跳下车来，开始专注地挖起了地道。 铁锹运转如飞，人人亡命挖掘。 魏军派来挖掘地道的都是身强力壮，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工兵。一旦前面有人力竭，便立即与后面的士兵进行交换。 一筐筐泥土被前面的士兵运出来，然后交给后边的辅兵。他们立刻抱起泥土便往后方奔去，将其倾倒入护城河和濠沟之中，充作填充物，这样便可一举两得，既处理了挖掘出的泥土，又填正了濠沟，利于后面的部队进攻。 叮叮当当挖土响声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是对于藏身于城墙根部，正倾听地下动静的郑军斥候来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张公谨和杨公卿二人皆是足智多谋的老将，征战沙场多年，怎么会对敌人通过地道攻城毫无防备？ 他们早在虎牢关守城战之初，便命人在靠近城墙根部，挖掘了两丈深的一条濠沟，并每隔十丈埋设了一口大缸，然后让一名耳聪目明的斥候呆在缸内，倾听地下的动静。 他们这些人对于外界的喊杀声虽然听不甚清，但却对这种直接传自地下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魏军开始挖掘地道后不久，一名斥候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濠沟，跑上城头对张公谨道：“禀张将军，城外魏军正在挖掘地道，位置在城门以东五十六丈处……” 此斥候才刚刚禀报完毕，接二连三地又有斥候前来报告道：“禀张将军，敌人正在挖掘地道，位置在城门以东八十七丈、一百二十九丈，以及城门以西三十五丈、六十三丈、一百一十二丈。” 张公谨听闻之后，眉头紧锁道：“看来今日定是李密亲自指挥，不然绝不会玩这么多攻城的花样。不过，我军早已准备充分，对于敌人用地道攻城的可能性也有考虑，倒是不怕他……” 说罢，他沉吟了片刻，然后吩咐道：“你们继续在濠沟内倾听，一有动静马上汇报。另外，告诉杨公卿将军，在发现敌军掘地道的地方，准备掺了砒霜、马粪、硫磺的柴禾，以及一些青草，以备敌人将地道掘进城来时，鼓风驱敌。同时多备火油和滚石擂木，破坏城外掘地道的敌人掩护战车。” “是！”杨公卿立刻应声而去。 于是，守城的郑军立刻将攻击的茅头转向了原先没怎么注意的战车。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单雄信所在战车的车顶上便发出剧烈的一声轰鸣，正在挖掘地道的魏军士兵们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包裹了铁皮的车顶挡板猛烈地向下陷了不少，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支架也有不少地方开始有了破碎迹象。 单雄信却是大吼道：“不要管头顶的情况，大家继续挖！” 随即，他亲自抢过一把锋利的铁锹，冲到最前面，在已破开地基的城墙下运锹如飞，将一锹锹泥土掀向后面。 “轰！”头上的车顶又是发出一声巨响，一块圆桌大小的石头再度砸到车顶上，那车顶已经被砸得变形，战车的支架更是断裂了数处。 工兵们大叫道：“单将军，车顶要塌了。” “不管它，挖，继续挖！马上就要挖通了！” 单雄信此刻已经身处城墙下了。他这一处已经往虎牢关的城墙下掘进了七八尺深，每前进一步，地道两侧都用结实的圆木撑起，以防城墙倒坍，把他们活埋。 就在这时，又听“轰！”的一声，一块巨石再度砸下，车顶被砸破了一个大洞，原本结实的支架顿时也塌陷下来。 “单将军，车顶被砸坏了，快撤吧。”后面的士兵哭叫道。 单雄信却是依旧不理，咬着牙继续向前挖掘。 片刻之后，只听“嗵”的一声，前面的土墙破开了一个大洞，刺眼的亮光射了进来，他们竟然挖通了地道，到了虎牢关城内。 “哈哈！终于挖通了！”单雄信大喜过望，不由得喊叫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一桶火油便从刚才的破洞处浇了下来，然后一捆点燃的柴禾也随即抛了进来，洞内顿时火起。 幸好单雄信身手敏捷，及时躲开，才没有被烧着。但他身后的几名魏军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火油浇在身上，惨烈地嚎叫着，犹如几个大火球一般。 “快救火！”单雄信连忙大叫道。 后面的几名士兵忙冲上来，脱下衣服扑打着前面几名士兵身上的火苗。 而就在此时，洞口处又涌进来大股刺鼻的浓烟，呛得地道内的士兵眼睛都睁不开，咳嗽连连。 “不好！敌人在用毒烟灌注地道！将军快走！” 两名亲兵不由分说，冲进地道内，把单雄信拖了出来。 而此时，另外几处地道也挖到了城内，但他们的遭遇和单雄信大同小异，也遇上了敌人的火烧烟薰，根本无法突入城内。 “填入柴禾，浇上火油给我烧！”杨公卿这时恶狠狠地说道。 早已守在城墙根部，只等敌人自投罗网的郑军士兵，将准备好的一捆捆木柴，连同硫磺、青草等物烧上火油和毒物塞进地道，随即便点火燃烧。之后又用扇子鼓风，将浓烟扇子入地道内。 地道内的魏军士兵被烧死、薰死不少，这次进攻还未来得及发动就夭折了。 张公谨见到城外从地道内逃出来的魏军士兵，个个神情狼狈，亦是不由轻抚颌下长须，哈哈一笑道：“李密小儿，想用这种方法攻破虎牢关，只怕不行！” 而李密看到自己的进攻受挫，亦是心中气恼不已。 只不过，让攻守双方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而这件事让整个战场的局面顿时改观。 虎牢关的地下本来潮湿，经过之前云梯上的烈火烘烤之后，便使得城墙部分开始膨胀，落下了不少土石。 而地道穿过城墙，已经挖松了城墙的地基。当地道内的支架圆木被郑军烧毁之时，一场剧变就发生了。 已经被松动土石结构的城墙，承担不了自身的重量，猛地向下垮坍了下来。虽说魏军的地道挖得还不够深、不够阔，这一段城墙只是向下垮坍了三尺，影响地面上的城墙部分也不是很大。但是垮塌部分的墙垛和掩体都被破坏了，尤其是城墙上值守的士兵大受影响，他们以为城墙要倒塌了。有一名士兵便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不好了！城墙跨了！虎牢关被破了，大家快逃啊……” 喊话的是一名胆小的郑军士兵，他原本是名宫中的御林军，从小就娇生惯养，上了战场后也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见到自己脚下的城墙晃动，一时又搞不清状况，只当整面城墙都倒了，便自然而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不过，他才刚刚叫了两声，一柄雪亮的钢刀便从他颈间划过，随即一颗大好头颅便带着一股鲜血飞上了半空，他的无头尸体在城墙上站立了片刻，随即便栽下了城墙。 杀他的人正是张公瑾，他凶神恶煞地喝道：“乱我军心者，杀！” 说罢，他目光一扫周围围观的士兵，然后厉声喝道：“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各自岗位守城去！一定不能让敌人冲进来！” 虽然魏军的地道攻城失败了，但他们却让城墙出现了塌陷，而城墙的塌陷，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城门变形了。 之前魏军进攻一直是用用人海战术与郑军苦战。在云梯、井栏、地道等诸多攻城手段失败后。李密自然便只能将主攻方向放在城门上，城外的卫城早已被攻破，魏军没有后顾之忧，加上护城河和濠沟被填平。使得攻城车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开到了城门前。 “嗵！嗵！嗵！”攻城车载着巨大的尖锥圆木，一下下地撞击着虎牢关的城门，每一下撞击，都会让城墙和城门发生剧烈的震动。 原本虎牢关的城门修得十分坚固，魏军如果光是用攻城车撞城门，是根本撞不开的。但之前由于城墙的塌陷，导致城门门框出现了松动，钉住城门的门框螺钉脱落了许多，使门框一下子便脱离了墙体，变得摇摇欲坠。 在这种情况下，城门也变得脆弱起来，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口落下一大片碎石和木屑。 单雄信看到城门有些松动，亦是大喜过，他亲自到了攻城车最前面，抓紧那顶端是尖锥的圆木，一下又一下地向城门撞去。而他身后的魏军士兵们，也咬牙随行，做着最后的努力…… 第398章虎牢关失陷 这个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双方将士都杀红了眼，拼命收割着敌军士兵的生命。中箭倒地的士兵即便没有死，也没有一个人顾得及去扶他，他只能独自往后阵爬去。 而最前沿的单雄信，则竭尽全身的力气，撞向那扇已经快要全下的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的门框终于承受不了这次撞击，一下子脱离了城墙墙体，带着沉重的城门轰然倒下，木屑和碎石横飞，让守城的郑军士兵目瞪口呆。 而攻城的魏军士兵见状却是欢呼大做，士气猛涨。 单雄信立刻大叫道：“杀呀！城门已经撞开了，大家冲进城啊！” 说罢，他便带着向着城内冲去，门口有两个目瞪口呆的郑军士兵，瞬间就被他一刀砍下了脑袋。 魏军这时都欣喜若狂，攻城车被抽了回来，迅速向左平移一丈，向着另外半扇摇摇欲坠的城门进行着最后的破坏，而几名队正立刻派人将这一情况禀报了李密。 李密也是大喜过望，当即便命王伯当率领大批骑兵云集在城门口，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这次进攻虎牢关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很快就攻下这座关隘，打开通向洛阳的通道。但却没想到在虎牢关被卡了这么久，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伤亡，耗费了这样多的时间。 以往李密纵横河南，战无不胜，攻无不客。可是象虎牢关这种天下雄关他还是第一次攻打，而这样的攻城战显然让他十分憋屈，有一种浑身是劲，但就是使不上力的感觉。 如今，郁积满胸的怒气如今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轰！”的一声巨响，另外半扇城门也被撞开了，立下大功的魏军士兵欣喜若狂地将整辆攻城车推到了城门外道路的另一侧，然后狂叫着冲进了城内。 而此时，后面“轰隆隆”的马蹄声也随之到了，大队魏军骑兵在王伯当的率领下，如同旋风一般从他们身旁掠过，一柄柄雪亮的钢刀高高举起，向着城中惊慌失措的郑军挥去…… 虎牢关终于被破了！ …… 得知城门失陷的张公谨和杨公卿亦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万万没料到，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城门会因城墙塌陷而变形，导致被攻城撞车撞开。这才真是郁闷之极。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如今虎牢关内总共只有六万名郑军士兵，虽然都是精锐之师，却是不足以和城外的三十万魏军抗衡。 无奈之下，张公谨也只得和杨公卿一起，率领城中士兵打开西城门，向着洛阳狼狈逃去。 而得知虎牢关失守的王世充，也是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下令紧闭洛阳大门，准备与李密展开最后决战。 …… 冲进虎牢关后，望着正在欢呼雀跃的魏军士兵，李密却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进城之时，他又得到了祖君彦的紧急军情报告，称宇文明已经攻克了淮北魏军的最后一个据点东海郡。大魏在淮北的所有郡县，都已经由姓“魏”改姓“周”了。 现在宇文明在每处郡县皆留下了一些部队把守，仍命原来的魏军将领为守将，周军的将领为副将，把守城池。 而他本人则率领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金堤关下，大营连绵约有十余里，当真是旌旗似海，兵强马壮。 虽然宇文明还没有下令攻城，但据魏军的探子回报，不断有投石机、井栏、攻城撞车等大型攻城器械从河北方向运来。而在营地的周军士兵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周围的树林砍伐树木，打造云梯。显然是打算发动一场大战了。 祖君彦留守金堤关的人马不过三万人，而且还多是战斗力不强的新兵，如何是十五万周军的对手啊？因此他才心急如焚地派人给李密送信，希望李密能派出援军救他，不然金堤关必然失守。 而金堤关一失，周军便可长驱直入，李密的老巢荥阳，天下三大粮仓之一的黎阳仓也将不保。 李密得到此消息后，也是心中郁闷不已。他自然也知道两线作战的危害性。因此即使得知宇文明南下进攻的消息后，也没有马上回师。而是想一股作气，攻克虎牢关后，再作定夺。 如今，己军攻下了虎牢关，士气正旺，敌军又连战加败，心惊胆战，不少洛阳城中的将领和官员，都给自己送来了降书，称他如果进攻洛阳，愿意为内应。 如果他就此放弃，回师东进，那之前取得的对王世充的优势局面，又将成为泡影，给这位老对手喘息之机。 是不管金堤关和荥阳，继续进攻洛阳，待灭了王世充后，再回师对付宇文明？ 还是暂时放王世充一马，主力东进，先打败宇文明后，再攻洛阳？ 李密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 片刻之后，他方对身边的亲兵道：“速度通知徐军师、王将军和单将军到城守府来！就说我有重要大事商量！” …… 徐世绩、王伯当和单雄信在虎牢关攻克之后，便一直在忙于清点关内仓库、安排灭火、清剿城内郑军残兵之事。 三人听到李密召见，忙放下手头的事情，急匆匆地来到了虎牢关的城守府。 “徐军师、王将军、单将军，请落座！”李密让三人坐下之后，又命亲兵给三人奉上了三杯清茶。 单雄信原本也有些口渴了，接过之后便喝了起来，他将茶水一口饮尽，然后便问道：“不知魏王召我等前来，有何事商议，是否打算进攻洛阳了？” 李密听闻之后，却是苦笑道：“单将军这话倒问得好！某家原本是想趁胜追击，攻打洛阳的，但不料在入城之时，却接到这样一份情报，让某家不得不又要踌躇了！” “哦？什么情报？”单雄信听闻之后，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密将祖君彦送来的情报递给他们道：“你们看看吧，这便是从金堤关传来的消息。” 三人惊讶地接过那叠信纸，然后脑袋挤在一起看了起来。越看下去，脸色便越难看。 待看完之后，不管是徐世绩，还是王伯当和单雄信，都叹息了一声，然后将这封情报放在了桌上，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李密方沉声问道：“三位想必都看了祖将军送来的情报，眼下我军该如何行军，某家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单雄信听闻之后，便立刻起身说道：“魏王，依单某之见，应该继续进攻洛阳才是！如今我军新破虎牢关，士气正旺。而郑军已被我军杀得胆战心惊。我军正当再接再励，攻打洛阳。只要一举拿下东都，便可平定王世充了！届时挟得胜之威，再回师东进，便无任何后顾之忧。届时，相信必定可以打一个大胜仗！” 不得不说，单雄信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徐世绩却不以为然，心忖洛阳哪有这么容易打下来的？此城既是天下第一大城，也是最坚固的城池。不但城墙坚厚，整个城池的防御体系也经过了专门设计，易守难攻之极。而且洛阳城中储粮又多，守军坚持半年以上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据他了解，现在王世充还有十五万左右的人马，加上在其他地方的郑军，总兵力当在二十万以上。虽然李密的兵力比王世充要多一倍。但也未必能灭掉对方。 单雄信的话引起了王伯当的强烈不满，他当即便出言反驳道：“单将军，你似乎只考虑了自己如何立功，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你倒好，孤身一人，未娶妻生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其他瓦岗军兄弟呢？他们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安能象你一样，只顾自己，不考虑家人？” 单雄信顿时为之语塞，他自己倒是单身一人，无须考虑家庭的事。但瓦岗军的其他将领却是大多有妻儿，不可能象他那样，对于荥阳的失守完全无动于衷。要知道瓦岗军的家眷现在全都在荥阳城中的。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李密，期待自己的主公作出决择。 李密思索了片刻之后，方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徐世绩问道：“徐军师，不知你对此事有何意见呢？” 徐世绩显然已经经过了一番思量，他当即便沉声说道：“密公，依徐某之见，目前我军已经面临两线作战。如今只有两项选择：第一项是西守东攻，即依托西面的虎牢关，遣一良将率精兵镇守，修复破损的城墙和城门，挖通护城河，重新挖掘濠沟，阻挡王世充的进攻。然后我军主力回师东面的金堤关，争取打败宇文明，收复淮北失地。” “而第二项选择，则是东守西攻。以部分兵力守住金堤关，阻止宇文明西进，主力则继续猛攻洛阳。由于祖君彦将军手下的兵力太少太弱，在宇文明的十五万大军面前，是守不住金堤关的，因此必须给他增派兵力。而我军主力则强攻洛阳，由于之前已经连战连胜，对上郑军有一定的心理优势。虽然洛阳城号称天下第一坚城，但郑军内部并不稳定，如果我军大举进攻，相信郑军内部必然起变化。” 第399章西守东攻 徐世绩说到这里，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后继续说道：“如果我军进攻洛阳顺利，便可在一月以内结束西线战事，灭亡王世充，此时再回攻宇文明，就将再无后顾之忧。当然，在这段时间内，很可能金堤关和荥阳、黎阳等地已经失陷。我瓦岗军的家眷也会陷于敌手。两种选择各有利弊，如何决断，还请密公踌躇！” 李密听闻之后，亦是微微点了点头，徐世绩的提议和他之前想的不谋而合。只是他在西守东攻，还是东守西攻上拿不定主意。 “雄信、伯当，你们的意思呢？”李密此刻又向两位爱将问道。 “属下依旧还是赞同进攻洛阳，给祖将军增派兵力守住金堤关即可！”单雄信说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王世充就是这条蛇，眼看就要攻破洛阳了，却又放弃不攻，让他缓过劲来，我军必然受害。而灭了王世充之后，就算东面有失，我军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迎战宇文明！” “末将以为，还是西守东攻比较好！”王伯当和单雄信一向不睦，他当即便唱起了对台戏：“洛阳是天下第一坚城，城内郑军有十五万，且城中粮食充足，我军如要攻下，必将付出重大伤亡。而荥阳是我大魏都城，我军将士家眷皆在其内。一旦失守，恐怕将士们就无心作战了。届时在西面的郑军和东面的周军两面夹击之下，我军只怕难免一败！” 李密听到这里，亦是叹了一口气，从他内心来说，自然愿意先击败王世充，再战宇文明。这样不但可以避免两线作战，还可以先易后难，打败实力较弱的王世充，收降一批兵丁和将领之后，再战实力较强的宇文明。如此取胜的把握才会大一些。 但王伯当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他身为大魏的首领，作出一项决策之时，不能只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还要考虑政治因素。而将士们的家眷皆在荥阳，一旦沦落敌手，周军以瓦岗军将士的家眷来威胁他手下的官兵，只怕便会有不少人投降过去。毕竟宇文明可是现在各路诸候中最大的势力。 于是，李密定了定神，方长身而立道：“既是如此，我军便选择西守东攻的作战计划！来人！” 早在厅外候着的亲兵忙进入厅内问道：“不知魏王有何吩咐？” “将张童仁和陈智略两人给我叫来！”李密大声说道。这两人原先是隋军将领，在杨广死后，方投降了李密，并一直受到重用。 亲兵应了一声，连忙便下去通知了。 徐世绩却是轻叹了一声，他不是很赞同西守东攻的计划。因为他知道，宇文明远比王世充更难对付，而且还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危险。 但是站在李密的角度，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自忖换了自己是李密，只怕多半也会这样选择。 不多时，张童仁和陈智略两人便来到了城守府内，两人见单雄信和王伯当、徐世绩也在此，连忙上前见礼。 “童仁、智略，交给你们一项重任，不知你二人可否能完成？”李密轻抚颌下长须问道。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魏王布置的任务！”两人连忙答应道。 “好！某家将交给你们五万精兵，由童仁任主将，智略为副将，留守虎牢关。确保王世充不能东进一步，可否能做到？”李密方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两人对视了一眼，张童仁忙点头道：“末将纵使粉身碎骨，也必将得保虎牢关不失！” 陈智略更是磕了个响头道：“请魏王放心，人在关在，人亡关亡，郑军如要从虎牢关经过，便只有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密听闻之后，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二人便点齐本部人马，进驻虎牢关各段城墙吧！记得修复城墙，挖通堵塞的护城河和濠沟……但切忌不要出城追击敌军，以免中了敌人埋伏！” “属下一定恪尽职守，不会轻易出击的！”张童仁和陈智略自然是满口答应。 “世绩、雄信、伯当，你们便回营传令，休整一日，明天清晨，我军便出发，前往金堤关驰援！”李密下令道。 单雄信和王伯当都躬身领命，唯有徐世绩却是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密公，可否派一支轻骑连夜驰援呢？徐某怕等我们赶回金堤关时，已经失守了。” 李密听闻之后，却是神情一愕，有些不信道：“祖君彦虽然手下兵力少了些，但金堤关也是天下雄关之一，宇文明纵要攻下，只怕也非十来日不可。而我军从虎牢关前去金堤关，也不过五天路程，用得着这样着急吗？” 徐世绩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毕竟祖将军手下的兵马多为老弱残兵，属下担心……” “好吧！”李密思忖了一阵后，也觉徐世绩说的有理，于是便对王伯当道：“伯当，那你便率三万轻骑先行一步吧！争取两天内赶到金堤关！” 王伯当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毕竟才刚刚攻下虎牢关，他也想休息一阵呢。但李密的话他又不可能不听，是以心中恨死了徐世绩。 于是，他只得恨恨道：“好！末将这就率兵出发！” 说罢，便转身气呼呼地离去了。 徐世绩见状，亦是一阵苦笑，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位瓦岗军的重将得罪了。但他却又不能不提这建议，因为他之前研究过宇文明的攻城案例，发现很少有宇文明连攻三天还不能拿下的城池。哪怕是辽东城那种坚城也是如此。 因此，金堤关虽是天下雄关之一，但他还是极不放心。毕竟祖君彦无论是从个人能力，还是他手下的兵员素质，皆差宇文明一大截。让这家伙守金堤关，他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算了，我已经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了！这一仗会打成什么样子，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徐世绩自言自语道。 …… 而这时，金堤关前，宇文明及一干将领正站在关外的一座小山丘上，遥望着不远处，崇山峻岭之间的那道雄关。 不少将领脑子里都浮起出了一个巨大地问号：周军真的能够代价极小地攻克金堤关吗？要知道金堤关虽然不比虎牢关、潼关、武关、大散关等天下四大关隘。却也是少有的雄伟关城，且又有魏军名将祖君彦，率领三万精锐士兵驻守。而周军虽然人数是他们的五倍，但重型攻城器械却还在淮北没有运过来，现在只有一些轻型投石车到了，攻坚城必备的大型攻城撞车和井栏都没有运到。虽然打造出了不少云梯，但就这样让士兵攀着云梯去攻城，只怕伤亡会非常惨重。 “咬金，你可是觉得金堤关难以攻克？”宇文明星目瞥向程咬金问道。 程咬金听罢，目光一闪，却是目露狡黠之色道：“周王英明神武，我军攻无不克，区区金堤关自然不在话下。” “哦？那你说说看，我们怎么才能既减少伤亡，又能在短时间内拿下金堤关？要知道红袖姐已经派人送来了急报，李密刚刚攻克了虎牢关，大军应该会马上回师东进，和我们决战了！”宇文明微微一笑问道。 “这个……”程咬金挠了挠头，他哪里想得出什么攻城良计啊，如果真让他当主将的话，他也只有强攻一个办法。 这时，宇文明方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树林道：“大家看见那里了吗？” 众将顺着宇文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不少周军士兵正在砍伐树木，并在工匠的指导下，建造什么东西。 他们有些不解道：“周王，那里不是我军士兵在打造云梯吗？” 自到达金堤关后，宇文明只是让大军安营扎寨，然后砍伐树木打造云梯，却是没有慌着攻城。在众将看来，均以为周王是想减少士兵伤亡，等那些重型攻城器械运到了再行攻城。可现在看来，只怕周王还另有深意。 宇文明这时方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军士兵是在打造云梯！但那仅是他们工作的一个部分而已。” 秦琼听到这里，心头却是忽然一动，他隐隐约约体会到了宇文明的意思，貌似周王是用打造云梯的幌子，在打造另外的攻城器械。但他却想不出，就这些普通的树木，仓促之间能造出多少可在进攻坚城时派上用场的重型攻城器械？ 宇文明这时悠然地转过头去，遥望着金堤关那雄伟的城墙，方凛然道：“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关隘！潼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还不是被李渊轻松攻破了。我军现在实力更强于当年的唐军，要攻破这远不如潼关的金堤关，更是不在话下。眼下我们不能再等重型攻城器械到了！明天就开始攻城吧！我大周将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天下豪杰。在我周军面前，任何雄关都不过是个笑话！” 众将听闻之后，皆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追随了宇文明数年之久，他们一定会以为宇文明是疯了。当然，他们也同样清楚，宇文明虽然年轻尚轻，但却言出必行，而且总能在不利的情况下创造奇迹，眼下这位周王说不定还真能想出什么良策破关呢。 “大家先回营吧，让斛军师立刻前来见我。”宇文明这时拂袖而去。 众将皆知这几天一直是斛斯政在负责打造云梯，听闻此话后，便更不迟疑。不少将领皆摩拳擦掌，准备明日一早，大展身手了。 第400章攻打金堤关 回到营中后，宇文明走进自己的大帐，却见斛斯政早已在此等候了。 “属下参见周王。”见宇文明回来了，斛斯政忙上前行了一礼。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斯政，你来得倒很快啊！” 斛斯政亦是一脸轻松道：“禀周王，之前您交代要打造的新式井栏，已经全部打造好了，一共有十五具，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宇文明一摆手道：“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对了，找你来是想问问，军中的工匠中，可有篾匠？之前我在营外的树林中，发现有一片竹林。” 斛斯政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答道：“这个倒是没仔细问过，不过军中几百工匠中，想来懂编篾的应该有！怎么？周王是觉得帐篷住起不舒服，想住竹屋？” 宇文明嘿嘿一笑道：“都不是，我是想用竹子搭一架新式的登城云梯！” 斛斯政亦是听得呆了一下，随即便惊讶道：“周王，用用竹子搭云梯？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貌似云梯都是用木头搭建的，从见过有人用竹子搭建啊！这竹子可比木头脆得多，而且容易弯曲变形啊！” 宇文明摇了摇头，凝声解释道：“斯政，你只知其一，不只其二。用竹子搭建云梯有三点好处：第一，竹子是中空的、所以比同等体积的木材更为轻巧，便于搬运移动；第二、竹子较木材质地坚韧，且不易折断，搭建长度较长的物体时，更为适合；第三，用竹子搭建云梯无需用钉子钉合，只需互相彼此之间对好缺口，相互切合，再用薄薄的竹片和绳子将其捆绑成束，缠牢、加固即可。搭建起来非常方便和迅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原先本王也没打算这样做。但今天仔细想了一下后，觉得单靠那十五具新式井栏，要想一天之内攻破金堤关并不保险。可如果连夜建造一座新式登城云梯的话，便能在破城中起到决定性作用，斯政你明白了吧？” 斛斯政这时方恍然大悟道：“周王，属下明白了！” 宇文明正色道：“斯政，你可在营中调集所有工匠，如果人手不够，还可在士兵中选取心灵手巧者加入。从现在开始，便开始砍伐竹子搭建攀城云梯。明日天亮之前务必完成……至于云梯的大小、式样以及结构，便在这张图纸上有详细解说……” 说罢，宇文明将一叠图纸递给了斛斯政。 斛斯政接过之后，粗略看了一下，然后便点头道：“那行！属下马上就去安排此事！” “好的！明天等你的好消息！”宇文明一挥手后，斛斯政便躬身告退，然后出帐离去，开始打造这攻城云梯了。 …… 第二天一大早，金堤关下，十五万周军已经摆开了阵势，当真是旌旗似海，长枪如林，所有周军士兵均穿着黑色的精铁盔甲，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寒光，让金堤关上的魏军官兵皆有些不寒而噤。 他们虽然也打过不少仗了，但象这样军容肃穆，装备精良，一看就知道是百战精兵的部队，却没有交战过。加上李密主力精兵都带到金堤关去了。留守金堤关的将领和士兵配备原本就要差些。看到如此鼎盛军容的周军，金堤关自祖君彦以下的官兵，皆是眉头紧皱，愁眉苦脸。 宇文明这时轻轻一勒马缰，缓缓向前走了过来，斛斯政、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宋金刚等一干大将屹立在他两旁。 潮水般滚滚而前的数万周军铁骑遂跟在他身后，当宇文明停住脚步之时，黑压压的铁甲骑片也傲然肃立于金堤关前。 “我军必胜！我军必胜！” 十余万周军将士不约而同地高呼起来，声音哄亮之极，响彻关内外，让城头上的魏军官兵不禁面如土色。 宇文明这时举起了一只手，十余万大军顿时住口，人人肃立在晨曦之中，鸦雀无声。足见周军的兵员素质的确远远高出魏军一筹。让金堤关城楼上的祖君彦心头剧震。 他望见城头上魏军的表情，亦是暗暗好笑，口中却淡淡道：“金堤关是洛阳外围的重要屏障，雄踞在荥阳、黎阳通往洛阳的官道之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是再好的雄关也得看是什么人守，祖君彦此人勇猛有余，智谋却是不足，如果有一军师为其出谋划策，我军倒还有些难办。但李密身边除了一个徐世绩为，别无谋士。我军准备充分，当在今日便破此关！” 这最后一句话，他声音说得特别大，让关上关下的双方军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祖君彦原本有些担忧，但听宇文明说什么今日就要破关，却是也被激起了豪气，他可不信自己连一天都守不住。当即便对身边的副将冷笑道：“宇文明也算是个大人物了！不过年轻人就是太过气盛，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一天之内就要破我金堤关？真是痴心妄想。就算是他师傅李靖来了也不行！” 这时，宇文明已经将举起的手用力向下一挥道：“开始进攻！让这些魏军知道，我们周军才是天下最勇猛的军队！” “战无不胜！我军威武！” 一排排身披重装铠甲的周军步兵，喊着嘹亮的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向前冲去。那在春风中显得冰冷的黑色铠甲，以及沉重的方形大盾，交织成一堵堵令人窒息的铜墙铁壁，向着金堤关的城墙无可阻挡地推进着，只不过一顿饭功夫，他们便已推进到距离城门不足五十丈的地方。 看到眼前的一幕，在金堤关城楼上的祖君彦目光一凝，厉声大喝道：“放箭！击退敌人！” “嗖、嗖、嗖！” 随着祖君彦的一声令下，一阵破空声顿时响起。 一排排如雨点般的利箭，从城墙上呼啸而下，向着前进中的周军步兵疾射而去。 此时，指挥攻城步兵的秦琼当即便大叫道：“竖盾！挡箭！” 随着秦琼的一声令下，周军的重甲步兵便将手中那沉重的盾牌往地上狠狠一放，立刻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声。 须臾之后，在金堤关前，一面面银白色的方形大盾便连在一起，结成一堵堵牢固的盾墙。虽然城头上的箭矢倾泄而下，发出阵阵破空声，但一射到这些大盾上，却只能被反弹回来，落在地上。对于躲在大盾后面的周军重甲步兵，却是根本无法伤害到。 “瞄准敌人！” “再放箭！” “敌人站着不动你们都射不中，怎么射箭的？” 城楼上，祖君彦喝声不断，他手下的一万余名弓箭手放箭不停，只过半个时辰功夫，便射完了箭壶中的所有箭矢。 但看到城楼下，正缓缓前行的周军重甲步兵毫发无损，祖君彦的眼中却是急得几欲喷出火来了！他心中往下一沉，知道自己遇上了此生最厉害的敌人。 而这时，在周军阵中，宋金刚却是神情冷漠地沉声叫道：“弓箭手们！出击！” “呜呜呜！”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早就严阵以待的周军弓箭手们，也迅速跑步而前，前进至重甲步兵的盾墙后面列成一个个方阵。 他们手中的长弓已经挽在上，利箭已经搭于弦上，只要宋金刚一声令下，这些久经战阵的弓箭手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出夺命的利箭，无情地屠戮面前的一切顽抗之敌。 霸气周军，天下无敌！ “周军威武！” 宋金刚手中的佩刀高高举起，在上万名弓箭手的注视之下，他神情冷漠地望着前方，然后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放箭！” 弓箭手们立刻手指一松，只听“蓬”的一声梆子响。顷刻间，上万支锋利的利箭破空而起，发出一阵嗡鸣声，在空中喧嚣起一片刺耳的尖啸，然后形成一道靓丽的抛物线，跃上天空。 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狼牙箭从半空中倾泻而下，直扑金堤关城头。 “这么多箭？”祖君彦见状，瞳孔霎时收缩，然后立刻掉头向后跑去，边跑边叫道：“儿郎们！躲起来，快躲起来！敌人的飞箭射过来了！” 原本站在城头上的魏军士兵，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跟着祖君彦一起，向身后的掩体躲去。来不及跑的也连忙抓起身边的小圆盾，顶在头顶，企图能逃过一劫。 不过，这么多的利箭，如同下雨一般倾泻下来，又岂是一面小圆盾可以完全遮挡得住的。 “哎哟！” “痛死我了！” “救命啊！” 连绵不绝的惨嚎顿时响彻城头，在周军上万名弓箭手的无情抛射下，在金题关城墙上，拥挤成一团的魏军顿时死伤惨重，只是几轮利箭抛射过来。便有数百人中箭身亡，更有上千人中箭受伤，哀嚎不已。 已经被周军弓箭手的密集攻击吓破了胆的魏军，乱哄哄地涌下了城墙。只余下一些武功高强的军官还在城头上坚守。祖君彦看着这一切，亦是眉头紧锁。 之所以出现这么被动的局面，也是因为魏军的精锐部队都被李密拉走去攻打虎牢关之故。 如果是他原来的三万精锐部队，而不是这三万新兵，相信就算遇上周军更密集的弓箭射击，也不会有如此大的伤亡。 看到魏军都向后退却了。宇文明亦是嘴角浮现冷笑之色。他沉声说道：“弓箭手后撤，井栏出击，准备夺城！” 第401章巨型攻城云梯 得到命令的宋金刚连忙挥手示意弓箭手们撤下去，而斛斯政这时却不停地跟掌旗使交代着命令，让他按照自己的吩咐，连连挥动大旗。 片刻之后，“嗨哟、嗨哟”的号子声响了起来。只见数千名兵丁推着十五具高耸的“木塔”向着城墙缓缓行进。 这“木塔”看上去便是一个放大了的井栏，高度比金堤关的城墙还要高出一些。四面塔壁皆用坚硬的木板钉死。表面上又铺了一层牛皮。一条条粗大的绳索从木塔顶端和底部牵引而出。 每一条绳索上皆连着十余名周军士兵，还有更多的周军聚集在这“木塔”后面奋力将这攻城利器往前推。 这些周军士兵每向前迈进一步，便仰天叫出一声号子声，而高高屹立的木塔便随着号子声向前移动了两尺有余。 祖君彦将这“木塔”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亦是疑惑顿生，暗忖这个“木塔”究竟是什么东西？周军弄这么一堆玩意儿究竟要干什么？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知道它肯定是用来攻城的。而这东西是木头做的，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大凡木制的器械都怕火，因此，祖君彦立刻便大叫道：“快快敲锣！快快打鼓！通知所有人员全部上城墙防守！” 随即，他又回头对着自己的副将吼道：“火油！快让人把火油拿上来！我们要用火攻！” “另外，滚石和檑木也赶快抬上来，敌人马上就要攻城了！” “呜呜呜” 周军营中也响起了号角声。 这十五具高耸的“木塔”开始向前滑行，距离金堤关的城墙越来越近。 金堤关没有护城河，关前原有三道濠沟，但在之前几天便被周军填平了，所以这些“木塔”可以畅通无阻向前进。 一百丈！ 八十丈！ 五十丈！ 距离越来越近了。 而这时祖君彦方大叫道：“弓箭手在哪去了？还不快上前来发箭御敌！” 三千多名弓箭手连忙乱哄哄地涌上城墙，然后向着十五具缓缓靠近的“木塔”射出了一支支利箭。 不过这些利箭却根本无法阻止“木塔”的前进。在的“木塔”的脚下，所有拉着这巨大攻城器械的周军士兵，皆被走在最前面的步兵，举起的一面面大盾，将绝大部分利箭都挡了下来。 就算有些利箭从缝隙中射了进来，也只有个别的倒霉蛋被射伤射死。“木塔”后面还跟着许多周军士兵，他们马上就能补充上去。因此，这“木塔”依旧离金堤关的城墙越来越近。 祖君彦是心急如焚，但又根本无计可施。 如果他手中兵员充足，比如说有一只强力的骑兵部队，那便可以打开城门，杀出城去，将这些拉“木塔”的周军士兵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烧了“木塔”。 可他现在手中只有三万人马，还多是才征召入伍的新兵，能够战战兢兢地守在城墙上就相当不错了。哪还敢出城去啊？而且看周军在金堤关下摆开的阵容。兵种齐全，人多势众。恐怕就算自己的三万人马全杀出城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十五具高耸地“木塔”缓缓地前进。 这时，祖君彦的副将方提醒道：“将军，我们可以用火箭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祖君彦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快命人准备火箭……对了，火油罐也用上！烧光这些‘木塔’！” 金堤关上的守军，连忙将库房内的火箭及火油罐推了出来，然后弓箭手们用缠着浸了火油纱布的利箭，点头火后，一支支射向了“木塔”。 但由于周军准备充分，在“木塔”正面和侧面都有挡板防护。因此，那些火箭虽然点头了“木塔”周围的档板，却是没能点头“木塔”本身，“木塔”依然在继续前进。 “这玩意儿看来早就有了防范火箭的设计！不过我将火油罐直接用投石机抛进来，看你们又怎么办？”祖君彦这时也镇静了下来。 “嗵！嗵！嗵” 金堤关城头上的投石机终于发起了反击，他们将一个个火油罐抛上了半空，然后向前进中的一具具“木塔”砸去。一砸在塔身上，火油罐便炸裂开来，火油浸湿了塔身。 而那些档板只能防住直线射来的火箭，根本防不住从空中以抛物线角度砸来的火油罐，顿时“木塔”便被火油浸润得油光发亮，犹如涂了一层黑色。 “继续放火箭！”祖君彦大声吼叫道。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射了过来，一落到“木塔”上便腾起一片大火。由于“木塔”早已被火油粘满，火势立刻便猛烈地燃烧起来，大火冲天而起。根本无法扑灭。 藏在“木塔”内的周军士兵，也只能惨叫着带着火苗跳下了“木塔”。其中有不少人摔在地上，跌断了腿脚。 还在拉“木塔”的士兵，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放开了绳索，向四周跑去，以躲避被烧塌的“木塔”残身。 只不过，金堤关上的所有投石机，也就此暴露了位置，被城下周军早已准备好的投石机瞄准，然后抛来一块块巨石，将其砸得粉碎。 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周军出人意料地没有安排士兵抗着云梯进攻，似乎只打算以这十五具“木塔”来攻击。 但在魏军抛来的火罐打击下，它们只能一具接一具地燃烧起来，最后化为灰烬。 只不过，有得必有失，魏军的投石机本来就很少，又因要不停地发射火油罐，打击周军的“木塔”，不敢撤下去。因此在周军投石机的反击下，它们亦是损失惨重。到了中午时分，周军的十五具“木塔”已被全部摧毁；而魏军的投石机也全部损失了。 “还好，总算将敌人的这些‘木塔’摧毁了！不然它们一靠近城墙，肯定就有大批兵丁从上面跳过来，杀戮我们的战士。”祖君彦亦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副将却突然大叫道：“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祖君彦听闻之后，连忙顺着副将的手指向前望去，只见在城门的正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巨型云梯。 它犹如一个斜长的梯子，全部由竹子构成，高度比金堤关的城墙还要高一些，正缓缓向城门靠近。 “还好我已经预料到敌人可能会用火攻来破井栏，所以才又命斛斯政使人打造了这座攻城云梯，不然想要今日攻下金堤关就难了。”宇文明这时也是庆幸地自言自语道。 这座巨型云梯是由大量竹竿搭建而成，底座有十二丈宽、顶部有九丈宽、高有十五丈有余，长度约有二十五丈，正前方向前倾，后面则是一个斜坡，倾斜度并不是很大，普通人都可以顺利走上去。 整座云梯的顶部则是搭有一座可容纳百余人的巨大平台，平台边缘甚至还设有竹子编成的栏杆，以防有人从上面跌落。 平台后方的斜坡，以及平台的支撑骨架，皆是用竹子编成的。只不过底座却是装有数十个轮子，以便滑行。 透过这座巨型云梯的空隙，金堤关上的魏军将士看得很清楚，这座云梯下面聚集的周军士兵比刚才那十五具“木塔”还要多，足足有上千人。 正是这些如蚂蚁一般辛劳的周军，将这座庞大的云梯用绳索牵引着，缓缓前行，且每前进一步便发出一阵整齐嘹亮的号子声。 如此庞大的攻城云梯，简直闻所未闻。而且更令所有的魏军将士感到惊恐莫名地是。如此庞大地云梯竟然还能由人推着向前进。在如此可怕的攻城云梯面前，金堤关的城墙高度优势早已荡然无存，又靠什么来坚守？ “快！用火油罐攻击！”祖君彦大叫道，他又想故伎重演。 可这时他的副将却哭丧着脸道：“将军，我们的投石机已经全毁了，火油罐也用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没法烧毁这云梯了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祖君彦的脸顿时一下白了。 “将军快看！大队周军已经向前移动了！骑兵和步兵都有！” 祖君彦正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架可怕地云梯时，身边的副将再次大叫起来，令他越发地心烦意乱。 他这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向那庞大的攻城云梯后面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群黑压压的周军方阵正在向前缓缓移动，中间是重装步兵，两翼是披着铁甲的骑兵，所有士兵的铠甲都散发着闪闪寒光，从他们肃穆的表情和整齐的军容，可以看得出绝对是一支百战之师，应是周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一股肃杀的气氛在金堤关前无情地弥漫开来。 宇文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在这一刻，金堤关那雄伟的关墙已经被笼罩在他制造的攻城云梯的巨大阴影中。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关，即将被他攻破。 历史将会见证这个时刻，他只用了很少的伤亡，就攻破了如此坚固的要塞。金堤关内的三万名魏军士兵，将会倒在周军的铁蹄下呻吟。 第402章摧枯拉朽 而在宇文明的身后，斛斯政、秦琼、程咬金、宋金刚等人的目光均充满了敬畏。 在众将眼中，宇文明的雄才伟略实在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庞大高耸的竹云梯，任何坚厚高大的城墙在它面前都将成为坦途。 而如此匪夷所思的攻城云梯设计，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斛斯政也自认是聪明伶俐，智慧过人的隋朝老臣子了。在当年大隋的朝廷里，也被喻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官员。可以他之能，也想不到攻城云梯可以做成这样。有此利器在，金堤关焉能不下？ 周王看来还的确是神仙下凡，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能耐？在不少周军士兵心中，已经将宇文明和传说中的仙人划了等号。他们也对将来的战争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师伯，传我命令，让罗士信率军从云梯上城墙，如果天黑之前不能拿下金堤关，就不要回来见我！”宇文明沉声道。 “好！”张仲坚应了一声，然后便挥动旌旗，向在前沿的重装步兵指挥官罗士信发出了信号。 罗士信看到那挥动路线极有规律的绿色旗帜后，亦是举起了手中的大刀。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兄弟们，冲啊！金堤关就在眼前了，现在这城墙已经变成了通途。今夜我们就要进城歇息。要让全军的弟兄们知道，我们破敌军才是最强的！”罗士信大声吼道，然后冲在最前面，带头向那攻城云梯搭成的上城通道奔去。 “嗵！嗵！嗵！” 后方的鼓声也同时响起，声音高亢而激昂。。 “全军前进！” 罗士信往前疾行，手中钢刀撩天举起，两万重装步兵精锐紧紧相随，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一般，汹涌向城头扑去。 …… 金堤关上，祖君彦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到敌人已经开始向城墙冲过来。他亦是咬紧牙关，喝令手下的士兵，分成数十支小队，每队二十余人，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起用力将十余架床子弩的弩臂拉了起来，准备发射巨型弩箭，以作最后的抵抗。 “上弩箭！”祖君彦大声呼喊道。 他身边的魏军士兵连忙将如同一根长枪般的特大弩箭装填到床子弩上。 “放箭！”祖君彦将手用力往下一挥。 “嗡”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阵锐利的尖啸声。十余支巨大的弩箭从城头上的床子弩内闪电般射出，一下就射穿了攻城云梯正前方那一面面竹子做的档板。云梯的基座下也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声。正推着云梯向前的周军士兵们吓了一大跳，前进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 望着城头上魏军的垂死挣扎，宇文明冷哼了一声，然后漠然道：“大家继续前进，不许停下，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士兵立刻提升为偏将！队正以上的军官连升三级！” “冲啊！跟敌人拼了！” “胜利就在眼前了！” “大周万岁！”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宇文明的嘉奖令一出，周军士兵们又被激起了勇气。那庞大无比的攻城云梯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再次缓慢向前移动。而此时，云梯距离金堤关的关墙已经不足五十丈了。 “继续发射！不能松劲！” 祖君彦再次挥着大刀嚎叫起来，魏军士兵再次拉满弩臂，将一支支弩箭射了下去，给周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此刻周军的投石机手们，在校对了角度和距离之后，却是发起了反击。只听“嗵、嗵、嗵”的弹射声，数十块巨石朝着金堤关的城墙上疾飞而来。 然后象长了眼睛一般，一块接一块地命中了那些床子弩，操作弩弓的魏军士兵连人带弩砸得粉碎。原本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巨型攻城云梯，终于化险为夷。 看到自己的床子弩也被周军报销了。祖君彦勃然大怒，他立刻回头大叫道：“床子弩和投石机毁了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吗？你们赶紧扔滚木檑石下去啊！将推云梯的周军砸死，这云梯就自然靠不拢城墙了！” 不过他的副将听闻之后，却是苦着脸提醒道：“祖将军，现在周军的云梯相隔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滚木和檑石只怕砸不到啊！” 祖君彦听闻之后，亦是脸上微红，向前望了半晌，方厉声喝道：“弓箭手呢？还不赶快上来！现在该你们发挥作用了！” 副将连忙挥动大旗，只见数千名魏军的弓箭手又从城墙下涌上关来，然后向着正缓缓移近的巨型云梯不断放箭。然而不幸地是，箭矢不是巨弩，它们根本就无法穿透档板的阻隔，这一块块用竹片联结起来的挡板，就像是盾牌一般，将整架攻城云梯包裹得严严实实。 “呼呼呼！” 攻城云梯的移动虽然非常缓慢，但却是无可阻挡地向着关墙靠近。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云梯终于行进至了金堤关的关墙下。这具巨大的攻城云梯在往前斜倾之后，顶部的平台与关墙紧紧相贴，仅有一条不足一尺的缝隙。让城墙上的魏军士兵皆心惊胆战。 祖君彦虽然知道失守就在眼前，但依然还是决定顽抗到底。 他于是一声令下，关上滚石檑木齐发，连续不断地砸在云梯的档板及侧面的护栏上。虽然他们也取得了一些进展，破坏了档板和护栏，但魏军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足以对云梯构成致命的威胁。 “呜呜呜！” 周军大营内传来一阵阵嘹亮的号角声，宇文明把手一挥，两万重装步兵分作四列，在宋金刚的率领下，冲向了云梯。 周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阵阵杀机在金堤关前无尽的漫延开来 庞大的攻城云梯终于和金堤关那雄伟的关墙亲密地“接吻”了。 魏军自祖君彦以下，都是对此束手无策。他们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能够摧毁云梯的守城工具已经先被周军击毁了。如今他们只能望“梯”兴叹。 这样庞大的一座攻城云梯，耸立在自己面前，给所有守军一种危险的感觉，让他们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算是李密在此，只怕也未必能力挽狂澜，更何况是祖君彦这样的庸将，率领的仅仅只是三万郡兵！ 攻城云梯已经嘎然而止，头顶大盾的周军重装步兵更是已经拥到了城墙下，将整座城门围得水泄不通，而大队的敌人已经攀上了云梯，向着金堤关的城墙涌上来。 关墙上响起一阵阵倒吸冷气的“丝丝”声，所有的金堤关守军都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在祖君彦的大声喝令下，城头上的魏军被集合起来，聚集在攻城云梯附近的城墙上，手持武器紧张地盯着前方。 “轰！”的一声巨响。攻城云梯的前档板突然间倾倒下来，在所有魏军震惊而又恐惧的眼神注视下，猛然搭在金堤关的关墙上，顷刻之间形成了一座悬空的吊桥，一端搭在城头，另一端连接着高耸的攻城云梯平台。 这座吊桥宽约四丈，将城上和城下紧密地联接在了一起。 “杀！杀！杀！” “冲啊！这可是当将军的好机会啊！” “周王万岁！大周威武！”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早已聚集在云梯平台上的周军精锐步兵汹涌而出，这些周军将士皆身披重甲、一手持盾，一手执刀。活像一头头披着铁甲的猛兽一般，席卷过这座临时的吊桥，猛然撞入城头上的魏军人群中。他们就像一把把刚刀一般，直插敌人的心脏。 冲在最前面的人便是宋金刚，他手持两把大刀，左右开弓，立刻便有十余名魏军倒在他的刀下，城头上魏军组成的防线，被他一人活生生地撕开了一条裂缝。 而在他身后，则是数百名周军武功好手组成的尖刀营。他们蜂拥而上，杀得魏军哭爹叫娘，很快就在城头上站稳了脚跟。 毫无思想准备的守军被周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回过神来时，已经有近百名精锐的周军杀上城头，并占领了一块阵地。 而且，让他们更为胆战心惊的是：通过这巨型攻城云梯，以及和城墙之间搭连起来的吊桥，越来越多的周军将士正蜂拥而上，攻势越来越盛。 越来越多的魏军士兵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精兵，被李密留下来守城的几乎都是老弱残兵，或者是才招募的新兵。相比之下，由于金堤关的重要性，给祖君彦配备的三万守军还算是留守部队中较强的了。可即使是这样，也远远无法和周军中的精锐重装步兵相比。 于是，城头上周军占领的城墙越来越长，冲上来的周军步兵也越来越多。 照此情形，无需多久，城头上的魏军就将被周军的精锐重装步兵斩尽杀绝。 祖君彦心中焦急不已，他这时望见宋金刚正挥舞着两把大刀砍杀魏军士兵，手下几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无不披糜。立刻便把主意打到了宋金刚头上，暗忖如果自己能杀掉此人，想必便能稳住城头局势。 于是，他便手持长枪，摄手摄脚地向宋金刚身后走去，企图偷袭这位周军大将…… 第403章攻陷金堤关 不过，祖君彦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随后冲上来的罗士信盯个正着。但他离祖君彦较远，来不及过去救援。 眼看还浑然不觉的宋金刚就要被杀之际，罗士信却脑中灵光闪现，想起了宇文明以前用标枪掷出去杀敌的情形。 他立刻便紧握手中长枪，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奋力向祖君彦掷了过去。 “呼！” 那柄长枪犹如利箭一般划过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祖君彦的后背…… “噗哧！”一声，长枪终于准确地击中了祖君彦。 祖君彦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长枪穿胸而过，鲜血也顺着枪杆如涌泉般流出，滴在衣襟上。 他这时还一脸惊愕和不信地望着自己胸前突出的枪尖，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命丧黄泉了。 当祖君彦的尸身从城墙上跌落下来时，那些还在顽抗的魏军士兵，见此情景，全都愕然停止了厮杀，脸上挂着不能相信的惊恐表情。 周魏两军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一齐停止了叫喊，蓦地四周沉寂一片，只有外围的人还在拼命地厮杀着。 片刻之后，周军阵中方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个个士气如虹，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关上的守军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此刻，金堤关上的魏军见主将战死，士气顿时跌到了最低点。他们的兵力原本就处于劣势，而且兵员素质和装备武器皆不如周军。如今再加上主将战死，个个心无斗志，甫一接战就纷纷败下阵来。 祖君彦的副将仍在顽抗。他拔剑连续斩杀了三名退缩的魏军士兵，厉声大喝道：“不准逃跑！临阵退缩者斩！”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 一支狼牙箭破空而至，带着一股寒光径直从这副将的咽喉穿入，后脑穿出。锋利的箭尖上犹自带着一股血花。 祖君彦的副将拿刀的右臂顿时垂落下来，他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大刀“咣当”一声落地，然后身体晃了一晃，颓然倒地而死。 而在七十余丈外的城下，宇文明刚刚收起了他那把射日神弓，冷笑道：“到现在还敢顽抗者，杀无赦！” “杀！杀！杀！” 周军士兵奋勇杀入了城中，然后在宋金刚的带领下，控制了东城门。 “快打开关门！迎接周王入关！” 随着宋金刚一声令下，几十名周军一拥而上，开始转动城门门栓的绞盘，将城门升起来。 “吱嘎吱嘎！” 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沉重的铁门缓缓升起。金堤关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宇文明将手中的长枪往前一指，数万铁骑早已摩拳擦掌，只等冲锋了。 他们见到关门已开，立刻便在罗士信的带领下，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向着金堤关掩杀过来，潮水般地涌进了城门。 周军骑兵的战马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大地在颤抖，雄关在呻吟，敌军在哭喊…… 凛冽的杀机在周军骑兵的眼中闪过，长长的骑枪和锋利的马刀已经举起，枪尖和刀光映寒了天空。死亡的气息伴随着周军铁蹄的践踏呼啸而至，一场残酷的屠杀便就此开始。 金堤关的守军立刻兵败如山倒，不过一个时辰功夫，便死的死，伤的伤，除了百余名跑得快的士兵，抢了马匹从西城门逃走，其余的或死或降。这座闻名天下的雄关，就此落入了周军手中。 …… 当宇文明在斛斯政的陪同下，骑马进入金堤关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关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是和李密之间，真正的一次正面交锋。虽然之前他已经率军横扫了整个淮北，但都没有怎么打仗，敌人就纷纷投降了。 此战虽然敌人兵力较弱，但从上到下都顽抗到了最后。周军的确是胜了，但胜得也并不容易。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想到了建造这座巨型攻城云梯，只怕要想拿下金堤关还有待时日。 不过，抢在李密的主力回援之前，占领了金堤关，也的确让宇文明松了一口气，如今荥阳、黎阳、洛口、回洛等要地都暴露在了周军的铁蹄之下，让他的战略回旋余地大了许多。 现在他是进可攻，退可守。只要能再击败李密的魏军主力，那他就可以毫无争议地占据中原要地，为争霸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就在宇文明准备进入城守府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名骑士正急匆匆地从西城门处奔了进来。 罗士信认出，这便是在攻克金堤关后，他派往西面打探消息的斥候。 此时，这名斥候风尘仆仆地跑到宇文明跟前，然后翻身下马，拱手作了一揖道：“禀周王殿下，属下在金堤关以西一百里处发现魏军的骑兵！人数约有三万余人。” “李密来得好快！”宇文明顿时一惊。 不过他心中也是庆幸不已，暗忖如果让这三万骑兵进了金堤关，己方要想攻破就难了。就算是自己打造出了这攻城云梯，敌人也可派骑兵出城，从地面将其击毁。虽然自己也可以派兵与之厮杀，最终也许亦能攻克金堤关，但伤亡却会非常大。 而且，如果久攻不下，在金堤关下多担搁了时日，等到李密的三十万大军主力回师了，那自己能不能击败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李密，就着实难料了。 斛斯政这时听了斥候的报告，却是眼睛一亮道：“周王殿下，李密必是担心金堤关失守，故派了三万骑兵火速赶来支援。如果我军攻克金堤关的时间再晚上一天，只怕这三万骑兵能与祖君彦合流了。但还好我们仅仅只用了一天就攻克了这座雄关，让敌人的增援只能徒劳无功!” 宇文明此刻也是微微一笑道：“从敌人骑兵的行动看，他们只怕还不知道金堤关已经失陷了。我们便再接再励，晚上出兵袭营，再将李密的这三万骑兵一口吃掉！给这位蒲山公重重一击！” “殿下英明！属下也是如此想的！”斛斯政此刻亦是露出会心的微笑。 …… 春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荒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山岗。于是，平原上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着四周游荡；而乌云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纵马行走在金堤关以西的荒原上，望着周围气喘吁吁的骑兵，王伯当亦是心中一肚子气。 攻克虎牢关后，他原本想好好休息几天，结果却因为徐世绩的一番话，便被李密急匆匆派来驰援金堤关。他心中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是，这是魏王做出的决定，就算他是李密最亲信的部将，也不敢违背，只能不折不扣地执行。不过，启程之后，他却是将那讨厌的徐世绩骂了个狗血淋头。 “金堤关有整整三万大军把守，虽然兵力是少了点，但关墙又高又厚，而祖君彦也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这徐世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嘛？就算打不过周军，失守也起码是十天半月后的事了。哪用得着要我连夜启程，急行军赶过来！” 王伯当恨恨地想道：“一定是徐世绩这家伙，想在魏王面前挣表现，证明他是多么忧心前线战事……只不过却让我做了这垫背……” “哼！我不会启程之后再好好休息吗？徐世绩要我连夜行军，老子就偏不。让三军将士晚上好好养精蓄锐！不休息好怎么能打胜仗？”王伯当给自己硬找了一个借口。 原本他是可以连夜赶到金堤关的，但后来一想这样急匆匆赶过去，等到了都是深夜了。关内的魏军肯定早就睡了，祖君彦那家伙可没那么好的信心，连夜给他们安排食宿，绝对要拖到第二天。 可既然反正都要第二天白天才能安排食宿和防御布署，那不如干脆在野外安营扎寨，第二天一早再上路。 王伯当这样的安排从理论上说并没有错，因为一路上都是自己的地盘，也不用担心敌人偷袭。可他却是没有想到，金堤关会这么快就被周军攻破了。而且宇文明已经派出人马，无声无息地向他们接近中。 “张勇，现在我们离金堤关还有多远呢？”王伯当向他身边的副将问道。 那叫张勇的副将也是从瓦岗寨建立就加盟的老人了。他虽然是翟让的老部下，但在李密和翟让两人的决择中，选择了被多数人看好的这位蒲山公。因此，在李密杀了翟让之后，便将他从一员普通的小头目，提拔为了亚将，并在这次驰援金堤关的骑兵队伍，担任了副将一职。足见对他的重视。 “王将军，我们离金堤关只有八十里了，如果加快行程的话，明天中午以前就能赶到了。”张勇回答道。 其实他更想劝王伯当，索性连夜赶路，按照轻骑兵的行军速度，在今夜应该就能抵达金堤关。他想早点进入城内，以免迟则生变。但见王伯当一副欠债没收回的样子，便知他不愿意连夜赶路，因此只得退而求次。 第404章突袭王伯当 “加快？为什么要加快行军速度？那徐世绩自己都不肯先行驰援，却让我们来跑腿……金堤关是很重要，可如果我们这样急促地行军，将士们劳累疲惫，就算到了金堤关，也发挥不出多少战斗力，倒还不如让大家睡个好觉，明天稳扎稳打行军为妙！”王伯当一脸不屑道。 “这个……王将军，末将怕担搁了时间，导致金堤关有失……”张勇有些忧虑地说道。 “有失？能有什么失？难道多担搁一天，金堤关就能失陷了不成？”王伯当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张勇，你不要忘记了：行军急促的话，对士兵的体力是个极大的考验！反正我们能在明天日落之前到达就行了。” 王伯当如此一说，张勇也觉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好的！我这就派传令兵通知下去！” 说罢，他便立刻召来了两名传令兵，将王伯当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当部队又前行了二十多里后，王伯当看了看天上快要落下的太阳，方皱了皱眉头说道：“都傍晚了，还是找个有水源的地方安营扎寨吧！明天一早再起来继续赶路！” 张勇于是便传令下去后，整只部队就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上，开始安营扎寨起来。工兵们搭的搭帐蓬，钉的钉桩子。有的士兵还跑到旁边的树林里去砍树，好准备晚上生火取暧御寒。 而此刻，就在离魏军五里外的一处树林里，却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大量的周军骑兵，他们似乎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进了树林，对罗士信道：“罗将军，王伯当的部队现在正在前面的小河边安营扎寨，场面十分混乱，他们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呵呵，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罗士信哈哈笑道：“弟兄们，上马！拿起你们的马刀和长枪！我们给瓦岗寨的那些混蛋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大周的骑兵才是最强的！” “我军必胜！大周万岁！” 随着嘹亮的口号声响起，很快便从树林中冲出上万重甲骑兵。他们全都身披寒光闪闪的铁甲，提着长长的骑枪和马刀，在罗士信的带领下，向着五里外，正忙得不亦乐乎的魏军大宫猛冲过去。 小河边上，王伯当、张勇两人正和几名偏将坐在刚搭好的帐蓬里，商量明天的行军路线。可就在此时，他们却突然听到一阵阵沉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帐蓬外顿时人声鼎沸，不少魏军士兵都大叫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王伯当正待命张勇出去问个究竟时，一名满脸血污的军官，却是急匆匆地掀开帐帏冲了进来。 他大声叫道：“王将军、张将军，大事不好了！宇文明的大军杀过来了，全是重甲骑兵，估计人数已经过万，快要冲到我们营地了！” 王伯当向那冲进来的军官仔细一看，方才认出，此人正是他才任命没多久的斥候队长。 众将听闻之后，顿时吓了一大跳，人人都在思忖：周军是怎么到金堤关以西来的？难道金堤关已破？ 王伯当此刻却是怒火中烧，他冲过去重重扇了这名斥候队长两个耳光，然后厉声喝道：“你是吃干饭长大的吗？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那斥候队长“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里面还有两颗牙齿。 “他们离我们营地有多远？”王伯当急忙问道，他盘算如果不算太近的话，还至少可以将自己的骑兵组织起来抵档一阵。 “属下之前看到他们……他们离我们的营地只有三里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派出去的斥候全……全都没有回来！”那斥候队长疼得脸都变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妈的！你给老子先滚下去吧！快！张勇，通知大家上马准备迎敌！”王伯当连忙大叫道。 他心中很清楚，三里路程对于正在冲刺的重装骑兵来说，不过是半柱香功夫的事，而轻骑兵要对付重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以弓箭射杀一部分敌人，再列阵与敌人进行半包围的剥皮式冲击。从外围一层层削弱敌人，就象剥一个苹果的皮一样。 可这只是美好的设计，如今要这些刚刚解散，正在搭建营地的士兵们，在半柱香功夫内上马列阵迎敌，哪能这么容易啊。 “奇怪！昨天探子还明明回报，周军的主力还呆在他们的营地里没动，金堤关还好好的在我们手中。可怎么这些周军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王伯当一边说道，一边快步奔出了大帐，然后跨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 在张勇的命令下，正在搭建营地的魏军士兵，开始慌乱地从营地里跑了出来，然后乱哄哄地去找自己的战马。 找到了的骑兵，开始站在刚刚立了两根柱子的大营门口前列队，准备迎敌。而没有找到战马的骑兵，只好大声呼喊着，场面混乱之极。 而那些列队的士兵，也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没找到自己所属的士兵，只能勉强凑在一起。 魏军还在乱哄哄地站队时，周军的重骑兵已经杀到了。 王伯当一眼望去，只见天边出现了一道黑线，并且迅速地变粗了起来，那沉闷的马蹄擂动声，也随着周军骑兵的逼近而越来越响。 “快！弓箭手准备放箭！” “骑兵全部上马刀！准备和敌人格斗了！” “大家站整齐点！不要被周军一冲就乱了阵型！” 张勇和魏军的将领们发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呵呵，现在才开始列队布阵，是不是太晚了点呢？”率领着两万轻骑兵，跟在后面的宇文明，望着站在营门口，正乱哄哄地排队的魏军士兵，不禁脸上露出一抹嘲笑之意。 如果魏军准备充分，依序列队的话，就算周军的重骑兵能冲破他们的防御阵势，也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是，魏军用于准备的时间只有半柱香功夫。很多士兵还在乱糟糟地从营门内不断跑出来，骑马钻进队列之中。有的人刚刚脱下盔甲，还正骑在马上穿。还有的人一时慌乱，连武器都拿错了。就是在营门外，已经列队站好的士兵，也是站得有的疏有的稀，根本没有形成整齐的防御阵型。 手持长长骑枪的周军骑兵，在通过魏军弓箭兵的射击范围之后，只起了一阵轻微的波澜，一些倒霉的家伙运气不好，被魏军的弓箭射中了。 他们惨叫了一声之后，便跌落下马，连呼救声都还未发出，便在一阵烟尘之中，被后面跟上的同伴们的铁蹄踏成了肉泥。 进入五十丈的范围后，周军骑兵便遇上了一个新情况：魏军竟然也使用了投枪。 “噗、噗、噗！” 只见一波接一波的投枪在周军骑兵中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些带着巨大惯性的锋利投枪，一下便能把高速移动中的周军骑兵刺个透心凉。 不过，周军的骑兵虽然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但两军相隔的距离实在太短了。而且投枪兵也没有站成密集的方阵，而是散落成了一条线。因此在给周军的重骑兵造成了一定伤亡之后，终于轮到了周军发挥的时候。 须臾间，周军骑兵也很快就冲到了魏军骑兵的阵前…… …… 在周军骑兵和魏军的枪盾兵接触的那一刻，王伯当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败了，而且是一场惨败。 他立刻吩咐张勇向虎牢关派出信使，将自己被偷袭的情况报告给李密，要魏王速度派军队来解救自己。 “只不知道到时还来得及不？”王伯当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不禁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宇文明早在魏军大营周围的各条道路要隘设下了神射手，专门狙杀魏军的斥候。 略为镇定了一下情绪后，王伯当方大叫道：“大家一起上！杀啊！” 他见事已至此，也只有拼死一战了。他熟知李密的个性，如果战败逃回去，恐怕会被斩首示众。而如果拼死战斗，说不定在自己战死之后，李密还能善待一下自己的家眷。 他于是率先举起长枪，大声叫喊道：“弟兄们，为了瓦岗军的荣誉，跟敌人拼了！” 说罢，王伯当便带领着自己的亲卫队，向着恶狠狠扑来的周军骑兵迎上前去。 两军立刻混战在一起。一片刀光剑影，人仰马翻。 不过，这场混战的结果……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准备得毫不充分，不但晚饭也没吃上，就连队列也没站好的两万磐石军团魏军士兵，在面对准备充足，杀气腾腾猛扑上来的周军重骑兵时，仅仅交战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全线崩溃了。 手持骑枪的周军重骑兵，士气高昂地追杀着四处逃窜的魏军骑兵，整个战场充斥着兵刃的碰撞声，战马的嘶叫声，以及魏军士兵被杀时的惨叫声。而这些溃散的魏军骑兵，在向自己营地后方逃跑时，又冲散了刚刚集结起来的友军队伍。无论王伯当和张勇怎么约束，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无济于事。 第405章王伯当的惨败 就在此时，宇文明又率领着两万多轻骑分从两翼掩杀过来，将优势一下子化为了胜势。原本就已经抵抗不住的魏军，顿时溃败了。 于是，如狼似虎的周军骑兵冲进了魏军正在搭建的营地，一路衔尾追杀到这条无名小河的河岸边上，不知道有多少魏军士兵掉在河里淹死了。鲜血将半条小河的河水都染红了。 宇文明看着战场上死去的魏军士兵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他于是下令道：“告诉我们的人喊起来：投降者不杀！” 他的心肠比较软，而且，他还想能说服一部分人投降自己呢。 在宇文明宣布投降者可免一死之后，早已溃不成军的魏军骑兵纷纷交出了武器，双手举起，跪地投降。这场激烈的战斗渐渐平息了下来。 罗士信也是感概不已，从周军的重骑兵开始冲刺，到宇文明宣布投降者不杀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拥有三万骑兵的魏军，又有瓦岗军的大将王伯当指挥，却还是在突袭下崩溃了。 “传令下去，用两个时辰时间打扫战场，然后便押送俘虏回金堤关！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要不了几天，李密的主力便会到来！那才是真正的决战！”宇文明下令道。 他这时亦是暗叹了一声，自己还是太小心谨慎了点，早知道仅用一万重骑兵就能冲跨敌人的大军，他当初就会派另外两万轻骑埋仗在小河对岸，这样便能将敌人全部歼灭，而不至于放跑了数千人。 “周王，您可真是军神再世啊！我们可完全没想到，仅仅只动用了三万骑兵，时间也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轻松解决掉了魏军的三万骑兵，而我们自身的伤亡却如此轻微，仅有不到四千人死伤。”宋金刚现在对宇文明是心服口服了。 他这才明白，这位大隋最年轻的元帅，能与李靖一起，号称大隋的双壁，名将之花，果然的确是个军事天才！ “呵呵，我们是时机把握得好，在他们正在搭建营地，准备扎营时突袭了他们，这才取得了一场大胜！”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一支部队正在安营扎寨时，往往是防守最松懈的时段。而且，也多亏了我方的神射手，出击得正是时候，将敌人的斥候全都杀死了，才让我军能够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然这些斥候回去报告后，王伯当就会有所准备，届时就算我们能够取胜，也必将伤亡惨重。” 就在这时，程咬金却骂骂咧咧地牵着一个被捆绑的敌将，到了宇文明的面前。然后大声说道：“禀报周王！王伯当那贼子虽然逃了，但他的副将张勇却被俺老程捉住了。这次怎么也该给我算个大功吧？” 他厚着脸皮地说道。而被他牵着的敌将张勇，却是昂首挺胸，仿佛当俘虏的是程咬金，而不是他一般。 宇文明向这张勇望去，只见他人高马大，体格健壮，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眸子里透出一股不屈和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象这种人一般是不会投降的。但出于一丝希望，他还是沉声问道：“张将军，我大周要一统天下，正缺象将军这样的勇将，如果你愿意投降，依旧可以担任原来的官职不变。继续让你统兵，不知你可否愿意？” “呸！俺只忠于密公。将来的天下必然是密公坐皇帝位子，你们这些家伙，识时务点就早点投降大魏，否则等密公回师，你们必败！”张勇大声呼道。 罗士信听得火起，“锵”的一声拔出佩刀，冷哼道：“周王，把这家伙一刀杀了吧！他竟然想劝我们投降李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愚忠之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正好用他的脑袋来奠旗！”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他们觉得一个不肯投降的敌将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一刀杀了来得痛快。 但宇文明却是心中另有计较，他眼珠一转之后，呵呵一笑道：“张将军是个忠义之人，本王也最佩服忠肝义胆的英雄！” 说罢，他一刀砍断了张勇身上的绳索，然后正色道：“张将军，今趟就放你回去了！不过下次你如果再被捉住，可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再不投降的话，就定斩不饶了！” “什么？你竟然放了我？”解脱绳索的束缚之后，张勇亦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想到宇文明居然如此大量，放了自己。 “宇文明，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再和你作战？”他一脸惊愕地问道。 “本王从来不打诳语！”说罢，宇文明又对张仲坚道：“师伯，给他一匹马，让他回去！” 张勇上马之后，亦是只觉身在梦中。但好不容易捡得一条性命，他当然也不会再逞什么英雄，去跟宇文明说只求一死。 于是，他挥起马鞭，拍打了几下马屁股后，便消失在了小河的对岸。 众将虽然都不理解宇文明怎么突然这样妇人之仁起来，但出于对主公的遵崇，还是只得默许了放人之事。唯有程咬金是气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周王殿下，俺老程好不容易才捉到的敌将，怎么能就此放了？此人对李密十分忠心，将来只怕还会和我们作对！”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道：“张勇恐怕已经没机会和我们作对了。你们以为他此趟回去之后，还能活着吗？” “什么？”众将都是面色一惊，只有斛斯政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此时方正色道：“周王言之有理！李密此人向来多疑，又为人刚愎自用。金堤关如此轻易便失守，祖君彦战死。王伯当的援军又被击溃，如此惨败，以李密的性格，必将找一个替罪羊来出气，同时将战败的责任推到此人身上，以证明不是他指挥不力，而是有人从中作祟！” 宇文明听了斛斯政的话，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道：“斛军师说的不错！以李密刚愎自用的性格，他对于金堤关一天之内便失守，王伯当的三万精锐骑兵两个时辰就崩溃之事，必然不能接受。他会认为是自己军中有内奸与我通报，这才导致了惨败。如果他不这样对部下宣布，那便说明他指挥作战不如我，或者是魏军的战斗力不如我周军……那样的话，他的声誉和魏军的士气会大跌，对接下来的作战更加不利。” “所以，李密必然会想方设法推卸责任，同时寻找一个替罪羊，把战败的罪责推到此人身上！而张勇原本就是翟让的老部下，李密对他肯定不是十分信任。且此人在被我军俘虏之后，却是毫发无伤地放了回去。以李密多疑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怀疑张勇出卖了魏军的内情，才换得了自由。就算他不敢完全肯定，但在目前这种急切的情况下，他也只有如此做了！张勇冤枉了就冤枉了，反正对于他来说，此人本就是个可以放弃的普通武将。”宇文明给大家仔细分析道。 众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心中暗赞周王果然神机妙算，这才是吃人不吐骨头，害了别人还让别人以为他仁义。 他们也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站在周王这边的，不然只怕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好了！大家都赶快回金堤关好好休息吧！连续打了两场仗，相信大家都累了！”宇文明自然知道不可让将士们疲劳作战，这样会严重影响军队的战斗力的。 众将纷纷点头，然后便拔转马头，跟着宇文明向着东方的雄关，马蹄隆隆地奔去了。他们知道，李密决不会甘心失败，更不会咽下这个大亏。休息几天之后，周军就会迎来一场无比残酷的大战。 …… 宇文明高奏凯歌的同时，刚刚率领大军，走出虎牢关不久的李密，却是如同当头棒击一般，被金堤关失守的消息震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以为至少可坚守一月的金堤关，不要说一个月、一周了，就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周军从早上开始发动进攻，天还没黑就被攻克了。如果不是祖君彦已经战死，他几乎想把这家伙凌迟处死了。 金堤关一失，大魏的临时都城荥阳，以及天下三大粮仓中的两个黎阳仓和洛口仓都暴露在周军的直接威胁下。如果这些战略要地被宇文明占领了，那他哪怕有一百万兵丁，也会很快土崩瓦解。 “王伯当呢？不是让他连夜赶路去金堤关吗？算算日程，如果他日以继夜地赶路的话，应该会在周军发起进攻前就到达的啊！我不信有六万大军镇守金堤关，还会在一天之内让宇文明攻破这座天下雄关！”徐世绩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非常气愤。因为从金堤关逃回来的败兵称，他们坚守到祖君彦战死，金堤关失陷时也没有看到一兵一卒前来援救。 李密亦是面色阴沉，王伯当可是他的心腹爱将，他也再三交待过驰援金堤关的重要性，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就在此时，单雄信却是急匆匆来报道：“禀报密公，伯当回来了！” “这家伙竟然有脸回来！”李密一脸铁青道：“速召他进帐！本王倒要看看，这混蛋究竟一路上在干什么，竟然如此磨磨蹭蹭！” 第406章陷害张勇 片刻之后，衣衫破碎，满身血污，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一名中年男子，他进帐之后，便哭丧着脸向李密磕头道：“末将罪过！求密公赐死！” 来者正是王伯当，他原本也是一名英伟男子，但如今的模样却是惨烈无比。众人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王伯当，你这是怎么了？你的部队呢？”李密见到王伯当这个样子，便大感不妙。 “末将该死！前日在金堤关外五十里处扎营时，却不料大批周军正埋伏在附近，人数多达十余万。然后趁我军正在安营扎寨时，发起了偷袭。虽然末将和三万将士拼死抵抗，但最后结果却是……”王伯当说到这里，不禁号啕大哭了起来。 “宇文明！我和你誓不两立！”李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道。一时之间，他倒是忘了追问王伯当没有连夜行军的事。 这时，徐世绩却是十分精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王将军，你真的遇上了十余万周军？” “千真万确！”王伯当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夸大其词了，虽然晚上看不清楚敌人有多少，但从交战的情况看，周军不会比他多多少。只是他如果不把敌人的兵力夸大几倍，如何解释自己败得如此之惨？总不可能说是自己打仗无能，安营扎寨时疏于防范吧。 “那就有些奇怪了：如你所说，离金堤关尚有五十里，而那天正是金堤关失守之日，按理说，这时周军的主力都还在金堤关内，宇文明竟然能抽得出十万兵力来埋伏你？”徐世绩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他怎么知道我们派了三万骑兵驰援金堤关？而且又能如此迅速地找到你的位置？”单雄信亦是有些怀疑地问道。 王伯当听他们这样一问，便知要糟，自己和这两人一直不太对路，有机会对自己落井下石，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虽然自己为了被从轻责罚，故意打扮得如此狼狈，象是经过了一番血战之后死里逃生的，但似乎只对李密有些生效，可对徐世绩和单雄信却是没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他却是灵机一动，决定把责任推给别人。 “魏王、徐军师、单将军，王某遭遇如此惨败，在逃回来的路上，亦是痛定思痛，仔细思量了一番。认为极有可能是我的部队里，出现了内奸，将我军的情报告知了宇文明，所以那家伙才能如此迅速地在我军扎营地点附近埋伏，然后偷袭得手！”王伯当立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抛出了自己部队里存在着内奸的说法。 “伯当，那你心中可以怀疑对象？按理说扎营地点这种事情，只怕一般的中低层军官及士兵是无法得知的。”李密听王伯当如此一说，倒是有些同情他了。在有内奸出卖的情况下，又遇上三倍于己的敌军埋伏，就算是神仙也难免一败。 王伯当松了一口气，忙将张勇抛了出来道：“属下扎营之事，就跟副将张勇商量过，并没有跟其他军官提及。如果有人出卖我军军情，那便只有可能是张勇了！” 他嫁祸给张勇也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此人和他关系只是一般。既没有很深的交情，也没有什么过节，说怀疑此人不会被别人认为是公报私仇。 而张勇身为三万魏军骑兵的副将，完全有资格知道大军的行军路线和扎营地点。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张勇已经被宇文明俘虏了。 如果他投降了宇文明，正好坐实了自己所说的，张勇是内奸的事实。而如果他不肯投降，此刻多半也死在了宇文明刀下，成了具无头尸体……而死人自然是没办法和他来争辩的。 “什么？张勇也会是内奸？”单雄信着实有些不信，这可是从瓦岗军建立的时候就在的老兄弟了。如果此人真的是个朝三暮四的家伙，早在隋军围剿之时，他就可以投降了。哪会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到现在。 徐世绩亦是眉头紧锁道：“王将军，你可有证据？这冤枉兄弟的话可不能乱说！” “肯定不是冤枉他！此人虽然也是咱们瓦岗军的老兄弟了，但却一直是在原来翟大头领手下做事，与魏王并无多少来往。而翟大头领如今已死，张勇心怀旧主，对密公暗藏不满，企图联通宇文明，为其旧主翟红让报仇，亦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王伯当倒是脑中急转，编了一大堆理由。 李密听闻之后，亦是有些意动。他虽然知道王伯当说的未必就是事实，但亦是几种可能性中的一种。 虽然当初张勇在自己和翟让争斗时，选择的自己一方。但那极有可能是见自己当时占据了优势，所以才投降了……那现在自己与宇文明的争斗中，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此人见异思迁，暗中改投宇文明，亦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而就在这时，门外的亲兵却又匆匆进来报告道：“禀报魏王，张勇将军回来了！说想见您！” “什么？张勇竟然回来了？”众人听闻之后，皆是大吃一惊，暗忖这家伙不是已经被俘了吗？怎么宇文明竟然会放他回来？ “好象听说其他被俘的我军将士，凡是不肯投降的，全被宇文明下令斩首了。可这张勇竟然能够回来，只怕……”王伯当虽然没有将话说完，但人人都听得出来，他对张勇的忌惮和怀疑之意。 “还是先让他进来吧！不过要多加防范！”李密对单雄信说道：“张勇进帐时，要搜查一下，以免他身上带了袖箭、短弩一类的刺杀工具。” 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张勇说不定是宇文明派回来刺杀他的。 单雄信忙点了点头，然后便下去安排卫兵进入帐内值守，这让大帐里一下子便多出了八名卫兵，在瓦岗军的历史上，这种场面还不多见。 片刻之后，张勇方在四名亲兵的押送下，到了李密的大帐门口。 张勇这时心中也十分气恼。 他虽然并不期待英雄式的欢迎场面，但当自己回到密公的大营时，却发现情形十分诡异，魏军自李密以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到营门口来迎接他。把他晾了很长时间后，才有四名亲兵来将他“接”到了营内。 但与其说是迎接，还不如说是押送。特别是进李密的大帐时，四名兵丁还将他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让张勇心中愤怒无比。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怒火，走进了大帐之后，却见帐内除了李密之外，已经聚集了徐世绩、单雄信和王伯当三位重将。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帐内竟然还有八名膀大腰圆的亲兵，手持利刃站在李密身前。 这时，众人看见他走了进来，都不住地盯着他看，可是却毫无一丝柔和的眼光。 “张勇，你终于归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被宇文明斩了呢！”王伯当嘿嘿一笑道。 接着，他便以露骨的口吻质问道：“不过张勇，听说我军的其他将士，凡是不肯投降的，皆被宇文明处斩了，而你却成了一个例外，不但得以生还，还被放了回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张勇听闻之后，也不禁为之一愣，他还真没想清楚宇文明为什么要放他回来呢。 此刻，李密方说道：“张勇，你还有什么话要解释吗？对了，王将军的三万骑兵在安营扎寨时被伏击，是不是你去给宇文明通风报信的啊？他放你回来，恐怕便是要你这不知羞耻的家伙，来行刺我是吧？只不过，他没想到我竟然早有防范，把你的武器全下了！” 说罢，他方将张勇进大营时，被卸下的武器扔了出来，丢在地上。 那些武器“叮咛咛”的响了起来，其中既有佩剑、长枪等长兵器，也有匕首、小刀等短兵器。其中有一把小刀还是张勇插在裤管的一个缝口袋内的，不仔细搜寻还不容易发现。 张勇这时方恍然大悟，原来李密等人把自己当成了叛徒，怀疑自己投降了宇文明，所以才会被放回来。 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和不甘的表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投降过宇文明，甚至在宇文明想招降他时，也是严词拒绝了的。 而且，看着王伯当那奸诈的表情，张勇便猜到，多半是自己的这位上司，想推卸责任，所以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好为自己延误军机，导致惨败的事作开脱。 于是，他当即便咆哮道：“王伯当！我明白了：明明是你不按徐军师的计划行事，不肯连夜行军，导致未能按时到达金堤关，所以才让这座坚固的关隘失守……现在又想嫁祸给我！我跟你拼了！” 说罢，张勇便挥着拳头向王伯当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和震耳欲聋的声音，让站在附近的将领和士兵们，都被那吼叫声吓了一大跳，那八名担任护卫的亲兵，本能地举起佩刀和长枪，对准了张勇。 而王伯当在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被张勇抓了个正着。 张勇紧紧抓住王伯当的脖子，企图掐死这个陷害自己的混蛋。 第407章张勇之死 李密对王伯当可是向来十分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将他委以重任，甚至在丧师失地之后还没有宣布责罚他。 见自己的爱将竟然被一个叛徒掐住脖子不放，他亦是气急败坏地对身边的亲兵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混蛋抓起来……” 他这道命令一出，八名亲兵便手持武器涌上前去，有的伸手去扳开张勇的手臂，有的用刀柄对着张勇一阵殴打。大家手中握着刀，大帐内又空间狭小，他们生怕会误伤自己人，帐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突然，有一名用刀柄敲击张勇头的士兵，被负痛之下的张勇抓住了手腕，然后反手一捏，被他将手中的大刀夺了下来。然后张勇反手一刀，用力一划……一道刀光掠过，那名士兵的咽喉狂喷出大量鲜血，随即便倒在了地上。 “护住魏王！”另外七名亲兵见同伴被杀，亦是同仇敌忾，各种武器纷纷向张勇身上招呼去。 由于张勇的冲动行为，此刻就算他想让别人听他他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了。那亲兵队长一声令下之后，又有十余名士兵冲进帐内，将张勇团团围了起来。 此刻，张勇已经皮开肉绽，混身是血。如果换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昏过去了，甚至于当场毙命。可是他却不因此而停止动作，依旧在猛力掐住王伯当的脖子，想和这位大敌同归于尽。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这一点。王伯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却是右手无意中抓到了一根铁钉。 王伯当心中大喜，立刻便抓起铁钉向张勇的太阳穴狠狠地扎了过去。 张勇猝不及防，顿时被便铁钉深深地钉入了脑中，不禁狂叫不止。鲜血从他脸颊上留了下来，其状惨不忍睹。 他那雄壮的身躯好像抽筋一般，在须臾之内，就惨叫着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鲜血染红了地面。 帐内的众人都围着这具尸体惊惧地看着，许久都没有人发出声音。 “竟然敢当着我的命行凶杀人！看来还真是叛徒！”李密亦是怒不可遏地说道，脸上仍然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怖表情。 徐世绩听到这里，却是嘴唇动了几下。他想说张勇只是想杀王伯当，并不是想杀密公。而且从张勇的表情看，似乎还真是冤枉了他。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完了。因为张勇已经死了，不管他是说的假话也好，真话也罢，都不重要了。旧事重提，讨论他是不是叛徒，只能让魏军自己更加烦恼和混乱。 只是，张勇回来之后又被杀了，总得对魏军的将领和官兵公布原因吧。毕竟他也算是魏军中的高级将领了。 徐世绩于是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问道：“魏王，现在要如何处置张勇呢？是否宣布他是战死或者因伤重而死呢？” 刚才大帐内的一连串的打斗和厮杀，发生在两名魏军高级将领身上，着实不妙。对于振奋魏军的士气，是相当不利。很多人心里都在暗想，不如说张勇是病死的算了。 李密这时方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让人发现他相当生气，甚至连青筋都气得暴露了出来。 他厉声反驳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根本不值得掩饰。建议向所有我军官兵传达，就说张勇是因背叛友军，向宇文明通风报信而被处斩的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大帐。而王伯当却是暗自庆幸，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李密还是徐世绩，暂时都不会对付他了。 随即，单雄信便命令士兵将这位作战勇猛，颇有建树的瓦岗军老将的尸身搬走。而死者的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怒瞪着王伯当，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王伯当看见张勇的表情，亦是有些胆战心惊。他口中默念道：“张兄弟，你就别这样瞪着我了……我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怎么死法呢？或许你在天上还会感谢我，让你已经解脱了。” 而这事件的后遗症相当大，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勇是瓦岗军的老将，又从未做过对李密不利的事。像他这样的人，尚且会与敌人勾结反叛，那么还有谁的忠诚度是坚定不移，不容怀疑的呢？ 原本瓦岗军内，就有许多派系。尤其是翟让和李密之间的争斗，更摧毁了瓦岗军将领彼此之间的信任。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则更加互相猜忌了，有人甚至连对自己都失去信心……暗忖宇文明当真打过来，如果形势不好，说不定都要当叛徒呢。 …… 金堤关上，破损的城墙已经得到了修复，周军全部进入了城内。二十万南下的周军，除了罗成和宇文羽晴领兵五万镇守新占的淮北之地外，其余的人马已经全部集中到了金堤关附近，总兵力高达十五万。 当然，他们比起李密的魏军还是要少很多，李密原本的军队再加上新招募的饥民，总人数已经高达四十余万。除了留下守虎牢关和回洛仓、洛口仓、黎阳仓及荥阳的人马外，正面涌向金堤关来都多达近三十万。这让周军上上下下都轻松不起来。 毕竟就算是三十万头猪，想要杀完都要费不少力，何况是三十万个人呢。而且李密又狡诈如狐，他能够将一群泥腿子，天天被隋军东追西赶的农民军，发展成为天下义军之首，逼得杨广在江都不能回，便可见其厉害了。如果稍有轻敌或者闪失，那之前取得的战果都将化为乌有。 金堤关的城守府内，宇文明召集了所有将领举行会议，商讨如何与李密一战。此战若胜，李密将会全面崩溃，淮河以北将尽为大周所有。王世充虽然还占据了洛阳，但他没有战略纵深，仅靠东都洛阳附近的一块弹丸之地，是无力与西边的李渊与北边的宇文明对抗的，将来迟早被灭。宇文明便会尽占当年南北朝时期的北齐旧地，在争霸天下的斗争中，取得极为有利的形势。 而如果和李密的这场决战败了，那他将会败退回河北，数年之内难以再进军中原，王世充的地盘只怕也会被李密吞并，届时，北方将会形成唐、周、魏三强相斗的格局。 “诸位兄弟，眼下我大周可说是到了关键时刻，虽然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却没有经历真正艰苦的战斗。攻克金堤关，也主要是靠的新式攻城云梯，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们万万不可因此就以为魏军实力很弱，轻视他们。大家明白吗？” 宇文明在开会讨论之前，却先提醒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切勿小看对手。因为这几天在休整时，他已经发现，由于最近几仗连战连胜，周军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浮燥和自大的情绪，甚至有将领向他提议，建议在打败李密之后，顺势进攻洛阳，把王世充也一并灭了。 眼下李密都还没败，却已经有人想着灭了李密后该怎么办了，实在让他心中有些警惕。 “周王放心，我们绝对会按照您以前说的，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决不会因此就小看敌人的！”程咬金以一本正经的语气答应道，但脸上的嘻皮笑脸表情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宇文明见状也只能轻叹一声，对于厚脸皮的程咬金，他也着实有些无奈。 这时，秦琼却是凝声说道：“周王殿下，如今我军已经休整完毕，士气高昂，敌军虽然势众，但接连丧师失地，士气低落。只要我军守好金堤关，疲其心志。再遣使游说王世充在虎牢关发起进攻，从李密背后给他重重一击，魏军必然崩溃！” 宇文明听后，亦是有些动容，没料到这位素来以悍勇闻名的战将竟然也知道用计了。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遣使游说王世充出兵不成问题，他早就想收复失地了。但问题是：王世充攻得下虎牢关吗？” 宇文明的忧虑也是有原因的，李密为了攻破虎牢关，损失的兵力接近十万。如今论到王世充攻虎牢关，他可不象李密那样，有那么多兵力可供挥霍。如果让王世充也损失十万人马才能收复虎牢关。依宇文明对这家伙的了解，他大概会选择一直守在洛阳城内，过一天算一天。 斛斯政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周王殿下不必忧心，其实攻破虎牢关的方法就摆在眼前，只看您舍不舍得了！” “哦？斯政，此话怎讲？”宇文明有些惊讶道。 “周王，您难道忘了：金堤关是怎么攻下的了？就是靠了您发明的巨型攻城云梯啊。”斛斯政正色道：“如果殿下愿意将此云梯的设计图纸提供给王世充，相信虎牢关必下！” “万万不可！”一直沉默寡言的罗士信，听到这里却是连忙出声反对道：“周王殿下，这攻城云梯是我军的攻城利器，绝不能告诉别人。虽然这样做，能让王世充攻克虎牢关，从背后进攻李密，可使我军消灭这个大敌。但如果以后我军和王世充发生战争，郑军便可用这云梯来进攻我们了……而且，此设计图纸如果被王世充泄露了出去，让李渊或者杜伏威得到了，将对我军构成极大的威胁！” 第408章金堤关前的对峙 罗士信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和王世充是盟友关系，但还没什么。可宇文明是要一统天下的，除非王世充将来老老实实投降，不然便难免一战。届时敌人用自家设计的云梯来进攻大周的城池，岂不是检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斛斯政却是反驳道：“罗将军，你的担心虽然有些道理，但其实却是过虑了！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复杂和困难！我军对于此梯早有反制之法！” “哦？对付这样的攻城云梯有反制之法？”罗士信听闻之后也是又惊又喜，忙说道：“斛军师，有何方法？罗某愿闻其详！” 斛斯政听罢，却是微微一笑道：“罗将军，你还记得否？我军在出动巨型攻城云梯前，曾用投石机与敌人对射，待完全击毁了敌人的投石机后，才发动进攻。就是为了避免敌人用投石机抛射出火油罐，以焚毁我军的云梯……所以，破云梯之法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就是制造大量投石机，抛射引火之物将其烧毁。” 罗士信这才恍然大悟。 “而且，当日在金堤关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巨型攻城云梯的造型，相信要不了多久，各路诸候都会开始研究……这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的攻城器械。只要是合格的工匠，都应该可以仿制出来。我们就算一直将制造图纸握在手中，也无济于事，过得一年半载，别人也都会装备这种云梯了。”斛斯政提醒道。 听了斛斯政的话，包括宇文明在内的周军将领，都禁不住点了点头。这样看来，保留巨型攻城云梯的设计图纸，的确意义不是太大，倒不如用它来向王世充卖好，缓解一下本方目前的军事压力。 “好！出使王世充一事，便由斛军师您亲自跑一趟了！”宇文明一挥手道。 斛斯政微微一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命张仲坚在墙上挂起了一幅巨型的地图，然后一指上面的蓝色箭头，正色道：“如今李密的三十万大军已出了虎牢，到了中牟附近。离金堤关不到两百里了。大家对于和李密正面交战，可有信心？” “有信心！”众将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好！本王便宣布作战计划了！”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我军将兵分三路。北路军两万人，由罗士信率领，北上经黄河渡口进攻黎阳仓。打通从河北南下到荥阳的道路，便于将来我军后续部队的支援！” “末将遵令！不把黎阳仓拿下来，就提头来见周王殿下！”罗士信雄纠纠气昂昂地说道。之前周军已经从俘虏的金堤关守军口中得知，黎阳仓只有六千魏军把守，而且这些魏军还多是老弱残兵。宇文明让他率一万大军前去进攻，他要拿不下来，可着实太丢脸了。 宇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秦琼道：“秦将军，本王的南路军有三万人，便由你担任主将，进攻李密的老巢荥阳，你可有信心？”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力争在十日内拿下荥阳！”秦琼亦是起身上前跨了一步，接过了令箭。 荥阳的魏军虽然要多些，但却也只有三万人，与秦琼兵力相当。但精锐程度却是远远不如。而且秦琼的军队配备了巨型攻城云梯和井栏。荥阳的防御还不如金堤关，以秦琼的指挥能力及军队实力，要攻克荥阳也不是太难。 “嗯！”宇文明这时方沉声说道：“而本王则率领剩余的十万将士，出金堤关正面迎击李密！” “啊！殿下，您只用十万人去和李密的三十万人交战？而且还在城外？”众将听后都愣住了。暗忖开会之前周王不是还要求大家不要轻敌吗？怎么他自己却要采取这样的狂妄行动呢？ “呵呵，大家就放心好了！我这么做，自然不会是骄傲自满，轻视敌人，而是另有安排！”宇文明呵呵一笑，这次的作战计划可是他和斛斯政仔细研究了好久才制定出来的。足以让李密栽个大跟头。 …… 三天后，整顿好了内部因金堤关失守，而带来的恐慌情绪后，李密便亲率大军向着宇文明的周军迎头而上。他统率的大军有三十万，且半数以上都是随他征战三年以上的老兵，另外一半则是为了吃粮而主动加入其队伍的新兵。这些新兵多是一些饥民和失地农民，也有少部分是投降的郡兵。所以战斗力比那些老兵差了不少。 这天，李密率军到达了金堤关以西五十里处的小河边安营扎寨，这里便是几天前王伯当惨败的地方。虽然有些不太吉利，但要论位置和水源，附近几十里倒以此处为最佳。因此，李密也就没有避讳，依然坚持在此扎营。 当然，他比王伯当可是小心谨慎了不少，派出了不少斥候在周围探查，尤其是几处山丘和树林，更是仔仔细细搜查了几遍，确认没有敌人埋伏后，方才放下心来。 扎下大营后不久，李密便将手下的一干将领召集到了自己的大帐内，商议如何击破宇文明之事。 如今宇文明虽然来的只有十五万人马，只及他的一半，但却全是精兵。加上有金堤关这座坚固的雄关为屏障，魏军要胜，实在不容易。 只不过，现在就算这仗再难打，李密也必须硬着头皮打下去，而且还必须打赢。否则，他的威望将会丧失殆尽。而以前占领的淮北大片地盘，也将成为宇文明的领地，且再无收回的可能。 如今，他西面有王世充这个众前隋起，就一直在打打停停的老敌人；北面有宇文明这位对他威胁最大的后起之秀，占领了他淮北的领地；南面是占据荆襄，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南朝前梁皇族萧铣，东面是割据江淮，现在正全力攻打江东之地的杜伏威……可谓是四面受敌，而且哪个对手都不好惹。他再不想办法扭转局势，别人都发展起来了，他就只有被困死在洛阳以东的这一小片地盘里了。 “诸位兄弟，眼下我军已经到了金堤关，对于如何击败周军，大家可有什么好的提议吗？”李密这时沉声问道。 王伯当立刻便道：“之前我军失败，乃是因为兵力不如人，如今我军主力已到，击败敌军便不在话下。此次进攻金堤关，末将愿为先锋！” “哼！让你统军，只怕又来一次大败！”单雄信听闻之后，有些不屑道。 “单雄信，你这么说就过份了！大家都是魏王的部将，眼下大敌当前，应该同仇敌忾才对！而不是互相拆台！”徐世绩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道。 单雄信还要再说什么时，营帐外却是马蹄声急骤，有一名亲兵飞奔入内，躬身行礼道：“启禀魏王：金堤关城周军有变。” 李密眉头一蹙，沉声问道：“有何变化？” 那亲兵单膝跪下道：“禀报魏王，半个时辰前，宇文明突然派出三万周军离开金堤关，在附近的北邙镇周围挖掘濠沟，建起岗楼、栅栏及各种防御工事，似乎要在此建立一座营寨，摆出和金堤关互为崎角，长期坚守的模样！” “长期坚守？宇文明在这金堤关一带和我们对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也有援军到来？”单雄信不禁疑惑地问道。 “魏王，要不现在就去攻打那些在北邙镇的周军吧！眼下他们才开始挖掘，还未建好营寨！我军以铁骑冲击，只需两次冲锋便能将他们还未建好的防御工事完全捣毁！”王伯当急于挽回面子，求战心切地说道。 李密微微有些心动，就在他念头才转的时候，营寨外又是马蹄急骤，又有一名亲兵前来。 虽是没有开始交战，但李密也知道作战时情报消息的重要性，无论黄河渡口还是金堤关，他早就安排探子关注各种可疑迹象，眼下又闻有亲兵前来禀报，一脸急迫的样子，不由暗自心惊。 “禀报魏王，金堤关周军出兵了！”那传令兵躬身行礼道。 “兵往何处？数量有多少？”李密沉声问道。 “从金堤关西城门出兵后，兵分两路，一路北上往黄河的白马渡口去了，似有进攻黎阳仓之意，另一路则是南下向荥阳行进，声势十分浩大，还请魏王速做定夺！” 李密微微一皱眉道：“这两路周军是谁领军？查明了吗？” 亲兵起身道：“斥候队长称还未探得，只是先来禀告军情，详细情报应该随后就会到的。” “那速度命他再去打探。”李密吩咐道。 等亲兵退下之后，他便皱了皱眉头道：“宇文明蓦然出兵，气势汹汹，我等绝不能退让，当迎头予以痛击，挫其锐气，不然被他养成气候，河南、淮北一带民众只怕便难以向我军归心了。我瓦岗军五年来大败隋军多次，便也能在金堤关继续以前的辉煌！” 单雄信和王伯当对视了一眼，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宇文明可是当世名将之一，以前号称大隋双壁。连隋帝杨广集全国之兵都未能击败的高丽，却被宇文明用几万兵马就灭了。 而且宇文明不仅灭了高丽，还顺手牵羊灭了新罗和百济，这样的丰功伟绩，只怕是大隋历史上任何一位名将都无法比拟的。宇文明怎么会跟李密以前打败的那些隋将是一个级别的？ 第409章兵分三路 徐世绩终于忍不住提议道：“密公，眼下金堤关的周军除了宇文明外，便少闻名将，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等人虽然以前也有不小名气，但从以往的战例看，多是在张须陀和宇文明这两位大隋双壁的指挥下，才能立下如此战功的。” “眼下宇文明兵出两路，难道是派了两员部将，想对我军来个双管齐下？若是他自己守城，我等可分兵抗拒那两路周军。然后再出一路奇兵沿黄河南岸迂回，从金堤关东侧进攻此关，对敌人来个两面夹击。” “待金堤关告急之后，宇文明担心后路被断，自然会命先前派出去的两员部将回转守关，到时候我们大军压境，逼他在关下进行决战，由于此处皆是平地，不用担心敌人再如之前那样埋伏，我军便可倚仗兵力优势，战而胜之。” 李密露出赞许之色，心道徐世绩果然是员足智多谋的军师，智将，自己将他视为瓦岗军的头号智囊，算是选对人了。 这时，那斥候队长己然冲进了帐内，急声道：“禀报魏王！已探明往黄河渡口而去的周军将领是罗士信，而往荥阳进发的敌将是秦琼，如何应对，还请魏王速做定夺。” 李密长舒一口气，眼中露出喜意，他暗忖宇文明的伎俩原来也不过如此。 “宇文明此招以为是奇兵，能够一鼓而胜，一边缠住我，一边去抢夺黎阳仓和偷袭荥阳，却不知道此法极为冒险。分兵之后，他留守金堤关的人马便少了许多。在我军的优势兵力围攻下，又是在平原作战。他岂能胜我？嘿嘿，此战他若在野战败了，金堤关就成一座孤城了。届时我再灭了他另两路偏师，宇文明必成瓮中之鳖也！王伯当听令。”李密冷笑了一声道。 “属下在。” 王伯当立刻出列躬身行礼道。 李密沉声道：“本王命你为左路军统帅，率精兵五万赶赴白马渡口，歼灭罗士信的军队，罗士信仅有两万人马，你以五万人战他两万人，想必就算不胜，亦能全身而退吧？” “谨遵密公命令！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凯旋归来！”王伯当听闻之后大喜，心忖自己用五万人进攻罗士信的两万人，如果还不能胜，的确该抹脖子了。 他接下令箭后，便立刻出营点兵去了。 李密微微一笑，又道：“单雄信听令！” “末将在！”单雄信亦出列躬身道。 “我命你为右路军统帅，领三万精骑尾随秦琼，你不用马上进攻他，等他开始进攻荥阳了，再从其背后发动进攻。与荥阳守军一起，内外夹击，相信必能将秦琼击败！”李密厉声喝道。 “末将听令，一定拿秦琼人头回来向您请功！”单雄信躬身领命道。他也信心十足，毕竟自己的人马全是骑兵，还有荥阳守军配合，在这平原上还不胜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嗯！拿下荥阳应该也是宇文明最想做到的事，这样他便可以用荥阳城中的家眷，挟持我瓦岗军的将士。因此，秦琼那一路军队他必然非常重视。如果见你尾随秦琼而去，他也有可能出兵追上来……如果是这样，你便速度通报于我，然后与其纠缠，等我大军前来，再合围宇文明，将其歼灭！”李密沉声说道。 “末将一定谨遵魏王吩咐！”单雄信自是满口答应。 待单雄信走后，李密这才号令其余将领点好兵马，随他一起出征。一时之间大营内魏军传令兵忙碌不停，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李密望着整装待发，黑压压的大群魏军人马，口中却是喃喃自语道：“宇文明，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 李密治军极严，单雄信得到号令后，立刻便点齐人马兵出大营，沿邙山南麓尾随秦琼军进发了。 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截击秦琼的军队，而是想跟在其身后，趁秦琼军攻打荥阳城时，再从背后突然发动袭击。这是一个阳谋，就算秦琼知道也无可奈何，除非他不进攻荥阳，否则就避免不了两面夹击的情形。 而单雄信也知道，自己三万骑兵行军，是绝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定然会被周军发现。所以，他索性大张旗鼓地行进，一时之间，大军旗帜如海，马蹄阵阵，一队的兵力硬是排出了一团的架势，走得尘土飞扬，人喊马嘶。 他亦是信心十足，认为此战自己就算不能全歼秦琼军，也能保持不败。 …… 金堤关的北面是连绵的崇山峻岭，在山岭南面有一个小镇，离金堤关很近，叫做北邙镇，位置十分重要。 北邙镇位于金堤关和黄河南岸的白马渡口之间，算算距离，离白马渡口一百三十五里，离金堤关四十里。 此镇地处山岭下，夹在山岭和金堤关之间，战略地位虽然重要，但因面向南方一侧全是平原，地势平坦，成了个易攻难守之地。 之前祖君彦守金堤关时，也觉得此镇较为鸡肋，没有想过派一支军队把守此镇。因此，李密得知宇文明派兵把守此镇后，亦是认为此举有分散兵力之嫌，并非守关上策。 在李密看来，让王伯当以五万兵马去进攻罗士信的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应是手到擒来之事，仓猝之间，周军也建不起什么厉害的防御工事。在无限可守的平原上，只要魏军的铁骑一冲锋，周军的步兵就会一触即溃。因此，周军的北路军完全不用担心。 而他自己，却亲自率领魏军主力进逼金堤关前，准备在这一平原开阔地带和宇文明进行一场决战。 他率领的魏军主力中，有一万士兵是李密从自己家乡招募的子弟兵。这些士兵作战积极性很高，对李密也十分忠诚，战斗起来悍不畏死，根本不知什么是恐惧。当初李密能够在与隋军的多次交锋中，击败装备和兵员素质皆在自己之上的隋军，这支子弟兵部队就立下了汗马功劳。 春天的微风吹拂战旗，马蹄急劲，李密连夜行军，到达金堤关西城门前时，已是清晨。不过他并没有半丝的疲倦，望着自己属下的部队毫无乱色，依旧精神抖擞的样子，心中升起傲然之意。 眼下的魏军早就今非昔比，远不是七八年前那支被隋军打得落花流水的瓦岗泥腿子了。在李密和一帮隋朝降将的整顿下，战斗力早已成倍上升，从之前与王世充军的战斗看，魏军已然丝毫不居下风。 而王世充的军队便是由隋军改编而来的。连他的军队都不是自己对手，这些从河北远道而来的周军，又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 现在由他亲率的主力部队共二十万人，其中骑兵有八万人，步兵有十二万人，皆为精锐部队，攻下金堤关或许还有些难度，但野战中击败宇文明，他却是很有信心的。先不说他的兵力比金堤关的周军多出八万，而且在兵员素质上也胜过周军。 他亦探知，宇文明南下的二十万周军，近半都是原来罗艺、窦建德、徐圆朗、王薄等人的部队投降而来。而这些人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就算他们也经历过战斗，又怎么能和自己的瓦岗精锐相比？ 李密到了金堤关城下之时，城头上的周军官兵早早已被惊醒，见到魏军摆开如此大的阵仗，都是不由自主抓起手中的弓箭，准备好滚石擂木，严阵以待。 见到来犯之敌竟然排头的都是骑兵，守城的周军兵士都是稍微舒了口气。金堤关城内尚有数万兵丁，虽然因都是步兵，或许无法在野战中击败魏军。但用于守城却是绰绰有余了。 无论魏军骑兵再凶猛，就算比突厥精骑还厉害，但攻下城池也是绝无可能。守城的周军兵士对自己城头上的各种守城器械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他们也没有蠢到想出城去和这些魏军作战。该出城的部队早已经在宇文明的率领下，到了北邙镇驻扎。以和金堤关形成崎角之势。因此，他们只能漠然的望着魏军骑兵和步兵在城下列阵，却没有任何人想出城去阻拦。 他们知道，以自己这些才入伍的新兵，以及降军中的老弱残兵，出城和魏军野战，那纯粹是送死。他们据城坚守，保住城池不失就已足矣。 不过这时，他们却陡然听到南方往荥阳的方向厮杀声震天响起，尘土飞扬，烟雾迷漫，所有在城上的周军极为奇怪，不知道那里又是何方军队在交战？ 李密在城下勒马站住，望上金堤关的城头，眼中却有了一丝疑惑之意。他感觉已经有了一些不对劲。自己一路东来，却是没有碰到半个周军。眼下都已经到了金堤关城下了，却只闻尘土飞扬，连个斥候都没看到，情形诡异之极。 眼下虽然己方军士已经严阵以待，但前方却没有任何大军前来迎战的迹象，只有驻守金堤关的军队在自己面前，而那北邙镇的周军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第410章狭路相逢 以李密的眼光，自然一眼看出城头上微微有些惊惶失措的士兵皆是才入伍的新兵，以及一些老弱残兵。周军的精锐却是几乎未在城头上出现。 而且，最为可疑的是，自己派去尾随秦琼的三万精骑，眼下早应该到了荥阳城下，按照之前和单雄信的约定，此时他早应该将秦琼的最新动静禀报自己。但至今却是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莫非单雄信的这支部队出了意外？ 如果双方在荥阳城下大战，他暗忖凭借单雄信的勇猛和全是骑兵的优势，在平原上和荥阳守军一起内外夹击之下，绝对能打得秦琼的军队落花流水，只是为何单雄信却没能派人回报情形？ 他扭头向邙山南麓望过去，只见到那边烟尘四起，浓雾迷漫，这在春天来说，是极不正常的。 李密心思飞转，脑中便在思忖：宇文明莫非并未率主力去北邙镇，而是去了荥阳，把单雄信的这支部队当成了自己主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一件好事。单雄信的三万军队都是精锐骑兵，就算打不过，以单雄信之能，也能指挥其跑掉，不会伤筋动骨。然后自己这边，却正好可以趁势拿下金堤关。 “传我命令，留一部分人在金堤关下列阵佯攻，主力进攻北邙镇。先把这处周军的外围据点拿下来，扫除后顾之忧。然后再一起攻关！”李密大声喝令道。 他暗忖，只要宇文明不在这里，自己拿下金堤关的把握性就很大了。而单雄信也有机会逃脱，算起来，自己是占了很大便宜，极有希望通过此战大败宇文明，收复失地。 只不过，李密却不知，现在单雄信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 …… 当单雄信带着三万精骑摆开架势，沿邙山南麓缓缓行进时，却见到前方尘土飞扬，遮云蔽日，一彪军马气势汹汹地迎面杀了过来，而打的旗号竟然不是“秦”字，是“宇文”！ 宇文明的军队被引来了！这让单雄信是又惊又喜。 李密早就料到，在让单雄信虚张声势向荥阳进军之后，宇文明见其尾随秦琼的大军而去，便有可能把单雄信的部队当成了魏军中的一支主力，从而发兵拦截。 出现这种情况，按李密之前的交待，需要缠住宇文明一些时间，然后再依仗骑兵的机动力优势，快速撤离战场。视其他战场的情况，而决定继续前往荥阳，还是返回金堤关。 不过，单雄信见到前方的烟尘却不由暗自心惊，他亦是跟随李密多年的瓦岗军将领，多少懂得一些观察之法，远方蹄声虽是急劲，可是声音并不杂乱，显然领军的将领也是有着高超的行军之法，步伐虽快却队形不乱。 “难道来的真是宇文明？”单雄信想到这个可能性后，却并未产生怯意，反而有了一丝兴奋。自宇文明崛起之后，便势如破竹，灭高丽、吞新罗，收百济，威震草原。和张须陀一起，被喻为隋军双壁之一。 而且在宇文明从辽东起兵之后，亦是连战皆捷，降服罗艺、战败窦建德、大败突厥。就算对上瓦岗军，也是未尝一败。自己的同僚王伯当，亦是吃尽苦头。 所以，魏军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火气，想掂掂这宇文明的份量。单雄信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了，见到自己一直渴望与之一战的敌军将近，心中反倒涌起强烈的战意。 于是，单雄信举起手中的长矛高呼道：“周军就在眼前了，瓦岗军的勇士们，作好战斗准备！那些隋狗把宇文明吹上了天，愣说什么他是‘天之骄子’、‘大隋双壁’、‘不可战胜’，我倒要秤秤，看这位周王有几分斤两，当不当得我瓦岗军勇士的一击！” 迎战命令迅速地传达下去了，单雄信命三万精骑沿邙山南麓呈锋锐阵型排开，这是一种利于突前冲刺的阵型，虽然攻击力比鱼鳞阵稍逊，但是应变更加灵活，弹性十足，且可根据情形随时调整布署。 正前方以五千最精锐的红缨铁骑为箭头进行冲锋，由单雄信的副将雄阔海带队。而在两翼各有五千重骑，以作掩护。单雄信则亲率一万五千轻骑奠后，随时准备在战况万一不利时，冲杀向前，阻断敌人的攻势，以免本军崩溃。 如此布阵，突前有尖兵、两翼有掩护，又有后方支援，就算被强敌硬生生地依仗兵力优势击败，也是有余力反击，至少弄个全身而退没有问题。 单雄信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搭凉蓬向前望去，只见到远方地平线上已涌起无数黑点，看旗帜上的“宇文”两字，应是宇文明的本部人马无疑。 就在他心中思量间，转瞬周军的大队人马已经杀来，马蹄隆隆，声势浩大，如地动山摇一般。 他不禁暗自皱眉，心道看这声势，周军果然是劲敌。如此气势，如疾风骤雨一般，战力绝不在自己的瓦岗铁骑之下。 仔细打量了一下敌军的骑兵，单雄信目光闪烁，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周军冲上来的部队竟然也是清一色的骑兵，看兵力足有三万之众。单雄信暗自皱眉，心道自己家探子打听的是些什么消息？宇文明派了三万骑兵来截击自己，竟然毫无查觉，根本没有通报自己。这情报工作做得也太差了点。 单雄信也是久率骑兵作战的将领了。转眼间，他便发现对方骑兵的特异之处，在宽阔的平原上，对方骑兵却并不摆出尖锥状的冲锋队形，而是排成数排，向两翼伸展开来，每排约有数百人。他们虽是迅猛疾驰中，却是阵型丝毫不乱。可见这些人的骑术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虽然可能比不上那些马背上长大突厥人，但在中原的军队中，绝对算是第一流的了。 而且从他们座下的高头大马看，竟然其中有不少都是十分威武俊朗的阿拉伯战马。这更让单雄信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他自然知道阿拉伯战马有多贵。只有王世充的军队中有一些，但数量都很少。只在东都皇宫的禁卫军中才有配备。这还是因为他的军队是以原来隋军为班底的缘故。 宇文明的军队前身应该是辽东军，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阿拉伯战马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是从哪里弄来如此多的良马的呢？ 这时，周军和魏军已经接近。冲在最前面的一员周军将领，白盔白甲，面如冠玉，相貌俊朗，座下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阿拉伯战马，当真是威风凛凛。 他似乎是整只骑兵队伍的灵魂，所有的骑兵都跟随着他的步伐前进，显见是这只部队的统帅。由于距离还有些远，单雄信辨认不出此人是谁。但心中已经有些嘀咕：该不会这就是宇文明本人吧？ 他觉得这支骑兵队伍有些奇怪，因为这些骑兵手中既没有马刀，也没有长枪，手中持着的却是一把把弩弓。 “这是什么弩弓？”单雄信心中有些疑惑。暗忖难道周军骑兵竟然骑射水平这么高？能在高速运动中，还可以发射箭矢射中敌人？ 要知道，中原的军队骑射水平都很差，骑兵几乎都是纯粹的冲锋，很少象突厥、契丹等草原部落那样，交战之前先用弓箭射杀敌人骑兵的。 不过，现在敌军已经非常接近了，自己的部队也是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单雄信也却只能命令全军突击，魏军立刻举起长枪，准备杀敌。而他的副将雄阔海更是已经一马当先，率先冲上前去。 雄阔海亦是瓦岗军中的一员老将了，原先他是在太行山占山为王，绰号“紫面天王”，后来感觉自己势单力薄，又见瓦岗军在李密的运作下，蒸蒸日上。于是便率部下了太行山，投奔了瓦岗寨。成为李密手下的一员大将。由于他作战勇猛，为人爽直，在瓦岗军中，威望很高。李密亦是比较器重他。 在单雄信下令之后，雄阔海便立刻挥起手中长矛，嚎叫着一马当先，奋力向前，进入了冲刺状态。只是他只顾着前冲，自家骑兵和两翼掩护的骑兵转瞬间便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就在这时，只见前方的敌军骑兵突然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然后弯弓搭箭准备射击了。其姿势动作十分熟练，似乎是经常进行骑射一般，显得非常自然。 单雄信在后面看得真切，疑惑之余，却是突然脸色微变，他想起了一件事：宇文明是从辽东起家的，并连续平灭了辽东的契丹、铁勒、室韦、奚族、黑水、粟末等草原部落。而这些部落中，可是有不少骑射好手的。听说辽东骑兵曾在正面交战中，大败号称大隋第一的幽州骑兵。便可见他们的骑射水平远远超出一般中原的骑兵。 所以，他犯了一个错误：把宇文明的周军骑兵，当成了普通的中原诸侯军队的骑兵来对待，以为他们的骑兵和自己的差不多。但实际上自己的骑兵却是大大不如，他是过于轻敌了！ 第411章骑兵对骑兵 想到这里，单雄信不禁冷汗直冒，连忙命兵士吹起号角，喝令雄阔海快退回来，结成防御阵势迎敌。 但雄阔海哪里顾得上这许多，他牛劲一上来了，任是天王老子也拉他不回。只管迎着对手便冲了过去，露出一脸热血沸腾的表情。 他带领着手下挥矛高呼，五千红缨精骑挥舞长矛的样子，当真是壮观无比，只见长矛如林，熠熠生光。 可是雄阔海却不知道，迎接他的是死亡。 “嗖！嗖！嗖！嗖！” 对面的周军骑兵手中的弓弩射出了无数利箭。 随着他们手中的弓弦响动，数千支利箭如乌云一般飞了过来，魏军队伍中排前的千余名骑兵立刻应声而倒。尤其是雄阔海和他周围的亲兵，更是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从马头上栽倒下去，然后被后面涌上来的本家骑兵踏得血肉模糊。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雄阔海冲在最前面，穿着一身与其他骑兵不同的金色铠甲，一看就知道是员将官，自然成了周军骑兵的重点射击对象，起码有十余把弯弓都是瞄准他射击的。 第一轮弓箭发射之后，雄阔海头上中了一箭，胸腹和腰腿各中三箭，就连座下战马也中了四弹。他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带着一脸的不甘和惊讶的表情，栽倒在地上死去了。 这位在魏军中赫赫有名的勇将，竟然连一个敌人都未杀死，就被一群弓骑兵杀死了。这让周围的魏军骑兵皆惊恐万状。 他们虽然之前作战过多次，但却从未与擅长骑射的草原骑兵交过手。以前和隋军骑兵交锋，都是大家骑在马上，挥着马刀和长矛对冲。 虽然也碰见过乱箭射击，但那也是面对步兵的弓箭手。对上这种擅长骑射的弓骑兵，他们的应战经验着实不多。 眼见敌人还未和自己正面交锋，己方就已经死了千余人，这样的打击实在太大了。纵是他们再骁勇，也不免有些心慌意乱了。 单雄信脸色顿变，雄阔海的惨死，让他非常难受，同时也感到非常意外。他不禁怒目睚眦，下令道：“全军突击！为雄阔海将军报仇！敢后退者定斩不饶！” 他也看出，在高速冲锋的状态下，对方的骑兵要瞄准也不是那么容易，射击速度比步兵的弓箭手要慢多了。只要冲进敌军阵营之中，便会成一场正面交战了。 果然，对面那些周军骑兵射出了一轮箭后，立刻便将手中的弯弓重新背在了背上，然后从马鞍的挂钩上抽出泛着蓝光的马刀，突然加快了速度，迎着魏军冲了上来。 见此情形，单雄信倒是放下了心，进入近战格斗后，他倒是不怕了。不过，他心中也憋着一股气，对方用弓弩向自己射击，自己怎么也该还击一下吧！刚才是隔得远了，弓箭不如人家射得准。现在已经进入己方的弓箭射程之内了。怎么也该反射对方一轮，出出这口恶气吧！ 于是，他立刻下令道：“兄弟们，换短弓，向敌人抛射！” 魏军骑兵接到命令，马上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将背上的短弓解了下来，然后装上了一根狼牙箭，向着迎面冲来的周军骑兵斜上瞄准…… “放箭！” 单雄信大喝一声，他率先将自己的箭射了出去，直取正中间奔来的年轻小将，他有预感，这就是宇文明。 “嗖、嗖、嗖！”数千只利箭如乌云一般从魏军骑兵阵中升起，然后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然后从上空直往周军阵中落了下来…… 短弓的箭矢冲击力并不太强，射程也很近，但是射箭的魏军骑兵和被射的周军骑兵皆在加速奔跑中。这样一来，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弓箭的杀伤力便大了不少。 周军骑兵虽然都身披铁甲，但毕竟不是重甲骑兵，他们身上的铠甲挡不住这些弓箭，顿时便有数百人中箭落马。 单雄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周军骑兵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神兵，也会被弓箭射穿，只要双方靠近之后，近身格斗，他不信身经百战的瓦岗军骑兵就当真不如周军的骑兵。 此刻，只见对面的周军骑兵并没有慌乱，而是抽出了腰间蓝光闪闪的弯刀，作好了近身格斗的准备。 魏军骑兵看到他们挥舞着马刀，亦是心中一宽，暗忖自己手中的长矛可比马刀长多了，如果在高速冲击中双方对砍，手持长兵器的一方自然会占些优势，可以先刺中敌人……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的大军终于狠狠地撞在一起了…… “杀啊！”一名魏军骑兵挺起长矛直刺周军骑兵的胸前。 却见那周军骑兵不慌不忙，挥起手中的弯刀对着矛杆用力一旋…… 只听“咯嚓”一声，那矛头顿时应声而落，长矛顿时变成了半截棍。 那魏军骑兵顿时一愣：这马刀怎会如此锋利？ 就在他还没回过神来时，周军骑兵已经挥起弯刀，砍向了他的脖颈，“噗”的一声，一颗大好头颅带着狂喷的鲜血，滚落在了地上…… 而在旁边，另一名周军骑兵挥起弯刀，一刀向魏军骑兵当头劈来。他已经算准角度，让面前的敌人无法闪避，只能硬接自己一刀。 那魏军骑兵也不以为然，双手持矛，用力向上一横，满拟以自己双手之力，定能格飞这周军骑兵的弯刀，然后自己再回手一矛，刺向此人咽喉，定能取了他的性命。 “嘣！” 只听一声巨响，那弯刀和长矛相碰之后，立刻便将长矛砍为两截，然后余势不消，继续往下一劈，立刻将这名魏军骑兵从头顶到胸口，砍为两半，鲜血狂喷，染红了马背。 那魏军骑兵两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至死也没想到，自己的精钢长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连敌人的一把薄薄弯也也挡不住。他带着一脸的不甘，以及对生的渴望，身体歪倒在马背上，然后又摔落在地上，成为了战场上的一具死尸…… 交战仅仅半个多时辰，魏军骑兵就折损了八千多人，而周军骑兵仅伤亡一千多人。魏军之所以有如此大的伤亡，倒并非是武功差，技不如人。 其实他们的武功比这些才编入周军的草原各族牧民高出不少。只是他们吃亏在对方手中握的是大马士革乌钢刀，此刀实在太锋利，无论是他们的长矛还是身上穿的铠甲，皆无法抵挡对方的迅猛一刀…… …… 这场骑兵之间的血战，当真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单雄信气得怪叫连连，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些周军骑兵手中拿的都是大马士革乌钢刀。这样锋利的兵刃，不要说在中原的军队中了，就是在西域也是极为罕见的，一般都是各国贵族和军方的高级将领作为珍品收藏的。 可是，这宇文明竟然拿来武装自己的骑兵队伍，虽然不是每个人都配备了，但至少前面冲刺的数千骑兵，几乎是人手一把。这位周王什么时候成了如此暴发户了？还是周军中的大马士革乌钢刀多到可以装备一支部队了？ 单雄信当然不知道这些大马士革乌钢刀，是宇文明从穆巴沙夫那里引进的技术，已经可以自己打造了。如果不是受制于原料的稀缺，周军中可以人手一把。 不过，他就算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军中有如此多的大马士革乌钢刀，却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魏军纵使再善战，也是敌不过周军了，魏军武功再高，再英勇善战，也总不可能用头去抗别人的大刀吧？ 他们在周军骑兵的冲击之下，又见自己的武器被敌人一刀就砍断了。顿时便丧失了士气，开始大乱起来…… 原本魏军骑兵的锋锐阵型，也是瞬间凹陷了下去，突前的五千魏军精锐铁骑，打到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死亡殆尽，两翼掩护的重骑兵也伤亡惨重。不少魏军骑兵已经在打退堂鼓，开始考虑要不要逃走了。 单雄信手下的骑兵除了突前的五千瓦岗铁骑，可以称得上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的精锐骑兵外，其他的大多是从投降的隋军，以及会骑马的民众中招募的。这些骑兵算不上是多精锐的部队，只能说是身体强壮，非常彪悍。 他们挽弓射箭也是会的，不过命中率并不高。这些骑兵作战主要还是靠手持长矛，冲锋敌阵来取胜。 当然，这些魏军骑兵个个孔武有力、身材高大，在平原上只凭冲击力，对付一般的中原步兵，也能收到奇效。 只是，这些人比不得经过专门训练的瓦岗铁骑，作战意志没有他们那样顽强，打起顺风仗来，他们还能一鼓作气，奋勇上前厮杀。 可如果战局不利，这些人就开始有些不卖力了，有些人已经在东张西望，等一旦出现崩溃之势时，就抢先逃跑。 眼前的局势单雄信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周军骑兵或许单民作战能力和武功不及魏军骑兵。但却个个装备精良，前面冲刺的尖刀骑兵，人人跨下都是极其耐战的阿拉伯战马，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这样的部队，不要说是自己的军队，就算是李密的亲卫军上来，也要吃大亏。 第412章枪挑单雄信 在战场上，生死往往系于一线，这武器装备和马匹上高出一截是相当要命的事！魏军纵然再英勇善战，也总是血肉之躯，他们的长矛和周军的弯刀一碰就被砍断了，身上的铠甲被周军一刀猛劈就能砍穿。这让他们如何提得起勇气与对方战斗？ 单雄信这才明白，为什么宇文明敢以一万骑兵来和他的三万骑兵较量，感情是早有计较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清啸，啸声让魏军人人心中大寒，而周军却是士气大振。 单雄信陡然间发现周军中那身着白衣白甲的少年将军冲过来了。 只见他手持一杆青色的沥泉宝枪，枪尖闪着寒光，已经一骑如电，傲啸奔来。春天的阳光照射在他白皙的俊脸上，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不过，他那一双闪亮的星眸中，却透出一丝冷酷无情！ “周王万岁！大周威武！” 这些周军的兵士见到宇文明的风采，情不自禁地高呼起来，周军将士的士气更是一下子提高到了顶点。 宇文明有意无意的向魏军阵中望了一眼，目光和单雄信在那一瞬间交视了一下，单雄信顿觉一股寒意和杀气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只见宇文明长啸一声，然后带头杀入了魏军骑兵阵中，所过之处，无不披糜，他手中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一般，每一枪刺出，就有一名魏军骑兵被他用枪尖挑了起来，成为一具尸体抛得远远的。 单雄信不禁失声叫道：“当真是宇文明？竟然真的是他亲自杀过来了！” 虽然吸引宇文明的主力前来亦是他这次作战的目的之一，但他却没想到宇文明仅带了一万骑兵来迎击他。那宇文明身边的其他周军到哪去了？这些周军不管是跟着秦琼一起袭向荥阳，还是投入到其他两处战场，都会给魏军带来巨大的麻烦。 心中虽然惊惧，但单雄信却还没有慌乱。 片刻之后，他一咬牙，便下令变阵：将进攻的锋锐阵型转为防御的圆桶阵。不过此时，周军骑兵已经从左右两翼掩杀过来，魏军的阵型哪是这样容易，说变就变过来的。 此时，在宇文明的带领下，周军当前的三千铁骑早已杀透对方的突前阵型，开始和奠后的一万五千轻骑厮杀起来。 魏军这时也杀红了眼，主将单雄信未退，如果他们先行逃跑，回去之后就必会被李密斩首，故他们也横下了一条心，准备临死之前也要拉个周军士兵来垫背。 双方转瞬间展开了血腥的肉搏。单雄信目光闪烁，他意识到，宇文明是整个周军的灵魂，只要将他在战场上格杀，说不定自己便可以瞬间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如此一来，不光是在这中原的战场，乃至整个天下的形势都将发生剧变，周军极有可能因宇文明的死亡而全线崩盘。 于是，他一咬牙，立刻对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吩咐道：“走！随我冲上前！去杀了那宇文明！” 单雄信的武功本就十分高强，在数十名亲兵掩护下，长矛频频挑动，刺翻了五名向他袭来的周军骑兵，逐渐靠近了宇文明厮杀的战团。 不过，他刚刚准备夹紧马腹上前冲杀，却见到宇文明抬起头，向自己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呵呵，单雄信，你想冲过来杀我，然后结束这场战斗是吧？”让单雄信惊讶的是，宇文明一下子便说出了他的想法。看来此人当真是个妖孽人物。 “不过这样也好，本王也想早点结束这里的战斗，去下一个战场。咱们便来一决高下吧！”说罢，宇文明大喝一声，然后便纵马向他猛冲过来。 虽然宇文明身边只有张仲坚一人相随，但单雄信却感觉如有千军万马随他奔来一般。 不光是单雄信，他身边的数十亲兵也觉一阵凌厉的杀气，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 风到马到人到，人到枪到声到！ 只听一声如炸雷般的巨吼声响起：“宇文明在此，单雄信纳命来！” 这长啸声如雷贯耳，让听到的人不由一愣。 余音还在众人耳边回荡之时，宇文明座下战马便已经迅捷奔到了单雄信身前。沥泉长枪如电闪雷鸣般刺出，直奔单雄信心窝而去！ 他的长生决已经炼到了蜕皮中期巅峰，武功已经远超天下绝大多数武将，在这一刻，他已经将内力提升到了极致。 这一枪刺出之时，虽止一枪，但在别人看来，却已经化为万道枪影，将单雄信裹在正中央。 单雄信见到宇文明来势极快，已然来不及躲闪，而且看宇文明的武功气势，的确是他不能敌的。他寻思左右是个死，不如干脆来个同归于尽。 于是，单雄信便也大喝一声，根本不闪避，挺起长矛与其对穿刺出。 他心中暗忖：以自己一条贱命换宇文明的一条命，也算值了！自己只是李密手下的一员大将而已，而宇文明却是大周的领袖，是周军的灵魂人物。和宇文明以命换命，怎么看也是自己占了便宜！ 不过宇文明怎肯与他同归于尽？他左手“锵”的一声，拔出了穆巴沙夫送自己的弯刀，然后用力往上一磕，便将单雄信的矛尖劈断。而右手长枪毫不减势，奋力将枪尖扎进了单雄信的胸膛。 单雄信只觉眼前青芒一闪，然后胸口便是一阵剧痛，浑身的力气顺着胸口鲜血的涌出而渐渐消失。 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挑起，然后凌空飞翔，越飞越高，在天空中划过了一条弧线…… 单雄信甚至可以看到地面正在激战的两军将士，都瞪大眼睛向天上来望着他…… 不过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人死难道就是这种感觉吗？瓦岗军的大业还没有完成，他还要为密公征战，扫平一个个诸侯…… 这便是单雄信最后的想法，不过随着他的身体猛然坠地，鲜血从他的口中及胸口的伤处狂喷而出，他在刹那间魂归大地。 鏖战的沙场在那瞬间有了那么一刻沉静。交战的双方将士皆知道，这一战在此时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鲜血和残肢断臂如雨点般在邙山南麓洒落，到处是惨叫声和倒地死去的骑兵，在初春的灿烂阳光照耀下，绘出一幅惨烈的骑战画卷。 山风吹过，杀戮之意依旧浓烈无比，虽然单雄信身边仍有百余名亲兵，但此刻谁也不敢上前为其报仇。宇文明身上的凌厉肃杀之气，让他们心中胆寒。 主将一死，单雄信所率骑军立刻失去了继续作战下去的意志。他们只觉四面都是敌人，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们不由自主的掉转马头，向后狂奔而去，原本稳固的铁桶状防守阵型瞬间崩溃！ 宇文明一枪刺死单雄信后，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的武功原本就远远高于单雄信，而且从两军交战开始，就在寻找机会接近单雄信，准备对这位敌军主将一击必杀。 而单雄信却是到了战斗的最后时刻，眼见局面濒临崩溃时，才想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招的。 他们一个准备充分，蓄势待发，另一个只是仓猝应战，赶鸭子上架。加上宇文明在良马、宝枪、气势，武功、战局五个方面均稳占上风，如果还不能杀掉单雄信，就真是怪事了。 山麓边战鼓齐鸣、旌旗飞扬；官道边人喊马嘶，尸横遍野。 魏军已经四下溃散，周军正在追杀落败之敌。 由于周军骑兵大多是草原上的各族牧民征召而来，骑射功夫远胜魏军骑兵。虽然其中有三千精锐铁骑是宇文明从辽东带来的老部下，骑射功夫略差。但他们骑的却是奔跑、冲击力、耐力皆强的阿拉伯战马，要追上魏军并非难事。 所以，魏军骑兵虽然拼命逃跑，但还是被周军追杀，大加屠戮。 到了后来，魏军骑兵见横竖难逃一死，于是便索性豁出去了。 在困兽犹斗之下，他们反扑过来，也给周军骑兵造成了一定伤亡。 两个时辰后，宇文明便知道再战已经无意义了，这三万魏军骑兵已经死伤九成以上，就算他们全逃回去，也给李密增加不了多少战斗力，相反，他们却会将周军铁骑的勇猛，以及自己的霸气传颂到魏军官兵之中，让敌人心胆寒…… 而且，自己在这里打得如此大的阵仗，就算是派出了精锐神射手，截住要道射杀敌人报信的兵士。但现在已经到了金堤关城下的李密，岂会没有半分查觉？ 如果他率大军扑来，自己才取到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周军再厉害，也不可能用三万骑兵去迎战十几万魏军。现在再不走，之前流的是魏军骑兵的血，将来就要流周军骑兵的血了。 宇文明这时脑海中想起师父李靖在指点他兵法时说的话：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灵活，敌弱则战，敌强则退。可人力有限，切忌缠斗，切勿贪功，不然优势尽失。保全自己，才有机会战胜敌人。 于是，宇文明将肋下的沥泉宝枪一挥，大喝道：“大家撤！” 周军骑兵在来时气势汹汹，军容整齐，撤退时却也潇洒如风，队形有序。 在各级军官的大声喝令下，两万多周军骑兵立刻前队改后队，后队改前队，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北去了。 邙山南麓的激战很快结束了，三万精锐的魏军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受伤的马儿在悲凉的嘶鸣。山麓边的乱石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第413章李密扑空 李密皱紧了眉头，他隐约听到邙山南麓传来的喊杀声，见到那个方向浮起的烟尘，知道单雄信已经和周军交战了。 不过隔得有些远，距离至少在数十里以上，探马要去探知战况再回报，至少还要半天时间，因此他尚不知是哪路周军和单雄信发生了战斗，但从地图上的标记看，离得最近的应该是秦琼的部队。 只是，他一路上来，并没有看到第二支南下的周军。 当然，也有可能便是宇文明在探知单雄信的军队后，便只带了部分骑兵，从北邙镇出发，沿邙山南麓而行，依仗山间的树林掩护，瞒过魏军的探子，改向单雄信而去。 “宇文明如果要瞒过我军的侦察，其部队数量应该不过超过两万人，单雄信有三万骑兵，应该没有多大危险。只不过宇文明若是行动，秦琼的部队定会配合。这两方加起来兵力就比单雄信多了……” 李密心中暗忖道：“只不过，就算单雄信不敌！但他的兵马全是骑兵，而秦琼的军队却多为步兵，骑兵仅一万余人。单雄信虽然不太可能胜过这两支人马的夹击，但全身而退却是问题不大。如果他能拖住宇文明一段时间，那自己便可引军往白马渡口，和王伯当合兵一处，先灭了罗士信那路军队，然后再回转攻击金堤关。” 他还不知道宇文明和他玩了个把戏，根本没在金堤关，而是偷袭单雄信去了。而且李密更没有想到单雄信已经战死，他的三万精骑已经全然崩溃。 就在李密准备下令转向白马渡口进发时，探子终于急匆匆前来禀报道：“启禀魏王，我军斥候刚刚探知：宇文明在昨日夜间，派出一万骑兵，从北邙镇开拔，去了邙山南麓，估计是去拦截单将军了。” 李密一听宇文明分兵了，心中不怒反喜道：“宇文明是留守北邙镇，还是往单雄信那里去了？” 探子忙答道：“斥候看见在去邙山南麓的周军骑兵中，有一员身着白衣白甲的年轻武将，手持一杆青色的长枪，从形貌上看，应是宇文明无疑。” “太好了！”李密心中大喜。 他之前就预料宇文明有可能亲自去截击单雄信，但却不敢肯定。毕竟一军主帅这样去，太过冒险。但他没料到自己预计的竟然成真。宇文明居然如此托大，敢以一万骑兵去拦截单雄信的三万精骑。 就算宇文明的骑兵比单雄信的骑兵还精锐，又有秦琼协助，只怕也要损失惨重。如果自己这时率军速度赶去支援，将其围堵拦截，一举擒下宇文明。岂不是河南局势瞬时可平？不但可以收复淮北之地，甚至可以吞并河北了。 想到擒下宇文明后的巨大收获，李密只是做了短暂的考虑，便立刻沉声道：“走！兵发邙山南麓，和单雄信合兵一处，先擒下宇文明，再回师破金堤关！” 他也想好了，就算这次没能抓住宇文明，但如能打得这位周王不敌逃跑，亦能重挫周军士气。然后他再挟得胜之威攻下北邙镇，便可消耗周军的守城兵力，也让周军在金堤关外的据点尽失，成为一座孤城。 而李密预料，当王伯当击溃罗士信的部队后，便会沿黄河东下，在宇文明的后方上岸，从东面夹击金堤关，当一座雄关在内外两侧都有敌军攻击的情况下，就算是诸葛亮再世，亦无回天之力了。 不过，等李密在第二天早上赶到邙山南麓的战场时，却是蓦然傻眼了。 众瓦岗军将领一眼望去，只见此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场面惨不忍睹。 且死尸中绝大部分皆是魏军尸体，其中更有主将单雄信及副将雄阔海的尸首在内，此战谁胜谁败，岂不一目了然？ 李密气得嘴唇发白，虽然他也想到过单雄信有可能会战败，但却绝没想到这位委以重任的大将败得这样快，败得这样惨。堂堂大魏三万精骑，征战多年，经验丰富的瓦岗军勇士，竟然输给了宇文明的一万骑兵，就算他们可能还遇上了秦琼的步兵，但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以至于主将副将和九成以上将兵都没能逃走。这种事传扬开去，让他李密如何见人？别的诸候还会以为是魏军作战无能呢。 而从现场发现的几个受伤魏军士兵口中，李密得知了早上战斗的经过。听这些士兵详细讲述之后，他立刻眉头紧锁，沉思起来。 按照这些士兵的说法，宇文明手下竟然有三千配备了阿拉伯战马和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的精锐骑兵作为先锋，以至魏军骑兵根本无法抵挡。 这一新情况着实让他大为意外，如果和单雄信对阵的是大食国的军队，李密或许不那么惊奇，但这可是同在中原的周军啊。宇文明几时能搞得到那么多阿拉伯战马和大马士革乌钢刀了？ “那敌军骑兵往哪去了？”李密问道，这可是个关键，他依然抱有一丝希望，想追上去擒杀宇文明，替单雄信和雄阔海报仇。 “貌似向北去了！不过他们是不是故意绕圈子，我们就不知道了，周军太狡猾了！”几名劫后余生的魏军士兵，心有余悸地说道。 李密听闻之后，暗自忖道：向北？有可能是去黎阳支援罗士信去了。不过他这一万骑兵去黎阳能干啥？莫非还能攻下城池不成？那跟自己跑到金堤关城下是一个结果。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回到北邙镇继续协助把守金堤关。既然宇文明已经往北邙镇派去了五万多步兵，那他这一万骑兵也极有可能过去参战。 不好！宇文明的这一万骑兵战斗力如此惊人。王伯当那里虽有五万人，但骑兵只有两万。而单雄信的三万骑兵都败在宇文明手中了，王伯当的两万骑兵只怕也难以抵挡。 而和他敌对的罗士信，已经有一万步兵和一万骑兵了。如果再加上宇文明的这一万精锐骑兵，则王伯当恐怕凶多吉少。 李密想到这里，不禁大惊失色。立刻下令道：“马上通知王伯当，要他别去黎阳了，速回我军大营待命！” 顿了一下后，他望了望天色，见夜幕已经快要降临了。 他犹豫了一阵，还是一咬牙道：“我军现在立刻连夜向北邙镇进发！我们要在那里和周军主力进行决战！” …… 北邙镇，位于黎阳和金堤关之间，位于邙山北麓，是华北平原上难得一见的山脉之地。它离黄河上的白马渡口不远，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无论是从黎阳攻金堤关，还是从金堤关攻黎阳，北邙镇都是必取之地。 程咬金率领五万步兵早已赶到了北邙镇，并开始建立防御工事。不过，在布好基础防御工事后不久，周军才刚刚开始挖掘濠沟，就闻探马回报，称大队魏军正向此袭来。 “瓦岗军来得真快，不过这也在周王殿下的意料之中，虽然我们的濠沟是来不及挖好了。但周王殿下和斛军师新设计的那些防御设施，相信能给瓦岗贼子一个深刻的映象！”程咬金笑眯眯地说道，丝毫没有惊慌失措。对于宇文明搞出的那些防御设施，让他打心眼里佩服。 这时，王伯当已经率领大批魏军已经到了北邙镇前，他是接到李密的命令之后，从半路赶回来的。 由于他的部队所在位置离北邙镇更近，因此倒比李密的主力先一步到达。 在安营扎寨之后，王伯当便带领着一彪亲兵到了附近的一个高岗上，望着已经在镇门口列阵的周军。他也不禁有些惊异。 只见这些周军全是步兵，分作六排。第一排的是盾牌兵，个个手中拿着一面约有一人高的精钢铁盾，宛如一堵盾墙。 而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则是手持铁枪的长枪兵。这些长枪约有两丈长，枪尖闪闪发光，在阳光下犹如枪林一般。 第四排到第六排的，则是弓箭手，他们个个手握长弓，正在活动筋骨。 而在这六排周军身后，则摆放着一个个投石机。这些投石机比攻城用的那种小很多。所用的石头也只有西瓜般大小。从每具投石机旁都站了两名士兵的情况看，这种小型投石机应该是两人就可以操作的。 魏军上下大多都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投石机，纷纷四下议论了起来。 王伯当见部下在窃窃私语，将手一抬，众魏军将领立刻停止了言语。 他缓缓道：“你们不要乱猜了，周军阵列后面的那玩意儿，便是改装过的投石机，可以发射巨石，但大家不要害怕，投石机发射速度比较慢，巨石的目标也大，比起弓箭来说，容易闪避多了。因此大家不要有心理压力，奋力往前冲就是，这些周军步兵一看就知道，不是其主力精锐，应该没什么战斗力，只要靠近了就是任我们屠宰的羔羊。现在大家去列阵吧！作好战斗准备！一会本将就要下令冲锋了……” 王伯当的副将贾雄听闻之后，却是着急了，他连忙提醒道：“王将军，密公之前可是派人交待，要我们在这里监视周军即可……进攻之事等他来了才开始发动。如果我们现在冒冒失失发动进攻，只怕不妥……” 第414章北邙镇 “有什么不妥？”王伯当一听，却是不以为然道：“密公是担心我们兵力不足，仓促进攻会招致失败。可现在我们已经侦探清楚了：镇内周军也不过五万人，和我军数量相当，且我军还有两万骑兵，敌军却全是步兵。算起来，还是我们实力占了上风。” “如果我们能在密公到来之前，便将北邙镇攻下，岂不是大功一件？”王伯当面露笑容道：“届时密公必然重重奖赏你我二人。说不定你便可以升为大将，单独领兵了！” “可是……万一败了，只怕密公会发火的，我们反会受军纪处罚！”贾雄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心中可是清楚，王伯当才在宇文明手中败了一场，正想找回场子。所以急于求战。自己可用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陪他去赌这一把。 “怎么？你是不想和我一起进攻了？”王伯当听到这里，却是面色一沉道。 “末将不敢……只是魏王的命令，属下不敢违背……”贾雄小心翼翼道。 王伯当冷哼了一声道：“哼！听起来贾将军象是个胆小之人，但却不知和吴氏在一起时，胆子却为何如此之大？” 贾雄听闻之后，顿时色变，他愣了片刻，方低声应道：“末将不知王将军所说何意？” “嘿嘿，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也罢，我就派人跟尊夫人说说，让她到荥阳城西的沉香别院看看，那里所藏的女子是否吴氏，是否跟贾将军日久生情！”王伯当嘿嘿一笑道。 贾雄这时如五雷轰顶一般。王伯当所说的吴氏，乃是他弟弟贾俊的老婆，相貌俊俏，他早有垂涎之心。自贾俊一年半以前，被隋军所杀之后，他便和吴氏勾搭成奸，并将其私藏在沉香别院，两人时常幽会。此事他一直以为无人得知，却不知王伯当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这事被披露出来，以他老婆母老虎的性格，只怕会闹得全瓦岗军上下都会知道，那他的名声也就完蛋了。李密素来喜欢沽名钓誉，绝不可能用他这样一名失德之人为将，那他的前程就毁了。 想到这里，贾雄思量了片刻，只得屈服道：“末将知道错了，如何行事，但凭王将军吩咐！” 王伯当这时方哈哈一笑，他能知道贾雄这档子丑事，却是因为吴氏也跟他有一腿，两人有一次在床上时，吴氏不小心说漏嘴了。他当时便认为此事是奇货可居，正好用来挟制贾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好！既然贾将军也没意见，那便替我传令下去：大家列阵迎敌！准备进攻北邙镇！”王伯当大声喝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魏军便开始列阵，他们排出的是最利于冲击的鱼鳞阵，这种阵型是将指挥的大将置于阵形中后，负责指挥全局。而主要兵力则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进攻非常凌厉。 鱼鳞阵的主导思想便是“中央突破”。力求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一点突破则可全线突破。多在己方兵力优势时使用。因为这种阵形的弱点在于尾侧防护力极差，如果敌军从背后进攻，则很容易被凿穿阵型，导致重大伤亡。 不过，王伯当认为己方有两万骑兵掩护侧翼，而敌方却全是步兵，根本无法对己军侧后构成威胁，所以防守方面的事，他自然不会考虑太多。 待军队列阵就绪之后，王伯当便昂然转身，向着身后的两万魏军士兵高声呼道：“瓦岗军的勇士们，大家都把精神振作起来！现在，我们将证明自己的实力，洗血十天前战败的耻辱！此次作战的目标就是面前的北邙镇！攻破它，我们便能摧毁金堤关周军抵抗的意志，席卷整个淮北！瓦岗军才是天下无敌的！现在大家就跟我王伯当一起，先摧毁面前的周军吧！” “瓦岗军必胜！大魏威武！” 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在王伯当的煽动下不断响起，取胜的欲望在每个魏军士兵的心里重新燃起，不管是瓦岗寨的老兵，归附的隋朝降军，还是从饥民中招募的士兵，这时都显露出求战的眼神。 贾雄看着已经变得杀气腾腾、斗志昂扬的魏军将士，不禁微惊。暗忖这王伯当虽然为人卑鄙，却不愧为李密器重的大将，还真有两把刷子。从他这番激励士兵的言语，便可看出其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将，还有着成长为统帅的潜质。李密即使在其战败后，也对其网开一面，的确是有眼光的。 王伯当这时方满意地将手一挥，大声喝道：“瓦岗军的勇士们！冲锋吧！在日落之前，某家相信一定能看到我们大魏的旗帜飘扬在北邙镇内……” 说罢，他方转过身对贾雄道：“贾将军，就由你率一万骑兵先发动冲锋吧！争取突破敌人的外围防御阵列。然后我再率大军进攻，一举杀入镇内去。” 贾雄无奈，只得点头同意。他这时一提缰绳，口中大叫道：“儿郎们！跟贾某冲锋了！让周军尝尝咱们瓦岗铁骑的厉害！” 说罢，他大吼一声，向前行去。 而在他身后的一万魏军骑兵也开始缓缓前行，离开了魏军的大队人马。 在前行了数百丈后，贾雄下令开始加速，一万魏军骑兵，个个抓紧缰绳，伏在马背上，挥起鞭子猛打马屁股，进入了冲锋状态。 面就在王伯当开始下令攻击之时，程咬金已经下令弓箭手和投石机手严阵以待，做好了迎战准备。 对于让程咬金出任北邙镇的守将，在周军内部也有一些争议。反对者认为程咬金太大大咧咧了，可以为副将，却不宜担任主将。 但宇文明却认为，程咬金虽然是个粗人，但却粗中有细，并非完全不通指挥，只凭蛮勇打仗。如果以他为主将，再辅以斛斯政为军师，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所以，最后他是力排众议，坚持让程咬金担任了北邙镇的守将。 而程咬金在感激涕零之际，亦是憋足了劲，准备用一场痛快淋漓的胜利，击败敌人的进攻，向那些怀疑自己能力的人，证明自己也是能担当重任的。 “全军注意！魏军骑兵马上就要杀到了！位置在西南方向！投石机手开始装填石头，弓箭手也张弓搭箭，准备迎敌！”程咬金下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周军的步兵也列成整齐的方阵，进入阵地，严阵以待，周魏两军第一次大规模的骑步兵正面交战开始了…… 程咬金属下的周军摆开了一个密集的防御阵势，最后方是百余具投石机，这些投石机都各配有投石机手两人，一人负责装填西瓜大小的巨石，另一人则负责瞄准，而发射时，则由两人一起转动绞盘，拉着皮筋来发射。整个过程都有专门的操作流程指导。因此周军投石机手的动作都非常整齐划一。 其实，在有绞盘的情况下，发射的动作一个人就能干得下来的，而之所以操作流程要一具投石机配两名操作手，主要是因为投石机太重了。虽然比起那种攻城用的大型投石机，它要轻便许多，且基座下还装有四个轮子，可以推行前进。但如果想让它们能跟得上普通步兵的行进速度，还非得配两名操作手拖曳不可。 站在投石机手前面的，则是成三排站列的弓箭手。这是宇文明根据西方发明三段击火枪射击战术得到的启发。 他将弓箭手们分成了三排。第一排弓箭手射完箭后，便由第二排弓箭手射击。而第二排弓箭手射击时，则第一排弓箭手和第三排弓箭手交换位置，到后方取出新的利箭，并装上弓弦。 等第二排弓箭手射击完毕后，再由第三排弓箭手射击。而第二排弓箭手则同最开始的第一排弓箭手交换位置，补充利箭。 待第三排弓箭手射击完毕后，再由第一排弓箭手继续射击，这样来回循环，装箭发射的间隔时间便大大的缩短了，几乎可以保证无间隙的不停发射弓箭，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此刻，这三排弓箭手均一起手持硬弩，瞄准了前方正蜂拥而来的魏军骑兵。 在这些弓箭手身前，却是一排盾牌兵和两排长枪兵，他们手拿一人高的巨型铁盾，和长枪兵混编而成了严密的枪盾阵，主要用于抵档敌人骑兵的冲击。程咬金对于敌人的正面冲击，可以说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周军在紧张的防御状态中等待了约一柱香功夫，终于听到从西南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人喊马嘶声。 与此同时，大部分士兵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程咬金和斛斯政等人一下子便判断出，这是大批骑兵急奔时，带来的马蹄震动声。 程咬金向西南方向望去，只见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人头涌动的黑线，这条黑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粗变大，并向周军的防御阵地冲了过来…… 第415章万骑进攻 “魏军的骑兵终于来了！”程咬金见到魏军骑兵果然出现了，反倒松了一口气，心忖看来果然不出周王所料，李密定然不会容忍己方一直占据北邙镇，与金堤关形成崎角之势，这样他们在攻打金堤关时，便会担心北邙镇的周军从背后发动突袭。所以定会不惜一切拔掉这颗眼中钉。而自己需要做的，便是利用魏军的这种心态，在这里消耗掉他们的兵力和锐气，为己军的反攻赢得时间。 只不过，程咬金却没想到，魏军竟然未用主力进攻。从这一波魏军的兵力上看，应该只派出了一万骑兵发动冲击。这说明魏军的主将是一个谨慎之人，并不好对付。此次进攻应该也仅是一场试探性进攻。 程咬金回望己方的士兵，只见他们脸上都露出一股紧张之色，面容严峻。 他微微一笑，心忖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周军士兵中好多都是第一次到中原参加大战，也是他们第一次和魏军作战，要他们一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就连自己这个经历过多场战役的老将，也有些忐忑不安呢。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担任主将，且是与从未交战过的对手作战。 不过，程咬金知道，作为一名主将，就算心中再紧张也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要给自己的部下胸有成竹的感觉，不然就会动摇属下士兵对于胜利的决心和拼命作战的意志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迎战状态！投石机准备！”程咬金下令道。 随即，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投石机手，立刻将一块块西瓜大小的圆石，从地上搬到了投石机的大勺上。 贾雄在到达战场后，并没有马上发动冲锋，而是让手下的骑兵暂时停了下来，休息片刻，以养足马力。 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他见部下已经养精蓄锐得差不多了，方扬起手中的长矛，声嘶力竭地大叫道：“瓦岗军的勇士们！跟我一起向前冲啊！我们一定要杀光面前的这些敌人！胜利是属于我们大魏的！ 在他身后的一万魏军骑兵，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尖利的长矛，身强力壮，看上去彪悍不已。这些魏军骑兵也是经过了一番挑选的，战斗力相当强。 他们骑在战马上，纷纷举起长矛高声呼叫，发出一阵阵如野熊般的咆哮声。 待部下的士气都振奋起来后，贾雄方将长矛向前一指，大喝一声道：“儿郎们，全军突击！” 说罢，他便率先举起长矛，拍马冲了上去。 一万瓦岗军骑兵跟在他背后，气势如宏。 他们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周军队列猛冲了过去，声势浩大之极。 贾雄也是充满了信心，他可是知道，投石机发射一轮石头，要等好一阵才能发射第二轮。弓箭手射击虽然频率要高些，要给己方造成一定伤亡。但自己的士兵人人皆披铁甲，装备非常精良，在高速行进中，只需躲过两轮射击，就能冲到敌方阵列之中。到时，敌人就会任自己蹂躏了。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但只要让这些瓦岗军的勇敢骑兵们，杀进周军的队列之中，就足以用马刀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 一百丈了！ 贾雄挥舞着长矛大叫着猛力向前冲去，一万多匹马一起奋蹄向前狂奔的气势还是很宏伟的。魏军骑兵们这时已纷纷将长矛和马刀从挂钩上取了出来…… 现在离前面的周军的步兵队列已经越来越近了，贾雄都能模模糊糊看见对面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持着长枪的周军步兵，正神色紧张地望着他们这些冲过来的瓦岗军勇士。 这时，周军在镇头高台上的望哨已经向程咬金禀报道：“程将军，敌军已经进入投石机射程了！” 程咬金听闻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猛一挥手道：“听我号令发射圆石！”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的投石机手立刻将皮筋一松，只见早已蓄势待发的投石机大勺，立刻“蓬”的一声向那吊框弹射了过去…… 只听“咚！咚！咚！”的巨响声。从周军的投石机阵地上空，飞过来数百块西瓜大小的圆石。带着一阵阵呼啸声，向着正密密麻麻挤成一团，朝着周军队列冲锋而来的魏军骑兵，坠落下去。 “噗！噗！噗！” 巨石不断砸到魏军骑兵的身上，瞬时便将他们砸得筋断骨折，惨叫声此起彼伏。 被砸中头部的魏军，直接就脑浆迸裂，跌落马下，然后被后面跟上的战友踏成了肉泥。 而那些没有被当场击毙，只是被砸伤了肩膀和腰腿的魏军骑兵，也不好过。他们被砸伤之后，前进的速度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结果被后方跟进的骑兵撞个满怀，双双一起坠落下马。使得场面混乱不堪。 魏军士兵都是头一次遇上这么猛烈的巨石轰击，数量不仅多，而且发射间隔还快，让他们猝不及防。原本完整的队形顿时便变得混乱不堪了，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找不到士兵。有的官兵甚至相互碰撞在一起，撞得头昏眼花，不知方向。整团骑兵冲击的势头便立刻放缓了下来。 看到自己属下的士兵被这巨石攻击砸得不知所措。贾雄大为震怒。他举起长矛大声呼喊道：“大家全力向前冲啊！周军的投石机又不能连续发射，每发射一轮就会有所停顿！只要我们冲进他们队列之中去，就能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在他的竭力呼喊下，魏军总算渐渐镇定了下来。他们毕竟是一支久战的精锐之师，在经过了初期的慌乱后，重新整好了队形，继续向前冲刺了！ 五十丈！ 魏军骑兵已经动作整齐划一地将背后的短弓取了下来，只要再前进二十丈，他们就可以发射弓箭了。 贾雄亦是心中狂喜，暗忖只要率领自己的这些精锐骑兵，狠狠地冲进周军的阵列之中，就一定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而此刻，程咬金身边的弓箭手指挥官却连忙向他禀报道：“程将军，魏军已经进入了我军弓箭射程了！” 周军是步兵，用的全是长弓，而魏军是骑兵，为了便于携带，都是用的短弓，可长弓的射程有五十丈之遥，而短弓的射程只有三十丈，所以周军自然在弓箭对射方面，又占了不少便宜。 程咬金这时听了弓箭手指挥官的问话后，却是大嘴一咧道：“这还用得着向俺报告吗？你们立刻就行了！三段击射击，都是周王下令进行多次训练的课目了！你们就把平时训练的状态发挥出来就行了！” 那名指挥官听闻之后，方立刻便命令道：“第一排弓箭手瞄准敌人，斜上抛射！第二排弓箭手准备！” “放箭！” 随着带队军官的一声命令，第一排弓箭手立刻射出了一排利箭。 “嗖！嗖！嗖！嗖！” 从周军的枪盾兵身后，立刻腾起无数利箭，犹如乌云一般升上半空，然后再密密麻麻地向着冲上前来的魏军骑兵飞去，箭尖闪着寒光，飞行速度极快。 “噗哧、噗哧！” “哎哟！哎呀！” 瞬时间，战场上便响起一片箭矢入肉的声音，魏军骑兵立刻纷纷中前倒地。 他们虽然人人都穿有精铁铠甲，但毕竟不是重甲。而且他们全都在高速行进之中，因此迎面飞来的箭矢依然可以轻松射穿他们的铠甲，夺走他们的生命。 魏军骑兵被这一轮射击，顿时就射倒了一千多人，伤亡比先前那些投石机的圆石攻击时还多，让他们也是吓了一大跳。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冲上前时，程咬金又发出了继续射击的指令：“第二排弓箭手放箭！第三排弓箭手瞄准！第一排弓箭手准备上箭！” “嗖！嗖！嗖！嗖！” 周军的第二排弓箭手又射出了一排密集的狼牙箭，顿时又有不少魏军士兵在惨叫声中栽落马下，死在了北邙镇前的开阔地上。 “怎么敌人的箭矢这样密集？而且两轮射箭几乎没有什么简隔？！”魏军骑兵心中都有些慌了。 不过这时他们已经冲到了离周军步兵阵列只有二十多丈的距离了。 “兄弟们不要怕，他们会放箭，咱们也会！大家也把短弓拿出来，还击敌人！”贾雄大声呼喊道。 魏军骑兵总算又镇定了下来，然后继续往前冲，边冲边拔箭还击。只不过，他们的射术却不能和那些草原上出生的骑兵相比，准头很差，而且周军的前面阵列都是盾牌兵，他们举起一人高的大铁盾，便轻松挡下了绝大多数箭矢。因此，魏军骑兵的反击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这时，周军的投石机手，仍在不停地发射圆石，弓箭手们也在不停射出利箭。魏军骑兵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终于前进到了离周军阵前只有十丈距离远的地方。 他们已经进入高速冲刺状态了，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和长矛，嚎叫着企图杀进周军的队列，为自己的战友报仇。而按魏军骑兵的冲刺速度，只需盏茶功夫便能冲进周军的阵列中了。 不过，这时贾雄却终于发现了前方有些异样…… 第416章贾雄的惨败 贾雄只见前面的周军枪盾兵，倒是树好了大铁盾，长枪林立，严阵以待。可那些周军的弓箭手，却是突然拿出了一架梯子，然后放在了枪盾兵的身后。 显然，这些梯子是早就放在他们脚下的，只不过现在才拿出来。 片刻之后，那些枪盾兵们，便以最快的速度从梯子上跑了过去，然后跳到了后面，似乎在他们身后有什么隐藏着的障碍物。 在这些枪盾兵们跳下之后，周军的弓箭手们，便迅速用一根根钩子，将那些梯子钩了回去。 而这时，在周军后方的高台上，蓦然站着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将领，手中拿着一把宣花大斧，身边还站着一名军师模样的中年文士，两人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贾雄及一干魏军骑兵。 “不对！这些周军的表现太诡异了，在这平原地带用梯子干什么？他们难道要上房揭瓦？”贾雄顿时警觉起来，隐约感觉前方似乎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而就在此刻，魏军却终于冲到了周军的阵前，他们都可以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了…… “儿郎们先停一停！别忙着往前冲！情况有异！”贾雄连忙勒住了自己座下的战马，奋力将它勒住，迫使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不过，他是及时反应过来了，但他的部下们就没那么幸运了。魏军骑兵依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周军的人群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这时泛起一阵尖刺状物品扎入人类肉体的声音。 贾雄定睛向前一看，这才发现在周军的阵前还有两排木柱，相隔一丈。而在一根根木柱之间，则设立了两道厚厚的铁丝网。 这两道铁丝网高达两丈多，骑兵根本跳不过去，只能一头撞在铁丝网上。而这铁丝网被编得很牢实，网眼十分细小，网上还有许多倒刺，撞上去就会被扎穿。 就算用非常锋利的剪刀或者大刀劈砍，只怕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将其清除的。而且，周军怎么可能给魏军这么多时间，让他们慢慢砍铁丝网？ 魏军骑兵手中拿的，大多数都是长矛，虽然他们也在腰间佩了一把砍刀，但仓促之间又有谁想得起来？而且就算想起来了，他们骑在马上飞奔，冲击力如此大，如何停得下来慢慢找刀啊？ 于是，一群群魏军骑兵如潮水一般扑到了铁丝网上，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那铁丝网上的尖刺让他们立刻惨叫起来，痛不欲生。 可是，后面的骑兵却看不到前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如此变化，依然连续不断冲了上来。这让前面已经发现情况不对劲的骑兵无法退却。于是大家在铁丝网前挤作一团。 斛斯政这时嘴角抹过一丝笑意。暗忖周王真是神仙下凡，这种既简单，又实用的杀人利器，从他口中是不加思考地就说了出来，并能把功效发挥到极致。这让他这个前隋朝的兵部侍郎，都自叹不如。 只不过，他却不知，这铁丝网是在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阵地战、濠沟战时，大量采用的防御设施，是最有效的防止步兵和骑兵冲锋的防御工具。由于成本极低，应用十分广泛。直到坦克大量采用之后，它才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所以，如今周军用这铁丝网来对付魏军的骑兵，几乎就是杀鸡用牛刀了。 魏军在铁丝网前挤作一团。正好给了周军士兵射击的良机。 无论是投石机操作手，还是弓箭手，都用他们最擅长的射击武器，将一块块圆石，一支支利箭，送到了魏军密集的人群中，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就连站在铁丝网前的周军长枪兵，也是手握长枪，向前疾刺，送那些撞在铁丝网上，因受伤而痛苦呻吟的魏军骑兵归西。 看着魏军骑兵在敌人的攻击下，一排排倒下时，贾雄这员前线指挥官也不禁面如土色，表情痛苦。 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应对之策，或许也能想出一两个办法翻越铁丝网。但现在夺命的圆石和利箭，如阎王索命一般，夺取了魏军大批骑兵的生命。他实在没有心思去思索对策了。 只是，魏军的军纪极严，在主帅没有下令撤退之前，他如果擅自撤退，将会以逃兵论处，是要被问斩的。所以，贾雄心中也不禁在犹豫，暗忖自己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好呢？还是以保全实力为主，先行撤回去，再向王伯当解释呢…… 不过还好，就在他有些犹豫不决时，后方却传来了鸣金收兵的锣鼓声。想必是王伯当看到了前方的战况，知道贾雄是绝对冲不过去敌军的铁丝网的。 与其让本方骑兵在敌人的铁丝网前损兵折将，不如暂且罢兵，等贾雄回来讲述了详细情况，大家商量出一个好办法后，再发动攻击为佳。 贾雄松了一口气，连忙下令全军撤退。所有在他身边的魏军骑兵听到此令后，均如释重负，纷纷拨转马头，狼狈地撤走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回到大营后，魏军众将皆露出一脸难看的神色。整个战斗过程，王伯当也看得很清楚，不要说是贾雄，就是他上去了，也是一样的惨败。看来，之前自己想立个大功的计划，是要缓一缓了。 而贾雄走进大帐之后，却是立刻向王伯当跪下，哭丧着脸道：“王将军，属下作战不力，以至损兵折将，出战的我军将士，半数以上皆战死沙场。末将请求将军重重责罚，以慰死去的将士在天之灵！” 王伯当见状，连忙扶起他，好言安慰道：“宇文明狡猾之极，那两层铁丝网着实难以翻越，我们都见着了敌军的厉害之处，就算王某亲率大军冲锋，也难言一生，怎能责怪你呢？” 他知道贾雄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对自己是服服贴贴的。倒不可妄加责罚，以免让其寒心。 贾雄见王伯当如此宽宏大量，亦是有些感激，以衣袖拭泪之后，便起身站于一旁，垂手而立。 这时，王伯当叹了一口气道：“兄弟们，眼下周军投石机和弓箭厉害，又有铁丝网阻隔，以至我军铁骑不能翻越。大家可有什么办法破敌？” 众魏军将领皆面面相觑，对于这种阻挡骑兵的铁丝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着，仓促之间，哪能想出什么破敌之策嘛。 片刻之后，方有人提出：既然敌人防御严密，攻不进去，那便可以先将他们围困起来，待其粮绝之后再攻。 还有人提出：既然从地面上难以攻入，不如挖地道进入镇内，这样便能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了。 当然，更多的意见是在这里固守待援，待李密来了再行进攻。瓦岗军自从李密加盟之后，凡是重大战役都是李密一手操办策划。瓦岗军将领在享受胜利战果的同时，也对李密养成了一定的依赖心理，一遇上难题就想等李密来作决定。 这让李密掌握大权的同时，也让他手下的部将缺乏对自己的信心。相比之下，王伯当还算好的了，因为他总想出人头地，这样便不得不挣些表现来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能力。 王伯当听着手下众将出的主意，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只觉得这些主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将敌人围困起来，等待他们粮绝？那如果敌人存了半年的粮食，自己就在这里等半年？ 而挖地道的办法，在王伯当看来也是个馊主意：挖地道那么大的动静，周军除非是傻子，否则怎会不知？而且魏军现在的优势，便在于骑兵比周军多，双方的总兵力其实是差不多的。如果挖地道进攻，则势必用步兵去跟周军火拼。魏军的骑兵优势便荡然无存了。可如果是步兵间的战斗，王伯当可没有信心能一举击败周军的重装步兵。 至于等李密回来……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无能！白白打了一场损失五千多骑兵的战斗，却一无所获……只怕李密再宠信自己，也不敢重用他王伯当了。 就在瓦岗军将领没奈何之时，一名魏军斥候却是急匆匆地禀报道：“报告王将军，我军后方又来了大批周军，兵力约在两万左右，如何应对，还请将军定夺！” “什么？两万周军到了我军后面？”王伯当一听大惊。 “速度带我去营后查看！” 于是，他连忙带着贾雄等一干魏将到了营寨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果然远远望见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隐隐约约还有人喊马嘶声。从天边的烟尘看上去，人数还不少。 “王将军，眼下我军形势不妙啊！现在我们扎营的地方，左边是黄河，右边是邙山，前面是北邙镇，背后便是这股新来的两万周军。如果不赶快转移，只怕便会被困在这里了。”贾雄面有忧色道。 王伯当也深以为然，周军战斗力强，又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犀利武器，他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而前方又有铁丝网阻碍，让己军很难突破北邙镇的防御，突入镇内。如果后方再被周军截断，只怕己军就要被困于此了。因此，他必须想个办法，尽快摆脱眼前的不利局面。 第417章梯子逞威 “这批周军应该不是金堤关的守军。那里的人马再少就守不住了！”王伯当思索了一阵后，方沉声道：“依王某看来，这两万周军十有八九应是罗士信的部队。他必然是见我没有追击他了，便也跟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也当即立断道：“全军后队改前队！前队改后队，起营拔寨向金堤关方向前进，尽早和魏王合兵一处……” 不过，就在此时，又有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一脸急色地过来禀报道：“王将军，大事不好了！北邙镇的周军向我们发起进攻了，现在已经快攻到大营门口了！” “什么？程咬金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转守为攻了？”王伯当听闻之后，也是心中大惊。 他可知道，如果在敌军进攻的时候，自己还下令撤退的话，这场有序的撤退便极有可能成为一场大溃败。骑兵还好说，可以仗着马快跑得掉，但步兵就难办了，肯定会死伤惨重。而且自己的粮食辎重还会全部丢失。 可如果不撤退，下令士兵就地坚守，自己便极有可能被周军合围于此。 王伯当陷入了两难的决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犹豫了半晌，他方作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是两全其美的决定。 “立刻派快马飞报魏王，称我军在北邙镇遇上周军围攻，两股周军总兵力在七万至八万之间，请求速度支援！”王伯当下令道。 传令兵应了一声后，就急忙下去了。 王伯当这时方对众将沉声说道：“立刻出营列阵迎击敌军……我就不信了！北邙镇里的周军还能扛着铁丝网进攻？这次一定要让程咬金有去无回！” …… 从北邙镇鱼贯而出的五万周军，这时迈着整齐的步伐，肩扛长矛，已经走到了离魏军大营仅有三里的地方。 王伯当和贾雄也率领四万多魏军出营摆开了阵势。这一回，他没有按常规的作战方式那样，将骑兵布置在两翼掩护，而是将剩下的一万五千骑兵布置在阵列中央。而三万步兵却反是将其布置在骑兵两侧。这充分表明了他依然打算，采用中央突破的锋锐战阵，企图正面击溃周军。 这时，王伯当望了一下正缓步逼来的敌人，然后沉声问道：“贾雄，这次我再给你一万五千骑兵，可有信心从中央突破周军阵势？” 贾雄一听，心中大喜，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上次战败的原因，主要是我们从未想到敌人会在野战中用投石机发射巨石，士兵们有些惊慌失措……加上未料到周军会在阵列前沿安设铁丝网，以致吃了大亏。眼下他们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铁丝网无法再发挥作用，末将可立下军令状！不杀败敌人绝不回来见将军！” “好！那我便再信你一次！将一万五千铁骑交于你！一定要正面击溃周军前锋！”王伯当听后大喜道。 于是，一万五千瓦岗军铁骑重新集结起来，这回他们在贾雄的指挥下，摆成一个弧形的偃月阵势，然后全部挥舞着长矛和马刀，口中嚎叫着，象恶狼一般向着周军缓缓逼近的步兵方阵猛冲过来。 周军经历了上午和瓦岗军的初次交锋之后，新兵们都见了血，逐渐适应了这种残酷的战斗，对于瓦岗军也再无惧意了，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皆能从容不迫地应战。 “放箭！” “抛石！” 周军的军官们下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蓬、蓬、蓬”的投石机发射声再度响起，一块块巨石抛射出来，砸得魏军人仰马翻。如雨点般的箭矢亦是急速射来，惨叫声、跌倒声接连不断。蜂拥而上的魏军骑兵再度遭受了重大伤亡。 不过，这一次他们毕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对于周军的攻击手段心中亦是有了底。那些巨石虽然杀伤厉害，可由于体积大，飞行慢，便于识别。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勒马躲避，也未必就不能避开。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冲到了周军的阵列前，却只承受了两轮投石机的巨石抛射，以及三轮弓箭齐射。一万五千骑兵约莫伤亡了三千多人，比上午的损失要少得多了。 “弓箭手和投石机手立刻后撤！枪盾兵速度顶上来！”程咬金提着宣花大斧，神色冷峻地说道。 进行了最后一轮齐射的投石机手和弓箭手，随即便遵令退到了后面。而一手拿着精铁方盾，一手拿着长枪的重装步兵便涌了上来，他们列成了八排，处在了周军的最前方。 这些重装步兵全穿着黑色的精铁铠甲，头戴黑色的铁盔，长枪和盾牌皆用上好的黑铁制成，武器装备极为精良。正严阵以待地等着魏军骑兵的冲击。 “冲啊！瓦岗军的勇士们！咱们努把力，杀过去就是胜利！只要突破了面前周军步兵的防守，敌军就将任我们蹂躏了！是好汉的就举起你们的长矛，将敌人杀个落花流水！”贾雄大声叫喊道。 他的话激起了魏军骑兵的凶性，瓦岗军原本就是造反的农民义军，以抢掠为生，在翟让担任首领期间，甚至经常洗掠一个村庄和县城。直到李密当家之后，才改变了策略，采取怀柔政策收买人心，甚至还开仓放粮了数次。但他们骨子里却依然是有着一股匪性和狼性。 在瓦岗人看来，周军的厉害，全仗弓箭犀利，以及可在野战中移动的小型投石机助战，如果当真让他们冲近了搏杀，便绝对可将周军击败了。 只不过，他们却忘了，去年周军才杀入幽州之时，便能在野战中正面击败天下闻名的幽州铁骑，并迫使罗艺和罗成父子投降，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这时，魏军铁骑已经撞上了周军的步兵方阵，但却只觉象撞上了一块铁板一样，并没有产生他们想象中的，惊涛骇浪般，摧枯拉朽一样的战果。 “杀啊！” 一名魏军骑兵举起手中长矛，纵马向前，猛地刺穿了一名周军步兵的咽喉。让他不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之时，一支长枪便从他面前的盾牌缺口处钻了出来，如毒蛇出洞般扎进了他的小腹…… 他嚎叫了一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栽倒在了地面，鲜血和肠子皆从小腹中流了出来，惨不忍睹。 “挡我者死！” 另一名魏军骑兵两腿夹紧马腹，驱马跳到了周军的盾阵上方，他站在盾牌上连劈数刀，瞬时砍翻了三名周军步兵。 不过，他只在盾阵上呆了片刻，便被周围一涌而上的五六名周军长枪兵，一起用长枪刺穿，成了一具人肉筛子。 “这些周军步兵还真顽强，在平原上以步兵对抗骑兵，还一直死战不退。我的铁骑冲击最前面那几排枪盾兵，已经冲击半天了，却更是冲不开！”贾雄望着眼前的局面，也不禁暗自心惊道：“这些周军真是如探马所报，半数都是新兵吗？怎么感如此强悍。” 此刻，他对周军的战斗力有了一个重新认识。感觉无论是自己，还是李密、王伯当，都小看了周军。 就在这时，程咬金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黑脸，却是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 他此刻下令道：“把梯子再给我架起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只见在那八排枪盾兵的身后，立刻架起了上千架成“人”字形的两脚梯。然后每架梯子上都爬上了两名周军。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前面那人蹲在云梯上，手中拿着一面约有一人高的大铁盾。 而后面那人则手持一把连珠弩，对着正在前面混战的魏军骑兵放着冷箭。 一开始魏军还没在意这一变化，但后来便很快发现：这些站在梯子上的周军弓箭手着实讨厌之极。他们专门朝着武功最高，作战最勇猛的魏军骑兵突施冷箭，尤其是发现周军某处防御阵型出现不支的情形，就集中向着那里正在进攻的魏军射击。 而由于双方相隔的距离很近，就算魏军骑兵穿着铠甲也挡不住。而且周军弓箭手拿着的连珠弩射速又非常快，瞬间就能射出七八支箭。让魏军骑兵纵使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纷纷中箭落马。 如此一来，原本有些岌岌可危的周军防御阵型，便又很快稳定了下来，封住了缺口。而魏军中谁打得最凶猛，谁杀敌最厉害，谁就最有可能被冷枪射死。 贾雄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新出现的情况，他立刻大叫道：“大家把弓箭拿出来！咱们也能射击，先把那梯子上的周军弓箭手射死！” 魏军骑兵这时方如梦初醒，立刻从背后取下短弓，和周军的弓箭手对射起来。 而魏军的骑兵人人都配有短弓，他们集体拿出短弓来，数量比周军的弓箭手要多得多。因此在几个射一个的情况下，周军的弓箭手便纷纷中箭，一个接一个地从梯子上栽倒下来。 不过，贾雄脸上的欣喜并没维持多久，表情就重新严峻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对射起来，魏军的骑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却并没有处于上风，反被周军的千余名弓箭手压制住了。 第418章援军到来 这倒不是因为魏军射术不精，而是由于周军全是两人一组，配合默契。前面的士兵手持铁盾专门挡箭，后面那名弓箭手则专心瞄准放箭。如此一来，魏军的骑兵射过去的箭矢，大多数都被前面那名盾牌手挡住了，对于周军的弓箭手，杀伤力自然小了不少。 可周军的弓箭手们，射出来的利箭，却是只要一动连珠弩，就必有一两名魏军骑兵被射中身亡。这样对射起来，魏军不处于下风才怪。 而且，由于很多魏军在用弓箭和周军的弓箭手对射，他们进攻周军防御阵型的势头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很大影响，原本已经破绽百出，多处出现不稳的枪盾阵势，重新变得稳如泰山起来。 贾雄不禁心中犹豫不决起来。 眼下怎么办？继续僵持在这里，自己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和冲击力，这样和对方的重装步兵搞混战，和周军的弓箭手搞对射，并非骑兵擅长。 而且，从目前双方混战的伤亡情况看，魏军骑兵的伤亡还大于周军的步兵。如果战况一直这样胶着下去，只怕这一万五千骑兵也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上午自己领军上阵，死亡四千多人，一千余人受伤，折损接近三成。下午的这一万五千骑兵如果再伤亡惨重，魏军就只有依靠步兵和周军对抗了。 以三万士气低落的魏军步兵和刚获大胜的五万周军步兵决战。对方还有轻便的移动投石机，个个装备精良，阵容整齐。且己军身后又出现了大批周军……这样的战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是个瞎子都算得出来了。 这时，他再度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号角声，想必是王伯当也发现了前方战况不利，继续这样厮杀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损失惨重。相比之下，倒不如先将骑兵召回来，以待以后再战。 “大家先撤回大营吧！休整之后，听王将军的命令再行战斗！”贾雄垂头丧气地说道。 他这时注意观察了一下，自己这一万五千铁骑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加上在上午的伤亡，两万魏军铁骑竟然已经折损了一半，而周军的伤亡虽然也很惨重，但从场面上看，应该比魏军少许多。 用骑兵进攻敌人的步兵，而且还是在平原上，打出这样的伤亡比，着实让他沮丧不已。 一天之内，连败两场，这也是贾雄在瓦岗军担任将领以来，遭遇的最惨痛失败，一股悲凉凄惨的心情在他胸中油然而生。 程咬金并没有下令周军追击，事实上他也知道，周军全是步兵，要自己的兵丁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的魏军骑兵，是根本不可能追得上的。 他便按照斛斯政的提议，命令全军稳扎稳打，缓缓前进，保持滴水不漏，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阵型，让魏军根本无机可趁。 …… 半个时辰后，待贾雄回到魏军大营时，却见王伯当神色十分凝重。 见到贾雄回来，王伯当方叹息道：“贾兄弟，现在情况不妙啊！后面来的周军已经堵住了我们撤退的道路。领军的周军将领已经探明，正是那我们要追击的对象罗士信。他们这两万人马正缓缓向我们大营逼近过来，我已经率领步兵进行了两次试探性进攻。但在他们坚固的防御阵型，以及密集的弓箭射击下，我军完全无隙可乘。” 贾雄听闻之后点了点头，心忖自己率领的一万五千骑兵都冲不破周军的防御阵势，王伯当用步兵去冲击，肯定更是无法冲破敌军阵形的。。 这时，王伯当却神色凝重道：“贾兄弟，原先王某还想等魏王率军来救，可眼下看来，魏王的兵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而敌军的攻击已经迫在眉睫……所以，我们还非得立刻突围不可！” “哦？王将军，为何定要突围呢？虽然我们冲不出去，但据守营盘，坚守下去，周军想要攻破我们的大营只怕也不容易吧……待守上几天，等魏王的援兵赶来，想必便能击溃周军了吧！”贾雄听闻之后，却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王伯当此刻叹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原本王某也是这样想的，但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军的阵势，却是有些提心吊胆。周军的新式武器层出不穷，防守又是密不通风，只怕就算魏王率领主力来了，仓促之间也未必能冲破敌军的防御……恐怕等到魏王战败周军，杀穿敌阵之时，我们这几万人已经早做了程咬金的刀下鬼……所以，突围之事势在必行！” 宇文明如果在这里听到此话，必然对王伯当佩服不已。此人虽然有些自大才疏，但对于敌我两军情况的分析，还是非常到位的。 贾雄也反应过来，他自然知道，即使换了李密亲自领军，面对周军那种铜墙铁壁式的防御，也很难冲破。 不过他却感觉有些迷茫，这前后都被周军堵住了，左边是黄河，右边是山麓，打仗又打不赢，魏军又没长两个翅膀，是飞不出去的，那如何突围呢？ 王伯当自然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于是便命亲兵拿过一张发黄的地图，然后指着北邙镇南面的一座山峰道：“我们一会便从这条小道突围出去！六年前，我被张须陀追击，被困邙山北麓，命悬一线。原本以为只能作张须陀的刀下鬼，但却没想到，我幸运地遇上了一位山中的老樵夫，从他口中得知：在这邙山北麓有一条小道，人迹罕至，一般人难以知晓，但这条小道却也不算太过艰险，我军士兵要通过不难，只是要多费些时间而已。此路尽头便是邙山另一侧，我们翻过此山，便是白马渡口了，渡过黄河便是黎阳，到时我军便可化险为夷了。” 贾雄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一阵后，却是目光闪烁道：“王将军，这条小道虽然一般人不知道，但想必山中猎户、樵夫等应该府知晓吧？就算周军一开始摸不着头脑，但在仔细查找和询问当地居民之后，恐怕也能探知吧？” 王伯当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了，据探子侦察，在那小道的确曾有周军的斥候进去过，他们是知道有这条路的。但却以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没有派人把守。” 贾雄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将军，既然周军都已经知道这条路了。我们就算进入此小道，周军也会很快得知消息。到时他们衔尾追来，只怕我们就……” “所以必须有人断后！”王伯当这时环顾了帐内众将道：“不知哪位将军愿意断后啊？” 他此言一出，众将皆沉默不语。人人都知道，以周军的犀利攻击力，断后军只怕会九死一生。留下断后几乎与送死无异，谁敢当这断后军的主将？ 王伯当问了半晌，见无人应答，方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道：“一个二个都闷着不说话。那你们的意思，是要我王伯当来断后了吗？” 他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方将目光转向了贾雄。 贾雄顿时心中发毛，但见王伯当向他望来，知道其十有八九是想自己来断后。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一脸苦涩道：“王将军，就让……就让末将来断后吧！” 王伯当听闻之后大喜，暗忖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他亦是拍着贾雄的肩膀，称赞道：“贾兄弟，你作战勇猛，宁死不退，观察仔细，的确适合作断后军主将。这次突围，你的任务亦很艰巨，我们能否逃脱，就看你了！” 贾雄此刻亦只能硬着头皮道：“末将的性格比较沉稳镇静，情绪波动较小，这断后军由贾某来执掌是再合适不过了……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在主力未到安全地带前，绝不放敌人一兵一卒进入山中！” 王伯当见他说得悲壮，亦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正色道：“贾兄弟，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王某一定好好与你把酒言欢！” 说罢，他方转向四周，对手下众将道：“好了！我就知道，咱们瓦岗男儿没有一个孬种！现在大家速度点齐人马，开始趁夜突围吧！” 倾刻间，魏军大营便人喊马嘶，官兵们立刻收拾好行装，然后拔营起寨，趁夜向着那条小路悄悄潜行。为了不引起周军注意，他们连火把都不敢打，只能摸黑前进。 王伯当的这支魏军原本有两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在经过白天的两场激战后，已经折损了一万骑兵，不过步兵还是基本完好无损的。 进入那条山间小道后，由于山路险峻狭窄，马匹无法通过。王伯当便只好命令剩余的一万骑兵弃马步行，向着北邙山道行进，而自己则率领另外的三万步兵，与前面的骑兵相隔三里，缓缓而行，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周军可能来的突袭。 而此刻，周军在发现魏军进入那条不为人知的山道后，北邙镇这一侧的周军便由程咬金率领，向魏军大营发起了进攻。由于王伯当率领魏军早已撤走，他们便轻松占领了大营。 但让贾雄颇为奇怪的是，罗士信却并没有趁胜追击他的断后军。让他原本打算全力以赴，和周军的追击部队拼个你死我活的打算落了空。不过饶是如此，他依然下令全军不得放松，全神戒备，然后缓缓向山道口内行进…… 第419章李密的敢死队 约莫过了三个多时辰，贾雄方接到王伯当派人通知，称他已经顺利地到了山麓另一侧，在派斥候前去侦探之后，发现出口并无埋伏，可以通过。 贾雄这时方大大松了一口气。心忖宇文明百密一疏，竟然没有在这山道内设置重兵防守，给了自己可趁之机。他于是立刻下令断后军加快步伐，向山道内行去，和王伯当汇合。 不过，正在向北邙镇行进而来的李密，却是全然不知这一变化，在他探知罗士信已经率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堵住了王伯当军队的退路，正在和程咬金的五万步兵企图围歼王伯当后，更是焦急万分。 他深知，如果王伯当的五万人马被全歼，不但损失了大批精锐，自己军队的士气也将会毁于一旦。 于是，李密便立刻喝令士兵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天亮前赶到战场，力争救出自己这位心腹爱将。 …… 第二天清晨，当天蒙蒙亮时，李密终于率领魏军主力到达了北邙镇外围。经过连夜赶路之后，魏军虽然坚韧顽强，也觉有些疲惫。 李密让魏军士兵原地稍作休息，同时又命军中伙夫埋锅造饭，然后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看能不能和被困的王伯当军联络上。 没过多久，斥候便匆匆回来，称前方周军安插了大量游弋的神射手，他们根本无法潜行过去。不过，他们却远远地看到王伯当军的大帐内仍有灯火，帐外和营门口亦有士兵巡逻，看来周军尚未攻破魏军大营。 李密听闻之后心中略宽，暗忖待早饭后，自己便即刻发动进攻。以王伯当的聪明才智，见到己军主力加入战团后，定会从里往外打，以自己和王伯当加起来的近二十万兵力，就算不能全歼罗士信的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但打败这位张须陀以前的大将，将王伯当和本军汇合却非难事。届时再趁得胜之威，一举攻克北邙镇，全歼程咬金的五万人马，便可洗却单雄信战败带来的不利影响，重新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不过，就在魏军伙夫刚刚做好饭菜，军中士兵准备饱餐一顿时，却听到对面金鼓齐鸣，一阵阵“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周军在这节骨眼上发动进攻了！ 李密这时也是一愣：眼见自己来援，周军不去加紧围歼王伯当的军队，却反来先攻自己这路兵力雄厚的援军。这岂不是本末倒置，自取灭亡吗？ 他的副将邴元真却道：“魏王，会不会是周军想搞个围城打援？明里是进攻王将军他们，暗地里却是想消灭咱们？” 李密还未回答，徐世绩便反驳道：“这怎么可能？眼下在北邙镇的，由程咬金率领的周军，与现在半途返回的罗士信军，也被王伯当的部队分隔开了。这罗士信想要消灭我们，恐怕实力不够吧？他只有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还得留下人防守王伯当的部队突围，能投入多少兵力进攻咱们？要知道，咱们可是有整整十万精锐啊！” 李密这时看了一下眼前的作战地图，目前两军的态势就是一层叠一层地挨在一起的。北面是黄河，南面是邙山山脉。在这一山一河之间的平原地带，最东面的是北邙镇的周军，有五万步兵，由程咬金率领。 在北邙镇外，便是自己的爱将王伯当率领的两万骑兵和三万步兵，他们在镇外建立起了简易营寨。 而在王伯当军营寨的外围，便是周将罗士信率领的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他们似乎是昨天才赶到的，只比自己早几个时辰。从探子反馈的情报了解到，他们只是刚刚扎下了大营，尚未建起栅栏和营寨。 “明白了！罗士信一定是担心我休息完毕后，准备充分。再以优势兵力发起强攻。这样在这平原上他无法抵抗，所以才想趁我立足未稳，先发制人。他知道以这点兵力是打不败我的，但却想以此来骚扰拖疲我军！”李密自以为看破了罗士信的计划。 想通这一点后，他方嘿嘿一笑道：“不过罗士信用这仅仅两万士兵来进攻我的十几万大军，岂不是自取灭亡？” 说罢，李密眉头一蹙，思量了片刻后，方对徐世绩道：“现在我军骑兵暂且休息，让马匹及士兵先吃饱喝足。让冲锋营先上吧！给我把叫樊文超叫来！” 这樊文超便是隋朝名将，曾经担任过六部尚书的樊子盖次子。在杨广死后，樊子盖便自尽殉主了。而他的儿子樊文超在审时度势后，认为李密有帝王之相，便率领家丁投降了李密，被任命为冲锋营的指挥官。 这冲锋营其实并不是魏军正式编制的部队，它只是一只在饥民中招募的杂牌部队。这支部队几乎都是由头脑简单，思想单纯，受了李密开仓济粮恩惠的民众组成。李密对这些人采取洗脑方法，灌输了不少他才是真命天子，为了密公而死可以上天堂的荒谬思想。 因此，这支部队虽然战斗力不强，未受过多少正规的军事训练。但人人对李密忠心耿耿，悍不畏死。这些人作战时特别勇猛，战斗意志坚定。即使战争中形势不利，也决不退缩，死战到底。 李密在对上隋军时，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近又打得王世充接连惨败，跟这些悍不畏死的信徒，不惜生死拼命战斗也有很大关系。 而这只被李密称为冲锋营的敢死部队，指挥官便是樊文超，冲锋营共有兵力两万人，全是虔诚的李密信徒，每逢作战时，都身着映有李密画像的衣甲，头裹红色头巾，悍不畏死地冲上前去。 所以李密便打算用这批不怕死的士兵，作为敢死队攻上去，力争突破敌人的防御阵型。 于是，很快便有传令兵前去通知。片刻之后，一个头裹红色头巾，身披明光铠甲的中年大汉便出现在了李密马前。 他神色恭敬地向李密施了一礼。 “樊文超，现在周军向我们发起进攻了。但我军才刚刚抵达战场，无论士兵还是战马都尚未休息……”李密两眼一抬道。 那樊文超一听，立刻便拍着胸脯道：“魏王请放心，此战便让我们冲锋营打头阵吧！我的士兵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是不怕苦不怕累的……” “好！本王就知道，关键时刻只有冲锋营才能起到一战定乾坤的作用！”李密听闻之后，也是心中大宽。 樊文超随即便向李密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开始召集他的部下了。而这时，李密才松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阴霾的笑容道：“让周军尝尝我的冲锋营厉害吧！待周军经过一场足以摧跨他们意志的战斗之后，本王的瓦岗铁骑便能从容地击溃对方了！” …… 温和的春风吹拂着黄河两岸，在邙山南麓，周魏军两军再度摆开了对攻的架势。这一回，向李密发动进攻的依旧是程咬金，罗士信的部队并没有一起进攻。 程咬金摆出的是一个偃月阵型，全军呈弧形配置，宛如弯月，这是一种不常用的进攻阵形，这种阵形注重对侧翼的攻击，而正面的攻击力反而较薄弱。 此阵也有好几百年历史了，三国时期便在用了。可在如今周魏两军的战场上出现，却让李密有些意外。 可樊文超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些，因为他根本就没研究过阵法。 这时，只见他猛地一挥手中的大刀，口中高呼道：“勇敢的瓦岗军勇士们。随我向前，杀光面前的敌人吧！我们是为了魏王而战，相信他一定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冲啊！” 随着他的一声吼叫，两万名冲锋营士兵皆高呼起来。那声音如惊涛骇浪一般，让周军也不禁惊异了一阵。 “杀光面前的敌人！魏王万岁！”这些冲锋营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猛冲了过来。 程咬金望着前方的敌军，不禁有些疑惑：魏军才吃了两次败仗，且李密的魏军主力也是才到北邙镇，按理说应该非常疲惫，怎么面前的敌军却是士气如此高昂，而且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不过疑惑归疑惑，作为周军在北邙镇部队的主帅，他还是按之前的布置，大声说道：“大家注意：敌军快进入投石机的射程内了！投石机操作手们，准备招呼敌人了！” 站在步兵方阵最前沿的投石机手们立刻上前，将五百多具小型投石机的大勺上，装填了一块块西瓜大小的巨石。 “放！” 随着程咬金的一声令下，周军的投石机便发出了怒吼。 “嗵！嗵！嗵！” 只见五百多块西瓜大小的巨石立刻腾空而起，在蓝天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向行进中的魏军冲锋营士兵倾泻下来…… “砰！砰！砰！” 冲锋营士兵的方阵中立刻溅起一阵阵血花，被巨石砸中的士兵立刻脑浆迸裂，惨呼一声倒了下去。有些士兵一扭头，躲过了巨石，却被砸中了肩膀和胸腹，顿时肋骨及手臂断裂，躺在一旁哀叫着。 战场上，顿时到处都是死伤的魏军士兵和流淌的鲜血，其状惨不忍睹。 第420章冲锋营的威力 而让周军士兵惊奇的是，眼前的这些魏军士兵丝毫没有恐惧和害怕，和他们之前曾经对阵过的王伯当军大相径庭。 刚才的一轮巨石轰击，虽然夺走了他们数百条人命，但他们却是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视死如归地向前行进。似乎刚才的巨石只是一阵吹过的微风，不值一瞥似的。 这下，连程咬金也不禁张大了口，目瞪口呆。 作为大隋双壁之一的张须陀部将，勇敢的士兵他见得多了，但能象面前的这些魏军士兵那样，全军上下，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倒还少见。 “程将军，敌人已经进入弓箭射程了！这些应该是魏军中的冲锋营士兵，听说都是属于狂热的李密崇拜者，铁杆信徒，悍不畏死！以前在李密与隋军作战时，多次发挥巨大作用！”作为大隋前任兵部侍郎的斛斯政，在这方面比程咬金的确要见多识广一些。此刻他见这些不怕死的敌军已经冲到了五十丈内，方赶紧提醒道。 程咬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道：“弓箭手上箭瞄准，斜上抛射！我倒要看看，这些敌人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嗖！嗖！嗖！嗖！” 在半月形的周军弓箭手队列里，一名名弓箭手不断开弓松弦，一支支利箭如雨点般射向行进中的魏军士兵，由于他们的队伍排得十分密集，周军弓箭手只要对准了前方，就能射中敌人。 虽然魏军的冲锋营士兵皆手持一面小圆盾，可以挡住不少箭矢，但依然被射中不少。 几乎每一轮射击之后，就有数百名冲锋营士兵倒地死去。但他们依然毫不畏惧，脸上露出一丝为李密赴死的愉快表情。丝毫不担心自己从此就埋骨沙场。 “听闻瓦岗军里的冲锋营全是死士，作战悍不畏死，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斛斯政心有余悸地想道。 “第一排弓箭手退下！第二排上前射击！” …… “第二排弓箭手退下！第三排上前射击！” …… “第三排弓箭手退下！第一排上前射击！” …… 程咬金口干舌燥地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而站在他身旁的弓箭手们，也不间断地重复着从箭囊里取箭，然后拉开弯弓，搭箭上弦的动作。他们的手都有些酸麻了，有的人甚至弓都有些拉不动了，但那些冲锋营的士兵却是依然没有退缩。 眼看这些悍不畏死的敌军就要冲进周军阵列了。程咬金才连连摇旗，下令弓箭手和投石机退下，让枪盾兵迎上前来。 “杀啊！”樊文超这时怒目睚眦，举起大刀杀进了周军阵营中。他力大刀沉，一刀便削去了两名周军的脑袋。 “兀那狗贼休得猖狂！看我程咬金前来战你！”程咬金见状，抓起宣花大斧便迎了上去，和那樊文超战成一团。 “来得好！看你拿的斧子和形貌，应该就是那程咬金吧！你不过是一个卖私盐的贩子，竟敢和我们瓦岗寨作对，今天就是你的毙命之日！”樊文超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狂叫着说道。 “那好！程某倒想看看，究竟今天是我们中谁的毙命之日！” 程咬金听了大火光火，吼叫了一声，两人便刀光斧影，混战在一起。 而此刻，付出了惨重代价的魏军冲锋营死士，也终于杀进了周军的阵列之中，双方开始近战格斗了。 不得不说，这些冲锋营的死士相当难缠，他们一打起来就特别不要命，出手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周军中以新兵居多，哪里见过这么亡命的打法。要不是之前这些魏军的死士在投石机和弓箭的倾泻下，伤亡了近半，只怕还真要被他们杀穿阵型了。 还好的是，周军的装备精良度毕竟远远强于魏军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农民义军，而李密因为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冲锋营士兵当炮灰使用，给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是魏军中最差的，他的主力亲卫军都已经全部换装了铁制铠甲，而冲锋营的士兵却是一袭布袍，手中的武器也只有长矛、大刀、木质圆盾等物，对于身体的铠甲防护几乎没有。 如此一来，纵使他们个个视死如归，采取不要命的打法，个个悍不畏死。 但由于在数量处于劣势，而且装备极差，加上周军亦是一支顽强勇敢的军队，所以他们难以在搏击中占据上风。 约莫交战了一个多时辰，周军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才终于将这些冲锋营的士兵全部屠戮殆尽。而他们的指挥官樊文超则被程咬金一斧劈断了左臂，受伤后被其亲兵救下，退回了本方阵中。 程咬金这时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退到后面，和斛斯政对望了一眼，两人均露出一脸苦笑。 程咬金叹了一口气道：“如果魏军人人都是如此不要命，如果瓦岗军的装备再好一点，估计这场大战败的就是我们了！” 斛斯政亦是深以为然道：“之前斛某就听人说李密手下有一支死士部队，名曰冲锋营，这支部队的士兵全是对李密无比崇拜的信徒，认为李密是天神的儿子，是未来的真命天子。他们打起仗来特别不怕死，说是死了也能进天堂，洗刷生前的罪孽什么的。现在总算是亲眼目睹了这些死士的情形，实在让人震惊啊……” 就在两人感概万分之际，一名斥候却急匆匆前来报告道：“禀报程将军，魏军出动了！他们的大队骑兵在那些死士全军覆没时就出动了，眼下快要攻到我军阵前了！” “他们来得好快啊！”斛斯政却是不惊反喜，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显然魏军的举动在他的意料之中。 程咬金此时也是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魏军又攻上来了，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转过身对自己旁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叫兄弟们结阵迎战……” 那传令兵应了一声，正准备下去之时，却又被程咬金叫住道：“你顺便通知一下弓箭手和投石机手，让他们先撤回去吧！刚才他们战斗得太累了，恐怕不能继续再战了，可以先到北邙镇中休息一下！” 那传令兵听闻之后，却是有些不解。他心中暗忖道：弓箭手和投石机手是挺累的，但他们又没有和敌人正面交战，保命是没有问题的。但最前面的枪盾兵可是和敌军厮杀拼搏了那么久，怎么不见程将军叫他们休息呢？看来，还是当弓箭手和投石手待遇好啊！将来我的兄弟要入伍的话，我还是建议他们去当弓箭手或者投石手吧…… 程咬金自然不知道他的一句话竟然让传令兵有了如此丰富的联想。 他的命令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了，手下的枪盾兵已经重新集结了起来，列阵抵挡魏军骑兵的冲锋。只不过，由于仓促迎战，魏军的骑兵已经冲得离他们很近了。 “杀啊！周军就在眼前了！他们的投石机和弓箭手应该是逃跑了，都没有射击！我就不信了，就凭他们这点步兵，还能挡住我瓦岗军的铁骑！”李密的骑兵统领邴元真挥起手中的长矛，神采飞扬地在马背上大声喝道。 刚才周军满天纷飞的西瓜大小般的石头，以及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的箭矢，给他的震动极大，虽然他知道周军从辽东起家，骑兵和弓箭厉害。却没想到竟然可以给自家军队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那两万冲锋营的死士，在冲到周军面前时，就伤亡了近一半人。如果换成是他手下的瓦岗军骑兵，面对铺天盖地的巨石和箭矢，只怕早已胆寒，不敢再冲上前了。也幸好冲锋的是悍不畏死的冲锋营死士，才能始终无一人后退逃跑，死战到底。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阵亡了，但却有力地消耗了周军的兵力，重挫了周军的锐气。眼下，是该自己率领的瓦岗军骑兵捡拾战果的时候了。 缺少了投石机的巨石抛射，以及弓箭手们的箭雨射击，邴元真率领着三万魏军重骑几乎是毫无伤亡地冲到了周军枪盾兵阵前。 “哈哈！看来周军刚才的伤亡也不小，这阵型已经如此薄弱了！” 没有受到巨石和弓箭射击，也让邴元真暗自庆幸。 冲到周军阵前后，他发现周军的步兵方阵并不厚实，那些投石机手们正推着一具具投石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后方撤退。 “先击溃面前的周军步兵，再和王伯当汇合！”李密见状下令道。 “冲啊！” 魏军骑兵蜂拥而上，杀进了周军的阵列之中。 他们这时已经进行了充足的休息，人马皆饱餐了一顿。而周军的枪盾兵却是刚刚和那些狂热的冲锋营死士血战了一场，不但付出了惨重的伤亡，更是体力消耗极大，如何抵挡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魏军骑兵？ 果然，双方交战后没多久，周军就节节败退。邴元真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冲破了周军的阵势。 “传令步兵也跟上去！随邴元真杀进去，和王伯当汇合！”李密看见王伯当军的大营已经隐约可见了，大为兴奋道。 第421章李密中计 魏军的十万步兵也跟在骑兵背后，杀透了周军的阵势，程咬金眼见抵抗不住，只得大叫道：“魏军太生猛了，兄弟们暂且先撤回北邙镇吧！” 说罢，他便带头向着后面的北邙镇内逃去。在北邙镇的外围，周军已经挖掘了三条深深的濠沟，还构筑了不少防御工事。魏军骑兵想要突破这些防御设施，冲进镇内来是很艰难的，而且还会付出重大伤亡。 而李密也知道，除非自己派人运来大批攻城器械，象攻打城池一样进攻北邙镇，才有可能打下来。而现在，他还没有作好攻城的准备工作，所以只能放弃进入北邙镇的打算。 此时，见到周军如此狼狈地逃走了，魏军阵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邴元真还想率兵追击上去，却被随后赶到的李密拉住道：“穷寇勿追，周军太狡猾，而且那北邙镇周围如此多的濠沟和陷阱，想要攻克恐怕得当成一场攻城战来打……待明日再说吧。他比我们先到，应该对周军的情况更清楚一些。” 邴元真一想也是，方收住了自己跨下战马的缰绳。 李密望了一下前方的魏军大营，方一脸喜色道：“元真，现在周军已败走，我们先进大营，问问王伯当目前的情形吧！他先抵达这里，又和周军交锋了几天，应该对周军的情况有所了解。” 于是，他便与邴元真一起走进了大营，只见大营门口稀稀拉拉地站着十几个年老体衰，穿着魏军衣甲的士兵，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李密大为气恼，之前他在进攻程咬金时，这王伯当不见机行事，派兵夹击也就罢了，现在门口竟然还只留几个老弱病残守门，形同虚设。难道他不怕敌人袭营？ 这家伙可太辜负自己对他的器重和期望了。李密心中暗忖道。 “王伯当呢？他在营中吗？”李密神色不悦地问道。 这时，那几名魏军士兵见了李密，却是立刻大哭起来道：“魏王，您来得正好！王将军重伤在身，眼看不行了！” “啊！王伯当他受了重伤？还要死了？”李密一听，顿时感觉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几欲栽落马背。 王伯当可是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特别是和翟让暗斗时，他不但第一个表态支持自己，还游说了不少人背叛翟让，投靠了自己。可以说为自己顺利坐上瓦岗军之主的位置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样一位心腹爱将竟然要死了，这如何不让李密悲伤不已？ “魏王请节哀啊！”邴元真连忙扶住他道。 “王伯当在哪里？本王要马上见他！”李密厉声喝道。 那几名魏军士兵一指大营内那座最大的营帐道：“现在我们军中的所有军官全都在那里了，准备送王将军最后一程……” 李密听闻之后，立刻挥起鞭子，猛打座下战马，飞速向前奔去。 邴元真、樊文超等一干将领及其属下的骑兵、步兵也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几排营帐后，李密便觉有些不大对劲了。虽说王伯当已经重伤，奄奄一息。所以军中将领全都聚齐大帐之中，守候主将倒也说得过去。 可那些军官去了也就是了，总不致于连士兵们也全都过去了吧？怎么眼前经过的营帐全都空无一人，而且一路过来，除了在门口见到的几个老弱病残，半个王伯当属下的士兵都没看见。地上却有着一层黑糊糊的粘稠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心中生疑之时，邴元真却提醒道：“魏王，我们到了大帐前面了。” 李密眉头一皱，思忖了片刻后，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对两名亲兵喝令道：“你们先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两名亲兵微一错愕，暗忖魏王刚才听见王伯当重伤将死的消息，不是又着急又震惊吗？怎么现在到了门口又不进帐了呢？但他们疑惑归疑惑，总不可能质问和反对吧，于是也只好遵从李密的命令，下马走了进去。 但他们进去之后，只片刻时间便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对着李密大叫道：“魏王，我们上当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一堆燃着火星的黑色瓦罐……” “啊！糟了！我们中计了！大家快跑出去！”李密不比那些亲兵，他顿时反应了过来，那燃着火星的瓦罐八成是什么厉害的引火之物，而一路上地面的黑糊糊液体，只怕便是周军在河东与唐军作战时，用过的原油。 不过就算他反应过来了，却也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他却听见从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营帐外突然出现了大批周军的弓箭手，然后只听“嗖、嗖、嗖”的射箭声，一支支火箭从栅栏外面射了进来，射在了那些营帐的帐篷顶上，以及涂满了原油的地面，大营内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轰！轰！轰！” 那些营帐内顿时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瓦罐，在点火之后，竟然爆炸开来，将进入大营的魏军炸得血肉横飞。 李密运气较好，由于他反应及时，纵马顺着火势较小的地方逃开了，几块瓦罐碎片飞过来，将樊文超的人头削落，邴元真的手臂划伤，他却是躲过一劫，没有受伤。 此刻，王伯当原来的大营内已经成了火海一片，哭喊声、惨呼声响彻天空。 已经进入营寨的三万铁骑和五万步兵大半都葬身火海……只有小部分因为离营门口较近，逃得一条性命。 待得李密、邴元真和万余名幸存的士兵逃到大门口时，却见那几十名谎报军情的魏军士兵已经无影无踪了。由徐世绩率领的，还没来得及进大营的几万部队，正惊慌失措地望着四面合围过来的周军。 魏军汇合之后，李密定睛望去，只见围住自己的周军至少有十万左右，不光是程咬金的五万步兵和罗士信的两万人马，还出现了一支三万人的骑兵队伍，以及数量不详的步兵。 这些周军全都身着黑盔黑甲，装备精良，投石车、连弩、长枪兵、盾牌兵、重骑兵等等，一应俱全。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陷阱，等着自己往里面钻。 “唉，想不到天亡我也！”李密见状，知道自己此战已经败了。虽然他手中还有五万多步兵，但士气已丧，而在敌军优势的兵力围攻下，还有三万骑兵辅助攻击，几乎不可能击败敌人。 于是，他将手中长矛掷于地上，拔出佩刀，企图抹脖子自尽。 徐世绩见得真切，连忙一把拉住他道：“魏王切勿灰心丧气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密惨然道：“此战一败，我主力尽丧，不要说攻下金堤关，回救荥阳、黎阳、回洛了，只怕能安全逃脱就算不错了。十几万精锐之师在我手中毁于一旦，有何面目去争霸天下？还不如死了干净！” 徐世绩急忙道：“看这附近的情形，王将军应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逃了出去。他手下有五万士兵，就算损折了一些，想必至少还有两三万人。而在虎牢关，张童仁将军和陈智略还有三万人马。我军就算这次损失有些惨重，却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之前我瓦岗军在张须陀的围剿下，亦是多次战败，被迫躲入山中，但最后却依旧卷土重来，取得如此大的成功。魏王，相信您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李密听闻之后，目光闪烁。他也不想就此放弃争霸天下的梦想。眼下虽然战败，但当年他跟随杨玄感造反时，不一样的也败得很惨吗？最后还不是看到了大隋的覆灭。 今趟如果他躲入山中，潜藏起来。宇文明失去了自己这个对手，必将和南面的杜伏威，西面的李渊发生冲突。就连他的盟友王世充，在没有自己的威胁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和其结盟，都很难说。而等中原再乱之后，他重新起兵，未必没有机会。 “唉！我对不住兄弟对我的信任啊！”只听“锵”的一声，李密将佩刀还入刀鞘。如果可以好好活着，谁会愿意选择死亡。眼下死志既消，他便萌发了对生的渴望。 “派人去通知虎牢关的张童任吧，要他不要守了，率军回瓦岗寨去！同时派人打探王伯当的位置，通知他也速回瓦岗山！”李密想了一阵后，又继续道：“现在不知道荥阳被攻下没有，如果没有攻下，便叫他们将我军将领的家眷接上瓦岗山。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寨内又准备了可供二十万人吃三年的粮食，能让我军长期坚守下去。” “谨遵魏王命令！”徐世绩和邴元真齐声应道。见李密恢复了冷静和理智，他们也非常高兴。 决定之后，三人便率领残余人马一起往外冲，虽然周军数量多于魏军，但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而李密、徐世绩和邴元真都是久战之将，很快便发现了周军阵型中的薄弱环节，于是便从此处突围。 他们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终于突出了重围，杀开一条血路，直奔他们的起家之地，瓦岗寨而去了。 第422章突袭王伯当 而这时，刚刚翻越北邙山脉，正在向白马渡口进发的王伯当，却是全然不知这一情形。他虽然在北邙山中未遇上埋伏，却在出山之后，就遇上了周军，而且还是由宇文明本人亲自率领的一万周军最精锐的骑兵。 王伯当目光闪烁，望着挡住他去路的周军骑兵，心中立刻生出一丝惧意。只见这些周军，个个身披黑盔黑甲，手持长矛和弯刀，全身上下闪着寒光。 而为首的一名年轻小将，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相貌俊秀，英气逼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白甲，背后还系着一袭白绸披风，在一干身着黑盔黑甲的部下之中，显得格外突出。 这员小将也许一般的魏军士兵不认识，但象王伯当这样的大将却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知道这便是宇文明。因为在东征之前，李密便将周军主要将领的画像发给了他们观看。而身为周军领袖的宇文明，更是重点人物。 “宇文明！果然是他！可他不是在金堤关吗？怎么会到了这里？”王伯当心中不禁有些惊愕。 只不过，现在他显然没有时间考虑宇文明，是如何跑到黄河渡口附近来的。王伯当现在迫切考虑的，则是如何迎敌。 可是，他的骑兵部队由于经过邙山小道时，马匹不能通行，所有骑兵都只好弃马步行，成了步兵。 所以，如今他的人马虽然有四万余人，但却全是步兵。在这一马平川的黄河岸边，骑兵对上步兵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跑掉。这让王伯当心中有些忧虑。 贾雄看出了王伯当的担心，他于是便道：“王将军，其实也不用太过忧虑。虽然这里地势平坦，利于骑战不利于步战。但我军人数可远远多于敌军。宇文明虽是名将，但手下兵力只及我们的四分之一，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王伯当听了他的话后，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他却是没有贾雄这样乐观。因为眼前的周军骑的都是高头大马。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这些马都是阿拉伯战马。这可让他心中十分震惊。 他也知道，阿拉伯战马不但外表神骏，而且负重及耐力均极强，奔跑爆发力惊人。就算是大食国也只有几支最精锐的部队才全部配备此马。 而眼前的一万周军骑兵中，起码有三千人骑的都是阿拉伯战马，这着实让他惊惧不已。 难道宇文明和大食人搭上了什么关系？所以能够大批采买阿拉伯战马？王伯当心中暗自思忖。 不过，宇文明显然不会给他仔细思量的机会。就在这时，只见宇文明将手中的青色长枪向前一指，他身后的一万骑兵便立刻挥舞弯刀大吼起来：“周军必胜！周王威武！” 那声音如同地动山摇一般，魏军虽有四万余人，但在敌人的大吼之下，亦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气势为之一滞。 “大家速度列好防御阵型！周军骑兵可能要冲锋了！”王伯当厉声喝道。 贾雄立刻令旗一挥，魏军开始变阵，摆出了一个注重防御的圆桶阵。 前面六排是一手持盾牌，一手持长矛的枪盾兵，而从第七排开始，则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个个手持长弓，张弓搭箭对准了面前的周军，人人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他们心中暗忖：只要周军骑兵一进入射程，就会向这些不知死活的敌人，倾泻下如暴雨般密集的箭矢，让他们有去无回。 “大周的勇士们！胜利就在眼前了！敌酋李密已经战败逃走。只要全歼了眼前的敌军，我们便可在中原站稳脚跟！兄弟们，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勇敢地杀向敌人吧！”宇文明这时挥起手中沥泉宝枪，大声喝道。 随即，他便带头向着魏军的方阵冲了过去…… “杀！杀！杀！” 周军铁骑的士气在这一刻被提升到顶点，然后便跟着宇文明一起，奋蹄杀向魏军的阵列…… 距离一百丈了！ 魏军的士兵们，脸上均露出严峻的神色，以他们的目光，自然看出了这些周军骑兵的气势是如何惊人。站在最前面的六排枪盾兵，个个紧握盾牌和长矛，严阵以待。 距离七十丈了！ 再过四十丈就进入弓箭射程了。魏军的弓箭手们，已经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了一支支利箭，搭上了长弓，斜上向天空瞄准着，准备将要抛射。 距离四十丈了！ 就在这时，周军骑兵们却突然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他们齐齐勒住座下的战马，然后从背上摘下一把样式独特的弩弓，瞄准了对面的魏军。 这弯弓是周军才研制出的新型弩弓，它的体积不大，与一般骑兵用的短弓无异。但射程却很远，比普通长弓还远十丈。只是因为隔得远了，对弓箭手的射术要求极高，不然便容易射偏。 只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魏军全都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就算射得再偏，也能命中敌人。更何况周军的骑兵还多是从草原各族牧民中招募而来的，骑射水平可比中原的骑兵高多了。 “嗖、嗖、嗖！” 无数利箭如同乌云一般升上半空，然后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半月形的抛物线，随即铺天盖地向着魏军的头顶倾泻下来。站在最前面的魏军枪盾兵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他们或头部中箭，或胸腹被长长的狼牙箭钻透，栽倒在地上，哀叫不已。 魏军上下都吓了一大跳，弓箭手们见自己战友被敌人的骑兵先射倒，心中也是愤懑不已。不等军官命令，便射出了反击的箭矢。 只不过，他们手中长弓的射程虽然也不短了，却是只能射中三十丈以内的敌人，而现在周军的骑兵在四十丈的距离上，他们的箭矢只能眼巴巴地落在敌军面前的草地上。就算有几个力气特别大的弓箭手，能将箭矢射进了周军骑兵之中，也是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被他们用弓一拨，就拨开了。 “冲上前去！不能就这样傻呼呼地呆在原地让他们射击！”王伯当自然判断出，是敌人的弓箭射程远，所以立刻想出了应对之策。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军队不冲上前去，周军的骑兵就会一直在外围，在自己的弓箭射程之外，对着自己的士兵放箭了。 如此一来，这就不是作战，而是屠杀了！ 魏军士兵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不冲上前去如何攻击得到敌人？ 于是，他们便在贾雄的呼喊下，猛冲了过去，这四万余人的声势倒也十分浩大，其中有长枪兵，有盾牌兵，也有弓箭手。他们口中呐喊着，恨不得把眼前那些放箭的可恶周军骑兵，全部从马上斩落下来。 不过，这些周军骑兵都是宇文明的亲卫军，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会让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兵，跑到自己身边来搞近战搏杀？ 宇文明手中沥泉宝枪一转，这一万铁骑立刻分散开来，游弋在四周，和魏军步兵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四十丈以外，不停地突施冷箭。 魏军步兵虽然气得哇哇大叫，想冲上去把这些可恶的周军骑兵砍为两段。但两条腿的步兵又如何追得上四条腿的骑兵？他们只能“呼哧、呼哧”地跟在周军骑兵的身后，眼睁睁看着敌人将自己的战友一个个射倒，却无计可施。 贾雄此刻亦是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对王伯当道：“王将军，咱们追不上啊！敌军太狡猾了，见我们要靠近了，就纵马跑开，等我们停下来，他们就远远地在旁用那射程极远的弯弓射击咱们的人。而我们的长弓射程最远只有三十丈，根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啊。” 王伯当自然也看出了目前魏军的窘境，但他面对这种情况，也实在是无计可施。虽然他在魏军中也算是一员足智多谋的战将了，可眼前的局势，他却也实在想不出一条妙计来摆脱目前的不利局面。 犹豫了片刻之后，王伯当方说道：“眼下咱们只有赶紧跑到洛口城去，才能甩掉这些周军骑兵。宇文明虽然厉害，但他总不能跟着咱们进城去吧！” 贾雄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喜色，暗忖王伯当果然厉害，在这完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想出了一条对魏军目前来说，最有利的措施。 “好！属下这便去通知大家，速度往洛口方向撤退！”贾雄大声应道。 在王伯当的命令下，魏军立刻重新集合起来，枪盾兵站在最外围排成三排，弓箭手则被围在中间，结成一个铁桶般的圆阵缓缓向洛口方向行进。 虽然魏军这样做，目标太大，但圆桶阵毕竟是防御最强的阵型，加上有盾牌格档，总可以多多少少减少一些伤亡。而且这一带全是平原，他们结成圆阵之后，亦是可以正常行军。 王伯当的这个方法让周军骑兵顿时有种老鼠拖龟，无处下口的感觉。 虽然魏军依旧在产生伤亡，但已经少了很多，而且他们也从最初的，被骑兵射击却无法还击的慌乱中回过神来，没有再无端惊慌失措了。有人被弓箭射中倒下了，就由后面的人顶上去，补充圆阵的缺口，以保证魏军的防御阵型不破。 第423章王伯当的惨败 此刻，在魏军士兵们看来，有王伯当在，就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就算一时战况不利，也总有办法撤走。王伯当在魏军众将心中的地位，蓦然提高了不少。 宇文明见状亦是星眸闪烁，他没想到王伯当竟然反应如此敏捷，采取了对他来说最有利的战术，同时还选择了一条最佳的撤退路线。虽然这里离黄河的白马渡口最近，但王伯当显然也知道，没有城墙，无险可守的白马渡口不是最佳的撤退地点。相形之下，较远一些的洛口仓，由于有高大的城墙作防护，且城中还有五千魏军把守，倒是一个可去之处。 “看来，这王伯当倒是一员良将，只是对李密太过忠心，恐怕不能为我所用。”宇文明也不禁叹息道。 不过，感概归感概，宇文明却并没有因为王伯当的圆桶阵而愁眉苦脸。 他很快就下令，开始采用另一种新式武器对付魏军。 之前的攻击手段，是利用周军骑兵的速度优势，以及超远射程的弯弓，让己方骑兵远远地在四周游弋，在敌人弓箭射程外以弯弓杀伤敌人。 而当这套方法不再奏效时，宇文明还有另一种进攻方法。那就是在敌军采取铁桶阵防御，让己军骑兵一时难以突破时，采用投掷原油瓦罐，进行火攻的战术，摧毁敌人的防御体系及作战意志。 这种改进后的原油瓦罐，类似于后世的燃烧瓶。将那些原油灌注入易碎的瓦罐之中，然后骑兵再在瓶口丢入一根引火的捻线。待点着火后，再向敌军抛射出去。 原油瓦罐可大可小，大的如同水桶大小，必须用投石机发射，小的则只有茶壶般大小，骑兵或者步兵都可以用手抛掷。 这样的原油瓦罐一砸在营帐、城墙、栅栏或者敌人的身上，就会立刻破碎燃烧，且很难扑灭。 而且，在瓦罐内除了火油之外，还装有一些能引发刺鼻浓烟的植物，使其在被打破燃烧后，让敌军阵营内烟雾迷漫，让敌人看不见情形，既容易陷入混乱，也让其无法察觉己方动静。 宇文明将这种投掷用的瓦罐命名为燃烧弹。虽然和后世真正的燃烧弹差别还比较大，顶多算是燃烧瓶。但他相信，在周军开发出了这个燃烧弹的设计雏形之后，在武器的研制方面，会越来越进步的。 当然，出于保密原因和研发时间太短的缘故，在周军中只有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和宇文明的亲军中才有装备。 在一声令下之后，宇文明便下令向魏军的铁桶阵内投掷燃烧弹。 魏军现在全部密密麻麻地挤作一团，见到一个个圆形的瓦罐被敌军骑兵抛来，飞行中还带着闪烁的火星，均不禁呆了一呆。 不过他们瞬间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只见这些闪着火花的物体一落到地上或者魏军的身上，便发生了剧烈的燃烧，现场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且，更让魏军士兵目瞪口呆的是：这火焰一点燃烧之后，就根本无法扑灭，只能等它自然熄灭。 由于魏军全部都挨得很近，这些燃烧弹一炸开来就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铁桶阵外围几乎全是火海，到处是身上带着大火，哀号哭叫的魏军步兵。 那烧焦的尸体，面容可怖的伤者，以及滚滚浓烟和火光，都深深地震撼了现场魏军士兵的心。 王伯当这下方明白了过来，宇文明早就胸有成竹，已经安排好了对付他的办法。自己是难免一败了。 如今魏军呆在原处也是个死，挤在一起走也是个死，那还不如干脆四散逃命算了。大家分散开来，说不定还有些人能够逃脱。 想到这里，王伯当便立刻下令道：“全军分散突围，向四面八方逃离，最后到洛口城下集合！” 下达完命令，他便和贾雄一道，脱去了将军的盔甲，再从自己亲兵手中接过一套士兵的衣甲，换上之后，撒开脚丫就往回跑。 宇文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王伯当反应如此敏锐，竟然作出了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 魏军本就有四万余人，比周军多三倍。他们四散奔逃之后，纵使周军骑兵追着杀，也没办法将他们杀完。而且步兵虽然奔跑速度不如骑兵，但却灵活得多，至少他们可以上山，爬树，下河。这都是骑兵到不了的地方。 如此一来，魏军总能跑掉一些人，让宇文明意图全歼王伯当军的计划落空。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暗忖有这王伯当在，想要全歼这支魏军还真的有些难度。眼下只能尽量多损耗一下敌人的有生力量了。 他于是举起手中沥泉宝枪道：“杀！” 一万周军铁骑立刻如猛虎下山一般，向魏军追了过去，他们远用弯弓射击，近用马刀砍劈，魏军士兵们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在通往洛口的官道上狂奔似烈风。 只是，用一万人去追四万多人，总是难免会有许多遗漏的。待到天黑时，宇文明集齐人马，清点战果，发现只杀死了两万多敌军，竟然有半数魏军都逃掉了。而魏军的高级将领也没抓几个，他只领擒住了几名偏将。王伯当和贾雄这两位主将和副将都跑掉了。这不禁让他有些扼腕长叹。 不过，由北邙镇传来的消息，又让他高兴不已，罗士信和程咬金两人配合，在斛斯政的辅佐下，竟然杀败了魏军主力，打得李密逃走，这可是意外之喜。 宇文明虽然深信，按照自己的部置，必然会取得一个个胜仗。然后一步步削弱李密的兵力，在不断的积小胜为大胜后，最终是肯定能击败李密的大军的。但如此快捷地击败了李密军的主力，却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取得这场决定性的胜利后，宇文明在汇齐了全部人马后，便趁机直扑洛口仓。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洛口的魏军竟然已经撤了，让他原本准备充分的攻城战落空了。 原来，已经逃回洛口的王伯当，知道在周军如此强大的攻势面前，以他这点残兵败将，想要守住洛口仓这种平原上的孤城，是绝对守不住的。 而此刻，正好李密的撤退命令也到了。于是，他便立刻下令让洛口城内的所有魏军向瓦岗山撤退，和李密汇合，再作打算。 宇文明收复了洛口之后并没有再继续北西进，他在留下了三万人马驻守洛口后，立刻命罗士信率三万部队去取黎阳，宋金刚率军两万去取回洛，而自己却率周军主力南下去取荥阳。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黎阳得手之外，回洛和荥阳的魏军皆全部撤走了，城内只有一些老弱残兵。经过审问俘虏，才知道李密已经下令魏军撤到瓦岗山上，重新钻山沟来和强大的周军打游击。 得知这一情况后，不禁让宇文明有些扼腕长叹。他可很清楚，周军骑兵多，擅长在野外正面交战，可不适合钻山沟跟人打山地战啊。 “周王，现在我们应该立刻进攻虎牢关，一定要抢在王世充反应过来之前，将虎牢关拿下！不然，将来万一我军围剿李密残余势力之时，王世充在背后给我们一刀，就难以防范了！”斛斯政此刻提醒道。 宇文明略一思索，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王世充最大的敌人便是李密，而李密如今已经被自己打残，躲入了瓦岗山中。自己和王世充结盟的基础便不复存在，相反，如何接收李密败亡后的地盘和降军，两人之间倒有很大冲突。一旦协商不下，王世充和自己便很可能发生战争。 如此一来，位于洛阳以东，现还在李密手下大将张童仁、陈智略控制下的虎牢关便具有关键的战略作用了。 此关现在在魏军控制下，自己可以进攻，不算违背和王世充的盟约，以免背负失信之名。而一旦拿下虎牢关，自己便将王世充的大军关在了虎牢关以西的河洛一带。使郑军无法顺利进入河南中部诸郡。周军便可以从容接受原来李密的地盘，招降李密原来的军队，壮大自己的实力。届时，即使郑军和周军爆发战争，以宇文明的实力，也丝毫不惧王世充了。 可如果此关被王世充先行攻下，他的军队便可从容进攻回洛、黎阳、荥阳、洛口等地。就算有些城池已经先被周军攻下，但郑军也可以攻占那些还没有向周军投降的郡县。这样一来，在河南中部，虎牢关以东、金堤关以西的广大区域，便形成周军和郑军犬牙交错，各占部分地盘的局面。 王世充便不但解除了李密兵临城下的危机，还反攻占了原来魏军控制的部分地盘，势力将会大涨。虽然他的实力依然不如宇文明，但也定然不会臣服，说不定还会将宇文明视为一个主要威胁。 想到这种结局，宇文明和斛斯政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忧色。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王世充不用三个月时间，绝对是难以攻克虎牢关的。可如今虎牢关的守军得知李密已经败亡，但极有可能在王世充的威胁利诱下屈服，届时虎牢关落入了王世充手中，己军就难办了。 第424章困兽犹斗 “传我命令：罗士信、程咬金两人立刻停止原来的追击安排，改为率军直插虎牢关，一定要抢在王世充之前，先攻克虎牢关，不然将来我军就被动了！”宇文明立刻下令道。 接到命令的程咬金和罗士信，连忙放下追击魏军残余的行动，收拢了部队，向虎牢关进军。但等三天后，他们到达虎牢关城下时，却见关上的旗帜已经变成了郑军的旗帜，守关的魏军已然全军覆没。王世充的手下大将张公瑾和杨公卿夺回了虎牢关。于是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而更让程咬金和罗士信意外的是：张公瑾和杨公卿并不是靠李密败亡的消息，说服张童仁和陈智略投降的。而是依靠自己的计谋，攻克了虎牢关。 两人派出探子，入城打听之后才得知。原来张公瑾和杨公卿，早在几个月前，虎牢关被李密攻破时，就留了一手。他们在城中早就挖掘了一条地道，通往虎牢关以西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中。 待王世充下令重新向魏军发起进攻后，他们便派出死士，悄悄潜进了虎牢关中。并在第二天白天，郑军开始攻城战，魏军疲于应付之际，这些死士才突然袭击城门，杀死了守护城门的魏军官兵，打开了城门，放郑军入关。 因此，虎牢关失陷的时间还在宇文明击败李密之前。如今，郑军已经大量进入虎牢关以东的地区，占领了李密的许多城池和地盘。如回洛、中牟、巩义、许昌等地皆落入了王世充之手。在某些县城，周军和郑军甚至还为此城归谁，发生了不少争吵甚至冲突。 宇文明和斛斯政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而就在宇文明考虑要不要索性和王世充也来一场决定性的大战时，前线发生的数起袭击事件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巩固现有地盘上。对王世充的咄咄逼人，只好暂时忍让一下了。 这几起袭击事件都是发生在瓦岗山周围百里方圆。这一带是周军从黄河以北向黄河以南的金堤关、荥阳、洛口等地运送物资的要道。原本还算安全，但在李密的大军上山之后，这一带便变得十分危险了。 此处是瓦岗军的起家之地，在民间威望很高，几乎可以说满山的农户都是瓦岗军的信徒和崇拜者。他们不断将外界的消息提供给李密，特别是关于周军的调动和行军情报。 而在充分掌握了周军的动向之后，瓦岗军自然便会在最适合伏击的地方，向周军的运输车队和小股行军部队发动猛烈的进攻。使得周军的后勤供给几乎瘫痪。 如果不是之前宇文明攻克了洛口仓和黎阳仓，只怕周军就要因粮草不足出现军队断粮的危机了。 在这种情况下，宇文明在召集众将开会商讨之后，也只好向王世充作出了让步，将金堤关以西，虎牢关以东，绝大部分原属李密的地盘，都让给了王世充。周军只占领了洛口仓、黎阳仓、荥阳等几座大城。王世充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地收复了所有失地，还多占了李密的一半地盘，成为了此次大战的最大赢家。 宇文明虽然也占领了李密的淮北之地，以及金堤关、荥阳、黎阳等几处大城，但却是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前提下。因此算下来，周军是吃了不少亏。 “哼！王世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宇文明心中也是有些气恼，但却知道，只有在剿灭瓦岗山上的李密残余部队后，才有可能发动对王世充的战争。而现在，他最迫切需要考虑的，却是如何彻底剿灭李密的军队。 …… 大业十四年六月十七日，荥阳的城守府大厅内，宇文明召集了前线众将，一起商议如何剿灭李密的残余势力。 他这时已经接到红袖传来的急报，巴蜀之战李渊已经取得了胜利，蜀军全灭，成都被李孝恭攻破，蜀王杨秀****而亡。巴蜀的沃野千里之地，尽归李唐所有。如今李渊似乎还没有收手的打算，他不但没有下令得胜的李世民、李孝恭等人班师回朝，而是下令他们进军四川最东面的巴东县城，并在此地打造船只，训练水师，摆明了准备下一步进攻荆襄。 而李渊的如此动作，也引起了盘据荆襄的萧铣恐慌。他刚刚灭了盘据汝南一带的朱粲，正在考虑是不是要东下攻打占据豫章的林士宏时，却忽然得到李渊灭了杨秀，占领了巴蜀，并在巴东打造战船的消息。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东下的行动，调兵遣将，准备应对李渊的攻势。 因此，荆襄一带也和中原一样，战争的阴云密布，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而根据红袖的判断，如果李渊真的全力进攻萧铣，依萧铣的实力，是挡不住的。所以周军必然给予萧铣一定的支持，才能让他们拖住李唐的扩张步伐。不然，荆襄再落入李唐之手，唐军的地盘就将大大多于周军。战争到了后面，拼的就是综合实力，看谁的资源和人口多，看谁能坚持战争到最后。占据了关中、陇西、巴蜀、荆襄和半个河东的李唐，几乎拥有天下一半左右的地盘和三分之一的人口，自然比只占有河东北部、华北和辽东的宇文明，要强得多。 所以，周军必须在李渊进攻萧铣之前，完全灭掉李密，消除后顾之忧。这样才能干涉未来的荆襄争夺战。 虽然依据去年和李世民签订的条约，周军和唐军不能交战，但宇文明却可以通过提供武器，派遣志愿人员，为萧铣出谋划策等方法，间接援助萧铣，以增强其实力。 “诸位兄弟，眼前的局面，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李密，不然就会延误战机，在将来的争霸天下之战里，处于不利地位。可我军多为骑兵，不擅山地战。李密躲入山中后，依仗有利地形，派出小股部队四下骚扰我军的运输车队，造成我军最近损失颇大，不知大家可有良策应对？”宇文明这时开门见山地说道。 “周王，这李密逃得太快了，而且也太无耻了！我军一出动主力，他们就躲入山沟不出来了。等我军主力一走，就来骚扰我们刚刚攻占的县城。如果正面交锋，只怕我军只出动骑兵就能剿灭他们了！”程咬金不禁骂骂咧咧道。原本他是憋足了劲要让魏军尝尝厉害的，但却没想到李密躲了起来。现在他就象是拳手刚刚蓄好了一拳，准备重重打出去，但却是打到了棉花团上，力道完全被卸掉一样难受。 “程将军，看来这李密还真够聪明，知道死守城池，就算是金堤关都那样的天下雄关之一也必破无疑，所以他就索性逃跑了……”秦琼长叹道：“前几天从抓获的瓦岗军士兵口中，已经得知李密率领所有还跟随他的部下，往瓦岗山中的瓦岗寨逃去了，那里全是深山老林，地势险要，道路崎岖。李密是要和咱们打游击了。” “秦将军怕他作甚？眼下魏军控制的地盘大部分都被我们占领了，就余瓦岗山周围一带还未掌控。可魏军早已胆寒，只要我们派兵入山剿灭，想必应该手到擒来了！”宋金刚不以为然道。 “哪这么容易啊？”秦琼不由苦笑道，他以前在张须陀手下时，和瓦岗军作战多次，深知瓦岗寨的地形是多么易守难攻。 他这时凝声说道：“瓦岗山山脉方圆数百里，地形复杂多变，我军又不擅山地作战，而在瓦岗山脉主峰一带，更是奇险无比。李密如今的老巢瓦岗寨四面峭壁屹立，险峻难攀，方圆五十余里仅有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可供出入，我军步兵轻装前行，尚且步履艰难，但惯于山地作战的瓦岗军却能如履平地。他们可在山道上、荆棘里来回穿梭，速度极快，我军探子难测其踪。这仗，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不然早在五六年前，瓦岗寨便被张须陀将军攻破了……李密想必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据此坚守，想把我们拖跨！” 众将听闻之后，皆神色微变，心知如不能剿灭躲入瓦岗山的魏军，攻破瓦岗寨，抓获李密，这河南一带的局势就难以稳定下来，大周就不能实现对原李密控制地盘的完全掌控。 只是，这瓦岗山地形如此险象环生，投石车、巨弩、井栏等重型攻城器械皆无法进山。加上周军对地形又不熟悉，想要短时间内剿灭魏军的残余部队，一举擒获李密，就有些难了。 不过宇文明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概念：那就是攻打瓦岗山，不同于在金提关下的野战、也不同于在河北、山东等地的攻城战，周军集结再多也难为济，反而削弱了控制河南其他地区的力量。兵家讲以正合、以奇胜，要对付躲在瓦岗山里的魏军，只怕得另想偏锋、以奇兵攻克瓦岗寨了。 第425章牛进达的建议 宇文明想到这里，于是便道：“大家也不必惊慌失措。明日本王就派罗成组织一批归顺我们的魏军降兵，先假装要去归附李密，然后进入瓦岗山中，尽量搜集一些山中魏军的情报……此外，金刚，请你立即回营召集所属部将，调集士兵在瓦岗山周围驻扎，不管进不进山，都要将声势造的越大越好，摆出一副大军压境的态势。至于咬金和士信的部队，则依然按原计划分驻各地，按照在淮北的处理方法，将河南纳入我们的版图！不能因李密未灭，就把接受其地盘的工作停顿下来！” 众人忙肃然起身，一起拱手称是。 不过，事情的发展还是让他们有些出乎意料，李密在周军主力进驻瓦岗山周围后，也没有消极保守，一味避战。相反，他却在徐世绩的建议下，四处出击。 徐世绩选定的攻击目标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从来不进攻城池，哪怕是县城也不去进攻，顶多只是骚扰一阵。因为他深知以魏军目前的实力，去进攻有大批周军坚守的城池，纯粹是送死。 所以他们只打击周军的运输车队，攻击那些认同了周军统治的村子和山寨。有时候，在查明周军只有小股兵力驻守的情况下。魏军也会攻击一些没有城墙的小镇。而对于那些积极配合周军的原魏军地方官吏，他们是采取了十分残酷的手段，一律予以处斩，甚至全家斩尽杀绝，以威摄民众和官吏不得投降周军。 这样一来，瓦岗山周围的民众皆人人自危，对于周军的进驻和管理多有抵触，就连一些打算顺应形势，归顺大周的民众也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看着眼见就能结束这场大战，将李密的地盘纳入大周统治了，却在最后一步卡住，周军的将领不禁焦急不已。他们都深知，如果不能将李密擒获或者杀死，一举消灭魏军的最后一股抵抗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军将在瓦岗山陷入泥潭之中，无法自拔，眼睁睁看着李唐、杜伏威等势力扩张地盘。。 斛斯政更是清楚，宇文明已经制定了在一年后，和李唐的停战协议到期后，就开始进攻河东南部，将河东完全纳入大周统治，威胁李唐的核心区域关中的作战计划。如果到时河南还未安定下来，将会严重拖延大周攻克河东的计划。 到了现在，拔除魏军最后据点的行动已经刻不容缓，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了。宇文明亦是亲自出马，率领五万最精锐的周军，抵达离瓦岗山最近的一处县城滑县驻扎。 滑县县衙，现在已经改为了周军临时的前线指挥所，宇文明召集了所有安排进攻瓦岗寨的将领，以及一些归附的前魏军官兵，举行了临战前的会议。 “诸位兄弟，现在我军和魏军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瓦岗山各处的进出山口已经有我大周的军队把守，能否将李密彻底击败，便在此一役。此战若能战而胜之，便能消除隐患，让我军新占的区域得以安宁，成为我大周的稳固地盘……不知各位对进山剿灭李密有何良策呢？”宇文明开门见山地说道。 众将皆面面相觑，如今李密知道周军主力已到，便格外小心谨慎，派出来的部队全是小股部队，打了就跑。魏军只按着投诚的小村镇和周军的运输车队下手，不要说是周军主力部队，就是一支上千人规模的周军分队都不会去打，见了就绕开走。这样如何跟他们正面对决啊？ 这时，一位投降的魏军将领却是朗声说道：“周王，末将牛进达倒有几条建议，不知可否提出？” 宇文明向他望去，见是一名三十余岁，眼如铜铃的中年武将，穿着刚刚发的黑色周军铠甲。 “牛进达？”宇文明一听，亦是心中凛然。因为他知道，这牛进达便是《隋唐演义》中的著名好汉尤俊达的原型。 此人祖籍陇西，濮阳雷泽（今属山东鄄城）人。据《大唐故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琅琊公墓志铭》载，其曾祖父为东魏韩州刺史、上柱国、平原县公牛定，祖父为北齐镇东将军、淮北太守牛双，父为大隋清漳县令牛汉。 因清漳县未能完成杨广远征高丽时下达的征粮和征兵任务，他父亲一筹莫展，在上司的严厉催逼下，受不了压力便上吊自尽了。 牛进达见其父为隋朝官员所逼身亡，一怒之下便索性投奔了瓦岗寨，成为翟让手下的一员大将。 由于他在李密和翟让的对决中，没有选择效忠李密，而是选择中立，故一直未得到李密重用，被闲置做了上蔡县留守，故牛进达对李密颇有不满。 在李密败北之后，他便立刻投降了前来招降的隋军将领罗成。成了罗成手下的一员部将。 牛进达因为祖上是官宦世家，对于也是出身世家子弟的宇文明较为十分认同，加之李密和他关系不睦，让周军高层对他亦是比较放心，成为投降之后，官职不降反升的十余名前魏军武将之一。 宇文明于是精神一振道：“牛将军，你只管言来！只要当真管用，本王一定采用！” 牛进达受了宇文明鼓励，心中亦是一喜，连忙说道：“周王殿下，昔年大隋朝廷曾派出十万大军进攻，还是由名将张须陀率领，却也奈何不了潜入山中的瓦岗军，这是为何呢？是战力不如他们么？” “其实不是！”牛进达侃侃而谈道：“原因只是由于李密和翟让盘踞的瓦岗山道路奇险，而且诸多险关山寨之间互相呼应、互相支援，朝廷大军不得其门而入，明明兵力占优，武器装备精良。但在那如同迷魂阵一般的山中，却不能一展所长，反而处处受制，这才招致未战先败。自听说李密故伎重演，率军退入瓦岗山中后，末将亦在冥思苦想，思量破敌之策。如今终于想出了几条计策。想说出来给周王参详参祥，看看能否派上用场。”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亦是微惊道：“牛将军只管说来！” 牛进达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词吐了出来：“第一，我们应组织瓦岗山附近的百姓，以及山中决定归附我们的山民，让他们自发组织民团加强自我保护。这些民众不仅熟悉瓦岗山周围地形、熟悉瓦岗山内各处山寨的情况，而且都曾受过近段时间，李密派兵烧杀抢掠之害，对其恨之入骨。若是有大军支持，他们必定会踊跃参加大军的剿灭行动。有这些本地人的协助，我大军便可以减少行军中因不识地形而导致迷路，受到雾瘴毒疫的危险……而李密的地利优势便可至少降低一半。” 宇文明目光闪烁，亦是频频点头道：“牛将军此计甚妙，本王当会按此施行，不知牛将军对于具体实施方案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呢？” 牛进达这时又道：“根据末将近段时间派人打探的情况，发现那些在瓦岗山外围及山中前沿遗留在各处村寨中的一些老弱病残，妇孺儿童，有很多是李密的眼线，我军一有什么动静，他们便会立刻赶往山上通报，并且还时不时往山内偷运粮草物资。使李密不但消息灵通，还能不断得到补给。如要彻底击败魏军，就得断其山中的耳目，以及他们可能得到的补给途径……让魏军彻底失去情报上的优势！” 他说到断其耳目时声音特别凝重，眼中还闪过一道狠辣的寒光。在座的周军众将都听出其中的血腥味道，人人心中不由一凛。他们没想到这位前魏军的将领比周军的将领还心狠一些。 不过，如果从单纯的军事角度看，牛进达的方案并没有错，而且如秦琼、罗成等人也想到过类似的方案。只是他们感觉如此一来，岂不是在瓦岗山内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和他们所受的教育以德治国，以及对天下百姓施行仁政的理想相违背了。 他们起兵反隋就是为了反抗杨广的****，如果在起事之后，却实施比杨广还暴虐的手段，于心何安？ “不错！有这些人在我大军眼皮子底下，为敌人通风报信、输运粮草，魏军又是据险而守，加上山中钱粮不缺，守上十年八年简直都不成问题。难怪以张须陀将军之能都一直拿瓦岗军没有办法！”斛斯政听到这里，亦是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牛进达的主张。 他早在辽东之时，便极力主张对高丽、新罗、百济等异族实施高压措施，以杜绝敌人的反抗。自然不会在冷酷无情的战场上妄谈什么仁义道德，就算要讲仁义，那也是对已经归顺的百姓言的。而这些瓦岗山中的未归降民众，等于是李密的斥侯和后勤辎重兵，自然不能把他们当成普通百姓来看待。 宇文明心中默记下了这一条，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牛将军请继续往下说吧，把你的想法全部都说出来！本王洗耳恭听！” 第426章灭魏诸策 牛进达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周王的赞同，亦是心中一阵高兴，忙又说道：“此外，李密藏身之处乃是山中唯一的城池瓦岗寨。那里地势险要、山高林密，刀枪够不着、弓箭难以奏效，而且一路上有不少山寨关隘阻挡，十分难以靠近。不过，末将虽然没多少时间呆在瓦岗山中，却也知道山中树林密布，如果多用火攻，或者毒烟辅助，便可奏奇效，届时拿下沿途关隘和山寨，必能事半功倍。” 宇文明心中也不禁有些欣慰，暗忖这牛进达也是一员智将啊。昔年翟让在平原上被隋军打败，逃入瓦岗山之中后，张须陀率领十万隋军进攻也无法取胜。如今他虽然兵力不止十万，装备精良更胜张须陀昔日的军队，但要想攻克这些险要据点，也的确艰难无比。 而放火烧山，以烟火破敌，则要容易得多了，可以很快攻破关隘。至于这样做会不会造成山中民众大量死伤，今后因山林被焚毁，他们的生活会不会艰难，则根本不是牛进达考虑的问题了。 牛进达见宇文明连连点头，一脸欣喜的神色，也不禁大受鼓舞，又说道：“最后一点便是，我军装备精良，人数又多于李密的军队。瓦岗山一带山路崎岖，任凭多少人上山，也只能顺着小道缓缓而行，兵力无法展开。” “既是如此，我们不如分路进发，各个击破。小村易攻者先取之，大寨难攻者则后取之，将瓦岗寨孤立之后，再行总攻。也就易破了。” 宇文明听罢拍手称快道：“牛将军此言甚善！本王亦正有此意。此外，吾观李密据险而守，又占据各处关卡要隘，自以为可高枕无忧，等到中原局势再生变……但他却未曾想到，如今他大势已去，底下的部将可未必个个肯陪他在山中当山民。我们可想办法收买其部下，许以高官厚禄，诱其献关卡投降……” 这时，他又走到地图前，一指那上面的蓝色圆圈道：“我军要彻底击败李密，需破瓦岗寨；而欲破瓦岗寨，则必破黑风寨；若要破黑风寨，又需先破其外围六道关隘，先清除瓦岗山外围的村落，破除七道关隘和诸处山寨，采取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大军合围，紧逼压缩其生存空间的办法。促使李密的兵力最后只能退到瓦岗寨附近集中，届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网打尽！” 牛进达听闻之后，亦连忙走到地图旁边观察，细细思量之后，才悚然动容道：“周王高见，六年前张须陀向瓦岗寨用兵，自进入瓦岗山中后，便时常腹背受敌，处处受制，正是未能采取先清外围村落，再图中心山寨的计策，以致始终处于瓦岗军内外夹攻的局面，后来张须陀为防被瓦岗军两面夹击，加上山东又发生了徐圆朗造反，不得不遗憾退兵……而周王这一高招真乃妙计啊……” 宇文明听罢却微微一笑道：“牛将军，你太过奖了，其实我这方法也谈不上有多巧妙，本王只不过是仔细分析了张须陀进剿瓦岗军失败的原因，这才想出此招来的，说起来。正是当年隋军的失败，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本王才能想出方法，如何避免同样的失败，以免重蹈覆辙。” 程咬金、宋金刚、罗成等人皆是大喜道：“周王有如此绝妙计策，我军定能成功克敌！” 这时，斛斯政却又再度说道：“周王，斛某还有一个提议，得想办法激励本地民团士兵对瓦岗军作战的士气。毕竟李密已经入主瓦岗军多年，他手下的军队久居瓦岗寨，在周围威望极高。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魏军烧杀抢掠，激起了附近民众的愤怒。但若要他们跟以前的首领正式决裂，只怕还得加上一把火才行！” “哦？那斛军师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呢？”宇文明饶有兴趣地问道。 斛斯政可是他十分看重之人，想重点培养成自己的首席军师的，不过之前由于周军内部的事务还没有理顺，离不开他这位前隋朝的兵部侍郎主持整编工作。所以只能让他留在北平。如今好不容易勉强处理完了对降军的整编，才让斛斯政得以解脱出来，为作战出谋划策。 斛斯政拱手作了一揖道：“如今大战在即，想要马上消除瓦岗山附近民众原有对瓦岗军的畏惧心理是来不及了。但若要激励他们的军心士气，勇敢参加战斗，唯有行非常之法……” 他这时方侃侃而谈道：“首先是要严肃军纪，但凡民团士兵，擅自退让避战者，杀无赦！且不但自己要死，还会导致满门抄斩！” 众将一听，皆是一凛。就是在杨广统治下的隋朝也没有这种士兵逃跑，就将他的家人也杀了的法律。难怪斛斯政在辽东时有“酷吏”之称。看来此人是极其喜欢用严酷手段治理地方的。 但宇文明却是没有反对，反而点了点头道：“斛军师的确说得有理，自当如此行事，却不知还有其他手段没？” 斛斯政方又道：“其次就是……所有士兵攻打瓦岗军所缴获的财物，一概归个人所有，无需上缴。哪怕是最终攻下了瓦岗寨也是如此！” 宇文明听到之后，却是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古往今后不少将领都是在遇上难攻之城时，便承诺士兵破城之后，可以纵兵抢掠数日，才得以激励士气，并最终破城的，也就心中释然了。 他于是叹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这办法……虽然有伤天和，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也就罢了！不过仅此一回，将来进攻其他地方时，可未必能按此例行事了！” “嗯！属下明白。不过，下官再最后再提一个建议：周王可以召集瓦岗山方圆百里内的几个大家族开会，要他们将族中的私兵抽调出来，参加剿灭李密的战斗，哪怕是一族只能出几百人，甚至是派些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妇人和小孩也好，总得让他们背这个名。以绝了他们和李密之间复合的念头。选边站时，只能选择站在大周这一边！”斛斯政最后又补充了一条。 “嗯！这倒是不错”宇文明虽然两世为人，但毕竟一直当武将，官场上的事还没有斛斯政这文官那样精通，但也是一点就醒。心中不由豁然开朗：如果瓦岗山周围的各大家族全部都派人参加进剿瓦岗军，那可是彻底和李密撕破脸了。原本自己并不需要他们在此战中起多大作用，可哪怕是象征性的出兵，对他们家族、对其他瓦岗山内的小家族、以及瓦岗山方圆数百里的百姓，却都有着深刻的意义。 这最后一个补充的建议已经不仅仅着眼于进攻瓦岗山，剿灭李密这一战了，而是对于整个李密原来地盘将来的长治久安、对于心存异心的瓦岗山周围的家族、百姓都将起着巨大的牵制作用。 看来斛斯政不愧是周王最为看重之人，果然才华横溢。就连其他的几名周军将领眼中也露出了欣赏之色，心中不禁暗自赞叹。 宇文明亦是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斛军师，本王这就立刻传令，命所有新近攻占的各郡县官员，于十日之内组织辖区内的民众，派遣义军助战，尤其是督促瓦岗山周围的各大家族派出私兵……斯政，你和牛将军的几条建议都非常好。将来会一并执行！” 牛进达听后高兴道：“周王既有此意，末将便再主动请缨！末将和那瓦岗山周围的几大家族亦算有些交情，可以去动员一下，让各大家族派人参战，定然能将李密擒杀。” 宇文明呵呵一笑，却是笑而未语。这种驱狼吞虎之计，让瓦岗山的人自己去降服瓦岗山的人作法，可以极大地化解他们对于周军的仇视。他也已经想好了，大军进军山中之后，对瓦岗山外围那些村寨的杀戮清理，也一律交给收编的魏军降卒去做，周军绝不参于，以免让瓦岗山的百姓把仇恨集中到周军身上。 …… 会议结束之后，战火在瓦岗山周围十余个县同时燃起，宇文明亲率侍卫亲军居中策应，其他几路周军稳步推进。 随着各部周军的进攻的稳扎扎打，逐步前行。面对周军优势的兵力、装备和强大的攻击力，魏军在瓦岗山以外的部队逐渐败退，开始退入瓦岗山中，利用险峻的地势顽强阻击。 但是彼此力量本就相差悬殊，周军又一反常态，变得异常骁勇，且出手凶狠，尤其是对于稍有抵抗的村寨，决不肯轻易放过。 以前一直狂妄自大的瓦岗山山民终于也尝到了周军的厉害。在周军的大力剿杀之下，损失极为惨重。他们恼怒之余，却又自知在平原和丘陵上，无法敌得过周军。 于是，只得在魏军的提醒下，放弃一座座瓦岗山外围的村寨，逃向更险要、更难攻的深山老林之中。 周军这时却如同见了羚羊的猎豹一般，穷追猛打，紧追不舍，让他们疲于逃窜。 第427章势如破竹 之前周军虽然也发起过几次进攻，但因不熟悉瓦岗山中的那些路径，尽管大军浩浩荡荡，连绵不绝，但还是常常被魏军引上岔路、死道，在山中转悠半天也走不出去，而趁这功夫，魏军的部队早已逃得踪影全无。和进剿的周军在山中玩起了捉迷藏游戏。甚至神出鬼没地钻到他们的后面，袭击防护力低的辎重部队，或者出现在早已经被他们攻破的山寨里，将其再度变为一处据点，死灰复燃。 然而这一次的进攻，周军却很难被他们引到岔路、死道上去，中伏的机会也大大减少了。魏军能够得到消息的渠道早被堵得死死的，就连那些对山中地形无比熟悉的瓦岗山山民也打探不到外面的信息，均不禁心中惊慌失措。 而有些逃回来的山民，则说出了这次进剿行动的周军，一改以前的仁义之师形象，采取了********手段，让他们的父老乡亲听闻之后，不禁心中恐惧不已。 他们暗忖，如果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们冲上山来，就算能击败周军，只怕瓦岗山的山民们亦要伤亡惨重。 于是，许多地方的反抗便减弱了不少，时常稍受攻击后，当地百姓便选择了投降，或者弃寨逃往深山之中。 进剿行动发起一个月后，外围各处便捷报频传，各县周军皆不断取得胜绩，攻下了瓦岗山外围一百三十多处村落和山寨，斩首八千余人，并有四万余名瓦岗山内原本归附瓦岗军的山民表示愿意投降，不再附从李密。 六年前，张须陀率领隋军进攻瓦岗军时，因为攻山时死伤惨重，于是便在破寨之后，泄愤将山寨一把火烧毁。而那些简陋的茅屋寨墙全是木制结构，烧起来容易，搭起来也不难，待隋军撤走后，瓦岗山的山民便又回到故地，重建村寨。 不过周军的此次进攻，方法却大不一样，他们每攻陷一座村落和寨子，并没有放火烧掉，反而在占领的山寨加强建设。增加了碉堡，岗哨等设施，筑建石墙，步步为营向山内进逼。 每打下一处村寨，就将这处村寨变成了自己的一处进攻据点。 要知道这些村寨，不是立于山中较为平缓的肥沃地方，就是立于瓦岗山内的关隘险要之处，战略地位皆非常重要。 周军掌控了这些村寨后，自然便极大地压缩了魏军和瓦岗山山民的生存空间。 而且凡是遇上那种举寨逃亡，进入深山的山民，周军便在此留驻兵马，安排当地官吏在此管辖，同时迁来已经服服贴贴的瓦岗山流民，以及从平原上招募而来的饥民前来屯田耕种，将田地都分了下去，并宣布免除八年的税赋和徭役，以吸引他们屯驻此地，然后以村落为单位，仿造辽东的管理方法，建立了保甲制度。 当然，周军也遇上了不少阳奉阴违，甚至暗中搞破坏的移民，甚至还有假投降，然后煽风点火的瓦岗山山民。对于这些破坏移民分田，阻碍重新建立村落保甲制度的奸细，斛斯政则下令各地驻军及官吏采取铁血手段，坚决镇压，毫不手软，采取以杀止乱的办法。以一时的血腥手段，换取将来的长治久安。 如此铁血的作法，果然重重打击了心存幻想，想复兴瓦岗军、暗中破坏的山民。迅速地建立起了在瓦岗山中的新秩序。 这些迁来的无地流民，和原来租种地主家田地的山下佃户，只要报名就能白得十余亩良田，还可以让子孙继承，自然个个都乐得开怀，反正他们也是穷困潦倒之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虽然有人担心被瓦岗山内的魏军反扑，但见每处村寨皆有全副武装的周军驻守，保护他们的安全。而魏军却鲜有反攻回来的，于是渐渐也都安下了心。他们不但死心踏地的留在当地，还主动建立护卫队，协助周军搜捕潜藏的奸细，稳定当地秩序。 与此同时，宇文明还将瓦岗山周围原来与瓦岗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各大家族，派来支援的私兵编入了民团之中，然后让他们在已攻占的地方进行巡逻，清剿潜藏的奸细内应，尽快稳定外围局面。 于是，在这样稳打稳扎，步步为营，铁壁合围的手段之下，逃入瓦岗山内的魏军，可以流动作战的空间越来越小，他们在瓦岗山外围已经完全站不稳脚跟了，只能步步退缩，向瓦岗寨、黑风寨、白水寨等三处深山中的大寨逃窜…… 当然，宇文明也深知：不能只挥起大棒，也得有胡萝卜。一味的血腥屠杀，只会把瓦岗山内的山民人人都逼上梁山。 对于那些真心顺服的瓦岗山山民，以及真心愿意投降的魏军士兵。宇文明却下令各处村寨委任的临时官吏必须厚待有加，他们个人和家庭财产、以及原来耕种的土地都受到保护，不许任何人欺凌抢占，哪怕是周军的官兵侵犯了这些人的利益，也一样要被处罚。 而那些实在胆小怕事，生怕归附了周军，会遭到瓦岗军报复的山民，他们想要逃进山中，宇文明也命令各地周军可以放行，但必须收走这些人的粮食和武器。这样既可以增加山中魏军的生活负担，同时也让山中的魏军知道了周军对于降军的优待政策。这些人入山之后，正好可以在山中的魏军及瓦岗山山民中宣扬一番。 这样一来，果然产生了预料之中的效果。 慢慢的，便陆陆续续有些胆怯畏死，或者贪恋周军优惠政策的瓦岗山山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从深山里溜出来向周军投降。 而这些新设立的村寨官吏们，均按照宇文明的吩咐，供给他们粮食和种子、农具等物，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分配田地。 这一来，知道周军优惠政策的瓦岗山山民和魏军官兵越来越多。虽然大部分人依然屈从于李密的压力和威摄，不敢出山来投降，但每天却总有些不堪忍受之人，横下一条心跑出来投降。 这些前来投降的人，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日积月累下来可也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每跑掉一个人，就会影响他身边家人和战友们的心情，让他们也有些焦躁不安，思忖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逃出这片完全看不到胜利希望的大山。 当然，宇文明和斛斯政、牛进达等人也考虑过，这些前来投降的人中，极有可能会含有魏军有意放出来的探子，于是便将这些人安置在特定的村寨之中，进行有严密的掌控和管制，让他们得不到军方任何有用的真实情报，反而故意放给他们一大批假消息。 这些假消息和真实的情况相差甚远，甚至有些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消息，如果其中真有瓦岗军派来的探子，恐怕他们消息传回瓦岗寨，只会让魏军更加丈二摸不着头脑。 周军这种优待投降者，严厉打击负隅顽抗者，并实行“以瓦岗制瓦岗”的方针。大大地削弱了逃入瓦岗山中的魏军战斗力。 原先跟随李密逃进瓦岗山的魏军和民众约有近二十万余人。但经过两个多月的打击后，其中有近八万人都逃走或战死了。而当地土生土长的瓦岗山山民，从李密治下逃出来，愿意归顺周军的亦有五万多人。 在宇文明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围剿和进攻之后，瓦岗山外围的各处关隘及据点，已经全部被周军控制。 魏军还掌握的地方只剩下了瓦岗寨、黑风寨、白水寨和外围的六道关隘。其他的地方已经尽数落入周军之手。 此刻，在瓦岗山外围一处较为平坦的山间平地上，连绵不绝地树立着数百座营帐，这里是周军的前线指挥大帐。 在大帐内摆着的沙盘上，一面面黑色的小旗已经插满了周围的山岭峡谷，每一面小旗就是周军现在掌控的一处村寨。而余下的九面绿色小旗虽然数量少，但是却全部插在地势最险要，位置最高的丛山峻岭间。 牛进达指着那九面绿色小旗道：“剩下的这九面黄色小旗，便代表着还未被我们攻破的三座山寨和六道关隘。它们虽然数量极少，不及被攻陷村寨的百分之一，但也是最大最险、最难攻克的地方，其中更有瓦岗山之中最大的三座山寨。这一带亦是瓦岗山的主峰所在地，地势最为险要、走路最为难行。能否一举剿灭李密，就取决于这些地方是否能被顺利拿下了，否则我们终是功亏一篑。” 宇文明亦是点了点头道：“是的！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攻破外围的六关隘，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通往瓦岗寨。一条路是从黑风寨走，要经过三道关隘，另一条路则是从白水寨走，也要经过三道关隘，但白水寨的三道关隘却比黑风寨的三道关隘险要得多。具体从哪边进攻，亦或是双管其下，还请大家各述己见，畅所欲言！” 宇文明话音一落，周军众将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第428章瓦岗军的伏击 秦琼提出双管其下，看哪边防守薄弱，易于进攻就以哪边为主攻方向。 宋金刚提出既然这些关隘如此难攻，不如示敌以弱，将敌人诱出来聚歼合围。 罗成提出派人假装从周军村寨逃亡的山民，进入山上的关隘和山寨之中充当内应，以策应周军进攻。 宇文明在仔细听完众人的建议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听了大家的建议和意见，也给了本王很多启发，我综合了一下大家的方案，却是想出了一个诱敌破寨的计划，大家一起帮本王参详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说罢，他便开始向众人详细解说起来。 而随着他的一一解说，让众人越听越是惊讶，而且越听越是惊骇无比，他们万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在魏军内部早早就布下了这样一枚棋子。 就连投诚不久的牛进达都很意外，不禁挠了挠后脑勺道：“没想到周王居然早有安排！如此一来，只怕李密要不了多久，便要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了！” 众将听罢亦是连口称赞，就连斛斯政也是嘴角含笑，轻抚颌下短须道：“周王此计的确甚妙！是目前我军最好的作战计划了。斛某佩服！” 见大家均赞同此方案，宇文明方这时站起身，环顾了一下众将，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便回去作好准备，依此计行事！本王虽不敢说十拿九稳，但一股作气，击败敌人的可能性却是极大……我们争取一战定乾坤吧……” 众将轰然答应，然后便一起出了周军大帐，开始准备作战了…… …… 三天后，从滑县县城通往瓦岗山深处的一条大道上，由数十辆运输大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而行。 五百多名周军兵士穿着黑盔黑甲，押着大车向着山内周军大营的方向行进，大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车轮在道路上辗出厚厚的深痕。虽然车厢是用黑布蒙着的，可任谁都猜得到，里面装的不是铠甲装备就是粮食武器。 如今已是仲夏，天气十分炎热。前两天刚刚下过暴雨，山中的河流水势极大。道路右侧的那条小溪已经变成了小河，正欢快地流淌着，道路两旁的磨菇正如雨后竹笋般地疯长着。 瓦岗山上的道路自然也不是一马平川，只能说相对地形缓和一点，和平原地区的官道比起来，依旧是崎岖起伏。 在马蹄隆隆声中，押运辎重车队的周军兵士缓缓行入了一道峡谷。 这条峡谷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壁，与地面几乎垂直而上，地形颇为险要，是魏军经常设伏之地。 周军官兵缓缓进入了谷口，为首的将领手中横握长枪，威风八面，带着几十铁骑在前方开道，后面的兵士则分列左右护着辎重，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两侧。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在山谷两旁的树林内，正有大批魏军埋伏着。 “韦将军，要不要抢这队周军？看上去人也不多。”一名叫作胡小鹏的魏军将领望着正在缓缓入谷的辎重车队，咽了下口水。 听到他的话后，这支魏军的主将韦好亮摸了摸自己下巴，然后望了望天空，嘿嘿一笑道：“当然要抢，他们不过才数百人，我们的人数却有一千多，是他们的两倍。而且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里，还不抢就是傻子了！” “可是王伯当将军的部队还没有来，如果周军中全是精锐部队，我们恐怕也未必能胜。”胡小鹏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韦好亮冷哼一声道：“要不是徐世绩和王伯当这两个家伙极力主张撤进瓦岗山内，我们哪至于天天在这钻山沟，好似山贼一般。要不是可以抢些周军的辎重粮草，以及从瓦岗山周围的寨子中买些粮食，大家只怕早就饿死了……还有，你怎么事事都提王伯当？就因为他是密公最亲信的大将吗？” “当然不是啦！或许平原上，王伯当是厉害。可在这山中，谁不知道韦将军指挥山地战才是最厉害的！”胡小鹏忙陪上笑脸道。 韦好亮听完之后，方露出满意的微笑道：“某家这回就要让密公知道：我韦好亮也是一条瓦岗好汉。并不是只有徐世绩和王伯当才可倚仗！大家听我号令！立刻将那些巨石推下山谷，发动突袭！”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山谷顶上早已准备好的巨石顿时轰轰隆隆地向山谷中滚落下去，吓得谷内的周军士兵和车夫都惊叫起来。 在一片尘土飞扬中，韦好亮猛然站起，手中大刀高高举起，顿时沾在上面的雨水从刀尖直流到刀柄，再流淌到地上。 他眼中充满了杀意道：“瓦岗军的勇士们，大家冲啊！杀光这些周军！” 瓦岗军的士兵，立刻两眼放光向山下直冲过去，仿佛这些周军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好不容易看到周军如此多的辎重大车开进山谷来，落入己方的埋伏之中，的确十分难得。 而且，这些盔甲鲜明的周军虽然看上去雄壮无比，但却个个眼中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韦好亮眼中，这样的士兵明显就是没经过多少战争磨炼的新兵，这些人应该都是才从附近的山民中招募而来的。这样的周军士兵，在之前两个月内，他也遇到过不少。知道这些士兵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几乎是一战即溃。 所以，只要见到是这种士兵押运的车队，魏军将领便知道，自己遇上肥羊了，既不会损失多少人马，还可以抢到大批粮草辎重。 这一千多人的突然出现，在呐喊声中，厮杀声响彻峡谷。一块块巨石从谷顶滚滚而下，卷起一袭尘土，看上去的确声势惊人。反正辎重粮食大车又不怕被砸坏，就算坏了他们也可以用备好的车辆运输。 至于敌军的人马会被砸死砸伤多少，那就更是周军将领考虑的事了。 峡谷内的地势原本就崎岖不平，大量巨石推下去之后，就算砸不到人马，也会让周军士卒逃跑困难，马儿奔跑不便。 韦好亮暗自得意，心道这就叫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次劫掠了周军的几十辆大车辎重回山寨，看王伯当和贾雄还敢小瞧他不！ 见到大队瓦岗军冲了下来，押运辎重的周军军官抬头一看，顿时吓得惊慌失措，他连忙慌乱地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喝令手下士兵赶快逃跑。 那些士兵都是才从投降的山民中招募的新兵，早就吓得心中胆寒，待听得主将叫撤，立刻如释重负，四散开来，如鸟兽散。 他们撒开脚丫子就向来路跑去，就连那些从山下招募的车夫亦是如此。 等到韦好亮和大队魏军士兵冲到了山谷中时，谷内已经只有几十辆孤零零的大车和拉车的马儿了。 韦好亮心中大喜，暗忖这下收获可大了！手下的士兵更是欢呼雀跃起来，一早就开了个好头。 随即便有人冲上前去，用手中长刀划开车厢上盖着的帆布，露出里面装的货物来。只见其内有崭新的周军样式盔甲，有长短弓箭，还有粮食和马料，甚至有一辆大车上竟然还有几箱用瓦罐装好的黑糊糊的液体。 掀开之后，立刻就有识货者认出来了：“韦将军，这可是周军最新式的引火之物，称为燃烧弹，是周军最精锐的主力部队才会配备的，威力惊人。可在雨天引燃，而且用水都无法扑灭，厉害之极。” “哈哈！立功了！我们立大功了。”韦好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行的瓦岗军士兵也全都欢呼雀跃。虽然他们之前也劫掠过周军的辎重车队，但却从来没有劫到过这等重要的武器。此次可算是收获巨大了。 不过，胡小鹏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压低声音对韦好亮道：“韦将军，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啊！” 韦好亮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快地问道：“小鹏，有什么问题吗？” “韦将军，我总觉得这次伏击太顺利了，有些不大对劲。周军就算不是主力部队，只是运送辎重的新兵，也不可能这样一触即溃，连抵抗都没有啊！”胡小鹏战战兢兢地说道：“而且，他们既然运送燃烧弹这等重要战略物资，怎么会派些新兵来押运呢？也不怕被我们劫走？” 韦好亮听闻之后，立刻勃然大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认为我韦好亮就不能打胜仗吗？每次都只能跟在王伯当后面捡漏油？” “啪！” 他怒吼了一声，然后照着胡小鹏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胡小鹏眼冒金星。 然后，韦好亮厉声对身边惊魂未定的士兵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干活去！趁周军都跑远了，你们还不赶快拉起这些大车回转瓦岗寨去，让密公看看，咱们瓦岗山上，能打仗的将军，并不只有一个王伯当。有我韦好亮在，一样能大败周军！赢得最后胜利！” 韦好亮是瓦岗军下山发展之后，一直长驻瓦岗寨的留守将军。在瓦岗寨的守军中也算是一把好手了。对于魏军的战败，他认为是李密用错人之故。 如果当初是让他下山，在平原上作战，一定会取得胜利，不会象王伯当这样连战连败。 可李密率军回来之后，王伯当便被委以重任，他反而远离了瓦岗寨的权力中心。这让他失落不已，心中便存了和王伯当较劲的念头。 第429章韦好亮被擒 魏军士兵们听到自家将军的吩咐，都是兴高采烈的，重新将马匹套在辎重大车上，然后赶着车子向另一侧的峡谷口行去，准备回转瓦岗寨中。 胡小鹏原本有些疑惑，虽然挨了一巴掌，不敢再说，但却是一直疑虑未消，东张西望，心中忐忑不安。 可见到了另一侧的峡谷口后，附近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周军也没有杀回马枪过来，方总算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是太多疑了。 这时，千余名魏军士兵赶着大车，已经乱哄哄地出了谷口。再往前行不远，拐个弯就是上瓦岗山主峰的路了。只需进了第一道关隘，便彻底安全了。可这时，胡小鹏却是眼睛发直，和他一起，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韦好亮一下子没停住，差点撞到了胡小鹏的身上，忍不住厉声喝问道：“小鹏！你们是搞什么名堂？还不快点把大车赶回山寨去，在这发呆作甚？” 不过，胡小鹏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双腿颤抖，两眼发直，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韦好亮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过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就在那拐弯处的道路上。黑压压的周军士兵，足有三千之多。全都身穿黑盔黑甲，手持长枪方盾而立，显然他们也作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而为首的一员周军将领生得五大三粗，身材魁梧，面如锅底，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犹如铁塔一般地坐在马背上，手中宣花大斧一挥，属下周军士兵立刻高呼一声，如一股钢铁洪流般，猛地压了过来。 眼下天空中正下着淅淅小雨，乌云密布，山中雾气迷漫，雨水滴在那些精铁枪尖和铁板一般的盾牌上，泛起阵阵寒光，照得魏军人人心中发慌。 不少魏军士兵便是之前曾和周军主力在平原上交过手的，见到这种声势，知道是遇上了周军精锐部队，早已吓得胆怯，不由自主的后退。 当然，还是有些不知死活的魏军士兵还懵懵懂懂地向前冲去。 这时，只听周军士兵齐齐的大喝一声，然后盾牌戳地，发出一声大喝。然后他们屈膝半蹲，手持长枪，直刺前方。而在他们身后，则迅速涌出数排弓箭手，错落有致地站立着，然后挽弓搭箭，向着魏军士兵发射。 “嗖！嗖！嗖！” 只见数百枝狼牙箭，如同乌云一般射上半空，然后又呼啸着从空中直冲下来，带着一股死亡的啸声猛扑过来。 “哎哟！” “哎呀！” 冲到最前面的魏军士兵顿时翻身栽倒，惨叫连连，死者有如刺猬一般。 有几个魏军士兵还算运气不错，利箭没有射中他们，他们终于嚎叫着冲到了周军阵前。 而就在这时，一手持长枪，一手持大盾的周军枪盾兵齐声大喝，长枪穿刺而出，那些挥舞着大刀的魏军兵士顿时被刺了一个透心凉。当长枪拔出之后，他们便惨呼一声，鲜血从胸膛狂喷而出，一头栽倒在地上。 瓦岗山的山谷中，回荡着魏军士兵的惨叫声，雨中的凉风随着雾气吹来，鲜血被雨水冲刷流淌着，染红了峡谷的地面，形成了一幅凄惨的画卷…… 韦好亮见到部下如同割麦子一般被敌人杀得纷纷倒下，连忙喊叫道：“大家速度退回谷中，再从另一侧逃走！” 他也看得明白，这些周军士兵看起来个个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绝非之前押运辎重车队的那种新兵蛋子。 而且让韦好亮尤其惊讶的是：这些周军的战斗力当真是锐不可挡，他手下的兵士也算是瓦岗军中的精锐了，可竟然一个照面就折损了大半，完全不是对手。所以，他只能夺路而逃了。 “真他妈的混蛋！那个给我提供情报的家伙，竟然说今趟来护送车队的周军都是一些才征召入伍的新兵，战斗力极低，我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全部击败……这家伙是要害死我吗？下次见到这混蛋，非把他的头砍下来不可！”韦好亮一边逃跑，一边大骂道。 周军士兵见到魏军逃命，却也不急于追击，只是不急不慢地继续列成方阵缓缓前行，他们的队形依旧保持得十分整齐，将那些仓惶逃跑的魏军再次逼入谷内。 有些魏军士兵舍不得那些好不容易才劫掠到的粮草辎重，还想赶着马车一并逃跑，于是鞭打声、惨叫声、呼喊声、马嘶声，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一团。 当韦好亮好不容易带着众魏军士兵跑到峡谷的另一端出口，准备逃命之时，却顿时呆住了。 他当时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立刻两腿打颤，差点吓得晕死过去，只见对面不知何时也涌来了一大群周军官兵，密密麻麻地封住了谷口，为首的一员大将，手持丈八长枪立于马前，却正是刚才败退的那员战将。 韦好亮这才明白过来，他想伏击周军，却反落入了周军的圈套之中，眼看自己被两面夹击，生路全无，不禁吓得面如土色。 胡小鹏亦是心惊胆战地问道：“韦将军，眼下我们如何逃呢？这前后都被敌军堵住了……” 韦好亮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现在还能怎么办？除了拼命，你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他这时望了望身旁惊慌失措的部下道：“弟兄们，现在我们只有横下一条心，向前冲锋了！只要冲破前面周军的堵截，我们便能逃出峡谷了……只有跑出峡谷，我们才有机会逃回山上，才有活命的希望！” 说罢，韦好亮便嚎叫着，带头冲了过去，他身后的魏军士兵也知道，如今只有拼命冲锋，才有一条活路，于是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而这时，周军中那员大将手持长枪，屹然而立，见到魏军冲上前来，大声喝道：“大周虎贲中郎将牛进达在此，尔等还不受降，降者不杀！” “啊！是牛进达？他竟然已经投降了周军！”听到牛进达的名字，魏军士兵立刻便有些意动，毕竟牛进达也算是瓦岗军中的名将了。 韦好亮此刻却是勃然大怒道：“牛进达，密公待你不薄，你不思报恩，却反降了敌人。韦某今天非杀了你这叛徒不可！” 说罢，他立刻飞速冲上前去，持刀直劈牛进达的脖颈。 牛进达手中持着长枪，表情却是十分轻松，见到韦好亮挥刀攻来，他只是挺枪向下猛力一戳。 韦好亮顿时只觉一阵寒风袭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枪尖已到眼前，不由心中大惊。 他再也顾不得脸面，立刻懒驴打滚，往地上一翻，险险避开了这招。然后再起身站立，挥刀猛力一档。 只不过，韦好亮的武功着实差牛进达太远。虽然挥着一把大砍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在牛进达的长枪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单薄和无力。 牛进达见状微微一笑，挥枪往前一格，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韦好亮的大刀立刻折断脱手，掉落在地，虎口剧震。 韦好亮惨叫了一声，右手手掌淌着鲜血，滚在地上呻吟呼喊着。 他身后的魏军士兵亦是大惊失色，胡小鹏连忙率领几名士兵上前，手持利刃舍身围住了牛进达，挥刀向他砍去，企图来个围魏救赵，好救下韦好亮…… 牛进达冷笑了一声，随即一声呼喝。只见他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一般，上下飞舞，“乒乒乓乓”的一阵兵刃碰撞声后，四周便惨叫声、呻吟声不绝。围上来的魏军士兵纷纷刀折人飞，哭喊声此起彼伏。 胡小鹏躲闪不及，亦被他一枪杆扫中腰间。顿时腰椎骨折，倒在地上翻滚不已，痛得他惨叫连连，“哎哟声”不断。 这牛进达不愧是瓦岗山的名将之一，无论武功还是智谋，皆堪称一流。只是由于在李密和翟让的较量中，他没有站在李密一方，所以李密始终对他不信任，一直得不到重用。在魏周两军交战之后，更是将他下放当了上蔡县留守，这导致牛进达终于决定投向了周军一方。 可以说，牛进达的投降，是李密送给宇文明的一份大礼。 这时，只见牛进达将长枪上下飞舞，数十名魏军士兵虽然冲了过来，却都不敢近身，更不要说去救韦好亮了。等到他一枪刺穿了一名悍不怕死的魏军胸膛，然后将其凌空挑起，猛地扔到山壁上时，众魏军再也顾不得去救韦好亮了，纷纷吓得怪叫一声，朝山谷口冲去，想要夺路而逃。 牛进达身后的兵士早就准备妥当，前面的步兵挺起长枪，后面的弓箭手弯弓搭箭。他们远射近刺，死死地抗住魏军的冲击，不让敌军从自己这边冲过去。 这时，隆隆的脚步声已经从山谷另外一侧传来。那员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周军将领已经带着大队兵士列成方阵入谷。 周军的步伐不急不缓，脚步声整齐划一，那隆隆的脚步声却如踩到魏军士兵胸口一般，让他们只觉心慌意乱，喘不过气来。 胡小鹏这时方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弟兄们，前后两头都是死路！我们还是攀山壁逃走吧！” 第430章红脸白脸 魏军士兵于是哄然一声喊，便四散开来，纷纷向两边山壁奔去，想要攀山而逃。那手持宣花大斧，面如锅底的周军将领，手中长枪一挥，叱喝道：“放箭！” 于是，两头围攻过来的周军弓箭手立刻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弯弓搭箭，向攀山的魏军士兵直射过去，一时之间箭如雨下。 周军的弓箭手都经过了严格训练，射得极准。攀山的魏军士兵纷纷中箭滚落下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牛进达已经催马前行，长枪挺起，直指在韦好亮的胸口，面露狰狞。枪尖寒寒发光，吓得韦好亮大惊失色道：“牛将军，念在我们曾经是同僚的份上，莫要杀我！” “那你让你的手下全部弃械投降，便可饶你一条性命！”牛进达沉声道。 韦好亮保命要紧，自然是点头同意。他于是连忙对着手下大声喝喊道：“兄弟们，如今前后路口都已堵死，樊山壁亦是不可行了！既然逃亡无门，大家还是放下兵刃投降算了，周军的将军已经发话，称可保我们活命！” 听到韦好亮的叫喊，许多魏军士兵手持大刀，心中有些犹豫和挣扎。他们能跟随李密一起逃入瓦岗山中，而没有选择逃亡或者投降周军，自然在忠诚度上比一般的魏军士兵高得多。 “胡小鹏，你还不放下兵刃投降？真的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韦好亮见胡小鹏站在原地发愣，忙大声对其呼喊道。 胡小鹏也算是他的亲信之一了，一直都对他言听计从。 胡小鹏听到韦好亮的话，不禁浑身颤抖，心中下意识地手一松，只听“咣当”一声响，抛下了手中的大刀。 人都有一种从众心理，随大流走总没错。投降也是可以传染的，众魏军士兵如今群龙无首，见到自家的两员主将都已经放弃抵抗投降，便立刻有几个意志不太坚定的，抛下了手中的兵刃道：“我们投降！” 随着他们一带头，其余的魏军士兵纷纷效仿，一时之间，谷中“咣当”声不绝于耳，满地都是魏军士兵扔在地上的各式兵刃。 这时，周军兵士已经走了过来，将韦好亮，胡小鹏二人绑了起来，然后将他们押往谷口。 韦好亮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要把他拖出去斩首，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哭天抹泪地大叫道：“牛将军，您答应过不杀我的！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牛进达却是不理，向那手持宣花大斧的黑脸周军将领施礼道：“程将军，末将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便不再看韦好亮一眼，带着他手下的兵士向山中行去。 这五大三粗的周军将领正是程咬金。他接手之后，便押着俘虏的魏军向着谷外走去。 韦好亮，胡小鹏被带出山谷之后，一路南行，待等走到一处靠近瓦岗山入口的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营寨连绵，规模巨大，从营寨数量上看，至少也有六七万人。 他们两人不禁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想到周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了如此多的军队潜入到瓦岗山之中，而且还瞒过了魏军的耳目。可见必定在情报和隐匿军队行踪上狠下了一番功夫。 韦好亮被带入了一处营帐之内后，便被程咬金喝令道：“兀那魏将，还不快快给我们周王殿下跪下！” 韦好亮此刻向四周望去。只见到这处营帐颇为宽敞，帐内的大椅上正坐着一名身高八尺，皮肤白楷，相貌俊秀，身着皮盔白甲的年青将领，不用说，他也猜得出来，这正是大周的实际掌控者宇文明 而在宇文明身边的，则是一位身高丈余，五大三粗，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武将，手中拿着一柄长枪，正怒视着他。韦好亮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宋金刚。 宋金刚现在在魏军士兵心目中，也是如同煞星一般，他忠实地把斛斯政在辽东那一套保甲制度搬了过来，并实施得更为铁血。但凡有人入山投奔李密，便毫不留情地把他留在山外的家人全家处斩。因此，斛斯政在辽东有一个“酷吏”的称号，他也在瓦岗山搏得了一个“屠夫”的名头。 这宋金刚现在在瓦岗山山民眼里，就是上天派下来的恶魔。 而至于宇文明，在瓦岗山山民心目中却是映象极好。这是因为宇文明一直没有干过什么杀人抢掠的坏事。那些高压政策也都是他的部下实施的。宇文明还时常慰问各村民众，态度亲切温和，让百姓受宠若惊。 所以，骂名全被斛斯政和宋金刚、程咬金等人背了。而在瓦岗山民众心中，宇文明却成了一个宽厚温和，仁义睿智，勇猛善战的年轻英雄。 韦好亮见到宇文明和程咬金、宋金刚等人后，立刻噗嗵跪倒，再也不敢生起逃跑的念头，他可知道宋金刚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周王、宋将军、程将军，饶命呀，韦某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妄想打劫你们的车队，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今后我一定老老实实，循规蹈矩，绝不越雷池半步。”韦好亮哭天抹泪地说道。 宇文明和程咬金相视一笑道：“也罢！不知者不为罪，我等也不会跟你再多计较。只不过，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我们？” “这个……周王武功盖世、玉树临风，程将军神勇无敌，威震瓦岗寨，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会不知道两位的大名呢？”韦好亮为了活命，自然是极尽谄媚之言，完全没有半点骨气。 宋金刚立于他身后，听得几乎想吐了。不过，他却终于明白为什么宇文明之前交代，一定要让他们尽力擒拿住韦好亮和胡小鹏二人。想必也是知道这两人没有骨气，只要透露出要杀他们的意思，这两人便会立刻投降。 所以，宇文明到了前线后，并没有急急地带兵进攻瓦岗山的第一道关隘，而是在滑县县城附近驻扎，并派出收买的本地暗探四处打探韦好亮等人的消息，准备擒拿这两人。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被牛进达探听到了韦好亮等人的行踪。 只不过，宇文明也深知，击败韦好亮等人容易，但想要将其一举擒拿，不让他手下的魏军士兵跑掉一个，却是颇有些难度。 于是，他便让牛进达运送粮草辎重诱敌入谷，然后和程咬金一起两面夹击，并专门派了一些新兵运送，以免韦好亮不敢出现抢劫……而通过一系列周密计算，程咬金和牛进达终于圆满完成了宇文明安排的任务。 宇文明听到韦好亮对自己大拍马屁，却是丝毫不为所动道：“韦好亮，你既然认得本王，想必也知道本王的脾性。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 他此刻冷冷道：“你和李密一起，躲在瓦岗寨负隅顽抗，四处劫掠我大周的车队，并裹挟那些无辜的民众跟你们一起进山为匪，打家劫舍……可谓罪恶滔天之极，如果把押送到滑县县城，公布你们的身份，只怕被你们荼毒的民众一人咬一口，也能把你们身上的肉全部咬光……” “这个……周王，末将也是被逼的，乃是迫不得已才上山为匪的……”韦好亮苦着脸为自己辩解道。 “呵呵，这些托词就不用说了，是不是李密逼你，我也不想追究。本王是不逼你的，让你自己选择：你帮本王画一张图，做一件事，我就可以放你一马，决不食言。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本王的命令！我就把你送到滑县，交由斛斯政大人发落！”宇文明沉声道。 “送回滑县？由斛斯政发落？”韦好亮一听，身体不禁便打了一个寒噤。斛斯政那“酷吏”的恶名，可是比程咬金这“屠夫”的名头还响亮得多的！ 他于是连忙磕头如啄米道：“还请周王明示：究竟要画何图，要末将做何事？只要小人能做得到的，自然不会推脱，一定遵从周王殿下的命令！” “本王让你画一张瓦岗寨周围各处关隘山脉的地形图，然后，再带我们去瓦岗寨！”宇文明面色肃穆，一字一句地说道。 韦好亮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周王。这可使不得啊，你让我出卖密公，韦某可是不敢……怎么说密公也待我不薄，我可不敢背叛害他的！” 宇文明听罢，也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夸奖道：“没想到韦好亮你竟然是条英雄好汉！如此重情重义。本王也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而且本王也向来最敬重英雄好汉。既然你愿意为李密尽忠而死……也就罢了，宋将军，你就把韦好亮拖出去砍了，再把胡小鹏带进来问问！” “属下谨遵周王命令！”宋金刚听到命令之后，应了一声。然后大踏步地走上前来，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一只大手拎起韦好亮的衣领，一手拿起大砍刀，便向营帐外走去。 韦好亮见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在空中乱舞，慌忙叫喊道：“周王，且慢！莫拖小人去砍！我……我有话说……” 第431章瓦岗寨地形 宇文明听后，不禁嘴角含笑，对宋金刚道：“金刚，且等一下，听听他还有什么遗言交代，让他安心而去，慷慨赴死。” 听到宇文明的话后，宋金刚方停住了脚步，将韦好亮又提着带回了营帐之中。 韦好亮这时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可是刚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思量了片刻后，他方跪下磕头求饶道：“周王殿下，我知道李密不是您的对手，瓦岗寨必败。此番落到殿下手中，韦某亦是无可奈何……我可以为您画瓦岗山各处关隘山寨的地图，也可以带您和周军去瓦岗寨。但是您能否答应我，就算攻破了瓦岗寨，灭了大魏，也留密公一条性命？我出卖了瓦岗寨之后，如果还害得密公身死，实在良心不安……如果周王不能答应韦某这个条件，就请砍了韦某的头吧！” 宇文明没想到韦好亮竟然也表现出了男人的一面，他这时淡淡道：“韦好亮，我大周只是想剿灭李密的势力，争取将来一统天下。并非要将原来瓦岗寨的人赶尽杀绝，只要他们不再与我大周作对，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你看牛进达将军在我大周军中不一样的受到重用吗？只不过，李密如果一心顽抗到底，继续躲入深山之中和我周旋。那在这种情况下，本王当然就不能放过他了！不然，以后我大周每征服一处地方，那些人都去学他，岂不让我军损失惨重？” 宋金刚在一旁也是沉声说道：“韦好亮，如果李密是在金堤关一役战败之后便投降，我大周肯定是不会为难于他，让他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如果他还有意报效朝廷，为天下百姓作点贡献，周王也会依据他的能力，安排一个合适的官职。可没想到李密如此不识好歹。硬要负隅顽抗！且还杀了不少意图归顺大周的瓦岗山民众……如此一个血债累累，又不识好歹之人，你说如何能放他一马？” 韦好亮听罢，回想起以前瓦岗山内部翟让和李密的争斗，李密也是将翟让一刀杀了，绝不留下后患。宇文明不肯放过李密的作法倒也说得过去，如果李密坚持不肯投降，那宇文明是断无可能放李密一马的。那样岂不是鼓励了那些不肯投降的人，以为周军就算大败他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如果能胜周军，那就更是赚大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密公坚决不降，那韦某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可如果他愿意投降，还请周王放留他一条性命吧！” 宇文明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如果李密肯安心替本王作事，自然就视为自己人。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我大周对于弃暗投明，归顺我军的将领和官员，可是一向给予优良待遇的。如果李密和你为我大周立下大功，还将予以重赏提拔！” 韦好亮听罢，亦是露出感激之色，他也知道瓦岗军大势已去，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也算对得起李密了。 于是，他方长叹一声道：“请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我给周王画图便是……” …… 这瓦岗山的地形还当真复杂。约莫两个多时辰后，韦好亮才终于绘制完毕瓦岗寨附近的道路地形图。 他将从瓦岗山山口，一直到瓦岗寨的路线，包括沿途六道关隘，以及黑风寨、白水寨两座大寨的位置、路上的暗哨，陷阱、小路等等都标注了出来，一应俱全，也算是十分详尽了。 宇文明接过了地图，看了半晌，亦是微惊，他忍不住调侃道：“韦好亮，你画画的本领还挺强的！这瓦岗寨的地形图画得清楚无比，说不定你以后还可以兼职当个画师，或者教授人画画呢。我大周位于北平的军事学校，正缺一名教授探子画军事地图的老师呢。你如果愿意加盟，本王欢迎之至！” 韦好亮则是满脸羞愧道：“周王就别说笑了，韦某这点微薄之技，哪里登得了大雅之堂。如果以后真的需要，韦某也愿效犬马之劳。” “嗯！好的，待此战结束后再说吧。”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程咬金道：“把韦好亮带出去，再把胡小鹏带进来！” 胡小鹏进来之后，宇文明和程咬金也一唱一和，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按先前的方法，对其恐赫威胁了一番。 这两人倒是臭味相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胡小鹏和韦好亮一样的没有骨气。程咬金才只说了个开头，胡小鹏便被吓得魂不附体。 而且他又听宇文明暗示，韦好亮已经交代清楚了所有情况。他便为了保命，也将自己知道的魏军情况全部都说了出来，并也为周军绘制了一副瓦岗寨地图。 宇文明及程咬金将二人绘制的瓦岗寨城地形图反复对比，确认并无虚假之后，这才召集宋金刚、牛进达、罗成等人进帐商议。 众人这时看到韦好亮画的瓦岗寨城附近的地形图，均倒吸了口凉气，皱眉无语。 据韦好亮称，瓦岗寨城是建在瓦岗山山脉最中央的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块谷地上，那里群山围绕，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山中有洞，洞中有暗河，水流十分湍急。而在瓦岗寨的寨门前面，还有一条十分狭窄的山沟，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瓦岗山内住的都是常年居于此地的山民，由于他们一直处于深山之中，与外界交往极少，不象山下平原地区的人那样，知道山外大势。他们思想较为单纯，只知道服从瓦岗军首领的命令。 由于他们善长山地作战，作战又悍不畏死，加之山中地形过于复杂，所以当年杨广派张须陀入山进剿瓦岗军，亦是屡战屡败。 看着地图，众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而罗成见宇文明一脸微笑，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方忍不住问道：“周王，现在我们已经拿住了韦好亮和胡小鹏一干人，且一个不放，全都扣留下来。想必是要从他们身上打主意进攻吧？” 宇文明点头道：“不错，本王这个主意虽然不知是否一定管用，但眼下也只能暂且试之了。对于我们来说，要将瓦岗山中，所有顽抗的山民全部杀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这样也有伤天和。我们只能擒贼先擒王。所以，我军还是以攻克瓦岗寨，捉住李密为首要目标。只要这李密一死，余者便不足为惧……本王拟准备分兵两路，分攻黑风寨和白水寨，以奇兵诡谋胜之……” …… 五天之后，瓦岗山的第一道关隘前，传来了一阵马车缓行之时，车轮辗过的“吱嘎、吱嘎”的声音。没过多久，从远方的山道上又传来了一阵叫喧闹声和说话声，似乎来了不少人。 关前的魏军哨兵举目望去，只见数百名身着魏军服饰的士兵，押着几十辆明显是从周军那里劫掠而来的大车，慢慢吞吞地从山道的拐弯处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人是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武将，他大踏步地来到了第一道关隘的关门前，脸上露出喜气洋洋的表情，高声喝道：“儿郎们还不快快开门！俺老胡回来了！今趟我们收获可是不小！” 此人正是胡小鹏，一脸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模样。只不过，喜色之下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苦涩之意。因为在他身旁，一左一右地站着两名五大三粗的壮汉，而这两名壮汉的手中，正握有一把匕首，顶在他的腰上呢。 这第一道关隘立于瓦岗山半山腰的峡谷内，关隘前挖有一道深深的壕沟，还有设置有陷马坑和绊马索等陷阱，虽然地势比起后面的关隘来说，要平缓得多，但在旁人眼中，却依旧是险要无比。 此处是瓦岗山防线的第一道关卡，所以在关门前亦如城池一般设有吊桥。关墙下还布有铁蕨棘和铁钉倒刺等物，虽然这些防御设施和正规的雄关，如金堤关、虎牢关等比起来，可说是简陋异常。但对于攻城车和投石机等重型攻城器械推不上来的进攻者，却还是很有效果的防御措施。 关上魏军的守将叫刘劲松，他这时正打着瞌睡，听到关下有人大叫，方连忙惊醒过来，他这时睁开一双惺松的睡眼后，然后又伸了个懒腰，才觉得舒服无比。 随后，他定了定神，走上城头，向下望了一眼后，便大叫道：“老胡，是你啊！怎么这么早就打完秋风回来了？真是勤快啊！莫非你是连夜赶路的吗？” 刘劲松倒没有半分怀疑之意，因为城下前面站的都是熟悉的面孔，而那对着关上吼叫之人便是胡小鹏，乃是李密的亲信韦好亮的副将。前些天还和他一块在瓦岗寨内喝酒吃肉，并在几个掳来的女人身上发泄了一通，算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了。 虽然城下的人中，亦有一些身材高大的官兵好像不认识，不过也无关紧要，这段时间经常有人战死身亡，又有外面的山民进来投靠，补充进军队。加之瓦岗山中的魏军也有好几万人，他只是第一道关隘的守将而已，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魏军官兵全认识？ 第432章破关 韦好亮这时已经站了出来，大声喝道：“刘劲松，原来是你啊！怎么这样哩嗦？我韦好亮回来还要向你报告吗？还不快快放下吊桥，让我进来！” 刘劲松见韦好亮竟然也在，而且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情绪，便不敢再多废话了。他敢调侃怠慢一下胡小鹏，却是不敢怠慢韦好亮。毕竟人家在李密面前，可比自己吃香多了。 他于是慌忙下了关楼，然后喝令士兵放下吊桥，让韦好亮等人进来。 待见到韦好亮率领大队兵马押着车队走了进来，刘劲松方一脸谄媚地凑上去说道：“韦将军，这次您出去打仗，看来一定是打了一个大胜仗啊！竟然缴获了这么多辆大车呢……” 不过，他在说话之时，却瞥到这些进来的魏军士兵都个个板着脸，象是家里死了人一样。而韦好亮、胡小鹏等人脸上也毫无欣喜之意，不禁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暗忖他们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望着这些行进起来“吱嘎、吱嘎”作响，分明是装载了很重的货物的大车，刘劲松方忍不住问道：“韦将军，这次劫到的是周军的粮草还是武器呢？感觉貌似很沉重的样子呢！” “当然是武器了！”韦好亮还未回答，在他身边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马上接话道。 “是吗？不知道可有大马士革乌钢刀否？”刘劲松一听，心中便是一阵大喜，他对周军的大马士革乌钢刀十分喜欢，此刀削铁如泥，能够轻松砍破普通的铠甲，削断枪杆刀柄之类的武器，更是容易之极。可惜魏军中却是配得极少，就连韦好亮和胡小鹏都没有，就更不用说他了。 他一直在暗忖，如果自己能够佩一把大马士革乌钢刀就拉风了。 这时，那络腮胡子大汉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走上前来，一把掀开了其中一辆大车上的帆布，只见车厢内摆着一把把闪亮的弯刀，从光泽和样式上看，明显是经过精心打造的大马士革乌钢刀。 看这一辆车上就有数十把之多。如果这几十辆大车上全是这种刀，恐怕数量就有上千把了！ 刘劲松见状大喜，暗忖如果这一回缴获了如此多的大马士革乌钢刀的话，自己说不定就能从中分到一把了！ 于是，他凑上前去，伸手正想抓一把弯刀在手上，感受一下这大马士革乌钢刀拿在手上的感觉，却突然只觉眼前一黑，一个矫健的身影便冲到了自己跟前。 刘劲松心中正惊愕不定之时，却突然感觉咽喉一阵剧痛，似乎有人抓住了自己脖颈，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鼓着双眼望向前去，只见原来是刚才和他说话的那络腮胡子大汉出手了，此人正一把抓住了自己脖领，将自己提了起来。 刘劲松双脚乱蹬，正要大声呼喊之时，那大汉却是冷冷一笑道：“这厮竟然如此不老实，看来便只有杀了！” 说罢，他用力一捏，只听“咔嚓”一声，刘劲松的脖颈便断了。 关口的魏军士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那络腮胡子大汉已经大吼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先拿下第一道关口！” 他话音一落，随行的士兵立刻分出一半人向关后狂奔而去，而另一半人则抢上关墙，准备控制吊桥和城门。 在关隘内的魏军还不知道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只望着大队身着魏军衣甲的人马突然向后奔去，还不明所以，望着那些人的背影指指戳戳，一脸诧异。 “这些人怎么回事？跑这么快干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失心疯了吧！” “难道是回瓦岗寨去，向密公禀报什么事情？” “可那也用不着派这么多人去啊？” …… 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个谨慎多疑的魏军士兵道：“你们说，该不会是有敌人来攻了吧？貌似前面的城门处隐约有喊杀声传来。” “不可能吧！有敌人来攻怎么关上没有示警声呢？”另一人立刻反驳道。 不过，出于小心的考虑，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向城门处涌去，看看究竟在城门处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们来到关门时，却见此处已经成了一片尸山血海，随行的那些大车中，蓦然跳出了大批武功高强的士兵，个个身穿周军的精铁铠甲，然后拿着兵刃冲了过来，见着魏军就大肆砍杀。 韦好亮和胡小鹏两人此刻却是满脸羞愧，低头不语。 魏军士兵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到后面，准备集合反击时，却发现面前的周军已经从前面的几辆大车上取下了数十把连珠弩，然后对着他们就一顿猛射！ “嗖！嗖！嗖！嗖！” 箭矢如雨点般射了过来，正在集合中的魏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了，他们在周军狂风骤雨般的连珠弩箭射击下，还没有来得及摆好防御阵型，便被射成了刺猬。那原本快集结好的阵型，便又趋于崩溃了。 魏军士兵们顿时惊叫不已，在遭到敌军突然袭击，主将又已经身死的情况下，见到敌人如此神勇，武器装备又远胜己方，顿时便失去了斗志，开始四散逃命。 只不过，他们向关隘的后面城门逃去时，才发现通往第二道关隘的路口，已经被先前那伙向后急奔的人扼守住了。 这些人个个装备精良，长枪如林，巨盾如墙，一时之间根本就冲不过去，想派人去和后面的第二道关隘取得联系也成了不可能。 此时，在第一道关隘外却传来了阵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正在关墙上和敌人厮杀的魏军士兵一眼望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见黑压压的大队人马如潮水般涌来，全是周军的精锐部队，个个手持大刀长矛，也有背着长弓和盾牌的。来势汹汹，气势逼人。 “冲啊！夺关！” 一阵呐喊声后，周军援兵便冲进了第一道关隘，对已经乱成一团的魏军士兵大肆屠戮。 两面夹击之下，魏军又无主将指挥，立刻大败，想要逃跑，却又发现前后皆被敌军截断，根本无路可逃。 就在此时，那面如锅底的周军将领大喝道：“大周将军程咬金在此，降者免死！” 众魏军士兵不少都听说过程咬金的大名，知道他先在张须陀手下，后在宇文明手下，是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见他也到来，纷纷吓得两腿直打颤。 其中有人便望向韦好亮，眼中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道：“韦……韦将军，是你……你把周军引来的……” 韦好亮听闻之后，脸上亦有惭愧之色，不知如何辩解。 倒是那胡小鹏这时心下一横，索性大吼道：“诸位兄弟，难道你们还看不清楚天下大势吗？李密已经惨败，所有打下的地盘都丢了，只好逃进瓦岗山，但亦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大魏灭亡是不可避免之事了！如今连韦将军都投降了，你们还负隅顽抗作甚？不如一起降了吧！还可以回家好好过个太平日子！免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沙场！” 众魏军士兵一听，也顿觉有理，这天天钻山沟的滋味的确不好受。自己等人是在平原上生活惯了的，不比那些瓦岗山的山民，一直生活在山中，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而那些从瓦岗山山民中招募的新兵，原先只是凭着一股激情和对李密的忠诚，才当了魏军士兵。并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他们在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惨烈战斗之后，也都有些畏惧，不想再过这种今天不知道明天还是否活着的日子。所以，也不想再战了。 这时，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咣当”一声，扔下了兵刃道：“我们降了！李密对咱们也不见得有多好！何必非要拎着脑袋替他卖命！” 有人带了头就会起传染效果，瞬时之间，只听“咣当、咣当”的兵刃落地声不断。一时之间，第一道关口的五千余名魏军，倒有三千七百多人投降了。 而那些不肯投降的一千三百来人，都是铁了心要跟随李密，或者对瓦岗军无比忠诚的信徒。这些人悍不畏死，依然手握兵刃，誓死不降。 对于不肯投降的敌人，程咬金、宋金刚等人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当即便命令弓箭手和枪盾兵上前，将这一千三百多名敌人团团围住，然后用连珠弩向他们射击。 虽然在换装弩箭的空隙，这些瓦岗军嚎叫着冲了过来，但在周军枪盾兵的严密防守下，他们毫无可趁之机。尔后，在弓箭手射出的密集箭矢下，冲上前来的瓦岗军全都被射成了刺猬，死状极惨！ 而那些已经投降的魏军士兵，在周军士兵的监视下，被解除了武器，全部押到了关内的兵营之中，等候发落。 程咬金见第一道关隘大局已定，便不再在多作纠缠。 留下宋金刚和五千周军守住第一道关隘后，程咬金便命令周军的先锋部队在牛进达的指挥下，继续穿上缴获的魏军铠甲，打扮成魏军的模样，只是在右臂系上了一条白巾，以便己军士兵分别。然后带上韦好亮和胡小鹏两人，率领大军继续向第二道关隘前进…… 第433章徐世建之死 这瓦岗山中的道路还真是难寻，一眼望去，全是树林和草丛，看上去各条道路都差不多。如果不是韦好亮和胡小鹏对这里熟悉非常，画的地图也非常详尽，只怕周军早就迷失了方向。 牛进达作为先锋，已经将地形图记得牢靠，带队一路急行，转过几道拐弯的山路，跨过崎岖的山沟，很快地到了通向黑风寨的第二道关隘前。 按照韦好亮的描述，眼前的关隘守将叫做徐世建，据说是徐世绩的堂弟。 牛进达于是紧紧抓住胡小鹏的手，将手中的匕首放在他的腰间道：“胡小鹏，一会儿就由你去骗开关门，必须成功！不许失败！如果你胆敢坏了我军的大事，牛某这匕首可就只有顺势捅下去了！” 胡小鹏听闻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一脸谄媚道：“牛将军您放心，我刚才在第一道关隘前，不是和你们配合得挺好的吗？我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背叛了密公，又哪还敢再叛回去呢？这样岂不是两边都无法容我了？” 牛进达嘿嘿一笑道：“胡小鹏，你知道就好！反正别再耍什么花样！牛某只需你诱出徐世建出关即可，其余的事情牛某自有办法解决。” 胡小鹏苦笑了一声，只得迈步向关前走去，而和他随行的兵丁亦是换上了一身染血的衣甲，装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跌跌撞撞行进。 等他们到了第二道关隘前，已经有魏军士兵听到了关隘前的异动声，纷纷涌到关墙上，望着下面一群狼狈奔来的兵丁。 “徐将军，快开开关门！放我进来！大事不好了！”胡小鹏扯着喉咙大叫道。 “胡小鹏？是你回来了啊？你不是在韦好亮身边的吗？发生了什么事？”徐世建心中一惊，立刻便大声喝问道。 胡小鹏这时方哭丧着脸道：“徐将军，大事不好了，第一道关隘的守将刘劲松想要投降周军，于是截下了我们今趟抢下来的周军粮草和辎重大车，韦将军也被他挟持了！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杀开一条血路逃出来，准备向密公求援！” “什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徐世建一听，心中也是大为震惊。他慌忙命令守关士兵放下吊桥，打开了关门。 胡小鹏和宋金刚等人刚刚走进关门，就见徐世建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了胡小鹏，厉声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劲松那家伙的老婆可是密公的堂妹，他也算是密公的亲戚了，竟然也会投降周军？” 他身材高大，脾气急燥，出手动作又极快，一把便抓住了胡小鹏，让他不由心中有些慌乱。 片刻之后，胡小鹏方稳定了情绪，连忙说道：“徐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幸好胡某逃得快，才算躲过一劫。刘劲松必定会跟周军联系，如果不快点派出援兵前去收服，第一次关隘只怕就要落入周军手中了。还请徐将军快放我去瓦岗寨，请密公发兵前去救援。” 徐世建原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跟他堂兄徐世绩完全不同。他一听胡小鹏还要跑去后面的瓦岗寨，向李密求援。心想那怎么来得及？等密公发援军来，只怕第一道关隘已经被周军占领了。 于是，他当即便道：“第一道关隘对我军十分重要，决不能落入周军之手。眼下刘劲松才刚刚叛变，吾料周军的大部队应该还没到。现在我立刻点齐兵将，与你一同前去第一道关隘，相信便能夺回来……” 徐世建正在说话时，一直站在胡小鹏身边，戴着头盔，遮住了大半边脸的亲兵却突然一指后方，语气惊讶地问道：“徐将军，你背后是谁来了？” 徐世建不知是计，回过头一看，却是空无一人，毫无动静。 他情知中计，正待回头拔刀之时，却只觉咽喉一痛，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地死去。眼中尽是不甘不信之色。 这时，牛进达方抽回了带血的匕首，厉声喝道：“杀！” 身后假扮成魏军的周军一拥而上，和心慌意乱，茫然不知所措的魏军士兵杀作一团。 程咬金和宋金刚则算准了时间，在牛进达奇袭拿下了第二道关隘的关门后，便立刻如猛虎下山般率领主力冲杀了过来，魏军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的厮杀并不是内讧，而是周军来诈关了。 他们这时主将已死，群龙无首，见周军又人多势众，皆吓得魂不附体。 之前也不是没有敌人来进攻过，但即使是隋军名将张须陀，都连第一道关隘也无法攻破。 可这一回，周军无声无息的就摸到第二道关隘门口了，而且来得还如此之多，看上去足有上万人，甚至还招降了魏军内部的人员，如胡小鹏等作内应，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众魏军士兵见到周军上下如此勇猛，再见到自家主将徐世建血淋淋的尸体，就知道这一仗是输定了，他们现在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尽快逃到后面的第三道关隘，以求活命。 程咬金这时却是越杀越兴奋，越杀越有劲。他挥舞着宣花大斧，一斧砍掉一个人头。这第二道关隘内，须臾之间，便已经尸横遍野，血水早就染红了关墙内的地面，巨石和绿草之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厮杀惨叫。 鲜血在微风下流淌，鲜艳夺目，生命在晨光下流逝，消逝无声。 周军依仗人多势众，迅速抢占了第二道关隘的关墙。然后换了己军士兵把守关防，在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俘虏的魏军之后，程咬金继续带人杀向后方。 而那些装扮成魏军的周军冲在最前面，他们手缠红色布条以区分敌我，但沿途的魏军却是不知。只以为四下都是敌人假扮的己军士兵。 在厮杀中，他们挥刀乱砍乱杀，误伤了不少同伴，而伪装成魏军的周军，每次出刀杀人，却是实实在在地砍在敌人的身上…… 如此一来，这第二道关隘，很快便也陷落了…… …… 黑风寨内，王伯当这段日子过得并不舒坦。他昏昏沉沉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连下了几天的雨已经停了。 雨天是魏军最喜欢的日子，那意味着周军的主力将不会进山围剿，在大山周围，便只有一些民团和才招的新兵会在外巡逻。魏军这时便可以外出抢掠，以补充山内物资损耗了。 王伯当搬开才抓来的一个女人，压在他身上的雪白大腿，翻身坐起。 眼下，魏军已经快要山穷水尽，躲入这瓦岗山之中后，虽然依托六道关隘和三座山寨据守，让周军暂时还无法攻进来。但外围的形势却是越来越恶劣，许多原来和魏军有联系的山民村落都逐渐断了来往，山中的物资补充也是一天比一天少，逃亡的兵士和山民却是一天比一天多，这让李密和他都是忧心仲仲。 而且，跟随而来的魏军将士，对于山中生活的艰苦都是抱怨不已，要求和周军决一死战，力争依仗地形优势，取得一场胜利，再在此基础上与宇文明举行和谈，寻求停战的呼声也是越来越高。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虽然他和李密都清楚，宇文明是断无可能放他们一马的。但光他们明白却是没有多少用，要说服这么多心存幻想的人相信绝无妥协的可能，却是有很大难度。 今天，王伯当总觉得有祸事上身，眼皮儿直跳。他在才俘来的女子****上捏了一把，见她仍在熟睡之中，也没打算叫醒她。 王伯当起身穿好衣服，正准备向门口走去之时，却听“砰”的一声，门便一下子开了。 “王将军！大事不好了！周军攻上来了！”这时，一名男子已经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向他报告道。 床上的女人亦被叫声惊醒，她只听见“周军攻上来了”这句话，还道是周军已经进了黑风寨，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立刻便想翻身下床，可刚刚掀开被子，才想起自己现在全身赤裸，忙又缩回了被窝中，吓得身体发抖。 王伯当向门口望去，只见正是自己的副将贾雄。此人在那次被他威胁之后，便再无抗拒抵触之意，一直死心蹋地的跟随他，成了自己的心腹之一。 他深知贾雄也算是一个稳重的人了，连他都如此惊慌失措，想必情况定然十分紧急！ “贾雄，慌什么？咱们前面还有六道关隘呢！以周军的实力，能够攻破头两道就不错了。再说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来攻了！之前不都被击退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伯当对瓦岗山的这六道关隘还是颇有自信的。 这六道关隘依山而建，呈台阶状分布，面对山下的关隘是高耸的石壁，必须用云梯才能攀上来。而面对山上的则是一个缓缓的斜坡，几乎可以说是无险可守。之所以李密要把关隘修成这样，就是为了防备周军攻下前面的关隘后，就以此为据点，步步深入，压缩瓦岗军的生存空间。 第434章连破六关 这种层层设卡，只能防御前面，不能防御后面的阶梯状关隘，也的确耗尽了敌军的锐气和攻击力，之前隋军也曾经发起过攻击，但即便是张须陀的大军，也顶多只能攻到第二道关隘前，就再无力攻击了。 而作为防守一方的魏军，在援军到达之后，便从山上杀下来，由于关隘朝山上的一面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隋军这时又精疲力尽，往往在魏军的猛烈攻击下一溃千里。 而这一溃败下来，就连第一道关隘都丢了。所以，虽然魏军如今处境不佳，瓦岗山因周军的围剿和封锁变得有些处境艰难，但王伯当还是心中有些底气的。 这时，贾雄方一抹脸上的汗水道：“王将军，周军是假扮我们的人突然大举进攻的，前面五道关隘已经全部失守了。如今攻到第六道了。刘劲松、徐世建他们已经全战死了，我军如今节节败退。只怕第六道关隘也抵挡不住了……” 他接着一脸悲怆地说道：“眼下李全右将军正带人扼守最后一道关隘拼死抵挡，拖延周军上来的时间，王将军您得早作决断啊，只怕周军马上要来到黑风寨了！” 李全右是李密的侄子，也是第六道关隘的守将。他作战勇猛，体恤部属，在瓦岗军中口碑甚佳，也深得李密信赖，所以把最后一道关隘交给了他把守。 “什么？周军攻到第六道关隘了？”王伯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以为自己是耳朵听错了，忙再次问道：“贾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周军怎么可能一举拿下前五道关隘？我们不是设有烽火台吗？难道前面的关隘被周军进攻时，没有向后面的关隘纵火示警？” 贾雄叹息道：“王将军，这是因为韦好亮和胡小鹏当了叛徒，正是他们把周军引进来的，害得前五道关隘的守将全都中了暗算身亡，不要说点燃烽火了，就连派人到后面的关隘通风报信都没来得及……” “直到伪装成我军的周军，行进到最后一道关隘前时，被李将军看出破绽，没有打开关门，这才逼得周军不得不发动强攻。但他们攻陷前五道关隘时，破得得十分轻松，并没有消耗多少兵力，而我军将士得知瓦岗山的前五道关隘已经全部失陷，心中都有些惶恐不安。此消彼涨之下，再加上周军武器犀利，攻来的又全是精锐部队，只怕就是李将军也守不了多少时间了……”贾雄战战兢兢地说道。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王伯当马上意识到，第六道关隘恐怕也快不保了。 于是，王伯当立刻穿上鞋子，然后冲出了房间，急切地问道：“那你通知了寨中士兵没有？叫他们立刻紧急集合，上寨墙防守！” 贾雄连忙点头道：“属下已经通知了各队军官！只不过我军的精锐部队大多在前面六道关隘防守，留在黑风寨中的多是新兵。虽然他们都是从瓦岗山的山民中招募的。对地形熟悉，作战也很勇猛，但训练不足。真打起来，只怕还是不如周军精锐……”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紧急召集了寨中的魏军将领和士兵进入临战状态。 他们才刚刚把士卒集合好，便隐隐约约听见前方的喊杀声此起彼伏。而且似乎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这里。 王伯当不禁脸色剧变。他登上寨墙，手搭凉蓬远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前方的山头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犹如一条黑龙般冲上天空，在雨后清新的蓝天白云中，更显得格外醒目，这黑龙似乎在张牙舞爪地狞笑，嘲笑瓦岗军即将覆灭。 王伯当和贾雄都知道这是第六道关隘之前点燃的烽火示警。 只不过，现在就算点起烽火，他们也来不及救援了。 “王将军，只怕周军已经杀上来了！”贾雄看见前方的道路上似乎有了一些动静，不禁提醒道。 “王某当然知道，肯定是敌军来了！”王伯当没声好气地说道：“贾雄，你快派人回瓦岗寨，通知密公！速度派人来援！就说外围的六道关隘已然失守，敌军已经攻到黑风寨下，如果不迅速派援军前来，只怕黑风寨难保！” 贾雄听闻之后，却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神色古怪地问道：“王将军，真要这样禀报上去？” 王伯当这时不禁一愣，立刻反问道：“贾雄，不叫援兵来，光凭黑风寨中的这一万多新兵，你认为就能守住山寨不失吗？虽然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前六道关隘都失守了，说明周军的攻击力极强。我看还是请密公速派援军来稳当一些！” 贾雄却是低声道：“王将军，这黑风寨和外围的六道关隘都是由您负责防守的。如果就这样报上去，密公得知仅仅一天时间，六道关隘就全部失陷，必然大发雷霆，如果此时再有几个奸诈小人在密公面前煽风点火，只怕您就……” 王伯当一想也是，自己由于深得李密宠信，故很多人都看不惯他。如今好不容易逮着自己的把柄，这些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他？如果老老实实地报上去，恐怕真有不少小人会拿此大作文章，在李密面前编排自己的不是。 想了一会后，他便沉声问道：“贾兄弟，那依你的意思，我该当如何呢？总不可能就靠黑风寨这里的万把新兵去和数万周军精锐对抗吧？” 贾雄这时却嘿嘿一笑道：“王将军莫非忘了在咱们旁边还有一座白水寨了？守将可是徐世绩。虽然徐世绩以前和将军关系不太好。但在躲入瓦岗山中暂避的决策，却是和将军意见一致。所以现在他和将军一样，都是被那帮小人攻击的对象。如果将军被人扳倒，只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王将军，咱们向白水寨求救只怕比直接向瓦岗寨求援好得多吧！只需顶住了周军头两波攻势，他们便会锐气渐失。而前六道关隘中并没多少存粮和饮水，他们的粮草补给和箭矢都得从山下运上来，山道崎岖，路途遥远，易被我军袭击……” “几天之后，周军见不能攻克黑风寨，士气必将大大受挫。此时我们再发动反攻，不但可稳获一场大胜，甚至还能一举夺回丢失的六道关隘。待这六道关隘失而复得之后，将军再往瓦岗寨向密公禀报，岂不更佳？” 王伯当一听，顿觉此计甚妙，暗忖自己这副将还是非常精明的，几天不见，这家伙的政治头脑竟然也提高了这么多。这方面的朝堂纠葛，可是自己之前也未想到的。 他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贾兄弟你便走一趟吧。去白水寨城请徐世绩发兵来救援我黑风寨吧！” 贾雄听罢却是脸色有些苦涩道：“王将军，我去只怕不合适吧，毕竟您才是黑风寨的主将，我只是一个副将啊！” 王伯当一想也是，自己亲自去找徐世绩的意义，可比派自己的副将去要显得隆重得多。虽然他相信，就算让贾雄去求援，徐世绩也肯定会派兵来援助，但他到时是派两千兵还是八千兵来援救，这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 于是他亦是点了点头道：“好！那王某就亲自去白水寨一趟了！这黑风寨的防务就交由你负责了！反正白水寨也不远，一天之内我就可以往返……如果周军来攻，你只需按原来的守城之法，坚守一天便可！” 他对贾雄的指挥能力还是有些信心的，知道其作战本领其实不在自己之下。就是有些时候显得阴沉，貌似心机很深。 贾雄自然连连点头称是道：“王将军，您尽可放心！山中作战和平原上差异很大，周军的骑兵上不来，投石机和攻城车也运不上来，就只有依靠弓箭和云递等传统攻城手段来攻。可这里山道狭窄，他们兵多却无法展开。我只需固守待援，便可让周军无功而返。” 王伯当听闻之后，亦是放下了心，暗忖贾雄果然有两把刷子，对于双方军队面临的情形一清二楚，料来守到自己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他将黑风寨中一万多魏军的指挥权交给了贾雄，随即自己便带着一大队亲兵护卫，从黑风寨的后门离开了，直奔另一条路上的白水寨而去。 待王伯当走后，贾雄见到身边的众将有些害怕，方嘿嘿一笑。 他环顾了四周之后，意气风发地说道：“大家别担心！黑风寨的城墙可是十分坚厚的！远非前面那六道关隘的简易石墙可比，而且我们在关前设置的各种陷阱和障碍，数量也远非那六道关隘可比的。大家只要按原计划设好埋伏，用那些机关陷阱暗算周军，便能杀得他们落花流水，狼狈逃窜。实在敌军势大，我军大不了就退回城中，缩在寨墙之后，以弓箭及滚石、擂木御敌，便可保无虞！” 贾雄如此一说，倒让魏军立刻镇定了下来。他们在长官的命令下，陆续进入防御阵地，开始守城了。 他们如今都是心中又紧张又兴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这从未被攻破的黑风寨…… 第435章黑风寨 就在王伯当走后不久，宋金刚便率领先头部队到了离黑风寨不到十里的山道上，正向前方进发。 走在最前边是盾牌兵，他们双手举着近一人高的大型木制方盾，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这是通往黑风寨前的山路，只有一条野草倒伏，似被人踩过的路径，仅容四人并排经过，周军如果排这样的长蛇队形去攻山寨，必然不堪一击。 于是，宋金刚不得不下令停止了前进，仔细查看着前面的地形。 宋金刚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只见有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从山顶上蜿蜒流出，虽说溪流两旁也是杂草茂密，灌木丛生，可是溪水中倒是宽阔一些。而且，如果军队在这浅浅的溪流之中行军前进，便可以避免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在野草丛中，层出不穷的陷坑、铁钉、套索、铁蕨棘等障碍。 宋金刚从韦好亮的口中得知，在黑风寨外有大量机关陷阱，数量远远多于前面六道关隘的总和。他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从现在的行军中却发现韦好亮并没有夸大情况。虽然他们一路上已经走得很谨慎了，但却依然折损了不少走路不小心的士兵。 于是，宋金刚便喝道：“大家下到溪水中，沿着这条小溪向山上行进！我们要沿溪流溯水而上。” 这条溪流叫白水溪，溪水很浅，最深的地方也不过膝，宽度不过四五丈，据说是从瓦岗寨所在的主峰流下来的，白水寨和黑风寨的水源便是靠它了，其中白水寨更是因此溪得名。 这条小溪虽然弯弯曲曲，溪水中不时还有巨石拦路，但因不需要搜索沿途草丛中的陷阱时段，周军的行进速度反倒比那条窄小的正路快了不少。 只不过，魏军既能在草丛里布下重重陷阱，没理由会放过这条能溯流而上，且道路宽阔，可通向黑风寨的溪流。 宋金刚丝毫不敢大意，一直叫手下士兵全力戒备着。 众周军士兵皆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空中、溪流两岸的草丛、甚至是水下的溪流。生怕会突然从里面窜出敌人的伏兵，或者踩到什么陷阱之类的。 周军往前走了约一个多时辰，便见前方两峰并立，中间是一条很深的峡谷，谷中山势奇险无比。且在山峰上则遍布丛林，郁郁葱葱，峭壁上似乎有人头涌动，看来魏军在这里已有埋伏。 宋金刚见状大惊，立即命令大军停止前进，他正准备派些探子去前方搜索，看看敌人的情况，以免己军中了埋伏。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前方的树丛之中，突然枝头颤动，一阵尖利的啸声响起，随即无数毒箭和巨石从便峭壁上直落而下。 猝不及防的周军官兵纷纷惨叫着倒下了，有的被射得象刺猬一般，有的被巨石砸得脑浆迸流，死状惨不忍睹。 周军中的盾牌手立刻涌向前面，高高举起盾牌抵挡。只是这石头实在太大，块块如南瓜般大小。其来势又十分迅猛，往往盾牌手被巨石砸得连人带盾一起翻倒，根本抵挡不住。 宋金刚举目望去，这才发现原来魏军是在树身上做了手脚，每两棵树便拴了一条粗粗的皮筋，在皮筋中间绑了一个凹进去的皮制圆盘，其内放有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然后以这两棵大树为支点，用皮筋弹射巨石袭向周军。 同时，在树木两旁，魏军的弓箭手也用自制的毒箭向周军开始射击，他们用的毒箭虽然是木头削成的，穿透力不强，但箭上却有剧痛，只要被刺破皮肤就会毒发身亡。对周军的杀伤力极大。 虽然周军也开始端起连珠弩，向敌人还击。但魏军却躲在树林中，身上用树叶和绿草遮盖，看上去和树林草地浑然一体，非常难以分辨。是以大多数箭矢都未能射中敌人。 而此时，周军却已经抵挡不住敌人的毒箭和巨石袭击，加之站在溪水之中，实在是敌人最好的靶子，完全无处可躲。于是，他们在盲目地放了一阵箭矢后，便纷纷向两侧的草丛和树林奔去，以躲避巨石和毒箭的袭击。 但周军却未曾料到，魏军在草丛中早就布设了各种陷坑、竹钉、套索、荆棘、木刺等物。他们原本应该派出斥候和工兵详细排查，但现在乍遇袭击之下，只能未经搜索盲目闯入，于是，不少人便踩中了陷阱。 周军人群中立刻再度响起一阵阵惨叫声，死伤累累。而魏军却趁此机会加强了攻击力度，将一块块巨石和毒箭抛射到周军人群中，如摧枯拉朽般，无人能敌。 虽然宋金刚极力约束部下，还想坚持抵抗，但周军已经肝胆皆裂，不少士兵在恐惧之中开始向山外溃退。 宋金刚见己军阵势已经大乱，士兵的的锐气也严重受挫，而此处一时之间也的确难以冲过去。尤其是刚才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就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去，差点就命中了自己的面门，让他心中不寒而噤。 在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被那石头直砸入胸口之中，肋骨尽断，倒在地上只是浑身抽搐，口鼻鲜血狂喷不止。 宋金刚其实以前也是河北易州一带的农民义军首领，没少经历过山中战斗，但见到如此情形，亦是有些心惊胆战，不得不命人扶起受伤士兵，后队变前队，向第六道关隘处溃逃…… 眼见己军击退了周军，几名魏军将领便要追击下去，但贾雄却是一把拉住他们道：“诸位暂且不忙急追，周军虽败，但却败而不乱，如果我军仓促追上去，会失却地利，与敌军形成一场混战。而如今我军兵力处于劣势，将会严重折损原本就不多的兵力。依贾某之见，还是先回去防守吧！” 魏军众将对贾雄更是佩服，暗忖王将军委任贾将军代理守寨的确有远见，贾将军果然智勇双全，思考慎密。 尔后不久，周军将领程咬金亦是率了一支部队攻上来，这次他们有备而来，来的全是重装步兵，而且带了约有一人高的巨大铁盾，需要两人才能抬得起。有此重盾在手，对于巨石和毒箭便可以很好地防御住了。 贾雄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前面的这处险要之地，全军退回了黑风寨中。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眼见已经到下午了，守在黑风寨寨墙上的魏军士兵却是大惊失色，因为他们听到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响。 寨墙上的军官举目向前望去，不由脸色大变。 只见从山坡下奔过来大队周军的人马。个个盔甲齐整，装备精良，他们的人数也非常多，如乌云一般黑压压地冲了过来，将山林中原本的绿色都遮盖住了。这些周军官兵或手持大刀长矛，或手持盾牌弓箭。当然，更有人扛着云梯。 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体格粗壮，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一番挑选之后的精锐之士。由于山路狭窄，所以队伍拖得很长，黑压压的望不到尾巴，让魏军士兵判断不出敌人有多少。 周军的部队虽然因排成了长蛇状，没有平原上那种潮水般的汹涌之力，可是却步伐整齐，不急不缓的沉稳前行。而当先一人手持宣花大斧，不用说便是周军名将程咬金。 那沉重的步伐声，让瓦岗山为之变色，让魏军兴起一股无可抗拒的感觉。 贾雄身边的将领见到如此精锐的周军，均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寨墙上站着的魏军士兵，有不少都吓得双腿打颤。 “怕什么？我们还有绝招没用呢！”贾雄却是一脸不屑地说道。 随即，他便喝令道：“打开城门！把准备好的山羊放出去！” 片刻之后，只听见一阵“咚咚咚咚”的铜锣声骤然响起，然后黑风寨的寨门便轰然一声打开了。 周军以为敌军杀出来了，不禁大吃一惊。程咬金立刻命令盾牌手们将大盾竖于地上，长枪林立在盾牌之后。而弓箭手亦是严阵以待，准备列阵迎敌。 可是，他们却惊讶地发现，从寨门内狂奔而出的，竟然不是魏军士兵，而是一大批山羊，足足有四五百头。 而且，这些山羊都经过了一番“装扮”，在其羊角上绑上了两把锋利的匕首，而羊尾巴则被人缠绕了一些沾满火油的布条，然后被人用火点着了。燃起了“噗哧、噗哧”的红色火苗。 山羊们在被火烧得负痛之下，便红着一双眼睛，疯狂地向前方周军的人群猛冲了过来。 虽然这些山羊只有四五百头，并不算太多，但在这样狭窄的瓦岗山山道上，却算是数量非常可观的强力攻击武器了。 两军士兵抬头望去，只见疯狂的山羊，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黑风寨外的山道狂奔过来，一路上整片整片的野草，齐刷刷地被山羊踩倒，那奇异的情景可说壮观之极，让人难忘。 程咬金也不禁惊叫了起来：“这些魏军竟然也用起了火牛阵？不，应该是叫火羊阵了……快挡住它们！快快放箭……” 第436章火牛阵 ?火牛阵，是战国时期齐国将领田单发明的战术。在燕昭王时期，燕国和齐国发生大战。燕将乐毅破大破齐军，占领齐国七十余城池。齐将田单坚守即墨（今山东平度）两年，燕军一直未能攻克。 公元前279年，燕惠王即位。田单向燕军主将骑劫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杀死燕将骑劫。 随即，齐军乘胜反攻。整个齐国都轰动起来了，那些被燕国占领地方的将士百姓，都纷纷起兵，杀了燕国的守将，迎接田单。 田单的军队打到哪儿，哪儿的百姓群起响应。不到几个月工夫就收复了被燕国和秦、赵、韩、魏四国占领的七十多座城。然后，田单把齐襄王从莒城迎回临淄，齐国才从几乎亡国的境地中恢复过来。 火牛阵虽然在历史上曾起过很大作用，但是在后世的战争中却少有人再用。其原因便在于：收集这么多牛是很比较难的，而且这些受惊的牛只会奋力往前冲，如果敌人略一闪避，就可以完全避开。 不过，这原本已经发挥不了多少作用的火牛阵，在这样狭窄难行、后边是悬崖深谷的山间小道上，其作用就十分恐怖了。因为山道如此狭窄，士兵们又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团，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哪敢闪避啊？ 虽然惊慌的周军开始放箭射击，又用盾牌抵挡。但这些屁股上着火，正疯狂奔下山道的山羊已经红着双眼，不去考虑怕不怕死了。它们只知奋勇向前直冲，不知左右逃跑，一旦中了箭矢，只要没有当场致命，山羊在负痛之下，反而跑得更快了。而在这些山羊身后，手持长枪的魏军士兵，已经在贾雄的率领下，大声嚎叫着，冲杀下来。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这些羊角上绑着匕首的山羊已经冲到了周军阵前，虽然前面有盾牌兵竖起巨盾抵挡，但是这些山羊从高山上猛冲下来的力量何其巨大。一般的士兵根本就抵挡不住，很快盾阵就被冲开了口子……狂奔的山羊角上绑着的匕首顿时直刺入周军士兵的胸腹之中，现场一片凄凉的惨叫声。 这时，后面的山羊连续不停地冲了过来，它们止不住急促的脚步，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同伴身上。偏偏此处又是一个山道的拐弯处，巨大的冲击力将许多来不及退走的周军，也冲下了山间的深渊，周军凄凉的惨叫声响彻了山谷…… 而尾随在这一大群山羊身后的，则是八千余名魏军。 他们个个手持长矛和大刀，从山道上向周军掩杀过来。他们人数虽比周军少得多，但现在周军早已被这火牛阵弄得胆寒，连基本的防御阵势都没有了，如何抵挡这些如猛虎下山般的魏军士兵？ 程咬金也是暗叫不好，心忖如此狭窄的山道，若被这些角上绑缚匕首的山羊一冲，己军必然大乱，而一支混乱且丧失士气的军队，在敌军冲击下定然崩溃，只能任魏军宰割。如果坚持不撤的话，己方死的人会更多。于是，他亦只好硬着头皮下令撤退了。 而贾雄此时却是意气风发地在城墙上大声叫道：“听我号令，除留下两千人守黑风寨外，其余的都跟我一起出击！” 说罢，他便带头冲下了山道。 旁边有几名将领连忙劝阻道：“贾将军，如今你是黑风寨的守将，不要擅自出寨啊！追击敌人的事，让我们几个去便是……” 不过，贾雄却不以为然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眼下敌军早已胆战心惊，如果我们全力反攻下去，说不定能趁机收复第六道关隘呢……我可从来都是很小心谨慎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追，什么时候不追！放心好了！跟着我没错的！” 那几名将领听闻之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也放心大胆地尾随着王伯当冲了下去。 不过，魏军冲杀过去没多长时间，便经过了一处地势稍微开阔点的山道，在这山道旁边有一片茂盛的灌木丛。 就在这时，贾雄却突然脚下一滑，然后摔倒在地，呻吟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口中直叫道：“哎哟，我的脚脖子扭了！” 他身边的几员将领顿时心中一惊，忙停下嘘寒问暖道：“贾将军，你脚扭伤了？要不要我们背你回去找黑风寨内的军医包扎一下……” 贾雄却是连连摇头道：“你们不用管我！不就是脚扭伤了吗？又不是什么重伤，要不了多久便会好了！贾某且在此休息一下，你们先冲杀下去，听胡将军的指挥便是！” 说罢，他便立刻指定了一名姓胡的副将代他指挥，继续向第六道关隘上杀去。 而那胡姓副将见贾雄只是脚脖子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倒是不用大惊小怪。 反而现在如果大举向周军冲杀下去，正是一举夺回第六道关隘的好机会，不可放过。自己如果担任了接下来战斗的指挥，当真夺回第六道关隘的话，可是大功一件。 于是，他便也迫不及待地说道：“既是如此，那贾将军您就先休息一会吧，我们先去了！” “嗯！不用担心我，我待会就会跟上来的！”贾雄这时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待魏军全部冲上去后，贾雄望了望自己部下的背影，却是突然站了起来，显得正常之极。他的脚貌似也不扭了。 这时，贾雄方走向旁边的灌木丛，对着里面低声叫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只见从林中突然钻出来五六百条大汉，他们个个身着魏军的铠甲，但却在脖颈上系着一条白巾。 原来，这些人早就埋伏在此处，一直等待着贾雄的到来。 贾雄走到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神色恭敬道：“牛将军，黑风寨中的兵马大部分都让我命胡副将追赶程将军去了。眼下黑风寨中只有不足两千老弱残兵，应可轻松拿下了！” 原来，这名军官竟然是牛进达。 牛进达点了点头，轻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呵呵一笑道：“贾将军，你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此次如能一举攻克瓦岗山，摧毁黑风寨、白水寨、瓦岗寨等魏军据点，你当记头功！必得周王重用。” 贾雄听闻之后，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惭愧之色道：“其实贾某是个死人，早在翟让大哥被李密杀死时，我就应该殉葬的。不过为了替翟让大哥报仇，我才一直隐忍在魏军之中，想寻找机会行刺李密……但万料不到李贼防备森严，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不得不一直虚与委蛇，等待时机……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总算取得了李密头号心腹王伯当的信赖，并依周王之计，成功拿到了黑风寨的守将之职，算是有机会为翟让大哥报仇了……” 原来，贾雄竟然是一直忠于翟让的，只不过在翟让死后，为了给李密报仇，才一直隐忍不发。如今总算等到机会，和周军合作，准备给魏军致命一击。 “嗯！周王对你一直非常欣赏，相信加入周军的行列不会让你失望。咱们周王可是一个讲义气、守信用的好汉子，俺老牛是绝不会看错人的，相信我！没错的……”牛进达勉励了他几句。 他是贾雄的同乡，深知贾雄对翟让的崇敬之情。他说什么也不相信贾雄会忘掉翟让的死，而去效忠李密。在派人与其联络之下，总算确认了贾雄的真实心意。在向宇文明禀报之后，牛进达便开始着手贾雄的策反事宜。如今，总算是策反成功，给了魏军和李密致命一击。 这时，这五百多条从周军中精挑细选出来，武功高强的突击队员，已经全部集合完毕了。 “贾将军，带我们去黑风寨吧！这回一定要把山寨拿下来，打开通往瓦岗寨的通道！”牛进达一脸郑重地说道。 贾雄点了点头，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望向前方，却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牛将军，那前面胡副将他们那八千多人，真的能确保他们不杀回来？” “贾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有周王在那里亲自坐镇呢，罗将军和秦将军也在，绝对能让胡副将他们这八千人有去无回！”牛进达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道。 贾雄叹了一口气，这八千人都是好不容易征召来的新兵，几乎都是瓦岗山中土生土长的山民，对李密十分忠诚，可算是瓦岗军未来的基础。可如今却是即将成为一具具尸体了。 他于是郑重地拱手作了一揖道：“希望牛将军能转告周王，善待俘虏。他们中有不少是忠于翟让大哥的好兄弟，只是迫于李密的淫威，才不得不和大周作对的……并非他们本意……” 牛进达听闻之后，正色道：“贾将军尽可放心！对于识时务，充暗投明的人，我们周王可是一向是给予优待的！牛某便是一个例子……” 第437章内奸贾雄 贾雄听闻之后也不禁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他之所以肯和周军合作，也是因为牛进达知道他和其弟贾俊的遗孀吴氏关系暧昧，互有情意。便专门派人去荥阳将其抓来，并以容许他和吴氏结合为诱饵，逼迫他投降。 贾雄原本就对李密恨之入骨，又见有望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于是便在牛进达的劝说之下，同意了加入周军行列，为周王效力。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要亲自手刃李密，为翟让报仇。 宇文明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应诺了下来。于是贾雄便和牛进达约定了联络方法，并送出了多次情报，要不周军怎能准确地掌握韦好亮和胡小鹏等人的动向和潜伏地点？ 这时，山下已经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看来前面的魏军和周军已经再度交战了。 贾雄心中一惊，知道下山的魏军十有八九中了周军的埋伏。于是忙说道：“事不宜迟！牛将军，我们快去黑风寨吧！不然万一有败兵回去报告，我们想要夺取城门就难了！” 牛进达听罢，连忙一挥手中的精铁长枪道：“行！大家快快跟着贾将军冲上去吧！今夜俺老牛便要再回黑风寨过夜……” 于是，五百多条武功高强的大汉，便脚步匆匆地向黑风寨行去了…… …… 此刻，黑风寨中的士兵，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都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当即便有人就在心中揣测，会不会是贾将军太过轻敌冒进，以致中了周军的埋伏。 就在黑风寨的守军心中不安之时，却见从山道拐弯处上来了一彪人马，约有五百来人，全是穿的魏军服饰。 虽然见到来者是自家军队，但寨墙上的军官依然警惕性极高，因为王伯当已经向他们讲述了前几道关隘沦陷的过程，知道前五道险要的关隘，之所以被周军如此轻松就攻破了，便是在内奸的带领下，由周军假扮成魏军顺利入关造成的。 “来者何人？再不止步就休怪我们放箭了！”寨楼上的军官立刻大声喝问道。而寨墙上大批魏军弓箭手亦是张弓搭箭，对准了来者。 “彭大庄！你叫那么大声作甚？还不快打开寨门让我进去？”贾雄厉声喝道。 彭大庄听到贾雄的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换了一副谄媚的语气道：“贾将军，你们这么快就杀完敌人回来了啊？” 贾雄听闻之后，却是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去，并不作答。 彭大庄知道贾雄摆出这种姿势便是表明他非常生气。于是不敢怠慢，忙吩咐手下士兵去开寨门。 片刻之后，黑风寨的城门便“吱嘎”一声开了，牛进达等人随即便一拥而入。 彭大庄望着牛进达等五百多涌进来的人马，却是有些迷惑地问道：“贾将军，这些人是你才从山民中新招的士兵吗？怎么我一个都不认识？” 贾雄面色微变，而牛进达却哈哈大笑。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出手如电，猛地抓住了彭大庄的咽喉，冷冷道：“彭大庄，你倒是警觉！原本想让你多活一阵的，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多管闲事，看出不对……既然你要为李密当个忠臣，就怨不得我辣手无情了！” 彭大庄听闻之后，顿时大惊失色，他情知敌人已经摸进寨中，贾雄不是投敌就是被挟持了。他想要大声呼叫，但却被牛进达抓住了喉咙，根本就喊不出声来。 此刻，牛进达抓住他的脖颈，将他往一旁的寨门柱子上猛力一掷…… 只听“砰”的一声，彭大庄的头立刻撞上了柱子，顿时连惨叫声未来得及发出，便脑浆迸裂而亡，鲜血和惨白的脑浆流淌了一地。 他身边的魏军士兵见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正要伸手拔刀之时，却被跟在牛进达身后的周军，抢先亮出兵刃，率先掩杀过来。黑风寨的寨门处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闻讯赶过来的寨内士兵，见交战双方都是穿着魏军衣甲的自己人，不明缘由。 于是，他们皆把惊魂未定的目光投向了贾雄。因为贾雄是在场的所有魏军将领中，职位最高的一个，而且他也是王伯当走之前指定的黑风寨守将。 贾雄这时方冷冷道：“彭大庄刚才带着一伙人，莫明其妙地突然袭击本将，料来必是周军奸细！所以贾某才果断将其击毙！眼下我黑风寨寨门口的局势已定，勿须牵挂，你们各回自己的岗位，继续坚守黑风寨便是！” 那些魏军士兵见寨中现在职位最高的军官贾雄都发话了，也全放下了心，以为只是一起未遂的兵变而已，于是便都逐渐散去了。 贾雄见这些魏军已走，方向牛进达作了一个“可以继续”的手势。 牛进达微微一笑，于是猛地一挥大手，带领这五百多名精锐之士接管了黑风寨寨门附近的城防。 …… 与此同时，刚刚冲到第六道关隘附近的胡副将却是已经陷入了困境之中。 第六道关隘向着黑风寨这一面是平地，并没有修筑城墙。李密当初修建设这六道关隘时，为了让山上的魏军反攻隋军更加容易，所以在往山上的一侧只修建了斜坡，没有修筑城墙和其他任何防御工事。 所以，胡副将率军杀到这里，也是利用从山上往山下攻时，是一马平川的优势，顺势夺回第六道关隘。只不过，他却感觉很沮丧。 因为他虽然已经竭尽全力，魏军士兵也使出了所有十八般本领，但却根本就冲不过周军的防御。 此处的周军约有一万余人，排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前面五排是枪盾兵，后面的是弓箭手，都是重装步兵，武装到了牙齿，从那整齐划一的刺杀动作，以及稳健的步伐，一眼便可以看出，是一支精锐之师。 魏军不但人数上少于周军，武器装备也差周军甚多，他们的弓箭和长枪被周军举起盾牌轻松就挡下了。而周军射来的箭矢，却都是用重弩发射，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能够轻松射穿他们的铠甲。 战斗了不过半个时辰，八千魏军便死伤了大半。 看着在周军阵前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的魏军尸首，那位胡副将终于胆寒了。他不得不下令撤退了，不然自己的部队就要死伤殆尽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和他作战的周军将领正是宇文明本人。所以，他这次败得一点都不冤。 而宇文明怎么会给胡副将从容撤走的机会？他一声令下之后，程咬金和宋金刚立刻率军从左右掩杀过来，衔着魏军的尾巴一路追杀下去，杀得魏军哭爹叫娘，一直追杀到了黑风寨的寨墙下。 “贾将军，快打开寨门，放我们进去！周军杀上来了！”胡副将大声叫喊着。他已经看见贾雄出现在了黑风寨的寨楼上了，看来他已经回寨了。 他身边的魏军士兵也是一脸期盼地望着寨门，等待着打开。这可是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了。 但让魏军士兵始料未及的是，黑风寨的寨门紧闭，毫无开门的迹象。可身后的周军，喊杀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贾将军，再不打开寨门，胡将军他们就进不来了！”贾雄身边的一名军官见状焦急地说道。 贾雄却是连连摇头道：“不妥！现在开门的话，万一周军顺势掩杀进寨怎么办呢？” 几名将领听闻之后，皆面面相觑。暗忖现在周军离得还比较远，就算打开寨门放胡副将他们进来也还来得及。如果再担搁一阵，倒是有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贾将军，这样做，恐怕……”一名将领大起胆子说道。 贾雄这时鼻中却是冷哼了一声道：“我是主将还是你是主将？现在黑风寨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难道我还不知道何时开门适合吗？” 几名魏军将领听罢对视了一眼，皆不敢再言语了。 约莫一顿饭功夫后，周军的大队人马便从后方掩杀了过来，旌旗似海，刀枪如林，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喊杀声震耳欲聋。 胡副将无奈之下，只得率军返身迎敌， 不过。他们现在只有三千多人，而且还不少人身上带伤，士气也非常低落。面对一万多名装备精良，堪称周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又有宇文明亲自指挥，他们如何抵挡得住周军的攻势？ 不过一柱香功夫，胡副将率领的两千多魏军便被周军的钢铁洪流淹没了，胡副将本人也身中数箭而亡…… 寨墙上的几名魏军将领，听到胡副将的惨叫声后，皆生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感觉。他们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贾雄怎么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子成了一个冷酷无情，无视战场局势，见死不救的主将。 眼看周军已经杀透了寨门外的魏军阵容，攻到了黑风寨寨门口。贾雄这时却突然大叫道：“快快打开寨门！本将要出城与敌人决战！” 第438章连破两寨 “贾将军，你说什么？现在打开寨门？”众魏军军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提醒道：“贾将军，现在打开寨门，周军必然冲进黑风寨来了！” “是啊！要开，就应该早点开，还可以救胡副将回来！增加防守的力量，现在打开寨门，岂不是自取灭亡吗？” “贾将军，使不得啊！这样做可是非常不妥的！” 魏军将领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反对声。 但贾雄却是毫不为之所动，而是向牛进达使了一个眼色。 牛进达会意，便率军去寨门处去了。 魏军军官中，立刻便有精细之人感觉有些不大对劲，派人跟了上去，却见牛进达正命人打开寨门。他们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慌忙上前阻止。 牛进达见状，眼中立刻凶光一闪，挥刀便杀死了为首的魏将。而他身边的敢死队员们，见老大都动手了，也立刻拿起兵器，向魏军杀了过去。 顿时，在寨门处的魏军立刻死伤累累，血肉横飞。 由于牛进达率领的这批敢死队员都是从周军各支部队中，千里挑一出来的武功好手，他们是周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而且由于有备而来，个个身披精铁铠甲，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出手之时更是毫不容情。所以前来阻止的魏军兵将很快就被杀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片刻之后，只听“吱嘎”一声，黑风寨的寨门终于被打开了，周军鱼贯而入，依仗优势兵力，很快击溃了城门处前来迎击的魏军，然后向纵深挺进。 这时，贾雄一扫四周已经面如死灰的魏军将领，方沉声说道：“诸位兄弟，眼下大魏的形势早已山穷水尽，大家恐怕也心知肚明，李密撑不了多久了。而大家在山上受苦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跟着这位亡国之君的确没啥前途了，瓦岗军灭亡是迟早之事。贾某已决定投降周王，参加周军，不知道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黑风寨内，正吓得面如土色的瓦岗军众将，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位贾将军，早已暗中降周了，难怪刚才会不让胡副将进寨，尔后却在周军杀到之后却强行打开寨门，假作迎敌，实则却是放周军进来。 这时，在一片喊杀声中，周军的大队人马已经从寨内上了寨墙，控制了寨墙的哨塔及防御工事。 他们手持弩弓和长矛，对准了一干魏军军官，大声吼叫。直吓得这些人个个面如土色。有的胆小者甚至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当然，也有一些对李密的死忠者，坚持不肯投降。而在他们身旁，也有一些魏军士兵依旧在负隅顽抗。只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淹没在周军的杀戮之中了。 此刻，程咬金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也不禁闪过了一丝怒气。 他举起手中的宣花大斧猛力一挥道：“我数三声，还不放下武器的，我大周将士立刻全部格杀！绝不手软！” 说罢，他开始大声叫道：“一！” “二！” …… “别杀我们！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见到负隅顽抗的同伴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些还在犹豫中的魏军官兵眼见大势已去，黑风寨已被周军完全控制。而围着自己的周军弓箭手们已经举起了手中的连珠弩，对准了自己。在面临好死与赖活之间的选择时，他们终于还是选择了赖活。手中的大刀长矛顿时“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攻克黑风寨后，白水寨城也已经暴露在周军的兵威之下了，牛进达和程咬金等人率军从白水寨的后方杀出，与从前方发起进攻的罗成、秦琼等人两面夹击。很快就拔除了魏军的外围据点，攻到了白水寨城下。 而知道自己上了贾雄大当的王伯当，倒是和徐世绩一起，横下一条心，拼死抵抗。但在敌人的优势兵力围攻下，特别是在守军发现自己退路被断的情况后，很快就丧失了斗志，就算他们作战再勇猛，但在士气已丧的情况下，也无力挽回败局了。 白水寨虽然寨墙坚固，地势险要。但无奈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在被周军优势兵力围攻一个多月后，全寨便已断粮，寨中军民皆以树皮草根为食。到最后，甚至活着的人只能以死尸、老鼠为食。很多人都不是战死的，而是饿死的。 终于，在黑水寨陷落两个月后，白水寨也陷落了。好在王伯当和徐世绩早给自己留了退路，从地道逃走，回到了瓦岗寨中。 而宇文明这时亲自率领五万周军，直抵李密最后的据点瓦岗寨下，准备进行灭魏的最后一战。 …… 瓦岗寨在瓦岗山山脉的最深处。这里山高坡陡，峭壁屹，悬崖山涧众多，地形十分险恶。 六年前，落草为寇的翟让便在这里依山筑寨，以作自己抵抗隋军的据点。 而瓦岗军上下，也十分希望自己有一座牢固的山寨来安置家眷，好放心在外作战。故当年是全山动员，所有的瓦岗军军民都参加了修筑扩建。他们开山凿岩，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建好。 瓦岗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其寨后，还有一大块地势平缓的山坡谷地，其内牛羊成群，粮草成堆。山坡上随处可以放牧山羊、狩猎野兽。谷中还开辟有无数良田，可以自给自足。 这样的地方如果仅仅围而不攻，就是守上数年都不成问题。绝不可能象白水寨那样，可以通过长期围困，让守军粮尽而亡。 瓦岗寨中有之前翟让建筑的聚义厅，现在已经成了李密的议事殿，自从黑风寨和白水寨都相继失守之后，李密便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在瓦岗寨外四周广挖壕沟，加固防守掩体，在寨外布置了大量陷阱，意图将其打造成坚不可摧的最后堡垒。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深知自己如果要降，最好的机会便是在周军刚开始进攻他时就降，这样或许还能有个体面的结局，宇文明就算不肯用他，也必然会加以厚待，让他可以平平安安当个富家翁，安度晚年。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坚持顽抗到底。这样一来，就算现在肯投降，只怕也再难取得宇文明的信任和放心了。 只怕就算同意了他投降，也会十分忌惮。搞不好用不了多久，周军就会对外宣告，称他李密病死或者自杀了。 所以，李密也只好硬着头皮，决定和宇文明拼个你死我活了。 …… 而要从周军驻扎的营地进入瓦岗寨，中间却有一道狭长的山谷，魏军早已在此布下重兵埋伏。周军如果进入谷中，魏军便会从两边山壁上推巨石而下，同时射来一阵密集的箭雨，让人根本无处可逃。 宇文明早在攻克黑风寨后，便开始组织人马尝试攻瓦岗寨。打前阵的依然是盾牌兵。那些盾牌兵高举钢铁方盾前进，掩护弓箭手和长枪兵在盾下躲避袭击。 可是，即使是这些一人高的巨大方盾，也无法抵挡魏军从山顶投掷下来的，犹如桌子般大小的巨石，无论是多大的盾牌，这样一块沉重的巨石砸下来，也铁定抵挡不住，只能是盾破人亡的结局。 这条山谷一下子成了周军的拦路虎，宇文明指挥大军连着进攻了几天，却都无法突破敌人防守。眼见部队损失惨重，不得不暂时停上了进攻，让士兵休整数日。 三日后，宇文明和斛斯政、程咬金、牛进达、罗成、秦琼、罗士信等将领站在离瓦岗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着眼前那条云雾缭绕，凶险无比的山谷眉头大皱。 过了半晌，七人才在山坡上的一块巨石处坐了下来。 宇文明这时长叹道：“兄弟们，这瓦岗寨的所处地势太为凶险了……此条山谷谷内的道路太过狭窄，偏又十分漫长，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要象攻打白水寨那样，围而不攻，让其在数月之内粮草断绝，是根本无法办到的。这瓦岗寨的后山上，良田牲畜众多，又有众多野兽、鱼虾等捕获。粮食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而且我们还要腾出手来应对杜伏威、王世充、李渊等人可能发动的进攻，不能老在此处率军围困李密。我们一路攻过来，半年多的时间里，纵横中原大地，可说无坚不摧。如今就剩这最后一道堡垒了，偏偏就难以通过！” 秦琼此刻也是感叹道：“是啊！根据敌军现在的伤亡情况统计。瓦岗寨内的魏军士兵其实已经不会多了，恐怕顶多不过两万来人，只及我军的五分之一。如果真能攻到寨下，我们依仗优势兵力，轮番发起进攻，用人命去堆，说不定都能攻入寨内，毕竟现在魏军的兵员素质和装备程度差我军很大一截。可现在的最大问题却是：我们根本无法通过这道山谷，一直被阻挡在谷外……只要这山谷能顺利通过，后面的进攻就一帆风顺了。” 罗成听罢却是有些不解地向宇文明问道：“周王，可曾试过招降李密呢？我看如今李密早已山穷水尽，无法翻身了。如果我军能确保他全家性命无碍，此人有无可能投降呢？” 第439章烟薰山谷 宇文明听罢，却是苦笑了一声道：“罗将军，此事本王早已想到过，并请牛将军派了他的一名亲兵入寨劝降，结果没过两天，就见这名亲兵的人头被李密扔在了山谷前。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咱们死拼到底了！” 众将听闻之后，脸色皆有些难看起来。如果这位密公誓死不降，就只有一味强攻了，如此一来，周军恐怕会伤亡惨重。大伤元气之后，对将来的争霸天下之战极为不利。 可如果要暂时放弃，来年再战，众人却都舍不得。瓦岗山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李密覆灭在即，万万不能功亏一篑。 这时，罗成却向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道：“周王殿下，末将有一计，可通过这山谷，只是有些细节问题可能还得请周王衡量！” “哦？罗将军请只管直言！如真能奏效，倒也不妨一用！”宇文明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罗成侃侃而谈道：“末将记得曾听斛军师说过，周王在进攻几处难以攻克的城池和雄关时，曾用了一种黑色的火油，对其城墙进行火攻。这种火油一旦引燃了就难以熄灭，哪怕是用水去浇，也无法泼熄。末将以为，如果用这种火油，对此山谷施以火攻，当能一举歼灭魏军！” “火攻？”牛进达听后，却是有些疑惑道：“罗将军，此火油真能有此效果吗？要知道这条山谷中的树木都比较潮湿，只怕不易着火吧！” “无妨！这树木虽然着火较难，但被大火焚烧之后，却极易燃起浓烟，到时浓烟一薰，敌人便在树林中呆不住了。”程咬金是用过原油进行火攻的，自然知道其厉害之处。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大喜，当即便拍板道：“好！本王看牛将军的这条计策可行。反正不过耗些原油罢了。我记得在滑县府衙贮存了一批原油的。可以马上给斛斯政传讯，要他派人尽快将这些原油运上山来！” …… 八天后，周军已经准备妥当。宇文明再度派出重兵进攻瓦岗寨，这次兵力达到了五万多人。如果不是因为山道狭窄，部队无法展开，十万人他都能派得出。 一大早，五万周军精锐便兵出黑风寨，浩浩荡荡开到了瓦岗寨所在的山峰前，将其团团围住，封堵住了所有可能下山的道路。各部队的主将皆传达了命令，要求务必不让一个敌人漏网。 而作为先锋的牛进达，更是率领一万军队，在那道狭窄的山谷口摆出了一副大举进攻的架势。 李密得知周军再度大举进攻后，亦是调兵遣将，分驻各个关隘要道，摆出一副御敌于山谷之外的架势。 没过多久，周军便在牛进达的率领下，开始发动进攻了，与魏军开始鏖战起来。 这次由于周军准备充分，兵力雄厚。魏军在谷口与周军交锋仅仅半个时辰便顶不住了，他们在王伯当的率领下，又故伎重施，退守山谷之中，依靠在山谷两侧的地形优势，据守不出。 周军攻入山谷之后，魏军便以强弓硬弩射击。一时之间，万箭齐发，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如雨点般射来。 “举盾挡箭！” 牛进达一声令下之后，周军便以重盾防御，将敌人的箭矢全部挡了下来。 魏军见弓箭不能奏效，便改以巨石投掷，周军顿时不敌，只得再度败退下来。 正当魏军准备趁机掩杀过来，打个大胜仗时，却见周军用小车推上来一具具超小型的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没有轮子，是一根根木架拼装而成的，所以才能让士兵背到山上来使用。原本是用在水师战舰上的弹射器，斛斯政找工匠重新进行了改装，使之可以应用于陆地上使用，只是射程比起周军攻城用的那种大型投石机近多了，也抛射不了过重的石头。 “退回山谷顶！”王伯当见到这种类似攻城时，用的投石车的器械，顿生警惕。他亦是猜到，由于山路崎岖，所以周军的大型攻城器械运不上来，便只好用这种改良的投石机，抛射石头来打开局面。 他心中暗忖：这瓦岗山上全是树木，看那些投石机的样式，只怕大点的石头都无力发射。那些瓦罐大小的石头，就算抛射上来，也会被林中的树木挡住，根本不能伤及躲入林中的魏军士兵。 只不过，让王伯当所料未及的是：周军抛射而来的并非石头，是一个个黑色的皮囊。那些皮囊落在林中后，便被树枝刺破，流出了黑呼呼的油状液体，浸透了林中的树木表皮。 “这是什么东西？”王伯当用手沾了一些这种液体，然后闻了一下，感觉粘糊糊的，刺鼻之极，而且很不容易擦净。 他和徐世绩、李密都没有经历过金堤关之战，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想到这是十分厉害的火油。 “大家小心：周军狡诈，弄不好是毒药！所有人都不要去碰这种液体！”王伯当的第一反应却是怀疑这是一种厉害毒药。 众魏军士兵听闻之后，吓了一大跳，纷纷躲在丛林深处，再不敢去触碰这种黑色液体了。 “噗、噗、噗、噗！” 这时，那些皮囊连续不停地射来，从林中的树木，几乎每一棵大树上都落了数袋皮囊，林中到处都滴着这些黑色的液体。 就在魏军上下都有些惊魂未定之时，徐世绩却是眼睛极尖，发现周军已经停止了用这投石机抛射，而是改换上了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了己方。 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的箭头上装的全是火箭，而非普通狼牙箭。 一时之间，山谷外全是火星点点，让人眼花缭乱。 “难道周军想要火攻？这可是痴心妄想了。如今正是秋季，瓦岗山上一到秋天，就经常下雨，前几天才下了大雨，树枝上的雨水只怕都没干透。林中尽是潮湿的树叶和杂草，如何燃得起来？这宇文明名气虽大，但看来只会异想天开。说他指挥作战还能胜过张须陀，只怕多有偏袒。”徐世绩暗忖道。他没有象王伯当和李密那样，直接跟宇文明交过手，因此对这位号称隋军双壁之一的年轻名将，并不服气。 不过，就在此时，宇文明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片刻之后，魏军官兵便看到无数的火星，带着极快的速度，向山谷两旁的谷顶树从疾飞而来…… 随即，只听“轰”的一声声闷响，密林中立刻腾起一片片大火，一股股鲜红的火焰以火箭的着落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熊熊大火立刻将整个山谷烧成了火海一片。 “天哪！这是什么火啊？竟然能在潮湿的树叶和草丛上燃烧？难道宇文明请了什么妖人，来施了妖法？”看着手下的士兵扑打着身上的火苗，哭丧着脸四处逃窜的景象，王伯当顿时心如刀割。 没过多久，整个山谷中，不管是树顶还是地面，不管是草丛还是树木，皆燃起了烈焰，熊熊大火烘烤着潮湿的草丛和枝叶，薰出阵阵浓烟。 魏军士兵们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眼睛只觉难以睁开，人人泪水直流。他们不得不丢下武器，坐在地上，哀嚎哭叫不已。 有些士兵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刺鼻呛人的浓烟，跑到了谷坡上的树林，向山谷内冲了过来。 早已严阵以待的周军立刻端起连珠弩一阵怒射，将逃出来的魏军士兵顿时射成了刺猬。 这一来，魏军更是不敢冲出来了，他们只好呆在山顶的树从之中，四处寻找火势小一些，浓烟少一点的地方躲藏。 而趁此机会，宇文明却率领周军长驱直入，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山谷，直向瓦岗寨猛扑而去。 现在的瓦岗寨已经外强中干，魏军的主力早就全被吸引了出去，分布在各处要隘，而那处山谷便是重中之重，王伯当和徐世绩这两位瓦岗军的二三号人物都在此把守。寨中虽然还有李密坐镇，但他身边已经只有千把老弱残兵，真正能和周军正面作战的人没几个。 而且，更糟糕的是：由于山谷失守太快，王伯当和徐世绩根本没来得及派人通知瓦岗寨的守军。城中的魏军，包括李密在内，都以为周军仍被阻在前面的山谷之中。 当周军攻到瓦岗寨前时，正好是午时，寨中的魏军和百姓正在吃午饭。城中不少房屋的烟囱里，还冒起一股股青色的炊烟，由于寨外没有任何示警消息传来，守城的兵士也毫无警惕。 当他们发现情形不对时，周军已经扛着云梯“呼哧、呼哧”地到了寨门外，并将云梯架上了寨墙，开始攀爬上来了。 魏军这时方才吓了一大跳，连忙敲响了警铃，拿起各式武器迎敌。守寨门的军官一边组织应战，一边派人去通知李密。 周军冲在最前面的，便是宇文明的侍卫亲军羽林卫，他们人数虽少，只有三千人，但却人人都是从几十万周军中，精挑细选而来的武功高手。并且人人穿着黑色的明光铠甲，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可谓精锐中的精锐。 第440章李密之死 周军士卒健步如飞地攀上云梯，然后“嗖、嗖、嗖”，手脚十分麻利地直往城墙上爬。 而宇文明更是穿着一身白盔白甲，手持那把拉风之极的射日神弓，在寨墙下连连放箭。他每次都用五指抓着四支利箭，姿势熟练地放上了弓弦，然后“嗖、嗖、嗖、嗖”向着寨墙上的魏军军官直射过去。 他每一次放箭，寨墙上就必有四名魏军军官应声中箭，随即惨叫一声栽倒下来。 寨墙上的魏军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那些军官，眼见敌军主帅如此神勇，根本就不敢露头。 而守城的魏军士兵，失去了军官的指挥，顿时群龙无首，如无头的蚂蚁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的武器装备，兵员素质，士气兵力本就比周军差很多，再失去指挥之后，就更加无法抵挡周军的攻击。 不过一柱香功夫，罗成便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他刚刚翻身上城，七名魏军士兵就围了上来，手持利刃向他身上招呼。 罗成只是冷笑了一声，星眸中寒光一闪，手中长枪迅捷如风，如同电闪雷鸣般连刺七枪。 只听“哎呀、哎哟”等惨叫声不断，七名围上来的敌人个个咽喉上都中了一枪，鲜血从颈中狂喷而出，随即倒地身死。 罗成的武功原本就很高，在与宇文羽晴定情之后，更是憋足了劲要立下大功，才有面子当周王的妹夫，不致于让别人说闲话，说他是靠女人在军中混的。 他的枪法和内力都已经能做到收发自如，每一枪都是刚好刺穿敌人咽喉，一分力气也不多，一分力气也不少，恰巧致命。这份准头和对力量的把握，在天下的高手之中，已堪称一绝了，单从武功上来说，罗成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罗艺。 随同冲锋的周军将士见自家主将如此神勇，又有周王在寨墙下督战，也大受激励，他们原本就战斗力远强于魏军，如今又人多势众，士气大振，更加锐不可挡。 当周军将士攀上寨墙后，纷纷大吼着向敌人杀去，手中兵刃上下飞舞，寨墙上立刻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直杀得魏军士兵哭爹叫娘。 仅仅只战斗了半个时辰，这些以老弱残兵为主的一千魏军守军就彻底崩溃了。 他们被如狼似虎的周军官兵杀得落花流水，死横遍野。大部分人当场战死，而部分胆小之人则或投降，或向城中逃去。 罗成很快便率人打开了寨门，迎接宇文明的主力部队进入瓦岗寨。 他随即点燃了礼花，示意瓦岗寨已经攻下。然后便开始清剿残敌、封存寨中府库，接受城中军民投降。 而还在山谷口处的程咬金和秦琼、罗士信等人，在见到前方发出的信号，知道大局已定，便喝令手下士兵大声叫喊，称瓦岗寨已经攻破，魏军全军覆没，只有出来投降才有一线生机。 这时，已经被火烧烟薰，弄得头昏脑胀，士气低落的魏军士兵回望瓦岗寨的方向，只见果然寨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还有喊杀声隐隐传来，他们顿时士气为之一泄，再无心思战斗了。 人人心中皆想：瓦岗寨都被攻破了，这仗还能打么？只怕密公也被杀或者被擒了吧。 于是，各路魏军再也不听王伯当和徐世绩指挥了，加上林中着实呛得让人受不了，他们便纷纷向山谷外跑，表示愿意向周军投降。 王伯当和徐世绩气得直骂娘，两人挥起宝剑，杀了不少逃出去投降的魏军士兵，却都无济于事，反而激发起了魏军官兵的凶性。 残存的几名魏军将领都已经打定主意归顺宇文明，只是觉得自己空手去投降，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望了望手持血淋淋的宝剑，大呼小叫，要魏军坚守下去的王伯当和徐世绩，都是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于是，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一起动手，将两人擒住，随即捆了起来，作为向周军投降的见面礼。山谷中的两万魏军非死即降，全军覆灭。 而在瓦岗寨周围的其他几处关隘和村落，也在短时间内不攻自破，残存的魏军和瓦岗山山民纷纷降的降，死的死，算是全线崩溃了。 还在瓦岗寨中的李密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知道自己被抓住下场绝对好不了。宇文明或许能接收瓦岗军中的将领和士兵，但象他这样的首领人物，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就算当场不杀自己，也会将自己关押起来，然后隔不了多久就弄一个“患病身亡”。 因此，李密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李某征战中原近十年，眼看霸业初成，却是看轻了宇文明这个小子，以至于功败垂成……” 说罢，他便举起火把，点着了聚义厅中的易燃之物，放起了火。然后“锵”的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抹脖子自尽了。 宇文明进城之后，正想进瓦岗寨的聚义厅看看，却发现寨子的后方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 他眉头一皱，心忖难道是自己的部下在城中乱放火？这等不守军纪的士兵，查出来是谁之后，非得好好处罚一通，以严肃军纪。 正当宇文明欲派人救火之时，却见牛进达满头大汗，风尘仆仆地冲了过来。 然后急匆匆地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道：“周王，末将去得晚了一步，李密见瓦岗寨已被攻破，大势已去，就索性放了一把大火，将聚义厅烧了，****而亡！” “啊！李密竟然自杀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也是微惊，暗忖这和历史上李密的死因，情况可大不相同了。 他思忖了一阵后，忙又问道：“那王伯当和徐世绩可曾抓到？” “王伯当和徐世绩二人没有看到，估计应该是在前面的山谷中指挥战斗。不知道程将军和秦将军他们现在将那里的魏军剿灭没有？”牛进达目光闪烁道。 宇文明皱了皱眉头，正想派人去看看前山山谷的情况时，却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大叫：“周王殿下，俺老程和叔宝兄这回可将王伯当和徐世绩都抓住了！您可得好好奖赏我才是！” 他和牛进达回头一看，只见程咬金和秦琼二人正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程咬金押着一名面容清秀的中年文士，而秦琼则押着一名身穿魏军铠甲，正在不停挣扎的中年武将。看来这两名俘虏便是王伯当和徐世绩了。 “什么？王伯当和徐世绩你竟然都抓住了？那的确该好好奖赏！”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一脸欣喜。 而那中年文士听闻之后，却是冷哼了一声道：“哼！如果不是我们部下叛变，我徐世绩才不会落到你这私盐贩子手里！” 程咬金以前曾在山东和河南之间贩卖私盐为生，直到遇上了张须陀才改邪归正。听到徐世绩揭他的疮疤，不禁大为震怒。 他正欲大发雷霆之际，宇文明却是抬手示意他暂且不要动怒。 “原来你就是鼎鼎有名的瓦岗军军师徐世绩啊？”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哼！如今徐某既然落在了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徐世绩倒是很有硬气地说道。 “那王伯当你呢？是否打算投降我大周？”宇文明没有回答他，而是先将目光望向了王伯当。 王伯当愣了一下，没想到宇文明竟然想招降自己。 他思忖了片刻之后，方问道：“密公如今何在？” “李密啊？这家伙早自杀了！”程咬金大大咧咧地脱口说道。 宇文明一听便知要糟，不过他要阻止程咬金却已来不及了。 这时，王伯当方挺起胸膛，沉声说道：“如果密公还活着，他打算降周，某家也未必不可随他一起归顺周王。可现在密公既已仙去，王某也不打算独活了！密公对俺王伯当有知遇之恩、朋友之义、兄弟之情……俺王伯当只听密公的！如今密公已不在人世，王某别无他求，只求周王赐俺一死！” 众人此刻都是心中惊讶，没想到王伯当既然是个如此忠义之人。 宇文明原本以为，说服王伯当要比徐世绩更容易。故想先招降他，再由他去劝说徐世绩投降。可没想到王伯当竟然一来就摆出这样一副慷慨赴死的恣态，让他的招降计划完全落空。 片刻之后，他方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没想到李密这奸雄竟然也有如此忠于他的部将。本王算是看走眼了……也罢，伯当你安心去吧！本王会善待你的家眷，将你的儿子好好抚养成人的！” 王伯当郑重向他磕了三个响头，算是道谢，然后便跟着刽子手走出了营门…… 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心忖这下自己的招降计划看来是要破产了。他已经不抱希望，象征性的问了徐世绩一声：“徐世绩，我大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知你可否愿意助我一统天下？创就一番霸业！” 徐世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周王，如果你取得了天下，那会采取什么样的方略来进行治理？” 第441章降服徐世绩 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便脱口而出：“肯定会和隋朝有很大差别，隋朝原来的治理方略中，好的方针会保留下来，比如科举制度、三省六部制、府兵制、郡县制等。但会作一些更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道：“之前南北朝时代，为何国家内乱不止，时常有大臣和武将挟持皇帝，成为权臣，甚至直接篡位。跟丞相掌握过多的权力有很大关系。如东晋末年的刘裕、刘宋时期的萧道成、南齐末年的萧衍，南梁末年的陈霸先等皆是如此。丞相为百官之首，掌控朝廷的军政大权，对于司法、人事、财政、外交、军事等诸事皆有先行审阅及作出批注、建议的权力。在丞相强势的时候，许多朝廷大小事情便因此成了丞相审批，君主只是象征性的观阅，毫无处置权。这使得朝中群臣和地方各级官吏都只知丞相，不知皇帝。” “别的人不说，前朝大隋的开国皇帝杨坚自己，便是通过丞相一职篡位为帝的，他深知其中弊端，因此便改自秦以来的三公九卿制度为新的三省六部制，将丞相的权力分解到吏部、礼部、工部、刑部、户部、兵部等六部尚书身上，又将接受奏章、初审折子的权力交给了内务省。从此，终隋一朝，便再无大臣专权之事发生，朝廷大权始终握在皇帝手中。” “只不过，如此行事，虽然杜绝了大臣专权的情况发生，但却将国家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了皇帝一个人身上。”宇文明这时话锋一转道：“如果皇帝是象杨坚那样体恤百姓的明君，倒还好说，可如果是象杨广那样的暴虐之君，根本不顾将士和百姓的感受，就会让天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如此便非社稷之福，民众之幸了。” 徐世绩听闻之后，亦是深有同感，如果不是杨广横征暴敛，滥用民力，他和瓦岗军的众将何以会走上起义的道路。只不过，他心中却有个疑问。 “周王所说，徐某十分赞同。但历朝历代，开国皇帝往往都是贤明之君。可到了末期的皇帝，便不是懦弱无能，才华平庸之辈，便是如商纣王、秦二世和杨广那样的暴君。徐某相信，周王将来会是一位明君，可周王如何保证你的子孙也是明君呢？”徐世绩此刻沉声问道。 宇文明哈哈大笑道：“这谁敢保证？本王只能说，会尽心心力，教育他们成为能善待百姓、护卫国家、让天下繁荣的好皇子。可他们能不能个个都成为国家和民众需要的君主，就得看自己的努力了……本王只能说会从中选出一个最好的皇子，担任皇太子，继承皇位！” “哦？”徐世绩原本听得眉头一皱，可闻知宇文明称要从他将来的皇子中选一个最好的立为太子，继承皇位，却是大吃一惊道：“难道周王不以嫡长子为皇太子？” “自秦朝始皇以来，确定立嫡长子为太子的皇位继承制度，是为了避免皇族内部争夺皇位的内乱，同时也让皇室落得轻松，不用为立谁为太子而绞尽脑汁。”宇文明正色道：“不过这项制度说实话，并不太好。因为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嫡长子未必就是皇帝几个子女中才华最出众，最贤明的一个……” “所以，如果是我当上了皇帝，将会对于所有儿子一视同仁。”宇文明其实是想说对所有子女一视同仁的，但考虑到这个时代人的思想局限性，只能说成是所有儿子。 “不管是庶子还是嫡子，只要是肯刻苦学习，才德兼备，能得到朝臣、官员和百姓们认同的，都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皇帝！”宇文明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言论。这下不但是徐世绩，就连一旁的宋金刚、秦琼、罗成、斛斯政等人亦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徐世绩这时忍不住问道：“那周王如何确定皇位继承人呢？我想肯定每个皇子都不会认为自己是才浅德薄，懦弱无能，骄横跋扈的人吧。”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这自然是需要评定的。而参于评定的人，我的设想是包括朝中大臣、军中将领、地方官员、民间的商人、文人。至于操作细则，得等本王平定了天下，江山一统之后才能进行。现在就谈这些事，为时尚早。我的初步想法便是：要让想当皇帝的皇子用正大光明的途径，展现自己的才华和品德，来吸引所有人支持他成为太子，而不是只知道挖空心思抵毁自己的兄弟，讨好父皇和母后，拉帮结派，打击异己。” 众将听到这里，都是大生同感，前隋杨勇和杨广为太子之争，兄弟相残的事就发生在十几年前。最后虽然杨广胜出，但却导致隋朝原来依附前太子杨勇的，大批有才华的官员被贬或被杀。 杨广当上皇帝后，便大肆任用亲信，其中固然有象杨素、宇文述等有识之士。但象宇文化及、杨玄感那样的小人却是更多。这些人上位之后，只知道溜须拍马，中饱私囊，大隋的天下也渐渐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加上杨广三征高丽的惨败，在剿灭各地乱匪时，又没有尽心用力，最后终于导致各大世家，尤其是关陇门阀对其彻底背弃，纷纷起来造反，成为压跨大隋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世绩亦是目光闪烁，心忖如果真的按照宇文明的方法来确定皇子，的确要比现在的立嫡长子之制度进步不少，至少可以保证新的皇帝是老皇帝的儿子中，最杰出的一个。虽然无法杜绝昏君、暴君的产生。但新君既然是经过了皇室宗族、朝中大臣、军中将领、地方官员和民间商绅的的评定，想必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宇文明，倒还真的有几分推陈革新的本领，而且杨坚当年篡位，夺的便是北周宇文氏的江山。如果将来真的由宇文明取了天下，也算是因果报应了。”他心中暗想道。 这时，宇文明也诚挚地说道：“徐先生，本王久闻你的大名，知道瓦岗军打下的大部分城池里，都有你策划的功劳。不瞒先生说，本王身边能征善战的大将不少，但象斛斯政那样能为我出谋划策，平定天下的军师却非常缺乏。本王真心恳请徐先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徐世绩见宇文明如此真心诚意，亦是终于意动。他当下便撩起长衫，躬身行了一礼道：“既然周王如此看得起徐某，徐某如果再推三阻四，便是不识抬举了！承蒙殿下器重，徐世绩愿降大周！” “太好了！”宇文明心中大喜，当即上前，扶起徐世绩，然后说道：“本王得徐先生相助，便如当年刘备得诸葛亮一般，我大周将来复兴有望了！” 徐世绩也连忙谦虚地说道：“徐某虽然以前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仅是在不成气的瓦岗军中，矮子里面充高个子而已。周王麾下兵多将广，斛军师、长孙大人、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贤才，都强过徐某百倍。徐某的这点智谋，实在拿不上台面。” 斛斯政在一旁听闻之后，亦是忙道：“徐先生的高才如日月星辰，斛某的一点微薄伎俩，在先生面前只是米粒之光，如何敢比啊？将来咱们一起为周王出谋划策，斛某还要徐军师多多指教才是。” “好了好了！两位先生都不要谦让了！从现在开始，徐先生和斛先生便是我的左右军师。希望二位如伏龙凤雏一般，辅佐本王扫平各路诸侯！让久乱的中原安定，使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我大周四方来朝！”宇文明见这两人惺惺相惜起来，相互吹捧个没完，只得连忙打住了他们的说话。 周围众将其实对徐世绩也是非常佩服，就连如此厌恶李密的牛进达，也对瓦岗军的总军师徐世绩映象颇佳。 如今他们见徐世绩终于一起成了战友，亦是高兴万分，纷纷上前祝贺。 在众人又寒暄了一阵后，宇文明方将徐世绩请到内帐里，请他坐下，然后又命侍丛端来了茶水。 “徐先生，如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大周最近虽然扩张迅速，但根基却是不稳，且其他几路诸侯也没闲着。刚刚本王才得急报，称杜伏威占了江东，沈法兴灭亡，萧铣的大将岑文本也攻破了豫章，抓获了林士宏，李渊更是吞并了富饶的巴蜀……”宇文明有些忧心忡忡道：“我与李唐签有两年的停战条约，规定我们两家不得再战，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吾料停战协议终止时，便是我和李渊大战之时。而这一年的间歇期，我军应该将进攻目标放在哪方诸侯处，内部却是颇多争议，不知道徐军师可有主意？” 在平灭李密之后，周军内部便对来年的行动多有争议。程咬金、秦琼、罗士信等人主张向南进攻杜伏威，认为就算灭不了这位江淮枭雄，也至少要占领长江以北的领土，为将来进攻江南做准备。 可宋金刚、罗成、牛进达等人却主张进攻王世充，他们认为打下洛阳之后，宇文明便可名正言顺地称帝，他们这些新降之将也好捞个开国功臣当当，免得被辽东军系统的将领排斥。 而宇文明本人对此也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的地盘很多都是才打下来不足三年的，并不算稳固，应该暂缓扩张，养精蓄锐一年。但见部下均跃跃欲试，他也有些意动。 第442章徐世绩论时势 徐世绩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之后，方侃侃而谈道：“周王，如今天下虽然还有十来路诸侯，但如李轨、梁师都、李子通等已无法再有什么发展，徐某料他们在来年便会灭于李渊之手。萧铣亦会全力进攻朱粲，杜伏威将会扫灭李子通，消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全力争霸天下。” “而位于天下中央，占据东都洛阳的王世充，由于地处几大势力之间，地盘狭小，虽然兵多将广，却难以有什么发展。覆灭亦是不可避免之事。只是由于王世充实力不弱，且所处位置又很敏感，所以周边的大势力尚不会将他作为首要进攻目标。” “可即便如此，王世充也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他绝不敢主动招惹大周或者李唐，那会为他招来灭顶之灾。就算东下进攻实力稍弱的杜伏威，或者南下进攻更弱的萧铣，他也不敢说稳操胜算。而且，一旦他出兵远征，周王和李渊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必将出大军进攻兵力空虚的洛阳。到时，王世充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到这里，徐世绩微微一笑道：“王世充也不是个笨蛋，他自然也会看到这一点。所以，他如果真的明智的话，将会在周边四大势力中择一最有可能得到天下者投降，这样方为上策，否则天下争霸之战到了最后，他王世充也只能落个兵败身死的结局。” “哦？那依徐军师之见，王世充会在什么时候作这样的决定呢？”宇文明听闻之后，目光闪烁。 他显然是想兵不血刃得到洛阳的。要知道东都洛阳的位置极为重要，又居于天下之心，影响深远。自己如果攻占了洛阳，将极大地增强自己的威望，让天下百姓和各地官员认为气运在大周一方，将来进攻其他几路诸侯时，也更便于作战和招降。 徐世绩这时却是摇了摇头道：“徐某又不是王世充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只要我军稳扎稳打，内部团结，不出茌子……就必然是各路诸侯中最强的一路！” “之前周王问我来年应该进攻哪里，我倒是觉得，如今大周发展过快，根基还不太稳，明年应该先将内部稳定下来，各方面的关系理顺，使辖区内的所有力拧成一股绳，这才是最需要做的事！” “哦？依徐军师之见，是认为我大周内部尚且不太稳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周军虽然扩张过快，但在官员的选拔上，还是非常谨慎的，而且虽然招降了一批官员和将领。但都是经过重点调查和试用的。在忠诚度和能力两个方面都有较好的保证。 徐世绩听罢，微微一笑道：“周王，徐某并非是说大周朝廷或者周军内部不和，而是说大周地盘上还有不少势力没有得到很好的整合和利用。如果能将他们的力量调动起来，那大周便可以在明年马上发动战争，不管是南攻萧铣，还是东攻杜伏威，都有较大胜算。” “徐军师，您说我大周地盘上的其他势力？难道是指山东士族吗？”宇文明也不笨，听徐世绩如此一说，便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山东士族中的裴家、崔家、卢家、高家在前隋朝廷中，可是仅次于关陇门阀的第二大集团。杨广在位时期，便一直重用山东士族来制衡关陇门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周王之前便为辖区地方官员缺乏之事烦恼过。”徐世绩正色道。 宇文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徐世绩的意思，他是想自己起用山东士族，以此来对抗受关陇门阀支持的李渊。 这样做的确可以解决地方官员缺乏的难题，同时也让自己将来在招贤纳士上，多了许多选择。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道：“徐军师，你说的办法本王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样做会出现几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本王再三踌躇之后，还是放弃了。” “哦？徐某倒是愿闻其详！”徐世绩听闻之后，亦是心中惊讶。他实在想不出宇文明为什么会拒绝起用山东士族。眼下山东士族活动的地盘差不多全在宇文明的辖区，双方如果能够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是双赢的选择。就算宇文明有所忌惮，也可以象杨广那样行事，等将来天下统一之后，再提拔关陇门阀和江南士族的官员，做到朝中各派势力之间的平衡。 宇文明这时方神色肃穆道：“徐军师，本王虽然出身世家贵族，但却是一个私生子，即使后来认祖归宗，也仅仅是一个庶子。虽然无论在宇文氏家族之中，还是家族之外，都对我的能力和人品没有质疑，但按照世家大族的家规，在嫡子尚存时，我这样的庶子，是根本不能继承宇文氏的家主之位的……” “门阀世家内部，对同属一族的庶子尚且有如此大的偏见，就更不用说各门阀世家之间了。我出身关陇门阀中的第一大族宇文氏，在那些山东士族眼中，我依然是关陇门阀的代言人，即使现在我和李渊势同水火，并发生过几场惨烈的大战。可在山东士族看来，不过是关陇门阀内部的争斗，他们不会参予的！” “就算本王肯低三下气地去拜访这几大世家，估计他们也是阳奉阴违的可能性较大。甚至在派遣子弟担任我大周官员将领之后，却胸怀异心。”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即使有些个别子弟肯效忠于我，但如果将来他们面临选择，我相信十个有九个都会继续选择效忠自己的世家的。” 徐世绩听闻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却是眉头一皱，显然在思索宇文明的话。 片刻之后，他方眉头舒展，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那些门阀世家总认为自己是贵族，个性偏执，对于一个人的出身看得很重。否则令尊起事之时，也不会立你大哥宇文成都为太子，而你却只封了个亲王了。” 宇文明听罢也只能苦笑一声，当年如果宇文化及对他有如嫡子一般，又在起事后立他为太子，那他说不定真的会从辽东起兵南下，与宇文化及合兵一处。这样，宇文氏的势力便能从辽东到江南联成一线，争霸天下也将会更容易一些。 只可惜宇文化及依然恪守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保守家规。结果不但害了宇文成都，也害了自己乃至整个宇文氏。但如此一来，却也客观上避免了宇文氏将来的内部之争。如今幸存的宇文家子弟，都奉宇文明为主，无人再生二心了。 “周王殿下，我明白你的苦衷，只是如不争取山东士族的支持，辖区内地方官员缺乏，在征兵征粮、兴修水利、救灾济民、修筑城池方面，都会有力所不逮的感觉。而且，现有的官员长期超负荷工作，对身体健康也大大不利，非长久之计啊！”徐世绩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时，宇文明却反倒不以为然，他也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道：“徐先生对此事其实不用着急，本王已有安排：在南下进攻李密之前，我大周便宣布恢复了前隋的科举考试，在河东、河北、山东、辽东四地同时举行。分为县试、郡试和殿试三级。考查的主要内容，便是考生的品德和治理地方、处理政事的能力。待年底殿试结束后，便可公布此次科举考试的名次，将其中优秀者安排到紧缺的官吏位子上去，以弥补官员不足的局面。” 徐世绩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周王早就有所对策了。貌似前隋的科举考试方案，便是在他建议的内容上，修改而成的。自己和李密以前也曾经参加过科举考试，并取得了较好成绩出仕。这也是自己对宇文明极为钦佩和服气的原因之一。 他于是当即便躬身谢道：“属下代这四地的寒门学子感谢周王了。这科举考试的确是前隋最得人心的举措之一。让我等出身寒门的文人也有了做官的希望。只不过，周王也得警惕有其他势力派遣间谍，参加科举考试而混进我大周朝中来！刺探我们的情报。” 宇文明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会小心的。最后录用的官员，我军的情报组织锦衣卫，都会进行详细调查出身来历，不会让敌人混进来的！” 徐世绩这时方放心道：“既是如此，那属下也不再就此事多言了。而对于尽快平定李密原来的地盘，徐某倒可以提几个得力之人，他们也是瓦岗军的老人，在河南一带德高望众，由他们出面说服，能让那些还在顽抗的几路义军，尽早臣服周王，使河南成为周军将来继续进攻的基地。” 说罢，他便提出了几个自己了解的人名字，这些人对李密也有很大不满，在效忠新君问题上，也不是那么保守执着，非要当个忠臣的人。虽然这些人宇文明不会重用，但也会借他们之力，尽快安定自己打下的新地盘，使之成为自己巩固的领土。 宇文明于是便留下徐世绩、牛进达、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人镇守河南，威摄江淮的杜伏威、荆襄的萧铣不得有异动。然后他率领其余人马便向河北而去，班师回朝。 算算时间，年初确定的科举考试，如今县试和郡试都应该结束了，该是举行殿试的时候了。自己作为殿试的主考官，可不能缺席的。 第443章返回北平 雪花飞舞，旌旗飘飘，身穿黑色铠甲，如同钢铁洪流般行进的大军一眼望不到尾。周军带着平灭李密，尽收淮河以北地区的辉煌战绩，凯旋而归。北平城几乎成了欢乐的海洋，得知周王剿灭了前隋最强大的农民起义军瓦岗军后，不少百姓都自发地在城门口夹道欢迎。 这两年来，宇文明的各项举措，特别是扶持商业、农业、减少地租、鼓励贸易的政策，让河北、辽东、山东、河东四地的百姓都受益菲浅。如果说原来他们对于宇文明还有一些疑虑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消除了，他们是打心眼里拥护这位年轻的周王了。 北平城里现在谈论得更多的，却是宇文明在何时正式登基，改国号为周。毕竟老是用前隋的大业年号，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宇文明、宇文羽晴两兄妹走在大军的最前面，已经远远地望见，李靖夫妇、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等朝中重臣正在北平城门口恭候，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师父！师母！”宇文明和宇文羽晴立刻纵马疾奔到李靖夫妇面前，然后躬身行礼。 “明儿、羽晴，你们快起来吧！如今你们都是王爷和郡主的身份了，哪用得着还向我们这样行大礼啊！”红拂女在一旁客气地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对师父和师母尊敬是应该的！哪怕弟子将来地位更高，也不会改变。”宇文明正色道。 李靖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干得最对的事便是收了这个徒弟。 师徒四人这时开始向城内走去，沿途百姓夹道欢迎，欢呼雀跃声不绝于耳。 “快看！最前面的便是周王了！他竟然如此年轻，如此英俊，我还以为王爷都是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呢。” “那旁边的绝美少女便是羽晴郡主了吧，没想到她竟然也穿着一身铠甲，看上去真是英姿飒爽，美丽之极，我看应该是咱们北平城内第一美女了吧？” “那可未必，听说几位周王妃也是绝顶美女，不见得比羽晴郡主差，只不过她们不经常出来，所以平时见不到。” “唉，以前隋朝的那些官员，只知道征兵征粮，强迫服徭役，哪里关心过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还是周王好，不但免除了徭役，当兵还能有薪金，战死了还有抚恤金。种田官府也要提供种子和农具，真是咱们的救星啊！” 而在百姓们的一片赞扬声中，几名衣着华贵，皮肤白楷，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的大汉，却是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其中一名锦衣男子便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这宇文明，还真会收买人心，把这些刁民全变成了自己的拥护者。而对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却是不冷不热，真是本末倒置！” 站在他身边的一名马脸汉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了他嘴道：“崔竹修，你说话也不注意点。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如果让人举报上去了，恐怕家主也护不住你！” “裴行杰，你也太胆小了！就算有人举报上去了又怎样？之前朝廷不是说了吗？可以评议时政，欢迎大家提意见，就算对官员和朝廷有不满，也不会因此而获罪吗？”那叫崔竹修的锦衣男子一脸不屑道。 那叫裴行杰的马脸汉子叹息道：“崔竹修，你也真是信朝廷的话。当官的哪个不说自己会为国为民，可实则贪污受贿者不计其数。宇文明宣布可以向他和朝廷提意见，谁知道是故作姿态，沽名钓誉？还是真的肯礼贤下士？而且你对他又岂直是政策上的不满而已？只说周王妃红袖手下有一帮子杀手，是专门刺杀敌对的重要人物的。你哪天死得不明不白的，可别怪俺裴行杰没提醒你！” 裴行杰的话显然让崔竹修收敛了几分，他虽然依旧不满，但却不敢再多说了。片刻之后，有两名家丁模样的人找到他们，称家主通知他们回去商议事情。两人便拱手告辞，然后各自回家了。 崔竹修回到家中，刚刚一进大门，便听见院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他好奇之下，偏头望去，才发现是他爹，崔家的家主崔廷正在和与几名年轻的旁系子弟争吵着。 为首的一名白衣少年便涨红了脸，愤愤不平地说道：“家主，您为什么非要拦着我们去参加科举？我的同窗好友刘渝，学问还不如我好，可这回他参加科举考试都成了涿郡第一，三天后便可去殿试面见周王了。就算他中不了三甲，也极有望入朝为官……我崔竹健如果也去参加，料来也不会比他差……” 那崔廷这时却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不准参加科举考试，这是族中长老会议作出的决定，也是为了我们崔家的子弟着想。你不要只为自己做打算，要考虑到整个家族的利益……” 他不说还好，崔竹健听了崔廷的话，更是火冒三丈道：“家主，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没去参加科举，才至今一事无成。而裴家的子弟裴行远便没有遵从他们裴家的家主命令，去参加了科举考试，三日后也将参加殿试了。听我在北平府衙门的朋友说，由于大周现在急缺地方官员，房大人有意让参加殿试的考生都担任官员。殿试的名次便关系着他们的职位高低……我这老老实实听您话的人，就弄得如今只能在家闲着，而不听他们家主话的人，却马上要成朝廷官员了。我这心里的味……” “好了好了！竹健你就不要再多说了。老夫一定马上召集几位长老商量一下，给你们这些老老实实遵从家规的子弟一些补偿。放心吧！我想不管是裴家、卢家还是我们崔家，都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崔廷连忙安慰道。 崔竹建一行人见族长已经发话要给他们补偿，这才算消了不少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待崔竹建等人出了门，崔竹修方一脸焦急地上前说道：“爹，您怎么能容忍崔竹建他们这样敲诈你呢？这些旁系子弟在族中向来不受待见，之前不去参加科举考试也是他们同意的。现在怎么能因为他们一闹就给他们补偿呢？长此以往下去，您的家主威严何在？嫡系子弟和旁系子弟的差别又何在？” 崔廷听闻之后，却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竹修，不光爹，其他几个家族的族长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不是爹软弱，而是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只怕他们就会自己去参加科举考试，到头来，如果他们作了官，就更不会把家族的决定放在眼里。我们崔家就会四分五裂了！” 崔竹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片刻之后，他方恨恨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崔竹健这家伙好看的……对了，爹，你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要事吗？” 崔廷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听崔三说你和裴家的二少爷裴行杰去看周军凯旋归来的入城式了。你去看过之后，感觉如何？” 崔竹修听爹问自己这件事，方从鼻中冷哼了一声道：“那些升斗小民，被宇文明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全部收买了，把他称赞成古往今来少有的明君，堪称尧舜禹汤了。裴行杰那小子胆子小，连说宇文明几句不好都不敢……” 崔廷听到这里，亦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还是老夫及几位家主失算了啊！原本我们以为宇文明没有家族作后盾，又是关陇门阀出身，在河北周围一带是无法立足的。结果谁料到他竟然连战连捷，灭了窦建德、占领了山东；然后又打败了李渊，占了大半个河东；如今连义军之首李密也给他灭了，尽收淮河以北的土地。现在宇文明实力已经急速膨胀，只怕已是天下诸侯中势力最强的一股了。” 崔竹修听罢却是不屑道：“爹，您也太看得起那个私生子了。要知道天下最大的三股势力，便是关陇门阀、江南士族和我们山东士族。要想当皇帝，不得我我们三股势力中的一股支持，只怕是难有作为。前隋的开国皇帝杨坚没有关陇门阀支持，他能那么顺利篡位？东魏的高洋如果不是咱们山东士族支持，只怕也建立不了北齐。南朝的几个朝代就更不用说了，宋齐梁陈四朝背后无一不是几大江南世家在后面运作……”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宇文明如今兵力虽然十分雄厚，但却没有三大门阀中任何一家支持。他原来的宇文氏早已随着宇文化及的败亡而衰败了。其他关陇门阀又都支持李渊。宇文明如果聪明一点，就应该主动放下姿态，求爹和另外几位世家的族长出山。可他倒好，对咱们不闻不问。对于这样的狂妄之徒，孩儿绝不相信他能坐得了天下，顶多算是昊花一现罢了！” 崔廷听他如此一说，方神色稍缓，但却依旧面色凝重道：“话虽如此，但我们却不可大意。坐等宇文明覆灭？这种赌运气的事我们是不用去指望了。眼下除非我们自降身份，主动上门向宇文明示好。否则我们几大家族的子弟是难以进入朝廷为官了。” 第444章山东士族的算计 说到这里，崔廷叹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可惜，我们已经错过了和宇文明交好的最好时机，宇文明对我们崔家已经有了警惕。要想进入大周的决策层，只怕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宇文明也未必就能在争霸天下的战争中胜出。所以，我与家中几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另寻明主！” “啊！爹要另找其他诸侯投靠？”崔竹修听闻之后，亦是一惊。 “不是其他诸侯，而是裴家！”崔廷一脸神秘地说道。 “裴家？可裴家不是根本还没有起兵吗？而且裴家的家主裴矩现在还在洛阳，被王世充软禁着呢。”崔竹修大为惊奇。 崔家和裴家同为山东士族的重要门阀，而且两家之间还有姻亲关系，在隋朝时也是共同进退。不过裴家的家主裴矩和裴蕴，以及裴仁基、裴行俨等人都在洛阳，当年没有跟着杨广去东都，后来王世充发动兵变，掌握了东都洛阳后，他们便一直被王世充派人看守着，连出门上街都有兵丁跟随。如此一来，在隋朝最后的那几年，一家出了两相国，号称朝廷第一世家的裴家，在这群雄并起，争霸天下的战争中，却是一直默默无闻。 “王世充如今已经黔驴技穷，他周边的四大势力李渊、宇文明、萧铣、杜伏威，个个形势都比他好。而且由于王世充重用他的王氏族人，而对真正有才华的前隋将领及臣子排挤打击，已经失去了军心人心。”崔廷微微一笑道：“竹修，我知道你比较关心中原战局，你可知王世充为何能够抓住机会趁李密与宇文明大战之际，收服虎牢关及过去被李密占领的地盘。甚至还攻克了李密原来的不少领地？” 崔竹修这时面露讶色道：“我一直以为是王世充开窍了，又或是张重仁及陈智略两人见李密已经不行了，所以才投降王世充的。爹，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当然了！就凭王世充那点本事，只怕连虎牢关都夺不回！”崔廷冷笑了一声道：“洛阳方面，对外虽然说是杨公卿、张公瑾等人攻下的虎牢关。但实际上却是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在指挥战斗。” “啊！裴仁基和裴行俨？难道裴家的人摆脱了监视和软禁？”崔竹修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是的！”崔廷面有得色道：“张公瑾和杨公卿在虎牢关失守之后，回到洛阳，愤怒异常。便发动了兵变，将王世充及其一干党羽关押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老上司裴仁基放了出来。裴仁基在重掌洛阳兵权之后，自然便奉裴家的家主裴矩为命令。而裴矩也是老谋深算之人，知道如果马上宣布废了王世充的这个郑帝，自己站到前台来，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宇文氏和李氏都是关陇门阀的重要家族，跟山东士族关系很糟。不管是李渊还是宇文明，如果得知裴矩重新掌握了洛阳，都有可能来攻。” 崔竹修一边听着，一边也是连连点头。他随即便问道：“爹，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配合裴大人行动呢？” 崔廷呵呵一笑道：“裴大人早有计划，洛阳虽然贵为前隋首都，天下第一大城和第一坚城，易守难攻。但却四面受敌，非是起家之地。而如今最适合我们山东士族的起家之地，当然就是河北、山东一带了！” 崔竹修听到这里，却是有些疑惑道：“爹，说到这里，孩儿就有些不解了：山东和河北的确是我山东士族势力最强的地方，不管是我崔家、卢家，还是裴家、高家，都颇有名望，门人子弟甚多。可这里目前却是宇文明的地盘，他在此驻有重兵。我们如何起事啊？” “无妨！我们山东士族虽然没有派人入朝为官，但却有不少子弟及门生与当地官员交情甚好。且最近一两年，周军在各地招募了不少新兵，以充作各郡县的城卫军。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愿意跟随我们几大家族的。只要有人站出来振臂高呼，山东、河北等地便为一夜变天！”崔廷眼中露出渴求和喜悦的神色说道。他仿佛已经看起了崔家东山再起的情景。 崔竹修这时亦是听得大为动心，他兴奋地说道：“爹，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呢？” 崔廷一脸激动地说道：“当年我们为了躲避王薄、徐圆朗和窦建德等泥腿子造反，才将家人迁到了相对安全的北平城内。以为宇文明会重用我们，可谁会想到他会如此看轻我等。现在既然已经打算起事，和其撕破脸了。那我等就需得将家眷全部迁回原籍，以防不测……明日你就去安排此事。然后等待洛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只要裴矩大人和裴仁基将军打回来，相信山东、河北一带便能一呼百应，让这大周一夜变天！” 崔竹修大喜过望道：“请爹爹放心，孩儿这就去安排，还有一个半月便过年了。我们崔家便正好以回老家过年为由，撤回山东去。如此也不会引人注意！” 崔廷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此事进行需得万分小心，毕竟是要起事，被宇文明知道了便有满门抄斩的危险，你可得谨慎行事！” 崔竹修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即便告辞离去了。 与此同时，同在北平城内的另外几大世家：裴家、卢家、高家等山东士族的世家大族，也召开了类似的族中密会，安排家眷撤离北平回原籍。 而这时，宇文明却还根本没想到，一场危机将要来临，他回到王府之后，便听取了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等人，以及自己几位夫人的汇报。了解这半年来河北、河东、山东、辽东等地的情况。 从几位文臣的反馈意见看，各地的秩序正在逐渐从战乱中恢复过来。由于官府给予了流民种子和农具，并重新分配了无主田地，加之辽东有大片荒凉的肥沃黑土可供开垦，倒是做到了耕者有其田。 农民不用再向地主交地租后，粮食生产的积极性也大大增加，两个月前的秋收完成后，辽东的粮食产量增加了三成，河北增加了两成。而山东和河东两地因为是才从战乱中恢复过来的，所以在流民安定下来后，粮食产量增加得最多，增长了五成左右。 这让主管财政的长孙无垢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可以不再向日本及南洋诸国采购粮食了。这笔钱可以节约出来，用于兴修水利、修复在战争中破损的城墙。 “周王，现在地方上最困难的就是人手缺乏，修复城墙、道路、堤坝等都需要民工。由于新占了淮北之地，眼下有二十多个县没有县令，七个郡没有郡守。都是由当地驻军将领暂代，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杜如晦忧心忡忡地说道。 “人手缺乏可以想办法招募一些。我们今趟灭了李密，俘虏了不少瓦岗军士兵，愿意归降我们的，可以编入新军之中。那些桀骜不驯的，便可以让他们去干这些苦力了！”宇文明想了一会儿后，又继续说道：“至于地方官员缺乏的事，可从科举考试里，取得优异成绩的考生中录用一些。” 说到这里，他便转过头向魏征问道：“魏大人，科举考试如今情况如何了？本王就等着你能为我选拔出一批急需的人才呢。” 魏征忙回答道：“周王放心，属下可是严格按照您制定的方案举行考试的。经过县试和郡试之后，目前选拔了一百一十三人前来参加殿试。殿试的题目也早准备好了，就等您来主考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行！那事不宜迟，你便通知各位考生，三日后便举行殿试吧！” “好！”魏征应了一声，正要坐下之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又说道：“周王，此次科举考试，来报名的多是寒门弟子和破落贵族，以及一些私塾里的学子。山东士族中的裴家、崔家、卢家、高家皆未派弟子参加。就算有个别世家子弟参加了考试，也都是一些在家族中不受重视的旁系弟子，而且看样子还是冲破了很大阻力才来的。听说有的人还和族中的长老、家主等吵了不少架呢。” “哦？竟然有这种事？”宇文明一听，也是大吃一惊。 山东士族和关陇门阀素来明争暗斗极多，从当年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便开始了。而后来代表关陇门阀的北周更是灭了代表山东士族的北齐，两大门阀集团从此结下了很深的仇怨。直到隋朝建立之后，杨坚和杨广两代君主想用山东士族来制衡关陇门阀，山东士族才逐渐恢复了元气，有志与关陇门阀一争高下。 在宇文明看来，虽然自己和裴家的人以前有些仇怨。但目前关陇门阀支持的是李渊，山东士族也不可能放下面子去支持由江南士族支持的萧铣，那一直就靠抢掠和打家劫舍闻名的杜伏威，以及奄奄一息的王世充，山东士族就更不可能去支持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自己，在现在自己推出科举考试之后，山东士族应该服软了才对。怎么可能反而和自己一直对抗下去呢？ 第445章殿试 红袖这时也轻声说道：“夫君，之前妾身怕这些世家大族对于重开科举考试不满，会暗中破坏，故派了一些手下打入各大世家家中充当奴仆，以刺探情报。虽然没有发现他们有破坏科举考试的行为，但却发现他们互相之间来往十分频繁，且经常把家中高层人物召集到密室里商量，依妾身的经验，只怕这些山东士族暗中有什么图谋。” 宇文明听闻之后，目光闪烁道：“原本我想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只要前来向本王表示效忠，我也可以网开一面，对以前的不快继往不究。毕竟我现在正需要门阀世家的支持。可既然这几个世家大族如此不识抬举，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红袖姐，你继续严密监视他们的行动，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禀报我！” 红袖点了点头，然后又禀报了情报部打算将人员派到江南一带，建立南方的情报收集网络之事。 当这场会议开完之时，都已是深夜了，待众人都告辞之后，宇文明才和几位夫人一起，回到了卧室。这一夜，他过得荒唐无比，几位夫人都是久旱逢甘露，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是丝毫力气都没有了，才昏昏入睡。 …… 三天后，殿试便正式举行了，来自大周辖区河东、山东、河北、辽东四地各郡的前三名考生，皆汇聚到周王府内，开始进行他们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场考试。 殿试的过程和之前的县试和郡试不同，它不再考笔试，而是由考官与考生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以测试考生的谈吐、交际、口才、智慧及随机应变的能力。用现在的话说，之前的县试和郡试是笔试，而殿试则更象是面试。 殿试的考官团队也是阵容齐整，主考官自然是宇文明，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斛斯政、徐世绩、魏征六人也分别坐在宇文明左右两侧，轮流发问。 考官们提问的那些问题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和筛选的。在宇文明的主导下，这些问题更类似于后世公务员考试的面试题，而非象隋朝那样，考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比如说，长孙无忌向河间郡考生问的问题便是：如果让你担任县令，辖区发生水灾，你该如何组织抢险救灾？ 而那名考生正好便是家住黄河边的，时常遇上水灾。对于如何抢修堤坝，救助被洪水围困的百姓，灾后防疫、救济方面的事务倒是颇有心得，回答起来头头是道。 让在座的几位考官皆十分满意。虽然因为殿试还没有结束，录用名单也无法当场公布，但宇文明、长孙无忌等人相互之间已经交换了意见，打算将这名考生派往易发水灾的某县担任县令一职。 接着，杜如晦、房玄龄、魏征、徐世绩等人也轮流向其余的考生发问，大多数考生都对此作了充足的准备，回答让人还是比较满意。当然，也有少数考生是只读死书的那种，对于涉及到具体事务的处置就茫无头绪。 对于这样的考生，宇文明和另外几位考官商议后，认为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他们也是从县试、郡试一路冲出重围的。可以说人人都是所在郡县的佼佼者，只是欠缺一些实践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部份未能通过殿试的考生，便可安排在缺少人手的郡县工作。待经过一番锻炼之后，如果表现不错，也可予以提拔。 由于有一百多名考生，而七位考官所提的问题又往往比较刁钻，所以一个上午才完成了二十五名考生的殿试。估计要全部面试完毕，至少也要用三天时间。 而在第三天时，宇文明却遇到了一名让他比较关注的考生。此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衣，身材修长，面容清秀，衣着气质与之前那些出身寒门的考生比起来，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姓名？” “裴行远！” “籍贯？” “东莱郡。” “之前郡试成绩？” “东莱郡第一！” “咦，你姓裴？莫非是山东士族中裴家的子弟？”宇文明有些好奇地问道。他记得裴阀中的重要人物裴仁基的儿子就叫裴行俨。 “是的！”裴行远点了点头，然后又急忙说道：“我虽然是裴阀中人，但却仅是旁系弟子，在族中一直不受重视，故想通过科举考试争取有出头之日……我对周王及各位大人都是十分钦佩的！” 显然，裴行远也是知道裴阀和宇文阀在前隋时，明争暗斗的历史。但如今宇文明横空出世，成为了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之一，极有希望问鼎江山。 而看好宇文明，又对家族重嫡庶制度不满的裴行远，自然便想在科举考试中崭露头角，施展抱负。 宇文明看到一脸惶恐不安的裴行远，又听他说自己是旁系子弟，在裴家这个世家大阀中不受重视时，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宇文家的遭遇。那时自己是个私生子，在族中和母亲萧婉君一起，也是受尽了欺凌。一心想的便是如何扭转命运，出人头地，让母亲和自己不再被欺负。而这个裴行远和当年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裴行远，你不用担心，本王录取人才，只看才华和品德，不看出身。虽然和裴矩、裴蕴他们因一些政见发生争执，却不会以点概面，把所有裴家之人都视为敌人！只要你效忠大周，安心为本王办事，本王也会将你和其他考生一视同仁的，绝不会区别对待！”宇文明沉声说道。 裴行远听闻之后大喜，连忙向宇文明表示，自己一定会忠于大周，忠于周王，为将来周军一统天下尽一分力。 “好！接下来便该论到我向你提问题了：如果让你当一名县令，出现辖区百姓集体到京城上访之事，你该如何应对？”宇文明抛出了一个比较刁钻的问题。 裴行远迟疑了片刻之后，然后便眉头一舒，朗声说道：“如果我成为了县令，遇上这种事后，将会先在本县调查，了解百姓上访的原因。如果是我或者我的属下处置不当，侵犯了百姓的利益，将如实上报朝廷，请求责罚。而如果是……” 于是，裴行远便开始回答了起来，回答的应对之策也的确非常正确，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如果犯了错便承认，要求上级责罚。而如果是误会，则派人去京城向百姓澄清误会，劝说他们回来；而如果是有人捣乱或者诬告，则通知当地锦衣卫及监察官员，介入调查幕后黑手，防止其他诸候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想煽动大周内乱。 裴行远的回答让宇文明及几位考官都很满意，他把百姓上访的原因，各方面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并列出了应对之策，虽然不敢说每一条应对之策都十全十美。但至少实现了迅速平息事端，安定县域的目标。这对于一位从未担任过官员，也没有地方管理经验的年轻人来说，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好！裴行远，你让我很满意！虽然殿试的最终名次还没有公布，但经本王和几位考官的商量，你进入前十名是没有问题的！”宇文明这时微笑着说道：“不过，具体会安排给你什么职位，还得等朝廷开了例会后才能宣布。你可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行李，和家人道别，正月过年之后，可能便要去新的地方上任了！” “多谢周王！”裴行远听闻之后，顿时大喜过望。前面这么多考生中，能被周王言明进入前十没问题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而周围和他一起来的考生，见他马上就要一跃冲天，也是连连向他道贺，让裴行远不得不一一回礼，忙得不可开交。 “好吧！裴行远，你先下去吧！下一位考生是谁？可以入座了！”宇文明一挥手道。 裴行远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离开，换了后面一位考生上来…… 宇文明一直忙到第三天下午，才算把殿试完全结束，具体的名次得等魏征等人进行统计之后才能得出。而录用的考生，安排到何地任职，也要拿到第二天的朝会上讨论。他将一些后续工作交待下去后，便离开了举行殿试的这间大厅。 不过，他刚一走出大厅，便见裴行远迎上前来。 “周王殿下，小人承蒙王爷的赏识，总算有机会一展抱负，自当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裴行远先表了一下忠心，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最近几天，我裴家和另外几个世家，却出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小人想向周王禀报一下！” “哦？什么古怪之事？”宇文明一听，顿生警觉。 “如今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我裴家的大长老裴进发出了家族通令，要求在北平的裴家子弟和家眷，一起回山东老家过年，顺便祭祖。”裴行远说道。 “回老家过年祭祖是很正常的啊！许多大家族都会这样做的。”一旁担任护卫的张仲坚不以为然道。 裴行远听闻之后，却是急忙说道：“如果真的是要大家回老家过年，顺便祭祖，小人是绝不会用此事来打扰周王的。此次大长老在家族内宣布此事后，又暗地里派他的心腹，管家裴原义偷偷通知家族的青壮年子弟，让他们不要离开北平，只让族中的老人、孩子以及女眷离开，他们仍然留在北平过年。” 第446章裴行远的告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有些可疑了！”宇文明摸了摸自己下巴，点头同意道。 张仲坚这时摸了摸自己的虬髯，长笑道：“只让妇女、老人和孩子回老家过年，而留下青壮年子弟在北平。不象是安排过年，倒象是要撤走家眷，然后毫无顾忌地大干一场似的。” 裴行远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不光是我们裴家这样做，崔家、卢家和高家也做了同样的安排。要知道，几大家族在同一年，一起安排家眷回老家过年，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听裴行远这样说，宇文明也是面露欣慰之色。通过此事，说明裴行远是真的想投靠自己了。在效忠裴家和效忠自己之间选择，他还是选择了自己。 “好的！本王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了！”宇文明不动声色道。 裴行远这时却突然向宇文明磕了三个响头道：“周王，我虽然不知道大长老他们要干什么，但料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将来如果裴家犯了什么大错，希望周王能将那些犯错之人与裴家的无辜子弟区别开来，给他们一条活路！” 宇文明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行远，你放心好了！本王从来不搞什么诛连九族的事，只惩首恶，对于胁从者亦会从轻处罚。愿意归降本王的裴家子弟，本王将会一视同仁的，其中象你这样有才华之人，亦会加以重用的！” 裴行远大喜过望，连声谢过之后，方才离去。 待裴行远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宇文明方神色肃穆道：“师伯，请你马上去一趟锦衣卫，让红袖姐全力监视城内各大世家的府邸，一有异动就马上汇报。看来，这些世家还真的不甘寂寞，要动手了！” …… 第二天一大早，在朝会上，魏征作为科举考试的总考官，宣布了殿试的名次。状元便是一名寒门子弟，名叫刘渝。 魏征同时附上了对这些考生的评价，他总共提名了八十七名考生，建议将其安排在十七个郡和七十个县里担任要职。其中职位最高的便是状元刘渝，他担任了才成为大周地盘的陈留郡副留守。而其余的八十六名被选中的考生，也分别担任了参军、长史、郡丞、县令、县丞等职。 同时，对于在郡试和县试中，成绩优异，且适合管理地方事务的考生，即使没能进入殿试。朝廷也同意由各郡郡守从中择优录用，进行任命。然后再将官职报北平府备案。 如此一来，各郡县先前急缺的地方官员人手不足之事，得到了很大缓解。科会考试在辖区百姓和文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急剧升高。 参加殿试的一百多名考生中，只录用了八十七名。另外的几十名考生没有被录用为官员，倒不是因为他们殿试成绩不好。而是因为他们的发展方向并非管理。 这些考生大多都是工匠出身，他们有的是擅长建房架桥的，有的是擅长制造车船的，还有的是擅长培育农作物的。对于这些能进入到殿试的考生，宇文明也是非常重视，下令将他们纳入新成立的研发司，供给充足的经费，让他们专门进行科技研究。虽然他们没有任职官员，但却依然有官品和爵位。并会根据所研发的成果，予以晋升和奖励。 宇文明的这一举措，也让这些工匠出身的考生，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凭着前朝认为的奇技淫巧也能参加殿试，并有了官品和爵位。这样将来回到家乡，父老乡亲也会以己为荣的。 朝会之后，宇文明回到家中，刚一走进府内，便见长孙无垢急匆匆迎上前来道：“夫君，你回来了就好！快去内院看看洛琪吧！她生了个儿子！” “什么？她生了儿子？”宇文明一听，亦是大喜过望，连忙便抬脚向内院走去。 他的前三位夫人，长孙无垢、红袖和李秀宁都替他生了孩子，不过却都是女儿。如今杨洛琪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宇文明风风火火地跟着长孙无垢进了内院杨洛琪的卧室，却见红袖、李秀宁和宇文羽晴都早到了，三女正轮流抱着一名婴儿，象观赏宝贝一样鉴赏着。 他亦是兴奋地大叫道：“你们把儿子拿给我抱抱！我要看看儿子长什么样！” 宇文羽晴笑着将怀中的儿子还给了哥哥，嘻嘻笑道：“哥哥，你不是一直说喜欢女儿吗？怎么现在洛琪姐生了儿子却如此高兴呢？” “嘿嘿，我都有三个女儿了，儿子却一个都没有。肯定现在会喜欢儿子一些嘛！”宇文明讪笑道。 而他接过儿子之后，那小宝贝却是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夫君，看你抱孩子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让我来吧！别把孩子吓着了！”李秀宁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道。 宇文明无奈之下，只得将才抱了没多久的儿子又交还给了李秀宁。 而这时，一干文臣和武将闻知小王爷出生之后，也赶到了周王府。 一直以来，宇文明的部下们就在嘀咕，怎么周王生的全是女儿？这样打下了大周江山又传给谁？虽然宇文明和几位王妃都很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生儿育女，但终于见到有小王爷诞生，才让众人放下了心。 只不过，众人之中，唯有长孙无忌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妹妹长孙无垢本为正妃，将来一旦周朝正式建立，宇文明登基之后，极有可能立长孙无垢为皇后，将来长孙无垢生下儿子之后，便是嫡长子，将来便是大周的皇太子。 可如今杨洛琪却先生下了儿子，这便让未来的皇太子甚至皇后之争有了变数。毕竟大周的许多文臣武将都是原来隋朝的臣子，他们对隋朝还有着一定的感情，认为隋朝灭亡是因为杨广横征暴敛之故。 所以，不管是朝中、军中还是民间，都有要求立杨洛琪为正妃的呼声。毕竟她可是正牌的大隋公主。如果宇文明将来立杨洛琪为皇后，再以她的儿子为皇太子，便可算是承继了大隋的道统，将来统一天下也更名正言顺，更容易被世人所接收。 “看来，我得提醒一下妹妹，要她想办法多用点功，一定要为周王产下麟儿，不然我长孙家未来的地位就会受到严重威胁了！”长孙无忌心中暗忖道。他可不想失去国舅的位置。 …… 宇文明还浑然不知，他的后宫已经涌现出了暗流。在看过了自己儿子之后，他又和杨洛琪聊了很长时间，直到一名锦衣卫的官员，偷偷向红袖送来了一封信件后，他才在红袖的眼色示意下，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徐世绩、长孙无忌和斛斯政。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三人由于要忙着任命新的地方官员，以及处理科举考试结束后的一些善后工作，便没有来参加。 如今，宇文明正皱着眉头看着这封信件，而越看越是惊讶。 这封特急信件来自洛阳，是由锦衣卫驻洛阳的情报中心传回的。按照情报中心的负责人所述，王世充自虎牢关失守后不久，便再也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了。而且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兄弟子侄。 要知道，王世充可是将郑军的所有重要位置，都安插了他王家的族人坐镇。这些人一起不出现，意味着什么，就算是个笨蛋也猜得出来了。 “红袖姐，从情报上所述，王世充应该不是死了便是被关起来了。当是有人发动了兵变。可奇怪的是：东都城中竟然毫无异动，足见王世充及其他的一干族人及亲信，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拿下了，所以根本来不及反抗。可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呢？”宇文明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红袖抿了抿嘴，笑靥如花地说道：“最开始妾身怀疑是李唐动的手脚，但后来发现李唐的大军主力还在巴东，并未有向洛阳方向运动的迹象。且从长安到潼关之间，也并无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便排除了李渊对王世充下手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真是李渊暗中收买了王世充的部将动手，在如今大功告成的情况下，东都洛阳只怕早就改旗易帜，成为李唐进军中原的桥头堡了！”红袖正色道。 “嗯！杜伏威和萧铣的也基本上可以排除了。这两方势力虽然有染指洛阳的动机，但却没有那个实力。杜伏威是个江洋大盗，然后起兵成了一支实力颇强的农民义军。萧铣和杜伏威的情况类似，他是西梁皇族出身，得到了江南士族的支持。但在洛阳城中却没几个人会买他的帐。所以，这两位在东都洛阳一点根基都没有的诸侯，绝无可能悄悄将王世充颠覆。”宇文明亦是分析道。 红袖这时苦笑道：“如果不是妾身知道，我们大周没有对王世充下手，恐怕会猜是我们了。可如果将四路实力强大的诸侯都排除了，就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人了。象李轨、梁师都、李子通、朱粲等人更是不值一题。这幕后操纵之人，让妾身觉得着实难猜啊！” 第447章洛阳的变化 此刻，徐世绩却缓缓说道：“徐某倒以为，对王世充下手之人可能不是几路诸侯，而是原来隋朝的大臣和将领。毕竟王世充篡了隋朝最后一个皇帝的位，让大隋彻底灭亡，让东都的很多前隋官员及将领不满。而这些人久居东都，在城中势力不小，根深蒂固。一旦趁王世充疏于防范之时，发动起来，这老小子也未必挡得住。” 此次临时会议是徐世绩归顺宇文明后，参加的第一次内部讨论会议。他一开场便以犀利的分析，折服了斛斯政和长孙无忌。让他们对这位瓦岗军的总军师不禁刮目相看。 长孙无忌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道：“没想到徐大人对王世充的情况竟然这样了解，看来以前一定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徐世绩苦笑了一声道：“这乃是因为先前密公一直想进攻洛阳，故派出了许多人手潜往洛阳城中刺探消息。而徐某正好是专门为密公整理情报的人。所以对王世充及洛阳城中的情况要熟悉一些……如今只是正好发挥了作用而已。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斛斯政这时却面露精光道：“徐大人，你刚才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斛某想到了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个家族，他们如今最有可能是洛阳的实际控制者！” “哦？斛大人以为是谁呢？”这下连红袖也有些好奇了。 “山东士族的首领裴家！如果此事的幕后操纵者是裴矩、裴蕴、裴仁基等人，那他们的确有这个实力和能力，扳倒王世充！”斛斯政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 “裴家？可裴矩、裴蕴和裴仁基他们不早被王世充软禁了吗？”长孙无忌一脸疑惑地问道：“如果不是王世充担心杀了他们后会引起裴氏的强烈反弹，引发自己内部不稳，恐怕裴矩等人早成尸体了。” 裴家在隋朝最后那几年，势力发展十分迅猛，一个家族出了两名相国，朝中门生、党羽、盟友遍地，在东都的实力尤其强大。王世充当时和裴矩的关系也相当不错，他的许多部下和盟友也和裴氏交好。故王世充在掌控东都之后，亦不敢对裴家太过，否则他的内部就先要乱起来。 “以裴家在东都的根基，想要东山再起，掌握洛阳局势并不难。”斛斯政长期担任兵部侍郎，对朝中情况十分了解。“王世充原先一直担任江都留守，被调到东都任兵部尚书也不过两年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自己的班底，很多部下都是裴党之人。他之所以后来能掌控洛阳局势，乃是因为在杨广去江都之后，掌握了禁军和城卫军之故……” “斯政，通俗点说，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是吧？”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他知道，在场的众人恐怕都会认为是长枪，而绝想不到他是说的火枪。 斛斯政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点了点头道：“周王这个比喻真恰当，在如今乱世之中，王世充知道自己只有掌握了军权，才有机会掌握朝政大权。所以，他在杨广南巡江都之时，利用自己是兵部尚书的职务便利，将禁军和东都的城卫军，从高级将领到基层军官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实质掌控了这两支部队。裴矩和裴蕴虽然在朝中占有绝对优势，但在正面冲突时，那些只能逞口舌之利的官员如何敌得过蛮不讲理的大头兵？所以后来红袖夫人通报王世充夺取了洛阳的政权，立杨侗为傀儡皇帝，封自己为郑王时，斛某毫不奇怪……”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分析道：“不过裴矩在朝中的影响力过于庞大，而且裴家的势力也不局限于洛阳一地，而且王世充对于自己能不能夺取天下也心中无底。毕竟他起兵较晚，地盘和兵力都远不如其他几路诸侯。和裴家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故只软禁了裴矩和裴蕴等人，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备万一落败之后，和裴家还有回旋余地。” “斛某虽然不知道这时裴矩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料来定是决定隐忍不发，等待时机东山再起。而李密和王世充自去年八月以来，便连续交战，王世充连战连败，最后连虎牢关也丢了。忠于他的精锐部队大多折损严重，他在军队中的威信大降，很多军官都不看好他。在这种情况下，裴矩便有可能通过他的影响力和过去的威望，说服一些部队投诚于他，然后发动兵变！” “而王世充由于这时的注意力全放在李密身上，对洛阳内部出现兵变的估计不足。加上他的威信又大丧，在这种情况下，裴矩又有在原来隋军中威望甚高的将领族弟裴仁基相助，则有很大机率兵变成功。”斛斯政这时侃侃而谈道。 众人此刻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斛斯政说的可能性的确存在，而且估计真正的事实也就跟他刚才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如果洛阳落入了裴家手中，那天下的局势恐怕又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了。 长孙无忌这时却不以为然道：“斛大人，裴矩如果起兵很早，或许还有一争天下的可能，但如今就算他接收了原来王世充的势力，也不过仅限于洛阳周围的弹丸之地而已。他几乎没有回旋余地，也没有可供大量征集的兵员和产粮区。即使裴家门生广布天下，有丰富的人才资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忌兄，我想裴矩也是一个老奸巨滑之人，我们都能看到的问题，他定然也会看到。且必定也在冥思苦想，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宇文明这时方出言说道：“本王觉得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作你们是裴矩，面对被我、李渊、杜伏威、萧铣四大势力包围的困局，该如何应对呢？”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目光闪烁，他思考了片刻，方沉声说道：“那得看裴矩有多大的野心了。如果他是想当皇帝，那便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眼下几大势力都在吞并周边小势力的时候，迅速取得一块起家的地盘，离开洛阳这个四战之地。同时联弱击强，在几大势力的夹中求得生存。待实力慢慢恢复起来后，再从长计议。” 徐世绩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道：“长孙大人和徐某想的差不多。徐某也认为，裴矩会力图取得一块让他有回旋余地的地盘。围棋有句术语：金角银边草肚皮。这话放在天下之争中，也可这样说。洛阳位于天下正中，影响最远，但却因此成为四战之地，从中原起兵，会面临四方的敌人来袭，没有缓冲发展的时间。我原来所在的瓦岗军，虽然兵多将广，起兵又最早，号称最强大的造反势力。却也迅速败亡了。” “徐某以为，以裴矩之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想取得的地盘应该在天下的四角上。即关陇、巴蜀、河北、江南等地。可现在这四个角都控制在我们大周及杜伏威、李渊手中。他若要取此地，则只能从别人手中抢。”徐世绩正色道。 红袖这时却有些疑惑道：“徐大人，您说裴矩会从我们这几大势力手中抢地盘？这可能吗？依红袖手中掌握的情报，王世充的全部兵力也不到十五万，其中还有不少是才应征入伍的新兵和老弱残兵。裴矩就算完全掌控了王世充原来的部队，他也无力和周边任何一个大势力开战。” 徐世绩听闻之后也不生气，他轻抚了一下颌下长须，然后微微一笑道：“红袖夫人果然思维慎密，聪明过人，难怪周王会让您掌握情报部门……” 他不着痕迹地恭维了红袖之后，方一脸郑重地说道：“徐某虽然认为，裴矩会发动雷霆一击，迅速打跨四大势力中的一个。但应该不会是发动正面战争，因为就靠王世充余下来的那点兵力，就算是攻打最弱的萧铣恐怕都难赢。如果裴矩要想翻身，则极有可能采取鹊巢鸠占的办法，发动兵变，颠覆四大势力其中的一个。如此一来，他便可仅花费极小的代价，就取得一大块地盘，奠定争霸天下的基础。” 众人听闻之后，皆有些面面相觑，他们实在难以相信，裴矩能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长孙无忌当即便忍不住说道：“如果裴矩要在别的势力地盘上发动兵变，首先就得在对方的军队和官员中有一定的支持者，不然别人怎么会听他的话？而且四大势力的军队，都是跟随着他们主公一场场血战成长起来的，这些人的忠诚度恐怕非裴矩能够说得动的吧？” 徐世绩这时叹息道：“长孙大人的话，对于李渊、萧铣和杜伏威来说，的确如此。我是裴矩，也不会打这三家的主意。谁都知道，李渊的支持者是关陇门阀，萧铣和杜伏威的背后是江南士族。且他们的地盘裴氏的影响很弱，裴矩也是相当精明之人，自然不会对这三家诸侯下手……可我们大周就……” “我们又如何了？难道徐大人你想说我们的官员和将领，会有人暗中投靠裴矩吗？”长孙无忌微微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第448章密议 “那倒不是！徐某认为，以周王的为人和品德，是不会有多少人背叛的。而且从目前的情形看，大周和李唐应是最有可能取得天下的势力。我方的官员和将领，或许有人会对李唐有好感，毕竟两方都可以说是关陇门阀建立的政权。可却绝不会有多少人投靠裴氏的……”徐世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方点出了问题的核心：“可大家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控制的地盘是河北、山东、河东及河南的北部。这些地方在隋朝时可都是山东士族的主要影响区域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世绩的话让在座之人都恍然大悟。这样说来，如果裴矩还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倒是极有可能在河北一带动手脚。而现在北平城内裴家、崔家、卢家、郑家等山东士族将家眷以回老家过年为由，分批撤走。要说背后没有裴矩的影子才怪。 宇文明这时立刻站起身，神色严峻地向红袖问道：“红袖姐，我们北平城中的军队，其中可有在河北、山东等地招募的？” 红袖叹了一口气道：“当然有了！而且还为数不少，起码占了六成以上！” “这其中可有和山东士族关系紧密的军官呢？”宇文明又立刻问道。 红袖面露苦涩道：“我从未做过这方面的调查。而且一直以来，锦衣卫的调查重点都是其他几家诸侯势力，对我们内部人员的调查很少。就算是洛琪妹妹的监察部，也不太可能针对别人与山东士族是否关系紧密来展开调查。” 宇文明也知道自己刚才提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方道：“红袖姐，现在要密切注意进出北平城的可疑人员，尤其是从洛阳来的人员，有去山东士族府邸的，更要严密盯防。此外，你把军中校尉以上的将领名单给我一份，我要仔细查看！” 红袖也知道情况紧急，自是连连点头。不过，她却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夫君，既然已经确定裴家有问题，为何不干脆将北平城内的裴家子弟全部抓起来，然后严加拷问，不就可以知道裴矩搞的什么阴谋了吗？”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样不行，太过打草惊蛇了。毕竟裴家的家主可不是裴进，而是裴矩。裴家的主要人员也是分布在老家山东和东都洛阳两地，北平的人并不多……况且，裴家之人也并非人人都听裴矩的。这回殿试的前十名中，就有一名裴家的旁系子弟，他还主动向我通报了裴家和另外几个山东士族世家的异常情况。如果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所有裴家之人抓起来。会寒了一些中立者的心。其他想来投靠我们的人也会心有余悸……” “而且，眼前我们不知道除了裴家之外，还有哪些家族也参加了。所以，我想放长线钓大鱼，将所有暗藏的反对势力都引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宇文明这时语气凝重地说道。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周王是有更大的打算。红袖亦是高兴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安排下去了。徐世绩、斛斯政、长孙无忌等人也纷纷告辞离去，他们知道山雨欲来，需得早做准备。 …… 宇文明不知道，在他召开会议的同时，离周王府十里处的裴家大院内，也在召开一场会议。山东士族在北平的几个代表家族：裴家、崔家、卢家、郑家等都派来了家主或者长老等重量级人物。他们商量着一个足以让北平乃至整个北方变色的政变计划。 “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东都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我裴家的家主裴矩已经重新控制了洛阳，接管了王世充的所有军队。王世充及其一干党羽也已全部就擒。现在老夫召集大家前来，便是商量如何才能让我山东士族重新崛起，恢复以前的荣光。”裴家的大长老裴进坐在主位上大声说道。 卢家的家主卢佐听闻之后，却是目光闪烁道：“裴进，原先我们几大家族商量好的，可是扶持原北齐皇族高氏的子孙为帝，重建大齐。你们该不会是想自立为帝吧？”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裴进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便哈哈一笑道：“我裴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行那失信之事？早在杨广三征高丽时，鄙家主裴矩便看出隋朝即将大乱，才密约我们山东士族的四大家族一同拥立北齐敬宗皇帝高纬的后人为帝。原本诸事已经准备妥当，却不料王世充抢先发动了兵变，软禁了鄙家主裴矩。而后又遭遇宇文明率辽东铁骑南下，这才只能暂时取消复兴齐室的行动。并非是我裴家不愿兴复大齐。” 卢佐听裴进如此解释，方神色稍缓道：“如此说来，倒是卢某多疑了。可眼下我等起兵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河北、山东、河东乃至河南大部地区，皆落入了宇文明之手。且他也正式打出了北周的旗号。此人年纪虽轻，却能征善战，野心勃勃。裴长老莫非还要打算在他的地盘上起兵造反吗？” “非也！非也！”裴进连连摇头道：“如果现在起兵，先不要说有几个人肯跟我们一起干，就算能聚集到万把人，去和辽东铁骑对抗，也是以卵击石也。对于目前的局面，鄙家主早有预料，他有了一个周详的计划。可以让我们山东士族兵不血刃地接管如今大周的一切战果和兵马，然后再席卷天下，最后扶持北齐皇室之后上位，让大齐一统天下。” “哦？能兵不血刃接受大周的数十万兵马和河北、山东、辽东、河东等地，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卢某着实想不出，裴矩何以有如此大的自信，能够实现这一目标。”卢佐亦是一脸不信状。 “呵呵，鄙家主既然敢如此夸下海口，那就必然有办法实现。可如果真的一旦复建大齐，那朝中丞相一职……”裴进这时目光扫视了一下崔家的家主崔廷、郑家的家主郑浦，以及卢家的家主卢佐。 三人自然会意，裴家还掂记着未来齐朝的政治格局。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后，卢佐方坦言道：“如果你们裴家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未来大齐的丞相一职，自然非裴家之人莫属，我们三家也不好意思再去相争了！” 裴进嘿嘿一笑，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不光如此，将来推举新的齐帝，希望你们都能拥护高健。” “什么？高健？”卢佐等三人听闻之后，亦是失声惊叫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北齐自被北周灭后，其皇室成员有些被杀，有些流落他乡，他们山东士族原来就是北齐的骨干力量，其皇室成员自然便会首先前来投靠。各大家族都收留了一些皇室成员，有的还结成了姻亲。而在这些人中，高健便是裴家力推的未来齐帝。他的妻子便是裴氏的，从辈份上说，是裴进的侄女婿。 如果让高健当了皇帝，那裴家的声势只怕比在隋朝时还要更盛了。这让同为山东士族的卢家、崔家和郑家也有些心中不安了。 片刻之后，崔廷方说道：“裴进，我们都相交多年，那些废话和套话就不必说了。这几十年来，我们山东士族和关陇门阀相斗甚多。如果你真的能保证做到接手宇文明的全部人马和基业，再辅以裴矩掌握的中原一带地盘和兵力，相信我们山东士族便能成为实力最强大的一路诸侯。且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横扫天下应该不是难事……不过，大家担心的是：答应了你们裴家，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宇文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裴进这时却微微一笑道：“诸位也不用着急，且让我为大家引荐两人！” 说罢，他方一招手，只见从密室内又走进两名男子。 这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年近花甲，满头的白发，不过精神却还很不错。少的那位不过二十来岁，相貌俊秀，两人看起来都有一股军人的气质，面貌和裴进也有两三分相似。 “啊！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 “我没有看错吧！他们现在不应该在洛阳吗？” “几时偷偷潜进北平来的啊？看来裴家果然厉害！” 几大世家的家主都不禁议论纷纷了起来，满脸尽是惊愕之色。 这时，裴仁基方手握剑柄，对崔廷、卢佐和郑浦厉声道：“三位家主和我裴家长老裴进的话，本将都已听清楚了。对于大家的疑虑，本将也很理解。表面上看起来，我裴家是占了不少便宜，但出的力却也是最多的。如果有其他世家能扳倒宇文明，接管其全部兵马和地盘，我裴家也愿为他马首是瞻！” 他这一番话，立刻梗住了三大家主。片刻之后，郑浦方冷哼了一声道：“裴仁基，你要我们让出这样大的利益，不告诉我们计划，我们怎敢相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纸上画大饼？要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一失败我们就要被满门抄斩的。” 裴仁基听罢，方哈哈一笑道：“郑家主，你便听我说说鄙家主裴矩制定的计划吧！如果我说过之后，你还认为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那我们再另行商议他策吧！毕竟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为了大齐复兴而努力的……” 说罢，他便侃侃而谈，将裴矩制定的颠覆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449章打草惊蛇 另外三位家主一开始还没当回事，郑浦和卢佐两人还不时发出冷笑声，可听到后来，两人便再无笑容，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当裴仁基说完之后，在场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计划虽不敢说天衣无缝，但失败的机率也是相当小的。而且可以肯定，宇文明绝对很难防范得住。 “好吧！如果真的你们执行计划成功了！我们崔家就同意之前的条件！”崔廷思忖了片刻后，终于作出了让步。 功高震主是为臣之大忌。他可不信将来北齐朝重建之后，高家的子弟不管是谁当了皇帝，都不会愿意当一个傀儡的。到时朝中的变数还很大的。现在答应下来也无妨。 卢佐和郑浦想了一会儿后，也很快作了同样的表态。毕竟裴家的巨大贡献就摆在那里，想不服也不行。 “哼！我就不信你裴家一直人才倍出，我们家族就一直人才调零，到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卢佐心中暗想道。 他对裴家也并不是很服气。而郑浦和他的想法也大同小异，都想等以后好好培养一下族中弟子，将来再发力和裴家一争高下。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爽快，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商量了。仁基的意思，大家可以把自己的私兵都贡献出来，然后……”裴仁基开始布置起各家族的任务了。 各家族的族长虽然对于裴仁基独占兵变的指挥权有些不满，但山东士族中，能指挥打仗的将领中，最有名的便是他了。而裴仁基的指挥能力也在上次突厥人南下围困雁门关的战役中得到了证明。其他家族的族长就算要反对，也实在无法在本家族内提出一个接替他的人选，故亦只好默认了。 窗外这时正下着小雨，气温已极其寒冷。北平也和这雨天一样，眼看又要陷入一场暴风骤雨之中了。 …… 眼看春节就要临近，宇文明却是只觉有些头痛。红袖已经送来了军中校尉以上将领的人员名单，魏征也送来了各地七品以上官员名单。 从这些人员名单上，可以看出，光是姓裴、卢、崔、郑等山东士族四大姓的就有三成人员。这其中多少是山东士族的子弟，又有多少是真心归顺自己的，又或是居心叵测的，根本难以统计。 而且，据红袖了解，就算不是那四大姓的官员和将领中，有没有山东士族的亲朋好友，或者是山东士族的门生，更是一笔糊涂账。 “红袖姐，怎么和山东士族有关的人那么多，且在我军中也有这么多人呢？”宇文明心中十分纳闷，如果是地方官员还解释得通。当时各地初平时，许多官员都是从附近的文人商绅中，择其有衙门工作经验的人担当。自然其中会混杂不少山东士族中人。可军队中也是这样，就让他有些想不明白了。 红袖这时却坦然道：“夫君，您难道忘了？杨广三征高丽时，征兵征民夫最多的地方，便是山东、河北和河东等地啊！这些地方，正是山东士族势力最强大，人数最多的地方。而杨广的命令又是只要是男丁就要。其中自然便有不少是山东士族中，四大家族的子弟。而这些士族子弟原本就能提笔写字，见识智慧也比一般的农民要高得多。他们在军队中呆了一段时间后，自然容易出头成为军官。” 宇文明这才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的军队和官员体系早已和山东士族交织在一起了。想要完全分开，那无异于割肉。 “周王殿下，我觉得此事倒也不必惊慌。毕竟山东士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如裴行远等人，也是积极支持殿下的。那些在我大周担任了军官和官员的山东士族子弟，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功名，又岂会愿意推倒重来？”魏政见宇文明面有忧色，忙劝解道。 红袖也道：“夫君不必多虑，这些日子，我也派了不少人冒充应聘的仆人和侍女，打入山东士族的府邸内。从他们反馈的消息看，真正反对夫君的是，多是族中的族长、长老和一干嫡系子弟。他们是想渴求更大的权力。而已经在我大周任职的子弟，以及那些旁系子弟，还是很拥护夫君的。只是他们在族中说不起话而已。” 宇文明听闻之后，苦笑道：“话虽如此，但只要在我军中和朝廷里，有少数居心叵测之人，便足以让我寝食难安了。但偏偏又不好大规模进行排查。这一来不好查，二来容易引起别人恐慌，反倒将那些真心支持我的山东士族子弟，逼到了敌人那边。让人左右为难啊！” 杜如晦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周王心肠太好了。其实杜某以为，不如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山东士族中的裴、卢、崔、郑等四大家族族长先抓起来，再突击审问，不信他们不老老实实招供。这样也就可以将一场危机化解了！” 房玄龄听闻之后，却是反驳道：“老杜，虽然周王是可以这样做，但必然会在军中和官场上引起轩然大波，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周王要对山东士族全面下手，极有可能将那些原本想归顺我们的人也逼上起事的路。是下下策啊！” 杜如晦有些不服道：“可如果不这样做，难道就等他们一切准备妥当，再开始行动？那我们只怕便来不及反应，甚至会让他们一举成功了。” 众人一听，也觉是个大问题。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干等着敌人发动吧？ 红袖听了杜如晦的话，却是俏眸闪烁，面露笑意道：“杜大人的话倒是给了妾身一个启示，我们的确可以施行一个引蛇出洞之策，让山东士族那些不安心的人自己跳出来。这样我们再以雷霆手段对付这些人，便没人会再说我们什么了。” “哦？红袖夫人有何妙策呢？”这下连魏征也有些好奇了。 红袖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以先放出一些消息，假称朝廷有了山东士族发动兵变造反的线索，准备抓捕山东士族中四大家族的族长和长老。同时，将北平城内的城卫军全部换成从辽东来的草原各部人马。如此一来，山东士族的那些高层人物，除非心中无鬼。否则，必会以为我们要对他们下手了。如果我是他们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便会抢先发动，以免被抓之后，兵变之事胎死腹中。” 说到这里，她亦是眨了一下眼睛道：“仓皇起事，则破绽必多，我们只要稳守王府、衙门、城门等几个重要据点，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而在妾身想来，城中士兵和百姓愿意跟随他们起来的也定然是少数。届时胜利的一方则必然是我们了。” “红袖夫人的这计划不错！可以试试！” “嗯，就算敌人识破了，也对我们没有影响，毕竟官方从未正式发布过任何消息，直接可以说是谣言。” “如果能引得敌人主动上钩，却是正合我们之意了！” 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等人皆连声道好。 宇文明亦觉得此计不错。虽然不敢说是十全十美之计，但至少是现在没有办法之下的最好办法了。 “好吧！那就按红袖姐的意思办吧！派些得力之人将消息发布出去。然后我们再看敌人有什么异动吧！”宇文明起身说道。 …… 数天之后，北平城内果然风声鹤唳，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都在议论一件事：周王是不是要对山东士族下手了。 在北平城内最大的茶馆品茗闻香茶楼里，几名文人就在议论着。 “嘿！你们知道吗？听说山东士族这回触怒了周王，马上要被灭族了。” “是吗？有这样的事？怪说不得我看最近几天，城里进进出出的全是大头兵们！” “那是当然了，周王要把原来的城卫军换成从辽东带来的兵马，以免有山东士族之人混入其中。” “奇怪了，周王为什么突然要对山东士族下手呢？听说这次科举考试前十名的考生中，还有不少山东士族啊！” “你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周王就是用的这条计啊！先稳住山东士族的心，再一网打尽。” “说的也是，周王出身关陇门阀，跟山东士族的裴矩、裴蕴等人听说在前隋时就矛盾很深。而周王入主中原以来，山东士族的几个大家族族长貌似也从未去拜访过他。这也太不把周王放在眼里了……” “嗯！这就叫做纠由自取了……” 听着几名茶客的议论，一旁不远处的一名锦衣公子却是沉不住气了。 他当即便和那几名茶客争吵起来，骂得还很难听。 那些茶客也是不愿退让，和那公子及他带的家丁对骂起来，双方一直吵到衙役前来才算平息。 而经此一吵，那名锦衣公子再也无心喝茶看戏了。他急匆匆叫来老板，结了茶水钱，然后便立刻催促楼上恭候的车夫，将马车速度赶回家中去。他要将今天听到的新情况告诉自己的父亲，以便商量应对之策。 第450章裴矩的计划 裴家不愧曾是大隋权力最大的世家，在北方更是势力广布，北平城内的裴府也占地四十余亩，院中亭院楼阁精致异常。 而此时，一名锦衣公子却是急匆匆地往内屋而去，一路上见到他的下人全都神色恭敬，一口一个大少爷好。 那锦衣公子只是微微一点头，随即便径直向一间宽敞的书房走去。 不过，在要进门时，却与另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撞个满怀。 “裴行远，你走路不长眼啊？”那锦衣公子望了一眼那名年轻人，顿时火往上冒，破口大骂道。 那名年轻人正是刚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前十，正月十五，过完元宵节就会赴任的裴行远。 在科举考试的名次公布之后，他便成了裴家议论的焦点。而裴家的大长老裴进找他来，便是希望他低调行事，不要引发别人效仿 裴行远被他这一骂，顿时涨红了脸，正想回骂之时，却想到这是裴家大院，自己和裴家大少爷吵起来实在有碍观瞻。于是便忍住气道：“裴行杰，不过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你有必要骂得这么脸听吗？” “哼！光是走路撞了一下，是没什么，可我没想到，咱们裴家竟然会出你这样为了个人功名，将家族命令置之脑后的人！”裴行杰冷哼道。 裴行远心中也是怒火上涌，怎么说他也算是朝廷的七品县令了，马上就要上任了。而这裴行杰虽然是裴家大长老裴进之子，却是一介白身。却是这样辱骂他，让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此时，书房内却传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是行杰吗？有事就快进来吧！不要为难行远了！” 裴行杰这才恨恨地瞥了裴行远一眼，然后掉头走进了书房的门。 裴行远望着裴行杰的背影，眼中亦是露出了怨恨之色。 他正欲离开之时，却是突然灵机一动，猫下腰，摄手摄脚地走到了书房的窗台下，开始聆听起来。 这时，裴行杰正在书房内大声叫道：“爹，你听说了坊间的传闻吗？貌似宇文明这家伙要沉不住气了，想要对我裴家等几个山东士族的世家动手了！” 裴进听闻之后，却是不动声色道：“行杰，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如果宇文明真的要向我等下手，随时都可以，根本不用传得满城风雨。” “那可未必，孩儿看此事未必是空穴来风。”裴行杰一脸焦急道：“爹，我们之前的计划恐怕得提前才行……” 那裴进一听他如此说，顿时面色一变，当即便打开窗户，看了一下外面，见没有人方才放下了心。 他随即便喝斥道：“你怎么在这里谈起‘计划’之事？不是之前告诉过你，不在密室是不能说和计划有关的事吗？” 裴行杰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违了规，但依旧是强辩道：“孩儿不过是只提了‘计划’两个字，内容可是一点没提，爹您过虑了！” 裴进这时方神色稍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以后说话得注意些！后天晚上，裴仁基会在密室召集我们几个家族的核心人员再次商谈计划细节，要不要提前之事，也会在那时做出决定。你这几天可千万不要惹事生非！” “我可没有啊！这些天我连青楼都没有去，更没有和人争风吃醋打架……”裴行杰连忙辩解道。 “那你刚才怎么大骂裴行远？要知道他虽然参加了科举考试，却也算是裴家子弟，有他这样的人在，宇文明才不会全力对付我们。你和他闹得这样僵，岂不是将他往宇文明那边推吗？”裴进不怒自威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你这样一骂，又让我前功尽弃了！” “哼！反正他们这群参加了科举考试的子弟，都是不可靠的人，对家族根本不忠心，把自己的个人得失看得比家族利益还重要！”裴行杰冷哼了一声道：“待事成之后，我想爹和几位家主都会好好清洗一下家族的，把这些反骨仔全部清理干净……” “好了好了！清洗之事也要等到事成之后才能进行，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最近天冷了，你要多加几件衣服，以免伤风着凉……”裴进倒是对自己这个儿子颇为关心。 躲在窗台下聆听的裴行远这时心中剧震，见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话了，他便连忙低下身子，悄悄摄手摄脚地离开了。 而在走出裴家大院之后，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禀报宇文明，毕竟走出这一步后，便是和自己家族彻底决裂了。 但他想到裴行杰说的那句，要对他们这些参加了科举考试的子弟进行清洗的话后，却是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面前飘着小雨的街道，然后径直向周王府走去。 …… “行远，你做得很好！这个消息对于本王来说十分重要！”宇文明在仔细听完裴行远的转述之后，亦是非常动容。 他可万万没想到裴仁基竟然从洛阳偷偷到了北平，主持这场兵变。 “这裴矩胆子还真够大的，他就不怕裴仁基走了，光凭他和裴蕴两个文官，无法镇住军队吗？”宇文明一边想着，一边冷笑了一声。 裴行远这时却向宇文明拜倒道：“周王殿下，行远知道裴家的所作所为无可饶恕，但希望能对裴家中的无辜之人网开一面！” 他这次前来告密，已经可以说是背叛了家族，在这个家族血脉至上的时代，他的行为是令世人所不齿的。所以裴行远一直都有一种负罪感。 “行远，你放心好了！本王向来只诛首恶，惩戒帮凶，绝不会搞诛连九族那一套，就算是裴进、裴行杰等人，本王也只会惩戒他们本人，而不会诛杀他们的妻女。所以，你就安心替大周做事吧！说不定将来裴家的家主会落到你身上呢。”宇文明笑眯眯地说道。 此次行动如果裴家失败，那些嫡系子弟恐怕会被诛杀殆尽，就算有存活下来的，也多半是在监狱渡过余生了。裴家的家主这时便只有落在旁系子弟身上了。而象裴行远这样在朝中担任了官职，又得到宇文明欣赏的子弟，的确很有可能成为新的家主继承者。 裴行远只愣了片刻，便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他亦是又惊又喜，连忙再次谢过，然后才告辞离去。 待裴行远离开之后，宇文明方将张仲坚召来，这两师伯师侄就这个最新出现的情况，又商议了半天，方才分开。 第三天晚上，当崔家、卢家、郑家等山东士族的家主、长老，陆续从裴府离开之后，一个蒙面人也悄悄从裴家大院的院墙处一闪而逝。守门的家丁甚至没有感觉到周围的风声。 而这蒙面人在经过了几条街道后，却是最终进入了周王府，到了府内的议事厅里。这里如今正灯火通明，大周的一干重要人物皆依次而坐，似乎正在讨论什么重要事情。 蒙面人这时方扯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满是虬髯的脸来。他蓦然便是李靖夫妇的师兄，宇文明的师伯兼护卫队长张仲坚。也只有他才有如此好的身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裴府，用埋设竹管的方法，偷听裴府地下密室内的谈话。 见到虬髯客平安回来，宇文明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师伯，您终于回来了，他们的密议内容听到了吗？”宇文明忙问道。 张仲坚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神色却是十分凝重。 “情况不妙，没想到裴矩竟然作了如此精心的布置，如果不是裴行远先来告密，然后我们又设法让早已潜入裴府的细作在地下密室处埋设了偷听的竹管。恐怕还真有可能让裴矩的奸计得逞，届时我们大周恐怕就得改叫大齐了！”张仲坚忧心忡忡地说道。 众人听闻之后，神色都变得严峻起来。 张仲坚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详细讲述了起来。 众人皆在一旁竖起耳朵凝神倾听。这一听，可是越听越惊讶，越听越愤怒。 原来，快过年了，按辽东时的惯例，在除夕时宇文明会携几位王妃一起，去城外的万寿山举行祭奠阵亡将士的典礼。 而裴仁基便派他的儿子裴行俨带领死士，混入沿途的百姓之中，在车队经过时突然发起袭击，暗杀宇文明。 与此同时，暗藏在城内的叛军，也会趁宇文明身死之后，城中大乱之机，在裴仁基的率领下，进攻周王府、北平府衙、城卫军卫所等重要地方。 由于城中周军群龙无首，裴仁基又是有备而来，在城卫军中有不少军官都是他们埋伏已久的奸细，便极有可能让他们顺利控制北平城。 “张将军，就算裴家控制了北平城，难道他们就能起事成功了吗？要知道我师傅和师母他们还率领大军驻守在大同的，以他们的兵力和指挥作战能力，要杀回北平，只怕裴仁基是挡不住的。而且洛阳、虎牢一线的郑军也根本不可能是我们周军的对手。裴矩这样做，就不怕惹来李靖将军和各地的周军来攻？到时他岂不是自取灭亡？”杜如晦听到这里，有些不信地问道。 第451章将计就计 张仲坚这时叹息道：“话虽如此，可你们忘了一点：如果周王死了，那大家会拥立谁为新主？”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众人皆是一愣。宇文明是有好几个女儿了，不过岁数都小，唯一一的儿子才刚刚出生，刚刚取名叫宇文枫，还没满月呢。如果是在治世，由大臣和部将辅佐其成年，然后再掌握政权倒也无妨。可现在却是乱世，正在争霸天下呢。让大家去效忠一名才出生的婴儿，这可能吗？ 而宇文明的妹妹宇文羽晴也系女流之辈，不能继承王位，在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从宇文家的其他子弟中择其一人立为新主。 斛斯政这时也不禁苦笑道：“张将军，你该不会是说，裴矩已经在宇文家找到了代理人吧？” “是的！按照裴仁基说的计划，在这时他们便会拥立周王的堂兄宇文承为新的周王，将北平城及各地的局势平静下来。然后再逐步撤换忠于周王的将领和官员，换上他们的人。” 张仲坚亦是神色凝重道：“这个计划是裴矩制定的，接下来待河东、河北、山东、辽东等地平静下来后，他会从后台走到前台来，宣布山东士族拥立原北齐皇室后裔高健为帝。国号改周为齐，他裴矩依然做丞相。” 众人这时皆被张仲坚说出来的裴矩计划惊呆了，如果按照裴矩制定的这个计划，由裴仁基和山东士族予以实施，倒的确很有可能成功。 “没想到宇文承这家伙如此混帐！竟然暗中投靠了裴矩，枉夫君不计前嫌，对他还那么好！”长孙无垢听到这里，也不禁柳眉倒竖，她可是太清楚以前宇文承是怎么对宇文明的。 “算了，无垢，别跟自己生气了。宇文承这家伙能做出这种事来不足为奇。从小到大，他都一直认为我是个私生子，对我不屑一顾，后来我逐渐崭露头角了，他便心理发生了变化，总想压倒我。现在宇文家已经衰败，我却发展得越来越好，他本来就是个小气之人，一气之下以怨报德，也是在所难免！”宇文明倒是看得开。 “话虽如此，但此人恩将仇报，却是让我等作妻子的不能容忍！待平定此次事件后，一定要把宇文承千刀万剐！”李秀宁和杨洛琪、红袖亦是愤愤不平地说道。 而这时，宋金刚已经按奈不住，起身请命道：“周王，末将现在就愿领一支兵前去捉拿一干人犯，将这场叛乱消除在萌芽状态！” 宇文明此刻却是显得非常从容，他微微一笑道：“宋将军不必着急，依本王之见，我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 眼看要过年了，北平城内却是风声鹤唳，一派山雨欲来的模样，在坊间传言周王要对山东士族的各大世家动手之后，裴、崔、卢、郑等四大家族皆频频来往商议。 在裴家的密室内，裴仁基主持召开了兵变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只不过，在会上他并没有同意提前发动的建议。这是因为跟他来的只有不足百名死士，如果要提前发动，他没有信心取胜。 而如果按原计划在除夕时发动，则他的儿子裴行俨，又率领了大批死士前来，胜利的可能性大增。 当然，他不愿意提前发动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裴仁基认为宇文明不太可能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抢先对山东士族下手。虽然这位周王有这样的权力，但如此草率行事却会寒了大家的心，让许多想来投奔之人望而却步。因此，对于坊间的那些传言，裴仁基认为更有可能是宇文明想放出来试探山东士族的反应。所以，在他的劝服下，众家主还是一致决定，按原计划行事。 而后来的发展，也证明了裴仁基判断的正确性，周军虽然周动频繁，完成了不少部队的换岗，并对山东士族的府邸加强了监视，却是并没有入府抓人。双方处于脆弱的和平状态。 在全城军民都有些忐忑不安中，大业十四年的除夕却终于到来了，过了今天，就是正月初一，迎来新的一年了。 而按辽东军政府时代的惯例，作为周军的最高统帅，将会率领军中高级将领，举祭奠阵亡将士的典礼。 在周军入主北平之后，这祭奠仪式便定在了城北十五里处的万寿山上。 …… 清晨，天才蒙蒙亮，周王府便已灯火通明，人喊马嘶。大批士兵已经穿好了铠甲，手持长枪，立于街道两旁。 此时，北平城内的百姓们，却都早已换上新衣，如赶集一般，往周王府通向北城门的街道两旁聚集，准备一起参加这次万寿山的祭奠英烈仪式。 一路上人山人海，道路两旁络绎不绝，但却是井然有序。足见自周军入主北平之后，这座北方名城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人气和秩序都远胜当年大隋最鼎盛时的景象。 程咬金和秦琼两人走在车队的最前面，率领着五千羽林卫开路。 尉迟敬德和宋金刚两人，则指挥城卫军沿途维持秩序。 所有可能偷袭祭奠车队的房屋、城墙、山丘、大树等制高点上，均有羽林卫士兵把守，戒备森严。 若有刺客，只有混在百姓之中，然后在瞬时间发动雷霆一击，才有可能得手。 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斛斯政、徐世绩等文臣，则早早便到了周王府前，与宇文明汇合。他们也各自上了一辆专属文官乘坐的马车，跟在插有周王王旗的豪华马车之后行进。 象这样的豪华马车一共有五辆，分别是宇文明、宇文羽晴、长孙无垢、李秀宁和红袖五人乘坐。杨洛琪原本也应该参加的，但她由于要坐月子，故只好由表姐李秀宁代为拜祭了。 而在车队从周王府出发后不久，躲在人群中的一名身穿下人衣衫的男子，却是冷哼了一声，心中暗忖道：“这宇文明还真是谨慎，弄了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出来。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了他上的第四辆马车，恐怕前面伏击的人，十有八九会对着第一辆车下手。” 随即，他便抽身离开了人群，飞快进入了周王府斜对面不远处的裁缝店里，然后将一张写有“目标在第四辆车”的小纸条塞给了那老裁缝。 而那一直以老眼昏花闻名整条街的裁缝，这时却是眼中突然射出一丝精光。随即便将自己的学徒叫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学徒会意，当即便道：“我这就去送货！” 片刻之后，他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店外了。 …… 大队周军已经离开城门，出城之后向着万寿山的方向行进。 无数百姓在官道两旁夹道欢呼，表示对宇文明的支持和爱戴。 这几年来，新成立的大周朝廷将原有的人头税减半，商税和田赋也大幅度减少，同时又将大量无主土地分给了农民，基本做到了耕者有其田。还为流民们发放了种子和农具。自然得到了百姓们的一致拥护，哪怕大周目前统治的地区是山东士族影响力非常强大的区域。他们也不敢对宇文明的政策有任何微词。 所以，裴矩在制定计划时，也不敢公开扯起反旗，只敢让裴仁基将宇文承收买过来，让其在宇文明死后出面收拾残局。 此刻，在最前面的程咬金和秦琼两将，正命令约三百多人的羽林卫，牵着狼犬，在官道两边的树林和草丛中，先作地毯式的搜索，防止敌人藏身在草丛和树林之中，对周王及周王妃等发动偷袭。 而郭子逸和林子墨两人，则率领大批亲卫，伪装成平民，夹杂在百姓之中，一脸警惕地监视着沿途百姓中的可疑人物。 五辆豪华的马车，以及十余辆载有文官大臣的普通马车，车旁皆有至少八名士兵护卫，他们全部左手持一人高的精钢巨盾，右手拿着锋锐无比的大马士革乌钢刀，在防守上可说是无懈可击。 警备工作可说做到了极致。 看着盔甲鲜明，人高马大，军容整齐的周军骑兵队伍徐徐经过，沿途的百姓们纷纷闪到道路两旁，跪地叩拜，高呼大周万岁。 维持百姓秩序的宋金刚望着如此严密的防御，也不禁轻叹道：“周王如此安排，真叫宋某大开眼界，这样的防御，估计刺客来多少就会死多少吧……” 尉迟敬德此刻正在他身旁，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可千万大意不得，如果是其他人，我的看法也与宋将军相同，可这裴仁基，却是我大隋四大名将之一。千万小视不得，宋将军千万不要因为他姓裴，就是沾了裴矩的光才提拔而来的。此人的指挥作战水平，绝不压于张须陀、屈突通、鱼俱罗等名将。” 宋金刚却是不以为然道：“就算裴仁基厉害，那也是打仗厉害，行刺和打仗完全是两回事，依宋某看来，周王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如果我是裴仁基，看到这种情况，只怕亦要感觉无从下手，知难而退了。” 尉迟敬德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敌人可是精心策划了多时，并作了如此多的部置，应该不会就此退去。毕竟他们也怕我们以雷霆之势，将他们连根拔起。裴仁基当有应变之法。我们千万大意不得！” 第452章宇文明遇刺 尉迟敬德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依我猜测，他们的袭击方向应该会来自我们头顶，毕竟我们在马车两侧的防护做得非常严密，他们是难以突破的。” 宋金刚望了望头顶，看着天上淡淡的云雾，亦是心中微寒道：“尉迟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前方我们便要经过一片白桦树林，虽然林中我们早布置有人，可毕竟人手短缺，不可能每一棵树上都派人驻守。在一些没有我军斥候把守的地段，敌人倒是有可能发动袭击。” 尉迟敬德亦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叫来一名士兵，让他通知前面的程咬金和秦琼等人，放缓速度，仔细搜索。 没过多久，车队最前面的开路部队便已经开进了这片茂密的白桦林中。 由于这两天才下过小雨，林中还有浓浓的雾气，视野到十余丈外便有些模糊不清了。 在一片鸟语声中，车队徐徐开进了树林内。 而护卫在马车两旁的羽林卫们在得到尉迟敬德通知之后，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袭击。 虽然诸将皆没有发生林中有何异常，但他们也知道，如果裴仁基派来的人连伪装都做不到，让他们发现，那也实在太没用了，枉费了周王的一片苦心。 裴家死士在隋朝也是十分有名的，如若不然，当年在隋军中拥有庞大力量的关陇门阀也不会对忌惮极深，只敢以官场手段与其周旋了。 这三里长的林中道路，在众人眼中却是如此漫长，恨不得早点走过。 出乎众将意料的是，他们经过几处无人守候的树木旁边时，都没有遇到袭击。这让他们皆有些疑惑，暗忖难道裴仁基的伏击地点不在这白桦林中？ 这时，前方的树木已经稀疏起来，眼看快要出林了。 程咬金和秦琼望着前面的两棵大树，心中却是一宽，这两棵树顶上，他们早部署有人手。从树上的两名士兵向他们作的手势看，前方应该是没有刺客出现。 雾气已经渐渐散去，阳光开始从树顶的枝叶缝隙射下来。前方豁然开朗，最前面的士兵已经可以看见林外的官道了。 尉迟敬德和宋金刚也松了一口气，以为判断错误，敌人见己方防备严密，放弃了在此伏击。 不过，就在他们有些放松之时，却是异变突起。 只见前方大树顶上的两名周军士兵，在放过程咬金和秦琼等探路的部队后，待那五辆豪华马车路过时，突然身体猛地下坠，扑到了第四辆马车的车厢顶上，然后手中拿起一个黑色的大铁球，向车顶猛地一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马车的车顶立刻便被砸开一个大洞。 “啊！” 马车内的人顿时惊叫了起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尖利的哨响，那两名伪装成周军士兵的刺客突然从车顶上跳开。 “蓬！蓬！蓬！” 随即，一阵阵蓬蓬蓝汪汪的钢针从树顶上射了过来，全部打击了车内，车中的人立刻惨叫了一声，似乎是被钢针命中。 这电光火石般的变故，一下子让周围的周军将士全都惊呆了。 “快护住周王和王妃们！” 尉迟敬德和宋金刚大叫道。随即他们拔出兵器，守在了马车周围。 郭子逸和林子墨也立刻从百姓中冲了出来，去追击那两名伪装成周军士兵的刺客。 他们心中亦是惊讶万分，这些派在沿途各个制高点守候的士兵皆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多是籍贯在辽东及关陇一带的士兵，不可能有山东士族的子弟混在其中。怎么也竟然成了刺客？ “夫君！哥哥！”从另外四辆豪华马车上，立刻传来了几声女子的尖叫声。 随即，几名国色天香，貌若天仙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从车上下来，然后向着第四辆马车冲去。她们蓦然便是宇文羽晴、李秀宁、长孙无垢和红袖四女。 “王妃、郡主不可！快回车上去！现在这里危险！” 尉迟敬德和宋金刚吓了一大跳，连忙拦住了她们。 而周围的百姓更是被刺客吓得魂不附体，惊叫着四处乱跑，林中顿时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更让人恐惧的事发生了，只见一块如磨盘大小的巨石，从车队左侧的林中呼啸着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第四辆马车的车厢。 “轰隆”一声，那辆马车顿时被击得粉碎，车中的一名锦衣男子顿时从车上跌落下来，满脸血污，身上穿的白色锦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而从伤口处流出的血色看，显然已经被毒死多时。这巨石只不过又将他胸前的肋骨全部击碎而已。而这锦衣男子蓦然便是宇文明。 拉车的四匹骏马早已在那些蓝色钢针袭来时，就中针倒地死去。 道路两旁的百姓更是早乱成一团，四散奔逃，一时之间哭声震天，敌我难辨。 尉迟敬德和宋金刚两人大喝一声，提起长枪，纵马向车队左侧奔去，那里便是巨石射来的方向。 这时，没了尉迟敬德和宋金刚的阻拦，一般的士兵哪是红袖、宇文羽晴等诸女的对手，他们根本就拦不住这几位王妃，很快她们便冲到了宇文明的尸体旁，抱着他痛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几个蒙面人从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大坑里爬了出来，然后向着被砸碎的马车疾奔了过来。 “砰！”的一声，其中一名身材粗壮的敌人，抗着盾牌，奋力击开了左侧的护卫，冲到了死去的宇文明身边。 宇文羽晴见刺客欺来，立刻拔出她的弯刀，一刀向那刺客刺去。 那刺客这时已经看清了宇文明的长相，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宇文明！今趟我们终于成功了！” 而对于宇文羽晴砍来的这刀，他却是毫不在意地用盾牌挡去。 虽然他知道宇文羽晴的武功极高，但料来女子的力气不会比他还大，用这面精钢之盾，尽可档住这一刀。 “噗嗤！” 宇文羽晴一刀劈下，那面精钢之盾却是如豆腐一般被砍成了两段。 躲在背后的刺客，从额头到下巴出现了一条血线，然后惨叫了一声，缓缓倒下。 “王老五也太蠢了！连宇文明的亲卫都用上了大马士革乌钢刀，那宇文羽晴所用之刀定然更是一把宝刀，他那盾牌虽然也是上好精钢打造而成的，却又如何抵挡得住？”在后面的刺客头子看见此幕，不禁扼腕长叹道。 然后，他便大叫道：“已经得手！我们快撤！” 不过，他这一声叫喊才发出，便只听“啊”的一声，另一名刺客左眼中了一箭，仰翻在地上，当即毙命。 此刻，众周军护卫已经弩箭齐射。几名刺客纷纷中箭毙命，只有那名蒙面刺客头子武功最高，拔刀将射来的弩箭全部击飞，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向后没入树林之中，然后消逝不见。 周军这时已经散开追击，向林中搜捕而来。 走在最前沿的程咬金和秦琼等人也立刻率军赶了回来，急切地问道：“周王怎么样了？” 红袖抹了一下脸庞上的泪水，红着眼睛道：“夫君遇刺，已经……” 她正要说“已经逝去”之时，刚刚“呼哧、呼哧”跑过来的斛斯政却是接口道：“现在不能公布周王已经遇刺身亡的消息，不然城中必然大乱！我们只能说周王遇刺受伤！” 说罢，他立刻对着周围的士兵道：“大家都听好了：刚刚看见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目睹这一切的士兵和军官都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周王遇刺身亡的后果何其可怕，于是便都连连点头。 宋金刚却是愁眉苦脸道：“我们的人还好说，可还有许多百姓看见了，又怎么办呢？” “先全部抓回来！能抓多少算多少！周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决不能外传！”斛斯政厉声说道。 此刻，几名文官都已经走了过来，望着破碎的马车，以及倒在车旁血泊内的十多名护卫，不禁吓了一大跳。 车队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受惊的百姓也被士兵们赶到一旁，远离现场。由尉迟敬德负责搜查，看看是否还有刺客混在其中。 这时，经过几位王妃和大臣的商量，决定改由正王妃长孙无垢主持祭奠。不然取消祭奠典礼，更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此时，率军前去追击刺客的郭子逸和林子墨也赶过来禀报，称那名刺客头子已经逃掉，不知去向。其余的刺客已经被全部击毙，尸首也由人扛了回来。 秦琼跳下马，检查了一下刺客的尸首，却是很失望地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刺客都是死士，怎么可能留下线索让周军追查。 而程咬金很快便派人移走尸体，打扫现场，不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在现场的百姓，也被尉迟敬德和宋金刚派人全部抓了起来，以要审查其中是否有刺客在内为名，押往城中监狱关押。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说要查验刺客，但稍有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尉迟敬德和宋金刚是想封锁消息，不想让这些百姓将宇文明遇刺身亡的事传播出去。以免引起北平乃至整个大周的动荡。 只不过，这样的大事情，又有这么多人目睹了，却哪里封锁得住呢？ 第453章假死之计 虽然斛斯政等人想极力隐瞒宇文明遇刺身亡的消息，但当他们陪同长孙无垢举行完祭奠仪式，回到北平城中时，城内早已传遍了周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即使周军在周王府和城门口、府衙等重要地点贴出周王只是遇刺受了重伤，而并非身亡的布告，也没几个人相信。尤其是那些目睹了事情经过的百姓，更是将遇刺时发生的情形描述得活灵活现，由不得人不信。 得知此事后的其他官员，以及未在现场的军中将领，包括城中大户在内，都向周王府表达了探望之意，称十分关心周王的伤势。 不过以长孙无垢和红袖为首的几位王妃，却是全部一口回绝，称周王受了重伤，需要调养，不能见客。如此一来，更加坐实了城中的传闻，即周王已经遇刺身亡，只是几位王妃联合了一些大臣和将领，不敢公布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不受人关注的宇文承，便以宇文明堂兄的身份，要求周王府公布宇文明目前的真实情况。并扬言：如果真的宇文明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应该立宇文明刚出生的儿子为新的周王，然后大家辅佐他完成扫平四方诸侯，征服天下，重建大周的目标。 宇文承的这番宣言，立刻便引起了城内百姓和官员们的注意。大家这才想起，宇文明可不是一个孤家寡人，他还有一个家族。他死了并不意味着天就蹋下来了。可以拥立他的继承人带领周军继续战斗下去。 而城中也有士子将宇文承的个人资料公布了出来，称他和宇文明都是大隋许国公宇文述的孙子，而且他还是嫡孙，母亲更是大隋南阳公主，可谓根正苗红之极。 许多文人便认为，如果宇文明当真不治身亡，宇文承才是最佳的周王继承人选。 “如果现在是如前隋文帝杨坚在世时的开皇盛世，自然可由我们敬爱的周王之子继承王位。” “但现在天下还是四分五裂的局面，关中的李渊、江淮的杜伏威、洛阳的王世充、荆襄的萧铣都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一个才出生的婴儿如何能带领大家扫平四方诸侯？带领周军平定天下？” “所以，宇文承公子才是最适合的，继承周王王位的人选！” 这番主张便是由城中山东士族的裴家、卢家、崔家、郑家等联合提出的，并得到了许多文人商户的赞同。就是在军中和朝中也很有市场。宇文承的身边也开始聚集了一批支持者，不少人为他摇旗呐喊，向周王府开始逼宫了。 …… “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周王府要求探望夫君您的伤势，不过都被我们挡回去了！可看这情况，也是挡不了多久了！”长孙无垢坐在周王府内院的客厅内，对着身边的一名年轻锦衣公子说道。 这锦衣公子蓦然便是宇文明，他竟然毫发无伤。 “没关系，让他们闹，我倒想看看，有哪些人会去投靠宇文承。”宇文明不在意地笑着说道：“这样我们才好收网！” 宇文羽晴这时却嘟着小嘴道：“哥哥，你也太偏心了！竟然没有告诉我当日死的是你的替身，害得我在现场哭了那么久……眼睛都哭肿了！” “咳……咳……我是想到你不太会演戏，万一临场没有现出悲伤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岂不露馅了？”宇文明干咳了两场，面色尴尬地说道。 其实当时他就穿着士兵的衣服，站在不远处扮做了护卫。看到宇文羽晴如此伤心，也是感概万分。 “就是，羽晴妹妹，你也别怪你哥哥了！我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也是用了些芥末，才勉强挤出眼泪的。”李秀宁打圆场道：“只有红袖姐姐和无垢妹妹，才是哭得梨花带雨，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她们是假哭，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只怕也要被她们骗过去了。” 长孙无垢听到李秀宁的夸奖，也是羞赧一笑道：“秀宁姐，我当时只是硬逼自己把那具替身的尸体当成了夫君本人，这样才能哭得如此伤心。您看后来祭奠时，我就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了。后来如果不是斛大人提醒我，不表现得痛苦点会让人看出破绽，我就要坏了大事了！” “好了！好了！几位妹妹，你们就别谦虚了。这次刺杀事件也暴露出我们军队管理的很多漏洞！”红袖这时一脸严峻地说道：“事后我们做了调查，那两名埋伏在树上的刺客，竟然是换班过去的。他们原本应该是在城中值守的。而同意他们换班的两名队正均已经失踪，让我们无法断定，他们是受了胁迫，还是原本就是山东士族的人。看来，山东士族对我们军队和朝廷的渗透程度，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厉害！” “红袖姐，也没事！这次我们正好可借此机会，来一个大清洗！把那些暗藏的毒瘤全部清除掉！”宇文明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厉芒，显然裴矩的这次刺杀行动，让他极为愤怒。 就在这时，张仲坚却是急匆匆地进了议事厅，然后躬身说道：“周王、几位王妃，大事不好了！宇文承带着大批支持他的军中将领，以及朝中官员，还有一些士子商人和百姓，要求王妃们必须马上出来见他们，不然他们就要打进来了！” “什么？宇文承竟然敢这样做？他当是十年前在东都宇文府吗？”宇文羽晴听闻之后，勃然大怒道。她立刻想起了原来宇文承和宇文杰等人，欺负那时还是私生子身份的宇文明时的情景。 “这次恐怕不好挡了！”张仲坚苦笑道：“再挡就真的要引起城中军民激愤了。因为郑军已经向我大周发动进攻了，金堤关也受到了攻击。如果金堤关一旦失守，淮北之地就暴露在郑军面前了！” “郑军？王世充有这么大的胆子？”李秀宁愣了一下，但她旋即便反应过来，如今王世充的势力已经全部裴矩接管，这郑军只怕应该是称为裴军才对。 “看来裴仁基应该已经把消息传回给了裴矩，所以裴矩就配合他，在边境上发动了进攻，以外部的压力逼我们将权力让给宇文承。毕竟在有敌人进攻的情况下，让一个才出生的婴儿担任大周首领，会让人贻笑大方的。”长孙无垢亦是叹息道：“当战争来临时，夫君从来都冲在第一线战斗的。如果让前线的将士们知道夫君已死，却又无合适的人继承王位，肯定会军心不稳，一败涂地的。” “呵呵！看来是到了和他们摊牌的时候了！”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红袖姐，你就出去答复他们，让他们到议事厅来吧！此事应该作个了断了！” “夫君，难道你现在就要出来见他们了？”红袖听闻之后，有些惊讶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让你们坚持要立枫儿为继承者。无论他们怎么威胁，你们都坚决不同意让宇文承上位。这样一来，山东士族和裴仁基等一定会沉不出气发动兵变了。”宇文明正色道。 “好！我们就这样办！”长孙无垢也知道，自己夫君早已安排妥当，忍了这么久，也应该扬眉吐气一回了。 夫妇几人商量完毕后，长孙无垢、红袖、李秀宁、杨洛琪和宇文羽晴五女便来到了议事厅。 此时，宇文承、宇文轩、裴进、崔廷、郑浦、卢佐等人在一大旁文武官员的簇拥下，已经将议事厅挤得满满的。 红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文武官员大多都是中低级官员，其中不少还是和山东士族沾亲带故之人。和之前她和一帮情报官员分析的可能倒戈者，大多吻合，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宇文明器重的高级官员中没有出现反叛者，这算是比较庆幸的事了。 而宇文承看到长孙无垢、红袖、李秀宁、杨洛琪等一干如花似玉的美女出来，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对于宇文明的几位夫人，他早就知道个个美貌异常，尤其是杨洛琪，早在七年前那次赛诗会时，他便垂涎欲滴了。只是人家的身份高贵，根本看不上他。而后来更成了宇文明的夫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哪里敢有半点非份之想。 可是如今却是情况大不相同了。自己最恨又最怕的宇文明已遇刺身亡，他的庞大家业和军队、地盘，都要由自己这位堂兄来继承。而他的几位娇妻，将来自然会也不得不由自己摆布，待自己坐稳周王位置后，再将这几位美女名正言顺地纳入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宇文承正在做着美梦的时候，长孙无垢已经杏目圆瞪道：“宇文承，宇文轩，你们竟然煽动这么多人，跑到我家门口来闹事！当年如果不是我家夫君亲自率军到聊城，你们两人岂还有命在？早就被窦建德杀了！” 宇文承和宇文轩顿时面色有些尴尬，他们两人的命的确是宇文明救下的。如今宇文明尸骨未寒，他们作为堂兄弟，就来逼人家的遗孀交权，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第454章宇文承的逼宫 这时，裴进见势不妙，方连忙大声解围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商量立新主之事。如今周王已死！但大周不可一日无君。而宇文承公子是周王的堂兄，又是前朝大隋皇帝杨广的外孙，且博学多才，品德上佳，可立为新的周王，带领大家继续征战天下！” 他话音一落，一旁跟随的山东士族子弟，以及那些早被收买的官员和军官，都附和起来了。 “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 “周王是个好王爷，可他毕竟死了。对于他我们的确是要尊敬，但新君也总要立啊！” “宇文承公子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除了他之外，我们谁都不接受！” 听到这些人的呼喊声，长孙无垢不禁反驳道：“谁告诉你们？我家夫君已死了，他不过是遇刺受了重伤而已！” 宇文轩听到这里，便觉得是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之前也曾和宇文承关系很好，欺负宇文明；但后来见宇文明崛起之势无法抵挡，且倍受爷爷宇文述器重之后，便立刻倒戈向行，投向了这位自己一向看不起的私生子堂弟。 而如今，在得知宇文明已死之后，他便觉得跟着有山东士族支持的宇文承，才是最佳的选择。于是，他这墙头草便又倒向了宇文承。 “嘿嘿，长孙夫人就不必再演戏了！谁不知道宇文明早已遇刺身亡，当时现场那么多士兵和百姓都看到了。如今继续硬说你的夫君还活着，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宇文承嘿嘿一笑，然后继续劝说道：“所以，依我之见，几位夫人还是承认现实，与我们一道拥立新君为好！不然撕破了脸，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听着宇文承这番暗带威胁的话，又看到满屋皆是横眉冷对的闹事者。杨洛琪和长孙无垢等诸女也不禁微微向后退了几步，俏脸皆露出胆怯之意。 崔廷等人见状，更是得意，于是便上前大声吼道：“几位夫人，还请将大周的玉玺交出来！并下旨宣布宇文承公子为新的周王！掌握大周的权力！” “那可不行！就算要立继承者，也应该立我家夫君的亲子宇文枫为新的周王才对！自古以来，都是立子不立弟，立嫡不立庶的！哪有儿子尚在，却改立堂兄为新君的道理？”李秀宁这时忍不住反驳道。 “秀宁夫人这就说得不对了！”郑浦这时站出来反唇相讥道：“如果是安稳平和的治世，当然可以立周王才出生的幼子为新君。再由几名大臣辅佐，夫人们协助，也可保国家安全。” “可如今却是天下大乱之时，我大周北有突厥、东有杜伏威、西有李渊、南有萧铣，可谓四面受敌。一个才出生的黄口小儿，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又如何带领将士们浴血奋战呢？”郑浦咄咄逼人地说道。 “这……”李秀宁一时语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秀宁夫人出身李阀，是李渊的三女儿，夫人该不会是想让我大周由一名小儿统率，好让李渊有可乘之机吧？”卢佐更是火上浇油道。 “你血口喷人！”李秀宁一听，顿时又急又气。 当年她在父亲和夫君之间可是痛苦了很久，最后方下定决心，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夫君，并和父兄决裂，随宇文明一起从太原到了辽东，舍弃了自己的亲人。正因为她牺牲了如此之多，所以，纵然李秀宁和李渊是父女关系，但周王府上上下下也从未有人怀疑过她。而卢佐竟然把这事情拿出来说，如何不让她怒火攻心。 “啪！啪！” 只听两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卢佐捂着脸上的两个红色巴掌印，顿时惨叫了起来。 “不管你是谁，敢污蔑秀宁姐，就该打！”杨洛琪这时将一双玉掌放了下来，厉声喝道：“快向秀宁姐道歉！不然你哪天被人悄悄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秀宁是她的表姐，两女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自然感情深厚。所以，虽然红袖和长孙无垢听了卢佐的话后，也非常气愤，但却没有杨洛琪的反应这样强烈。 听着杨洛琪这颇有威胁的话，卢佐方想起杨洛琪是监察院的院长，手下有一大帮密探，其中自然有不少杀手，要取他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性命。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且，杨洛琪还是宇文承母亲南阳公主的亲妹妹，就算是宇文承最后坐上了周王的位置，估计也不敢对杨洛琪无礼的。 于是，卢佐心中衡量了半天，最后只得沮丧地上前向李秀宁躬身行了一礼道：“刚才是卢某胡言乱语了，还请王妃原谅！以后小人绝不敢再对秀宁夫人无礼了！” 这时，长孙无垢方说道：“看来，你们是一心要让宇文承当新的周王了？” “这是当然了！除了宇文承公子，还有谁能有这资格？”几十人一起应声道。 “可如果我们不答应呢？”一个冰冷柔美的女声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宇文明几位夫人中年纪最大，却也最冰冷的红袖。 红袖可是师出红拂女门下，武功高强之极，听说不在宇文明之下。而且她又出身辽东军系统，和周军的许多大将交好，又掌控了大周最强大的情报系统锦衣卫。虽然她不是宇文明的正妻，可无疑却是宇文明几位妻子中权力最大，让人觉得最可怕的一位。 此刻，宇文承却是哈哈一笑道：“红袖，如今可由不得你不答应了！来人！把她们给我全抓起来！” 他话音一落，十余名身着青衫的男子便冲了过来，手持兵刃向红袖等诸女袭去。 这些人个个身手敏捷，太阳穴高高鼓起，足见武功不弱。 裴仁基既然知道红袖、宇文羽晴、李秀宁等都会武功，抓捕她们又怎么可能不安排武功高强的部下呢？ 这次他给宇文承派来的人都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江湖好手，或许他们上阵杀敌不如正规军士，但在这种狭窄空间，房屋内的厮斗，他们可比精锐军士还擅长。 不过，让宇文承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红袖、长孙无垢等诸女身后的屏风轰然倒下了。在屏风后竟然站着三排身穿黑色铠甲，手持连珠弩的周军士兵。 第一排军士趴在地上，第二排军士蹲着，第三排军士则站在最后。这种队形可以保证三排弓弩手能够同时发射弩箭，而不用担心射着自己人。 与此同时，红袖、长孙无垢、李秀宁、宇文羽晴和杨洛琪五女同时卧倒在地上。这些冲上前来的叛军顿时完全暴露在了周军弓弩手面前。 “放箭！” 随着红袖一声娇叱，数百支利箭如同密密麻麻的雨点一般射了过来。 连珠弩原本就发射速度极快，瞬息间就能射出十余支利箭。再加上这三排弓弩手一齐发射，数量更是惊人。 裴仁基精心挑选的这十几名死士虽然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如果红袖、宇文羽晴等女与之打斗，恐怕就是一对一也未必能稳胜。但他们遇上这样的密集箭雨，却顿时倒了大霉。 “啊呀！” “哎哟！” 只听一声声惨叫响彻大厅，那十几名死士人人都中了数箭，惨死当场。议事厅内立刻倒下了十多具尸首，鲜血染红了地面，现场惨不忍睹。 而这时，长孙无垢等五女却已经跳了起来，站到了三排弓弩手身旁。 红袖此刻打了一个响指，只听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数百名周军士兵在张仲坚的率领下，从院内涌了出来，或肩抗盾牌，或手持大刀，将议事厅内的人全部包围了起来。 宇文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万万没想到几位王妃虽是女流之辈，但却如此心狠手辣。这十几名死士武功极高，据说在被裴矩招募之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但却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就死在了一阵乱箭之下，让他对这周王的宝座热情立刻消退了许多。 和他一起前来的裴进见王府竟然埋伏有这么多士兵，亦是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也早估计到，长孙无垢等诸女不会这么轻易让步，所以早在进来议事厅时，就已经通知门外接应的人，在他们进入王府之后，便立刻起事发动进攻。 所以，就在宇文承等人吓得面如土色，暗忖是不是跪地求饶之际，门外却喊杀声大作。大批叛军士兵在裴行杰的率领下，攻了进来，与周王府内的士兵形成对峙之势。双方皆有强弓硬弩，盾牌刀枪齐全，如果开战，则均会遭遇惨重伤亡。故裴进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下令马上进攻。 “羽晴妹妹，你还是劝你几位嫂嫂赶快投降吧！虽然现在的场面看起来，我们双方是势均力敌，但在其他几处战场，我们可是大占上风的！”宇文承见己方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且人数不比对方少，顿时胆气又壮了起来。 “另外几处战场？宇文承你是说的什么地方？”宇文羽晴睁大着一双俏眸，装作好奇地问道。 “哈哈！当然是府衙、城门和卫所了。只要这几处地方被我们拿下，北平城也就落入了我的手中。到时你们只能束手就擒了！”宇文承哈哈大笑道。 他可十分清楚，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俩，现在正分别率领叛军攻向府衙和卫所，他们为此也准备了充足的人手，足以让城中变天。 第455章内奸暴露 这时，在北平城府衙内，守卫的周军士兵在罗成的率领下，正在院墙周围巡逻。城中如今喊杀声四起，看来敌人已经发动兵变了。 “走吧！我们到府衙门口看看防御措施如何了。北平城衙门是朝廷重地，敌人若要发动叛乱，不可能不攻。”罗成定了定神后说道。 于是，他便带着几名亲兵等到了府衙大门口。此刻一阵阵寒风吹来，众兵丁只觉寒风凛冽，不禁打了几个哆嗦。 守卫府衙门口的护卫队长罗勇见到罗成过来，连忙上前施礼道：“大少爷好！我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敌人若来进攻，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罗成点了点头，和他说笑了几句。这罗勇是他的同族堂兄，只不过血缘隔得较远，算是罗家的远房旁系。他原来是幽州铁骑军的队正，在幽州铁骑与辽东骑兵合并之后，他便毛遂自荐，担任了城卫军的一名校尉，负责把守北平府衙门的的正门。 罗成和众兵士一起登上府衙大门内测，临时搭起的一座哨楼，张望着府衙门口那片大广场上的动静。只不过，他却觉得空气中似乎隐约有股淡淡的清香之气。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股清香味道？难道是我的错觉？”罗成心中暗忖道。 不过，就在这时，府衙院墙上把守的周军士兵便听到广场外有厮杀声传来，他们心中一紧，忙端起手中的弓弩，凝神注视着前方。 约莫盏茶功夫之后，便见穿着各式各样衣甲的叛军，黑压压地从府衙外的各条街道涌了过来，然后开始在广场上汇集，人数约在三千以上。这些人有穿周军衣甲的，有穿原来隋军衣甲的，甚至还有穿幽州军、河北军、山东军衣甲的，当真是五花八门，看上去颇有些乌合之众的味道。 虽然早知道城中会有叛乱，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之时，周军将士还是有些紧张不已，毕竟府衙内的周军只有一千多人，还要留人看守府衙的侧门和后门，真正能投入正面战斗的不过六七百人，能挡住三千以上的叛军吗？毕竟别人也不是纯粹的乌合之众，从所穿的衣甲看，以前也是各个势力的正规军，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 罗成带着手下亲兵站在哨楼上，望着广场上的动静，心中却略略有些兴奋，现在发生的情形都没有脱离周王的预测，是按照宇文明之前的布置在进行，似乎还没有出现过什么偏差。 而从面前叛军的头领所打的金色裴字大旗看，想必就是裴仁基父子来了。只是不知道来进攻府衙的是裴仁基还是他的儿子裴行俨。 只不过，罗成对于守住府衙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叛军的人数虽多，但貌似却没有太多的攻城器械，这府衙院墙虽矮，却也不是可以跳得过去的。叛军如果不准备梯子、撞车等物，想就这样攻克府衙，只怕是做不到的。 但就在这时，罗成却突然冷哼了一声，随即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他扶着哨楼上的柱子，只觉头昏眼花，眼前的物体全在晃动。 他身边的罗勇顿时吃了一惊，上前问道：“大少爷，你怎么了？” 一名亲兵亦是上前一步，想扶起罗成，可却不约而同的，只觉自己膝盖一软，便向地上倒了下去，再也无法站立。 他心下骇然，想要大声呼叫，却只觉头重脚轻，竟然一下栽倒在地，浑身气力全无。 哨楼上的众兵士见状皆是大吃一惊，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一个个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然后栽倒在地。 此时，在哨楼上还能好好站立的人，便只有罗勇了。 罗成的脑筋不笨，立刻便猜到刚才闻着的清香味定是毒气无疑，只不知是谁下的毒。他于是忙张口大叫道：“罗……罗勇，如果你……你还没有中毒的话，就快下去代……代我指挥，千万不能让敌人攻进府衙来！”。 但罗成没想到的是，罗勇却是迈步上前，单刀拔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几名亲兵见状，均一脸骇然，他们失声大叫道：“罗勇，你在做什么？” 罗成此时倚靠在哨楼的一根柱子旁，表情痛苦不已。现在已是正月，天气十分寒冷。可他额头上的汗珠却是一颗颗的冒了出来。他如今不光觉得浑身乏力，而且腹中亦是剧痛无比，不知道这清香是什么毒药。 他望着罗勇，露出一脸痛苦之色道：“罗勇，我没想到叛徒竟然是你，为什么你要背叛周王？你又不是山东士族中人。为何要投靠他们？要知道如果不是周王击败了窦建德，咱们能报得了爹和二叔的仇？没有他的治理，咱们北平城能有今天的繁荣吗？你为何却要……” 罗成身边的亲兵此刻已经软倒在地上，亦是难以置信地望着罗勇，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罗勇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因为罗勇和罗成的感情一直很好，对罗家可说是忠心耿耿。就算归顺宇文明之后，也没有发现他对大周有多少怨言。不然也不会让他担当把守北平府衙大门的重任了。 罗勇听罢，却是轻叹道：“不为什么，因为我不得不这么做。” 罗成一听，怒形于色道：“你忘记了当年，我们北平府因为杨广三征高丽，弄得民不聊生的情形了吗？现在好不容易这昏君死了，周王建立了新朝，将北平建设得欣欣向荣，只需再过几年，我们便可以跟随周王一统天下，成为开国功臣了！可你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他实在没想到，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背叛了大家，说出这话的一刻，罗成只觉心如刀绞。 “我没有忘记。”罗勇眼中露出一丝怒色道：“罗艺和罗寿是你的爹和二叔，和我有什么相干？投降宇文明之后，你倒好，勾搭上了他的妹妹，马上就可以成为宇文明的妹夫。可我呢？我却只能当个小小的校尉，在这里看大门……” 说到这里，他越说越气：“凭什么你生下来就是大少爷？人人都要尊敬你、宠着你！而我罗勇就是旁系子弟，只能听你的，任凭你摆布？我的武功也不见得比你差，脑子也不见得比你笨！我为什么就不能有更好的前途？” 罗勇这时恨恨道：“而裴行俨答应，只要我肯跟着他们干，便能让我当将军！他有山东士族支持，军中朝中都有大量拥护者。凭什么我就不能寻求一条更光明的道路？而要去效忠宇文明或者他的后代？” 说罢，他方对哨楼下自己的亲随道：“已经搞定了！你们快上来，将罗成他们全部捆起来！押下去看管起来！再去几个人把府衙大门打开，迎裴行俨将军的部队入府衙！” “不！罗勇，你不能这样做！你会把我们罗家和天下百姓的希望毁于一旦的！”罗成怒目睚眦道。眼下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机，想把这个背信弃义的所谓“同族兄弟”一刀杀死。 罗勇以一副复杂的神色望着他，叹息道：“大少爷，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少爷了！如果你肯杀了宇文羽晴那女人，投降裴大人，那我们还可以一起并肩作战。不然的话……” “呵呵，恐怕你没机会再和谁并肩作战了！”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冷冷道。 罗勇心中蓦然一惊，哨楼下全是自己的人，怎么会有敌人如此轻松就上了哨楼内，而且自己还没查觉。 那声音一出，罗勇便只觉自己身边的士兵个个皆在发抖，哨楼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连忙回头一望，一个白色的年轻人正气宇轩昂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罗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来者岂不是宇文明吗？ 这怎么可能呢？宇文明不是早已死了吗？还那么多人看到了他的尸首。可怎么他却活过来了？而且还出现在府衙里。 罗勇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贴着墙壁，方才稳定了心神。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和裴仁基、裴行俨、宇文承等人都上当了。中了宇文明的假死之计。 这时，只见宇文明长身而立，丰神如玉，他穿着一身白盔白甲，背后也是一袭白色的披风，正屹立在众兵丁的面前，他不过很随意地往那一站，却给众人一股睥睨天下的磅礴气势，却只觉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向自己压来一般。 宇文明站在十余名叛军面前，看起来只有孤单一人。可他只是往这里随便一站，四周的罗勇手下便已心中胆寒，不自觉地缓缓后退，不过片刻功夫，他们竟然就让出了一条路来，而路的尽头就是罗勇了。 罗勇脸色苍白，只觉舌头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苦涩地说道：“周……周王，真的是你活过来了？” 他只想认为这是场梦，怀疑自己是太过紧张，以至出现了幻觉，可他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之后，手背上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绝非什么幻觉，面前站立之人是真正的宇文明！ 第456章裴行俨之死 宇文明这时缓步向前，淡然道：“周王府什么时候说过本王死了？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乱猜测罢了！不过罗勇，你好大的胆子啊！我虽然猜到裴家之人在北平府衙中，必然安插有内奸，但却没想到内奸竟然是你！” 罗勇四下张望，只感觉虽然身边全是自己的人手，可他还是半分把握都没有。宇文明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此多的厉害人物，高建武、乙文支德、窦建德、王薄、徐圆朗、李密……皆死于宇文明之手，他又能比这些人更强吗？ 他只觉自己宛若赤条条地站在一只猛虎面前，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无力，这只猛虎似乎只要轻轻一爪，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犹豫了半晌，罗勇终于鼓起了勇气，伸手向前一指，声嘶力竭地喝道：“杀了宇文明，迎新周王宇文承继位后，我等都是大周的开国功臣！” 可是他喊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罗勇见状不禁怒喝道：“你们以为自己不动手，宇文明就会放过你们吗？任谁也不会容忍叛徒活命的！今天大伙儿以命搏命，还有一线生机，不然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突然觉得十分滑稽可笑，自己在这哨楼内外有数十人驻守，而宇文明却只有一个人，可眼下看起来，倒象是他们这数十人被大部队包围，因此人人都没有半分反抗的勇气。 罗勇这时方沮丧地意识，他们这数十人虽然表面上个个勇武过人。但在宇文明面前，却不过是数十只绵羊而已，而他们面对的宇文明却是一头猛虎，试想绵羊再多，又怎么能敌得过一只猛虎呢？ 宇文明却是对他的话不再理睬，他上前走一步，叛军士兵便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位年轻的周王此刻沉声说道：“今日本王只诛首恶，胁从者皆网开一面！尔等只需放下兵刃，投降我军，本王便可作主，免予责罚！” 他话音一落，便只听哨楼内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断，各式兵刃顿时落了一地。 那些叛军士兵纷纷跪倒在地，向宇文明磕头拜服道：“请周王恕罪！小人等是猪油蒙了心，误信宇文承和罗勇等一干奸人蛊惑，误以为周王已死！今日见了周王，方知我们干错了事！我等定当将功折罪，还请周王宽恕！” 求饶声此起彼伏，纷纷不停，宇文明微微一笑道：“还不赶快救治罗成将军他们？” 刚刚才归顺的叛军士兵们这才恍然大悟，有几人便立刻从怀中掏出解药，给罗成等人服食起来。 罗勇没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竟然被宇文明几句话就轻易瓦解了，不由吓得脸如土色。他知道宇文明是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首恶之一的，而如今四周皆是周军士兵，显然他也逃跑无门了。 定了定神之后，罗勇终于决定行险一搏。毕竟不拼他就死定了，拼了他还有一线生机。他怒喝了一声之后，便拔出单刀向着宇文明冲了过去…… 宇文明这时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丝毫没有闪避和招架的意思。 罗勇心中顿时大喜，暗忖这位周王也太过托大了。心想若是杀了宇文明，打开府衙大门，将外面裴仁俨的叛军放进来，还可以逆转局面。 虽然他知道宇文明武功极高，连罗成都不是对手，就更不用说自己了。但罗勇暗忖这位周王现在这么托大，既不闪避也不招架，难道还以为自己的血肉之躯能挡住他的大刀不成？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宇文明没有出手，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出手。而宇文明之所以既不闪避也不招架，乃是看清楚了有人对付罗勇。 此刻，刚刚恢复了力气的罗成立刻大喝一声，挥起手中的佩刀，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一刀直向罗勇背后劈去！ 众人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随即便听见罗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举目望去，只见罗勇的背后插入了一把大刀，刀尖从后背透入，胸前透出，已经将他的心脏绞碎。 罗勇张大了嘴，望着自己胸前的刀尖，脸上还一副犹然不信的惊讶模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死去。 罗成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大喝一声，猛地抽回了手中染血的佩刀，罗勇的尸体“噗”的一声，立刻仆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哨楼的地面。 他这时一脸羞愧地向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道：“周王殿下，属下实在无能，竟中了这叛徒的奸计，若不是周王及时赶到，只怕属下就要误了周王的大事了！” 宇文明忙将他扶了起来，劝慰道：“罗成兄，此事不怪你！谁会想到罗勇这一直跟随你的族兄，竟然也是暗藏的内奸。如果不是这回山东士族叛乱，只怕这颗毒瘤还一直不能发现。不过这样也好，随着裴矩煽动的叛乱逐渐败露，这些暗藏的奸细和敌人，终将一个个现身的！到时我们的军队和朝廷就会洁净多了！” 罗成听闻之后，方神色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而这时，府衙外的叛军已经集合完毕，正向府衙大门冲过来，声势颇为浩大。 宇文明见状，却是毫不害怕，反而微微一笑道：“现在总算到了好戏开场的时候了！罗成兄，咱们就到楼上去看看这场战斗的结局吧……” 两人上府衙的二楼后，便见叛军如潮水般地冲到了府衙的院墙外。 不过就在此时，却只听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大批周军从广场四周涌了进来，前面三排的都是身披重甲，手持巨盾和长枪的重装步兵。而后面的则是端着弓弩的弓箭手。数量至少有五千以上，远超叛军。而为首的周军将领蓦然便是秦琼。 这让裴行俨不禁惊讶万分，他暗忖城卫军主力早被自己父亲用计调到了城外，自己还亲眼目睹了大军出城的情形，这些军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呵呵，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以为我的军队，真的被他在城外制造的几起骚乱就引走了……”宇文明呵呵一笑道：“但他们却不知道，我的军队是出去了，不过马上又换了便装，扮作百姓悄悄回到了城中……眼下，就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说罢，宇文明对着传令兵道：“传令给秦将军，将这些叛军马上歼灭！如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片刻之后，秦琼便得到了命令，他立刻大喝道：“放箭！” 须臾间，无数支利箭便向叛军射去，叛军的防御装备原本就差，在这样密集的弓箭射击下，立刻便如割麦子般倒下了一大片。 “全军突击！让这些叛军有去无回！”秦琼手举陌刀大叫道。 五千周军立刻如钢铁洪流一般辗压了过去。而罗成也同时率领府衙内的守军打开大门，杀了出去，给叛军来了个内外夹击。 裴行俨虽然也是一员勇将，但在敌众我寡，且周军的装备和战斗力皆远胜叛军的情况下，他再英勇也是无力回天了。 最后，裴行俨终于被罗成一枪挑死，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 此刻，周王府内的战斗也在激烈进行中。宇文承等人带领的叛军，与周王府的守卫再度发生了冲突，且战斗还非常激烈。由于周军全是正规部队，且装备精良，又有连珠弩这等利器。所以，叛军的人数虽然要远远多于周军，但却始终无法攻占周王府，反而丢下了数百具尸体。 不过，虽然叛军死伤惨重，但他们毕竟人多，终究还是占领了王府内的大部分区域，攻到了内院之前。 不过，就在这时，从内院之中又钻出来百余名手持巨型盾牌和长枪的周军士兵，他们将盾牌往地上一竖，就宛如一堵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叛军射来的箭雨，让己方的士兵顺利撤入内院。 见到又涌出来一批敌人，那些刚刚冲上前来，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内院的叛军士兵，吼声顿时为之一停。 虽然他们个个手持大刀长矛，大声叫嚷着准备和周王府的护卫拼命了，但面对如此厚实的铁盾阵，却也不禁束手无策，有种老鼠咬龟，无从下口的感觉。 毕竟他们之前可没想到周王府内会有正规的周军出现，且准备得如此充分。让他们有一种攻城的感觉。 而就在此时，那些退入内院的周军弓箭手们，却还在不停地放箭。 他们由于站在内院的房顶和窗户后面，丝毫不受阻挡，在铁盾阵前的叛军士兵，就在刚刚发愣的那一刹那间，便又有十余人中箭死去。 这时，在后方安全地带的宇文承，见状也是眉头一蹙。他感觉眼前的情形有些不太正常，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当初的估计。 宇文承万万没想到周王府内竟然准备如此充分，明显是经过了周密布置的，而且援军还层出不穷。己方人数虽多，却是一时半会无法攻克内院。这样继续耗下去，万一引得那些宇文明的老部下率军赶到，自己岂不是要一败涂地？ 第457章宇文承毙命 裴进看出宇文承心中的焦虑，忙劝慰道：“宇文公子莫慌，裴仁基将军派出的江湖高手现在应该已经潜入到周王府后院去了，依他们之能，应该能够轻松擒下杨洛琪、长孙无垢、李秀宁等几名王妃的。只要抓到这些女眷，以她们为人盾要胁，何愁面前的这些周王府卫兵不投降？届时我们攻占周王府岂不轻而易举了？” 宇文承听到这话之后，方心中一宽，不过却是依然有些疑惑道：“可是宇文羽晴和红袖的武功都十分高强，就是李秀宁和长孙无垢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裴仁基将军请的那几名武功高手能敌得过她们吗？” 裴进桀桀一笑道：“宇文公子放心好了！那几名高手都是一流高手，就算宇文明还活着，也打不过他们。红袖、宇文羽晴等女人总不可能比宇文明的武功还厉害吧？” 宇文承一想也是，方放下心来。 不过，就在这时，门外的一名叛军士兵却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颤声道：“宇文公子、裴长老，大事不好了！敌人的大批援军来了！” “什么？怎么敌军这么快就来了？”两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是从哪里来的敌人？”宇文承急切地问道。 “看敌军穿的衣甲，应该是镇守府衙的守军。领头的将领打的旗帜似乎是‘罗’字！”亲兵忙答道。 “罗？那必是罗成无疑，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难道罗勇没能擒下他？可就算他逃过了罗勇的暗算，也不至于跑来这里来啊？罗成怎么会不守府衙呢？”裴进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裴行俨还带着五千多人去进攻府衙啊，难道他们走得慢，在路上和罗成没撞见？ “快叫前面的士兵暂且退下来！列阵迎敌！”裴进可是深知，己方士兵现在的士气已经十分低落，如果再遇上敌人前后夹击，极有可能在敌军一个突击之下便崩溃的。 这时，原本向周王府内院进攻的叛军士兵就已经没有锐气了，听见裴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立刻便欣喜若狂，掉头便向后跑去。 但红袖又怎么会让他们这样轻松地撤走？只见她娇喝一声，那些盾牌兵都舍弃了巨盾，拿起长枪便向前冲杀了过来，而后面的弓箭手也一边射击，一边追了上去。 他们冲近叛军的队伍后，就挥起大刀拼命砍杀，直杀得叛军溃不成军。 如此一来，叛军的有序撤退就成了一场溃退。虽然宇文承和裴进等人大呼小叫，竭尽全力，总算力挽狂澜，稳住了阵脚，没有让局面崩溃得无法收拾，但也根本无法再从容列阵，以对抗从他们背后杀过来的罗成部队了。 看着罗成率领大批骑兵猛冲了过来，宇文承和裴进等人便知道惨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宇文承看着己方兵败如山倒，自己离周王的宝座已是如此近，却终于功败垂成时，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摇摇欲坠。 还好在他旁边的裴进反应及时，连忙下令两名叛军士兵扛起他，夺路逃命。 “我们往西城门去吧！西城门的守门军官是我的侄女婿！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城，和裴仁基将军的部队汇合，还有一搏之力！”卢佐此刻急切地说道。 现在他还寄希望于裴行俨可以攻破府衙，以及裴仁基可以占领城卫军卫所的可能性上。 只不过，一群败兵只向西门方向行了五六里远，便见裴仁基率领数百名叛军狼狈不堪地逃了过来。裴仁基已经满脸血污，手臂上还插了一支箭，一边跑，一边呻吟着，看情形，他们也遭遇了惨败。 “裴将军，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卫所没能拿下？”宇文承和裴进见到裴仁基的模样，不禁心凉了半截。 “我们上当了！敌人早有防备！卫所那里有程咬金、罗士信埋伏着，我们刚到便遇上了伏击！”裴仁基这时铁青着脸道：“如今我们只有赶快撤出城去！城外我的副将杨公卿还有一万人马，我们汇合之后，也许还有翻身机会。” 一群残兵败将汇合之后，继续向西城门冲去，快要到城门口时，前面的士兵却是顿住了脚步，不敢再走。 裴仁基、宇文承、裴进等人举目望去，却见长街上立有一人一马。 这一人一马皆身着白色衣甲，在这黑夜中犹如天神一般，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伟岸。 “啊……这……这不是宇文明吗？他怎么还活着……”宇文承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我们中计了！当日死在马车里的一定是他的替身。真正的宇文明定然一直在城中主持大局，不然我们如何会败得这样惨！”裴仁基这时就算再笨也明白过来了。 宇文明虽只一人，但他往那里一站，却如千军万马与之相随一般，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杀气逼人。 叛军士兵现在虽然仍有上千人，但面对如同天神一般的宇文明，却是个个腿脚发颤，不敢上前。 而这时，后方却是喊杀声大作，紧追而来的周军官兵，已经将他们的后退之路封得严严实实。 “大家冲啊！城门就在眼前了，宇文明再厉害也只有一人。我们杀了他就能出城去了！”裴仁基大声叫道。 叛军经他一提醒，顿时便又鼓起了勇气，向前冲了过去。 宇文明见状却是微微一笑，手中沥泉宝枪一挥，只见从他身后的城门洞中，突然涌进大批身穿黑色铠甲的羽林卫士兵，站在前面的几排士兵，个个手持连珠弩，对准了冲上前来的叛军。 叛军顿时止住了脚步。他们可太清楚连珠弩的巨大威力了，之前进攻周王府时，这种射速极快的特制弓弩可是夺去了他们上千战友的生命。而且，就算能冲到对方阵前，只怕冲在前面的数百人也是死定了。而谁都不愿意去当冲在前面的垫背者，所以自然就没人再往前冲了。 宇文承见状，恨恨地跺了跺脚道：“好！你们不冲，我冲！” 说罢，他提起长枪，纵马向前奔去，高声叫道：“宇文明！你根本不配居此高位！俺宇文承就是不服你！这周王的位置，理应我这样的宇文家嫡子才配享有，你这私生子，可敢与我单挑一场……” 他的声音尖利无比，在这安静的夜空中显得分外刺耳，双方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宇文明听罢，冷冷一笑道：“我何须你服？我配不配居此位置，自有后人去评价！想和我单挑？你还不配！” 他话音一落，在其身后的张仲坚便对弓箭手们大声道：“放箭！” “嗖！嗖！嗖！嗖！” 数十只连珠弩同时发射，上百支弩箭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宇文承连人带马在大街中央被射成了一支刺猬，然后缓缓栽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罗成见状，亦是一脸不屑地说道：“没有周王相救，宇文承早就死在窦建德手中了。这家伙不知感恩图报，反而意图谋夺周王之位，事情败露之后，还有脸向周王提出单挑，真是太不要脸了。” 裴仁基见宇文承已死，脸上也露出兔死狐悲的神情。 片刻之后，他却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宇文明，你果然狡猾异常！故意假装遇刺身亡，引我等发动兵变，却是暗中设下伏兵，裴某的确心计不如你深，棋差一着！有愧家主裴矩厚望了！” 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道：“裴仁基，你如今已经败了，还不束手就擒？” 裴仁基这时方收敛了笑容，一脸恶狠狠地说道：“宇文明，裴某承认，家主和我都小看了你，以为你年轻气盛，不可能在计谋上与我等抗衡。但看来我们是小看了你，你当真是诡计多端……不过，你千算万算，却也算不到，我已经派了犬子裴行俨大举进攻北平府衙。你将罗成驻守府衙的守军调来这里，府衙必然空虚。只要府衙被我儿子占领，北平城的控制权就将落入我手中！” 宇文明听到他的话，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怜悯之色，惋惜道：“裴仁基，你可真是愚蠢之极，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裴仁基愕然道。 宇文明淡淡道：“你想，我既然敢将罗成调来这里，自然是胸有成竹才敢如此做！告诉你吧：你期待着裴行俨杀进府衙，却不知道他早已被我杀了。你们进攻府衙的部队也全军覆没了！” 说罢，他冷然道：“押裴行俨的副手崔竹健上来！” 这时，只见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押着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脸色苍白无血的崔竹健出现在了宇文明身旁。 裴仁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惊愕道：“崔公子！你怎么被宇文明擒住了？” 崔竹健哭丧着脸道：“裴将军，崔某无能，我和裴少将军率军进攻北平府衙时，原本的内应罗勇却是阴谋败露，死于罗成之手。然后广场周围早已埋伏了大批敌军。我军刚攻到府衙门口，敌军便伏兵尽出……在敌军四面夹击之下，顿时惨败，裴少将军战死，我也被擒。而周王又宣布降者免死，于是我军投降者甚众……唉，那帮乌合之众，我就知道他们是成不了气的……” 裴仁基这时只觉手脚冰凉，他万料不到自己的儿子也竟然战死了。 第458章裴仁基之死 裴仁基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和裴矩看似算无遗策之事，却只怕早已被宇文明洞若观火了。很多事情看起来复杂，其实想起来也很简单。 宇文明之所以一直留着山东士族不动手，甚至还容忍他们不停地碰面相约，最后在裴矩的策划下，发动兵变，恐怕都是埋下了伏笔的。他定然是想故意引山东士族起事造反，然后再把这些潜在的反对者全部一网打尽。 毕竟如自己这帮在北方根深蒂固，传承了上百年的几个大家族，在河北、河东、山东、河南等地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宇文明便要将山东士族连根拔起的话，必然让天下世家人人自危，北方的百姓也会认为宇文明是杨广那样的暴君。 可如果不拔掉山东士族，这帮拥有大量人才，在民间影响力极大的家族，却不是自己的铁杆拥护者，会让宇文明寝食难安的。 山东士族是等不及想颠覆宇文明政权，掌握大周的权力。 可宇文明同样也有些等不及，想快点清除反对自己的山东士族，让大周变成铁板一块。 所以他才会布下圈套，诱使山东士族起事造反。 宇文明就等着他们这些不知进退的山东士族相互串联，让他们作乱，然后才能师出有名，一举铲除他们。从此，大周内部将再无内患，可以安心向外征战。 想到这里，裴仁基不禁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只觉得浑身发冷，望着那就在眼前那个依旧是丰神俊朗，白盔白甲的英俊青年，却是感觉他比自己家主还老谋深算，已经变成一个成熟而富有心计的君主了，不能再小看他了。 宇文明微笑着望着裴仁基，心中亦是有些兴奋。 今趟行动是他和一干幕僚亲手布下陷阱，将计就计。一步步诱使裴仁基和宇文承等人上钩，他也的确等不及了。 现在宇文明在北方已经建立了政权。但暗地里的反对势力不少，虽然没有明着说要对付他，但却一直在暗中联络，企图颠覆大周。他很担心，待将来和李渊、杜伏威、萧铣等进行大决战时，国内的反对势力就会在背后捣鬼，那他便很有可能一败涂地。 如果要一统天下，内患不平，不要说争霸天下，自己还随时都有被颠覆的危险。所以，宇文明在确定山东士族准备阴谋推翻他时，他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引导他们起事。 这一战，可以说并不比和窦建德、李密作战时来得轻松，甚至更加危险，但只要能够打赢这一场战斗，便能消弭内部隐患。使他敢放心大胆准备南下了。 裴仁基脸色变了数变，方想到一件事，冷然道：“宇文明，眼下的确是你占了上风！可你千算万算，也是算不到本人已经派出三名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前去捉拿你的家属吧。眼下长孙无垢、李秀宁、红袖等人想必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中，就算你能杀了我和行俨，她们也会随我们陪葬！” 宇文明听罢，故作一脸忧色道：“裴仁基，听你这样一说，这倒的确是件麻烦事。” 裴仁基见状，亦是洋洋自得道：“裴某与儿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杀要剐随便你！能拉到你的家人与我等一起殉葬，裴某父子也满足了！” 不过话音才落，却是只听“嗵、嗵、嗵”三声，让他不由一惊。 他定睛往前张望，突然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因为只见张仲坚往他面前抛出了三个人头，这五个人头正是那三名他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的。 “你该不会说的就是这三人吧？”张仲坚哈哈一笑道：“他们早在一进内院时，就被我击毙了，然后一刀砍下了脑袋。所以根本就没来得及再来骚扰周王妃。我说裴仁基，下次你请江湖高手，不妨先问问我！俺虬髯客可是对江湖中哪些人武功高，哪些人武功低，清楚得很！” “什么？你就是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裴仁基听闻之后，亦是大吃一惊。他也听说过虬髯客的名字，知道此人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据说是天下唯一一个达到通脉期的高手，没想到此人却被宇文明招揽了过去。 他此刻脸上已经露出绝望之色。 不过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城外喊杀声大作。众人闻声不禁一惊。 此刻，一名亲兵骑着快马，从城外冲了进来，并大声叫道：“周王，有紧急军情禀告！” “说！发生了何事？”宇文明淡淡道。 “有一大队兵马来到了西城门前，人数约有一万多。西城门的守将刚刚已经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现在大军正往此处赶来！” 裴仁基听闻之后，顿时一脸喜色，哈哈大笑道：“宇文明，你没算到吧……来的便是裴矩大人的部将杨公卿。他率领了一万精锐部队，化整为零，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扮成百姓偷偷潜伏到了北平城外，现在终于蓄势待发了。虽然裴某是失败了，但裴矩大人还是神机妙算，另安排了杨将军来个黄雀在后……”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杨公卿出现在了城门内，他的身后还跟着大批穿着杂色衣服的人马，虽然衣服是杂色，但军容却是非常整齐，显见是一支精锐部队。 裴仁基大喜过望，连忙大叫道：“杨将军，我在这里！快擒下宇文明！我们还能力挽狂澜，让家主掌握大权，让我们山东士族主宰北方！” 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公卿却是纵马到了宇文明面前，神色恭敬地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周王，末将幸不辱命，成功歼灭了裴矩派来，躲在城外的死士。城外的一干零散叛军也已经全部捕获，如何处理，还请周王定夺！” 裴仁基见到此幕之后，笑容未敛，就已经变得失魂落魄，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杨公卿能够力挽狂澜，率领最后一支潜进来的兵马冲进北平城内，挽救败局。可他万万没想到，杨公卿竟然是宇文明的人。现在这场兵变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宇文明静静的听着结果，然后回望了裴仁基一眼，淡笑道：“裴仁基，早在李密攻克虎牢关时，我听说杨公卿将军坚守此关的经过之后，便起了爱才之心。于是便派人去联络杨将军，于是杨将军便果断弃暗投明。可我却没想到，裴矩却以为杨将军是效忠于他的，竟然将他派往了北平协助你……” 裴仁基这时方心如死灰，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宇文明能事事算在他前面，他的兵变计划全都撞在了刀口上。 虽然他策反了不少周军中的将领和官员，却都是职位较低者，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宇文明策反了杨公卿，却是足以致命的！ “锵”的一声，裴仁基拔出了宝剑。 在万念俱灰之下，他挥剑往自己颈中用力一劈，同时狂叫道：“行俨啊！爹下来陪你了……” “噗嗵”一声，裴仁基的尸体仆倒在地，鲜血染红了长街的街面。 这时，“咣当、咣当”声接连不断。叛军士兵见主将都已身死，便全部抛下了武器，大叫道：“我们投降！” 宇文明这时方对杨公卿道：“杨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请你和罗成将军一起，将裴进、卢佐等一干叛逆全部拿下，然后押入大牢！本王也要回府衙主持大局，恢复城中秩序了。” “谨遵周王命令！”杨公卿和罗成连忙答道。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宇文明才算是在大周真正的只手遮天了。 …… 大业十五年正月初五，一场震惊天下的北平叛乱，涉及山东士族中的裴、卢、郑、崔四大家族的数万人，涉及多达百余名朝廷官员和军队将领，前隋的相国裴矩便是幕后指使者，他为这场企图颠覆大周政权的叛乱可谓策划已久，准备也不可谓不充分。但最后却在一天一夜之内，便被周军平息下来了。 虽然北平的叛乱基本平息了，但周边各郡县的叛乱却依然在持续。不过好在宇文明对此已经有所准备，从辽东、河南、新罗、百济等地秘密调来了大批部队进行镇压。 而这些叛乱军大多都是原来山东士族的家丁，以及一些依附他们的郡兵、民团。其战斗力和装备均与正规周军有着天壤之别。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再加上双方军官在指挥能力上的巨大差距，所有的叛乱军均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失败。 周军的官兵对这些混进大周政权的叛乱分子和山东士族十分愤恨，几乎每战都不留降俘，对于造反的山东士族更是满门抄斩，让那些准备抓捕叛乱分子的衙役到现场，往往只发现一具具尸体。 这场由裴矩组织策划，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执行，并由山东士族的几大家族配合的兵变。其规模之大，涉及人员之多，败亡之快，都堪称自隋朝统一以来，中原最大的一次叛乱事件。这次叛乱在后世的历史书上，则被称为“山东士族未遂叛乱”。 第459章李靖回来了 这场“山东士族未遂叛乱”被平息后，山东士族的各大家族，几乎都被周军连根拔起，除了象裴行远等一直表示向宇文明效忠的子弟幸免于难外，绝大部分山东士族的嫡系子弟，都因参加了叛乱而被逮捕下狱。 这次政变牵涉到的朝中官员和军中的军官也为数众多，朝中接近三分之一的官员有所牵连。不过他们大多官职较低，军中的军官也几乎都是基层军官，中高层将领没有被渗透进来。 不过，河北、山东、河东、河南等地的许多地方官员，驻军军官和部分士兵也参于其中。他们原本打算在裴仁基夺取了北平，掌握朝廷大权后，他们就跟着夺取地方政权。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宇文明早从投降的杨公卿那里拿到了各地起事叛乱者的头目名单。在他们刚刚才发动叛乱时，就被候个正着的周军粉碎了。参予叛乱的各地山东士族少部分人被杀，大部分人则在投降后被关押了起来。 对这些人如何惩处，而从中央到地方都空出了大量官员和军官的职位，如何补足这么多的官职缺口，宇文明和一帮文臣武将皆感觉有些棘手。 在进行了重新修茸过的周王府内，宇文明的书房里，他召集了自己属下中的核心成员会议，商讨如何处理这场兵变的善后事宜。 因为属于山东士族一系的官员中，除了裴行远这样早早就表明态度的人外，其余的人受制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认为家族比君主更重要。在大周朝中和军中担任了官职的山东士族子弟，几乎都参加了叛乱。因此，他们在平叛战争中均被一网打尽。 虽然他们没有位居六部尚书这样的高位，但很多人在衙门各部所处的位置都比较重要。现在全部都空了出来，如果不赶快确定接替人选，不少衙门都要瘫痪的。 杜如晦这时抱着一个本子，就目前官员变动的情况向宇文明汇报。 “河间郡守郑乾是山东士族中郑家之人，参加了兵变行动，在战争中被我军击毙。现在河间郡已经没有留守，由长史陈陶暂代工作！”杜如晦念道。 “陈陶是哪里人？可靠吗？”宇文明问道。 “他是襄阳人，杨广三征高丽时随大军当了一名民夫，后来跟着我军留守辽东，历任士兵、伙长、队正、团主和亚将之职。在我军占领河北后，才被提拔成为河间郡长史的。他的来历非常清白，对周王的忠诚度也是勿用置疑的！”杜如晦介绍道。 “那就让陈陶担任河间郡留守吧，长史一职可由他的副将递补！”宇文明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好！”杜如晦掏出一个本子，作了记录之后，然后又说道：“城卫军负责西城门把守的直斋郎将崔阳在兵变当日就被拿下，目前关在大狱里……” “这个职务就由全忠来担任，他是玄武军的一名校尉，这次平叛中立场很坚定，也立下了不少功劳，也的确该论功行赏了！”宇文明思忖了一会儿后说道。 “行！那东平郡的郡丞如今也空了出来……” 随着会议的进程，那些空缺的职位也终于一个个有了着落。大部分皆是由原来的副职递补，而原来便是副职的，则在下一级的官员和军官中，择其优者予以提拔。 当这些空缺的官员任命完毕后，杨洛琪方问道：“夫君，那些山东士族的宅院和田产如此处理呢？” “凡是参加了叛乱的人就全部没收，没有参加叛乱的，就网开一面，容许其保留原有家产！而如裴行远这样，主动检举揭发族人的异常行为，还应给予嘉奖！”宇文明正色道。 他倒不想把别人一竿子打死，而是力争做到赏罚分明。起兵叛乱者当然该诛，但没有跟着家主起哄的中立成员就不应该处罚，以免把别人推到叛乱者一方了。 至于主动归顺自己的人，不管是否山东士族之人，则都应该奖赏，以给后来的人做个榜样。 就在众人商量得差不多，快要散会之时，却听见书房外的亲兵禀报道：“周王殿下，李靖将军来了！” “什么？师父回来了？那快请他进来！”宇文明惊喜道。 由于裴矩在荥阳、金堤关一线发动了进攻，企图调动周军主力去援助，让北平城内变得空虚，好配合裴仁基组织的叛乱。故宇文明在自己无法分身的情况下，便只好请师父李靖出马，前往河南镇守，以防裴矩在得知叛乱失败后，狗急跳墙，把佯攻变成真攻。 而让宇文明没有想到的是：李靖到了前线之后，很快便看出裴矩军的破绽，抓住机会发动进攻，连打了几个大胜仗，攻克了虎牢关以东二十余城。周军兵锋已经直指虎牢关下，洛阳受到了严重威胁。 原本宇文明见前线大胜，裴矩军已经无力再对河南一地构成威胁，准备召李靖回来，协助他平定各地山东士族的叛乱。但李靖却上书要求暂缓撤回。 据李靖的奏章称，虎牢关虽然是天下雄关，可由于守军连续遭遇东都剧变，两年之内竟然先后换了杨广、杨侗、王世充和裴矩四任主人。加之近日裴济军连战连败，军心不稳，虎牢关的守将张公瑾亦是十分沮丧。如果继续让他发动猛攻，则有可能迫降城中守军。 宇文明也知道拿下虎牢关意味着什么，那将代表东都洛阳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虽然东都是天下第一坚城，但城中人口众多，每日所需粮食皆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能占了虎牢关，将东都围困起来，则他相信，只需半年便能迫降东都，占据这座前隋首都，天下第一大城池。 洛阳位居天下之心，影响深远，虽然尚不能因此就说得洛阳者得天下。但他如今手握辽东、河北、山东、河南、大半个河东。尽占据天下四分之一的地盘。如果再拿下东都洛阳，无疑将成为最有希望问鼎天下的诸侯。这对于振奋辖区的军心名心，吸引名士武将投奔自己，都是大为有利。 所以，宇文明便咬了咬牙，同意了李靖继续向虎牢关发动猛攻。 如今，李靖既然敢回来，自是说明虎牢关已经攻克了。有此雄关在手，他才能够放心回来北平面见自己。 片刻之后，李靖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师父！”宇文明立刻便起身迎接。 “呵呵，明儿你果然不负众望，这么快就平定了北平城和各地的叛乱。我原本有些担心，怕你杀戮过重，将一些中立的人也吓跑了。但从我回来沿途了解的情况看。你做得很好！有理有节，赏罚分明。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李靖满脸笑容地夸奖道。 “师父您过奖了，我能这么快的平定叛乱，也幸亏有几位好妻子和一帮好兄弟的辅佐。”宇文明俊脸微红，忙谦虚道。 李靖笑眯眯地说道：“好了！咱们师徒之间就不要这么互夸了，免得让别人看了笑话。师父之次回来，除了攻克了虎牢关之外，还给你带回来一员良将！” “良将？”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 李靖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门外大声说道：“张将军，进来吧！”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位身高八尺，穿着一身黄金锁子甲，头戴镔铁盔，气宇轩昂的武将。他长着一张国字脸，鼻直口方，颌下还留有两绺长须，颇有一些儒将气质。 这员武将进入书房之后，便单膝跪下，向宇文明抱拳行了一礼道：“罪将张公瑾，不知周王天威，竟然在虎牢关顽抗了十余日。还好经李将军劝说，才明白周王乃是将来天真命天子。如周王不嫌弃，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为周王征战沙场！” 宇文明连忙上前扶起他道：“将军的大名，本王早就有所耳闻，如今公瑾肯弃暗投明，自是一件幸事！将来本王要一统天下，还得多多依仗公瑾了！” 张公瑾见这位年轻的周王如此平易近人，也是感动不已。以前他所跟的主帅，不管是杨义臣，还是王世充，乃至后来的裴矩，皆是鼻孔朝天，看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而宇文明身居高位，将来更极有可能一统天下，成为九王之尊，却是对自己这样客气，自然让他感激涕零。 他这时向李靖望了一眼，见这位周王的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方心中镇定下来。 清了清嗓子后，张公瑾正色道：“周王殿下，属下还有一件重要事情禀报：那便是洛阳城内又发生了一次剧烈变化，原本已经掌控了城中局势的裴矩，被原来投降他的郑军士兵杀死，已被囚禁的王世充再度翻盘，重掌了东都大权。” “什么？东都洛阳也发生了兵变？此事可当真？”宇文明和众将一听，皆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北平兵变才发生没多久，洛阳也发生了如此内乱，还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风云莫测啊。 第460章洛阳剧变 “此事千真万确！”李靖点了点头道：“裴矩将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派往北平策动叛乱。同时带去了大批忠于他们的死士，这便导致他对东都的掌控力大幅度下降。如果这次北平叛乱成功，他便可以掌控河东、河北、辽东、山东、河南等地。就算有人不满，恐怕在此形势下，也不敢起事叛乱……可问题是裴矩的阴谋败露，北平及周围地区的叛乱很快便被我们平定。这便使许多原来看好他的官员及将领对其大失所望！” “是的！不瞒周王说，末将能够下定决心归顺大周，除了李将军的劝说之外，便跟裴矩在兵变中身亡，让末将觉得再跟王世充也没有任何希望，有很大关系！”张公瑾倒是毫不隐晦地说道。让众人皆觉此人非常坦诚。 “只可惜王世充是个只喜阿谀奉承的人，象张公瑾这样诚实正直的将领，却是反而会受排挤。再加上虎牢关及其以东地区全部失守，东都的形势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恶劣。这种情况下，张公瑾选择投降，也在情理之中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周王，如今可正是我们拿下洛阳的好机会啊！”斛斯政一听，也顿时来了劲。 “是啊！不管是王世充重掌大权，还是裴矩依然控制局面。东都经此一场内乱之后，兵力和士气都必然大幅下降。且城内的官员、将领和百姓，也对东都的政权更加失望。如果此时我军攻打东都，哪怕它再坚固，也能轻松打破！”徐世绩亦是信心十足地说道。 见这两位军师都发了话，其余众将也是纷纷响应，一时之间，书房内的众人都群情激昂，叫嚣着要再接再励，进军洛阳了。 不过，宇文明却并没有表现得很积极。他对于众将的请战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才投诚的张公瑾道：“张将军，你对东都的情况非常了解，在你看来，眼下是否是本王出兵洛阳的最佳时机？” 张公瑾没想到宇文明会先来问他的意见。他忙挺直了腰板，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回周王，依现在大周的兵力，以及诸位将军的指挥作战能力，哪怕洛阳城再坚固，也能轻松拿下。毕竟现在东都已经是一座孤城了，且守军士气低落，粮草也缺乏……” “但由于东都洛阳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且名气及影响极大。此城的归属牵一发而动全身。周边各大势力皆对此虎视眈眈。原先王世充能够将洛阳控制在自己手中很长时间。乃是因为他本身具备一定实力，任何一方势力想要灭他都不容易。且王世充由于四面受敌，地盘始终扩张不了。除了与周王一起，灭了李密，占领了金堤关以西的二十余城外。几年来，王世充就一直困守洛阳，没有什么发展……” “正因为所有诸侯都看出，王世充没有争霸天下的实力，所以周边的几大势力才能容忍他占据洛阳……”张公瑾这时提醒道：“可如果是周王进军洛阳，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由于周王坐拥辽东、河北、山东三地的全部，以及河东和河南的大部分地区，实力远远强于王世充，且兵多将广。如果让周王拿下了洛阳，那可以说便奠定了问鼎天下的基础。恐怕如李渊、萧铣、杜伏威等势力，皆不会让周王如意的。” “届时，周王面临的敌人就将不仅是王世充了，还要包括李渊、杜伏威和萧铣了！如果殿下有信心能击败其他诸侯的干涉，那还是可以一战的！”张公瑾一脸肃穆道。 他的这番话方警醒了众人，以周军的强大实力，要辗压王世充的郑军，自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如果面临另外三股势力的干涉，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入主洛阳了。毕竟当年河东一战的情形，让在场的很多将领都心有余悸。 当年虽然周军占据了优势，却也伤亡十分惨重，最后也没能将唐军完全赶出河东。而正好在此时，李渊急于进攻巴蜀，宇文明急于援救王世充，以免李密坐大。这两件事情的同时发生，才让唐军和周军之间实现了停战，彼此都有了向另外地方扩张的机会。 “此事的确要慎重对待，不然如果因为我军冒然进攻洛阳，促成了李渊、萧铣和杜伏威三者之间联盟，那就反而不妙了！”房玄龄亦是向大家泼了点冷水。他可是深知周军目前的状况。由于才清除了山东士族的余孽，很多部队的基层军官都是空编，战斗力比起以前反而有所下降。打顺风仗时或许看不出来，但如果打硬仗恐怕就会表现出来了。 “嗯！房大人言之有理……”宇文明思考了片刻之后，方对斛斯政和徐世绩道：“斛军师、徐军师，就由你们二人，会同张公瑾、杨公卿两位曾在王世充手下效力过的将军，制定一个进攻洛阳的计划。同时要把李渊、萧铣、杜伏威三路诸侯可能做出的反应都考虑进去。比如说他们也同时向洛阳进军，或者进攻我大周的其他地盘，以施围魏救赵之计时，我们如何应对？只有把这些可能性全部考虑进去，我们出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属下明白！一定尽快为周王殿下制定好作战计划！”斛斯政、徐世绩、张公瑾、杨公卿四人齐声应道。 …… 散会之后，军部便由斛斯政牵头，开始制定进攻洛阳的作战计划。不过要想在李渊、萧铣、杜伏威的进攻下，还要攻占洛阳却是非常难。徐世绩进行了几次兵棋推演，都发现结局是必败。众人正没奈何之时，却发生了一件让天下震惊的大事。 王世充向全天下发出了檄文，称自己没有野心，无意争霸天下，虽然掌控了东都洛阳，却反而让城中百姓过得越来越苦，这和他起兵反隋的初衷相违背。 经过在天下享有很高声誉，以济世救人著称的药王孙思邈劝说，他决定归隐老家，不再逐鹿天下。 同时，他在药王孙思邈的提议下，决定邀请天下诸侯前来洛阳会盟商议，希望尽快结束战争，恢复和平。尤其是与他的地盘接壤的李渊、萧铣、宇文明、杜伏威四位诸侯，王世充希望他们四人能亲自前来，从中选出一位最英明的君主。他将把自己现在的所有人马和地盘，包括东都洛阳城在内，均交给这位优胜者。 药王孙思邈也会把自己偶然得到的传国玉玺赐予这位优胜者。 同时，洛阳城及王世充现在的所有人马和地盘，也将只可能交给他们四人中的一位。而且，作为奖励，孙思邈将把自己偶然得到的传国玉玺交给胜出的诸侯，并支持他统一天下，建立新朝。 除了确定洛阳城及传国玉玺的归属外，在这次洛阳大会上，药王孙思邈还将为自己的徒弟，有医仙美誉的抒梦举行一次招亲会，所有地盘在五个郡以上的诸侯，皆可派出三十五岁以下，德才皆备的男子参加招亲会。 一开始，所有的诸侯都几乎不信王世充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争霸，要知道这位前隋的兵部尚书可是做梦都想当皇帝。可后来，在自己派在洛阳的探子传回消息后，才终于证实了这是真实的事情。也不知道药王孙思邈是用了什么办法劝服王世充放弃的。 而不管是东都洛阳城和传国玉玺的归属，还是洛阳四大美女之首的医仙抒梦，花落谁家，这都是足够吸引天下所有人眼球的大事。 北平城中，所有茶馆酒肆、府衙军营，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而在城中最大的茶楼清茗楼内，几名茶客正唾沫横飞地讨论着。 “王世充这人可脸皮真厚！他废了前隋的皇帝杨侗，自立为大郑皇帝，还说什么自己没有野心，无意争霸天下……这是哄谁呢？”一个四十多岁，尖嘴猴腮的清瘦男子说道。 “是啊！依我看，他是见四周的诸侯个个都比他强，他又因裴矩策动的兵变损耗了大批人马，实力不要说争霸天下了，连自保都大成问题。所以便只有退而求次，想依附一个强大的诸侯，好当个富家翁过完下半辈子！”另一个身穿锦袍的胖子说道。 “不过王世充想依附就依附嘛，怎么会将药王孙思邈和医仙抒梦也搬出来了？有这两位闻名天下的神医为他助威，诸侯们想不重视也不行了。”另一名看上去是老学究的花甲老者亦是叹息道。 “是啊！药王孙思邈可是医术超群，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啊！是咱们老百姓的活菩萨啊！”另一名中年大汉连连点头道。 “医仙抒梦虽然没有象她师父那样云游四方，但一直在洛阳城中为百姓治病，而且容貌绝美，是东都四大美女之一。据说在东都百姓中的声望还在她师父药王孙思邈之上。如果哪方诸侯能赢得她的认同，将其娶回家，可就能赢得东都百姓的支持了！”另外一个年轻后生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迷醉的神情，显然是抒梦的忠实拥护者。 “就不知道谁能赢得抒梦姑娘的芳心了。听人说，李渊、萧铣、杜伏威那边都准备派出重要人物来东都参加招亲会呢！”那名中年大汉说道。 “其实我们大周也可以派人去参加啊！咱们军中那么多英雄好汉都单身着呢。朝中也有许多年轻官员没有娶妻呢。”那名清瘦男子提议道。 “可抒梦姑娘乃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一般男人她哪能看得入眼啊？其实我倒听过一个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另一个身穿下人衣衫的茶客说道。从他的衣衫布料看，应该是官宦人家中的家仆。 “哦？什么传闻？”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劲。 第461章东都的邀请 “听说在数年前，抒梦姑娘和咱们周王一起出使突厥时，因为同在异国他乡，又面临一场生死危机，两人在患难中发生过一段可歌可泣的恋情。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却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中断了来往。但抒梦却还是喜欢着我们周王。听说后来隋帝杨广下令李渊逮捕周王时，抒梦姑娘还专门派人通知了周王早作防备，足见两人情意之深……如今王世充和孙思邈将抒梦姑娘推出来搞什么招亲会，又说只要抒梦姑娘看中就连洛阳城一起陪嫁了。恐怕多半是在暗示咱们周王去洛阳找她呢？”那下人打扮的茶客说道。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看来咱们周王还真个风流种子啊！如果男人能做到周王这个份上，也是此生无憾了！” 众人这时皆是感概万分。暗忖宇文明少年英俊，武功高强，文采出众，又是出身关陇门阀的大家族宇文阀，如今贵为大周王爷，眼看就要登上九五之尊，还手握数十万雄兵。家中更有四位娇妻，个个如花似玉，本领高强，怎么天下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完了…… 而此刻，在这桌茶客的不远处，两名头戴斗笠，穿着华丽衣衫的年轻男女，却正低着头，作出一副品茶的模样…… 只不过，这对年轻男女一边假装品茶，一边却是竖起耳朵听那桌茶客的谈话。听到后面对周王的评价，那女子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红袖姐，你笑什么啊？”那年轻男子的斗笠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白皙英俊的脸，正是宇文明。他今天和红袖约好，想在北平城中微服私访一下，听听大家对于平定山东士族叛乱的想法。结果却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对于抒梦招亲的议论。 “他们对你的评价还真中肯呢，说你风流呢！”红袖嫣然一笑道。 “咳……咳……我哪有啊！”宇文明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答道。 “你一个人就霸占了我们四姐妹，还不风流吗？”红袖俏眸一瞪，嗔怪道。 “这……我和你们乃是真心相爱啊！怎么能用霸占来形容呢？”宇文明哭笑不得道。 “好了！夫君，我就不逗你了。不过说实在的，你究竟喜欢抒梦姑娘不呢？我看咱们去突厥时，你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大对劲！”红袖嘴角含笑，揶揄道。 宇文明的心顿时激烈地跳动了一下，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白衣似雪，如梦似幻，如仙子般的美丽女子。抒梦的气质和容颜，都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出色的。要说他完全没有一点爱慕之心，那是自欺欺人。 可是，抒梦是否也喜欢他呢？而且，这话是从红袖口中问出的，该不会是想考验自己是否花心吧？ 想到这里，宇文明只得含糊道：“红袖姐，我现在已经有你们四个了，也不想娶别的女人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安快乐地在一起生活就行了！” 听了宇文明的话，红袖却是笑容一收，正色道：“夫君，你道我是在试探你吗？我可是真的想问问你，对抒梦姑娘是否有意？这可关系着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如果你的确不喜欢她，那我们大周便得另派合适的年轻人去参加招亲了……” “那可不行！”宇文明脱口而出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抒梦妹妹的！”红袖听了宇文明的话，却是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嘻嘻一笑道。 不小心说漏了嘴的宇文明，见红袖嘻嘻哈哈的样子，似乎真的没有生气，还颇有希望他能娶了抒梦的意思，方面色一红道：“光是我喜欢可没有用啊！还得看抒梦姑娘愿意不。” “这你就放心好了！我可知道抒梦妹妹的想法。她对你的爱绝不压于我们几个。只是她身上肩负的责任太多，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没有表露而已！”红袖颇为肯定地说道。 “咦？红袖姐，你怎么能知道抒梦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呢？”宇文明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可别忘了：我这条命都是抒梦救的。”红袖似乎被宇文明的话勾起了对以前事情的回忆。她一双俏眸露出迷离之色道：“当年我受伤之后，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认为我救不回来了。全靠抒梦妹妹，顶住了萧皇后和隋帝杨广的压力，全力抢救我，丝毫不顾这样做会引来皇帝和皇后龙颜大怒，甚至可能让她掉脑袋……” “而在这件事之后，我便决定在伤好之后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以报答抒梦妹妹的救命之恩……后来，我们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比亲姐妹还要亲！”红袖轻轻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似乎又看到了当年两女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情形。 宇文明张大了嘴，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没想到红袖和抒梦的关系有这样好。 “抒梦喜不喜欢你，恐怕世界上只有我最清楚了！”红袖这时正色道：“所以，希望你不要辜负她！正如之前有位茶客推测的那样：我觉得抒梦妹妹这样做，便是做看你看的，看你是不是也喜欢她，是否肯为了她来洛阳冒险。而她给你的回报便是一座洛阳城、传国玉玺……以及她自己。”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传国玉玺怎么会在孙思邈手中呢？” “在孙思邈手中并不为奇！”红袖是搞情报工作的，在这方面显然比宇文明更清楚。她侃侃而谈道：“传国玉玺原本是在杨广手中，但在江都兵变之后，便落入了公公宇文化及手中。而公公在从江都向聊城逃亡时，玉玺便被他的亲卫随身携带着。而那名亲卫却在沿途和李密军的战斗中受了重伤，脱离了大部队。后来再次发现这名亲卫时，他已经隐瞒了身份，装作普通的隋军投降了李密，成了荥阳的一名城卫军士兵。” “在我军进攻荥阳时，这名亲兵被乱箭射中，奄奄一息。后来锦衣卫的情报人员审问他玉玺下落时，他只说已经交给了一位德高望众的仁义之士。随即便咬舌自尽了……开始我们以为他是交给了李密，但荥阳城破时，却并没发现城内有玉玺，乃至后来我们攻破了瓦岗寨，也没有发现李密掌握了玉玺。于是玉玺的下落便成了一桩悬案。而现在看来，这名亲兵在当时重伤之后，应该是遇上了孙思邈，所以才能治好自己的伤势。他出于报恩和对药王的信任，便将玉玺交给了孙思邈，拜托他交给一位明君！”红袖这时分析道。 如果孙思邈现在就在红袖身边，一定会对这位巾帼英雄大加称赞。她分析的孙思邈得到传国玉玺的经过，便跟发生的事实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 “好吧！既然红袖姐您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那我便听你的好了！”宇文明这时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嗯！不过我们动身之前还是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红袖一脸肃穆道。她可不想自己夫君在去洛阳相亲时有什么意外。 “那是当然，依我看，不如就这样布置吧……”宇文明这时便用只有自己和红袖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他的想法。 红袖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然后又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回到周王府后，宇文明便将自己准备赶赴洛阳的决定，向长孙无垢、李秀宁和杨洛琪三女作了一个交代，然后又召集了一干文臣武将商量前往东都的事宜。 虽然大家对于宇文明的洛阳之行有些不放心，但在听说另外三家诸侯：李渊、杜伏威、萧铣都将亲自前往洛阳之后，便打消了顾虑。这三位可都是老谋深算之辈，且在洛阳安插的探子不比宇文明少。连他们都敢去，足见王世充和孙思邈应该是真的打算移交洛阳城和传国玉玺。而不是想设什么套子，将天下诸侯一网打尽。 当然，前去洛阳也必须作好万全准备。就算王世充和孙思邈二人没有害人之心。可在洛阳出现的其他诸侯可未必就如此好心了。而且现在宇文明又是公认的，实力最强的诸侯之一。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诸侯不在少数。如果不作好防范措施的话，便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在经过与众将商量之后，宇文明便率领一万名精锐骑兵随行护卫，同时让张仲坚、红袖和李靖夫妇陪同。毕竟有一万骑兵随行，再加上虬髯客、李靖、红拂女这三位武功盖世的风尘三侠保护，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了。 为以防万一，在虎牢关的周军也在尉迟敬德和郭子逸的率领下，向洛阳城方向移动了数十里，以便在万一情况有变时，好出兵接应。 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宇文明将朝中和军中的工作作了一下交接和安排，同时宣布由王妃长孙无垢监国之后，便率领这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了…… 第462章重返洛阳 漫天的飞雪穿过干枯的树枝，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东都新落成的医仙斋院内。 虽然已经是三月份了，但却刚刚来了一股寒潮，使得洛阳城内重新下起了小雪。这个初春，却比过年时的隆冬还寒冷。 典雅别致的医仙斋屹立在漫天的飞雪中，如梦境般迷离。 一只红色的松鼠跃过挂满了冰渣的树干，让这被积雪压得重重垂下的枯枝隐隐发出一声脆响。它抬起头，警觉地向医仙斋内的一间房门望去，虽然已是深夜了，但这房间内却是灯火通明，显然主人还未睡着。 松鼠尖尖的小鼻子不住地抽动，似乎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此时，医仙斋内的那间灯火通明的大房间却是突然开了，从中飘出一个淡淡的白色倩影，像一缕轻烟，随风而至。 小松鼠扭头便跑，火红的皮毛仿佛跳跃的火焰，一闪一闪的院中的大树上敏捷穿行。但那白色的倩影速度更快，如幽灵般转眼就飘到了小松鼠的身旁。 小松鼠这时尖叫了一声，它的颈中蓦然一紧，身子却是腾空而起，被人抓住了脖颈。 白色倩影轻盈的越过院墙，然后跃入了旁边的院落。 在这边的院内，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须眉皆白的老者，虽然他的年纪看上去已经年过古稀，但却红光满面，鹤发童颜，精神饱满。 “师父，抓到这只小松鼠了，如今我算是可以出师了吧？”那白色倩影已经落在地上，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那声音柔美动听之极，所谓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院内的灯光下，映出一张比雪花更洁白的俏丽容颜。这白色倩影竟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看上去绝不超过二十岁，五官精美绝伦，白色的肌肤映衬著娇美红润的嘴唇，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柔顺漆黑的秀发夹杂著片片飞雪，在寒风下微微浮起，显得是那么飘逸绝美。她那倾国倾城的娇艳脸庞如同天上的明月般姣洁，在月光下散发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淡淡白光。 如果宇文明在这里，肯定会惊讶得大叫，因为这少女竟然是他一直魂牵梦萦的抒梦。 医仙抒梦竟然会武功，而且还如此之高，这可是让人惊讶不已的事。 “嗯！也是时候让你现身了。如今天下大乱，如果不快刀斩乱麻，任这些诸侯彼此攻伐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束。弄不好，又会回到当年南北朝时代，南北双方分治两百多年的混乱岁月。”那鹤发老者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轻轻点头道。 此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便是这次洛阳大会的召集者，抒梦的师父，药王孙思邈。 “其实弟子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师父可否解答？”抒梦抿着小嘴问道。 “说吧！” “师父，天下大势其实已明：西凉的李轨、河套的梁师都、豫章的林士宏、海陵的李子通等，皆成不了气，且在周边强大势力的进攻下，覆灭就在眼前。有争霸天下资格的，便只有占据关陇和巴蜀的李渊、占据河北、山东、辽东等地的宇文明、占据江淮和江东的杜伏威、以及占据荆襄的萧铣四人。”抒梦柔声说道。 孙思邈点了点头道：“嗯，眼下的形势的确非常明了，不要说你，就算是一般的士子都看得出来。” “而这四人之中，杜伏威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从他起兵以来，从未开仓济粮，只知一味强取豪夺便可见一斑。这也是他虽然起事很早，势力也不小，且屡败隋军，更是占了天下三大都城之一的江都扬州，却一直得不到各大世家门阀支持的原因。这样的诸侯，只可称为军阀，割据一方做个土皇帝尚可，却难以成为真命天子！”抒梦这时接着说道。 “你分析得很对，接着再说！”孙思邈饶有兴趣地笑着说道。 抒梦受了鼓励，眨了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接着又继续说道：“萧铣是南梁皇室之后，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他起兵之地也选在荆襄一带，这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此人地利人和都有了，就是差了些天时。” “哦？此话怎讲？”孙思邈眉头一蹙道。 “他选择起家的位置不错，也有不少江南士族支持，可就是运气不好，象他一般想法，有野心问鼎天下的江南士族子弟太多。他自起兵以来，便不得不和周边的朱粲、林士宏、沈法兴等交战。这些人也是江南士族出身，各有一帮追随者。虽然萧铣最后胜出，占据了荆襄之地，却也损失不小。丧失了东下江南，西进巴蜀的绝好机会。以致让杜伏威占据了江东，李渊占据了巴蜀，他却只能困守荆襄一地，成了四大势力中最弱的一个。萧铣问鼎天下的机会只怕比杜伏威还低！”抒梦很有条理地分析道。 “那李渊呢？”孙思邈接着问道。 “李渊是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之孙，出身关陇门阀中的大家族李阀。又是隋帝杨广的表兄，其弟李神通、李孝恭，其子李建成、李世民皆是才华出众，能征善战的良将。且手下又有裴寂、刘文静、屈突通等一干谋臣良将，占据了关陇和巴蜀要地。可谓争霸天下的强有力竞争者！”抒梦叹了一口气道。 她说到这里，却是紧闭住了小嘴，不再言语了。 孙思邈此时略有些奇怪地问道：“抒梦，怎么不接着说宇文明呢？” 听到宇文明的名字，抒梦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弟子不敢分析下去了，因为怕说下去有失公允了。我最看好的便是宇文明！虽然不敢说他就无懈可击，但若问谁能最后胜出，我认为宇文明的可能性却是最大！” 听到抒梦的话，孙思邈亦是有些动容道：“徒儿，看来你还真是情根深种。如果宇文明真的对你也有爱意，在得知举行洛阳大会的同时，也要确定你的夫君是谁，那他便会不顾一切地亲往参加的！” “可是……现在洛阳城中形势如此复杂，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得罪的人却也不少。洛阳又非他的领地北平，如果真有人要暗算他，洛阳大会便是最好的机会……”抒梦一脸担忧道：“所以，弟子虽然很希望宇文明能来参加大会，却又担心他出事，心中十分患得患失……” “好了！抒梦，此事就不用再提了！”孙思邈打断了她的话道：“如果你选中的男人，连来一趟洛阳的勇气都没有，那我孙思邈也不会将传国玉玺交给一个没担当的人！李渊和萧铣已经先期到达了，杜伏威也派人来通知，称他的船队已经沿运河进入了黄河，明日下午便能抵达洛阳，就是这宇文明还未到达，且也未派人来洛阳通报，不知他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的亲兵却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孙思邈行了一礼道：“禀报药王，王世充将军派人通报，称宇文明已经率军抵达洛阳城外，现在正在办入城手续！”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抒梦一双俏眸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道。 孙思邈的神情也算是好看了一点，他冷哼了一声道：“那便让他到驿馆先住下来吧！同时转告王将军，明晚便可举行宴会，招待四方诸侯了！” “是！”那亲兵应了一声，随即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出了医仙斋。 …… 孙思邈和王世充显然对于各路诸侯有可能带领大军前来洛阳有所准备。宇文明入城之时，便被前来迎接的王世充次子王玄恕告知：每名诸侯都只能带领五百名骑兵入城，其余的军队只能驻扎在城外。 无奈之下，宇文明只得让自己的师父李靖和红拂女率领一万骑兵在北城门外扎营等候。然后自己和红袖、张仲坚两人一起，带领五百名最精锐的亲兵。 走在洛阳的大街上，宇文明不禁心中有些感概，这可是他穿越之后，生活了五年多的城市。走过都会市、利人市，以及朱雀大街，望着房屋依旧，但街上的行人却已经廖廖无几的场面，让宇文明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几年天下都在打仗，虽然洛阳还没有受到攻击，但也前前后后发生了三次内乱。这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东都的人气，让这座全国最大的城池也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 “周王殿下，请随在下这边来！您的住处在北厢房的！”指引宇文明入城的将领是王世充的次子王玄恕，他的年龄比宇文明还大两岁，相貌倒是颇为清秀，颇有几分儒将之风。 看得出来，对于宇文明、李渊、杜伏威和萧铣等四大势力的首领，王世充在接待规格上便要高出不少。与宇文明同时抵达的另一路诸侯梁师都，便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指引他来到驿馆的便只是王世充的一名部将郭士衡。这让梁师都不禁心中不快，一路上都板着脸，象是别人欠了他很多钱没还似的。 “对了，王将军，不知令尊如今可在？本王想去拜见一下！”宇文明瞥了梁师都一眼，却是根本毫不在意，反而和王玄恕攀谈了起来。 第463章巧遇萧铣 “周王殿下，如果您想见家父的话，明天晚上便可见到了！”王玄恕微微一笑道：“明日下午，江淮王便到了，家父和药王便准备在明日晚上为各路诸侯举行一次晚宴，算作为周王一行接风洗尘，同时会在宴会上宣布这次洛阳大会的日程安排。如果周王想和家父会面，便可在宴会上相约。” “哦？那看来李渊和萧铣已经到了？”宇文明眯起眼睛问道。他自然知道，杜伏威自号江淮王，而萧铣则自称梁王。王世充或许不会等沈法兴、林士宏等小诸侯，但象李渊、萧铣等人却是不敢不等的。 “是的！唐王和梁王离洛阳较近，他们早在前几日便到了！唐王住在西厢房、梁王住南厢房。如果周王有意见见他们，倒是比较方便！”王玄恕提醒道。但他却绝口不提今夜和王世充可否见面之事。 “算了！白天一路疾奔，走得也有些累了。我还是早点休息吧！”宇文明摇了摇头，他显然对见李渊和萧铣没什么兴趣。 “行！那周王便请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只管吩咐驿馆的下人便可！”明日晚上宴会开始之前，在下会来通知的！”王玄恕彬彬有礼地为宇文明打开了房门，然后便告辞离去。 宇文明走进房间，看了一下，这房间内倒也十分整洁干净。整个北厢房内约有百余间房屋，足够他、红袖、张仲坚及五百名亲兵全部住下了。 一行人也的确比较累了，在安排了值守的卫兵之后，宇文明便和红袖一起，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却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夫妻两人起床之后，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宇文明便提出想回他原来的家许国公府看看，毕竟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人都有一种怀旧的心理。 红袖自然不会反对，两人便和张仲坚一起，带了五十名卫士，来到了许国公府。 走到府邸的大门前，宇文明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大门已经完全破碎，院墙也成了一些断壁残垣，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内早已杂草丛生，还有许多碎砖石块，以及破旧的门窗残骸。 “自从五年前杨广打算抓捕你的消息传出后，公公便带着全家人离开了府邸，去了江南。该处府邸便被杨广查封了，从此无人看管维护。而后来洛阳又经历了三次内乱，许多原来朝廷官员的府邸都被乱兵抢掠了……那些住有官员的府邸尚且不能保存，何况这座无人看守的宅院……”红袖轻叹道。她是搞情报收集工作的，自然对于目前洛阳的情况比较清楚。 宇文明虽然也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自己家成了这个样子，亦是有些痛心，他推开了那已经中空的门框，走进了许国公府，然后缓缓向自己所住的宅院走去。红袖和张仲坚也连忙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穿过了三重院落后，便终于到了宇文明原来所住的小院。不过，就在这时，张仲坚却是眉头一皱道：“周王，有人来了！” 红袖亦是听到从远处传来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有人也正在往此处而来，而且从脚步声判断，人数还不少。 “我们先避一避吧！”宇文明心中也有些纳闷，现在还有谁会来这里？ 宇文明、张仲坚、红袖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与他们一起前来的亲兵也都武艺不低。一行人于是便很快跃上了房顶，然后屏气凝神。四周立刻便安静了下来，宛若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片刻之后，便见一大群身着绿色衣甲的士兵，保护着两名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走到了这院中。一名男子约四十多岁，面容雍容华贵，而另一名男子则只有二十来岁，与宇文明年岁相仿。两人的容貌有三四分相似，看来应该是一对父子。 “夫君，这些士兵穿的都是南梁军的制式衣甲，看来这两人应该便是萧铣和他的次子萧岩了！”红袖小声提醒道。来到东都之后，他们自然也对另外三家诸侯的情况十分关注，红袖专门赏给了驿馆的守卫十贯铜钱，然后从他口中了解到了李渊、杜伏威和萧铣三位诸侯随行人员的情况。 李渊留下了太子李建成坐镇长安，自己则带了李世民、李元吉及刘文静前来。 杜伏威则是让结义兄弟辅公佐留守江都，他虽然没有儿子，但却带了侄子杜镇宇同行。 而萧铣则是留下长子萧山坐镇江陵，然后自己和次子萧岩一起前来参加大会。 这三家诸侯都不约而同地带了一名地位很高的年轻弟子参加大会，看来既是想锻炼一下年轻人，同时也对抒梦虎视眈眈。 萧铣到了院中之后，望着一片狼藉的院落，亦是皱了皱眉头。他随即对着身后的儿子道：“岩儿，你带人进去搜一搜，看能否找到你堂姑的线索。” 萧岩应了一声，然后便带着一队士兵进入原来宇文明和萧婉君居住的房间搜寻起来。 过了约莫一柱香功夫后，萧岩方抱着两块破裂的牌位，兴高采烈地冲出来道：“爹，找到了，这两块牌位应该就是三爷爷和三祖母的！看来堂姑的确在这里生活过！” 萧铣接过那牌位一看，亦是一脸惊喜道：“果然不假，的确是三叔萧鼎和三婶的灵牌。” 这时，宇文明却是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两块灵牌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外公和外婆的灵位。几乎每年过年和清明节时，母亲萧婉君都会带着他拜奠先祖。 就在此时，一名宇文明的亲兵却是不小心踩碎了房顶的瓦片。在这安静的宅院内显得分为明显。 “是谁！别鬼鬼祟祟地躲着了！快滚出来！”萧岩听到这声音，立刻大声叫道。 而萧铣身边的亲兵也立刻刀枪出鞘，将萧铣父子围在核心，然后一脸警惕地望着房顶。 “我们下去吧！反正都被发现了。”宇文明苦笑了一声。 张仲坚却是恨恨地瞪了那名闯祸的亲兵，暗忖回去非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不可。 那名亲兵显然也读懂了自己上司眼眸中的意思，不禁吓得面色苍白，一丝哀求之色浮现在脸上。 望着从房顶上跳下了宇文明和红袖，萧铣也不禁变了脸色，他没想到在这破落的宅院内竟然埋伏了几十人。如果不是刚才有人不小心踩碎了瓦片，只怕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足见这伙人武功之高。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会在这宅院内？”萧铣沉声问道。 “在下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明字。这宅院便是我以前所住的院子，我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了！倒是梁王为何会到我小时候的家来搜寻？这让我有些好奇啊！”宇文明淡淡道。 “什么？宇文明？你竟然就是那割据辽东、河北、山东等地的周王？”萧铣听闻之后，亦是大吃一惊。虽然他早就听说宇文明很年轻，但也没想到眼前的周王比自己儿子看上去还要小。 “如果没有第二个人叫宇文明的话，那就应该是我了！”宇文明摸了摸自己鼻子道。 萧铣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说不定眼前的年轻人便知道其下落。 他于是一脸郑重道：“既然周王便在这宅院内居住过，想必应该清楚里面住的人情况了。不知周王可知道贵府中可有一名叫萧倩的仆人？” “萧倩？”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会吧！如果贵府上没有萧倩，那怎么又会有她父母的灵牌？”萧铣这时一招手，命亲兵将刚才萧岩发现的宇文明外公和外婆的灵牌取了出来。 宇文明亦是目光闪烁，眼中露出热切之色，他心知或许答案就要揭晓了。 “这灵牌是我外公和外婆的，不过我母亲并不叫萧倩，而是叫萧婉君！”宇文明正色道。 “萧婉君？”萧铣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而这时萧岩却是提醒道：“爹，有可能倩姑姑她为了掩人耳目改了名字！” “嗯！这倒也有可能！”萧铣听闻之后，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点了点头。 随即，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方对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周王，如果本王判断没错的话，你的母亲萧婉君应该就是我的堂妹萧倩。三十年前隋朝灭陈时，萧家遭遇大劫。许多弟子都被隋军杀死，不少萧家女眷也被隋军掳走成为奴隶。我当时不过十七岁，在我父亲的帮助下，总算勉强逃得性命，一直在深山老林中躲藏，直到后来文帝杨坚大赫天下时方才下山，娶妻生子，算是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而据我父亲称，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三弟的女儿萧倩，当时我这堂妹年仅十岁，被隋军作为战利品抓回了关陇，然后封赏给了一位武将。我三叔弥留之际，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我父亲能救出他的女儿，让我们萧家团园。”萧铣侃侃而谈道。 第464章萧婉君的身世 顿了一下后，萧铣继续说道：“于是，我父亲便和我一起，到了关陇一带打听，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也救出了不少被卖为官奴的族人，但我三叔的女儿萧倩却一直没有找到。五年前我父亲去世时，也再三交待我，一定要找到堂妹和她的后人。” “不过，寻找工作却一直没有进展，等到我起兵之后，便更没有时间顾及此事了。直到去年，宇文化及败北之后，我才算找到了一些线索。当时宇文化及众叛亲离，很多亲兵和家丁都逃跑了。其中一名亲兵便偷了宇文家的几箱衣物及金银细软，逃到了我的地盘，被巡逻士兵当成流窜盗贼抓捕了。” “而通过搜查这名亲兵携带的物品，才发现他是盗了宇文家的财物逃跑。而在这批物品中，便有一条项链是萧家之物。当时审讯这名亲兵的刑法官正好是我原来的一名家丁，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萧倩曾经过用的首饰。于是便马上向我进行了禀报！” “然后，我便将那名宇文家的亲兵召来，进行了一番审讯，但他却是不知道这条项链是宇文家哪位女眷所用。而府中姓萧的女子，他只听说宇文化及后来纳了一位姓萧的夫人，原来曾经在府中的西厢房住过……” “而这次恰逢王世充和孙思邈在东都联合举行洛阳大会，商讨天下局势……我便决定借此机会，来宇文府中的西厢房看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结果却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了……”萧铣这时用热切的目光望着宇文明道：“周王，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母亲萧婉君应该便是我三叔的女儿萧倩，而你便应该是我的堂侄了！” 萧铣的话音一落，宇文明顿时目瞪口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萧铣成了亲戚。如此说来，自己母亲还是南梁皇室之后了。 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可从萧铣的话语和表情中，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断定，萧铣没有说谎。也许此事还真如这位梁王说的那样，他母亲萧婉君便是西梁皇室之女萧倩了。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是萧铣精心设计的阴谋，毕竟如今萧铣西边面临李渊来自巴蜀的威胁，东边面临占据了大半个江东的杜伏威军威胁。 萧铣原本就是四大势力中最弱的一个，又同时面临两大强敌的虎视眈眈。便只有寻求外援了。而自己无疑便是唯一有实力救他之人。萧铣为了让自己出兵援助，便编出了一个自己母亲和他系堂兄妹的故事。 “看来，得派人赶回北平去，问问母亲才行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只不过，从洛阳到北平，哪怕用最快的马传递讯息，也非得七八天不可。而到那时，洛阳大会只怕早已结束，自己都已经离开洛阳了。 萧铣见宇文明沉默不语，便知他不肯完全相信，于是便叹息道：“贤侄，我萧铣也是一方势力首领，作为堂堂梁王，根本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如果我真在这种涉及亲情的大事上失信于人，只怕与你不但亲戚做不成，反而成了仇家。我萧铣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此事不但萧家很多人知道，就是你回家之后，一问你母亲便可知晓。” 宇文明听他如此一说，倒是微微动容。萧铣说的倒也很有道理。他的确用不着在这种一下就能被揭穿的事情上骗自己。按他所说，母亲当年被掳之时虽然年纪尚幼，但外公外婆的名字却是知晓，和萧铣的三叔、三婶名字是否吻合？这是很容易核对出来的。 “梁王的话宇文明自会铭记在心，将来如果经过核对，得知家母确系梁王堂妹，宇文明自会明白该怎么行事！”宇文明点了点头，他故意将话说得含糊不清，以给自己留下余地。 “嗯！你母亲身体还好吧？”萧铣关心地问道。 “有劳梁王关心了！家母因从小便在府中操持杂役，身体倒还无恙。”宇文明回答道。 两人又谈了一阵后，萧铣方意味深长地问道：“萧某来东都后不久，便听人说医仙抒梦和贤侄关系甚好。此次抒梦的招亲，却不知贤侄是否有意参加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了萧岩一眼，反问道：“梁王可否先回答，萧岩兄是否参加呢？” 萧铣哈哈一笑道：“贤侄你误会了，萧某问这话，别无他意。只是想提醒贤侄一声：今趟来洛阳的人物中，意图迎娶抒梦姑娘的为数不少。而由于东都城内早有传闻，称你和抒梦在赴突厥途中便已互生情意，珠联壁合。故不少人便将你视为情敌，可能会在宴会上向发难，你得小心才是！” 说到这最后一句话时，他脸上已完全没了笑容，而是一脸严峻地说道。 宇文明心中凛然，他早知道自己来洛阳这趟不会轻松。也不知道是哪一路敌人使的这种歹毒计策。可偏偏自己还真的就是要迎娶抒梦的，还不能否认有此意图。 “谢谢梁王提醒了！不管有多少敌人，我也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真有不长眼的要来挑衅我，那本王也不会对他客气的！” “好！贤侄多多保重，或许在这洛阳大会上，我等还有联手的可能！”萧铣神秘一笑，随即抱拳道：“本王便先告辞了！” 说罢，萧铣便转身离去。 岑文本连忙率领亲兵在前面开路，梁军士兵分从左右而出，将萧铣和萧岩护在核心。以防可能出现的刺客。 待萧铣走后，宇文明亦是无心再久留，也与红袖一起，回到了驿馆，然后坐在一张蒲团上，开始打坐修练。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内功已经到了瓶颈处，快要突破了。 修练了几个时辰后，王玄恕的声音却在门外响了起来：“周王殿下，晚宴快开始了。有请您和尊夫人一同前往郑王府赴宴！马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好！请王将军稍待片刻，本王马上就出来！”宇文明这时睁开了眼睛，露出一抹精光道。 片刻之后，宇文明与红袖便一起走出了驿站。红袖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罗裙，画了一点淡妆，将那俏丽的容颜显得更加清秀绝伦，让王玄恕和一旁的车夫都不禁呆了半晌。 不过王玄恕毕竟是世家子弟出身，见过的美女不少，很快就回过神来，忙称赞道：“红袖夫人真是美丽之极，估计与医仙抒梦也不相上下了。” 红袖听闻之后，也是芳心暗喜，不过面色却是淡然道：“妾身不过是蒲柳之姿而已，哪能跟抒梦姑娘比美。王将军你就别取笑我了！” 王玄恕连称不敢，然后便打开了车门，请宇文明和红袖上了马车。车夫很快便挥起鞭子，往马屁股上用力一打，马车便隆隆向郑王府开去。 这郑王府便是原来王世充的兵部尚书府。他在废了杨侗，代隋称帝后，便住进了皇宫之中。但经历了裴矩之乱后，王世充接受了孙思邈的建议，削去帝号，仍称郑王，然后将自己的住处也从皇宫中搬了出来，重新住回了郑王府，以免被人说闲话。此次为四方诸侯来洛阳举行的接风宴会，便设在郑王府的大殿内。 宇文明的马车在郑王府门口停下之后，很快便有侍丛前来迎接，将宇文明、红袖和张仲坚引到了大殿坐下。 王世充给宇文明安排的是左首第一张桌子，这是给客人安排的座位中，位置最好的一桌，足见对其的重视。 而李渊父子则被安排在了右首第一张桌子，位置仅次于宇文明。 萧铣和杜伏威的位子则紧临宇文明和李渊。 在这四大诸侯下首，才是李轨、梁师都、沈法兴、李子通等人的座位。可见王世充对于席位的安排，也是作了精心布置的。 待众人均落座之后，王世充方举起酒杯道：“今日难得有这么多贵客光临敝府，实在让我郑王府蓬荜生辉。原本王某还担心大家因路途遥远，又或心中顾虑，不来东都，那便让这洛阳大会开不下去了。但现在看来，的确是王某多虑了！本王敬大家一杯！” 说罢，他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这时也都齐声道：“干杯！”然后纷纷端起酒杯，喝得滴酒不剩。 宇文明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衣，作儒生打扮，更加显得丰神如玉，俊朗无比。而坐在他身边的红袖，一身火红色的罗裙，在这多是男人的宴会上，显得更加娇艳醒目，引得不少宾客都悄悄打听。 而在这些宾客之中，坐在右首第三席的一名中年男子，望着宇文明和红袖两人，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凶光。 这人便是占据河套、朔方一带的梁师都，有着一半的突厥血统。由于他所处的位置不太好，南面的李渊和东面的宇文明都远比他强大，北面的突厥更是他不敢惹的。因此他唯一可以发展的方向便只剩下了西面。 第465章一刀之威 梁师都虽然曾经向西面的李轨发起过进攻，却是多次无功而返。所以势力一直没有什么扩张，在群雄争霸天下的过程中，逐渐落后了下来。 而在上个月，草原上突厥人的内战结果已经出来了，颉利取得了胜利。突利不得不逃到北面靠近薜延陀人的地盘，依靠薜乞罗的支持，才算没有覆灭，但他却是根本无力对抗自己的这位叔叔了，不得不伏首称臣，尊颉利为新一任突厥可汗。 梁师都见此情形，为避免自己被南面的李渊或者东面的宇文明吞并，便索性投靠了颉利。充当了突厥人进攻中原的马前卒。 而颉利虽然坐上了突厥可汗的位子，却也损失惨重，兵力尚不足以马上南下。他深知绝不能让中原统一，否则便又会出现自己父亲在位时的情形，突厥人不得不向统一后的中原王朝大隋称臣纳贡。 所以，他在得知王世充和孙思邈召开洛阳大会，邀请天下诸侯参加之后，便派人给梁师都送信，要求他必须参加，全力阻止李渊和宇文明这两个紧临突厥的诸侯胜出。尽可能削其面子，延缓这两人势力的膨胀，为突厥大军南下做好准备。 梁师都倒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阻止得了李渊和宇文明。不过既然投靠了突厥人，总得遵从主子的命令，多少要在大会上有所表示。 坊间传言抒梦和宇文明之间早有情意的说法，他也有所耳闻。看着宇文明带着如此漂亮动人的女子来参加宴会，便让他心中十分不爽。暗忖这宇文明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有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还想迎娶医仙抒梦，真是不知好歹。 于是，他便冲着自己的手下大将陆季览使了一个眼色，要他向宇文明发起挑战。 陆季览原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自红袖进入大殿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红袖身上，可谓目不转睛。而他的武功也十分高强，号称朔方第一高手。此次随梁师都来洛阳，便是确定由他参加抒梦的招亲大会。而这位年轻的周王宇文明，自然是他认为的最大情敌。 如果能够在招亲大会开始之前，重挫一下这位情敌的面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虽然他也听说宇文明的武功极高，尤其是擅长射箭，但料想此人既是一方诸侯，定然平时养尊处优，就算以前有些底子，但在久不练习的情况下，实力想必也会下降许多，自己应该能够战而胜之。 于是，陆季览便站起身，对着宇文明大声说道：“在下梁师都帐下大将陆季览，今夜天下诸侯皆云集于此，喝酒之际如无比斗助兴，甚为无趣。陆某不才，想向周王讨教几招！不知周王可否下场赐教？” 他这话一出口，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想不到，在这当口竟然有人向最强的诸侯宇文明正面挑战。 “今天是郑王为大家安排的接风宴会。洛阳大会也是商量休战和平之事，一来就动刀动枪的，只怕不妥吧！”萧铣这时缓声说道。众人都已听出，他明显是想为宇文明解围。 “有何不妥？哪一次天下安定的局面不是经过了一番残酷战争才实现的？没有秦灭六国之战，能有大秦一统天下的局面？没有楚汉相争六年的战争，能有后来西汉的文景之治？没王莽篡汉的二十年战乱，会有东汉的百年平安？就拿前朝来说，没有隋灭陈之战，能有至今让人怀念的开皇盛世？”李世民却是立刻出声反驳道。如今李唐已经陈兵二十万于巴东，对荆襄一带虎视眈眈，与西梁早已是敌对关系，自然不会错过这折辱萧铣，顺便让宇文明难堪的机会。 萧铣原本就不是擅长辩论之人，被李世民这样一挤兑，顿时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辩驳。 “哼！争霸天下乃是靠的大智大谋，岂是比拼匹夫之勇？不然楚汉战争，胜出的便该是项羽，而不是汉高祖刘邦了！梁使君也不至于一直困守河套，无法向中原寸进了！”李轨和梁师都多次交战，自然对其恨意极深。 不过他话音一落，便感觉旁边桌子的李渊向自己狠狠瞪了一眼。 李轨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这话虽然是针对梁师都，但也可以说是和李渊唱对台戏。而如今李渊势大，对西凉一直有企图。自己一直小心应对，加上又属李阀旁支，这才没让李渊将矛头对准自己。如果自己在这样的宴会上得罪李渊，只怕一回关中，李渊便会起大家征伐自己，到时便是一场灭顶之灾了。 想到这里，李轨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红袖姐，这陆季览的武功怎么样？”宇文明低声向红袖问道。他一直有意进攻河套，这样便可从北面威胁关中。所以梁师都的情报也是锦衣卫收集的重点。陆季览作为梁师都的头号大将，红袖应该会知道他的情况。 “此人三十六岁，自小便喜欢习武，曾受过杨素指导，有朔方第一高手之称。他的内功已经达到了蜕皮中期境界，与夫君相当。不过在招式方面，他应该就不如夫君了。如果夫君想在宴会上立威，此人便是一只主动送上门来的鸡。”红袖小声说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梁师都怎么会突然找上自己麻烦，但心中也憋了一肚子火，的确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过夫君也不能大意，据妾身最近得到的消息，梁师都极有可能已经投靠了突厥。依他的实力，原本是绝不敢和夫君作对的。如今敢在宴会上公然默许手下挑衅，多半背后有突厥的授意。今趟洛阳大会结束后，只怕我们便得防着突厥可能的南下行动了！”红袖这时提醒道。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宇文明轻轻拍了拍红袖的香肩，然后起身朗声道：“既然陆将军有意切蹉一二，那本王又怎么会让将军失望呢？” 说罢，他“锵”的一声拔出弯刀，跳到了大殿中央。 陆季览没想到宇文明竟然真的应战了。他亦是一喜，随即拿起宝剑，走到宇文明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道：“请周王赐教！” 话音一落，他便立刻剑尖一挑，幻化出九个剑花，直向宇文明面门刺去。 “夫君小心！”红袖见状，连忙提醒道。 陆季览这行为实在有些卑鄙无耻，近似于是在偷袭了，在场之人都暗暗鄙视其为人。 “一剑化九莲！这不是昔年杨素的成名绝技吗？看来陆季览是杨素暗中收的徒弟之说，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场中诸侯中不少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端倪。 “来得好！”宇文明大叫了一声，他自入场之后，便一直在关注陆季览的动作。虽然他没有想到此人会马上动手，却也不是毫无防备。 随着宇文明手中弯刀一挥，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九朵剑花便消失了。 陆季览虎口剧震，不禁倒退了三步。他没有想到，宇文明反应如此迅速，而且眼光这样准，一下子便看出了他那九朵剑花中，哪一朵才是真正的剑花，并一刀格挡了开来。 刀剑相交，自然便是较厚实的刀要占些便宜，加上宇文明的力气本就比他大，陆季览没有长剑脱手便算是相当不错了。 “你也接我一刀吧！”宇文明这时冷笑了一声，随即双手将弯刀举过头顶，然后以泰山压顶的招数，向陆季览当头猛劈了下来。 陆季览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臂力不如宇文明，如果和其硬拼，只怕会不敌。可之前他挑战时，把话说得那么满，如果一来就躲躲闪闪，那还如何有脸见人？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亦是双手举剑，用力向上一架。 “砰”的一声脆响，只见陆季览的宝剑断为两截，“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宇文明却是收刀入鞘，转身向自己的桌子走去。 众人不禁一阵纳闷：虽然陆季览的剑断了，可他还没认输啊，怎么宇文明就自个儿下场了。 不过当他们定睛一看，却是惊惧不已。只见陆季览的头上，从额头、鼻子、嘴唇到下巴，都有一条长约一尺的伤口，鲜血和脑浆不停地从伤口处渗出…… 陆季览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终没说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宇文明一刀击败。 “噗嗵”一声，陆季览如门板般仰天倒下，失去神采的双眼望着屋顶，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把这家伙拖出去！武功低微还要强自出头，实在丢人现眼！”梁师都虽然又惊又怒，但在这种场合，却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他这时对宇文明的武功又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他早想到过宇文明不好对付，陆季览可能会败，但却没有想到陆季览败得如此之快，而且把自己命也丢了。此人是自己的头号猛将，他死之后，自己便少了一名心腹加统兵大将，万一遭遇外敌入侵，恐怕就更危险了。 想到这里，梁师都眼珠一转，忙起身向宇文明举起酒杯道：“梁某御下不严，冲撞了周王，自罚三杯，还请周王原谅！” 第466章洛阳大会的日程 在倒过歉后，梁师都连忙直饮了三大杯美酒，然后也不敢再问宇文明是否原谅，就慌忙坐下了。 宇文明见此人如此能屈能伸，也微微有些吃惊。自己杀了他心腹大将，竟然也没有表示悲伤和愤怒，足见是一个心机深恨，情义淡薄之辈。 这种人往往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手段会比较毒辣，看来自己得小心与此人打交道才行。 宇文明这一刀杀死陆季览的举动，也震惊了全场。原本李渊和杜伏威手下都有几员大将想向宇文明挑战的。但见宇文明出手如此不容情，而且一刀就杀了陆季览，亦是心中惊惧不已。 很多人暗忖自己也不见得比陆季览强多少。上去和宇文明决斗，顶多能多支撑几招，最后还是免不了一败。而这失败的下场却是明摆着的。自己何必在宴会上去冒这种生命风险呢？ 是以，宴会上便再也没人向宇文明挑战了。王世充见状大喜，连忙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然后吩咐人将陆季览的尸体拖走，地面也清洗得干干净净，让宴会继续进行。 宇文明此时已经坐下，不过却感觉胸口微微作痛，看来是刚才用力过猛造成的。 他也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临战之前，他恰好突破了瓶颈，成为了蜕皮后期的高手，而且他那把弯刀又是大马士革乌钢刀中最锋利的一把。恐怕想要战败陆季览还得费不少力，就算能胜也在百招之后了，还很有可能是惨胜。想象现在这样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宇文明露了这一手后，不少诸侯皆来敬酒道贺，想拉拉关系，让大周将来不要把自己作为首要的征伐目标。甚至有些小诸侯还表达了投靠之意。 宇文明自然是打个哈哈，不置可否。而李渊、李世民和李元吉三人，望着宇文明，却是眼中几欲喷出火来。要知道，宇文明可是拐走了李秀宁，还杀了李玄霸的李家大敌。不管是争霸天下，还是家族恩怨，李家和宇文明都有深仇大恨。 李渊这时眼中露出怨毒之色，然后小声问道：“世民，都布置好了吧？这次一定要让宇文明有去无回！” “父皇，没问题！儿臣已经全部布置妥当，洛阳大会一完就可以发动，宇文明想要活着离开洛阳是几乎不可能的！”李世民正色道。 “那就好！想起玄霸，父皇就是一阵心痛！”李渊咬牙切齿道。 “姐姐也真是！明知道宇文明是杀死玄霸的仇人，竟然还与其私奔，丝毫不顾国仇家恨！”李元吉亦是愤愤不平地说道。 “元吉，你姐的事就不用多提了。还是怪我当初动员她去搞什么假结婚，结果哪晓得弄假成真了！”李渊亦是叹息道：“结果害得玄霸反被宇文明杀害……”不过李渊却是忘了，正是他下令让李玄霸去追捕宇文明，才导致了这一结果。 酒过三巡之后，王世充方站起身，大声说道：“诸位大人，现在本王便公布洛阳大会的日程。想必这也是大家非常关心的事……药王考虑到大家都想早点回去，所以便将整个大会的日程压缩为三天。” “明天是大会的第一天，将请各位诸侯到东都的太学府内，与太学府的学子一起，纵论治国之策。此论述只能由本人参加，不可让幕僚或其他人代为叙述，否则取消资格。最后由太学府的数百位学子投票，确定谁提出的治国之策是让他们最满意的。胜出者将得到传国玉玺！” 王世充话音一落，宴会便立刻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传国玉玺竟然是用这种方法来确定归属的。 “这岂不是成了比谁口才好？谁最能说，便有希望胜出吗？”沈法兴暗忖道。 “象我等都是大老粗，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还能论述什么治国之策吗？看来传国玉玺是与杜某无缘了！”杜伏威心中有气地沉声说道。 “是啊！老子就知道射箭杀人，要老子去跟人搞辩论，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梁师都亦是不满地大叫道。他长年在边塞生活，接触的多是突厥人和边民，不要说治国之策了，就连治郡之策他都一窍不通。 王世充见很多人都对此规定不满，也不生气，微笑着说道：“这办法也不是王某制定的，而是药王规定的。这传国玉玺原本也是由他得到的，药王自然对其归属有决定权。各位诸侯既然是想取得天下的，那么定然也曾经思考过治理天下之策。你们只需把自己想到的策略叙述出来，看能不看能打动太学府的那几百位学子吧。他们可都是血气方刚，博学多才，准备为国为民大干一场的青年。如果你们的讲述可以打动他们的话，说不定他们便会投奔你们，成为你们忠实的跟随者呢。” 众诸侯一听，顿时便又眼热了起来，不光是那传国玉玺的吸引力，对于前隋太学府中的学子们，他们亦是希望招揽到自己手下。毕竟他们都很缺乏清廉刚直，又擅长政务的官员，如果能打动这批学子帮助自己处理地方事务，那可是比招揽几员大将还让人振奋的事。 “既是如此，那我等明日便一定准时到达太学府！”诸侯们和自己的幕僚一合计，都一致同意去。就算认为自己没希望胜出的人，也想看看别的诸侯想的治国政策是怎样的。好从中学习一二。更有甚者，是想了知道玉玺的归属后，好出手抢劫。 片刻之后，王世充清了清嗓子，方又继续说道：“后天，便是洛阳大会的第二天，将决定洛阳城的归属。如果说第一天是在考验各位诸侯‘文’的一方面。那第二天便是在考验各位诸侯‘武’的一方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本王知道，各位诸侯都带了军队驻扎在城外，数量从千余人到一万余人不等。此番确定洛阳城归属的方案，便由军队间的战斗来决定。每名诸侯都可以派出一千名士兵，由一名军官率领，在洛阳城外的南卫城广场上进行战斗，哪一方最后胜出，便将得到洛阳城！” 王世充的话音一落，宴席上的争论声音更大了。众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宣布直接进行真刀真枪的较量。 李子通这时便立刻问道：“郑王，那争夺洛阳城的战斗，是我们几方诸侯在一起混战，还是一对一交锋，胜者进入下一轮呢？另外，是怎么确定在战斗中谁胜谁负呢？难道真的是要将对方的士兵全部杀光？” 王世充听罢，却是微微一笑道：“肯定是由两名诸侯一对一较量嘛，大混战的话，最强的诸侯便有可能成为被围攻的对象。就算他的兵士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至于胜负判定也很简单，哪一方支持不住了，便可由其指挥官宣布认输。对方自然就不会再进行攻击了。可如果一直不认输，那当然就只有继续打下去，直到其中一方完全阵亡为止！”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心中一凛，暗忖这方法可真够血腥的。几场打下来，还不死个几千人摆起？只不过，要确定洛阳这样一座天下第一大城，又是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影响力巨大的前隋首都归属，似乎也只有用武力决胜负了。 杜伏威此刻却是大声问道：“郑王，派出的一千名士兵如果在第一轮较量时有所伤亡，那进入第二轮时，可否换下伤员，补充兵士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道：“不能！这次较量就是要进行综合考验。你们只要确定了是哪一千名士兵参加战斗，那便只能由他们战斗到底了。不过每轮结束后，他们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供包扎伤口，补充箭矢武器。” 宇文明、李渊、萧铣等人亦是目光闪烁，望了望对方，脸上均露出凝重之色。这种战斗，对兵员的素质和装备，以及指挥官的排兵布阵相当考究。而且还要考验这支部队的持久作战能力，想要最后胜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去之后，就得马上将指挥官确定下来，然后再选拔士兵，进行演练。”几名诸侯都暗自作好了盘算。 饮了一口酒后，王世充方说到了最后一天的安排，这也是宇文明最关注的事，那便是抒梦的招亲会，确定谁是她的夫君。 “医仙抒梦芳容绝代，且医术超群，治好了不计其数的洛阳百姓。当年萧皇后的偏头痛，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却是抒梦姑娘将其治好了。有不少人都说，抒梦姑娘的医术只怕已经超过了其师孙思邈……至于这传闻是否属实，药王和医仙这对师徒哪个医术更厉害，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考虑的事了！” 王世充不着边际地说了一番套话，方才说道：“抒梦姑娘对她的夫君期望很高，希望是一个文武全才，且相貌品德出众的奇男子。因此她到时会出三道考题，考验那些追求她的英雄。谁的答案能让她最满意，她届时便会选中谁……那些对抒梦姑娘有追求之意的年轻人们，可以养精蓄锐，待到第三天好好表现一下，争取赢得佳人的芳心，最后抱得美人归……” 他话一说完，众人便顿时哄笑了起来。但那些对抒梦心怀爱慕的少年们，却是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招亲会上一显身手了。 第467章吟菲现身 这时，王世充又拍了拍手道：“现在，说完了正事，便是让大家开心的时候了。本王有幸邀请到了我洛阳四大美女之一的吟菲姑娘，由她为诸位大人献舞助兴！” “什么？吟菲姑娘也来了？”众人一听，皆是又惊又喜。 洛阳四大美女中，杨洛琪和长孙无垢都已是宇文明的妻子，抒梦在洛阳大会上便要确定自己的夫君，唯独吟菲还待嫁闺中。且她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是许多才子文人倾慕的对象。只是由于近几年来，她都没有再出来抛头露面，一直隐居在自己的小院内，拒绝了许多公子的求见，似乎一心要研究音乐歌舞之道。 而如今王世充竟然请到了吟菲出面表演，着实让众人兴奋不已。 这一下，坐在座位上的宾客全部起身望向门口，想看看这东都四大美女之一的吟菲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大多数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都知道吟菲艳名冠绝天下。 这时，只见大殿后面的卷帘一挑，一对侍女便走了出来，然后往左右一站，臻首微垂。随即，一位绝色丽人便轻移莲步走进了大殿。 殿内由于灯光有些阴暗，让众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其身材高挑窈窕，显得十分绰约苗条。她款款行来，步履优美。从骨子里均透着一股妖娆之气，让男人不禁一阵神往。 立刻便有侍从迎了上去，然后引着吟菲向前台款款行来，这位绝世美女向凝视着她的宾客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波流转，引来众人一片惊呼声。 这样重要的宴会，吟菲居然打扮得非常素雅，她穿着一袭淡黄色，绣着凤凰图案的丝绸罗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开云鬓，用一根杏黄色的丝带松松地挽住，显得十分闲情别致，她的青丝半挽，双腕如藕节般白嫩，眼瞳如点漆般黑亮。 那一对秋水般清澈的双眸正好向前望来，与宾客们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的感觉，让许多从未见过世面的男人，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天生尤物。 而且，吟菲的肌肤是那样的娇嫩，洁白如雪，脸庞也透露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稚纯，有如二八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但是周身上下却无处不媚，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对男人难言的诱惑。 当她不言不语、端视前方时，相貌稚嫩清纯，如同一个小萝莉的容颜，但她只要一动起来，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姿态，都是是那样的妖娆妩媚，叫人看了顿时遐想翩翩。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便不免想到，这如此水灵般的绝代佳人，如果在自己身上娇喘，会发出怎样的仙音？那会是怎样一种乐趣？这洛阳青楼界最出名的美女，果然不同凡响啊！ 待站到前台上后，吟菲方向众人款款行了一礼。然后用娇美的声音说道：“欢迎大家光临洛阳，吟菲今晚便为来自各地的贵客们跳上一支舞！如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说罢，乐声便响了起来，吟菲便开始了翩翩起舞。 她那堪堪一握的柳腰顿时一扭，手中顿时出现了两条彩带，如长蛇般舞动不停，把她罩在那五彩缤纷的丝带之下。 大殿内顿时喝彩声、掌声不断。此刻，在座的宾客们才发现，在惊叹于吟菲的绝世容颜和精湛的舞技之时，在舞台边已经又悄悄坐上了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或抱琵琶，或抚古筝，或弹琴弄笛，或吹萧扶笙，弹奏着一首曲调悠雅动听的歌曲。 吟菲的舞姿真如水蛇般轻盈娇美，浑身似乎柔若无骨，娇躯忽如其来，倏然而退，只留阵阵余香环绕，倩影飘忽。 音乐的曲调和吟菲的舞蹈配合得殊为默契，先是明快轻盈，后突变为慷慨激昂，铿铿锵锵，就连王世充这样见过不少优美歌舞的前隋高官，都被吟菲的优美舞蹈和身边的动听乐声深深吸引。 大家只觉眼前的佳人似乎化为一只洁白的天鹅，翱翔在日月星辰之间，惊心动魄之中又带有娇媚之美，又像是孤鹰飞越大海戈壁，悲鸣声阵阵，苍凉中隐有丝丝哀愁和凄婉。 音乐的声音越来越悠长高亢，吟菲腰肢的扭动也越来越快，带动彩色的丝带飞速舞动，让众人只觉面前好像数条彩色的火焰疾射环绕，满堂旋转，犹如处在仙宫之中。 就在众人目不暇接，沉迷其中之际，这悠扬动听的音乐声却忽然消停，但余音却似天边的余韵一般，回荡在众人的耳中。 吟菲此刻已如蝴蝶般伏在地上，两条彩带落在她的微露的洁白背上，显得更加动人和妩媚。舞台上方才还如惊涛骇浪一般，但现在却立刻变得风平浪停，安静如丝。 大殿内所有人沉默了良久，心中依旧在回忆刚才那惊艳的一幕。半晌之后，大家才猛然回过神来，一起拍手鼓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吟菲用她的舞艺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宇文明也不禁暗自佩服，心道洛阳四大美女中，如论谁最能取悦男人，那绝对非吟菲莫属了。 而此时，坐在宾客席右首第一张桌子边的李元吉，望着吟菲的倩影，却是猛地咽下了一口唾液。他眼中放出精光道：“爹，既然已经确定了二哥去追求抒梦，那这吟菲便让给我吧！俺李元吉定要娶到此女！” 李渊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道：“吟菲可没象抒梦一样，搞什么招亲会，而且此女虽然美艳，却只是一青楼女子，你身为我大唐齐王，却想娶一青楼女子，恐怕不妥！” 李元吉不以为然道：“爹，您也太多虑了，我只说要娶吟菲，又没有说要纳她为正妻，聚个青楼女子为小妾又有何妨？此女国色天香，色艺双绝，又是洛阳四大美女之一，如果当真由孩儿迎娶回关中，相信您也脸上有光！” 李渊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先前李唐内部，在确定由秦王李世民去娶抒梦，还是由齐王李元吉去聚抒梦时，自己两个儿子险些大打出手。最后在几名幕僚的综合估量下，认为由李世民去竞争，胜出的希望更大一些，才终于确定下来。 可这也让李元吉对李世民怨恨不已。如果能让元吉将喜欢的对象由抒梦转移到吟菲身上，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吧！那你就去吧！不过先给你打个招呼：你只能用堂堂正正的办法去追求，不可强取豪夺，或者使用暴力胁迫手段。我可不想因为一个青楼女子，污损大唐在天下的名声！”李渊提醒道。 “父皇，放心好了！元吉对于音乐歌赋也有研究，一定能让吟菲接收我的！”李元吉倒是对自己信心十足。 片刻之后，正当众人纷纷提出，希望吟菲再唱一首歌，听听她的天籁之音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吟菲大家的歌声定然十分美妙！小王正好对弹琴有些涉猎，不知可否与吟菲姑娘合奏一曲？” 他这话一出口，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宾客们多是男人，谁不知道这李元吉打的什么主意，只怕八成为吟菲的容貌气质所动，企图追求这位绝世美女吧。 “真要和吟菲大家合奏的话，也轮不到齐王吧？”这时，从萧铣的那一桌站起一名年轻公子，此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锦衣，头戴镶有明珠的发簪。面如冠玉，容貌俊秀，倒颇有几分才子的味道。 宇文明自然认得，此人便是白天在自己府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岩，他是萧铣的次子，和李元吉倒是身份相当。而且，他出身江南世家，在歌舞音曲方面，按理说应该比出身北方关陇世家的李元吉更出色才对。 李元吉听闻之后，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在和二哥争夺抒梦的追求权失败之后，事事不顺。现在想追求个青楼女子都有人跑出来和自己过不去。 他于是冷冷道：“原来是萧家的二少爷萧岩啊！莫非你也想追求吟菲姑娘？”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吟菲姑娘有倾城倾国之色，且在歌舞音艺，琴棋书画等方面皆出类拔萃。李四公子抱的什么心思，萧某便也抱的什么心思。大家各凭本事罢了。就看谁更能打动吟菲姑娘的芳心吧！”萧岩哈哈一笑道。对于李元吉不学无术之名，他早有耳闻，而自己风度翩翩，在诗词歌赋方面又多有涉猎，料来会比这纨绔子弟更能吸引吟菲的关注。 “好吧！既然萧二少爷说要各凭本事，那咱们便划下道来吧！咱们各自弹奏一曲，吟菲姑娘和在座的宾客都是评判，看看我二人谁弹奏得更好！”李元吉嘿嘿一笑道：“败下阵来的那人，从此就退出吟菲大家的追求者行列，以后见到吟菲姑娘，便有多远滚多远！怎么样？” “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看到吟菲姑娘便绕道走！”萧岩一口便应承下来。他认为自己是不可能败给李元吉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 第468章琵琶变吉他 于是，很快便有亲兵为萧岩和李元吉两人送上了乐器，萧岩选的乐器是古筝，而李元吉却是选中了笛子。 “李四公子，由你先吹笛子还是由萧某先弹古筝呢？”萧岩问道。 “萧二少爷，既然是由我提出的比试乐器，那当然便由你先弹奏了，不然我先吹笛的话，别人便没兴趣再吹你弹古筝了！”李元吉十分狂妄地说道。 萧岩顿时为之变色，片刻之后，他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待会我倒要看看，李四公子的笛子究竟有多动听？” 恨恨地扔下一句话后，萧岩便弹奏了起来，其弹的是一首江南小曲，琴声悠扬动听，让在座众人皆不由暗赞。看来这位有江南才子之称的萧家二少爷，果然在声乐方面还是有些斤俩的。 不过李元吉却是依旧不动声色，看来萧岩的琴声水平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曲完毕之后，现场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萧岩亦是十分得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冷冷道：“萧某倒想洗耳恭听李四公子的笛子表演，看看是否象你吹嘘的那么出色。”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在下定不会让萧二少爷失望的！” 说罢，他便从桌上拿起一支翠绿色的青竹笛，将手指放在笛孔上，开始吹了起来。 他吹的是一首带有西北粗犷风格，铿锵有力的边塞曲。笛声高昂，旋律动听，让人听了皆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有几名也是来自关陇、西凉、河套等地的边塞军人，听了此曲之后，甚至不自觉地手无足蹈起来。 而其他宾客亦是暗自心惊，没料到这不学无术的李家纨绔子弟，竟然在笛音方面有如此高的水准，倒是颇为出人意料。 看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句话，的确是至理名言。 约莫一柱香功夫后，李元吉方吹奏完毕，他这时目光瞥向了萧岩，嘿嘿一笑道：“萧二少爷，不知道俺李四吹的这首边塞曲，与你那江南小调相比如何？” 萧岩顿时有些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他如果要打肿脸充胖子，硬说自己的江南小曲好些，不免让人怡笑大方。而且这么多宾客，包括吟菲在内都听见了。别人可未必肯认同他。 他早就耳闻抒梦钟情于自己那堂弟宇文明，而宇文明无论从自己的势力，还是自身的武功本事，都远强于他，所以他对抒梦的相亲会已不报任何希望。 萧岩于是便只有将追求的目标，放在洛阳四大美女中的另一位佳人吟菲身上。可如果要让自承认输，在这晚宴上可是大大丢脸了。会失去追求吟菲的机会。 就在萧岩犹豫之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李四公子，你吹奏的那边塞曲的确颇有气势，以高亢激昂的曲调为主，也算得上是首好曲。可萧二少爷的江南曲却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歌曲，以悠扬婉转的曲调为主。这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曲调，如何分得出高下来？”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以柔和婉转为主的江南小曲和以铿锵激昂为主的边塞曲的确大不相同，各有各的特点，硬要分出什么高下，的确有点强人所难。只不过，公平的说，单就这两首曲来说，李元吉的确还是比萧岩要略胜一筹。但萧家和李家现在同为天下四大势力之一，自然不会有人会主动渗合进来发表评论。 李元吉这时却勃然大怒，经这人胡搅蛮缠说一通之后，吟菲就算对自己有所好感，也必然大打折扣。他立刻向声音来处一瞥，想看看是谁在这大放厥词。 但一望之下，却是怒火中烧，原来此人正是害得自己三哥李玄霸身死，又掳了姐姐李秀宁而去的宇文明。 李渊和李世民这时对望了一眼，亦是心中惊讶，他们显然也很奇怪，宇文明几时又跟萧铣搅到了一起？竟然会为萧岩出头。 “哼！我道是谁在这胡言乱语呢。原来是堂堂周王啊！”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周王既然对音曲如此有研究，却不知可否也下场为大家弹奏一曲呢？”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周王也能弹出如我之前那种慷慨激昂的战争之曲，元吉立刻扭头就走，绝不再踏进吟菲姑娘身边半步。” 众人听闻之后，亦是心知肚明，李元吉必定是气愤到了极点，然后又觉得稳操胜券，才敢说出如此言语。 宇文明其实只是想帮萧岩解下围，并没有更多的想法。但李元吉如此一说，倒将他也扯了进来。如果他就此退缩，只怕李元吉的气焰会更加嚣张，说出一些更难听的话了。 吟菲这时也向宇文明望了过来，一双俏眸中露出企盼之色。宇文明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那便是希望他能出手，惊退这李元吉，使这位贪花好色，行事狠辣的李家四少，不能再纠缠她。 宇文明想起吟菲之前曾为自己通风报信的情谊，不禁心中一软，暗忖自己就好人做到底吧。 他于是长身而立，意气风发地说道：“既然元吉兄如此有雅兴，那本王就下场为大家弹奏一曲吧！” 说罢，他便向王世充问道：“郑王，不知道可否能为我准备一把琵琶和一些琴线、钉子、锤子等物？” “琵琶？”王世充一听，也是愣了，心忖难道宇文明要弹琵琶？听说这乐器是从西域胡人那边传进来的，很不好弹啊。这位周王竟然对琵琶有研究？可他又要琴线和钉子做什么呢？莫非要改装琵琶？ “当然有！还请周王稍等片刻。”王世充现在身为洛阳之主，怎么可能连琵琶和琴线都没有？他立刻将两名侍女叫来，然后小声吩咐了几句。 两名侍女点了点头，然后很快离去。 片刻之后，她们又从屏风后钻了出来，走到了宇文明面前，一女手中拿着一把作工精致的琵琶，另一人则拿着一大捆琴弦和一个盒子。 “周王，这便是您要的琵琶，盒子内有钉子和锤子。”两名侍女将东西放在宇文明面前，然后微笑着欠身行了一礼。暗忖这位周王还真年轻英俊，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可竟然是天下最强大的诸侯了，的确是少年英雄啊。 宇文明向她们回以笑容，随即便取出锤子和钉子，“乒乒乓乓”地敲打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便将锤子和钉子放回盒子，再将琴线在新钉好的钉子上缠绕了起来。 约莫一柱香功夫后，宇文明方将这琵琶改造完毕，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道：“好了！这件新的乐器算是完工了。本王弹得也不算好，合当给大家凑个乐了！” 说罢，他便手指拨动音弦，一阵仰扬顿挫的乐声便从那改造后的琵琶上响了起来，其声音动听之极。 这时，宇文明也同时吟唱了起来：“空灵雨夜，寒彻一世轮回。心灵琴弦拨乱，世间红尘滚滚。回忆往昔残殇，身负半生哀怨，奏响半生阑珊。”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狼烟四起，诸候割据天下。枥兵秣马、笙旗翻滚、飞沙走石，金铃鸣动苍穹，厮杀振动天下，满城烟沙，血泪落下，残骑裂甲。” “桃花盛开，落英缤纷，铺红天涯。锦瑟无涯，容颜倾国倾城，曲意风华绝代。” “皑皑白雪，樱花纷扬，舞陌流沙，残殇几世，轻捻花颜手遗余香。” “半盏青灯，古佛相伴，月夕成珏，风屏楼阁，年华一卷轻歌一曲，烟暖初妆。” “多少英雄浴血弑杀，多少忠魂烈骨埋死他乡，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了黑发。” “残垣断壁、兵临池下、满城烟沙，苦涩了谁等候的痴心！不畏满目沧桑，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宇文明一边用慷慨激昂的音调唱着，一边用手指在那改造后的琵琶琴弦上拨动。 众人这时都沉醉于这美妙的歌声之中了。这歌词的蕴意更是相当深刻，简直就是千古绝唱了。 宇文明唯一会的乐器便是吉他。所以，他便将这时代外型与吉他最象的乐器琵琶改造了一番，按照吉他的琴弦进行调置。再用上了后世的一首名句，然后唱了出来，果然震惊全场。 吟菲这时亦是苦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在音乐歌赋方面，已是天下难有敌手了。但现在才知道，周王竟然是此中高手，吟菲哪及得上周王项背！只不知周王为何要将琵琶重新改装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只得厚颜无耻地说道：“这是我新设想的乐器吉他。因为只在头脑中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没有成形，所以并未制造。此把由琵琶改造的吉他，或许就是世上第一把了。” 吟菲精致的脸上亦是露出动容之色，片刻之后，她方柔声说道：“刚才周王所唱的歌词的确非常精彩，不知周王可否再作一首类似的诗歌？吟菲愿意为之伴奏！” 吟菲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宇文明的身上，想看他如何回答。不少诸侯都非常震惊，没想到宇文明不光武功高强，打仗厉害，在音乐方面也有这样的高深造诣，的确让人惊叹不已。 第469章再度惊人 宇文明唱到一半时，李元吉便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失败了。此时又见吟菲主动邀请宇文明弹奏，更知自己毫无机会了。他亦是只能恨恨地瞪了宇文明一眼，然后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宇文明听吟菲如此一说，亦是只有硬着头皮去回想前世记得的诗词，看有没有适合吟菲要求的。 片刻之后，他才终于想起了一首，随即正色道：“既然吟菲姑娘有此要求，宇文明也就只有勉为其难，硬着头皮试上一试了。” 说罢，他便高声吟唱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雁门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宇文明无奈，只得把南宋武将岳飞作的那首《满江红》搬了出来，然后将其中的“靖康耻”改为了“雁门耻”，以暗示杨广在雁门关被突厥大军围困的耻辱。 这首诗念出来之后，让在座众人更是惊叹不已。吟菲甚至忘了用曲乐伴奏了。 “周王，这首诗当真可称得上是气壮山河，传诵千古了。”吟菲不禁又惊又喜，随即追问道：“却不知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可是您所作？” “这首诗叫《满江红怒发冲冠》，是我率军去雁门关援救岳父，班师回辽东的路上所做。”宇文明不得不又当了一回剽窃者。 “岳父？”吟菲听闻之后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想起，杨广的小女儿杨洛琪现在已是宇文明的夫人，听说最近还为其产下了麟儿。宇文明称杨广为岳父倒也说得过去。 这时，她轻移莲步，走到了宇文明身前，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待此间晚宴结束，不知周王可否赏脸，到吟菲的住处坐坐，吟菲想与宇文明叙叙往事……” 宇文明脑海中立刻想起了当初在听香水榭的事情，那时如果他一个把持不住，就会和这位绝代佳人发生关系了。不过还好，当时他总算抵御住了诱惑，才没有陷入进去。 但没料到五年过去了，现在又出现了类似的情景。 如今两人的身份和地位，都和当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宇文明也早娶妻生子。吟菲虽然脱离了听香水榭，却是依旧单身。 如果他同意了吟菲的要求，恐怕家中的夫人就要多一位了。 要说他对吟菲这样的绝世美女完全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从思想上还是现实的景况，都不适合在这种关键时刻和吟菲发生什么男女之情。 所以，虽然宇文明有些心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吟菲姑娘，感谢你的盛情邀请，待此间事了，宇文明一定会到府上拜访的！不过如今却不太适合，只有请吟菲大家原谅了！”宇文明满怀歉意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宇文明和吟菲之间说了些什么，但看宇文明一脸歉意地离开，而吟菲却是露出不舍的神情，只要不是白痴，多半也猜得到八成是宇文明拒绝了吟菲的邀请。 李元吉和萧岩见状，又有些心中活动起来。但未料到的是，吟菲却是突然轻叹了一口气，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吟菲身体略有不适，今晚的宴会就先告辞离去了。希望能在诸位大人的共同努力下，洛阳大会的结果圆圆满满。让天下早日回归和平与安宁！” 说罢，吟菲便转过身，在两名侍女的陪伴下离去了。 众人虽然不舍，但也不敢造次。 王世充又安排了一些歌舞表演，但都无法与吟菲的歌舞相提并论。宾客们都看得索然无味，不久便纷纷告辞了。 宇文明在与萧铣、萧岩父子寒暄了一阵后，也告辞离去。 上了马车之后，红袖方才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袖子问道：“夫君，吟菲找你说些什么啊？该不会是邀请你做她的入幕之宾吧？” “这……”宇文明暗忖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她或许是有此意，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是拒绝了她！” “呵呵，夫君你放心好了！妾身并没有吃醋，而是希望你要记得，对我们姐妹们的承诺！”红袖笑靥如花地说道。 宇文明自然知道，家中的众夫人其实并不反对他纳妾，只是要求必须经过她们一致同意。象抒梦便是她们都同意接纳的人选。 可吟菲却不一样了，家中的夫人们与她都没有什么交情，虽然她是才艺双绝，可毕竟是出身青楼，不光夫人们未必同意，那些保守的大臣们恐怕也会阻止自己和吟菲的结合。 于是，他便只好苦笑道：“红袖姐，你想得太远了，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此应对明天的治国之策辩论。哪有时间考虑这些男女之情啊？” “好了！既然你自己清楚，那妾身就不多说了！”红袖微微一笑道：“今夜也的确很晚了，夫君回去之后便早点休息吧！明天才有精神应对激烈的辩论。”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的确也觉得有些困了。 回到驿站之后，宇文明便很快上床睡觉，和红袖相拥入眠，夫妻两人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这样温柔地抱着入睡。 …… 第二天一大早，张仲坚便来敲门，称王玄恕已经派来了马车，在驿站门口等候多时了。 宇文明和红袖夫妇连忙起床，梳洗完毕后，便盛装打扮，走出了驿站。此刻，他们才发现，门口已经停了十余辆马车。 王玄恕见宇文明和红袖出来，忙上前见礼，同时带着一脸敬佩的神色说道：“周王，您可让末将大吃一惊啊！昨晚的宴会上，周王不光武功盖世，一刀便斩了有朔方第一高手之称的陆季览，更在尔后与李元吉的乐器较量中震惊全场。实在让所有人都佩服不已。今天一大早，洛阳大街小巷皆在传闻，称周王是天上的文曲星和武曲星同时附体，是未来的真命天子呢。” “哪有这么夸张？我只是运气较好而已。关键还是看这三天洛阳大会的情形。”宇文明淡笑道。他可没有被宴会上的胜利而冲昏头脑。拿到传国玉玺、取得洛阳城的归属权，以及将抒梦娶回家，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时，早已恭候在一旁的车夫，忙拉开了马车车门。宇文明与红袖一起，上了马车。随即车轮便隆隆转动，向太学府奔去了。 …… 马车行进了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一所宏伟壮观的府弟前，这里便是闻名天下的太学府了。 太学府是前隋最大的一所学府，它不但云集了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年轻才子和文人，同时还是隋朝举行科举考试笔试的场所。 太学府的学子，有不少都在科举考试中成绩优秀，后来成为了一方官员。而将自己的子弟送入太学府学习，也是一条走上仕途的捷径。 在隋朝时期，一般只有关陇门阀、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的世家子弟才有资格入学读书。虽然太学府也收寒门子弟入学，但却所占比例极少。直到后来天下大乱，隋朝灭亡，不少太学府的士族子弟都回家帮助家族起事之后，府内的寒门弟子比例才高了起来。 而连绵不断的战争，让这些太学府学子也是十分关注，他们平时议论的焦点，也多是哪方诸侯有望取得天下，哪方诸侯是最适合的明君。所以，孙思邈将太学府作为纵论治国之策的场所，也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 门口早有穿着青布长衫，戴着白色书生巾的太学府学子恭候。在他们的指引下，宇文明和红袖两人便在王玄恕的陪同下，走到了府内的论道殿内。 这论道殿是一所直径五十余丈的圆形大殿，殿内铺着青色的地毯。在地毯上还放着一个个圆形的蒲团。看来学子们以前论道，便是坐在这蒲团上进行的。 宇文明走进论道殿，却见萧铣、李渊、杜伏威、李轨、梁师都等人带着自己的随从早已到了。 这些诸侯见这时有人进来，都不禁转过头瞥了一眼。萧铣和萧岩父子自是露出了感激之色。而李渊和梁师都等人，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宇文明也不在乎，他向萧铣和萧岩回以一个微笑后，便找了一个靠中间的蒲团坐下，红袖和张仲坚分坐在他两旁。然后众人便全都闭上双目，开始养起神来。 没过多久，在李子通、沈法兴等人也走进论道殿坐好后，一位满头白发，穿着青布长衫，却红光满面，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便在王世充的陪同下，走到了正中央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而随着他们的入场，数百名身着青色长衫，头戴白色书生巾的太学府学子们，也一个个鱼贯而入，在诸侯们周围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神色肃穆。看来他们便是要通过即将开始的国策论道会，来确定自己支持哪一方诸侯。 第470章官制之争 众诸侯大多不识这老者，但都猜到，此人十有八九应该便是药王孙思邈了。此次论道治国之策，以决定传国玉玺的归属，他不可能不出场。 “感谢各位诸侯来到太学府，老夫便是孙思邈。前些时候，老夫无意之中得到了前隋的传国玉玺。便一直想将此印交给一位明君。希望他能尽快一统天下，平定如今天下的乱局，为黎民百姓开创一个安定祥和的局面。”孙思邈这时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缓缓说道。 “不过，谁是明君？谁是暴君？谁是昏君？谁是庸君。这便甚难判断了！没有一位君主会认为自己是夏桀商纣，都认为自己是秦皇汉武。就如隋炀帝杨广一般，他开科举、建东都、修长城、凿运河、攻突厥、征高丽，都认为是开创大隋的千古基业，功在千秋，但却因为滥用民力，导致天下怨声载道。群雄揭竿而起，最后招致了大隋的灭亡。” “所以，老夫便认为，传国玉玺应该交给一位能采取最正确治国之策的诸侯……而何为最正确的治国之策呢？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认为的最好，这是很难统一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从许多治国良策中选出一些多数人都赞同的。因此，老夫便将选择权交给了坐在几位诸侯周围的太学府学子们。他们都是对治国安邦的国策，有着相当研究的才子。” 孙思邈这时正色道：“一会老夫会抛砖引玉，将几个治国问题向大家提出来，请大家一一回答。诸位可以向学子们叙述，自己如果成为天下之主后，采取的治国之策，看能不能打动他们的心绪。待几个问题都问完，所有诸侯都陈述完自己的治国主张之后，便由太学府的四百三十五名学子投票，确定一位他们最满意的诸侯。票数最多者将得到传国玉玺！” 孙思邈话音一落，众诸侯都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虽然之前王世充就已经宣布了规则，但他们总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如今从孙思邈口中说出来，就可说是铁板钉钉了。如今所虑的，便是由谁先开始讲述了。 按理说，先回答的人要吃一些亏。因为后来回答的人，会根据先前讲述者，在发表演说之后，众学子的反应上，确定自己应该讲哪些，不能讲哪些。以投其所好。 但诸侯们仔细一思索，却发现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治国理论都大同小异，不外呼便是减赋税，不滥用民力，不乱发动战争之类的。如果有人先说了，自己再跟着说同样的国策，岂不是让学子们以为是拾人牙慧？反倒不妙。 因此，在经过一番思量之后，李子通便抢先问道：“药王，不知这回答问题是如何一个先后顺序？总不可能大家一起答吧？” 孙思邈显然早已料到有人会如此发问，他轻抚了一下自己颌下长须，然后不慌不忙道：“如今到场的诸侯共有八位，即李渊、宇文明、萧铣、杜伏威、李子通、沈法兴、李轨和梁师都。而老夫提出的问题也是八个。每位诸侯都有一次抢先发言的机会，也有一次最后发言的机会。所以李使君可以放心，老夫对每位诸侯都是公平的。” 李子通点了点头，然后便坐下了。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在争霸天下之战中胜出。故已经在着手选择投靠一位可能胜出的诸侯。现在他已经在和李渊派的使者接洽，如果不出大的意外，洛阳大会后，他便将宣布投降李渊了。 这次争夺传国玉玺的论战，他认为自己虽然不可能胜出，但却想以此证明自己的政务能力，好为将来投靠李渊后，谋个好职位。 孙思邈这时微微一笑道：“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疑问，那这次纵论治国之策的论战便开始了！我们都知道，在隋朝以前，是实行的三公九卿制，丞相为百官之首。而隋文帝杨坚，却是废了丞相，将官制改为了三省六部制。尚书令虽然是官阶最高的官职，却是有名无实，没有实权。第一个问题便是：如果您取得了天下，那将会采取何种官制？” 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众诸侯都是一阵沉默，他们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便如此刁钻。之前他们准备的大多都是叙述自己将如何勤政爱民的言语，根本没有想到孙思邈会提出这样深刻的问题。一时之间众诸侯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孙思邈目光扫视了一圈，然后便望着李子通道：“李使君，这第一个问题便由您先来回答吧。” 李子通听闻之后，不禁张口结舌，他只是对自己如何爱护百姓，惩处贪官作了一些准备。关于朝廷体制的问题，他哪回答得上来。 “这个……尊敬的药王，李某在这方面没多少研究，还是请另外几位诸侯回答吧。”李子通知道，自己如果胡搅蛮缠说一通，恐怕别人的映象会更差，还不如干脆不发表意见。 孙思邈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随即便望向杜伏威道：“不知杜王爷可有看法？” 杜伏威亦是挠了挠头道：“俺只对带兵打仗有研究，这朝廷官制方面，只有回去和几位军师商量之后，才能作定夺……” 而沈法兴、李轨、梁师都等人也都和杜伏威的回答大同小异。直到孙思邈问到了萧铣，这位荆襄之主方才正色道：“回药王，萧某以为，还是三公九卿的官制较好。隋文帝杨坚创立三省六部制，目的是想巩固皇权，避免南北朝时期，掌握实权的大臣频繁篡位。于是便将百官之首的丞相一职废除，虽然客观上起到了避免大臣专权的情况发生。但结果却是君权无人制约，皇帝可以随心所欲行事。如果皇帝如隋文帝杨坚那样，是个明君还好……” “可如果是杨广那样的暴君，便是天下百姓的灾难。而且实行三省六部制，只是避免了外戚和大臣专权，却无法避免地方官员和农民起来造反。而自隋炀帝三征高丽以来，王薄、翟让、杨玄感、李密、窦建德等纷纷起兵造反。最后看似强大的大隋一样被推翻。所以，萧某认为，还是应该实行三公九卿制才对！” 萧铣的话音一落，当即便有不少诸侯赞同。因为隋朝实行三省六部制后，仅二世便亡，这让许多诸侯都认为，这项官制并不合适宜。尤其是萧铣出身江南士族，南方人对于属于北方人的关陇门阀，制定的三省六部制度，一直便有排斥心理。 不过，同属关陇门阀的李渊，却是显然听不下去了。因为这三省六部制可非杨坚一人推行的，而是当时整个关陇门阀都参予了制定。 当然，关陇门阀当年会一致同意废除丞相，实行三省六部制，也是由于各大家族对于权力的分配争执不下之故。独孤氏、元氏、李氏、窦氏、宇文氏皆盯着丞相之位。而彼此之间的实力又相差不大，任谁也压制不了谁。最后才只能商量出这样一个妥协方案，大家各自掌握部分权力，实现了相互制衡。 客观点说，那时的隋朝，更象是一个公司，杨坚是董事长，关陇门阀的各大家族是股东，然后所有家族都在公司董事会中派驻了一名执行董事担任要职。而杨广在继任皇位后，便一心想摆脱关陇门阀的束缚。 于是，他便实行科举制度，招揽出身寒门的人才。同时还扶持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也加入董事会，想方设法削弱关陇门阀的权力。结果最后由于政策失误，不但逼反了关陇门阀，也让天下大乱，最后自己也成了亡国之君。 而如今关陇门阀之所以一致决定支持李渊，便是因为他同意恢复杨坚建隋之初的制度，让各大门阀均能分享朝廷权力。不然李渊哪能这么快就平定关中，打败薜举，饮马陇西、进占巴蜀。 “梁王如此批驳三省六部制，是否因为他是前隋所制定的，所以就不加考虑地予以否定呢？”李渊立刻反唇相讥道。 他这时侃侃而谈道：“丞相一职，太过位高权重，如果皇帝能力强，威信高，可以压制住丞相，倒还好说。可如果皇帝年纪尚幼，或能力稍差，便会被丞相架空，导致臣强君弱的情况发生。如果这时丞相起了篡位之心，那皇帝便毫无抵抗之力，改朝换代便在眼前了。如西汉末年的王莽、东汉末年的曹操，曹魏末年的司马懿等皆是如此。至于在南北朝时期，北朝的北魏、东魏、西魏、北周、北齐等朝，以及南朝的宋、齐、梁、陈四朝，皆是因为臣强君弱，而导致频繁的改朝换代，政局也一直处于动荡之中。” “正因为三公九卿制度有如此大的弊端。隋帝杨坚才会实行三省六部制，而从隋朝运转的情形看，的确避免了大臣篡位的情况发生。而隋朝之所以灭亡，并非三省六部制不好，而是杨广个人的能力不行，横征暴敛，频繁对外用兵，激起了天下百姓的反对，才导致隋朝灭亡。”李渊摸了摸自己胡子道：“所以，李某认为，三省六部制或许有不好的地方，但却是目前最好的制度，将来统一天下的新朝，理应继续采用三省六部制！” 第471章君主立宪制 这下李渊和萧铣便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了。而随后发言的诸侯，或赞成李渊的主张，或赞成萧铣的主张，但都了无新意，更多的是在重复李渊和萧铣的话。 到了最后，孙思邈方将目光转向了宇文明，微笑着说道：“下面，便该请我们最年轻的诸侯周王宇文明发言了。不知周王对于新朝官制有何见解？” 宇文明早在李渊和萧铣辩论时，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他脑海中其实有很多比三省六部制和三公九卿制更好的政治制度。但他也得考虑这个时代的人，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比如说提出什么共和制、人民民主专政制度，那光是向别人解释一个没有君主的制度就得费好长时间，而且别人也未必能接受共和制。 所以，他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将十九世纪，德国实行的君主立宪制搬了出来。此项政治体制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接受的极限了。 “其实，三公九卿制和三省六部制都各有优缺点。前一种体制有丞相，能够制约君权，但却容易发生丞相独揽大权，篡位自立的情况。而后一种体制分散了丞相的权力，使得篡位不是那么容易，但却将国家的命运完全交给了君主。这种情况下，君主是一个明君还好说，是杨广那样的暴君就成了天下****的根源！”宇文明环顾了四周的诸侯和学子，侃侃而谈道。 “所以，我便设计了一种新的政治体制，可以集合三省六部制和三公九卿制两者的优点，同时又可以避免它们的缺点。”宇文明这时正色道。 “哦？周王竟然设计了一种新的政治官制？”这下，不光是在座的诸侯和学子们，就连孙思邈也瞪大了眼睛问道。 要知道，一种政治体制可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和搏弈，并经过实践检验才能推行的。而且设计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东西太多了。当年三省六部制也不是杨坚一个人想的，也是经过了满朝文武，乃至关陇门阀的各大世家群策群力才设计出来的。而宇文明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他就能设计出一种崭新的制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的！我设计的政治体制，叫做三权分立的君主立宪制。结合了极西域的罗马帝国元老院制度，以及战国时期韩非子提出的法家思想，既能做到制约君权，防止皇帝胡作非为，又能避免大臣专权，谋朝篡位。”宇文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老夫愿闻其详！”孙思邈亦是一脸郑重地说道。他也听说过在大食国的西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罗马帝国。只不过好象据西域来的商人称，这个国家后来又分裂成了东西两个国家，西边的那个国家被蛮族所灭。东边的那个罗马帝国还尚存。 宇文明这时方侃侃而谈道：“这君主立宪制，乃是实行立法、行政和司法三权分立的体制。君主作为皇帝，掌握军权，同时对立法、行政、司法三项事务都有最高决定权。这需要专门制定一部宪法，作为国家的根本大法进行规定。任何人，包括君主在内，都不能违反宪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立法权由议会行使，负责制订国家法律，讨论国家重要决策，同时行使监察官吏的权力。议会的议员则由各郡按人口比例，派出代表人员组成。” “在行政权方面，个人认为，国家应设立军部、外交部、教育人事部、内政部、财政部、情报部、科技部、国防部、监察部等九部。其中，军部由君主直接控制，监察部由议会指导工作。其他七部的部长则由议会讨论，报经君主同意后任命，君主可指定其中一名部长为首相，代表君主行使行政权力。” “而至于司法方面，则在中央和地方专门设立法院机构，负责审理刑事和民事案件。这一方面，我已在自己的辖区进行了试点，在我大周的郡县里，单独设有通判一职，他们便是专门审理案件的。” 宇文明的这一番话如同石破天惊一般，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周王竟然提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政治体制。 他们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消化完宇文明的官制新方案。人人都皱着眉头反复思考着。 王世充便率先忍不住问道：“周王，您说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岂不是将君主和皇室成员皆包括了进去？可自古以来，便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是不是对君主和皇室、大臣贵族们约束太大了？” “郑王，这是肯定的！我一直认为，对君权应该加以约束，不能让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的不多说，单从杨广三征高丽来说，当时在朝中讨论时，几乎人人都反对，赞同的几个人也不是真心赞成，只是迫于皇帝的淫威，违心赞面而已。郑王当时正好任兵部尚书，想必对个中情况更是清楚万分！” 宇文明这时正色道：“如果当时有对皇帝的约束机制，在大部分大臣都反对出兵的情况下，即使皇帝本人态度再坚决，朝廷也不会通过远征决定。那大家回想一下，这样一来，大隋还会这么快灭亡吗？” 众诸侯此刻都是一阵凛然，他们自然知道，如果大隋没有三征高丽，那天下的矛盾就不会如此激化，就算有人起来造反，也得不到大多数民众的支持。而且隋军没有在高丽折损那么多兵马的话，镇压各地叛乱也必然非常轻松。也许到现在杨广仍在好好的当他的皇帝呢。 萧铣点了点头道：“周王你说的要约束君权之事，萧某也赞成，可难道你不怕如此一来，却让首相坐大吗？听你的意思，这首相跟原来的丞相，岂不是差不多了？” “梁王多虑了！其实首相和丞相不光是一字之差，在权力上更有很大的不同！”宇文明对于萧铣还是比较尊重的。他耐心解释道：“丞相是百官之首，可以有罢免、提拔其他官吏，甚至代皇帝处理军国大事的权力。可首相只是朝廷九部中的一名部长，他只有管理自己所在部门的权力。被称为首相，其实只是有召集并主持会议的权力。他无权任命其他部的官员，更无权干涉其他部门，以及议会、法院的权力。” 众人听宇文明这样一解释，方才明白过来，感情这首相说穿了只是相当于原来大隋的六部尚书中的一位而已。 “而且，为了避免官员专权，我还打算在官员中实行任期制，不管是议会的议员代表，行政各部的部长，以及法院的院长，都只有五年的任期，到期后便需要走一次重新任免的过程，最多只能连任一届，以避免某人在一个位置上干得太长了，形成小团队，拉帮结派，导致腐败。”宇文明又抛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制度。 李世民这时忍不住问道：“周王，实行任期制，的确可以避免官员专权的情况发生。可如果是那些才德皆备的官员，到了十年之后，却也不得不离职，这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啊！比如说世民兄才德皆备，在内政部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年，不能再继续担任了。但你可以去当财政部长，或者教育部长啊。而且就算行政官员做不成，还可以去法院、议会担任官员啊。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呢？何况你当不成内政部长，并非就对内政部完全没有影响力啊。新一任的内政部长，对于有些问题拿捏不稳，也可以找你商议，并非就完全撒手不管啊！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让国家强大，民众安居乐业，不受外敌欺侮！” 宇文明的这一番话，让李世民也不禁深思起来，宇文明虽然是他的生平大敌。但这些见解却也让他佩服万分。片刻之后，李世民也不禁拱手作揖道：“宇文兄果然高瞻远瞩，世民自叹不如！” 孙思邈见再无人就此问题发表意见，方又说道：“第一个问题就暂且讨论到这里吧，周王的独特见解，尤其是那君主立宪制，三权分立制度，让我们都大开眼界。下面老夫便提出第二个问题：如果诸位有幸统一天下，将实行分封制还是郡县制？” 对于这个问题，各诸侯的看法倒是普遍一致，认为分封制又会造成象周朝那样，变成群雄割据，天下混战的局面。所以自秦以后的历代朝廷，都实行的郡县制。 只有汉高祖刘邦实行了分封制。但他却是只封他的子孙为王，认为就算有封国造反，不管谁胜出，都是他的后代，是刘氏坐稳了天下。而后来，果然在汉景帝时期发生了七王之乱，在叛乱被镇压下去之后，汉朝皇帝便果断采取了一系列削弱各地封王权力的措施，让这些藩王有名无实，再也无法对中央朝廷构成威胁。 第472章超越时代的见解 但宇文明在这个问题上，看法又有所不同。他虽然偏向郡县制，但却不完全否定分封制。他认为，可以在朝廷打下的，离首都较远的新领土，实行分封制，封一些皇室成员去那里建立自己的王国。同时，允许他们建立军队，向外扩张，凡是打下的领土便是这个王国自己的。 当然，这样做有可能会出现边疆的王国实力强过了中央朝廷，最后发兵夺取皇位的情况发生。 但宇文明却认为，如果真的出现这种事，那说明中央王朝已经衰落了。就算边疆的王爷不打进来，北方草原的异族，或者南方的蛮族、中原内部的叛乱者也会推翻中央王朝。与其让天下落入皇室之外的人手中，不如落入皇室的其他成员手里。 这一论调又吸引了众学子的注意，虽然有不少诸侯不以为然，但孙思邈却是目光闪烁，显然为之所动。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宇文明和其他诸侯倒都没有太多表现，在财政、税收、内政等方面的回答，都算是中规中矩。相形之下，李渊由于出身关陇门阀，且又正式称帝，在这方面倒还表现突出，赢得了不少学子的认可。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孙思邈喝了一口茶后，方正色道：“现在也到了论道会快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我中原王朝自秦统一天下以来，便外患不断。先有匈奴南侵，后有五胡乱华，在隋朝时又有高丽、突厥之患。如今高丽已灭，可西面的吐蕃，南面的南诏，北方的突厥，依旧对我中原虎视眈眈，意图南下。不知各位诸侯可有何良策对付这些异族？” 这个问题是由萧铣先回答，他的答复没有什么新意，延续了当年裴矩就突厥的威胁问题，向杨坚的献策：无非就是送其礼物，安抚其首领为主，然后挑拨其内部纷争，好由中原王朝坐收渔利。 而李渊的回答则要强硬一些，认为可仿效汉朝，在初期天下刚统一时，不妨暂时委屈求全，待兵力强大之后，便组织大军反攻草原，消灭突厥的有生力量，同时修建长城，以防止突厥军南下。 其他的诸侯回答都跟萧铣和李渊大同小异，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毕竟漠北的边患由来已久，草原各族都是全民皆兵，且全是来去如风的骑兵。中原王朝即使派大军前去追剿，也往往是疲于奔命，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即使是在汉武帝时期，也没能灭了匈奴。 而当轮到宇文明发表意见时，他却郑重提出，不管是修长城防御，还是派出军队进攻草原，都是制标不制本的方法。 “修长城其实是一种被动防守的措施。我国北方边境长达数千里，敌人从草原上调集大军攻其一点，我守军便往往因寡不敌众而被敌人突破，使长城防守形同虚设。而当我军调集大军前来支援时，敌军便早已抢掠完毕，回到草原去了。” “而象汉武帝时期那样，主动派军队深入草原腹地，打击敌人，虽然进了一步，但却仍然是制标不制本的方法。因为汉军当时攻克了匈奴牙帐之后，便军队撤回中原，将草原重新让给了匈奴人。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之后，便会恢复元气，再度南下。所以从汉武帝之后一直到晋末，匈奴都始终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最后五胡乱华之时，这些匈奴人还是其中的主力之一。”宇文明详细叙述道。 李元吉听到这里，却是冷哼了一声道：“宇文明，你光是否定别人的作法，自己却又提不出解决北面边患的方法，又有何意义？你既然能提出什么君主立宪制，想必也有解决突厥人的方法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哈哈一笑道：“李元吉，本王当然有办法了。只不过，在座的诸侯中，便有人与突厥人暗自私通，甚至想作突厥人南下的马前卒。如果我在这里说出来，只怕那人立刻便会向突厥的颉利可汗通风报信……” 之前红袖便向他提醒过，称梁师都和李渊都可能和突厥人暗中有来往，在这种场合，最好不要谈及对付突厥人的具体策略。 梁师都听到这里，立刻便反唇相讥道：“宇文明，你别血口喷人！谁跟突厥勾结了？你有种就拿证据出来，别挑拨离间！” 红袖此刻故作惊讶道：“唉哟，梁使君是怎么了？我家夫君只说有人与突厥人勾结，又没说这人便是梁使君。怎么梁使君那么激动呢？” 梁师都顿时张口结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中了宇文明的计。 李轨和梁师都素有间隙，这时趁机落井下石道：“红袖夫人不知：这梁师都的母亲便是突厥人，他有一半突厥血统，自然是向着突厥了。” 梁师都冷哼了一声道：“我母亲是突厥人不假，可我父亲却是汉人！所以我自然算是汉人了。五胡乱华时，北方各族皆在通婚，在座的北方人有几个没有胡族血统？” 他这一说，倒让不少人皆住了口。如今北方胡汉通婚极广，李渊、王世充、宇文明、李轨等人的祖上皆有胡族人，虽然现在他们都是说汉话，习俗也和汉族一般无二，但要严格说起来，却也不能算是纯种的汉人。 宇文明这时方沉声说道：“对于纯粹的血统论，我是一贯反对的。北魏孝文帝虽然是鲜卑族，但却号召北魏皇族拓拔氏改姓元，并下令鲜卑人说汉话，学汉文，改汉俗，大家说他象胡人一些，还是象汉人一些？” “而有的汉人，在异族入侵中原之后，却是当上了异族的帮凶，帮着那些凶残的胡族残杀汉人。五胡乱华时，匈奴人刘渊，羯族的石勒手下，都有不少这种汉人。对于如此汉奸，岂能将他们视为同种？” 宇文明的这一番话，倒让在座的学子们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一个有胡人血统，但却说汉话，写汉字，思维也如汉人一般的所谓胡人，能称为异族吗？ 孙思邈这时也不禁露出赞许之色道：“周王的话言之有理。前隋文帝杨坚是汉人，但独孤皇后却是鲜卑人，可独孤皇后却是公认的德才兼备，母仪天下，勤俭节约，温柔贤淑的好人。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关键还是看这个人本身如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今天对国策的论道，各位诸侯都发表了精彩的论述。下面，便该是评定谁将胜出的时候了。请诸位再多品半个时辰清茶，老夫很快便会公布结果了！” 孙思邈的话，算是为今天的辩论画上了句话，接下来，便该是由四百三十五名太学府学子投票了。 这时，从屏风后鱼贯走出数十名身着白色轻纱的侍女，她们每人手中皆端有一个托盘。在托盘上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而四百三十五名学子则一个个站起身，排好队走到侍女面前，从她手中取过纸笔，然后蘸了墨水开始写起来。 他们写的自然是自己觉得最心仪的诸侯。 而从之前各位诸侯的陈述看，宇文明明显胜出一筹，他提出的朝廷体制、官位设置、在分封制和郡县制之争、对抗草原异族等方面，都有很多独特见解，让人耳目一新。 李轨、梁师都、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等人本就没想过能在论述治国之策时胜出，倒也无所谓。 萧铣则一心想拉拢宇文明，又身处李渊和杜伏威的两面威胁之中，对于传国玉玺也没有那么渴求的需要。 但对于李渊来说就不同了。他和宇文明是现在公认的，最有希望赢得天下之争的两位诸侯之一。而且他得到了关陇门阀的全力支持，有着深厚的世家底蕴。 宇文明虽然出身关陇门阀，但宇文世家现在早已衰落，没剩几个人了。且他上任之后，施行的各项措施都是削弱世家影响力的，所以他与关陇门阀各大家族的关系并不好。关陇门阀不可能再支持他。 山东士族就更不用说了，刚刚才在宇文明的地盘上掀起一场叛乱，虽然被镇压下去了，却也让大周内部处于严重的混乱之中，实力有所削弱。让原本看好宇文明的不少寒门小族又处于犹豫之中。 如果李渊在这次洛阳大会上，能赢得传国玉玺，将极大地提高他的声望，吸引大批小家族的子弟投靠。在争霸天下的战争中处于有利地位。所以，李渊对于传国玉玺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世民，你估计这些太学府的学子们会做何选择呢？爹胜出的希望大不？”李渊悄声向李世民问道。 李世民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很难！宇文明先前提出的几项主张，都极有新意，且他岁数年轻，和这些学子们差不多，较容易得到认同。”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不过这传国玉玺我是势在必得。若让宇文明取得玉玺而归。他便能借着赢得传国玉玺的巨大声望，迅速平息内部的矛盾。将来我李唐与其争斗，则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世民亦是心领神会道：“爹请放心，世民早已有所安排！就算宇文明得到了玉玺，只怕也难拿着它离开洛阳！” 第473章传国玉玺 李渊听李世民如此一说，方长舒了一口气道：“既然世民早有安排，那爹便放心了！还有半年时间便是我们和宇文明停战条约结束之时，届时极有可能再度展开大战。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取得有利位置，方能一战定乾坤！” 李世民亦是点了点头，对此李唐内部也进行过激烈的争论。李建成主张北上进攻李轨和梁师都，消除自己背后的隐患，然后东出黄河，分两路进攻河东，夺回李渊的起家之地太原。 而李世民则主张南下，进攻荆襄一带。他认为唐军可兵分两路：一路从武关出发，沿汉水进攻襄阳，另一路则从巴东出发，沿长江东下进攻江陵，趁萧铣与沈法兴交战之机，一举占领荆襄，灭亡萧铣。届时，唐军不管是继续东下进攻江东，席卷江南之地，还是北上进攻东都、河南，皆游刃有余。 这两种意见其实都有可取之处，争论到后来，却是变成了太子李建成一派和秦王李世民一派的党争。双方皆力陈自己意见的优越性，对方考虑的缺陷。而深层次的问题却是，李渊采纳谁的意见，则必然在兵力调配，物资装备供给上倾向于谁的军队。 虽然李渊已经立了李建成为太子，但因在进攻关中时，曾当着众将的面，对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说过，谁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立下最大的功劳，便将成为下一任皇帝。言外之意，他现在封的太子、秦王和齐王其实只是一个头衔，并非就定下了李建成为下一任皇帝。于是这便让三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更是竞争激烈。双方都在拉拢朝臣和武将，力图扩大自己的影响。 此次前来洛阳，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也是争了很久。后来由于李世民尚未娶妻，这样去抒梦的招亲会竞争要有利一些，而且李渊走后，在长安监国的任务亦很不错，可以代为处理李唐的重要政事，这才让李建成同意放弃来洛阳。 李渊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不过这却是他乐见其成的，他认为这样才能促使两个儿子发愤图强，建立功勋。 这时，孙思邈便已经将所有学子在纸条上写的诸候名字收集了起来，然后计算每位诸侯的支持人数。 片刻之后，他方微笑着公布道：“经过四百三十五位学子的推举，最后得到最多人认同的诸侯便是周王宇文明，他一共取得了两百二十七票！排在第二位的便是唐王李渊，共取得了一百三十六票，第三的是梁王萧铣，共取得了七十二票！所以，传国玉玺便将由周王宇文明执掌了！” 孙思邈的话音一落，现场的太学府学子们，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其他诸侯虽然十分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瞪了宇文明一眼。 而李渊则是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向李世民微微点了点头。 李世民会意，随即便称要出恭，转身离去。 这时，一名侍女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孙思邈身旁。托盘上放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彩色玉盒。 宇文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到论道殿正中央，从孙思邈手中接过了这个玉盒，他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玺印，方圆约有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在其边角处似乎缺了一块，不得不用黄金镶嵌。 他自然知道这镶金玉玺的来历。 “传国玉玺”取材于“和氏璧”。春秋时，楚人卞和在山中得一璞玉，献与厉王。王使玉工辨识，云为石也。王怒，以欺君罪刖卞和左足。后武王即位，卞和复献玉，仍以欺君罪再刖右足。及文王即位，卞和抱玉坐哭于荆山之下。文王遣人问询，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 文王使良工剖璞，果得宝玉，因称和氏璧。威王时，相国昭阳灭越有功，王以此和氏璧赐之。旋昭阳在水渊畔大宴宾客赏璧，是时有人大呼：“渊中有大鱼！”众人乃离室临渊观之，回席后和氏璧竟不翼而飞。当时疑为门人张仪所窃，于是拘仪而严加拷问无果。张仪受此凌辱，怀恨在心，便一气之下，离楚入魏，再入秦，秦惠文王后元十年(前315年)，拜为秦相，乃游说诸国联秦背齐，复以使节身份入楚，瓦解齐楚联盟。后拘怀王，克郢都，尽取楚汉中之地，终得报此仇。 后此璧为赵国太监缨贤所得，旋被赵惠文王据为己有。秦昭王闻之，“遗书赵王，愿以十五城请易璧”，当时秦强赵弱，赵王恐献璧而不得其城，左右为难。蔺相如自请奉璧至秦，献璧后，见秦王无意偿城，乃当廷力争，宁死而不辱使命，并以掷璧相要挟，终致秦王妥协，得以“完璧归赵”。 秦王政十九年(前228年)，秦破赵，得和氏璧。旋天下一统，嬴政称始皇帝。命李斯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咸阳玉工王孙寿将和氏之璧精研细磨，雕琢为玺，传国玉玺乃成。据传，秦王政二十八年(前219年)，秦始皇乘龙舟过洞庭湖，风浪骤起，龙舟将倾，秦始皇慌忙将传国玉玺抛人湖中，祈求神灵镇浪。玉玺由此失落。而八年后，华阴平舒道有人又将此传国玉玺奉上。自是，其随江山易主凡不下十数次，尽尝坎坷流离之痛楚。 秦子婴元年（前207年）冬，沛公刘邦军灞上，婴跪捧玉玺献于咸阳道左，秦亡。传国玉玺得归刘汉。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时孺子婴年幼，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弟王舜来索，太后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及莽兵败被杀，禁卫军校尉公宾得传国玉玺，趋至宛，献于更始帝刘玄。更始帝刘玄三年（公元25年），赤眉军杀刘玄，立刘盆子。后刘盆子兵败宜阳，将传国玉玺拱手奉于汉光武帝刘秀。至东汉末年，宦官专权。灵帝熹平六年，袁绍入宫诛杀宦官，段携帝出逃，玉玺失踪。 至献帝时，董卓作乱。孙坚率军攻入洛阳。某日辰时，兵士见城南甄宫中一井中有五彩云气，遂使人入井，见投井自尽之宫女颈上系一小匣，匣内所藏正是传国玉玺。孙坚如获至宝，将其秘藏于妻吴氏处。后袁术拘吴氏，夺玺。袁术死，荆州刺史徐携玺至许昌，时曹操挟献帝而令诸侯，至此，传国玉玺得重归汉室。 汉献帝延康元年（公元220年），献帝被迫“禅让”，曹丕建魏，改元黄初。乃使人于传国玉玺肩部刻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玉玺”，以证其非“篡汉”也，实乃欲盖弥彰。魏元帝曹奂咸熙二年（公元265年），司马炎依样而行，称晋武帝，改元泰始，传国玉玺归晋。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前赵刘聪俘晋怀帝司马炽，玺归前赵。十九年后，后赵石勒灭前赵，得玺。更别出心裁，于右侧加刻“天命石氏”。又二十年，再传冉魏，后冉魏求乞东晋军救援，传国玉玺为晋将领骗走，并以三百精骑连夜送至首都建康（今南京），由此，传国玉玺乃重归晋朝司马氏囊中。 南朝时，传国玉玺历经宋、齐、梁、陈四代更迭。隋一统华夏，将传国玉玺收入隋宫。而在隋灭时，传国玉玺便落入了他的父亲宇文化及手中，但在战败逃窜时，携带此玺的亲兵重伤失散，于是便将此玺交给了救治他的孙思邈。 如今，这传国玉玺算是正式落入他的手中了。 这时，各大诸侯皆上来祝贺，其中如李轨、沈法兴、李子通等人，祝贺之意较为真诚。毕竟他们也很清楚，就算此玉玺没有落入宇文明手中，也会落入李渊手中。不可能轮得到自己。而宇文明得此玉玺之后，声势和威望将大涨，在争霸天下的战争中，极有可能成为最终胜出者。早点和他打点好关系，将来也好在合适的时候投诚，当个富家翁，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而李渊、梁师都、杜伏威等人，则是面色阴沉，望着宇文明手中的传国玉玺，恨不得将其抢过来。 孙思邈亦是小声提醒道：“周王，走出太学府后，我就不会再管这传国玉玺的去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但我看不少人都对这玉玺虎视眈眈。你可得千万小心！” 宇文明心中一凛，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请药王放心，在下一定小心提防！” 随即，他便将传国玉玺重新放入了玉盒，再将其递给了红袖。 红袖则是小心翼翼地将这装有传国玉玺的玉盒用一个口袋裹好，然后栓在了腰间。 这次治国之策论道会也算正式结束，各位诸侯纷纷告辞离去，开始准备第二天的作战事宜。 第474章宇文明遇刺 当宇文明一行人从太学府走出时，却见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这场论道会竟然从早上开到了下午。而他们这些人全都孜孜不倦地讨论了大半天时间，中午也没有吃饭和休息，竟然毫不疲惫，也算是深陷其中了。 张仲坚这时向街上望了一下，见他们的马车停在二十余丈外的一处空地上。那里还停着几辆其他诸侯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一群车夫正在闲聊着，不过却没有看到之前赶他们这辆马车的车夫。 “周王，我过去将马车赶过来，你们稍等片刻吧！”张仲坚说道。 宇文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与红袖在太学府门口等待着。 片刻之后，张仲坚方急匆匆地回来禀报道：“周王，其他车夫说，赶我们那辆马车的车夫说去小解，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您看要不要等等他？” 宇文明听闻之后，皱了皱眉头，他本能地感觉到这里面大有问题。直觉告诉他，那车夫好半天不来，绝不是什么小解的原因。 望了望天上的夕阳后，宇文明方沉声说道：“我看就不用等了，咱们的亲兵中也有人会赶马车，就自个儿赶回驿站吧！” 张仲坚也知道在这里多呆一阵，就会多一分危险，而且红袖手中还有传国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在，更不能久留。于是便叫了两名会赶马的亲兵一起，到那边空地上，将马车赶了过来。 他将马车的车门打开后，便对宇文明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周王殿下、红袖夫人，请上马车吧！” 宇文明正要上马车时，红袖却抬手阻止道：“且慢！” 张仲坚和宇文明都愣了一下，不知道红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时，红袖仔细在马车车厢内盘查了半天后，方才说道：“可以上车了，车内没有被人放置迷药或毒药之类的东西。”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宇文明不禁暗自赞叹，自己这位师姐的确精明强干，胆大心细。有她在自己身边，可是放心了许多。 三人上了马车之后，张仲坚便与两名赶马的亲兵一起，坐在车头上，一脸警惕地望着四周。 “驾！”随着亲兵的一声吆喝，马车隆隆启动，向着驿馆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马车开得很慢，随行的亲兵也非常小心谨慎。不过还好，除了偶尔过路的行人外，倒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走过朱雀大街的尽头后，张仲坚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再拐两个弯就是驿站了，届时就安全了。 不过，就在马车刚刚走到街道尽头时，却是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车内的宇文明和红袖两人身体重重地撞在车厢壁上。 两人顿时以为遭遇了袭击，于是连忙奋力一跃，“蓬”的一声从车顶钻了出来。他们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另一辆马车一头撞在了自己的马车上，车辕和轮轴都撞烂了。根本无法再继续开行了。 落在地面上后，宇文明只见张仲坚与几名亲兵一起，将那辆马车的车夫和车中的两名女子拉了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用刀比划着，吓得那两名女子大呼小叫，以为遇上了劫匪。 片刻之后，张仲坚盘问完毕，方无可奈何地向宇文明说道：“禀周王，这辆马车上的人，是城西白家的，车上年长的那位女子是白家的三夫人，刚从城东的净念禅院烧香回来，路上不知怎么的，马突然有些受惊，看到我们的马车转过弯来，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冲了过来，于是就撞在了一起。属下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刺客，但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无论是车夫、丫鬟还是这位三夫人，皆不会武功，看来刚才的相撞只是一个巧合！要不要属下再去找一辆马车来？” “算了！反正已经离驿站很近了，我们就步行回去吧！”宇文明摇了摇头，他不想这么麻烦。这里转个弯，再走过一条小巷便是驿站了。让张仲坚再去找辆马车来，恐怕路上耗的时间已经足够走到驿站了。 “属下遵命！”张仲坚亦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要去找马车，他对洛阳城人生地不熟，还得费不少功夫。 一行人于是便弃了马车，缓步向前走去。没过多久，他们便走完了朱雀大街，拐进了另一条小巷。只要走过这条小巷，便可以看到驿站了。 不过，就在这时，宇文明却突然生出一股危险靠近的感觉，自他修练长生诀以来，对外界的感觉便敏锐了许多。而这种感觉却不是五感之一，而是人与生惧来的一种对危险来临的自然反应。 宇文明顿时便将全身的内劲提升至极至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只见这条小巷已经空无一人，街上的店铺都已关闭，除了有几家店铺门口的灯笼还悬挂着以外，四周均是一片寂静。 他疑念顿生，虽然现在洛阳城不能跟隋朝时期的鼎盛时代比，但也不至于街上连个人都没有啊？现在又不是深夜，这街上的情形透着一股诡异。 宇文明于是便低声说道：“情况不对！我们走快点！” 说罢，一行人便立刻便加快了步伐，向小巷尽头走去，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另一头就是驿站所在的都会市了。那里是东都著名的商业区，断无可能没有人路过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一声低喝声，然后气氛乍变，一阵利器破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宇文明本能地将头一低，只听“啪、啪、啪”三声，三支利箭从他头顶飞过，落在街道边的一堵墙壁上落了下来，而那三枝利箭均是蓝汪汪的颜色，明显是涂了毒药的。 他仰头向那利箭来处望去，只见从巷道左侧的房顶上露出数名蓝衣蒙面人的身影，这些人手中均拿着一把连珠弩，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戮之气。 他们见宇文明躲过了那三枝利箭，也是微微一愣，但随即便低喝连连，手中连珠弩接连发射地，只见毒箭便接二连三地向宇文明等人射去。 宇文明暗叫不好，他深知这些利箭上全涂有剧毒，只要中上一枚，恐怕中者就会失去战斗力。 他当下不再迟疑，立刻拔出弯刀，连连格挡，将数十枝利箭均击落在地。 红袖和张仲坚亦是连连挥刀，将射向他们的箭矢全都击飞。 不过，在他们周围的亲兵就不那么幸运了。这些亲兵虽然也都是高手，但那只是相对于普通士兵而言，比起红袖和张仲坚来说，却是差远了。在几十把连珠弩的射击下，当即便有十余人来不及格挡，被乱箭射中。 而被射中者很快便伤口渗出黑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停翻滚，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快！分散开来！大家分路突围！”宇文明大叫道。 此时，那群蓝衣蒙面人已经跳下房顶，拔出砍刀，向宇文明一行人围了上来，个个神色凶狠，一副亡命的打法。意图将他们立毙刀下。 宇文明一刀挑开身前一名敌人的砍刀，然后反手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那人狂叫一声，伤口鲜血狂喷，但却紧紧抓住了他的刀刃不肯松手。 这时，另外一名敌人的大刀已经砍了过来，宇文明无奈，只得松开左手的刀，反手从背后拔出另外一把弯刀，格开了敌人的兵刃，然后飞起一脚，踢倒了眼前的敌人，拔出插入他胸膛的弯刀。 此刻，宇文明和红袖才发现，这些敌人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顾自己生死。似乎是经过精心豢养的死士，虽然他们的武功不算太高，但是人数众多，而且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完全不顾生死，让自己的亲兵瞬时间便遭受了惨重伤亡。 不过一柱香功夫，随他一起到太学府的十名亲兵便伤亡殆尽。只余了他、红袖和张仲坚三人尚存。不过也已经迭遇险招。 宇文明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这伏击之人显然将他的行踪拿捏得非常准确，待他离开马车之后，拐入了这条僻静的小巷才发动伏击，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策划的。说不定之前的马车相撞事件也并非偶然，而是希望他们离开马车，便于用连珠弩射杀。 他环顾四周，发现红袖和张仲坚也正在被数十名死士围攻，不过好在张仲坚武功极高，加上两人背靠背与刺客厮杀，总算支撑住了。 “红袖、师伯，我们快撤！不能在这里与他们一直缠斗！”宇文明可是清楚，此处不比北平。洛阳的城卫军可未必肯一心卫护他们。 红袖和张仲坚点了点头，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 于是两人立刻跳上了巷内的院墙，然后分头向两边突围而去。 “快！追杀上去，重点追杀那穿红衣服的女人，她身上有传国玉玺！”为首的一名蓝衣人大叫道。 那些死士们微微一愣，在听闻首领的叫喊后，便立刻分作两队人马，分头向红袖和张仲坚两人追去。 第475章救英雄的美女 追击张仲坚的没有多少人，但追击红袖的却是人数不少，让红袖根本无法逃脱。 红袖无奈之下，索性将腰间的那方玉玺取了下来，然后向地上一抛。 几名追兵见状一愣，然后便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追赶红袖，反向玉玺的掉落地奔了过去。 如此一来，红袖的危机终于解脱。 宇文明则定了定神，拔腿向来路跑去。他深知敌人既然作了精心布置，在往驿站的路上，说不定还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敌人显然也没料到宇文明会反而往后面跑。为首的一名蓝衣人大吼了一声：“追！” 说罢，他便带头追了上去。 宇文明跑了没多远，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而那些正在追宇文明的刺客们，原本已经快要追上了。但听到哨声之后，却是立刻撤退，远离了宇文明身边。 宇文明正在疑惑不解之时，眼前却突然发现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另一侧的房顶上飞速而至。与此同时，只见他手一挥，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天而降，直向自己头顶罩来。 宇文明定睛一看，只见这黑忽忽的东西在空中竟然变成了一张满挂尖钩的大网，笼罩了他周围四五丈的空间。难怪那些刺客们都避开了。如果他被罩住则必死无疑。 宇文明再也顾不上面子和风度了，他立刻将内功提升到极致，然后一个懒驴打滚，贴着地面滚了出去。而就在此时，那张大网已经轰然一声，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上，网沿离他的右脚仅有不足半寸距离。 宇文明起身定睛一看，不禁暗自心惊，感觉自己似乎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他望向那张大网，只见那张大网内全是蓝汪汪的倒钩，一旦被网住，恐怕马上就会如同那些中毒箭的亲兵一般，毒发身亡。 真是狠毒无比的人啊！宇文明死里逃生，心中惊魂未定。 此时，那黑衣蒙面人见他竟然躲开了那张大网，也是微微有些惊奇。他眉头一蹙，右手一扬，接连发出两枝飞镖，直向宇文明面门射来。 就在宇文明闪避之时，这蒙面人却是右手拔出长剑，甩过一个剑花，直刺宇文明咽喉。意图置宇文明于死地。 出手如此狠辣的人物，宇文明还是初次遇上，他左手弯刀正要格开长剑之时，那黑衣蒙面人又向他连发飞镖，镖尖泛着蓝光，势道又准又狠。 宇文明无奈，只得再度就地打滚，连避了对方三枝飞镖，才有机会跳了起来。 这黑衣蒙面人可能已经用罄了飞镖，也不再发射，而是径直改以长剑砍来。与宇文明的弯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当当”声。 此时，他后方四散开来的死士们以为机不可失，纷纷一扬手中长刀，直扑了上来。 宇文明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立刻手持弯刀，格开了正砍向他的几把长刀，然后飞速向朱雀大街的方向奔去。 不过那黑衣蒙面人却是毫不在意，他只是将手放在嘴唇边，然后猛力吹了一下口哨。 只见从一间宅院内瞬间跳出七八个，身着蓝衣的蒙面人，截住了宇文明的去路。 那名黑衣蒙面人见状哈哈一笑道：“宇文明，今日就是你毕命之日！” 此人看来便是这伙刺客的首领，带着一干死士追杀了过来，将宇文明围在核心。 宇文明背靠小巷的墙壁，手持弯刀，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四面八方扑来的敌人。 他心中亦是暗自焦急，看来伏击他的人亦是作好了充分准备，这么长时间了，小巷里都没有人来。他甚至怀疑，王世充手下也有将领涉及在内。不然要封闭一条驿站旁的巷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此时，小巷两旁民房内被惊醒的民众，想探头出窗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时，给那群刺客一声喝骂，又全都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探头出来。 黑衣蒙面人这时大喝一声，只见三名死士狂喊着，手持长刀同时向宇文明攻了过来。 宇文明一见这三人的力道和刀法，便知是强悍的对手，这些死士已是如此厉害，那作为首领的黑衣蒙面人的武功更可想而知。 不过这时他已是命悬一线，无暇多想，宇文明使出天刀刀法中最厉害的杀招。右手挥刀猛地一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左方敌人的咽喉。 然后左手弯刀“当”的一声，荡开了中间那人攻来的长刀，然后趁对方下盘不稳时，转身飞起一脚，猛踢在对方小腹。 趁此人一脸痛苦，屈膝弯腰时，宇文明挥起左手弯刀，挡开了右方那人的攻击。 左边的敌人这时已经咽喉中刀，仰躺在地，当场毙命。 被他踢中小腹的死士，也向后仰倒，表情痛不欲生，再也爬不起来。 那黑衣蒙面人也没想到，宇文明竟然还有如此爆发力，看来之前对他的武功估计还过低了。 他心中一凛，随即便大喝道：“大家一起上！” 随即黑衣蒙面人便提剑抢先攻来，意图来个群殴。 宇文明的武器向来便是远用长枪，近用双刀，所以他的左右手都是同样孔武有力，手掌灵活，不像一般人那样，只是习惯用右手持物。 于是，他默不作声，倏地右足一点，横移数寸，避开了黑衣蒙面人势沉力大的一剑。 此时，身边的刺客们又已经围了上来，刀光剑气从四面八方涌至。 宇文明知道此乃生死关头，退缩不得，顿时体内暴发出最大潜力，他手持双刀，迈开大步，挥刀狂攻而去，刀气凌厉威猛，让敌人的气势不禁为之一滞。 一阵兵器交鸣声后，宇文明与敌方攻在最前的两人同时溅血，他的胸口被敌人的长刀划中，幸好他此次准备充分，贴身还穿着一层乌钢护甲，敌人的刀刃虽然锋利，亦未能完全刺穿护甲，但他的手臂处却还是被划开了一条两寸长的伤口。 此类近身肉搏凶险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是敌方有多名死士，用的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让宇文明的许多搏命险招都不敢用。因为他知道用了也无法让敌人收手自保，只会正合他们意思，好与自己来个同归于尽。 冲在最前面，攻向他的两人中，一人被他砍断了脖颈，当场毙命。另一人则被他用反手一刀削中了拿刀的手臂，长刀猛然堕地。 而与此同时，另外两名敌人则再度分左右猛攻上来。 就在宇文明刚刚举起双刀，格挡开左右攻来的长刀时，却是突然听到脑后破空声响起。 宇文明猛然一回头，却见那黑衣蒙面人已然再度猛扑上来。此人正挥起宝剑向他当头劈来，而他这时已经退无可退…… “嗖、嗖、嗖！” 就在这生死关头，只听一阵弓弦响动，数十枝弩箭疾射而来，靠近宇文明的几名敌人当即便被弓箭射中，然后倒毙在地。 而那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手背上亦是中了一箭，长剑立刻把握不住。“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惨叫了一声，忙紧捂住伤口，而这时黑血却从他指缝中汩汩流出，显然这箭头上也涂有剧毒。 宇文明和那黑衣蒙面人同时向箭矢来处望去，却只见十余名身着劲装的江湖汉子，在一名蒙着面纱的绝美女子带领下，手持连珠弩，骑马飞奔而至。 他们个个箭无虚发，且箭头上也涂有剧毒，中者无不立毙。就连那为首的黑衣蒙面人亦是当机立断，拔刀斩断了自己手臂，才捡了一条性命。 这时，那绝美女子已经挺起手中长枪，幻化出漫天枪影，杀进了战团之中。她身材高挑，枪法轻灵，每一枪都是从敌人预料不到的角度刺来，中者无不立毙。 而在她后面的十余人，则继续抬弩放箭，射击敌人。他们虽然做不到象宇文明那样，一次放出四箭，但也是箭法十分了得，几乎是箭箭致命。 敌人见宇文明来了援军，无奈之下，也只得分出人去返身应战。让宇文明身边的危急形势顿时得到缓解。 前来援救的女子虽然身材窈窕，即使隔着面纱也可以感觉到其相貌必然绝美，但出手却是狠辣无比。 她的枪法凌厉之极，加上是才加入战斗，气力充足，一条长枪左挑右刺，当真是所向披靡，挡者多被其一枪刺穿咽喉而死。 而此女身边的手下也是武功高强，人人奋勇当先，直杀得敌人鬼哭狼嚎，不住后退。她转眼间便来到了宇文明身旁。然后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护住了他。 现在，他们的人数比这些杀手也少不了多少，而且武功也个个高强，一下子便将宇文明与杀手们隔绝开来。 与此同时，从小巷的靠近驿站的另一头，也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十多名身穿周军衣甲的大汉，在张仲坚和红袖的率领下，冲了过来。 原来，张仲坚和红袖两人在摆脱了敌人的追赶后，便赶到驿站，通知了留守的二十多名亲兵前来援救。虽然他们来得晚了一些，却总还是赶到了。 第476章成功脱险 见到宇文明又有援兵赶来，那黑衣蒙面人不禁扼腕长叹，今趟刺杀功败垂成后，想要再行刺宇文明就难了。 而这时，从朱雀大街的方向，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行军脚步声，看来是洛阳城的城卫军终于赶过来了。 黑衣蒙面人知道此时已经不可能再刺杀宇文明，不过抢到了传国玉玺，也算是大有所获。于是，他方高呼道：“点子扎手！大家速度撤！” 随着他的一声高呼，从旁边一处宅院内，突然大门洞开，奔出了十余匹骏马，黑衣蒙面人和他的一干手下立刻飞身跃起，翻身上马，动作娴熟之极。 然后在一阵人喊马嘶声中，他们很快便撤得一干二净。 张仲坚和红袖看到这名蒙着面纱的美女，手持长枪，骑马守在宇文明身边，亦是惊讶万分。 张仲坚忙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救下了我们周王。在下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女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翻身下马，将因脱力和受伤，而倚靠在墙边的宇文明抱了起来，望着他满身的伤痕，顿时泪如雨下。 此时，宇文明只觉浑身乏力，胸前的伤痕也是阵阵剧痛袭来。他望了这女子一眼，只觉其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她揽着自己的后背，吐气如兰，一股幽幽体香便扑鼻而来。 “小明，我还是来晚了啊！我该一直跟着你的！”那女子含泪幽幽道。 “抒梦姐，原来是你救了我啊，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这是宇文明昏迷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 …… 迷迷糊糊之中，宇文明只觉自己身处洛阳的皇宫内，正在举行登基大典，殿内文武百官皆在朝贺大周朝的复兴。他的四位夫人：长孙无垢、红袖、李秀宁和杨洛琪皆穿着彩色的罗裙，喜气洋洋地跟随着他。 而让他惊讶的是：抒梦和吟菲两女也同时穿着红色的凤冠霞帔，等待着他的光临。 “抒梦姐，吟菲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宇文明不禁惊奇道。 “夫君，今天不正是你登基为帝，以及娶我们姐妹为妃的大喜之日吗？人人都说这是双喜临门呢！”抒梦用银铃般的声音回答道。 “是啊！夫君，你昨晚还说，你最高兴的事就是娶了洛阳四大美女为妻呢……”吟菲亦是用娇媚的语气说道。让宇文明的心不禁怦怦直跳。 “时辰已到！请陛下登台拜祭天地！”礼官在一旁大声叫道。 宇文明忙整了整衣领，跟随着两名引路的太监，向殿前搭好的高台而去。 当他登上了高台，正准备祭拜之时，却是突然听到喊杀声大作。 他抬头一看，只见大批身着蓝色衣甲的唐军，手持各式兵器，从四面八方杀进了皇宫，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之人正是李世民。 “嘿嘿！宇文明，你以为你真的能改变历史？断我李唐的三百年国运吗？告诉你吧！这天下永远都是我李世民的！”李世民这时冲到他身边。嘿嘿一笑，然后举起宝剑向他当头劈来。 宇文明大叫一声，猛然醒来，才发觉是南柯一梦。 但他却感觉心有余悸，那梦中的景象让他记忆犹新，只觉背上冷汗直冒。 “看来，李世民始终还是自己心中的梦魇啊！”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名女子清脆的惊叫声：“夫君，你醒了啊？” 宇文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张梨花带雨的绝美面庞出现在他眼前，正是他的娇妻红袖。 “我刚才作了一个恶梦，好可怕的恶梦，梦见我被李世民杀了……”宇文明挣扎着想起身。却只觉浑身酸痛不已。 “夫君，你先别起来，多躺一会儿吧！你都从昨天下午昏迷到今天早晨了。我们全部都担心不已……” 红袖一脸庆幸道：“还好抒梦姐知道有一种针灸术，对刺激人的身体机能有一定作用，在她用金针为你施治之后，你的身体状况才算稳定了下来……” 宇文明亦是一脸感激道：“那抒梦姐呢？她在哪里，我要感谢她！” “她昨晚为救你，体力消耗太大。正在外面休息呢。”红袖忙回答道。 “传国玉玺呢？”宇文明这时低声问道。因为他记得似乎被刺客们从红袖身边抢走了。 “夫君，你就放心好了！他们抢走的只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假玉玺。真的玉玺在出太学府时，我就悄悄交给了师伯保管。现在好好的在师伯那里呢。”红袖嘻嘻一笑道。 宇文明这才放下了心，张仲坚算是周军中武功最高的人了。由这位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保管，应该可以安全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敌人并不知道在张仲坚手中。估计要安全带回北平是没问题了。 这时，得知宇文明已经醒了过来，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抒梦、张仲坚、李靖、红拂女等人都走进房间探望，嘘寒问暖，宇文明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表示感谢。 他向抒梦望去，只见抒梦的衣着十分清新，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衣，宛如仙女一般，俏脸如玉，娇嫩红润，两弯细细的柳眉犹如远山含黛，浑身散发着一股娴雅妩媚的高贵气质，她那一双秋水般的美眸正凝视着自己。一双杏目中流露着担忧的神情。 “宇文公子，你好些了吗？”抒梦坐在他身旁柔声问道。那悦耳动听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 “好得多了！”宇文明的头挨着抒梦的娇躯，只觉一股幽幽的女儿体香扑鼻而来，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张仲坚、李靖和红拂女等人见到他肩头、手臂全都用纱布包扎，还渗出红色的血迹，均吓了一跳。 张仲坚一脸愤怒地说道：“周王，不知是哪个诸候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在洛阳城内刺杀你。这事已经惊动了药王和郑王。如此多的刺客混入东都城内，竟然没被城卫军发觉，这也让王世充十分震怒。原来的城卫军统领已被他撤职查办，改以其子王玄恕任新的城卫军统领，现在他已经下令，让城卫军和东都的衙役放下其他案子，全力查办此案。王世充倒是拍着胸膛说，他肯定能查出谁是凶手。说让你放心，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宇文明心知肚明，王世主的保证恐怕当不得真。此事摆明了就是几位诸侯中的一到两位干的。王世充又是要退出争霸行列的人了，只怕现在考虑的便是如何安置家眷。他不可能将主要心思放在侦破此案上。 红袖深吸了一口气道：“夫君你放心，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现在正在核实之中，如果不出大的意外的话，后天就会有结果了！到时，我们一定会要那凶手血债血偿的！” 李靖和红拂女夫妇，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徒弟也是心痛不已，在嘘寒问暖之后，李靖也是安慰他道：“小明，你就安心养伤吧！看你恢复得如此之快，料来不用多久就会康复的。洛阳大会的事，你就交给师父、师伯和师娘、师姐处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宇文明自是感激涕零，连连向师父和师娘道谢。 而抒梦对宇文明的伤势也是十分关心，她从自己的药箱内，取出以前专给隋朝皇室成员用的疗伤圣药，为他在伤口上再度敷了一遍，并叮嘱他安心养伤，别的事情自有旁人处理，不必忧虑。 就在这时，门外的亲兵却来禀报，称王世充派人来通知，说洛阳城归属的争夺战要开始了，请周军确定指挥战斗的将领，同时派出一千名士兵参战。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原本宇文明是打算自己亲自指挥的。可现在他都受了重伤，走动起来都很困难，如何能参加战斗啊？ 而红袖和张仲坚武功虽高，但指挥作战却并非他们所长。 思忖了片刻之后，宇文明便对李靖拱手作了一揖道：“师父，这指挥作战之事，便只有由您亲自出马了！您如果下场指挥，定然比我还适合！” 李靖听罢，亦只得苦笑道：“好吧！师父这把老骨头也只有再活动活动筋骨了！不过如果万一输了，可别怪我啊！”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有师父出生，我比让自己去指挥更放心！”宇文明咧着嘴笑道。不过这一笑，却是扯动了伤口，让他痛得呲牙咧嘴。 于是，李靖和红拂女二人便离开了卧室，前去准备应战之事。 “大家也都下去休息吧！你们也是一晚没睡了！病人也需要休息！”抒梦这时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就在众人纷纷告辞之时，宇文明却是突然说道：“抒梦姐，你能留下一会儿吗？我有事跟你说！” 众人听闻之后，皆相视一笑，随即便加快速度，走出了房间。 而与此同时，宇文明则看得非常清楚，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抒梦，窈窕的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抒梦姐，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总可以说了吧！”宇文明这时凝望着她的背影，凝声说道：“在我昏迷之前，那位蒙着面纱，前来救我的女子是否就是你？” 第477章情定抒梦 抒梦此刻已经转过了身，面对着宇文明。听到他如此一问，知道此事没能瞒住他。不过，她亦是好奇地问道：“宇文公子，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身上的香味！”宇文明正色道：“当时我受伤倒在地上时，你过来扶住我……当时我心中便升起一个直觉，似乎和你似曾相识。原本我也拿不准救我的人便是你！但刚刚你坐在我床边时，我又闻到了你身上的体香，和昨天下午救我的女子一模一样，于是我才终于确定下来。” 抒梦听闻之后，俏脸亦是微微变色。片刻之后，她亦只好叹息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你这小冤家实在是我命中的克星！” 听到原本圣洁高贵，在天下人心中如同神一般的医仙抒梦，以这种娇媚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宇文明亦是心中一荡。他立刻打蛇随棍上，用手揽住了抒梦的柳腰，好奇地问道：“抒梦姐，你怎么会那么准时地赶到呢？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等红袖姐和张仲坚他们赶来时，恐怕便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抒梦娇羞道：“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昨日论道治国之策时，我便躲在屏风背后，聆听你们的论述。之前不管是我还是师父，其实都不看好你。因为你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却一直没有接收过治国方面的教育。倒是在练武和打仗中渡过的。我们原本认为李渊或者萧铣能够胜出，得到传国玉玺的……但没想到，却是你这匹黑马脱颖而出……” 说到这里，她亦是俏眸闪烁着敬佩之色道：“不过，宇文公子，你讲得的确太好了！尤其是‘三权分立’、‘君主立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等提法，让人完全大开眼界，就连师父事后都说，你的提议是给大家打开了一扇门，让大家接触到了之前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宇文明却是暗自汗颜，这些提法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清楚万分。只不过拿到这个时代来宣布，才显得骇人听闻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看了关于极西之域的罗马帝国政治制度的书籍后，再结合自己的一些思考总结出的经验。能不能最终实践成功，还得等我统一天下了才行！”宇文明讪笑着问道：“抒梦姐，你怎么算到有人要刺杀我呢？” 抒梦轻叹道：“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你在论道会上大出风头后，我便见李世民和杜伏威的副将陈当世、梁师都的大将张举频频接触。虽然他们说话一直很小心，但我却还是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大意是不能放你离开，一定要把传国玉玺抢到手。所以，我便留上了心，同时叫师父在将传国玉玺交给你时，提醒一二！” 宇文明这才知道，原来药王孙思邈提醒他谨防有人行刺，是受了抒梦的委托。看来，抒梦对自己还真是关心。 “抒梦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次如果没有你相救，只怕我早已死了！”宇文明心中感激，紧握住了抒梦的纤手，只觉她的柔夷软若无骨，腻滑无比。 抒梦俏脸微微一红，挣扎了几下，见宇文明不愿放手，也就任其紧紧抓住了。 “抒梦姐，你怎么竟然会武功呢？而且还那么高强，估计我要打赢你也有些难度。可当年我们一起出使突厥时，你貌似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样子。”宇文明凝望着抒梦精致的脸庞，轻声说道。 “其实我早就会武功了！不过师父却一直告诫我，说最好不要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不会武功的话，别人便会对我不那么提防，万一有什么不利情况发生，我也好应对……”抒梦一脸娇羞道。 宇文明立刻便恍然大悟。抒梦长得如此漂亮，医术又高明，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其垂涎欲滴。她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旁边人便会只把她当作一个弱女子看待。如果有人想劫持她，便只会派一些武功平常的小喽来，那她便能打倒敌人逃走了。 他不知道之前抒梦遇到过劫持或者有人对她动粗的危险没有，但从她肯为了自己，不惜冒着底细暴露，以及生命危险前来相救，足见对自己的爱慕之意了。 想到这里，宇文明情不自禁将抒梦的娇躯抱入了怀中，闻着她的发香。 抒梦第一次被男人抱得如此之紧，亦是俏脸变得绯红。她原本想挣脱出来，但又怕牵扯了宇文明的伤口，于是只得任其抱着她。 “抒梦姐，我发誓，明天的招亲会一定全力以赴！这样才不负你对我的一片期望！”宇文明这时取起了一只右手，正色道。 “哼哼！那你可要努力哦……别输给了别人！不然我就只有嫁给其他追求者了！”抒梦抬起臻首，凝望着他，用娇媚的语气说道。 看到平常一直以圣洁端庄的形象出现的抒梦，如今却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让宇文明也不禁色心大动，他立刻便一口吻上了抒梦的小嘴，然后吮吸着她的香舌。 抒梦没料到他如此大胆，想要拼命挣扎，却被他吻得力气全无，身体也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宇文明抱紧了抒梦的腰，两人的上半身贴得紧紧的，顺势就倒在了床上。 感受着抒梦柔软的娇躯，鼻中闻着的全是她的幽幽体香，让宇文明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反应。 精研医术的抒梦哪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一张俏脸顿时“唰”的一下红得象苹果似的。 于是，她忙一把推开宇文明，娇羞道：“宇文公子，看来你的伤势也好了很多！抒梦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今天举行的，是决定洛阳城归属的战斗。东都由谁统治，对抒梦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我便去现场观看了！你好好休息吧！反正你只是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休息一天就应该没事了……对了，后天……后天你可一定要来哦！” 宇文明见抒梦已经挣脱，心中正在遗憾。但听到抒梦的最后一句话，却是立刻收敛了笑容，一脸郑重道：“抒梦姐你放心！宇文明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抒梦听罢，如花的俏脸露出妩媚的一笑，随即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大门。 望着她那窈窕的身影，宇文明知道自己得努力了。绝不能辜负这个对自己付出如此之多的女人。 “洛阳城我也志在必得！虽然师父的指挥作战本领也很强。但李世民那厮可着实厉害得紧。师父如果只用常规战法的话，未必能敌得过他！看来今天的洛阳城归属争夺战，还是只有我下场指挥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想到这里，他便定了定神，然后起床穿好衣服，随即悄悄溜了出去。 而刚刚从茅厕出来的张仲坚，看到周王竟然逃走了。亦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一边叫着，一边向着宇文明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 当抒梦走到洛阳城外卫城内的广场时，第一轮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带了一千名兵丁前来参加洛阳城争夺的，只有八位诸侯。即宇文明、李渊、萧铣、杜伏威、李轨、林士宏、沈法兴、梁师都。 按照王世充的安排，第一轮将由四位实力较强的诸侯与四位实力较弱的诸侯抽签决战。对于这样的安排，虽然梁师都、沈法兴等人有些怨言，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就算真的赢了这决战，也不太可能把自己怕地盘和洛阳联接起来，只能是一块飞地和炭元。 他们也知道，自己军队的实力比起四大诸侯来说要差一筹。之所以他们坚定要参加这次洛阳城争夺战，更大程度上还是想震撼身边的强大诸侯，以证明自己的军战战斗力也很强，不是那么容易被灭的。让这些强大诸侯不立刻将进攻的矛头对准自己。 而结果也不出所料，李渊、宇文明、萧铣、杜伏威等四大诸侯皆战胜了对手，进入了第二轮，但也负出了不小的代价。宇文明的一千兵丁死伤了两百多人，李渊的军队也死伤了两百多人。而萧铣和杜伏威的军队则死伤较多了，萧铣损失了五百余人，死伤过半。而杜伏威也死伤了近四百人。 由此也可以看出，李渊和宇文明的军队作战能力要强于杜伏威和萧铣。 而四大诸侯之所以会死伤这么多，也是因为梁师都、李轨、沈法兴和林士宏四个较小的诸侯派出的也全是精兵，而且个个死战不退，一千名派上场的兵丁全部战死，伤者哪怕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脚，也要拄着兵器前进。这样的意志的确让人胆寒。 “第二轮抽签的结果出来了！”这时，站在高台上的王世充说道：“第二轮是由唐军对战梁军，周军对战江淮军！先请唐王和梁王的军队入场！” 李渊听到这个抽签结果，亦是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运气还算好，没有抽中最强的对手宇文明，而在萧铣和杜伏威两个对手中，他亦是抽中了实力较弱的萧铣，而不是杜伏威，这让他能够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来应付最后的决战。 第478章第二轮战斗 这时，马蹄隆隆，喊杀声四起，身着绿色衣甲的梁军和身着玄色衣甲的唐军皆呐喊着骑马入场。双方都表现得气势如虹，铠甲鲜明。 在广场的两头，各有一处高台，上面站着双方的主将萧岩和李世民，两人手中都持有一面大旗。而在两人身边，还各有一名号角手和擂鼓手。看来他们便是由旗语、号声和鼓声来指挥军队作战了。 “抒梦姐，你怎么看梁军和唐军的对战？感觉哪边的获胜可能性更大些？”此刻，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坐在贵宾席上的抒梦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容貌十分秀美的少女走了过来。她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穿一袭茉绿色的衣裳，那衣衫是大袖对襟的纱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淡绿长裙，头发盘在头顶，上边还插着一枝银色簪子，犹自闪动。 只见她眉似弯月，眼若秋水，玉唇琼鼻，皮肤白嫩。那绝美的五官好似初绽的花蕊，青涩中透出娇美的风情，成熟中显露妩媚的诱惑力。此女当真可说是天生媚骨，人间尤物。 宇文明遇刺之事吟菲并没有得到通知。此事无论是宇文明一方，还是王世充一方，都不想弄得满城风雨，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宇文明遇刺之事传出来，只会引发更多的失控事件，就连前去调查的城卫军们，也只知道是有重要人物遇刺，却不知道是谁。 “吟菲妹妹，你也来了啊？”抒梦见到吟菲出现，却也没有惊讶。因为她也是很清楚吟菲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两年来，但凡与宇文明有关的消息，她都非常关注。凡是宇文明取得了成功，占领了新的地盘，她都高兴不已，而前段时间传出宇文明遭遇兵变之事，她便担心万分，在自己的医仙斋内，和自己诉说了很久。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不在身边，所以才希望通过相互倾诉，以缓解相思之苦吧。”抒梦心中暗忖道。 这时，她这才想起吟菲刚才在问自己呢，于是忙苦笑着回答道：“吟菲妹妹，你问这问题可还真难倒我了。我只对医术和药物方面有所涉猎。在军事作战上，我几乎是一窍不通。哪能看得出这两方军队的优缺点啊！” 吟菲听闻之后，不禁有些失望，她正欲问别人时，一个颇有英气的女声却是响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巧啊！抒梦妹妹、吟菲妹妹，你们都在啊！” 抒梦和吟菲回头一看，来者是一位身着明光铠甲的女将，她的容貌十分清秀，身高腿长，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正是宇文明的师姐兼夫人红袖。看来她也是在离开宇文明的房间后，便赶过来了。 抒梦和红袖早就认识，而且因为她曾救过红袖一命之故，两女还感情极深。不过正因为如此，再度碰到红袖，她却有些心虚。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可正是红袖的老公，她可不知道，红袖能不能接受她呢。毕竟人都是自私的，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和其她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老公呢？ 红袖这时却是全然未觉一般，用一双秀目望了广场上的两方军队一眼，然后侃侃而谈道：“萧铣和李渊都是用自己最好的部队前来参加这次战斗。而且都配备了最好的武器装备和马匹。所选的士兵也都武功高强，原本应该实力差不多。可从实战来看，梁军却是不如唐军，红袖预料，此战梁军必败！且唐军伤亡不会太大！” “哦？红袖夫人何以如此认为呢？”吟菲听闻之后，也不禁好奇地问道。 红袖侃侃而谈道：“因为北人善骑射，而南人善水战，可谓各有所长。如果今天的战斗是在水上进行水师舰艇作战，梁军必胜。而在陆地上进行骑战，则唐军便有天然的优势。陇西原本就是大隋著名的养马之地。此地的羌族、吐谷浑、吐蕃等族都是善骑射的游牧民族。唐军中的骑兵大多从中招募而来。在骑术上远较梁军精澈！” “而梁军不善骑射，如果是和唐军进行步战，或许还会平分秋色。可弃自己所长，与敌人进行骑兵作战，便是用自己的短处和唐军拼杀。如此一来，梁军的败北便早已注定了。而李世民又是唐军中第一能征善战之将，所以我料唐军不会付出多大代价！”红袖这时正色道。 抒梦和吟菲都听得有些似懂非懂，毕竟她们可对军事作战一窍不通。不象红袖那样，自己就是从小兵开始，一直干到将军的。如果是讨论琴棋书画，或许两女还能说上几句。 两女将信将疑地向广场望去，却见形势已经明了。在李世民的指挥下，唐军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加上他们比梁军更善骑射，可以一边高速运动，一边射出又快又准的飞箭，一箭命中敌人咽喉。 而且在近战中，他们也更善于马上作战。梁军的骑兵往往还没看到敌人的样子，就被潜伏在马腹下，突然窜出来的唐军骑兵一刀削起了脑袋。 战斗不过才进行了半个时辰，就已经成一边倒的局势。唐军伤亡不到两百人，而梁军已经几乎伤亡殆尽。站在高台上指挥作战的萧岩，见状也是不禁垂头丧气。再无指挥的动力。 终于，在又过了片刻之后，唐军的一名军官挑翻了最后一个抵抗的梁军士兵，然后便欢欣鼓舞地大叫了起来。 “第二轮第一场战斗，唐军胜！梁军出局！”王世充毫无表情地宣布道。他也不太看好梁军。 随即，尚能站立的六百余名唐军，便搀扶着自己受伤的战友，拿起兵器撤了下去。很快便有早就恭候在旁的洛阳城卫军士兵，拿着水龙冲进了广场。他们将地上的污血和渣滓冲刷干净，然后将战死者的尸体全部抬了下去。以给第二场战斗腾出空间。 待广场内收拾完毕后，王世充才宣布道：“第二轮第二场战斗开始！由江淮军对抗周军！江淮军的指挥官为杜伏威！周军的指挥官为……宇文明！” 他显然也有些惊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也来了。而且杜伏威居然也下场亲自指挥了。 “看来不管是这位年轻气盛的周王，还是这位老谋深算的江淮王，都对此战胜利是势在必得啊！”王世充暗忖道。 观战的洛阳民众们顿时欢呼了起来，毕竟宇文明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洛阳才子。而且是在洛阳长大的，算是他们的同乡了。 “奇怪！夫君怎么来了？难道他的伤这么快就能好？”红袖亦是惊讶地向抒梦看过来。 抒梦抿着嘴唇，轻叹道：“他的伤并不重，只是失血过多，所以显得精疲力竭而已。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指挥作战应该没问题，但肯定不能与人动手！” 她这时心中也是一阵自责，自己离去之时不应该告诉宇文明，他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结果这小冤家就索性也跑来参战了。 这时，宇文明已经上了高台，站在他身边的便是张仲坚和另外一名亲兵。李靖和红拂女夫妇已经从高台上下来了。 红拂女显然有些生气道：“靖哥，你说小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受了伤还不好好休养，要跑来这里指挥作战。难道他还不相信你能打败江淮军吗？” 李靖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小明他肯定是清楚，我们要赢江淮军是没问题的。但不能付出太大的伤亡。否则下一场对战唐军就有些难了。要知道他们也是极善骑战的，而且他们派上来的这些玄甲精骑，武器装备也不比我们差。李世民从这几年的战争中，也展现了极强的指挥作战能力。我也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 “可他就有绝对取胜的把握吗？之前李世民的指挥相信小明也看得很清楚，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如果换了我们指挥，恐怕也只有硬拼一条路了！”红拂女叹息道。 李靖这时方露出神秘的笑容道：“小明他说这场和江淮军的战斗，他之所以坚持要由自己来指挥，乃是想故意麻痹唐军，给李世民一个错觉。然后在第三轮的决战中，才亮出底牌，让李世民吃个大亏！” “哦？主动示弱？”红拂女听闻之后，却并没有露出惊喜之色，而是面带忧色道：“示弱原本不是不可以。可在这个时候示弱，不怕遭遇重大伤亡吗？真的在和江淮军对战时，伤亡过大，第三轮又怎么对战唐军呢？要知道唐军现在可是还剩下了六百余人哦！” 李靖摇了摇头道：“小明也没有说清楚，他只说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红拂女听罢亦是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有希望他没有骗我们。真的有办法只用很小的伤亡便取得胜利吧！” 此刻，周军和江淮军皆走进了广场。周军经过第一轮的战斗后，还剩了八百余人，轻伤员经过了简单包扎后，在场边休息，这一轮战斗并没有参加战斗。宇文明打算把他们留到和李世民的大决战时再派上用场。 第479章对阵江淮军 这些周军士兵全部都是重装骑兵，个个手持长矛，背上背着弩弓，人马皆披铁甲。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江淮军，则全部是重装步兵，人人一手拿钢盾，一手拿长枪，平端着对准了周军骑兵。 看来，杜伏威也是从刚才梁军跟唐军对战的过程中得到了启发，知道让不善骑战的南人和善长骑战的北人进行骑兵作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虽然说骑兵对上步兵有一定的优势，但那却是要在有充分距离，可以进行冲刺突击的情况下才行。 可如今作战地点在这卫城内的广场里，方圆不过五里，只怕骑兵才刚刚将速度提升到最高，就不得不又减速了。这样谈何冲锋？ 而如果骑兵和步兵陷入了混战之中，那优势就未必在骑兵一边了。毕竟骑兵由于需要骑在马上，便不可能携带很重或者很长的武器。比如说重盾、长弓、两丈以上的铁枪之类的兵器。 在这种情况下，杜伏威也认为，自己用重装步兵对抗周军的铁甲骑兵，恐怕获胜的希望还大些。 所以，他索性让自己的士兵放弃战马，以重装步兵的阵型迎战。 对于这种情况，广场周围观战的老百姓倒是看不出名堂。可那些诸侯们却是明白这个道理。如萧铣、萧岩父子都不禁为宇文明捏了一把汗。 不过，站在高台上的宇文明，见到江淮军的阵容后，虽然有些惊异，却是并没有慌乱。显然心中对杜伏威的布置有应对之策。 这时，站在广场另一端高台上的杜伏威一声大喝，只见六百余名江淮军步兵开始吆喝着列阵，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他们列成了八排横队，呈半圆形的弧线排开。每排八十名士兵，人人皆是身披重装铠甲，左手持一面直径三尺的精钢圆盾，右手则拿着一把一丈五长的镔铁长枪，犹如一堵枪林铁墙一般。 此等布阵，可谓坚固无比，就算被宇文明的骑军强势冲击，也有余力反击。而且两军距离这么近，周军也无法将骑兵提升到最高的冲刺速度，冲击效果将大打折扣。 而宇文明见状，则挥舞着大旗，喝令周军骑兵开始列队。 杜伏威看到正在列队的周军骑兵，亦不由暗自心惊，他跟隋军大小战多年，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武将。自是看出周军的军容整齐，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比他上一轮击败的李轨军更胜一筹。 不过，他原本就抱着与宇文明一较长短的心思，眼下见敌军果是劲敌，反倒心中起了好胜之心，想与周军比个高下。 杜伏威从不畏战，自从与辅公佐起兵以来，一直就在艰苦的战斗中渡过，可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过后来就是凭着他的这股韧劲和决不放弃的意志。他的江淮军慢慢由弱变强。最后击败了多支围剿他的隋军，后来又打败宇文化及，攻克江都。现在成为天下四大诸侯之一。 杜伏威力求此次洛阳争夺战一举成功，使他能够入主东都。天下三大都城的江都和东都均落入他的手中，那在争霸天下的搏弈中，他必将成为最有希望胜出之人。 杜伏威人站在高台之上，双目远望，只见到转瞬间周军的骑兵已经杀到，兵马如潮，地动山摇。 他眉头微皱，心忖都说周军铁骑作战勇猛，冲击力极强，能正面击溃闻名天下的幽州铁骑，果然不同凡响。 杜伏威立刻便发现对方骑兵的特异之处，在这平坦的广场上，对方的骑兵虽是迅猛疾驰中，却是阵型丝毫不乱。周军铁骑的冲势有如一把尖刀。虽疾快却不乱。足见其骑兵马术之精，的确非一般中原骑兵可以比的，让人叹为观止。 见对方已经发起进攻了，他亦是准备还以颜色。 杜伏威在高台上立刻命令旗手变幻旗帜，鼓手卖力击鼓，擂声阵阵。命江淮军冲上前去迎敌。 而在阵中负责临场指挥的江淮军军官，在得到杜伏威的迎战命令后，他当即便喝令部下排成整齐的队列，缓缓前进。 光滑的圆盾在阳光下闪闪反光，密集的长枪如同枪林。 他心中暗忖，面前的周军骑兵虽然人马皆披铁甲，防护力惊人。但也不过与自己的重装步兵相当而已。自己有充足的把握可以守稳阵势。 在双方都无法突破对方阵型的情况下，便会陷入一场混战之中。而在这种人挤人的混战局面，骑兵反而不占优势。 不过，杜伏威却不知道，宇文明对用骑兵突破敌人重装步兵的防御，早就有所安排。他采取这种密集阵型防御，只是给周军骑兵当靶子而已。 “传令下去！准备开始投射！”宇文明对张仲坚说道。 张仲坚立刻吹起了号角，那极有规律的“呜呜”号角声响彻全场。 此时，周军的骑兵们在听到号角声后，立刻队形发生了变化。 在冲锋的过程中，原本是挤成一团的骑兵，却是突然从中间分开了，避开了江淮军重装步兵的正面，向着他们的两翼奔去。 杜伏威这时突然生起一种危险来临的感觉。这是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是他经历过无数战争之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了，于是忙下令步兵暂缓前进，原地防御。 不过就在此时，周军的骑兵们已经冲到了江淮军的队列前。重装步兵们个个屏气凝神，手持圆盾和长枪，满拟在对方冲上来时，就挥舞大斧将敌人的骑兵一下砍下马来。 但宇文明怎么会让自己的骑兵和敌人的重装硬碰硬？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周军军官大叫道：“大伙儿扔标枪！” 只见这群快速奔跑中的周军骑兵们，便从背后的皮囊之中取出了一柄标枪。然后向正严阵以待的敌军重装步兵人群中猛掷了过去。 如今标枪已经是周军的骑兵必备之物。宇文明当初设计标抢的初衷是因为汉人的骑兵大多不善骑射，所以想用标枪来作为辅助远程攻击的武器。不过在配备部队之后，骑兵们却发现使用标枪更加顺手，攻击力也更强劲一些。 毕竟高速冲刺中的骑兵投掷标枪，其冲击力和穿刺力可是无比巨大的。而且可以有效地避免用在逆风环境下的劣势。 所以，到了如今，不光是汉人骑兵爱用标枪，就连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各族骑兵也都配备了标枪背囊。 现在，周军骑兵使用的这些标枪长约三尺，全部用精钢制成，枪尖锋利，并装有倒钩，一旦扎入人体，想要取出极不容易。参加这场战斗的周军骑兵，每位的背囊中都装有六柄这样的标枪。 在高速行进中的骑兵，顺势掷出的标枪冲击力是相当惊人的，除了他们本身的投掷之力外，还加上了马匹前进的冲力。 江淮军的这些重装步兵虽然也是个个身披重甲，却也抗不住，只要被标枪击中，结果就是被扎个透心凉，在人员排列密集的地方，一柄标枪甚至穿透了前面一人的身体后，又扎在后面一人的胸膛上，一枪扎死了两人。 江淮军的这些重装步兵虽然穿着精铁铠甲，但在穿透力如此强的标枪面前，却也是抵挡不住，加上他们根本对敌人的这种另类攻击毫无防备，因此在周军的第一波标枪攻击下，伤亡惨重。 一时之间，广场上惨呼声，哭喊声连绵不断，杜伏威最精锐的重装步兵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本整齐的阵型立刻大乱。 杜伏威最先摆出的那个半圆形的弧形阵型，瞬间便凹陷了下去。虽然他手下的江淮军兵士们并未胆怯退缩。但看到前面的人一个个地被标枪扎穿死去，而后面的人却又未能马上补进空位来，阵型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松动。 此时，在宇文明的指挥下，已经从两翼分开的周军骑兵，绕了一个圆圈之后，又回到了敌军正面，开始再一次突袭，准备进行第二轮标枪投射。 “快！儿郎们都给我举起圆盾格挡！”杜伏威大叫道。 江淮军这时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立刻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而此刻，周军骑兵已经又开始冲刺，而他们手中的标枪也再度掷出。 “嗖、嗖、嗖、嗖！” 无数支标枪又密密麻麻地从半空中倾泻下来，直向江淮军射去。 片刻之后，只听惨叫声连连，站在前面的江淮军又纷纷被刺中。 “奇怪！明明我的兵士都举起了盾牌，怎么还是有那么多被射穿的？”杜伏威见状，亦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死去的江淮军士兵，手中的圆盾都是好好的，并没有破损。这让一旁观战的众人也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李渊亦是惊讶道：“世民，元吉，这可奇怪了！难道周军的标枪能穿透盾牌？为什么江淮军的兵士举起盾牌却无法抵抗？” 李元吉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出究竟。他不得不和李渊一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李世民。 第480章大败杜伏威 而这时，李世民眯起眼睛仔细一打量，却是恍然大悟。他忙提醒李渊道：“爹，你注意到没有？这些江淮军手中拿的盾牌都是圆盾。如此一来，盾牌与盾牌之间便有了不小的缝隙，不能象方盾一般，可以连接无缝。” “明白了！那些标枪定是从盾牌之间的缝隙钻入的！”李渊也是老奸巨滑之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不过他亦是暗自心惊，因为圆盾之间的缝隙也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而这些标枪却有不少从那缝隙中透过，足见这批周军骑兵的投掷精度极高。 “世民，看来这周军的铁甲精骑着实了得！如果换了咱们的玄甲天兵与之战斗，胜算有几何？”李渊此刻已经毫不怀疑宇文明能胜过杜伏威，进入最后的决战了。他现在担心的是唐军能不能敌得过周军。 “这……这不好说！”李世民思忖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单从战斗力看，他们和玄甲天兵不相上下。可如果宇文明就只有展示出的手段，那我想还是能胜他们的！” “那就好！”李渊听闻之后，亦是放下了心。他实在不信宇文明还有什么厉害招数。标枪、连珠弩、大马士革乌钢刀都已经展现了出来。周军还有底牌吗？ 而此刻，周军骑兵已经发动了第三轮标枪袭击。这一次江淮军已经有了前两次抵挡的经验，让周军的标枪大多被挡开，但亦还是有五十多人中枪身亡。加上前两次被标枪击杀的人。目前江淮军已经伤亡过半，而周军却是只有两人从马背上摔下来，负了轻伤。 杜伏威面沉如水，他万万没料到，周军竟然有如此利器。 “大家不用在原地死守了。这样下去，再来两轮标枪袭击。只怕防守阵型就完全崩溃了。都给我冲上去杀敌吧！绝不能这样被动挨打了！”杜伏威大叫道。 然后他亲自擂起了战鼓，为部下加油助威。 原本已经士气低落的江淮军，见到主公亲自擂鼓，亦是被激发起了勇气。他们大吼着，端起长枪，举起圆盾，便朝着周军骑兵冲杀了过去。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现在才想起主动进攻，已经晚了！把最后两轮标枪射出，便可以开始总攻了！” 张仲坚接了宇文明的命令之后，连连挥动大旗，下令再度投掷标枪。 处在奔跑中的江淮军士兵，更加无法抵挡，立刻便成了周军掷出标枪的活靶子。不少人被扎得象刺猬一样，惨叫着如门板般倒下。 当周军的两轮标枪投掷完后，原本六百余名江淮军，已经只剩下了两百余名，而且他们的方阵早已不成形，出现了阵型整体混乱和松动的情形。 宇文明等的就是这一刻，如果杜伏威真的耐心够好，让他的重装步兵依旧严阵以待，那在经受了五轮标枪射击之后，肯定还有一半以上的人存活下来。 这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利用兵力优势，与敌人展开硬拼。此时就只有用重骑兵冲锋，用骑兵的冲击力击跨对手。 虽然他自信以自己骑兵的实力，绝对可以冲跨现在士气大降的江淮军，但这样一来，周军骑兵的伤亡也将会非常惨重。在随后与李渊军展开的决战中，将不得不以少打多。这样赢得最终胜利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这也是宇文明最怕出现的情况。 还好，杜伏威在接连受了三轮打击之后，终于沉不住气了。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淮军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也让他着实脸上无光。于是，杜伏威终于选择了发动反攻，这样虽然打出了气势，但却让自己的伤亡变得更大了。 “冲啊！敌人的阵型已经完全崩溃了！胜利就在眼前了！大家随我一起杀敌！”随着宇文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在队伍中的周军指挥官亦是满脸欣喜地大叫起来。然后身先士卒，率领六百多名铁甲骑兵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见到此幕后，心中虽惊，但杜伏威却还心神未乱。 他一咬牙，喝令掌旗使将旗帜挥动，让队中军官指挥士兵五人一队，结阵迎战。 不过宇文明如何会让他从容结阵。铁甲骑兵冲入敌阵之中，见哪里的敌军有聚集之势，便猛冲哪里，根本不给他们集合结阵的机会。 杜伏威只见对方重骑兵马刀落下之时，己方的重装步兵少有抵抗之力，往往一刀落下，便枪柄尽折，两刀落下，便人头飞落，加上敌军的数量已在己方三倍以上，形势越来越对江淮军不利了…… 这周军铁甲骑兵的勇猛善战程度，还远甚于他以前对战过的张须陀八风营。这支军队真不愧是踏平了高丽，征服了新罗和百济，威震辽东和北方的精锐之师。让敌人望风丧胆。 江淮军陷入绝境之中，却是人人杀红了眼睛，手持长枪上下飞舞，也挑翻了不少周军骑兵。不过他们现在也只是困兽犹斗，无力回天了。如今江淮军上下想的，只是如何在失败之前，尽力保住尊严，不让别人看轻！ 鲜血如雨般的洒落在双方士兵的脚下，阳光照耀下，洛阳城的卫城广场内，映出一幅惨烈悲泣的沙场征战图！ 寒风吹过，血腥之意依旧浓烈不退。在场的诸侯们个个胆寒。他们在残酷的战斗结果面前，总算知道了周军铁骑的可怕之处。 他们纷纷暗忖，如果是自己率军遇上了这样勇猛善射，武器装备又如此精良的铁骑，如何才能胜之？ 片刻之后，江淮军中的主将便被一名周军偏将砍下了脑袋，魂归大地。 而主将一死之后，江淮军的重装步兵便更是失去了控制。只觉得到处是敌人的铁骑。 他们逐渐从战斗的狂热之中清醒了过来，有了一些害怕。 胆小的士兵开始转身，纷纷向后退去……江淮军已经呈崩溃之势。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最后一名江淮军的步兵也被周军骑兵一刀削去了脑袋，让这场大屠杀总算结束了！ “第二轮第二场战斗。周军胜出！将进入到最后的决战之中，和唐军争夺洛阳城的归属权！”王世充这时立刻宣布道。 杜伏威面沉如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精锐的重装步兵，一向是对抗隋军骑兵的利器，竟然如此轻意地就被宇文明的铁甲精骑击溃。 “这宇文明！我与他誓不两立！”杜伏威咆哮如雷道。然后愤愤地走下了高台，离开了广场。他也不想再去关注宇文明和李渊谁最后胜出了。 而此刻，王世充却是再度大声说道：“请周军和唐军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始最后的决战！之前受伤的士兵如果愿意参加战斗，也可以在进行简单包扎后参战，但两军皆不得再补充新人，只能以参加过前两轮战斗的士兵进行最后决战！” 说罢，他又再度向李渊和宇文明望了一眼道：“不知道唐王和周王可还要换指挥官？” “不换了！还是由世民指挥！”李渊回答道。 “我们也不换，继续由本王指挥！”宇文明淡淡道。 “好！那两位王爷便请稍作休息。半个时辰后，决战正式开始！胜者将得到洛阳城！”王世充沉声说道。 李渊和宇文明都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彼此的军队中，开始作最后的交代。 李渊开始和李世民商议最后一战的兵种和阵型。而宇文明则让女医护兵们上来，为受伤的周军骑兵疗伤，同时为他们更换破损的兵器和铠甲。毕竟最后一场决战，面临的是战斗力极强的唐军，指挥官又是唐军中最出色的将领秦王李世民，这可是周军最强大的敌人。 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唐军和周军都在鸣笛声中鱼贯走进了广场。而看到双方的阵容，让在场的诸侯和百姓们都不禁惊讶地“咦”了一声。 因为他们发现，唐军走进广场的六百余人全是精锐的骑兵，且人人身披玄色战甲。手持锋利无比的马刀，犹如一群待噬的恶狼。 而周军的士兵，却是全部弃了战马，他们人人拿着一把两丈余长的长柄大刀，腰间挂着一面盾牌，然后走进了广场。当然，他们背后都背着一把作工精细的长弓，以及两壶箭囊。看来是打算与敌人进行对射。 抒梦这时不禁惊慌失措了起来，她柳眉一蹙，有些慌乱地对红袖道：“红袖姐，宇文公子怎么竟然让手下弃马不用，改以步兵与敌搏杀呢？听闻周军中最精锐的便是铁甲骑兵了……之前与江淮军的作战也说明了，重装步兵哪怕是在这广场上，也敌不过铁甲骑兵的。怎么宇文公子却反而要弃自己所长，以短和敌人战斗呢？” 红袖这时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仔细观察了周军的武器之后，方松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为什么夫君要改以步兵应战，原来他是想用陌刀出奇制胜啊！” “陌刀？那是一种什么武器啊？”抒梦和吟菲听闻之后，都同时一愣，然后连忙问道。 第481章玄甲精骑 “陌刀便是周军步兵现在举起的，约两丈长的大刀。这是一种类似斩马剑的大刀，是步兵对付骑兵的绝佳利器，且经过了我们周军的日常演练和实战检验，证明是一种颇具威胁力的成功兵器。”红袖耐心解释道：“特别是没有遇到过陌刀军的骑兵，与之战斗更会吃大亏！” “那这么说，决战宇文公子能赢了？”吟菲亦是满脸喜色道。 “这可不一定……虽然我们有如此底牌，但又焉知唐军没有底牌？李世民如今也是当世最出色的将领之一，夫君这仗能不能胜可还真的难说呢。”作为大周情报部门的负责人，红袖显然对唐军和李世民的情况比别人更加了解。 “相信宇文公子一定能胜的！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抒梦却是坚信宇文明能赢，她俏丽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抹上了金纱。望着高台上正意气风发，挥舞着大旗的宇文明，她不禁有些痴了…… …… 李世民这时望着广场对面的周军步兵，却是心中有些凛然。 他没想通宇文明为什么会弃长用短，让这些周军骑兵弃马步行。 要知道周军骑兵是以原来的辽东骑兵和幽州铁骑合并而建的，军中很多士兵兵便出身辽东草原各族，极擅骑射。自己的玄甲精骑虽然也是精锐骑兵，但顶多也就和周军的铁甲骑兵处于半斤八两的地步。 之前自己预备的作战计划，也是一直以周军铁甲骑兵为假想敌的。 可现在敌人却是放弃了骑马，全部以步兵迎敌，让他之前作的准备全部都派不上用场了。 “奇怪，敌人拿着这么长的大刀做什么？看样子非常重，恐怕挥动起来都很困难吧！”李元吉望见宇文明的陌刀队后，却是有些惊讶道。 李渊却是神色凝重道：“元吉，不可大意！如果爹所料没错的话，这十有八九便是宇文明精心设计的陌刀。听说宇文明早在辽东驻守时，就打造了一支用长柄大刀对抗辽东草原各族骑兵的陌刀军，并发挥过重大作用。” “不过后来他为了保密，加之中原军队骑兵少，便没让陌刀军在征战时再出战。这支军队据传是步兵对抗骑兵的利器。我们的探子一直想弄清楚陌刀军的战斗方式和战斗力情况，却始终未能探知虚实。如今看来，宇文明是打算用陌刀队来对抗我们的玄甲精骑了！” “用步兵对抗骑兵？那不是死得很惨？刚才杜伏威的惨败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吗！”李元吉不以为然道。 “元吉，那可不一定！宇文明此人年纪虽轻，却一直行事小心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想他是不敢冒此风险的！”李渊却是没他儿子那样乐观，他望着高台上的李世民道：“现在就看世民的了，希望他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吧……” “哼！”李元吉听到李渊如此看重李世民，却是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自己这二哥没什么好映象。 李渊也知道自己几个儿子之间关系不睦，但他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样才能促使他们发愤图强，在争霸天下的战争展现自己的才华，为李唐取得更佳的战果。 这时，李世民已经下令发动试探性进攻了。他并没有马上让骑兵开始冲锋，而是让他们远远的用弓箭进行射击，试试周军这陌刀队的防御力。 “所有人注意，将你们身上的短弓取下来，采取游走抛射的方法，射击敌人的步兵，当他们阵型松动时，便发起冲锋！”李世民挥舞着旌旗，大声说道。 唐军骑兵立刻便将背上的弓弩取了下来，他们都配备有弓弩，不过在平时作战时用得很少，射箭这种事一般是由专门的弓箭手去干的。 由于短弓的射程较近，所以他们便纵马向前，然后斜上抛射出一支支飞箭。这样箭矢便能以一条抛物线从空中向敌人面门飞去，以提高准确率。 “举盾！”不用宇文明提醒，周军在现场的指挥官便下达了命令。 只听“呼”的一声，周军步兵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举起方桌大小的精钢盾牌，在自家方阵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盾阵。唐军骑兵射来的箭矢，八成以上都被盾牌挡住了，虽然有一些利箭从他们头顶飞过，射中了后面的一些步兵，但却未能穿透周军步兵所穿的重装铠甲，掉落在了地上。 李世民见状不禁有些叹息。用短弓射击重装步兵，而且还是象周军这样在装备上下了大力气的军队，的确很难射穿。但如果他的骑兵用的是长弓，只怕便能给周军造成伤亡了。 “敌人的装甲很厚，用箭矢恐怕难以杀伤他们。现在本将下令，以锋锐阵型发动突击！看看这些大刀兵，究竟近战实力如何！”李世民随即下令道。 唐军骑兵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之前出发的地方。然后在高台上两名李世民亲兵的擂鼓声中，他们高声呼叫着，挺起手中的长矛，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军步兵冲了过去。 两军的距离只相隔了三里，这点路程对于高速行进中的骑兵，不过是盏茶功夫的事。 转瞬间，唐军骑兵就冲到了周军步兵面前不足七十丈处。他们狂喊着，满拟可以冲进敌人的阵中，进行大肆屠戮。 而站在高台上的宇文明却是冷冷一笑，对张仲坚道：“传令下去，使用长弓进行射击！” 张仲坚立刻拿起号角吹了起来，另一名亲兵也同时挥舞着大旗，下令开始射击。 早已严阵以待的周军步兵岂会放过这等良机。随着宇文明的一声令下，站在前排的陌刀兵立刻扶着铁盾蹲下，露出后方的十余排弓箭手。 早在唐军骑兵开始冲锋时，周军的步兵就用整体划一的动作，将手中的利箭搭上了已经张开的弓箭，作好了射击的准备。 在前排的陌刀兵蹲下之后，他们立刻就将手中的长弓，对准了已经进入射程的唐军骑兵。 “放箭！”站在队伍中间的周军指挥官拔出腰刀，用尽全力大声喝道。 “嗡” 四百余只长弓的弓弦同时颤动，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嗡鸣声。随着这弓弦声，无数支乌金利箭密密麻麻地从周军步兵的方阵中冲天而起。 它们越过了蹲在前排的周军陌刀兵，越过了壕沟，直飞入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这黑压压的箭矢犹如雨点一般从空中直落下来，发出夺命的“嗖嗖”声，准确地向正直冲过来的唐军骑兵头顶倾射下去。 “啊！” “哎哟！” 还在冲刺的唐军骑兵，顿时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只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就犹如割麦子般倒下了一大片。 周军的这些长弓，都是经过了兵器制造局精心改装的，它们的力道特别大，所用的箭矢也是用乌金制成的，穿透力极强。可以在三十丈****穿半寸厚的铠甲。这已经让大多数重装步兵无法抵挡。就更不用说装备厚度还在重装步兵之下的重骑兵了。 唐军骑兵虽然是他们最精锐的玄甲精骑，装备和兵器都是最好。但出于行军速度，以及作战持久度的考虑，骑兵却不可能穿太厚的重甲。而这样一来，却让玄甲精骑无法抵挡这乌金箭了。 “第二轮齐射准备！” 宇文明深邃的眼眸中不露一点怜惜之情，他知道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无情，如果此战输了。洛阳便会落入李渊之手，届时李渊手握长安、洛阳两大坚城，既可从洛阳北上进攻河北，抄袭自己河东部队的后路，又可以沿黄河东下，直捣自己刚刚才占领的山东及淮北之地。那自己便很难招架了。 而且，就算李渊不先进攻自己，而是对萧铣开刀。那也会事半功倍。他从洛阳南下，便可进攻襄阳和江陵，从北面威胁萧铣的都城。同时唐军的水师也会从巴东顺江东下，对萧铣形成两面夹击。 而自己就算想出兵干涉，却因李渊占据洛阳的阻隔，而无法前去援救萧铣。顶多只能采取围魏救赵之计，进攻洛阳或者河东南部。但这些地方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自己恐怕还没拿下这两处要地，萧铣就灭亡了。 届时李渊占据了关中、陇西、巴蜀、汉中、荆襄、洛阳等要地，天下已得三分之一，且不管是地盘还是人口，均远胜自己。 这天下争夺战，打到后来便是拼的综合国力，如果自己还是困守在淮河以北，那最后便只能被李渊所灭。 所以，洛阳对于宇文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绝不能丢！ “箭矢上弦！”他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箭！” 只听“嗡”的一声再度响起，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嗡鸣声响彻全场。 片刻之后，又是数百支乌金长箭带着黑色的寒光，从周军的方阵中疾驶而出，向着唐军骑兵飞去…… 唐军骑兵群中不停地传来士兵中箭后的惨叫声。 一个个精锐的玄甲精骑在这些乌金利箭肆虐下，非常不甘心地倒下了…… 第482章陌刀军发威 这些玄甲精骑都是唐军中堪称最精锐的骑兵了，他们全是从西凉、陇西一带的牧民中招募而来的。绝大多数人可以说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很多人还有异族血统，在唐军中的待遇也是最好的。所以他们无论是忠诚度还是士气，都是相当高的。 在现场的诸侯们看来，六百精锐骑兵在平地上，与同等数量的步兵作战，那是怎么也不可能战败的，顶多由于周军防守严密，让唐军骑兵在短时间内无法冲跨周军的阵型而已。 可现在，这些唐军骑兵还未冲到周军阵前，就已经伤亡了近百人了。 “大家鼓足劲，咬牙坚持一下，只要杀进敌人阵中，就是我们屠戮他们的时候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唐军指挥官大声鼓励道。 虽然部下遭受了一些伤亡。但他还是坚信，只要冲进敌军阵中，他们便能通过强有力的冲锋践踏，一举扭转局势。 终于，在又经历了一轮敌军的射击之后，唐军骑兵总算杀到了周军步兵的面前。而这时，在宇文明的一声令下之后，前面的周军步兵全部弃了弓箭，拿起放在身边的长长陌刀，对着正冲过来的唐军骑兵砍杀了起来。 “噗哧！”一名周军步兵挥刀一砍，面前的唐军骑兵脑袋就被砍了下来，如西瓜一般滚落在地上。鲜血从颈中狂喷而出，将他座下的白马都染成了红马。 另一名唐军见状大怒，挺起长矛向那名周军步兵刺去。企图为自己的战友报仇。 不过他却很快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长矛虽然也有一丈五长，但在敌人两丈长的陌刀面前，根本就够不着敌人的身体。他如果要强行杀人，就必须纵马冲过去。 可这样一来，敌人的陌刀就会先一步砍下他的脑袋！ 那名唐军犹豫了一下，还是猛力一鞭打在自己的马屁股上。他决定赌一把，在他看来，如此又重又长的大刀，挥动起来必定很不方便，那名周军步兵才刚刚才杀了自己一名同伴，定然有些气力不济。就算他再劈过来，自己应该也能挡住。 于是，他依旧挺起长矛，呐喊着向着敌人狂奔而去。 而那名周军步兵却是嘿嘿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仿佛冲过来的是一只羔羊一般。 那名唐军骑兵愣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这时他却已经刹不住脚步了。 “噗哧！”他只见自己面前刀光一闪，然后颈边便是一阵剧痛。 随即眼前的景色也变了，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这时他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无头的尸首正从马背上栽倒下去，颈中鲜血狂喷。 这名唐军骑兵这才总算明白，自己是被敌人砍下了脑袋。 “哼！见我才杀了一人，便以为我力气不济，想捡便宜……”那周军步兵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老子们练这陌刀时，秦将军可是将沙袋绑在刀柄上让我们练的。如今我们挥舞这陌刀就跟你们舞长矛一样了……” 类似的一幕幕在战场中的各处角落上演着。 唐军骑兵毫无和陌刀军作战的经验，也从没有想过如何跟这种手持超长大刀的步兵作战。 而陌刀军从建立之日起，便以骑兵为主要作战对象。所有的训练和演习，皆是以骑兵为假想敌。宇文明甚至让辽东骑兵轮流陪陌刀军练手。使自己的陌刀军积累了丰富的和骑兵作战的经验。 在这种情况下，以有心算无心。加上陌刀军天生就克骑兵，两军交战不过一顿饭功夫，唐军骑兵就伤亡过半。他们全是企图冲到周军阵中时，在半路上便被陌刀砍下马来，然后一刀削去了脑袋或者手臂。 双方进入短兵相接之后，不过才交战了一顿饭功夫，唐军便已经伤亡过半。现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马儿驮着唐军骑兵的尸体在广场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陌刀军竟然如此厉害！”李渊见状，急得几乎跳了起来。 他虽然知道周军难打，就算是以步兵对抗唐军骑兵，也着实难胜。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周军竟然会打得如此轻松。 在交战之前，周军和唐军都是六百余人，可现在，周军依旧有五百来人，而唐军却已经只剩下了两百来人，而且还个个面露恐惧之色，不敢再往前冲了。 “哼！二哥也打得实在太差了！怎么会伤亡如此惨重？而且只杀死了这么一点敌人！”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是换了我来指挥，就算不能胜，情况也不会如此恶劣！” 李渊听闻之后，却是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他嘴唇张了一下，但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不过他心中却在想，看来世民虽然打仗厉害，但比起宇文明这小子来说，却还是差了些。 自己现在的三个儿子中，李元吉明显是成不了什么大气，李世民原本是想重点培养的。但现在看来，也不敢说完全让自己满意。 “或许不应该把建成一直放在东宫坐镇，应该也让他带兵上阵作战，说不定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呢。”李渊摸了摸自己胡子，心中暗忖道。 而这时，红袖、抒梦和吟菲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己军人数已经是敌军的两倍多了，且场面还占优势，看来是胜利在握了。 不过，就在此时，李世民却是阴沉着脸，对自己的亲兵厉声喝道：“传令下去：场上的骑兵全部下马，用佩刀上前杀敌！这些敌人全拿着两丈长的沉重大刀，利远攻却不利近战。唯有靠近他们才有一线胜机！” 他这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唐军骑兵便立刻全部下马，拔出腰间的佩刀，向着周军的陌刀兵冲锋了过来。虽然他们也觉得，自己坐在马上都冲不过去，难道下马之后还能冲过去？但他们也来不及多想，毕竟如果战败，最后他们的下场也好不了，绝对也是死路一条。因此，倒不如听秦王的命令搏一把。 想到这里，他们亦是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陌刀军士兵见唐军骑兵竟然全部下马，改以短兵刃冲了过来，亦是愣了一下。 不过他们倒也不慌，挥起陌刀便向敌人砍去。 可这时周军步兵却发现情况不大妙了。 因为陌刀又长又重，挥动起来虽然力度极大，但却难以转向。对上骑兵还好，毕竟敌人在马背上闪避不便，依然可以一刀命中。 可敌人全部下马之后，身体便远比原来骑马时灵活，陌刀砍过来，他们便可以侧身避开。就算避不过，也来得及举起手中的佩刀格挡。总不能让这大刀砍在自己身上。 而在架开或者避开陌刀的第一刀攻击之后，唐军士兵便能欺身到陌刀军士兵身前，然后用腰刀或佩剑向敌人砍去。 由于陌刀利远不利近，在敌人贴身之后，根本无法发挥作用。一时之间，前面几排的陌刀军士兵便遭受到唐军的反扑，死伤惨重。 “没想到李世民这么快就发现了陌刀军利远战不利近战的弱点。也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对手，他亦是有些佩服。 “不过，李世民现在才发现有点晚了，毕竟双方军队的兵力相差这么多了。我军剩下来的人可比他高一倍多……而且，我的陌刀军可不仅仅只有陌刀一种武器！”宇文明自言自语道。 随即，他便命掌旗使挥舞大旗，传令广场上的周军士兵变阵。 “快！大家弃了陌刀，改以弯刀迎敌！”现场的周军指挥官大叫道。 陌刀军士兵们立刻便依言将又长又重的陌刀一扔，然后从腰间拔出刀鞘内的弯刀，呐喊着向敌人冲了过去。 这一千名被挑选来参加洛阳城归属争夺战的陌刀军士兵，都是周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他们不但武器高强，而且还全部配备了大马士革乌钢刀。这可是天下最锋利的武器之一。 “杀啊！为了大周的复兴！”周军士兵们很快便也冲入了敌阵之中，如砍瓜切菜一般大杀起来。双方顿时形成了混战场面。 此时，周军和唐军又被拉回到同一起跑线上。双方都是用短兵刃战斗，一方放弃了骑兵，一方放弃了陌刀。以最寻常的佩刀在广场上厮杀着。 而这样一来，就看哪方的兵力和战斗力更强，作战意志更坚定了。 周军士兵和唐军士兵其实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顽强，因此气力均有些接济不上了。可战斗却又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们打退堂鼓。 在这个时候，周军兵力较多的优势却是发挥了出来。几乎每一个战团，周军士兵的人数都在唐军的两倍以上。在双方的战斗力差不多的时候，兵力上的优势让周军重新扳回了局面，开始向着唐军的阵型冲击。 虽然唐军的玄甲天兵作战也很顽强。可面对武功不比他们弱，人数比他们还多的周军，却也坚持不住了，阵型不住往后退。任凭李渊和李世民如何大呼小叫，他们也如同强弩之末，无力回天了…… 终于，在又战斗了半个时辰之后，唐军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由劣势变成了小败，又从小败变成了大败，最后一溃千里…… 当最后一名唐军士兵被杀死时，现场的诸侯们都不禁面色微变，因为这意味着，周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天下最大的坚城，大隋三大都城之一的东都洛阳，以后便是宇文明的了…… 第483章医仙抒梦 “唐军已经全部战死，周军却还剩下了一百九十八人，故周军获得了最终胜利。同时，东都洛阳城将来也会归属周王宇文明。后天便办理移交手续！”王世充这时站起身，中气十足地宣布道。 “太好了！” “周王万岁！” “看来将来一统天下的人必然是周王啊！” 现场的百姓们全都欢呼雀跃起来，他们可是十分盼望自己的家乡人宇文明重掌洛阳控制权的。 而且，他们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大周辖区的各项政策。无论是安排土地还是税收上，皆对民众有巨大的优惠。加上周王宇文明又是从小在东都长大的。这让他们对这位年轻的王爷，有了更深的依赖和更多的关注。 如李轨、沈法兴、萧铣等皆走上前来，向才从高台上下来的宇文明表达了祝贺之意。毕竟宇文明取得洛阳之后，势力和影响大张。将来便很有可能一统天下，开创新朝。这种情况下，前来讨好周王，想办法混个脸熟，以备将来战败时有个去处。 而宇文明也微笑着一一道谢，目前他虽然扩张很快，但要想一统全国却也有些难度。所以现在还得与那些和自己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诸侯虚与委蛇。 同时，他亦是吩咐张仲坚，将那些战死的士兵厚葬，并给他们的家人送去了一批抚恤金，让这些军属可以安享晚年。 当办完这一切后，天都快黑了。宇文明与红袖、张仲坚一起，小心翼翼地在大批城卫军的护送下，回到了驿站之中。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宇文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毕竟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今日站在高台上指挥作战，却是极耗体力。要不是他身体底子强，恐怕就坚持不下来了。 如今公事算是已经办完，就该轮到私事了。 “也不知道抒梦姐明天会出些什么题目。希望不要太难啊……”宇文明这样想着，然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翌日清晨，王玄恕便早早地来到了宇文明房门前，请他前去参加抒梦的招亲大会。由于宇文明已经在昨日赢得了洛阳城的归属权，那便意味着城中的军队将来都会归降于他。 虽然王世充已经打算归隐家乡，不再参于争霸了。但他的儿子和部将，却有许多人想混个一官半职，而王玄恕便是其中一位。 因此，他对宇文明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在他看来，赢取了洛阳城和传国玉玺的宇文明，将是统一天下的最有力争夺者。而他跟着这位年轻的周王打天下，也必将飞黄腾达。 “周王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请您上车前往医仙斋，抒梦姑娘应该早在那里等待了！”王玄恕一脸恭敬地说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在他向驿站门口停着的马车走去时，王玄恕却又快步上前，一脸谄媚地对他小声说道：“周王殿下，您可得小心李渊啊！他可能要对您不利！” “哦？此话怎讲？”宇文明眯着眼睛问道。他就是感觉，李渊未免也太老实了点。在洛阳城貌似一点出格之事都没有。要说这家伙会那么遵守之前与自己达成的停战协议，他打死也不信。 而李靖和红拂女两夫妇就怀疑，前日遇刺之事，背后主使者便是李渊。 王玄恕这时忙道：“禀周王，昨日我军在潼关附近的斥候发现，李渊原本驻守在关外的一支精锐部队突然失去了踪影，不知去向。据家父推断，应是李渊打算对某位诸侯下手了，所以才将这支部队调走。而末将思索了一晚，认为李渊如果真的要下手，对周王出手的可能性便是最大。还请周王应早做安排！” 宇文明也知道，虽然四大诸侯都在洛阳城外驻扎了一支万余人的护卫军，但相互之间都防范非常严密。并派出了大批斥候监视其行踪。如果李渊要从这些部队中调人出来，是立刻便会被人发现的。所以，他如果要趁自己离去之时下手，便只有另行安排人手了。 “玄恕，谢谢你了！你的提醒我记下了！”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王玄恕听闻之后，也是放下了心，以宇文明的身份，他这么说，便表示有接纳之意了。 而且，从他对自己的称呼，由王将军改为了玄恕，也足见亲近了几分。 “为周王效劳，乃是玄恕一直以来的梦想！”王玄恕自是打蛇随棍上，他这时又说道：“洛阳地处天下之心，周边势力皆对此虎视眈眈。虽然家父已经宣布洛阳城将交给周王，但毕竟还没办理交接手续。而如今我洛阳城中兵马，经过两次大乱之后，尚不足五万人。如果李渊、杜伏威、萧铣等人遣大军来攻，依然十分危险。周王安返北平后，希望尽快派出兵马来洛阳接受，力争早定大局！” “行！待此间事了，本王离开洛阳后，便会立刻从虎牢关的守军中，抽调五万人马，由我师父李靖统率，进驻洛阳。如此一来，洛阳城中便有十万兵马了。任何势力想要攻下，都非轻而易举之事！年底之前，我会将首都从北平迁来洛阳，届时洛阳城的防务就更加不是问题！”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王玄恕心中大喜，连忙点头称是。随即他便打开了车门，让宇文明和红袖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隆隆开动，宇文明的心绪也飞到了医仙斋，他脑中开始思索起来，抒梦会出些什么题目考验他呢？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宇文明的马车便到达了医仙斋门口，这里已经停了数百辆马车。 由于抒梦的招亲比试大会并不限定参赛者必须是诸侯，因此许多武林高手、世家子弟、文人才子也报名参加了大会。虽然他们大多数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胜出。但也都想报着试一试的想法去碰碰运气。甚至有不少人是打着见见世面，与抒梦这位绝世大美女攀谈一番的想法去的。 “谁也不知道抒梦心中究竟喜欢怎样的男人。说不定我便有希望一亲芳泽呢？”这便是许多参赛者的想法。 是以，最后当宇文明来到医仙斋后院的大厅时，发现厅内已经站满了人，少说也有好几百。这些人几乎都是年轻人，个个衣着光鲜。看来都是想在抒梦面前展现一下自己。 而医仙斋的伙计们，则是搬出了不少凳子，让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年轻人们一一落座。身份尊贵的弟子，如宇文明、李世民、萧岩等，都是安排在第一排坐下的。 待众人全部落座之后，一名鹤发童颜，精神叟烁的老者方走到了台上。此人自不用说，正是抒梦的师父药王孙思邈。他中气十足地大声说道：“欢迎大家前来参加小徒抒梦的招亲会！看来我这徒儿的魅力还是挺大的……不过想要娶我徒儿回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看你们两人是否有缘……” 孙思邈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让在座的年轻弟子们都有些坐不住了。但鉴于药王的名气，以及他是抒梦师父的身份，却都不敢造次，只得耐心听着。 这位药王说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说到了大家关注的重点：“……这次小徒的招亲大会，总共需要闯三关。闯过三关之人，如果只有一名，自然便能娶得小徒回家！如果不止一人，则由小徒在其中指定一位自己心仪之人，成为她未来的夫婿。” 说罢，他方一指屏风后道：“现在，便让小徒抒梦出来和大家见面！随后，老夫将会为大家说明第一关怎么闯！” 这时，只闻一阵婉转的鼓乐声响起，从屏风后走出来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正是在座众人心仪已久的医仙抒梦。她的出场也让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抒梦今天的穿着十分柔美。上衣和下身的罗裙都是浅绿色的衣衫，让人感觉十分清新可人。 她上身是一件精干短小的淡绿色锦衣，领口和袖口用金丝刺绣，还镶着一条丝带，但颜色偏素，华美中不失淡雅。由于上衣较紧，便将她饱满挺拔的胸部曲线勾勒得分外鲜明。 而抒梦的下身，则是穿着一件直达膝盖的多褶绿色短裙，紧贴****，腰间还束着一条金色的腰带。将她的柳腰衬托得更加纤细。上衣下裙均裁剪得十分精美合体，显得纤腰窈窕，胸部挺拔，这使得她原本就秀丽清纯的容貌，更凭添了一丝性感和妩媚。 看得出来，抒梦今天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的。衣着清新，肤若凝脂，嘴唇红润，两弯细细的柳眉犹如远山含黛，那种娴雅妩媚，颇具大家风范的高贵气质，的确让所有男人见了都不禁心动。尤其是那股高贵圣洁的气质，让人站在她面前便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医仙抒梦，当真是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如果能娶回家，可说是此生无憾事了……望着抒梦，在场的所有男人心中都不禁升起这个念头。 第484章招亲第一关 抒梦朗朗大方地走到前台，俏眸向台下坐着的众人扫视了一眼。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最后落在了宇文明的身上。 两人的眼光虽然只交错了一瞬间，却是都从对方眼眸中感觉到了无限情意。 这时，两名医仙斋的侍女抬着一具人偶走进了大厅。这具人偶有七尺高，雕刻得十分精致，和真人大小一样，看来应该是医仙斋的一具人体模型。 抒梦这时用银铃般的天籁之音柔声说道：“感谢大家光临医仙斋，也感谢大家对抒梦的喜爱。大家都知道，抒梦是学医出身的，因此，我对于医术方面倾注了很多心血。下面，便请我师父为大家解说如何闯第一关吧！” 听抒梦这样一说，谁都猜得到，这三关中的第一关，便是和医术有关了。 此刻，孙思邈干咳了两声道：“这第一关不会设任何条件，所有报名者都能参加！待会小徒抒梦将会为大家施展一套针灸疗法，是用于为受伤的人凝血止痛的。抒梦在一柱香时间内，会向这具人偶扎出七七四十九针，每一针都将刺中人偶上的相应穴位，而且每一针的扎入深度都不相同。小徒在扎针时，将会报出穴位和深度……” “在七七四十九针扎完之后，我们将给每位参赛者发放一具同样的人偶及一套银针。请诸位也在一柱香时间内将七七四十九针全部扎入人偶之中，一柱香时间结束后，谁的银针穴位全部都扎准确了，且力度有一半以上与小徒吻合，便可晋级，参加第二关的考验！”孙思邈正色道。 “什么？竟然比试扎针？这玩意儿咱们谁会啊？” “你没听说吗？抒梦姑娘可是医仙，她找夫君，就算不同样找个医生，也起码要找个在医术上有天赋的吧。我想这扎针就是测试我们在医术上有没有天赋！” “我看这和医术关系不大，倒是和武功有很大联系。哪个习武的不去背穴位、经脉图啊？” “糟糕！我只会吟诗作画，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叫我去扎针哪行啊？” 这第一关的通关方法宣布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习武之人大多面带喜色，而那些文人才子们，却都是愁眉苦脸。他们之中虽然也有一些人，在参加招亲大会前去读了一些医书，想以此讨好抒梦。但却都无一例外的限于《黄帝内经》上的理论知识。要他们实践操作，只怕连熬副中药都困难。就更不用说搞针灸了。 而李世民、萧岩等文武全才之人却是心中暗喜。他们从小习武，对于穴位方面的知识自然是较为精通的。虽然不敢说能如抒梦一般，力度模仿得一模一样，但想在识别穴位上，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这时，旁边的侍女却是端着一个金色的玉盒，来到了抒梦面前。而与此同时，孙思邈却点燃了一柱迷香，以作记时。 抒梦轻轻打开了玉盒，然后拈起玉指，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金针，随即娇声道：“请大家看仔细了！” 说罢，她便用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捏住金针，然后猛地扎向人偶胸口，同时樱口微张，吐语如珠道：“第一针，是膻中穴，扎入一寸半！” 只听“噗哧”一声，那柄金针便稳稳地扎中了人偶胸口的正中央处，大半截针身还露在外面颤抖着。 “第二针，是涌泉穴，扎入一寸！”抒梦根本没给其他人考虑的时间，随即便又从玉盒中取出第二根金针，然后向人偶的足底扎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心默记下抒梦扎针的穴位和深度，个个目不转睛，盯着抒梦的手法和力道，竖起耳朵聆听抒梦的话语，唯恐错过一个字。 与现场的其他抒梦追求者不同。宇文明此时却是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因为他发现，抒梦的这套扎针之法，他竟然见过的。那是在突厥草原上，和铁勒人进行大战之后，抒梦为受伤的士兵进行治疗时，施治的针灸疗法。 当时，抒梦还专门让他和红袖二人仔细观看，并记牢这七七四十九针的扎针位置及刺入深度，以备将来万一身边有人受伤时，好进行救治。 据抒梦说，在为受伤的人扎完这七七四十九针后，便能使血流减缓，加快伤口处的凝血结疤速度，并可以制止疼痛。 宇文明那会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记牢这套针灸之法的。 他没想到，抒梦竟然会将这套针灸疗法作为自己招亲会的第一关题目。看来，这位医仙也算是给自己作弊了。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没过多久，抒梦就往人偶的百会穴上，扎完了最后一针。 “好！整套针灸疗法，小徒抒梦已经表演完毕，下面便请诸位参赛者开始准备施展吧！”孙思邈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沉声说道。 这时，一名名医仙斋的伙计便推着装满人偶和金针玉盒的小推车，为每位参赛者发放了一具人偶和一套金针。 这些人偶和金针的样式大小都和之前抒梦使用的一般无二。看来，孙思邈为筹备这次招亲会，还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的。 “大家面前的，便是同样大小的人偶，以及七七四十九根金针。长度和样式与小徒抒梦之前使用的一模一样。现在便开始计时了，请大家按照抒梦之前扎针的部位和力道，为人偶施行这套针灸疗法！时间也是一柱香，待香烛烧完之后，老夫便开始进行验收，凡是部位全部扎准确了，且一半以上金针皆深度与抒梦所扎一致，便算通过第一关了！”孙思邈正色道。 片刻之后，他便点燃了放在自己身边的一柱香，一道青烟很快便冉冉升起。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抓起旁边玉盒内的金针，开始往面前的人偶身上扎了起来。 那些没有习过武或者学过医的参赛者，可就惨了。他们很多人是文弱书生，根本不识穴位，不少人更是气力虚弱，手无缚鸡之力，要拿起金针，准确地扎入木制的人偶之中，且深度至少在一寸以上，还颇为不易。 力气小者，根本就扎不进去。 使蛮力者，直接就将金针扎断了。 有些人学会了扎针的技巧，却又记不清楚四十九针应该扎下的穴位，因而也只有惨遭淘汰。 只有象李世民、萧岩这些习过武功的世家子弟，以及一些根本就是医生出身的参赛者，还算顺利。但要他们记清楚每一针扎下的深度，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抒梦当时手指如飞，口中又在说话，能有如此好的记忆力之人，实在没几个。 现场响起了一阵哎哟声、叹息声，不停的有弄断了金针的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大厅。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孙思邈望了一下身边的香烛后，很快便大声叫道：“停！” 所有还在场内的参赛者，大多数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但也有少数人还在拿着金针，歪歪扭扭地扎了起来。 “我数三声，还在继续扎针的，都取消比赛资格！”孙思邈见状便大声说道。 听到此话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手，就算有人手中还有没扎完的金针，也只好放回了玉盒之中，然后负手而立。 孙思邈这时便开始在参赛者中间巡弋起来，观察他们的扎针情况。 没有扎完针的人竟然有接近一半的人。这些大多都是书生和身体较虚弱的富贵人家子弟。不少人还在气喘吁吁，他们自然是首批被淘汰之人。 而扎完金针的人中，又有一半扎的位置不正确，比如说该扎百会穴却是扎中了玉枕穴，该扎膻中穴却是扎中了中庭穴。这样五花八门的扎针位置，也让孙思邈连连摇头，将这些人划入了出局者名单。 不过，象李世民、萧岩、和杜伏威之子杜鑫等，倒是轻松过关。尤其是李世民，不但所有穴位全部扎准，而且七七四十九根金针，三分之二的扎针深度都是抒梦吻合，足见其记忆力超群，在扎针手法也极有悟性。 “看来，这李世民倒是在学医上颇有天赋，难怪不少人都在我面前夸过他。说此人才应该是抒梦的良配。”孙思邈看完李世民面前的人偶之后，亦是心中暗忖道。 而李世民亦是一脸得意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在他看来，自己成为闯过第一关的参赛者中，成绩最好的一个，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片刻之后，他便来到了宇文明身边，这是孙思邈最关注的人。因为抒梦之前便和自己说过，她最欣赏和喜欢的便是宇文明。这招亲会其实就是专为宇文明所设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非宇文明不嫁。只不过，如果宇文明能够在招亲会上胜出，那便再好不过了。毕竟谁不想自己的爱侣能风风光光地在众人面前迎娶自己过门啊？ “且看宇文明这小子的表现如何吧！”孙思邈自言自语道。 当他望向宇文明面前时，却是立刻目瞪口呆起来…… 第485章金针扎穴 只见那四十九根金针，整整齐齐地插在四十九个穴位上，位置全部正确。 而且仅从头、胸、腹这三个部位的三十多处穴位看，金针所扎的深度，跟抒梦之前演示的完全吻合。 孙思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宇文明才只看了一遍，就全部记住了金针所扎穴位，以及每一根金针应该扎进人体的长度。这记忆力和手法力道掌握度，也着实太超群了吧。 他连忙凑上前去，将所有四十九根金针都认认真真察看了一番。眼中露出压抑不住的惊喜之色道：“周王的四十九根金针，竟然全部扎准了位置，且每根金针扎入穴位的深度也丝毫不差，这份眼力和准度，只怕就是我药王斋的医师，也很难做到！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啊！” 孙思邈的话让众人皆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宇文明不仅在文才武功上如此了得，在医术上也有这么高的天赋。 “这家伙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啊？”不少人都在这样想道。 李世民原本欣喜若狂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虽然他之前从各方面得到的情报分析，宇文明和抒梦十有八九早就有些暧昧关系了，但他却是依然不愿放弃。 这乃是因为他尚未婚配，欠缺一良偶。而抒梦不但人长得漂亮，在民间的声望也极高。娶了她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提升自己的威信。有助于在和大哥李建成的夺嫡之争中赢得先机。 所以，李世民也是憋足了劲，准备在这招亲会上一鸣惊人的。 为了讨得抒梦的欢心，他最近三个月都在精研医术，那本《黄帝内经》几乎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可以在针灸术上有超越常人的发挥。 但李世民万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比他还发挥得出色。且宇文明又是一方诸侯身份，实力和地位跟他老子李渊相当。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比他更有优势。 “周王不愧有洛阳才子之称啊！在医术上也有这么高的造诣！” “看来抒梦姑娘当真和周王有缘，两人的确是一对壁人啊！” “哈哈！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便要称抒梦姑娘为周王妃了！” 不少旁观之人便见风使舵，称赞起宇文明了。毕竟宇文明马上就要入主洛阳，又是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将来便极有可能是天下之主，现在和他搞好关系，自然是上佳选择。 李世民见状，只得冷哼了一声，然后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了。他知道自己在第一关已经输给了宇文明。不过，这在他看来却是不碍大局，毕竟孙思邈宣布的是，只要过关便可以进入第二轮。他可以力争在第二轮取得优异的成绩，力压宇文明。 经过第一关的考验之后，大部分文弱书生和记忆力较差的参赛者都被淘汰了。能够进入第二轮的只有六十四人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练武出身的世家子弟，其中不少人还学习过医术，要不然也无法在扎金针时准确度如此高了。 这时，孙思邈方环顾了一下这六十四名参赛者，然后正色道：“诸位，第一关你们便算是通过了。老夫看了一下，你们大多都是习武之人，武功想必都不错！这第二关便是考验你们的武功。你们待会将进行抽签，抽中的人便上擂台进行比试，胜者进入第二轮比武，负者被淘汰，连续三轮淘汰赛后，将会剩下八名优胜者。他们便可去闯第三关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了：大家出手都适可而止，不能下杀手，尤其是在对方失去反抗能力或者主动认输后，绝不能再下杀手，否则就判负了！” 众人一听，都是一心中一凛，暗忖总算到了真刀真枪的拼杀时刻了。这擂台比武可比之前的扎针要好看多了。只不过危险性也要大得多了。毕竟比武之时，收不住手的事是时常发生的。 这时，孙思邈又将手一招，只见两名侍女捧着两个密封的箱子走到了前台，那箱子顶上有一个孔洞，只够伸进一只手。 “这两个箱子里各装有三十二根竹签，每根竹签上都写着数字，分别是一到三十二。所不同的是：左边的箱子里是放的白色的竹签，而右边的箱子放着黑色的竹签。抽到相同数字竹签的人，便成为对手，上擂台比武！”孙思邈这时介绍道。 紧接着，他便示意参加第二关挑战的参赛者，上台来抽签。宇文明上台之后，随便抽了一支签，只见是第二十三号。 他淡笑了一下，随即便将竹签放入了衣服口袋之中，然后发跟着医仙斋的一名伙计，到了后院的一块空地上。 这片空地面积不小，约有后世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如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了八个擂台。 很快，孙思邈便宣布，让抽到第一到第八号签的十六名参赛者，上擂台比武。这其中便有和宇文明关系不错的萧岩，他在第七号擂台上。 一声口哨之下，八个擂台上便立刻开始了打斗。参赛者都是憋足了劲要赢对手，一来大多都是采用的抢攻。只有部分老成持重者，以稳固防守为主。经过半个时辰的较量之后，八个擂台均先后分出了胜负。萧岩等八名武功较强者，轻松战胜了对手，进入了第二轮。 待轮到宇文明上场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一名五大三粗，犹如铁塔般的巨汉。手中还拿着两把大铁锤，看上去十分可怖。 看着这人膀大腰圆，身材愧悟的模样，宇文明却是笑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此人是外强中干，武功也只到锻骨期，身法也不甚灵活。这样的对手，以他的实力，应该可以轻松胜之。 不过旁观的洛阳城民众却是为宇文明捏了一把汗，因为这家伙的确个头又高又大，模样也十分凶狠，一看就是个凶残人物。而宇文明却是面容俊秀，身材瘦削，看上去更象是个翩翩公子，哪是武功高强之辈。 “周王的对手个头如此雄壮，看来力气定然不小。咱们这周王能打得赢他吗？” “怎么会打不赢？周王可是武功高手啊！高手对阵哪里只凭力气？听说周王在突厥草原时，就打败了多名突厥勇士，武功可是极高的！” “那就好！咱们洛阳城将来就是归属周王统治了，希望他能重振恢复咱们洛阳城的繁荣景象。我可是听说，周王现在的都城北平是非常繁荣的！” “嗯，周王是咱们洛阳城的著名才子，抒梦姑娘是咱们洛阳城的四大美女之一，才子配佳人，这才是天作之合啊！真心祝愿他们在一起！” 观战的民众们议论纷纷。 而与此同时，孙思邈却是大声宣布道：“第十七至二十四号参战者的比赛开始！” 随着他话音一落，那名膀大腰圆的对手便挥起手中的大锤，向着宇文明狠砸下来。 宇文明微微一笑，侧身轻轻一闪，那大锤便狠狠地砸在擂台的地面上，让整个台面都为之一震。 宇文明这时双足一点，跃到了此人背后，趁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之际，挥起弯刀，直向那对手腰间削去。 对手大骇，连忙向左一跳，企图闪避这一刀。 宇文明此刻却是抬起右脚，奋力一伸，狠狠踢在这家伙的胸口上。 拿大锤的对手，在闪避之时，就已经下盘不稳，又中了宇文明这一脚，更是站立不住。惨叫了一声后便被踢下了擂台。 宇文明很轻松便取得了胜利。 围观的人群也是一阵嘎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明只用了一招就赢了。 片刻之后，洛阳的民众才爆发出一阵响彻天空的欢呼雀跃声。 而这时，李世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因为从宇文明的身法和出刀速度，他看得出来，就算自己上，也未必是宇文明的对手。 很快，在第二十五号到第三十二号参赛者分出结果之后，孙思邈便宣布开始了第二轮的比赛。 这第二轮的比赛流程和第一轮差不多，依然是由先前第一轮获胜的三十二人，到两个大箱子里抽竹签，以确定自己的对手。 当然，这时两个箱子里的竹签，已经只有第一号到第十六号了。抽到相同数字的黑白竹签之人，便上台比武。 这一轮，宇文明抽中了第十三号签。他的对手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精瘦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把禅杖，据他自称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这让宇文明颇有些无语：少林寺的人也来参加招亲会？莫非是因为嵩山离洛阳近就跑来了？ 此人的武功可比刚才那个提大锤的大个子厉害多了。宇文明亦是用上了长生诀的功力，以及天刀刀法，在拼杀了数十招后，才抓住破绽，将其一刀劈伤，然后踢下了擂台。 而这一场战斗下来，让他也有些感觉气力不济。 宇文明望了望场中的情况，李世民、萧岩，以及杜伏威的儿子杜宇都闯过了第二轮，进入到最后的第三轮的十六人名单中。 几人都相互望了对方一眼，知道其是自己的劲敌，神色之中都颇为不友好。萧岩和宇文明之间还好，杜宇和另外几人则是恶狠狠地盯着宇文明，显然将他看成了最大的敌人。 第486章招亲第二关 孙思邈在让众人休息了一顿饭功夫后，便宣布开始抽签。这一次，宇文明抽中的是第八号竹签，对手竟然是之前一直对他横眉冷对，将他当成仇敌的杜伏威之子杜宇。 第八号擂台上，杜宇见到自己的对手竟然就是宇文明后，不禁仰天长啸道：“哈哈！宇文明，没想到我的对手竟然是你！也罢，就让你尝一尝我的快剑滋味吧！” 说罢，他一拍腰间，只见一把约有四尺长，剑身很细的长剑便到了他的手上。 “锵！”的一声，杜宇抓住剑柄一推，长剑蓦地出鞘，寒光四射。 在阳光的反射下，在杜宇身前幻化出万道光霞。 宇文明不禁心中一凛，他看出此剑也是一把宝剑，材质绝不比他的大马士革乌钢刀差多少。原本想在兵刃上占点便宜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噗、噗、噗！” 随着杜宇手腕一挥，剑光便如雨点般向宇文明身上洒来。 宇文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年纪虽轻，但与人打斗的经验却非常丰富，自然看出杜宇这一剑来势虽凶，却是虚招。 于是，剑光涌来之时，宇文明却是连手臂也不动一下，冷冷地看着杜宇。 杜宇只得撤剑后退，眼中首次闪过一丝惧意。之前宇文明作战之时，他也在比赛，所以没有看到宇文明的战斗过程。 在他看来，宇文明是一方诸侯，必然日理万机，少有修练之时，就算以前武功高强，现在也应该不能和他这样天天修练的高手相比。不过刚才宇文明沉着冷静的态度，却是让他心中一凛，能面对一泻剑光袭来，却巍然不动，足见宇文明心神意志极为坚定，且眼力极准。 所以，杜宇的气势不禁为之一滞。 双方气势此消彼长之下，宇文明怎肯放过对手心神微分的机会，于是沉喝一声，弯刀已离鞘在手，左手一刀便直向杜宇咽喉砍去。 这一刀纯粹打算以速度和气势取胜。宇文明手中弯刀才刚刚刺出，一股凛冽肃杀之气便已弥漫全场。这一刀之威，有若怒涛拍岸。 杜宇也果然了得，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后退，如果自己再后退，气势上就更加不如宇文明。如果此时对方发动强攻，自己便很难抵挡。 于是，他反而迎了上去，用长剑侧挑宇文明砍去的一刀，同时往旁边移动，希望能化去宇文明弯刀的力道。 宇文明冷哼了一声，他力求在抒梦和洛阳百姓面前树立自己的形象，同时打击杜伏威的信心。所以，这一战他不但要胜得漂亮，还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太长时间。 此时，宇文明砍去的弯刀巧妙地调节了角度，将速度收缓了少许，他要让杜宇产生判断上的错误。 “锵！”的一声巨响，那金铁交鸣的声音响彻医仙斋。 宇文明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斜劈在杜宇正往上挑起的剑身上。 杜宇全身一震，只觉自己手腕发麻，于是如同触电般向后退去。 宇文明看准他剑法以灵巧见长，于是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以力制巧，以重胜轻。 他厉喝了一声，接着便一刀紧接一刀，看似缓慢，但却如同连珠弩一般，如流水行云般不断劈去，使杜宇连遇险照，差点长剑脱手。 “铿！铿！铿！铿！” 杜宇不愧是杜伏威的儿子，号称江淮第一剑客，处于如此不力的形势下，仍然能连挡宇文明十多刀，直到第十九刀劈来时，他才无可奈何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双手运力，勉强接下了这一刀。 面他心中亦是十分惊慌失措。宇文明的攻势如此之猛，让他的快剑根本就没机会使出来。 杜宇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他是一个草芥人命多年的叛匪头目，在死亡的威胁下，不禁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毕竟身为江淮军首领杜伏威的儿子，最近几年他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少于参加实战。在作战意志上，怎么可能和出生入死多年，在刀锋上舐血的宇文明相比。 此刻全场已经鸦雀无声。宇文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杀气，紧锁着杜宇的心神。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杜宇不禁又再后退了一步，已经到了擂台的边缘。 如果再退，就要被打下擂台了。 杜宇见已经无可再退，也不禁心中生起一股拼一把的念头。 他蓦地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万道白光，直向宇文明全身洒来。他准备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了。 杜伏威和一干观战的江淮军士兵，亦为杜宇的拼死反击爆发出惊雷般的喝采声。原本向宇文明一边倒的民众们，亦有些惊讶了，没想到杜宇竟然能有如此绝招。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已是杜宇回光返照般的还击，他已经到了败北的边缘。所以，在这关键时刻，他反而收起恐惧之心，横下一条心，作出了疯狂反扑。若宇文明被他拼死反噬的气势所慑，杜宇便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宇文明这样已经到了蜕皮中期的高手。无论是体力意志还是作战经验，都在杜宇之上。 杜宇的这些反击，虽然凶猛无比，但宇文明却是强硬不退，一步不移地硬挡了他凶猛疯狂的数十剑……杜宇的气力渐渐有些接济不上，剑势也终于散乱了。 宇文明则是不动声色，右手弯刀疾速向前，闪电般劈进杜宇的剑光之中。而刀尖碰到他的眉心处，轻轻划了两下然后便收回。 这时，全场蓦地静止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在杜宇的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字伤口。鲜血从伤口处狂涌而出，让他显得形容恐怖。 宇文明双手弯刀遥指脸上淌下鲜血，有若厉鬼的杜宇，谨防他的反噬。 杜宇则死盯着宇文明，手中长剑不住颤抖。 他很清楚，宇文明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划破的就不是他的额头，而是他的咽喉了。 “输了！我输了！！我竟然输了！！！”杜宇这时立刻狂叫了起来，大哭大闹，犹如疯癫一般。 “当！”的一声，杜宇的长剑脱手掉落在地上。然后他纵身跃下了擂台，向着医仙斋外狂奔而去。 杜伏威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也迈开大步追了过去。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心高气傲，在几年前曾来洛阳见过一次抒梦后，便惊为天人，脑海里全是其绝世的姿容和银铃般的声音。 所以，他便立下誓言，今生一定要将抒梦娶到手。 杜宇原本以为，以自己父亲的势力和地盘，娶一个女医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由于东都洛阳是王世充的地盘，他父亲也影响不到。加上江淮军这几年一直在向江南发展，连年征战，故此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直到今年，江南大局已定，而孙思邈又宣布其徒儿抒梦将向天下有缘人招亲比试。杜宇便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当他信心十足地来到洛阳城后，却发现抒梦的追求者如此之多，而且实力还如此之强。他遇上了实力、武功、相貌、智慧等各方面皆强于自己的宇文明，惨遭失败。这让心高气傲的的杜宇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随着杜伏威追了出去，第二关的考验也算是告一段落。八名晋级者全部产生，除了宇文明之外，李世民、萧岩、梁师都的部将张举、李轨的部将安修仁，以及沈法兴的儿子沈伦，皆进入了八强之列。 除了这六名有诸侯背景的参赛者外，另外两人则是两名江湖高手，一人是武当派的弟子，叫做周海。另一人是在江湖上颇有侠名的陈知非。他们两人都是二十七八岁年纪，武艺皆十分高强。 “好了！现在你们八人皆进入了第三关。这也是最后的一场考验！”孙思邈笑眯眯地打量了宇文明等八人后，侃侃而谈道：“医学的天赋和武功的考验完成后，第三关便是文采方面的考究！我的徒儿可不能嫁给一个只有蛮力的武夫，肯定是文武双全的英雄才配当我的徒婿……” 说到这里，孙思邈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这文采方面的考究，便是由小徒抒梦亲自出题。” 说罢，他方拍了拍手，只见抒梦款款而至，然后盈盈拜倒，向大家欠身行了一礼。 “感谢诸位对抒梦的厚爱。这第三关的题目，便是作诗！”抒梦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俏眸中露出伤感之色道：“抒梦出生之时，便是大隋最繁荣昌盛的时候，可随着抒梦的年纪渐长，却是发现战争越来越频繁，民众生活越来越困苦，各地起义越来越多。一个原本生机勃勃的大隋，也以很快的速度衰落下去了。如今抒梦最希望的，便是天下能够恢复和平与安宁，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让我这个当大夫的，也能够专心致力于医术救人上……” “所以，希望诸位能作出反映抒梦现在心境的诗词。谁做的诗能最贴切地让我心中产生共鸣，那便是胜出者！”抒梦这时正色道。 第487章招亲第三关 抒梦这题目一宣布，那两名江湖高手便面色尴尬。他们从小便在习武，一生都在钻研武功，哪有时间去研究诗词啊？所以听到抒梦出这种现场作诗之题目，两人便只有干瞪眼，望着抒梦的倩影发呆了。 而李轨的部将安修仁、梁师都的部将张举、沈法兴的儿子沈伦也和那两名干瞪眼的江湖高手差不多。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写写字，对于诗词是完全没有研究。要他们现场作诗，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直接。 相比之下，那些出身世家，又对诗词歌赋有一定研究的李世民和萧岩，则面带喜色。这可是他们发挥才华的时候到了。 萧岩这时便抢先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相信不管是在下，还是周王和世民兄，皆常年在沙城征战。萧某便先做诗一首，以表对抒梦姑娘的心意！” 说罢，他便朗声道：“白马饰银鞍，遍翩江南驰。借问谁家男，荆襄游侠儿。少年去县邑，扬声水乡垂。宿昔秉良兵，箭矢何参差。控弦破夜郎，右发摧山越。仰手接飞矢，俯身散马蹄。矫健过猿猴，勇剽若虎豹。山城多警声，蛮骑数迁移。羽箭从南来，戈马登高堤。长弓射东倭，短弩击南诏。” 萧岩话音一落，现场便响起了一阵喝采声。孙思邈和抒梦都不禁暗暗惊叹，没想到之前表现并不突出的萧岩，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却是不低。他这首诗以边塞抗击草原异族的故事为题，述说了一个少年的从军经历。无论从对子的工整性还是押韵度，都堪称上佳之作。 抒梦亦是俏眸露出一丝欣赏之色，柔声说道：“萧兄的此诗的确让人回味无穷，只不知可否告知诗名？” 萧岩忙道：“此诗名为江南少年成长记，讲述的是我江南的一名少年，从军之后为国立功的过程。是萧某数年前所作，能得到抒梦姑娘的赏析，让萧某实在受宠若惊。” 众人其实都听出，萧岩说他诗写的是一名江南少年成长记，其实是暗喻他自己现在虽然不如宇文明、李世民出色，但未来却有可能超过他们。看来这位在之前表现平平的萧铣之子，还是有些心机的。 抒梦微微一笑，然后俏眸望向了另外几位参赛者，用天籁般的声音问道：“下面有谁肯再出来作诗一首，让抒梦开开眼界的？” 几名参赛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都没有再出列吟诗。 这时，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出列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站出来！那李某便以远征高丽时所作的诗，向大家献丑了！” 于是，李世民也上前一步，缓缓吟道： “十八从军征，三载始得归。 相逢关陇人，家中还有谁。 遥看是山野，白骨尸累累。 兔从狗洞入，鸡从梁上飞。 山中生火谷，井内有水莲。 辗谷持作饭，采莲以作羹。 羹饭几时熟，不知给谁祭？ 回家向西看，泪流满面灰。” 在座之人都听出，这是一首叙事诗，李世民描绘了自己在十八岁时，参加杨广组织的远征高丽军队，在征战途中的军旅生涯情况。 当时大军便按士兵所在家乡进行整编，李世民等关陇门阀的世家子弟，便也和其他关陇的士兵编在一起。一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民夫和士兵。由于当时高丽军顽强抵抗，隋军伤亡惨重，所以士兵们都归乡心切。 李世民吟诗完毕后，现场立刻爆发出比之前萧岩作诗后，更为热烈的掌声。显见围观的人们也认为，李世民的这首诗比萧岩更加出色。 孙思邈亦是忍不住问道：“秦王，您作的这首诗诗名叫什么？” “十八岁征高丽记！”李世民恭敬地说道。 “不错！诗是好诗！秦王也的确是少年英雄！”孙思邈称赞道。他打量了李世民一眼，心忖如果不是宇文明横空出世，这位大唐的秦王，倒是抒梦的良配。 随即，孙思邈又向宇文明望去，暗想这位抒梦念念不忘的男子，这个时候也应该出场作诗了吧。听说此人少年时便有洛阳才子之称，他的诗想必亦会是上佳之作吧。 “宇文兄，听说你在当年前隋的元宵节赛诗会上一鸣惊人，折服了洛琪公主和长孙姑娘，成功赢得了这两位有洛阳四大美女称号的佳人芳心……”李元吉这时却突然发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随即用揶瑜的口吻说道：“却不知宇文兄能否拿出一首上佳之作，来赢取同为洛阳四大美女之一的抒梦姑娘芳心呢？” 李元吉的话让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毕竟宇文明洛阳才子的名头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周王，都说好戏在后头，现在就请你作诗一首，算是为这第三关比赛划个句号吧！”孙思邈这时也终于开口发言了。因为那几个作不出诗的参赛者，已经宣布弃权了。 “嗯……请药王老人家稍等片刻……我……我这就马上作诗！”宇文明只得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虽然宇文明已经眼珠急转，但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出贴近现在局面的诗句。这也是之前抒梦向他看来时，他也只好装着没看见的原因。 可现在连孙思邈都发话了，他可不能再往后拖了。 宇文明干咳了两声，正在想是不是要编个理由，呆会再吟诗时，却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首诗，那便是南宋末年的抗元丞相文天祥所做的《过零丁洋》。 虽然那首《过零丁洋》抒发的是舍生取义的民族气节，但在此刻也可以用来解释为怀念祖国山河，希望牺牲小我，保全江山百姓的愿望。 于是，他便深吸了一口气，装做深思熟虑的样子道：“既然药王已经发话了，那宇文明也就只有厚着脸皮，献丑一首诗好了！此诗的名字便叫《过零丁洋》” 说罢，他方上前一步，朗声吟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宇文明话音一落，抒梦的俏脸便顿时变色。她不禁暗自感叹，这首诗的确作得太好了。自己心仪的男人带给她的诗句的确堪称绝佳！ “周王的诗果然不同凡响！”孙思邈这时也忍不住称赞道：“这首诗饱含了一种沉痛悲凉，既叹国运又叹自身，把家国之恨、艰危困厄渲染到极致，但在最后一句却由悲而壮、由郁而扬，迸发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空前绝句。显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以磅礴的气势、高亢的语调显示了一股的为民为民的大义气节，以及舍生取义的生死观，可谓绝世佳作！” 孙思邈的感叹和称赞，让红袖和张仲坚等人都是放下了心。宇文明总算用一首上佳之作证明了自己不愧于“洛阳才子”的名气。向所有的在场之人表明，他不但武功高强、指挥作战出众，在文学诗词方面也是毫不逊色的。 “萧公子、李公子和宇文公子的诗句，都堪称上乘之作。不过综合比较起来，还是宇文公子的诗为最佳！”抒梦终于发言了，因为之前自己便说了，评论诗是要以最符合自己的心境为标准。所以这个评判者便只能是自己。 “在抒梦看来，宇文公子所作之诗，是一首永垂千古的述志诗。诗的开头，回顾身世。意在暗示自己是久经磨炼，无论什么艰难困苦都无所畏惧。接着追述了战斗生涯：在荒凉冷落的战争环境里，度过了四年……不知宇文公子这句可否是暗指自己从辽东起兵自立至今，正好四年了？”抒梦眨着一双明媚的俏眸向宇文明问道。 宇文明不禁一怔，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于是便连忙点了点头。 抒梦这时嫣然一笑，那灿烂的笑容犹如鲜花盛开一般，让在场众人都不禁呆了片刻。 她接着点评道：“宇文公子的这首《过零丁洋》，是把个人命运和国家的兴亡联系在一起了。三四句承上从国家和个人两个方面，继续抒写事态的发展和深沉的忧愤。这一联对仗工整，比喻贴切，真实反映了目前我中原大地的社会现实，以及他的遭遇……” “国家和百姓的灾难，个人坎坷的经历，使诗中的言辞倍增凄楚。五六句的喟叹更深，展示宇文公子因国家覆灭和己遭危难而颤栗的痛苦心灵。结尾两句则以磅礴的气势收敛全篇，写出了宁死不屈的壮烈誓词，意思是，自古以来，人生哪有不死的呢？只要能留得这颗爱国爱民的忠心，照耀在史册上就行了……” 抒梦这时凝望着宇文明，一双明珠般闪亮的俏眸流露出爱慕之色，她用银铃般动听的天籁之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全诗的格调沉郁悲壮，浩然正气贯长虹，确是一首动天地、泣鬼神的伟大诗篇。非常符合抒梦的心境！” 抒梦的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算是明白表露了自己的心意。也让李世民、萧岩等另外七名参赛者面色惨白。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出局，宇文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赢得了抒梦的芳心！ 第488章尘埃落定 现场安静了片刻，大家似乎都惊异于抒梦如此直白的宣布。要知道，以她一直以来在人们面前的形象，总是给人含蓄温柔的感觉，也从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了假以辞色。可现在却是毫不吝啬地盛赞一位年轻男子，甚至连她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爱慕之色。这实在让所有认识抒梦的人都惊讶万分。 孙思邈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该自己说几句了。 干咳了两声后，这位名满天下的药王，便也恰到好处地宣布道：“这第三关的最后胜出者，相信不用置疑了……小徒抒梦刚才已经公布了：那便是周王宇文明了！希望大家祝福他们！” 随着孙思邈的宣布，现场立刻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尤其是洛阳城中的百姓，皆是呐喊着，欢声雷动。 “看来，之前便有传闻说，抒梦姑娘早在出使突厥草原时，便和周王大人互生爱慕之意……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不然要说周王大人仅仅就用一首诗，就让从未和任何男人传过绯闻的医仙抒梦姑娘对他如此倾心相爱，那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才子配美女，英雄配佳人。看来周王和抒梦姑娘这对天作之合又可以在天下传为佳话了！” 围观的人们都兴高采烈地议论了起来，大多数男人虽然十分遗憾，心中的女神抒梦终于也要嫁人了。但看到年轻英俊的宇文明和美丽动人的抒梦站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可谓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 萧岩这时也走到了宇文明身边，笑呵呵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表弟，这次可真是便宜你了！洛阳四大美女竟然娶到了三个，足以让天下男人羡慕死你了！” “呵呵，表哥过奖了……不过我不是还没娶齐吗！”宇文明此时心情也是十分高兴。虽然还没有回北平去问自己母亲，但从红袖专门派人从宇文府的一些老家人那里探听到的消息，差不多已经证实，他母亲萧婉君的确是和萧铣出身同一家族。也就是说，萧铣的确是他的表舅，而萧岩也是他的表哥了！ 当然，这个惊人的事实他还没有公开宣布，但私下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亲密了许多。 “就看吟菲会做什么选择了，听人说，她貌似也和你关系不错。别到时候你将洛阳四大美女全部都收了啊！”萧岩开玩笑道。 宇文明听罢只能面色尴尬的干笑了一下，毕竟抒梦就站在自己身边，哪里还敢再谈什么别的女人。而且吟菲还是和抒梦齐名的洛阳四大美女之一，在抒梦面前谈吟菲，的确是非常不妥的。 只不过，宇文明和萧岩都没意识到，不远处的李世民正在仔细的聆听他们的说话，而且眼中露出了惊异之色。 片刻之后，李世民便快步跑到李渊身边，对着他的父亲小声说了几句。 李渊的脸立刻便阴沉了下来。 他随即便命人将李元吉召来，然后父子三人在亲卫的陪同下，悄悄离去。 而这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宇文明从怀中取出了一条黄金做的项链，在项链的顶端，还挂着一个亮闪闪的心形晶坠。 这心形晶坠可是他从大食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是货真价实的钻石。 宇文明含笑着走到了抒梦身前，然后将它挂在了抒梦的玉颈上。 抒梦如白玉般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红晕，她这时也从自己的贴身香囊里，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然后小心地系在了宇文明的腰间。两人算是正式交换了定情信物。 “抒梦姐，在出使突厥时，你便深深地吸引了我，只不过，那时我可没想到，自己能最终拥有你！”宇文明紧握住抒梦的玉手，深情地说道。 抒梦被他抓住柔荑，亦是有些微羞。她抬起头，凝视着宇文明道：“其实……抒梦也很期待能和你在一起。当日在得知杨广要对你下手之时，我就想亲自前来辽东了！只不过……师父那时没有回来，药王斋无人主持。且我又被萧皇后和杨广派人盯得很近，无法离开。不然的话……” “是不是不然的话，我们那时就能在一起了？”宇文明一脸坏笑地问道。 “你坏死了！还非要人家说出来吗？”抒梦这时羞得满脸通红，握起粉拳，向他胸膛前打了起来。一副小女儿的撒娇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医仙的圣洁高贵模样？ 就在两人陷入甜蜜爱河之中时，王玄恕却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向红袖小声说了几句，让红袖也神色大变。 红袖急忙走到宇文明身边，低声说道：“夫君，刚刚王少将军告诉我，李渊父子三人悄悄离开了医仙斋，却并没有回驿站，而是向城外奔去了。而杜伏威也没有回到驿站，据城门的卫兵报告，他以找自己儿子杜宇为名，出城往自己的军营去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皱了皱眉头。暗忖李渊和杜伏威这么急地离开洛阳城，看来定是要准备什么行动了。 “速回驿站，我们准备撤离吧！”宇文明亦是知道，洛阳大会目前算是正式结束了。传国玉玺、洛阳城的归属权、迎娶抒梦这三件事都已经达到了目标。眼下当务之急是回到自己军中，率领大军前来接收洛阳城，便能把这次洛阳大会的胜利果实吃下去了。 “药王，那我们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宇文明随即便向孙思邈辞行。 然后，他又向抒梦问道：“抒梦姐，你跟我一路回去？还是……” 抒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思忖了片刻之后，她方点了点头道：“我既然决定嫁你，肯定是夫唱妇随了！你走到哪里，抒梦便跟到哪里。不过还请给我一天时间，我把医馆的事安排一下。明日我便可随你一起前往北平了！” “好！明日一早，我便来接你！”宇文明亦是一脸凝重地说道。他亦是知道，李渊性格一向隐忍不发，但只要一行动，则必是雷霆一击。太原起兵时便是如此，李世民多次劝他起兵，他都一直推脱。但一旦起兵之后，却是立刻控制了河东大部地区，然后挥师杀入关中，半年之内便占据了有利地势，成为当时最强的几路诸侯之一。 …… 当一行人回到驿站时，却见到红拂女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院内踱步。 “咦？师娘，你怎么又回城了？”宇文明见状，亦是有些惊讶。因为李靖夫妇昨晚上便离开了洛阳，回到城外的一万周军护卫军的军营中坐镇了。 “小明，刚刚发生了重大事件，李渊对萧铣的护卫军发动了突然袭击。梁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目前梁军正在坚守大营，已经派人去通知萧铣和萧岩了……而他们的指挥官文士弘向我军求援，要求助其一臂之力……”红拂女这时方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件。 “因为时间紧迫，而城外现在乱军太多，还出现了不少专门狙杀信使的斥候。所以，你师父便让我来通知你，让你拿个主意，要不要援救梁军？”红拂女正色道。 宇文明和红袖这才恍然大悟。以红拂女的武功，再厉害的斥候只怕也无法拦住她。 他们对视了一眼后，宇文明缓缓道：“狙杀的斥候，只怕多半是李渊派出的，意在阻隔我和城外周军的联系，以方便他们歼灭梁军。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李渊应该是想对萧铣动手了！” “小明，那我们要不要出兵帮助萧铣呢？”红拂女问道。 “肯定要帮！”宇文明斩钉截铁地说道：“有萧铣在，还能帮我们拖住一部分李渊的兵力。如果他灭亡了，李渊便毫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进攻我们了……而且，萧铣的荆襄之地一旦被李渊占领，那李渊就几乎占领了半个天下。这个时候，原本就胸无大志的杜伏威，恐怕就会投降他了！” 众人这时均是一惊，他们还没想到那么深远，只考虑了目前洛阳的形势。 “杜伏威会投降李渊？这可能性不大吧！”红袖有些不信道。 “可能性至少在七成以上！红袖姐，难道你没发现？这次洛阳大会期间，杜伏威和李渊，以及杜宇和李世民之间，一次冲突都没发生过。按理说他们也是四大诸侯之一，也是竞争对手，怎么会如此友好？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某种约定或者达成某种默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宇文明提醒道。 红袖听闻之后，心中也是一凛，她回想起三天来的情形，的确真如宇文明所说的那样，杜伏威和李渊这两个看似没什么交集的人，却是象盟友一般，只针对宇文明和萧铣二人。 “师娘，就请您马上回报师父，让他发兵援救萧铣！毕竟萧铣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我的表舅！将来可会成为我的天然盟友！”宇文明这时方将他和萧铣之间的关系说了出来。 红拂女点了点头，随即便飞身离去。 随后，宇文明也立刻对身边众人说道：“大家速度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洛阳城，我这就去向王世充告辞！” 第489章城外突变 约莫半个时辰后，宇文明便来走到了王世充的郑王府前，却见门口只有一名无精打采的卫兵在把守着。对于这位洛阳之主来说，的确是有些简仆寒酸了。看来王世充已经在做遣散部众的工作了。 宇文明这时走上前去，对门口的守卫道：“我是宇文明，是来向郑王告辞回北平的，不知郑王可在？” 那守卫一听是周王来了，忙一脸恭敬道：“郑王在府内，小人这就去通报，还请周王稍等片刻！” 随即，他便打开了大门，急匆匆地进去通报了。 须臾之后，这守卫便出来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郑王正在书房内，听说周王来了，他非常高兴。还请周王随小人来……” 说罢，这卫兵便在前面引路，宇文明跟着他穿过了三重院落，最后来到了一个间典雅别致的房间前。 “启禀郑王，周王来了！”那卫兵禀报道。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只见王世充一脸焦急地走了出来，然后对着宇文明长叹道：“周王，你可来了！” “郑王，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准备回北平去了！”宇文明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有些惊讶地问道：“郑王何故叹气呢？” 王世充这时却是苦笑道：“周王看来还不知道，如今你就算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立刻左手按住了刀柄，他下意识地以为是王世充要对自己发难。 王世充见到宇文明的动作，就知道他误会了。于是忙解释道：“周王，如果王某要对你下手，早在你进城之时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宇文明望了一眼王世充的表情，只见其是一脸苦涩，的确不象是要暗害自己的模样。于是方神色稍缓道：“既是如此，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说我走不了呢？” 王世充叹息道：“刚刚我才接到斥候报告，李渊的大军已经围住了洛阳城，凡是有人出城，均以乱箭射杀。李轨率领数百骑硬闯，已经被唐军全部射杀，李轨也被擒住了。” “什么？”宇文明这下可真是大吃一惊。之前红拂女才报告李渊对萧铣动手了。如今又接到李渊围困洛阳城的消息，这位大唐之主未免行动也太迅速了点吧。 “李渊有多少人？刚刚我才接到通报，李渊遣军袭击了萧铣在城外的驻军，他哪还有余力攻洛阳啊？”宇文明有些惊讶地问道。 “李渊早就派出了大军前来，人数不下五万，只不过是分散成了数百股，有的扮作商贾及护卫，有的扮作流民和乱匪，早早便在洛阳城附近的村镇中潜伏。如今见洛阳大会已经结束，各路诸侯纷纷离开，便开始发动攻击。看来他们是想把其他诸侯一网打尽！”王世充忧心忡忡道。 宇文明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撤退计划就不得不更改了。如果就这样不管洛阳城，强行突围跑掉，让洛阳城落入李渊手中，只怕天下的局势立刻就会变得对自己不利。 而且，对于其他诸侯，自己也不能完全不顾，否则如李轨、梁师都、萧铣等人都被李渊杀死或者俘虏的话。他们的地盘便会很快落入李渊之手。届时李渊的兵力和地盘都会远超自己，天下的气运就未必在自己一方了。 “周王，如今洛阳大会已经结束，我这个郑王也算是卸任了。城中的大军我将全权交到您手上，何去何从，但听周王命令！”王世充一脸诚恳的模样说道。 他这时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对虎符道：“这是调动洛阳城中兵力的虎符。目前城中还有三万多兵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部下。我呆会还会写一封手令，让我儿子玄应和玄恕他们陪你去接收部队。” 宇文明接过虎符，也不禁心中一阵愕然。 他的确是有接收洛阳城的打算，但不是在现在，而是在到了虎牢关之后，派虎牢关的守军来替换洛阳城内，王世充手下的城卫军。 可如今，王世充却是象丢烫手山竽一般，马上就把洛阳城的大权交到了他手上。这让他实在感觉有些突然。 “王兄，你还真是会挑时机，眼看李渊的大军压境攻城，就立马抽身，还真对得起我啊……”宇文明苦笑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正迟早都要洛阳城给你的！如今就算是提前一点时间吧！”王世充长舒了一口气道。 “好吧！不过我还想请王兄在这次洛阳危机过去之后才正式隐退！毕竟你对洛阳城的情况最熟悉！”宇文明正色道：“此外，我还想请你帮我将所有亚将以上的将领叫到议事厅！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开会讨论，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好吧！我就再凑合几天吧！”王世充犹豫了一下，然后方答应了下来。 “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军中将领来议事厅开会！”说罢，他便向门外走去。 …… 一个时辰后，在洛阳城郑王府内的议事厅里，宇文明、王世充、孙思邈、抒梦、红袖、张仲坚、王玄应、王玄恕等人和城中的郑军将领皆齐聚一堂，商量如何应对李渊围困洛阳之事。 在开会之前，王世充已经向所有城中将领表示，此次指挥作战完全由宇文明负责，他正式退居二线。这让原属他老部下的段达、元文都、卢楚等人都有些伤感。虽然他们一直挽留，但王世充却是去意已定。表示不会再留恋朝中职位， 不过，王世充虽然算是卸任了。他的儿子王玄应和王玄恕却是得到了宇文明的重用，被任命为自己的左右副将。协助他管理城中的三万守军。 而在此之前，由于在城外卫城驻守的将领段达被李世民率军打败，不得不逃回城内，也让在座众人了解到了城外最新的情况。这其中最让人惊讶的，便是杜伏威和李渊竟然结盟了。 根据洛阳大会之前王世充和孙思邈的规定，来参加大会的各路诸侯最多只能带一万军队护卫。故象李渊、萧铣、宇文明和杜伏威等四大诸侯，都是率领了一万精兵前来洛阳。而象李轨、梁师都、沈法兴和林士宏等小诸侯，则是只带了一千多名士兵来参加大会。 由于担心这么多诸侯的军队进入城中，会导致混乱及喧宾夺主的情况发生。王世充只同意各诸侯率领五十名亲兵随同入城。另外可以派一千名士兵进入卫城，在大会第二天举行洛阳城归属战时参战。 所以，直到洛阳大会结束之前，所有诸侯的军队几乎都在城外扎营守候，等待自己的主公出城，然后一起返回。 不过，让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洛阳大会刚刚结束之后，李渊和李世民、李元吉，以及杜伏威、杜宇等人便匆匆离开了东都。然后趁其他诸侯还未离开，与自己的军队汇合之际，向梁军和周军发动了突袭。 进攻梁军的是李渊带来的一万玄甲精骑，他们是让唐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虽然没有象周军的羽林卫那样，全部配备了大马士革乌钢刀，却也是一般的军队无法匹敌的。 萧铣的梁军常年在荆襄一带作战，对于水战是非常擅长，但在陆地上的表现就只是一般了，而对于骑兵进攻更是无力抵挡。加上唐军进攻时萧铣和萧岩父子都不在营中，还留在洛阳城内没有出来。留守大营的将领文士弘虽然拼死抵抗，却是依然不敌，处于苦苦支撑的境地。 虽然后来萧铣和萧岩父子抢在李渊封堵洛阳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中，但此时已经错过了挽回局面的时机，再也无力回天了。 最后，在李世民的全力进攻下，梁军终于全面崩溃，一败涂地。萧铣和萧岩只余数百骑逃脱。 而与此同时，李渊则命李元吉率领从潼关方向偷偷越境的五万唐军，封堵住了洛阳城的四个城门，不放一兵一卒出城。李轨、沈法兴、林士宏、梁师都、李子通等人皆被拦截狙杀。据抓获的唐军士兵称，除了梁师都化妆成突厥人逃脱之外，其余四名诸侯皆被杀死。 听到这里，宇文明却是眉头一皱道：“段将军，我师父李靖呢？他难道没有派兵援救萧铣？” 因为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专门嘱托了师娘红拂女，让她回军营通知师父李靖，出兵援救梁军的。 如果由李靖率领这一万精锐周军与梁军协同作战，萧铣是决不可能败北的。哪怕他们的对手是李世民也一样。 段达听闻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方沉声说道：“您师父也受到了攻击。进攻他的是杜伏威的军队，杜宇率领那一万护卫军，向您师父发动了袭击。虽然他们无法攻破周军的军营，却也成功地牵制住了您师父，让他无力援救萧铣。” “看来杜伏威和李渊定然是结盟了！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李渊进攻萧铣的护卫军，他就进攻周王的护卫军。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准……而且他们两家也是最早离开医仙斋的！多半就是去准备进攻了！”张仲坚亦是恍然大悟道。 第490章被困洛阳 宇文明这时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叹息道：“其实，我倒觉得，杜伏威最大的可能性是投靠了李渊，而不仅仅是联盟！极有可能是李渊同意了给他优厚的条件，比如说封为异姓王，子孙后代可以继承爵位等……换取杜伏威支持李渊为皇帝！” “什么？杜伏威投靠了李渊？竟然会有这种事？”张仲坚听闻之后，亦是瞪大了眼睛。 “这可能吗？他也是四大诸侯之一啊！实力不比李渊差多少啊！”段达也有些不信。 “是啊！杜伏威的实力也不弱，当年在家父的全力进攻之下，多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都没有投降，这次会这样轻易归顺李渊吗？”王玄充的长子王玄应亦是连连摇头道。 …… 在座众人皆议论纷纷，显然不太相信宇文明的推断。 宇文明此刻方耐心地为众将分析道：“大家勿须惊讶。本王如此断言，也是有着充分的依据的。从杜伏威的性格剖析来看：他其实就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这从他当年在江淮起兵之后，每破一城都要纵兵抢掠，毫无搏个好名声的打算便可见一斑。要知道，如果他学李密那样，开仓济民，巩固地盘，以换取百姓和士族的支持，便有可能争霸天下……” “不过，他却根本没有这样去做。甚至在有部下建议的情况下，他也放弃了。如果说杜伏威最开始不清楚还好说，可到了后来，特别是他攻下江都后，有大批隋朝官员投降他。其中有不少人都建议他立国称帝。可杜伏威却是只自称了个江淮王，根本没有自立为帝的行动。这足见此人是没有争霸的野心的！” 宇文明这样一解释，众人仔细思索之下，也觉得是这个理。只不过，王玄恕还是有些奇怪地问道：“周王，您刚才的分析的确十分在理。玄恕也非常赞同！只不过，玄恕还是有一丝疑问：为什么杜伏威他不选择投降您呢？要知道，无论从兵力、地盘、人口、个人品德魅力，手下大将……您都胜过了李渊啊！如果换作我是杜伏威，就算不想去争天下，也会选择象您这样更有希望赢得天下的明主啊！怎么可能退而求次去选择李渊呢？” 宇文明还未回答，王世充却是抢先发言道：“玄恕，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你想想周王的父亲是怎么败亡的，就明白了！” 王玄恕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回过神来：宇文化及当初在江南起兵，并进占了江东，也是当时天下的一大势力。但他却在杜伏威的进攻下，连战连败，最后连江都也丢了，不得不败退逃往河北，结果在聊城遭到窦建德、王薄、徐圆朗的伏击，最后战败身死。 虽然宇文化及的死，直接凶手是窦建德。可要论最初的罪魁祸首，那还是杜伏威。 而在这个时代，父仇是不共戴天的。如果宇文明不替父报仇，那便会被天下士人认为是一个不孝之人，会导致对他的信任危机。 如果宇文明当真放过了杜伏威，那些投靠了宇文明的将领和文臣，恐怕也会有很多离他而去了。所以，不管宇文明和宇文化及之间的感情是否深厚。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绝不可能放杜伏威一马的。 这个道理，杜伏威也不可能想不到，就算他想不到，他的部将和军师也会提醒他。所以，杜伏威如果想依附一方大势力的话，他还真只有李渊一个选择了。 毕竟李渊现在坐拥关中、汉中、陇西、巴蜀、河东南部。辖区人口过千万。属下兵力超过五十万，武将谋臣如雨，又有关陇门阀的全力支持，的确是夺取天下的各路诸侯中，有望最后胜出的最佳人选。 想通了这一层后，众人也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现在他们需要考虑的是：如果应对李渊和杜伏威联手的局面。 “如果双方都有备而来，那么依我周军和梁军的实力，应不惧唐军和江淮军的联手。”宇文明这时沉声说道：“但李渊背信弃义，在我和他之间的停战协议还有三个月才结束时，就撕毁和约发动进攻。杀了我和萧铣一个措手不及……眼下萧铣已经败逃，本王预料，李世民很快便会回师洛阳城下，我们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复杂！” 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听闻之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道：“周王，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复杂啊！李渊在洛阳城下的军队不过五六万人，杜伏威也只有一万多人。李靖将军就算不敌败逃。以他们这七万人，想要攻下我们三万人把守的洛阳城，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王少将军，情况没那么简单。我想李渊发动如此袭击，甚至不惜与除杜伏威之外的所有诸侯为敌……定然是留有后手的！”宇文明皱了皱眉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现在李渊定然已经对李轨、萧铣，甚至梁师都发动了进攻。他在这三路诸侯交界的城池内，早就驻扎了不少兵马。如今趁着李轨被擒，萧铣和梁师都败逃，却还没有逃回自己都城，和自己的军队汇合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袭，便极有可能打败这三个对手。” 宇文明侃侃而谈道：“李轨和梁师都本来就势力较弱，地盘也小，败亡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而萧铣的实力较强，地盘大，兵力强，倒有一丝希望守住阵脚。可如果我不对萧铣施加援手。反而杜伏威却从萧铣的背面发动进攻的话，萧铣的败亡也几乎是迟早之事。” “在这种情况下，萧铣的地盘就会被李渊和杜伏威瓜分掉。而在这个时候，李渊和杜伏威联手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我大周了。我军将面临几处边境同时受到威胁的困难局面。能够苦苦支撑住原来的地盘就算相当不错了……可当战争进入长期对抗时，便成了比拼地盘和人口的综合实力较量，这个时候，坐拥关中、陇西、巴蜀、汉中、荆襄、河套的李渊，再与控制江淮、江南之地的杜伏威联手，我大周败亡也只是迟早之事！”宇文明详细地分析道。 红袖和张仲坚还好说，他们早就见过宇文明的智谋。 而王玄应、王玄恕和段达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宇文明如此详尽的分析。均不禁暗自感叹：看来周王从辽东白手起家，屠高丽，陷新罗，灭百济，扬威大草原，打败罗艺、窦建德、李密等三位势力强大的诸侯。其心机智力，的确非比寻常。 “看来，跟着周王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两年前的河东之战，胜的可是宇文明啊！”段达心中也是暗忖道。 “所以，当前我们需要做的，并不是如何守住洛阳城。如果真的把精力放在这一方面，等待我师父通知援军来解围。那就大错而特错了！”宇文明这时又接着说道：“真等到那时，其他各处战场早就分出胜负了。而且困守在洛阳城也未必安全。本王在虎牢关的确安排了十余万军队驻守，可从那里调兵增援……” “可既然我们能从虎牢关调集援军。李渊和杜伏威也同样能调援军来。而他们的准备比我们更加充分，说不定来增援的军队也多于我军。届时我们能不能守住洛阳，只怕都是个未知数了！”宇文明面带忧色地说道。 “周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王玄恕听了宇文明的分析后，有些着急地问道。 “突围！”宇文明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我们需要杀出洛阳，与我师父李靖会合，然后再到虎牢关去，这样就安全了！届时，我们便可充分调集兵力，应对此危局！大家可以放心，目前我周军的总兵力，也不下六十万，就算同时面对李渊和杜伏威的进攻，也能游刃有余！” 宇文明的话，算是给原来王世充手下的将领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突然遭受两大诸侯李渊和杜伏威蓄谋以久的进攻，而唯一可能的帮手萧铣又自身难保。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他们可不象宇文明自己的将领那样忠心耿耿。说不定便会动摇，在这种时候，宇文明也要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 “对了，听郑王说，洛阳城中还有三万士兵，但却不知其中有多少骑兵，这些士兵的装备和战斗力如何。不知可否有了解内情的人说明一下？”红袖这时也忍不住问道。 “红袖夫人，这三万士兵中，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兵。都是跟随家父南征北战多年的精兵，家父还在做江都太守时就已经跟随了，忠诚度及战斗力都是很强的，装备也相当不错，全部换了贮存在皇宫内的御林军铠甲和武器。也许打不过李世民的玄甲精骑，但绝对不会输给普通的唐军！”王玄恕忙出列回答道。毕竟他可是清楚红袖在周军中的权力和巨大影响力，所以颇想在红袖面前留个好映象。 红袖听闻之后，亦是忍不住多看了王玄恕几眼，心忖王世充的这个次子倒是十分乖巧，说话处理都挺应对得体。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向夫君建议提拔他。 “那就好！现在我估计李渊大概也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快就出城反攻了吧！”宇文明听到王玄恕的介绍之后，亦是非常高兴。于是微微一笑道：“传我命令，大家出城迎敌，这次我们要杀唐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491章李元吉的苦恼 洛阳西城门外的唐军大营门口，一匹快马正急奔过来。门口的卫兵立刻挺起长矛，大声吆喝道：“是谁？” “我是监视洛阳城动静的斥候队长，快让我见齐王，有重要军情禀报！”马上的骑士连忙答道。 卫兵一听是有紧急军情，亦是心是一惊，慌忙打开了营门，将斥候队长放了进去。 大帐内，李元吉和他的副将张宝德正在争执。李元吉想试探性的发动对洛阳城的攻城战，但张宝德却是反对这样做，认为应该按之前李渊制定的计划，封住洛阳城门，不让宇文明突围逃走即可。如果强行攻城的话，以他们这五万兵马，且没携带重型攻城器械，是绝无可能攻下洛阳的。 就在这时，那斥候队长却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然后单膝跪下，向李元吉行了一礼道：“启禀齐王，郑军已经出了城门，正在向东方行去，打的旗号却是“宇文”，看来宇文明已经收编了王世充的军队……如今，看他们的行军方向，应该是要去李靖的军营。” “看来宇文明这小子果然沉不住气了！”李元吉听闻之后，却是心中大喜。他一直便渴望和宇文明一战，挽回自己当年在河东战败，导致太原丢给了刘武周的耻辱。但李渊给他下的命令却是只能围困洛阳，不放宇文明出城。让他一直有种缩手缩脚的感觉。而如今宇文明率军主动出城，那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率军迎战了。 他于是立刻便一拍桌子，冷笑道：“来得好！传我命令，全军出击，截住宇文明，决不能让他们和李靖汇合……” 李元吉话还没有说完，张宝德便急忙阻止道：“齐王，此事可得三思啊！宇文明素来狡诈，向李靖大营行军，安知不是虚晃一枪？而李靖大营周围，早有杜伏威的人马驻扎阻隔，宇文明想要冲破包围，与李靖汇合也非易事。依末将看来，不如等秦王率玄甲精骑回到大营后，再作定夺！” “张宝德，你是我的副将还是我二哥的副将？”李元吉听闻之后，立刻眼睛一瞪问道。 “这……当然是齐王您的副将了！”张宝德只得无奈地表态道。 “那就是了！你既然是我的副将，不是我二哥的副将，怎么事事都要等他回来才作定夺？依我看，不如干脆让你来当主将，我当你的副手好了！”李元吉冷冷道。 张宝德不禁额头上汗水淋漓，他知道自己不小心触动了齐王的痛处。 当年河东之战时，李元吉原本是太原留守，但却被刘武周打得大败，导致太原和河东大部丢失。李渊方不得不将才灭了薜举的李世民从陇西急速召回，再以李世民为主帅援救河东。如此才灭了刘武周，与宇文明在夏县附近打成平手，并签订了两年的停战协议。 但经此一役之后，他作战无能的名声却也在李唐内部传开了。李渊再也不敢让他镇守重要地方，新成立的玄甲精骑也交给了在河东之战立下大功的李世民统率。 原本李渊在三个儿子之间还有些犹豫，认为各有所长。虽然他立了李建成为太子，但却并没有完全放心，认为李世民和李元吉也不是不可以继承他的皇位。但经历河东之战后，李渊是完全打消了立李元吉为储君的念头，决定重点培养李建成和李世民。 这次洛阳大会，他亦是安排李建成坐镇长安，处理李唐内部事务。在大会结束后，李渊便立刻经潼关返回长安。他对李建成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他年轻气盛，在一些政务上处理不够老到。更重要的还是：他认为权力拿在自己手上才更放心一些。不管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在他没死之前，他都是不愿意将权力交出的。 而李渊离开之后，洛阳周围的所有李唐军队，他便交由李世民全权统揽。 不过李世民是非常清楚他这位四弟有几分斤两的，根本不敢把关键战斗拿给李元吉去打。象击破萧铣的梁军一役，李世民只敢自己去亲自指挥。然后将封堵洛阳城的任务交给了李元吉。这让李元吉心中非常不满，认为是自己这位二哥看不起自己。 因此，李元吉便一直想打个胜仗，立个大功向自己的父皇和唐军将士证明，他是可以干得比李世民更好的。河东之战只是一次偶然失误而已。 张宝德亦是跟随李渊多年的老部下了，可以说是看着李元吉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得罪李元吉，但事关全军将士性命，以及围堵宇文明的重任，张宝德亦是只有硬着头皮说道：“齐王殿下，皇上临走之前，可是交代过，大军由秦王任统帅。而秦王在南下进攻萧铣的军营之时，要求我们以围堵和监视洛阳城为主，如果敌军出城人数在一万人以下，自然可以上前封堵。但如果出城敌军兵力达两万人以上的情况，则必须留守大营，只以小股部队骚扰，使其不能迅速逃走。然后急派快马通报于他们，以作定夺……” “所以，末将以为，现在我们应该派出三千人左右的轻骑兵部队沿途骚扰敌军，拖延起行军速度，同时马上派人通知秦王，请他回营主持大局。毕竟刚刚已经得到战报，说萧铣全军覆没，只余数百骑逃脱。如今我军已无后顾之忧，秦王也能够很快从南面抽身而回的……”张宝德一脸凝重地说道。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让我立功罢了！”李元吉一脸愤怒地说道：“张宝德，现在你要么跟我一起，率大军前去拦截宇文明；要么你就自己留守大营。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张宝德听到李元吉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亦是心中叫苦，知道自己算是把这位齐王得罪惨了。 他此时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着李元吉一起去拦截？虽然跟上去之后，以唐军的优势兵力，还有旁边江淮军的配合，是肯定能拦住宇文明的三万人马。只不过，大营也很重要啊！在这大营里，可是有着六万唐军的粮草辎重，不容有失的。 张宝德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留守大营。毕竟跟着李元吉去拦截，就算胜利了，功劳大头也是他得了。而万一因为倾巢出动，导致大营有失，那他和李元吉的责任就大了。 李元吉是李渊的儿子，堂堂大唐齐王，就算再怎么犯错，李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顶多骂几句了事。可自己要是出什么差池，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想到这里，张宝德只得拱手说道：“禀齐王，末将思量过去思量过来，还是决定留守大营，毕竟大营系粮草辎重所在，对我军来说，十分重要……” “好了好了！那我就拔给你五千兵马留守大营！本王就知道你是个胆小怕事之辈！”李元吉极不耐烦地说道。 “啊？齐王，才五千人是不是少了点啊？”张宝德忙说道。 “洛阳城内一共才三万郑军，如今斥候探明，跟随宇文明去往李靖就有三万士兵，说明这家伙已经是孤注一掷，打算倾巢出动，逃跑了。这种情况下，本王觉得留五千人守都有点多余了！”李元吉摸了摸自己下巴道。 “齐王，还是多给末将留点人马吧！宇文明此人狡猾异常，我怕他别有什么阴谋诡计……”张宝德依旧努力争取道。 “行了！本王就留给你一万步兵好了！这总够了吧！”李元吉说罢也不再看张宝德一眼，随即便对身边的亲兵道：“走！大伙儿都随本王出征！今趟我一定要把宇文明擒回来！让父皇知道，俺李元吉也不是一个孬种！” 张宝德此时无可奈何，能够争取留下一万士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算了，齐王要一意孤行，就由他去吧！反正要不了多久，秦王就会回来了！让他去跟自己四弟交涉吧！”张宝德心中暗忖道。 半个时辰之后，唐军大营里便传出阵阵“轰隆隆”的脚步声，李元吉率领四万唐军出了大营，浩浩荡荡地向东开拔而去。他准备通过这一战，向父皇和所有唐军将士展示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是绝不比二哥李世民差的。 而待李元吉走后不久，在离唐军大营十里处的一个小山丘上，却是站立着数名身披铠甲的武将，他们穿着的都是洛阳城中御林军的制式盔甲，在阳光下，映射出闪闪的寒光。 在这些人中，蓦然便有一名身穿白衣白甲，容貌俊秀的年轻小将。他正面带笑容地望着唐军大队人马离开之后，在唐军营地前扬起的尘土。 如果李元吉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大叫起来。因为这员年轻小将便是宇文明，他竟然没有去李靖的营地，而是偷偷摸到了唐军大营附近，并准备展开进一步作战行动。 第492章调虎离山 王玄恕此时一脸敬佩地望着宇文明，口中称赞道：“周王用计当真是神鬼莫测，如果李元吉追到李将军大营前，才发现那三万我军只是让城中百姓穿上了我军铠甲，再由一名身材相貌和周王相似的亲兵扮作主将，以掩人耳目，一定会气得吐血的！” “呵呵，神鬼莫测倒是说不上，只不过，要想骗过李元吉这个好大喜功之人，却不太难。如果留守大营的是李世民，恐怕就难以上当了！”宇文明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不过，李元吉却还是小心谨慎，竟然只出动了四万人马。如此说来，他留守大营的应该还有一万多兵马。我们三万人进攻他们大营，获胜是没有多大问题。但要尽量减少我军伤亡，以便保存实力应对李世民的攻击……所以，此次进攻唐军大营，依然以智取为主！” 说罢，宇文明方从树上摘下一根枝条，在地上画了起来，然后详解如何骗开唐军大营营门……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唐军大营的东北方向，却是突然烟尘四起，并有阵阵人喊马嘶声传来，让大营内的唐军都有些惊疑未定。因为那个方向正是李元吉行军的方向。 “难道齐王刚刚出去就遇上了敌人？”张宝德亦是心中有些惊慌。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派一批斥候前去打探消息时，门口的卫兵却是急匆匆来报道：“启禀将军：营门口有几名我军士兵求见，为首的伙长称，他们是随齐王出征的士兵，刚刚离开大营不到二十里，便遇上了三万敌军袭击，陷入苦战之中。由于敌军骑兵众多，战斗力极强，齐王及所属的亲卫军现正被敌军围困。因此，他们特来向大营求援，请求发兵援救齐王！” “什么？齐王才出营就遇上了敌军袭击？”张宝德听闻之后，亦是大惊失色。 他于是急忙说道：“快让那几人进来，本将要问个究竟！” 卫兵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片刻之后，三名身着唐军衣甲的士兵走进了大帐。走在最中间的那名唐军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刀疤，身上有数道伤痕，衣襟上血迹斑斑，足见是经过了一番激烈拼杀的。 那名唐军士兵这时单膝跪下，向张宝德行了一礼，然后哭丧着脸道：“张将军，大事不好了！我们刚刚出营没多久，便遇上了宇文明的大军偷袭，原来他们早就在路上埋伏好了，只等我们一头钻进去……虽然我军拼死抵抗，但无奈敌军太过凶悍，以致落于下风。齐王也在战斗中被敌军围困，只在苦苦支撑。属下无奈之下，只得脱离战场，来求张将军发兵救援。” 张宝德之前便听到东北方向处传来阵阵喊杀声，便怀疑李元吉遇上了敌人。如今又从这名求援的唐军士兵口中得到证实，更让他深信不疑。 不过，他毕竟是一员大将，依旧还是有些谨慎地问道：“你详细说说，敌军有多少人？领军的将领是谁？战斗力如何？” “敌军约有三万人，其中有骑兵也有步兵，领头的将领似乎是一个身披白色战甲的年轻小将，打的是‘宇文’旗号，看来应是周王宇文明亲自来了！”那唐军士兵回答道。 “这就奇怪了：之前斥候不是禀报，宇文明亲自率领三万兵马往李靖大营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我军大营附近呢？他的部队难道会飞？”张宝德这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 就在此时，那名伙长身边的唐军士兵，却是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宝德观察仔细，立刻便发现了这名士兵脸上的异色，于是忙问道：“你似乎有话要说？” “是的！禀张将军，属下刚才听张将军觉得奇怪，为什么周军又有三万人出现在我军大营附近，而且也是打的宇文明旗号……对于这个情况，属下倒是从一名被俘的敌军口中略知一二！” “哦？快快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宝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那名唐军士兵忙道：“之前在抵御敌军偷袭时，属下侥幸擒获了一名敌军校尉，而我的上司在审问他时，属下便正好站在旁边。从这名俘虏口中知道，他们的装备和武器都是取自皇宫的禁军器械库，那里面约有十余万套铠甲和武器。而他们一共只有三万多人，所以也只领取了三万多套装备……可在他们出城之前，却见宇文明下令让城中的青壮年百姓也领取了三万多套盔甲，然后跟随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往城东而去了……” “我明白了！”张宝德这时一拍大腿道：“这就是了：宇文明一定是让洛阳城中的百姓穿上了铠甲，拿起武器。然后冒充他的军队向李靖军营而去，让我们误以为他想突围与李靖汇合。但他的军队却是早已潜伏在我大营周围，准备伏击。待我军主力前去拦截时，他就趁机在路上进攻我们。” 帐内的几名唐军亚将这才反应过来，感情齐王是又中了宇文明的计。 “张将军，那如今我们怎么办呢？”几名亚将纷纷着急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只有发兵救援了……”张宝德没声好气地说道：“如果齐王被杀或者被俘，只怕我们都会被皇上杀了泄愤的……” 说罢，他方将手中令箭往地上一扔道：“传我命令：除留下三千人驻守大营外，其余人马随我前去援救齐王！” 片刻之后，七千唐军便集合完毕，然后踏着沉重的脚步声，向东北方向而去了。当他们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急行军后，到了离大营二十里处的一条小河旁，却只见三千多周军骑兵拖着树枝在此地来回奔跑，然后还大声呐喊着。每当有两名骑兵交错而行时，就用手中兵器相撞，发出响亮的兵刃碰撞声。 而在现场，根本就没看到一个唐军士兵，也没看到有任何尸首或者厮杀的痕迹。 “糟了！中计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张宝德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此刻，周军骑兵见到张宝德率军到来，立刻便吹起了尖锐的口哨声，然后便呼啸着一轰而散。 唐军士兵见状，本能地想上前追赶，无奈敌人全是骑兵。他们两条腿哪跑得过敌人四条腿。不过追了数百丈，便见敌人只有远处的一个个细小黑点了。 “张将军，貌似敌人逃了！”一名直性子的亚将还傻愣愣地汇报道。 “逃个屁！人家是故意诱使咱们来这里跑空路的！快传我命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速回大营！我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那三个来报信的人，肯定是周军的奸细，故意冒充齐王手下的士兵，来诱使咱们离开大营的！”张宝德急忙大叫道。 …… 当张宝德率领七千唐军慌慌张张地跑回大营时，却见自家大营的旗号已经换成了周军的大旗。而在营门口附近，还有不少血迹和尸首，从尸首身上穿的衣甲看，大部分都是唐军的。 张宝德顿时眼前一黑，这丢了大营可是大罪啊！全军的粮草辎重都存放于此。李元吉如果知道自己失了大营，只怕立刻便会下令将自己斩了吧？ “张将军，现在我们要不要攻进去？”一名亚将问道。在他看来，似乎大营内并没有多少周军。 “攻进去？那只是自取灭亡罢了！”张宝德不禁苦笑道：“虽然我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但留守大营的三千我军士兵，竟然没多少时间就全军覆灭，足见敌人的战斗力远强于我……而且，以宇文明的精明，又怎么会算不到我在发现中计之后，回援大营……” “呵呵！张将军还真是聪明！”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大营那沾满血迹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白甲的英俊小将。在他身后是无数身着明光铠甲的周军士兵，粗略看过去，人数至少在一万以上。 “我们撤！”张宝德不得不作出了这样艰难的决定。以七千才经过长途跋涉的劳累步兵，去进攻一万多养精蓄锐的周军精兵，且对方还有大营可守。他是决不可能胜利的。 如今只有先行撤走，待与李元吉汇合之后，再考虑如何夺回大营了。 “哈哈！张宝德，你以为现在你还能说撤就撤吗？”宇文明冷冷一笑，他这时挥手示意道：“大家一起上！给我杀！” 随着他话音一落，只见从营中涌出大批周军士兵，其中更有不少是骑兵，他们拿着马刀，大声呐喊着向唐军冲了过去。 其实，张宝德如果下令就地列阵，摆出拼死抵抗的架势，还跟周军有得一拼。可他早早便下令撤走，这让手下士兵全都无心恋战，只想赶快逃走，脱离战场。 而宇文明的这三万人马中，有一万是骑兵，在敌人已经处于溃逃的情况下，骑兵是追杀敌人的最好兵种。 在宇文明的一声令下之后，大批周军骑兵从营地两侧杀了过来，会同从营内杀出的周军步兵，对唐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第493章打破大营 宇文明以长枪虚指前方，厉声喝道：“敌军已经胆寒了！弟兄们，握紧手中的长枪和马刀，随我一起杀上前去，斩军夺旗，破敌杀将，当在今日……杀！” “杀！” 宇文明大吼一声，然后挥起马鞭，狠打了一下马屁股，然后挺起长枪，向着正在后撤的唐军疾驰而去。 “杀！” 张仲坚亦是高呼起来，睚目欲裂，沸腾的热血激荡着心胸，他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杀一场了。他紧紧跟在宇文明身后，奋勇向前。 “杀！杀！！杀！！！” 王玄恕、段达等人也吼了起来。 在排山倒海般的吼声中，三万周军从三个方向拼命向前，如决堤的滔滔洪水一般，向着已经胆战心惊的唐军席卷而来，那一片枪林刀丛，映寒了大营外空旷的荒野。 这七千唐军虽然训练有素，但他们却从未经历过敌我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战斗。 自李渊在太原起兵以来，一直都是以多打少，无论是对战宋老生为首的隋军，还是对战薜举、刘武周，都是兵力居于优势。可如今，这七千唐军面对的，全是几乎四倍于自己兵力的周军。且其中还有一万是骑兵，便让他们心胆俱寒。 再加上张宝德早早下令撤退，就更让他们失去了作战的勇气。 混乱，像瘟疫一样在唐军阵中漫延，所有的士兵都掉头向后奔逃，担心别人会跑得比自己快，让自己落到后面被敌人杀死。 当有人开始溃逃之后，便立刻引发了雪崩效应，更多的士兵抛下武器，向后奔逃，只为了跑得更快一点。甚至还有唐军士兵索性将盔甲也解了，心中想的只是如何逃跑。 于是，张宝德原本设想的有序撤退，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溃退，然后溃退又变成了溃败…… 宇文明杀入敌军阵中，一柄长枪左挑右刺，每一枪刺出都带起一具尸体。所过之处，无不披糜。唐军士兵望见他，无不避得远远的。 而这些才从郑军变成周军的士兵，初次跟随宇文明作战，便打了一场大胜仗，亦是对宇文明敬畏有加。毕竟一个能和他们一起，冲在第一线作战的王爷，还如此英勇和睿智，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两个多时辰后，当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时，战斗终于结束了。 七千唐军，除了张宝德率领十余名亲兵跳入附近的小河中，泅水逃脱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杀或被俘。宇文明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第一个作战目标：夺取了唐军的大营，并歼灭了敌人一批有生力量，大幅度削弱了洛阳唐军的兵力。 而让宇文明更加欣慰的是，通过这一次战斗，让这三万原本的郑军对他心服口服，基本认同了他这位新的主君。这让他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有了更强的信心。 “周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王玄恕问道，如今他对宇文明可是崇拜之极。此战歼灭了近万唐军，而周军的伤亡却只有数百人，可谓他经历过的，自己损失最小，歼灭敌军却最多的战役。 宇文明望了一下大营内堆积如山的粮草，方微微一笑道：“如果本王如料不差的话，李元吉在接到大营失守的消息后，便会立刻率军赶回来的。毕竟这里可是有着他的粮草辎重！现在传我命令：步兵开始修筑防御工事，修复营门和栅栏。骑兵给我立刻睡觉休息，两个时辰后出发！明天我们可能将会面临一场恶战！” “周王，两个时辰后，骑兵要行动啊？”王玄恕听闻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是的！防守大营的事，便交给你了。我将亲率骑兵前去偷袭杜伏威，争取与我师父李靖的一万精骑汇合。这样我们的回旋余地便会大不少！”宇文明点了点头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一定要守好大营，拖住李元吉的军队！” “感谢周王信任，我王玄恕但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大营落到唐军手中！”王玄恕一听竟然让他担任了一军主将，自然是喜出望外，拍着胸膛保证道。 “玄恕，不用抱定什么不成功则成仁的想法，这只是一次普通战役而已，仅仅只需要拖住敌人，不让他们干扰我击败杜伏威即可！”宇文明却是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的感觉难以守住，你也可以焚烧了营中粮食后撤退。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属下遵命！”王玄恕点了点头，抱拳领命。但心中却是在想，自己绝不能退缩，如果第一次单独领军就打败仗，将来还怎么在其他周军将领面前抬得起头来？ …… 深夜时分，在洛阳城以东四十里处的荒原上，刚刚截住了三万“周军”的李元吉，却是怒不可遏。因为他兴冲冲赶来，准备活捉了宇文明在父皇面前炫耀一番。到头来却发现这些人只是洛阳城中的百姓，被周军强行穿上了铠甲，然后命令他们向李靖的营地进发而已。 “齐王，看来这只是宇文明的疑兵之计。想用百姓假扮军人来吸引我军主力追逐。属下以为，周军的真正主力，恐怕是从另一方向逃走了！”段志玄皱着眉头说道。 李元吉哪能不知道已经中计了，他这时恶狠狠地说道：“这些百姓，也着实可恶！竟然帮宇文明来骗我，传我命令：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押回长安罚作官奴！” “啊！齐王不要这样啊！百姓可是无辜的，只是被强迫而为。如果将他们罚作官奴，会让我们大唐失去民心的！”段志玄一听，亦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劝说道。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他心中的气还没消。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队长却是急匆匆前来禀报道：“启禀齐王，我军斥候刚刚发现了张宝德将军一行，他们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衣衫破碎，身上全是血迹。” “什么？张宝德他竟然不守大营，跑到我这里来了？”李元吉一听，就算再笨也意识到恐怕大营不妙了。 他立刻下令道：“速带张宝德过来！” 片刻之后，在两名唐军士兵的搀扶下，张宝德方面色惨白地走到了李元吉的面前。 “张宝德，发生了什么事？大营的情况如何？”李元吉见状，心中也是剧震，连忙喝问道。 张宝德这时哭丧着脸，步履蹒跚地上前两步，然后跪下说道：“启禀齐王，在您走后不久，宇文明便亲率大批周军杀到，兵力在三万以上，还有一万多骑兵，气势汹汹。末将虽然指挥部下拼死抵挡，无奈寡不敌众，且敌军又携带了许多重型攻城器械……大营终于不保，落到了敌军手中。” 他禀报军情之时，还是故意谎报了情况的。宇文明的军队来得如此匆忙，哪里会携带什么重型攻城器械。但他却不得不如此解说，不然就得将自己误中宇文明调虎离山之计说出来了。那样就显得更加无能和丢脸了。 自己在大营里只有一万步兵，面对宇文明率领的三万精兵，还携带了大批重型攻城器械，守不住也是说得过去的。 李元吉骑在马上，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几乎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几个时辰，宇文明竟然就率大军袭击了大营，而且带一举成功。 如此一来，自己这几万大军的粮草便落在了周军手中，让自己还怎么打下去？等到自己二哥李世民回来，见到这样的局面，恐怕多半就会停了自己的职务，还会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状。如此一来，只怕自己便再也没机会领兵作战了。 “张宝德，你可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让你守个大营都守不住！”李元吉恨恨地瞪了张宝德一眼，却是无瑕过多的责备他。毕竟他身边也没什么得力将领了。 “属下一定戴罪立功，跟随齐王去夺回大营！”张宝德跪在地上，磕头道。 “好吧！你起来吧！”李元吉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转身，后队变前队，你跟我一起去把大营夺回来！如果夺不回来的话，我会被父皇责罚，你就是直接掉脑袋了！” 张宝德亦是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抹了一把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夺回大营！” 片刻之后，四万唐军便马上转向，风尘仆仆地向着来路奔去了。而留在原地的三万百姓见状，亦是松了一口气，立刻一哄而散。 …… 当第二天清晨到来之时，原唐军大营的防御工事和被损坏的栅栏及营门总算修好了。王玄恕让这些忙碌了一夜的士兵开始休息，等待着即将而来的唐军。 没过多久，一骑斥候便急匆匆地前来禀报道：“禀王将军，敌人来了！离此有十里。人数约在四万左右，其中有一万是骑兵！” “看来是李元吉回来了！这小子还跑得真够快的！估计是连夜赶路吧！”王玄恕听闻之后，亦是冷笑道：“严密监视他们的行动，一待发现其有结阵列队的动静，马上便禀报于我！” “是！”那斥候应了一声，随即便又返回了茫茫荒原之上。 “王将军，敌军既到，为何不出营列阵迎战呢？”段达有些奇怪地问道。 王玄恕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敌军既然是连夜赶来的，到达战场之后，不可能马上发动进攻，这样他们的体力跟不上。必然会休息几个时辰后才会发动攻势……这也正合我意，我军士兵连夜挖崛濠沟，修复营门和栅栏，亦很辛苦。正好让他们也休息一下……” 第494章守营战 两个多时辰后，太阳都到头顶了。大营内的周军都休息完毕，陆续起来吃午饭了，王玄恕才接到斥候队长传来的情报，称唐军开始在五里外聚集列队，看样子准备来攻大营了。 “让大家从速吃饭！两柱香功夫后，便出营列队迎战！敌人应该会马上发动攻势了！”王玄恕大声喝斥道。 半个时辰后，王玄恕指挥大军出营作战。两万周军排成了整齐的方阵，在营外摆开了阵势。站在前三排的自然是长枪兵、盾牌兵，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大批弓箭手。 与此同时，周军士兵已可见远方有一条粗粗的黑线正不断变大、变近。那是李元吉指挥的四万唐军，他们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大营冲了过来。 敌军有四万人，而王玄恕只有两万人，兵力相差一倍，此仗是相当不好打的。 王玄恕知道现在是自己面临的最艰险一仗。不过他亦是跟随其父王世充南征北讨多年，虽然形势不利，却也知道，如今谁都可以慌乱，唯独自己这个当主将的不能慌。 于是，他哈哈一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军的营寨和濠沟皆已挖好，防御工事也已补修齐全，虽不敢说是固若金汤，至少也是李元吉攻不破的……”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通知军需官，让他们把唐军大营中的那些连珠弩、投石机、神臂弓都推出来！现在，也该是动用他们的时候了。大家都到营前去吧！我倒要看看，唐军有什么伎俩！” 原唐军的大营前，四万唐军已经摆开架势，缓缓向前行进。看来是打算试探性进攻了。 李元吉摆出的是一个传统的冲击型阵势。两翼各有五千骑兵作掩护，中间是三万步兵。在这三万步兵中，有五千重步兵，两万五千轻步兵。 李元吉这时见周军竟然敢出来迎敌，也是微微一惊，不过当看清这些部队的衣甲之后，他自然认出是王世充原来的部队，并非宇文明的嫡系军队，战斗力理应差些。而且敌人主动出营来，正合他意，李元吉立刻便下令发动进攻道：“这些都是原来王世充的郑军，不是正规周军，大家不用怕！全军前进！” 于是，唐军的两翼骑兵和中央的重装步兵皆嚎叫着向周军的大营冲了过来。 王玄恕见到唐军嚣张的模样，却是冷笑了一声，他大手一挥道：“让投石机到前面来！这一回，我们便要李元吉和唐军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知道我们郑军可不是什么孬种！！” 他话音一落，便见数十辆投石车沿着周军方阵之间的间隙，被士兵们推了出来。这些都是唐军大营里现成的攻城器械，看来唐军的确存了要攻打洛阳的念头。 投石机推到前沿之后，随着王玄恕的一声令下，投石机手们便往投石机的大勺上放了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然后拖着牛皮筋猛力往下拉。 当拉到快要靠近地面时，才猛地一松手。 “蓬！蓬！蓬！”随着投石机的大勺重重地撞上投石机的门框，一块块巨石便飞上半空，向着蜂拥而来的唐军骑兵砸去。 片刻之后，便见唐军的骑步兵方阵中腾起一阵阵飞扬的烟尘，惨叫声、骨折声、马嘶声此起彼伏。 两军阵营之前的平地上，到处是人马的尸首，以及残肢断臂，活着的人往往也是少了一条腿或者少了一只手的，被巨石击中的人，立刻便成为肉饼，死于非命。有些唐军士兵躲避及时，避开了要害，却是被砸中了肩膀和手臂，顿时满身血污，发出一阵阵惨叫声。现场一片狼藉，鲜血染红了大地，让交战双方士兵均面露惧色。 唐军士兵没想到周军竟然将原本用于攻城的投石机，用来进行野战，惊愕之余，心中皆不禁有些胆怯，毕竟战友们被砸得脑浆迸裂的可怕景象，给他们心中的震撼太深了。 “大唐的勇士们，大家不要怕！投石机每发射一发巨石要相隔很久的，趁着间隙我们便能冲到前方去了！只要与敌人正面交战，相信凭我们手中的大刀，便能将周军的人头全部砍下来！”张宝德带伤上阵，激励着唐军的士气，毕竟大营能不能夺回，可关系着他的脑袋。 而其他的唐军军官们，也同样鼓舞着士气，指挥唐军士兵继续往前冲。没过多久，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便已经进入了周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敌人已经进入弓箭射程，弓箭手放箭！”王玄恕大声叫道。 周军的弓箭兵方阵开始射出了密集的箭矢，一枝枝利箭如雨点般从空中飞了过来，唐军骑兵一个个倒下。 不过这些唐军骑兵全是从西凉和陇西招来的异族士兵，对大唐的忠诚度极高，作战勇气远非一般士兵可比。他们虽然成批倒下，却并没有退缩，依然冲到了周军的大营前，开始和前排枪盾兵展开了厮杀。 特别是冲在最前面，一马当先的张宝德，更是挺起长枪左挑右刺，许多周军士兵都死在了他的枪下。由于唐军又有骑兵又有步兵，战斗力丝毫不压于周军，兵力更是周军的一倍以上。在营门口防守的周军渐渐便有些不敌了。 “撤回大营内，以濠沟、栅栏为掩护，继续射击敌人！”王玄恕见势不妙，立刻便下令道。 于是，周军便开始推着投石机向大营内撤去，而唐军骑兵却已经冲近了大营，开始取出短弓射箭还击，不少断后的周军长枪兵立刻被射倒在地。 不过，唐军也没高兴多久，他们很快便发现：在周军退去之后，大营的营门前却留下了不少濠沟、深坑、绊马索一类的障碍。 “步兵上前！运土填平濠沟！给本王砍掉那些绊马索！”李元吉立刻下令道。 于是，唐军骑兵立刻向两翼散开，将中间的通道让给了位于中央方阵后面的轻步兵。 他们得令之后，便“呼哧、呼哧”地冲了上来，而那五千名重步兵开始顶着盾牌掩护。唐军的弓箭们也开始和周军的弓箭兵对射起来。 此时，唐军的轻步兵们已经用泥土开始填平濠沟，打开通向大营的通道。 只不过，唐军的弓箭手由于是骑兵，手中拿的都是短弓、射程较近，弓箭杀伤力也低，而周军则由于全是步兵，因此都用的长弓，射程远，弓箭杀伤力大。加之他们穿的全是东都禁军才配备的明光铠甲，防御力比唐军强得多。因此，在对射中，唐军的伤亡十分惨重。 待唐军步兵冒着敌人的箭雨付出重大伤亡，好不容易填平了濠沟，清除了绊马索之后，李元吉方下令唐军骑兵继续冲锋。 “轰、轰、轰！”大营内的周军投石机依然在不断地发射巨石。 “嗖！嗖！嗖！”周军的弓箭手仍然躲在栅栏背后持续放箭。 唐军骑兵虽然悍勇，但在如此强大的攻击面前，依然付出了重大伤亡，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了原来他们自己的大营栅栏前时，却发现根本没法进去。 这是因为，他们发现，在这栅栏后竟然还修筑有一道铁丝网，如果不能剪断这些铁丝网，就算他们全死在这里也攻不进去。 不过，唐军此次进攻十分匆忙，根本没有配备剪断铁丝网的工具，也没有准备攀爬的梯子，只能望着这铁丝网干瞪眼。 而王玄恕和段达等人则是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暗忖周王临走之前，给他们画的样式图，说可以在栅栏后设置铁丝网，以阻挡敌军骑兵冲入大营中。他们按照周王的吩咐行事，果然发挥了奇效。 李元吉在得知前线的这一情况后，便果断下令鸣金收兵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继续进攻，那便不是作战，是让士兵去送死了。他虽然暴虐，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而且现在天也黑下来了，黑夜之中，士兵看不清楚情况，要想攀爬铁丝网也是风险很大。 “传我命令！截断周军大营通往外界的几处通道。如本将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大营内顶多只有三万周军。我军兵力却达四万以上，今夜只需将其围住，不让他们突围即可……待明日再战！”李元吉下令道。 他亦是暗自心惊，没想到宇文明在袭击了自己大营之后，却并没有撤走，而是选择了在这里固守。如今他最担心的便是：如果李世民回来之后，见到大营还在敌人手中，那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看来，明日一早，非得发动强攻不可！估计二哥这两天就会回来了。”李元吉心中暗忖道。 随即，他便对张宝德道：“张宝德，你速度带一批士兵去旁边的树林，伐木制造云梯及投石车，明日一早，我们便发动强攻，把进攻大营当成攻城战来打，一定要在三日之内收复大营！不然你和我都难逃责罚！” 张宝德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李元吉或许就会在李渊面前失宠了。可自己却是有可能掉脑袋了。 于是，他连忙点头称是，然后安排了两万多名士兵去五里外的一处树林。连夜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而李元吉则吩咐在一条小河边扎下了大营，然后安排好哨兵之后，便让日间经过了激烈战斗，遭受了惨重伤亡的骑兵开始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再战。 第495章劫营 “什么？王将军，你说要出去劫唐军的营地？”段达和卢楚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虽然击退了唐军，但周军也是伤亡不少。而他们的兵力还远远低于敌军，且全是步兵。如果固守防御严密的大营，或许还能多坚持几天，如果出营去和优势兵力的敌人野战，恐怕是送羊入虎口啊。 “呵呵，打仗就是要出其不易，大家想想吧：连你们都想不到我会安排趁夜劫营，敌人又怎么会想到呢？我估计今晚上李元吉一定会让他手下的士兵去准备打造云梯、投石车等攻城器械去了。好明天一早继续进攻我们大营。如果我们今晚便能够把他打算准备的攻城器械全部摧毁，那明天我们守起城来就轻松得多了。”王玄恕笑着解释道。 “那我们派多少人去劫营呢？”段达问道。他这时仍然有些心中恐惧。 “就派一万兵马去就行了。离此地不远处有一片树林，如果敌军要打造攻城器械，便一定会去那里砍伐树木。我们可先派一些探子监视敌人的动静，等到后半夜，他们最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发动突袭！这次，我一定给李元吉留个深刻的映象。”王玄恕这时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道。 初夏的夜空中吹拂着阵阵微风，漆黑的天空像被清澈的水洗涤过似的，没有月亮，没有游云；万里碧空的苍穹，只点缀着颗颗闪烁的繁星…… 夜色越来越浓了，城池，树林，营帐，荒野，好象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 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在远方的天空徘徊着久久不肯离去，唐军的营地里，所有的人都沉沉地熟睡着，毕竟唐军中大部分人可是在树林里忙碌了大半个晚上，才刚刚回到大营。他们白天就参加了战斗，晚上又要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所以，他们一倒在帐篷内就鼾声如雷。 后半夜是一个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就连放哨的唐军哨兵都斜靠在营地的栅栏边上打起了瞌睡。 不过，就在这时，几个黑影却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唐军大营门口，然后举起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悄悄干掉了门口的哨兵。紧接着，几个黑影便将堵在营地门口的铁荆棘，拒马栏等移开放到了旁边。 为首的黑影这时冲后面打了一个手势，只见从营帐外立刻冲过来了大批周军步兵，然后杀进了唐军的营地。不过他们全都穿着唐军的衣甲，只在手臂上绑了一条白毛巾以作识别。 这些冒充的周军冲进唐军营地后，便立刻分为两路开始行动。 一路从背后拔出弓箭，然后点着了箭头上的火揩子，对着唐军的营帐射了过去。而另一路则直扑唐军营帐的后方，那里存放着唐军刚刚打造好的攻城机械。 唐军的营地一下子就有好多帐蓬被火箭点头，不少唐军士兵在睡梦中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跑出营帐，却立刻被营帐四周早已蓄势又徒的周军士兵杀死或者射死。营地内立刻混乱成一团。 “齐王！不好了！周军来偷袭了！”李元吉的亲兵急忙将还在睡梦中的李元吉叫醒。 李元吉昨晚才和两名从附近村子里抓来的美女大战了一场，睡得象死猪一样。在听到营帐外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后，慌忙在亲兵的帮助下穿好盔甲走出了帐门。 只不过他一看营地里的情况，却惊呆了，只见整个营地似乎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在打斗厮杀。嚎叫声、哭喊声、呻吟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快！通知士兵们集合起来，沉着应战。周军就算全出大营来偷袭我们，也不过两三万人，我们可有四万人呢，怕什么！”李元吉看着一片混乱的营地，气不打一处地给他的亲兵下令道。 那名亲兵应了一声后就立刻跑去通知校尉一级的军官。不过就在他刚刚离开之后，李元吉却又听到了叫声。 “齐王，大事不好了，我们的士兵自相残杀起来了！”这时，张宝德衣冠不整，头盔歪戴地跑到了李元吉面前惊惶地说道。 李元吉一听张宝德的话，就气不打一处地怒斥道：“什么？怎么会自相残杀？他们疯了吗？连自己人和周军都分不清楚了？” “齐王，来偷袭的周军全穿着咱们唐军的铠甲呢。或许他们有一套辨别敌我的方法，但是我们的士兵不知道啊。他们见到杀人的也是穿着唐军衣甲，就只好本能地杀掉离自己最近，在他看来不认识，且有敌意的人。这样一来，便自相残杀死了不少我们自己人。”张宝德急忙解释道。 “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的我军军服呢？”李元吉有些惊奇地问道。 “齐王，您难道忘了我们的大营已经被他们占了？咱们的粮草辎重全在大营里，那里可是存放着不少我军的衣甲的。”张宝德提醒道。 李元吉这时才恍然大悟，顿时气得直咬牙。 “张将军，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李元吉也是有些急了，如果四万大军就这样崩溃的话，那估计李渊就算不杀他，也绝对会将他永远打入冷宫了。 张宝德听李元吉这样发问，心中顿时便是一阵藐视。暗忖你还是堂堂主将，竟然面对劫营就不知所措了。 只不过，瞧不瞧得起这个纨绔子弟是一回事，帮不帮他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现在两人都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蚱蜢，如果四万大军灰飞烟灭了。李元吉固然逃不掉责罚，但他张宝德也肯定是死路一条。 “齐王，眼下还请授权末将全权指挥，末将可能要采取一些非常措施，才能稳定下士兵情绪！”张宝德躬身说道。 “好！本王现在便授权你全权指挥，如果有人不听命令，可立即格杀！”李元吉当即立断下令道。他也算是带兵打过几次仗的大将了，自然也不完全是无能之辈。 张宝德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对传令兵道：“传本将命令：所有我军士兵都不得乱动，不得随意靠近别人，如果有乱跑乱杀人的，一律乱箭射死。各部队士兵先到伙长那里集合，再由伙长引到队正那里集中，然后队正引到团主和旅帅那里集合……以此类推！” 他的这项命令的确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事后就连王玄恕也认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张宝德采取的措施，应该是最有效的制止混乱的作法。 随着张宝德的命令开始贯彻执行下去，唐军的士兵情绪逐渐稳定，并渐渐开始了有组织的抵抗，王玄恕率领的周军偷袭部队开始出现了不支的情况，毕竟他们在兵员素质和兵力数量上，和唐军差别本就比较大。 周军最开始时，是趁唐军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一片混乱而占据了上风。现在唐军已经回过神来，并逐渐稳定下来。他们就难以支持了。 “王将军！我刚才已经率军攻到唐军的军械库了，把他们才造好的那些攻城车、云梯和投石车全烧毁了。”卢楚这时骑着一匹白马，急速奔过来说道。他的身上也满是血迹，看上去十分吓人，估计也是经过了一场艰难的恶战才总算完成了任务。 “既然作战目的已经达成。那我们就速度撤吧！”王玄恕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只见周军已经有些不支，唐军开始渐渐合围过来了。 “好的，王将军您和卢大人先撤吧！段某留下来断后！”段达这时双手抱拳道。 王玄恕犹豫了一下，方点了点头道：“行！不过你要小心，别太恋战了……” “等我们一出营门口，你也就马上撤吧！”他最后又叮嘱道。 “放心吧！王将军，段某对自己的这条小命还是比较看重的。”段达笑着说道。 等王玄恕等人领军走远后，他方举起长枪，对自己的部下高声说道：“兄弟们，我们留下来断后，掩护王玄恕少爷他们撤退！ 于是，属于他直接指挥的两千多名士兵便边打边退，依托唐军营地门口的栅栏和铁荆棘，用长枪和弓箭硬是拖住了张宝德企图出营追击的大军半个多时辰。 段达这时脸上和手臂上都受了几处轻伤，鲜血淋漓。他作了一下简单包扎后，望了一下自己周围，只见还跟随自己的士兵只有三百多人了，而且还多数带伤。但从时间上推断，王玄恕等人应该早回到大营中了。 他方松了一口气道：“兄弟们，我们也撤吧！” “哈哈！还想撤吗？以为我们唐军的军营就是这么好来的吗？”一声冷哼从段达背后传来。 段达回头一望，只见大批唐军已经迂回到了自己身后，估计是从营帐的另一个门出来的。为首的一个唐军将领，提着长枪对段达大声叫道：“本将是大唐右武卫军都统制张宝德，你们快放下武器投降，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如果再执迷不悟，休怪张某一个活口都不留！” 段达这时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红着双眼对身边一起战斗的士兵大叫道：“大家一起上，杀出一条血路回去！”说着，提起骑枪，纵马向着那名唐军师团长飞奔而去…… 喊杀声，惨呼声，武器碰撞声再度凄惨地响起…… 第496章段达之死 “段将军还没回来吗？”王玄恕回到营中，休息了片刻之后，便连忙问道。比·奇·中·文·网·首·发 帐内的几名将领都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这个混蛋！不是告诉他：我们离开后，他也马上撤退吗？怎么会在唐军营地呆那么久啊……”王玄恕边骂边流出了几滴清泪。 这几天来，段达一直死心塌地的帮助他处理军中的事务，挖掘濠沟，修复营门和栅栏……可谓任劳任怨。这次偷袭劫唐军营他又主动承担了断后的重任，其作战勇猛和自我牺牲的义气，让王玄恕亦是感动不已。 “报告王将军！段将军属下的士兵有些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段将军的死讯……”一名亲兵走进大帐报告道。 “他们人呢？快叫他们进来！”王玄恕这时勉强忍住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十几名周军士兵带着浑身伤痕走进了大帐，他们向王玄恕讲述了段达战死的全过程。 称段达面对唐军的围攻时，为了掩护伤兵撤退，自己一个人领着数名勇士杀向敌人的主将所在处，结果在快要冲到敌人跟前时，被唐军的乱箭射成了刺猬。不过也正因为有他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才让他们这十几人能从另一个方向奋力杀出了一个缺口，回到大营里来。 “王将军，段将军在叫我们从另一个方向突围时，让我们带给您一句话。他说他没服过任何人，就连以前的隋帝杨广也只是表面上恭敬，但他对周王及您是真的服气的！他说相信你能辅佐周王扫平各方诸侯，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当先的一名士兵说道。 “段……段将军他实在太高看我了。”王玄恕苦笑着说道。不过旋即他就又陷入了悲愤之中。 “唐军，李元吉！我一定要把你们杀得一个不留！”王玄恕暗自下定了决心。 “张宝德，清点出损失结果了吗？”李元吉坐在他的大帐内，火冒三丈地问道。这次袭击让唐军大部分的营帐都被烧毁了，只有他和几名高级将领的营帐因守卫士兵较多，未被周军的火箭射中。现在好多唐军士兵都只能坐在营地的草丛上打瞌睡。 “齐王，初步清点，从昨天发动反攻到现在，我们一共死了七千多人，受伤一万多人，刚刚打造好的攻城器械都被周军的军队烧毁了，百分之八十的营帐也被烧毁了。不过还好粮草库因为防范很严密，周军队没找到机会下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张宝德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刚刚统计出来的损失情况。 “妈的！进攻还没有一点成绩，就死伤了一万七千多人，才打造好的攻城器械也没了，这仗还怎么打？”李元吉怒火冲天地叫骂道。他自然知道，大部分伤亡都是在敌军劫营时发生的。 “齐王殿下，不是兄弟们不努力，而是敌人实在太狡猾了。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们就这么一点兵力，居然敢出营来偷袭咱们。而且还全穿着我军的衣甲，弄得大家都敌我不辨，死伤的士兵中倒有八成是被自己人杀死打伤的。如果不是张将军马上当即立断，喝令士兵按所属部队集结，只怕整支大军就此崩溃都很难说……”另一名将领连忙大拍李元吉和张宝德的马屁。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恭维话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咱们的粮草还在大营内。如今我们的口粮只有三天了，如果三天之内还拿不回大营。只怕大军就要不战而溃了。到时我们如何给陛下交代？”李元吉急不可待地说道。 “这个……齐王，看来我们是低估了敌人，这王玄恕狡猾异常，诡计多端不压于其父王世充，所以我们才连连吃亏。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效的。所以，唯今之计，我们就只有强攻了。虽然我们准备的攻城器械是被烧毁了，但是要造些梯子出来却是很容易，只需要砍些大树就行了。”张宝德这时献上了一计。 “诸位，你们认为张将军的主意如何？”李元吉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属下，问道。 “这……齐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几个师团长对视了一眼，又把皮球踢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心中一阵恼怒，暗道你们不就是怕承担责任吗？如果表态同意，而攻城失败的话，你们也要承担赞同相应连带责任，但如果是我个人作出的攻城决定，父皇要追究责任的话，就会只追究我下达的错误命令了。 哼，你们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李元吉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他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宣布命令了：既然造梯子攻营的计策是张将军的主意，那这事就交给张将军去负责砍树造梯子了。其他几位将军就命所属部队安心休息，明日一早，除张宝德所部作为预备队暂时不参于攻营之外，其他四支部队便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猛攻大营！” 这项命令宣布之后。除了张宝德一脸喜色外，另外四员将领都脸色顿变，依照部队目前的士气和精神，就靠几百部梯子，便要想攻陷大营，太难了。自己的部下不知道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伤亡。可唐军治军极严，在军令如山的情况下，自己等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军阵中战鼓擂动，李元吉亲自督战，带着四员偏将一起出动，将进攻的方阵推进到了周军大营外围，然后分成四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周军大营发动了猛烈进攻。 此时，营门内外立刻箭如雨下，唐军士兵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刀或者长枪，冒着箭雨向周军的大营行进着。虽然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他们毕竟人数众多，还是很快攻到了营门的栅栏下，然后架起了梯子，开始攀爬准备翻越进来。 “大家堵住营门口，在栅栏边的弓箭手后退！让枪盾兵上来迎敌！现在是关键时刻队！就看谁更能顶得住！”王玄恕大叫道。 “跟你们拼了！”一名周军士兵挺起长枪，猛力向一个快要爬进大营的唐军士兵刺去。 “哎哟！”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唐军士兵立刻从梯子上跌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城墙下，站在栅栏外的唐军士兵都可以听到他肋骨断裂的声音。 不过这位周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仆地倒了下来，一支冰冷的狼牙箭从营外射来，瞬间射穿了他的咽喉，也带走了他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生命。 “杀！”一名周军士兵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带着一抹银白色的光芒，狠狠地扎进了一名刚爬进大营的唐军士兵胸中。那名唐军士兵身体猛地一颤，手中大刀咣当落地，双手无力地抓住刺进自己胸中的长剑，凄厉地哀嚎起来…… “噗哧……”那名周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抽回自己的长剑，一把长枪已经带着寒光如毒蛇般猛刺了过来，冰冷地扎进了他的咽喉。殷红的鲜血倾刻间从中枪的咽喉伤口处狂喷出来，将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这名周军士兵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陡然之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杀自己的人，只见却是一个唐军的队正。此人正狞笑着猛力拔出长枪，然后又向另一名正在厮杀的周军伙长袭去…… 残酷的战斗同样发生在周军大营的其他几个营门和栅栏周围。唐军完全没有想到周军的抵抗意志会如此强烈，战斗力会这样强。这些在他们看来，是王世充的残余部队，才刚刚归附宇文明的新周军士兵，爆发出的顽强意志和战斗力，竟然毫不输于他们这些唐军的主力部队。虽然他们好几次都攻进了大营，并眼看要站稳脚跟了，却又被舍生忘死的周军士兵赶了出去…… 看到天色又暗了下来，这一天又要结束了。而李元吉在远处看着大营周围的战斗，脸色越来越难看。 “齐王，暂时停一停吧！周军太顽强了，也不知道宇文明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一下子就便得对他死心塌地起来了……王玄恕完全是摆出一副玉石皆焚的架势抵抗啊。”从西面营门进攻的唐军亚将有些心痛地说道。他的部队经过一天的进攻，已经死伤了近三成的人了，士兵也疲惫不堪。 “是啊！齐王，还是另想进攻之策吧！现在一味强令士兵进攻的话，我怕会引起哗变啊！”另一名唐军将领亦是心有余悸地说道。 李元吉听闻之后，脸色铁青，他可不想就这样中途而废。可现在的情况又是明摆着的，虽然唐军已经拼命进攻了，而且还付出了惨重伤亡，可就是无法一举破敌。 就在这时，只见从他们背后却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似乎有大批人马逼近了他们的营地。 李元吉心中一惊，正要命人去打探一番时。却见张宝德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向李元吉躬身行了一礼道：“齐王，秦王已经率军到了！” “什么？”李元吉一听，心中顿时一沉，如果等李世民来了，两军汇合之后，他可就没有对唐军的指挥权了。 不过，如此一来，压力也就该李世民承受了，这久攻不下的周军大营，就该李世民去伤脑筋对付了。 “……好吧！传我命令，停止进攻，全军撤回营地，等我二哥到来之后，再行商议进攻之策！”李元吉沉声说道。 第497章抒梦的计策 “好象敌人退下去了！”卢楚看着营门外如潮水般退去的唐军，抹了一下额头上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 王玄恕手中紧握着那把已染成红色的长剑，口中喘着粗气。这一天下来，他起码杀了七十余名唐军，算是他自单独领军以来，杀敌人数最多的一次。可自己身上也中了好几刀，有几次都差点被攻进大营的唐军士兵杀死。幸好卢楚、郭士衡等几名将领，一直忠心耿耿地护卫在他身边，总能在他情况最危急时出手，准确地击毙偷袭王玄恕的唐军士兵，才算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卢大人、郭将军，我去看看大营其他几面栅栏的情况，看有没有需要修补的地方。你们先帮我看着点，如果万一唐军又发动进攻了，就速度派人通知我！”王玄恕坐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方吩咐道。 “没问题！王将军你去吧！有郭某在这守着，就算唐军再发动进攻，也绝对让他们有去无回！”郭士衡大大咧咧地说道。他是原来王世充的老部下，在剿灭农民起义时，立下了不少战功的。今天他亲手杀死了九十多名唐军军官和士兵，实在功不可没。 “哼！郭士衡，你说什么大话？如果不是卢某几次救你，你早成一具尸体了！”卢楚听闻之后，不禁心中不服道。 “卢楚！难道我就没救过你吗？之前那个向你放冷箭的唐军弓箭手，不是郭某投过去一支长枪，将他先钉死在栅栏上，你早就被收尸队抬下去埋了。虽然你是救过我两次，但那也是拖了我先救你的福！”郭士衡也不服气地反驳道。 两员大将又是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 王玄恕见状微微一笑，这两个家伙还是如以前那么喜欢互相拆台。不过从他们今天的表现看，倒是的确可圈可点，没有让自己失望。 他在另外三处营门周围巡视了一圈，发现唐军的确是真的撤退之后，方才命令：除值守的人员之外，所有战斗了一天的士兵分成两批，一批修补栅栏和防御工事，另一批原地休息，两个时辰后换班。 而与此同时，营中的伙夫则为血战后的士兵送上了可口的饭菜，没收伤的周军士兵也抓紧时间，将受伤的战友抬到了营地后方的医护兵处进行治疗。 “也不知道周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打败杜伏威的军队了吗？和李靖将军有没有如期汇合呢？”王玄恕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暗忖道。 …… 在王玄恕拼命守住营地，以拖住李元吉军队的同时，宇文明却已经摸到了江淮军的营地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上。红袖、抒梦和张仲坚均站立在他身侧。 这段时间，宇文明、红袖和张仲坚三人一直为作战之事绞尽脑汁。抒梦虽然没有参予作战，却也一直在后方救治伤员，这也是周军虽然伤兵很多，却鲜有伤重而死的原因。 今天，抒梦率领医护兵们，刚刚为最后一批轻伤员包扎好伤口。总算有些空陪宇文明一起来察看敌情了。 宇文明向着前方望去，只见江淮军的营地远比想象中的更大，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千顶帐篷，按照一顶帐篷可睡四名士兵计算，营内的江淮军至少在三万人以上。 “难怪师父的部队一直未能突破重围，来与我汇合！在这平原上，被三倍以上的敌人包围，的确是难以突围的。”宇文明这才恍然大悟。他就是心中一直在嘀咕：杜伏威带来参加洛阳大会的护卫军，不过一万余人，李靖手中也有一万精兵，怎么可能还被其一直围困，无法脱身。 红袖和张仲坚望着规模如此巨大的江淮军营地，亦是心中暗惊。张仲坚忍不住便问道：“周王，江淮军是怎么把这么多军队派到这里来的？我记得王世充可是早就言明：每位诸侯只能派出一万军队作为护卫军，护送其来洛阳参加大会的啊。”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只能叹息道：“我和萧铣是老老实实的，只带了一万人来参加大会。但李渊便是暗藏祸心，将大批人马扮作百姓和商人，着便装潜到了洛阳附近，然后才突然发动。打了我们和其他诸侯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杜伏威也应该是如法炮制，将他的人马扮出盗匪、饥民、难民之类，偷偷从江淮一带潜行来此的。” 红袖这时眨了眨一双俏眸，神色焦急地说道：“夫君、师伯，现在我们怎么才能师父汇合呢？这三万江淮军的营地，如果我们要硬闯的话，恐怕难以冲过去啊！” “硬闯只能是死路一条！”宇文明断然一喝道：“从敌人的扎营和布置上看，必是一支精兵，战斗力就算不如我们，但也相差甚远。虽然我军全是骑兵，但如果要以一万骑兵进攻三万步兵把守的营地，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张仲坚听罢，也是连连点头，深地为是。他此刻见宇文明脸上并无忧色，忙问道：“师侄，如何冲破江淮军的营地，你可是有良策了？”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单凭我们这一万骑兵，那是决无可能打败敌军的，甚至连突破他们包围，救师父的一万军队出来都很难。但如果我军能与师父的军队取得联系，里应外合之下，便有可能打破敌人的包围，将师父他们解救出来了！” “与师弟取得联系？”张仲坚望了望远方那防守严密的江淮军军营，方嘿嘿一笑道：“师侄，如果仅仅只是与被围的我军取得联系，然后联合行动。你师伯倒是可以做得到……呵呵，对于轻功，你师伯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夫君，我倒有一个想法，可以混入敌军军营，一举擒获敌军主将杜宇！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只要杜宇及身边的几位江淮军高级将领被拿下，要击败敌人便容易多了！”抒梦这时却是出人意料地提了一个建议道。 之前他们已经从抓获的江淮军斥候口中得知，杜伏威如同李渊一般，在洛阳大会后，便匆匆离开了，回到江都坐镇大局，只留下了其子杜宇指挥作战。所以，他们面临的敌军主将其实就是这位江淮军少主。 同时，宇文明一行也从斥候口中证实了一点：江淮军的确和唐军有勾结，就在三天前，唐军还派了使者来见杜宇，只是谈些什么内容，便是这斥候不可能知道的了。 “哦？抒梦姐，那你说说看，怎么混入敌军军营呢？”宇文明饶有兴趣地问道。 抒梦嫣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几张人皮面具道：“抒梦一生精研医术，闲暇之余，也会研究一些旁门左道。对于易容术，抒梦也有所涉猎。戴上这几张面具，我们便可以冒充唐军的使者混进去了！” 宇文明和红袖、张仲坚接过人皮面具看了一下，只见其做工果然十分精致，而且轻巧透薄，可谓巧夺天工。 宇文明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了起来，只见自己立刻便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而红袖戴上另外一张人皮面具后，便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胖子。这人皮面具的确非常逼真。 抒梦这时也戴上了人皮面具，她的一张俏丽面容便变成了一个精瘦老头的模样。随即，她便用一个干瘦老者的声音维妙维肖地说道：“末将拜见周王！如何击败江淮军，还请周王吩咐！” “天哪！抒梦姐，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手绝技！”这下不光是宇文明惊讶地叫出声来，就连红袖和张仲坚亦是惊叹不已。 之前抒梦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十分高强，已经让宇文明惊讶万分了。可如今他没想到，抒梦带给他的惊喜比想象中的更多。 抒梦只是笑而不语，片刻之后，她才说道：“夫君，你看我有资格混进去了不？” “当然有！不过，对于如何冒充唐军使者，以及如何擒拿杜宇，再发动里应外合的攻势，还得仔细商量一下细节！”宇文明亦是一脸兴奋地说道。 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的军队和李靖的军队从内外两个方向，同时向江淮军发动突袭。敌军在猝不及防之下，其主将又被擒住，无法指挥其军队，就算兵力多过周军，也必然一败涂地。届时，他便能与师父汇合，合兵一处，彻底打跨这三万江淮军，取得战争胜利了。 三人经过一晚上的商量，终于敲定了这个瞒天过海的方案。然后，抒梦和红袖两女便开始准备那些用于假扮唐军使者的相关文书、衣物。而张仲坚则依靠他无可匹敌的轻功，趁着夜色，悄悄穿过了江淮军的封锁性，来到了李靖的军营中。向自己的师弟详细解说了宇文明的计划。 李靖没想到自己徒弟竟然已经率领一万骑兵到了附近，而且还准备了一个可以立刻反败为胜，以弱胜强的计划。他亦是心中大喜，当即便传令下去，全军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对江淮军发动雷霆一击。 第498章瞒天过海 洛阳城以东五十里处的一片空地上，耸立着一座军营。这正是李靖的一万周军护卫军驻扎之处。 而就在这座周军的营地的旁边，却又建起了一座比它大数倍的军营，并围绕着李靖的大营建起了数道封锁线，将李靖的军队围困了起来。 虽然李靖发起了几次突围，但都因敌人的兵力太多，且封锁线的防御工事严密，数次突围皆失败了。 只不过，李靖兵力虽少，但防守却十分严密，杜宇几次发动突袭，想攻入李靖营中，彻底歼灭这一万周军，却也始终不能得逞。于是，杜宇便听从了自己副将陈正通的意见，将李靖围困起来，等其粮绝之后，便会自然崩溃。 杜宇虽然采纳了陈正通的意见，但心中却是十分焦急，因为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杜进，杜伏威对于选哪个儿子作储君一直拿不定主意。此次他能来洛阳，也是再三向父亲乞求的结果，而正好他哥哥杜进也认为留守江都，监视杜伏威的结义兄弟辅公佐的事更为重要。所以才让他有了陪父亲一起去参加洛阳大会的机会。 只可惜的是：他在洛阳大会上，并没有什么突出表现，让宇文明抢足了风头。这一回围攻李靖的军队，可是他最后一次表现机会了，如果再无甚进展，恐怕他就真的和储君之位无缘了。 就在杜宇召集自己部将陈正通和冯惠亮等，在大帐内研究如何才能尽快歼灭李靖的军队时，帐外士兵却急匆匆进来通报道：“二公子，大营外来了一队唐军，为首的唐军使者称有紧急军情相告！” “哦？唐军不是在围困洛阳城吗？难道在堵截其他诸侯离城时出了什么意外？”杜宇心中略有一些惊讶。但随即便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亲兵将唐军的使者迎进来。 没过多久，只见一位穿着红色锦袍，面色白净的清瘦老者，在一名面色蜡黄的唐军武将陪同下，带着十余名穿着唐军铠甲的士兵走到了大帐前。 杜宇见这两人都是生面孔，亦是有些疑惑，但出于礼节，还是拱手作了一揖道：“不知唐军使者来临，杜某有失远迎，请两位入大帐就坐吧！” 那两名唐军使者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入了江淮军的大帐之中。早有杜宇的亲兵过来，为他们端来了椅子，并奉上了热茶。 “杜某也是第一次见两位使者，却不知如何称呼？”杜宇这时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后问道。 那清瘦老者，摸了摸自己颌下胡须，朗声说道：“在下乃是秦王天策府的幕僚唐俭，现随同秦王一起进攻萧铣。三天前，我们才刚刚全歼一万梁军，回到营地。故特来通报杜公子。” 说罢，他又一指自己身边，那面色蜡黄的武将道：“这位便是大唐虎贲中郎将殷开山，现为秦王身边的大将。” 杜宇倒也听说过这两人名头。唐俭的祖父是北齐大臣，在北齐被灭之后，便先降北周，再降隋，与李渊的祖父李虎颇有交情。两家有世交之谊，故唐俭和李渊关系不错，曾参于李渊太原起兵的策划。 而殷开山则是李渊旧部，太原起兵时才赶来重投李渊，曾参与进攻长安。只不过在和薜举大战时，因为在浅水原大败，故被追究责任，罢了官职。后来此人便投靠了李世民，成为李世民的天策府中重要将领。后来他跟随李世民灭薜举有功，便重新得到了任用。 对于殷开山能来此，杜宇毫不意外，可唐俭也到了李世民身边，便让他有些惊讶了。因为此人向来深居简出，此次李渊竟然能派他来辅佐李世民，看来外界传言李渊有意改立李世民为太子，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他脸上也立刻露出了尊敬之色，抱拳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唐大人和殷将军。杜宇也是常听家父谈起二位的名字和事迹，久仰久仰！” 唐俭这时微微一笑道：“唐某虽然随陛下和秦王立了一下功劳，但那只是粒米之光，岂能与杜公子相提并论。如今萧铣的梁军既已歼灭，萧铣虽然逃走，但料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不用理他。我们两军正可一起携手灭了周军……” “等等！”杜宇听到这里，却是一脸疑惑道：“之前我们不是约好了，不管萧铣是否能抓住，都先进攻西梁吗？怎么又不用理萧铣了？难道情况有变？” 不用说，这唐俭便是抒梦扮的，只有她才可以模仿出老者的声音。 而宇文明则是扮作了殷开山，不过他不会变声，因此只能尽量少说话。 抒梦听杜宇如此一问，心中便是一凛，暗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倒是诱使这杜宇说出了他们和唐军的合谋之事。听这杜宇的口气，似乎江淮军和唐军要联合进攻萧铣了。 她也反应及时，立刻便圆场道：“之前约好的当然不会变！不过你也知道，拟定的计划总得跟据实际情况作一些细节调整。此次秦王派我们前来，便是准备先歼灭李靖的这一万军队，再一起攻克洛阳，活捉宇文明。这样对我们的大业更有利！” 抒梦刚刚一说完，杜宇便面色剧变，望向两人的眼神也有些阴晴不定了。 宇文明暗道不好，抒梦还是经验差了一些，这个时候应该先诱使杜宇说出他们原来的计划才对。而抒梦却说要调整计划，看这杜宇的脸色变化，恐怕其中便有说错了的地方，让他起了疑心。 果然，杜宇立刻就“霍”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阴沉道：“还调整什么？你说的不也是之前定的计划？先打败萧铣，然后再回头对付李靖，最后攻克洛阳……” 说到这里，杜宇却是反应了过来，暗忖这两个人有很大问题。他立刻手按刀柄，怒目圆睁道：“不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唐军的什么使者[]……” 他身旁的两员部将陈正通和冯惠亮听闻之后，愣了一下，随即也拔出佩剑，对准了宇文明和抒梦。 “动手吧！”宇文明心知事情已经败露，不过好在自己等人已经到了杜宇身边。而此人的武功他也清楚，不是自己和抒梦的对手，他们应该可以轻松拿下这家伙。 而随着宇文明的一声大叫，早在帐外等候的十余名周军高手，也立刻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礼花，将其发射了出去。 只听“蓬”的一声，礼花在空中炸开成红色的火花，方圆十余里内的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随即，帐外的周军便手持弯刀和长枪涌了进来。 杜宇自是不甘心被拿下，立刻便喝令自己帐中的亲兵与之打斗了起来。 而这一交手起来，杜宇便发现情形更加不对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个个武功高强，他和陈正通、冯惠亮都是历经多次战争洗礼的武将了，竟然还打他们不过，迭遇险招。 没过多久，杜宇身边的部将和亲兵就倒下了十余人，而宇文明这边仅有数人受伤。门口的卫兵听见帐内打斗声，企图冲进来，却被宇文明领着几名武功高强的周军，将他们拦在帐外，无法进来。 此时，抒梦见己方虽然大占优势，但却仍未拿下杜宇，且帐外敌兵越积越多，万一被他们攻破门口，则自己和夫君反倒会成了俘虏。她于是立刻对同伴大声叫道：“大家快屏住呼吸！撒灰了！” 杜宇等人听罢一愣，正在思索抒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却突然发现和自己交战的这些敌人，都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纸袋，然后往自己眼前一撒…… 顿时他们只觉白茫茫一片，眼中剧痛不已。 “不好！这些歹人竟然撒石灰！居然用这种阴毒伎俩！”陈正通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叫道。 不过他亦是眼中进了石灰，看不见敌人，只能乱挥一气。 “哼！”抒梦却是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她虽知这手段有欠光明，但为了能迅速打败江淮军，解救夫君的师父。却也只能用此下策，不然强行硬攻，纵使胜利也会伤亡惨重，更何况他们兵力还处于劣势，真打起来十有八九会失败呢。 就在这时，军营外却突然喊杀声大作。营门口的江淮军士兵一看，全是身披铠甲，打着“宇文”旗号的周军，黑压压的铺天盖地涌来，人数起码有上万人。 周军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背后去的？他们是怎么突破封锁线的？而且现在竟然敢主动来袭营？ 江淮军士兵根本没有想到是宇文明率军来了，还当是被他们围困的李靖军队悄悄潜出了封锁线呢。 不过眼前的情形显然容不得江淮军的士兵多想，他们连忙关闭营门，准备迎敌。 看着这慌成一团的军营。率军进攻的红袖却是微微一笑，俏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呵呵，杜宇以为他这破营寨就能挡住我们进攻了吗？我倒要看看，他能经得起我们几下轰击！传我命令：把那些攻城器械推上来！” 第499章杜宇的崩溃 这时，只见已经涌上来的周军闪开了一条道路，从他们身后缓缓推上来一部部攻城器械，其中竟有投石机、撞车、连弩。 “啊！周军竟然有投石机、撞车和连弩这种大型攻城器械？那之前他们突破封锁线时怎么没用？”门口的江淮军统领陈当世吓得魂不附体，他可知道自己军队这临时扎下的营帐，是万万挡不住这些攻城器械的轰击的。 “快！快派人去通知二公子！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军，已经动用了大批攻城器械，我们大营死守是守不住了，请二公子速度下令，是否杀出大营去？看样子他们的人并不多。” 陈当世也算有些见识，情知在这种情况下，死守是等于送死，只要利用自己军队的兵力优势，杀出大营去和敌人打野战，说不定还能打败敌人。 于是，连忙派了自己的副手去通知杜宇。 不过，他哪里知道，此时杜宇早已自顾不瑕，又哪来的时间去指挥大军作战。 没过多久，江淮军军营那厚实的大门便被那撞车撞得轰然倒下，大量周军鱼贯而入，而其中却夹杂了不少也身着江淮军衣甲的周军士兵，混进了江淮军的人群之中。 而此时，李靖也率领被包围的一万周军突围了。原本那封锁线是不容易突破的，可现在大部分江淮军都到了大营前沿抵御宇文明的大军攻击了。防守李靖军的人数较之以前下降了八成以上。再加上江淮军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乱成一团，哪里抵挡得住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猛虎下山般的周军……在宇文明和李靖两股军队的内外夹击之下，江淮军的败势渐成。 片刻之后，江淮军大营内却响起一阵爆喝声：“都住手，还要不要你们二公子的命了？” 还在厮杀中的双方士兵向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杜宇、陈正通、冯惠亮等人皆身上带血，被一群穿着唐军服饰的士兵反捆了起来，正押出大帐。、 看来，帐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宇文明和抒梦还是取得了最后胜利，擒获了杜宇等人。 这时，站在杜宇身边的宇文明将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言道：“杜公子，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叫你的部下全部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不介意一刀抹下去……” 杜宇感觉自己脖子旁的刀似乎与自己的脖颈贴得更近了，当即吓得连连点头道：“听周王的话，全部扔下兵器，咱们降了！” 杜宇话音一落，却没有一个江淮军的士兵扔兵器投降，毕竟他们虽然情势危急，眼看不敌，却好歹却是有着兵力优势，要他们投降，可是心不甘啊。 不过仅仅过了一会儿，就有士兵大叫道：“二公子都发令投降了。我们还打什么啊？我降了！” 说罢，他便将手中的大刀扔在了地上。 “我也降了！不打了！” “就是，周军这么厉害，装备比咱们江淮军好多了，我们是打不过的，我也投降了！” “……” 立刻，便有一大帮子江淮军士兵站出来宣布自己要投降，让那些还在犹豫的江淮军都动摇了。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些踊跃投降的“江淮军士兵”都是由周军士兵假扮的。他们人数也不过千把人左右，但却站得十分集中，一眼望去，便是密密麻麻的士兵都在叫嚷着要投降，于是便一下子影响了周围的数千江淮军士兵。 人都有一种从众的心理，在他们周围的江淮军士兵跟着投降之后，投降的浪潮便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许多江淮军士兵都随之抛下了武器，当了俘虏。 没过多久，在外有强敌逼迫，内有主将下令的情况下，残存的江淮军约两万余人全部投降了。 解决了江淮军之后，宇文明亦是心中松了一口气，通向虎牢关的道路已经打通了。他当即便派张仲坚押送俘虏去虎牢关，并联洛林子墨等驻守将领，让他率领虎牢关的留守大军前来接应，同时从虎牢关守军中，调出五万军队去洛阳驻守。 这回既然已经取得了洛阳归属战的胜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洛阳是他的，那宇文明也决不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而且，李渊背信弃义，对他发动了偷袭，也决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之前是他兵力不足，无法应对数量几倍于自己的唐军进攻，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可现在，虎牢关的十多万大军随时能来增援，那便是发动反攻，重创唐军的时机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宇文明甚至想干脆解决掉李世民，让这个自己心中最有些害怕的对手从此消失。 休整了一天之后，宇文明便和李靖一起，率领合并之后的周军一万五千余人，向王玄恕驻守的大营方向进发了。他同时也派出了斥候前去通知，告诉王玄恕，自己已经歼灭了杜宇所属的江淮军，他也不用再坚守大营，以求拖住李元吉了，可以向洛阳城撤退了。 但就在宇文明刚刚行军了四十多里时，却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群衣甲破碎，伤兵满营，狼狈不堪的周军，正在向自己这边奔逃过来。 “糟糕！一定是王玄恕那边出事了！”宇文明心中一紧，连忙迎上前去。 这时，那群周军也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卢楚。 “卢大人，出了什么事？王将军呢？”宇文明一眼望去，却是没看到王玄恕和段达。 卢楚这时哭丧着脸道：“周王，之前还算顺利，来进攻我们的唐军是李元吉部，在王将军的指挥下，虽然伤亡惨重，尚能支撑……可后来李世民回来之后，接过了唐军指挥大权，我军便……” 他这时方向宇文明讲述了他们留守大营的整个经过。 原本只面对李元吉时，他们虽然面对的是有优势兵力的唐军，并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总还能坚守大营不丢失。且王玄恕还能想出劫营的办法，给唐军造成更大的伤亡。虽然段达因此而牺牲，但总的来说，在局面上还是能和唐军平分秋色的。 在这种情况下，王玄恕亦是认为，他完全能坚守到宇文明击溃江淮军，然后挟胜归来。然后他和宇文明便可发动对唐军的两面夹击，一举击败敌人。 但让王玄恕等人没想到的是：李世民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带着击溃了萧铣的一万唐军回来了。 他的到来，不仅提高了唐军的士气，最重要的是：李世民带带着一批从梁军手中缴获的粮草，解了唐军因大营被占，粮草缺乏的燃眉之急。 李元吉虽然不情愿，但在自己久战无功，而李渊离开时又明确了以李世民为主将的情况下，不得不将唐军的指挥权转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在整合了所有唐军之后，深知夺回大营，取得其中粮草辎重对于唐军的重要性。他于是便立刻展开了对王玄恕军队的进攻。 而李世民的指挥作战能力，比李元吉高出实在太多了。他先是派出一批士兵，假装前去原梁军营地内，押运粮草过来。然后又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周军的斥候知道。 王玄恕得知此事之后，便立刻派出了卢楚和郭士衡，率领大批人马前去伏击，准备烧毁唐军的粮草运输车队。结果却是扑了一个空，那车队内装载的只是一些干草，根本没有粮食。 而与此同时，李世民却是率领唐军主力，对周军大营展开了突袭。由于卢楚和郭士衡率领半数以上的兵力离开，留守的人马根本抵抗不住唐军优势兵力的围攻。大营失陷，周军遭受了惨败。 王玄恕原本可以从容撤离的，但他却是为了将营中的粮草全部焚烧，不给唐军留下，而率领自己的亲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大营中贮存的粮草是全部焚烧了，但王玄恕和他的亲兵队却因来不及撤走被包围了。 在这生死关头，王玄恕表现了相当的风骨，拒绝了李世民的招降，拔剑自杀了。他的亲兵们也全部殉难。 而李世民在夺回大营之后，却是没有下令唐军休整，立刻马不停蹄地在大营西南面三十里处的一片树林中，设下了埋伏圈，准备对卢楚和郭士衡的军队发起突袭。 此刻，卢楚和郭士衡才刚刚得到大营遇袭的消息，正急匆匆地往大营赶过来。 在有心算无心下，两人一头便撞进了李世民的伏击圈。他们率领六千名周军刚刚进入树林，便见唐军从四面八方呐喊着围了上来。周军猝不及防之下，顿时队形大乱。而李世民却又指挥唐军对周军进行了分割包围，然后逐一加以歼灭。 卢楚和郭士衡见势不妙，只得率领部下分头突围。 卢楚运气较好，他突围的那一侧，正是唐军防守薄弱处，经过一番奋力拼杀后，他总算率领十余名亲兵逃出了包围圈。 而突围之后，卢楚在集合地点遇上了一名郭士衡身边的亲兵，才知道郭士衡就没有他这样幸运了。 郭士衡突围的方向正是李世民坐镇之处，唐军的兵力最为雄厚。经过一番厮杀后，他依然无法突出重围，而他也不愿意投降唐军，最后只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果。那名亲兵也是躺在地上装死，待唐军走后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悄悄赶来集合地点的。 第500章返回洛阳 “周王，一定要为王将军和郭将军、段将军报仇啊！”卢楚哭丧着脸说道。比·奇·中·文·网·首·发 “卢大人，你放心！本王与李唐势不两立，三位将军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不过现在敌情不明，且我军也仅有一万多人，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回洛阳。待援军到来之后，再作定夺！”宇文明倒还没有被王玄恕等人身死的噩耗冲昏头脑，依旧保持了较强的理智。 “是的！洛阳才是关键之地。现在城内几乎无兵把守，如果我们不快点回去镇守，只怕就被唐军夺了！”李靖亦是连忙提醒道。 之前他们面对的敌将是李元将，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可如今的对手换成了李世民，以此子的智慧，怎么可能放过洛阳这块肥肉？ 卢楚一想也是，便止住了抽泣声，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了。 宇文明这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传我命令，改变行军方向，立刻回返洛阳！” 一万五千周军骑兵立刻掉转马头，折向西北面的洛阳城方向而去了。 与此同时，击溃了王玄恕军的李世民，也率领三万唐军，朝着洛阳城急行军而来。现在就看周唐两军哪边的速度更快，先一步抢占洛阳城，便能占得先机。 …… 约莫一个时辰后，宇文明的眼中便已出现了洛阳城那高大的城墙轮廓。而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南面传来的人喊马嘶声，从远处那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打的“唐”、“李”等字样的旗帜看，应该是李世民的军队。 没想到两军竟然同时到达了洛阳城外。 从距离上说，李世民的军队离洛阳城要近一些。但唐军吃亏在他们骑兵不多，三万唐军中竟然有大半都是步兵，而且他们才经历了一声伏击战，虽然是打了胜仗，可士兵们却也非常疲惫不堪，以至行军速度大受影响。 而反观周军一方，虽然离洛阳城的距离要远些，但一万五千名士兵却全是骑兵，而且均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正是精力充沛之时，所以能够提前赶到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李世民也发现了周军的大队人马正在向洛阳城逼近。他知道眼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于是便立刻下令道：“所有骑兵随我一起，抢进城门！步兵则随齐王向周军进攻！一定不能让他们进入城内。” 随着李世民的一声令下，唐军立刻便分作了两支部队，一支部队以骑兵为主，由李世民亲自率领，向洛阳城的南门奔去。 而另一支部队则由步兵组成，由李元吉率领，向周军拦截过去。 李元吉对于李世民让他去拦截非常不满。他可是很清楚，拿下洛阳城的功劳，可比拦截住周军大得多。 只不过，如今军令如山倒，李世民掌握了军队的最高权力，如果他坚持不听的话，李世民可以马上下令将他抓起来，然后改用张宝德去拦截。这样还能在李渊面前告他不听指挥，他的结果会更惨。 所以，李元吉虽然满肚子不高兴，却也只有硬着头皮，率领两万多步兵向周军的大队人马发起了进攻。 而宇文明仔细查看了一下城墙和李世民、李元吉两支唐军的状况后，却是面露喜色。 他这时沉声说道：“现在不用抢城门了，先全部转向，击溃李元吉的这些步兵再说！” “啊！周王，这样可不行啊！”卢楚一听，却是急了。他连忙一指洛阳城道：“如果让李世民先占了洛阳城，那我军要想再夺回就难了。虽然我军的援军马上就从虎牢关过来了。可要攻破洛阳这样的坚城也非易事。而且我军能增兵援助，唐军同样能增兵援救，届时我军就会陷入被敌军内外夹击之危了。” 宇文明听罢，却是微微一笑道：“卢大人，本王当然知道你说的情形。但李世民如果要想夺得洛阳城，总要进得了城门才行。可如今你看看：他派出的军队全是骑兵，而城门又紧闭着。他怎么进去呢？” 卢楚听闻之后，也是一愣，他连忙手搭凉蓬，仔细望去，却见洛阳城的大门的确紧闭着，且城墙上还有一些身穿禁军服饰的兵丁在看守着。 “哦！卢某明白了！”卢楚仔细一思索，方才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郑王还在城内啊！虽然城中的兵丁都随周王调走了，但还有一些维持治安的城卫军留了下来。郑王见有大队唐军过来，岂有不关城门的道理？”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浅显明了：周军主力的确是撤出了东都，可洛阳城依然还在已经归顺周军的王世充手中。虽然他手下只有几百名仅能维持治安的城卫军。可李世民要想攻破洛阳，却非得发动正式的攻城战，架起云梯不可。 当然，由于城中守军仅有几百人，也许他只发动一次攻势，就能得手。但那也必须是由步兵攀爬云梯才行。不可能只派一万多骑兵就能从紧闭的城门上穿越进去的。 宇文明这时从马背上的挂钩处取下了长枪道：“等李世民到了城门口，也会很快反应过来的！但在此之前，我们就先把他这两万多步兵击溃吧！” 说罢，他手一挥，然后便挺起长枪纵马走上了一座小山坡。 “呜呜呜” 周军阵中的号角声骤然冲霄而起，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号角声中，原本成一字长蛇状的周军骑兵，开始一骑接着一骑地汇集到前沿，结成了一个圆弧形的阵列。 此阵便是偃月阵，是一种极富弹性的攻击阵列，一旦中路遇敌阻击，两边的骑兵便会如一个人张开双臂般，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着敌人的侧翼发起猛攻，从而一举击溃敌人。 宇文明摆出这个阵型，也是有着一举重创唐军步兵的想法。 周军骑兵不断涌上，像海纳百川般汇聚到了那杆黑色的“宇文”大旗下，誓追随在那如美玉雕像般的年轻骑士身后。 约莫一顿饭功夫之后，那杆黑色大旗下已经聚集起了上万名骑兵，黑压压的一大片，那飘动的黑色旗缨，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凄婉。 待周军骑兵聚集的嘹亮的号角声嘎然而止时，天地间一片肃静，除了从黄河边吹过的凉风呼啸，便只有战马不时发出几声响鼻声，茫茫苍穹，寂静旷野，显出十分肃杀，九分萧瑟。 “杀！”宇文明这时挥舞着手中长枪，然后向前一指，带头从土坡上冲了下去。 “跟随周王！” “敲碎敌人的脑袋！” 一万五千周军骑兵亦是齐声高呼，然后在李靖、红拂女的率领下，跟随着宇文明向着唐军步兵冲杀了过去。 “敌骑冲过来了！速度列阵迎敌！” 李元吉见状，连忙大喝道。 他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长空，唐军步兵在急行中连忙停步，后面的士兵不小心便撞上了前面的士兵，阵型有些乱了。 不过，这些唐军都是精兵，是经历过多场战斗的百战之师，他们很快便从慌乱中镇静下来，开始集结列阵…… “驾！” 宇文明双腿轻轻一挟马腹，然后举起马鞭狠打了一下马屁股，白色的战马甩了甩脑袋，然后便放开四蹄开始狂奔起来。 在宇文明身后，上万周军铁骑紧紧跟随，当那一丝丝细微的马蹄隆隆声逐渐壮大成震耳欲聋的奔雷声时，战马已经开始了全速冲刺，一万五千骑战马奋勇争先，六万只马蹄无情地踏击大地，在这洛阳城外的荒野间，似乎只有马儿在嘶叫，大地在呻吟…… 一万多名周军铁甲骑兵就像是一股汹涌的钢铁洪流，向着唐军的步兵方阵席卷而来。 “传令下去！弓箭上弦！” 李元吉大声呼喊道。 早已准备就绪的唐军弓箭手，全部拔出了长弓，然后张弓搭箭，斜对着天空。 “放箭！” 随着李元吉的一声高呼，只听“嗡”的一声，数千支利箭如同乌云一般，射上了半空，发出连续不断的“嗖、嗖”声。 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如同雨点一般从空中坠落下来，向着急速奔跑中的周军骑兵袭去。 冲在最前面的宇文明自然是首当其冲。不过他举起长枪左格右挡，射向他的箭矢很快就被全部拨开。 紧跟在他身后的李靖、红拂女等人也是挥起手中兵器，挑开了空中疾飞而来的利箭。 不过，有些武功较低的骑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虽然拼命格挡，但毕竟不如宇文明这样的武功高手眼疾手快，在拨挡不及之时，还是有不少倒霉蛋中了利箭。 而在高速行进的骑兵队伍中，只要中箭倒下，那便意味着死亡。就算他们没有被敌人的利箭射死，也会被紧随其后的战友踏成肉饼。 好在这些周军骑兵装备都相当不错。宇文明从北平带来的一万骑兵均是铁甲骑兵，穿着精铁铠甲。而从王世充那边投奔过来的骑兵，也是人人穿着明光铠甲。是以虽然有些人中了箭，但因铠甲相护，箭头射入不深，还未完全失去战斗力，依然可以苦苦支撑。 第501章击败李元吉 “第二轮弓箭准备！”李元吉大声命令道。 唐军弓箭手们连忙从背囊中拔出第二支利箭，然后搭上了弓弦。 “放箭！” 随着李元吉的一声大喝，又是数千枝利箭射了出去。 须臾之后，又给周军带来了数百人的死伤。 但随着这两轮弓箭射完，周军骑兵已经冲到离唐军步兵仅有十余丈的距离了。 “弓箭手速度退下！枪盾兵上！”李元吉大声下令道。 在前方射箭的数千弓箭手连忙退了下去。五排一手持巨盾，一手持长枪的重装步兵则迎了上来。 “砰！砰！砰！” 这时周军骑兵已经重重地撞在了唐军步兵的人墙上。 “杀啊！” 宇文明长枪一挑，一名手持巨盾的唐军校尉便被他挑了起来，甩上了半空，然后重重砸在唐军的方阵中，一下子撞倒了五六人。 红拂女亦是俏脸含煞，手持两把弯刀上下飞舞，犹如一个红色的精灵一般，在唐军的步兵方阵上跳动，而随着她的手腕转动，两柄弯刀一下子便削去了两名唐军士兵的脑袋。 虽然死者两旁的唐军步兵挺起长枪向她刺去，但她的娇躯轻盈无比，只轻轻一扭，便脱离了危险，然后两柄弯刀飞速一转，又削去了另外两名唐军士兵的头颅…… 而李靖则将他的拿手绝技四箭同射发挥到了极致。 他每一次拔箭，都是取出了四支利箭，然后手指一松，四箭便如同四颗流星一般，向着唐军阵中射了过去。每一箭都正好射中敌人的咽喉、太阳穴、眼睛、等要害部位，必定夺去一名唐军军官的性命。 看着三员主将如此神勇无敌，周军将士也大受激励，挥起手中弯刀对着敌人大肆屠戮，直杀得敌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双方交战才仅仅半个时辰，唐军前面五排枪盾兵的阵列就已经崩溃，周军骑兵突破了敌人的方阵防御体系，开始朝着后面的弓箭手及轻步兵阵列猛冲了过去。 李元吉望着已快崩溃的己军方阵，亦是有些惊慌失措。他虽然也想到过会打不过宇文明，毕竟用两万多步兵去对付一万五千骑兵，在这平原上怎么看也不是能打赢的样子。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才交战仅仅半个时辰，自己的大军就有了崩盘的危险。虽然周军是骑兵，战斗力要强些，但唐军也未免败得太快了点。 李元吉却是不知，唐军之所以败得这么快，其实说穿了也毫不为奇。 首先，交战的地点是在洛阳城外的平原上，完全无险可守，在平原上用铁甲骑兵对付步兵，本来就要占很大便宜。 其次，唐军是急行军而来，没有休息就马上投入战斗，体力消耗很大。而周军虽然也是远道而来，但他们却没有急行军，而且周军都是骑兵，他们是骑在马上行走，体力自然比唐军更加充沛。 然后，在装备上，周军也更胜一筹，王世充的降军全是隋朝禁军的装备，自然是原来隋军中最好的。象一般只有军官才穿得起的明光铠甲，他们的普通士兵都能配备。 而李靖率领的一万护卫军骑兵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人人都穿的精铁铠甲，手中的长枪和马刀也是上好精钢制成，其中更有三千羽林卫，用的是大马士革乌钢刀。 他们和唐军兵刃相交，唐军的长枪或大刀往往被他们一刀就砍断了。和这样装备犀利的军队作战，唐军在兵器上便吃了很大的亏。 最后，宇文明和李靖师徒俩在临战指挥上的本领，更是远远超过了李元吉和他的副将张宝德，所以才能如此轻松地取得优势。 “齐王，我们快撤吧！不然等周军骑兵冲过来，想跑也跑不了了！”张宝德这时也惊慌失措地走到了李元吉面前，哭丧着脸说道。 李元吉此刻心中已是把李世民恨之入骨，这个二哥，什么难事苦事都让自己去，而有好处，捞战功的事，却绝不肯给自己。眼下自己又要背负战败的过失了。 “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元吉仔细思忖了半天，也还是决定逃跑。 毕竟他的部队都是步兵，不快点撤只怕没几个能逃掉。而宇文明的军队却是骑兵，真要追上他们是很容易的。 于是，李元吉一声令下之后，张宝德便带着数百名亲兵，护送着李元吉向后方逃走。 冲在最前面的宇文明，眼睛极尖，很快便发现了唐军的主将大旗正在向后挪动。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李元吉想逃跑。于是便大叫道：“唐军败了！李元吉已经逃跑了！” 他这一喊，交战中的双方士兵都不约而同地向后望去。周军士兵看到唐军主将果然已经在向后逃跑，立刻意识到胜利在即，士气大振。 而唐军士兵看到自己的主将已经丢下他们逃之夭夭，顿时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动力，士气立刻崩溃了。他们的抵抗更加无力，不少人也开始向后退却了。 “全军冲锋！”宇文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杀啊！” “我们就要胜利了！” “周王万岁！大周威武！” 周军骑兵们都扯着喉咙大叫了起来，一万多骑兵如同一万多把钢刀一般，将唐军的阵型撕得支离破碎。 周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杀得唐军哭爹叫娘，狼狈逃窜。 在李元吉逃跑不过一顿饭功夫，两万多唐军就完全崩溃了，他们四散奔逃，，人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这次大溃败当真是一泻千里，当李元吉逃回己方大营时，清点人马，发现逃回来的不到两千余人，九成人马都死伤或失踪了。 当他心中忐忑不安之时，却见李世民也铁青着脸回来了。 “二哥，我的大军……”李元吉面色尴尬地说道。 “不用说了，我回来时，已经有人向我禀报了！”李世民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 李元吉心中也有些奇怪，暗忖往常遇到自己打败仗，二哥不把自己吵个狗血淋头才怪。怎么今天却如此沉得住气呢？ 而在他身边的张宝德，却是不知好歹地问道：“秦王，不知洛阳城那边……” “洛阳城未能拿下！”李世民这时眼中露出一丝怒色，然后叹息道：“我失算了，没想到王世充还未撤走，城内仍有少量的城卫军。虽然他们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值一题，但我若不准备云梯、攻城撞车却也攻不进去……” “那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进攻啊！大营里还有攻城器械的！”张宝德忙献计道。 “来不及了！如今宇文明肯定已经进了洛阳城，我们再想攻破就难了！”李世民一脸遗憾地说道：“就差了那么一会儿时间，如果宇文明再晚到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抢先一步攻破洛阳城了！” 李元吉这时才反应过来，暗忖难怪李世民今天对自己的态度要友善一些了。感情是他也在洛阳城下吃了瘪啊！ 就在唐军将领均扼腕长叹之时，帐外的传令兵却是急匆匆地前来禀报道：“启禀秦王、齐王、张将军。远方的斥候急报：在洛阳城以东一百二十里处，发现大批周军步兵正在向洛阳城进发，人数当在五万左右！” “啊！周军的援军来得这么快？”李世民闻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随即便再问道：“那斥候可说，敌人的领军将领是谁？” 传令兵忙道：“据他报告，敌人的旗帜打的是‘林’字。” “林？那多半便是周军的游弈军主将林子墨了。此人据说正带了十余万兵马驻守在虎牢关，看来便是他率军前来增援宇文明了。”李世民长叹道。 “二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要不要再向父皇请求援军？然后再攻洛阳。”李元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了！”李世民这时摇了摇头道：“我们先机已失，徒将兵力耗费在此也于事无补。短时间内，宇文明应该也不会离开洛阳了。我们也算是部分实现了目标。现在我们应该掉头南下，配合三叔进攻萧铣。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李元吉和张宝德自然知道，第一套作战方案便是唐军攻占了洛阳，或者擒杀了宇文明后的进攻方案。而第二套方案便是在洛阳攻略失利，但让宇文明无法离开洛阳分身的作战方案。 “好吧！那小弟便听二哥的！一起南下襄阳吧！”李元吉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和李世民一起进攻萧铣，能立下大功，想必便能弥补洛阳之战时失败的过错了。 “通知所有部队，立刻拔营起寨，向南开拔！”李世民这时下令道。 没过多久，传令兵便将命令不折不扣地传递了下去。才回到大营的唐军士兵，听闻敌人援军将至，也是心中惶急，立刻卷好营帐、铺盖，然后随着“唐”字大旗，开始缓缓南行。 李世民骑在马上，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洛阳城，眉头不禁皱起，显然心中十分遗憾和不甘。 “宇文明，这次又让你赢了，不过下一次，我是决不会再输给你了！”李世民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 第502章辅公佐来访 五月的太阳已经驱散了初春的寒冷，但又没有夏天的酷热。阳光照耀在洛阳的城头上，只让人感觉一阵温暖和煦。 望着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宇文明亦是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眼前的危机算是告一段落了。早在他刚刚进入洛阳城时，斥候便来报，李世民和李元吉率领唐军拔营撤离了，看来是知道洛阳城已经不可能拿下，所以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 而从随后的情报来看，唐军也是真的离开了洛阳地区，向南面的襄阳进发了。据斥候推断，他们应该是打算前去襄阳助阵。看来唐军已经向梁军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随后不久，又传来了林子墨亲率五万大军抵达洛阳城外的消息，这更让宇文明心中悬起的大石落了地。 在将林子墨的大军迎进城后，众人都彻底放心了。如今洛阳城内有六万多周军，依托东都这座天下第一坚城，就算敌人有十五万至二十万人，只怕也难以攻克洛阳城。 宇文明这回算是真正将洛阳这块肥肉吃进去了。 当然，有得必有失。洛阳大会及后续的战斗牵扯了周军的注意力，无隙他顾。这便给了其他几股诸侯扩张的机会。从洛阳之战结束后的半个月时间，了解到的各方面情况看，李渊、杜伏威都在拼命扩张，吞食周边的中小势力。可谓失之桑鱼，收入东瑜，焉知非福。 眼下，李靖、红拂女、红袖、林子墨等人都齐聚他的书房内，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夫君，我已经将讯息放出去了，要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打探李渊、杜伏威和萧铣三家诸侯的情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详细的情报传回了。”红袖柔声说道。 “嗯，那就好！了解了目前的局势后，我们才好应对目前的情况！”宇文明点了点头道。 而就在这时，门口的亲兵却急匆匆前来禀报道：“周王，门外有杜伏威的使者求见，他自称叫辅公佐。” “什么？辅公佐？那可是杜伏威的结义兄弟，江淮军的二号人物！”宇文明亦是十分清楚辅公佐在江淮军中的地位。 “看来杜伏威还是很在意他的儿子和被俘的陈正通、冯惠亮等人。竟然派出了辅公佐来谈判，足见其重视程度了。”李靖亦是轻抚颌下长须，不紧不慢地说道。人人都猜得到，杜伏威定然是想救自己这个宝贝儿子。 “让辅公佐进来吧！听听他要说什么”宇文明沉声说道。 片刻之后，一名身高八尺，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便走进了宇文明的书房。 此人眼睛极大，且炯炯有神，虽然给人一种粗犷豪放的感觉，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狡黠和精明，一看就知道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江淮军辅公佐参见周王殿下！”辅公佐这时上前一步，对着宇文明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 “咦？你认识我？咱们应该没见过面吧？”宇文明略微有些惊讶道。 “虽然辅公佐是没见过周王，但房中之人里，岁数和气度能和周王相似的，也仅有一人而已。”辅公佐微微一笑道：“而且，辅某来洛阳之前，曾见过周王的画像。” “呵呵，本王也早闻江淮军辅公佐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如今辅将军大驾光临，实在让本王也脸上有光！来人，给辅将军看茶！”宇文明挥手示意道。 立刻便有亲兵为辅公佐端来了椅子，同时奉上了热茶。 辅公佐坐下之后，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后，方大声说道：“不错！的确是上好的龙井茶。” 然后，他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看来周王早就猜到我此行的目的了，是以一直不急着问辅某的来意。” 宇文明这时不紧不慢地说道：“人还在我手中，辅将军都不着急，本王又如何会着急呢？” “嗯，说的也是！”辅公佐亦是点了点头，然后一脸郑重道：“那辅某也不转弯抹角了。不错！辅某此行便是想请周王放了杜宇公子，以及陈正通、陈当世和冯惠亮等一干我江淮军重将。我大哥杜伏威愿意为此支付五千两黄金的赎金！” 在场众将听闻之后，亦是倒吸一口冷气。五千两黄金既使对于李唐和大周这样的割据势力，亦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更何况象杜伏威这样草莽起家的诸侯，要筹措如此多的黄金，想必更为艰难。但杜伏威竟然愿意出这笔钱，可见杜宇及几名江淮军将领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五千两黄金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杜伏威仅仅想用钱就换回自己儿子和部将，恐怕还不够！”宇文明冷冷道。 “那依周王之意，如何才能释放杜公子和几位我军大将呢？”辅公佐问道。 “很简单：我要长江以北的土地。”宇文明立刻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李靖和红拂女听闻之后，也是脸上露出一阵苦笑，他们知道不管是杜伏威还是辅公佐，都决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不可能！江北是我江淮军起家之地，决不可能这样轻易送人！”辅公佐听闻之后，却是立刻站起身，一口回绝道：“既然周王如此没有诚意，那也罢了。我大哥可并不只有一个儿子。如果周王认为可以用杜宇来要胁我等，漫天要价，那便是打错了主意！” 宇文明原本就没打算要江北之地，他知道如今江都便是江淮军的首都，又是前隋三大都城之一，坐拥长江出海口，海外贸易极其发达，杜伏威说什么也不可能割让江北之地的。 他此刻方微微一笑道：“辅将军请坐。本王刚说如此说话，也是想看看杜公子和几员部将在杜伏威心中价值几何……结果却没想到，在江淮王心中，一些荒凉之地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和部将重要啊！看来，天下传扬的，江淮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多有不实……” 辅公佐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他鼻中冷哼了一声道：“周王殿下，如果你想用捧杀的方法，诱使我同意割让土地，那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我答应了，回去之后我大哥也不会认同的，到时你依然得不到想要的地盘。如果周王是真心想得到一些好处的，便不要提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 “好！辅将军既然如此爽快，那本王也就痛痛快快地说了！”宇文明这时命红袖拿过一张江淮地区的地图，然后一指其中一块红色的标注区域道：“如果杜伏威能将淮西之地转让于我，那么本王便可保证，我大周何时接收该地，江淮王何时便能见到他的儿子和部将！” 辅公佐听闻之后，却是有些犹豫不决。他来之前，杜伏威便向他交代了谈判的底线，土地可以割让，但不能太多。杜伏威只同意将大别山周围的一些山区割让出去，但却根本不想割让江淮之地。淮西虽然经济落后，在如今江淮军的势力范围内，算是穷乡僻壤之地。但因它是当年江淮军起兵的区域之一，故在杜伏威心目中还是比较重要的。 宇文明见辅公佐在低头思索，没有一口回绝，便知道有戏。他立刻便趁热打铁道：“如果贵军能够同意将运河以西，长江以北的淮西之地让于我大周。则本王不仅能够归还杜公子和几位将军，连同被俘的三万多江淮军将士，也可以由辅将军全部带回。这诚意总够了吧？” “什么？杜公子所率的五万大军，竟然有三万多都还活着？”辅公佐一听，亦是吃了一惊，他以为这五万大军早就灰飞烟灭了呢。 “当然了！我宇文明可不是一个好杀之人！人家既然投降了，我何必要斩尽杀绝呢？”宇文明嘿嘿一笑道。 辅公佐暗忖，如果你都不是好杀之人，那天下也没几个屠夫了。从高丽到新罗，从突厥草原到雁门关，从河北到山东、河南，死在你宇文明手下的，恐怕百万人总有了吧。 只不过，现在他正有求于宇文明，自然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和这位年轻的周王抬杠。而且，宇文明提出将三万多俘虏的江淮军将士归还于他，这还真的打动了辅公佐的心。 要知道，杜伏威和辅公佐眼下最焦心的便是手下军官和精兵缺乏。之前洛阳大会时，杜伏威将自己五万最精锐的部队偷偷派了出去。为的就是配合李渊，一起给宇文明和萧铣致命一击。 在他和李渊商量的计划里，如果能够在洛阳大会时擒获或者杀死宇文明，则他们两家将联合向周军发起进攻。虽然周军的地盘很大，兵多将广。但在宇文明被擒或者被杀之后，必然会军中大乱。 按照李世民的预料，一旦宇文明身死，周军的将领们将会为拥立谁为新的主君内乱不已。甚至他的几位夫人也都会开始内斗。看似兵力雄厚，战斗力惊人的周军部队，将会在他们的联合进攻下一败涂地。 歼灭周军之后，按照李渊和杜伏威的协议。便是由唐军占领河东、辽东、河北之地。而杜伏威则占领河南、淮北、山东之地。 第503章和杜伏威的交易 如果在洛阳大会时，唐军和江淮军没能抓住和杀死宇文明，则有了主心骨的周军，将是一支可怕的力量，无论是谁要进攻它，都得掂量掂量了。虽然李渊和杜伏威都认为，如果当真他们两家联手，一起进攻宇文明，则有很大希望获胜。 但这样的胜利将是一场损失惨重的惨胜。到时说不定两军在前方和周军对战，后方却被萧铣抄了后路。 所以，如果洛阳大会的结果，是宇文明胜出，取得了洛阳城的归属权。那么，李渊和杜伏威将会联合起来，先对萧铣发难，趁他还没有回到荆襄之际，由早已驻扎在巴东，由李孝恭统率的二十万唐军，以及驻守在庐州，由杜伏威的长子杜平率领的十五万江淮军，联合向萧铣发起进攻。 李渊和杜伏威便争取在宇文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先将萧铣灭掉，消除两军的后顾之忧。待南方的局势平定下来之后，唐军便可从河东、潼关、襄阳三处地方出兵，攻打洛阳，占领这座天下之枢。而江淮军也将北渡淮河，进攻河南、山东、河北等地。 按照李渊和杜伏威的协议，待灭了他们认为的首要敌人宇文明后，两人之间再展开对决。 而洛阳大会和接下来的洛阳之战结果，显然让李渊和杜伏威有些失望。不但宇文明毫发无伤，参加洛阳之战的唐军和江淮军皆损失惨重。尤其是杜伏威，不但赔进去五万精锐，还让自己儿子和三员大将成了俘虏。 他不比宇文明和李渊，出身门阀世家，手下兵多将广。他就是一农民起义军的首领。手下的人才比起另外三家诸侯来说，要少很多。 而杜宇虽然有不少缺点，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而且指挥作战的本领也还可以。陈正通、陈当世、冯惠亮等三员大将更是追随了杜伏威多年的老部下。他们对杜伏威的忠诚度是不容置疑的，且这三人的指挥作战能力在江淮军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这便是杜伏威愿意花重大代价，也要把他们赎回来的原因。为此，他还派出了自己的结义兄弟辅公佐亲来洛阳与宇文明谈判，足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了。 只不过，宇文明提出要淮西之地的要求，却着实让辅公佐犯了难，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杜伏威给他的底线。 “这样吧：如果辅将军觉得自己拿不了主意，可以派人回江都向江淮王禀报。如果杜伏威愿意用土地换人，那我们便可以马上进行交割。如果这位江淮王认为儿子和部下的性命不如淮西那边常发水灾的泥泞之地重要。那本王也就只有遵从他的意愿，将杜宇以下三万多人全部押去辽东苦寒之地开矿了。堂堂江淮王的儿子，竟然当起了矿工。想必一定能让天下人大书特书一番的！”宇文明嘿嘿一笑道。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之色。 辅公佐听闻之后，便知道宇文明已经找到了杜伏威的软肋。他可知道自己这位结义大哥，是个大老粗，咬文嚼字的事不太懂，但为人却最重义气，也非常看重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如果被宇文明将他不愿意割地换取儿子和部下性命的事，在天下广为宣扬，那杜伏威可就羞也羞死了。他哪里还有脸再面对自己的部下和一帮老兄弟们？ “好吧！看来周王是胸有成竹了！”辅公佐这时也只能苦笑道：“辅某会马上派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昼夜不停将周王的意思传递给我大哥。但至于他同不同意。辅某却是难以预料了。” “呵呵，我想辅将军是非常了解江淮王的，依你对他的了解，应该知道他同意这个条件的可能性是多少。”宇文明这时端起一杯茶，浅尝了一口。 这半个月来，他可是仔细查阅了有关杜伏威、萧铣等人的资料。对于此人的性情脾性，也算是有了深入了解，知道其性格特点，所以才能抓住其弱点，在谈判时一语中的。 而宇文明之所以要淮西之地，也是有着一箭三雕的作用。 第一，目前洛阳离杜伏威控制下的淮西之地边境不到三百里，且全是一马平川。江淮军如果要来攻洛阳，可谓轻而易举之事。而如果这片地方控制在周军手中，则洛阳东面的威胁基本消除了。 第二，淮西之地北临淮河，南临长江，土地虽然贫瘠，水灾连连，但战略地位却是十分重要。掌控了这片土地之后，周军将来无论是东下江都还是西上江陵，都容易了许多。 第三，由于淮西之地西南临荆襄，西北临河南，正处于宇文明、萧铣、杜伏威三人地盘的交接之处。在襄阳正在遭受李渊进攻的情况下。宇文明已经无法派遣军队进入荆襄了。而如果取得了淮西之地，他便可以通过淮西，派军援救萧铣。助这位表舅一臂之力，让他不要这么快就被李渊和杜伏威灭亡。 辅公佐听了宇文明的话后，却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以杜伏威的性格，多半会同意。 十天之后，杜伏威果然传来了讯息，同意了以淮西之地换取杜宇、陈当世、陈正通、冯惠亮等人，以及三万多江淮军将士的自由，但要求宇文明支付五万两白银作为“购地费”。 而对于这“购地费”一事，辅公佐也是转弯抹角地解释了半天，才让宇文明等人明白过来。原来杜伏威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如果直接说是割地，唯恐在天下人面前失了威严，而如果是将这块地卖给宇文明的，就显得是一种交易了，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了。 宇文明也是暗暗好笑，没想到杜伏威竟然也是一个如此拘泥于面子的人。看来这倒是无意之中，又发现的他的一个弱点。 辅公佐已经得到了杜伏威的完全授权，于是双方很快就签订了交换协议。宇文明以五万两白银换取了淮西之地。同时作为双方“友好”的象征，释放了杜宇、陈当世、陈正通、冯惠亮以下三万多名江淮军战俘。 协议规定，将在一个月内完成淮西之地和战俘的交割。 在完成了这一次交易之后，宇文明正准备启程返回北平之时，却又突然接到亲兵禀报，称有一位自称是他表哥的人来找他了。 “表哥？”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他实在记不起自己何时又有个表哥了。 “叫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是谁竟然冒充我表哥！”宇文明又好气又好笑道。 片刻之后，两名亲兵方陪同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走进了大门。宇文明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是萧岩。 萧岩的父亲萧铣和他的母亲萧婉君是堂兄妹，如此说来，萧岩的确算是他的表哥了。 “表弟，没想到你竟然守住了洛阳，而且完好无伤，真的恭喜你了！”萧岩一见宇文明，连忙上前紧紧抱住他道。 宇文明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然后方推开这位热情的表哥，微微一笑道：“表哥，我也是一时侥幸才总算胜了杜宇和李世民，勉强保住了洛阳城……如今我正准备北上返回北平呢。” “表弟要北上？”萧岩听闻之后愣了一下，随即也点了点头道：“的确，你离开北平也有快三个月了，是该回去一下了……” 宇文明见萧岩一脸愁容，却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表哥，你有话就明说吧！咱们既然是表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 萧岩这时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紧握住宇文明的手道：“表弟，这次你得救救你表哥和表舅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出了什么严重事情了？” “我大梁现在正受到唐军和江淮军的东西夹击，已经危在旦夕了，普天之下，也唯有表弟您才有这个能力出手救我们了！”萧岩苦笑道。 这时，他方将目前江南的局势向宇文明等人一一述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洛阳大会还没结束时，李渊便派其弟李孝恭率领二十万唐军从巴东出发，进攻夷陵郡。 由于唐军蓄谋已久，准备充分，且出动的兵力十分雄厚。虽然梁军早就对这个大敌有所防备，但在寡不敌众之下，依然损失惨重。夷陵郡很快失陷，唐军在攻克夷陵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孝恭率领，北上进攻襄阳。另一路由李神通率领，东下进攻荆门郡。 与此同时，杜伏威也趁火打劫，派其长子杜平，率十五万江淮军从庐州出发，进攻九江郡。由于梁军大多数都调到西线与唐军作战，东线防御薄弱，九江只坚守了三天便告沦陷。江淮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杜平仅用了半个多月时间，便先后攻克豫章郡、庐陵郡、潘阳郡，西梁的东部几乎都陷于江淮军之手。 而萧铣回返巴陵之后，虽然立刻便强征大量民夫编入军中，开赴前线进行抵抗。但无奈这些临时征召的壮丁战斗力着实太差，在战场上往往一触即溃。眼下虽然襄阳、江陵、江夏三大战略要地还未失去。但梁军的控制地盘已经被压缩了近一半。且外围要地尽失，面临十分不利的局面。 第504章接踵而至的使者 “表弟，眼下可能出手援助，而且也有这个能力出手援助的人，便只有你了！如果你不出手相救的话，我和你表舅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萧岩这时索性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表哥！别这样……这出兵一事，事关重大，就算我肯马上答应下来，从筹措粮草，调集兵力，到大军出发，也需要一定时间。您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我马上就召集将领们商议此事！”宇文明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他道。 萧岩也知道宇文明不可能马上就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也只好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这回就全靠表弟了，如果你不援救，我们西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罢，他方在张仲坚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 宇文明沉默了片刻，方对红袖道：“红袖姐，帮我把在洛阳的所有高级将领都召来，商量一下如何出兵之事！” “夫君，你真的要打算援助萧铣啊？难道真的因为他是你表舅之故？”红袖听闻之后，有些吃惊地问道。 因为宇文明对她说的，并非是“要不要出兵”，而直接就是“如何出兵”。 “不援助不行啊！”宇文明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这倒不是因为什么亲戚关系。老实说，在争霸天下这件事上，还去挂念什么是不是亲戚，那纯粹就是自寻死路。李渊可是杨广的表哥，照样造了自己表哥的反。而杨坚篡夺北周皇位，当时的皇帝可正是他的外孙……” “我援救萧铣，乃是因为如今李渊和杜伏威已经结成了事实上的同盟，并联合向萧铣发起了进攻。如果我们不去救助萧铣，最多在两个月内，萧铣就会灭亡，江南之地将被李渊和杜伏威瓜分。这个时候，我军就会面临西面的唐军和南面的江淮军，两方面的压力。” 宇文明坦然道：“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过人多。如果我们不援救萧铣，让他拖住李渊和杜伏威的军队，那这种两面夹击的不利局面，就会被我们很快遇到了。” “嗯！夫君，妾身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来商议！”红袖点了点头道。 “对了！将王世充和卢楚他们也叫来吧！对于江南的情况我不太熟悉，王世充曾任江都太守很长时间，与杜伏威更是交战多年，他应该了解江淮军的特点。”宇文明想了一下后，又补充道。 红袖自然是满口答应。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所有在洛阳城的高级将领都来了。除了李靖、红拂女、张仲坚、林子墨外，王世充和卢楚也被邀参加。 待众人坐好之后，宇文明方说明了目前己军面临的情况，以及援救萧铣的必要性。 众人原本对于援救萧铣不怎么在意，但听闻李渊和杜伏威已经结盟的消息后，亦是心中一凛，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要给萧铣坚持下去的信心，不能让他就这样跨掉。 “目前我们在洛阳的兵力总共有七万人，这半个多月来，在郑王的帮助下，我们又从洛阳城及附近几个郡的百姓中，征召了三万多新兵，总共约有十万军队。本王便想从中拔出五万军队，再从虎牢关的守军中征调五万军队，一共凑成十万大军，南下援救萧铣，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宇文明朗声问道。 “周王，从虎牢调出五万军队，那虎牢关就几乎唱空城计了。可此关是洛阳东部门户，不能不留重兵把守啊！”林子墨听闻之后，却是有些担心道。 “呵呵，子墨，我之前说从虎牢关调集人马，乃是因为此处隔得较近。如果从河东、河北或者山东调集人马，只怕会有些来不及了。”宇文明微微一笑道：“而且，如今虎牢关面临的压力已和以往不一样了。淮西之地落入我们之手后，虎牢关距离杜伏威的地盘已有五百多里远了，在此处留驻重兵意义不是太大……” “再说了，现在从虎牢关调走了五万兵马，又不是说不给它补充人马了。我马上就会修书一封，下令从北平调集一批新兵到洛阳、偃师、虎牢一线驻守，以加强此地的防御力。所以，洛阳和虎牢关的防御倒是不用太担心！”宇文明正色道。 “既是如此，那属下没有意见！”林子墨听闻之后，方放下了心。 “其他人还有意见吗？”宇文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没有意见了！”众人倒是齐声答道。 “好！现在我们就该讨论一下，以何人为主帅，并配以谁为副将的事了！”宇文明朗声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均觉此行责任重大，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李渊和杜伏威共投入了三十五万大军，而且后续还可能再增加兵力。萧铣名义上有三十万部队，可打到现在，还剩下了多少，战斗力还是否如当初一样强，可很难说。只怕到时主要还得靠周军来对付唐军和江淮军。这对主帅的能力可要求极高。 “末将以为，此救援军主帅由李靖将军担任最为合适！”林子墨这时提议道。 李靖的武功和指挥作战能力，在周军中是公认的第一强。而且他还是周王的师父，在军中威信极高，由他担任主帅，是没有多大争议的。只是要不要将这样一员重将用在援救萧铣的战斗中，却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 果然，红袖就立刻反对道：“妾身不赞同让师公出战。另外遣一大将去便可，何必出动师公这样我军中的第一号大将，杀鸡焉用牛刀？” “可是，如果不让李将军去，只怕到时应付不了李渊和杜伏威的大军啊！”林子墨有些担心地说道。 红袖望了林子墨一眼，心忖这小子也太死心眼了，萧铣也是一割据势力，如果这次没有被灭，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夫君的敌人，何必对他那么用心援助？ 而李靖和红拂女对视了一眼，亦是感觉有些为难。从内心来说，他们并不想趟萧铣这趟浑水。因为李靖夫妇只擅长指挥作战，在政治谋略上却并不擅长，不然当初也不会在隋军中一直得不到提拔了。可这次南下援救萧铣，面对的可不光是作战，还要和三方势力打交道。可以说是军事政治并行。这种复杂的情形，可未必就是李靖能应付的了。 就在众人有些争执不下之时，门外的亲兵却又急匆匆进来报告道：“启禀周王，北平来了使者，说有紧急军情报告！” “什么？紧急军情？快让他进来！”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愣了一下，连忙挥手示意道。 片刻之后，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士走进了房间。 众人一看，此人竟然是房玄藻。他作为宇文明北平朝廷的高级文官，竟然亲自来洛阳，足见情况一定非常紧急。 “玄藻，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你从北平亲自来报告。”宇文明沉声问道。 房玄藻这时亦是一脸凝重道：“启禀周王，突厥军南下了！” “什么？”众人一听，立刻大惊失色，相对于萧铣的危局，突厥大军的南下才是让他们更关心的事。 “突厥军是什么时候南下的？有多少人？如今我大周有哪些地方受到了攻击？”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强作镇静地问道。 “突厥军是半个月前南下的，定襄、马邑、雁门都受到了攻击。但此事若要论起因，却是由梁师都引起的……”房玄藻这时方将突厥大军南下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出来。 原来，梁师都从洛阳回来之后，就立刻率军向周军控制下的河东北部发动了袭击。作为最靠近河套地区的榆林郡，自然是首当其冲受到了攻击。 而此时，镇守榆林的周军将领是田浩的弟弟田勇。他并没有把梁师都的进攻当一回事，因为之前梁师都和他便发生过多次冲突，但梁师都的军队与周军，在战斗力上有不小的差异，因此并没有在他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田勇依然满不在乎的率军出城与之决战。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想到，所谓的梁师都军队只是诱饵，真正的敌人却是埋伏在四周的突厥军。 田勇出城之后不久，便被溃逃的梁军引到了一处山间盆地中。 他刚刚追入盆地没多久，突厥大军便从四面八方出现，然后对他发动了猛攻。 由于该处地势平坦，无险可守。而突厥军的兵力却在他的五倍以上。且全部都是骑兵，战斗力极强。 一场血战之后，田勇当场战死，五千出城作战的周军也全军覆没。 随即，梁师都便和突厥军一起，趁胜攻占了榆林郡，然后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定襄，一路进攻马邑。 而北平在接到报告之后，便急忙以尉迟敬德为主将，罗成为副将，率军十万前去增援。但不料赶到雁门关之时，才发现定襄和马邑皆已失守。而突厥军之所以进展如此之快，乃是因为他们出动了二十多万大军，且又有熟知河东情况的梁师都军作引导。 第505章南北大敌 “周王，目前我军在雁门、楼烦一带和突厥联军对峙着。便亦是只能勉强坚守而已。杜大人十分担心，突厥军会弃城不顾，流窜南下，那样将会对我河东、河北等地的农业和经济造成极大破坏。因此，想请周王速回北平主持大局！”房玄藻一脸凝重地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才过了三年，突厥军就又恢复了元气，大举南下。 “看来，不把突厥彻底灭掉，我中原百姓就永无宁日！”宇文明眼中已经掠过一丝杀气。 他这时沉声问道：“突厥军是哪位可汗统率？是颉利还是突利？” “是颉利！突利已经被颉利打败，只余不到万骑逃到了草原北方的北海一带躲藏。所以颉利才敢放心南下。”房玄藻禀报道。 “好个颉利，看来还真把我当成了一只病猫……看来，三年前他大哥始毕可汗的惨败教训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传我命令，明日一早，我们便北上前往雁门……” “等等！周王，那萧铣我们还派兵援救不呢？”林子墨这时忙提醒道。 众人这才想起，这萧铣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己方援救呢。 可现在突厥军大举入侵，而且兵力多达二十万，直接威胁到了周军的生死存亡，不可能忽略不管的。那样不要说河东会沧陷，只怕北平和河北也保不住了。 “徒儿，如今只有兵分两路了。一路向北去河东，抵抗突厥入侵；另一路向则向南进发，援救萧铣。”李靖这时沉声说道。 宇文明知道，这样做算是面面俱到，同时兼顾的办法。可也会造成兵力分散，如果一个应对不好，可能两头都败北，到时更得不偿失。 “为师曾在西凉和河套镇守多年，与突厥军交战不少，对他们的作战方式很熟悉。如果让我统兵北上，对于击败突厥大军，还是有一些把握的！”李靖这时倒也没有客气，毛遂自荐道。他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 “好的！我同意！”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却有些犯难道：“那南下的军队由谁统领呢？” 众人这时皆面面相觑，虽然在座的几位将领都有单独统兵的能力，但如果要南下率军面对李世民和杜伏威，却又稍嫌不足。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战。去了遍地水乡，号称千湖之地的荆襄，只怕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如果周王信得过的话，便让我率军去荆襄吧！”这时，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议事厅的角落中响了起来。 宇文明转过头一看，却是惊叹不已，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难得来参加一次会议的王世充。 “郑王，您想要领兵去援救萧铣？”红袖不禁惊讶道。 “是的！我儿子王玄恕便是死在李世民手中！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王世充一生也难解这心头之恨！”王世充这时一脸凛然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心头也有些凄然，王玄恕是他相当看重的人，也打算在洛阳之战后，便将他正式提拔为一军主将。也好安那些投诚的王氏族人之心。但没想到在洛阳之战的最后关头，他竟然会死在李世民手中，这让他心中也对王世充充满了愧疚。 “不错！郑王的确是相当适合的援军主将人选！”李靖这时也赞同道：“郑王曾经为江都太守多年，久和杜伏威作战。了解其作战特点和手下部将性格。如果由郑王率军南下，远比我更适合！” 众人一听，连李靖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林子墨却还在心中嘀咕，暗忖这王世充究竟值不值得信任？可别率领十万大军自立为王，或者索性投敌了。 不过，宇文明却是心中清楚，王世充应该不会这么做。如果他真的存了一丝野心，当初就不会把洛阳让出来，更不会让自己儿子追随自己作战。原本此人已经存了退隐归林之心，却因儿子惨死在李世民手中，因此想再出山一次，为自己儿子报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王世充的举动都是无可挑剔的。 “好！郑王，南下援救萧铣的事就交给您了！”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还是按照原计划，我从洛阳及虎牢关，为您调拔十万大军。粮草辎重也会一应俱全。只是副将方面……” “副将方面便由我的几个老部下担当便是了！”王世充一指卢楚道：“我便指定卢楚副将，长子王玄应为先锋官，再以元文都、郭士衡和田瓒为手下大将，便可领军出征了！” “行！”宇文明当即便答应下来。他随即又对林子墨道：“子墨，留守洛阳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将和师父、师母一起，北上与突厥大军作战。你也多加小心，谨防李唐来袭！” “请周王放心！李渊如果想取洛阳，那便只有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林子墨立刻拍着胸膛保证道。 “子墨，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是我的兄弟，洛阳城只是一座较重要的城池而已！兄弟和城池谁更重要，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宇文明这时一字一句地对林子墨道：“所以，如果洛阳城真的守不住了，你就撤走好了！我决不会怪你的！” 林子墨听到此话后，亦是心中一阵感动。哪支军队的君主，不是要求自己的部将坚守城池，人与城共存亡的？象宇文明这样能够将部下看成兄弟，事事都想着部将安危的君主，可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属下明白！请周王放心！”林子墨当即便重重地行了一礼，然后一脸肃穆地说道。 “就此散会吧！大家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了！”宇文明这时向众人扫视了一眼，然后正色道。 众人点了点头，如今已经到黄昏了，不抓紧时间准备，恐怕明天早上就要延迟出发了。 当宇文明牵着抒梦和红袖的手，回到自己卧室时，却见一干亲兵正在门口恭候。 “见过周王和两位王妃。”看到宇文明和抒梦、红袖，一干亲兵都上前行礼，然后都识趣的离开了小院，众亲兵心中也极为感叹，如此两个武功和地位都崇高的绝色美女，也只有周王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够享受这种齐人之福了。 “请周王与两位王妃好好休息！”张仲坚也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众亲兵全部识趣的离开了，在离开之时，还将房门关了起来。 于是，在房间之内，顿时就只剩下了宇文明和抒梦、红袖两女。 望着眼前的两女，宇文明嘴角露出了笑意。 “夫君，这次面临如此危局，我们都担心死了，但看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啊！”想起刚才开会时宇文明的模样，抒梦和红袖两女都有些心有余悸。 “抒梦、红袖，两位姐姐，其实同时面临李渊、杜伏威和颉利三个强大的对手，我也担心的。只不过，我身为他们的主君，如果我也露出了胆怯之色，那他们就会更慌张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我也得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宇文明正色道。 “夫君，还是你承受的压力最大！这两天突然遇上这么多事，你也太操劳了。”红袖感概道。 “没事！只要有你们在我身边，再累我也能忍受。”听着红袖如此温柔和动听的声音，宇文明顿时丹田中一股热火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随即邪邪一笑，在红袖那浑圆挺翘结实的****上狠狠一掐。 “啊……” “夫君，你也太坏了！” 红袖顿时娇叫了一声，然后狠狠地向宇文明瞪了过去，不过眼神中却是柔情蜜意多于责怪。 “好了，都别闹了，你们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抒梦这时扭动腰肢，走到了两人身边，然后柔声道：“红袖姐，我们回去吧，夫君也累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什么？你们还要走啊，不留下来？”宇文明望着两女，顿时一愣。 “怎么不走，难道你还想做什么不成？”抒梦瞪了宇文明一眼。 “嘿嘿，我还能够做什么？”宇文明这时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哼！瞧你就没安什么好心。”红袖俏脸一红，她毕竟是过来人，从宇文明的眼神中，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龌龊事情了。 “红袖姐，你可知道，我是很纯洁的人。”宇文明这时厚颜无耻的保证道。 “你纯洁才怪呢。”红袖这时轻啐了一口，她可对宇文明是知根知底的。 只不过，她也觉得是时候促成宇文明和抒梦之间了。 于是，红袖回过头对抒梦道：“抒梦妹妹，今晚你就留下陪陪夫君吧，你们订婚也有一个月了，也是时候了……” “我留下……”抒梦听闻之后，顿时一愣，她可从没有哪个男人单独相处一晚上。 “是啊，今晚抒梦妹妹就留在这里看着夫君吧，明天一早我再来叫醒你。”红袖说完之后，随即狡黠一笑，然后便在抒梦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如一阵轻风般离开了房间。 第506章与抒梦的突破 抒梦苦笑了一下，她自然知道红袖的意思。 “夫君，我……我有点怕……”望着房间中的宇文明，抒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抒梦姐，别怕！咱们是夫妻呢。夫妻都是要经历这一关的！”望着眼前这一脸娇羞的绝美少女，宇文明不禁色心大动。 他缓步上前，张开双臂，将抒梦楼在了怀中。 两人也是数年不见了，经过了一场洛阳大会之后，才好不容易在一起，而随后又是一场接一场的战斗，相娶时少，分离时多，眼下宇文明又要奔赴战场。想到随后的离别日子，此刻思念更浓。 “我其实现在好担心你去对付突厥大军有危险！”抒梦柔声说道。 她低下头，靠在了宇文明那宽厚的胸膛上，这熟悉的男人气息，让她一颗芳心，有如小鹿般乱蹦乱跳。 宇文明这时坐在了床上，然后将怀中的窈窕娇躯抱着，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吻着抒梦的耳垂道：“抒梦姐，你不用担心。之前我们又不是没和突厥人打过仗。无论是在大草原还是在雁门关，突厥人都败在了我手中……何况此次北上还有我师父李靖陪同。我们又有主场之利，根本不用担心！” 坐在宇文明的大腿上，被他近在咫尺的摩擦，感受到宇文明身上的体温，让抒梦也有些春意盎然了。 望着怀中如此圣洁高贵的美女，却在自己的撩拨下，眼神迷离起来，宇文明也感觉有些克制不住了。他自然而然便有了生理反应，将坚硬的挺拔，热烘烘的顶在了抒梦的****上。 “夫君，你……你想做什么？”抒梦有些害羞，她虽然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学医之人，又怎会不知道其中过程。 眼下她感觉到自己臀下的那根火热，顿时俏脸羞红，露出一副既羞且嗔的神情。一对水汪汪的凤眸，妩媚地盯着宇文明，随即便将臻首靠在了宇文明坚实的胸膛上…… 宇文明没有再说话，他的一双手不再闲着，左手直接探入抒梦的胸前衣襟，握住那两座傲然挺立的玉峰，开始大力地抚摸起来。 而右手则是掀起了抒梦的罗裙，一路往下游动，最终落在了那光滑圆润的芯****处，感受着它的弹性和柔软。 “啊！”一声娇柔妩媚的喘息声，便瞬时从抒梦的樱口中发出。 抒梦低着头，紧紧的靠在了宇文明的的的胸膛处，她羞得连耳根和后颈都变得绯红，口中轻声呼道：“夫君，抒梦羞死了……” 看着这圣洁高贵，在天下人心目中犹如仙子一般的美丽女子，依偎在自己怀里，感受到这具娇躯已经浑身滚烫发热，就如同最好的****迷药一般，让宇文明的欲火越发狂热起来。 他紧紧地搂着这具柔若无骨的娇躯，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秀丽乌黑的长发之中，吻着她滑腻的脖颈。鼻中嗅着的，全是抒梦身上特有的幽兰体香，如同佳酿美酒一般，让人未饮先醉，透入心扉。 “抒梦姐，我想要你。”宇文明低着头，在抒梦的耳垂边轻声说道。 这一声动情的呼喊，便如清凉的甘泉，渗入了抒梦的心扉，让她心中一荡。 抒梦如花的俏丽面容，露出了些许羞涩，轻轻点了点头，在宇文明的耳边柔声应道：“夫君，抒梦今天就要成为你的人……” 听到这温柔的软语，宇文明顿时血脉贲张起来。 他紧紧地抱住抒梦柔软的娇躯，身下的坚挺瞬间强硬到了顶峰，抵在了那浑圆的****上。 宇文明随即站起身来，将她放在了身边的床榻上。 抒梦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浑身只觉软绵绵的，她躺在了床榻上，一双俏眸望着宇文明，只露出一片娇羞，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宇文明望着床上躺着的绝色少女，只见她那圣洁高贵的气质，天下难得一见的绝美容颜，顿时再难把持，两手抚上了她的衣襟，很快便三下五除二，将抒梦的罗裙和上衣剥了下来，只余一身亵衣和亵裤，让人心中不禁升起无限遐想。 宇文明此刻已经是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了一缕春光。 抒梦顿时娇羞不已，她这时却是坐起了身，一头青丝垂落而下，宛若谪仙。 她望着眼前的爱侣，轻轻拨了拨自己的秀发，举手投足间，无不充满动人的美感。随即，她将身上的亵衣轻轻一扯，如白雪般的丝衣便柔顺滑落，露出那完美的娇躯来。 抒梦的身材修长，滑腻的肌肤如白雪般晶莹娇嫩，让人流连往返。 那高耸的玉峰傲然挺立，雪白如脂，两只洁白的柔软轻轻颤抖，完美的锥形之上，轻缀着两点粉红色的樱桃，在如雪的肌肤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抒梦将自己那修长的玉腿轻轻夹紧，与********并在一起，勾勒出一条完美而玲珑的诱人曲线。 在那修长的双腿中，有着一抹淡淡的黑色，玉蕊蚌珠，清水毕流，让宇文明不禁为之疯狂，只想马上对她爱怜一番。 抒梦轻声娇媚地哼了一声，却是突然坐了起来，一双杏眼却是清澈的望着宇文明，柔声说道：“夫君，今天我来帮你宽衣解带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一愣，顿时心中舒坦无毕，慌忙点头，然后伸开双臂，让抒梦为自己宽衣。 抒梦娇羞着轻啐了一口，俏脸上潮红泛起。她轻轻地解开宇文明的衣袍，露出他强壮健美的躯体。俏眸中顿时露出迷醉的神情，一双白嫩的玉手不自觉地在宇文明那强壮的身体上轻轻滑动，让宇文明的骨头都酥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宇文明便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立刻将抒梦扑倒在床上，紧紧地压在了这让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绝美娇躯上，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火热地注视着那白嫩滑腻，宛如谪仙下凡的精致俏脸，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片火热之情。 抒梦那樱桃般的小嘴半开半合，红润的樱唇似乎有着无限的诱惑力。 宇文明猛然一低头，立刻便狠狠地吻上了她那娇艳欲滴的两片樱唇，狠狠地吮吸着佳人口中的香津，只觉甘美如泉，齿间留香，几年来对她的思念和压抑，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抒梦亦是激烈地回应着，两具年轻健美的身躯开始纠缠在一起，如火一般烈烈。 片刻之后，宇文明猛然昂首挺胸，紧紧搂着抒梦那柔软无骨，却又热情似火的身子，用力一挺，便是进入那幽深而又润滑的小道中…… 抒梦轻轻哼了一声，她是初次破瓜，此刻也有些疼痛。但片刻之后，便适应了过来，感受到其中美妙的滋味，于是便开始热烈的向宇文明回应着，当真是久旱逢甘露，小别胜新婚。两人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彼此翻云覆雨，抵死缠绵，尽情承欢！ 而在抒梦的身下，已经留下了一片殷红的处女血…… 半个多时辰后，抒梦的娇躯方开始颤抖起来。她紧紧的抱着宇文明，柔软的身体开始有些抽搐，显然她快要达到顶峰了。 而她的这一动作，无疑也深深的刺激到了宇文明，让他也立刻快速动作起来，要和自己的爱人一起攀上高峰。 春情弥漫，在这剧烈的刺激下，不过片刻时间，抒梦便娇躯急颤，在一声呻吟声中泄了身子。 与此同时，宇文明也是全身畅快轻松，一股热流亦是夺关冲出，同时掠进了抒梦体内，两人终于云收雨歇。畅快欢乐之后，房间内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间射进房间时，在床上的两位年轻男女，亦是从甜甜的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宇文明望着抒梦慵懒的娇俏模样，忍不住又有些色心大动，正想再战三百回合时，红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此时响了起来：“夫君，抒梦妹妹，该起来了！” “啊！都早上了！夫君，我们快点起来，一早还要出发去雁门关呢！”抒梦忙坐起身，开始穿起了衣服。 “啊！抒梦姐，你也要和我一起去雁门关啊？”宇文明一听，顿时愣住了。 “我为什么就去不得？红袖姐都能上战场，我自然也能！”抒梦不以为然道：“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武功可不比你差多少。况且我还会医术，如果要论谁是最好的医护兵，那么你的抒梦绝对是第一好的！” 宇文明心中感动，特别是那句“你的抒梦”，让他更是爱伶心大盛，不禁抱紧了抒梦的脸庞，重重地在她小嘴上吻了一口。 “好了！别闹了！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抒梦的眼神只迷离了片刻，随即便推开了宇文明，然后便穿好了衣服下床。 宇文明不禁暗叫可惜，心忖哪天一定找个机会，把坏了自己好事的红袖也抓来，和抒梦一起就地正法，好正家纲。 “夫君，你也快点起来吧！别贪睡了！早上睡懒觉对身体不好的！”抒梦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道。 宇文明无奈，只得苦着脸也爬了起来，然后开始穿衣…… 片刻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身穿铠甲，无往不利的周军统帅，然后拉开了房门，走向了军营。迎接他的，将是一场残酷无比的战争…… 第507章天下的剧变 这次出兵，宇文明却是出奇的没有多带人马，除了三千羽林卫之外，其余人马皆留在了洛阳。给了林子墨和王世充，因为他深知，他们两人比自己更需要部队。 而且，林子墨和王世充已经没法就近得到部队补充，而自己却可以从辽东和河北调集援军应对突厥南下之危。相比之下，自己还能更游刃有余一些。 他已经向北平发出了调兵令，河北地区除留下五万人马防守之外，其余的兵马均向河东集结，驻守在楼烦、太原、雁门一线。等待自己前来汇合。 如此一来，宇文明便预计可集中二十万左右的大军。虽然在兵力上仍然落后于突厥与梁师都的联军，但在战力和装备上却能胜过对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守，突厥是攻。 大凡战争，守的一方总是比攻的一方能更占一些便宜。因此，宇文明对于此次作战，还是比较有信心取得胜利的。 约莫八天之后，宇文明的大军便已来到了太原。这里是此次应对突厥作战的后勤中枢。也是河北、山东、北平等地来援大军集中的地方。增援的周军在这里经过一番整编之后，才会派往楼烦、雁门、马邑等前线城池。 太原留守便是张昕宇，他将自己的太守府让了出来，作为宇文明下塌休息的官邸。 宇文明向他询问了一下前线的情况，得知雁门、马邑、楼烦等郡虽然形势危险，但至少还能坚守十天以上，方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他已经得到长孙无忌派人通知，称援军已经在河间郡集合完毕，但要开到太原尚需五六天时间。他原本担心如此一来，救援雁门等三郡便来不及。可如今看来，时间应该刚好够。 就在这时，红袖却是急匆匆地走到了房间，声音急促地说道：“夫君，情况不妙啊！今日我在太原城内的锦衣卫分部，刚刚看到了才送来的各地情报。形势非常不乐观啊！” “哦？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心中一惊。 “林士宏和沈法兴已经被杀了，杜伏威派兵进攻萧铣其实只是作个样子，虚晃一枪。他的主力却是对准了林士宏和沈法兴、李子通等周边小势力。由于这些诸侯的主君大多被困在从洛阳到自家老巢的路上，和自己的部队失去联系。导致部下群龙无首，很快就被作好了充分准备，在兵力和士气上都处于优势的江淮军击溃。”红袖忧心忡忡道：“如今，杜伏威已经一统了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开始将兵力往淮河南岸集结。而他将兵力集中到淮河沿岸，那除了针对我们，还能针对谁？” 宇文明一听，面色顿变。如果在他和三十万突厥狼军大战之时，江淮军却从自己背后插上一刀，那看似强大的周军，也必定会崩溃下来。 好一点的结局，自己依然从容逃脱，退回到河北、辽东一带据守。 而坏一点的结局，自然便是江淮军长驱直入，占领了河北，断了自己的退路，让自己在南北两个大敌的夹击下，成为瓮中之鳖。 “不光如此！李渊那边也同样有大动作！他们在进攻萧铣的同时，也派出了大军进攻李轨，且调集的兵力比进攻萧铣的还多，是由太子李建成率领。现在李轨已经被杀，他的大军也或逃或降，李渊控制了整个西凉，打通了往西域的道路，并得到了靠近吐谷浑的陇西养马之地。”红袖这时又爆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周王，如此看来，李渊和杜伏威之前进攻萧铣，摆出了那么大的架势，只怕是用来迷惑我们的。想诱使我们派军队援助萧铣。然后他们却另出奇兵，灭了李轨、沈法兴等周边小势力，扫除了心腹之患。现在，他们既可以再回头一举灭了萧铣，也可以在我们与突厥大军激战时，来个落井下石……我们的形势不容乐观啊！”张昕宇亦是脸色难看地说道。 宇文明这时倒背着双手，在房中踱了一阵方步之后，方猛然抬起头，向红袖问道：“红袖姐，可知李渊派往荆襄与萧铣作战的主将是谁吗？” 红袖听闻之后，方回答道：“之前主持进攻萧铣的是李渊的弟弟李孝恭。但在李世民和李元吉兄弟到达之后，指挥权便移交给了李世民。现在听说襄阳已经被唐军重重围困，随州和江陵也被攻破，萧铣的西线局势非常危险。” “嗯！那杜伏威呢？”宇文明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杜伏威是派的长子杜平进攻萧铣，而他自己却是率领江淮军主力扫平了周边的沈法兴、林士宏、李子通等势力。如今，他已回到江都坐镇。派出了结义兄弟辅公佐率军五万增援杜平。另由刚刚从我们手中接回的次子杜宇，领兵十万进驻淮东之地。”红袖这时翻看了一下情报后，方详细解说道。 “我明白了！”宇文明这时方眉头一松道：“李渊采取的是两头并进的策略。用李建成进攻李轨，用李世民进攻萧铣。由于唐军的实力比萧铣和李轨加起来还强，加上这两个势力的主君又与自己的大部队脱节很长时间。故不敌唐军也在情理之中。但从李渊的主将配置看，对付萧铣的将领远比对付李轨要多，且目前暂未发现李渊有将兵力向我方边境集中的迹象。足见至少在短时间内，李渊还不会攻打我军。” 说到这里，宇文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分析道：“所以，依我看来，李渊目前最想吃下的，还是萧铣的地盘。这样他便控制了江东的上游地区，将来无论是从南面进攻中原，还是东下席卷江南，皆十分容易……而且，荆襄之地本就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如果李渊拿下了荆襄，他几乎就不会担心辖区缺粮之事。” “同样的，杜伏威也是如此！”宇文明这时又正色道：“虽然表面上看，杜伏威往与我军接壤的淮东之地派出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但从其军队主将系杜宇看，便可知其绝非想和我军作战，而只是想作个姿态，牵制一下我军的注意力而已。” “哦？周王殿下何以如此认为呢？”张昕宇忍不住问道。 宇文明侃侃而谈道：“很简单！杜宇此人的指挥作战水平如何，我们在洛阳城归属战时已经见识到了，只是一员纸上谈兵的花花公子而已。可杜平则不一样了，虽然我没有与之作战过，但从他能如此迅速地击败萧铣军，连克数郡，兵临巴陵城下看，其指挥作战能力绝对强于杜宇……这也是杜伏威在参加洛阳大会时，要让他坐镇江都的原因。” “除此之外，在沈法兴、林士宏和李子通等势力覆灭之后，杜伏威让自己的结义兄弟辅公佐率军五万增援长子杜平，却让次子杜宇率军十万进驻淮东……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派往淮东的兵力多于荆襄。可我们不要忘了，五万精兵的战斗力可比十万新兵强得多。而且辅公佐的精明程度，更非杜宇无法比的。” 宇文明这时正色道：“所以，杜宇率军进驻淮东，其实只是想给我军施加压力，想迫使我们放弃进攻江淮军，援救梁军的念头，让他和李渊联手，从容灭掉萧铣……甚至想让我们瞻前顾后，在与突厥作战之时，分兵于淮北防御他，打输这场事关我军生死的战斗！” 宇文明的分析，让红袖和张昕宇都惊讶不已，似乎感觉这种理由有些牵强。但仔细一想，却发现他的剖析非常详细和缜密，逻辑清楚，可谓头头是道。 “的确如此！看来杜伏威只是虚张声势而已！”红袖亦是轻叹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却是正容道：“不过，我们却切忌不可大意轻心。必须尽快击败突厥军。不然时间拖过一个月后，恐怕萧铣就已经灭亡了。到时不管是李渊还是杜伏威，都能够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而如果此时突厥大军还在河东和我们对峙。那我军就算再英勇，也不可能同时对付李渊、杜伏威和颉利三个大敌。届时面临的便只有灭亡一途！你们可明白？” “周王，属下明白了！”张昕宇亦是一脸敬佩道。 “昕宇，你马上准备粮草辎重，开始进行临战前的准备工作，待大军一到，便立刻向前线出发！这回我们要立争在一个月内，彻底击败突厥军队，如此方能确保在李渊和杜伏威军队的夹击下，度过危机！”宇文明这时长身而立道。 “属下遵命！”张昕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方转身离去。 …… 张昕宇的调度能力果然不凡，五天后，他便将二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以及一些攻城守城器械，全部准备妥当。这也是宇文明一年前便在太原屯积了大量物资的结果，不然仓促之间张昕宇手中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粮草辎重。 只不过，当时宇文明是想以河东为前进基地，进攻梁师都。但未料到由于宇文化及在聊城被杀之故，使他不得不放弃了远征河套的打算，改攻山东。而当时贮存的物资，现在却正好派上了用场，可谓不幸中的万幸了。 除了已经率军部分军队直接从北平往楼烦而去的尉迟敬德和罗成之外，其余的十万军队则在秦琼、宋金刚、程咬金、罗士信等将的率领下，陆续抵达太原。在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动员之后，宇文明便下令直奔雁门关而去，开始这场关系大周生死的决战。 第508章挑战书 河东西北部的马邑城，是河东和河套、草原三地的交界处。也是方圆八百里最大的一座城池。如今，该城的北部谷地，在被梁师都和突厥大军占领之后，便成了联军的指挥中枢兼粮草辎重贮存地。 马邑城外的梁军大营内，梁师都邀请了突厥可汗颉利的手下大将阿史那柯一行人，商议如何应对周军大举来援之事。 梁师都是早早便派人通知了突厥人，可到了约定的时间，梁军一干将领坐了半天，却是不见半个突厥人到，这让梁师都也有些心中不满起来。 说实话，梁军和突厥军之间并不是一团和气，相反却彼此都对对方映象很差。 突厥军自草原南下以来，一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途百姓苦不堪言。而梁军却大多是本地人，见到家乡父老遭受如此凌辱，自然心中激愤。 可是，他们面对的大敌周军却是过于强大，如果不引入突厥军助战，梁师都便只有覆灭一途了。 是以，梁师都也只有硬着头皮下令，要手下兵将避免和突厥军发生冲突，梁师都还要靠突厥骑兵对抗宇文明，甚至做着借助突厥大军之力，让他入主中原的美梦，当然不敢轻易得罪突厥。所以，他虽贵为一方诸侯，可却反而坐在下首，而给阿史那柯这位突厥大将留的位置却是最尊贵的。 又过了好一阵，阿史那柯才与他的弟弟阿史那金姗姗来迟。而且两人还一手搂着一个掳来的汉族少女，搂着她们窈窕的腰肢，上下咸猪其手。 “嘿嘿，梁王爷，我兄弟二人和这汉女缠绵的时间长了点，所以害得诸位久等了，还请见谅！”阿史那柯嘿嘿一笑道。不过语气中却是毫无歉意。 众梁军将领皆敢怒不敢言，听闻之后都是垂头不语。 梁师都也只得干笑两声，以掩盖脸上的尴尬。他虽然有一半突厥血统，但从小便长在中原地区，早就视自己为汉人了。阿史那柯如此无礼，也让他心中有气。只不过，现在正是要依仗突厥人之时，他也不敢造次。 梁师都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此事当然不足挂齿，现在还请两位将军入座，我等正要商量如何应对周军援军来袭……” “还用商量吗？我等只要发兵进攻，敌人就会一溃千里！”阿史那金大大咧咧地说道。 突厥兵将们都不相信，中原的军队能比他们还勇猛。虽然三年前他们也经经历过雁门关之败。但现在南下的突厥骑兵，大多都没参加过该场战役，根本不知道周军的可怕。 在他们看来，中原的骑兵实在无能之级，只是一个摆设。只有步兵还能依托城墙勉强坚守。 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都算突厥军中的后起之秀，颉利的亲信大将。他们均急于立功，想在梁军逞逞面子，做个先锋。若是能够一战打败周军，以后便能抢得更多的金银珠宝和财产女人，回去大漠之后，也能大肆炫耀一番。 他们也根本瞧不起这位自称梁王的北梁军，认为其对自己一直谦恭小心，乃是太过无能之故。 因为瞧不起梁师都和他的军队，所以他们顺便也藐视周军，在他们看来，不是周军太强，而是北梁军太弱。 这种情绪在突厥军中蔓延着，并迅速的变成一种骨子里的骄傲，也让阿史那金对梁师都的谨慎态度不屑一顾。 提着马刀敲着地面，阿史那金操着有些生疏的汉话道：“北梁王，你这样胆小下去是不行的。” 他以前听说过中原有两位梁王，萧铣这个梁王被称为南梁王，而梁师都这个梁王被称为北梁王。但他却是不知道，无论南梁还是北梁，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对方是伪王，怎么可能在自己的梁王称呼上再加个南北方位在里面？ 而北梁众将听闻之后，皆是大怒，听他如此藐视梁师都，都想破口大骂一番。 梁师都见状，连忙止住手下众将，沉声说道：“两位阿史那将军，如今周军援军已到，兵力已与我军不相上下，如不谨慎防守，只怕……” “防守？为什么要防守？”阿史那金立刻反对道。 “我弟弟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应该进攻！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阿史那柯也在一旁帮腔道。 梁师都听闻之后，不禁暗自皱眉，心忖本王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但如今面对的敌人可是宇文明本人啊。此人可有大隋双壁之称，当年雁门关一战，亦是近四十万突厥军败在他的手中，连始毕可汗都命丧黄泉，难道你们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而且，如今周军全都龟缩在城池之中，如何去攻？突厥士兵虽然极擅骑射，但对攻城却并不擅长。只怕连北梁军也不如，自己引突厥大军南下，也是看中他们人多势众，并非他们攻坚能力有多强。 “不知道颉利可汗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派这两个丝毫不知周军厉害的愣头青来当主将。如此一来，即使有这二十万突厥大军助阵，恐怕也难胜过宇文明。”梁师都心中暗忖道。 他正在考虑如何婉转的劝说时，阿史那柯已经非常傲慢地说道：“北梁王，现在我发现，最紧迫的是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勇士。” “不知将军认为什么人才是真正的勇士？”梁师都的手下大将张举有些好笑地问道。 “哼！明日我就能让你们看看，突厥人才是真正的勇士……我要向你们所畏惧的周军挑战！”阿史那柯十分狂傲地说道：“我要打得周军落花流水，狼狈不堪。我们要让你们看看，不管是周军也好，唐军也好，梁军也罢，都在我突厥大军面前，不堪一击！” 阿史那柯前面说的那些话，虽然狂妄，但梁军众将还可以不跟他计较。但后面说的，似乎所有中原的军队都在突厥人面前不堪一击，却让他们怒火中烧。就连梁师都心中也非常冒火。 他心中越恨，脸上却是仍然不动声色道：“行啊！本王马上就可以派人去给周军下战书。只是我们虽然可以下战书，但宇文明会不会同意应战，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们可无法保证他们会从城中出来。” 不过，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这两位愣头勇士，却是依然脑筋如一根弦般道：“如果宇文明真如你们所说，是什么大隋双壁，那他就会珍惜自己的名誉，不会不同意应战的！明日一早，我们突厥人便会让你们中原人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狼骑！” …… 这封极富傲慢和挑衅性的战书，很快就送到了马邑城内的周军军营内。 而此时，宇文明才刚刚来到城内，还来没得及察看城中情形，就接到了梁师都投来的挑战书。 他拿起挑战书，看了片刻之后，方扔在了桌上，眉头一蹙道：“梁师都这厮是怎么想的？咋会作出这种举动？” 尉迟敬德及一干战将捡起战书看了一番，不禁哑然失笑。 这战书的内容倒是写得简单，无非就是听闻宇文明的铁甲骑兵威震天下，连号称大隋第一骑军的幽州骑兵皆败于手下。但梁师都却总觉得传言多有不实。明日辰时，突厥大将阿史那金将出骑兵五万和周军的铁甲骑兵决战一场，以分胜负！ 宋金刚这时立刻便哈哈大笑道：“梁师都此人我以前在朔方时还见过，虽然不敢说是一个大智大慧之人，但至少还很精明。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幼稚了？以为这是江湖决斗吗？” 人人都看出，这封挑战书更象是江湖好汉约人决斗，而非两军决战的方法。 这时，长孙无忌却沉吟道：“梁师都此人应该不会犯这种幼稚的错误。不过，和他们联盟的突厥人就不一定了。从这挑战书上所说的，领军作战的是突厥大将阿史那金看，恐怕想和我们以骑战决胜负的便是突厥人了。” 众人听闻之后，均点了点头。如果是突厥人，倒有可能犯这种幼稚病。 不过，程咬金却是摇头道：“我们可不能随便就答应了！他让我们出兵，我们就出兵，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而且看挑战书中所说的，应该是要进行骑战。突厥人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真要和他们比骑射，就是铁甲骑兵也未免能胜得过。” 这时，宇文明却是不以为然道：“咬金之前说的的确有理。按理说，我们是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只是突厥大军来势汹汹，气焰嚣张，且对我北方边塞百姓犯下了滔天罪行。不如给他们当头一棒，杀杀突厥人的锐气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那周王的意思，还是明日迎战？”尉迟敬德和秦琼同时试探着问道。 宇文明想了片刻之后方道：“如果突厥人真的派五万骑兵与我军决战，便要提防梁师都趁机偷袭，与突厥军决战的事便由我来迎战，而防备梁师都的重任，就交给敬德和叔宝你们两位了。” 这两位可是后世尊崇的门神，由他们来防御自己的侧翼，宇文明是一百个放心。 尉迟敬德和秦琼忙齐齐抱拳施礼道：“请周王放心！末将当竭尽全力！”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便忙问道：“周王，那现在我们就回信给梁师都，说好明日应战之事吗？” 宇文明听罢，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能答应得太爽快！就答复他们，说同意应战，但要推迟五日，看看他们作何反应。” “好！”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立刻便命亲随奉上文房四宝，然后挥笔写下回信，再命下战书的梁军使者进入房间，叫他带回去呈给梁师都。 第509章约定决战 一个多时辰后，书信便到了梁师都手上。他见宇文明竟然答应了来这场幼稚的决战时，亦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心忖宇文明怎么可能会如同突厥人一样幼稚？难道此人又安排了什么诡计？比如说趁自己放松警惕之时，悄悄派兵来劫营。 想了半晌之后，梁师都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那回信交给了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兄弟俩。 阿史那金在听梁师都念了回信之后，却是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这宇文明，枉东篱公主还对他一往情深，没料到却是一个懦夫，连决战也要等五天后才敢！当真是个胆小鬼！” 阿史那柯却是冷哼道：“五日后也无妨，他们总得要准备一下，就让这些中原蛮子多活五日好了。” 梁师都听闻之后，却是暗自冷笑，心忖等你和宇文明过了招，就知道其厉害了。也不知道颉利是怎么想的，竟然派出这等傲慢自大的人为主将配合自己作战。 他回转自己的大帐后，便命亲兵单独找来自己的军师陆季览道：“季览，突厥颉利可汗派的这两员将领，着实对我傲慢无礼，若再让他们这样猖狂下去，只怕本王便要威信扫地，不知道季览可有高招对付？” 陆季览微微摇头道：“梁王，您的大敌是宇文明的周军，而非突厥军！” 梁师都听闻之后，却是脸色一沉道：“季览，你的意思还是让我继续对突厥人的无礼视若无睹？” 陆季览规劝道：“梁王，这是形势所迫啊！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是突厥颉利可汗的亲信大将，我们可万万得罪不起。唯有等将来梁王一统天下，可与突厥分庭抗衡之后，才能与其撕破脸……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当年韩信虽蒙跨下之辱，日后却依然名震天下，与他威名无损。梁王此刻就算暂时忍让，成就大业之后，旁人也只会说梁王高风亮节，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不会也不敢多说闲话的！” 梁师都听罢也只能叹道：“本王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只是最近突厥人越来越嚣张了，便总有些忍耐不住。” 陆季览哈哈一笑道：“其实梁王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便只会高兴而不是气愤了！” “哦？季览有何高见？”梁师都有些惊讶地问道。 陆季览微微一笑道：“梁王你想想看：这周军不用说，肯定是咱们的敌人。而这突厥军，原本是咱们的盟友，可现在看来，也跟个敌人没啥两样。既然突厥军和周军都是敌人，那他们相约决战，不管是谁败了，都是削弱了敌人的力量，对我们而言反而有利！梁王自当高兴才是！” 梁师都听罢，亦是恍然大悟道：“季览说的在理，周军若是此战败了，我军正好趁胜追击，一举拿下马邑城，甚至可以长驱直入，直下太原。如果那突厥军败了，那这两个傲慢的家伙哪还有脸在咱们面前抖威风！” 陆季览方开怀大笑道：“梁王果然机敏过人，一点就通！只是，咱们可别把希望全寄托在突厥军身上，打仗还得以我为主！” 梁师都亦是点头同意道：“五日之后，我军亦要主力尽出，在其附近埋下伏兵，伺机而动。” …… 五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过。 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二人从未与周军交战过，当年宇文明在突厥牙帐与铁勒人作战之时，他们还在颉利的营地驻守，没有参加战斗。所以根本不知道宇文明的厉害之处。而这两人在突厥军中，也是了名的有勇无谋，打仗只知道猛冲猛打，从无变通。 而他们对于中原军队的了解，全建立在平时对边塞百姓的烧杀抢掠认识上。以为中原的军队不过如此，梁师都也非常不明白，颉利身边不是没有精明之人，为何会派这样的无谋之将来协助他。所以，他亦是对颉利有了几分戒心。 原本梁师都是可以将周军铁甲骑兵的厉害之处告诉阿史那柯兄弟，让他们作好应对准备的。 不过这两兄弟既然那么自命不凡，将中原的军队都视为垃圾，那梁军上下也自然不会提醒突厥军了。甚至他们心中还都希望突厥军在周军面前吃个大亏，以解心头之恨。 仲夏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早，当夜晚的凉意还未完全散去之时，太阳却渐渐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将金色的光芒撒向大地。 在绿色的草地和青山小河的映衬下，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阿史那金早就等着这一天，他早早便起了床，然后穿戴好了盔甲，带着他统率的五万突厥兵出了大营，来到了约战的一块平原上。这里地势平坦，只有一条叫桑干河的小河流经，非常适合骑兵作战。 而他的哥哥阿史那柯，则率领着另外五万突厥军一旁掠战，以备胜利之后趁胜追击，一举打跨周军。 而梁军却是稳步向前，在十里外布下了三个步兵方阵，骑兵则处在步兵方阵的两翼，伺机行动。 阿史那金则是一马当先，走到了突厥大军的最前面，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此刻，在大战将临之时，突厥士兵都已打起精神，露出了一派彪悍肃杀之色。五万突厥铁骑排成了一百排队列，每排五百人。虽然不如梁军的队列整齐，但看起来也还是象模象样，一看就知道是精锐骑兵。 他举目向桑干河对岸望过去，只见对岸已经行来大队骑兵，人数约莫有三万多人，不过却在桑干河岸边裹足不前。 阿史那金见状心中大定，暗想对手只派了三万骑兵，不但人数少于自己，且和马背上长大的突厥人比试骑射，那不是送死吗？只不过敌人明知送死也要来比试，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英雄好汉呢，还是该说是蠢人呢？ 片刻之后，他便见周军中一位白袍小将冲到了前面，然后举起长枪向前一指。只见周军骑兵立刻迈着整齐的步伐趟过了桑干河。 之前他便听人说过，周军主帅宇文明喜着白衣白甲，看起来这位年轻的周王真的准备和突厥大军一决雌雄，以骑兵正面击败自己。 “哼！不自量力！”阿史那金冷笑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对阿史那柯道：“哥哥，那我便先上了！看来你是没有出战的机会了！” 他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好象面对的不是威震天下的铁甲骑兵，而是一群等着人来宰的羔羊。 阿史那柯听罢，亦是长笑道：“好吧，你就先上吧！如果不能全歼敌人，我再上。” 阿史那金心中有些恼怒，暗忖阿史那柯这样说，也太不给自己留情面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哥哥的本事的确强于自己，也就只得忍下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想，等不到哥哥你出手了！” 阿史那柯笑而不语，而梁师都在一旁见到，亦是心中暗暗好笑，暗忖这两个家伙实在太狂妄自大了。等他们和宇文明战过之后，才知道别人的厉害。 这时，阿史那金心中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他只想一举击溃对手，让自己哥哥和梁师都等人看看自己的本事，于是长矛一举，口中高喊道：“全军突击！” 随着他的一声大喊，突厥士兵们便人人举起长矛，大声呼喝道：“冲啊！” 大群突厥骑兵顿时便策马前行，蜂拥而上。五万名骑兵一起冲锋的气势，倒也十分宏大，犹如天边的风云一般，直向前方压去。 阿史那金率领五万骑兵先行，而阿史那柯却率领另外五万突厥兵掠阵，并没有出击。 而这些突厥士兵在骑马行进过程中，看似散乱无章，一窝蜂而上。但实际在急奔的过程中，却是排成了有序的散兵阵列，显得非常井井有条。 梁师都见到之后，亦是暗暗有些佩服，心忖这些突厥人虽然狂傲无礼，但人家的马术之精，倒也不是盖的，可见的确也有些狂傲的本事。 此刻，对岸的周军骑兵见到敌人冲来，却是毫不惊慌。站在周军骑兵最前面，一身白衣白甲的宇文明，举起手中长枪，向前一指道：“弓箭准备！”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军骑兵立刻从马鞍的挂钩上摘下了短弓，弯弓搭箭，对准了前方。 “放箭！”随着宇文明长枪一挥，无数利箭如同乌云一样升上天空，然后直向突厥骑兵泻去。 与此同时，阿史那金也率领着突厥大军刚刚冲过桑干河。 “噗哧、噗哧！” 突厥人的装备和防护原本就较差，面对如此密集的利箭射击，不少士兵便中箭翻身落马。一时之间，现场只听到利箭入肉的声音。 “妈的！这些中原人的弓箭射程还真远！” 阿史那金也试着射了几箭还击，但是却根本够不着敌人。他不知道，周军的骑兵用的敌弓是经过了特别改装的，射程已经和寻常步兵用的长弓差不多了，而且射速也要快不少。所以，突厥骑兵还射不着周军骑兵，可周军骑兵却已经能射到突厥骑兵了。 “放箭！” 宇文明挥起手中长枪，用力往下再度一挥。第二轮密集的箭雨又射了过来，无数突厥骑兵便又在奔跑中成为一具具尸体，栽倒在地。 第510章针尖对麦芒 在高速行进中的骑兵，坠落下马便是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就算不被敌人的利箭射死，也会被战友的铁蹄踩成肉泥。 阿史那金见还没和敌人交上手，己方便已被射死数千人，亦是气得哇哇大叫。好在这时他见周军已在突厥骑兵的弓箭射程以内，连忙大声喝道：“儿郎们速度放箭还击！让这些中原南蛮尝尝我们突厥勇士的骑射功夫！要他们知道：在突厥人面前比射箭，纯粹是班门弄斧！” 突厥士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心盼着向敌人还击。听阿史那金如此一说，又见敌人终于处在己方射程以内，亦是心中大为高兴，立刻便取下背囊中的利箭，弯弓搭弦射了回去。 一时之间，空中羽箭如雨，密密麻麻，满天全是黑色的利箭，甚至还有一些相向的箭矢在空中相撞，一起坠落在地上。 梁师都见了这样的状况，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可具体是在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说是一员久经战阵的武将，与生俱来的一种直觉而已。 在马上对射，这对于突厥人来说，是司空见惯之事，他们的弓箭和马术均是娴熟无比。可如今他们和周军对射起来，却是处于了下风，一阵箭雨射过去，敌人没倒几个，而敌人的箭雨射过来，他们却是中箭身死一大片。这让阿史那金和阿史那柯都大为震惊。 在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两人才发现，这是由于周军的铁甲骑兵人马皆披铁甲，而突厥人的弓箭却只是普通粗铁制成，在这二三十丈的距离内，根本无法穿透敌人的铠甲如致。 而且，更让他们心中一沉的是：周军骑兵除了装备比他们好之外，人人还准备了一面圆形的精钢盾，见到箭矢射过来，便立刻提盾以灵巧的角度护住自身和跨下的战马，大大降低了伤亡率。是以，这一轮弓箭对射之后，突厥士兵又倒下了两千余人，而周军骑兵的伤亡却是极为轻微。 阿史那金心中亦是有些惊慌，暗想中原汉人素来骑射不行，见到突厥骑兵往往只有逃跑的份。但没想到周军的这铁甲骑兵，却用装备弥补了自身骑射能力的不足，这宇文明倒还真的有些门道。 两军交锋，突厥骑兵和周军骑兵用弓箭对决，结果竟然是周军骑兵胜出，这实在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就连梁师都也没有想到。 而阿史那金更是暗自皱眉，原本在他的心中，中原根本没什么厉害象样的骑兵，哪怕是以前隋军中的第一强骑幽州骑兵，也不过是突厥人的手下败将。让他们突厥骑兵一冲，还不是立刻一溃千里，被打得落花流水。 可现在周军骑兵却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如今的中原骑兵已经不同以往了，再不是突厥人能轻易胜之的了。 “冲锋！冲进敌人的战队，和敌人弓箭对射我们并不占优势，只有近战才能打败敌人！”阿史那金大叫道。 突厥骑兵高呼着“乌拉”的喊声，放下了弓箭，挥起马刀，挺起长矛，向着对面的周军骑兵铺天盖地的冲了过去，激起阵阵烟尘。 二三十丈的距离一瞬即过，阿史那金率领突厥大队骑兵，很快便冲到了周军骑兵的面前，两军这时都挺起手中长枪，挥舞着马刀，开始了拼命厮杀。战斗开始由之前的远远对射，转为了近战肉搏。 如果说周军铁骑是稳若泰山，那突厥铁骑无疑就是如同尖刀，双方一攻一守，井然有序。 梁师都见状也不由动容。他在远处望见交战的情况，也不禁暗忖道：“突厥骑兵果然还是有些狂傲的本事，如果单论马术和骑射，他们绝对可在天下称雄。不过只可惜，他们也只在这方面擅长……” 他自然是很清楚，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极多，可不是只靠马术优，骑射准就行的。不然的话，突厥人早就统一天下了。 而身处战斗中的宇文明，对于阿史那金率领突厥骑兵猛冲过来，却是丝毫没有惊惧之意。因为骑射优只是战斗力的一个方面。突厥骑兵有骑射强、马术精的优点，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指挥军只知一门心思往箭冲，不会考虑战术转换。而且突厥人的武器装备，更是远逊于周军。 程咬金一斧头劈死了一名突厥百夫长，然后眯着眼睛，望了望阿史那柯的那支部队，转过头对宇文明说道：“周王，在旁边还有一支五万人的突厥部队，貌似是突厥贵族阿史那柯率领的，他会不会率军加入战团？” 宇文明信心十足地说道：“咬金，你放心！阿史那柯老老实实在旁边观战也就罢了，如果他真的加入战团，我也自有安排，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战斗进行到现在，周军虽然已经占据了上风，但优势并不大。整个战局处于一种胶着状态。 其实，宇文明若想快速取胜，只需采取迂回包抄战术，便可奠定胜势。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原因便在于，他从未与颉利的军队作战过，不知道其作战习惯。他可从未忘记，这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只是先锋官，颉利率领的大军才是他的真正大敌。 宇文明非常明白，击败这五万突厥骑兵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但他有意放慢战斗节奏，便是想有个观摩的机会，对突厥人的战术和战斗习惯研究透彻，要知道日后和颉利的对决才是重头戏。 双方交战了约半个时辰，阿史那金见久战不下，且己方还渐渐处于了劣势之中，开始心中有些不耐起来。 片刻之后，阿史那金便将自己身边的亲卫组织起来，形成一支尖刀部队，势不可当的向着宇文明所在之处猛冲而来。 宇文明见状微微一笑，喝令掌旗使传递讯息，开始变阵。 周军骑兵原本是排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方阵。可这时却立刻成观音手臂般散开，迂回包抄起来。 宇文明并不集中兵力和其硬拼，而是让罗士信和宋金刚率领两翼的偏师兜了个大圈，绕到突厥骑兵大队人马的身后。然后再度集合，排出了一个攻击力最强的锋锐阵型。 周军骑兵的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人人面上肃穆，执行命令不折不扣，足见是一支冷酷无情，并拥有钢铁纪律和素养的雄师。 梁师都见状，亦是大皱眉头，暗想宇文明之前果然没有出全力。瞧这些周军骑兵的军容，的确难以对付，看来此次决战，这阿史那金十有八九会败了。 阿史那金这时却心下一沉，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惧之色。 经过这半个时辰的交战，他已经意识到，周军骑兵的确是可和突厥人正面对抗的精锐之师。 突厥人的弓箭射得准，可周军骑兵也不差，突厥兵的马术精，可周军的马术也差不太多，而且骑在马上砍人，又不是搞马术表演，需要多高的骑术？ 况且，突厥士兵的装备都是寻常铁器制成，可周军骑兵的装备绝对远胜突厥人。突厥士兵和周军士兵武器交接之时，往往都是突厥士兵的武器被豁开一个缺口，重重地荡开在外。甚至有些士兵手中的长矛，直接就被周军骑兵的马刀劈断了。这种情况下，突厥骑兵就算再勇猛，也难以占得上风。 而且，周军骑兵全是三人一组，相互掩护救助。而突厥骑兵，却是只知道提也往前砍杀，毫无配合，靠的只是个人能力。刚开始时，还可以凭着一股锐气勇往直前，时间一长，就支撑不下去了。 阿史那柯向远处的周军骑兵望去，亦是心中一凛，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告诉我弟弟，让他收兵吧，此战赢不了了。” 不过，阿史那金却拒绝接受这命令，因为他知道，一旦接受，就意味着自己认输了。以他的狂傲个性，是死也要站着死的人，怎么肯后退？ “掉头迎击！”阿史那金大叫道。 于是，突厥军立刻分出了一半人马，掉过头来向罗士信和宋金刚迎击。 不过，当他们转过身去时，队形却不可避免地有些混乱，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找不到士兵。按照以往的惯例，至少也要一柱香功夫才能集合完毕，排好队列。 突厥人在军事纪律和团队协助方面，不得不说比中原军队差很多。他们更多的是靠个人的骑射功夫和悍勇凶狠而取胜敌人。 在他们的敌人是同样来自于草原的铁勒、契丹、奚族等部族时，还显现不出这方面的劣势，因为这些草原部族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 可遇上了周军这样装备精良，组织严密，军事素养极高的军队时，突厥人的弱点便立刻暴露无遗，而且成为了致命隐患。 “冲上前去！杀光敌人！”罗士信大叫道。 就在突厥人还在乱哄哄地排队时，周军骑兵已经如一股钢铁洪流般杀到了。阿史那金遥望过去，只见天边的一道黑线迅速粗了起来，逐渐沉闷的马蹄擂动声也随着周军骑兵的逼近越来越响。 第511章胶着的战局 “快！大家放箭！” “射住阵脚！不要慌乱！” “不要怕！中原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突厥大军的五名万夫长开始发布着一系列命令。 “呵呵，现在还在列队布阵，是不是太晚了点呢？”罗士信望着正在乱哄哄地排队的突厥军士兵，不禁脸上露出一股嘲讽的神色。 如果突厥军准备充分，依序列队的话，就算周军的骑兵能冲破他们的防御阵势也势必付出惨重代价。只是，突厥军在整队列阵的控制时间方面，着实做得太差。周军已经快冲到面前了，很多士兵依旧乱糟糟地从外面，不断跑过来钻进队列中。 突厥骑兵中，不少人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甚至因为慌乱，误跑到了别的小队队列中，结果被该队的十夫长又赶了出来。 就是在前方已经列队站好的士兵，也是站得有的疏有的稀，根本没有形成完整的阵势。 手持骑枪的周军骑兵在通过突厥军弓骑兵的射击范围后，只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一些倒霉的家伙运气不好被射中了。他们惨叫了一声后，便落下马来，坠落到地上。 虽然周军的骑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不过，这个距离实在太短了，而且突厥骑兵也没有站成密集的方阵，而是散落成了散兵队形。因此，在给周军骑兵造成了一些微小的伤亡之后，他们依旧很快就冲到了突厥军的阵前。 在周军骑兵和突厥骑兵接触的那一刻，阿史那金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惨败了。这些周军骑兵训练有素，士气高昂，而且排成了攻击性最强的锋锐阵型。 可反观自己的部队，依旧是一团乱麻，在周军的冲击下，阵型一下子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被周军分割包围起来。 “大家顶住！我们还有援军！我大哥是不会不管我们的！”阿史那金见事已至此，也只有拼死一战了，如果逃回去，不但再无脸见人，而且颉利可汗多半会杀了自己以正军纪。可如果拼死战斗，说不定在自己战死之后，颉利可汗还能善待一下自己的家眷。 他于是率先举起长枪，大声叫喊道：“弟兄们，咱们都是突厥勇士，跟这些中原人拼了！让他们知道，骑战没人能胜过突厥英雄！” 说罢，阿史那金便带领着自己的亲卫队，立即向恶狠狠扑过来的周军骑兵迎了上前去。 两军立刻混战在一起。一片刀光剑影，人仰马翻。 不过，这场混战的结果……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准备不充分，连队列也没站好的突厥后军士兵，在面对准备充足，杀气腾腾猛扑上来的周军骑兵时，仅仅交战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全线崩溃了。手持骑枪和马刀的周军骑兵，士气高昂地追杀着狼狈逃窜的突厥军士兵，整个战场充斥着兵刃的碰撞声，战马的嘶叫声，以及突厥士兵被杀时的惨叫声。 而这些溃散的突厥后军步兵，在向自己后方逃跑时，又冲散了在自己身后，正集结起来抵抗宇文明大军的突厥前军骑兵队伍。 于是，在周军的两面夹击之下，突厥军队无法挽救地崩溃了。如狼似虎的周军骑兵一路衔尾追杀，不知道有多少突厥军士兵死在桑干河中，尸体将河水都堵塞和染红了。 此刻，原本一旁观战掠阵的阿史那柯终于动了。他的五万人马原本并不想投入战斗的，想叫阿史那金退下之后，再行商量对策。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弟弟是个犟脾气，宁可拼个玉石俱焚，也不愿意临阵退缩。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依旧不肯撤退。 如今，阿史那金的军队崩溃在即，自己如果再不出手援救。那么，阿史那金的五万兵马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这样大的打击，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所以，阿史那柯也只得违反决战时的约定，撕毁协议加入了战团。 “我就知道，突厥人表面上是什么直肠子人，其实却狡猾异常，直把信用当作无物。”罗士信冷哼了一声，不过却并没有转身迎战，因他知道，周王一定早有应对准备。而他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将阿史那金的这些人马完全击溃了。 此刻，阿史那柯的大队人马已经倾巢而出，马蹄激荡。 刹那间，五万突厥生力军已对宇文明的部队形成合围之势！ 阿史那柯亦是分兵两路，从侧翼包抄宇文明和罗士信两支军队的后路。他有信心将宇文明的这三万消耗了不少体力和兵力的骑兵一举歼灭。 梁军看得人人皱眉，没想到突厥人居然不守信用。这可颠覆了他们以往一贯对突厥人的映象。他们一直以为突厥人虽然蛮横无礼，但还算诚实守信。可如今阿史那柯的行为，却让他们对突厥人的映象一落千丈。不少人脸上都露出鄙夷之色。 梁师都此刻亦是双手紧握长枪，紧张无比。如果突厥人能打败周军铁甲骑兵的不败神话，对他是极为有利的。他便可以顺势突破周军防御，攻克马邑、雁门、楼烦等郡当不成话下。 而他也不相信周军仅靠这三万疲惫之师，就能抵御住五万突厥生力军。所以，梁师都也开始低声传令，让梁军作好战斗准备，只要周军溃败，他就立刻发动总攻。 尉迟敬德这时远望战场，神色凝重。他已经作好了接应的准备，一定要让不守信用，背信弃义的突厥人栽个大跟头。 面对不利的形势，宇文明却没有丝毫慌乱。在阿史那柯的大军要对他进行合围之时，他却已经带领三万羽林卫，斜刺里向侧面奔去！ 突厥大军前后夹击，都有雄兵冲锋。但在两翼却是兵力不多，宇文明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空挡，摆脱了对手的夹击，将所率的亲卫军带到了一处小山坡的上风处。 阿史那柯犹豫了一阵，在抓住宇文明和击溃三万宇文明大军两件大事上，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心中明白，宇文明不但是战场上周军的主帅，也是所有周军士兵心中的偶像。只要宇文明战败被擒，那周军就算场面上再占优势，也会大败。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勒马转身，率军尾随宇文明追去。 见到宇文明和阿史那柯一前一后的奔跑，梁师都却是心中微凛，暗忖宇文明如此做作，恐怕有诈。不过，现在他和突厥军相隔甚远，就算派人去提醒阿史那柯注意，只怕也来不及了。 此时，站在山坡上的宇文明，似乎也受到了阿史那柯的惊吓，张口喊了几声后，便也拨转马头向后方逃去。 阿史那柯见状大喜，心忖这宇文明也有害怕的时候。自己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将这小子擒获。 而此刻，他已瞥见了从周军营地中有大队步兵杀出，看似要救援宇文明。不过他可丝毫不怕，心忖在这大平原上，步兵碰上骑兵，还不是送死吗？ 所以阿史那柯继续追赶下去，发誓一定要把宇文明擒到可汗面前请功！ 眼看就要追到宇文明亲卫队的尾巴了，阿史那柯却突然有一股危险降临的感觉。 这感觉说不出来，似乎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在遇到生死危机时，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阿史那柯感觉面前的黄土地好像有些异动。 不过他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土地怎么可能会动？他只以为是自己奔得太急所产生的幻觉。 可奔在前面的宇文明却是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只见他举起长枪舞了个圈，三千羽林卫立刻分成左右两队，绕了个大圆圈冲了过去。 阿史那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宇文明逃跑时还要绕圈圈。 不过，他也无隙去细想。心中只是暗忖，这宇文明跑路还绕着走，岂不是给了自己走直线追上他的机会？ “冲！大家给我加把劲！追上前面那个穿白衣白甲的小子，大家就能立大功了！”阿史那柯此刻已根本无暇考虑，只顾催促士兵前行，选择直冲过去截住敌人。 而就在此时，那大队从周军军营中出来的步兵们，却是人人手持两丈余长的大刀，列成整齐的方阵，向着突厥骑兵的背后缓步走了过来。 阿史那柯的大军这时却已陷入了绝境！ 冲在最前面的突厥骑兵策马前行，打算一鼓作气的冲过去截住宇文明，却突然听到跨下战马悲鸣了一声，然后马脚一沉，使他们整个人都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 突厥骑兵们心中都是大惊，他们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就算闭着眼睛都能驱马奔跑，怎么会在这最关键重要的时刻，来个马失前蹄？ 他们人飞在半空中，低下头望地上望去，才发现地上全是一根根埋藏好的，一寸见长的铁钉。自己的战马踏上去，难怪会马蹄鲜血淋漓，看来敌人日就在此埋藏好了铁钉以杀伤战马。 阿史那柯见状，这才恍然大悟，心忖难怪周军要五日后才战，感情敌人便是利用这五天时间，偷偷做了如此陷阱。 第512章阿史那柯之死 突厥骑兵气势汹汹地追击着周军，从未想到过会遇上这样的陷阱，如今虽然已经发现不对，却是来不及了。现在就算他们有再精湛的马术，都已勒不住战马。无数马儿踏在长达一寸的铁钉上，摔倒在地，更多的战马则是马腿折断，彼此碰撞在一起。突厥大军的前进步伐终于缓了下来，倒在地上的人痛苦地呻吟着，而从后方不断冲过来的士兵，却是前仆后继地向着这死亡之路飞奔。 “快停下！不要再冲了！”阿史那柯骑术最佳，险险在自己座下马匹冲进铁钉地时，勒住了战马。在他的连声高呼下，付出重大伤亡的突厥骑兵，总算停了下来。不过已经有数千人死伤，现场满是鲜血和尸首。 不过，突厥骑兵的噩梦还远未结束，没过多久，只见地面一阵震动，就在那片铁钉地的对面，突然出现了大批周军弓箭手，他们手中端着的，正是一具具精致的弩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啊！是连珠弩！” 远方的梁师都望见，不禁大惊失色。他可十分清楚，连珠弩的射速极快，但穿透力不强，在隋军中也算是罕有的装备。可周军竟然在此地埋伏下了大批手持连珠弩的弓箭手，足见是用心良苦。 现在，周军和突厥军只隔了一片二十余丈，但布满了铁钉的陷坑之地，距离相隔十分近。而且突厥士兵大多都只穿着皮甲，仅有少部分千夫长以上军官才穿有铠甲，连珠弩的利箭可以轻易射穿绝大部分突厥军的身体。 这时，只听一阵阵类似蚊子叫的“嗡嗡”声。 就在刹那间，数千具连珠弩同时发射，几万支飞箭就这样，在盏茶功夫内，全部射出！向那前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四万多突厥骑兵倾泻而去。 “噗哧、噗哧、噗哧！” “哎哟！哎哟！哎哟！” 现场只听到一阵阵利箭入肉的声音，以及突厥士兵的惨叫声。 阿史那柯的五名万夫长，由于冲得比较靠前，又穿着与一般突厥士兵不同的粗铁铠甲，在人群中甚为醒目。是周军弓箭手重点照顾的对象。数万支利箭中，起码有上千支都是针对他们射去的。 虽然这五名万夫长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如此多的弩箭连续不断地射过来，且速度又这么快，他们依旧无法防御，瞬时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而阿史那柯虽然在后方，幸免于难，但看到部队的惨状，亦是惊得目瞪口呆。仅仅这一轮连珠弩射击，突厥大军便被射死射伤了上万人，加上之前陷入铁钉地面而死伤的人数，五万突厥生力军便已经减员近三分之一了。 片刻之后，阿史那柯便惊恐地发现：前方的周军弓箭手又开始为连珠弩换箭，准备下一轮射击了。而他们却由于铁钉地的陷井阻隔，根本无法冲过去，杀死那些弓箭手。 “快！全军后撤！离开敌人的射程！”阿史那柯只得无奈地下了这个决定。既然自己的部队无法冲过去，又不能站在原地等着敌人来射，便只有先后撤一段距离，然后再尾随宇文明之前的足迹反扑过去。 不过，就在此时，一直跟在突厥军身后缓缓而行，手持陌刀的周军步兵，却已经杀到了。他们稳稳地堵住了突厥骑兵后撤的道路。 “大家返身杀回去！咱们都是马背上长大的突厥勇士，还怕那些汉人步兵吗？”阿史那柯大叫道。 突厥骑兵们一想也是，之前被周军弓箭手暗算，那是因为有铁钉阵阻隔，让他们有力无处使。现在和这些手持大刀的周军步兵作战，如果还败了，那就真没脸见人了。 于是，他们便嚎叫着，挥舞着长矛，向着周军的陌刀方阵冲了过去。 “举刀！” 周军陌刀营的主将秦琼，看到敌人已经开始冲锋之后，却是毫不慌乱，现在的他，可是经历过多次用陌刀战胜骑兵的战斗，对于如何压制击败骑兵，已经可说是轻车熟路了。 “噗、噗、噗！” 突厥骑兵刚刚冲到陌刀营面前，还未来得及挥起马刀，便见一柄柄长约两丈的大刀，带着寒光和杀气迎面扑来。他们下意识的挥刀抵挡，却是根本来不及。被长刀很轻松的砍下了脑袋。 “杀啊！不要放过一个敌人！” 秦琼怒视着这些狼狈不堪的突厥骑兵，他早已听说突厥人在边塞的罪行，甚至知道有些小县城因为不肯投降而被屠城。所以，他一直暗下决心，要为边关惨死的汉族百姓报仇雪恨。如今，总算到了他的陌刀营发威的时候了。 秦琼亲自挥起陌刀上阵，手起刀落，连续砍死了二十多名突厥士兵和军官，在他手下几无一合之将。到了后来，突厥人只要一见他冲近，便吓得抱头鼠窜，秦琼所过之处，无不披糜。 虽然突厥骑兵狂叫着，挺起长矛和马刀冲向前去，想杀进周军的步兵方阵中肆虐一番。但可怜的是：他们往往还没有靠近敌人的身休，就被那长约两丈，刀刃锋利的陌刀劈为了两段。 “向前缓缓推进！不要放过一个敌人！” 秦琼一边挥刀砍杀，一边对已经稳住阵脚，并取得战场优势的部下沉声说道。 “吼！吼！” 周军步兵虽然不断有人受伤倒地，但却依旧象一部切割机一样，向前稳步推进，辗压着突厥骑兵，在他们飞舞的陌刀下，突厥骑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马尸和残肢断臂。 突厥兵开始胆寒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装备了如此长刀的周军步兵，战斗力竟然如此惊人，让他们这些无往不利的草原骑兵，也抵抗不住，只得接连败退。 可他们往后一退，便又落入了周军弓箭手的连珠弩射程之内，被铺天盖地射来的利箭洞穿了身体，惨叫着纷纷倒地。 就在这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内，突厥兵顿时伤亡惨重，且无路可逃。 而这时，之前撤离的三万羽林卫已经从侧翼杀了回来。 宇文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已和焦头烂额的阿史那柯遥相而望。 阿史那柯见到宇文明出现，却是如同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很清楚，宇文明便是周军的灵魂。虽然他如今身处绝境，但如果能够冲上去杀了宇文明，那突厥军便能瞬间翻盘。 “杀啊！大家跟我冲上去，杀了那宇文明！” 阿史那柯嚎叫着，然后挥起马鞭，猛打着马屁股，挺起长矛向着宇文明冲了过去。 “真是不自量力，原来还想擒住你，作为和颉利谈判的筹码，但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宇文明望见正纵马冲过来的阿史那柯，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从背上取下那柄红色的射日神弓，然后弯弓搭箭，对准了前面的黑点。 “什么？竟然同时拔出四支箭！”四周的众突厥兵皆心中大惊。 他们见到对方阵中的白袍小将，拉开了一把红色的巨弓，并同时放上了四支长箭。 这位白袍小将是如此的夺目，如此的耀眼，就算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一眼猜出他的身份。 “周王宇文明！果然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好汉！”梁师都也不禁喃喃自语道。 “嗖！嗖！嗖！嗖！” 宇文明松动了手指，只听“嘣”的一声弓弦响动之后，四支利箭便飞也似的向阿史那柯射去，快若流星，让人无从抵挡。 阿史那柯，虽然怪叫着，用手中马刀去拨挡飞箭，但那箭矢却似长了眼睛一般，直从他刀柄的缝隙中穿过，正好命中他的额头、咽喉、胸膛和下腹，无一落空！ 阿史那柯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头栽落下马，死得不能再透了。 现场突然沉默了，不管是突厥军还是梁军，都没有想到阿史那柯这么快就战死了。 虽然梁师都也认为突厥军是骄兵必败，却也没有想到阿史那柯竟然陪上了自己的性命。这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全军突击！一举击溃敌人！”宇文明挽弓搭箭，四箭齐飞，射死了阿史那柯后，亦是冷静地下令道。 “杀啊！消灭这些突厥狗贼！” “大周必胜！周军威武！” “周王万岁！” 周军士兵呐喊着冲了上去。他们士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气势如虹。 而突厥军却是阵脚已乱，人人都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恐和慌乱。 他们万万没想到，突厥人以凶悍著称，周军却比他们更凶悍。突厥人以勇猛闻名天下，而周军士兵比他们更勇猛！ 突厥人以善射而称霸草原，可他们的主将阿史那柯却是被宇文明施展了四箭连发的精澈射术，瞬间射死。这样的军队，他们打得过吗？ 虽然突厥人的马术精澈，但不等于战术厉害，虽然他们来势汹汹，但却不如周军纪律严明，在遭遇挫折的情况下，他们更是如同乌合之众一般，阵型完全崩溃了。 “大家逃吧！往梁军那边去！”见到自己哥哥惨死的阿史那金，再也提不起为兄报仇的勇气了。宇文明那四箭连发的强悍射术，已经让他心中生起了一种恐惧感，只想离这个可怕的敌人越远越好。 第513章击败梁师都 残存的突厥士兵如同牲畜一般，被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周军追杀着，驱赶着，向自己的后方败退而去。而逃跑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梁军方阵。 突厥军虽然已经大乱，但周军骑兵却是冷静异常，他们挥刀挺矛，层次分明，骑步兵配合默契，如同剪刀一样，不断在对手的屁股后面，吃掉一拨又一拨的掉队者，如同惊涛拍浪一般，连绵不绝，逼得突厥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狼狈不堪地向后逃去。 逼得突厥兵后撤不是宇文明的作战目的，他是要驱赶着这些突厥骑兵，冲跨梁军的方阵。这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地剿杀敌人。 秦琼率领的陌刀军，一次次地挥舞着陌刀，将突厥兵向梁军方阵处逼去，而两翼的周军羽林卫，亦是不断用弓箭对其进行射杀。 一时之间，战场上突厥人顿时血流如河，染红了桑干河，惨叫声响彻战场，有如鬼哭狼嚎。周军已经对突厥军完成了半包围的阵势。 突厥兵很快就受不了这种一边倒的屠杀，他们为了求活命，只能向梁军靠拢。 梁师都此刻顿时大惊失色。他虽然知道突厥兵有可能失败，但却没有想到突厥兵败得这么快，而且败得这么惨。尤其是见到周军的陌刀营出现的时候，梁师都亦是心头剧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能和骑兵正面对抗的步兵。 周军合围剿杀突厥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梁师都已经来不及坐山观虎斗了。 原本他想让突厥军和周军之间拼个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可现在看来，如果他再不出兵的话，突厥人就会死绝，那样的话，他就根本无法对抗在士气和兵力上都占据绝对优势的周军。他亦是无法向颉利交代，毕竟还要依靠突厥可汗的支持，才能进兵中原。 “快！传本王命令：我们也要参战了！不然突厥大军覆灭之后，我军更无法抵挡周军了！”梁师都虽然也很讨厌突厥人，但现在为了自己的命运，不得不出手援救他们。 梁军中顿时鼓声大作，便要踏过桑干河，救援突厥兵。 不过，他们才走到河边，便发现大批突厥军正趟过河面，向他们蜂拥而来。 “不好！如果突厥军就这样冲过来，我军的阵势必然会被冲跨！”梁师都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快！叫突厥人返身迎敌，不能向着我们直冲过来！”梁师都连忙下令道。 于是，在前面的梁军立刻打出旗语，同时几个大嗓门士兵也大叫起来：“突厥兄弟们，你们快停住脚步！不能冲过来，这样会让我军阵列混乱的……” 不过，逃跑中的突厥士兵却是哪里顾得了许多。就连他们现在的主将阿史那金，亦是怒不可遏道：“后面就是周军的虎狼之师，这梁师都竟然还要我们停下来？纯粹是想让我们被周军屠戮……大家都给我听好了：加把劲冲过去，到了梁军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我们就可以骑马逃走了！” 突厥士兵得令之后，立刻狂奔似烈风，跑得比之前更快。而梁军士兵又不敢向他们放箭和挥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进了自己的阵型之中，然后将自己原本完好有序的阵列，冲得七零八落。 “这些该死的突厥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梁师都虽然已经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期盼这些突厥人能早点穿过自己的队列，然后部下们再重新整队。 可是，宇文明蓄谋已久，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在他的一声高呼之下，周军中亦是鼓声大作，立刻发动了猛攻，尉迟敬德、罗士信、宋金刚、秦琼、程咬金等五将齐头并进，发动了总攻。 身着黑色衣甲的周军兵马，犹如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一般，冲进了梁军的阵营里，战役瞬间爆发，双方互有伤亡，拼杀惨烈，前所未有。 如果没有突厥人的干扰，那队形整齐有序的梁军，就算不敌周军，也必然能给周军造成重大的伤亡，让其大伤元气。毕竟周军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厮杀和拼斗的，体力不支。 可如今，由于突厥人已经将梁军的队形冲得七零八落，让他们无法结成有效的防御阵型，部队更是被冲散，许多小队的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军官。这样的一支混乱部队，又怎么挡得住周军的全力进攻？ 片刻之后，桑干河里流的水，很快就变成了红色的鲜血，成了一条血河！ 决战没有开始多久，梁师都便下令撤退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己军已无取胜的可能，几万突厥军也已伤亡大半，就连阿史那金也负了伤。 只有少数极为骁勇的突厥人才侥幸的骑马冲到了自己大军的背后，亡命逃生而去。而大部分人则混杂在梁军人群中，被背后冲来的周军大肆屠戮。 虽然梁军是以逸待劳，但看到自己的十万友军被杀得如此之惨，且又将自己的阵列完全冲跨，他们亦是无心再战，开始不自觉的后退了。 梁师都原本就认为，这场仗完全没有必要打。现在见形势处于劣势，就更不想再战了。 于是，他连忙下令道：“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开始向大营撤退！” 在梁师都的命令传达之后，梁军才带着刚刚得到救援的突厥士兵一起，缓缓向大营方向撤去。 周军直追了二十多里方才停住追击的步伐，目送着梁军和突厥军狼狈逃入营门。 这一次战役，周军大获全胜，一举击杀突厥军七万五千人之多。 逃回去的突厥士兵，不到原来的三成，其中更有不少还是伤兵，他们的主将阿史那柯也死于宇文明手下，可谓一场惨败。 而这一场大败，也让阿史那金再不敢如此嚣张了，在退回大营后，他再也没有狂妄自大的本钱了，只能夹起尾巴在梁军将领面前做人。 在桑干河的河畔上，突厥军、梁军和周军的尸体堆在一起，马尸亦是多不胜数，横躺在地上，层层叠叠的摞在那里，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见梁师都终于撤军，宇文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急于进攻，因为他知道，自己军队也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必须好好休息一下了。如今大局已定，待自己的后续部队到达之后，全歼这股突厥军，彻底击败梁军将不在话下。 于是，他也见好就收，命令大军后撤回营。 待宇文明全歼了突厥兵后，带骑兵回营，周军兵将自发地列队到营门口欢迎。 他们齐声欢呼着，高喊着“周王万岁”的口号。 这声音震动四野，深深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满是振奋激昂之意。 要知道突厥为祸中原上百年，与中原北方的历代君王打过的交道不少。但从来都是实力强的时候便要打进攻中原，勒索财物，实力弱时就表示要奉中原皇帝为君，讨好中原，以免自己成为进攻目标。 而现在，正是中原兵慌马乱之时，不少诸侯都或多或少的讨好突厥，想利用突厥的实力来为自己扩张势力。 象之前的刘武周，便被突厥大汗颉利，封为定扬小可汗，并提供了他大批马匹，不然刘武周再能干，又如何能打得李唐连丢河东数郡？ 而梁师都，也是被颉利封为毗伽可汗，仰突厥人的鼻息过日子。 这些年，中原一片兵荒马乱，突厥人又再度入侵中原，为害边塞百姓，这怎能不让周军的将士们义愤填膺？ 以往之时，突厥仗着骑射功夫厉害，来去如风，在平原作战时，都处于极大的优势，中原的军队几乎无法抵挡。 可今日一仗，周军已经向世人证明，只要大家不怕死，努力拼杀，中原的军队战斗力也是丝毫不逊于这个强大对手的，甚至可以将突厥人杀个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宇文明这时向将士们挥手致意道：“今日大胜，本王亦是十分宽心，此战打出了我们周军的威风和士气，更让那些突厥人明白，咱们周军是不可战胜的！汉人是不可欺侮的！中原更不是他们的跑马场！今夜除值守城池的人员外，大家都可以畅怀开饮，欢聚一宵！” 在场的周军将士听闻之后，亦是欢呼雀跃起来。周王从不允许军营中饮酒。如今己方只用了很小的代价，就打残了十万突厥大军，重创了梁师都的军队，奠定了胜势，也难怪他会开禁一次。 好在马邑城城墙高大，防守严密，只要安排了充足的值守人员，倒也不用担心敌人来攻城。何况现在敌人早已被打得胆战心惊，估计也没那个胆量来趁夜偷袭。 于是，程咬金、罗士信、宋金刚等将，便欢天喜地的去布置酒宴了。 而宇文明亦是叮嘱红袖，在城外多派斥候，加强对突厥和梁军营地的监视，对方一有什么异动，马上通报于他。 当安排好这一切防备措施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军营中也摆好了一张张长桌，城内的周军将士围着桌子坐下，开始畅饮起来。 第514章草原的消息 宇文明和一干周军的高级将领，则在军营的帅帐内，一边饮酒，一边谈着前线的战事。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都有了一些醉意。宋金刚、徐世绩等新投之将听闻宇文明到过突厥牙帐，均饶有兴趣地向他询问他当年出使突厥的经过，毕竟突厥人可是当前周军最大的敌人。众人都对大草原非常好奇。 宇文明微笑着向他们述说了他与薜延陀部结盟，然后率领******军队和铁勒部、室韦部等作战的经过，让众人都惊叹不已。 “周王，没想到当年你和突利还有这样一段交情。只可惜如今突利只余数百骑逃往北海（今贝加尔湖）一带，没有实力进攻突厥牙帐了。不然倒可以派人联络，让他派兵从背后给颉利捅上一刀！”徐世绩感叹道。 “联络突利的想法我也有过，只是草原广阔，如今我们只知道突利在北海一带，但具体在何处，也难以打听。不过却的确可遣一使者与其联络，现在他和颉利这对叔侄之间的仇怨已是极深。如果他能牵制颉利，倒让我们可以减轻不少压力。”宇文明正色道。 “嗯！此事只有从长计议……不过属下觉得有些奇怪，从周王您的叙述中，应该可以看出，颉利并不是一个蠢人，相反还很聪明，可他怎么会派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这对活宝来当主将呢？这两个笨蛋根本不成器，十万突厥军在他们手中，只能被活活连累死。”徐世绩摸了摸自己胡子，缓缓说道。 红袖听闻之后，亦是深有感触道：“是啊！原先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说颉利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可到了马邑前线，才发现情报出错，突厥来的大军只有十万人，主帅也不是颉利本人，而是阿史那柯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不过也好，如果不是他当主将，只怕这十万突厥军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击败……” 红袖说到这里，宇文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这十万突厥军似乎战斗力很差，远不及当初自己在突厥草原时，遇到的那些突厥士兵。 就在此时，罗士信却是急匆匆地走进大帐，然后拱手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禀报周王，属下在城外巡逻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名身着突厥服饰的年轻女子正奔逃过来，在其身后还有一些突厥骑兵追赶。于是属下便将那些突厥骑兵驱走，将这名突厥女子擒拿了下来……” 罗士信这时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继续说道：“可让人意外的是：这名突厥女子竟然称认识周王，并说有重要情报要通知您。属下怕此女是借故行刺的死士，故先行向周王禀报……不知周王可要见此女子？” 宇文明听闻之后，眉头一皱，他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哪位突厥女子。 “见见吧！反正作好防范措施就行了！”抒梦和红袖这时对视了一眼，方一起说道。 虽然宇文明没有说话，但罗士信见两位夫人都发话了，也就立刻一挥手道：“将那突厥女子押上来！” 片刻之后，两名周军士兵便押着一位身材高挑，容貌姣好，身着突厥服饰的少女走进了大厅。此女一走进来，顿时让在座的周军将士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这突厥少女穿着浅蓝色的上衣，下身穿着彩色的罗裙，容貌秀丽之极。 她头上扎着多条小辫，每条小辫子上，都用彩色的布条捆成了蝴蝶结，看上去五颜六色，甚为艳丽。大大的眼睛如同黑宝石般明亮，年龄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她的腰间还系一条银丝腰带，上面挂着金刀、银铃、玉牒等物，一走起路来，脚踝上的金环便叮当脆响，让人情不自禁地盯住她那白嫩的玉足。 只不过，在她身上，却是缠绕着粗粗的黑色麻绳，将她窈窕的娇躯捆绑了起来。麻绳深深地勒进了她的肉里，让她感觉到有些疼痛，俏丽的脸庞也因此露出痛苦之色。 由于一下子暴露在这么多汉族男人的视线下，这位突厥少女的脸蛋，顿时露出了一抹红晕。 真是一个绝色美女啊！没想到突厥草原那种全是风沙的地方，竟然也能养出如此美丽的少女。这是在场的周军将士，看到这名突厥少女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咦！你是……”宇文明觉得这少女看起来很面熟，但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不过抒梦却是脱口而出道：“东篱？难道你是东篱公主？” 这时，那少女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方抬起头，看到身着一袭白衣，宛如谪仙一般的抒梦，顿时泪如雨下，她大叫道：“抒梦姐，是我！我便是东篱……这个坏人太可恨了！我说是来找明哥哥的，他竟然不信，硬要说我是刺客，还把我捆了起来……” 她的话让罗士信顿时一脸黑线。 “东篱！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始毕可汗的女儿，突利的妹妹阿史那东篱啊！”宇文明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五年前在突厥草原时，自己一早醒来，便遇见的那位十四岁少女的情形。当时她的父亲始毕可汗才刚刚继承汗位，还在向自己诉苦父亲没时间陪她玩呢。没想到一转眼，这位少女都长成大姑娘了，而且比以前更美丽了。 “东篱公主，你怎么会跑到马邑来了？难道是跟着阿史那金和阿史那柯来的？”抒梦柳眉一蹙问道。 “抒梦姐，您不要叫我公主了！我父亲死后，我就已经不是突厥公主了！”东篱这时俏脸露出一丝苦笑。 她是始毕可汗的女儿，是突利的妹妹，自然和突利的关系比叔叔颉利亲。可偏偏她居住的突厥牙帐又是颉利控制区域，她的地位自然便十分尴尬。 虽然颉利对东篱还算客气，给了她突厥贵族应有的待遇，但却对她严加看管，不准随便离开，形同软禁。 “至于这次我来到马邑，乃是偷偷跑出来的！”东篱这时紧咬着下唇，用那清脆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发现了颉利叔叔的一个大阴谋，可能会对明哥哥不利，所以我便杀了看守我的卫兵，偷偷跑了出来，想来告诉明哥哥……” 她望向宇文明的眼神，流露出一片爱慕和迷醉的神情，任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位突厥少女只怕早就芳心倾许周王了。 “东篱妹妹，什么阴谋？”红袖一听颉利要对宇文明不利，却是立刻上了心，连忙问道。 “就在一个月前，那时我正在担心颉利会把我强行嫁给西突厥的射匮可汗作小妾，所以便在他和射匮可汗会面时，假装生病，将看守我的卫兵引进了帐篷，再将其打昏……”东篱这时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东篱自长大之后，无论武功还是美貌，在整个大草原都出了名。而且她又是始毕可汗的女儿，身份尊贵，追求者多得踏破了突厥牙帐的地面。 只不过，始毕可汗十分喜欢这个女儿，而且他身为突厥大汗，权势惊人，倒不想委屈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那些企图垂涎东篱美色的人，也不敢在始毕可汗面前造次。 可是，在始毕可汗败北身亡之后，那些好色之徒便又色心大动起来。 在这些人中，最具威胁的便是西突厥的射匮可汗。 射匮可汗的可敦早死，虽然他还娶了一堆小妾，但正妻可敦之位一直空悬着。而颉利之所以能在与处罗、突利等兄弟和侄子的争夺汗位战争中胜出，除了他自身的实力和谋略之外，射匮可汗的支持也起了很大作用。 而射匮可汗在某次造访******牙帐时，偶然遇见东篱，立刻便惊为天人。虽然他的小妾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如此动心。于是，他便刻意接近东篱，企图让这位年轻单纯的少女喜欢自己。 在他看来，他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射匮可汗，掌握强大的权力，手握雄兵数十万，美女向来爱英雄的，他射匮还不能赢得这位草原上的百合花芳心吗？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东篱竟然严辞拒绝了他的求爱，让这位西突厥最有权势的可汗在******牙帐闹了个灰头土脸。 射匮可汗不得不正式向颉利提亲，要求他把自己的侄女嫁给自己，并表示愿意立东篱为西突厥的可敦。 不过，这时的颉利，由于刚刚击败突利，得到了******各部的承认，成为正式的******可汗。因此底气也壮了不少，不象当初那样对射匮可汗唯命是从。只是，东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颉利根本不会考虑自己这位侄女会不会喜欢这个比她大三十多岁的老头。 他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用东篱作为筹码，向射匮可汗索取更多条件。 因此，对于射匮可汗的提亲，他摆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对此漠不关心。 这一来，便让射匮可汗急不可待，他于是在一个月前，再次率领亲卫队，前来拜访颉利，商谈迎娶东篱的事宜。 第515章东篱献计 “明哥哥，我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非常着急。于是，我便装作生了重病，诱使看守我的卫兵进来帐中，然后下重手将其打昏，再把这两名卫兵捆绑起来，口中塞上了布条，拖入我床下……” 东篱这时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了香汗，她想用手擦拭汗水，才想起自己还被捆绑着，当即便委屈地呶了呶嘴道：“明哥哥，抒梦姐，快给我松绑啊！” 众人这才醒觉，这位清纯可爱的突厥公主还被捆绑着。 宇文明和抒梦同时飞身跃到了东篱身边，然后亲自为她解开绳索。 当宇文明的手接触到东篱的娇躯时，他只觉得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随即，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补鼻而来，让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灵台重新清明起来。 “对不起了！东篱！”这时，抒梦已经解开了东篱身上的绳索，一脸歉意地说道。 “抒梦姐！我好想你和明哥哥！”东篱扑入了抒梦的怀里，抽泣着继续述说她的遭遇。 原来，东篱逃出自己被软禁的营帐后，是打算马上南下来投奔宇文明的！但在偷偷溜出突厥牙帐时，正好经过颉利可汗的大帐旁边，便凑巧听见他和来访的射匮可汗在商议事情。 而两人之间的话题，不外呼就是商量如何将她嫁给那年龄可当她爹的射匮可汗。 颉利是想射匮将几块东西突厥交界处的争议草场作彩礼，划给******。但射匮可汗却不答应，称这几块草场早在当年两人结盟时，就明确是西突厥的了。他虽为可汗，但为了娶一个女人，便要割这样多的草场出去，那他的可汗位置也会坐不稳的。 两人争执了好一阵后，颉利才终于作出了让步，同意不要那些草场。但希望射匮可汗派出二十万控弦之士和他一起进攻中原。 射匮可汗同意派兵，但却不同意派这么多人，因为他知道，打下来的土地也不可能和西突厥连结起来，到时还是便宜了******。两人商量了很久，才终于达成妥协。 射匮可汗将派出十万大军，由他的部将阿史那金和阿史那柯兄弟二人率领，听从颉利的安排进攻中原。无论战争胜负，掠夺的财物、女人归带兵大将，兵员死伤也自行承担。而颉利则同意将东篱嫁给射匮可汗为妻，但射匮可汗必须立东篱为可敦，不能只是小妾。 “我听到他们这样商量，心想原本早就听下人说，颉利叔叔在击败我哥之后，便打算大举入侵中原，并已经收服了前隋的大将梁师都为马前卒。如今又得到了西突厥的十万大军支持，兵力便会更加强大……” 东篱这时幽幽道：“我生怕明哥哥你中了他们的暗算，于是便连忙溜出营去，然后抢了一匹马便朝中原而来了。路上为了躲避追兵，又往薜延陀部的控制地盘绕了一圈，因此到现在才赶到马邑……不过还好，天可怜东篱，让我总算见到了你……” 听到东篱的话后，宇文明不禁张口结舌，他万万没想到西突厥竟然也派了十万大军前来参战。这样的话，对于突厥人的总兵力便要重新估计了。 “东篱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阿史那金和阿史那柯不是颉利的部将吗？怎么又成了射匮可汗的部将了？他们不是姓阿史那吗？”秦琼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怎么可能连阿史那金和阿史那柯是******的人还是西突厥的人都分不清楚呢？”东篱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们抓了俘虏没有？一问俘虏的突厥士兵就知道，这两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是哪边的人。至于姓氏方面，更没有问题啊！我们******王族和西突厥王族本来就是同一支的，都是姓阿史那的……” 宇文明这时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原来这阿史那金和阿史那柯根本就不是******的将领，他们是西突厥的人。搞了半天，自己白天一直在和西突厥军作战。 可这样一来，那******的军队又到哪里去了呢？ 宇文明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名骑着快马的斥候，却是急匆匆地从府外奔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口中大叫：“周王！大事不好了！突厥人攻破了居庸关，直向北平扑去了。” “什么？”众人一听，皆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才打了胜仗，击败了十万突厥大军，就又传来消息，突厥人向首都北平进发了。 “突厥大军有多少人？是何人为主将？”红袖厉声问道。 “禀王妃，突厥大军约有二十万人，看他们打的金狼大旗，应该是突厥可汗颉利亲自率领！”那斥候忙说道。 “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了。颉利是让西突厥的十万增援部队，打着他的名义，和梁师都一起，向马邑、雁门、楼烦一带进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他自己却亲率主力二十万，朝北平扑去了。只要北平被攻破。那我军的损失将极为惨重。这不光是兵力、城池和物资上的损失，更会严重打击我军的士气和军心、民心，百姓们对于周王一统天下的信心，也将会动摇！”斛斯政一脸阴沉地说道。 众将的脸色皆是十分难看，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中了突厥人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无忌兄，你从北平过来，如今北平还有多少军队？”秦琼连忙问道。 长孙无忌苦着脸道：“当时我们都以为突厥人的进攻重点是河东，于是将主力都调了过来，整个河北地区才留了五万军队，其中留守北平的仅有三万人！” “才三万人？那怎么守得住北平啊！”红袖一听也急了。 “眼下我们只有赶快派兵增援才行了！不然北平绝对要死守！” “就不知道北平的守军能不能坚持得到我们赶过去啊！对了，那边现在的守将是谁啊？” “这我知道！是罗成和羽晴郡主，还有杜大人、魏大人、房大人他们。” “杜大人他们都是文官，羽晴郡主虽然勇敢，但却是女流之辈，守城恐怕只能看罗成将军的了。” “哎，但愿来得及才行！” 众将全都脸色难看之极，个个忧心忡忡，纷纷出言献策。 宇文明此刻心中也有些烦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颉利的计，陷入到如此不利的局面中。虽然如今他是可以马上派兵援救北平，但时间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而且，颉利既然精心策划了此良策。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如果自己率军向北平方向增援，那梁师都定然会紧追不舍。 在士兵得知首都被攻，心急如焚赶去增援之时，又有敌人从背后衔尾追来，必然会造成一场大溃败。届时不但救不了北平，反而周军主力还会损失惨重。 “周王，如今我们只有分兵了！”徐世绩这时上前一步，建议道：“现在属下提议，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援救北平，另一路则留守马邑，阻止梁师都追击。如今方能面面俱到，首尾兼顾！” “分兵可也不好打啊！”长孙无忌忧心忡忡道：“现在我军不过二十万左右，虽然击溃了阿史那金兄弟率领的十万突厥军，但他们仍有两万多人尚存战斗力。而且，梁师都军的主力还在，总兵力不下十五万。我们要留下多少人才能挡得住敌人的十七万大军啊？” “另外，北平方面要应对的是二十万突厥大军，还是由******可汗颉利亲自率领的，无论军心士气还是战斗力，都远非我们白天交战的西突厥军可比……而北平目前仅有三万军队，我们又要派出多少军队增援？才能守住北平城呢？”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道。 宇文明这时才感觉到，真是兵到用时方恨少。名义上周军拥有六十万大军，可占领的地盘也大，各个地方都需要派驻兵马防守。除去在辽东、朝鲜、河北、山东、河南、河东等地留守的部队外，他真正可用于机动作战的兵力还不到三十万人。这样便造成了他在遭遇两个强大敌人同时入侵时，兵力便会感到严重不足的情形。 “看来，这场战争之后，就得扩军才行了！”宇文明心中暗忖道。不过，他马上就把这个念头挤出脑外，现在他还得先考虑如何才能打败敌人。 “兵分两路的办法是不错！不过这样一来，我军在马邑和北平两条战线上，兵力都处于劣势，如果仅仅是守住城池，或许不能。可要击败敌人，便是很难了！”斛斯政反对道：“这种两军对峙的情况持续下去，对我军很不利！现在萧铣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一旦他覆灭之后，杜伏威和李渊便会迅速北上，届时我军面临的敌人将更加强大。如果还是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只怕败亡就在所难免了！”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结束战斗，而且还要越快越好！最好能在一个月之内打败敌人！”宇文明深吸了一口气道。 第516章分兵策略 不过众将听闻之后，都面露难色。他们都是带兵打仗多年的老将。知道眼前的这种情况，无论梁师都还是颉利，皆不是易于之辈，而且他们的兵力不少，准备也很充分，在这种情况下，两线同时作战的周军想要在很短时间内就打败他们，谈何容易啊？ “诸位有什么好的退敌或者败敌之策呢？大家不要拘束，畅所欲言吧！”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道。 不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眼瞪小眼。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非常难办。 程咬金提出截断突厥人的粮道，但据红袖提供的情报，突厥人这回粮草非常充足，在一个月内皆不会有断粮之危。而且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北平周围抢掠，采取以战养战的方法，能够将断粮的日期拖得更后面。就算真的截断了突厥军的粮道，恐怕也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他们。 而尉迟敬德则提议偷袭突厥牙帐，颉利得知老巢被袭，一定会去救援。但这一提议却很快被宇文明不客气的否决了。因为现在他的兵力应付两线作者都很吃力，哪有多的部队去进攻突厥牙帐呢？ 就在众人有些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怯生生的清脆少女声音却是响了起来：“明哥哥，尉迟将军的提议其实不错，突厥牙帐的情况我很熟悉，那里虽然有数万部队驻守，但防备却一直比较疏松，如果偷袭大营，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众人转过头一看，说话之人竟然便是东篱，她听见众人谈论此事，又见宇文明一脸愁容，便也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东篱，我也想进攻突厥牙帐啊！可兵力却是实在调不出来了！而且从这里去牙帐也要十来天时间，来回便是二十多天了，中途如果还打几仗，则一个月之内能不能将战斗结束，都很难说。对于解除北平之危，作用不是太大啊！”宇文明亦是叹息道。 “明哥哥！您如果派不出军队，便派我去吧！我有信心让颉利知道消息后便撤回草原！”东篱握紧粉拳，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东篱妹妹，你说说看！你一个人回牙帐如何能让颉利回师草原？”宇文明听闻之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其实很简单，我们把颉利叔叔已经率军进攻中原，牙帐处内部空虚的消息通知在北海的突利哥哥，让他派人前去牙帐。据我所知，在牙帐的许多牧民都是支持突利哥哥的，只是一直处于颉利叔叔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罢了。” 东篱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然后接着说道：“如果颉利叔叔不在牙帐，那突利哥哥回到突厥牙帐去，便极有可有重新掌控那些阿史那部的民众。然后他便可以再聚齐人马，重夺汗位。颉利叔叔得知此事之后，他肯定会放弃进攻北平，率军北返的！” “果然是好计策！东篱姑娘，这回你立下大功了！”李靖听闻之后，立刻一拍大腿道。 然后，他便转过头，对宇文明道：“小明，这陪东篱姑娘去北海之事，便交给我和你师娘吧！我有信心说服突利出山，同时，更有信心帮助突利用他那不到千人的兵马，一举击溃突厥牙帐的守军，让突利重新掌控大局！” 宇文明也是大为欣喜，如果是自己师父和师娘出马，那安全便可以得到充分保障。而不管是东篱还是突利，都是突厥王族子弟，在突厥民众心目中，是上任可汗的儿女。 如果由他们出面，声称废了颉利，重新接管突厥牙帐，甚至让突利也自立为新的可汗。那颉利是绝对要放下一切事情，回头对付突利这个威胁他汗位的大敌的。那样北平之危自然迎刃而解。 “好的！师父，那这件事便交给你们和东篱妹妹了！不过你们可得多加小心！”宇文明忙握紧李靖的手，感谢道。他只觉师父的手宽厚温暧无比，让人感觉很舒服。 “放心吧！师父也是经历过好多战事的老将了，这些事情自然会注意到！”说罢，李靖便和红拂女一起，向外走去。他准备点齐自己的三千亲兵，然后便向北海出发。 而东篱则是深情地望了宇文明一眼，然后方饱含深情地说道：“明哥哥，你也多保重！希望下次我们再见面时，突厥人和中原人便没有打仗了！我们可以经常在一起……” 宇文明没想到东篱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如此直白，倒让他憋了个大红脸。暗忖部下们别以为自己是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不过，他望了众将一眼，却见他们都是露出一脸坏笑的神色，便知道这些人心中又在歪七糟八乱想了。 但现在时间紧迫，他也没有精力去澄清，索性就让别人误会算了。而且，他对于这位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从突厥牙帐来通知自己的年轻少女，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单从东篱对自己的痴情和执着看，他就不能抛弃人家。 “东篱妹妹！我身边军队不少，倒是你要小心才是！如果实在路上危险，或者你们哥哥难以说服牙帐区域的民众，那就南下来找我吧！好好在中原生活便是了！”宇文明这时正色道。 东篱听闻之后，一双美眸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她恋恋不舍是再度望了宇文明一眼之后，才跟着李靖及红拂女一起向外走去。 李靖在校场上点齐了自己的三千亲兵之后，便出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待李靖等人走后，宇文明方对众将说道：“现在我们开始分兵！我军将兵分两路，主力十二万人，由我亲自率领，援救北平！而剩下的八万人，则由尉迟将军为主将，宋金刚为副将，徐世绩为军师，留守马邑，阻击梁师都和残余的西突厥部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对尉迟敬德说道：“敬德，原本我们是想一战击溃梁师都的军队，扫平河套。但现在看来，以你们留下的兵力，这个目标恐怕难以实现了！所以，你们的任务便是阻击敌军，让他们无法追击我军主力即可！” “请周王放下！属下一定保证完成任务，梁军想要追击您，便只有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尉迟敬德立刻身体站得笔直，从宇文明手中接过了令箭。 而宋金刚和徐世绩亦是表情肃穆，他们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任何一点失误都将导致周军的崩溃，所以千万大意不得。就连徐世绩的心，都感觉有些嘣嘣直跳。 “好了！事不宜迟，这次庆功宴便到此终止吧！待他日我军彻底击溃突厥大军之后，本王再与诸位兄弟畅饮三天！”宇文明长身而立，表情冷峻地说道。 “谨遵周王命令！”众将一起躬身领命道。 随即，红袖和抒梦便喝令收拾了宴席，然后命令各级军官回到军营，开始宣布紧急集合。 周军的纪律十分严明。在集合令发出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二十万大军便已集合完毕。当然，他们动作如此讯速，也跟就在军营里喝庆功宴有很大关系。 在作了一番简单的动员之后，宇文明便和程咬金、罗士信、秦琼等人一起，率领十二万大军，出了东城门，直往北平方向而去了。 而尉迟敬德和宋金刚，则在重新整编了留下的八万兵马后，开始了长期坚守，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周军的这些变化，并没有瞒过梁军的探子耳目，事实上，这么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想瞒也瞒不了。 当探子将周军主力已经离开马邑，掉头向东急行军的消息，传回到梁师都的大营后，梁师都和阿史那金亦是惊讶万分。他们万万没想到，周军在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之后，却是主力突然撤离，不知道宇文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史那金在哥哥阵亡，突厥军也折损大半之后，终于收敛了之前狂傲张扬的性格，不敢再看不起中原人了。但他却是又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将周军看得强大无比，思想变得极为保守，胆子也小了不少。 “梁王，我看周军这么多军队突然出城，恐怕别有企图，该不会是想抄袭我们后路，比如说攻打定襄或者榆林等郡吧？”阿史那金立刻便想到了这上面去。 梁师都听闻之后，心中也是一惊，暗忖这的确大有可能。 “严密监视周军的动静，多派斥候去跟着出城的那支周军，看看他们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同时派人通知定襄和榆林的守军，加强防备，提防周军偷袭！”梁师都这时立刻当机立断道。 只有张举小声说了句：“我看周军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状况，所以才连夜派出大军救援去了。如果我们衔尾追杀，就算不能击败他们，也能给他们一定重创，算是扳回一局……” 阿史那金听张举如此一说，自觉又找到了教训别人的机会，他立刻大大咧咧地说道：“张将军，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我哥哥就是这样才被宇文明杀死的。周军是非常狡猾的，宇文明更是诡计多端，如果我们仓促追击，只怕会中埋伏！还是梁王说得对，小心为妙！” 张举原本也不敢太肯定自己的推测，被阿史那金这样一顿斥责，顿时也缩了回去，不再坚持了。于是，宇文明的大军得以顺利地穿过了马邑、雁门等郡，开始进入河北境内。 第517章据守居庸关 而此刻，北平城内已经陷入了一片慌乱，许多从长城一带逃跑回来的商人和百姓，将突厥大军的残暴和凶狠大肆宣扬，让城中民众恐慌不已，北平以南和以东，全是逃难的百姓。毕竟突厥人可是有二十万大军，而北平城内才三万守军，没人相信罗成和宇文羽晴能用这么少的兵力守住北平城。 在这种情况下，北平城内留守的众文臣武将，也汇聚在周王府的议事厅内，商议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郡主，现在已经探明，突厥人的大军已经过了长城，离居庸关不到五十里了，总兵力在二十万以上，从旗号上看，突厥可汗直属的金狼亲卫军也在其中，因此可以断定：此次我们面临的敌人，便是颉利！”郭子逸这时躬身说道。目前他肩负起了打探敌人消息的责任。 “敌众我寡，想要守住北平城，可是非常难啊！”宇文羽晴亦是柳眉一蹙道。北平城内只有三万大军，虽然都是精锐部队，但想要和多过自己六倍以上的敌人对抗，却也嫌不够。 “羽晴，决不能把守城战放在北平城打，这样是肯定守不住的！”罗成此刻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哦？为什么呢？”宇文羽晴听闻之后，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在她看来，北平城墙又高又厚，城外还挖掘了护城河及濠沟，且守城器械充足，据守北平的理由很充足啊！ “北平城虽然城墙坚固，防御工事齐全，但无奈它太大了，四面城墙加起来有四十多里，这样我们要防守的面就太宽了。”罗成这时解释道：“我军只有三万人，要防守四十多里长的城墙，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可能顾得了这面城墙就顾不了那面。” 众人这时一想也是，三万人防守四十多里的城墙，平均一里长的城墙才只有八百人防守。如果敌军集中进攻某段城墙，便很容易被敌人攻破。 “成哥，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应该在何处防守呢？” 罗成此刻取过一张地图，指着那上面的红色圆圈道：“居庸关！” “居庸关？” “是的！那里地势险要，关墙却极窄，上山道路崎岖，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军如果据守该处，便能有效阻挡敌军。比在北平据守的成功可能性大多了！”罗成这时方侃侃而谈道。 “嗯！不光如此，我们还要马上派人通知哥哥，让他派兵前来援救。只要能分出七八万军队过来，我便有信心守住北平城了！”宇文羽晴亦是俏眸顾盼道。 “可是，我军全走了，那北平城还要不要留人守呢？”郭子逸忙又问道。 罗成听闻之后，亦是皱了皱眉头。如果要据守居庸关，还要保证守得住。恐怕得将三万大军全部派出去才行。可这样一来，北平就真的完全唱空城计了。 “郡主，你们就放心率军去居庸关吧！北平城内兵力不足之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杜如晦这时方出列说道：“北平是我大周的都城，所有官员和将领的府邸都设在城中。而大家的府邸内，都或多或少有些家将、卫兵、护卫……如果将他们全部集合起来，也有好几千人。虽然他们战斗力不高，但用来守城，却是刚好可以发挥作用。” “嗯！杜大人的话也提醒了我！房某以为，我们还可以在城中贴出公告，招揽一批愿意帮助防守的壮丁，充作临时之兵。如此一来，就算居庸关守不住，北平城也可以坚守数日！”房玄龄亦是上前补充道。 “好！大家想想看，还有些什么可以帮助守城的好建议，都可以提出来！”宇文羽晴亦是心中大喜。宇文明不在时，她在北平城中的地位便是最高，众人隐隐约约也以她为首。她深知自己的见识远不如这些文臣武将，是以非常虚心的听取大家的意见。 众人见宇文羽晴如此谦逊，毫无大小姐的骄娇二气，而且也并不莽撞或者胆怯，都是心中一宽，暗忖羽晴郡主果然颇有兄长之风。 于是，众人都七嘴八舌起来，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建议，虽不敢说让北平和居庸关是固若金汤，起码也让突厥大军没那么容易攻破。 会议结束之后，宇文羽晴、罗成和郭子逸三人便率领三万精兵，赶赴居庸关拒守。而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等人，则承担起了留守北平的重任。 现在，已经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 …… 此时，在居庸关以北的山道上，颉利再次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虽然三年前的雁门关之败，让突厥损失了三十万兵马，但其中大多是铁勒、室韦等投靠突厥的草原各部之兵，突厥的本部人马损失并不太大。 相比之下，这三年来******内部为了争夺汗位发生的大战，才让突厥人伤了元气，不然颉利何苦向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借兵，白白损失了几处草场。 颉利执意要南下进军中原，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他虽然坐上了突厥可汗的位置，但突厥人的实力已经相比启民可汗和始毕可汗在位时，衰弱了许多。薜延陀、铁勒等部借着突厥内部的战争，扩张了不少地盘，威胁到了突厥草原霸主的地位。 突厥内部亦是对目前的情况怨声载道，质疑颉利可汗之位是靠向西突厥人屈膝投降，才得来的声音此起彼伏，使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因此，他急须一场收获丰厚的掠夺战来挽回他的声望，平息突厥内部的质疑之声。而这时正好盘据河套和朔方等地的中原诸侯梁师都表示愿意投奔他，为他作马前卒进攻中原。这让他不禁喜出望外。 颉利看到了大隋崩溃之后，中原的混乱和四分五裂的局面，也看到了他巩固自己地位的机会。如果他能够击败中原最强的诸侯宇文明，不但可以报一箭之仇，还可以掠夺大量粮食和人口，壮大自己的实力。 可就在他刚刚和射匮可汗谈妥协议，约定将侄女东篱嫁给射匮可汗，并由其派兵十万为自己助战之后，却听到了一个噩耗：东篱竟然逃跑了。 这可让他焦急不已，因为这样一来，他便无法完成和射匮可汗的交易了。 不过让颉利庆幸的是：射匮可汗并不知道此事，而按突厥人的风俗，可汗娶正妻，可不能寒酸了。他需要回西突厥去，组织大批牛羊作为彩礼，才能将东篱迎娶回去。 而这便给了颉利一定缓冲时间，让他能够先率军进攻中原。如果能在这段时间内，将东篱找回，那他便不用担心和射匮可汗无法交代了。 于是，颉利便尽起突厥可以动员的所有人员，组织了三十万大军南下。其中十万人马便是西突厥派来协助他的，由阿史那柯和阿史那金率领。 由于这两员将领非常狂傲自大，颉利也十分不喜，便索性将其派去和梁师都汇合，一起进攻河东，以吸引周军主力。 而他却率领自己的二十万大军，直向北平扑来，准备双管齐下，杀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 七月初七，这是农历的鬼节，而二十万突厥大军也终于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了居庸关外，大队骑兵在关外列开阵势，延绵数十里，声势浩大之极。 颉利可汗骑马立于在自己的大军前，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高耸如云，地势险要的居庸关。他亦是为此关的雄奇险峻而微微有些惊讶。 片刻之后，他方回头对身边的突厥各部首领道：“诸位，居庸关只是我们前进步伐中的踏脚石而已，我们要打到北平去，中原的粮食和女人是属于我们突厥勇士的，只要你们能拿得走多少，本可汗就允许你们拿走多少！” “可汗万岁！” “突厥必胜！” 数百名突厥各部的头目、首领顿时振臂欢呼起来。他们的欢呼声也带动了后面的士兵，整个居庸关外都响起了突厥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颉利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突厥人的欢呼声足以证明，他这一次出兵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只要能够给部下们带来利益，让他们得到女人和财富。 那么，自己就能坐稳可汗的位置。哪怕有许多人对自己不满，也会很快烟消云散，因为世间永恒的只有利益而已。 颉利这时又想起了宇文明，这位大隋最年轻的名将，当年在雁门关外，打得突厥大军惨败逃窜，自己哥哥咄吉也在逃跑中死去。此仇不报非好汉也，这回自己一定要打进北平，将宇文明的女人全部抢走！听说这家伙的妻子中，有三位都是洛阳四大美女之一。如此绝色佳人，自己可决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颉利方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待欢呼声渐渐平息之后，他方对将士们大声说道：“此次进攻中原，宇文明是我突厥的最大敌人，也是我突厥的首要仇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攻克北平，将他的大军全部消灭，灭亡所谓的大周！现在本可汗宣布，第一个将金狼旗插上居庸关城头的勇士，将官升特勒，同时赏牛羊千头，奴隶百人。” 听到颉利如此丰厚的奖赏，所有突厥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求战欲望。 这时，颉利方缓缓拔出自己的战刀，向着居庸关的方向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现在先安营扎寨，随后展开进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拿下此关！打开通往北平的道路！” 第518章颉利的伎俩 突厥大军终于兵压居庸关，罗成站在关墙上，默默地注视着远方正铺天盖地而来的突厥大军。他不由想起八年前的一幕，那一次，他和宇文明、红袖、郭子逸等人一起，据守黑龙谷的情形。 那一次，他们也是面对数倍于己的高丽军，在大家都以为要守不住时，宇文明却奇迹般地带领他们取得了胜利，击毙了高丽军主将。而宇文明也因此役一战成名，渐渐成长为大隋的双壁之一。 “我要向世人证明：我罗成也是条英雄好汉，也能击败入侵的强大外敌！”罗成望着身边俏丽动人，英姿飒爽的宇文羽晴，不禁回忆起了当时的红袖。貌似宇文明和红袖也是从那时开始，才相互倾慕的。 “来吧！突厥狗贼！我会让你们尝到当年高丽人的滋味的！”罗成喃喃道。 不过，高丽军却是远远不能和突厥大军相比的，远方的突厥大军声势浩大，旗帜似海，鼓声震天，无数人头铺天盖地一般涌来。凭着经验，罗成已经迅速判断出，这里的大军至少也有十五万，估计颉利应该还留有五万预备队驻守大营，没有派来攻城。 罗成明白了颉利的策略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军队，只见关墙上同样也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周军士兵。 居庸关是北平的北方屏障，也是周军防御的重点，只要居庸关不破，那么草原的部落就无法南下北平。 在以前宇文明率辽东军进攻时，曾遭受一定程度的破坏。但在宇文明入主北平后，立刻便派人进行了重修，如今经过几年的扩建和修葺之后，居庸关的面积已经比过去扩大了三倍，粮草库、军械库、军营等都进行了扩建，关内还贮存了大量滚石擂木、箭矢火油等守城器械，防御力较之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在修建城门时，宇文明还有意下令，将其修成凹进去五丈的形状。这样敌人若想用攻城撞车撞击城门，就会遭受到自上而下，从三面城墙上发动的攻击。 除了外面这道城墙之外，宇文明还在城内又修筑了一道内城墙，高约五丈，宽四丈，两道城墙均直接抵在山壁上，并不直接相连，如果要从外城墙到内城墙，只能通过地面或者空中的吊桥来往。即使外城墙失守，周军也可以迅速退回到内城墙，然后砍断吊桥，继续防守。 所以，居庸关目前已经成为一座名符其实的大型堡垒。可谓四大雄关中防御最严密的一座。突厥军队如果想攻下它，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二十万突厥大军在离城墙一里处停了下来，他们要等后面的攻城器械推上来，再展开攻势。毕竟他们不可能长两个翅膀飞上去。 没过多久，郭子逸便指着远处缓缓前进的巨大物体道：“郡主，敌军将大型攻城器械推上来了！” 宇文羽晴点点头，她也看见了，那是井栏和云梯，还有一些攻城撞车。很明显，这一次颉利可汗是有备而来，不像上次始毕可汗攻打雁门关，只有临时制做的简易攻城器械。 她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来，这几年来，突厥人的兵器制造技术上升了许多，主要原因便是中原大乱，很多人为了逃避战乱便躲入了突厥。这其中便有不少人是工匠。他们教会了突厥人很多东西，也让中原的军队对抗突厥人越来越吃力了。 “成哥，这次指挥守关，便交由你全权指挥了！我在方面的确不太擅长！”宇文羽晴一双秀眸望着罗成，一脸期待地说道。如今的她，与敌人打野战打是不怕，但守城战却是从未经历过。 “羽晴，你放心，人在关在，关丢人亡！突厥人若想通过居庸关，便只有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罗成也没有推辞。因为他也知道，如今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但对周围地形熟悉，而且修筑居庸关时，就是他负责督工修建的。况且，他曾经经历过多次重要的守城战，对于在优势兵力的敌人攻城时，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掘己军潜力，力争守住城池，甚至打败敌人，都有着丰厚的经验。 而在周军观察突厥大军的同时，颉利也骑在马背上，凝视着这座天下四大雄关之一的居庸关。 它一望起来，便有些令人心惊胆颤。看起来确实比中原的普通城池和关隘要高大坚固，关楼上飘扬着一面巨大的黑色“周”字大旗，城墙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周军士兵，至少也在两万人以上。由于此关在两山之间，关墙只有一里宽。突厥大军人数虽多，也无法全部投入战斗。 这时，一名突厥部落的首领上前建议道：“可汗，这居庸关如此险峻，强行攻打恐怕会死伤惨重，属下建议，不如绕过此关，改从河东进攻，那边虽然也是道路崎岖，山多路窄，但却没有这样多的险关。我们便可从北平城的西面发起进攻，让居庸关失去作用。” 这名部落首领叫铁莫格，是突厥除阿史那部之外，最大的部落乌瑟部的首领。他的意见代表了突厥很多部落首领的想法，这次南下，他们是想来掠夺中原的财物、抢夺女人和粮食的，而不是来和周军血战厮杀，损兵折将的。 同时，他们或多或少，心中对宇文明有一股阴影。毕竟上次雁门关之战，三十万突厥大军最后能回草原的不过十之一二，连始毕可汗都命丧途中，实在让他们骨子里对攻打雄关有一种惧怕。 颉利听闻之后，却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铁莫格，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突厥人一辈子在宇文明的阴影下生活？永远当他的手下败将，见到关隘就逃跑，见到周军就绕道？” 铁莫格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连忙解释道：“可汗，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士兵用鲜血和尸体去填平居庸关前的壕沟，未免有些不值。我们应该先去攻打北平，占领这座大城，收获财富和女人之后，再从居庸关的背后发动进攻，这样一定能用很小的代价就攻破此关！”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颉利便飞起一脚，将其踢倒在地，然后大声怒斥道：“铁莫格，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想到你已经被宇文明吓破了胆！见到他的旗帜就失去了战意。要知道，没有不劳而获的成果，也没有不需要牺牲就能收获的战利品！突厥人只有迎难而上的勇士，没有贪生怕死的懦夫！如果你实在没胆子与周军作战，就给我滚回草原上去，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颉利的话让其他十几名后面突厥各部的首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嘲笑声亦让铁莫格感受到了羞耻和侮辱。他立刻被冲昏了头脑，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吼道：“可汗，俺铁莫格可不是怕死的懦夫！我乌瑟部的勇士都是英雄好汉，敌人只会在我们面前颤抖！” “好！我就命你担任先锋，率本部人马首先进攻居庸关，是懦夫还是勇士，就看你的表现了。”颉利厉声喝道。 一顿饭功夫后，当乌瑟部的士兵全部集合到最前沿时，铁莫格方恢复了理智，开始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接下打头阵的任务。但他现在已经下不了台了，如果这时临战怯场，不但会颜面尽失，甚至还会遭受颉利的处置。 因此，他只得一咬牙，对颉利躬身说道：“可汗，看城头上的敌军人数，至少在二万人以上，而我乌瑟部也只有两万多人。可攻城的人数和守城的人数差不多时，是根本没有可能攻克城池的……” “放心好了！你攻打居庸关，只让你攻打一轮，一轮结束之后，我便会换其他部队来替换你！”颉利笑眯眯地说道。 铁莫格无奈，只得头也不回地上马向居庸关方向行去，大声吼道：“乌瑟部的勇士们，随我冲锋！” 颉利则冷笑着看铁莫格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铁莫格所在的乌瑟部是突厥第二大部，实力仅次于阿史那部，对于阿史那部的王族地位，一直有些不太服气。 尤其是近两年来，阿史那部的处罗、颉利、突利之间彼此厮杀，造成实力大损，更让乌瑟部的地位更加突出。颉利南下中原，也是想通过战斗，削弱一些对自己不顺从或构成威胁的部落。 “嗵！嗵！嗵！” 巨大的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突厥大军内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在颉利的命令下，突厥人开始发动进攻了。 而突厥大军的战鼓声，也让居庸关上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罗成密切注视着突厥大军中的军队调动情况，他很快便发现，一支两万多人的大军正冲在突厥大队人马的最前面，开始向居庸关迅速靠近。 罗成这时也回头大喝：“敌人开始进攻了！大家上城头，开始备战！”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万周军开始在关墙上迅速部署，而其余的人马则下去休息。突厥军既然都知道轮流进攻，以保持士卒体力，罗成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所有人马都全部上去守城。 第519章居庸关的攻防战 居庸关守军的防御准备得十分充分，不像当年雁门关守军那样，由于事起仓促，没有预备大型守城器械，只能靠人命与敌人相博。如今，居庸关外城墙上已经部署了四十架大型投石机，可以将数百斤的巨石抛出七十丈远。 除此之外，在城墙上还有两百具重弩，这种重弩也是北平的军械制造局最先研制出来的。需要用绞盘来发射，每一支弩箭如同长枪一般大小，可以射到百丈之外，并能洞穿五十丈以内的敌人盾牌。这种重弩用来对付队形密集的攻城部队，可是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在周军激昂的擂鼓声中，一万精锐之师已经严阵以待。罗成的目光亦是清澈而坚定，他要用给突厥人血与火的教训，让他们再不敢侵犯中原！ 这时，突厥军已经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进攻，两万多士兵宛如潮水一般向居庸关前滚滚涌来，八十架云梯在队伍中隐约可见。当然，在颉利的刻意安排下，突厥军的攻城撞车和井栏并没有投入战斗。他还想有意损耗一下乌瑟部的实力。 在铁莫格的率领下，突厥士兵高举木盾，一万名乌瑟部士兵手执长矛和大刀，士气高昂地向着城墙冲了过来。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万名弓箭兵，负责向城头上射箭，以掩护己方部队冲锋。 在一片“嗵、嗵、嗵”的震天鼓声中，突厥大军黑压压地列队开始了冲进。 八十架云梯都是用最强壮的马匹拉拽着，在人群潮流中缓缓而行，在每一架云梯的周围，都跟着数百名手持盾牌的士兵掩护，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突厥大军的确显得兵强马壮，声势浩大。 周军在距离城墙百余丈外挖掘了三条两丈宽的壕沟，濠沟内还布有一些铁厥黎。不过，由于周军没有出关迎敌，所以这三条壕沟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突厥人很快就命士兵用沙土填平了壕沟。 当突厥大军汹涌冲来，进入离城墙百余丈距离时，冲在最前面的千余士兵却是忽然惨叫起来，然后哀嚎一片，纷纷倒地痛苦地呻吟起来。 原来，他们踩到了撒在关外荒野草丛内埋设的铁钉，这种铁钉上有三根寸许长的尖刺，并涂上了剧毒的药物，一旦被人踩中，刺穿脚板，将轻则致残，重则丧命。 除了铁钉之外，周军还布置了无数的兽夹，在夹子上装有数根半寸长的倒钩，一旦夹中人脚，倒钩就会陷入肉内，拔出就会带出一大片血肉，让其完全丧失行走能力。 不少突厥士兵均踩中了铁钉，或者小腿被兽夹夹住，长长的尖刺刺穿了脚板，鲜血淋漓。这让进攻的突厥军队措不及防，千余人顿时仰天倒下，痛哭流涕，哀鸿遍野。而片刻之后，更恐怖的事发生了。他们的腿脚开始变得黝黑肿胀，疼痛难忍，一股股黑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不少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嚎叫，随即便手脚麻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死去。 “要活命就只有斩断腿！” 铁莫格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如刀割。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啊！是他将来驰骋草原的衷心拥护者。他是带领他们来中原掠夺财富的，但却在居庸关下遭此噩耗。这让他如何不痛心疾首啊。 但为了让部下能活下来，却也只有出此下策。随着他的高声叫喊，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挥起大刀，将那些踩中毒钉的伤腿一条条斩断，受伤的突厥士兵被战友们背着，纷纷拖回营地，突厥人的进攻顿时为之一滞。 看到突厥人在离城墙五十余丈处，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罗成亦是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这时抬起手，用力一挥道：“传我命令！对准那些该死的突厥人……投石机开始抛射！” 片刻之后，天空中便突然传来一阵阵破空呼啸声，让突厥士兵们不禁为之一愣。他们纷纷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天空国出现了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小黑点，正在他们眼瞳中急速放大。 那些黑点越来越近，也飞得越来越快。须臾之后，突厥军中便立刻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喊叫声。因为他们发现，那竟然是从投石机上抛来的巨石，密密麻麻的犹如雨点一般。 正在救助战友的突厥士兵立刻怪叫一声，狼狈地抱头逃窜，再也顾不得躺在地上的战友了。 很快，一块块数百斤重的巨石轰然从空中砸下，一下子便将躲避不及的士兵们砸成了肉饼。 而这些世石在落地之后，势道不消，他们借着惯性在地上翻滚着，撞倒了更多的人，四周顿时惨叫声一片，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四溅。被砸中的突厥士兵轻则断臂折骨，重者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当第一轮四十块巨石在人群中慢慢停下之时，突厥大军已经死伤惨重，数百名士兵被夺去了性命。 而就在这时，第二轮投石机攻击又开始了，须臾之后，又是一波巨石呼啸而至，再次将三百多名突厥士兵送上了西天。 天空中巨石飞舞，地上铁钉密集，让其空有一身劲，却是无处使。眼下突厥大军连居庸关的城墙都没摸到，便已死伤了四千余人。这让铁莫格心痛之极，他的兵力总共才两万来人，这样的打法，还经得起几个时辰的消耗？于是，他随即便大喝一声：“敌人的攻击太猛，我们先撤回去！等想好了进攻之法，再开始发动攻击！” 突厥士兵一听，顿时如释重负，他们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而居庸关上的周军却还未损一人，可谓是一场大胜！ 不过，铁莫格才刚刚撤下来，还未回到自己帐中，就被大批金狼军给包围了。 “给我拿下此獠！” 随着颉利一声令下，数十名金狼军士兵一拥而上，将刚刚逃回大营的铁莫格从马上拖下来，然后按倒在地，捆得结结实实。 颉利这时望着惊魂未定的铁莫格，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道：“铁莫格，军中并未鸣金，本可汗也未下令退兵，可你竟敢擅自撤退，初战即败。严重动摇我大军的军心士气……你道我颉利不敢杀人吗？” 铁莫格跪在地上叫屈道：“可汗冤枉啊！我不是存心想逃跑的！周军在地上插有铁钉，而我军却对此准备不足，完全无法通过那铁钉区域。并在敌人的投石机袭击下，死伤了四千余人……属下这才不得不撤退的……” 颉利冷哼道：“你就别找借口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算你部死伤惨重，你完全可以向本可汗汇报，为你加派援军。可你什么都没有做，便胆敢擅自撤退，以致未战先败，动摇大军士气……我不杀你，如何服众？” 说罢，他抬起头，一指营门外道：“把铁莫格给我推出大营去，割下头颅，悬挂在营门，以示警戒！谁再敢贪生怕死，便如铁莫格的下场！” “可汗！冤枉啊！我根本不是贪生怕死啊……”铁莫格听闻之后，立刻大叫了起来。 但金狼军士兵哪里肯听，立刻便拖着他往营门外走去。 铁莫格见自己难以幸免，索性放开了大叫道：“颉利，你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是想借故打击异己，削弱其他各部的力量，好让你阿史那部在突厥一家独大！我是不幸中了你的暗算，但我的族人是定然会为我报仇的……” 不过他话还没有喊完，金狼军中的刽子手便将他的人头一刀砍下，然后悬挂在突厥大营的营门之外。 颉利冷笑了一声，然后对阿史那部的另一员战将阿史那吉道：“阿史那吉，铁莫格的部队暂时交给你统率，我另外再命乞彦部的托木塔协助你！力争早日拿下居庸关！” “属下遵命！”阿史那吉听闻让他统率乌瑟部的大军，也是心中大喜，随即便翻身上马，一扬手中长矛道：“随我进攻！天黑之前一定要踏上城墙！” 半个时辰后，经过了重新整编的突厥大军再次发动了进攻。在数万金狼军的押阵下，乌瑟部的两万军队被迫再次向居庸关涌来，而乞彦部的托木塔，也率领三万人马加入到进攻队伍中，变成了五万大军进攻居庸关。 这一次，云梯、井栏和投石机也混杂在大军之中，攻击力度明显加强，五万大军密集如蚁，浩浩荡荡地铺满了居庸关外的荒野。 阿史那吉显然吸取了铁莫格之前的教训，他命士兵们砍伐了大量树木，用木板和沙石铺路，在关前铺开了五十条平整的道路，使突厥大军躲过了地上的铁钉。 不过，他们却躲不过从空中袭来的巨石，城墙上的投石机连续不停地发射，数百块巨石呼啸着从天而降，在突厥大军的士兵人群中落下，砸得他们血肉模糊，惨叫连连，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被砸为肉饼，这给活着的突厥士兵，心中带来了极大的恐惧感。 一块巨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突厥人的井栏，它耸立在空中的高台立刻便开了花，木块横飞，在台上的二十余名突厥士兵也惨叫着从台上摔了下来，跌得腿断骨折而死。 没过多久，又是一块巨石飞来，将一辆投石车击中。这投石机立刻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整个车身便散了架，木框也被砸断，落下来砸跨了轮轴，让它的四只轮子脱落开来，在地上乱滚。于是，投石车巨大的身子立刻往地上一趴，再也无法动弹。 第520章击退第一次进攻 紧接着，一块块巨石呼啸而至，不断砸进突厥军的人群中，惨叫声、呻吟声、哭喊声接连不断。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这完全无法抵御的巨石，让突厥军士兵恐慌不已。 “我们不是也有投石机吗？为什么不还击？” 突厥士兵们呐喊着向投石机手发问。 “这个……我们的投石机射程不如敌人远，而且我们是从地面往城头上扔，力道也要差不少。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躲着不要让敌人的石头砸中！” 一名投石机手一边眯着眼睛观望着天空，一边为自己的战友解释道。 他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同伴们满意，不少突厥士兵在恐慌之下，便想要调头逃跑，他们可是想来掠夺财富和女人的，并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断送在这里。 而颉利对部下的这种想法早有察觉，他命令五千金狼军手持硬弩大刀在后面押阵，凡是有人逃回，就立刻杀死。 眼见着百余名向身后逃跑的突厥士兵被射死或砍死之后，其余的人见状，也只得硬着头皮向前推进。 当前进到离城墙只有二十余丈时，双方都进入了地方的弓箭射程之内，于是开始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弓箭对射。 一万名周军弓箭手站在城墙上，开始进行弓箭射击。 他们分作了两股部队，一股部队人数约九千，个个手持长弓，以城墙墙垛为掩护，向突厥军射出了一支支利箭。 而另一股部队则只有一千人，他们站在城墙后，用绞盘拉起一架架硬弩，然后将如同长枪般大小的巨型弩箭放上了绞盘的弩弦上，然后斜上放箭，射出一条条抛物线。 由于关前的道路十分狭窄，因此突厥军队站得非常密集，一支硬弩的弩箭从空中落下之后，往往可以洞穿两三名突厥士兵的身体，将他们射成一个个糖葫芦一般。 虽然突厥士兵都备有木盾，但这弩箭的威力着实太大，而且距离又近，他们手中持有的木盾只能挡住一般长弓射出的箭矢，根本无法抵挡这种重弩的弩箭，于是伤亡十分惨重。 只不过，他们的人数比周军多得多，反击射出的弓箭数量占据了优势，双方的箭矢在空中密如细雨，在天空中交织而成一片箭网。突厥军遭受了重大的损失，而周军也开始出现了人员伤亡，城头上不断有人惨叫着中箭死去。 顶着头上密集的箭雨，突厥大军开始向城墙靠近。城外原本还有一条三丈宽两丈深的护城河，但由于现在天气已经转冷，北方进入了枯水期，所以这条护城河并没有水，成了一条宽宽的濠沟。 突厥军对此也早有准备，他们预备了大量的沙石和木板，很快填平了护城河，抵达了居庸关的城墙下。 这时，几十架云梯和井栏也缓缓移动到了城墙边。井栏上的突厥士兵分作两排，前面一排人人手持盾牌挡箭，而后面一排则是弓箭手，不断向着城头上放箭。 “把那些井栏给我全部打掉！不然对我们城墙的士兵威胁太大了！”罗成见状，立刻发令道。 于是，在郭子逸的指挥下，城墙上的投石机开始转移了方向，由重点打击敌人的步兵，转为了瞄准井栏发射巨石。而这种用于摧毁敌人重型攻城器械的巨石，是经过特制，打磨光滑的石弹，重约八百斤，射程却较短，只有三十丈，因此必须等敌人靠近了才能命中。 “大家注意了：瞄准第一架井栏！”郭子逸亲自指挥着一架投石车道。 四名周军士兵猛力推动着长长的绞盘架，投石机的大勺装载着巨石开始缓缓沉下。大勺上的牛皮筋亦是被“吱吱嘎嘎”地拉开了。 郭子逸亲自观察着角度和距离，然后紧盯着眼前的井栏，大叫道：“向左边东倾斜一寸！” 听到主将的命令后，投石机手们立刻扳动投石机的门框，向左边移动了一寸距离。 “行！角度好了！”郭子逸面露喜色，然后大吼一声道：“发射！” 一名投石机操作手立刻挥刀砍断了绑着大勺的草绳，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圆形石弹便从大勺内强劲弹出，然后向着二十余丈外的井栏呼啸着飞去。 “轰隆”一声巨响，井栏被石弹准确地击中了，那高台顿时被砸得粉碎，在上面的二十多名突厥士兵也立刻被砸为肉饼，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从空中坠落下来。而那井栏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片刻之后，它的一根支撑梁猛然断裂，卡在高台断裂后的几根木梁中的石弹，也立刻掉落下来，将井栏下方正在推车的十余名突厥士兵砸得血肉横飞。 “总算成功了！”郭子逸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几名投石机操作手更是欢呼雀跃。 “好了！大家就象刚才这样，接着干，一定要把这些井栏全部摧毁！”郭子逸勉励道。 …… 周军的投石车虽然威力极大，但却并不能摧毁突厥大军所有的云梯和井栏，有几辆井栏终于抵上了城墙，将挂在高台上的木板落了下来，砸在城头上，城墙外侧的墙垛顿时碎石乱飞，被撞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而早在高台上守候着的突厥士兵，立刻手持大刀和盾牌顺着木板冲了过来。 而在城墙上的周军，也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立刻便有上百名周军重步兵，手持长枪和盾牌冲了上去，与之战成一团。 站在这具井栏下的突厥士兵顿时大受鼓舞，他们也立刻沿着井栏两旁的梯子攀了上去，援援不断地杀向城头。 与此同时，又连续有二十余架云梯搭上了城头，突厥士兵开始攀着云梯疯狂向上冲，周军步兵则守在云梯的上头，挥舞着大刀和长矛，与冲上的敌军血战拼杀。 在他们身后，则有三千多名手狙击弩的弓箭手，瞄准着云梯的上方，只要突厥士兵一露头，他们就立刻发射弩箭，将其射倒。 这狙击弩是一种新型的弓弩，它的发射速度比连珠弩慢，但劲道却是大了不少，在二十丈的距离内，可以射穿木质盾牌。对付那些手持木盾，攀爬云梯的突厥步兵来说，它是最可怕的武器之一。 城头上的血战在不断深入，不停有刚刚攀上城头的突厥士兵，被周军杀死，惨叫着跌下关去。 居庸关的战斗变得越来越血腥和惨烈了。 罗成这时站在高高的关楼上，注视着居庸关城墙上的攻防战，宇文羽晴就在他身边，紧挽着他的手臂，一双俏眸中露出担忧之色。 罗成感觉宇文羽晴的娇躯有些颤抖，于是忙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安慰她道：“羽晴，不要慌！现在虽然不断有敌军攻上城头，但局势并没有失控，凡是上了城头的敌人，都在盏茶时间内被杀死坠落城下。局势依然属于我们可控制的范围内，我军虽然有些伤亡，但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天下没有不付出伤亡代价的战争。” 这时，一名亲兵却是奔上眺望台，躬身行了一礼后禀报道：“启禀郡主、罗将军，东段城墙上已经登上了百余名突厥士兵，李将军担心会守不住，请求增援！” 他口中所说的李将军，便是青龙军主将李剑的弟弟李响，在此战之前，担任了居庸关留守一职。而宇文羽晴和罗成到达之后，他便成为了两员副将之一，负责东段城墙的防守。 罗成这时冷冷道：“告诉李响，我现在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援救他！每一名士兵都有自己的职责。如果他实在觉得无法守住那段城墙，便由我亲自去接替他。他可以下场去负责运送箭矢火油，以及滚石擂木！” “属下知道了，这就去通知李将军！”那名亲兵听闻之后，顿时心中一凛。暗忖自家将军这回可是碰到刀口上了。 李响得到亲兵回报之后，亦是一抹脸上的血水，挥起大刀道：“弟兄们，跟我一起杀上去！一定要把这些突厥狗贼全部赶下城墙！” 他属下的周军士兵皆大吼一声，跟着他一起，向着正在攀爬城墙的突厥士兵猛扑了过去。 他们端起了一锅又一锅的烫油，往云梯上一浇，顿时那些突厥士兵便惨叫着从梯上掉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而他们坠落之时，还撞倒了不少同伴，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李响同时又下令弓箭手们往下射出一支支火箭，将云梯点着。这样城头上的敌人便失去了支援，越战越少。他们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成功地将冲上城头的突厥士兵全部杀死，守住了东段城墙。 “快将胜利的消息禀报郡主和罗将军！告诉他们：我李响也不是孬种，和我哥哥李剑一样，也是一条好汉！”李响这时包扎好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对自己的亲兵大声说道。 罗成得知李响已经稳住城墙上的局势，并将突厥人全部赶下了城头后，方微微一笑，这种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之前便发现，敌军在战场上的井栏已经损失得只剩下五部了，而云梯更是不到十五架，凭这点攻城器械，想要攻克居庸关，纯粹是痴人说梦。 可尽管战局不利，但颉利可汗却并没有增加攻城器械，后方黑压压的方阵中，也并没有派人来参加攻城战。这说明今天的首次进攻，颉利可汗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他气势汹汹的攻击只是一种试探，是想看看周军的实力和反应。 既然如此，罗成也绝不会增加兵力，他也要保留自己的底牌。 第521章雾中的战斗 居庸关的攻防战已经进入到了第九天，在这九天内，突厥的二十万大军几乎每天都在发动进攻。平均每三天就要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 至今为止，一共发起了三次大规模的进攻，但三次进攻都在周军的严密防守下，遭到了失败。现在突厥军的死伤人数已经高达五万余人，而居庸关的守军死伤也已经过半，达到了一万五千多人，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状况。 在城墙内外，全是兵器和尸体，遍地散落着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居庸关的土地。 从城墙上一眼望去，到处是燃烧着的云梯、井栏、攻城撞车和投石车，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而关内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城墙上也是满目疮痍，随处可见破损的墙体和碎石，重伤的士兵躺在城墙根下休息，轻伤的士兵则经过了简单包扎便再次上了战场。 突厥士兵们绝望地看着居庸关上依旧飘扬着的黑色大周旗帜。他们虽然知道居庸关不好打，但也没想到，己军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竟然还未攻下来。 不过，今天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因为出现了大雾。 这大雾天气对守军极为不利，因为他们看不清楚敌人的井栏和投石车在何方，无法用投石机、床子弩等重型武器进行攻击。可攻方却不然，他们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早已清楚城墙在何处。他们可以不停地用投石车抛射巨石，砸向城墙，给守军造成重大伤亡。 “嗵！嗵！嗵！”城外的突厥军抛射来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连续不断地砸在城墙上，让守城的周军军官只觉脚下都微微颤动。 “敌人又进攻了！上城墙防守！”罗成大叫道，然后喝令城墙上的值守士兵敲响警钟。 “当！当！当！” 城头上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让在城墙根下休息的士兵都醒了过来，他们迅速地冲上城头，进入到各自的守卫位置，开始了新的一天防守。 由于大雾弥漫，让他们数十步外便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见轰隆隆的车轮声音在响动，周军士兵们皆心中惊慌，不知道敌人已经到了离自己有多远的地方。 同时，在大雾中关楼上飘扬的指挥大旗便失去了作用，罗成和宇文羽晴等人发布命令，便只能靠人工传令，这让传令兵的工作量大大增加。 罗成大声喊道：“投石机发射！将巨石发射出去，试探敌人的反应！”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架架投石机开始“吱嘎吱嘎”地运转起来了。周军士兵们转动着投石机上的绞盘，将那长长的大勺拉到了与地面平行的地步，再放上了一块数百斤重的巨石。 然后，他们猛然松动了大勺，将长长的臂杆弹向门框，让一块块巨石飞射出去，射进了茫茫的雾气中。 片刻之后，便有一阵阵惨叫声从雾气中传来，看来是命中敌人了。只不过，敌人的惨叫声却是稀疏了不少。这是由于周军士兵无法看清敌人，只能下意识地发射石弹，命中率自然不会太高。 而站在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亦是纷纷振奋精神张弓放箭。让一片片密集的箭雨往关墙下倾泻射去。 几乎在同一时候，突厥大军也发动了反攻。数千支利箭立刻从大雾中“嗖、嗖、嗖”地飞了上来，百余名周军士兵措手不及，在一片惨叫声中被射倒在地。 片刻之后，在一片呼啸声中，数百块巨石也从城下鱼贯飞来。“轰、轰、轰”地砸在居庸关的城墙上。有的巨石击碎了墙垛，将躲在其后，正在弯弓搭箭的周军士兵砸成了肉饼。 而在不远处，另一块巨石则击中了一台重弩。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架重弩立刻轰然散架，弩边的周军士兵惨叫连连，哀号不断。 这突如其来的大雾，使居庸关的攻防战局面发生了逆转。一直在进攻上毫无建树的突厥大军开始占据了上风。他们趁着大雾来临，悄声无息地发动了偷袭战。将数百辆投石机投入了战场，同时派出了四万多名弓箭手，对城头上进行压制射击，顿时给周军造成了重大伤亡。 罗成和宇文羽晴都已出现在关墙上督战，罗成的脸上表情十分严峻。 这一次突厥军的进攻非比寻常，不但利用大雾为掩护，发动了偷袭，而且还投入了大量投石机和弓箭手，参予进攻的人数也比前三次大规模进攻更多。看来他们是想利用今天大雾这种绝佳的机会，一举拿下居庸关。 “杀啊！今天冲上城头去，我们就赢了！可汗可是要重赏的！咱就不信，这些懦弱的中原汉人，还比咱们突厥的英雄更勇猛了！”那阿史那吉冲在了最前面，口中大叫着亲率卫队攀爬上城墙了。 在他的激励下，突厥军士气大振，关墙上的战斗形势一下子便吃紧了起来。 西段关墙是郭子逸把守，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染满了鲜血，不过大多数是突厥的，居庸关的守军士兵呐喊着，和攻上城头的突厥士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在并不宽阔的城墙上，双方数千人缠绕在一起，刀枪发出的耀眼寒光几乎将人的眼睛刺激得都无法睁开。 作为万夫长之一的阿史那吉亲自披挂冲锋上阵，突厥军顿时士气大振。加上冲在最前面的是突厥阿史那吉的亲卫部队，他们的战斗力和勇气皆比之前的乌瑟部和草原其他各族的军队高出不少，居庸关西段的城墙上立刻险象环生。 “杀！把这些突厥狗贼都赶下去！”郭子逸双目圆睁，怒喝着一刀捅进了一名突厥士兵的胸膛。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感觉脑后风声响动。连忙低头一闪。只见一把长刀从自己头顶掠过。 郭子逸回头一看，只见是一名身着金色铠甲的突厥将领，脑后扎着一条小辫，头盔上还有一条金色绶带。此人岁数不大，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身材却是十分魁梧，皮肤透着一股饱经风沙的黝黑。 他知道这必定是突厥军中的高级将领，甚至十有八九是突厥王族阿史那部的将领，不然他们是不敢穿金色的铠甲的，因为那是代表了突厥王族的最强部队金狼军的。 “如果杀了此獠，说不定西段城墙的危机就能解了。”郭子逸心中暗忖道。 于是，他立刻大喝一声，挥刀向这突厥将领猛砍了过去。 那突厥将领也毫不含糊，双手猛地挥动长刀，和他大战了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双刀相交，两人都感觉手腕有些醉麻。 那突厥将领正是阿史那吉，他打量了一下郭子逸，心中也是暗惊，这员周将身材魁梧之极，武功也甚是了得，看来还真是劲敌。 他于是忍不住出言劝说道：“你这中原汉将倒还有几分勇力！可惜现在你们已是强弩之末，隋朝皇帝无能，以致天下大乱，中原的花花江山迟早会被我突厥占领！你不如就此归降，我们颉利可汗必不会亏待你等！也会象梁师都一般，封你一个小可汗当当！” 郭子逸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突厥蛮子也敢大言不惭！看你郭爷爷来教育教育你，说话不要这样狂傲！” 说罢，郭子逸便挥起大刀猛力向阿史那吉砍去，两人再度交手……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中段城墙和东段城墙，周军和突厥军都投入了可动用的全部兵力，展开了殊死博斗。 居庸关周军守城的兵力除了三万正规军外，还有一万多从北平临时征调来的民夫，不过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投入战斗，只是运送伤员和箭矢。但后来看到城头上形势危急，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拿起武器投入战斗。只是他们毕竟不是军人，在战斗力上差了突厥军很多。因此形势越来越危急。 不过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关墙上却发出了阵阵呐喊声，只见宇文羽晴亲自率领数百名女兵支援上来了。这些女兵都是隶属于李秀宁的朱雀女军，原本只是医护兵，但在如今形势危急的战况下，宇文羽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些女兵的职责虽然主要是医护伤兵。但她们毕竟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战斗力还是有一些的。她们挥起手中的武器，娇声叫着，投入到了城头上激烈的战斗中去。 她们将一块块石头砸向敌人，将一枝枝利箭射向城下，奋力阻击着突厥军的攻势，全然不顾自己只是女流之辈。 城头上的周军见郡主亲自带着女兵上阵，个个都是又惭愧又激动。 他们立刻士气大振，口中大叫道：“郡主亲自上来了！大家再加一把劲，把这些突厥狗贼全赶下去！咱们一个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人家女人都不如吧！” 于是，在罗成的指挥下，城头上的居庸关守军顿时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数十名突厥军官立刻被杀。一下子将爬上城墙的突厥军气势压了下去。 罗成亦是手中长枪上下飞舞，发现哪里出现缺口，情况不利，就立刻率领自己的亲卫到哪里堵住漏洞。 第522章千均一发 在罗成、宇文羽晴和郭子逸三人的带领下，城上的周军越战越勇，几乎人人以一当身，舍生忘死的与敌人血战在了一起。比·奇·中·文·网·首·发原本岌岌可危的守关局势竟然奇迹般的被稳定住了。城墙下的敌人随着云梯被一架架的推倒和烧毁，渐渐无法攀登不来了，而关墙上的敌人在周军的猛力反扑下，数量亦是不断减少。 阿史那吉早已从旁边周军士兵的称呼中，得知了和自己交手的周军将领就是宇文明的老部下郭子逸，亦是现在把守居庸关的三员主将之一（另两员是罗成和宇文羽晴）。 他一心将郭子逸杀死，这样防守西段城墙的周军军心必将动摇，该段城墙也就不攻自破，他亦能攻入关内，成为立下大功的勇士了。 只是，这郭子逸的刀法着实厉害，虽然他在突厥将领中也算是最骁勇善战的几个了，但还是奈何不了郭子逸，两人只能打个平手。 而随着城头上宇文羽晴和罗成的奋力拼杀，突厥的形势已渐渐不妙。颉利在关下看得真切，又见阿史那吉也上了城墙，唯恐他有失。他见天色已晚，便吩咐下令鸣金收兵。 阿史那吉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也有些头皮发麻，听见鸣金声，亦是如蒙大赦，忙指挥突厥士兵撤了下来。由于他们撤退有序，加之城下的兵力雄厚，罗成也不敢打开城门追击，只得任由他们离去。 虽然再次守住了居庸关，但罗成却是并不开心，因为他已经动用了大部分底牌，如果援兵再不来，他自认也守不了几天了。 而宇文羽晴则更是心中忧虑，派去马邑求援的信使已经走了十天了，怎么援军还没有到？ “哥哥，你在哪里啊？羽晴真的好想看到你啊！”宇文羽晴一双美眸望着天边落下的残阳，口中喃喃道。 …… 此时，宇文明其实已经到了居庸关外二十里处的一个隐密山坡上，大军就藏在山坡背后的谷地里。他目睹了这场雾中的惨烈攻城战，不过却并没有马上下令大军发起进攻。因为他看守军还有余力，而且突厥军也并没有完全投入力量，依然有八万大军没有参加进攻，这种情况下。他用一群长途跋涉而来，没有好好休息的步兵，在平原上和突厥骑军打野战，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周王，已经查明了！前面的敌军便是颉利率领的二十万突厥狼军，其中五分之一都是突厥王族阿史那部的精锐部队，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损折了不少人马，只有十五万左右了！”宋金刚这时走到了宇文明身后，拱手禀报道。 “十五万也很可观了！毕竟我们只有十二万部队，而且还多是步兵，要想全歼他们，实在是不容易！”宇文明叹息道。 在他亲率援军到达战场后，已经逐渐拉平了双方在军力上的差异，只是突厥军队多是骑兵，而他的士兵却是以步兵为主。或许在和居庸关守军内外夹击之下，能够击败突厥人，但却难以将他们全歼。 “要全歼他们的确很难，但也并非完全无法办到！”长孙无忌道：“我们可以查清敌人的粮草贮藏地，再予以焚毁。这样敌军缺粮，军心便会大乱。我军这时再发动强攻，便能事半功倍了！” “无忌兄，你说的倒是不错！可不管是哪支军队，粮草贮存地向来都是防守的重点，就算我们找到了，恐怕也很难偷袭得手！”秦琼听闻之后，却是摇头道。 “秦兄，其实用不着偷袭！”长孙无忌眯着眼睛笑道：“我们可以趁突厥大军再次发动攻城战时，对他们粮草贮存地进行强攻。如果颉利不回救，则我们便能焚毁他们的粮草。” “如果颉利回救呢？他们的兵力占据优势，且全是骑兵，我们未必能稳胜！”宋金刚亦是有些疑惑道。 “不怕！他如果回救，居庸关守军便会打开城门，出来衔尾追杀，届时他在我军内外夹击之下，顾此失彼，也将会遭受失败！”长孙无忌胸有成竹地说道。 众人听闻之后，亦是眼睛一亮，暗忖这还是个好办法。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便按此计划实施好了！红袖姐，请您派人与城内守军取得联系，告知他们，我们的计划！”宇文明当即便作出了决定。 “不过，明天一早行动之前，大家都全回去给我睡觉，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战斗！”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众将一眼，然后正色道。 “谨遵周王命令！”众人听闻之后，皆是大喜，齐齐躬身行了一礼后，方才离去。 而宇文明则凝望着居庸关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道：“此战胜败便看明天了！” …… 第二天一大早，突厥大军便发动了进攻，而今天也同样起了大雾，这给了突厥军队良好的机会。他们投入了更多的投石机，开始对着居庸关的城墙发起了猛烈袭击。 没过多久，一块巨石便击中了西段城墙的一个墙垛处，那猛烈的撞击使墙垛轰然崩塌，露出了一处宽约一丈，高约五尺的缺口，躲在墙垛后面的数十名隋军和一架投石机立刻被砸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在突厥大军的呐喊声中，出现了一批形状怪异的庞然大物，这是突厥军之前一直没有动用的攻城撞车。眼看着城墙在数天的巨石连续轰击下，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颉利便果断下令，将攻城撞车派了出来，参加战斗。 这些攻城撞车长约三丈，宽和高都是一丈。在车身前端是一个精铁制成的尖锥状槌头，在外面还包裹了一层铁皮。而在车顶上则用牛皮包裹着，以防御敌人的弓箭射击。 在车身下方有八个巨大的木制车轮，最开始由马匹拉拽，在进入守军的弓箭射程后，便改由百余名突厥士兵推动，向着居庸关的城墙缓缓驶来。 这种攻城撞车一般是用于撞击城门用的，但居庸关设计得十分巧妙。城门外是一个向下的斜坡，攻城撞车十分沉重，想要逆着斜坡推上来是几乎办不到的。 所以，颉利便下令绕开城门，改攻城墙，让攻城车直接撞击城墙，力争让墙体后坍塌，打开一个缺口，好让后面的突厥大军冲进关内。 之前密集的巨石撞击，已经使城墙的墙体已变得松松垮垮，如果再用攻城撞车进行猛烈撞击，城墙就算不坍塌，也肯定会出现缺口。 罗成目光严峻的注视着这些攻城撞车，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方大声说道：“准备火油抛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投石机便放弃了抛射石头，而是将一袋袋原油用皮囊装好，然后放上了绞盘，弹射了出去。这些装满原油的皮囊系得并不牢，早在空中时便散开了袋口，落下一抹又一抹的油雨。 没过多久，这些油雨便将整个城墙下的地面，弄得油腻不堪。 而这时，二十余具攻城撞车已经越过了濠沟，逼近了城墙。城头上虽然箭如雨下，但由于大雾，准头已经差了很多。加上突厥士兵此时已经用了更加宽厚的木盾作掩护，伤亡大大减少，他们终于推着攻城撞车走到了城墙前。 “给我撞！”阿史那吉大声叫道。 跟在攻城撞车后面的突厥士兵，连忙拉着绳索，转动绞盘，让攻城撞车上的尖尖撞锤，重重地撞在了城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站在城墙上的周军士兵，顿时觉得脚下剧震，几乎站立不稳，就连那些发射弩箭的弓箭手们，射出的箭矢也失去了准头。 而城墙的墙体上，已经凹陷下去一大块，许多碎石和瓦砾从城墙上跌落下来，弄得到处是飞灰。 “快！直接往那些攻城撞车上倾倒原油！”郭子逸大叫道。他已经意识到，再用投石机抛射装满原油的皮囊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倾倒原油了。 在他的命令下，周军士兵们将一桶又一桶的原油启封，向着已经推到城墙下，正在猛烈撞击墙体的攻城撞车车顶上倾倒了下去。 只听“噗嗤、噗嗤”的声响，二十余辆攻城撞车顿时被淋满了黑色的原油，让整个车体都变得黑漆漆了。 而就在此时，却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西段城墙的一处破损墙体，却是经不住三辆攻城撞车的猛烈撞击，竟然坍塌了。站在城墙上的八十多名周军士兵，连同两具投石机，三架重弩，瞬间便从城头上坠落下来，然后被坍塌的砖石和泥土掩埋了起来。 “不好了！城墙塌了！”旁边城墙上的周军士兵，看到这一幕后，皆是心中大惊。 “哈哈！终于撞塌了一段城墙，这下居庸关是我们的了！”阿史那吉见状大喜过望。 他随即一挥手道：“儿郎们，跟我一起冲上去！今晚我们便要在居庸关内过夜！关内的财物和女人任由你们取用！可汗早已下令，破关之后，可以无视军纪三天！” 突厥士兵听闻之后，皆是士气大振，立刻嚎叫着端起长矛，向着缺口处猛冲了过来…… 第523章外城被破 罗成这时目光阴冷，他紧紧地盯着这二十余辆庞然大物，随即下达了命令：“点火！” 他话音一落，只见数百支火箭便从城墙上空飞出，如火雨般落在了已经涂满原油的攻城撞车车顶上。 顷刻间，城墙下便熊熊燃烧起来，火势汹涌，烈焰肆虐。这二十余辆攻城撞车立刻便成了二十多个火球，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在这些攻城撞车身边的突厥士兵，也受到了株连。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离攻城撞车太近，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所站的地面可是落满了原油。 所以，大火不仅点着了攻城撞车，还将落满了原油的地面，变成了一团火海。 攻城撞车的龙骨木架先后被烧断，放置在车上的铁制撞锤便掉落下来，滚落到地面。而突厥士兵根本没有带水龙、水桶等灭火之物，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辆辆攻城撞车迅速被大火吞没。 在他们身边的万余名突厥士兵亦是被大火烧死烧伤无数，他们在烈火中嚎叫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无情的火焰吞噬掉了。 落在后面还没有踩入火场的数千突厥士兵立刻调头便跑，哪怕阿史那吉大声吼叫，他们也是充耳不闻，直吓得魂飞魄散，一心只往后逃跑。 只不过，他们由于不是有序的撤退，没有人断后举盾防守，顿时被城墙上周军射来的箭矢撩倒大半。 “周军也太歹毒了，竟然有如此厉害的火油，将整个城下都变成了一片火海！”颉利看着这一切，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先撤下来吧！等火势小了再行冲锋！”颉利不愧是战斗经验丰厚的突厥可汗。他一眼便看出，周军放了如此大的一把火，一定不会再剩下多少火油了。那些攻城撞车虽然被烧毁了，却也打开了一个缺口，只要大火熄灭，他们依然可以从缺口处发动进攻。 “羽晴，你快去叫那些民夫将城墙的缺口堵住！不然大火熄灭后，突厥人再次发动进攻，我们就完了！”罗成大声叫道。 宇文羽晴听闻之后，俏脸亦是蓦然变色。她点了点头，于是连忙施展轻功，到了城墙根下，指挥着退下来的士兵和民夫们，抱起沙石堵塞这个缺口。 只不过，这个缺口虽然不宽，但却很高，十余丈高的城墙缺口，哪能这么快就堵上？有些民夫心中着急，站在缺口处还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跌得腰折腿断。 如此一来，堵塞城墙缺口的进度就更慢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颉利见城墙下的火势渐小，缺口处又人头耸动，便知道周军企图堵塞缺口。由于之前阿史那吉统率的乌瑟部士兵早已伤亡殆尽。于是他便将突厥军中的黑狼军交给阿史那吉率领。 这黑狼军仅次于突厥大军中最精锐的金狼军，论战斗力是突厥第二强的部队，亦是直属于阿史那部统率的军队。颉利让黑狼军上了，也是说明他认为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攻克居庸关了。 阿史那吉一抹脸上的汗水，狂叫着率领黑狼军冲了上去。这些士兵都穿着黑色的铠甲，头盔上还刻有一个黑色的狼头，故称黑狼军。 他们的装备在突厥军中算是相当好的，人人都有一手好射术和好功夫。加上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投入战斗，休息得很好，可谓养精蓄锐已久。所以一冲过来，便是势如破竹一般。 宇文羽晴才命民夫刚刚堵上半个缺口，就被黑狼军冲了进来，对着那些在运沙石的民夫大施屠戮，现场立刻血流成河。 “大家随我一起上！将这些突厥人赶出去！”宇文羽晴娇喝道，然后手持长枪，连连刺出，挑死了三名突厥人。让蜂拥而入的突厥士兵不禁吓得呆了片刻。 阿史那吉见状，却是不怒反喜道：“哈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女子应该就是宇文明的妹妹宇文羽晴了！传我命令，要抓活的！我要好好蹂躏一下这女人！尝尝宇文明妹妹是什么滋味！” 于是，数十名突厥百夫长便涌了上去，势要抓住宇文羽晴。 虽然他们的武功比宇文羽晴是差远了，但胜在人多。而宇文羽晴身边虽然也有不少己方之人，但却以民夫居多。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因此宇文羽晴在连续杀了数人之后，便有些香汗淋漓，气力不济了。 如此一来，她在厮杀中的破绽便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迭遇险招。 “哈哈！看来小美人终究还是要落在我手上了！”一旁观察的阿史那吉见到宇文羽晴不支了，便淫笑了一声，随即挺起长矛，向着她的****刺去。 宇文羽晴惊呼了一声，立刻便小蛮腰一扭，企图闪开。 但她没料到阿史那吉这招来是虚招，真正的杀着在后面。 只见他矛柄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宇文羽晴的后脑掷去。 宇文羽晴躲避不及，后脑被矛柄结结实实地击中，顿时昏了过去。 阿史那吉哈哈大笑，正欲上前抱起宇文羽晴，将其擒下时，却只觉手腕一阵剧痛。 他瞪眼一看，却见是一支利箭扎在他的手腕之上，鲜血淋漓。 “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竟敢偷袭我？”阿史那吉顿时勃然大怒道。 “哼！你一个大男人，竟去欺侮弱女子，还是以众凌寡……到头来，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偷袭？”这时，一个愤怒的男声响了起来。 阿史那吉回头一看，却是一员身着青色铠甲的年轻将领。他正将刚刚射出的弓放回了背囊中，然后一手抱起昏迷在地上的宇文羽晴，飞速向后方奔去。他知道，外城墙已经守不住了，只能往后撤。 “将军，那人看形貌，应该是罗成。听闻他和宇文羽晴早就相互爱慕，难怪拼了命也要来救她！”一名突厥千夫长说道。 “追！我一定要砍下这家伙的狗头！然后抢得宇文羽晴归！”阿史那吉命亲兵将自己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又咬牙坚持着继续向前冲。 此刻，外城墙上的周军已经撤退。郭子逸在临撤前下令焚毁了所有投石机和重弩，以免被敌人利用，反来进攻己军。 如今，三万多周军已经死伤过半，仅余下一万三千多人还有战斗力。他们一起撤到了内城墙上，用重弩和箭矢射住阵脚，暂时稳住了局势。 阿史那吉攻了一阵之后，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却是再无进展。这主要是因为他缺少攻城器械，立下大功的攻城撞车无法推上城门前的斜坡。而城墙处的那个缺口要想通过这个庞然大物又必须扩充才行。所以他只能用云梯攀爬，这样一来，攻击力便弱了不少。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下令撤退。 而颉利得知已经拿下外城之后，亦是脸上露出了笑容，在进攻居庸关十余天后，总算有了进展。虽然攻城撞车推不进城门，但却可以将其拆卸之后，再运到内城门前重新组装。投石机、井栏等攻城器械也可以如法炮制，届时攻破内城应该不在话下。 罗成和郭子逸此刻站在内城的城楼上，望着外城内已到处是火光和浓烟。亦是心中抽搐不已。外城沦陷之后，他们损失了大部分投石机和重弩，原油也已用完。而突厥大军虽然也损失了八九万人，但最精锐的金狼军和黑狼军都尚在，自己或许可以用最后一张底牌给突厥人造成重大损失，但居庸关却是不可避免要沦陷…… 他们凝望着西边的夜空，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暗忖宇文明的援军怎么还没到？难道周王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却是扶着一位浑身是血，穿着突厥斥候衣服的人，来到了罗成和郭子逸的面前抱拳说道：“罗将军、郭将军，这位是锦衣卫的密探，我已经验证过他的身份了，的确是我们的人！是装扮成突厥人穿过了他们的大营，好不容易混进城来的！他说有重要情报相告！” “啊？快说！究竟是什么情报？”罗成和郭子逸一听，心中顿时又惊又喜，暗忖应该是和周王有关了。 那名探子虽然伤重无比，但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他见到罗成和郭子逸之后，激动之余，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声音颤抖道：“罗将军、郭将军，我是周王派来联系你们的斥候……周王的大将已经到了附近，明日就会向突厥大军发动进攻。” “什么？此话当真！”罗成和郭子逸还未回答，刚刚才醒过来的宇文羽晴却是听到了这密探的话，连忙飞奔过来问道。 “小人见过郡主！”那探子连忙上前要躬身行礼。 “好了！你伤得这么重，也别行礼了！我哥哥到了哪里了？”宇文羽晴忙问道。 “回郡主，周王是昨天晚上才到达居庸关外二十里处的一条山谷中。他已经拟定好了全歼突厥大军的计划，但需要在突厥大军向居庸关发起总攻之时才能一举奏效……”那探子这时叹息道：“突厥人的防守太过严密，我也是趁着外城被破，他们欣喜若狂之时，才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因为周王明天就要发动进攻了，可我还没有通知到您和罗将军，心中生怕误了周王的计划……” “好了！废话你也不用多说了，快说周王有什么计划吧！”罗成终于听不下去了，抓住这名探子的肩膀连忙问道。 那探子长吐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周王的意思，是要你们……” 说罢，他方将宇文明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罗成、宇文羽晴和郭子逸三人听闻之后，皆是心中大喜，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如果按宇文明的计划，的确不但可以完全击败突厥军，更说不定能将其全歼呢。 第524章最后的挣扎 突厥人清理了一晚上，终于将外城和内城之间的道路打通，那处城墙缺口也将其扩大了不少，可以让他们将攻城撞车推进来。 如今他们又经过了半天时间的组装，终于再度亮出了獠牙。十具攻城撞车、二十部井栏、三十部投石车和上百架云梯已经在内城城门外一字排开，准备开始大举进攻。 阿史那吉有意这么展现自己的攻击实力，也是想震撼和打击守军的士气。 此刻，正午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芒照射了下来，居庸关的城墙也染上了一层金色，寒凛的秋风也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肃杀之气，被火焰和浓烟薰得有些发黑的周军大旗依旧在城楼上徐徐飘扬。 颉利决定毕其功于这一役，他派出的军队不光有一般的部队，还有他的黑狼军及金狼军，可谓兵力强大之极。 “全军突击！”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突厥军中的鼓声骤然敲响。 “咚！咚！咚！”鼓声震天。铺天盖地的突厥士兵如潮水一般涌来，这一次突厥大军没有任何保留，十万突厥士兵再一次对居庸关的内城发动了疯狂的进攻，而且其中有三万精锐的黑狼军。 二十部井栏和上百部云梯已经渐渐靠近了城墙，只要它们钩住城墙的垛口，突厥士兵便会成群结队地冲上城头。 “投石机还击！”罗成大声叫道。 “轰、轰、轰！”内城城墙上的投石机发出了怒吼，向着这些井栏投掷出了一块又一块的巨石。 “砰！”一辆井栏被巨石击中，顿时坍塌，化为无数木屑。站在井栏上的突厥士兵也惨叫着掉落下去，死伤惨重。 “哼！要比哪边的投石机多吗？”阿史那吉冷笑了一声，随即挥手示意己方的投石车还击。 “嗵！嗵！嗵！”突厥军的投石车也发出了怒吼，数百块巨石呼啸着被抛上居庸关的内城城墙，立刻将已经暴露位置的守军投石机砸得粉碎。 由于突厥军的投石车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在双方对轰半个时辰后，周军遭受了重大损失。他们的投石机大都损坏殆尽，无法再用巨石轰击敌人的井栏、攻城撞车靠近，只有一些重弩和弓箭还在发射，但这些重弩和弓箭也无法应对这种巨型攻城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靠近城墙。 罗成叹了一口气，如果还有火油在，他还可以用火油缓解一下敌人的攻势，可现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在城头上疾奔大喊道：“滚石擂木准备！绝不能让敌人攀上城头！” 残存的一万周军士兵和能动员的民夫已经全部上城作战，其中半数士兵在城头上向下放箭，而另外一半人则手执长矛和盾牌，列队站在城墙上，准备短兵相接了。 数万突厥士兵一手执盾牌，一手持大刀亡了命向上攀爬。在他们身后，则是另外数万弓箭手。 居庸关的城头箭如疾雨，滚木石俨如冰雹般砸下。 一片片的突厥士兵被射倒砸翻，死伤惨重，而城下的突厥弓箭手也开始不停向城头上抛射箭矢。 不断有周军士兵惨叫着从城头上摔落下来，但他们却是无所畏惧。死亡对于周军士兵来说，已经麻木，他们都只有一个信念，守住居庸关，等待着周王的援兵到来。 无数突厥士兵手执盾牌战刀登上云梯，疯狂向城上冲锋，一块块石头和滚木从城头砸下，冲在前面的上千突厥士兵被砸得嚎叫滚下，但在他们身后，却是依然有着无数同伴前仆后继地继续往上冲。 由于突厥大军人数众多，且还有精锐的黑狼军在其中。越来越多的突厥军队冲上了城头，两军在城头展开惨烈的厮杀。 …… 此刻，在离突厥军大营五里处，黑压压的集合着十万周军，其中有七万骑兵，三万步兵。他们正是宇文明率领的援军，如今经过一整天的休息之后，他们个个精神饱满，蓄势待发。 宇文明在数十名亲卫的簇拥下，骑马站在一座小山坡上，目光焦虑地注视着远方居庸关城头上的鏖战。 现在突厥已经派出了大部分兵力，但原本预料中的金狼军却没有派出去参予攻城。如果现在他就发动进攻，虽然肯定可以击败敌军。但颉利可汗在最精锐的金狼军护佑下，必然可以安全逃脱，甚至还可以保存一定的实力。 如此一来，还在突厥牙帐与突利一起，准备让颉利后院起火的李靖夫妇和东篱就会面临巨大的风险。所以，他必须再等一等，要和颉利比比耐心。 “周王，如果再不发动进攻，只怕郡主和罗将军他们会守不住了！”秦琼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再等一等吧！”宇文明轻叹道。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两匹骏马驮着背上的骑士飞速地向大队人马急驰过来。 他们奔到宇文明和秦琼面前后，立刻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拱手行礼道：“禀周王：突厥军大队人马已经开始攻城了，黑狼军已经出动。城头上现在非常吃紧！属下看见，郡主已经上了城墙，正在和突厥军厮杀！” “什么？妹妹也上阵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顿时一紧。他原本是想等金狼军参战之后便发动进攻的。可现在看来，保障羽晴的安全却更为重要一些。如果万一妹妹有什么三丈两短，那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再探！以后每半个时辰向我回报一次居庸关的战况！”宇文明厉声喝道。 “是！”那两名斥候应了一声后，又急忙上马，继续往居庸关方向去了。 宇文明思忖了片刻后，方对罗士信道：“士信，由你先率三万骑兵对突厥大军的粮草贮存地发动进攻吧。先前已经探明，他们的守军不过一万多人。如果颉利不派援兵，那便只有被我们焚毁！可你也要小心，现在突厥人没有多余的机动兵力了。颉利如果派人来援救，那必然是金狼军，你面临的将会是一场恶战！” 罗士信听罢，却是一拍胸膛，大声说道：“属下早想和金狼军一战，看看是我的铁甲骑兵更厉害，还是突厥狼骑更凶猛！请周王放心好了！如果不胜，属下提头来见！” “好！你既然有此信心，那便看你的了！”宇文明亦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秦琼道：“叔宝，一会待士信向突厥人的粮草贮存地发起进攻之后，你便率三万陌刀军，向突厥军大营发起进攻，吸引他们的主力！” “属下遵命！”秦琼亦是郑重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宇文明这时转过身，面对其他将领，深吸了一口气道：“其余诸将即刻下去整编队伍，三柱香时间后开始进攻！” …… 此刻，在突厥大营内，颉利亦是一脸阴沉地在大帐外来回踱着方步。 他的儿子哲克亦是面露无奈，心中更是忧心忡忡。 他曾经劝过自己父亲，南下进攻不是不可以。但不应该进攻居庸关，更不应该打宇文明的主意。应该趁唐军主力南下进攻萧铣，陇西的兵力又去进攻李轨之机。横扫防御空虚，却比较富庶的关中和陇右之地。 突厥军队便可以不再考虑后勤辎重，以战养战，能够掠夺大量的财富和女人，回来时也可以从河套走，避开宇文明的军队及多山的河东关隘。 如此一来，突厥人便可掠夺到巨大的利益，而且不会有多少损失。 但他的父亲却是不听自己的劝告，一心要歼灭宇文明的军队，要彻底摧跨罗成的势力，甚至不惜放弃突厥军强大的骑兵优势，和居庸关和周军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攻城大战。甚至为了引入西突厥的军队助战，放弃了交界处草场的利益。 当然，哲克也理解父亲的战略意图，当中原已经处于群雄割据，一片混乱之时，各方诸侯都在寻求突厥的支持，唯有宇文明不肯给突厥人好脸色。如果不辗除这块硬骨头，突厥就无法顺顺当当地入主中原，占领这一大片花花江山。 只是，这样不计伤亡后果地和宇文明恶战，将会极大地削弱突厥的力量，到时又如何应对虎视眈眈的西突厥，以及薜延陀这种不肯屈服的部落呢？ 就在哲克沉思之时，大帐门口的突厥士兵指着后方，惊恐地大喊道：“可汗快看！那边起火了！” 颉利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两里外的粮草贮存地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一名突厥斥候却是急匆匆骑马来到了大帐前，然后惶急地翻身下马道：“禀报可汗！周军对我军的粮草贮存地发动了突然袭击！” “什么？”颉利脸色顿变。 “一定是周军的援军到了！算算路程，十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从河东赶到居庸关了！”哲克说道。 “妈的！梁师都和西突厥的人是猪吗？竟然连宇文明都绊不住，让他从容离开河东！”颉利听闻之后，也是难得地骂了句粗口。 此刻，空虚的突厥粮草贮存处，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大火在营地内熊熊燃烧，三万周军骑兵在大营内手执火把，来回放火。 突厥大军的马粮被付之一矩，他们圈好的牛羊也被全部杀死。留守在这里的一万多突厥士兵虽然拼命抵抗，却是仍然拦不住周军的进攻。毕竟他们并非精锐部队，战斗力根本不及铁甲骑兵。 第525章陌刀发威 “哲克，你持我令箭，率领两万金狼军前去援救！一定不能让敌人将我们的粮食全部烧毁，否则我军将不战自溃！”颉利一脸严肃地说道。 “孩儿明白！”哲克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于是忙翻身上马，然后点齐了两万金狼军向两里外的粮草贮存地奔去了！ 颉利这时再次望了一下后方的滚滚浓烟，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兆。如果真是宇文明来袭，只怕现在粮草贮存地已经不保。这种情况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拿下居庸关，这样便能得到城内的粮食。 “传我命令！全军押上进攻！本可汗要亲率一万金狼军上阵攻城！今夜之前，我们便要进入居庸关歇息！”颉利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了。 “咚！咚！咚！”突厥大营中的战鼓再次敲响。 身穿精铁铠甲，就连头盔也是金狼头的突厥最精锐部队金狼军，终于在颉利的亲身率领下，向着居庸关发动了总攻。 在攻城的突厥士兵并不知道后方的粮草贮存地已经沦陷。他们见可汗率领金狼军亲自上阵，都是欢呼雀跃，士气大振。对居庸关内城的攻击力度大大加强。尤其是在金狼军加入战团后，更是蜂拥而上，攀上了城墙，并逐渐依仗兵力优势，占据了上风。 “大家咬牙坚持一下！突厥人连金狼军都派出来了，甚至城下已经出现了突厥可汗的大旗，以颉利的个性，此事必不寻常！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定然是周王的援军已经到达。”罗成这时大声喝道。 “是的！所以颉利不得不孤注一掷，将所有人都派上来了。只要我们顶住他们的回光返照！最后胜利就是我们的了！”宇文羽晴亦是向周围的将士们勉励道。 城头上的周军士兵见到郡主披着一身红衣红甲，手持长枪与敌人厮杀着，犹如跳动的红色精灵一般在城头上跳跃。她所过之处，无不披糜，突厥士兵纷纷倒地。 众人皆大受鼓舞，一下子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将原本芨芨可危的形势又颁了回来。 颉利见状，眉头一皱，正欲下令自己的亲卫也上阵之时，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 他张目望去，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正不断变粗变大，向着突厥大军攻了过来。 “速度撤回大营！敌人的援军来了！”颉利大惊失色，只得在马上就要攻克居庸关的时候，下令放弃了攻城。 “当！当！当！”鸣金收兵的钟声敲响了，正在城墙下和周军对射弓箭的突厥士兵只得万般不情愿地奔下城头。但已经登上城的数千人却难以撤回，全部被宇文羽晴、罗成和郭子逸等人率领周军全部杀死。随着云梯、井栏、投石车等攻城器械的缓缓撤退，突厥士兵便如潮水一般退回了大营。 城头上的周军却是一片欢呼，罗成亦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宇文明率领河东赶过来的援军到了。 “大家看到了吧：周王亲率援军来救咱们了！现在稍微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我们便要开城出击，与周王一起两面夹击敌军，让这些突厥狗贼有去无回！”罗成大叫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周军开始坐下来休息，包扎伤口，补充箭囊中的箭疾，准备再战。 与此同时，宇文明率领的周军主力，也到了突厥大营前沿。 而让颉利惊讶的是：周军打头阵的却出人意料的不是骑兵，而是步兵。 从旗号上看，似乎是一位姓秦的将军。 “可汗，周军中姓秦的将领便只有秦琼，听闻此人统率的是陌刀军部队。虽然是步兵，但据说可和骑兵正面对抗不居下风。”阿史那吉提醒道。 “哼！我看是传言有虚。俺颉利从没见过有步兵能在平原上正面对抗骑兵。只怕多半是周军吹出来的！今天本可汗便要让秦琼明白，陌刀军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和咱们突厥狼骑对抗！”颉利冷哼了一声道。 颉利一声令下之后，荒原上万马奔腾，五万突厥骑兵手持长矛，狂吼着向着三万陌刀军席卷而去。 这时，陌刀阵背后的周军士兵，则弯弓搭箭，向敌人射出了密集的箭雨。只听“嗖、嗖、嗖”的声音不断，密集的箭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箭网，急奔中的突厥骑兵如同割麦子般被一片片射倒。而由于他们是在疾奔中，人马中箭摔倒后，后面的骑兵便会从摔倒的士兵和马匹身上踏过，顿时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只不过，五万骑兵一起冲锋的声势的确浩大无比，纵然有些骑兵中箭身亡，却也无碍大局，他们依旧如同惊涛骇浪般向着周军的陌刀方阵猛扑而来。 “三十丈了！” 突厥骑兵已经进入短弓的射程范围内，他们开始从背上解下短小的骑弓，然后开始回射还击，但是效果却不明显，因为站在前面的陌刀军士兵手中持有一面方形的钢盾，将射来的飞箭多数挡了回去。就算有几个倒霉蛋被箭矢射中，却也受伤不重，因为他们穿的铠甲极厚，与一般的重步兵相当。就算有利箭射中，也入肉不深，包扎一下之后便又可以恢复战斗。 “二十丈了！” 突厥骑兵已经将长矛从马鞍的挂钩上取了下来，紧握手中，准备开始拼杀了。他们个个红着双眼，立誓要为刚才被周军射死的战友报仇雪恨，将眼前这些敌人全部杀死。 “十丈了！” 突厥大军终于杀到了周军面前，却也经历了敌人的三轮齐射，有四千多名战友中箭身亡。他们之所以会有超过一成的死伤，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周军使用的都是改良后的长弓，射速较之以前的隋军制式长弓提高了三倍，穿透力提高了一倍。 而突厥骑兵虽然穿的都是铠甲，但却质地坚硬无法和周军相比，而且他们对于骑战有着极大的信心，认为就算在冲锋过程中，会被敌人射死一些人，但只要冲近之后，便能用万钧之力冲垮周军的步兵。 “举刀！”秦琼这时大声叫道。 三万陌刀军排为三十排，每排一千人，形成一个长条形的方阵，两丈余长的陌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些陌刀军都是和高丽、新罗、契丹的骑兵作战过的精锐之师，有着丰富的对抗草原骑兵的经验。 陌刀兵们紧紧靠拢，在敌军骑兵如狂浪般冲到眼前的瞬间，他们将高高举起的陌刀刀杆尾部抵地，身子向前倾斜，让陌刀和地面形成了一个四十五度的斜角。使这些陌刀像倾斜的刀林一般，密密麻麻地屹立着，带着死亡的寒光。 “砰”的一声巨响，突厥骑兵终于结结实实地撞击在了陌刀阵上，数千匹战马惨烈的嘶叫着，长长的刀刃刺进了它们的身体，很多战马被陌刀刺穿，倒在了血泊之中。坐在它们背上的突厥骑兵也随之被掀翻在地。 “砍！”秦琼再度大叫道。 周军士兵将陌刀拔起，然后向着倒在地上的突厥骑兵横着一劈。 “噗哧！噗哧！” 突厥骑兵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滚落下来，鲜血将陌刀阵前的草地都染红了。 这就是陌刀的厉害之处。它的长度远比一般的长枪更长，达到了两丈多。而且质地坚硬无比，哪怕是很多陌刀上挂着一匹战马，甚至还带着一名骑兵，都没有发生折断。 这也是由于周军从大食取得了炼制乌钢的技术，用乌钢打造出了这种质地坚硬，且极具韧性的陌刀之故。 宇文明要求陌刀必须具有相当硬度。因为他知道，陌刀须要承受骑兵的强大冲击，不能用普通大刀的标准去要求。决不能因为刀身上挂上了一匹战马或者一名骑兵就折断或扭曲。 随着突厥骑兵冲击力的渐渐消失，原本半蹲着的陌刀军也站了起来，如同一堵人墙般开始向前推进。 他们看到还有站立的突厥骑兵，不管是人还是马，皆奋起一刀，将其劈为两段。 虽然有不少突厥人举起长矛抵挡。但他们的长矛着实太短，而周军的陌刀却是极长。往往他们的长矛还没够着周军步兵时，自己就被陌刀砍下了头颅。 突厥骑兵终于开始支撑不住了。虽然后面的骑兵还在不断涌来，但他们却已经无法向前推进。前面的骑兵见到陌刀军的威势，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恐之色，开始向后退。可后面的战友又在不停涌上，于是后退的突厥人和前进的骑兵便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战鼓轰隆隆响起，陌刀军循序向前推进。 第一排的陌刀兵挥舞着陌刀，砍瓜切菜一般，将挡在面前的敌人，不管是突厥人还是他们的战马，皆一个个劈死，但对于那些倒在地上呻吟的敌人伤兵，却是毫不理会。 在他们身后的，则是第二排士兵，他们补着前排同伴的遗漏，将那些躺在地上的敌人补上一刀，送他们上了西天。 紧跟着的则是第三排、第四排陌刀兵。他们依次前进，队形整齐无比，前面的战友倒下，后面的人便立刻补上，始终保持着队列的完整。 第526章大败金狼军 经过秦琼几年的精心训练，并进行了多场实战之后，陌刀军的士兵已经能够做到配合默契，以团队的力量抵御突厥骑兵的冲击。 他们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挥刀杀戮，先斩断马首，再劈断突厥士兵的身躯，在他们的闪闪刀光之下，尽是突厥人的尸体和战马的无头身躯。战场上可谓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在陌刀军的屠戮之下，直杀得突厥骑兵人仰马翻，伤亡惨重，哪怕是其中有着突厥骑兵中，第二精锐的黑狼军，也是如此。 这时，宇文明见突厥大军已经有了败象，特别是发现颉利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正面的陌刀军身上，导致他的两翼十分空虚。 久经战阵，对于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嗅觉极其敏感的宇文明，怎么可能放弃这个绝佳机会？他立刻下令程咬金，率领早已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四万隋军骑兵从两翼掩杀过来，以陌刀军为中心，如同张开的双臂一般，从外围袭向突厥骑兵。 不过，颉利却是不急反喜。他哈哈大笑道：“都说宇文明是英雄人物，指挥作战如何了得，我看也不过如此。他竟然弃长用短，和我们突厥人打骑战，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说罢，他便对阿史那吉道：“你率领金狼军前去迎战，一定要趁此良机将周军的骑兵歼灭，然后从两翼绕到这些周军长刀步兵背后，再狠狠给他们一击。这样必定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阿史那吉大喜地点了点头。他被陌刀军打得接连败退，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眼见总算可以真刀真枪地与敌人骑兵大战一场了，也是准备好好发泄一下。 在他的指挥下，头戴金狼头盔的突厥最精锐骑兵金狼军，以五百人为一排，排成二十列冲锋队形，在一片人喊马嘶声中，向着来袭的周军骑兵冲了过去。 “呵呵，有意思！看看我们周军中最强大的铁甲骑兵厉害，还是突厥军中最精锐的金狼骑兵厉害！”程咬金见状，呵呵一笑，对着部下大声道：“大家有没有信心？打败眼前号称纵横草原无敌手的金狼军？” “在我们铁甲骑兵面前，金狼军算什么东西？” “他们在草原上无敌，是因为咱们没攻到草原上去，不然哪有他们猖狂的份！” “罗将军，放心好了！金狼军马上就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了！” 自宇文明从辽东起兵以来，铁甲骑兵就是他最王牌的部队，在最近几年的征战中，最关键的战役，往往都是铁甲骑兵发挥了扭转乾坤的作用。而他们的信心不仅来自于战绩，还来自于他们的武器和铠甲。 如今，军械制造局已经消化了乌钢的冶炼技术，开始批量生产乌钢刀了。虽然无法让周军达到人手一把，但象铁甲骑兵这种精锐部队，却还是保证了的。 金狼军虽然是突厥军中最厉害的军队，但他们的装备也只能和以前的隋军骑兵比，要和铁甲骑兵这种人马皆披铁甲的重骑兵抗衡，还是差了不少。 而交战之后的情况，也证实了这点。突厥骑兵的长矛，很难刺穿铁甲骑兵穿的铠甲。而铁甲骑兵手中的乌钢刀，却可以轻易将突厥骑兵拦腰斩为两段。 如此一来，交战才仅仅半个时辰，突厥骑兵便伤亡了一万多人，其中大半都是冲在最前面，一心要立功的金狼军士兵。 阿史那吉虽然武功高强，连杀了数名铁甲骑兵，并夺下了两把乌钢刀。但他一人却是难以挽回败局。 尤其是突厥骑兵，见到己方军队劈向敌人的马刀无法奏效。而敌人的弯刀却是实实在在地将自己的战友一个个砍下了头颅时，他们就算再勇敢，也不敢继续向前冲锋了。毕竟勇敢不等于送死。 突厥骑兵终于有些胆怯了，他们开始不自觉地向后败退。 阿史那吉见此情景，却是勃然大怒道：“我们都是草原上的雄鹰，怎么能够败给这些懦弱的中原汉人，而且还是在我们最擅长的骑战上！都给我振作起来，随我一起杀向敌人，让他们知道：突厥人才是最厉害的！” 不过，他虽然如此大声喊叫，响应者却是聊聊无几。毕竟突厥人虽然单纯鲁莽，却不等于是傻子。眼前这种局面，摆明了有败无胜，就连可汗的亲卫军都没有上来督战了。你阿史那吉还逞什么英雄？ 阿史那吉恼怒之余，却是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小将，那英俊的脸庞，灿烂的笑容，岂不就是周军的主帅宇文明吗？ “只要杀了这家伙，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突厥人的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阿史那吉还是知道的。 他见宇文明正在自己的弓箭射程内，更是心中窃喜。立刻从马鞍的挂钩上，取下马弓，然后张弓搭箭，向着宇文明瞄准。 “呵呵，有意思！这家伙竟然想和我比箭术。”宇文明目光如矩，早就发现了阿史那吉的动作。 他微微一笑，亦是从背上摘下了射日神弓，这红色的弓背在阳光下映出鲜艳的光芒。 “好！我就看看，谁先射死谁！”阿史那吉在突厥军中也是以箭术闻名，自然也发现了宇文明的动作。 他将箭矢搭上弓弦之后，立刻运指如飞，“嗖、嗖、嗖”，接连射出了三箭。 这是阿史那吉最得意的连珠三连箭，可同时射向敌人的面门、咽喉和胸膛。三支利箭虽然不是同时发射的，却是可以同时射抵敌人面前，让人极为难防。死在他连珠三连箭下的对手不计其数。 只不过，宇文明却是手持大刀划了一个圆圈，那三支利箭立刻被他斩断，成了六截掉落在地上。 “哼！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宇文明冷笑了一声，却是同时抓起了四支利箭，然后一起搭上了射日神弓的弓弦，随即蓦然松开。 “嗖、嗖、嗖、嗖！”这四支黑色的狼牙箭也如闪电一般，向着阿史那吉疾飞过去。 “什么？宇文明竟然能同时射出四支箭？难道他的箭术已经到了那种境界？”阿史那吉见状，亦是愣了一下。 而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四支利箭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不好！”阿史那吉心中一惊，他连忙拿起弯弓，猛然拨动，只听“当、当、当、当”四声，那四支利箭竟然被他全部拨开了。 “呵呵，宇文明，你的射术虽精，可是射箭的力道也未免太差了，竟然被我轻松就拨开了……”阿史那吉逃过一劫之后，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以为宇文明也不过如此。 可是，就在他放松下来之时，却是突然眼前金光闪过，然后咽喉一阵剧痛，随即便栽倒在马背上。 原来，宇文明在同时射出四箭之后，又趁阿史那吉精神全集中在那四箭的防御时，悄悄又射出了一箭。这支箭是金色的，在烈日照耀下的天空极难发觉。 突厥士兵们全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突厥军中号称第一勇将的阿史那吉，竟然被宇文明就这样射死了。 而且，让他们更心有余悸的是：宇文明竟然可以一次同时射出四支箭，而且四支箭都射得非常准确。如果不是阿史那吉武功高强，反应极快，早在第一轮射箭时就死了。 可惜的是，他躲过了第一轮射箭，却是躲不过随之而来的金色飞箭。依然被射穿了咽喉，客死他乡。 主将身死之后，金狼军的士气不可避免地跌到了谷底。 而周军群情振奋，再次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呼喊：“周王万岁！我军必胜！周王万岁！我军必胜！” 他们的声音此伏彼起，震得居庸关外的地面都有些微微颤动。 如雷鸣般的呼喊声宛若惊涛骇浪般冲向敌军的阵营，突厥军的士兵们个个面如土色，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有些胆小之人已经不由自觉地开始向后倒退。 周军的气势在这一刻，已经到了顶点，这样高昂士气的精锐大军，又有世间哪支部队能够抵挡？ 宇文明身为一军主帅，岂能看不出来这是最佳的冲锋良机。他霍然转身，面对己方士兵，只见宇文明白马长枪，衣甲胜雪，一袭白色的披风在大风的吹拂下高高飘起，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全军突击！让这些突厥狗贼血债血偿！”宇文明用尽全力高呼道，声音如同龙吟一般。 “杀！杀！杀！” 周军将士狂呼着蜂拥而上，那冲在最前面的铁甲骑兵更是一马当先，向着惊慌失措的敌军骑兵冲了上去。 在居庸关内的周军，也在宇文羽晴、罗成、郭子逸等人的率领下，向着突厥大军的背后杀了过去。 宇文明再次催马向前，随同己方铁骑杀了过去。他面对这些已经心慌意乱的突厥骑兵，瞬时间连杀数十名敌人，其中包括一名万夫长和四名千夫长，可谓横行无阻，肆无忌惮，让本方士卒看得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阿史那吉的亲兵中，依旧有些忠于故主，誓要为其报仇血恨之人，拍马向着宇文明围了上来，企图以众凌寡。 第527章颉利之死 宇文明见到敌人涌上前来，却是毫不畏惧，只冷冷一笑，体内运起长生决心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杆长枪上下飞舞，枪无虚发，每一次出枪，必有一名敌军骑兵落马。 这些敌军虽然悍不畏死，但见宇文明神勇无敌，难以抵挡，心中还是不免起了畏惧之意，开始向后溃逃。 这场战役其实已经持续了太久，突厥军连续作战了十天，已经疲惫不堪。 而宇文明率领的周军主力，却是以逸待劳，昨天养精蓄锐了一整天才投入战斗，可谓精神抖擞。 现在突厥大军已经人困马乏，奋战了许久的骑兵，大多都已经精神麻木，只是一种本能的惯性在支撑他们战斗。 而阿史那吉的战死，可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那号称最精锐的金狼军率先崩溃。而随着金狼军的崩溃，又如连锁反应一般，引发了黑狼军和其他骑兵的溃退。 当宇文羽晴、罗成和郭子逸率领着居庸关内的周军从突厥大军的身后杀来时，呼喝声排山倒海，震撼天地。 突厥大军在前后夹击之下，军心大乱，再加上他们早已体力和精神到了身体的极限，纵然颉利在后方亲自督战，也无法再提起勇气作战了。 他们在伤亡大半之后，终于全线崩溃，周军一路追杀过来，斩首近八万，俘获战马五万余匹。而按照宇文明的命令，对于这些手上沾满了边塞汉人鲜血的突厥士兵，一律不留降俘，全部处斩。 此刻，偷袭突厥粮草贮存地的罗士信也传来了捷报：他已经将突厥人的粮草全部焚毁，据守营地的突厥士兵大部被斩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他准备离开，前来居庸关助战之时，颉利可汗的儿子哲克率领两万金狼军杀到。双方大战一场之后，各自伤亡了万余人。而此时，哲克想必也接到了主战场崩溃的消息，无心恋战，率军撤退了。 虽然罗士信想追上去全歼敌人，但无奈哲克在撤退之时，并没有自乱阵脚，十分有序，让他无机可乘，只得遗憾收兵。 接下来的几天，周军继续追击突厥大军，七战七捷，斩首近两万人。最后颉利和哲克越过长城之时，只余不到八千骑兵跟着他们一起退回了草原。 由于自己的大军遭受如此惨败，加上突厥军粮食短缺，只能靠树皮草根及猎杀沿途的野兽充饥，颉利很快便患上了重病，奄奄一息。 这时，又传来了让他们更加震惊的噩耗：原本已经被赶到北海去的突利，在周王宇文明的师父李靖夫妇帮助下，重新杀回了突厥牙帐，将留守此地，忠于颉利的突厥将领全部杀死，接管了牙帐一带，阿史那部的牧民控制权。并从中扯起了一支忠于他的军队。 而突利也趁此机会，召开草原大会，自立为突厥可汗，宣布叔叔颉利是篡夺他父亲汗位的叛徒。 这一次南下进攻宇文明，不但没有抢掠到财富和女人，也没有对周军形成致命打击，反而损兵折将。二十万大军只余几千骑兵回到草原，这让颉利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刻再听到自己的侄子突利，趁自己南下之机，再度夺取了突厥牙帐，更让他怒火攻心，顿时一命呜呼。 他的儿子哲克含泪掩埋了父亲的尸首，然后自立为新的可汗。 他一边派人去联系还忠于颉利的部落，要求他们改向自己效忠。一边则率领大军向突厥牙帐进发。 哲克知道牙帐附近都多为老弱妇孺，突利就算从中征兵，只怕能征到一万兵就不错了。他如果尽起大军前往讨伐，依旧有可能成功夺回汗位。 而突利得知哲克杀了回来，亦是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掌握的兵力还远不及哲克，于是便接受了李靖的建议，主动联络了西突厥，要求他们派兵相助……草原上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战的乱局之中。 大获全胜的周军，则在宇文明的率领下，向西急行军，往马邑、定襄、榆林一带扑去，准备趁胜解决突厥军阿史那金部，以及投靠了突厥的梁师都。 这时，阿史那金在得知颉利都战败逃跑后，完全失去了战意，他立刻抛下梁师都向草原逃去。反正他也是西突厥人，根本不担心******会不会陷入战乱和毁灭的境地。 梁师都原本对上尉迟敬德的大军，就已经有些吃力，好在还有突厥军一起共同应对，加上尉迟敬德以求稳为目的，没有主动进攻，才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相持局面。可现在阿史那金率领两万多突厥骑兵跑了，而周军的主力却在宇文明的率领下杀了回来，这让他如何抵挡？ 定襄、榆林等郡很快就被周军收复，并一直杀到了梁师都的老巢河套境内。 梁师都原本想逃往大草原的，但在得知******内战再启，突利和哲克这对堂兄弟为争汗位再度开战之后，遂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突厥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再也无法依靠了。 眼下他便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向宇文明臣服，要么向李渊投降，没有第三条路。除非他自大到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战胜宇文明，保持梁军的割据局面。 在思索再三之后，梁师都权衡了各种利弊，终于还是决定向李渊投降。毕竟他和宇文明结怨已深，想要化解不是那么容易。而和李渊不但没有多少矛盾，甚至还有些交情。虽然投降过去之后，李渊是不可能重用他的。但他至少也可以当个富家翁，过上太平日子终老。 只不过，梁师都却忘了，就算李渊马上同意接纳他。唐军也不可能立刻赶到河套援救。李渊虽然已经下令，让刚刚灭了李轨的李建成，率军速度赶往河套，却还是来不及了。 在宇文明的亲自指挥下，动用了大量新式攻城器械的周军，仅用了五天时间就攻破五原郡，占领了河套地区。梁师都在城破之时，自知宇文明不可能放过他，便服毒自尽了。 而他却意外地给宇文明留下了一封遗书，请求宇文明不要杀他的家人。作为报答，他告诉了宇文明洛阳被刺之事的真相。 原来真凶便是他，由于梁师都有一半突厥血统，又地处与草原交界的河套之地，所以和突厥人来往甚密。 梁师都在赴洛阳参加大会前，便接待了李渊的使者，称其愿意割让五个郡给梁师都，换取他派人在洛阳大会上刺杀宇文明。 梁师都在权衡了利弊之后，认为宇文明对自己的威胁更大，于是便决定为这位大唐皇帝刺杀宇文明。为此他专门从草原上花重金请了一批突厥杀手，以商人的名义进入洛阳城中，并策划了此次刺杀宇文明的事件，只可惜功亏一篑了。 宇文明看完信件之后，顺手便将它付之一炬了。他其实也猜到了暗杀自己的幕后真凶是李渊，但却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杜伏威也有这个实力和动机。但如今看来，算是真相大白了。 “李渊，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你建立的李唐必将被我灭亡！我将开创新的历史！”宇文明紧握拳头，心中暗忖道。 这时，长孙无忌却走到了他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周王，现在河套已经落入我手，命何人为留守，几时再回返北平，还请周王明示！” “就命子逸为河套留守吧！从这次居庸关之战看，他的守城本领还是不错的！”宇文明想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片刻之后，他方伸了个懒腰道：“至于大军回北平的时间，就定在明天吧！是时候讨论迁都了！” “什么？迁都？”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不禁愣了一下。 “是的！北平的位置太过偏北，在如今突厥的威胁已经暂时解除之后，我军的主要攻击重点将在西方和南方。而大军从北平出发征战却是太远。”宇文明正色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周王有没有想好，将首都迁往何处呢？”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东都洛阳！”宇文明想也没想，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里地处中原之心，也可说是天下的中心。有黄河和运河便利，道路四通八达，经济繁荣。且位置极佳，不管是北上支援河东、河北；西进攻打关中、巴蜀；南下进攻荆襄、岭南；东下横扫江淮、江东，皆极为方便！” “且洛阳曾为前隋首都，有天下第一大城之称，商贾众多，经济繁荣，非常适合作首都！”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亦是一脸欣喜道：“周王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想其他大臣和武将们也不会有多少反对。此次回北平后，便可尽快启动搬迁之事了。 “嗯！我们就先回北平再说吧！”宇文明这时抬起头，望了一下天边的落日道：“迁都洛阳后，我们就该考虑如何统一天下了……也是时候和李渊、杜伏威这些敌人算算总帐了！” （第五卷完） 第528章表妹萧月仙 半个月后，周军终于返回了北平。他们入城之时，北平城的民众纷纷自发地走上街头，夹道欢迎英雄们的归来。因为他们都深知，二十万如狼似虎的突厥大军，在前段时间，在其可汗颉利的率领下，兵犯居庸关，并企图攻克北平，进行大肆抢掠。 突厥人的残暴众所皆知，北部边塞的汉人百姓多受其害。尤其是此次突厥大军曾经先进攻河东地区。他们大军席卷了榆林、定襄等郡，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恶行让北平城的居民都提心吊胆，担心他们杀到北平来。 不过还好，在郡主宇文羽晴、罗成、郭子逸等人的指挥下，城内的周军驻守在居庸关，凭此险关阻止了突厥人南下的步伐，保住了北平城的安全。 尔后，他们又听说周王亲率大军十二万东征西讨，全歼了突厥军的主力，灭掉了与突厥勾结的诸候梁师都，让那突厥可汗颉利都在逃回草原途中身亡，并成功挑拔起了突厥的内战。使河东、河北一带重新归于安宁。这让百姓心中都感激不已。 “周王万岁！郡主千岁！” “大周威武！我军必胜！” 看着身穿黑色铠甲，军容整齐的周军入城，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欢呼了起来，为保卫他们的英雄呐喊。 与穷兵黩武的杨广不同，如今北平城新的统治者宇文明不但体贴百姓，免除了隋朝的各种苛捐杂税。更给农民分配土地，附送种子和农具，还鼓励商人经营，废除了一切岐视商人的政策，让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因此得到了城内几乎所有民众的拥护。 望着街道上流着热泪欢呼的人群，与宇文明一行的周军将领皆深有感触。长孙无垢叹息道：“周王的威望真是超过了大隋任何一位皇帝，哪怕就是创造了开皇之治的文帝杨坚也颇有不如。我大周百姓有此明君爱护，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只可惜周王现在还只是称王，没有正式称帝。”秦琼不无遗憾地说道。象他们这样的武将，都巴不得宇文明早点称帝，好捞个开国功臣当当。 “称帝的事不急，现在我觉得还不到时候！”宇文明听到秦琼的话后，不禁微微一愕，随即便否定道。 “其实我觉得现在正是周王称帝的好时机！”长孙无忌正色道：“东都洛阳、西京长安和江都扬州为天下三大最繁华的城池。而其中又以东都洛阳为最大，周王也有心迁都洛阳。如果在迁都的同时，正式称帝，则必能激发将士们的士气，让天下百姓知道，我大周乃为正统王朝。唐王李渊和江淮王杜伏威之流不过是逆天行事的判逆而已。这样我军方能吸引更多的人才相投，天下也能更快的安定下来，让中原百姓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 “长孙兄说的也正是斛某的意思！”斛斯政在一旁听到之后，立刻出声赞同道：“如今在周王的率领下，我军连战连捷，已经坐拥河套、河东、河北、山东、河南、辽东、高丽等地四十余郡，大周已有雄兵六十余万。单就地盘而言，我大周已经超过李唐和江淮军，乃是天下最强的势力。” “如今我军刚刚击破突厥大军，暂时消除了来自北方的威胁，正是大军南下，扫平顽抗的诸侯，趁势一统天下的最好机会。如果周王在此时称帝，我军征伐李渊和杜伏威，便更显得名正言顺一些。所以，斛某恭请周王称帝！”斛斯政拱手说道。 “恭请周王称帝！”四周的将士们也一起高呼道。他们的声音嘹亮之极。 “恭请周王称帝！”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在听到周军将士的呼声之后，也一起高呼道。数万人的声音在这狭窄的街道中响起，当真是如雷贯耳，震天动地。 宇文明显然没有想到，他一回北平就遇到了这种意想不到的提议。说实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称帝之事，但总觉得为时尚早，在他的原本计划，是想等到统一全国之后才称帝的。可现在看来，似乎部下们对于拥立他称帝之事十分热心。甚至比他本人还积极得多。 “只怕都想得个拥立新帝的从龙之功吧！”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方回答道：“诸位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我军才刚刚击退突厥人，大军正需要休整和补充兵员。我师父李靖也还在归途之中。西边的李渊和南边的杜伏威，依旧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不解决掉这两个大敌。本王实难提起称帝之心。大家回来之后，先好好休息三天，称帝之事，还是以后再议吧！” 宇文明最后还是决定婉拒了大家的一片好意。这也是他经过精心考虑之后作出的决定。他认为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最好时机。 长孙无忌和斛斯政对视了一眼，正欲再劝之时，一名身着管家服饰的老者，却是急匆匆地奔到宇文明面前，然后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道：“禀报周王，老夫人说有紧急事情和您商量！请您即刻回府！” “啊？我母亲找我？好吧，那我即刻便回家！”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微微一惊，他认出此人便是宇文家的老管家福伯，在他父亲宇文化及江都称帝后，福伯也被封为大内总管。不过宇文化及很快就败亡了，而福伯却是活了下来。 而且，他在一年前北平的那次政变中，一直态度鲜明地支持宇文明。所以，虽然事后许多宇文家子弟都被清洗，而他这位老管家却是反而得到了重用，成为了周王府的管家。而他竟然亲自跑来通知，看来还真是母亲萧婉君找自己有什么急事。 “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早朝时，便商量一下迁都之事吧！”宇文明这时回头向众将正色道。随即，他便拨转马头，跟着福伯，向着自己府邸奔去了。 众人见状，皆面面相觑。程咬金有些于心不甘地说道：“难道我们劝周王称帝之事，就这样草草终结了？” “大家不要着急！”斛斯政却是眯着眼睛望了望宇文明的背影道：“一般劝进称帝都是要三次的。我们这才第一次，怕什么？” “对啊！我们可以在明天早朝时再劝一次，那时是朝会期间，参加的大臣和武将更多。劝进之事也会更加容易一些！”罗士信亦是满怀希望地说道。 …… 宇文明快步回到自己府中后，方见萧婉君一脸焦急地在书房门口等待着他。而在她的身旁，还有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笔直的长发，非常顺滑柔亮，细长的眉毛弯弯如月，俏丽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可爱的鼻子细致挺翘，一张小嘴红润异常，小巧的瓜子脸透着一股微微的羞红之色，细嫩的颈脖白皙柔软，纤细的小蛮腰不堪一握，雪白的丝质长裙腰间缠绕着一根的黑色的丝带。 这位少女的容貌虽然不如抒梦、长孙无垢、杨洛琪和吟菲等四大美女，但也相差不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让宇文明觉得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觉，只不过，她的眼神之中，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之事。 当萧婉君看到宇文明出现之后，惊喜交加，连忙快步迎上前去，对他说道：“明儿，你可回来了！表妹可是等你好久了！” “我表妹？”宇文明听闻之后，瞪大了眼睛，他望着那位美丽而又陌生的少女，心中暗忖道：“母亲说的什么表妹，莫不就是她吧？” “月仙见过表哥！”果不其然，那位少女莲步轻移，向他欠身行了一礼。 “你是……”宇文明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叫萧月仙，家父便是萧铣！按照我萧家的族谱记载，家祖便是表哥您外公的哥哥。所以我们自然便是表兄妹了！”那少女解释完后，便紧咬着薄薄的嘴唇，一双俏眸中透出无限的哀伤。 “原来萧铣还真是我的表舅啊！”原本宇文明就已经确认，自己母亲是出自江南萧家。只不过在隋灭陈时，被隋军俘虏回北方，然后分配给了宇文府为奴婢。而现在自己母亲萧婉君现身说法，无疑是更加证实了这一推测。 “月仙表妹你好！”宇文明也躬身还了一礼，然后下意识地问道：“月仙，你怎么到北平来了呢？表舅和萧岩表哥呢？” “表哥！我父亲和哥哥他们都死了！是被李世民杀害的！”萧月仙这时却是一头扑进了宇文明的怀中，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什么？被李世民杀了？难道表舅这么快就败北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他可是派了王世充率领大军南下增援去了啊。 “李世民他太坏了！表哥您让王世充前来援救，却被他使诡计陷害中伏，导致全军覆没……”萧月仙这时方抽泣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第529章萧铣的败亡 原来，萧铣的形势虽然芨芨可危，但总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而在这节骨眼上，王世充又奉宇文明之命，率领王氏子弟及他的本部人马，南下援救。 他打算与萧铣一起，击败李唐和江淮军的人马，为自己的儿子之死报仇。 一开始，王世充进展还算顺利。他毕竟也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行军布阵皆稳扎稳打，毫无破绽，让狡猾如狐的李世民也无机可乘。 不过，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李世民却是敏锐地发现，王世充和萧铣的部队之间缺乏了解，相互之间更是很少联合行动。虽然名义上是协同作战，但很多时候还是在单干。 而且，王世充的军队和萧铣的军队都有些瞧不起对方。王世充的人马认为，萧铣的军队战斗力很差，所以才在唐军和江淮军的进攻下屡战屡败。而这两支兵马从现在的交战局面看，战斗力也强不到哪里去。梁军在这种情况下却连连败北，足见其将领指挥作战，以及官兵的素质都很差。 而萧铣的军队却认为，王世充只是投降宇文明的一员降将，他的人马以前接连败给了李密，足见其战斗力强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有人认为，宇文明派王世充来援救，是瞧不起自己。如果他真的诚心相救，应该派李靖、秦琼、尉迟敬德这样的大将来才对。 正因为萧铣军和王世充军的相互猜忌和敌视，给了李世民从中利用的机会。他很快便想出了一条毒策。 李世民先使人在襄阳附近的山中埋伏，然后再派人假扮萧铣军的使者，趁王世充率主力去江陵拜会萧铣之际，前往王世充的儿子王玄应营中求救，称襄阳受到唐军攻击，快守不住了，希望看在都是盟友份上，前来援救。 如果王世充在此，或许能看出使者的破绽之处。可王玄应却是没有作战经验，为人又单纯无知。听见这使者说得可怜巴巴，言语之中又奴颜婢膝之极，顿时便有些飘飘然了。他便想独自率军击败唐军，好在父亲及宇文明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于是，他便不顾副将田瓒的反对，率领大军急匆匆赶往襄阳。结果在经过九宫山的一处谷地时，中了李孝恭的埋伏，被杀得大败。部队全被困在谷中，无法脱身。 王玄应无奈之下，便采纳了田瓒的建议，选出了一批武功高强，身手敏捷的斥候，充当信使，趁夜突围，去向在江陵的王世充求救。 李孝恭这时却故意让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使这批信使顺利突围离开。 然后，他又使人冒充王玄应的使者，向襄阳的梁军守将董景珍求救。 董景珍在派斥候前往九宫山打探之后，方确认王玄应的确被困谷中。于是，他便只得率领了城中一半人马，前往九宫山援救。 而李世民却趁此机会，在中途设伏，全歼了董景珍的军队，并擒拿住了董景珍本人。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董景珍屈服了，他配合李世民，引着假扮成萧铣军的唐军，诈开了襄阳的城门，顺利夺取了襄阳。 在拔掉了襄阳这个钉子之后，唐军的处境大大改善，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的沿汉水而下，进攻江陵、江夏等地。 而这时，得知儿子被困的消息后，王世充便急切地率军前去九宫山救王玄应。 刚刚和王世充会面，商量好一起协同作战计划的萧铣，见此情景，总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便让萧岩率军五万，和王世充一起前去援救。 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李世民困住王玄应，一直不将其歼灭，就是为了吸引王世充和萧铣的军队前来援救，好围城打援，消耗他们的兵力。 李世民、李孝恭与王世充、萧岩等围绕着九宫山一共投入了二十多万大军，血战了十余天，却是不分胜败。 就在战局陷入僵局之时，梁军的后方却是传来了噩耗：杜伏威再度增兵了！ 辅公佐的五万援军抵达之后，江淮军便对江夏发动了进攻，由于萧铣的主力已经集中到了襄阳一带，后方空虚，江夏的守军在坚守十日之后，终于不敌战败，城池落入了江淮军手中。 而辅公佐攻克江夏之后，立刻沿汉水直上，威胁九宫山萧铣军的后路。杜伏威则率江淮军主力沿长江西进，攻打萧铣现在的都城江陵。 在九宫山前线的梁军，得知江夏失守，江淮军长驱直入荆襄腹地之后，便再无与唐军作战之心。他们想到自己家乡落入了以烧杀抢掠著称的江淮军手中，心中的担忧可想而知。 于是，他们便纷纷向萧岩请愿，要求离开九宫山，回去援救江陵。 萧岩也担心在江陵的父亲安全，于是便率军脱离了九宫山战场，向江陵驰援而去。 王世充的军队见梁军不告而别，又听说杜伏威大军已经深入荆襄腹地，萧铣多处城池失守，士兵心中顿时慌乱不已。暗忖如果梁军崩溃，单凭自己怎么能抵挡得住唐军和江淮军的夹击？ 王世充军队的这种心态变化，早就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他见萧岩的军队撤退，便立刻发动了总攻。 唐军这时也拿出了真正的实力，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全歼了困守在九宫山中，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的王玄应部队。王玄应也被李孝恭一刀砍下了头颅。 唐军初战得胜之后，士气大盛。同时，由于解决了包围圈中的王玄应部队，他们也再无后顾之忧。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杀得王世充的军队哭爹叫娘。 虽然王世充拼死抵抗，但在兵力相差悬殊，且己军士气低落之极的情况下，他纵然再有孙武之才，也无回天之力了。 唐军在九宫山七战七捷，王世充军死伤惨重，仅存的两万多人马最后被十五万唐军围在核心。 李世民并没有急于进攻，他知道困兽犹斗这个道理。他打算活生生饿死粮食已不多的王世充部队。 约莫半个月后，王世充的军队便断了粮，士兵只能用树皮草根充饥。每天都有受不了饥饿的士兵自杀或逃到唐军营中投降。 王世充无奈之下，只得孤注一掷，发动了突围。 而李世民早已准备充分，冲出来的王世充军士兵，被成百上千地射死在空旷的平原上。 王世充走投无路，却又不想投降，最后被部将元文都发动兵变，一刀砍下了脑袋。 元文都提着王世充的首级，投降了李世民，残余的王世充军全部投降或战死。 全歼了王世充军的李世民，则命李孝恭急速南下，与江淮军一起，向江陵发动总攻。 此时萧铣和萧岩父子已经回到了江陵，手中仅有不到六万部队，面临的却是十二万唐军和十三万江淮军的联合进攻。 虽然江陵城作为萧铣苦心经营的都城，城墙高厚，城中也粮食充足，按照一般情况，守个半年不成问题。可如今萧铣却是连守一个月的信心都没有。 这是因为除了江陵之外，梁军在其他地方的重要城池几乎都落入了唐军和江淮军手中，江陵成了一座孤城。援军王世充也已经全军覆没，他们不可能再有援军到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不可能战胜敌人的梁军将领，自然便有不少打算投降唐军，另谋出路。 虽然萧铣很快就发现了这种苗头，处死了几名悄悄和唐军联络的将领，但却依然无法阻止人心浮动。 相反，由于他处死了几名想另谋出路的老部下，激起了许多基层军官和士兵的怒火。毕竟他们可对萧铣的忠诚度很低，也没有想为“大梁国”尽忠捐躯的想法。他们为了有一条活路，便悄悄私下联络，准备发动兵变。 萧岩在一次例行检查时，发现以张绣为首的军官正在一所别院里悄悄聚会，商量如何献城投降之事。他于是勃然大怒，带兵冲进房间，准备逮捕这些变节者。 但是他忘了一点，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呢？张绣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便提前发动了兵变。萧岩的武功本就不高，所带的士兵也没有这些变节者多。一场厮杀下来，不但他的部队全军覆没，连带着他自己也做了叛徒们的刀下鬼。 张绣这时便率领叛变者杀向了城门，追随他们的士兵越来越多。仍忠于萧铣，坚守城门的梁军士兵终于抵挡不住，在拼死抵抗了两个时辰后，城门失守，张绣率军打开了城门，然后引唐军和江淮军入了城。 梁军官兵见大势已去，顿时便丧失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投降。 得知城池已经失守的萧铣，在命护卫队长将萧月仙从地道护送出城后，自己却在皇宫内放了一把火，****而亡了。 萧月仙一口气讲完这场南方最大规模的战争，亦是感觉有些心力交瘁。她一下子由梁国公主成为了父母双亡的孤女，心中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听完萧月仙讲述的宇文明，脸上亦不禁露出了感伤之色。萧铣在洛阳之时，对他还是着实不错的，何况他又是自己的表舅，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为他和萧岩报仇才对。 第530章月仙的心思 “表哥，我知道唐军和江淮军都是纵横天下的劲旅，而且他们又结了盟，兵力强大。但我却没有别的依靠了，当今天下，有实力能帮我报父兄之仇的，也只有你了！不知表哥可否为月仙报此杀父之仇？”萧月仙眨着一双哭得红肿的大眼睛，一脸哀婉地望着他。 宇文明被她如此盯着，也是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声道：“月仙表妹，你放心好了！李渊和杜伏威也是表哥的敌人，我一定会斩下他们的狗头，为表舅祭奠的！只不过，如要进攻这两个强敌，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表哥！我知道我们虽然是表兄妹，但从小却没有在一起玩过，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萧月仙见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心中亦是担忧不已，于是抽泣着说道。 “好了好了！月仙你放心吧！此事表哥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在我府中住下，先休息一段时间，节哀顺变，平静一下心情吧！”宇文明略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毕竟他已经在外奔波快一年了，也想和自己的几位娇妻亲热一下呢。 “可是……”萧月仙还想再说，却被萧婉君拉住道：“月仙，先不要说这件事吧。毕竟和唐军、江淮军开战之事非同小可，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姑姑好久没看到来自家乡的亲人了，你就陪姑姑好好聊一聊，说说咱们故乡的情况……” 萧月仙无奈，只得幽怨地望了宇文明一眼，然后陪着萧婉君往她的房间走去…… …… 吃过晚饭之后，宇文明原本想好好和几位娇妻温存一下，但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力隐隐约约有了突破的迹象。之前他的功力便达到了蜕皮中期巅峰，离突破蜕皮后期只是一线之隔，他欠缺的不是功力深厚不够，而是在心境感悟上有所不足。现在经过了一场与突厥人斗智斗勇的大决战之后，他的心境又得到了升华，终于开始突破瓶颈了。 宇文明于是便到了周王府的后花园内，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开始运功。他只觉一股股暧流从丹田中缓缓流出，穿过他的奇经八脉，在皮肤毛孔中流动，最后在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后，又回到了丹田之内。 随着内力在体内的运行，宇文明清晰的感觉到，丹田中的内力气团，也在一次次的大周天运行中，飞速地壮大起来，让他的皮肤也有一种麻痒的感觉。 “不愧要进入蜕皮后期了，这种感觉果然非同凡响……”宇文明只觉丹田里的内力在不断地增加，而且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从蜕皮中期到了蜕皮后期的瓶颈处，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体内的任脉有了要被内力冲击贯通的迹象。 “看来，要突破蜕皮后期了！”宇文明心中大喜。 达到蜕皮期的标志是表皮脱落，旧皮蜕去，长出新皮。而进入蜕皮后期的标志便是贯通任脉，如果他还能将督脉贯通，则就突破蜕皮期，进入到传说中的通脉期了。 宇文明用意识操控着这些比以往更加磅礴的内力，沿着长生决的功法要领，在经脉内急速运转，然后再将体内的内力引导入任脉之中，冲击着那最后一点隔膜…… “轰！”的一声，宇文明只觉体内经脉中的那层阻隔，终于在疯狂冲击下被打通了，现在他已经将任脉全部贯通，成为了一名蜕皮后期的高手。 宇文明喜悦地望着身上蜕下来的一层旧皮，只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尝试着向地面拍出一掌，只听“轰隆”一声，那块青石的地砖便蓦然碎为数块。 “没想到我竟然只用掌心吐出的气劲，便可以碎开地砖了！”宇文明是又惊又喜。 “只不知道突破通脉期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他心中暗忖道。 不过，他也知道突破通脉期的希望十分渺茫，就连他师父李靖、师伯虬髯客都没有达到呢。 这时，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四周的院落，才发现已是深夜了。几位娇妻都已睡下了，现在也不好再去打扰她们。 “哎！看来只有等明天晚上了！”宇文明叹息了一声，然后信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准备上床睡觉。 只不过，他走进卧室之后，却是惊喜地发现：在自己床上侧躺着一名披肩长发，身材窈窕的女子，由于她是背对着外面的，所以宇文明看不清楚她的脸庞，但从她露在外面的白嫩肌肤，却可以判断定是一位绝美的少女。 “呵呵，也不知道是她们中的哪一位这样善解人意，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露啊！”宇文明心花怒放，随即便掀开了被盖。 “哇……”宇文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觉自己心跳加速。 这在被窝里的美女竟然是****的，没有着寸缕衣衫。在月光照耀下，这雪白粉嫩的娇躯，更是显得极富诱惑力，让见惯美女的宇文明竟是微微有些失神。 “让我猜猜看！是洛琪还是无垢？”宇文明觉得，在他的妻子中，只有她们岁数较小，会干出这种浪漫的事来。 宇文明立刻便关上了窗帘，然后一口吹熄了房中的灯火，将自己也脱了个精光，随即钻进了被窝中。 紧贴着床上美女的娇躯，宇文明只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当他搂着怀中的女子时，她也转过身来，热烈地向他逢迎着。柔软的红唇，泛着一种令人心动的炽热，再度覆盖在宇文明的嘴唇上。 虽然由于房间内没有灯光，宇文明看不见这美女长什么样子，但她嘴唇上那柔软而舒畅的触感，却是让他心中荡漾，旋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揽住那柔若无骨的小蛮腰，在其手掌贴着她光滑的玉背时，宇文明清楚的感觉到，后者的娇躯，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卧室内虽然漆黑一片，但随着大床“吱嘎、吱嘎”的声音，却是显得颇为春意盎然。 对于如此体贴自己的娇妻，宇文明心中一阵感动，用自己的脸，紧贴着她娇媚羞赧的俏脸，忍不住又重重吻了上去。 在他身旁的女子不禁“啊”的叫了一声，樱唇便已被宇文明堵住。 宇文明这时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在意乱情迷之下，他也不及细想，两手抱起她的****，便和她合为了一体。 那女子此刻只觉浑身无力，要知道她从小到大，可和男人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俏脸已经红得如同红苹果一般，娇羞之色尽现，只是由于房中黑暗，宇文明看不见而已。 她只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耳中只听到宇文明沉重的呼吸声。 夜深了，但在宇文明的卧室内，却传出阵阵娇喘和呻吟声…… 这一夜，春色无边。 宇文明睡得好舒畅，当第二天醒来时，看到身边的佳人，只见她还在甜睡之中。不知她做了甚么好梦，嘴角一直微微地翘着，脸上漾着甜美的笑意，露出两个小酒窝。 “啊！竟然是萧月仙！”宇文明见状，不禁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料到，钻进自己被窝的，竟然不是自己的五位娇妻之一，而是才和自己见过一面的表妹萧月仙。 “她为什么会脱光了钻进我的被窝呢？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宇文明只觉头脑发晕。 只不过，现在做也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安顿这位与自己有合体之缘的表妹了。 萧月仙的俏脸依然挂着一片晕红，长长的，细密的眼睫毛轻轻覆盖着她的眼帘。宇文明横下一条心，心想事情反正已经发生了，大不了便让表妹做自己的第六位妻子好了。 他于是情不自禁地在表妹的俏脸上吻了一下。 而就因为这一吻，萧月仙立刻就有了反应，慢慢睁开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表哥，你在吻我？”她这时坐起身，对着身边才夺去自己处子之身的男人嗔怪道。 “嗯！看到你实在太美了！所以忍不住亲了你一口！”宇文明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这时方正色道：“表妹，你为什么会跑到我床上来呢？这未免太作贱自己了！” 萧月仙这时方幽幽道：“表哥，月仙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父兄皆亡。想要报仇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倚重表哥了。可日间我见表哥对于进攻李渊和杜伏威之事却不置可否。因此心中焦急……” 她一脸凄苦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本事，唯有这具身躯还能勉强入男人法眼，所以便只好……希望能用这种方法，使表哥您能答应为我父亲报仇！” 说罢，她坐了起来，然后俯身向宇文明行了一礼道：“表哥，希望您能答应月仙的要求！不管是做奴做婢，月仙都愿意……” 宇文明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她的玉臂道：“表妹，其实你何必如此行事呢？你父亲的仇就是我表舅的仇。我宇文明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怎么可能让仇人逍遥快活？只不过如今天下三分，李渊和杜伏威的实力都不弱，我纵然想灭他们，也要经过精心策划，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才能一举成功。” 第531章迁都洛阳 “看来是我错怪表哥了！”萧月仙一脸羞赧地说道。比·奇·中·文·网·首·发 宇文明轻叹了一口气道：“月仙，今日开会，我便要谈及进攻之事。你放心好了，不出五年，为兄的必将替你报此大仇！” “那就多谢表哥了！”萧月听闻之后，心中大喜，开始起身穿起了衣服。 宇文明凝望着她那秀美的脸庞，忍不住说道：“表妹，你愿意嫁给我吗？” 萧月仙愣了一下，随即便大喜过望，惊叫道：“如果表哥您愿意娶我，月仙自是求之不得。只不过几位嫂子会同意吗？” “这……”宇文明自然知道女人都是醋劲很大的，几位娇妻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对于自己的姐妹越来越多也是颇为不满。但如今自己和月仙关系都到了这一步，不娶人家过门，人家却也再嫁不出去了。自己哪能做那种把别人上了就抛弃的无德男人呢？ “如果表哥为难，那就算了！”萧月仙见状，自然也猜到了三分，于是一脸凄婉地说道。 “月仙，你不用担心！你的几位嫂子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她们应该不会反对接纳你的！”宇文明见状，连忙将她搂入了怀中，在她那俏丽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萧月仙芳心窃喜，正要再次出言感谢之时，门外却传来了张仲坚的声音：“周王，杜大人、魏大人他们都已经到了议事厅的门口了，您看几时宣布开会？” “半个时辰后吧！我这就马上起床！”宇文明也是面色有些尴尬。自己也是太留恋温柔乡了，竟然忘了今天是开会讨论迁都的时间。 萧月仙听到宇文明的回答后，也立刻起身下床，然后服侍宇文明穿好了衣服，她那俏丽的脸庞依然挂着一丝娇羞之色，活脱脱就是一个才嫁为人妇的小妻子模样。 宇文明轻抚了一下她那俏丽的脸宠，亦是忍不住说道：“月仙，待会我就通知福伯，为你专门准备一间房间。这几天你便和抒梦、红袖等几位姐姐好好相处吧。待我大周正式迁都洛阳之后，我便会和你正式举行婚礼！” “表哥，谢谢你了！其实对于名份之事，月仙也不敢再奢求了！现在能得到你的爱怜，月仙虽死也无憾了……”她那细声细气的声音传入了宇文明的耳朵，让人感觉清脆悦耳之极。 随即，萧月仙便轻轻打开了房门，探出头环顾四周，见院内无人之后，才摄手摄脚地悄悄离开了，看来她还是害羞的少女。 望着那迅速消失的妙曼倩影，以及房间内残留的淡淡幽香，宇文明也是有点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巴，旋即大踏步地向府内的议事厅走去…… …… 议事厅内，周军的高级将领和高层文官皆已汇集在此。众人皆已落座，就等宇文明到来。 宇文明见大家来得如此之早，全部身着正装等候自己，亦是有些过意不去。他干咳了几声后，便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今天要讨论的事情很多，在讨论几个重大问题之前，宇文明先公布了对突厥一战中，立下战功的将领的封赏。秦琼、罗士信、罗成、尉迟敬德等四员将领皆升为从三品的大将军，罗士信、郭子逸、宋金刚则升为正四品的骠骑将军，并奖励每人黄金五百两，乌钢麒麟铠甲一套。 同时，参加战斗的其他立功将士，也都根据战功大小不同，得到了相应的提拔和封赏。宇文明深知，赏罚分明，特别是打了大胜仗之后，让士兵们得到甜头，才能激励他们在下一场战斗中拼死战斗。 “这次和突厥的战争，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河东北部的榆林、定襄、雁门、马邑等郡，以及居庸关周围的县城，皆被突厥人洗劫一空，边塞百姓伤亡不小。我军死伤也在八万人左右，可谓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宇文明这时正色道：“但好在我们总算赢了，而且是一场完胜！不但全歼了梁师都的军队，收复河套，还让突厥人重新陷入内战……暂时消除了来自北方的威胁！” 顿了一下后，他方说出了第一个议题：“如今，北方边境已经安全，我们便要考虑南下和西进之事了。但我军主力都驻扎在北平附近，位置太过偏北。要南下进攻荆襄、江南等地，以及西进攻打关中、巴蜀等地都太过遥远。无论是兵力调动，还是粮草筹备运输，皆极为不便……” “因此，本王想将首都从北平迁往洛阳，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 杜如晦听闻之后，亦是高兴无比，他当即便表态道：“不错！北平是有些太偏僻了！洛阳位于天下的正中心，无论是到关中还是荆襄、江南都很方便，且之前便是隋朝的首都，城池规模庞大，城墙高厚，四周又有水关、虎牢关等雄关环绕，易守难攻。是作首都的最佳之地。” 房玄龄也连连点头道：“房某也赞同杜大人的意见！从洛阳出征，不管是西攻关中，还是南下荆襄都容易许多，在后勤上也更易保障。且洛阳为大隋东都，成为天下首都已有十多年，城池建设较好。包括皇宫、大臣的府邸、街道、市场、兵营、衙门等都是现成的，不用再花钱重建。是很好的理想建都之处！” 两位文臣发了话后，武将们也都纷纷发言，表示赞同。他们中很多人都对洛阳怀着一股崇敬的心理，认为那里才是国之根本，天下中枢。北平总有些偏居北方的感觉。 众人之中，只有罗成有些不太愿意迁都，毕竟他可是在北平长大的人，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而且他们罗家的族人也都在北平。如果迁都洛阳，他就会和族人分开了。 但他看到宇文羽晴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也就叹了一口气，不再反对迁都之事了。毕竟他可是很清楚，宇文羽晴是非常想回到洛阳自己原来的家中的。 “还有没有人发表不同意见？”宇文明连问几声之后，见无人再有异议，方拍板敲定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大周迁都洛阳，由杜大人和房大人确定搬迁计划，年内便要达成此事。大家争取到洛阳过年吧！” 议事厅中响起了一片欢呼雀跃声。而就在这时，斛斯政却又说道：“周王，迁都是一件大喜事。斛某建议：不如搞个双喜临门，将称帝之事一并办了！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大周既然要一统天下，扫平四方诸侯，自然要有一个理由。如果周王正式称帝，便可宣布其他诸侯为叛逆，名正言顺地征伐他们！” 斛斯政的话立刻便得到了魏征的赞同，他也点头称是道：“斛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如今我大周刚刚打败突厥，百姓对周王的拥戴可说已经超过了隋朝任何一位皇帝，正是称帝的好时机。如果错过此机会，就会麻烦不少了！” “恭请周王称帝！”在座的将领也一起跪倒在地高呼道，他们眼中皆露出渴求之色。毕竟现在称帝，他们就有了拥立之功，子孙后代都有可能得到世袭的爵位。 “恭请周王称帝！”文官们也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他们想得更多一些。甚至考虑到了宇文明称帝之后，必然要大封功臣，那自己便有希望职位提升，并得到一些实质性的封赏了。 “称帝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干完的，涉及到很多具体事务，比如说定年号、开山封禅、确定皇后、文武百官的官职、军队体制等……而且，我军现在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完成，比如在和突厥一战中，牺牲将士的抚恤金就还没有造表发放。这应该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宇文明目光扫视了一下身边众臣道：“所以，依本王之见，还是等迁都洛阳后，再考虑称帝一事吧！” “周王，发放抚恤金要不了多长时间的！而且和称帝之事并不冲突！”魏征历来以谏臣的面貌出现，此时也不例外。他正色道：“如今将士们都希望您能称帝，有一个好的前程，可以当个开国功臣，也好在返乡之时光宗耀祖。可如今您迟迟不称帝，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也让百姓和士兵以为您没有开创新朝的意愿。这样我大周的吸引力便会在天下士人心中大降。有些准备投奔的人也极有可能改投李渊或者杜伏威。因此，称帝之事刻不容缓！” “魏大人所言极是！周王还请考虑一下将士们的感受吧！”程咬金这时也上前苦口婆心地说道。 “请周王三思！”秦琼、罗士信、郭子逸等人也一起躬身行礼道。 宇文明见群情激昂，尤其是魏征提到的，如果迟迟不称帝，将会挫伤将士们对于平定天下的信心，让他也有些心动了。 “好吧！在迁都洛阳之后，就进行称帝的筹备工作吧！”宇文明思忖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周王英明！”众将这时齐声说道，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笑容。 第532章立皇后的难题 在完成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发放工作后，大周便开始了迁都的准备工作，首先迁移的便是政府衙门、大臣将领的家眷，以及军械制造局、民部等机构。 随后，则是周王府的人员和驻北平的大军，在发出迁都命令后一个月，他们也开始南下。 宇文明骑着白马，走在南迁的队伍中央，却是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心忖若是自己称帝，皇后立谁便是一个大难题。 这个问题在确定要称帝后，他就曾经和部将及文官们商量过，但大家的意见都各不相同。 按理说，自己应该立第一位妻子长孙无垢为皇后，因为她也是隋朝皇帝杨广册封的自己正妻。 可是，如今隋朝已亡，而且自己也是起兵反隋的诸侯之一，还以隋朝皇帝的旨意为准似乎有些不妥。而且长孙无垢虽然出身门阀贵族，但长孙家是个小家族，势力并不大。 杜如晦便认为，皇后应该立有门阀大族背景的女子为佳，这样对统一天下有利不少。在他看来，让李秀宁或者萧月仙作皇后，则有利于拉拢关陇门阀及江南士族，可为大周统一天下加分不少。则这种意见的官员和将领相当多。 第二种选择便是立杨洛琪为正妻，她是正儿八经的隋朝公主。如果以杨洛琪为正妻，便可以宣称自己是隋朝的正统继承者，有利于拉拢文人庶族，以及一些仍对隋朝忠诚的百姓及地方官员。 支持这种意见的是房玄龄、房玄藻兄弟俩。他们对隋朝一直比较怀念，在朝中也是极力主张，将来新朝的官制继续采用隋朝制度。 当然，这样的后果便会使一些义军出身的将领心中不满，因为他们是靠反隋起家的。如果立杨洛琪为皇后，可谓有利有弊。 第三种选择便是立抒梦、红袖等没有贵族背景的平民妻子为后，持这种意见的人认为，立门阀大族的女子为后，将不可避免地出现外戚干政的情况发生。哪怕是长孙无垢这种小家族，也有长孙无忌这样的朝中重臣存在。如果让长孙无垢当了皇后，那长孙无忌必然在朝中成为权臣。 而如果让杨洛琪、李秀宁、萧月仙等女当了皇后，外戚的势力就更强大了。所以立门阀大族的女子为后，对于皇族来说，是下下策。 因此，徐世绩、宋金刚、程咬金等将领便力推抒梦或者红袖为大周的皇后。他们出身草根，对于门阀大族和隋朝皇室非常厌恶，自然不会考虑李秀宁、杨洛琪等女子。而在抒梦和红袖两女之间，由于抒梦在民间百姓中的声望更高。他们在统一了思想后，便极力主张立抒梦为后。以让皇后能真正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帝助手，而不是朝政****、外戚专权的根源。 这些意见各有各的道理，都能够给自己和大周带来好处。当然，坏处也是无可避免的，就看怎么权衡利弊了。宇文明一想到这些问题便只觉十分头痛，因为他至今也拿不定主意。 长孙无垢、红袖、李秀宁、杨洛琪、抒梦、萧月仙等六位娇妻对于他来说，都是同等重要，不存在喜欢哪一个，排斥哪一个的问题。可现在立后的问题摆在眼前，却让宇文明左右为难。因为他不管选择哪一个，都会得罪另外五个，让她们以为自己偏心。 “算了，反正还没有正式称帝，等到了洛阳再说吧！”宇文明心中暗忖道。 …… 抵达洛阳之后，宇文明便正式入驻了原来宇文家的许国公府邸，该处现在已经重新进行了修缮，但只是对破损的房屋进行了修补，按照宇文明的要求，修复洛阳城绝不能大兴土木，征发的民工必须按市场价给予工钱，能节俭的地方尽量节俭，他可不想给洛阳城的百姓留个大兴土木的杨广第二映象。 而朝廷的文武百官也分别择一府邸进行居住，由于大周的官员还不多，而前隋遗留下的来府邸却是比他们的人数多出几倍，因此倒没有因为府邸争夺而发生争风吃醋的情况。 宇文明入驻许国公府邸后没多久，杜如晦便带着一封长长的血书前来面见他了，这封血书是在河东、淮北、河南等前线上百名军队将领的联合署名上表，内容是请求周王登基为帝的。 “周王，眼下不但是前线军队，就是辽东，河北、山东、朝鲜等地的民众皆拥护您登基为帝！大家都认为，只有您才能引领国家走向强大，您才是咱们中原百姓的正朔。”杜如晦一脸兴奋地说道。 宇文明深知这都是底下人为了让他登基，证明他的周朝取代隋朝是众望所归，不是谋朝篡位而想出来的花样。 他于是也极为配合的含笑接受了血书，不过表面上还是故作谦逊了一番，称自己德望尚浅，能否担当振兴国家的重任，还心中无数。 第二天，房玄龄亦是命人拿出了数十封各地官员的上表，纷纷表示拥立周王为帝。他们愿意在周王的领导下，继续为大周朝效命！ 朝中官员这时都群情激奋，向宇文明表着忠心，就连洛阳城中的不少商人学子，也都发出了请求宇文明登基的呼声。 不过，宇文明却并没有马上同意即位，按照禅让的传统，他应该在拒绝两次之后，第三次才能同意受让为帝。 于是，杨洛琪便以大隋公主的身份，又在第三天，提出让宇文明加九锡。并着令隋朝皇室的一位德高望众老者，为其草拟九锡文，向天下宣扬宇文明的功勋。 九锡乃是古代帝王赐予诸侯大臣的最高礼遇，属嘉礼。分别是指衣服朱户、纳陛、舆马、乐则、牙贲之士、钺、弓矢、鬯等九种器物及待遇，多授予对国家有大功的权臣。 只不过，自汉献帝封丞相曹操为魏王后，大凡要篡位的权臣，在掌握军政大权后，莫不仿其故事，以求为之后的改朝换代作准备，杨坚、李渊无不如此。 因此，身为大隋公主的杨洛琪，下令将九锡文公布，无疑就是向全天下的人，宣扬了大隋寿终正寝，将由新的周朝正式取代。 随着宇文明加封九锡，朝野上下，士林民间的声音也渐渐地统一了起来。上至官宦大臣，下到贩夫走卒，均意识到周王的登基已成不可阻挡之势。茶馆酒楼、学府私塾，也是天天讨论关于宇文明将登基为帝的消息，并指出这样做对天下民众的好处，从舆论上造势。 不仅是百姓，就连“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气势的强劲。在短短个把月内，从河南到山东，从河北到辽东，几乎在大周辖区的每一个角落，都出现了各种祥瑞征兆。而那些书写着祥瑞征兆的奏章被刻在宣纸上，不断地送达皇宫之中。其中的内容读来也是颇有趣味，像什么铁树开花，荷花秋开，公鸡下蛋，天降流星已经算不上新奇了。 当然，对于这些所谓祥瑞之兆，宇文明倒是猜得出，十有八九是各级官员弄出来的花样，愚弄百姓用的。 通过官员们的大力宣传，以及各地“祥瑞征兆”的影响。短短一个多月内，朝野上下要求周王登基为帝的呼声就被抄得高涨起来。 而杨洛琪再次代表大隋的杨氏皇族提出，让宇文明登基为帝。 宇文明当然又一次婉言谢绝了。 不过，等到李靖夫妇和东篱一起从草原归来后，杨洛琪便第三次引着文武百官，亲至许国公府门口献玉玺和绶带，称隋室气数已尽，她作为文帝杨坚的孙女，炀帝杨广的女儿，亦认为宇文明才是天下最佳的皇帝人选，只有他才能带领中原的民众，重新崛起，让天下百姓过上富足安宁的生活，免受突厥、高丽等异族残害荼毒。 这一回，宇文明终于没有再推脱了，他在文武百官和军中将领们的欢呼声中，点头同意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本王才是引领这个国家的最佳人选。我再推辞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好吧！就让我肩负起这个重任吧！” 众人这时均是大喜，纷纷躯身行礼，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朝中群臣便商量决定，三日后举行禅让仪式，为宇文明举行登基大典。 确定下来此事之后，群臣方一一离去。 宇文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才刚刚坐下，便得到张仲坚通报，称李靖夫妇和东篱正在书房恭候。 他心中大喜，忙道：“师伯，走！我们去见见师父。” 到了许国公府的书房内，却见李靖、红拂女和东篱都在屋内站立着。他们见到宇文明进来，全都齐齐跪下磕头，三呼万岁。 “师父、师母，连您都跟我行此礼节？未免太见外了吧！”宇文明连忙扶起李靖和红拂女道。 “这可不同以往了！你马上就要称帝了！刚刚我进门时，便听杜大人说，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到时，大家都得叫您皇上了！”李靖一脸郑重地说道。 第533章东篱的建议 宇文明忍不住说道：“师父，就算我真的称帝，你也是我永远的师父，您和师母也是我最尊敬的人。届时我会专门颁旨，宣布您和师母上殿是不用行君臣大礼的。” “明儿，你哪能为师父和师母搞特殊呢？这样会被别人说闲话的！旁人私下里一定会说我李靖挟师恩狂妄自大的！”李靖却是坚持不肯。 而红拂女也不想让宇文明为难，表示自己夫妇在公开场合定会恪守君臣之礼，而私下里再行师徒之礼不迟。 宇文明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算是就师徒之间，如何行礼这件事划上了一个句话。 “对了，还告诉你一件事：你师母已经收了东篱为徒弟，她将随我们一起来中原生活！你这个当师兄的，可得好好照顾一下师妹哦！”李靖抚捋着自己颌下长须，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东篱亦是跺了跺小蛮靴，上前向宇文明抱拳行了一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东篱拜见师兄！” 宇文明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东篱竟然放弃了在草原上生活，而是来到了中原，望着东篱那隐含情意的妩媚笑容，他心中不由生起一个念头：“难道东篱她心里已经作了决定……” 他不敢再多想，向东篱回了一礼后，忙转过头向李靖问道：“师父，大草原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呢？” “现在大草原的情况可热闹了。哲克和突利因为实力相当，都奈何不了对方，于是便均向西突厥的射匮可汗请求援助。而这射匮可汗自然是坐地起价，提出了很多额外的要求，一步步蚕食******的地盘。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三年之内，******恐怕就会被西突厥吞并，届时，完成统一的突厥，必将南下征伐我中原。”李靖这时一脸郑重地说道：“如果我们中原这时还没有完成统一的话，恐怕就会大难临头了。” 宇文明自然也清楚，东西突厥合并之后，控弦之士将多达百万，此刻突厥狼骑南下会有多么可怕，如果中原没有统一，则根本无法抵御如此多的突厥骑兵。自己可没有信心再有上次那种好运气，又一次以少胜多了。 “明儿，现在你登基称帝之事，有没有遇上什么疑难问题？说不定师父可以帮你分担一二呢。”李靖一脸亲切地问道。 “唉……其他事情都好办，唯有立谁为皇后之事，让我伤透了脑筋，朝中的大臣和将领们，也都各有各的看法，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宇文明叹了一口气，将现在他最头疼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靖和红拂女听了这三种意见之后，也有些面面相觑，深感这是个麻烦事儿。不管宇文明立谁为皇后，都会得罪另外五位妻子，从而埋下后宫不和的祸根。而历朝历代，后宫的争斗都是非常激烈的，轻者让皇帝无心朝政，后者甚至导致国家陷于动荡不安，甚至亡国。所以，立谁为皇后，可不是一个小事情。 “这个……好象是有些难办！但此事又不能久悬未决，十天后你正式称帝，如果这时不宣布皇后，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会让百姓和士人猜测你后宫争夺激烈，对新朝的映象也会大打折扣！”李靖亦是无奈地说道。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时，在一旁倾听的东篱却是眨着美丽的大眼睛道：“明哥哥，其实这有何难？既然让谁当皇后都有麻烦，不如大家轮流当。几位嫂子可以一人当一年皇后，这样大家都不会拉下，自然就没有谁会不满了。那些分作几派的大臣们也无话可说了！” 东篱的话让宇文明等人都不禁吓了一大跳。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一直站在旁边聆听的突厥少女，竟然想出了这种离奇的方法。 只不过，她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宇文明一直向自己几位妻子宣扬的就是：她们之间不分大小，都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相互之间是平等的。如果让她们轮流当皇后，自然可以将这种“平等”的理念在后宫中深入贯彻下去。 可是，皇后竟然也可以轮流当，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宇文明自忖还是一个很开明的人，而且他还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却也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皇后也能让几位妻子轮流来当！ 东篱见宇文明和李靖都沉默不语，方趁热打铁道：“明哥哥，我也知道这种办法有些古怪和荒诞。但却是能为你解决眼前最大的难题。再说了，新朝应该有新气象、新规定嘛！以前也有皇后被废，改立妃子当皇后的情况发生。现在只不过是将皇后变成大家轮流当。看似有些不妥，但却可以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几位嫂子之间也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和不满！” 东篱的话让宇文明眼前一亮，心忖这个办法虽然不算尽善尽美，但却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东篱，你的意见倒是有些道理，但这方法毕竟太过怪异，我需要和杜大人、魏大人、房大人他们商议一下！而且我觉得一年的任期是不是太短了？或许三至五年更为合适一些！”宇文明正色道。 “好啊！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真正拿主意的人还是您啊！”东篱俏眸顾盼道。她为自己终于能为明哥哥排忧解难而感到欢欣鼓舞。 宇文明看着她明眸贝齿，娇俏可爱的模样，也不禁心中一动。他自然知道东篱是很喜欢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从突厥牙帐跑来河东找自己了。 此次李靖率军攻向突厥牙帐，让突利东山再起之后，她原本可以跟随自己哥哥突利一起生活的。那样也不会有任何人敢欺负她。突利也承诺，不会强迫妹妹做自己任何不想做的事。但东篱依旧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在自己家乡大草原上生活，而是跟随李靖和红拂女返回中原。 东篱表面上是说想拜红拂女为师，学习武艺。但实则她心中是怎么想的，李靖和红拂女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们也为东篱冒着生命危险，抛弃了家人，坚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执着而感动。 反正自己的宝贝徒弟宇文明，已经有了五位妻子了，再多一个也无关大局。只要他能真心对几位妻子好就行了。 只不过，现在宇文明正筹备登基称帝之事，而且为立谁为皇后已经焦头烂额了。倒是不宜现在向他提出和东篱之间的婚事。待得登基大典之后，再找个机会和徒弟好好谈谈吧。李靖心中暗忖道。 师徒四人又谈论了一阵后，李靖夫妇便告辞离去，东篱则是望着宇文明，有些恋恋不舍，后来在红拂女的拉扯下才不得不离开。 宇文明见状，轻叹了一口气，他只觉自己欠下的情债是越来越多了。 …… 第二天一大早，在皇宫的议事厅举行了一次会议，商讨宇文明登基称帝的一些细节问题。而宇文明自然便趁此机会，将东篱的那个建议抛了出来。 众臣听闻之后，都是大吃一惊。虽然不少人觉得皇后竟然也有任期，三五年后就要换一人，实在太过儿戏，但在朝中三派人马争执不下之际，却也只能如此了。 用一句俗话说，现在找不到最好的办法之前，便只能用一个比较不坏的方法。 在得到了朝中群臣的赞同之后，宇文明也征求了一下妻子们的意思。她们对此倒是无所谓，几位夫人都表示，谁当皇后都是一样的。她们之间感情很好，也不担心谁在担任皇后之后，挟威欺负自己。而宇文明提出的一人担任一届的办法，倒也愿意接收，毕竟如此一来，人人都有机会体验当皇后的感觉。 而第一任皇后的人选，经众臣商议之后，却是认为抒梦最为适合。因为抒梦是药王孙思邈的徒弟，美貌和善良洛阳百姓皆知，在天下士人心中，她是如同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的神仙人物。 之前宇文明迎娶抒梦之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现在要论宇文明的六位妻子中，谁的名气最大，必是抒梦无疑。而且立抒梦为第一任皇后，也可以避免各派势力的担心。 比如说李秀宁和萧月仙，背后便有关陇门阀和江南士族的支持，哪怕是长孙无垢也有这样的顾虑，担心会出现外戚专权的情况。 立杨洛琪为皇后，也会导致旧隋将臣一派跟义军派的争执。红袖虽然也没有什么背景身世，但她的名气却不如抒梦，在百姓官员中的支持度也没有抒梦高。 所以，抒梦便成了所有官员一致赞同的皇后人选。 在立皇后的事情解决之后，会议又开始接着讨论朝廷的体制问题。 如果说让几位妻子轮流当皇后让群臣觉得，这是皇帝的家务事，因此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话。法律上的改革则让他们眼珠都差点瞪了出来。 第534章大周宪法 按照宇文明的意思，要颁布实施一部被称为《大周宪法》的法律，规定大周的各项法律命令，朝中的各项制度均不得与《大周宪法》相违背，并明确指出一点：即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大周的各种法律。所有人犯法均会被追究违法责任，包括皇帝在内的皇亲国戚、大臣宗室、功勋武将皆不能例外。 要知道，中国古代便有“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说法。虽然到了隋代时，大臣犯法也要被追究责任。但多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实践操作中往往是轻罪从无，重罪从轻，更不用说追究皇亲国戚，甚至是皇帝的什么责任了。 当宇文明提出，就是皇帝违法，也应该被追究责任，且与百姓的处罚一样时。让所有大臣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们看来，皇帝犯了错，下个罪已诏就算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可按宇文明的意思，如果皇帝通敌卖国，杀人放火，一样也要被追究违法责任甚至刑事责任，与平民完全无异。这真的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宇文明也深知，自己的这项改革，要是放在和平年代，根本别想成功。如果不借新朝建立，百废待兴，什么规章制度都没有的时候，将其制定并推行下去，以后局面安定了，保守的大臣们缓过劲来了，他就更难推行下去了。 按照宪法的内容，皇帝的权力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想再出现象杨广那样穷兵黩武，大兴土木，滥用民力的情况，便几乎不太可能了。 不少大臣认为，宇文明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君主，且英明果断，不应该颁布一部宪法来限制自己的权力。 对此，宇文明作出了解释，称这部宪法的主要作用不是限制他，而是要限制将来的皇帝。不让历朝历代，开国君主往往比较英明，但越往后，皇帝就越平庸，甚至因为昏庸无能，或者暴虐好杀，导致王朝覆没的局面重演。 在了解到宇文明的真实想法后，众位大臣也都坦然接收了。毕竟他们可都是被杨广的行为吓怕了的。 在新朝的体制确定之后，便是更为激烈的，确定官员职位的讨论。朝中几方势力都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权力。于是，辽东系、旧隋官员、义军降将等几派人马都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争论最激烈的职位，莫过于首相之争。 按照宇文明的想法，朝廷将设立内阁以辅佐皇帝治理国家，内阁的成员便是各部的部长，而在内阁还会设立一位首相，主持召开内阁会议，向皇帝汇报工作，协调与议会的关系。这个职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类似过去的丞相。 因此，朝中各派，围绕着首相职位，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在群臣的讨论中，共有三位人选算是呼声最高的。 一位是杜如晦，一位是房玄龄，一位是长孙无忌。 宇文明认为，他们三人从能力上来说，都绝对能够胜任。而他最中意的，是长孙无忌，因为长孙无忌不但是他的大舅子，更是和他生死与共多年。同时，他也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长孙无忌无论在内政、外交，还是军事、谋略，都是朝中百官中，综合能力最强的一位。 但长孙无忌的弱点便是太过年轻，现在也才二十多岁，威望差了那些老臣一大截。 而房玄龄虽然能力很强，岁数也合适，四十来岁是担任朝廷高级官员的黄金年龄，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时候。 但对房玄龄不利的是：他对于军事和外交不太精通，只长于内政，这样便显得有些短板了。而且，房玄龄虽然长于谋略，但在大事决断上，却有些忧柔寡断。这对于首相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在原本的历史上，房玄龄虽然曾经作过大唐的丞相，却也需要杜如晦帮忙作决断，故有“房谋杜断”一说。 因此，综合考虑之下，杜如晦便最后脱颖而出，成为了大家皆能一致接收的人物。他是文官，却不是单纯的文人，还懂军事和谋略，在内政上也很强，唯一弱的方面是外交。 不过，有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辅佐，便不是大问题了。要知道长孙无忌可是出身外交世家的长孙家。其父长孙晟是策划让东西突厥分裂的大功臣。长孙无忌在外交方面的天赋也是朝中文武百官中最强的。 于是，在众望所归之下，杜如晦便被确定为了新朝的第一任首相。对此，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们都知道，首相是五年一任，到时候就要重新选拔，自己还有很多机会。 首相确定之后，其他的职位争夺便没有那么激烈了。毕竟新朝初建，空缺职位很多，最后都总算一一商量妥当，没有为此伤了和气。 在朝廷的官制和职位基本确定之后，便到了确定国号和年号的时候。毕竟新皇登基，总得有一个国号和年号才说得过去。 国号倒还好说，一干文臣早早便查找了大批史料，称宇文氏曾经在六十多年前建国，国号大周。只不过后来是被隋国公杨坚篡位才灭亡的。现在周王宇文明不过是代表宇文氏的后人，拿回原本属于宇文氏的东西而已。加上宇文明曾被杨广封为周王，所以国号应该仍定为“周”为佳。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自宇文明起兵反隋之后，文武百官一直都是自称的大周，且军队也是被称为周军，那新朝叫周朝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 国号定下来之后，便要确定年号，杜如晦提出了几个年号，但都遭到了其他大臣的反对，最后在长孙无忌的提议下，方终于敲定了一个叫“永昌”的年号。 对于年号，宇文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那些大臣要用什么年号，就随他们商量折腾去吧。 而登基称帝的其他细节，众臣讨论起来，便更是没完没了了。这让宇文明也不禁连打呵欠，最后他索性便全部交由杜如晦这位即将上任的首相去处理，自己当了一盘甩手掌柜。 …… 大业十七年腊月二十日，洛阳城内迎来了不平凡的一天。 从周王府到皇宫的数十里长街都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四周的街道两旁，都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一旁维持秩序的周军士兵，更是如临大敌般的，将看热闹的百姓挡在安全线以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年初洛阳大会时，周王便在洛阳城中遇刺过。所以，这次周王登基为帝的重大场合，更出不得半点差错。 没过多久，手持着金瓜、钺斧、朝天蹬等等仪仗的羽林卫骑兵仪仗队，便声势浩荡地从皇宫径直来到了周王府前。 此刻，周王府内已经摆起了香案，将走在最前面，手持圣旨的杨洛琪迎进了大殿。 在众人一番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杨洛琪便以清脆悦耳的声音宣读起了自己以大隋公主身份，代发的隋朝最后一道圣旨：“今隋室气数已尽。昔年尧禅位于舜，舜亦禅位于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者……我大隋皇位本得自北周宇文氏，现将皇位还于宇文氏后人宇文明……” 宇文明带头恭敬地谢了恩，继而欣然起身，从杨洛琪手中接过了那份圣旨。这一刹那间，周王府内外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那震天的欢呼声就象是要将整个王府都震塌了一般的响亮无比。 面对周王府内外将士们的欢呼雀跃，以及沿街民众兴高采烈的情绪。此时，就连作为大隋末代公主的杨洛琪，亦不得不承认隋王朝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对隋朝没有了感情，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 “得民心者得天下！父皇之所以会众叛亲离，导致天怒人怨，各地百姓揭竿而起。主要便是为了他的个人私欲，完全不顾民众的感受。最后终于导致了大隋的灭亡。”联想到这些年来的经历，杨洛琪不禁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惆怅。 无论如何，她都是隋朝皇室的后代，是文帝杨坚的孙女。而如今却要由自己亲自来埋葬祖父建立的隋朝。这对于她来说，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 现在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就是这天下交到了自己的夫君手中，而他是自己最亲的人，相信他能够将国家带向繁荣，让人民安居乐业。 宇文明和杨洛琪对视了一眼之后，亦是发现了她俏眸中复杂的神色。于是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以示安慰。 此刻，新任的首相杜如晦，也以恭敬的口吻向宇文明躬身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去受禅台了。” 杜如晦提醒之后，宇文明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和杨洛琪一起缓步向前走去。 抒梦、红袖、长孙无垢、李秀宁、萧月仙等众女也紧随着他们走出了周王府…… 第535章登基大典 此刻，张仲坚带着一干羽林卫骑兵在外早就等候多时了。眼见宇文明走了出来，周王府外的士兵们再一次暴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而远处长街上，跪着的百姓们，也趁此机会偷偷张望起新天子的圣容来。 面对周军将士狂热的欢呼声，以及洛阳百姓崇敬的目光，宇文明微笑着向众人挥手致谢，然后登上了御辇。 他的微笑中透着肃杀，威严中带着祥和，加上多年来久居上位，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王者气质，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霸气和果敢。 随着九通鼓响，以及长街两旁百姓们的欢呼声，仪仗队开始向着受禅台的方向缓缓前进起了。 望着两旁黑压压一片跪着的老百姓，端坐于御辇上的宇文明，此刻的心情同样是十分澎湃和复杂的。十二年前，他从后世穿越来到这里，以宇文化及私生子的身份，为了自身的前途和命运，与家族中的敌人、朝中的政敌、皇帝，以及突厥军、高丽军、隋军、农民义军相争……可谓危险重重，九死一生。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龙袍加身的一天。他这些年来，****夜夜想的便是怎么保命，争取出人头地。 为此，他亦是绞尽脑汁，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一路过关斩将，总算拼到了如今的地位，并娶到了当今世上最优秀最美丽的几位女子，也可算是江山美人皆得了吧。 就在宇文明心中感概之时，御辇已经驶进了东都的皇宫内。此刻穿着全身金甲的羽林卫早就整齐地守在了皇宫内的道路两旁。 眼见宇文明所乘坐的御辇穿过高耸的皇宫大门进来，所有的士兵都举起手中的武器，狂热地高喊起来：“皇上万岁！大周万岁！皇上万岁！大周万岁！” 那震天动地的欢呼声让宇文明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感慨，使他完全沉浸在了周军将士们欢乐的海洋之中。 御辇终于停在了皇宫内的受禅台面前。宇文明这时目光扫视了周围的人群一眼，然后缓缓地走下了御辇，径直向受禅台走去。 在众人的眼中，宇文明的每一个步伐，每一个举动，都呈现出一种舍我其谁的帝王气质。这种王者风范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心生敬畏。 宇文明一边走着，一边关注着在场将士们的表情，看着他们那期盼的眼神，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心结终于完全解开了。 如果说他穿越来到隋朝，一开始是想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不让宇文氏灭绝的悲剧重演的话。那今日自己登基称帝，就注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结果，他要让汉民族从此不再受北方的异族侵扰。 当宇文明昂首阔步地走上受禅台时，整个登基仪式也由此达到了高潮。 杨洛琪一双俏眸中，闪着激动的泪花，向宇文明奉上了大隋的玉玺。 而这一幕在旁人眼中，不禁有些戏剧性。玉玺从妻子的手中转到了丈夫的手中，这还是一家人啊！ 宇文明接过玉玺之后，亦是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随即在她的耳旁柔声说道：“洛琪，真是委屈你了！你永远是我的最爱的妻子！” 杨洛琪听到他温柔体贴的声音，只觉得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都烟消云散了，有这样爱自己的丈夫，为他做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大隋的确也该到了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新的大周开始崭露头角了。 眼见新天子接受了玉玺，一干礼官赶忙将皇冠、玉带、龙袍、云履等服饰，一一奉与新的皇帝。 杨洛琪这时当众宣读了以大隋公主名义发出的禅让诏书，算是向天下昭告隋朝的帝位禅让的事实。 而宇文明则趁着宣读之机，赶忙换上了龙袍和那一身皇帝的行头。 众位大臣和禅让台周围的周军将士们，见宇文明已经换上了龙袍，正式登基为帝，均是欣喜若狂，欢呼声、鼓掌声、喝采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在首相杜如晦的引导，文武百官开始向新皇帝跪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由******、西突厥、日本、吐蕃、南诏、大食等国的使者献上了贺表。 读完贺表之后。宇文明便宣布年号由大业改为永昌。从明年一月一日起，便为永昌元年一月一日，国号也恢复为周，然后大赦天下，犒赏群臣。 李靖被封为正二品的太尉；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罗成五人为从二品的大将军；张仲坚、郭子逸、林子墨、宋金刚、张昕宇、田浩、李剑、田浩、周涛、红袖、李秀宁、宇文羽晴十二人为正三品的上将军；其余将领皆按战功授予正四品至正七品不等的官职。 文官中，杜如晦、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斛斯政、房玄藻、徐世绩等人也都按功劳被加封了太师、太傅、太保等官衔，官位从从二品到正三品不等。 与以往朝代不同的是：大周颁布了《大周宪法》，该宪法的效力极高，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必须遵守，皇帝不遵宪法，也会被立刻罢免皇位。而要修订宪法，则必须议会三分之二的代表同意才行。 按宪法的规定，国家的权力分为三种：行政军事权、立法监察权和司法审判权。分别交由皇帝、议会及法院行使。 而皇帝作为一国之君，享有最高的行政权和对全国军队的指挥权。可代表国家签署对外协议，议会通过的各项法律也必须经皇帝签署后才能生效。同时，皇帝还可以提出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人选名单，但必须经议会表决，半数以上通过才能任命。 为了辅佐皇帝管理国家，特设立了内阁作为最高的国家行政军事机构。内阁下设九部，任期五年。九部的名称和以前隋朝的三省六部有很大差异。 九部为：国防部、军部、内政部、财政部、文化教育部、外交部、科技部、情报部、刑部。 在这九部中，国防部和军部都是负责军事的。两者的差异在于：军部负责训练士兵、制定作战计划、在战时指挥作战。而国防部则负责负责军队的新兵招募、老兵的复员安置，军队的军需供应、军饷发放，以及军队的高级将领人事安排。国防部的官员基本都为懂军事的文官。军部的官员则基本为职业军人。 宇文明之所以要把军权一分为二，便是为了避免出现一支军队长久在某员将领的控制下，便变得只知有将，不知有皇的情况发生。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大周成为以前历史中的大唐那样，全国尽是藩镇割据，皇帝拿那些节度使们毫无办法。 依照《大周宪法》中的规定，内阁首相由皇帝从九部部长中指定一人担任，负责召集内阁开会，并主持会议，代表国家行使行政权利。 同时，由于首相是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位置。为了防止首相架空皇帝，以及军人干政的情况发生，《大周宪法》明确规定：国防部和军部这两个部的部长不能担任首相。 虽然此举明显限制了军方在内阁中的作用。但比起前朝来说，军人在政治上的待遇却是提高了许多。在大周的宣传中，军人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是民众的守护者，男人们都应该以当兵为荣。 内政部是负责平时国家经济建设、农业生产、工商业发展的部门，可以说和民众的联系最紧密。 财政部则负责户籍管理、收税，制定政府预算，管理中央和地方财政收入。类似于隋朝的户部。 文化教育部则负责管理全国的学院、私塾教育、编纂教材、组织科举考试等。类似于隋朝的礼部。 外交部则是负责对外交流，与他国谈判、管理在本国的外国人，以及和别国沟通交往，保护本国民众在外国的权益等。类似于隋朝的鸿胪寺。 科技部则是负责研究军事、民用技术，管理全国工匠的部门，作用类似于隋朝的工部。 情报部则是在原来大周锦衣卫的基础上改建的，负责收集国内外的各项情报，以供皇帝及内阁官员决策时参考。 刑部则和原来隋朝的刑部作用大致相当，负责管理全国衙役，侦破刑事案件。但和原来刑部不同的是：它没有审判犯人的权利，审判权已经交给了法院。它只能在抓到犯人之后，向当地法院提起公诉，经法院审理确认其犯罪后，才能判刑。 除了九部之外，议会和法院也是新鲜事务，让很多人都不明白是干什么的。 对此，宇文明也作了解释，他声称法院就是相当于大理寺的那种机构，专司诉讼。中央设立最高法院，在各郡县设立郡法院和县法院。民众有什么纠纷，都可以到法院提起诉讼。同时，对本级法院的判决不服，还可以上诉上一级法院进行二审。 此外，刑事诉讼，以及对贪污渎职官员的起诉也由法院进行审理。而涉及军队中的诉讼则，有专门的军事法院进行审理。 而议会这个新机构让很多百姓都摸不着头脑。按宇文明的说法，议会是将民间一些有声望的人组织起来，让他们参于朝廷的政策及法律制定，反映民间百姓的要求、监督官员的品行。避免高层官员和基层民众脱节。而这些议会的议员由百姓推举，每五年推举一次。 第536章朝廷体制 在官员们看来，议会最可怕的权力还是监督权，议会下设监察部，可以监督调查官员的渎职和受贿、贪污之事，一旦查证属实，便能向法院提起诉讼。这让文武百官都对议会有些不寒而襟。 在中央的议会被称为国会，是按照各郡的人口比例来确定议员人数的。议会设议长一名，负责主持议会工作，召开会议，议长由议会的议员选举产生，皇帝不能干涉。 在之前讨论朝廷机构设置时，当宇文明提出设立议会，很多人都表示不能理解。但宇文明却坚持要求设立。因为他太清楚一个国家有议会，而且是由民众推举的议员组成的议会，对于国家的民主进程有多大作用了。 眼下大周是一个全新的政府，且官员以年轻人居多，接受新鲜事物较为容易。如果现在就把规矩定下来，以后按此框架向占领的地方推广就容易得多。 如果现在不抓住良机设立议会，等以后统一全国之后，在关陇门阀、江南士族等保守势力的干扰下，设立议会就更难了。 当然，宇文明也深知议会民主虽然遏制了君主独裁，避免国家决策发生大错，但同时也让决策效率低下，尤其是战争时期，往往会导致战机丧失。所以他也规定，头五年仅让议会处于一个反映民情的地位，就连制订法律和政府内政方面的决策也只能参于讨论，决定权仍在内阁手中。等到了五年或者十年后，时机成熟时，才会将立法和监督权完全交还给议会。 按照议会和法院的设立原则，凡是担任议员和法院的人，都不能再担任政府官员。而政府官员也不能去议会和法院任职，三个机构都要保持相对的独立性。 在公布了朝廷的机构设置后，让文武百官最为关心的，还是内阁九部部长、法院院长，以及国会议长的人选。而这些人事安排，宇文明在登基当天便公布了。 内阁的首相为杜如晦，他同时也兼了内政部部长。杜如晦可算是对内政方面最为精通的官员了。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大周境内的工商业和农业皆取得了长足发展； 国防部的部长为斛斯政，他原本便是大隋的兵部侍郎，统筹全国的府兵调度及任命，对于新兵招募、后勤供应、选拔军官方面也是极为擅长的。由他这个熟手来担任部长，可谓众望所归。 军部的部长则为李靖，这也是众望所归的人选。他在军事战术、指挥作战方面，可说是周军中最强的一人。而且他能够教出宇文明这样的徒弟，可见其在训练士兵方面，也是颇有心得。 在军部下面又分为了骑兵司、步兵司和水师司三个部门，分由罗成、尉迟敬德和周涛任司长，负责组织训练三军士兵，制定针对敌人的作战计划。 财政部的部长则由宇文明的夫人，精通财政的长孙无垢担任。她虽然是女子，但在财务上却是非常精通，无论是财政预算计划还是税收的税率，都制定得十分合理。她之前的工作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因此对于她出任财政部长，几乎没有人对她的能力提出质疑； 文化教育部的部长，则由房玄龄来担任。他以前也曾经在礼部干过，并参加过科举考试，对这方面的事情非常熟悉。有足够的经验和人脉挑起这个部的大梁。 外交部部长由长孙无忌担任，这也是最没争议的一个职位。长孙无忌是隋朝鸿胪寺卿长孙晟的儿子，很早便在这个部门工作，且自己也担任过数年鸿胪寺少卿的官职，对于驾御外交事务可谓轻车熟路了。 科技部主要是负责军事、科技开发的部门，尤其是在火器和船舶制造方面，是现在发展的重点。因此，部长由周强担任，也是众望所归的事。在科技部下面，分别设了军械制造局、船舶制造厂和农业研究院三个机构。科学技术的进步，对于将来大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众人心中都明白，如果没有大马士革乌钢刀，没有连珠弩和原油，周军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多的胜利果实，是不可能的。因此，科技方面单独成立一个部门，也是所有官员一致赞成的。 情报部的部长则是众望所归的红袖。她已经担任锦衣卫的负责人达数年之久，并为周军取得了许多重要的情报。而情报部内部错综复杂，换了一个人当负责人恐怕还不能很好地指挥得动，锦衣卫这样庞大的情报机构。所以，这亦是最没争议的部长之一。 刑部的部长则由徐世绩担任，他以前在隋朝时就担任过监察御史，对侦察并破获刑事案件可谓熟门熟路，且他对于不平之事一直眼里揉不尽沙子，所以当年才会跟着瓦岗军一起造反。是众臣公认，非常适合担任此职的人选。 最高法院的院长为魏征。他精通律法，铁门无私，连宇文明都敢顶撞，且在审案断案，指导办案上有着丰富的经验。可谓口碑载道，是官员和百姓们都很认同的人选。 而国会议长则由杨洛琪担任，负责拟定新一届国会议员的推举方案，并主持新一届的国会。她是大隋公主，威望极高，以前又担任过监察部的负责人，知道怎么监督官员的不法行为。 公布的官员名单可以说不出意外，全是对宇文明忠心耿耿，且能力出众之人，而大家唯一有些争议的，还是情报部部长红袖，和财政部部长长孙无垢的职务。 本来，她们原先就是这两个部门的负责人，现在被宣布为部长也是顺利成章的事，而且几年下来，她们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公认，女子身份已经丝毫不是问题和障碍。 可最关键的还是她们不光是女子，还是宇文明的妻子，而宇文明现在却是大周的皇帝。虽然她们不是皇后，皇后已经定下了是抒梦。可她们至少也是皇妃吧。 让皇妃当朝廷九部的部长？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不可思议的事。这让其他朝廷官员如何跟她们打交道，是称呼皇妃还是称呼部长？ 宇文明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亦打算过几年，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就让红袖和长孙无垢退下来不干了。不然她们上班还得带大批大内侍卫，太监宫女什么的还跟一大群，这也着实有些招摇了。 只不过，现在大周才建立，朝廷各部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理顺，而情报部和财政部又是两个极为重要的部分，她们这两位负责人搁了担子，只怕这两个部就真的运转起来成问题了。 所以无奈之下，宇文明还是只能作出这样的决定，让两位爱妻也咬牙坚持干下去。 在登基大典之后，接着举行的议式却是婚礼。因为大周王朝的第一任皇后是抒梦，可这位名满天下的医仙却还没有和宇文明举行正式婚礼，洛阳大会时仅是订婚……她就这样当上皇后，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恐招一些清流说闲话。 而且，已经和宇文明有合体之缘的萧月仙；千里迢迢从突厥来到中原，只为守护心中明哥哥的突厥公主阿史那东篱，都没有和宇文明正式成婚。可她们早已心属这位年轻的皇帝，住进了皇宫之中。如果不尽快和宇文明成婚，也的确让宫女不好称呼。 …… 永昌元年一月一日，洛阳城内迎来了大周皇帝结婚的日子。 从东城门口到皇宫的数十里长街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各族百姓。一旁维持秩序的周军士兵更是如临大敌，将看热闹的百姓全部挡在安全线以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时，宇文明和抒梦、东篱、萧月仙四人，并排骑着高头大马，手牵着手，在两排手持金瓜、钺斧、朝天蹬等仪仗的骑兵护送下，声势浩大地从东城门处，缓缓行至了皇宫。 此刻，首相杜如晦及一干文武大臣早就等候多时了。眼见宇文明和抒梦、东篱、萧月仙等三女走了进来，周军士兵们再一次暴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而远处跪着的老百姓也忍不住偷偷张望起皇后和两位皇妃的圣容来。 面对三军将士们狂热的欢呼声，以及洛阳城内百姓惊喜的目光，宇文明和三位皇妃微笑着朝众人挥手示意，然后进入到皇宫前的广场上。 而和他一起牵手进入的抒梦、东篱、萧月仙等三女，亦是俏眸顾盼，浑身散发着高贵圣洁的气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明媚动人。让周军将士们也不禁暗自心叹，感觉此三女的确为自己皇帝的良配。 想到终于和抒梦、东篱、萧月仙有情人终成眷属，宇文明在高兴之余，却也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登基之时，抒梦便已经是以皇后的身份出现在登基大典上了，可到现在才举行婚礼，实在有些亡羊补牢的感觉。 第537章皇后与皇妃 在经过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宇文明和抒梦、东篱、萧月仙三位新娘总算是正式成为了夫妻。 而这时，被任命为大内总管的宇文家老管家福伯，亦是宣布了宇文明对于后宫嫔妃的册封。 皇后自然是刚刚才和宇文明拜过堂的抒梦，她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负责为宇文明管理后宫。同时，由于抒梦医术冠绝天下，她还兼管太医署。 而红袖、东篱、杨洛琪、李秀宁、长孙无垢、萧月仙六女则都为皇妃。宇文明不想在自己的妃子中搞出那么多等级来。在他看来，即使是贵为皇后的抒梦，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和其他几位妻子是平等的。 所以，在设立后宫体制时，便只有皇后和皇妃两个等级。只不过，为了便于称呼，方为红袖、东篱、杨洛琪、李秀宁、长孙无垢、萧月仙等六女册封了红妃、篱妃、琪妃、宁妃、垢妃和月妃等称号。 婚礼完毕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皇宫的宴会大厅中，周军的将领们与一干文臣杯筹交错，开怀畅饮。原本郭子逸、尉迟敬德、林子墨等人还想去灌醉自己这位老上司的，可是却发现宇文明已经提前下席，与三位新娘一起，跑到了寝宫之中。 他们醉薰薰地提着酒瓶到了门口，却被福伯拦了回去，称皇帝、皇后和两位皇妃已经就寝，不得打扰，就算有军情要事求见也只能明日早朝再说，让他们只得失望而归。 宇文明微带酒意地进了寝宫之中，却看见东篱象模象样地坐在金黄色的绣榻前，头上盖着一张红头巾，居然真的像个新娘一般一动不动，不由得会心地一笑。” 以东篱如此刁蛮任性的脾气，要她蒙着盖头老老实实地坐这么久，可真有些难为了她，可她居然忍住了，还是十分不容易的。 “咦？东篱妹妹，抒梦和月仙她们呢？怎么不在了？”宇文明好奇地问道。他今日同时娶了三位新娘，心中正邪恶地想搞个大被同眠呢。没想到回到寝宫却发现只有东篱一人了。 “明哥哥……抒梦和月仙两位姐姐说……她们和你都已经……已经那个过了……只有我……只有我还是处子之身……所以……所以让我留在这里……等你！”东篱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张白嫩的俏脸已经完全羞红了。 对于如此动人，却又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羞赧娇嫩的少女，宇文明心中顿生歉意。毕竟对于东篱来说，她放弃了突厥公主的身份，背井离乡，抛弃了自己哥哥和家人，来到中原作了自己的妻子，可谓放弃了许多宝贵的东西。 如今的婚礼也由于时间较紧，只能草草了事，而且还是让她和抒梦、萧月仙一起成婚，对于一位对爱情和婚姻充满美好想象的少女来说，却是有些残酷了。但东篱却一直没有丝毫怨言，真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想到这里，宇文明眼中放出了精光，他迈开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东篱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掀起了她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清纯绝美的俏脸。 用一句诗来形容，那便是“柳色映眉妆镜晓，桃花照面洞房春。” 宇文明望见东篱一身红衣嫁衣，娇艳欲滴的羞赧模样，不禁看得眼睛发直，心神也开始荡漾起来。 东篱被他看得俏脸一热，忍不住轻啐了他一口，忸怩地娇声道：“明哥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怎么你现在的表情象是第一次见到我啊？” 宇文明这时哈哈一笑道：“以前你是突厥公主，给我的映象是清纯可爱、圣洁高贵，可我没有想到，东篱妹妹穿上嫁衣之后，模样竟是如此妩媚端庄、娇羞动人，当真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夸奖自己，东篱心中非常高兴，她低下头嫣然一笑，俏眸顾盼中，那双略带微蓝的美眸里，却是漾起一抹娇羞。 “明哥哥，你转过身去吧！”东篱这时站起身说道。而她的俏脸却是红得如同苹果一般。 “为什么要转过身去啊？”宇文明奇道。 “明哥哥，你就听我一回！转过去嘛！”东篱眼波流转，语气娇媚地说道。她的清纯的俏脸上，却是现出一丝妩媚之意，让男人感到极大的诱惑力。 宇文明也看得心中一荡，随即便依她之言，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东篱方说道：“明哥哥，你可以睁开眼睛，转过身来了！” 宇文明转过身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东篱已经脱光了，全身上下没有穿一丝一缕，那修长笔直的大腿，雪白粉嫩的肌肤，傲然挺立的****，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东篱却是妩媚一笑，然后猛地钻进了被窝之中，只露出了一个头。 “啊！东篱，你怎么就钻到被窝里去了？我还没有看够呢。”宇文明一脸不舍地说道。 “不是说结婚之后，夫妻就要一起睡觉吗？所以，我就先进被窝了啊！”东篱眨了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道。 宇文明色心大动，于是便也走到床前，抓起被窝一角，然后也钻了进去。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感受着宇文明结实的胸膛，温厚的大手，东篱的俏脸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片红晕，显得娇羞不已。 “这小美女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么害羞！反正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宇文明只觉****中烧。 他望着东篱的俏脸，只觉她身材修长，肌肤细腻，脸庞清纯柔美，却又不失妩媚之色。纯以外貌而论，在自己的几位娇妻中，恐怕绝对能排进前三。 宇文明看到这绝美的女体，顿时****中烧，只觉得脑子中“轰然”一声炸开了一般，浑身的血液犹似火油一般，刹那间被彻底点燃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也很快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猛地抱住了身边的东篱。 东篱被他一抱之下，嗅到他身上的男人味道，尤其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得如此之紧，也是骤然间****如决堤般崩溃了。 “东篱妹妹，听明哥哥的话！把腿抬起来！”宇文明已经露出了男人本色。 “人家不要嘛！这多羞啊！”东篱听闻之后，俏脸羞得通红，还在保持着最后一点矜持。 “东篱，这是夫妻之间必须要经历的事！想必你还不懂……但没事！明哥哥教你！今夜就让你成为真正的女人，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宇文明终于霸王硬上弓了。 “啊！我好痛……明哥哥你动作轻点啊！” 东篱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花。 她的俏脸变得更加潮红湿润，口中娇喘不止。一双美眸中，还在苦苦坚守的清明，转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如丝媚眼，俏眸中春意盎然。 一双白嫩的玉臂，下意识的勾住了宇文明的脖子，娇躯亦伏在他身上，嘴里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仙音般的呻吟声。 她的神态虽然春情荡漾到了极致，但动作却是很生疏，极不自然，这是由于她第一次干这种事，丝毫没有经验。 只不过，男女之间的这种****，原本就是无师自通的。 “呜……”东篱发出了一声似泣似诉的哭声，又隐隐夹杂着痛苦和欢乐的呻吟声。 此刻宇文明已经翻身到了东篱身上，开始进行着洞房花蚀夜的最后步骤…… 东篱的动作已经全然停滞，一双白嫩的玉臂勾住了宇文明的脖子，娇躯不住的颤抖，一双饱含春情的美眸却是流下了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似乎在为自己的失身而哭泣，又似乎是在为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喜极而泣…… 寝宫之中，传出了宇文明那如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还有东篱的阵阵呻吟声，男女缠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觉宇文明睡得好舒畅，当第二天醒来时，看到身边的佳人，只见她还在甜睡之中。不知她做了甚么好梦，嘴角一直微微地翘着，脸上漾着甜美的笑意，露出两个小酒窝。 她白嫩的俏脸上，依然挂着一片晕红。长长的，细细的眼睫毛轻轻覆盖着她的眼帘，宇文明情不自禁地在她的俏脸上吻了一下。 而就因为这一吻，东篱立刻就有了反应，慢慢睁开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明哥哥，你在吻我？”她这时坐起身，对着身边的男人嗔怪道。 “嗯！看到你实在太美了！所以忍不住亲了你一口！”宇文明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现在我总算嫁给了心爱的人，感觉好幸福啊！”东篱望着天花板感叹道。 “东篱，只是有些委屈你了，也不知道你身体还觉得疼痛不……”宇文明有些歉意地说道。他可知道，自己昨晚的疯狂，让这位才经人事的美丽少女饱受摧残。 东篱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顿时又羞又恼。一对粉拳在宇文明身上猛打，娇嗔道：“明哥哥，你怎么这么坏啊？这种事也拿出来乱说！” 第538章大周的第一场朝会 宇文明这时坐起了身，哈哈一笑道：“咱们都是夫妻了，此处又无旁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嘛！” 说罢，他又正色道：“东篱，现在后宫之中，包括你在内，我共有六位妻子，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情同姐妹，这样我才能放心去南征北战！” 东篱听闻之后，亦是从枕边取出一支箭，一脸郑重道：“明哥哥你放心，东篱一定和几位姐姐好好相处，有什么事都听几位姐姐的！如有违背，如同此箭！” 说罢，她便将那支箭用力一折，“咯吱”一声便断为了两截。 “东篱，哪有这么严重！还发什么誓啊？”宇文明被她折箭为誓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 “如果有什么争吵，或者你觉得受了委屈，直管跟抒梦说。如果连抒梦也解决不了，那便告诉我好了！”宇文明提醒她道。现在抒梦是皇后，也是后宫之主，自然后宫的大小事情便由她来处理。宇文明也不太想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处理后宫事务上。 东篱自然是满口答应，表示一定照办。 夫妻两人在床上又温存了片刻之后，宇文明方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前去参加朝会了。 现在天下三分之势已成，如何尽快统一天下，是目前大周最重要也最迫切的事情。 宇文明穿好龙袍，在两名宫女的陪同下，步入了皇宫的大殿内。这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群臣，立刻一起跪下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明在龙椅上坐下之后，环顾四周，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此和大食使者穆巴沙夫唇枪舌剑的事。时间一晃就是十二年了，如今自己竟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当上了皇帝，可是当初根本没有想到的事。 “诸位爱卿平身！”宇文明大声说道。 “谢皇上！”这时众臣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束手站立在两旁。 “以后大家就不要行跪拜礼了吧！”宇文明此刻大声说道。他对这种极具侮辱性的跪拜礼节十分厌恶。 “这……皇上，这样做不太好吧！”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道。 “是啊！皇上，不跪下磕头，如何能表达对陛下的尊敬呢？”杜如晦也劝说道。 “两位爱卿，如果你们真的尊敬朕，不跪下磕头，一样会尊敬。可如果真的心中无敬意，即使跪下磕头，也未必就是心中情愿。”宇文明这时正色道：“当初隋炀帝杨广倒行逆施，造成天怒人怨，许多大臣和百姓都对他恨之入骨。虽然他们见了杨广的面依然会下跪，可却并不防碍他们纷纷起兵造反。” “所以，这跪拜之礼拜从此取消了吧！以后你们见了朕，就不用再行跪拜之礼了！”宇文明挥手说道。 众臣亦觉得取消跪拜之礼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虽然和历朝的规定不符。但大周本来就是新朝，新朝有新规定，宇文明主动愿意为他们着想，取消让人腰膝疼痛的跪拜之礼，自己又何必主动找罪受呢？ “谢陛下体谅臣等！”在杜如晦的带头之下，众臣亦是纷纷点头称是。从此，周朝便从上到下都取消了跪拜之礼。只有在祭奠死去的先人和英雄，以及敬拜神明时才会有人下跪。 “诸位爱卿，我大周初建，百废待兴，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尽快统一全国！”宇文明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侃侃而谈道：“现在天下三分，我们的大敌便是李渊和杜伏威，如何尽快消灭这两股势力，还请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众臣其实也猜到宇文明会马上提到此事，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长孙无忌当即便出列说道：“陛下，我军的实力虽然强于唐军和江淮军，但在之前与突厥的大战中，损耗了八万多兵力，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相当接近。而且，眼下最不利的是：李渊和杜伏威正暗中勾结，如果我们进攻其中一方，则另一方便极有可能向我军发起进攻。所以，我军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困难。希望军部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将其考虑进去！” 长孙无忌的话，让众臣皆纷纷点头称是。这位新任的外交部长，虽然指挥打仗方面一般，但战略眼光却是极佳，一眼就看出了目前周军面临的窘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唐军无论从地盘、战将、兵力、粮草皆强于江淮军。如果要先灭其中一股势力，微臣以为，应该先对江淮军下手！”斛斯政这时也出言献策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微微颔首道：“斛爱卿的话正合朕意。我军的实力目前只是比李唐略强一些，但肯定远远不如李唐和江淮军两股势力之和。如果先进攻李唐，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有所进展，反倒会招来江淮军的窥视。所以，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对李唐采取守势，对江淮军采取攻势，方为上策！” 宇文明的话，算是为这次讨论作战计划定了基调。接下来，众臣便开始为如何灭掉江淮军而绞尽脑汁了。 红袖当即便道：“皇上，从臣妾收集的情报看，江淮军如今尚有兵力三十余万，主要分布在从江夏到江都的沿江一线。他们的骑兵不多，仅有三万余人。步兵约有二十万左右，其他人马全是水师，拥有大小舰船近千艘，水师力量远较我军强大。江南一带虽然是一马平川，但其中却是水网密布，河湖纵横。依臣妾之见，攻打江淮军，主要在于水师的战斗。只要我军能够击败江淮水师，那便成功了一半了！” “红妃娘娘的话甚有道理，如果只是陆上作战，我军只需出动二十万兵马，便能一举歼灭江淮军。可如果是在水上战斗，难度便要大得多了。”尉迟敬德亦是一脸感概道。 “如果要论及水师作战，便要看我们周大都督的了！”宇文明这时微笑着望向周涛，他便是最新任命的水师司司长兼水师提督，总揽全国水师官兵和舰船。 周涛忙上前道：“禀陛下，末将一直以来，皆积极训练水师，准备与敌军一战。而地处江南的江淮军，便是我军水师最关注的假想敌。我军水师的许多演习训练、武器装备皆是针对江淮水师而定……” 他哩嗦说了半天，众臣总算听出来了，那就是说，如果在海上作战，周涛是绝对有信心取得胜利的。可如果是在长江中作战，那就难说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皱着眉头问道：“周提督，你不是说我军舰船无论是大小、攻击、防御、速度和兵员素质，皆远胜江淮水师吗？可为什么却是只能在海上获胜，而在江中便未必能胜呢？” 周涛忙解释道：“回陛下，这是因为我军的舰船皆是在海港建造，为了抵抗海风，所以舰体都比较大。虽然它们船体坚固，速度快、能抗风浪，攻击力强。但数量却不多。目前水师的大小舰船只有百余艘左右，数量上远较江淮军为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是在海上作战，由于大海宽阔，回旋空间大。我水师的舰艇速度快，便可以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哪怕敌船太多，我军处于劣势，也可以依靠速度快，在短时间内脱离战场，回到安全的港口……” “可是在长江上便不行了。江面比海面要狭窄得多。我军舰船又过大，行动甚为不便，尤其是转动不灵活，这种情况下，江淮军水师数量上的优势便能发挥出来了，加之他们久在江淮一带作战。对当地江河湖面的河道状况十分熟悉，我们想要在劣势状况下脱离战场便很困难了……”周涛一脸无奈地说道。 众臣听到这里，皆是眉头一皱，心忖这还是个大问题。如果水战不能胜，那周军顶多也就可以占领长江以北的地方，无法渡江到达江南，也就无法彻底击败江淮军，灭亡杜伏威了。 不过，宇文明却是眉头舒展，不以为然道：“周都督，此事不用太过担心。你可以把视野放得更广一些，跳出长江看问题。我军水师既然长于海战，而不擅长江中作战。那我们何必非要和敌人在江中作战呢？为什么不在我们擅长的海上作战？” “可是……陛下，如果我们不击败江淮军在长江中的水师，便无法渡过长江，也就没法剿灭杜伏威啊！”周涛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周都督，我们要攻到江南，可并不是只有渡江一条路啊！完全可以从海上登陆。你想想看，当我们大军开到长江北岸，将江淮军的水师舰船皆吸引到长江之中时，你再率领我周军水师，在敌人的后方登陆，则必然让敌军士气骤然崩溃……比如说，当敌军主力云集建康、豫章、潘阳等地时，却得到消息，我大周的军队却在杭州、苏州、会稽等地出现，攻克了他们的老巢。你想，江淮军还有信心与我们作战吗？” 第539章李靖的作战计划 周涛一听，亦是拍案叫绝道：“陛下一番话，的确让末将茅塞顿开！其实海上登陆之事，末将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当年在隋军时，远征高丽，渡海进攻遭受惨败，有些心理阴影而已……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宇文明心中一紧问道。 “只不过若要大规模在江南登陆，却要准备大批运输船只才行，不光是运输人员和战马、武器，还要运输粮草。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末将只怕我军的舰船不够！”周涛一脸苦笑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眉头一蹙，心忖这还是个大问题。 “周提督，不如你先算一算，如果要运输十万士兵，以及他们的武器装备到苏州登陆，需要多少舰船，如果还要加上十天粮草，则还需增加多少。在算出一个大概数字后，给我报上来！”李靖这时却突然说道。他是军部部长，负责的便是制定作战计划，这正是他份内之事。 “也好！制定对江淮军的作战计划之事，便交由师父您和周提督多费心了！”宇文明自是相信李靖的能力。 然后他又说道：“如果我军进攻江淮军，必然一时半会不能结束。朕相信，以李渊之能，决不会坐视旁观，一定会出兵援救。不管他是从荆襄派兵，抵达江南战场与杜伏威一同作战，还是出兵进攻河东、河南，皆会对我军构成重大威胁。如何应对李渊可能的进攻，也请大家各抒己见！” 长孙无忌当即便出列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如果要消除李渊的威胁，有上中下三策可用！” “哦？长孙大人竟然有三策？还请快快说来！”宇文明一听，亦是大喜。 众臣也是心中策惊，心想他们连一策都没想出来，长孙无忌竟然就想出了三策，的确厉害。 长孙无忌这时微微一笑道：“上策是寻找一位可靠的盟友，在我军进攻杜伏威时，盟友也同时进攻李渊，让李渊不得不以主力应付，无隙对付我军。” “中策则是我军兵分两路，主力进攻杜伏威，另遣一偏师进攻李渊不得不救的重要地区，迫使李渊将主要兵力用于防御。使其无力援救江淮军。” “下策则是我军采取东攻西守的策略，主力集中于东面进攻杜伏威。而另一部分军队则在西面重点防守，以抵抗唐军的进攻。”长孙无忌这时轻叹道：“不过，我军和唐军交界的地方太多，唐军会从哪个方向进攻，重点进攻哪个区域，却是甚难估计！” 众人听到这里，亦是目光闪烁，显在分析长孙无忌的三策。 上策自然是最佳的选择，己方不用派兵防御李渊，只需盟友出兵牵制唐军即可。这样周军便可全力出击，以雷霆之势压倒江淮军，一举歼灭杜伏威。可是这上策有个最大的问题便是：盟友在哪里？ 虽然大草原上，有受到大周支持的突厥贵族突利，而且他的妹妹还是宇文明的新夫人东篱。但他如今和自己的堂兄哲克打得热火朝天，只怕自顾不瑕，根本无力出手帮助周军的忙。 而除了突利之外，还有西突厥、南诏和吐蕃三个势力与李渊的地盘交界。可这三个势力的首领均与周军没什么交情，特别是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和宇文明的矛盾还相当深，自然不可能帮助周军。 所以，上策虽然看似最好，但实际上却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一般，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而下策也不可取，这样被动防守，效率太过低下。因为唐军和周军的边界线太长，从朔方和河套等地，沿黄河直下到潼关附近，再折向东南，到南阳、信阳一线，边界长达两千余里，需要防守的郡县实在太多。 周军如果分散防守，则等于不设防，因为唐军只要集中兵力，便能以多打少，突破周军的边界防御。 而如果在几个重点城池防守，也不可取。唐军只需绕开周军重点防御的城池，改从兵力较少的地区突破，便能让周军陷入被动之中。 所以，从目前来看，中策应该是比较可行的办法。先发制人，向唐军不得不防的核心区域进攻。使他们不能分兵援救杜伏威。 等到东线的周军全歼了江淮军，打败了杜伏威之后，天下之争便成了周唐两方的对决。这时周军主力回师西进，鹿死谁手便看双方主帅的运筹帷幄，以及周唐两方的综合实力了。 “长孙大人的上策虽好，却缺乏可操作性，我军现在难以找到肯火中取粟的盟友。而下策又太被动保守了，将主动权让于了唐军。所以，依朕之见，还是取中策吧！”宇文明说道。 众臣也都纷纷点头，在目前的情况下，中策的确是最适合的选择。 “既是如此，那我军便要择一唐军不得不防的重点区域展开进攻，同时还要挑选一位能征善战之将作为主帅，至少在进攻展开之初，要势如破竹，取得相当程度的进展。不然便无法吸引唐军主力前去防守援救。”长孙无忌补充道。显然他也考虑过，中策是最有可能被采用的计策。 “师父，你认为应该先进攻李唐的哪个区域呢？”宇文明望向李靖道。 李靖轻抚自己颌下长须，然后缓缓说道：“对于李唐来说，关中自然是他们最重要的地区，李唐的都城长安，以及他们的大部分粮食、税收皆来自于此。不过关中地势险要，目前我军和关中交界之处便是弘农郡，我军和唐军各占一半，郡城在唐军手中。” “我军攻克弘农郡是不难。但想突破在此郡之后的潼关便是极为不易了，而且潼关距离关中极近，尚不足三百里，且沿途全是一马平川。一旦我军开始进攻，唐军在三日之内便能增援，我军想要攻克是很难的……” “虽然我军只是佯攻，可如果想要吸引唐军主力不去支援江淮军，光在潼关城下摇旗呐喊却是不够。如若不能让李渊感觉关中受到了严重威胁，他是不会将唐军主力调来的。” 说到这里，李靖方取过一张地图，一指上面的一个红色圆圈道：“所以，微臣建议，我军的进攻区域为宛城！” “宛城？”一干将领望着地图，皆有些茫然。因为此处只是汝南郡的一个大城，以前是割据势力朱粲的都城，似乎战略地位并无多少特殊之处。 “诸位，宛城看似不太重要，但实则却对李唐来说，极为关键！”李靖这时侃侃而谈道：“宛城位于襄阳以北两百三十里，且到襄阳全是一马平川。如果我军攻克了宛城，便对襄阳构成了极大威胁。轻骑一天一夜时间，便能到达襄阳城外……” “如果唐军真的要在我军进攻杜伏威时出兵干涉，那他们便必须保住襄阳，否则就会被我军切断和江淮军之间的联系。更何况襄阳便是李唐统治荆襄地区的中枢，本身也贮存有大批粮草和武器装备，如果落入我军手中，李唐便会大伤元气，甚至面临整个荆襄地区失守的危险！” 众臣听闻之后，都是目光闪烁，心忖如此说来，进攻襄阳倒是一箭双雕，既可以阻断李渊援救杜伏威，还能图谋李唐占据的荆襄地区，可谓一举两得。 “李大人，既是如此，那我军不如直接进攻襄阳，为何却要先攻宛城呢？”程咬金有些不解地问道。 “程将军，这是因为在襄阳的唐军数量不少，如果我军要强攻襄阳，只怕很难攻下，去年王世充的战败便是一个教训！”李靖这时轻叹道：“所以，就算我军进攻襄阳，也有可能出现唐军对此并不上心，依旧出兵江东，甚至派兵进攻我大周的情况发生！”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我军便要采取另一套作战方案了！”李靖又一指地图上的一处关隘道：“在这个时候，我军便须从宛城出发，向西北进军，经上庸攻打武关。我想，到了此刻，李渊便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众臣自然都知，武关是关中的南面门户，一旦武关失守，周军便可以顺势进攻大散关，而大散关再有三长两短，长安城便暴露在周军面前了。 斛斯政听闻之后，亦是赞许道：“李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如此计划，的确天衣无缝，只是武关和大散关虽然不如潼关那样坚固，驻防兵力也没有潼关守军那样多……可要短时间内攻破也非易事。如果唐军这时从襄阳北上，进攻宛城，便会断我军退路了！” 他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众人一想也是，于是便都望向李靖，看他如何回答。 “斛大人放心！李某既然敢提出这个计划，自然便对攻取武关和大散关有十足把握。”李靖却是不慌不忙道：“但至于如何攻夺上述两关，李某却暂时还不能说，等到了战争开始之时，自然便会公布计划！” “好！”宇文明对自己师父是很有信心的。他这时起身说道：“现在便依此行事。由师父会同斛大人、长孙大人及军中一干将领，制定出详尽的作战计划。并测算一下歼灭江淮军，拖住唐军所需要的兵力。而杜大人则负责筹备作战物资，包括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等。一月之后，我大军便开始南下作战！” “臣等遵旨！”众臣一起躬身说道。 第540章南征大计 三天之后，在皇宫的太和殿内，即将参加南征作战的周军将领聚集一堂。 宇文明看着在座的庞大武将和文臣阵容，心中也不禁有一丝激动。 一眼望过去，程咬金、秦琼、罗士信、罗成、尉迟敬德、宋金刚等，哪个不是在隋末时期，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部下，而李靖更是成了自己的师父，关系亲密无比。 而杜如晦、房玄龄、魏政、斛斯政等，也是历史上有名的治世文臣，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如今他们也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狡尽脑汁。 当然，也有在历史上原本藉藉无名，但因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改变了命运。开始崭露头角的文臣武将，如杨洛琪、李秀宁、红袖、田浩、李剑、张昕宇、郭子逸、林子墨等。他们现在不是成了自己的亲人，就是成了自己的兄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恐怕早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这是命运的必然轨迹，还是仅是巧合呢？ 望着大殿内坐满了一堂的众人，宇文明方强行平抑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沉声说道：“今天是永昌元年二月八日，朕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这是一次出征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也算是战前动员会。七天后的二月十五日，便是我们向杜伏威发动全线进攻的日子，进行大周所有民众期待以久的统一天下之战。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杜大人和一干负责后勤的官员，对即将到来的南征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如今已经基本准备妥当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接下来，朕便谈下我军的作战方案！经过军部详尽的策划和布置之后，我军将兵分四路出击……” 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将，宇文明缓缓说道：“第一路，也就是南征军的左路军，总兵力十万，由我师父李靖任统帅，长孙无忌为军师，师母红拂女和师伯虬髯客为副将，房玄藻为军师，从汝南出发，南下进攻宛城。如果能够顺利攻克该城，就继续南下进攻襄阳。若唐军被吸引到襄阳一带，无力援助江淮军。则左路军便在此处与其对峙，将其牢牢钉死在襄阳附近。” 这个作战计划基本上就是依据一个月前，朝会上李靖的提议制定的，对于这路吸引唐军主力的偏师，如何做才能完成任务，自然没有谁比李靖更清楚了。而配给李靖的兵力也多达十万，使其能够有真正威胁襄阳和武关的，甚至攻打关中的实力。 配给李靖的副将红拂女和虬髯客就更不用说了，一位是他的夫人，一位是他的结拜大哥。风尘三侠算是凑齐了。他们这三位老搭挡，作战配合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长孙无忌亦是大局观极强，擅长战略布局的军师，有他辅佐李靖，列能让人放心。 “师父、师母、师伯，你们的危险可是很大的！唐军的兵力和战斗力皆强于江淮军，且唐军之中，李世民、李建成、屈突通等人皆是能征善战之将。一旦李渊认为你们是他最大的威胁，将极有可能出动主力围剿你们。届时你们面临的压力将会非常大！而我军主力在全歼江淮军，攻克江东和江南之前，是根本抽不出多余的兵力来支援你们的！所以，你们可要千万小心啊！”宇文明正色道。 李靖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明儿你放心好了！师父对于完成牵制唐军的任务，还是很有信心的。真的出现了让我们风尘三侠也应付不了的局面。我等自然也会想办法撤退，脱离危险区域。决不会在原地等死的！” “那就好！祝愿师父你们能旗开得胜！”宇文明神色恭敬道。 当三位师门前辈坐下之后，宇文明方继续朗声说道：“第二路军，也就是我们南征军的中路军，则由尉迟敬德担任主帅，总兵力十五万，以斛斯政为军师，郭子逸和林子墨为副将。” “中路军的出发地为蔡州，开战之后，将向南进攻淮河南岸的江淮军重兵把守的信阳，如果顺利攻克目标，则继续向南攻打江陵……然后顺长江北岸东下，力争攻克江夏。这样便能将江淮军和唐军分割开来，使其无法从李唐那里得到援助。” 说到这里，宇文明方一脸郑重道：“尉迟将军，你们面临的形势也很严峻，由于作战区域地处唐军和江淮军势力的交界处。你们面对的敌人可能既有唐军，也有江淮军。甚至可能遭受两军的合力进攻。危险性并不压于左路军。对此，你们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尉迟敬德这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请陛下放心！中路军一定保证完成作战任务！” 斛斯政、郭子逸和林子墨亦是齐齐拱手行礼道：“我军一定会凯旋归来的！决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尉迟敬德这一路军队，是四路大军中，兵力最多的一路，任务当然也是最艰巨的，因为他们的主要作战目标便是切断唐军和江淮军的联系，使后者得不到援助。为此，他们便极有可能遭受来自东西两面的进攻。且周军多是北方人，对于到水网密布的荆襄一带作战，能否适应当地的环境，取得胜利。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除此之外，宇文明还交给了尉迟敬德一个任务，那就是李靖的左路军万一遭遇危险时，他要想办法出兵援救，使左路军不能崩溃。不然唐军便能长驱直入，北上到洛阳城外了。 郭子逸、林子墨和尉迟敬德，早在宇文明还是伙长的时候，他们便在一起战斗了，算是老兄弟和老搭挡了，在配合方面是非常默契的。 而宇文明考虑到这三位将领都是北方人，对于南方作战有可能不习惯，于是便将机谋多变的斛斯政配给中路军为军师。这样便能很好地弥补他们勇敢有余，智谋不足的缺点。 而且，宇文明也再三交代，他们的作战范围仅限于长江以北，不要盲目渡江，以免中敌人埋伏。他们只需要封锁长江，让唐军不能顺流东下，那便是巨大的胜利了。 喝了一口清茶后，宇文明环顾了一下众人，然后继续说道：“第三路军，便是由朕亲自率领的东路军，以房玄龄为军师，罗成、宋金刚为副将，总兵力十万人。从泗州出发，渡过淮河直扑江都。待攻克江都之后，便横扫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江淮军，摆出一副即将渡江南下的架势，以吸引江淮军主力于建康、镇江等地。” 宇文明这一路的将领亦是仔细挑选了一番的。罗成擅长骑兵作战，宋金刚擅长步兵作战，正好发挥各自长处。而房玄龄在谋略上有极佳的表现，故在朝中早有“房谋杜断”之称。有此人出谋划策，自是能够取得上佳战果。 而且，宇文明这一路的主要作用，除了攻占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地盘之外。更重要的任务是吸引杜伏威的注意力，使其疏于防范周军在后方的登陆。所以，这也是宇文明会出现在东路军，而不是最关键的水师军的原因。 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之后，宇文明方继续说道：“最后一路，也就是我们的水师奇袭军，将从海上对江淮军发起进攻，水师主将为周涛，军师为徐世绩，秦琼、罗士信、程咬金三位将军为副将，负责消灭江淮军在长江口的水师，并为登陆提供海上掩护。” “在登陆之后的陆上作战，则由秦琼全将军全权负责……水师舰船含运输舰和战舰在内，共计投入三百多艘，奇袭军包含水师官兵和登陆部队在内，总兵力为八万多人。其中水师官兵两万多人，陆战部队六万人……” 顿了一下后，他瞥了周涛和秦琼一眼道：“至于登陆地点，朕就不硬性规定了，到时由你们随机掌握。因为目前从情报部那里得来的消息表明：江淮军对我军有可能从海上来袭已经有了提防。从江都到苏州、杭州、会稽一带，江淮军皆在沿海一带密布小艇，侦察海上动静，长江中的水师也有大量调到了海上，你们千万不可轻敌啊！” 周涛、徐世绩、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五人一起抱拳说道：“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打破江淮军在江南的防御体系，让大军顺利渡过长江！” 由于海上的情况更加千变万化，有什么消息更不好传递，所以宇文明也给了周涛和秦琼充分的自主权，让他们自己决定在哪里登陆。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配合东路军的正面进攻，扰乱敌人后方，使其长江防线漏洞百出，最后崩溃。 当然，如果实在敌人内部空虚无比，而江淮军又死守长江，让东路军难以打开僵局。那么，这支奇袭军就将承担起主要作战任务，横扫江南的江淮军势力。 第541章李唐的反应 在宣布了四路军队的将领人选及各自的作战任务后，宇文明又宣布由田浩、李剑、张昕宇三人分别驻守河套、河东及洛阳，防御李唐有可能发动的进攻。 由于南征大军共有四路军，且分布的地域广阔，按作战计划的规定，在洛阳成立后勤保障中心，由房玄龄任总粮草官，负责四路大军的武器装备、后勤运输、钱粮供给。 此外，宇文明还宣布：情报部部长红袖坐镇洛阳，负责接收、传递前线反馈回来的情报，并将从敌人内部收集到的最新情报传递给前线的各路军队。 在公布了军队方面的安排后，接下来就是安排国内的一些人事临时变动。 宇文明宣布，在南征战争期间，朝廷的事务将主要由首相杜如晦负责，抒梦负责监国，其他朝中事务则由内阁大臣各司其职。 南征大军总兵力为四十三万余人，如果算上在洛阳候命的预备队，则总兵力超过五十万。对于大周来说，几乎可以说是起倾国之兵了。如果此战能胜，一举灭亡杜伏威，占领江南之地，则周军在争霸天下的战争中，将取得极为有利的形势。而如果失败，则极有可能一败涂地，连刚刚到手的东都洛阳和河南、河东、山东等地都有可能丢失。 “大家都回去好好准备，和家人告别吧！七日之后，朕便会在城南点将台举行誓师大会，大军也将立即开赴前线。大周的兴亡，便在此一举了！希望诸卿与朕一起同心协力，为天下百姓开辟一个安居乐业的未来！”宇文明这时长身而立，意气风发的说道。 “臣等遵旨！”众臣一起躬身行礼，然后方陆续退下。 …… 周军如此庞大规模的行动，怎么瞒得过李渊和杜伏威呢？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详尽的作战计划，却也从周军的兵力调动，粮草运输中可以查知一二。 李渊对此十分震惊，很快便召集群臣，在长安城的皇宫召开了会议，商量对策。 “启禀陛下，从目前我军掌握的情报看，周军正在向南方大规模集结兵力，西起汝南，东到大海，包括沿淮河北岸一线，皆出现了大量向前方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同时，从洛阳、北平、济南等重要城市，源源不断地开出大批军队，向江淮军的边界集中。初步统计，敌军集结的兵力至少在四十万以上，进攻的矛头应该是杜伏威！”裴寂一脸郑重地禀报道。他现在负责收集情报，在李唐中的地位类似于红袖。 “父皇，我们万万不能让宇文明灭了杜伏威，否则天下便只有我大唐和其对抗。届时我军的处境便危矣！”李世民听闻之后，便连忙说道。 “二弟，你这话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一旁的李建成却是有些不屑道：“宇文明的确厉害，但我军也未必不能胜他。那杜伏威一直不肯归顺我大唐，只肯结盟。江淮军将来迟早也会成为我大唐一统天下的障碍……” 他这时对李渊拱手说道：“父皇，依儿臣之见，我们应该坐山观虎斗，看宇文明和杜伏威拼个你死我活，待双方都精疲力尽时，我大唐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奇兵攻之，则必能收获最大的利益。” 李渊还未答话，李世民便立刻反对道：“大哥此言差矣。周军的战斗力极强，如果我军坐视不理，杜伏威只怕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会覆灭。我们恐怕根本等不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只会遇上一支兵力没有多少损失，地盘却是扩张了许多，士气大振的周军。那时我军想要战胜敌人，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 “嘿嘿，二弟你该不是在洛阳之战时，因为惨败被宇文明吓破了胆吧？我觉得周军越没有你说的那样强大。如果因为无能和胆怯，导致将敌人的实力估计过高，那对于我大唐来说，同样是一种灾难！”李建成冷笑了一声道。他对于洛阳大会时，李渊没有让他去，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看来，如果当时是由他指挥战斗，或许唐军早就拿住宇文明，甚至将洛阳城也占据了。哪里会处于现在这样的被动局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吵了！”李渊这时终于忍不住说道。虽然他以前乐见两个儿子争斗，认为这是激励他们上进，为李唐立功的鼓励手段。但如果长子和次子因此变得势同水火，不管什么场合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敌人，那也非他所愿。 “刘大人，你对此有何看法呢？”李渊这时转过身去，向刘文静问道。如今裴寂和刘文静已经担任了大唐的左右丞相，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信任的亲信。 刘文静对于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之间的争斗，从暗争到了明斗亦是心知肚明。他作为李渊的心腹，也知道李渊目前对于这两个儿子是持中立态度的，并没有偏向于哪一方。换句话说，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有同等的机会成为未来的大唐皇帝。 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支持李建成的主张，便势必会得罪李世民；而支持李世民的主张，又势必会得罪李建成。 如果他押对注了还好说，可如果他押错了，那将来就惨了。最好的结局也是告老还乡，从此不再担任大唐的官职。而如果未来的大唐之主心胸狭窄一些，那他还能不能留个善终，都是个未知数了。 所以，政治嗅觉敏锐的刘文静自然想左右逢源，两位皇子都不得罪。这也是他一直对此问题没有发表意见的原因。 可是，如今李渊指名道姓地问他的意见，却让他不能不表态说话了。 从内心深处来说，刘文静也对杜伏威很不看好。他知道一点内情，了解到江淮军内部有不稳的迹象。加之江淮军的兵力和战斗力均远不及周军，如果唐军不出兵救援的话，杜伏威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年内必然崩溃。 届时，天下将出现唐军和周军东西对决的局面。虽然双方的地盘都差不多大，但在人口和资源、粮食等综合实力的比较上，周军还稍占上风。 而且，周朝没有象李唐那样，有太子和秦王之间的立储之争。内部要团结不少，在将帅的能力上，甚至还要超过唐军。真的让李唐和大周对决，唐军输的可能性甚至更大一些。 当然，这些真心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如今只能想一个委婉的说法，两个皇子都不得罪。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太子和秦王说的都有道理！”刘文静眼珠一转，决定要尽量圆滑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以免万一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表达方式不妥，会让这两位皇子怨恨自己。 “太子殿下从战略上藐视敌人，颇具豪气，使我军将士充满了必胜信心，有利于我军在将来和周军的作战中，振奋精神，增加取胜的概率……” “而秦王殿下则从战术上重视敌人，小心谨慎，以防狡诈如狐的宇文明再玩花样，使我军免遭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两位皇子的意见都有可取之处，如何定夺，还请陛下决断！”刘文静将皮球又踢回给了李渊。 李渊见刘文静说话如此不着边际，亦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便又问了另外几个大臣的意见。而这些大臣们说话也都模棱两可，内容和刘文静的差不多。大意都是两位皇子的想法值得重视，他们都认为不错。所以，最后如何决断，还请李渊自个儿决定。 裴寂见李渊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方出列说道：“陛下，出不出兵援救杜伏威，对于我大唐来说，亦是一件大事。今天这消息才刚刚传到，如果便要大家马上拿出一个准确的意见，只怕有些困难。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让大家仔细思索一下，明日早朝时再给陛下答复。” 李渊和裴寂相交十多年了，两者相交极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裴家之人，山东士族和关陇门阀相来不和，李渊早就请他做自己的首席幕僚了。所以，两人对对方的习惯和用语，皆是十分熟悉。李渊听他这样一说，便知道是他想单独面见自己，看来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裴寂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准奏，今日早朝便到这里吧！散朝！”李渊于是便站起身，挥手说道。 “退朝！”一名老太监立刻扯起喉咙大叫了起来。 唐朝众臣于是连忙跪下，三呼万岁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而待众臣都离开之后，裴寂方转身向一个小门走去。那是通向御书房的一条小路，李渊现在有个习惯，早朝退朝之后，一般都会去御书房那里，看一下在早朝时，大臣们新上呈的奏折。 片刻之后，裴寂走到了书房门口，李渊的声音也适时响了起来：“是裴爱卿吗？” “陛下，正是微臣。”裴寂道。 “进来吧！”李渊的叹息了一声。 第542章储君之争 裴寂走进御书房，只见李渊坐在书桌后面，手中还拿着一份奏折。而在他身边，正有一名太监帮他捶背 “给裴大人看茶！”李渊命令道。 那名太监忙给裴寂彻了一杯清茶，端送到裴寂面前。 “你先下去吧！朕暂时不用服侍了！”李渊说道。 那太监行了一礼，随即便躬身离开了书房，临走之前还关上了房门。 “裴爱卿，你先看看这份奏折吧。是襄阳留守李孝恭送来的，称在辅公佐已经派人向他求援，称发现大批周军集结在蔡州一带，数量在十万左右，极有可能在近期入侵信阳，直捣江夏。辅公佐称，如果唐军不援助他，江夏很难守住，届时唐军和江淮军的联系便会被切断，而周军的势力将伸入到荆襄一带。”李渊这时将一份奏折递给了裴寂。 裴寂翻看了片刻之后，亦是有些心惊。因为他万万没想到，按照李孝恭汇报的内容，江淮军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杜伏威和辅公佐这对结义兄弟之间也出现了裂痕，两人隐有分裂的迹象。 据李孝恭称，杜伏威原本将他的长子杜平派驻在江夏当留守，现在也率领本部人马撤回到了豫章。如今在荆襄的江淮军，除去一些守城部队之外，能够用于机动作战的还不到五万，且武器装备不足，士气也很低落。想指望他们来抵御周军的进攻，无异于痴人说梦。 裴寂主管唐军的情报机构，对于杜伏威和辅公佐这对结义兄弟之间的矛盾也有所了解，他当即便正色道：“陛下，杜伏威和辅公佐的矛盾，其实早在他们打败了宇文化及，占领江都后便种下了。杜伏威胸无大志，小富即安。在打下江东之后，便再无进取之心。” “在大家眼中，杜伏威的行事风格只适合当一割据势力首领，毫无夺取天下之志。而辅公佐却认为，江淮军理应顺势而起，与我大唐、宇文明的周朝一起，参加到逐鹿天下的战争中。” “所以，江淮军近来灭亡沈法兴、林士宏的战役，都是辅公佐极力推动的。而和我军合谋歼灭萧铣的行动，也主要靠辅公佐指挥作战……如此一来，辅公佐在江淮军中的威望便越来越高，直逼杜伏威！” “因此，辅公佐便遭到了杜伏威的两个儿子杜平和杜宇的忌惮。深怕他将来夺了自己父亲的江淮军首领位置，导致他们无法继承江淮王之位。于是便在杜伏威面前极力说辅公佐的坏话，说他有自立门户的异心。而杜伏威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也的确发现辅公佐在暗自建立自己的班底，尤其是这次和我军一起进攻萧铣，那些受他指挥的江淮军士兵，几乎都是只服从他的命令，把他的儿子杜平视若无物。” “杜伏威在了解到辅公佐的所作所为后，也对这位老兄弟起了疑心，于是便让杜平给他带了一封信，要他回江都一趟，说有要事商量。但辅公佐接到杜伏威的信件后，却是认为杜伏威想夺他的兵权。因为当时在荆襄一带的江淮军，除了他之外便是杜平最大。他如果回江都，荆襄地区的江淮军便会落入杜平的掌握之中。” “于是，辅公佐便慌称自己患了病，经不得长途颠簸，拒绝去江都。可这时杜平却发现，辅公佐虽然一直卧床不起，他去看望时甚至表现出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但却依旧将军权捏得死死的。哪怕是他这个名义上的江夏留守，也指挥不动在江夏的江淮军。而且，由于他表露了想要接管荆襄地区江淮军的意图。在自己的住宅附近，便经常多了一些可疑之人出没。” “杜平担心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在向其父杜伏威上报目前荆襄一带的情况之后，便率领自己的亲兵撤到了豫章一带。如今杜伏威已经向豫章郡加派了军队，如果不是周军在北面大举压境，只怕江淮军内部便先会打一场内战了！”裴寂叹息道。 李渊听闻之后，也点了点头，对于江淮军内部不稳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裴寂了解得这么详尽罢了。 “其实，朕原本也想对江淮军动手的。”李渊这时却说出了一句让裴寂意外的话。 “那杜伏威虽然不成气候，却是始终不肯答应归顺我大唐，只同意结盟共抗宇文明。此人实在有些不识抬举！”李渊颇有些忿然道：“他也不想想，依他如今的实力，莫非还有望仿效孙吴，占据江东来个三分天下吗？” 裴寂听罢，却是微微一笑道：“微臣以为，这位江淮王是想坐地起价，与陛下讨价还价罢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看不清楚将来的形势，不知道将来争霸天下是我大唐胜出还是那大周胜出。如果他仓惶答应了归顺我们。可最后取得天下的是大周，那他便完蛋大吉了！只不过，此人虽然狡诈如狐，却算不到宇文明比他动作更快，如今周军的大部队已经压境，除非他立刻投降，否则下场还不如当初在洛阳之战后，便答应归顺我军！” “嗯！”李渊点了点头道：“裴爱卿，言归正传吧。如今面对宇文明气势汹汹杀向江南，你觉得我军应该如何应对？在朝会时，朕看包括刘文静在内的多名大臣，皆吱吱唔唔的，不肯发表意见。你又暗示朕要单独面谈……究竟有什么不能公开讨论的？难道你还担心泄密不成？” 裴寂听到这里，却是苦笑道：“陛下，前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后一个问题臣不敢说。” “不敢说？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你得到了一些线索？我大唐的臣子中有人暗中投向了宇文明？”李渊听闻之后，眉头一皱，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杀机。 “陛下多虑了！微臣并不是想说同僚中有人投敌，而是现在朝中风声鹤唳。太子和秦王两兄弟不和，已经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运转。”裴寂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决定将问题和盘托出，至于如何解决，那便是李渊考虑的事了。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帮忙的。 “裴爱卿，问题真的有这么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运转？”李渊有些不信道。 “真是如此！”裴寂正色道：“之前朝会时，为什么连刘文静在内的多名大臣，都对是否援救杜伏威一事吱吱唔唔，不肯发表意见，便是因为太子和秦王的意见相左。太子不赞成马上援救杜伏威，而秦王却希望立刻出兵援救江淮军。如果他们表态同意援救，便得罪了太子，而如果表态反对援救，又得罪了秦王。所以他们便说话模棱两可，以求两不得罪。可这样一来，便失去了廷议的意义。如果大家都不发表意见，那如何集思广议？朝廷的朝会岂不是成了摆设？” “情况竟然如此严重？”李渊听裴寂这样一说，方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对朝臣的心态竟然有这样大的影响。 “是的！因为建成太子虽然贵为东宫之主，但陛下却又让秦王设立了天策府，容其招贤纳士，广募人才。且秦王在多次战斗中，屡立战功，在唐军中的威望和人气也很高。如此一来，自然便有不少朝臣认为，秦王也有可能在将来继承大位。”裴寂叹息道：“所以，现在朝臣之中，便渐渐形成了三派，一派拥立建成太子，一派拥立秦王。当然这两派都是少数，大部分人便如刘文静那样，在没看清形势面前保持中立，以做到两不得罪。” 李渊听闻之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没想到自己纵容儿子之间竞争，竟然会造成了现在这种结果。如今既然二子争储的格局已经形成，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有了自己的班底，想要消除两兄弟之间的裂痕就难了。 思忖了好一会儿，李渊方缓声问道：“裴爱卿，那你觉得，朕现在该如何做呢？” “微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确立储君人选！”裴寂正色道：“陛下可以做出一些表态，让朝臣打消疑虑。如果要立建成太子，便可宣布将一些不重要的政务交由太子审阅，同时宣布太子有在陛下未在京时，掌控军队的权力。如此一来，大臣们自然明白，陛下在立储问题上，并无犹豫，就是打算立建成太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如果陛下并无意立建成太子为未来的储君，那便可找个机会，趁建成太子犯错之时，宣布剥夺他的太子之位，改由秦王为太子，这样便可让朝中风平浪尽，朝臣之间也不再唯唯诺诺，不知所措！” 李渊自然明白裴寂的意思，那便是要他马上作出选择，是立李建成还是立李世民为储君了。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方叹息道：“说实话，朕也没有拿定主意。自古以来，立太子便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当年隋帝杨坚，便是打破了这一惯例，废了太子杨勇，改立晋王杨广为储君，导致大隋二世而亡。朕可不想犯杨坚那样的错误！” 第543章誓师大会 裴寂听闻之后，却是不解道：“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储君问题上，要立长不立幼。可为何现在却要作出一些动作，对秦王倍加照顾，让秦王和大臣们以为，在立储问题上，秦王也有机会呢？” 李渊苦笑道：“朕也是无可奈何啊！自太原起兵以来，我大唐遭遇过多次危机。宋老生、薜举、刘武周都曾让我军遭受惨败。全靠世民换回败局，转危为安。特别是在进军关中时，朕曾答应世民，如果他击败了宋老生，让唐军顺利入关，便立他为世子。可后来朕通盘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立建成为太子。这让世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朕不得不对世民作出一些宠爱之举，以宽其心。毕竟我大唐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他一份功劳啊！” 裴寂现在算是明白了，李渊其实还是想让李建成继续当太子，接替他成为大唐的下一任皇帝。可如果这样一来，便会让李世民愤怒不已。只怕将来打仗就会出工不出力了。而李世民的指挥作战能力乃是大唐公认的第一。如果让他失去了动力和信心，那唐军将来和周军作战，能不能胜出就难说了。李渊总不可能因为一个立储君之事，最后导致自己失去了天下吧。毕竟李世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可以将大唐发扬光大的。 “算了，此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军正面临重大决择，这时实不宜宣布立储之事，以免朝中大臣和军心动荡！”李渊显然也不想再谈及这件事。他随即又向裴寂问道：“现在言归正传，你觉得我军应该马上援救杜伏威，还是等一段时间，看周军和江淮军的战斗进程如何，再作定夺？” 裴寂听闻之后，忙说道：“陛下，我们决不能抱坐山观虎斗的心理，那样江淮军只怕要不了几天就崩溃了！微臣以为，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只是未必要直接派兵援救杜伏威，那样隔得太远，而且我军也无利可图！” “哦？那依裴爱卿之见，我军应该如何行动呢？”李渊眯着眼睛问道。 “围魏救赵！”裴寂正色道：“微臣建议，我军可派兵上攻河套，中攻河东，下攻洛阳。这样既能迫使周军回防，减轻江淮军的压力，又能夺取一些重要区域，扩大我军的地盘，歼来周军的有生力量。” 李渊听闻之后，亦是微微点头。这种既能援助杜伏威，又能扩大自己地盘，还能削弱宇文明的方法，自然比让唐军千里迢迢前往江东强得多。 “那攻打河套、河东和洛阳的主帅人选，裴爱卿可有建议？”李渊问道。 裴寂忙道：“东都洛阳现在是周朝的首都，必然是重兵把守之地。且洛阳城墙高厚，又有洛水环绕，四周有虎牢关、汜水关等关隘扼守道路，易守难攻。我军攻取洛阳其实只是作一姿态，逼其撤兵而已。所以声势可以非常大，但却不必派出太多兵力和良将，作为佯攻即可。” “而河套及河东两地，则不管对我唐朝还是对周朝，皆是非常重要之地，我军应该投入重兵。在将帅上，也应配备最好的主帅。臣有一个想法：可让太子和秦王各自领军攻取一地。这样说不定在他们憋足了劲较力之下，两地最后皆能纳入我大唐版图。”裴寂朗声说道。 “嗯！裴爱卿说的很有道理！明日早朝时，朕便宣布，由建成攻打河套，世民攻打河东，元吉攻打洛阳吧。他们三人朕皆各自配备十五万雄兵，就看这三兄弟能给朕多大惊喜吧！”李渊轻抚颌下长须，缓声说道。 “陛下英明！”裴寂由衷地称赞道。他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李元吉可也是齐王，如果将李建成和李世民皆派出去独自领兵作战，却唯独不派他领兵，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虽然李元吉的确能力上差这两位哥哥一大截，但李渊作为父亲和皇帝，也总得作个一碗水端平的样子。而给李元吉配备一些老弱残兵，让他进攻洛阳，正是一个比较妥当的方式。 与此同时，西起信阳，东到大海的上千里战线上，江淮军的斥候，都发现了周军异常调动，大军云集的情况。 对于如此严峻的形势，杜伏威也只得暂时放下了对付辅公佐的念头。他将自己的一干幕僚和将领召到江都城内的皇宫，进行了一番紧急商议。 最后，他只得让杜平将集中于豫章，原本准备进攻江夏的辅公佐的军队，北上调集到淮西地区，以防备周军的进攻。 同时，杜伏威也给杜宇增派了援兵，要他一定守住淮东一线。不过，杜伏威自己却是密令手下亲军，做好了南渡长江，企图以长江天险为屏障，偏居江南的准备。 …… 永昌元年二月十五，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终于到了南征大军出发的时候。 泗州城外的点将台前，已经站满了出征的周军，他们个个顶盔戴甲，手持长枪，神色肃穆地站立着。罗成、宋金刚则手按刀柄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而洛阳城内已经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城内民众都来到了誓师大会地点，为即将出征的南征大军送行。自杨广远征高丽以来，天下便动荡不安，乱匪横行，百姓朝不保夕。更遇上两次突厥大军南侵。 而这一回，却是大周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次远征，也是周军一统天下的起点之战，是一场震奋人心的行动。乱了这么久，百姓也渴望有明主一统天下，恢复太平。 五万名东路军骑兵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最前面一排则是东路军的几位高级将领。罗成和宋金刚等皆肃穆而立。 不多时，宇文明便提着沥泉宝枪，在众亲兵的拱卫之下出现在了点将台中央。 这时，现场立刻鸦雀无声，等待着皇帝发出南征的命令。 宇文明今天穿着一身白盔白甲，背上也披着一袭银白色的披风，让台下的周军将士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突厥军中杀进杀出，大破咄吉和颉利两任突厥可汗的年轻英雄。 宇文明长得本就高大英俊，此时在白盔白甲的映衬下，看起来更是威风凛凛。 “兄弟们！”宇文明看着台下的远征军将士，一脸肃穆地说道：“此番南征，乃是我大周正式建立新朝以来的第一次远征，我们的目的便是要让江南的百姓们脱离杜伏威的魔掌，让民众享有和平和安宁……” “杜伏威此人在前隋时期，便是一个土匪头子，以打家劫舍为生，起兵反隋之后，也从不开仓济民，倒是经常抢掠民众财物，甚至干过屠城的罪恶勾当。所以，我军要想统一全国，就必须先将江淮军消灭。如果杜伏威顽抗到底，迎接他们的便只有灭亡！” 宇文明这时语气颇有些激动地说道：“朕不知道此次出征，我们周军的将士有多少人会埋骨在异乡。但你们为国捐躯，为天下百姓重新过上安定生活，而努力拼搏的英勇精神却会永存！我已经下令建设一座大周英雄祠，将所有为大周建立而牺牲的英雄灵位供奉在其内！这是勇士们的荣耀，也是我大周的荣耀！所有牺牲的周军将士们，你们的后代将牢记着祖先的荣光，牢记着你们为大周带来的骄傲。” “大周威武！打倒杜伏威！”站在第一排的周军将领全都挥起手中的武器，用力地大声叫道。 宇文明这时将大手一挥道：“现在朕宣布：此次我军进攻的目标便是江南！前进吧，周军的将士们！用你们的武器和鲜血，让那些顽抗的敌人知道，顽抗只会死路一条！此番不能剿灭江淮军，朕誓死不回洛阳！” “扬我大周威名！我军必胜！”五万名东路军将士齐声高喊道，声势震天动地。 “我军必胜！”周围观看着的百姓们也为这热血沸腾的气氛所感染，一齐欢呼起来。 数十万军民齐声高喊，声音震天动地，气贯长虹。他们积压了多年的悲愤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时刻，他们汹涌澎湃的激情尽情绽放，让天地为之动色！象是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大周时代的即将到来！ “全军开拔！”厉喝声中，宇文明走下了点将台，翻身上了战马，房玄龄、宋金刚、罗成等人也都跳上战马，十万东路军步兵则分成四列，跟在五万骑兵后面，迈动着步伐，走上了南征之战的道路。 誓师大会结束后，十五万东路军便立刻上马向着淮河边的码头进发。开始从那里渡过淮河，拉开进攻江淮军的序幕。 与此同时，在汝南、在蔡州，也同样进行了周军南征部队中的西路军和中路军的誓师大会。他们的声音同样嘹亮无比，直冲云霄，摆出了一副舍我其谁，必胜敌军的气势。 二月十五日这一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四十多万周军的南征将士开赴了前线，向着江南发起了进攻…… 第544章攻破高邮 三日后，渡过淮河的周军东路军攻势势如破竹，不管是淮西还是淮东的江淮军皆望风而逃，丢下了十余座城池和五十多万百姓狼狈逃窜。 宇文明在稍作停留之后，则领兵攻打淮安。高邮是淮东的重要城池，是江都扬州的北面屏障。如果一旦被周军拿下，则高邮至江都一线便再无险可守。 罗成的部队作为东路军的先锋，统率的军队向来以行动神速著称，虽然他的部队中大半皆是步兵，但为了抢得先机，免得还不如进攻淮西的宋金刚进展快，他便下令大军晓行夜宿，加快行军速度。 数日之后，大军便已经来到高邮城下，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辉照耀在城头。已经得知周军到来的江淮军守军，早已紧闭城门，城墙上也站满了防守的士兵，一派紧张的气氛。 罗成喝令大军暂时扎下营寨，士气饱餐一顿，然后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攻城。 翌日清晨。天刚刚亮，罗成率领的数万大军便云集高邮城外，随着一声响亮的号炮声，周军立刻推着投石车，抗着云梯，呐喊着向高邮城猛冲过来，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周军便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气势如宏。 投石机抛射的巨石隆隆，向城内射去的箭矢密集如雨，站在城头上的江淮军士兵在这猛烈的攻击下，根本不敢露头。 罗成也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冒着江淮军的流矢飞石，率先越过了护城河，然后把云梯搭上城墙，奋勇攀登。城头上的江淮军也在拼死抵抗，滚石擂木如雨点一般纷纷向攻城的周军砸下来。攻城战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呈现出了一副惨烈无比的迹象。 高邮城的守将便是曾经做过宇文明俘虏，尔后又被重金赎回的冯惠亮。他见周军攻势极猛，战斗力极强，亦是心中焦急，只得下令道：“将城中的民壮都动员上城墙来助阵吧！不然单靠我们这点人，恐怕会守不住的！” 他的副将却是有些犹豫道：“这些民壮可靠吗？杜大王可是叮嘱过，由于周军那边对百姓待遇很好，不但免了人头税，还发给农具和种子，让其放心种粮。且种出的粮食周军还用钱收购，不象我们这样是无偿征收。听说江淮一带的百姓都盼着周军打进来，如果让这些才强行拉入我军的民壮上城墙帮忙守城，只怕……” 冯惠亮早已杀红了眼，见战斗正陷入相持不下的胶着状态，而江淮军在周军的投石机和箭矢攻击下，伤亡惨重，大批周军已经冲上了城头，城墙的形势芨芨可危。 他于是便大声吼道：“叫他们上来便是！如今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如果要叛变，城池会失守。可如果不叫他们上来，城池同样会失守，倒不如赌一把算了！” 那副将一想也是，便去通知了民壮军的几个头目，让他们率领民壮们上城头防守。 民壮军的头目们倒也爽快，承诺马上就集合民壮上城墙协助参于防守。 那副将方放了心，便回城头向冯惠亮复命。 冯惠亮心中稍宽，方重新投入到战斗之中，可就在这个时候，高邮城的北城门却突然轰隆隆地打开了，而且吊桥也居然被人放了下来！ “妈的！那些民壮们是疯了不成？我叫你通知他们上城墙防守，不是叫他们出城迎敌！就他们那点战斗力，上城头防守还可以凑合用用，出去打野战岂不是送死吗？”冯惠亮见状，不禁气得大叫道。 那副将一脸委屈道：“冯将军，末将是通知的他们上城墙啊！难道是那几个领头的人听错了？” 罗成也吓了一大跳，以为城中的江淮军要杀出来，摧毁己方的投石车。他正准备组织士兵列阵迎敌之时，却未料到城门处居然有人举着白旗，冲着他们大声呼喊着：“周军的兄弟们快进城来！我们是红袖夫人的部下，已经策反了江淮军中的民壮军投奔我军！” 罗成顿时大喜过望，立刻率领大队骑兵，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城去，然后依仗勇力，拼死守住了北城门和吊桥，以防城中的江淮军反扑。而他身后的主力部队自然也不会错过如此良机，立刻从北城门处蜂拥入城。 守城的那些江淮军士兵。虽然个个都是悍勇之徒，但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也一下子慌了神。他们也预料过民壮军有可能出工不出力，守城时应付了事。但却没想到过他们早已被策反了。要知道，之前让他们搬运滚石擂木时，可是表现得很正常啊。 猝不及防之下，高邮守将冯惠亮连忙指挥手下的江淮军士兵扑向北城门，企图堵住缺口。 但是罗成这时却已经率领周军主力进入了高邮城内，在周军铁骑如此犀利的冲击力，以及锋利的大马士革乌钢刀面前，这些江淮军又哪里能够堵得住漏洞呢？ “真是天亡我也！难怪杜大王之前便叮嘱我，说要提防那些民壮，他们极有可能在周军的宣传诱惑下，叛变我军。还让我尽量不要让民壮军作战。顶多只让他们从事一下搬运物资的工作，看来杜大王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啊！唉，悔不该不听殿下之言啊！”那冯惠亮见城池已失，自己也无力回天，方露出一脸悲愤的神色，拔出佩刀自尽了。 高邮终于落入了周军的手中，通向江都的道路已经完全打开了，江都就象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女人，暴露在宇文明面前。 罗成对于突如其来的胜利，还有些不太适应。待杀进城之后，碰到了前来与其衔接的情报部人员，才得知：早在南征开始之前，红袖便已经命令情报部的探子，把情报工作的重点转到策反江淮军中的基层军官和士兵身上。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江淮军中随杜伏威一起造反的老兵对其十分忠心，很难策反。而那些新近被硬拉入伍的民壮们，却是对大周辖区的农民生活十分向往。毕竟周军可是公开宣布，要给流民和无地少地的农民分配田地的。即使在河北、山东、河南等地分不到，也可以安排在辽东和朝鲜等地分配土地。毕竟那边可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地广人稀，只是气候寒冷了点。 而且，在南征开始之后，周军的进攻又一直高奏凯歌，因此，情报部的探子们的策反工作便顺利了起来。 高邮之战是周军南征中第一场真正的攻坚战。为了让那些民壮军的头目完全放心，情报人员甚至向其许诺，即使他们投降的时间十分靠后，甚至是在周军必胜时才投降，也让他们享受投降后，分得田地的待遇。 这样一来，民壮军的士兵将他们从周军这里会得到的待遇，和江淮军对其的态度一对比，两相比较之下，哪个更得人心，更具有吸引力，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他们从内心里就已经有了反抗的念头，只是江淮军毕竟凶残如狼，之前穷凶极恶的手段，让他们心中顾虑重重，不敢马上就投降，只想静待战争结束，。 而在高邮攻防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江淮军守将竟然还要让他们上城墙防守当炮灰，那些民壮军士兵，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于是趁机在城中起事，截杀了把守城门的江淮军老兵，打开城门迎接周军入城。 数万周军骑兵在罗成的指挥下，如同潮水般蜂拥而入，冲进城内，和起事反正的民壮们汇合之后，看见顽抗的江淮军就杀……不到半天时间，高邮全城就已经落入了周军手中。守将冯惠亮见势不妙，早早逃跑，总算逃回了江都，捡了一条命。 等到宇文明率领周军东路军的主力抵达之时，高邮城头上已经飘扬起了大周的黑色旗帜。 宇文明大喜之下，便给反正的民壮军头目记下了首功，并给予嘉奖。但对于从事策反工作的情报部探子，按规定则只能由情报部内部秘密记功和封赏，不敢将他们的名字在封赏名单里公开。 对于他们这样需要经常在敌方势力里活动的情报人员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要保护他们的身份。 依靠着情报部人员在策反时付出的鲜血和汗水，以及沿途百姓们的支持。周军的东路军兵锋所到之处，江淮各城的百姓和被江淮军强行征召入伍的民壮们纷纷起事，杀死城中的江淮军守将，打开城门迎接周军进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庐江、丹阳、淮安等二十余城俱被周军攻占，东路军的进展可谓非常顺利。 与此同时，西路军的主帅李靖，也顺利攻克了宛城，并以此为据点，扫清了襄阳以北十余个县城，打开了这座通往荆襄首府之城的道路，使襄阳留守李孝恭大惊失色。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周军在进攻江淮军的同时，竟然还敢进攻唐军。而他之前的准备，都是打算进攻周军和援助江淮军的，在防御工作上做得很差。 这次周军突然兵临城下，让李孝恭也有些手足无措。他于是急忙将这个紧急情况上报了长安，要求李渊派出援兵。 第545章辅公佐的忧虑 不过唐军这时的主力都已经派去进攻河套、河东和洛阳了，哪有多的兵力来援助他。而且李渊听李孝恭汇报，周军占据宛城的部队也不过十五万人，顿时放下了心。 他暗忖襄阳城中便有唐军八万，加上荆襄其他几个城的部队，数量和周军也大致相当。或许周军的进攻，会让李孝恭无力援救辅公佐，但自保却是问题不大。于是便给李孝恭下了密令，让他以稳固防守为主，确保荆襄不失即可。 由于李靖的进攻，李孝恭便放弃了原本打算援救辅公佐的计划。固守襄阳、江陵、宜州等城池。而作为荆襄首府，又处于李靖大军直接威胁之下的襄阳，更是防御的重中之重，他从周围几个县城又集中了两万多人进驻襄阳，使其城内守军达到了十万多人，这样才算放下了心。 不过让他略感奇怪的是，李靖在攻克了襄阳北部的十几个县城之后，却并没有陈兵襄阳城下。探子的回报却是李靖在襄阳城西五十里处的汉水边扎下大营，天天只在操练兵马，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密切监视李靖大军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向我报告！”李孝恭亦是不敢大意，对斥候队长再三叮嘱道。毕竟他面临的对手可是宇文明的师父，能教出这样厉害徒弟的名将，恐怕实际本领还在他的名气之上。 在西线李靖和李孝恭进入对峙局面的同时，中线辅公佐却是连战连败，可谓是一败涂地，他的老巢江夏也芨芨可危了。 作为江淮军的二号人物辅公佐，一直被掩没在杜伏威的光环之下。除了江淮军内部知道辅公佐是个不比老大杜伏威差的厉害人物之外，外人大多把他当成杜伏威的部将看待。 对此，辅公佐一直就非常不满，他憋足了劲想要干出一番成就，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在杨广被杀，天下群雄并起之后，辅公佐便向杜伏威提出，先击败宇文化及，占据天下三都之一的江都扬州。然后再南渡长江，消灭沈法兴和林士宏，仿当年三国时期的孙权一般，割据江东，奠定三分天下的局面。 在他看来，将来天下必会形成西有李渊，北有宇文明，东有杜伏威的新三国格局。至于盘据荆襄，号称天下四大诸候之一的萧铣，辅公佐却并没有怎么看得起这个人。 在他看来，萧铣全仗是南梁皇室后裔的身份，在江南有些名望。加上江南一带也无甚义军起事，所以他才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趁势而起。就萧铣本人的能力和身边的将领，根本不足和李渊、宇文明等人相争。必然会在短期内遭受覆灭之灾。 不过，杜伏威却是不置可否，他对争霸天下之事并不怎么热心。在杜伏威看来，能成一方土皇帝就心满意足了，当一统天下的真皇帝，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虽然，在辅公佐的极力推动下，杜伏威还是答应了按照其制定的作战计划，打败了宇文化及，攻克了江都，并渡过长江，灭了林士宏和沈法兴，并与李渊结盟，占据了西起江夏，东到大海的广大地区，几乎与三国时期的孙吴政权控制地盘相若，具备了在天下之争中，雄霸一方的资本。但杜伏威和辅公佐两人之间的裂痕，却是渐渐加深了。 后来的发展也证实了他的预料是正确的。萧铣很快在唐军和江淮军的夹攻崩溃灭亡，李轨也被唐军击败，李渊尽收了西凉之地。而宇文明则夺取了河套地区，占据了洛阳，都各有所获，天下三分之势已成。 可就在这时，李渊竟然向杜伏威派出了使者，意图让其归降自己。杜伏威虽然胸无大志，却也不想这么快就投降。他还想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而且在李渊和宇文明之间，他还觉得胜负难料。 而辅公佐则认为，可和李渊结盟，并和宇文明保持中立，但决不能投降。于是，两人之间的分岐便越来越大。并终于到了现在走向分裂的境地。 “辅公，如今敌军势大，尉迟敬德手下有十五万大军，是三路周军中数量最多的，他又有前隋的兵部侍郎斛斯政作军师，郭子逸和林子墨作副将，几乎毫无破绽。如今我军已经全部龟缩江夏。虽然此城城墙高大，又在汉水和长江之间，易守难攻，但恐怕也守不住多久了。末将建议，还是向杜大王或者李唐求救吧！”辅公佐的心腹陈当世对其说道。 辅公佐站在城楼上，感受着从江边吹来的寒风，不禁叹息道：“现在我们哪里还有援兵？襄阳的李孝恭正面临李靖的进攻，自顾不瑕，哪有兵力来救我们？而李渊已经将三个儿子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皆派往北方，进攻周军的河套、河东和洛阳三地，想借周军进攻我们之际，趁机扩充自己的地盘……李唐是指望不上了！” “那杜大王呢？怎么说咱们也是江淮军的人啊！如果我们败北，他只怕也保不住了吧！唇亡齿寒这个道理，陈某想杜大王应该不会不知吧！”陈当世听罢眼珠一转，又满怀希望地说道。 “杜伏威？这家伙更靠不上了！先不说他和我之间裂痕已深，断无可能在此时出兵救我。就算他真的抛下之前的分岐，与我同周共济。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辅公佐长叹道：“刚刚我才接到线报，称冯惠亮在高邮打了一个大败仗，三万多兵马全军覆没，他只余数十骑逃脱……虽然冯惠亮败给罗成也在意料之中。可败因却是让人大吃一惊：冯惠亮是因城中民壮军叛变投敌才导致的惨败。” 说到这里，辅公佐正色道：“而据我所知，在杜伏威的军队中，这种临时征召的民壮军相当多。而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当兵，对杜伏威和我江淮军都是极为不满。如果是打顺风仗还好说，他们或许不会叛变。可如果象高邮之战那样，处于不利的形势。他们就很容易在周军的诱导下，叛变投敌。我这位结拜大哥，做事始终都是这样缺乏远见。” “由于面对来自北方的宇文明和来自西方的李渊两方面的威胁。他为了抵御这种压力，便采取了大规模扩军备战的作法。可我江淮军的领地，根本征不了这么多兵，就算勉强拉壮丁入伍，也没有这么多的铠甲武器、粮食装备供应。如此一来，虽然在和敌人谈判、作战时，底气是壮了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我江淮军的兵力和唐军、周军不相上下，可真正的战斗力却差别人太远了。” “我们这支军队目前在江淮军中，还算战斗力稍强的。可在同等兵力情况下，却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更不用说战斗力还在唐军之上的周军了。如果杜伏威还不醒悟，只怕今年就是江淮军的覆灭之年了。”辅公佐唉声叹气道。 陈当世听到这里，亦是心中一凛。他虽然也知道周军强大，对胜利没有多少期待，但也没想到辅公佐竟然对目前的形势抱着这样悲观的态度。 他于是忙问道：“辅公，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江夏城中仅五万人，根本不是尉迟敬德十五万大军的对手啊！” 辅公佐向着长江的方向，手搭凉蓬望了片刻后，方一脸郑重道：“如今我军只有放弃江夏，向南渡过长江，依托长江天险进行死守了！尉迟敬德虽然兵力雄厚，士卒勇猛。但他的部队却有一个缺馅：那就是几乎都是北人，善长骑射而不善长水战。而我江淮军水师实力雄厚，只要守好长江这条天险，便能暂时立于不败之地。让周军无法寸进……” 陈当世听到这里，却有些不解道：“辅公，既然我军有长江天险，周军又不善长水战。尉迟敬德如要强行渡江，便会遭受三国时期，曹操那样的赤壁之败。我军当可高枕无忧，为何辅公您又说，只是暂时立于不败之地呢？” “那是因为我军光是守住长江天险是没有用的，我那位结拜大哥守不住咋办？”辅公佐苦笑道：“如果他的江东之地失守，让周军顺利渡过了长江。敌人便可从长江南岸沿江西进，攻打潘阳、豫章、九江等地。届时，长沙、零陵、桂阳等地一样难以守住。我江淮军的覆没之日也就到了。” “辅公，既是如此，那我军现在怎么办呢？”陈当世听辅公佐这样一说，亦是有些心惊。照他如此一说，那己军岂不是陷入了绝境之中？ “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军先放弃江夏吧。南渡长江驻守赤壁渡口。扼守长江天险，让周军无法渡江。待李渊在河套、河东等地取得进展之后，或许宇文明见南下无望，而后方吃紧，便会将军队调回北方，那时我军方可获得喘息之机！这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辅公佐无可奈何地说道。 “但愿如此吧！”陈当世亦是心中祈祷道。 与此同时，宇文明却在江都和杜伏威爆发了南征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战斗！ 第546章坚固的江都城 周军的东路军虽然是三路北伐大军中进展最快的一路军队，但当进发到江都的时候，却还是遇上了麻烦。原因是江都的城墙太坚固高厚，天下三都之一，有三大坚城的称号。且城池背靠长江，只需防守靠岸的一面城墙。这让守军摆兵布阵，兵力调遣都容易了许多。 而且，情报部的探子在其他地方策反民壮军很容易，在江都却是极难。原因便在于江都是大隋海外贸易的集散地，来自日本、南洋、大食等地的商人皆在此与中原商人进行交易，城中百姓大多较为富足，没有象其他地方的百姓那样，有活不下去，食不果腹的感觉。 相反，当年宇文明的父亲宇文化及，在占领江都后，大肆搜刮民腊民膏，反倒激起了江都百姓的愤怒。这让他们对于身为宇文化及儿子的宇文明也就没有了好感。 加上江淮军在城中反复宣传，称宇文明在北平曾经大肆屠戮山东士族，这次来了江都，定然也会对江南士族下手。使城内的百姓难得的团结了起来，誓要抵御周军的进攻。 而杜伏威早在周军到来之前，便南渡长江，到了建康驻守，江淮军的一干幕僚和文武百官也随之迁移。 随后，杜伏威便任命其子杜宇为江都留守，命他守死扬州，将周军主力拖在这里。在他看来，江都城墙高厚，粮草充足，城内百姓又上下一心，守上个半年应该问题不大。届时李渊说不定便会插手此战，待唐军出兵之后，江都之围便能缓解，江淮军政权依然能够保存下来了。 杜宇在洛阳时就吃过宇文明的苦头，心中一直想复仇。 他吃过一次亏后，对宇文明再也不敢轻视，在其父杜伏威走后，他便下令城门紧闭，在城墙上布置了大量守城器械和物资。江都背靠长江，南城门外便是水码头，有江淮军的水师驻守，可缓缓不断地送进箭矢和滚石擂木等物。有长期坚守的基础。 江都原本就是一座极为坚固的城池，南通长江，东达大海，西靠运河，北联中原，是一座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的城池。如果宇文明想要渡过长江攻占江东之地，江都扬州就是一座绕不过去的坎。 罗成作为进攻江都的先锋，指挥周军一连攻了五天，但却由于对方戒备森严，城池坚固，且滚石擂木充足，故毫无进展，反而折损了不少士兵。 坚固的徐州城，此时就如同一只拦路虎一般死死挡住了周军东路军前进的道路。 等到第六天时，宇文明方率领东路军的主力扫平了长江以北的其他郡县，增援上来。他得知罗成前几日攻击失利后，便立刻召开了作战会议，集思广议，商讨如何攻破这座天下三大坚城之一。 “陛下，江都城的防守十分严密，城外有三条濠沟，沟内均布有铁钉，不填平根本无法过去。而在濠沟外面，还有一条五丈宽的护城河，水深达三丈。由于这条护城河系从长江中引水灌注而成。故是不停流动的活水，很难填平。江淮军在每段城墙上都设置了大量投石机。第一天，我军填护城河时，遭到他们的巨石袭击，伤亡极其惨重……”罗成一脸沉痛地说道。 按照他的说法，周军在三天后才勉强填平了一段护城河供进攻。但在城墙下也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他们冒着头顶的滚石擂木和箭矢，架起云梯往城墙上攀登，好不容易攀上了城头，却发现敌人在城墙后方还设有堡垒，里面暗藏弓箭手施放冷箭。攻上城墙的部队完全无法立足，只呆立了片刻便被赶了下来。 罗成介绍完这五日攻城的状况后，一脸羞愧地说道：“陛下，江都城高墙厚，守城物资齐备。因此前几****虽然发动了猛烈进攻，但却一直徒劳无功，相比在高邮时的战绩，实在有些无地自容了！” “罗将军勿要自责，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宇文明劝慰道。 宋金刚等将领听了罗成的介绍，都有些愁眉不展。 如果现在周军不顾一切地全力攻城，就算真的可以攻克江都，也必然损折巨大。何况听罗成对江都城防御的介绍，如果拿人命去堆，也未必就能把扬州堆下来。 如今他们已经接到了李渊对南征之战的反应，据洛阳方面传来的情报，李元吉已经率军十五万，东出潼关，直向洛阳杀来，目前和周军在偃师一带对峙。由于洛阳是周朝首都，也是重兵把守之地，所以唐军没有什么进展。但从唐军投入的兵力看，显然这些军队不是唐军主力。 因此，杜如晦推断，唐军应该还另外有大动作，绝不会听任周军剿灭江淮军，拿下江南。 房玄龄亦是一脸忧虑地说道：“陛下，我们得赶紧想条计策破城才行。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江都城，不然便会有危险！据红袖夫人刚刚送来的报告称，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攻克江都，一旦李渊派出援兵，我军便会处于唐军和江淮军内外夹击的困境之中，形势堪忧……” 宇文明还未回答，宋金刚便大大咧咧地说道：“房大人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咱们周军打的仗，向来都是以少打多的，这次也不过和以前一样罢了。只要我军上下一心，齐心协力，纵是李渊派他最能干的两个儿子李世民和李建成联决前来，在陛下面前，亦只有弑羽而归的份！” 罗成却是忧郁道：“宋将军，万万不可大意啊！李世民可是击败了薜举、刘武周、萧铣的唐军第一名将啊。我军也曾经和他作战过，知道此人极其难缠。虽然我军也未必就怕他。但如果让唐军和江淮军对我军形成内外夹击之势，我们要胜亦很难啊！”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颔首道：“罗将军说得很对，战略上我们要藐视敌人，战术上却要重视敌人。虽然我们一直宣扬，称南征必胜，但那却是用于向百姓和士兵宣传之用。真正行军打仗时，万万不可大意。象这场江都之战，但是对我军最大的考验！所以，我军切记：勿要轻视敌人！不可大意失荆州……” 顿了一下后，他方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将道：“诸位兄弟对于如何攻破江都，可有什么良策否？” 宇文明话音一落，众将顿时纷纷献计。 宋金刚立刻便道：“陛下，我们可不可以用在河东夏县时的那套火攻之法，用原油再来个烈火焚城，将江都城墙全部燃起来，这样便可用大火烧毁城门，顺利杀入江都了。” “宋将军，此办法虽好，但现在却已经不可能了！”罗成立刻便将其否决了。 “罗将军，为何不可能了呢？”宋金刚眉头一皱道。 罗成摇了摇头道：“江都守将是杜伏威的次子杜宇，此人狡猾异常，他大概之前也听说过我军采用火油焚烧城楼，导致城门烧塌而攻进城内的战例。于是便用石头将城门全部封死了。现在城门处的石头坚厚度和各段城墙一般无二。再用此方，只怕也无法打开城门了！” 众将听后，不禁一阵语塞，没想到杜宇有如此死守到底的决心，竟然敢把天下三都之一的江都城城门用石头填塞，还真是摆出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也不顾及这样做会不会损毁城池了。 房玄龄这时却眉头一皱，建议道：“陛下，下官在路上时，却见扬州城北有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河。这几天，由于连降大雨，运河河水已经暴涨，如果我们掘开堤坝，引水灌城，则江都必破！” 房玄龄话音一落，众将尽皆脸色惊骇。 罗成立刻便反驳道：“房大人，此计不可行啊！城中百姓虽然不似之前高邮城那样配合，但好歹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如果掘开堤坝，引水灌城，虽然江都城便可破。但城中百姓必将伤亡惨重。我们于心何忍啊？” 其他众将也纷纷反对，只有宋金刚一人表示支持房玄龄。 双方为此甚至破口大骂了起来。 就在这时，宇文明方猛地一拍桌子，怒目而视道：“大敌当前，大家不团结一致，想个方法破城，却在此内哄，成何提统？” 他骂了众人一顿后，方对房玄龄的计谋发表意见道：“房大人的计策虽好，但朕却不同意！我大军本为解救天下百姓而来南征的，怎可主动引水灌城？那样就算能破江都，朕又于心何安？” 众将见皇帝已经发话否决了此事，也都心头一松，停止了争论。 不过，在否定此项决议之后，众将讨论了半晌，却始终未能商量出一个稳妥之计。既要减少士兵伤亡，又要尽快攻破城池，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啊？ 宇文明见商量了半晌也无结果，而天色却已很晚了。他无奈之下，也只得吩咐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接着再议。 只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最后一个离开大帐的房玄龄，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第547章运河决堤 散会之后，宋金刚正欲回到自己帐中，但走在半路上，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住了他：“宋将军，请留步！房某有事相询！” 宋金刚回头一看，只见房玄龄就站在他身后，不禁也微微有些吃惊。 他忙抱拳行了一礼道：“房大人，不知叫住末将可有什么事吗？” 他可知道，房玄龄是宇文明十分看重的文臣之一，在朝中也是担任的文化教育部部长，掌握科举考试大权，可谓未来朝中官吏的培养人。不少人都传言，房玄龄会是下一任首相的热门人选。 房玄龄这时上前一步，将他拉到营中的一个僻静处，然后微微一笑道：“宋将军，刚才开会讨论如何攻破江都城时，一干武将中，竟然只有你支持我的提议，实在让房某也很意外啊！” 宋金刚听闻之后，亦是一脸遗憾道：“其实末将认为，南征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则万劫不复。如果我们不能狠下心攻克江都，就无法南渡长江，尽取江东之地……也就谈不上彻底剿灭江淮军了。” “而且，听闻李唐已经向我大周发起进攻，如果不尽快拿下江都，万一敌军援军来临，只怕我军在江淮军和唐军的内外夹击之下，便会陷入困境之中。”宋金刚一脸忧色道。 房玄龄听后，亦是叹然道：“是啊！宋将军，此种状况你知、我知、陛下也知。只是有些人却实在是迂腐不化……处在陛下那个地位，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不敢公然站出来说，同意决堤淹没江都城的！因为这会成为天下士人，尤其是李唐一方攻击他的把柄，说什么周朝皇帝不顾百姓生死，怎么能为天下之主之类的话，对我军拉拢江南士族和百姓不利……” 宋金刚这时沉吟了片刻后，方道：“房大人，你我之间虽然交往不多，但也可算是交浅言深了。宋某虽然先在刘武周手下作事，但却对陛下一直崇敬有加。如今房大人要宋某如何行事，只管明言便是！但凡宋某能做得到的，决不推辞！” 房玄龄听闻之后，亦是心中一喜。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道：“房某之前便已经仔细观察过我军的营帐驻扎之地，发现是在城外地势较高的一座土丘之上，虽然离运河不远，却就算决提也不会被淹到。而江都离运河只有五里路程，且地势低洼，如果掘开运河大堤，必能将河水倒灌入城，让江都成为一片汪洋大海。如此一来，扬州必破！” 宋金刚听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心中微惊道：“莫非房大人是要我引军前去决堤？” “正是如此！”房玄龄正色道。 “这……”宋金刚脸上露出苦笑之色道：“房大人，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如果我们当真将天下三都之一的江都淹了，朝中的文武百官将会如何看待我们？天下的士族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我们？只怕回洛阳时，弹劾我们的奏章会把陛下的御书房都塞满的！” 房玄龄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郑重地说道：“在南征之前，我曾和斛斯政畅谈了一宵，他便说到:争霸天下之事，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便会遭受敌人反噬。咱们皇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对百姓心肠太软。如果是象之前高邮那样，心向咱们大周的百姓，还有维护的必要。可如果是象江都城内这些民众，不但没有投降的意愿，反而敌视陛下和我大周的。实在没有必要将其保留下来！” 他正容道：“当年房某在关陇门阀中，只是一个小得意的小吏，不是陛下慧眼相识，将我提拔起来，房某恐怕到现在还默默无闻呢。士为知己者死，一统天下之战，总得有人去牺牲……而这种牺牲，不光是生命上的牺牲，也可以是名誉上的损失。坏人总得有人去当！而皇上是绝不能当这个坏人的……如果宋将军做好了思想准备，便和我房玄龄一起来当这个坏人吧！” 宋金刚亦是深深为之感动。要知道房玄龄现在的名声和百姓中的风评可谓极好。在朝中亦有“房谋杜断”一说。不少人都认为他极有可能是下任首相的热门人选。如果他弃这样的上升势头于不顾，却去背一个对百姓生死置若罔闻，为求战功而不择手段，决堤淹城的恶名，只怕对将来的仕途和名声大有影响。 想到这里，宋金刚方双手抱拳，向房玄龄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道：“房大人，既然你都能如此牺牲，宋某作为一名武将，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如今作战会议才刚刚结束，不管是陛下还是其他将领，应该都回到帐中休息了。末将这就率领本部人马去运河堤坝处，决开大堤。就算陛下以后得知此事，要追究责任，房大人便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宋某一力承担了！” “好兄弟！此事的后果怎能由你一人承担？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房玄龄紧握住宋金刚的手，正色道：“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吧！” …… 第二天清晨，宇文明才刚刚醒来，正欲给亲兵下令，让他们把各营将领找来大帐，继续召开作战会议时，却见罗成急匆匆地闯进大帐来。 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陛下，大事不好了！运河决堤了！现在江都城内外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了！还好我聪明了一回，之前选择扎营之地时，设在了地势较高的土丘上，不然就惨了……只不过，这运河怎么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决堤了呢？” “什么？运河竟然决堤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大惊失色。 他连忙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宇文明走出营帐一看，只见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的洪水将周军大营包围了。 幸好之前扎营时，周军是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土丘上安营扎寨的，不然只怕也被洪水淹没了。 “奇怪，运河堤坝怎么会莫明其妙就决口了呢？”宇文明心中暗忖道：“这事还真的凑巧，昨晚开会讨论时，房玄龄就在说要决开运河堤坝之事……结果今天一早醒来，这运河就真的决堤了。” 他自然知道运河不会平白无故自己决口的，一定是有人将其掘开的。可昨晚自己明明已经下令放弃决堤这个计划了。 那这是谁下的手呢？难道是江淮军？可这样不是淹他们自己吗？宇文明有些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他方看到房玄龄和宋金刚两人划着小艇从营门外靠上了土丘。 然后，两人象是做错了事的小兵一般，战战兢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双双跪倒在地道：“请陛下降罪！我等擅作主张，指挥兵丁决开了运河大堤……” “什么？你们竟然擅自决开了大堤？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们背上多大的骂名吗？”宇文明瞪大了眼睛怒喝道。 他这时气不打一处地说道：“你们两个以为朕就没有想到过这样吗？只不过朕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实在太过严重，会让我们失去江南的民心。也给了杜伏威和李渊在道德层面上，攻击我大周的绝佳机会……” 宇文明怒气冲冲地指着两人的鼻子道：“现在全国的目光都盯着我们这次南征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多少人都在看着呢。到时，文人和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们淹死。而且，你们想好了怎么应付朝中清流的弹劾吗？恐怕不但你们的仕途就此完了！还得蹲一辈子大狱呢。” “啊！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呢？”宋金刚和房玄龄听闻之后也是吓了一大跳。虽然他们之前也做好了丢官的准备，但却没想到过会蹲大狱。 “唉！你们行事之前竟然也不向朕禀报，害得朕还得绞尽脑汁为你们擦屁股……这样吧！你们先在一旁坐坐，朕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化解掉。”宇文明亦是长叹道。 他心中亦是十分清楚，这件事就算是房玄龄和宋金刚二人擅自作主搞出来的，但东都城内的那些清流和文人们也会算在他头上，认为是他默许或者授意的。而且如果让李唐的文人抓住机会，将周军不顾百姓生死，悍然决堤淹没江都城这种事情大势宣扬，对于周军攻占江南，让南方地区的民众归心大周，都会造成极大影响。 “如今看来，我们只有打一场舆论战了！”宇文明思索了片刻之后，却是脑中突然灵光闪现道。 他见二人仍然有些迷惑不解，方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传令下去，让所有人统一口径，不管是遇上谁，都异口同声说是江淮军掘开了堤坝，企图水淹我周军大营。所幸我军事先得到了风声，临时将大营改立在地势较高处，才幸免于难。而江淮军中缺乏水文方面的人才。故对于运河水流去向和江都城内的地势高低判断不明，导致部分运河洪水倒灌入了江都城内，使得城中百姓伤亡不少……所以，我大周对于江淮军的这种无耻行径，表示强烈的愤概和谴责！” 第548章攻占江都 听宇文明如此一说，房玄龄和宋金刚都不禁有些想笑了。 宇文明见两人想发笑，便立刻正色道：“你们可别笑，现在还不到笑的时候。你们记得叮嘱那些亲自参加了掘堤行动的士兵，都给朕口风紧点，一旦走漏了风声，朕也只有拿你们军法处置，以息天下百姓的愤怒了！” 房玄龄和宋金刚这才反应过来，心忖还是陛下厉害啊，竟然这么快就能想到嫁祸于人之策，将这祸水又反泼到江淮军身上去了。 虽然也许有很多人将信将疑，但他们反正也没有证据。周军只要抵死不承认，这些清流也拿他们没办法了。 如此一来，房玄龄和宋金刚也就不用背负任何责任了，两人这时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宇文明见两人表情松动，却反倒厉声喝道：“这也是最后一次朕帮你们擦屁股了！下次你们如果再擅自行动，就休想朕不保你们了！” 两人听闻之后，立刻身体站得笔真，然后抱拳行了一礼道：“请陛下放心！属下将来决不敢再向陛下隐瞒事实了！如有违反，听凭军法处置！” “好！朕就再信你们一次！”宇文明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还不下去通知各军，立刻趁机向江都城发动进攻？” 房玄龄和宋金刚这才恍然大悟，方连忙又惊又喜地答应着，然后便转身告辞离去了。 宇文明长叹了一口气，心忖这两个家伙算不算是擅自行动，违反军法？ 房玄龄和宋金刚擅自作主决了大堤，却要自己给他们擦屁股。要不是看在两人还算坦诚，又主动表示承担责任的份上，他还真的有些气不过呢。 而且，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自己不能对部下过于放纵了。今天他们能偷偷瞒着自己决堤，明天说不定就会干出更出格的事呢。到时不知道会给自己惹出多少麻烦来。 江淮军根本没有想到会突然遇上一场洪水。而江都城地势低洼，运河洪水灌入城中之后，粮食、物资、箭矢等物资尽皆被淹，使江淮军的士气顿时降到了最低点。 而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周军却坐着木筏和小船，发动了惊涛骇浪般的凌厉攻势。 江淮军在兵无斗志之下，虽然杜宇仍然顽强地率军作战，但在大势已去之下，遭受了一场惨败，兵员损失严重。周军很快攻陷了江都城内多段城墙。 而城中的百姓见江淮军大势已去，也不再表示支持江淮军了。江都城内的江淮军在一场激战之后，几乎全军覆没。 只有杜宇却因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甚好，侥幸逃脱。 宇文明在攻破江都之后，东路军的兵锋已经席卷了长江北岸，罗成和宋金刚率领十万大军已经进驻浦口一带，摆出了一副将要强渡长江的架势。 杜伏威此时也慌了手脚，下令将长江中的水师全部集中起来，陈列于建康以北的江面上，以阻止周军渡江。 “虽然周军的确十分强大，但他们是北方人，强于骑射和步战。如论水战，却是大大不如我江淮水师，只要能阻止他们渡过长江。我杜伏威便能得保江南半壁河山。而那李渊应该也不会放过周军主力南下的机会，想必也会有所动作。届时便是我杜伏威的转机了！”杜伏威站在建康的城头上，望着北方的茫茫江面，心中暗忖道。 “不过，待缓过这一次危机之后，我一定要尽起大军，将辅公佐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个混蛋，竟然想背叛于我。枉我当初还那么看重他，立他为江淮军的第二号人物……”杜伏威想起这件事，心中的怒火便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冯惠亮却是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道：“启禀大王，长江口以北的海面上发现有大批周军舰船，似乎想南下，要不要进行拦截，还请杜大王定夺！” “当然要拦截！”杜伏威听闻之后，亦是心中一惊。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水师主力集中于长江江面上，而周军的舰艇却是跑到了海上，避开了自己的水师主力。 如果自己估计没错的话，周军必然是想从海上登陆，然后从自己的后方杀过来。当年隋军三征高丽时，也是一边从陆上进攻，一边派水师从海上登陆，杀向平壤。 “传令下去：水师分出一半舰艇去长江口拦截周军水师。绝不能让敌人在长江南岸登陆！”杜伏威大叫道。 一场空前激烈的大海战开始了！ …… 蔚蓝辽阔的东海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映放出道道绚丽的光芒。数只海欧在平静的海面上飞行着，突然快捷的俯冲下去，将长长的尖嘴在水里一啄，随即便啄起了一条海中的鱼虾，然后，它们又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半空。 不过，片刻之后，它们却惊叫着四散飞开，原来是有上百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海面上，正乘风破浪向前开进。 这些庞然大物不是别人，正是周军的水师舰队，冲在最前面的便是周涛的旗舰无敌号。这是周军水师中配备的最大的一艘战舰。它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水师战舰不一样的是：它经过了重大改装。在木制的舰体上，包裹了一层铁皮，使之成为了一艘铁甲战舰。 周军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其他水师，拥有着巨大的战略优势。虽然他们的战舰数量不如江淮军多，但战舰体积巨大，其主力战舰分为上下两层，每层都有一排舷窗，设有一门侧舷弹射器，用以发射装满了火油的瓦罐。 同时，在战舰的甲板上则设有防护挡板，可阻挡火箭射击。船上除了螺旋浆和明轮之外，还设有浆橹数十杆，以防战斗中出现意外情况。万一暴露在外的螺旋浆和明轮叶片被敌军击毁，也能将战舰用浆划走。 因此，周军的战舰舰体虽大，航行却非常迅速，船身涂满代表周军的黑色漆，远远看过去，便象是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一片，气势磅礴之极。 百余艘战舰在海面上并排行进，当真是帆墙如林，战旗蔽空，威武之极。 江淮军的水师统帅便是杜伏威的长子杜平。他在得到杜伏威的命令之后，便率领大批江淮军水师舰艇迎击上去。 只不过，他所统率的舰艇却只有五百余艘，仅是整个江淮军水师的一半。而另一半舰船却被杜伏威仍留在了建康，以防周军渡江。 杜平早在知道周军水师大军迫近之后，便憋足了劲想和周军大战一场。 他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认为当年洛阳之战是自己父亲犯了大错，不该让那个不成气的弟弟杜宇去参加洛阳大会。在他看来，正是由于杜宇骄傲自满，大意轻敌才导致了兵败被俘的结局。如果当时是他去参加洛阳大会，或许在洛阳之战时，江淮军就不会遭受大败了。 这一回面临周军南征，杜平负责指挥水师，亦是想急于与周军水师主力决战。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出战。眼下听说周军水师终于南侵，他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出战机会，怎肯轻易放过？ 不过，他的副将吴波看了一下周军战舰的情况，却是一脸忧虑地说道：“小王爷，这周军的战舰可是非常庞大，料来防护十分坚固，我军战舰数量虽多，可未必能敌啊！依末将之见，不如暂且避之，待摸清敌军情况之后，再作定夺。不然冒然出战，只怕会全军覆没啊！” 杜平却是不以为然道：“吴将军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之前我便已派斥候查明，周军只有一百来艘战舰而已。我江淮水师的战舰上千艘，仅此次投入战斗的便在五百艘左右。就算敌人的战舰个头较大，但我们以五打一，还不能胜吗？” 吴波听闻之后，一想也是，己方的战舰或许单打独斗不是周军战舰的对手。可己方水师人多船多，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如果以五打一还不能胜，那的确是人人都该抹脖子了。 而且，按照江淮军的规定，打了胜仗之后，他作为副将亦有一份功劳。如果打了败仗，那也是杜平这位太子爷擅作主张，他还进行了一番劝导的，料来杜伏威也不会将责任怪在他身上。 “传令下去！水师舰队全军出击！这次本都督一定要凯旋归来！用一场大胜向父王献礼！”杜平意气风发地说道。 周军和江淮军之间的第一场真正海战，就这样在东海海面上展开了。 片刻之后，周涛的视线中，已经远远地出现了悬挂着江淮军战旗的舰队，从数量上看，大约有五百余艘左右。 他从冲在最前面的战舰旗帜上便可以看出，统率面前这支江淮军船队的便是杜伏威的长子杜平。 杜伏威在缴获了前隋的长江水师舰队后，便以此为基础，打造了他的江淮水师。这几年发展下来，杜伏威手中也拥有了一支规模在九百余艘船只的舰队，若不是还要留一些船只守卫建康和长江天险，只怕现在开过来的船队规模还要庞大。 第549章长江口海战 这时，杜平也远远看到了北方开过来一支颇具规模的船队。 他心中已猜到，这必然便是周军战舰。虽然敌舰的个头和体积让他心中为之一震。但想到自己在舰只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也就放下心来。 而且，周涛的旗舰无敌号也正在船队之中。这艘体积庞大，造型别致的巨型战舰，顿时便让他起了贪婪之心，准备要在这里和周军水师大战一场，最好能将这艘巨型战舰俘虏，作为自己的旗舰。届时，杜宇没有守住江都，而自己却打败了周军水师。那父王想必就能拿定主意，立自己为储了。 心中主意定下之后，杜平便立即命令水师舰队摆开迎战架势，冲上前去。 周涛这时也看到江淮军战舰冲了上来，他没有一丝犹豫，当即便命令道：“传令诸舰：此战是决定我大周水师命运的一战，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交战，有进无退。这次大家都拿出自己平时训练的水平来，只要消灭了面前这支江淮军的水师舰队，我们就能顺利在江南登陆了！届时，本提督将会上报陛下，为诸君请功！” 周军水师各舰舰长听闻之后，皆是大喜过望，于是憋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 这时，江淮军的水师，已经仗着自己在数量上的优势，摆出了雁行阵，黑压压的一大片，如同箭鱼一般冲了过来。 虽然敌军气势汹汹，战舰密密麻麻，但周涛却并没有慌乱。 他看到江淮军水师队形有些散乱，舰与舰之间的距离无序，立刻便想到，可以将其分而歼之。 于是，周涛便下令周军水师分成三个队列，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向江淮军的舰队发起冲击。 而他们的战术便是：距离远时，由主力战舰用弹射器抛射装满了火油的油罐进行轰击，引燃敌舰。 当舰只之间的距离较近时，则由甲板上早已恭候的弓箭手用火箭射击。 而如果发生敌人登船的情况，则由步兵用大刀长矛予以格杀。 在一片火油燃烧罐的抛射掩护下，周涛的旗舰“无敌号”一马当先，率先冲向敌舰。而在其身后的其他周军战舰也紧紧跟随，一旦敌舰进入射程，便是一阵猛烈攻击。 那些江淮军的水师官兵，大半都是江淮和江南一带的渔民出身，真正参加过前隋长江水师的人寥寥无几。他们虽然水性不错，但是作战意志和战斗素质却差得远。就更不用说两军在战舰装备、速度和武器方面的巨大差距了。所以，江淮军水师的战斗力根本就和周军水师是无法相比的。 不到一个时辰，江淮军水师就被击毁了八十多艘战舰。还被周军水师俘获了七艘船只。周涛的副将之一，负责从中路突破的许放更是勇猛无比，身先士卒。 杜平亦看出此路周军水师舰队是对江淮军威胁最大的敌人。于是，他便命令部下集中攻击许放的座船。 一时之间，火箭如雨，喊声连连，许放的座船立刻被无数火弹射中，船头几乎被烧毁。 敌舰趁机猛扑过来，连行边射出大量火箭。但许放却是浑然不惧，一边命令部下救火，一边指挥甲板上的官兵用弓箭射击敌人，依旧舍生忘死地进行拼杀。将江淮军的主力牢牢地牵制住了中央。 而左右两路的周军水师分舰队见状，趁机发动猛攻，在两面夹击之下，江淮军水师终于不支，开始败退逃逸。 此时，许放的座船已经翻沉入了海底。他不得不另行换了一艘座船，继续指挥战斗。 看到周军水师如此骁勇，无论从攻击力、防御度还是行船速度皆超过了江淮军水师，杜平才意识到自己是低估了敌人。 不过，他虽然知道不敌，却也不敢下令撤退，毕竟再退就是江南的陆地了。那他阻止对方登陆的企图就要落空了。 但好在天色已晚，周军水师也无法再战，杜平便当机立断，下令江淮军暂时向西面的崇明岛一带撤退。 同时，他又派出快船，前往建康紧急调动水师前来增援。 而周涛看到自己这边虽然获得大胜，但也有不少舰只损伤，故也不再追击，而是让医护兵治疗船上伤员，同时让木匠修复破损船只，准备第二天再战。 于是，当天夜里，长江口一带的海面上倒是平静了下来。 …… 第二天清晨时，江淮军在建康江面的舰队已经增援上来，声势更盛，在崇明岛以东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地停泊了有七百余条战舰，场面可谓恢弘浩大之极。 而与此同时，周军水师却不见有增援舰队上来。这让杜平不禁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海面不比陆地，一眼望过去皆是碧波荡漾，不可能有战舰埋伏在水底。 如此一来，这便意味着一百多艘周军战舰要和七百余艘江淮军战舰厮杀了。 “听我号令：所有战舰作好战斗准备，一定要报昨日战败之耻！”杜平拔出腰刀，站在自己的舰首大声叫道。这些增援舰只已经是杜伏威可以调动的战舰极限了，除了一些在长江江面上巡逻的战舰外，江淮军的舰队几乎全部都调来此处了。 这预示着一场更加惨烈的大海战即将到来。 而在“无敌号”上，针对敌人大批援军的到来，周军水师将领却并没有慌张，这新情况显然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在分析了昨日战况，以及江淮军水师的特点后，周涛宣布了新的作战计划。 然后，他厉声喝道：“诸位，我军南征的成败便在此一举！能否一举全歼江淮军水师主力。便要靠诸位努力，痛击敌军了！现在三路大军都等着我水师来为南征赢得决定性的胜利了！” 许放等一干水军将领均充满信心地说道：“周将军，今日之后，无论是大海还是长江，水面上将任由我大周水师纵横了！我军必胜！” 在双方都信心十足，准备夺取大战胜利的时候，清晨的太阳却升了起来，朝霞染红了东边的天空，在一眼望不到的蓝色海面上，映出了一片绯红，仿佛预示着在这宽阔无边的大海里，流淌的不是清澈碧蓝的海水，而是无边无际的血水。所有人都深知，今天的海战将会更加的惨烈和残酷！ 周涛这时一声令下，命令属下战舰摆出了半月形的偃月阵，然后缓缓向前推进。周军水师的战舰，船帆相连，旌旗高悬，宛如一座大山般推移过来。 而在那些个头巨大的主力战舰周围，则有不少小型战舰在旁边游戈护卫，准备阻击那些冲上来拼接舷白刃战的敌船。 杜平眼见周军战舰经过一夜休整之后，气势更加恢弘，也不敢大意。毕竟吃过一次亏之后，怎么也要小心谨慎了许多。他于是命令手下的舰只分散开来，展开了多路攻击。 不得不说，杜平的想法是不错。但无奈江淮军的战舰太小，一次次的冲锋都被周军用火弹击退了。虽然江淮军的战舰上也装有弹射器，但是射程和威力都逊于周军战舰，更不用说双方士兵在射击技术上的巨大差异了。 要知道，弹射器发射的火弹，要命中目标需要经过周密精确的计算，要知道抛物线的角度，还要计算两船间的距离，甚至还有风浪影响等。比单纯的射火箭要复杂多了。 而周军的操作手大都经过了几年的专门培训，尤其是在文化知识上进行了一番学习，而江淮军的水师官兵却多是文盲，要他们去计算这些距离和角度，以能准确命中敌船，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的抛射火弹，完全是下意识的操作，乱打一气。这在效率上和周军水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长江口的海面上，双方展开了声势浩大的火弹对射，一时之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不过，被击中起火的却多是江淮军的战舰。第二天开战之后，还不到两个时辰，杜平便又被击沉了一百多艘战舰，损失比昨日更甚，江淮军水师可谓是血染东海，兵员伤亡极其惨重。 前来支援的江淮军水师另一位将领郑健的座船，也被周军水师的一发石弹将尾舵砸坏，顿时只能停在原地转圈圈。周军水师的战舰趁机围了上来，用火箭对着它一顿猛射。 他们也聪明，看出这艘船不是旗舰也定然是某分舰队的指挥舰，于是向它甲板上倾泻了数百支火箭。只见这艘战舰顿时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任凭船上江淮军水师官兵如何扑救也无济于事。 郑健眼看情况要糟，再不逃就要与战舰一起化为焦炭了，于是便连忙和船上的士兵一起跳入海中，准备向旁边的一艘江淮军舰船游去，想换船继续指挥。 他倒也算得上是员不怕死的勇将，面对如此不利的局势依然在苦苦支撑。他心中最懊悔的就是，射击非他所长，如果能够跳到敌人舰船上去近身白刃战，一定可叫周军水师尝尝自己的厉害。 第550章杜平的惨败 不过，正在指挥围攻这艘战舰的周军将领许放怎么肯让这条大鱼跑掉。见到郑健想游到另外的船上去，他便立刻下令，让甲板上的弓箭手用乱箭对落在水里的江淮军士兵进行射击，一定要把这艘江淮军旗舰上的人全数射杀。以让其主将无法再指挥作战。 郑健好不容易才躲过了不少乱箭，眼看就要游到旁边的另一艘战船边上了。 此时，这艘江淮军战舰的船舷上已经抛下了绳梯，甲板上的士兵呼喊着叫他爬上来。 可就在他刚刚抓住绳梯爬了几步时，却忽然只觉背后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便神智不清了。 原来，许放见郑健穿的衣甲似乎象个当官的模样，于是便喝令弓箭手们对着他猛射。虽然由于距离较远，加上风浪极大，很多箭矢都没有射中。但由于射出的弓箭数量极多，最后还是有三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腰、背、肩等部位。 郑健中箭之后不久，脑袋便当场就耸搭了下来，然后手上一松，眼中透着一股惊愕和不甘，掉入了海水之中，然后很快被浪花吞没。 他这一死，从建康来援的舰队立刻大乱，失去统一指挥之后，他们只得各自为战，负隅顽抗。 只不过，江淮军水师在有主将统一指挥时，尚且敌不过周军水师，如今援军舰队的主将郑健已经阵亡，他们又如何能敌？ 江淮军的水师援军在许放的指挥进攻之下，损失惨重，死伤累累。木船碎片、油污和浮尸充斥着海面，现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呼救声。江淮军的尸体和鲜血，将大海染成了一片赤红色…… 从建康过来的江淮军水师援军崩溃之后，周涛趁机指挥周军水师从侧翼猛攻。 他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发动了惊涛骇浪般的攻势。在周军上下如此高昂的士气，以及如此先进的战舰和武器面前，那些江淮军水师的小战舰哪里能够抵挡得住？ 看到一艘接一艘的己方战船被送入海底，杜平亦是气急败坏了。 他万万没想到，原本预料中的大胜竟然成了一场惨败。 他又惊又怒地站在自己旗舰的甲板上，手里挥动着长剑，喝令掌旗使向各舰打出旗语，要他们一定要顶住周军的攻势，不准后退。 只不过，任凭他喊破了嗓子，掌旗使的手臂都挥得要断了，却依然没能制止江淮军水师战舰争相逃命。 杜平一怒之下，便传令下去，再有人擅自撤退，在回去之后，便将舰长斩首，还要株连九族，方让那些船上的官兵止住了逃亡。但江淮军水师已经败局注定，无论如何拼命厮杀，也无法稳定住阵脚，败势已成。 眼见身边的舰只越来越少，杜平的副将吴波方大着胆子提议道：“小王爷，不是弟兄们贪生怕死，实在是周军水师的战舰比我们大太多了，而且他们速度又比我们快，根本无法贴上他们的战舰。使我们原来设想的，利用人数和舰只优势，登上敌舰打白刃战的战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现在战场上，敌我两军的形势相差太大。依末将看来，就算把那些逃跑的舰长们全杀了也无法扭转败局。不如还是暂时撤退回崇明岛，另想他法阻止敌军登陆江南吧！” 杜平听闻之后，亦是长叹了一声。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他有何面目见杜伏威？又有什么脸去和杜宇争那储君之位？ 不过，再战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在现实的威胁面前，杜平不得不先考虑活命的事，毕竟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传我命令，向崇明岛暂退。待有机会时，再报此仇！”思索了片刻之后，杜平还是只有命令撤退。 好在现在江淮军水师尚有数量上的优势，在损失了近百艘断后舰只之后，总算主力撤出了战场，到了崇明岛的港口处停泊休整。 这一场长江口的大海战，以周军水师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共击沉了江淮军水师四百多艘战舰，击杀了有两万多名江淮军水师官兵。而周军水师则只损失了三十余艘战船，而且其中还多是小型战舰，可谓是一场大胜了。 许放这时派人来问周涛，想问是否需要继续猛追，依照周军战舰的速度，是完全可以跟随着江淮水军，一起到崇明岛的。 不过，周涛却是下令不用全力追击，只需远远地跟在敌人后面即可。他表示：如果一直猛追猛打，虽然是可以追上敌人，但江淮军见无法逃脱，难免会狗急跳墙，给周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许放得到命令之后却是有些疑惑，派人询问：如果就这样放江淮军水师逃回了崇明岛，那他们得到了港口处江淮军的支援，修复船只后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周涛听罢却只是微微一笑，派人打出旗语，称早有安排，让许放不必担心。 …… 两个时辰后，杜平率领江淮军的舰队向西逃了八十多里，见周军水师并没有全力追赶，只是远远地跟在自己舰队后面，方放下心来。 他暗忖，只要回到崇明岛的补给港口，自己修复船只，补充箭矢之后，便可和周军再战一场。届时，长距离作战，无法得到休息和补给的周军水师，就无法在自己面前占得什么便宜了。 没过多久，崇明岛就在眼前了。杜平看见视线中的岛屿轮廓，亦是心中大喜。他立刻喝令全体战舰进入港口之中，同时向码头打出旗语，要他们用码头附近高山上架设的投石机，向后面的周军战舰发射。 旗语打出后不久，杜平便见码头边的几个山头上果然有了动静，不少人开始在搬运石弹，投石机手们也在调试发射角度。 他于是便放下心来，指挥舰队进入了半月形的港湾之内。 不过，进入后不久，杜平便蓦然惊觉，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他一眼望去，崇明岛的码头上竟然一片狼籍，不少房屋还冒着火光和浓烟，象是刚刚遭受洗劫一般。在码头上甚至还可看见一些江淮军士兵的尸体。 “难道崇明岛遭受了周军的攻击？”杜平方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吴波却惊叫道：“小王爷，你看前面！有不少敌船啊！” 杜平向前方望去，只见从港口的狭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四十多条小木船。 在这些小船上，却是装满了干柴和火油，在船头上还站有一些身着黑色衣甲的周军士兵正在忙碌。而在小船后面还系有一艘独木舟，看来是准备将小船点着火之后撤退用的。 “不好！我们中计了！崇明岛一定已经被周军占领了！”杜平这下可是懊悔到了极点。 其实刚刚开始打仗时，他就有些奇怪。周军既然是大举南下，还敢与己方打海战，实力肯定不会差。周军水师从辽东建立至今已经有七八年历史了，他们又没有打什么仗，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才一百多艘舰船。这其中肯定有诈。 而现在看来，一定是周涛在和自己战斗时，另外派了一部分兵力去偷袭了崇明岛。毕竟此岛面积辽阔，拥有天然港湾，又地处长江口，扼守进入大海的咽喉要道。不管是周军南渡长江，还是江淮军要从江南北上，都是必须要夺取的战略要地。 程咬金这时站在码头旁边的高山上，看着码头边慌乱成一团，被堵在港湾内动弹不得的江淮军舰队，方哈哈一笑道：“杜平小子，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说罢，他转过头对身边的亲兵道：“打出旗语，通知罗将军！火船可以发动了！同时通知秦将军！投石机可以向敌军的战舰发射火弹了！” 罗士信看到高山上的旗语之后，便下令那数十只携带火油和干柴的小船，拉起风帆，螺旋浆飞速转动，向挤成一团的江淮军战舰飞速驶去。 到了离敌人战舰只有十余丈远时，周军的死士们则把船上的干柴和火油一齐点燃，这四十多条小船顿时变成了四十多条火龙，它们拖着“呼哧、呼哧”的火苗，如同火球一般，猛地钻进了江淮军的战舰群中！ 江淮军的战舰不管大小，全都是用木头制成的，不象周军的主力战舰那样，在船舷和甲板上皆包有铁皮。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江淮军又是蓦然遇袭，毫无防备。他们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准备档板、鱼叉之类，用于阻挡火船靠近的器械。 只听“篷！篷！蓬！”的巨大撞击声不断，这些火船一艘接一艘地撞在了江淮军的战舰上，然后便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顷刻之间，江淮军的战舰队顿时变成了火船队！ 烈焰腾空，大火弥漫，浓烟滚滚，火舌吞噬着生命，崇明岛的港湾仔顿时成为了火海地狱，战舰上的江淮军士兵神情狼狈地跳船逃命。 不过，在前有投石机轰击，后有追上来的周军战舰射击的情形下，却是逃生无路。江淮军士兵，被烧死的，淹死的，炸死的，不计其数…… 第551章突破长江防线 惊慌失措的杜平眼看港湾的水面竟然成了一片火海，顿时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 自己父亲好不容易，费尽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水师，原本还指望着用它们阻止周军渡江的。 而自己也准备用这水师打一场大胜仗，为争储记上一功的。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海作战，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如果父亲知道江淮军水师就这样因为自己的蓦然出战而遭受惨败，而且是闹了个全军覆没，那自己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他的副将吴波这时方奋不顾身地一把拉起杜平，跳上了已经放入水中的小船，然后夺路而逃。 一边逃着，吴波一边劝慰道：“小王爷，如今我军败势已成，水师主力全军覆没，当今之计，只有先逃回建康。杜大王手中还有三百余艘战舰。如果我军能再从沿江各地征调一些船只，还可与敌军一战。只是现在我军遭受惨败，只怕无法再阻止周军在长江南岸登陆了，得快点回去通知杜大王早作提防才行！” 杜平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海面不断燃烧下沉的战船，亦是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一次会不会饶恕自己，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划着小船找一个僻静处靠了岸。 这时，周涛率领周军水师趁势发动猛攻，将还未引燃的江淮军战船全部击沉。完全控制了长江口。 而杜平和吴波二人依仗对此处水道陆路熟悉，跳上岸后，从小路逃到崇明岛的另一侧，再从那里找了一家渔民的小船，然后逃回了建康。 周涛在登陆占领了崇明岛之后，又率领水师在太仓登陆，控制了该处港口。 随即，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等人率领六万大军从太仓出发，进攻苏州。 苏州的留守吴双手中只有三千郡兵，而且还多是老弱病残，根本不是如狼似虎的周军对手。他索性便开城投降了。 秦琼等人占领苏州后，又继续向西进攻，连克无锡、常州和镇江，一直打到建康近郊，整个江淮军的长江防线完全崩溃。 …… 这一场冲天大火，不但烧掉了江淮军的主力水师，也烧掉了他们原本意气风发的斗志。 杜伏威得知杜平在长江口大败，不但让江淮军的水师主力全军覆没，更丢掉了崇明岛这个重要据点之后，不禁勃然大怒。准备将杜平和吴波推出斩首。但幸被冯惠亮劝阻住了。 他劝慰道：“杜大王，小王爷和吴波虽然战败，导致周军在江南登陆，造成苏州、无锡、常州和镇江等地失守，其罪当诛。只是眼下我军水师已经无人可用，除开他们之外，便再无对水师作战熟悉之人了。且这他们战败之后，并未向周军投降，而是逃回建康，向大王禀报实情，负荆请罪，可见还是忠心耿耿的。且小王爷是大王的亲生骨肉，也是未来储君的热门人选，如果将其斩首，不免让将士们寒心。” “可是！这两个混蛋竟然损失了七百多艘战舰，本王辛辛苦苦建立的水师，就这样毁于一旦，还如何作战啊？”杜伏威依然气不打一处道。 冯惠亮忙道：“现在周军已经在长江以南登陆，长江防线也已不攻自破。建康四面都是平原，无法坚守。依末将之见，不如退守九江，依托鄱阳湖的复杂水情阻止周军继续西进。” 冯惠亮的话让杜伏威神色稍缓，不过他依旧是怒气未消道：“那这个犯下大祸的小畜生又如何处理呢？” “大王可令其戴罪立功，继续担任水师提督！再命吴波从九江、豫章一带搜罗船只，筑起湖口防线，让周军水师不能攻入鄱阳湖！同时，我们还可派人向李唐求援，待唐军援兵到来，说不定就能击退周军，收复失地了！”冯惠亮正色道。 冯惠亮的话总算打消了杜伏威的顾虑，他亦知道，建康现在已不可守。自己只能继续向西退却到豫章、九江一带。如果让周军继续挟胜追来，只怕等不到唐军援军到达，己方便会全面崩盘了。 于是，他便将杜平和吴波二人叫来，狠狠斥责了一顿，然后命他二人去沿江各地调集战船到湖口集合，继续抵御周军水师西进。 杜平和吴波二人得知处理结果后，亦是又惊又喜。当即感激涕零，表示一定戴罪立功，阻止周军西进。 在江淮军从建康西撤之后，周军东路军主力顺利渡过了长江，与先期渡江的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等人在建康汇合。 宇文明在举行了会师大会之后，便下令兵分三路。一路由罗士信率领，南下进攻湖州、杭州、会稽等地，将江南之地完全纳入囊中。另一路则由宇文明亲自率领，向西进攻鄱阳、豫章等地。而第三路便是水师，由周涛率领，沿长江逆流而上，进攻湖口、九江。 一开始，周军进展还算顺利，攻占了铜陵、历阳、庐江等郡。但到达湖口之时，由于此地已是鄱阳湖和长江的交汇处，水草繁盛，河道纵横，地形和水情皆十分复杂，便有些难以进攻。 而杜伏威和杜平、杜宇父子三人在这里设下了重兵把守，又将之前搜刮而来的船只潜藏在湖中，让周军水师几次进攻都吃了大亏。 立功心切的杜平也反攻了几次，但在周军水师的严密防守下，亦没有什么机会。 宇文明深知，如果不能消灭江淮军的水师，周军步兵便无法跨过鄱阳湖，也就无法继续西进，占领豫章、九江等地。 于是，他为了一举歼灭江淮军的舰队，也再没有让周涛主动出击，双方都在耐心的等待着战机。 双方就这样在鄱阳湖内足足对峙了半个月的时间。彼此之间除了一些小规模的零星战斗外，一点动静也都没有。 而这时周军强大的水上后勤运输船队开始发挥巨大作用，将大批的粮食，火油、箭矢、弹射器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了上来，以确保周军水师的持续作战能力。 与此同时，杜伏威也紧急向李唐求援，称如果不派援军来救，江淮军在三个月内必然全军覆没。 只是，李渊拿到杜伏威的求救信也是有些束手无策。因为唐军的主力已经投入到河套、河东和洛阳战场上去了。除进攻洛阳的李元吉没有什么进展外，进攻河套的李建成和进攻河东的李世民皆有重大进展。他怎么肯在这个关键时候，下令唐军停止进攻呢？ 现在，李渊连李孝恭那边都抽不出援军，又哪来多的兵派去援救杜伏威呢？ 不过，刘文静这时却给李渊出了一个主意，他说道：“陛下，如果不救江淮军，宇文明便能将兵力迅速从江南战场上抽调出来，不管他是继续西进，攻打荆襄之地，还是投入到洛阳、河东、河套等地的战场，都对我军大大不利。因此，杜伏威还真是不能不救。依微臣之见，不如让李孝恭去援助杜伏威吧！” “什么？让孝恭去援救杜伏威？他自己都被李靖打得龟缩在襄阳城内不敢出来，还让他去援救？那襄阳岂不马上就会失守？”李渊亦是瞪大了眼睛问道。 “陛下，微臣并不是要李孝恭派出骑步兵去援救，而是让他派出水师助战！”刘文静这时正色道：“我军与江淮军合作，灭了萧铣之后，缴获了大批梁军水师的战船。这批战舰现在都存放在江陵的港口之中。陛下可命李孝恭将这批战舰送给杜伏威，供其重新组建水师。” “在江南那种水网密布之地作战不同于北方，要想取胜主要便靠水师战舰。只要江淮军的水师能够抗住周军水师的进攻，那他们便能将周军主力死死拖在江南，让我军可以顺利攻克河套、河东等地。”刘文静眼中露出狡黠的笑容道。 “文静此言甚妙，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吧！”李渊听闻之后，亦是放下了心。他于是立刻命太监备好笔墨纸研，然后挥毫写下了一道密旨，让人带给李孝恭，叫他依计行事。 同时，李渊亦派出信使，督促在河套和河东前线的李建成和李世民，让其加快攻击，尽快拿下这两块战略要地。 …… 一个月后，杜平终于等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舰队， 李孝恭派人将江陵码头封存的两百多艘原梁军的战舰送到了九江，交给了江淮军。再加上杜伏威手中现有的舰只，使杜平可以调用的战船又达到了四百余艘，水师官兵约有近四万人。使江淮军水师和周军水师的舰只数量再次持平。 其实，杜伏威对让杜平指挥水师作战并不满意，觉得他有些骄傲自满，行事决策刚愎自用。只是他本人完全不懂指挥水战，而懂水战的辅公佐又已叛离。虽然江淮军中也有一些水师将领，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敢相信。生怕其阵前倒戈，投降了周军。 因此，在衡量再三之后，杜伏威依然只有把水师的指挥大权交给了杜平，希望他能从上次长江口海战失败的战役中，吸取经验教训，争取在下次水战中翻盘获胜。 第552章引蛇出洞 而杜平也当真谨慎了许多，虽然他的兵力和战舰都增加了不少，但却一直龟缩在九江港口没有出来。 周涛和许放见江淮军水师在兵力增加之后，依然一副老鼠不出洞的样子，倒是有些急了。 因为他们刚刚在宇文明的大帐内开了一次会议，在会上通报了两个令人震惊的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是：李建成在河套取得了重大进展，攻破了五原郡，田浩领残军退守榆林郡，但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二个坏消息是来自河东的：李世民在河东连战连胜，七战七捷，李剑已经连丢河东南部七个郡城，现在只能困守太原，苟延残喘。虽然太原城池坚固，城内又粮草充足，让李世民一时难以攻克。但李世民却并不拘泥于太原一城。他见太原难破，便分兵绕过太原，向北进攻晋阳、楼烦、雁门等郡，取得了重要突破。现在河东除了定襄、马邑等郡之外，大部分郡县皆落入了李世民手中，太原已成一座孤城，摇摇欲坠了。 得到这两个坏消息后，宇文明自然也非常着急。召集各级将官开会讨论这个紧急情况。 会上主要有两派意见。程咬金和秦琼认为，河套倒也罢了，但河东为河北及河南的屏障，万万丢不得。如果一旦河东落入李唐之手。唐军既可以从长平郡出发，南下扫荡周朝黄河北岸的郡县，从北面威胁洛阳，也可以从雁门郡出发，东出进攻北平，切断周朝中原各郡与辽东的联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撤兵北返，夺回河东，然后再图江南之地。 在他们看来，反正此次南征也占据了江东之地，打破了杜伏威依仗的长江天险，也算部分达到了作战目的。 不过，他们的意见却遭到了周涛和许放的反对。这两位水师将领便认为，远征江南之战，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再加一把力，便能攻破湖口，占领九江和豫章等地，一举歼灭杜伏威的主力。如果这时撤退，便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如果让杜伏威缓过劲来，理清了内部的矛盾，以江淮军在江南一带扎下的根基，周朝要想牢牢控制住占领的江东之地，将会非常困难。 两派人马争执不下，而宇文明也有些左右为难。从内心深处讲，他是很希望将杜伏威完全剿灭之后，再让主力回师河东的。可这样一来，便担心时间来不及。等大军回到中原，恐怕不但河东和河套失守了，连河北也失守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如果现在就回师北上，援救河东。或许从时间上讲，是来得及了。可之前在江南一带取得的战果，便会大打折扣。要知道杜伏威在江淮、江南一带纵横近十年，根基之深厚，远非才从北方南下的周军可比。如果给了他喘息之机，不要说现在已经占领的庐江、历阳等地会被他重新夺回，只怕连建康以下的江东之地也会不保。届时南征的成果便会化为泡影了。 就在宇文明拿不定主意之际，房玄龄却是为他想了一个作出决定的办法。 这位以谋略见长的军师提出，给周涛和许放五天时间，让他们想办法一举歼灭江淮军的水师舰队。如果能够如期取得胜利，自然周军便按原计划作战，一举歼灭杜伏威，然后再北上援救河东。 而如果在五天时间内，周军水师未能如期歼灭江淮军水师，那不管打成什么样子，周军主力都必须北上援救河东。以保这片战略要地不失。 这样一个对赌方法，让两派将领都无话可说。周涛和许放也立下了军令状，表示一定要在五天时间内，将杜平击败，全歼江淮军水师。 只不过，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一直狂妄自大的杜平却突然当起了缩头乌龟，竟然不出战了。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只有乖乖跟着大军撤回北方去吗？ 而就在周涛和许放有些束手无策之时，房玄龄来水师大营视察之际，却是帮他们想出了一条计策。 房玄龄从现在的敌我双方态势，以及杜平在长江口之战时，急于出战，企图立功的行动判断。认为杜平应该是一个行事较为急燥冲动之人，而且自尊心特别强，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江淮王继承者，对其弟杜宇一直非常忌惮，担心他威胁自己的地位。如果用激将法，说不定能诱使其出战，一举歼灭江淮军水师。 至于如何诱使其出战，房玄龄便建议，可派人假扮杜宇手下的信使，携带一封密信送给杜伏威，在信中称其兄杜平久战不力，拿周军水师毫无办法。他杜宇愿意毛遂自荐，统率江淮水师与周军决战，定能一举奏凯。 周涛和许放听后大喜，便依计行事，派出一名死士，带上密信向杜伏威所在的巴陵郡进发。 而这名死士在路过杜平的水师大营旁时，却又故意装得鬼鬼祟祟，神色慌张的样子，让杜平的手下认为是奸细，将其抓进了营中审讯。 这名死士先抵死不说自己身份，后来受刑不过，才称自己是二公子杜宇的手下，往巴陵郡给杜伏威送信的。 杜平的亲兵一听便疑云大起，暗忖二公子派人送信为何会这样鬼鬼祟祟？他们立刻便搜了此人身上，还真的搜出了一封密信。而他们拆开信件，阅读之后，却是大为震惊。没想到二公子竟然对江淮军水师的兵权有了觑视之心。 这些人都是杜平的心腹，遇上这种大事自然不敢隐瞒。于是便拿着这封密信，悄悄禀报了杜平。 杜平见状，亦是大为震怒，心中又急又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不成气的弟弟，竟然也想夺水师的兵权。 他于是下令将那名“信使”秘密处决，然后召集了吴波等一干亲信将领，商讨此事。而众人皆一致认为，如果再避战不出，便给了杜宇口实，让他有机会找杜伏威讨要水师大权。所以现在必须马上出战，争取一战而胜，以塞杜宇之口。 而他们也认为，在补充了战舰之后的江淮军水师，已经有了和周军水师一较高下的资本。 眼见手下众将皆赞成出战，杜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便打算和周涛再战一场，争取一战击败周军水师，在父王面前好好露下脸，也绝了自己二弟杜宇觑视水师大权和自己储君之位的心。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的笨蛋。上次交战失败之后，吃一堑长一智。他亦意识到，己方虽然拥有舰船数量和兵员上的优势，但不管是在战船的大小，航行速度、武器装备等硬件上，还是普通士兵的素质上，都不如周军水师。 在和吴波等人商议之后，他们皆一致认为，如果想要击败周军水师，擒住周涛，就得好好地利用战船和兵员数量上的优势，擒贼先擒王，集中一切力量打掉敌人的指挥旗舰。 在他们看来，只要把周军水师的灵魂人物周涛干掉，敌人的舰队就算再强大，也会自乱阵脚，不攻自破的。 而通过情报侦察，以及在上次长江口之战时的观察，他们发现，周涛乘坐的旗舰，便是那艘看起来最大的战船无敌号。 于是，杜平和吴波就一致决定，等到水战开始之后，让所有舰只均朝着那艘叫“无敌号”的大船攻击！ …… 第二天一早，江淮军水师便浩浩荡荡开出了港口，到了湖口水域，与早已恭候在此的周军水师展开了大战。 当双方在鄱阳湖内的水战爆发后，江淮军的战舰全都象发了疯一般，对着周涛的旗舰无敌号拼命围攻。无数的火弹象不要钱般的砸向这艘巨型战舰。 虽然无敌号的防御甲板比一般的水师战舰厚得多，而且在侧舷和甲板的舰体外还裹有一层铁皮，但却依然有多处地方被砸破起火。 面对这样的危急情况，周涛却是临危不惧，亲自到了舰桥上，指挥战舰发射火弹和火箭还击。 同时，他又命掌旗使打出旗语，让许放趁江淮军水师的主力战舰，大都吸引在自己的直属舰队周围时，率分舰队从侧面袭击敌军水师主力。 经过一番苦战之后，周涛的旗舰无敌号虽然伤痕累累，但却并没有被击沉，看来周强以前曾说过的，这艘无敌号是不沉的战舰说话虽然有些夸张，却还是从侧面证明了其防御力惊人。 这一天在鄱阳湖内的大战，依旧是周军水师占据了上风。他们杀死敌军八千余人，俘获了三十多只战舰，击沉击伤江淮军水师战舰一百二十多艘。 只不过，这样的胜利也是来之不易，甚至可以说是惊险异常。毕竟一旦在战争中，周军水师旗舰无敌号被敌人击沉，那对周军水师官兵们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 而周涛在经历了这一次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也是一脸感概道：“当初我只想到这艘无敌号是我军战舰中最大最醒目，在上面指挥方便的，也让其他舰只的舰长容易识别。但没想到在战争中成了活靶子……也罢，今夜便让无敌号先撤到长江中去，我另换一艘主力战舰当旗舰。到时本将再看看杜平这小子如何能够找得到我的座船！” 第553章江淮军水师的末日 杜平在第一日的战斗虽然遭受到了损失惨重，但却险些击毁了周军水师的无敌号，这让他对胜利也是充满了信心。 第二日清晨，他又满怀信心地再度率军出战，准备一鼓作气地击沉周涛的旗舰无敌号，然后挟胜彻底击溃周军水师。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了战场上，众江淮军水师官兵才发现，那艘如同一座小山般大小的巨型战舰“无敌号”，竟然不在战场上了。 原本拟定的主攻目标都失去了去向，这让江淮军水师之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又如何实施呢？ 杜平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自家战舰的甲板上团团乱转。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边命令所属战舰自由攻击，一边命令坐在桅杆吊篮处，担任望哨的士兵仔细寻觅周涛的座船是哪一艘。 可是，在茫茫大海里，到处都是发射火弹，互相展开攻击的战舰，周军的主力战舰又全都是一个样，要从里面找出一艘旗舰谈何容易啊？ 于是，这场海战便成了一场大混战。在辽阔的鄱阳湖面上，江淮军和周军水师一共六百余艘战舰，在这里展开了一场大决战。 而在如此宽阔的湖面上，周军战舰可以从容展开，发挥出它的火力凶猛、航行速度快、射击精度高，兵员素质强的优势。 江淮军虽然战舰和人员数量皆高于周军水师，但却根本无法拉近和周军战舰的距离，也就无法利用兵力优势跳上敌军战舰进行白刃战。 在这种情况下，此次水战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江淮军的战舰一艘接一艘的被送入湖底。就算有些战舰想逃，但在速度不占优，周围又没有什么复杂的水道可供隐蔽的情况下，他们如何能逃得掉？ 见周军水师已经对江淮军舰队进行了分割包围，并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之后，周涛便认为发动总攻的时间已到。他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各分舰队分路包抄，誓要将江淮军士兵全送到湖底喂鱼。 眼看着周军的战舰全都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江淮军水师官兵人人心惊胆战。 还没等杜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周涛便从左路，许放便从右路两面掩杀了过来。一时之间，湖面上到处是飞跃的火弹，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火箭。当真是箭雨如蝗，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在周军数千架弹射器的火弹轰击之下，江淮军战舰上顿时腾起了阵阵火花，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周军官兵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亦让江淮军士兵心惊胆战，他们哪里还有信心抵挡周军水师如狼似虎般的攻击？ 半个时辰之后，江淮军水师便已是兵败如山倒。战争打到了这份上，他们已经完全一败涂地，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斗志！ 而周军水师却越战越勇，继续穷追猛打不停歇。 这一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鬼泣神惊，杜平大败而沈，江淮军战舰的碎片，以及水师士兵的死尸，将鄱阳湖的湖面都铺满了。 入夜之后，周涛方下令停上攻击，以修补损坏的船只，也让疲累了一天的士兵可以休息一下。 此时，逃到湖中一处大岛边躲避的杜平，方来得及清点自己的战舰。他这时方沮丧地发现，水师舰艇已经损失了八成以上，还跟随着他的战舰不足四十艘，且还多数舰体带伤。而舰上的水师官兵，也一个个神情沮丧，毫无斗志。 这时，派出去探路的侦察舰，又传来了让杜平更加恐惧的消息。 原来，在他白天与周军水师大战的同时，秦琼和程咬金趁机率领周军步兵，搭乘运输舰，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横渡鄱阳湖成功，在他的后方登陆，攻破了豫章，直接威胁他的老巢九江。 “真是天亡我也！”杜平不禁口中鲜血狂喷，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之时，已是深夜了，天上繁星点点，看上去夜色极美。 不过，杜平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湖光夜色，因为吴波见他醒来，方急忙禀报，称周军水师副提督许放，已经将他的退路截断，使其无法向九江方向逃跑。而在正前方，周涛的水师主力正呈半月形阵型攻来。 由于四面被围，吴波之前曾率领残余舰队向外冲了两次，但都冲不过去，反而损失惨重。因此让他定夺，该如何突围？ 杜平起身之后，上岛到了一处制高点观察，方发现此岛已经被周军水师团团围住，自己这些战舰成为了瓮中之鳖。 别无选择的杜平，在排队了投降这个选择之后，便只剩下强行突围这一条路可以走，而这个时候，他的舰队上的军粮也到了快吃完的地步。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突围，只怕这残存的几千人也得饿死。 于是，在当天深夜，江淮军水师最后的二十余条残缺不全，伤痕累累的战舰，在杜平和吴波的指挥下，开始分头强行突围。 在发现敌军要趁夜逃跑之后，周涛立刻命令所有战舰进行拦截，江淮军水师一路且战且败，向着九江方向夺路而逃。只不过，他们没跑多远，便被周军水师副将许放拦截住了。 以逸待劳的周军战舰，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一时之间，杀声隆隆，火光四起。在周军水师的攻击下，江淮军战舰上腾起了一道道火光，响起了一片哭爹叫娘声。 杜平一看大事不好，又急忙命令舰队改向北逃跑，企图从湖口逃进长江。 而这时，周涛的舰队却已经追了上来。他们瞄准慌慌张张的江淮军战舰，发起了最猛烈密集的攻击。 于是，湖面上顿时火光冲天，弹如雨下，江淮军舰船上的士兵被弹射而来的火弹大量烧死烧伤，甲板上到处是冒着火光和浓烟的大洞。 江淮军战舰原本就很破损的舰体，在这一波攻击下，更是支撑不住，纷纷在水中烧毁解体。 杜平举目望去，只看到江淮军水师的战舰一艘艘的沉没，最后只有他和吴波的战舰逃过一劫，总算脱离了周军水师的包围圈，到达了湖口。 但杜平庆幸之余，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却见前面却又出现了周军水师的大量战舰，而其中便有那艘让其一心想击沉，却一直没能找到，如同小山一般的大小的无敌号。 而在这无敌号的船头上，却立有一名身着白衣白甲，相貌英俊的年轻将领。在他头顶上悬挂的旗帜上，却蓦然写着“宇文”二字。 “啊！是宇文明！他竟然也来参战了！” 杜平顿时吓得惊恐万状，他知道宇文明能来这里，说明周军必是精锐尽出，自己可以说是死定了。 而在他身旁，连吴波的座船在内，已经只剩下两艘战舰了，而且还都是换过两次的小战舰了，两艘战舰加起来都没有无敌号一艘大。 这时，宇文明见到面前这两艘惊魂未定的江淮军战舰，眼眸中露出一丝寒光，他对杜平亦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这家伙死战不降，自己如何会在鄱阳湖这里担搁这么长的时间？ 他于是对着传令兵大声道：“传朕的命令！立刻发射火弹轰击！将这两艘敌舰全部击沉！” 于是，传令兵立刻在无敌号的船头挥动旗帜，发出旗语，示意各舰一起发射火弹，轰击敌舰。 杜平能读懂周军的旗语，看见那传令兵的挥动之后，均吓得亡魂皆冒，不禁大叫道：“别发射，我投降便是……” “现在才想起投降，已经晚了！”宇文明怒目而视道。如果杜平在长江口之战后就投降，他或许会接受。可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杜平投不投降都意义不大了。而且他也正想杀鸡给猴看，让其他江淮军将领知道，负隅顽抗到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可是深深地体会到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于是，在无敌号周围的数十艘战舰，齐齐围住了杜平和吴波的这两艘破烂不堪的战船，然后数百架弹射器便装好了火弹，对准了他们。 “发射！” 随着宇文明的一声令下，周军水师的数百架弹射器同时发射出了火弹。 “蓬、蓬、蓬！”这些装满了原油的瓦罐火弹，一个个从甲板上飞跃而起，在海面上划过一条弧线，落在了杜平和吴波的战舰上。然后立刻腾起数十团炽热的烈焰，炎浪掀得附近的周军战舰都不停地晃动…… 而杜平和吴波的战舰所在位置，随着火弹的撞击，顿时化为了一团火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烟雾迷漫。 他们和残存的江淮军士兵连惨叫声都未放出，便葬身在火海之中。 当烟雾消散之时，周军水师官兵只见海面上除了一些舰船碎片，以及一些浮上来的焦黑尸首之外，便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 “杜平终于死了！吴波也死了！江淮军水师这下是全军覆没了！我们终于大胜了！” 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直冲云霄，声音回荡在周军水师的各艘舰船上，飘荡在鄱阳湖的湖面上空，良久都未散去！ 第554章萧月仙来访 这一场和江淮军的水战，从长江口的那次崇明岛之战开始，到鄱阳湖之战最后结束，整整打了一个多月，最后终于以周军水师的大获全胜，江淮军水师全军覆没而告终。江淮军水师的主帅，杜伏威长子杜平，副将吴波皆战败身死。 而这次水战的胜利，也奠定了周军水师在各诸侯的水师中，排名第一的地位。他们以血淋的事实，实打实的战绩证明，不管是在海洋还是在江面，亦或是湖中，周军水师都是最强的。 周军在渡过鄱阳湖，攻克豫章郡后，便以此为前进基地，很快又攻克了九江，然后继续向西进攻，一直打到了巴陵城下。 与此同时，周军中路军，也在周涛的接应下，渡过了长江，连破武陵、沔阳、岳阳等郡，辅公佐全军溃败。 在周军这个共同大敌的威胁下，杜伏威和辅公佐这对老兄弟、新仇人，也不得不放下之前的矛盾，联手对敌。 两人合兵一处，据守巴陵郡，准备和宇文明决一死战。 此时，宇文明的东路军和尉迟敬德的中路军也已汇合，双方兵力合并之后，达到了十五万之众，将巴陵郡围得严严实实。但由于此城系萧铣的起兵之地。萧铣原本是作为自己的首都加以经营的。故城墙又高又厚，城内守城物资贮存极多，粮草充足。 而杜伏威和辅公佐合兵之后，兵员人数也达到了十万之多。且手下士兵多为跟随了他们多年的老兵，战斗力极强，忠诚度很高，让周军攻了几次都没有攻下来。 宇文明也知道，如今江淮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杜伏威和辅公佐之所以一直死战不降，就是认为自己在李渊的进攻下，不日便会撤军北上。这样他们便可以缓过劲来，所以便坚持顽抗。 这让他心中也是十分烦躁。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榆林郡已经失陷了，田浩以身殉国，李建成完全攻占了河套地区，唐军北线主力正向马邑、定襄一带扑来，与中线的李世民军，对河东形成了夹击之势，如果自己再不北上，只怕河东危矣。 不过，南征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杜伏威和辅公佐如今都被他围困在巴陵城中，只需攻破此城，便能将此次征伐划上一个完满的句话，富庶美丽的江南之地也将成为大周的地盘，他将有丰富的财力和人力可供调度。所以，决不能半途而废。 只是，如何才能尽快攻破巴陵城呢？ 就在宇文明有些无计可施之时，帐外的亲兵却是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萧妃娘娘来了！” “什么？月仙来了？她怎么会到这么危险的战场上来呢？不好好在洛阳呆着！”宇文明一听，亦是又惊又喜。 “快让她进来！”他连忙说道。 片刻之后，一位穿着淡绿色罗裙，容貌秀丽的少女便轻盈地走进了大帐，正是大周的六位皇贵妃之一的萧妃。虽然她的年纪很轻，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人心生敬意。 “臣妾见过皇上！”萧月仙欠身行了一礼。 “月仙，这是军营中，不是在宫里，不必如此多礼！”宇文明忙扶起了她，然后急切地问道：“月仙，你怎么来这里了？要知道这一路上都是兵荒马乱之地，可是危险重重啊！” “明哥哥，你身为皇上，都敢舍身冒险，亲自率军作战，月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萧月仙这时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方正色道：“月仙这次来巴陵找您，也是抒梦和红袖两位姐姐同意了的！” “啊？她们竟然同意你过来？”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他可知道，或许萧月仙因为少女脾气，有可能做出一些冲动的事。可抒梦和红袖都是思考问题很成熟的女人，不会因为一时感情冲动就干出傻事来。她们为何会同意让萧月仙来此呢？ “明哥哥，这巴陵城可是我萧家的起兵之地，城中的百姓，大半不是姓萧，就是和我们萧家沾亲带故。而且周围的许多县城和村镇，也是受我萧家恩惠极多，我们萧家在此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就算是前隋的皇帝杨坚扫平了江南，也不敢对我萧家如何……”萧月仙颇有几分自豪地说道。 宇文明听得一头雾水，然后苦笑着问道：“月仙，抒梦和红袖她们让你来巴陵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了！”萧月仙这时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偏题了。她此刻神秘一笑，俏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宇文明悄声道：“明哥哥，她们肯让我来，乃是因为我知道，从城中我萧家的祠堂下面，有一条秘密地道，通向城外的一处树林……我们可以从这条地道进入城内，一举攻破巴陵城！” “啊！竟然有此事？月仙还请仔细道来！”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又惊又喜。 萧月仙这时方说出了一段以前的隐密：“六十余年前，陈霸先篡位谋反，夺了我南梁皇帝萧方智的帝位。当时，我萧氏族人被其擒下之后，全部发配巴陵安顿。月仙的曾祖父担心陈霸先会对我萧氏族人赶尽杀绝。为了避免届时无法逃脱，便发动我萧氏族人从萧家祠堂内，秘密开凿了一条地道，通往城东外十五里的一处树林中，以作逃生之用。不过此条地道自开掘之后，便从没用过，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堵塞……如我军能从此处地道进入城内，则巴陵指日可下！” 众人听后均是大喜过望，如果这地道真的能用，结束南征之战便近在咫尺了。 “月仙，你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啊！”宇文明不禁两眼放光道。 众人均不禁欣喜地说道：“陛下，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巴陵，我军便来得及返回北方对付唐军了！” 宇文明也信心倍增，长身而立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行动吧！这次一定要剿灭杜伏威，彻底消灭江淮军，让江南之地成为我大周的稳固地盘！” …… 巴陵城的城守府书房内，杜伏威正焦躁不安地在书房里踱着方步。 就在三天前，李孝恭那边已经回话了，他在信中将杜伏威狠狠骂了一顿。因为杜平的战败，不但让江淮军水师全军覆没，也让李唐的水师元气大伤，毕竟杜平的战舰大部分都是属于李唐的。如果周军水师继续逆流而上，则唐军水师根本无法抵御。 而对于杜伏威十分渴望的援军，李孝恭却称唐军不会派兵来援救江淮军。 一来唐军的主力在河东和河套一带取得了极大进展，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吃进口的肥肉，为杜伏威火中取粟。 二来周军的西路军见在襄阳无机可趁，便在李靖的率领下，向西进攻，占领了上洛郡，打到了武关关外。这把李渊吓得魂不附体。毕竟武关一破，周军便可从南面长驱直入关中了。 而如今唐军的兵马都派到关外去了，关中和长安皆空虚无比，根本无法抵挡李靖的军队。 于是，李渊便急令李孝恭军主力离开襄阳，援救武关。同时又让李元吉从洛阳前线分兵南下，攻打宛城，以断李靖后路。所以，荆襄一带处于这样复杂和危险的形势下，李孝恭如何敢将原本就不多的兵力拿去援救杜伏威啊？ 虽然如今巴陵城内粮草充足，兵力也不少，但杜伏威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毕竟周军的战斗力实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象。而且，虽然他现在和辅公佐合兵一处，兵力大大增加，但双方却已不能如以往那样相互信任，亲密无间了。 特别是最近这几天，杜伏威总觉得眼皮有点跳。虽然辅公佐已经派出大量斥候游荡在周军大营附近，要求每个时辰向城中回报一次周军的动静，但一直到现在，周军均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这让杜伏威心中更是紧张，不知道宇文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到这里，杜伏威便对身边的传令兵道：“派人通知一下杜宇，要他在城外多挖两条濠沟，城墙上也将火油和滚石擂木备齐，晚上加派人手值夜，以防周军夜间偷袭。” 那传令兵应了一声后，便出营通知去了。 杜伏威这时方坐在院内的一张石凳上，琢磨辅公佐最近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这位结拜义弟如今当着江淮军众将的面，表示要组织大批斥候侦察敌情，这家伙现在如此积极，是不是还想着夺取江淮军的大权。 就在此时，院外却传来一名亲兵的急促叫声：“杜大王，二当家来了！” 这亲兵所说的二当家，自然便是江淮军的二号人物辅公佐。 “辅公佐主动来找我？只怕真有什么急事吧！”杜伏威听闻之后暗忖道。 自两人在巴陵城合兵之后，除了第一天布置防务时一起吃了顿饭，后来便很少见面了。毕竟两人从结拜兄弟到敌人，再从敌人到合作伙伴，彼此见面都觉有些尴尬。 “快请他进来吧！”杜伏威一挥手道。 第555章秘密地道 片刻之后，辅公佐便大踏步走进了院内，他一进来就急切地说道：“大哥，周军有异动了！” “啊！”杜伏威一听，顿时心中一惊。辅公佐竟然用上了以前的称呼，足见事情定然不一般。 他立刻眉头一蹙，沉声问道：“二弟，他们究竟有何异动？还请仔细道来！”他也不自觉地用了旧称。 辅公佐坐下之后，立刻便道：“我之前便派出了大量斥候在周军大营周围侦察，并要他们每个时辰汇报一次周军的动向。而就在刚才，一名斥候队长回报：称在半个时辰前，大约有五万余名周军骑兵出了大营，向东南方向去了。他推断，周军极有可能是发现了敌人，因此才急切前去抵挡。因此，这名斥候队长便怀疑是唐军援兵来了，所以便急忙赶回来向我报告。” “哦？”杜伏威听罢，却是眉头一皱。如今江淮军上下还能坚持下去的动力，便是相信唐军要派大军来援助他们。如果他老老实实说唐军不可能派援兵来了。只怕这十万大军立刻便会灰飞烟灭。 因此，他自然不会去思考斥候们所说的，唐军援兵到来的可能性。 沉吟了片刻之后，杜伏威方说道：“叫那斥候队长进来吧，本王想详细问问他看到的情况。” 辅公佐点了点头，立刻便对自己身边的亲兵挥手示意。 那亲兵自然会意，随即便转身出帐，将正在帐外恭候的斥候队长叫了进来。 待那斥候队长进来院内之后，杜伏威便很仔细地向这斥候队长询问，要他把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详细说出来。 半晌之后，他方阴沉着脸对辅公佐说道：“二弟，本王刚才从这斥候队长口中了解到，这五万周军骑兵只是轻装离开，并没有背着粮袋。因此不大可能是去很远的地方迎击敌人。依我估计，他们定是想潜伏在附近，企图引我军追击，然后却在路上设伏，一口吃掉我们的出击部队。 辅公佐听闻之后，对杜伏威也是肃然起敬，原本他是看不大起杜伏威的，认为此人胸无大志，可谓竖之不可共谋也。但刚才见他的问话和分析，都头头是道，亦是心中暗忖，看来自己这位结拜大哥的确不可小觑。只可惜此人野心太小，又过于护短两个不成气的儿子，才让他有了自立门户之心。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跑进院内，然后急促地说道：“禀报杜大王和辅公，刚才又有斥候回报，周军大量步兵已经离开营地，到了离我城池东南十五里处的一处树林内，意向不明！” “什么？敌人此举是何用意呢？”杜伏威眉头一皱，然后问道：“你说说看，周军步兵共有多少人？” “这个……据斥候回报，周军步兵在树林外围布置了很多游骑和弓箭手，专门猎杀我们的斥候，故他们不敢靠得太近……但据观察，数量至少在五万以上！”那亲兵忙不迭地说道。 杜伏威听闻之后，捻着颌下三绺长须，暗自忖道：“五万骑兵……再加上五万以上步兵，那岂不是宇文明三分之二以上的军队全派出去了？他到底要干什么事？难道不守大营了？” 辅公佐听罢却是一脸欣喜道：“大哥，周军倾巢出动，我军只需派出五万人马，就能荡平他的大营了。只要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周军看似强大的十五万大军必将不攻自破！” “恐怕没这么简单！”杜伏威却远远没有辅公佐那么乐观。他反问道：“二弟，你想想看，如果你是宇文明，会不会倾巢出动，将大半的军队布置在一处树林中？这个举动可是十分莫明其妙的，本王料想其中必有诡计，只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而已。” “这……”辅公佐听杜伏威这么一分析，也觉十分可疑。将自己的大半部队都派出去，而大营却十分空虚，这完全是一种自杀的行为，哪里象是宇文这种身经百战的统帅所为。 杜伏威眉头皱了一皱，在院内再度踱了几个来回之后，方脑中灵光突现道：“本王倒是猜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不一定便是真实的状况，但亦应八九不离十了！” “哦？大哥有何高见？”辅公佐这时倒是颇为虚心地问道，没有再和他争执。 杜伏威这时已经恢复了当年纵横江淮时的自信，他轻抚颌下长须，胸有成竹地说道：“二弟可别忘了，宇文明营中有大批征发的民夫为其运输粮草和辎重。他以前在辽东便曾从民夫中征发大批人手充军。此次极有可能如法炮制……” “如果他从民夫中选取五万余人，穿上周军的铠甲，再前行至城外的树林中驻扎……我军斥候离得那么远，怎么能看得清那些兵丁是穿上铠甲的民夫，还是真正的周军士兵。如果此时，我军大意冒进，以为周军营地无人防守，出兵袭营，则必中埋伏。宇文明此刻再以先前出发的五万骑兵断我军退路，则我军的劫营部队必将全军覆没！” 杜伏威的一番分析让辅公佐也不禁冷汗直冒，他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啊！如果不是自己谨慎起见，先来向这位结拜大哥禀报一声，只怕仓促出兵，就真中敌人埋伏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后，方以杜伏威的名义发布了命令，传令全军进入紧急戒备状态，除了斥候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以免被敌人伏击。 传令兵应了一声后，就去城中军营传令去了。 片刻之后，只听城中马蹄声声，数十名骑着快马的传令兵，开始在城头上和军营里飞速奔跑，传递着杜伏威的军令。而城里的江淮军也全部进入了戒备状态，尤其在城墙上可谓是重兵把守，防备着周军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 黄昏时分，就在杜伏威和辅公佐在城墙上紧张视察之时，离巴陵城东南十五里处的树林中，萧月仙正指挥一群士兵，用铁镐撬开了在一处厚厚土层下的石板。 只听“轰”的一声，那块重重的石板在七八名士兵的努力下，终于被掀开了，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萧月仙站在洞口打量了一会后，方一脸惊喜道：“明哥哥，这应该便是我萧家老祖六十年前挖掘的那处地道了！” 宇文明也欣喜地拉住萧月仙的玉手，一脸感激地说道：“月仙，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真的能够一举攻破巴陵城，你该记头功……对了，那密道尽头是在萧家祠堂中的何处呢？” “臣妾这就不清楚了！只有过去了才知道！”萧月仙一脸无奈地说道。 宇文明倒也没有在意，他微微一颔首道：“没事！月仙你能找到这密道入口就不错了！希望它没有被堵塞吧！” 说罢，他方大手一挥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随即，宇文明便抢先钻进了这洞口之中，秦琼、程咬金亦是率领兵丁立刻跟了进去…… …… 深夜，巴陵城萧家祠堂的大殿内。 这里现在已是一片狼藉，原本这大殿内供奉着萧家祖先的灵位，还摆放供桌供酒供果等物，以及一些名人的字画。 但巴陵城被江淮军占领后，所有的名贵物品皆被江淮军士兵抢走或毁坏。现在这大殿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到处是断壁残垣和灰尘蛛网。看上去就一废墟模样了。 不过，就在这废墟大殿内，埋藏在一堆乱石瓦块下的供桌，却是突然被推开了。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只见供桌下面的地板，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随即，从洞内钻出来一名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手提宣花大斧的黑脸武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不过，他浑身上下都是尘土，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爬出这洞口后，他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并无动静，方放下心来。 他对着洞内轻声说道：“陛下，快出来吧！周围没有人！看来这里好久没人来了！” 这时，宇文明、萧月仙、秦琼等人方鱼贯地从洞内钻了出来。宇文明和秦琼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城内的第一大家族，在江南赫赫有名的萧家，其祠堂居然会荒废成这个样子，实在难以想象。 萧月仙望着自家祠堂的惨景，亦是神色黯然道：“自去年巴陵城被江淮军攻破，我爹爹和大哥壮烈殉难后，城中的萧家子弟便遭了殃。他们大多被杜伏威和辅公佐的兵将杀死，萧家大院和这祠堂更是被江淮军的兵丁劫掠多次，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萧家的房舍也大多破损，甚至还有几处院落被乱兵纵火焚烧……于是，这里便成了一片废墟！” 宇文明见状，也有些伤感，毕竟他的母亲萧婉君也是萧家之女，他也算半个萧家的人。 “月仙，萧家的血债自然要血来偿还的！今天我们便要江淮军为他们之前的罪恶付出血的代价！”宇文明这时扶住了萧月仙的香肩，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第556章攻破巴陵 这时，秦琼已经招呼后面的士兵从地道中爬了出来，然后迅速在这萧家祠堂周围布下岗哨。吩咐但凡有江淮军士兵路过就立刻予以击杀，就算是百姓前来也要将其关押，防止泄露周军已入城的消息。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上万名精锐的周军士兵已经在萧家祠堂内集合完毕。程咬金指挥一批身着便装的斥候在四周搜索，却发现这条街道很荒凉，不要说没有江淮军士兵，就连百姓也很少路过。 不过程咬金略一思索，便知道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毕竟萧家是江淮军的敌人，又战败被屠戮。城中百姓如今只生怕和萧家沾上关系，哪里还敢主动跑到萧家祠堂附近乱跑？那不是自找苦吃，让江淮军怀疑自己和萧家沾亲带故？ 在集合完毕后，宇文明当即便下令按之前拟定的计划行事。 周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秦琼率领，去夺取巴陵城的东城门，好打开城门将城外的周军主力放进来。而另一路则直扑城守府，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将杜伏威和辅公佐抓住。 而这时，杜伏威刚刚视察完城墙的防御，回到了城守府中，正在和其子杜宇研究城防形势。 他之前已经得到派出去的斥候小队回报，称周军大营一切正常，虽然有大批骑兵和步兵出动，但并未接近巴陵城墙，且正处于城外江淮军斥候的严密监视之中。这让他原本悬着的心又放松了下来。 但杜伏威心中却是感到一阵凄然，周军发动南征也不过三个多月，便从淮河打到了长江。原本属于江淮军地盘的江淮之地、江东之地，以及鄱阳湖两岸全部丢失。 现在周军已经打到了荆襄，自己只能困守最后一座城池巴陵了。早知道宇文明如此厉害，自己当初不如投降了事。 不过，他心中也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他投不投降都下场一样了。以宇文明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同意了他投降，只怕他最后的下场也好不了。杜伏威只能咬牙继续坚持，争取守到周军北返。 就在杜伏威心中暗自思量时，却突然听到城守府外喊杀声大作。 他顿时一愣，暗忖莫非是辅公佐发动兵变了？可这家伙怎么会如此大胆？不怕城中内乱导致失守吗？ 杜伏威正想出去看个究竟时，却见冯惠亮慌慌张张地冲进屋内，身上还带着血迹。他一脸惶急地大叫道：“杜大王，大事不好了！周军杀进城了！东门已经失守！现在周军的大队骑兵已经入城，杀到城守府前面的那条大街上了！” “什么？周军进城了？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杜伏威听闻之后，气得差点把眼睛瞪出来了。 “东城门不是陈正通在把守吗？他在做什么？有周军攻城怎么不向我禀报？”杜伏威怒不可遏道。 “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城里一片混乱！杜大王，我们还是快撤吧！这些周军来势汹汹，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而且他们好多骑兵，我们根本就挡不住啊！”冯惠亮哭丧着脸道。 听到此话后，杜伏威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惊惧之色，不过却是随即一闪即逝。 他当即便大声吼道：“不行！我们不能撤！我们就算撤也不知道往哪边撤。现在天下之大，却已无我江淮军的容身之处了。而且，周军骑兵众多，我军却多是步兵，出城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之地。敌军骑兵若衔尾追来，我军必然一败涂地，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其屠戮。” 说罢，杜伏威一下便拔出腰刀，对冯惠亮厉声道：“老冯，快取我盔甲来！某家要披挂上阵，与宇文明那小儿死战到底！” 冯惠亮暗暗叫苦，眼下敌军势大，如果不逃，必是死路一条。 但他从杜伏威起兵之时便一直跟随，已经习惯于服从其命令了。 在无可奈何之下，他亦只得服侍杜伏威穿戴好盔甲，走出了城守府，然后翻身上了战马。 此时，巴陵城中已是四处火起，城内人喊马嘶，军民人心惶惶。 留守巴陵城的江淮军大多都经历了多场战斗，早已身心疲惫。且由于开战以来，江淮军一直一败涂地，从江都一直败退到巴陵，九成九的地盘皆已丢失，人心早已不稳。 他们根本没想到，周军会在无声无息中，突然攻进了城墙坚固的巴陵城。 而且，仓惶之中江淮军士兵又不知周军有多少人进了城，还有人谣传说杜伏威早已被杀。这让江淮军上上下下，无论将官还是士兵，都慌乱不已。 虽然也不少人负隅顽抗，但他们和周军一交战，便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战斗力。尤其是见到周军骑兵竟然人人身披铁甲，方知遇上了周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铁甲骑兵，顿时个个心生恐惧，根本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虽然在城墙上值守的辅公佐亲自披挂上阵，城墙周围的江淮军情绪稳定了下来。但在入城的周军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挽回江淮军的败势了。 进入凌晨之后，整个巴陵城已陷入一片混乱当中，失魂落魄的百姓们满街奔逃，所有的民房都是门窗紧闭，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持兵器，奋力厮杀的周军将士，他们在狭窄的巴陵城内永往直前，见到身穿江淮军服饰的人就杀。 巴陵城的江淮军现在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满城乱蹿，完全失去了士气和信心，被冲进城来的周军骑步兵分割包围，然后一堆堆或投降或被歼灭杀死。 待到第二天清晨时，巴陵城里的江淮军已经基本被肃清，除少数人从另外三个城门逃走，结果被赌在城外的尉迟敬德候个正着，全部擒获之外，大多数人都在城内被杀或被擒。 唯有杜伏威和杜宇父子，率领他的直属亲兵，退到了郡衙内，仍在拼死抵抗。 程咬金此时已经指挥周军完全包围了巴陵郡衙。只是由于此处房舍密集，街道狭窄，杀伤力大的长弓硬弩不易在此施展。而杜伏威又指挥自己的亲兵堵住了衙门入口，让周军很难攻得进去。 他无奈之下，只得对着郡衙内大声吼道：“杜伏威！你已经败涂地了！快快出来投降，俺老程还可饶你一死！” “哼！只怕你程咬金说的话还算不了数！而且就算俺现在投降了，只怕也得不了善终。某家才不会上这个当！”杜伏威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让在场的周军士兵听了，都不禁勃然大怒。 程咬金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他将头盔猛地往地上一掷，然后举起两把宣花大斧大声叫道：“走！兄弟们，跟老程一起冲！俺一定要将这老匹夫剁成肉酱！” 就在程咬金准备率众冲入郡衙之内时，却听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咬金，怎么了？还没拿下杜伏威？” 程咬金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白甲，相貌俊秀的年轻武将正骑马过来，不是宇文明还是何人。 他连忙上前行礼道：“陛下，城内的江淮军已经基本肃清了。就只有这躲进郡衙的百把人了，但杜伏威却躲在里面，誓死不降，俺之前也冲了几次了，但入口太窄小，敌人中又有好几个射术精良之人，故没能攻进去。” 宇文明望向程咬金，只见他脸上有两道刀痕，伤口还滴着鲜血，显然还未来得及包扎，而他身边的士兵亦大多带伤。 他见状不禁有些心痛地说道：“朕看这郡衙的门口太窄，着实易守难攻。还是不要强攻算了！” 程咬金听闻之后，生怕宇文明怪他进攻不力，忙一拍胸脯道：“陛下，您不用担心！俺老程这次发动进攻一定会拿下来的！” 说罢，他一卷袖子，提着两把宣花大斧又想冲上前去。 “等等！依朕看，这位江淮王既然不肯投降，那咱们也不用跟他客气了！”宇文明见手下将兵在这郡衙门口死伤累累，也是动了真怒。 程咬金听闻之后，却是有些迷惑不解地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宇文明瞟了一眼郡衙内的木制房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朕的意思是用火攻，这郡衙内全是木屋，现在又是夏天，天干物燥。只要用火箭射入，将这些木屋点燃，还怕杜伏威这老小子不出来吗？” 程咬金一听，顿时大喜过望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于是，他立刻便吩咐士兵去准备火箭了。 没过多久，程咬金属下的兵士便从军械库中取来了火箭，然后便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向着郡衙内射击。 “嗖、嗖、嗖！” 一只只火箭带着一股股青烟，钻入了那巴陵郡的府衙内，落在那些木制房屋的门窗及房顶上，然后腾起一阵阵红色的火苗。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正是晨风大作之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火便越燃越大。虽然郡衙内的杜伏威指挥亲兵奋力扑救，但大火和浓烟仍然笼罩了整个郡衙，而且依他们的力量，已经根本无法扑灭了。 第557章江淮军的覆灭 “程咬金也太狠毒了！居然想放火烧死我们！”杜伏威这时也急了，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却也不愿意就这样被活活烧死。 这时，郡衙内的江淮军士兵，亦有不少人身上着火，他们如同火球一般，狂叫着向门外逃出。 杜伏威此刻亦是满脸污黑，大火将他的胡子也烧焦了。 他咳嗽了几声后，方面目狰狞地对杜宇、冯惠亮等人道：“走！大家一起冲出去，拼掉一个够本，杀掉两个便赚一个！咱们就算死，也不能在这里被活活烧死！” 说罢，他便带头向郡衙外奔去，虽然他已经气力不支，却依然猛力举起长枪，准备一出大门就向周军士兵恶狠狠地杀去。 宇文明和程咬金早就命令手下的弓箭手严阵以待。那数十名江淮军士兵一出郡衙大门，就被数百支弩箭射成了刺猬。 不过那杜伏威倒是十分了得，虽然身中九箭，却依然径直向前冲去，企图杀死面前的周军士兵。 但他最终却还是被程咬金一斧砍死，倒在了离周军弓箭手只有三尺远的地面上，未能再前进一步。在他左右便是其子杜宇和心腹大将冯惠亮的尸体。 宇文明望着郡衙门口堆积的数十具江淮军尸体，尤其是那冲在最前面的杜伏威尸体。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位纵横江淮和江南之地的义军首领还真是悍不畏死，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依然坚强不屈，如果不是萧月仙找出的地道。周军要想拿下巴陵城，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淡绿色的窈窕倩影骑马奔了过来，正是萧月仙。 她纵马奔到宇文明跟前，然后翻身下马，俏脸欣喜道：“陛下，现在巴陵城已经完全落入我军手中。而且臣妾去我萧家的秘密府库查看了一番。发现原来埋藏的宝物都在，就全部运回洛阳去，分给立功的将士们吧。” “这……月仙，这可是你萧家之物啊！”宇文明听闻之后，有些迟疑道。 “没事！我萧家现在也就只有我和姑姑两个嫡系子弟了，而你是我们最疼爱的男人，这笔财产我想不管是我还是姑姑，都会愿意交给你处置的！”萧月仙一脸坚定地说道。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他正欲再说话时，却听见马蹄声隆隆，又是一彪人马奔了过来。为首之人却是尉迟敬德。 他下马之后，单膝跪下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逃出城外的江淮军士兵已被末将全部拦下。大部分都交出了武器投降，只有少数依旧负隅顽抗。被末将率军全部格杀。后来才知道，其中便有江淮军的二号人物辅公佐在内。” 说罢，他从旁边的亲兵手中取过一个盒子，然后呈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打开一看，只见盒内是一个用石灰裹好的人头，正是辅公佐。 他心中大喜，因为之前搜遍全城，均没发现这位枭雄的尸体。他还担心此人逃脱了呢。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只怕江南便不会安宁了。以辅公佐在江淮军中的威望和能力，这家伙很快便能东山再起，重新扯起一彪人马的。 届时，便会成为周朝的心腹大患了。 不过还好，尉迟敬德果然不愧是后世的门神之一，没让这位乱世枭雄逃脱。为周军的大获全胜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接下来，他又从秦琼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另一部周军在打扫府衙的火场废墟时，发现在其府库内有一大批江淮军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足有五十大箱。如果折算成铜钱，少说也在五百万贯以上。 “真是太好了！”宇文明一听，顿时心中大喜，这场南征之战，消耗甚大。无论是军粮支出、安置百姓，组织恢复生产，任命新的官吏，可都少不了用钱的，这价值五百万贯的珠宝，可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在任命了巴陵城的留守之后，周军主力便北渡长江，开始北返中原了。他们面临的敌人，将是更为强大的唐军。 …… 江夏城北的官道上，此时已是初夏，道路两旁郁郁葱葱，一片苍翠，沿途还不时出现几亩才开垦的农田，掩映在野草杂棘之间。在离官道不远处，错落着几户零散的人家，竹篱的小院、青木的屋檐，全都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偶露一角，也是如诗如画。 望着这田园美景，宇文明也不禁轻轻叹息，荆襄大地，历来便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素有“湖广熟，天下足”之称。但此地在隋末的战火中，却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如今战事暂告一段落，难民们开始逐渐返回家园，经济生产也在恢复之中。希望这片美丽的土地能尽快回到安宁的状态吧。 他和萧月仙各骑一马，夫妻两人并排而行，望着这位表妹兼小娇妻，宇文明的眼中不禁显露温柔之色。 两天前，萧月仙告诉他，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月事了，去找大夫把脉之后，方发现自己有喜了。 宇文明自是高兴无比，虽然他不象这个时代的人那样，有多子多福的想法。但也希望过上儿孙满堂，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生活。而自己的女人如果都有了孩子，无疑将能给家庭带来给大的乐趣。 “月仙，你有孕之后便不要多动了，有什么事都尽量叫宫女去做吧！”宇文明牵着她的手，叮嘱道。 萧月仙俏丽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羞涩之色，她轻啐了一口道：“还早呢。这才怀了一个多月呢，连小腹都没凸显，不碍事的，我可没有这样娇气！” “这……还是小心驰得万年船比较好！”宇文明也知道，萧月仙是自己几位妻子中岁数最小的一位，现在才年方十七岁，少女天性好动，要她静下来的确有些困难。不过她腹中怀着的可是自己的孩子，那自然是要万年小心的。 就在这对年轻的夫妇你侬我侬之时，前方却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身着明光铠甲的年轻武将，提着长枪，风尘仆仆地奔到了宇文明面前。 他随即翻身下马，向着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一脸郑重地说道：“末将林子墨拜见陛下和萧妃娘娘！” “子墨，起来吧！不必多礼！”宇文明轻轻一抬手，便将林子墨托了起来。随即他便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我师父那边有了消息？” 林子墨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欣喜道：“李靖将军传来了捷报。他已经攻破了襄阳，李孝恭退守江陵一带苦苦挣扎。” “哦？我师父竟然一举攻克了襄阳？”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有些惊讶。毕竟襄阳是荆襄地区的首府，也是最大的城市和物资集散地。唐军在荆襄地区的主力也集中在襄阳，又有李孝恭坐镇，兵力不比周军少，李靖是如何攻克的呢？ “子墨，你说说战争过程！”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林子墨这时方为宇文明详细解说了起来。 原来，李靖采取了调虎离山之策。他知道襄阳城池坚固，城墙又高又厚，城内唐军兵力不少，粮草充足。李孝恭虽然谈不上是多谋的武将，却行事稳重，难有破绽。或许让他进攻敌人不行，但让他守城却是没多大问题。 于是，李靖便先攻取襄阳外围的据点，将荆襄地区唐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襄阳一带时，他却出其不意地率领周军攻取了上庸，然后向西进攻，占领了上洛郡，兵锋直达武关关下。 这一来，便让李渊吓得魂不附体。武关是长安南面屏障，跟离长安不到两百里路程。且沿途皆是一马平川。如果武关失守，周军便可长驱直入杀入关中。 就算长安城墙高厚，李靖无法攻破，他却可以扫荡关中的村镇和县城，极大地破坏关中的粮食生产和经济生活。同时给李渊的声望造成极大的打击。 试想李唐连自己最核心的区域关中都会被敌人攻进来，那它还有这个能力赢取天下吗？ 不要说那些非李唐统治区域的百姓，恐怕就是李唐统治下的关中百姓和士人，都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是否要继续支持明显不如周朝的李唐了。 而且，就算因为武关险峻，李靖一时半会难以攻下。他也可以选择向西继续进攻，占领汉中，切断关中和巴蜀之间的联系。 巴蜀之地才归于李唐不足两年时间，且民风彪悍，物产丰富。如果没有巴蜀之地提供的人力和粮食、财力。要李唐仅靠关中一地支撑战争，那是绝对抗不住的。 所以，李靖占领了上洛郡后，便触动了李唐的根本利益，也惊动了整个长安朝廷的官员。让李渊不得不向李孝恭发出密旨，要他立刻派兵向西北出击，与从关中紧急南下的李神通所率唐军一道，夹击上洛，力图夺回这一要地。 不过，李渊万万没想到，李靖进攻上洛只是虚晃一枪。 待关中和襄阳的唐军都被调动起来后，他却突然率领大军直转南下，沿着汉水南岸，直扑襄阳，在两路唐军的空隙处与其擦肩而过，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襄阳城外。 第558章回到洛阳 此时，李孝恭的襄阳唐军主力刚刚抵达上洛，留在襄阳城内的唐军不足三万，且多是老弱残兵。在十多万周军的猛攻下，坚持了五天，终于陷落。 李孝恭得知后方遭袭，亦是心急如焚。但此时上洛郡还未完全收复，头上有李渊的圣旨压着，他也不敢擅自撤兵回返。 待一周之后，他和李神通一起，完全收复了上洛郡各县，才连忙率军回救。 但他的大军连日奔袭，待回到襄阳时已成强弩之末，被以逸待劳的周军候个正着。 汉水畔一战，李孝恭十万大军伤亡过半，只得且战且退，败退到江陵才算稳住阵脚。而李靖也顾虑到自己兵力有限，战线不敢拉得太长，故只谨守襄阳至南阳一线，截断了荆襄地区唐军和关中的联系。 虽然理论上，关中唐军依旧可以从汉中走巴蜀，然后出三峡、巴东到达江陵，但这样一来，绕道远了千里以上，且沿途道路崎岖，费时多出近两个月。 因此，夺回襄阳，重新打通关中和荆襄之间的联系。成为李渊的当务之急。 林子墨这时继续说道：“陛下，李靖将军从抓获的唐军将领口中得知，李孝恭已经派人向李渊紧急求援，预料唐军援兵不日将到。所以，李靖将军希望陛下能率军沿长江西进，攻打江陵。他说，如果能够击败唐军援军，那么我军将能把荆襄之地彻底收入囊中！” 说罢，他一脸期待地望着宇文明，希望他能作出暂缓北上，继续在荆襄之地作战的决定。 宇文明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不能不说，李靖的建议对他极具诱惑力。如果真的停止北上，大军与李靖一起合击李孝恭，那便真的可以完全占领荆襄之地，将这片沃土变成自己的稳固地盘。 可是，这样做的代价便是失去河套、河东，甚至河北。那样将会使自己的起家之地辽东与河南、山东、江南等地分割开来。 如今自己的战马和骑兵主要便来自于辽东。辽东如今已经有了四五百万人口，且盛产粮食，如果被切断联系，周朝恐怕会得不偿失。 而如果不给李靖增兵，让他继续拖住李孝恭，以及即将到来的李唐援军。那便有助于自己反攻北方，解除河北之危，甚至可能夺回河东和河套之地。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便会让李靖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完全失去荆襄之地……但这样的代价却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毕竟河东、河北可是自己已经统治数年，民心已归，并能产生不少收入的正领土。而荆襄却是刚刚经历战火，需要朝廷花费大量金钱和粮食进行安置的负领土。 因此，心中衡量了一阵之后，宇文明还是决定，继续领军北返，援救河北战局。 “子墨，如果仅是河套和河东丢失，还是朕可以接受的损失。但如果河北失守，却是朕不能承受的后果了！”宇文明这时将自己的一番分析说给了他听，然后又说道：“朕知道你想继续西攻江陵，希望一举将李唐在荆襄的势力全部辗除。朕便留给你五万人马，前去襄阳和我师父汇合，继续在荆襄地区作战吧！” “末将遵命！”林子墨微微有些失望，但宇文明同意拨给他五万人马，让他配合李靖继续作战，也还是勉强可以接受了。至于能不能依靠这点人马就占领荆襄，就得靠自己和李靖的本事了。 拨给林子墨五万人马后，周军继续北上，终于在永昌元年八月十五日，回到了洛阳。 宇文明下令南征大军解散十天，让他们好好休整一下，同时也让国防部的官员们有足够的时间筹备粮草辎重。 他特别提醒了一下国防部的部长斛斯政，要他尽量多准备一些过冬的被服。 宇文明估计，这场北上援救之战，双方对峙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能不能在过年之前结束战役，都是一个大问题呢。 大军解散之后，宇文明正欲起驾回宫时，却被尉迟敬德和郭子逸拦住了。 “陛下，现在才刚刚天黑，不用这么早回皇宫吧！如果您有空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去街上逛逛，就当微服私访，体验一下民情。”尉迟敬德挤眉弄眼道。 “微服私访？体验民情？”宇文明听闻之后愣了一下。 如果是杜如晦、房玄龄或者魏征提出这个建议，他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们都是文臣，关心的是百姓的生活和地方的经济发展。 可现在提出这个建议的竟然是尉迟敬德和郭子逸这两个五大三粗的武将，那可就非常奇怪了。 宇文明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二人，只见这两人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老实说吧！你们究竟是想干什么？朕可不信你们有这个闲心，去体验什么民情！”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这个……”他们俩人挤眉弄眼了一阵，尉迟敬德才讪笑道：“陛下，子逸看中了听香水榭里一位叫紫娟的姑娘，想展开追求，却又不知道如何追求。而陛下在追求女人方面，一直是所向披糜，所以便想邀请陛下同行！” “什么？竟然是这个理由？”宇文明听罢，也被他们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郭子逸这时也大起胆子说道：“陛下，洛阳四大美女，已有三位进了您的后宫。要论天下第一风流才子，那可是非陛下莫属了。可陛下吃了肉，也总得教我们几个怎么喝汤吧……不知陛下可否愿意陪俺一起去啊？” 如今他也有点拿不准宇文明还会去那种场合不。如果是以前宇文明没当皇帝时，大家虽然是主公和部下的关系，但却情同兄弟，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如今宇文明已经是皇帝了，身份不同以为，顾虑也会更多。还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去听香水榭，郭子逸可实在心中无数了。 而这时，宇文明心中却是浮现起了他第一次去听香水榭，在那里遇上吟菲的事。如今这听香水榭的主人也换了，听说岳大钗死后，此处便被一个神秘的女子收购了下来，然后重新装修了一番。自己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去见识一下。 而且郭子逸这家伙口舌笨拙，那听香水榭里的姑娘却个个都是精明之极，自己的确该帮他好好把把关。如果紫娟是卖艺不卖身的清棺人，人品才华都不错，而郭子逸也真心喜欢，倒是可以动员他好好追求一番。 可如果那紫娟明显就是卖身的，而且是认钱不认人的那种。他便会劝郭子逸放弃算了。 “好吧！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兴致勃勃，朕自然也不能扫了你们的雅兴！”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朕给全军放了十天假，光让你们轻松，朕不轻松也不行啊！今儿个就当咱们回到十年前，第一次去听香水榭的时候吧！朕也陪你们疯一疯！” “太好了！”郭子逸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而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周涛等武将在一旁听闻之后，也闹着要一起去。 于是，众人便立刻换了便装，浩浩荡荡地往听香水榭而去了。 一行人来到这座洛阳城最大的青楼之后，郭子逸找来老鸨一问，却被告知，那位叫紫娟的姑娘已经离开了听香林榭，不知去向，这让他不禁沮丧不已。 但这么多人浩浩荡荡来了听香水榭，总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于是，尉迟敬德便定了一个包厢，然后又叫了一桌酒菜，准备开怀畅饮。 “来！来！来！陛下，俺周涛敬您一杯！如果不是您当初提示我弟弟制造出螺旋桨来，只怕我还会败在杜宇手中。托陛下的洪福，让我周涛也在军中好好露了下脸！”周涛张大着嘴，醉眼朦胧地举着酒杯说道。 宇文明亦是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由一旁的秦琼为他斟满酒后，方与周涛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身旁众将都大声叫好，然后房间内便响起一阵吆喝声和猜拳声。 幸好他们是在包厢内饮酒作乐，如果是在大厅，被别人发现可就太失朝廷颜面了，少不得要被魏征从宇文明以下，人人都参上一本了。 程咬金原本就是个老兵痞子，他这时也喝得醉薰薰的了。 于是便大声叫道：“这里光有美酒，没有佳人相陪也着实无聊啊！既然来到了这听香水榭，不如咱们叫些姑娘进来陪酒吧，也教咱们一班兄弟好好寻欢作乐一番！” “啊……程将军，这恐怕不妥吧！这里毕竟是洛阳最大的青楼，耳目众多，咱们这些人又很醒目，如果仅仅在此饮酒，或许那些御史不会说什么，可如果要叫姑娘来作陪，传到皇后和几位皇妃耳朵里了，陛下可就……”秦琼有些担心地说道。 “叔宝你也胆子太小了！皇后和几位皇妃都不是善妒之人，不会对此事如此计较的！而且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岂能这点自由都没有？男人嘛，哪有不在外面逢场作戏的？只要心里爱着家里的女人即可！佛家不也有句话：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吗？”程咬金毫不在意地说道。 第559章又遇吟菲 众将听他一番话把道理都歪到不知哪边去了，都不禁哈哈大笑。暗忖这程咬金还真是貌似忠厚，实则狡黠。 程咬金见众人皆大笑不止，也是受了鼓励，他随即便对身边的侍女道：“还不快去告诉老板，多叫几位姑娘进来，至少要保证我们一人一个……” 那侍女见状也不敢多言，连忙便三步并作两步，出去向老板禀报了。 没过多久，便听见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七八名妓女扭着柳腰进了包房，然后便缠住了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罗士信等一干武将，众女子勾肩搭背，极尽挑逗手段。 但作为一行人中最重要的人物宇文明，却是身边半个女子都没有，就连那倒酒的侍女都离他远远的。 尉迟敬德不禁心中有气，对刚才出去叫人的那名侍女大怒道：“你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别人都有姑娘作陪，就没有给咱们老大安排姑娘？难道听香水榭是看不起俺们老大？” 那侍女听闻之后，顿时吓得俏脸苍白，忙道：“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可是告诉了老板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动听，但却有些冷冰冰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尉迟将军，请你不要怪她了，是妾身这样安排的！” 众将心中一惊，往门口望去，只见包厢门口已经俏生生地站着一位身着粉红色罗裙的绝世佳人。 只见她眉似弯月，眼若秋水，玉唇琼鼻，皮肤雪白娇嫩。柳腰不满一握，显得身材窈窕之极。虽然她柳眉微蹙，一副生气的样子，但眉目之间却是透露着别样的风情，让男人看到之后就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此女不是别人，竟是以前听香水榭的头牌清倌人，洛阳四大美女之一的吟菲。 这下，众将原本准备破口大骂的话都不敢说出来了，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宇文明和吟菲的关系很不一般，坊间早有传言吟菲之所以一直待字闺中，便是因为她喜欢的男人是宇文明之故。 而也正因为如此，许多对其垂涎欲滴的人，都打消了将其纳为小妾的念头。毕竟皇帝的女人，谁敢去碰？傻子才会将她当成寻常歌伎看待。 宇文明望着吟菲，表情也很不自然。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副猫儿偷腥却被主人抓住的神色。毕竟他对吟菲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吟菲，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了？不是说你早就赎身离开了吗？” “哼！堂堂大周陛下都来光临听香水榭了，我身为此地东主，怎能不亲自来迎接皇上呢？”吟菲冷哼了一声，一双美眸中却是闪过愠色。 “啊！难道那收购听香水榭的神秘女子就是你？”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有些惊讶道。 “是的！妾身虽然已经脱离了听香林榭，但以前的许多好姐妹却还未能脱身。而且她们除了在青楼表演才艺，以及做些皮肉生意之外，别无所长。与其让她们被那些凶恶老板和狠毒老鸨压榨，倒不如让我来掌管听香水榭……毕竟我也是过来人，知道她们的苦楚，会善待她们！”吟菲这时幽幽说道。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被拍卖出阁权时，宇文明得到了享受自己的权利，却是断然放弃的事。她知道自己对于男人有多大的诱惑力。可宇文明当时还是一个血气方刚，从未接触过女人的少年，却可以抵抗得住自己的诱惑，面对自己的裸体而选择放弃。甚至还愿意出钱为自己赎身，这让吟菲永远铭记于心，对这位年轻英俊的少年备加关注。 而后来宇文明的茁壮成长，名扬天下也让她为他高兴不已。 其实，吟菲心中一直抱有一个幻想，希望宇文明能来找自己，要求自己脱离青楼这个行业，然后迎娶她。毕竟以她的聪明怜俐，自然早看出了宇文明对自己是也是有着情意的。 只是，她自知自己出身青楼，身份低贱。而宇文明现在却已经是皇帝了，将来更有可能是天下之主。以他的尊贵身份，只怕未必瞧得上自己这青楼女子了。 就在吟菲呆在自己的闺房思量之时，却听说宇文明来到听香水榭了。 她先是一喜，以为宇文明果然没有忘记她。但随即却又听侍女报告，称宇文明带着一帮手下的武将，开了一间包房，在其内饮酒作乐，席间还要召听香水榭的姑娘相陪，这实在让她气不打一处。 “该死的冤家，你要跑到我的听香水榭来找我下面的姑娘，是在向我表示，我的吸引力还不如那些庸脂俗粉吗？又或是暗示我们之间无缘，想气得我不再理你吗？”想到这里，吟菲实在又羞又恼。 于是，她便立刻吩咐下去，可以为包房的其他客人派去姑娘，但宇文明却不在此列，甚至要求派去包厢的姑娘都不得靠近宇文明。于是，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这时，吟菲俏眸闪烁，似是下定了决心，她缓步上前，冷言对身边的侍女说道：“给我倒一杯酒！” 那侍女愣了一下，连忙取出一只没人用过的空酒杯，然后斟满了酒递给了她。 吟菲端起酒杯，然后走到了宇文明身边坐下，让他立刻只闻身旁一阵香风袭来。 她柔声说道：“陛下，你既要姑娘作陪。那吟菲便来陪你好了！吟菲可是洛阳四大美女之一，听香水榭的头牌花魁……要我弹琴唱歌，跳舞吟诗，皆可做到！包您满意……” 不过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呜咽了起来，一双美丽的俏眸饱含泪水，显见心中哀痛之极。 她柔软的娇躯挨着宇文明，软若无骨，一丝淡淡的女儿体香直钻宇文明鼻端。再听到这如恼似娇，轻嗔薄怒的声音。再看到她精致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如此哀伤之色，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被其软化。 宇文明叹了一口气，心道这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吟菲那不满一握的柳腰上，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吟菲，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包房内的动静不小，已经引来许多人侧目张望。 宇文明见状，眼珠一转，索性便将吟菲一把抱起，然后哈哈大笑道：“兄弟们继续喝吧，朕先暂时离开片刻！” 说罢，他又对站在吟菲身边的侍女道：“给我腾一间房出来，不要让旁人进来！” 那侍女一听他要和吟菲开房，顿时吓了一大跳，望着宇文明怀里的吟菲，不敢应声。 吟菲一双俏目凝视宇文明，两只玉手勾着他的脖颈，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便滑落出来，黯然神伤地说道：“寞儿，按他的意思行事吧！引他到我的房间里去！” 寞儿不敢多言，她如今已经没有再卖身了，成了吟菲的贴身侍女，两女之间虽然名为主仆，但实则情同姐妹，几乎是无话不谈。吟菲对宇文明的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吟菲小姐真要马上把自己的身子奉献给宇文明了？寞儿心中也不禁有些惊讶。 她只得战战兢兢地引着宇文明，到了听香水榭最深处的一处小院内，然后打开了其中一间典雅别致的房间大门，目送着他们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宇文明环顾这吟菲的闺房，发现布置得十分素雅简洁，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豪华。靠墙处是一张铺着淡绿色被子的大床，在床边是一张红色的梳妆台，上面有一个青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玫瑰花。 在进门处左边，则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桌，上面放着一架古琴，而在桌边，还有两张黑色椅子。整个房间显现出一股恬静高雅的风格。 而且，房间内还隐约飘浮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只不知是它主人身上的体香，还是那玫瑰花的花香。 宇文明走到了那张大床边，将吟菲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吟菲望了他一眼，见他默不作声，心中更是有些气恼。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将心一横，紧咬樱唇，开始脱起衣服来…… 宇文明这时脑中正在思索，如何跟吟菲说清楚自己的心意……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宇文明方想好了说辞，然后转过身来，却见吟菲已经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正坐在淡绿色的大床上，一脸娇羞地望着自己。 只见她那娇嫩白皙，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嫩肌肤；没有一丝赘肉的平滑小腹，纤细不满一握的柳腰，修长笔直的大腿，丰满挺拔的胸部，如同天鹅般优美曲线的玉颈，就这样无遮无蔽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宇文明不禁猛地咽下口水，两眼发直地瞪着她，颤声道：“吟菲……你……你这是干什么？” 吟菲听他如此一问，方又气又恼，心道你一个大男人向我提出要开房，还故作正经地问我想干什么？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560章和吟菲的约定 吟菲一张俏脸既羞且怒，娇嗔道：“皇上，你不是说要开房吗？这里可是青楼，奴家只是一个勾栏女子而已，你抱着一个青楼女子，然后叫她的侍女找一间房……那还能干什么事？不就是想要了奴家吗？” 吟菲说到这里，不禁微微有气，声调提高了不少道：“皇上，你莫非还要吟菲主动贴上来不成？想要取了奴家的花红，就只管取吧……” 她这时俏眸一眨，泪水又不禁夺眶而出，抽泣道：“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纵使你将来不要奴家了，奴家也愿意把贞洁献给你，一个女人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最心爱的男人，也是无怨无悔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张大了口，不禁瞠目结舌。望着吟菲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几滴细细的泪花，他不禁胸中心痛无比。 他连忙将吟菲搂入怀中，一脸怜惜道：“菲菲，你怎么如此作贱自己呢？在朕心目中，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就算朕真的想要了你的身子，也会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爱妃！怎么可能会跑到听香水榭，叫人开间房就和你发生关系呢？你把朕当成什么浪荡之人了？之前你也曾见过朕来听香水榭吧？应该知道朕的定力的！” 宇文明如此一说，吟菲方想起了当年自己裸身面对宇文明，他都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如今宇文明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了，可说是阅女无数。洛阳四大美女中，他便娶了三个，无论是长孙无垢，还是杨洛琪和抒梦，个个姿色气质都不亚于自己。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冲心呢？ 只不过，宇文明却又为何要让自己开间房呢？ 想到这里，吟菲方止住了哭声，睁大了一双美目，望着他疑惑道：“皇上，您既然不是那种贪花好色之人，为何刚才饮酒之时，却又要姑娘作陪，甚至见奴家没有给您安排姑娘，还大发雷霆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苦笑不得道：“叫姑娘陪的人可不是我，是程咬金那个混蛋。而我单独开个房间，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向你解释一下……结果，哪想到才一进屋，你就脱了个精光，如此猴急……” 吟菲听完宇文明的细细解释，才明白过来，感情是自己会错了意。 她脸上顿现一股羞涩，连耳根都羞红了。操起粉拳就往宇文明身上乱打，口中嗔怪道：“皇上，您又不说清楚，在妓院里说这种话，本来就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不要说是奴家……就算是其她青楼女子，也会这么以为……” 宇文明见误会尽释，方哈哈一笑道：“好了！菲菲，现在我都说清楚了，你也就不要再哭了吧……” 然后，他方一脸关切地说道：“对了，你光着身子这么久了，不凉吗？” 吟菲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全身****着的，而宇文明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直转，正盯着自己胸前的一对柔软。 她顿时惊叫了一声，羞得满脸通红，随即一个箭步就钻进了被窝之中。 “菲菲，你不穿好衣服？这样如果有人不小心闯进来，定然会发生误会的！”宇文明挠挠后脑勺道。 “误会就误会嘛！你以为我穿好衣服出去，别人就不误会了？”吟菲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反正，吟菲的清白和名声是毁在你手中了！你就要对我负责！” “这……貌似我们什么事都没做吧。”宇文明脸上有些尴尬道。 “可人家的身子全被你看完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再说了，现在我们如果就这样出去，人人都会以为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你刚才不是说了，要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我进门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吟菲的一张俏脸还挂着泪花，但却已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宇文明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片刻之后，方表示，待援救河北之战后，他便风风光光地迎娶她，决不辜负吟菲。 吟菲喜极而泣，心中也非常高兴，两人这时方一同起身，向房门外走去。 这时，只见门外却站立着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自己那帮部下。 众人望着梨花带雨，眼睛红肿的吟菲，均面面相觑。不少人都在揣测：莫非是皇上刚才太粗暴了，以致于将吟菲折磨得不堪忍受，故才痛得泪流满面？ 那些听香水榭的姑娘更是望着宇文明，心生惧意，暗忖这位年轻武将看起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副世家公子的翩翩模样，可怎么在床上却是如此粗鲁，不知怜花惜玉。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们还不知道宇文明是大周皇帝，如果知道的话，只怕更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宇文明哪知自己在别人心目中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他干咳了两声后，暗忖自己真得找个机会跟抒梦和几位皇妃好好商量一下。吟菲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可决不能辜负她。 他心中也不禁暗叹，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蒙这个时代最优秀最美丽的几位女子垂青。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心爱的女人，取得争霸天下的战争胜利。 片刻之后，在众人的一片议论声中，宇文明方和一干武将离开了听香水榭，回到了皇宫之中。 他刚刚走进自己的卧室，却见长孙无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皇上，您可回来了！臣妾找你可找得好辛苦啊！红袖姐说你已经回洛阳了，可却一直迟迟不见回宫。幸好刚才一名宫中侍卫说看见你回自己卧室了。不然臣妾要急死了！”长孙无垢一脸惶急地说道。 “啊！出了什么事？无垢你慢慢说来！”宇文明一听，也是吃了一惊。 “我们的财政已经入不敷出了！”长孙无垢叹息道：“这几年来，我们几乎年年都在打仗。虽然是连战连胜，但每占一地之后，便要安置当地百姓，委派官吏。而您又免了不少贫民的税收，还发给安置的流民农具和种子。至于招兵买马，购置武器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们这几年的财政支出太大，收入根本不足以应付……”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前几年还算好，我们灭了高丽、新罗和百济，夺取了辽东这三国的国库，还可以勉强应对赤字。可最近三年都是在中原作战，所灭的梁师都、窦建德、李密等诸侯都是比我们还穷的人，根本不可能从他们的府库中得到多少补给。我们这个大周朝廷能够勉强维持运转，都是臣妾和杜大人、魏大人等绞尽脑汁，拆东墙补西墙，才总算支撑了下来！” “可是今天，您派人通知杜大人，要他筹备援救河北、反攻河东等地的粮草辎重。这可就把他和我都难住了！因为国库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粮食和物资了，早在您南征之时就用光了！”长孙无垢一脸急切地说道。 “什么？竟然国库没粮没物资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这可是个大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自己援救河北、河东等地的作战计划就还没实行便夭折了。 “无垢，你先说说看，目前朝廷的财政，是个什么状况？你可有解决方案，如今我们和唐军的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决不能闪劲啊！”宇文明着急地问道。 长孙无垢这时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报表，然后俏眸顾盼道：“现在我朝的财政危机，究其原因，主要是金银铜钱太少。市场上的物资其实比较丰富，特别是辽东、河北、山东、河南等地走上正轨后，原先流离失所的难民分到了荒废的田地，开始安顿下来种植粮食，手工业的生产也逐渐恢复，市场上的各种物资都开始充足起来……” “可问题在于物资丰盛后，铜钱和金银供应量却并没有同步增加。导致了物价大幅度下降。最近洛阳的物价已经连续五个月小幅下跌了，象大米的价格，在迁都洛阳之初，是斗米两百五十文。而现在，却跌到了斗米一百五十文。” “由于物价的下跌，税收和各项官营的生意收入，便也随之减少。比如食盐，以前是五十文一两，现在降到四十文一两，还不怎么好卖。而原因便在于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金银和铜钱越来越少……而金银铜钱少了之后，物价就开始大跌。如此一来，商家的生意也大受影响，原来赚钱的便成了保本；而原来保本的，现在却成了亏损。他们生意不好之后，自然便会影响到朝廷的税收，导致朝廷收入减少。如今朝廷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给官吏和士兵发俸禄，以及正常的运转开支。想要再打仗，却是着实没钱了！”长孙无垢幽叹道。 “无垢，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朕记得，之前在辽东时，便下令在铜钱之外，用金银铸造金币和银币，以补铜钱之不足了吗？”宇文明有些诧异道。 第561章财政危机 在宇文明割据辽东时，也受困于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太少，特别是在杨广的封锁下，铜钱非常缺少。辽东各族交易便多以金钱结算，以货易货也非常普遍。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宇文明便下令用在高丽、百济、新罗三国缴获的金银，铸造了金币和银币，以弥补铜钱的不足。 如此一来，便很好地缓解了市场上货币流通的困难。而这一做法也在他进军中原之后，带到了河北、山东、河东、河南等地，亦是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长孙无垢柳眉一蹙，轻声说道：“皇上，我们铸造的货币。有铜钱、银币和金币三种。一枚银币兑换一贯铜钱，一枚金币兑换十贯铜钱。但由于铜钱的币值很低，且数量太过沉重，携带不便，所以大宗商品交易时，还是用金币和银币较多。只不过，如今市面上，使用金币银币和直接用金块银块也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是货币供应不足！” 宇文明亦是微微有些惊奇道：“以前在辽东时，货币供应不足是因为杨广对我们的封锁。如今我军已经占领了半个天下，又与日本、南洋、大食等国展开了贸易，货币供应量应该比较充足才对吧。怎么反而会金银铜钱不足，物价下跌呢？” 长孙无垢叹息道：“进军中原后，我大周的货币供应只是较在辽东时有所好转而已。虽然总量是增加了，但使用新币的人口和地方也大幅度增加了。所以铜钱和金银从来都是短缺的，唐朝和江淮军也是如此，并非我大周独有。臣妾看史记上也说，西汉文景之治时，因物产丰富，斗米只值数文钱。看来凡是国家安宁，生产发达的盛世，物价低廉便是惯例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回想起后世知道的历史知识，亦是深以为然。 比如唐玄宗开元之治时，《新唐书》食货志便记载：“海内富实，京师斗米价钱十一，青、齐间斗米才三钱。” 要知道，斗米才仅仅三文铜钱，而那时日本盛产白银，一名日本商人用几锭银子便可以换取唐朝上万斤粮食！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那时物价的不合理之处。 到了宋朝时候，同样面临这个难题。而宋朝的海外贸易更加发达。虽然朝廷一直在铸铜钱，却似乎永远也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这也是导致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在宋朝产生的原因之一。 在古代，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长期占据全世界的一半以上，但中国的金银产量却在全世界所占的份额很低。所以宋以前的各个朝代，便长期只能以铜钱为主要货币，以金银为辅。每当国内出现太平盛世，生产和贸易发达之时，物价就会低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直到明朝后期和清朝前期，中国开始和西方进行海上贸易交流。西欧殖民者从美洲大陆掠夺的大量黄金、白银，通过贸易顺差流入中国之后，中国的钱荒才得到了缓解。 宇文明也清楚，大周向来鼓励工商业发展，采取重商主义的国家政策。使境内外的商品交易极度发达。如果货币一直短缺，便会导致市场交易萎缩，并给生产和贸易带来致命的打击。 而如今看来，只要有更多的金银货币投放市场，便能扭转眼前的财政危局。 宇文明思忖了片刻之后，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交子。 既然宋朝都可以发行交子作替代货币，那为什么周朝就不可以？ 于是，他方微微一笑，对长孙无垢道：“无垢，此事你也不用惊慌。这次南征江淮军。我们在巴陵城内缴获了江淮军的大批库存金银财宝，你将这批财物拿到市场上去变卖之后，相信就能筹足此次北上作战所需的粮草辎重和武器装备了……”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道：“如果这样的话，自然可以把此次伐的事应付过去。可将来又怎么办呢？货币供应不足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啊！” 宇文明却是不慌不忙道：“无垢，你也太性急了！朕还没说完呢……朕当然知道这批金银财宝拿出来，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关键还是要解决金银铜钱不够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朕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发行纸币！” “什么？纸币？”长孙无垢听闻之后，亦是大吃一惊。 “是的！我们可以发行与现在流通的金币、银币、铜钱等值的纸币投放市场。朕初步设想的是：发行面额为一分、两分、五分、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等十三种纸币。纸币的单位递进以十分为一角，十角为一元。” “而纸币和金银铜钱的兑换比例为：一分钱的纸币兑换一文钱的铜钱，十元钱的纸币兑换一贯铜钱，也就是一块银币，一百元钱的纸币兑换一块金币。而纸币的印刷得千万小心，要做好防范措施，以防别人印制假币！”说罢，宇文明便将现代纸币印刷中的一些防伪措施，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加以了说明。 长孙无垢听闻之后，更是惊讶无比。她低下颔首，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有些疑惑地问道：“皇上，听您这样一说，似乎在印刷纸币的防伪措施方面，可以杜绝别人仿冒。可如何能保证别人使用纸币呢？毕竟任谁都愿意将金银铜钱留在手中，而不会愿意手中保存大量纸条啊！” 宇文明也早想过这个问题。他当即便说道：“这其实不用担心，朝廷可以在发行纸币时宣布：纸币可以随时在财政部兑换成等值的金银铜钱，他们有多少便可以来财政部兑换多少。朕想商人和百姓们对于咱们这个大周朝廷，应该还是有些信任的吧！” “这可难说啊！”长孙无垢听罢也不禁苦笑道：“这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只怕他们对您再忠诚，对大周朝廷再拥护，也不见得会坦然接受。而且，如果真的放开纸币和金银铜钱之间的兑换，朝廷哪来那么多金银啊？” 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无垢，我也没说让你马上就开始宣布发行，设计钱币样式，准备大量现钞，以及筹备黄金、白银、铜钱等用于兑换的硬质货币，尚需要不少时间。真的开始实施这项计划，也得等我这次北伐战争结束之后了。不过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这项工作了。要在全国的所有郡城中设置兑换和发行货币的网点！” 说罢，他又结合后世银行的特点，以及发行货币中的一些注意事项，对长孙无垢进行了一番交代。 长孙无垢听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宇文明竟然对财政和钱币发行这一块如此精通。平时也没见他研究这方面啊！ 她自然想不到，后世的信息知识是如何爆发的。每个人所接受的信息量是古代的千万倍以上。一些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在网上也能搜索到相关的知识。不敢说有多精通，但初步了解是没多大问题的。 “皇上，既是如此，臣妾明日便和杜大人、房大人和魏大人好好商议一下此事。如果真的能够成功发行纸币，则必将扭转我大周目前的财政困境了！”长孙无垢亦是有些兴奋，目光闪烁道。 她精研财政和算术多年，虽然还估计不到纸币的发行会对百姓日常生活，以及商业贸易有多少颠覆性的改变，但亦是看出对朝廷的好处。至少在发放官员薪俸时，不用再担心国库无钱了。 “嗯！今夜便你来陪朕吧！”宇文明这时轻轻搂住了长孙无垢的柳腰，一脸坏笑道：“咱们在床上还可以多交流一下这方面的想法，朕也好久没和无垢妹妹彻夜长谈了……” 长孙无垢不禁满脸羞红，举起粉拳在他胸膛上打了几下，嗔怪道：“陛下您真是坏死了！表面上是说着正经事，暗地里却想要干那坏事！” “哈哈！什么坏事？朕和自己的爱妃同床就寝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宇文明哈哈一笑，然后将长孙无垢一把抱起，然后迈开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一夜，春色无边…… …… 第二天一大早，大周朝廷便召开了南征之后的第一场朝会。 在朝会上，宇文明听取了各位大臣汇报的，这半年来中央朝廷和各地情况简要介绍。除了长孙无垢在昨日就向他提及的财政问题外，最让人警惕的便是土地兼并问题开始出现。尤其在河北、山东、河东等地甚为严重。 原本这些地方的地主在隋末农民起义中，大多被杀，他们的田地也被周军没收，然后分给了流民和军中将士。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流民中便开始了分化。 家中劳动力充足的，粮食生产多的，生活自然就比较富足。他们便迫切想多买些土地。而那些家中劳动力缺乏的，生活自然比较窘迫。 尤其是一些军属，她们的丈夫在战斗时牺牲了。家中失去了男劳动力后，单靠一个女人是耕种不了多少田地的。她们于是便只好将土地出售，换取一些金钱养家糊口。 不过，家中土地是有限的，在卖完之后，她们只能坐吃山空，没过多久，没陷入了更糟糕的情况沦落为仆役。 第562章起兵北伐 除此之外，随着社会经济的恢复，人口的增加，无地少地的农民大量出现，他们没能赶上第一波分配土地，便只有去给有大量土地的人当长工和佃户。 由于地主收的田租很高，佃户往往辛苦种地一年，却连温饱也无法解决，自然大为不满。于是，双方的纠纷不断，甚至出现了佃户和地主之间的大规模械斗情况。发展成了一些土地兼并严重地区的大问题。 宇文明也深知，土地兼办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中国古代不少朝代在末期社会矛盾激化，导致农民揭竿而起，便是因为许多无地少地的农民无法生活。 他自然不想自己的周朝也走上其他朝代的老路。 而作为一名穿越者，宇文明也知道解决土地兼并问题的方法。那就是将农村的富余劳动力，转移到商业和手工业上。而农村的劳动力减少之后，人多地少的矛盾便会很大程度缓解。而地主为了找长工为其种地，也会相应提高佃户的待遇。使土地兼并的问题得到解决。 不过，在现阶段，显然周朝还做不到这一点。宇文明不可能在现阶段发起一场工业革命。他只有在辽东那里打主意，毕竟东北平原土地资源丰富，全是肥沃的黑土层，适合种田。虽然因为气候寒冷，只能一年一熟，但产量却是依旧不低。故在和众臣商量之后，均决定将新出现的无地少地农户，安置到相对来说，地广人稀的辽东，以解决这个问题。 随后，财政部长长孙无垢便适时提出了财政方面的困窘问题。并将宇文明想发行纸币的设想向几位大臣一一述说了出来。 众臣听闻之后，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对于宇文明的奇思妙想佩服的同时，也实在担心民众不会接受这种纸张货币。 对此，宇文明便表示，在他北伐期间，朝廷开始着手发行纸质货币的试点工作，先从洛阳开始实行，如果试点成功，便在全国开始推行。如果实在民众抵触太大，便暂时缓行。 此外，文化教育部部长房玄龄又提出了，关于明年是否要在新光复的江南地区举行科举考试之事。因为科举考试中的第一关乡试，是从春节之后便开始了。现在离明年春节已经不足半年时间。如果当真要将江南地区纳入全国的科举考试范围。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对于这件事，宇文明自然是大力支持的。他也觉得，江南是个出才子的地方，通过科举考试也可以尽量发掘人才，为朝廷注入新鲜活力。毕竟现在大周朝廷中的武将和文臣，几乎都是来自北方。他们虽然也都是才华横溢之人，但在对外贸易方面，却是不如江南商人精通。而且从国家内部的势力平衡来说，皇帝也是希望手下的大臣们能尽量来自不同的地区，做到既分工合作，又能相互牵制。 接下来的几天，宇文明都在忙着处理积压了半年的政务。虽然这些事情都已由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作了批注。但在一些大事上，还得由他来做决断。加上一些来自日本、琉球和一些南洋的小国使者造访，让宇文明感觉这个“全军放假十天”的美好时光，他可完全没有享受到。 ……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出征的时刻。这一次，宇文明手下的部队虽然只有十万，但却个个都是经过了几次大战役的精兵强将。 十万大军中，骑兵和步兵各是五万。其中，骑兵有一万是铁甲骑兵。而步兵中则有一万是陌刀军，其余四万则都是重装步兵。 考虑到面对的敌人是唐军，而且还是唐军中的精锐部队。周军将要面临的战争必将残酷无比。所以宇文明便没有将轻步兵派上场。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了。在占领江南之后，需要更多的兵力防守，维持当地秩序。同时还要在襄阳至江陵一线面署重兵防备李世民和李孝恭的军队。洛阳也要留下不少军队驻扎，这让宇文明又不禁兴起了扩军的念头。 不过一想到现在朝廷的财政状况，他便只能又叹了一口气。如今只有暂时这样拖着了，等到发行纸质货币的事搞定之后，将朝廷的财政压力缓解了，才能考虑征兵之事。 而河北前线的最新情报也传了过来。就在十天前，宇文明刚刚回到洛阳时，河间郡便失守了。李建成在占领河间等河北南部数郡后，已经事实上将大周一分为二。北面是北平、涿郡、上谷郡等河北北部诸郡，以及辽东、朝鲜半岛等地。南面则是山东、河南、江南等地。 如果不尽快收复河北，让李唐在河北南部站稳了脚跟，则大周就会面临一分为二的局面，在天下之争中陷入困境。 宇文明和众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这一仗对周军来说，可是太重要了，他们只能赢，不能输。 大军渡过黄河之后，又北行了几天，便来到了邯郸郡郡城外。这里是河北南部最靠近河南的一个郡，也是河北南部现在还唯一留在周军手中的郡 在这里，宇文明下令兵分三路，向盘据在河北的唐军发动进攻。 左路军主帅为尉迟敬德，副将为郭子逸，领兵三万进攻赵郡。 右路军主帅为秦琼，副将为程咬金，领兵三万进攻平原郡。 而中路军的四万兵马则由他自己亲自统帅，由罗士信、宋金刚为副将，徐世绩为军师，直扑河间郡。 与此同时，针对周军的三路进攻，刚刚占领了河间郡，正准备向北平发动进攻的李建成，在和王君廊和刘文静商议之后，为确保河间郡城的外围安全，便让王君廊把守河间郡。自己则亲点五万唐军出城迎战，企图击败由宇文明亲自率领的周军中路军主力。 李建成和宇文明从未交过手，虽然他早已听说宇文明指挥作战极为厉害，连他二弟李世民也赞不绝口。但越是这样，他便越想击败宇文明。 因为李世民在宇文明手中吃不过不少亏，却从未占得任何便宜。如果他能够正面击败宇文明，则必将扬名大唐，让那些为李世民摇旗呐喊，称其为李唐第一名将的天策府众人从此闭嘴。自己在父皇李渊心中的东宫太子之位才能更加稳固。 李建成准备在击退周军的中路军之后，再掉过头来，痛击周军由尉迟敬德率领的左路军。只要将这两路周军击退，右路军的秦琼则必然不敢再前进。 他守住河间郡便不成任何问题，而一旦两军在河北南部进入相持战。他便可以遣一副将留守河间郡，唐军主力北上攻打北平。 而只要北平被拿下，则河北战局便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从地图上看，唐军将从河北到河东、关中、荆襄，对周朝的首都洛阳形成三面包围的态势。 等到来年开春，休养生息后的唐军从北、西、南三面发动大规模进攻，相信便能一举拿下洛阳，彻底扭转原先不利的战局。让气运转到李唐这一方。 对于李建成的亲自迎战，宇文明也是非常重视。虽然这位大唐太子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如今，评价均远远不及他的弟弟李世民。但宇文明却很清楚，李建成的本事其实一点也不差。历史上窦建德的部将刘黑闼便是灭于他之手。即便在这个时空里，李建成也在消灭李轨、攻占河套、河东时表现出了卓越的才能，绝不能轻敌的。 而且，唐军的拦截之处为巨鹿，也在周军中路军进攻河间郡的必经之路上，要想顺利经过，非击溃李建成的这五万大军不可。 将宋金刚、罗士信和徐世绩三人召到大帐后，宇文明当即便道：“李建成此次前来，准备充分，又连战连胜，兵锋甚锐，风头正盛，加之此处地形险要，多为山地丛林，我军的骑兵优势难以发挥。如果与之正面争锋，硬碰硬的打法，会让我军伤亡惨重。诸位将军对于如何破敌，可有计策？” 徐世绩听闻之后，当即便道：“皇上，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依微臣之见，陛下可率主力以正兵迎敌，与李建成两军对垒，堂堂正正列阵，摆出稳守反击之势，让李建成以为我军是在以正规战法与之对推交锋。而宋将军则可带领一支偏师，潜入西面的凌霄山之中，绕道到唐军背后，再以奇兵偷袭其大营！待宋将军从敌人背后发起攻击之时，陛下再挥师从正面猛攻。如此一来，在前后夹击之下，敌军将首尾不能相顾，纵使李建成再英勇善战，战此亦必败矣！” 宇文明听罢，也不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以前他虽然喜爱徐世绩，但也是基到历史上的名气，对于他是否真如历史上那样厉害，却是心中无数。而此刻徐世绩提出的，以正师诱敌，再出偏师制胜的作战方法，的确堪称妙计。 只不过，宇文明亦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凌霄山一带的山岭十分险峻，据说从未有人从那走过，大军恐怕难以通过啊。” 第563章翻山偷袭 这时，宋金刚却是立刻起身说道：“陛下，正因为此处需要翻山越岭，道路险峻，地势崎岖。比·奇·中·文·网·首·发所以唐军才想不到我军能从那里通过。宋某以前也曾翻越过凌霄山一次，知道有武功之人想要穿过那座山亦是不难。只要我大军化整为零，多带绳索软梯，遇峭壁则爬，遇沟壑则架浮桥，想必总能通过，顺利到达巨鹿的！” 看着宋金刚一副信心百倍，且跃跃欲试的神态，宇文明也不禁动摇了。 他想了一会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徐世绩提出的计划。 于是，他便让宋金刚从四万士兵中，挑选了五千精兵从西北绕行。而自己却亲率主力大军，从正面上迎击李建成率领的唐军主力。 河间郡南面的巨鹿县，是一片丘陵地带，地势有些崎岖不平，只有一条不大的小溪从巨鹿县域内缓缓流过。 这里是扼守从邯郸郡到河间郡的战略要地。宇文明在率军抵达此处之后，便命令大军沿着那条小溪安营扎寨，并分为左、中、右三军列阵。 同时，他还下令在小溪上搭建了十几座临时浮桥，以供骑兵通过。 而待大军全部通过之后，他就下令拆除浮桥，以小溪为天然屏障，沿溪扎营防守。 等到入夜之后，宇文明又派出数十股周军小股部队，去唐军的军营骚扰。 他并不强求取胜，而是下令骚扰的部队，若发现敌军防守疏忽，便斩杀其有生力量，纵火焚烧其营帐。而一旦唐军主力被惊动，形势变得不利时，便立刻退回大营。 如果唐军大队人马衔尾追来，周军便以一阵乱箭将其射退。 而到了白天时，李建成率领唐军主力前来挑战，要与周军堂堂正正决一死战时，宇文明却是任凭他如何大呼小叫，骂不绝口，都拒不出战。 反正周军已经连夜挖掘了濠沟，设置了栅栏，只要坚守营寨，唐军便极难攻破。 李建成见状直气得暴跳如雷，他还想速决速战，解决了宇文明这路军队后，再去进攻尉迟敬德的左路军呢。可这样一来，他完全就是被耗在这里了，不但歼灭不了宇文明，反而后方会有危险。 于是，在终于忍耐不住之后，李建成便率领两万人马进行试探性强攻。只不过，当唐军士兵漫山遍野，如汹涌的潮水般呼啸攻来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颗颗西瓜大小的巨石。 在一片“蓬、蓬、蓬”的弹射声中，唐军的士兵被这些巨石砸得脑浆迸裂，血肉横飞。 不过他们毕竟也是精兵，作战意志顽强。虽然成批倒下，却又成批涌了上来，战场内惨叫声、哭喊声不断。在付出了重大伤亡后，唐军的部队总算靠近了周军的营地大门。 此时，宇文明望着向着营门口蜂拥而来的唐军士兵，将手猛力往下一挥，叫道：“放箭！” “嗖！嗖！嗖！嗖！” 只听一阵弓弦响动，一排排利箭如同雨点般向唐军飞去。 现在周军已经全部换发了新式的长弓，射击速度比过去提高了两倍多，再加上他们是分成三排，进行不间断的连射，使唐军如同割麦子般一排排倒下。 士兵、战马一排排倒下去，又一排排地涌上来，而那些侥幸冲过箭雨，企图涌到周军大营栅栏前的唐军士兵，却绝望地发现，在他们面前还有一排铁丝网。 他们猛然撞在了铁丝网上，攻击的势头立时一缓。 只不过，前面的士兵停住了脚步，后面的士兵却没有停住，依然不停地撞在前面的士兵身上，大家挤作了一团。 而此时，宇文明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他对在营寨后方的一排士兵大叫道：“后面的步兵上！扔火弹！” 这时，只见从营寨后方跑上来一大群手中拿着瓦罐的步兵。他们拿着一个个黑色的，圆呼呼的瓦罐，而在这瓦罐上还有一根伸出来的引线。 他们很快便按宇文明的吩咐，点着了引线，然后猛力一抛，扔到了在铁丝网外的唐军人群中。 只听“呼哧、呼哧、呼哧”的瓦罐碎裂声，在铁丝网的另一段，立刻腾起了一团团火光和浓烟，在地上到处都是身上起火的唐军士兵，他们的惨叫声，哭泣声，呼喊声不绝于耳，看上去惨不忍睹。 但宇文明心中却并没有怜悯，他知道，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而在周军步兵抛出火弹的同时，前方的弓箭手也换上了新箭壶，开始进行了新一轮齐射…… 在密集的箭雨中，唐军士兵一排排的倒下了。他们虽然也有弓箭可以还击，但用的却是以前隋军的制式长弓和短弓。无论是在射程、射速，还是箭矢穿透力上，都远逊于眼前的周军弓箭手。 虽然周军之中，也有人被敌人射出的弓箭命中，但伤亡率却是远远小于唐军。 而且，周军在伤兵医疗方面，可以说是所有军队中做得最好的。士兵受伤之后，很快就被医护女兵抬了下去，然后接收救治。 而后面的预备弓箭手，便立刻上前填补了他的空缺。使这排成连射方阵的弓箭手队列，依旧是一副整整齐齐的阵容。 唐军虽然也是精锐部队，但眼下几次冲击无果，士气也大为跌落。 李建成见周军的防守实在太过严密，强攻难以奏效，亦不得不暂时退了回去，他在与周军相隔十余里的另一条小溪边安营扎寨。准备明天再展开攻击。 如此往来攻守，两军对峙了五六日后，李建成见周军明明有余力向自己发动进攻，却始终只是坚守不出，亦是有些惊疑不定。 而在此时，宋金刚率领的奇兵，却正向李建成的大营后方挺进。 他挑选出的五千精兵，几乎全都是以前在山中经常居住的士兵。他们不是山中的猎手，便是经常进山砍柴的樵夫。一个个彪悍健壮，身手敏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这队人进入凌霄山之后，便顺着山间小路，急速前进。 不过，越往前走，山路便越发显得崎岖不平。他们只不过向前走了三四天，那些由猎人们踏出的蜿蜒小路也就走到了尽头，前方完全没有路了。 宋金刚便带领着手下的将士开始翻山越岭，攀爬悬崖和峭壁。一路上披荆斩棘，摸索着可以勉强通过的道路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天，周军的队伍便进入了一片阴森的山间沼泽。周军将士们纷纷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的脚下，是湿滑的草丛和一踩就容易跌倒的苔藓。 这里随处可见吐着红舌的的毒蛇，在沼泽地上和山间水潭内游走，不时地对着周军将士们，高昂起三角形的脑袋，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咬人的样子。灰色的猫头鹰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也会从林中突然飞起，更有一些鲜艳夺目的爬虫在沼泽中行走，也不知有毒没毒，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周军士兵们挥动着手中的砍刀，斩断了那些阻碍前进的枝藤和荆棘，并随时警惕着沼泽内毒蛇猛兽的袭击，然后猫着腰，试探着前进。 不少人的脸上和手臂上均被荆棘划出了血痕，但都在咬牙忍着。 约莫两天之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暗无天日的沼泽地带。 周军将士们也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宋金刚带着五千勇士继续前进。 而接下来的道路，却是较为平坦，只不过，这样的路才走了没有半天时间，他们便被一道原先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山壁迎面拦住了去路。 这是一座成九十度直角的徒峭山壁，白色的山石光滑如玉。 而这山壁所在的山岭也是光溜溜的，寸草不生，既没有树林，也没有鸟兽和山泉，自然也就没有人来。 所以，此处自然也就没有上山和下山的路，就算有人要通过山岭，也都是远远的绕行。 只不过，宋金刚这支偏师的时间十分紧张。为了赶去和主力部队汇合，从背后袭击唐军的大营。在这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创造条件也要通过此山。 于是，在宋金刚的一声令下后，周军将士们便在山壁上打出一个个小孔，然后插入一根根铁棍。再依靠着绳索和软梯，好不容易才踩着铁棍爬上了山壁 但是，走过了山顶，准备从另一侧下山之时，他们却是一下子愣住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真正的悬崖峭壁。 它如同刀砍斧削过一般，壁立千尺，高耸入云。从山顶上看下去，似乎深不见底。 宋金刚皱着眉头，和几名副将一起，分头带着几名斥候，四处察看，探寻着从哪里可以下山。 但他们却没料到，这里竟然找不到一条可以安全下山的道路。 找了半天之后，发现只有在东面的一处山坡，坡度较为平缓，但此处山壁依旧是光滑如玉，脚一踏上去，多走几步便会滑倒，摔得仰面朝天。而一跌下去可不得了，轻者腿断腰折，重者甚至丧命。 可是，大军已经走到了这里，不可能再倒回去重新找路。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他们再无别的选择！ 第564章大战开始 宋金刚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他站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坚毅的脸庞透着一股热情和勇敢。 他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们，如今我们距离攻击地点已经近在咫尺。陛下也就在前方等着我们汇合！现在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悬崖峭壁，咱们也得奋勇闯过去！我们都是周军的勇士，就算死，也得向着前方的目标而死。请大家跟着我来，咱们一起滚下山去！” 说罢，宋金刚便从行军包裹里拿一条毛毯，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裹住，然后爬上了东面那个地势稍缓的山坡，随即就势一滚，便如同一个皮球般，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见宋金刚这位主将都冒死一搏，其他的周军将士都被感染了。 他们也纷纷效仿宋金刚，有的裹起毛毯，有的裹上床单和布匹。还有的裹了一层帐篷布。周军将士们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眼睛紧闭，将心一横，就此滚了下去。 “骨嘟！骨嘟！”山坡上发出一阵阵杂草和灌木丛被人的身体压倒的声音。 五千名周军士兵都随着宋金刚滚到了悬崖底部，他们开始挣扎着爬起来。但不少人身上都有了伤口，鲜血淋漓。 宋金刚爬起来后，连忙下令集合，检查还有多少士兵可以战斗。 一点数之后，才让他放下了心。这片山坡由于很久都没有人经过，所以千百年来，积累下来了许多枯枝败叶，盖住了山坡中那些原本尖利的碎石，五千名周军将士绝大部分都存活了下来，只是，还是有一些武功较差的士兵摔死了。 不过这部分倒霉蛋并不多，死去的兵丁总共也就只有两百来人，再加上四五百名摔断了胳膊和腿，无法再进行战斗的士兵，整只部队减员了约八百人。 受伤的八百名士兵蜷缩在地上，口中痛苦地呻吟着。 “宋将军，您带领大家先赶往战场吧，与陛下汇合，一起击败唐军要紧。不用管我们！”受伤的士兵们亦是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却咬紧牙关说道。 宋金刚亦是为之感动。他一擦眼中的泪水，方带领没有受伤的士兵，将死难部下的尸体草草掩埋。 然后，他又留下了一些医护女兵照顾伤员，方点齐没有受伤的四千多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向唐军的后方挺进。 随即，宋金刚便释放了用于联络的信鸽，向宇文明禀报了自己的部队，已经按照约定顺利到达预定地点，可以按原计划的规定时间，从背后向唐军发起进攻了。 而与此同时，李建成却有些发愁，唐军在周军的严密防守下，很难取得突破。可是，周军又一直龟缩不出，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他心中思忖，要不要听从刘文静的建议，留下部分军队与周军对峙，自己先去进攻尉迟敬德时，门口的卫兵却来禀报，称宇文明派来了使者，称想约他三日后在两军大营的正中央开阔地上，进行列阵正面决战。 李建成听闻之后，顿时大喜过望，他当即便对使者道：“好！你回去告诉宇文明！我李建成就等着和他正面一战！这个约战我接下了！” …… 三天之后，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三万多周军在宇文明的命令下，走出了营寨，迈过了小溪，抵达了作战地点。 在他们对面的，则是五万唐军，敌人亦是个个披盔带甲，装备精良，显然也是进行了准备充分，士气高昂。 望着周军黑压压的方阵中，有着一员骑着白马，身穿白衣白甲的年轻英俊将领。李建成的眼中亦是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 他知道，此人就是周朝的皇帝，李唐最大的敌人宇文明。如果能够在此战击败他，则周军将不战自溃。他亦能顺利占领整个河北，取得李唐统一天下的战争中，最关键一战的胜利。 “冲啊！为了大唐而战！”李建成的副将侯君集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然后大叫了一声，拍马便向周军的方阵冲了过去。 唐军骑兵见主帅已经冲上前，顿时也狂吼一声，如潮水般地猛冲而去。 而站在唐军骑兵正面的，便是周军的重步兵方阵。不过这些重步兵可不是一般的步兵，而是陌刀军。他们的总人数有一万人。以两百人为一排，一共排成了五十排，整整齐齐地屹立着。 当他们看到唐军骑兵呼啸着冲过来时，却是丝毫没有惊慌。宇文明更是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沥泉宝枪道：“后面四十排的人听着，放下陌刀，拿起弓箭！” 八千名陌刀兵立刻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将手中长长的陌刀放下，然后从背上解下了长弓，并搭上了特制的狼牙箭。 此时，唐军骑兵已经冲到了四十丈处，正是改良后周军的长弓射击距离之内。 “放箭！”宇文明将沥泉宝枪向下一挥，厉声喝道。 只听“嗡”的一声，八千支狼牙箭如同乌云一般飞上半空，然后在天空中划过了一条弧线，向着急奔中的唐军骑兵倾泻下来。 “咦，周军的弓箭怎么能射这么远？”李建成见状，亦是微微一惊。不过他也并不慌张，因为按惯例，能射这么远的弓箭，无论是准头还是穿透力都极差。而他的骑兵虽然不象李世民的玄甲天兵那样，人马皆披铁甲。但较之普通的骑兵，防护力也强上许多。这么远距离的箭矢，根本不能穿透他们所穿的铠甲。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目瞪口呆。因为这些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箭矢，竟然洞穿了唐军骑兵的铠甲，箭箭入肉。在急驰中的唐军骑兵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然后一个个翻身落马。 高速行进中的骑兵，一旦中箭落马，便意味着死亡。他们一落到地上，便被后面紧紧哪随的战友马蹄踏成了肉泥。 “周军的弓箭怎么会这样厉害？”李建成见状，也不禁不寒而噤。 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唐军骑兵已经在冲刺阶段，想停也停不下来了，亲自率领骑兵冲锋的唐军大将侯君集，也只能命令手下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上箭！开始第二轮射击！”宇文明继续下令道。 很快，八千支狼牙箭再度如雨点般射来，前进中的唐军骑兵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纷纷倒地死去。地面上到处是唐军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许多受伤的马儿还中悲鸣地嘶叫着，它们的惨叫声也震动着唐军骑兵的心弦。让他们对于此战的结果有了一丝恐惧。 经过了三轮射击之后，唐军付出了两成人马被射死射伤的惨重代价。但他们却总算冲到了周军陌刀军的面前。 在唐军骑兵的视线中，已经可以将敌人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们发现，敌人并没有在方阵前排布置用于抵抗骑兵的枪盾兵，而是十排手持长柄大刀的古怪步兵。 “妈的！让你们射箭****了。如今也该轮到我们发威了！”侯君集心中暗忖道。虽然心中对这些手持长柄大刀的周军步兵有些疑惑，但他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继续下令部队冲锋。 “蓬！” 随着一声巨响，唐军骑兵和周军的陌刀军终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杀啊！” 一名唐军骑兵大叫着，他挥起马刀便向自己面前的一位周军陌刀兵砍去。 “噗哧！”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够着这名周军陌刀兵，便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眼前一花，随即便感觉自己飞上了半空，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在他挥刀的同时，周军的这名陌刀兵也对着他的脖颈劈出了一刀。由于人家的刀柄长，刀身厚重，刀法也很精妙，自然便轻松砍下了他的头颅，让他成为了战场上的一具无头尸体。 与此同时，另一名唐军骑兵亦是挺起长矛刺向面前的周军步兵。 可结果却是差不多，周军步兵猛地一轮手中的陌刀，便将其拦腰斩为两段，再无生机。 “噗哧、噗哧、噗哧。” 只听到战场上全是陌刀入肉的声音。唐军骑兵虽然冲到了周军的陌刀军跟前，但他们却是处于被动挨打的痛苦境地。 唐军的长矛和马刀相对于两丈长的陌刀来说，都实在太短了。他们够不着周军士兵，但周军士兵的陌刀却够得着他们。 而周军的陌刀都是用上好的乌钢打造而成，虽然比不上原装进口的大马士革乌钢刀，却也非一般的钢刀可比。唐军和周军兵器交接，往往被磕开和砍断的都是唐军的兵刃。 虽然在混战中唐军士兵的兵器也能够招呼到周军士兵身上，但他们身上却是穿了重步兵才配备的重装铠甲，能够有效地减弱敌人兵器的杀伤。普通的刀枪更是根本无法刺穿他们的盔甲。 当然，周军的陌刀军配备如此重型的铠甲和两丈长的陌刀，对于士兵的身体素质要求就很高了，必须是身强力壮的大个头，经过一番训练和考核之后，才能进入陌刀军。 这也是宇文明从辽东起兵八年了，直到现在也仅培养出一万精锐陌刀军的原因。 而这一回，他为了援救河北，可是下了血本，将所有的陌刀军都派了出来。 第565章两面夹击 战场上刀光如影，血肉横飞，小溪里流淌的清水已经变成了血水，成了一条殷红的小河。唐军骑兵遭受了重大伤亡。参加冲锋的一万五千唐军已经死伤近三分之一，而周军的陌刀军伤亡还不到千人。 在平原上，差距如此大的伤亡比率，换了不知道战况的人，还要以为是周军的骑兵对阵唐军的步兵呢。 “太子殿下，微臣想起来了！那手持长柄大刀的军队便是周军中的陌刀军。听说专门是用来对付骑兵部队的，战斗力惊人！”刘文静这时方回忆起来。 “嗯！陌刀军的名头我也听说过，但没料到竟然这样厉害。”李建成亦是神色有些凝重。 他沉思了片刻后，方说道：“传令下去，让侯君集撤回来吧。他的骑兵对付不了宇文明的陌刀军的！” 唐军后方的阵中，立刻响起了一片鸣金声，这是召前面骑兵回阵的信号。还在前方厮杀的唐军骑兵，听到鸣金声后，方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向回跑。这周军的陌刀营，给他们的映象实在太深刻了。他们宁可和突厥骑兵对阵，也不想与这些陌刀军再度交手了。这哪里是作战啊？明明就是屠杀。 见到唐军骑兵开始撤退，且队形有些慌乱，宇文明便下令道：“发动进攻！让两翼的骑兵也出动了。这回一定要让李建成尝尝我们周军的厉害！” “呜呜呜！”周军阵中也吹响了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这是发动反攻的前兆，周军的方阵也开始前移了。 李建成见状，却是并不慌张，他亦深知，宇文明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但他也作了充分的应战准备。昨日夜间，他便派出工兵，在己方列阵位置的前方，布置了陷马坑和绊马索，如果周军骑兵衔尾追来，足以让他们吃个大亏。正好弥补唐军先前被陌刀军击败的损失。 而后来的发展也如他所料，宇文明见敌军阵势有些混乱，岂会放过如此好机会，立刻便下令全军发起冲击。 一阵号角声后，周军之中便发出一片人喊马啸声，士兵们杀声震天，金鼓阵阵，号角齐鸣。 三万周军将士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唐军大营猛冲而去、不管是两翼的骑兵，还是中央的陌刀军，皆是抖擞精神，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出击。 身为大周皇帝的宇文明，也是全身一袭白盔白甲，提着他那柄沥泉宝枪，跃马挺枪地率先杀向敌阵。 只不过，周军刚刚冲上前去，最前面的一批骑兵，跨下战马便发出了一阵哀鸣声，然后倒在了战场上。周军骑兵和他们座下的战马皆摔得筋断骨折。 宇文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敌军在自己的大营前沿，设置了陷阱和绊马索。难怪李建成会专门选定在这里安营扎寨阻击自己。 “骑兵暂停攻击，工兵团上！速度掩埋陷阱，剪断那些绊马索！”宇文明大声叫道。 于是，从陌刀军的方阵后面，立刻涌出了上千名拿着铁锹和剪刀的工兵，他们一边猫着腰缓缓前进，一边小心翼翼地掩埋着唐军设置的陷阱，清除那些绊马索，给己方的骑兵打开通道。 而侯君集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见周军的攻势放缓，让这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工兵上来，正是自己发动反击的大好机会。 于是，他便令旗一挥，下令刚刚才退下来的骑兵反冲回去。与此同时，在方阵前面的弓箭手们也开始“嗖、嗖、嗖”地放起了冷箭。数十名走在最前沿的周军工兵顿时中箭而倒。 李建成见状，不禁洋洋得意。不过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自己后方人喊马嘶，然后，唐军的大营开始冒出了浓烟和火光。 “怎么回事？快派人去查探一番！是不是营中走火了？”李建成眉头一皱，立刻对传令兵下令道。 他还根本没有想到是周军杀到自己身后了，还以为是营中失火了。要从邯郸郡通往河间郡，就只有这一条路，他可不信周军能找到第二条路的。 不过事实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盏茶功夫，一名满脸血污的副将就纵马跑到他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李建成一看，正是留守大营的将领，他立刻就劈头问道：“怎么回事？难道留守大营的军队发生了哗变？不是走火？” 那副将听闻之后，立刻哭丧着脸道：“太子殿下，不是哗变，也不是走火！而周军杀到我们背后了，将我们大营的粮草全烧了！退往河间郡的后路也被截断了……” “什么？这不可能！从邯郸到河间郡自古便只有这一条路。周军怎么可能来到我们背后？”李建成大惊失色道。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的！殿下，现在我军应该怎么办呢？”那副将着急地问道。 李建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他一下子便想得有些远了。由于他之前早派人侦察过好几次，深知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通过。于是，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有可能是周军用对付江淮军的方法，从海上用战舰将部队运到自己背后，然后突袭自己的大营。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发生，那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于是，李建成便作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很稳妥的决定，对侯君集道：“老侯，传我命令，后队改前队，前队改后队，立刻放弃大营，往河间郡撤退！我们可凭城坚守，再作打算。” 他的这一决定顿时让唐军陷入了慌乱之中！前面的部队接到命令后，已经开始转身后撤了，但后面的部队却还没有得到通知，仍在继续向上涌来。 虽然很快他们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要撤军了。于是开始调整自己的前进方向，但却还是队行有一些混乱。 宇文明在远处看得真切，又见唐军后方大营烟尘四起，似乎还有喊杀声隐隐传来，顿时心中大喜，知道宋金刚已经按照原定的计划，从唐军后方向他们的大营发起进攻了。 而此刻，工兵们也差不多排除了前方的陷阱和绊马索，打开了通道。 宇文明于是立刻下令道：“传朕的命令：全军突击！击溃敌军！不胜不归！” “呜呜呜”周军军中的数十名号手立刻吹起了号角，宣布了总攻的开始。 “杀啊！”三万周军顿时呐喊着冲了过去，气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就象一股钢铁洪流，无坚不摧。 一万多匹战马在平原上嘶叫奔驰，数万士后在呐喊嘶杀，惨叫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往来交错，天空中不停有箭矢飞过，寒光闪烁，带来了死亡和惨叫，鲜血将大地都染红了。 在这河北的大平原上，随着火弹的弹射之声，战场上卷起了一股股冲天浓烟，四处飘荡弥散，呛得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周军这时已经杀红了眼，骑兵们个个手持马刀，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慌乱的唐军，随着他们手中的大刀挥舞，刀光闪闪，唐军的人头纷纷落地。 而陌刀兵们也排着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堵铜墙铁壁般，缓缓向着唐军的阵列辗压过来。 虽然由于敌军骑兵已经开始逃亡，他们没有再使用陌刀杀敌的机会。但在他们的弓箭射击下，来不及逃跑的唐军步兵，亦是在惨叫声中，被一个个射倒在地，哀号连连…… 此刻，抬首四顾，却见战场上已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有的人被砍掉了脑袋，成为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地；有的人被砍断了手脚，疼得蜷缩在地上凄厉地哀号着；有的人则是半边脸被大刀削去了，但却还没死去，依旧带着满脸鲜血，然后疯狂地呼叫着…… 举目望去，绿色的平原上已经到处是到处是残骸断肢，到处是人首马尸。呼喊声、哭泣声、惨叫声，金鼓齐鸣声、兵器撞击声……在平日安静无声的荒野上，奏起了一首悲壮的噬魂曲…… 宇文明这时已经亲自披挂上阵。他带领着三千铁甲骑兵，纵马飞驰，如旋风一般冲入了敌人阵营的最深处。 他手持那柄沥泉宝枪，枪枪如电，无人能挡。 只见他每一次出枪，皆如毒蛇出洞一般。但见青光一闪，便有一名敌军咽喉中枪而亡。 宇文明所到之处，无不披糜，唐军望风而逃。 半个时辰之后，他便杀开了一条血路，铁甲骑兵如同旋风一般，穿透了敌人的阵列，来到了唐军的背后。 而此刻，却正好看到宋金刚率领五千步兵，离开了化为废墟的唐军大营，往着唐军的背后冲杀了过来。 两路周军兵马合兵一处之后，宋金刚便飞身跳上了一匹刚刚缴获的战马，然后舞动手中的长枪，与宇文明并肩一起，向前冲锋，直向正狼狈不堪地撤退的唐军后军衔尾追去，这无可匹敌的气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使唐军生起一股敌军无法抵抗的恐怖感觉。 第566章击败侯君集 李建成知道自己的大军现在腹背受敌，形势极为不利，如果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不太容易。 不过，他毕竟出身门阀世家，从小便接受了许多军事训练。而且也有过不少作战经验，虽然开始心中慌乱了一阵，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在与刘文静商量之后，李建成便发布了命令，让侯君集率领一万兵马断后，而自己则率领亲兵和唐军主力亡命地向北逃窜，争取早点回到河间郡那坚固的城池内。 只不过，李建成的想法虽好，却过高地估计了手下唐军士兵的心理承受能力。 由于很多唐军士兵是才征召入伍不足三年的关中子弟，战斗经验并不丰富。 虽然他们也参加过灭李轨和征河套、战河东的战争，但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恶仗，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惨烈的战争场面。 如今眼见一具具断首破腹，死状极惨，浑身血淋淋的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们不禁心惊胆战，两腿发抖。 尤其是被留下断后的唐军，眼看着周军的大队人马冲杀了过来，其中还有不少是手持长柄大刀的陌刀军，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毕竟自己军队的骑兵都打不过别人，何况是他们步兵了。 眼看着敌人每一次挥动大刀，便伴随着自己的一名战友的无头尸体倒下……便他们每一个人皆处于恐慌之中。 于是，很快便有士兵偷偷地向后逃跑，企图捡一条活命。而这种畏敌如虎，企图保命的情绪就象瘟疫一般，迅速的在唐军之中蔓延开来，大批大批的断后唐军士兵开始溃散，不顾一切的向两侧的山林中跑去，任凭侯君集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而敌军的士气低落，甚至溃散逃跑，让周军击败唐军断后军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宇文明眼看着机不可失，正是大量消耗唐军有生力量的好机会，于是便下令发动了总攻。他挥动着沥泉宝枪，冲在最前面，以身作则促使周军士兵人人奋勇向前，要将敌人一举击溃。 在周军的两面夹击之下，原本便形势就岌岌可危的唐军，情况就更加恶化了…… 此时，断后军的主将侯君集，看到唐军大势已去，知道今日败局已成，便不敢继续恋战，以免作了周军的俘虏。他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指挥士兵向河间郡方向退去。 不过，他却没想到，唐军士气早泄，原本主将没有下令撤退，还有一部分人因畏惧军法而苦苦支撑。如今听到撤退的命令，让最后一点拼劲也消失了。 本来还能勉强抵御的断后军，在他下达了撤退命令之后，一下子便乱哄哄的挤成一团，你拥我挤，你抢我夺，人人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好早点跑回河间郡内安全的城池中。 这样一来，唐军断后军的队列顿时彻底瓦解，一溃千里，任凭孙武再世，诸葛亮重生也无法挽回了。 好在侯君集见机行事，跑得快。在亲兵的保护下，他总算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千余骑败退回了河间郡。 等李建成将残兵全部收拢，入城之后一清点，才发现这一仗已损失了三万多士兵，存放于大营中的粮草和辎重也损失了。 经过此役后，李建成再也不敢主动出击了，下令城门紧闭，坚守不出。同时亦将河间郡城外围县城内的全部兵力缩回了城内。摆出了一副老鼠不出洞的架势。 这回周军北伐第一仗的胜利，宋金刚当居首功，他率领五千精兵，毛遂自荐甘当奇兵。不畏生死，不惧沿途艰险，在都是悬崖绝壁，不可能有路的凌霄山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等到此战结束之后，当满脸血污，伤痕累累的宋金刚出现在宇文明面前之后，让宇文明实在感动不已。 他紧握着宋金刚的手掌说道：“金刚，朕与你相识虽然只有几年，时间并不长，但朕却一直当你是兄弟一般。今日一战，更知你不光是个勇将，更是一员优秀的统帅，能够激励士兵的勇气，率领他们战胜原本难以克服的困难。我大周有你这样的优秀将领，何愁李唐不灭？说吧：你要什么奖励，朕都答应你！” 宋金刚听闻之后，亦是非常激动道：“陛下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恩，末将没齿难忘，翻越凌宵山一事，末将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陛下如要奖励，不如奖励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吧，让他们的家属能够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好！朕答应你！”宇文明这时也对宋金刚刮目相看，心忖难怪他能激励所属部队与其同生共死，仅从如此体恤部属的言行上，便可见一斑。 两天之后，宇文明亲率中路军抵达了河间郡城下，而在半个月后，尉迟敬德和秦琼也分别率领左路军和右路军，攻克了赵郡和平原郡。三路大军分别从西、东、南三面突破了唐军的外围防线，顺利抵达了河间郡城下。 如今，不管是李建成还是宇文明，都深知河间郡一战事关河北战局生死，周军胜则将打通与北平、辽东等地的联系，使南北两路周军联成一体。 而唐军胜则将会把周军的地盘切为两半，然后各个击破。更让辽东的马匹和草料无法运到南方，同时江南的丝帛和茶叶也无法运到关外。周军便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所以，宇文明和李建成均把他们手中可以调动的所有兵力，都投入到了河间郡战场，决战就在眼前了！ …… 永昌元年的九月，河间郡攻防战便悄然拉开了序幕。这也是周军北伐，援救河北的一场决定性战役，如果河间郡能顺利攻克，则河北全境的光复便大局已定。、 虽然在涿郡、定州一带还有一些唐军存在，但那都不是唐军的主力部队，是他们临时招募的地方郡兵，战斗力也很弱。而且随着周军不断取得战争胜利，其中不少人都人心惶惶。 他们可是在河北土生土长的人家。李建成可以随时离开河北，他们却是离不开。而且上次山东士族叛乱，宇文明的铁血屠戮手段更让他们心有余悸。已经有人偷偷联络了宇文明，表达了投降之意。 按宇文明和徐世绩的推断，只要周军攻占河间郡，打通和北平之间的联系，只怕不用自己进攻，这些有着山东士族背景，挂着唐军名号的地方郡兵就会主动投降了。但如今，因为李建成还在坚守，唐军主力尚在。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抱着一线侥幸希望，期待唐军可以打败周军，让他们东山再起。。 可是，奇迹真的这么容易发生吗？ 之前唐军能够顺利地攻占河套、河东和河北大部分地区。乃是因为周军主力都南征攻打杜伏威去了，北方的兵力非常空虚之故。 而且由于宇文明的主要精力放在南征上，在河东、河套、河北等地配置的将领也较秦琼、尉迟敬德等名将为差，这才给了李建成机会。 但如今周军的主力部队已然北返，虽然在总兵力上还不如唐军。可在实际战斗力上，却是丝毫不比唐军差，甚至还强上不少。在这种情况下，也就难免许多河北大族采取了观望态度，不敢再明确表态了。 从唐周在停战协议结束后，重新开战算起，眼下已经进入战争爆发的第八个月了，双方的大军在北起河套、定襄、北平，南到江陵、襄阳等地的近两千里长的战线上展开激战，都有些精疲力竭了。现在看的就是谁更能坚持，更能打硬仗，就更有机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了。 不过，眼下的形势对于周军来说，还是稍稍不利。河间郡城内唐军存粮充足，虽然此刻被周军团团围困，一粒粮食都无法运入。但由于之前河间郡就是作为河北南部的粮仓贮存地建设的。所以城内有不少大粮仓，在失陷之后，这些粮草都落到了唐军手中。因此，李建成要支持半年以上，是毫无问题的。 而周军方面的情况却不太好，由于战线拉得过长。粮草辎重的运送相当不便。好在长孙无垢对此早有准备，她下令将攻克江南后，缴获的大量船只利用起来，通过杨广之前挖掘的永定渠运河，把江南和洛阳一带的粮食收集起来，通过运河水路送往河北，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生命保障线，源源不断地将各种粮草辎重和军需物资送往前线。 是宇文明心中更是清楚。河北的战事每延长一天，大周的经济压力便会加深一分。而且由于最近半年来，周军在各地征调了大批民工支援前线，亦是引起了百姓们的大为不满。如果不是朝廷要发工资，只怕就会激起民变了。 如今，河北已经进入秋天，天气骤然降温。而交战双方对于越冬方面，都有些准备不足，不少士兵还穿着单衣。如果战事一直拖下去，对双方军队的伤害便更加大了。不管是李建成还是宇文明，都期待在冬天来临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第567章攻打河间郡 永兴元年九月二十七日清晨，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悄悄的。但周军却聚集了雄厚的兵力，排成密集的攻城队形，缓缓向着河间郡城下踏步行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一辆辆投石车，每辆投石车的基座下，都有着四个小轮子，由几门投石机操作手推着，慢慢被推送到了战场上。 在城墙进入投石机的射程后，周军很快揭开了套在投石机上的防护蓬布，将发射方向对准了河间郡的城墙。 而在河间郡的城墙上也安置有一些投石机，只是样式比较老旧，是原来隋军用的。在王君廊的命令下，唐军的投石机操作手们也发射了几发石弹，只是射程太近，准头又差，根本无法击中周军的投石机。 王君廊这时也放下心来，对身边有些脸色发白的唐军士兵道：“大家不要害怕，虽然我们打不着周军的投石机，但它们料来也打不着我们……如果这些投石机要继续靠近城墙，则我们居高临下，便可以周军的投石机射程之外，先行发射巨石，击毁他们的投石机……” 就在他强作镇定，替唐军打气之时，周军的投石车却已经全部进入了可以发射石弹的射程之内。 “尉迟将军，投石车已经全部推到指定位置！” “尉迟将军，投石车工兵团的士兵已经全部就位！” “尉迟将军，投石车发射所需的石弹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石弹都是在周军的武器制造局定制的，球体表面较为光滑，空气阻力小，加上弹射器也作了一定改进，这才使得周军的投石车射程，比其他诸侯军队的投石车高出一大截。 随着投石机工兵团各级军官的回报结束，尉迟敬德方猛地一挥手，下达了命令：“开始发射石弹！” “嗵！嗵！嗵！”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周军的投石机开始怒吼起来，刚才还在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唐军士兵，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经被一发发抛射到城墙上的石弹砸得脑浆迸裂，筋断骨折。 数百门投石车一起发射石弹，就如同数百把巨大的利剑一般，猛烈的劈砍着河间郡城的城墙。顷刻间，河间郡城楼和城墙上，顿时石屑飞扬，烟尘四起。 原本站在城墙上，准备痛击敌人的唐军，随着石弹的落下，连惨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砸得血肉横飞，哀叫连连。城墙上瞬时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到处是惨叫呻吟的唐军士兵。 “快！发动反击！咱们也有投石机，给我把敌人的投石车全部砸碎！”王君廊见状连忙大声叫道。 于是，唐军在城头上的投石机手立刻装填巨石，向周军发动了反击。只不过，由于他们的投石机还是老式的，以及隋军用的投石机，射程极短，石弹也没有经过打摩，就是将一块百余斤重的巨石放上了绞盘而已。因此虽然一块块巨石发射了出去，却是根本打不着敌人。 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唐军守军便开始慌乱起来，这哪里是在打仗啊，简直就是在屠杀。自己的投石机射程近，打不着人家。而人家的投石机不但威力大，一轰一个准、 特别是周军的投石车射程如此之远，不光是城墙和城楼上被周军投石机命中，就连城墙内侧也落下了不少石弹，将在城墙下集结，准备上城头支援的唐军士兵也被砸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虽然王君廊一个劲地大叫着，让士兵们镇静下来，坚守岗位，可如今又有几个人听得进去？ 于是，唐军士兵便在城楼上四处奔逃起来，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石弹。 尉迟敬德指挥着投石机，对着城墙轰击了半个时辰后，宇文明方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发动冲锋！” 随着一阵阵“呜呜呜”的号角声，大批周军步兵呐喊着冲了出来。他们人人一手持盾，一手持砍刀。在队伍中还有不少云梯和井栏，向着河间郡城发动了猛攻。 这时，唐军的投石机也开始了还击，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向奔跑中的周军步兵，不过他们都身手矫健，绝大部分都从容躲开了。 相行之下，那些移动缓慢的井栏就比较倒霉了，它们一旦被巨石砸中，便会顿时散架，成为碎片。躲在井栏中的弓箭手也会随之丧命。 但好在周军的投石机射击非常猛烈，而且数量又远超唐军的投石机，因此在投石机的对射上占据了很大优势，使大部分井栏都在能够完好无损地推进到城墙面前。 “放箭！” 指挥井栏进攻的周军将领郭子逸，立刻下令躲在井栏平台下面的弓箭手们，一起上了高台，然后居高临下对着城墙上的周军投石机手们放箭。这是他们首要的打击目标。因为这些人是对周军攻击部队最大的威胁。 “嗖、嗖、嗖！” 一阵阵密集如雨的箭矢射了过去，还在操作发射巨石的周军投石机手立刻被射倒了一大片。 “哼！欺我唐军没有弓箭手吗？”王君廊这时冷哼了一声道：“弓弩手上！给我还击！” 于是，早已守候在城墙后方的唐军弓弩手立刻端着连弩，对准了城墙外的井栏，与周军的弓箭手们对射了起来。 而这一对射，就看出双方的差距了。周军弓箭手全是重装步兵，虽然身体笨重，移动缓慢，但防护力却是极强。 可唐军的弓弩手却大多为了移动和射箭方便，身穿重量较轻的铠甲。加上他们用的弓弩和箭矢也较周军的质量差不少，因此在对射中处于了下风。往往唐军的弓弩手中箭之后，便是丧命，而周军的弓箭手中箭之后，却只是负伤。 于是，唐军在城头上渐渐被压制住了。 此刻，周军的步兵们也开始在城墙下架起云梯，攀爬了上来。几辆攻城撞车也同时撞击着城门，河间郡的防御，呈现出一派芨芨可危的状况。 “兄弟们！加把劲！敌人已经处于劣势了！大家上啊！”郭子逸见状大喜，亲自冲出了阵地，他准备带头攀上城头，立下首功。 “杀啊！”几万周军士兵同时发出了惊天怒吼，如同汹涌地潮水一般涌向河间郡城下。 看着气势澎湃，不可阻挡的己军士兵。周军的将领们亦是露出了微笑，敌人的防御已经摇摇欲坠了。己军现在无论是兵力上、火力上，还是士气上，均高于唐军。胜利应该就在眼前了！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敌人的士气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崩溃。 一直站在城楼上，指挥战斗的李建成，冷笑道：“听说宇文明最擅长用火油烧城，这次也让他尝尝被大火焚烧的滋味吧！” 他随即打了个响指，对刘文静道：“传令下去，可以启动火攻了！” 刘文静应了一声后便下去了。片刻之后，只见在离城墙二十丈处的地面，突然陷下去一大片，围着城墙一圈，形成了一条宽约五丈的濠沟。站在地面上的数百周军士兵，立刻便跌落了下去。 宇文明也是吃了一惊，凝目望去，却见这濠沟内黑呼呼的一大片，似乎装满了什么刺鼻的液体，掉落下去的周军士兵，顿时被染成了一个个黑人。 “我就说河间郡城外怎么会没有防护濠沟，感情是挖掘了濠沟，但却在上面装了木板，并铺上了一层泥土！”郭子逸望着前方一群正在逃跑的唐军士兵，亦是冷哼道：“给我放箭，把这些兔崽子们全部射死！” 这些唐军便是刚刚埋伏在濠沟的夹层处，然后抽掉木板的死士。他们干完这件事后，也将自己陷于了危险境地。如今城外全是周军，他们要想跑掉是十分困难的。 “嗖、嗖、嗖！”无数利箭向着这些唐军射了过去。他们还没跑出几步，便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郭子逸望着那充满了黑色刺鼻液体的濠沟，皱了皱眉头，正想叫工兵上来，将其填平之时，宇文明却是面色大变，大声叫道：“子逸！你给我快回来！前面危险！” 郭子逸听见之后愣了一下，正回头向宇文明望去之时，那城楼上的李建成却是拔出佩剑，用力往下一劈道：“放火箭！点燃濠沟！”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数百支火箭便从城头上飞落下来，射入了濠沟之中。只见那沟内的黑色刺鼻液体顿时便燃烧了起来，形成了冲天大火。那条濠沟也立刻成了火龙，将城墙周围的周军和濠沟外的周军隔离开来。 而就在此时，只听“吱嘎”一声，河间郡的城门竟然打开了。然后大批唐军骑兵从城门内冲了出来，对着城墙下的周军步兵就是一阵屠戮。 这些周军步兵都是一手拿盾，一手拿单刀，并非那种专门对付骑兵的陌刀军。而且他们为了攀爬城墙方便，穿的铠甲都很薄。面对着这些骑着高头大马，装备精良的唐军骑兵，如何抵挡得住？立刻便有不少人被当场杀死。 第568章攻城受挫 “给我杀！一个也不要放过，那些云梯和井栏全给我泼上火油，全部烧掉！”指挥唐军骑兵的候君集狞笑道。之前和周军的野战，他损兵折将，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一直非常憋屈，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宇文明和徐世绩这时脸色都非常难看，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明了：李建成早在城外挖了一圈五丈宽的濠沟，但却在其内注满了原油，并用木板和沙土作了掩盖。 如今，李建成见城头上形势芨芨可危，便将濠沟内的原油点燃，使城墙上的周军与外围的周军分隔开来。 这样一来，攻上城墙的周军便成了无根之萍，在唐军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而在城墙下的周军步兵，更不是唐军骑兵的对手，他们面临的，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城墙。 郭子逸望着前方的大火，亦是心有余悸，刚才如果不是宇文明叫住他，他只怕也冲到濠沟另一边去了。这样的话，他也会被困在那边。在唐军骑兵的屠戮下，就算他武功再高强，可也是好汉架不过人多，最后的结局也必然是力尽而亡。 眼见后路被断，在城头上的周军士兵却反而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人在必死的危局下，往往都会豁出去了。 他们象发了疯一般，红着双眼与身边的敌军厮杀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快！工兵团上！用沙石和泥土将这濠沟填平，熄灭大火！救出我们的弟兄！”宇文明这时大声喝道。他可是很清楚的，起火的原油只能用沙石与空气隔绝，这样方能扑灭大火，用水去灭火，只能让火势越来越大。 郭子逸、尉迟敬德等人方如梦初醒，忙率领步兵抱起沙土就往濠沟内填。 只是他们既要挖掘沙土，又要躲避唐军射来的利箭，进度比较缓慢。 城墙上已经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战场。到处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拼杀和肉搏，杀声震天。 城墙下则是尘埃漫天，惨叫声、呼喊声连绵不绝，刀剑碰撞之处，火花四射，兵器入肉之时，鲜血淋漓。 两军都拼足了全力，付出了重大伤亡。 随着战争的进程，战场内的尸首越来越多，最密集的地方完全就是堆积如山，一具挨着一具，毫无插足之地。许多受伤还未死去的士兵依然在痛苦地哀号着，满地翻滚……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着，濠沟内的大火开始渐渐熄灭，而在城墙边的厮杀声和惨叫声却是渐渐稀疏了起来。城头上和城墙下的周军士兵数量已经减少了许多，他们的抵抗也越来越微弱。 与此同时，在城墙边却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是唐军骑兵将周军的云梯和井栏泼上火油后，点燃的结果。 不少还呆在云梯和井栏上的周军士兵，因基座被大火烧毁，从空中跌落下来，顿时摔得粉身碎骨…… 等到周军的大队人马终于将大火扑灭，并填平了这条五丈宽的濠沟，吼叫着冲到城墙下时，却只见满地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以及烧毁的井栏和云梯残骸。攻上城头的周军士兵已经全部阵亡，在城墙下的战友们也都牺牲了。 而罪魁祸首的唐军骑兵却已经撤回了城中，并将城门关闭。 “为兄弟们报仇！”郭子逸见状，顿时怒不可遏，挥起大刀便要向城墙上冲锋。 就在此时，城头上又是一阵乱箭射来，郭子逸身边的亲兵，立刻便有好几名中箭倒地。他的手臂上也中了一箭，鲜血直流。 “子逸，我们还是先撤吧！现在云梯和井栏都被烧毁了，我们根本上不了城墙。”尉迟敬德神色凝重道：“而且我军才遭大挫，士气已泄，天色也快黑了，的确不适合继续作战了。” 郭子逸听闻之后，却是双目尽赤道：“尉迟兄，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这么多弟兄都牺牲了，我身为他们的上司，怎能不为他们报仇？” “报仇也得讲究策略啊！你这样冲上去只能是被乱箭射死。等你也死了，谁来为他们报仇？”尉迟敬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郭子逸还在犹豫之时，后方却传来了鸣金声，显然宇文明也发现了前面的状况，知道不适合继续攻城了。 “好吧！大家先撤回去，来日再和这些混蛋大战！”郭子逸狠狠地瞪了城墙上一眼，然后捂住臂上的伤口往后缓缓退去。 尉迟敬德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喝令道：“给郭将军包扎一下伤口，我来断后，大家缓缓撤退，弓箭手射住阵脚，以防唐军骑兵再度出城！” 其实，李建成还真打算再度派侯君集率领骑兵出城冲杀。但见周军步兵撤退有序，又有弓箭手张弓搭箭，一脸警惕地断后。如果现在派骑兵出击，就算能胜也必然付出惨重代价。 因此，犹豫了一阵之后，他还是放弃了再度出城追击的想法。万一被周军步兵缠住了，宇文明将骑兵和陌刀军派上来，那他就损失大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映照在河间郡的城墙上，这堵原本是青石筑成的城墙，如今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墙壁上还挂着一些云梯的残骸。 在城墙下则是堆积如山的尸首，其中既有周军的，也有唐军的，鲜血流淌在地上，汇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构成了一副惨烈而凄凉的画卷…… …… “妈的！这李建成果然狡猾异常！竟然让朕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回到大帐之后，宇文明重重一拳打在行军桌上，气不打一处地说道。 刚刚清点出了伤亡情况，周军竟然死伤了两万多人，特别是攻上城头和当时被困在濠沟另一侧的周军步兵，几乎全部阵亡，可谓伤亡惨重之极。 而更让宇文明气不打一处的是：军中的井栏、攻城撞车和云梯几乎全部被唐军骑兵烧毁了。这让明天继续攻城的计划也化为了泡影。眼下周军必须先派人去伐木砍树，重新打造攻城器械，才能重新展开攻击。 “陛下，李建成其实指挥作战一点也不压于其弟李世民，早在李唐进军关中时就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只不过由于他是东宫太子，时常需要坐镇长安，所以带兵出战的机会较少。”徐世绩这时也叹息道：“是我们连战连胜太轻敌了，给了李建成可趁之机。” “陛下，末将今天带兵作战不力，以致将士们伤亡惨重，请求处罚！”郭子逸这时跪下说道。 “陛下，末将也请求处罚，不然心里不好受！是我没能及时发现唐军中的异动！”尉迟敬德也跪下说道。 “末将也请求处罚！是我太轻敌冒进了！” “我也要求陛下进行处罚，如果之前我在侦察时仔细一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敌人隐藏的濠沟？” …… 帐内的周军大将们，顿时跪倒了一大片，都纷纷要求宇文明责罚自己。 听到众将的自责声，宇文明的情绪这时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次进攻失败，一下子损失了两万多人，的确是周军前所未有的大挫败。而这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对于任何敌人都不能小看了。 由于历史书上写的都是李世民如何如何厉害，而对李建成几乎没提及。于是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把李世民作为首要敌人。凡是和李世民作战时都非常小心谨慎，不给对手可趁之机。 可对上李建成时，虽然他也口头上说要重视对手，但实际上却真的没把这位大唐太子放在眼中。尤其是在之前先胜了一仗后，他更是认为河间郡可以轻松拿下，然后顺利光复河北。 而今天的战斗结果，便是给他和周军的报应。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凡是轻视敌人就要付出代价。 而且，由于之前周军一直连战连胜，从上到下都有了一些骄傲自满的情绪，包括自己在内，都有一种周军天下无敌的心态。这从好的方面说是自信，作战时有必胜的信心会让士气高昂。但也会导致轻视敌人，将敌人想象得不堪一击。 这样一来，只要让聪明的对手抓住了机会，迎接己方的便是一场惨败了。 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周军主力尚存，元气未伤，如果从现在开始，全军上下都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不再轻视敌人，也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大家都先起来吧！”宇文明这时有些羞愧地说道：“说起来，这次攻城失败最大的责任人便是朕了！作战计划是朕亲自制定的，而在制定之时便有许多地方考虑欠缺，诸位将军只是执行了朕的计划……最该受罚的应该是朕才对！” “如今死者已逝，大家也不要过于难过了！只要振作精神，不再轻视敌人，我军便有机会反败为胜！”徐世绩此刻也发话了，他对宇文明拱手行了一礼道：“陛下，微臣建议，全军休整三日。一来让大家调整心态，救护治疗伤兵；二来正好利用这三天时间打造攻城器械，为将来重新发动进攻作好准备；除此之外，也可滋长敌人的骄傲心理，让唐军以为我军败后胆怯，不敢再战。” “好！就按徐军师的意思办吧！命在营门口挂出免战牌，我军先休整三日，三日后再行攻城！”宇文明沉思了片刻，当即便点头同意道。 第569章打破城门 见到周军挂出了免战牌，并没有发动进攻，让唐军上下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王君廊也提议过，趁着夜晚出城劫营，给周军重大打击。但这个建议却被李建成否决了，他可十分清楚，让己方的士兵和周军打野战，那完全是以卵击石。会将刚刚才提升起来的士气，又打压下去。 不过，李建成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在城内干等着。毕竟河北是周军的地盘，宇文明可以从容组织各地的郡兵和壮丁前来支援，届时在兵力上将会大大超过己军。 如此一来，不要说攻克北平，就连守住河间郡都很困难。所以他必须想个方法，尽快击败面前的周军，不然形势就危险了。 李建成随即便召开了作战会议，商讨如何击退周军。可众人的献策大都不靠谱。有向他建议找李渊增派援军的；有建议他先进攻北平的；还有建议他派人通知在襄阳前线的李世民，让其北上进攻洛阳，以迫使周军撤兵的。 李建成深知，关中虽然还有一些兵马，但那是李渊用来保关中和长安的，根本不可能派来支援他。而且他如果还要向李渊求援的话，那岂不是向自己父皇变相的表明自己无能？ 至于先进攻北平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说北平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城中还有五万多周军守城，就算唐军现在全力进攻也未必就攻得下来。李建成更是深知，只要他的大军一出河间郡，宇文明便会立刻发动猛攻。届时很可能北平没有攻下来，河间郡倒丢了，造成顾此失彼。 而向李世民派人，要求他进攻洛阳更是无稽之谈。先不说李世民会不会听他的意见。就算真的听了，那只怕他以后再也无法在李世民面前抬起头来。在唐军和大唐朝廷之中更是颜面尽失。堂堂东宫太子，竟然作战不力，需要秦王协助，那他还有什么面目当下一任大唐皇帝？ 就在李建成愁眉苦脸之时，刘文静却是终于发话了：“太子殿下，臣倒是有个方法，可以击败周军。” “哦？刘大人快快道来！”李建成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刘文静这时方微微一笑道：“昨日，下官在城中巡察之时，却是遇到了一户姓裴的大户人家似乎在自己府中有些异常举动。下官带兵进入查看，却发现他们正在疏通一条地道。这时，那姓裴的人家方交待：他是两年前被宇文明辗除的裴氏家族中的旁支，对其恨之入骨。他便告诉下官，由于害怕被宇文明斩尽杀绝。所以他们家族便偷偷挖掘了一条地道，通往二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中……” “刘大人，莫非你想说让我们派兵从地道出城，再从后方袭击周军大营吗？”李建成眉头一皱道。 “没这么简单！”刘文静轻叹道：“周军大营一向防范严密，就算在夜晚偷袭劫营，也很难得手，就更不用说白天了！微臣的意思，乃是如此行事……” 说罢，他方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唐军众将在一旁皆听得目瞪口呆。如果真的按刘文静的方法行事，倒也不是没可能击败周军，甚至有可能杀死或者生擒宇文明。可这样做，冒的风险也实在太大了，万一有个失误，只怕唐军便偷鸡不着蚀把米。 “殿下，刘大人的这计划如果真的成功了，倒还好说，可如果万一失败了，那河间郡便丢定了……”王君廓和侯君集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说道。 李建成这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身而立道：“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这一次，孤赌了！传令下去：依刘大人的计划行事！” …… 第四天清晨，随着早晨薄雾的消散，周军便再度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已经重新打造好了云梯、攻城撞车和井栏，势在必得。 冲在最前面的的依然是投石车，在尉迟敬德的命令下，数百斤重的石弹，如同雨点一般向着河间郡的城墙砸来，其密集程度远超三天前。看来应是这三天休息时间，周军准备了更充足的石块，然后全部集中在今日倾泻出来。 城墙上的唐军顿时被砸得血肉横飞，死伤累累。还活着的唐军士兵也开始慌乱起来，周军哪里是在打仗啊，简直就是在屠杀。而己方的投石机却射程太近，打不着人家。 而且，人家的投石机不但威力大，还一轰一个准，不光是城墙和城楼上的唐军被周军石块纷纷命中，就连城墙内侧也落下了不少石弹，将在城墙下集结起来，准备上城头支援的唐军预备队砸得脑浆迸裂，腿断筋折。 虽然王君廊一个劲地大声叫嚷，让手下士兵镇静下来，坚守城墙上的岗位，可如今又有几名士兵听得进去？ 所有的唐军士兵皆在城楼上四处奔逃，躲避着周军的石弹攻击。 尉迟敬德指挥投石机对着城墙猛轰了一个时辰后，周军方开始了正式进攻。 郭子逸亲自率领数辆攻城撞车一马当先，向着河间郡那并不十分坚固的城门撞去。 “快！速度上城楼，放火箭！绝不能让敌军撞开城门！”王君廊大叫道。 大批唐军士兵涌上了城头，然后向着攻城撞车发射火箭。但周军早有准备，在攻城撞车上蒙了一层牛皮，将多数火箭弹开了。就算有些火箭绕开了牛皮，射到了攻城撞车上，也被周军士兵很快扑灭了。 “嗵！嗵！嗵！” 在攻城撞车的猛烈撞击下，河间郡的城门在经受了约半个时辰的撞击后，终于被“轰隆”一声撞开了。 现在，河间郡的城门已经被撞开了，如同一块丰盛的肥肉一般，出现在了周军的面前。 “兄弟们！敌人的城门已经撞开了！大家上啊！”见到城门已经撞开，尉迟敬德也是大喜过望，立刻和郭子逸一起，向着城门冲去。 “杀啊！”五万周军士兵同时发出了惊天怒吼，如同汹涌地潮水一般涌向曼德勒。 看着气势澎湃，不可阻挡的己军部队。几员周军大将亦是露出了微笑，敌人的城门已经被打开了。己军现在无论是兵力上、装备上，还是士气上，均高于唐军。胜利应该就在眼前了！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唐军的士气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崩溃。 河间郡城门的被打开，并不代表着该城就落入到了周军士兵的手中。 这时，在城内的唐军士兵，以及还能拿起武器的青壮年平民，都象发了疯一般，红着双眼从城中各个地方涌出，和冲进城的周军厮杀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周军虽然弓箭射程远，射速快，但在巷战中却难以发挥作用。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他们只能挺起长枪捅刺，或者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进行砍杀，与敌军混战成了一团。 攻入城内半个时辰后，周军的绝大部分都全部投入了战斗，深入到了河间郡城内。城里到处都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和搏斗，杀声震天。 城池内外此时都是尘埃漫天，惨叫声、呼喊声连绵不绝，刀剑碰撞之处，火花四射，兵器入肉之时，鲜血淋漓。 周军是猛虎下山，士气高涨，唐军是困兽犹斗，哀兵必胜。两军都拼足了全力，付出了重大伤亡。 随着巷战的深入，城内各条大街小巷的尸首越来越多，最密集的地方完全就是堆积如山，一具挨着一具，毫无插足之地。许多受伤还未死去的两军士兵，依然在痛苦地哀号着，满地翻滚…… …… 宇文明身为大周皇帝、全军主帅，自然不能象以前那样亲自冲锋了。进攻的重任便交给了尉迟敬德、郭子逸和宋金刚三人。他们身先士卒，奋不顾身的在城内来回冲杀，犹如三只猛虎下山一般，在唐军中来回翻飞，势不可挡，所过之处，无不披糜。 在这三员勇将的带领下，周军士兵士气高昂，勇往向前，一群群地涌进城内，人人奋勇争先，想要全歼敌军，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不过，守卫着河间郡城的唐军，也是李建成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之师。而且，他之前还故意向河间郡的军民宣称，宇文明已经下达命令，将在破城之后屠城，一个活口不留。用这个方法激起了河间郡百姓的同仇敌忾。 河间郡原本就是窦建德的地盘，城内的百姓多受过其恩惠。那些大户人家又多有山东士族背景，裴家、崔家、王家都有旁支在城内。所以此城的民众并不象河北其他郡那样，对宇文明拥护，相反还有不少敌意和忌惮。这样一来，他们便更容易听信李建成的谎言。相信宇文明在城破之后，就会象他以前在北平城对山东士族所干的那样，进行大肆屠戮。 于是，在河间郡城门被破，守城战处于最危急的时刻，城中的民众便被唐军召集起来，一起参加守城。 他们想到可能被屠城，哪怕是手无寸铁的老者，也迸发出了其最大的战斗力，拿着菜刀和铁棍从家中冲了出来，参加到了巷战之中。 第570章城内巷战 虽然周军的装备和武器远较他们精锐，但层层叠叠的河间郡民众如同潮水一般，不停地向周军扑来。 一开始，周军士兵还喊话，让这些百姓退下。但后来发现这些人已经完全疯狂了，根本不听自己的喊话，反而操起武器对着周军砍杀。 在几名周军士兵被煽动起来的民众杀死之后，郭子逸和尉迟敬德等人也怒了。他们也下达了命令，凡是有人向周军发起攻击，不管他是唐军还是百姓，一律杀死。而这样一来，必然便有杀红了眼的士兵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于是，便更坐实了唐军先前所说的，周军要屠城的宣传。 如此一来，河间郡的平民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如同普通士兵一样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而作为唐军守城指挥官的王君廊，也声厮力竭地指挥着手下的唐军，不断地填补着一个个被周军冲开的缺口，让城内的巷战始终处于胶着状态。 双方士兵打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完全忘记了生死，只知道闭着眼睛冲锋厮杀，直至中刀死亡，再也站不起来。 如此惨烈的战斗，不管是战斗经验较少的唐军士兵，还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周军士兵，都是从未遇到过。 宇文明看到河间郡攻防战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便将罗士信和秦琼二人召来，对他们沉声说道：“你们立刻带着骑兵和陌刀军加入到攻城战斗之中。不用从已经打开的南城门进去，而是主攻敌人防守力量稍显薄弱的城北处，力争在这个方向打开一条缺口，直插河间郡城内的郡守府，此处应该是李建成的所在地。我们要一举捣毁他们的指挥中枢，擒获这位大唐太子，迅速瓦解唐军的战斗意志。” 罗士信听闻之后，点了点头。 而秦琼却是眉头一皱道：“陛下，我们率大军走了，那您怎么办呢？万一唐军派出一支偏师向我军大营发动进攻。您可危险了！” 宇文明却是连连摇头道：“不用担心！唐军现在已经全部被围困在河间郡城里了，城外也没有发现唐军踪迹。你们只需全力进攻，不用瞻前顾后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大营里还有朕的五千羽林卫呢。他们可全是精锐中的精锐。足可保证朕的安全！你们的任务便是拿下河间郡！就算真有敌人进攻大营，朕也绝对可以从容应付！叔宝、士信，你们勿须分心。日落之前朕便希望你们能完全拿下河间郡，打通与北平的联系！” 秦琼和罗士信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宇文明的安排。 而随着两人带领周军的骑兵和陌刀军离开，宇文明身边便仅仅剩下了五千羽林卫。 与此同时，王君廊却带着一万城墙上的守军加入到了城内的巷战之中，如今敌人都进了城，自然是不用在城头上留人了。 在王君廊的参战激励下，唐军又逐渐稳住了阵脚。这让尉迟敬德、郭子逸、宋金刚等人不禁大为气恼。 好在周军的骑兵和陌刀军在午后正式投入战斗，这四万人的参战，让河间郡城内的战局迅速朝着有利于周军的一方倾斜。毕竟城中的民众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虽然在屠城的威胁下，亡命搏杀，但在战斗素质方面却是无法和正规的士兵相比。 不过，秦琼和尉迟敬德却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了。因为从战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唐军的主帅是李建成。可到目前为止，却一直是王君廊在指挥，李建成自始自终都没出现，也没见有人以李建成的名义发布作战命令。这实在有些反常！ 而且，让他们更为疑惑的是：唐军虽然抵抗十分激烈，但与之战斗的却多数是城内平民。虽然真正的唐军也有，但数量却并不太多，比起预计的人数少了一半……那其他的唐军到哪里去了呢？秦琼和尉迟敬德心中不禁浮现一股凉意。 与此同时，在城外二十里处的周军大营内，宇文明正在看着送过来的实时战报。 “唐军看来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城门被破之后，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估计在攻城战中也是个另类了吧。”在看着前线送来的战报后，宇文明也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他亦是有些忧心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唐军的战斗意志，以为城门被破之后，他们就会很快士气崩溃。不过，目前战局的发展和我们想像中的并不完全一样。而且没想到唐军竟然将城中的百姓也动员起来和我军作战了，看来我们的确大意了，对河间郡民众的思想动态关注太少了……” 张仲坚听到这里，却是插嘴道：“陛下，虽然唐军的抵抗出人意料地顽强，不过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秦将军和罗将军上去之后，对唐军的压力便强了不少。从刚刚传回的战报看，唐军掌控的街道又被我们拿下了两条。估计李建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等这一仗打完后，咱们周军中的新兵，也算是经历过了一场生死战斗，作战能力能够有明显的提高！” 不过这时，徐世绩却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属下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河间郡的城门如此轻松就被撞开了有些出人意料。而且，按理说，一般守城军在城门被破后，士气均会大跌……可奇怪的是，这次唐军却是丝毫没有受影响，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城中的百姓也和他们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似乎想把我军的全部力量都吸引进城内，和他们厮杀在一起！徐某总觉得，李建成的这种作法，其中必有什么诡计。”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眼睛微闭，仔细思索着徐世绩的话。 他现在亦觉得徐世绩的担忧不无道理。只不过，目前河间郡城早已被周军围得水泄不通了，而且自己也早派斥候在周围仔细查探过，附近并无唐军部队埋伏。李建成还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呢？难道说，真是自己百密一疏，遗漏了什么地方？给了唐军一个翻盘的机会？ “陛下，属下终于想通了是怎么回事了！”徐世绩这时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徐军师，你想通什么了？”张仲坚忙问道。 徐世绩一指刚才从宇文明手中接过的战报道：“张将军你看！刚才送来的几份战报皆称，正在和敌军在城内激战，敌人主将是唐军名将王君廊交战。此人指挥能力出众，作战凶悍无比，我军虽有进展，但却较为缓慢云云……” 他虽然脸是朝着张仲坚说的，但眼神却是望向宇文明，显然是想说服自己陛下。 张仲坚听闻之后，摸了摸自己颌下的大胡子，然后凝声问道：“徐军师，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徐世绩沉声说道：“根据战报，现在在河间郡城内和我们作战的，主要是城内的平民了，虽然唐军也有一些，但却不太多。而且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一直在城内指挥作战的是王君廊，而非李建成呢？这位东宫太子到哪去了呢？”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目光闪烁道：“世绩，你的意思莫非是：李建成率领部分唐军到了别处，企图偷袭我军？” 张仲坚被宇文明的话吓了一跳，片刻之后，方是一脸不信道：“不可能吧！我军斥候可一直把河间郡盯得紧紧的，他们如果真的派出军队，在我军合围之前便出城埋伏，我军斥候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对自己军队的斥候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徐世绩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张将军，依徐某想来，这李建成一定有另外的途径离城，而且又有信心不被我们发现……只是现在下官还无法断定，他现在身在何处……” …… 此刻，在离周军大营二十里外的一座树林里，密密麻麻地集结着三万唐军士兵。而率领他们的将领正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大唐太子李建成。 他眼眸中露出一丝凶光，望着周军大营的方向，然后对身后的士兵高声呼道：“将士们！今日一战的结果，将关系到我大唐的命运！如今只要能杀进大营，生擒了那大周皇帝宇文明！就能反败为胜，改变我军的命运。” 三万唐军士兵轰然答应，声势倒也十分浩大，震得林中歇息的鸟儿遇惊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半空。 李建成心中亦是有些紧张和激动。在得到刘文静探知的，城内有地道通向城外的消息后。他便立刻派人下去侦察，结果发现这条地道没有任何问题，完全能用。这让他原本设想的计划，终于有了实施的基础。 他的计划便是打算诱敌入城，以周军将屠城的理由，激励城内居民为了保命，协同唐军一起巷战，以拖住周军主力。然后自己亲率三万精锐士兵，从地道偷偷出城，然后埋伏在附近的树林里。准备对位于周军后方的大营发起突袭，一举擒住周朝皇帝宇文明，歼灭周军主力。 第571章偷袭大营 按照宇文明的安排，若是唐军全部龟缩进了河间郡城内，则周军将实施四面合围，将该城围得水泄不通，再一举将其攻克。 而目前战争的进程似乎也预示着这一点。河间郡的城门已被撞开，周军主力长驱直入，城池眼看将破，胜利就在眼前了。 只是，现在还是和计划中的情形有一点差别：唐军虽然丢了城门，但却没有丧失斗志，依旧在顽强抵抗。尤其是他们发动城中百姓参加战斗后，让双方军队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周军主力如今被牵制在了河间郡城内，在宇文明身边已经无兵可用，仅有三千侍卫亲军的情况下，如果自己以一支万人规模的精锐队伍偷袭周军大营，则宇文明就危险了。 而如果宇文明所在的中军大营被唐军攻破，宇文明战败被俘，对周军士兵心理上的打击将是致命的，甚至整个灭亡唐军的计划将就此面临崩溃的危局！ 这便是李建成策划良久的计划，企图通过此次偷袭行动一举逆袭成功，保住唐军王国。 只不过，唐军虽然趁着夜色的掩护，摄手摄脚地靠近了周军的大营。但却还是被机警的斥候发现了。 亲自指挥进攻的李建成，见偷袭不成，索性便下令发动强攻了。在他看来，以自己三万余人的兵力，进攻仅仅只有五千的周军，应该是能够轻松拿下的。 不过，他却没有料到，周军在营寨外面，同样也设立了很多陷阱，让他的部队不得不先行挖土填平濠沟和陷井，无法立刻攻击周军大营。这便给宇文明有了缓冲的机会。 当周军斥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营中，将大营附近发现有三万唐军，并开始发起攻击的消息，带回大营时，大帐内的周军众将皆面色顿变。 虽然羽林卫是宇文明从各军中最优秀的士兵里挑选出的，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战斗力，均是周军各军中最强的，号称精锐中的精锐。但他们兵力毕竟太少了，只有五千来人。 而敌军的总兵力却是他们的六倍左右，且李建成既然已经决定采用调虎离山计，将周军主力陷在河间郡中，然后毕其功于偷袭周军大营一役，那他所派来偷袭的唐军部队，也必然是唐军中的精锐之师。 加上他是有心算无心，天色又已黑了下来，给周军的投石机和弓箭的瞄准射击带来了巨大的障碍。 “陛下，我们现在能够动用的兵力只有五千多人了！” 徐世绩一脸凝重地向宇文明躬身行礼道：“微臣建议陛下立刻移师，向后退却，根据斥候的禀报，敌军以步兵居多，只要陛下率领羽林卫趁夜撤退，敌军便难以追上。陛下可向南退到五十里外的壶关，那里是一处险要关隘，驻扎有两千兵丁。陛下如果退到那里，便可凭险拒守。就算唐军再多一倍，也难攻克！这样方可确保陛下安全！” 徐世绩说的壶关，便是邯郸郡和河间郡的交界处，此处是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修建有一道关隘，由于唐军已经攻到了河间郡，所以邯郸郡的周军也是如临大敌一般，将其修得坚固之极。 加上此关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前周军在攻克河间郡后，也曾向此关发起过攻击，不过都无关而返。如果周军退到该处，的确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行！”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军如果现在撤离，必将导致大营失陷。而前方已经攻进河间郡的将士却不知内情，必会误以为后方大营失守，羽林卫败北。将导致军心大乱。若是唐军趁机摇旗呐喊，说朕的亲军已被击溃，周军大营已经沦陷，则我前方将士必然心中动摇，导致攻城战溃败！所以，朕决不能撤军！” 徐世绩听闻之后，也是一愣，然后他眼珠一转道：“陛下，要不就近调秦琼或者罗士信两位将军的部队，让他们率军赶来护驾！” 宇文明却是摇了摇头道：“也不行！河间郡的攻防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叔宝和士信正在和敬德、子逸一起奋战。他们自己尚且人手紧张，哪能分出多余的兵力保护我？” 说到这里，宇文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世绩，你不用为朕担心！这么多年了，大风大浪咱们都经历过来了，还怕阴沟里翻船吗？不管是朕当年孤军留守辽东，面对三十万高丽大军，还是出使突厥，陷入困局之时，都一直坚信自己能胜！朕就不相信，今天就会败在这河间郡城下！” 说罢，他望向帐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听到喊杀声和马蹄声已经渐渐接近，方沉声说道：“传朕命令，所有的士兵准备好弓箭及近战武器，把大营内的投石车也全部集中起来！全军到大营的栅栏旁进行防御。不管唐军如何疯狂的进攻，都要顶住！必须要坚持到河间郡城顺利拿下为止！” 宇文明正说到这里时，帐外又跑来了一名探子来报，称唐军大队人马，已经杀到营寨门口了，只不过被周军的乱箭暂时击退。 宇文明听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抓起放在桌上的沥泉宝枪，背上射日神弓。 这时，他站起身，对帐内众将大声道：“诸位，现在便是河间郡一战最关键的时候，此战是胜是败，咱们是生是死，就看今晚了！走！跟朕迎战去！” “好！咱们便跟李唐的那帮兔崽子们拼了！”大帐内的周军将领立刻起身，跟着宇文明一起，向营门处走去。 …… 其实，不光是周军大营旁的斥候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河间郡城内的周军也很快得知了后方大营被攻的消息。 在河间郡城内的混战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宋金刚便急匆匆地找到了刚刚攻进城西的一条繁华大街，正指挥周军士兵向河间郡的城守府发起攻击的秦琼。 他神色急促地说道：“秦将军，后面的斥候报告，我大营方向，人喊马嘶，似乎有大队唐军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向我军大营发起了进攻。陛下危险啊！” 秦琼一听，虎躯顿时一震，他抬起一对圆睁的眼眸，向周军大营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因为距离隔得很远，又已经是晚上了，所以什么也看不到，但耳边却隐有喊杀声传来。 他眉头一皱，深深的忧色已经清楚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郭子逸在一旁听闻之后，亦是心急如焚。他一提那杆染血的长枪，喘着粗气建议道：“叔宝，还犹豫什么，咱们立刻回去救陛下吧！我们可是从十年前就和陛下一起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兄弟了。我们现在应该马上分出一部分兵力，驰援陛下所在的大营，否则陛下危矣！我军乃至大周的就危矣！” “你说的我全都明白！”秦琼眉头紧锁道：“可是，我和士信之前来援助你们之前，陛下给我们下了死命令，战争一旦开始。就要全力进攻，力争一举攻破河间郡，毕其功于一役。至于我军大营的防守，陛下说自会处置。要求我们不能分兵，以免兵力不足，拿不下河间郡城！” 说到这里，他思忖了片刻后，方正色道：“陛下的这项要求，完全是为整个战局考虑的，所以绝对不能违背！” 郭子逸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叔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任由唐军攻击大营，威胁陛下的安全吗？这个时候，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还要坐视不理不成？” “这个……”秦琼亦觉有些为难。 尉迟敬德此刻眼睛骨碌碌一转，倒是想出了个解决办法。 他凝声说道：“秦将军，我看不如这样吧。把所有在城外休息的伤兵都组织起来，只要是还能从地上站起来行走的人，都编成一支部队，作为援军去援救陛下。” “敬德，派这些伤兵去援救，还不如不派呢，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罗士信不解地问道。 “士信，派伤兵去并不是为了作战，而是为了恐吓敌人！”尉迟敬德忙解释道：“让这些伤兵带着大量军旗和战鼓，向陛下所在的大营马上开拔……在到达大营之外后，并不和敌军交战，只许在外围擂鼓呐喊，挥舞旗帜。让敌人以为我大军来援，或许能吓得他们不战而退。” “嗯！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秦琼和郭子逸都忍不住高声叫好。 在众人商量之后，便安排由罗士信率领援军返回大营。这也是因为罗士信手下才有骑兵，可以腾出战马，让援军走得更快点。而且，在城中混战，骑兵也的确发挥的作用有限。 罗士信亦是心急如焚，接过这项差事后，便匆匆下去准备了。 待罗士信率军走后，尉迟敬德的脸上依旧十分紧张，看不到一点轻松的表情。 虽然援军是派出去了，但他对于能否起到吓退敌军的作用，也是心中无数。 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城内巷战的压力太大了，让他实在不敢分兵。而要想确保宇文明和周军大营的安全，便只有尽早拿下河间郡城，才是最佳选择。 待完全攻占这座城池之后，周军便再无后顾之忧，反而可以从偷袭大营的唐军背后掩杀过来，将其两面夹击，合围击溃。 第572章侯君集身死 在得到大营危急的消息后，尉迟敬德和秦琼商量了片刻，便将所有可以动员的兵力都派出去了。他们也孤注一掷了，决心一定要在明日天亮之前结束战斗，拿下整个河间郡。 他们下令将部队分成四部，由尉迟敬德、秦琼、宋金刚、郭子逸四人各率一部，分从城西、城东、城南和城北四个方向一起进攻。 四路周军在经过了半个时辰的休息之后，攻势骤然加强。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投入到了战场之中，力争一举攻下河间郡…… 而在河间郡城内杀声震天，双方开始最后决战的时候，李建成却已经亲率偷袭部队，冲到了周军的大营门口。 他离周军大营的距离不足一里，在这个位置上，李建成已经能够看得见周军大营内，那顶灯火通明的金黄色大帐蓬。 李建成心中明白，那顶帐蓬便是宇文明的帅帐了。 这时，候君集方禀报道：“太子殿下，属下已经从刚刚抓获的周军斥候口中得知，周军大营内只有五千余人。虽然都是宇文明最精锐部队羽林卫，但咱们亦全是精锐部队，且兵力五倍于敌。周朝的皇帝宇文明绝对插翅难逃！” 李建成听罢，点了点头道：“嗯！说得不错！只要擒住此人，周军必然彻底崩溃。我们便将成为开创大唐万世基业的英雄！” 随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候君集道：“候将军，你先带一万人马进行首轮攻击。趁他们才从营中出来，面临我大军攻击，惊慌失措之时，力争一举突破周军大营的寨墙和营门，杀进其大营内。务必要在天亮之前生擒宇文明。” “好！”候君集听罢，亦是目光闪动，他早就想一报前仇了。 在拿到令箭之后，他忙躬身行了一礼道：“请太子殿下等侯某的好消息吧！” 说罢，候君集便提着一把闪亮的大斧，迈开步伐，带着一万步兵杀气腾腾地向周军的大营冲杀过去。这些士兵都是李建成精心挑选出来的唐军精锐部队，此时个个手持长矛和盾牌，吼声震天，声势颇是惊人。 此刻，宇文明和徐世绩、程咬金等人已经到了营寨大门处，看到气势汹汹的唐军猛冲了过来，却并不慌张。 待唐军士兵进入投石机射程之后，程咬金方将手用力向下一挥，口中也大声叫道：“抛射火弹！” “嗵、嗵、嗵！”一发发装满了火油，点着了火捻子的瓦罐从投石机的大勺内飞了出去。 这些火弹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狠狠地砸在唐军的人群中。 “轰、轰、轰！”随着一个个火弹落到地面上，瞬时便腾起一团团火光，许多被击中的唐军士兵立刻身上起火，燃烧了起来。他们的惨叫声响彻长空，其状惨不忍睹。 而这些火光也暴露了唐军士兵的位置，将他们的身影照得清晰无比。 “放箭！”宇文明这时微微一笑，大声下令道。 他之所以要先发射火弹，再放箭阻敌，便是这个原因。否则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弓箭手是很难在夜晚射中敌人的。 只听“嗖、嗖、嗖、嗖”的弓弦响动，上千支利箭同时从栅栏背后飞上了半空，在火光的照耀下，箭头的寒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分外醒目。 冲在最前面的唐军士兵立刻发出一阵阵惨叫声，被箭矢射倒在地。他们原本以为周军遭受突然袭击，必然会惊恐万状，手忙脚乱。己军可以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但他们却万万没有料到，周军从上到下依然保持着冷静，毫无惊慌失措的慌乱表现。 虽然第一轮齐射时，唐军便倒下了数百人，吃了一个大亏。但候君集却是毫不为介，周军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打败，那宇文明当年也就不会有大隋双壁之称，也不会在之前的那场野战中，将唐军打得如此狼狈不堪了。 他大刀一举，大声呐喊，催动部下拼命攻击。而他属下的这些唐军士兵亦是相当凶悍，在侯君集的严令下，冒着密集的箭雨，很快就前行到了周军的大营门口，和守营的周军进入到了短兵相接的战斗环节。 这时，在栅栏后面射完箭的羽林卫士兵们，迅速将长弓折叠放好，然后抓起了地上放着的长矛和大刀，准备和敌人进行近战厮杀。 而就在此时，程咬金却是骑着一匹又高又大的阿拉伯战马，奋勇跃出。 他挥动着手中的宣花大斧，口中厉声喝道：“陛下现在就正看着我们，我等大周将士当勇往直前，誓保陛下安全！” 说罢，程咬金便拍马冲上前去，手持两把宣花大斧上下飞舞，所过之处，唐军士兵纷纷被砍倒地。虽然亦有几员唐军偏将想冲上去和程咬金较量一下，却皆被其一斧削去了脑袋。 而那些羽林卫将士，看到自己的主将如此威猛，人人皆振奋精神，大吼着冲上前去，与两倍于己的唐军士兵混战在了一起！ 虽然羽林卫人人效命，但随着唐军士兵疯狂涌入大营。他们在人数上便渐渐落在了下风。 程咬金亦被十余名唐军军官包围。他虽然左劈右杀，却始终无法冲出包围圈。 而唐军的主将侯君集亦是看出，如能击毙程咬金，则眼前的周军士气必丧，大营即可破之。 于是，候君集便也提着一把大刀，迅速加入到了战团之中，他盯住了程咬金，刀刀向着程咬金的面门劈去，想尽快结果了其性命。 此时，程咬金既要对付侯君集，又要防范周围不断蜂拥而上的唐军士兵，一时间凶险不已。 他身上已经多处带伤，虽然伤势大都不重，但鲜血却不停地从伤口处流倘出来。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的精力。 而作战经验丰富的候君集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将他手中的大刀挥舞得更加刁钻了，恨不得一下便将程咬金置于死地。 在挥起一斧又砍死了一名唐军军官后，程咬金的左臂却一时不防，被旁边的一名唐军校尉一枪刺中。他的手臂立刻鲜血直流，左手的宣花大斧顿时应声落地。 侯君集见状大喜，认为是个良机。于是立刻挥起大刀恶狠狠地向程咬金的脖颈砍去。 眼看程咬金避无可避，就要丧生在这一刀之时，却听到一声如炸雷般的喝喊：“唐军的贼子，竟敢伤朕的大将，今天就是你毕命之日！” 听到这声大喝，侯君集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来者是一名身穿白衣白甲，披着一袭白色披风，目如朗星，二十多岁的年轻武将。他手持一柄青色的长枪，正向自己冲过来。 候君集也见过宇文明的画像，自然便认了出来，这就是太子殿下李建成一直要他想法擒住的大周皇帝。 “嘿嘿！如果能抓住这宇文明！我就立大功了！”候君集心中暗忖道。 不过，就在此时，半空中却是响起一声如炸雷般的怒吼：“候君集！纳命来吧！” 说话声中，宇文明便已挺起长枪，骑着跨下战马，如电闪雷鸣般冲到了侯君集的身边。 侯君集吓了一大跳，急忙提刀抵抗。却不想他的刀法套路，早就在目光如矩的宇文明算计之中。 “嗖！”那一枪犹如蛟龙出海，划过长空。 枪势如疾风闪电一般，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侯君集下意识地举起大刀挡在自己身前，满拟已经封死了宇文明刺向自己胸膛的角度。 但宇文明见状却是表情平淡，眼中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已将长生决的心法提升到了极致，就算是一块巨碑也要被其穿透，其枪势又岂是武功不高，应付得也有些毛手毛脚的侯君集可以抵挡的？ “当“的一声巨响之后，侯君集的大刀顿时被宇文明的长枪磕飞。然后宇文明手中枪尖如毒蛇出洞一般，闪电般地刺向了候君集的咽喉，速度快如流星，候君集根本无法抵挡。 “噗哧！” 只见候君集的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倒了下去。他的脖颈处出现了一个碗口粗的血洞，已是当场毙命。 旁边围攻程咬金的唐军军官，还未从主将身死的震憾中清醒过来，宇文明已是大喝一声，拍马冲入了敌军人群之中。 沥泉长枪左挑右刺，上下飞舞，枪枪如电，呼呼生风。 每一枪皆如蛟龙出洞，飞逝如云，让人胆战心惊。 每一枪皆是霹雳闪电，风火如雷，让人无法抵御。 围着程咬金的唐军军官们纷纷应枪而倒，在宇文明手下竟无一合之将。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已倒下七八人，余者更是吓得战战兢兢，不自觉地往后退。 羽林卫军的将士们，看到皇帝陛下都亲自挺枪上阵了。而且还是如天神下凡一般，锐不可挡，皆是士气大震。 他们兴奋地大叫着，喊声如雷，地动山摇。 周军于是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着敌军猛冲了过去。 主将候君集身死之后，唐军已经人人胆寒。 此刻，他们又见周军气势如虹，在宇文明的带领下杀了上来，个个如同凶神恶煞和般，均吓得胆战心惊。 第573章情况危急 “程咬金，你现在还能再战否？”宇文明凝视着程咬金问道。在解围之后，立刻便有医护兵上前，将程咬金左臂的伤口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听到宇文明的问话后，程咬金方哈哈大笑起来，他一举右手的宣花大斧道：“陛下，没问题！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俺老程还能战！” “陛下万岁！大周威武！” 看到宇文明威风凛凛，神勇无敌的样子，周军士兵皆一齐发出欢呼之声，汹涌的战斗力猛然爆发，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着面前的唐军猛冲过去，丝毫不象兵力处于劣势的一方，倒象是恶狼冲入羊群，大肆屠戮。 宇文明此刻亦是大笑三声，随即催动战马，杀入营门前混战的乱军之中。 他手中的沥泉宝枪左挑右刺，势不可挡。所过之处，唐军将官纷纷被挑落下马。 在火光的照射下，身着白盔白甲的宇文明，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无不披糜。 而周军将士则在他的带领下信心倍增！杀得唐军哭爹叫娘，将他们逼得连连后退，逐渐赶出了大营。 只不过，这一胜利却提醒了一直在后面观察战况的李建成。他由此发现了宇文明的所在的位置。 随即，李建成便立刻下令，让唐军向着宇文明所在之处集中攻击。 瞬时间，宇文明所在地被唐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虽然他手持一杆沥泉宝枪不知杀死了多少唐军官兵，但周围的敌人却是越杀越多。 很快，宇文明和羽林卫军的主力联系被阻断，他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了营地后面，身边只剩下了不足五百名亲兵。 程咬金在远处看着这危险的情形，心中焦急万分，但他提着宣花大斧，率军接连冲了数次，却都因兵力不足，无法靠近宇文明的身边。 不过，就在这时，却只听一声大喝响起：“陛下莫慌！我们来救驾了！” 两军将士举目望去，只见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手持三尺长剑，戴着书生巾，穿着一身青衫的中年文士。而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拿着叉子、菜刀，铁棍的伙夫、厨子、车夫等人。 “是徐大人？”程咬金一见，顿时惊喜交加。 原来，徐世绩在后面的大营中，看到宇文明身陷重围，担心他有失，便索性孤注一掷将军营中的非战斗人员，如伙夫、厨子、杂役、车夫等全部组织了起来，让他们拿起武器跟着自己去救驾。 此时，徐世绩看到宇文明身边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立刻大声喝道：“大家一起上，为大周捐躯的时候到了！今日咱们就将这条命献给陛下了！就算我等全部阵亡，也要保得陛下安全！只有陛下才能为全天下的百姓带来福址！” “大周威武！”上千人同时爆发出大喝声。然后手持武器，奋不顾身地杀进了敌人阵中。 徐世绩则挥着宝剑，冲在了最前面。 “世绩，你竟然也上来了？还不快退回去！你是文官，冲上来凑什么热闹？”宇文明一见，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陛下，您不用担心！微臣也并非纯粹的文官，在瓦岗寨呆了多年，多少也学会了些武功的！”徐世绩高声叫道。 他从小便立志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的生活，也为此而拼命努力。虽然由于瓦岗山缺乏军师，他主要是研究谋略和文采，但也没有放松对武功的练习。虽然他的武功肯定不如那些真正的武将，但却也比一般小兵高得多了。 只见徐世绩挥起宝剑，剑光如电，瞬间就削去了两名唐军士兵的脑袋。然后奋不顾身杀入了敌阵之中，努力向宇文明靠近，力图把自己的陛下从敌人的包围中救出来。 宇文明心中感动之极，他亦是趁此机会，带领身边的亲兵，努力向外冲锋。而唐军在这突如其来的进攻下，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竟然被宇文明冲开了一道缺口，让他和徐世绩汇合了。 此刻，徐世绩已经浑身上下皆是鲜血，整个人完全象是从血海尸山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上气不接下气道：“陛……陛下，微臣在前面开路！敌……敌人若要杀……杀你，便只有从臣……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刚一说完，他却突然晕了过去。 宇文明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探他鼻息，发现有气，方才略为宽心。 张仲坚把了一下徐世绩的脉搏，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处道：“陛下，徐军师身上并无大创，应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还好！”宇文明听罢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将徐世绩交给了两名亲兵道：“你们带徐军师上马，朕在前面开路！” 说罢，他挺起沥泉宝枪，勇往直前地杀入了唐军阵中，逢人就杀，遇敌就砍，手下几乎无一合之将。 而那些伙夫、厨子、车夫等人，见到皇帝都亲自上阵冲锋了，亦是士气大振。 他们全都象发疯一般，纷纷挡在宇文明面前，以身开道。 虽然他们的武功较差，人数也少于唐军，一个接一个的在战斗中倒下。但在他们这般不要命的反复冲锋之下，唐军的包围圈却渐渐出现了松动。 一直企图向里面冲锋，解救出宇文明的程咬金，见有机可趁，立刻大声吼道：“敌人的包围圈有些松却了！打破的时机就在眼前，为了陛下，全军突击！” 说罢，他提起宣花大斧，怒吼着冲进了包围圈。 在周军的怒吼声中，羽林卫军象利剑一般脱鞘而出，锐利的锋芒很快就在唐军的阵营中，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条通道。 宇文明、张仲坚等人，率领残存的百余名亲兵，终于通过了这条以无数生命换来的道路。与程咬金的羽林卫军顺利汇合了。 李建成在周军大营外，眼看到宇文明就要力尽被擒了。但这最好的机会竟然被一个周朝的文官，带着一帮厨子、车夫、杂役给破坏掉了。亦不禁仰天长叹道：“这真是天要我李建成不胜啊！” 夜色漆黑，繁星当空。 合兵一处后的周军，更加势不可挡。 宇文明手中长枪上下飞舞，左挑右刺，每一枪刺出，均挑落了一名唐军士兵。 而其他的周军将士更是奋不顾身，跟在自己陛下的身后，向着唐军发起了冲锋，硬生生地将兵力占据优势的唐军全部赶出了大营，然后重新关上了营门…… 李建成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也是脸色苍白。 他万万没想到周军在被分割包围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不但武器犀利，而且人人作战勇猛，就连那些非战斗人员也给唐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以致唐军终究功亏一馈。 只不过，唐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毕竟兵力众多，刚刚动用的只是一万兵马。还有两万人马完好无损，可以再次发动进攻。 而坚守大营的周军，在经过了一番恶战之后，无论是体力还是兵力，都难以再坚持一场刚才那样惨烈的血战了。 此刻，程咬金看着张仲坚那已经卷起了刀刃的大刀道：“唐军虽然暂时退兵，但很快就会反扑，我军兵力弱于敌人，现在又大多疲惫不堪。刚才经过唐军的一轮进攻之后，营地栅栏多被损坏。恐怕难以应付下一次敌人的进攻……陛下，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出来才行啊！” 这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对宇文明说的。 经过片刻休息之后，站起身来的宇文明又重新恢复了那份冷静，他淡淡地说道：“咬金，你也不用太着急，依朕看来，只要再坚守一段时间，我军的援兵必然会来！” “是吗？”程咬金听闻之后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会有援兵前来，毕竟己方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放心好了！朕说有，就一定有！”宇文明态度从容地说道：“我们的大营离河间郡城并不远，这里如此大的动静，秦琼和尉迟敬德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话，秦琼一定会在保证攻克河间郡的情况下，派出多余的部队前来援救！” 看着宇文明如此深信不疑的样子，张仲坚和程咬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虽然刚才只是宇文明的推测，但依秦琼和尉迟敬德的个性，他们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 半个时辰后，已经将部队进行了重新编排的李建成，再度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把剩下的唐军士兵全部集中在了一起，对准周军大营的正面进行了反复冲击。其人数之多，不顾伤亡的凶悍程度，可说是骇人听闻。完全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似乎不把周军一次性全部消灭，就绝不甘心。 宇文明也针锋相对的放弃了自己大营左右两侧的防卫，将重兵集中在营地正面，远距离上的攻击，以投石机和弓箭射杀为主，敌人如果靠近了，就亲自带领士兵在营门处进行阻挡。 虽然周军的伤亡不断增加，但大营的控制权却始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让唐军数次进攻，皆无法取得根本性突破。 终于，李建成指挥唐军在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之后，突破了宇文明设下的，在营门口和栅栏处的两道防线，开始向营地中央的帅帐逼近，而在周军大营内外，却已经堆满了两军士兵的尸体！ 第574章火药逞威 羽林卫已经伤亡过半，残存的部队只剩下了两千余人左右，三千多名忠诚勇敢的周军士兵为了他们的皇帝，心中的英雄献出了生命。 剩下的士兵们虽然不知道宇文明所说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来，但他们依然坚信，既然陛下说了会有援军到来，那么就一定会来。甚至就算有些人猜测陛下只是在心理上安慰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他们也一样无怨无悔。因为他们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大周的。 在李建成的指挥下，唐军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周军羽林卫还能活动的士兵已经全部都站了起来，他们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 在这一夜的战斗中，周军的羽林卫歼灭了近万名唐军士兵，平均每一个牺牲的同伴在死之前都杀了两名以上的敌人，这样的死法在他们看来充满了无限的光荣，是慷慨赴死！为了大周，为了皇帝陛下，无怨无悔！ 望着正峰涌而来的唐军士兵，宇文明嘴角却是浮现一丝冷笑。 “现在，是该动用那张底牌的时候了！”他自言自语道。 李建成此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自己的军队伤亡惨重，要啃下周军大营和羽林卫这块硬骨头比预料的过程更加艰难。 但他也已经看出，对方同样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这次的攻击将是唐军最后一次冲锋了。 在这次的冲锋结束之后，大战的胜利就将属于他了，艰难擒获大周皇帝宇文明之后，一切都将结束了。他不但赢得了河间郡一役的胜利，也为大唐赢得了争霸天下的关键战役胜利。失去君主的周朝必将四分五裂，被唐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各个击破。 不过，就在李建成以为即将取得最后胜利之时，冲在最前面，刚刚踏进周军大营的唐军队伍中，却发出了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巨响声。现场腾起了一股闪亮的火光和浓烟，在这黑夜之中分外醒目。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数百名唐军士兵当场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散落。紧随其后的唐军大队人马人人吓得面如土色，掉头就往后退。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为什么前方会出现如此剧烈的爆炸声。甚至有些人以为是什么天雷轰顶了。 李建成亦是大惊失色，他眯起眼睛向前方望去，却看到在周军的大营门口内侧，出现了一个二十余丈方圆的大坑，坑边全是唐军的尸首和残肢断臂，泥土被烧得焦黑，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也从坑内传了出来，让前面的唐军士兵直打喷嚏。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大的威力！”李建成心中惊讶不已。在没摸清情况之前，他不敢再让士兵往前冲锋了。事实上，现在士兵们也都吓破了胆，就算他催促部下继续往周军大营冲，恐怕士兵们也不会听了。 看到这一突变，宇文明的脸上方露出了笑容，早在辽东武器制造局才成立时，他便向一干工匠提出了：可以将木炭、硝石和硫磺按一定比例混和在一起，制造出一种剧烈的爆炸物构想。 这种爆炸物自然就是鼎鼎大名的火药。只不过宇文明并不知道制造火药的三种原料配方，因此只能叫工匠们慢慢摸索，研究进度也一直非常缓慢。 不过，在他将兵器制造局从北平搬到洛阳之时，周强却是悄悄向他汇报，称有一位工匠在将木炭、硝石和琉璜，按一定比例调配到一起后，终于制造出了一种剧烈的爆炸物。点燃之后会发出强烈的火光和浓烟，并会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威力还相当惊人。可以将石块炸得粉碎，将在试验场拴着的牲畜炸得血肉横飞。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大喜。他自然知道，这便是他一直想研究出的火药。 在抵达洛阳之后，他在经过现场观察之后，便下令开始批量制造火药，并将此事列为高度机密，作为自己的最重要底牌。 进攻江南时，火药还没来得及制造出来，因此没有投入实战。但在这回北上援救河北的作战行动中，宇文明预料到自己可能会面临一个非常困难的局面。因此下令将武器制造局内贮存的一千斤火药全部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次自己的大营受到六倍的唐军围攻，又不能轻易撤退。宇文明只得动用了这张底牌。 他在上一轮休息之时，喝令亲兵悄悄将其中的五百斤火药分别埋藏在唐军可能进入大营的几个营门和栅栏破损处。并安置了捻线引信，见到唐军要冲到火药埋藏处了，便立刻点燃捻线，引爆火药，制造了一起大爆炸。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唐军士兵，转眼间就有两百余人被炸死，三百多人被炸成轻重伤。幸好，由于他们及时停止了进攻，所以爆炸声也很快停了下来。 李建成无奈，只得竭力整顿着惊恐的唐军，将那些被吓得魂不附体，四散开来的士兵重新编队，也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等他重新集结好了部队之后，已经浪费了近半个时辰。而就是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却让战场上的局势迅速发生了改变。 就在李建成打算再次发动进攻之时，却突然听到从自己后方传来一片人喊马嘶声，似乎有不少人马正在接近之中。 李建成顿时大惊失色。他可十分清楚，在河间郡城内已经没有留多少人马了，能够在周军的猛攻下还未沦陷，也是自己让王君廊通告全城，称周军破城之后要屠光全城百姓，才激发了城内民众死战到底的决心。但这却只能管一时，管不了长久，在周军强大攻势的碾压下，城内守军最终还是肯定会败北的。 只不过，守城军难道会败得这么快？这才打了多久啊？自己还未能拿下周军大营，河间郡城难道就已经沦陷了？ 就在此刻，从周军大营的东北方向便已经传来了声音震天的锣鼓响声。呐喊声和马蹄声响彻夜空。这声音让唐军上上下下都有些惊慌失措，李建成更是心中惊疑未定。 他转过头，向声音来处看去，但却只见夜色之中弥漫着满天尘土，看不清敌人究竟来了多少人。 而被火药这种新式武器炸得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唐军士兵，更是裹足不前，人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惧色。 有经验的士兵从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和四散飞扬的尘土判断，来者起码有三万余人。而经过大半夜的厮杀之后，他们这支原本有三万人的唐军，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人，还人困马乏，士气低落。这样的状态，又怎么和三万人的周军生力军战斗？ 而站在大营门口的宇文明见机不可失，便立刻跃上战马，手持沥泉宝枪，大声喝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已到，大家跟朕一起冲锋杀敌！胜利就在眼前了！” “我军必胜！” “大周必胜！” “杀！杀！杀！” 两千余名羽林卫爆发出了阵阵呐喊声，然后跟在宇文明的战马身后，如同旋风一般，冲出了大营，直向唐军阵中杀去。 虽然他们人数并不多，但声势却是浩大之极，如排山倒海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而看到己军士气已经非常低落，不少士兵皆有些双腿打颤，不自觉地往后退。这让李建成不禁长叹一声。围歼宇文明留守大营的部队，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若是再攻下去，只怕在周军的前后夹击之下，连自己残存的一万多军队都会全军覆没了，搞不好自己没能擒住宇文明，反而当了宇文明的俘虏。 李建成这时恨恨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周军大营飘扬的黑色大旗在火光下是那样的醒目。他甚至可以依稀看到那位身披白盔白甲，带着周军士兵冲锋的年轻皇帝…… 正当他犹豫，是先一鼓作气击退面前攻过来的周军，还是暂避其锋，先行撤退，来日再图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从他身后响起，然后一个声音大叫道：“太子殿下！紧急情况！” 李建成顿时大惊失色。他回头一看，只见是自己的斥候队长气喘吁吁地骑马冲了过来。 “禀报太子殿下！我军后方发现大批敌军，人数估计在三万以上，正在向我军接近中，眼下和我军的距离已经不足五里路程！”那斥候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 “什么？周军的援兵竟然来得这么快！”李建成这下可真是有些慌张了。现在唐军士气已丧，兵无斗志，如果被敌人两面夹击，情况危矣。 他身边的军师刘文静，却仍犹未觉地说道：“太子殿下，我们再努一把力就能拿下周军大营了！依微臣看来，周军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不行！现在决不适宜再发动进攻！”李建成立刻否决了刘文静的提议，在其他事情上他都对刘文静言听计从，但在涉及到自身安危的事情，他却极有自己的主见。 第575章夺取河间郡 李建成这时正色道：“刘大人，从先前周军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看，这羽林卫的兵员素质及武器装备远在我军之上，且还有一种神秘的爆炸武器，让我军士兵根本不敢再上前。如果再度发起进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攻克周军大营，弄不好又会功亏一篑。可五里的路程，周军骑兵不到一顿饭功夫便能杀到。届时从我军背后杀过来。届时我军遭到强大敌人的前后夹击，必将遭受一场惨败！” 刘文静一想也是，万一太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也必然被李渊斩首。 不过，另一员大将窦刚又着实不甘心马上就撤退。 于是，窦刚便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我率一半兵力去后面，挡住周军的援兵，让剩下的一半人马去进攻周军大营如何？” 刘文静听后，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窦将军，你这主意欠佳啊！我们分了一半兵力去抵挡周军援兵，先不要说抵不抵挡得住敌人的三万援兵。光这进攻周军大营的兵力就少了一半，在敌人拥有那种会爆炸的神秘武器情况下，你觉得还能攻得下他们的大营吗？” “这……这说的也是！那太子殿下，我们该怎么办呢？”窦刚一听，也慌了。 李建成这时倒背着双手，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方长叹道：“目前的局势下，恐怕我们只有先行撤退了！” “撤退？是撤回河间郡城吗？”窦刚忙问道。 “肯定不能往那里撤！”刘文静立刻反驳道：“敌人既然能从河间郡方向抽出援兵，想必此城已经沦陷。如今我军回河间郡去，只会自投罗网！” “那……那我们往哪里撤呢？”窦刚眉头一皱道。 刘文静这时拿过一张地图，看了半晌道：“我们向西撤往武安郡吧。那里有五千唐军驻扎，城墙高厚，易守难攻。周军就算攻克了河间郡，打通了和北平的联系。也损折必大，无力再收复河东了！我军可固守待援，这样至少能保住河东不失！” “好！就按刘大人的意思行事吧！”李建成亦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改向西方撤退，同时让河东各郡的留守加强警惕，防止周军来袭！” 他虽然于心不甘，却也只能如此了。虽然没有按照计划中的目标，占领河北。但占据了河东之后，也对北平、洛阳等周朝最重要的两个城池形成了极大威胁，算是可以向李渊交代了。等将来唐军的兵力到位之后，再图河北不迟。 其实李建成并不知道，那些扬起的烟尘后面，所谓的三万周军士兵，其实只是一万多伤兵，有些人甚至是缺胳膊少腿，全仗骑在马上才能行进的。这些人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要他再努一把力，咬牙坚持一下，或者下令不顾一切地发动进攻，那周军大营必将被攻破，羽林卫也会全军覆没，宇文明只怕也难以摆脱被擒的命运。以后天下的局势究竟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谁也都不知道。 不过，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疏忽都会造成历史进程的彻底改变，等当事人后来明白过来，却已经没有后悔可吃了。 如今，历史的滚滚洪流虽然在这里停顿踌躇了一下，还是朝着有利于大周的方向涌去了…… 而在宇文明终于转危为安的时候，周军主力对于河间郡的攻击，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 在河间郡城的城守府门口，随着大量周军士兵的进城，对于巷战也逐渐开始适应。那些由城中民众组成的民夫军，激战到后半夜时，体力终于不支，连连退却，到了黎明之前，他们终于全线溃败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将一些平民组织起来战斗，在最开始时，还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和勇猛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当周军反应过来之后，单兵的体能武功、战斗素质，以及作战意志等因素，就成了战斗取胜的关键。 到了黎明时分，河间郡城内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落入了周军手中。只有在城池最中心处的城守府还处于唐军的控制之下。 唐军的守将王君廊坚持不肯投降，而这城守府亦是墙壁坚固，在四角还设有岗亭，唐军的弓箭手站在上面居高临下，挽弓搭箭对着周军一阵猛射。 尉迟敬德亦发起过一次攻击，但是进攻的部队才刚刚靠近城守府大门，院墙上和岗亭内便喊声四起，利箭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射来，无数周军士兵便中箭倒下，惨叫声、哀号声此起彼伏。周军的第一次攻击就此失败。 不过，在秦琼率领增援部队上来之后，几位周军武将商量了一下，很快便改变了战术。 他们先让士兵远远地放箭和敌人对射，以吸引唐军的注意力。然后让工兵将临街的一排房屋拆除掉，打开通道，把投石车推了进来。然后对着城守府的岗亭和院墙开始发射石弹。 随着“嗵、嗵、嗵、嗵”的四声巨响，在城守府四个角上的岗亭很快就被石弹砸成了碎片，进攻的障碍被清除了，敌人的防守力量大大减弱。 秦琼很快便率领精锐的陌刀军，推着攻城撞车来到了城守府门口，对着此门一阵猛撞。 “砰！砰！砰！砰！” 随着攻城车那大槌猛烈的撞击，片刻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城守府的大门被撞为碎片，轰然倒下。。 早在门外憋足了一股劲的周军，立刻呐喊着杀入了城守府内。 就在尉迟敬德和秦琼攻击正门得手的时候，宋金刚和郭子逸在城守府后门发动的攻击也有了重大突破。 在宋金刚将所有的投石车集中起来，对院墙中的薄弱处进行轰击之后，不过一顿饭功夫，该段院墙便倒塌了。 在周军的强攻之下，后门的唐军守军根本无法抵挡，节节向后败退，宋金刚和郭子逸身先士卒，势如破竹，直杀到最后的府衙大厅前，残存的百余名唐军全部投降。 不过，让周军众将奇怪的是，无论是在俘虏中，还是在尸首中，都没有发现王君廊。 后来他们才从抓获的一名王君廊亲兵中了解到，早在府衙失守之时，王君廊便将指挥作战的任务交给了副将，然后自己带着几名随从悄悄来到了城内崔家大院，从一条隐藏的地道逃走了。 而李建成与候君集、刘文静等人率领的三万人马，也正是从这地道里潜行到了城外，对周军大营发起了突袭。 众将忧心忡忡之时，却也总算略微放松了一些。 整个河间郡的防御至此已经全面崩溃，李建成就算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周军终于打开了通向北平的道路，河北南部和北部重新联为了一条，避免被唐军分割成两块。 虽然后来绞杀河间郡城中，残余抵抗力量的战斗又持续了三天才告结束。但河间郡城的收复，也意味着在周军收复了河北的大部分土地，只余靠近河东的几处县城还在唐军手中。 而这几处县城留守的唐军多为老弱病残，且兵力不多。唐军人数最多的一个县，也不过四五百名士兵把守。以周军目前的力量，应该可以轻松拿下。 虽然周军攻破河间郡城，付出的代价不小，且整个城池几乎被夷为废墟，城中民众也死亡了大半。但让宇文明庆幸的是：如此一来，让他在河北的统治更加稳固了。 周军众将对于河间郡内的百姓不帮周军，反帮唐军皆有些惊讶和疑惑。因为按理说，依周朝的管理方略，对辖区百姓算是很厚道了。其他地方的民众都对大周极为拥护，怎么河间郡这里的百姓却对周军如此愤恨呢？ 在宇文明派人进城调查之后，才终于发现：原来在两年前他对山东士族下手之后，不少心怀怨恨的河北大族都逃到了地理位置重要，物产丰富的河间郡避难。他们对宇文明一直心中怀恨，原本在城内，拥护大周的百姓多被排挤而走。所以，留在城内的多是一些反对周朝的百姓和士族。 根据审问，这些城内的大族内部还在暗中商量，准备找机会举旗造反。而李建成率领唐军到来，却让他们看到了翻身的另一条路：那就是投降李唐，以夺回河北几个世家大族原来的地位。 而城中的百姓也差不多都是依附这些世家大族的，对其言听计从。所以他们自然会跟着唐军干，把周军当成了敌人。 “还好！这样一来，便把埋藏在河北的这个隐患解决了。经此一役之后，城中军民死伤大半，活着的多为妇孺儿童。几乎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只要将他们打散重编，分散到辽东、新罗、百济等地安置，便可让河北重新恢复宁静。”宇文明这时心中暗忖道。 而就在宇文明用了三天时间，将河间郡刚刚安抚下来之后，斥候也终于传来了李建成的情报。此人率领两万余名唐军败兵，退到了武安郡驻扎。 第576章三路大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现在我们已经将伤兵全部安置妥当，应该趁着敌人兵败逃窜，士气低落之时，继续追击下去！力争一举夺回河东！”宇文明在和徐世绩及众将商量之后，都一致认为，应该趁胜进攻，以免迟则生变。 周军必须趁唐军才刚刚夺取河东，立足未稳之际，将其驱逐出去。不然等唐军在当地站稳脚跟之后，周军要想再夺回就困难了。毕竟河东最大的城市太原便是李唐起家的老巢，李家在当地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大的。 “我军将兵分三路，开始收复河东之战！”宇文明坐在河间郡的城守府大厅内，指着地图说道。 “北路军以原北平守军和辽东赶来的各族牧民为主，总兵力六万人，其中四万骑兵，两万步兵。主将为罗成，副将为罗士信。从北平出发，首先进攻雁门郡，待攻克雁门之后，再继续向西横扫定襄、马邑、楼烦等郡，力争收复河东北部地区，并切断河套和河东的联系，阻止河套唐军前来支援！”他说到这里，望了罗成一眼道：“罗成、士信，你们可有意见？” “末将定不负陛下重托！”罗成和罗士信站起身，齐声应道。 他们两人皆是擅长骑兵作战。而河东北部临近大草原，地势较为平坦，适合发挥骑兵的优势。故宇文明便将北线的作战任务交给了他们二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唐军在北线的兵力并不多，总共只有不到三万人。以六万大军对付三万唐军，应该还是说有相当优势的。 宇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我军的中路军，总兵力八万人，其中两万骑兵，六万步兵。由朕亲自统率，以徐世绩为军师，秦琼和程咬金为副将，从河间郡出发，向西攻打武安郡，待武安郡攻破后，再向西进攻太原，争取在一个月内收复太原，再横扫河东西部的临汾、晋阳等郡，光复黄河以西丢失的领地。” 中路军的行军路线，差不多就是李建成从河北撤军的路线，也是从河北到太原的必经之路。 当年宇文明在刘武周和李世民激战之时，派军进入河东，便是从此路行进的。 中路军的任务也是三路大军中最重的。因为他们要收复河东首府，最大的城市太原。而这里是李渊的起兵之地，李唐在此城的势力很强。原来周军占领期间便时常有人反抗，发动暴乱。 而在半年前，李建成率军进攻河东时，坚固的太原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失守。城中潜藏的叛乱份子可说居功至伟。当唐军攻城时，这些投敌的叛乱份子便在城中放火，鼓惑人心。使得城中守军军心大乱，结果就被唐军如割草芥般攻了下来。 如今，唐军变成守城，而周军却要进攻，作战难度自然比之前守城时更大了。 只不过，这也给了宇文明重新整顿河东的机会。就如河间郡一样，如果不是唐军打到这里，周军上下都不知道在河间郡城内有这么多的士族残余势力云集，并对周朝怀有这样大的敌意。 而河间郡一役，虽然周军付出的伤亡代价不小，但却让此郡境内的潜藏反对势力基本灭绝，使这一地区的民众上下一心。虽然有短痛，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利大于弊。 所以，宇文明也打算，借着唐军攻占河东，使那些暗藏的反周人员从地下转到公开的机会，将这些人来个一网打尽、趁着收复河东诸郡的良机，将李唐在河东的势力来个连根拔起，让河东与河北一样，成为大周稳固的地盘。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至于南路军，则是我军三路人马中，兵力最多的一路，共计有十万人，其中三万骑兵，七万步兵，由尉迟敬德任主将，郭子逸任副将，从邯郸郡出发，先进攻上党郡，待攻破上党郡后，再向西南进攻长平郡！堵住关中唐军增援河东的关隘。” 宇文明深知，河东一战，关键便是看能不能将河东唐军和关中唐军分割开来。如果能够阻止关中唐军的增援，则河东便有九成希望可以光复。可如果无法阻止关中唐军的增援，哪怕如今关中兵力空虚，李渊也可以从关陇贵族的大户中征集私兵，招募民壮军，给周军的反攻造成重大麻烦。毕竟河东对于李唐来说，也是必争之地。 所以，肩负堵截李唐援军的重任，便交给了尉迟敬德。这也是南路军反而比中路军兵力更多的原因。 宇文明并不要求尉迟敬德收复整个河东南部，他只要能阻止唐军对河东的增援，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末将一定誓死完成任务，绝不辜负陛下重托！”尉迟敬德和郭子逸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方退回了自己的队列中。 “好！现在大家就各自调集部队，进入到指定集合地点。十日后，也就是十月二十八日，我军三路大军将同时发动进攻。”宇文明这时长身而立道：“兄弟们，我们便争取一战定乾坤，收复河东，奠定争霸天下的优势吧！” …… 永昌元年十月二十八日，在山东、辽东、河南、北平等地的援军聚集之后，周军的二十四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分三路杀进了河东，准备趁胜追击，收复失地。 李建成败退回太原之后，收拢了败兵，又从河套及河东本地征发了不少民壮，勉强凑成了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其中北面的雁门、定襄、马邑、楼烦等地有三万军队，太原、晋阳、临汾等河东核心区域有十二万军队，而河东南部的上党、长平等郡有五万军队。不管是从军队的数量还是质量，相对周军都不占任何优势。 刘文静对此也很着急，他立刻便向李建成提出了建议，希望他派人向关中和荆襄两地求援。请求李渊和李世民派出援军，不然河东十有八九会守不住。 不过，李建成却是不同意，他还想等一等。在他看来，周军虽然补充了援军，兵力比在河北作战时更加强大，但这些士兵良莠不齐，且辽东的兵马又是来自高丽、契丹、室韦、奚族等异族，这些异族之间，还有不少矛盾。如果己军固守城池，派出小股部队截断其粮道，未必不能使周军知难而退。 刘文静听闻之后，却是只能一声叹息。他知道，李建成的话虽然看似有道理，但却根本占不住脚。宇文明如此精明之人，怎么会对自己的粮草运输不重点保护？仅靠唐军那些并不专业的斥候部队，就要截断人家二十四万大军的粮道，未免太理想化了。 刘文静心中明白，李建成之所以不愿意向李渊和李世民求援，主要还是不想让皇帝和秦王知道自己又打了败仗。 李元吉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位年轻的齐王，在四年前被宇文明打得大败，丢了太原之后，便被李渊打入了冷宫，再也没让其独立领兵了。在宫中也遭受了排挤，李建成和李世民都被获准建立自己的幕僚团队。有着一批文臣武将为其效命。而偏偏李元吉就没给这个权力，让所有人都看得到，李元吉是跟下一任皇帝无缘了。 所以，李建成也十分怕自己步李元吉的后尘，失去东宫太子的身份和权力。之前丢了河间郡，失去了占领河北的机会，他还可以向李渊交代得过去。毕竟拿下了河东和河套。可如果再守不住河东，只怕李渊便会大发雷霆，他的东宫太子之位还保不保得住，便是个问号了。 两天前，从荆襄已经传来了消息，李世民的大军抵达之后，已经向李靖发起了多次进攻，虽然表面上互有胜负，但由于唐军兵多，周军兵少，李世民还是占据了不少优势，攻克了襄阳外围的几处卫城。并开始对襄阳发起了一次试探性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李建成向李世民求援，只怕李世民也未必肯舍弃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援助这位和自己竞争颇大的皇兄。 而向关中的李渊求援，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一来关中的兵力本已不多，就算李渊肯派兵救援，援军的数量也必然有限。 而且，如此一来，李建也必然给李渊留个无用的映象。襄阳那边李世民是高奏凯歌，而李建成的河东这面却是要守不住了。两相比较之下，就算他处在李渊那个角度，也要觉得太子实在不如秦王中用了。 这些情形，不管是刘文静还是李建成，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刘文静虽然明知这样做不妥，对李唐是不利的。可有了二子夺嫡的因素掺杂在其中，他也无法再劝说李建成改变主意了。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说不定老天有眼，奇迹出现了也说不一定呢。”刘文静只能如此暗暗祈祷道。 只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到了开战之后，李建成和刘文静才发现，他们低估了周军的战斗力，也高估了唐军的斗志。 第577章两面奏凯 周军北路军的进展十分迅速，一来他们的兵力超过唐军一倍以上。二来北路军以骑兵为主，士兵又多为辽东草原异族牧民组成，骑术和射术精湛。而河东北部地势较为平坦，适合骑兵长途奔袭。 于是，在罗成和罗士信的指挥下，北路军仅用了三天时间便攻克了雁门关，唐军守将兵败身死。 随后，罗成和罗士信便兵分两路，一路由罗成率领，进攻定襄；另一路由罗士信率领，进攻马邑。 虽然马邑的城墙防守十分坚固，但守城唐军的士气却已丧。而且城中民众多遭突厥侵害，对于曾经两次击败突厥大军南侵的宇文明十分崇敬佩服。他们不象河东的其他地区那样，倾向李唐，反而更倾向于周军。 于是，很快便有城内民众，暗中联络罗士信，表示愿意在周军攻城时予以配合，助周军攻破城池。 罗士信也非常高兴，在和城内民众的代表商量之后，便于第二天发动了攻城。 守城唐军拼死抵抗，与周军打得难解难分，战况一度陷入僵局。 而就在此时，城中民众却突然揭竿而起，拿起菜刀、铁棍、钢叉等武器向南城门攻去。 把守城门的唐军根本没想到城内民众会突然起事造反，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起事的百姓全部杀死。 虽然唐军守将得知情况后，率领增援部队来到了南城门口，可却终于慢了一步，被民众打开了南城门，放周军骑兵进来。 唐军官兵见城门已开，大批周军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冲进了城内，士气便立刻崩溃了。他们原本就兵力处于劣势，在城门被破后，更是丧失了斗志。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能敌得过在兵力、装备和士气上均远超自己的周军？ 周军冲入马邑城内后，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攻破了城守府，唐军除少数人在城破时从北门逃走外，余者不是被杀，便是投降。马邑这座河东北部最大的城池重新落入了周军手中。 此时，进攻定襄郡的罗成也取得了胜利，他用了五天时间攻克定襄。 随后，罗成和罗士信很快便合兵一路，共同向楼烦郡杀去，一路上势如破竹，七战七捷，在七天之内收复了十几座县城，震惊了整个河东。 与此同时，南路军在尉迟敬德的率领下，也很快攻破了上党郡，向着长平郡进发。河东南部的唐军连战连败，几乎可以说是溃不成军。 身居太原的李建成，得知南北两路周军皆是势如破竹，连战连胜之后，亦是惊得目瞪口呆。虽然他也曾想过，在周军的优势兵力进攻下，河东北部和南部的唐军有可能守不住城池。但也没想到他们会一败涂地。 眼下，自己扭转局势的唯一希望，便是期待能正面击败宇文明了。毕竟中路的周军只有八万兵力，而自己手中却有十万大军，在兵员数量上占据一定优势。如果能将其击败，再引军绕到周军北路军和南路军的后方，断其归路。那么仍有希望反败为胜。 在这种情况下，李建成也不打算死守太原城了。虽然死守下去，太原城可以保住，但其他城池全丢了之后，二十多万周军合围过来，太原一座孤城就算再坚固也守不住。 而将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争取正面击败宇文明率领的八万周军，那么他还有一线反败为胜的机会。 …… 永昌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太原城东面的一处开阔地。 这一天，天空出奇的晴朗，一丝云彩也都没有，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显得有些冷了，寒风吹拂着光秃秃的树枝，地上还有一些没有融化的冰雪，显出阵阵凉意。 不过，在战场上相互对峙的周唐两军的士兵，却保持着威严的军姿，足见双方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在两军的方阵最前沿，便是宇文明和李建成这两员主帅，决定河东命运的大决战，终于来到了。 现在，便是宇文明这位大周皇帝和李建成这位大唐太子对决的时候了！ 李建成穿着一身黑色的精钢铠甲，胸前还绣着白色的猛虎图案，外边又罩着一件黑色的丝绸披风。倒也是威风凛凛，卖相不错。 他两腿一夹马腹，跨下的黑色战马便一冲而出。 他纵马奔到了两军面前，目光如矩地往两军士兵中一扫，随即便再将手中长矛向上一举。 十万唐军士兵立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大唐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片刻之后，宇文明亦是身着他那招牌式的白盔白甲，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阿拉伯战马，拿着碧绿的沥泉宝枪，拍马而出，出现在了周军方阵的最前沿。 八万周军将士们也发出了音量一点也不逊色于唐军士兵的吼声：“周军必胜，大周必胜！” 十八万士兵的声音，惊天动地，如同滚滚洪流一样压倒了天地间的一切，他们如此拼劲全力地大叫着，好像要在开战之前，先在声音上决出胜负一般。 宇文明是白衣白甲白马，李建成是黑衣黑甲黑马，两方主帅的衣着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似乎预示着两人正处于敌对之中。 宇文明此刻默默地看着，心忖这种双方主帅先拉出场来溜一溜的序幕，虽然拉风之极，却是有些幼稚可笑了。只不过，这样的做法却是冷兵器时代，大决战时不可缺少的东西，毕竟如果主帅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那么对于双方士兵的士气，影响将是巨大的！ 片刻之后，他方纵马回了自己阵中，然后一挥手道：“开始进攻！” 这时，周军士兵忽然向两边分开，在他们的身后，露出了数百架准备妥当的投石车。 这些投石车都是经过改造的轻型投石车，基座下装有四个轮子，便于拖动。它们的体积和重量都较那种攻城的投石车小了不少，所用的石弹也是只有八十斤左右的圆形石弹。 虽然杀伤力要差了一些，但它们移动更方便，操作更简便，而且造价低，用于两军对垒时，却是非常适合。 对于周军的投石车，唐军可是深有体会，他们虽然亦有投石车，但无论从威力还是射程，均不如周军，而且搬动也不方便。所以，看着敌人有这么多投石车，不少唐军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眼见如此情景，李建成方挺起长矛向前一指，厉声喝道：“大唐必胜，全军冲锋！” 他的十万大军中，有五万都是骑兵，虽然不如李世民训练的玄甲天兵那样厉害，却也是唐军中的精锐之师了。且此处又是平原，利于冲刺。八万周军中，只有两万骑兵，步兵却是占了六万。所以，在骑兵的数量上，唐军占有很大优势。 “大唐必胜！杀光这些周军贼子！” 随着李建成的一声令下，五万唐军骑兵高呼着口号，像一股钢铁洪流一般，汹涌地向对面的周军涌去。 而几乎就在唐军骑兵发起进攻的同时，数百门周军的投石车，亦是开始抛射出一块块巨石，发出了地动山摇的震动声。 “嗵！嗵！嗵” 一发发石头弹在唐军骑兵中落下，转眼间不知有多少唐军骑兵连人带马被砸为肉饼，倒在了血泊之中，投石车扔出的石弹，带着可怕的呼啸声，如同勾魂的无常一般，将一个个唐军骑兵的生命毫不留情的夺走！ 随着双方军队的接近，唐军的投石车也进入了射程，开始了还击，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模仿和研究，亦是研制出了类似的野战用投石车。虽然唐军的投石车在数量和射程上不如周军，但是亦是并非毫无抵抗之力。 随着唐军的还击，周军阵中也落下了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轰隆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周军也遭受了一些伤亡。 “大家冲上去，跟我冲到敌军阵中去！敲碎敌人的脑袋！”王君廊嘶声力竭地大声叫道。 他知道投石车必须在一定的射程内才能发挥出让人畏惧的力量，一旦冲过了这一射程，那么投石车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唐军的投石车射程和威力均不如周军，如果和周军进行投石车对射，那么败的一定是唐军，只有冲进敌军阵中，用骑兵的巨大冲击力，冲跑周军的方阵，双方进行肉搏战，那才是唐军的胜机所在。 在付出了两千多人被投石机命中的巨大伤亡后，唐军骑兵终于逐渐接近了周军阵地。而这时候，周军阵中的弓箭手亦在程咬金的命令下，举起了长弓，对准了面前冲上来的唐军骑兵。 “都将箭矢上弦，斜上抛射！”程咬金下令道。 “嗖！嗖！嗖！嗖！” 随着“嗡”的一声，数千支利箭便如同黑云一般升上天空，再如雨点一般倾泻下来。高速行进中的唐军骑兵，立刻就有不少人中箭栽倒在地。 王君廊这时大叫道：“我们也有弓箭，大家快放箭还击！” 唐军骑兵听罢方如梦初醒，他们也将挂在背上的短弓取了下来，然后对着周军步兵亦是放箭射击起来。 第578章玄甲天兵 不过，唐军骑兵用的弓箭还是同隋军一样，是用的老式的短弓，和周军步兵的弓箭比起来，射速慢，射程近，加上他们在飞奔之中，很不容易射中目标，因此给周军造成的伤亡有限。 饶是如此，宇文明却还是叹了一口气，由于己军是进攻，而不是防守，且此处战场又是李建成选定的区域，让他没办法布置陷阱、铁丝网一类的东西。不然唐军骑兵绝对冲不进自己的步兵方阵之内。 可一个人一生之中毕竟不可能事事都称心如意，以前宇文明的很多战役都是在自己选定的时间和地点作战。现在却眼见着敌人要冲到跟前了。 让他惊讶的是，唐军的骑兵装备已经和周军差不多了，都配有短弓、小圆盾和马匹两侧的披甲，使得骑兵的攻击力更强。 而且唐军的骑兵数量也增加了许多，虽然不象周军那样，骑兵占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但亦是相当可观了，让宇文明惊叹不已。 他心中暗忖：如果多给李唐一些喘息时间，他们未必就不能如同周军一般，建立起更多堪比铁甲骑兵的精锐之师。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周军想一统天下，只怕还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所以，宇文明更坚定了要一战定乾坤的想法，如果不能在此次北伐中，击败唐军，收复河东，奠定对李唐的优势，将来自己能否问鼎天下还是个未知数呢。 而就在此时，唐军骑兵在冲锋中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却是终于冲到了周军步兵阵前。周军士兵这时早已树好了盾牌，并将长枪支在盾牌的缺口处，严阵以待。 虽然他们并不是让骑兵望而生畏的陌刀军，但亦是防御力惊人的重装步兵，在结成密集的枪盾阵后，亦是对抗骑兵的利器。 “蓬！蓬！蓬！蓬！” 唐军骑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了周军的盾阵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而周军步兵也毫不示弱，举起丈许长枪，向着敌人猛然刺出。 顿时，冲在最前面的唐军战马发出了阵阵哀鸣，马上的骑兵一下子便被负痛的战马摔了下来。然后死在了周军的长枪之下。 “杀！”王君廊亦是杀红了眼，大声叫道。 唐军骑兵也不甘示弱，挥起长矛，对着周军步兵左挑右刺。 他们的长矛可比周军的长枪还要略长一线，而且他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在这无险可守的平原上，更具优势。 虽然唐军的损失十分惨重，但亦让周军伤亡了不少士兵。而且，如今横下一条心，决定死拼到底的唐军士兵，一个个如同发疯般的涌了上来。已经渐渐冲近了宇文明所在的小山坡上。 这时，宇文明方挺起自己的沥泉宝枪，向着前方用力一指道：“两翼骑兵出动！合围这股唐军骑兵，一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于是，在小山坡上的周军掌旗使，便立刻连连挥动大旗。 在两翼的两万周军骑兵，在接到命令之后，亦开始向中央移动，从这些唐军骑兵的侧翼发起了进攻。 “我军必胜，大周万岁！” 两翼的骑兵在程咬金的率领下，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他们全部都是手持大马士革乌钢刀，人马皆披铁甲的铁甲骑兵，战斗力极其锐利。 唐军骑兵与之交战，长矛在刺出之后，往往刺不透敌人的铠甲，而敌军的马刀砍过来，却可以轻松砍下自己的头颅，哪怕是用长矛格挡，也往往是矛断人死的结局。 不过，唐军却是没有丝毫惧色，仍然在勇猛地奋战，他们愿意为大唐，愿意为自己的太子殿下效死。这些唐军骑兵都是李建成的嫡系部队，对其忠诚度很高，战斗力也很强，可以说是铁甲骑兵建军以来，遇到的最强敌人。 “继续前进，合围敌军！”程咬金见己方骑兵虽然伤亡也不小，但毕竟占据了一定优势，敌军骑兵的阵型正在被自己逐渐压缩。他心中亦是高兴不已，暗忖此战一定要擒住李建成，立下头功。 而中央方阵的五万名周军步兵，眼见敌军骑兵已经开始不支后退，也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他们拿起自己手中的长枪，向着唐军骑兵冲了上去…… 在这太原城东的平原上，十几万士兵为了各自的君主，开始了一场残酷的惊天血战！ 刀枪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敌我双方的士兵均瞪大了通红的双眼，以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表情，狠命地将手中的兵器往对方身上招呼，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和哀呼声，不断有人倒在地上，成为一具死尸。 双方都是精锐之师，且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一个人倒下了，立刻就有同伴将空缺填补上去。还活着的士兵也是嗷嗷叫着，在战场上挥舞着武器，不停地厮杀着，躲闪着。 他们将兵器从一个敌人的胸膛内拔了出来，又刺进了另一个敌人的后背，而片刻之后，他们又被身旁的敌人捅了一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战场上，双方的士兵均在浴血拼杀，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剩下的只是机械地挥刀、拔刀，长矛刺出、收回，然后下意识的搜索着下一个目标，把敌人送进地狱。 一大早便开始的战斗，到现在为止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时辰，作为唐军最精锐的部队号称玄甲天兵的玄甲营，却始终没有直接参加到战斗之中。这支身着玄色明光铠甲，头盔上还有白缨标志的精锐之师，却是看着他们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却只能干瞪眼…… 玄甲营士兵们脸上求战的表情愈发强烈了。但做为大唐太子，此战唐军统帅的李建成，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有这么一支部队存在一般。对于玄甲营士兵脸上的急切表情视而不见。 “太子殿下，从长平郡紧急增援的两万骑兵已经抵达战场了！领军者便是张宝德将军！”就在唐军骑兵眼看就要败北之际，刘文静却是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 李建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的，正是这支生力军。 张宝德亦是一员勇将，曾随李世民参加过两年前的河东之战，作战经验丰富，素有骁勇善战之名，为了太原决战的胜利，李建成也是狠下了心赌一把，将南线原本就兵力处于劣势的唐军，又调了两万精锐骑兵前来太原助战。 在他看来，想要三条线都兼顾是不可能的。还不如索性赌一把，就算南线留下这两万骑兵，亦是抵挡不住尉迟敬德的十万大军进攻。倒不如调到中线来参加太原之战。只要此战胜利，便足以扭转整个河东之战的大局。 李建成也是打算，等周军筋疲力尽之后，才让自己的这两万生力军投入战斗，争取一战定乾坤。 说话间，张宝德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然后对着李建成躬身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张宝德前来报道了。我属下的两万骑兵可以马上投入战斗！” 李建成点了点头，唐军原本就兵力比周军多出两万，只是由于装备和战斗力没法和周军的铁甲骑兵对抗，才处于劣势。 如今援军的连续到来，使得战场上唐军的兵力多出不少，且周军已经有些疲惫不堪，形势对唐军变得有利了。 李建成认为时机已经到来，当即便命令张宝德率两万骑兵和作为预备队的三万步兵，不经休息，全部在第一时间投入到正面战场中去。 五万唐军生力军的加入，让本来岌岌可危的唐军，顿时稳定住了军心，止住了败势。 而在这个时候，宇文明看到唐军来了援军，他也毫不迟疑地针锋相对，将手中的三万步兵投放到了正面战场，其中包括秦琼的一万陌刀军。 这十几万人浴血厮杀的战场，又重新呈现出了胶着状态，双方都是不怕死，战斗力强的精锐部队。 虽然唐军已经兵力上占据优势，但他们的武器装备却弱于周军。而后来参加战斗的双方部队即使体力占优，可短时间内也无法赢取战场胜利。 观察了片刻之后，李建成却是突然大声叫道：“段志玄！” “太子殿下，属下在！”段志玄忙躬身行礼应道。 李建成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是动用玄甲精骑的时候了，孤命你为玄甲营主将，对周军左翼进行强行突击，务必使周军的注意力从中央转移到其左翼，如此我军方能取得大捷！” “请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早就等待了很久的段志玄，亦是兴奋的大声应道。 随即，他便翻身上马，然后对着自己身后的玄甲营士兵厉声喝道：“玄甲营的所有将士，听本将号令：全军出击！” 两万玄甲精骑嗷嗷叫着，向着周军的左翼疯狂地冲了上去。这两万名精锐骑士，就如同一群被囚禁已久的野狼，终于张开了它的獠牙和大嘴…… 第579章程咬金的困局 周军的左翼，是由程咬金率领的一万铁甲骑兵。这只骑兵和玄甲精骑一样，也是周军中最有名的骑兵部队，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是宇文明从各军骑兵中抽调出的最强壮，武功最高的士兵，进行了精心训练和培养，并给予了周军最好的装备和待遇，不管是忠诚度还是战斗力，皆是周军中最强的。这也是他们对上唐军的骑兵，能轻松占据优势的原因。 此刻，程咬金正挥起宣花大斧，指挥手下将士与唐军骑兵厮杀，他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唐军中央骑军的合围，正在对败势已成的唐军骑兵发起最后的冲击。 “程将军！”正在程咬金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副将却匆匆骑马奔了过来，然后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事不好了！现在有不少于两万的唐军精锐骑兵，正在向我军疾速奔来！从他们的旗号和铠甲看，应该是唐军最精锐的玄甲天兵！” “好！俺老程久闻玄甲天兵的大名，正想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大周的铁甲骑兵厉害！”听到这个消息后，程咬金却是不惊反喜道：“今日玄甲天兵前来，正好让我们铁甲骑兵试试刀锋！传令各队军官，立刻整军转向，准备迎战！” 随着程咬金一声令下，左翼的一万周军铁甲骑兵迅速重新编队列阵。之前被击溃的唐军中央骑兵，已经不能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了。 而就在周军铁甲骑兵整队完毕之时，唐军的玄甲精骑已经在段志玄的率领下，抵达周军铁甲骑兵阵前。 两军相对而望，程咬金这时方挥舞着宣花大斧，厉声喝道：“我大周铁甲骑兵历来便是天下最精锐的骑军。可那唐军的玄甲骑兵竟然妄称天兵。今日这所谓的玄甲天兵就在咱们眼前，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骑军，只有过过招才知道！兄弟们随俺老程前进！” “杀！杀！杀！”铁甲骑兵齐声喊道。当真是士气如虹，杀声震天！ 程咬金于是毫无保留的将全部军队投入到了战场，而段志玄指挥的玄甲精骑却只派了五千人作先锋突击。 如此一来，他们很快便被一万铁甲骑兵团团围住。 虽然玄甲精骑是精锐之师，但人数上的劣势，却还是很快让他们陷入了被动局面，毕竟周军的铁甲骑兵同样也是精锐之师，甚至在装备和战斗经验上还略胜一筹。 不过，正当程咬金杀得兴起之时，却突然听到左右两边号角声连连，呐喊厮杀声震天动地。 他左右一看，却见一万五千名玄甲精骑从三个方向压迫过来，并以锋锐突击阵型冲击着铁甲骑兵的两翼和后方。 程咬金一开战就把全部兵力都投入了进去，想采取中央突破的方法，一举击败敌人。 这种阵型在攻击上的确要占不少便利，但防御力就要差不少。此刻遭到玄甲精骑的三面突袭，顿时便被冲得阵脚大乱。 程咬金知道，如果自己这里一旦被突破，周军中央主力部队的侧翼就将立刻遭到唐军玄甲精骑的猛攻，说不定便有战败的可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现在开始！全军只许进，不许退，拼死挡住唐军贼子，为中央的主力部队争取缓冲调整的时间！” 惊慌失措的铁甲骑兵于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开始咬牙勉力支撑着，只不过，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兵力上也处于劣势。且敌人的战斗力亦是极强，所以他们开始处于了劣势之中，形势越来越不利了。 而这时，周军左翼遭到唐军突袭的消息，亦传到了宇文明的耳中。张仲坚急切地禀报道：“陛下，我军左翼遭到袭击，程咬金将军正在浴血厮杀之中，但形势不太妙啊！要不要派兵支援？” 宇文明听闻之后，目光闪烁道：“李建成狡猾之极，是想让朕增兵左翼，好减弱我军正面战场的力量，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利用兵力优势，实施中央突破的战术，以取得战争胜利。朕不会上这个大当！” 他亦是一眼看穿了李建成的用意。 不过，仅过了半个时辰，探子又来报告道：“启禀陛下，唐军在左翼投入的不是一般的部队，而是最精锐的玄甲天兵，且人数达到了两万人。程咬金将军交战不利，现在已有败退之势！” “中军现在决不能削弱！”宇文明亦是有些愠怒道：“你去告诉老程，现在朕派不出援军来救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守住阵脚！程咬金率领的可是朕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如果还不能战胜唐军的玄甲精骑，使我中央主力部队的左翼受到冲击，就别怪朕拿他军法处置！” 他亦是心中有些后悔，还是不该因为程咬金当初的求情，便将铁甲骑兵交给这位大大咧咧的“名将”统率。 之前徐世绩就认为，程咬金勇猛有余，智谋却不足。而铁甲骑兵应该是由智勇双全之将来统率，由罗士信或者罗成这样长期统率骑兵的将领，担任主将更加适合。 但由于程咬金自己强烈要求尝试统率铁甲骑兵，自己念在和他交情甚好，且程咬金又是自己前世看《隋唐演义》时，很喜欢的人物份上，就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却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这种结果。 在太原城东的平原上，周唐两军交战最激烈的时候，李建成命令段志玄以两万玄甲精骑突袭周军左翼，由程咬金率领的一万铁甲骑兵。战至午后时分，在玄甲精骑的强力冲击下，程咬金终于战败，虽然他没有溃退，但却已无法阻止玄甲精骑穿过他的防守区域，威胁周军的中央主力部队。 而玄甲精骑的指挥官段志玄，则依照李建成的命令，在打败了程咬金的铁甲骑兵后，并没有继续和程咬金的残余人马纠缠下去，而是留下了少数兵马与之继续对战，而主力则直扑周军在中央的，由秦琼统率的步兵主力。 在玄甲精骑的突然打击下，周军步兵部队损失了不少人。 不过，玄甲精骑毕竟兵力相对于秦琼的步兵主力来说，数量不多。 秦琼面对敌人在侧翼的攻击，虽然有些左支右绌，但终于还是稳住了阵脚。不过，正当他准备掉头迎战的时候，段志玄却又指挥玄甲精骑却主动后退，重新对程咬金的部队发起攻击，似乎要一口吃掉周军中这支最精锐的铁甲骑兵。 所有人都不知道，李建成下令玄甲精骑如此行动，乃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服务，那就是将宇文明的注意力从正面战场转移开来，分兵增援左翼，从而为正面战场唐军中央部队的胜利争取到最有利的条件。 但此时的宇文明，却如同铁了心一般，无论玄甲精骑歼灭了自己的多少部队，闹出了多大的声势，他都完全置若罔闻。相反，他却在下午时，将自己手中最后一支有生力量御林军投放到了中央的战场。 这支御林军便是原来驻守洛阳城的前隋禁军改编重组而来的。 在前隋时期，御林军虽然数量也有十万左右，但却几乎没有参加过什么战斗，作战能力非常低下。 宇文明在大周立国之后，便决定改变这一现状。 他也知道，隋朝的御林军之所以没有什么战斗力，原因就在于一直常居首都，多从事礼仗和守卫皇宫的工作，长期未经战事。 而一支长期不打仗的军队，就算士兵的身体再强壮，看起来再威武，战斗力也是不可能保持下去的。 所以，宇文明便规定，御林军亦分为两批，轮换参加战斗，以保持其战斗力。 如今，跟随在他身边的御林军，便参加过南征江淮军的战争。 他们的战斗力虽然不及几支主力周军，但亦是一支劲旅。 战争打到这个时候，李建成却是有些着急了，玄甲精骑连续猛攻，都没有能够让周军从正面战场调走一兵一卒，相反却大举增兵中央部队。 而宇文明的作战意图其实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要在正面战场形成对唐军的局部人数优势，进而一口口吃掉唐军的中央主力部队，从正面突破唐军的防线。 但这时，李建成手中已无多余的兵力可用，眼看着周军一步步从中央进逼过来，而玄甲精骑又无法吸引其分兵，这让李建成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能为力了。 “命令段志玄加大进攻力度，两个时辰内必须彻底击溃周军的左翼部队！”李建成的脸上犹如笼罩了一层寒霜，口中却自言自语道：“宇文明，你的右翼完全崩溃后，我就不信你还是能沉得住气，依然一个劲地向中央增兵突破……” 而在此时，周军方面，一直关注着战场的军师徐世绩道：“陛下，唐军中央的王君廊部已经陷入重围之中，败势已成，如果再有一支生力军加入，就能将其全歼了。届时，我军不但能突破唐军中央阵型，还有多余的力量支援左翼了！” “生力军？朕现在还有多余的部队吗？”宇文明听后微微愣了一下，但略一思考之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支部队。 第580章王君廊之死 宇文明这时大声说道：“徐大人，你说的没错！朕身边尚有两千羽林卫亲兵。这就是一支生力军，朕将亲自率领他们投入中央战场！” “啊！陛下，你是万金之躯，不能以身犯险啊！”徐世绩听闻之后愣了一下，忙劝说道。 不过，在这一刻，宇文明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勇气和彪悍又冒了出来，他没有听徐世绩的话，而是立刻拿起沥泉宝枪，翻身上马。 他随即厉声对身边的亲兵说道：“现在我军优势已成，能否奠定胜局，就在此时了……周军将士们皆在前线厮杀，朕又怎能置身事外？朕当亲自带领你们，勇往直前，击溃面前的敌人！也许今天朕和你们都有可能战死沙场！但我们的后代将会记得他们的祖先做的一切！我们的功绩将会流芳百世！英名将会传颂四海！” 说罢，他便一夹马腹，长啸一声，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眼见皇帝都冲锋在前，这一千羽林卫亲兵亦是被激发出了心中的血性和勇气，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紧紧跟随在宇文明身后，投入到了激烈的战场中。反正他们早在河间郡一战时，已经这样做过了。 宇文明穿着一身白色的明光铠甲，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他身后那面绣着大大“周”字的战旗，显现着大周皇帝的决心，激励着所有周军将士的士气！让他们有了必胜的信心！ 处在周军主力团团包围中的唐军王君廊部，已经连续组织了几次突围，但在周军坚实的阵型面前，却是一连数次均被逼了回来，而他派去向李建成请求援军的信使，却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唐军上下都有些灰心丧气。 而与此同时，随着大周皇帝宇文明的亲自参战，却激发了周军将士的获胜信心。在宇文明的指挥带领下，周军凶猛地向唐军王君廊部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强大而猛烈的攻击。 战场上周军喊声如雷，士气如虹，人人悍不畏死向前冲锋。 唐军士兵则一个个在周军的攻下中倒下，其生存的空间不断地被压缩。王君廊的部队已经处于最危险的境地，崩溃就在眼前了。 眼看着那一身白衣白甲白马的宇文明，在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无不披糜。而那一支青绿色的沥泉宝枪，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灵动妖异的寒光。它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将唐兵唐将一个个挑落马下，所过之处，无不披糜，锐不可当，这让王君廊不禁又急又怒。 他看到宇文明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弓箭射程之内，顿时恶从胆边生。 王君廊于是伸手从背后拿过一把五石长弓，偷偷瞄准了那个正在唐军中纵马驰骋，杀进杀出的白色身影，然后“嗖”的一箭奋力射出。 那只利箭又快又急，加上还是五石长弓射出的，力道极大。 而宇文明的目标又太过明显，这一箭飞出，正中宇文明的胁下。 宇文明只觉腹部疼痛无比，在马上晃了一晃，随即整个人便趴伏到了白色的战马背上，鲜血从马背上缓缓流出，红色的血迹滴在白色的战马身上，显得分为醒目。 “哈哈！周朝皇帝死了，那宇文明被我射死了！”王君廊眼看一箭奏效，顿时忍不住大声欢呼了起来。 唐军士兵见状愣了一下，随即便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这欢呼声传得也特别快，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战场，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之中。 “周朝的皇帝死了，那号称无敌的宇文明死了！我们大唐便要胜了！”唐军的士兵立刻欣喜地大叫了起来。 周军的攻势立刻便一下子缓了下来。 宇文明死了？我们的陛下死了？周军士兵们都有些茫然失措，宇文明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的主心骨，大周的灵魂人物。皇帝陛下难道就这样死在了战场上？ 不过，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战场上却突然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朕还在这里！朕没有死，朕还在和你们一起战斗！凡是我大周的将士，都与朕一起继续向前冲！胜利就在眼前了！” 只见那个伟大耀眼的白色身影，又重新在马背上坐立了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无比璀璨夺目的光芒。 周军士兵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的皇帝如同战神一般，稳稳地坐在马上。 他这时撕下了一块白布，将流血的胁下略为进行了包扎，止住了血。然后便再度手持沥泉宝枪，枪尖向前一指，厉声喝道：“杀！” “皇帝万岁！大周万岁！”周军将士的呼声震天动地，让唐军为之颤抖和震撼。 宇文明此时的英明神武形象，已经深深地感染了战场上的每个人，不管是唐军士兵还是周军将士，皆为宇文明的勇猛顽强所倾倒，周军士兵见到自己的主帅如此英勇，个个均热血沸腾，必胜的信心已经深入到了他们每一个人心中。 “杀了这些唐军贼子！为陛下的受伤报仇！”周军将士的声声怒吼，让战场上风云为之变色，让对面的唐军为之丧胆。 宇文明手持沥泉宝枪，带领着最忠诚于他的羽林卫亲兵，向着敌人最密集之处冲去……兵锋所到之处，敌人无不望风而逃。 这白色眩目的身影，所散发出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他所过之处，唐军官兵纷纷落马，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在羽林卫的冲击之下，中央唐军主力终于开始崩溃了。 王君廊的部队已经开始四散逃跑，虽然他们亦是精锐部队，但现在谁都心中清楚，自己是无法阻挡这宇文明这位耀眼的英雄前进的，也无法阻挡住周军的攻势。失败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就是早就注定的命运…… 王君廊看到眼前的一幕，亦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率领的这支部队，是唐军的中坚力量，扼守着中央的关键位置，他身后就是李建成的侍卫亲军了。如果一旦崩溃，李建成就危险了…… 他正准备转身，喝令一名亲兵去通知李建成暂避锋芒，先行回城之时，却突然看到一个耀眼的身影向他疾驰而来，那白色的明光铠甲，英俊标致的面庞，淡淡的灿烂笑容，碧绿的沥泉宝枪，不是宇文明还是何人？ 大惊失色之下，王君廊勉强举矛相迎，但宇文明手中之枪快若闪电，如一条青龙般疾射而至，用比闪电还快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王君廊的咽喉。 王君廊惨叫一声，立刻翻身落马。身边的亲兵正待上前来相救，却被宇文明舞动长枪，左挑右刺，接连刺死十余人，那些已经失去斗志的唐军士兵，见大队周军已经涌了上来，便大叫一声：“将军死了！我们逃命去吧！” 他们再也不顾得地上的主将尸体，立刻抱头鼠窜，向战场外四散逃跑。 唐军的中央主力，终于彻底崩溃了，周军把优势转化为了胜势。 王君廊被击溃的同时，在左翼战场上，段志玄正率领玄甲精骑对程咬金的铁甲骑兵进行围攻，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眼看程咬金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过，从后方却突然杀来一支周军，当先的是一员五大三粗，一脸虬髯的大汉。他手持一把镔铁长枪，将唐军的阵型一下子便冲开了缺口。 而且这些周军的衣甲也很独特，他们穿的并非是周军制式的黑衣黑甲，而是金黄色的铠甲，看上去要养眼和醒目得多。 “老程莫慌！张某来救你了！”张仲坚这时带领着御林军冲了过来。他们是被宇文明派来支援左翼的。 他们原本担心来不及救援，但看来还好，铁甲骑兵虽然伤亡惨重，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还没有完全崩溃。 随着这批生力军的到来，顿时让周军上下士气大振，而唐军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敌军援兵到来，导致功亏一篑，段志玄的心中是说有多郁闷，就有多郁闷了。 而且，这时玄甲精骑已经战斗了数个时辰，体力消耗很大，兵力亦伤亡了三分之一。而周军的这批御林军却是体力十分充足。张仲坚更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大砍大杀，威不可挡，他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地。 程咬金见援军赶到，亦是从绝望中重新振作起来，想到自己统率着最精锐的铁甲骑兵，却被敌人打得差点全军覆没，这种战绩如何向陛下交差啊？ 他心中也是羞愧无比，于是立刻挥舞着宣花大斧，大声叫道：“兄弟们！咱们铁甲骑兵可是周军精锐中的精锐，现在竟然沦落到被长居深宫的御林军相救……程某实在无颜见人……还认为自己是条汉子的，就跟我冲上去，取了段志玄的首级，以慰死去的兄弟们在天之灵！” 于是，在程咬金的动员下，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铁甲骑兵，现在却突然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个个咬牙切齿，誓要把面前的玄甲精骑歼灭。 他们一个个亡命地冲杀上来，让玄甲精骑的攻势不禁一滞…… 此时，御林军也突破了玄甲精骑的外围阵容，冲进了核心，与被围困的铁甲骑兵汇合了。 两军合兵之后，兵力大盛，危机也得到解除。 而之前围攻他们的玄甲精骑，也只剩下一万多人了，原本危急的形势大大缓解。 第581章收复河东 段志玄见此时已经无法全歼程咬金了。而敌人的援军到后，士气大振，己方士兵也已疲惫不堪。如果继续和他们纠缠下去，只怕全军覆没的反而会是自己了。 他也不是一员只知逞勇的愣头青，而是一员智勇双全之将。在这种情况下，段志玄果断地选择了后退，与自己的中军主力汇合，准备收缩后撤防线。 只不过，当他退到中路时，却发现中路的唐军已经完全崩溃，正在狼狈后退之中，他立刻意识到：太子殿下危险了。 于是，段志玄马上便下令玄甲精骑全力抵挡从中路猛扑过来的周军骑兵，掩护李建成撤退。 秦琼可说是郁闷不已，他原本以为唐军的中路军崩溃之后，自己如果快速杀到唐军后军之中，说不定便能擒住李建成，那可绝对是首功了，说不定就能让河东之战提前结束了。但这半路杀出来的段志玄，却是让自己立大功的梦想破灭了。 只不过，段志玄的日子也不好过，程咬金的部队也很快便从他背后杀了过来，将他重重围困，最后他虽然完成了阻击周军主力，掩护太子殿下撤退的任务，却也只余数十骑逃脱，玄甲精骑几乎是全军覆没。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整整一天的鏖战，让周唐两军将士的体力都到达了一个极限。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继续厮杀已经是双方都无法支撑的了。太原之战，到了此时，就正式宣告结束了。周军取得了胜利，而唐军在失败之后，李建成和段志玄等都退回了太原城，准备据城坚守。 而太原一战的残酷性让周军众将皆眉头紧锁，虽然他们没有战将阵亡，但损失却是十分惨重。铁甲骑兵阵亡达九成以上，御林军、陌刀军、羽林卫等皆伤亡过半，且宇文明还负了轻伤。 据战后统计，周军阵亡三万余人，活着的五万多人也几乎人人受伤。 当然，唐军的伤亡比周军更惨重，最精锐的玄甲精骑亦是全军覆没，北院大王王君廊战死，其他唐军部队亦是伤亡过半，阵亡人数达七万余人。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残酷战争。光战后掩埋尸体就用了整整五天时间。 这次宇文明和李建成两人的正面较量，一个出奇兵袭击，从左翼打击敌军，一个稳守中央战线，采取中路突破的策略，以不变应万变。从局面上来看，两人打了一个平手。但是，由于周军的武器装备比唐军好，所以总的说来，周军略占了一些上风。 只不过，这样的消耗战，如此重大的伤亡，却让唐军感觉有些难以承受了。因为唐军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到了中线，特别是南线抽调了两万骑兵之后，让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南线唐军更是一败涂地。 十月三十日，长平郡被尉迟敬德攻破。 十一月三日，夏县被郭子逸收复。 十一月十日，临汾郡被占领。 仅仅半个月时间，河东南部地区的唐军便几乎全军覆没，丢失了所有地盘。 与此同时，河东北部的唐军也寡不敌众，在罗成和罗士信的进攻下，丢了楼烦和榆林两郡，被迫退入河套地区。 在南北两线唐军都溃败之后，逃回太原城的李建成也终于决定撤退了。 其实，依他的兵力，以及太原城中的粮草，还可以再坚守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虽然周军兵力占据优势，但太原城的防御却十分坚固，想要攻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李建成却是知道，关中已经空虚，南北两线的唐军又全部崩溃，如果他再不撤走，待周军合围过来，太原城便成了一座孤城。就算城池再坚固，粮草再充足，最后也只有被攻破的结局。 所以，在和刘文静商量之后，他便趁周军还未围城之际，率领唐军带着城中的粮草辎重，以及金银细软等物，往西而去了。他逃走的路径便是从龙门西渡黄河，进入延安郡，再南下经北地郡回到长安。 这条路虽然漫长一点，但沿途却较为安全，可以容他从容撤回。 宇文明得知李建成逃走的消息后，便下令进入太原城，接受城池，然后分兵收复河东各郡。 而程咬金、徐世绩、秦琼等人都提议派出轻骑兵，衔尾追杀，必能将带着粮草辎重，行动缓慢的唐军一网打尽，说不定还能抓获李建成呢。 但宇文明却是否决了这个提案，表示要放李建成回去。 对于众人的不解，他是这样解释的：“诸位将军，朕知道你们很想抓获这位大唐太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但你们可曾想过？李建成在如此艰难之际，都不向关中的李渊和他的弟弟李世民求援，原因何在？” 众人一听，也顿觉此事有些蹊跷。按理说，关中就算兵力再空虚，但作为大唐首都所在地，挤个三五万兵马出来总不成问题。 至于李世民就更不用说了，他眼下拥兵近三十万，便驻扎在襄阳附近，从该处派兵到河东，几乎是一马平川，骑兵七天之内便可到达，步兵也不过半个月时间。如果李世民分出十万大军前来河东助战，那周军必然失败。 可无论是关中的李渊还是荆襄的李世民，都没有派出援军，这事情的确透着一股怪异。 “其实，此事说穿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李建成和李世民二子争嫡罢了！”宇文明微微一笑道。 他这时方将李渊还未确定立哪个儿子当继承人之事说了出来，然后正色道：“李渊为了激励两个儿子为唐朝立功，自然便会向两个儿子表明态度：谁立的战功大，谁就是下一任李唐的皇帝。在这种情况，李建成和李世民自然便会争相领兵出战，争取为大唐一统天下建功立业。” “不过，这样做有利就有弊！”说到这里，宇文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当唐军占据优势时，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确可以连战连胜，互相攒足了劲，要比对方赢更多的胜仗。比如说他们进攻薜举、李轨、萧铣，以及今年年初，进攻河套和河东时，便是如此。” “可一旦唐军陷入不利局面，比如说河东现在这种状况时，李建成便会担心，自己向父皇李渊或者弟弟李世民求援，会影响李渊及唐朝的大臣对他的评价，认为他能力不及李世民，使他失去原本的东宫太子之位。” “所以，李建成哪怕还怀有一线希望，也会独自领兵作战，而不想借助于外力。可这样一来，却是延误了时机，使唐军失去了转败为胜的可能。象现在这种局面，就算李世民和李渊派来了援军，也无济于事了！”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众将听闻之后，皆连连点头，但程咬金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我算是明白了！我们今趟能夺回河东，乃是因为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兄弟较劲之故。让我们捡了个便宜！可这跟您让我们不继续追击李建成有什么关系呢？” 宇文明听罢，却是哈哈大笑道：“呵呵，咬金，你难道忘了一件事：如果我们连夜追击，将李建成抓了回来。那李渊别无选择，便只有立李世民为太子了。这样李家内部将不会再有夺嫡之争，成为铁板一块，我们想让李唐内部相互争斗的策划便会落空了！” 程咬金这时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俺老程在这方面的确考虑欠缺不少。看来这李建成暂时还是捉不得的！” “嗯！现在太原也已经夺回，河东全境收复。只不过经历了这次战争，很多城池都受到了损毁，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这安置百姓，修复城池水利，可都需要钱啊！”宇文明一想起这事，便有些头痛。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方对徐世绩道：“明日我大军便凯旋回洛阳，世绩，你便通知尉迟敬德，让他率十万大军镇守河东，谨防唐军犯境，同时作好将来收复河套的准备！” 徐世绩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要不我也留下吧！河东现在是满目疮痍，百废待新，只靠尉迟将军一人，恐怕会忙不过来。” 宇文明一想也是，于是便微微一颔首道：“那好吧！你也留下，辅佐敬德恢复河东的生产。这次战争虽然将河东的经济破坏了大半，但也挖出了那些暗通李唐的家族势力。如今将他们一网打尽后，河东便会成为我们真正巩固的领土。将来如果要进攻关中，河东便是一处重要的前进基地了。” 徐世绩亦是肃然道：“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好好协助尉迟将军经营河东，为将来进军关中打下基础！”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宇文明正打算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返回时，张仲坚却是急匆匆地奔了进来，然后神色严峻道：“陛下，荆襄地区的战斗结束了！襄阳被唐军夺回了！李世民连战连胜，攻占了随州、信阳、天门等地。李靖退守江夏，在周涛的水师支援下，重创了唐军，方让李世民败退回仙桃。而李渊明显得到了河东和河北失利的消息，将李世民召回了长安。如今荆襄一带沿湘江和汉江，唐军和我军进入了相持对垒局面，都难以寸进。”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以李世民之能，又有三十余万大军，仅靠自己师父李靖的十几万部队，是很难守住襄阳至江夏一线的。不过好在有周涛的水师配合，在江夏也重创了唐军一次，使荆襄的局面稳定了下来。 如今，不管是唐军还是周军，都是连续作战了近一年，从朝廷官员到普通士兵，都有些兵疲马乏，是该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了。 第582章纸币危机 永昌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宇文明率领大军返回了洛阳城，虽然天上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但他的心情却是非常高兴。这次北伐不仅解了河北的危局，还夺回了河东之地，使东都洛阳北面的防御纵深大大加强。 虽然没有收复河套之地，而且襄阳也被唐军夺回。但算上之前攻占的江南之地，周军的收获还是很大的。 目前天下已经成了两分的格局，李唐占领河套、陇右、西凉、关中、汉中、荆襄西部、巴蜀等地，与南北朝时期的北周大致相当，只多占了荆襄西部之地。 而大周则占了河北、河东、河南、山东、江淮、江南、辽东、高丽等地。地盘大致相当于以前北齐和陈朝的地盘之和。虽然少了荆襄西部的土地，但多出了辽东和高丽、朝鲜半岛等地。算起来地盘比北齐和南陈之和还要更多一些。 所以，现在不光是周朝的官员和周军将士，就是民间的士林百姓，都对周朝取得天下充满了信心。 宇文明返回皇宫之后，还没来得及和几位皇妃亲热，便得到侍卫禀报，称杜如晦、房玄龄、魏征和长孙无垢一起来找他了。 “嗯？让他们到御书房等朕吧！”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心中有些诧异，暗忖杜如晦等三位都是负责内政方面的朝廷重臣，长孙无垢是自己的皇妃兼财政部长，他们能一起来找，估计多半是内政上出了什么问题。 宇文明进了御书房后，却见四人已经在此等候了。长孙无垢看到他毫发无伤地回来，也是心中大喜，立刻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口中喃喃道：“明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无垢可是想死你了，这些日子，臣妾和几位姐妹们都睡不好觉，生怕你有什么意外……” “呵呵！不用担心，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吗？”宇文明轻抚了一下长孙无垢的秀发，然后方扶住她的香肩，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无垢，你们找朕是什么事呢？” “还不是新货币的事！”长孙无垢轻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您走的这三个多月时间，财政部倒是把这些纸币印制齐了，在防伪标记上也作了重点防范，防止有人印制假钞。按现在的情形，一般人是绝对印制不出我财政部颁发的新货币的！”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民众不太愿意接受这种纸制的货币。他们更愿意接受原来的铜钱，或者金币银币，甚至是碎金碎银也可以。而对于这种纸制的货币，他们总觉得不可靠。从目前调查的结果，大部分商人和一般民众，都不愿意使用新货币。”长孙无垢幽幽道。 “陛下，要不先暂缓推行纸币，待天下大定之后再说吧！”杜如晦这时提议道。 “这可不行！绝对要强行推行下去！大不了我们宣布：纸币可以随时到财政部来兑换成金银铜钱就行了！”宇文明立刻摇头否决道。他可心中十分清楚，纸币到后世，可是实体货币中最受欢迎的，就连硬币也无法与其相比。 “啊！陛下，臣妾的财政部可没这么多金银铜钱啊！”长孙无垢听闻之后，却是愣住了。 “无垢，其实财政部没这么多金银铜钱也问题不大，但只要让别人相信你的财政部有这么钱，且随时可以兑换就行了！朕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这样操作……”说罢，宇文明将自己想出来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向长孙无垢和杜如晦、魏征、房玄龄等人说了出来。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瞠目结舌，没想到宇文明竟然能想出如此一个瞒天过海之计。虽然这样做，的确有欺骗民众之嫌，但却不得不承认，只有如此行事，才能确保纸币正常推行下去，让官员和百姓们接收纸币。 “好吧！陛下，臣等就舍命陪君子，与陛下和长孙皇妃一起，演这样一场好戏了！”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等人一起躬身行礼道。 …… 第二天，洛阳城内的布庄老板谢长风拿着一大叠纸片，怒气冲冲地对自己的帐房大声吼道：“老于，这是怎么回事？我叫你去军部收款，怎么给我拿了些纸片回来？” 谢长风带着怒气向自己的帐房先生问道。他出身江南士族中的谢家，一直经营丝绸布匹生意。在三个月前为周军提供了一大批军用旗帜和布匹，现在到了结帐的时候，但帐房前去国防部结帐，却没有拿到真金白银，只是带回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纸片。 帐房先生这时方支支吾吾地道说道：“谢东家，国防部的官员们说，这是新发行的纸币，可以和金币银币、金块银块，以及铜钱等互相兑换，这纸币便于携带和结算，用起来更方便一些……” “哼！纸币之事，早在一个月前，我便听财政部的官员说过。不过本员外可是明确反对了的！”谢长风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国防部的人说可以到财政部兑换，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咱们赶快去财政部把这些纸币兑换成真金白银。我看还是真金白银铜钱这些东西放在家里更保险一些！” 说罢，他便拖着帐房，将纸币放进一个盒子里，跳上马车便向财政部行去。 帐房先生欲言又止，额头上却是冷汗直冒，心忖东家大概只有去碰了壁，才知道兑换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真是说换就换，那自己还不早换了回来了？ 谢长风很快便到了财政部门口，他这才惊奇地发现，这财政部大门口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渠不通。金银铜钱兑换点前，排着的队伍，可是一直到了另一条街道的尽头。 而排队的人员也是各种各样，不但有本国商人、外国商人、一般民众，就连穿着大红官袍的朝廷官员都有，人人都拿着纸币，这场面倒是人山人海，可说是人声鼎沸，声势浩大之极。 而在这些人中，一个裹着白色头巾，身穿阿拉伯长袍的大食商人格外醒目。谢长风定睛望去，暗忖这不正是那有着大食使者身份的穆巴沙夫吗？听说他和陛下的关系极好，军中的阿拉伯战马和乌钢刀制造技术便是他提供的。此人也用纸币来兑换金银了？ 谢长风和这穆巴沙夫也认识，他生产的丝绸便曾托穆巴沙夫帮忙销往西域。这会穆巴沙夫转过头来，一下子便望见了谢长风。 “啊！谢员外，这么巧，又碰见您了！您也来兑换这些纸张吗？”穆巴沙夫一见谢长风，倒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他也是故意把纸币说成纸张，对于大周朝廷给他的这些纸币，他是打心眼里不相信。哪怕宇文明和他关系甚好，他也不会接受纸币。 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这是阿拉伯人的信奉的真理。 谢长风对着这穆巴沙夫，倒也不想马上就表白自己心意。他只是淡淡道：“这纸币朝廷才发放出来，不知道情况如何，谢某只是想来看看情形。” “呵呵，大周皇帝的信誉虽然比之前的大隋皇帝好得多，但还没有达到能用纸张代替黄金交易的地步。谢员外，为了您好不容易赚到的财富着想，我劝您还是趁早将纸币兑换成金银吧！不然哪天成了废纸就惨了！”穆巴沙夫一边说着，一边把纸币在手里揉来揉去，言语中对周朝的财务状况，很有点不以为然。 “你说什么？皇帝陛下可从来都是最讲信誉的，他发行的纸币，据说和黄金白银挂钩，绝对不会成废纸的！”谢长风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毕竟对宇文明还是很忠心的。而且这穆巴沙夫和陛下关系再好，可也是个外国人。在外国人面前，谢长风可怎么也得为自己国家的皇帝辩护一下。 穆巴沙夫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谢员外，做生意是要讲理智的，不能被感情冲混了头脑！鄙人对于陛下的忠心不压于你！但忠心归忠心，赚钱归赚钱。不能因为对皇帝个人的忠心就放弃了做生意的原则……所以，鄙人认为，及时将这些所谓纸币兑换成金银，才是保护我财产免受损失的唯一途径。” “穆巴沙夫大人，可这纸币上不是写着的：该纸币可以在周朝的财政部及分支兑换机构，随时随地兑换成等额黄金、白银及铜钱吗？”排在穆巴沙夫身后的一名姓雷的山东商人一脸疑惑地问道。 穆巴沙夫听罢，却是哈哈大笑道：“雷员外，你也太脑子一根筋了。俺穆巴沙夫在大食与几任哈里发国王都打过交道。经验告诉我：统治者的信誉，是随着他的心情和国家财政状况而变动的，现在皇帝陛下心情好，国库有钱，也许还能坚持兑换。可他哪天心情不佳了，或者国库没钱了，那我们岂不惨了？只能捏着一堆废纸无处申冤！” “所以，只有真金白银，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财富。而且你看看：你和谢员外，不也是拿了这么一大堆纸币过来吗？难道，你们想说自己不是前来兑换金银的吗？” 第583章兑换黄金 穆巴沙夫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个西域商人也顿时起哄道：“就是就是！你们汉人自己也急着兑换，还口是心非替皇帝说话，莫不是想骗我们回去，你们想少排些队吗？” “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才不是来兑换的呢！只是来看看热闹的。俺谢长风可是最相信咱们皇帝陛下的！这纸币我立刻就拿回家去好好存放着，根本不兑换了！”谢长风听闻之后，却是火冒三丈。 他为了赌一口气，索性气鼓鼓的放出了狠话，然后大声叫道：“陛下立国以来，为咱们商人和老百姓办了多少好事？减免了多少税收？还给大家发放农具和分配土地。当真可用‘皇恩浩荡’四个字来形容。我看咱们就都回去算了，好好支持一下皇帝陛下的货币新政吧！” 说罢，谢长风便拿着手中的这叠钞票，气冲冲的回家了。而排队的商人们，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有的也犹豫着随谢长风一起，退出了队伍，自个儿回家去了。 而有的则忍住了西域商人的嘲讽，依旧留在了队伍当中，准备坚持将纸币兑换成金银。 穆巴沙夫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很早的，因此他拿到纸币后就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财政部。他排的位置也比较靠前，原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轮到自己了。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了老半天，看到太阳都要偏西了，还没踏进财政‘部的大门。 而这时他的肚子也早饿得咕咕叫了，要知道他可是一大早就来了，连早饭都没吃，可现在是连吃中午饭的时间都过了。 怎么财政部的兑换过程会慢到这种程度？穆巴沙夫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记得以前也来过这里，是用铜钱兑换金银。在兑换点内可是有很长一排兑换窗口的。窗口办事的都是一些年轻貌美，手脚麻利的女子，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办完了。 可今天怎么这样奇怪？队伍往前挪动的速度，可当真慢得堪比蜗牛。 穆巴沙夫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和谢长风说话之时，便在离财政部大门三十丈远的和记当铺门口。 而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自己只移到了离财政部大门二十丈远的何氏面庄。也就是说，整整两个时辰，队伍只前进了十丈远。 “我的真主啊！两个时辰只能走十丈，那现在离财政部大门还有二十丈，岂不是还要四个时辰才走得到？那到时天岂不都全黑了？”穆巴沙夫想到这里，顿时只觉两条腿发软，加上他一大早就没吃过饭，现在更觉肚子饿得疼痛起来。 在这条街上原本就有许多餐馆，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于是立刻挑着包子馒头等食物，在队伍边叫卖。 排了大半天，饿得早已头昏眼花的商人和民众，则连忙掏出铜钱，买了食物大吃起来。 而穆巴沙夫是伊斯兰教徒，不能吃猪肉，偏偏这些包子全是猪肉馅，所以他只好啃着馒头。 吃了半天馒头之后，穆巴沙夫又找小贩买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泡了一壶热茶，这才觉得身子暧和了起来，肚子也不饿了。 而这时城内各处的小摊小贩都听说了财政部这里的商机，于是全部蜂拥而来，将这条街道变成了小吃一条街、杂货一条街。从吃的东西到桌椅、纸牌、茶水、应有尽有。 小贩们再加上排队者，人数着实太多，以至于京兆尹衙门也不得不派来大派衙役维持秩序。让小贩们在指定的区域内摆摊，不能随意占道，影响他人过路。 而这时，已经有人将帐篷、被盖都挑来大声吆喝了，感情他是认为排队的人要在这大街上过夜了。 又过了四个时辰，天已经全黑了，不少排队的人真的只好买帐篷住着御寒了。 而此刻穆巴沙夫才总算排进了财政部。 他走进兑换点大厅一看，才发现这样一个兑换大厅，本来有三十个兑换窗口，却只开了一个，另外二十九个都关闭着，这样能不慢吗？ 等穆巴沙夫到了柜台前面，往里面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往日这里面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们都不见了踪影，换了一位须眉皆白，脸上皱纹深得象沟壑的老头儿在那里坐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老帐房，看他的样子，只怕早就年过花甲，直奔古稀而去了。 那老帐房见着穆巴沙夫进来，却是头也没抬，慢吞吞地问道：“戴头巾的大胡子，你是用纸币换金银呢？还是拿金银换纸币？” 穆巴沙夫一听乐了，暗忖这还用问吗？傻子才会拿金银换跟废纸差不多的纸币。于是，他连忙把那一大叠纸币塞进兑换窗口，然后没声好气地说道：“当然是用纸币换金银了。我这里一共有三十万元纸币，全部换成黄金！” 那老帐房咳嗽了几声，然后方缓缓接过那叠纸币，然后一张一张地慢慢数了起来，数了一阵之后又拿起一个算盘，在那里“噼里啪啦”算了好长时间，让穆巴沙夫都等得心慌意乱了，这老帐户才总算冒了一句：“看来这纸币的数量倒是没错！” “这当然不会有错了！我来之前可是让几个帐户伙计数了整整三遍！连我家都没回，直接就奔这里来了！”穆巴沙夫没声好气地说道。 那老帐户犹未未觉，他睁着一双混浊的老花眼，慢吞吞地说道：“金币和银币得等我到库房去拿，如果你不挑剔的话，还有金块和银块！你看是，是要等我去库房，还是……” “就金块！就金块好了！”穆巴沙夫急忙说道。他心忖，如果等你去库房拿金币，不知道几时才回得来，到时自己就真得在这兑换点打地铺睡觉了。 再说了，金块和金币都是一样的嘛。反正比纸币强，穆巴沙夫对于这点倒是不挑剔。 这三十万元纸币，按照之前的兑换价格，便是可以兑换三千金币，也就是三百两黄金。 老帐房一瘸一拐的走到后面的大柜子前，然后拉开了半掩着的柜子大门，只见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块。让穆巴沙夫的眼睛都看得有些花了。 “看来这兑换点的金子还真不少！”穆巴沙夫暗忖道。 这时，那老帐房正准备从柜中拿金块了。但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转身问道：“大胡子，金块分为金条、金砖和金元宝三种，你要哪种？” “那就金砖吧！好拿一些！”穆巴沙夫随口说道。 “但是金砖太大太重，如果你要分零的话，金条其实更适合些！”那老帐房却是耐心地解释道。 穆巴沙夫不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既然如此，那你还问我要金砖还是金条干什么？直接拿金条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陛下一直教导我们，要为人民服务，要以民众的利益为自己的最高利益，要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要……”那老帐房摇头晃脑道。 眼看半天拿不到金块，穆巴沙夫急得想打人了，他于是忙打断老帐房道：“你再不拿给我，我可真要急了！” 那老帐房这时方瞪了他一眼，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吧！金条就金条，但你要五两一根的还是十两一根的？” 穆巴沙夫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他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道：“随便！” “好吧，既是如此，那我便给你六十根五两重的金条，方便你找零……不过，你可得等我慢慢数数金条……”老帐房慢悠悠的数着金条。 他似乎十分小心，用摄子一根一根的挟起数，照他这样数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数得清楚呢。 穆巴沙夫终于憋不住了，他恶狠狠的大声吼道：“你这死老头！能不能快点？你这么慢的速度，我非到财政部投诉你不可！要知道，长孙部长可是我老熟人，陛下更是和经常吃饭喝茶……” “唉呀呀！你这一打岔，我刚才数到哪儿了？”那老帐房唉声叹气道：“你这大胡子别急嘛，这一吼我就又忘了。” 说罢，他便又从头数起来了：“一、二、三、四、五……” 这下穆巴沙夫不敢再打断他了，索性便坐在兑换窗口外的地上，等着那帐房老头数金条…… 最后，当穆巴沙夫终于捧着一大堆零碎的金条走出财政部大门时，已是深夜了。想到自己为了兑换这点黄金，竟然耗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弄得都腰酸背痛了，真不知道一脸的凄苦找谁说去？ 而他才刚刚跨出大门，财政部的几名侍卫便把大门关上了。而那名老帐户则从大门的窗口处，探出一个须眉皆白的头来，然后巍巍颤颤的说道：“诸位，今天对不起了！时间已经太完了，老夫下班了。明日请早点来啊！老夫会继续给你们兑换的！” 他话音一落，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上那扇小窗。将那财政部外面，还排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兑换民众们，全部晾在了原地。 第584章强推纸币 “什么？竟然停止兑换了！” “怎么不给咱们换？那可不行！咱们不要这些纸币！” “就是啊！用这一文不值的废纸，来当金银铜钱用，这不是变相的搜刮咱们钱财吗？” “我听别人说，朝廷的国库里，早就没有金银了，钱全部打仗用光了，现在国库和粮仓都空得可以饿死老鼠了！” 众人立刻议论纷纷。 眼看群情激奋之时，财政部门口维持秩序的衙役却是突然间大喝一声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治你们一个造谣生事罪！谁说不给你们换了？看看那个大食人怀里抱的是什么？不是刚刚兑换出来的金条吗？” 衙役们朝着穆巴沙夫一指，众人都看见他怀里的一大堆金条了。 穆巴沙夫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成为今天最后一位成功兑换到金银的幸运儿。相比这些在门外搭帐篷准备熬夜排队守候的人，他亦是心花怒放，原本恼怒无比的心情，亦是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别人望着他手中的金条，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他也有些自鸣的意起来。 于是，他索性大大方方的敞开胸怀，让人们看着他怀里的金条。反正从这里到他住的驿馆不过几步路，而这条大街上，衙役们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抢劫，安全之极。 “可我们都排了一整天队了，不能马上给兑换吗？我明天还要急着用钱订货呢！” “就是就是。我明天还要去农民手里收购棉花来纺成棉纱，兑换不了我可怎么办啊？” “是啊！我老母亲得了重病，还急着等钱去找大夫医治呢！不能兑换我母亲可就危险了啊！” 没排到的人都大声嚷嚷了起来，一个个急得面红耳赤。 这时，财政部的大门又开了，出来的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官员。众人立刻便认出，这人便是财政部钱币兑换司的主事严文志。 于是，众人便立刻拥了上来，急着要求他继续开放兑换。 严文志这时却是脸一板，掷地有声地说道：“大家刚才的反映，本官都听得一清二楚了！现在朝廷发行纸币，使用价值和等额金银是一样的。谁敢拒收纸币，将会被严厉惩罚。如今学校上学，医馆看病，药房抓药，餐馆吃饭，以及上税、购房、买地……都可以用纸币结帐。除非你们是到李唐的地盘上去，否则谁敢拒收？” 说到这里，他又一指兑换点的大门道：“我们这兑换点可是今天从早忙到晚，从来没拒绝过任何一个人的兑换要求！天下任何一家店铺、任何一个衙门也不可能做到不休息，一直开门，咱们财政部又凭什么要破例？” 说罢，严文志昂起头，摆出一副官威道：“本官就把话先放在这里了！谁敢拒收纸币，财政部决不手软，一定坚决处理，决不姑息！诸位愿意老老实实排队兑换，悉听尊便，可如果有人想借机闹事，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诉求。我们也正好查查他有没有偷税漏税，有没有私通李唐！” 他这一番软中带硬，半宣告半威胁的话说出来，让众人立刻哑火了。毕竟大家都是商人，有哪个商人没偷税漏税过啊？真的税务司安心查下去，哪能查不出问题？而至于私通李唐，这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要自己的商品卖到李唐的地盘上去了，或者有李唐辖区的人过来买了东西，都可以加这个罪名在头上。况且，就算衙役们什么都查不出，光是天天在自己店里守着查帐目，也会害得自己生意没法做的。 于是，人群里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静下心来后，不少人便在想，虽然这财政部兑换金银的确很慢，但自朝廷今天正式宣布纸币开始使用之后，也一直没有停过。凡是进门去兑换的人，也都是拿着一大叠纸币进去，抱着一堆金银铜钱出来。这可是真金白银的金币银币，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大家再性急也没用，总不可能逼着财政部通宵兑换金银吧。就算是当铺钱庄，也不可十二个时辰不休息，一直开门营业啊！ 严文志见这些人脸上都有豫色，也立刻趁热打铁道：“诸位请放心吧。只要咱们这大周朝还存在，不管是平时还是过年，都会明天兑换金银的！而且不限金额，随便兑换！今天由于是第一天纸币施行，我们财政部人手紧张，所以有些忙不过来。待过段时间，理顺了纸币发行上市的事，所有的兑换窗口都会全开。到时你们也不用排这么久的队，眼巴巴望着兑换点了。不瞒诸位说，咱们大周朝国库里可有的是金银，堪称金山银海。就你们这点人，手里握着的这点纸币，只不过是兑换了其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说罢，严文治便转身走进了财政部的大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严大人都这么说了，看来恐怕还真有那么多金银？既是如此，那咱们何必急着在这里搭帐篷排队兑换呢？反正财政部的衙门就在这里，他们又跑不了！”国内的商人思忖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拿着纸币回家。 这些排队的，大多都是和朝廷有着密切往来的商人，朝廷的平时用度、军方的采购都是找的他们。所以，他们也是第一天收到纸币的。由于和周朝的关系非常紧密，所以他们对严文治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决定等兑换窗口全开了再来。在宇文明统治下生活的这几年，他们觉得这新成立的大周朝廷，还是信的过的。 当然，象大食、吐蕃、安南、日本等来自国外的番商，则对此不以为然。他们对周朝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更对于宇文明个人的信誉不感冒。 不少人心中都是暗想：“什么金山银海，恐怕多半是严文治弄的什么缓兵之计，生怕兑换的人太多，把国库的金银给兑换没了。咱们又不是中原的商人，说不定做完这趟生意，将来就回国安家，不再来了也说不一定。就算还要再来做生意，也只有真金白银拿在手上才最放心……” 只不过，看这队伍排了这么长，且那兑换窗口老头的动作又慢，如果现在回家睡觉，明天一早来排队，恐怕又是一整天都换不到金银。 所以，他们和中原商人的表现便截然不同，全部都打算老老实实在这里打地铺，住帐篷。好明天一大早，财政部兑换点开门就能换到金银。 看着那些同样也戴着白色头巾，穿着长袍，在冷风中缩着头的大食商人，穆巴沙夫只觉心情特别遐意。看来还真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真主，使自己成为幸运的，最后一个兑换到金银的商人。这些寒风中耸拉着头的同行们，就乖乖搭帐篷熬通宵吧！ 而此刻，在兑换大厅楼上的财政部长办公室里，宇文明和长孙无垢撩开窗帘瞅了瞅那些打地铺搭帐篷的商人，都是心中暗叹。要这么快的时间内建立纸币的商业信用，的确有些难啊！特别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用过纸币。在他们眼中，纸币便是一堆纸条，怎么看也不如真金白银管用。 而且，财政部故意拖延兑换时间，让那些没有成功兑换到金银的商人，只怕肚子里也早就在大骂了吧？ “无垢，看来，我们还得再加强一下纸币的应用范围才行。不然就这些跟朝廷有生意往来的商人在朝廷结算时用纸币，使用面太窄了。得加快发行量和使用范围，倒逼整个社会使用纸币。”宇文明握着长孙无垢的纤手，一脸坚定地说道。 长孙无垢轻轻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宇文明要启动第二套应急方案了。 …… 周朝的启用纸币风波，虽然只是暂在洛阳一地试运行，但却已经风传了辖下的辽东、河东、河北、山东、河南、江淮、江南八地，无数的官员、商人和民众，均忐忑不安的关注着局势的变化。 三天之后，朝廷在洛阳的所有官员，不管是中央的还是地方的，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不入流的差役、地保。以及所有需要跟政府结算帐目的商人，拿到手的钱都不再是金银铜钱，而是花花绿绿的大周朝纸币。这让入手纸币的人们，心中都悬吊吊的。 毕竟原来真金白银的硬通货，变成了这看似只是一张薄张条的所谓纸币，怎么看都不划算。 幸好，周朝推广纸币首先从官员和与朝廷军方有商业往来的商人开始，前者因为在朝廷体制内，为了保官位暂时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而后者因为生意和政府紧密相连，虽然不满也不敢拒绝接受纸币。 而且，财政部兑换点虽然动作缓慢，但总还是一直不停的肯把金银兑换出来，并没有完全关上大门。如果他们非要金银，只需要多排队几天，总能兑换得到。他们也不希望大周朝廷陷入财政危机，导致和李唐的战争失败，这样的话，他们这些资助过宇文明的周朝商人，将来难免会被李唐秋后算帐。 所以，商人们都感觉心中难以决择。 第585章金山银海 如果坚持去兑换金银，便是明摆了不信任朝廷，将来想再接朝廷的采购项目可就难了。可如果不兑换，又怕这些纸币真成了废纸一张。 中原的商人们在犹豫着，还想多观望一阵。而西域和南洋的商人则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对周朝可没有中原人那样深厚的感情，也不会有患得患失的心理。于是便多数出现在了财政部兑换点门口的排队长龙中。 而洛阳城的普通百姓还没有接触到纸币，各行各业，以及仆役、侍卫、军人等，领到的薪俸还是金银铜钱。表面上看起来，纸币和他们的生活还有一段距离。可谁又知道，朝廷会不会在几天后，就突然宣布，全城都只能用纸币结算。他们领到的工钱和薪俸，会不会到手就成了花花绿绿的纸片？ 所以他们一直心中祈祷着，希望最好永远不会有纸币变成自己薪俸的那一天。 不过，还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五天之后，宇文明颁发了圣旨，称正式在洛阳地区全面推行纸币，所有朝廷的雇佣人员，包括官员、军人、侍卫、仆役、衙役、地保等的工资发放，以及和朝廷各衙门有交易往来的商人、民众，都以纸币结算。 而宇文明在圣旨中郑重承诺，财政部将会保证所有发行纸币可随时兑换成金银铜钱，有在国库内摆放的“金山银海”作为担保。 为了让商人和民众们相信朝廷的兑换能力，大周朝廷特此开放财政部的国库大院供民众参观十天。 听闻这个消息后，全城百姓都炸开了锅，他们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自己的工资就真的要变成纸币了。而对皇帝宣布的，有整整一座“金山银海”作为纸币兑换的担保，他们却是将信将疑。 特别是一些和朝廷有帐目往来的大商人，更是有些不信。因为他们很清楚，财政部的官员们，对于每一笔购置款项，都要讨价完价很长时间，尤其是那位担任财政部长的长孙皇妃，更是象个铁公鸡一般，用朝廷的钱象用自己的私房钱一样。这个大周朝廷怎么看也不象个有钱的主儿啊！怎么可能有一座“金山银海”呢？ 谢长风作为一名手中还捏着大叠纸币的江南商人，又常和周军发生采购交易，自然而然对此关心之至。尤其是那天被穆巴沙夫激得放弃兑换，回家之后，也是有些后悔。 如今他听说朝廷要展示国库内的“金山银海”，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财政部大院内，想要看个究竟。如果真的如宇文明宣布的那样，有很大一座“金山银海”作为兑换纸币的担保。那他倒不用慌着去兑换了，毕竟纸币携带和清点都方便许多。 等他到了财政部大院内后，却见这里已是人山人海，几乎全城的商人和百姓都来了。而那位大食使者兼商人的穆巴沙夫，又是冤家路窄，两人又在门口撞见了。 “哈哈！谢员外，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你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穆巴沙夫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长风却显然没有穆巴沙夫那样高兴，他铁青着脸寒暄了几句后，便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一处坚实铁门上。这座铁门高有十五丈，宽十丈，门板约有两尺厚，比洛阳城的城门还大还坚固。 不言而喻，此门便是国库的大门了。 这时，二十名守卫一起，拉动了铁门上方的绞盘，只见这铁门“吱嘎吱嘎”的响动了半天后，终于打开了。 众人举目望去，却见在空荡荡的国库内，耸立着一座小山似的物体，只不过在它面上盖着一层帆布，因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打开吧！让大家看看朕的金山银海！”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宇文明穿着龙袍，在皇后抒梦和皇妃兼财政部长长孙无垢的陪同下，走进了国库。 “恭迎皇上！”还是谢长风反应最快，立刻跪下大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所有百姓和商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磕头起来。 “朕不是说过了吗？早废除跪拜礼了！以后不管是谁，见朕都不用下跪！”宇文明见状，亦是轻叹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他废除跪拜礼有好几年了。但也只是朝中官员及军中将士开始习惯躬身抱拳作拱。那些商人和百姓，依然象前隋那样，见到自己就下跪，想要扭转几千年来百姓对皇帝的唯唯诺诺及恐慌心理，还有待时日。 这时，宇文明方对站在身边的财政部主事严文治道：“严大人，你是财政部兑换司的主事，就由你揭开这层帆布，为大家展示一下我大周的‘金山银海’吧！” 严文治点了点头，然后亲自带着几名侍卫，跑到那小山大的物体上方，猛地掀开了遮盖的帆布。 而他这样一掀开，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花了眼。 只见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池子和假山，便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我的天哪！这么大一座金山，还有银色的水池？”谢长风倒吸了一口冷气。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十丈长，八丈宽的池子，只不过这池子里已经没有了水，全是融化后的银块，形成了一个真正的银池。 而在这银池的上面，则是一座直径五丈，高三丈的巨大圆锥状金山。 这耀眼的金光和银色，让所有的人都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真是金山银海？”穆巴沙夫呆站在谢长风的旁边，口中不停地重复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在场的其他商人和百姓们，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看着这么大一座“金山银海”，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这时，严文治方义正辞严地解说道：“诸位请看仔细了！这便是我大周财政部的‘金山银海’……这在下面的银块，便是号称‘银海’的基座，它有十丈长，八丈宽，深达两丈。依现在的计算方法，如此大的‘银海’，总重量有七千五百六十八万斤！” “而在‘银海’之上的，便是‘金山’了。它直径五丈，高三丈，呈圆锥形，按照现在的计算方法。这样一块‘金山’，其总重量达到了一千七百零四万斤以上！” 众人听到了严文治报出来的“金山银海”体积和重量，都是惊呆了。这么大一座“金山银海”，只怕总价值已经是个天价了。 而穆巴沙夫心中暗自一算，按照这“金山银海”的总重量，再乘以黄金和白银现在的市场价。那“金山银海”的总价值当在一百八十亿元以上。 虽然这“金山银海”没有什么雕刻制造工艺含在其中，几乎就是纯粹的银块和金块。但在如此体积和重量的黄金白银的面前，一切雕饰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单是金银价值的本身，就赋予了它无穷的吸引力。！ 有这么多的黄金和白银作为纸币发行的担保准备金。为什么之前财政部不立刻展开全面快速的兑换工作呢？而要派一个干瘪老头在那里磨洋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谢长风身为江南士族，又经商多年，磨练出了敏锐的政治嗅觉。他从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诸位，我大周发行的纸币。是可以随时从财政部兑换金银的，大家根本不用担心兑换不到！前一段时间，因为发行新货币，故朝廷人手不够，财政部的兑换人员忙不过来，导致大家未能及时兑换到金银，这的确是财政部没有做好工作！所以，朕和长孙皇妃向大家郑重道歉！”宇文明和长孙无垢齐齐作了一揖，以示歉意。 周围的商人和百姓们都感觉有些理亏。毕竟发行新货币这么大的事，财政部忙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而眼下看到这么大一堆“金山银海”，只怕兑换个几十年都没问题。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了大周朝廷的财力啊！ 宇文明见众人神色已缓，心中便是一喜，然后又继续说道：“这座金山银海。就是我大周国富民强的最好证明。它将永远呆在我财政部的国库内，作为我们发行纸币的保障！朕以大周皇帝的身份对天发誓。将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只要你们手中还有大周纸币，如果在外面的兑换点不能兑换足额地黄金白银了。欢迎随时来财政部的国库里。朕允许你们把这座“金山银海”上的金银敲下来，补足兑换点所欠的不足份额金银！” 宇文明的这一番话，算是奠定了大周纸币立足整个天下，且在将来数百年里不可动摇的货币地位。在世界史上，大周纸币的发行，也是货币从金银转向纸张钞票的历史标志。 今后数百年里，大周纸币始终是全世界商人的交易中，除金银之外唯一的纸币硬通货。 “我们相信陛下！吾皇万岁！” “就是嘛！陛下为我们老百姓干了那么多好事，怎么可能骗我们呢？” “我就觉得国库里应该有的是金银，不然财政部哪有这么多的底气，一直不停地放开兑换呢！” 商人和百姓们听了宇文明的保证，皆议论纷纷，表示一定相信大周朝廷，相信皇帝宇文明，支持新纸币的发生和使用，人人从自己带头做起。无论帮工的工资结算，还是自己上税购物，都坚持用纸币进行。 这些人们，他们眼里都只有这座预示着周朝财富的“金山银海”。有远见的人，则明白这是一场崭新的货币革命，将来会改变天下所有人的交易习惯。 第586章宇文明的新政策 出席了这个“金山银海”揭幕仪式的典礼之后，宇文明、长孙无垢、抒梦、红袖、杜如晦、房玄龄、魏征、严文治等人，方一起来到了皇宫的太和殿里，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所谓的“金山银海”，其实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假冒保伪劣产品。只在外壳上包有一层银壳和金壳，里面的全是石头。所以这也是财政部要在金山银海外，设置三道阻拦索，禁止任何人靠近它的原因。 所以，让民众的心情缓解下来，认为国库充裕，有能力兑换金银只是第一步，关键还是要让商人和百姓们从心底里接收纸币，喜欢纸币，使用纸币。 宇文明深知，他个人的信誉，国家的信用再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毕竟纸币和真金白银之间，换了谁做选择，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使用金银，而不是一张纸条。 虽然“金山银海”的出现能够缓解挤兑的人潮，但却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大部分商人和民众，还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把纸币换成金银铜钱的。 这种情况在西汉末期，王莽篡位期间就发生过。当时王莽发行大钱和小钱，用来取代通行的五铢钱，但币值却不合理。所谓大钱，重不过12铢，只相当于五铢钱的2。4倍，却要当五铢钱50枚使用。而所铸重1铢的小钱，却要与五铢钱1枚相等。这样一来，便导致很多百姓拒绝使用小钱，而将五铢钱留着。 当时不管官府怎样保证小钱的兑换价值，人们总会尽可能的把它兑换成五铢钱，因为任何人都知道，五铢钱的实际价值高于小钱。 劣币淘汰良币，即便是在古代，人们已早有所认识，时人说“富商皆藏折二钱（铜币）于家，市面会子泛滥”，就是说商人把“良币”藏在家里，把“劣币”想尽办法尽快出手，以至于市面上到处是劣币，而良币不见踪影。 而现在大周朝廷发行的纸币，在民众心目中便是“劣币”，而且是劣得等同于一张纸的劣币。要想这个时代的人们一下子扭转观念，实在太难了。 对于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众人商量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看到严文治手中拿着几枚金币和银币，宇文明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小时候，用个存钱罐存硬币的事。 那时，日常流通的都是纸币，硬币使用不多。而小孩子却是非常喜欢收集硬币，将它放到自己的陶瓷存钱罐中。不过等到这个罐子存满了硬币，要拿出去使用时，却是非常不方便。不但许多小商小贩拒绝接受这么多硬币，就连去银行存钱，都会遭来白眼，银行工作人员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所以，宇文明到了后来，便也不会再存什么硬币了，就算手里有硬币，也是巴不得早点用出去，生怕在手中握得久了。 由此可见，其实良币和劣币也是相对而言的。只要让民众们感觉到，金币银币使用起来不方便，便可以让金银变成劣币，纸币变成良币了。 想到这里，宇文明方微微一笑道：“诸位爱卿，朕有一个想法，我们不如这么做……” 说罢，他方将自己设想的方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臣听闻之后，都是目瞪口呆，但却不得不承认，宇文明的构想的确是抬高纸币地位，打压金银铜钱地位的好方法。 …… 穆巴沙夫离开财政部国库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在看过那“金山银海”之后，便觉得前几天慌慌忙忙地去财政部兑换处兑换金银，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毕竟大周朝的国库里，金银如此之多，随时都可以兑换。自己什么时候都能去，何必非要在冷风中排那么长的队，以至于忍饥挨饿，还差点搭帐篷睡地铺，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唉声叹气了两天，穆巴沙夫便到了城中的一家茶楼里，这里是他常来休息散心的地方。一旦遇上心情不爽的事，他就会到这里来坐一坐，听听曲子。 就在穆巴沙夫刚刚坐下，叫了一壶茶时，却又冤家路窄，再度碰到了自己的老对头谢长风。 谢长风见穆巴沙夫又来了这茶楼，亦是嘿嘿一笑。他自然不会放过奚落这位老对头的机会。 于是，他便拿着茶壶，坐到了穆巴沙夫的身边，然后嘿嘿一笑道：“呵呵，穆巴沙夫，今天又有空来这里坐啊？怎么样？我说咱们大周不会缺钱吧！看看那金山银海，只怕比你们大食的所有金银还多。想起你前几日在寒风中排队到深夜，的确让谢某佩服啊！咱可是身子骨差，不能象你那样坚持站那么长时间！” 谢长风的这番话，可是狠狠打了穆巴沙夫的脸，让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穆巴沙夫忍不住冷哼道：“哼，谢长风，你知道什么？就算纸币能够永远兑换金银，俺穆巴沙夫也愿意早点兑换了！这实打实的金条银锭拿在手上，比你的那些纸片可稳当多了！” 说罢，他也觉得和这老对头坐在一起，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他方叫来了店小二，大声说道：“小二，给我结帐！” 那店小二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然后说道：“穆巴沙夫大人，二十文！” “哦，还好，不算贵！”穆巴沙夫嘀咕着，然后拿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店小二道：“这多的都有了。剩下的算你的小费好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事出现了，这店小二却并不收他的银子，反而一脸恭敬地说道：“对不起，穆巴沙夫大人，本店现在不收金银了。您只能用铜钱和纸币结帐！” “什么？你们竟然放着真金白银不要，却要那纸币？难道你们老板认为这破纸片还比白花花的银子值钱？”穆巴沙夫听闻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他就不明白，这茶楼老板是脑袋秀逗了还是怎么的？也如谢长风那样被朝廷洗了脑不成？ 店小二却是面有难色，靠近他低声说道：“回穆巴沙夫大人，这金块银块，以及碎金碎银，从来就不是朝廷颁发的货币之一。只有金币、银币、铜钱和纸币才是！如今朝廷已经宣布，金币、银币和铜钱通称硬币，和纸币一起构成我大周的货币体系，不允许其他货币流通。您用碎银结帐，本店有麻烦不说，这银子留在手中并不好用，弄不好还会贬值不少！” “贬值？白花花的银子会贬值？我看应该是纸币贬值才对吧！小二，我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找我的麻烦？把你们老板叫来！”穆巴沙夫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店小二还未来得及回答，谢长风却是哈哈大笑道：“呵呵，穆巴沙夫，你这可是真错怪别人了！他说的话可是千真万确，现在金银留在手中还真是不如纸币好用呢！” “这怎么可能呢？哪有人会放着真金白银不用，偏要用纸币呢？”穆巴沙夫大吃一惊，一脸不信道。 这时，那店小二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说道：“穆巴沙夫大人，财政部昨天已经发了通知，今后所有的店铺交税，税务司只接收纸币和硬币。除此之外，所有属于官营的食盐店、铁器铺、工厂、矿山、田庄等产业，无论出售商品还是收购物品，以及提供服务，都只接受纸币和硬币，不接受金银。如果是使用纸币，还可以打九五折。” “什么？还有这等事？”穆巴沙夫听闻之后，不禁大吃一惊。如果这样的话，的确用纸币要好些。 “千真万确！此事谢某也知道！”谢长风这时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悠然自得地说道。 穆巴沙夫狠狠瞪了谢长风一眼，然后又对店小二说道：“那我给你金银，你们店不能去财政部兑换吗？还不是跟纸币一样的用嘛！反正随时都可以兑换！” “这可不一样啊！”店小二将头摇得象波浪一样道：“我去兑换还得要等不少时间，那掌柜的不扣我薪水才怪了！再说了，这纸币和金银还真不一样。纸币和硬币能兑换到足额的金银，但金银要兑换纸币和硬币，就得在成色上扣一成的的火耗作为手续费。” “啊！竟然有这种事！”穆巴沙夫听到此话，却是真的呆住了。 天哪？一成手续费！这是在活抢人吗？那自己兑换了那么多的金条，损失可不小啊。 半晌之后，他才勃然大怒道：“陛下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呢？之前发行纸币时，他不是颁布了圣旨说自由兑换吗？而且在那‘金山银海’的揭幕仪式上，他还再三强调了这一点，说任何时候拿着纸币去兑换金银，大周朝廷都不会拒绝，一定会足额兑换的！” “哈哈！穆巴沙夫，你也说了：是任何时候拿着纸币去兑换金银，大周朝廷都不会拒绝，会足额兑换。但皇上可没有说，你拿着金银去兑换纸币，也足额兑换啊！不信你可以去财政部兑换处，仔细看看墙壁上贴的公告！”谢长风哈哈大笑道：“是你自己没看清楚规定，还好意思斥责皇上！这事如果放在以前大隋的话，你还不被马上被治个对陛下和朝廷大不敬的罪。弄不好还会被砍头呢！” 第587章纸币发行的成功 穆巴沙夫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弄得有些晕呼呼的了。一直以来，他都只关心纸币能不能足额兑换成金银，从没想过用金银去兑换纸币的事。听谢长风这样一说，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可是一件关系着他百分之十财产的大事啊！绝对马虎不得！ 于是，穆巴沙夫立刻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财政部兑换处，只见这里已经三十个兑换窗口全开了，而且都换上了年轻漂亮，手脚麻利的小姑娘。来兑换的人虽然比以前他来的时候还多，但排队的现象却是消失了。 他看了一下墙壁上贴的兑换公告，顿时一下子蒙了。原来还真有那么一条：用金银兑换成纸币要收一成的火耗作为成色不足的手续费。 “完了！我这一下子就损失了百分之十的钱啊！”穆巴沙夫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了。 不怕，把金条子给三佛齐商人，反正他们那儿是按金子结算，断断不要纸钞的。 但他却是突然想起，之前和一位日本商人谈好了一笔合同，这位叫山本正野的日本人要卖给他一批纸扇和和服。这山本正野就只要真金白银的，自己正好可以把刚刚兑换成的金条用出去。 想到这里，他便立刻叫随从驾着马车去那日本商人住的客栈，早点把这批货物买下来，好将手中的金条出手，以避免损失。 只不过，他才刚刚走进客栈，便见那山本正野穿着武士服，腰间挎着一把日本刀走了出来。 这日本商人一见到穆巴沙夫，立刻高兴地叫了起来：“这么巧啊！亲爱的穆巴沙夫大人，我正想去找你说说咱们这次交易的事，没想到你倒先来了……对了，我就想问问您，这一批货物，你是打算用大周朝最新的纸币结算吧？” 穆巴沙夫一听，也是愣了，他急忙说道：“山本正野，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以前一直都是用黄金和白银交易的，怎么你却突然要求我用纸币结算呢？” 山本正野叹了一口气道：“唉！没办法啊！穆巴沙夫，你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就不瞒你说，这次我将货物交割给你后，便要用这批纸币去朝廷经营的陶瓷厂，购进一批青花瓷器回国销售给京都那帮大名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而那官营的陶瓷厂却是只收纸币，不要金银的。所以，如果你要继续购买我的纸扇和和服，便只能用纸币支付！” “啊！可我将所有的纸币都兑换成了金银，那咋办呢？”穆巴沙夫一听，顿时一个头大。 山本正野听闻之后，却是鼻中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不能支付纸币的话，用金银也行，但那就必须将价格上浮百分之十，作为我拿去兑换纸币的火耗。穆巴沙夫大人，您自个儿选择吧：要么您给我纸币，要么您多支付百分之十的价款，我悉听尊便！” 穆巴沙夫这次可是真的气得晕倒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排了一整天的队，好不容易在当天最后一个兑换到金银，结果却是平白无故损失了百分之十的钱。这可都是他好不容易，冒着危险，万里迢迢运送货物，从大食到中原，吃尽了不少苦头才赚到的。 结果现在可好，费时费力，在寒风中排队了一天，换了一个平白无故损失百分之十金钱的结局，这让他如何不晕？ 当然，这也不怪他。古人旧有的思维毕竟不能跟宇文明这个现代人比，哪怕是穆巴沙夫这种精明人，也少了一千四百多年的经验。 这个时代的人，思维还停留在“纸币不值钱，金银才值钱，所以朝廷才要强迫老百姓用纸币”的层面上。所以他们总担心自己手中的纸币，不能和金银铜钱自由兑换，总觉得真金白银拿在手上才保险。 而宇文明却是十分清楚，在后世无论去餐馆吃饭，还是酒店住宿。客人结帐时，如果让店方选择收受金银还是纸币，那没有一个店方会选择接受金银。只要不是这个国家的货币已经贬值到崩溃的边缘，谁都只会愿意接受纸币，而不是金银的。 可为什么店家会选择接受实际价值不值一文的纸币，而不去选择实际价值高得多的真金白银呢？这便是因为真金白银使用不便，就算店家愿意接受，他也得找秤来称重，找刀来切割，找个鉴定师来看看成色好坏。最后即使收了，还得找个保险柜好好保管，实在是不方便之极。 而纸币却是非常方便，面额价值多少，一目了然，真伪鉴别也比黄金容易得多，查看一下水印、金属线、紫光灯照射等等，都能够很轻松地辩别出纸币的真伪。所以，这就是现代社会里，纸币比黄金白银更为通行的原因。 而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外国，哪种货币能够让人们方便快捷的支付和买卖东西，同时在价值上又能得到保证，那它就是良币。反之，就是劣币。 所以，宇文明的新计划第一项内容便是：规定财政部税务司收税，以及所有官营的产业结算，全部都只收纸币，如此一来，所有的商家和民众，都必须在手中存留一定的纸币，才能上税和买盐、送小孩上学。他们对纸币的需求量便会大增。 而他们开始大量吸纳纸币，便会带动市场上其他商户及民众跟进。毕竟市面上一种东西变得抢手了，自然就会物以稀为贵。不用朝廷强迫，也不用宣传，那些民间商人也会想法设法从普通顾客那里换取纸币而拒绝接收金银。这样便能极大地提高民众对纸币的接收程度。让他们觉得纸币才是良币，金银只是作为补充使用的劣币。 宇文明计划的另一项内容，就更有些歹毒了。他在货币兑换办法中，直接宣布纸币可以足额兑换金银，但金银兑换纸币却要扣除百分之十的成色和火耗作为手续费。这根本就是活生生抢人，同时也让大家心中明白，表面上纸币和金银是等值的，但实际上纸币的币值其实是高出金银一大截。这样一来，谁都会尽量在手中保留纸币，而不是金银了。 这次发行纸币的大动作，终于成功了。尤其是那“金山银海”的十天展示，更是让民众们对新货币有了极大的信心，相信朝廷有着强力的支付兑换能力。 而为了让其他地区的商人和民众了解大周的金银兑换能力，相信朝廷的信用。宇文明索性下令每个月的十三号，作为“金山银海”的展示日。在这一天，国库存放“金山银海”的府库，将对公众开放，让大家可以目睹这一巨大的世界奇观。 “金山银海在，大周朝的货币信用就在！”这是解说员为参观者介绍时所强调的说辞，并称这是皇帝陛下的亲口保证。 周朝在一系列新举措之后，使得纸币的功效完全超过了金银铜钱，在信誉得到保证之后，本身毫无价值的纸币取代金银成为周朝的流通货币，可谓创造了一个奇迹。 在后来，大周纸币还成为了周朝周边国家的硬通货。日本、南洋诸国、西域诸国、天竺等国，都逐渐接受并使用大周的纸币。而国库中的那座“金山银海”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财政部收纳的金银数量增多，慢慢被置换成了真正的黄金白银。 等到永昌三十五年时，周朝国库的“金山银海”完成了替换。原来中空的“金山”和“银海”，其内的最后一块沙石也被替换出来，成为名符其实的“金山银海”。宇文明当年唱的“空城计”，才终于落下了围幕。 随着新货币的发行，国内的财政问题也基本得到了解决，财政预算也不象以前那样捉襟见肘了，因为可以发行纸币来冲帐，平衡预算。如果在后世，滥发纸币会引起通货膨胀，但现在纸币才刚刚发行不到一个月，洛阳以外的好多郡县都还没有纸币流通呢。宇文明自然不会担心纸币贬值之事。眼下，他已经把注意力投下了南方，准备一鼓作气，攻占荆襄之地，使东都洛阳的南面威胁得到解除。 宇文明之所以决定先从荆襄之地开刀，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荆襄之地多河湖，更有长江、汉江从中流过，与北方的战争相比，在荆襄之地作战，除了陆上的战斗之外，还要考虑水战问题。 而不管是唐军还是周军，都是北方人居多，原本都不擅长内河水战。 不过对于周军来说，他们有一个有利之处便是：周军虽然以前没有内河水师，但却有一支强大的海上水师。而且在攻占了江南之地后，又收编了杜伏威的江淮水师残余人马。这样在水师方面，他们可比唐军要强大得多。 而且，唐军占领的襄阳、江陵等地，从地图上看也是一个凸形。周军的地盘从北面的宛城、南阳，东面的江夏、随州，南面的巴陵、岳阳，三面包围着唐军占领的荆襄之地。 在周军水师占优，且地理位置也处于有利态势的情况下，宇文明自然便选择了先从荆襄着手发起进攻。在他的计划中，如果一旦攻占了荆襄，便可向西攻入巴蜀和汉中，取得对李唐的绝对优势。 而就在宇文明在过年后的第一次朝会上，与群臣一起商讨如何进攻荆襄之时，情报部却是突然传来了消息，称关中发生了变故，李建成被废除了太子之位。 第588章李唐的新动向 “什么？李建成被废了太子之位？”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吃了一惊。 “此事也在意料之中，李渊对于李建成没能攻下河北，却丢了已经到手的河东，是大发雷霆。要不是李建成拿下了河套地区，也算有些功劳。他说不定要被废为庶人呢。”红袖这时轻叹了一口气道。对于关中李唐方面的情报收集，历来是她工作的重点，派往关中的探子数量，相当于全国情报部外派人员的三分之一。 “红袖娘娘，李建成被废了太子之位后，难道是李世民上位了？”杜如晦皱着眉头问道。在他们看来，李世民可是比李建成更难对付的对手。 “没有！李渊只是取消了李建成东宫太子的资格，将其降为燕王，并责令其在皇宫好好协助处理政务，一年之内不得领兵。但李世民却依然是秦王，并没有顺理成章地继承太子之位。”红袖详细解释道。 “看来，应该是我爹在大哥和二哥之间犹豫。”这时，一个清脆动听，如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向声音来处一看，发现却是李秀宁。 大家这时才想起，李秀宁便是李渊的三女儿，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妹妹。她对于李渊家中的情况应该是最熟悉的。 “我爹爹虽然表面上对几个儿女都一视同仁，但秀宁却是知道，他是最喜欢大哥建成的！”李秀宁幽幽道：“爹一直觉得，大哥最象他，无论是相貌、性格、才能还是为人处事方面，都和他极象。” “大哥建成不象二哥世民那样张扬，喜欢出风头，展露出自己的才华。他便如父亲一样，做人比较低调，喜欢隐忍。但其实大哥的心机和才能，并不比二哥差多少。” “当初，父亲进军关中时，曾许诺谁能打败隋军，让唐军入主关中，便立谁为太子。可在二哥世民打败宋老生，迫降屈突通，占领长安之后，父亲却并没有如约定的那样，立二哥为太子，依然立的大哥建成。虽然他表面上说的是大唐初建，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是古往今来的惯例。他立大哥为太子并不代表大哥就能继承他的皇位。将来待统一天下之后，他才会正式册封皇太子，宣布大唐的皇位继承人。但秀宁却知道，父亲心中其实早已选定了大哥建成！”李秀宁侃侃而谈道。 她作为李家的重要一员，对李渊父子三人的情况自然比其他人了解得更深入，象这些内幕，只怕是情报部的探子也很难打听得到的。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眼睛一亮，他这才发现，在自己的后宫之中，竟然有一个对李家情况如此熟悉的人，这可是自己的一笔巨大财富啊！ 他这时也不禁忍不住说道：“秀宁，这可真是辛苦你了！因为朕的原因，害得你和父兄反目，让朕心中也一直极为不安……” “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李秀宁连忙打断了宇文明的话道：“当年是臣妾之父先对您起了害心，才导致两家反目成仇的。要追究责任，当属李家不对。只不过……只不过，如若将来陛下打进关中，一统天下，请留他们一条生路可好？” 宇文明听罢表情顿时一愣，他这才明白，李秀宁之所以会供述出李家的这些私密情况，乃是想借此表功，求自己饶了她的父亲和兄长。 说实话，宇文明是不太想放过李渊父子的。因为他可十分清楚，不管是李渊还是李建成、李世民，都是当世枭雄，一旦给了他们可趁之机，这三父子便很有可能东山再起，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可如果不放过他们吧，从关系上说，李渊又是自己的岳父，李建成和李世民是自己的大小舅子。如果真杀了他们，恐怕李秀宁会伤心难过的，而且百姓们也会认为自己六亲不认。 思忖了片刻之后，宇文明方说道：“秀宁，朕答应你：只要我大周王师杀入关中，唐军崩溃之时，令尊和贵兄不再负隅顽抗，朕便可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是他们必须离开中原，到塞外或者西域、南洋等地生活，未经朕的许可，不得随便返回中原！” 李秀宁也知道，自己夫君和父兄如今是争霸天下的死对头，如果宇文明落在李渊手中，只怕下场会更惨。相比之下，宇文明承诺留李渊父子一条性命，只是要求他们离开中原，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臣妾代他们谢谢皇上了！”李秀宁立刻盈盈拜倒，当众相谢。 李建成被废了太子，以及李秀宁向宇文明为其父兄求情之事，只是朝会中的一个小插曲。紧接着，宇文明和朝廷众臣、以及军中将领又接着商讨出兵荆襄之事。 而这时，徐世绩便提出了南北两线同时开战的计划：“陛下，微臣建议，夺取荆襄是我军此次作战的主要目标，但不能将眼光仅放在荆襄一地之上。因为我军主力一动，唐军也会立刻作出反应，将主力调往此地。如此一来，便会让我大周的主力和唐军的主力皆云集于荆襄。” “由于双方的军队数量都极多，且均有名将指挥，不太容易犯错。这样便会让战局陷入僵持状态。因此，微臣认为，可以先以偏师在北线发动对河套地区的进攻，声东击西，吸引唐军的注意力。然后我军主力再突然南下，相信便能杀荆襄之地的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夺取荆襄，威胁巴蜀也就容易许多了！”他一脸郑重地建议道。 徐世绩的提议让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如此一来，周军摆出大举进攻河套的架势，必然吸引李渊的注意，诱导他将唐军主力派往河套防御。毕竟河套位于关中的上方，是草原到关中的必经之地，也是水草丰盛的养马场所。对于李唐来说十分重要，绝不能轻易放弃。 而当唐军的主力到了北方之时，周军主力再大举南下进攻荆襄，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又有水师战舰配合，如果还不能胜，那带兵的周将的确可以抹脖子了。 “徐大人所言极是！河套之地乃是一处战略要地，我军不能放任其落在李唐手中。依朕之见，不如便以罗成为主将、罗士信为副将，徐世绩为军师，领军十万进攻河套。”宇文明朗声说道。 罗成和罗士信都是擅长使用骑兵之将，而河套地域开阔，又邻近草原，适合骑兵作战，以罗成和罗士信为将，的确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他们两人的长处。而且，在收复河东的战役中，罗成和罗士信也是一同指挥北路军，从两人之间的配合上看，的确十分默契，足以胜任此项重任。 “末将遵命！一定保证收复河套！”罗成和罗士信这时一起出列，向宇文明抱拳行了一礼。 “收复河套倒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主要的任务是要把唐军主力吸引到河套一带。当然，如果荆襄战事起后，唐军主力南撤，你们觉得有机可趁，要趁机收复河套也不是不可以！届时由你们自己掌握吧！”宇文明倒是大大方方地一挥手道。 当罗成和罗士信领旨之后，徐世绩却是眉头一皱道：“陛下，十万大军虽然也不少了，但要吸引住唐军主力，却是显得有些不够。而且万一唐军主力撤退，我军将进攻河套变成假戏真作，还需要一批步兵。因此，微臣认为，再多配备五万步兵为佳！” 宇文明略一思索之后，倒也没有反对，依旧是大开绿灯道：“既是如此，便依徐卿家之言吧！由你们三人领军十五万佯攻河套，朕同时给你们完全的自主决定权！” “多谢陛下！”徐世绩等三人听闻之后顿时大喜。 在北线的人马和兵将确定之后，众臣方将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荆襄战役上。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紧张商议，宇文明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方终于确定了进攻荆襄的作战计划。 按照群臣商议的结果，周军将兵分三路展开进攻。 左路军，由宇文明亲自指挥，以秦琼和程咬金为副将，斛斯政为军师。从宛城南下，再度进攻襄阳。由于他们面临的敌人数量最多，又是李渊的亲弟弟李孝恭把守，故军队数量在三路军中最多，达到了十五万之多。虽然其中有不少是才应征入伍的新兵。但陌刀军和铁甲骑兵都配备在其中。也算是混合编制了。 中路军，则由李靖指挥，以郭子逸和林子墨为副将，从江夏出发，沿长江进攻江陵。他们的兵力比左路军要少一些，只有十万人左右。但对于进攻江陵来说，却还是足够了。 至于右路军，则是由尉迟敬德任主将，以宋金刚为副将，领兵八万从巴陵出发，向西渡过湘江，进攻长江以南的荆襄地区。他们这一路的兵力，从表面上看是最少的。但工作任务却也是最轻松的，如今除长沙郡还有不少人外，零陵、桂阳、武陵等地已经没有多少唐军驻守了。以右路军的兵力，应该能够轻松攻下。 第589章大战再起 除了这三路军之外，周涛的水军也将随同作战，水师就没有再象去年进攻江淮军那样，单独成军。而是集中在长江和汉水的交汇处江夏港，随时听候调遣，协同作战。 在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准备之后，永昌二年三月一日，罗成和罗士信便率领十五万大军首先进攻河套。周军在三月三日便攻到了榆林城下。经过五天五夜的猛烈进攻之后，榆林城被攻破，周军打开了通往河套地区的门户。 三月十五日，周军攻到了丰州城下，此处是河套除五原郡之外的最大城池，驻有唐军三万，城池也较为坚固。罗成和罗士信一时难以攻下。于是，他们便将该城团团围困起来。 河套地区的唐军最高将领，便是五原郡留守薜万彻，他率军援救丰州，却在城外被罗成打得大败。然后罗成便命手下士兵，穿上唐军的衣服，冒充五原郡来援的唐军，诈开了丰州城的大门，一举攻陷了丰州。 随后，罗成和罗士信又横扫河套地区的七八个县城，将河套一半的地盘都占领了。让李唐朝野上下十分震动。 薜万彻直到此刻才探听清楚，周军的进攻兵力竟然有十五万之多，如此一来，他也丧失了依靠自己的兵力，独自驱走周军的信心。 当河套告急的求救战报，如雪片般落到了李渊的御书房案头时，他也终于坐不住了，召集李建成、李世民和裴寂、刘文静等商议对策。 在座众人的意见都很统一：那就是河套绝不能丢。该地虽然人口不多，经济落后，但却扼守关中进入大草原的咽喉要道。而且此地位于黄河边上，水草肥美，是极好的养马场所。如果丢给了周军，那唐军便仅剩下陇西一处养马之地，战马的补充来源便会大大减少，使骑兵的战斗力下降。 而且，河套也是战略地位相当重要的要地。从河套南下到关中，仅有六百多里，且全是一马平川，骑兵两天之内便能踏马壶关关外。而一旦壶关被破，关中的北大门便畅开了，长安会受到严重威胁。 所以，不管是从军事上还是战略上，河套都是一个必争之地。 李建成在会上便趁势提出，请求李渊派他再度领兵，前去援救河套。而他的理由也比较充足：之前河套在周军手中时，便是他率军夺回的，有在河套作战的丰富经验，对河套的地形和风土人情也很熟悉。 而属于李建成一系的大臣，如裴寂、段志玄、张宝德等也立刻附和。 不过，李渊却是考虑到，自己刚刚才下令，宣布李建成一年之内不得领兵，如果现在又让李建成单独领兵，就显得有些朝令夕改了。于是，他还是决定，让李世民领兵二十万前去援救。 而李渊对李世民的期待也很高，要求他不但要夺回河套丢失的十余城，还要趁势杀入河东，争取将太原这个李唐起兵之地收入囊中。 …… 三月二十七日，李渊为李世民在渭水北岸举行了誓师大会，然后二十万唐军便在李世民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开赴河套。 四月五日，北上的唐军主力已经渡过黄河，进入五原郡境内，而得到风声的罗成和罗士信，则率领周军退到了丰州，他们将步兵留驻城内，骑兵在外围游弋，威胁唐军的粮道。 由于周军的骑兵，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高于唐军，加上罗成和罗士信按照宇文明的布置，在唐军主力到达后，便再也不发动进攻，只以骑兵对脱离大队唐军的小股部队发起突袭，使唐军一时之间也难以歼灭周军主力。 虽然在四月十五日时，唐军便夺回了丰州，但从五原到榆林的广大区域，却一直有周军骑兵活动，使李世民也不敢放手向河东进发。他也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的主力离开河套进入河东，罗成等人必然卷土重来，河套诸城皆难保。届时，自己将会同时面临河东周军和河套周军的两面夹击，陷入不利的局面。 就在李世民在思索，如何才能将罗成诱出，择一有利地点将其主力聚歼之时，南方却是风云突变。宇文明在洛阳城外举行了誓师大会，宣布三十五万周军将分三路大举南下，收复荆襄。连同原本就在江夏、巴陵等地的留守周军，宇文明投入的总进攻兵力达到了四十万之巨。而荆襄之地的唐军最高指挥官李孝恭，手中的兵力一共还不到十五万，如何抵挡得住？ 于是，虽然周军才刚刚从洛阳出发，但预感不妙的李孝恭，便已经将求救之信，派人用八百里急报的方式，送到了李渊的御书房内。 李渊得知周军主力竟然出现在了荆襄之地，也是大吃一惊。如今关中唐军虽然还有三十万，但他却是不敢将其全部调往荆襄。那样一来，关中必然空虚，万一洛阳的周军再进行西征，关中恐怕就难保了。 可如果在保证关中防守力量的同时，再调兵支援，他却只能抽得出十五万军队。 而这十五万大军看似不少，但调往荆襄之后，加上当地唐军也不过三十万。和周军相比，兵力并不占优势。而且，李渊还知道周军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这样一来，唐军想要取得胜利非常困难。 可如果就此放弃荆襄之地，周军便可直抵巴东城下，威胁李唐的大后方巴蜀。而一旦巴蜀有失，则李唐将再无争霸天下的可能。 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看得出，仅仅只有关中一地的李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拥有河东、河北、辽东、山东、河南、江南、荆襄等地的周朝的。 真要出现了这种局面，只怕此时自己身边的大臣和武将们，便会纷纷私下接洽宇文明，商量如何出卖自己，然后投降周朝的事了。 所以，在目前周朝已经在地盘大小，辖区人口，军队数量上占据上风之时，李渊如何还要保持部下对他的信心，就决不能再丢失荆襄这样一块重中之重的要地。 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就算倾其关中之兵，也难以救下荆襄，而且关中也根本不可能不留重兵防守。 想到这里，李渊的头便又痛了起来。 虽然他可以让李世民率军返回关中，再出兵荆襄。但这样一来，河套恐怕便又要丢失了。而且河套距离荆襄远达两千余里，就算李世民马上就从五原郡出发，到达襄阳也是六月份了。这时，只怕荆襄一地早就成了宇文明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此时，门外的侍卫却是禀报道：“皇上，裴大人和刘大人求见！” 李渊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挥手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裴寂和刘文静方走进了御书房，然后跪下磕头道：“微臣参见陛下！”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李渊连忙示意二人起来，然后吩咐太监道：“小安子，快给二位大人看座！” 太监应了一声后，便端过来两张椅子，让裴寂和刘文静坐下，然后又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 “裴爱卿、刘爱卿，从太原起兵之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象现在这样，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商量事情了！”李渊有些感概地说道。 两人纷纷点头称是，但面色却都有些尴尬。因为他们都知道，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乃是由于两人选择了不同的效忠对象。 裴寂押宝在太子李建成身上，认为他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而刘文静却认为秦王李世民有天子之相，虽然目前不是太子，但将来却必成九五之尊。 正因为两人分属******和秦王党，所以便成了政敌，自然较少往来了。这一回，如果不是看到李唐陷入了巨大危机之中，裴寂和刘文静也不会连袂前来。 “对了，裴爱卿、刘爱卿，你们来找朕，可是因为荆襄战事之故？”李渊见两人面色尴尬，也不再多问，对于自己这两位得力属下，分别支持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之事，他也早有耳闻。 “正是如此！却不知陛下对此可有主意？”裴寂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也正为此烦恼，单靠关中的兵力，只怕难以和宇文明的四十万周军抗衡。可如果要将正在河套作战的世民叫回来，恐怕还在路上荆襄便已失守。而且世民若回来，那河套又岂能保得住？”李渊一脸忧虑地说道。 裴寂和刘文静对视了一眼，然后方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调秦王回来是下下策，河套丢失，就算保住了荆襄，恐怕也未必见得更有利。依裴某看来，在河套的周军罗成部未消灭之前，决不能调秦王回来！” 李渊点了点头道：“朕也知道这一点。不过若不调世民回来，单凭关中的军队，只怕救不了荆襄啊！” 刘文静听闻之后，却是一拱手道：“陛下，若要保住荆襄，有两个办法，一是打败宇文明的四十万大军；而另一个办法，则是让周军主动退却，回返洛阳！”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第一个方法要做到很难，而且就算真的打败了宇文明的四十万大军，只怕我军付出的伤亡也不是一般的惨重，若再遇上周军的援军赶来，恐怕就会落得全军覆没，主力尽丧的结局。所以，微臣以为，正面与宇文明在荆襄一带对抗，乃是下下策！” 第590章老将出马 “刘爱卿，朕明白你的意思。可第二个办法也很难做到啊！周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却粮草充足，而且他们的骑兵也强于我军，我们是很难截断其粮道，让其退兵的！”李渊这时却有些不解地问道。 “陛下，刘大人的意思，并不是截断周军的粮道，用断粮的方法迫使其退兵。而是采取进攻一处周军不得不救的战略要地，逼其只能从荆襄之地退兵，以保该地……”裴寂这时却突然出言为刘文静解释道。 李渊这才明白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裴爱卿，刘爱卿，那依你们之见，我军应该进攻何处周军必救之地呢？” “洛阳！”裴寂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这时喝了一杯茶水，然后详细解说道：“陛下，洛阳是天下三大都城之一，人口众多，既是前隋东都，也是周朝现在的首都。对于宇文明和周军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城市。他们什么地方都可以丢，唯独首都洛阳不能丢。要知道，首都若是失守，不光是周朝的大臣和家眷们会落入我军之手，就连宇文明的老婆和子女，也会在劫难逃。他的威信更会大大降低……所以，若是我军进攻洛阳，周军必会回师救援！” “陛下，裴大人所言极是！”刘文静这个裴寂的老政敌，也破天荒地站到了裴寂一边，毕竟这是关系着李唐生死的大事，他也不敢因为内斗就葬送掉李唐的机会。 他也连忙为其帮腔道：“洛阳虽然城池坚固，四周又有关隘拱卫，但离关中却是极近，我军从潼关出发，快马一天一夜便可到达洛阳。现在周军的主力都分赴北方的河套和南方的荆襄作战，首都周围纵然还有些人马，也与我军相差甚远。如果我军派出重兵，从潼关出发，强攻洛阳，说不定便能趁机将其攻克，那争霸天下的格局，就将大大改观了！” 李渊一听，心中亦是有些意动，如果真的能攻下洛阳，那对唐军来说，就太有利了。 刘文静这时又道：“而且，就算我军攻不下洛阳，但以重兵将其围困，宇文明辖下的兵将也必心中惊慌，毕竟他们的老婆孩子都还在洛阳城中。届时宇文明也不得不从荆襄撤军，返回洛阳以求击退我军。这时，李孝恭便可对周军衔尾追杀，而我军在洛阳周围也可安排重兵埋伏，来个围城打援！届时，绝对能让宇文明吃不了兜着走！” 李渊听闻之后，不禁站起身，从书架上取过地图，仔细揣摩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方终于下定了决心，就照两人的意思办，出兵进攻洛阳。这也是目前唐军唯一的选择了。 “两位爱卿，不知道你们对于领兵大将，可有心中合适的人选？”李渊这时抬起头问道。 裴寂和刘文静心中都是一喜，看来李渊终于被自己说动了。 裴寂立刻便回答道：“陛下，依臣之见，让燕王戴罪立功乃是最佳选择。其实燕王本身能力很强，不然当初在进攻河套和河东时，也不会势如破竹了。他败在宇文明手中，并非自己指挥失误，乃是宇文明太强了……事实上，就连秦王也在宇文明手中吃瘪不少。可如今，宇文明并不在洛阳，而是去了荆襄指挥作战。洛阳已无良将把守。如果让燕王率军进攻。相信一定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李渊听闻之后，微微有些意动，毕竟他废了李建成太子之位也是一时之气，事后也觉得处罚过重了。那宇文明号称大隋双壁之一，自入伍以来，可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连自己也在他手中吃过瘪。让李建成去和宇文明对战，的确有些难为他了。而且之前李建成也攻占了河套和河东，占领了半个河北，虽然后来在宇文明的进攻下损兵折将，但也不能完全抹杀他过去的功劳。 就在李渊想答应之时，刘文静却是抢过话头，反驳裴寂道：“裴大人，你这就错了！常言道：君无戏言！陛下才刚刚宣布燕王一年之内不得领兵，可这才过了不足三月，你想让陛下被天下人指责言而无信吗？” 裴寂听闻之后，也是气得满脸通红，他反唇相讥道：“现在秦王还在河套无法脱身，李孝恭将军在荆襄苦苦挣扎，李神通将军在陇西与吐谷浑对峙……除了燕王之外，你说还有谁有资格为此大将？你该不会想让齐王再次领兵出征吧？” 这两人刚刚一起合作，说动了李渊出兵洛阳。现在见达到了目的，便又恢复了政敌之间的关系，相互拆台起来。 “裴大人，齐王早已被陛下宣布，不能再单独领兵，自然是不能秋考虑的。”而刘文静显然早有准备，他并没有被裴寂问倒。让李元吉去领兵，那是铁定要败的。而他心中的人选却是另有其人。 刘文静这时正色道：“启禀陛下，我大唐人才济济，除了两位皇子和两位皇室宗亲之外，还有一员老将可用！此人在大隋时便名声显赫，作战经验丰富。在军中也颇有威望，微臣以为，可命此老将为三军主帅，进攻洛阳！” “哦？那这老将是谁呢？”李渊听闻之后，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刘文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屈突通！” “什么？你说他？”李渊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吃了一惊。 屈突通生于北周初建之时，长安人，是隋朝名将。北周邛州刺史屈突长卿之子。先世为库莫奚种人，依附鲜卑慕容氏。大业年间曾参于平定杨玄感叛乱，数次镇压农民起义，为隋朝立下赫赫战功。 在隋炀帝杨广南巡江都时，委任其镇守长安。而不久之后，李渊便在太原起兵反隋，并打入关中，屈突通坚守潼关，兵败被俘，开始一直不肯投降，后来李渊命人拿住他的家眷之后，让其子劝其投降，才极不情愿地降了李渊。并在唐朝正式成立后，出任兵部尚书一职，封蒋国公。 李渊对于屈突通其实是比较欣赏的，认为其是一名忠义之士，而且也有相当的军事指挥才能。 只不过，屈突通此时已经六十五岁了。而且听说身子骨最近不太好，让他出任主帅，远征洛阳，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当李渊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后，刘文静却认为不是问题。他称屈突通只是偶感风寒，现在吃了几副药后，早已无恙。而这员老将无论是以前在隋军中，还是现在在唐军中，皆是德高望众之人。 且他还是兵部尚书，对于军中将领、部队情况皆十分熟悉。 屈突通在降唐之前，在潼关镇守多年。对于从潼关到洛阳一路上的地形十分熟悉，由其出任主将，不管是从兵员粮草的调度，还是指挥作战，皆是上乘人选。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刘文静没说，那就是屈突通在属于秦王李世民一派的武将。如果他真的出任主帅，攻克洛阳，或者逼得宇文明从荆襄退兵，那便为唐朝立下了大功，更深得李渊信赖。如此一来，李世民在朝中的支持者声势便更为浩大。将来被立为新的太子可能性也大增。 “好！既是刘爱卿极力推荐，那便让屈老将军领兵出征吧！”李渊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思忖了片刻之后，便点头同意道。 刘文静肚子里的小九九，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如今李渊也认为，让屈突通出征，也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他也可以硬着头皮同意裴寂的意见，改以李建成为主帅。但那样便是成了自己打自己耳光，刚刚颁布的圣旨就马上作废。如此一来，朝中群臣如何看自己？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个儿子又会如何看自己？朝令夕改会严重损害自己的威信。 裴寂虽然对于李渊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有些不满，但让屈突通担任主帅，也是现在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他对于唐军能否攻下洛阳，也有些心中无底。毕竟以宇文明之能，主力大举南下之后，洛阳的防御就算有所削弱，也决不会让唐军轻易攻克。此战必然是一场恶战，而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呢。 君臣三人又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方定下了出战的兵力为二十万，粮草辎重等等一应俱全。 随即，李渊便唤太监将屈突通召来，告知他打算出征洛阳，以行围魏救赵之举，迫使宇文明率军北返，放弃进攻荆襄。而如果宇文明不肯北返，或者唐军见有可趁之机，顺势攻下洛阳也可以。 屈突通之前就已和刘文静商量过此事，自然应答起来头头是道，让李渊也十分满意。 而屈突通便趁机提出，让刘文静作他的军师，又让他的两个儿子屈突寿和屈突诠在帐下为将。 对于屈突通的要求，李渊都一一满足。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重创洛阳守军，迫使宇文明不得不从荆襄撤军。不然就必须攻下洛阳。 “请陛下放心，屈突通一定竭尽全力！如果不能解荆襄之危，且攻不下洛阳，屈突通便会提头来见圣上，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恩！”屈突通倒是雄纠纠气昂昂地说道，颇有几分老将之风。 “好！朕就等老将军的好消息了！”听了屈突通的话，李渊亦是大喜道。 永昌二年四月二十七日，二十万唐军便从长安出发，东出潼关，向洛阳方向黑压压的扑来，这座旧隋的东都，周朝的新都，便又被战云笼罩了…… 第591章李孝恭的烦恼 就在李渊出兵洛阳的同时，在襄阳城头上，李孝恭也正在唉声叹气着。 “大哥还真是怕了宇文明了！知道这小子在我这里，便不再援救荆襄，而改攻洛阳了！说是搞什么围魏救赵，引宇文明撤军，我看明显就是让老子在这里等死！”李孝恭气呼呼地说道。 虽然现在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照耀在汉水的江面上，显得碧波荡漾，但李孝恭却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 相反，如今他心中十分烦躁巅狂。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面临背水一战的境况，襄阳一战，再不能输，一旦再输，荆襄之地也就全部失去了。 本来，周军在之前的一段日子里，一直都是和李孝恭处于僵持的阶段，他们想要灭了李孝恭，有心无力。李孝恭想要攻占江夏、巴陵，更是绝无可能。李孝恭对于这种情况也算是比较满意了。 如今江淮军已灭，杜伏威和辅公佐都做了周军的刀下鬼。天底下敢和宇文明叫板的势力，已经只有李唐一个了。 如果他李孝恭不是李渊的弟弟，只是一员普通的唐军将领，说不定也会考虑顺应形势，投降周军了。只可惜，他的身份不比寻常武将，就算他肯投降，也要别人相信才行。可又有哪个人会相信他这个李渊之弟会背叛李唐呢？ 在隋末这种门阀世家观念深厚的时代，这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就算他真的投降了，宇文明也信了。恐怕天下人的唾沫也会把他淹死。 所以，李孝恭无奈之下，只能期盼着奇迹发生。期盼北面的李建成在占领河东后，能再创奇迹，一举占领河北，将周朝分割为南北两块，那样李唐还有一线胜机。 只可惜，奇迹没有发生，李建成先胜后败。在宇文明到达战场后，连战连败，不但河间郡丢了，连河东也一并丢了。 这个时候，李孝恭便估计周军下一个进攻目标便是自己了。毕竟周军有水师之利，不进攻荆襄有些说不过去。 但过年之后，周军却先向北面的河套发起了进攻，这让李孝恭心中不禁一喜，认为宇文明是打算先北后南了，自己还可以再过一两年安稳日子。 不过，就在他自鸣得意之时，周军主力却是突然杀来。宇文明的四十万大军分三路进攻荆襄，从北起襄阳，东到江陵，南到湘江两岸的上千里战线上，烽火再起。 李孝恭不得不仓促接战，由于他的水师比周军水师差得太远，尤其是在战舰的速度和攻击力上，完全不能相比。再加上兵力只及周军的一半不到，因此六战六败。一个月内折损了数万精兵。 虽然宇文明每次发起进攻的时候，兵马也不算太多，与李孝恭的迎击部队数量相仿，但他就是对宇文明无可奈何。 第一次输的时候，李孝恭是觉得时运不济，是周军装备太好，而且擅长骑战。第二次输的时候，他是觉得宇文明太过阴险，偷袭他的大营得手。可到了第六次输的时候，李孝恭已经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想要在野战上胜过宇文明，对于他来说，难比登天。 而且，最糟糕的还是：宇文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分了三路大军进攻，无论是尉迟敬德这一路，还是李靖那一路，都不是李孝恭可以抵挡得住的。 李孝恭以前觉得领兵打仗也不算难，只要有善于指挥的将领，勇敢作战的士兵便足矣。尤其是在进攻萧铣时，更是助长了他心中的这些想法。 就凭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作战方法和带兵经验，萧铣和萧岩父子就拿他毫无办法，连战连败，让他一举占了荆襄之地。这就让李孝恭觉得，率兵打仗也不过如此，他能打败萧铣，足见其领兵水平有了长足进步，决非李渊才起兵时那个吴下阿蒙可比了。 于是，在得知宇文明三路大军攻来的时候，他便把对付萧铣的那套作战方法又拿了出来。但他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宇文明、李靖、尉迟敬德等率领的周军主力之后，自己手下的唐军勇士竟然和纸糊的一般。 不仅是水师作战不力，江陵一战，唐军水师损失惨重，被周涛一艘艘送入了江底。就连步战也是连战连败，周军铁甲骑兵的杀伤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李孝恭这时才明白，虽然他的指挥水平或许是进步了不少，但那也只是和过去比。跟宇文明、李靖、尉迟敬德等周军名将相比，那还差得太远。 即使有的时候，对方的领军大将也许水平只是胜过一筹而已，但是这仅仅一筹的差距，便让他一辈子也追不上！ 如今，南线周军主将尉迟敬德早已渡过洞庭湖，占领了长沙、桂阳、零陵、武陵等郡，唐军原本占领的长江以南之地几乎全部失守。 中线的周军主将李靖，在水师的配合下，也攻克了江陵，然后沿长江北岸向西进攻，攻克了公安、赤壁、天门等城池，渐渐逼近了宜州。 而北线的周军则是宇文明亲率的大军，横扫了襄阳以外的所有唐军城池。如今，襄阳已经成了一座孤城，让李孝恭守也不是，逃也不是。 虽然襄阳城中还有七八万唐军，但却士气已丧，在李孝恭看来，守个十天半月或许还勉强能行，但要守上一月是不太可能的。可如果要逃，却也是他不敢的。荆襄之地一失，他便只能退守巴东。 虽然巴东地势险要，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军很难攻克。但如此一来，他如何回去跟李渊交代？要知道，李建成是李渊最喜欢的儿子，还是东宫太子，尚且被禁闭起来，废了太子之位。而他就这样丢了荆襄，灰溜溜地回到关中，李渊就算不杀他，只怕他也此生再也难以翻身了。 不过，李孝恭还抱有一线希望的便是：襄阳城便在汉水岸边，宇文明若要攻破襄阳，则必须渡过汉水。 虽然周军水师强大，但却是因为周涛手下的战舰又高又大，火力凶猛，速度又快之故。而汉水的流量不如长江大，周军水师的大型战舰都进不来，只有一些中小型战船可以从江夏逆流而上，抵达襄阳。而这部分战船的战斗力就与唐军水师差不多了。 如果唐军水师依仗地形熟悉，在拉平了水师舰只战斗力的情况下，还有一线胜机，这样说不定便能扭转败局了。 李孝恭正在思忖之时，一名亲兵却是急匆匆前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周军的大批战船已经从随州逆流而上，正向襄阳涌来，数量约在百余艘左右，我军是否出击，还请将军定夺！” “来得这么快？”李孝恭也是吃了一惊。他沉思了片刻之后，立刻便下令水师战舰集合，准备迎战。 唐军的水师官兵见这次周军水师压境襄阳，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让他们稍微心安的是，周军的巨型战舰无法开到襄阳水域，因此这次和周军水师对决，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李孝恭也是如此想，在水师将领孙伏伽禀报水师战舰集合完毕后，他便迫不及待地下令出击迎战了。他想要让宇文明知道一点：自己骑兵步军或许打不过周军，但到了汉水之中，水师却是唐军占优。 唐军的水师舰只多从巴蜀调集，三峡之处水流湍急，航道狭窄，故舰只较小，行动灵活。当年萧铣的水师便是败在李孝恭手中的。这次换了周军的水师来到汉水，结果也不会例外。 两个时辰后，李孝恭已经立于船头，河风吹拂着江面，碧波荡漾。 他望着远方隐约出现的周军战舰，虽然依旧是信心十足，但却还是有了不安之意。这次周军水师逆流而上，等待的时间太久，却是慢慢吞吞的并不攻击。这让唐军上下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孝恭心中清楚，如今不同往昔，若真的在水中僵持下去，对他反而不利，毕竟李靖率领的周军中路部队，正在进攻宜州，一旦宜州城破，周军便可从南面直扑襄阳城的背后，让守军腹背受敌，汉水天险也失去了作用。 不过，周涛不发起进攻，他亦不想主动出击。毕竟李孝恭手中的水师部队已是他最后的一支可望取得胜利的部队了。如果襄阳水师再战败，周军渡过汉水之后，襄阳便会即刻失守，他也再无任何可能守住荆襄之地了。 就在这时，一条小船却是飞快行了过来。然后一名身材瘦削的将领跳上他的旗舰说道：“启禀李将军。周涛已经调动十余艘中型战舰，在三十余小型战舰的护卫下，开始向我军战舰行来，看来是要发动进攻了。” 这员将领便是唐军水师的都督孙伏伽。 听到周涛要攻，李孝恭心下顿时一阵振奋，迎天大笑道：“好！今趟咱们必定能让这小子吃个大败仗！” 孙伏伽听闻之后，却是有些担忧道，“将军可不要轻敌啊！周涛可是灭了纵横长江的江淮军水师，又在江陵将我军水师打得大败，是一个厉害角色啊！” 李孝恭却是不屑道：“伏伽，你难道忘记了，当年萧铣的水师战舰比如今周涛还多，也是在这汉水上被我打得大败，最后终于亡国的。今趟便该是周军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第592章汉水之战 孙伏伽却显然没有李孝恭那样乐观，他忧心忡忡道：“将军，周军水师厉害倒也不是全仗战舰威力，周涛此人据说也是诡计多端，杜伏威和辅公佐当年都着了他的道，咱们可得小心谨慎才是啊。” 李孝恭冷笑道：“不用担心！周军厉害，全仗铁骑，真是到了水中，又无那些巨型战舰之利，我军当能胜之！” 他说话的语气倒是波澜不惊，可其中的坚定和固执却是不容置疑的。 孙伏伽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李孝恭这时已再度吩咐道：“严密监视周军水师的动静，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回禀！同时传令我军水师，全部押上，开始发动进攻！” 襄阳下游三十里处的汉水江面上，风平浪静，鱼儿在水中嬉戏，天鹅在天上飞行，一片详和安宁的景色。 不过，一阵船桨拍水之声却是突然响起，惊起了数只鸟儿。那些常在汉水附近生活的水鸟落在河岸边，惊慌失措地望着附近的江面。 只见从狭窄的水道内，开出无数的舟船，水手们正在甲板上摩拳擦掌，准备作战。 李孝恭正紧张的凝望着远方，知道这场战斗将是极为惨烈。 如今已是黄昏时分，现在才开始战斗，注定是一场夜战。 看来，今夜又有许多人要无眠了。 他这时只觉背上全是汗水，虽然之前和孙伏伽谈论时，他表现得信心十足。但那其实更多的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壮胆而已。 经过这些日子的查探，对于周军进入汉水的这支水师舰队的实力，他已经了若指掌。 周军的水师实力的确不容小窥，拥有各式中型战舰三十余艘，小型战舰更是上百艘，和唐军水师已经相去不远。看来这些日子，周涛已经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将一些民船改装成了战舰，以充实其力量。 不过，他心中虽惊，却是没有慌乱，因为他认为，没有谁比他更熟悉此地的水情，这水战和陆战一样，并非船多就能赢的，关键还是要看对地形是否熟悉，指挥是否得法。 “传令下去，到达回水湾后就不再前进，我们在那里迎战周军水师！”李孝恭大声说道。 汉水水道九曲十八弯，水道狭窄，岛屿浅滩密布，一个不小心，船只就会搁浅迷路。 李孝恭将水师屯聚在回水湾深处，便是倚仗自己对汉水地形的熟悉和宇文明为敌。回水湾是汉水襄阳段里地形最复杂，水道最狭窄之处。但偏偏又是从汉水下游到达襄阳的必经之路。李孝恭认为，在这里迎战他的胜率将大增。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唐军水师却并没有用锣鼓响声传令，而是依据火光为号，以火把亮熄的次数来传递讯息。 片刻之珠，左翼的船只便开始转向前行，接着便是右翼的船只，而中央的旗舰则走在最后。 李孝恭见自家舰队队形齐整，虽然在黑夜之中航行，却也丝毫不乱，心中不禁油然而升一股自豪之意。心忖自己虽然陆战惨败给了宇文明，但水战却是毫不怕他。 想到这里，李孝恭冷哼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哼！宇文明这小子，以为船大就攻击力强，防御坚固，却不知道再坚固的船只也有它的要害。我们这些小船，不仅小巧灵活，而且船舱中装的都是干柴、火油等引火之物。只待周军水师到了回水湾，我将这些小船点火之后顺流冲下。他们在这狭窄的水道中，根本就无法闪避。到时就是诸葛亮再生，也无应对之法了！” 不过，孙伏伽听闻之后，却是有些心中不安道：“将军，可宇文明和周涛都是狡诈之辈，且宇文明的妃子萧月仙便是萧铣之女，按理说他们应该很清楚萧铣的水军是如何败在我们手中的啊！” “伏伽，你就实话实说吧，究竟你是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李孝恭冷冷道。 孙伏伽小心翼翼地说道：“末将只怕……只怕敌人已有应对之法，那样我们的火攻之计恐怕就难奏效了！” “那依你之计，我军当如何防守呢？”李孝恭反问道。 孙伏伽这时苦笑了一声道：“将军，若依我的主意，最好是放弃襄阳，此处早成一座孤城，已不可守，我军应退入巴东，依仗该城的显要地形把守。” “什么？你是要某家放弃襄阳？”李孝恭听闻之后，却是怒不可遏地说道：“襄阳一丢，荆襄全境就会陷落。皇兄将这片战略要地交由我来镇守。我未能扩大地盘也就罢了，但若将此地落入敌手，我有何面目去长安见皇兄？所以此仗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 李孝恭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道。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激动之意。 孙伏伽知道自己是再也劝不动李孝恭了，于是也不再言语。 待舰队快到回水湾时，孙伏伽却是惊愕地望着前方道：“将军，你看前面，敌人貌似已经来了。” 李孝恭举目望去，却已见到从下游开来数十战舰，船上灯火通明。从旗帜和船只的样式上看，应是周军战舰无疑。 “将军，是否下令放箭？”孙伏伽急忙问道。 “有些奇怪！按照之前报告的情况，周军水师应该不会来得这么快啊！”李孝恭见到周军的水师出现位置，也是有些错愕，他没想如今周军的水师已经过了回水湾那段最狭窄地的水道，打乱了他原本拟定的部署。 “将军，再不发动进攻，他们就要冲过来了！”孙伏伽焦急地说道。 此时，对方的船头已经清晰可见了，甲板上有不少周军水手在来回奔走着。那些中型战舰和小型战舰也开始排列阵势，作好了战斗准备。 李孝恭见情况不妙，如今唐军水师舰只已经在高速行驶之中，断无退回去的可能。而且他也怕这一退，就会士气丧失，兵败如山，以后再无勇气对敌。 “传令下去，发动攻击！命小舟撞击敌船，然后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李孝恭发令道。 一时之间，湖面上立刻鼓声大作，惊起无数飞鸟。唐军水师舰只如离弦之箭快速杀出，成弧线状攻击周军战舰的侧翼，一艘艘战舰飞速行驰，快不可言。 周军战舰见到唐军水师攻击，亦是毫不犹豫的发起反击，飞矢如蝗，甲板上亦是一块块巨石弹射飞来，对唐军展开了迎击。 李孝恭见状却是不惊反喜，他知道周军战舰速度快，转动灵活，如果真的和唐军水师一味游斗，他还有些难以取胜。可如今周涛竟然要和他正面相抗，却是正中他的下怀，要知道他的战舰数量可比周军多出不少。加上唐军对回水湾的地形熟悉，拼杀起来，又怎么可能败北？ 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巨响声连绵不绝，两军水师冲在最前面的十余艘战舰已经撞在了一起。 撞击之后，唐军水师官兵却是一阵惊呼，因为他们发现，敌人的舰只外壳上，竟然包有铁皮。所以撞击之后，不少唐军战舰都被撞凹一块。 不过，唐军水师也是劲旅，虽惊不乱，纷纷拿起手中的铁钩，钩住了对方的船舷，然后跳到了周军水师的战舰上，开始肉搏拼杀。 而周军水师官兵显然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毫不畏惧撞船，一来就是近战拼杀。他们在抵搞了一阵之后，便开始败北，不少人放下小艇，弃船逃生。有的来不及放下小艇，便索性跳入了河水中，然后开始泅渡跳跑。 李孝恭最开始还有些担心己方不能占据上风，但见交战之后，周军便节节败退，死的死，逃的逃，方才放下心来。心忖这周军水师看来也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只能依仗有巨型战船，火力凶猛来作战，当真短兵相接时却显露了实际本领。 高兴之余，李孝恭便亲自击鼓，为属下官兵加油，同时下令所有舰只发起冲锋，一定要把敌军水师杀个全军覆没。 唐军水师近两百艘战舰于是径直前行，乘风破浪，目标直取周军战舰群，而在唐军水师后面的，则是一批拴着的小船。 在这批小船上，装满了火油和柴禾。李孝恭打算，当发现周军旗舰后，就将这些小舰全部放出，引燃周军水师的旗舰和一旁的主力战舰。 只要周军水师的旗舰被引燃，周军必然大乱，就算周涛没死，他们的士气也将丧失，届时胜利就将属于唐军一方了。 不过，就在这时，李孝恭却听见在自己舰队后方的江岸上，有些响动。似乎有军队在岸上活动，好象还在抛射什么东西。 但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算岸上有周军骑兵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长个翅膀飞到自己船上来不成？ 就在李孝恭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之时，孙伏伽却突然大声叫道：“将军，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啊！”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李孝恭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他眼看就要取得胜利了，可这孙伏伽却在这当口上给他泼冷水，实在让他心中甚为不喜。 第593章李孝恭的惨败 “将军你快看前方！”孙伏伽这时往前面一指。 李孝恭举目望去，却发现前面已经出现了一艘挂着周军旗帜标志的中型战舰，在它身边还有八只战舰护航。 “那不是周军水师的旗舰吗？有什么不对嘛？”李孝恭脱口而出道。 不过，话一出口，他便蓦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这周军旗舰和它的护卫舰只，船上的人未免太少了。甲板上几乎可说是空无一人。而且那些划船的水手看到唐军水师扑了过来，都吓得纷纷落荒而逃，一个个放下小艇，弃船逃跑。 李孝恭也感觉，这次攻击实在太过顺利了，周涛就算是个蠢材，也不至于才看到敌人就吓得落荒而逃。这样他如何能跟宇文明交待？起码也要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吧。 可周军水师除了最开始接战时反击了一会，就再没有其他的反抗行为了，几乎是一战即溃，船上的水师只要一见唐军水师官兵登船，他们就吓得弃船而逃。这可实在不象周军的作战风格啊！ 就在此时，唐军水师早已按照李孝恭先前所授方略，将装满了柴禾和火油的小船，点燃了火冲入了周军的水师战舰中。 而那些战舰也不闪不避，被火船沾着后，也很快燃烧了起来。 就在周军水师官兵欢呼之时，让他们惊讶的事却发生了。只见从燃烧的周军战舰水面上，腾起了一道蓝色的火苗，然后迅速在水面上蔓延开来，很快就蔓延到了唐军水师附近，并向着上游延伸，将汉水变成了一条燃烧的火龙。 李孝恭顿时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暗忖这江水怎么会着火呢？这样岂不是要把自己的船只也全部烧毁吗？ 他四下张望过去，却是心胆俱裂。原来不知道何时，后方的江面上已经飘来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火油！这玩意儿漂浮在江面上，将整个汉水都覆盖了。 而这黑色的火油遇火即燃，自然转瞬之间便将整个江面变成了火海。 在火光的映射下，唐军士兵方发现，在汉水北岸，出现了大批周军骑兵。他们推着一架架投石车，停靠在江边。然后将一个个装满了黑色液体的皮囊，抛入了汉水之中。而这些皮囊在空中时便散落开来，将黑色液体抛洒在水中，形成厚厚的一层黑油，把唐军水师舰只全部围困。 当唐军水师将那些小船点燃之后，周军的舰船起火，自然会蔓延到江面上，然后延伸到唐军水师的战舰上。 李孝恭被这冲天的大火烤得汗流浃背，方猛然醒悟过来，不禁气得吐血。 而在不远处的汉水岸边，周涛正站在一个高坡上，凝望着江面上冲天的大火，以及唐军水师战舰上发出的惨声，口中喃喃道：“李孝恭，今天我可是损失了三十多艘战舰……不过你的水师却是全军覆没了！这笔交换还是值了！” 看着四周的火海，李孝恭方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战船会行驶得那么快，船上的人怎么会那么少，而且从头到尾唐军水师都没有遭遇到周军水师的剧烈抵抗。 要知道，宇文明扫清了汉水北岸的唐军据点后，一直没有渡江，等待着周涛率领周军水师逆流而上。任谁都会以为，宇文明打算要毕其功于一役，和李孝恭在汉水江面上决一死战。 李孝恭心中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为此而感到高兴。在他看来，若是在长江之中和周涛作战，他还心中无底。毕竟周涛的巨型战舰威力着实太强大了，不仅舰体外包裹有铁皮，不惧碰撞，而且还能发射火弹，在敌舰还未接近时，就将其击中烧毁。 可汉水由于水道狭窄，吃水较浅，周军的巨型战舰无法进入。只能派中小型战舰逆流而上，与其作战，他才起了一拼之心，准备和周涛决一雌雄。 但是，直到大火燃起的那一刻，李孝恭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打算和他硬拼，只是以巧破力，摆了他一道，将他的两百余艘战舰化为了残骸。 这宇文明可真够阴险的！这种计策让他想破头都想不到。 孙伏伽也觉得此战唐军败得不冤。事实上，又有谁能想得到，周涛的大批水师战舰开过来，不是为了水战，而是为了堵住唐军水师向下游窜行的道路，让这把大火烧毁唐军的所有战舰。 如此一来，自然是这三十多条战船，除了水手之外，就再无其他士兵，更不可能装什么投石机、弹射器之类的战舰武器。空船当然会划得比较快，看上去也气势惊人。 当唐军水师官兵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周军战舰吸引的时候，宇文明却派出地面部队，沿河岸无声无息的绕到了唐军水师的背后，然后用投石车将一个个装满原油的皮囊抛射入汉水之中。 等到李孝恭全力以赴，派出大批小舰冲上前去烧船的时候，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做只是断了自己的生机，使这支颇具实力的水师葬身火海！ 周军只牺牲了三十多艘中小型战船，就成功的将唐军在荆襄地区的所有水师集中起来，然后一把火烧成了飞灰，自己却没死几个人，可谓是一场完胜。 此时，唐军水师官兵已经顾不得再向前攻了，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四周都已成了一片火海。凡是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漂浮着那种黑色的厚重浮油，黑油表面还燃烧着熊熊大火。 烈火中，所有的唐军官兵都不知道往哪边逃才能逃掉。如今水面上所有的战舰都已经燃烧了起来，汉水的江面亦是成了一片火海。 这种烈火焚江的场面，唐军水师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当年唐军攻入荆襄，和萧铣的江南水师大战之时，汉水江面上也出现过这么一幕景象。可就算那时候，火势也没有现在这样大。而且那时被烧的是梁军，这回却换成了自己！ “大家快跳啊！在船上只有被活活烧死！”孙伏伽大叫道。 不过，望着熊熊燃烧的江水，真的有勇气跳下这已经成火海的汉水的，却真没有几个人。 李孝恭立于船头，只见甲板上已经腾起了火苗。他已经心若死灰，望着船上的大火，以及狂叫呼喊的唐军官兵，目光呆滞。 虽然他也想挪动脚步，但两条腿却象灌了铅一般，始终无法迈出一步。 “将军，我们快跳下去，只要泅水游泳，到了汉水南岸，我们便能得救了！”孙伏伽终于抗不住逼近的炙热火焰，大声叫道。 而李孝恭却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然后大叫道：“这真是天亡我也！”随即便倒在了甲板上。 就算当初他连战连败，丢失了江陵和襄阳外围城池之时，他也没有如此悲观失望过。可如今，他知道这场大火之后，他便已经一败涂地，再无挽回的可能。不管是襄阳还是整个荆襄之地，都再也无法保住了。 孙伏伽这时已经顾不得许多，见到大火已经将整个甲板都烧了起来，慌忙一把扶起了李孝恭，然后奋力向江中跳下。 两人的身体穿过滚滚浓烟和熊熊烈火，落在了燃烧的江水中。 只听“噗通”一声，汉水的江面上水花四溅，唐军这将帅两人便消失不见了。 可随着他们的消失，大火却是愈发的猛烈起来，火光冲天，直上云霄。 而周涛却站在岸边不动声色，只是命令周军看住江岸，只要有唐军游上岸来，便立刻格杀勿论。 同时，投石车也不再抛射火油，而是换上了巨石和火弹，瞄准了火海的尽头，只要有唐军船只逃出，便立刻将其击沉。 汉水中的大火，已经愈烧愈烈…… …… 周涛的水师出动之后，果然非同凡响，先是隐忍不发，让李孝恭沉不住气后，再发动进攻。然后周涛将崇明岛的经验搬了过来，用一把火烧毁了李孝恭的水军。 李孝恭的运气较好，在孙伏伽的忠心护主保护下，二人总算泅水逃回了汉水南岸。不过这时，周军已经渡过了汉水，将襄阳城团团围住，并发起了猛攻。 二人见襄阳已不可回，便又抢了两匹快马，狼狈向巴东逃去。 襄阳城内的唐军此时已群龙无首，又见汉水中火光冲天，传闻称李孝恭已经被杀，顿时士气低落，再无斗志。 宇文明仅仅只用了三个多时辰，便攻破了襄阳城。城中唐军大半投降，少数负隅顽抗者被当场杀死。只有李孝恭的副将领了八千余名较精锐的士兵从西城门逃走。 周军攻陷襄阳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由周涛率领，乘坐水师战舰沿汉水继续逆流而上，攻占襄阳以西的几处县城，打开通往汉中的道路。 另一路则由宇文明亲自率领，南下与李靖合兵一处，进攻宜州。 永昌二年五月十五日，宜州守将田徵率领部下开城投降，表示愿意效忠宇文明，归顺大周。至此，荆襄之地便全部落入宇文明之手。周军兵锋已经抵达巴东城下，威胁着唐军占领下的巴蜀安全，天下均为之震动。 不过，周军在南面的荆襄之地取得极大进展之时，自己的首都洛阳却遭受到了唐军的进攻，危在旦夕。 第594章洛阳危局 周军在南北两面同时展开进攻之时，中路便必然空虚，对于这一点，不管是宇文明还是李渊，都十分清楚。 不过，洛阳作为大隋东都、周朝的首都，又是天下第一大城市，防御力量再差也差不了哪里去。宇文明虽然主力皆已调走，但仍留下了十万兵马驻防。并以李剑为洛阳留守、张仲坚为禁卫军统领，负责洛阳地区的防守。 在他看来，就算唐军真的要攻打洛阳，也很难攻下，如果李渊真的孤注一掷，将李世民从河套调来进攻洛阳，那他也差不多结束了荆襄之地的战役，回到洛阳了。 可是，连宇文明也没有想到，李渊竟然大胆启用了降将屈突通为帅，领唐军二十万东出潼关，向洛阳直扑而来。 李剑率领五万人马在渑池驻扎，建成了洛阳西面的第一道防线。他遵循宇文明临走之前的指示，只稳固防守，并不轻易出击。 而屈突通也不愿意在渑池城下便付出重大伤亡，故一直只是每天试探性进攻，没有发动猛攻，以等待时机。 双方在渑池对峙了十余天后，李剑采取了张仲坚的建议，派出骑兵部队袭击唐军的粮道。 如此一来，屈突通便感到压力倍增，二十万唐军的粮草供应，全靠关中经潼关运抵。如果粮道得不到安宁，唐军的士气必将大大受挫，不要说洛阳攻不下来，就是渑池也未必能占领。 不过，屈突通毕竟老奸巨滑，他很快便想出了一计，派出数股精锐部队，假扮成运粮的车队，由潼关向渑池进发，并在车上暗藏精兵。 张仲坚不知是计，率骑兵伏击了这些“运粮车队”，于是便遭受了惨重损失，骑兵几乎折损过半。 屈突通便趁己方士气高昂之际，对渑池发动了猛攻，之前早已准备好的各类投石车、井栏、攻城撞车、云梯等皆全部派上了用场。 由于唐军之前从来便没有发动过如此猛烈的进攻，突然之间攻势如此凶猛，让渑池的周军守军都有些不适应，一时之间损失惨重。 而屈突通则是将二十万大军分成三班，每班六万人，昼夜不停地发起进攻。守军在骑兵损失之后，兵力只余三万多人，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军进攻，丝毫不敢大意。李剑只能将所有士兵皆派上城墙，拼死防守。 可这样不停歇的战斗，对于士兵和军官的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就算周军再能战，也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 终于，李剑和张仲坚在坚守了三天三夜后，终于不支，渑池失守。 不过，李剑已经预料到了城池可能会守不住，事先已经备齐快马，在西门城破时，便下令全军突围，向洛阳方向撤退。 而张仲坚则坚持不肯撤退，在他看来，正是由于自己中了屈突通的计，导致骑兵部队损失殆尽，才招致大败。因此，他便表示要留下来断后，与渑池城共存亡。 李剑也劝他不住，只得含泪告别，先行撤走。 张仲坚在城破之后，与唐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最后他身边的亲兵都全部战死，只余他一人时，才对着洛阳的方向，高呼大周万岁，被乱箭射死。 渑池失守之后，唐军势如破竹，连克新安、义马、宜阳三县，打到了洛阳外围。 败退回洛阳城的李剑，手中只有不到七万兵马，虽然洛阳号称天下第一坚城，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但他却有些心中慌乱了。 于是，他连忙派出信使，以八百里急报的方式，向宇文明求救。同时，又向监国的皇后抒梦禀报，要求在城中征发民夫，上城墙协助防守。一时之间，洛阳城中一片兵荒马乱，各地商人纷纷逃离此城。 全天下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到了洛阳，他们很清楚，洛阳的得失，将关系着唐朝和周朝两国的命运。如果唐军拿下了洛阳，哪怕他们丢失了荆襄之地，也会在天下之争中居于有利位置。因为洛阳四周都是平原，无论北上到河北、，南下到荆襄还是东进到山东、江淮，都是无险可守。唐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攻陷已经内部空虚的周朝地盘。 而如果周军守住了洛阳，则天下的气运便转到了宇文明这边。坐拥辽东、河东、河南、河北、山东、江淮、江南、荆襄等地的周朝。不管是地盘还是人口，兵力还是物产，皆超过了唐朝一大截。 仅有关中、陇西、巴蜀和汉中等地的李唐，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和周军抗衡了。毕竟天下之争，说穿了还是综合国力的较量，失去先机和优势的唐军，势难再有希望翻盘。 不过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阵兵于巴东城下的宇文明，却面临着艰难的决择。 其实早在他刚刚发动荆襄战役时，就已经接到了唐军从长安出发，向洛阳进攻的情报。只是他并没有多在意。在他看来，洛阳虽然兵力不能跟河套和荆襄地区的周军相比，但也有十万人马，而且多是经历过不少战争的老兵。且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四周又有不少卫城和关隘拱卫。唐军想以区区二十万兵力拿下洛阳，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宇文明把唐军的这次进攻，更多的看成是一次佯攻，认为李渊是想以进攻洛阳作为幌子，诱使他从荆襄地区撤军。 因此，宇文明根本没有理会此事，而是继续加强进攻。如此一来，在李靖、尉迟敬德的配合下，四十万周军齐心协力，总算用了两个月时间，攻占了江陵、襄阳、宜州等重要城池，全歼了李孝恭属下的十余万唐军，直攻到巴蜀门户巴东城外，荆襄地区已经全部纳入其囊中。 按照之前拟定的作战计划，如果周军在三个月之内便拿下了荆襄，且北面的罗成和罗士信，又把唐军主力钉死在了河套地区。那周军便可顺势西进，攻打巴蜀。 一旦巴蜀拿下，则天下大势便定。只困守关中一隅的李唐，便成瓮中之鳖了。 只不过，宇文明却没有想到，李渊竟然没有召回李世民，而是大胆启用老将屈突通担任主帅，而且也没有南下荆襄援救李孝恭，而是直接杀奔了洛阳。 如今，东都留守李剑的求救信已经摆在了他面前，按李剑的说法，洛阳城中的兵力只有不到七万人，且士气低落。而唐军已达二十万，后续还极有可能再派部队支援，洛阳情况危急，希望他回师援救。 宇文明看到这封求救信，心中却是郁闷之极。如果李渊不是派兵进攻洛阳，而是进攻河东甚至北平，他都可以完全不予理会。 至少在他看来，这些地方都是可以舍弃的。用河东换巴蜀，他认为自己还是赚了的。毕竟河东是个四战之地，经历了多次战争之后，人口稀少，土地贫瘠。远远不能和天府之国的四川盆地相提并论。 可是洛阳地方虽然不大，但在人们心目中的影响力，以及它的特殊地位，都让宇文明不可能放弃它。 先不说它是前隋东都和周朝首都，天下第一大城市。单就在洛阳城内，还有他的七位娇妻，一大堆儿女，以及文武百官的家眷，就让它一举成为了周朝最不能丢的一座城市。 只不过，现在他刚刚取得荆襄之战的胜利，唐军连战连败，已经退守巴东，如果能够一鼓作气，将其攻克，他便可以顺势杀入巴蜀，取得对李唐的压倒性优势。在这马上就要赢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却忽然家中出现危急状况，着实让宇文明有些郁闷。 “传朕命令！召集所有亚将以上武将来大帐参加会议，商讨目前的战局！”宇文明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召开一次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 半个时辰之后，李靖、尉迟敬德、周涛、秦琼、程咬金等将领皆陆续抵达大帐。宇文明便将李剑发出的求救信交给众将过目，他也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当众将得知虬髯客张仲坚战死渑池，洛西以西的十余县已经全部陷落，二十万唐军兵临洛阳城下时，都是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的家眷都还在城中，万一洛阳失陷，岂不危矣？ “陛下！如今荆襄之地已经落入我军之手，巴蜀山高路远，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仓促之间恐怕难下。依末将之见，不如暂且退兵，回师洛阳，击败屈突通之后，再图巴蜀为妙！”秦琼这时拱手说道。他是一个大孝子，其母便安顿在洛阳，听闻洛阳被攻，他自然便迫切想回去救援。 “末将也同意秦将军的意见！反正荆襄也拿下了，不算空手而回。而洛阳对于我军来说，是重中之重的地方，万万丢不得！虽然屈突通那老家伙未必就能攻下洛阳这座坚城，但我们却不能冒这个风险！”程咬金亦是附和道。 这两名军中大将先后发言赞成撤军后，林子墨和郭子逸也随声附和。他们也觉得洛阳不容有失，而巴蜀之地现在不攻，以后要再攻也来得及。 “大家都想朕现在就撤军吗？”宇文明皱了皱眉头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赞成撤军的必然是大多数，但一个反对者都没有出现，却也让他有些微微失望。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陛下，我不赞成撤军！” 第595章兵分两路 众人向声音来处一看，却发现乃是宋金刚，这位身材高大，声音粗犷的武将，此刻大声说道：“陛下，现在敌军已经胆寒，认为大势已去。末将这几天巡视周围，便碰到过好几个前来投靠的唐军士兵。他们皆称是巴东的本地人，被李孝恭强征入伍当兵，心中十分不情愿。他们就盼着我们能早点攻破巴东，解救他们。如果我军现在一鼓作气，攻下巴东，再顺势杀进巴蜀，则整个西南都将落入我军之手。李唐将再无翻身机会。可如果仅仅因为洛阳受到攻击，我军就要撤退，导致前功尽弃的话，末将觉得实在不值！”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不禁微微点头。宋金刚的话虽然有些无礼，但却道出了目前的实际情况。就这样撤走，军中上上下下都有些不甘，感觉有点憋屈。 “宋将军说的极是！”周涛这时也附和道：“陛下，如今唐军水师已被我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军水师可从长江逆流而上，进入巴蜀，敌人完全无法阻挡。可如果我军现在放弃进攻，先解洛阳之危。就算战争胜利后，马上又挥师南下，再攻巴蜀。只怕唐军也从川江上调解了船只，组成水师来迎战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陛下，虽然末将属下的水师官兵是不怕他们的，但川江航道狭窄，礁石急弯甚多。正要和这些熟知航道水情的本地水师交战，我军就算获胜也必然付出巨大代价！还望陛下三思！” 宇文明听了周涛和宋金刚的话后，也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洛阳又实在太过重要，不可能不去救。这样一来，选择继续进攻还是选择回救首都，就成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于是，他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徐世绩，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徐军师，不知你的意见如何？是觉得撤军回洛阳好，还是继续进攻巴蜀好呢？” 秦琼、程咬金、宋金刚、周涛都紧张地望着徐世绩，他们都知道，陛下对于徐世绩是十分看重的。 “属下觉得两个都好！都不能放弃！”徐世绩却是出人意料的这样回答道。 “两个都不放弃？难道徐军师你的意思是双管齐下？”尉迟敬德听闻之后，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徐世绩这时方解释道：“陛下，洛阳是我大周首都，皇后、皇妃和几位皇子皇女，以及将士们的家眷及文武百官皆在其内，万万不能有失，所以必须去救！” “而巴蜀是重要的战略要地，取得巴蜀便取得了从南面威胁关中的基地。且巴蜀之地未遭隋末农民起义的战争破坏，人口较多，经济发达，物产丰富，如果能够趁势拿下，对于我大周来说，也是十分有利的！如果现在不趁巴蜀内部空虚，李孝恭又损失折将，没有多少人马时攻克，将来等李唐缓过劲来，我军想要夺取，必然付出比现在高几倍的代价！”徐世绩斩钉截铁地说道。 宇文明这时方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徐军师的话解了朕心中的困惑，朕其实也认为，双管其下，同时进攻巴蜀和回师洛阳为最佳的方略，只不过哪些人留下继续进攻巴蜀，哪些人随朕回洛阳，两边各留多少兵力，这才是关键之处。不知徐军师可有什么建议？” 徐世绩显然早有准备，他当即便脱口而出道：“现在我军共有四十万。这么多人全部云集在这三峡口的巴东城外，只怕就算攻城也无法完全展开。所以减少一部分兵力势在必行。” “而进攻洛阳的唐军是二十万人，只要我军回防十五万左右，再加上城中原本的七万守军，便基本可保洛阳无碍。因此，徐某建议，留下二十五万人继续攻打巴蜀，剩下的十五万大军则回师洛阳，协同守军一起击败屈突通！”徐世绩正色道。 宇文明微微点了点头，徐世绩提议的分兵方案，也和他心中所想的相去不远。只是两边各要哪些将领，他还没有想好。 “那徐军师对于分兵之后，两边的将领如何安排，可有什么意见？”宇文明一脸郑重地问道。 “洛阳是我大周首都，也是我大周将士的家眷所在地，朝中文武百官，皇室成员，天下有名的文士商人皆在此。所以援救洛阳乃是第一重要之事！而陛下智勇双全，在百姓和将士们心中的威信更是无人能比。如若洛阳的守军得知陛下将亲率大军回师救援，士气必然大增！”徐世绩面色肃然道：“不说其他的，光是将陛下将要率军抵达的消息公布，洛阳军民的士气便会平白上升三成，对于守住这座大周之都，将是极为有利的！” 众将均听得纷纷点头称是。虽然徐世绩的话有些夸张，甚至不排队是为了讨好宇文明所作的举动。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由宇文明亲率大军回师救援，的确是可以让所有的周军将士吃一颗定心丸的。这也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哪怕是他的师父李靖也不行。 “可是，徐军师，攻打巴蜀之地，也同样需要陛下啊！”宋金刚忙不迭地说道。他是主张进攻巴蜀的，虽然听徐世绩的提议，进攻巴蜀的兵力要多于回援洛阳的军队，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再多的兵力也不如宇文明亲自指挥作战来得好。如果能让陛下留在进攻巴蜀的军队中，宋金刚可以肯定，三个月之内，巴蜀之地必下！ “宋将军，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进攻巴蜀之地并不一定非要陛下亲自出马，回救洛阳明显比进攻巴蜀重要得多！”秦琼听闻之后，不禁皱眉道。 “是啊！进攻巴蜀的话，由尉迟将军或者李将军担任主帅，都肯定能攻取，可回师洛阳却非得陛下不可！”程咬金也附和道。 “秦将军和程将军所言极是！”徐世绩也点头称是道。 其实，他是想说，巴蜀之地可不象中原一带那样，久经战乱，百姓生活安逸，对于外界的战事也并不象中原的百姓那样关心。虽然其中不少人也听说过宇文明，却是不象中原百姓那样，奉若大英雄。宇文明在这里的威望远不如北方那样高。由皇帝本人当统帅跟由其他将领当统帅并无多少区别。用最小的成本取得最大的成果才是最佳的选择。 只不过，这样说的话，难免会让宇文明不高兴，这等于是变相的说他在巴蜀不得人心，威信不高。所以，以徐世绩的精明，自然不可能去犯这种忌讳。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便亲率十五万军队回救洛阳！”宇文明这时猛拍了一下桌子，算是将此事定了下来。 “至于进攻巴蜀之事……”他此刻望了一下李靖道：“就交由师父您全权负责了！” “明儿你放心！待你洛阳大胜之后，为师也可保证巴蜀之地的千里沃野也将归我大周！”李靖倒是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显然对此早有思量。 “不过，尉迟敬德、宋金刚和周涛三位将军，却得留下来供为师差遣！”李靖这时补充道。 “行！就依师父吧！”宇文明倒是大大方方的同意了。他也知道，宋金刚和周涛二人是一心想进攻巴蜀的，尉迟敬德也偏向于两线作战。这三人配属给李靖，正好能给他们充分展示自己的实力的机会。 宇文明下达分兵命令后，也是心急如焚。他在当天夜里，便与秦琼、程咬金、郭子逸、林子墨等人率领十五万周军沿长江东下到了宜州，再从那里北上经襄阳返回洛阳。 而留在巴东城下的，则是李靖统率的二十五万周军。 在接过了指挥权后，李靖却是出人意料地对诸将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发动攻城！” 众将一听，心忖巴东城易守难攻，就这样硬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但考虑到李靖德高望重，又是皇上的师父，却也没人敢违背，均表示会听从命令。 而李靖在众将走后，却又将尉迟敬德、周涛和宋金刚三员副将单独留了下来，对他们面授机宜。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吃过早饭，清晨的薄雾还没有从江面上散去，周军便发起了进攻。 巴东城下，黑压压的周军已经压了上来，正在大举进攻。一时之间，城上城下均杀声震天，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射去，无数士兵在惨叫声中死去。 不过，由于巴东城地势险要，城墙高大，周军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却始终未能攻破城池。 午饭之后，周军又再次发动了进攻，这已是他们当天第三次发动进攻了。前两次虽然失败了，但也给守城的唐军带来了重大伤亡。 守卫巴东城的唐军守将便是孙伏伽，因李孝恭已经逃到了白帝城，正在调动巴蜀之地的驻守唐军前来支援。所以留在巴东城的人手并不多，他手下仅有两万余人，而城下进攻的周军却多达二十多万。虽然他已经两次击败周军的进攻。但城内的两万多名士兵，已经战死四千多人，受伤近六千人，伤亡人数已经接近全军的半数了！ 第596章攻破巴东 孙伏伽也未曾料到，周军在洛阳被攻之后，竟然没有撤军，而是继续进攻巴蜀，这让他心中也不禁暗叹，难道巴蜀之地真的便要再度失去吗？ 他心知肚明，要不是周军的骑兵上不了山，而且缺乏山地战的作战经验，只怕巴东县城早已经失守了。不过，现在周军有人数优势，如果后方再不来援军，只怕巴东城亦是难保。 咚！咚！咚！咚！ 周军阵中一下一下沉重的鼓声响起。每一次鼓声都仿佛狠狠地敲打在唐军士兵的心头，那鼓声渐渐变得急促，变得犹如催命符一般。 这次进攻是由尉迟敬德亲自率领，打头阵的是从各军的精壮士兵中，抽调战斗力最强的士兵组成的陷阵营，他们个个身强力壮，虎背熊腰。且人人都会一些武功，算是进攻巴蜀的这二十五万周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了。 “陷阵营的兄弟们！冲啊！第一个破城者赏黄金百两，封为偏将！” 尉迟敬德站在攻城部队的最前沿，然后大声吼叫着。 随即，他抓起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丈余长的乌钢长矛。 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尉迟敬德迈开大步，向着巴东城的城墙奔了过去。在他身后，则有三十余架不久前才制造出来的投石机、井栏、攻城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正由上千名周军推着，缓缓向巴东城靠近…… “不好！敌人的攻城器械来了！”孙伏伽望着那些渐渐逼近的投石车，暗叫不好。 “兄弟们注意隐蔽！我们的投石机也开始反击！弓箭手们注意坚守岗位，步兵到城墙的墙垛后进行躲避！”他站在城楼上连忙指挥着。 尉迟敬德这时已看清楚了，站在巴东城楼上，那个身穿明光铠甲，不停发话的彪悍大汉。 他知道，这便是巴东城的守将，之前唐军水师的主将孙伏伽。此人作战十分顽强，前两次的攻城，都是败在他的手下。 “哼！这孙伏伽虽然的确勇猛过人，守城唐军也在他的激励下，显得悍不畏死。不过，他们的兵力与我军相差悬殊了。而且，李将军和宋将军已经从小道抄袭孙伏伽的后路了。就算他能守住巴东城。我就不信巫山和奉节两县的唐军将领也象他一样顽强！”尉迟敬德冷哼道。 不过他心中还是不太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算攻破了巴东，也不是立下最大功劳的人了。但他也没办法，谁叫他手气不好呢？昨天晚上李靖召集他和宋金刚、周涛商议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时，他抽中了任务为“佯攻”的竹签。 尉迟敬德这时望了一眼城头上的唐军，然后走到了投石车旁，目测了一下距离后，方高高举起左手，大声呼叫道：“投石机准备！调整角度！向左倾斜……” 在距离巴东城的城墙外，约四十多丈处，投石机旁的周军士兵开始忙碌起来，将一块块削得有些光滑的巨石，搬上了投石机的大勺上。然后紧张地调整着发射的角度。 经过角度调整，投石机被再次往前推进了一小段距离，在巨石的重压之下。投石机的木头轮子被压得“吱嘎、吱嘎”作响。 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周军制作投石机也是有些赶工，在宇文明率军离开之前，周军一共制作了三十多架投石机，只不过有十六架投石机推到一半路程就散了架，加上这里地势险要，道路狭隘，投石机并不能同时发射，真正能够将石头砸上城墙的投石机也不过只有十七八架而已。 尉迟敬德这时高高抬起手臂，狠狠地往下挥落! “开始抛射！” 随着尉迟敬德的一声怒吼，巨大的轰鸣声顿时从他身后不停地响起。 十七八架投石机开始将一块块沉重的巨石，向着巴东城的城头上弹射过去! 下着鹅毛细雨的天空中，顿时划过了十多道白色的弧线。随着一块接一块的巨石撞击在城墙上，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巴东城作为巴蜀之地的门户，自然在建造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它的城墙修建得十分坚固。那些正面砸在城墙外的巨石，只不过勉强能将城墙外的青石墙砖砸破，撞得石屑崩落，四处散射。不过城墙的基石却是依然巍峨不动，丝毫没有被砸破缺口，裂开缝隙或者倒塌的危险。 不过，有的巨石落在了城墙之上，立刻就将很多还在坚守的唐军士兵砸得粉身碎骨。毕竟那一块块巨石，每一块都重达数百斤，一落在城墙上后，由于惯性，还会向前滑动一段距离才会停下，许多躲避不及的士兵就会被这巨石砸中，成为一团肉泥。 周军的这一波巨石投射之后，巴东城墙上立刻伤痕累累，有的地方还腾起一股股烟尘，到处石屑纷飞。 不过由于孙伏伽已经及时下令让士兵们撤到后面去，只伤亡了数百人，大部分士兵都完好无损，死伤的也多是一些反应缓慢的老弱病残。 当巨石轰击产生的烟尘渐渐散去之后，巴东城依然昂首屹立在周军面前。 “继续进攻！”尉迟敬德依旧不肯放弃道。 片刻之后，周军又再次发动进攻了，他们排成密密麻麻的冲锋队形，抗着云梯又冲了上来。 此时，站在城头上的孙伏伽，望着黑压压的一片敌人。冷笑着发出了命令：“尉迟敬德还真是不自量力，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也好，让周军知道，俺们唐军也不是任由他们捏的软脚蟹……巨弩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飞快地传达了下去，唐军士兵很快将一架架巨弩从军械库中推了出来，放上了城头。 不过，就在这时，从城内方向却急匆匆地来了一名信使，冲上城墙跟孙伏伽的副将说了几句话。 那副将立刻神色大变，他急忙跑到孙伏伽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孙将军，我们快撤吧！巴东城守不住了！” 孙伏伽听闻之后，怒火中烧。要不是看在这副将已经跟随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他简直想把这家伙拖下去斩了。 “你要扰乱军心吗？现在周军攻势虽盛，但想要攻破我巴东城却也不是易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孙伏伽厉声喝道。 那副将方上气不接下气道：“孙将军，我们巴东城在您的指挥下，或许还能守得住，但巫山县，奉节县等另外几处县城的守将，就未必也象您这样对大唐忠诚了。刚刚李将军派来的信使称，说巫山县城已然失守，周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向奉节进攻，另一路则向我巴东县城背后行进。如果咱们再不撤的话，就要被周军断了后路了！” “什么？巫山县已失？”孙伏伽顿时大惊失色，巫山县可是巴蜀之地东部的屏障，丢失之后，周军既可向西进攻奉节县，亦可向东抄袭巴东城守军的后路。巴蜀东部这三峡咽喉要道的防线就全面崩溃了。 “这周军是怎么跑到我军后面去的？还有那张耀威怎么连巫山县也守不住啊？他手中不是有一万五千人吗？”孙伏伽捶胸顿足道。 这张耀威也是李孝恭手下的一员大将，善使大斧，弓马娴熟，深得其信赖。在李孝恭败退回白帝城后，便命他守巫山县城，与孙伏伽一起阻止周军西进。以腾出时间让他从成都、渝州等地调集人马支援。 副将此时方叹了一口气道：“孙将军，周军水师强大，并有夜航能力。据信使称，周军是用水师船只在夜间悄悄从长江上逆流而上，到了巫山县城外的江滩边登陆，然后开始攻城的。虽然张耀威作战勇敢，但却是有勇无谋，行事向来粗心大意，被李靖使计诱出城外，中伏身亡。巫山县城无大将指挥后，自然便很快失陷了！” 孙伏伽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在这里据守巴东，却被怎会如此容易失陷？眼下巫山县城已失，其他三峡沿岸的关隘也有些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方抬起头来道：“我们如今只有撤退了！撤往李将军所在的白帝城！那里是从三峡进入巴蜀腹地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白帝城能守得住，形势还有得救！如果白帝城再失，则巴蜀必定沦陷！” 那副将也心中明白，白帝城后面就是云阳县，从云阳县到渝州和成都皆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唐军在巴蜀境内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也都已经在白帝城聚集了。如果真的再败，整个巴蜀不但无险可守，也无兵可守了。 “末将遵命！”那副将应了一声，随即便向城墙下奔去。而孙伏伽望了一眼城下，看着那些拿着盾牌，手持大刀，正猫着腰向巴东城奔来的周军士兵，终于极不情愿地叫道：“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巴东城内残存的一万多唐军便从西城门溜走，然后狼狈不堪地向后方逃去。 而在这一路上，孙伏伽还遇上了李靖及宋金刚部下的周军袭击。好在他们对地形熟悉，知道几条小道，才总算没损失多少人马，平安逃回了白帝城。 没过多久，攻破了奉节城的宋金刚，也在周涛水师的配合下，抵达了白帝城外。此处也是卡住周军进入巴蜀腹地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只要白帝城能破，巴蜀之地便如一个熟透了的蜜桃，只等采摘了。 第597章攻打白帝城 “冲啊！这是唐军在巴蜀之地的最后一道险关了！” “只要拿下白帝城，我们就能一举攻占巴蜀了！大家也就可以回家团聚了！” 宋金刚的副将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口中呼喊着，然后率领属下士兵向前冲锋，企图在白帝城的城墙下搭起云梯，攀上城墙。但在唐军的密集箭雨和滚石擂木的打击下，却没有半点机会，很快就败下阵来。 午饭之后，宋金刚便让其副将下来休息，改由他亲自率军发起进攻。但经历了一下午的攻城战之后，宋金刚伤亡了两千多名士兵，却是依然毫无进展，只得鸣金收兵。 这样攻了三天，正在宋金刚有些束手无策之时，却得到斥候报告，称李靖和尉迟敬德已经率周军主力从巫山抵达了 宋金刚连忙出帐迎接，他一脸愧疚地将李靖和尉迟敬德迎进了大帐，然后沮丧地说道：“元帅，末将实在无能，攻了三天，不但未能攻克白帝城，反倒损兵折将无数，还请将军责罚。” “哦？唐军已经连改数仗，又无水师，咱们兵强马壮，士气高昂，还攻不下这样一座小小白帝城？”尉迟敬德微微有些惊奇地问道。 这时，一旁的周涛却是长叹道：“尉迟将军，你可不要小瞧了这白帝城。它是三国时期刘备托孤之处，其城墙坚固程度堪比虎牢关、居庸关、潼关等一些天下雄关了。而且，在城墙内还有夹层通道，内含隐藏小孔，可以刺出长枪，喷出火油，对我军爬云梯的士兵构成了很大威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后，然后又接着说道：“这还不算！李孝恭在长江上更设置了铁链锁江，并在码头处布置了大量纵火船。这些纵火船个头小，速度快，很适合在川江这种狭窄航道行进。我军战舰逆水行驶，又体积巨大，难以躲避，故而被烧毁不少，损失极为惨重，无法象之前进攻巴东、巫山、奉节等县那样，用战舰将军队运到敌人后方登陆……” 周涛长叹了一声，方将这三天来攻城的经过说了出来。 李靖和尉迟敬德听他们讲完这三天进攻白帝城的过程后，虽然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太多惊讶。 虽然李孝恭已经连战连败，唐军也士气低落，但狗急了也要跳墙，何况是人呢？巴蜀之地是李唐苦心经营的粮仓。唐军是决不会轻易放弃的。现在整个巴蜀之地的唐军都在向白帝城集结过来，目前已经汇集了近十万大军。可见这位李渊之弟已经退无可退，打算在此地与周军决一死战了。 “这样吧，今天天色已晚，不宜查看地形。明日一早，先不要进攻，宋将军、你和周将军一起，陪我们先去城下看看情形，再思对策吧！”李靖思量了片刻后方说道。 宋金刚和周涛自然不会有意见，两人皆点头称是。 …… 第二天，李靖率领一干将领到了白帝城城外，一眼望去，只见此城果然险峻无比，一边是水流湍急的长江，一边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中间的道路也仅有二十丈宽。让防守方需要防御的面积极小，使进攻方的兵力优势根本无法发挥。 而且，此城城墙不但十分坚硬厚实，更在山壁上建起了一层掩体，均十分坚固。纵使用投石车发射巨石轰击，也很难将其摧毁跨。而唐军就躲在掩体和城墙内部的通道内，在周军发射石弹时毫发无损。 而当周军的投石机攻击结束，开始让步兵冲锋攻城时，他们就从掩体和城墙后面出来，推出其内的巨弩、投石车、滚石擂木等守城利器，给攻城的周军造成重大伤亡。 虽然周军也有弓箭，但一来从城下往城上射，总是力道较差，二来就算能射上城头，也无法和那些巨弩比威力。故对城头上敌军的杀伤十分有限。而且己方士兵搭起云梯攻上城头后，城下的弓箭手就更不敢乱射了，生怕误伤自己人。这样一来，周军的火力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在了解清楚了白帝城的城墙及掩体防御情况后，李靖亦是感觉有些难办。他望着城墙，摸着胡须，冥思苦想着破城的计谋。 而在一旁，尉迟敬德、周涛、宋金刚等人也皆立于一旁，亦在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才能啃下白帝城这块硬骨头。 不过他们想了很久，均没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宋金刚不禁有些沮丧，一拳重重打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叹惜道：“这白帝城真难打啊！如果能象当年陛下攻打夏县那样，一把火将其烧得干干净净多好！” “夏县？你是说的烈火焚城那次？”周涛虽然知道宇文明在第一次进攻河东时，便和李世民在夏县打了一场残酷的战争，用原油焚毁了一座县城，逼得李唐不得不签下两年停战协议之事，但却不知详情，听宋金刚这样一说，倒是来了兴趣，不禁连忙询问。 宋金刚一听有人想听他讲故事，便顿时来劲了，立刻唾沫横飞地把宇文明如何焚毁夏县，将城中数万唐军化为灰烬之事说了出来。 周涛仔细听完后，便立刻喜道：“我有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众人一听，皆是又惊又喜。 周涛忙说道：“陛下进攻夏县时，不是用抛射器将装着火油的皮袋抛洒在夏县的城头上，再用火箭引燃，使敌军无法立足，最后才引燃城中煤炭，将整个县城化为烈火地狱的吗？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啊！用火油烧这白帝城的城墙……” “周将军，你这个办法我也曾想到过，不过根本行不通啊！”尉迟敬德却是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夏县是平地，我们可以将投石机推到城下，然后从容抛射装有火油的皮囊。可这里不但山路狭窄崎岖，且到城门前皆是一路上坡，投石机根本就推不上去，如何能抛射火油啊？” 尉迟敬德如此分析之后，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又沮丧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李靖却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周将军说的没错，的确可以用投石机把装有火油的皮囊，抛射到敌人城头上去，用焚毁夏县的办法烧毁其城门，并攻破白帝城的城墙。”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一愣，尉迟敬德更是一脸惊诧地问道：“……元帅，这个方法虽好，但如何将投石机推到城下呢？这一路上可全是上坡路段，投石机用人力根本推不上去啊？” 一旁的将领也都诧异地望着李靖，他们都在心中暗忖，难不成李将军还能把这么笨重的投石机用五鬼搬运术送到白帝城下不成？ 李靖微微一笑，指着长江道：“从陆地上我们是运不上来，但可从水中运啊！我们可以在下游江岸平缓处，将投石机搬上战舰，再从水路运到白帝城城外的江岸边，最后用铁链将其吊上城外的地面，不就可以让投石机发挥效力了吗？” 众人听闻之后，皆是一愣，他们为李靖天马行空般的方法所震惊，但仔细一思量，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周涛和宋金刚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宋金刚使了个眼色，示意由他跟李靖说。 周涛无奈，只得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元帅，你这方法好是好，但却没有考虑敌军有可能破坏！假若他们又象前趟那样，派出大量纵火船顺水而下，只怕我们的战舰到不了这里就会被烧毁了！” “呵呵，周将军，本帅既然敢提这个计划，当然会考虑敌方可能的反应！”李靖笑眯眯地说道：“对付敌人纵火船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是你们一时没有想到罢了。我们只要在战舰船首装载一块很大的铁制档板，并用铁架伸出去一步远，便可阻挡李孝恭军的纵火船顺流而下……”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同时，为防止有漏网之雨，在战舰的两舷要布置大量手持鱼叉的士兵和水龙队。水龙队的作用一是灭火，二来可用水柱冲击敌人的纵火船，减慢其靠近我舰的速度。而鱼叉手的作用则是用铁叉撑住敌人的船头，使它不能贴上我们的船舷……为防唐军在纵火船上的死士破坏挡板，我们还可在船头上布置连弩手和神射手，将敌人的死士在露头时就射死他们。” 李靖的一番话，让众人皆大吃一惊！不过细细一思量，李靖的这些方法虽然简单，但却的确有效之极。 周涛听闻之后一拍脑瓜，惭愧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呢？如此简单实用的方法，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不过这时宋金刚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他有些疑惑道：“主公，就算我们把投石车用战舰运到了江岸边，又如何运上来呢？这里的江岸可不比下游的江岸那样平缓，全是悬崖峭壁。而这白帝城外的道路离江面少说也有四五十丈高，光凭人力恐怕难以拉上来啊！” 李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道：“谁叫你们用手去拉了？难道不知道用绞盘把它们拖上来吗？实在绞盘也拖不上来，难道不能拆散了再搬上来重新组装吗？我就不信这样还无法在白帝城外安置大型投石车？” 众将也不是笨蛋，一点即通，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们也对李靖能够仅仅借助现有的工具，就能把如此笨重的投石车吊上来的方法大为叹服。 既然方法已经确定下来，众人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纷纷摩拳擦掌，要一血前耻！ 第598章消灭纵火船 七天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周军如潮水般向着白帝城涌了过来。但他们在离城墙五十丈的距离处便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进，然后摆出了一个严密防守的方阵。前面是五排陌刀兵，一个个相隔站着枪盾兵，而在这五排士兵之后，则是二十余排弓箭手，个个手持连弩，弯弓搭箭，一派严阵以待的阵势。 李孝恭站在城楼上，望着周军的这副架势，却不禁冷笑道：“看来周军也是一群胆小鬼，只敢躲在我的巨弩射程之外，不敢再攻城了。这些家伙，你们有种就靠近城墙啊！” 孙伏伽听了却是暗自好笑，心忖别人才吃过大亏，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再次蓦然进攻啊！宋金刚也不是那种不顾士兵伤亡的将领。只不过，听说李靖已经率周军主力来了，恐怕接下来敌人就会展开猛烈的攻势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城头上的唐军士兵紧张地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对面的周军有丝毫进攻的样子。倒是白帝城的码头处响起了一阵阵尖利的报警哨声，划着小舟上来的唐军探子急报，称大批周军的水师战舰又从下游往白帝城方向开过来了！ 孙伏伽听探子禀报了此事后，却是丝毫不以为然。 他鼻中冷哼了一声，对属下的水师官兵道：“看来，周涛的亏还没吃够。这次定是见李靖来了，又想来邀功送死了！传本将命令，纵火船立刻出击！这回一定要让周军水师有去无回，报襄阳之仇！” 随着孙伏伽的一声令下，从白帝城临江一侧峭壁下的码头处，又开出了二十多艘装满了引火之物的纵火船。这些纵火船只有三丈长，一丈宽，跟周军的战舰比起来，就是个侏儒。 每艘小船上均站着两名水手。一名躲在船尾部握着船舵，掌握船支航行方向。另一名则在船头负责观察前面水情，以及用浆划船，由于三峡内的川江水流十分湍急，他们用不着花太大的力气划，纵火船便能开得飞快。 两岸的险峰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小小的纵火船迅捷地驰向下游。在靠前的几名唐军水手眼前，已经出现了如小山般巨大的周军水师战舰。 “点燃引火物！然后将驾驶船只冲上去贴住敌船！”为首的唐军校尉下令道。他对干这种事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只听“呼”的一声，一团团火焰便窜上了这二十余条纵火船的船舶舱顶。 瞬间，这二十多条纵火船便成了二十多条火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前面的周军战舰，企图将它们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火船”，然后同归于尽。 这时，纵火之后，正躲在船尾，准备跳江逃生的唐军士兵，却惊讶地发现：从周军的战舰舰首，竟然放下来了一块厚厚的铁制挡板，用两根弯曲的支架支撑着，挡在了战舰舰首前。 三峡一带的江水水流十分湍急，没过多久，只听“蓬！蓬！蓬！”数声巨响，最前面的几艘纵火船，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周军的战舰上。 可由于周军的战舰舰首都放有铁板，纵火船接触不到战舰舰体，只能重重地和铁板“亲热”。这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空，火星四射，烈焰腾空而起。 那几艘纵火船的船头几乎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碎了。 不过，周军战舰舰首处的铁板都厚达三寸，这小小的木制纵火船又岂能撞碎它？它们顿时就被挡在了战舰前沿，和舰体分隔开来。 而与此同时，周军战舰甲板上的投石机也发射火弹了。 只听“轰、轰、轰”的弹射声，数枚火弹便落在了三艘跟来的纵火船上，那三艘船原本就已经点着了火，这下更是瞬间便化为了三团火球，片刻后便成为一团残骸沉入了江底。 那名带队的校尉见到如此情况，便知周军已有防备，此次纵火之事，恐怕十有八九要失败。但孙伏伽对他恩重如山，他自接下这任务以来，便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完成孙将军下达的任务。 于是，他瞪大了眼睛，转身大吼道：“大家不要慌着跳船逃跑，操纵小船从他们两艘战舰的缝隙处开过去，从船舷贴上他们舰身！一定要把敌舰烧毁！” 那些被挑来驾驶纵火船的，也都是不要命的死士，早就做好了牺牲准备，听了校尉的命令，也都没有异议，表示一定照办。 唐军士兵便开始操纵小船迂回前行，一边躲避着呼啸而来的箭矢和火弹，一边寻找着可以开过的缝隙，想从周军战舰之间的空档处穿插过去。 而那校尉的运气极好，他竟然真的侥幸从两艘周军战船的缝隙中间，以极快的速度开了过去，到达了其中一艘战舰的右侧船舷处。 而且，从这艘战舰上悬挂的旗舰标志看，应该是周军水师都督周涛的座船无疑。 他心中大喜，于是立刻招呼船尾的舵手，将船头掉往右侧，见那艘周军战舰已经避无可避了，方横下一条心，直向那艘周军的旗舰猛冲而去…… “真是自寻死路！”站在船头的周涛，望见他的举动后，轻蔑地一笑，然后挥了挥手。 这时，只见从船舷处一下子跳出来十余名周军士兵，其中五人手中后拿着一丈左右长的铁制鱼叉，有三人拿着水龙往唐军校尉的纵火船上喷水灭火，而另外的人则手持连弩，弯弓搭箭瞄准了纵火船上的唐军死士…… “嗖！嗖！嗖！嗖！” 数十支利箭飞了过来，那名校尉和他的属下都身中数箭，倒在了那着火的小船上，尸体被大火化为了灰烬。 而那艘起火的小船，却被五柄铁制鱼叉稳稳地叉开了，根本没能沾上周军的战舰。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另外的周军战舰身上，船上的周军士兵用相同的方法，让这些纵火船根本无法靠近自己。 不到半个时辰，这十余艘火船便被周军全部击沉了，船上的唐军死士也大多被身死，只有少数几个人跳江泅水逃走。 不过，百密必有一疏，还是有一艘纵火船撞到了周军的某艘战舰上，但在水龙队的奋力扑救下，只烧毁了其小半截船舷，没能酿成严重后果。 “传令下去！水师一营的战舰暂时靠边休息，让水师二营的战舰顶上来继续前进！”周涛这时下令道。 他的舰队共分为两个营轮流前进，以便让己方的战舰和士兵有个修理喘息的时间。 刚才那波唐军的纵火船是由水师一营对付的，如今再继续前进，自然就该轮到水师二营的舰队上了。 而水师二营的官兵刚刚跟在水师一营的舰队后面，亲眼目睹了战友消灭纵火船队的全部过程。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也要击沉敌舰，立个大功！ 得到消息的孙伏伽勃然大怒，他下令将白帝城城码头上的另外两队纵火船队都派了出去，准备以量取胜。 但周涛已经早有准备，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周军水师进行了严密防守，没有给唐军的纵火船丝毫机会。 三个多时辰内，近五十艘纵火船全部都被周军战舰击沉送入了江底。唐军的火船攻势宣告彻底失败。周军的战舰队终于开到了白帝城外的长江江面上。 望着这修在半山腰，与悬崖峭壁和长江紧挨着的白帝城，周军水师的官兵均倒吸一口冷气。地势如此险峻的城池，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难怪宋金刚之前一直攻不下来。 周涛亦是暗叫可惜，那白帝城的城墙离江面至少有六七十丈高，而且几乎是与江面成垂直的角度。这让自己战舰上的弹射器根本没法往城内抛射火弹。 而且，从码头到城池内的道路全是在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的栈道和石梯，弯弯曲曲，艰险无比。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涛原本还想试试，看能不能率领水师官兵从码头登陆，然后杀入城内，可看这地势，是不用打这主意了。 他望了一眼前方，只见在码头后方的江面上，横放着一条粗大的铁链，两头连接着山壁。想必就是李孝恭用来锁江的铁链了。 看来这位大唐亲王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吃了一次亏后，就用这玩意儿防着周军的水师舰只在后方登陆，以免断了自己退路。 面前的这条锁江铁链肯定要清除，不过得在以后才行，眼下还得先办正事。周涛摸了摸自己下巴，心中暗忖道。 片刻之后，他便下令，向自己的舰队打出旗语，要他们靠近江岸，执行拟定的计划。 没过多久，一艘艘周军战舰便靠在了长江北岸的山壁下，然后便见在山道处的周军士兵，从悬崖上扔下来一根根粗大的麻绳。 而在战舰甲板上的水师官兵，则立刻将麻绳缠绕在船上的投石机框架上。待捆紧之后，他们方挥动旗帜，示意上面的步兵可以向上拉了。 在山道上的周军步兵，看到旗帜挥动后，便立刻转动绞盘，将麻绳拴着的投石机拉了上来。同时，负责运输的士兵也将装满火油的皮囊一个个抬了上来。 第599章唐军出城 此时，李孝恭已经得知自己的纵火船全军覆没，他顿时吓了一大跳，生怕周军战舰趁机冲破铁锁横江的阻拦，绕到自己后方去登陆，断了唐军后路。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据探子回报，那些周军战舰在抵达铁锁横江之处后，便没有继续逆流而上了。 周军水师似乎也没有想办法除去铁链，也没有从码头上沿着那条险峻崎岖的栈道发动进攻，而是停靠在了江岸边，甲板上的周军士兵还在忙碌着什么。 “奇怪，他们靠在江边能做什么呢？”李孝恭躲在一处靠江的城墙墙垛后面，从石块彻成的小洞，观望着周军的战舰动静。 “李将军，好象他们正在把投石机用绳子吊上去！”孙伏伽眼尖，率先发现了周军的动静。 “投石机？”李孝恭望了一眼，倒是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屑的冷笑。 “他们难道想用投石机轰塌我们的城墙不成？李靖也当真是失心疯了，费了那么多心思，想办法毁掉了我的纵火船，就只为了把这些投石机吊到白帝城下抛射石弹吗？” 不过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看到了山道上的情况。似乎正有不少周军士兵，从后方扛来一个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皮袋，然后堆在才吊上来，正在组装的投石机旁。 “李将军，那皮袋里装的是什么啊？看形状貌似是什么黑色液体，莫非他们口渴了想喝水？”一名副将猜测着。 他这一说话，却是让李孝恭脑中电光一闪，心忖那皮袋里怎么可能是水？一定是火油一类的引火之物。 孙伏伽这时也眉头一皱道：“将军，只怕大事不妙啊！李靖大张旗鼓地把投石机运上来，恐怕十有八九便是想将这些装满火油的皮袋抛在我们的城头上，然后再用火箭点燃。这样我们的士兵便不敢上城墙防守了……” 那副将还没反应过来，懵然问道：“孙将军，就算白帝城的城头起火，我们的士兵不敢上城墙，他们也不敢上来啊！如何攻得下我们的城池呢？” 孙伏伽闻言之后，方叹息道：“难道你忘了周军中可是备有冲击力惊人的攻城撞车的？如果城头火起，我们的士兵不能上城墙防守。他们便可推着攻城撞车从容到达城下，然后再猛撞城门……” 那副将一听，顿时为之色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白帝城就危险了。 李孝恭亦是反应了过来，立刻决断道：“孙将军，打开城门！我们一起冲杀出去，趁周军忙于安装投石机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定要毁了那些投石机和装满火油的皮囊，不然白帝城必破！” 孙伏伽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当即便点齐了城中的军士，聚集在了城门口…… 片刻之后，只听白帝城的城门“吱嘎”一声开了，大批唐军士兵嚎叫着冲了出来，手中挥舞着大刀长矛，不少人手中还拿着火把，准备引燃堆积在山道两侧的火油皮袋。他们的声势还是显得十分浩大的。 只不过，李靖既然准备用这些火油来个烈焰焚城，摧跨唐军在城墙的防守，又怎么会不防备敌军冲出城来呢？ 站在最前方的五排陌刀兵和枪盾兵早就闲得发慌。眼见敌军冲出城来要和自己作战，皆是心中大喜。 但是，还没等到他们出手，在后方的战友却先发威了。 站得整整齐齐，绵延二十余排的周军弓箭手们早已蓄势待发。 他们的指挥官尉迟敬德挥舞着旗帜，高呼道：“放箭！” “嗖、嗖、嗖！” 数千支利箭顿时如雨点一般向着冲过来的唐军飞了过去。 由于道路狭窄，周军的弓箭手方阵每排只能站百余人，不过对于覆盖仅有二十余丈宽的白帝城外山道，却也绰绰有余了。 这时，只见蜂拥而上的唐军士兵在惨叫声中不断中箭倒下，他们或面门中箭，或咽喉被射中，如同一个个刺猬一般被射倒在地…… 箭矢声、惨叫声、哭号声此起彼伏。由于山道狭窄，唐军士兵挨得很紧，而周军弓箭手用的弓弩却劲力十足，一支狼牙箭射过来，往往能洞穿两名士兵，从前一个士兵的咽喉射入，再飞入后一名士兵的胸膛…… 而且，最让唐军觉得恐怖的是：这些周军弓箭手用的竟然是连珠弩而不是长弓，所以他们的弓箭射速极快，空中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密密麻麻飞来，几乎没有停过。 可连珠弩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劲道呢？连他们穿的精铁铠甲都可以射穿。 唐军冲出城后，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在周军的密集箭雨中伤亡了六千多人，而敌军却是毫发无伤，这个结果让李孝恭和孙伏伽都几乎要抓狂了。 李靖这时站在山道内的一个斜坡上，嘴角却是浮现一丝冷笑。现在就看出双方在武器上的差别了。就算唐军士兵的战斗力比周军还强，士气比周军还高昂，李孝恭的指挥能力比自己还厉害，也不可能扭转战争的大势的。 自己这位徒儿，在武器装备研制上舍得花大钱，一开始让很多人都颇有怨言，但现在却是映验了宇文明的前瞻眼光。现在周军的装备精良程度，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面对天下任何一支部队都是最强的。李孝恭不出城则罢，一旦出城，便要让他知道，正面和周军硬碰硬，是最不可取的策略。 在密密麻麻飞来的箭雨中，唐军一个个倒下，他们蒙受了巨大的伤亡。 不过，唐军毕竟是一支作战勇猛顽强的军队，不然也无法占领这么大的地盘了。在李唐最盛的时候，半边天下可以说都在唐军的控制之下。 虽然现在敌军的箭矢十分猛烈，但毕竟数量有限，何况弓箭手一直长时间的射箭，也难免有些手酸了，箭矢的密度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很大影响。 如今，李孝恭亦告诉他们，只要能够冲进敌方的阵营之中，敌人的弓箭手就不敢再乱射箭了。 所以，唐军士兵依然是毫不畏死地奋勇向前猛冲，个个瞪红了双眼，手中紧握长枪和大刀，只想将面前可恶的敌人杀死。 …… 宋金刚见到前面堆积如山的唐军尸首，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前几天的郁闷情绪在今天一扫而空。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而李靖看着前赴后继的唐军士兵，心中倒是微微有些惊讶。暗忖这李孝恭还真的是治军有方，如果是其他人的军队，估计在这样密集的弓箭射击下，恐怕早就崩溃了。但唐军却是丝毫没有崩溃的样子，依然在奋勇的向前猛冲。 他不知道，李孝恭心中其实也是焦急万分，掌心皆在冒汗，从城楼上向下望去，自己的士兵已经丢下了一万五千多具尸体了，但还没有冲到敌人面前。不过在得力干将孙伏伽的带领下，总算是越来越靠近敌军了。 这时，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只有十丈了！两军快要碰撞在一起了。 “弓箭手射完之后立刻退下！枪盾兵上！”宋金刚下令道。他这时已经看到，敌军离己方只有七八丈距离了。 最后一波弓箭手在射完手中的箭矢后，就急急忙忙退了下去，让枪盾兵顶了上来，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枪，严阵以待。 周军的枪盾兵所持的精钢盾牌约有一丈高，三尺宽，厚达一寸，在盾牌右侧还有一处凹进去的圆孔，便于长枪刺出。 这种盾牌立在地上就象是一块铜墙铁壁一般，可以轻松挡住敌人的弓箭和刀枪劈刺，非常实用。只是由于它重量不轻，所以对盾牌手的臂力要求很高。 能够在周军中担任枪盾兵的士兵，无一不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大力士。 这时，枪盾兵们竖好盾牌，将长枪放在盾牌边缘的圆孔上，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盾阵，严阵以待。 “篷！”的一声巨响，唐周两军终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正面交锋了。 “杀啊！”好不容易和对方交战了，憋了一肚子气的唐军士兵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他们大声吼着，挥舞着刀枪，企图为自己死去的同伴报仇，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杀光。 “噗！”周军的枪盾兵从盾牌边缘的小小圆孔处猛然刺出一枪，一名挥舞着大刀的唐军士兵立刻小腹中枪，惨叫了一声倒了下去，成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他身旁的战友望着这密不透风的盾牌阵，却有一种老鼠拖龟，无处下嘴的感觉。这盾牌又高又大，大刀劈在上面除了溅起几颗火星外，毫无作用。而那边缘的圆孔却又太小，不要说大刀是根本砍不进去的，就是长枪也要好不容易才能对准它。 而且，敌人还时常从那个圆孔内，把他们的枪先刺出来，唐军士兵哪有这么容易利用这孔洞刺进去的。 李孝恭在城楼上望着这周军的铁盾阵，也有些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才能破阵。 第600章孙伏伽的惨败 李孝恭其实很清楚，这种铁盾阵看似坚不可摧，其实弱点也有，那就是行动缓慢，士兵转身不便，而且只能应付正面的攻击，对于来自侧翼和后面的攻击完全束手无策。在野战中是很少有部队用这种沉重的大铁盾来作战的，因为只要被敌人避开正面，改从侧翼攻过来，那这只重步兵部队就完蛋了。 只是，在白帝城外这样的特殊地理环境下，这铁盾大阵却是发挥了意料不到的作用。将它对正面防御力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而对侧翼防御差的弱点却完全掩盖了。 试想在一侧是涛涛江水，一边是陡峭山壁的山道上，又有谁能绕得到这铁盾阵的侧翼和后面去啊？ 就在孙伏伽对眼前的局面有些无可奈何之际，却听见前方发出一阵“篷、篷、篷”的投石机弹射声。 “什么声音？听起来好古怪！”这是站在铁盾阵前方数丈远的唐军士兵死前最后的想法。 这时，一块块西瓜大小的石块，从周军的铁盾阵后方腾空而起，划过天空，呼啸着从空中直扑下来…… 这石块的冲击力惊人，它们一落下来，就将直接命中的唐军士兵砸得血肉横飞、脑浆迸裂而死。 而且，石块的惯性还很大，它落到地上后还弹起一定高度，带着一股风声直冲上前，一直滚出七八丈远才停了下来，而滚落经过之处，唐军无不发出一片惨叫和哀号声。 “蓬！蓬！蓬！” 石块连续不断地投掷过来，带来了一股股死亡的气息，让已经冲到周军阵前的唐军士兵无不心胆俱裂，恐惧万分。 李靖这时却是微微一笑，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颌下长须，心中惬意无比。 这投石机运上来了之后，怎么可能只用来投掷火油？ 这里地处山间，其他东西不多，就是石头多，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在发射出火油之前，先用巨石击退敌人的反扑。 此时，唐军虽然作战意志顽强，士卒勇猛无比，但在如此形势下，也不禁有些胆怯了。毕竟从目前的形势看，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杀透敌人的铁盾阵，摧毁后方的投石机和那些火油皮囊的。 终于，有些军官沉不住气了。 孙伏伽的副将很快便到了他身边，哭丧着脸道：“孙将军！弟兄们撑不下去了！这哪里是作战啊！完全是屠杀啊！您还是下令撤吧！我们已经伤亡过半了，但却连一点冲过去的希望也没有……” 孙伏伽这时却怒目而视道：“老江，你怎么能如此动摇军心？城内还没叫鸣金收兵呢！咱们哪怕是只剩一个人了，也要往前冲！方能保住城池不失！” 那姓江的副将唉声叹气道：“孙将军，我从来就没怕过死！在当年征伐薜举、萧铣和刘武周时，咱就没皱半点眉头。可那时的战争哪怕形势不利，都还有很大希望获胜。可如今这场战争，咱们是守城一方，还死了这么多弟兄，说明敌我双方实力相差着实太大了，我们这样打，只能是送死啊！” “你还说！”孙伏伽用手指着他，气得咬牙切齿。正欲去拔刀之时，几名亲兵连忙将他拉住道：“孙将军，江将军也是心直口快而已。现在形势不利，阵前斩大将，可是兵家大忌啊！而且江将军这些年来，为大唐立下大小战功无数，还是饶了他吧！” 孙伏伽手握刀柄，亦是神色犹豫了起来。这老江从前隋时便跟随着他，至今已经有快二十年了，他曾负伤十余处不下战场，在唐军之中也是一员小有名气的勇将。连他都快撑不下去想撤退了，可想而知其他军官和士兵的士气低落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哪里还有和周军的作战之心？ 不过还好，就在他心中拿不定主意时，白帝城方向却传来了鸣金收兵的锣鼓声。 孙伏伽听到这声音后，方如蒙大赦，连忙下令道：“大家撤吧！李将军让咱们退回城内了！” 众唐军士兵如释重负，立刻掉头就逃。 “嘿嘿！出来容易，想逃回去就难了！陌刀队上！给我追杀敌人！一个也不要放过！”看到敌人想逃了，李靖不禁哈哈大笑道。 周军立刻便如猛虎下山一般，对着后撤的唐军衔尾追杀过去。 唐军本就已经士气接近崩溃，听到主将让撤，谁也无心作战。更没有人肯留下来断后，于是便被周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孝恭原本下令打开了城门，放败兵入城。但他却没料到，孙伏伽会撤得如此匆忙，没有留部队断后，导致周军衔尾追杀得如此紧密，其先头部队甚至冲进了唐军的部队中间。如果他不关上城门的话，周军便会顺势冲入城中，白帝城就立刻不攻自破了。 于是，李孝恭只得咬牙说道：“快给我关上城门！不然唐军就要冲进来了！” “啊！李将军，咱们的人还在外面啊！”他的副将颤抖着说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再不关门，白帝城就要丢了！”李孝恭显然是决定舍弃城外的部队，保这城池了。 他这一喊要关城门，城外的唐军顿时哗然大乱，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想赶快进城，免得城门关了自己进不去，会被周军追上来杀掉。 而孙伏伽原本在队伍中央，但就这么一刹那的时间，他后面的兵马全都向城门涌去，倒把他挤到了后面。 其实，此时唐军若是按顺序依次入城，还来得及。虽然不免有些士兵会被周军杀死，但毕竟是少数。可这样一乱起来，大家全挤在城门前，争先恐后，相互推攘，反倒减缓了入城的速度。 正在唐军慌乱之际，在背后追赶的周军却是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同时后方传来阵阵擂鼓声，这是要他们加强攻势的信号。 周军受了鼓励，又见敌人城门打开，皆是大吼着奋勇向前冲杀，来势极猛。转瞬之间便到了还在乱哄哄挤在城门口的唐军身后，然后对着唐军就是一顿砍杀。直杀得唐军惨叫连连，更增慌乱的气氛。 白帝城的城门前，顿时乱作一团。只不过由于挤在城门口的唐军人太多，周军虽然凶猛，却也没能抢得进去。 李孝恭大惊失色，没想到周军竟然来得这么快，他于是连连挥手，下令快点关上城门，却不料挤在城门洞处的唐军士兵太多，城门怎么也关不上。 这时，如果李孝恭关上了城门，说不定唐军见无路可逃，还会转身与追上来的周军拼死厮杀。可现在他们眼见城门已经近在咫尺，马上就能转危为安，谁也没有拼命战斗的想法。都一门心思地只想冲进城去。 孙伏伽被身边的唐军士兵一挤，不但没有冲到城门前，反倒越离越远。他顿时勃然大怒，拔出佩刀向前面挡路的唐军乱砍一气，可饶是如此，白帝城的城门口依然乱成一团，让他无法前进。 而这时，周唐两军已经混在一起，而且周军的大队骑兵也杀到了。站在城头上的李孝恭，甚至可以看到周军铁甲骑兵，长枪枪尖上闪耀的寒光了。 李孝恭这时再不犹豫，立刻厉声喝道：“快关城门！实在关不上就给我用巨石封门！” 他已经看出事态的紧急了，再不关城门，只怕白帝城就要失陷了。 孙伏伽一听，顿时急了，他大叫道：“李将军，我还没进来？如何能关啊？城门关了我咋办呢？” 那些还没进城的唐军士兵和军官也都纷纷叫了起来：“对对对！李将军，不能关城门啊！”这让去关城门的亲兵又犹豫起来了，毕竟连孙伏伽这等重将都在城外面呢。 李孝恭见状气得直跺脚道：“还不关？不关城池就要破了！周军上下对我大唐恨之入骨，你们还指望作了俘虏能善待我们吗？只怕会全部处斩！就算落着也肯定会被卖作奴隶，生不如死！” 他这一说，城下的唐军更是吓得慌了。虽然已经有几名亲兵到了城门处，开始准备关城门。但立刻就有很多还没有进城的唐军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称如果在他们还要坚持关城门的话，就马上射杀他们。 这样一来，那些亲兵哪里还敢去关城门，白帝城的城门又哪里还关得上？ 此时，周军的大队骑兵已经杀到，杀气腾腾地向城门内冲去。在他们身后的周军步兵，则扛着早已准备好的云梯，准备直接攻城了。 眼看城门关不上，城墙上又被搭起了云梯，李孝恭不禁欲哭无泪，看这架势，白帝城就要失陷了。这刘备托孤的地方还真不是个吉利之地。 不过他毕竟是李渊之弟，大唐的亲王，倒了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却也没想过投降的事。他这时厉声喝道：“快给我放箭！决不能让周军攀上城来！” 身边的副将犹豫了一下，然后提醒道：“李将军，城下还有我们的人啊！就连孙伏伽将军也还在城外没有进来呢！” 第601章攻陷白帝城 “现在还管他作甚？再不关门大家都要死在一起了！”李孝恭大骂道：“白帝城丢失之后，巴蜀之地的东部屏障就完全丧失了。周军可以长驱直入四川盆地。现在巴蜀之地的我军主力都已集中在白帝城。如果此城一失，巴蜀便再也无法守住，我大唐在南方肥沃的天府之国就会丧失！你让我如何向陛下交待啊？” 李孝恭的确算是当机立断了，只是他这个决定下得太晚了。冲在最前面的周军都是李靖亲自训练的精锐之士。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而且他们也如铁甲骑兵般，人马全部身披铁甲。这些虎狼之士猛冲过来，沿途唐军无不被践踏至死，他们可以说是踏着唐军的尸骨进城的，就连那孙伏伽也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城头上的唐军见敌军铁骑已经进城，全都慌了神，人人想着如何逃命。 而就在他们慌乱之时，大批周军步兵却已经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墙，和部份顽抗的唐军厮杀起来。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留着长须，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青色的明光铠甲，披着一袭黑色的披风，在数百名周军骑兵的陪同下，骑着一匹青色的阿位伯战马，缓缓向着白帝城门前行来。 城墙上的唐军见到他的相貌，都在猜想，莫非这就是周朝皇帝宇文明的师父，眼前这些周军的最高统帅李靖了？ 此刻，那中年男子走到离城墙二十丈远的地方，用洪亮的声音大声叫道：“所有的唐军都听着：我就是周军的主帅李靖，现我大周已经统一了大半个天下，只有李渊的伪唐还在苟延残喘。如今，你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白帝城指日可破。本帅不是残忍好杀之辈，如若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本帅可担保你们无事，如果肯归顺我大周，亦将依其今后战功予以提拔重用！可如若顽抗到底，就休怪本帅和周军将士手下不留情了！” 唐军军官听闻之后，皆不由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有些动摇。 这些人大多都是关陇门阀的部属。虽然李渊所在的李阀是关陇大阀，但宇文明也同样出身关陇大阀宇文阀。他们都在思忖，李渊虽然也算是个枭雄，灭了薜举、李轨、梁师都、萧铣等诸侯，占了关中、陇西、河套、巴蜀等地，但跟宇文明比起来，可是差得太远了。自己何必非要跟明显没有前途的李渊，而不是跟前景光明的宇文明呢？ 反正两边都是关陇门阀世家，投降宇文明也不见得有多丢脸！ 于是，唐军的不少中低层军官便纷纷抛下了手中兵器，然后大声说道：“我们愿意投降大周，愿意效忠李元帅！” 眼见自己的长官都有人带头投降，众唐军士兵顿时士气全丧，也纷纷表示愿降，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扔了一地。 李孝恭见状却是怒目圆睁，大喝道：“让你们这些叛徒去投周军吧！某家决不会饶过你们！” 说罢，他便拔出腰间佩刀，手起刀落，杀死了一名刚刚扔下兵器投降的唐军士兵。 他这一滥杀，反倒激起了手下士兵的恨意，当即便有投降者大叫道：“这李孝恭如此狠毒，我们不如杀了他，作为给周军李元帅的见面礼！” 于是，立刻就有大批士兵目光不善地望向李孝恭。片刻之后，刚才被李孝恭杀死的唐军士兵，其同伴便举起各式武器向他杀了过来。 李孝恭心知自己已无可幸免，他心下一横，立刻高呼道：“为大唐尽忠捐躯的时候到了！唐军的好汉们，咱们冲上去！跟宇文明小贼拼了！” 他马上挥起大刀冲了上去，身影淹没在已经反叛的乱军之中，然后渐渐消失了…… 白帝城的唐军在城门被破之后，顿时军心大乱，再也无心抵抗。 虽然城内还有一些唐军军官在指挥士兵负隅顽抗，却他们又如何抵抗得住数倍于自己的周军士兵猛攻？ 而且，城内的不少唐军士兵已经临阵倒戈了，加入到了周军一方，这让抵抗的力量更加微弱。 周军占据上风之后，攻势更加凶猛，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在李靖亲自押阵之下，不但攻破了白帝城的城墙，又很快占据了两处掩体，让骑兵长驱直入城内。唐军更是逃无可逃，除了少部分唐军在周军入城之时，便从另一侧的城门逃走外，其余的唐军官兵不是战死便是投降了。 而唐军的最高指挥官李孝恭，则是带着他的亲兵死战到底，最后由于无路可退，在白帝城的城守府门口，被周军弓箭手乱箭射杀而亡，也算是为李渊和唐朝光荣捐躯了。 等到李靖进入刚刚清理出来的白帝城城守府，将其作为自己的临时指挥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帝城内的战斗也已经全部结束了。 他见城中百姓因城池异主而有些惊慌失措，担心被屠城时，不禁微微一笑，转过身对尉迟敬德道：“敬德，传令下去，张贴安民告示，就说我大周对于所有百姓皆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就算他们以前资助过唐军，也既往不咎。但将来就别再和唐军勾勾搭搭的了！唐朝过去的法律规定全部作废，此城应遵循我大周的法律！大军休整一夜，明天一早继续向云阳县城进攻！我们要力争在一月之内，拿下整个巴蜀！” 攻破白帝城后，唐军在巴蜀之地的最高指挥官李孝恭也战死了。加上巴蜀唐军的主力早在白帝城一战时就或死或降。各郡县的唐军不过千把人，就连首府成都的唐军也不到五千。 二十多万周军在水师战舰的配合下，长驱直入，二十天时间就席卷了涪陵、渝州、泸州、宜宾、阆中、乐山等地，直扑成都。 永昌二年六月七日，巴蜀之地的首府成都被李靖率军占领，标志着巴蜀落入了周朝之手。而在三天后，另一路周军在尉迟敬德的率领下，攻占了剑门关，扼守住了巴蜀之地的北大门，对唐军据守的汉中也形成了严重威胁。这让关中的李渊也有些惊慌失措了。不过，他却也再无力反攻巴蜀了。此时，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洛阳之战上。祈祷屈突通能攻克洛阳，为唐朝带来奇迹。 …… 而这时的洛阳，大战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城外杀声震天，唐军再次发动了进攻，这已是他们攻抵洛阳城下后，第八次发动的进攻了。前七次虽然失败了，但也给驻守洛阳的周军带来了重大伤亡。洛阳城中的七万周军，已经只剩下了三万多人了，死伤过半。 三天前，洛阳留守李剑在城头上指挥时，中了流矢身亡。城墙也因此险些唐军攻破。幸好在这关键时刻，抒梦、红袖、东篱、宇文羽晴、李秀宁等诸女及时赶到城楼助战。而周军见到皇后和几位皇妃都来了，方士气大振，在诸女的指挥下，总算将敌人赶下了城头，化险为夷。 如此一来，抒梦、红袖等诸女也算是正式接过了洛阳城的指挥权，咬紧牙关与唐军周旋，力保城池不失。 “红袖姐，陛下的援军还有多久才到？”抒梦站在城头上有些焦急地问道。 半个月前，宇文明便派人送来了密信，称他亲率十五万周军回援洛阳。按路程推算，他的部队今天就应该到了。 “听说已经过了许昌了，应该快了吧。”李剑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和血污。 “传哀家的喻旨，先叫宫中的禁军上来支援吧！不然我们恐怕顶不过这一轮攻击了。”抒梦秀美的脸庞却是露出一丝苦笑道。 她也未曾想到，屈突通率领的这些关中唐军，战斗力竟然如此之强。而且敢于不顾伤亡，全力攻打洛阳这样坚固的城池，而且也的确给洛阳守军造成了重大的伤亡。 只不过，还只有一天了，只要再坚守一天，宇文明的十五万大军到了，屈突通手下的这些唐军就不足为惧。 咚！咚！咚！咚！ 唐军大营中，一下一下沉重的鼓声再次响起。每一次鼓声都仿佛狠狠地敲打在周军士兵的心头，那鼓声渐渐变得急促，变得犹如催命符一样。 之前的七次进攻，虽然周军损失惨重，但唐军亦是负出了重大伤亡，二十万唐军死伤了七万多，达到全军的三分之一，数量更是周军的两倍。毕竟守城一方还是要比攻城一方占不少便利。 而屈突通的作战风格便是稳扎稳打。他或许不会什么奇谋诡计，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和漏洞让敌人抓住。对于洛阳这样的坚城，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原本他是可以采取长期围困的方法，让城中军民因缺粮而被迫投降。可最近他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宇文明正率十五万大军从巴东回返洛阳支援。 因此，屈突通必须抢在宇文明到达战场之前，先拿下洛阳，不然他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唐军的这次进攻换成了由屈突通的次子屈突诠指挥的部队。只不过，这支部队经过了加强。屈突通从他最精锐的直属亲军中，也调了五千人编进去。现在中军有五万人，可以说是唐军中最强大的攻击部队了。 “冲啊！为了大唐！向这些该死的周军发起攻击！” 站在大军的最前沿，屈突诠大声吼叫着。 他亦是抓起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接近两丈长的利矛。 屈突诠昂首挺胸地大步地向着前方巍然屹立的洛阳城墙奔了过去。 惨烈的战斗立刻开始！ 第602章洛阳攻防战 屈突诠在唐军之中也是名声赫赫，以勇猛见长的一员大将，他很快便跑到了投石机阵列的前方。 在目测了一下距离之后，屈突诠方高高举起左手，大声叫道：“投石机准备!调整角度！向左倾斜……” 在距离洛阳城墙外约五十丈处，那三排投石机附近，唐军士兵开始围着这些大家伙忙碌起来，将一块又一块的圆形石头搬上了投石机的大勺，然后遵循屈突诠的指示，紧张地调整着发射角度。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投石机被再次往前推进了一小段距离，在圆型巨石的重压之下。投石机的木头轮子被压得“咯吱、咯吱”作响。 “大家注意隐蔽！小心敌人要发射巨石了！我们的投石机也要准备反击！弓箭手们注意坚守岗位！步兵到城墙的掩体后躲避。” 红袖站在城楼上指挥着，她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裙甲，配合着那窈窕的身材，秀美的面容，如同一团红色的烈火在洛阳城头上飘扬。 屈突通也看见了远处的洛阳城楼上，那几个身穿鲜艳裙甲，容貌秀丽，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在她们的指挥下，周军士兵皆士气高昂，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哼！看来城里真的快没人了。之前便从俘虏口中得知，李剑已经战死，现在洛阳城是宇文明的几个女人在指挥防守。我还生怕是反间计，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也许这几个女人中，象抒梦和红袖，在医术和武功方面不错。但这可是战争啊！我就不信她们对于指挥作战，能比我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还厉害！”屈突通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而这时，在前方的屈突诠亦是张开大嘴狞笑了一声。然后高高抬起手臂，狠狠地往下挥落! “放！” 随着屈突诠的一声吼叫，密集的轰鸣声顿时从他身后不停地响起。 几十部投石机将一块块沉重的圆石，向着洛阳的城墙上弹射过去。 天空中顿时划过了数十道银白色的弧线。随着一块接一块的巨石轰击在城墙之上，山崩地裂一般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城池。 洛阳城不愧是杨广精心修建的东都。它的天下第一坚城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城墙上的砖石皆十分坚固。那些从正面砸在城墙外的巨石，只是勉强能将城墙外的墙砖砸破，撞得城墙上石屑崩落，四处散射。不过城墙的基石却依然巍峨不动，丝毫没有被砸开缺口，更没有倒塌的危险。 只是，有的巨石落在了城墙上，立刻就将很多坚守在城墙上的周军士兵砸得粉身碎骨。那一块块巨石，每一块都重达数百斤。它们一落在城墙上，还会向前滑动一段距离才会停下，许多躲避不及的周军士兵，就会被这巨石压在身下，成为一团肉酱。 随着唐军的这一波巨石投射之后，足足有数百块巨石被轰向了洛阳城头。使城墙上到处是伤痕，有的地方还冒着烟尘，处处石屑纷飞。 不过还好，由于红袖及时下令让守军撤到后面去，只伤亡了约数百人，大部分士兵还是完好无损，死伤的多是一些来不及撤走的弓箭手。 当烟尘渐渐散去之后，抒梦和红袖依然英姿飒爽地站在城墙之上。 而那些跑到后面掩体内躲避的周军也重新冲了出来，一时之间，宽阔的城墙之上再度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周军士兵。 此时，站在城墙上的红袖，望着已经涌向城墙的一片黑压压的敌人，一双美眸亦是露出了怒意，她也玉手一挥，发出了命令：“让唐军的混蛋也尝尝我们的厉害，让他们知道：并不是扔些石头就能吓倒我们大周的勇士……巨弩准备放！” 随着她的命令飞快地传达了下去。周军的士兵们很快将一架架巨弩推了出来。在城墙的墙口处，一只只巨型弩箭的箭头伸出了城墙。 “瞄准敌人的弓箭手射击!”红袖下令道。她深知在敌人未爬上城墙时，只有弓箭手才能给自己的士兵造成伤害。 巨弩的弩手立刻开始调整弩弓的倾角。片刻之后，周军发出了他们强有力的反击！ 城墙上，数百架巨弩同时发射。天空之中，数百只巨大的弩箭激荡飞射。 这些巨弩，是利用绞索的机械弹力发射的，射程最远可以达到七十丈左右。原本是周强设计的，用于水师战舰上的利器，在五十丈内可以扎穿敌人的船体，威力十分巨大，现在武器制造局已经逐渐把这些水师用的利器，改用在陆地战争中了，而且效果还不错。 此时，那数百只巨型弩箭强劲的飞射而出。金属的弩箭头在阳光之下反射出一道道亮光，它们划过天空，犹如数百道流星一样直飞进唐军的人群之中…… “我军威武！” 随着城墙上周军士兵们的欢呼声，只见在城墙下挤得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兵，顿时象被割麦子一般，被弩箭一串串收割着生命。 由于他们人数很多，向前冲锋的唐军士兵便挤得非常密集。而这弩箭的冲击力却十分巨大，往往一箭就能射穿五六个唐军士兵。使他们象被串起的糖葫芦一般，一串串被射中倒下。 “不要怕死！给本将努力往前冲！如果不快点拿下洛阳，要不了多久，我们便要面临着敌人的援军内外夹击了！”屈突诠大声叫道。他们自然也知道宇文明回师救援洛阳之事，所以心中也是有些慌乱。 在他的鼓舞下，唐军士兵也振作精神，头顶着盾牌，冒着不停从头上飞过的巨大弩箭，拼命向前奔去。 战鼓声再次响起，随着一阵阵呐喊声，唐军士兵已经冲到了城墙下，他们开始将云梯架上了城墙。他们彪捍地吼叫着，前面的人已经开始顺着云梯攀爬了起来。 城墙之上的红袖，俏脸却是笼罩上了一层寒霜，她立刻大声叫道：“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这时，城墙上的弓箭手早已撤到了城墙内侧的台阶上，在敌人已经开始攀爬城墙时，他们站在城墙上已经作用不大。 而在城墙内侧的台阶上，已经集结了超过五千名弓箭手，他们列成了标准的十列横队。在听到红袖的预备射击命令之后。这些周军中的精锐弓箭手立刻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取下了自己肩上的长弓。 这些弓箭手来自于皇宫中的禁卫军。士兵都是从周军的青龙、白虎、玄武等军中精选出来的。他们的战斗力绝对和周军的精锐之师陌刀军、铁甲骑兵、羽林卫等有得一拼。 现在，这些弓箭手都面色刚毅地取下背后箭囊里的狼牙箭，然后眨眼间就用整体划一的动作，将手中的狼牙箭搭上了已经张开的长弓。 这时，红袖仔细观察了片刻，城墙下已经挤作一团的唐军士兵。用她那清脆而甜美的声音大声叫道：“方位：城墙下！距离：二十丈！斜上抛射！” “嗡” 五千只长弓的弓弦同时颤动，发出了一阵可怕的轰鸣声。随着这声音，五千支精铁利箭密密麻麻地从洛阳城墙内侧的台阶上冲天而起。它们越过了城墙，直飞入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这黑压压的箭矢犹如雨点一般从空中直落下来，发出夺命的“嗖嗖”声，准确地向城墙下挤得水泄不通的唐军士兵头顶上倾倒下去。只用了半分钟时间，还在“呼哧、呼哧”地抬着云梯奔走的唐军士兵，就犹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轮齐射准备！”红袖妩媚的眼神中却是不露出一点怜惜之意，她知道，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无情。 “上箭！”她那清脆悦耳，却又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再放！” 只听“嗡”的巨大轰鸣声再度响起。这回又是五千来只精铁利箭从城墙内侧处飞驰而出…… 城墙下的战场上，唐军的人群中不停地传来士兵中箭后的惨叫声。一个个原本生龙活虎的士兵，在精铁利箭的肆虐下不甘心地倒下了。 由于唐军的盾牌兵冲在最前面，现在他们大多都在紧贴城墙下的地方搭云梯。而紧随他们后面的则是手持大刀或者长枪的轻装步兵。因此，这两轮抛射给他们造成了很大伤亡，六千多名步兵就此被夺去了生命。 而已经在搭云梯的盾牌兵，由于失去了后方的支援，也在城头上周军的滚石擂木轰击下伤亡惨重，败下阵来。 看着这一切，屈突通的脸上也布满了阴霾，他没料到抒梦和红袖等一干女人，在死伤过半的情况下，仍然阵脚不乱，指挥周军给他的部队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而且敌军的箭矢和守城物资十分充足，如果继续拖下去，只怕自己的部队倒会先崩溃了。 屈突通这时立刻把自己的长子屈突寿叫来。 “寿儿，传令给你弟弟诠儿，如果日落之前他能攻下洛阳，我将向陛下保举他为鹰扬郎将，第一支攻陷城墙的部队，所有官兵均官升一级，赏黄金十两。如果有人能擒住或者击毙宇文明的那些女人，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第603章红袖受伤 屈突寿应了一声后便转身欲走。 屈突通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将他叫住道：“对了，秀宁公主可千万别伤着了！只要发现并完好地将她带回来，同样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他连忙补充道。不然万一有士兵将李秀宁也作为宇文明的妃子杀死或者玷污了。那李渊知道后，非杀了自己不可。 屈突寿自然知道其中关节，连连点头称是。随即便骑马前去通知自己弟弟了。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屈突诠在接到屈突通的命令之后，立刻把父亲调给他，原本作为预备队的五千精锐亲军皆拉了上去。 这些亲军个个一手拿着精铁盾牌，一手拿着乌钢长剑，无论装备还是武功，在唐军中皆是最强的。 他们在奔到周军弓箭手射程之内后，便全部将盾牌顶在脑袋上，结成一个方阵，犹如一只躲在铁板后的大乌龟，缓缓地向着城墙移动了过来! 这时，周军弓箭手的第三轮抛射也正好发射了出来。密集的箭雨落向这个宽大的盾牌方阵，羽箭射在那些密集的钢盾之上，却只能无力地发出“叮叮咚咚”的撞击声。 亲军之中，只有走在队伍边缘的一些倒霉蛋，不小心被箭矢射中了小腿或者膝盖等暴露在盾牌外的部位。当然，也有一些盾牌相接处排列不够紧密的地方。被狼牙箭从缝隙内钻入，给造成了零星杀伤，可除此之外，密集的箭雨却对这个已逼近洛阳城墙的“铁盾方阵”毫无办法。 红袖也看出了唐军这种方阵的厉害，她立刻下令，长弓手停止抛射，休息一下，毕竟他们连续射了这么多轮齐射，手臂也酸了。 这个时候。唐军的铁盾阵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 一片整齐的呐喊声响起，唐军的士兵纷纷撤去了盾牌，那原本如同乌龟壳一样的铁壳方阵顿时烟消云散。而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周军士兵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在这个“乌龟壳”的保护下。还有几队士兵抬着长长的云梯隐藏在其中。 “大家注意，听我命令再射！”这个时候，红袖只能喝令城墙内侧的弓箭手采取另外的办法射击了。 “换成短弓和连珠弩上城墙！自由射击！”红袖想了一会儿后，再度下令道。 这时，在城墙上的抒梦也娇声道：“把敌人都砸下去！” 她率先举起一块大石，向一个即将冲上城墙的唐军队正猛砸了下去。 那小队长顿时发出一阵哀鸣，从半空中跌落到地面。只听“咔嚓”一声，他立刻筋断骨折，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摔死了。 与此同时，周军的士兵们，也抬起早就储备好的石块，朝着城墙边正顺着云梯攀爬的唐军士兵，狠狠地砸了下去…… 尽管城墙上地士兵拼命地反击，可是云梯还是一个一个被架了起来。屈突通亲自训练的这只亲军，不愧是唐军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他们不但实力强劲，而且十分勇猛。在撤掉了盾牌开始架起云梯攀爬时，他们有的脑袋被石块砸中，有的身上被利箭射中，但是他们只要还没倒下死亡，都还会狠狠的用自己的肩膀死死地顶住云梯，不让它被周军士兵用铙钩钩倒。 很快，洛阳的城墙之上。已经有三十多架云梯被飞快地架了起来。唐军亲军的士兵，在屈突诠的带领下，一个个红着眼睛，奋力地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快！用挠钩钩住敌人的云梯！一定要把他们打下城墙！不能让他们冲上来！” 红袖一边舞着双刀，在城墙上来回奔走救急。一边不停地发布着命令。 一条条命令被飞快地传达了下去，周军士兵用铙钩钩住对方的云梯，试图将敌人的云梯钩倒。 偶尔，城墙边还会看见，一架云梯上正有几名唐军士兵在奋力攀爬，可是一瞬间就被斜伸过来的铙钩钩倒，于是上面的唐军士兵就带着惨叫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在城墙下成了一摊肉泥。 而这时，一盆又一盆，被烧得滚烫的开水也被狠狠地泼了下去。那些正在拼命攀登梯子的唐军士兵，瞬时就被开水狠狠的浇在头上和身上，顿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然后带着一股水汽从云梯上滚落下去。他们在掉下去时，甚至还会把身后的同伴一起撞了下去。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惨状，却仿佛丝毫不能动摇屈突通和他手下唐军进攻的决心。 一架云梯倒下了，马上会有数十名士兵不顾周军的箭矢和石块，奋力将它重新抬了起来，然后再架到城墙边上。 云梯上的一名唐军士兵被周军射落下去了，立刻会有更多的士兵依然不顾死活地重新爬上去。 在唐军士兵前赴后继，不顾重大伤亡的进攻之下。终于有士兵成功地登上了城墙。等待他们的，则是城墙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无数长矛和大刀。 他们刚刚一跳上城墙。立刻就会被从几个方向刺来的长矛和大刀刺穿几个血窟窿，然后被一脚踢下城墙。 不过，也有实力强劲，身体素质较好的唐军士兵，在中刀之后，仍然未失去行动能力。他们会抱着近旁的敌人一起滚落城墙，或者奋力扑向周军的士兵，试图将守军撞开哪怕一丁点距离，以便自己身后的战友爬上来的时候，能够减轻一分压力。 屈突通的这支亲军不愧是攻城唐军中实力最强的部队。他们的士兵基本上都是练家子，武功相当不错。而守城的周军士兵虽然也是选拔出来的精壮士兵，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武功，只会一些粗浅的军中招式。因此，在城墙上的战斗，形势渐渐向唐军一边倾斜了，周军的士兵逐渐有些抵档不住了。 而且，随着唐军开始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冲上来的士兵也越来越多了。每多冲上来一个唐军的士兵，周军的压力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这是因为，唐军这次进攻的排头兵，便是他们最为精锐的亲军。从单个士兵的战斗力来说，要三个周军士兵才能抵抗住一个唐军的亲军士兵。而如果是遇到了唐军亲军中的伙长和队正，那双方之间的武功差距就更大了。 红袖这时已经满身鲜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她的一对双刀早已染成了红色，但却依旧在和敌人全力厮杀着，搏斗着…… 抒梦、东篱、宇文羽晴、李秀宁等诸女也和抒梦一起并肩奋战着，她们心中都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坚持等到夫君宇文明出现。 冲上城墙的唐军士兵见着这位身着红色裙甲，容貌绝美，却拿着一对双刀，率领周军拼命厮杀，还不停发声指挥的绝色美女。都已猜到她就是宇文明的皇妃红袖。她那招牌式的红色衣服早就被屈突通向唐军官兵公示了，她也是被列入重点抓捕和擒杀的黑名单的人物。 因此，聚集在她身边的敌军也是最多的。没过多久，红袖就迭遇险情。她那雪白的手臂和修长的大腿上，都中了数处剑伤。 唐军亲军的一名校尉看出便宜，狞笑道：“红袖是我的，大家不要和我争！” 说罢，他面露凶光，一枪直向红袖的****直刺过来…… 红袖奋力向右一闪，长枪擦着她的腰部刺了过去，将她的柳腰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那校尉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忽然只觉脑后风声袭来。 他情知不妙，想要闪避时却已来不及了。 这唐军校尉只见眼前青光闪过，两只青色的飞镖便从他两眼中穿过，带着两股血箭直透他的后脑勺…… 他哼也没哼就倒下了，功劳没抢到，反倒送了自己性命。 “红袖姐，你快退下去！”刚才发出飞镖，救下红袖的正是抒梦，她这时已经奋力杀开一条血路，来到了她身边。 唐军士兵见是周朝的皇后抒梦来了，更是心花怒放，眼忖红袖只是皇妃，而抒梦可是皇后啊！如果能将她也抓住了，那可立下大功了！ 于是，他们立刻嚎叫着冲了过来，手中长枪直向抒梦和红袖身上招呼。 抒梦这时手中长剑连挑带砍，劈开了几条刺向自己和红袖的长枪。 她望了一下周围的局势，不禁自言自语道：“如果夫君再不来，估计城墙要守不住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忧心忡忡道：“红袖姐，我掩护你先撤吧！现在你伤势太重！不忙上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再等等吧……我怕我离开后，城墙陷落得更快！”红袖这时躺在抒梦怀里，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捂着腰上的伤口说道。 虽然其他几位姐妹还在城墙上奋战，但她却是知道，虽然她们都有一身好功夫，但要论指挥作战，还只有自己可以独挡一面，就是宇文羽晴也只是一员勇将而非统帅。真的自己现在下去医治，只怕城墙在一个时辰内就会失守。 城墙之下，唐军已经又组织了两个方阵，黑压压的人群个个高举盾牌，冒着空气之中不断飞过的箭雨中，一步接一步。继续缓缓逼近洛阳的城墙…… 第604章宇文明回来了 虽然听到了红袖的话，但抒梦哪里忍心她还带伤坚持作战。在踢飞了几名扑上来的唐军之后，她便抱起红袖，飞身下了城墙，在城墙内的一间临时救治帐篷内，开始为红袖止血、抱扎伤口起来了…… “这次该拿下来了吧！”屈突通遥望着城墙上的形势，自言自语道。 “占领城墙后就马上打开城门！让大军从城门进来！第一个打开城门的士兵，我直接提升他当亚将！”屈突诠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抒梦和红袖都离开了指挥岗位，虽然宇文明的妹妹宇文羽晴还在指挥，但周军的士气已丧，战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屈突通和屈突诠以为胜券在握时，战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在城墙上激战的周唐两军只听到一阵喊杀声。从城内又冲出来了大批生力军，奔上了城墙。 这些军队全部都穿得花花绿绿，身上的铠甲可谓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定睛一看，原来这些军队全是由女子组成的。为首的一名女将，头戴紫金冠，身穿绿色的裙甲，容貌秀丽，娇俏中还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让两军士兵都不禁看呆了。 “啊！这不是秀宁公主吗？”屈突通和屈突诠皆大吃一惊。 屈突通连忙下令道：“快去告诉上了城墙的士兵，一定不能伤着公主！必须保证秀宁公主的安全！” 他已经猜到，这支生力军定然便是周军中的朱雀女军，听说其主将便是李秀宁。 “原来周军还有预备队没用啊！”唐军的士兵们厮杀了半天，早已有些疲惫不堪，在这批生力军的冲击之下，他们的情绪不免受到影响。再加上这支部队又是大唐公主李秀宁率领的，他们得到了命令，绝不能伤着公主，否则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这不免更让他们有些缩手缩脚。已经危如累卵的守城形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杀啊！把敌人全部赶下城墙去！”宇文羽晴、长孙无垢和东篱等女见援军终于来了，心中不禁大喜。 屈突通看到城头上自己的亲军本已站稳脚跟，却又被敌人的生力军杀了下来。心中大为光火。他立刻下令道：“寿儿，将所有的后备部队都调上来！老子要亲自上阵了！我就不信，咱们连几个女人也打不过！” 就在他的长子屈突寿准备去调集预备队时，一名斥候却急匆匆赶来报告道：“元帅，大事不好了！周军的援军到了，离我们只有十里了！” “什么？”屈突通只觉气血上冲，头脑一阵眩晕，几乎倒了下去。 屈突寿连忙将自己父亲扶住。过了片刻之后，屈突通方将情绪稳定下来，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现在前方未能攻下洛阳城，而后方敌人的援军又到了。自己面临内外夹击的窘境。 “传我命令！停止攻城，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先击败宇文明的援军！然后再行攻城！”屈突通当机立断道。 他已经知道，想今天就攻克洛阳，已经不太可能了。眼下，只有先暂停攻城，回师击败远道而来的敌人援军，才有一线生机。 “是！孩儿这就去告诉二弟，让他赶快撤下来！”屈突寿忙行礼道。 半个时辰后，唐军方慌乱的从城墙上撤了下来，然后重新整编队列，开始向南方开进，准备迎接一场更为惨烈的战斗。 而劫后余生的周军，则在宇文羽晴的命令下，抓紧时间抢救伤员，休养生息，以备再战。 …… 午后阳光非常猛烈，周唐两军的旌旗飘扬。在洛阳城南二十里处的洛河岸边，周军铠甲鲜明，严阵以待。 宇文明在抵达洛阳城外后，得知唐军已经停止攻城，准备转过头来迎击自己后，便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以保持人马的体力。 眼下，他们已经休息了两个时辰，因远道而来消耗的体力也已恢复。周军如今刀枪明亮，弓盾泛寒，旗帜飘扬。一列列一排排的周军列阵于洛河岸边，军容整齐，士气高昂。 相比之下，唐军却是显的有些有气无力，毕竟他们中很多人才参加了刚才的攻城战，体力和兵力消耗都不少。如今望着对面的周军阵容严整，盔甲鲜明，一些唐军士兵甚至露出羡慕之色。 本来，他们还认为，李唐可以赢得天下。他们作为李唐的支持者和军队基石，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可随着现在李唐的连战连败，以及周军的连战皆捷。除了一些李唐的死忠者外，只要头脑清醒的都心中明白，跟着大周皇帝走，是前途光明的，加官进爵也极有可能。而跟着李唐和屈突通走，却是前途未卜，生死不明。 现在，不说其他地方，光是洛阳城下的唐军，就面临周军内外夹击的局面。且宇文明率十五万周军返回洛阳后，再加上城中的周军，如今唐周两军的兵力已经相当，唐军占不到任何便宜。相反，周军在武器装备上、指挥作战上、粮草辎重等方面，却比周军有较大的优势。 但现在，屈突通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寄希望于自己在野战中战胜宇文明，这样他还有一线胜机。 望着对面的周军，屈突通却是扬声道：“大周皇帝宇文明可在？” 他喊了一声之后，两军间却是陡然变得鸦雀无声，周军听到自己陛下的名字，立刻肃然起敬。而唐军却是因为畏惧而不敢出声。 可无论恭敬还是畏惧，两军士兵均是有些期待，希望能看到这位天下最传奇的英雄人物出场。 三通鼓响之后，上万铁甲骑兵从周军阵营中鱼贯涌出，分为两列，个个铠甲鲜明，长矛如林，旌旗如海。 而在两队骑兵中间，却缓缓行出一位年轻的小将，他身着白衣白甲，跨下的战马也洁白如雪，目如朗星，面容俊秀，骑在这匹高大的阿拉伯战马上，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而这位小将身后还跟着数员将领，个个都生得威猛雄壮，常人难及。不过，他们只是站于这小将身边，肃然而立，并不言语。 这小将不用说，任何人都猜得到，便是大周皇帝宇文明了。 “陛下万岁！大周万岁！”周军将士情不自禁地高呼了起来，气势当真如排山倒海一般，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起气来。 唐军上下见到宇文明如此气势逼人，颇有帝王之象，再反观屈突通，只见他只是一个干瘪老头子，一脸愁眉苦脸，皆不由暗自皱眉，心道敌军主将如此威猛，而己军主将却是窝囊老朽，仅从气势上看，便已知高下了！ 屈突通见到宇文明之后，也是惊惧万分，他虽然已听说宇文明很轻松，但也没想到竟然年轻到这种地步，看上去绝不超过二十五岁。想起十多年前，这位大周皇帝只是宇文阀内的一个私生子，据说还和仆役住在一起，地位低下……这世事变迁还真难说呢。 不过，宇文明已经应邀出面了，他却不能不说什么了。于是屈突通在马上拱手说道：“驸马爷，你从巴东远道回来，可谓路途辛苦……” 宇文明已经和李秀宁成婚多年，虽然李渊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但两人既然女儿都生了，他也就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所以，对于唐朝来说，宇文明还是正儿八经的大唐驸马。 而他道出其路途辛苦，也是想提醒自己的属下。他们虽然才经过了一场攻城战，体力有些不济，但周军同样是长途跋涉而来，体力未必强于唐军。如果现在交战，己军未必没有胜算。 不过，宇文明是何等精明之人，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他这时冷笑了一声道：“屈突通，你就不用多虑了，在你们列阵之前，我军早已休息了两个时辰，士兵也也吃完了午饭，可谓兵强马壮，士气高昂！倒是你的军队，貌似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吧？要不要现在回营去埋锅造饭，让士兵好好饱餐一顿啊？” 宇文明这一说，唐军士兵顿时只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们的确在进攻之前吃了一顿早饭后，就再没吃过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都感觉腹中饥饿，立刻均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望向屈突通，希望他能同意宇文明的建议，让他们先回营去吃饭，待吃过饭后再战不迟。 屈突通听宇文明如此说话，便暗叫不好。他原本叫宇文明出来，是以为自己老谋深算，而宇文明是年轻人，想必年轻气盛，自己可在交谈中试探出周军的虚实，同时也给刚刚经历了战斗的唐军部队，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他却没想到，宇文明的言辞如此犀利，几句话便让唐军士气动摇。 不过，他自然是不可能答应宇文明说的，让自己的部队回营吃午饭的。这样一来弱了气势，显得自己还要听宇文明的。二来这些部队如果当真回营吃饭，难保周军不会立刻发起进攻，到时便是全军覆没的局面了。毕竟宇文明可没说过不会在他们吃饭时发起进攻。 可是，如果当面拒绝宇文明，却又会让唐军士兵认为自己这位主帅不体恤他们，连午饭都不准他们吃。 这宇文明还当真是厉害，难怪现在能统一大半个天下，果然是智计百出。他这样随便一说，便将自己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好。 第605章三箭毙敌 犹豫了半天之后，屈突通只好说道：“驸马爷如果当真体恤我军，想让我军士兵回营吃饭，却需得答应不能趁机发起攻击。不然我们怎敢安心就食？” 他说的话倒是理由充足。心忖宇文明既然主动提出唐军还没吃午饭，问己军要不要吃饭，那他提出在吃饭时，周军不能发起进攻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不过，此话一出，两军却顿时哗然。就算唐军都觉得有些羞愧，暗想屈突通竟然能在两军之前没有廉耻的要求正在交战中的敌人不能发起进攻，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方仰天大笑三声，随即又收敛了笑容，冷然道：“屈突通，朕和你有什么往日情谊否？” 屈突通这时一怔，半晌无言以对，暗忖宇文明说的倒也不错，二人之间以前来往都没有，就更谈不上情谊了。 宇文明这时又道：“屈突通，你率军犯我大周地境，还进攻朕的都城洛阳，和朕不但没有交情，还有仇恨！刚才朕提议让唐军回营吃饭，只不过是看在朕的爱妃秀宁是大唐公主份上，动了恻隐之心而已。可这并非是无条件的！只要你肯答应吃完饭后，就立刻率军返回关中，不再犯境，朕便饶了你和你手下的兵丁。不知你意下如何？” 屈突通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能让宇文明扯出这多事。但他却根本无法答应宇文明的要求撤军。虽然在宇文明率军回归之后，他要攻下洛阳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但如果让李渊知道，在他见到宇文明之后，便立刻灰溜溜撤退，不敢再战。那他就算不被斩首，也绝对会永不录用了，甚至还会连累他的两个儿子仕途。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驸马爷，撤军之事得由我大唐皇帝说了算，屈突通可没有这个权力！”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为了自己和两个儿子仕途，绝不会考虑属下官兵的死活，反正想的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宁可让部下们饿着肚子上战场，也绝不肯答应放弃根本就没有胜利希望的战斗。既是如此，那我们也不用多说了，立刻开战好了！”宇文明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说道。 宇文明如此侃侃而谈，唐军顿时议论纷纷，望向这位大周皇帝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敬意，心中更是复杂万分。 而屈突通则是面红耳赤，沉吟不决。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辩论的武将，而且宇文明说的话句句在理，也让他一时间想不出如何反驳。 “屈突通，朕知道你出身关陇门阀，也是大隋的一员老将。当年圣上待你也是恩重如山，你也曾在李渊造反入关之时抵抗过，可最后失败了……但你那时却贪生怕死，不效仿诸葛瞻蜀亡而死的忠诚，却反而以身事贼，人神共愤。眼下还准备为李渊这逆贼祸害天下，请问你可有半分廉耻之心？你若是还有悔意，朕可容你负荆投降，朕可保全你和你儿子的荣华富贵，这样也让你的部下得保生命安全。可如果你没有悔改之意，那这洛水岸边，就是你的埋骨之处！” 宇文明一番话将屈突通说得羞愧无比，虽然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是偏偏不知道如何辩驳。他是不可能投降的，儿子虽然还在身边，但其妻妾父母都还在长安，他是一个重家庭的人，缺不可能弃家眷于不顾，这也是李渊肯放心他率二十万大军出征的原因。 因此，羞怒之后，屈突通方抬起头冷笑道：“宇文明，任你舌坠兰花，也休想动摇我的意志。咱们两军大战，扯那么多没用的事做什么？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大隋双壁之一，是不是有传闻中的那样厉害！” 说罢，他方举起手，大声叫道：“全军突击！消灭敌人！” 不过，他发布命令之后，屈突诠虽然极力催促各支部队前进，却只有半数的人开始移动脚步，不少士兵脸上都露出不情不愿的神色。毕竟饿着肚子打仗，谁愿意啊？ 屈突诠见状，气得满腔怒火，他当即便挥起大刀，将几名不愿上前的士兵砍倒在地，这样一来，才让其他士兵不得不向前迈步，朝着周军的方阵攻来。 当唐军上下都没有信心，就算勉强前进的士兵都有些有气无力时，宇文明却是仰天长啸，声动战场。 他这时从背上反手摘下那把射日神弓，然后一下便搭上了四支利箭。屈突通见状，亦是吓了一大跳，以为宇文明要射死自己。他也知道宇文明箭法如神，于是顾不得颜面，慌忙勒马后退。 宇文明见状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射日神弓微微转了一些角度，然后松动了弓弦。 只听到“嘣”的一声巨响，两军士兵抬眼望去，只见四支羽箭如电闪雷鸣般，向着唐军阵中，正在砍杀士兵的屈突诠射去。 原来，宇文明见屈突通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射程之内，便转而向着站位靠前的另一员唐军将领射去。当然，他并不知道此人便是屈突通的儿子屈突诠，只是觉得这人砍杀自己的士兵，虽然残忍，却是很好的阻止了士兵的胆怯心理，所以必须要除去！ 四支羽箭同时射出那一刻，破空之力威猛无比，已让两军士兵肃然起敬！ 屈突诠毕竟也是一员大将，虽然开始没注意到宇文明的动静，但却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来临。这也是人到了生死关头，于生俱来的第六感。 他于是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刀，向着风声来处猛地劈去，准备格飞这四支利箭。 虽然宇文明射出的利箭势大力沉，但毕竟飞在空中，无根无萍。而他手中握着宝刀，臂力强劲，要格挡开这四支利箭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是，就在众人都以为宇文明的这四箭同射要被屈突诠格档开之时，却突然发生了惊变。 只见原本相隔不足一尺的四支利箭，箭头却是突然碰到了一起，然后有一支箭便力道用尽，落在了地上。而另外三支箭则在空中略微改变了方向，一支箭向着屈突诠的眉心射去，另一支箭则朝着屈突诠的咽喉飞去。而最后一支箭则是直飞屈突诠的下腹。 屈突诠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料到箭矢在空中还会改变方向。可他手中的大刀已经劈出，招式用老，根本收不回来了。 只听“嗖、嗖、嗖”三声箭响，射日神弓射出的三支利箭，穿透了屈突诠的身体，并带出了三股直喷的鲜血。 屈突诠惨叫了一声，眼中露出不甘和不信的神色，缓缓栽倒在了地上。那三支扎在他脑门、咽喉和腹部的长长狼牙箭，箭尾还发出一阵震颤，让两军的士兵都为之震憾！ 一人同时发四箭，箭矢中途还能改变方向，然后便射死了一员身经百战的大将。这是何等厉害的箭术？这是何等厉害的高手？这样的勇士，谁人可以抵挡？ “陛下威武！我军威武！” 程咬金见状，率先振臂高呼起来。 他这一高呼，周军士兵方恍然大悟，也立刻随之大叫起来：“陛下万岁！大周万岁！” 周军的士兵，在这一瞬间，顿时达到了顶点。 而唐军的士兵，原本就已经因饥饿、久战而体力不支，士气也早就低落无比。此刻见本军大将被敌军主帅三箭射死，士气更是落到了底部。就连屈突勇也因为儿子被射死，而痛苦万分，老泪纵横。他又怎么提得起心思去指挥部队？ 宇文明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所有人都震撼动容之时，他将射日神弓收入背囊，然后长枪往前一指，大声喝道：“全军突击！随朕发起总攻！” 周军士兵立刻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猛冲过去，当真是长枪如林，箭矢如雨。一队队骑兵、步兵，均身着黑色的精铁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阵阵寒光。他们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向着唐军倾泻而去。 这一刻，骄阳当空，黑龙盘旋。 下一刻，摧枯拉朽，血肉横飞。 所有唐军的士兵和军官，在那一刻都有了一丝错觉。以为是遇上了自家的“玄甲天兵”，因为玄甲天兵也是身着黑色铠甲。 不过，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敌军，如此气势和威摄力，就是玄甲天兵也做不到！只有周军的铁甲骑兵才有！ 黑盔黑甲的铁甲骑兵如同一条苍龙般，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所向披靡。 如果说唐军的“玄甲天兵”是以冲击力，加上西羌之地少数民族良好的骑射本领来取胜的话，周军的铁甲骑兵却完全像钢铁洪流一样席卷着一切。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花架子，只是不停地出矛、收回！如同一架收割生命的机器一般，径直冲入到唐军的人群之中…… 铁甲重骑和普通步兵的对撞，就象是用坦克辗压稻草一般，，完全是摧枯拉朽，所向披糜！ 第606章屈突通的惨败 双方一交战，唐军的步兵就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倒地。虽然也有不少人亡命地冲上前去，用刀剑向这些全身披着重甲的骑兵和战马挥去，但却只能在他们的盔甲上溅起几颗火星，随即便被马上的骑兵挥起长矛结果了性命。 唐军步兵对这些铁甲重骑造成的伤害很是轻微，可铁甲重骑手中的长矛却是毫不留情地杀戮着这些士气低落的敌人。 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作战，而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了。对于这些以铁甲重骑为突击尖刀，再以轻骑兵和重装步兵为后续的周军，唐军完全无法抵抗，整个阵势已经濒临崩溃。 屈突通饶是身经百战，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因为他的士兵不但饿着肚子，还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攻城战。不但体力下降严重，士气也因为之前双方主帅的对话，以及自己儿子屈突诠被射死而丧失殆尽！ 而且，他的兵力虽然一开始是有二十万，但经过一个月的攻城作战之后，已经伤亡了七万多人，现在仅有十三万不到，比起宇文明手中的十五万大军还略少。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又被拥有铁甲重骑的敌人全力冲锋，顿时便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仅仅只过了半个时辰，唐军步兵的阵列已经被杀穿，而这批让他们胆战心惊的铁甲骑兵掉转了方向，又反向冲杀回来，准备将敌军彻底击溃。 屈突通深知，如果让铁甲重骑再从自己步兵背后反冲杀回去，那整个形势就会完全崩盘，任是诸葛亮再世也无法挽回。因此，他再不犹豫，传令回师大营，企图依托大营前的濠沟和栅栏来抵挡周军的骑兵。 不过，就在唐军开始后撤之时，屈突通却突然发现后方一股股浓烟腾空而起，而看那浓烟升起的地方，似乎正是自己的大营。 “大营怎么会突然起火了？”屈突通心中顿时一紧。 这时，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武将，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翻身下马，然后在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父帅，大营失守了！” 不用看来人的模样，光听声音屈突通也能判断出是自己的长子屈突寿。 “寿儿，大营怎么会失守呢？敌军根本没有穿透我们的阵列啊？怎么可能跑到我们后方去袭击大营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屈突寿却是哭丧着脸道：“父帅，袭击大营的根本不是宇文明的部队，而是城内的周军。他们见我军主力往南方迎击敌人援军去了，便打开了城门，向我军大营袭来……” 屈突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城中的周军得了消息，趁唐军主力离开时，便抓住这个机会偷袭了大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周军果然对自己展开了内外夹击……只不过，他依旧有些奇怪，自己给大营也留了两万人马，城内的周军如今也不过三万来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破了己方大营呢？ 于是，他便怒气冲冲地一把抓起屈突寿胸前的衣襟，厉声喝道：“我不是交给你两万人吗？你连个大营竟然都守不住？” 屈突寿被他抓住胸前的衣服，亦是涨红了脸道：“父帅，正常情况下，不要说是三万敌军，就是六万敌军我也能坚守一段时间，可来进攻的周军他们……” “他们怎么了？难道还有三头六臂不成？”屈突通怒不可遏道。 “周军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步兵和骑兵啊！他们是把城中的投石车、攻城撞车和井栏都搬了出来……如此一来，我们大营哪还守得住啊？”屈突寿方哭丧着脸说道。 屈突通这才反应过来。洛阳城是天下第一坚城，大隋和周朝的首都，城内不但粮食贮存极多，各种武器装备及攻城守城物资亦是齐全。城内的确有不少攻城器械。 之前由于城外的唐军数量极多，周军自然也不敢出城来攻唐军大营。可现在唐军主力已经南下，城内周军自然敢大张旗鼓的来正面进攻唐军大营了。 而一旦周军将什么投石车、攻城撞车和井栏这些攻城器械用来进攻防御力远低于城池的营寨，那些营地前的浅浅濠沟和栅栏又如何抵挡得住？ 屈突通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过明白过来后却也没有任何作用。现在他根本就拿不出任何办法扭转局势，如今唐军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了。 “不要放跑了屈突通！抓住他陛下可有重赏的！”一阵阵周军的呐喊声随风传过来，让屈突通父子都不禁胆战心惊。 “哎！陛下如此信任我，将二十万大军交到我手中，希望我能攻陷洛阳，扭转局势，我却辜负了他的信赖，落个如此惨败的结局……现在我有何面目回关中去见陛下啊！”屈突通不禁老泪纵横，他“锵”的一声拔出佩剑，然后横在自己颈前，准备引颈自刎。 屈突寿连忙拉住他的手，劝解道：“父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宇文明实在太厉害了！任何人处在父亲您的位置，也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了。咱们还是先撤吧！” 屈突通沉思了片刻之后，方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好吧！爹就拼着这把老骨头，回去向陛下请罪吧……” 说罢，他便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向西面逃跑，他打算绕过洛阳向潼关方向进发。 此刻，他手下的十来万兵马，已经死伤逃跑了七八成，跟着他的不过两三万人。只不过，由于周军的大队人马被投诚的唐军士兵阻挡住了，一时半会还杀不到屈突通面前，倒让他心中暗叫侥幸。 可是，他一想到这侥幸的代价如此惨重，自己的一世英名从此断送，却又不由心中酸楚。 随着他和屈突寿等人，率领一干骑兵狼狈逃窜，耳边的喊杀声也渐渐远去。 而宇文明想必也是在收留唐军降兵，无暇顾及他们这一伙逃窜之人，是以背后倒没发现有周军来追。 当唐军慌不择路地逃到新安之时，却只听到一阵鼓响，只见大队周军从山谷中杀了出来，然后在唐军面前列阵。 为首的一员大将，手持两把大锤，厉声喝道：“屈突通，俺是郭子逸！咱们陛下早算准你会从此经过，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屈突通大惊失色，郭子逸可是从宇文明还是伙长时就跟着他了，这些年来，他的名气也与日俱增，勇猛无敌。虽然他手下的兵马看起来倒是不多，但谁又知道宇文明到底在这里埋伏下了多少伏兵？ 屈突通无暇多想，连忙让副将张顺义带领八千人马留下抵挡，自己则和长子屈突寿率军夺路而逃。 他们逃出不远便只听到身后喊杀声震天，唐军的惨叫声连绵不绝。等他们逃到义马时，还没看到张顺义前来汇合。看来，这位副将多半是全军覆没了。 屈突通当真是欲哭无泪，这张顺义也算是他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了，如今却也命丧敌手。现在他手中仅有两万余人，且个个惶恐不安，兵无斗志，如果前方还有敌军，只怕多半也敌不过的。 他望了望前方，心忖再往前便是渑池县了，沿途是一马平川，而渑池县城自己也留有五千兵马驻守，想必大军能进城好好休息一下了吧。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从前方的树林中又杀出一彪兵马，为首的一员白面小将手持长枪大喝道：“屈突通，俺林子墨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屈突通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林子黑也和郭子逸一样，是宇文明还在当伙长时就与其同生共死的大将，立下了赫赫战功，据说深得其信赖。 如果现在部队完好无损，或许屈突通还有心与林子墨大战一场。可如今他和他的部下都无心恋战，于是，只得吩咐另一员副将蒋正其率领八千人马拦截，然后自己再觅路杀出。 本来唐军还有三万多人，可一路败逃过来，又经过周军两次截杀，等冲到渑池城下时，也只剩了一万五千余人。 望着前方的渑池城门，屈突通不禁仰天长叹道：“现在兵败如此，我如何向陛下交差啊！” 屈突寿忙劝道：“父帅，今日之战，不是你之过，乃是宇文明太过狡猾了！不过我们已经摸清了他的进攻套路。下次作战未必就再败了。” 屈突通听闻之后，方总算缓过劲来，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先进城休息吧。我还得想想怎么跟陛下解释！” 这时，已经有亲兵上前往城头上的士兵叫道：“屈突元帅来了，你们快打开城门让他老人家进城歇息！” 片刻之后，他们便听到城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城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然后大批兵马冲了出来，而这些兵马人人身穿黑色的铠甲，且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陌刀，这哪里是唐军，明明就是周军，而且还是周军中的精锐部队陌刀军。 当先一人却是一员黄脸大将，他手持双锏，大声喝道：“渑池城早已落入我大周手中！某家乃是秦琼！屈突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说罢，他便率领一万多陌刀军向着目瞪口呆的唐军士兵猛冲了过来。 第607章李渊的决定 屈突通万万没想到，连渑池县城也丢了。这秦琼他也听说过，是前隋名将张须陀的手下大将，字叔宝，有万夫不当之勇。听说归顺宇文明后，也深得其重用。周军的三大精锐部队羽林卫、铁甲骑兵和陌刀军。这秦琼便是陌刀军最高指挥官。 别看秦琼现在手下只有一万多人，和自己的兵马相当。可人家那全是陌刀军，敢和唐军的最精锐部队玄甲天兵正面硬拼的虎狼之士。不要说自己的部队以目前的状态打不过他们。就算是全盛时期，只怕也不是对手。 所以，现在屈突通心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他于是立刻拨转马头，与其子屈突寿一起向西狂奔而去，再也不敢想进城休息的事了。 可他骑着马，能跑掉，手下的其他兵马就惨了。他们大多都是步兵，有马的只有部份亲兵。于是，剩余的唐军士兵在看到陌刀军大举杀来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投降。毕竟拼死抵抗就是个死，人若能好好活着，谁会愿意去死啊？ 当屈突通和其子屈突寿狂奔一天一夜，马匹都累死了好几匹，草木皆兵地跑到潼关城下时，身边已经只有数十名亲兵相随了。 不过看到关上的唐军旗帜，他总算放下了心，现在是安全了，可他又怎么去面对李渊？怎么跟这位大唐陛下解释呢？ 屈突通一想到此事，心中便又是一阵恐慌袭来…… …… 从潼关到长安，不过两百里路程，守关的唐军见屈突通惨败而归，也是心中惊恐不已，生怕周军趁势来攻。于是连忙下令加强警戒，连值夜的士兵也翻了一倍多。 而屈突通亦是采用一人双马的方式，日夜兼程往长安疾奔，终于在第二天晚上便到达了长安城内的皇宫门口。 屈突通这时让屈突寿在他背上绑上了几根荆条，然后哭丧着脸到了李渊的御书房内，禀报了洛阳之战失利的消息。 李渊听闻此战因宇文明及时回师而遭到惨败，二十万大军仅剩下数十骑回归之时，手中的毛笔顿时“啪”的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屈突通，你可是害死朕了！”李渊这时口喷鲜血，一下子便倒在了御书房内的龙椅上。 屈突通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叫道：“陛下昏过去了！太医何在？快来救救陛下……”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在太医的救治下，李渊方缓缓醒转过来。 他这时方红着眼睛向屈突通问道：“屈爱卿，洛阳之战是怎么败的？你快给朕详细说来！” 屈突通忙将战斗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自然是将困难夸大了许多，又将周军的兵力和战斗力也提升了一截。 李渊听闻之后，方长叹道：“屈老将军，听你这么一说，败北倒也在所难免。不过你恐怕还不知道，巴蜀之地也让周军给占了！朕的二弟李孝恭战死！” “什么？巴蜀之地也丢了！”屈突通大吃一惊。 “陛下，宇文明都回师洛阳了，怎么还有余力去占巴蜀呢？”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据败退回来的人称，宇文明留下了二十五万人马给他的老师李靖，并命李靖为帅，以尉迟敬德、周涛、宋金刚等人为副将，连破巴东、巫山、奉节，长驱直入巴蜀腹地。而李孝恭由于早将兵力集中到白帝城，内部空虚无比。而白帝城一战，李孝恭全军覆没，在巴蜀之地的我军便主力尽丧……自然便给李靖的二十多万大军，毫不费力的拿下了！”李渊这时叹息道。 随后，他方对屈突通道：“你先下去吧！洛阳之战，你虽有一定责任，但也不能全怪你！朕就罚你俸禄三年，以作责罚！” 屈突通听闻之后大喜过望，他原本还担心被李渊推出午门斩首呢。但现在闻知只是罚俸三年，实在是轻之又轻。 于是，他连忙磕了三个响头道：“罪臣谢陛下宽宏大量了！” 说罢，便躬身退出了房门，然后转身离去。 待屈突通走后，御书房的屏风后却是钻出了一人，他轻叹道：“不知父皇为何要放这屈突通一马。此人进攻洛阳失利，害得我大唐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按理说杀十次头都不足为过！” 李渊听闻之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建成，要杀屈突通并不难，只是如今我唐军新败，连丢荆襄和巴蜀之地。你二叔又战败身死，正缺大将。如果再将这屈突通斩首，恐怕会让武将们人心惶惶。毕竟对上宇文明，除了你二弟之外，恐怕难有人能与之抵挡！” 原来，这屏风后面的人竟是李建成，他之前便在帮李渊处理奏章。而屈突通求见之时，来不及回避，李渊便索性让他呆在屏风后面。因此，屈突通的一番话让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建成听了父亲的话，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暗忖父皇还是对二弟如此推崇，看来自己想要重新取得太子之位，还有待时日。 这时，李渊又说道：“建成，如今我军新败，关中极为空虚，为免敌人趁机进攻潼关，必须将你二弟从河套调回了！而从河套到关中，虽然是一马平川，但却也有千里之遥，故朕想派你去洛阳，与宇文明假装谈判，以施缓兵之计，不知你可否愿意？” “假装谈判？”李建成听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 “是的！宇文明此人素来沽名钓誉，加上你三妹又是他的皇妃，料来也不会对你动粗。如果能和他签订以前那种停战协议是最好。这样我们才有时间重新编练部队，与之再战天下！”李渊这时正色道。 李建成此刻却是有些沉默不语，因为他深知此行的难度。宇文明已经占尽上风，兵力强大，天下如是有十分，他已经取了八分。唐朝如今仅握关中和陇西两地，如何能与他抗衡啊？只要宇文明不是个白痴，都不可能同意停战的。 李渊望着李建成，叹了一口气道：“建成，朕也知道你对父皇不满，怪我剥夺了你太子之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河北未能夺取也就罢了，已经占领的河东却丢了，还损折了那么多部队，朕也没法跟朝中群臣及百姓交待。” “父皇，您处罚儿臣是应该的！儿臣心里从没怪过你！”李建成一脸诚恳地说道。他这话倒并非口是心非，因为他很清楚，父皇其实是有些偏向于他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篡位就宣布立他为太子了。只是他运气不好，有一个一心想夺他太子之位的弟弟也就罢了，还惨败在宇文明手中，给了对方攻击的口实。 李渊微微一笑道：“建成，如果此次和宇文明谈判，能拖上一年半载，让他不进攻我大唐，便算你立下大功了。父皇现在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能和宇文明达成停战协议，回来之后，朕便立刻宣布你恢复太子之位！” 李建成等的便是这句话，虽然他也知道，要想说服宇文明很难，但他却还是有些机会。 “好！既然父皇如此看得起儿臣，那儿臣便大胆试上一试了！”他这时拱手领命道。 “嗯！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吧！朕会让刘文静作你的副使，你们两人一起去洛阳，和朕的这位女婿好好谈谈吧！”李渊长吐了一口气，脸色颇为疲惫地说道。 李建成自然听出父亲的暗示，是要他多去和李秀宁亲近亲近，走后宫路线，向宇文明述说哪有女婿进攻老丈人的道理。 他于是连忙点头称是，然后方匆匆告辞，返回自己的住处，准备出行之事了。 …… 而此时，洛阳城外的周军则是欢声雷动。他们终于一战击溃了唐军，解了洛阳之围。而且，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十多万唐军中，除去死伤逃散者外，竟有多达六万名投降者，这让宇文明喜出望外之余，也感觉肩上多了一份责任。 这六万之众，如何整编安抚，可是他眼下迫切需要处理的问题！ 好在徐世绩早就考虑到此次突袭唐军，在内外夹击之下，有可能抓获大批俘虏，故早早便和城内的抒梦、宇文羽晴等女联系，将洛阳城内的粮草运了一批出来。 同时，由于原来的唐军营地已毁。宇文明便下令将自己军队的帐篷拔付了一部分给降军，而周军不少官兵在洛阳城内都安了家，自然不需要再住在城外的营地里。 是以，六万唐军降卒虽众，但还是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住处不愁。 这天晚上，周军大营内篝火熊熊，帐篷林立。六万降军均已妥善安置，在大营中间安营扎帐。而在他们周围的，则是十万周军的大帐，徐世绩如此布置，也是怕万一降卒有什么异动，己军好镇压。 此刻，在降军大营的正中央，腾出了一块空地，降军中的队正以上军官都云集于此，个个腰杆站得笔直，鸦雀无声地等待着，等待大周皇帝前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第608章恩威并济 没过多久，顶着满天的星星，宇文明穿着招牌式的白衣白甲，如约而至。徐世绩、程咬金等人也陪同而来。见到降军官兵期盼却又惴惴不安的眼神，宇文明方含笑道：“大家别拘谨，今夜朕前来，其实只是想和你们……喝几碗酒。朕知道你们多是出身关陇！而很巧的是：朕也是出身关陇的宇文阀。今日你们选择了弃唐从周，乃是明智之举……朕绝不会亏待你们！” 所有的在场降军听闻之后，亦是舒了一口气，那营地周围刺眼的火把，似乎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宇文明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这也是他能得到很多人拥护的原因。而对别人的宽容，则是他待人中的重要原则之一。对于所有愿意归顺他的人，宇文明都对其非常信赖。不管是当年阴差阳错，在杨广从辽东撤军时划过来的魏征和杜如晦等人，还是从张须陀死后接收的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人。他都同样的信赖，将其与自己的嫡系林子墨、尉迟敬德和郭子逸等同等对待，决无半分偏差。 因此，他总是深得周军官兵，以及士林百姓的信任和爱戴。 在洛水岸边时，唐军官兵只见到他在两军阵前，慷慨激昂，怒斥屈突通，然后又四箭连发，三箭射死屈突诠，可谓威武之极，让所有人都不由生起敬畏之色。 一名皇帝高高在上，让人敬畏的同时，也会使部下产生一种疏远感。 而疏远久了君臣之间就会引发猜忌，猜忌多了自然会发生内乱。隋末时杨玄感叛乱，李密杀翟让，杜伏威和辅公佐之间的反目成仇，莫过如此。 这些投降的唐军当然不会马上就信任宇文明，衷心的拥护他，当成自己效忠的君主。可见到他只带着两名部将以及百余名侍卫，就来到自己六万人的营寨之中，说只想和自己等人喝几碗酒，并露出友善和蔼的笑容时，投降的唐军官后，却是突然觉得，似乎这位传说中的英雄，大隋双壁之一的宇文明，也不是只有战场上表现出的冷酷无情。这位大周皇帝，好象也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而堂堂大周皇帝要和自己等人喝酒，自然早有士兵拿来一坛坛美酒。军中虽然不准饮酒，但这却难不倒徐世绩，毕竟这里就在洛阳城外，要从城内运些酒过来，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于是，一张张条桌上，摆满着一碗碗散发着浓郁清香的美酒。长长的条桌蔓延到营帐深处。人群之中，周军和唐军的官兵你来我往，猜拳饮酒，好不痛快淋漓。 酒过三巡之后，宇文明方再度举起一碗酒来，带着酒气大声说道：“今日愿意与朕站在一起的官兵，都是深明大义之人。这第一碗，就敬你们的深明大义！若没有你们弃暗投明，今日一战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本来，战争残酷，死伤在所难免，大家都是热血男儿，当是轻生重义。可是自前隋皇帝杨广远征高丽以来，大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了？在场诸君，哪一年没有见到战争和厮杀？天下百姓，又有几个能安居乐业的？？” 他这一番话说出之后，整个大营的官兵，不管是原来唐军还是周军的人，都是面色肃然。他们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天下太太平平的，不用象现在这样，天天都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这连绵十多年的战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此刻，所有的唐军降卒都感觉到，以前杨广不理解他们的想法、李渊和屈突通也不理解他们。只有眼前的大周皇帝宇文明，才知道他们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 宇文明将这时手中的那碗酒一饮而尽，然后沉声说道：“不过还好，眼下朕已经统一了天下大部分区域，只有李渊还据守关中一地负隅顽抗，待明年我军进占关中，天下便会重新统一，所有的将士和百姓们都能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而这碗酒，便是敬你们今天明智的选择，站在了大义一方！站在了天下百姓一方，是你们让更多的人活了下去！” “谢谢陛下厚受！”三军将士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的话虽然简单，只有六个字，却已经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表露了心中的感激之意。 这时，从唐军中立刻便有一人上前说道：“陛下仁义之至，对我等降卒亦是如此厚待！原伪唐的虎贲郎将钱昌路，代表手下的五千儿郎，敬陛下一杯水酒，我等将任由陛下差遣，哪怕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宇文明亦是端起酒杯，微笑道：“钱将军在作战时，身先士卒，后又以大义为先，手下兵士更是骁勇善战，朕早就注意到了！来！咱们干了这一杯。” 说罢，他在和钱昌路碰杯之后，便一饮而尽。 钱昌路亦是激动万分，和皇帝干杯这种事，是何等荣耀，将来大周统一天下之后，自己告老还乡，也可在亲戚老乡面前提起，那也是足以让儿孙脸上有光之事。 于是，他也立刻将这碗酒一口气喝下，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方才退下。 有人开了头，自然前来敬酒的人便络绎不绝。很快便又有人上前敬酒道：“属下是原伪唐的骠骑将军陆展，现代表属下的五千兄弟，敬陛下一杯……” “原伪唐的直斋郎将刘成万代属下儿郎们敬陛下一杯……” 投降的唐军都是分归这些郎将带领，每人手下均是统领三五千名兵士不等，他们齐齐向大周皇帝敬酒，一方面是表达心中的钦佩之情，另一方面则是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忠心，以求将来在周军的军队体系中有一定位置。 于是，一时间敬酒之人，络绎不绝，每一碗酒下去，郎将所率之部都是欢呼阵阵。 这一番敬酒下来，宇文明又是足足干了十来碗之多，投降的唐军官兵欢呼之际，也是心中骇然，暗忖大周皇帝不但武功盖世，智计百出，而且还酒量惊人，性格爽直，怪不得能从辽东一隅发展到今天这样强大的地步。 宇文明虽然喝酒不少，但却依旧笑容满面，只是脸上有些绯红。 这时，一员面色黝黑，身材纤瘦的唐军将领走上前来，端起了酒碗。 “备身府郎将涂直方敬陛下一杯……” 这人的声音有些细声细气，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害羞之意。 宇文明端起酒杯，正欲与其碰杯之时，却是眉头一皱，警觉陡升。因为他发现，这员将领举杯之时，唐军降兵中，竟然没有人欢呼。 这可是一件奇怪之事，之前每一位郎将来敬酒，他的所属部队士兵都会呐喊高呼，为自己的上司加油助威。而这位涂直方，居然无人为其呐喊。 宇文明之前便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所以他在含笑喝酒，慷慨陈词之时。却从未有放低警惕之心。 每位降将上前敬酒时，他虽然微笑着一饮而尽，但却是非常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害人之心他是没有，但是防人之心却是从不敢舍弃。 此人来历不明，用意更是不善，宇文明想到这里，便端起酒杯后退了一步。 而与此同时，那涂直方却是猛然跃起，反手拔刀，向他当头砍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投降的唐军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这当口刺杀宇文明。 随后，他们便是愤怒异常，这个涂直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军中根本没有什么郎将叫这个名字。难道他不知道，在这里行刺大周皇帝，会将投降的六万将士陷于死地吗？ 宇文明面对着这人，见到的是一张面色黝黑的陌生面孔。此人表情僵硬，如同死人，可见十有八九是戴了面具。 不过，虽然面孔陌生，但宇文明在这一刻却是心中惊栗，因为他已经发现，此人的身形纤细，身材窈窕，应该是女子无疑。而且这名女子自然应该还见过。不然不会对她的身材有一种熟悉感。 只是，宇文明一时半会却想不起，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一名非要杀自己而后快的女人，而且还拥有如此高明的功夫。 猛吸一口气后，宇文明身形向后一纵，躲开了这一刀。然后他也反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弯刀，向那刺客砍去。 那刺客见状心中一寒，侧身闪开了宇文明反击的一刀。她心中暗想，这宇文明的武功，似乎比起当初见面时，又高明了很多。看来此人虽然地位越来越高，但武功却是丝毫没有拉下。 只不过，宇文明又要治理天下，还要指挥打仗，哪有那么多时间练武？他的武功，又怎么会有如此快的进境？ 那刺客心中虽然惊愕，手上却是丝毫不慢。“乒乒乓乓”，已经和宇文明交换了数刀。她只觉得虎口剧震，长刀有些拿捏不稳。 她知道宇文明看似大大咧咧，却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小心之人。这一次她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决不能轻易放弃。 第609章擒拿刺客 她要混入周军之中并不容易，但要混入唐军之中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唐军现在人心惶惶，又有谁去在意军营中出现了陌生人。就算有人发现，也会当成是周军来巡视的人。 而自己好不容易才混入了军营之中，有了这次行刺宇文明的机会，如果失败，将来让宇文明有了防备，想要再有行刺机会就难了。 这也是她最后替父报仇的机会，她不相信自己还能找到第二次机会。她已经别无选择！ 只听“呼”的一声响，那刀光已经从宇文明面门一闪而过，但却没有劈中他。 宇文明在避过这一刀时，手中的大马士革乌钢弯刀早已在手，他拔刀出刀，已经毫无征兆。 这一刀劈出，却是劈向身前半空之处。 虽然他身前现在没人，但是这名刺客若要趁势窜到他面前，就会被他这一刀给砍成两段。 这招看似突兀，但宇文明却早就算准此人定会上前厮杀。 果然，那刺客见自己一刀砍下去，却被宇文明轻松避开，也是心中焦急。她很清楚，时机稍纵即瞬。如果让周围的周军官兵围上来，那自己立刻就会被乱刀砍成肉泥。 于是，她果然飞身上前，可就在刚刚起身的一刹那间，她却见到一道刀光从半空中划过，顿时心中一惊，连忙翻身倒跃，避开了宇文明这必杀的一刀。 她虽然想要杀了宇文明，可毕竟还是不想未见宇文明死，倒先送了自己的性命。毕竟她要活下去，才有可能为父报仇！ 不过，她这一避，却是丧失了先机。让宇文明有了从容应对的机会。这一来一去之间，先机已然易手。 宇文明避过第一波追杀之后，也是死中求活，为自己抢到了一次反击的机会。而那刺客后退，便已经丧失了击杀宇文明的最后机会。当时她若不避，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术，倒有可能击杀宇文明。 可她虽然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却还做不到未见仇人死，就自己先送命。而且人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也促使她先行闪避。而这样一来，她要再杀宇文明，便已无可能！ 这时候，宇文明已经退到了五丈之外，那刺客见状心中焦急，连忙提刀向宇文明冲来。 她来势汹汹，向前猛冲之时，带起了一阵狂风，看起来万人难挡！ 宇文明身子略为一低，却已看出机会，发现她下盘空虚。 于是，宇文明身子一侧，然后低头向着刺客的小腿，以剽悍凶狠的速度挥出一刀，这一刀速度极快，力道极大，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那刺客吓了一大跳，连忙纵身向上一跳，企图避开这一刀。 而就在她跳起来之时，空中却只见一只手掌向她胸前袭来。这只手掌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道，但却后发先至，如附骨之蛆一般拍到了她的胸膛上。 “啊！” 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被这一掌重重地拍在了三丈外的地上。 而还未等她站起身来，周围的周军侍卫和唐军将领都已经各持兵刃一拥而上，对准了她身上的各处要害部位。 唐军众将都深知，刺客若是逃跑了，那将来说不定就是他们要为之偿命了。宇文明虽然宽宏大量，可他们不信，他遇到这种危急自己性命之事，也能大大方方地饶过唐军！毕竟这刺客可是穿着唐军的衣甲，以唐军将领的身份前来敬酒行刺的。 被数十把兵刃指着，只要自己稍一有异动，便会被斩为肉泥。那刺客不敢再反抗，只是静静的望着宇文明，甚至呻吟声都没有发出。 几员唐军将领已经发现此人戴有面具，于是他们立刻将这刺客的面具撕了下来。而随着这一撕，却是让众人都惊叫了一声。因为此人竟是一名年轻女子，看上去岁数不过二十年岁，容貌还颇为俏丽俊秀。 “窦红线，竟然是你！”程咬金见状，不禁惊讶道。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窦建德之女窦红线。她在父亲被周军杀死之后，辗转投靠过李密、杜伏威等人。但说来也巧，第一个她投靠的诸侯，都很快被宇文明击败覆亡了。这让她也不禁心中郁闷，暗忖自己是不是走了霉运，或者是宇文明的指挥作战本领太过厉害，别的诸侯都无法击败他。 于是，她索性放弃了联络与宇文明敌对的诸侯，在战场上正面击败宇文明的想法。改从刺杀方面下手，为窦建德报仇。但没料到宇文明的防守实在太过严密，她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这位大周皇帝。 无奈之下，窦红线只好潜伏起来，一直尾随宇文明，等待刺杀机会。 而这一等就是三年时间，不过她却终于等到了一个接近宇文明的机会。那便是这次洛阳之战后，大批唐军投降。而宇文明为了安抚降卒，但会来到降军的军营中，慰劳官兵。 由于唐军和周军混杂在一起，彼此之间都不熟悉。这便给了她乔装打扮，混入军中的机会。虽然路上也曾有巡逻士兵盘问过她。但遇上投降的唐军她便说是周军的军官，遇上周军的士兵，她便称是才投降的唐军。如此一来，倒还真被她混进了军营之中。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宇文明的武功已经修练得如此之高，让她最终还是功亏一匮。 “窦红线，朕没想到这刺客竟然是你！”宇文明这时坐在一张椅子上，叹息道：“你们河北军败北之后，朕可没有赶尽杀绝，也从未发布通辑令抓捕你和窦建德的旧部。只要你们愿意安心务农，作个顺民，朕也就听之任之！可没想到你还是放不下仇恨！” “哼！父仇不共戴天！家父窦建德死于你手，那我杀你替父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窦红线这时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有两名士兵按住她，要她向宇文明下跪，她却是硬挺着不肯跪。 “算了！不用让她跪了，在朕的军中和朝中，从来就是免跪拜礼的！”宇文明一挥手道：“窦红线，你说你的父亲死于我手，的确不假。那是因为我和他都是一方诸侯，想争霸天下，这成王败寇之事，还能说得上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吗？” 宇文明只觉有些可笑和可气，他这时冷冷道：“你可别忘了：朕的父亲宇文化及可也是死于你父亲之手，我宇文家不少人也是死在你们河北军手中。这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依你的想法，朕是应该将那些河北军的余孽全部连根拔起才对啊！” 窦红线一听，顿时急了。宇文化及虽然是死在窦建德手中，但她可没在意，反正她已经是豁出去了。可如果宇文明现在要突然发动对自己和父亲以前的老部下追杀，要将原来河北军的人全部抓捕杀害，那自己可就是闯了大祸了。 以前的老兄弟们，早就对争霸天下没了兴趣。大家都想在家安心务农，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毕竟现在大周朝对农民和商人非常优待，百姓的生活比隋文帝杨坚时还好，也没人再怀念过去了。这也是她只能孤单一人前来刺杀宇文明的原因。 但窦红线却是不想让自己原来的一班老兄弟因自己的刺杀而招至飞来横祸。这可不是她的本意。 “宇文明，你不能这样做！他们已经卸甲归田了。也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了！你何必斩尽杀绝呢？”窦红线不得不软了下来，向这个杀父仇人求情道。 “窦红线，陛下对你网开一面，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呢？换来的就是你的行刺！”徐世绩这时也忍不住说道：“就算陛下对你宽宏大量，但那却不代表我们这些做部下的，也能对你宽宏大量！” 窦红线听闻之后，那俏丽瘦削的脸庞，更是浓罩上了一股忧色，让她看上去更是有了一股忧郁之美。 她这时咬了咬牙，对着宇文明泣声道：“宇文明，如果你能放过我们河北军的老兄弟。要杀要剐，红线任凭你处置！” “哼！我说窦红线啊！你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程咬金这时哈哈大笑道：“现在你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要杀要放还不是咱们陛下说了算，难道你还能反抗不成？” 窦红线听程咬金这样一说，也是涨红了脸。的确现实如此，她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动一下手臂都做不到，哪里还有和宇文明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换了她处在宇文明的位置，也绝不会放任一群可能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还好好活在世上的。 而这都怪自己，被仇恨蒙住了心，一心只想替父报仇，却没有想到万一刺杀不成，会酿成什么后果。自己倒是孤身一人，死了就死了。可那些河北军的老兄弟们，很多都是有妻室儿女的。他们不可能象自己这样，可以洒脱西去。 况且，就算他们也不怕死，可他们的妻儿老小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窦红线不禁紧咬嘴唇，然后俏脸露出一丝羞红之色道：“宇文明，如果……如果你肯放了那些河北军的老兄弟们……红线，红线愿意侍奉你！” 第610章与窦红线的阴差阳错 宇文明望着窦红线，对于她的话也有些惊讶不已。 平心而论，窦红线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美女，虽然经历了许多磨难，但却只是让她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她的面容依旧是那样清秀，皮肤依旧是那么细腻和白玉嫩。一双秋水般的双眸，正蹙眉望着自己。那一双俏眸中饱含的渴求期盼之意，的确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这窦红线还真是个人间尤物啊！”宇文明不禁心中感叹道。 “好……”借着酒意，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不过却立刻发现这样做不妥。 这窦红线美则美矣，但却一心想夺自己性命，自己怎么能让这样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于是，他忙说道：“咬金，先把她押下去！咱们继续饮酒！” 对于这窦红线，他还暂时没想好如何处理。打算先把这事放一放，将唐军降军的事情解决了，再考虑此女如何处置。 不过，程咬金却是会错了意，见窦红线之前说要侍奉宇文明，而皇帝也说了一声好，显见是对此女有意。虽然之后又说叫自己将她押下去关起来，但那多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说把此女纳入后宫。 于是，程咬金为了讨好自己这位陛下，就自作聪明的押着窦红线进了宇文明的大帐之内，然后将其放在了大床上…… 待程咬金押着窦红线下去之后，徐世绩方问道：“陛下，窦红线的同伙是河北军的旧部，要不要派人去抓捕？”、 宇文明想了片刻之后，方一摆手道：“不用了。这些人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出来活动，想必也是对造反失去了信心。如果他们愿意安安分分地作个普通百姓，对过去的事，朕也不想再追究了。” 他倒并非是妇人之仁，而是为避免引发唐军猜忌。如果要追究河北军的余孽，便会让这些投降的唐军官兵认为自己是个睚眦必报，气量狭小之人。 再说窦红线已被抓住，从她身边无一人相伴看，她应是孤身一人，更是不足为虑。 这时，投降的唐军众将纷纷上前，战战兢兢道：“陛下，这刺客一事，实在是我等失察，以至……” “刺客是河北军的窦红线，和你等无关。”宇文明一摆以道：“这女人混入你们营中，多半是想陷害尔等，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尔等不必多虑，窦红线已被擒获，此事就这么算了，大家不用再提。” 唐军降将皆是大喜过望，齐齐拱手说道：“陛下明察秋毫，宽宏大量，属下感激不尽。” 宇文明知道此事军心不免有些浮动，便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和众将再饮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在程咬金的扶送下，头昏眼花地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而这时，他迷迷糊糊只觉床上多了一个人，大手摸去，却只觉此人皮肤细腻柔滑之极，想必是女子无疑。 “呵呵，是东篱还是月仙？只有你们两个才会这么调皮，悄悄跑到我床上来！”宇文明哈哈一笑，立刻就抓住那女子的衣服，然后“嘶”的一声，将其猛然撕开。 “啊！不要啊！”窦红线这时眼中流着热泪，却只看到宇文明带着一股酒气扑到了自己身上，可自己偏偏被捆着，根本无力反抗…… 大帐内传来了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和宇文明雄壮的咆哮声，窦红线的衣衫很快就被撕得粉碎，露出了雪白粉嫩的娇躯……这一对原本有着深仇大恨的年轻男女，却是终于合为一体了…… ……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明起身之后，望着身边全身****，如同小猫一般趴在自己胸膛上，沉沉熟睡的窦红线，却是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窦红线不是让程咬金押下去关起来了吗？怎么会跑到我床上来？”宇文明顿时只觉一个头大。 这时，窦红线也醒了过来，她见自己全身****，也是吓得惊叫了起来。 不过，由于她仍然被捆绑着，所以没法去穿上衣服，只能在宇文明身上不停地挣扎着。 一个****着娇躯，全身被捆绑着的美女，还在自己身上不停挣扎尖叫着，这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克制的。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宇文明便和窦红线再度重合在了一起。这一次，是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一起享受到了其中的美妙滋味。而窦红线在破瓜之后，原本下身有些疼痛，可这第二次重合，却是让她疼痛的感觉少了许多，开始有些享受起来。 春风一度之后，宇文明望着自己床上的殷殷血迹。亦是有些感概。自己的父亲宇文化及死于窦建德之手，而窦红线的父亲又死于自己之手。两人可说是有不共戴天的生仇大恨，但如今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便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窦红线瞪大着一双美眸，躺在宇文明胸膛上，凝望着他的眼睛道：“宇文明，你就这样一直绑着我吗？” 宇文明也觉这样是有些不妥，于是方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不过掌中却是暗运内劲，以防这和自己有大仇，却发生了如此亲密关系的美女，暴起发难。 “其实，昨晚上程咬金将我送到你大帐内，放到你床上时，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虽然被解开了绳子，窦红线却并没有爬起来，而是依旧躺在他身上，缓缓地说道。 “那你当时怎么不呼叫？”宇文明下意识地问道。他现在也是一头乱麻，不知道如何安置这个女人。 “我呼叫有用吗？大帐外的亲兵就算听见也绝不会放我走的！而且我也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窦红线却是出人意料地说道：“我的父亲死在你的手中，可你的父亲之前却又死在我父亲手中。咱们之间算是扯平了！死者已逝矣，活着的人更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我想我父亲如果还在世，也不想因为我执意替他报仇，就将他的一干老兄弟陷入危难境地吧！”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窦红线的想法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难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和男人一旦发生了关系，就立刻会对这男人死心塌地吗？ 他有些动容，不过仔细一思忖，却又觉得并非如此简单。或许窦红线态度的转变，跟自己和她发生了关系有一定原因。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她所说的，担心自己对河北军的一干旧部下手之故。而她用身体绊住自己，自己便不好意思再对河北军的余孽下手了。这样她也可以得到安心。 宇文明于是凝视着窦红线那双清澈的双目，想看看她眼中是否还有杀气。 而窦红线也是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了起来，没有丝毫回避和退让，看来还真是心中无鬼。 “好！朕相信你！今后你就是朕的第八位妃子了！”宇文明这时朗声说道。他从窦红线的眼中，看到了真诚、不做作，甚至还有一丝爱慕之意。 “行！咱们以前的恩恩怨怨也一笔勾销！希望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窦红线也出人意料地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瞳孔不禁微微一缩，他也没想到，窦红线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转变得这么快？”窦红线微微一笑道。 “是的！虽然说咱们之间是扯平了，可以忘掉仇恨，可我也没想到，昨天你还一副非要杀我的样子，而如今却是转变得这样……”宇文明挠了挠自己后脑勺道。 窦红线这时方幽幽道：“其实，早在一年前，我就想要放弃杀你的计划了。” “哦？为什么？”宇文明惊讶地问道。 “因为这三年来，我到了许多地方，见过了许多人，他们中有商人，有农民，有士兵，也有朝廷的基层官员，他们都对你倍加称赞，称你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人人都觉得，在你的统治下，可以安享太平，可以幸福地生活！”窦红线正色道：“而我爹爹当年起兵造反，便是因为隋帝杨广的暴政，害得河北百姓民不聊生，他才为了生存被迫揭竿而起……而他心中所想的，也是要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说到这里，窦红线方盯着宇文明的眼睛道：“而这一切，你都已经实现了！你实现了爹爹一直想做，而百姓也一直渴望的事！如果我将你杀了，那天下势必大乱，百姓又回重新回到隋末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了！” 宇文明这才恍然大悟，感情窦红线是这个原因才放弃了和自己做对的打算。 “而且！我从小就认为我爹爹是个英雄，他自起兵以来，虽然屡处不利形势，但最后都能转败为胜，打败了原本比他强大的敌人！”窦红线一脸郑重地说道：“可这样一位我心中的勇士，却是败在了你手下。这便让我相信，你是比他更出色的英雄……” 这时，她一张秀丽的脸庞，也不禁露出晕红之色。 窦红线低下了颔首，微微有些羞赧地说道：“所以，这也是我心甘情愿和你发生关系的原因，你也不要有什么愧疚或者觉得对不起我。其实，这都是我愿意的！” 第611章李建成来访 听到窦红线的话，宇文明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抱起这位美丽而受尽磨难的奇女子，将她搂入了怀中，然后亲吻着她的脸颊道：“红线，你放心好了！朕会好好对你的！在朕的后宫之中，从来不分大小，也不分尊卑。所有的妻妾，不管是谁，在朕的心中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为了应付一些台面上的事，才有皇后和皇妃之称。你虽然成为朕的爱妃时间最晚，但朕对你的喜爱绝不压于之前的任何一位妻子！” 窦红线听闻之后，亦是异常激动和高兴，她紧贴着宇文明的胸膛，聆听着他那结实的心跳声，幽幽道：“红线苦了二十三年，也累了二十三年，现在，我只想做你的小女人，为你生儿育女，过上合家幸福，团团圆圆的生活便足矣……” “没问题！朕答应你！”宇文明亦是雄纠纠气昂昂地回答道。 就在两人缠绵悱恻之时，营门外程咬金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昨晚睡得还好吧？皇后娘娘、羽晴公主和几位皇妃都过来看你了！” “啊！你叫她们先等着，朕马上就出来！”宇文明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虽然自己是皇帝，几位爱妻也拿自己没办法。但之前曾答应过她们，不再在外掂花惹草，这又稀里糊涂和窦红线发生了关系，总得想一番说辞，让她们同意才行。 所以，他也顾不得责骂程咬金昨晚干的荒唐事了。 于是忙下床穿好了衣服，随即便向帐外走去。 在临出帐时，宇文明方回眸望向窦红线，轻声道：“红线，你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朕处理完这档子事，就马上迎你回宫！” 窦红线听闻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柔声道：“陛下你放心去吧！红线久在江湖走动，又有一身武功，照顾自己是没问题的！我等你便是！” 宇文明走出了大帐，程咬金方一脸坏笑地问道：“陛下，俺老程安排得不错吧！恐怕军中大将没有一个象我这样懂你的心意了！” “不错个头啊！你纯粹就是瞎猫遇上死耗子了！”宇文明没声好气地说道。他其实在酒宴上时，根本对窦红线没那种意思，纯粹是程咬金自己想歪了，只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嘿嘿！那也证明俺老程是一员福将嘛！”程咬金厚着脸皮说道。 “好了！别说这些事了，抒梦和羽晴来了？她们在哪里？”宇文明忙问道。 “正在大营门口，她们要您马上回皇宫去！说李渊派来了使者，想和咱们谈判，估计要求和吧！”程咬金这时方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唐朝的使者这么快就来了？”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暗忖才刚刚结束洛阳之战没几天，李渊便这么快就派来了使者谈判，看来这位大唐皇帝是真的着急了，估计李渊也应该得到了巴蜀之地被李靖攻占的消息了吧。 “详细情况俺老程也不知道，陛下您问皇后和公主就一清二楚了！”程咬金亦是摇了摇头道。 宇文明走到大营门口，方见着了抒梦和宇文羽晴。两女见到他毫发无伤地出来，亦是心花怒放，围着他问个不停，都是关心他昨晚上遇刺的情况，担心他受伤。 宇文明自然是称自己根本没有受伤，而且刺客很快就被拿下了。 “皇兄，这刺客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行刺于你，羽晴提议马上就将她碎尸万段，以泄我们心头之恨！”宇文羽晴一脸气愤地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不禁暗自苦笑，心忖这刺客马上就要成你的嫂子了，哪还能将她碎尸万段？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对于他来说，赶紧弄清楚唐朝使者的来意才是正事。 “行刺之事已经过去，就不用再提了！”宇文明这时走到抒梦的马车前道：“抒梦姐，我们先回皇宫去吧，在路上你们给我说说唐朝使者的情况，他是谁？有何来意？” 待他打开马车车门后，方又对程咬金道：“老程，整编降军的事就交给你和徐世绩负责了，你们可不要弄出什么事来！一定要把降军当成自己人一样对待，这样才能让他们对我们大周真正归心！” 程咬金自然是连连点头道：“陛下你放心吧！俺老程是最知你心意的！一定会帮你办得妥妥的！” 宇文明听了这话，只能一阵苦笑，然后一头钻进了马车车厢。 这时，抒梦和宇文羽晴也上了马车，然后马车隆隆开动，向着洛阳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这辆马车十分豪华，是以前隋帝杨广用来接待贵宾的马车，其内十分宽敞，红木制成的车厢，带着淡蓝色精致镂刻的壁板，车厢里还有一张很大很舒服的白色软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其内还有两个蒲团和一张小桌子。 在两侧的车厢壁板下含有夹层，里面盛放着一些诸如书籍、乐器、棋牌，文房四宝，以及美酒、蜜饯、水果等食物，而在车子的厢壁处，都嵌套了一阵铁甲，以防有人行刺。在车窗位置则是两排红色绵缎织成的窗帘。 而在这一路上，抒梦和宇文羽晴方你一言、我一语，把这唐朝使者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唐朝使者竟然便是李渊的长子李建成。这位新封的燕王虽然才被剥夺太子之位，又被解除了兵权，一年之内不得重新领军。但他无疑还是唐朝下一任皇帝的有力竞争者。李渊派他前来，也足见对谈判之事极为重视。 当然，据抒梦分析，这跟李世民还远在河套没有回来，也有很大关系。如果李世民回来了，估计这两兄弟还要争上一争，最后李渊便极有可能遣一中立派的大臣作使者前来。 “抒梦姐，那李建成来是想和咱们怎么谈？”宇文明好奇地问道。他实在想不出李唐现在还有什么筹码。 “他是想仿造三年前您和李世民签的停战协议那样，和我们约定停战两年。臣妾以为，李渊定是见形势不妙，又想施缓兵之计罢了！”抒梦轻声说道。 “嗯！”宇文明显然也深以为然。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后，继续说道：“抒梦姐，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如何应对这位大唐前太子呢？” 抒梦这时却是有些迟疑道：“皇上，臣妾只是皇后，如果对朝廷决策发表议论，只怕会被一些大臣说成是后宫干政啊！” 宇文明先是一阵愕然，随即便哈哈大笑道：“说到后宫干政，那咱们这大周朝可多了，红袖、秀宁、无垢她们可都担任了要职，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要论比你医术更强，比红袖搜集情报能力更强的人，还真没几个呢！要朕说的话，这后宫干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抒梦点了点头道：“臣妾也知道，这是目前朝中合适的官员不足，才被迫让臣妾等人居于此职的！不过一旦发现了合适的接替人选，臣妾等几个姐妹，还是想从这些职位上退下来，好好当你的小女人！” “嗯！皇兄，我也想在和罗成正式成婚后，就不再担任军中职务了！”宇文羽晴这时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有些动容。他没想到，抒梦和宇文羽晴等女都有了隐退之意。原本他还认为她们愿意作个女强人，一直帮助自己处理朝政的。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这时代女人的觉悟。哪怕是如同抒梦、红袖这样的巾帼英雄，骨子里也还是想当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的。 “好吧！朕答应你们，当天下统一之后，便允许你们从这些职务上退下来，让你们好好轻松一下！”宇文明点了点头道：“不过，在这之前，抒梦姐你还是得帮朕想想应对之策……比如说咱们面对的这位大唐前太子李建成……” “嗯！”抒梦亦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方柳眉一蹙道：“依臣妾看来，这李建成不外呼是想使缓兵之计，等他二弟李世民率军回关中，或者是想利用这一两年时间，再度编练大军，卷土重来。所以，臣妾想先问问皇上，如果现在我们就挥师进入关中，有几成希望一举拿下长安？” “仅有两成希望！”宇文明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李世民不在长安，唐军主力还在河套，但在关中依旧有十万雄兵。一旦我军大举进攻潼关，李渊还能从汉中及陇西调来援军。而我军目前在洛阳的兵力也不到二十万，进攻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的潼关尚无绝对把握，就更不用说整个关中了！真的想要踏破关中，一统天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哦！原来如此……”抒梦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方正色道：“既然如此，依臣妾之见，反正都要等一段时间才发动进攻，那倒不如将计就计，利用谈判的机会，麻痹李唐，然后我们再暗地里做好进攻的准备。同时还可以在谈判中，以强势姿态压李建成作一些让步！” 说罢，她方悄声向宇文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惊喜过望，他万万没想到，抒梦竟然真的智计百出。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她还真的想出了对付李建成的办法。自己这几位妻子，还真的个个都是聪明的才女啊！ “抒梦姐，朕又有些舍不得让你只作小女人了，让你只在宫中替朕相夫教子，真的有些屈才了啊！”宇文明感叹道。 抒梦这时却抿嘴一笑道：“皇上就别逗臣妾开心了！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是皇帝，君无戏言哦！” 宇文明此刻只能摇了摇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就按你的方法，咱们来会会这李建成吧！” 第612章再会李建成 在皇宫的金峦殿上，见到李建成时，宇文明也吓了一大跳，因为李建成明显老了很多，面容憔悴，还有了几根白发，看起来根本不象二十多岁的人，倒象快四十岁了。 他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了。李建成去年才败在自己手下，好不容易夺回的起兵龙兴之地太原又被自己占了回去，甚至还因此导致太子之位丢失。李建成不焦头烂额才怪。 这时，李建成和随他一起来的副使刘文静，齐齐向宇文明拜倒道：“大唐使者李建成、刘文静拜见大周皇帝！愿唐周两国睦邻友好，世代和睦相处！” 听到这话之后，宇文明和周朝众臣脸上皆露出一阵不屑，唐周之间大小战争打了无数，双方皆伤亡惨重。这李建成还要高唱两国睦邻友好，怎么听都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不能不做的，毕竟这是个礼节问题。于是，宇文明当即便道：“燕王殿下和刘大人请起！说起来，我们也是老熟人和亲戚了！论关系，朕该称燕王殿下一声大舅子才是！” 宇文明这句客套话正中李建成下怀，他当即打蛇随棍上道：“陛下说的正是！秀宁和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极深，如今秀宁妹子已是陛下之妻，我也该称陛下妹夫才是！” 而刘文静也跟他一唱一和道：“陛下，既然咱们唐周两家是亲戚，我大唐皇帝更是陛下的岳父，一家人之间还打过来杀过去的，实在让别人看了笑话！依刘某之间，不如两国从此休战，睦邻友好吧！” 长孙无忌听到这里，不禁冷笑道：“刘大人，你们唐朝想要友好也行！只要李渊削去帝号，甘愿奉我大周皇帝为天下之主，同时交出地盘和军队。他自然可以安安心心的当他的唐王，我们陛下也绝对会以国丈之礼待他的！” 刘文静听闻之后，面色顿变，要李渊削去帝号，交出地盘和军队，等于向宇文明投降了。就算宇文明念在李秀宁的关系上，给他一个什么国丈的封号，也绝不可能再让李家一系的大臣武将再掌大权。他们这干人估计只有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过完下半辈子了，而这绝非他们想要的结果。 李建成亦是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道：“长孙无忌，你也太过无礼了！要知道陛下可是我的妹夫，你这一来就要我们屈膝投降，也太小看我大唐了！要知道，我们可还有雄兵五十万的……” 长孙无忌这时冷笑道：“李建成，别把自己是陛下大舅子的身份太当回事！要知道我也是陛下的大舅子呢。可我却有自知之明，从不会用这外戚身份来要胁陛下……再说了，我怎么没资格发表意见？本官可是大周外交部部长，若要论及与他国谈判的事项，这可是我外交部的份内之事！” 李建成这才想起，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无垢可也是宇文明的皇妃啊。而且好象还是宇文明的第一位妻子，地位当在自己妹妹李秀宁之上。且这家伙貌似的确是周朝的劳什子外交部长，自己如果要谈判，还少不得要和他打交道。若要完成这次父皇交办的谈判任务，还真不能得罪他。 于是，李建成方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勉强挤出一副笑容道：“长孙大人，刚才是本王一时口无遮掩，还望见谅……不过谈判之事，真得从长计议，你们开的条件着实太苛刻了，一来就要我大唐投降，实在也太……” “这不是苛刻，这是宽容！”长孙无忌这时毫不客气地说道：“燕王殿下，如今贵我两国的实力对比，想必你也很清楚，所谓的大唐，如今只有关中、陇西、汉中、河套等地。这些地盘除了关中还算富庶外，其余地方皆十分贫瘠，根本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争消耗。” “而且，你们的所谓五十万雄兵，只怕是将各郡县的郡兵、卸甲府兵、民团都算进去了吧！这些军队有多大的战斗力？你也是带过兵的人，相信比杜某更加清楚其中的情形。如果要和我军再战，你们是必败无疑！李渊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让你来我朝谈判！可如果你们想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想签订停战协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长孙无忌斩钉截铁地说道。丝毫没有给李建成留面子。 李建成和刘文静听完他的话后，对视了一眼，皆有些面色苍白。虽然他们来之前便预料到这场谈判不太好谈，但也没想到周朝一来就如此强硬。直接要求唐朝投降，这种条件开出来，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殿下，今天只是来面见宇文明，递交国书，并非正式开始谈判。我们还是先去找找秀宁公主，然后再作定夺吧！”刘文静眼珠一转，方小声对李建成说道。 李建成也觉得在这大殿之下谈判交锋不合时宜，于是点了点头后，上前一步道：“陛下，关于谈判的条件，我也无法完全作主，需要回禀父皇。依我之前，不如三日后再开始正式谈判如何？” 宇文明这时也猜到，由于自己这方的异常强硬，让李建成有些乱了阵脚。他所说的要请示李渊，或许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方面，极有可能想在朝中和宫中走动一番，联络己方大臣，为其说好话。 “好吧！那就三天后再谈！”他略一思忖，随即便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长孙无忌道：“无忌，这与他国谈判之事，当由外交部负责。三日后，谈判的地点及谈判参加人员，便由你负责牵头实施了。如果觉得有必要从外交部以外调拔人员也行！哪怕是让朕参加也并无不可！”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连忙点头接下了这项工作，称自己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当晚，宇文明也为李建成的来访举行了欢迎宴会。不过李建成哪有心情吃饭，宴会途中不停地找周朝的各位大臣，特别是以前在隋朝时便与李家有些交情的大臣，如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拉近乎，企图让他们能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不过，这些大臣好不容易才爬到如此高位。生怕与李建成交往过密，而导致被人举报私通外敌。故一见李建成来敬酒，就谎称身体不好，或者要上茅厕避而远之。 这让李建成气得几欲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无奈之下，他便只有将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妹妹李秀宁身上。 宴会结束之后，李建成便向抒梦提出，想去见见李秀宁。 按照周朝的体制，宫中嫔妃的亲人要来看望妃子，得皇后说了算，并不需要经过皇帝。 抒梦听闻之后，也有愕然，因为之前举行欢迎宴会时，她便问过李秀宁，是否愿意参加宴会，见见自己的大哥。 但李秀宁却是表示，不想参加这种场合，兄妹两人已经分道扬镳，如果再见面谈及这种国家大事，只有陡增尴尬。 而李秀宁不愿意和他见面的事，抒梦也早在宴会中途，向李建成解释过。但她没想到，这李建成竟然还不死心。 于是，她便找到了宇文明，向他述说此事，询问是否要同意李建成的要求。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看来，李建成还是不死心，想在秀宁这里打开突破口，期望她能出面替他说几句好话。” “皇上，那要不要臣妾去回绝他？”抒梦眨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不用了！毕竟人家是亲兄妹，咱们如果回答不准李建成去见秀宁的话，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宇文明摇了摇头道：“而且，李建成是一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人。一直没能看到李秀宁，他就总认为自己还有机会说动妹妹。让他见见秀宁也好，便可以让他死了这条心，不用再去抱什么幻想。” “可是……皇上，你就不担心秀宁会被她哥哥说动？真的向你提出，要放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一马？”抒梦有些担忧地说道。 “抒梦姐，你就放心好了！秀宁在朕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了前途光明的父兄，选择追随了朕这个当时被杨广通缉的逃犯。就说明了她对朕的爱有多深！”宇文明这时正色道：“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她都没有背弃朕，在现在这种对我们有利的情况下，她就更不可能干出什么傻事了！所以，秀宁是根本不可能被李建成说动的。对于这点，朕有绝地信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当然，或许以后在朕灭了唐朝，抓住了李渊和李家的那些人时，她会出头为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等一干人求情，要求朕不要杀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但在如今李唐还未被灭，我军还在和唐军交战之时，秀宁绝不可能去偏帮他们！” 抒梦听闻之后，也是深为感动。她点了点头道：“那好，臣妾就去答复李建成，说同意让他去见见秀宁吧……” 第613章攻取河套 处理完这些事后，宇文明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正打算看看奏章。红袖却是兴冲冲地奔了进来，大声说道：“皇上，河套急报！” “哦？难道河套战役结束了？”宇文明见红袖一脸喜意，亦是心中悬起的石头落了地，暗忖看来应该是罗成和罗士信他们打赢了。 红袖点了点头道：“是的！原本罗成和罗士信二位将军在河套地区与李世民周旋，只能说是勉强维持不败。之前占领的几座城池都被李世民重新夺回。他们只能在靠近草原和河东的地方游弋，如果不是粮草充足，又随时能从河东得到粮食补给，只怕早就溃败了……” “不过，皇上回师洛阳，大败屈突通后，关中便已经空虚，再加上巴蜀之地又被师父和尉迟将军攻占。李唐满朝震动，关中军民更是人心惶惶，生怕我军就此挥师杀入关中。” 红袖侃侃而谈道：“在这种情况下，李渊也不得不强令李世民率军回师关中，以保长安不失！稳定关中的人心和士气。” “可这样一来，河套唐军一撤，留下防守的只是两三万老弱病残郡兵，他们怎么挡得住罗成和罗士信率领的十万虎狼之师？在李世民撤走之后，罗成和罗士信两位将军便连克丰州、灵州等郡，而就在三天前，五原郡的唐军也出城投降了！现在河套之地已尽归我大周！” 红袖说到这里，方从怀中取出一封撕开了火漆的信件，递给宇文明道：“这是罗成将军派人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传回来的。一千里的路程，密信只用了三天时间便送到了，还是真够快的！” 宇文明亦是高兴的接过信件，然后拆开封口，取出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待看完之后，他方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河套落入我军手中后，李唐的战略回旋余地就更小了！将来我们不管是向西进攻西凉、陇西，还是向南直接进攻朔方、延安等关中北部诸郡，都极为方便！” 红袖也微笑着说道：“而且我们在和李建成谈判时，底气也更足一些了！”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原本朕只是想和李建成虚与委蛇，然后暗中布置，趁李渊放松警惕时，对关中发起猛攻。可现在看来，我们倒还真的可以和李建成谈谈归降之事了！如今天下形势都到了这一步。朕想，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也该清楚，他们是无力回天了吧！” …… 见过了自己妹妹李秀宁，回到驿馆的李建成，气色消沉，面容黯淡。 刘文静见状，也是心中凉了半截，他忙问道：“殿下，和秀宁公主谈得如何？她同意为我们出面，劝说宇文明答应谈判条件吗？” 李建成长叹了一声道：“看来父皇过高的估计了自己在皇妹心中的地位。其实早在七年前，他下令追杀宇文明时，皇妹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选择。当时宇文明还只是隋帝杨广通缉的逃犯，而父皇则是太原留守，又是皇亲国戚……我李家在大隋的地位如日中天之时，皇妹都没有选择跟随我们，而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宇文明颠沛流离，便可见她对宇文明的忠贞之情。” 说到这里，他语气惨然道：“如今她已经成了周朝的皇贵妃，地位崇高，还独掌朱雀女军，手握兵权。而我们却是连战连败，不但河东丢了，就连荆襄和巴蜀也丢了。和周朝的形势相差太过悬殊。皇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为我们出头说话？这不是为她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吗？” 刘文静听闻之后，也是半晌无语。他自然知道，大凡皇帝的后宫，嫔妃之间斗争都是很激烈的。李渊的几个妃子之间便争风吃醋得厉害，都在拉拢外臣作为依靠，想方设法将自己的父兄推上高位。想来周朝也相差不远。 宇文明有七位妻子，其中不乏象长孙无垢、东篱、红袖、萧月仙、杨洛琪等有着深厚背景的女子。这些妻子之间，想必也在争斗吃醋。而如果她们知道李秀宁还在和敌国的皇子暗通曲款，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会在宇文明面前妖言惑众，称李秀宁有出卖大周之意。 这样一来，就算宇文明深明大义，不会理会这些风言风语，但也必然会对李秀宁有所防范。 刘文静也算是看着李秀宁长大的李家家臣，对李秀宁的性格也很了解。以她的冰雪聪明，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和李建成有所来往的。至于出头帮李唐说话，就更不可能了。她肯定不会犯傻干这种引火烧身之事。 想通了这一点后，刘文静方苦笑道：“燕王殿下，若是这样，我们想和周朝达成协议，可就难上加难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恐怕是很难退让的！” 李建成亦是眉头紧锁，他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后，方猛地抬起头道：“刘大人，你速派快马回长安，向父皇禀报这最新情况，请他老人家给我割地和赔款的权利。依目前的形势看，如果我们不向宇文明作出实质性的让步，他是很难同意停战的！” 其实，李建成还想说，可以劝李渊暂时放弃帝号，反正这帝位只是一个名称，只要能手握大权便行了。但他也想到，如果自己真这样去劝了，恐怕想回归太子之位就完全没有可能了。所以这个建议还是又咽了回去。 刘文静自然知道其中关节利害，于是忙点了点头道：“燕王殿下，那下官就即刻去安排此事。你好生休息吧！后天便要正式开始谈判了。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谈判的条件和说辞……” 说罢，他便躬身向李建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李建成亦是愁眉苦脸地回了一礼，随即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不眠之夜…… …… 三日之后，唐周两国的谈判正式开始了。 谈判地点周朝一方却出人意料地，选在了洛阳城中最大的酒楼飘香楼内的一间包房里。 李唐这边的谈判代表便是燕王李建成和担任了鸿胪寺卿职位的刘文静。 周朝的谈判代表，蓦然便是大周皇帝宇文明和外交部部长长孙无忌。 虽然之前有周朝的大臣提出，对方只来了一个燕王，己方用不着皇帝亲自去和唐朝使者谈。但宇文明认为，此次谈判有一定希望和平解决天下统一问题。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地让李唐投降，则天下百姓和双方士兵也可免去一场伤亡极大的战争。所以，为了显得对这次谈判的重视，他终于还是亲自下场了。 而在会议室内，除了负责为他们倒茶水的两名侍女外，再无其他人。 双方代表坐下之后，长孙无忌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燕王殿下，不知道对我方提出的条件可有异议？” “长孙大人，有异议！当然有异议！”李建成连忙说道：“贵方提出的，要我父皇削去帝号，改奉贵国陛下为主，这条件太苛刻了！要知道，我大唐建立还在贵国大周之前。且我父皇也是贵国陛下的岳父，要他削去帝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建成兄！”宇文明这时却突然发话了。“这里没有旁人，你也不用称呼我为陛下，我也不称呼你是燕王了，大家就还是喊名字吧。如同我们十三年前那样。我记得，当年也是在这飘香楼内，秀宁带着我来参加元宵节赛诗会，然后遇到了建成兄和世民兄！” 李建成瞳孔蓦然收缩，他这时才猛然想起，此处不就是当年的赛诗会现场吗？那会他的父亲李渊才刚刚调回东都，正打算面圣。杨广的权势还如日中天，洛阳四大美女的名头为广大士林学子，文人骚客所传颂。当时他和弟弟李世民还为此颇有些不平，认为自己妹妹李秀宁也有资格进入四大美女行列，只是因为人不在东都，才意外落选…… 而如今，十三年过去了。当年的私生子宇文明，已经成为了皇帝。洛阳四大美女和自己的妹妹李秀宁都成了他的妻子。自己现在的地位虽然比十三年前有所提高，但和宇文明比起来，那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唉，世事变迁莫测，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李建成眼中露出遗憾之色，口中不禁叹息道。 刘文静在一旁却是有些着急，感觉谈判完全就是被宇文明牵着鼻子走，看来他选择谈判地点在飘香楼，恐怕也是经过了一番考究的，想用此来影响李建成的心境。 这时，宇文明又发话了：“想必建成兄也是希望天下早日太平，百姓过上安宁的生活，不必再象前隋那样流离失所，早不保夕吧？既是如此，为何不能退让一步，放弃一部分权力，让天下重新统一，让百姓和士兵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李建成还未回答，刘文静便抢过话头道：“陛下，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那你们为何要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竟然要我大唐皇帝削去帝号，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吗？” 第614章宇文明的条件 “这是为难你们吗？”长孙无忌冷笑着说道：“难道一个国家还能冒出两个皇帝不成？或者是说，你们觉得天下处于现在这样的分裂状况，经常发生战争是最好的结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大周不介意再来一场战争！反正我也好久没回关陇的老家去看看了，正好率领大军回去瞅瞅！” 刘文静顿时为之语塞，他总不可能说，那打仗就打仗吧！所以，他只能战战兢兢地说道：“其实天下分裂已久，自西晋八王之乱以来，已经分裂了两百七十二年，直到开皇九年时，才由隋帝杨广灭了南陈，统一天下。可谁曾料到？天下统一不过短短十几年，便又再度四分五裂……我方以为，不如象当年南北朝一般，大周皇帝和大唐皇帝为东西二帝，将天下按东西两块地域分而治之……” “哼！真是不自量力！当年南北朝时期，南方和北方的实力是相差不大的。”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道：“可现在呢？不要说你们唐朝的实力可以和我们周朝平起平坐了！如果你们真要这么认为，那我想谈判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大家还是回去整编人马，重新再战好了！” 刘文静被长孙无忌驳得哑口无言，李建成见势不妙，方打圆场道：“长孙大人，打仗可是要死人的！而贵我双方已经死伤了不少士兵和百姓。如果还要再战，恐怕会死更多的人！所以，我方是不想再打的……只是，只是贵方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因此我方难以答应……” “建成兄，那依你之见，应该是怎样的条件，我们才能停战呢？你该不会说，你们唐朝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就让我大周的百万雄师停止前进吧！”宇文明这时喝了一口清茶，淡淡说道。 李建成这时却有些愁眉苦脸，因为之前李渊并没有授权他可以作出实质性的让步。虽然他已经让刘文静派信使前去长安，要求正式向他颁发圣旨，授权可以作出割地、赔款方面的谈判。但现在还没有回音。 就在他考虑，该说怎样的话搪塞过去之时，门外却传来了一名侍卫的声音：“燕王殿下，刘大人，从长安来了一位使者，说带来了大唐皇帝的密旨！” 李建成和刘文静大喜过望，这可真是想睡觉了就来了枕头。这密旨可来得太及时了。 两人连忙起身，向宇文明和长孙无忌拱手行了一礼道：“陛下、长孙大人，我们暂且失陪片刻，待看了圣旨之后再作谈判！”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不过，他们却都有些惊异，李渊才过了三天就又派人来专门向李建成传旨，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啊？难道这位大唐皇帝，又打算立李建成当太子不成？ 李建成和刘文静到了房门外，从那信使中接过了圣旨，然后仔细观看了起来。由于这是密旨，所以自然不用摆香案跪拜接旨。 而他们看完圣旨后，却是大惊失色，因为李渊在圣旨中，不但完全授予了李建成割让除关中和陇西以外所有土地的权力，还同意他给予周朝不高过五百万贯的赔偿金。除此之外，最让他们吃惊的是：李渊甚至表示，只要能达成停战协议，他甚至愿意削去帝号，改称唐王，只要不交出关中的地盘，以及唐军的指挥权就行。 “怎么父皇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这样了？”李建成和刘文静对视了一眼，均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长安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陛下就改变了态度，想真的达成停战协议吧！”刘文静惶恐不安道。 李建成也深以为然，以现在唐周两国的形势，只要不是白痴，都看得出唐朝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保留李唐事实上的独立，就算削去了李渊的帝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于是，两人在商量了一阵后，又回返会议室，继续谈判。 这一回，李建成便没有再犹豫了，当即便向宇文明和长孙无忌说道：“刚刚本王已经得到了父皇的授权，我可以代表大唐全权进行谈判。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本王可以同意将河套割让给大周，同时拿出一百万贯铜钱作为赔偿，不知陛下和长孙大人意下如何？” 宇文明和长孙无忌听闻之后，都是一阵错愕。片刻之后，长孙无忌方哈哈大笑道：“李建成，你可真会说话啊！拿我军已经占领的地方来割让给我们？那我还可以说，关中和陇西也是我大周让给你们唐朝的，现在你们可不可以还给我们啊？” “什么？长孙大人，你说河套地区落入了你们手中？”李建成一听，顿时惊惶失措起来。他可太清楚，河套之地对于唐朝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不会吧！我们大唐的秦王还在河套呢，你们焉能占领那里？”刘文静也是一脸不信地说道。 不过他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李建成，因为他是知道，李渊已经派人将李世民及其唐军主力从河套秘密召回之事的。如果自己这二弟率唐军主力离开了河套，返回关中，那河套地区留守的唐军，势必难以抵挡罗成和罗士信这两员周军大将率领的十多万周军进攻。因此失陷也在所难免。 而自己和刘文静地处洛阳，对于河套的情况一概不知。可不管是谈判桌前的宇文明还是身处长安的李渊，消息都比自己两人灵通得多。李渊这么快便批准了对自己的授权，还肯作出如此重大的让步，想必也跟河套失陷不无关系。 由此看来，宇文明和长孙无忌说的，恐怕多半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李建成方悄悄碰了碰刘文静，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李世民被李渊秘密召回长安之事。 刘文静听闻之后，也是面色顿变。他自然知道，如果李世民率领唐军主力离开了，那仅凭河套原来驻守的几万老弱病残，是肯定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周军骑兵的。在这种情况下，己方谈判势必处于一个相当不利的局面。 片刻之后，李建成方忍气吞声道：“既然长孙大人说河套之地已经落入周军之手，那我们便也认了。我方对于达成停战协议非常有诚意。为此，本王愿意将汉中和西凉两地割让给贵国，同时将赔偿增加到两百万贯。不知陛下可否同意？我们是很希望唐周两国从此世代友好，永不交战的！” “呵呵，建成兄，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宇文明这时目光如矩地盯着他，冷然道：“既然你也知道河套失守了，那朕也不转弯抹角了。我方的条件便是：唐军必须全部投降，接受我军的改编，其将领军官，我大周将保证其人身安全，对于能力优秀者，自然会择忧录用，甚至予以提拔！” “而贵国陛下李渊，朕将封他为唐王，周国的国丈，并将在洛阳为其置办一所大庄园供其居住。建成兄也将成为唐王世子，可以继承爵位。李家的其他族人，以及原唐朝的官员，都会一并进入大周朝廷，经过考核后，给予相应的职位。朕可以保证，将对原唐朝的官员和李家的族人一视同仁，决不打压和嫌弃不用。” “如果现在的唐朝官员及武将不愿在我大周为官，也可以发给一笔不菲的遣散费，让其告老还乡！”宇文明这时正色道：“这笔费用足以让他们全家下半辈子过上富裕的生活，不用担心衣食住行……却不知建成兄意下如何？” “这……”李建成不禁有些心动，坦白而言，这个条件开得也还算可以了。如果是在周军兵临城下之时，他敢担保，自己父皇一定会同意这个条件。 可问题是现在大唐还有五十万雄兵，虽然其中有不少是郡兵和老弱病残，以及才招入军队的新兵，但可战之士也当在三十万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让李渊不战而降，接受几乎可以说是放弃一切权力的条件，安安心心做一个闲暇在家的王爷，恐怕这位大唐皇帝是不会同意的。 “陛下，能不能将条件升一升？”刘文静这时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条件跟投降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当年南陈皇帝陈后主，被大隋灭亡之后，也差不多是以这个条件得到安置的。可那时南陈已经是国土尽丧，全军覆没，首都被破了……而我大唐却还拥有雄兵五十万，沃野千里……” 宇文明却不理他，而是向李建成问道：“建成兄，不知道刘大人刚才的话可否代表你的意思？如果也是你的意思，那朕就会认为是你们拒绝了我大周提出的条件……其结果嘛，那就不言而喻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三人都听得出来，那便是重新开战了。 眼下，周朝的条件已经开出，谈判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就看李建成如何作出决定了。 第615章孤注一掷的李渊 李建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我可以同意让父皇削去帝号，改称唐王，也同意唐朝所有官员和武将、军民等奉您为主。但还请陛下将关中、陇西二地作为唐王的封地，赐给家父。同时，我李家为了保护封地和征税，可能还需要保留一定数量的军队……虽然要不了五十万这么多，但我们还想保留二十万左右，不知您……” “好了！朕看就不用再谈下去了！”宇文明这时长身而立道：“建成兄，刚才朕提出的条件，你们就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行了！由不得你们讨价还价！当然，朕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不是你能作主的了！朕给你十五天时间，你可以向李渊请示，究竟是要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和几十万唐军士兵的生命于不顾，也要负隅顽抗到底！还是顺应天命，让江山重新一统，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选择权朕就交给你们李唐了！你回去好好和李渊商量一下吧！” 李建成面色惨白，宇文明的话虽然非常不客气，但在这种局面下，换了他是宇文明，只怕也不肯放过马上就能灭掉的敌人，容许其继续存在下去，成为一个割据势力。 他和刘文静也站起身，点了点头，然后表示回去一定向李渊禀明此事，早作决定。 待李建成和刘文静走到房间门口时，宇文明方又说道：“建成兄，你回去可以跟令尊说下！秀宁其实也很想见到她的父亲，朕的女儿也很想看看外公。如果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咱们也就是真正的成了一家人！可如果他依旧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朕也说不得，只好大义灭亲了！” 李建成听闻之后，先是一惊，随后亦是有些动容道：“陛下请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原原本本转达父皇！” 他这时回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其实，我也很想叫你一声妹夫！不过，这事的决定权还在父皇手中，不能完全由我决定！” 说罢，他方和刘文静一起，大踏步走出了房门，然后消失在楼梯尽头。 宇文明此刻却是望着李建成的背影，轻叹道：“天下统一能否以和平方式解决，十五天内便可知晓了！” 长孙无忌忍不住问道：“陛下，你觉得此事有几成希望？” “五成！”宇文明幽幽道：“对于唐朝的官员来说，他们换了谁当皇帝都差不多。虽然李唐的官员多是关陇之人，但朕同样也是出身关陇门阀的宇文阀，他们也深知，朕决不可能亏待和压制关陇世家。而对于李渊来说，要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皇帝宝座，从此当个闲散王爷，这个决心可不容易下。而且李阀之人会担心在投降之后，朕来个秋后算帐，将他们慢慢处死和流放。所以，就看两边如何搏弈了！不过朕相信一点：不管李渊同不同意，这天下必将江山一统！” 他这时对长孙无忌正色道：“所以，我们还是必须对李唐保持足够大的压力，让他们在权力和生命之间，作出正确的选择！” …… 在李建成离开洛阳之后，宇文明却是连续签发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下令周军进驻各战略要地，对李唐施加极大的军事压力。 宇文明先命张昕宇，领刚刚投降的六万唐军进驻巴蜀，将李靖率领的二十多万周军替换出来，让他率军直扑汉中，威胁关中的南大门。 同时，又命宋金刚率领五万从山东、河北、江淮等地赶来支援的勤王之师，进驻河套，接管防务。而让罗成和罗士信率领十万周军向西凉发起进攻，堵住李唐向西域逃跑的大门。 然后，宇文明又宣布命尉迟敬德为帅，率领十万周军从河东进攻朔方，威胁关中的北大门。 而他自己，则率军二十万，向潼关进发，一路上旌旗似海，声势浩大之极。 周军从西、南、北、东四个方向同时向关中进逼过来，总兵力高达七十多万。让唐军上下为之震动，长安的李唐朝廷，所有的官员和李阀成员皆吓得战战兢兢。 这时，李建成和刘文静已经回到了长安，带回了宇文明的议和条件。 李渊听了这苛刻的要求之后，却是怒不可遏地将那份协议书撕得粉碎。 他大声吼道：“这宇文小子还真的欺我李唐无人了！好吧！他既然要分四路来攻，朕就分四路迎击，看看他有多厉害！也看看我李唐是不是真的象他认为的那样不堪一击！” 说罢，他便宣布： 命李元吉为北路军统帅，领兵五万把守朔方，抵御尉迟敬德的进攻； 命李神通为西路军统帅，领兵五万把守西凉，抵御罗成的进攻； 命李建成为南路军统帅，领兵十万扼守汉中，抵御李靖的进攻； 命李世民为东路军统帅，领兵十五万据守潼关，抵御宇文明的进攻； 而余下的十五万兵马，则留守长安，作为预备队，如果哪一方不支，则出兵增援。 这个作战计划看似还不错，但主帅人选一出台，便让群臣议论纷纷。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倒也罢了，这两位皇子的作战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虽然也许不如那位大周皇帝宇文明，但在唐军的将领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让他们为帅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那李神通就有些让人不服气了，他唯一的战功就是进攻李轨时，灭了这位李阀的旁系弟子。而这李轨本来就兵少将寡，西凉一带又全是沙漠平地，无险可守。李神通当时的兵力几乎是李轨的三倍有余，还买通了其属下的几员大将，这样才勉强取得了胜利。 而就算这一战役，李神通也是付出了三万多人的死伤，才总算攻下西凉地区的。在群臣看来，随便换一个将领去当主帅，估计都不会比李神通差。 不过，相对于李神通来说，李元吉就更有争议了。这位大唐的齐王，从小便娇生惯养，不学无术，便偏偏李渊又喜欢重用他。结果让李元吉守太原，将太原丢给了刘武周；让李元吉参加洛阳之战，也落个惨败收场。就连进攻萧铣时，凡是李元吉单独领兵时，都几乎没有赢过敌人。他最好的战绩也就是和敌人打个平手而已。 对于这样一位骄横无能之将，李渊竟然命他为北路军统帅，以五万兵马对付周军大将尉迟敬德的十万精锐。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谁会获胜。 而这样的军队统帅安排，李渊也是有苦无处说。要说他知不知道李神通和李元吉的无能，他肯定知道。可问题是：他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担任主帅了。 因为他已经从安插在各位大臣和关陇各大家族的内线那里，了解到了许多不好的消息。很多官员和武将，以及关陇的大家族，都悄悄派人去了洛阳，和周朝的熟悉官员联络。 而这些人和周朝的官员会联络什么事？李渊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猜得到多半是向周朝提供他们了解到的唐军和唐朝朝廷的情报，以及讨论如果一旦周军杀进关中，他们如何配合起事，如何迎接周军入城的相关细节。 所以，在这种情况，他怎么敢放心用其他有能力的人为帅？不要说是异姓者，就算同是李阀之人，也要分个亲疏远近。在李渊看来，只有自己的兄弟和儿子才不会背叛自己。 因此，哪怕李神通和李元吉再无能，他也要将其推到统帅的位置上。这样他觉得才可确保属下的军队不会被将领带着去投降了周军。 当然，李渊也知道李神通和李元吉的指挥能力实在太过低下，故他又任命了杨师道和高士廉两位谋臣，分别去西路军和北路军中担任军师，辅佐他的弟弟和儿子。 在他看来，这也是不得已的最佳选择。 第二天，在长安城外的誓师大会上，李渊慷慨激昂地说道：“虽然周军来势汹汹，兵力雄厚，但七十万大军一天要吃多少粮食？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关中之地富庶肥沃，北有萧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东有潼关，皆是天下易守难攻的雄关。只要我军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不轻易出战……守上一段时间后，敌军粮尽，自然便会退去。届时，我们便可重挫周军，使宇文明小子不得不答应我方的条件！” 只不过，他的这番话，只在唐军将士中响起了一阵不热烈的掌声，台下站着的官兵都有些无精打采。 之前唐军有雄兵百万，占据了北起河套，南到交趾，西到吐谷浑，东到荆襄的广大地区，几乎便是半个天下了。唐军将士都以为统一天下有望时，却接连遭受一连串打击，连续丢了河东、荆襄、巴蜀、河套。如今只能困守关陇一隅，而李渊居然还妄想战胜强大的周军，这岂不是太脱离实际了？ 站在点将台旁边的三位文官：王圭、杨师道和马周，便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示意会后几人一起到老地方聚一聚。 第616章风起云涌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三位唐朝的重臣皆回到了长安醉仙楼的一间包房内。比·奇·中·文·网·首·发 王圭、杨师道和马周屏退左右之后，包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这三人可说是唐朝现在除裴寂和刘文静之外，权力最大的三位文官。分别担任着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一职。而他们也是李渊起兵后不久，便宣布效忠唐军的关陇重臣。为唐朝的建立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如今，他们三人却汇聚一堂，忧心忡忡地商量着眼下面临的危难局面。 “王大人，你觉得眼下唐朝还可以支撑多久？”杨师道一脸忧色地问道。 三人之中，一向以王圭马首是瞻。他也是唐朝官员中，公认的头脑最清醒的大臣之一。 王圭叹了一口气道：“周军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大兵压境，每一个方向的兵力皆超过我军。而陛下没有集中兵力聚歼其中一路，反而也分兵四路迎击。这便极有可能导致四个方向都战败！” 杨师道听闻之后，也是深以为然道：“是啊！毕竟我军在每个方向上，不但兵力逊于敌人，在将帅配置上，也较周军为差。且士兵也士气低落，兵无斗志。这样还能击败敌人才是怪事！” 马周此刻方感概道：“早知如此，我们当初便该投宇文明才对！这小子的崛起简直就是个奇迹！七年前人人皆看好占据关中，建立唐朝的李渊时，他却不声不响地在辽东发展得风声水起，然后又挥师杀入关内，收降罗艺、大破窦建德，灭亡李密，占领河东。然后又入主洛阳，奠定了如今的绝对优势。天下十分中，他已经占了九分，席卷关中已成必然，两位大人，不知道你们想作何打算？” 王圭微微一笑道：“马大人，我们三人相交莫逆，在朝中也一直游离于******和秦王党之外，保持中立。如今的局面，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宇文明必将统一天下。而我等还想用这七尺残躯为百姓们做点好事！自然不能随李唐的覆灭而跟着消失在朝堂……” “所以，我们就必须和周朝联络，商谈归顺之事？”马周忙抢过话头问道。 王圭这时点了点头道：“一个朝廷内部，肯定会分成许多政治派别，就象本朝的******和秦王党一样。周朝内部也分辽东派和降将派，而一直以来，都是辽东派占据绝对优势。近年来，随着徐世绩、宋金刚等人的崭露头角，降将派才开始有所起色。但和辽东派比起来，却依然差之甚远。” “而宇文明作为一个帝王，肯定不会允许属下一党独大。他必然也会在朝廷官员中引入制衡机制，扶持降将派，约速辽东派！这就和前隋文帝杨坚、炀帝杨广采取的策略一模一样！他们虽然也出身关陇门阀，但为了制衡一家独大的关陇门阀，而一直扶持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 “所以，王某以为，一旦宇文明一统天下，则必然改变目前这种辽东派一家独大的局面！”王圭说到这里，脸上方露出神秘的笑容道：“而这时，便是我们重新在政坛上崛起的机会了！” 杨师道恍然大悟道：“听王大人一番话，的确让在下茅塞顿开！只不过……只不过现在我们便要派人去联络周朝吗？” 王圭瞪了他一眼道：“只要你不怕被李渊抓去杀头，就尽管派人去联络好了！” 马周这时方向杨师道解释道：“最近朝中不少官员都在暗地里派人去和在周朝的熟人朋友联系，想找个退路。而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却有人向李渊告了密，如今李渊已经派出了大批探子监控此事。听说已经有些官员被秘密逮捕了。只不过，李渊怕引起朝中官员的恐慌，导致关中混乱，才秘而不宣，被逮捕的官员对其家人也只说是外派公干去了。” 杨师道听得不寒而噤，他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李渊想的是什么。他如果现在爽爽快快投降了，宇文明念在李秀宁面子上，也不会把他怎么，说不定他还可以当个富家翁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可如今要顽抗到底，宇文明可就未必会放过他了！” 马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大人，李家的事我们就不用去多想了。反正路是李渊自己选的！相比之下，我更担心李世民一些！” “哦？李世民？”杨师道听闻之后，却是一愣：“四路大军中，我其实最不担心的就是他了！虽然他的兵力比宇文明要少，但扼守潼关要隘，且自身的指挥作战能力又堪称大唐第一。就算局面不占优，要力保潼关不失总没有问题吧！” 马周这时却摇了摇头道：“杨大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马某说的并不是李世民和宇文明作战之事，而是说李世民有可能发动一次政变！” “政变？”杨师道顿时瞳孔微缩，大吃一惊道。 “嗯！天策府中我也有安插有人，据说，李世民在河套收到李渊命令，要他撤回关中时，便暴跳如雷，认为李渊太过胆小。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将罗成和罗士信赶出河套了。在那个时候，他便有了脱离李渊，自己独立之心。只不过还在萌芽状态就被裴寂劝住了，认为河套之地太过贫瘠，人口也很稀少，不足以养活他率领的二十余万大军。所以李世民才不得不接受李渊的命令，率军返回关中。而如今唐军的困难局面，李世民便认为是李渊太过无能，重用李建成和李元吉这等废物，不肯听他的话造成的。据我安插的内线称，最近李世民在天策府中，频频约部下商议，他直属的军队也调动频繁，看来所图不小！”马周叹了一口气道。 “何止李世民啊！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同样在做准备，我看这三兄弟在大敌当前，唐朝摇摇欲坠时，还不忘内讧。可见唐朝的确气数已尽！”王圭感概道：“所以，两位大人也不用叹息了，该来的都会来的，我们现在只需要在这场大风暴来临时，保全好自己和家人便是！” 杨师道和马周均深以为是。三人在这包房内又商谈了如何加强自己宅院防御措施的事后，方才匆匆离去。关中已经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的肃杀氛围里了。 …… 三天之后，在南线的汉中，唐周之间新一轮的战火便再度展开了。 李靖有着周朝最足智多谋的武将名头，而他也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这一点，他无愧于帝师的称号。 早在他刚刚夺取成都，巴蜀之地还有不少郡县在李唐手中时，他便敏锐地感觉到，在拿下巴蜀之后，周军的下一个进攻重点必然是汉中。 于是，他便立刻率领十万周军，从成都出发，经绵阳、江油，直扑剑门关。而将接收巴蜀其他郡县的任务交给了尉迟敬德。 而他的这一行动，的确打乱了李渊原本想把巴蜀之地的残余唐军，撤回汉中驻防的计划。使得最后撤出四川的唐军不过两万多人。 虽然尉迟敬德后来收到宇文明的命令，返回洛阳。但他属下的部队却是留了下来。同时，宇文明还将洛阳之战的六万唐军降军，派到了巴蜀，交给李靖指挥。 这支经过重新整编的降军到来，也让李靖原本兵力紧缺的局面，大大改观。使他可以腾出更多的兵力，投入到进攻之中。 …… 永兴二年腊月初三，李靖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全部到位，开始了对汉中的攻略战。 李建成手中只有十万兵力，而他却要防备从剑门关、紫阳、上庸等三个方向攻过来的周军。 他心中非常清楚，如果分散兵力，层层把守，在周军拥有强大兵力和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只会被敌人各个击破。于是，他索性放弃了外围的一系列小关隘和堡垒，将汉中的唐军全部集中到汉中城内。此城依山伴水，背后是秦岭，城门前便是汉水，守军只需要防守面向汉水的一面城墙即可。 进攻的军队如果要攻打城墙，就先得渡过汉水。而守军却可以居高临下，在城墙上对汉水中的敌人进行射击。可给进攻方造成极大伤亡。 如果说洛阳是天下第一坚城，那汉中便是天下最难攻克的城池。 李建成认为，就算周军的人数超过他一倍，还有射程极远的投石车，威力巨大的攻城撞车及井栏，也很难攻下汉中。 而只要汉中不落入周军手中，关中的南大门便可安枕无忧。他也可以顺利地完成父皇交办的任务，为重新回到太子的宝座上打下坚实的基础。 在李建成收缩进汉中城后不过两天，周军便抵达了汉中城下，望见这座城池所处的位置后，李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这城池依山傍水，地势十分险要，虽然城池并不大，城墙也不算很高，但却是在山间挖掘山壁而修建的。如果想要象进攻其他城池那样，用投石机轰跨其城墙，只怕很难。 而且它的城门是对着河面开的，想要进城就得坐木船或者游过河去，才能抵达城门和城墙下。可这样毫无防备地渡过汉水，进攻一方的士兵只怕还没走到城门口，就会被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射死得差不多了。 难怪李建成会选在这里和自己作战。让自己占优势的兵力、攻城器械等方面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看来这位大唐前太子还真不可轻视啊！ 第617章坚固的汉中城 周军试探性进攻了一下，顿时发现此城十分坚固，很多地方的城墙就是在山中用山石凿成，投石机抛射过去的巨石，只能伤其城墙表皮，难以将其轰塌。而且隔着一条河，很多巨石抛射过去，甚至连城墙都没有挨到，便掉落在了河中。 更让人郁闷的是，由于唐军在城头上也布置了大量投石机，对渡河的周军士兵进行狂轰滥炸，让许多渡河的木筏被砸得粉碎。就算没有被砸中的士兵，也是吓得胆战心惊。 数千士兵渡过汉水，开始架起云梯进攻。城头上唐军的箭矢和滚石擂木顿时时如雨点般砸下来，周军士兵一个个哀叫着掉落下去，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爬上城头。 进攻了一阵后，李靖见难有机会破城，便下令将攻城的士兵撤了回来，就在汉中城外的汉水对岸安营扎寨。 入夜之后，周军大营内灯火通明，李靖与郭子逸、林子墨等人在大帐内开始商量如何破城。唐军如果一直龟缩城内不出，想迅速攻占汉中的计划就将成为泡影。 而且李靖更是深知，自己作为宇文明的师父，又得到了周朝将领最高的职位，很多武将都盯着自己。如果堂堂帝师竟然连汉中一座郡城都拿不下来，着实有些丢人，自己脸上无光不说，也让皇帝尴尬。 所以，汉中必须尽快攻占，而且还要赢得痛快淋漓，这样才能给长安的李渊施加压力，迫使其投降。 他站在营门口，望着对岸灯火通明的汉中城，思索着攻克这种地势险要的城池的方法。不过想了半天却似乎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郭子逸和林子墨亦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但亦是一筹莫展。 李靖这时望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后，目光注视着在汉中城中央的那条涂成蓝色的带状标记，上面写着“沮水河”三个大字。 “文龙，这汉中城中间，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河叫沮水河？”李靖问道。 “是的，这条河发源于秦岭，经从汉中城穿城而过，然后从城南门的引水渠注入汉水。”林子墨回答道。 “那条小河的水流量大吗？”李靖眼睛一亮问道。 “水流量不算大，不过这里地势落差较大，水流倒是很急。但是这两天沮水河的水量却是不小，因为前几天才下过一场暴雨，听说上游的水库都差点被洪水冲跨了。”林子墨眼皮眨动了几下。他有些奇怪，为什么李靖突然对这条小河感兴趣了。 “那明天咱们一起去上游看看情况吧。说不定我们要破汉中城，就靠这条沮水河了。”李靖微笑着说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想法。 秦岭山脉十分巨大，连绵上千里，将关中和巴蜀两大地域分割开来。汉中城就坐落在山脉南麓。汉水从城外流过，而沮水河也从城中穿过，可谓是一座依山傍水的郡城。在沮水河上游一带，尽是人迹罕至的森林。其中还有不少山间小溪、湖泊。 第二天一大早，李靖便让郭子逸留守大营，然后自己和林子墨一起，率领数百名亲兵，爬上了秦岭的一座山峰峰顶，从这里可以看到山下的汉中城。 “这汉中城的位置可真是好，不但扼住了从巴蜀到关中的唯一道路，还扼守着到襄阳的道路。如果不攻破他，想要进入关中就只有从陇西绕道了。”李靖打量了一下地形后，轻叹道。 林子墨也是连连点头，他望着汉中城内的情况，却是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帅，唐军已经在汉中城建立了相当完善的防御体系，投石机、连弩众多，城墙坚固。加上城中粮食、箭矢丰厚，防守得象铁桶一般。而且这里地势又太过险要，如果要想硬攻的话，只怕我军伤亡会十分惨重！这就不合陛下心意了。” “嗯，我明白！这汉中城的确堪比洛阳这种坚城，而且又有独特的依山傍水地形优势，想硬攻几乎是不可能攻破的，而且唐军在城内的兵力亦是不少。眼下他们是惧怕我军兵力雄厚，知道出来和我们野战必败，所以才不敢出城。可我们却不能老这样拖下去，陛下已经交代过，一定要攻克汉中、朔方、陇西等战略要地，才能迫使李渊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狐狸投降……因此，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击败他们……”李靖说道。 林子墨听闻之后也有些默然，这道理谁都懂，可唐军岂是想打败就能打败的。从昨天的攻城情况看，他们也是精锐部队，战斗力极强。加上城墙坚固，防御设施齐备，如果坚守不出，周军要想取胜真难啊！ 两人继续沿着山间小路向汉水河上游走去，约莫三个时辰后，翻过一座大山，一条在山间的小河出现在了李靖的面前，这便是沮水河了。 不过，与其说它是一条河，倒不如说是一条大点的溪流，它的水流量估计只有汉水的三成，但是因为落差极大，流速极快，而且前两天才下过暴雨，水流不小。现在雨虽然停了，河水却暴涨了不少。冲击力十分惊人。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汉中城上游十五里处，是一个巨大的山间峡谷，十分狭窄，只有四五丈宽，水流十分湍急，落差极大。 李靖等人走到峡谷口的巨石旁边，就听到河水在峡谷里奔腾的咆哮声。而在峡谷上方，则有一处拦起的水坝。看情形应该是之前隋朝的官府建的，用以蓄水防春旱。只是这水坝并不太高，只达到峡谷的一半而已。 李靖在峡谷口仔细打量了一下情况后，心中已有主意。他对林子墨道：“子墨，本帅已经有办法在一个月内攻破汉中城了。” “啊！元帅这么快就有办法了？”林子墨一听大喜道。 “嗯，我们回去再慢慢细说吧！这计划必须安排妥当，勿让敌人生疑。同时还要注意让汉水下游的百姓撤离！”李靖眉头一皱道。 几个时辰后，两人带着亲兵回到营地，就见郭子逸迎了上来。 “元帅，我们刚才已经派人到汉中城附近去侦查过了。发现实在无机可趁啊！没有其他路径进攻汉中。而且在城门外唐军已经连夜挖了一条壕沟，引入了汉水的河水，使之成为了护城河！那座吊桥也被他们拆除了，让我们更加难以攻入。如今，就算我们的士兵冒着城墙上的箭雨和滚石擂木，过了汉水，也必定伤亡惨重……”郭子逸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说道。 “这李建成还真是处心积虑啊！”林子墨也不禁感叹道。 “是啊！不光如此。我们的斥候仔细观察后，发现在护城河和城墙之间的空地上，有不少新土的痕迹，估计在城墙下不是挖有陷坑就是暗道。应该藏有唐军士兵，准备在我们架起云梯时从背后给我们来个偷袭……”郭子逸连连点头称是道。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李靖这时却并不作答，只是微笑着说道：“子逸，你的观察的确十分仔细，把敌人的防御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的确如此，如果我们强行攻城的话，不但会造成部队伤亡惨重，还极有可能徒劳无功。所以本帅另外想了一条计策……” 郭子逸和林子墨一听，皆满腹孤疑地问道：“元帅有办法破这汉中城了？” “不是，是我们不用进攻汉中城了！”李靖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进攻？难道元帅想绕道？可如果要绕就得绕到潼关或者大散关去了，那费时又费力！”郭子逸眉头一皱道。 “不绕道！”李靖摇了摇头道。 “不绕道？难道元帅想就此撤兵吗？那可如何向陛下交待啊？而且唐军骑兵如果衔尾追杀而来，只怕我军难以全身而退啊！”林子墨一听，顿时急了。如果就这样撤回去。李靖因为是陛下的师父，或许会没事，他们就肯定要被宇文明骂死了。 “呵呵，我可没说要撤退啊！我的计划就是把唐军的抵抗排除在外了。两位兄弟想想看，比建设更快的行动是什么？”李靖这时微笑着问道。 郭子逸和林子墨对视了一眼后，方说道：“应该是破坏吧！” “那就对了！只要我们破坏掉汉中城就行了！你们想想看，这沮水河正好穿城而过。如果来一场大洪水，汉中城岂不是就会不攻自破吗？”李靖胸有成竹地说道。 “如果发一场大洪水，的确将会冲毁汉中城的城墙，城内的唐军也会完蛋大吉。不过，就算发洪水也只会冲断城池中一些民房和通水闸门啊！城墙可是不会受损多少的，尤其是对于汉中城这样坚固的城墙更是如此！这样对我们攻城还是没有什么作用啊！”郭子逸有些疑惑地说道。毕竟他今天可是对汉中城附近的地形仔细查探过了。 “子逸，你说的那是小规模的洪水，如果洪水的规模特别大，那不是就可以冲毁整个汉中城了吗？你试想一下如果是五丈高的洪水浪头席卷而来，那有多恐怖！”李靖说道。 第618章大洪水 “如果是那么大的洪水，倒是可能冲毁汉中城的城墙！可是……”郭子逸冥思苦想了一阵后方坦然道：“元帅，象您说的那种可以冲毁整个汉中城的洪水，恐怕百年难得一遇，现在可是冬天啊！怎么会发那么大的洪水呢？” “呵呵，现在的确是不会发洪水的，所以，我们就来制造一场百年一遇的洪水好了！”李靖笑容可掬地对林子墨和郭子逸说道：“我已经有了一个详尽周全的制造洪水计划，只不过，恐怕我们得先疏散下游的民众，同时还得守住上游的峡谷关隘，不能让唐军上来破坏！” 李靖这样一说，两人就算再笨也都明白过来了，感情元帅是想决开在汉中城上游的堤坝，放水淹城啊。 林子墨当即两眼放光道：“元帅，这放水淹城的计划不错！如果真能顺利实施，唐军必将全军覆没。而我军伤亡却会很小。只不过，我们得想办法让唐军成为睁眼瞎，不能让他们发现上游的异常情况！” “只是，城中的百姓可就……”李靖依然有些犹豫。毕竟他可不是一个为了取得战争胜利就不择手段的人。 林子墨却是信心百倍地说道：“元帅不用担心，之前我已经派斥候了解到：李建成想坚壁清野，又认为汉中城可能会打持久战，百姓们呆在城内会徒耗粮食。于是便将他们强行迁移到关中了。如今城里已经没有百姓了，只有唐军的官兵驻扎在内！” 李靖听闻之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可行！只是狙击唐军斥候的事，你们两人看谁来接下这个任务？” 林子墨当即便上前一步，拍了拍胸脯道：“元帅，狙杀唐军斥候的事交给我好了！俺林子墨可是老斥候出身了！绝对能让唐军的斥候有去无回！” 李靖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决堤的事就交给你了！那峡谷并不宽，只有五六丈左右，河水已经漫坝而过，如果我们把兵器制造器设计的‘火药’埋在堤坝底部，再进行引爆。定能制造出一场百年难遇的洪水，将拦在我们面前的汉中城完全冲毁！” 郭子逸这时却急了，忙问道：“元帅，那我呢？”他可知道，这可是一份唾手可得的大功劳啊！ 李靖微微一笑道：“子逸，我自然不会忘了你！放心好了！功劳绝对有你一份！你就通知下游几个县的百姓赶快撤离，同时让咱们的人趁夜转移到高处去。不过营寨不要移动，以免唐军发现情况不对！” 郭子逸大喜，他亦是雄纠纠气昂昂地拍着胸膛保证道：“元帅，放心好了！这事就包在俺身上了！一定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李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过，如果我们一直在这里按兵不动，既不攻城，也不撤走。李建成必然会生疑。所以，在决堤之前的这一个月里，还不能停止攻城，只不过尽量以骚扰为主，不要伤亡太大。除此之外，还要不断派出士兵砍伐树木……” “一来以此迷惑唐军，以为我们在打造攻城器械。二来，这些树木砍下来后正好做成木筏，以备洪水到来后，我军乘坐时用。事不宜迟，我打算在五日后就决堤，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林子墨和郭子逸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属下谨遵元帅命令！” 李靖哈哈一笑，随即又对他们大声说道：“那现在大家就先回去睡觉吧，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一早就筑堤、伐木、通知百姓撤离……我们争取在五日内结束这场战斗，然后进逼武关城下！” …… 第三天晚上，周军的大部队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附近的一座高山上，不过原来安营扎寨的地方却依然没有撤除营寨，甚至在营门口还安插了一些哨兵，营内也依旧点燃着一堆堆篝火，制造出一副灯火通明的假象，以麻痹敌人。 当然，在营帐内却是已经悄悄扎好了几十架木筏，只等洪水冲下来时，这些用来迷惑敌人的数百名哨兵，便可立刻乘坐木筏逃走。 此时，林子墨已经站到了沮水河上游的峡谷口旁，发现从峡谷里的堤坝后面，流出的水量已经小了不少。 原本这堤坝只修到半山腰处，林子墨唯恐水量不够，又在坝顶上铺设了不少石块，将整个堤坝加高了二十余丈。使水库的库容增加了三倍有余。如果不是才下了一场暴雨，河水水量充足。只怕这沮水河就会因他这样堵截而断流了。 不过饶是如此，这堤坝内积累的水量也达到了相当惊人的程度，估计真的炸毁堤坝之后，这洪水恐怕不止百年一遇的程度，起码也是两百年一遇。 看着提坝内被锁着的，不停在库内咆哮的水流，林子墨方嘿嘿一笑道：“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准备决堤吧。这回一定要给唐军一个难忘的回忆！” 林子墨旁边的一名偏将听闻之后，亦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一处灌木丛中，点着了火捻引信。 这引信特别长，足足有二十余丈的长度，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让他们从容撤离。 看着这引信“噗哧、噗哧”地燃烧了起来，林子墨也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礼花，点着后，便猛力将它往天上一抛。 随后，只听“噗”的一声，这礼花便立刻向天空中迅速飞去，然后炸开成一朵鲜艳的红色火花。在这黑夜之中，显得甚为醒目。 这时，在汉中城外的大营内，伪装成哨兵留守迷惑敌人的周军士兵，在看到这礼花之后，立刻在郭子逸的带领下，将营帐内的木筏拖了出来，然后坐在了上面。 而汉中城墙上的唐军士兵，很快也发现了天边的红色礼花，连忙跑去报告了李建成。 李建成听闻之后，也是心中一紧，从昨晚到今晚，他派出去的斥候可全都没有回来。这说明周军派出了大量负责狙杀的神射手，伏击了自己的斥候。以他多年的带兵打仗经验看，这一定是李靖想掩盖什么重大事情，生怕被自己的斥候发现。 他原本打算第二天清晨，再增派一些武功高强的军士出城侦察的，但却没料到在今晚周军就有异变了，这红色礼花明显就是一种行动信号。 “本王估计李靖是见这几天白天攻打了数十次，都一直徒劳无功，所以就打算夜间偷袭城池了，毕竟夜晚我们的投石机没法发射，箭矢的射击准确度也大大降低！”李建成略一思索，便自以为是道。 “你们立刻通知休息的人上城墙！加强戒备！”他随即对城头上的唐军守军下达了加强警戒，严防死守的命令。 随即，他本人也连忙穿戴好盔甲，急匆匆走上城墙，观察起汉水对岸，周军大营的动静来。 而就在此时，离汉中城二十余里外的上游，引信已经燃烧到了水坝底下埋藏的一堆火药上…… “轰隆隆！” 在峡谷的堤坝下突然腾起一阵亮光，随即一股震耳欲聋的大爆炸声响了起来。 一团巨大的火焰和烟雾从堤坝上腾空而起，那道临时加高修筑的大坝一下子便被炸得倒塌了。 瞬息之间，滔滔的河水立刻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呼啸而出…… 咆哮如雷的激流带着一股滔天巨浪，以席卷一切的气势向下游直奔而去…… 站在高处的周军士兵这时都有些吓傻了，这洪水也太吓人了吧。看这气势和冲击力，岂只一百年两百年一遇的洪水啊？恐怕千年一遇都够得上了吧。这么大的洪水冲到下游去，只怕汉中城立刻便会被冲得一干二净吧。 “走吧！现在，就让我们沿河而下去看看，见识见识唐军是怎么应对这场大洪水的吧！”林子墨一脸坏笑地说道。 随即，他便率领着这六千多名五大三粗的士兵，以及两千余名工匠组成的混合队伍，沿着奔腾的沮水河，缓缓向下游走去。 这时沮水河内的水流已经缓和了不少，他们已经不用再坐在木筏上，但仍须淌着水才能向前行进。 一旁来帮助加高堤坝的当地工匠边走边说道：“这汉中一带的山区，由于水流湍急，洪水冲击力极强，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大的洪水，冲击力亦是前所未见，依我们多年的经验看，汉中城的城墙应该已经被完全冲跨了，甚至整个城池都被冲毁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林子墨及其一众周军官兵，也纷纷点了点头，交口称赞。刚才那么大规模的洪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在山下留守大营的周军哨兵，虽然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如此大的洪水呼啸而下时，汉水顿时暴涨了三十多丈高，他们连同大营都被冲得七零八落。 只不过还好，由于人人都在木筏上，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洪水如此之大，想必处于沮水河和汉水交汇处的汉中城更是遭受了重创吧。 郭子逸心中大喜，忙对着身边早已做好准备的周军士兵说道：“大家将木筏划到前面去看看吧！汉中城和城内的唐军应该都已经完蛋了！” 第619章水淹汉中 郭子逸将几十条木筏汇集齐后，前来接应他们的周军主力也在李靖的率领下，乘坐木筏划到了。两军汇合之后，一路向前行来，只见汉水已经成为咆哮的大江，河岸沿途道路两旁的树木全被冲倒了，其中一棵被洪水冲得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大树树叉上，还嵌着一个唐军的红缨头盔，看上去怪异之极。 河水中也随处可见唐军的浮尸，大多都是被洪水泡得面颊浮肿，其状惨不忍睹。 有些水性较好的唐军，正在洪水中游着，其中一些人刚刚才到了地势较高处。而就在此时，这些幸免于难的幸存者见到周军的大队人马乘坐木筏冲杀过来，心中顿时恐惧不已，斗志全消。一个个纷纷跪下磕头求饶，表示愿意投降。 收降了三个多时辰的俘虏后，周军才慢吞吞地抵达了汉中城的所在之处。 只不过，如今那汉中城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到时都是洪水冲过的断垣残壁，城内活着的人都没剩几个了。原本城中的唐军士兵，以及城内的房屋、物资，甚至于城门都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李靖立刻下令，将部队分成了两路，一路由他率领，在汉中城内外搜索残余的敌人，另一路则向林子墨率领，向汉中城背后的山上杀去，追击可能游到山上避难的唐军。 而李靖的这项命令，却得了意外收获。 林子墨在山上的一处高坡旁，发现了全身湿透，哆嗦得半死的李建成。 于是，他便立刻下令将李建成捆了起来，与其他俘虏的唐军士兵一道，押往新大营关押。 战后，经军中的司马仔细清点，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洪水，唐军被淹死、杀死六万多人，另有五万人被俘，逃走和失踪的人约有近四万人。 而周军却伤亡很小。只在最开始几天强攻作战时，伤亡了两千余人，绝大部分官兵皆无损伤，算得上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胜了。 而且，在这些士兵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李靖在巴蜀之地征召的新兵。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在经过一场真刀真枪的战场考验后，也算是见过血了，他们的眼神中也有一股铁血之意了，将会慢慢成长为真正的战士了。 这滔天的洪水在奔出汉中城一带的峡谷地区后，便进入了平原地带，水势也渐渐慢了下来。而下游的几个县已经早早被通知撤离，故没有人员在洪水中伤亡，只是房屋田地被冲毁了。 而那些被撤离的村镇，百姓们因洪水所蒙受的损失，李靖均下令由当地衙门进行统计，然后上报财政部长孙无垢那里，请朝廷拨款予以双倍补偿，并重建损坏房屋。 “元帅，长孙皇妃那里，要钱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她对用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精打细算的。我们这制造了一场大洪水，她肯拨款吗？”林子墨有些疑惑道。 “会的！本帅可是很清楚无垢的想法，你只要给她说，如果强攻汉中城，会死多少人，这么多士兵的抚恤金，和建几千幢木屋比较起来，哪个更划算就行了！”李靖却是胸有成竹道。 如今周军士兵的抚恤金奇高，但这时代的房屋，却是用些廉价的砖瓦和木头便能砌成，非常便宜。而且现在是冬天，田地都是荒着的，也不用担心农田被淹，导致绝收。 林子墨听闻之后，也是恍然大悟，便连忙去办此事了。 虽然有些百姓对于住惯了的家园被洪水冲毁有些不满，但考虑到这是为了统一天下，早点结束隋末以来内的必要措施，而且大周朝廷还给了双倍补偿，也就释然了。 汉中被攻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附近县城的当地官员，见周军果然不愧为唐军克星，兵不血刃就一举歼灭了李建成率领的十万唐军后。均遣使来到周军大营，表示愿意接受李靖元帅的接管，投降大周。 李靖一边派人去接受这些地方，一边向令向武关进发。沿途各地顿时望风而降。他很快便率领周军扑到了武关城下。只要攻破此关，便能杀入关中了。 而李靖高奏凯歌的同时，另外两路周军也取得了胜利。 在关中北面的朔方，唐周两军展开了激战。李元吉见带兵的周军将领是尉迟敬德，并非他最怕的宇文明，便松了一口气。口出狂言要打败尉迟敬德，报洛阳之战的仇。不过和尉迟敬德在朔方城外会战之后，他却被打得大败，从此缩在城内不敢出来。 尉迟敬德几次在城门外挑战，李元吉都说什么也不肯出战。 虽然副将建议，说可以发动攻城战，硬攻朔方，以周军目前的实力，应该也能攻克城池。但尉迟敬德却认为这样做部队会伤亡太大，影响下一步进攻萧关的战争。 在和军中将领商量之后，尉迟敬德便仿当年诸葛亮之计，派人送了一套女人衣服给李元吉，并附信一封，称他如果还想呆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就干脆把这套女人衣服穿上，在城头载歌载舞一曲，则周军将立刻退兵，毫不犹豫。 李元吉见状，顿时怒火冲天。他便再也顾不得部将的反对，亲自领军出城与尉迟敬德大战，结果却在城外中了埋伏，落了个全军覆没的局面。朔方城也被周军趁势拿下。 原本周军有机会将李元吉擒获，但尉迟敬德却下令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功劳，让李元吉回萧关去。 众将皆是不解，连忙询问尉迟敬德为何纵虎归山。 “他是虎吗？我看只是一头蠢驴而已！”尉迟敬德微微一笑道：“此人不学无术，偏偏自以为是。屡屡战败李渊却还要用他为将，就因为是自己儿子，不用担心他投降！如此敌将，我们只会生怕他失宠不能领兵，怎么能把他抓起来呢？” “如果真把他擒住了，那我们将来进攻萧关时，面对的恐怕就是屈突通或者候君集这等将领了，大家还敢言必胜吗？”尉迟敬德这时方解释道。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暗赞尉迟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 朔方一战，尉迟敬德打败了李元吉，歼灭唐军四万多人，顺利占领了朔方城。李元吉率领残军退守萧关，但也是芨芨可危。 与此同时，在西面，罗成和李神通的大战亦是终告结束，有了结果。 罗成的西路军与另外三路周军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的部队绝大部分都是骑兵，仅有的一万步兵也是配备有战马的骑马步兵，所以机动力极强，移动速度很快。 在出发后不到五天，他们便从河套杀到了西凉，而李神通率领的唐军这时才刚刚出关中，还在陇西境内。 由于西凉一带地势平坦，又没有什么坚城。唐军数量很少且分散，故在周军铁骑的进攻下，望风而降。罗成仅仅只用了五天时间，便率军攻克了西凉。随后，他便挥师杀入陇西，与李神通展开了激战。 陇西一带虽然地势有些起伏，但总的来说还是平原居多，而且还有很多草原，非常适合骑兵作战。 李神通也知道，陇西各郡县的城墙不但低矮，还多数是泥土砌成的，防防土谷浑、突厥、吐蕃这等马背上长大的异族骑兵还行。想要抵挡周军这样的中原军队，是根本不可能的。人家的投石机一架，几百块巨石砸下来，城墙立马就坍塌了。所以，他也准备和罗成进行骑战，准备在野外依仗唐军对地形的熟悉，一战打败周军骑兵。 可打起骑战来，李神通哪是以骑兵起家的罗成对手？要知道罗家以前的骑兵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幽州骑兵。除了不敌辽东骑兵外，能赢中原任何一支骑兵部队。 而且，周军也并非就对地形不熟。早在罗成攻克西凉时，便从当地招了大量羌人作向导。将陇西的地理情况绘制成地图，所有道路、河流、城池皆进行了标注。 腊月二十五日，李神通和罗成约定在金城郡的荒野上进行双方西路军的大决战，共投入了二十多万骑兵。 罗成在战争中摆开了一个螃蟹阵，他故意将战斗力较弱的步兵和一部分老弱骑兵放在中间，而将战斗力较强的重装骑兵放在两翼。这样在开战之后，中路的周军便开始不敌，被迫后退。 李神通还以为是自己指挥得当，唐军骑兵比周军骑兵强大之故。于是兴高采烈地下令发动总攻。唐军主力蜂拥而出，采取中央突破的方式，一下子便深深地嵌入到了周军阵型之中。 而这时，罗成方下令两翼的重装骑兵发动夹击，将唐军的侧翼杀得人仰马翻，队列也有些混乱了。 正当李神通准备调整整型，改向两翼迎战之时，罗成早已埋伏好的一万铁甲骑兵却是突然出现。然后从唐军的后方杀来。 在这平原上，又没有陷阱和濠沟一类的阻挡物，铁甲骑兵的冲击几乎是无人能挡的。 唐军的骑兵都是以轻骑兵为主，怎么挡得住铁甲骑兵的进攻呢？他们唯一的应付办法就是散开队形，利用铁甲骑兵由于装甲太厚，移动速度慢的劣势。和其一味游斗，消耗其兵力。 可现在他们却没法这样做，因为两翼都被周军的重装骑兵堵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法散开。 第620章说服李建成 如此一来，唐军骑兵就悲剧了。他们在铁甲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击面前，仅仅抵抗了半个时辰就崩溃了。被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到下午时，唐军已经没有一支完好的部队了，战场形势完全崩溃，李神通见势不妙，也只有带头逃跑。而唐军见主将都逃了，更是兵无斗志，纷纷投降。 金城郡一战，李神通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了千余骑向东逃跑，逃进入了大散关内。陇西之地，尽陷罗成之手。 腊月二十九日，在离除夕还有一天之时，罗成和罗士信的西路大军也到达了大散关前，威胁着关中的西大门。 此刻的长安城，已是一片愁容，眼下除了东面的潼关，由李世民率领的二十万唐军东路军尚存，其余三路唐军皆惨败，关中以外的缓冲余地全部丧失。敌人已经兵临大散关、武关、萧关和潼关城下，李唐已经危在旦夕。眼下，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李唐命不久矣。 …… 潼关城外的周军大营内，宇文明正观看着周军士兵的演习训练。 在他面前的两支部队，一支是秦琼率领的陌刀军，一支是程咬金率领的铁甲骑兵。 早在几年前，周军中便有陌刀军是最厉害的步兵，任何骑兵皆无法冲破他们的阻挡之说。 而同样的，周军中也有铁甲骑兵是最厉害的骑兵，任何步兵皆无法阻挡他们的冲锋之说。 陌刀军和铁甲骑兵都是宇文明手中的王牌部队，是周军各支部队里，精锐中的精锐。 那这两支部队，究竟哪支更厉害呢？这一直是周军上下议论纷纷的话题。眼下，这两支部队便在自己主将的率领下，展开了一场对抗赛，看看谁才是周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而宇文明则也被他们请来，当起了裁判。 就在两军准备开战之时，一名骑士却是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然后翻身下马，对着宇文明躬身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南路军李靖元帅已经打败了李建成的部队，攻破了汉中城，兵峰直抵武关城下！” “嗯！朕知道了！”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三天前，李靖便派人给他送来了密信，称自己决堤淹了汉中城，希望由财政部拨款给被洪水淹没的百姓一定补偿。并附了一个损失清单。 这让宇文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也知道这是李靖生怕强攻城池伤亡太大，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和自己两年前进攻江都城时一个道理。 只不过，看来这位师父是怕长孙无垢不肯批准，所以想先报给自己，再由自己给长孙无垢。如此一来，身为皇妃和财政部长的长孙无垢，自然便不好驳回了。而宇文明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当了挡箭牌，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事。谁让李靖是自己师父呢？ 这时，那骑士却是依然没有离开，而是神色有些迟疑。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宇文明自是发现了这位信使脸色有异。 “陛下，元帅还抓住了前大唐太子李建成，现在已经着我送来大营了。不知陛下要不要去看看？”那骑士拱手说道。 “什么？竟然抓住了李建成？这可是一条大鱼啊！”宇文明一听，也是又惊又喜。 “走！你带朕去看看！”宇文明于是便翻身上马道。 “谨遵陛下旨意！”信使也上了马，然后带着宇文明向另一处营帐奔去。 这陌刀军和铁甲骑兵的对抗赛，便只能改由军师徐世绩担任裁判了。两军将士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依然精神抖擞地投入到了演习对抗中…… 宇文明来到了自己的大帐，只见帐内坐着一名被五花大绑，三十多岁的锦袍男子，相貌俊朗，长着一张国子脸。正是他的老对手李建成。 “建成兄别来无羔啊！”宇文明很热情地走上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李建成听闻之后，却是苦笑道：“李某已是阶下囚了。陛下就不要取笑我了！” “来人！给建成兄松绑！”宇文明这时大声说道。 “这……”两名亲兵迟疑着没有上前。他们担心松绑之后，这李建成万一要行刺皇上怎么办？ “不用担心！现在能武功胜过朕的也不多了！”宇文明见两名亲兵表情，便知其意，当即便摆了摆手道。 两名亲兵这才不再迟疑，立刻上前为李建成松了绑。 李建成揉了揉手臂，方叹息道：“此战我在汉中大败，不知如何向父皇交代啊！” 他已经不对太子之位有什么想法了。这一回当南路军统帅，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可却被李靖打得大败，还当了俘虏，实在是败得太惨了。 而现在李世民却还好好的坐在潼关城内。宇文明依旧被堵在关外不得寸进。换作他是李渊，也不太可能选自己去当太子了。 “建成兄也不用担心，反正败北的不只是你一个！”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你的弟弟李元吉在朔方大败，四万多唐军被歼，他已退守萧关，但也形势芨芨可危。” “你的叔父李神通，在金城郡和罗成进行了一场超过二十万人规模骑兵大战，结果遭到了惨败，只余千余骑逃回大散关。现在我大周西路军已经抵达关外，随时可以开始进攻。” “至于你的南路军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是全军覆没，武关现在虽有屈突通镇守，但也芨芨可危。” “唯有东路军方面，倒是块硬骨头，李世民一直死守潼关不出。而朕又不愿意强攻潼关，以免伤亡过重，所以暂时僵持起来！” 不过你也很清楚，只要另外三处关口被破，我周军长驱直入，杀进长安，那李世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场！”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李建成只听得脸色发白，他一直不知道另外几路大军的情况。现在听宇文明一说，才知道除了李世民这一路军队外，都败北了。如此说来，并非他一个人失败，那向李渊交待时，便有些说辞了，毕竟法不责众嘛…… 只不过，自己这二弟也太厉害了。竟然将宇文明也挡住了，这样一来，李世民当太子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这让他心中非常愤愤不平。自苦以来便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可这李世民为什么就非要和自己争得你死我活？这人的功利心也太强了点！ “建成兄，不知你觉得现在李唐还有几分可能赢得天下？”宇文明淡淡道。 “陛下，你这是在消遣我吗？”李建成这时略有些生气道：“现在这个局面，就算是小贩农民都知道，我大唐已是必败无疑。天下将会重新一统，归于你宇文氏的统治。” “呵呵，朕还以为你依旧执着地认为李唐能赢呢。”宇文明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在天下统一这件事上，我们之间有了共识，那接下来的事便好谈得多了！” “建成兄，你应该还记得，朕在洛阳时，向你提出过停战的建议，那便是李唐必须投降，唐军必须全部改编。全天下不能由两支军队存在！而你的父亲李渊，则封为唐王，在咸阳给予六百户的封邑，此爵位可以世袭。不知你意下如何？”宇文明正色道。 李建成听闻之后，目光闪烁。他显然没想到宇文明竟然还愿意封他李家为唐王，且世袭封户。 “陛下，如果是开战之前你提出这种要求，我毫不奇怪！可现在我大唐四面皆败，就连我本人也成了你的俘虏，怎么你的条件还没有改变呢？”李建成有些疑惑地问道。 “还不是为了秀宁……”宇文明轻叹道：“当年朕被杨广通缉时，李渊想抓我献功。是秀宁向朕通风报信，朕才得以逃脱的。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秀宁如今已是朕的皇妃，但朕却不能因此就忘记此恩。而秀宁曾再三向朕提及，要求在杀入长安时，饶了你们的性命。朕不能不答应她！” 李建成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李秀宁求情之故。 “所以，朕就在想，既然是为了报答秀宁，那何必又在名份上如此小气呢？一个唐王的封赏对于朕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李渊不管有多么不对，也总是朕的老丈人。看在秀宁的面上，封你李家为世袭唐王，也能让她宽心！”宇文明这时望着李建成的眼睛，正色道。 李建成心中也有些意动，他点了点头道：“感谢陛下的宽宏大量，我本人对此毫无意见。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大唐的事情，拿主意的还是父皇……” 说到这里，他方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陛下，李某还有一事想请教：既然要封我父亲为唐王，那对于世子之位，不知陛下有何想法呢？” 宇文明略一错愕，但随即便很快明白过来，李建成一定是想成为唐王世子。 他顿时哈哈大笑道：“建成兄，这你便放心好了！立何人为唐王世子，这自然是唐王说了算。不过朕嘛，肯定是会向唐王说明一下自己的观点……” 第621章兄弟阋墙 宇文明这时侃侃而谈道：“当年大隋文帝杨坚，统一了天下，泽被苍生，百姓敬仰，万国来朝，有开皇之治之称。可他在选择继承人上，却是废了太子杨勇，改立晋王杨广为下一任皇帝。而杨广继位之后干了些什么，我们大家都知道！可以说，是杨广直接导致了大隋灭亡……足见废长立幼乃是大忌，连老天都不帮忙！朕想，如果令尊不是个笨蛋，当听得出朕的意思！” 李建成听闻之后，眼睛顿时一亮，宇文明这样说，岂不是摆明了想立他为唐王世子吗？ 他立刻便磕头拜谢道：“谢陛下恩典！李某代家父及李家全体族人感谢陛下的宽宏大量和既往不咎！李建成一定回去好好向家父禀明此事！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定要说明家父来降！” “好！一言为定！”宇文明亦是起身说道：“朕送你回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宇文明便给了李建成一匹马，然后带着一帮武将和亲兵，将他送到了潼关城外，才拨马离开。 李建成骑马到了城下，城头上的唐军却是张弓搭箭，大声吼道：“来者何人？再靠前就放箭了！” 李建成听闻之后，立刻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啊？看不出来我是李建成吗？” 众唐军一听是燕王，都是吃了一惊。立刻便有认得李建成的军官上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还真是燕王！他怎么会到潼关城外了？快放下吊篮，拉燕王上来！” 于是，城头上的唐军士兵便放下了一个大竹篮，让李建成坐在吊篮内，然后将他拉上了城墙。 “燕王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呢？难道汉中的敌军已经退了？”李世民的副将张宝德问道。 “汉中已经失守了！”李建成这时叹息道：“本王也被周军俘虏了！” “什么？汉中已经失守了？连您也被俘虏了？那不是说南路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城墙上的唐军听闻之后，皆大惊失色。他们还根本不知道另外三路唐军的情况。 “是啊！不光是本王的南路军，神通叔的西路军，元吉弟的北路军皆已败北。现在周军已经在进攻大散关、萧关和武关了，关中形势崩溃已是指日可待！”李建成摇了摇头道。 唐军官兵们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料到另外三路大军竟然全败了。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还能守住潼关又有什么用？到时还不是死路一条？ “燕王殿下，那怎么周军还将您放回来了呢？”张宝德有些惊讶地问道。按理说，象李建成这样的唐朝重要人物，周军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将他放回来的。 “我是打算回去向父皇禀明，索性投降周朝算了！”李建成长叹了一声道：“如今关中已四面被围，各处关隘都是芨芨可危，随时可能被破，再坚持抵抗下去，只是徒伤人命而已。” 众唐军官兵皆是无言以对，连堂堂大唐前太子，燕王殿下都说应该投降了，那他们还坚守城墙作甚？ “谁说要投降了？”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王殿下！” “是秦王来了！” 唐军官兵一眼望去，连忙躬身行礼道。 来者正是李世民，他听亲兵说李建成竟然到了潼关城下，还是宇文明亲自送过来的，亦是感到非常惊奇。于是便连忙上来查看。但他却没想到，一上来就听见李建成说应该投降，这让他气不打一处。 “二弟，你来得正好！为兄正想跟你好好说说！”李建成见李世民来了，亦是心中一喜，自己如果能说服李世民献关投降，想必更是大功一件。 说罢，他便将自己在汉中城战败被俘，然后被李靖送到了宇文明这里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又补充道：“二弟，宇文明愿意给李家这样优厚的条件，也是看在三妹的面子上……上次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惜父皇没有同意。如果这一次机会再错过了，恐怕我们李家就再无幸免了！依为兄看来，干脆你也投降算了！” 李世民听闻之后，却是铁青着脸，冷冷道：“大哥，没想到你竟然为宇文明当起了说客，劝我投降。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我不杀你……来人！”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自己身旁的亲兵说的。 立刻便有数名亲兵上前躬身说道：“不知秦王有何吩咐？” “给我把李建成拿下！”李世民冷冷道。 这些亲兵都是李世民的铁杆亲信，不要说李建成，就是李渊来了也指挥不动他们。 于是他们便立刻上前，将李建成按倒在地。 “李世民，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哥啊！”李建成有些慌乱了。 “你们把李建成押回长安，交给陛下！同时把他劝我投降的事也一并说给陛下知道！”李世民这时却微微一笑道。 李建成听闻之后，顿时面色大变，如果李渊不同意投降，他却劝过李世民投降，那李渊绝不可能放过他的。 “世民，你我兄弟一场，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大不了我太子之位不再和你争了……”李建成慌乱地叫喊着，但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兵哪肯听他的。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拖上了一辆马车，然后载着向长安方向疾奔而去了。 “除了值守的人，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变化，我们依旧好好把守潼关便是！”李世民这时大声说道。 这些唐军都是倾向于李世民的，虽然他们心中也有些揣揣不安，但在李世民积威之下，依旧还是听从指挥，逐渐散去。留守的士兵也依然站立在城墙上，迎着刺骨的寒风，坚守岗位。 第二天一早，押运粮草前来的刘文静，在得知李世民已将李建成押回长安的来龙去脉后，却是大惊失色。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李世民的府邸，又惊又急道：“秦王，您不该将李建成押回长安啊！这下我们可麻烦了！” “啊？”李世民一听，也是愣住了。他奇问道：“刘大人，这有何不妥呢？父皇可是反对和宇文明议和的，更不可能投降。李建成公然在潼关这样的重要关隘劝我投降，父皇还能饶得了他？” “这可不一定！”刘文静沉声说道：“如果陇西、朔方两路大军没有败北，单是汉中兵败，李建成如此回去，陛下就算不杀他，恐怕也会将其打为庶人，永不启用。” “可如今，西路军的李神通、北路军的李元吉都败了，那败的就不止李建成一人。且另外二人也是陛下的弟弟和儿子……血肉相连之下，陛下便极有可能考虑到法不责众，将李建成也一并放过。”刘文静提醒道。 “放过就放过了吧！反正我也没想过父皇会真正的责罚李建成！”李世民听罢，虽然有些失望，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显然毫不在意。 “秦王殿下，此事可千万不可大意啊！”刘文静忙道：“如今我军可说大势已去，就算秦王您这里能守得住潼关，可如果萧关、大散关和武关一破，周军大队人马依然能够长驱直入，杀到长安城下。届时，他们从我军后方杀来，便会对潼关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届时秦王纵有天纵之才，也无力回天了！” 李世民听闻之后，亦是眉头一皱道：“刘大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按李建成所说，领军投降宇文明？” “现在投降也晚了一步！”刘文静摇了摇头道：“除非您在宇文明刚刚杀到潼关城下时便投降，或许还能得到这位大周皇帝的重视……可如今李建成既然能为宇文明当说客，足见他们之间已经有过交流，宇文明定是给了李建成相当大的好处，才能让他如此为其卖力！” 说到这里，刘文静一脸凝重道：“如果属下没有料错的话，宇文明应该是向李建成许诺，只要唐军肯投降，李渊便为唐王，且爵王能世袭下去……依照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惯例，宇文明定会支持李建成为唐王世子，将来李家便成了李建成的天下！” “啊！竟然会有这种变故？那我怎么办呢？”李世民一听，也慌了手脚。这个时代依旧还是一个门阀至上的时代，就算强如李世民和李建成，也无法和李家撇清关系，独立生存，毕竟李家的家主现在是李渊，又不是他。 除非李世民能象宇文明这样，当了皇帝，权倾天下，那才会是家族来巴结他，而不是他依仗家族。 刘文静这时却是面露凶光道：“秦王殿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大唐的江山，原本就主要是你打下来的。而皇上却是总纠结于长幼之序，硬立那李建成当了太子。如果不是他在河东兵败，丧师失地，恐怕现在还坐在太子之位上。依属下看来，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杀回长安去，夺取关中的控制权算了！” “什么？刘大人，你是要我造反吗？”李世民一听，亦是大惊失色道。 第622章刘文静的毒计 刘文静此刻正色道：“秦王殿下，属下不是要您造反，只是希望您能铡奸臣，清君侧而已！如今李建成已经回到长安，定然鼓惑陛下向周军投降。如果真的让他的阴谋得逞，那将来的荣华富贵便尽归他所有，唐王的世子之位也只会轮到他，而不是殿下了……” “可如果下令唐军向宇文明投降的人是您呢？”刘文静这时微微一笑道：“那宇文明就算要封唐王世子，也只会是您，不是李建成那个窝囊废了！” “刘大人，你的意思是……”李世民略微猜到了一点他的意思，但却依旧有些不明白。 “秦王殿下，如今我们只能快刀斩乱麻，先回长安除去李建成！只要李建成一死，那世子之位便会落到秦王头上了！”刘文静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李世民听闻之后，亦是心中一惊，他虽然和李建成不睦，却也没有想过杀掉他，毕竟在任何一个家族，手足相残都是被绝对禁止的。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那立刻便会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为天下人所不容。 “可是，要杀李建成，未免也太……”他还是有些犹豫道。 “秦王殿下，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刘文静苦口婆心劝说道：“就算您不想杀他，但把他如囚犯一般押回长安，也会让李建成对您恨之入骨。依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等到周军入主长安之后，殿下您的兵权必将被夺，再无任何反抗余地。而他却是唐王世子，又和宇文明搭上了关系，到时想怎么整治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李世民听刘文静这么一说，倒是面色转冷，有些意动。他在房中踱了几步后，方沉声说道：“可我如果真这么做，父皇一定不会放过我！就算父皇放过我了，宇文明和其他人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呵呵，秦王殿下，杀李建成的罪名您可不用担下来啊！”刘文静这时微微一笑道：“难道您忘了还有李元吉了？属下来潼关之前，已经听说陛下将齐王调回了长安。到时秦王可把罪名往李元吉身上一推，不就行了？届时杀李建成的是李元吉，而秦王却是得到长安政变的消息，急急率军回师平叛的大功臣！唐王世子的位置，还不是您手到擒来吗？” 刘文静如此一说，李世民方才恍然大悟，然后举一反三，嘿嘿一笑道：“既是如此，待此事完成后，我大唐在商议是否归顺周朝之时，本王再表态支持投降，便可再讨好宇文明了！” “是的！秦王英明！”刘文静亦是一脸谄媚地说道。 “刘大人，那请帮本王把候君集和张宝德二位将军叫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回师长安的计划！尤其是在本王未掌控长安大权之前，暂时不能向周军投降，一定要等本王的命令到后，才能投降！”李世民亦是一脸郑重道。 “秦王英明！属下这就去叫二位将军来！”刘文静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候君集和张宝德等一干天策府的大将皆在刘文静的带领下，鱼贯地走进了李世民的房间，然后一行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商议起对付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计划了…… …… 宇文明送走了李建成，刚刚回到大帐内，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却见秦琼和程咬金二人拉拉扯扯地向着他的大帐走来，而徐世绩却是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一副苦笑的模样。 这时，程咬金见宇文明已经回来，亦是高兴地冲上前来，大声叫道：“陛下，你回来了就好了！秦琼这厮明明败给了我，却老找诸般理由不肯认输。徐军师也当和事佬，不肯爽爽快快地宣布我们铁甲骑兵获胜，这可太没天理了！” “哼！老程，我们可是说好了三打二胜，之前咱们两支部队是一胜一败，这第三场战斗自然是决胜局，重中之生。可我却没想到，你为了赢这仗，却是如此耍心机，将另一支骑兵的人安排进来，替换了先前两次战斗中，疲累受伤的士兵……你用车轮战的办法跟我打，让我怎么可能心服？”秦琼亦是大怒道。 “嘿嘿，老秦啊！之前我们仅是说好了，各出一千人马进行战斗，可从没有说不准换人啊！你自然也可以将那一千陌刀兵换些下去。可是你自持陌刀军是骑兵的克星，托大不换人。这不是败得一点也不冤吗？要知道我的骑兵可是铁甲骑兵，不是你以前交战的轻骑兵啊！”程咬金却是嘿嘿一笑，眼中露出狡黠之色。 “好你个程咬金，感情早就在算计我了！”秦琼这时方恍然大悟，难怪之程咬金一直缠着他较量，还下了一千两白银的赌注，原来早有预谋。 宇文明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又经徐世绩的详细解说，才总算弄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 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叔宝、咬金，你们也是军中老将了，怎么现在却象两个才进军营的大头兵一样，火气那么大，而且还死钻牛角尖……你们既然存心要较量，就应该事先定好规矩，各出多少人，允不允许换人，战斗时间有多长，怎么才算判定胜利……这些事情早在战斗开始前就应该商量好的。而你们却根本没说好，就这样下了重注便拉上一彪人马开战了……难怪你们两边都不服！” “算了，这场较量我看作废好了！由朕来给你们定一个胜利的判定标准。谁能做到谁就被封为大周第一勇士，他的部队也被授予天下第一军的战旗！”宇文明这时却出人意料地说道。 “什么？大周第一勇士和天下第一军？”不光是秦琼和程咬金，就连徐世绩也来了兴趣。 “对！眼下我们的敌人便只有盘据关中的李唐了。虽然朕已经和李建成说好了，他同意投降。但问题是他如今不要说作不了唐军的主，就连大唐太子都不是了。能不能回去说服李渊来降，朕心中可没说。毕竟李渊这老家伙的思维实在难以预料。”宇文明这时正色道：“所以，朕待会就会正式宣布：不管是东路军还是西路军，南路军还是北路军，谁的部队能第一个杀进长安城，便是天下第一军！而第一个打开城门的人，不管他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封为天下第一勇士！而且奖励的赏金就按你们之前的赌注双倍好了！朕再加赏优胜的部队两千两白银！” “那这荣誉俺老程一定要拿到手！”程咬金听闻之后，顿时眼放金光。 “程咬金，你的骑兵只配野战，这攻城之事，还得我们步兵来！所以，你想第一个冲进城去，只怕是在做梦了！”秦琼见好不容易能奚落一下他，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嘿嘿，叔宝，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从张须陀将军在齐郡剿匪时起，便经常在一起作战了。你有几斤份量，俺老程还不清楚吗？”程咬金嘿嘿一笑道：“我的铁甲骑兵照样可以下马参加攻城战！未必就会输给你！” “是吗？那我们到时候走着瞧吧！”秦琼亦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时，徐世绩方在一旁打圆场道：“秦将军，其实，你的那些陌刀军和程将军的铁甲骑兵一样，都是只擅长野战不是擅长攻城战的兵种。当真攻起城来，未必能占什么便宜。而且此次进攻关中，潼关的唐军是最多的，又有唐军中最厉害的将领李世民镇守。我们不要说打进长安，就连攻破潼关都不容易。相比之下，武关、萧关、大散关的友军却是比我们形势好得多！依徐某看来，两位将军还是应该精诚团结，齐心协力，先破了这潼关才是正着！” 徐世绩的这一番话，方提醒了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大将。秦琼和程咬金这才想起，之前皇上可是说的所有部队都可以参加争夺，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参加。如果他们尽把目光放在对方身上，只怕到时候别人打进长安了，他们还在潼关城下。 于是，程咬金忙道：“老秦，不管怎么说，我们可都是从张须陀将军手下出来的，现在又一起在东路军作战。我看，这一回我们还是先一起齐心协力，通力合作，把这潼关从李世民手中抢过来了，再考虑在攻打长安时分个输赢好了！” 秦琼听闻之后，也是连连点头道：“老程，还是你比较明事理！我也想过了，如果长安是你拿下的，那也是咱们东路军的功劳，我也能沾点光。可如果让另外三路部队拿下了，别人只会说咱们无能！谁都没有便宜可占……这一回，我们就和徐军师好好商量一下，看怎么尽快攻下潼关吧！” 于是，这两名原本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架来的老兄弟，又很快和好如初，然后拖着徐世绩开始商量进攻潼关之事了，倒把宇文明这个皇帝晾在了一边。 第623章琉球王子 宇文明亦是一阵苦笑，如今他既然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倒是不好和程咬金、秦琼等人一起商量了，不然这便是对另外三路部队不公。其实，他倒是很想提醒他们，可以不先忙着攻城。因为现在李唐已经濒临灭亡，关中全都人心惶惶。李建成也被放回去劝说李渊了。如果周军这时先稳一稳，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李渊就会在压力下率军投降，省却一场伤亡惨重的关中大会战了。 而这也是他最希望发生的事。关中是如今天下最繁荣富庶之地，宇文明可不想把这块沃土给打得荒无人烟。 看到秦琼、程咬金和徐世绩三人走后，宇文明便准备回自己大帐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就在这时，又是一名急匆匆的骑兵从营门外奔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奔到宇文明身边，然后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琉球王国来了一位王子，称他们遭受了日本的进攻，连国王都战死了。现在他逃到了洛阳，向我们大周紧急求援！称如果我们不派兵援救的话，他们便只有亡国一条路了！” “啊什么？日本竟然向琉球发起了进攻？”这个消息，的确让宇文明大吃一惊。 虽然琉球和日本相隔不远，但因为隔着三四百里的海面，平时两国来往的多是一些商人。而如今日本却出人意料的入侵了琉球，这的确让宇文明也有些没想到。 要知道，在历史上，这个时代的日本还是比较内敛的。他们的心思多用在内部的争夺，而不是对外扩张。在日本国内，天皇虽然名义上是全国的最高领袖，但却没有掌握大权。国家大权被苏我氏和物部氏两家大名夺来夺去。他们按理说自顾都不瑕，怎么会突然对外扩张呢？ 不过，宇文明却并不怎么担忧，因为琉球是向中原王朝纳贡的藩属国，而日本却不是。而日本的国力和周朝相差甚远，可以说根本不是周军的对手。他们这次进攻琉球，却正好给了周朝一个进攻的借口，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派兵进攻日本了。 “好！朕明天一早就回洛阳商量远征日本之事，你去将秦将军、程将军和徐军师叫来！朕给他们交代一下，然后便会离开！”宇文明正色道。 随后，宇文明便召集了东路军的将领们开会，宣布由徐世绩暂代东路军统帅之职。负责向潼关发起进攻。 不过，念及已经让李建成回长安去劝降李渊，倒是不必马上发起进攻。加上宇文明之前宣布的，要嘉奖第一支进入长安的部队，以及第一个打开长安城门的勇士……而这项决定，传到另外三支军队那里还需要时间。所以，宇文明便让徐世绩等人在十天后才发起进攻。 如果十天后，李渊并没有派人来降，那就坚决发起进攻，不再等下去了。 秦琼和程咬金听还要十天才能发动进攻，也是有些失望，但考虑到潼关的唐军着实兵力太雄厚，且城墙高大，守城物资又很多，强攻的话己方必然伤亡惨重。于是，也都同意了按宇文明的旨意行事。 宇文明把工作进行了简单交接之后，便在五千羽林卫的护送下，向洛阳奔去了。他要开始布置进攻日本的战争，准备把这个未来给中国人民造成深重灾难的岛国，先行抹去。 …… 三天之后，宇文明一路奔波，回到了洛阳城中，刚刚走进皇宫内自己的住处，便见长孙无忌候在御书房门口了。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看衣服样式和外表，都不象是中原人。 长孙无忌见宇文明进来，忙凑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微臣长孙无忌参见陛下！” 而在他身边的那名华服青年，也立刻跪下大声道：“琉球国王子德昭拜见大周国皇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明忙上前扶起这位琉球国王子道：“王子殿下快快请起！如今我大周国早已废除了跪拜礼，见皇帝已经不用下跪了！” 那德昭听闻之后，也是十分感动，他这时抽泣道：“天朝上国的皇帝果然气度非凡，宽宏大量，让我琉球国上下非常敬仰。如今我国却被那狼子野心的日本国入侵，我的父亲战死，母亲被杀，国家沦陷，琉球百姓也被卖为奴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请陛下相救！” 他是急得不得了，而宇文明这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慢性子，他慢吞吞地说道：“王子殿下，朕非常体谅你救民于日寇铁蹄之下的心情，也很想派兵去琉球帮助你们驱逐日本人。可是现在朕的大军却分不开身啊！相信你也知道，朕现在正和李唐作战，目前在潼关、萧关、大散关和武关等地，我大周七十万大军正与三十万唐军血战，实在有心无力啊！” 那德昭一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中原的人也太多了！竟然一场战争就投入了百万人，那可比琉球全国的人还多十倍了。 而且这一来，他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说动宇文明出兵。 “陛下，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琉球啊！刚才您也说了，大周派出了七十万大军去进攻唐朝的三十万军队……其实，哪用得着派这么多人去啊？您看能不能派六十万大军去进攻，再派十万军队来援救我琉球呢？”德昭忙问道。 “这个……朕从前线调十万大军来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这十万大军如果从关中一带走到江都，再从江都上船去琉球，这就损耗太大了……你算算十万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要用多少物资？消耗多少军饷？还不算给他们造的舰船、武器、箭矢、弹射器……”宇文明掰着指头给德昭一一述来。 德昭被宇文明忽悠得目瞪口呆。他现在身边除了几箱珠宝之外，再无任何值钱之物，而十万大军的消耗却是个天文数字。他请周军来帮自己打仗，总不能粮草补给还要人家出吧？可如果要琉球国自己掏腰包，那却是无论如何也凑不齐这么多粮草和金钱的。 “陛下，求求您了！行行好吧！如果您能发兵救援我们，琉球国上下感激不尽！”德昭这时又跪下磕头拜道。 可这时，宇文明却不再扶他起来了，而是唉声叹气道：“王子殿下，朕也很想帮你，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朕的大军虽然勇猛善战，可不吃饭也无法打仗啊……而且如果不给他们军饷的话，只怕他们便会起来闹事，不再作战了！” 德昭听闻此言后，已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额头上汗水淋漓，不知道如何是好。 “陛下，不知您可有什么办法救救我们琉球国呢？只要能出兵，我德昭愿意终身为您的奴隶……”他一脸焦急地说道。 宇文明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方一脸无奈地说道：“其实，王子殿下，您不用当什么奴隶，只要当子民就可以了！” “什么？子民？”德昭听罢一愕。 “是的！如果你和琉球国的百姓都是我大周的子民，那日本进攻琉球便是进攻我大周。而我大周乃是天朝上国，岂能任由那异邦小国侵犯？日本国敢捋我大周虎须，那朕自然便会起倾国之兵，将其辗得粉碎！”宇文明这时方说出了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那德昭就算再笨，也听出来宇文明的意思。那就是要琉球合并进周朝，他才会出兵救援。 他脑中急转，衡量了一下利弊之后，终于还是决定答应宇文明的要求。毕竟如果死撑着要保留国体，最后琉球只能被日本吞并，他也只能当一个亡国王子。 常言说得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这个光杆王子在异国他乡，只怕会受尽旁人白眼和欺凌，过得生不如死。 虽然内附中原之后，他这个王子当不成了。但宇文明如果要派人帮他统治琉球，那自己却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毕竟在父王死后，自己便是国内威望最高的人。宇文明要派人治理琉球，总得找个在当天威望过的人吧。至于对琉球国内的情况熟悉程度，那自己就更不在话下了。 如果同意内附，自己只是去除了王子称号，失去了将来当琉球国王的机会。但却可以成为琉球国民敬仰的英雄，还可以继续管理琉球，成为事实上的琉球统治者。 于是，他便上前一步，向宇文明躬身说道：“陛下，我想通了！其实中原和琉球本就是一家！如今大周兵力强大，威震海外！万国来朝，天下之人无不敬仰万分！我刘江民愿意代表琉球，郑重向陛下提出内附大周！” “王子殿下请放心，既然琉球有此意，那朕也不能坐视不理，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从此琉球与中原就成一家。日本进攻琉球便是进攻我大周。我大周当然会派出水师，与你们一起作战，驱逐日寇！”宇文明立刻拍着胸膛保证道。 第624章周强的发明 一旁的长孙无忌看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一次简简单单的求援，竟然被皇帝忽悠演变成了琉球内附大周，如此一来，周朝可就又多了一块海外领地了。 虽然琉球现在还在日本手中，但依长孙无忌的想法，这种弹丸岛国能有什么实力？只要周军水师杀到，便必然能大获全胜。 宇文明这时方微微一笑道：“无忌兄，给朕将周涛叫来！朕要问问他，他的水师可有信心赢得对日本作战的胜利！” 虽然周军水师已经天下无敌，但之前都是在内河和近海作战。而这次远征日本，第一战便是收复琉球，水师战舰将到离大陆四百多里外的海域作战，这可是周军水师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所以他当然得细细问问才行！” 长孙无忌于是便下去通知周涛了，而德昭却是留了下来，宇文明要他向周涛介绍一下琉球的风土人情、地理地貌，这样才能保证了解当地的地势、水域情况。 没过多久，周涛便来了，在他听宇文明介绍，要其收复琉球，将来还要进攻日本后，顿时喜上眉梢。 现在唐军已经困守关中一隅，水师船只也开不进去。所以他便没仗可打，天天干的事情便是将粮食从江南一带运到洛阳来，以支援前线战斗。 周涛这些天都被闷得发疯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水师大都督，竟然干粮草官的事。而就在他郁闷到了顶点时，却终于时来运转，陛下将这样一个重要而光荣的差事交到了他的手中。 要知道开疆辟土这是何等的荣耀！历史上每一位为中原王朝打下新的领土的武将，都是载入了史册，供后人敬仰的。 “微臣谢过陛下！对末将如此厚爱，实在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周涛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呵呵，周将军实在过谦了。眼下我大周除了将军之外，再无其他人可担任此次海上远征军的主帅了。朕不让你担当此重任，却又让给谁来做呢？”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你需要了解多少琉球和日本的情况，便向这位琉球王子德昭询问吧！” 周涛于是忙将自己需要知道的情报向德昭一一提问。而德昭也耐心的进行了解答。当然，有许多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比如说现在日本进攻琉球时，是从哪个军港出发的？日军现在的将领有几个，都叫什么名字，有些什么特点，以及日军的战斗力有多强等等…… 两人交谈甚欢，一直聊了近一个时辰才算告一段落。而宇文明在旁边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眼见这两个家伙终于不说了，他方打了个呵欠道：“周将军、德昭王子，你们说完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告退吧，朕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已经差不多了！”周涛点了点头，然后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说道：“陛下这一问，末将倒想起了一件事：我弟弟周强要末将向您禀报，说他发现水师用的弩炮威力不行，只能通过绞盘弹射出一些火弹。但在颠簸的海上，不但很难命中敌船，就算命中了，对那些有防护网的大型敌船杀伤力甚微。所以他结合火药的特点，研究出了一种喷火的竹筒。” “喷火的竹筒？”宇文明听见这个名词后，第一反应便是火焰喷射器。 只不过，这火焰喷射器怎么又跟火药扯上了关系？那还不立刻炸膛才怪。 于是，他也有些好奇地问道：“周将军，令弟研究的喷火竹筒在哪里？可否领朕去看看？” “好啊！那便请陛下和德昭王子到兵器制造局去吧！”周涛见陛下对自己弟弟研制的新武器如此感兴趣，亦是十分兴奋地答应道。 在周涛的带领下，宇文明和德昭便在一大群禁军的簇拥下，骑马走到了洛阳城内的武器制造局。 进门之后没走多远，便只见在中央的空地上上，摆放着一堆木头，在一旁还有几名工匠在那里摆弄着。 这让宇文明等人不禁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木头是干什么用的。 皇上驾到，自然不同凡响。早就有人去通报了武器制造局的官员们。 他们听说皇上来了，连忙过来见礼，而其中自然便有那周强。 “大家不必这么紧张，这次不是正式的来检查，只是朕听说周强大人搞出了一个喷火竹筒，想来看看而已。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不要担搁了研制进度！”宇文明正色道。 他如此一说之后，大部份官员便在躬身行了一礼后散去了。 而周强听闻之后，却是心中大喜，他忙对身边的一名工匠道：“王老五，你速度从军械库去取两根火筒来，我要跟陛下演示一番！” 那工匠转身便向军械库奔去。 片刻之后，他便抗着两根碗口粗的竹筒走了过来，然后将竹管架在了一根铁架上，而筒口则对准了那垛木头。 周强随即命那叫做王老五的工匠，在其中一根竹筒的筒口倒入了一大堆火药，并用一个密封的铁盖子封住了筒底。 紧接着，宇文明和周涛便见王老五又往那根竹筒的筒口内，放进了一个封好的瓦罐。 然后，王老五又从怀中取出一根引信，插入了竹筒后部的一个小孔内。 周强这时亲自拿起火把点头着了引信，随即便见它“兹、兹”的燃烧了起来。 这引信很快便烧完了，只听那竹筒内很快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 众人捂住耳朵，举目望去，只见先前装入竹筒筒口的瓦罐已经疾飞而出，一下子撞在那垛木头上，摔得粉碎。 而罐内也立刻流出了大量火油，瞬间便覆盖在了那堆木头的表面。 这时，周强又从一名士兵那里取过一只火箭，然后张弓搭箭射向了那堆木头。 只听“轰”的一声，鲜红的火焰立刻从木头上腾空而起，熊熊燃烧，将那堆木头完全燃烧了起来。 德昭见状，也不禁称赞道：“这火筒的确厉害啊！海上作战，因船只皆是木头做成的，挂在桅杆上的船帆、帆架和绳索也都是容易着火之物。周大人的这喷火竹筒，的确堪称水师作战的攻击利器。” 周强听这琉球王子如此称赞自己，脸上也是一片喜色，这火筒的发明，是他心中最为得意之事，连自己哥哥周涛也认为，他极有可能因此发明得到兵器制造局设立的鲁班奖。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见宇文明望着那具竹筒，眉头微皱。 周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于是忙问道：“陛下，可是对微臣设计的这火筒有不满之处？” 宇文明摇了摇头，然后叹服道：“周大人手艺卓越，匠心独具，如此喷火筒，的确让朕佩服不已。只不过，朕觉得应该叫它火炮更为贴切一些！” “陛下说这叫火炮？”周强听见这个名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大喜道：“这火筒还未正式命名，既然陛下认为叫火炮好，那就叫它火炮吧！以前那种抛射的火油瓦罐叫火弹，那微臣的火筒发射的火油瓦罐干脆也称为炮弹吧！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宇文明听闻之后，却是惊讶万分，他没想到世界上第一门火炮和炮弹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地被命名出来了。 虽然眼前的这喷火筒其实只能叫火焰喷射器，但它却有了一些真正火炮的雏形。 历史上第一门火炮是元朝时产生的，而宇文明现在想的就是，如何用后世的火器知识开导周强，让他能提前造出真正的火炮来。使中国能够提前从冷兵器时代进入到热兵器时代，然后进入殖民时期。 这样一来，大周将来在和突厥、吐谷浑、吐蕃等游牧民族作战时，便可以占尽优势了。宇文明可是太清楚火炮的出现，对中世纪时期，战争的结果有着怎样的颠覆意义了。 他这时轻叹了一口气道：“周大人的这火炮和炮弹设计得虽然巧妙，但朕却觉得，如果在某些方面再做一下改进，则火炮的攻击效果将会更强！” “陛下竟然还知道这火炮的改进方法？！还请向微臣明示！”周强听后，心中亦是大喜过望。 原来他也是认为宇文明统兵打仗或许能力一流，但却不信这位年轻的上司在军械方面还能有什么改进措施。可后来在研究帆船时，宇文明却是给他好好上了一堂课，让他再也不敢轻视宇文明的意见了，而是前所未有的重视。 宇文明见周强一脸恭敬，便微微一笑道：“我看周大人往竹筒底部装入的火药份量虽然不少，但这瓦罐飞出的距离却只有不到二十丈，这样威力便大打折扣了，在海面上，对于距离远一些的敌舰，就无能为力了。” 周强听闻之后，方忍不住说道：“陛下，如果我火药装得太多，点着之后，便有可能将竹筒炸裂了；所以这火炮发射距离近，乃是无可奈何之事。微臣亦曾试过装两份火药。可除了将竹筒炸裂之外，那瓦罐并未多飞一丈啊。” 第625章火炮的雏形 宇文明这时轻轻摇了摇头道：“周大人，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你只需要将竹筒换成铜管或者铁管便可解决易炸裂的问题。此外，瓦罐飞得太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爆炸时火药会产生大量气浪，冲击在管口的瓦罐。但由于瓦罐外形不规则，火药爆炸时形成的冲击气浪有不少从瓦罐边缘漏过，故未能全部喷在瓦罐底部……所以这火油瓦罐自然也飞不了多远。” 周强听后，也是恍然大悟道：“既是如此，那微臣将瓦罐的侧面改成圆柱形，这样便能和铜管壁吻合了，想必如此就能飞得更远吧？” 宇文明微笑着地点了点头道：“周大人，改变瓦罐侧面的外形只是第一项改进措施。朕建议再将这瓦罐的底部改为平面，这样可使火药爆炸时的气浪受力均匀，避免瓦罐飞偏……除此之外，瓦罐的头部也最好改为圆锥形，这样便可以在飞行时，减少空气阻力。” 周强听得眼睛顿时一亮。他对于军械研究的经验远非宇文明可比，只是吃亏在没有宇文明这样，来自后世的见识。但经他一提醒，自然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只不过，他却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您的意见好是好！只是如果将火炮全用铜管或者铁管制作炮身，这费用只怕……” 宇文明听闻之后一摆手道：“周大人你放心好了！研究火炮的费用，你要多少朕就批多少！不够就找长孙皇妃要吧！我会跟无垢打招呼的！” 周强这时方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拢嘴。 宇文明又笑眯眯地说道：“周大人，关于火炮的研制，朕再提几个建议，请你和几位工匠试验一下，看是否可行！” “微臣洗耳恭听！”周强一脸恭敬地说道。他现在对宇文明可是心悦诚服之极，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竟是如此多才多艺，各方面皆有涉猎。 宇文明这时朗声道：“第一个建议，周大人可以在铸造火炮的炮管时，在管口安上一个瞄准器，便于施放者对着准星瞄准，以提高炮弹命中率。” “瞄准器?准星？”周强听得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两个名词他从未听说过。 宇文明无奈，只得命人拿过笔和纸，在纸上给他画了一个瞄准器的大致图样。 “这就是瞄准器的草图了，另外准星便是这样的……”宇文明一边讲解着，一边对着竹筒的筒口比划了好一阵，才让周强明白过来。 然后，他又说道：“朕的第二个建议，便是那射出去的炮弹弹壳，不要用瓦罐了。那东西太脆，不便于在战舰上搬运，万一哪天落在甲板上摔碎了，反而祸及自己的战舰。朕建议用青铜或者黑铁都行。里面也不要装什么火油了，直接装火药算了。这样一来，炮弹飞到敌舰上爆炸，不但可以将舰体炸开一个大洞，炮弹弹壳的金属碎片四溅开来也可以伤人，杀伤力巨大。”宇文明接着说道。 “用青铜或者铁器制成炮弹外壳倒是容易办到，火药要装进去也不难，只是如何才能让炮弹在敌舰上爆炸呢？”周强皱着眉头问道。 宇文明这时方耐心解释道：“这就涉及到引信的问题了。你之前用火把去点的竹筒口的引信叫点燃式引信，是用来发射炮弹的。但在炮弹上的引信，却是用的触发式引信，或者延时性引信……” 他其实对这个引信问题也是一知半解，倒懂不懂。反正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周强解释了一通，至于周强能不能研究得出来，那种触地就会爆炸的炮弹，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毕竟按照历史上科技的正常发展，应该是在六百多年后的元朝才出现人类历史上第一门真正意义的火炮。 原本宇文明还想提第三个建议，就是让周强尝试着将铜管内壁刻上螺旋形的线槽，使之成为一门线膛炮。这样一来，炮弹飞出去时会沿着中间旋转，可以大幅度提高命中率。 不过，他后来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光是前两个建议，就不知道周强要搞多久才研究得出来。还是别再给他增加负担了，宇文明希望的是，在大军聚齐江都出发之时，便有初步的研究成果出来。 在处理完武器制造局的这档子事后，宇文明便将出征的粮草筹备、兵员征集、武器战舰的调拨等事情全部交给了周涛和长孙无垢去负责。 水师的兵马和船只都是现成的，只不过由于要到海上作战，自然便要挑那种舰身宽大，能抗风浪的大型战船。而所载的粮食、饮水自然也要多备份一些。 而陆上作战的部队则要难找一些了，因为现在周军的主力都在关中前线。 不过考虑到现在周军比唐军有较大的兵力优势，而且极有可能和平解决唐朝这个割据政权。故宇文明便下令，从关中的东路军中调出五万兵马，又从江都及江南各地征集了五万水性甚好的郡兵，合编成一支十万人的登陆大军。由周涛任主帅，宋金刚任副将，斛斯政为军师，德昭王子为参议官，先在江都集中整训一个月，然后再浩浩荡荡杀向琉球。 同时，宇文明还授予了周涛和斛斯政签署合约的权利，如果一旦日本被打得求和，他们便可以代表周朝政府与之签订条约。他也非常清楚，要灭日本，还要费些功夫，不可能一战就灭了此国。只不过，如今倒是可以通过远征，在日本取得立足点，为将来征服日本建立前进基地。 布置完与日本作战的事后，宇文明回到了皇宫中。 在自己的御书房里坐下之后，望着一大堆奏折，他也不禁只觉头痛。 “当个皇帝还真是累啊！”宇文明轻叹道。 他拿起奏折看了一会，只觉眼睛酸痛，正想靠着椅背小睡片刻时，门外的侍卫却是报告道：“陛下，吟菲姑娘来找你了！正在旁边的偏殿等你呢！” 那侍卫是他新任的侍卫队长，名叫宇文勤，也是为数不多的宇文家后人，宇文明和他岁数相仿，也非常信任这位同族子弟。 不过这时，宇文勤脸上却是露出一脸坏笑的神情。 “宇文勤，你别露出那么一副古怪的表情好不好！”宇文明见他的神色，亦是又好气又好笑。 宇文勤笑而不答。 宇文明无奈，只得又低声问道：“她进来时，皇后和几位皇妃没看到她吧？” “没有！皇后这几天一直忙着组织救治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她准备要将医护女兵的人数扩大。而红袖皇妃正在布置调查关中的情报，据说李唐内部不稳，现在估计还在情报部衙门的；而长孙皇妃则在财政部核算远征日本的费用总数，好纳入明年的财政预算。秀宁皇妃现在正在给她父亲写信，然后他能做出正确决择，让一家人团圆，而洛琪皇妃……”宇文勤一一解说道。 宇文明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些夫人还真的帮自己分担了不少日常工作。没有她们，自己不知道要累多少倍。 “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宇文明心中不禁感叹道。 片刻之后，他方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偏殿，只见吟菲正俏生生地坐在一张椅上。她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淡绿色锦衣，领口和袖口用银丝刺绣，还镶着花团锦华，但颜色偏淡，华美中不失清雅。 而下身，则是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多褶罗裙，紧贴翘臀，腰间一条细细的金丝绸带，将她身体的玲珑曲线勾勒得格外动人。衣裳皆剪裁合体，显得柳腰纤细，丰满的胸部也显得更饱满挺拔。 她没有浓妆艳抹，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但相隔虽远，宇文明却依然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望着她那小巧红润的樱唇，犹如春山含黛般的细细柳眉，不禁微微失神。 虽然她的气质是显得那样的娴雅高雅，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娇媚的致命诱惑力，不愧是天生媚骨。她的一颦一笑是那样的自然，但却那样的勾人魂魄，让男人一见了就无法自拔。 宇文明走上前去，正欲开口之时，吟菲却已抢先用清脆的声音说道：“陛下，你可真是大忙人啊！我每次来找你，皇宫的守卫都说你不在。” 宇文明听闻之后也只能苦笑，这段时间忙于应对李唐的战争，一年十二个月中，倒有八九个月不在东都，这次回来洛阳也是因为琉球王子来了，所以吟菲要找他自然是比较难。 他也心中有些愧疚，因为之前曾答应了吟菲要娶她，并表示回去之后要向几位皇妃沟通一下，然后便纳她为妃。但这段时间忙起来后，又接连打战担搁，竟然把这事忘了。等会吟菲如果问起来此事，自己可如何回答她啊？ 不过还好，吟菲显然没有提出这件让他心中有愧的事，而是幽幽道：“陛下，吟菲此次来找你，是想问问，你现在有空陪菲菲出去转转吗？就当微服私访好了！” 第626章拜占庭馅饼 “有空！当然有空了！”宇文明松了一口气，自己是该对吟菲做出一些补偿了。比·奇·中·文·网·首·发 他沉吟了片刻后，方一拍胸膛道：“菲菲，你不用担心，宇文明岂是言而无信之人！明日我就向太后、皇后和几位皇妃禀明此事，迎娶你过门！放心好了，我宇文明一定说到做到！纵使有人反对……我也不会退缩！我是娶定你了！” 吟菲听闻之后，芳心暗喜。 她低垂着头瞥了宇文明一眼，俏脸上一片红晕便浮了上来。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拉起她的手道：“菲菲，那我们便一起去洛水岸边逛逛吧！” 吟菲羞赧地点了点头，任由宇文明牵着她走出了皇宫。 宇文勤冲着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尾随在后面。 两人出门之后，叫了一辆马车，便往洛水岸边去了。 此时正是午饭刚过的下午时光，太阳暧洋洋地照在碧波荡漾的洛水水面上，河岸两旁的各处商铺均是游人如织。 宇文明和吟菲这一对俊男美女在游人中也格外引人注意，许多人都向他们投来关注的目光。 不多时，有一人便大叫道：“那不是陛下和吟菲姑娘吗？” “什么？陛下和洛阳四大美女之一的吟菲姑娘？这可要去看看！” 于是，一大堆民众便围了上来，堵得水泄不通。 “真是英雄配美女啊！”人们见了宇文明和吟菲后，均赞不绝口道。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洛水沿岸的游人均闻讯过来围观，把宇文明和吟菲皆吓了一大跳。 “陛下，吟菲姑娘，你们先逃！我们来给你们挡住百姓！”跟在后面的宇文勤带着数名护卫忙挺身而出，挥手示意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立刻拉起吟菲的手，向洛水旁边的一处小巷内奔去。 那些好不容易看到英雄和美女的民众哪里肯让他们就此逃掉，立刻穷追不舍，而护卫们又不敢伤人，于是很快便被挤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菲菲，我们快走！”宇文明牵着吟菲的玉手，运起了长生决的心法，健步如飞地钻进了旁边的一家酒楼，然后从前门进去，后门跑出…… 两人跑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总算甩掉了那一大堆追赶的民众。两人方能停下来喘口气。 他们对视了一眼，只见宇文明的外衫都被民众抓走了，露出里面穿的武士劲装，更显得身材魁梧，体型健美。 而吟菲也是云鬓散乱，一头秀发散披到雪白娇嫩的脖子上，一张俊俏的脸蛋红通通的，更显得娇艳欲滴。 两人这时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得快背过气了才止住了笑声。 “菲菲，看来以后我们出去还是得作下伪装才行了……”宇文明喘着粗气道：“你是洛阳四大美女之一，很多才子文人，百姓商贩见过你，倒还不足为奇。朕这几年可是一直长年在外征战，可没多少时间呆在洛阳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认得朕呢？” 宇文明着实有些郁闷，后世的追星族也不过如此吧。 “呵呵，陛下，这你又错了，现在你在洛阳的知名度可比吟菲大多了，虽然还不敢说人所皆知，但至少十之三四的人是认得你的。”吟菲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道。 “哦？这是为何呢？”宇文明一脸惊奇道。 “陛下，你灭了高丽、新罗和百济，打败了突厥狼军，又平定了割据河北的窦建德，割据河南的李密、割剧江南的杜伏威，又降低了民众的税收，澄清吏治。百姓们都对你感激涕零，纷纷表示要在家里供奉你的长生令牌和画像，所以，长孙皇妃便找了几位出名的画师，画了你的画像后在市场上出售。这半年来，在洛阳和江都等大中城市，已经卖出了三十万多张了，长孙皇妃可是高兴得很，说好不容易在你身上赚了一笔钱，充实了财政部的府库呢。”吟菲嘻嘻笑道。 “晕！有这么夸张吗？无垢还把赚钱的方法打到我头上来了，有这样利用丈夫形象去赚钱的妻子吗？看来朕回去还得好好执行宇文家的家法才行了！”宇文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呵呵，陛下，反正城内的老百姓们都夸奖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拯救苍生的。长孙皇妃也只是顺应潮流罢了。就算她不印制你的画像，也有其他商人去干同样的事，我觉得，把钱让人家赚了，还不如你自己赚为好。”吟菲说道。 说话间，两人发现已经到了远离洛水河岸的小巷内，现在天色已近黄昏了。 “菲菲，我们还是去买点遮盖较多的衣服装扮一下吧。不然一出去就被一大群人追着，也太丢脸了！”宇文明愁眉苦脸道。他的外套已经不知去向了，那还是长孙无垢亲手给他做的呢，这个女财迷肯定心痛死了。。 吟菲一想也是，于是一指前方的一家名为“和记服装”的店铺，柔声道：“陛下，那我们便去换身不容易看清脸的装束吧。这样就不会轻易被人看出身份了！” 两人于是走进了“和记服装”店铺，一柱香功夫后，宇文明和吟菲方携手走了出来。这时两人的衣着及面貌已经可说是面目全非了。 宇文明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头巾，将额头上的白布放得低低的，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庞，身上亦穿着一身白色的阿拉伯式长袍。如果别人不把他的头巾掀起来，一定会认为他是来自大食的商人。 吟菲也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布袍，同样戴着黑色的头巾。同时还在她脸上蒙了一层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她娇美的容颜。 这样一来，走在街上，任谁也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来自大食的商人夫妇了。 “菲菲，我们为什么要作大食商人打扮呢？这样去都会市逛街不是显得有些怪怪的吗？穆巴沙夫那家伙又不在！”宇文明一边走着，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 “陛下，谁说我们要去都会市了？”吟菲娇嗔一笑，虽然隔着面纱，却依然可以想象那面纱下是如何绽放的娇艳容颜。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呢？”宇文明好奇地问道。 吟菲眨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然后娇笑道：“我们去利人市吧！我知道那里有一家拜占庭馅饼店，做出的馅饼特别好吃。据说厨师也是从拜战庭帝国请来的的。陛下你肯定没去尝过吧？” 宇文明点了点头，他哪有时间去大街上品尝美食啊。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他突然之间有了一种谈恋爱的感觉。 宇文明和吟菲一起，走到了利人市那家拜占庭馅饼店，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夜色开始笼罩大地了。 这家店果然颇具地中海式风格，就连店伙计都穿着古罗马帝国样式的服装，如果不看脸还是中原人的脸，恐怕还会让客人真以为是从拜占庭来的外国人呢。 在这店里来的顾客大多都是西域的商人，本地的商人和百姓倒成了少数，大食人也很多。所以宇文明和吟菲两人的穿着，在这拜占庭馅饼店是再平常不过的穿着了，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坐下之后，店伙计给他们上了两杯清茶，并送上了菜单，吟菲对此显然是熟门熟路，她要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包厢坐下。然后点了两份馅饼，几盘牛排后，便将菜单还给了店伙计。 这间包厢只有一张小桌，两张椅子，从窗边便可看见利人市大街上灯火通明，一片繁忙的景象。现在虽然已经是夜间了，但街上仍然灯火通明，人潮如织。 许多店伙计站在门口大声叫嚷，招揽生意。一些脚夫还在趁夜搬运货物。虽然洛阳也曾经历战火，但在周朝的统治下，仅仅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烛光下，吟菲娇俏的容颜更显得诱人三分，她望着宇文明，秋水般的美眸中流露出一丝迷离之色道：“陛下，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不知为何，当初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觉得你是个有定力的人。吟菲也自知尚有几分蒲柳之姿，平时的追求者也众多。但你却能够抵抗得住吟菲的诱惑，这实在让我非常惊讶。吟菲一直不相信一见倾心的事情，但在见到你的那刻，我却相信了！原来，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原来，你就是我等的那个男人，菲菲并没有爱错人！” 说到这里，她的俏眸中却是露出一丝忧色，眼中隐有泪光：“只是……我只是一个烟花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已经十多年了，虽然未曾失身，但在别人眼中，也和残花败柳没啥两样。我真的配得上你吗？我只是一个空有洛阳四大美女之名的青楼女子，而你却是掌控大周的皇帝。在万千女子心目中，你是拯救了天下百姓的大英雄，是她们心中的爱慕对象！我只怕……” 说到这里，吟菲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宇文明也听得热泪盈眶，不能言语。 他深知自己担搁了吟菲太多时间，从年初平定江南，剿灭了杜伏威时，就承诺要迎娶她过门，可直到今日，已快一年了，仍然音信全无。在隋朝时期，象她这个年龄的女子早就嫁作人妇，甚至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吟菲却依然孤苦一人，还在欢场上打拼，这实在让自己惭愧无比。 第627章李建成的意 宇文明嘴唇动了一下，然后颤声道：“菲菲，其实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他听吟菲表达心意，早就激动莫名，虽有千言万语，只是无从说起。不过，吟菲却已从他的深情眼神中，洞悉了一切。 这时，她轻呼了一声，猛然扑到宇文明的怀中。二人紧紧相拥，更不多言。或许在彼此心中，此时已是无声胜有声！ 窗外夜色沉寂甜美，房内空气幽香暗传。宇文明搂着吟菲柔软的娇躯，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忧愁。 良久之后，宇文明方松开了吟菲，扶着她的肩头郑重道：“菲菲，宇文明蒙你垂青，必定不负你的深情厚意，朕今晚回去后，就马上准备花轿，三日后迎娶你入宫如何？” 吟菲听得芳心窃喜，一双粉拳打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娇羞道：“人家可还没同意呢？” 宇文明一听，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那朕拖上几年再充实后宫吧……” “那可不行！”吟菲一听，顿时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一张俏脸却是羞得通红，心知自己又上了他的当。 于是，这位天下间最绝色的女子又是一顿粉拳打了过来，羞赧道：“陛下，你也太坏了！如此逼迫菲菲，让我如何在你面前抬得起头来啊？” “呵呵！咱们马上就是夫妻了，彼此之间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了，你抬不抬得起头没事！只要我抬得起头就行了！” 吟菲听了一愣，暗忖怎么又关系到他抬不抬得起头了？ 但见宇文明一脸坏笑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年轻的风流皇帝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她亦是在欢场纵横多年的人了，虽然未经人事，但对这些事情却是知之甚详，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宇文明说的是什么头。这下可是羞得她脸蛋上的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又羞又恼，跺脚娇嗔道：“陛下，你也太会欺负人了！果然男人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时，店伙计已经送上来了酒菜，两人便开始边吃饭菜边饮酒起来。宇文明发现这拜占庭馅饼的味道还真不错，有前世意大利馅饼的口味，难怪虽是夜间了，依然店内宾客如织。 酒过三巡之后，吟菲心情极好，一直担忧的事终于有了着落，亲口听到宇文明承诺，三日后便迎娶她入宫，更让她心花怒放。 “陛下，想不想听菲菲传门为你写的一首曲？”吟菲嫣然一笑道。 “什么？专门为我写的？那要好好听听！”宇文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吟菲回了他一个千娇百媚的眼神，然后莞尔一笑，打了个响指，将店伙计召来，要他去帮忙找一副古琴来。 待得古琴入手之后，吟菲便低下螓首，拔动了一下琴弦，调了几下琴音。随即纤纤玉手轻轻抚下，一阵叮叮咚咚，如流水般动听的天籁之音，便从她指端流畅传出。 吟菲弹奏的是一首塞外风格的琴曲，曲调高雅，旋律优美，更带着一股慷慨激昂、让人听了之后，不觉热血沸腾，想要到沙场上征战一番。 宇文明举杯饮了一口酒，面带微笑，这琴曲果然是好曲，让他这个音乐的外行也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曲调一起，吟菲樱口微张，清亮悦耳的歌声从楼上的包厢内悠悠地传了出去…… “千古江山，英雄无数。铜雀台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永昌中兴，望闻犹记，烽火连城。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英雄年少，江山变色……” 这铿锵的曲调，配上激昂的歌词，再由她悦耳动听的嗓音演唱出来，更是别有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一首曲子唱完，已经惊动了这酒楼内的所有宾客，包厢外面已经云集了不少人。显然他们是没有想到，这一对大食夫妇竟然弹中原的曲子，唱中原的歌还唱得这么好。 “菲菲，我们还是走吧！不然又要麻烦了！”宇文明这时不禁苦笑道。自己身为堂堂国君，竟然在自己首都里还得象做贼一样不能露出真容，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吟菲亦是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伙计过来结了帐，随即便和宇文明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正当宇文明准备筹备和吟菲的婚礼时，李渊却是在长安城皇宫内大发雷霆。 前几天，大儿子李建成被二儿子李世民五花大绑地送了回来，称其损兵折将后被俘，然后投了宇文明。现被擒下交由父皇发落。 李渊闻知此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四路兵败的消息他刚刚得知，真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呢。听闻李建成竟然投降了宇文明，这如何不让他暴跳如雷？ 就在李渊想把李建成推出斩首之时，他的夫人窦皇后却是泪流满面地替子求情道：“皇上，如果你要杀建成，便把臣妾一起杀了吧！建成可是你最心爱的儿子，他也是最孝顺父母的子女，怎么可能会投降宇文明呢？你就不召他来好好问问，就拖出去斩首，万一是杀错了人，儿子可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李渊一想也是，李建成可以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就算他有什么大错，也总得问问儿子有没有要申辩的啊。 于是，他便将李建成召来询问。 李建成和李渊见面之后，亦是痛哭流涕，将自己战败之后，宇文明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向李渊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正色道：“父皇，如今儿臣也就实话实说。以目前的形势，我军想要取得胜利几乎是难比登天。虽然关中易守难攻。但如今周军兵力雄厚，又控制了关中以外的所有地区，无论是兵员、民夫、武器、粮食皆数倍于我。就算是用人耗，用尸体堆也定然能打击关中来。我军失败几乎可以说是不可避免的了！”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李渊的脸色，见他并没有暴跳如雷，方大着胆子道：“现在儿臣听说，好多长安城中的大臣都在托熟人和周朝那边联系，企图搭上关系。如果真的周军大举来犯，儿臣只怕前线的将兵十有八九便会顺势投降。甚至有人会借机发动兵变，拿下我父子后去献给宇文明，向其邀功请赏……” 李渊听到这些话，亦是长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长安城中早已人心惶惶，开头还有大臣为表忠心，向他检举揭发。可到了四路大军兵败的消息传回后，连检举之人都没有了。 甚至他还听说，就连那些监狱里的狱卒们也在谋求出路，向抓到的周军探子行贿，希望能在周军打进来时，他们为自己说些好话……几乎把这些敌军囚犯当成了活菩萨在供养。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唐朝的文臣还是武将，士兵还是百姓，都没有了和敌军一战之心。如果真的周军打来，他估计朝中的文武百官，九成以上都会投降。 “建成，朕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宇文明开出的条件。只是要向那个害死了你三弟玄霸的贼子投降，朕实在不甘心啊！”李渊一拳打在自己书桌上说道。 李建成这时却正色道：“父皇，这事情要一分为二来看！当年秀宁和宇文明是两情相悦，如果没有杨广的那一纸旨意，或许我们李家和宇文家早成了亲家，在朝中相互扶持。可我们错就错在没有看清杨广蹦不了几年了，还对他的旨意言听计从。他让我们抓捕宇文明就抓捕，玄霸也是立功心切，才导致追上去后被杀……” “所以，此事倒也不能全怪宇文明，毕竟我们要抓他回去归案，他怎能不反抗？而也正因为他逃回辽东，起兵反隋，才给了我们在太原起事的机会。所以，如果严格说起来，宇文明和我们李家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反而还是亲家！” 李建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秀宁在宇文明的几位爱妃中，亦是地位独特，单独执掌朱雀女军，算是皇妃中唯一一支掌握兵权的人。足见宇文明对她还是非常宠爱的。说实在的，现在就算咱们不投降，以宇文明的军力，也绝对可以轻松拿下关中。可他如今一直迟迟不进攻，等我们答复，便是因为秀宁劝说之故！” 李渊听闻之后，方微微点头，显然已经有些动心。 于是，李建成又趁热打铁道：“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投降过去，父皇便是国丈，宇文明也保证，对于李族之人，以及我们唐朝的大臣、都会量才录用，与周朝的大臣一视同仁。如此一来，李家在周朝依然是一支庞大的势力，将会成为秀宁的坚强后盾！” “哦？难道建成你是想说，我们李家走外戚路线？”李渊听到这里，便已察觉到李建成的话中之意。 李建成这时微微一笑道：“父皇可还记得杨坚是如何成为隋朝皇帝的吗？” 第628章李建成的计划 李渊方恍然大悟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已经反应过来，李建成是要他学杨坚，扶持将来李秀宁的儿子上位，成为周朝的新皇帝，然后再篡位。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公元578年，北周的武帝宇文邕死后，其子宇文即位。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被封为皇后，杨坚又晋升为柱国大将军、大司马。 但宇文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他不问朝政，沉溺酒色，满朝文臣武将敢怒而不敢言。 他不但不听忠臣劝告，反而觉得这皇帝当得太不称心如意。于是终于想出了一个逍遥自在的法招：将皇帝让给年仅6岁的儿子。自称天元皇帝，住在后宫，终日与嫔妃宫女们吃喝玩乐，而这种荒淫无度的生活使他年仅22岁就丧命了。 宇文的儿子，也就是杨坚的外孙宇文阐即位，即是北周的最后一任皇帝周静帝，他当上皇帝后，便任命外公杨坚为丞相，总揽朝政大权。 由于周静帝即位时才7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所以杨坚就在郑译和刘的帮助下以外戚身份就控制了北周的朝政。 杨坚当上丞相以后就开始了篡夺北周大权的计划，先是骗北周宗室五王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到长安。雍州牧毕王贤及赵、陈等五王一起被杨坚杀掉，杨坚又任用韦孝宽出兵打败了尉迟迥，消灭了对自己有威胁的政敌。 公元581年二月甲子日，北周静帝以杨坚众望有归为由，下诏宣布禅让。杨坚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大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李渊明白，李建成是说，他现在的情况和杨坚当年便有异曲同工之处。自己的女儿李秀宁是皇帝的爱妃，且有了一个女儿，如果再有一个儿子，将来便有希望争取成为太子，从而在宇文明之后当上周朝的下一任皇帝。而这时李家必将迎来东山再起的机会。进可以学杨坚一般篡位重建李唐，退也可以继续当外戚，永享荣华富贵。 “好！建成，你的建议朕同意了！”李渊这时起身说道：“就算朕看不到复兴大唐的那一天，相信你和朕的孙子也有望看到！明日一早，你和元吉便上朝来，向群臣述说此事，让大家讨论一下，如何和周朝进行谈判，以保障我李家和大唐的最大权益！” 李元吉在朔方大败后，李渊也发现自己的这小儿子在打仗方面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于是也只好将其调回了长安，另遣杨师道为将，镇守萧关。 第二天早朝时，李渊便在长安城内皇宫的太和殿里，向群臣宣布了他打算投降之事，并向大家说明，他投降之后，宇文明会任命他为唐王，长子李建成为唐王世子。而唐朝的群臣也将根据能力和特长得到录用，不会因为是降臣就设置障碍和打入冷宫，会和原周朝的臣子同样对待。 众臣听见之后，亦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李渊依旧脾气倔强，不肯投降，拉他们一起为唐朝陪葬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也只好偷偷逃亡了。但现在看来，李渊还是识大体的，知道顽抗下去只能给自己带来灭亡。 王圭这时忙说道：“陛下，虽然已经决定投降，但我们还得和周朝好好谈谈。咱们这些人过去之后，能担任个什么职务？毕竟周朝的官制体系听说是宇文明自己设计的，和原来大隋的三省六部制大不一样。” 他说的也正是朝中文武百官最关心的事，现在皇帝是决定投降了，而且他还有着新的主子大周皇帝宇文明老丈人的身份，投降之后就算不能在朝中掌握什么大权，安安稳稳当个国丈享尽荣华富贵是没什么问题的。倒是自己等人却还没有着落，总不可能回家务农吧？ 于是，众臣便又有人提出：在确定投降的前提下，还是应该和宇文明沟通一下，大家如果不能担任官职，可否也能在田地、宅院方面作些补偿。 李建成这时也提议，大家将来要在周朝同殿为臣，应该相互协助，抱团取暧云云。他想趁机建立自己的班底，为将来在周朝朝廷中立足，打下基础。 而就在众人商量得热火朝天之时，高士廉却是称自己家中有事，要求先回去处理。 原本早朝时，大臣是不应该随便先退的，要等到皇帝说退朝了才能离开。但现在李渊都马上不是皇帝了。自然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与高士廉为难，他便大手一挥道：“高卿家有事忙就先回去吧！不过要快去快回哦！不然缺了你的位置可就不妙了！” 高士廉神色慌张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出了皇宫，随即找到了朱雀大街内的一家包子铺，对其老板低声道：“速度通知秦王，皇上已经决定投降周朝，并打算立燕王为世子，现正在商量投降之后，唐朝官员的安置方案。”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那老板也是吃了一惊。 他于是立刻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了自己的店伙计道：“以最快速度交给在潼关前线的秦王。请他作出决断！” 潼关离长安仅有两百余里路程，快马一天一夜便能跑到。李世民早就布置夺取李唐大权的计划，又怎么可能不时时刻刻关注长安的变化呢？ 而且，他回师长安夺权的军队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如今既然知道李渊已经打算投降，由唐帝变成唐王，还让他那势同水火的大哥李建成当唐王世子，将来继承爵位。那李世民便没有理由不马上发动了。 “召集玄甲天兵和亲军，我们马上杀回长安去！”李世民立刻将刘文静、程知节和张宝德等人召来，宣布行动开始。 玄甲天兵和李世民的亲军都是对其最忠诚的部队，他们对李世民个人的忠诚度还在对李渊之上。 虽然这支回长安夺权的部队兵力仅有五万人，但却战斗力极强。不要说如今长安的城防已经形同虚设，就算有同样多的兵力，只怕也守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长安东门的城卫军便发现，远远的来了大批军队，个个盔甲明亮，旌旗整齐。 他们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以为周军已经打来。但当这支军队走到城下时，城卫军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唐军不是周军。 “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站在最前面的程知节大声叫道。 “是哪一位将军带的队啊？”城头上的值守军官问道。 “我是秦王帐下大将程知节，有急事要进城！”程知节大声回答道。 “程将军，你不是在潼关镇守吗？怎么却带了五万兵回城，莫不是暗中投降了周军吧？”那值守军官有些疑惑道。按理说，带兵的大将出征，只要皇帝没有召回，或者作战任务没有结束，都是不准带兵回来的，这样很容易被认为是要造反。 “是本王要回来，程将军只是随本王一起而已！”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一名身着黑盔黑甲的青年武将纵马走到了最前面。 “啊！是秦王！” “原来是秦王回来了！” 城头上的士兵们这才放下了心。 “快打开城门！本王有紧急军情禀报父皇，如果担搁了要事，你们被砍十次头都不为过！”李世民厉声喝道。 城门的值守军官不敢怠慢，连忙下来打开了城门。 李世民现在可是大唐红得发紫的人物。他屡立战功，可以说大唐一半的地盘都是他打下的。现在他的大哥李建成已经被废了太子之位，军中传闻李世民便极有可能如同前隋的杨广那样，顶替哥哥成为新的太子。 所以，值守军官也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大唐皇帝。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李渊已经打算投降了，大唐马上就要不存在了。 城门“吱嘎”一声开了，李世民率领大队人马鱼贯入城，不过他干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亲兵解除了城门值守军官和士兵的武装。这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看好他们！知节，你去夺其他城门，同时掌控城卫军指挥所，将长安的城防接管下来！千万不能让李建成和李元吉逃走！”李世民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程知节应了一声，然后便急忙率军去了。 李世民这时又对刘文静和张宝德道：“刘军师、张将军，我们便先去皇宫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上早朝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埋伏在皇宫门口，将上早朝的李建成和李元吉截住！” “不是截住，是截杀！”刘文静忙提醒李世民道：“如果李建成和李元吉活着，对您的地位始终都是巨大威胁。”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的确不能心慈手软了。 于是他下令道：“我们去玄武门，那里的执行禁卫总领常何是我的人。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般上朝时都从玄武门走。一旦发现他们，给本王立即格杀！” 下达命令之后，他便骑马冲在最前面，带着大队亲军直向皇宫奔去…… 第629章玄武门之变 此时，李建成正刚刚从自己的住处出来，他虽然被废了太子之位，但李渊却并没有让他搬出东宫，故他依旧住在此地。而在东宫旁边的便是齐王府，李元吉此刻也正好出门上朝，于是两人便结伴同行。 由于李世民的军队神不知鬼不觉的接管了长安城防，故皇宫内的人都不知道秦王的大军进了城。只有皇宫北门玄武门的禁军总领常何知道李世民要来了。他原本是李建成的亲信，但却被其暗中策反，现在成了李世民的人。 在常何的带路下，李世民和刘文静、张宝德等人便来到了玄武门外，将兵士埋藏起来，准备伏击李建成和李元吉。 李建成、李元吉在数十名亲卫的陪同下，来到了临湖殿。他们立刻便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原本此处应该有八名守卫巡逻，但一路走过来却是一名也没有碰见，静得让人感觉可怕。 “大哥，好象有些不大对劲啊！”李元吉皱了皱眉头道。 他对于危险来临有一种特别的敏感，这也是他为什么屡战屡败还总能逃得性命的原因。 李建成也感觉出了有些异样，因为他的心腹何常竟然没有在这里。 “元吉，我们先回去吧！可能宫内情况有变！”他这时掉转了马头，准备向东返回东宫和齐王府。 埋伏在门外的李世民见状顿时急了，立刻便率军冲了出来，然后高声呼道：“大哥、三弟！” 李建成和李元吉听见李世民的声音，都是一愣。 李元吉有些奇怪道：“大哥，二哥不是应该在潼关前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是潼关也失守了，所以他败退回来了？” 他这一问，李建成却是反应了过来，眉头一皱道：“不对劲！” “皇兄，怎么不对劲了？”李元吉问道。 “李世民竟然带了数百名兵丁进皇宫！他身后的士兵装束，明显是玄甲天兵，而不是宫中的禁军！”李建成沉声说道。 李元吉一听，吓了一大跳，忙道：“他该不会是来杀我们的吧？” “此事大有可能，我们速回东宫叫人！”李建成于是便下令纵马狂奔。 只不过，当跑到宫门前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有数百名身穿黑衣黑甲的唐军，手持硬弓弩箭，对他们怒目而视。 “又是李世民的玄甲天兵！他们竟然堵住了宫门！”李建成和李元吉见状，心头顿时一沉，他们身边只有几十名士兵，而对方仅是堵宫门的便有几百人，可谓敌众我寡。 这时，李世民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李世民，你想干什么？”李建成厉声喝道。 “哼！你投降了宇文明，企图背叛大唐。父皇让我带兵前来拿你！”李世民冷哼了一声道。 “你胡说八道！父皇已经下令投降周朝了，已经派出使者和周军接洽此事了，你还不放开道路，让我们去上朝！”李元吉斥责道。 “李元吉，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竟然说父皇会投降！张将军，给我把他拿下！”李世民大声喝道。 “谨遵秦王命令！”张宝德应了一声后，便立刻率领士兵上前，准备抓捕李建成和李元吉。 “快！元吉，我们一起冲！”李建成见状，方拔出长剑，纵马向玄武门处奔去。 而这时，李元吉却是张弓搭箭，准备射向李世民。他的想法其实也不错，现在李世民的士兵虽多，却是都以其为首。只要自己能够将其一箭射死，余者群龙无首之后，便会一轰而散。到时东宫和齐王府的援兵来了，便能够扭转局面。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由于自己太过心急，加上久不操练弓马，一连两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箭没有射中。 而与此同时，李世民却先张弓搭箭，射向已经向玄武门逃跑的李建成。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精铁长箭飞过长空，准确地射在了李建成的后背之上。 “啊！”李建成惨叫了一声，随即跌落下马，背上鲜血淋漓。 他眼眸中的生机正随着鲜血的流出而渐渐消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上早场时遭到伏击，并死在了玄武门前。 而这时，在另一个方向，张宝德带领骑兵三百余人追到了李元吉身边。 “嗖、嗖、嗖”数十支利箭凌空射来。 李元吉拔出大刀拼命格挡，大部分箭矢都被挡下，但仍有三箭射中了他的战马，让他跌落下来。 就在此时，张宝德已经快马杀到，手起刀落，向李元吉的脖颈砍了过去。 那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骨碌碌滚着，滚到了李世民的脚下。 李世民冷笑着一脚踢开了自己弟弟的人头，然后对着李建成和李元吉手下，正吓得战战兢兢的几十名亲兵道：“给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于是，在一片惨叫声中，这两位大唐皇子的手下也被全部清除，玄武门处顿时尸横遍野。 而玄武门发生厮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不远处的东宫。 而东宫的直斋郎将，李建成的老部下，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得知李建成被其弟李世民杀死之后，亦是叹息道：“冯某在太子生前深受大恩，岂能因太子一死便逃避祸难！” 于是，他与副护军薛万双、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等，率领东宫和齐王府的精锐兵马两千人，急驰赶到玄武门，准备为李建成和李元吉报仇。 张宝德此刻便独自关闭了大门，挡住冯立一行，让其无法进入。 而云麾将军敬君弘掌管着宿卫军，也驻扎在玄武门附近。他便准备出战，与他亲近的人阻止他说：“太子与秦王的事情未见分晓，姑且慢慢观察事态的发展，等到兵力汇集起来，结成阵列再出战，也为时不晚。” 但敬君弘并不听从，而是马上便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声呼喊着，向李世民的军队冲去，结果全部战死。 把守玄武门的李世民属下士兵与薛万双等人奋力交战，持续了很长时间。 薛万双亲自擂鼓呐喊，准备进攻秦王府，让李世民一方的将士皆大为恐惧，生怕家眷被害。 不过，就在此时，李世民却是提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首级给薛万双等人看，东宫和齐王府的人马顿失战心，迅速溃散。薛万双与亲兵数十人则趁乱逃出长安城，逃入了终南山中。 冯立杀死了李世民帐下大将张宝德后，方对部下道：“冯某总算可以报答太子殿下了。” 随即，他便在四面涌来的李世民手下军队围攻中，身中数十箭而亡。 李世民这时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率领大军进攻皇宫的武德殿，与李渊的直属卫队发生了战斗。 而皇宫中的禁军由于养尊处优，久不战斗。战斗力与李世民的精锐部队玄甲天兵，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加上如今李世民的军队已经控制了长安城的大局。在程知节的率领下不断前来支援，很快武德殿便失守了。 李渊望着满身血污，一脸狞笑的李世民，亦是吓了一大跳。 他大惊失色问道：“今日作乱之人是谁？世民你到此做什么？”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了。”李世民冷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燕王和齐王企图杀死父皇和孩儿，独揽大唐政权。孩儿得悉他们的阴谋后，便率军回师长安救驾，现在已经控制了城中局势，李建成和李元吉已经伏诛。” 李渊吓得战战兢兢，然后向刚刚赶到的裴寂和刘文静问计道：“不料今日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两位爱卿认为应当怎么办呢？” 刘文静道：“李建成与李元吉原本就没有参加举义兵反抗隋朝的策划，在征战天下之时，又屡战屡败。没有立下寸功。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企图夺取大唐政权。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秦王战功赫赫，名震天下。陛下如果能够立他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秦王，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李渊苦笑道：“如今我大唐已是如此垂危，就算世民当了太子，又能有多大作用？” 程知节这时“锵”的一声拔出佩刀道：“我们只愿意效忠秦王，而不是其他人。如果陛下不立秦王为太子，恐怕三军将士都会不服！” 李渊无奈，在刀剑威胁之下，只好说道：“好吧！那朕便立世民为太子便是！” 而这时，宿卫军和秦王府的兵马，以及跟东宫、齐王府的家将交战还没有完全结束。于是，程知节请求李渊颁布亲笔敕令，命令城内还未归降的各军一律接受秦王的处置。李渊不得不接受了他的建议。 刘文静便从东上阁门出来宣布敕令，还在抵抗的东宫人马及齐王府家将便都投降了。李渊又让裴寂前往东宫开导原李建成麾下的诸将士，将士们便都弃职而散。 李建成的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李元吉的儿子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等幼儿都被李世民残忍杀害，他还在宗室的名册上删除了他们的名字。 第630章烽火再起 当天，李渊颁布诏书赦天下，叛逆的罪名只加给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对他们的部下及幕僚，一概不加追究。国家的各项事务，都任凭秦王处置。 永昌三年正月初五，李渊正式立秦王李世民为皇太子，然后又颁布诏书：“从今天起，军队和国家的各项事务，无论大小，全部委托太子处理和决定，再报告给朕。” 然后，仅仅过了一天，他便宣布因身体不适，生了重病为由退位。而李世民继位为大唐第二任皇帝，改年号为贞观。 原东宫和齐王府的女眷则全部被投入皇宫之中，成为李世民的后宫组成部分，其中较著名的是原来李元吉的妻子杨氏，李元吉死后被李世民纳为妾，但没有正式封号，宫中呼为“巢剌王妃”。 李世民不但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唐太子，更进一步成为了大唐皇帝。虽然这个皇帝马上就要投降了，但他却十分开心，因为总算过了一把皇帝瘾。 不过，他并不知道，外围的周军却因为停战期限到了，展开了进攻。 李靖率领周军南路军，向武关发起了进攻。 尉迟敬德率领周军北路军，向萧关发起了进攻。 而罗成则率领周军西路军，向大散关发起了进攻。 至于在唐军兵力最雄厚，防御能力也最强的潼关，则是由刚刚和吟菲举行完婚礼的大周皇帝宇文明，亲自主持进攻。 他也知道，关中一战便是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了。以后自己能亲自出征的机会恐怕不多了。 待江山一统之后，朝廷的运作也将走上正轨，需要处理的朝中事务也很多，自己就很难象现在这样，有机会领兵作战了。 永昌三年正月初六一大早，潼关城下的二十万周军走出了营地，开始向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发起了进攻。 把守潼关的唐军一眼望去，只见在城墙下黑压压的全是敌军的人头，几乎望不见尾。 “咚、咚、咚！” 随着三通鼓响，大批周军抗着云梯，向着潼关涌来，那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让所有的唐军都胆战心惊。 唐军已经全部都缩回了城内，他们知道在野外作战，面对优势的敌军骑兵部队，纯粹是自取灭亡。而在城墙上防守，由于己方的守城器械及物资准备充足，防守起来要容易许多。 周军战鼓擂动，将进攻的方阵推进到潼关城下，然后开始向城墙发起进攻。 这时关墙上立刻箭如雨下，周军士兵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刀或者长矛，冒着箭雨向城墙下行进着。虽然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他们毕竟人数众多，士气高昂，很快便架起了云梯，向上攀爬起来。 “大家用石头砸那敌人！暂时不用射箭了，节省点用。铙钩手上，用钩子将那云梯勾倒！”李世民走后，留守潼关的唐将刘师立大声叫道。 他面对的是周军的胜捷军，这支军队虽然装备不如陌刀军精良，但士气却十分高昂，毕竟己方连战连胜，已经打到唐朝的最后堡垒关中了。眼看胜利在望，自然想一战而定乾坤。 而潼关的唐军现在还不知道李唐高层已经打算投降了。他们多是关中的子弟兵，自然不想敌人杀进自己的家园，眼下战争形势不利，他们正处于哀兵姿态，自然也是不肯退后。于是双方都有很大伤亡。 “跟你们拼了！”一名唐军士兵抱起一块石头，猛力向一个快要攀上城墙的周军士兵砸去。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周军士兵立刻从云梯上跌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城墙下，站在云梯下的周军士兵都可以听到他肋骨断裂的声音。 不过这位唐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仆地倒了下来，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也带走了他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生命。 “杀！”一名唐军伙长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如银光般刺出，狠狠地扎进了一名刚爬上城墙的周军士兵胸中。那名周军士兵身体猛地一颤，手中大刀“咣当”一声落地，双手无力地抓住刺进自己胸中的长剑，惨叫一声死在了墙垛上…… “噗哧……”不过那名唐军伙长还没来得及抽回自己的长剑，一把长枪已经如毒蛇般猛刺了过来，冰冷地扎进了他的下腹。 殷红的鲜血倾刻间从中枪的腹部伤口处狂喷出来，将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这名唐军伙长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陡然之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杀自己的人，只见是一个周军的队正。他正狞笑着猛力拔出长枪，然后又向另一名正在厮杀的唐军军官袭去…… 这名唐军伙长倒下之后，刚刚搬运箭矢上来的一名十七岁左右的少年，看到这一切，哭喊着“哥哥”的声音，红着双眼，如恶狼般地猛扑上来。虽然他在中途被一只流矢射中，还挨了一刀，但却终于抢到那名周军队正身边。然后拼尽全力抱紧他，不管那队正在他背上用匕首捅了多少刀都不松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力搂住这名周军队正双双滚下了城墙…… 残酷的战斗同样发生在周军进攻的其他几段城墙处。周军完全没有想到唐军的士兵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时刻，抵抗意志还会如此坚强，在他们看来，唐朝是大势已去。为什么敌人还会如此亡命地相搏？其战斗意志和战斗力竟然毫不输于他们。虽然己方好几次都攻上了城墙，并眼看要站稳脚跟了，却又被舍生忘死的唐军士兵赶下了城墙。 “或许这就是保卫自己家园的思念在支撑着他们吧！”宇文明望着那近在咫尺，却又始终无法攻克的潼关城墙，不禁叹了一口气。显然他也没想到，战况会陷入到如此僵局之中，双方的死亡人数直线上升…… “投石机上！抛射原油！”宇文明见状便再度祭出了火攻战术。原本他也不想这样做的，因为这会严重损毁潼关的城墙，将来要再度修补费用可不低。不过为了不让部队伤亡过大，他也只能如此进攻了。 这时，潼关留守刘师立，见周军的大部队又再度进攻了。但他们在离城墙还有六十丈的时候，便停了下来，然后将一架架投石机推了上来。 “哼，用投石机进攻？想用这个来攻陷我们的城墙，那是作梦！”刘师立冷笑道。他可是深知潼关城墙的坚固度的。 “嗵！嗵！嗵！” 没过多久，那些投石机便开始往潼关城墙上抛射起来了。只不过，投来的却并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个皮囊，这些皮囊落在城墙上后，流出了一团团黑糊糊的液体。只用了片刻时间，现在城墙上便满是这种黑色液体散发出来的臭气。 “糟糕！周军竟然用原油进攻了！”刘师立第一个反应便是得赶快逃。 但是，他却不敢下令士兵马上撤下城墙，因为他知道一撤下去，敌人必定就顺着云梯爬上来了。那用不着敌人火攻，潼关城墙就失守了。 就在城墙上的唐军惊魂未定之时，刘师立发现周军的攻击又发生了变化，许多弓箭手冲了上来，开始向城墙上射箭，而且他们射出的并不是一般的箭矢，而是火箭。 刘师立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敌人要放火烧城墙了。不过仓促之间，他也没有更好的防御办法，只能大叫道：“敌人要放火了，大家准备灭火器具！” 而他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火箭已经象铺天盖地的火雨一样落在了城墙上。 只见“呼”的一下，城墙上的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然后沿着城墙上那些黑色原油蔓延开来，须臾之间就在潼关的城墙上形成了一片火海。唐军士兵立刻慌乱了起来，有些胆小的甚至想离开城墙。 “慌什么慌？不就是一些火油吗？一半人立刻就地用扑火工具扑熄它，另一半人速度去城中水井取水来浇灭火势！”刘师立大吼一声道。 唐军士兵这时方安定了下来，他们立刻便按刘师立的布置开始分头扑灭火势。刘师立此时其实更担心周军借着自己在城头上灭火之际趁机攻城。不过他看了看远处的情况，似乎周军还没有攻城的打算，他们只是不停地向城墙上抛射那些黑色的原油。虽然有大批士兵冲近了墙根，但却并没有用云梯登城，让他心中不禁一宽。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冲冲地跑过来向刘师立报告道：“刘将军，不行啊！这火根本扑不灭，无论怎样都打不熄。水一浇上去，那火苗反而窜得更大了！” 刘师立一听，心中大骇，他一眼望去，只见城头上火势越来越大，不少唐军士兵身上的衣服都着了火，正惨叫不已。也有的士兵提着一桶水往火海中浇，企图灭火。但一桶水浇下之后，那火海反而更盛了几分。 “糟了！想起来了，秦王以前曾说过，这黑色原油用水无法扑灭，只会让它蔓延面积扩大，要补灭它只能用沙土才行。不过在这城墙上哪有准备沙土啊！”刘师立不禁暗暗叫苦。 不过现在显然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他必须赶快拿个主意出来。 第631章攻破潼关 “传我命令，大家暂时退下城墙，只留下观察哨在城楼。反正火势这么大，周军也不可能在这时攀登城墙！”刘师立想了一会，下了这道他自认为比较稳妥的命令。 于是，潼关城墙上的唐军，除了部分观察哨外，都撤了下来，呆在离城墙不远处的墙根下，等那黑色的原油烧尽。只不过，他们的希望很快落空了。 只见周军的投石机源源不断地将那黑色原油投掷上来，整个城墙都已经变成了一圈火海，火势是越来越大，哪有半点消停的趋势。 而这时，城门处却已经聚集了不少周军士兵，正在准备炸开城门，他们将一包包黑色的火药堆在了城门洞处，然后在火药堆中安置了引信。 虽然城墙上的唐军观察哨发现了这一切，但他们却也不知道周军在干什么，还道敌人是想用工具撬开城门呢。 “哼，这些周军也是傻了，我们把城门里面都用砖石堵住了，他们撬得开才是怪事！”唐军的观察哨不屑一顾道。 不过，就在此时，却听“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天空。 那潼关城门处的城墙顿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露出黑呼呼的洞口。 站在城楼上，还没有撤走的唐军观察哨顿时被爆炸的气浪掀翻下来，摔在地上成了肉饼。 而原本躲在城墙下的唐军士兵，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以为是上天打下了一道天雷。 “大家冲啊！已经用轰天雷炸开了敌人的城门！我们可以杀入潼关了！”秦琼这时大喜道。 他话音未落，程咬金便手持两把宣花大斧，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而铁甲骑兵则跟在他后面狂奔似烈风。 “程咬金这老小子，又想争功！”秦琼见状也不禁暗骂了一句，然后也率领陌刀军冲了过去。 潼关城内虽然还有十多万唐军，原先为了保卫家园，以哀兵姿态倒也给周军造成了一定伤亡。但这次在城门被炸开后，早已失去了斗志。而冲进城内的周军先头部队，却是铁甲骑兵和陌刀军这等精锐之师。这让他们如何能抵挡啊？ 不过仅仅两个时辰功夫，潼关城内的唐军便死伤了近七成，刘师立坚持抵抗，结果被程咬金一板斧砍下了脑袋，死于非命。 而唐军余下的人马见主将已死，大势已去，便全部投降了。周军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顺利攻占了潼关。 在周军的东路军高奏凯歌的同时，罗成也率领西路军攻破了大散关，李神通狼狈逃窜，弃关逃回了长安。 尉迟敬德的北路军，也很轻松就攻破了萧关，从北面逼近了长安城。 至于南路军的李靖，面对屈突通这员老将，倒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他坚守不出，无论李靖怎么挑衅都不出城。于是逼得李靖只有采取硬攻的战术，导致攻城部队遭受了重大伤亡。 不过，南路的唐军毕竟数量太少，而且从整个天下及关中的形势看，唐朝也已离覆亡不远了。因此，在周军不惜伤亡展开猛攻之后，他们终于抵挡不住了，在坚守三天之后全面崩溃。屈突通只余数十骑逃回了长安。 永昌三年正月十五日，四路周军开始在长安城下汇合，总兵力超过了五十万。将长安这座天下三都之一的西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宇文明方得知城内发生了剧变，李世民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自己坐上了太子之位，然后又逼其父李渊退位，当上了大唐皇帝。 “历史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运行，玄武门之变还是发生了，只不过提前了两年。”宇文明站在城外的一座高坡上，俯视着巍峨的长安城，心中暗忖道：“而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唐朝已经统一了天下，正是蒸蒸日上之时。而如今唐朝却是马上就要亡了。” 就在这时，秦琼却是急匆匆赶来报告道：“陛下，城内的唐朝现任皇帝李世民，派刘文静送来了国书。他同意投降，但要求按照您之前给李渊的条件，封他为唐王，并让其子孙世袭爵位！” “呵呵，这李世民倒是打的好主意：以为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又逼李渊退位，掌握了唐军之后，朕就能把他当成李渊了？”宇文明冷笑了一声道：“走吧，我们先回营去会会这位李世民手下的头号智囊。朕要提醒一下他：别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形势！” …… 掀开大帐的帏帘，宇文明一眼便看见，在帐内正有一名留着两绺长须的中年文士，焦急地来回踱着方步。看来此人便是李世民最为倚重的心腹刘文静了。 他见宇文明进来，连忙上前跪下磕头道：“外臣刘文静参见大周国皇帝！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起来吧！我们大周是不兴跪拜礼的！”宇文明冷冷道。 刘文静连忙站了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了国书道：“陛下，现在吾皇已经决定归顺陛下，只是却不知陛下能否继续履行先前的承诺？” 宇文明拿起那份国书，看了半晌之后，方眉头一皱道：“刘文静，朕记得唐朝的皇帝不是李渊吗？怎么这国书上的签名却是秦王李世民呢？” “哦，原来陛下不知，我朝已经发生了皇帝更迭，原来的皇上已经退位为太上皇，将皇帝让了出来。所以，现在大唐皇帝便是之前的秦王了。” 宇文明听闻之后，微微一笑道：“奇怪，我记得李建成才是长子，虽然被废了太子之位，但也还住在东宫，李渊对他依旧颇为宠信，怎么没有立他当新帝，反而立了李世民呢？” “这个……”刘文静倒是不好回答，他思忖了片刻之后，方才答道：“这是因为李建成和李元吉嫉妒秦王的功劳，担心皇上会将帝位传给秦王，故准备暗杀秦王。但秦王先得了消息，于是便先下手为强，在玄武门设伏，将李建成和李元吉杀死。而太上皇得知此时后，便先立秦王为太子，再将皇位传于他！” “原来如此。”宇文明这时坐了下来，端起了一杯茶水，品尝了一口道：“刘文静，你也坐下来喝喝茶吧！” 刘文静听闻之后，却是不敢坐下，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却不知您是否同意，在我们归顺之后，封吾皇为唐王，世袭爵位呢？” “哈哈哈！”宇文明大笑了三声，然后目光如矩道：“刘文静，貌似朕可从没和李世民接洽过此事，一直都是跟李建成在商谈，而条件也是开给李渊的……如今李建成已死，李渊也已退位，那此条件便作废罢了！” “啊！那可怎么行呢？”刘文静一听，顿时急了。 他忙说道：“陛下，既然先前您同意了封我大唐的太上皇为唐王，又允许他的子孙世袭爵位，足见您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如今只是我大唐皇帝发生了变更，其他情形依旧啊！怎么就不能执行原来的条件了呢？要知道，吾皇也是秀宁皇妃的二哥啊……” “砰！”宇文明这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将茶水都溅出了一些，更让刘文静吓了一大跳。 “刘文静，你也知道朕和李家其实是有姻亲关系，所以看在秀宁的份上，朕才会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这也是其他被削平的各地诸侯都不曾享有的！”宇文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朕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绝不会放过杀死自己兄弟的恶人。李建成和李元吉不光是李世民的兄弟，还是朕的大舅子和小舅子。他们被李世民杀了，朕自当替他们报仇！” “所以，你回去告诉李世民吧。朕只认李渊，不会认他。至于唐王的爵位继承问题。朕想李渊应该还有其他小妾生的儿子吧。可以由这些人来继承！”宇文明正色道。 刘文静还想再劝说一阵，却被宇文明瞪着眼睛，厉声道：“你不必再多说了，回长安城去复命吧！如果明日天亮前李世民还没有开城投降，那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说罢，他对身边的亲兵道：“替朕送客！” 两名亲兵便走上来说道：“刘先生请！” 刘文静无奈，只得拱手作了一揖，然后失魂落魄地在周军士兵的押送下，骑马回到了长安城中。然后，他便脚步匆匆地前去谒见李世民。向其禀报了出使周军大营，与宇文明会面后的情况。 “妈的！这宇文明实在欺人太甚！竟然只认父皇和他的其他几个儿子，不认朕这个名至实归的大唐皇帝！”李世民听了刘文静的汇报后，亦是破口大骂道。 天策府的一干上将和幕僚全都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好！你不是要让李渊当唐王，让他的儿子继承爵位吗？朕倒要看看，你怎么让一群死人当唐王！”李世民越想越气，索性拔出宝刀，对身边的程知节道：“走！程将军，跟朕一起到武德殿去！出出这口恶气！” 第632章李渊之死 武德殿是李渊的住处，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大唐皇帝，但却还是住在这里，但李世民却是下令，将他父亲的所有爱妃及生的幼子皆送到了此处好生看守着。 李渊这时正在跟张淑妃生的儿子李原下棋，这李原生得粉妆玉琢，年仅八岁就能熟读《论语》、《诗经》，并能自己吟诗作词，生得李渊的喜欢。 “将！”李原脆声脆气地说道。 “啊！”李渊看着自己被将死的老帅，不禁苦笑道：“原儿竟然把朕杀得丢盔弃甲，实在让朕也脸上无光啊！” “既然如此，那朕便帮父皇除了这个小混蛋！”一个狰狞的声音传来，随即李原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便人事不知了。 他的头瞬时便被砍了下来，落在了棋盘上。 “啊！原儿！”李渊见状，不禁肝肠寸断，抬起头望去，却见李世民正带着程知节等一干原天策府卫士，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世民，你这是干什么，为何杀你弟弟？”李渊勃然大怒道。 “哼！朕不杀他，将来坐上唐王之位的便是此子了！”李世民面目狰狞地说道：“朕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什么唐王？”李渊愣了一下。 “宇文明竟然只认你这个太上皇，而不认朕这个皇帝，还说什么因为朕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就算将来归顺他。唐王之位也会落到你的其他儿子手中……”李世民怒不可遏地说道：“既然朕已经拿不到唐王之位了，那谁也不要想去当那唐王！” 说罢，他提起滴着血的佩刀，一步一步地逼近了李渊。 李渊吓得毛骨悚然，立刻便跳起来往后退去。边退边道：“李世民，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父亲啊！” “哼！父亲？你这个父亲当得太不称职了！”李世民这时满腔怒火道：“从太原起兵以来，无论是入关中、灭薜举、攻刘武周，占巴蜀、破萧铣……哪一场恶战不是我去主持？你最喜欢的李建成，连续丢了河北、河东。李元吉就更不用说了。他就从没打过胜仗。可在你心目中，我竟然还不如李建成，不立我为太子，竟然立他为太子！要不然，我大唐如何会在争霸天下的格局中，一步步落败至此？” “所以，今天朕便让你知道：有眼无珠，识人不明会落个什么下场！”说罢，李世民挥起手中佩刀，高高举起，直向李渊脖颈砍去。 李渊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敢弑父。不过想来这也很正常，李世民连哥哥和弟弟都杀了，凭什么就不会杀他。 于是，他连忙向左一闪，企图躲过这一刀。 不过他养尊处优太长时间了，四体不勤，武功也早丢下。虽然尽力作出了闪避动作，但却没有避得开，依旧被李世民砍中了肩膀，整个左臂都被砍断了，鲜血狂喷。 李渊当即便痛得昏死过去，而李世民却是毫不怜悯，又挥起佩刀，直接砍断了李渊的咽喉，让这位大唐开国皇帝立刻便咽了气。 “知节，将太上皇的尸体拖出去厚葬了，称他刚刚病逝，追封谥号高祖。”李世民沉声说道。 程知节应了一声后，便命令两名亲兵，将李渊的尸体拖了出去。 李世民这时又狞笑了一声道：“大家给朕好好搜杀一番，凡是武德殿内之人，所有男子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他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做着灭亡前的最后疯狂。 而这时，长安城内的唐军亦是知道明日周军便会发动总攻，长安定会立刻失守。他们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索性开始在城中打劫起大户人家来，这样还可以捞一把。 于是，这座大隋的西京，大唐的首都，顿时便遭到了从未有过的劫难，无数商铺被洗劫甚至放火焚烧，许多商人因为反抗而被败兵杀害。就连朝中大臣的府邸也没有幸免于难，王圭、马周等人的家中皆被洗劫一空。 在长安城内的情报部探子，连忙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在城外的情报部联络官。而情报部的官员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禀报了宇文明。 宇文明得知此事后，自然也不希望长安城遭此劫难。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将来的地盘。于是，他便下令，提前发起进攻，不再等李世民回话了。 而周军发起进攻之后，才发现城墙上只有聊聊无几的几名唐军还在值守，他们看到周军攻上来，亦是吓得立刻跪地求饶。 周军士兵很快便爬过了城墙，然后打开了城门。 随着四个城门打开，数十万周军便鱼贯而入，开始清剿城中的唐军败兵，扑灭城中大火，恢复城内正常的秩序。 而宇文明则率军向皇宫攻去，准备捉拿李世民。 皇宫内防守的唐军禁军，在见到周军攻来之后，几乎是望风而降，甚至还有禁军将领表示愿意为大周皇帝带路作向导。 “李世民和李渊呢？他们人在哪里？”宇文明沉声问道。 “皇上到太上皇的住处去了。现在他们应该都在武德殿的！”何常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快带我去！”宇文明道。 半个时辰后，在何常的指引下，宇文明及一干周军将士来到了武德殿。但他们抬头一看，却是蓦然一惊。 因为武德殿已经燃起了大火，而且殿内外随处可见被杀死的小孩尸体。 “快救火！”宇文明连忙大叫道。 众人立刻去附近的水井打来一桶桶水，然后好不容易扑灭了大火。 宇文明、何常、秦琼等人捂着鼻子走进了武德殿，很快便发现了李渊的尸体。 “啊！李渊竟然死了！” “是被谁杀死的啊？” 众人皆惊讶无比。 何常这时查看了那些地上的小孩尸体后，方有些胆战心惊道：“陛下，这些死去的孩童都是李渊小妾所生的儿子。看来才被人杀死不久。” “奇怪，这是谁干的呢？象是和李渊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连他的幼子都不放过！”宇文明亦是有些惊奇。 这时，秦琼却是拖着一名半死不活，身着唐军武将铠甲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宇文明面前。 “启禀陛下，末将在武德殿后面发现了这家伙及数十名玄甲天兵，搏斗了半晌才将其拿下，后来一问禁军的人，才知道他是李世民的心腹大将程知节。”秦琼拱手说道。 “程知节？”宇文明听闻之后大喜，他连忙揪着此人的衣襟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朕，李世民在哪里去了？？” 程知节这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他瞥了宇文明等人一眼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秦王已经逃了。你们追不上的！程某在此就是为了拦截你们！” “叔宝，把这人拿下去好好拷问一番！一定要问清楚李世民逃到哪里去了！”宇文明松开了程知节，心中却是有些懊恼。他可知道李世民的本事，如果纵虎归山，会后患无穷。 这时，一干原来唐朝的文武百官，如裴寂、马周、王圭、杨师道、屈突通等人皆战战兢兢前来谒见宇文明。 他们一个个全都身上背着荆条，****上身，个个一脸恐惧之色。 “罪臣参见陛下！” “罪臣不知大周天威，竟然没有及时来降，实在罪孽深重！” “还望陛下宽宏大量，饶恕我等！” 这些大臣们立刻在武德殿内跪了一片。 “都起来吧！我大周可没有跪拜礼！”宇文明手一挥，示意这些原来唐朝的文武百官们都站起身。 “谢陛下！” 众人站起身后，方一个个忙着表忠心，表示以前是被李渊蒙蔽和恐吓，所以被迫事贼，如今王师前来，他们才知道过去是做错了，不该对抗大周。现在都愿意降周，以为陛下效忠，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 宇文明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想继续在周朝做官，而周朝现在也的确缺乏官员，他也需要用这些人来平衡自己大臣和武将内部的派别矛盾。 于是，他便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效忠于朕，而朕身边也的确需要用人。不过你们到了周朝之后，便得从头开始，不管你们之前在唐朝是多大的官。在我大周，只能根据朕和周朝的规矩来，量才施用。如果你们接受不了，便各自回家去吧！” 众人连称不敢，表示一定会遵守周朝的法律规章，效忠宇文明，哪怕是从九品小官做起，也在所不惜。 “好！那你们便收拾一下家中金银细软，安排好家眷，三日之后，便随朕一起回洛阳吧！”宇文明朗声说道。 众臣忙三呼万岁，然后陆续退去。 待这些唐朝降臣走后，秦琼方走上前来，向宇文明禀报道：“启禀陛下，已经拷问出来！程知节招供，李渊和那些幼子都是李世民杀的，他是因为陛下拒绝了封他当唐王，只认李渊和李渊的其他儿子，于是便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父亲和弟弟。” “什么？李世民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宇文明听闻之后，亦是一脸惊讶。他万万没想到，李世民居然干出了弑父弑弟之事。 第633章李世民逃了 “陛下，这也很正常，李世民既然能杀李建成和李元吉，便能杀李渊和另外的兄弟。据程知节说，李世民可能已经心理不太正常了。但由于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依然效忠于他。”秦琼躬身说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程知节可曾说李世民逃到哪里去了？” “他说李世民进了皇宫内的一处暗道，那是通往城外的，现在李世民可能已经逃往终南山了。因为只有那里山高林密，便于藏身。”秦琼答道。 “传令下去：立刻派人搜索终南山，以及关中各处城镇村寨，并在全国张贴李世民的画像。凡是杀死或抓住李世民者，赏黄金千两，报告有效线索者，也赏黄金十两！”宇文明一脸凝重道。 “末将遵命！”秦琼点了点头，随即便下去安排了。 宇文明走出还冒着青烟的武德殿，看着皇宫内正在忙着接管防务的周军士兵，长舒了一口气道：“天下终于统一了，就是李世民还没有抓到。不过只要用心搜捕，想必也不难找到此人。而且，李家的势力也辗除得差不多了。李世民就算跑到了安全地带，想再起兵翻身恐怕也难了……” 长安城内的大火倒是只用了一天就灭了，在周军接管了全城防务后，很快便恢复了城中的正常秩序。城中的大商户、文人名士、关陇贵族等皆来谒见宇文明，表示愿意效忠周朝。而宇文明也对其进行了一番勉励，表示自己不会追求过去的事情，他们就算支持过唐朝，但只要现在效忠大周，便既往不咎。 毕竟这些人多是出身关陇门阀，说起来和自己的家族宇文阀算是同一派的人。而在自己的大周朝廷中，关陇门阀反而是其中最弱的一派。如果需要平衡的话，他倒希望建立起关陇门阀、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三足鼎立的派系局面。 然后，在选举制普及之后，再让朝中官员正式成立党派，竞争首相之职。 “也不知道周涛和宋金刚、斛斯政他们进攻日本的战争打得怎么样了。现在应该也有个初步结果了吧？”宇文明望着东方的天空，口中喃喃道。 …… 在周军发动对关中作战的同时，周涛也在江都准备开始远征琉球了，而在出发之前，开完了准备出海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时，却从议事厅外兴冲冲地钻进来一人，然后一脸喜色道：“哥哥，我研制出来了！之前皇上说的那个什么触发引信，我终于搞出来了！” 这人二十多岁，满脸黑色烟污，身上青衫也到处是烧烂的破洞，显得狼狈不堪，脸上却是一脸喜色。 他正是周涛的弟弟周强。由于水师要在江都集中，故他也跟随一起到了江都，利用这一个月的整编时间，继续研究宇文明所说的火炮及炮弹。 “好！带我去看看！”周涛听闻之后，一脸喜色。这是他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他们一起到了在江边的靶场，这里摆着七八个瓦罐和一个用绞盘发动的弹射器。 周强见周涛看到这堆东西似有不满之意，忙解释道：“哥哥，陛下说的用火药来发射炮弹，以及将炮弹用铜壳或者铁皮制作成圆锥形状的办法的确巧妙！只是这样一来，炮弹成本就提高了不少，而我们的研发费用财政部还没拨下来。加上炮管也还差一点才能研制出来，所以我暂时还未进行发射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只好仍用瓦罐作炮弹外壳，用舰载弹射器来发射。如果炮管问题能够在以后顺利解决。我将立刻进行下一步的研制！” 周涛看着他一身邋遢的衣服，而神情狼狈，却依旧执着的表情，亦是十分心痛。 他这时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头，感动地说道：“弟弟，你已经作得很好了！如若你真将火炮及炮弹完整地研究出来，那我们这场对日本的战争是一定能赢下来的。” 周强大受鼓舞，亦是一拍胸膛道：“哥哥你放心，做弟弟的就算不吃不睡，也一定要把这火炮给您搞出来……你现在先看看这几颗样品的情况吧！” 说话间，几名兵丁已经将一个瓦罐做的炮弹放在了弹射器上，然后转动了绞盘，将皮筋拉紧…… “放！”周强厉声喝道。 只听“嗵”的一声，那个灰蒙蒙的瓦罐立刻便从弹射器上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灰色的弧线后，撞向了三十余丈外的一堆石块。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震耳欲聋，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气浪将围观的众人皆吓了一大跳。 待烟尘散尽后，只见那堆原本堆砌成圆锥形的石块已经被炸平了。现场全是刺鼻的琉璜味，地上也变成了焦黑色。在以爆炸点为圆心的半径十余丈内，尽是四散的石块碎片。 这瓦罐炸弹爆炸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让在场所有人皆为之震惊。 宋金刚、斛斯政等看了皆瞠目结舌，这瓦罐炸弹如果落在船上爆炸，还不把舰体和甲板炸开一个大洞啊？就算是大型战船，只要中上几发这样的炸弹，也必沉无疑。 不过周涛却并无狂喜的模样，他眉头一蹙道：“弟弟，这样的炮弹你造出了多少颗？” 周强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忙答道：“大概还有四十多颗吧！但我却不敢保证颗颗都能有刚才那样大的威力。因为跟我来江都的原武器制造局工匠太少了，且很多不是熟练工。加之制造过程中还曾出现过一次爆炸，炸死了数名工匠，导致许多原本参加研制的工匠害怕被炸身亡，因此不敢继续参加研制……唉，我辜负了皇上和大哥的信任，研究进度太慢了。还请哥哥责罚！” 周涛亦知他已经尽力了，于是忙说道：“弟弟，我不是怪你，而是现在进攻琉球迫在眉睫，明日便要出征。这几****听江都水师的人说，日本水师的舰队实力也不弱小，而他们国家四面环海，故水师擅长海上作战。而我军虽然船坚人多，但水师官兵却多在江中作战，在海上战斗的经验不足。如果正面相抗，就算胜了也会伤亡惨重。所以，我觉得便只能从这新研制的火炮上下功夫了……” 他这时思量了片刻后方说道：“弟弟，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皇上曾经交代过，关于火炮研发是你需要多少钱他便会拨多少钱。你可以马上造个预算价目，直接面呈皇上，要求紧急拨款。只要有钱，还怕招不到足够的工匠吗？顶多只是工资开得高点……此外，也可以从军中挑选那些心灵手巧、胆大心细，有一定制造技能的士兵加入研制之中。毕竟找外面的工匠一来不好管理，二来也会泄密！” 说到这里，周涛方神情严肃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大家都记清楚了：有关我军火炮及炮弹研制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谁如果不小心说漏了嘴，休怪我周涛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一听，立刻腰身一板，正色道：“大都督放心！这事属下就是烂在肚子里也决不会对人说起的！” 周涛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强道：“弟弟，这些天就劳苦你多费点心思，希望能想出一个稳妥办法，将这火炮的炮弹在海战中派上用场。” 周强忙站直了身体，表情凝重地点头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命琢磨，争取尽快将火炮搬上战舰的！我也很希望它们能在战争中大发神威……” 马上便要出征，炮弹自然是来不及改进了。周涛索性便下令将那四十多颗样品炸弹全部搬上了战舰，这在海战打到关键时候，说不定便能发挥奇效呢。 而这时，从江南各地招来的水师新兵也都全部到达了。他们的到来让周涛的底气不禁充足了许多，毕竟这些新兵可都有丰富的海上航行经验的。 周涛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已经稳居驻守琉球的日本舰队之上，单是舰只数量就是日本水师的三倍了。不要说夺回琉球，就是打到日本本土去都绰绰有余了。 启航之后，周涛和斛斯政、宋金刚等一干将领，在船上商量了整整一天，才总算把最终的作战计划敲定下来。 拟定的作战计划是分成两路围攻琉球，主力舰队由周涛和斛斯政率领，从西面进攻琉球。 分舰队由宋金刚和琉球的德昭王子率领，停留在琉球东北面的海域上。 按照设想，在周军主力舰队的优势兵力进攻下，日本水师的指挥官只要不是白痴，都不会和周军水师硬拼，更不可能困守琉球孤岛，他极有可能向东北方向逃窜，争取逃回日本去。而这时宋金刚率领分舰队正好拦截下来，在前后夹击之下，日本水师寡不敌众，又处于被围困之中，定当全军覆没。 这个计划草拟出来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全军都摩拳擦掌，只等到达琉球后便发起总攻了。 第634章和日本的第一场海战 三日之后，蔚蓝辽阔的东海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起道道五彩瑰丽的光芒。几只海鸟掠过水面，忽然快捷地俯冲下去，长长的尖嘴在水里一啄，咬住了一条鱼，接着又拼命扑动翅膀飞上了半空。 两百余艘战船在水面上乘风破浪，气势威武地向前疾驰，最前头的一艘大船上，高高飘扬着一面战旗，上面挂着一个斗大的“周”字。这便是周涛的座船，也是这次进攻的舰队旗舰无敌号。 它是一艘巨型战舰，长约四十丈，宽十五丈，是舰队中个头最大，火力最强的战舰了。 在它身后则是周军水师的其他三百余艘战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二十艘大型战舰。 它们虽然没有无敌号那么大，但和周围的中小型战舰比起来，也算是巨无霸了。这些主力舰都分为上下两层，每层都有走马棚，棚下围以护板，使飞箭伤不到船上将士。 船上除了轮浆之外，还设有浆橹数十枝，因此船体虽大，但行驰速度却很快。船身涂满蓝灰色的底漆，和大海浑然一体，看上去就象是波涛袭来一般。 整支周军水师舰队气势浩荡磅礴，帆墙如林，战旗蔽空，破海扬波，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没过多久，前方便远远出现了悬挂着日本水师战旗的船队，总数大约在八十余艘战舰上下。从船只的型号上看，就是五花八门了，比周涛的这只大舰队复杂多了，其中有日本的官船、快船、普通的三桅帆船、武装商船改装的战舰，也有一些是原来中原的船只。估计是从江南一带沿海港口买进的。 统率这支战舰队的正是日本琉球占领军的主帅山本康介的弟弟山本全野。他见周军水师主力已经杀来，立刻便摆出了迎战姿势。 周涛见状，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他对身旁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对敌人发起进攻，这是和日本水师交手的第一场海战，一定要打得漂亮些！” 传令兵点了点头，立刻便吩咐亲兵在船头打起旗语，下令舰队依仗数量优势，成半月形阵型向日本水师的舰队包围过去。 而此时对面的敌人也不甘示弱，山本全野下令立刻迎上前来接战。日本水师的舰队排成了尖锥状，采取了中央突破的阵型，准备凿穿周军水师的舰队。 一时之间，双方黑压压的战船便开始了正面交锋。 这时，只见在火箭、弩箭的掩护下，周涛的座船一马当先，猛然冲进敌阵开始攻击。火箭、石弹雨点般向敌方舰船袭去。 他属下的战船也紧跟上来，和敌方的战舰正面相迎，当靠近之后，周军水师官兵便跳上去来了一场接舷战，开始猛砍猛杀。 那些日本水师的士兵，大半其实都是农民出身，为了这次进攻琉球，被赶鸭子上架来到了这里。而剩下的人则主要是渔民出身，真正的水师官兵不足四分之一，其战斗力根本无法和周涛他们这群虎狼之师比。 交战不到半个时辰，日军就被斩杀了约两千余人，还被周涛俘获了七八艘船。 虽然周军水师官兵中不少是新兵，海上战斗经验不足，但却个个勇敢异常。就算有人的座船被无数火箭射中起火，却依旧浑然不惧，舰长均一面命令救火一面依然舍生忘死拼杀。 交战了一个时辰后，看到周军水兵骁勇无比，舰只数量又众多，山本全野见无法占到便宜，便当机立断命令向琉球撤退。 周军水师这边，由于新兵很多，就算老兵也大多没有经历多少海上战斗，配合上难免问题多多，还出现了一些误伤。也需要进行分组整编。 于是，周涛便下令不再追击。而按先前的作战计划，将舰队分为两支舰队，由宋金刚率领分舰队据守琉球东北部海面，而自己则按计划从东南方向进攻琉球本岛，形成两面夹击局面。 四个时辰后，宋金刚便率领周军水师到了琉球岛东北面的一个小岛背后潜伏。等待日本水师的舰队在主力舰队的围攻下，被迫撤退时，再给他们迎头痛击。宋金刚的目标便是，力争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以前后夹击之势，全歼敌人。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周军官兵开始在舰上休息，等待主力舰队的结果。 随着黎明的到来，太阳开始逐渐升起，一大群船只的黑影也终于出现在海平面上了。 “敌人来了！”一名站在小岛顶上的望哨立刻便奔下了山顶，爬上了在岛边抛锚的侦察舰。 宋金刚得知日本水师的舰队果然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这片水域后，微微一笑，下令道：“全体舰队起锚，成战斗队列，准备迎敌！” 片刻之后，这只约有四十余艘战船的舰队便立刻从小岛背后驰了出来，然后向正仓皇逃窜的日本水师迎了上去。 众日本水师舰只见此处竟然早有敌人埋伏，也是大吃一惊。他们知道后方有敌人主力追来，便只有硬着头皮冲锋。 于是，山本全野便下令排成锥形队列，一窝蜂冲了过来。 宋金刚望着逼近的日本水师战舰，不禁冷笑道：“这山本全野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居然用锥形队列，他当是在陆上作战吗？” 德昭王子见状微微一笑道：“宋将军，他用这种阵型也不能说有错，如果在突入我们阵容后，形成混战时，他们便可利用接舷战取得优势，毕竟日本武士的近身格斗还是很厉害的。可现在嘛，他们用这种阵型就等于是自杀了！” 宋金刚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中钢刀道：“炸弹准备！” 此刻，周军水师的舰船上，水兵们将一个个瓦罐做的炸弹搬上了甲板，并放上了抛射器的绞盘…… “咦？那是什么东西？”山本全野眼睛极尖，一下子便见前面周军舰船上那些水手搬了一个个瓦罐上甲板。 “这个……莫非是他们饿了，把瓦罐搬上来炖汤喝？”他身旁的一名亲兵猜测道。 山本全野听闻之后，却是连连摇头，他再白痴也不会认为在战争期间，周军的舰长还会让手下士兵来炖汤。他于是吩咐道：“不管这么多了，火箭准备，到了射程之内就发射！” 两百丈！ 一百丈！ 到了五十丈的距离了，萨摩潘战舰上的弓箭手都已经将火箭上弦，只要进入三十丈的范围，他们就可以发射了。 不过就在这时，他们却惊奇地发现，先前周军舰艇甲板上的那堆瓦罐，正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抛射了过来…… 第一发瓦罐炸弹带着呼啸声飞了过来，但遗憾地没有命中日本水师的战舰，而是落在了旁边的海面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日本水师战舰上的水手们个个被震得耳朵嗡鸣，爆炸形成的气浪将附近的两艘战舰的风帆，均被吹得鼓鼓的，有几名在甲板上的水兵都被气浪掀倒了。气浪和爆炸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山本全野心中震撼不已，暗忖如果这瓦罐击中了舰船，那战舰岂不一下子就炸成两半了？ 就在他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后，就果然开始在自己的舰只上一一发生了，第二发、第三发，以及更多的瓦罐炸弹飞到了……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撞上了日本水师的战舰，顿时将舰身炸开一个大洞，甲板上立刻腾起熊熊烈火，断肢残臂四处飞溅。有的甚至飞到了周军这边的战舰甲板上。 而周军官兵看到日本水师战舰的惨状，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炸弹竟然有如此威力。 交战仅仅半个时辰，日本水师的战舰就损失过半。那些船舷被炮弹命中的战舰直接就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海水鱼贯涌入而导致翻沉。山本全野的座船也中了一颗，只不过他运气较好，被击中爆炸的地方在甲板上，虽然给甲板上的日军官兵造成了重大伤亡，却并没影响他战舰的航行能力。 “八嘎！这些中原人太狡猾了！不肯和我们大日本武士正面作战，只知道用这种妖术来对付我们！”山本全野拔出腰刀，怒火冲天道。 “大人，我们要不要先撤啊？敌人的火力太强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啊！”他身边的一员家将小心翼翼地说道。 山本全野的一双小眼睛闪过一丝厉芒，两撇八字胡抖动了一下，沉吟道：“好吧！我们赶快向东掉头跑吧！我看周军水师的船个头都比较大，应该跑不过我们这些快船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日军的战舰便开始撤出战斗，掉头向东航行。 只不过，他们以锥形阵型冲入对方的阵营后，已经和周军战舰混战成一团，仓猝之间又如何来及得完全撤出？ 山本全野的座船及几艘小型战舰好不容易脱离了战团，而其他的战舰则在周军水师的猛攻下或被击沉，或被击伤后无法逃脱，当了战利品。 撤出战团后，山本全野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的战舰个头比周军水师的战船小，速度却要快些，在拉满风帆的情况下，再以浆划行，绝对可以逃脱。 只不过，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身旁的家将便惊叫道：“大人，敌人追上来了！” 第635章登陆琉球 山本全野心中一凛，急忙张目望去，只见约有十五六艘速度极快，悬挂周军旗帜的战舰追了上来，离自己的座船已经不足一里了。 他顿时只觉头脑嗡的一下，暗道坏了。看这情形，周军战舰的移动速度极快，比自己的这几艘战船还快上一些，顶多一个时辰就能追上自己。 如果自己舰队完好无损，倒也不怕和他们打上一仗，只是自己先和周涛的主力舰队打了一仗，损失惨重，然后又被伏击一场。现在就只有五六艘战船了，除了自己这艘甲板被炸开一个大洞的座船外，其余的全是些小型战舰，如何拼得过这十几艘如狼似虎，穷追不舍的周军战舰啊！ “真是天亡我也！”山本全野望着从四面八方已经围上来的周军战船，不禁发出了绝望的叹息声…… 这场伏击海战仅用了两个多时辰，日本水师这支远征琉球的舰队，最后几艘船便也被送入了海底，山本全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局面。 两支水师舰队汇合之后，周涛方向德昭问道：“德昭殿下，依你的高见，我们应该怎么进攻琉球本岛呢？” 德昭叹息道：“高见谈不上，低见却是有些。现在我军无论是海上战舰的实力，还是登陆部队的实力，均远强于日军。如果这样都还打不过山本康介，那咱们也就没脸见人了。” 他正色道：“如果是我来指挥进攻，当会将舰队分作两支，一支藏于琉球岛以东海面，另一支则从岛西面进攻。敌军见我军来攻岛，势必猜到我们会从岛上登陆。” “在正常情况下，山本康介会有两种反应：一是用留岛战舰与我军进行海战。但他们的主力舰队已经全军覆没，守岛的战舰不但数量极少，还是一些巡逻小船，根本不可能出海和我军对抗。所以这种情况已经基本可以排除了。” “第二种情况便是山本康介自知不敌，在发现我们登陆后，便立刻跳上小舟逃跑。这种情况就比较麻烦一些，虽然我们的战舰速度比他的船快。但他如果将部队分散成几十只小舟四散逃跑，我们难免会追漏一些舰船，说不定便会让山本康介逃走。” 周涛思量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殿下你的意思办吧！不过我们也得准备一个计划，万一出现山本康介龟缩不出的情况，如何攻取琉球岛，全歼敌人！” 他可深知，自己是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的，按照宇文明的要求，攻取琉球岛只是第一步，降服日本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他必须早点攻克琉球，将此岛作为进攻日本的跳板。 攻岛计划经过半个时辰的商议之后，周涛和德昭终于商量完毕。随即，他们便布置了作战计划。整支舰队便分成了两部分，约三分之一的战舰由周涛率领，前往琉球岛东面守候，以堵截可能逃跑的山本康介；而其余三分之二的战舰则由宋金刚率领，载着数万名水师官兵，开始从琉球岛西面进攻。 山本康介这时已经知道主力舰队全军覆没，自己的弟弟也战死了。于是，他便准备撤退。 正当他打算出去看看撤退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之时。却突然听到岛上传来了尖利的笛声。这是他在岛上山顶设置的观察哨发出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是敌人来进攻我们了吗？”山本康介大惊失色。 此时，一名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向他鞠了一躬道：“山本大人……不好了！有一只大舰队来进攻了。看旗帜，似乎是周军的舰队！” “什么？周军的舰队这么快就来了？”山本康介惊讶道。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走！我们出去看看！他们来了多少战舰！”山本康介拔出腰刀，冲了出去。 他带着一干手下，走到岛上的山顶，仔细打量了一下从琉球岛西侧海面开过来的上百艘大中型战舰。眉头顿时蹙起一个“川”字。 “不好！敌人战舰太多，来势汹汹，只怕我们难敌了！”山本康介沉声道。 这时，岛上的日军却见那些中原战舰逐渐靠岸，然后大批头戴紫金盔，身披黑色铠甲的周军乘坐小艇向着岛上划过来了。 山本康介见周军登陆了，却也毫不惧怕，之前他曾扮作海盗，和江南一带的周军水师交过手。知道周军水师海战能力还过得去，但陆战水平却十分差。 “这些周军竟然弃船登陆？简单傻到了极点。如果他们一直呆在船上，我还真的拿他们没办法，但陆上作战却正是我的强项！”山本康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他看来，自己属下的兵士中，武士和忍者各占一半，都是有些武功的人。战斗力应该远比周军中的水师官兵强！ 他随即便下令道：“大家集合起来，把那些上岛的周军都干掉！” 不多时，除了留守琉球城的一万多名日军之外，其余五万余名日本武士便集合完毕。 他们挥起手中的武士刀及竹枪，嚎叫着向刚刚在琉球岛西岸滩头登陆的周军冲了过来。 不过山本康介却是不知道，眼前的周军士兵已经并非他平时所见的江南沿海各郡县的水师官兵，而是从周军的主力部队中，挑选出的重装步兵。这些陆战精锐可非一盘散沙的日本武士能敌的。 望着正一窝蜂地拥上来的日本武士，宋金刚眼中寒光闪过，他微微一笑，随即便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只见一万余名周军士兵上前一步，从背上取下长弓，斜上对准了天空，然后从箭囊中取出了一只黑色的狼牙箭，搭上了弓弦，动作整齐划一，箭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阵阵寒光。 而山本康介手下的日本武士却是浑然不觉，依旧狂叫着猛冲了上来。 宋金刚暗忖，这些日本人还真有武士道精神，连个盾牌都不拿，就冲过来了。他见山本康介的手下已经进入弓箭射程内，立刻便将手一挥道：“放箭！” “嗡”的一声，一万余只利箭如同乌云一样升上天空，然后呼啸着从空中向地面上奔跑的日本武士头上倾泻下来…… 只听见一阵阵“啊呀”的惨叫声发出，正在狂奔中的日本武士立刻就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去了一大片。这些狼牙箭虽然伤害力不如硬弩射出的弩箭强，但日本武士们大多穿的都是皮甲甚至竹甲，而非精铁铠甲。他们的薄弱护甲根本无力阻止利箭的透入。被这狼牙箭射中后，往往就被射了个透心凉，一下子就倒地毙命…… 两轮利箭射过之后，五万余名日本武士一下子就倒下了四千多人。不过他们却终于冲到了周军面前……他们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准备屠戮给他们带来重大伤亡的周军弓箭手。 不过宋金刚见状，却只是微微一笑。他一挥手后，只见站在前面的弓箭手迅速退下，而在他们身后的枪盾兵涌了上来。 这些枪盾兵将一面面黑铁大盾往地上重重一磕，便如同一面铜墙铁壁一般，堵住了已经冲上前来的日本武士去路。 山本康介这时愣了一下，随即便大叫道：“跳过去！这盾牌不高，可以跳到敌人人群中去屠杀他们！” 他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这些日本武士或多或少都会些武功，如果和周军近战一对一单挑，应该能轻松取胜。 不过宋金刚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站在前面的是枪盾兵，而不只是盾牌兵，在这些盾牌边缘都有一个缺口，刚好够刺过一支长枪。 只听宋金刚一声厉喝：“出枪！直刺敌人！”那些枪盾兵立刻举起手中的长枪，从那缺口处猛力刺向敌人的身体…… “噗哧、噗哧”的长枪入肉声不断，在盾牌前挤作一团的日本武士们又倒下去一大片。 而那些听从山本康介命令，在盾牌面前高高跃起，企图跳到周军人群中的日本忍者，也大多被周军的弓箭手射死，少部分躲过周军弓箭手射击的忍者，在落到人群中之后，也很快被数把长枪一起刺来，断送了性命。 仅仅两个时辰，山本康介的五万人马就损失了大半，仅存不足两万人还活着。 “不好！这根本不是什么周军水师啊！看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出手杀人的冷酷表情，完全就是经过无数次血战洗礼的精锐陆战军队啊！我感觉这些人的战斗力甚至比咱们天皇的直属军团都强，我们是上当了！”山本康介见己军伤亡惨重，方终于明白过来了。 在这个时代，日本国内并没有多少战争，后来的幕府出现还要等好几百年。在日本国内所发生的战斗大多是一些领主大名之间，因为自己辖区划界不明所发生的冲突。也有一些是因为农民因忍受不了领主压迫而发生了暴动。有个百余人规模的战斗就算是大战了。 可这样一来，也就造成日本武士单挑厉害，但对于大规模集群作战的能力不要说和周军比，就是跟南洋诸国比都要差不少。 第636章收复琉球 很可笑的一个现象就是：在日本军队中，根本没有专门去区分弓箭手、刀盾兵和长枪兵，而是所有武士都用长刀，带长枪和弓箭上阵的武士非常少。而且他们的骑兵也不多，大多数骑马的武士不是大名们的亲兵就是家中有钱的主儿，他们将马匹更多的是用来送信联络和运输货物。而不是建立一支专业的骑兵部队。 所以，在这时期的日本的军队还远远不能跟大陆上的国家抗衡，可以说就连已经被宇文明灭亡的高丽、新罗、百济等三韩的军队，战斗力皆要强于日本军队。 眼见战败已经不可避免，山本康介方终于下令道：“敌人太厉害了！大家往船上跑！准备撤退吧！” 既然知道在陆上也打不过别人，那就只有上船逃了，虽然对方的战船速度比自己快，但只要分散了，向几十个方向逃跑，说不定还能逃掉一些人，反正自己的小船都差不多，周军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上的是哪条船。 不过，他却发现，在刚才战斗的时候自己停泊在岸边的船只除小部分逃脱外，其余的都燃起了大火，看来是被敌军战舰击沉烧毁了。 而这时，几名满脸污黑的日军士兵方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道：“山本将军，大事不好了！敌人的另一路战舰从东面开过来了，偷袭了我们停泊在港口中的船只，现在战船已经被敌人全部击毁了！” “八嘎！你们现在才来报告，有什么用？”山本康介气得将这几名士兵一脚踢倒在地。 他思忖了片刻之后，便扭头就往城内跑，他打算回城之后扮成琉球人，这样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 但他很快绝望地发现，回去城内的道路已经被另一股周军扼断了，为首的周军将领目光如矩，正神情冷峻地望着他。 而在这周军将领身边的，却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几经搜捕却一直没有抓到的琉球王子德昭。 “啊！德昭，你竟然没死，还叫来了周军！”山本康介就算再笨，也猜到原因了。 “山本康介，你灭我琉球，毁我家园，今日天朝大军来此，便是你的末日来临了！”德昭“锵”的一声拔出了佩刀道：“你快点束手就擒吧！还可留你一个全尸！” 山本康介摸了摸自己的刀柄，却不敢往前冲，因为他发现对方也是装备精良的重装步兵、枪盾兵、弓箭手配备齐全，自己这些人冲过去，只怕到了对方面前就死得差不多了。 而且，就算真的到了敌人的盾墙面前，又安能杀得穿敌人的方阵？ 这时，只听一阵金鼓齐鸣。从山本康介的左右两侧，又有两股周军合围过来，再加上背后紧追而至的周涛部队，他是完全被围困住了。 他再看看自己身边的日军，还不足千把人。看来不是逃回了城中，就是已经伏诛了。 思忖了片刻之后，山本康介拔出自己的长刀，对周涛沉声说道：“中原来的将军，我山本康介未能完成天皇的任务，又连遭惨败，损兵折将。已无脸再回去见天皇了，我死之后，还望能好好安葬我的尸体！” 说罢，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倒举长刀一下捅进了自己小腹，鲜血顿时从刀身上直泻而出。 而在他身后，那近千名日本武士也全都举起手中的刀，切腹自尽了。 在场众人望着这一幕，均不禁有些吃惊。日本武士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和战败后就切腹自尽的作法，让他们均相当震憾。 德昭作为琉球国王子，对日本人的心态倒比周涛、宋金刚他们了解得更透一些。 他于是解释道：“周将军、宋将军、斛军师，日本人向来崇拜强者，瞧不起弱者，而日本武士却一直信仰武士道精神，从小就被要求向家主和天皇效忠。他们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认为死并不可怕，这种漠视生命的心态就注定了他们性格的扭曲和残忍。既然他们对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在他们心中，根本不觉得这是一种罪过，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战胜者就有权对战败者进行任何处置。” “嗯！现在我们继续攻城吧！”周涛点了点头道。 琉球城内虽然还有剩余的日军，但已多是一些老弱残兵，主力都早被山本康介带到滩头作战去了。残存的一万多人，在五万周军的进攻下，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败下阵来，琉球岛完全收复。 而宋金刚便立刻下令搜索全岛，清除日本人的残余部队。 三日之后，待岛上局势平息下来后，宋金刚便留下来镇守琉球岛。同时将德昭派回江都定居。按照宇文明的密旨，凡是原来琉球国的王室成员，都不能留在琉球生活，以免将来又起异心。而琉球岛上的居民，也尽量将其移往内陆，再从内陆移来汉人定居。这样才能将琉球牢牢地控制在周朝手中。 待琉球战役结束后，周涛便和斛斯政一起，再度登上了无敌号，率领水师官兵开往日本京都，他要打开日本的门户，为周朝在日本列岛谋求一块立足之地。 …… 永昌三年正月二十五日，宇文明率军回返了洛阳，那些愿意效忠于周朝的原唐朝官员也跟随他一同返回。这些人中，既有原来属于李建成一派的裴寂、高士廉，也有属于李世民一派的王圭、杨师道；还有中立派的屈突通、马周等人。不过刘文静却是没有见到，据说可能是和李世民一起逃了。 在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后，洛阳城中百姓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因为这意味着天下终于统一了，人人都可以安居乐业，不再担心兵祸连连了。 宇文明随即便于永昌三年正月三十日，召开了统一后的大周第一场朝会。 唐朝的这批降臣来了之后，正好填补了朝中和地方上许多空缺的官员职位。让周朝官员荒的情况大为缓解。 同时，宇文明又向这批降臣详细讲述了周朝与众不同的九部内阁制，以及首相的重要性。算算时间，还有两年便是新一届内阁产生的时候了。 在统一天下之后，便涉及到对地方建制的确定。 大臣们商量了很久，方决定将周朝划分为河北、辽东、高丽、新罗、山东、河南、河东、河套等三十省，各省以下再分郡和县。改变原来隋朝只分郡和县两级政权，导致全国有一百多个郡，中央根本管不过来的情况发生。 而议会则分为国会和地方议会两级，享有立法权和对政府的监督权。议员皆由民众普选产生，同时允许私人组成政党参加选举。从下一届内阁开始，首相将由在国会议席中占多数席位的政党首领担任，不再由部长兼任。 周朝的司法权则由刑部行使，分为中央、省、市和县四级。民众内部的纠纷，对政府的行为有异议，以及官员的渎职犯罪，皆由刑部进行审判。 当然，宇文明也并没有将周朝的体制完全照搬后世西方的议会制君主立宪制。在大周的政治体制中，皇帝的权力仍然是相当大的。 首相虽然是由议会选举产生，但又规定，首相的任命必须征得皇帝同意，如果皇帝反对，可以驳回议会的建议，要求重新推举一位首相。而如果议会要想否决皇帝的反对意见，则必须取得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数，才能否决皇帝的反对意见，强行让新首相上位。 但在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是很难发生的，毕竟皇帝对于国民和议员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议员们很难取得四分之三的多数来推翻皇帝的决议。 而国会议员的名额一共为三百名，由各省按人口比例确定名额，但每省至少保证有一名议员。 此外，皇帝的权力还体现在军权上。比如说周朝的内阁中，虽然有国防部，但国防部更多的是扮演一个军队后勤保障中心的角色，军部虽然要参加内阁的会议，但他只对皇帝负责，并不受首相控制。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道理宇文明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为了避免在他以后的周朝皇帝，会有推翻现行民主体制，实行独裁的情况发生。宇文明亦是当朝宣布，如果当皇帝下达的命令和《大周宪诏》相违背时，军部从部长到士兵的各级将官均不得执行。同时议会亦可以发起弹劾皇帝的议案，当三分之二多数通过时，就将罢免现任皇帝，改选另一位合适的皇室成员担当。 而在确定皇位继承人方面，宇文明提出了一个顺位继承的方案。即规定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第二顺位继承人、第三顺位继承人等等。当皇帝身故、退位或者不能履行皇帝职能时，就由第一顺位继承人登基成为新的皇帝。 如果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此之前就已身亡或者被剥夺了继承人资格，就由第二顺位继承人登基成为新帝，至于第三顺位继承人之后的，则以此类推。 第637章皇位继承方案 而对于如此确定各位皇子皇女之间的顺位，宇文明反对以往王朝惯例的长子继承法。这种方法虽然简单直白，少有争议，但却对国家不负责任。如果长子是一位明君还好说，如果是昏君或者暴君，就对国家和民众是一场灾难了。 况且，太子的那些弟弟们，如果有比太子精明能干之人，也会对自己哥哥十分不服气，从而埋下了皇位之争的隐患，比较明显的例子便是刚刚发生的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便是对自己哥哥李建成当唐王世子不满，害得他不能继承爵位。于是便忿然发动了玄武门事变，杀死了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逼自己老爹李渊退位，然后当了皇帝。 而如果唐朝是确定立贤不立长的皇位继承人制度，说不定便能避免这一场兄弟相残的危机了。 当然，这个“贤”如何理解，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同一位皇子，也许有的人说他贤明，有的人说他蠢笨。而如果这个选择权交给皇帝来确定，则会很难决择。因为都是自己的子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同时，皇子亦会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父皇，拉帮结派，为自己成为太子造势，而不把精力用在学习本事和如何治理国家上，皇帝也容易受到蒙蔽。 所以，宇文明便提出，这个顺位继承人的选择交由民众来决定。每五年一次议会选举之时，同时也是皇位继承人确定顺序之时，由民众在投票站领两种选票，一种是选议员的，另一种则是选皇位继承人的，由各位有继承权的皇子得票多少，以确定顺序位置，得票最多的皇子则为第一顺序继承人，得票第二的皇子则为第二顺序继承人，以此类推。 当然，这个顺序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因为第一顺序的继承人有可能因为表现不佳，在下一次议会选举时，票数下降，成了第二顺序甚至第三顺序继承人也很有可能。所以，这便能让各位皇子把心思用在加强自身修养，塑造公众面前的形象上。亦能让皇帝不必把心思花在如何确定自己的继承者上面，而安心思考如何治理国家，开疆辟土。 在这些原本早就应该确定，但却因为统一天下的战争还未结束，被迫搁置下来的重大问题，基本解决之后，象那些整编投降唐军、设立各级学校、确定官员的薪俸和税收等政策倒是比较容易解决的事了。在这些方面，不管是周朝原来的大臣，还是新加入的唐朝降臣都是此中老手。 这场朝廷内部的改革和理顺秩序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三月份科举考试开始了，才总算告一段落，算是基本完结了。 而这个时候，周涛却派人送来了急报，要求朝廷派一位擅长外交的官员去日本，和日本天皇进行谈判。 “谈判？难道是周涛那边和日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宇文明见了那信使后，问道。 “是的！我军从江都出发后，很快便攻克了琉球岛，日本驻军司令山本康介切腹自尽，他们的舰队也全军覆没。随后，周都督使命宋将军留守琉球。而宋将军便按陛下先前所授方略，命那德昭王子回江都定居，再逐步将琉球本地居民迁到江南，再从江南迁来我国居民定居……” “好！这样才能让琉球成为我国的牢固领土！”宇文明显然十分满意，然后问道：“后来呢？” “后来周都督便和斛大人一起，将舰队开到了京都海面上，和日军的主力舰队进行了交战。而我军由于动用了周强大人制造了炸弹，在濑户内海与日军舰队三战三胜，日本的战舰几乎全被我军水师送入海底，故天皇也不得不出面求和。” 信使这时一脸恭敬地说道：“斛大人便想请示陛下，如何展开对日谈判，我方应该提出哪些条件呢？他觉得自己原是大隋的兵部侍郎，搞外交不太擅长，想请陛下派一位擅长谈判的外交官员去日本。” “原来如此。”宇文明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侍卫道：“去将长孙大人叫来，朕有要事和他商量！” 那侍卫应了一声后便下去了。没过多久，长孙无忌便来到了宇文明的御书房中，然后躬身行礼道：“不知陛下找微臣有何事？” “长孙兄，朕想让你出使一趟日本！”宇文明正色道。 “日本？可是周将军远征之战有结果了？”长孙无忌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是的！不过斛斯政只擅长军事谋略，不擅外交谈判，如何在谈判中为我国取得更大的好处，在日本建立一个落脚点，便要靠你了！”宇文明这时淡淡道。 “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过陛下可否指点一下微臣，谈判中要提哪方面的要求？”长孙无忌问道。 宇文明听闻之后，端起桌上的茶水，浅饮了一口，然后说道：“那朕就给你说三个原则吧。” “第一个原则：现在日本国内有不少派别，天皇已经没有多少实权了。而一个四分五裂，内部争斗激烈的日本才符合我们的利益，这样他们才会有求于我们，对我们低三下四。如果他们当真统一了，全国拧成了一股绳，先不说会不会对外扩张，成为我们大周的大敌。至少我们想要与其打交道就要困难得多了！ “第二个原则：日本人向来欺软怕硬，如果对其循规守礼，往往会被其视为软弱可欺，你到了日本后，在谈判时如果与其发生口舌之争甚至冲突，切不可坠了我大周的威风！”宇文明沉声说道。 这可是他从后世日本的表现上看出来的。当中国一再向日本示好，甚至忍气吞声时，日本却得寸进尺，将侵略的矛头首先对准中国。而当日本被比它更强大的美国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扔了两颗原子弹后，日本却对美国崇拜之极，唯美国之命是从，在国际舞台上就是一美国的小弟模样。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然后宇文明又继续说道：“第三个原则，便是要好好观察一下日本国内的这些大名，有哪些是对我们友好的。对我大周友善之人，便可以在贸易时适当向他们倾斜一下。如果是敌视我们的大名，则要狠狠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我大周是惹不得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长孙无忌心中一凛，不过仔细一思量，要想在日本立威，还真得如此。他也了解过日本的情况。知道在这时代，日本大名的作战力量主要是从属于其的武士。 但日本的人口不多，全国的人口不过几百万。那些大名手下的武士，有千把人的就算实力雄厚了。就算是最强的大名，手下的部队也不过刚刚过万人。中原那种动辄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军队的交战，在日本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在日本，数千人规模的战斗就绝对算是大战了。 “陛下，那要不要让日本割一块地盘给我们？作为我大周的港口和驻军场所？”长孙无忌这时又问道。 “如果能够谈得成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日本地方狭小，想要他们割地恐怕比较难。”宇文明微微一笑道：“不过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你也不用非要割地，而是最好提出这样的条件……” 说罢，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长孙无忌听完之后不禁有些迷惑，而那信使更是在一旁丈二摸不着头脑。 “陛下，这条件貌似我们没占什么便宜啊！反而还要倒赔不少钱，岂不是便宜了日本了？”长孙无忌当即便忍不住问道。 “嘿嘿！你们现在肯定想不到，但过得几年就会知道这几项条件的作用有多大了！”宇文明嘿嘿一笑，他知道现在要给长孙无忌解释，是很费力的，换个现代人，也许一点就通。但在隋末这个年代，要官员们理解到这些概念却也太难了。 “你就早点作好准备吧，三日后便可上路去日本了！”宇文明最后叮嘱道。 长孙无忌连忙躬身行礼，保证一定按时抵达京都，然后才告辞离去了。 …… 日本天皇和他的一干大臣们商量了半个月，终于草拟了一个新方案。通过这几次和周涛、斛斯政接触。他们发现周军的将领和官员，对于土地似乎有着特别的偏好。不过日本自建国以来就没割过地，加上他们的土地本就不多，还都在各地大名手中，并不是天皇掌握，这叫他们怎么割啊？ 所以，这次他们冥思苦想了半天，便决定将本州岛北部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大岛割给周军，反正那上面全是森林和野兽。如果周朝真要土地，就割那个叫北海道的寒冷岛屿好了。 不过，当他们带着新的条件去找周涛和斛斯政时，却被告知现在他们不管谈判的事了，改由大周的外交部长长孙无忌负责，并称他正在前来日本的途中。 谈判对手换了？这让日本的谈判使者有些大眼瞪小眼。不过既然是派了外交部长前来，说明大周朝皇帝对此是非常重视的。他们也就决定再等一段时间。 第638章二十一条 过了半个多月，长孙无忌坐船到了京都。 日本天皇为其摆了宴席，好好招待了他一番，并提出第二天就接着谈判。 长孙无忌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长孙无忌看了日本使者石原二郎提出的新条件后，却是严厉喝斥了日本没有诚意，割给大周的竟然是那么偏远和寒冷的岛屿，这根本就是糊弄周国。 “石原大人，你们这样的条件，完全是把我们大周当猴耍！别忘了：我们可未必一定要谈判！现在我周国已经统一了中原，拥兵百万。只要我国陛下派出一半的军队来攻打日本，你们都只有覆亡一途。”长孙无忌神色严峻道。 石原二郎吓了一大跳，他也知道日本的国力和天朝完全没法比。如果谈判破裂，他在天皇面前也只有剖腹谢罪了。 于是，他忙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是在下糊涂了。不知长孙大人想要什么条件呢？只要我等能办得到的，而且不是太为难的条件，绝不含糊！” 长孙无忌这时拿出了数页便笺，递给了石原二郎道：“这就是我们大周国皇帝亲自开出的二十一个条件，你们看看吧！” 石原二郎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那数页便笺，然后仔细查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他觉得条件太苛刻了，而是觉得太宽松了。 长孙无忌提出的《二十一条》，并没有要割让土地和索要钱财这两项。而是针对日本的内政和外交，提出了许多改革条款。 其中最重要的几项便是：第一，明确规定，以大周纸币和硬币作为日本法定货币；以此作为日本民众日常生活交易的结算货币，其他外国铜钱及日本自己发行的铜钱皆不得予以流通。日本已经发行的铜钱，大周将负责以同等价值的大周纸币和硬币予以置换。 这一条石原二郎觉得几乎不用写出来的。日本国内现在什么样的铜钱都在流行，大周的、南洋的、西域的铜钱都有。 当然，因为大周的商人来交易的最多，所以大周纸币也是流通最广的，毕竟携带方便，又随时能在周朝开办的钱庄中兑换成金银。而西域、南洋及日本自己融刻的铜钱，不管是份量还是作工精细度均差大周硬币一筹，民众们都不太喜欢。大周的货币可算是日本市场上的硬通货了。现在长孙无忌提出以大周的纸币和硬币作为唯一流通货币，还愿意将日本国内的其他诸国货币回收，并予以兑换，怎么看都是日本人占了便宜。 第二，规定汉语为日本的官方语言，大力提倡百姓学习，为此大周将在日本新建数百所学校，免费教授日本人学习汉语。从六岁儿童到成年人都有各种学习班。同时，日本国内提拔任用官员，会汉语的人也优先考虑。 这一条石原二郎也觉得问题不大，日本现在十个人中倒有六七个都在学习汉语。原因便是大周的商人在日本数量极多，雇佣了大量日本人为伙计助其经营。而他们的工资比那些打渔种田的同胞高得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样一来，那些没被大周商人雇佣的日本人自然趋之若鹜。为了能在大周商人手下干活，哪有不认真学习汉语的道理。如果这些日本人有免费学习汉语的机会，让他们省了学费和到处找老师的麻烦，他们只会求之不得，哪还会反对。 至于日本国内提拔任用官员，要求会汉语的人优先考虑。这在石原二郎看来更是再正常不过了。现在日本人的生活习俗、政治制度就和大周很接近，对外交往也是以大周为主，国内事务也多与在日本经营的大周商人有关。优先提拔会汉语的人为官，自然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第三，全面引进大周的法律体系，所有日本的刑事、民事、商事等法律，皆以周朝法律为准。为方便日本官员掌握大周法律，周朝将派出大量人员到日本各级官府充当顾问，负责指导日本官员用大周律令处理行政事务及判案。 这第三条的条件，让石原二郎更是觉得，这是大周在照顾日本。 如果能够全盘引进大周法律，可以避免因为法律体系不一样，造成两国之间的民事纠纷以哪国法律为准，无法决断的问题。 同时，现在随着海上贸易的兴起，日本国内各种商事、民事案件数量大幅度增加，而许多案件类型也很新颖，让日本的官员处理起来也十分头痛。 如果大周派官员来指导他们办案，以及处理行政事务，岂不让日本官员省心不少？ 这三项条件如果放在后世，那是任何国家都不敢答应的，因为这就意味着主权的全面沦陷。可在公元七世纪，不要说日本，就是中原的人也很难理解到货币、法律及语言的独立性，对于一个国家主权和保持独立自主有多重要了。 长孙无忌虽然算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大才之士了。但当时也对宇文明授意的这三项条件有些迷惑不解。 因为这些条件使大周看起来，不但从日本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要倒赔不少钱进去。 而且在他看来，派驻大量官员去日本就是一件很难办的事。 在中原的百姓和文人们看来，连岭南那种地方都是属于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日本就更是还未开化的异邦小国了。有谁会愿意去那当什么“顾问”啊。 不过后来宇文明的一番话，却让长孙无忌茅塞顿开。 宇文明道：“此次平定唐朝，仅关中一地，就有上千名官员投降我们。对于这些人的忠诚度，朕不敢完全放心，无法象我们原来的官员那样信任。但如果不任用他们，恐怕又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失去对朝廷的向心力。因此，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派到日本去。让他们去教导当地儿童学汉语，指导当地官员用大周法律处理案件。这样便一举两得了！” 长孙无忌听闻之后，才醒悟过来，如此行事，大周本土少了许多对宇文明心怀不满的文人官员，当然就会安定下来。而且，这些人都是属于满脑子认为大周是天朝上国的人，被派到国外去后，让他们教授汉语，指导日本官员，加速日本的汉化，却是正好人尽其用。 他不禁对宇文明更加佩服不已。暗忖自己果然才华还差陛下太远，今后还得多跟他学学才行。 而此时，石原二郎及日本天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三项条件对日本有多大的改变作用。更没想到如此做的话，那日本还叫日本吗？除了有个天皇，跟大周的一个省有什么区别？ 因此，天皇在召开会议讨论之后，却是乐滋滋地庆幸，可以不割地不赔款了。因此，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当即表示愿意签约。 签订完协议之后，长孙无忌和斛斯政便返回了中原，而周涛则留守刚刚割让给周朝的北海道岛，将这里作为大周威摄日本的前进基地。 …… 在灭了关中的李唐政权后，周朝已经统一了全国，而且疆域领土超过了隋朝。眼下对大周威胁最大的外部势力，便是突厥了。 突厥在隋初时，被裴矩用计分裂为东西突厥后，原本一直是******较强，在突厥内部之争中占据上风。但随着******两次南下进攻中原均遭到惨败，且内部又四分五裂，一直攻战不休后，西突厥的实力便渐渐超过了******，并开始越过金山，向东渗透。 宇文明在进攻李唐时，虽然李渊曾派出使者，拜见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希望他能派出大军南下，进攻周朝，以分担自己的压力。 但射匮可汗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渊的要求。因为他明白，就算现在自己派出大军南下，顶多也就能占据河套、河东北部一线的地盘，根本无力深入中原腹地。更对挽救李唐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相反的是：大草原的局势已经明朗化了，自己一家独大，只有薜延陀、铁勒等部还在顽抗。只要自己趁着宇文明无力北上的机会，先把这两个不听话的部落歼灭掉，那自己便可以再次统一大草原，建立一个西起里海，东到兴安岭的突厥大帝国。 届时，自己手下的控弦之士将会多达百万，与周朝的兵力大致相当。但自己的兵马全是骑兵，南下中原之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周军能拿自己如何？ 所以，他便毫不理会中原的战争，将兵力全部投入到剿灭薜延陀和室韦两部的战争中。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样一来，也的确收到了奇效。西突厥用了半年时间，终于在北海海边击败了薜延陀部，然后又在兴安岭附近全歼了室韦人的军队，统一了整个大草原。 于是，射匮可汗便也开始集合各族军队，在突厥牙帐附近进行整编，准备大举南下进攻中原。 宇文明经历过两次突厥南下之战，对于草原上的动静十分关注，情报部更是收买了很多突厥商人和牧民，随时报告草原上的风吹草动。突厥人如此大的行动，聚集了这么多人马，自然瞒不过情报部的耳目。 第639章准备迎击 红袖在接到了如此重大的消息后，便连忙报告了宇文明，告诉他西突厥的谢匮可汗打算再度南下，进攻中原。 宇文明这时正和抒梦一起，陪几个儿女玩耍。听闻之后，亦是一阵苦笑道：“原本朕还打算统一天下后，休养生息几年，再对付突厥人，看来射匮是不给朕这个缓冲时间了……如今我大周虽然已经削平了各地割据势力，统一了天下。但人心并没有完全收复，尤其是关中一带更是如此。现在面对突厥百万狼骑，实在形势险恶无比。若是胜了还好说，可若是败了，突厥铁蹄将马踏中原，天下才刚刚安宁的局面便会毁于一旦……” 抒梦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道：“陛下，可不可以派使者去跟射匮可汗讲和呢？” “抒梦妹妹，讲和当然可以。只是射匮可汗自持兵力雄厚，又统一了大草原，恐怕多半不会愿意。就算勉强答应不战，也必然提出苛刻无比的条件。”红袖这时接过话头道。 “是的！所以我们还是必须作好迎战准备！”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由于敌军兵力多达百万之众，且从西凉到辽东的七千多里边塞皆受到敌人威胁。这将是一场规模空前巨大，且关系我中原江山和大周社稷的关键一战。” “如果能取胜，我大周便可保百年平安。而如果败了，中原说不定便会回到三百年前五胡乱华的格局。” 说到这里，他方正色道：“红袖姐，你马上替朕通知朝中大臣和在东都的武将，今夜便在太和殿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迎战之事！” …… 皇宫内的太和殿内，内阁的各位部长，以及朝中的大臣及军中将领皆聚集一堂。 宇文明看着在座的庞大武将文臣阵容，心中也不禁有一丝激动。 一眼望过去，秦琼、程咬金、徐世绩、罗成、尉迟敬德、李靖、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斛斯政……这可都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啊。现在却全成了自己的部下，实在让他也非常兴奋。 望着济济一堂的众人，宇文明方强行平抑了一下内心激动的情绪，沉声说道：“今天是永昌三年二月二十日，朕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已经统一了大草原，他纠集了草原各族百万大军，打算向我们发起全线发动进攻，所以，为了保卫天下百姓，保卫咱们汉人的家园。我们必须北上迎战，这也是最近十年来，第三次突厥军南下了……而他们的兵力规模也是历年来最大的一次。”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朕现在召集大家来，便是要好好商量一下。我军该如何作战，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陛下，末将以为，我军不应该被动防守，而应该主动出击！”说话的人是罗成，他这时沉声说道：“突厥的射匮可汗自称集中了上百万大军进攻我中原，虽然有可能夸张了点，但相信七八十万还是有的。兵力为上次颉利可汗进攻时的两倍左右，所以我军面临的压力也会更大。” “不过，敌人集中了如此雄厚的兵力来进攻我们，内部必然空虚。尤其是其牙帐一带，定然防备虚弱。如果我军能派出偏师进攻突厥牙帐，必将收到奇效！”罗成侃侃而谈道。 “罗将军说的不错！我们的确应该在防守的同时，还派出奇兵进攻敌人后方，这样比和敌人硬拼要强得多！只不过，进攻敌人应该不但要有周密的计划，还得有熟悉草原情况的将领，尤其要擅长骑战！”李靖这时也出列说道：“明儿，为师愿意担当进攻突厥的主帅！” “好！有师父出战，那是再好不过了！朕便请师父为主帅，以罗成、罗士信为副将，徐世绩为军师，领兵二十万，从陇西出发，经西凉、敦煌、伊吾等地，进攻西突厥的牙帐。如果取得成功，再挥师东进，翻过金山，摧毁原来的******牙帐，捣毁射匮可汗的根基！”宇文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李靖早年便镇守伊吾一带，对西突厥的情况十分熟悉而且和罗成、罗士信等交流过多次骑战经验，三人之间已经非常融洽了。 罗成和罗士信两人就更不用说了。罗成是幽州铁骑的领军人，罗士信是张须陀手下的大将，都是善长骑射的将领。这次宇文明选中二人陪李靖作战。也是考虑到两人擅长指挥骑兵。而在草原上作战却是非骑兵不可。 他们在前次进攻河套和西凉时便是老搭挡了，配合起来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师父，出草原之后的事，便全权委托你了！如果向我汇报后才敢作出决定，只怕延误战机，所以，朕就交由您和徐世绩、罗成、罗士信自行处置了。”宇文明正色说道。 宇文明话音一落，罗成、罗士信、徐世绩等皆起身而立，双手抱拳行礼道：“吾等定当完成陛下重托，争取将突厥人杀个落花流水！” 当四人坐下之后，宇文明方继续说道：“而其余的大军，共三十万人，云集太原，正面迎战突厥军主力，由斛斯政为军师，其他将领皆随我而行，一定要让突厥人有去无回！” 在宣布了两路大军的将领人选及作战任务后。宇文明又宣布成立大军的后勤供应中心。由长孙无垢担任主官，房玄龄担任副官，负责大军的后勤运输、钱粮供给。 杜如晦在原来辽东时，就是搞的这方面工作，把整个辽东军的粮草供应，军饷发放整得井井有条。不过现在面对比当年辽东军规模大七倍的周军。两人也深感身上的责任重大。 而长孙无垢则主要负责在后方筹集钱粮，保证前方的将士不饿肚子，箭矢和武器能及时运上去。 同时，宇文明还宣布：情报部部长红袖亦坐镇太原，负责接收、传递前线反馈回来的情报，并将从敌人内部收集到的最新情报传递给前线的各路军队。 在宣布了军队方面的安排后，接下来就是安排国内的一些人事临时变动。 宇文明同时又下令，在战争期间由皇后抒梦监国，朝廷的内政则将主要由杜如晦负责，外交上的事务将由长孙无忌负责，由于长孙无垢的工作地点仍是在洛阳，并非在前线，因此财政部的事务将仍由长孙无垢全权负责。 魏征依然负责法院的事务，同时还肩负起了追查敌人细作的责任。 其他文武百官将依然各司其职。 在动员令发布之后，第二天参战的将领及部队，便开始陆续开赴前线，进行集结。而洛阳城中的临战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宇文明早在李唐覆灭之时，便意识到突厥将是大周最后一个大敌。于是从那时起，便开始制造舆论，为和突厥一战制造声势，引导大家对跟突厥作战的支持。民众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亦是热情很高。可以说是大周全境的人都被动员了起来，为了保卫家园而战！ 自五胡乱华以来，汉族就屡受北方异族欺凌，鲜卑、匈奴、氏族、羯族、柔然、突厥……中原军队与其作战，几乎是屡战屡败，虽然其中也出过象冉闵、刘裕、谢晋等名将，但亦不能改变大局。 自隋朝统一天下以来，北方异族方收敛了南下的脚步。但突厥狼军却是经常南下扰边，西凉、河套、河东、河北一带的百姓也深受突厥人荼毒。他们对突厥是深恶痛绝。 而周军自从成立以来，在和突厥军的交战史上就几乎没有失败过。大周的民众当然不会仔细思考宇文明和他手下的兵将，是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和努力。 他们只觉得周军是百战百胜的，只要是宇文明担任主帅，北上迎击突厥狼军，这些异族军队便根本就不会是周军的对手。 此刻，周军北上迎敌的消息正式宣布，人人皆振奋不已，都认为击溃敌人只在弹指一挥间！全国军民也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了抗击大军的准备工作之中。 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征兵处报名参军的人络绎不绝，热血青年们个个群情振奋，振臂高呼。到了后来，那些五六十岁，须眉皆白的老头也跑来征兵处，要求加入军队，弄得征兵处的军官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了回去。 而各地的官办学堂，那些学子们更是热血沸腾，纷纷要求到军队里去杀突厥人，不想继续念书了。不过都被校长和老师们制止住了。 作为大周各级学校的最高学府大周学院的学子们则越想越不甘心，集体找到了公主宇文羽晴，想请她出面，帮忙到宇文明那里说情。 宇文羽晴原本就参加过多次战斗，对于皇兄不准她再参加此次战争原本就很不满。在这些学子们的哭诉下，她很快便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 第640章战争动员 第二天，宇文明刚刚走出皇宫大门，正准备骑马去城外的武器制造局试验场，看看周强在火炮研发方面的进展时，便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只见在门口黑压压地跪满了上千名大周学院的学子，个个身穿白色汉服，头戴白巾，全身缟素，领头的一人却是一名年仅十岁的女童，头上扎着两个冲天小辫，生得唇红齿白，甚为可爱。 宇文明认出，这就是自己的长女宇文萱，她现在便在大周学院学习。这也是大周立国之初便定下的规矩。所有皇子皇女都必须到学校学习，而不再是锁在皇宫内，与外界隔绝。 宇文萱这时拿出一幅白绫，呈到宇文明面前，大声说道：“父皇请看！这是我们所有洛阳学子的心愿！” 宇文明仔细看过去，只见那幅白绫上写着十六个大大的鲜红字体：“直捣牙帐、驱逐突厥！席卷草原！巍巍大周！” “父皇，这都是我们刺破自己的手指，以鲜血书写而成的！”宇文萱年岁虽小，却是有脸慷慨激昂地说道：“父皇曾作诗《出塞》云：‘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所以，我们亦宁可战死在沙场，决不苟活于太平。所以我们洛阳各大学院的学子们，都决定跟随大军出征，迎击突厥，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迎击突厥！血债血偿！保家卫国，义不容辞！”那上千名学子齐声吼道。 这声音之大，把附近的百姓都给吸引了过来，四周的民众是越聚越多。 “好一个‘保家卫国，义不容辞’！”宇文明也不禁深受感动，大声赞叹这些学子们的满腔报国之心。 只不过，他仔细一想，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妥，毕竟这些人可是自己将来的后备人才，是国家的支柱。他们又没受过多少军事训练，让他们到前线去当一小兵，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万一死伤惨重，可就亏大了。 于是他忙道：“现在我军兵力已足，诸位学子如果想要报国，不如先从后勤干起，如今大军的粮草辎重、武器装备都有很多还没运上前线，正是缺少人手之际。而你们即使现在就开始训练，也来不及成军了。不如先参加粮草押运如何？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按宇文明的想法，先把这些学子们骗到粮草营去，让他们跟着民夫们在路上兜一圈，等个把月过去后，他们的热情之火平息下来了，就可以向他们解释：军队的规矩便是要定期轮流作战，然后以这个名义把他们送回洛阳来，继续完成学业。 这些学生们不知就里，还道真是如此。听宇文明亲口答应下来，顿时欢声雷动，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大周万岁！” 宇文明微笑着向他们挥手致意。现场的百姓和学生皆情绪激动，齐声高呼：“陛下万岁！我军必胜！” 而在全国上下都在为北伐做着准备的人中，最忙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负责大军出征粮草筹备工作的长孙无垢，这个今年才满二十五岁的美貌女子，处处表现出了和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五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帐蓬物资、武器装备等物品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是，这次规模空前绝后的大决战，对后勤保障的要求非常高。如此重担压在了她一个弱女子身上，也的确太重了些。这突如起来的重担，让长孙无垢原本就比较瘦弱的娇躯愈发显得单薄了。 特别是在前线负责军粮发放的房玄龄，不停地派人来催讨物资，让她急得团团转。通宵不眠对于她来说，已是常见之事。她绝美的脸庞，总是显得面色苍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时常布满了血丝，让宇文明也不禁心痛不已。 “现在离预定的集合日期只有半个月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五十万石军粮和一百万支箭矢必须及时送到太原！房大人已经派人来催要过几次了。”长孙无垢拍着桌子叫道。一副泼辣的女强人形象。 随即，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催讨单，又对另一名官员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军队用的帐篷到现在还没给李靖将军？那他们如何深入到西突厥腹地，你让我们的战士风餐露宿，睡在地上吗？” 紧接着，她又扫视了一下一名官员递上来的征粮表格。更是勃然大怒道：“江南一带征收的粮食怎么还在路上？那运输的粮吏是吃干饭长大的吗？” 那名官员战战兢兢道：“听说似乎是运输的牲口不够……” “牲口不够就人扛，民夫不够就让他亲自上！给我转告他，一旦耽误了前线大军的战事，我先砍了他的头，再让皇上砍我的头！”长孙无垢俏脸一寒道。 那名官员听得有些忍俊不禁，暗忖你砍了他的头恐怕没事，顶多被骂一顿，但皇上是绝对舍不得砍你的头的。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也只好委屈道：“好的！长孙娘娘，我这就去给福建的粮吏转达！” 等那官员唯唯诺诺地退下，长孙无垢方一脸疲惫地对身边的另一名官员说道：“还有：帮我通知一下房大人，让他多征用几个运河码头，临时改为只停泊军队的运输船队，现在不少民间商船的老板给我反映，他们的船到了洛阳没地方卸货，一定不能让别人等得不耐烦。民间的运输队都是凭着一腔热情来义务为军队服务的。千万不能打消他们的激情！” 长孙无垢在为筹备军队的钱粮，而忙得焦头烂额之时，红袖亦在废寝忘食地对突厥境内的探子，发回来的各类消息进行清点，从中选出有价值的情报予以分析，判断出突厥大军现在的方位，其首领射匮可汗的位置，以及突厥军主力移动的方向。 战争准备期间，象长孙无垢、红袖这样的巾帼英雄还太多太多。全国民众都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身进去。毕竟这可是天下刚刚统一之后，第一次全国总动员的战争，而敌人又是中原王朝历来的大敌突厥。 到了永昌三年四月时，五十万大军已经云集太原城内，而射匮可汗也已率领八十万突厥大军从阴山南下，连破定襄、马邑、楼烦三郡，抵达了太原城外。这场空前规模的大战终于临近了。 突厥大军到达太原城外之后，射匮可汗便下令安营扎寨。从太原城的城头上向外望去，只见敌军旌旗似海，营帐连绵不绝，长达数十里，可见这突厥军兵力之盛，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南侵。 而射匮可汗随即便叫来了他的宠臣铁穆尔道：“铁穆尔，如今我狼军已到太原城下，听闻宇文明也亲率大军来此。你先去充当使者，进城谒见宇文明，探探他的虚实，看他是否可能主动向我们求和！” 铁穆尔听闻之后一惊，虽对此决定不满，但却不敢违拗铁穆尔地意思，他小心翼翼道：“我们若去，他们杀了我们怎么办？” 射匮可汗轻蔑一笑道：“你怕什么？两国交兵，不斩使者，这是自古的规矩。宇文明是中原人的皇帝，这个规矩他还是会守的。而且，你是代表我和他们谈判，是给他们求和的机会，他们只会求之不得，怎么会杀你？相反，本汗认为，他们求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敢对我们无礼呢？想当年，李唐的皇帝李渊都对我突厥恭恭敬敬的，宇文明虽然比李渊厉害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他敢对你无礼吗？” 说完之后，射匮可汗方哈哈大笑起来。铁穆尔一想也是，便放下心来，然后带着副将隆巴多及数十名侍卫向太原城行去。 不等铁穆尔靠近城门，城墙上的周军早已弯弓搭箭，瞄准了他们。 铁穆尔忙大叫道：“我叫铁穆尔，是突厥的使者，现奉可汗之命，前来找周国皇帝谈判。” 城头上值守的周军将领正是尉迟敬德，他见来者只有二十多人，且身后没有大队突厥骑兵跟随，方下令打开城门，放铁穆尔一行进来，然后再关上了城门。 尉迟敬德上下打量了一下铁穆尔，方冷冷道：“跟我来。” 说罢，他策马回转，下令众周军押着突厥人往城内宇文明的临时行宫奔去。 而其余的周军士兵则对铁穆尔一行虎视眈眈，冷嘲热讽。 铁穆尔曾出访过李唐，在长安可谓呼风唤雨，见惯了奉承的脸色，哪怕是李渊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可现在蓦然见到周军如此对待，让他心中也有些怒气，暗忖这周军的将领也太不知好歹了。 尉迟敬德进了行宫之后，过了良久才出来。而铁穆尔吃了蹩之后，虽然性情狂傲，却也不敢撒野，以免周军对他翻脸。 等了好半天，让铁穆尔一些都觉得全身有些冰凉的时候，尉迟敬德这才出了临时行营，冷冷地说道：“你跟我进来吧！” 说罢，这一大队周军骑兵，便押着铁穆尔等人进了临时行宫，然后向宇文明的住处走去。 第641章谈判 铁穆尔眼珠子乱转，趁机观察在此处巡逻的周军士兵。但见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膀大腰圆，看上去都有一身好武功的样子。亦是有些心中暗惊，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暗忖，这些中原汉人果然有点门道，倒也不全是懦夫，不然******也不会两次进攻都被打得大败了。 尉迟敬德进了行营，穿过了几处院落后，就将铁穆尔等人交给了宇文明的卫队长宇文轩。 宇文轩上下打量了铁穆尔一眼，目光如电，看得铁穆尔胆战心惊。他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在此人面前，便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点了点头后，宇文轩方沉声说道：“你们两个突厥正副使者随我进去，其余的人全部留在这里，不得妄动。” 他口中说的正副使者便是铁穆尔和隆巴多，口气强硬且不容置疑。 铁穆尔这时陪笑道：“我们千里迢迢从突厥牙帐赶来，我的这些侍从也想见见周国皇帝。” 宇文轩冷冷道：“陛下不会见他们的！你若在我面前另嗦，就和这些人一起滚出去！” 铁穆尔听了这话，肺都差点气炸了。 隆巴多亦是怒火万丈，想要上前厮打。他的脾气本就暴燥。哪里顾得了这么做的后果。平时见到他的汉人全都是恭敬无比，而这些汉人对他却是不屑一顾，如何不让他火冒三丈？ 不过，宇文轩面对涨红了脸，一副要吃人样子的隆巴多，却是视若猪狗，毫不理会，面色平淡如水。 铁穆尔见状，方一把拉住隆巴多，然后对着他身后的侍从道：“既然中原皇帝不想见你们，你们便在此等候吧。” 他亦是知道，这里是宇文明的住处，防备必然森严，就算再多上几十个手下也是无济于事，不如索性大方一些。 于是，宇文轩在前面带路，很快领着二人到了宇文明所在的房间前，然后推开了门，抢先进入。 他躬身施礼道：“启禀陛下，属下已将突厥正副使者带到。” 铁穆尔一眼望去，便见在房间内坐着一名年轻的汉人男子。不用说，这便是鼎鼎大名的大周皇帝了。 之前他从未见过宇文明，也很好奇传说中的中原人之主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而见到这名年轻公子之后，他便知道，这一定是宇文明了。 若不是威震天下的中原之主，又有谁有如此睥睨天下的气势？可这位大周皇帝，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年轻，也远比他想像中的更睿智。 他的容貌虽然俊美，让他少了几分霸气，但一双深邃的眼睛却好像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 见到铁穆尔前和隆巴多前来，宇文明却是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后轻描淡写地问道：“射匮叫你来，是想说什么？” 铁穆尔听他连可汗都不称呼一句，显然无礼之极。 饶是他心机深沉，也忍不住怒气冲冲道：“陛下……我家可汗眼下已聚集三八十万大军在太原城下……” “哦？是吗？”宇文明却是毫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道：“射匮他来到太原，是想试试我周军的枪尖锋不锋利吗？” 铁穆尔怒了，他大声道：“我家可汗说，没有人能挡得住突厥大军，不管是谁都不行！如果你乖乖奉上女人、金钱和粮食，我家可汗也不是不可以退兵，但若你要负隅顽抗，那我们突厥大军就能将太原夷为平地！” “哈哈哈！”宇文明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方冷然道：“你带朕的话给射匮，朕就说一个字：滚！” 滚！这个字虽轻，却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铁穆尔的耳边爆炸开来。他从未想到过，有人会对突厥大汗如此无礼。 宇文明这时缓步上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区区射匮算老几？今日朕之所以愿意见你，不是要和你谈判，而是要你告诉射匮，当十年前朕还是一个辽东将军时，就可以击败始毕可汗的四十万大军，让颉利可汗的三十万大军有去无回。如今朕已是统一天下的大周皇帝，旗下拥兵百万，区区八十万突厥兵，在我眼中就跟八十万只老鼠一般，根本算不了什么？回去告诉射匮，他要战，那便战！勿用谈判！” 他要战，那便战！ 宇文明最后说的六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铁穆尔听到此话后，亦是愣在当场，饶是他自负突厥第一军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宇文明把他后面想说的话全都堵住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敢这种对突厥使者说话的国家了。 刚才猛一听宇文明的答复，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不过，当他见到宇文明缓缓抬起头来的时候，铁穆尔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这的确是这位中原皇帝说出来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态度这么坚决的人！ 在大草原上，他身为射匮最为依仗的智囊，走到哪里都是万人逢迎，不要说西域那些小国。就算是中原李唐的皇帝李渊，在他面前也是奴颜婢膝，大气也不敢出。这也养成了他狂傲自大的心理。 可今天，他才发现，宇文明比他还要狂傲，比他还要不留情面！ 不过，狂傲是要有实力支撑的，不然那就不是狂傲，是傻逼了。 铁穆尔想到这里，又回想起自己入城之时，看到周军那整齐的军容，一丝不苛的盘查……他发现不知为何，对眼前的大周皇帝和周军，已经心中起了畏惧之意。 他原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然没用，他想敲诈周朝一笔的想法也根本不敢用到宇文明身上。 铁穆尔原本以为中原的汉人全部会对突厥狼军卑躬屈膝的，可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至少眼前的这位周朝皇帝，就绝不肯对突厥人让步。 在这房间中，宇文明身边没有一个护卫，可他坐在椅子上，那挥洒自如的姿态，便是像有千军万马在其身边一样。 只有心中没有底气的人，才会在自己身边布置大量卫兵壮胆。而真正实力强大者，仅仅自身一人，便可胜过百万雄兵，他已不需要这些兵士作衬托了。 “大周国皇帝……你……你可知道是在对我这位突厥使者说话？”半晌之后，铁穆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道。 宇文明却是微微一笑道：“朕当然知道，别以为突厥人就有多了不起，在朕面前，就是如同草芥一般！”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今天朕说的话。你记清楚了：告诉你的主子射匮。中原的大好江山，是我们汉人的。不容你等突厥贼子染指！射匮若是听从朕的劝告，回返草原老老实实做他的突厥可汗，还可以多活几年。若是执意要进军中原。那始毕可汗和颉利可汗便是他的前车之鉴！” 宇文明淡笑着说出这些话。他的声音不大，但萧杀之意却是充斥了整个房间。 铁穆尔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于宇文明的话，根本就法反驳，也无从反驳。他的狂傲和强横是建立在对手对自己实力不自信的基础上的。但现在宇文明比他还要狂傲，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满满，对突厥又一无所求，他还怎么和宇文明说下去？ 铁穆尔无可奈何，虽然受了不少气，却也不敢发作，他也知道宇文明敢一个人见他们两个，岂能没有依仗？ 不过，并非所有突厥人都有他的眼光。那副使隆巴多听得宇文明如此羞辱自家可汗。却是忍不住大吼一声，向宇文明扑了过去。 他是射匮可汗从小便收养的，可汗在他心目中便和长生天一样不容亵渎。宇文明又是突厥人的大敌。不管是为了可汗还是为了突厥帝国，他都难以忍耐下去。 隆巴多当然知道这是在周军的大本营里，就算杀了宇文明，他也活不了。可如今房间里只有宇文明一人，如果真的能杀了这位大周皇帝。他的冒险就值得，即使事后被杀，他也赚了。 而且，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如果他能擒住宇文明，以其挟为人质，冲出去也应该不是问题。这样的话，他将这位自命不凡的中原皇帝带回突厥军营，便在可汗面前立了一大功。 须臾之间，他离宇文明的距离便只有丈许了。 而这时，宇文明却是丝毫未动，一双眼眸只冷冷地望着扑过来的隆巴多。 铁穆尔此刻已是汗如雨下，大声叫道：“隆巴多，你给我回来……住手！” 隆巴多却是没有住手，他已经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不过，就在这瞬间，宇文明却是突然动了。 他的手只是轻轻一挥，原本挂在腰间的弯刀便骤然间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然后在隆巴多的脖颈前一晃而过。 隆巴多的脖子上立刻便迸出一道红线，他原本双手已抓住了宇文明的衣襟，可是却再也无力为继。 他脖子上的红线原本极为细微，肉眼难见，可没过多久，便越来越粗，然后鲜血狂喷而出。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头便“嗵”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第642章谈判破裂 而这时，房间外的亲兵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然后将隆巴多的头颅和尸身拖了出去。 铁穆尔望着眼前这一幕，不敢有丝毫动作。他虽然可以在隆巴东出手的时候，也同样出手。但却知道，如果自己出手，只是地上多一具尸体而已。 这时，宇文明的目光正向他望来，铁穆尔只觉这位中原皇帝的目光如同刀锋一样，在他的头颈边划过，让他背上冷汗直冒。 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回感觉死亡离得如此之近。 “铁穆尔，其实我如果要杀你，比杀一条猫狗还容易。只不过你也聪明，知道这种时候出手是自取灭亡。”宇文明冷然道：“你走吧，不要让射匮没有人回去传话。” 铁穆尔这时气得脸色铁青，但却不敢发作。他知道宇文明说的绝非大话，刚才宇文明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时，他感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再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呆在这里他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保障，说不定宇文明一时心血来潮，便会将他也杀了。 于是，他便一言不发地离开，然后出了这座临时行宫。跟随而来的十几名侍卫还是乖乖的等在外面，相对这里严阵以待的五千名羽林卫士兵，是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众突厥侍卫见进去的有两人，出来却只有铁穆尔一人，眼中都露出疑惑之意，但见到铁穆尔的神色如此狼狈，浑身上下还有些发抖，便没有谁敢询问。 铁穆尔一挥手，众人便上马向太原城外奔去。当他们离开城池五里之后，不再担心周军来追时，铁穆尔才恨恨道：“宇文明，你等着吧！你不给我们突厥人面子，我们突厥大军便能踏破你这太原城！” 众人一听，立刻纷纷追问帐内的事情。铁穆尔如何肯把这丢脸的详细经过说出来，只说隆巴多因为宇文明出言不逊，侮辱可汗，便奋起对宇文明出手。可是那临时行宫内，宇文明有数百名侍卫保护。隆巴多如何能敌？于是终于还是毙命宫内，而自己则被宇文明放回传话。 众突厥侍卫听闻之后，都大骂宇文明实在卑鄙无耻，用这么多人对付隆巴多，实在有侮皇帝身份。 而铁穆尔虽然瞒天过海，但却脸上没有喜色，相反却是有些忧虑。宇文明的底气如此充足，只怕已经作好了万全之策。这一场远征中原之战，只怕不象射匮可汗之前想的那样顺利了。 回到大营中后，射匮可汗问起出使情况，铁穆尔方把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除了对于隆巴多之死按照先前所说变了个花样外，倒是毫无遗漏。 “妈的！这宇文明实在欺人太甚！我就不信他能挡得住我八十万突厥狼军！”射匮可汗亦是勃然大怒道。 “可汗，我愿率军为先锋，进攻太原！”铁穆尔躬身说道。 “嗯！不过太原城太过坚固，周军城中兵力也不少，如果我军一味进攻他们的城池，便会伤亡惨重，遭受当年咄吉和颉利之败。”射匮可汗在军事上却也不完全是个草包。 他这时命人取过地图，然后一指太原城东边的太行山道：“这里是从河北到河东的官道，周军的粮草多从此路运来。而在这山上周军建了一座营寨驻守。我已派人侦察过，里面约有五万多人。如果能够占领此处，周军的粮道便会被截断。现在我拨给你十万人马，你去给我把此营拿下，有问题吗？” “没问题！一定为可汗立下头功！”铁穆尔拍着胸膛保证道。 如果以十万突厥狼骑还拿不下中原人的营寨，那的确没脸见人了。他相信突厥骑兵的战斗力，认为这十万骑兵只要踏过去，就能将周军营寨踏平，所以他迫切希望马上出兵，为自己一雪耻辱！ “可汗，那我什么时候出兵呢？就现在行吗？”铁穆尔问道。 射匮可汗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好吧！准许你出兵！不过记住，小心这些中原人的计谋，他们可个个都是诡计多端之辈。” 铁穆尔自然是连称自己会再三小心，让可汗不用担心。 吃过午饭之后，铁穆尔集合了十万突厥兵，然后浩浩荡荡地向太行山旁的官道行去。 他很清楚，在那里有周军的军营，他们决定先踏平这五万周军的营寨，截断太原的粮道。待守军心慌后，再发动攻城战，这样一定能打个大胜仗。 而宇文明则决定，用这座营寨消耗突厥军的兵力。拉近自己和突厥军在太原一带的兵力差距。 而且他也知道，突厥人的兵力优势明显，但粮草劣势也同样明显。如果能把突厥拖在太原一带，那突厥人的粮草补给便是个大问题。最后肯定会因粮尽而退。毕竟八十万人一天就要消耗大量的粮食。没有稳定可靠的粮草补给，突厥人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这也是一场战争，比的却是军需供给，不是看正面交战谁能获得胜利，而是看哪一方的粮食先接济不上，便算是失败了。这种比法虽然是有些另类，但也常见。因为唐军当年对薜举时，便采用过这种方法，而且极为有效。 不过，宇文明更是有信心在粮草方面拖跨突厥兵。 当日头渐渐西沉之时，太行山下便已黄尘冲天。突厥兵十万大军由铁穆尔带领，由十位万夫长协助他指挥，漫天遍野地向周军的营寨冲了过来。 这时的突厥兵，显然还是以野战游斗为主，对于城池攻坚战并没有充分的准备。不过在铁穆尔想来，要进攻的只是一座营寨，并非太原城这种坚固城池。只要突厥狼骑杀到，中原汉人的军队还不一触即溃？ …… 黄沙滚滚，烟尘遮日。十万突厥狼骑一齐冲锋的壮观场景，可谓震撼四野，气势磅礴，惊天动地。 而这时，营寨中的周军守将尉迟敬德，却是人在山腰，身上披着黑色披风，冷冷地望着远方升起的烟尘。 只见在这烟尘之中，先是涌出一道黑线，然后那条黑色便越来越涨大，变成一股钢铁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让本来温柔的春风中，遽然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尉迟敬德见到如此阵势，反倒是笑了。这一幕有如当年在雁门关一战时，始毕可汗进攻隋军时的用的方法。 如此冲锋虽然气势惊人，但却不能持久。而且，如今的周军，战斗力可远比当年的隋军强多了。 周军的大营依山下寨，后面留有一谷口作为向官道方向的退路。 在知道敌人大举来袭之后，营中立刻警铃大作，所有士兵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严阵以待。 他们躲在早就建好的高垒寨墙之后，以栅栏为阻隔，阻挡对手的冲击。 周军已经辗转征战十余年了，有着天下闻名的铁甲骑兵，亦是有着一套完整对付骑兵的战术！ 在大营之外，他们还是留了一个斥候营观察。不过此时见突厥大军已经攻来，便立刻策马回营。 这时，突厥军中一名万夫长带队冲在最前面，远远望见周军的数百名斥候正在向大营中回转，便立刻高呼一声，率军尾随追去。他想先吃掉这只数量不多的周军斥候营，算是开个利市。 而突厥狼军兵强马壮，纵马狂奔若同潮水一般，若说骑马射箭之法，还有哪个民族比突厥人更精通？ 那百余名周军骑兵本来离突厥大军距离尚远，但被敌人这一猛冲，竟似吓得看呆了一般，似乎惊慌失措，没有转身就逃。而只是这一犹豫间，最先冲来的数千名突厥骑兵便离他们距离极近了。 百余名周军斥候这才醒悟，立刻策马狂奔，可他们离周军的营寨还有三十余丈。能不能顺利跑回大营，还是个问题。 周军大营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寨墙后的周军士兵似乎都在为同伴担忧，惊讶突厥骑兵的精湛骑术和勇猛无敌。 而那名突厥军万夫长见状，便下令手下准备放箭了。 他虽然很想冲上前去，用马刀将这些周军斩落马下，但他的部队已快进入了对方的弓箭射程之内，他可是知道，敌人全是步兵，步兵用的长弓比骑兵用的短弓射程更远。所以如果真的冲了过去，便是他射不中敌人步兵，而敌人步兵能射中他的情况。 加上他也想起周军有那种令人心寒的连珠弩，如果当真冲得太近，自己的军队便有被射成刺猬的风险。所以他也不想冒然冲过去，成为敌人的箭靶子。 他这时手中短弓扬起，然后高声道：“放箭！” 他准备冲到周军营前放出箭后再急行回转，突厥兵的马术精湛，做到这点轻而易举。他要给对手一个下马威，至少射死半数敌人的斥候。然后激怒周军主将出营寨，与自己来场堂堂正正的交战。 周军却没有任何动静，似乎被吓呆了。万夫长见状大喜。他的部下们一边奔驰，一边拉开了短弓，正要放箭之时，他们跨下的马儿却是突然悲鸣一声，然后凭空摔了出去。 而万夫长飞出去的时候，却见到跟随他的突厥骑兵们，纷纷如同活见鬼一般，个个马失前蹄，飞向了半空。 第643章杀人的濠沟 万夫长大惊失色，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喉咙。 他在半空中向下一望，才发现原本的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壕沟，而突厥士兵的马匹根本没有准备。这样踩到濠沟内了，如何会不摔倒？ 可地上怎么会有壕沟呢？刚才那些周军的斥候冲过去，怎么会安然无恙呢？ 他想不明白，也没有机会去想，因为他所落之处，是一处深坑。在这深坑之中布满了尖利的铁钉。他一摔到上面，一根铁钉便毫无阻挡的从他的后背插到前胸，带出一蓬血雨。 他实在是死不瞑目啊！堂堂一名万夫长，竟然就这样窝囊地死了。 数千余名突厥骑兵，冲过濠沟时，均摔到了满是尖刺的坑中。没有冲过去的人，也是死在了布满荆棘的沟中。不过最后还是有一千多人勉强勒住了战马，但却也吓得脸色苍白。 周军这时却仍然呆在营地不动，静得可怕，突厥兵们勒住马匹后，原本如潮水般汹涌的势头顿时被这濠沟断绝了。 尉迟敬德在营地内的一个高台上，望着营门前不远处的突厥大军，却是淡然一笑。因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在进行。 面前的这支突厥大军，以西突厥人为主。他们和中原军队作战的次数远少于******。所以，他们对周军根本没有什么恐惧心理，认为中原的军队并不强大。之前******两次进攻河东失败。在西突厥人看来，那是他们的同胞太过无能之故。如果换了他们来打，肯定不会是如此结果。 而宇文明在西突厥人眼中，应该算是中原人中相当能干的一个人。可以击败他们的同胞******人。 不过，他们又认为突厥人是天下无敌的，宇文明能胜******人，必然靠的是诡计多端，而周军本身却不见得有什么实力。 所以，在突厥人的心目中，这次对决，能让西突厥人替他们东边的同胞报一箭之仇。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突厥大军还没有见到宇文明，便在这小小的周军营寨前，吃了一个闷亏。 就是这样一道壕沟，由于在沟内埋藏了许多尖利的铁钉，便轻易的杀了数千名突厥人，其中还包括一名万夫长。 突厥大军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却不得不在壕沟前停下来。 眼下他们一个万人队已经被打残了。但不要说敌人的主将，就连敌军的主力在哪都没有看见。而他们却在迷惑，之前周军的斥候是怎么过去的呢？ 而在营地内的周军却是保持着沉默。手中武器蕴含着萧杀的气氛。但他们却并没有趁机出手。眼下的这些人，还不值得他们浪费太多的气力。 尉迟敬德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为何周军斥候过来安然无恙。因为壕沟并非完全是挖空的。在其中留了五段窄窄的通道可供骑兵过去。周军的斥候便是从这五条通道平安通过的。 不过突厥军追得太兴奋，只见到前面的对手过去时安然无恙。哪里会想到周军早就在脚下给他们安排了陷阱？ 眼下突厥人却是并不敢马上进攻。 现存的这条长长壕沟，已经让突厥人望而却步了。 虽然丈许宽的壕沟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们可以轻易的铺上踏板通过。但过去之后，濠沟那面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谁都心里没数。 万一对面还有大量的陷阱和隐藏的濠沟，那他们过去了岂不也是再度损兵折将。 铁穆尔皱起了眉头，开始体会到对手的确极为难缠，难怪******人会两次败在周军手中。 光是远处的那座军营，便是坚如堡垒，栅栏背后的士兵刀枪泛寒，弓弩待发，有如一个刺猬，让他无从下手。 这时，有一名万夫长上前建议道：“铁穆尔大人，中原汉人的营寨看来的确有些牢固，就算我们攻到了门口，只怕也难以攻进去。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不如先派人探探前面的路，看有无陷阱濠沟……如果有的话，便先填平了再出兵攻打不迟。” 跟着又有另一名万夫长建议道：“大人，周军看来非常狡诈，这座营寨也比想象中的坚固许多，宛如城池一般，看来并不好打……” “你这不是废话？”铁穆尔怒斥道：“要是好攻打的话，老子何苦还守在这里不能寸进？” “既然如此，属下建议不如激他们出战。”那万夫长建议道：“我们可以派人到他们营前骂街，只要能激得他们出军营，在野外要胜他们有何难？” 铁穆尔一想也是，于是意见被统统采纳，然后派人开始填平濠沟，试探前面的平地有无陷阱，同时又命几个大嗓门士兵在周军营前叫骂搦战。结果那些骂街的突厥士兵嗓子都吼哑了，也没有等到周军出来。似乎周军都全是聋子，听不到他们的骂街声一般。 不过好在派去填平壕沟的士兵，已经将那条濠沟全部填平了。而经过试探，前面的那些平地也没有想象中的濠沟和陷阱，可以正常通过。 铁穆尔这时方松了一口气。他也发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以往在草原之时，突厥大军作战，都是用骑兵彼此挥刀厮杀，哪里有这些古怪的门道。就算对方有一些防御工事，只要用大批狼骑上前，也能策马将其踏平。而如今面对中原人的营地，他们却没想到对方有如此多的道道。 而现在周军依山下寨，使这处营地的防御非常坚固，已和一座普通城池没有什么两样了。在这种情况下，突厥兵竟然只骑着马去攻，失败便可想而知了。 其实，周军对突厥兵也是心中没底。毕竟见到满山遍野的骑兵杀过来，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但经过白天的对决之后，却是终于发现尉迟敬德将军早有对策，似乎胸有成竹，对付敌人游刃有余，于是均不由勇气大增。 这时，尉迟敬德见突厥军开始大摇大摆填土了，亦是暗道：看来这铁穆尔也知道一些攻防之术，他知道周军不可能出兵到野外来进攻自己，所以才肆无忌惮的采用填土之法，填平进攻的大路。 这一招也是宇文明在战争中经常采用的，先是用大军的如虹气势压人，逼迫对手不敢出击，然后才肆无忌惮的攻打对手，争取主动。没想到今日突厥大军兵力众多，加上人人狂妄无比，无意之中倒是达到了这个效果。 突厥大军憋足了一口气填土，动作迅速，毫不浪费时间。 到了下午时，便已填出一条路来。铁穆尔顿时大喜，忙命一个万人队去抓紧时间填平剩余的壕沟和陷阱，而其余的骑兵则开始进攻。 等他们走到了周军营寨面前时，见周军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反倒感到有些情况不对，心中忐忑不安。 而突厥军中的盾牌手更是早就如临大敌，持着一人高的木质盾牌凝望周军大营中的动静。 不过，周军的大营仍是沉寂无声。 片刻之后，铁穆尔方一挥手，下令盾牌兵闪开，让工兵们上前，继续填土和探寻前方道路，以防有变。但就在这时，周军中遽然鼓响，惊天动地。 突厥兵们猝不及防之下，吓了一跳。连忙停止不前，惊恐的东张西望。 鼓声愈来愈紧，可周军却是只打雷不下雨。突厥军严阵以待，工兵们暂时不敢出击。这让铁穆尔非常不满，于是便吩咐属下的那名万夫长道：“命令士兵快点上去填土。这样磨磨蹭蹭，一天时间又过去了。你打算几时才攻下这座营寨？” 那名万夫长无奈，他之前抽签时，运气不佳，抽中了填土的签，只得当起这工兵了。眼下见铁穆尔如此不满，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命令突厥兵加速添土。 而他们的工兵一出，周军营中终于有了动静，守在栅栏后的弓箭手们开始放箭了。 不过，这一轮羽箭射得倒并不多，只有千余支而已，但却至少射翻了四百多名在前面填土的突厥兵。 尉迟敬德见状，也是微微一笑道：“看来我军中的神射手，也不比羽林卫、铁甲骑兵、陌刀军差多少。” 而那名万夫长见敌人射的羽箭如此之准，亦是有些心惊胆战。连忙下令盾牌兵上前，护着工匠填土，不计伤亡地往前涌。 如此一来，突厥军的进度大大加快，之前的壕沟只用了片刻时间便已填平。 周军阵营前本来还设了两条濠沟和几个大坑，被突厥军用巨锤猛砸，便全部露了出来，并加以填平。 而铁穆尔见填土的工作干得差不多了，亦是马上改变策略。他低声对手下的另外几名万夫长吩咐了两句。让盾牌手们快速向前，迅速绕过大坑和濠沟，选好地势站立，将盾牌叠在一起，很快竖起一道铁壁铜墙，以抵御周军神射手的箭矢。 郭子逸这时问道：“尉迟将军，要不要下令营地后方的投石机发动？只要我们的巨石发射过来，便可破这盾阵。” 尉迟敬德却是摇了摇道：“不必，让他们过来便是。” “哦？”郭子逸眉头一皱道：“难道将军想诱敌深入？” 第644章诱敌深入 “是的，西突厥人比******兵更生性倨傲，对中原人更是蔑视已久，既然如此，投石机便不用急着使用。比·奇·中·文·网·首·发”尉迟敬德轻抚颌下长须道：“现在就用投石机发射，虽能打穿他们的盾阵，但铁穆尔和他属下的突厥兵只会心生畏惧，不敢再来攻了，这样也就没法大量杀伤他们的兵力。” 郭子逸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御敌！” 他很快便命令下去，让周军仍以箭矢杀敌。那些周军中培养的神箭手，个个隐身在营内的箭塔之上，趁隙放箭。虽然的确箭无虚发，但由于敌人的盾阵阻挡，杀伤力已是弱了不少。 突厥军见周军的反击并不厉害，只有一些稀松的箭矢射来，亦是胆气顿壮。那名万夫长下令加速填土。当暮色降临的时候，突厥军已经成功的铺出了一条大路来。 那名万夫长难掩心中的振奋，向铁穆尔汇报了自己的战果。 铁穆尔欣喜之余，又觉得周军的反击并不凶悍。他心中疑惑，莫非周军已经撤了，其内只有部分弓箭手留了下来？不然怎么会纵容自己如此顺利的填平濠沟和陷阱？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时，那万夫长已经一脸恭敬地问道：“铁穆尔大人，我们要不要现在进攻？如今周军营前再无可以阻挡我突厥狼军前进的东西了。” 铁穆尔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却是打了个哈欠道：“算了，天色已晚，进攻不抢这一时半会，明日再攻也不迟。” 这名万夫长亦是差点吐血，他填了一天的土，正想挥舞大刀杀个痛快呢，却是被敲了个闷棍。 铁穆尔却也懒得向他解释。他原本是打算连夜进攻的。但后来见几支准备好的部队，士兵们全都坐在地上休息，个个懒洋洋的，根本就没有锐气。就算让他们上阵，恐怕也攻不下周军的营地。毕竟突厥人的长处是骑射，可在晚上，他们的射箭功夫就会大打折扣，还不如明天再好好打一仗。 而这一变化，让周军也是不解。而尉迟敬德望见，亦是微笑道：“他们既然不敢趁夜进攻，那便由他们吧。反正明日开战，我们的准备也就更充分一些了。” 于是，郭子逸命传令下去，让属下士兵们严加防守，加强巡逻，以防突厥人袭营。 这一夜，相安无事，等到天明之时，突厥大军才再次杀到周军营前，整个大营周围皆是烟尘弥漫。 等大军行到昨日的壕沟前，突厥兵们方记起之前的惨痛回忆。于是不约而同的勒马止步。铁穆尔亲自挽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试探这地面是否有异状。 而众突厥骑兵也纷纷效仿，将长箭射出，插在昨日被填平的泥土上。 铁穆尔也是怕昨夜撤走之后，周军便趁夜开工，说不定还能再挖出条濠沟来。让昨天的填土工作又白废。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周军也是累了，并没有连夜挖条濠沟出来。 见地面上再无埋伏，铁穆尔方将手中长矛往前一指，高声道：“进攻！” 突厥兵早就憋了一肚子怒气，听到主将命令，立刻便大声高呼着，然后催马上前。 他们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骑术也是甚为了得。虽然周军的大营在前面森然而立。但在他们心中，依然是一座破寨而已。只要他们冲入营寨之中，催马厮杀，便能将周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而铁穆尔并没有亲自冲锋，而是命令三名万夫长指挥手下冲锋。 那三名万夫长，各自指挥着一个骑兵万人队，手下各有十名千夫长。他们便各命三名千夫长带领部下，分左中右三路冲锋试探，而自己则亲率大军随后缓行，蠢蠢欲动。 突厥兵催马上前，周军营中鼓声再起，站在栅栏后的弓箭手已是挽弓搭箭，开始怒射，于是铺天盖地的箭雨便如飞蝗般扑了过来。 周军这时终于张开了獠牙，发动了较大的一次阻击，这轮羽箭纷飞，至少也有上万支之多，可谓气势如虹。 不过，突厥兵虽然狂傲，却总有点狂傲的本钱。他们人在马上，用盾牌和长矛巧妙的左格右挡，纵马奔高伏低。有时甚至不用长矛和盾牌，只用马鞭便能击落身前的羽箭。 要知道突厥人在草原时，就经常骑马对射，所以如何阻挡敌人的来箭，是他们的必练之技。所以，用马鞭击落箭矢，便是很多人的拿手好戏。 虽然周军的羽箭如蝗，铺天盖地射来，可左中右三路的九名千夫长，在带队冲到周军营寨的第一道栅栏前时，死伤还不到千人，减员并不严重。 郭子逸见到这情况之后，亦是眉头一皱道：“突厥军骑射功夫的确厉害，不过近战格斗和武器装备却是远逊我军。若是他们的军队数量和我等相若，那么我军铁甲骑兵击溃他们并非难事。可如今我军骑兵数量远逊于对手，就难怪他们如此嚣张猖狂了。” 尉迟敬德这时却微微一笑道：“子逸不用担心。面前的突厥大军虽然人数庞大，有二十万之多，但却不可能全部压上来，我们就在这里一天灭掉他几千上万，过得十天半月，他这二十万大军也自然崩溃了。” 郭子逸也是深以为然，而在两人说话间，突厥军队已经攻到了营寨前。 铁穆尔原本以为周军会以最猛烈的攻击迎接突厥狼骑，但却没想到自家大军已经冲到了最前沿，周军还是没有多大反应。 不少突厥骑兵在见到周军兵马进入自己弓箭射程后，纷纷勒马而立，挽弓搭箭，反射回去，以压制住周军的反击。甚至还有一些跑得快的突厥骑兵，已经纵上第一道浅浅的营垒，冲入了周军大营之中。 突厥骑兵们在后面见到之后，也是一阵欢呼。三名万夫长见状，均生怕对方抢了头功，于是再不犹豫，喝令全军加速前奔。这三万人的骑兵部队，顿时如一股钢铁洪流般，涌向了周军大营。 而另一名万夫长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铁穆尔大人，会不会其中有诈！” 他是******人，还曾参加过上次雁门关之战。故知道周军的厉害，见己军如此轻松就攻进了敌军大营，顿觉有些不太正常。 铁穆尔听闻之后，却是冷然道：“何诈之有？” “他们的投石车还没有动用。”那名万夫长急忙说道：“末将参加过雁门关之战，见过周军投石机的犀利，我们不能不防。” 铁穆尔听闻之后，却是摇头道：“投石机是攻城用的，用来守营寨哪有这么好使？再说了，那也是对付中原的懦夫之军所用，我大突厥的勇士何惧之有？” 他虽然也听说过周军投石车射程远，杀伤力大，破城时的犀利战例。但他固执的认为，这玩意儿应该是用在攻城时的，用于守营是不太可能的。就算用了投石机，将这些巨石用来砸人也不容易砸到。 那九名千夫长率领的九千人队伍转瞬之间已攻入了周军的大营之中。随后的两万一千名突厥兵也接踵而入。突厥士兵如同饿狼一般，前仆后继的攻入，瞬时便将大营占得满满的。 眼看营中周军不停后退，根本不有抵挡，铁穆尔亦是哈哈大笑道：“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我要害怕的话，只怕永远攻不到周军的大营。” 而在铁穆尔得意洋洋之时，尉迟敬德却是毫不惊慌。他对郭子逸道：“子逸，差不多已经进来有三万骑兵了，可以动手收网了。” 郭子逸点了点头，然后手势一挥，将反击的命令立即下达。只听到“咚、咚、咚”的响声不断，一块块数百斤重的石弹从营寨后方直冲而起，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落入了突厥兵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突厥兵虽然冲得很快很猛，但由于人数太多，挤得如同沙丁鱼一般。这些巨石落下，已无需要任何准头，便能砸中一大片人。 虽然突厥士兵们也看到了空中的巨石，却也无从闪躲，很多人是连人带马被巨石拍成肉酱，营中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于是，突厥大军的攻势立刻受阻，乱得不成阵型。 而已经冲入周军大营的突厥兵也愕然发现，对手在大营内的布防极为简单，甚至还不如他们在草原上的简易营寨。 只见在显得非常空旷的大营后方，有五十余辆大车并排而行，在车厢顶上还盖着一层帆布。 周军见突厥兵冲了过来，立刻便大吼一声，掀开了帆布，落出这大车的狰容。 原来，这些大车竟然是经过改装的连弩车，每辆车上都有一百个箭孔，而每个箭孔内都有一支黑色的狼牙箭，箭尖上泛着让人心寒的光芒。 这连弩车便是大周武器制造局研发的最新成果。每次可以用机括射出一百支弩箭，射程也能达到三十丈。一次装填完毕后，可发射十次，杀伤力巨大。 第645章连弩战车 “嗖、嗖、嗖！” 弩车怒射，破空之声尖锐刺耳，五十辆大车同时发射，五千余支弩箭瞬间射出，带着一股股劲风、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划过长空，射入到冲过来的突厥兵中！ “噗、噗、噗！” 突厥人群中顿时血肉横飞，箭箭入肉，马嘶人吼，哀号连连。 这些弩车所射出的精铁箭矢劲道极为霸道，有如标枪一般，竟然能连续射穿了五六人才劲力衰竭，停止前进。 而且，在第一轮五千多只箭矢射出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二轮、第三轮……一连射出了十轮共五万多只箭矢。将已经云集在大营中的突厥骑兵顿时射成了一串串糖葫芦，一个个刺猬！ 铁穆尔在后面远远望见，已是吓得变了脸色，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射箭机器。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后悔，不该贪功冒进，可惜已经晚了！ 尉迟敬德在远处见到之后，亦是微微一笑道：“三万骑兵就这样没了，看来铁穆尔也应该心痛了，就看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发动进攻！” 在这连弩车的攻击下，原本如狼似虎的突厥士兵，简直如同纸糊的一般。 虽然对于拥兵二十万的铁穆尔来说，敌军连弩车所发的箭矢只杀了自己不到六分之一的部队，但那密密麻麻，穿透力极强的弩箭，却已震撼了全军！ 不亲眼目睹，突厥人始终无法想像竟然有这样威力强大的弩箭。相比之下，他们手中的短弓简直就跟小孩的玩具一样。 郭子逸亦是自言自语道：“这些弩车原本是武器制造局造出来守城用的，但没想到却在野战时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这些本来是用来对付重装步兵的巨型连弩，如今却是用来对付装备单薄，防御低下的突厥骑兵……如此威力强大的战争弩车，射在密集的人群中，所发挥的杀伤力简直可说是惨绝人寰。 冲入周军大营的突厥骑兵已经陷入了地狱之中。他们面对这样的打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长矛、大刀、铁盾等传统骑战武器在这种威力强大的巨型弩车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脆弱不堪。突厥兵终于知道，原来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并非他们手中的马刀和弓箭，而是周军的新式巨弩。 这一轮弩箭打下来，摧朽拉枯般的将三万名突厥骑兵射死，不但打掉了铁穆尔的三万先锋部队，还打掉了他们的信心。 原本他打算这三万先锋冲进去后，他的主力也就随之跟上追击。可看到眼前的状况，还有哪个突厥士兵敢冲上前去？ 而就在后方的突厥骑兵裹足不前之际。周军却已从两翼杀了出来。开始剿灭那些还没有退回去的突厥骑兵。 他们虽然没有骑马，但将长枪、大刀、挠钩、板斧等武器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充分结合了诸武器的长处，毫不留情地攫取着对手的性命。 在天上不断落下的巨石面前，突厥军的主力也有些心慌意乱了。 他们根本就不敢再继续上前冲锋。何况目睹了连珠弩车的威力后，饶是几员骁勇善战的万夫长，也是额头上冷汗直冒。要知道那三位万夫长武功绝不下于他们，却是根本没有回来，倒在了敌人的营地里。 突厥人可以勇敢地面对草原上的虎豹豺狼等野兽，但却不敢去面对那冷冰冰的，但杀人不眨眼的巨型弩车。 虽然铁穆尔仍然在亲自擂鼓，催促士兵发起进攻，至少也要抢回困在营寨中的己军士兵，但突厥骑兵已经被吓得肝胆皆裂，不敢再攻。 后方的突厥士兵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周军对冲在前面的己军进行血腥屠戮。前方的人越来越少，而围住他们的周军却越来越多。 终于，随着最后一名突厥士兵的倒下。周军的投石机终于停止了抛射，已经换装了弩箭的连珠弩车也停止了发射。 而在周军的营寨之中，流淌着突厥骑兵的血泪，到处是断肢残臂、血肉模糊的马尸人首。这真是凄凉而又悲壮的画面。 如果算上前两天损失的兵马，这几天来，突厥大军在这座营寨面前已经损失了近四万人，死了四位万夫长和数十位千夫长。 而周军的大营看起来，还是那么孤寂和冷漠，静悄悄的屹立在山间的官道上。除了一地的人马尸体、流淌的鲜血之外，周军营没有改变什么。他们甚至没有死几个人。 所有的突厥兵这时都有些毛骨悚然。他们算是和周军进行了真正的第一次正面交战。而周军已经用他们犀利的武器，给了突厥人重重一击。让他们再也提不起原先的傲慢和威风，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原先他们是很瞧不起中原人的，因为他们以为中原人懦弱无能，只要他们骑马挥刀，便只能将女人和财富奉上。 可现在，经过和周军这次交锋，让他们却是大吃一惊。虽然周军采用的战斗方式，他们从未见过，但不能不承认，这种方式的确既血腥又暴力，丝毫不差于他们。 而且，中原汉人的攻击手段还如此丰富多彩，其冷酷无情程度丝毫不弱于突厥骑兵。 这一战，让西突厥人的狂妄自大心理产生了动摇，他们虽然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但这场大战却绝非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郭子逸眼中露出期待之色，他凝望着突厥兵脸上的恐惧之色，亦是心中感概万分。 虽然这一回只杀了三万多名突厥兵。但对他来说，却绝对是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虽然他自跟随宇文明以来，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甚至经历过比眼前的战斗更轰轰烈烈的。但这一仗的胜利，却是让他感觉格外扬眉吐气。因为他甚至没死几上人，就歼灭了三万多突厥人，这绝对是一场让他心旷神怡的大胜。 尉迟敬德倒是面沉如水，表现得荣辱不惊。他只是静静的望着突厥军中那面大旗。 他知道铁穆尔就在旗下，不知道这位突厥智囊是在盘算就此退走呢？还是继续不知死活的进攻。 若要和突厥骑兵对攻，尉迟敬德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可眼下周军稳稳地守在营寨之中，只要坚守不出，再加上连珠弩车相助，便能挡得住突厥数十万大军。其防御坚固程度更是无人能及，突厥军队如果只用草原上攻取敌人营帐的那套方法，却是不用再想攻破自己的大营了。 而如今，铁穆尔已经没有再作战的勇气了。 他手下的突厥兵也同样没有进攻的激情，他们开始有些胆怯了。 …… 太阳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铁穆尔却是进退两难，如果继续进攻，必然遭受重大伤亡，且手下的突厥兵们，还敢不敢上前也是个大问题。 可如果不继续进攻，自己之前却是在可汗面前夸下了海口，让他如何向可汗交代呢？ 不过还好，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从西面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烟尘四起。 随即斥候便前来禀告道：“启禀铁穆尔大人！可汗来了！” “啊！可汗也来了？” 铁穆尔听闻之后，心中一惊。他亦是知道，定然是自己作战不力，一直没有进展，故可汗才会前来视察。 “随我到营门口前去迎接可汗！”铁穆尔大声说道。 他亦是心中一松，既然可汗来了，那接下来如何进攻，便是可汗考虑的事了。他身上的担子算是卸下来了。 片刻之后，射匮可汗便已来到营门口，一见铁穆尔满脸羞愧的模样，不问便已猜到结果，他不由得脸色阴沉了下来。 进入大帐之后，听取铁穆尔的汇报，竟然听到刚刚发动进攻，三万先锋部队竟然全部折损在周军营中，射匮可汗方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本来以为出兵二十万进攻一座五万人把守的营寨，就算吓也能吓退对手了。但没想到周军却还和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不挪半寸，而自己的兵马却已损失惨重。 稍后射匮可汗也来到阵前，看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面，也是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料到这座看似普通，依山傍建的营寨，竟然成了突厥大军心中的一根刺，堂堂二十万大军竟然对此束手无策。 打这座营寨都如此费力，将来还怎么进攻太原城啊？ 射匮可汗这时方问道：“铁穆尔，依你之见，会不会宇文明就在这营寨里，所以寨中周军都是他最精锐的部队，才如此难缠？” 铁穆尔听闻之后，犹豫了片刻，方摇头道：“这可不能确定，按理说宇文明在太原城中的可能性最大。但现在看来，他亦有可能出现在这营寨里，毕竟这关系着他的粮道，战略地位亦是非常重要。” “那你认为这座营寨中的周军，真是我们事先侦察的五万余人吗？会不会之前估计不足？”射匮可汗又问道。 铁穆尔想了半天方答道：“由于我军斥候一上山便被射死，所以尚未侦察出敌军有多少。但料来和最开始的侦察结果差距不会太大。” 第646章射匮叫阵 射匮可汗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沉声问道：“这太行山蜿蜒数百里，你就只会从这里进攻？可探寻清楚有其余的道路进攻否？” 铁穆尔一脸苦涩道：“属下一来就开始发动进攻，故时间紧迫，尚未去探其他道路……” 射匮可汗听到这里，心中亦是愤怒无比。他见损兵折将了三万多人，却是没有取得丝毫战果，早就冒火了。又见铁穆尔一问三不知，已经有心要发作了。 铁穆尔见状，慌忙说道：“可汗，周军狡猾多端，且武器犀利。我等与其初次交战，进攻敌人牢固防守的营寨，实在难免一场小败……不过这何足道矣，属下愿意戴罪立功，继续发动进攻……” “算了！让你进攻，又是这种结果！三万大军死于非命，却连敌军主将影子都看不到。要你有何用！”射匮可汗怒气冲冲道。 “至于宇文明是否在这营寨之中……属下觉得倒不重要。只要可汗向周军发一战书，约宇文明在此决战，便可以肯定将其引来此地。一旦宇文明来到此地，我等便可重兵围困，将其聚歼杀死，再攻克太原，南下直取东都。而且太行山蔓延数百里，这里的百姓多半有知道其他小径入山。周军营地眼下虽是密不透风，但难保其余地方没有漏洞，只要我军抄小路迂回到周军后面，断其归路，将宇文明团团围住，何愁中原不灭？”铁穆尔忙说道。 射匮可汗听闻之后，亦是连连点头，他于是便道：“既是如此，那铁穆尔你便替本汗修书一封，投入周军大营。约宇文明在此决一胜负！” “属下遵命！这就去办！”铁穆尔心中大喜，知道这一回又让自己混过去了。 没过多久，突厥兵中便有一名传令兵，手持白旗，拿着信件，向周军大营纵马奔来，一边跑着，一边口中大叫道：“我是可汗的使者，有一封信需要转给贵国陛下……” “让他进来吧！”郭子逸吩咐士兵将营门打开，放那突厥信使进来。 这名突厥信使向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我家可汗现便在营外，想和贵国陛下约好在此决战，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不知贵国陛下可敢应战？” 说罢，他方呈上了信件。 郭子逸冷哼了一声后，方接过信封道：“我会向陛下转交这封信的，但陛下会不会应战，可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不能左右了。” 突厥信使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 三个时辰后，宇文明便接到了尉迟敬德派人送来的信件。他拆开看过之后，方微微一笑道：“看来射匮这家伙吃了一场亏后，也极力想挽回面子。既然他着急来送死。那我们便也提前发动好了！” 说罢，他对秦琼和程咬金道：“按照先前布置，开始行动吧！朕这就去敬德那里，会会这位射匮可汗！” …… 三日之后的清晨，早已憋足了劲的突厥军便从营中鱼贯而出，逼近了周军大营面前。 而射匮可汗也策马而出，在离周军营数箭之地止步。他着实也怕周军的连弩战车。 然后，他命数百名大嗓门突厥兵齐声高喊道：“宇文明，我家可汗约你出来阵前一叙，不知可有胆子？” 几百名突厥兵齐声高喊，那声音远远传将出去，让周军营地内的士兵听得一清二楚。 尉迟敬德听闻之后，便向宇文明说道：“陛下，射匮找你出来谈话呢，恐怕是不怀好意。” 刚刚抵达大营没多久的宇文明，嘴角露出笑意道：“突厥大军都开了过来，射匮现在肯定是信心十足，盼着一战能定乾坤呢。” “陛下，那你要去见他吗？”尉迟敬德问道。 宇文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见见也好，朕也很想看看，这位西突厥的首领究竟是不是三头六！” 尉迟敬德有些担忧道：“陛下，你其实用不着以身犯险，以我们的布置，是绝对可以打败突厥人的。可若是射匮有诈，你去阵前喊话被围困，岂不是骑虎难下了？” 宇文明抬起头，望了望天边的云彩道：“敬德，你不用为朕担心。其实，有句话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利用这座营寨吸引住突厥人的重兵，拖疲、拖垮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的目的。再说了，我们也非孤军作战！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坚持下去！” 他的口气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尉迟敬德望了他良久，亦是十分动容，点头称是道：“既然陛下主意已定，属下也无异议！” 片刻之后，宇文明方策马到了周军大营外，然后远远的大声道：“射匮，不知你今日求见朕，究竟有何话讲？” 他中气十足，这番话用上内力传播了出去，让两军的数十万将士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射匮可汗听到宇文明内力竟然如此充足，亦是心中凛然。不过，宇文明中计出来，也让他心中窃喜，暗忖目的达到。不过，他还是要说几句话来撑撑场面的。 于是，他便纵马上前，大声喝道：“宇文明，你穷兵黩武，四处征战。对我突厥犯下不敬之罪，如此逆天行事，妄自尊大，终会惹来天怒人怨……” 宇文明听罢，哈哈大笑道：“射匮，你大概忘了。朕的确打败过******两次。但那都是始毕可汗和颉利可汗犯我中原，朕是自卫反击！你既然说朕是穷兵黩武，那你今日出兵又不是吗？” 射匮可汗听闻之后一滞，方狡辩道：“原本我们也未必不能和平相处。只不过，你之前一直大动干戈，致使中原民不聊生，本可汗这才出兵南下，为救中原百姓于水火之中。” 宇文明冷哼了一声道：“射匮，人在做，天在看，在众目睽睽之下狡辩有何益？突厥狼军屡犯中原，天下百姓无不痛恨，你可掩草原突厥人之口，但如何能掩住长生天之眼？如今朕顺应民意，平定中原，天下一统，大势所趋，已是无人能挡。朕现在只奉劝你一句……马上滚出中原，方可保得性命，若再兴刀兵，犯我大周，朕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饶你的性命！” 宇文明的这一番言词，声音极大，传播极远，双方大军皆听得一清二楚。而射匮可汗却是勃然大怒。 周军众将听到这里，均是暗想：就算射匮原先有回转之意，在听到这番言词之后，也肯定也不会回转了，不打一场大胜仗，他就这样灰溜溜回到草原。只怕别人也不会服他当可汗了。 而自家陛下此举用意不言而喻，是想激怒这位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将突厥的几十万大军拖在附近，等到其军心涣散，粮草耗尽时，再给他雷霆一击，一战定乾坤。 “好你个宇文明，休要猖狂……”射匮可汗怒喝道：“群雄逐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本可汗手中有大军八十万，要杀你这小贼有何难事？你尽管逞口舌之利吧！但得好好祈祷长生天，莫要落在我手中！” 宇文明听罢，仰天长笑道：“八十万大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其中真正能战的又有多少？当年李密、杜伏威、李渊、窦建德等人拥兵何止百万，在朕面前还不是烟消云散，成为过往云烟……射匮，多说无益，朕就在这等着你来攻打，看看你的八十万大军有何本事。究竟拿不拿得下朕的营寨……哈哈……八十万大军，在朕眼中，不过是八十万条猪狗而已！” 在大笑声中，宇文明回转了营寨，而射匮可汗却是气得怒火攻心，大声喝道：“铁穆尔，下达命令，开始进攻！” 铁穆尔虽然明知现在进攻不妥。但射匮可汗正在愤怒之时，他又不敢上前相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发动攻击。 于是，两军阵前再度烽烟四起，周军大营外，开始再起波澜！ …… 而西突厥军第一次面对这样大规模的复杂战事，亦是显出在中原作战经验的不足。 以往他们纵马驰骋，征战草原时，讲究的是挥刀射箭，痛痛快快地和敌人大砍大杀。但到了今天的战场上，周军却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正面交战的机会。 周军的作战目的便是和突厥兵打持久战，突厥兵纵马狂奔之后，可以日行数百里，但却偏偏无法攻破就在眼前的周军营寨，更不要说去捉就在山中营寨里呆着的宇文明了。 而宇文明虽然和西突厥兵交手的机会不多。但却曾和******军交战过多次，深深知道突厥兵的优势和不足。 突厥兵的优势是兵多、人强、马壮、移动灵活。但突厥兵终究还是游牧民族，男子不事生产，只以掳掠为生。所以他们擅长在草原这种不需要坚守的地方野战。但相对而言，在运用攻城拔寨之法攻取一座座坚城和营寨时，突厥人甚至还不如辽东的高丽人。 现在，宇文明虽然没有让骑兵上阵，以保持对突厥人的压力。但却充分发挥了周军步兵擅长坚守的优势，将大营守得密不透风，让突厥兵如老鼠啃龟，无从下嘴。 第647章蓄势待发 而且，周军现在又实行了坚壁清野的战略，突厥军出战向为不会准备多少粮草，主要靠抢劫沿途部落和城镇的粮食为军粮，而如今河东被占领土的粮食早已被他们搜刮得差不多了。八十万大军的粮食消耗不是个小数字，射匮可汗也心中着急。 不过，既然知道宇文明在这营寨之中，他也不准备先攻太原了。毕竟攻下太原也捉不到宇文明，而且太原这种大型坚城，比眼前的营寨更是难攻。 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但河东的战争却是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 就在这太行山麓下的官道旁，不知不觉间，周军已和突厥兵对抗了一月之久。这一个月来的两军对抗，只能用残酷、血腥、坚韧和不屈来形容。 突厥军虽然没有每天都进攻，但亦是隔三插五就会攻一回。而他们的进攻均无一例外的被周军粉碎了。大营内外的突厥军尸首早已堆积如山，营前的排水沟甚至已经成了一条血水溪。 突厥人对周军的态度已在这一个月来改变了不少。从最开始的轻视和不屑，到中途的惊异和困或，再到最后转变成恐惧和敬畏。 天气一天天的开始热了起来，但突厥人的热情却是慢慢冷却。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周军能坚守这么久。而更要命的是，就连射匮可汗也预料不出周军到底能坚持多久！ 突厥大军的铁骑已踏平了太原城以北的数百里荒原，直到太原城下。但从此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不要说太原城无法攻下，就是周军的这座大型营寨也无计可施。 虽然突厥兵在自家可汗的监督下，已经不敢再表现得胆小怯战。但面对以骁勇和坚毅著称的周军士兵，却是一直居于下风。 虽然经过一个月的攻攻守守，打打停停，营寨的寨墙已经破败不堪。但周军却是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和突厥人周旋。 他们隐藏在深山之中，根本让突厥人找不到潜伏之处，然后时不时出击偷袭敌人。不说那些连弩战车、投石车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就算是周军手中的一根草绳、一把竹枪、一根铁钉都会成为山中的杀人利刃。 而在群山之中，由于怪石嶙峋，山路崎岖，突厥的大军就算马术再精，亦是无用武之地。他们只能弃马步行，进入山中打步战。 可太行山中山脉纵横，地势复杂，突厥兵就算人再多，亦是无法在这种地形下对周军形成合围之势。 虽然入山的其他小路有很多，但多数都极为难行，又是途中暗藏杀机。突厥大军虽是不停的渗透，但周军倚仗地势熟悉，分成小股部队阻击杀敌，便将渗入的敌人或斩尽杀绝，或赶下了山。 到了后来，突厥军已放弃了进入山中，因为那对他们便意味着死亡。 所以，他们只能在山外驻守，等待着周军粮绝出来的那一天。而要等到多久，周军才会粮绝，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射匮可汗却是非常清楚，只怕等不到周军粮绝，他却先要粮绝了。 现在正是中午，山间的周军大营刚刚开午饭。 如今突厥快要粮绝了，周军的的情况也不比敌人好很多。营中的大锅内饭粒不多，主要都是米汤，其中夹杂着一些山中的野菜，熬了整整一大锅。 然后伙夫兵将锅中的米粥用力的搅伴均匀。然后再分发给排队等候的周军士兵。 虽然这些野菜不好吃，米粥也难喝。但接过这大杂烩的野菜稀粥饭后，却没有一名士兵有什么怨言。因为他们知道，陛下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住。他们战斗在第一线，而陛下也战斗在第一线。他们吃的是这些食物，陛下吃的同样也是这些食物，没有任何不同。 周军将士们只要想到，堂堂的皇帝陛下也是和他们一样战斗和就食，便已无任何抱怨了。一个团体也好，军队也好，最忌讳的便是待遇不公，这是最容易产生矛盾的。 而就在这时，他们敬仰的皇帝宇文明，却是同样排队在伙夫那里领了一碗饭菜，然后蹲在地上一边吃着，一边和他们拉着家常。让他们受宠若惊。纷纷表示，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绝不能给家人丢脸，让陛下失望，不把突厥人杀个落花流水，绝不罢休。 宇文明在营中与士兵们同食了一顿，又拉了一下家常，鼓舞了军队士气之后，方回转到营中大帐内。 这时，在大帐内已经坐了数名将领，尉迟敬德、郭子逸、林子墨等人都已在此等候。 他们见宇文明走了进来，皆是齐齐躬身行礼。随即，尉迟敬德便问道：“陛下，现在我军士气依然高涨。只是如今粮草却快要尽了，不知陛下可有办法筹集到军粮？” 宇文明坐在椅上，微笑着说道：“我们粮草的确是要用尽了，不过突厥人并不知道。而且据朕从红袖姐那里了解到的情报，他们比我们更缺粮草。如果要论哪边先粮尽，那肯定是他们！而且现在已经耗了一个月了，突厥兵的锐气早失，耗得越久，形势便对我们越有利。大家可以放心……” 不过，他话音未落，门口的兵士便禀告道：“启禀陛下！情报部有密信来！” “拿进来吧！” 宇文明应了一声，随即便有一名信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然后躬身行了一礼，双手向宇文明奉上了信件。 宇文明接过看片刻，方哈哈一笑：“几位将军，你们看看吧，师父可是不负众望，在草原上大展神威，西突厥牙帐已经被攻破了，他们正在往金山行进，下一个目标便是原来******的牙帐了。” 几名将领接过信纸一看，皆是又惊又喜道：“陛下，这是真的？李将军这么快就破了西突厥牙帐？” “当然是真的！”宇文明微微一笑道：“眼下这消息想必也传到突厥营中了。估计射匮已经着急了。趁着突厥人心忧草原，无心战斗，正是我们出兵破敌的最好时机。” 程咬金忙问道：“那陛下可有了破突厥大军之法？毕竟他们经过这一个月的损失消耗后，好歹还有七十万军队。” 宇文明道：“七十万大军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其实也不足挂齿，并非所有的人都是控弦之士，有些只是辅兵。而且突厥人如今士气已丧，我们只要拿准其弱点，并非无法一举将其击溃……” 秦琼亦是说道：“突厥人以骑兵称雄，自以为骑射功夫厉害，十分轻视我方步兵。他们是没吃到陌刀军的苦头，若是我们在这方面做些文章，诱其上钩，也未免不能有所突破。” “嗯！”宇文明点了点头，然后对林子墨道：“子墨，朕有一计，需要由你实施……” 林子墨忙起身行礼道：“但凭陛下吩咐！” “好！待入夜之后，你便这么办……” 等到夜幕降临，林子墨便带着他的直属斥候营两百人，悄然出了大营。 太行山虽是地域广大，连绵数百里，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据守阻击，林子墨对于山中地形道路早已了如指掌。 两百人的队伍个个全副武装，趁着夜色抄小道出了山中，直向山下奔去。 如今突厥兵在太行山周围驻扎进攻，又欺周军一直缩在山中不出来，是以不少突厥兵都放松了警惕，他们并没有全部集中在大营里休息，而是在靠近大山的地方搭起了帐篷睡觉。 林子墨在山腰上观察了片刻，见没有危险才挥手示意，让部下继续前进。 这批斥候都是林子墨一手带出来的精兵，个个武功高强，等闲士兵五六个也未必打得过他一个。他们有如狸猫一般敏捷，身穿黑衣黑裤，头蒙黑巾，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前行了数里之后，林子墨突然伏地倾听。 片刻之后，他方眼睛一亮，然后将手一挥。 两百名斥候立刻散开，埋伏在山道两侧，但却故意用石块将道路堵住。 约莫盏茶功夫之后，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数十骑突厥骑兵风驰急骋地向周军的埋伏圈处奔来。而前行不久，突厥兵们却是猛然勒马止步。 原来，在前面的道路上，已经堆起了许多石块。这些石块倒也不算太大，但却让他们的骏马无法跃过。 于是，众突厥兵们不禁骂骂咧咧地下马过来，准备搬开大石。 他们正在咒骂时，林子墨却已大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落在最前面的那名突厥兵队长马上。突厥队长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气劲袭来，让他感到了危险。 不过，他才刚刚回头，林子墨已经手中匕首一挥，割断了那人的咽喉。随即，他又右手一抛，三枚飞镖飞了出去，击中了三名突厥兵的太阳穴，将其打落下马。 突厥兵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喝着扑了过来。 不过，林子墨发动之时，众周军斥候早就得到了消息，亦是选定了目标发起突袭。他们都是从周军斥候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高强之士，个个身手敏捷，远胜普通周军。而且以多打少，突厥兵哪里能够抵挡？ 第648章克孜勒苏部 只听惨叫连连，尸体倒地声连绵不绝，不过须臾功夫，这数十名突厥骑兵已经死亡大半。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有十来人吓得大叫起来，拨马便要往回跑。而早已弯弓搭箭的十几名神射手，则是连连放箭，在这十余名突厥骑兵还没跑出射程时，就将其射落下马。 不过，一番厮杀下来，还是有三人终于夺路而逃，眼看林子墨等人无法追到。 但林子墨却是毫不慌张，只是凝望着突厥兵的背影，面露残酷的微笑。 突厥兵正在策马狂奔之中，突然之间却是发现跨下马儿前腿跪倒，三人不约而同地凌空摔了出去。而他们还在空中之时，黑暗之中却是飞出三支利箭，正好射在那三人的咽喉之中，将其射死。 黑暗中跳出三名神射手，拉着数根绳索。原来林子墨带人出去杀人之际，几名神射手早就在这里设下了绊马索。目的便是要让突厥兵一个也不要逃掉。 此战虽然来的突然，但结束得也很干脆。 接下来，林子墨便让众斥候将突厥兵的衣服剥了下来，然后选取数十名身材相若者穿上。 众人继续上马前行，寻找下一拨猎物。 等到黎明到来，天色渐亮之际，林子墨经已回到周军大营之中，两百名斥候出发时，全是用两腿走路。而回来时竟然带了五百多匹马，且扒了同等数量的突厥兵衣服回来！而那两百名斥候，却只有十余人受了点轻伤。 宇文明见状，顿时大加赞赏，下令给参加此次行动的斥候全部记上一功。 这时，林子墨又禀报道：“陛下，这一夜我们劫杀的突厥兵都是周围散骑，不过属下发现在二十里外的一处谷地，却驻扎着一万突厥兵，由一名万夫长率领，好象是铁穆尔的部下。” 宇文明立刻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先拿他们开刀！子墨，你去通知另外几位将军前来大营开会！” 林子墨应了一声后，便立刻召集了众将前来。 而这时，宇文明已经想好了作战计划。他正色道：“诸位将军，根据子墨所报的情况。该地除了那谷地的万余突厥兵外，另外还有五万主力聚集在附近的一处镇上，那里距离谷地有三十里之遥。除此之外，突厥兵还有十余人万聚集在东南面的临汾县城中，构成了突厥大军的左翼部队。” “我们这一个月来避而不战，他们想必已经知道，我们在这营寨里不过才十万多兵士，而且向平原进攻是颇为不利的。所以突厥人也就真的以为我们不敢反击，觉得这十六万兵马已经足够应对我们。” 说到这里，他又将地图拿了出来，一指图中的蓝色圆圈道：“要消灭那一万突厥兵不难，难的是要全身而退，我们当求速战速决。临汾的突厥兵离那里太远，是远水救不了近渴，所以暂时不用考虑。眼下我们先出兵佯攻镇里的五万突厥兵，牵制住他们的兵力，然后敬德你便来进攻在谷地中的突厥人。” “大家记得：以两个时辰为限，如若不能全歼敌人，我军便需立即回转，不必和他们硬抗！也要避免被蜂拥而来的突厥片围困！”宇文明提醒道。 “谨遵陛下命令！”众将皆大喜过望。暗想固守一月，终于到了出击的时候。宇文明点齐万余名铁甲骑兵，然后对林子墨吩咐了一番。 林子墨听闻之后连连点头，不顾自己没有休息好，便再次上马。但这一回，他换上的却是先前剥下的突厥兵装束。 五百名精锐的斥候伪装成突厥兵，然后策马出了大营，向山下奔去。 宇文明微微一笑，带领着一万铁甲骑兵尾随其后，和林子黑保持着一定距离。 尉迟敬德和郭子逸亦是点齐兵马，金鼓齐鸣，大批周军迅速集结完毕，从东边的下山道路杀出。 鼓声响彻天地，击碎了许久的沉寂，此刻太阳才刚刚升上天空，正是晨曦初生之时，可周军却终于开始了对突厥军全面反攻的第一战！ 突厥是一个大部落，人数虽多，可成分却极其复杂。不论******还是西突厥，都是阿史那部。如今射匮可汗挟统一大草原之威，振臂一呼，便有近百万人响应，但这些人若是细分，却是至少可划出上百个部落。 而在谷地中的这个突厥万人队，便是一个叫克孜勒苏的部落。 此部落在草原中，算不上是什么大部落。这次南下中原，勉强聚集了万把人。但因为势力不强，并不被射匮可汗看重。所以到了太原附近后，便一直被排除在突厥的主力骑兵以外。 他们的粮食是由靠抢劫附近百姓而来，至于能抢到多少就看自己本事了。这也是突厥兵南下的主要目的。相对于射匮可汗入主中原的美梦，他们的想法却是抢一票就走。 这个念头在大多数突厥人心中都是根深蒂固。而历来他们的惯使也是能者多抢，多抢多得。所以，这八十余万突厥铁骑南下河东，可是让周围的百姓倒了大霉。 这一个月来，周军又一直严防死守，虽让突厥兵看到中原军队铁血无情的一面。但也让他们觉得，对方是只知道死守的守成之师，在进攻上没什么大的能力。所以他们根本没想到周军会来主动进攻他们。 周军就像一头沉睡中的雄狮一样，由于睡的时间长了，让周围的羊群已经淡忘了狮子也是很凶残的事实。 如今到了四月底，克孜勒苏部抢的财物已经比较充足。他们早就有了回转之意。毕竟大家都不是傻的，眼下七十万大军就算是太原都不能拿下，而中原地大物博，要取什么东都更是射匮可汗的痴心妄想而已。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这样不嫌劳累的亡命战斗呢？ 昨晚林子墨所杀的五百来名突厥兵，倒有十之七八是克孜勒苏部派出去周围几个县抢掠之后回转的人。 克孜勒苏部的首领叫做辛格，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正盘算着要不要向可汗提出回转草原之时，却突然有亲兵急匆匆地赶到，口中大叫道：“首领，大事不好了。” 辛格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大模大样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看你慌成这样子，也不怕丢人！” 亲兵忙道：“今早我们起来，准备前往北边的沂源县抢掠，可才走出不到二十里，便发现我们的人有几十个被杀了，尸体就被抛弃在深山老林之中，所骑的战马也都不见了，而且死状极惨，连衣服都没了。” 辛格听闻之后，亦是大惊失色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杀我们的人？” 他脑中也在急转，暗想士兵的衣服又不值钱，谁会杀了人之后又扒衣服呢？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亲兵忙摇头道：“不知道是谁杀了我们的人，千夫长俟河让我转告首领这件事，他已经一路向北而去，说沿途发现了上百具尸体。现在他带了一个千人队北上……说要给族人们报仇。” 辛格这时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在沉吟了片刻后，他方正色道：“我要去见可汗，向他禀明此事！” 他到现在还没有把自己族人的死和周军联系在一起，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族人和别的部落因抢劫财物分赃不均引发的报复。下手的人多半是别的部落的人，反正这种事在大草原上司空见惯了。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抢劫财物杀人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扒衣服呢？这又是所为何来呢？ 他刚刚穿好衣服，骑上马匹，正要出营之时，却突然听到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天空也是烟尘四起。 辛格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有敌人来袭，于是他忙喝令手下吹响号角，准备出战。 乍遇突袭，辛格的反应还是极快的。 克孜勒苏部的族人听到号角声，立刻便冲出营帐，翻身上马，准备和敌人进行一场恶战。这也是平日草原各族族之间争斗频繁所养成的习惯。 不过，就在他们马上准备迎战的时候，在营门口巡逻的士兵已经看到对方的衣服装束，忙大声道：“首领，是自己人！” 辛格听闻之后，却是毫不放松，心忖就是自己人才要更加提防，谁也说不准是不是来打劫自己部族财物的。 不过，已经有人望见为首的那人，于是大叫道：“首领，是俟河！” 俟河便是刚才追上去的那名千夫长，而辛格也看清楚了，那一马当先之人正是俟河。 只不过，俟河的脑袋似乎有些歪歪扭扭，身后还坐着一个女人。 有突厥兵已经大笑了起来：“看来俟河收获不小，又抢到了一个女人，这次他可算是满载而归了！” 众突厥兵见的确是自己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不再戒备。 但是，还是有几个细心的人发现，对面冲来的五百来人，虽然都是穿着突厥兵的装束，俟河也的确是俟河，但俟河身边的那些人，竟然都是陌生的面孔，不是俟河原来属下的兵士。 第649章歼灭克孜勒苏部 克孜勒苏部的族人有的已勒马回转，有的还在门口看着热闹，最开始遇敌时的严密防御阵型已经荡然无存。 已经冲得很近的俟河等五百来人，却是摆出了进攻的锥形阵，犹如一把尖刀般直刺过来。 而这时候，从远处又有几名突厥兵骑马赶过来，不过神情却是狼狈不堪。他们见到营门口的情形，亦是着急不已，声嘶力竭的大吼了起来。 只不过，由于隔得太远，辛格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他们一脸焦急的神情，又见到冲过来的那些人气势汹汹，摆出了进攻架势，辛格便暗道不妙。 他立刻大喝道：“俟河，究竟要做什么？你投靠了谁？” 辛格下意识的认为俟河另外投靠了某个部落，所以引那个部落的人来攻自己。 不过，他喝声刚落，便见到了一件让他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的事情。 众人只见俟河从马上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成为一具无头尸体落了下来。 辛格也见过很多杀人的场面，但却从没见到这种死法，而且还是出在自己信任的大家身上。一时之间，他惊得目瞪口呆，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就在这时，不等克孜勒苏部的人反应过来，从对面冲来的数百突厥兵霍然间催马四散开来，形成一个圆弧形。整个队形有如一把弯弓张开，蓄势待发。 当克孜勒苏的众人把目光从俟河身上移下来时，却见对面的数百突厥兵都抬起了手中的弓弩，而这弓弩根本不是突厥人用的马弓，而是周军才有的改良连珠弩。 这种连珠弩是用机括发射，在原来隋军的连珠弩基本上进行了改进，一次可连续发射二十支弩箭，射程达到了二十丈之远，且穿透力极强。 “发射！”为首的一名彪形大汉大声叫道。他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不好！中计了！他们是周军！”辛格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叫道。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只听“嗖、嗖、嗖”的射箭声，大量箭矢犹如乌云一般，向着营门口的突厥士兵倾泻而来。 箭雨飞出，天空变色，满天都被铁箭的寒光笼罩了。 “噗、噗、噗！” 站在营门口的突厥人立刻倒下去一大片。 辛格只觉得胸前一阵剧通，低下头一看，只见胸膛鲜血狂喷。 他在原地晃了两晃，随即便栽倒在地。临死前心中只想，这原来便是周军的连珠弩啊……原来传说中的连珠弩便是这个样子！ 辛格以前也听说过连珠弩，知道其厉害之处，只是不曾亲眼见过。而现在，他不光是亲眼看到了，还亲自体验到了。总算知道了这武器的冷酷犀利。 当他到死时，才感觉些悲哀，在草原上纵横无敌的突厥骑兵，在这种强力弓弩面前，竟然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一轮弩箭下来，营门口的突厥兵已经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而这连珠弩可是装了二十支，可以连续发射二十轮。 周军乔装成突厥人后，冲进了突厥骑兵之中，不停发射连珠弩，有如虎入羊群一般，所过之处，突厥骑兵纷纷倒地。 谷中的突厥骑兵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这不但是因为他们首领辛格已经阵亡，群龙无首，无人指挥。而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因为杀进营内来的敌人也是穿着突厥人的衣服。 作战最忌混乱，一乱之后就只能各自为战。而乱了之后各部队不但无法联手，反而会削弱己方的作战能力。 在突厥兵眼中，到处都是自己人，不知道该去杀谁。 可冲进来的周军，虽然穿着突厥人的衣服，却是个个目光犀利，他们每一刀都是结结实实地砍在了突厥人的身上。 谷中的突厥兵顿时开始了溃败。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冲进来的周军穿着和他们还是有些不同：那就是每人的左手手腕上，都系有一条白色的布条。 突厥营地和周军营地大不相同，他们没有隔成几个分开的大营，而是全部挤在一起。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建立充分的防御阵地，就如同草原上搭的营地那样，连个栅栏都没有。被敌人冲进大营之后，便是如同不设防一样。 而这支假扮突厥兵的周军，便是林子墨率领的斥候营。他按照宇文明的吩咐，乔装成突厥人后，便在山道上遇到了俟河。 而俟河还在意气风发的想要找杀害族人的凶手报仇。可见到一队突厥兵竟从山中杀出，也是又惊又喜。这意味着他可以找人询问敌人的去向了。 不过，正当他上前要问个究竟时，林子墨见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如何会放过？他立刻挥刀砍杀。 俟河虽然也是是突厥人中的勇士，可他一个千夫长如何打得过林子墨这样身经百战，武功高强的大将？ 不过两个回合就被林子墨杀死。而他手下的突厥兵也被周军围住一顿乱砍乱杀。半天时间就将那数百突厥兵杀死大半，只有四个腿脚快的跑掉了。 那四人得知情况不妙，又不敢追上去，便只好绕个大圈回营。原本想要回去报信，却哪里想到林子墨直接就把俟河的尸体带着，然后径直向着克孜勒苏部的营地冲去。然后林子墨又动用了连弩，将辛格当场杀死，造成了克孜勒苏部全面崩溃。 到了这个时候，回转报信的四人见到这等惨状，哪里还敢再凑上来。而这时候，他们却听到身后马蹄声再起，只见宇文明已经带令上万铁骑，快步杀到。 那四个回来报信的突厥兵顿时吓得心惊胆战，刚要拨马逃走，宇文明却已经挽弓搭箭。 “嗖、嗖、嗖、嗖！” 他和射日神弓弓弦一响，便是四箭齐飞，那四名突厥兵立刻应声落马！漏网之鱼全部毙命。 而宇文明射死这四人后，望向谷中的克孜勒苏部落营地，却见突厥人已乱得没有分寸了，完全陷入崩溃的边缘。 他见状亦是暗忖：这些突厥兵虽然还是骁勇，但已久不经硬仗了，看来已是外强中干，难怪在原本的历史上，会被唐朝几年内就灭亡了。 眼下虽然在河东还有七十余万突厥人，但又何足为惧？ 宇文明抬头望了眼天色，知道尉迟敬德多半也正在和另一路突厥军鏖战，自己当速战速决，解决了克孜勒苏部后，再去援助。 这时，他见谷中的突厥兵已经开始向谷外逃逸，便立刻带兵冲了过去，拦住了突厥兵的退路，大肆屠戮。 于是，林子墨在内，宇文明在外，两人率领大军合击之下，还剩下的数千突厥兵顿时被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战斗终于结束，谷中的这一万突厥兵只有数百人逃脱，其余的全部战死。而在营帐中却尽是突厥兵从各地收刮而来的金银珠宝，粮食绸缎，还有一些女人。 宇文明见状，却是冷笑连连，心忖这些突厥人千里迢迢从草原来到中原，只想抢掠，但却为财而亡。也不知道他们黄泉之下会不会后悔这趟远征。 不过，看到一营的金银珠宝，宇文明却是心中又生一计。随即他便将林子墨叫来，然后吩咐了他几句。 林子墨听闻之后面带笑容，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依计行事。 随后，宇文明便率领万余铁骑继续行进。 而这行进路上，却是不断有战报转回。称尉迟敬德已经率军出了大营，向那个小镇攻击，而驻守的五万突厥兵亦是全军主动，出兵迎战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列阵对抗，派出了重步兵方阵迎敌。四万周军步兵和五万突厥骑兵正交战进行得如火如荼。 宇文明一路前进，收到的战报不断。 他心中暗忖，就算不倚仗地形优势，以尉迟敬德的作战经验，要抗住突厥兵的铁骑冲击应不是问题。 虽然周军的步兵不算太强，但在对抗敌人骑兵方面却颇有经验，特别是尉迟敬德的四万步兵中还有一万是陌刀军，就更不怕敌人骑兵了。 只不过，抗住敌人进攻容易，想要击败灵活多变的骑兵，将其歼灭就难了。 眼下已方的兵力处于劣势，就算自己再加入进去，也只是让双方兵力相当，难以一锤定音，歼灭这五万突厥骑兵。 虽然灭了克孜勒苏部的一万骑兵，但宇文明并不满足眼下的成绩。可就此回转大营，心中却有不甘。但要击败对手，必然出奇招制服，而不能采取现在的添油战术。 在策马前行片刻之后，宇文明却是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一条妙计。 于是，他立刻吩咐宇文轩道：“轩弟，朕将率军绕道去突厥人的营寨后方发动袭击，到时两面夹击，必能打败敌军。你速度派人去通知尉迟将军！届时予以配合！” 宇文轩点了点头，随即便指定了一名办事麻利的亲兵前去尉迟敬德的大营。 而当他到达战场时，却正见两军对垒，场面火爆激烈之极。 第650章血战当场 周军以枪盾兵为先驱，弓箭手布置在其后，在富田镇外布下了方阵，阵型密集，成一道圆弧形，以抵御突厥铁骑的轮番冲击。比·奇·中·文·网·首·发 这次见到尉迟敬德率领的四万周军杀来，却并没有携带弩车和投石车等重型武器，突厥兵亦是心中大定，决定采用大草原上的征战之法，轮番冲击周军阵势。 这只突厥军的首领是忽不台，也是射匮可汗手下的大将之一。他认为，己方有着精良的马术，矫捷的身手，兵力又占据优势。而敌方却没有重型攻击武器，又是以步兵为主，如果再败，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突厥铁骑呼啸冲来，却只在周军阵前一晃而过，倏然而退，诱使周军射箭，想消耗周军的箭支数量。 而周军弓箭手见到敌人冲上来，便立刻弯弓搭箭，向突厥兵射去。 一轮长箭射出去后，虽然羽箭如蝗，但突厥兵凭灵活的身躯、高超的马术，又有盾牌和马鞭阻挡，倒是没几个人被射中堕落下马。 不过，尉迟敬德却并不急躁，他见弓箭射击并不奏效，便立即收手，下令停止射击。 而突厥兵见周军箭矢一歇，却是立刻抓住战机，呼啸而出，转瞬间冲到周军面前，然后纵马高跃，想要跳过盾牌兵的防御。 这时，周军第一排的盾牌兵却是立刻大喝一声，全部俯身蹲下，将身体缩在盾牌之后。 与此同时，第二排的盾牌兵迈开大步，踩在第一排蹲下的盾牌手肩膀上，再竖起铁盾。 随即，咔嚓、咔嚓的响声不断，一面面五尺高的方型铁盾再度叠在了原先放在地面的盾牌上，周军方阵的盾牌铁墙蓦然再高出了五尺，达到了一丈的高度。 此时，周军的长枪手也一排排涌上，抵住了前方的盾牌兵，然后他们挺起长枪，从盾牌上方的一个半圆形缺口猛然刺出。 突厥骑兵以为他们只要纵马一跃，就可以跳到盾牌兵身后，然后返身对敌人进行大肆杀戮，并随之冲垮对手的阵型。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们躲避不及，活生生的撞在了一面面铁盾之上。 若只是撞在盾牌上倒也罢了。可每面盾牌的圆孔上，却都有一杆长枪向着突厥骑兵刺过来。 “噗、噗、噗！”长枪入肉的声音接连不断。虽然突厥骑兵人马猛冲的撞击力非常大，但周军的盾牌兵却是死死抵住，决不退缩。而那些鲜血却是逐渐从盾牌的间隙处流了出来，染红了这面铜墙铁壁。 突厥兵的攻势顿时受阻，冲在前面的骑兵不但没能跃过盾牌，反而死伤惨重，一个个被捅落下马。 忽不台顿时愕然，突厥人以骑兵称雄，纵横草原，罕逢敌手。之前在太行山的周军大营前受阻，一个个心中还有些不服，因为他们不觉得是自己战斗力差，而是认为周军龟缩不出，还用连弩车、投石机对付己军，才导致他们攻营失败。 在他们的眼中，真正的勇士，是要真刀真枪地拼杀，并不是靠那些器械来取胜的。可到了现在，双方是进行野战了，算是硬弓硬马的对阵厮杀。 他们用骑兵对敌人发起冲击，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战胜敌人。但没想到，周军的步兵竟然只凭手中的盾牌、长枪，就死死地抗住了他们的攻击，而且给他们造成了重大伤亡。 当突厥骑兵的进攻势头停滞下来，无法再形成强大冲击力时，尉迟敬德却是一声大喝道：“盾牌兵让开，陌刀军出！”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军的盾牌兵们便让开了一条条通道，早已埋伏在后面的周军陌刀军便杀了出来。他们人人手持一把把两丈余长的长柄陌刀，刀光霍霍，寒光照人，不过片刻之间，便已杀到突厥骑兵的面前。 “呼！呼！呼！” 陌刀兵挥舞着大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戮着突厥骑兵。只见刀片纷飞，血光乍现，突厥骑兵发出一阵阵惨叫。他们的长枪还没够着陌刀兵，头颅就先被敌人的大刀砍了下来，鲜血飞溅，无数头颅在地上翻滚。 突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逼连连后退。不过陌刀军并没有恋战，他们知道，就算趁胜追击也不可能追上敌人的四条腿。所以，很快就退回了阵中，虎视眈眈，准备应对敌人的下一轮进攻。 整齐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原先有些混乱的周军盾牌手，已经再度形成整齐的战阵，密不透风，让敌人根本无法寸进。 周军和突厥军再次陷入僵持的状态。 尉迟敬德此刻正坐镇后方，听到宇文明派人传讯之后，亦是心中又惊又喜。他没想到宇文明这么快就击败了那支突厥万人队。 扭头向富田镇后方望去，尉迟敬德脸上亦是露出一丝喜色。他已经明白了宇文明的用意，突厥兵都是贪财好色之辈，对于粮草辎重他们或许不是特别看重。反正那是射匮可汗考虑的事情。但自己部落抢来的财物却都存放在自己的营寨之中，只等大军回转草原时带走。 而宇文明在了解突厥军的心理之后，便直取敌人弱点，绕到突厥军后方，去袭击他们的营寨，等到前方的突厥军得知老巢被端，财物和女人落入周军手中。这些贪财的突厥兵怎能不心浮气躁？他们便会在继续进攻和回救大营之间徘徊，届时，周军再对其进行两面夹击，则可奠定胜局。 就在此时，突厥军再次发动了进攻，看来之前进攻虽然受挫，但忽不台却还是不甘心，准备再作尝试。 尉迟敬德知道宇文明的计谋之后，亦是心中有底，便指挥周军再次排成方阵进行抵抗。 突厥军在初次进攻失利之后，亦是吸取了教训，换了一种进攻策略，改从两翼发动进攻，准备从两翼包抄周军的中央方阵。 于是，周军的方阵顿时突变，从弧形缩回成了圆桶形，摆出了最利防守的方圆阵。以减少骑兵的正面冲击强度。 随着外围盾牌兵不断缩小防御圈子，步步后退，忽不台也是倍受鼓舞。他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便下令吹起号角，大军开始正面进攻。 突厥骑兵不断加大攻击强度，周军方阵看似连连退后，已是顶不住压力。忽不台不知其中有诈，以为周军也不过如此。心中顿时大喜过望，他指挥突厥骑兵发起猛攻，试图冲破周军的防线。 就在这时，周军的盾牌兵却是突然闪开，突厥铁骑立刻冲了进去。 忽不台见状大喜过望，以为己军终于突破了敌人的防御。 不过，他却是先喜后惊，只见突厥骑兵在涌入万余人后，周军的重装步兵便将合拢了包围圈，硬生生的将缺口封住。突厥兵再想冲入，又被盾牌兵牢牢挡住，根本攻不进去。 而已经进去的万余骑兵，在冲进敌阵后，却是毫无喜悦，人人脸上都露出惊惧之色，因为周军正严阵以待，陌刀、长弓、挠钩、绊马索等纷纷接踵而至。他们已陷身在敌人的埋伏和陷阱之中。 方阵内的空间正急剧缩小，突厥兵已经根本无法冲刺，跨下的马儿反倒成了束缚，让他们转身不便。可周军却是进退自如，大占便宜。 这种诱敌深入，然后再加以剿杀的方法，便是从张须陀的八风营阵势中习得的。而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在归顺宇文明后，便将这套战法带到了周军之中。 虽然周军尚达不到张须陀八风营当年的厉害程度，但对付这些有勇无谋，装备简陋的突厥兵，却是已经绰绰有余。 在尉迟敬德的指挥下，周军在阵外硬抗突厥大军的进攻，而在阵内则大势屠戮陷入埋伏的敌人。只听到金鼓齐鸣，喊杀声阵阵。被困在阵内的突厥兵接二连三的惨叫着倒下，让在外围干着急的突厥兵们心中胆寒。 忽不台亦是着急不已，他下令突厥军加强攻势，一定要将陷入阵中的友军救出。不过周军的防备的确严密，无论他怎么督战，突厥士兵如何亡命，都无法攻进去。 而就在双方激战之际，一名周军的亲兵却是大叫道：“尉迟将军，你看！” 尉迟敬德抬起头，举目望去，却已见到北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他心中微喜，知道多半是陛下率军偷袭突厥军营地的结果。 看这火势，只怕宇文明已经得手，而且是一把大火将突厥人的营寨烧得一干二净。 突厥人习惯了硬冲硬打，打起仗来只知道往前冲击厮杀。若是论战场上的谋略和作战经验，如何能和大隋双壁之一的宇文明相比？ “传令下去：陛下已经偷袭敌人大营得手。现在我军转守为攻，争取一举击败敌军！”尉迟敬德下令道。 然后他便走到大鼓之前，亲自擂鼓，以鼓舞大军士气。 而周军得知陛下也率大军参战，顿时士气大振。 此时，原本困在阵中的万余突厥兵，已经全军覆没，只有少部分伤者还倒在地上哼哼。 周军这时已经顾不得清理残余的受伤敌人，立刻便开始反守为攻，进行战斗。 第651章忽不台的败亡 忽不台顿时一阵愕然，方才刚被周军剿杀了万余人，已是损失惨重，兵力丧失了五分之一，导致军中士气跌。而现在见周军竟然主动进攻，亦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只微微一愕，然后便大叫道：“听我号令，全军……” 忽不台已杀红了眼，正想全军突击，反攻过去，而其身边的亲兵却是向后方一指道：“首领，你看我们后方，富田镇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忽不台向后一望，脸色顿时巨变。 只见镇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而起火之处，正是他们在镇中安营扎寨的地方。由于好不容易才等到周军主动来攻，所以突厥军上下都极为兴奋，忽不台只留了少数士兵留守自家大营，其余的主力皆倾巢出动。 而且他为了全歼周军，还专门派人去通知了在临沂县城内驻守的铁穆尔，请他派兵出击，抄袭周军后路。 但哪晓得自己在这里和周军血战的时候，后方的大营却反被周军先抄袭了。 忽不台发现后院起火的时候，突厥兵也已发现身后的异常情况。军中马上有了不安的骚动。 不过，不等忽不台作出反应，周军便已大举反攻上来。 在尉迟敬德的指挥下，周军阵型再变，兵士们呈锥形阵攻击，迅疾地向突厥兵杀去。若是平时见到周军主动进攻上来，忽不台自是求之不得，巴不得周军上前好让他们砍杀。 可是现在情况却是发生了变化，突厥兵已无心恋战。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射匮可汗南下中原，便是为了掠夺中原汉人的财物和女人。如果他们辛辛苦苦抢得的财物毁于一旦，那他们还在这里亡命战斗有何意义？ 于是，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说回去看看。 大批突厥士兵便立刻调转马头，不顾忽不台的号令，嚎叫着如发疯一般向镇内的大营冲去。 而只要有一个人带了头，其余的突厥士兵也都受到影响，纷纷跟随那人而去，忽不台见状大惊，极力约束部下不要撤退。可他又哪里控制得住？ 突厥兵这一退，便是一退即溃，溃不成军。他们已经无心作战，只是蜂拥回转镇内，想多少抢回一些财物。 虽然周军也想截住他们，但无奈突厥骑兵的马快，既然决定逃走，自然是纵马狂奔，周军根本困不住他们。 尉迟敬德见状，却也不肯放弃，下令周军步步紧逼，竟然尾随不舍。 忽不台看到周军上来，亦是心中暗笑，心道周军定然是疯了，他们全是步兵，只凭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马儿的四条腿？ 于是，他也不管面前的周军正缓缓进逼，也着急地拨马回营，打算看看营中的损失情况如何。 近四万突厥兵蜂拥而回，队形早已乱得不成样子。他们才折返回来没走多久，只听到马蹄声阵阵，从北方传来。 突厥兵扭头向北望去，只见从荒野尽头已经杀来了大批骑兵，其奔跑速度快如雷电般迅捷，其威势如暴风般猛烈。 这批骑兵人数约在万人左右，虽然兵力不如他们多，但却人人骑着远高于突厥骑兵的高头大马，且人马皆披寒光闪闪的黑色铁甲。在阳光下如同一股钢铁洪流一般。 突厥士兵都变了脸色，他们从没见到过如此披挂上阵的骑兵。 而忽不台显然见识要比他们高一些，他看到这股骑兵就回想起来了，这便是周军中最王牌的部队威震天下的铁甲骑兵！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世间竟然有如此强大威猛的骑兵，有着冲跨一切，摧毁一切的气势。 突厥兵虽然以马术精致称雄草原，与敌作战时，亦是以压倒敌军的强大战斗力取胜。但他们却从未想到过，原来骑兵也可以如步兵般排成整齐的方阵，如一台精密的机器般压向敌人。 铁甲骑兵在荒原上驰骋奔腾，形成了最利冲锋的鱼鳞阵。他们选择在最有利发挥重骑兵冲击的地形里，排出了最具有冲击力的攻击阵型。这如虹般的气势，雷鸣电闪般的速度，如同龙啸九天。 忽不台见状，心中已然慌乱，而那四万突厥兵脸上也已露出敬畏之意。 心乱则气势衰弱、气势衰弱则队形混乱。见到大批铁甲骑兵攻来，突厥兵们也反应不一。有的勒马止步，有的继续前冲，有的开始退却，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露头正面迎接铁甲骑兵。 铁阵化成鱼鳞，如同一根根鱼刺一般，发出惊天一击，深深的刺入了突厥骑兵的人群之中。 突厥兵骑兵虽然人多势众，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涌去，但也被这斜插里刺入的一击拦腰截断。 宇文明便在马上，挺起沥泉宝枪冲在最前面。他的双眸泛着寒光，一脸杀气腾腾。 此次作战，他的目的便是阻断对手逃回大营的道路，牵扯住突厥大军，让尉迟敬德的重装步兵尽快赶到。 宇文明不准备让这些突厥骑兵再逃回去，他打算就在这里全歼敌人。 而几名突厥千夫长冲在最前面，见到宇文明率先冲来，亦是大喜过望。心忖自己如果冲上前去，将这位大周皇帝杀死，那岂不是可以立得头功？ 于是，他们口中狂呼，有如一头头发怒的野兽一般，向着宇文明冲了过去。 宇文明手中长枪却是如毒蛇出洞一般，带着一抹寒光。他冲入了敌阵之中，沥泉宝枪左挑右刺，每一次刺出均有一名敌人落马。转瞬间，已连杀数人。突厥兵中不管是有多么骁勇善战之人，皆无法挡得住他的长枪一刺。 “杀！” 宇文明怒吼一声，纵马前行，气势如山崩海啸，睥睨八方！他手中长枪所过之处，无不披糜。他的身前左右，突厥兵纷纷落马，余者无不胆战心惊。 而铁甲骑兵几乎在宇文明出手的同时，也全部拔出大马士革乌钢刀，纵马向前冲锋。 那雪花般的刀光，如惊涛骇浪，在敌人阵中肆虐。大刀带着死亡和残酷，重重地斩在突厥骑兵的身上，如摧枯拉朽般，辗压过去。 突厥兵顿时大乱，前面的人想后退，后面的人又想冲锋，大家挤成一团，不成阵型。而铁甲骑兵则深插入敌阵之中，如利刀般将其切割和压碎，杀得敌人狼狈不堪，连连溃退。 而就在此时，南方的天空已是尘烟滚滚，尉迟敬德率领的四万重装步兵也终于赶到，当先的便是一万陌刀军，两翼则是弓箭手和枪盾兵，对突厥骑兵形成了合围之势！ 见到友军到了，周军铁甲骑兵更是群情振奋，再次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呼喊：“大周万岁！陛下万岁！我军必胜！” 他们的声音此伏彼起，震得富田镇外的地面都有些微微颤动。 铁甲骑兵宛若惊涛骇浪般冲向突厥大军，而突厥兵们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有些胆小之人已经不由自觉地开始向后倒退。 周军的气势在这一刻，已经到了顶点，这样高昂士气的精锐大军，世间又有哪支部队能够抵挡？ 宇文明身为一军主帅，岂能看不出来这是最佳的冲锋良机。他霍然转身，面对己方士兵，只见他白马长枪，衣甲胜雪，一袭白色的披风在大风的吹拂下高高飘起，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全军突击！送这些突厥贼子归西！！！”宇文明用尽全力高呼道，声音如同龙吟。 “杀！杀！杀！” 周军全军将士狂呼着蜂拥而上，那五千羽林卫更是一马当先，簇拥着宇文明，向呆若木鸡的敌军骑兵冲了上去。 宇文明再次催马向前，随同己方铁骑杀了过去。他面对这些已经心慌意乱的骑兵，瞬时间杀死敌将数十人，就连忽不台也被他一枪挑死，可谓横行无阻，肆无忌惮，让本方士卒看得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这场战役其实已经持续了太久，从清晨激战到晌午，看起来又要从晌午搏斗到黄昏。突厥兵们其实已经疲惫。 现在他们人困马乏，奋战了许久的人，大多都已经麻木，只是一种本能的惯性在支撑他们战斗。 而忽不台的战死，可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直属卫队率先崩溃。而随着直属卫队的崩溃，又如连锁反应一般，引发了整个突厥大军的溃退。 在这关键时刻，宇文明却率领着五千羽林卫重骑呼啸杀来，喊声排山倒海，震撼天地。 突厥军在周军前后夹击之下，军心大乱，再加上他们早已体力和心力均到了极限，在首领战死的情况下，再也无法提起勇气争战了。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富田镇前，周军全歼了五万突厥大军，夺回了富田镇，打破了突厥人对太行山的围困，成功达成了作战目的。 此战之后，整个突厥军左翼几乎完全崩溃，损失了近十万精锐的部队。 虽然如今突厥军还占有数量上的优势，但和周军相比，已经相差不远。而且突厥军现在士气低落，粮草短缺，士兵也有严重的厌战情绪，形势开始变得极为不利了。 第652章谈判破裂 这时，在突厥军的大营里，射匮可汗召集了所有部落的头人开会，商讨目前局势。他在太原附近呆了一个多月，却是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损兵折将，不少部落都提出：如今春天到了，该是放牧的好时节了，不应该再打这场没希望的战争了。 而这些提议让射匮可汗心中极为烦燥，他在帐中来回踱步，心情焦虑。 见到自家可汗如此状况，铁穆尔方忍不住出列说道：“可汗，我愿意再为使者，前往周军大营！” 射匮可汗听闻之后，不禁皱眉问道：“你去周军大营？难道不怕宇文明杀了你吗？眼下我们两军谈判早就破裂，此人又向来行事不择手段，只怕危险太大……” 铁穆尔却是毫不犹豫道：“为了可汗和突厥，我就算被杀也在所不措。” 他的话让射匮可汗有些感动，于是方一脸郑重地问道：“铁穆尔，那你去周军大营做什么？” 铁穆尔显然早已想好计划，他挺起胸膛道：“可汗，我这次出使周军大营，便是想一探他们的虚实……我们可先以议和为名，与他们谈判，稳定一下部队的士气。眼下周军大胜，若有能力继续战斗下去，他们断然不会议和。” “不过，如果他们粮草已尽，则多半会趁此有利时机和我们停战。只要他们肯出来和谈，那就意味着周军的粮草可能已无法坚持，我们当可继续围困太原城和周军大营，坐待周军粮尽。这招可谓虚实结合，想必可探出周军的底细。”铁穆尔正色道。 射匮可汗左思右想了一阵，觉得的确可行。于是便吩咐他明日出发。 铁穆尔一夜休息之后，第二天清晨带着两名侍从，骑马到了太行山周军大营前，以使者身份再次求见宇文明。 这一回领路的人还是宇文轩，他将铁穆尔带到了宇文明的大帐中。 此时，大帐内还有郭子逸和林子墨等人在帐内就坐。 铁穆尔进入营帐之后，忙上前按中原的礼节抱拳施礼，然后一脸客气地说道：“大周国皇帝陛下，铁穆尔这次是代表我家可汗来和贵军商议讲和的。” “哦？是吗？你们也想讲和了？”宇文明冷冷的问了一句。 听到宇文明话中的冰冷之意，铁穆尔只觉得浑身发冷，然后强撑道：“陛下，你们的确先胜一场。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眼下我军还有六十万之众，兵力还在贵军之上。若是拼尽全力一战，只怕你们也未必能胜。不过我家可汗觉得这样继续下去，除了让双方陡增伤亡之外，并无任何好处，故想撤兵回转草原。只要陛下答应我突厥，将楼烦、定襄、马邑、雁门四郡，以及河套地区划归突厥，可汗便会立刻率军回转，双方从此友好相处，我大突厥也会承认陛下为中原之主，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铁穆尔觉得这个条件开得的确便宜，如果周军真的粮尽，无心再战，便绝对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所以，他在等宇文明的答复，以观察周军的底气。 宇文明听罢笑了，郭子逸和林子墨也是笑了。 “说完了吗？”宇文明收敛笑容问道。 “说完了！”铁穆尔忙回答道。 “好！你可以滚了！”宇文明毫不客气道。 铁穆尔听到宇文明的答复，差点没气昏过去。而他心中怒气冲天的同时，心中又有些惊惧，因为宇文明的答复实在是太过嚣张霸气了。这说明他的底气一定很足，不然安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说话如此嚣张，如若宇文明不是白痴，那便多半有所依仗。就象他第一次来出使时，宇文明的“你要战，我便战！”六个字，便是充满了激情和自信。 不过，他今日回答，让自己滚的话，却是带着一种轻蔑和不屑。 宇文明现在连谈都不愿意和他谈下去，莫不是他认为此战必胜？所以底气十足？ 铁穆尔当然没有滚，如果他就这样回去，首先射匮可汗便不会饶过他。 于是，他睁大眼睛望着宇文明，鼓足勇气道：“陛下，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六十万大军，虽然你们也有五十万军队，但要和我们一直打下去，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不信你连这都看不出来！中原有句古话，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想必正适合我们今天的状况。” 宇文明听罢，却是哈哈一笑道：“如果这句话是你上次来访时说的。或许朕会考虑一下。因为那时候，朕只是想要你们滚出中原，不要再来骚扰侵害中原的百姓。不过到了现在，你们已经毫无与朕谈判的资本了……” “况且，你们在中原干了如此多的坏事，可谓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朕若是让你们安然回返，如何对得起这一个多月来受苦受难的河东百姓？到了现在，你们已经败象呈现，竟然还企图占据我们的河套地区，以及定襄、马邑、楼烦和雁门四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谓不知天高地厚！说实话，要谈和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答应一个条件，不然朕绝不会再和你谈下去了。”宇文明冷哼道。 铁穆尔听他说话如此无礼，亦是怒气上涌，但想起上次的教训，不得不强忍住怒气问道：“陛下有什么条件？” “退出河东，然后将金山以东的土地割让给我大周。”宇文明淡淡道。 铁穆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怒道：“那你不如说，把我们的突厥牙帐也割给你算了。” 宇文明嘿嘿一笑道：“若你和射匮都赞同这样做，朕自然不好反对，也只有坦然受之。” 铁穆尔简直气得要暴跳如雷了。 金山就是原来******和西突厥的分界线，如果把金山以东的地方都割让给宇文明，那岂不是将半个突厥都双手奉上了？这宇文明不但不愿意让出半分河东土地，反而还想割占突厥的半壁江山，这让铁穆尔如何不气得发狂？ 看来这宇文明根本没有诚意谈判，是想继续作战了。铁穆尔心中暗想道。 于是，他方怒气上涌道：“陛下，但愿你不要后悔今日的错误决定！” 宇文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朕说出的话，绝不收回！朕做的事，绝不后悔！”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起来胜券在握。让铁穆尔也不由心中一凛。 当下他不敢再多言，随即转身便走。 宇文明等铁穆尔离开之后，方才道：“看来射匮已经着急了，他等不下去了。” 林子墨亦是点了点头道：“他叫铁穆尔来，本是想探我们的底细。不过没想到如此一来，反倒泄露了他们心虚的内情。” 就在这时，尉迟敬德却是急匆匆地从帐外进来，然后一脸惊喜道：“陛下，大喜事！李靖将军在攻破西突厥牙帐后，又越过金山，攻破了******牙帐，现在他们已经将草原上突厥人的几十个聚居点横扫一空，不少原先臣服于突厥的部落，都表示愿意归顺我大周了！” “哈哈！总算等到这个时机了！”宇文明这时起身说道：“通知秦琼和程咬金，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我们也发起进攻吧！这一回，便是一劳永逸解决突厥这个边境大患的时候了。” 周军终于发动总攻了，而这一回，宇文明再无任何保留。陌刀军、铁甲骑兵、投石车、连珠弩车等各种精锐兵种及新式武器尽出。太原城外一战，突厥军大败，射匮可汗不得不北撤到了马邑城中，依靠此城的坚固勉强稳住了阵脚。 他们入城之时已是晚上了，可周军依旧紧追不舍，一直到了城下。 待射匮可汗一行人入了城守府暂住之后，铁穆尔方安慰他道：“陛下，马邑城听说是周朝经过了专门修缮的，虽然不及洛阳、长安、江都等天下大城，但却是十分坚固，城墙高厚，我们尽可守得住！” 不过，他话音才刚落，便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外面传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他们所在的房屋瓦片都有些晃动。 “出了什么事？”射匮可汗大惊失色问道。 “属下马上派人去打听！”铁穆尔慌忙答应道。 然后，他便立刻匆匆离开房间，随即带了几名侍卫向声音来处奔去。 不过，只过了盏茶功夫，铁穆尔就急奔而回，然后边跑边向房内大叫道：“可汗，大事不好了！” 射匮可汗一听这话，便是暗道不好，连忙问道：“铁穆尔，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竟然如此惊慌失措？” “宇文明已带领大批周骑兵和步兵，杀入了马邑城中，我军现在大乱，已经无法组织有效抵抗，不少人已经逃出城了！” 射匮可汗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把揪住铁穆尔的衣襟道：“你不是说这马邑城城墙坚固吗？怎么敌人刚发动进攻就被攻破了？你有意叫我来马邑城中躲避，是何用意？” 铁穆尔哭丧着脸道：“可汗，敌人用了一种可以爆炸的瓦罐，将其堆在了城门前，然后再加以引爆。马邑城虽然城墙坚固，但城门却不可能有城墙那样厚实，于是便被炸开了！” “妈的！快给我备马，准备撤出城去！”射匮可汗也忍不住骂了起来。他自然知道，在城中和周军混战，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第653章突厥兵败 等射匮可汗和铁穆尔慌忙上了战马，开始走上街道时，城中已是喊杀声四起，到处都是兵刃碰撞声和惨叫声，让人心惊胆战。 射匮可汗长叹一口气，与铁穆尔一起带着手下亲兵聚集人马，好不容易才勉强聚集了数万人，而这时候已见城中到处起火，火光下人影乱窜，仿佛到处都是敌人，这让他更加不敢恋战，只想早点逃离马邑。 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周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到处都是有人用突厥话高喊着：“大事不好了！宇文明已经率铁甲骑兵和陌刀军杀进城了，我们打不过了，兄弟们逃吧！” 这样一喊，突厥军更加慌乱。当然，这里面既有突厥兵的哭喊声，也有混入城中的周军兵士在故意用突厥话乱叫，以影响敌人的士气。 谁都知道宇文明有多厉害，这位大周皇帝如果亲自杀进了马邑城，那定然有大批周军护卫，敌人不知道有多少。 突厥人均是这般想的，他们在面对宇文明时，便总有一种恐惧心理，斗志全丧。 而射匮可汗见城中兵乱如此，知道再不逃就走不了了，于是他便连忙带兵从北门出城，然后命令手下高喝，让大家出城在城北的小山坡旁整顿集合。 突厥兵听到可汗下令撤退了，更加无心抵抗，于是纷纷逃出城去。其中不少人倒是按着先前听到的命令，往城北的小山坡旁集合。只一个时辰的功夫，该处便已聚集了近十万之众。 原本这些突厥兵也和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往哪边逃。现在知道可汗还在，均奋勇跟随。众人在齐心协力之下，总算冲出了周军的包围圈，向北逃去。 射匮可汗本来可以去定襄暂住的，但他想到连马邑都被周军攻破了，他去定襄也难逃如此命运。因此索性绕开定襄，直向草原的突厥牙帐奔去。 而在他逃走后，城中的突厥兵没了首领指挥，只能各自为战，最后终于被周军全歼。 马邑城中死去的突厥兵可谓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经事后清点，光是战死的突厥人便有近三十万，另外再算上受伤的和投降的。总共不下五十万人。 这一回，突厥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几十年都无法恢复了。 射匮可汗面对如此惨败，心中又气又怒，但又不敢再杀回去。自己这十万残兵败将回去和数十万周军精锐拼命，等于和送死无异。 他只得一路带队冲进了草原，然后狂奔向北，只想赶回到突厥牙帐，医治受伤的兵士，以后再卷土重来。 他们这十万余骑兵在仓皇失措中亡命逃忙。一路上只觉身后总有追兵将近，个个胆战心惊，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好早点跑回牙帐去。 突厥大军都是才刚刚睡下，就被攻进城的周军从被窝里逼出来，被迫上马逃命，可说是根本没有什么准备。等到天明之时，人人都是饥肠辘辘。 射匮可汗回头一望，见到八十万大军如今只有十余万跟他返回草原，亦是欲哭无泪。 他可是聚齐了突厥各部的几乎所有成年男子，才凑足了八十万之众南下。就算先前一个多月的战斗被周军杀了不少，但也不过损失了三万的人数，余下的人马也还有五十多万。可是马邑城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被周军用火药炸开，一夜沦陷，就让他余下的兵力折损了八成以上……让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个宇文明，真是狡猾多端，看来只要此人未死，突厥大军就无法南下。射匮可汗心中暗恨道。虽然他对宇文明恨之入骨，但却又怕得要命，生怕宇文明再度追来。 进入草原后不久，他们到了一条小河边。而据断后的铁穆尔回来禀报，周军已经没有再追他们了，而是直接分兵去了定襄、楼烦和雁门三郡。这让射匮可汗方放下了心。 “大家这一夜都很疲累了，此处正好有条小河，便在此洗浴休息一下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再赶路！”射匮可汗翻身下马道。 众突厥兵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早就疲累万分，想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会了。 于是，他们便脱下衣甲，跳入了小河之中，开始洗浴起来。 不过，他们刚刚才开始洗澡，便听见一阵阵隆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人大叫：“秦将军，突厥人在河中洗澡，我们快杀过去！” “好！传我秦琼的命令，全军突击，一个突厥人也不要放过！”一个的声音大叫道。 众突厥人大惊失色，连忙从河中跳起来，上岸开始穿衣。不过却哪里来得及？ 他们大部分人才刚刚到岸边，大批周军步兵便杀到了，然后无数箭矢射了过来，还光着身子的突厥人纷纷中箭倒地，惨叫连连。 须臾之后，周军步兵已经杀入了突厥兵的人群中，挥起大刀长矛大肆砍杀，突厥人连衣甲都没穿上，不少人连武器都没有。如何能够抵挡？ 人头在岸边滚落，鲜血染红了小河，突厥人的尸首甚至堵塞了河道。才刚刚逃出来的突厥大军，再度受到了重创。 射匮可汗和铁穆尔慌忙上马逃窜，奔出百余里后，到了一处山丘旁边，周军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才总算定下神来。 射匮可汗一查身边的人马，发现竟然又少了七成，仅有三万余人了。这让他实在怒不可遏。 他于是一把揪住铁穆尔，怒喝道：“铁穆尔，你在搞什么名堂？莫不是背叛了我？” 如果不是这家伙说周军没有追上来，自己也不会如此放心让大家下河沐浴。肯定要安排一半人马警戒。 铁穆尔哭丧着脸道：“可汗，这真的不怪我啊！您是问的周军有没有追过来。属下也是仔细查探过，的确没有周军尾随我们。而这回进攻我们的周军定然是早就埋伏在附近的，他们的旗号打的也是什么姓秦的将军！不是之前我们对峙过的尉迟敬德、郭子逸、林子墨等人。” 射匮可汗这时也记起来了，貌似伏击自己的这位周军将领是叫秦琼，而且他手下的兵马全是步兵。如果不是早就埋伏在此的，怎么可能追得上来？他可不信步兵能跑得过骑兵。 “好吧！算你逃过一劫！”射匮可汗松开了铁穆尔的衣襟，然后说道：“我们继续北返，大家沿途加强警戒，以防周军突袭……” 他话音刚刚一落，众人便听到地面传来一阵阵震动，然后远方一条黑线开始逐渐变粗，烟尘四起，并伴有隆隆的马蹄声。 “啊！一定是敌人，看来还有周军骑兵埋伏在附近！”铁穆尔惊恐万状道。 “赶快列阵迎敌！”射匮可汗虽然知道士兵又疲又累，兵无斗志，却也不得不如此下令道。 现在来的是敌人骑兵，不是步兵了，如果四散逃开，只能被敌人追击屠戮。硬着头皮一战，或许还能且战且退。 “突厥人的可汗就在前面，大家冲啊！不要让这家伙跑掉了！”程咬金大声吼道。他和秦琼早就按照宇文明的安排，埋伏在突厥人北逃的必经之路上，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了敌人致命一击。 疲惫不堪的突厥人连忙再度翻身上马，在射匮可汗的指挥下，列阵迎敌。不过他们人马皆困，手脚也不如以前麻利。敌人都冲到眼前了，他们还没有排好防御阵型。 “杀！” 程咬金抡起板斧，一斧头就劈掉了两名突厥兵的脑袋。 在他身后的大批周军骑兵，也鱼贯涌入突厥兵的人群之中，长矛左挑右刺，马刀上砍下劈，直杀得突厥人尸横遍野，哭爹叫娘。 突厥人才刚刚聚集起来的阵型，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战局从一开始便成了一边倒的屠戮。 “可汗！快逃吧，敌人数量不比我们少，又是以逸待劳，我军又疲又累，兵无斗志，没法再坚持下去了。”铁穆尔一抹脸上的血水，急匆匆地说道。 射匮可汗望着已经溃不成军的突厥士兵，亦是心如刀割。这次败得如此之惨，他就算回到牙帐之后，还能不能坐稳可汗位置，都是难说了。 “可汗，下令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铁穆尔再度劝道。 射匮可汗定了定神，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号角声响起之后，突厥兵如获大赦，他们立刻拨转马头，逃之夭夭。而程咬金则挥舞着宣花大斧，率领周军骑兵在后面猛追猛射，又杀死了不少敌人。 不过好在这里已经是草原地带，周军对地形不如突厥人熟悉，追着追着竟然追丢了。这才让疲累的射匮可汗得以跑掉。 而他这时聚拢了人马之后，发现已经不足万人。手下兵马再度减员大部分，这让他几乎欲哭无泪。 可铁穆尔却提醒他，现在还不到悲痛的时候，得赶紧加快速度逃跑，不然周军又会追上来。 射匮可汗一想也是，于是忙命令众突厥兵继续赶路。当他们连续奔行三天之后，周军才总算甩远了。 第654章大敌之死 不过，程咬金似乎精神极好，虽然没有追上射匮可汗，但却锲而不舍，穷追猛打。总是跟在这万余突厥兵的身后。白天追赶，晚上睡觉。反正他们也知道，突厥人的目的地是牙帐，只要他们往牙帐方向追，就总没错。 射匮可汗是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一路却是亡命奔逃，可说悲惨之极。许多突厥兵忍不住饥饿、劳累和无休止的奔逃，逐渐掉队。 可如果他们一旦落到了队伍后面，就会立刻被追上了周军骑兵杀死。 还跟随射匮可汗的突厥骑兵越来越少，等到离突厥牙帐不过几十里地的时候，他们这行人已经不过三四千人了。 不过他们神情虽然狼狈，脸上却是挂着喜悦。终于回到了老家突厥牙帐。在牙帐里还有五万余突厥骑兵驻守，有他们接应，尽可对付得了身后的数万周军骑兵了。 射匮可汗已是生了重病，浑身发烫，只在勉力强撑着。这种亡命天涯的体验，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实在让他的身体也受不了了。 不过好在牙帐离此已经不远，只要在那里的众突厥骑兵过来，还可再战。 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到牙帐，便有数十骑从北面而来。射匮可汗一见之下，便认出为首之人正是他派去通知牙帐，要他们派军队来接应的铁穆尔。 而在铁穆尔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却是他的可敦也遂。 见到这两人，射匮可汗却是不但没有喜色，反而心头一沉，因为他见到铁穆尔和也遂都是一脸悲痛的模样。身后的那些突厥人，个个身上带血，神情狼狈不堪。 这时，也遂见到丈夫，方大声哭泣道：“可汗，妾身无用，没能守好牙帐，辜负了您的重托。”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射匮可汗只觉有些心惊肉跳。 也遂悲痛道：“可汗，周朝的李靖、罗成、罗士信等人，率领二十万骑兵，从西凉出发，先袭击了西突厥的牙帐，将我们在那里的人屠戮大半。然后又乔装成我们的人翻过金山，于三天前攻到了******的牙帐。我军毫无防备，在他们到了牙帐面前时才觉察不对，仓促出兵迎战却是寡不敌众，被李靖大败。牙帐已经被攻破，几位小可汗和王族成员被杀，人马伤亡无数。妾身好在是女子，他们没有过多注意，才勉强带了数十骑逃了出来。现在牙帐已经落到周军手中了！” 射匮可汗听到这里，立刻从马上倒栽下来，然后喷出一口鲜血，大声叫道：“这真是天亡我也！” 他这时才醒悟过来，宇文明其实早就有实力在河东击败自己了。之所以要和自己拖一个多月，便是想吸引住突厥大军，不让他回返草原，给李靖的军队留出攻克牙帐的时间。 这位周朝皇帝当真是算计狠辣，根本不满足于守好河东之地，不让突厥进攻中原，而是反要灭亡突厥。 就在铁穆尔和也遂吓得连忙下马，扶起射匮可汗时，却听见四周一片金鼓齐鸣声，大批周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杀到，为首的一员中年将领威风凛凛，沉声说道：“射匮，你已经山穷水尽，还不束手就擒？” 射匮可汗这时躺在也遂怀中，亦是出气多，入气少。他用手指着那员周军武将，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是谁？” “哈哈！连我们大帅李靖都不认识，难怪会败亡如此，也不知道你这突厥可汗是怎么当的！”站在一旁的罗成哈哈大笑道：“射匮，不光是你在******的牙帐被我们攻破了，你在西突厥的老巢也被罗士信将军端掉了。如今大草原上，已再无突厥人的立锥之地。我军所过之处，其他部落都表示遵从我大周领导，脱离突厥管辖了。” 他这一番话，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重病在身，又急怒攻心的射匮可汗再度被气得喷出一滩鲜血，随即脚一蹬，不再动了。 “可汗！”也遂大叫道，抱住射匮可汗的尸体痛哭流涕。 而铁穆尔却是拔出马刀，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为可汗报仇！跟这些中原人拼了……” 他于是举起马刀向着李靖猛冲了过去。 李靖眯着眼睛望着他，并没有说话。而在他身边的罗成却是举起了手，背后的数十名周军骑兵齐齐弯弓搭箭，瞄准了铁穆尔。 其他的突厥人全都没有跟着冲上，眼睁睁盯着铁穆尔的背影，知道他已经选择了陪射匮可汗殉葬的道路。 “放箭！”随着罗成的一声令下，刚刚跑出不到十步的铁穆尔，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栽倒在大草原上，伤口的鲜血滴在泥土芬芳的草地上，让所有的突厥人皆为之胆寒。 “此人虽然血债累累，却也不失一条汉子！”李靖纵马上前，望着铁穆尔的尸体，缓缓说道：“将他和射匮的尸体葬了！我们该回返中原，向陛下复命了！” …… 李靖返回洛阳之时，宇文明也正率领大军同时返回。东都百姓得知皇帝御驾亲征，大破突厥百万大军，并趁胜攻入大草原，抄了突厥老窝，占领了突厥牙帐之后，皆是欢呼雀跃。中原王朝好久没有在对北方草原异族的战争中，取得如此震撼人心的大胜了。 在接收了民众们的夹道欢迎之后，宇文明率领众将步入皇宫，来到太和殿内。 而这时，他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陇西的官员和吐蕃的使者一道，送来了李世民的尸体，这位宇文明以前的大敌，终于身死了。再也无法对周朝的统治产生威胁。 按照陇西官员的说法，李世民当年在玄武门之变后，便逃出了长安，一路向西逃窜，只有刘文静还跟随他。 他们知道，无论在关中还是陇西、河东等李阀老巢都无法立足，只有到西域去，远离周军的控制区域才有可能找到庇护之处。 原本李世民是想到北方去投靠突厥的射匮可汗的。 但他没想到，射匮可汗这么快就派出八十万大军南下进攻中原。 于是，李世民只得改变路线，向河东的马邑郡进发，想去见射匮可汗，在他手下谋个职位，然后依靠突厥的兵力，卷土重来，重征天下。 但由于他和刘文静都被通辑着，各地城池、官吏、衙役查得又严，他们只得躲躲掩掩，昼伏夜出，导致行路极慢。 等一个多月后，他们到达太原时，却已听说射匮可汗被打得大败，八十万突厥大军死伤惨重，射匮可汗已经逃回了草原。 李世民和刘文静听闻之后，便知突厥之行不可为，就算见到了射匮可汗，他也绝对无力再助他们兴复大唐了。 这时，刘文静便提议他到西面去找吐蕃赞普，希望这位刚刚统一吐蕃的朗日松赞会帮助他们进攻大周。 不过，他们却是万万没想到，到了吐蕃之后，朗日松赞分析了一下情况。认为自己和周军开始，会很难取胜，甚至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于是，朗日松赞便打算将李世民和刘文静抓起来，送到东都，交给宇文明表功。 而李世民得到消息后，吓得连夜出逃。但由于他和刘文静皆不失得吐蕃复杂的地形，结果双双跌下山崖摔死。 朗日松赞于是便将李世民的尸首用薄棺装了，送到了陇西，再由陇西的官员派兵护送，来到了东都。希望和大周友好相处。 宇文明自是非常高兴，重赏了吐蕃使者，表示两国可以自由通商，成为兄弟之邦。 处理完李世民和吐蕃这档子事后，宇文明便开始对立功的将领进行封赏。 李靖已经到了太尉官职，无法再升了。但宇文明将他的官品升为了从一品，算是再升一级。同时还给予他开国大元帅称号，名字载入大周英烈册。 而尉迟敬德、郭子逸、林子墨、秦琼、程咬金、罗成、罗士信等人也被升为大将军，官品升为从二品到正二品不等。 其余的三军立功将士，如从事后勤和情报工作的红袖、长孙无垢、杜如晦、房玄龄等人皆有封赏，而且奖赏十分丰厚，可谓皆大欢喜。 封赏之后，李靖却是出列正色道：“皇上，此次我军虽然大胜，并攻破了突厥牙帐，算是给了突厥人沉重一击。可顶多能够震撼他们二十年。再过二十年后，就算突厥衰亡了，还有别的草原部落兴起，依旧会成为我中原的心腹大患。我们不能不早作防备。” 李靖的话众臣皆深以为是。从春秋时期，中原北方的北狄、西戎等异族便屡侵边境。到了战国和秦汉时期，大草原上便成了匈奴人的天下。当时秦、赵、燕三国还修筑了长城，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更加三国的长城连接起来，以防御匈奴人的进攻。 再到后来，在三国时期又出现了乌恒、东胡、鲜卑等异族，不断南侵，曹魏也经常与其发生战争。西晋统一天下后，大批草原异族迁入中原繁衍，最后酿成五胡乱华，让中原大地混乱了近三百年，直到隋朝统一天下后，才告一段落。 第655章消灭草原威胁的办法 不过这时，柔然、突厥等族又在大草原上兴起，不断南侵，给中原百姓造成了沉重的灾难。比·奇·中·文·网·首·发 如今周朝虽然是击败了突厥，暂时消除了北方边塞的威胁。但这也跟秦始皇、汉武帝、隋文帝时取得的胜利大致相当。过得二三十年，草原上的异族恢复了元气，在重新统一之后，依旧会继续南侵。 李靖提出这个担忧之后，众臣皆深以为然，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论到如何消除来自草原上的威胁，众臣虽然都提出了不少意见，但都是些制标不制本的方法。甚至有些不太靠谱。 比如说一位御史就提出，派一些老夫子到草原上教授儒学，感化草原人。这差点让武将们笑出声来。先不说草原人肯不肯服从教化，就算服从，肯听老夫子讲课。那些老夫子在风餐露宿的苦寒草原又能呆多久？而且如果不派大军跟随镇压的话，这些老夫子只怕在路上就被杀得一干二净了。 而这时，杜如晦倒是提出了一个让大家能够接受的方法：“陛下，草原诸部很难征服，大漠太过广阔，他们又全是骑兵，来去如风。各部落皆是结水草而居，时常迁移，没有固定的城池，如果要进攻他们，很难找到合适的进攻目标……打败他们不难，但想要彻底征服他们，却是不易。所以微臣以为，只能以册封安抚为主，不知陛下觉得可行否？” 按他提出的方法，朝廷可以任命草原上的各部贵族为都督，在草原上建立几个都护府，间接管辖草原各部。 这个办法倒让许多大臣眼睛一亮，暗忖这倒是以夷制夷的好方法。 宇文明听到这里，却是轻轻摇头。这个方法在原本的历史上，唐朝已经这么干过，结果是失败了，只管了四五十年，草原上便又兴起回纥这个新的部落，他们统一了草原后，认为有了和中原汉人对抗的实力，便不再听从唐朝的命令了。 所以，他认为，应该采取一种新的方法，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草原威胁问题。 于是，宇文明便抛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多年的计划。 而当他一一说完之后，众臣皆大为赞叹，认为这是一举解决草原隐患的良策。可以马上公布并予以施行。 原来，在宇文明还在辽东的时候，就已经下令情报部要重点收集突厥各部的情报，将大草原的山川河流，各部规模，水草丰盛地，主要交易地都作了详细的记载。 在宇文明看来，草原诸部的命脉就在于水草。他们的食物来源于牛羊马，而要养活这么多牛羊马，就必须要在有水草的地方才行。 但大漠虽然广阔，水草丰盛地却并不多。而且由于大草原上的河流经常干涸，今年是水草充沛的地方，明年就有可能因为流经此地的河流干枯，成了荒漠。 只不过，这些季节性河流也是有规律的，是可以找得到它们的流经之处的。 据情报部人员的统计，大草原上，真正常年水草丰盛的地方不过七十余处，而季节性水草丰盛的地方，也仅有两百二十余处。但这两百九十余处水草丰盛地，面积只占大草原面积的百分之一，却养活着大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牲畜和人口。如果控制了这二百九十多处水草较丰盛的地方，也就控制了大漠的命脉，不由得草原诸部不臣服。 所以，宇文明的方法便是采取步步为营，压缩草原诸部活动空间，再在其内部予以挑拔，鼓动其自相残杀的办法，征服大草原。 首先，宇文明下令在伊吾、西凉、河套、定襄、北平等靠近大漠的外围地区建立后勤保障基地。为进攻大草原的朝廷军队和民间武装力量提供粮草武器补给。 他的这一方法也是受十六至十七世纪，俄罗斯人征服西伯利亚的过程启发。 宇文明提议先在亲善周朝的草原各部，其所在的每一处水草丰盛地上，建立攻防据点。大的水草丰盛地要建立城池，中等水草丰盛地要建立要塞，小的水草丰盛地也要建立一个哨所。 而不管是城池、要塞还是卫所，皆建有城墙，驻扎数目不等的士兵，派驻官吏进行管理。和平时期可以将这场所提供给草原的牧民作为其交易的场所，好收取税金及取得补给。如果遇到敌人攻击，就立刻紧闭城门，固守待援。 由于现在周军并不缺少马匹，武器装备也远较草原人犀利。如果有据点受到攻击，坚守到援军到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次，是采取鼓动草原人杀草原人的办法，挑动突厥、薜延陀、铁勒、室韦等部互相残杀。鼓动亲周朝的草原部落向大草原深处进攻。而每占领一处新的水草丰盛地后，就采取前述方法，构建据点，派驻士兵，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当然，周军采取这种以夷制夷的方法，草原诸部的首领肯定有人会不愿意和别人自相残杀的。 但宇文明认为，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需要担心。因为草原各部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盯着首领位置的人可不少。如果某部落的首领不听周朝的命令，就可以采取收买他的兄弟，以及其他睥睨其首领位置的人，将其搞下去，换听话的人上来当首领。 同时，对于如突厥、室韦等顽固对抗周朝的部落，则采取坚决打击的方法，将其剿杀干净。 在这一点上，宇文明认为应该充分发挥民间的力量。 这位大周皇帝提议，向全天下发布诏告，宣布突厥和室韦为大周的公敌，任何人只要杀了这两个族群的人，都可以凭人头到周军在大草原上的城池领赏，每个人头赏一百元大周纸币。 而如果是这两个族群部落首领的人头，则赏一万元大周纸币。反正突厥人和室韦人等草原人的形貌跟中原汉人大异，也不怕驻军会认错。而现在大周纸币早已在中原流通无阻了，在哪里都可以得到兑换。 至于有没有人会把草原上其他部落的人杀了，然后拿着他们的人头，冒充突厥和室韦人的人头来领赏钱，那就不是宇文明考虑的事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削弱蒙古诸部的实力。 虽然对于中原的民众来说，一百元钱的奖赏不算多，比较欠缺吸引力。但对于河套、西凉和辽东等地的民众来说，一百元大周纸币还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了，足够一家老小吃上三个月了。 在颁布剿杀突厥人和室韦人的法令后，薜延陀人、铁勒人、吐蕃人、铁勒人、奚族人、高丽人、契丹人等各路游牧民族的亡命之徒都纷纷杀入大草原，想杀了突厥人和室韦人去领赏钱。 只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要专门找这两个大部落的人杀，却是比较困难的，毕竟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周军在通缉他们，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就连跑到草原上其他部落的地方都不敢了。纷纷化整为零，四处躲藏。 于是，有些残忍却又狡滑之人，便发现草原各大部落的人形貌都差不多。他们于是灵机一动，索性杀了他们视线内可见的草原诸部之人，然后提着人头去周军的城池和边塞领赏，想试试看能不能领到赏钱。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样做并没有引起发放赏钱的周军军官置疑，连问是他们交来的人头是突厥还是室韦部的人都没有问，就让他们妥妥当当地领到了一百元赏钱。 这样一来，此消息很快就传扬开来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从大草原以外涌入的赏金猎人数量剧增，杀得草原各部叫苦不迭。但偏偏又没法应付，毕竟这些乱杀人的匪徒，规模最大的也不过百余人，还有很多独行侠，彼此之间又互不统属，没有统一的指挥。让草原诸部只能被动挨打，根本无法反击。就算他们能投伏灭掉其中一股，却也没法应付其他源源不断的涌入者。 于是，已经投靠周朝的草原诸部牧民们，在无奈之下，只得改变自己的衣服穿着和尽量说汉语，在外也装成是汉人，以避免被杀。 在这种情况下，草原各部或迁入内地，或虽仍在草原生活，但却自称汉人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与此同时，周朝又派出了一些擅长种田的农民，指导草原各部在水草丰盛地进行耕种，并发给农具和两种新型的粮食种子，过上定居的生活。 而周朝农民带来的新型粮食种子，非常适合在大草原这种苦寒贫瘠之地生长，哪怕是降水少，土地不肥沃，也能取得较高的粮食产量。 而这两种粮食作物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土豆和玉米。 它们原产于美洲，中原一带是没有的。但宇文明这个穿越者却是深知这两种作物在世界粮食史上的巨大贡献。 在中国的历史上，中原王朝开始向东北大规模垦殖移民，便是从明朝开始的，而为什么明朝时才可以开始大规模移民，便是因为土豆和玉米这时已经引进了中原，开始了广泛种植，所以汉人才得以在寒冷的东北大地立足生根。 第656章大结局 所以，宇文明在攻克江南后，就发出了悬赏令，要求渔民和航海商人尽量向东航行，去探索未知的大陆，同时画出了上述两种植物的种子图样。称凡是能找到并带回种子的人，均赏以一百万元周朝纸币。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数年之后，还真有一位海商，在发现了吕宋岛之后，又以其为基地，继续向东航行，终于在三年后到达了南美洲的智利，发现并取得了土豆和玉米这两种植物的种子。 而宇文明在得到玉米和土豆的种子后，立刻重赏了这位海商，并立刻将其交给最好的农学家进行种植培育。 经过两次试种之后，终于取得了成果。 农学家们首先在江南试种成功，然后又推广到了关中、河东和河北一带。并得到了当地农民的极大欢迎。因为他们发现，这土豆和玉米产量比原来传统的粮食作物水稻和小麦高得多，而且还不要那么多肥料和水，也没有那么娇贵。 周朝的农学家们在有了初步推广的经验后，心中自然更有底气，既然在关中这样的黄土高原和河东这样的贫瘠之地都能种植成功，大草原就更没有问题了。 牧民们原本担心，从中原拿来的新式粮食作物在大草原上没法大规模种植。但在试耕种一年后，却发现产量很高，比他们放牧牛羊更划算。 于是，在尝到甜头后，草原各部的牧民们自然更愿意耕种粮食，而不是放牧牛羊了，毕竟这样生活要稳定得多。 在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大草原上愿意归降周朝的部落越来越多，且凡是投降过来的部落全都改衣易俗，作了汉人打扮，并学说汉话。生怕被那些赏金猎人一刀杀了去领赏。 而且这些部落的人在安顿下来之后，也觉得这是一条生财之道，毕竟比起那些外来的赏金猎人来说，他们对于大草原的地形更加熟悉，知道那些和周军敌对的部落住在何处，埋伏杀人更加得心应手。 所以，到了后来，据边关的守将统计，一年之内前来领赏的人七成以上竟然都是原来大草原各部落中的人。 在这样的政策进行了二十年之后，不服周朝统治的草原各部都覆没了。如果现在有人还到草原上去做生意，沿途所见的水草丰盛地，全是一片男耕女植的田园风光，所有民众都是着汉服，说汉话，习汉俗。就算偶尔有些牧民骑马路过，也绝看不出有半分原来草原异族的模样。 而周朝也逐渐在大草原的各族水草丰盛地，开始设立郡县，进行管理，将这边万里沃土纳入了中原的疆域。 相对于吞并大草原所用的时间，将日本纳入周朝领土则要提前得多。在打开了日本的门户，签署了条约之后，大批中原商人到日本开店谋生，并逐渐控制了日本的经济命脉。 而这个时候的日本，对于中原文化是非常崇拜的。他们的风俗、文字都还没有形成。周朝商人的大批涌入，在文化上进行渗透，他们不但不抵触，反而极力吸取和接受。 对于这一切，日本的天皇自然是大为不满，因为这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统治。如果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会让日本从此消亡。 所以，他便集合了一批大名，调集军队驱逐了周朝的商人和使者，企图和中原断绝往来。 这一来，却是正好给了宇文明开战的借口。他立刻便将从北方退下来的大批周军派往日本作战。 这时的日军总共也不过十几万军队，而登陆进攻的周军却达到了三十万之多。 在周军水师和骑步兵齐头并进的情况下，日军接连败退，很快就退到了京都附近。而这时，周军水师又从海面上炮轰京都，将全城几乎夷为平地，天皇也被炸死。 在粉碎了日军的抵抗之后，周军开始分散进驻日本各地城池。早已经准备好的周朝官员也都陆续被派往日本各地，担付起管束日本平民，建立新的地方政权的工作。 这种治理外国地方的工作，已经有了充分经验的长孙无忌和宋金刚可谓驾轻就熟。 他们下令将日本全国按中原的传统，分为郡和县两级行政区域。郡知府设在京都，各县县令则驻在原日本各大名的城池内，知府和县令均由日本人担任，以消减日本人的抵触情绪。 不过，这些担任地方长官的日本人，却都是家中和汉人通婚，或者从小就在中原长大，能说流利汉语，心向周朝的日奸。而真正对地方有威摄作用的留守一职，却由周军的驻军军官担任。 同时，长孙无忌亦看到，日本的各大名领地之间，由于以前的内战，相互都看不顺眼，他亦把在新罗和百济用过的方法搬了过来。故意让原北条家投降的家臣去担任原浅见家领地的县令，又让毛利家族的家将去担任织田家族的地方官员。 这样一来，双方自然就矛盾重重，而当矛盾激化到一个临界点时，长孙无忌再以自己委派的官员来取代那些激起极大民愤的地方官员。让当地平民深深感受到，还是天朝上国派来的官员爱民如子，和蔼可亲，连收的地租和税收也少许多。 在日本的局势开始稳定下来之时，宇文明才开始实施他的改造计划，下令在日本各县仿中原的模式，开设各级学校，凡是年满六岁的孩童，均要进入学校学习汉语，并教导他们习惯汉族的习俗，认为自己是汉人。 同时，宇文明还大力鼓励日本人学习汉语，遵守汉族的习俗。凡是会汉语的日本人，在经商、开矿、参军、作官等方面均给予特别照顾。 日本人原本就非常崇拜中原王朝，在见识到周朝的强大武力和先进技术文化后，更是如饥似渴地吸取中原的文化知识。 仅仅过了不到十五年时间，走在京都街头，就感觉与在江都、东都、长安无异了。街上的行人皆是着汉服、说汉话，写汉字。完全成为了大周的一部分。 …… 时光悠悠，岁月匆匆，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此时，年近花甲的宇文明，已经退位成了太上皇，将皇帝让给了自己和抒梦生的儿子宇文凌。 虽然宇文凌还很年轻，仅仅二十五岁，但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非凡的能力和个人魅力，深得大臣和民众的喜欢，他的继位也是毫无争议的。宇文明也认为，早点让儿子接手这个强大的帝国，更有利于周朝的稳定。 大草原、日本、吐蕃都已经正式成了周朝的领土。而西域和南洋的民众在看到周朝百姓的富足生活后，都一致要求内附，使得宇文明毫不费力地将东南亚和中亚的肥沃土地纳入了自己的版图。 而在澳洲和美洲的定居点也越来越多了，大周的开拓者们正向印度、阿拉伯、非洲一带拓殖。周朝的远洋舰队，已经抵达了欧洲，见到了教皇。 而这位基督教的教皇，却是热心的向周朝使者建议，一起进攻双方的共同大敌大食。 “大食的确是我大周现在的最大敌人。不过，如何对付这位大敌，便不是我所考虑的事了！毕竟我也不能把天下全打完了，总得留点事给儿孙们干干！”宇文明坐在皇宫的御花园内，望着身边的八位娇妻和数十位儿孙，内心充满了甜蜜……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