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肆火 作者:树延 文案: 南城一中竞争激烈,高考结束没几天,迟雾就回了外婆家清闲。 傍晚,迟雾拖着藤椅到庭院纳凉,片刻后,一辆通体漆黑的超跑从前方路口拐进来,稳稳当当地停到了她的面前。 迟谈两家私交甚笃,在源江是邻居。 谈屹臣站在车前,转过身,看向躲了自己好几天的人:“哟,挺巧。” 迟雾面无情绪,点了下头:“嗯,是挺巧。” 远处天光还未完全消逝,暮色四合。 谈屹臣模样挺正地站在那,视线落在人身上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听我们班同学说,咱俩好过?” 话撂完,他微嗤,补了一句:“你还挺爽的?” “……” 迟雾撂下手里的西瓜,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这人算账来了。 *网络上有个热门问答:还记得在你心里拿过满分的那个人吗? 谈屹臣写的是:[他们不是满分,他们是彼此的试卷本 身。]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阅读指南: 混球大少爷×清冷少女 拽哥VS腹黑|青梅竹马|双Bking 文案废文案废文案废。双初恋,人物出场均已成年,开头高考毕业,一个纯谈恋爱的文,个人认为无雷,不知道怎么排雷。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雾,谈屹臣 ┃ 配角:123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梅竹马的极限拉扯 立意:真爱至上 ☆、1.001谁都没先移开 南城,五月头。 昏沉的傍晚漂浮着燥热、沉闷,缠绕着道路顶的梧桐绿叶,天气预报播报的雷阵雨迟迟未来。 从南到北贯穿的马路上人影憧憧,车尾气混杂着灰尘,起起伏伏,人流中间夹着各式各样调侃的脏话,这条路靠十七中,路边好几家店都能遇见刚放假的学生。 马路边有几家酒馆,视线往右上角移,酒馆中间搭着一条铁制阶梯,不算长,架在那有种摇晃的错觉。 顺着走上去,门口悬挂着一条设计个性的招牌黑色广告布—— 刺青纹身室。 一辆重机呼啸而过,割裂闷热的暮色。 与此同时,纹身室的门帘被人挑开,走出来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 身高大概一米七,皮肤白,神色冷,脸很漂亮,眼睛棕褐色,燥热的气息宛如碰撞上雾蒙蒙的冰山。 天色渐暗,迟雾顺势靠在纹身室门口的栏杆上,手肘往后撑,手腕很细,腕关节处有两枚很小的白色细弯,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浅淡的疤痕。 她顺手将墨绿色的校服搭在有些锈渍的架子上,垂头发消息。 【几点?】 对面:【晚八点。】 南城六月头的天气就已经异常闷热,迟雾扯过校服,将手机揣到兜里,踩上阶梯吱吱呀呀地往下走。 街道车水马龙。 “问完了?”李溪藤坐在相邻的咖啡店铺门口,店铺为外开放式,人一走下来她就看见了。 “嗯。”迟雾点头。 楼上这家纹身室是南城设计最好的一家,可惜刺青师是李溪藤前男友,她嫌晦气,就没陪着上去。 “真不上去?”迟雾淡淡打量她一眼。 “不去。”李溪藤起身走出来:“瞎败坏好心情。” “哦,那随你吧。”迟雾懒得管她。 李溪藤是上一届的,是迟雾高中的学姐,跟楼上那个刺青师也就是去年暑假的混账事,迟雾不感兴趣,只了解一点知道这段感情大概的时间线。 总之也就差不多半年的光景,两人就分了,分手这个事在当时闹得也很大,分手时李溪藤还在沪市,深更半夜缠她这个高三生,一嘴一个碧池的骂。 不知道是骂哪个三,还是骂狗男人。 反正没骂几天,她也换男友了。 就挺爽的。 “大半年没回了,刚坐在店里,瞧见好几个挺正点的高中生弟弟。”李溪藤抬手捋了下黑色的波浪卷,红唇,耳钉,复古牛仔裤下的身材火辣,走哪都能带出一股子狐狸精的味。 “等高考完了,你就可以下手了。”迟雾回一句,把她那点子想法摸个透。 李溪藤第二任男朋友也没谈几天,就分了,这会是单身状态。 “拉倒吧,没这闲工夫。”李溪藤把烟摁灭,甩进垃圾桶里,搂过她,手掌搭上她的胳膊:“走吧,咱们先过去等着。” “嗯。” 正值五一假期,今晚是几个朋友组的饭局,有同届的也有李溪藤这种上一届的,年龄相仿大差不差,没放假前就巴巴着今晚怎么玩。 BOOM提前就被定满了,吃饭的地方就改在了一家酒馆,他家烤肉挺香。 街道熙熙攘攘,两人一道往前走,随口聊着天。 “南城有钱的二代是真不少。”李溪藤煞有介事地瞟向路边的一辆重机。 机车改装过,被随手停靠在水泥墙根下,红白色,杜卡迪的标,买它打底六位数,还不算上后续花钱改造。 玩这个的,改装费比买车的钱大了去了。 “就不能是白手起家的一代?”迟雾轻飘飘收回视线,脑子里浮出不久前刚听见的机车轰炸声。 声浪强,耳膜都跟着震,隔几条街都听得见这动静。 李溪藤笑:“哪个白手起家的没事出来溜杜卡迪,也就是少爷没事干,跑出来玩玩。” “懂得真多。”迟雾对车没兴趣。 “凯子钓多了,就懂了啊。”李溪藤调侃自己一句。 一直往西走,转过街角,一家网吧门口斜斜放着排自行车和小电驴。 几年前逮得不严,网吧处处都能见着小学生初中生,现在管制严格,未成年压根不许进。 李溪藤闲得发慌的时候跟她扯过这么几句废话,大概意思就是,几年前的初中生,也就是现在的高中生大学生,管来管去都没管到这批人头上。 正儿八经的天选之子。 “诶,往前看。”迟雾正出神,李溪藤冷不丁地抬手,碰了她两下示意。 迟雾抬眼,将视线移到正前方。 正路前面也没什么不同,人来人往,网吧门口杵着个少年,身量清瘦,个高显眼,看上去有点眼熟。 迟雾没想着看,但有些人天生就是打眼,往人群里一撂,自带鹤立鸡群的优越条件。 脸看不清,黑T,左手抓着红色机车头盔,右手戴着黑色的护指半掌手套,脖颈低垂单手在屏幕上打字。 前端露出来的半截手指,无端透着性感。 “草,帅啊。”李溪藤眯了眯眼。 迟雾瞧了一眼她那一副蠢蠢欲动的样:“植物?还是动词?” “你学坏了啊。”李溪藤也跟着笑。 网吧门前,三三两两来去的学生,阻隔冷气的玻璃门被推拉开,从室内走出一个米色吊带裙的女孩,裙子收腰设计,从视觉上很好地拉长了身材比例。 “屹臣,上次模拟考得怎么样?”吊带裙靠到少年面前,没什么营养地问。 “还行。”谈屹臣不咸不淡地回,没从手机上挪开一眼。 “哦,那我......我前天下午给你发的短信,你看见了吗?”吊带裙左右顾看两眼,看没其他熟人,瞧他心情不错,大胆子继续问。 “嗯。”少年微不可察地点了头。 吊带裙似嗔非嗔:“那你怎么没回呀?” “回什么?”他偏过头,眉头皱一下,姿势保持不变,朝她看过去。 “等你高考完也不能考虑考虑我嘛?”吊带裙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考虑。”后者半点都不迟疑。 对话很简单,又熟练,二人之间可能不止一次进行过诸如此类的对话。 余光探见这一来一回的互动,迟雾侧过头再次望过去。 第一眼,迟雾第二秒就收回视线。 第二眼,迟雾顺势瞟过去的时候,两人之间距离缩进,看清了,旁边音像店门口放着音乐,Zoe Wees的《Control》,副歌部分。 “I don’t wanna lose control Nothing I can do anymore Trying erery day when I hold my breath Spinning out in space pressing on my chest......” 说不准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板,又或者是那个场景那个人那首歌曲,几种因素在这一时刻恰好撞在一起,将纷杂的气氛烘托到微妙。 总之第二眼,迟雾没再收回来。 LED灯牌下,谈屹臣倚在墙边,灰棕色的短发被风吹得稍显凌乱,姿态闲散,一股漫不经心的调调,显然对这场面驾轻就熟得很。 一辆大吉普开过,掀起一阵灰尘,谈屹臣下巴扬起,两人都是无意,但视线就这么对到一块去了。 谁都没先移开。 人声喧杂,迟雾挽着李溪藤,眼神毫无波澜。 身上米白色的高领无袖贴身背心,手臂上是晃眼的校服,黑长发搭在肩头,不见情绪的一张脸处处透着清冷。 夜空炸出一声闷雷,雨滴砸落脚边。 人群四散。 “说下就下,点儿够背的。”李溪藤抬手虚虚遮挡。 迟雾恍若未闻。 雨滴落在她裸露的肩头,又顺势滑落,冰凉地贴着肌肤。 “我哥说了,你没谈恋爱,也没什么喜欢的人,那就给个机会呗。”吊带裙不依不挠,朝离他更贴近的距离凑,眼神晶亮,语调带一股恰到好处的嗲,听得人心痒。 后者漫不经心收回抵着的腿,这一收,两人距离又拉开回原点。 迟雾依旧没拉回视线,丝毫没有避嫌的自觉。 雾霭的LED灯牌折射着光,谈屹臣也没什么反应,视线平淡,大剌剌地打量她,礼尚往来。 仅七秒钟的时间,湿漉漉的空气给这两个路过的人之间,莫名其妙牵扯出一种,旁人不易觉察的暧昧感。 这种感觉,很多年后李溪藤给他俩给出了个评价。 一丘之貉,同类相吸。 搞到一起是早晚的事。 “给你机会?” 两人对视着擦肩而过,谈屹臣目光还落在她身上,但话是对着吊带裙讲的,嗓音带上天生的磁感,漫不经心地撞进迟雾的耳朵里—— “放弃吧,哥得给未来女朋友守节。” ☆、2.002气势逼人 雷阵雨,来得急,走得也快。 马路湿漉漉的,闷热的天气有所改善,刮来一阵阵的清风,带起梧桐叶上吊着的雨滴。 这会子还不到七点半,与相约的时间差一大截。 两人在周边随便找了家店坐。 “干什么呢你,魂被刚才那帅哥勾走了?”李溪藤瞧她心不在蔫的样。 “不是。”迟雾平静地看向她。 “不是?”李溪藤眼神揶揄:“那你魂不守舍的干什么。” “……” 迟雾睫毛动了下,干脆转开话题:“你觉不觉得,那女孩挺眼熟的?” “女孩?” “嗯。”她提醒:“朝草表白的那个。” “草?要不是我脑子快,差点反应不过来草是个什么玩意。”李溪藤被逗笑了:“草是挺极品的,估计撂学校里也是个校草,不过那女孩没见过吧,没印象。” 迟雾记性比她好:“你去年拎着杂志,跟我说那款少女香,不记得了?” “少女香?”李溪藤也想起这茬了:“那女的,是杂志上那小模特?” 虽然也就是个背景板。 “嗯。”迟雾点头。 “要不咱折回去,拍点照片,卖给狗仔捞一笔。”李溪藤人挺损的。 “算了吧,她值不了几个钱。”迟雾语气很淡,从始至终神情都没变化,听不出嘲讽,也听不出夸奖:“想赚钱不如去拍草,推荐给艺人经纪公司,成了最起码二十万。” “有道理。”李溪藤点头,以为这就完了,迟雾还没说完:“等草爆火的时候,你再把这照片卖出去,随便说是类似前女友,这样比较赚,价格和尺度成正比。” 不动声色地坑一个人两次,把人卖了还得帮她数钱。 “到底是联考年级前十的人,智商不是虚的。”李溪藤抬臀,靠坐在软垫上佯装感慨。 外头风大,一阵阵的刮,暴雨猝不及防地又开始下。 落地窗前,迟雾安静坐在那,背很薄,体态也好,看上去温柔,又处处带着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的坚韧感。 只可惜这个人从背后看,和从正面看,感觉完全不一样。 迟雾一张脸长相没得挑,正的很,但脸臭,很难朝谁真心实意笑那么一下,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显得她人特难搞。 难搞到她俩不是一届,还没玩到一起去之前,就听说过她这人难搞的事迹,蛮出名。 李溪藤记得很清楚,迟雾不是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而是高一下半学期才转学进一中,并且不爱和学校里的人打交道,看着不好说话,走哪儿都自己一个人,偶尔和别人走一起都是身旁的人主动。 但因为够漂亮,人又有点特立独行的意思,刚转学就抓住了一部分人的眼球,但不惹事,成绩很好,第一次考试就是年级前十。 学校里新转学过来的漂亮女同学原本就是男生宿舍火热谈论的问题,加上那个性格,清冷在那群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心里几乎和神秘挂钩,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名字都飘在论坛里,比如:【撞见迟雾一个人去操场倒垃圾,又被班里孤立了?】 在最初几条因为好奇打探迟雾消息的帖过后,论坛里关于迟雾的,没几条是友好的。 一中的论坛是匿名论坛,发言随心所欲,就连这种没营养的帖子下面讨论量也过百,不过基本都是类似于“她活该”的一种情绪宣泄。 迟雾随手点进去两个,一个id她眼熟,和她表白过,另一个是个之前就骂过她的女生。 论坛里关于她的,要么明里暗里指出她转学是因为在之前的学校犯了事,被退学才跑来一中,要么是说她手腕上的卡地亚是偷来的,全是这种傻逼烂事。 而上面只是小菜,最夸张的是一条是她进出小区的一张背影照,她住在离校不远的高档小区,被人拍下来,偷拍者站的很远,手机焦距被拉到最大,人像都显得模糊,但能看出是迟雾。 主帖名称起的也很有意思:【好像从没看过高冷女神的父母?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条帖子一被发出来就被引爆:【好像真没见过,但有一回看见辆卡宴接她。】 【卡宴?这姐不会被包养了吧?】 【偷姐发展其它新业务了?】 就是从这条帖子开始,学校里开始传出“迟雾被人包养了”的流言。 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愈演愈烈。 那段时间,迟雾的私人物品常被翻,偶有丢失情况。 直到某天路上堵车,早读课迟到一会,她到教室走到座位上就发现座位被人搞了,板凳被倒上一堆泡湿的麦片,粘稠,泛着叫人倒胃的香甜。 桌子上被用铅笔写上两个字:恶心。 那会她还是一个人坐,没同桌,迟雾一言不发,先是掏出手机拍下证据,随后拿过抽纸抽出大半袋盖在上面,走到打扫间扯出一个垃圾袋,把湿燕麦包起来,在一片读书声中走到第二排一个卷发女生身后,把那摊湿燕麦从她头顶往下扔。 班里只有这个女生喜欢泡燕麦,迟雾不喜欢这种甜腻味,所以印象很深。 那女生尖叫,班里的读书声戛然而止。 “迟雾你是不是有病!”女生要气疯了,浑身狼狈。 女生指尖指着她,咬牙切齿:“我要告老师!你等着被班主任喊受处分吧!” “告啊。”迟雾不在意,火上浇油地侧过头,指了下教室最前端的摄像头:“都拍着呢。” 能拍下迟雾,也能拍下她。 那女生的叫嚣劲就蔫了。 这事还没完,关于迟雾被包养的谣言起自一个学姐,上一级的。 发帖人,跟帖人,一个人弄了几个小号搅混水,起因是这女的在校外有个富二代男友,接她放学的时候瞧见了迟雾,而后学姐陷入恋情危机。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在学生时代常见,多数当事人选择冷处理,不管。 但迟雾管了,被烦够了,揪到了最先传出这个谣言的人,挑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堵在那个学姐的教室门口。 这事情就发生在李溪藤隔壁教室,她算是全程观看。 迟雾一个人站在那,没因对面人数上占优势有怯意,喊出那个人的名字:“聊聊?” 短短几秒,周围的人就感受到了心惊肉跳和迟雾要找这人算账的气势逼人。 旋转门被推开,进来两个躲雨的人,风夹杂雨丝刮进来,一部分打在迟雾身上。 “总看我做什么?”她抬起手肘,将没喝完的咖啡往旁边移,转动高脚椅,正面直冲着坐在懒人沙发上的李溪藤,抱着臂,下巴微抬地看她。 “看你好看。”李溪藤眨眼,偏过头冲她放电。 “谢谢。”脸还是臭。 “......不谢。” 除了迟雾,她就没见过哪个美女脸能臭成这样的,算她的本事。 雨势渐小,两人看了眼时间,起身沿着商铺屋檐往学校旁的体育场走。 丝丝细雨的雨幕中,霓虹灯闪,路上行人撑着伞继续走,一场雨丝毫影响不到他们。 体育场临靠几所中学和一所职高,生意不错,里头设施也好,羽毛球场排球场篮球场基本上都有,学生都爱去那边打球,或者是些已经踏入社会的年轻人。 今天不是约打球,是恰好五一假期,大家聚在一块吃个饭,尤其是已经上大学的那几个,平时见不着面,假期赶上一块回来,聚一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体育场灯光明亮,两人到的时候几个男生刚结束,吃饭地点定的是一家带烤肉的酒馆,就在体育场旁边,男生们闲来无事临时过来打了场。 赵炎热气烘烘地从球场上走下来,边走边撩起衬衫下摆兜头擦了下汗,跟两人打招呼:“来多会了?” 赵炎是李溪藤的好友,跟迟雾算不上特别熟,勉强是个萍水相逢的交情。 “刚到。”李溪藤笑笑,抱臂看他一眼:“能把LV穿的跟地摊货是的,还得是你。” “身外之物,稀罕它做什么。”赵炎抓了把汗湿的短发,看向两人:“人都差不多来了,吃饭去啊?” “嗯,走吧。”迟雾点头,望向后面收拾好了正过来的几人:“陈檀和其他两个坐那等半天了。” 几人一块过去,出了体育馆左拐一百米就是那家酒馆,在这一片挺受欢迎,尤其是到傍晚开始,打球的人多起来,结束后总得三俩作伴去旁边吃一顿,算运动之后对自己的犒劳。 这个点就餐高峰期,进去的时候几乎都坐满了,还好提前预定了位置,各个座位用矮屏风遮挡,隔断成一块块独立区域,半包围的格局,不局促也能有些隐私。 酒馆吆五喝六的要热场,造氛围,控音师挑了首英文歌。 “这儿呢。”陈檀从屏风后侧探出脑袋来,朝几人挥手。 “来了来了。”赵炎率先抬步过去,他们定的是最大的卡座。 服务员搬来一桶冰啤,沿桌面散发出丝丝凉气,迟雾靠在角落,垂眼,长发落在肩前,单手敲打屏幕。 等菜的间隙闲着无聊,李溪藤从包里掏出一盒利群,擦开打火机点上。 “要吗?”她把烟盒朝迟雾跟前递了递:“挺好抽的。” “不了。”迟雾摇头。 “你们这一届高考也不剩几天了,想好往哪考没?”赵炎在对面夹着肉放炭火上烤,老花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半截小麦色的健硕手臂。 陈檀叹口气,夹过一块烤好的肉:“不知道,看分数吧,大差不差刚过一本线,看到时能不能来个超常发挥。” “嗯,那迟雾呢?”赵炎抬眼看向她,他听李溪藤提过两次迟雾的成绩,挺拔尖的水平。 “先考再说吧。”迟雾淡声回他一句。 “你这成绩也不愁没有好大学,先考再说,不过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沪市啊?”李溪藤挺想她过去的,威逼利诱:“跟我做个伴,到时候给你介绍帅哥。” “你那学校能有几个?”赵炎回呛她一句,煞有介事地摆出个灿烂笑容:“来京北,哥体育学院的,到时候喜欢什么类型的,随便挑。” “不了,不打算出去。”迟雾抿一口青梅酒:“就在南城。” “怎么?”赵炎没琢磨透。 “打算学新闻传播,这个是南城大学的金牌专业。”迟雾掀起眼看向两人:“而且确实没有出去的想法。” 李溪藤:“哎,那也成,反正沪市跟南城的距离也没多远。” 迟雾笑笑,这个话题草草敷衍过去。 头顶的排风口高速运转排着炭火味,这里头除迟雾外还有两个高三生,明早得返校,一伙人就简单聚聚,照顾这几个高中生,再怎么玩也不可能过凌晨。 这家烧烤店有活动室,就在隔壁,幕布下摆了几张台球桌,还有棋牌桌,吃撑了想简单简单活动一下消个食,在这就能满足。 迟雾没动几块,她晚上吃不习惯油腻的食物,男生们边谈天阔地边大快朵颐,说到憋屈的事骂两句娘,身旁喧闹声不绝,烟火气沸腾。 身旁的人突然间从烂泥一般的坐姿里挣扎起来,朝前看:“哎,他们怎么也来了?” “怎么?”赵炎今晚全程就守着炉子负责烤肉,听见陈檀那声也跟着偏头朝身后瞄过去:“哟,谈屹臣?” “你也认识?”陈檀挺稀奇:“我跟他一个学校的,十七中。” “嗯,认识,初中那会,经常网吧一块儿开黑。”赵炎乐了,提到以前的那些二逼事还挺高兴。 酒杯里的酒已经下去大半,迟雾托着腮,朝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半小时前刚打过照面的人,猝不及防又撞进她的视线。 走道宽敞,头顶的白色灯光晃眼明亮,身后的人群仿佛幻化成虚影,谈屹臣正偏过头,和身边的好友谈笑风生,迈着步子朝前走,一张俊脸招摇无比。 天蓝色校服被攥在手里,还是黑色护指手套,露出手指前端,纯色T恤,下摆处绣着价值不菲的logo标识。 还真是他。 迟雾还是没收回视线,左手转着酒杯,直白地朝他望去,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 人与人之间存在些磁场,一直直视一个人,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迟雾说不上来自己非得这么看个什么劲,是想被发现还是不被发现。 或者二者都有。 没给她思考几秒钟,谈屹臣便照预想那样,目光穿过人群地看过去了。 角落里还在打歌,灯很闪,酒也纯。 两人第二次视线交汇。 ☆、3.003拼桌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迟雾看见他的眼神里也有惊讶的成分在,转瞬即逝,紧接着便无事发生一样地移开视线,继续和身边的人谈话。 迟雾没移开,一直看着,直到谈屹臣跟随好友,自然地走到这一块区域来。 她抬手,把剩下的小半杯酒一口气全部呷进口中,淡淡的梅子酒气味甘甜充斥整个口腔。 “来来来,正好凑一块。”陈檀热络地给两人挪地方:“这家生意贼特别好,不预定压根没座。” “嗯。”邀约来得突然,谈屹臣没什么想法,反倒是身旁的男生笑了,波澜不惊的态度:“准备进来看一圈没座位就走人,没想到这么巧。” “你们好,我叫邹风,起风了的风。”男生拉下冲锋衣拉链率先开口,抬起的腕骨清晰,这里有不认识的新面孔,自我介绍是在一段新的人际关系里理所当然的事。 “你好,李溪藤。”李溪藤大大咧咧地回一句,赏心悦目地看着新加入进来的两人。 撕开话口之后,其余人也跟着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谈屹臣恰好坐在迟雾对面,沙发的另一个角落里。 几分钟后,谈屹臣才从屏幕上抬起头,将手机撂在桌面,他抬起左手,右手拿住指套的边缘,将手套拉下,而后换手,左手拉右手。 “谈屹臣,言炎谈,山乞屹,臣服的臣。”他边说边脱下手套。 很干净的一双手,指甲边缘修建整齐,有薄茧,手背皮肤下露出青筋的淡色,指骨分明,能看出这双手经常出力,打球,骑重机,敲架子鼓等等。 “迟雾,延迟的迟,大雾的雾。”就剩她一个人没介绍。 再不开口,显得刻意。 都是年龄相仿的同龄人,简单介绍两句自然就融入进去,邹风是真觉得饿了,打开一罐冰啤仰起头喝了半罐,抬手拿起另一个烤肉夹翻烤,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不吃?”邹风见谈屹臣动都没动,问。 “嗯。”谈屹臣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厌着张脸靠在旁边玩手机,盘子上冷冷清清的摆放着两块别人递过去的牛肋条,筷子都没动一下。 几个先吃的男生吃得差不多后,到旁边的活动室打台球。 隔壁就是体育场,这边一般没什么人占位置,叫几人吃完也过去。 满满当当的座位没一会就空旷下来,迟雾只静静坐在位置上,守着跟前的半杯酒,这已经是叫的第三杯了,除了喝酒,她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邹风出去透气,这一块区域就只剩他们三个人。 头顶冷气滋拉拉地往外吹,音响有些年头了,音乐一轮轮播放出来,带上细微的电流杂音。 谈屹臣靠坐在沙发上,手上一局游戏结束后,他抬头,右手拎过一旁摞成堆的七喜,从桌面滑到面前,食指轻松地勾住拉环咔嚓一声,气泡水“咝”地冒出气。 迟雾盯着他动作,黑发从肩头垂落,发梢是女孩子独有的馨香感。 注意到对面的视线,谈屹臣顿住,食指勾着的拉环还没落下,语气平常地问:“想喝?” “嗯。”迟雾盯住他的那只手,点下头。 大概是预料到他接下来会把那罐七喜给她,迟雾将酒杯推到他面前。 “喝吗?”她问,拿酒换他的饮料,很公平。 谈屹臣没说话,视线往下,自然地将刚打开的汽水往她的方向滑过去。 他往后靠,散漫的劲随着在这待的时间愈发明显,默不作声地打量迟雾递过来的半杯酒半晌,杯沿残留着她部分的唇彩印:“要骑车。” 不能饮酒。 “噢。”迟雾没多说什么,把酒杯拉回面前,自己一口气全部喝完,给她的那罐七喜她没动。 喝完,酒杯里空空如也,迟雾抬手擦下唇边湿漉漉的酒渍,抬眼对上谈屹臣的视线,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眼。 “啧。”对面人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低,伸手将她面前的七喜移到自己面前抬到嘴边,喉结滚动,一口气喝下,随手将空瓶捏瘪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砸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连串的动作都带上点脾气。 “挺能耐。”谈屹臣眼神淡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迟雾恍若未闻,静静地维持原姿势,没吱声,点第五杯酒的时候,谈屹臣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 面前的人起身,身上宽松的T恤勾勒腰侧的弧度,拿起手机瞄一眼,接着回过身朝不远处在窗前抽烟的邹风,指了下手边的手机示意出去接个电话。 等人走了,李溪藤才从沙发上坐起来,望向身后朝门口走的谈屹臣:“他怎么接个电话还给哥们报备,想象力丰富的没准以为他俩是一对。” 迟雾只看他的背影,人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话说——”李溪藤突然间靠近,凑到迟雾脖颈旁吹了口气:“咱们和他还挺有缘分,一晚上遇见两次,喝过的酒你也朝人家面前送,好暧昧哦。” 迟雾没吱声。 李溪藤没打算放过她:“没看出来,挺行啊你,喜欢?” “嗯。”迟雾皮笑肉不笑地挑起个唇边弧度,依着她说。 “看上哪了?”李溪藤那双狐狸眼里光芒闪烁。 迟雾眼都不眨地告诉她:“像我前男友。” 李溪藤刚想说放屁你哪来的前男友,余光便瞧见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屏风侧面走进来。 刚出去打电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外套和手套都搭在沙发边缘,谈屹臣进来后没落座,拿起这两样东西,转过身,垂眼看着迟雾,唇边弧度意味不明,几分琢磨几分好玩:“过来拿下东西。” 意思大概就是,听见什么,听见多少,他都不是故意的。 迟雾没接话,还是保持撑腮的姿势,视线淡淡跟着他移动,看他走到邹风的身边,拍拍他肩膀,两人一道离开。 “你什么时候谈的前男友?”等人走了,李溪藤这才继续问。 “梦里。”迟雾把最后的那点酒全部喝下,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意兴阑珊:“我也回去了,有事电话找我。” “......” 出了酒馆门口,热气扑面而来,迟雾将制服搭在臂弯,低下头在手机软件上开始打车。 夜班公交车在前头公交车站停下来,车前显示屏营造出红绿色电子光,呼啦一声拉开门,仅间隔一秒又呼啦一声关上,简单走个流程。 路边夜景寂寂,迟雾摇下车窗让风吹进来,吹散身上的酒气。 夜风习习,柏油马路石缝间残留水渍,夹带雷阵雨过后的潮气和尘土气息。 出租车一路送到楼下,迟雾回到自己单独在外租住的房子,将校服搭在门前衣架上,在沙发上放空自己好一会才起身去淋浴室。 洗完澡,她光脚走出来,踩在地毯上留下淡淡水渍,黑发湿漉漉地搭在她的肩头,靠坐在床边翻出手机。 她手机上联系人不多,很少收到消息,今天破天荒地出现一条,联系人“T T”几小时前发来一条消息,很简洁的一个问号,时间显示在傍晚19:17。 迟雾装作没看见,随手删除。 假期结束,晨光照耀下人群熙攘,除去早起为生计奔波的工作者,余下的就是赶着上早读的学生。 南城一中是老牌市重点,跟附中和另外两所学校合称四大名校,迟雾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正好响起。 “迟雾!”成羽朝她挥手,看她朝自己走过来,捋了下后脑勺的高马尾。 两人是同桌,成羽桌前已经摆满一叠数学试卷,她是数学课代表,负责收作业,她起身给迟雾让地方让她进去:“我差点以为你要迟到了,怎么今天来这么晚?” “起晚了。”迟雾不紧不慢地放下背包,塞进靠窗的储物柜里,拿出几张笔迹工整的试卷分类好,其中两张交到成羽的桌面上。 高考只剩最后一个月,黑板上的日期彻底进入倒计时,内容也已经进行到第三轮复习末尾,课间常常睡到一大片,争分夺秒地学习,调节休息。 一上午的课结束后,迟雾放下手中的笔,甩两下发酸的手腕望向窗外。 昨夜那场雷阵雨持续很久,半夜也隐约听见雷鸣声,晨起时天气早已放晴,空气中漂浮细微木头腐烂的潮湿和青草疯长的植物气息。 成羽问她去不去食堂解决午饭,食堂吃得快,回来午休多睡一会,迟雾正好也打算到食堂,于是两人收拾好桌面一块过去。 一中食堂是很固定的几个窗口,两人到的时候打饭的队伍早就排起了长队,迟雾随便找了个队伍跟在后头,前头骂骂咧咧互相推搡的几个男生戛然停止,眼神虚虚往后瞄。 迟雾在这个学校里算是众人皆知,不仅是长相,她气质也相映成辉,像三月清晨江面的薄雾,疏离又清冷。 打到餐后,成羽占到一张空桌,又去窗口开了两瓶北冰洋,才回到原位坐好,等迟雾不慌不忙地端着餐盘走过来,看一眼她的餐盘:“就吃这么点?” 迟雾打的饭菜还没她的一半多。 “嗯。”迟雾点头:“早上吃多了,不饿。” 成羽哦了声,把插上吸管的桔子味北冰洋递过去一瓶:“我要是只吃这么点,估计挨到光头强的课就得饿死了。” 光头强是他们班物理老师的外号,本名张强,恰好又留着光头,一届届的学生心照不宣都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今天下午第二节就是他的课。 “谢谢。”迟雾接过汽水,咬住吸管头缓慢地吸了一口。 一顿饭草草解决,两人的座位在监控死角,背对摄像头,成羽掏出手机偷玩一会儿。 汽水喝完大半瓶,制服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一声,迟雾拿出来看。 T T:【厉害。】 她昨晚没回他,这两个字明显带上了这哥独有的阴阳怪气。 迟雾轻眨下眼,淡粉色的薄唇抿了下,舌尖卷入一点汽水的甜腻味,她坦然地望着聊天界面几秒,还是没打算回。 “T T是谁?”成羽偏过头看到,好奇,按着字母拼:“T T......套套?” “嗯。”迟雾点头,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屏幕熄灭,没否认:“一个卖套的。” ☆、4.004一点私事 十七中门口,窄巷,阴影处荫凉。 来往学生熙攘,这儿不在大路,不怎么有人注意到这。 刚吃完饭的几人聚在这块,身上不成调地套着天蓝色校服,松松垮垮倚在墙根,身姿疲懒,乍一眼以为是哪来的不良少年准备趁火打劫。 “臣啊,看你盯手机盯半天了,盯什么呢?”谭奇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砸吧冰棍看他,说他再盯都能盯出个花来。 谈屹臣不耐烦地将手机揣回兜里,眼锋冷冷扫过去:“你很闲?” “不闲。”谭奇笑嘻嘻地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跟你说那个事你考虑一下啊,墨绿森林音乐节找咱们呢,时间在高考后,去吗?” “你定。”谈屹臣随口撂下一句。 乐队是几人在社团随便玩玩的,没想到到今天能玩出点名堂来。 杨浩宁主唱,谭奇和陈黎是吉他手,谈屹臣负责架子鼓,邹风不是十七中的学生,活动时间受限,只偶尔加入,是贝斯手,几人到今天玩出些名气来,周边城市举办音乐节都会朝他们抛来橄榄枝,出场费给的也不低,碍于学业在那,几人接的也少。 “那我跟负责人确定了?”谭奇蹲在那摇晃手机问几人,屏幕在光线下一闪一闪反着光,脸上挺高兴。 “定吧。”谈屹臣点头,乐队里其余人也没意见。 这事就那么定了。 几个人里谈屹臣家境最好,其余人也不缺钱,但谭奇他爸去年出车祸后家里就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谭奇想能力之内多赚点钱不花家里的。 初夏气温不灼热,阳光温煦,但晒久了脑袋发懵。 趁着中午吃饭的空隙,难得出来透气,谭奇起身从石头上往下蹦,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吃屎,一脸的晦气表情:“吓死老子了,差点毁容在这。” “毁吧,也不剩多少发挥空间了。”陈黎嘴贱,慢悠悠地侃他。 “行行行,你帅你帅你他妈最帅。”谭奇连珠炮似地怼回去:“你他妈比谈屹臣还帅。” “......” “吵架还得带上我。”谈屹臣拧眉,肩膀稍侧回过头看,望小学鸡一样的两人,勾了下嘴角:“有毛病?” 谭奇:“......不是,陈黎有毛病,别说我,说他去。” “你俩没多少区别。” 十七中午休时间自由安排,学生可以自主选择回宿舍,回家,或者直接在教室趴着睡,不乐意午休就自己安排,一点半准时上第一节课。 临近高考这段时间,不少学生都选择睡十分钟保证精力,起来刷题三十分钟的时间安排。 这条巷子原本是敲诈勒索的高发地,专挑乖学生下手,几人有一回碰巧遇见这事,知道后没事就过来溜溜,“维护治安”,做好事不留名。 这会做好事不留名的少年正低头,眼神黑黝黝地盯住屏幕,左手捏住校服拉链,闲得无聊在胸前来回拉了几趟,眼睫毛轻扇,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没一会,指尖轻敲键盘,又发出去一条。 T T:装看不见? 十分钟后,对面依旧没回复。 大拇指按住上端下拉刷新,还是没回。 真他妈行。 “蹲半天了,那群小子最近应该老实了。”谭奇一张脸被日头烘得通红,扬起手随便拍两下身上的浮灰,声音蔫拉吧唧的:“咱回去吧,这太阳晒得我发晕,我还有张卷子没写,下午数学课就讲了,再不写该赶不上了。” 几人不着调,但学习不马虎,什么年龄段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怎么活以后不会肠子悔青,几人心里门清。 “靠。”陈黎也想起来这茬,但也同时想起来自己没写,人一瞬间又蔫下去大半,没什么精神气地回:“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写。” “臣哥,你写了吗?”陈黎抬头求救般地问,看向前头站在巷口的人。 谈屹臣懒懒嗯了声,还是在看手机,周身气压有点低:“回去自己拿。” “好嘞,谢谢臣臣。”陈黎瞬间回血一半,抛过去个媚眼外加个飞吻,一股子狗腿样:“还是臣臣懂我。” “喊我什么?”谈屹臣忽然扭过头,左肩抵着墙壁,皮笑肉不笑:“有种再喊一句。” 陈黎眨巴眼,站得笔直,装死,嘴巴抿紧不说话,对面那人挺混蛋地又补一句:“再喊一句,老子干死你。” “......” 午休要开始,几人打道回府,临走前谈屹臣低头看一眼聊天界面,依旧没回。 “怎么了你?脸冷半天了。”杨浩宁跟上他步子,拉下头顶遮阳的连帽衫,看他脸色不对劲,没忍住问问。 “没什么。”谈屹臣收起手机,挑了下眉,抬步朝校园走,敷衍:“一点私事。” 下午时间一晃而过,晚自习到十点结束。 迟雾走读,住的房子就在一中隔壁,走路五分钟就到。 这片楼是新楼盘,一中搬过来成立新校区后建起来的,房价跟着水涨船高。 月朗星疏,一阵风吹来影影绰约,空气里还带有黏糊的湿气,墙头的蔷薇被昨晚的雷阵雨打落地凌乱不堪,只剩下细微的一缕清香,过不了几天,树桠间就该响起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蝉鸣,聒噪不已,又缺它不可。 这小区绿化佳,打着高档学区房的名头,在迟雾转学到一中前,这片楼盘就已经售空,恰好有家里孩子还没到这个年级,不急着住,就打算租出去,迟晴知道后就联系户主把它租了下来。 电梯到十二楼,一梯两户的格局,住在迟雾隔壁的是对夫妻,退休下来的老教师,迟雾遇到过一回,慈眉善目,为人很和蔼。 当初迟晴女士仔仔细细考察完附近住户背景和基本环境,才放心让迟雾一个人住这。 电梯门静默拉开,迟雾走出去,撂下肩上的挎包,拉开最外侧的拉链,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去拿钥匙。 两秒的时间,就在夹层里摸了一个来回。 空的,钥匙不在。 回想了下,迟雾拉好挎包,转头往电梯口走折返回校。 一中十点下晚自习,十点半闭校,今晚下课她做试卷拖延了一会,等到再次走回校门口,大门的栅栏已经被关上了。 值班的保卫处阿姨拉开窗口,朝她招手问:“有事啊姑娘?” “噢。”迟雾望着校园内思考几秒:“谢谢阿姨,没事。” 等到窗口被重新阖起,迟雾才烦躁地踢飞脚边的石子。 她怕黑,这么晚一个人去黑灯瞎火的教学楼拿钥匙,她不敢。 五分钟后,迟雾打算先回家将就一晚。 迟晴女士有本事,学历虽然不高,靠着不算大的家底加自己年轻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攒下的资源人脉开了家公司,生意越做越大,本部设在开发区,这两年连人带家也都安在那边,离这距离不算远,打车二十分钟的路程。 到了后,迟雾付完钱下车,往东边的那栋独栋欧式小洋楼走。 这边是密码锁,迟雾熟练输入那串数字,响起开锁的提示音。 屋内,一楼的灯开着,复古的装饰物蒙上层与生俱来的陈旧感,迟雾趿拉着拖鞋拉开冰箱,取出瓶鲜奶,往二楼走。 楼梯间是感应灯,拐过楼梯转角的那个弯后,她就停住了。 楼梯上落着个年轻男士的衬衫,以及一条有些破损的女士黑丝。 二楼掩得不实的卧室传出叫人脸红心跳的叫喘,一声声,不怎么持续,有点演累了,休息休息再继续的感觉在。 迟雾没什么反应地转身下楼,将鲜奶随手放在桌面,拿上挂在衣帽架上的挎包,重新出了门。 长江大桥边,空旷的马路上没几辆车,机车的声浪从地面呼啸而过。 开发区这两年建设很快,商场新楼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新住户这两年来了很多,大多是趁着趟来挑选好地段的小老板。 红灯处,谈屹臣跟邹风停下车,两人的腿都够长,轻松地撑住地面,拉起头盔透气。 红绿灯旁边是显示屏,轮流播放广告商投放的各类广告,整个城市浸泡在雾蒙蒙的夜色里。 步入到高三下半学期后,邹风放学后没事就过去找他,拉他出来一块跑一圈,他研究过,人处在这种状态下脑细胞也活跃,回去后学习事半功倍。 这是邹风自己琢磨出来的学习方法,磨刀不误砍柴功。 这个天的夜风吹得人舒服,邹风懒洋洋地支起胳膊肘架在车身前,无聊地顺着显示屏往右看,眨眼的功夫,在前方路灯边缘,望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是不是迟雾?”邹风拍了下谈屹臣,下巴微抬朝右边示意,提醒:“就昨晚上酒馆的那个姑娘。” 谈屹臣掀起眼皮,稍微侧过脑袋,视线跟着往那个方向看。 婆娑蒙蒙的树影下,迟雾坐在摆设在路口充当路障的石墩上,墨绿色制服裙,白色交叉背心,露腰,腰细的一只手都能掐过来。 她左手夹了根缓慢燃烧的香烟,白色耳机挂在脖颈间和黑发交错,正垂头右手在手机上打字,挎包、烟盒和打火机放在米白色帆布鞋的脚边,很有标识性的红万烟盒。 起初谈屹臣对这牌子产生印象全靠那句广告词: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 难怪他撂在床头的烟少了一盒。 ☆、5.005像前女友 “怎么了?”邹风看他神色不对劲,提起点兴趣。 “没什么。”谈屹臣视线还在那个方向,思考了会才开口:“你先走。” 邹风好整以暇:“我先走?你跟这姑娘什么关系。” “烦。”谈屹臣回看他一眼:“跟你没关系瞎操什么心。” “成,我也算个证人。”邹风嘴角弧度意味深长,抬手将头盔重新带好:“这姑娘要是有个好歹,我回头第一个去公安局举报你。” “不愧是好兄弟。”谈屹臣目光淡淡地打量他:“大义灭亲。” “.......” 不远处的道路上响起一阵机车声,声浪抓耳,迟雾没放心上,专心地吹着自己的风,直到视野里出现一辆重机,轰鸣声戛然而止,而后一双球鞋落地。 视线里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她指尖的烟,迟雾皱眉抬头。 “好巧。”看清了人,迟雾挺淡定地打招呼。 机车上的人也正看着她,灰棕短发随意地戳在眉骨上,下颌线利落,正淡淡俯视她,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是很巧。”谈屹臣面上挂起薄薄笑意:“你可真像我一个朋友。” “像什么?”迟雾下意识地回。 “前女友。” “......” 迟雾微眯眼,随即便想起来昨晚在酒馆和李溪藤说的那句话,“像我前男友。” 他果然听见了。 还记着了。 暮沉夜色里,一个倚在机车前,一个坐在石墩上,对视半响,相顾无言。 过了会,手里抢夺过来的半支烟燃烧得只剩末梢,谈屹臣把它握在手心里掐灭,唯一剩下的半星火光转瞬即逝化成灰烬。 “要帮忙吗?”他瞧着她出声问,懒洋洋看不出多少诚意。 昨天傍晚是跨年那事后两人见的第一面,擦肩而过,谁都没开口,回去后主动找她,也没个回音。 “我没地方去。”过一会,迟雾长翘的眼睫毛微动,坦然开口:“身份证不在身上,开不了房。” “好。”不用多解释什么,谈屹臣也能知道大概情况,他把头盔递到她面前:“走吧,去我那。” 迟雾低眼,看着眼前的头盔,没动。 “怎么。”谈屹臣打量她:“准备今晚睡大街?” “不是。”迟雾起身,也不管了,接过那头盔,抚平臀后的短裙:“走吧。” 晚风将江面吹得波光粼粼,机车声一浪接一浪。 迟雾双手撑在机车车身,速度和疾风从耳旁刮过,头盔下的黑发被风扬起。 抵达那栋公寓后,谈屹臣将车顺势将车停进车库,两人一道走到走到电梯处,谈屹臣按下电梯上行键。 等电梯的空隙,谈屹臣垂下眼,打量了身旁淡色如常的少女,白色背心,墨绿色百褶裙,配上墨绿色的西式制服小西装外套,露出的一双腿笔直又纤细,很好看。 电梯还没到,谈屹臣扯下右手手套,自然地伸手朝迟雾露出的大腿外侧靠过去,在距离还剩两厘米的时候又停住,改成抬手,朝她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下。 触碰仅一秒,短暂到迟雾刚低下头去看,他已经把手收回去了。 “冷怎么不说?”谈屹臣问,刚碰她的那一下,被夜风吹得像冰块似的。 电梯正好到了,迟雾走进去,按下八楼键:“不冷。” 谈屹臣看着她的动作,也不说什么了,撑着腿靠在电梯上,等着电梯到八楼。 进屋后谈屹臣就没管她,因为上一辈,甚至是上上辈的关系,两人打小就处在一块,这里是谈父几年前买的,谈屹臣从初中不乐意住校开始就住在这边,小时候有阿姨照顾,大了后就自己一个人住。 屋里几乎没怎么变,还是一堆的漫威动漫手办,窗台前架着个望远镜。迟雾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那双米白色拖鞋,自己换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初中那会来得最频繁的那段时间,差不多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后来两人关系越来越僵,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小时候他们并没有这么生疏,长大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迟雾记得蛮清楚,转折点是在中考过后的夏天,那个时候刚中考完,假期难得的悠闲,她打算去看谈屹臣收藏的那堆绝版碟片,特地过去找他。 南城夏季气温炎热,两人家当时住的不算远,迟雾选择走过去,走在繁茂的树荫下,脸还是被热的微红。 到谈家之后,是谈母给她开的门,迟雾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熟门熟路地往二楼走,悄声推开谈屹臣卧室的门。 卧室里冷气被打的很低,窗帘被拉上,房间昏暗,床上躺着个人,闭着眼,睫毛很长,仔细看五官的细节,长得比女孩子还招人。 看着再好,迟雾也知道这人是个混球,从幼儿园一路浑到初中毕业。 混球睡得正熟,迟雾没打算叫醒他,她走过来身上出了汗,发丝微黏在脖颈,也有点疲,直接挑了个离他还有段距离的角落里躺下休息。 小时侯在一起玩,玩得不舍得回家也一起睡过,也因为从小和他在一块,迟雾在性别方面开窍晚。 那会她根本没多想,只在睡觉的半途中被谈屹臣的胳膊压醒过一次,往他怀里蹭了蹭,第二次醒,是直接被他拎起来的。 太阳往西走,房间比午睡前还要昏暗,迟雾困倦地睁着那双淡色的眼睛,看谈屹臣脸颊泛红,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得微湿。 “热?”迟雾跪坐在床上,皱下眉,伸手往他额头探。 “啪”地一声响,谈屹臣下意识推开她的手,不让她碰到自己。 两人同时一愣,迟雾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手腕快速泛起一片微红,又抬头直直看向他。 “抱歉。”半晌,他说。 “……” 相顾无言,几分钟后,谈屹臣才开口:“谁让你进来的?” “什么?”他的房间她一直可以随便进。 “出去。”谈屹臣坐在床头,稍微冷静下来,下半身盖着薄被,赶她。 迟雾看他盖着被子的下半身,问:“谈屹臣,你是不是尿裤子了?” “......”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他哪个痛点,谈屹臣咬牙切齿地从床上爬起来,速度很快,直接揪着她T恤领子把她拎出了门外,然后房门被大力关上,想看他裤子都没来得及看。 十五六岁的谈屹臣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手臂上力气也大,拎她毫不费劲。 “砰!”地一声,关门动静大到直接惊动了正在楼下悠闲喝茶的谈母,周韵踩着阶梯赶上来骂混账儿子骂了半天,又哄了半天,好话坏话都说完了里面的人也没把房门打开。 迟雾那天光脚在他的卧室门口站了很久,看着那扇门,她那会真的在想,她再也不要理谈屹臣了。 回过神,谈屹臣已经直直越过她,走到存放冷饮的冰箱前,偏过头朝她看:“喝什么?” “七喜。”迟雾答他,将制服搭在沙发边缘。 “噢。”他伸手,从散发凉意的冰箱里拿出两罐七喜,合上冰箱门,转身将其中一罐打开,朝迟雾的方向递过去。 “谢——”后一个谢字还没说出来,那罐开好的七喜又被谈屹臣收了回去,伸到半路的手落了个空。 “在酒馆的时候怎么不喝?”谈屹臣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眉眼被斜照过来的光线描绘的更加立体,此时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问,记仇的很。 迟雾不甘示弱地直视回去:“你不是也没喝我的酒。” “我要骑车。”他解释,有理有据。 “……” 见对面人理亏半天不肯说话,谈屹臣也不跟她拗了,将手里那罐还在冒着冷气地七喜递过去:“喝吧。” 迟雾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手指触碰到冰凉结满细小水珠的易拉罐和男孩子温热的指尖,她泰然自若地将七喜送到唇边小抿一口。 “我今晚还是睡之前的房间?”她问。 “不然呢。”谈屹臣侧过头笑了下,轻飘飘问:“跟我睡?” “......” ☆、6 休息一会后,迟雾没理他,走到隔壁房间阖上门,拿出晚自习没做完的半张数学卷继续做,做完拿出错题集复习,一个小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门外有脚步声,谈屹臣在客厅溜达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卧室,两人互不干扰,迟雾仿佛不存在。 完成学习任务,迟雾重新拉开门走出去,刚踏出一步,对面卧室的门也被“哗啦”一声拉开。 “什么事?”谈屹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看她脸色不愉,于是杵在那看她等她开口。 迟雾眼神和他直视,淡淡开口:“你把我的东西扔了。” 是肯定句。 她只下单了一次性内衣,没顺带着买其他的。 “你半年没来了。”谈屹臣望向她,摆出一副我最有理的样,没皮没脸地往门框边靠:“我留着干什么,睹物思人?” “不是。”拿他没办法,也不想跟他扯几件衣服的事,迟雾只好问:“那我今晚穿什么?” 总不能还穿着这身脏衣服上床,她受不了。 “等等。“沉默几秒,谈屹臣转过身折回卧室,没一会拿着套干净衣服和毛巾出来,递过去:“你等会就穿我的?” 他边说边掂着一件白色T恤和五分裤问她。 迟雾看了眼他手里的衣服,视线落在上面几秒没吱声,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干什么?”谈屹臣垂头看一眼自己手中的衣服,又掀起眼看她,觉得这人有点没看清形势,嗓音冷淡:“嫌弃?” 迟雾老实地点下头,没否认。 “没事。”谈屹臣面无表情地打量完她一眼:“嫌弃就光着也行。” “什么?” 他勾下唇,话里话外都说的暧昧:“我不介意看。” “……” 话说完,谈屹臣也不给她折腾了,把衣服放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转过身先进到浴室。 见人进去了,迟雾慢慢收回视线,回到沙发上小口地喝着刚才没喝完的汽水,耳边听见浴室里传来“咔嚓”一声门反锁的声音。 她抬起眼平静地朝浴室方向看过去。 傻逼。 她还能闯进去看他不成。 没让她等太久,浴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涌出点薄薄的热气。谈屹臣走出来,一身休闲家居服,很宽松的版型,可他身板长得好,身形颀长,肩膀平阔脊背挺拔,人虽然懒散,但又莫名其妙地带着股劲,就是这股劲,很招人。 他单手抓着干毛巾边在湿发上蹭边往外走,带出充斥了整间浴室的薄荷海盐的味道。 谈屹臣走到迟雾身边坐下,舒服地往后靠,脑袋枕在沙发背上,迟雾立马觉得身旁陷下去一块,她没稳住往旁边靠过去几分。 “还不去洗?”谈屹臣侧过脸问,两人靠得很近,那点水汽和薄荷味似乎都有扑到她身上去。 “去了。”迟雾站起身垂下眼睫,放下汽水往浴室走。 拿好换洗衣物,迟雾走进浴室,将身上的学校制服一件件脱下来搭在衣架上,水温调到舒服的温度。 打开淋浴头,水流顺着发尾流到肌肤上,迟雾拿过一旁的沐浴露看了一眼,依旧是谈屹臣爱用的那个牌子,薄荷海盐的味道。 谈屹臣很早就开始用这款沐浴露,自己挑的,很小众的一个品。 味道特殊,但很好闻,叫人想到奔跑在夏日草场踢足球的少年,青涩又极具叫人心痒难耐的荷尔蒙吸引力。 洗完,迟雾把他的衣服穿在身上,T恤宽大,五分裤过膝盖,还成,不算丑,把头发吹的半干后她拉开门。 门前,谈屹臣抱臂倚在屏风旁,两条长腿没处伸一样一条腿靠在另一条上,姿态散漫,瞧她一眼:“洗好了?” “......嗯。” “噢。” 话落,谈屹臣抬脚往前一步,一瞬间两人距离拉近,迟雾屏住呼吸,身体稍往后仰,眼看着大少爷那张帅脸压下来。 “干什么?”迟雾眉头轻蹙,不明所以地抬起下巴看向他。 “不干什么。”谈屹臣淡声淡回她一句,凑到她的脑袋旁低头侧目瞥她一眼:“闻一闻。” “嗯?”迟雾听不懂。 “闻一闻。”谈屹臣垂下眼,睫毛很长,迟雾用余光瞟过去都觉得那睫毛要戳到她,只听这哥声音冷清清地开口:“看你偷偷用我的沐浴露没有。” “......” “用了。”他肯定地得出结论。 迟雾懒得搭理他,骂了句幼稚,拿上手机进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觉睡得安心,第二天迟雾起的很早,静悄悄地洗漱好后吃完点的外卖早点便直接打车返回学校,桌上给谈屹臣留了一份早饭。 等到闹钟六点半把谈屹臣吵醒,他睡眼朦胧地走到客厅,已经人走茶凉。 他没什么反应地看了会桌上的早饭,是梅花糕,糯叽叽甜腻死个人,但迟雾爱吃,尤其是老城东的那家。 没良心的东西,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谈屹臣烦躁地抓下短发,返身折回卧室。 迟雾到学校的时候,道路上还没几个人,迟雾第一个教室,开门值日生还没到,她打开后窗,双手撑住窗台翻进教室,走到前门拧开锁把门打开。 家门钥匙原封不动地躺在桌位里,以防万一,迟雾把它放进挎包的老地方,防止再出现昨晚那样的意外。 迟雾打开旁边的窗户,让清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接了杯温水小口喝着。 上周的月测成绩昨天刚出,还张贴在黑板旁边,迟雾这次年级第六,班级第一,在她成绩正常的浮动范围内。 没待多会,教室陆续有同学进入班级。 今年的高考时间为六月的7、8、9三天,只剩一个月。 上午的课平淡无奇地度过,大课间教室里睡趴一大片,下午有一节体育课,是他们高考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在第三节。 恰好这会过去中午太阳最火热的时候,热气消退,这个点上操场很舒服,墨绿色的制服被换下,同学们换上各自的运动装,两圈跑完热身完毕,体育老师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打球吗?”成羽从器材室抱着排球一路过来,将耳边的短发拨到耳后,整个人干练利索:“就这一节体育课了,再不活动活动,估计高考完就得歇菜。” “不了。”迟雾伸手拽了下包裹住臀部和腿部的白色运动短裤,坐到台阶上:“你去吧,我给你加油。” 成羽叹气,过手瘾地把排球抛起伸直双臂垫着玩:“咱们班总就咱俩是排球选修课的,其他人哪有会打的啊。” 社团、兴趣选修课,体育选修课,这三项一直到高三下半年才停止,两人一直参加的排球选修课,迟雾先天条件好,高二时上过区里比赛。 两人在理科班,女生原本就没几个,恰巧会打排球的更少。迟雾没什么心思,成羽也勉强不了。 下课,两人一道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才往教学楼走。除了三俩个上厕所和趴在走廊上透气的,教学楼并不嘈杂,两人握着冰水,往教室走。 “迟雾,等等我。”身后一道声音,迟雾停住脚,往左挪动半分,回过头看。 走道的另一端,楚勋抱着篮球朝她大步走,白色的篮球衫后背汗湿一大半,贴在后背上,能清晰地看到肌肉线条。 楚勋是体委,起初是和成羽走得很近,有一次在厕所隔间迟雾听到过对他俩的窃窃私语,某天开始又以交作业,打扫卫生,值日周等理由和迟雾有交集。 后来成羽才和她走近,而且在高二成了同桌,但人很沉得住气,甚至拿出一种真心交朋友的相处模式。 “怎么了?”迟雾问他。 “帮我把球带回教室,我得去办公室一趟。”楚勋说着就把球抛过去给她,擦把头上的汗笑:“待会放学买奶茶谢谢你。” “不用了,谢谢。”迟雾稳稳当当地接过球,递给身边的成羽:“你拿吧,我不爱喝。” ...... 这两天六班的班主任抓的严,不到晚自习下课那一秒绝不走,班里几个混日子的都得按部就班地挨到下课铃响起。 走到校门的时候,邹风已经到了,坐在他那辆机车上朝他欠兮兮地招手。 “今天怎么晚了?”邹风扬下眉,笑着问。 “写物理试卷。”谈屹臣把书包扔给他,自己到街边的另一侧饭店门口取车。 学校不允许重机进校,被发现也免不了一顿批评教育,谈屹臣被逮着两次后就学聪明了,把车停在稍远的地方,省得天天被年级主任唠叨。 回到住处,谈屹臣随手将头盔放至玄关,早上走的急匆匆,那份梅花糕还撂在胡桃木餐桌上。 他洗个手,走回去拿起那块梅花糕放到嘴边咬一口,嚼了几下。 果然甜腻死个人。 慢慢吞吞地把这玩意吃完,谈屹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后背松松倚在上面,拇指食指捏住手机边缘无意识地转两圈,望着桌上剩下的包装纸盒出神。 不一会,他看一眼时间,撂下手机站起来,带着身后的椅子“吱拉”一声滑开,拿上干毛巾迈着步子往浴室走。 手握上门把手,门阖好,松手,谈屹臣停住动作。 灯不亮,昏暗沉沉的浴室里,挂晾着一条女孩子的内裤,白色,带柔软的细细蕾丝边。 他的小青梅落下的。 7 高中后的同学都不知道他和迟雾的关系,一是默契地选择不多说,二是不在一个学校,两人交集少了,加上别扭劲在那,身边人也没什么知道的机会,昨晚上更是意外。 跨年夜之后,他们这半年几乎没联系过,学校距离不近,也知道对方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想避开很容易,原本就熟悉的人不遇见还好,遇见了,再一点信号都不发出,就太过傻逼。 所以谈屹臣选择做那个主动发出信号的人,打破僵局。 迟雾不理他,但就这么巧,无家可归还能叫他碰上。 纯白色的单薄布料挂在那醒目,谈屹臣垂眼,左手插在裤兜里思考了三分钟,然后把它拿下来,拉开门,放到迟雾住的那间卧室的衣柜里。 拿上毛巾谈屹臣重新回到浴室,抬手握住衣摆两端往上卷,兜头脱下T恤,转身打开淋浴头。 刚过五月,冷冰冰的水流从短发往下流淌,流过下颌线,顺着淌到胸骨上窝,落到他的腹部,睫毛都被打湿,湿漉漉的。 冲了二十分钟,谈屹臣抬手抹了把脸,睁开眼,伸手往后顺一把湿发,正要关淋浴,他好不容易放空的脑子里突然又蹦出个词——间接触摸。 “......” 迟雾回到出租房后,吃了片面包,走到书房继续温习功课。 手机上叮咚响起一声消息提示,迟雾没理,没几分钟后,手机响起第二声,还是没理。 直到复习完,迟雾才打开手机,左手撑着脖颈,发尾柔柔地搭在胸前,几根头发松散半绕在校服的纽扣上,手机放在桌面,食指向上解锁开屏。 第一条,T T:【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隔了十几分钟后的第二条,T T:【睡了?】 迟雾点击键盘,拇指在屏幕上敲击,回他:【正要睡。】 三个字刚发出去,对面弹过来一个视频请求。 迟雾点拒绝:【?】 对面紧接着第二次弹过来视频请求。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迟雾接通。 “怎么了?”迟雾轻声问。 高中后两人没事从不联系,更别提视频通话。 镜头里,谈屹臣正倒在沙发里,灰棕短发半湿地支棱在眉骨上方,眼睫很长,很漂亮的眼型,瞳仁漆黑,习惯性不笑的时候,很拿人。 他淡淡地看着屏幕,怀里抱着抱枕,光靠露出的一点颜色,迟雾就知道是那个海贼王抱枕,基本上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抱着它不撒手。 “不舒服。”谈屹臣声线偏低,带点鼻音。 沉默了一会,迟雾回:“吃药了吗?” “没。”谈屹臣不冷不热地从嗓子眼里说出几个字:“家里没有。” “空调打低了?”迟雾问,无聊地谈话,随时都能终止。 “不是,洗了个凉水澡。”谈屹臣抬手抓下湿发,嗓音带出股懒痞感。 迟雾皱眉:“洗凉水澡?” “嗯。”谈屹臣随口应付:“热水器坏了,干洗冷水洗了一个小时。” “这样啊。” “嗯,所以感冒了。”谈屹臣望着她身上的白色校服衬衫,抛出一点好处:“过来吗?我喊车去接你,帮我带盒感冒药,我教你数学。” 相较于其他几门学科,她的数学一直不好,偏偏谈屹臣在她的短板上一骑绝尘,高中后数学的分数就再也没超过他。 她天赋努力对半分,谈屹臣是绝对的天赋型,迟雾小时候看过一个说法,混血的孩子更聪明,她一直认为谈屹臣是占了是个混血的便宜。 谈屹臣的曾祖父是那个年代来中国做生意的英国人,后因为和谈屹臣曾祖母结为夫妻,选择留在这片土地。 他灰棕的发色,优越的五官,都源于他的曾祖父。 迟雾还记得初二时,新来的教务主任逮着他的头发把人拉到教务处,起初谈屹臣选择讲理,跟这个主任好好解释一下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是这个色,天生的玩意他也没辙。 可惜少爷其余五官没有什么明显的混血特征,主任不听他解释,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好巧不巧挑到谈屹臣头上,借机挫挫这学校几个刺头的锐气。 谈屹臣从小就人精,怎么不清楚这新调任过来的主任想玩杀鸡儆猴,但冤大种的鸡怎么都轮不到他当。 那天下午谈屹臣一脚踹翻了主任的办公桌,就这么出了名。 听他说完,迟雾抬头看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这么晚,再过去又要住在他那。 “不了。”迟雾垂眸,棕褐色眼睛平静地透过镜头直视他:“明天要早起,你点个外卖送药,很快的。” “......” 谈屹臣扬眉:“怎么,怕我占你便宜?” 她没看他,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清清冷冷地四两拨千斤:“你不是占过吗?” ...... 视频还在继续,两人各自沉默。 “迟雾。”过了会,谈屹臣喊她。 “嗯。” 对面突然笑了:“好好高考,不会的记得问我。” “嗯,知道。” 说完,迟雾看着那个红色浮标,点击挂断。 窗外夜色安静,窗户被打开一条细缝,带有初夏温热的晚风吹袭进来,迟雾抬手,握住窗边,将缝隙拉的更开。 思忖片刻,以防外一,迟雾还是帮他下单了一份感冒药。 两人都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选择轻飘飘地盖过,好像只要不深究,假装没发生过,两人还能继续维持原状。 迟雾不喜欢这种感觉,想高考过后,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随便关系会发展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步,总比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好,有些东西说开了,光明磊落了,就用不着藏着掩着的。 六月初的气温已经开始灼热,晴朗太阳下像把人放在铁板上炙烤。 经过压抑沉闷地考前两周,临高考的前两天,学校给学生放假回家。 迟雾拿过笔记大致重温一遍后就放下了,成羽约她吃火锅,在微信上和迟雾说这个事,说了整整两天,迟雾才松口。 吃就吃,也不是什么大事,吃完高考,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碰着。 火锅店是一家正宗地道的重庆九宫格,坐着公交路过的时候,远远就能看见那块广告牌,新开业。 火锅离她住处不远,迟雾换了身一字肩黑色短款上衣和牛仔裤,拿上包出门。 此时是下午,空气燥热,柏油地面烘烤出来的温度掀起轻微的热浪,这个点火锅店里的人寥寥无几,空气里萦绕一种辛辣香气,迟雾跨进店门就望见了前方左边的一桌,成羽已经到了,除此之外还有多出一个人,楚勋回过头朝她招手。 迟雾走过去,放下迟晴女士给她买的Birkin,坐到成羽身边,对突然多出一人没什么反应。 “吃什么?”楚勋将菜单滑倒迟雾面前。 “谢了,我不挑,你们看着点就行。”迟雾端起水杯喝口温水,空调吹风口往外冒出清凉的冷气,她将菜单递给成羽:“你看看吧。” “噢,那成。”再把菜单传下去就没意思了,成羽拿起圆珠笔勾选一些经典火锅涮菜,最后又把菜单递给迟雾和楚勋过一眼,勾选差不多后交给身后的服务生。 楚勋是他们班体委,私下和成羽走得更近,迟雾默默翻开手机上的单词记忆本,看两眼。 “那个迟雾。”楚勋开口:“你有没有喜欢喝的,还有成羽,我去买。” “她喜欢七喜。”成羽帮她抢答,又补充:“我要一瓶酸奶,谢谢体委。” “好,你们等会。”楚勋说完抬脚离开。 等人走了,成羽抱歉地靠过去:“是不是体委来,你不太高兴啊?” “怎么了?”迟雾抬眼,情绪毫无波动。 成羽面上为难:“看你好像不怎么说话。” ...... 半晌,迟雾平静地问了一句:“你希望我高兴吗?” 问这么一句也只是问,没准备要成羽真的回答,问完便垂下眼,继续看单词本。就像是随手在表面平静地湖中投下一粒石子,轻飘飘荡起一圈圈涟漪。 成羽面色稍显尴尬,意识到自己心思被看穿。 她喜欢楚勋,这场火锅,本意是想和楚勋吃,他没答应,她才又约出了迟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成羽吱声。 “我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迟雾打断她,没打算直接戳破或者推心置腹了解她的少女心事,只单纯地维护表面上的友好:“没事,你想跟他聊什么,不用管我,正常去说就好。” “噢,好、好的。”成羽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在沙发的另一侧握住水杯安静等楚勋回来。 火锅店不远处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楚勋过去,在货架上扫了几眼,没找到七喜,走到一旁拿出手机给迟雾打电话。 迟雾看向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点击接通,免提。 “怎么了?”她问。 “抱歉啊迟雾,这里没七喜,你看你要不要换其他的?”楚勋略带歉意地跟她说。 “麻烦你了,换雪碧吧。”迟雾回话,客气疏离。 “行,我买好马上回去。”楚勋点头,电话挂断。 他转过身,正对上一个身高腿长,目光冷淡的男生,灰棕短发,穿着版型宽松舒适的黑T,运动裤,比例很好,左手肘靠在收银台,手里握着一个罐身结满水珠的七喜,吸管被他咬在嘴里,身旁还有个跟他差不多高的朋友,兴致绕绕地看着两人。 他对这男生有点印象,似乎以前是见过。 “你好,有什么事吗?”注意到对方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楚勋礼貌地问。 “没什么事。”谈屹臣撂下手里的汽水,眼锋冷淡,态度不算友好:“就想问问,这家没七喜,不能换一家?” 楚勋皱下眉。 “等着。”撂下这句,谈屹臣转身走出便利店,朝马路对面过去。 人走了,楚勋朝一旁的留下的男生看。 “他叫你等着,就等着吧。”邹风笑笑,把手里的银色打火机“啪嗒”一声合上。 “好。”没管太多,等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趁这间隙,楚勋去货架上拿好酸奶和果汁结账。 没等太久,玻璃感应门拉开,出去的男生很快返回,额前碎发沾上些薄汗。 谈屹臣走到他身前,把手里的七喜递过去:“呢,拿给她。” 8 回去的一路,楚勋心神不宁。 迟雾拿到汽水后,见跟说好的雪碧不一样也没问什么,楚勋也选择闭口不谈,把这一段跳过。 明天就是高考,那晚的视频通话过后,谈屹臣真的再也没有找过她,好好高考是两人最后说的话。 好在不跟这个人纠缠在一起也习惯,高中基本上都这么过来的,每天照旧上学放学做高考最后的冲刺。 临考前,迟雾收到谈屹臣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加油。】 她回:【嗯,你也是。】 日升,日落。 考场安静,只有悉悉簌簌的笔尖摩擦答题纸的声响,一中的学生考场就在本校,气温高,考场一股闷意,做完半张试卷后背就已经沁出薄汗。 两天时间过去,直到交上最后一门学科的试卷,迟雾才恍如从云端降回地面,有着一种双脚着地的踏实感。 迟雾走在回教室的走廊,到处都是乱窜的高三生。 她抬头往上看,稀稀拉拉地人群拿着书包走到走廊边,将包里的书本文具一股脑地全部抛洒出去。 ...... 学校里随处可见在呐喊,欢呼的学生们。 漫天飞舞的纸屑在和这混蛋的高中三年彻底说再见。 迟雾抱臂看着,她也要说再见了。 她特意在教室里坐了一会,错开出校的高峰期,李溪藤给她发消息一早就在路边等她。 直到她出校门找人的时候,自己的加油牌被李溪藤随手撂在路牙子上,看见这位姐正拿着手机跟个男生互加微信。 “结束了?”李溪藤和刚才的男孩挥手再见,转过身看迟雾。 “嗯。”她点头。 “那走吧,庆祝一下。” “好。 走在路上,迟雾随手把身上的薄衬衫脱掉系在包带上,她出来的利落,同窗间都在悻悻告别,她孜然一身走的潇洒干净,一本书没带,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和学生时代挥手告别。 唇上是出教学楼时路过卫生间,顺手借卫生间镜子涂上的口红,薄薄的一层,色感清透,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带出点慵懒的劲。 “雾啊。”李溪藤欣赏地看她:“美啊。” “你也美。”迟雾也笑,黑发和超短裙被夏季的风吹得轻扬,人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 李溪藤低头看消息,抬手拍了拍她:“欸,陈檀和上次在酒馆遇到的那几个,就是十七中的,准备晚上一块吃烧烤,喊我们去,去吗?” 迟雾斜睨她一眼,目光落在李溪藤握住手机的指关节上,嗯了一声:“去吧。” “好。” 球场,陈檀一身汗,大家都高考完,彻底的没有心理负担,打球也打得痛快,他气喘吁吁地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又送到头顶兜头浇了半瓶,看向身旁的人:“那个,你非得叫我喊李溪藤迟雾干什么,跟夏思树彻底没戏了?开始第二春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邹风倚在铁丝网上,漫不经心地朝着前方球场看:“到底来不来?” “来。”陈檀点头。 “那不就行了。”邹风笑笑,把手里的球用力往场内一抛:“谢了。” 什么都不说,光卖关子,陈檀摇摇头,也懒得想了。 天已经黑了,篮球场上到处都是人,球鞋摩擦地面带出“吱吱”的噪音,照明灯下方盘旋不知名的小飞虫,隔了几十米远的马路对面,是一排小吃商业街。 空气中混杂出一种汗水,茂盛植物,漂浮的灰尘,各类食物的奇特气味。 半场休息,谈屹臣走到球场边缘坐下,把脑门上黑色的束发带拿下,擦一把脖颈间的汗,拧开冷饮喝了几口。 他的短发不像干爽时颜色偏浅,被汗水打湿后,尤其是在夜间,会显出一种深色。 “看什么?”谈屹臣冷飕飕地朝邹风那瞧,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别用一副能黏糊得拉出丝来的眼神看他。 邹风那双桃花眼看马桶都他妈像谈恋爱。 “也没什么。”邹风朝他挑眉,招手,叫他靠近:“猜猜今晚烧烤,我把谁喊来了?” 谈屹臣无动于衷:“谁?” “迟雾。” “噢。”谈屹臣看他两秒后反应迅速,擦了下嘴角,把手里的空瓶投进前方垃圾箱内,发出一声闷响,回过头笑了:“知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邹风确实好奇。 “我妹妹,因为一些事情,从小被分开了。” “......” “有亲血缘,不被社会接受,被骂天打雷劈造孽的那种。” 邹风沉默半晌,骂了句“草”。 “你怎么看出来我对她有意思的?”谈屹臣斜着看他。 “……”从他听到那句他妹妹,有亲血缘,邹风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还是斟酌着话说:“......其实还好,不是特别明显。” “嗯,不明显就好,我挺害怕被别人知道的,毕竟不光彩。”谈屹臣顺着他的意思来,边说边敞开撑起腿,双手枕在后脑勺,叹息:“你应该不会歧视我的吧?喜欢自己的妹妹。” “不会。”邹风装模做样地扯下嘴角。 “那就好,噢,还有个秘密。”谈屹臣仰起上半身朝他招手,换他让邹风靠近。 “嗯,你说,我听着。”邹风低下头把手里的冰水拧紧,心里先提前做好了自己好哥们已经做出更加天打雷劈的事来的心里铺垫。 见人靠近,谈屹臣凑到他耳边,装模做样地伸出一只手遮挡,憋着坏地开口:“你、是、傻、B。” “......” 邹风炸了,竖个中指,要干人:“谈屹臣我草你大爷。” 他笑:“我没大爷,你去吧。” “臣哥!快来!”陈黎站在球场喊他,掀起自己球服下摆扇风散热。 “拜拜了风儿!”谈屹臣单手撑住地面站起身,回过头挑眉,朝邹风潇洒敬个礼然后向前跑去。 球场上的碰撞酣畅淋漓,打完球后,几个男生拿上球走到事先定好的大排档,在门口的一张塑料桌椅下坐下来,掏出香烟,互相借个火点燃。 夜里八点多,不算热,有一阵阵的清风,装在网兜里的篮球挂在椅背上,几个身穿各色球服的男生姿态不一,谈笑风生地聊着天,或翘二郎腿或敞开,一群人吹风喝啤酒吃烧烤,是夏夜特色。 迟雾和李溪藤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两人玩的好,都是各自类型金字塔尖上的一顶一美女,但风格相差很大。 迟雾不好追,性格冷,走到哪都像把“难泡”两个字撂在脸上。 而李溪藤是只狐狸,长得辣,会交际,什么人都能聊两句,但就是叫人玩不到手里,名声算不上多好。 原因也简单,她家条件一般,总混在这个圈子里,加上那张脸,招摇的风格,很难不被当成捞女。 “来了?”陈檀率先看到两人朝这走,起来招呼,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 邹风先前暗地里跟几人打过招呼,今晚来的是小嫂子,嘴巴要把个门,能说的说,不该开的腔别开。 “嗯。”李溪藤点头,打量了一下面前坐着的几个男生,除了陈檀是老朋友,谈屹臣和邹风上次在酒馆也碰过面,其余还是新面孔,第一回见。 李溪藤自然坐到陈檀旁边,这块总共也就跟他一人熟,余下的位置夹在李溪藤和谈屹臣的中间,迟雾走过去,坐下。 谈屹臣随手把她的包接过,挂到自己身后的椅背上,迟雾也递得顺手。 谭奇和陈黎互相递个眼色,懂了,这个就是小嫂子了。 等烧烤的间隙,男生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座位间烟雾淡淡缭绕,迟雾低头,食指搭在塑料薄膜上刚准备把碗筷拆开,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修长分明手,把餐具拿过去,娴熟地打开,拿起热水壶简单冲洗一遍。 这种街边大排档卫生基本不达标,全靠口味留人,只要仔细看餐具,多少都能找出点油渍出来,以前两人出去吃饭,迟雾拿热水冲洗餐具要冲上半天,一会嫌热水烫一会找不到垃圾桶倒水,最后还是谈屹臣来。 坐在隔壁的张乐看傻眼了:“贤惠啊,臣臣。” 谈屹臣一脚踹过去,这一脚用了力气,踹得张乐屁股底下不稳,半站起身拖着板凳往后一踉跄。 “臣臣?”迟雾抬头,重复一声这个称呼。 “啊对,小嫂子,这是我们班给臣哥起的昵称。”陈黎笑笑,边回忆边说:“去年跑长跑,咱班加油口号,臣臣,第一!” 谈屹臣:“......” 迟雾不明显地笑笑:“我不是小嫂子。” “啊,对对对。”谭奇帮他找补:“什么大嫂子小嫂子,咱就一个嫂子,瞎喊什么呢。” “对对对!”陈黎乐不可支,也赶紧一个劲点头。 谈屹臣望着两人单挑下一侧眉稍,手肘撑在桌面,撑住下巴,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一眼,懒得搭理这俩大二逼。 “不是这个意思。”迟雾把被薄汗轻微沾湿的后发往肩侧揽,露出细白的脖颈,淡淡开口:“我不是他女朋友。” “......”陈黎又和谭奇对下眼神:不是? 这鞍前马后的,臣臣还没把小嫂子追到手? 刚考完,分还没出,但基本都能对自己的成绩有大概预估,这里头都是应届高考生,只有李溪藤一个上大学的。 两女生在这,也开不了什么黄腔,基本都围绕高考和志愿聊。 “估摸着一本线左右,看运气了。”谭奇拿过啤酒杯,给自己倒上,白色泡沫快速膨胀溢出边缘洒向桌面。 “我草你妈就不能慢一点,滴老子身上了都。”陈黎险险往后避开。 “没悠住,不好意思。”谭奇笑嘻嘻地抽出纸巾把桌面的啤酒擦干净。 “对了,学姐是什么专业呀?”陈黎边擦裤子边问李溪藤。 “教育。”李溪藤笑笑。 “人民教师?” “对。”李溪藤乐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牛逼。”陈黎感慨,李溪藤跟迟雾没来之前,就听陈檀说了,李溪藤上的华东,这学校分高的他再复读一年都考不上。 “谢了。”李溪藤勾唇,举起啤酒朝他示意。 “客气客气。”陈黎装模做样地回敬。 一桌人随便聊聊,吃了会,李溪藤打算去趟卫生间,迟雾和她一起。 等人走了,张乐才意有所指地摇头:“看不出来,这姐们瞧着挺浪,还挺会给自己打算。” “什么意思?”陈黎没听明白。 “没什么,这女的我之前就听说过,我一哥们前女友,说她挺会钓的,专挑有钱的。”张乐下巴抬起,不三不四地笑下:“以前没见过,今天这么一看,长得确实有姿色,有点资本,加个好学历体面职业,钓个金龟婿,倒也还算拿得出手。” 谈屹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句:“她亲口跟你说了,她学教育是图钓个金龟婿?” “没啊。”张乐还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耸肩:“不然呢?不都这么看。” 邹风扬眉,手递到一旁把烟灰磕掉,笑:“别,我可不这么看。” “巧了风风,我也不这么看。”谈屹臣玩一样地带了讽意,掀起眼皮不待见地看向张乐:“她既然没说,那你在这放什么屁。” 9 今晚是个好天气,墨染的云层星星遍布夜空,迟雾拿过一旁找服务员要的皮筋咬在嘴里,双手朝上抓握住长发,手指拢住发丝扎高成一个松散随性的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公共厕所就在大排档旁边,靠墙,还要往后走一段。 李溪藤倚在墙根处,嘴里含一支烟,擦了打火机点燃,身后迟雾走过来,看她一眼。 迟雾想起小时候看过一部舒淇演的电影,总是风情万种的一头大波浪,红唇,手里夹一支香烟。 她第一次遇见李溪藤时,她就是在抽烟,那会正躲在学校的后操场抽,迟雾走过去把她的烟拿下来扔到地上,碾灭,踩在脚底。 迟雾天生气场不像善茬,两人对上眼神,李溪藤还没开口招呼,教导主任就突然从后面出现。 之后就成了好朋友。 “干什么。”李溪藤一双狐狸眼朝她眨眨:“你别说,我奶奶知道我打算学教育,还真是这么念叨的。” “不干什么。”迟雾低头,把翘起的裙摆按压下去,语气平静:“我在想你要是过去扇他两巴掌要怎么收场。” 这话惹得李溪藤一阵笑,伸手调戏地勾了下迟雾下巴:“你过你别说,你看上的那帅哥,还挺招人喜欢,眼光不错。” “想多了。”迟雾说。 “嗯?” “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瞎几把扯。” 两人重新落座,装作没感觉到饭桌上的那点尴尬,张乐是黑着脸吃完这顿饭的。 换别人,张乐早翻脸骂娘了,但撂他面子的是谈屹臣和邹风,他不敢。 家里没这俩有钱,圈子也没这俩大,这俩还抱团,他图什么呢。 整桌人喝的都是啤酒,只有迟雾和谈屹臣面前的是汽水。 李溪藤神经大条,大条到前男友跟小碧池搞到床上多少次了她才发现,但也觉察出她家阿雾和这个谈屹臣之间有点不简单。 反正绝对不像只见过两回面。 “欸,那个,我是不是能直接叫你迟雾啊?”陈黎问。 迟雾笑:“可以。” “噢。”陈黎皱眉:“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陈檀打趣:“哟,这就眼熟上了?” “别你妈的瞎说话,我是真眼熟。”陈黎还在想。 迟雾笑笑,也跟着想,想起来:“我去你们学校打过一次排球赛。” “对!”陈黎猛拍下桌子:“我就说我没记错,一中那靠发球连续拿分的副攻手。” 他记得呢,学校那天区排球赛结束后,他们班一伙人站走廊,正好瞧见一种排球队立场,远处是即将落山的夕阳,一帮姑娘要么短发要么高马尾,穿墨绿色运动短袖短裤队服,别提有多帅。 他们几个接连吹好几声口哨,一整个队愣是没一个人回头。 “嗯,是拿过分。”迟雾点头。 谭奇乐了:“我说呢,臣哥怎么跑去看女子排球。” 迟雾转过头问他:“你也看了?” 谈屹臣没否认:“嗯,打得还成。” “你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要你知道做什么?” “……” 这话题就算在这里终结了。 吃完,各自散场。 邹风原本是骑车过来的,喝了酒,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公交站台,手里漫无目的地转动打火机,火苗一簇簇映到他的眼底。 “他怎么了?”李溪藤问。 “听说是家里安排出国,这阵子心情差着呢。”陈檀摇头:“以前没见他喝大成这样。” “出国多好。”李溪藤笑笑,面上有点自嘲:“我想出,都没机会出。” “不一样,夏思树跟他闹着呢。”陈檀给两人解释。 “夏思树?” “嗯,邹风女朋友,喏,手里那打火机就她买的,成天拿手里转悠。”说完,陈檀又否认:“噢,还不是男女朋友,不过大家之前都觉得是早晚的事,但这会要是出国,就不一定了。” 迟雾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简单在一旁听完大概,便和李溪藤走了。 第二天迟雾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手机上有迟晴发来的消息,定位了一家餐厅,时间在五点半。 迟晴平时忙,印象里,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幼儿园的时候,有小几年这样,迟雾没见过迟晴一面,外婆徐芳华说迟晴去了南方,去挣钱。 后来再回来的时候,迟晴是开宝马回来的,没多久,又换成卡宴。 起床简单洗漱后,迟雾给自己温了杯牛奶。 喝完,她把杯子清洗干净,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餐厅地点。 等到迟雾下车的时候,迟晴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见人到了,侧过身隔着落地窗朝迟雾招招手。 迟晴今年还不到四十,生迟雾生的早,怀她的时候才二十,徐芳华教书育人一辈子,生出个叛逆不着调的闺女,操了不少心。 “阿雾。”迟晴画着精致妆容,身穿香奈儿套装,干练又举手投足带出点性感,张开双臂给了迟雾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了,亲爱的。” 迟雾抿唇微笑:“嗯,是好久不见。” 两人坐下,开头先是简单聊了下今年高考形势,后面就是随意发挥。点完菜,餐厅环境清幽,光洁的餐盘映射出灯光的几个光点,迟晴不厌其烦地细细打量迟雾,嘴角忍不住上扬:“谈恋爱了吗?” “没。”迟雾从菜单上抬起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有男朋友了一定要记得带给妈妈见一见。” “嗯。”迟雾喝口柠檬水:“等有了再说吧。” 迟晴早年在外面混,见过的人和事情多了去了,也比其他父母看得更开。几乎是迟雾刚进入青春期,就总爱问迟雾这些感情问题,每次得不到满意答案,还得感叹一句:“那群小子太差劲了,没让我的宝贝女儿看上。” 徐芳华看不过去迟晴这个当妈的样子,没少唠叨。 菜品依次上桌,今天出来迟雾穿的简单,一件白色宽松T恤,烟灰色牛仔裤,低帮帆布鞋,很休闲。 迟晴开口:“今晚有时间可以和你外婆视频电话,徐教授昨晚打电话说想你了,正好高考完,要不要过去玩一段时间?” 徐芳华住在离南城市区很远的一个县镇,叫源江,迟雾小学前都在那边生活。 “好。”迟雾点头:“等成绩下来,填完志愿再回去。” “嗯。” 外面日头渐落,迟晴注意保养,晚上几乎很少吃高热量食物,年龄在这,代谢远不如小姑娘快,只吃了半碗蔬果沙拉,也靠自律,面上完全看不出要奔四的痕迹,跟迟雾站在一起,更像是她的姐姐。 迟晴优雅地撂下手中刀叉,在餐盘上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看迟雾一块块挖着酸奶蛋糕,掂量着说:“考虑暑假有时间,到妈妈这看看吗?” “不清楚。”迟雾对迟晴的生意没太多兴趣:“看时间安排吧,想找一份实习。” 迟晴皱眉:“找实习工作?你缺钱用了?” “不是。”迟雾摇头,迟晴给钱一向舍得,她卡里的钱已经攒了一笔可观的存款,解释道:“大学准备报新闻专业,所以想找一份有关的工作提前学习实践。” “这样啊。”迟晴点头:“要妈妈帮你安排吗?电视台倒是有个认识的老朋友,大小算台里的领导,安排个实习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用。”迟雾轻缓吐出一口气,停住动作,撂下手中勺子:“我自己可以。” “那也行。”迟晴心里头空落落的,面上不显露出来:“那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告诉妈妈。” 迟雾笑:“会的。” 一段不尴不尬的对话就这么结束,迟雾小时候跟徐芳华生活,其余人很难明白,迟晴对迟雾是抱着什么想法和感情。 在户口本上,迟雾父亲这一栏空缺,迟晴没和那个男人领证,也没有婚礼,还怀着孕那人就不声不吭走了。迟雾偶然有一次在迟晴书房翻到过照片,有些年头了,但依稀能辨认出她亲爹是个绝世美男,不然也不能叫迟晴心甘情愿生下她,又一把拉扯大。 而这些信息,是迟雾小时候在大人间的闲言碎语里拼凑起来的。 因为这种童年时期的亏欠,就导致迟晴想尽力弥补,发家后的迟晴几乎是变着法地对迟雾好,讨好,有种十倍百倍弥补的意思在里面。 迟雾能感觉到,但她不认为迟晴亏欠她什么,她做的够好了,都是渣男的错。 就算刚刚说了不缺钱,迟晴还是拿出手机,又给她转了一笔。 看着数额,迟雾温吞地继续吃着蛋糕。 贵的衣服,包,首饰,基本都是迟晴买的,迟晴这次给她的钱都足够一名大学生四年的学杂费开销了。 吃完,车正好到,迟雾跟在迟晴身后出餐厅。 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周围接近一种灰色,雾蒙蒙的,迟晴耳垂上的吊坠在余晖下折射出细微光芒,踩着高跟鞋,站在车身前气势逼人,完全武装成另一幅模样。 车上下来助理,接过迟晴手里的提包,把后座车门拉开。 “妈妈把你送回去吧,也不远。”迟晴看着迟雾,说道。 “不用了。”迟雾看了一眼拿包的年轻助理,青年羞赧地朝她笑笑,看上去大学毕业没多久,不知道是不是上个月洋楼里的那一个。 迟雾难得感到放松惬意,她懒意洋洋站在街边,肩头挎着包,朝两人回笑一下:“不用了,想自己逛一会儿。” “好,那你注意安全。”思考几秒,迟晴点头。 “嗯。” 夜幕缓缓降临,玄武街,靠大剧院旁的二楼排练室,窗外街道车水马龙,近处远处的街景依次又毫无规律地亮起霓虹璀璨。 墨绿森林音乐节定在半个月后,邹风右手稳稳握住琴颈,将身上的贝斯取下来,望向谈屹臣:“曲子定了吗?” “还没,大概看了几首,都还行。”这次参加音乐节,有一首歌是谈屹臣负责,举办方点的,本来邹风也有,但不知道使了什么招给推了。 “成,定好跟我说。” “好。” 休息期间,杨浩宁走到两人跟前,在向下一级的台阶坐下,拿过手边保温杯,打开喝两口湿润喉咙后,又拧紧放回去。 放在膝盖上的手机消息音提示个不停,联系人狂轰滥炸,杨浩宁无奈,回过头看谈屹臣:“我妹想来找你,怎么回。” “这不简单。”谈屹臣懒懒扬下眉,声音敷衍:“就说人不在了,有事烧纸。” “......” 杨浩宁妹妹就是杨西语,算个业余杂志模特,社交平台上有点粉丝,但不多,这会暂时安心准备高考,偶尔接个平面广告,家里和她自己的意愿都是报考艺术学院。 因为是杨浩宁的妹妹,起初几个人都跟着喊妹妹,谈屹臣也不例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西语铁了心要追谈屹臣,闹出过不少不愉快的事,弄得杨浩宁一个头两个大。 两个都他妈是祖宗。 “我拦不住她,哥们尽力了。”杨浩宁往后仰,望着顶上的白炽灯叹息。 “把咱们雾妹喊来吧。”邹风在一旁煽风点火,一点都不见昨晚醉得死狗的样:“人多,热闹。” 谈屹臣冷嗤,撂下鼓槌,眼神挺认真地瞧他:“要不是认识你两年够了解,我真以为你是为了我好。” 邹风笑笑,浑不在意,随便他怎么内涵。 手机放在一旁,谈屹臣拿过来,眼神淡淡看邹风一眼,低眼,看向自己的屏幕,翻开微信,点开迟雾的聊天界面。 T T:【忙不忙?】 迟雾:【?】 T T:【不忙的话过来一趟。】 打完这条消息,谈屹臣顺手发去一条定位。 迟雾:【什么意思?】 T T:【有个东西,我妈叫我递给你,正在这排练,走不开。】 一般搬出周韵来,迟雾都不会拒绝,果然没过一会,对面发来一个字:【好。】 “干什么呢你。”邹风从他身后绕过,没什么道德心地看一眼:“哟,口嫌体正直啊臣臣。” “......” “不是,偷窥人隐私。”谈屹臣把手机屏幕朝下倒扣在鼓面上,抬手往后抓一下碎发,气笑了:“你他妈是真没道德感是吧?” “还成,因人而异。”邹风凑到他耳边:“就比如对上你这种大街上遇到姑娘直接带回家的人吧,道德感就没什么用,因为你这人就没什么道德感,哪个正经人会在大街上捡人。” “滚吧,我俩是本来就认识。”谈屹臣假惺惺地侃他:“我今早喊你,为什么一早是夏思树接的电话?昨晚上跑她那睡的?” 邹风:“......?” 男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到这里就可以靠一段落了。 再争下去,不动手动脚打到对方认爹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小嫂子要来?”谭奇回过头问了句。 “对。”邹风替谈屹臣回一句。 “小嫂子是谁?”杨浩宁昨晚上没去,没弄明白这几人在说什么。 “迟雾,臣哥女朋友,等会就过来。”谭奇笑笑:“你昨晚不在可惜了,那尺度,可大了,跟臣哥挨得贼近。” “乱喊个什么劲儿。”谈屹臣抬头瞧他一眼:“挨得近就叫尺度大了?” 谭奇:“不大?” “干什么。”谈屹臣打量他一眼,眼神从鞋子顺着裤缝线一直沿上对视上他,意味深长:“你看玛卡巴卡长这么大的,这么纯?” “......” 那当然不是。 谁看玛卡巴卡,他看小泽玛利亚。 10 迟雾恰好没回去,打个车十分钟的路程,到练习室楼下,发消息给谈屹臣。 这边工作室很多,顺着铁制楼梯往上看,大概七八层楼,电梯在最右边,光是抬头扫一眼,一整楼光这一面就有十多个广告牌,纹身室,美甲,穿刺艺术,算命大师,或者干脆就是花花绿绿一股特殊行业气息,脚边地面贴着几张上门.服务的大头照,是个标新立异的地儿。 没两分钟,谈屹臣双手抄兜地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垂眼看阶梯,侧脸线条利落优越,身段挺拔,衬上身后灯牌下发灰的街道背景,迟雾脑子里蹦出四个字—— 蓬荜生辉。 “来了?”谈屹臣踏下最后一个台阶,整个人懒洋洋地走到她跟前,撩起眼看她:“先上去吧。” “东西呢?”迟雾问。 “不在这儿,等我排练完拿给你。”谈屹臣回她一句,有理有据。 “......” 排练室不算大,一百平的样子,装修时防噪措施就做好了,几个人平时都来这排练。 两人一道推门进去。 “打扰了。”迟雾点下头,态度礼貌。 “没事没事,欢迎小嫂子常来。”谭奇站正了拍手鼓掌欢迎。 “欢迎欢迎。”陈黎也加入行列。 谈屹臣偏头看一眼迟雾,她笑笑,没说话,这种一个称呼的事情也懒得再三解释,迟雾自觉走到一旁软皮沙发垫上坐下来,安安静静地不打扰。 乐队要定曲目,谈屹臣朝陈黎打手势,关掉音响。 “先试哪一首?”邹风问。 谈屹臣拿起鼓槌随意在指尖绕了两圈:“《Umbrella》?” “还照以前那样来?” “嗯,先试试。” 听到这首歌,迟雾合上随手拿过来的杂志,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排练室光线明亮,谈屹臣坐在那,随手敲击两下音镲,两条长腿敞在那像屈就,少爷就是少爷,出来打个鼓也得穿身迪奥。 试好音后,两人互相给个眼神,谈屹臣重重敲下一记强音,散漫开嗓:“Anha anha——” 标准的美式坏男孩的嗓音,慵懒迷人,配上灰棕短发,优越的亚洲长相,就算是撂在纽约大街,也有辣妹为他回头吹口哨。 手上敲打动作流畅自然,谈屹臣嘴角轻勾,从容地用单脚打着节拍: “N cluds in my strms Let it rain,I hydrplane int fame Cmin'dwn like the Dw Jnes When the cluds e,we gne...” 邹风唱Rihana部分,音色偏低,却少有的唱出一种个人风格的感觉,迟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版本,但要承认,这俩人的确不错。 听过大半,迟雾手机响起,是李溪藤打来的,担心有什么急事,她起身走出排练室接听。 这边一首唱完,围观几个啪啪鼓掌:“这嗓音,绝了。” 谈屹臣看向一旁迟雾原本的座位,还没开口,陈黎抢答:“小嫂子出去接电话了。” 他回:“噢。” 月朗星稀,迟雾靠在栏杆上,肩头两侧的发丝垂落,落在担在栏杆上的手臂上,她指尖在屏幕轻点,接通电话。 “怎么了?” “噢,没什么。我正跟赵炎在这吃小龙虾,来不来?挺好吃的。” “......” 手机外还有个念念叨叨的声音:“可真行,下次遇着好吃的也记得这么惦记着我。” 迟雾差点笑出来:“没事,你俩吃吧,我这儿有点事。” “行,也没别的事,那下次,我先挂了,正吃着呢。” “嗯。” 挂断电话,迟雾顺手切换到微信,看一眼迟晴发来的消息。 刚把平安到家的消息回好,那条锈迹斑斑别有特色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迟雾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 杨西语穿一身小黑裙,微卷深棕披肩发,正一步步踩着小皮鞋往这上面走。 是在网吧门口的那个小模特,迟雾收起手机。 感慨一句这地儿够热闹的。 察觉到前方有人,杨西语抬起头,目光和前方的人对上,愣住。 对方倚在栏杆上,白色宽松T,身高一米七这样,长发,五官标致,就算放在她的模特公司,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但又不是平常好见的类型,那双眼睛很冷,有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冷淡。 那人眼神也正落在身上,算不上友好但也没什么恶意,接近于闲来无事随便打量她两眼。 杨西语微笑一下,和她擦肩而过,推开排练的门。 身后的人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上,排练室陷入一阵安静,杨西语皱下眉,回过头,正好对上迟雾。 迟雾原本没想着看她,只想回到原位,杨西突然停在前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 迟雾比杨西语个子高,这会两人距离离得近,杨西语望向她,才注意到她的鼻梁侧面有一颗淡小的痣,难得的是这颗痣在那张脸上丝毫不突兀。 她在海报上见过一个外籍模特也有一颗类似的痣,是个好看的标志点。 “你......有事吗?”杨西语问,不知道她跟在后头进来是有什么事。 迟雾冷淡开口:“没事。” 说完,她直直错过她,抬脚朝自己刚才休息的位置走过去。 杨浩宁见状开口:“啊,你还真来了啊?我都要结束了。” “结束了正好。”杨西语原本也不是为了自己亲哥来的,跟杨浩宁讲了等会去吃饭后,就走到谈屹臣身边,轻声问:“等下去吃夜宵吗?” 说完,又补充一句:“乐队大家一起。” 单独出去谈屹臣压根不可能跟她一起。 “不了,有事。”谈屹臣撂下鼓槌,看向一旁的邹风:“今天就到这儿吧。” 邹风点头:“行。” “明天还是老时间?” “老时间。” 说完,谈屹臣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杨西语面前走过,一直走到迟雾面前:“走吧。” 听见声音迟雾合上杂志,抬起头:“结束了?” “结束了。” 迟雾点下头,拿起腿上的杂志,晃了晃:“方便我带回去看吗?挺好看的,还差一点看完。” 谈屹臣看一眼杂志:“这从我家拿的,放这儿没人看,想看就拿去。” “你家里?”迟雾问。 谈屹臣:“嗯,我妈买的。” “噢。”迟雾告诉他:“这个系列的杂志市面上已经卖空了。” “要不你等我十分钟?”迟雾突然又改变主意,垂下头,瞧上去兴趣浓厚很认真,她手指捻上杂志页:“我看完再走,这样就不用拿手里了。” 她出门不喜欢手里拿东西,嫌麻烦。 “随你,看吧。”谈屹臣没说什么,在她身边的软皮沙发的空位上坐下来等她慢慢看完。 排练室的角落里,软皮沙发是单人的,想同时坐两个成年人就得紧挨着。 坐下后,谈屹臣拿过脚边纸箱里的矿泉水,右手握住瓶盖,不费什么力气地拧开,然后递给迟雾。 “谢谢。”迟雾接过,视线还停留在杂志上。 “嗯。”谈屹臣轻飘飘应一声,看她一眼,重新拿了一瓶水,拧开后送到嘴边,喝完小半瓶后,拧好瓶盖放回脚边,后背往后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无聊地随便刷手机玩。 “他俩......真不是在谈恋爱吗?”谭奇小声地回头问一句。 “不知道。”陈黎摇头:“行了,别看了,不是要一起吃夜宵去吗?走吧。” “行。” “不吃了。”杨西语脸色不愉地撂下一句,语气生硬,又看了眼角落里的两人,转身往门口走,摔门而出。 “我去找她,你们去吧。”杨浩宁叹气:“头疼。” 摔门声突兀,迟雾抬头看了眼,只看到杨西语甩着发稍生气离开的背影,她往谈屹臣那张脸瞧过去:“不去看看?” 谈屹臣侧脸望向她:“她是杨浩宁,也就是乐队那个主唱的妹妹,跟我没什么关系。” “嗯,我知道,她好像对你不一般。”迟雾话说的含蓄,看着堵在门口的三人:“真不用去看看?” “有杨浩宁在,出不了事。”谈屹臣扯扯嘴角:“记性挺好啊,也就那一次被你遇上了,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迟雾摇头:“我看过她上的杂志,所以有些印象。” “......” “臣哥,我们先走了!”陈黎朝两人方向摆手:“小嫂子下次见!” 谈屹臣无波无澜地看几人,看谭奇和陈黎的眼神,与看两条摇着尾呆头傻脑哈士奇无异。 “下次见。”迟雾笑,礼貌抬手,跟三人告别。 人都走后,迟雾恰巧翻到杂志最后一页,把杂志重新合上,放回原位。 “看完了?”谈屹臣问。 “嗯。”迟雾站起来:“走吧。” 夜九点,正是一座城市夜生活最沸腾的时候,外头风很大,被遗弃的塑料袋在路边盘旋,有种要降雨的势头。 两人一道走下楼梯,迎面不远处摇摇晃晃走来两个醉酒的男人,谈屹臣看了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醉酒的男人在离两人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看见了迟雾,吹了声口号,眼神下流地打量。 迟雾还在看影子,压根没发觉,谈屹臣抬脚稍往前走一步,抬起胳膊搂住她。 “干什么?”迟雾皱眉,偏过头看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男孩子手掌的温热透过薄薄布料传到肌肤上。 “没什么。”谈屹臣装模做样地弯下腰,揉了揉自己小腿:“突然腿抽筋,扶我一下。” “......” 体测的时候,谈屹臣量过身高,身高187,加上喜欢运动,身段线条很好,仅露出的小臂也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少年感。 这么一个人压在自己身上,迟雾感觉自己肩头沉得很。 两个醉汉的目光在谈屹臣身上停留了一会,后者大方地任其打量,眼神淡漠又毫不畏惧地和两人对视,天生带一种“只要你敢过来,哥能一脚给你干翻”的气势。 这也不单单是气势,也是事实。 醉汉悻悻然收回目光,直到两个男人走远,谈屹臣才松开手。 迟雾抬了下肩活动,被压得有点酸。 这边就是闹市区,走半条马路,过一个十字路后,就是一整条街的店。 两人一道往前走,路过一家热气腾腾的店铺门口的时候,谈屹臣停住脚。 “要不要买个梅花糕?”他问。 迟雾偏头往正在忙碌的店主看了眼,皱下眉。 谈屹臣一眼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好笑地跟她说:“这家店我听谭奇提过,他来买过两回,说挺好吃的。” “哦。”迟雾点下头,“那买一个吧。” 她挺怕吃到难吃的东西,所以这方面谨慎。 店主正好开了新的一锅,热乎得很。 “老板,来一个梅花糕。”谈屹臣走到摊前开口。 老板拿起铲子,娴熟地沿锅边铲一圈:“紫薯还是豆沙?” “豆沙。”谈屹臣看了眼旁边的价格表,拿出手机扫码付了六元。 梅花糕放在纸杯里,又被装好在塑料袋中,热气把塑料袋蒸的水汽模糊。 谈屹臣拿好,转过身递给迟雾:“等会再吃,这会还烫。” “嗯。”她点头。 继续沿街边走,路过一家拉面馆,两人走进去。迟雾看了眼菜单,只要了一份汤,谈屹臣要了一碗面。 店里除他们外只有两人,还算清净。 汤和面上的很快,迟雾拿起勺子喝了口热汤才开始打开袋子,拿出已经凉了一会的梅花糕。 两人不习惯在吃饭时说话,谈屹臣坐在对面,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拉面,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停住。 迟雾脖颈微垂,一脸清冷地手握梅花糕,吃了几口糯米的位置,把豆沙馅咬出一个小豁口,随后玩游戏一样地把豆沙从豁口处挤出来,再伸出舌尖把豆沙轻轻舔掉。 “......” 谈屹臣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察觉到对面的视线,迟雾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问问。”谈屹臣左肩靠在墙壁,睫毛轻扇下,看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吃梅花糕的?” “哪样?”迟雾皱眉。 “挤着馅,一点点——” 谈屹臣停了下,才口吻平淡地说出那个字:“舔。” 11 时间仿佛静止。 “就这会。”迟雾语气平平:“刚发现的,有点好玩。” “噢。”谈屹臣正琢磨着怎么继续开口,迟雾看着他,表情平静地喊了他一声。 “嗯?”他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口。 迟雾下颌微抬,神色很淡,似乎在询问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她问:“你是不是想了些挺色的事?” “咳!咳咳!”谈屹臣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一张帅脸呛红,扶着桌沿差点把肺咳出来。 “......” 迟雾面上淡定,贴心地给他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谈屹臣接过,咳得连一个谢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大概一分钟,谈屹臣才恢复好点,眼周微红,那样子可怜得要死。 “我没有,你别乱说。”谈屹臣声音沙哑,解释,试图留住自己那点清白。 迟雾从头到尾神色不变,轻描淡写:“没有就没有,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死鸭子嘴硬。 “......” 看碗里的拉面慢慢变坨,谈屹臣毫无食欲地拿筷子挑了两下,干脆懒懒倚在墙壁上,拿出手机玩消消乐,准备等迟雾吃完再走。 突然间,外面街道变得嘈杂,座位不靠门口,也能感觉到外面忽然刮进来的一阵疾风。 “呦下雨了下雨了。”老板匆匆忙忙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跑过去,冒着风和雨把外头的东西往屋内拖拽,刚拉进来就慌忙地把玻璃门阖上。 这会差不多梅雨季节,南城多雨水。 雨势来得突然,狂风裹挟着豆大雨滴劈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道路两旁的树被吹得疯狂乱舞,路灯和广告牌在雨势下黯然,黑压压的一片夜。 “下得真大。”老板抖抖身上的雨水,就刚一会儿的功夫,身上都淋得半湿,潮气黏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不是说没雨吗?憋到这会又下下来了。”老板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模样,靠在收银台前抽出两张纸随意在脸色抹两把,转过头看到齐刷刷看着他的两人:“哟,你俩还在这呢,外头雨大着呢,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迟雾还在吃梅花糕,动作不紧不慢,天塌下来也不着急。 谈屹臣笑着转过头问:“不好意思了老板,你们家什么时候打样,能坐会吗?” “打烊啊,这会这个天也没人来了,就能打烊。”老板:“你俩在这坐着吧,雨小点好走,我等会就收拾卫生,也没别的,你们俩随意。” “好,谢了。” “小事。” 听完这场简单对话,迟雾吃得更安心,捏着汤匙不紧不慢地喝口热汤。 老板看这两个小年轻觉得有趣,问了句两人多大了。 “高中毕业。”谈屹臣也没事做,老板问他就回,没骨头似的往墙边上靠,一副懒散的少爷样。 老板瞟一眼迟雾,问两人是不是在谈对象,谈屹臣说不是。 “哟,你看人家小姑娘那眼神黏糊得跟什么是的。”老板说都毕业了,他又不是他爹,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闲聊完,老板也不耽误时间,拿着拖把水桶上二楼打扫卫生。 沉默中,谈屹臣抬眼对上迟雾审视的视线,似乎在仔细观察他看她的眼神是不是真黏糊,他开口:“我说我看马桶也这眼神你信吗?” 细嚼慢咽地吃下最后一口梅花糕,迟雾把塑料袋捏在一起扔进垃圾桶内,才抬起眼睛再次看向他,语气平平:“你的意思我是马桶?” “不是。”谈屹臣也不知道她脑回路怎么拐类比上去了:“没说你像马桶。” “那马桶像我?” “也不是。” 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看的马桶。 谈屹臣懒得再解释,也不知道自己看迟雾时到底是什么眼神能让老板说句黏糊,还好迟雾问完两句觉得无聊就没继续往下问,中止了这个话题。 一直在店里继续坐了将近半小时才等到雨势小些,两人来的时候路过一家便利店,距离只有几家店,不远,谈屹臣起身,跟迟雾讲声等他一会儿便推门直接冒雨走出去。 不到十分钟,谈屹臣回来,身上被雨水打湿微潮,手里握着一把透明的新伞:“走吧,趁雨小,一时半会停不了,我打了车,不然等再下大就不好走了。” 迟雾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谈屹臣身后走出去。 雨势没刚才大,但也不算小,尤其是刮着风地下,雨丝斜斜打在身上,一把伞撑在头顶简直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遮。 这场雨下得突然,便利店的伞也买的只剩这一把,伞柄在他手里稳稳当当地握着,大半个伞都偏向迟雾那里,风是从左面吹来,斜刮过来的雨丝基本全被他挡了下来。 “你衣服湿了。”迟雾出声提醒。 风冷,人也冷酷无情:“谢谢,我知道。” “......” 好在没在路边停留几分钟,车就到了。 车内打着空调,迟雾身上没湿什么,只有几滴雨水落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坐进车内的一瞬间被激起一层颤栗。 雨刷在车头扫动,迟雾侧脸看了谈屹臣一眼。 他左肩几乎全湿了,深色的潮湿痕迹明显,裤子也是,膝盖以下分割出明显色差。 谈屹臣个子高,正常打伞就遮不住迟雾,所以是依着迟雾高度来,自己被斜风细雨淋了个透。 “你冷不冷?”迟雾难得问他一句。 “还成。”谈屹臣面不改色地回她。 车内昏暗,谈屹臣大半个身体隐在暗处,只有细雨中打过来的路灯让光源短暂落在车内,潮湿的发梢稍显凌乱地戳在他眼皮上方,低声开口:“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好。” 迟雾点头,也不说话了,静静看着落在车窗上的雨幕。 路程不远,但小区管控严格,车没法进去,停在大门口,下车时雨势又变大,狂风乱作。 排水系统跟不上降水量,地面有积水,两人在雨中挨在一起,那把伞照旧偏向迟雾,伞面被风吹得颤颤巍巍,一路走到公寓下。 两人湿漉漉地回到住处,风雨被隔绝在外,室内暖烘烘的。 风大,就算那把伞几乎全靠在迟雾头上,也没逃过被淋湿的结果,肩头的黑发微潮,身上是白色T恤,打湿的地方成了半透明,湿漉漉地黏在肌肤上,露出少女柔软曼妙的身体曲线和内衣颜色。 谈屹臣瞟见一眼,极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迟雾毫无感觉,发尾也被打湿,黏在脖颈和后背,房间里有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馨香。 两人都湿着,身上冷,没磨蹭,谈屹臣回房间拿一套干净衣服和干毛巾递给她:“你先去洗,别感冒了。” 迟雾望着那个衣服,神色迟疑:“那个......” 她内衣也湿透了。 没等她说出来,谈屹臣把视线看向手里的衣服:“里面还有件背心,你可以多穿一件。” 说完怕她还多想,补充:“我不看。” 迟雾也不多说什么了,接过:“谢了。” 温热的洗澡水流淌过肌肤驱走寒意,冲了一会后迟雾才渐觉体温回升,仔细清洗完,她拿过衣服。 背心也是谈屹臣的,是件新的,厚实的棉面料穿在T恤里面,可以遮蔽一下胸部。 其实她不怎么介意这个,没背心就那么出去也成,反正外头也就谈屹臣一个。 她对性有关方面的观念淡薄,又或者是这方面的道德感淡薄,小时候是不懂,后来被李溪藤带着懂得挺多,也没什么改变。 这间公寓买下的时候,本身就是买给谈屹臣独居的住所,洗浴间只有一个,迟雾洗完,谈屹臣才带着早就湿透黏贴在身上的衣服进去。 没多久,他洗完,顶着干毛巾从浴室走出来,灰棕短发半湿地支棱在脑门上。 迟雾坐在沙发上,看他悠闲地走到沙发侧面打开冰箱拿出汽水,边走边打开易拉罐坐到沙发的另一端,翘起二郎腿,拿起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看球赛。 过去半天,迟雾见他失忆似的记不住正事,提醒:“阿姨要你给我什么东西?” “......” “噢,那个,你等一下。”谈屹臣回过神,抬手抓下后脑勺,说了句他去拿。 他站起来折返回到自己卧室,体育频道在直播篮球赛,迟雾听卧室里翻箱倒柜半天,才看到谈屹臣捧着个透明盒出来,灯光照在上面光线程亮,里头的东西看一眼都觉得贵气。 迟雾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阿姨让你给我一个钢铁侠?” “不行?”谈屹臣还蛮舍不得地看它一眼,强调:“这是限量版的。” “也不是不行。”迟雾打量那个钢铁侠一眼:“应该挺贵吧。” “嗯。” “能卖钱吗?” “?” 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一会,谈屹臣面无表情地重复:“这是限量版的,而且现在正常的购买渠道已经买不到了。” “我知道。”迟雾点头,嗓音冷冷地叙述:“所以更贵,我回去找找买家,最近正好缺钱。” “......” 十分钟后,迟雾看着自己卡上新到的一笔转账,满意地把东西重新交回他手中:“好了,现在这个钢铁侠是你的了,记得好好对它。” 12 因为雨大,迟雾没回去,直接在谈屹臣那又将就了一晚。 清早,还没晃过神,她接到李溪藤的电话:“雾啊。” “怎么了?”迟雾眯眼,伸手拉开一点窗帘,暖煦的阳光照射进来。 经过一夜风雨,天已经晴了。 “我好像,有点发烧。”李溪藤在那头吸吸鼻子,头脑昏胀:“昨晚那雨下得跟有病是的,这边有点偏,没打到车,跟赵炎搁这将就了一宿。” 迟雾撑着手肘坐起来,心有灵犀:“嗯,好,等下我陪你去医院。” “嗯。”李溪藤吐槽:“这傻逼,前半夜拉我打王者,后半夜睡觉还抢被子,服了。” 迟雾听笑了:“你俩就开了一间?” “是啊,就剩一间了。”李溪藤继续说:“我以为这种傻逼事只有电视剧里才有,换个其他人,估计怎么着都得拆两片计生用品。” 迟雾还没开口,那头传来含糊的男声:“什么叫换个其他人,你瞧不起老子是不是?” 李溪藤回:“刷你的牙吧。” “有种今晚再来一晚,我他妈给你拆两盒,不拆够数不是男人。” “做梦吧,你抢被子我发烧还没跟你算账。” …… 挂断电话,没磨蹭,迟雾趿拉着鞋从房间出去。 昨晚换下来的湿衣服还堆在衣篮里,迟雾懒洋洋地打量一眼自己身上,穿搭挺versize的,某人的审美和衣品也在线,打算就这么穿着他衣服出去。 等她洗漱完,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大了,谈屹臣也开门从自己卧室走出来,神情萎靡地没什么精神,嗓音也有点哑:“起这么早?” “待会有事。”迟雾告诉他。 “什么事?” 迟雾答:“李溪藤发烧了,我去医院陪她。” “噢。”谈屹臣咳了声,嘱咐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她点头:“嗯。” 原本李溪藤是不想折腾迟雾的,赵炎陪她去医院,但女孩子有些事男生陪着不太方便,最终变成了三人行。 帆布鞋也泡了水,迟雾直接穿着那双米白色拖鞋出了门。 这么一身晃悠到医院的时候,李溪藤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那,没化妆,生病脸色有点苍白,抬起头见迟雾来了,上下打量她:“雾啊,你这一身,看着就很富婆。” “怎么了?”迟雾到她身边坐下。 “像出来收租的,保底两栋楼。” “不干这生意,两栋楼,收租也收的累死了。” “确实。”李溪藤没忍住笑:“赵炎家就是,有一回去他老家玩,他奶奶光发微信消息都发得犯晕。” 迟雾也笑。 等赵炎挂号回来,三人一道上二楼,按着步骤做检查验血弄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迟雾穿的黑T,后背一双金色的大翅膀图案,下面是谈屹臣的某条运动短裤,黑白色,这么一身搭在她身上,高挑的个头,骨架匀称清秀,来来往往穿梭在人群里,也挺好看。 等到护士配好药,喊号,挂上水,这才歇一段落。 “雾妹,吃饭了吗?”赵炎问:“我俩起来就过来了,还没吃呢,你吃什么,我去买。” “没。”迟雾微笑:“我都可以,有梅花糕的话就帮我买一个,没有就随意。” “好。” 交待完,赵炎拿上衬衫出去。 李溪藤明显没有健康的时候有精神气,蔫在那,连个话也不想多说。 她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两下往下滴的药水,偏头:“你衣服是谁的?” 迟雾低头:“不像我的?” “不像。” 生着病,李溪藤明显不信也没劲掰扯,没多会,赵炎拎着几份早餐过来,递给迟雾一份。 迟雾点头:“谢谢。” 梅花糕热气腾腾,迟雾小口咬着,想把红豆馅挤出来玩,想起昨天的事,又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你们过两天要不要出去转悠转悠?”赵炎突然问。 李溪藤:“怎么了?” “也没什么,马上七月份我得回京北集训,后面没时间出来了。” “行啊。”李溪藤偏头朝迟雾的方向看:“正好,你这就算是毕业旅行了。” 迟雾没什么看法,点头:“好。” “几个人?”李溪藤喝一口粥。 “有几个算几个吧。”赵炎:“不跑远,就周边玩两天,想着最好是能露营。” “哦。”李溪藤点头。 也没多问,迟雾在一旁静静听。 等到药水挂完,时间已经到中午,李溪藤站起来活动活动,坐这两小时后背都坐得酸。 “哎,中午去我家吃吧,就当谢谢你俩了。”来趟医院,李溪藤精神明显好不少。 “行。”赵炎点头,迟雾自然也没意见。 外面日头毒辣,三人站在树底荫凉拦下一辆出租车。 这边是城市最繁华的一片区,高楼大厦交错中有连栋的老居民楼,在市中心存在了几十年,望眼过去破败灰旧,地段在这,拆迁又不好拆,就一直晾着,李溪藤家就在其中一栋。 三人一起爬到四楼,李溪藤拿出钥匙拧动锁眼开门。 门刚拉开,昏暗的屋内就飞出一个东西砸到几人跟前,随之传来的还有咒骂:“野丫头成天不着家,怎么不死在外头。” 李溪藤心平气和地把抱枕捡起来,抽手掸两下灰:“哎,可惜了,没如您的愿。” 一句话噎完,里头也没声传出来了。 家里头就李溪藤和她奶奶两人住,很小时候她爸妈就外出打工,在外地生了个妹妹,这几年基本没回来过,倒是按时给钱,也不多,反正够养活她。 老房子采光不好,大中午也不够亮堂,能看出老太太是个干净人,家里收拾的利索。 “不好意思啊,让你俩看笑话了。”李溪藤指了沙发让他俩坐。 赵炎坐到沙发上往后躺,挺惬意:“没事儿,老年人脾气大正常。” “成,那你俩坐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李溪藤走进厨房。 冰箱打开,上下三层全部空空荡荡,就剩块蔫得不行的生姜,一看就是老太太忙打麻将,也不知道多久没开过火了。 “家里什么都没有。”李溪藤走出去,干脆跟两人说:“出去吃吧,楼下有家烤鱼,挺好吃的。” “嗯。”迟雾点头。 临走前,李溪藤转过脚往里头的房间走,问:“吃什么,回来给你带。” 见半晌没人说话,李溪藤也不管了,说了声“回来给你带那家小馄饨”就扭头出门。 中午饭点,店内吆五喝六,酒味阵阵。 烤鱼端上来,一个病号,一个口味清淡的,基本都下了赵炎肚子里,吃完还捧场地夸两句:“味真不错,下回还来。” 李溪藤就勾唇,撑腮看着他笑笑。 悠闲地吃完午饭,已经没什么事了,迟雾跟两人告别,往回走。 高考结束后的散漫生活,跟巴不得一小时掰成两小时的备考日子恍如隔世,还不怎么适应,迟雾准备一个人悠闲地在老城区这块逛一会,逛累了再找个公交站慢悠悠坐公交晃回去。 路边有一间711,迟雾推门走进去。 店内冷气打得很足,她走进冷饮柜前打开,拿了瓶乌龙茶,又点了几串关东煮,随后坐到一旁落地窗前的空位上。 烤鱼太辣不合她胃口,饭没吃饱,肚子还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散步。 外面是一排老梧桐,正好给落地窗遮挡直射过来的阳光,光是看着地上稀碎的光影斑点,都能想象出太阳的灼热。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迟雾点开,是谈屹臣发来的:【你在哪?】 她没回。 店里除了正收拾货架的收银员没其他人,迟雾拿出耳机戴到耳朵上,调出一首歌听,拿起串有些烫嘴的鱼丸送到嘴边轻轻吹气,黑发松松散散地落在肩头。 很宁静的时刻,迟雾舒坦地吃完,抬起脖颈望向窗外。 便利店外,靠在白墙边,正站着三个穿实验高中校服的女生,学校离这不远,其中一个迟雾见过,是杨西语。 杨西语也在看她,跟那天小黑裙的名媛风装扮不一样,今天扎马尾,马丁靴,有点社会风,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迟雾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没发现,就是早发现了也影响不了她什么。 简单把面前的竹签收拾好,她起身,走出去。 外面空气裹挟着热浪,蝉鸣噪耳。 也就见过一面的缘分,招呼都不用打,迟雾没管她,从三人面前走过去。 “等等。”杨西语在后面叫住她。 迟雾停住脚,迟疑转过身,看她:“怎么了?” 面前人还像昨晚一瞥时那样冷淡,打扮随意休闲,普通到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因为衣服回头多看她一眼,但杨西语知道,这身衣服是谈屹臣的。 “你身上衣服是谁的?”她想确定。 迟雾低头看一眼自己,又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你不是知道吗。” 不然没必要喊住她。 杨西语:“你昨晚......昨晚,在他那睡的?” “嗯。”迟雾嗓音挺淡地回。 对面人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她。 迟雾也在看她,觉得没劲,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折腾自己个什么劲。 之前李溪藤说过她这人太冷,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很多时候容易让人觉得有壁。迟雾没否认,觉得李溪藤说法还委婉了点。 她确实无趣,就比如明知故问这种事,她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乐此不疲。 知道,还得问,傻逼。 见对方没什么话要说了,迟雾转身就走,一路散步,直到傍晚才坐上一辆公交车,下车时天色将暗未暗,夕阳在地平线即将坠落,散发这一天中的最后一刻余晖。 迟雾按下电梯,往高层走。 走道有声控灯,迟雾穿着拖鞋脚步轻,没触亮。 因为昏暗的关系,迟雾直到走近才发现门口坐着个人,个子高,就显得这块空间狭仄,后背靠墙,脑袋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头灰棕短发。 “谈屹臣?”迟雾试着喊他。 地上的人脑袋稍微动了下,像在挣扎,间隔几秒后抬起头,漆黑的眼望着她,鼻音明显:“嗯。” “怎么了?”再迟钝也能觉察出他不对劲。 两人靠的近,迟雾的手垂在腿侧,谈屹臣抬手,轻握住她的手,再缓慢放到自己额前,声音无力:“我好像发烧了。” 迟雾从他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嗯,试出来了。” 很烫。 她刚想问发烧了不去医院往她这跑干什么,谈屹臣开口:“我好难受。” ...... 13 没说什么,迟雾开了门,让他先进去。 谈屹臣只来过一回他这里,迟雾刚到一中时过来的,进去后谈屹臣坐到沙发上,无精打采地靠上靠枕。 迟雾去厨房给他到了一杯热水,递过去:“怎么不去医院?” “不想去。”谈屹臣接过。 “那你来我这做什么。” 谈屹臣觑她一眼:“我为什么发烧?” “淋雨。” “因为谁淋的?” “......” 迟雾就不说话了,谈屹臣吹着热水,更不急,慢悠悠等她下文。 “我这儿没药。”她不想他留在这。 “可以买。”谈屹臣态度明确。 “非得在这,不能回家?”迟雾直问。 “他们去了加拿大,过两天才回。”谈屹臣喝口水,撂下玻璃杯,声音也有些病态的有气无力,假模假样地回:“我说我生病了,周女士说,你在,她放心。” “......” 没说其他的,迟雾转身往书房走,她脱下拖鞋,踩上板凳从书架最上方取下来一个小药箱。 取好后她拎着药箱返回客厅,拿出里面的温度计,看了眼,递给谈屹臣。 “敢骗我你就死了。”迟雾威胁,声音冷淡。 “啧。”谈屹臣毫不心虚,厚着脸皮:“对病人温柔点,难受着呢。” 十分钟过后,谈屹臣取出温度计,递给她:“呢,看看,哥烧到多少度了。” “快四十。”迟雾淡定地放好温度计:“挺牛的。” 没耽误,她收起药箱,看他:“去医院,或者烧成傻逼,二选一。” 谈屹臣沉默。 一天内,来医院两趟,迟雾第一回。 有李溪藤在前,迟雾熟门熟路,高效率地完成挂号就诊一系列,等挂上水,谈屹臣略带疲倦地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迟雾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偶尔看他一眼他的点滴。 见药水还剩大半瓶,迟雾收起手机,离开了一会儿。 只去买水的功夫,等她再回来时,两个女生站在谈屹臣座位前,要联系方式。 不知道是自然醒还是被喊醒,少爷倦着那张帅脸,脸色不怎么好看。 前者正常,后者看情况,一般没什么要紧事喊他,多半会有脾气。 身旁有人走动,谈屹臣手肘担在扶手上,撑着脸,抬起眼,视线正好穿过人群看向迟雾,说了句什么,两女生也跟着往后看。 看见迟雾,没几秒,两女生转过头,又说了两句,之后就走了。 “去哪了?”见人走到跟前,谈屹臣问。 发着烧,嗓音也比平常哑些。 “买水。”迟雾把顺便接的热水递给他,还有药片。 谈屹臣垂眼,犹豫了会,不怎么情愿地捏住那两枚白色药片,放进嘴里,再拿起一次性水杯,一口吞下。 他挺烦吃药这事的,小时候周韵想让他吃得哄半天。 迟雾望向快结束的药水瓶,问:“好点没?” “嗯。”谈屹臣把水杯放下,语气不怎么正经:“还成,烧不成傻逼。” 一共三瓶水,时间缓慢过去,等到结束后,已经是夜晚九点了。 拔完针,谈屹臣没着急走,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开口:“今晚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迟雾条件反射地抬头:“什么?” 谈屹臣挺有底气地把手机屏幕翻过来,朝向她,过目不忘念出搜索出来的答案:“发烧四十度属于严重高烧,十分钟到一百分钟左右都会有危害,根据个人体质来决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非常重视,不要惊慌,保持冷静......” 念完,他把手机收回,总结:“如果半夜高烧,加上可能出现的意识模糊、晕厥等,很危险,我惜命,身边得有个人。” “你惜命?”迟雾语速不急不徐地回击:“惜命往我那跑?” “嗯哼。”谈屹臣懒洋洋地勾唇:“我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她说来找你就得来找你。” “......” 迟雾挺想把这话录下来给周韵听听的,听听这人平时都在鬼扯什么玩意。 人命关天,发到四十度也的确不是开玩笑的小事,迟雾还是和他回去了。 回去前,迟雾先回自己那拿了换洗衣服,跟做梦是的,早八百年就不打交道的两人,这一个月来相处得比前面三年加起来还多。 乐队需要排练,谈屹臣缺了一天,回到家后就和乐队几人视频通话讨论流程。 “你这一病,我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邹风在那头坐在地毯上,身后投影仪在播放一部科幻片,他靠在沙发,手边摸着一条戴银色嘴套的杜宾,一副刚睡醒的困样。 “滚吧。”谈屹臣眼神冷淡地看他:“赶紧对流程,对完睡觉。” “谭奇呢?”邹风喊。 “成成成,来了来了。”谭奇在那边一条条汇报。 音乐节举办时间在下周,他们乐队一共五首歌,谈屹臣那首放在最后压轴。 “我打算换歌。”谈屹臣在最后说。 “换歌?”谭奇觉得意外:“怎么了?” 谈屹臣扯下嘴角:“也没什么,想唱就换了。” “行,你觉得合适就没问题。” 临挂断电话前,谈屹臣想起个事:“谭奇,你那还有票吗?” “有啊。” “明天给我几张,有用。” “没问题。” 对完流程,没什么问题了,约好第二天的练习时间。 挂断电话,谈屹臣撂下手机,敲了下迟雾房间的门。 门从里面被拉开,迟雾站在他面前,黑发散在肩头,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温柔,她问他什么事。 “咳。”谈屹臣咳嗽一声,不太自然:“有点不舒服。” 迟雾皱眉,抬起手放在他的额头,手背微凉,谈屹臣乖乖地站在那,倚在门边,等着她下文。 “好像不是很热了。”迟雾收回手。 “是吗?”谈屹臣自己也装模做样地把手放在脑门:“感觉还是热。” 退烧后再反复起烧存在一定的可能性,迟雾睫毛眨动一下,也不放心他,提醒:“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再量......” 话没说完,谈屹臣突然抬起手捧住她的脸,弯腰凑近了,把人往自己跟前拉,额头贴上迟雾的额头,两人四目相视,一瞬间呼吸交错,温热感缠绕在一起。 迟雾的后半句话折在半路,没说出来。 “热吗?”谈屹臣视线牢牢锁在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上,声音很低,在这寂静的房间内催生出一种叫人耳热的蛊惑感。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迟雾垂眼避开他视线:“......有一点。” “是吗?”谈屹臣额头轻蹭两下,鼻尖轻轻略过迟雾的脸颊,嘴唇也似有若无地擦过,循环往复,似乎这种肌肤贴合摩擦的方式更能试出体温差异。 少年的气息荡在她身边,迟雾心跳微快,下意识地避开这个人。她试着挣扎,但后脖颈被他用手掌按住,动不了。 她抬手,开始用劲推他。 被推的一瞬间,谈屹臣松手,站正了,懒懒散散地把两人距离拉回原点,脖颈微低看着她,唇边带有笑意,但不明显。 窗外有微弱的蝉鸣,窗帘被夜风卷拂,迟雾下巴微抬,一双眼死死盯住他的脸,胸膛因为情绪起伏,和他对峙。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谈屹臣又要玩这套! 情绪正要发作,谈屹臣唇边笑意增加,抬起右手轻放在她头顶,一种压制和安抚感并存的动作,冲她挑了下眉:“晚安,小青梅。” 14 长久的沉默。 迟雾耳垂微烫,望向他:“你刚喊什么?” “小青梅。”背逆暖色灯光,谈屹臣双手环臂抱在胸前,微俯着慢悠悠地往她那看,勾唇:“怎么了?” 迟雾面上清冷,神色如常地开口:“谁教你这么喊的?” “这么喊不对?”谈屹臣漫不经心噙着几分笑,语调随意:“不喊小青梅那喊什么,喊小宝贝?” “……” 见她不说话,谈屹臣扬眉,挺正经地给她补了一句:“晚安,小宝贝。” “……” 迟雾置若罔闻,撂下一句你爱怎么喊怎么喊。 “嗯。”谈屹臣站在原地,宽松舒适地睡衣衬得他身姿颀长,他倚着墙乐,坦坦荡荡地看她:“好的,小宝贝。” 迟雾:…… 一夜过去,迟雾睡到自然醒。 摸到床头的手机,她微眯看一眼,才九点,她穿上衣服下床,穿上拖鞋,睡意未消开门往外走。 阳光透过落地窗延伸至地板,除了外面传来的轻微噪音,公寓内静悄悄的,直到迟雾看到餐桌上留的一张便签纸。 【出去有点事,早饭记得吃。】 迟雾放下那张纸条,桌子上有两片面包,一瓶还温热的鲜奶。 洗漱完,她坐下,不着急地把早饭吃完,才回卧室收拾东西,全部带走,离开。 步入六月份后,南城气温增高,出门的欲望减少,在家里待的第四天,迟雾收到李溪藤的消息,约她逛街。 南城的商圈在整个亚洲都排得上号,各类专柜百货商场一应俱全,地铁通道人来人往行色匆忙,不时从前方灌进来一阵疾风,地铁一趟趟呼啸着过去。 在第四趟地铁过去的时候,李溪藤才从另一个方向缓步走过来。 “等着急没?”她问。 “还成。”迟雾递给她一杯咖啡。 李溪藤暑假在做家教,有两家,每家一周三节课。 两人约的四点,但她那边补课的学生频频出现问题,拖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从十二号出口出去,这边有个地下商场,琳琅满目的小玩意,顾客年轻人和学生居多,很多有意思的小店铺,平均价格比周边几个商场亲民。 “这耳环怎么样?”李溪藤弯腰,拿起一个挂在橱窗上的墨绿色耳环放在自己耳垂边比较。 迟雾回过头看一眼:“挺好。” “行,听你的。”李溪藤拿上这对耳环,到收银台结账。 品牌店前,店员穿着精致,站在门口面带笑容标准地打量来来往往的潜在顾客。 迟雾没打耳洞,出首饰店后,两人一起在几家服装店逛了会,挑衣服。 路过一件印花牛仔挂脖吊带,李溪藤停下,把衣服摘下来放到迟雾胸前比了下:“试一试?出去玩穿不错。” “好。”迟雾没说什么,把衣服接过来,往试衣间走,李溪藤也拿着刚挑的两件走到隔壁那间试衣间。 没过多久,迟雾换好衣服出来,李溪藤紧随其后,刚拉开遮挡帘视线就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打量起迟雾腰间隐约的马甲线。 衣服吊带布料只有前胸一片,设计感偏重,她身材好,试衣服不挑,基本都能驾驭得住,虽然性格冷,但另一方面来看,这人臭着一张脸就挺拽,穿这种衣服,辣死个人。 迟雾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处,清清冷冷地往那一站就很撩人,劲儿劲儿的。 看完腰,李溪藤又瞄一眼迟雾的沟。 她嚯了一声,挺明显的弧度,这还不是挤出来的,以后不知道便宜哪小子。 “是挺好看的吧。”李溪藤坐在休息座椅上,侧过脑袋满意地看试衣镜里的迟雾。 “嗯。”定好后,迟雾回试衣间,拿上衣服刷卡买单。 傍晚六点过后,到下班、放学时间,商场迎来一天中人流的高峰期。 人声鼎沸,看不见室外,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李溪藤在手机上看周边推荐,选定一家吃晚饭。 餐厅在地下商场外面,一家轻食为主的网红店。 夜间的南城相比白日不那么嘈杂,梧桐黑影绰绰,两人一起漫步在路边,马路中央车辆急速来往。 店内顾客多是年轻女孩,点好单走上二楼露台,白色的欧式围栏,迟雾和李溪藤坐在阳台圆桌两侧,桌上一瓶红酒,一份意面,一盘白灼,两份黑椒牛肉蔬菜沙拉。 “赵炎说上次那个周边游的事情,准备到明市,那边有个岛看上去还行。”李溪藤搁下刀叉:“你觉得呢?” “海岛?”迟雾回问,明市靠海。 “嗯。”李溪藤掏出随身带的镜子,啪嗒一声打开,旋转拧出口红补涂,手指擦掉溢出唇边的唇渍,在脑中回想下:“本来是定在沪市,炮台公园那边,我一个一年四季都在沪市上学的人,懒得往那故地重游,就改在明市了,你看呢?” “都行。”迟雾没什么想法,去哪玩去哪座城市对她区别不大。 她这两天也在联系,高考成绩不出意外的话,八月份会有个短期实习,大概就在沪市。 说完,她正吃着,身后突然有人过来,拍了一下迟雾,她回过头。 成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好巧。”成羽微笑,她今天马尾改成放下来散开,烫了微卷,挺有兴致地和她打招呼:“我和楚勋刚上二楼就看见你了。” 迟雾没太多反应,丝毫没她的热络,只顺着她的话往她身后看了眼。 楚勋正站在楼梯口,穿运动装,手里拿两个从娃娃机里抓出的娃娃,发现迟雾视线朝他看去,只好腾出一只手,僵硬地向她挥手,表情不怎么自然。 “你朋友?”李溪藤瞄一眼成羽和她身后的楚勋问。 “嗯。”迟雾身体稍稍坐正了,懒意洋洋地往身后的椅背上靠,答:“同学。” 同学,李溪藤明白她意思,可能处得还成,不温不火,但关系上升不到朋友二字,的确她也没听迟雾说起过在班里有什么感情好的。 “来吃饭?”迟雾随口问。 “嗯,刚来。”成羽转头,往身后看了眼:“你们也是刚来?那拼个桌?” “吃完了。”迟雾没什么意思地瞥她一眼:“二楼总共就几桌人,那么多的位置没必要非得到这来,吃饭也就是两个人的事情,非得拉上其他人,不嫌挤得慌?” 不等成羽回她,迟雾收回视线又补了一句,压低了声,不让这桌之外的人听见:“这么乐意帮暗恋对象跟别人创造机会?” 一句话撂完,对面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精彩纷呈,有情绪又无从发作。 李溪藤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她,没错过一丁点小动作和微表情,直到成羽一言不发地转身,开始往楼下走。 “你去哪?”楚勋拉住成羽问。 随后演得像偶像剧似的,成羽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楚勋回过头犹豫地看迟雾。 她就坐在那,手肘搭在桌面撑着腮,应该是有喝酒,脸色微红,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淡淡的,直到成羽背影消失在楼下的马路转角,迟雾也从眼神到表情,再到动作,都没动一下。 像置身事外看一场小闹剧。 “这男的对你有意思。”等人走后,李溪藤眉看热闹地说了句,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迟雾没理,十分钟后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我和成羽只是出来吃个饭,你别误会。】 她被这句弄出点脾气来,垂下眼微眯,暗暗骂了句养备胎的傻逼。 “行了。”李溪藤朝楼梯口看,刚才的身影也不在了:“人都走了,就当没看见。” “嗯。”迟雾不说话,拿过酒杯,把杯底剩下的喝完。 聊天的间隙,李溪藤翻看一眼手机,有三个未接通电话。 “怎么了?”迟雾看她一眼。 “补课家长那边过来的。”李溪藤笑笑:“没事,我先回个消息。” 回完,李溪藤问:“后面有什么安排?” 迟雾:“也没什么安排,赵炎不是要周边游,什么时候?” 李溪藤想想:“下周过后吧,他还要去看什么音乐节,正想办法找人弄前排票呢。” 南城墨绿森林音乐节一年一度,知名度挺高,迟雾知道这个:“后面有个谢师宴,不过不一定去,等出分,填完志愿回我外婆家待几天。” “等填完志愿,你这就彻底没什么事了,等录取通知书吧。” “嗯。” 李溪藤抬起双臂,伸懒腰:“这风怎么这么舒服,不想回去了都。” “舒服就多吹一会儿。”迟雾看向广阔夜空,夜风丝丝缕缕的吹拂。 李溪藤思忖一会,闲得无聊掏出口香糖,递给迟雾一片:“之前纳闷,但一直没问,你跟那帅哥,到底什么关系啊?” “帅哥?” “就谈屹臣。” 怎么看都不像是才见两面,亲哥哥她更不信。 “也没什么。”迟雾倚栏而立,左手肘搭在围栏架上,手心撑着下巴,转脸看向自己右侧的李溪藤:“和他一块长大的。” “青梅竹马?”李溪藤之前没想过这个答案。 迟雾弯唇淡笑:“非得说,的确是这么个说法。” “那天那衣服穿的也是他的?” 迟雾“嗯”了一声,没否认。 李溪藤感慨:“两小无猜啊。” “算吧。”迟雾吹起一个泡泡,又在朦胧夜色中炸开。 “怎么,什么叫算吧?” “没什么。”迟雾语调平平,看不出什么情绪:“就是长大了,和小时候是有区别的,不一样。” “这倒是。”李溪藤没多想:“我小时候隔壁那玩的好的,这会见一面想揍他一面。” “嗯。”迟雾垂眼,笑。 她半说半掩,不太想用青梅竹马这个词去介绍谈屹臣,不合适,这个词太正经了,跟他俩挺不着边。 毕竟没有哪对关系在正常范围内的青梅竹马接过吻。 从餐厅出来后,两人依着街走了会。 补习的两家学生是高中生,迟雾家里有些笔记,正好给李溪藤用。打车到小区门口一起下车,一块往里走。 保安从窗口看两人一眼,眼神巡视几秒,随后又漠不关己把视线收回。 李溪藤边走边打量小区环境,想起来:“你这租期到什么时候?” “九月份。”迟雾低头看手机:“时间差不多,到时候大概搬去大学城那边住。” “嗯。”迟雾不喜欢住宿舍,她知道。 路旁树影摇晃,木质香漂浮。 将近十一点,迟雾那栋楼靠里,要走好一会,一路只遇到两个晚归的人,直到走近了,迟雾才发现楼下有个人影。 楼下的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倚在墙上微垂着头,右手捧着手机,看上去挺无聊,路灯的光从斜前方淡淡地笼罩过去,烟雾从他唇边吹散,缓慢地从下颌线往外蔓延。 机车停在树下,鼻端周围的木质香开始混合烟草味。 15 人影虚虚的隐匿在树梢影动中,光线昏暗。 迟雾记得她第一回看见谈屹臣抽烟是在中考完,这人的天赋和聪明劲不仅在学业上,在学这些东西方面也永远先她一步。 关于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是在源江,中午日头最盛的时候,在她家老房子的后面的阴凉处看见的。 谈屹臣站在台阶上,那会的身高就已经接近一米八,走在路上常有高年级的学姐搭讪,台阶下面还有几个人,前面是马路街道。 几人其中一个是镇上台球厅里的的张雁栖,比他们大两岁,初中毕业就辍学不上了,迟雾听过几个人喊她栖姐,但谈屹臣就喊她张雁栖,光听一个称呼就知道两人之间比其他人熟。 那天是迟雾偶然撞见,看两个人在那边说说笑笑地抽着烟,怎么熟起来的她不知道,但那个暑假就是她和谈屹臣关系的转折点,很多件琐碎小事堆积起来的转折点,无足轻重又叫人难受,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发展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暑假临近开学时,她去台球厅找过谈屹臣一次,迟雾趁他出去,因为对抽烟好奇,偷了根试着抽了两口,然后在一片烟雾中蹲在地上呛出眼泪。 旁边两个职高的男生看见后走过去,贴着她教她怎么吸怎么吐,之后就被回来的谈屹臣抓个正着。 两人当时都是发了火的,闹得很难看,张雁栖过来劝,迟雾让她滚。 后来,她就没见过谈屹臣在她面前再抽过烟。 李溪藤也认出来:“这不是谈屹臣吗?” 迟雾点头,她刚才才看见手机上之前的几个陌生来电,全是谈屹臣打来的。 这时谈屹臣也听见了声,抬起头视线朝两人的方向扫过去,看到迟雾的那一秒,下意识把烟掐灭。 迟雾抬腿朝他走过去。 “回来了?”谈屹臣淡声问,朝迟雾身旁的李溪藤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嗯。”迟雾看他身后的烟头,烟味还没散尽:“什么事?” “后天的音乐节。”他说:“我也去。” 谈屹臣把口袋里的几张票递过去,是前排票,绝佳的好位置。 李溪藤挑眉:“墨绿森林?” “嗯。”谈屹臣点了下手上的票,单手插兜,对迟雾说:“你记得来。” 迟雾瞥一眼,接过来看了看:“我没找你要过票。” 意思就是她从没说过自己要去。 夜风轻柔,树叶哗哗作响,头顶上的住户灯光已熄灭大半,谈屹臣垂眼看她,面上几分疲倦,李溪藤觉得他有话想说,但她在不方便说,于是忍住了,光撂下一句:“总之票给你了。” 李溪藤觉得自己过来的不是时候,碍着别人事了。 估摸着是真因为有她在,没再说什么,谈屹臣又简单交代几句后离开。 好像这一程就专门为了送个票。 “等这么久,真递几张票就走了?”等人骑车走了,李溪藤边捋肩侧卷发边朝迟雾那边瞧。 她瞄票上的信息:“谈屹臣也去音乐节?他喜欢哪个......” 话说一半,李溪藤看住票上的那几行小字,准确地锁定住【白焰乐队谈屹臣】几个字:“他是白焰乐队的啊?” 迟雾“嗯”了一声。 “那还挺深藏不漏的。”李溪藤把门票翻个面,瞧背面的信息:“这乐队有点名气,我那大学还有人追。听说队里有两门面,就谈屹臣吧?还有个那天一块吃饭的邹风。” 迟雾光是听她在说,她不感兴趣,也没了解过多少。 “你要去?”迟雾睨一眼李溪藤。 “这就是赵炎说的那个,在找人搞前排票的。”李溪藤把票在手心里甩两下,挑眉笑笑:“去啊雾,挺好玩的,这票给了几张,咱们一起。” “不去。”迟雾懒得折腾。 “去啊。”李溪藤突然靠近了:“怎么了,你在躲他?” “......” “没有。”迟雾转回脸,不愿意多在这个事情上纠缠,往楼里走,李溪藤在她身后跟上。 “没躲那就去。”李溪藤靠在电梯口,故意说:“好歹专程送来的,你不去我也不好意思拿这票。” 迟雾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斜她一眼:“你以前也不这么客气。” 她装模作样感慨:“人嘛,活着就得进步,思想品德也不能落下。” 音乐节是南城一年一度过夏天的传统,举办地点在一处森林公园,坡上入眼皆是墨绿,植被众多。 举办当天天气晴朗,微风,天空淡蓝色,漂浮几朵白云。 人群,尖叫,摇滚,暧昧,荷尔蒙涌动,迷人的青春气息。 音乐节当天,赵炎一早就开车去接两人,他对这种场合有经验,等绿灯的时间闲聊起来:“得早去,晚点没停车位。” 过一会,回头朝迟雾看:“哎,雾妹,介意抽烟吗?” 迟雾抿唇:“没事,抽吧。” “成。”赵炎转回头,从一旁的储物箱拿出盒香烟磕出一根,换成单手握方向盘。 这边已经开进公园区域,没人查,但堵车,只能跟前头一点点挪,还得防着傻逼别道。 临时招聘的保安站一旁疏通交通,起到的作用几乎位零。 这次音乐节除去几支乐队,还有几个歌手,外加说唱圈的。 白焰乐队更接近于玩票性质,没娱乐公司,也没什么官方后援,只有一个乐队微博,在谭奇手里经营着,一个说散伙就能散伙的团体,但网络人气不错,一半靠那两张门面,一半靠还算拿得出手的专业。 刚挤进去一个停车位,车身猛地震荡一下。 “怎么了?”李溪藤问。 “蹭着杆了吧。”赵炎边说一句,边按下纽扣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下去。 “还成,蹭掉点漆。”赵炎弯腰,衬衫在后背绷紧,伸手在掉漆的后车身侧面摸了下,没管,看从后座出来的迟雾和李溪藤。 “来,美女们,咱们直接过去?” 李溪藤“嗯”一声:“走吧。” 音乐节下午一点才正式开始,场内人不算多。 多云,但阳光还是刺眼,赵炎把彩色沙发充气放好,李溪藤惬意地坐上去往后倒,带上墨镜,朝迟雾招手。 “站那儿干什么呢?”李溪藤笑着问。 “有点事。”迟雾站在草地中央低头,敲击键盘回消息。 草坪四周都有人走动,迟雾戴一顶纯黑棒球帽,白色运动背心,工装裤,阳光从东边打过来,迟雾垂着头,光线掠过棒球帽,一半肩膀和锁骨沐浴在金橘阳光下。 她来了,而且不知道谈屹臣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最上头是他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言简意赅又充斥一股这哥平时的霸道在里头:【来休息室。】 迟雾不想回,右手懒懒插兜里包挂在手腕上,手臂靠近腰侧的马甲线,左手在滑动消息列表。 对面又发来:【或者我去找你。】 反正就是无论如何得现在见一面的意思。 迟雾微抿唇,不怎么乐意地回:【等我。】 T T:【门口的志愿者那有工作证,给你的。】 【好。】 迟雾把手机揣回兜里,侧过身,语气平常地朝气垫沙发里的李溪藤说话:“我有事,得去休息室一趟。” “那帅哥找你?”李溪藤一下子就猜到点子上去了。 “嗯。”她点头。 “休息室是不是准备的地儿?”李溪藤问。 迟雾:“差不多吧。” “噢,成,你去吧,有事情打电话,实在不行喊救命,这儿都是人。” “......” 迟雾挺无话可说地睨她一眼,嗓音也淡:“谢了,朋友。” 这公园迟雾是第一回来,离市中心偏远,她不熟悉地理位置。 场地里已经稀稀拉拉进来不少人,DJ挑了首英文歌,通过舞台上方的音响传出,一下下的往外震,震得人心里发紧。 迟雾拦下一个正路过的保安,问他休息室怎么走,保安没理,打量她几眼,以为是粉丝,看是个年轻姑娘没把话说重,只说休息室不能随便进。 舞台后面不远有搭起的房间,两排,迟雾等保安走了,瞎猫碰死耗子,脚尖移个方向,抬脚往那边走。 等走近了,才发现她没估摸错,这边的确是休息室,门口站几个志愿者,她过去问了下,女生把谈屹臣留给她的工作证递过去,迟雾说了声谢。 有工作证就容易进出多了,迟雾刚过去就见着个有些眼熟的乐队主唱,正好坐在门外。 迟雾对他印象不多,有印象的是这乐队里的一个短发的女贝斯手。 迟雾站在安排表前,仔细看上面标注了哪支乐队对应哪间房,在安排表上找到谈屹臣他们被安排的房间号,换个方向朝第二排走。 这边是休息室,偶尔从房间里传来声练习的动静,直到走到谈屹臣那件休息室的门外,她才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她抬手,挑开门帘,休息室内的人转过脸朝她看,见到有人过来,声音嘎然而止。 谈屹臣靠在桌沿,腕骨清晰,带了黑色露指手套的一双手正扣上黑色衬衫的第三颗纽扣,脸色冷沉得吓人。 杨西语正转过头朝她看。 “打扰了?”对峙中,迟雾略微挑眉,说了这么一句。 “出去。”谈屹臣开口。 迟雾挺识相的,转身就走。 “......” 谈屹臣上前一步伸胳膊拦住她,被这一出出整的脑袋疼,开口:“没让你出去。” 杨西语站在那,看两人一来一回的小动作。 见她还不动,谈屹臣转过脸,面上有些刻意压制的烦躁,眉头微簇,看向她:“别叫我说第二次。” 他声音特冷,明显能感觉到是压着火的。 杨西语喜欢他,但也怵他,以前就因为做的过分被她哥警告过,她最后看迟雾一眼,才走,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很大动静,门帘“啪嗒”一声被打下。 “我在换衣服,她自己闯进来的。”谈屹臣松开她的手,用最简洁的话把这个场面解释清楚。 “嗯。”迟雾四处打量一眼,随口问:“没朝你扑上去?” 谈屹臣好笑:“怎么,当我白混的,想扑就能扑?” “差不多吧。” 等谈屹臣把衣服扣好,迟雾才问:“其他人呢?” “去排练了。” “你怎么不去?” “等你。” 迟雾看他:“那找我有什么事?” 一定得这会来见他一面,不来不行。 “也没什么大事,但是想当面跟你说。”谈屹臣后腰靠在桌台沿边,微抬着下巴,右手后半掌闲闲地搭在桌面上头:“我让你来,是因为最后我的那首歌,是唱给你的。” 迟雾:“什么?” “就当是我的道歉。” 迟雾目光缓慢地看他,心里有点第六感,预感到谈屹臣是要说什么事。 果然,他继续开口:“跨年那天,是我不好。” 室内只有他们两人,隔音效果并不好,窸窸窣窣能够听见音响里外放的歌。 谈屹臣维持着原姿势,黑衬衫在身上面料垂感很好,隐约能看出他的腰线,他挺认真地凝望迟雾那双眼,嗓音恰到好处的微低:“别躲我,你要是不喜欢,不会再有第二次。” “行吗?” 16 她看着谈屹臣,视线扫过他冷淡的喉结,往下是风光半露的锁骨,就算过去半年,关于跨年那天的细节迟雾也记得。 跨年之前,她和谈屹臣那会还算是能正常联系。 迟雾的外婆和谈屹臣的外婆在源江是邻居,从大学退休后就相伴在一起,迟晴和周韵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不一样的就是周韵家庭美满,迟晴前半生都过的乌烟瘴气,但这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周韵比迟晴大两岁,大学毕业就结了婚,结婚那年的过年前怀的孕。 第二年春,迟晴也发现自己怀了孕,但是是意外怀孕。 她那段恋爱谈的上头,怀孕后和男朋友讨论好了要留这个孩子,打算后面再补办和领证。 但就在这之后,那个男人突然玩失踪,听说是个搞音乐的,徐芳华不让她留,要她多为自己以后考虑。 迟晴不信,死活要生下来,徐芳华没办法,随她去了。后来养迟雾到两岁,那个男人也没回来。 小地方流言蜚语多,最后迟晴也走了,去南方,她是半路休学,大学都没读完,也不乐意再回去,只身一人南下,好在最后混出头了,风风光光的回了源江,又把迟雾带出来,读南城最好的学校,跟谈屹臣安排在一个小学。 孩子是同样的年龄,年级,加上上代人的渊缘,两家一直来往密切,每一年的跨年凑在一起已经是两家传统。 迟雾记得很清楚,那天南城下雪,她在半山腰往下看,是雪茫茫的一片。 迟雾一早收拾好就被迟晴带出门,司机在前头开,她和迟晴在后面一人占据一边,靠在车窗上往外看。 因为是雪天,车速比平时慢,道路湿漉漉的雪花融化成水,街道两旁的梧桐枝桠,四季常青的灌木丛,都被覆盖上一层雪白。 “冷吗?”迟晴忽然转过头,问。 迟雾摇头,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车窗起了一层薄雾,迟雾伸出手,擦掉一块,空出一片视野。 车子驶入地库,恰巧看到谈家的车,两车人碰面。 停车位靠入口,从南往北地灌进来一阵风,迟雾被风吹得眯起眼,朦胧视线中看见谈屹臣从对面那辆宾利SUV上下来,风衣下摆被风轻微扬起,碎发微乱,神色有点困倦,也朝她的方向看过去。 两家人热情碰面,谈屹臣走在迟雾身边,看向她,问:“冷不冷?” 迟雾怕冷不是秘密,稍微熟悉点的人都清楚。 迟雾没说话,沉默地摇下头。 意思不冷。 谈屹臣收回视线,把手从风衣兜里拿出来,握了下迟雾的手。 只一下,迟雾还没反应过来,谈屹臣就收回去了。 手是冰凉的。 没说什么,谈屹臣把兜里一早就准备好的暖手宝递给她:“拿着,暖暖手。” “好。”迟雾没客气,把那个还带有体温的暖手宝收下。 今天是家庭聚餐的日子,两家已经抵达餐厅门外了,但不巧,谈承接了个电话,有个从北方过来谈生意的,时间门很紧,晚上的机票回去。 这桩生意重要,迟晴也有入股,于是原本在商圈中心定的餐厅临时换成高尔夫球场。好在球场旁有个不错的法式餐厅,等那个北方人到了后,两家人一起,午饭在那里解决。 车开到山脚下,停到露天停车场,雪下的大,只能靠指示牌辨认。 餐厅还需要走一段小路才能到。 南城的冬天室外很冷,湿冷到骨头缝里,迟雾躲藏在羽绒服里,下巴收进竖起的高领内,谈屹臣清瘦高挑地穿着大衣走在她身边,像感知不到零下气温一样,只有抬脚呼吸间门一团团的雾气。 雪在脚底被踩得吱吱呀呀,谈屹臣偏头,看一眼迟雾冷的腿都迈不开的样子,停住步子,抬手把自己围巾摘下来,将正好看向他的迟雾拉到自己身前,把还带着自己热乎体温的围巾给她一圈圈裹上去,嘴还是毒:“别冻死了。” 迟雾不说话,难得不和他顶嘴。 她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一直羡慕谈屹臣身上的火气,再冷的天都像个小白杨一样,身板挺拔端正。 一段路走了十分钟,进入餐厅后,陡然间门万物复苏的温暖感,迟雾脱掉厚重的羽绒服,将围巾接下来搭在椅背上,落座。 雪天,周围环境格外静谧,这种带有生意目的的饭局,迟雾是第一次参加,相比较下已经算是从容,但谈屹臣明显比她游刃有余许多,偶尔参与他们的话题。 “是高三吧,打算未来学什么专业?”京北人对谈屹臣蛮有兴趣。 谈屹臣笑笑,答得没有犹豫:“计算机,辅修天文。” 天文是他的兴趣,计算机是家里需要,谈家是做这方面的,在好几个城市有分公司。 他没打算舍弃哪一个去成全另一个,两个他都要。 京北人欣赏地点下头,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大概是在夸谈屹臣,和谈承一唱一和地夸了有十多分钟才停,最后又大方地夸了迟雾两句,才把话题引到重点上。 席间门觥筹交错,把酒言欢,迟雾也跟着喝了好几杯,谈屹臣小声地靠在她耳边提醒,这酒劲大,叫她悠着点。 迟雾转身对上谈屹臣无时无刻都像在憋着坏水的眼神,不信邪,又喝了两杯,直到离座,才渐渐产生出一种脚底发飘的醉酒感。 谈屹臣一早就料到这结果,跟在队伍最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跟她保持同一水平的移动速度,带着她往球场走,不惊动前面那群人。 从通道走到球场,球童要带着几人去换装备,谈屹臣借口学校课后作业太多,礼貌和他们告别,带着半醉的迟雾往一旁的休息室走。 室内有一整面的落地窗,从室内可以看见山坳处接连的树木和皑皑白雪,迟雾记得这边秋天的颜色很好看,是一种漫山遍野错落有致的橘黄枫红。 谈屹臣脱了风衣后只剩下一件薄衫,他见迟雾出神的看着窗外,自己出门找了一圈,回来后递给她一杯蜂蜜水和一瓶酸奶。 两样都是解酒的东西。 喝醉的人难受,尤其是像迟雾这种的,醉的少没法把那种醉感当成快乐源泉的。迟雾坐在桌前,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地喝着蜂蜜水,边喝边朝外面看,脑子胀得慌。 雪下的很大,停不住似的,大片大片往下落,迟雾看着雪景,感觉心里一片宁静。 没等她看几分钟,谈屹臣走过去,到落地窗前,解开窗帘绑带,将窗帘放下来拉好,遮挡住这一整面窗。 “怎么了?”迟雾问。 “刺眼,对眼睛不好。”大少爷靠在桌沿,语气淡淡地回她一句,语气不容置喙。 迟雾酒喝多了,脑子没他反应那么快:“噢。” 谈屹臣眉梢稍扬,看她趴在那闷不吭声的样,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源江,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就容易闹别扭,但迟雾经常打不过对方,其余孩子会抱团,她就自己一个人,特别是谈屹臣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但迟雾被欺负得再狠都不会哭,也不肯回家找徐芳华告状,也不告诉谈屹臣,骨头硬得很,直到有一次,谈屹臣撞见她偷偷哭,问她是不是傻。 总之迟晴没回来的那几年,迟雾就像只没人要的小猫,好像谁都能上去逗两下,踢一脚。 回过神,谈屹臣看着她,又觉得长大真是件挺奇妙的事情,小时候也不知道她长大后能是这个脾气,成天臭着张脸。 闲着无事,谈屹臣漫不经心地往头顶的欧式风吊灯打量,问她:“打算考什么大学?” “南城。”迟雾把脸靠上杯子,又补充:“南城大学。” “这么确定?” “嗯。” 谈屹臣垂眼看她两秒,就笑了:“巧了,我也去南城大学。” 迟雾没什么反应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噢。” 他:“嗯。” 稍过片刻,迟雾趴在那,呼吸缓慢均匀,视线朝上看,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谈屹臣,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的很专注。 谈屹臣扬下眉:“看什么呢?” 迟雾面不改色:“不给看?” “那倒不是。” 两人在静默中四目对视,闲聊完,休息室又陷入安静。 休息室暖烘烘的,外头大雪纷飞,万物银装素裹,刺眼的雪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 高尔夫球场仅有寥寥几人,的《Fire》通过广播响彻半空。 “迟雾。”谈屹臣突然喊她,可能是两人都喝了酒,或者是休息室的温度打得太高,外头的歌激昂撩人心扉,总之这一刻他突然产生出一种想法,并且付诸行动:“你喝多了,我这样不太道德,但还是想问。” 他顿了下,才继续:“能亲你吗?” 她皱眉:“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没机会再说别的,一只手过来揽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带,迟雾失去重心胳膊被迫勾住他后颈,下巴撞上他坚硬的肩头,两人就这么搂在一起。 “你是谁?” “迟雾。” “我是谁?” “......谈屹臣。” “嗯,分得清就行。” 两人额头紧贴在一起,谈屹臣捧着她的脸,他也喝了酒,看她的脸色被酒染上红意,鼻尖和对方轻触,呼吸绵长交错。 把该问的话问完,谈屹臣低头,俯身亲吻上她的唇角,随后从唇角一点点蔓延,尝试性地轻咬她的唇瓣,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右手在她腰间门缓慢轻柔地游走,再逐渐上移。 雪光从未拉紧的窗帘缝隙中漏进来,迟雾被亲的喘不过气,谈屹臣松开她,让她缓缓,把人抱上桌面,再继续。 衣服被撩起大半,迟雾没推开他。 一墙之隔,大人们戴上面具高谈论阔,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接吻。 思绪慢慢拉回,迟雾那个时候是醉了,但是是有意识的,知道他是谁,他在做什么,没断片。 之后她有短暂的好奇过,谈屹臣是怎么做到第一回就上手这么自然的,但又转念一想,没准那也不是他第一回。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行为只是一种用不着宣之于口的联盟,像潘多拉的魔盒,大家都在青春期,你好奇,我也好奇,那咱俩就一块试试。 迟雾就是这么想的,她以为谈屹臣也是这么想的,这会来跟她道歉,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凝滞,谈屹臣又开口,这回带了笑,腿往外伸,玩似的膝盖稍斜抵她一下:“到底行不行啊?”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音有延长,像是小朋友间门普普通通的闹别扭撒娇想和好。 迟雾垂下眼,眼睫毛轻微扇动,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回了个:“嗯。” 就算是把这事揭过了,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就像谈屹臣这样简单地解决,也没什么问题。 谈屹臣看着她挑下眉,语气有点吊儿郎当的:“委屈上了?” “没有。”迟雾否认。 “委屈也没事。”谈屹臣假正经地凑到她面前:“实在不行,你就再亲回去,我也给你摸。” “......” “哎,和好的感觉真好。”过半晌,谈屹臣手臂假模假样地搭在腰侧,面上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事就算告一段落,确定对方都没什么要说的后,迟雾从休息室出来,挂着工作牌回去。 李溪藤还在沙发上葛优躺,有点犯困,手边拿一杯饮品,见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递给她一杯。 “怎么样,聊什么了?”李溪藤撩下卷发,放到肩后:“刚还看见那小模特了,看着气性挺大。” 迟雾到她身旁空位坐下,略往后背靠,摘下棒球帽放手边,左手食指摩挲饮料杯标签:“没聊什么,一点小事,都解决了。” “嗯,解决了就行。”李溪藤又忍不住瞧她:“总觉得你俩怪怪的。” 迟雾不说话,视线放到舞台上。 音乐节准点开始,鼓点震颤人心,周边喷出大量干冰造出的烟雾,烟雾缭绕,伴随酥酥麻麻的性感电音,人群开始沸腾。 开场的是逆柏乐队,主唱是迟雾之前在休息室门口看见的绿毛,浑身上下都是叛逆的摇滚感,不用张嘴别人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半死不活的颓废。 音乐节也讲究出场顺序,开场的就得会造势。 这支乐队恰好,不只是主场抓眼,整支乐队都很有感染力,说白了就是更疯,尤其是全队唯一的一个女贝斯手。 一刀切短发,有眉钉,黑色吊带包臀裙,身上被喷洒的水枪打到半湿。 半道上绿毛把话筒递到她面前,她唱了两句,还他妈是烟嗓。 台下都在摇,只有迟雾一个人清冷地站在那,没动,特显眼。 那女贝斯注意到后,在台上朝她挑了下眉。 演唱到高潮,绿毛浑身朝气地走到台前,胸腔因为大口呼吸而起伏,将麦朝向观众。 就在这时,女贝斯也走到台前,勾起红唇,朝迟雾的方向走到舞台最边缘。她弯下腰,身体前倾,招招手,迟雾靠过去,她暧昧地贴在她耳边问:“你叫什么?” “迟雾,延迟的迟,大雾的雾。”迟雾如实告诉她。 “记着了。”她笑了下,回。 问完,女贝斯回到原位。 几首歌结束,逆柏退场,台下人在喊,女贝斯晃腰扭了两圈,台下一阵尖叫,随后又在尖叫中朝迟雾的方向食指中指并拢,丢出个吻。 摄像人员坐在机位前,把镜头切向迟雾方向,一个模样特漂亮的姑娘,样子冷淡,站在那格格不入特显眼,人群此起彼伏地口哨声,阴差阳错地将这个开场掀到高潮。 迟雾站在那,下巴微抬,视线跟着莫斯意,表情几乎没变化。 “嚯!这莫斯意挺会挑人撩的啊。”陈黎看着热闹,挺兴奋。 杨浩宁看一眼谈屹臣,笑:“别慌,莫斯意直的,舞台效果。” “我慌什么?”谈屹臣缓缓吐出一口烟,表情很淡,没搭理他。 场下依旧躁动,气氛一阵阵高潮往外蔓延。 白焰乐队是在后半段上场的,天色将暗未暗,天空是一种紫色混杂着暗黑的夜色将至,朦朦胧胧的荡着一片昏暗。 衣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取出来,微信上收到消息,TT:【好好听着。】 “到谈屹臣他们了。”赵炎朝台上指。 迟雾视线从手机上抬起头看。 一支乐队,各有风格,但迟雾就是能一眼瞧见谈屹臣。 前四首结束,第五首是谈屹臣的。 双面摇头灯打下光,立麦被架到他面前,谈屹臣一手握住话筒一手调高度,调试中跟迟雾对视一眼,勾了下唇。 准备好后,他打出k的手势。 旋律响起,谈屹臣在节奏感强烈的伴奏中敲下第一个重音。 他人坐在架子鼓后,衬衫袖口稍往上三寸挽起,腕骨清晰,黑衬衫,惹眼的灰棕短发,衬衫上面两颗纽扣没扣,露出大半清瘦性感的锁骨。 “你爱热吻却永不爱人 练习为乐但是怕熟人——”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台下人群尖叫,他边唱边视线直白地朝迟雾看,一手懒散地搭在立麦上,一手重重敲音镲,嘴角几分漫不经心的弧度。 “你在播弄这穿线游戏 跟他结束 她与他在一起——” “你小心 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给你拯救的体温 总会再捐给某人——” 这人把粤语发音咬得格外性感,叫人耳热的坏男孩嗓音,很撩,声线偏低,就不可避免地带些欲的感觉在里头。 迟雾面无表情地看着荧幕上用闲云体打出的大字:《处处吻》。 处处吻,吻。 拿这歌道歉唱给她听,叫她好好听。 真行。 17 大片植被被夜色晕染的朦胧,飞蛾小虫扑在照光灯上乱舞,直到演出结束好一会,草地上还有逗留的人群,互相拍照纪念。 三人在这等乐队收拾好,趁着空,李溪藤看手里的拍立得照片缓慢地浮显出人影,是一张抓拍,迟雾被她喊了一声,转脸侧颜看过去的特写。 很帅,连头发丝都帅。 “呢,大美女。”李溪藤笑着把那张拍立得递给迟雾。 迟雾扭过头,拿住照片一角接过,放到面前垂眼看了下。 “谢了。”她说。 她很少拍照,对镜头里的自己不习惯,上一次用拍立得是高一那会,过年和迟晴去谈家做客的时候,周韵正好刚买了个,就给她拍了张。 不过迟雾记得那个照片拍的很丑,因为高一刚入学时生了场病,那一整年迟雾的状态都不好,她围着羊驼色围巾,很大,大得把她小半张脸都遮住,脸上一点笑容都没,加上周韵正儿八经的拍证件照机位,照片出来后特别呆,看第一眼就不忍直视第二眼的那种。 那种照片放在迟雾跟前肯定是要销毁的,但照片当天就丢了,不知道掉哪去了。 十分钟后,谈屹臣一行人过来。 这儿离大学城近,几人直接就近找了家酒吧,离公园距离不远,装修是赛博朋克风,刚走进去迟雾视野里就出现好几个音乐节着装的青年。 邹风和杨浩宁有事先回去了,几人随意入座,点了两桶酒。 “之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起啊?”赵炎从酒桶里拿出一瓶,倒出深色的酒液,说几人玩乐队的事情。 陈黎往嘴里撂了颗花生米,笑嘻嘻回:“业余的,瞎玩玩。” 今天就两个女生,迟雾习惯性坐在沙发角落,身旁是李溪藤,左边是谈屹臣。 明明挺无聊的一场临时聚会,人来得多,氛围到那了,也能生出些感怀,乐意把青春挥霍在这。 “真的,刚毕业,我在家舒坦得都不适应了,感觉空虚得慌。”陈黎叹气,以一种葛优躺的姿势占据半条沙发,带点儿颓废的拿起桌上啤酒闷了半瓶。 “卧槽你也有这种感觉?我也有点,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这样呢。”谭奇往赵炎那看:“诶,炎哥,你那会什么感觉?我这会在家闲得都闲出负罪感了。” 赵炎:“什么负罪感?” “就那个。”陈黎接过话茬:“说说,怎么在家享受还不用有负罪感?” 赵炎抬手摸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往后舒服地靠到沙发上:“实话实说,我高中没认真学过几天,就高三才开始努力努力,考完那会爽死了。” 说完他补一句:“直接是回到舒适状态,解放了。” “算了,要不咱俩一起备考四六级吧。”谭奇边说边往陈黎那方向蹭。 “刚考完你还考,走边上去。”陈黎被这出整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伸胳膊把他推开。 两人一人一句地拌嘴,谈屹臣在旁边无聊地看。 他右手撑脸,眼皮耷拉着,一张脸冷峻倨傲,闲着无聊,他低头扫了一眼桌底,然后发现迟雾离他只有二十厘米。 四周该聊天的聊天,该喝酒的喝酒,他抬眼看迟雾,从耳垂扫到她精致的下颌线,看她清清冷冷地坐在那,与这里的喧嚣隔开来。 像找到个新的好玩的东西,谈屹臣晃下腿,轻碰她两下。 这动作做的隐蔽,其余人看不见。迟雾不怎么想理他,暗暗把腿往旁边挪过去,离他远点。 谈屹臣仗着自己腿长,跟着靠过去,眼神摆出一种“我就靠你”的幼稚意思。 “......” 迟雾咽下口中的酒,视线朝桌底扫一眼,抬起脚,神色如常地往他的运动鞋重重踩下去。 这一脚用了力气,谈屹臣也没个准备,忍不住轻轻“咝”了声。 老实了。 “那暑假都干什么啊?”陈黎边一只胳膊把谭奇撑一边去边问:“感觉挺无聊的,后面也没什么演出,感觉没什么好玩的。” “看你自己想法,就算是图书馆,暑假也有大把的人泡着。”赵炎抻下懒腰,说起之前约好的周边游的事情:“我们下周末去明市,那边有个海岛还不错,去露营,藤子和雾妹也去。” “露营这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到。”陈黎来了精神,从沙发上烂泥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哥。” 他喊了声,双目炯炯有神:“还缺人吗?” “这有什么缺不缺人。”赵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想去就一起呗,跟雾妹似的,当毕业旅行。” 陈黎:“那我去。” 谭奇举手:“我也去。” “你去吗?”陈黎突然回过头看谈屹臣,问。 谈屹臣还维持着捧脸的坐姿,淡淡的在这酒吧里吊着一口气,在桌底悄悄碰了一下迟雾才开口:“去啊。” 悄悄碰迟雾那一下传递出的意思很明显,叫人心领神会—— 一起去啊。 迟雾默不作声没搭理他,睫毛微颤,连个眼神都没给,十分能沉得住气。 把这天聊完,陈黎去酒保那要来几幅骰子,玩游戏。 干坐无聊,反正酒在这了,都得喝,不如摇两把骰子。 李溪藤是玩骰子的好手,开下家一开一个准。迟雾原本没多大兴致,但架不住李溪藤想玩,拉着她加入进去。 但事实证明这个就是讲究天赋,她玩这个不行,开局就喝了两杯。 “开。”谈屹臣靠在她身边,下颌往前轻点,小声出声提醒。 迟雾将信将疑地睨他一眼,眉头轻蹙,谈屹臣似笑非笑地倚在那,摆出一种等着看她出洋相的架势。 “信我。”他说。 “好。”思考两秒,迟雾回过头,视线回到酒桌上,开口:“开。” 其余人悻悻拿开,一共八个六,这局迟雾胜。 “牛逼牛逼。”陈黎给他俩鼓掌。 谭奇叹气:“我说你怎么不玩,就等着当外援了是吧。” “来对手了。”李溪藤乐。 “继续。”谈屹臣勾着唇,压着声音只让两人之间听见:“带你赢。” 闻言,迟雾瞄他一眼,迷离霭霭的光线下,这人身上的那股子坏劲又出来了,仿佛和这灯红酒绿的场子融为一体。他稍往前坐,敞开腿,两手肘担在腿上,把骰子往前一推,彻底的反客为主。 桶里的酒逐渐拿空,一群人醉得七七八八,多亏谈屹臣帮忙,迟雾还清醒着。 尤其是赵炎,开不开他都一个劲地喝,喝多了就缠着李溪藤送他回家,这里也就她知道赵炎家在哪,除了她也没人能送。 到了点散场,酒吧门口,赵炎坐在马路牙子上,脸枕在腿上,右手拽着李溪藤的裙摆,攥紧紧的,怕人跑了。 李溪藤正站垃圾桶旁边抽烟,伸手磕了下烟灰,瞄一眼赵炎一个头两个大。 赵炎自己的车还停在地下停车场,只能等他明天酒醒自己来取,打的车刚到,李溪藤就把人扔进车后座,站在路边回过头跟迟雾摆摆手告别。 见人离开,谈屹臣偏头看迟雾一眼:“回去?” “嗯。”迟雾点头。 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 这边属于夜市,不算太晚,街边依旧人头攒动车流不息,谈屹臣叫了辆车,打算先送迟雾回去。 车到的很快,最近查得严,司机提醒两人在后座也得系安全带,不然被逮到要罚款。 两人点头,乖乖系好。 半夜的南城没有白天那么快节奏,迟雾把车窗摁下,手肘搭在窗沿,让夏季夜晚的风吹进来,闻着风中的各种细微的味道。 而另一个方向,谈屹臣几乎是和她一样的姿势,但神情比她懒散,耷拉的眼时时刻刻带着种懒洋洋的劲,手肘靠窗沿,看着迟雾吹风。 二十分钟后,车到迟雾住的小区门口。 车停好,谈屹臣解下安全带,余光瞄见迟雾正在那按红色按钮,按了十多下,不知道是卡住了还是车子部件老旧,安全带半天没解开。 他下意识靠过去帮忙,迟雾皱眉,往后避,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狭小的空间内一瞬间拉锯到最大。 谈屹臣:“......” 看着她没说话,他视线漫不经心落迟雾脸上,右手抬手握住她的左手,手心覆压在她的手背,用了点劲带着她往下按。 “啪嗒”一声,安全带应声解开。YushuGu.Om 迟雾放下安全带,抬手捋了下肩头的长发,刚要说声谢,谈屹臣抱臂坐正轻轻嗤了声,带了点阴阳怪气:“妹妹若是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和好的好。” 迟雾:……? 18 回去后,洗完澡,迟雾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发懒地半靠半躺在沙发里,无聊地翻手机,接连一晚上,她收到的全是这种黛玉文学。 TT:【妹妹大抵是倦了。】 TT:【现在连解释都没有了吗?】 ...... 她面无表情地翻看这二十多条林黛玉语录,没管,大半小时后,谈屹臣开始发贾宝玉语录。 TT:【消息也不回,这是被哪个哥哥绊住脚了。】 TT:【从今往后我自是不敢亲近你,你只当我去了罢了。】 迟雾:“……” 没办法,迟雾连夜给他从网络上复制了段小作文发过去,这哥才停止阴阳怪气。 明市就在省内,几人的出行方式选择高铁。 出发的前一晚,谈屹臣回了趟家收拾东西,跟周韵讲了声出去毕业旅行这事,周韵正悠闲地倚在沙发上敷面膜,知道后光点了下头,什么也没问,更没什么好操心的,这么大人了也丢不了。 等到面膜敷完,周韵拿起手机又放下,抬头瞟见自己帅气逼人的儿子正弯腰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这才有闲心地随口问了句:“毕业旅行啊,那小雾去不去?” 谈屹臣头也没回地“嗯”了声。 谈屹臣刚“嗯”完,周韵就打趣地“哟”了声。 “......” 她和谈承对谈屹臣一直是放养,只要孩子没长歪,下雨知道躲,就没太大问题。只是从他升入高中后,基本就待在自己的公寓那头,回来了也不如小时候好哄,给颗糖,摸摸头,哄哄就什么都告诉你。 于是周韵故意诈他:“你开始追小雾了吗?” “......” 沉默,谈屹臣从电视机柜前直起身板,转过身一言不发,单手抄兜模样挺正的站在那,跟周韵大眼瞪小眼,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地干看半天,知道他妈又在诈他,转过身,拎上缺胳膊断腿的机器人上楼了。 周韵:…… 在家睡过一晚,第二天一早谈屹臣是直接打车去的南城南站,高铁站门口恰好在施工,树叶碧绿摇曳在热风中晃荡,搅拌水泥的声混合着汽车笛,施工处外漏出来的泥沙撒到公路上,踩在脚底咯吱咯吱响。 下车后,谈屹臣没着急进去,在门口等迟雾。这地儿大,进去后不好碰头,谈屹臣打算就在这等。 迟雾是迟晴助理送来的,那个在餐厅门口匆匆见过一面,皮相生的不错,白净腼腆的年轻人。 车刚停稳,迟雾就在进站口看见了谈屹臣,个头高挑屈尊降贵地敞开腿坐在行李箱上,双脚撑着地面,边嚼口香糖边打发时间地看手机。 开车下车,瞥见迟雾到了,谈屹臣拿下耳机,正好见男助理也从车上下来。 那人从后备箱里帮迟雾取下行李箱,拿下来还没完,怕迟雾手无缚鸡之力拉不动似的,执意要送到安检口。 路边车辆熙攘,谈屹臣下巴搁在拉起固定好的手拉杆上,视线冷淡地盯着看,见差不多了,他过去,拽着那张脸,一言不发地从男助理手里拿过行李箱,开口:“谢谢叔叔,送到这就可以了。” 听完,助理挺莫名奇妙地看这人一眼:“......叔叔?” 这孩子眼力见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着也不能算叔叔吧。 “嗯。”谈屹臣点头,耷拉着眼皮一幅恹样,不想多讲,说完朝向迟雾:“走吧。” “谢谢,这是我朋友,我和他一起进去就行。”迟雾跟助理道了声谢,两人一道离开进站。 进站,等到行李都过完安检后,谈屹臣单手插兜里,不经意地问:“刚才那个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我妈助理。”迟雾往视线梭巡一圈,回完又廷严谨地补充:“也可能是男朋友。” “噢,这样啊,那喊叔叔,也没什么问题。”谈屹臣给自己补了句,心情不错地看着指示牌往谭奇说的地方汇合。 几人大多是头一回跟朋友一块出去旅游,特别是陈黎,以前只跟爸妈出去玩过,一大早赶到高铁站看人头攒动,头顶墙壁上红绿色的站点通知屏幕,正在不远处蹦跶起来朝他招手的谭奇,瞬间一点难受的劲和负罪感都没了—— 考完是真他妈的爽啊! 一辈子能有几个这样假期! 他怎么能有负罪感! 虽然商量周边游的那天邹风和杨浩宁不在场,但事后谭奇也和两人说了声,杨浩宁要陪他妹去海南,邹风赵炎和李溪藤一起到,邹风最后才来,一声不吭地带了个女生过来,皮肤白净,身材高挑,穿波西米亚风的吊带裙。 “这是夏思树,我女朋友。”邹风搂着旁边女生的肩膀,唇边带一抹正大光明的痞坏,简单跟大家介绍了下。 夏思树是邹风学校的,他们只听过,没见过。 迟雾看了她一眼,脑子里只想到一句肤白貌美大长腿,乌黑弧度自然的长发散在肩头,气质很好,标准的一个美人。 她记得上次吃烧烤的时候,陈檀还在说他跟夏思树“说不准”了,那晚到今天,这中间大概只隔了小半月。 速度挺快的,迟雾心想。 夏思树站在那落落大方地任人打量,面上带着点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挺傲的姑娘。 “夏思树好好看。”等检票期间,谭奇趴在陈黎脑袋旁咬耳朵。yushugU.Сm 陈黎提醒他:“你他妈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话刚说完,正好站两人前头的夏思树回过头,朝两人弯弯嘴角。 谭奇:“......”这眼神怎么跟谈屹臣看他的眼神差不多—— 看二哈的眼神。 检票完成,几人按照买的车票找到自己的车厢和座位,好在基本都是两个两个一起买的,多多少少有个伴。 上车后,迟雾按着票找到自己座位,坐到离窗户边较近的座位,谈屹臣跟在她后面,随后坐到她身边。 总共两个小时的路程,迟雾早早就下载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 把书包放下后,谈屹臣从里头拿出两瓶水,拧开一半递给迟雾一瓶,又把自己那瓶拧开脑袋微仰喝了几口,侧眼朝迟雾手机上的电影看,播放的是《速度与激情》。 瞥见到谈屹臣投过来的视线,迟雾转过脸,把自己的耳机拿下一只递过去:“看吗?” “嗯。”谈屹臣拧紧瓶盖,放到面前的餐桌板上,从迟雾手里接过耳机,食指和拇指并用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这电影他一早就看过,这会就图个打发时间,刚看没多会,谈屹臣手机震动两声,收到周韵发来的微信:【上车了吗?】 谈屹臣回:【嗯。】 周韵:【小雾和你坐一起吗?】 “......” 瞥一眼正专心看电影的迟雾,谈屹臣后脑勺靠到椅背上,默默叹口气,右手举起手机抬到面前,单用大拇指打字:【嗯。】 周韵:【龇牙笑.jpg】【大拇指.jpg】 “......”谈屹臣返回聊天界面,熄灭屏幕,就当是没聊过这个天。 有电影打发时间,路途很快过去。 几人在不同车厢,下了车,在站台上互相招手。 陈黎和谭奇坐一起,两人互相靠着睡了一路,要不是陈黎留了个心眼,定了个闹钟,两人就该过站坐出省了。 “累死我了。”谭奇抬起一只胳膊转动两下:“这不要脸的靠了我一路,脑袋重的要死。” “你当你没靠我?”陈黎骂骂咧咧地给他个白眼:“口水都差点流到老子身上了。” “你放屁,我睡觉什么时候流口水了?” “别不认,我拍下来了。” ...... 两人骂骂咧咧,其余人笑着看,随着下高铁出站的人流,一伙人走到高铁站外。 明市是个很小众的旅游城市,游客不多,几人照原定路线从车站打车到渡口,坐轮渡上岛,上轮船前要爬一段楼梯。 “重不重啊藤子?”赵炎回过头看一眼李溪藤:“要不要帮你拎一会?” “我这行李箱就二十寸。”李溪藤一言难尽地看他:“能重哪去?” “......” “你重不重?”谈屹臣跟在后头朝上看,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 迟雾回过头,语气淡淡反问:“我行李箱不是在你手里?” 谈屹臣:“……” 轮船是开放式的座位,头顶有专门建造防风防雨的遮阳棚。海滨城市风大,没有高楼大厦阻拦,连风都变得自由狂野。 “这儿海还挺蓝。”邹风说。 “嗯。”谈屹臣微眯眼,看向远处波光粼粼泛着光点的海平面。 轮船开动,海风拍起海浪,一群人站在船尾,看轮渡在海面上破出一道浪痕,拍起白色的泡沫。海鸥跟在后面追逐,黑发被风扬起,少年们的T恤里灌满了风。 “ww——”几人随意地勾肩搭着背,手里拿着汽水,汽水涌出的泡沫和海里的泡沫相连,对着海面碰瓶欢呼。 风中混合着轮船上播放的悠扬的老歌,旋律悠扬,飘扬在海面。 谈屹臣靠在铁皮靠板上,手里拿瓶北冰洋,看迟雾和另外两个姑娘拿着手机拍大海,海鸥从头顶飞过,追着几人手里的面包屑。 “是喜欢吧?别嘴硬。”周围没其他人,邹风靠在边上抱着臂,望向几个姑娘那边问。 谈屹臣就是不告诉他,钓着他玩:“猜。” 邹风:“承认一下能怎么着?” “不怎么着,怕你太舒坦。” “......” 只需要半小时,就可以到达海岛。轮船靠岸边,几人拿上行李上岸。 海岛上有居民,近些年因为旅游业的发展,增添了很多基础设施,包括娱乐场所。 咖啡店,书店,奶茶店,酒馆,都有,说不准就在哪一个转角突然遇到,皆是清新的海岛风格,蓝白色的装潢,门帘上挂着串风铃,窗台边是不知名的小植物盆栽。 “咱们定的那家民宿在哪?”陈黎回头问赵炎。 “前头吧。”他停下,看一眼导航:“不远,走过去十分钟。” 怕天气有变,几人准备只挑一晚去露营,定的住处是一栋改成民宿的小别墅,有个能烧烤的小院子。 “爽啊!”谭奇丢下行李箱,跑上楼,推开一间房间看了眼后,站在二楼朝几人喊:“窗户外就是海!” “那当然。”赵炎手搭在腰间,仰起头看了一圈,挺得意:“也不看看是谁挑的地儿。” 行李暂放一楼,几人在庭院的竹藤椅上休息一会。 趁这会,赵炎联系了下屋主,回来后手上拿一串钥匙,问:“一共五间卧室,咱们来看看怎么分。” 房间之前是定好的,有人愿意一起住,有人只想单独住,最后定的五间,这会多了夏思树,得重新分配。 “我和谭奇可以一间。”陈黎开口说。 谭奇还没投怀送抱地表达兄弟情情比金坚,陈黎又添一句:“他个子小,不占地儿。” “妈的,你个狗东西老子今天不干死你。”谭奇磨牙,捋起袖子,作势要揍他。 “你干得过谁啊?揍高二的还是我帮忙的。”陈黎往后闪,双臂挑衅地张开,边龇牙笑边往后退。 还是跟之前一样,赵炎拍板:“那就谭奇和陈黎一间。” 他是看出来了,这俩跟他和赵一钱是的,骂得越狠,爱得越深。 分出一间房后,赵炎看向几人:“姑娘们先挑吧,你们仨想怎么住?”YuShuGU.Cm 李溪藤轻微皱下眉,之前她和迟雾是一间,但现在多了夏思树,只留她不好,但三个人好像又太挤。 沉默中,邹风笑着把手搭上夏思树的肩膀,语气自然:“不用重新分配,我女朋友,当然是跟我一间房。” 谭奇/陈黎扭过头:“?” 邹风挑下眉,看向身旁的夏思树:“有意见吗,班长?” “没。”夏思树也笑:“谢谢副班长收留。” 谭奇\/陈黎:“???” 分到房间,两人旁若无人地拿上钥匙上了楼。 “诶臣哥。”谭奇看向他:“邹风什么时候当副班长了?他不是挺烦管那些事吗?” 圆桌前,阳光从庭院边上的竹子和灌木丛缝隙里漏进来,打在地上零乱破碎。 谈屹臣正坐在那无聊,冷不丁被点到,带了点伤风败俗意思在里头地掀起眼,估摸着瞎猜:“看上夏思树的时候?” “草!好像是这个时间线!”陈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乐了:“那他们班班主任知道这回事吗?邹风当副班长是为了泡班长,绝了啊他。” 谈屹臣假模假样地勾了下嘴角,眼神往二楼瞟,有点看热闹的意思在:“当然不知道啊。” 知道还能让他当?没道德底线的玩意儿。 19 各自分好卧室收拾差不多后,几人午饭是在一家海鲜饭馆吃的,中午太热待空调房里休息一会儿,下午没什么统一的行程,有人去逛岛上的集市,有人去爬岛西边的山坡,顺着山坡下去,是片绝美的海滩。 房间内,李溪藤换衣服,跟迟雾两人都准备穿吊带,方便游泳。 “我好像忘记带胸贴了。”李溪藤单手捋起长发,半蹲在地上,另一只手在行李箱里翻来覆去。 “我多带了些,呢。”迟雾从包里拿出两片递过去。 “谢了。”李溪藤接过来把吊带换上。 她们准备去海滩,李溪藤带了相机,打算拍点照片。 午后的阳光从未拉实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落在迟雾后背,衬得肌肤白到发光。 李溪藤动作快,三两下换好后坐在床边,嚼口香糖慢慢等她,看迟雾把发丝往肩后撩动,没撩完,还剩几小缕在前胸,脖颈低下,手轻轻把胸往胸贴的里面收。 “这叫什么?”李溪藤逗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笑:“挺会长,没多点肉全长对地方了。” 迟雾边系带子边侧过脸:“你没有?” “有,但不是一个感觉。”李溪藤点头,笑出来:“你那张脸不像看着这么有料的。” 那张脸太过漂亮清冷,但身材很欲。 迟雾挑下眉:“那见到了?” “是啊。”李溪藤感慨:“见到了。” 外面日头还盛,迟雾在吊带外头套了件薄衫防晒,收拾好后两人下楼,正巧碰到从另一端下来的赵炎。 没多会要去海滩的人都到了,但还差个谈屹臣没下来。 “谈屹臣人呢?”赵炎坐在藤椅上问一句。 谭奇:“在睡觉?” “没准。”陈黎赞成:“他挺爱睡的。” “那你去喊一下?” “我才不喊。”说完,陈黎往周围看一眼,准备找个其他人喊。 谈屹臣有起床气,回回被吵醒脸都冷的吓人。 “那个,迟雾。”谭奇挠挠头,觉得她去最合适:“要不请你去喊下臣哥起床?” 迟雾侧过身,看向他:“怎么了?” “那个,就是......”谭奇有点不好意思:“臣哥有点起床气,我不敢,你能不能帮我们去喊一下?” 迟雾:“.......” “知道了。”迟雾淡淡出声,让他们先等一会,她上去喊他起床。 从小到大谈屹臣这方面几乎就没怎么变过,从不亏待自己,对生活质量要求挺高,会享受,别管在哪,只要有条件一定先美美睡个午觉。 迟雾踏上楼梯走上二楼,走到谈屹臣那间卧室门口,抬手轻叩两下门。 第一次叩门后,里面没有动静,迟雾抬手叩第二次。 一分钟后,依旧没有动静,迟雾轻甩两下叩地发疼的指关节,改用脚踹。 她抬腿“砰砰砰”踹了半分钟,里面终于传来动静。 “操——”谈屹臣顶着睡得有些凌乱的碎发,眉间隐约不耐烦,看到门口站着的是迟雾,愣了下神,后半句话停住。 “你怎么来了?”谈屹臣出声问,表情还是困倦,但脾气下来了,像一只瞬间被顺毛的大型犬,刚睡醒嗓音带上点哑。 “不是去海滩?”迟雾视线错过他看向屋内,窗帘还拉着,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差你一个了。” “几点了现在?” “三点多。” 沉默几秒后,谈屹臣和她解释:“闹钟没响。” “嗯,想到了。” “那等会儿,我换件衣服。”说完谈屹臣转身进入屋内,迟雾没见外,跟在他身后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谈屹臣侧过脑袋看她一眼,没管,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大lg宽松T恤。 屋内光线昏沉,迟雾站着,靠在门后,抱臂看着谈屹臣一系列动作。 T恤被他随手撂在床上,他背过身,两手握住下摆兜头脱下,露出线条好看的后背,从后面看过去肩宽腰窄,下面是条黑色宽松运动短裤,肌肉线条不是特别明显的那一卦,带种少年独有的蓬勃的线条感。 迟雾视线朝下打量,算作比较突兀的地方,是他小腿靠脚踝那处有一块不规则的淡色疤痕,手掌心那么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看仔细了,会觉得触目惊心。他太白净了,一点疤在他身上都扎眼。 她听迟晴提起过,这块疤是他高二在校外和人打架留下的,动手原因不清楚,但两边下手都狠,谈屹臣那次直接住了两个星期的医院。 “看够了没?”谈屹臣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回过头,看眼都不带眨的迟雾问。 “嗯。”迟雾点头,眼神还是直白地放在他身上:“还成。” “还成?”谈屹臣懒洋洋地轻嗤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好后,两人一块下楼,一行人出别墅,阳光不算太强烈,离要去的山坡只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这个海岛不算大,楼下有按小时收费的租赁电动车,路线也不复杂,只要沿着海边一直往西,就能找到。 “会不会骑?”谈屹臣抬手拿起头盔带上,修长的手指稳稳把扣子扣紧,淡淡的看一眼迟雾问。 “嗯。”迟雾点头,她第一回骑,心里也没底,好在就那一个把手需要操作,加个刹车闸没太大问题,她依葫芦画瓢地启动电动车。 装备齐全,几人一道往海滩出发。 一行人沿着沿海公路,这条路没什么车,谈屹臣个子高,腿也长,跟迟雾比,骑着这辆车多少觉得屈就,伸展不开。 迟雾骑得慢,落在后面,谈屹臣稍稍放慢速度放慢速度等她。 抵达地点后,几人把电动车停靠在山坡背面的一块区域,现在海边起风,有些大,放止车被吹倒。 这个坡不高,上面长满绿色的柔软的青黄色野草,最上面有一排长长的石凳。 “快来!”几人在山坡顶朝两人招手。 迟雾和谈屹臣一起往东边走,在山坡的另一侧有石梯,上去更容易。 坡只有二十米高,爬上去只是两分钟的事情,到达坡顶后,迟雾抬起手放在额前稍微遮挡光线,眼睛被风吹得微眯,前方海滩和海景一览无余。 “你俩怎么这会才到?差点以为你俩掉海里。”谭奇挑下眉,笑嘻嘻地看他俩。“不好意思,第一回骑,骑得有点慢。”迟雾笑了笑,捋下被风吹乱的长发,把手插进衬衫的兜里。 “没事儿,我们刚才在商量要不要把露营地点定在这儿?”赵炎往山坡下的一片海滩指了指:“就卵石那片,可以生篝火。” “可以。”迟雾点头:“我没意见。” “你呢?”迟雾回过头,一双棕褐色的眼睛看着谈屹臣:“有什么意见吗?” “没。”谈屹臣勾下唇,也朝前面看,T恤被风吹得晃荡鼓起。 “行,那就这么定吧。”赵炎点头,笑了:“就不等那两人了,反正咱们全票通过,他们反对也得少数服从多数。” “成。”几人赞成:“叫他俩虐咱们这帮单身狗。” 商量完几人一块从坡上下来,迟雾在海滩边缘脱下鞋,稍微往前试了下水温,还没怎么感觉出来,身后传来一道带点欠的声音:“夏天,三十度以上的气温,这海水能冷到哪去?” “......” “迟雾!”李溪藤在另一边朝她喊:“来我这儿!” “好。”她点头。 海滩很干净,斜斜的金色阳光打在这片,照得人在闪闪发着光,迟雾脱下外面的衬衫扔到鹅卵石堆上,往海水里走。 “呦呵!”陈黎在岸边还没下去,目光放在前方,笑着抬手把额前刘海往后捋,侃了句:“迟雾这身材,够可以的啊。” 刚习惯地打算吹一声口哨,陈黎突然注意到身侧的人,于是刚到嘴边的口哨及时刹住,后脊一阵发凉。 “什么叫够可以?解释听听?”谈屹臣漫不经心地开口,左手肘撑在自己左腿上,背往前微躬,姿势张弛有度,朝正处于自己右边侧的陈黎看。 “......”陈黎讪笑:“错了,不是那意思,不该随便朝人家这么看,不礼貌。” 谈屹臣微哂,挪开视线。 一小段插曲过去,谈屹臣懒洋洋地往后靠,坐在带来的折叠座椅上,静静看着视野前方的迟雾。 阳光在海面随波晃荡,迟雾看着海面下自己清瘦脚踝,有些犹豫。 她学过游泳但不熟练,正试探着往深水里走,不过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并不担心,这儿还有其他人,就算不了解其他人,她也知道谈屹臣会游泳,真不行了也能把她捞上来。 正往前试着,迟雾身后揽过来一只手,她偏过头看见个逆光的人影,还没看仔细身后的人,整个人一瞬间栽入海水中。 海水一瞬间没入口鼻,迟雾皱眉闭气,腰间有一双大手托着她不至于让她沉下去,她胳膊下意识紧紧勾住对方的脖颈,整个人靠上去,闻见熟悉的薄荷海盐的气味,只不过几秒时间,脑袋重新浮出海面。 “怕什么?”谈屹臣挺人模狗样地看她:“我在这儿呢。” “我知道。”刚才太突然,迟雾稍微被吓到,嘴唇微张,喘着气,胸部跟着起伏。 她把被浸湿的黑发捋到耳后,紧紧地抱住谈屹臣。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无,贴得很紧。 见人抱着他半天不动,过了半晌,谈屹臣才开口:“迟雾。” 迟雾:“嗯?” “问问。”谈屹臣垂眼睨她一眼,下巴抵在她浸湿的黑发上忍不住笑,嗓音低低的听得人耳朵发烫:“你是不是没穿内衣?” “......” 温热的呼吸混杂着海水的湿润喷洒在颈间,距离暧昧至极,迟雾搂着他还没想好怎么回,某人又不要脸地凑到她脑袋旁轻声问了句:“B还是C?” 两人衣物都被海水浸湿,丝丝清凉的感触中混合对方温热的体温。 迟雾没觉得尴尬,面上清冷,轻飘飘回了句:“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D?” 他挺配合:“那D?” “装什么。”迟雾眼神奚落:“你不是摸过?” 说完迟雾转了个身,没理他,准备朝李溪藤那儿过去,临又停住脚,转过身静静看着谈屹臣。 他:“怎么了?” 迟雾:“你多大?” “?” 四周无人,迟雾眼神稍微往他下面走:“就那儿。” “……?” “你俩刚才干什么呢?”李溪藤好奇地往迟雾身后的谈屹臣看过去。 “没什么。”迟雾笑了笑,闭口不谈。 避开人,两人游到一座礁石后面,迟雾抬手把胸贴拿下,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温的海水里,看远处的落日。 李溪藤侧头看迟雾两眼,挺无聊地靠过去:“给我摸两下?” 看着真软。 “随你,摸吧。”迟雾开口,侧过脑袋看她,黑发浮在海面。 李溪藤不那么正经地挑下眉,“嚯”了声:“这么大方?” “是啊。”迟雾悻悻望她一眼,问:“不然喊救命?” 李溪藤笑得肚子疼:“那好像是不太对劲……” 真有人这么坦坦荡荡给她占便宜李溪藤反而还不好意思了,稍微碰到一下又立马收回,简单走个流程不至于太怂。 金乌渐渐下山,落日把海水染成橘红,傍晚风吹过来身上渐冷,几人回去换了趟衣服。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酒馆,从外面看挺有格调,离民宿很近。几人恰好不知道要去哪,换完衣服就一块到这家酒馆坐下。 酒馆里虽然场地不大,但有驻唱乐队,主唱是位花臂络腮胡大叔,坐在立麦后头抱一架吉他,声音缓慢沙哑,安安静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温柔颓废又摇滚,氛围感很足。 “邹风他们两个呢?”谭奇刷手机,想看看群里有什么错过的消息:“还没回呢?” “人家小情侣,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陈黎怼一句。 “也对。”谭奇叹气,实话实说:“咱们之所以能聚在一起,是因为都是单身狗啊。” 其余人:“......” “咱们可不一样。”李溪藤回一句:“有些人是不想谈,有些人是压根没人谈,你别搞错了。” 谭奇:“......姐,你说话有点狠。” “还成。”李溪藤抱臂侧过头,笑眯眯地看他一眼:“适应适应就好。” 闲聊几句的功夫,调酒师酒调好,端上来。 迟雾之前听说过,明市有一种很有地方特色的酒,之前她网购下单过一瓶,尝了味道也就那样,这个小酒馆里也有,迟雾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又点了杯。“这酒我见过博主推荐。”李溪藤浅浅闻了下,抿了一小点:“别说,跟在南城喝到的酒,还真不太一样。” 迟雾犹豫地低头,小喝一口,味道跟之前网购的确实不一样,上次买的不正宗。 “好不好喝?”李溪藤看迟雾问。 “嗯。”她点头,离开前最少再来喝一次。 酒馆人不多,谭奇和陈黎两人不知道钻哪玩去了,李溪藤和赵炎跟着驻场乐队旁的队伍一起慢摇,在舞台上跟个气氛组似的酣畅淋漓地扭着,高举起手嗨。 这边就剩下迟雾和谈屹臣。 “一个人喝不无聊?”谈屹臣坐在高脚椅上,垂眼看迟雾面前放着两杯酒。 “还好。”迟雾回他。 她挺爱喝酒的,而且酒量不错,一般喝到微醺的状态刚好。 话刚说完,迟雾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酒拿过去一杯,谈屹臣转过脸朝调酒师开口:“你好,要两副骰子。” 骰子到手,谈屹臣推一副到她面前:“玩点简单的,就比大小怎么样,比你一个人喝有意思点,正好我也无聊没事干。” 灯红酒绿的氛围灯打过去,从身前一划而过,两人身影又再次隐秘在暗处。 “你不去那边玩?”迟雾问他,指了下赵炎那儿的方向。 “嗯。”谈屹臣垂眼,稍大的领口往下落,语气随意认真:“陪你一会再去。” “好。” 定好游戏规则,谈屹臣修长的手指握住骰子筒,看着迟雾摇,摇两下后稳稳叩在桌面,打开后扬了下眉:“六。” 这叫他怎么让。 看到这结果,迟雾压根不开自己的了,拿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不试试?”谈屹臣闲闲地撑腮看她:“还没开呢,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输。” “你是数字六。”迟雾声音平平:“还要开吗?” “没准呢。”谈屹臣边说边懒洋洋地换一只手,帮她打开:“不试怎么知道。” 而随着打开的一瞬间,迟雾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骰子上的数字也是六,同样的六。 真是见了鬼了。 不仅是迟雾惊讶,看见这结果,谈屹臣也笑了。 其实他就是想看看迟雾到底摇的是几,没想到真能说准。 事情太过巧合,迟雾稍作思量,忍不住问:“谈屹臣,你是不是出老千?” “嗯?”谈屹臣挺乐的,对她这个脑子挺服,直白道:“先不说我会不会老千这种东西,就跟你喝个酒,还至于出老千坑你?” 闻言迟雾点头“嗯”了声,说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那我坑你能干什么?”谈屹臣不怎么正经地反问:“喝醉了把你抗走?” 迟雾模样挺酷地挑下眉,没吱声,谈屹臣懒得扯这茬,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把要的两杯酒喝了。 驻场乐队还在抒情地演奏,迟雾稍微恍神的功夫,想起海边的事儿,扭头又试探地问:“真不能告诉我?或者给我看一眼也成。” 谈屹臣冷淡地睨她:“不能。” “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你以前没看过?”他不信迟雾没找过小电影观摩。 “看过是看过。”迟雾靠在吧台边,手插衣兜里,视线直白地落他身上:“但没看过混血的。” 20 直到半夜,一群人才醉醺醺地回去。 谈屹臣到最后也没松口,迟雾问为什么,谈屹臣反问为什么还得为什么,谁没事给别人看? 回到民宿,夏思树正坐在椅子上,邹风在一旁拿冰袋给她冰敷,她脚踝上绑着绷带,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见人都回来了,抬起头略带歉意地笑了下。 她跟邹风下午出去玩的时候,在礁石上崴了脚,只能在岛上卫生所简单包扎,挂了两瓶消炎水,邹风明早得带她下岛去市区医院,这样一来两人算是提前结束。 其余人表示理解,让她先去医院,后面有机会再一起。 小院里静悄悄的,能隐约听见涨潮的海浪声,迟雾是上午九点醒的,自然醒,外头也安静,其余人也没起。李溪藤还在旁边睡着,回来后喝多了睡了一觉,醒了处理两个补课学生的作业花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继续休息。 她下床,动作轻地完成洗漱换好衣服出去。 外面阳光好,迟雾一个人在外面逛了一圈,吹了会风,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吃早饭。 “阿雾啊,你怎么起那么早。”李溪藤问,她刚起,正好赶上房东送早饭,妆还没来得及化。 “醒了就起了。”迟雾接过她递来的粥。 她坐下来,往左侧看,谈屹臣正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双眼,穿那件她穿过的金色翅膀黑T,脸色还带困意,发着懵,叼着袋豆浆在那缓神。 谈屹臣抬眼看她,伸手拿下手里的豆浆,问她干什么盯着他看。 “没什么。”迟雾收回视线,轻飘飘的,她没见过谈屹臣穿别人沾过的衣服,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吃完早饭,陈黎和谭奇醉得头晕,上楼补觉想再睡一会儿,等到下午,大家才一块出发。 昨天刚来过这,几人都熟悉,三两下把遮阳棚搭好,座椅,餐桌,自助烧烤架全是在岛上的租的,方便。 这边组装完,赵炎带李溪藤去超市买物资,他租了辆车,采购方便,其余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迟雾坐到遮阳棚下,躺到尼龙布的折叠椅上看海面。 “迟雾。”谈屹臣突然偏过头喊她。 迟雾看过去:“怎么了?” 谈屹臣看一眼她后肩,下颌微抬,提醒:“后肩带子没系好。”yushuGU.СM “嗯?”闻言迟雾低下脖颈,单手够到后肩处,摸到打结的地方,结已经松得差不多了,随时都能掉下来。 “谢谢。”她说,说完抬手往后找,但后肩的地方不好使劲,拗手,早上是李溪藤帮她系的,迟雾手里抓住带子,大概摸索了半分钟,也没系成功。 海边刮来一阵微风,咸湿清爽,谈屹臣靠在那一言不发地看她系了大半天,这才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从她手里拿过带子。 他低头,看她后背裸露出来的大片白皙肌肤,骨节清晰的食指和中指轻勾,几秒钟时间认真帮她系好,最后贴心地给她打个蝴蝶结。 “好了,自己试试,这样行不行。”谈屹臣站她身后问,低声问。 迟雾稍微轻扯两下,挺牢固,回过头笑了下:“谢了。” 没等太久,赵炎跟李溪藤抱了不少食材回来,谭奇蹲在那翻了两下,发出啧啧稀罕的感慨声。 肉是整块,需要分装切开,再一个个分类串铁串上。 李溪藤会做点饭,把切肉这活揽了,除了肉类还有些蔬菜,食材备的很全。 大家各自分工,一帮人整的像流水线似的,一边切一边洗一边串,边聊天边做,谈屹臣守在烧烤架前打算先试着烤几串。 “能行吗?”迟雾做好自己的事后,洗完手站在那擦手上的水,从手腕到指尖都擦的很干净,看谈屹臣拿着柄扇子晃着扇,站在旁边问了句风凉话。 烧烤架里的炭火在冒烟,烟挺大,就是不见火,谈屹臣淡淡瞧她一眼,没吭声,迟雾就搁在那看,看少爷最后能折腾出个什么玩意。 等了会,迟雾刚打算说第二句风凉话,炭火外面那层开始透红,冒出火来。 谈屹臣收了扇子,偏过头朝她望,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得意来:“哥什么不行。” “......” 男生多,饭量大,所以准备的食材蛮多,最起码得够今晚,切肉的刀是借来的,刀锋已经钝了,李溪藤没切多会就差点切到手,切肉的活就换到了赵炎身上。 “你慢点,按住了再切。”李溪藤在一旁监督,右手拦住头发不叫它垂到桌面,低头看赵炎在那研究哪个角度锋利点。 “成成成,按着呢。”他回。 东西全准备好后,几人才坐下来休息,傍晚的海边舒适宜人。 李溪藤脱了鞋到海里游泳,她很喜欢游泳,在大学就经常去学校游泳馆,但沪市那边的海不如这边干净,没下去过。 海滩上有细沙和小块圆润的鹅卵石,还有些轻微锋利硌脚的贝壳碎片,迟雾不打算下去,回过头往坡上走。 坡上有排大块鹅卵石搭成的石凳,赵炎也在上面,正一手抽烟一手拿着个相机架在跟前,迟雾走到他旁边坐下。 “怎么了?”赵炎见她过来,放下相机问。 “没什么。”迟雾:“就过来随便坐坐。” 赵炎伸手掸下烟灰,乐了,下巴往坡下谈屹臣那块扬了下:“打你往这来,往这瞄三眼了。” “没事。”迟雾轻声说,她侧过头看他手里的相机:“拍什么呢。” 他也说:“随便拍拍。” “李溪藤?”迟雾问。 赵炎挑下眉,没藏着掖着,笑:“眼力见挺好。” 风大,迟雾微眯眼,海里的李溪藤看见他俩,在海里湿漉漉的朝两人挥着手臂。 迟雾也笑笑,朝她摆手。 天边霞光逐渐消失,夜幕降临,到了夜晚,几人坐下,架起炭火,地上摆了两箱啤酒。 “诶,大后天出成绩,紧张吗?”陈黎捣两下谭奇的胳膊,问。 “你他妈倒是别提啊。”他回:“你这一讲,我从今晚就得开始紧张。” “至于吗?” “至于。”谭奇夹了块羊肉嚼:“你根本不懂少男那颗脆弱的心。” “你俩打住吧。”赵炎笑他俩:“给爷马上整吐了都,你看看迟雾跟谈屹臣,他俩就不慌。” 谭奇顺着看一眼,那俩坐在那,一块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表情一个比一个淡定。“......” 陈黎开口:“紧张也没用,早板上钉钉了,回头分数下来好好填志愿选专业还靠谱点。” “嗯。”谭奇咬了口烤牛肉,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对了藤姐,炎哥是体育生,上的体育学院,那你当初怎么选专业的啊?挑比较高尚伟大的选?” “没怎么选,也没觉得自己这专业高尚伟大。”李溪藤抹了下嘴边沾的啤酒:“但你不觉得搞教育这事,挺酷的吗?” 谭奇老实巴交地摇头:“不觉得。” 李溪藤耸耸肩。 “我就是,比较纳闷,你当时为什么选教育啊?”怎么看李溪藤也不像是未来会搞教育的人。 “这么想知道?”她问。 “嗯。”谭奇点头。 “那行吧。”李溪藤抬起手,舒适地伸个懒腰:“其实你看我这样,也知道我不是能让老师待见的那种学生。” 铁桶里的火还在远处劈里啪啦地燃烧,窜出些火星子随风飘,李溪藤笑,回忆起来:“我初中时,是在一个不太好的中学,升初三的时候,临开学前我奶奶去打麻将,被人骗,把我爸妈那年寄过来的钱都输没了。” 她笑笑:“那会成天跟老太太吵架,她说没钱就不上,我那个时候学习也不好,就真打算不上了,后来这事被我当时的班主任知道,她拿自己工资把我那学期学杂费乱七八糟的全付了,叫我以后工作了再还,之后我高中毕业赚的第一笔钱拿去还她也没要。” “要不是她,我挺难想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这也算是我想做这行的最初的一个原因,我是真觉得挺酷的。”李溪藤叹口气:“当然,我说它没什么高尚伟大,也是因为咱们都上了这么多年学,什么样的老师也都遇到过,这个词不该直接笼统概括在一个职业上。” “比如?”谭奇蛮感兴趣。 “比如?”李溪藤捋下头发,抱臂往后靠,又叹了口气:“比如我之前有一任同桌,她在学校里跟我犯花痴,说瞧见班里一男的抽烟有多帅,结果没几天我抽烟被她给撞上,她扭头就给我举报了。我挺不服的,跟她在办公室争论起来,那班主任也不太正常,真就只罚我一个,说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我挺纳闷的,香烟售卖从没标过禁止出售女性,说我是学生抽烟不合适可以,说吸烟有害健康也成,跟我扯女孩要有女孩的样,我挺纳闷的,女孩该是什么样?” 赵炎双手枕在后脑勺,往后躺,挑下眉:“想成什么样成什么样。” “对,想成什么样成什么样,这件事只能算个小小的缩影。”李溪藤看着燃烧的火苗:“所以我没觉得哪个职业高尚伟大,就说教育这一行,随便了解一下,就知道没师德的有,不公正的也有,甚至人渣和垃圾也有,被赞扬从来不是职业,而是在这个职业里认真敬业的人。” 谭奇:“你也想当这样的人?” “不是,我没这么伟大。”李溪藤笑着伸懒腰,语气随意:“但我想跟我以后的学生说,女生生理期没什么好羞耻的,卫生巾不是什么难堪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是可以被光明正大拿出来的物品。青春期不论男孩女孩,生长发育身体有变化都很正常,对异性产生好感也正常,不该是件要被拿在大庭广众下批评诋毁的事。也想告诉我高一那班主任,女孩子大中午不吃饭去洗头,是注意卫生,不是想勾.引男生。” 李溪藤说完,桌上没人开口,就剩风吹的声,木头劈里啪啦的燃烧,谭奇举起杯里的酒,敬她:“姐,你是真有点帅。” “还成吧。”李溪藤挑下眉。 过了会,李溪藤去到一旁烤肉串,赵炎过去帮忙。 谭奇:“真牛逼,刚才那段话该录下来给张乐听听,瞧他那点破烂格局。” 陈黎撇撇嘴,笑:“该他脸疼。” 谈屹臣倒没太多反应,撑着腮看偷拆啤酒瓶的迟雾,喝两瓶了还没够。 其他不谈,随便给人贴标签这事原本就不对,而且他了解迟雾,她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能跟谁交朋友,那对方身上一定有她欣赏的点。 他还记得初中那会,大家刚进入青春期,那个年纪的男生还不像上高中后,知道注重自己形象一说,有什么想法知道憋着,那会挺多都嘴挺贱的。 当时他们班在上体育课,一个操场除去他们去打球的,其余男生都是四处溜达。这个时候有个男生发现班上有个女生来例假,裤子脏了。这女生平时人比较沉默寡言,沉默寡言在部分人眼里打上等同于好欺负的标签,几个男生凑一块哄笑。 迟雾刚好在那练习垫排球,听见笑声,瞄一眼还不知道情况的女生,直接把手里球朝那几个男生打过去,男生们险险避开。 球打出去了,迟雾转身朝那女生那走,还没走到,另外一个女生也过去了,没说什么,大冷的天直接把外套脱下来递给那女生围上,回过头还朝那帮男生竖了个中指,自己穿着短袖扛了一节课。 因为这件事情,迟雾和脱外套那女生就认识了,有段时间还走得挺近乎。 后头脱外套那女生谈屹臣还在网吧遇到过两回,大他们一届,叫于澄,打游戏菜还特喜欢拽,也不知道在拽什么。 烤串熟了后,赵炎端过来。 谭奇:“我记得臣哥要学计算机对吧。” 谈屹臣“嗯”了声。 “你呢?”他问陈黎。 “医学。” “那咱们来敬一杯。”谭奇高举酒杯:“来吧,敬咱们的高三。” 陈黎:“来,敬未来。” 赵炎笑:“敬咱们自己。” 几人高举碰杯,液体在瓶中轻撞摇晃。 风吹着,夜间的风比白日还大,迟雾往后撩下长发,酒精有点上脸,微红。 其他人喝的也不少,谭奇抱着酒瓶子:“草,真不敢信,我这真毕业了。” 之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坐在这,一起谈论几天后的高考分数,怎么报专业,才后知后觉的缓过劲来,要跟这群人说再见了。 他问:“臣哥,你去南城大学对吧?” 谈屹臣瞄他一眼,嗯了声,点头。 “那迟雾呢?” “也是南城。”她开口。 “臣臣,我这成绩指定没法跟你一个学校了,到了大学得跟我小嫂子好好的知道吗。”谭奇吸吸鼻子,脸颊两坨酒气熏出来的酡红:“真舍不得啊,大学肯定没你这么帅的了。” “......” 陈黎握着酒瓶子:“那天路上还有人找我要签名呢。” “得瑟什么。”谭奇挺不爽:“我也被要过好不好。” “我实话实说怎么就得瑟了?” “你就是得瑟。” “……” 就在他俩骂骂咧咧的时候,另一侧的桌底,谈屹臣轻晃两下腿,碰了下迟雾。 她侧过脑袋微向上看,视线落到他脸上:“干什么?” “咱俩一个大学。” “所以呢?” 他笑笑,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些发飘:“不会分开。” 风吹过耳脸颊旁碎发,迟雾跟他对视着,谈屹臣眉梢稍扬,冲她挑了下眉,她轻飘飘“哦”了声,就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 卡其色帐篷顶挂着串灯泡,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谭奇抱酒瓶子不撒手,喝高了就开始哭哭唧唧的,要赵炎拿相机给他们拍一张合照,说这合照就是他大学四年电脑和手机的屏保,陈黎说他不拿来当屏保他就是狗。 几人坐在那,迟雾不喜欢拍照,不想入镜,准备先离开给他们几人腾位置,谈屹臣看她起身,腿一敞,一伸,把她给拦下来。 “小嫂子你别走。”谭奇边哭边打酒嗝:“咱们一起。” “......” 迟雾只能又坐下:“好。” 她怕一个摇头,谭奇酒精上头跪下来给她磕头求她别走。 两人的座椅相邻,方向朝向前方相机。 身后是暗蓝色的广阔大海,隐匿在夜色里的礁石,迟雾黑发随意搭在后肩,薄衫半搭半落斜露出一半肩头,双手插在衣兜,面色冷淡地看镜头。 谈屹臣就坐在她身边,似有若无轻轻勾起嘴角,比迟雾稍往后两厘米的位置,敲二郎腿,左手看上去像半搂地搭在迟雾的椅背上,下巴微抬,灰棕色背头被风吹得稍显凌乱。 照片出来,发到群里。 照片被放大,一左一右,左边四人,右边两人,就那么泾渭分明,那个帅劲儿,谭奇看了半天—— md,这俩怎么这么配。 因为是在这海岛上的最后一天,没什么安排,海岛地方也不大,想去哪拍拍照随便逛逛自己安排,有事就在群里说一声。 这天直到中午大家才陆续起床,迟雾和李溪藤约好晚上去那家酒吧喝酒,临走前再喝一次那个特色酒。“明天大概什么时候的高铁?”李溪藤边扫散粉边问。 “中午的。”她懒得化妆,坐在那挺悠闲地回。 “还行,今晚随便喝,明天能睡个懒觉。” 迟雾笑出来:“对。” 收拾好后,迟雾和李溪藤出门,刚把房门拉开,正巧碰上从对面出来的谈屹臣和赵炎。 “去哪呢?”李溪藤问。 赵炎笑:“去喝酒。” “巧了。”李溪藤环臂在胸前,打量两人:“我跟阿雾也是。” “这多好。”赵炎下巴轻抬下,朝楼下示意:“走吧,一起。” “嗯。” 酒吧离民宿大概一千米的距离,天色渐暗,路两旁的路灯已亮,防风灌木丛投下一片阴影。 谈屹臣和迟雾走在赵炎和李溪藤的身后,迈着步子朝前走。“明天出成绩。”谈屹臣侧瞟她一眼,开口。 “嗯。”迟雾淡淡点下头:“我知道。” “填完志愿什么打算。” 迟雾:“三十号有个谢师宴,但不一定去,之后回源江。” “三十号?”谈屹臣看向前方,他个头比迟雾高,迈的步子大,想跟迟雾同步就只能刻意放缓速度,他垂下眼回想了下:“我们班也在三十号。” “嗯。”迟雾对这话题提不起劲,班级群她都屏蔽两年了,对这些完全不闻不问,日期还是高考前班主任在班里统一提了一句她才有印象。 闲聊的功夫,那家酒吧就到了。 酒吧里的大部分是上岛的游客,年轻人多,四人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 “喝什么?”赵炎回过头问。 “上回的特色酒。”李溪藤回。 酒端上来,棕红色的液体,杯壁上结一层薄薄的雾,握在手中沁凉。 那天的驻唱歌手还在,齐肩发挽起来扎在后脑勺,大花臂照旧露在背心外,胸肌隐约从布料中显出来,一眼看过去风格挺矛盾,又觉得融合得挺像那回事。 迟雾喝着酒,视线落在台上,男歌手的嗓音很低醇,叫人听了很舒服的一种声线。 “打算几杯?”谈屹臣看她那样,随口问。 “能喝几杯喝几杯。”迟雾:“明天就回去了。” “喝吧。”谈屹臣不拦她:“我下午出来买了些,快递回南城,大概明天就能到你那。” “到我那?”迟雾看他。 “嗯,你不是喜欢喝?” 她点头:“是挺喜欢。” 买就买吧,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 过一会,赵炎去还车,李溪藤拎了两瓶烧酒回来,坐到迟雾另一侧,跟迟雾玩猜拳。 别管是骰子还是猜拳,这种游戏迟雾都不擅长,跟李溪藤玩,只有输的份。 主场在上头抱着立麦,沉浸地唱英文歌,谈屹臣坐在那单手撑腮,表情淡然,安安静静地看迟雾玩一局输一局。 李溪藤笑傻了:“你别是想喝酒故意输的吧?” “......” 迟雾:“不是。 “行吧。” 李溪藤觉得老是赢没什么意思,不玩了,离开位置去找赵炎,没出二十分钟,迟雾已经被灌得有点发懵。 谈屹臣没忍住笑出来,垂眼假装看桌面,借机靠这个动作隐藏脸上的笑意。 “笑什么。”迟雾看他:“我没醉。” “嗯。”谈屹臣闷笑连着点好几下头,敷衍:“看出来了。” “我酒量很好。” “我知道。” 迟雾:“你不知道。” 谈屹臣耐心重复:“真的知道。” “真的?” “嗯。” 迟雾头晕,索性胳膊搭到桌面,侧脸枕上去,趴着看谈屹臣。 男驻唱一首唱完,换了首歌,是她格外喜欢的一首,Hzier的《》,英文发音很准,驻唱的声线也符合,沉着嗓子不急不缓地在耳边诉唱。 她听过很多翻唱版,但还是最喜欢原版,是一种怎么都没法替代的味道。 “玩游戏吗?”迟雾突然轻声问,声音轻得几乎要湮没在背景乐里。 谈屹臣垂眼看她,嗓音很低:“想玩什么?” “玩——”迟雾手指轻敲玻璃杯壁:“真心话。” 她缓慢地补充,又无理取闹:“只能我问你。” 谈屹臣点头:“好。” 迟雾大脑昏沉,趴在桌面,在乐声中,思绪转得缓慢,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谈屹臣挑下眉,静静看着她,看她雾蒙的双眼,沾着酒湿润的唇,发丝垂在脸颊,脖颈,肩头,看了大半分钟,过程中两人就这么直视着,直到身后那首歌唱完,他抬手将调酒师拿来记单的便签纸和笔拿到面前,撕下一张,写上—— 【南城的梧桐,音乐台的白鸽,紫金山的日出。】 21 高铁票是在一点,几人昨晚回来的都很晚,听李溪藤讲,她昨晚是被谈屹臣背回来的,迟雾对这事没什么印象,估计那会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几人起床后收拾好便匆匆出发,迟晴打电话告诉她徐芳华从源江过来,已经到了,住在洋楼。 迟雾说知道了,她回南城后就过去,高考成绩今晚八点就出,徐芳华应该是惦记着这回事。 返程路上迟雾依旧和谈屹臣坐在一起,行驶即将到站时,耳朵里正在播放音乐的耳机被人摘下来,她顺着耳机线侧过头去看,谈屹臣手里正捏着她的耳机,轻声问她:“等会谁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有人接。”迟雾随口回:“助理吧。” 谈屹臣“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怎么了?”迟雾拿回耳机,看他。 “没什么。” 见他不说,迟雾转回头也不问了。 几分钟后高铁到站,一行人下车,检票,其余几人的路各不相同,出站后就各自告别。 这会下午三点多,站在梧桐树荫下阳光不算毒辣,施工工地的水泥搅拌声依旧躁耳,谈屹臣身旁立着行李箱,小臂撑在拉杆上,下颌微抬,对天边的阳光微眯眼。 “你回哪?”两人站在路边,迟雾问。 “我回公寓。” 迟雾点头:“我到开发区。” “嗯。”谈屹臣问:“你什么时候回源江?” “过几天。” 他点下头:“好。” 迟雾觉得他话里有话,瞄他一眼:“你也回去?” “不一定。”谈屹臣看前方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看情况。” “噢。” 两人就站在柏油马路边,热浪一阵阵裹着微风袭来,没待多会身上就出了层薄汗。 好在几分钟后,迟雾就在前路上见着了眼熟的那辆私家车。 红灯停,车被堵在马路对面,迟雾瞥向身边的人,看他额前的灰棕短发微微被汗水打湿,她问:“要不要送你回去?” “怎么了?”谈屹臣淡着嗓子问她。 迟雾:“自己折腾,不麻烦吗?”有现成的车,现成的人,干什么不用。 “麻烦啊。”谈屹臣面上挂着薄薄笑意,人看上去不怎么正经,语气琢磨:“心疼我?” “......”迟雾毫无情绪地别过脸:“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谈屹臣轻轻哼笑一声,不跟她计较,直到告别时,才说了句“成绩出来告诉我,快递下午到,喝酒的时候记得念着哥的好”。 迟雾拉开车门上车,说知道了。 来接迟雾的是齐阳,也就是迟晴的助理,迟雾坐在后排,往窗外看,看南城的盛夏,繁茂绿油油的梧桐。 “外婆过来了?”齐阳开车无聊,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迟雾。 迟雾轻点下头,“嗯”了声,随后车内继续陷入沉默。 从高铁站到洋楼,从一个区跨到另一个区,半小时后才到。 徐芳华已经到了,这会还在上班时间,迟晴在公司,齐阳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屋后就开车离开。 “外婆好。”迟雾站在门口,笑着看老太太在那看电视。 “小雾啊。”徐芳华听见声回过头,穿着老年款的棕色丝绸裙,人轻微发福,身上书墨气很浓,笑着眯眼:“回来啦。” “嗯。”迟雾点头,手扶住门框,低头换拖鞋。 “诶?”徐芳华往她身后看了圈,问了一嘴:“屹臣呢?你妈不是说你俩一块出去玩的吗?” 换好拖鞋,迟雾身上带着热气地往冰箱走,拉开门取出瓶冷饮:“回他自己那了。” “噢。”徐芳华把老花镜拿下来,语气可惜:“我以为他跟你过来呢,好久没见着这孩子了。” “没事,明天就把您送去他们家。”迟雾随口敷衍。 徐芳华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源江过来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都没出南城的地界。 迟晴没回来前,迟雾就在楼底陪老太太看电视,等到五点多的时候快递上门,迟雾到门外签收,酒装了一大箱,她抱着泡沫箱拽回客厅,一瓶瓶放进冰箱冷饮层,放得满满当当。 直到晚七点,迟晴才回来,这对她来说算是早的,徐芳华和迟雾都在才在这个点赶回来。 新闻时间,徐芳华雷打不动地回卧室看国家社会大事。 洗完澡后迟晴从卧室出来,卷发半干地包着个吸水的头套,人很悠闲地坐到沙发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拎上来一排护肤品,望了一眼穿着睡裙半靠在旁边刷手机的迟雾。 客厅灯不算太亮,光线柔和,处处都是一种精致女人住处的感觉。迟雾面前放着瓶酒,迟晴瞄了一眼,问:“在哪买的?以前没见过。” “嗯?”迟雾放下手机,顺着她看过去:“海岛上的,算特产。” 说完她拿来个空杯子,倒了半杯给迟晴:“挺好喝,你尝尝。” “好。”迟晴接过,端到面前细闻了下,评价:“是蛮香的。”YushuGu.Om 酒在冰箱里冰过,更爽口,迟晴喝了两口放下,拿起瓶精油撩起睡裙往腿上涂抹,问道:“冰箱里全是这个?刚看了眼,买这么多瓶也不担心喝腻了。” “不是我买的。”迟雾如实说。 “那谁买的?” “谈屹臣买的。” 迟晴点头。 闲聊的功夫,离出成绩只剩二十多分钟,迟雾看一眼时间,端过酒杯边刷手机上的新闻边抿几口。 “你俩这几天玩得开心吗?”迟晴过了会儿问。 “还行。” “全垒了?” “咳!”迟雾一下子被酒呛到,连咳好几声,手撑在茶几边缘,咳出眼泪来,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没就没,有就有,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迟晴抬腿,把掌心搓热,精油滴到手心按摩小腿,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逗你了,等着出成绩吧。” “嗯。”迟雾咳一声,清清嗓子:“好。” 闲着无聊,迟晴把自己涂完后,又把迟雾拽过来,给她涂了遍,边涂边下手捏捏迟雾大腿上的软肉,感慨:“到底是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这皮肤摸着手感真好。” 迟雾被她捏得发痒,忍不住往后躲,她瞄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一分,正好刚到。准考证号和电脑还放在她卧室,她和迟晴说了声,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挎包里的准考证号,打开电脑。 苏省统一在晚八点出成绩,迟雾刚输入网址,就意料之中的看到网页跳转之后显示网络拥堵的提示。 一瞬间涌入的用户太多,系统瘫痪了。她不着急,准备过会再说。 可惜一直挨到九点,迟雾还是没登陆进去,想了会,她决定下床,从衣柜里拽出件薄薄的卡其色长衫,罩在吊带睡裙外面。 踩着楼梯下楼,迟晴还坐在楼下,见她下来了,问:“成绩出来了?” “没。”迟雾回:“登陆的人太多,进不去,我出去买点东西。 “嗯,那注意安全。” “好。” 说完迟雾到门口换上低帮帆布鞋,没穿袜子,直接踩着后跟当拖鞋穿,就这么懒散地出了门。 她想吃冰淇淋,迟晴注重身材管理,家里冰箱从来都没有这个玩意,想吃得去门口的便利店买。 从这儿到大门口,绕着湖要走十几分钟。 路灯在头顶很亮,只要有风,夜里这天气就不算闷热,迟雾手指尖绕着门禁卡,手机揣在兜里,不急不缓地往外头走。 便利店开在这片生活区,规模不算小,店内长期摆着两排书桌,卖些常规的生活用品,包子、豆浆、关东煮,快餐和咖啡也有,卖的很杂,一应俱全。 迟雾走到门前,感应门自动拉开,她走进去,正巧坐在朝向门口的书桌上前坐着个女生,面前桌上摊着笔记本,抬头也在看迟雾。 迟雾记得她,叫赵栗,是他们班副班长,以前回这边的时候也碰见过一回,应该也住在这块。可惜两人并没什么交集,最大的交集可能就是两年前她把燕麦扔在她同桌的脑袋上。 迟雾收回视线,在亮眼的白炽灯光线中直奔倒数后两排。 家里阿姨是小时工,迟晴注重隐私,不喜欢私生活被打扰,家政只在饭点过来做饭收拾卫生,她要是赶饭点就得定个闹钟早起,她才不早起。 走到货架下方,迟雾抬头,瞄准货架上她爱吃的一种进口饼干,咸淡口,迟雾抬起手臂拿两包下来,准备拿来当明早早饭。 拿好饼干后,迟雾把它单手抱在怀里,又往东南角的冰柜走,拿冰淇淋。把想要的全部拿齐,迟雾走到收银台结账,顺手又拿了包薄荷味的口香糖。 付完钱,迟雾一手拎袋子,一手拿着小盒装冰淇淋,转过身朝门口走。 感应门拉开,赶在迟雾走出去之前,赵栗喊住她。 迟雾停住脚,头顶冷气在呼呼吹,回过头视线看向她,问了句:“有事?” 赵栗点头,麻烦迟雾等她一会儿,火速把面前的笔记本收好放进电脑包里,拿起来跟上迟雾。 迟雾不知道她要讲什么,但看情况她没打算在便利店里讲。 两人在班里就不熟,更别说现在考完各奔东西了,迟雾把袋子挂手腕上,手里捧着冰淇淋,勺子含在嘴里,不紧不慢地往旁边的小公园走。 这周围也就小公园没什么人,还有地方坐,适合讲事情。 走到长椅跟前,迟雾率先坐下,把袋子撂在一旁,挖了一口冰淇淋送进嘴里,有耐心的等着赵栗开口。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公园里没什么人,看她吃得差不多了,赵栗才出声轻问:“你高考成绩怎么样?” 迟雾回她:“还没查。” “噢。”赵栗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成绩一直很好。” 迟雾点下头,嗯了声,抬起手,把空杯子准确投到两米远的垃圾箱里。 “那个......”赵栗看她,轻轻叹出口气:“你有看到群消息吗?” “没。” “噢。”赵栗似乎是松了口气,以为她是太忙:“群里这两天在讨论谢师宴的事情,就差你还没消息。” 迟雾只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这个事是班长负责的。”赵栗轻声细语地和她解释:“今天刚跟我说,本来是打算私聊你,问问情况,没想到这会碰上了,挺巧的。” “嗯。” “那你等下回班长个消息吧。” “不了。”迟雾拒绝:“没打算去。” “为什么?”赵栗皱眉。 “嗯?”迟雾微侧过脑袋看她,长发松松散散地垂在胸前,挺疑惑赵栗为什么会问为什么。 就算全班真只缺她一人,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是谢师宴,吃完大家就散了,老师们也都过去,缺人的话不太好。”赵栗斟酌着话问:“是......因为以前那些事吗?” 迟雾笑:“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赵栗面上尴尬,但没打算放弃:“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到这个时候了,也都没必要计较什么了,不能把以前的事情过去吗?” “为什么过去?”迟雾挺平和地看她,有点好笑:“因为我不是被压死的骆驼?” 赵栗愣住。 “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没受什么影响,没成什么社会新闻上的主人公,也没一蹶不振活在阴影里。”迟雾收回视线,无聊地看向前方:“所以我就要不计前嫌把这些事情盖过去了?” 迟雾还记得她有次在体育课上做热身,不小心拉到了腿筋,走路不方便。 隔天班里就传,她被玩得下不了床。 这谣言,多脏啊。 她“坏孩子”,她“私生活混乱”,她“犯过事”,有了罪名,就能冠冕堂皇地谴责。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她不是被压死的骆驼,但从不缺被压死的骆驼。 见赵栗不说话,迟雾看她,手撑在椅面,靠过去,微微侧了下脑袋,挺好奇地问:“那个论坛里,有没有你的id?” 呼吸陡然加重,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稍往后退,赵栗紧张地吞咽口水。 “歇着吧,别来我面前折腾了。”看她这反应,迟雾直起身体坐回原位,撂下一句,拎上东西,走了。 莫名其妙被涂抹的笔记,丢失的私人物品,跑操时伸过来推搡的手。 所有的稻草和雪花都觉得自己无辜,但不管结果是什么,他们没有一个无辜。 沿原路返回,迟雾拿出袋子里的另一盒冰淇淋,打开已经化得发软,迟雾可惜地拿勺子挖了两口,随手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沿着小道进入别墅区,迟雾走到家门前,输入密码,开门。 迟晴刚弄完一整套的护肤流程,回过头看她:“买好了?” “嗯。”迟雾点头,她撂下买的东西,换上拖鞋回自己房间。 卧室里电脑还开着,迟雾过去坐下来,打算再试一次。 这时放在桌面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拿起来,看了眼来电联系人,按下接通。 “怎么了?”迟雾问。 谈屹臣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网页上的一栏成绩,单手惬意地搭在桌面,问:“查成绩了吗?” “还没。” “嗯?” 迟雾:“太卡了,进不去。” 少爷在对面“嗯”了一声:“把你准考证号发给我,我帮你查。” “嗯?” 对面笑:“快点。” 犹豫几秒,迟雾还是从语音电话的界面切换到信息栏,把登录信息发过去。 她其实不怎么着急想知道分数,反正都定在那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但身边的每个人表现出的都比她这个当事人要急切。 “在查了?”迟雾看着还在一秒秒增加时间的通话页面。 “嗯。”网页在加载,谈屹臣看着网页两秒后跳转过去,握住鼠标点开。 迟雾内心平静,但摸不准对面静悄悄的是什么反应和结果,皱下眉:“怎么样?” 对面懒洋洋地叹出一口气,不怎么正经。 这个事在后来迟雾回想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他此时的这声叹气,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恭喜啊迟雾,又能跟哥做校友了。” 22 “多少分?”迟雾问。 谈屹臣笑,卖关子:“反正没我高。” “嗯?” “也还行。”谈屹臣假模假样地补充:“就比我低个几分吧。” “......” 迟雾也不问他了,既然都说了上南城大学没问题,那也不用非得知道具体分数。 主要还是不想让对面这人太得意。 “好。”迟雾开口:“知道了,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这就挂了?” “不然呢?” 谈屹臣懒懒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眼:“出来庆祝庆祝啊。” “庆祝什么?” “庆祝你426分,我430分,咱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现在时间十点半,谈屹臣说大家都在外头疯,迟雾知道他没骗她,海岛小分队的小群里叽叽喳喳响个不停,很热闹,都在外头,各疯各的。 谈屹臣问她想去哪,迟雾让他定。想了会他问去不去骑车,迟雾说不会,谈屹臣说没事,他带她,约好了二十分钟后到她家楼下。 “嗯,那先挂了,等会见。” “好。” 挂断电话后,迟雾没犹豫,放下手机,转身到衣柜里挑了身衣服,换上休闲T恤和牛仔长裤,戴上顶黑色棒球帽走出卧室。 迟晴正在处理邮件,看她从楼上下来,疑问:“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她点头:“成绩查到了,四百二十分。” 迟晴微笑:“厉害嘛,等你外婆醒了我告诉她。” “好。” “要去哪?”迟晴看迟雾拿过腰包斜挎在身上。 “去骑车。” “和谁啊?” “和——”她刚要说出谈屹臣的名字,又改口:“和朋友。” “嗯,那记得早点回来。” “好。” 迟雾换上帆布鞋出门,外头环境安谧,夜色浓郁月朗星稀,乌云淡淡,微风从树梢间吹过沙沙作响。 刚走到小区外面,就见谈屹臣把车停靠在路边,双脚撑在地面,手肘撑在车身上刷手机,一手无意识地往后抓着短发。 见人下来了,谈屹臣收起手机,朝她看,笑了:“速度挺快。” “嗯。”迟雾点头,没化妆什么都没干,速度当然快。 他把头盔递给她,迟雾问:“去哪?” 她边问边戴上头盔,谈屹臣抬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一步,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头盔扣好,才说:“去栖山大道。” 栖山大道离这儿有段距离,那边环着山,人少道宽,挺多玩车的都会在那边聚。 头盔戴好后迟雾上车,谈屹臣拉下镜片,往后瞥一眼:“坐好了?” 她点头:“嗯。” 临近午夜,机车声轰鸣,街道上车辆比白日少很多,这会还在市区,不方便骑太快,谈屹臣垂头往后瞄一眼,等到停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他手往后伸,拽过迟雾的手搭自己腰上,让她搂着。 迟雾正在出神,没注意,冷不丁被这么一拽,整个人往前撞上他硬邦邦的后背,疼得轻皱眉。 她带了脾气:“干什么。” 谈屹臣抬起头朝前看,漫不经心地笑笑:“摔了不负责。” “……”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栖山大道已经来了不少人,算是南城一些玩机车的聚集地。 “谈屹臣!”那头有人喊他。 谈屹臣停下车,迟雾从他身后下来,拿下头盔。 “这是谁?”那人指一下迟雾。 “朋友。”他回。 迟雾四周看了下,这边大概十几辆车,另外有两个女生在场,其中一个女生迟雾认识,是莫斯意,穿黑色长袖衫,眉钉摘了,没在舞台上那么招眼,邹风也在,但两边明显是两个不熟的阵营。 夜风绕绕晃荡,卷着地上的两个塑料垃圾片儿,莫斯意笑着靠在机车上和另外一男一女聊着天,不知道有没有混血的基因,五官十分立体,邹风在一旁和一个迟雾没见过的男生待一起,个挺高,酷劲酷劲的,迟雾觉得眼熟。 见他们来了,邹风带着那男生朝两人走过来。 邹风笑他:“大半夜的,怎么还把迟雾也拉来了。” “行了,赶紧的。”谈屹臣懒得跟他废话:“不是说有比赛。” “是有比赛。”邹风回过头朝莫斯意那边扬下头:“他们的,还能加人,打算带着迟雾参加?” “嗯。” 这种私人组织的比赛,就是玩个开心,没什么观众席,也没什么起始点终点,商量好定个终点,路线自定,谁先骑到那算谁赢。 所以迟雾待会也不可能留在这,得跟着,谈屹臣得把她带上。 “玩不玩?”谈屹臣低头咬住手套一端,“吱啦”一声撕开手套的粘扣,偏过头望着迟雾:“想玩的话我去报名,不玩就带你随便跑两圈。” “比赛还把我拉过来,不想拿名次了?”看他专心低头绑手套的动作,迟雾问。 “没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要不是想带你出来玩,我没打算来,大半夜的在家睡觉多好。”谈屹臣看着她又问一遍:“玩不玩?” 这回迟雾点了头:“玩。” 几人靠在一块商量比赛事项,终点定在这条大道的另一端,相当于绕过这座山到山背面,路上都是正常机动车道,没太大风险。 在一旁无聊旁听的莫斯意侧过脸,注意 到迟雾,靠在机车上朝她挥了挥手。想起音乐节那点事,迟雾也礼貌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见迟雾回她了,莫斯意笑笑,朝她跟前走来。 “你是南城本地人?”莫斯意出声问她,手里拎着瓶矿泉水,嗓音很好听,没唱歌时那么烟嗓,但那个性感的劲儿依旧很足,又带点儿温柔。 撞进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嗯。”迟雾淡淡点头。 “噢。”莫斯意若有所思地想了会,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话题,想跟她套近乎,她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音乐节注意到你吗?” “嗯?”迟雾真没想过,没把这茬放心上:“为什么?” 莫斯意笑:“因为你男朋友长得有点像我前男友。” “......” 好冷的一个笑话。看迟雾面无表情,冷冷杵在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样儿,莫斯意挑唇:“逗你玩的。” 她把手搭上迟雾的肩膀,靠上机车,不尴不尬地聊了前两句这才步入正题,指尖朝左面指了指问她:“那边那个男生认识吗?穿白T的那个,好像也是南城人。” 左边三个男生正凑在一起谈笑风生,迟雾顺着她指的瞄一眼,摇下头:“不认识,旁边的那个倒是认识。” 是邹风。 “噢。”莫斯意把矿泉水瓶子在手里转了两圈,话里话外有点失落,但不多:“那哥们挺帅。” “嗯。”迟雾赞成。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莫斯意缓缓轻哂:“可惜了,明天就得回广州,时间不够泡他的了。” “......” 临比赛前,等莫斯意走了,谈屹臣才从那头过来问她:“聊什么呢?” 迟雾敷衍:“没聊什么。” “......噢。”谈屹臣抬手摸下后脖颈,问问:“紧张吗?” “不紧张。” “那就行。” 五分钟后,十几辆机车一同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各自做好准备,雾蒙蒙的光线缠绕晕着树叶,山脊黑压压连在一起。 迟雾戴上头盔,坐到谈屹臣身后。除他们外其余都是一人一骑,包括莫斯意在内。 “轰隆隆——” 车轰鸣声依次响起,车灯打开射向前方,有对情侣不参加,做裁判。迟雾第一回参加,说不紧张但心速还是微微加快,搂着谈屹臣搂得紧,手里紧紧攥他衣摆。 当第二声哨声吹起,一排机车同时冲出去,冲在最前头的是莫斯意,而后邹风和他身边的男生赶上。 机车声浪碰撞在呼啸的风声里,跑了几分钟,迟雾适应后心跳逐渐平稳,慢慢松开谈屹臣的衣摆。 感觉到腰上的那双手松开,谈屹臣垂下眼,看着空落落的腰间,拧动油门陡然提速。 迟雾毫不知情,没做准备心里一慌,下意识抱回去,撞上他后背。 “你疯了?”迟雾惊魂未定,抬头看他后脑勺,心跳“砰砰砰”地后劲未消。 就算谈屹臣没回头,迟雾也知道他在笑,笑意从胸腔带动后背小幅度地颤:“怕什么,摔不了。” 话说完,谈屹臣还在加速,迟雾看出他是故意的了,在赛道跑完三分之二的时候,谈屹臣在交叉路口压弯左转,离开机车队伍。 车速减慢,迟雾脾气还没消,让他停车,她要下来。 “怎么了?”谈屹臣问。 怕她真有急事,谈屹臣稳稳当当地把车停下,他回过头,就见迟雾拿下头盔换上棒球帽要走。 “别啊。”他伸手拽住她后肩,把人掰过来正对自己,看她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挺好笑地问:“真生气了?” 这边是条小道,属于栖山风景区,人烟稀少,大半夜的更是没其他人,周围树木繁茂,老树盘根错节,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机车前头的车灯是光源。 迟雾环臂在胸前,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 “错了。”谈屹臣嗓音清冷地开口,挺能屈能伸。 迟雾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真错了。”他继续认错。 迟雾:“所以呢?” “撞哪儿了?”谈屹臣看她一眼,表情还算诚恳,要不是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点马脚,迟雾就真信了:“哪儿疼,帮你揉揉。” “......” 林子里虫鸣不止,沉默中,不等迟雾开口,谈屹臣兜里的手机震动响起,他拿出来看,露出的半截手指抵在手机背面,脖颈微低,稍长的灰棕短发戳着眼皮上方。 迟雾就站在他前方,看见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三个字:张雁栖。 四周无人烟,两盏车头灯孤零零地亮着,照射到前头数十米的距离。 谈屹臣倚在机车上,正要挂断,迟雾下颌微抬地看他,目光清冷:“怎么帮?” 她握住他手腕清晰的手腕,把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放到自己的右胸,带着点劲儿往下压:“这儿撞的疼,揉?” “......” 手下触感柔软,谈屹臣嘴角笑意逐渐收敛,任手机震动半天,然后回归平静,默默看她。 迟雾:“不敢了?” 周围夜色氤氲,见他不动,迟雾松开他的手,抱着臂打量他:“之前也靠这招占别人便宜?” “什么?”谈屹臣慢了半拍,也逐渐反应过来迟雾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看她,微动的喉结弧度明显。 “装什么,这车就我坐过?”迟雾还没完,语速平缓,看他不动,对着他的眼神,挑衅地抬手握住T恤下摆朝上掀:“怎么不动了?隔着衣服不带劲儿就——” 她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劲往后拽,谈屹臣直接抬起胳膊架在她的肩头锢住把人往后拖。 “你他妈放手!”迟雾咬牙,从看见张雁栖三个字开始脾气就上来了,指甲抠在他的小臂上,掐的很深。 去他妈的和好! 两人之间突然就这么爆发。 谈屹臣脸色也冷下来,一言不发地左手抱住她的腰,往后退两步到路旁老杉树的树影下,转身带着她换个朝向,把人往树干上摁。yushuGU.СM 棒球帽在挣扎中落地,迟雾被摁在粗壮的树干上,皱眉闷哼一声。 她被护着,没伤着,腰间的手臂在粗粝的树干上蹭出血珠。 “嗯,这车就你一个人坐过。”谈屹臣抵住她后腰不让她动,右手按 在迟雾后颈,压着火:“咱俩对这地儿应该都没什么兴趣,但你再敢给我浪一下,我保证你后悔。” 23 夜间起的雾在车灯照射的范围内絮絮洒洒,迟雾低头不说话,垂眼睨着他蹭伤的小臂,因为情绪还未完全下来,胸膛依旧小幅度地起伏。 这片空间内都被薄荷海盐的少年气息缠绕,保持这样的姿势各自沉默地对峙。 两人太了解彼此,都知道怎么能两三句就把对方惹毛。 见人逐渐冷静下来,谈屹臣松开她。 都还没从刚才爆发的火药劲中缓过来,迟雾转过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谈屹臣单手插兜垂眼看她,脸色也差,只在这瞬间短短对视一秒,便各自移开视线。 从栖山上下来,车到出租屋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给迟晴说了一声,回这边了。 到最后迟雾也是冷着张脸,谈屹臣也挺不爽,临分别前,她看了会他的手臂,不严重,但蹭伤面积也有手掌那么大,四周的皮肤微微红肿。 迟雾后知后觉的有点儿过意不去,撂下一句“等我一会儿”转身上楼,几分钟后拿下来棉签和碘伏,扔给他:“自己处理。” 谈屹臣伸手接过,嗓音很淡的“嗯”了一声。 那天最后比赛谁赢迟雾不知道,但听说了另一件事,莫斯意那边的和祁原那边的打起来了,两伙人后半夜是在局子里过的,包括邹风。 关系缓和点后,迟雾问祁原是谁,谈屹臣说就那晚邹风身边那个。 她点头,想起来这人为什么看着眼熟,一个初中的。 碍于坐谈屹臣后面被耍的经验,迟雾第二天就找李溪藤和赵炎弄了辆玩玩。 她有玩滑板的经验,极限运动也喜欢,学完车,迟雾又在家里无聊地过了两天,每天穿着睡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没躺多久,就收到了班主任特意打过来的电话,问她考的怎么样。 “嗯,四百二十六分。”迟雾把手机贴在耳边,垂眼。 “还是报南城大学。” “嗯,记住了。” “谢谢老师。” ...... 直到跟迟雾细细分析了她分数内几所好学校各自的优势,叮嘱了好几分钟各种填志愿的注意事项,对面才把这电话挂了。 班级谢师宴的时间定在三十号下午开始,地点在嘉华饭庄,迟雾原本没打算去,但几个老师兢兢业业,加上这通电话,迟雾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打开被屏蔽的班级群,爬楼看了几分钟消息,抓住几条重点信息,第二天准时出门。 睡醒后,迟雾洗漱完,从衣柜里翻出校服,简单化了个妆,收拾好后打车过去。嘉华饭庄算是个庆祝升学,谢师宴,同学聚餐的热门饭店,距离离她有点远。 校服是谢师宴的一个要求,意思是抓住青春的尾巴,穿最后一次。 下午的南城依旧燥热,噪杂的街道,小饭店外快速运转的油烟机,翻新重建的施工工地,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一直到饭店门口,迟雾都没想到,能在这个地儿再遇到某人,离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刚过两天,再见面多少有点不太对劲。 饭庄大厅里除去墨绿色的制服校服,还有另外一种颜色,蓝白色的运动款校服,两种风格撞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迟雾看见谈屹臣的时候,他正靠在墙边偏过头跟同学说话,身后的二号厅是他们班谢师宴举行的地方,从她站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其他蓝白色人影。 大厅里冷气打得很低,不少人穿上外套,谈屹臣没穿,单一件黑T配校服裤站在那,身姿挺拔又带点懒意,时常是这种虽然放松但又像时刻被一根弦拉着,不至于让人觉得吊儿郎当地没劲的状态,特显眼。 他正跟人说着话,嘴角带点弧度,旁边有人拍下他肩头,他偏过头,撩起眼,正好对上迟雾的视线。 世界就是这么小,他俩就是这么巧。 两人的视线隔着遥遥空气碰撞,谁都没先移开,视线极淡又极具侵略性地互相盯着,直到不远处有人喊了迟雾一声,她才神色如常地挪开眼,目光往左打量,找到三号厅。 厅门口站着楚勋和其他几个人,没管谈屹臣,迟雾抬脚朝自己班级走过去。 “诶,刚那是不是迟雾?”谭奇踮着脚看。 谈屹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低下眼,想起来迟雾之前说的,他们班谢师宴也在三十号。 南城这个区总共就这几个热门地点,撞上也不稀奇。 “吵架了?”谭奇估摸着他脸色问。 “猜。”谈屹臣蹙眉,脾气还没消,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大厅。 “我以为你不来了。”楚勋看见迟雾,面上不加掩饰的欣喜,过去到她身边带她往里走,进入大厅后,四处环视一圈,指着靠窗的一桌:“咱们组坐这桌,随便找个地儿坐就行,我出去接别的同学,有任何问题再来找我。” 迟雾客气地说了句“谢谢”,往窗边走。 棕色的圆桌前,成羽也已经到了,一个人无聊地坐在那追剧。 自从上次在轻食店遇上,两人后来就没有过联系,但毕竟坐了这么久的同桌,更何况迟雾说的也没错,成羽尴尬地朝她微笑,迟雾点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八个人一桌,加上老师们,一共七桌,是个挺大的厅。 人刚来一半,迟雾身边位置空着,成羽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拇指抠着手机壳的边沿思索,最终决定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三个位置,把位置换到迟雾身边。 迟雾神色自若地抬头看她一眼。 “你那天说的没错,楚勋不算是什么好人,我喜欢他也是自己的那层滤镜。”成羽面上不怎么自然,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过我已经放弃了。” 她耸下肩膀开口,语气如释负重:“到了大学,早晚能忘个精光。” 听她说完,迟雾重新垂下眼,没什么感想,只回应地“嗯”了一声。 手机上显示距离谢师宴开始还有十几分钟,迟雾起身去卫生间。 大厅里都被铺上厚厚的地毯,一直往里延展,卫生间在走廊的最里侧,位置卡的很隐蔽,迟雾绕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指示标找到,没一会儿,隔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打闹的叽叽喳喳。 “我刚才见着那个迟雾了,就谭奇漏嘴说过的那个。”女生声音有些兴奋:“真的好漂亮。” “漂亮怎么了,我在一中的朋友跟我说了,这女的名声差着呢,好像被包养过。” “被包养过?”另一女生唏嘘:“不是吧,不是说谈屹臣在追她?是说在追吧?谈屹臣能喜欢这样的?” “不知道,谭奇说话夸张死了,不能信。” “我不管,反正我喜欢谈屹臣,说好的,待会帮我表白。” “是是是,来来来,咱们再对个流程......” 几人聊的兴致最高的时候,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响。 隔间门被迟雾一脚踹开,力道太大,打在隔壁的挡板上又往回弹两下,迟雾迈步往洗手池边走。 几个女生认出她身上的制服,立马噤声,压低成一种窃窃私语的讨论,认出她的女生拉拉身边人的袖口,示意别再说了。 一双手伸到水龙头下方,感应系统自动出水。 “好奇我跟谈屹臣什么关系?”迟雾出声,另外几名女生错愕抬头,两方就这么在那面镜子中视线碰上。 迟雾从包里抽出张纸仔细擦掉手上的水珠,目光轻飘飘地看向几人,唇角勾起:“睡过,挺爽的。” 说完她转身走出卫生间,顺手将擦湿的纸巾投到垃圾桶中。 …… 走回三号厅,人已经基本到齐,迟雾往四周扫视一圈,人安排的桌位已经坐满,楚勋正好坐在她左侧的位置上,成羽在她右侧。 迟雾自顾自地抿下唇,神情恹恹,这位置卡的,挺绝的。 流程正好开始,班主任走上台致辞,她走回原位坐好。 谢师宴不过就几个环节,老师致辞,简单互动,吃散伙饭,分数也已经出来了,大家互相敬个酒祝愿前程似锦。 “对了迟雾,你高考分多少啊?听班长说你考的不错。”楚勋开口。 “四百二十六。”她风轻云淡地回。 “噢,那确实是个好成绩。”楚勋给自己倒杯酒,敬她:“咱班你考得最高。” 迟雾举起酒杯,敷衍地表示了下:“谢了。” 厅内气氛融洽,敬她酒的人不少,没撕破过脸基本都过来了。 酒一杯杯下肚,迟雾酒量也就只能喝这么多,察觉到有些醉意,她站起身,准备假装上个卫生间从后门先走。 “她怎么走了?”同桌另一个一直在关注她的男生伸头看:“去卫生间了?” “是不是不舒服?”楚勋抬起头眼神跟随迟雾背影,思考两秒后,边站起来边开口:“迟雾今天喝的有点多,我过去看看。” “噢,那你快点啊,咱们还没和老师敬酒呢。” “行行行,知道了。” 脚下厚铺的地毯柔软,一直到走廊边缘,换成泛着寒光倒映出模糊人影的瓷砖。 后门在卫生间后面,迟雾照着上次的路线过去,刚拐过弯,身后便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她回过头。 楚勋停住脚步,对上她的打量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调整好,看着她笑:“你怎么出来了?” “没什么。”迟雾本想静悄悄走,但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有人问起麻烦帮我说一声,谢谢。” 说完她转身,刚迈出去一步,肩头被人从身后拉住,迟雾脑袋昏沉,猝不及防被反作用力拉住差点脚下不稳。 她甩掉肩头的那只手,看向楚勋,皱眉:“还有什么事?”“你......不舒服?”楚勋斟酌着问。 “嗯。”迟雾不想跟在这磨蹭时间,只想回去休息:“没事我也走了。” “有事。”楚勋出声,拽住她:“你等等。” “什么事?”迟雾耐着性子等他下文。 “那个。”楚勋喉结微微滚动,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眼,犹豫半天又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对:“其实我暗恋你挺久的了,本来想谢师宴结束后跟你认认真真表个白,但没想到你要先走,就只能这样跟过来。听说你报南城大学,我打算在你周围挑一所大学去上,所以你,给个机会?” “......” “抱歉。”迟雾嘴唇微抿。 她觉得她平时表现的挺明白了,多看这人一眼都嫌烦。 说完迟雾转身,转身的一瞬间,楚勋伸手拦住她。她停脚抬眸,仅两个动作便把脑袋晃得又晕又胀。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楚勋按住她肩膀,看着她清冷精致的面容,殷红的薄唇,喉结忍不住滚动。 他想吻她。 随着那张脸逐渐凑近,迟雾烦躁地把人狠狠推开。 身体下意识的判断和反应,这一瞬间几乎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楚勋没准备,被她推得往后踉跄好几步,后背撞上墙壁。 “滚。”迟雾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眼神厌恶。 楚勋回过神,咬牙揉揉撞麻的后肩,面上有些恼羞成怒,他回过头看一眼空荡荡的走廊两端,又转过身面向迟雾。 “你他妈装什么?”楚勋面色不善地看她:“想亲一下至于反应那么大?” 她眉头微皱:“你是不是有病?” “这里就咱俩,装个什么劲儿。” 看楚勋沉着脸再次向她靠近,迟雾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戒备地瞄了眼身旁的红色灭火器,正要拎起来砸他,一道黑色影子身后的男厕所里走出,身前的人皱眉痛呼一声。 炸裂般的痛楚感从头皮骤然传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人攥住头发扯开,拎着往一侧墙壁上狠狠地撞。 “操!”楚勋挣扎中骂了个脏字。 但动手的人没停,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咚!”“咚!”“咚!”,谈屹臣揪着他衣领把人往墙壁上抡,对比下手狠厉的动作,他面上表情很淡,淡得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脑袋撞墙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 “谈屹臣!”迟雾出声制止,攥住他手臂,让他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事。 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人,停住动作后周遭就安静下来,只剩下隔壁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谈屹臣攥着楚勋的衣领,下巴微抬,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两秒,才松开手。 楚勋闷哼一声摔落在地,骨头像是散架一般,疼痛感袭遍全身。YushuGu.Om 谈屹臣身上气势骇人,冷到连迟雾都不敢大口喘气,他垂头看楚勋,又抬腿冲他肚子狠狠踢了一脚,声线压得很低:“再让我知道一次,废了你。” 楚勋痛得轻哼出声,额头冒出冷汗,眉头紧锁地朝上看。 在模糊视线中辨认清楚谈屹臣那张脸的那一秒,脑子里闪过好几幕,终于想起为什么大半个月前,在便利店的那一面觉得他眼熟。 他以前见过他,不止一次,就在一中旁的巷口。 24 缓过浑身要散架的那股劲,楚勋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掏出手机报警:“我草你妈的,把我打成这样,等着坐牢吧!” 谈屹臣挑下眉,站在那,不为所动,一双眼冷冷看他,有种随他放马过来的意思在里头。 三人无声的对峙,在楚勋按下第一个报警键时,迟雾平静开口:“只要你报警,我会告你强.奸未遂。” 谈屹臣侧过脸,看她。 “你说什么?”楚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他妈只是想亲你,亲你!谁他妈要强.奸你!” 迟雾:“我说是就是,你怎么证明,你刚才的行为不是想干点别的?” “就你那个烂名声,还我强.奸未遂,你别不是想出名想疯了!”楚勋恶狠狠地看她:“你他妈就这么想跟这种烂新闻扯一块是吧?我呸!” 迟雾笑笑:“是啊,我不想,所以这种话谁会乱说。” “……” 楚勋一瞬间沉默下来,这道走廊的摄像头朝向不朝这里,他身上的伤是最好的被打证明,但其余的,证明不了。 正常人都不愿意和这种恶性.事件沾边,所以只要迟雾开了口,就会有人信。 迟雾没管他怎么想,只轻描淡写地补充:“你意图强.奸,我求救,所以他路过出手帮我。他打人的确不对,但跟你比,算不了什么,并且有正当理由,我报警了就要立案,就要调查。你喜欢我是事实,加上我手机里的骚扰短信,动机成立,见我醉酒蓄意尾随,大厅内的摄像头也能做证。” 迟雾知道点楚勋的家底,他不缺钱,如果事情闹大拒绝调解,不好摆平:“只要我一口咬死,你别想好过。” “你威胁我?”楚勋看她。 “你可以试试。”迟雾站到谈屹臣前方,把人挡在身后和他对峙:“看看我是不是威胁。” 谈屹臣双手插兜靠在走廊边,身段懒懒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勋眼神恨恨打量两人,思考掂量一会后放下手机。 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挣扎一会儿,想着迟雾的话,只能不甘心地作罢。 见他转身欲走,迟雾把话说完:“别让除此之外第四个人知道,回去后可以解释在厕所摔了一跤,对你对我都好。” ...... 见人走了,迟雾这才往后靠住墙,难受得皱眉。 “喝醉了还能这么头脑清晰?”谈屹臣好笑地出声问。 “嗯。”迟雾点头:“这酒不好,喝的人头疼。” 谈屹臣伸出只手稳稳扶住她:“关酒什么事?” “头疼。” “那是你喝多了。”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强打精神应付完楚勋,直到现在完全结束,迟雾才觉得后背冒虚汗,发软地撑着靠在墙壁上喘气。 “难受?”谈屹臣抬手拨过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问。 “嗯,热,头晕。”典型的醉酒征兆。 两米外就是后门,谈屹臣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将玻璃门拉开,让外面的晚风吹进来。 迟雾抬起眼看向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新鲜的空气能叫人舒服不少。走廊最前端的拐角处有饮水机,谈屹臣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闲着无事,他偏过头,看迟雾捧着一次性水杯,缓慢地小口饮着,黑发柔软地垂在肩头,眼睛略呆滞地看向杯口,睫毛随着动作轻微眨动。 “怕我摆平不了?”谈屹臣出声问,说刚才的事情。YuShuGU.Cm “不是。”迟雾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我同学,我了解他,吓吓他就够了。” 他点头:“下回不管遇上什么事,记得先把自己摘出去,别傻子似的一头往上撞。” “知道了。” 水的温度正好,迟雾正喝水放空思绪,右前方忽地传来轻碎的脚步声,伴随一阵女生们欢快的嬉闹声。 她抬眼看过去,走廊那头正有三个穿十七中校服的女生朝这边的方向来,迟雾有印象,是下午在卫生间商量着要和谈屹臣表白的那几个。 迟雾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说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心里的那点劣根性,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她垂下眼,吞咽下那口温水,轻声喊他:“谈屹臣。” “嗯。”他回应。 “我喝醉了。”她自顾自地说,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脚尖。 她站在靠近后门的位置,谈屹臣在她右侧,面朝她,背对大厅走来的方向,看不见那三个女生。 只踌躇几秒,迟雾忽然抬起眼,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看,谈屹臣也在看她,正要问她什么事,迟雾忽然踮起脚,轻轻贴上他的唇,轻微的薄荷外加浓烈的烟草味,刚抽过烟不久,唇间满是属于男孩子的气息。 迟雾搂住他的脖子,手上的一次性杯摔落在地,溅起的水珠落在她光裸着的一双腿和谈屹臣深色的校服裤上。 她刚喝水,柔软的嘴唇上还沾着水渍,很润,一双满含水雾的眼睛望着他。 与此同时,谈屹臣喉结略微滚动,右手比大脑先作出反应,一瞬间揽住她的腰给她一个支撑点,把人抱起往墙壁上压,左手撑着墙,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给她留出一个空间,开始回吻。 迟雾眉头微蹙,她接吻不闭眼,谈屹臣也不闭,她紧紧抱着谈屹臣的腰,就各自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自己逐渐吻到呼吸变得急促,表情难捱,直到余光里的几道蓝白色身影消失。 大厅内觥筹交错,接吻的事情开始窃窃私语地在小范围内分享传播。 地板映照着憧憧人影,两人在角落里接了很久的吻,中途休息过一次,迟雾趴在他肩头微喘着气,因为过程中大厅中有人过来,谈屹臣直接把她带到了饭庄外,彻底的无人打扰。 休息途中,谈屹臣看着她,突然笑了:“迟雾,先提前问问,你明早理不理我?” 在说她每回这样之后,就不理人的事。 迟雾不吭声,她脑袋还在混混胀胀,没精力腾出来去想明天的事。 因为她不回,谈屹臣默认迟雾还是老样子,于是把人掰过来,继续吻。迟雾问他干嘛,他说亲两分钟是亲,亲二十分钟是亲,亲一个小时也是亲,反正她明天不理他,为什么不过分一点。 她听完没吭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 迟雾的唇微凉,但他的唇灼烫,一直亲到迟雾嘴唇发麻,火辣辣的要肿,谈屹臣才停。两人一直在饭庄外逗留到十点,看着一批批的同学从正门打车返行,谈屹臣问她怎么样了,迟雾说还是头疼,不知道是不是接吻缺氧还是酒精逐渐地更加上头,比刚才还难受。 “你先走吧。”迟雾看他:“我没准一上车就被晃得吐出来,我等会隔壁酒店开个房休息一晚再回去。” “嗯。”谈屹臣听完没说什么,喝醉酒本来就难受,吐车上不是没这个可能,真等她醒酒那都得后半夜了,于是他说他也不回去,留下来陪她。 不然把她一个人撂这儿,不放心。 休息片刻,两人一块散步到酒店,到前台办理入住,只开了一间房。 “为什么?”迟雾问,又不是没钱住两间。 谈屹臣垂睨她一眼:“没看过吗?喝醉酒不小心溺死在浴缸和摔跤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案例,一间房方便照顾你。” 他补充:“不信可以自己搜,别多想,又不干什么。” 迟雾迟疑两秒后,“嗯”了一声,他要是真想干什么,两人相处过这么多晚,早干了。 “那个。”前台查询了下剩余空房,略有歉意:“不好意思,没有标间了,只剩大床房。” “大床房行不行?”谈屹臣偏过头垂眼看她。 迟雾点头。 办理过程只在前台帮忙调出电子身份证那块磨蹭了点时间,两人身上都穿校服,年纪看上去不大,前台不敢随便放进去。 走进电梯,迟雾尚在眩晕之中,随口说:“你快十九了。” 还差三个多月,他是九月底出生,迟雾在十二月。 “你也快了。”谈屹臣闲着无聊跟她贫两句。 “我还差半年。”迟雾纠正,就算才十八,她也对自己年龄持着不能多算一天的严谨。 谈屹臣故意逗她:“不满半年。” “......” “按着虚岁算,你二十了。” “.....” 刷上房卡,进入房间,酒店的灯不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装修设计的时候就想着有其他用途,没家里的亮堂,昏黄昏黄,照明足够的同时又暗暗生出一股情趣。 迟雾靠在床沿,昏沉的光线下,墨绿色的制服和蓝白色校服外套重合的扔在床尾,不合时宜地生出一种暧昧。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谈屹臣正在洗澡,浴室是磨砂玻璃设计,隐约可以看见人影。 迟雾打量了一全四周,除了那两件不合时宜的校服,浴室门口刚被男生换下的球鞋,其余的全部是酒店内部物品。 一张双人床,沙发,电视机,包括放在床头柜上不知货源从何而来的安全套。 迟雾无聊地拿出手机刷了会,直到谈屹臣洗好,穿着睡袍出来,她抬头看他。 刚洗完,浴室涌出薄雾,谈屹臣穿着拖鞋,灰棕短发湿漉漉的,被随手抓成一个背头,没定格几秒,碎发又开始缓慢地散下来,腰间系带勒的松松垮垮,举手投足一股公子哥的味道。 谈屹臣要是肯卖,成天泡在酒店里就这个打扮,肯定能挣不少钱。 她正想着,谈屹臣突然回过头看她,嗓音微低带点好奇:“看什么?” “多少钱一次?”迟雾问,问完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问什么。 少爷:“......” 25 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琢磨过来什么意思后,谈屹臣挑了下眉,眼神揶揄,迟雾有点尴尬。 “你打算几次?”他人模狗样的擦着头发走到迟雾身边坐下,逗她:“要是次数太多,得收点营养费。” “......” 迟雾默默看着他,看他微挑的嘴角,湿漉漉凌乱的短发,喉结,锁骨,腰。 半晌,没说话,默默揭过去这个话题,换上拖鞋进到浴室。 她抬手打开开关,花洒下来温热的水流,浴室热气蒸腾,气体不流通,但她洗的很快,没在里面待多久。 里面太热,太闷,她怕自己一丝.不挂地晕在里面,丢脸。 等她收拾好出来后,谈屹臣已经安逸地靠在床头,手上握着遥控器调着频道看球赛。 见她出来了,她拿过旁边的温水和一粒药,朝她递过去:“来之前点的送药,解酒的,不然明早还有的头疼。” “嗯。”迟雾接过,听话照做的把药吃下,说了句谢谢。 两人虽然经常共处,但除去小时候,之后从来没像这样睡在一张床上。 房间内只剩下一盏昏黄昏沉的床头灯,电视大屏幕球赛进行得激烈,光线投射在白色的床单上,谈屹臣看的蛮有兴趣,迟雾瞥了一眼,默默从床的另一侧爬上去,钻进被子里,中间和他空出点距离。 酒精比在饭庄还要上头,她很晕了,只想睡觉,临闭眼前侧着枕在枕头上,看着谈屹臣,随口说起:“谈屹臣。” 他微侧过头:“怎么了?” 她问:“今天是不是有人和你表白?” “没。”说。 “装什么。”迟雾看着他:“我在卫生间听见了。” “是吗?”谈屹臣拎过床头柜上和醒酒药一块送上来的啤酒喝了口,仔细想了想,语气随意:“好像吧,听谭奇说起,就提前到厕所躲着了。” “哦。”迟雾点下头,那怪不得谈屹臣恰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想了想,又发现不太对,眉头轻蹙:“那你一开始就在看着了?” “嗯。”谈屹臣没否认,勾起嘴角笑笑:“一开始就看着了。” 迟雾挺佩服自己的,困到一闭眼就能睡死过去,还能强撑着一股劲跟他掰扯:“看爽了?” 他晚出来两秒,那灭火器就砸楚勋身上了。 “你先别生气,我没出来,是想确定一件事。”谈屹臣语气安慰,偏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背着灯光,脸部冷峻的轮廓在暗处都显得柔和许多。 她自然地问:“什么事?” “我想确认一下。”谈屹臣唇边带上一丝笑意,模样有点儿得逞:“就算是你同样处在喝醉酒的状态下,其他人吻你,你会不会推开。” “迟雾。”谈屹臣面上笑意更浓,眼睛在这黑夜里亮堂堂的:“你好像,只给我亲啊。” “......” 窗户被风吹的微微震动,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迟雾不说话了,人处在一种呆滞和心速加快的状态之中,稍微用勉强能继续转动的大脑思考后,她冷淡抬眼:“就算是找炮.友,也得挑不是吗?” 言下之意让他不要多想,他不过是长相或者其他方面比别人占了优势,她才会接受这些行为。 “是这样?”谈屹臣不怎么正经地反问。 “就这样。”迟雾点头。 “噢。”他偏过头,笑了下:“既然不排斥,那就再来一次?”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迟雾还没想好怎么回,人便突然被他搂过去,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的忍不住轻轻闷哼一声。 迟雾睫毛微颤,大脑还没转过来。谈屹臣垂眼看她,喉结弧度冷淡地轻微滚动:“之前说好了的,你不喜欢,就没有下一次,但今晚是你主动,这就不能怪我。” 他整个人显得有点懒散,把话说完,然后捏住她下颌,俯下身,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室内昏昏黯黯,外头深夜开始起风,风大摇晃拍打着玻璃。 本意是浅尝辄止的一个晚安吻,但两具青涩火热的身体紧靠在一起,直接导致这个吻开始不受控制地加深,逐渐演变成天雷勾地火的趋势。 跟上次比,谈屹臣显得格外克制,一开始只按住她的腰不轻不重地在她唇上吻啄。 衣料摩擦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谈屹臣双手撑在她颈侧,右腿卡在迟雾的腿间,保持这样一种姿势俯身吻她。 仗着酒精上头,迟雾双手搂着他的腰,脖颈微仰地回吻,试探地轻舔了下他的唇瓣,谈屹臣看着她,眼神黯黯。 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两人自然无比的一起把这个吻加深。 “挺会啊,迟雾。”谈屹臣挺败类地勾下唇,低声说了句。 她不甘示弱地回:“你也还行。” 昏昧中两人静静对视,谈屹臣垂眼看着她脸颊微红,脸颊旁的碎发凌乱地落在耳垂,清冷冷的一张脸,嘴硬的时候,特带劲儿。 也就喝醉了才听话,谈屹臣用拇指指腹轻轻柔挲着她的耳后,低下头再次吻上去。 迟雾皱眉,她被亲的浑身发烫,指甲攥着他领口,身体难受地挪动了下,腿根蹭上他的膝盖,而后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 四下静谧呼吸可闻,静默中,谈屹臣垂眼视线下移,看向迟雾的浴袍底。 衣摆盖在腿间,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的膝盖顶到一片软湿温热,迟雾底下没穿。 就这样保持跪姿僵硬了整整半分钟,谈屹臣眼睫低垂,喉结滚动,一点点轻轻挪开膝盖。 昏昏昧昧的光线下,能清楚地看见膝盖上面沾着一小片泛光的水渍。 片刻后,他靠在床头,跟她隔开点位置出来,哑着声问:“怎么没穿?” 迟雾还没从刚才的劲中缓过来,嗓子吞咽一下,有些发干:“没换洗的,就没穿。” “嗯。”谈屹臣轻轻点下头,靠在床头缓了半天,还是硬得难受,只好走下床,从校服外套里翻出烟盒,点了一根抽上,分散开注意力。 迟雾还是维持原样,就那么躺在被窝里。 “别躲了。”谈屹臣半坐半靠地陷在沙发里,缓缓吐出口烟雾,伤风败俗地撩起眼看她:“不想今晚挨操,就去把衣服穿好。” “……” 思索三秒后,迟雾垂眼,慢腾腾地从被窝里出来。 谈屹臣看她,继续说:“跟异性相处时,睡觉,洗澡,都记得把门反锁好。” “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学会保护自己。” “嗯。” ...... 迟雾没能一早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凌晨两点。 她偏过头看一眼身边的谈屹臣,动作很轻地下床,拿过衣物,背过去把浴袍脱下,换好衣服,静悄悄地离开。 等人走之后,谈屹臣这才坐起来,靠在床头把剩的半瓶啤酒喝完,抬手“哐当”一声投到垃圾桶里,下床,进浴室。 外头偶有几辆晚归的车路过,迟雾捋着长发走出酒店大厅,恰好碰上同班几个男同学,穿着跟她手里一摸一样的墨绿色制服,刚从旁边K歌包厢里出来,正顺着前方横道从左往右朝她这走。 那几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往她身后的酒店看了看,又往她口红被啃得一干一净的嘴唇上看,满眼都是一种“有点意思”“就说这女的不简单”的得意洋洋。 迟雾冷淡地收回视线,没管,拽着外套打车走人。 回到出租屋,迟雾脱下脏衣服进到浴室,仔仔细细冲了个澡才上床,空调打到适宜温度,临睡前,她拿过手机把谈屹臣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倒头继续睡。 第一天,邹风约谈屹臣出去喝酒,在Bm。 对于迟雾把他拉黑删除这事,谈屹臣早料到了。他折腾一晚上没睡好,打不起精神,到了点往酒吧里一座,灯红酒绿的光线下颓废又消沉,天生适合泡在这种场合里。 “操,你干什么去了?”邹风坐到他身边,笑他:“怎么困成这样。” “没事,没睡好。”他支不起劲儿地半躺在沙发里,脑袋微仰,半阖眼:“休息两天就睡回来了。” 邹风边喝酒边瞅着他,想起之前有一回在大街上遇到采访填表,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他写的是赛车,谈屹臣写的是睡觉。 他哥们也就这点爱好。 看这人正仰面在沙发里,穿的黑衬衫,上面漏了两个扣子,领子呈V字型,锁骨下方有道被指甲划伤的痕迹,邹风突然就笑了,舌尖抵了下腮,抬脚碰碰他:“几次啊,累成这样。” “什么?”谈屹臣微睁眼,看他。 “那儿呢。”邹风下巴往他指甲痕那地儿指了指:“迟雾抓的。”他没问,是直接确定的说,这是迟雾抓的。 “你怎么知道?”谈屹臣半死不活地低头看自己一眼,抬手把扣子扣实了。 “猜的啊。”邹风:“除了迟雾,谁还能碰到你,谭奇昨天刚跟我说,你俩躲谢师宴大厅后面接吻,可真行。” 谈屹臣默默无言,跟他干瞪眼互相看了一会,又躺回去,装死。 “几次啊?”邹风还在笑:“你他妈是不是不行?怎么累成这样。” “......”谈屹臣爬起来,踹他:“没有,滚。” “什么没有?” 谈屹臣不耐烦:“就是什么都没有,听懂了?” “噢。”邹风笑得更带劲了:“欲求不满啊。” 妈的。 这傻逼。 谈屹臣抱臂,目光冷冷看他:“走,咱俩现在出去,打一架。” 邹风笑得躺沙发上爬不起来。 过了会,谈屹臣稍微休息过来,点了杯龙舌兰,问邹风:“你女朋友脚怎么样了?” “比在岛上那会好点了。”邹风想了下:“但还不能着地,今天去她家把她推出来逛了会,闷坏了都。” 谈屹臣点头,离夏思树脚扭伤也才过去没几天,伤筋动骨好得没那么快。 “考的怎么样?”邹风抬起头。 谈屹臣:“四百三,还行。” “噢,听说你跟迟雾一样,打算报南城大学?” 谈屹臣点头。 “挺好的。”邹风评价一句。 “你呢?”谈屹臣问。 “我啊。”邹风低头,修长的手指覆盖在杯口,跟他讲:“成绩还行,但不一定能留在国内,还在跟家里说这个事情。” “嗯。”谈屹臣斜他一眼,看他聊这事不怎么高兴,这话题就没继续。 几杯酒下肚,邹风问他:“迟雾现在是你女朋友了?” “不是。”谈屹臣揉下脸,强打起点精神:“怎么了?” “就问问。”他说:“感觉你俩挺迷的,谁跟谁开口表白过吗?” “没。” “真成。”邹风就是随口问,没想自己哥们真这么纯情,憋到这会连表白还没干,说:“那你喜欢迟雾,这没错吧。” 精神不济,人也就没工夫跟人耍嘴皮子,谈屹臣点头,从口袋里磕出根烟,承认:“嗯。” 邹风纳闷:“那你怎么不说?” 谈屹臣把烟递过去找邹风借火,嗓音淡淡:“还不到时候。” 香烟被点燃,谈屹臣思绪缓缓,想起高一那年他去迟雾家,在她书房无意中翻到个笔记本,有半厘米那么厚,翻开后全是五个大字,一半的纸页都写得满满当当:讨厌谈屹臣。 后头高一去,他寻思着再找找,看这个笔记本还在不在,没准已经不讨厌了,被她扔了,没想到找到一翻开,一整本已经写满了,那本子现在还在她书架上摆着。 他在烟雾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来吧,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 26 谢师宴结束后,迟雾无事一身轻地待在出租房里,白天刷点以前没看过的剧或者杂志,晚上去健身房跑跑步,一个人在家过得清净舒坦,楼下梧桐叶已经有了遮天蔽日的趋势,天气越热,枝桠越是繁茂。 到了填志愿的时候,徐芳华给她打了好几趟电话,问迟雾怎么填志愿,报什么大学,迟雾还是坚持当初的想法,报南城大学新闻传播,分数也正好,一直等到填完后徐芳华才放下心。 临近报名志愿截止的时间门,迟雾意外收到邹风的短信,让她把志愿信息发给他一份看看。 他俩是在去海岛时加的好友,加完后也没聊过天,一直躺在列表里。 那会距离截止还剩一个小时,迟雾坐在飘窗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望向窗外零星聚散的霓虹思考,稍稍纠结片刻,还是切换界面,手指翻着页面往下滑,给他截图发了一份过去。 Z:【谢了,谈屹臣说别说是他要的。】 “……” 迟雾嘴里叼着袋鲜奶,看着简短的聊天记录,第一回意识到,这俩能玩到一起去,不是偶然。 撂下手机,她换了身衣服,下楼去买晚饭。 小区门口有一家便利店,之前上学赶时间门的时候迟雾经常在这解决。便利店冷气吹得很足,收银台前排了四五个人,关东煮的香气四溢,这会是饭点,一排就餐的座位已经坐满,迟雾在冷藏柜中挑了个三明治和一瓶三得利,拿上付钱走人。 外头天已经暗下来,路灯在头顶亮起。 傍晚的温度要比白天降下来不少,迟雾边散步边细嚼慢咽地吃那份三明治,但味道一般,迟雾只吃一半就没了胃口,连着包装袋一块丢进垃圾桶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哎迟雾,你在哪啊?”那头声音急急慌慌的,听着像是在外头。 “在散步。”迟雾喝了口乌龙茶,问:“怎么了?” “姐你赶紧过来,李溪藤那边出了点事,我正往派出所赶呢。” 迟雾动作一顿,皱眉:“怎么了?” “就藤子之前做的家教,两边闹不愉快,动手,藤子把人打了,现在那边讹钱,要她赔六万,这会人还在她家那边的派出所里呢。” “好,我现在过去。”迟雾挂断电话后伸手拦下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动作很快。 要赔六万,李溪藤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暮色沉霭,城市开始浸入夜间门的烟火和喧嚣。 车很快的到达陈檀说的地址,迟雾下车,见陈檀正坐在派出所旁边的石阶上,叼着根棒棒糖正抱着手机在那玩游戏。 她走过去,站到他身前开口:“李溪藤呢?” “啊,你到了啊。”陈檀收起手机,模样悠闲,最起码没有刚才在电话里那个急急慌慌的样,他从台阶上慢腾腾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抻个懒腰:“走了。” 迟雾眉头微蹙:“嗯?” “事情解决了,被炎哥带走了。”陈檀面上也松了口气,跟她说:“去了炎哥家新开的饭店,让你来了去找她就行。” “地址呢?”迟雾问。 “就靠附中老本部那边。”陈檀从台阶上一个大迈步跳下来,甩了两下玩得发酸的肩膀:“走吧,我也去,带你过去。” “好。” 出租车上,陈檀简单跟迟雾说了下事情经过,大概就是做家教的那个男生这次月考不进反退,家长在他手机里翻出偷拍李溪藤的照片,很多张,家长就说了些难听的话。 “藤子那脾气,怎么可能忍,两边就干起来了。”陈檀叹气:“刚炎哥过来,又揍了那小子两拳,给了十万,把人先领走了。” 听完,迟雾稍放下心,点了下头。 之前在海岛的时候,迟雾听赵炎提过新店快开业这个事,让他们到那天去捧捧场凑人头,能显得热闹些,酒菜随便点,他买单。 谭奇当时高兴地拍手鼓掌,打诨插科地报了句电影台词:“谢谢赵公子,全场消费由赵公子买单。” 到了饭店门口出租车停下,两人从出租车两侧分别推门下车,站在门前望了眼。 店占面积很大,两层,中式古典的设计,因为还没营业,所以灯不算亮,加二楼总共就只开了几盏,但照明够,既亮堂又昏暗。 迟雾和陈檀一块进去,饭店刚装修安排好,还没到正式营业阶段,现下里头目前只有几个员工在培训和整理。 员工给两人指路,说赵炎和李溪藤上了那边二楼包厢。 两人道声谢。 迈上楼梯,迟雾走到二楼,而后隐约听见从走道最里面那间门包厢传来争吵声。 “他......他俩怎么了?”陈檀结结巴巴地问,转过头有点儿尴尬地看迟雾:“咱俩……还过去吗?” “不知道。”迟雾嗓音淡淡的回一句,但没停,迈着步子往最里头的包厢走。 走到走道尽头,那间门包厢门没关,半阖,两人在争吵,吵得很厉害。 “李溪藤你他妈有没有心?”赵炎转过身猛地一脚踹开茶几,发出刺耳巨大的碰撞摩擦声:“你当初报志愿就骗老子,骗我你去京北,结果你去了沪市,你在大学读你的书谈你的恋爱,我在京北跟个狗一样看你过你自己的,你是不是心里就没老子?一点都没!”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李溪藤胸膛起伏,红着眼:“我他妈求着你喜欢了吗?” “所以呢?”赵炎看着她:“是我他妈自作多情是不是?” “对,你就是自作多情!”李溪藤眼泪憋在眼眶里:“喝醉酒说的一句话也能记三年,赵炎你没事吧?你是找不着其他人还是怎么着非得吊在我这?” “我找不到其他人?”赵炎冷笑了下,眼圈也红:“李溪藤,你他妈有种就以后别后悔。” …… 两人对峙,迟雾靠在门口的木制扶手上,没进去。 吵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都拿最狠的话朝对方捅。 僵持不下,李溪藤站在那,转过身,两人谁都不愿意多看谁一眼,见迟雾找来了,勉强地扯下嘴角。 地面一片狼藉。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过半晌,李溪藤不想继续在这待了,垂下眼,说了一句。 两人还是互相背对着,赵炎尽可能的让语气显得平静,哑着嗓子:“刚说的是气话。” “……你别听进心里。” 李溪藤脚步稍顿,“嗯”了声:“钱我后面给你,今天谢谢了。” 赵炎没吱声。 她走到门口,迟雾静静看着她。 “咱们走吧。”李溪藤说。 “好。” 包厢这块就只剩下赵炎和陈檀,见人已经走了,陈檀走进去,看着满地被踹坏的用具,第一回觉得两个火药桶凑一块挺考验家底的,没点家底真不够造的。 他叹口气,问他:“还好吗?” 赵炎“嗯”了声,从地上拖起一个板凳坐下,对他开口:“你也先回吧,我自己待会儿。” “好。”陈檀欲言又止,踌躇片刻:“那有事再找我。” “好,今天谢了。” “小事。” 周边彻底安静下来,无人打扰,稍微冷静下来,赵炎默默掏出支烟,叼在嘴里,打火。 打了好几次,没打着,手在抖。 天空浸了墨汁一样氤氲,月明星疏到处充斥一股闷热,走到外面街头,迟雾和李溪藤沿小路慢慢走,一言不发,各自沉默。 李溪藤要是想说迟雾会听,她不想说迟雾不会多问。 临到江边,李溪藤坐到长椅上,面向江面,迟雾在她身边坐下。 “我是不是特混蛋?”李溪藤眼眶微红,愣愣朝江面看了会,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想抽,才发现身上没带火:“回来跟那傻逼待久了,打火机都不知道带了。” 李溪藤声音很轻,波浪卷搭在肩头,这会没了平时的气焰,眼眶红红的,没火,她就拿着那根烟愣神。 “我没想骗他。”李溪藤看着江面嗓音发梗,跟迟雾说起刚才的事情,哽咽地话都说不连贯,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他,去年成绩出来后,我就给他看了,京北那个学校,是他分数内能上的最好的学校,华东,是我分数内能上的最好的学校。” 李溪藤咬唇,尽力克制住情绪,泪眼婆娑还是朝着前方看:“我接受不了,他为了我去沪市读什么野鸡大学,我也不可能,傻逼似的不顾前途,跟着他走。” 她稍稍喘口气:“迟雾,你知道的,我家里没什么能靠得住的人,我也一直在申请奖学金,和国外的几所学校联系,只要有机会,我会一直往前走,不会停。” 迟雾点下头,轻声问:“他呢?” 海岛上李溪藤喝醉的那次,往床上一躺,喊得就是赵炎,所以她第二天才问他,拍的是不是李溪藤。 “他哪里管这些。”李溪藤笑了下,摇摇头。 “家业在这,就算他这会回家,也能比很多人过得好,但我做不到让他因为我放弃什么,就算那个东西他自己不看重。”李溪藤把脸埋进膝盖里,鼻音很重地叹出一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在哪,我不想耽误他。” 这晚几乎都是李溪藤在说,迟雾安静地旁听,临分别前,她找迟雾借了十万块钱,给赵炎转了过去。时节已经迈入七月,赵炎要回京北集训,两人短期内也不会再见面。 这会各自冷静一下,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 在所有事情办妥之后,迟雾给徐芳华了个电话,说正在收拾东西,明天回源江。 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高中学业繁忙,迟雾只在一个国庆假期短暂地回去过两天,现在毕业了,徐教授三天两头要打次电话给迟晴,催迟雾回去过段时间门。 迟雾打量一眼行李箱,也没太多要收拾的,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就算差点什么,到那边再买也来得及。 从南城市区去往源江的车长途车站一天只有两班,迟雾驾照还没考到手,也不想麻烦那位助理再送她,于是自己在手机上买了车票。 隔天下午三点,热气在柏油马路上蒸腾出虚虚的影子,大巴抵达源江车站,迟雾在一片灰尘和大巴车尾气重从车上下来。 这几年源江算是新旧交替,新建的楼房很多,也有不少还保留着的老街。 这边老街的路边每段路间门隔着电线杆,街边贴着小广告,家家户户单独的住户和院子,沿途一路水泥路,缓坡上下,徐芳华就住在这片,迟雾拖着行李箱按着路线往那去。 知道她今天过来,徐芳华上午就去集市上买了两个西瓜,担心冰箱过凉,就放在院子里打出的冰水里冰着。 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太久没回,也不会觉得陌生,傍晚晚饭过后,徐芳华让她抱一个西瓜去隔壁陈奶奶那,陈奶奶这段时间门犯老毛病,膝盖疼,没事就坐在轮椅上看看电视看看报纸,没什么事绝不出门,外孙子高考也不例外。 送完西瓜回来,迟雾切了半个西瓜,拖着藤椅坐到大门口。 家门前路偶尔有人路过,迟雾脱掉拖鞋,脚踝清瘦,懒懒地搭在藤椅的末端人往后靠,发梢随意地半落在身上或是椅背。 这边远离市区,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晚风呼呼地从前面那片林子里吹过来,吹的人很舒服。 迎着惬意的晚风,迟雾低头,拿铁勺对着没西瓜籽的地方挖下去,前路上从左边路口拐进来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凯伦超跑,道路宽度有限,车也没把速度放缓,引擎声浪一阵阵地往外扩,撕裂源江街头的陈旧感。 头顶树叶哗哗作响,迟雾还没开始想是不是导航神经错乱,把车往这里拐,那辆迈凯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隔壁门口。 暮色四起,天色将暗未暗朦朦胧胧,车门自动上升,有人从车上迈下来,脚上是联名款的黑红色篮球鞋,黑色运动裤,宽松白T,偏冷白皮。 谈屹臣站在车身前,远处天边霞光还未完全消逝,尚存一些火红余光,他随手抓了下灰棕色的短发,转过往床上一躺,喊得就是赵炎,所以她第二天才问他,拍的是不是李溪藤。 “他哪里管这些。”李溪藤笑了下,摇摇头。 “家业在这,就算他这会回家,也能比很多人过得好,但我做不到让他因为我放弃什么,就算那个东西他自己不看重。”李溪藤把脸埋进膝盖里,鼻音很重地叹出一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在哪,我不想耽误他。” 这晚几乎都是李溪藤在说,迟雾安静地旁听,临分别前,她找迟雾借了十万块钱,给赵炎转了过去。时节已经迈入七月,赵炎要回京北集训,两人短期内也不会再见面。 这会各自冷静一下,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 在所有事情办妥之后,迟雾给徐芳华了个电话,说正在收拾东西,明天回源江。 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高中学业繁忙,迟雾只在一个国庆假期短暂地回去过两天,现在毕业了,徐教授三天两头要打次电话给迟晴,催迟雾回去过段时间门。 迟雾打量一眼行李箱,也没太多要收拾的,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就算差点什么,到那边再买也来得及。 从南城市区去往源江的车长途车站一天只有两班,迟雾驾照还没考到手,也不想麻烦那位助理再送她,于是自己在手机上买了车票。 隔天下午三点,热气在柏油马路上蒸腾出虚虚的影子,大巴抵达源江车站,迟雾在一片灰尘和大巴车尾气重从车上下来。 这几年源江算是新旧交替,新建的楼房很多,也有不少还保留着的老街。 这边老街的路边每段路间门隔着电线杆,街边贴着小广告,家家户户单独的住户和院子,沿途一路水泥路,缓坡上下,徐芳华就住在这片,迟雾拖着行李箱按着路线往那去。 知道她今天过来,徐芳华上午就去集市上买了两个西瓜,担心冰箱过凉,就放在院子里打出的冰水里冰着。 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太久没回,也不会觉得陌生,傍晚晚饭过后,徐芳华让她抱一个西瓜去隔壁陈奶奶那,陈奶奶这段时间门犯老毛病,膝盖疼,没事就坐在轮椅上看看电视看看报纸,没什么事绝不出门,外孙子高考也不例外。 送完西瓜回来,迟雾切了半个西瓜,拖着藤椅坐到大门口。 家门前路偶尔有人路过,迟雾脱掉拖鞋,脚踝清瘦,懒懒地搭在藤椅的末端人往后靠,发梢随意地半落在身上或是椅背。 这边远离市区,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晚风呼呼地从前面那片林子里吹过来,吹的人很舒服。 迎着惬意的晚风,迟雾低头,拿铁勺对着没西瓜籽的地方挖下去,前路上从左边路口拐进来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凯伦超跑,道路宽度有限,车也没把速度放缓,引擎声浪一阵阵地往外扩,撕裂源江街头的陈旧感。 头顶树叶哗哗作响,迟雾还没开始想是不是导航神经错乱,把车往这里拐,那辆迈凯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隔壁门口。 暮色四起,天色将暗未暗朦朦胧胧,车门自动上升,有人从车上迈下来,脚上是联名款的黑红色篮球鞋,黑色运动裤,宽松白T,偏冷白皮。 谈屹臣站在车身前,远处天边霞光还未完全消逝,尚存一些火红余光,他随手抓了下灰棕色的短发,转过身,朝她望过去:“哟,挺巧啊。” 迟雾神色自若地点下头:“......嗯,挺巧。” 谈屹臣单手插兜,挺正的站在那,胸前垮一个黑色的大版型斜挎包,面上冷淡,薄唇微抿,视线淡淡落在人身上,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 “听我们班同学说,咱俩睡过?” 他轻轻嗤了句:“你还挺爽的?”! 27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也消逝干净,迟雾面无情绪,手里端着块西瓜,刚从里面挖的最脆的一块。 她平静地望着谈屹臣,脑子里就一个想法——YUShUGU.cm 这人算账来了。 她垂眼,假装没听见,顺利地穿好拖鞋从藤椅上起身,往院子里走。 见她那渣到不行的反应,谈屹臣微哂,兴致缺缺地挑下眉,也没指望她能回什么,见人走了,也转身迈进大门。 两个老太太感情好,两家院子相邻并且不是完全隔开,中间原本有道两米高的水泥墙,但为了方便两家串门,尤其是陈奶奶这两年腿脚不好,从大门口绕要走台阶,于是直接从中间被凿通了个两米多宽的门。 所以跟命中注定似的,在隔墙中间被凿通的那块,两人又碰面了,默契的相互对视一眼,再各自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迟雾进屋。 “谈屹臣回来了?”徐芳华在屋里绣十字绣,听见门口的动静,撂下东西从窗户口探出半个身子问。 她点头,把还没吃完的西瓜放置在餐桌,“嗯”了一声。 “他也回源江啊,没听你陈奶奶提过,不过你俩怎么不一起回来?” 迟雾擦手:“我不知道他回来。” 要是知道,她会把时间错开。 “哦。”徐芳华没什么疑问了,又坐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隔壁,因为周渡这段时间临时被一家医院聘请过去坐诊,去了京北,所以家里就只剩陈琴一个。 “外婆?陈大美女?”谈屹臣迈进院子里,试探地喊了声。 “看电视呢。”陈琴撂下手里的猫,朝已经灰暗暗的外头看。 她刚才就听见停车的动静了,一听这声就是谈屹臣喊的,不怎么正经,但听的人心里挺高兴,小时候就靠那张嘴哄的家里长辈团团转,长大了那张嘴反而欠起来了,情商倒着长。 陈琴恋恋不舍地从电视上挪开眼,看谈屹臣个高腿长的站在那笑着看她,挺稀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谈屹臣进屋,撂下身上的挎包,随口扯了个理由:“我妈让我回来待两天。” “是吗?没听你妈跟我说。” 他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口:“临时决定的。” “哦,吃过晚饭了吗?”陈琴问:“没吃自己去买一点,我懒得做,晚上还是在你徐奶奶那吃的。” “吃了。”他点头。 谈屹臣上次回源江还是三年前中考完那会,之后都是逢年过节,谈承把两家老人接到南城去。谈屹臣看了眼眼神都舍不得挪的老太太,把车钥匙撂到桌面,默不作声地抬脚往二楼走。 小时候在这边住的就是二楼,有一间是他的卧室,老街这边大多数还留存着自盖的楼房,特别有情调的会在顶上会多建一个阁楼。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偶有几声跑运输的卡车哐当哐的声,小镇的夜晚静谧安详。楼梯间没开灯,就着一楼客厅的光线,谈屹臣不紧不慢地踩着台阶上楼。 等他到了楼梯口,凭记忆打开二楼灯的开关,还没来得及怀念感怀,推门瞬间的灰尘把他呛得半天缓不过神。 楼下陈琴放声朝上面喊:“你来也没跟我打招呼,楼上好久没人住了,我膝盖不好跟你外公这几年都住在楼下,你自己看着收拾收拾,有什么收拾不过来的喊我。” 谈屹臣右手恰在腰,下颌微抬,又懒又劲地打量一眼尘蒙蒙的木地板:“噢。” 打量完,他抬脚往之前的卧室走,谈家和迟家的楼房是一起翻盖的,装修是周韵一手操办,北美的田园风,窗帘子淡绿色,郁金香样式的白色吊灯。 卧室窗门紧闭,因为太久空气不流通,室内散发出充斥着灰尘和木头混合在一起的灰蒙蒙的味道。 谈屹臣咳了声,眉头微蹙,抬手挥挥在空中漂浮的灰尘,往床边走。 床只剩下一个木头架子,床垫立在一旁,谈屹臣瞄了眼,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试探地用食指在上面轻抹一下,手感粗粝,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看完一圈,谈屹臣没犹豫地转身下楼,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 陈琴抱着怀里的狸花猫,看他一眼:“外面天都黑了,你去哪?” “二楼落了太久的灰,得叫家政过来消杀处理。”谈屹臣把手里的钥匙绕在手里转了圈,跟老太太开口:“我先去外面找家酒店,白天再过来。” “是吗?”陈琴撂下猫,从轮椅上下来,慢腾腾往楼上走,两分钟后又下来:“是不太能住人,不过好点的酒店要跑挺远,附近只有小宾馆,八十一晚,你睡吗?” 八十。 谈屹臣心如止水地站在那,舌尖稍抵下腮,抬头望了眼楼上,又收回视线,脑子里过了遍八十一晚的小宾馆该是什么样,一瞬间心如死水。 “我先去你徐奶奶家看看有没有空房间吧。”陈琴临走前又回头看他一眼:“你住吗?要是不住我就不去问了,别打扰人家,实在不行你在客厅打个地铺,这天也不冷。” “徐奶奶?”谈屹臣假模假样地开嗓:“哪个徐奶奶?” 陈琴望他:“你还能有几个徐奶奶?” “噢。”他脖颈微低,看着地上翻肚皮的狸花猫,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住啊。” 他边说边跟着朝外走,嗓音如常地给自己找补:“地铺太硬,睡不着。” 从外头回来后,迟雾就上了二楼洗澡,头发湿漉漉的只拿毛巾敷衍地擦了两下,打开电风扇坐在飘窗前呼呼地吹,从窗户往底下看,正好看见从隔壁院子里过来两个人。 己去买一点,我懒得做,晚上还是在你徐奶奶那吃的。” “吃了。”他点头。 谈屹臣上次回源江还是三年前中考完那会,之后都是逢年过节,谈承把两家老人接到南城去。谈屹臣看了眼眼神都舍不得挪的老太太,把车钥匙撂到桌面,默不作声地抬脚往二楼走。 小时候在这边住的就是二楼,有一间是他的卧室,老街这边大多数还留存着自盖的楼房,特别有情调的会在顶上会多建一个阁楼。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偶有几声跑运输的卡车哐当哐的声,小镇的夜晚静谧安详。楼梯间没开灯,就着一楼客厅的光线,谈屹臣不紧不慢地踩着台阶上楼。 等他到了楼梯口,凭记忆打开二楼灯的开关,还没来得及怀念感怀,推门瞬间的灰尘把他呛得半天缓不过神。 楼下陈琴放声朝上面喊:“你来也,说了多少次了寒从脚底,不然到时候又肚子疼。” “知道了,拖鞋在屋里。”迟雾抬手摸一把搭在肩头湿漉漉的发梢,嗓音平淡地回:“等它慢慢自然干。” 这样对发质好,迟雾一直这么干。 “嗯,那你要是冷了就把空调打低一点知道吗,吹风机就放在浴室,睡前还没干就记得吹一吹。”徐芳华朝淋浴间指了下,才继续说事:“你陈奶奶家没地方,屹臣这段时间住我们家住,你俩好好相处,别老是闹别扭。” “......” 迟雾眼神在谈屹臣身上来回梭巡,不知道是两个老太太思想走在前沿,还是她和谈屹臣是真的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太熟,她穿成这样站门口,临睡前给她送过来一个身高一八七各方面发育正常的十八岁准男大学生,两老太太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迟雾没什么反应地点下头,嗓音很淡:“知道了。” 住宿这事就这么定了,陈琴临走前特意说过几天请他们吃饭,说两孩子正好回来,聚一聚。 迟雾站在那没动,看着谈屹臣跟着陈琴回去,没过太久,又拿着行李箱回来,两人一个站在楼梯口一个站门前默默对视。 “没地方住?” 谈屹臣:“嗯。” “街上不是有宾馆?” “八十一晚。”谈屹臣冷冷看她:“换你你去?” “......” 徐芳华的房间也在楼下,二楼两室一厅,跟隔壁差不多,淡绿色的窗帘,浅灰色家具,沙发紧贴着一块针织地毯,墙上悬挂几幅迟晴买下来的油画。 两间卧室格局差不多,客厅的中央空调往外咝咝打着冷气,看迟雾没什么要问的了,谈屹臣撂下行李箱,往外一件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隔壁间床铺还没理,但衣柜里有刚洗好的,谈屹臣拉开柜子找出一套换上,不慌不忙地把几个角铺平,迟雾就在旁边瞧,觉得少爷的自理能力比她好。 “看什么?”谈屹臣理好床直起腰回头看她:“想睡这间了?” “不是。”她摇下头。 迟雾现在就特别不能从谈屹臣嘴里听到“睡”这个字,一听到脑子就能想到那晚他说不想挨操就去把衣服穿好。 她想问,要是继续,他俩是不是真能睡到一起。 见她没什么说的,谈屹臣拿着洗漱用品到淋浴间,淋浴间的门正对着迟雾的房间,里面是淋浴,外面是洗漱台。 他抬手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下来,他弯腰,接了把清水洗脸,额前灰棕碎发被水打湿,几滴清水顺着下颌线流到喉结和锁骨。 他转过身,见迟雾还在那边看,挺纳闷地微嘲一句:“洗澡你也看?” “你不是还没洗吗?”迟雾坦然地继续看着。 她的视线黏在谈屹臣的下颌线那块,刚被水打湿,皮肤冷白,碎发也微湿凌乱地黏在脑门,灯光下透着股又欲又禁欲的劲儿。 “这么看我干什么。”谈屹臣眼神冷淡地打量她,喉结弧度微动:“孤男寡女挺吓人的。” 迟雾冷冷嗤他一句:“怕你倒是别来。” 谈屹臣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到卧室里拿上刚从行李箱里拿出的睡衣。 衣服毛巾被攥在手中,谈屹臣迈着步子转身返回淋浴间,外面夜很黑,窗帘没拉,能看到前头路上偶尔颠簸开过去的轿车。 “还看?”谈屹臣提醒她:“我要洗澡了。” “嗯。”迟雾淡淡地吱个声。 “那你杵在这是想干什么?”谈屹臣手随意地搭在门把手上:“想进来一起洗?” 说完,不等她表态,他便要关上门,拒绝这种假设的意思很明显。 迟雾抿下唇,赶在他关门前,突然喊他:“谈屹臣。” “怎么了?”他抬起头,手握在门把手上,半个身体被门挡住,淡淡地站在那。 迟雾问:“在酒店,你认真的?” “不然呢。”谈屹臣看她,两人无形中又形成一种不动声色的对峙:“你当我是什么好人?” 28 见迟雾没什么要说的了,谈屹臣“哐——”地一声把浴室门关上,震得门框微颤,接着是反锁拧了两圈半的嘎哒声。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搅得人思绪纷扰。 半晌,水流声停止,过一会后,门锁从里面嘎哒两声又被拧开,谈屹臣头发湿漉漉地顶着毛巾,见迟雾还站在那,淡淡地问她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迟雾冷静地看着他:“告诉你一声,反锁没什么用,建议下一回用板凳堵,这是我家,每一间房的钥匙我都有。” “......” 沉默地对视几秒,各自转身回房关上门,谈屹臣靠坐到床头。 他头发还没完全干,半湿的支棱在脑袋顶,左手握着手机,右手随意地捋着抓了两下碎发。 手机屏幕上是和邹风的聊天记录,谈屹臣给他的备注言简意赅,一个单词:dog。 最简单的就是伤害力最大的,邹风知道后,想半天没想到用什么词能击败这个简简单单的dog,于是给他备注成,dogdog。 狗。 狗狗。 dog:【你真回源江了?】 dogdog:【嗯。】 dog:【发个地址过来,送你样东西。】 dogdog:【?】 dog:【图片】 谈屹臣点开图片放大,是把镰刀,某购物软件的截图,价格二十七元。 dog:【挖野菜的时候用得着。】 谈屹臣:...... 这人简直无聊透顶,谈屹臣站起身,把毛巾挂到一边,拉开门走出去。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谈屹臣到浴室拿下吹风机,从底下门缝望了眼已经熄灯的迟雾卧室,将功率调到最小。 随手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传来震动,谈屹臣一手拿着吹风机慢悠悠的吹,一边偏过头看了眼来电显示人,陈棋。 “喂。”谈屹臣接通电话,问:“什么事?” “谈哥。”对面兴奋,声音透着高兴:“听说你回源江了?” “嗯。” “那你明天过来玩吗?我们这两天都在台球厅这边。” “看看吧。”谈屹臣撂下吹风机,语气随意:“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别的事。” “行,那我跟封赫他们讲一声。” “嗯。” 简单说完,谈屹臣垂下脖颈,手指点上屏幕,挂断电话。 大街小巷的灯光逐渐熄灭,迟雾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回来的第一晚不怎么习惯,有些失眠,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知道挨了多久,才勉强睡过去。 等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谈屹臣已经不在了,迟雾懒得管他,原本也只是来借住,洗漱好后迟雾下楼,吃完早饭到院子里坐了会。 院子里有两棵葡萄藤,清早的阳光温煦地铺下来,已经结满青绿色的涩果,藤蔓缠上旁边的一个老树,顺着树爬到隔壁院子里。 徐芳华闲暇时间很多,一日三餐自己动手解决,每日照料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偶尔和陈琴一起出门看看电影,或者一块坐车到大剧院看个戏,算个挺有生活想法和态度的老太太。 迟雾正在那观察葡萄架,掐着指头算能不能赶在月底去实习前吃上,门口传来动静。 “你怎么来了?”迟雾转过身,见站在门口的人,出声问。 封馨把手里的牛奶放下,累的直捶腰:“早上我妈在超市遇见你外婆,她跟我妈说的,说你回来了,我就来找你了,你怎么没找我?” “昨天刚到。”迟雾稀奇地看着地上的两箱奶:“你拎奶来干什么?” “我妈让的。”封馨吐槽起来自己亲妈不带停顿:“非得说不能空手去别人家,我真服了,走一路是个熟人都问我上哪走亲戚的,我去我发小家,我走个屁的亲戚,嘴皮子都说干了。” 看着地上那两箱特仑苏,迟雾稍稍挑下眉,没忍住地抿下唇,笑了:“谢谢阿姨。” “谢她干什么。”封馨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把两只手伸开给她看:“是我拎来的,手都拎红了,火辣辣的,她只出了一百块钱的赞助费。” “好。”迟雾点头:“谢谢你,中午请你吃饭。” “嗯。”封馨点头委屈巴巴的,这才稍微舒坦点。 这会正值盛夏,九点过后阳光就开始炙热,两人进了屋,在一楼坐下,开了电视。徐芳华把早上刚买的水果洗干净,给两人端过去。 退休后徐芳华就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做,闲暇之余会帮杂志社翻译一些文章,见她进屋,封馨拿起个桃子递给迟雾,问:“怎么不吃?” “刚吃过饭。”迟雾嗓音很淡,望了沾着水红彤彤的桃子一眼:“不怎么吃得下。” 封馨把那桃子收回放嘴边啃了口,彻底摆烂:“行,活该我一百一十斤。” 她比迟雾大两岁,中考后上了卫校,现在在镇上的中心医院实习,人看起来不胖,只是脸颊上有些婴儿肥。 “中午想吃什么?”迟雾懒懒地躺在懒人沙发的一隅刷附近的饭店点评,一双匀称的腿搭在沙发靠背上,运动短裤稍往下落,露出点内里的蕾丝边,特性感的那一种蕾丝边,不俗气,质感高级。 “中午啊,我想想。”封馨视线落在她清冷漂亮过人的一张脸,顺着往下瞄胸前,腰线,心里感慨了声,才试探地问:“源江大酒楼?” 迟雾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慢慢下滑,滑到了底,点头:“可以。” 这个名字已经差不多能证明这家饭店的地位了,她三年都没怎么回,对现在的源江不了解。 两人斜在沙发上看电影,临近中午,天气突然转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又转大雨,一滴滴打在庭院中的葡萄藤和老树上,天光暗淡,雨帘中朦胧的树影被风吹得乱舞。 封馨面上失望,望着外头暗沉沉的天人蔫了大半,这个天气中午出去吃肯定是不靠谱的了。 “没事,我月末才走。”迟雾跟她说,不急,有的是机会。 “好。”封馨摸两颗葡萄放到嘴里:“那我把这集电视剧看完,去找我林医生去。” 林医生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刚在一起没多久,这会还蜜里调油打得火热,迟雾点头。 趁着中途雨停了会的功夫,封馨回去了,跟迟雾约了她下次休息的时间,拉上她的林医生,一块出来吃个饭,迟雾表示没问题。 中午这阵过后,雨就几乎停了,半死不活地出了会太阳后,之后继续阴着。 因为雨天闲着无聊,谈屹臣帮陈琴理了一上午的毛线,捆出了两大卷,看天气转好,跟陈琴说了一声,拿上车钥匙出门,往台球厅去。 雨刚停,路上水洼多,车轧过去溅起一圈泥渍。 镇上的台球厅总共开了三家,张雁栖工作的这一家是最先开起来的,去年刚重新装修过,把隔壁倒闭的中介所门店盘了下来,场地扩大一倍,三家里头它的规模最大,新装修后增加了游戏厅,还有一排眼花缭乱的娃娃机。 “谈哥!”谈屹臣刚把车停好,里头就有人喊他,他顺着车前玻璃望过去,陈棋顶着黄毛在室内支起球杆跟他打招呼。 三年没见,谈屹臣还是以前那个样,在这烟雾缭绕的台球厅里人显得特矜高冷淡,给人一种随便从他身上拽下来一只袜子,也是四位数起的错觉。 其实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来谈屹臣和这地方格格不入,不是现在才这样,是从小。 这种意识一开始来源于他小时候就是一头浅色短发,很异类,后来是家里的玩具到身上穿的,全是电视上播的那种,也经常穿不是电视上播的些牌子,当时陈棋觉得有钱人家的小孩偶尔也穿穿杂牌,后头长大了见识多了,才想起来那不是杂牌,是更贵的一些、就算投放在电视上,一般人也不会买的牌。 好久没见,陈棋挺兴奋的:“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还是栖姐跟我说我才知道。” 谈屹臣笑了下:“昨晚刚到,临时回的。” “这样啊。”陈棋点头。 两人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小时候经常抱着足球一块到草场上去踢,之后回源江过年过节的几次也都会聚一聚。 简单寒暄几句,谈屹臣拿起球杆,俯身挑了两个球试了下手感。 台球厅一共八个人,张雁栖正靠在另一张球桌边看着他,穿包臀裙,韵味很浓,妆也艳,这家台球厅生意能好,得有她一半功劳,所以老板给她开的工资也高。 谈屹臣的确跟这儿格格不入,但从另一种角度看,是显眼,所以打他从门口那辆迈凯轮上下来起,台球厅里的女生目光就只落在他身上。 但不管是格格不入还是显眼,他本人好像从没意识过这些。 “你一个人回的?”张雁栖靠在球桌旁,意有所指地 问。 进了个球,谈屹臣抬眼:“什么意思?” “迟雾呢?”张雁栖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了?” 张雁栖笑:“想她了。” “草!”一旁人笑得直不起腰,虽然大家伙老早就认识,勉强算一块长大的,但张雁栖跟迟雾气场不合他们几个一块玩的都知道,这话说出来,和节目效果差不多。 跟没听到似的,谈屹臣俯身,领口往下落,露出锁骨弧度,锁定好后一个球后,手上娴熟地球杆抵住虎口,视线瞄准,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咚”地一声打出去,球被击出,应声落网。 直到四周几人的笑声渐渐下去,谈屹臣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那就想着吧,她估计不想你,没怎么跟我提过。” “……” “噢。”见讨不着好,张雁栖有点儿尴尬,耸下肩,过去这茬。 其他人这才悻悻然地反应起来,谈屹臣跟迟雾两人是什么关系,从上一辈到这一辈,他俩小时候就比其他人要好。 打了两把后,陈棋跟谈屹臣说:“过两天这台球厅老板举行比赛,来不来?就随便参加,到栖姐那报个名就行。” 他边握住巧粉摩擦球杆头边找好打的角度,“嗯”了声:“报一个吧,随便玩玩。” 不然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干。 “成。”张雁栖拿过点名表,帮他把名报了,跟他说下下周五比,让他别忘了。 “没事,我也参加,我回头提醒。”陈棋开口。 张雁栖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行了,我在这呢,到那天,前一晚我挨个提醒行了吧?” 陈棋:“行行,谢谢姐。” 谈屹臣看他俩一眼,没说什么,专注地玩着自己的球。 他在台球厅待了一下午,除了打球就是在一旁休息,陈棋问他晚上要不要一块去吃个烧烤,谈屹臣拒绝了。 陈老太太发语音来,晚上等他吃饭。 白天阴了一天,夜晚难得的天晴了,出了点星星,晚饭过后,谈屹臣照旧到迟雾这边住。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迟雾要问什么了,他自觉开口:“家政上门要预约,天不好,不好约。” 没法晒没法晾没法搬,收拾不出来。 迟雾没什么异议,点头。 两人靠的近,迟雾闻见谈屹臣身上有很重的烟味,他虽然抽烟,但没什么瘾,基本打发时间的时候才来那么一根,这味道浓烈成这样,一闻就是在别的地方沾的。 洗完澡后,谈屹臣悠闲地敞着腿坐在沙发上,在手机调出歌,连在这边的投影设备上听。 迟雾瞥他一眼,坐到沙发的另一侧,闲适地靠在靠枕上,随口问:“你今天在家?” “不是,打球去了。” “篮球?” “下雨呢,打什么篮球。”镇子上没有室内篮球场,谈屹臣伸手开了罐可乐,告诉她:“台球。” 迟雾垂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短裤边缘的小logo,语气很淡:“张雁栖的那家?” “嗯。” “噢。” 没过多会,迟雾又问:“那你打算明天干什么?” “明天?”谈屹臣低下头,把一口气剩下的可乐喝完,空罐子随手撂在桌面:“有个台球比赛,我报名了,明天没事就还是过去,不然也没什么地方去。” 六月尾七月头,是南城雨水最多的季节,天气预报显示明天还是有雨,源江镇上的娱乐场所也就只有台球厅,网吧,KTV,外加一家上世纪七十年代风装修的酒吧。 迟雾轻轻“嗯”了一声,没话说了。 在沙发上靠了一会,洗完澡迟雾回屋,太久没回来,第二晚也不怎么适应,越躺越觉得清醒,躺了半天打算喝点酒再睡,少量酒精对睡眠有帮助。 她从床上下来,开门走出卧室,打开客厅的灯。 迟雾站在卧室门前,视线打量了一圈,沙发,茶几,投影仪,地毯,摆满英文书籍的书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没有酒。 身后传来开门的轻微响动,迟雾转回头,见谈屹臣单手抄兜地站在那,问她怎么了。 “睡不着。”迟雾看他:“你怎么还没睡?” 谈屹臣抬手抓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嗓音微哑:“也没睡着。” 谈屹臣也认床,甚至比她还严重些,迟雾稍微思考了下,试探地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你家有没有酒,帮我拿一瓶,我外婆不喝,家里没有,外面超市这个点估计也关门了。” 他问:“这个点喝什么酒?” “有点失眠。” 谈屹臣看她一眼,点头:“好。” 这大概就是两家院子互通的好处,不管大门锁没锁,十分钟后,谈屹臣拎了瓶茅台回来。 “......”迟雾:“白的?” “嗯。”谈屹臣点头,把酒撂在茶几上,也有点想笑:“我外公爱喝,家里就这个。” “也行。” 两人坐在沙发上,没其他人,环境静谧,迟雾打开投影设备随机播放了一部老片,窗外树影暗暗摇摆,氛围很好。 不过迟雾好像就是缺个酒搭子,除了几次碰杯的时候迟雾喊他,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在喝。 两间卧室里的灯关了,有侧面是一面落地窗,偏过头就能看见窗外。 酒杯拎在手里,谈屹臣侧过头看她。 “怎么了?”迟雾眼神瞥向他。 “没什么。”谈屹臣看着她:“你是不是今晚不打算睡了?” 都已经这个点了。 “困了再说吧。” “也行。” 屏幕上画面滑动,谈屹臣看着她,舒服地往后靠,两条长腿往前伸,调整到一个很舒适随意的姿势,问她:“在想什么?” 迟雾脑袋微微往后仰,几缕发丝缠在后颈,身上有股很淡的馨香,她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东西。” “看出来了。”谈屹臣对上她的视线:“没在想吗?” “嗯,是在想。”迟雾抱着酒瓶子,看着他,嗓音轻淡:“我在想,除了比赛,你之后能不能不去台球厅?” 谈屹臣:“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迟雾蹲坐在地毯上偏过头看他,一张清冷的脸清纯和攻击性都占几分:“会想把你关起来。” 尤其是在某些事情前。! 29 她好像不怎么正常,对谈屹臣的占有欲过分强烈,哪怕是高中不常联系不常见面的年。 迟雾还记得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自己有一盒很喜欢的水果味硬糖,圆铁罐,标两行英文名称。那天正好后面有户人家的长辈带着孙子来串门,看上了她的糖。那个小男孩闹得很厉害,她把水果糖攥在手里不想给,大人们在劝。 她干了什么呢?她当着大人的面,把那盒糖打翻。 心爱的糖撒了一地,她当然难受,但小男孩哇哇大哭,她又觉得挺爽。徐教授每天给她读字经,读孔融让梨,读各种名家故事,她没学到一点。 而这件事后续是,谈屹臣知道后,攥着零花钱又去买了两盒给她。 远方的街道飘过来一两声的鸣笛,谈屹臣似乎还沉浸在她大逆不道的发言里,坐在地毯上腿敞着,手肘撑在沙发边沿,微垂着眼睨她,神情很淡。 而迟雾也在看着他,在这样落针可闻的安静下仔细地回想,回想两人从小到大,不管她想要什么,谈屹臣都会给,哪怕前一秒两人刚打了一架。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想着她要是要他,他能不能给。尽管她没有任何的立场,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电影进入尾声,两人各自沉默地对视。 半晌,谈屹臣挑眉笑,眼神揶揄:“把我关起来?” “嗯。”她点头,视线淡然地移向投影仪,挺正经地补充:“也用不着怕,只是想想。” “有这个想法,就挺危险的了。”谈屹臣装模做样地叹一声,觉得这酒喝的容易上头,把迟雾的酒杯往外挪了点位置,边说边低头掏出手机。 迟雾看着:“干什么?” 过了十几秒,谈屹臣手指在屏幕上下滑,连续点击几下,才从屏幕上抬起头来,笑里透着坏:“给你买了本《刑法》,没事多翻翻。” “......” 两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南城阴霾霾地连续下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雨,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放晴一天,赶上封馨周末休息,前一晚就打电话给迟雾,说明天是个晴天,中午下班后让她出来吃饭。 镇上的中心医院离迟雾不算太远,手机上的天气即时动态显示下午依旧会有小雨,封馨说不用担心,她男朋友开车,到时候天不好就送她回来,迟雾回了一个好。 一个星期的雨水把这座小镇浸泡的处处都显得湿漉漉的,源江这十年靠着南城的繁华也飞速发展,农村老居民楼拆迁重建的很多,沿路过去两边都是新盖的小区,还有正在施工的新楼盘。 迟雾到镇医院的时候还没到十二点,封馨还没下班,收到信息后回给迟雾,让她先随便找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儿,她那边结束后去找她。 封馨:【还有十分钟下班~】 WU:【嗯,不急。】 回完信息,她收起手机在大厅四处环视一圈,找了个在角落里没人坐的座椅,走过去坐下来,等着。 今天刮风,树叶上的水珠不经意落在肌肤上会很冷,迟雾在外头罩了件米色的薄衫,抵御就诊大厅里的冷气,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地摆着张脸,但在浅色外套的衬托下,显得比平时柔软。 正出着神,大厅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小雾?” 迟雾闻声回过神,望过去,陆喻穿着身白大褂站在那,一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十分内敛。 “你怎么在这?”迟雾自然地问。 高一肠胃炎住院的时候,陆喻恰好跟导师实习,导师是她隔壁间的主治医师,陆喻也跟着一天遍地往病房跑,两人是在那会认识的。 “到这边实习。”陆喻抬步朝她走过去,自然地抬手在她额头轻碰了下:“生病了?” “不是。”迟雾稍往后避,摇头:“等朋友。” “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揣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说了句没生病就好。 医院里最常见的味道就是消毒水味,陆喻身上也不例外,除去消毒水味还混合一种凛冽的松柏香。 迟雾没什么反应,跟他不算熟,两年多不见,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她左耳挂着个耳机,听着歌单里的音乐,右耳的耳机顺着线挂落在胸前,很聪明地把耳机线缠在胸前的纽扣上两圈固定住,腾出一只耳朵保证能听见别人说话。 “你今年是不是高考?”陆喻突然问。 “刚考完。” “可真快。”陆喻恰好事情忙完,打算也在这儿坐一会,刚到她身边坐下,迟雾兜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封馨:【下班啦下班啦。】 迟雾:【恭喜。】 等她回复好,陆喻看她:“你们是不是已经填过志愿了?” “嗯。” “报的什么大学?” “南城大学。”迟雾告诉他,手插在衣兜里看着前面,模样不是很想说话,好在没几分钟,封馨就过来了。 “迟雾!”封馨朝她挥手,卷发放了下来,踩高跟鞋,穿一件酒色长裙。 迟雾抬头,站起来,转过身对陆喻说:“我朋友来了。” 封馨一路奔到她跟前,视线看向陆喻:“诶,陆医生,你怎么在这?” “陪小雾等朋友。”陆喻视线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淡淡地弯起唇:“你就是她朋友?” “啊,是我。”封馨看他:“你跟迟雾认识?” “嗯,之前认识。”陆喻点头,看两人一眼:“是要一起去逛街?” “不是,去吃午饭,还有林医生。” 陆喻点头。 “诶,对了陆医生,你去吗?”大家也都刚到下班的点,封馨对这个被护士站天天挂在嘴边的高岭之花很热情:“大家都认识,正好一起。” “方便吗?”他问。 封馨挽上迟雾的胳膊:“吃顿饭而已,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迟雾在一旁没说话,这人在一家医院工作,关系比她熟,轮不到她插什么话。 陆喻看一眼迟雾,点头:“好,不过你们得等我两分钟,我回去换一件衣服。” “没问题没问题。”封馨忙不迭点头。 见陆喻转身离开,封馨拉住迟雾坐下来:“别站着等,多累啊。” “嗯。” 封馨那点子八卦的小癖好又起来了,拽着迟雾的手臂凑到她耳朵边,兴奋:“陆医生是不是很帅?” “......还行。”迟雾实话实说。估计是看谈屹臣看多了,她对这方面有些免疫。 “这还叫还行?”封馨叹为观止地回想了下:“二十六岁的博士,可遇不可求,咱们医院女的只要有机会一天趟的往他科室跑,就是可惜人有点难约。” 也没讲太多,时间有限,封馨只讲了下陆喻是怎么过来的。 他原本轮不到来源江这样县镇级的医院实习的,但这边有一个疑难杂症的病例,相当于是活着的教材,但可惜病人不愿意离开源江转院到市医院,陆喻和他的老师就只能暂时先过来。 于是就成了这个医院的香饽饽。 几句闲聊的功夫,陆喻换好衣服回来,拿着车钥匙,问怎么走。 封馨男朋友已经把车停在外头等着了,大概是看出迟雾和陆喻的关系也就一般,甚至称不上熟,封馨主动把迟雾拉着,说女孩子凑一块要聊天,不然就跟她男朋友宅在一块,要闷死。 陆喻笑:“嗯,你们先去,源江大饭店对吗?我马上到。” “好。”封馨摆手:“那陆医生我们先走一步啊。” “嗯。” 源江不算太大,但该有的都有,迟雾老早在手机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一家饭店靠谱点,对这家源江大饭店也不免有点担忧。 上了车,封馨突然问她:“谈恋爱了吗?” 迟雾摇头:“没。” “噢。”封馨又闲不住地问:“真没?” 迟雾“嗯”了一声,安静地看着前面,对这个话题显出一种丝毫不感兴趣,只要封馨不再开口,这个话题就能直接停住。 “成吧,不过你要是真谈了,也要记得找个好的,长得这么漂亮,身材也好,还富,别跟什么癞□□在一起。” “那什么样的算好?”耳机里的歌切到《blm》,她望着窗外,随口一问。 封馨稍微在脑子里过了遍认识的:“谈屹臣?” “......” “差点忘了,陆喻也是啊。”封馨不好意思地瞅一眼正在前头兢兢业业做司机的男友,才继续点评:“长得帅,光看脸直接属于斯文败类型的,家世好,有前途,身高……具体不知道,但最起码一八五,个高,腿长,性格比谈屹臣好太多,少爷太傲了。” 谈屹臣那张脸没得挑,这就导致一提起他,免不了被踩一处捧一处。林丛在前头笑着从后视镜看两人一眼:“别说了,再说我以后看陆医生就要不顺眼了。” “别呀,我最爱你。”封馨情话信手捏来。 林丛:“那我勉强信一信。” 封馨笑得不行。 天不热,车窗是降下来的,迟雾看两人一来一回,笑了下,微眯眼,黑发和薄衫被风吹得扬起。 正好路过一家街边的台球厅,视线一扫而过,除了店面看上去熟悉,什么都看不清。 封馨也在看窗外,看见台球厅后,又接着前面的话题提起来:“不过少爷傲归傲,但喜欢他的人蛮多的,张雁栖你还记得吗?” 迟雾垂眼,嘴角微抿,“嗯”了一声。 “张雁栖前几天跟他男朋友分手了。”封馨凑到她脑袋旁小声讨论:“感觉是因为谈屹臣回来了。”迟雾侧过脑袋看她:“你知道他回来?” “这哥开迈凯伦回来的啊,迈凯轮P1,八位数的车,何止张雁栖,估计整个源江都知道了,那车朝你们这边来就猜到是你们两家了,但你那天下午从车站自己往回走好多人瞧见了,那不就只能是谈屹臣,我妈酸了吧唧的念叨羡慕了一晚上。” 封馨有点儿幸灾乐祸:“人是傍晚六点半回来的,闹分手是晚上八点开始的,还能更凑巧点吗,她是在做什么美梦,打算钓谈屹臣?要不是跟陈棋一伙人处的都还行,我都没见谈屹臣跟她多说过几句话,最多就拿她当个普通朋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惦记上了。” 迟雾不说话。 封馨和张雁栖初中做过同学,都算是大姐大的性格,以前就不怎么对付,有点过节,这会说起对方的八卦来,毫不嘴软,兴致勃勃。 “那晚大排档可热闹了,我跟林丛也在,他俩没差点打起来,张雁栖也是够狠的,说踹就踹。”封馨佯装感慨:“爱情无解啊。” 从医院到饭店,不堵车大概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话说完也到了地点,迟雾和封馨下车,林丛找停车位。 封馨边拉着她的手边往里走:“说好了的啊,这顿是我和林丛请,你别付,给林医生一个表现的机会知道吗?” 迟雾垂眼看着脚踏上石阶,点了下头说“好”。 源江大饭店作为源江的扛把子招牌,店内人流量不少,一般家庭聚餐公司聚餐,也都朝这边跑。 饭店内是大厅,前后隔开大概十几桌的接客量,楼上也有包厢,但没预定,这会没座位。 四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措坐下,林丛和陆喻算是同事,两人坐到一侧,封馨和迟雾坐在一侧,陆喻坐在迟雾的对面。 店内还没实行扫码点菜,林丛和封馨前台去点菜,只剩下两人沉默的坐在这边。 “心情不好?”陆喻看她冷着张脸,看上去不怎么想说话。 “不是。”迟雾摇头,小口地喝水看着窗外,道路另一端正在建造房屋,马路上泥沙沙砾很多,车轮碾压过去溅起细小的石沙溅向两边。 陆喻看着她,稍微思索了下,问:“你之前出院前给我留的电话,是注销了?” “不是,号码是乱写的。”迟雾说话直白,看不出丝毫的心虚和不好意思。 陆喻笑着往后靠:“猜到了,不过既然还能再见面,那就是还有缘分。” 迟雾没吭声,甚至没仔细听他在讲什么,随意地侧过脑袋朝另一边看过去后,视线就定住。 她眼神冷淡地看着左侧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的少年,穿一身黑色休闲装,手抄兜里,面上没什么表情,身旁是陈棋,张裕,封赫,和张雁栖。 好像确实不怎么去台球厅了,但人不变,还是那几个人。 察觉到迟雾的不对劲,陆喻顺着她看过去。 她的视线还盯在前方,看着谈屹臣往大门处走,封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勾唇笑了,偏过头也说了两句,看上去心情不错。 封赫看到正好在点菜的封馨,喊了声“姐”,两人打声招呼,封馨斜过头,朝这边指了指。 像往常一样,迟雾视线没收回,一直到谈屹臣感应般地抬眼朝她这边看过去。 谈屹臣脚步没停,视线在迟雾身上停顿一秒,在陆喻身上停顿五秒,或者说这五秒是他俩互相对视的五秒,之后便出了门。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风起的大,天空不见一丝白光,像在酝酿一场暴雨。 “怎么了?”陈棋好奇地看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什么。”谈屹臣淡淡地回,垂着眼,稍长的发梢有些戳到眼皮上方。 几人在街边打车,谈屹臣靠着公交站台,抓了了被吹起的短发,拇指下滑解锁开屏,界面是和dg的聊天记录。 上一条是邹风半小时前发来的,dg:【怎么样了?】 谈屹臣垂着眼,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二十六键盘,回:【gun。】 30 见人出去了,陆喻也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喝一口温水,问:“男朋友?” 迟雾:“不是。” 他点头:“那有男朋友吗?” 这次迟雾没开口,她不想跟他多说这些私事。 见她不理他,陆喻笑了,就算不说也能看出来,他道:“那就好。” 话刚说完,林丛和封馨回来,到座位上坐好。 “聊什么呢?”封馨好奇问。 陆喻看她:“没什么。” 说完,他看向迟雾,把话说完:“就像以前讲的,等你毕业再说,现在毕业了,我还是坚持当初的想法,既然没有男朋友,那我就是还有机会。” “草?”这话说的明白,一点没藏着掖着,封馨再缺心眼也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陆喻过来吃这顿饭,醉翁之意不在酒。 迟雾没什么反应,一顿饭照常吃,中间陆喻偶尔提她几句,她也坦然地回话。 她早就跟他说明白了,其他的也懒得管。 一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林丛今天不休息,得回去继续坐班,封馨打算牺牲自己下午的休息,甜蜜地陪着一起回去。 外面乌云密布,看样子要有一场大雨,迟雾看了眼时间,让他们别送了,她自己打车回去。 “你一个回去行吗?”封馨不放心。 “嗯。”迟雾点头,这个点了再送她,回医院就晚了。 “那行,到家了给我个电话。”封馨在副驾上降下车窗朝她挥手:“你也抓紧回去,这雨看着马上就要下下来了。” “好。”迟雾抬手挥了两下,目送两人离开。 等人走了,陆喻偏过头看她:“你是直接回家?” “嗯。”迟雾点头,天气不好,没什么在外头闲逛的兴致,随时都能被兜头淋成落汤鸡。 “我送你吧。”陆喻抬头看着随时都能下雨的天空,语气平常:“我下午没什么事,不用急着赶回去。” “不用了。”迟雾视线落在手机上的app:“我自己打车。” “怎么?”陆喻偏头看她:“因为我追过你?” “不是。” “认识这么久了,送一下也没什么。”陆喻把手里的伞撑开:“已经下雨了,不一定能打到车,再不走,都不好回去。” 闻言,迟雾望了眼前方空荡荡的道路,又看了下毫无应答的手机,点了头:“那好,麻烦了。” 陆喻的车就停在一旁,先是撑着伞把她送进后座,才回到驾驶位,输入目的地后,按着导航开始走。 “打算在源江待多久?”陆喻边开车边问。 “月末去沪市。”她望着窗外,轻声回答。 外头已经开始下起大雨,雨幕中沿街的店铺都在视线中模糊,红绿灯的光线朦朦胧胧的晕染。 “去沪市?” “嗯,实习。”她说。 大概也就还在这边再待两周。 从饭店回老街,天气差路况不好,行驶的慢,但也只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没聊几句车就稳稳停到了家门口。 陆喻把副驾驶上的伞递给她:“就不送你进去了,注意别感冒。” “嗯。”迟雾再次道谢,客气疏离。 雨下的格外大,雨滴砸落在地面溅起细细密密的水坑,推开车门下车,迟雾撑起伞,在雨中走进院子里,只短短几十秒的路程,整个人就被染上一层潮湿的水汽。 门口的车离开,徐芳华恰好从书房出来,看着她被打湿的裤脚开口:“刚要打电话给你,这雨下得太大了。” “没事。”迟雾收好伞,将它挂在窗户边晾起来:“我先去上楼洗个澡。” 徐芳华点头,皱着眉头伸手给她掸身上的水汽:“饿了没?饿的话给你煮个粥,洗完澡下来吃一点。” “不用了外婆,刚吃过。”她这会有点烦,只想自己待着:“我想睡觉,饿了会自己下来的。” “好。”徐芳华不勉强:“随你。” “嗯。”迟雾点头,抬脚朝楼上走,刚打开门,就听见浴室传来的水流声。 谈屹臣也回来了。 她脚步没停,沉默地回房拿上毛巾和睡衣,准备等他出来。 雨大,屋内不开灯也暗到看不清东西,没过多会,浴室门被拉开,谈屹臣顶着毛巾看见她愣了下,两人互相不认识般,迟雾一言不发,拿上衣服又进去。 前一个人刚洗完,浴室里还团着淡淡的薄雾,鼻尖萦绕一股薄荷海盐的味道,迟雾打开莲蓬头,站在水流下缓缓叹出一口气。 冲了足足半小时后,她才关上淋浴,皮肤被热水蒸的白皙里透着微粉,换好衣服后出去。 谈屹臣依旧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看电影,没给她眼神,从在饭店开始的那种对立感一直延续到现在。 迟雾走回自己卧室,因为是阴天,头发已经用吹风机吹得半干,她找了根皮筋绕上,脸颊两侧有碎发往下落,人显得比平常柔和许多。 想着下午的事情,她走到卧室门边,看着他放松舒适的背影,还是思忖着开口:“你今天和张雁栖在一起?” “嗯。”见她说话,谈屹臣挺有意思地回过头看她:“不是在饭店遇着了吗,怎么了?” “没什么。”迟雾穿着米色的吊带睡裙,靠在墙上模样随意:“你知道她男朋友的事吗?” “男朋友?”谈屹臣喝了口汽水,语气很淡,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没听谁提过。” “嗯。”迟雾点头,她知道谈屹臣不知道,于是挑 明地开了口:“封馨今天告诉我,说张雁栖和她男朋友一周前分手了,就你来的那天晚上。” “然后?”谈屹臣侧过脸看她,直觉迟雾话还没说完。 果然,迟雾看着他,冷清清地继续:“说是因为你回来了。” “……” “是吗?”过了片刻,谈屹臣撩起眼,人很懒散,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不信谣不传谣。” “嗯。”迟雾面上淡然。 “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了。” “就告诉我这个?” “嗯。” …… 屏幕上画面转换不停,谈屹臣指节握在易拉罐罐身,灰棕色短发遮住眉骨,垂着眼情绪不明。 半晌,他开口:“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谈屹臣拿过一旁的烟盒,拇指挑开盖,想抽一根,又算了,不管迟雾怎么想,在不在乎,还是说了句:“也没和谁有过关系。” 迟雾没应他。 想着下午的事,谈屹臣有点烦,或者说有点酸,他知道明的暗的喜欢迟雾的不少,这也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事情,但今天看见她和别人一起吃饭,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就算她明天真想跟谁在一起,也没他说话的份。 除了两次接吻,说白了他跟迟雾什么也算不上。 见迟雾不说话,谈屹臣站起身,绕过沙发,靠在沙发后背上,站在她面前,想着上次她不让他去台球厅的事,大概有些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想我见张雁栖?” 迟雾没否认。 “为什么?”他故意问:“暗恋我?吃醋了?” 迟雾神色自若:“你疯了?” “没疯。”他笑笑:“合理推测而已,你成天一副馋我馋的不行的样儿,我多想也很正常。” “我什么时候馋过你?” “很多时候。”他细数:“咱俩一共接过两次吻,一次我主动,一次是你主动,在酒店那次,连裤子都不穿,挑战我呢?故意的?” 迟雾面无表情地把手边的抽纸朝他砸过去:“你他妈有本事就别硬!” 他侧过身险险避开,他往前一步捏住迟雾下颌,使她被迫抬起头正对着他,嗓音散漫:“那你倒是别湿啊,宝贝儿。” “……” 四下安静,迟雾胸膛起伏,火药味渐浓的对视中,迟雾握住的他的手腕往外推,用了劲想把他推开。 空调往外呼呼吹着冷气,温度打得很低,能看见吹风口处的一团团白色冷雾。 谈屹臣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任凭迟雾怎么闹腾,他都摆出一副岿然不动的架势。 直到见迟雾差不多冷静下来,谈屹臣这才眼神沉沉地松开手,松手的一瞬间,迟雾攥住他衣领把人往下拉,踮着脚发狠地朝他嘴角咬上去。 “属狗的?”谈屹臣抬手抹下嘴上的伤口,她是一点都没收着劲,直接咬破见血了。 迟雾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进屋:“活该。” 她两个字刚一说出口,谈屹臣伸手拽住她胳膊把人拉回,掰住她下巴把人转过来,低头亲上去。 迟雾手扶着门框,身后没有支撑点,撑不住谈屹臣压下来的力量,站不稳,一边抓着他与一边被迫往后退,谈屹臣顺势把人撂床上,迟雾闷哼一声,皱眉,裙摆随着摔下去的动作撩起露出腿根。 他垂眼瞥了一眼,抓住迟雾的小腿往自己跟前拽,俯身继续。 口腔里渐渐出现淡淡的血腥味,迟雾皱眉,死死揪住他后背的衣服。 妈的。 谈屹臣咬她! 屋内空气的温度急剧上升,两人气息都热得灼人,很久之后,谈屹臣才放开她,看着她被他咬破一小块皮的下唇,嗓音微哑:“咬人往嘴上咬?” 迟雾没说话,默默看他。两人的身体靠近距离极近,裙摆早就被撩了起来,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形态对视。 对视半分钟后。 “谈屹臣。”保持这样的姿势对视半晌,迟雾放弃挣扎,有点可怜地看着他,轻声问:“做吗?” 她补充:“跟我。” 似乎是蓄谋已久,谈屹臣甚至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没觉得惊讶。 两人的关系类似于某根损坏的电路,隐秘到无人注意,直到爆炸出滋拉拉的火花。 谈屹臣没回答,抬手拨过她耳边的碎发,问了另一个问题:“谈恋爱吗?” 迟雾没吭声。 这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谈屹臣看透她地开口:“你想睡我,但不想对我负责。” 迟雾躺在那,胸前轻微起伏,静静看他,好半晌才开口:“负什么责?” “你觉得呢。”谈屹臣看着她:“你真当我是鸭子?” “没。”迟雾抬起头,彻底不装了,凑到他唇角吻了下:“但你不想试试吗?” “你想?” “嗯。” 琢磨过来她什么意思,谈屹臣冷笑一声:“sexpartner?” “这么理解,也行。”她主动地吻着他下巴,抬手想解他运动裤上的抽绳。 她没躲避自己对性方面的一些念头,人之常情,又不犯法。 谈屹臣认栽,只问:“想过和其他人没?” “没。”她不假思索地说。 大概看出来迟雾脑子里还没理清,毕竟成绩考的好也都是靠题海战术练出来的。 谈屹臣静静看着她,从眉眼看到红唇,行了,还指望什么呢。 他没打算逼她,就像他说的,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但他会怕,怕这没良心的狗东西找别人去了。 屋外暴雨如注,世界颠倒,雨帘顺着窗玻璃往下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户、屋檐、台阶,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那总归我是有那么些特殊的,这没错吧?”他吻了她一下,冷淡的喉结微微滚动,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来,慢慢开导着:“想要我,总得说点好话。” “嗯。”迟雾没否认。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会不会打算换个人?”谈屹臣捏住她的脸,没忍住,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感情和做题不一样,真要练手她也只能拿他一个人练。 迟雾皱眉:“换什么?” “比如,下午一起吃饭的那个?” “没打算。” 好歹也算是个满意的答案,谈屹臣不冷不热地嗤笑一声,左手按着她的后脖颈凑上去接吻,右手顺着腿根缓缓往上走。 意识到这人打算干什么,迟雾往后躲,忍不住地“嗯”了一声,想拦住他,但压根没他劲大。 “迟雾。”谈屹臣轻轻喊她,勾着唇,整个人都透着浪荡,小声地靠在她耳旁:“接个吻都湿成这样?” “滚。”迟雾眼圈微红地骂了一句,她躺在这睡裙被扯得乱七八糟,这人浑身上下衣服还穿得好好的,羞耻心一瞬间到了顶。 “滚什么?”谈屹臣更加过分,毫无章法地吻她,手上边揉边缓缓地挤进去:“这不是你要的吗?” 看她紧张,他往下瞥了眼,在她额角轻吻:“一根手指而已,放松一点,会舒服很多。” 迟雾连耳垂都红起来,有点儿咬牙切齿:“不是要这样。” “那是哪样?让你爽不就行了?”谈屹臣吻上她的侧颈,呼吸有些重,低着声:“没套,先将就。” 迟雾难受地皱眉,人有些懵,趁着这会,谈屹臣又问:“下午那个是谁?” “关你什么——”话刚说一半,迟雾骂了个“草”。 “说不说啊?”谈屹臣拖着尾音地又问了一遍,看着迟雾仰着脖颈,发丝散落在颈间,仰头下颌线绷紧。 “一个认识的。”迟雾艰难开口,不想让他动了,按住他的手。 谈屹臣听她这形容有点想笑:“就一个认识的?” “嗯。”迟雾半阖着眼看他,有点儿受不了了,差点哭出来,强调:“真的。” “那行吧,勉强相信一下。”谈屹臣笑了,看迟雾快不行了的样,正难耐地用额头抵着他的手臂,右手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陷进皮肤,他安抚地吻了下她的眼角。 结束后,迟雾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旁边有纸巾,谈屹臣拿过来慢条斯理地把手擦干净,瞥一眼:“换条吧,湿透了。” 缓过好一会,迟雾才觉得好点,看了眼他下面,客气地问:“要不要帮你?” “怎么帮?” 她想了会:“Oralsex?” 谈屹臣挑眉:“Kneeldownfororalsex?” 冷气吹在肌肤上,迟雾犯懒地靠在床边打量他,半晌轻轻哂了一声:“你玩的好花。”! 31 外面雨势转小,身体有了更亲密的接触之后,两人间的关系也连带着一瞬间缓和很多,互相默默看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谈屹臣客气地回她:“彼此彼此,你也还行。” 一上来就能想到口,一般人没这水平。 “你平时自己来,一般要多久?”迟雾人还有些懵着,手肘撑在枕被上靠在那看他,脸上的情.欲还未完全消下去。 “三四十分钟?”他随口说出个时间,他怎么知道,他又没掐过表。 她好奇:“爽吗?” “还行。”谈屹臣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说爽也谈不上特别爽,只能算是一种解决方法,他也不怎么经常干这事,这两个月的几次全是被迟雾撩的。 他坐在床边,胳膊搭腿上,左手抓了两下短发,脊背微朝前地看向她:“怎么了?” “没,就是好奇。” “嗯。”他点下头。 雨小后乌云也跟着散,一顿胡作非为后,这会也才下午四点多,迟雾下颌微抬看向窗外,细雨丝丝,窗户上结一层水汽,室内的光线比刚才好很多,最起码不是暗沉沉的。 看了会,迟雾才把脸再次转向谈屹臣:“要吗?” 说刚才的事。 谈屹臣侧过头一眼,看她还没整个人缓过来的样,迟雾忽然间牵起他的手,他的视线就落在两人的手上,看着她无聊地和他十指交扣地玩了两下,才开口:“喜欢跪着?” “你猜。”谈屹臣笑了:“继续缓着吧。” 他垂眼从她的指缝中抽出自己的手,把人捞到怀里低头亲了一口,嗓音偏低,在这种事后听得迟雾有些耳热:“用不着你,我自己去洗个澡。” “真不要?” “嗯。” 他把迟雾被放在床上,转身往外走,迟雾挑下眉,两手撑在身后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他出去。 随便吧,不要就算了,她中午对着陆喻没什么心情吃饭,只敷衍地动了两筷子,肚子早饿了,所以坦白讲,她其实有点懒得干。 谈屹臣出去后顺手把她卧室的门关上,迟雾下床,拿出一条新内裤换上,有点恍如梦里的感觉。 换好内裤,她撩起睡裙,把后肩刚被谈屹臣扯开的内衣扣带重新扣好,随后躺回床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种事她第一回,这会还觉得心跳很快,两条腿软得不行,缓和下来后会觉得人很疲惫,是一种浑身细胞紧了又松,彻底释放后的疲惫,犯困,想睡觉。 但肚子饿。 迟雾把手机拿过来刷了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睡太死,后面被谈屹臣出浴室的窸窸窣窣声吵醒。 “睡着了?”谈屹臣坐到她身边。 迟雾微睁眼,侧仰着看他:“嗯。” “困了继续睡,不吵你。” “不想睡了。”她撑着床坐起来:“肚子饿,想下楼吃点东西。” “好。” 迟雾穿上拖鞋下床,翻开衣柜找外套,她后肩那块被谈屹臣啃了个印子,很明显,打算穿个外套盖住。 她抬手翻了两下,才想起来一件穿过还扔在脏衣篓里没拿下去,另一件今天穿出去淋了雨,正值夏天,平均气温不会低于三十度,她只带了这两件外衫。 “没衣服?”谈屹臣站在她身后问。 “嗯。”迟雾点头。 “穿我的吧。”他说,接着回到隔壁房间,找出件黑衬衫递给她:“这件行不行?” 迟雾“嗯”了一声,把他的衬衫接过来套上,上面沾着很好闻的男孩子气息,衬衫很大,能盖住屁股,她没扣纽扣,只简单地套在身上。 “丑吗?”她突然抬头问了这么一句。 “不丑。”谈屹臣嗓音很淡,垂眼看她,每次迟雾穿他的衣服,都是踩在他的点上,他很喜欢。 外面雨在下了一下午之后,终于停住,两人一道下楼,室内昏暗,迟雾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瓶鲜奶,转过身递给谈屹臣一瓶。 “你打算吃什么?”谈屹臣问。 “不知道。”迟雾站在冰箱前好一会,犹豫不决,她不会做饭,只会煮泡面打个鸡蛋,但她不想吃泡面。 “那你想吃什么?”谈屹臣脑袋稍偏,仰着头喝了两口奶,看她的动作,已经在冰箱二层和三层来来回回找了三遍,有点茫然。 “想吃梅花糕。”她说,说完有点可惜地叹气,源江只有一家卖梅花糕的,很难吃。 “那我们回去?”谈屹臣垂下眼把瓶盖拧紧:“一个小时多点能到,临睡前能赶回来,要不要去?” 迟雾转过头看他:“真的?” “嗯。” 说走就走,迟雾关上冰箱,临走前谈屹臣把迟雾的那瓶奶给她捎上,回隔壁取车取钥匙,上车后才把奶递给她,让她先垫垫肚子,别饿着。 迟雾一饿着就胃疼,算是高一肠胃炎加上后面经常刷题时饭点不固定留下的毛病。 雨晴后,离天暗下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过桥的时候,天空出现了落日,整座城市还留存在暴雨冲刷过后的潮湿,车内开着冷气,迟雾惬意地坐在副驾驶,身上还是睡裙和黑衬衫,她扭头看着江面的轮船和天端的红霞。 “冷不冷?”谈屹臣单手握方向盘,伸手调歌单,偏过头看迟雾一眼,问她要不要冷气调高些,迟雾摇头。 这会恰好是傍晚近六点,晚高峰,路况很堵,车在桥上行驶到三分之二的路段时,这条道上彻底堵住不动了,两侧车流艰难地往前一点点缓缓往前挪。 见路堵了,谈屹臣往后靠在座椅上,保持左手握着方向盘的姿势,右手在屏幕上连切好几首,一直切到DojaCat的《SoHigh》才停,随后进入短暂的单曲循环模式,调大音量,不急不缓地节奏点开始往外震。 也是这个时候,迟雾才突然发现,谈屹臣其实属于情绪很稳定的那一类人,对比她考驾照时莫名其妙地来火,于是直接不管不顾地把车往草坪上开,他对自己的情绪掌控能力很强,在很多事情前都不会有任何的焦躁的情绪,那一点的起床气或者是平时摆的一些架子,完全是对自己的纵容。 他这个人,有些东西,藏得很深。 导航显示前方有意外,迟雾看着那一条红红的堵塞路段,偏过头看谈屹臣悠闲地在那边刷手机,短时间内切换了好几个社交平台,身上穿着刚才在床上的黑色T恤,把一些必要的信息回复过去。 在这首歌前奏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她把手里没喝完的鲜奶拧紧放到身侧,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跪在座椅上过去搂住他的脖颈,开始凑上去吻他。 被她搂的一瞬间,谈屹臣就放下了手机,右手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左手找到安全带的地方把自己的也解开,把人拎过来压在方向盘上回吻。 歌连续不断地外放: “Yougetmesohigh 你让我如此兴奋 Yougetmesohigh 你让我如此兴奋 Iknowyouain'tadrug 我知道你不是毒.品 Butyougetmesohigh 但你让我如此情迷.意乱......” 在一段段的背景乐中,两人吻了两首歌的时间,车内温度持续升高,迟雾从一开始被压在方向盘上回吻,到后面逐渐变为一种主动的姿势,谈屹臣下巴微抬,喉结起伏滚动,她跪在他的腿侧,手放在他的下颌处,或者搂着他后颈,以一种比他稍微高一些的姿势和他热吻。 吻到第四首的时候,谈屹臣突然松开她,迟雾有些茫然,他下巴朝前方扬了下,迟雾转过头。 天边夕阳余晖,路已经开始通了。 她只好悻悻然地松开他,回到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坐好。 路况发生意外疏通后,过了大桥,后面的路就通了很多。 赶在天彻底暗下来前,迟雾吃到了刚出锅的梅花糕。 东西买到后,谈屹臣把车开到一处江景边,车窗被摇下来,车内充斥一股糕点淡淡的甜香味,细微的晚风吹拂,他偏头看迟雾不紧不慢地吃着,落日在江的尽头一片树影后逐渐下坠,最后一丝余光染红江面,随后天色变暗,江景融入朦朦胧胧的夜色。 这儿就他们这一辆车,四处无人,有些无聊,谈屹臣伸手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里头存着烟盒和打火机,拿之前他看了迟雾一眼,迟雾没什么反应,只说:“抽吧。” “嗯。”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咬在嘴里,拿出打火机擦燃,车厢内开始被烟草味霸占,盖过那点香甜。 迟雾其实并不喜欢烟草味,但喜欢谈屹臣身上的烟草味,烟草燃烧的薄雾和他身上原本就有的一种气息融合的恰好,不算浓烈,让人安心。 直到迟雾吃完,谈屹臣才嗓音微低地开口,问:“吃好了?” “嗯。 “那来说点事。” 迟雾边喝着剩下的半瓶鲜奶边看他:“什么事?” 谈屹臣:“我今天问你谈不谈恋爱,听没听明白是 什么意思?” 她垂眼:“喜欢我?” 他没否认:“嗯。” “之前有感觉到过吗?”谈屹臣手肘撑在腿上,在烟雾缭绕中侧过头瞥她一眼。 她很淡地摇下头,靠在副驾驶地另一侧也在看他:“就今天。” 几米外的路灯亮起,谈屹臣声音很低:“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现在你也知道了。” 迟雾静静听他讲。 “咱们约法三章。”他罕见地收起身上的散漫劲,手伸出车身外磕掉烟灰,眼神看着迟雾,嗓音淡:“你不想谈恋爱我不勉强,想把咱们俩的关系想成什么样,定成什么样,随便你。但有一条,不能脚踏两只船,找了我就不能找别人。”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算不上威胁,单单是实话实说:“不然就最好别让我知道。” “好。”! 32 车缓缓行驶在回去的路上,霓虹灯火一路上逐渐变为田野和一簇簇的房屋,街镇,夜幕降临,阴了这么久的天,月亮终于露了脸,能看出明天会有个好天气。 谈屹臣把冷气调小,迟雾下午没睡,这会脑袋靠在车窗上,已经睡熟了。 车开到源江,谈屹臣没急着回去,把车停靠在离家不远的树林边,从车上下来,轻轻关上车门,靠在车身上吹风。 这会九点,外头还有些人,街道的店铺进入打烊阶段。 谈屹臣不急,等着迟雾醒了再回去,闲着无聊抽了两支烟,抽完又开门进去,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迟雾睡得正熟,脑袋还保持之前的姿势,朝右靠在车窗上,黑发落在侧颈。 他抬起胳膊,伸手把人稍微掰过来些,省得待会睡醒说脖颈疼。 车外夜间的蝉在树林里不绝于耳,一连多日的阴天,仿佛终于翻身做主了一样,叫声一声比一声嘹亮。 就在这样夏日夜晚的噪音里,迟雾闭着眼浅浅地呼吸,在他身边睡得熟,谈屹臣的手还放在她的后脑勺,面对面看了她两秒,喉结微动,俯身凑上去在她的侧脸上轻吻了下。 刚吻完,谈屹臣抬起头,在二人距离尚在十厘米的距离,迟雾突然醒了,眼睫微颤一下,棕褐色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没。”他坐好,掩饰尴尬地抓了下头发,看她:“还睡吗,到了。” 迟雾往车外看了眼:“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吧。” 她点头。 已经离家这么近了,迟雾说回去再接着睡,在车里睡有点累。 停好车,跟陈琴说了声,两人一道从中间的通道过去。 徐芳华正好在客厅里看晚间黄金档的电视剧,见两人一块从外头回来,徐芳华各自打量一眼,皱眉:“你俩嘴巴是怎么回事?” 谈屹臣:“......” 迟雾:“......” 大意了。 那是下午两人憋着火互相咬出来的。 气氛凝滞,徐芳华操碎心地看看已经长这么大的两人:“你俩又打架了?都这么大了还打?” “......不是。”迟雾神色如常,嗓音很清地跟她解释:“空调太干了,上火。” “这样。”她放下心点头:“那今晚睡前加湿器记得开。” “嗯。” 迟雾上楼,临睡前,谈屹臣问她要不要一起睡,迟雾看着他,从短发看到眉眼,视线往下,看他弧度利落的下颚线,喉结,锁骨,藏在衣服下面的腹肌,就这么想了几秒,点头。 门关上,谈屹臣走到她身边躺好,然后抬手熄灭灯,窗帘拉上,就显得这间房格外昏黑。 床够宽,两个人睡在上面也绰绰有余,迟雾侧躺枕在枕被上,盖着薄毯,那股睡意撑到现在,沾床就睡了过去,谈屹臣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揽,迟雾没什么反应,顺着他。 清早,迟雾生物钟醒得早,谈屹臣还在搂着她,她从一边拿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下滑翻了两下,有一条信息是封馨的,问她下午要不要一块去看台球赛,林丛和封赫报名了,她去凑个热闹,打算拉着迟雾一起。 今天是台球赛的第一场,举办在周五,参加的人不少,也有不是源江的过来凑热闹切磋球技的,迟雾记得谈屹臣也报名了,于是半阖着眼,在尚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回复了一个“好”。 谈屹臣是被陈棋的电话吵起来的,怕他忘了比赛时间。 封馨约迟雾吃午饭,迟雾换好衣服就倚在门边看谈屹臣一脸没睡醒的困倦,坐在床边抓了两下略微凌乱的短发强打精神,一通电话只用了三个敷衍的“嗯”应付完。 接完,他挂断电话,看向门口的迟雾,问:“要出去?” “嗯。”迟雾点头:“封馨约我吃午饭。” “下午有台球比赛,去吗?”问完他挑眉勾着唇,右手捏着手机,在拇指和食指间滑了两圈,换上肯定句:“记得来。” 迟雾:“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他语气如常:“你不在场,我怕你瞎想。” 瞎想他每天玩得多花。 “......” 外面是晴天,日头到了十点往后就已经开始炙热烤人,昨天还在潮湿的柏油马路已经被晒得虚出热潮的影子。 谈屹臣把迟雾送到和封馨约好的地点,定的是一家火锅店,她下车拉开门,室内冷气也咝咝打到最大来抗衡外头的热浪。 二楼的避光临窗位置,封馨已经到了,正在点菜,见人来了抬头看了眼,随后视线就定在她的下唇:“谁啃的?” “自己。”迟雾面色很淡地坐下,拿下头顶的棒球帽撂在一旁。 封馨打趣地耸下肩:“你猜我信不信。” 迟雾才懒得想她信不信。 今天封馨休息,两人不紧不慢地吃了两个小时,才拿上东西往台球厅那边过去。 初赛的人不少,开场前抽签决定对手,二比一的比例进后天的第二场。封馨主要就是来看男朋友,给他加加油,就算林丛一早就说了自己水平菜到不行,也没影响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林丛长得不属于惊天动地大帅哥那一挂,胜在封馨看的顺眼。 台球厅一个有四个台球室,每个台球室四张桌,一般人少的时候就只开最外头那个,今天打比赛,四间全部开。 封馨揽着迟雾,边低头往前走边和林丛发消息,问他在哪个室,她现在过去。 对面信息回过来后,她默念着号码,朝三号室走过去,抬起头,正巧对上从里面朝外走的谈屹臣,少爷很闲地嚼着口香糖,穿黑色t,衣摆处绣着白色的品牌标志,见到她俩过来,视线朝她们投过去。 封馨目光定在谈屹臣的下唇,距离嘴角半厘米的伤口后人就凝固住了。 靠,谈屹臣。 他妈的怎么会是谈屹臣。 她偏过头朝迟雾看过去,迟雾神情很冷,黑色帽檐下一张过分漂亮的脸,两人很隐晦地在纷杂人群里对视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单就这么表面看上去,没那个伤口在,两人无辜又清白。 林丛见人来了,在窗户边朝她招手,封馨笑笑,应付完,缓缓呼出一口气,试着问:“你别告诉我,你这嘴是谈屹臣咬的?” 迟雾没什么反应,他俩不凑在一起还好,凑在一起就太明显了,也不是谁都像老太太那样看不懂。 她从身前的台球桌上拿起个球抛了下,很淡地“嗯”一声。 “你俩真行。”封馨把手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自己的卷发挽上去:“闷声干大事。” 见迟雾一句话不肯多说,她问:“谁追的谁?在一起多久了?” 迟雾无聊地抛了两下,又把球放回去,才应:“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 “嗯。” 封馨抱臂,臀靠着球桌,瞄了一眼迟雾那种“就啃一下怎么还需要在一起”的理所当然样,突然放宽心了。 谈屹臣这人傲,在她观念里跟这样的人谈恋爱,免不了受委屈。但迟雾渣啊,她还是头一回发现迟雾这姑娘身上还有点渣的意思在,两人凑一起,吃亏受委屈的不见得就是迟雾。 没过多久,谈屹臣又从外面回来,陈棋已经打完了,两场输,再过一个人就轮到谈屹臣。 场上正比得火热,球手嘴里叼着根烟,眼神很亮,能看得出来水平在这个屋子里排前头,一双眼睛鹰似的盯着球,找方位找突破口。 张雁栖靠在墙壁边,从迟雾进来后,脸色就肉眼可见地有些差,眼神盯着她唇上细小的伤口。 其实不光是她,这个房间里大部分的人都嗅到了点暧昧的苗头。 迟雾知道张雁栖在看她,但懒得搭理,封馨站在一旁,不怕搞事地朝张雁栖竖了个中指。 她的初恋男友就是张雁栖挖墙脚搞走的,这个被三上位的仇她能记一辈子,巴不得跟这个碧池扯着头发打一架,不为狗男人,光为出口气,一根烂黄瓜而已,没什么好稀罕的,分手时就揍过了。 一刻钟后,场上下来人,换谈屹臣上场,封馨挺来事地用手抵了抵迟雾的后背,提醒她看。 迟雾反应不大,她不怎么懂球,只大概知道点规则玩法,谈屹臣上场后,四周的嘈杂声慢下来,原本倚在窗户边抽烟的陈棋几人也扭过头,观看战况。 决定开球权的比球结束后,谈屹臣垂眼看台球桌面,左手拿起冲球杆,右手擦两下。 这一局他开,把球紧凑摆放好,他站到球桌的一侧正中间,选择好击球点,弯腰向下,虎口贴紧球杆,击球的一瞬间手臂带动球杆向前,“嘭!”的一声,台球应声炸开。 球能开好,一局就差不多定了一半的胜率。 有人吹了声口哨,表达了一下捧场的意思,迟雾大概就知道,谈屹臣这把打得不错。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把打完,结束完,谈屹臣下来,跟陈棋几人说了声,走到迟雾身边,看她把球握在手里掂,问了句:“会打吗?” 迟雾摇头。 四张桌,只有两张在比赛中,像她这样的闲杂人等就靠在这边观望,所以另外两张桌子也能拿来给其余人随便玩玩,过把瘾。 谈屹臣望她一眼,垂眼笑:“教你?” 她点头。 把球摆放好,谈屹臣拿过一旁刚用的球杆,把迟雾拉到身前来,两人距离极近。 “握杆和架杆会吧?”他以前教过她一点,就是过去很久了,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 迟雾点头。 “那行,自己先来。” “嗯。” 迟雾接过球杆,左手架好后弯腰,一杆还没打出去,谈屹臣便从身后以一种近乎是搂住的姿势靠近她,手把手地纠正:“膝盖,稍微蹲一点,腰弯下去,嗯,但别弯这么低,不好发力。”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这儿一来一回,陈棋看得手里的烟都忘了抽。 刚比赛完,谈屹臣后背出了些薄汗,混合着烟草味和薄荷味 ,身上的气息在这点空间内全然朝迟雾压过去。 迟雾垂眼,尽量去忽视,依着他的教法,这才试着打出第一杆。 球应声被击散,打出去后迟雾没去看成绩,她不受控制地低头看了眼两人的距离。 她今天穿的是短裙,右腿连着腰都几乎是贴着谈屹臣,裙边和他的运动裤摩擦在一起,暧昧到不行。 察觉她的注意力不在球桌上,谈屹臣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勾起唇角。 他抬手,趁她不注意,握住她的手臂拎到正前方的桌面,把二人间的距离缩短得更近。 “你干什么?”迟雾扭过头看他,眉头轻皱。 “没干什么。”谈屹臣笑了声,靠在她旁边,声音压低只让两人听见,缓缓说了句:“迟雾,你心跳声好快啊。” 有点坏,还有点势在必得在里面。 33 两人呈一上一下的姿势暗暗对视,谈屹臣冲她挑了下眉,嗓音带点笑:“干什么这个表情,说的不对?” “对。”迟雾收起杆,说完这一个字,转身走了,走到封馨那边,只给他留个毫无感情的背影。 谈屹臣两手撑在球桌边缘,眉扬了下,看迟雾就这么走了,把他撂在这,一副丝毫不留念的样。 台球比赛一直进行到下午六点半才结束,刷下一半的人,一半打后天的第一场。 这种私下组织的非专业比赛水平杂,有球杆都没摸过几天的初学者,也没准能炸出个大杀四方的高手来,说不准。 林丛走运,抽到个比他还菜的,进了后天的第一场,谈屹臣水平还行,算不上什么专业的,但在普通人里面算是玩得比较灵的那一类,也没有悬念的进了。 结束后封馨和迟雾靠在室外,等里面的一群人。 别管关系怎么样,大家几个都多多少少认识,沾亲带点故,封赫和陈棋起头,撺掇着一块去吃饭唱个歌,这会就等他们出来。 “你等会跟谈屹臣的车走?”封馨突然问。 “不了,打算先回去洗澡换个衣服。”迟雾扯了下身上的V领T恤,眉头稍皱:“烟味太大了,不舒服。” “哦。”封馨点头。 “嗯,等会问问,他要是不回去我就自己打个车。” 外头天色暗下来,夏季日长,这会近七点了外头还有点光亮,路灯已经亮起,飞蛾和小虫盘旋聚集在光亮处。 封馨朝里头的林丛挥挥手,视线又看向一旁正和人说话的谈屹臣,随口和迟雾说了句:“我待会去跟谈屹臣提个醒,说说张雁栖分手那事,别回头不小心被坑了。” 只要他对张雁栖没意思,知道了,那后面肯定会避着。 谈屹臣这人边界感强,朋友里也有不少异性,但不会把这个边界拉到暧昧不清的模糊界限。要么有什么想法别让他知道,要么就做好这人跟你分得一清一楚的准备。 所以封馨回回提他,也就只能拿他那点少爷架子说说事,人品方面没什么能挑的,以及他能和张雁栖这帮人处,另一个角度也能看出他这人性格确实不错,不拿三六九等的给人贴标签。 迟雾:“不用,他知道。” “嗯?”封馨看她:“他知道?” “嗯,我说的。” “牛。”封馨给她比个大拇指。 没两分钟,里面的人仨仨俩俩的出来,封馨带着封赫坐着林丛的车先过去,谈屹臣在里头帮陈棋收拾东西,直到最后才出来,到门口看了她一眼道:“出汗了,我先回去洗个澡,先送你过去还是跟我回去?” 迟雾点头,谈屹臣身上沾的味道比她还重:“回去。” 没磨蹭,回去也就十分钟,到了家,两个老太太听戏还没回来,谈屹臣拿上衣服出卧室门,在客厅遇上见迟雾,看她一眼,琢磨地问:“你也洗?” 她点头:“嗯。” 赶时间,不好让其他人等太久,他说道:“那你在这洗,我到隔壁去,收拾好下来就行,我在车里等你。” “好。” 没花太长时间,迟雾洗好后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半干,换上衬衫和灰色短裙,到楼下的时候谈屹臣已经在车里等着了,他打量她一眼:“好了?” 迟雾点头,“嗯”了一声:“走吧。” 陈棋已经把定位发过来,迟雾到驾驶位上坐好,谈屹臣踩下油门,跑车的轰鸣声压着往外吼。 迟雾摇下车窗,借着晚间的风把湿发吹干,大腿上的裙摆被风掀起来,天热的时候她不爱穿长裤,基本都是短裙热裤,风一吹很清爽。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大排档,谈屹臣把车停进隔壁的地下车库,两人最后过来的,封馨在自己身旁给两人留了位置,迟雾挨着封馨坐下,左边坐谈屹臣。 过程中封馨凑到迟雾耳边,跟她八卦这就是之前张雁栖和她前男友闹分手的那一家,说完下巴点了下坐在斜对面的张雁栖,把这个八卦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不漏地分享给了迟雾。 斜对面的人注意到封馨的动作,撂下筷子,发出清脆的一声摔响,抱臂看着一人,两边形成一种对立的气场。 四周的人也隐隐觉察,这俩那点过节也不是什么秘密,差点干起来更不是一次两次,封赫左右看看,和事佬地夹了块烤鸭放进封馨碗里,劝着:“姐,你吃。” 封馨拿着筷子在碗里没意思地扒拉两下,意有所指地开口:“不吃就滚。” 张雁栖恼羞成怒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你有完没完!” “哎哎哎,大家伙一起呢,别吵别吵。”陈棋赶紧又拉着张雁栖坐下:“姐姐姐,别伤和气。” 封馨笑笑,一副搞事样:“有他妈的和气。” ...... 两边水火不容,陈棋几人心照不宣的把她俩能隔多远隔多远。 全桌只有两人没什么反应,同步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样,谈屹臣在桌底悄悄用膝盖碰了下迟雾的腿,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下巴点了下她跟前的菜:“不好吃?” 看她都没怎么动几下。 “还行。”迟雾点头:“不饿。” “嗯。”问完,谈屹臣站起来,到前台冰柜前拿了两罐七喜和吸管回来,放在桌面的手机消息栏显示有消息进来,他坐下,左手点进页面敲击键盘回复,右手食指扣住拉环“咝”地一声打开往右滑到迟雾面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封馨吃完闲得无聊嚼着口香糖朝左瞄一眼,看着咬住吸管 不紧不慢喝饮料的迟雾,若有所思。 一顿饭夹枪带棒的吃完,陈棋已经提早定下一间K歌包厢,就在隔壁,吃完就能直接过去。 包厢是十一人间,足够大,两套软沙发,一间单独练歌房,角落里还摆了张落灰的台球桌。 林丛吃完回去值夜班了,封馨无聊,也不想和张雁栖凑一起打扑克牌,就挨着迟雾坐下,果盘端上来后叉起一块猕猴桃放嘴里,问她:“唱歌吗?” 迟雾摇头:“不唱。” 她不喜欢唱歌,但这里有人喜欢,还算专业的。 谈屹臣玩乐队不是秘密,这会上网络社交平台输入关键词搜索,也能搜出几段视频,封赫把话筒递给谈屹臣一个:“挑一首?” “嗯。” 话落,谈屹臣把平板拿到面前,手指在不屏幕上缓缓滑动,洗完澡他换了件黑色运动衫,灰色运动裤,前胸有一处logo印花,袖口处是一串英文刺绣,衬得人矜贵,在这种七八十年代迪厅的死亡打光下,也没损一丝贵气。 两分钟后,他挑了一首《暧昧三十三天》。 前奏缓缓响起,迟雾俯身捏了颗鲜艳欲滴的樱桃放进嘴里,抬起眼,视线放在屏幕上出现的几行歌词。 “我试着忍住忍住 在动感情前停住 但一点感动将我化作矛盾的纸老虎 看起来一切都是误会 是我太牵强附会 不应该知难不退 不该失态于众目睽睽” 两人各自坐在两条沙发上,谈屹臣散漫地靠在沙发上,右手握着话筒抵在下颌下方,指节清晰,视线很淡地朝迟雾看,是不加掩饰的直白。 “感情不主张浪费 但情非得已无罪 因为该死的暧昧 我只是有点认真 用情有点深 莫须有的暧昧总是让人昏昏沉沉......” 两段歌唱完,封馨若有所思地看迟雾:“你怎么着他了?” “没怎么着。” “他看着有点可怜。” 迟雾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捏第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最后一句词唱完,伴奏也逐渐安静下来,谈屹臣放下话筒,无聊地过了一会儿后,兜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他拿出来看。 WU:【要不要出去吹吹风?】 一句很常见的话,谈屹臣抬眼,迟雾也在看他,两人在房间的两端对视两秒,不动声色地各自收回视线。 TT:【好。】 两分钟后,迟雾站起来往外走,仅间隔一分钟,谈屹臣也走了。 KTV在三楼,等电梯的过程中两人一左一右,距离拉得很开,这个时候两人看着还是正经的。 进入电梯后,门关上的一瞬间,谈屹臣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跟前俯身吻上去,迟雾主动地勾住他脖颈,没亲几秒,电梯到地下一层,两人分开,走出去。 车停在车库的最右边,上车后,谈屹臣一言不发地从迟雾身后揽住她的腰,车内没开灯,只有车库的照明灯蔓延过来的一丝光亮,很昏暗,视线朦胧的状态下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耳旁只有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呼吸声,偶尔漏出一两句她的声音。 两人在昏昏沉沉的光线中对视,迟雾的嘴唇被吻得鲜红,一张清冷漂亮的脸蛋带感得要命。 谈屹臣垂眼看她,弧度冷淡的喉结微动,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继续吻,迟雾抱着他后背,身上衬衫的纽扣被谈屹臣一个个解开,接着他又去扯她的肩带,扯了两下没开,干脆直接整个推上去。 手抚过的地方都带起灼热的温度,谈屹臣捏住她下颌,迟雾眼神充满暗示地盯着他,他俯身继续,边吻手边往下,嗓音微哑:“约我?” “嗯。”迟雾下颌微抬微阖着眼看他,碎发散在脸颊两侧。 两人天雷勾地火的对视,谈屹臣喉结滚动,看着她,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胸前腰侧,撩开裙摆,迟雾呼吸微乱,伸手拦住他:“你别。” “怎么了?”他抬头笑了声,亲她一下:“放心,外面看不见。” “......” 内心挣扎几秒,迟雾还是慢慢放开他的手。 “嗯。”下一秒,迟雾没忍住出声,随后又咬紧牙,怕被人听见,被熟人听见,源江就那么大点。 这是地下停车场,地段不如南城上场那样繁华,车一辆辆的不停来往,总共空荡荡的负一层都没有停几辆,谈屹臣见她担心,回过头打调开音响设备,切了首SimonCurtis的《Flesh》,盖住她声音:“叫吧,现在别人听不见了。” 说完,他把人往下拉到跟前。 迟雾嗓子干哑到说不出话,指甲抠着掐在腰间的手臂,反正两人在一起,谈屹臣身上总得被她添点什么伤。 身后的歌震个没完没了。 “Getundressed,ta-tastetheflesh,Biteintomeharder,sinkyourteethintomyflesh......”没过多会,迟雾眉头皱起,呼吸不受控制,往后躲,抗拒地把人往外推。 “到了?”谈屹臣有所感应地抬起眼看她,身上的坏劲无处遁形。 迟雾轻轻点头,躺在那发丝微乱。 见差不多了,谈屹臣重新把人揽到怀里,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呼吸绵长交错,轻吻两下她的唇,嗓音蛊人:“宝宝,我也想要。” ...... 这种事你来我往,两人都能接受,很合拍。 光线暗处,谈屹臣半坐半躺在位置上,灰棕色碎发随意地戳着眉骨,喉结滚动,垂着眼看着迟雾,这辈子定力都用上去了才忍住没把她死死往下按。 可惜没过多会,迟雾就抬起了头,做这种事,她面上依旧冷清清的,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迟雾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看着他,声音很轻:“好累。” “那换一个”他笑了声,亲她一下,把人抱起来撂在座位上,从身后趴到她颈窝处:“不进去,别怕。” “我安全期。”迟雾回过头,她过两天姨妈来。 谈屹臣不敢让她冒险,吻了她一下耳后:“下次。” 音箱持续外震,“Makeitrough!Rough!Rough!” 迟雾闷哼,黑发微乱散落在肩头,手死死抓着后座靠 背起伏。她好半天才缓过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内侧和坐垫上的东西,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他。 谈屹臣模样有些败类,垂着眼,碎发微微凌乱,也在看:“没事,我自己处理。” 说完他从容地拿过一旁纸巾,动作轻地帮她一点点擦干净。 一切收拾好后,两人一路回到包厢推门进去,见人回来了,封馨好奇:“你俩去哪了?都要散了。” 迟雾神色如常地坐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敷衍:“没去哪,逛了一圈。” 陈棋那边恰好一把牌结束,打算玩最后一把,喊谈屹臣过去。 “嗯。”他从沙发上站起,路过迟雾的时候偏过头垂眼看。 膝盖往上五厘米,迟雾靠近裙摆边缘的位置有几个手掐出来的红印,在白皙的腿内侧显眼。 他干的。! 34 一局牌也就二三十分钟的时间,结束后封赫眼神盯在谈屹臣胸前暧昧不清的唇彩渍上,拿腔捏调地问:“哟,谁的啊这?” 谈屹臣低头瞥了眼,神色坦然地把手里最后一张牌出完:“迟雾的。” “......” 语气太过自然,太过坦荡,其他人反而不好意思起什么幺蛾子。 这俩本来就天天待一块,谁知道是有点什么情况还是真就不小心蹭上去的,说多了讨嫌。 包厢散场后,各自三三俩俩地离开,两人一块回到地下车库,等电梯的间隙,迟雾带着蓝牙耳机听歌,垂头看脚尖,谈屹臣偏头看向她,看了会,抬手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迟雾斜过额头看他。 “没什么。”谈屹臣视线还在朝着前方,看电梯抵达拉开门,带着迟雾一起走进去按下B1键才开口:“喜欢牵手。” 电梯内只有两人,迟雾目光落在他脸上,挑眉问了句:“比上床还喜欢?” “不是。”谈屹臣嗓音如常,单手抄兜里另一手牵她,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跃,说话简单直白:“一样喜欢。” 他侧过脸看她,补充:“是你就喜欢。” 谈屹臣声线低,认认真真说一些情话的时候,配上那副模样,叫人情难自禁地耳热。 迟雾淡淡呼出一口气,从他脸上收回眼,不怎么自然,半晌只“嗯”了一声。 开车到家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两人静悄悄上了楼,洗完澡谈屹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调出一部电影,这电影上映时正值高考前,没看成,现在在网络上线,闲着没事还没睡意,他就把它调了出来。 片刻后,迟雾拿着毛巾,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盘腿坐到他身边,伸出手把他面前的汽水挪到面前来喝了一口:“好看吗?” “嗯。”谈屹臣神手把她揽过来,坐到她身后,拿过被她随手撂在一旁的干毛巾:“还行。” 客厅灯没开,只有投影仪发散出来的光线。 迟雾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毯上看面前的投影仪上的画面,任他帮自己擦干头发。电影已经放了一部分,她跟不上,无所事事地垂眼,视线落在他的小腿和脚踝,手指碰上去那块淡色的疤痕,问了句:“疼不疼?” 那会两人还在闹别扭,他受伤在医院待的两个星期,她没过去。 “嗯?”谈屹臣垂眼,目光跟着落上去,嗓音很淡:“不疼,都过去好久了。” “嗯。”说完,迟雾眼神还是落在上面,看了好一会,谈屹臣瞧她一眼,想了会,试探地问了句:“嫌丑?” 迟雾诚恳点头:“有一点。” “......” “那就别看。”谈屹臣把稍微捋上去的裤脚放下,拿她没办法,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转过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在:“等回了南城纹个身,盖一下。” “可以,纹好看点。” “好看点?”谈屹臣挑眉:“把你纹上去?” “不了,那样我有心理压力。” “.......” 头发擦干后迟雾就回卧室睡了,谈屹臣打算把电影看完。 一夜过去,迟雾清早就醒了,她下床,拉开窗帘看外面是阴天,乌压压的,看样子又要下雨。迟雾抬手揉了下小腹,肚子隐隐作痛,是姨妈来之前的一个前兆。 室内昏昏暗暗,谈屹臣还隔壁卧室睡着,没起。 迟雾洗漱完下楼,打算跟徐芳华说一声出去买卫生巾,刚踏下最后一个台阶,就见徐芳华蹲在沙发边沿,老花镜落在一旁,扶着头神色难受。 迟雾撂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扶住她,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事。”徐芳华手背抵住额头,身上还有刚刚和面落的一点面粉,接过迟雾递过来的老花镜,缓缓叹出口闷气,才张口:“头疼,我歇一会儿。” “昨晚睡晚了?”迟雾轻声问,徐芳华有时候看书会熬得挺晚,回回晚睡第二天都不舒服。 徐芳华摇头,拍拍她的肩,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笑了笑,说话调子不急不缓:“看完戏回来就睡了,应该是刚才着急做事,弯腰起来太快了,没吃消。” 迟雾还是不太放心,思考片刻:“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徐芳华有定期体检,但年纪大了身体情况也难保持健康,有时候说病就病,白发、皱纹,岁月该给的痕迹一样都躲不过。 “没事,你是要出去?”徐芳华看她一眼问。 “嗯,出门买点东西。” 徐芳华把身上围裙解下来,望了眼厨房,有点可惜:“你去吧,原本想早起给你和臣臣做个小笼包的,你待会从外面带点早饭回来吧,盆都打翻了,今天就不做了。” “那好。”迟雾点头,只能先放下心:“那我去买早饭,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跟我说,或者打120。” “嗯,外婆知道,放心吧。” 把徐芳华安顿好,迟雾出门,担心下雨,她很快地买好东西,又顺道拎了一大袋早点回来。 回来时徐芳华正躺在床上看经典版的红楼梦,迟雾把早饭放到她床边:“对了,刚刚臣臣下来了,回隔壁去了。” “嗯。”迟雾点头,没多管,拖过来一个板凳,坐到徐芳华床边,不紧不慢地陪她吃早饭。 迟雾今天没什么事,光在家里宅着,徐芳华被迟雾监督着休息一上午,好点后就下床了。 天空短暂的放晴,趁着没下雨的空当,徐芳华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简单修剪了一遍。 晚上,两家凑一起吃饭,总共也就四个人,陈琴打电话叫饭店送了菜过来。 饭桌上,迟雾和谈屹臣互相看了眼,腿不安分地桌底动两下,手机上互相发个消息,便一前一后找了个借口出去。 对于保密这事,两人心照不宣,但想法不一样。 迟雾是心虚,毕竟她是牵起人,她主动,谈屹臣被动。 谈屹臣是不知道被发现后怎么解释,没谈恋爱是真的,处得跟谈恋爱差不多也是真的,正儿八经的谈恋爱也不见有他俩发展得快。 这种关系,陈琴知道了只会觉得是他不负责,渣男一个,仗着自己长得帅乱搞,指不定让迟雾吃了多大的亏。 然后再把这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周韵听,周韵指不定得怎么教育他。 “想我了?”谈屹臣低头看她。“没。”迟雾搂住他的腰,手不安分地伸进衣服里摸他的腰和腹肌,垂着眼:“来姨妈心情不好,占你两下便宜。” “哟。”谈屹臣捏住她下颌,视线缓缓落她脸上:“你也知道是占我便宜?” 她点头:“看看占完能不能心情好点。” “占吧。”他大方。 “嗯。”迟雾没客气,摸完不过瘾又啃了两下,一直到把人撩出火了才回去,毫不留情地把谈屹臣一个人扔在外头。 “臣臣呢?”徐芳华往她身后看一眼,问。 “不知道。“迟雾神色如常,右手拿起筷子夹了颗丸子,左手指尖理了下肩头微乱的发丝:“玩去了吧。” “……” 隔天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潮湿的角落逐渐生出绿苔的气息。下午有第二场台球赛,谈屹臣问迟雾要不要一起去,迟雾摇头。 封馨今天上午班,下午调休,晚上值班,约她去逛街。 源江有好几个服装商场,但规模不大,街边最常见的是拿红纸写着九十九甩卖的清仓特价,往里走有些常见的品牌店,封馨下班后直接过来找她,吃完饭才开始不紧不慢地逛。 下周末她要跟着林丛去他家吃饭,算是见父母,打算买两件衣服,顺便挑个礼物,让迟雾出个主意。 迟雾在这方面经验为零,只能在封馨指一样东西的时候,简单地点头或者摇头。 封馨身材微肉,穿衣服挑,挑好了穿上就是女神,挑不好就是灾难,难见人的那种。 傍晚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梧桐叶上碧绿如新,整条街都湿漉漉的。两人在店内逛了一会,挑出件连衣裙,随后就坐到隔壁的奶茶店避雨。 外头天色渐暗,细雨霏霏,五颜六色的伞撑在大街,迟雾低下脖颈,人有些精神不济,手里握一杯热奶茶,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 她痛经还没过去,止疼药那个劲过去后就开始肚子疼,打算等雨停后就回去冲个热水澡休息。 店内光线明亮,封馨玩着身侧摆放着揽客的□□熊玩偶,包里传来手机铃声,她掏出来,看了眼来电陌生,随手挂断。 没几秒,铃声再次响起,封馨不耐烦地接通,很熟练的第一句话就开口招呼:“谁啊?不买房不买车,也不借款,没事就挂了。” “陆医生?”封馨诧异地看迟雾一眼,迟雾也视线也从外面收回,自然地落到她脸上。 “迟雾啊……迟雾号码?”封馨知道迟雾和谈屹臣的那点暧昧不清的关系,面上对着迟雾露出一副“放心吧姐懂你”的模样,对着手机那边隐晦地拒绝:“陆医生有什么事吗?迟雾就在我这儿,我帮你转告就行。” “嗯.....对。”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封馨脸上笑意缓缓收起,看着迟雾“嗯”了两声,说了句好。 迟雾皱眉,心里有些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的预感,手指握紧温热的杯壁,询问:“怎么了?” 封馨一秒都不耽误,站起来把东西收拾好:“你外婆在路上晕倒,被送去医院了,在陆喻他们科,有人认出来是你外婆,电话就打到我这儿了。” 迟雾心跳一瞬间陡地加快,紧张:“说了是什么情况吗?” “嗯,说了。”封馨停住动作,回过头看她,语气沉得一字一字像是敲在人心头:“脑溢血,要做开颅手术。” …… 迟雾拿起手机往就外边走,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 路灯在细雨中幻化出光晕,现在正是小城镇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候,下班高峰期路面车辆往来,摩托车电动车从身边穿梭而过,一阵阵刺耳的鸣笛声。 医院离这大概只有一千米的距离,迟雾抬手虚虚遮在额头,风雨斜着刮,根本遮不了什么,迟雾不管了,心口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攥着手机看了眼前面道路,正要过去,被人从身后一拽,手里手机被甩下来磕到路面。 “你干什么你!”封馨火急火燎地拉住她,追上来大口喘着气,忍不住骂:“红灯没看见啊!闭着眼闯,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迟雾打开她的手,顾不得她说什么,捡起地上的手机握在手中按了两下没什么反应,两人身上都被细雨淋得微湿,她抬起头,眼眶微红,语气也硬:“封馨,是脑溢血,不是别的!” 脑溢血急性期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她听迟晴提过,她外公就是脑溢血走的,治疗过程也避免不了各种各样的风险,更何况陆喻说的是开颅手术,不是微创,是开颅。 “我知道。”封馨扶住她肩膀,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认真:“陆喻和他的老师在,他老师是市一院神经外科最资深的专家,就算是在南城,也找不到更好的医生了,你冷静一点,现在咱们赶过去就行,陆喻在那边,手术已经开始安排了,会没事的。” “好。”迟雾听着她的话,深呼吸,看着已经转绿的信号灯,点头,两人一起过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徐芳华正插着氧气面罩躺在病房,已经初步做了治疗处理,准备手术。 源江医院设施虽然不如南城精良,但正常具备的都有,现在情况紧急,转院过去的过程中免不了要被耽误时间以及搬运过程可能受到的二次创伤,后面的情况不可而知,所以才决定就在这里手术,后续看情况再定夺需不需要转院。 陆喻过来的时候,迟雾正坐在床边,屏幕碎裂的手机撂在一旁,情绪消沉地看着徐芳华。 陆喻走到她身后,轻拍她肩膀,温声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外婆手术需要签术前协议。” 迟雾摇头,抬头看他,嗓音微哑:“我妈在南城,给我就行,我成年了。” 陆喻犹豫几秒,点了头:“好,那交给你。” 迟雾拿过笔签下几张手术协议,连看都没看便签下。 仔细看了也没什么用,想做手术就得签,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 签好后迟雾把协议递回去,睫毛动了下,问:“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我手机坏了,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陆喻点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迟雾回头看了徐芳华一眼,拿上手机走到病房外,把后背靠上墙壁短暂放松,低头输入号码,输完她拿起来贴到耳边,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一阵之后,显示无人接通。 迟雾皱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垂眼看了一会儿,固执地打第二遍,第三遍...... 陆喻皱眉,看她情绪不对劲,拦下她动作:“你妈妈可能在忙,你发条短信过去,等她回电话我再通知你。” 之前迟雾住院的时候,陆喻和迟晴也认识,大概知道她们家的一些情况。 在依旧无人接通的通话铃声中,迟雾缓缓放下手机,垂眼看通话界面,片刻后,眼眶微红,小声说了句“好”。 迟雾找封馨和陆喻借了钱把费用交上,手术安排在晚上八点,徐芳华被推进手术室后,迟雾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亮起的手术灯等。 深夜的手术室外寂静,时间缓慢过去,封馨交接完班后过来找她,坐到她身边。迟雾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小腹绞痛,脸色很差,难受地忍着。 封馨担心地看她:“要不要先到我那休息室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守着。” 迟雾摇头:“没事。” 缓过最痛的那一阵,迟雾抬起头,看大厅里的钟,已经深夜一点了。 她垂眼,想起个事,再次试着打开手机,摁了半天还是没反应,只好看向封馨,问:“你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徐芳华住院的事谈屹臣陈琴那边还不知道,她得讲一声。 “哦,你等等啊。”封馨回过头在包里东翻西找,找了半天才找到,把手机递给她:“呢。” 迟雾接过,有气无力地说了个“谢”字。 划开屏保,手机消息通知栏显示着几十个未接电话,迟雾愣了下。 她对这串号码很熟,因为从来不给它备注所以记得格外牢固。 是谈屹臣的。 35 看着一串串的未接听记录,迟雾点击号码直接拨通回去,机械声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怎么了?”封馨看她。 “没人接。”迟雾放下手机,有些不安。 “没事。”封馨安慰她:“这个点了,估计睡了。” 迟雾摇头,想了会,给他编辑信息,简单说一下自己这边情况。 手术室的灯一个小时后终于灭掉,陆喻从里头走出来,拿掉口罩,看着迟雾,脸上有些疲惫笑意:“抢救及时,手术成功,但还没度过危险期,要继续观察,后续恢复情况尚不可知。” 迟雾终于松下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着了地,点头:“谢谢。” 陆喻:“没事。” 前方的手术门被拉开,沉寂了大半夜的走道终于发出些声响,徐芳华从手术室里被推出,迟雾没看几眼,又被推进重症监护室,陆喻说要先观察四十八小时,看看清醒情况。 迟雾站在走廊,缓缓看着被各样机器包围的徐芳华,额头抵着冰硬的玻璃,没忍住睫毛湿润,看了一会,她调整好情绪回头,带了点鼻音,对封馨开口:“你先回去休息吧,回你休息室休息半夜也行,别跟我在这熬了,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封馨看她。 “行了,你回吧,这医院那么多人,没事的。”迟雾没让她再在这待,把人赶走了,让她休息去,有一个在这就够了,她一点睡意都没,出这样的事,徐芳华跟前就她一个人,她没法合眼,躺下了也睡不着。 等封馨走了,迟雾缓缓又坐下,人很沉默。 夜长也深,冷气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从前方的管道口呼呼冒出来,夜间走廊只偶尔有病人从病房出来,扶着墙壁忍着病痛艰难移动。 迟雾低下眼看碎裂的屏幕,手机坏了,要早上才能拿去修,或是干脆直接换一个。 空气中漂浮些微刺鼻的消毒水味,迟雾后脑勺靠着墙壁,手插在衣兜里,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目光放在对面的重症病房。 片刻后,陆喻从诊室走出来,端了杯温热水,问:“还在担心外婆?” 迟雾“嗯”一声,垂下脖颈,人已经镇定下来,最焦灼的时候也已经过了,这会面上情绪不明显。 “对了。”陆喻坐到她身边,把那杯水放到她身侧,正好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很好的保持点距离分寸出来:“你妈妈刚刚电话打回来了,之前在应酬,我跟她说过了,应该早上就能到,正在赶过来。” 迟雾点下头。 “喝点水吧。”陆喻把水递到她面前。 “嗯。”迟雾接过,道了声谢,小口的喝着,胃病发作的痛短暂的稍有缓解。 看迟雾冷捧着水杯,指尖微红,大约是为了缓和气氛,陆喻随口提起:“上次在饭店看到的男孩,是你喜欢的类型?” “……” 迟雾没回答,自顾自开口:“陆喻,你今年二十六了,要是真有所图,就别把精力放在我一个小姑娘身上。” 年龄在大多数情况下意味着风险,年龄越小,风险越大,未来的变故,二者关系的不稳定,感情可能产生的变质,无法确定的未来,全都不可估计,好比那些发完誓几年后又变心的,谁都不能保证。 非要谈,那最稳定的关系就是两人各有所图,所图的东西绑定在一起,比如都需要一段稳定的婚姻,家庭,一个合格的伴侣,只要需求不变,就还是同盟。 这才是最可靠的,把精力放在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身上,很大几率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喻不该不懂。 “嗯,的确二十六了,以前没觉得自己年纪大,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是显得我大了点,毕竟你今年才毕业,成年不久。”陆喻调子很缓,张弛有度,人很放松:“坦言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不是没想过,但人活着原本就是充满挑战。我父亲当年念的工业,结果开了家公司,母亲有一家心理咨询诊所,在我的家乡,路边广告牌上就能看见她的广告,而我选择读医,人生原本就没有什么既定路线,即便最后没有个好结果,那也算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迟雾垂眼,又小口抿了一口温水:“我不喜欢没有必要的感情拉扯。” “我是没有必要的?”陆喻忍不住笑了:“说话有点伤人。” “嗯。”她目光缓缓地朝前面,聊了几句,人也放松下来:“我没有恋爱的打算,就目前而言,这个想法没准能延续一辈子。” “是吗?”陆喻侧过脸,不免好奇:“你们这个年纪,不是最热衷这些的吗?” “没有。”她没热衷过:“你谈过?” “当然,毕竟二十六了,在你这个年纪,谈过一段。” 迟雾没什么反应,语气淡然地揭穿他:“陆喻,你承认吧,你也没多喜欢我,最多是当成课业外的一个小挑战。” 没几秒,陆喻笑了,没否认,转了个话题:“那那天的那个男孩呢?” 迟雾垂眼,不想多讲,回:“朋友。” “朋友?”他挑眉,缓缓地,看戏似的舒了口气:“那他比我惨多了。” ……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传过来,迟雾心里那点不自然和隐隐约约的不安,又冒了出来。 扯到谈屹臣,这个天她已经不想继续聊了。 “你脸色看着不太好。”陆喻担心她:“我在这,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趴一会也行。” 迟雾摇头,喝完半杯后把水杯放回原位:“睡不着。” 陆喻对她的心情也理解,见她不去,也不劝,站起来,跟她说了句他就待在旁边的诊室整理病例,有什么情况叫她。 迟雾说了声“好”。 凌晨五点,天空隐隐泛白,有快要天亮的趋势,迟晴在这个时候风风火火地赶到,身上穿的还是黑灰色的绸面职业套裙,很干练,奔波一晚上人也显得精神气很足,跟迟雾形成两个明显的对比。 迟雾看着她从那端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高跟鞋在寂静空旷的长廊踩出清脆的回声。 走到人面前,两人对视,迟晴眼睛微红,问迟雾:“外婆呢,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做完了,很成功。”迟雾朝病房指了下:“要在重症病房观察两天,看一下情况。” 迟晴点头,缓出一口气,七上八下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来些。 她转身走到病房前,隔着玻璃看了一会,才回过头抱了下迟雾:“辛苦了。” 迟雾低着眼,没说话。 “一晚上没睡?”迟晴打量着她,眉间担忧,轻抚上她清瘦的下颌:“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是不是也没吃饭,我让人去买,你赶紧回去休息,别扛了。” 迟雾摇头:“再坐一会吧。”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睡,睡不着,想着刚才和陆喻的聊天,脑子很乱。 迟晴看她,除了脸色差,精神头还算行,不勉强,只伸手帮她把碎发往耳后捋了下:“那就再在这待一会儿,妈妈让人去买点早饭。” 迟雾轻声“嗯”了一下。 住院部有早起的人出来到卫生间洗漱,迟雾静静靠在墙边,直到耳边由远而近传来脚步声。 她似有感应地抬起头,看见了楼梯口拐上来的人,呼吸微停了下。 六点的清晨,身后的窗户外天光已经开始亮,谈屹臣站在楼梯口,穿一身黑身段挺拔,顶一张能脚踩十条船的渣男脸,一双眼睛也正在盯着她。 走廊空荡荡漂浮着消毒水气味儿,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对视。 一秒都没耽搁,谈屹臣抬脚朝她走过去,迟雾看他,语气放轻松:“你来了?” 三个字还没完全说完,她就被人拉过去一把紧紧抱在了怀里,脸埋在她肩头,呼吸因为胸腔起伏而加重,两人的气息就那么突然地再次撞在了一起,心跳剧烈起伏。 好半晌过去,迟雾垂眼,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抬手虚虚抱住他的腰,额头贴着他的肩:“手机坏了。” 知道他要说什么想问什么,她先把这个事跟他讲一声。 脑袋上方传来淡淡的一声“嗯”,保持这样的姿势,抱了好一会儿谈屹臣才松开她,看着她有些血丝的眼睛,问:“外婆现在怎么样?” “还在观察时期。”迟雾抬起下巴点了下他身后的病房,这一下正好对上迟晴打量两人的目光。 谈屹臣回过头,没料到能见到迟晴,刚才太急,只顾着迟雾,但迟晴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源江是理所当然。 他下颌微收,打了声招呼,迟晴微笑点头,抱着手臂靠在病房门口,眼神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迟雾避开她视线,把手不自然地从他手里抽出来。 助理买早饭回来,各种各样买了一大堆,迟晴拿过,没说什么,把其中的两份递过去:“你们找个地方吃,休息一会儿,我 在这就行了。” 这次迟雾没拒绝,点头,伸手接过。 医院内除去走廊长椅,病房,没什么能待的地方,但两人都不喜欢医院内的那个味道,拿上早饭后,拐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推开安全门,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 楼道里没开灯,头顶有道窗户,视线比刚才暗很多。 两人坐到一排,谈屹臣解开早饭的袋子,把热粥打开递给她。 “谢谢。”迟雾拿过,拿起勺子慢慢地吃了几口。 吃了几口热粥,人缓慢地松下来,迟雾侧过脑袋靠着墙壁,看谈屹臣坐在楼梯的另一边,腿长,脚踩在隔了两阶的台阶上,两人中间距离只相隔三十厘米。 谈屹臣嘴里叼着豆奶,垂眼拿手机,左手随意地捋了两下碎发,右手指尖抵在手机后背,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发出去。 发完,他转过头看她没吃几口,问:“肚子疼?” 迟雾摇头,没说话。生理痛,胃痛,担心和焦虑,一晚上没合眼脑袋里的神经也开始隐隐跳疼,整个人都疲惫。 她看他灰棕色的碎发,长的睫毛,眼底的一点乌青,轻声问:“昨晚没休息?” 手机上传来信息接收的提示音,谈屹臣很淡的“嗯”了一声,又回过头,继续发信息,直到他把消息发完,才看她:“昨晚一个人待在这?” 她摇头:“封馨,后面陆喻也陪了一会。” 想起他还不知道陆喻是谁,补充:“上次在饭店,你见过,他是神经外科的医生。” 谈屹臣轻点下头:“嗯。” 沉默了一会儿,迟雾站起来,把冷掉的粥重新盖好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看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谈屹臣看她:“下次,能不能也通知我。” 迟雾停住动作,垂眼和他对视。 谈屹臣从地上站起来:“和通知家人,最可靠的人一样,放在首位,放在前面。” 一瞬间迟雾想到封馨手机上的几十条未接来电,大脑里神经开始作痛,干涩地问:“为什么?” “以前没特地跟你说过,那就现在说。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在不在你身边,都可以知道,知道了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陪你,帮你。一件事,别人知道了,最多为你做到八十分,没准六十分都难,我可以往一百分上试试。”他看着她,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就算是简单找帮手,也得找可靠的,这才有效率。” 摸清他话里的意思,迟雾看着他,态度有些冷:“谈屹臣,我们说好的,sexpartner。” “嗯,我知道。”想着一晚上找不着人的担心着急,谈屹臣也很坦然,不打算只保持现在的关系,他要更进一步:“但我当你是我女朋友。” 见她不说话,他缓缓地试着问:“没考虑过吗?我和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换一种关系。” 沉默片刻,迟雾抿唇:“你不想了的话,可以停。” 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这样,根本不会和你提这些。” 不会问他“做吗,跟我”,一丝一毫都不会露出来。 她和谈屹臣一开始图的东西就不一样,有矛盾是必然的,保持现状不过是粉饰太平,她强调:“在车上,我们是谈好了的。” 谈屹臣笑:“那你觉得呢,我为什么答应你这些?因为你看着睡起来爽?” 他答应是因为他喜欢她。 楼道里只有几道光线,灰尘在光影里昏昏浮浮,沉默对峙了好半晌,胃痛又因情绪发作,迟雾后背抵着墙壁,人快要撑不住。 想了好久,她才开口,嗓音疲惫,不想再继续聊了:“咱们现在也没真做过什么,连个炮.友都算不上,就这样,先停了吧。” 说完她转身要走,他这么直白地把自己感情剖给她看,她没法忽视,没法假装不知道,没法这么没心没肺地继续跟他处下去。 她低估他了,她做不到在这种关系里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不然就是真混蛋。 没给她走的机会,谈屹臣扯过她,垂眼看着,捏住她下颌把人拎过来:“连炮.友都算不上?” “你有本事就再给我说一遍。”他看她,嗓音淡漠,压低了的气场让人觉得心惊肉跳:“我找你找了一整晚,手机打电话打到没电,充上电看见你消息就赶过来,你跟我说我在你这连炮.友都算不上?” “放手!” 迟雾抬手打开他的手,眼圈微红:“谈屹臣,我们俩的关系,需要我在这跟你多说吗?就算没这个事,你也比他们都重要,但我们不继续了,回到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谈屹臣垂眼,挑下眉,重复她的话,有点想笑:“你觉得咱们俩到现在,还能像以前一样?”! 36 楼下传来脚步声,从底下上来一对夫妻,像是刚刚晨跑结束,身上还带着蒸腾的汗气,路过的时候看了眼拐角处争执不下的两人,没有过多注意,脚踏上更高台阶的时候,视线也跟着离开。 迟雾还在沉默,好半晌,张口说了声“抱歉”。 “就这个?”谈屹臣垂眼,舌尖顶了下腮,静静看她:“玩我?” 楼道空旷无声,两人心口都在起伏,谈屹臣站在那不动,保持之前的站姿,在微弱的晨光中互相看着。 “不是,没玩你。”迟雾不想再继续和他在这对峙了,她精力不够,只想现下好好解决这个事。 谈屹臣睫毛动了下,看她一副讲道理实则狼心狗肺的样,没打算罢手:“那你当我是什么,想要我就要我,不想要就不要了?” “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 迟雾被他一句接一句的问题激出脾气,好声好气讲了那么多都像是对牛弹琴:“难道一开始是我逼着你答应的吗?没说好吗?你没想睡我吗?” “是说好了,但现在我后悔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你身边最后一个知道的。”谈屹臣看她,把所有的话挑明,语速不急不缓,嗓音很淡:“要是我自作多情,你先说说,想把我关起来,是什么意思,只能是你一个人的是吗?只想过找我没想过找别人又是什么意思?” 谈屹臣气笑了:“我是不是就配不上你,不配好好谈个恋爱?” “……” 迟雾看着他,嗓子很干,指甲抠着食指的指腹,人很沉默。 她没想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她不吭声,谈屹臣迈步朝前,向她逼近,捏住她的脸压着火撂下最后一句:“你没说错,是想睡你,所以以后给我悠着点,少来我眼前晃。” ...... 到这种地步,已经没了妥善解决还能坐下来好好谈的可能。 等人走后,迟雾顺着墙壁缓缓蹲下来,皱眉,手掌放在小腹,把脸埋进膝盖,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伸手把一旁还剩下的早点拿过来。 早餐已经不热了,迟雾随手挑了袋已经冷掉的豆奶拧开喝了两口,喝了会还是没忍住,一整晚加上一早上压抑的情绪一瞬间门倾泻而出,鼻尖通红,眼泪往膝盖上掉,彻底憋不住了。 真他妈行。 打架打不过靠他让就算了,连吵架也吵不过。 楼道安静,医院有电扶梯,这边几乎没人会过来。 迟雾一个人自我消化了会,沉默地把豆奶喝完,才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呼出口气,到厕所洗了把脸,等到眼圈的红意消了些,才回去找迟晴。 病房门口,迟晴坐在长椅上,腿上放着ipad处理邮件,见她就自己回来,朝她身后看:“臣臣呢?” “回去了。”她开口,垂着头精神不济:“妈,我也想回去,我想睡一觉。” “嗯。”迟晴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回去吧,没事的,放心,已经找好陪护了。” “嗯。”迟雾点头,说了手机坏掉,借钱付费用的事,迟晴从包里抽给她一张卡。 外面正是上班的早高峰,街道热闹,哪哪都热腾腾的,迟雾默默走在大街上,人很沉,喧嚣与她无关。 路过一家手机维修店,迟雾抬头看着门牌,走进去,把手机递到玻璃柜面上,问还能不能修,她要这手机里的东西。 “不一定,等会得看看数据恢复程度。”老板抬头问她:“是要什么?” 迟雾:“照片。” 老板点头:“手机里的东西都给你尽量恢复,但不能保证。” “好。” 付完定金,迟雾把电话卡拿出来,约了取手机的时间门,出店后到隔了几家的手机卖场买了台新手机。 她把电话卡塞进去重新启动,下载社交app,登录。 页面加载两秒,刚登录进去,迟雾就看见了被顶到了最上面的联系人,显示着昨晚发来的几十条未读信息。 迟雾垂眼,犹豫了几秒还是没点进去,把小气泡消掉,关掉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她没急着回去,有预感一般,在外面待到中午,吃了碗馄饨才回到家中。 两家院子中间门互通,在隔壁停了小半个月,通体漆黑的那辆跑车已经不在了,她上楼,安安静静地洗完澡,躺床上休息。 隔壁卧室空了,自己卧室里还满是谈屹臣身上的气息,甚至连枕被上都沾着,一个晚上到现在没合眼,她想睡觉但睡不着,睁着眼一直熬到快傍晚,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无可奈何,迟雾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翻出上次喝剩的半瓶茅台,坐到地毯上,发丝垂在肩头,倒了两杯捧着脸喝。 日影西斜,照进卧室的光带上了傍晚的橘红,迟雾喝了好几杯,大脑终于停止思考,起身从沙发上坐起来回到卧室,裹进被子里沉沉睡过去。 一夜好眠,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醒过来,睡了一觉,人精神了点,拉开窗帘让光线照进来。 迟晴也回来了,正好休息完,见她下来,跟她说了下打算给徐芳华转院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南城的医疗条件都更好一些,况且公司一篮子的事等她处理,她也没法一直在源江待。 “你周渡爷爷从京北回来了,他以前是一院的院长,有他在你外婆后面的康复和治疗也更能安心,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从京北请了这方面的专家团队,明天咱们就回去。” 迟雾点头,她知道周渡在医学上造诣颇深,即便退休后也有不少医院想把他聘请过去。 客厅里飘浮淡淡的香水味,迟晴换上衣服,扣上领口前的最后一个纽扣,问她:“臣臣回南城了?” “嗯。”迟雾声音很轻,神色如常:“应该吧。” 迟晴点头,正在带腕表:“那后面见着了帮妈妈跟他说声谢谢,你周爷爷说他昨天早上给他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电话没接,又连着发信息,跟他说了这事让他帮忙,才安排的这么快。” “......” “嗯。”迟雾垂眼,想起他昨天坐在台阶上叼着豆奶发信息,一条接一条,有点喘不过气,不打算再想这事了,跟迟晴说了声有事便自己出门。 地面被太阳照得发干,车辆过去扬起一片灰尘,日头正大,迟雾撑了把遮阳伞,先是去手机维修店取手机,然后把借的钱还给封馨和陆喻,等到封馨下班后,跟她吃了一顿饭。“你明天就回去了?”封馨咬着果汁吸管问。 “嗯。” 封馨好奇:“谈屹臣是不是也回去了,我听我弟说,今天最后一场比赛,没见着人。” 迟雾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去沪市?”封馨问。 迟雾:“还没定,我看一下我外婆的恢复情况。” “嗯,也对。”封馨点头,随口提起:“陆医生这边的事情也都结束了,他好像是沪市人,正好有假期,明天就走了。” 迟雾摇头,他俩又不熟:“不清楚。” 简单吃完一顿饭后,两人告别,说好下次回源江再聚。 事情密密麻麻的安排在一起,徐芳华度过前两天的危险期后,就被安排转院到一院,两天后有了意识。 只是人虽然逐渐转醒过来,但说话困难,口齿不清晰,算是手术后遗症的一种,后续还需要慢慢恢复,不过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迟雾没事就在病房陪着徐芳华,谈家的人来了好几次,陈琴也过来了,唯独不见谈屹臣,她没去他跟前晃悠,他也没来找她。 街道蝉鸣躁耳,地面温度炙热烤人,迟晴事情处理结束后来了病房,进门扶着门框换下高跟鞋,合着长裙在睡椅上躺了一会,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之后说起迟雾后面实习的事,怕她放心不下,跟她道:“你外婆现在情况很稳定,康复也不错,不用太担心。” “嗯。”迟雾开口,把手里的苹果皮削完:“我下周才走。” 迟晴点头,不过多干涉。 一下午时间门慢慢过去,七月末,窗帘拉着,病房内温度适宜,窗外是酷热的南城盛夏,从病房望下去,是连成片的绿油油的梧桐。 下午四点,迟雾和迟晴说了一声后从病房出去,回出租屋,李溪藤约她出去打球,事情过去一周,她也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 “几点?”迟雾问,边通完电话边拉开衣柜。 “五点半吧。”李溪藤在那头说:“就体育场大门口见。” “好。” “对了,喝什么?我路过那家鲜榨果汁店。” 那家店两人都爱喝,但距离迟雾有点远。 “都行。”迟雾笑。 李溪藤撅嘴,语气亲昵:“那随便带喽。” “嗯,可以。” “那待会见。” “待会见。” 挂断电话,迟雾把手机扔床上,回头找出运动服换好,拿出冷饮在屋内吹了会空调,掐着点看时间门差不多后出门。 傍晚五点,外头的酷热已经逐渐消散,这个天日长夜短,外面的光线依旧没下去,迟雾在运动服外面罩了件白色薄衫。 除去迟雾,李溪藤还另外约了个,是以前一中排球队的一个学姐,和李溪藤一届,三人约好在体育场门口见面。 体育场靠老城区,场地很大,分好几个馆,迟雾到的时候李溪藤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没化妆,因为要打球也没带耳环这些,难得的素面朝天,手里拎了三杯果汁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见迟雾过来,递给她一杯。 李溪藤伸了下懒腰,说道:“詹艾还没到,发消息路上堵车,让咱们先进馆,她到了来找我们。”迟雾点头,接过果汁,说了声“谢谢”。 詹艾在一中和李溪藤一个班,后面迟雾进排球队也和她认识,加上李溪藤的的原因,迟雾和她关系不错,并且现在也在南城大学。 两人一道进门往里走,天边是火烧的红霞,迟雾穿白色的运动短袖短裤,嘴角挂着笑,喝着手里的果汁,运动服是修身款,显得身材很好,扎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看上去很有精神气。 “你下周三走?”李溪藤问。 “嗯。”她点头。 “那下周再出来玩玩啊,等你实习结束回来,我就回沪市了。” “好。”迟雾没什么事,时间门很自由。 这边的体育馆外围绕一圈柏油路,柏油路的另一侧有一圈篮球场,在已经有些变暗的天色下人影憧憧,球鞋在地上摩擦出滋啦对抗的声响,呼名道姓和进球欢呼各式各样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气氛沸腾。 上一次到这边还是五一假期聚会的时候,过来找赵炎和陈檀他们,李溪藤带了球,手里拎着果汁不好拿,连着网兜又交给迟雾,两人两手各拎东西各拿一杯果汁不紧不慢地喝。 直到路过球场,李溪藤朝里面望。 天没黑,但这个点球场的照明灯已经打开,迟雾顺着看过去,而后视线停住,没挪开眼。 云霞璀璨盘踞在天边,人影错杂的球场中央,谈屹臣穿黑色篮球服,白边,腕上带黑色护腕,正侧过身和身旁的人对下拳,整个人都汗津津的,大口喘着气,汗从脖颈往锁骨下淌,边笑着后退边抬手去擦脖颈上的汗。 “草,好欲。”李溪藤嘴里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去看迟雾的反应。 迟雾面上情绪很淡,没说话,只单单脚步停在那儿往场子里看,李溪藤差不多能感觉出两人正僵着,但不知道是吵架还是什么原因。 她原本就对这俩关系摸不清楚,迷惑得很。 天色渐暗,头顶的梧桐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前方的的球赛在继续,谈屹臣正好拿着球过了个人,接着把球传给队友。 迟雾没想过在这能看见这人,可惜这人就是惹眼,越在一群人里越是惹眼,她想看不见都难。 李溪藤没动,迟雾也没动,球场感染出来的氛围很躁动,周围往里看的不止她们两个,迟雾就那么右手插着兜,把排球网兜挂在手腕上站在那,吸着果汁很自然地往里看。 直到一场球结束,欢呼声再次炸开来。 最后一球进篮后,谈屹臣转过身,边往场外走边扯下被汗水沾湿的发带,揪了两下面前的衣服散热,刚运动完还在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意气风发,和身边人讲着话,眉眼沾上几分笑,直到抬起头,看见场外的迟雾。 暮色朦朦,两人视线交汇。 与往常不一样,这次两人视线仅交汇零点几秒,随后谈屹臣的目光从她脸上自然地掠过去,面上神情和笑容丝毫没变化,没看见一般,聊着天跟身旁好友坐到场外靠边的长椅上。 李溪藤又往身侧看了一眼,迟雾面上情绪也没变,要不是知道里面有个认识的,她会以为迟雾真是心血来潮,单纯地想在这看场球赛。 就在李溪藤以为这场球就这么简单结束后,球场里的另一个高潮出现了。 谈屹臣坐在那,手肘撑在膝盖,左手往后捋了两下汗湿的灰棕色短发,右手拿着已经喝完的空瓶子在手里无聊转了两圈,身旁的人不知道在讲什么,他整个人笑得很开,很招人。 纷杂的人影中,从篮球场的另一侧过来个女生,身边还跟着一个加油助阵的朋友,离得太远李溪藤看不清,女生走过去递了瓶水,谈屹臣抬头看她一眼,大概只是说了句“谢谢”,随后就笑着收下了。 嗯,收下了。 球场几段吁声传过来。 也是这时,迟雾也动了,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把手里正好喝完的果汁杯扔到垃圾箱内,脚尖换了方向,往前走,撂下两个字:“走吧。” 37 降暗未暗的天光下,球场气氛躁动,隐隐约约的光明正大的起哄声连片,连队里几个男生也在打量这个女生。 一片喧哗中,谈屹臣低着头,人很沉默,看手里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水,撩眼往场外看,又抬头,看向女生:“有码吗?” 女生有点心慌,红着脸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来给他:“这个。” “......” “收款码。”谈屹臣嗓音冷淡,解释说。 女生:“?” “我不是卖水的。” 他挑眉,笑笑,理所当然地问了句:“那给我干什么?” 女生停顿几秒,问:“没人给你送过水吗?” “没。”谈屹臣把水还给她:“我女朋友管得严。” “......” 一句话说完,周围人悻悻然也不起哄了,等人走了,身旁的人好笑地看他:“下回能不能别这么欠,瞧人家小姑娘脸黑成什么样了。” “管好你自己吧。”谈屹臣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重新跑上球场。 排球馆内,迟雾坐在台阶上带护膝,李溪藤看她,见她没什么反应,索性也不管了,别人的事轮不到她多说什么。 装备好后,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球网两侧互相垫了会球詹艾才到,下车后一路风风火火地跑着过来,除了行色匆忙显得狼狈,人还算精致,化全妆,拎香奈儿小包,手掌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急什么。”李溪藤看她,把最后一杯果汁递给她:“又没催你。” 詹艾这才直起腰,接过果汁杯喝了一口,气还连得不连贯:“时间概念,晚了不太好。” 李溪藤给她竖大拇指。 两分钟后,等看詹艾喘得差不多了,李溪藤才挺想笑地下巴点了下:“穿高跟鞋,还记得咱今天约的是什么吗?” “记得。”詹艾跟她解释:“下午男朋友临时有约,出了趟门,没时间换了。” “那你这怎么办?” “你俩打吧,等会请你俩吃饭,赔罪。”詹艾踩着高跟拎包往旁边一坐,跷一郎腿,倒苦水:“逛一下午的街,太累了,这会只想躺。” “行吧。”李溪藤不勉强,让她在一旁歇着了,自己和迟雾两人打了大半个小时后也结束。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树叶隐匿在黑夜里,华灯初上,三人打了辆车,吃完饭后去了BOOM。 BOOM是这一片人气最高的酒吧,三人进去,DJ在台上打歌,电音造势很足,靓男靓女在舞池里贴身摇晃,灯红酒绿的光炫目激闪,氛围暧昧躁动。 三人走到一旁坐下,迟雾点了杯清酒,詹艾看她:“听藤子说,你也报了南城大学?” “嗯。”她点头,通知书都撂抽屉里了。 “真好真好。”詹艾眼神放光:“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排球社的,来我们这呗,缺人。” 迟雾:“缺人?” “倒也不是没人。”詹艾摇下头,语气一言难尽:“社团也小几十个人,但基本都是感兴趣,大学才开始接触排球,要不就是省内中考体考的一点基础,一年过去了有的垫球还不达标,咱们是想打比赛的啊,凑不齐一个队,打算看你们这届了。” “嗯。”听完,迟雾咬着吸管点头,没给她准话,只说到时候看情况,有时间就参加。 大学门还没迈进去,到时候什么情况一无所知,除了高考冲刺阶段,迟雾不是个喜欢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人,得留出空闲的时间,劳逸结合,就算没事情做,拉个藤椅躺在阳台上吹风看景也行。 “没事。”詹艾给她个眼神,五指撩过披在肩头的卷发:“你到时候参加直接跟我说就行,随时欢迎。” 迟雾点头,说:“好。” 在一中除去李溪藤,跟迟雾关系不错的就是排球队的,迟雾刚进排球队那会,流言还没停息。 课间有男生在走廊上兜风,倚在排球活动室外看一群女孩训练,看着的时候闲不住,说了两句不干不净的话,恰好被路过的队长听见,直接揪着人领子把人拽进活动室。 练排球的女生手臂力量要比正常女生强些,队长身高一米七八,比那男生还高,直接把人撂到排球队中间,抱球叉腰:“来,刚在门口说什么再说两句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让你站着出这个门。” 这气势一出,人就怂了,见他不说话,队长拿球朝他腰上砸:“再有一回,打得你喊妈。” “你刚进队时,队长觉得你看着特文静,所以特护着。”詹艾努嘴,捧脸眨眼睛,站了睫毛膏的长睫毛忽闪忽闪:“没想你抡起人,比队长还狠。” 队长雷声大雨点小,不到那地步不动手,迟雾不是,她容易烦,烦了就想快速解决,彻底解决,这类人欺软怕硬,动手确实比动嘴效率高。 尤其是打人前后,迟雾表情几乎没变化,恹恹端着张脸,挺能唬住人的。 迟雾摇头,装:“不记得了。” 詹艾和李溪藤就笑,给她一副“你就装吧你”的神情。 夜间十点,白日的暑热已经完全降下来,结束后迟雾回到出租屋,洗完澡舒服地坐在大飘窗上,跟沪市那边的实习单位联系。 负责人也是曾经一中的学姐,迟雾联系了好几层关系才把这事敲定。 迟晴在那边有房产,有一年她们家和谈家还是去沪市跨年的,住宿方面不用花精力,只是专业方面迟雾还没怎么接触过,这段时间有空就恶补这方面知识。 就算学姐已经说好她去就是旁观学习,不用她做什么,但还是想掌握 多点,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就算是旁观学习也得有点基础。 就在迟雾以为就这么在出租屋、病房两点一线躺到出发去沪市的日子的时候,迟晴打电话给她,说周末去谈家吃饭,她也要去,算是她外婆这个事上门答谢。 这个理由迟雾没法拒绝,点头说“好”。 这天是个阴天,没出太阳,天气预报显示夜间有降雨,迟雾前一晚回了迟晴那,第一天中午直接和迟晴一起过去。 车上,两人坐在车后座,迟雾戴着耳机看窗外,街景在车窗上划过,迟晴看她,想了下:“你和臣臣吵架了?” “......” “没。”迟雾开口。 “那就行。”迟晴显然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省得因为你俩吃个饭还不安心,我跟你周阿姨长那么大也没吵过架,不知道你们俩怎么回事,一会如胶似漆,一会老死不相往来。” 迟雾这才斜过脑袋看她一眼:“如胶似漆?” 迟晴笑:“你妈大学没读完不会用词行了吧?” “......” 一十分钟后,两人抵达谈家,司机把车开进院子里,拿下备的礼物,迟雾跟在迟晴后面下车,穿着运动鞋踩在草坪中间。 原本这顿饭是迟晴揽下的,但周韵说家里新来了个阿姨,做饭好吃,正好让她们过去试一试。两家关系那么多年,也用不着刻意客气,迟晴就答应了。 迟雾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天还是阴的,连着几天的大太阳,终于舒服了些。 周韵穿身白色掐腰长裙站在门口,手腕上带一副细腻荧光的玻璃种翡翠镯,见人来了高兴招手,迟雾到了跟前,礼貌打招呼:“周姨好。” “你也好,这几天是不是瘦了点啊?”周韵帮她撩过肩头的头发,笑:“快进来吧,周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谢谢。” 迟雾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进客厅,周渡陈琴和谈承还没回来,这会就他们几个人。 周韵偶尔自己心血来潮会做一些小点心,客厅旁有个开放式的小厨房是专门给她用的,今天打算做蛋糕,模具面粉奶油一一撂在料理台上,把人安顿好重新拿起围裙带上手套开始,迟晴过去帮忙。 见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静静听歌看手机,周韵喊她一声:“是不是无聊?臣臣在楼上呢,去找他玩啊。” “......”迟雾:“嗯。” 答应完,怕被两人看出她和谈屹臣有什么不对劲,迟雾装模作样的转身上一楼,紧接走到走廊的最前端,从后面那道楼梯下去,换到后院一个人待着。 这会下午,外头有风,风吹过头顶的植物和依附在墙边的花卉发出窸窣声响,环境安静清幽。 围墙很高,迟雾沿着院子散步了会,接着到一旁去逗狗。 狗是谈屹臣养的,一条德牧公狗,谈屹臣给他起名大名叫狗爷,小名叫宝贝,逗狗时喜欢喊“过来,宝贝”,听得迟雾脑子疼。 后面谈屹臣不常回来,狗又变成周韵养,但很认谈屹臣,只要谈屹臣在,就只认他,其余时候完全是为了讨口饭吃。 谈屹臣说狗爷智商高,就是没什么骨气,迟雾说傻狗才因为骨气饿肚子。 出神地想了会,迟雾轻叹气,踮脚从狗爷的零食柜里拿出根肉肠,剥开拿过去,肠被狗爷一口叼走,迟雾趁机摸了它两下,能看出被养得很好。 逗了好一会儿,迟雾才从折叠椅上站起来,回过头,正好看见一楼露台上的谈屹臣,松垮垮地穿着黑色睡衣,手肘撑在护栏上,手里抽着根烟,灰棕短发被阴天的风吹得微扬。 目光和迟雾在半空中碰撞,谈屹臣把烟掐灭。 下一秒迟雾收回视线,没看见般,彻底把对方当成透明人。 晚饭六点开始,陈琴三人刚从外面回来,迟雾一一打了招呼,谈屹臣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换了身衣服,跟迟晴问了声好。 聚餐长幼有序,迟雾的位置永远都是和谈屹臣摆在一起,她坐下,全程一言不发,谈屹臣吃好了坐在一旁,撑着脸偏过头看她,看半天没忍住,筷子伸出去,给她夹了一片火腿放她碗里:“呢,多吃,别客气。” 迟雾抬起眼,额头斜过去看他,深棕色的眼睛显得人情绪很冷,两人暗暗对峙,算是吵架过后的第一次对视。 “不够?”谈屹臣挑眉,嗓音发懒,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想吃多少吃多少。” “谈屹臣!”不等迟雾开口,周韵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对自己儿子德行了如指掌:“你又在欠什么?” 谈屹臣:“......” 迟雾懒得理他,这人记仇难搞,指不定要怎么记她一笔。 一顿饭潦草吃完,她离开座位,全程没和谈屹臣说一句话,几个长辈坐一旁聊天,迟雾闲得没事,一个人饭后散步逛了会,觉得口渴,推开厨房门,想倒杯水喝。 厨房内已经收拾整洁,迟雾拿起水杯,在饮用水下接了半杯,捧在手里喝了两口,随后身后传来动静,门被人打开,又合上,她回过头。 “你干什么?”迟雾见谈屹臣站在那好整以暇地看她,皱眉问。 谈屹臣环臂靠在那,嗓音冷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 幼稚。 闻言迟雾拿着水杯要走,谈屹臣拦住她,撩起眼皮打量她一圈:“好歹也差点睡过,这么冷淡?” “你是不是有病?不是你自己说的,少在你眼前晃悠。”迟雾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要走。 谈屹臣扯住她胳膊,把人又拉回来:“这么听话?” 手里捏着水杯,迟雾被他倏地一拽,手里的水差点洒在身上,想起他在球场收水的浪荡样,她有点火大,但不忘压着声音:“松手。” “不松。”谈屹臣挑眉。 “......” 僵持不下,迟雾抬手想动手,刚抬起的胳膊直接被谈屹臣反剪到身后,人站不稳往后退,抵在料理台边沿,只能被迫抬头看他。 两人近在咫尺静静对视,看了会儿,迟雾莫名其妙地有点鼻酸,缓缓呼出一口气,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想了下,之前是我太较真,你不谈恋爱就不谈恋爱,我也不是除了你找不着别人。”谈屹臣垂睨着她,嘴角勾起点笑意:“不是喜欢搞刺激吗,我打算光明正大的谈一个,但我舍不得你,咱们俩搞地下,怎么样?” 迟雾忍无可忍地想扇他,眼圈红:“人渣。” 谈屹臣半点也不生气,目光在她脸上梭巡片刻,低声开口:“你也没高尚到哪去。” 说完,谈屹臣捏住她脸低头啃上去,把人抱上料理台,迟雾攥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外推,指尖发白,推了半天也没推动。 谈屹臣左手按住她后颈,吻了一会,动情地顺着往下亲她的脖颈,右手撩起她宽松的衣摆,从后腰往上扯她的内衣扣,轻描淡写的两下就擦出干柴烈火的势头。 迟雾被迫仰头,骂了个脏字,皱眉往后退,衣服被他扯得肩头半露,直到身后传来“嘭”一声巨大的摔碎声,一摞盘子被迟雾蹭掉摔在地上四分 五裂。 门外有人闻声赶来,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迟雾心虚地立马蹲下,用料理台严严实实的挡住自己。 “怎么了?”周韵推开门问。 “哦,没什么。”谈屹臣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下迟雾,淡声回:“不小心打翻了。” 周韵对他无可奈何,只交待:“那你慢点,等会记得叫人收拾了。” “嗯,知道。”谈屹臣乖乖点头。 两句话说完,人走了,门再次被关上,谈屹臣垂眼,看着自己跟前的迟雾,轻轻笑了下:“蹲什么,上次没舔够?” 整张脸瞬间红透,迟雾站起来恼羞成怒地给了他一巴掌,谈屹臣猝不及防,左下颌被刮出道红痕,也不恼,只用舌尖顶了顶有点麻痛的地方,好脾气地打量她。 迟雾咬牙切齿地看他一眼:“去死吧你!” 38 瓷盘碎屑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厨房仅角落里挂一盏壁橱照明灯,在昏暗的空间内心口起伏,呼吸可闻。 “好好考虑一下?我认真的。”谈屹臣稍微把气势放下来了一些,脖颈微低看她,睫毛遮挡住眼里的一些情绪,人显得很深情:“只要你愿意,我就拒绝不了你。” 迟雾抬眼和他对视,看了会儿,她倏地踮起脚,攥着他领口把人往下压,偏过头去吻他。 这一下她吻得很用力,谈屹臣被她压在身后的冰箱上,垂着眼看她,心口微胀,右手轻轻搂住她的腰,但不动,不给回应,睫毛微颤,只静静看她,看迟雾闭眼逐渐加深这个吻,眼眶越来越红。 半晌,迟雾睁开眼,呼吸微重,保持着唇贴着唇的姿势,近距离地看了谈屹臣两秒,随后松开他,速度很快地又给了他一记巴掌,出声道:“滚吧。” 说完,她从后门开门出去,谈屹臣喉结微动,看着她背影,这次没拦。 厨房后门不通客厅,不会撞上周韵迟晴她们,迟雾推开门出去,到院子中坐下。 夜空很黑,不见星星不见月亮,狗爷从一旁摇着尾巴过来,蹭她的腿像是在哄人,但狗爷长得帅,哄人时也看着酷酷的,迟雾已经把情绪调整得差不多了,勾了下唇,伸手挠它脑袋,一人一狗地安静地待了好半天,直到天空砸下来雨滴,迟雾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重新回到客厅。 蛋糕刚好出烤箱,飘出甜丝丝热腾腾的香味,周韵带着隔热手套把烤盘端出,喊迟雾过去尝。 迟雾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厨台边缘,带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个,吹两口,才试着咬下。 这时,谈屹臣也出来了,两人之间形成一种只有他们俩心知肚明的复杂气场,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也伸手拿了一个,周韵瞧见他脸上的伤,问:“你脸怎么回事?” 谈屹臣端过旁边的水杯,垂下眼:“不小心被抓了。” 周韵自然接过话:“你惹狗爷了?” “嗯。”(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周韵懒得理他:“那等会吃完去打疫苗。” 他低声回了句:“好。” “好吃吗?”周韵回过头,看迟雾的反应问。 迟雾轻点下头。 “你妈妈今晚不回去。”周韵开口:“明早雨停我们一起去看你外婆,我和你妈打算今晚DIY美甲玩,要不要一起?” 迟雾稍缓两秒,摇头:“不了,我想休息。” “嗯,你还是住之前的卧室,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周韵看她情绪不高,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再告诉我。” “好。” 旁若无人地吃完,迟雾到一旁把手洗干净,抽出纸巾擦干,重新回到沙发上做好,迟晴看她:“不舒服?” “没有。”迟雾摇头,拿起个梨子,一点点削皮,削好后递给迟晴:“我困了,先睡觉了。” 说完迟雾转身,客房在三楼,她踩着楼梯爬上去,在三楼走廊的窗户边,正好看见谈屹臣从车库开车出去,车身漆黑,路灯在黑夜和雨幕中照出一道光亮。 大概率是被周韵赶出去打疫苗去了。 进入房间后,迟雾安安静静地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浴缸里泡了会依旧觉得心烦意乱,干脆不泡了,从浴缸里爬起来。 她走到窗户边,从三楼往下看,细雨荡着夜风吹进来,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凉意,发了会呆,想抽烟,迟雾拿过包,翻了两下,想起没带,于是穿着拖鞋往楼下走。 客厅一楼还在有说有笑,迟雾绕过楼梯,露台,走到谈屹臣的房间外,推开门里面还是黑压压的。 谈屹臣卧室面积大约一百平左右,旁边有个游戏房,人还没回,迟雾走进去,靠着走廊的灯光,熟门熟路地拉开他放东西的柜子,取出一条烟,慢条斯理地把外面那层塑料膜拆开,拿走一包,顺手从角落里捏了个打火机。 东西拿完,迟雾回过头,脚步顿住,谈屹臣不知道什时候回来了,正抱臂靠在门边上看她。 “借点东西。”被当场逮到多少有点尴尬,迟雾垂眼,不去看他:“以后还你。” 谈屹臣没应声,抬脚把门关上,房间瞬间黑压压的一片,过了好一会迟雾视线才勉强适应,从外头院子里散过来的微弱灯光成了房间内的唯一光源。 见他关门,迟雾没什么反应,照旧往门口走,手握上门把手时被他拦住:“刚洗完澡?” “嗯。”她点头。 沉默几秒,谈屹臣叹了声气,碰了下她微潮的发梢,伸手抱住她,和不久前在厨房里判若两人,嗓音缓缓:“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迟雾皱下眉。 “知道吗。”黑暗中两人靠在一起,他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低声开口:“你每次来我这住,洗完澡,我都想这么抱你,然后和你睡在同一张床,要一个晚安吻。” 房间很静,静到能听见窗外雨滴声,他声音很低,很缓:“人就是贪心,进了一步就会想要更进一步,会想你时时刻刻有事了能第一个想到我,想和你正大光明地牵手,坦坦荡荡的,不用别人看见就放开,想有一个能叫你告诉所有人的身份,不需要藏着掖着,那样会很委屈——” “迟雾,我也是值得这些的。” “你不要,就算了。” “我不陪你玩了。” ...... 黑暗中一字一句,连一个交错的呼吸都清晰无比,迟雾快被他这一阵阵不按常理的出牌搞疯了,明明她也什么都没做错,没对不起他,只是没去回应,偏偏这会就像把她架在火上烤,烤得五脏六腑都难受无比。 喉间有些发哽,迟雾克制着:“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要是每天都能这么抱到你就好了。”谈屹臣从她肩上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一副又混蛋又深情的模样,像挽留又像告别,捏住她下颌情不自禁地和她接吻,深吻,迟雾没反抗,心脏被揪得难受。 两人在黑暗中吻了很久,谈屹臣才放开她:“可惜了,真舍不得你。” 对视间,迟雾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完全被动地承受着谈屹臣带来的情绪。 谈屹臣嗓音很温柔,临分别前,最后偏头吻了她一下:“以后,不管我和谁在一起,和谁谈恋爱,都跟你无关了。” 说完他替她打开门,走廊的灯光一瞬间铺进来:“晚安。” 迟雾垂眼,攥紧手里的烟盒:“晚安。” 一步不停地回到三楼房间,迟雾熄灭灯躺进被子里,一夜过去,外头依旧是个阴天。 迟雾天刚刚亮就起了床,不算起床,因为她一晚上没睡,被焦躁的情绪折腾得睡不着。 等其余人也起床后,她也没和迟晴她们一起去病房,打了声招呼,自己回到出租屋,一个人躺在床上看雾霾蒙蒙的窗外。 这里只有她,怎么过,睡不睡觉,吃不吃饭,都没人管,随便怎么样都可以。晚上没睡,又熬了一整天,迟雾头疼,还是丝毫没有睡意,被情绪拉着,睡不下,索性不管了,什么时候能睡过去什么时候睡。 侧躺在枕被里,迟雾看着被随手撂在床上的手机,拿过来,解开锁屏,自然而然地点进去某个联系人,手指往左偏,点开头像,朋友圈,空荡荡的一片。 迟雾记得他最近的一条状态,是他们在海岛挨在一起拍的那张合照,现在她看不见了,可能是删了,或屏蔽了,拉黑了,任意一种。 房间内的冷气开得很低,她把手机扔到更远的地方,翻个身,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到身上,就这么漫无目的生活作息混乱地躺了两天,李溪藤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 李溪藤在那头正忙:“马上你就走了,晚上出来啊。” “好。”迟雾嗓音有些哑,看着窗外飘雨的天:“去哪?” “BOOM吧,离我这近,不过我得晚一些,我这边五点结束。” 迟雾点头:“好,我先去等你。” “OK。” 挂断电话,迟雾起来洗了个澡让自己彻底清醒,化好妆,换身衣服,之后看时间充裕,又给自己煮了一杯热牛奶,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温吞地喝完,直到下午四点半,出门。 BOOM下午四点才开始营业,迟雾这会过去刚好。 还不到夜间,这个时候的酒吧略有些清冷,迟雾进去,就见邹风和上次骑机车见过的祁原两人靠在吧台边聊天,这个点人不多,两人一个比一个正的杵在那特显眼,手里各握一杯带些起沫的冰啤,面上笑意很浓,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很开。 迟雾正打算从一旁绕过去,下意识避开所有和谈屹臣有关联的人,正巧邹风偏过头朝她那边望了一眼,见到她挑了下眉:“迟雾?” “......” 迟雾停住脚,冷淡地朝他点下头:“嗯。” 邹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就你自己一个人?” “不是。”她开口:“李溪藤晚些到。” “哦,这样。”邹风了然点头。 “嗯。”说完,迟雾不管他,自己到一旁坐下,邹风手肘搭着吧台,挑下眉,随后收回视线,没过一会,和身边的人从后门走了。 晚高峰路上堵车,短短的一段距离也能堵上十几分钟,李溪藤大概五点半才到。 “喝几杯了?”李溪藤撂下包,看她面前的空杯子。 “就两杯。”迟雾看她。 “那行,还有空间,不至于就剩我一个人在这自己喝。”李溪藤把长发松松垮跨地挽在脑后,抬头看她一眼,迟雾喜欢素颜,难得化妆,不化妆也足够漂亮,一般都是为了压面上不足的精神气,妆化得越好实则气色越差:“昨晚没休息好?” “嗯。”她点头。 李溪藤也点了两杯,干冰,纸片,氛围灯,洋洋洒洒地从头顶往下落,周身雾蒙蒙的空气混合着烟草味和各式各样的香水味。 喝完两杯李溪藤就不动了,靠在一旁,拿出镜子补妆,口红涂完,瞄一眼迟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迟雾撩起眼看她一下:“没。” “那你喝这么多?” “酒量好。” 李溪藤勾唇,无所谓地耸下肩:“......那你继续。” 没过太久,酒吧里的人渐渐变多,场子也热起来,单身姑娘在这种场里永远受欢迎,一会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人过来,问两人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但迟雾很沉默,沉默到李溪藤都有些后悔没多拉两个人出来解闷,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过了一秒,门口走道处就拐进来了一群人,出现在晚间八点半酒吧最喧嚣最躁动的时候。 “谈屹臣也来了?”李溪藤看着门口的方向,无意识轻声说了句。 迟雾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李溪藤这才看向她,发觉她的不对劲:“你们俩怎么了?” “没什么。”迟雾很快调整过来,垂眼看着酒杯里的淡色液体:“就是——” 过了好半天,迟雾才勉强想出一个不叫人觉得那么暧昧的词:“闹掰了。” “......” 李溪藤不说话了,无聊地想了下迟雾为什么不干脆说他俩绝交了,这个词她小学毕业后,就没怎么听过。 她俩座位与走道那边的门口正对,一群人怎么都要从她们旁边经过,擦肩而过时,谈屹臣偏过头,跟李溪藤打了个照面,微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冷淡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迟雾就坐在她对面,他不可能看不见,但两人全程毫无互动。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一群人恰好就开在了她俩隔壁,大卡,男女围坐一圈,杨西语也在。 谈屹臣坐下后,身影侧对着两人,身边紧跟着坐了两个女的,他没反应,身边的人不是杨西语,李溪藤明晃晃地看,这两人她之前没见过。 玩得挺开。 酒吧这一角气氛热闹,四周的人脸上荡漾着兴奋,酒精,荷尔蒙,游戏,氛围很好,跟孤零零的两人这边形成一种强烈对比。 谈屹臣就坐在那,带一顶黑色棒球帽,跟着其余人一起玩,看不出任何消沉的情绪,一晚上的时间抽了两根烟,穿最衬他的黑衬衫,坐在沙发上裤脚稍往上,联名潮鞋上方露出一截好看的脚踝,右脚踝上方比上次见面多出一片醒目的黑色纹身,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是某种文字。 李溪藤记得很清楚,这片纹身最起码海岛时期还没有。 见状,她在桌子轻轻碰了下迟雾,给她个别瞒我的眼神:“你俩该不会偷偷谈了,又他妈分了吧?” “......” 见她这反应,李溪藤要骂人了:“操,你俩来真的?” “没谈。”迟雾往后靠,撩发,把杯底的最后一点酒喝完:“差不多吧,随你怎么想。” 李溪藤没停:“上床了吗?” “......” 见她这反应,李溪藤又要骂人了:“你俩真他妈行啊。” “没上床。”迟雾反应很淡:“想多了。” 李溪藤磕掉手里燃尽的一截烟灰,把烟头按进烟灰缸,有自己的一套分析:“那就是除全垒,该干的也干差不多了。” 迟雾不说话,算默认。 两边相邻,中间只隔了一米宽得多走道,在这种距离下迟雾和谈屹臣还没任何言语或者眼神上的交流,李溪藤终于确定这俩是真闹掰了。 这点距离,就算不直接偏头往旁边看,余光也几乎能看见隔壁在干什么。 突然间,隔壁涌起倒牌的呼声,谈屹臣左边的女孩手里抓着牌,好像在问他该怎么出,谈屹臣偏过头,看两眼,手指点了张,那女生照着打出去,随后走第二张。 这次两人的距离更近,那女孩眼神亮亮地看着谈屹臣,偏过去给他看牌的时候,趁机头稍稍枕上他的肩,仅两秒,又离开,一点试探触碰的暧昧,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啧。”李溪藤低着声给她出主意:“不如你也干脆从旁边拉一个过来吧,就刚才第三个找你要联系方式的就不错,输人别输阵。” 她以为这两人现在就是那种简单的,分手后比谁过得更好的一个阶段。 迟雾没应声,一个晚上开口说话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不管对面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可惜正主对这事太冷淡,李溪藤一个凑热闹的光煽风点不起火,没几分钟,她去上卫生间,隔壁传来一阵更炸耳的欢呼,女孩高兴地凑到谈屹臣身边,嘴角翘起,像是浸在蜜罐里:“我们赢了。” 李溪藤还没回来,迟雾收回视线,指腹磨了两下脖颈上细细的锁骨链,从包里拿出会员卡撂在桌面,站起身,拿起手机往外走。 凉风夹带细雨吹散酒精上头的微醺,迟雾走到外头,她没回去,沿路走了一段,随后坐到酒吧后面的台阶上吹风。 这会下了雨,毛毛细雨,在黑夜和灯光交错中细细密密的飘着。 迟雾低着头看脚尖,跟前一刻在酒吧比,整个人气势降下来,情绪很沉,头顶没避雨的东西,就那么坐在那发呆,发丝、薄衫上浮着细小的水珠,马路开过去车辆,白炽车灯一划而过,照透细雨霏霏中的孤单人影。 过了很久,她终于动了,抬起头,肩身靠在墙壁,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含进嘴里,擦出火点燃,红着眼圈吐出薄薄一口烟。 谈屹臣停住脚,隔着夜幕静静看。 两天没见,这个样,真他妈可怜死了。 39 雨势渐大,雨丝依旧细,却密集很多,没一会身上就潮湿一层。 一根烟因为雨水沾湿燃烧得缓慢,抽到最后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双鞋,迟雾磕掉最后一截烟灰,抬起头向上看。 谈屹臣站在她面前,垂头看着他,下颚线弧度利落,抬手把棒球帽扣到她头上,遮挡住一部分雨:“走吧,送你回家。” “出来了?”迟雾抬起眼看他,轻声问。 谈屹臣不说话。 迟雾看着他,保持肩身靠在墙壁,仰起头和他对视:“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沉默半晌,他配合地问:“在想什么?” 灯光氤氲在雨幕中,雨丝在四方铺伸过来的光线里逐渐密集,越来越密。 迟雾缓缓摘掉帽子放到一旁,抬手把额前微湿的长发向后捋,重新看向他:“我在想,你会不会跟我出来。 …… 两人互相看着,情绪都被对方紧拉,过了片刻,谈屹臣看着她,轻声开口:“迟雾,你真自私。” 她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瘦了。”谈屹臣伸手,挑起她下巴看了两眼:“这两天过得很难受?” 迟雾:“嗯。” “难受什么?”他掐住她下颌,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弧度,看透她地开口:“难受我们分开?还是难受我们分开,我和别人在一起?” ...... “迟雾,你从小就这样,糖果、玩偶,你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给别人。” 谈屹臣蹲下来,人这段时间也瘦了些,比以往更冷峻,手肘撑在膝盖上,捏住她的脸和她平视:“但我不是它们,你也管不了我,除非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 迟雾冷笑:“那你跟出来干什么,怕我被捡尸?” “下雨了,送你回家。”谈屹臣垂下眼,不带一丝情绪地解释:“跟出来是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关系,换一个人,我也依旧会跟出来。你不和我在一起是你的决定,我要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事,闹脾气也没用。” ...... “就今晚那两个?”迟雾心脏开始发紧,但说话依旧硬。 “左边的还是右边的?还是两个都要?”她冷嗤:“一次两个,真行啊你。” 谈屹臣挑眉,就这么看着她,不生气,也不上套:“我行不行,你不是有数吗。” “......” 沉默中,街道右侧的街道口慢慢走过来一个人,撑着伞,穿着黑色的丝绒裙,肩膀被风吹得有些瑟缩,轻声喊他:“谈屹臣。” 他回过头,迟雾也顺着看过去。 女孩看了两人一眼,才问:“我......我们还玩吗?你出来好久了,我打牌一直输。” 谈屹臣站起来,转过去看她:“抱歉,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回酒吧吗?” “不了。”谈屹臣笑了下,语气自然:“直接去酒店吧。” 女孩又看了迟雾一眼,才有些尴尬地小声问:“我......我不知道房间号。” “到前台报我号码。” “噢。”女孩点头,前方楼道口刮来一阵风,她把头顶的伞压得更低,声音很甜:“那我先过去咯。” “好。” 等人走了,谈屹臣才低头,转过身看向迟雾,看她垂着头,唇色泛白,肩膀逐渐向下塌,道:“下大了,回去吧。” 迟雾抬眼,看他,被几句谈话击垮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她眼圈发红地看他:“为什么,明明你跟我在一起除了没男朋友这个身份什么都可以有,非得这样吗?” “迟雾。”谈屹臣叹口气,心疼地抬手帮她轻轻擦掉脸上的眼泪:“想过吗?就算继续,那样的关系我们能维持多久?还是能彼此唯一的做一辈子炮.友?” 见她不说话,他补充:“你也觉得听起来天方夜谭是不是,那种关系早晚有一天要走到头,既然早晚都要断,那就趁现在纠缠得还不深,桥归桥,路归路。” 雨势渐大,道路车辆疾来疾往,被随手扔在台阶上的棒球帽也已经被雨水打湿。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单手抄兜地站在那,迟雾肩膀细微地耸动,抽噎,锁骨上的细链随着轻微起伏。 迟雾咬牙看他,眼底红着:“谈屹臣,这就是你他妈的喜欢?” “嗯。”他点头:“不然呢,你不要我,我还得死心塌地的守着你是吗。” 迟雾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谈屹臣伸手,帮她把湿发撩到耳后:“我愿意被你钓着是因为我愿意,现在我不想玩了,人都得向前看,我总得尝试一下,没你是不是也能过得好。” ...... 迟雾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从台阶上站起来,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皮肤接近于苍白,声音压不住的哽咽:“你逼我?” “选择权在你。”谈屹臣凑过去吻她一下,转瞬即逝又松开:“你不要我,我就会和别人在一起,牵手,拥抱,接吻,上床,一件事都不少。” 他就是要逼她:“迟雾,你受得了吗?” 迟雾没说话,看着他,嘴唇小幅度地张了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受不了?”他偏过头又吻了她一下:“那就和我在一起。” “......” 半分钟后。 想着在酒店可以发生的任何事,迟雾垂眼,身上的那股劲松了,肩身很颓,心口不受控制地起伏:“好,谈 屹臣,你赢了。” 她抬起眼,死死盯着他,抬手攥住他的领口,雨水、泪水,身上被打得潮湿,冰冷的衣服贴着肌肤,她开口:“但我要把话说清楚,我不知道你想和我在一起是打算在一起多久,喜欢又是多喜欢,我要你给我一个底,是要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还是怎么样,我要有个数。” 几秒钟的时间,一句话说完,谈屹臣眼睫轻颤一下,整个人在迟钝了半分钟后才逐渐反应过来,回过神后瞬间把人揽到怀里,绷了这么多天终于彻底地喘过来一口气。 他低声开口:“很喜欢。不管你信不信,我想的都是一辈子,能活到六十岁就是六十岁,能活到八十岁就是八十岁,能活多久,在一起多久。” …… 夜渐深,雨还在无声无息地下。 在外面太久,两人身上全湿透了,迟雾被他紧紧搂着,下巴抵着他的肩,她垂眼:“那你记着,咱俩到这一步,到这条道上,是你现在扯着我逼我的,你最好祈祷我们俩不会出一点差错,出一点差错,我会弄死你,你别不信。” 刚把一句话说完,谈屹臣松开她腰间的手,换到捏住她的后脖颈,把人往身后的墙壁上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上去。 迟雾皱眉,抬起头,重重喘着气换息,承受着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激烈的接吻,她攥着他肩头,湿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一直到脖颈酸麻人才被放开。 “放心。”谈屹臣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紧贴她的额头,在潮湿中呼吸交错:“错不了。” ...... 雨夜嘈杂又寂静,车在路上平稳行驶,迟雾低着头,靠在车窗上,浑身都湿,外面披一件从后座拿的外套,一言不发。 雨很大,雨刷不停地摆,水流从车窗往下滑,行驶到红灯出,谈屹臣停车,偏过头看了一眼迟雾,看她的侧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人很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抬手,往旁边握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迟雾抬起头看他一眼,嗓子很哑,眼睛还是红通通的:“怎么了?” 谈屹臣看她:“我是谁?” 迟雾:“谈屹臣。” “不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前方路况,提醒:“身份。” “......”迟雾:“男朋友。” “嗯。” 车开进别墅区,驶入地下车库,车窗上的雨帘终于停止,停车进停车位,放置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谈屹臣拿过来,划开屏幕,点进去。 对面:【不来了吗?生日会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 谈屹臣面无表情地回:【有事,不去了。】 对面:【OK,不过你女朋友真的很好看哦,是我的菜诶。】 对面:【分手了一定要告知~想要~~】 “......” 谈屹臣垂眼,小臂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迟雾,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点进头像,选择删除联系人。 “到了。”谈屹臣收起手机,开口,提醒她下车。 迟雾还有些没缓过来神,抬头看了眼,皱眉:“这是哪?” “南城大学附近。”谈屹臣开口:“之前的公寓不住了,搬到这边了。” 迟雾点头。 两人进去,这边迟雾第一次来,她抬头打量一眼,还没仔细看,被谈屹臣牵着带到二楼主卧,拿出一套衣服和毛巾放进浴室,让她进去洗澡,别感冒了,他去隔壁洗。 “好。”迟雾点头,她进到浴室,放出热水,把身上冰凉已经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整个人缓缓泡进去。 被雨水冰了好久的肌肤终于开始回温,迟雾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很累,一场对峙搞得人身心俱疲。 一直泡了大概半小时,迟雾才起来,洗好头发,吹得半干,细细地理好发丝,穿好衣服走出去。 谈屹臣正坐在沙发上,灰棕色短发还没干,肩身挺拔,脚踝后上方的黑色纹身显眼,部分图案纹在小腿侧面的位置,从正面也能看见,整个人气质更加不羁。 坦白说,就是这人比前几天更帅更惹眼了。 “洗好了?”他抬头问。 “嗯。”迟雾点头。 他递给她一杯热饮:“刚点的姜汤,别感冒了。” “谢谢。”迟雾接过,坐到他身边,指尖捧着热烫的杯壁。 房间内安静,主色是浅灰色,隐形灯柔和的灯光铺在四周墙壁上,谈屹臣后脑勺枕在沙发靠垫,倚在一旁看迟雾小口把姜汤喝完。 “暖和一点没?”他淡声问。 “嗯。”迟雾抬头,把喝完的杯子放下:“怎么了?” “是不是不怎么适应?” 新地方,新的关系。 迟雾:“还行。” “那就好。”谈屹臣看着她,想着最近的事:“什么时候去沪市?” “后天。”迟雾答。 “嗯,那既然现在是你男朋友,权力肯定比之前要多一点。” 迟雾点头,没意见,既然已经说好了,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还是约法三章。”谈屹臣勾了下唇:“第一条,还是以前说过的,有我就不能有别人。” 想到刚才的信息,他叹口气,果断补充:“男女都不行。” “......没问题。”迟雾点头。 “第二,你在沪市的这段时间,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谈屹臣抬起右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摩挲她的下颌线,怕她多想,低声解释:“不是查岗,也不用在这方面有压力,你交朋友,正常的社交,不论男女我都不会干预,但我要知道你的情况,不用随时接随时回,但看见了就要记得给我信,不然会担心,超过太久,我会直接去沪市找你。” “好。”半晌,迟雾点头:“说完了?” “嗯,说完了。”谈屹臣看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 “噢。” “……” 窗外雨刮个不停,细密的雨滴声拍打在玻璃上,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一会,迟雾轻叹声气,偏过头,肩头的发丝一部分落在谈屹臣的身上,看他两秒,然后勾住他的脖颈,低头,跪在沙发上吻他。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谈屹臣的睫毛眨了下,随后熟练地抬起手,在迟雾吻上来的那一秒按住她的后 脑勺,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到最近,回吻。! 40 焦灼了这么些天的紧张因为一个吻逐渐瓦解,谈屹臣抱着她,迟雾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膝盖搭着沙发,胳膊搂住他的后脖颈,低着头和他热吻,感觉到腰间的一双手越来越用力。 过半晌,迟雾停住,两人间微微拉开些距离,她微微喘着气,看着他,俯身又吻了下他,接着手往下,握住T恤的下摆往上卷,把衣服脱下扔到一边,上身只剩一件内衣,就这样继续抱住他,低头又吻了一下,吻得很有暗示性。 谈屹臣看着她,半晌还是只看着她,手绅士地搭在她的后腰,人都主动送上来了,还是纹丝不动。 “没感觉吗?”迟雾挑眉,边说手边往后,打算去解内衣扣。 “不是。”谈屹臣拦住她动作,从刚才就隐隐约约有的一丝不好的感觉终于冒出了头。 她点了下头,自然地接过话:“那怎么了?” 谈屹臣保持着搂她的姿势,看着她,叹下气,问:“你想吗?就现在。” 停了两秒,迟雾摇头。 刚经历一场拉锯战,她还是败方,很乏,根本不想考虑这些。 谈屹臣看她:“既然不想,那为什么这样?” 她打量他:“你今晚不是原本就有这个活动?” 说他和别人开房的事。 “不是,没,误会。”谈屹臣连否定:“还没跟你说,刚刚那个只是朋友,给她开房间是因为她从外地过来,对这边不熟,得有地方换衣服再一块去参加生日会。” 怕她还不信,谈屹臣解释:“她喜欢女孩。” 消化了两秒喜欢女孩是什么意思,迟雾态度冷下来:“演我?” “没。”谈屹臣想笑:“是你多想。” “......” 过了两秒,他补充:“她叫盛薏,下次遇到她,离她远点。” 迟雾:“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身边一半以上的朋友都被她挖过墙脚,包括邹风,还好发现及时,她也确实成功挖到过两个,挺渣的。” 迟雾反应很淡:“我和她不认识。” “嗯。”谈屹臣似笑非笑:“但她说你是她的菜,坦白说,我挺慌的。” “......” 话题打了个岔,沉默一会儿,迟雾还没把这个事揭过去,挺认真地盯他看:“既然不要,那你把我带到这干什么?” 愣了几秒,谈屹臣这才反应过来,挺正经地跟她道了声歉:“以前不是经常来我这住,今晚真没想那么多,你要是因为这个觉得心里不舒服,我等会就送你回去。” 迟雾也没较真:“懒得往回跑。” “嗯。”谈屹臣搂过她,拿过一旁的衣服帮她穿上:“不要多想,之前怎么相处,现在就还怎么相处。” 迟雾很自然地回了一嘴:“你这个样,挺难让人不多想。” “是吗?”谈屹臣抬手捏住她的脸,摆出一副吊儿郎当又理所当然的样:“我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图这个,那不至于光吊在你一个人身上。” “......” 两人对视,迟雾看他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回怼。 这话说得太狂,换别人她还能给个不屑的态度什么的,但换到谈屹臣嘴里说出来,就他妈的很对。 说完谈屹臣冲她勾了下唇,模样挺骄傲的:“你男朋友是混蛋了点,但他对你真的没话说。” 这一句凭心而论,他讲的很中肯。 迟雾不说话了,从他身上下来,屈膝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惬意地靠进软垫里,拿出手机回李溪藤轰炸没完没了的信息。 在酒吧李溪藤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谈屹臣也不在了,很明显是一块消失了。 李溪藤以为自己错过了一场大戏,迟雾简单地只对李溪藤说了个结果,把事情敷衍过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消息,李溪藤:【你干嘛去了?】 WU:【先走了。】 李溪藤:【那谈屹臣呢?】 WU:【也走了。】 李溪藤:【看着了,我意思是,你俩???】 迟雾很小气地给她回了个“嗯”,就再也不回了。 见迟雾低头玩手机玩得很有兴致,谈屹臣起身到一旁拿起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又走到小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两瓶喝的,随后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把瓶盖拧开,递到迟雾桌前。 这个点夜间十一点,谈屹臣也没什么事干,正打算看个球赛,这时迟雾突然喊了他一声。 “谈屹臣。”迟雾开口,抱臂看着他。 谈屹臣调频道的动作一滞,就这个字,这一个小动作,他就知道迟雾缓过来了,恢复了,要开始了。 “嗯,怎么了?”谈屹臣撂下手机,往后靠,下巴微抬也保持懒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按兵不动地等待她下文。 迟雾看他:“很喜欢我?” 他点头:“嗯。” “那你知道这在我这什么吗?” “是什么?” “算把柄。”迟雾气势很稳,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场子,不急不躁:“我答应你是因为我现在也放不下你,不要以为是威胁我成功了还是这么着,要是真喜欢我,现在该松一口气,只是威胁,没真开始做什么。” 谈屹臣挑眉:“怎么?” “也没怎么,下次别用这招。”迟雾视线盯着他:“我们俩一起长大,既然你知道我自私,就该知道我这人不仅自私还报复心强。” 他笑笑:“然后?” “很简单,你找了一个我会找两个,怎么样都得是你的倍数。”迟雾看着谈屹臣越来越黑的脸,拿起桌上的冷饮喝了一口润嗓子,才继续:“放一百个心,肯定让你绿过我。” “......” 听完,谈屹臣不得不服地抬手给她鼓了下掌:“厉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也得压你一头,这他妈的是彻底缓过来了。 晚上的雨直到后半夜才停,两人就这么过了一个晚上,第一天迟雾去看了徐芳华一趟,回去后就紧接着收拾,确定第一天的机票时间。 谈屹臣就那么闲来无事地在她出租房的沙发上坐着看她忙来忙去,撑着腮,面上挂一副薄薄笑意。 屋外烈日当空,蝉鸣不止,屋内冷气咝咝打得很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叫一点阳光溜进来。 迟雾停住手里动作,回过头看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我自己女朋友,你管我?” “......” 真欠啊。 收拾完,迟雾坐下休息,穿着他的一件黑衬衫,底下是一条短裤,屈膝把手机搭在膝盖上,找搬家公司的联系方式。 谈屹臣正喝着冰七喜,在手机上刷今晚带迟雾去哪吃饭,瞄一眼她的动作,问了句:“你也要搬?” 迟雾“嗯”了一声,没抬头,这里离南城大学距离不近,她不打算大学一直住在宿舍。 见她这反应,谈屹臣撂下饮料罐,看了大半分钟她在网页专心翻找号码的样,想了会,打算好了主意,抬手抢过她手机。 迟雾随着他的动作抬头:“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谈屹臣笑,捏住她手机在手里抛了两圈,问:“我那儿是不是挺大的?” “......” 空气沉寂几秒,迟雾脖颈微垂,隐晦地隔着裤子观察了几秒,休闲裤宽松,这会看不出来,但她记得,只能又抬起眼,平静地注视他,看他一副“哥等着夸”的样。 知道男生都挺在乎这个事,跟尊严挂钩,迟雾换上一副说话显得很权威的认真表情,点了头:“嗯,而且挺久的。” 谈屹臣:“什么挺久的?” “上次,在车里。”迟雾提醒。 “......” 这下才知道两人是说岔了,谈屹臣把人拽过来,下巴搭在她肩上,笑了半天,笑得肚子疼,才说他问的是他家,他住的那儿,是不是挺大的。 “嗯。”迟雾面色如常,问他干什么。 “密码是你生日,要不要一起住?”谈屹臣问。 迟雾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问他后面要是吵架怎么办,分手又怎么办,她还得连夜搬出来,费那破事,要是没搬完什么东西落在那被他下一任用了,以她这脾气能膈应一辈子。 谈屹臣挺认真地掰过她的脸:“你就不能盼咱俩点好?” 迟雾抬起下巴躲过他的手,往后避,说倒是想盼点好:“正好你这会没事,自己盘盘,咱们俩到现在,有联系的时候,有没有一个月是不吵架的,没联系的时候是在冷战。” “......” 一句话出来,把谈屹臣后面想说的话也彻底堵死了,盘都不用盘,那确实是没有。 见他这么积极,迟雾把这儿的钥匙给他了,说后面把新住址发给他,搬家的事让他帮个忙,随便挑个方便的时间安排,等她实习回来,就省得折腾了。 谈屹臣抬手从半空中接过钥匙,说没问题。 傍晚暑热渐消,迟雾下午冰淇淋吃得有点多,还不饿,明天人就走了,一点时间谈屹臣都珍惜得不行,于是带着她逛了一圈。 路上,天已经黑下来了,车内没开冷气,车窗开着,下了几天的雨,又被太阳烤了一天,风里荡漾的味道叫人惬意。 等红绿灯的间隙,迟雾吹着风,偏过头看一眼正在挑歌的谈屹臣,突然发现这人选车都是看脸。 比如迈凯伦,单单是看上了那对蝴蝶门,拉风,今天开的路虎卫士,是喜欢这个车的大车架,觉得够帅,口味专一又长情。 想完,迟雾垂下脖颈看着他切歌的手,在食指划过的时候,喊了声停,谈屹臣看她一眼,又切了回去,瞄一眼问:“这首?” “嗯。”迟雾点头。 歌单停留在DanFarber《FreshOffTheGrill》,车继续朝前开,路过灯火璀璨的高架桥。 稍后音乐播放到第49秒,“Bows!”的一声过去,进到迟雾最喜欢的一段,整个人都很放松。 在外头兜了一圈风,吃了份蟹黄面,两人拎了袋啤酒饮料回去,没买多,就买了几瓶。 今夜是住在迟雾这里,洗完澡,喝着啤酒看了会电影,迟雾就上床了,没一会谈屹臣也跟着上来。 两人在白天就说好了今晚不做,之前在源江用手,算不上疼,但一开始很难受,异物入侵感很重。 她担心谈屹臣万一没轻没重的,影响她明早的飞机。 上床后,灯关了,只剩床尾的一盏小夜灯透出些昏黄的光线,不至于让整间房屋都黑暗。 谈屹臣抱着她,侧脸贴在她的脖颈和耳后位置,心血来潮地这儿捏一下,那碰一下,占便宜的同时还不忘跟她聊两句天,迟雾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被他有一下没一下撩得脸上发烫。 从前几次就能看出来,两人凑一块挺容易不小心就玩过火的,对彼此来说都有很难拒绝的吸引力。 谈屹臣用手压住迟雾,看她脖子上被他蹭红的一块,手捏在迟雾的腰侧,捏得有点红,有点可怜地问她明天能不能不走。 “……” 迟雾抬起胳膊推他:“别挨着我了,去抽根烟冷静一会儿。” “......” “行吧。”没赖成,谈屹臣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冷静了会,迟雾领口微斜地靠坐在床上,肩头露出一根细细的黑色肩带,白皙脖颈上被他弄出的薄红还没消,看他懒懒散散地抽着烟看了半晌,没忍住问:“谈屹臣,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啊?” 随便换个人,这人现在和以后都能顺不止一点半点。 谈屹臣夹烟的手一顿,靠在飘窗那侧过身,肩身很正,在朦胧夜景下眼睛挺亮的,笑了声:“不知道。” 就是哪哪都喜欢,喜欢死了,没办法。! 41 迟雾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迟晴发消息问她怎么去机场,机场离得远,打算让助理过去送她。 迟雾说谈屹臣送,迟晴说了声好,其余什么都没多问一句,放心得很。 路上,前方道路有些塞车,车流速度缓慢,谈屹臣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牵着迟雾的手,不是浅浅的牵,是手心朝上,把迟雾的手摞在自己手上,十指交扣地紧握在一起。 “很舍不得?”迟雾靠在车窗,被他这个小动作惹得有点愧疚,忍不住看他一眼。 身旁的人“嗯”了一声,目不斜视,专注地看前方,开车很认真。 低头想了会,她安慰:“只是一个月,两个城市不远,想见面也可以见到。” 谈屹臣哼了声,语气挺酷:“那当然。” “......” 四十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谈屹臣靠在车椅后背,自然地拿过她手机,输入自己生日解锁。 密码是他昨晚自己设的,解锁后直接翻到两人聊天界面,找到发给她的截图。 是那张海岛合照,但截掉了其他人,只剩他们俩的一张照片截图。 谈屹臣拇指在屏幕上点击,把这张只有两人的截图设成手机背景和屏保,迟雾在一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微哂一声:“打算挺久了吧?” 他嘴角勾出一丝笑,低着头弄得很认真,灰棕色碎发随着轻微晃动,弄好后,才把设定好的手机还给她,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谈屹臣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自然:“到那边,有什么事得记得跟我说。” 迟雾点头:“知道。” “钱够吗?” “够啊。”她:“不然呢,你给?” “给啊。”谈屹臣笑了:“当然给。” 迟雾:“包养我?” “养你还少?” 她不认:“什么时候?” “高中前,我零花钱不是都是你花的?” 高中后没被花,那是迟雾不乐意花了。 “有这事?”迟雾垂眼,冷清清的一张脸显得挺无情:“高中前,那会太小,不算数。” 谈屹臣笑:“那就今天开始算,你男朋友马上也要去当社畜了,看看能不能包养你。” 一个月的暑假浪完,迟雾有自己的规划安排,谈屹臣也得去谈承那跟着做事,都不闲。 临分别前,迟雾把人压在车座上吻了一会,认真又绵长,吻完就走了,剩谈屹臣一个人坐在车内,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飞机是中午抵达沪市,出机场后迟雾打了辆车到之前迟晴就安排好的住处,一套大平层,离她实习单位很近,迟雾记得谈家在这儿有一套独栋别墅,带室内游泳池,上次来沪市跨年就是在那聚的。 简单收拾完,迟雾躺在冷气房里刷了会新闻,直到城市的热气消退才出门。 沪市夏季气温跟南城相比不相上下,迟雾这会要见的是之前联系好的学姐,目前在一家工作室工作,工作室名称叫JOIN,在网络平台的视频、采访、或是一些文章热度都很高。 迟雾算是就过来打个杂,挂个策划的牌。 夜间七点,两人在露天酒吧见面。 洋洋洒洒的暖色灯光铺了一整条街,两人坐在白色遮阳伞下,看西式建筑下的繁华夜景,纸醉金迷。 “明天入职?”张琪回完工作群消息,抬起头微笑问。 已经毕业两年,她身上完全脱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穿米白色的连衣长裙,齐肩短发,人很精神。 “嗯。”迟雾点头,视线放在一旁快速骑行而过的路人身上,她很喜欢这种夹杂在城市里的烟火气,叫人宁静舒适。 “之前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工作安排已经发给你了,工作室已经安排好了,你也算是我这组的,明天去直接跟着我就行。” “好。”迟雾没问题。 工作室大概二十多个人,策划、运营、剪辑、后期,迟雾是不仅找人找了关系,还投了点钱,不然好好的一个工作室除非是老板疯了才收她一个刚毕业的。 两人一块在露天酒吧坐了一个多小时,大致把明天的事情梳理一下,迟雾和张琪不是第一回见面,之前聚过两次,比较有印象的是谈起新闻人这个话题。 在校园环境中吸收、见到、学习的知识内容观道德,等真正踏上这行时才会发现想遵循初心、本心有多难,水至清则无鱼,过正过直都很难在这行待下去,现如今营销号遍地都是,低到位数就能买到一个新闻稿,进行抹黑拉踩混淆黑白。 都要生活,要混口饭吃。 学生时代的一腔热血到真正踏进一个行业里时,才发现根本无处发挥,一身反骨也要撞得头破血流。 握笔的人发出去的东西未必是想写的,让阅读者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 特立独行者众叛亲离。 要圆滑,要世故,要学聪明。 但总有那么些人是站着的。 迟雾倒不是觉得自己志向多高远,这几年杂志、网络信息接触得多,对于网媒、时尚方面有些了解,除去这些,她也很难对其他什么东西产生想要尝试的念头,总不能就守着迟晴的钱无所事事地混着,那太无聊了。 她没有给别人打工的打算,打算往自媒体这方面靠,这会有机会就学习点。 第二天,迟雾踩着点上班,JOIN工作室在大厦的六楼,第一天的工作安排就是跟着出外景。 中午气温高,人出不去,一组人先待在办公室做准备,预计温度下去些再出门。 迟雾待在空调下,手里握着结满水珠的冰镇可乐,插一根吸管慢慢地喝,握着手机低头刷头条。 一目行地把信息划过,迟雾片刻后在社交平台刷到个时尚博主,在一处热带丛林泳池边拍的照片,黑衬衫,黑色碎发,侧过去的脸,有那么分跟谈屹臣很相似,迟雾停了下来,随手把照片保存,切换手机APP发给谈屹臣。 WU:【帅不帅?】 对面回的很快,TT:【没我帅。】 WU:【你黑头发会不会比灰棕色好看?】 TT:【建议别瞎想,你男朋友颜值是顶配,头发丝也不例外。】 WU:【......】 夏季的沪市,白天室外地表温度足足超过四十度,一直到下午点过后,一组人才拿上设备出门,组里个男生带着鸭舌帽,女生全部全副武装,防嗮霜防晒衣遮阳伞,一样不落。 迟雾怕热,只带了顶黑色鸭舌帽,撑一把遮阳伞,带着工作牌晃在后面。 今天的内容是随机街访,沪市有一条以南城命名的路,位置就在旁边,第一组街访结束后,夜幕已经降临。 趁休息的空档,迟雾带着鸭舌帽不紧不慢地按照地标走过去,抬眼就是灯光交相辉映的灯塔,历史建筑鳞次栉比。 走到地方后,迟雾觉得好玩,站在路牌下拿起手机随手拍了张,发给谈屹臣。 刚发完,觉得这行为有点幼稚,迟雾打算撤回,还没来得及撤,对面就回信了。 TT:【才一天,就想我了?】 迟雾:“......”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信息她没回,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隔天,谈屹臣也给她拍了张图,是南城那条,以沪市命名的路牌。 南城的沪市路,沪市的南城路。 TT:【反正我想你了。】 这人还挺会。 “在跟男朋友聊天?”张琪小声地敲了下她面前的玻璃,迟雾抬起头。 “嗯。” 张琪笑笑:“感情看着很好嘛。” 迟雾:“......还行。” 不吵架不打架的时候,就挺好。 实习工作不忙,不出外景的时候迟雾就是学习策划思路,这段时间还学了点剪辑,但不能盯太久,剪辑费眼睛,一个下午过完再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看人都是重影的。 迟雾手机上有一个备忘录,记了些实习中觉得重要的实践点,白天做兢兢业业的摸鱼打工人,下班后的时间归自己安排,偶尔和谈屹臣打个电话,开个视频,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已经到了八月末,沪市昨夜下了一场雨,气候早已立秋,夜晚终于沾染上些凉意。 迟雾痛经,这天请了假,在家里休息一天,前一晚吃了止痛药,睡到第二天将近中午才醒。 被谈屹臣的问候电话吵醒后,迟雾下床走到窗户边,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微眯眼看一眼窗外。 是个阴天,是迟雾喜欢的天气,柏油马路浸上一层潮湿的水痕,道路干净,从落地窗能看见街对面卖鲜花的少女。 简单洗漱完,迟雾打电话叫了份口味清淡的午餐,吃完合着长袖衫抱着笔记本坐在懒人沙发上,整理昨天没做完的方案。 内容不多,只留了个尾巴,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之后她把文件发给张琪,将电脑撂在一旁,精神不济地伸了个懒腰,发丝柔柔软软地搭在胸前,沙发上,有那么几缕垂在地板上。 正出着神,撂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传来轻微震动,迟雾拿起来,是谈屹臣发来的消息。 TT:【在干什么?】 WU:【痛经。】 停两秒,迟雾食指点在屏幕上,上翻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看了两眼,挺上道地接着回:【想你。】 ——在干什么? ——痛经,和想你。 她可真甜。 对面间隔两分钟后发来信息:【那睡一觉,祝你梦见我。】 迟雾:“......” 妈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傻逼说这两个字。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窗帘紧闭,迟雾坐在床边,气色明显比前两天差了些,她抬手把额前的长发往肩后捋,拿过一旁的止痛药和饮用水,又吃了一片,紧接着戴上眼罩上床继续睡。 这一觉迟雾睡得很熟,一个午觉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从点睡到七点。 一觉过去,迟雾精神好了些,她摸索着打开灯,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两口,靠在床头慢慢缓神。 房间寂静,窗外的灯光已经星星点点的璀璨亮起,没缓多会,压在枕头下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吸了下鼻子,才慢吞吞地拿过来,睡得太久,人难免有些呆滞。 “怎么了?”她轻声问,刚睡醒,嗓音有些沙哑。 “睡醒了?”谈屹臣声音略低,问。 “嗯。”迟雾点头,对面像是在室外,没带耳机,手机收音不好,有风声噪音。 “肚子还疼不疼?” “还行。”已经差不多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好。” 谈屹臣坐在台阶上,一手把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搭着膝盖,抬头望了眼亮起灯光的房间,嗓音带了点笑意:“下来,没门禁卡,你男朋友找你来了。” 42 停顿几秒。 迟雾反应有点缓慢:“找我来了?” “是啊。”对面还是漫不经心的嗓音:“你男朋友现在就在你楼下。” 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转,思绪前前后后连在了一起,迟雾下床,换鞋,出门按电梯,一秒都没耽误,直直跑到楼下,见到正坐在台阶上朝她笑的谈屹臣,然后蓦地停住脚步,微愣。 夜深微凉,谈屹臣穿件黑灰色连帽衫,右手捧腮,左手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眼神亮堂堂地和她对视,嘴角习惯性地勾着点笑。 就这一秒,迟雾心速开始加快,在刚见到秋意的晚风里撞个没完没了,视线紧紧盯着十几米外的人影。 她之所以突然心跳这么快,是因为上面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谈屹臣染头发了。 原本的灰棕色短发变成了黑色,和那天随手发给他的照片一样。 猝不及防,迟雾感觉自己被撩到了那么一下。 啊。 这混蛋,怎么头发换了个色儿也这么帅啊。 “愣什么。”谈屹臣从台阶上站起身,朝她笑,张开手臂:“过来啊。” 他在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衣服沾上夜间的凉意,在人走到跟前的第一秒弯腰把人搂在怀里。 迟雾把下巴担在他的肩膀上,嗅见熟悉的薄荷搀着些微的烟草味。 “很想你。”谈屹臣低头,抱着迟雾用下颌轻蹭两下她的发顶,嗓音微低:“想我了吗?” 迟雾小声“嗯”了一声。 前方的音乐喷泉随灯光细水长流的一阵阵喷发,迟雾靠在他身上,心跳还是剧烈,眼睛看着后方踩着滑板过去的年轻人,和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夫妻。 过了好久,谈屹臣才松开她,掐着她的脸亲了下:“开不开心?” 迟雾点头,又“嗯”了一声,脖颈微仰,眼神继续盯着他的黑色的头发。 夜风一阵阵的吹过,卷起路边的几片落叶,见她这幅吃惊又不可思议的眼神,谈屹臣不太自然地把脸偏过去,抬手摸了下后脖颈,嗓音微哑的咳嗽一声,单手搭上她的肩,把人搂着往前走:“看吧,也就染这一回,以后没有了。” 迟雾唇边微弯,又瞄他一眼:“很帅。” 他勾了下唇,也不客气:“那当然。” 这次过来是临时起意,看见迟雾发的“想你”两个字,谈屹臣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刚被谈承骂了一顿的烦闷也没了,两分钟的时间定好机票,才回过头给她回消息:【那就睡一觉,祝你梦见我。】 然后拎上斜挎包直接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按电梯,打车,去机场。 今晚在这边住,有些生活物品谈屹臣没有,两人出去逛了一圈商场,采购完才回来。 回去的车上,迟雾不停地拿手机拍他的头发,谈屹臣靠在车窗前,身侧是窗外一闪而过模糊的繁华夜景,很上镜。 几分钟后,谈屹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她手机抢过去,淡着声威胁:“行了啊,再拍把你这些也都删了。” 迟雾语气悻悻地“噢”了声,抬手又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回来,脖颈微低靠在椅背上,翻来覆去地欣赏自己的摄影技术。没过一会儿,出租车重新抵达楼下,两人下车,一道按下电梯上去。 这边谈屹臣是第一回过来,看着迟雾输入密码开门,他进门,弯腰换上新拖鞋,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旁边,随后转身抱住正在关门的迟雾。 “干什么?”她回过头看他。 “不干什么。”谈屹臣垂睨她一眼,抬手捏住她下颌,嗓音很低:“接个吻?” 迟雾挑眉,还没开口说话,谈屹臣便低下头吻住她,动作温柔地一下又一下,边亲边看她的反应。 两人互相直视了一会儿,迟雾被他压在门后仰起脑袋,胸口微微起伏,踮着脚回应,忍不住地把手放在他的后腰,逐渐加深这个吻,由温柔转向一种抵死缠绵的炙热感。 室内四下安静,落地窗前的窗帘没拉,外面夜景璀璨,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大半个月不见的思念催发着气氛逐渐升高,一方空间内只有细密的接吻声和轻微喘息,半晌后迟雾被吻得喘不过气,微微睁开眼看他。 谈屹臣突然停住:“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知道你想睡我。 草。 迟雾趴在他怀里笑半天。 夜很长,两人一块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才去洗澡。 片刻,谈屹臣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迟雾坐在地毯上,手肘搭在沙发前的茶案,宽松的袖口往下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正捧着脸看他湿漉漉的黑发,有点儿舍不得移开眼。 谈屹臣拿下干毛巾,朝她看,摸着湿发自然地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迟雾眨了下眼:“我看我自己男朋友,你管我?”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我自己女朋友,你管我?” “哟。”谈屹臣眼神打量着她,揶揄地笑:“学挺快啊迟雾。” 她谦虚:“还行。” 贫了两句,谈屹臣折回身把吹风机拿过来,打开最低档慢悠悠地帮迟雾吹头发。 “实习怎么样?”他问。 “还算顺利,学了不少东西。”迟雾点头:“你呢?” 谈屹臣笑:“也学了不少东西。” 迟雾自然地转过头问:“没被骂吗?” “......” 气氛凝滞,半分钟后,谈屹臣面无表情地开口:“骂了。” 迟雾微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谈家宠着他,但对他的要求一向也高。 帮她把头发吹干,东西收拾好后,谈屹臣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放在面前,又抬手拿了一罐打开,握着跟迟雾在沙发上挨在一起,迟雾捧着红糖姜茶,一块刷了一部电影,过零点才上床休息。 事情没做完,谈屹臣明天就得回去,这会侧躺在被窝里,他抱着迟雾,把掌心搓热,小幅度撩起她的T恤,把手放到她的小腹上焐着。 迟雾稍微转过身,小声开口:“谈恋爱好像也挺好的。” 谈屹臣已经困迷糊了:“偷着乐吧你。” “......” 因为天气原因,迟雾这两天已经不开冷气了,没想到半夜猝不及防地被热醒了一次,被谈屹臣抱着热出一身汗。 看一眼旁边的人睡得正香,她睡眼惺忪地下床,把冷气打开,才倒头继续睡。 隔天,两人被闹钟吵醒,洗漱完叫了两份早餐,吃完后,迟雾请了半天假把人送到机场。 临分别前,谈屹臣赖着她,凑到她耳边有一阵没一阵的说着话,什么都讲,迟雾面无表情地听,直到最后一分钟这人才肯走,差点误机。 南城大学开学定在九月初,就在两周后,迟雾没回,向院里递交了申请,晚了半个月报道。 这天沪市淅淅沥沥地下着秋后小雨,道路潮湿,迟雾从身后的大厦走出来,看十字路口摩肩擦踵地挤着过路的人群,迎面吹过来一阵风,扬起额前的碎发。 今天气温有些降低,迟雾在T恤外面穿了件薄薄的外套,正在和人打电话。 “嗯,明天回去。” “好,下了飞机就去看外婆。” “已经搬好了,就是你之前买的那一套,离学校很近。” “都记着了。” ...... 雨还在下,夹在风中扑在人的身上,迟雾挂断和迟晴的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过身便迎面碰上一个正打量她的高挑女人,带着墨镜,烟灰色的色块分割设计感强烈的长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盯着她看。 迟雾和她对视上一眼,随后面无情绪地收回目光,继续朝前望,打量着路况,像是在思考现在冒着风雨就走还是转回身进大厦里等雨停。 “你好?”女人拿下墨镜,朝她笑笑。 迟雾侧过脸朝她看一眼。 “有事?”她问。 “嗯,我是CG公司的,这是名片。”女人说着从羊皮小包里拿出一张递给她:“有签过公司吗?” 迟雾垂头看了两眼,是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大概知道对方的来意,她随手把名片揣进兜里,摇了下头:“不感兴趣。” “你条件真的很好,不打算试试吗?”女人很耐心,似乎是不想放过,染着酒红色美甲的手从包里抽出一份杂志:“这本杂志的封面模特就是我们公司的,你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做到和她一样大红大紫。” 迟雾瞄了一眼,海报上的女人咬着根烟,一只脚踝上挂着高跟鞋,另一只高跟鞋踩在啤酒罐上,裁剪撕裂感很重的长裙随意搭在腿根处,坐在有年代感的窗台,身后是空荡荡的旧巷,美得叫人很难拒绝。 这模特她知道,是少有走这个路线的,近年在模特圈很火,叫付浓,出道的历程算是黑红,好几次陷入恋情绯闻的风波里,但一直没有官方澄清过。 就在女人以为她要被这张海报打动的时候,迟雾回过神了,摇头:“不愿意。” “......” “没关系,名片你留着,什么时候改变想法都可以联系我。”女人把杂志也递给她:“除去封面,里面的几个模特也属于我们公司,你身上的这件外套是当季新款,平时对时尚方面应该有所了解,送给你看看。” 迟雾把杂志收下:“好,谢谢。” 简单说完,女人没过多纠缠,转身撑着透明雨伞走了,上了一辆停在街角的商务车。 迟雾望着湿漉漉飘雨的街景,纠结了两分钟,回过头又重新走进去。 大厦一楼有休息处,迟雾在饮品区点了杯馥芮白,手指贴在温热的杯壁,安安静静地玻璃窗上的溅上的水滴。 不远处电梯从负二楼上来,陆喻从电梯出来,没走几步,刚好望见她一个人坐在那,便朝她走过去。 听见脚步,迟雾抬眼,看见他也没怎么惊讶:“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他笑笑:“晚上有个家庭聚餐。” 迟雾点头,“哦”了一声。 这会才中午,还有大把的时间,陆喻坐到她对面,问起:“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了?” “嗯。”迟雾回:“明天的飞机。” 窗外细雨霏霏,整座城市笼罩在潮湿中,两人闲聊几句,迟雾放置在桌面的手机亮起,她点开,是早上问谈屹臣的信息回复。 TT:【在等着见你。】 迟雾垂眼,回他:【嗯,我也是。】 TT:【真的?】 WU:【嗯。】 TT:【视频吗?正好闲着没事。】 迟雾想了会:【晚一点,我现在在外面。】 TT:【找个地方坐下来?】 迟雾抬头看了陆喻一眼,补充:【在和朋友逛街,不方便,晚点找你。】 她可不想视频时跟个猴子似的被陆喻看,这人表面看着纯良,实则黑透了。 过了会,TT:【行吧,等你。】 WU:【嗯。】 见迟雾回完,陆喻这才开口:“屏保很好看。” 她点头,瞄了一眼两人的合照,“嗯”了一声。 “还是有例外的。”陆喻点了句迟雾之前说不谈恋爱的事,端起面前的美式喝了口,问:“最近休息怎么样?” 迟雾惜字如金:“挺好。” 陆喻点头,也不多问了,看出来迟雾聊天兴致不高,简单的像熟人一样,把该寒暄的寒暄完,就各自沉默,直到外面雨停,迟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回去后迟雾把行李箱收拾好,一切弄好后已经是夜晚九点,她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想到还没和谈屹臣的视频,点开列表点击拨通给他发过去。 第一遍没人应,迟雾也不急,走到厨房拿了罐汽水,回到客厅屈膝坐在沙发上,拉开易拉环扣,边喝,边尝试的给他第二次拨过去。 这一次接通了,谈屹臣垂着眼,正靠在沙发上把镜头怼到脸前,神情有些疲,穿一件黑t,脖颈因为酒精微红,身后红蓝氛围灯光烟雾朦胧的晃荡融成一片,噪音很吵,欢声笑语掺着台上打歌的燥耳电音,像是在夜场。 “忙完了?”谈屹臣看着她问,嗓音微哑。 “嗯。”迟雾点头,看着他微红的脖子和皮肤:“喝酒了?” 他勾唇:“喝了两杯。” 迟雾点头,挑了下眉,没戳穿他。 谈屹臣酒量比她好得多,两杯的量压根不会上脸。 “明天几点的飞机?”过了会,谈屹臣问。 “中午十二点半到。” “嗯。”谈屹臣点头:“我去接你。” 迟雾:“好。” 没聊几句,有人在镜头外喊了一声谈屹臣,跟迟雾说了声,他起身离开,随后在半分钟后又回来。谈屹臣后仰地靠在软发沙发上,笑了,没忍住问:“这么看我干什么?” “没看什么。”迟雾仔细地盯着他:“想你是黑头发好看还是灰棕色好看。” 头发染黑后没出半个月就有贴着头皮长出的新发,颜色不一样很显眼,谈屹臣嫌丑,去染了个和自己发色接近的颜色,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灰棕,等着新发慢慢长出来。 只是这段时间视频时都是黑发,现在恢复回去,迟雾还没习惯过来。 对面的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挺顺嘴地回她一句:“当然是都好看。” 迟雾点头,敷衍:“是是是。” 没聊太久,第二天还要早起去机场,闲聊几句后迟雾就把视频通话挂了,早早上床休息。 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隔天天气很好,外面的阴雨换成了晴天,是典型的秋阳高照,但气温比前一天大幅度降低。 回南城的飞机在中午准点抵达机场,迟雾推着行李箱看着指示牌人流中穿梭,低头给谈屹臣发消息。 机场人影憧憧,过安检后,迟雾就见着了在外面候着的谈屹臣,人正闲适地靠在隔离栏上,他个头高,穿着件黑色潮牌长袖t,在人群中很打眼。 见人出来了,谈屹臣挑眉,抬手朝她挥两下,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没忍住一把把人拎到面前亲了口,笑着问:“怎么穿这么少,不冷?” 迟雾仰起脖颈看他:“不冷。” “行。”谈屹臣点头,提醒她:“今天降温,出去就冷了,我车上有外套,等会穿上。” 她点头:“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南城每年到九月十月份,天气就没个准,前一天穿短袖后一天穿羽绒服的现象比比皆是。 由于昨晚喝得太多,酒劲儿还没消,安全起见,谈屹臣叫了个代驾,上车后两人坐在后座,谈屹臣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迟雾抬手接过,是一件黑色的棒球服,属于谈屹臣一贯的穿衣审美风格,后背和胸前张牙舞爪的印着品牌大lg,设计很帅。 “下午去医院?”谈屹臣出声问,看见迟雾的几缕头发丝被压在棒球服领子内,顺手帮她捞出来。 “嗯。”她点头,要去看徐芳华,昨天已经和迟晴提前说过了。 夏天离开时的碧绿梧桐已经有些泛黄,车平稳地行驶在高架上,远处的高楼在车窗上一晃而过,外套穿好后,迟雾安静地靠在车窗上,谈屹臣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小龙虾?”迟雾没主意,停顿一秒又改口:“蟹黄面也行。” 谈屹臣笑了声,收起手机,人懒洋洋地往后靠:“没事,还没到,你好好纠结。” 迟雾“哦”了一声。 从机场回市中心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迟雾沉默地在车上想了一路,到最后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去了蟹黄面馆,半路打包了一份小龙虾尾,全吃上了。 吃完,没着急走,迟雾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会,迷迷糊糊地睡了个短暂的午觉,醒来后精神头都好了很多。 迟晴告诉她徐芳华这两个月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稍微活动,迟雾打算去一趟购物中心,买些东西再过去,恰好两百米外有家商场,负一楼有购物中心,两人一道过去。 迟雾没什么买礼物的经验,临时抱佛脚的打电话给迟晴,没成想恰好被徐芳华听见了,让她直接过去就行,别折腾了。 话是这么说,但迟雾还是推着购物车杂七杂八地挑了一大堆才结束,临结账前,路过成人用品区域,她停了下,手扶在购物车上看了两秒。 “买了吗?”她扯了下他的衣角,轻声问。 谈屹臣转过头,垂眼顺着看过去,随后嗓音很淡地回:“没。” 其实买了,买了好多。 迟雾眼神瞬间有点亮,询问地看向他:“那我们现在买?” “嗯。”谈屹臣喉结弧度微动,很自然地点了下头:“可以。” 话音刚落下,谈屹臣就见迟雾脚步迫不及待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走到那一排货架前,旁若无人地认真扫着上面的英文说明。 视线扫过上面两排,没选定,接着蹲下来,仰起脖颈,食指随着视线轻轻划过包装盒,看得很仔细。 头顶的白炽灯光线充足,男式款外套穿在迟雾身上有些大,谈屹臣靠在购物车上没忍住笑,看她身上的外套衣摆轻触地面。 身旁有人经过,迟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发梢搭在膝盖上,模样比中午思考要吃小龙虾还是吃蟹黄面还要认真。 他可真是爱死她这个样了。 43 结完账,谈屹臣推着购物车到地下停车场,迟雾手里握一罐酸奶,跟在他后面。 买好的东西被谈屹臣一件件放进后备箱,迟雾口袋里揣着仔细挑出来的几个小盒子,拉开车后座先行上车。 等谈屹臣也上车后,迟雾左手捧着酸奶碗,塑料勺子含在嘴里,把口袋里的东西掏给他,下巴抬了下,递给他一个“收好了”的眼神。 车开出地下,谈屹臣撩起眼看过去,伸手把东西接过,靠在椅背上盯着她,半晌没忍住笑,嘴角勾起点弧度,凑过去靠到她耳边:“迟雾,你是真色啊。” 迟雾手里端着酸奶,深褐色的眼睛再次转向他,挺较真的,冷清清地问:“你清心寡欲?” “还行。”谈屹臣说完就坐正回去。 “别装。” 谈屹臣笑:“好。” 疗养院清净,因为冷空气的降临,一晚上的时间公园石子道上就多出不少青黄的落叶。 两人一道上到六楼,徐芳华坐在轮椅上,身上盖一块异域针织毛毯,正看向窗外,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向两人。 “外婆。”两人打了声招呼,谈屹臣把东西放到一旁,迟雾走过去微蹲下来抱住徐芳华:“瘦了。” “没事。”徐芳华笑得慈蔼:“不怎么活动,就不怎么想吃东西。” 迟雾点头:“我妈说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嗯。”徐芳华抬手摸摸她的头,一场大病过去,头发花白了一大半,手背上还有置留针:“盼着呢。” 迟晴刚又回去了,在公司还没过来,谈屹臣自觉地自己拽了个椅子,安安静静坐到一旁的矮桌前不去打扰,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梨子,用水果刀不紧不慢地削。 简单地跟迟雾说完,问了些关心的,徐芳华又把眼神放到坐在角落里的谈屹臣身上:“臣臣。” “嗯。”谈屹臣抬起眼,把削断的果皮放进垃圾桶内:“怎么了外婆?” “你穿这么少,就一件长袖,冷不冷啊?” 他弯下唇,笑着摇头:“不冷。” “哦。”徐芳华看两眼迟雾身上的外套:“不要老是穿臣臣的衣服,人家都没外套穿了。” 迟雾靠在窗台边,乖乖地听徐芳华不带一点责备语气的数落,没说话。 谈屹臣对衣服要求挺高的,衣品好,买得也多,光不同品牌的黑衬衫都挂了大半个柜子。 她没衣服穿了,这人都不可能没衣服穿。 “臣臣,你和小雾一个大学,要多帮外婆看着些。”徐芳华面色担忧,语重心长地拽过谈屹臣的手:“不要让她和不好的男孩子谈恋爱。” 不能再走迟晴走过的弯路了。 “嗯。”谈屹臣把刚削好的梨放到果盘边缘,撩起眼看向迟雾,刻意加重语音语调:“放心吧外婆,她肯定会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迟雾抱臂站在徐芳华的身后,伸手拿过他削好的梨,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眼神全是一种“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夸自己”的揶揄。 徐芳华笑了:“好,你要帮外婆监督。” 谈屹臣点头,模样看起来挺靠谱地“嗯”了一声。 聊完,谈屹臣小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抓了两下头发,给迟雾发消息:【监督你。】 迟雾很快地回他一句:【监守自盗。】 两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下午的时间,晚上迟雾跟着迟晴回去,到新家把一些事情安排好,直到隔天上午谈屹臣开车过来接她,带她去院里报道。 这一天是周五,路上偶然碰见个没课的学生在阳光细碎的道上晃荡,迟雾去辅导员那把资料和一些东西填好,随后又去只在手机上联系过几回的班主任那领东西。 大学学生入校后默认统一住在宿舍,一人一个床位,要是住在校外,需要家长和本人的签字保证,谈屹臣昨天就跟她讲过这个事了,迟雾资料备的很全,一套流程下来总共才花不到二十分钟。 看着学校发过来的一套宿舍用品,迟雾拽着谈屹臣,让他帮她把东西运到女生宿舍楼底,然后自己再分几趟的往里搬。 平时有早课,或是睡午觉和哪个点没课了回来休息,还是宿舍距离更方便。 谈屹臣待会有课,替她忙完就走了,等到全部收拾好后,迟雾在这初秋的天热出了一身汗,把薄衫脱下,系在腰间,一个人在宿舍休息。 宿舍里都是同一个班的,现在一个人都不在,迟雾休息完起身看了眼贴在书架旁的课表,才发现现在是上课时间。 她下周一才开始上课,准备周六周日把这两周的课简单翻一下,到周日下午再提前来宿舍熟悉熟悉。 南城大学的军训安排在国庆后,算是体恤学生不用顶着高温,现在一些装备已经提前发了下来,军训服摆放在她的床位上,新书也早在刚开学时就发了,属于她的一份整整齐齐的落在她的桌面。 把东西理好后,迟雾自己在学校里逛了一会儿,图书馆、超市、体育馆、操场,基本都逛了一圈,然后在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回去给各个舍友的桌面上放了一杯,算是谢谢她们帮她领东西。 这两天的冷空气还没过去,空气掺着秋日的干燥和微寒,迟雾翻出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后天温度回升,足足有三十二度。 一切处理好,迟雾按照记忆走出校门,拉开车门坐到车上等他下课,边等边给他转了一首周杰伦的《等你下课》。 TT:【你男朋友不会做蛋饼。】 迟雾:“......” 因为是周五,四点半过后 从大门口来来回回进出的人便开始增多,全是想趁着周末出去放松放松的学生。 黄昏朦朦胧胧地落在逐渐发黄的梧桐叶上,日头渐渐下去,迟雾一个坐在车内有些无聊,把音响打开,调出歌单靠在椅背上慢慢听,阖上眼休息。 时间到五点二十,谈屹臣下课,手里拿着专业书,一路上步子不急不缓地往这边走。 片刻后,迟雾被开门声音惊动,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下课了?” “嗯。”谈屹臣点头,靠过去亲她,嗓音很低:“等得睡着了?” 迟雾点头。 “想吃什么?”他发动车子,偏过头问。 迟雾:“烤肉?” “行。” 简单地商量好晚饭,两人开着车往商场的方向去,吃完烤肉,买了堆零食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别墅里。 因为是周末,周五的夜晚时间格外充裕,洗完澡后,谈屹臣穿着拖鞋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和汽水,放到迟雾面前,问她要哪个,迟雾左手抓着还有些微潮的发梢,右手往啤酒上点了下。 “嗯。”谈屹臣帮她拉开环,放到她面前。 客厅前方安了个巨大的投影装置,类似于家庭影院,迟雾抱着啤酒,盘腿坐在地毯上,惬意地看一部越南的文艺片,谈屹臣手肘往后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回消息。 这电影慢热,取景摄影都偏靠清新的风格,迟雾也兴致不大,瞟见谈屹臣放在茶案上的专业书,她顺手拿起来看。 迟雾习惯性地拿住书脊,书被拎起的一瞬间,一封粉色的信封从书页中滑落在地毯上,她捡起来,翻开两眼,信上没署名,刚撕个信封口,紧接着就从里头掉出来一片薄薄塑料膜包裹的安全套。 “......” 迟雾扔掉信封,手里捏着那片玩意翻着看了两眼:“到底是大学生,够直接的。” “跟我没关系。”谈屹臣这会也从手机上抬起头,视线跟着她盯着那枚东西,嗓音淡:“我拆都没拆。” “没说跟你有关系。”迟雾毫不在意地把东西扔到垃圾桶里,嗓音如常:“这都不是你的码。” “嗯。” 套随着手指松开掉进垃圾桶内,包装袋碰触垃圾袋发生细微的刺啦声,谈屹臣收回眼,手腕还搭在膝盖上,看着捧脸看他的迟雾。 钟表滴滴答答的过去,荧幕上的电影还在纯爱式地演绎。 “谈屹臣。”迟雾喊他。 “嗯。”他应。 …… 只当套是一个导火索,现在想做什么,两人都很清楚,这段时间乱七八糟、或明或暗的暗示互相递了一大堆,今晚也没什么别的事拦着,室内只剩下浅浅的呼吸。 心知肚明地对视了足足几分钟,谈屹臣才装模作样地问了句:“干什么?” 迟雾手肘顺着桌面往前滑了点距离,凑到他面前,很直接地问了句:“睡吗?” 谈屹臣笑笑,撂下手机,肩身微微后仰,模样有点坏:“睡啊,给你睡。” 话刚落,两人便模样正经地从地毯上起身,一边接吻一边上到二楼,还抽着空靠在一起互相说了几句带点颜色的话。 进到房间后,门关上的一瞬间,谈屹臣抬手搂过她,直接把人抱起撂在桌面,靠桌子把两人身高拉到一个相当于持平的高度,迟雾下巴微抬,喘着气,手抱着谈屹臣的腰,被他按在身后的墙壁上亲吻,书桌被压过去的动作挤得倾斜。 见迟雾快要换不过气,谈屹臣这才松开她,往她脸颊亲了下,哑着嗓子问:“想睡我多久了?” 迟雾额头贴着他的肩膀,身体因他的动作忍不住微颤,微喘着气,声音轻:“很久。” 巧了,他也是。 从青春期开始,他就在想着她。 秋风吹着房外的乔木造出沙沙声响,夜色浓墨一样,浓郁让人心里发颤。 亲了会,谈屹臣睁开眼看着她,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解下她的上衣,吻开始顺着脖颈往下,迟雾脸颊发烫,攥着他的肩头,漏出几声声音。 “迟雾。”谈屹臣喊她,又抬头,唇贴在她的下颌线:“我是谁?” “男朋友。”她轻声开口。 “嗯,喜欢他吗?” 迟雾喘着气不吭声,半晌才开口:“有、有一点。” 见她这反应,谈屹臣垂着眼,不爽地淡淡嗤了一声,懒得管了,直接把人撂在床上,伸手拉开旁边的柜子。 迟雾被摔得闷哼,手肘撑着抬起头,视线朦朦胧胧,看着谈屹臣手上的动作,和他脚踝上方醒目的黑色纹身。 黑色纹身、灰棕短发,这些东西和这个人落拓不羁的气质融合得浑然天成,叫人觉得心悸。 光线在房间内浮动,迟雾默不作声地看着谈屹臣靠近自己,心跳声撞个没完没了的紧张。 “怕了?”谈屹臣瞥一眼她脸上的表情,问。 就算知道的再多,也避免不了有些青涩。 迟雾摇了下头,接着就听他淡着嗓子开口:“怕也不停。” “……” 没过多久,迟雾就被弄得有些意识不清,条件反射地皱着眉往后躲,但躲不开,心跳剧烈,嗓子发干,忍不住睁开眼看他。 时间缓缓过去,只有窗外摇曳的树影。 谈屹臣手撑在枕头边,垂着眼,睫毛轻缓地动了下,看迟雾眼角泛红地看他,脖颈紧紧绷着,躺在柔软的枕被上,手紧抓一侧的床单,清晰的指骨节很明显。 这副模样给了谈屹臣一种,他只要再往前一点,迟雾就能死在这的错觉。 “很难受?”他垂眼问。 “你觉得呢?”迟雾声音很低,一句话艰难地说完整:“谈屹臣,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怀疑这人是公报私仇,变着法的想弄死她。 “没。”谈屹臣嗓音哑得不行,他也不怎么好受,很有耐心地俯身吻她一下:“对你够好了。” 迟雾吸了下鼻子,人有些绷不住,抬起胳膊搂住他,声音很轻:“那亲亲我。” “嗯。”谈屹臣垂眼,看着迟雾的发丝混着汗水黏在侧颈,轻捏住她的下颌把人吻住,随着时间推进,吻逐渐加深,捏住她的手缓缓松开,换成和她十指相扣紧贴。 下一秒,迟雾闷哼一声,微微带点鼻音。 ...... 时间已经进入到秋季,加上这两天的降温,室内已经到了不需要打冷气的温度,很舒适。 做完,迟雾靠在那有些缓不过劲,接过谈屹臣端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抬手往后捋额前的碎发,发丝搭在白皙的肩头,人有些出神。 谈屹臣把水杯放下,问她还要不要了,迟雾过了好一会才摇头,她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谈屹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想要自己说,你男朋友对你很大方。” 迟雾看过去:“什么时候都行?” “也得挑点时候。”谈屹臣从地板上捞起裤子,耍流氓地回她一句:“只喜欢一对一,有人在就不行,没给人看的癖好。” 她拿起一旁的枕头砸过去,骂了句傻逼。 说得她有这癖好一样。 “哟,还能动。”谈屹臣接住枕头回过头,笑了声,挺稀奇地看她,把人往自己跟前扯:“那就再来,刚照顾你呢。” 迟雾是真不想来了,被他摁在那,连着认了好几声错,才把这事揭过去,接着拿过一旁的睡衣去洗了个澡。 趁这段时间,谈屹臣把弄湿了的床单换下来,贴心地铺上干净的,铺完忍不住在心里夸了自己半天。 满意地看了一会儿,他才拿着干净衣服到隔壁洗,等他洗完出来,迟雾已经犯懒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了。 见人回来,迟雾抬头瞄他一眼,随口问:“过两天你生日,想要什么?” 谈屹臣撩着湿发,看她:“要什么都行?” “嗯。” “要你啊。” 她问:“不是刚给过?” 谈屹臣轻笑:“就一晚上哪够。” 迟雾看他一眼那个流氓样,微哂:“你女朋友也大方,再挑一个。” “这么好。”谈屹臣眉眼和唇角都荡漾着高兴,边说边往飘窗边靠,闲闲地坐上去,挺认真地想了会,才开口:“邹风上个月生日,夏思树给他提了辆车,我也想要女朋友送的车。” 迟雾刷着手机上的信息,头都没抬,大方得很:“要什么车?” “大牛?西尔贝?柯尼塞格?轩尼诗?都行,我不挑。”报完几个想要的,谈屹臣继续逗她,给她出主意:“订车的渠道不用愁,我给你,你出钱就行。” 从听他报出“西尔贝”开始,迟雾就停止了玩手机的动作,盯了会地面,脑子里过了遍谈屹臣报的这几辆超跑的价,抬眼朝他瞄过去:“谈屹臣,咱俩现在的感情也不是很深,今晚睡也就才睡了两回。” 他就倚在那飘窗边,挑了下眉:“所以?” “分手吧。” 这混蛋还真敢报啊。 对视中时间一点点过去,谈屹臣看她那副“爽完就翻脸”的样,也不急,就风轻云淡地坐在那,唇边勾着点弧度,笑:“没事,买不起西尔贝,买柯尼塞格也行,我真不挑。” 迟雾撂下手机,面上毫无情绪:“我差的是这两辆车的差价?” 这是让她去偷迟晴的银行卡养他。! 44 对视中时间一点点过去,谈屹臣看她那副“爽完就翻脸”的样,也不急,就风轻云淡地坐在那,唇边勾着点弧度,笑:“没事,买不起西尔贝,买柯尼塞格也行,我真不挑。” 迟雾撂下手机,面上毫无情绪:“我差的是这两辆车的差价?” 这是让她去偷迟晴的银行卡养他。 谈屹臣被她这反应逗乐了,指节撑在身侧的飘窗台上,足足笑了半天才开口:“行了,你老公有钱,用不着你买。” 迟雾拿过身后的靠枕朝他扔过去,人很冷淡:“你别得寸进尺!” 就睡一觉,还老公上了。 “要你管我。”谈屹臣轻飘飘地接过砸过来的靠枕,走过去又放到迟雾的身侧,道:“有本事,把我嘴堵上啊。” “......” 看着他摆好靠枕直起身,迟雾迟疑片刻,问他是不是那种睡一觉就要死要活的人。 “开什么玩笑。”谈屹臣垂眼看她:“当然不是。” 不睡一觉,他也要死要活的。 迟雾过去这茬,顺着他之前说的话问:“那你打算买什么?西尔贝还是柯尼塞格?还是别的?” “没看好呢。”他回。 “哦。”迟雾点头,目光一直随着他,很自然地问出口:“到手了能不能给我开两天?” 谈屹臣开汽水的手一顿,碳酸气体从拉开的缝隙中跑出来,人站在那静止几秒,才忍不住看她:“你驾照到手了?” “没。” “......” 沉寂了好半天,谈屹臣靠着桌沿叹了声气,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等你驾照考到手,给你开。” 这话一从他嘴里说出来,迟雾眼睛一亮:“车重要还是我重要?” “......” 谈屹臣不动声色地撂下手里的易拉罐,过去一手按住她的两个手腕,一手捂住她的嘴,把人压在沙发上:“欠收拾是不是?” 迟雾抗拒地皱眉,“嗯”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了个痛,谈屹臣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她,有点慌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好。 刚被松开,迟雾就气得要踹他,没踹到,被这人躲过去了,火一下子就冒上来:“你膝盖往哪顶的!” 疼死她了,还没缓过来又被顶一下。 “不是故意的。”谈屹臣看她一副要炸毛的样,赶紧把人哄着,顺毛:“错了。” “真的,刚才没注意,以后注意。”他捏着她的脸,小声问:“哪儿疼,给你亲亲。” 迟雾瞪他一下打开他的手,给了他一脚才消火,问他还要不要脸。 谈屹臣垂眼,眼里带点笑,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说不要了。 过了会,房间里灯被熄灭,迟雾侧枕在枕头上,被谈屹臣从身后搂着,睡不着,想了会没忍住开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熟练。” 她补充:“就是,戴套戴的很熟练,很老手。” 迟雾转过头,挺好奇地看他:“跟别人睡过?” 谈屹臣闭上眼,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不想跟这人说话,过好久,才闷声说了个“没”。 “那就是自己偷偷练习戴过?” “......” 谈屹臣一言不发地看她两眼,人直接爬起来了,用上半身压住她,垂眼和她直视,两人间的距离压得死死的,边捂住她的嘴边威胁开口:“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今晚把你*得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迟雾终于消停了。 两人闹得太晚,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起。 冷空气过去,外头气温从今天已经开始回升,正午的阳光满是燥意,迟雾起床跟谈屹臣吃完早饭,被他搂着在沙发上腻歪了会,便回到自己这边。 想着昨晚上的事,迟雾翻出手机,找到之前学车教练的号码,捧着手机用两个拇指敲击,静静坐在沙发边,花几分钟的时间,敷衍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上半段是为上次的叛逆行为道歉,下半段是问他什么时候再约个时间。 发完信息后,迟雾放下手机,抱出笔记本在沙发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接着从表格里找出自己的账号,登录学校校内网,翻出这两周的讲课视频。 落了两周的课,这会能补多点是多点。 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迟雾看得有些脖颈酸痛,她边抬手自己揉了会儿肩膀,边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翻看短信,发现一下午过去了教练还是没回,之前学车时期这教练平均回复的速度是一小时。 参照这种对比,迟雾垂眼思考了会,把这个号码拉黑,转过头给李溪藤发信息:【有没有学车的教练推荐?】 大概过去半小时,对面才回:【你换个城市学吧。】 “......” 这两天没有其他事,迟雾自己窝在家里看了一天半的课,到了周日中午,谈屹臣开始给她发消息轰炸:【怎么不约我?】 迟雾眼神从讲课视频上挪开,回他:【在看课。】 TT:【好像自从睡过我,你就有点冷淡了。】 WU:【不是昨天上午才从你那走?】 TT:【不管,在去你那的路上了。】 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思考了一会,迟雾睫毛眨了下,言简意赅的,又带了点隐晦的拒绝,给他回了三个字:【还疼着。】 TT:【嗯,不做。】 TT:【到你家楼下了,给你带了小龙虾和车厘子。】 看着这两条消息,半晌,迟雾忍不住小声啧了一声,站起来捋了下额前的发丝,把笔记本放到一旁桌子上,起身出门,按电梯,到楼下去把人给接上来。 电梯里,谈屹臣垂眼看着她的动作:“给我张门禁卡?” 迟雾回过头:“怎么了?” “方便啊。”谈屹臣人有些懒散地靠在电梯壁上,手里拎着东西,开口:“省得回回来,都得你下来接我。” 迟雾点头,“噢”了一声,说等会给他。 进到屋内,谈屹臣把给她带的龙虾尾和车厘子打开放到茶案上,迟雾重新打开电脑看课,边吃边看,吃完后继续发懒地靠在沙发里。 谈屹臣就靠在她的旁边,脑袋正好枕在她的肩膀上,下巴蹭着柔软馨香的发梢,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拿手机看东西,除了中途迟雾渴了,他起身到冰箱里给她拿一罐冷饮,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下午迟雾要返校,谈屹臣也跟着一起过去,明早第一节就有课,宿舍的距离能多睡会儿。 周日下午的校园内比往常冷清些,不是出去玩还没回来,就是正在宿舍里躺着。迟雾拎着谈屹臣的斜挎包,穿过光线暗压压的走廊,走到宿舍门前,看了一眼门牌号,她抬手敲两下门,然后推开。 宿舍里没开灯,只靠一点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漂浮着很淡的香水味,里头的两个人正坐在书桌前,听见推门动静后,这才从电脑屏幕前转过头看向迟雾,抬手熟练的一拍,把笔记本合上,不叫别人看见她俩在看的东西。 “你找谁?”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问。 迟雾看了两人一眼:“我住这儿,之前请假。” “哦哦哦。”戴眼镜的女生瞬间松了口气:“迟雾对吧?” 她点头“嗯”了一声,这才进门,顺手又把门给带上。 “吓死我了。”戴眼镜的女生把电脑又打开,音响里开始传出很明显的喘声和日语,她有些探究地看着迟雾,问:“好东西看不看?最新的资源。” 迟雾放东西的手一顿,很自然地抬起眼看向她,站在那一时半会没说话,没表情的时候显得人很冷,看上去不好打交道。 那女生看她面无表情的反应,“嚯”了一声,更加兴奋了:“你不会没看过吧?好纯啊我的天。” 迟雾:“......” “没事,潘潘也是到大学后才看过。”戴眼镜的女生简单介绍了下,旁边个头娇小的女生叫陈潘潘,她叫宋梓,还有个出门约会的,叫邱粒。 迟雾这才收回视线,手上继续整理自己刚打的资料,嗓音很淡地回她上个问题:“看过。” “那就行。”宋梓抬手扶了下眼镜:“我怕你不好意思。” “没事。”迟雾稍微笑了下,白皙的手指按在还带有墨香的纸张上,站在那给宋梓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你们随意。” “太好了。”宋梓笑嘻嘻地点头:“对了,谢谢你的奶茶,我们回来看见了。” “嗯,不用谢。” 花了二十分钟把东西收拾好后,迟雾把宋梓的笔记借来去校园复印店里复印了一份,省时省力,宋梓是团委,属于拼绩点冲奖学金的那一类,每一科都记得认真。 余下的一个舍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喝的醉醺醺的了一声,站起来捋了下额前的发丝,把笔记本放到一旁桌子上,起身出门,按电梯,到楼下去把人给接上来。 电梯里,谈屹臣垂眼看着她的动作:“给我张门禁卡?” 迟雾回过头:“怎么了?” “方便啊。”谈屹臣人有些懒散地靠在电梯壁上,手里拎着东西,开口:“省得回回来,都得你下来接我。” 迟雾点头,“噢”了一声,说等会给他。 进到屋内,谈屹臣把给她带的龙虾尾和车厘子打开放到茶案上,迟雾重新打开电脑看课,边吃边看,吃完后继续发懒地靠在沙发里。 谈屹臣就靠在她的旁边,脑袋正好枕在她的肩膀上,下巴蹭着柔软馨香的发梢,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拿手机看东西,除了中途迟雾渴了,他起身到冰箱里给她拿一罐冷饮,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这会,陈潘潘抱着书小声地靠近迟雾:“她们俩就这样,雷点大,雨点小,不会真搞什么的,你别担心。” 迟雾情绪很淡地点头,“嗯”了一声,只关心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看距离上课只剩下十几分钟。 几人踩着点赶到教室时,位置只剩下最前面一排,迟雾挨着她们三个坐下。 她是第一天上课,是这个教室里没见过的新样貌,外加一些主观原因,理所当然的在最前面的几分钟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但躁动很快消下去,后面还算清净。 现在是九月末,这一星期的课上完就能放假,国庆假,总共七天。 学校从初中就开始卷,见缝插针的安排补课,进到初中后就没怎么体验过放七天的感觉,邱粒和陈梓对于假期很兴奋,几乎只要有空闲就在讨论怎么安排,陈潘潘没主意,跟她俩走。 就这么讨论了几天,两人才决定下来去苏州逛两天,去吃螃蟹,问迟雾要不要一起,她摇了头,说有事。 还有两天才到国庆,上午的专业课结束后,四人简单在食堂打包一份午饭在宿舍解决,迟雾没胃口,喝了两口粥就不动了,拿出一份酸奶叼在嘴里,犯懒地在这个空档出神。 休息不了多会,几人就得紧接着去上下午的课,临要出门前,迟雾收到谈屹臣发来的信息,问她下午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他过生日,把BOOM包了。 办生日这件事上,谈屹臣跟家里很有默契,生日当天,谈屹臣自己在外头跟朋友过,不管去哪鬼混家里都不管,但十月一这天,是谈家给他办生日的日子,天塌了也得滚回去。 周韵会喊一些家里关系不错的朋友来家里,迟雾以往也都是十月一这一天才跟着迟晴过去,但谈屹臣的生日其实是在明天。 迟雾抱着书,靠在宿舍门口单手打字给他发消息:【最后一节有课,马上过去了。】 TT:【五点二十结束?我到时候来带你。】 他今天只有上午有课,聚会从下午开始,踩点过零点庆祝,一直持续到明早,这两年都这么过的。 这也算他那圈子里的传统,几乎都这么过,一个形式,只是场子不一样,迟雾记得谈屹臣去年是在江面包了一晚上的游艇。 抱着书打字不方便,迟雾靠在走廊有些回潮的墙壁边,垂着眼连着打错了好几个字,删改半天才给他回过去:【不了,明天跟你过。】 她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跟谈屹臣的朋友也没几个认识的。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那好,明天我们一起。】 WU:【嗯。】 商量完,迟雾收起手机,直到其他三人都收拾好,迟雾才跟着一起出门。 这会是不热不冷的天,空气清爽,迟雾走在路上,旁边的陈梓和邱粒闹个不停,道路上也有三三俩俩提前过来占座的学生。 几人没走几步,清净空旷的梧桐道路上逐渐响起一阵引擎声,从身后由远而近的传来,动力很足。 接着,一辆敞篷开到迟雾身边停下,其余三人也自然而然地停下步子,回过头看。 “诶,你待会有课?”驾驶坐上的人拿下墨镜,睁着睫毛很翘的眼睛打量她:“待会谈屹臣的生日,你不去吗?” 迟雾转过头,被侧面照过来的光线刺激地微眯下眼,缓了几秒,才垂眼看向身侧。 开车的是盛薏,车上有杨浩宁和杨西语这对兄妹,副驾驶上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45 车上四人,人行道上的四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杨西语抱着臂靠在门边,斜过头静静看迟雾,倒不像前两次见面那样不怎么友好带点明里暗里的敌意,这会态度很冷漠,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迟雾看向盛薏,点头:“嗯,有课。” “哦。”盛薏歪了下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那要不要逃个课?” “不了。”迟雾看她:“你们玩吧。” “行吧。”盛薏有点儿失望的坐正回去,拉下墨镜又转过头看迟雾:“你知道今晚来多少人吗?这你都放心呀。” 迟雾微挑下眉,没什么反应,嘴里还嚼着刚才邱粒给的糖,只“嗯”了一声。 这么互相望了会,盛薏直勾勾地看着迟雾锁骨上的银链,层次自然的发梢,领口处露出的红痕,很淡,哪怕用指腹搓了下,也能弄出这种印子来,让人不好确定是以什么方式弄出的痕迹。 不知道在想什么,盛薏看了半天,微哂地把墨镜戴好,轰着油门走了,恰巧带起一阵风,迟雾抬手,手腕往下,压了下扬起的裙摆。 车走了,迟雾这才收回视线,邱粒垫着脚望了两眼,又看迟雾,看她淡得不行又漂亮得让人说不出话的那张脸,问:“你认识盛薏?” 迟雾“嗯”了一声:“不算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邱粒耸下肩:“付浓的师妹嘛,小火过一段时间,就是黑料多,这会已经不怎么出镜头了,没好意思开口,早知道要个签名。” 迟雾点头,在沪市被陌生女人塞的那份杂志,里面的确有一张是她。 直到坐到教室里,迟雾才看见谈屹臣后面发来的信息:【六天没见面了。】 WU:【记这么清楚?】 TT:【回了学校就没见过,周日到周六。】 WU:【假期前调休,是学校额外上课。】 TT:【你没有心。】 “......” 因为明天上午没课,迟雾上完课就走了,回自己那套公寓里。 简单洗完澡,迟雾清闲的坐在阳台翻实习期做的一些PPT,给自己磨了杯咖啡,打着精神准备给谈屹臣踩点发个祝福。 人不到场,但态度得到,不然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手机关机。 她敢保证,只要过了零点零五分她还没发祝福,他那边的电话就得打过来。 前两年就是这样,更别提今年,两人完全换了一种关系。 秋天的夜晚微凉,迟雾穿了件白色的薄衫在外面,还没把一个文档翻完,桌面的手机传来震动,是李溪藤给她的消息。 以为是新的教练找着了,迟雾点开看。 李溪藤:【谈屹臣过生日?】 附带了一张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照片。 迟雾点开,是一张大全景照片,香槟沫从咖啡色的瓶颈口溅出,灯红酒绿的背景,黑色的音箱架在侧面的墙壁,半空中漂浮着似有若无的烟雾和洋洋洒洒的纸片,一群人围桌而坐,或是靠在一边,黑色桌面上倒着酒瓶子,酒液顺着倾倒在桌面又滴滴答答流向地面。 在这张照片里,谈屹臣站在中间偏左的位置,穿黑色的翻领T恤衫,是他格外钟爱的一个潮牌,长袖被卷起三寸,露出腕骨,正和身边的好友说话,勾着唇手搭在别人的肩上。 盛薏正端着酒从右侧过来,眼神看向谈屹臣那端。 迟雾看着这张照片,认出了乐队的几人,邹风,夏思树,杨西语,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一些年轻人,尤其是围桌而坐的那一群,以杨西语为首,都是一家公司出来的,模特的架子很足,十个人六个把墨镜顶在脑袋上方,翘着腿喝酒或点烟。 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把这张照片打量完,迟雾挑了下眉。 知道的,这人家里搞IT的,不知道以为开模特公司的。 迟雾拇指在屏幕上长按,把那张大全景照转发给谈屹臣。 对面回的很快:【你老公是不是最帅的?】 WU:【捅小模特的窝了?】 TT:【杨浩宁带的。】 这种聚会来的未必都是谈屹臣认识的,来的人基本都会带人,迟雾没打算跟他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WU:【玩得开心。】 关掉文档,迟雾用快进的方法刷完一集纪录片,看了眼时间,在还差一分钟时候点开谈屹臣的通讯界面,编辑好信息,在时间跳跃到正好00:00的时候发出去。 WU:【生日快乐。】 对面直到二十分钟后才回:【好敷衍啊,女朋友。】 WU:【?】 TT:【想走了,喝酒不方便开车,来带我。】 WU:【没驾照。】 TT:【打个车,车牌发我。】 迟雾懒得跑:【不能找个人送?】 对面打出最后一张牌:【喝多了,这会只想要你。】 ...... 迟雾赶到的时候,整间酒吧气氛高涨,她走进去,微眯下眼,在一片有些闪眼的氛围灯光中巡视一圈,没看见人。 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按压到发丝扯得迟雾顺着回过头,还没看清人影就被另一个人扯开,邹风站在那,踹了喝醉的那人一脚,眼神挺好奇地看她:“你也来了?” 迟雾点头,问了句谈屹臣呢。 “他?出去透气了吧。”邹风往前面看了眼,下巴点了下:“刚靠在后门那边,你去看看?” “好。”迟雾拨开人群,往后门的方向走。 空气里处处漂浮着酒的味道和烟草气息,音箱里不断地震动着一首歌。 “Textsfromyouandsexfromyou,Arethingsthatarenotsouncommon 你发来的短信,与你散发的诱-惑,都并非罕见的事物 Flirtwithyouyou'reallaboutit,TellmewhyIfeelunwanted? 其实和你也不过就调情那回事,但我怎么就被讨厌了呢? Damn,ifyoudidn'twantmeback,Why'dyouhavetoactlikethat? 该死,如果你不要我回来,那你小动作是在做给谁看?” 就这么顺着这首歌,迟雾推开后门,看见了街角正靠在副驾驶上低头抽烟的谈屹臣,车门开着,身体被车门挡住,只能看见小腿以下的位置,那一截子的纹身十分显眼。 ——该死,如果你不要我回来,那你小动作是在做给谁看? 迟雾走到他跟前,谈屹臣抬起眼,眼神露出一种得逞的笑:“来了?” 她挑眉,看他一点都没变化的样:“喝多了?” “嗯。”谈屹臣看她,盯着她领口已经消得差不多的印子,回过头把烟头按在车载烟灰缸里,看她:“不像吗?” 迟雾打量着他,把他和刚才李溪藤发给她的那张照片里作比对:“你可以装得再像点。” 他扯了下嘴角,伸手把人拽到跟前,暗示地开口:“那你装没看出来。” 这边是街角,酒吧的后门,街边停着一排车,人正在酒吧里醉生梦死,迟雾上了车,紧接就被谈屹臣压在座椅上接吻。 车门车窗都紧闭,没吻太久,迟雾觉得氧气稀薄,揪着他的领子喘着气,后颈被他按着,头发丝勾在两人的身上。 察觉到他身体上的一些变化,迟雾伸出胳膊挡住他,把两人之间空出些距离,抬起眼警告:“谈屹臣,我劝你别太畜生。” 停下来,谈屹臣笑笑,拎了下她滑下来露出弧度的领口,扫了一眼,直到看到她被裙摆盖住的一双腿,拉出些回忆:“上次在源江,约我上车不是约的挺带劲吗?” 迟雾仰着脖颈看他,藏在头发里的耳垂发烫,面上冷静:“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除非是疯了才在这做,随时随地都能从里面出来个熟人。 她可没靠Carsex视频火爆网络的打算。 谈屹臣挑下眉,坐回驾驶位,提醒一句系好安全带,紧接着开车就走,开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就近找了个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黑暗,只靠车头前方打出的两簇射灯找路,直直拐进一个隐蔽的停车位后,车灯被关掉,在视线还没适应的时候,耳旁传来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车内昏黑,迟雾半躺在椅背上,心口起伏,看着谈屹臣回过头伸手打开储物隔间,拿出片东西撂在她手里,吻她的耳根:“帮我戴上。” 迟雾低头,眼睫缓缓动了下,捏起来看了眼,把它拆开,没试过具体的操作方式,谈屹臣握着她的手,手把手的教,才把这东西给戴好。 谈屹臣低着头,看迟雾锁骨上的那根银链,带很久了,在高中就在她的脖子上见过。 他伸出手指挑起那根链子:“自己买的?” 迟雾“嗯”了一声。 “送我行不行?” “要它干什么?” “你猜啊,给不给?” 思考两秒,迟雾点了下头,谈屹臣直接手指拽了下,那根细细的链子就这么从她脖颈滑落,接着被他攥在手里,扔到座椅旁的空槽内。 吻一点点加深,气氛燥热,迟雾坐在他身上,心跳因为情绪和被刺激而剧烈,找支撑点的把手撑在车窗,车玻璃被指尖的体温蒸出一圈淡淡的雾渍,发梢随着起伏扫在谈屹臣的脖颈和锁骨,腰被他死死的按着。 在昏昏暗暗,呼吸声交错的空间内一下又一下,看着她的反应,调整。 抱着她,或是干脆手上使着劲,带她找节奏。 结束后,谈屹臣看她一眼,视线停留在她被吻得比平时鲜红很多的唇上,帮她把微乱的碎发拨到耳后,低声问:“好一点没?” 迟雾缓缓点下头,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侧过脸问他还要干什么。 “不干嘛。”谈屹臣笑笑:“咱们回去?” “去哪?” “酒吧。” 迟雾沉默地看着谈屹臣系安全带的动作。 把她骗过来了,这会又要回去,不知道这人要搞什 么鬼。 五分钟后,两人一块到酒吧,盛薏看见她,边喝酒边抬手跟她打招呼。 见人消失这么久终于回来了,邹风扬了下眉,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确定谈屹臣能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很隐晦地递给他一个“你nb”的眼神。 今天是他的生日,理所当然的,有条件过来的朋友都来了。 半小时后,围了一大圈的人举起酒杯,热热闹闹的给这场生日会收场。 所有人碰杯的瞬间,谈屹臣偏过头,吻住迟雾的嘴角。 迟雾垂眼看他,没躲。 仅仅三秒的时间,保证长眼睛的都能看明白两人的关系后,谈屹臣便松开她坐回到原位,唇边带着丝笑。 两人的眼神还在无声对视,手上碰杯的动作不停。 ——故意的? ——故意的。! 46 碰杯结束,各自散场。 酒吧一直到凌晨七点才结束营业,散场后也有不少人留下来继续玩,反正今晚全是谈屹臣的账。 四周的人已经散开,空气中漂浮着酒精的味道,桌面上的烟灰缸里堆了各式各样的烟头,没散完的烟雾淡淡氤氲在半空。 两人靠在角落里,谈屹臣挨着迟雾,略长的发梢戳着眉骨,人透着懒洋洋的感觉,靠在她的肩头,贴着迟雾的耳朵和她说话,一举一动,连一个表情都暧昧得要死。 这会的谈屹臣才是真喝了不少,脖颈微红,酒精熏出的薄红一直延伸到领口内,人倚在那,手里还握着高球酒杯,另一只手抓着迟雾十指相扣。 “你变了。”谈屹臣低着嗓子,头仰着看她。 迟雾偏过头,没弄明白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哪儿变了?” “很多地方。”谈屹臣还是仰着头,微笑了下,面上看着心情不错,这会半醉的状态算不上正经。 他一一举列,比如按照迟雾两个月前的状态,他以为要花很久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和迟雾走得和正常情侣差不多,或者是刚才不打一声招呼在所有人面前挑明两人的关系。 他是做好了迟雾直接翻脸的准备的,没想到这么配合。 这么顺。 迟雾咽下口中的酒:“你也知道你是一声招呼都没打?” “嗯,我怕你不愿意,要是问完,你拒绝了我还这么干,显得我很混蛋。” 闻言,迟雾微嗤了一声:“你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也算不上多好。” 谈屹臣就笑,眼睛亮亮的看她,把人拎过来接吻。 头顶的音响还在震,滋啦啦响个不停,灯光从前排扫过来,没停留多会,又把这一角落陷入昏暗。 没吻太久,谈屹臣把人放开,问她要不要去看他打桌球,迟雾摇头,说她不感兴趣,干脆就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打发时间,左手抵在额头上方捋着长发防止遮挡视线,右手翻手机消息。 在酒吧里泡到这个点,人已经有些犯困,迟雾简单算了下时间,下午有课,等会结束回去,大概可以睡个六小时。 见迟雾就剩自己坐在那,杨西语端着半杯酒靠过去,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坐,一倚,抬手把架在脑袋上的墨镜拿下来,“啪嗒”一声撂在桌面。 迟雾斜过头看她一眼。 “你和盛薏熟吗?”杨西语突然开口,面上还是跟昨天下午偶遇时一样,从神情到态度都很冷漠。 迟雾很淡地打量她一眼:“不熟。” 她和杨西语见过几回面,但从没聊过天,这是第一回。 “哦。”杨西语点头,思忖着睨她,说道:“她跟我打探过你,但我们俩也不熟,也没什么好告诉她的。” 迟雾点头,捋发的手放好,肩膀稍往后靠,等她接下来真正想说的。 果不其然,对方停顿半分钟后,才继续开口:“你跟谈屹臣现在正谈着,我也没当三的爱好,追不到就拉倒,我也认了。不过盛薏这个人,你得防着点,手段很高,圈里出名的撬墙角专业户,但撬的两个都是女孩,我们也不怎么讲这事,毕竟不触及自己的利益。” 说完上面那些,杨西语摆出一副好人姿态:“上一次聚会,就谈屹臣说第二天要去机场接你的那回,不知道是什么事,感觉他心情很差,喝了挺多的,最后是跟盛薏一起走的。” 迟雾很轻地点下头,保持用手撑腮的听故事姿势,表示知道这事了。 看她不出意料的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杨西语拿出有点同情的调子:“觉得挺正常的是不是,反正两人性取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一件事,盛薏其实算是双,我和她认识的早,她早些时候也交过男朋友。” 杨西语嗤了一声:“反正都告诉你咯,最好防着点那个小白莲,谁知道下一个是看上谁了。” 听她不带一句喘的把话说完,迟雾脑子里过了遍上次跟谈屹臣打视频的事,没什么反应地低下头,继续翻手机。 直到这会杨西语才有点意外:“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迟雾“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杨西语皱眉:“谈屹臣喝那么多跟她走,你不觉得有可能有点什么?” 这句话抛出,迟雾这才从屏幕上撩起眼,觉得这人有点意思,眼神中有探究,不急不缓地出声问:“那你是打算让我干什么,盯着他俩,发现一点奸情的苗头就把它掐干净?” 杨西语撇下嘴,露出一副“难道不是吗”的表情:“我讨厌盛薏,在各种雷区上蹦跶个没完没了,还有人送资源,就当我嫉妒她,反正谁泡上谈屹臣都行,就她不可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就是这个思路,不能什么便宜都让盛薏占了。 “你俩关系不是挺好?”下午还在一辆车上,这会就搞背刺这一套。 杨西语身上拿起桌面上的墨镜,无所谓地重新架好:“我哥喜欢她,他拉着我去的,我才不想跟她搭上关系。” “噢。”迟雾点头,之后就没接她的茬,话不投机半句多,有提心吊胆去抓奸的功夫不如直接换一个。 听她把那堆废话说完,迟雾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把剩下的酒喝完,一直等到谈屹臣回来,两人一起离开。 凌晨四点,外面天还是黑的,气温偏低,迟雾坐在副驾驶,谈屹臣靠在驾驶位上叫代驾,在等代驾来的时候,迟雾觉得有点冷,拽过他的外套给自己穿上。 等衣服穿好,头发理好,迟雾抬手,无聊地打开储物隔间,从里面拿了一片套出来。 瞧见她动作,谈屹臣笑了:“干什么,还想再来?那我把代驾取消。” “没。”迟雾没看几眼又把那片东西撂回去,转过头看他:“谈屹臣,能不能问你个事。” “嗯,你说。” 思考一会,迟雾眼神直勾勾看他:“我从沪市回来的前一晚,你怎么了,喝这么多?” 那会就觉得不太正常,但没问,今晚杨西语又说起这个事,把她那点好奇心又勾起来了。 谈屹臣愣了那么两下,随即挑眉,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关心我?” “算是吧。” “就不告诉你。”谈屹臣搂住她:“一点小事,已经不想想它了。” 迟雾挑眉:“就这样?” “对。”谈屹臣笑,亲她额头,往她身上凑:“给我靠一会儿,喝多了,有点头疼。” 见他不想说,迟雾也不在意,“嗯”了声,垂眼看他的发顶,也不问了。 代驾在五分钟后赶到,把两人送到校门口的时候差不多凌晨六点,再有半个小时,宿舍门禁就开了,他们还得再等一会儿。 迟雾看谈屹臣靠在那,难受得眉头展不开的样,问他:“今天有课吗?” 两人的关系公开后,谈屹臣就被灌了不少酒,还帮迟雾挡了不少,他这个样,铁定是上不了课了。 “有课,不过在下午。”他回。 “噢,那还行。”迟雾点头,跟他说了一声后推门下车,走到距离校门不远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进去拿了瓶酸奶,挑了两样做早饭,最后端着杯温水回来。 拉开车门上车,见谈屹臣又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迟雾挺好奇地问:“不是难受吗,起来干什么?” 他:“担心你啊,看着才放心。” 迟雾点了下头。 上车坐好后,迟雾把车门关上,隔绝外面清晨的一些微凉,她低下头,把那瓶酸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谈屹臣伸手接过,把脸靠在方向盘上,吸着酸奶,就那么趴着侧过脸看她。 “这是什么?”他出声问。 迟雾回:“温水。” 便利店没蜂蜜水出售,她换了一种思路,找店员要了一次性的咖啡杯加吸管,然后自己买了瓶蜂蜜,接了大半杯的温水捧回来。 这一招是她和谈屹臣小时候偷喝酒弄出来的,当时怕被发现后挨骂,在网络上找了两条看着操作简单的解酒方法,喝酸奶或者喝蜂蜜水。 他们试了两回,觉得有点效果,但又不确定具体是哪一条有效果,于是干脆把这两个方法一块用。 天刚蒙蒙亮,车内,迟雾嘴里咬着吸管,开始把蜂蜜拧开往温水里倒。 倒了一小堆进去后,她拿吸管搅了两下,凑上去喝了口,之后反应两秒,大概是觉得不够甜,又开始继续加,宽松的男式外套垂下来盖着她腿边。 “迟雾。”谈屹臣嗓音迷糊地喊她一声。 “怎么了?”她回过头:“还没调好,你等会。” 谈屹臣笑笑:“我爱你。” 迟雾愣了下,转回头去继续搅蜂蜜水,骂了句傻逼。 南城大学两天的课程很快结束,三十号放假后,两 人没约,迟雾直接回了迟晴那,第二天要一起去谈家。 生日会除了去年满十八岁成人的那次,谈家给谈屹臣在外头办得很大,其余时候都是在自己家里办,请一些要好的亲友过来。 迟晴和迟雾到的晚,到了的时候,别墅外已经停了一排的私家车,得把车往后面开。 迟晴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好,拿上给谈屹臣准备的礼物下去,迟雾还跟以往一样跟在身后。 她和谈屹臣的恋爱关系目前只在他的朋友圈里是公开的,暂时都还没告诉家长的打算。 没别的原因,两家关系太熟,一想到没准从此两家只要聚会,她和谈屹臣的事就得被拎出来讲一讲,就觉得一阵窒息。 这会是上午十点,是个晴天,院内草坪上架起了烧烤架,几个爸爸跃跃欲试地捋起袖子,生着火,从烧烤架上一缕缕冒出炊烟,飘起一股炭火的味道,年龄比较小的孩子正在草地上拉着玩具疯玩,喊闹声炸耳朵。 这个时间点的光线很刺眼,迟雾没待一会就觉得被晒得面上发烫,打完招呼后她就进到室内,一楼二楼晃了一圈没见到谈屹臣,猜到他这个点还没起,于是自己往后院里去。 后院地方比前院小,基本就是给狗爷撒泼打滚的地方,迟雾散步过去,看见一个身影也在那逗狗,摸着狗爷的头。 听见动静,前方人影转过身,见到是迟雾,喉结动了下,礼貌地喊了声“姐姐”。 姐姐这个称呼,算是林池从小喊的,喊习惯了,几家都有来往,只是来往的不频繁,一年见不到几个面。 迟雾点头,看一眼他手里刚写一半的高二模拟卷,问他在干什么。 “逗狗。”林池抬手抓了下后脑勺,撂下手里的试卷,看她:“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平时你和迟阿姨是第一个到的。” 迟雾“嗯”了一声,只说起晚了。 林池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很自然地递给迟雾:“呢,给你。” 那东西不大,迟雾在阳光中微眯下眼,没看清,接过来看了下。 递给她的是一管口红,色号999,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很流行送给女朋友。 迟雾看了一眼,便把口红放在一旁的台面上,想了个不算太明显的措辞:“我男朋友送过了。” 一是表明自己已经处于恋爱阶段,二是用这个借口,意思只是我有了,不需要第二个,而不是看出来什么隐晦的含义。 林池皮肤很白,发型烫过,穿运动白t,在学校里算是招人喜欢的一个形象。 迟雾把话说出口后,不出意外的,林池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 他偏过头看一眼自己认真挑选的礼物,没怎么犹豫,随即不按常理出牌的,打出一记直球:“是你的话,有男朋友也没事,早晚会分手,这个年龄段的感情基本都走不到头,我身边有些没你优秀的女生,也已经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就算——” 话没说完,林池就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你他妈搁这撬谁墙角呢。” 谈屹臣刚睡醒,顶着有点凌乱的鸡窝头站在那,面上不爽,从头到脚都冒着打算要收拾人的劲了。 47 踹过来的一脚很突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池被踹得失去平衡点,跪在草地上,又立马爬起来,下意识转过头看踹他的人是谁。 见身后的人是谈屹臣,林池一肚子的火气又变成怨气,脑子转不过来弯:“你踹我干什么?” “你说呢。”谈屹臣眼神透着股恹,嗓音也淡:“自己理理,刚才都说了哪些话?” 林池一脸迟疑:“我和迟雾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吗。”谈屹臣环臂靠在门边,耷拉着眼:“来,再给你个机会,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过一遍,看看是哪儿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林池怕不清不楚地就被揍一顿,听话地想了会,随后震惊地发出“卧槽”一句声音。 “怎么可能。”林池看两人一眼:“你们俩前两年见面的时候都连话都不说,就差没绝交。” “哦。”谈屹臣语气挺欠的,又欠又傲娇:“还不给恋爱冷战期了?” “......” 人沉默地互相看了半天,大概是觉得谈屹臣的话让人难以信服,林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头转向迟雾:“真的?” 迟雾点下头:“嗯,真的。” 看林池十分钟前还在闷不吭声地挖墙脚,这会就碰了一鼻子灰,谈屹臣浑身上下一瞬间就爽了。 林池年纪小,挖墙脚被现场逮个正着也不太会掩盖情绪,一张脸红了半天。 尴尬地站了会,林池跟谈屹臣说了声“对不起”,拿着试卷就要走,没进门,又被谈屹臣抬腿拦住。 “还干什么?”林池有点恼羞成怒,转过脸看他。 “不干什么。”谈屹臣保持靠墙的站姿,下巴微抬,老神在在地开始威胁:“要是敢乱把这个事往外说,我保证你今年到明年,都笑不出来。” 直到憋了半根烟的时间,林池才闷声闷气地回:“知道了。” 等人走了,迟雾看向谈屹臣:“起来了?” “嗯。”谈屹臣看她:“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还没起?” “喊我不就行了。” 后院只剩两人,谈屹臣把人拉过来,拽到怀里,亲了下,挺自恋地问:“是不是想我了?” 嗅着这人身上好闻的气息,迟雾微哂:“以前半年不见,也没见你这样。” “是吗。”谈屹臣睫毛微动,嘴角带了点笑,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盯着她:“你就知道咱们是半年都没见了?” 迟雾看他:“不然呢。” 谈屹臣挑眉,斜过头又亲她一下,不说话,卖关子走了。 就在谈屹臣上楼回卧室的五分钟后,周韵突然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杀到后院,见只有迟雾在,扭头巡视一圈,开口问:“谈屹臣呢?” “换衣服了。”迟雾从狗爷面前站起来,问:“怎么了?” “也没怎么。”见没找到人,周韵转过头正看着她,试着问:“小雾,刚才谈屹臣是不是欺负林池了?” 迟雾没直接回答:“怎么了?” “那孩子哭了,走了。” 迟雾点头,实话实说,把复杂的事情化简,直接把谈屹臣摘出去了:“林池和我表白,我拒绝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哭的。” 周韵愣了一秒:“林池和你表白?” 迟雾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孩子不是才高一吗。”周韵点头,气势又消下去了:“那没事了,阿姨错怪他了。” 迟雾模样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 了解完事情原委,周韵便走了,谈屹臣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接着拽上迟雾一块到前院去。 生日宴傍晚五点开始,等到分完蛋糕,再请阿姨合一张影,今天就算是圆满过完了。 客厅内推杯换盏,气氛高涨,每年一到这个时候,谈屹臣都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生日只是拿来当个由头,给周韵办聚会,请的也都是他亲爸亲妈自己的朋友。 过程中,谈屹臣和迟雾挨着坐在一起,偶尔回答长辈两句问题,没事就在桌子底下牵个手碰个膝盖,动作很隐晦,一桌的人没一个发现的。 大概是觉得不过瘾,又干脆点开对方的通讯界面,两人坐在那,面上一个赛一个的正经,实则手机上互发的消息已经飙到了限速的水平。 把暗通款曲这件事玩了个明白。 这会已经到了正儿八经的秋分时节,夜幕降临后便开始降下露水,草坪上蒙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泛着路边照射过来的光线。 生日宴结束后,谈屹臣到门外把客人全部送走,神色有些疲地回到客厅,周韵正好也从外面进来,看人往楼上走,喊住他:“你这会就睡了?” 谈屹臣转身,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嗯,今天有点累了。” “这就累了?”周韵打量他一眼,摇了下头,有点嫌弃,又拿他没办法:“那你睡去吧。” “好。”谈屹臣点头,笑着说了句晚安,转过身继续上楼。 早在下午的时候,迟晴和周韵就约了美容师上门,打算晚上一起做美容,迟雾也跟着留下来,等迟晴做完再一起回去。 热闹嘈杂了一整天的客厅终于安静下来,迟雾落得清净,到一旁的书立中取出两本杂志,又走回沙发坐下来看。 安静的客厅内只有美容仪器发出的微微噪音,杂志刚翻两页,被迟雾放在一旁的手机就传来震动。 是谈屹臣发来的消息,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过来。】 看着这两个字,迟雾睫毛动了下,抬头看一眼正躺在那做面部护理的两人,直接放下杂志,换了个方向人朝后门走,绕了一圈才踩着楼梯上一楼,然后顺着走廊走到谈屹臣的卧室门口。 迟雾刚抬手敲了第一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夜灯,迟雾视线越过谈屹臣的肩头,四处扫了一眼,问他什么事。 “你说呢。”谈屹臣抱臂站在那,身形很正,眼神有点暗示性地看她,扯着嘴角笑了:“刚在手机上,不是说要我。” “是吗?”迟雾把视线挪到他脸上,看了几秒,后背靠着门,在继续装和直接上的两个选项中思考两秒,随后搂住他的脖颈,垫着脚亲舔他的喉结。 气温陡然升高,世界仿佛颠倒,滋啦啦在昏暗的房间内碰出声响,谈屹臣抱住她,把人抱上柜面,边亲边解开她的后背抽绳,迟雾握住衣摆往上,配合地从身上扯下来,亲他的下巴,接着去解谈屹臣的拉链。 没过多会,迟雾就被亲得有些缺氧,她倚着墙壁,发丝微乱地垂在肩头,在雾蒙蒙的光线中看谈屹臣拉开平时放烟的柜子,忍不住说了句:“怎么哪哪都有。” “买的多。”谈屹臣低着脖颈,边撕边笑。 “......”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半小时后,迟晴和周韵那边结束,完成好护肤的最后一个步骤,迟晴回过头,见刚才坐在那看杂志的迟雾不见了,抬起头四处看一眼,问了句人呢。 周韵也跟着看,试着喊了两句,也没人应。 思索两秒,周韵道:“到楼上找找去,出门的话会提前说的。” “嗯。”迟晴点头,还在按摩脖颈上的精华:“估计不知道趴在哪睡着了,找找看吧。” 听着上楼声由远而近的传来,谈屹臣垂眼,捂住迟雾的嘴,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调整了下位置,直接把人按在墙角,紧接着入得很深,比刚才还深。 几声闷哼全被拦在掌心里。 两层楼之间的楼梯要转过一个半圆的弧度,周韵和迟晴在一楼的走廊逛了圈,还是没找到人,最后停在谈屹臣卧室的门外。 谈话声和离卧室很近,谈屹臣能听见声音隐约地传过来:“小雾人到底去哪了?” 迟晴想了想:“不清楚,在臣臣这吗?” 话刚落,距离迟雾仅仅半米的上方就传来了两声敲门声,偏偏谈屹臣在这会松开了手,把她的脸掰过来接吻,眼里带了点笑,喉结滚动,一下一下吻得温柔,边吻边看迟雾忍耐的表情,整个人都混蛋透了。 就算迟雾再受不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所以谈屹臣压根不收着劲,故意的。 暗压压的空间内呼吸微乱,外面敲了大概半分钟的门才离开,迟雾跪在地毯上,攥着他的肩头,眼圈红红的,肩颈的汗沾在他的手臂上,才几分钟的功夫就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被这人搞死只是早晚的事。 片刻过后,迟雾的双手被拎起来按在上方,上半边身体几乎都贴着墙壁,这时被扔到一旁的手机亮起,迟雾额头抵着墙,喘着气,忍不住微斜过头看过去,知道电话是迟晴打来的。 隐弱的震动声足足响了好几分钟,直到对面挂断,谈屹臣才稍停下来,转身把手机拿过来,左手顺着往下抓微微汗湿的发梢,垂眼点开联系人,编辑短信。 外头迟晴和周韵刚好逛到第一圈,还是没找到迟雾的人。 这时正好收到迟雾手机发来的信息:【和谈屹臣去看电影了,待会他直接送我回公寓,不用等我,晚安。】 “走了?”周韵问。 “嗯。”迟晴收起手机。 “我说敲门怎么都不开。”周韵懒得管:“不是说睡觉了吗,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出去的。” ...... 假期一晃而过到最后一天,除去中间有两天跟着谈承去酒局谈事情外,其余时候,谈屹臣都是和迟雾待在一起。 咋在客厅吃完水果捞,迟雾拖着躺椅躺到露台上,拿出平板翻出上次没看完的系列纪录片接着看。 回去后就是两周军训,这会能多躺一会就是一会儿,后面有的是运动的时候。 日头渐渐落山,照出橘红色的余晖,谈屹臣换好衣服,穿着大lg的潮牌运动衫,头发微湿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他抓着灰棕短发,坐到迟雾身边的高脚椅上,笑着问:“待会有个聚会,要不要一起去?” 迟雾点击屏幕按下暂停,偏过头看他:“什么聚会?” “邹风杨浩宁他们聚的。”谈屹臣捏住她下巴,俯身吻她一下:“去不去?” 闻言迟雾扬了下眉,问:“有女孩吗?” “女孩?”谈屹臣想了会,过了遍去的人员名单,不知道迟雾问他这个是干什么,不确定地问:“盛薏算不算?” 想起前两天杨西语一本正经给她通的消息,迟雾突然笑了,抬手往上,碰他的腹肌:“谈屹臣,记得吧,我说过什么,你要是绿我,我会怎么着?” “我找一个你找两个。”谈屹臣捏住她的脸,给了她一个“就你能耐”眼神:“还想找两个,你看你这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 迟雾“啧”了一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眼:“那就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咯。” “你看你有没有机会。” 拌了两句嘴,谈屹臣突然不怎么放心,临走前停住步子回头,倚在门边冷清清地看迟雾,淡着嗓子威胁:“你要是绿我,也千万别被我知道,不然玩死你。” “嗯。”迟雾头都没抬,靠在椅背上岿然不动,回他一句是不是打算让她死在床上。 谈屹臣服了,没话说了,问她想吃什么,晚上回来给她带。 “那得让我好好想想。”话说完,思考了分钟,迟雾这才决定吃梅花糕和蟹黄汤包。 谈屹臣点头,“嗯”了一声,拽上外套拿上车钥匙出门。 傍晚的微风舒适,带着秋天的一点干燥,迟雾坐在露台直到把纪录片看完才起来,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一直睡到谈屹臣拎着她的晚饭回来。 估计是她下午太欠,吃东西的过程中,谈屹臣就那么八风不动地坐在对面盯着她看,顶一张帅气逼人的脸,穿运动衫,敞着腿坐在沙发上,露出清瘦的脚踝和一截带感的纹身。 直到迟雾气定神闲地吃完,擦了嘴,洗完手,谈屹臣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过去把人往卧室带。 大概是做上头了,迟雾从枕边盒子里拿出来一片,问他知不知道这东西也能用口的方式戴上。 谈屹臣正坐在床尾的沙发上,边喝水边撑脸看她,舌尖抵了下腮,过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想迟雾到底是从哪学的,懂这么多。 48 国庆后开始的第一天,就是军训。 这两天跟九月初比,算得上是个舒服的天气,只需要多涂防晒抵御紫外线,就没太大问题,但没预料到舒舒服服清爽的训了一周,气温又开始回升。 中午光线强烈,班级开始转移到梧桐道,换到在梧桐树影的阴凉处军训。 秋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树叶的空隙中,投下细细碎碎的光影。 迟雾把军训帽拿下来,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手指将微微汗湿的碎发往后捋,目光放在操场上正在跑步的一群男生身上。 男生堆里,队伍正围着操场的塑胶跑道向前跑,谈屹臣穿着军训服,身段很正,额前的灰棕色短发被汗水打得潮湿,正对着日头的方向,微眯眼。 无所事事地看了两分钟,迟雾便收回目光,把军训服的拉链拉开,从包里抽出纸巾,擦掉锁骨和脖颈上的汗。 这边是道路,不时慢速开过去一辆车,训练都是靠着路边训。迟雾坐下来,拿过一旁的水杯拧开喝了两口,宋梓递给她一片冰凉贴贴在额头上,吐槽了一句:“这天简直热到昏厥,来,贴上,可别热晕过去。” 迟雾垂眼,嘴里嚼着口香糖,在热气烘人的午后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冰凉贴,试着撕开贴到额头,瞬间传来一阵清爽凉意,说了声“谢谢”。 “没事。”邱粒拿着小电风扇吹,兜着身上的外套,面上热得通红:“热最后一天,明天下雨,我看过天气预报了。” 宋梓点头,把兜里的冰凉贴又分给陈潘潘和邱粒:“可别再热了,这破天,真受不了了,以为终于秋天了,又回去夏天了。” 休息了会,三人讨论完晚饭吃什么,紧接着打算去后面的超市里买冷饮。 迟雾没跟着去,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离班级军训点最近的卫生间是在操场的对面,体育馆活动大厅内,迟雾一路踩着阴凉地过去,把水杯里装上温水后,便坐在大厅门口的阶梯上休息。 这边是风口地,风大,更凉爽。 脚下的瓷砖泛着光,在迟雾盯着地面出神的空档,额头上的冰凉贴突然被人撕下来,迟雾转过头,见到谈屹臣正拎着军训服,穿着件黑色的宽松背心,印着哥特体的字母图案,手里拿着她的冰凉贴正往自己额头上贴。 两人经常同进同出校园,尤其是谈屹臣,早在迟雾还没入学的时候,就靠那张脸在一众南城大学帅哥里杀出重围,加上后面迟雾入学,两人的关系不算秘密,没正儿八经跟身边人说过,但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 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算不上清白。 “跑完了?”迟雾仰起脖颈看他。 “跑完了。”谈屹臣到她身边坐下来,拿过一旁的纸巾擦汗,想着昨晚的聊天:“军训结束后,你回源江?” 她点头:“回去看一下外婆。” 徐芳华已经出院了,回到源江休养。 “嗯,帮我问声好。”谈屹臣手腕担在膝盖上,拿过她的杯子喝了口水:“那你又得两天见不着我了。” 迟雾斜过头看他半晌,懒得搭理他:“除了谈恋爱,你没点其他生活目标了?” “有啊。”谈屹臣笑出来,就是目标总是跟迟雾扯上点关系。 比如他玩心重,小时候不怎么静得下心,拎不清干什么非得跟着谈承学这么多东西,但不学又不行,毕竟他以后得吃得喝得生活,玩也得有资本。 他爸更不可能瞎着眼,不管他废成什么样都愿意把公司给他。 后头初三的某天,迟雾看上了一件杂志上的衬衫,钱不够,找他借零花钱凑,谈屹臣瞥了一眼迟雾下单的页面,衬衫比他球鞋还贵,那会还不明确什么叫喜欢,但脑子里冒出了个想法—— 是得好好努力啊,还有个迟雾要养。 两人坐在一块聊了会天,随后在吹集合哨后回到各自班级。迟雾这里的任务是练习正步走,由于抬腿不齐,全班被罚保持踢正步腿抬高的姿势,五分钟一组,左右腿互换。 等到两组做完,腿简直酸得抽筋,偏偏摊上邱粒走路顺拐,教官纠正半天也没纠正过来,连带着迟雾这一排,一下午的时间都练个没完没了。 等到宣布完就地解散,邱粒直接一下子坐在地上,抓下头顶帽子往包里一扔,挠了下羊毛卷,累得爬不起来:“一个正步而已,怎么就练不好了。” “那你倒是给我踢对,害得我也一下午没停过,腿都累断了。”宋梓把帽子扔到她身上,简直想杀人:“晚上回宿舍给我好好练,别停,明天没人陪你。” “干嘛这么凶。”邱粒瞄她一眼,给自己找台阶下:“你瞧瞧迟雾,人家也练了一下午,就什么都没说。” 只有陈潘潘因为个头小,被调在前面避免连坐,迟雾也没逃过。 听了这话,迟雾把口中的水咽下,拧紧矿泉水瓶,毫无波澜地开口:“其实我挺想骂人的,你要听吗?” “......” 这会是下午五点半,太阳还未落山,半个操场都被铺上金灿灿的余晖,天边云霞盘亘。 人散得差不多后,谈屹臣屈膝坐在草地上,拿掉帽子,把微潮的短发往后捋,拿出手机给迟雾发消息:【一起吃个饭?】 WU:【不想吃,腿酸。】 TT:【在哪呢?】 WU:【怎么了?】 TT:【男朋友帮你捏一捏。】 迟雾正边捶腿边盯着信息,想了两秒,回了个“好”。 留了个晚饭时间,两人约好七点后在宿舍楼后面见面,迟雾洗完澡,换了身休闲的长袖长裤,头发微湿的坐在宿舍休息了一会才踩点过去,顺手稍了两袋酸奶。 “被罚了?”见人过来了,谈屹臣从屏幕上抬起眼看她,有点好笑。 迟雾点头,到他身边坐下来,把酸奶递给他。 宿舍有门禁时间,没耽误,谈屹臣把酸奶撂在一边。 “哪儿酸?”他打量一眼她的腿,试着往下按:“这儿?” “疼。”迟雾忍不住皱眉:“……好像哪里都酸。” 运动过度又没及时拉伸容易引起肌肉酸痛,谈屹臣经常打篮球或者是玩其他运动,时间久了也会一点按摩肌肉的手法。 迟雾靠在长椅上,嘴里叼着酸奶,边享受边拿着谈屹臣的手机玩游戏,开了五局,败了五局。 “要不你休息会。”过了半晌,谈屹臣松开她的腿,觉得有点为难,还是没忍住开口:“这是邹风的号,输这么多,他会以为菜的是我。” “......” 迟雾想掐死他。 断断续续捏了一个小时,两人才慢慢悠悠地回宿舍,之后的几天,靠着每晚谈屹臣给她按摩,迟雾生命值满格的续航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 学生汇报表演上午开始,中午结束,之后就是周末。 迟雾回源江待了两天,除去找封馨吃了顿饭,此外都是陪着徐芳华,而就在恢复上课的第一周,一条花边爆料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是牵扯到谈屹臣和盛薏的,认识两人的都能看出这爆料一眼假,但网络上看热闹的不在少数。 盛薏不是什么大腕,更不是什么流量当红,在这圈里已经是可有可无,这爆料也就在她自己的粉丝或黑粉中一阵热闹,加上一些看热闹的圈内朋友。 但这种消息在朋友圈里传播速度最快,两张图,拍摄时间就是迟雾从沪市回来的前一晚,一张是谈屹臣和盛薏共同上一辆车的背影照,第二张是被扒出的盛薏小号,在当晚发的一条微博,配图是谈屹臣穿着黑t从套房卧室走出来的侧面照,配文是:哎,喝高了。 其中就包含极其具有恶意和内涵性的一句热评:【原来喝高后就男女不忌了。】 就算在最火的时候盛薏也算不上有多大的名气,比较出圈的就是性取向,在她这个圈里,这类人群不在少数,但光明正大出柜的,几乎没有,盛薏算是一枝独秀。 而她也一直有粉愿意捧着,关于盛薏要退圈的传言一直没停过,结果就是保持个把月出一次镜头的频率,回回在大家以为她真退了的时候,又出来打个招呼。 因为出柜这个原因,盛薏在刚有些名气时就遭遇过网暴抵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好的前途便一路下坡,黑料也越来越多,到了不管她干出什么事大家都不会觉得离谱的程度,直到这次。 爆料被撤得很快,但还是偶有一条的往外冒,看见的人不在少数。 巧就巧在谈屹臣前不久刚在聚会上跟迟雾公开关系,这条料后续又扯出了迟雾,放出了生日会当晚两人在酒吧靠在一起的合照,又抛出几条之前一中论坛里捕风捉影的截图增加话题度,把这条爆料往“三角恋”上引。 模特、丑闻、豪门、劈腿、性取向、三角恋、谁是三、横刀夺爱......几大劲爆要素全部集齐了,比一开始刺激的多。 不止一个人把这条花边爆料的截图转给迟雾看,谈屹臣那边也不例外,手机消息响个不停。 明里暗里的都在期盼着看一场大戏。 收到消息的时候,迟雾正在上最后一节课,她翻看完列表里所有的消息后熄灭屏幕,不动声色地抬头继续听课。 没一会儿,放置在桌位里的手机就开始持续地传来震动,迟雾把手伸进桌子里,直接关机。 这一节课结束是在一个小时后,下课后迟雾没跟着另外几人回去,而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等。 傍晚的光线从玻璃窗照射进教室,铺在桌面上形成一道四四方方的分割色块,整栋教学楼都安静无比,一丁点的脚步声都能在走廊回荡得格外清晰。 谈屹臣是在半小时后赶过来的,知道迟雾已经知道这事了,因为手机打不通,联系不到人,他在女生宿舍没找到人,于是往教学楼这边找。 此时的教室光线已经暗下来,迟雾坐在座位上,周身气场都很冷,正垂着脖颈想事情,发丝搭在肩头,额前几缕碎发,一手转着已经关机的手机,一手摁着签字笔的开关,整间教室只有摁签字笔有规律的“啪嗒”声,听得人心悸。 谈屹臣走过去。 “不管网上说什么都别听,别信,套房是盛薏订的,但里面还有其他人,谭奇喝醉了在那休息,之后才和她一起过去,是去带谭奇,车里有代驾。料是有人故意爆的,事情在查。”谈屹臣捧着迟雾的脸,把声音放缓,跌跌宕宕的空间内呼吸声起伏,一种隐约的焦灼横在两人中间:“给我点时间。” 迟雾放下手机,抬起眼:“谈屹臣,我之前说过,我们俩中间如果出了一点差错,我会弄死你。” 谈屹臣“嗯”了一声,现在只想先把迟雾安抚下来:“等后面解决不好真出差错,你再弄死我也不迟。” 迟雾看他:“盛薏交过男朋友这回事,是不是真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算她初恋。”稀里糊涂的一场。 第一个问题问完,迟雾继续:“那她有没有对你有过其他意思的暗示?” 这关系到这件事的本质。 “没有。”谈屹臣郑重其事地开口:“我认识盛薏快两年,她女朋友换了不下一只手的数量,能对我有什么意思,但凡有一点意思,这两年是干什么,靠交女朋友欲擒故纵溜我玩?” 盛薏之所以混到现在还能留住一波粉,全靠当初公开出柜的洒脱和勇气,现在跟谈屹臣出了这条“男女不忌”的料,唯一支持她的那群人也开始脱粉回踩,谩骂声一片。 摸这么清楚,明显是熟人干的,对盛薏针对性很强,谈屹臣清不清白待定,但迟雾是被拖下水了,要么就是故意为之,一举两得甚至三得,现在消息只是还没往身边的人这里传,甚至预计瞒不过家里。 全他妈叫人不得安宁。 “好,我先不管你俩的事,你去问盛薏,问她有没有怀疑对象。”迟雾人稍微往后靠:“后面该查的我自己会查,有要问的我会问,但现在我要查到是谁爆的料,谁他妈扯的我。” 谈屹臣没打算直接咽下这口气,迟雾更是。 ...... 迟雾在查,谈屹臣也在查,在各自的关系网里挖人。 一众人都被这对搅得不安稳。 夜晚十一点,正是夜场最沸腾喧嚣的时候,红蓝氛围灯光在舞池中央激烈投照摇晃,音响震个不停,谈屹臣穿着黑色棒球服外套把车停在场外,在烟雾缭绕中一边和人通消息一边往里走,拨开摇晃贴身热舞的人群,找到在一角喝酒的杨浩宁,把人拽出来,挂断电话,冷声问:“你妹呢?” “不知道啊,怎么了?”杨浩宁往场子里扫了一眼,能感觉到谈屹臣身上的气压很低,谁惹谁倒霉,于是问:“找她干什么?” 谈屹臣没答,压着火开口:“现在打电话给她。” “怎么了?”杨浩宁不清楚,但也隐约明白过来,杨西语这是惹事了。 谈屹臣低头,看一眼震个不停的手机,又是谈承那边的电话。 他这会没法接,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那个爆料的事,电话一接就要回去,但迟雾那边要给交代,只要他没法从谈承那及时抽开身,没准就能直接被分手。 杨浩宁不免有些紧张:“不管干什么,你先冷静一会儿。” 谈屹臣焦头烂额地把电话挂断,随后抬起头,压不住火地踹了一脚旁边的酒桌,一排酒瓶子应声哗啦啦摔碎砸向地面:“你他妈自己去问,她干了什么!” 49 网友1:【所以到底是谁是三?】 网友2:【大胆猜测,男女朋友原本是一对,但是盛薏勾搭别人的女朋友劈腿,结果男方蓄意报复复仇,又把盛薏睡了。三个人,三段关系。】 网友3:【盛薏真的男女不忌吗?我有真情实感地支持过她来着......(微笑脸)】 网友4:【呕!恶心死了!】 网友5:【这姐真是乱的明明白白。】 网友6:【吐了,哇,小粉丝们,来看看你们姐姐换口味了呢~】 网友7:【真的没人封杀吗??黑料多成这样还能混下去。】 ...... 盛薏的微博评论区被攻陷,前所未有的一致谩骂声,但当事人还和以前一样,不控评不删评,不作出任何回应。 这件事查到最后,原本就是杨西语和盛薏两方的一场撕资源之战,买通稿黑对家的事从不罕见。 爆料是杨西语那边发出的,甚至是盛薏那条压根就没几个朋友知道的小号,也是那边爆出来的,盛薏扯出谈屹臣,谈屹臣扯出迟雾,两人完全是被拖下水,拿来舆论造势。 找人、压舆、律师函,三头行动,一刻没闲着。 杨西语是零点过后被人拎来的,杨浩宁亲自回家拎人。 但比杨家兄妹先过来的,是气势汹汹的周韵。 一辆宾利SUV横到会所门口,车身气派,黑色车门拉开,周韵盘着发,一身墨色绸缎裙从车上下来,外面披一件黑色女士西装外套,后面跟个人拎包,一前一后,就那么有条不紊地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穿过灯红酒绿电音闹耳的场中心,随后抵达谈屹臣所在的包厢。 舞池的噪音隐隐约约的往这边传,周韵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抬手敲两下门,随后直接把门推开。 包厢内围了三面沙发,正朝门口,房间内一共坐了八九个人。 室内光线充足,桌上有几瓶酒,半空中漂浮着还未消散散的袅袅薄烟,谈屹臣正靠在那,外套搭在一旁的扶手上,见到门口有动静,抬起眼看正好对上周韵的视线。 谈屹臣从沙发上站起来,嗓音很淡的喊了她一声。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爸给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周韵抱臂,直直看他:“跟我回去。” “我这会还有点事。”谈屹臣跟她商量:“给我两个小时,处理完就回去。” 周韵一步都不后退,眼神直白又锋利:“你爸说了,半小时内看不到你人,以后就都别回去了。” 谈屹臣垂了下眼:“我这会没法回。” “没法回?”见他不为所动,周韵继续放招:“你自己想想今天都闹出些什么事来,我和你爸这边的卡已经都给你停了,再不走,今晚你开的这间包厢都未必有钱付。” 谈屹臣刚一张嘴,周韵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嗤一声:“你有钱,我看你那钱是不是够你吃一辈子,这么继续闹下去,你看这个家还有没有你待的地儿。” ...... 其他人保持沉默。 谈屹臣压根不吃这招,态度也硬。 两方僵持不下。 “你现在到底想不想把事情摆平?”周韵试探他的想法:“还是就打算靠这事大红大紫一把?” 谈屹臣给她直说:“这事是假的,现在就是在摆平。”” “假不假查了就知道了,还没说你那点事怎么还扯到小雾了,你迟姨那边还不知道,知道了还得找人过去交代。”周韵跟身边的人开口:“跟我回去有的是摆平的方法,这会不回去就这辈子都别回去,现在就给他买热搜,让他跟那个模特在榜上挂个三天三夜,我看他有没有本事撤。” “......” 姜还是老的辣,周韵女士在家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但年轻时也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在家待着也手握公司的一部分股份。 好在要办的事情都已经有条不紊的在继续,谈屹臣俯身靠到邹风耳边,小声让他把迟雾叫过来,得有个当事人在这。 顺便让邹风跟迟雾说一声,要么去他家捞他,要么就等他出来,顺便叫邹风给他看着点,别让迟雾冲动,给人抓什么把柄。 交代完,谈屹臣就被周韵拎回去了。 迟雾是凌晨一点才到的,邹风不知道使了多少招才把人喊出来,她到时候,杨西语正眼圈红红的坐在那,态度依旧很硬:“我天天为了上镜饿得连觉都睡不好,凭什么她想拿就要拿!” 杨浩宁没插手这事,坐在隔壁,就剩她一个在这。 而谈屹臣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以为全场没人比迟雾更淡定,在起初听完杨西语生硬的几句道歉后,就穿着那件尺码稍大的黑色卫衣坐在那,若有所思地打量杨西语。 趁杨西语哭歇的空档,邹风侧过脸瞧她:“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嗯。”她点头:“先麻烦你们出去。” “出去?”邹风面上带起点笑意,“哟”了一声,转过头往包厢的角落看一眼:“要动手?那我帮你把摄像头转个方向。” “......” 迟雾:“不是,不动手。” 她只是不喜欢被别人围观。 “那行。”邹风站起身:“就在外头走廊,有什么事再喊我。” “嗯。”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包厢内只剩她们两人,迟雾撩起眼,脸颊侧面有发梢垂落,手还是插在衣兜里,下颌微收,懒懒斜斜地靠在那:“要求不高,哪些号泼的脏水,就用哪些号发澄清声明。” 杨西语吸了下鼻子,知道这会嘴硬也没用,只说:“这是公司那边的事,我不保证。” 闻言,迟雾眨下眼:“是吗?买通稿的时候挺果断。” “就算是我这边有问题。”杨西语把眼神转向她:“那照片难道是假的吗?不是盛薏拍的?” “是她拍的,又能说明什么?真有什么那也是我跟谈屹臣的账,现在要算的是我跟你的账。”迟雾笑了:“我挺想不通的,非得带我干什么?人多热闹?” 杨西语坐在她的对面,微垂眼,盯着自己的膝盖:“公司干的,跟我无关。” “要不我现在录个音,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没必要跟我装,你不说他们会知道?在我身上安摄像头了能这么一清二楚?”迟雾瞧她,问:“盛薏这会被骂成这样,你挺高兴吧?” 杨西语不说话。 “我查了,你们和CG在撕wind的下一期杂志封面和圣诞的一个限定品牌代言,原本已经敲定盛薏了,现在出这事,大概率得落你头上。” 杨西语的脖颈到这会才微直起来:“品牌方有选择权。” “嗯。”迟雾站起身:“当然有选择权,但平白无故被你摆一道还能叫你最后赢了,我估计到八十岁想起来都膈应,所以打算不管使什么办法,跟家里告状也好,投钱也好,都不能让这资源落到你头上。” 杨西语眼睛红了,咬着牙:“你凭什么这样!” “凭什么?”迟雾眼神冷冰冰地瞧她,第一回觉得跟成年人沟通也能有障碍:“盛薏拿到资源是她经纪公司的能耐,你经纪公司有能耐就去抢过来,你有能耐就去签她的经纪公司压她去,你又凭什么扯别人下水?” 她哭着哽咽:“我不是故意的。” 迟雾不吃这招:“那难道是有人逼你的?” “......” “你现在哭,也是在可惜你的资源,你没理由,那我也没理由。”迟雾扬下眉,态度冷漠:“做错事总得自己承担点后果,不然别人又凭什么放过你?忘了跟你说,我从一进来就录着音了,局子里也不是没地方给你们蹲两天。” “......” 说完,迟雾不再理她,站起身拉开门出去,邹风正靠在走廊上,偏过头见她要走,喊住她:“谈屹臣被他家里带走了,等你去捞呢。” 迟雾停住脚,转过身他一眼,嗓音淡:“明天周末,让他待着吧。” ...... 料是谈家清的,清的一干二净,谈屹臣被喊回去关了两天。 谈承把律师团队叫到家里,让谈屹臣当面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保证书有协议,甚至包括如果继续有这种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这个家他一个子都分不着的条约。 谈家对他的底线就是不走歪道,其中也包括不乱搞男女关系,随便犯一条连家都别回,谈屹臣那副模样也不是什么特别老实的,两人生怕自己老了还得在外头认亲孙子亲孙女。 周韵是真以为谈屹臣跟这模特有什么,看他签得这么果断,又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句渣男。 反正里外不是人。 强打着精神应付完谈承和周韵,谈屹臣脱开身后就往迟雾那里赶,到的时候是夜晚八点,谈屹臣有门禁卡,直接上去。 被关两天,连手机都是刚拿到手,但没一条是迟雾的消息,谈屹臣到门口停了会,试着输入密码,输完最后一个数字,密码锁自动解开。 还好密码没换。 推开门,室内昏暗,隔壁卧室的暖色调灯光漫到客厅,空气中弥漫一股滞留的烟草燃烧的味道。 听见动静,靠在阳台上的人回头看,神情淡,鼻梁侧面的那颗小痣一如既往显得人很冷,见到是他,也没怎么惊讶。 谈屹臣关上门,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烟拿走,瞄了眼身侧的烟灰缸:“这是抽了多少?” 迟雾抬手捋了下被夜风吹的凌乱的额前碎发,回:“没多少。” “嗯。”谈屹臣把手里拿过的烟摁灭在一旁已经塞的差不多的烟灰缸内,没耽误时间,边想边开口,把事情解释清楚:“你第一回见我跟盛薏,是在BOOM那晚,是邹风跟我说你在那,我才过去,没跟她专门约出来玩过,也没跟她独处过,也从没因为她喜欢女孩就真不把她当女孩,没这么拎不清。” 谈屹臣倚在栏杆上,垂眼想了一会儿,斜过头看她:“之后有两回是正常聚会遇到她,那回是想约邹风,他正好在酒吧那边我才过去,谭奇酒量不好,他一早喝多了被丢在酒店那,邹风到家了才想起这事,让我过去带人。” “所以呢。”迟雾呼出一口气,朝他望过去,眼底有些没睡好的血丝:“没干什么,我就该不介意这个料了?” “这事是我错。”沉默片刻,谈屹臣头疼得皱了下眉,问:“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怎么样才能消气?除了分手。” 她瞟他一眼:“我要是就想分手呢?” “想都别想。”这话一出,谈屹臣身上的气场开始沉下来,身上的黑色外套显得人很冷,灰棕色的短发戳在眉骨上方,淡着嗓子开口:“除非是我死了,不然你看你能不能分得了这个手。” “……” 迟雾没搭理他这腔,转过头,拿过一旁的烟盒磕出一根:“我妈那新出了一款产品,你也知道,她那儿资金不宽裕,只找了个十八线的男模特代言。” 她顿了下,继续:“知名度不高,所以我打算给他搞个和品牌方女儿深夜约会的料,增个热度。正好,你也试试,自己女朋友跟别人飘在花边新闻上是什么感觉。” 两人距离不过二十厘米,谈屹臣肩身微斜地靠在那,下巴稍抬,微阖眼地看着她:“迟雾,你敢去试试。” 跟个不熟的也敢深夜约会。 迟雾直视他一眼,垂在脖颈的发丝被风吹的微扬,又重新落回灰色的薄开衫上,开衫里头是件白色吊带,领口低,微微露点弧线出来,她拿过一旁的打火机擦火,轻描淡写:“你猜我敢不敢?” 就这么对峙了几分钟,没辙,从小就是这样,他硬迟雾更硬。 谈屹臣拿过她的打火机,没让她点:“这事是我没注意好,我认错,以后也不会有下次。” “没,谈屹臣,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不干涉我的正常社交,同样我也不会干涉你的,朋友谁都有,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觉得因为谈恋爱就断掉朋友关系能显得多靠谱。”迟雾冷笑:“但这是不是不包 括半夜跑出去喝酒喝到上脸还他妈跟我说只喝了两杯?” 见他不说话,她补充重点:“然后就被拍了,到现在被挂在网上爆料。” “......” “所以你管我想什么时候,想找谁,想怎么挂花边新闻上。”她目光冷淡地微嗤一声:“我们俩彼此彼此了。” “是我想喝的吗?谈屹臣伸手把人揽过来往上提,自己低下头逼近,一张脸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也是被人平白无故的泼了一身脏水。” 她挑眉,不甘示弱地回:“那是什么?有人按着你往下灌的?” 对视中,谈屹臣突然扯了下嘴角,有种什么都不想顾了的意思:“那你猜我那晚是从哪儿去的酒吧。” 迟雾睫毛动了下:“哪儿?” “机场,从沪市飞回南城的机场。”谈屹臣喉结冷淡地滚动了下,尽量掩盖住眼里的情绪:“我说我等着跟你见面,想跟你开视频,你跟我说什么,你在跟朋友逛街,我那会就在你和陆喻的街对面。” “......” 烟灰缸里的烟头吊着最后一口气散发出焦的烟丝味道,秋季的晚风吹到肌肤上微凉,秋虫开始发出细微的鸣叫。 两人互相对立,又陷入了那种要把人架在火上烤的焦灼,心脏连带着情绪都被紧紧拉扯,连空气都一瞬间仿佛稀薄。 沉默了一会,理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同时也意识到她没看到的视角发生了什么事,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和心理,迟雾心跳微快,胸口起伏,喉咙干涩地开口:“你可以提前跟我说。” “你觉得我为什么不说?”谈屹臣把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喉结弧度微动,体温相融,他低着声问:“还是说惊喜这种东西,对你也是一种压力?” 温热的呼吸交错着,两人几乎是鼻尖相抵,迟雾右手攥着他肩头的衣料,身边荡着他身上好闻的男性气息,不知道怎么继续接这个话。 “坐在一起喝咖啡这种没风没影的小事,不值得我把它拎到明面上去问你什么,我不想你不开心。但我也会想,想你他妈为什么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和陈檀在一块能说,和工作室的老板单独吃饭能说,为什么和陆喻不能说?还是这次以前,你也没和我说实话。” 谈屹臣垂着眼,边呼吸边和她近距离的对视,眼圈逐渐微红:“我那天只要一闲下来就是在想这个事,自己花一晚上调整好,第二天高高兴兴地去机场接你,你就算再不满意,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迟雾嗓子堵得慌,眼底也氤氲着一片红:“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偏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给我问你的底气了吗?”谈屹臣把手放到她的下颌和脖颈处,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半晌偏过头轻轻贴了下她的唇:“迟雾,你从没说过你喜欢我,什么都没说过,也是我死乞白赖的要跟你在一起,除了占了跟你从小长大的这点便宜,我不比其他人多什么。” ...... 静默。 沉静缄默的这几分钟,迟雾突然产生出一种她跟谈屹臣这辈子不是她搞死他就是他搞死她的荒唐想法。 断断不开,在一起又出一堆问题,除了在床上也没其他地方和谐的了。 一样的硬脾气,一样的倔。 谁都谈不上是过错方。 但谁都不好受。 “我没怀疑你跟他有什么,但你想一想。”谈屹臣就这么凝视着她,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就想我那天站在街对面,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是什么感觉?”! 50 ...... 情绪爆发之后,两人都处于一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的状态,沉默很久。 距离近在咫尺,脖颈间的手还放在那,从起初情不自禁地逐渐加重力气后,这股劲又被卸掉,松开。 风将发丝扬起,贴在脸颊上,迟雾抬手捋过去,在渐大的夜风中抬眼看他,看他利落的下颌线,薄唇,鼻梁,微红的眼睛。 呼吸交错间,情绪密密麻麻地往四肢百骸蔓延,迟雾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谈屹臣的话,换到他的角度从头到尾看一遍事情过程,嗓音很低地问:“那你想分手吗?” “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谈屹臣把人把跟前拎了拎,把两人的距离压到最近:“吵架是吵架,敢提一句分试试。” 迟雾缓着声开口:“不是这意思,是换到你那边想的,跟我在一块是不是挺累?” 他:“不是,没,你别瞎想。” 迟雾又问:“那你是觉得我和陆喻有什么?” “没觉得。”谈屹臣叹了声气,眼周的红意还没完全消退,指腹稍摩挲在迟雾耳根处那一片:“只是难受,要不是有这个事我没打算说出来,你第一回问我我就说了,已经不想了。” “嗯。”迟雾也在看他:“我也没觉得你和盛薏有什么,或者和别人有什么,但看到你和别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会很不舒服。” 一样的道理。 “对不起。”他轻声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迟雾把手插进衣兜里,脖颈微垂看着两人相抵的鞋尖,语气淡:“就是确实还不想搭理你。” 好歹她没把自己跟陆喻的名字折腾到花边爆料上。 “嗯。”他点头,勾下唇,心里松了口气,一副什么都依她的样:“没事,不想理就不理,等你消气。” “嗯。” 风静静吹。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了会,迟雾突然缓缓出声问问:“盛薏的初恋是和男孩在一起,是因为她那会还不清楚自己喜欢女孩吧?”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谈屹臣点头,“嗯”了声。 她叹声气:“那你记得吗,我们俩刚升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一支印了机器人的铅笔,当时送给了班里另外一个小男孩,没给你是因为你有,但你还是生了我一星期的气。” 也不是什么伤感的事情,只是一段两人的儿时记忆,但迟雾就是觉得鼻酸:“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和现在,到底区别在哪。” ...... 片刻后。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谈屹臣,我这两天在想,你是怎么确定,喜欢这种东西,不是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错觉?” 只要是错觉,那早晚有回过神的时候。 就像盛薏。 “因为那个时候也是喜欢你。”谈屹臣看着她,语气很肯定:“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的喜欢,这个时候是这个时候的喜欢。” “迟雾,你也是占了跟我一块长大的便宜了,从头到尾就只喜欢过你一个。”谈屹臣抬手轻轻擦掉她从眼角缓缓滑落的泪水,心里发紧,低头在她额前轻吻一下:“除了你没考虑过别人,就算你那天不答应跟我在一起也没事,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只会想其他方法,想怎么样你才能喜欢我一点点,怎么样才能追到你。” “嗯,你想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 “不是想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是想跟你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谈屹臣抬起手,稍微用了劲地掰正她的肩,让她垂下的眼抬起和他对视,好能在这一瞬间看见他的心意和决心:“就算真到最后,你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没事,我会等,实在不行,炮.友就炮.友吧,但我也得试试才能甘心,是不是真的不能再近一步了。” 在互相视线相交的几分钟对视后,迟雾轻呼出一口气:“那你得逞了。” “嗯。”他笑笑,脖颈微低地看着她,灰棕短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身上外套也沾上了秋季的凉意:“是得逞了,女朋友。” 她吸了下鼻子:“嗯,但一码归一码,这个事还没过去。” “嗯。”谈屹臣笑,驾轻就熟地往身侧栏杆上一靠:“那你打算后面怎么办?” “就当是以前的冷战期。”过了会她说,看他一眼。 他挑了下眉,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行。” 终于把事情说清。 夜间漫长,迟雾那股劲还没消,忍不住点了根烟,谈屹臣这回没拦,前半段被她抽了,后半段被他拿走,烟雾从他嘴边缓缓吹散。 两人又聊了几句,迟雾说了那天跟陆喻坐在一起的原因,又把手机掏出来看,说他挺行的,因为他单方面面临有可能被绿的情况,还能忍住不找她茬,两人距离上回吵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破了记录。 “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一点啊?”谈屹臣看她,笑着拖尾音:“就一点儿也成。” 迟雾面上挺酷地撂他一眼:“自己想。” 谈屹臣“啧”了声,笑笑,看着一旁火光还没散的烟头,问起:“还记不记得你抽烟是我教的?” 那年夏天在台球厅吵完架就把人拎回去了,把烟跟打火机扔她面前,压着火把人教了。 迟雾“嗯”了声,说记得,她喝酒也是他带的。 就这样,临走前,迟雾抱臂靠在阳台,发丝柔软的垂在肩头,从阳台到客厅门前,二十米远的距离,目光跟随他一路。 谈屹臣的手刚搭上门把手,迟雾突然出声问了句,要不要她送他回去? 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停住动作,回过头看她,想笑,但没拆穿:“你送我回去?” “嗯。” 半小时后,别墅。 “怎么非得来我这?”谈屹臣打量着她,右手调着冷气的温度,看她站在那,从左手腕上取下一根细细的黑色皮筋,抬手捋过发丝,把肩后的长发松松散散的挽起来:“认床?” 迟雾骂了他一句傻逼,说她那没套啊。 谈屹臣笑得不行,说下次在她那也撂两盒。 “谈屹臣。”迟雾喊他一声。 “嗯?” 楼下的音箱正放着歌,JustLowkey的《OneKissXIWasNeverThere》。 室内昏暗,唯一的光线靠外头的路灯照进来,跌跌宕宕的闹得人心痒难耐。 迟雾的心跳声很快,快按耐不住地跳出来,脚踝沾着水珠,把这个眼里带着笑的混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接着抬手攥住他的领口,嘴唇贴上去,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一点都不带收的动作,直接让指甲把他的锁骨蹭出两道红痕。 谈屹臣看着她,半晌,挺认真地说了句:“我爱你。” 是爱你,不仅仅是喜欢。 昏昧光线中,迟雾看了他一会儿,手指抚过他的下颌线,“嗯”了一声。 “就嗯?” 迟雾笑:“嗯。” 谈屹臣挑了下眉,垂眼看了她三秒,紧接着伸手把人往跟前拖。 迟雾反应也快,扯着衣领想挣脱。 “躲什么?”谈屹臣嗓音很淡,面不改色地问了句。 迟雾看他:“感觉你要动手。” 总觉得谈屹臣是要治她。 “噢。” 她没猜错。 谈屹臣扯住她的小腿,迟雾往后退,两人力量悬殊,拉扯了几个来回,迟雾便发丝微乱地被摁在枕被上,心口起伏,喘着气看他。 两只手腕被他攥着,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紧接着肩头的衣料被人用撕的方式扯下来,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微凉,谈屹臣眼神黯黯地低下头,直接冲她的后脖颈咬了口,用了劲,牙齿咬磨,咬出了一圈的牙印。 迟雾痛得“嘶”了一声,皱眉骂:“你他妈属狗的?” 谈屹臣靠回床头,看她气急败坏的样,挺淡定地抬手擦了下嘴角:“你嘴里就说不出来一句好话是吧?” 想听她说一句表白比登天还难。 “……” 迟雾咬牙撑着床爬起来,接着就朝他那靠过去。 谈屹臣屈膝敞着腿,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垂着的眼眸神色很淡,见人过来了,直接揽住迟雾的腰把人往自己跟前带,之后两人就不说话了,憋着各自压在心头的火,把话语换成一种带着浓烈seduction意味的深吻。 压抑了几天的折磨情绪,加上距离上次做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持续到现在,两人都挺疯的,到了后面谈屹臣直接把人压在落地窗上,按着她的肩胛骨和腰,窗帘拉开,把人完完全全的摁在那。 发丝黏在出了汗的肩头,迟雾一句话说的艰难,感受着后颈上酥酥麻麻的吻,说她没被别人拍下来,当什么国产电影女 主的癖好。 谈屹臣让她别怕,这是镀膜玻璃,外面看不着。 现在是夜间十点,霓虹灯在朦胧视线中幻化出光晕,相隔不远的高层小区和写字楼亮着灯。 迟雾甚至只要一低眼就能看见脚下道路过去的车辆。 玻璃被体温蒸出一层雾气,又被迟雾尽可能借着力往上搭、扶着玻璃的手掌擦掉。 随着动作,雾腾腾的镜面被擦掉一大片,毫无规律,手臂上的汗水混在一起,随着肌肤贴在落地窗上。 总之两人在一起,不论精神上还是生理上,都有那种要命的刺激感,迟雾从浴室出来穿好衣服就走了,像把人用完就扔了。 谈屹臣想留她过夜。 迟雾没什么表情地看他,被他咬的后脖颈还在痛,让他知足吧,没把他甩了就不错了。 天气渐凉,梧桐叶泛黄落在树身周围的地面,一夜过去,迟雾照常回到学校,两点一线的上课。 南城已经完全没了夏日的暑热,在清凉的空气里过到了秋日。 城大两周后举办运动会,宋梓是团委,收到消息后拿着只填了两行的报名表在宿舍里积极动员,拉着几人参加,赚学分。 迟雾坐在书桌前,穿白色的薄绒衫,书架前头摆了一盏护眼台灯,散发着橘黄的光线,她手里握一支笔做白天上课的笔记,宋梓把报名表放到她面前,问她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项目。 闻言迟雾停笔,大致扫了一圈,有球类运动,篮球排球乒乓球,还有田径类,跳高跳远这些,都是些正常的体育项目。 安安静静地看了一分钟,迟雾摇了下头,声音很淡:“没。” “一个都没?”宋梓看她:“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把握一下?” 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把目光转回课本上,继续划线。 “行吧。”看她不为所动,宋梓也没辙,拿上报名表挪到邱粒那边,又不肯放弃,转过头看迟雾:“要不你做咱们班啦啦队?” “......” 迟雾:“不做。” 宋梓破罐子破摔地重重叹一声气:“行吧,那你就去看就行,等我上场的时候帮我加加油。” “嗯。”她点头。 南城在这两周淅淅沥沥下了两场小雨,除了睡了一次,迟雾依旧保持冷战的状态,享受这种状态下的短暂清净。 爆料风波已经完全过去了,但没想到,迟雾会在周五晚上的公寓楼下遇见盛薏。 昏暗的空气里浸着小雨过后的寒意,在南城大学出现过一次的敞篷车停在她的楼下,银灰色车身,很复古的一种车型,像是老片子里的老爷车。 盛薏坐在里面,手肘搭在车门上,指尖扶着额头阖上眼,身上只穿了件露背黑裙子,wind新一期杂志拍摄的服装裙子。 迟雾停在那犹豫两秒,过去敲了下她的车门。 “你回来了?”盛薏睁开眼,眼睛红红的,很明显的哭过的痕迹,身上有很浓重的酒气,人比上次生日聚会时消瘦不少。 迟雾问她找她什么事。 “上来说吧。”盛薏坐起来,朝她笑了下,抬手把另一侧车门打开,让她上来。 车座下面倒了好几个酒瓶子,迟雾小心避开,避免踩到崴脚,坐在副驾驶上看盛薏从身侧拿出几张照片。 “这是那晚后面拍的另外几张图,随手拍的,见他喝多,觉得好玩就拍了,那个小号也只有几个朋友知道,几乎也都在那天聚会上,不会因为这个照片多想。” 照片好几张,有谭奇四仰八叉在床上的丑照,有谈屹臣面无表情地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盛薏看热闹站在卧室门口,比耶自拍,把三人都收进镜头内的合照。 要是说口说无凭,那这几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盛薏又恢复了之前靠在车门上的姿势,说话没有了平时的一些显得她人畜无害的语气词,整个人嗓音平缓,像涓涓水流:“这原本就是我和杨西语的事,牵扯到你们,不是不想帮你们澄清,是就算我把这照片发出去,他们也只会觉得我疯到玩3p。” 迟雾的视线从照片上挪开,看她一眼。 “不用我仔细说,这种事,你应该也懂的,我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网友希望我干过什么。”盛薏笑了笑,声音很轻,眼圈微红:“之前见过你一面后,我就去打听你了,看了一遍你高中的学校论坛,里面有些关于你的内容。” 她顿了下才继续:“一张出入高档小区的背影照也能造出包养这种谣,这么一比,我这三年混得倒也还行。” 迟雾没搭她这腔。 “哎,我真挺喜欢你的,可惜了,你男朋友是谈屹臣,我估计是撬不过,总觉得他这人跟邹风差不多,手挺黑的,有点不敢,毕竟混这行不容易。” 她伸脚,踢了下脚边的酒瓶子,仿佛是在确认,是不是真被她喝光了后才抬起头,微微有些鼻音:“看我这样你可能想不到,我刚入行的时候,我经纪人说我保准能大红大紫。” 她就这么看了迟雾一会儿,接着身体往前,不带任何狎昵想法的把额头抵在迟雾的肩头,靠在柔软的衣料上。 迟雾没避开她,只是垂眼,看她已经有些乱掉的发型和裸露大半的白皙后背。 “我以前,也真的觉得自己能成个大明星。”她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微微发抖,倾诉,哽咽:“迟雾,我感觉,我们有些地方是一样的。” “但我好像走错路了。”她哭着说。 迟雾没出声,只静静地坐在原位。 “我只是喜欢女孩子。” 一滴眼泪滑入迟雾的脖颈,在秋天的夜晚激起些又酸又涩的凉意。 “他们说我恶心。” “说了很多遍。” ...... 夜风被阻隔在外,室内温暖,盛薏捧着温热的水杯坐在沙发上,哭过的眼睛依旧酸涩,肿得像金鱼,脑子里半晌还没缓过来。 迟雾把她带上来了,出于某种人道主义或者纯粹没法撂一个女孩在楼下受冻的想法,总之就是把人带上来了。 盛薏靠在沙发里,身上有迟雾扔过来的薄毛毯,在柔和的光线下捧着水杯小口地喝着温水,觉得身上快被夜风吹透了的那股寒意正渐渐下去,体温开始回升。 公寓内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室内漂浮一种淡淡的馨香,和迟雾身上的一样。 投影仪下方落了一叠的杂志,迟雾从卧室里给她拿了身没穿过的衣服,给她指 旁边的侧卧,说没人睡过,缓过来了就去休息。 给她安排完,迟雾便不管她了,屈膝坐在她的不远处,指尖敲打着键盘,领口下落露出一截锁骨,看上去漂亮又柔软。 因为撬夏思树而被邹风搞黄了上季度的一个出镜机会,那种威胁感横在前头还没下去,但酒精正上头着,都这会了,盛薏还能挪个空想到那档子事,试探而晦涩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喜欢女孩吧?” 迟雾没什么表情地回头看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关我屁事”的眼神:“爱睡睡,不睡滚。”! 51 四目相对,房间里沉寂半晌,盛薏的指尖握在杯壁上,好半天才有点尴尬地回了句:“睡。” 不睡就得回楼底下吹风,要不就是酒驾半路被交警叔叔拉走,再上个新闻,那样估计她老板明天就得把她掐死。 完成好ppt后,迟雾回到自己卧室休息,盛薏一个人坐在客厅缓了会神,随后才去卸妆洗澡,她是十一点睡下的,而谈屹臣是凌晨四点赶来的。 被人一通电话叫醒通完消息,开着车就过来了。 光线昏黄,因为没睡到自然醒,而是被人以一种暴力的方式拽起来,盛薏的头因为宿醉而疼着,疼得皱眉,抬眼看到面前的人愣了半分钟,随后骂了句脏话。 “睡得挺香?”谈屹臣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身上还有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正垂眼看她。 盛薏有点心虚:“......还行,你怎么来了呀?” “你觉得呢。”谈屹臣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昨晚有人给你和迟雾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这会大半个圈子的人都以为我绿了。” “是……是吗?”那她真牛逼。 不等谈屹臣回答,两人身后传来动静,迟雾拉开卧室门,被客厅光线刺激得微眯眼,边抓着额前被睡得微微凌乱的碎发,边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谈屹臣微愣。 “你怎么在这?”迟雾问。 “......”谈屹臣随口想了个理由,嗓音很淡:“想你了。” 总不能说怕自己被撬墙角。 迟雾挑眉:“想我了你来找盛薏?” 抓奸呢这是。 “......” 就算不说,差不多也能猜到原因,迟雾抱臂靠在门前,视线淡淡地打量两人:“这会才四点,不睡就出去,我要睡。” 冷冰冰地撂完一句,迟雾便转身回卧室,“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因这个动作,室内安静下来片刻,见人走了,谈屹臣这才压着声威胁:“要是敢打迟雾的主意,明年你就在家歇着吧。” “......” “真的这么狠?”盛薏舔了下唇,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反问一句。 “不信你试试。”谈屹臣嗓音淡,语速不急不缓,但压迫感十足:“别说没提醒你,试之前备好钱备好关系,不然怕你饿死。” “.......” 把话说完,谈屹臣也不管她了,关上门走到迟雾的卧室门前,动作很轻地敲了两下,里面没反应,于是试着开门,没反锁。 室内只留了一盏小夜灯,迟雾还没睡,神色困倦地靠在床头拆蒸汽眼罩,见他靠在那看她,问了句干什么。 “不干什么。”谈屹臣直勾勾地看她:“你睡觉不锁门?” “嗯。” “刚才反锁了吗?” “没。” “......” 听到这话,谈屹臣多少觉得不爽,闷闷不乐地问:“你怎么把盛薏带回来了?” 睡觉还不知道反锁。 迟雾侧过脸:“不然呢,等什么狗仔过来拍,说她爱我不得,深夜买醉?” “......” 因为这个突发情况,两人“冷战期”直接结束。 只剩下两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迟雾不打算浪费,戴上蒸汽眼罩后便躺下休息,谈屹臣自觉地从另一侧上床,靠过去,从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把差不多两周没怎么见面的人搂到怀里。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要告诉我。”谈屹臣靠着她,看她被蒸汽眼罩盖住的大半张脸,不怎么放心:“最好直接离盛薏远点,她真的很渣。” “渣不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吃醋。” 迟雾:“......” “哦。” 夜静悄悄的,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就在迟雾快要睡着的时候,谈屹臣喊了她一声。 “嗯?”迟雾声音很轻地回应他,听得人心软。 他:“问你个问题再睡。” “好。” “宝宝。”谈屹臣看着她,把脑袋蹭到她的肩头,小声开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就一点点也行。” “......” 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南城大学.运动会在周四开始,是个晴天。 迟雾到最后也没报项目,临时被班主任加塞进院里的啦啦队,领了一套白色的队服,好在没什么开场表演,表演这项由校啦啦队承担,她们只需要代表院里的形象,站在看台上加加油就可以。 任务不重,可有可无,还可以加学分,迟雾欣然接受。 大学.运动会不强制班级全员到场,比赛也分为好几个场地,排球篮球乒乓球在体育馆,其他项在操场,两边同时进行。 按照院里要求,迟雾在宿舍提前换上啦啦队队服,白色的露腰运动短T和短裙,胸前是黑色的线条字体,写着院系名称,临出宿舍前迟雾又在外头套了一件黑色棒球服。 相比前几日的小雨降温,今天的天气有短暂回温,宿舍的其余两人也被宋梓拉来,困意朦胧地在看台上找空位。 最先开始进行的是排球赛,排球场馆这边的看台已经人满为患。 闲着无聊,迟雾一个人倚在看台第二段的栏杆上,垂眼看手机上的信息。 TT:【出来看运动会了?】 WU:【嗯。】 TT:【体育馆还是操场?】 WU:【体育馆。】 TT:【在哪?】 迟雾回头看了眼:【D区第十二排。】 对面接着回:【我去找你。】 WU:【好。】 回完消息,迟雾撂下手机,看前方锃亮的排球场馆。 排球赛是临时组的,城大今年新加的比赛项目,不分院系,前两周的报名表交上去后,就进行简单的分队和选拔,最后组出两个队,进行一场友谊赛。 馆内人声喧闹,熙熙攘攘,一眼扫过去大致能看出人群中间好几种颜色的啦啦队服,分别代表不同院系。 迟雾视线正放在两边准备的排球队伍上,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是詹艾。 “你也来了?”詹艾扎着高马尾穿墨绿色排球队服,手里拎一瓶矿泉水站在她身后。 迟雾点头,看了她几秒才晃过神,淡笑地打了个招呼。 距离上次加李溪藤三个人见面那次,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两人还是第一回在大学见面。 “我穿这排球服是不是还挺有以前排球队那感觉的。”詹艾下巴往底下的场地指了下,介绍:“场上的基本都是我们排球社的,就当是给排球社练手,后面有大学生排球赛要参加。” 迟雾点头,视线盯着台下的即将发球的一方。 詹艾揽过她的肩膀:“但别看这么认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迟雾刚想说她什么时候这么佛系了,以前在一中排球队每天念叨的就是拿冠军,詹艾话刚落,同时排球场内的首球发出。 红绿白三色拼接图案的排球被抛向空中,队员起跳,手掌击打排球,球被击出,紧接着另一侧的球员同时起跳,做好拦网的准备。 但下一秒,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球没过网。 看台上原本紧张得鸦雀无声,见球连网都没过,激起一阵“嘘”的揶揄声,没一会又恢复了之前的嘈杂,集中在场上的视线瞬间减半。 第一球没过网,多少有点尴尬。 “球发低了。”迟雾说。 “嗯。”詹艾点头,叹气:“所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打成这样没必要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不如就放平心态。 詹艾无所事事地从衣袋里掏出盒口香糖,递给迟雾一片,两人继续观赛。 好在第一球过后,场下逐渐进入状态,排球赛差不多以三五个回合就落地的水平打起来,没多会,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噪音,是夹杂在躁动人群中的另外一种躁动,被传染一样,看台上的人群脑袋一个连一个地朝左看。 两人的视线,以及看台上绝大部分人的视线,开始被排球场边过来的一队黑色人影吸引,人影个头高挑,球服外面套着外套或是卫衣正从休息室走进来,十分显眼。 “篮球队的。”旁边穿黄色啦啦队服的女生小声窃窃私语。 “篮球队的过来干什么?”詹艾踮脚往下看:“这是哪个院的啊?” 迟雾回她:“计算机。” 因为看见谈屹臣了,那头灰棕色短发格外显眼。 篮球赛是下午打,场地就在隔壁,这一队人似乎就是晃悠着过来玩,三三俩俩地朝看台走,找座位坐下来看排球比赛。 迟雾甚至在队伍后头见到了谈屹臣身侧的邹风,大概是他那今天没课,过来凑个热闹。 场边,两人站在那,谈屹臣抬眼朝看台上扫视一圈后,随即锁定了迟雾的位置,转过头和邹风说了两句话,两人各自分开,谈屹臣朝她走。 “是谈屹臣!”黄色啦啦队的女生扯着身边女生的裙摆,再一次窃窃私语,语气满是压抑的兴奋。 另一黄色啦啦队队员见状用膝盖抵了下前一个队员的小腿,等前一个回过头看,才接着用视线和嘴型隐晦地朝迟雾的方向示意。 前一个顺着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小道消息说他俩只是青梅竹马,不是男女朋友,没事——” 闻言迟雾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冷淡的视线和两人对上,后者尴尬地立马噤声。 “消息错了。”迟雾淡着嗓子提醒两人。 “......” 从场下上来,需要从两侧的楼梯走,谈屹臣边往上来边单手拿着手机低头看,穿黑色的球服,外面是一件和迟雾身上款型差不多的棒球服,图案比迟雾身上的扎眼,跟球员标配似的,另一只手也拎着一瓶矿泉水。 下半身是美式篮球短裤,同样的黑色,长度在膝盖上方,恰到好处的露着那片醒目纹身。 发完手中的消息,谈屹臣这才抬起头朝迟雾的方向看,用举着手机的手朝她打了下招呼。 詹艾看着从底下走过来的人,又侧过脑袋看迟雾两眼:“来找你的?” 迟雾:“嗯。” “那他是你......” “男朋友。” “哦,那你男朋友是真帅啊。”詹艾眼神微亮地看了两秒,语气琢磨:“不过他也是一中的吗?” “不是,是十七中的,怎么了?” “是吗?怎么我觉得他眼熟,感觉见过。” 迟雾挑下眉:“城大里偶遇过?” “不是。”詹艾很确定地摇头,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先这样吧,不想了。” 人要到了,她也不打算在这当电灯泡,跟迟雾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约好下次有空再聊。 场下依旧响着排球“嘭嘭”的击打声,几句话的功夫,谈屹臣人已经走到她跟前,用拎着的矿泉水碰她两下,出声提醒:“看什么呢?” 四周有短暂的安静,暗暗的,或是光明正大的,几簇视线集中在两人的身上。 迟雾回过神转身,仰头看他:“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也能这么专注?”谈屹臣笑了下,半侧身体倚着栏杆。 迟雾点头:“嗯。” “哦,行吧。”谈屹臣挑眉,抬手捋了下短发,随后伸手把迟雾拉到自己跟前,微微俯身,把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处靠着。 场下的排球赛还在激烈地进行,目前是十一比十七,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无聊地看了一会后,谈屹臣从排球场中收回视线,低头瞥了眼迟雾身上的棒球服,才发现是自己的,没忍住笑:“这件在你这啊?” 迟雾点头:“好看吗?” “好看。” 迟雾偏过头打量他一眼,语气暗示:“但你身上的这件好像更帅。” “是吗?”谈屹臣声音散漫,把小臂搭在栏杆上低头看手机,边回篮球队里的消息边顺着她说:“随便你穿。” “那等会咱俩换?”她想穿他的。 “可以。” 场下蓝队又靠发球拿到了一分,比赛即将迎来赛点,谈屹臣问她中午吃什么,他 下午有比赛,估计时间只够在食堂解决。 迟雾说她想想。 篮球第一场就是计算机和经管,迟雾看了一眼谈屹臣的手机界面,问:“你这微信名到底是什么意思?” 迟雾记得以前是一个单T,谈的姓氏开头字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两个了。 “想知道?”谈屹臣抬眼问。 迟雾点头:“嗯。” “那你记不记得邹风微信名是什么?” “记得。”迟雾回他:“一个Z。” 也是姓氏的开头字母,很好记。 “嗯。”谈屹臣点头,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他的双倍。” Z。 TT。 迟雾:“......” 这俩能玩在一起何止不是偶然,简直是天选。! 52 沉默了几分钟,迟雾才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 这个解释让人不怎么想说话,但的确很谈屹臣,是她男朋友能干出来的事。 场下几分钟后哨声吹响,排球比赛的第一局结束,迟雾转身到身后的座位上坐下来,谈屹臣也跟着坐到她的身边。 中场休息,看台上的人稀稀拉拉一簇簇的往下走,要么是上卫生间要么出去透风,馆内一时人声嘈杂。 楼梯道有人来来回回的经过,两人座位靠在中间,谈屹臣把人往跟前搂,防止过去的人蹭到迟雾,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开口:“对了,找你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迟雾正翘着一郎腿坐在那玩手机,闻言偏过头,看向他:“什么事?” “挑个车。”谈屹臣问她:“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嗯。”他继续说:“那咱俩眼光差不多,你看这两辆,大蜥蜴的全黑和柯尼塞克全黑,哪辆更喜欢?” 迟雾抬眼看他:“我喜欢你就买?” “嗯。” “那你这是给你买还是给我买?” “是让你帮我挑一个。”谈屹臣意味深长地撩起眼看她,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挺欠:“半个亿的车给你?想得美。” “......” 休息的时间过半,第一批出去的人已经开始回来,在旁边形成对冲的小小人潮,交通有点堵塞。 迟雾偏过头,手指在他的屏幕上滑动,表情很认真,把两张图反复翻来覆去的看了大概有七八遍。 前一个是西尔贝大蜥蜴,后一个是柯尼塞格黑武士,大概只过了一分钟,迟雾就果断地把照片停在了柯尼塞格那张。 “你确定?”谈屹臣看她:“挑这么快。” “嗯。”迟雾点头,她看车脸盲,一样的黑色在照片上看不出太多区别,但四个字的车名明显比三个字的听着酷一点。 尤其是西尔贝这个名,老让她想起一家卖西北美食的餐饮连锁店。 选好车,第一局比赛也正好开始,两人收起手机继续看,一直到以2:0的比赛结果结束,两人一块到食堂解决午饭。 篮球赛在下午两点开始,作为热门观看的比赛项目,一点的时候球馆的看台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占位。 迟雾跟着谈屹臣吃完午饭后回到体育馆,邹风已经不知道从哪逛完回来坐在台上了,手里正晃着一瓶冒着冷气的可乐,见人来了,抬手挥两下打招呼。 “这么东西,在哪买的?”谈屹臣看一眼他身旁的三明治,顺手从他的购物袋里掏出两瓶七喜,打开后递给迟雾一瓶。 邹风回他:“你们学校超市啊。” “买这么多?” “这不是还有迟雾的份吗。”邹风笑着看他一眼:“你在下面打,我带你女朋友在上面看。” “......” 这他妈说的怎么这么像人话。 没贫几句,把迟雾安顿好后谈屹臣就到后头的休息室了,篮球队在那集合,球队上场前要开会热身。 迟雾坐在邹风身旁的位置上,正低头回邱粒的消息。她们还没吃完饭,问迟雾到了没,到了的话帮她们占几个座位,迟雾回了个好。 比赛时间临近,周围人渐多,迟雾直接从邹风的购物袋里拿出几包零食,一个位置撂了一包,这就算是占了位置了,占好后才重新坐下。 邹风把喝完的可乐罐扔进脚边的另一个空购物袋里,无聊地问了一嘴:“你说谈屹臣能拿几分?” 迟雾:“......不知道。” “你猜猜呢?” “不知道。” “......” 两人的共同语言接近于零,很快又陷入沉默。 一十分钟后,邱粒三人过来,在场下远远的跟迟雾挥手,迟雾见状朝自己身边的座位指了指,意思是位置在这里。 看台内还剩些座位,但位置不好,或者是没有三个连在一起的位置。三人犹豫地看了眼迟雾身旁的邹风,思考了几秒,还是朝她这边走。 迟雾一共留了四个位置,除了这三人,待会还有邱粒的男朋友要过来。 邹风、迟雾、宋梓、陈潘潘、邱粒,邱粒男朋友,几人按照这样的位置坐成一排,避免了不认识的人互相尴尬。 除了一开始邱粒在宿舍群里轰炸迟雾,问她从哪儿又泡这么一个极品帅哥,迟雾回了句谈屹臣的朋友外,其余人全程毫无交流。 时间一晃而过到两点,篮球赛开始。 场上躁动的人群隐隐开始安静下来,人群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放在正从休息室走出的篮球队员身上。 计算机是黑色球服,经管院是红色球服,一队五人,谈屹臣走在他们队第一的位置上,也代表着他是这场球赛队伍中的一号位,主要任务就是为球队得分,要有精准的三分球和快速突破能力。 长得帅,身形正,全场一半以上观赛的女生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两队各自站好,裁判首先宣布比赛还有五分钟正式开始,让双方球员各自握手,以示友谊第一,比赛第一的体育精神。 这句话一出,看台上的人几乎都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就嗅到了正在友好握手的两队人之间的硝烟火药味。 “哟,有好戏看了。“邹风敏锐地察觉到场上气氛变化,看热闹地来了这么一句。 握完手,双方站好站位,裁判进行跳球决定哪方获得获球进攻的权利。 球被抛出,经管院首先拿到球,场上所有球员都在 顷刻间动了起来,球鞋摩擦地板,黑红身影撞在一起跟着球跑。 眼看对方直接冲入禁区,计算机立即进行事先安排好的一三联防,谈屹站和队里的另一个板寸上去进行双人包夹,把球成功抢断后谈屹臣快速地把球带过半场,将球传给队里的控球后卫,随即打了个手势组织发起进攻。 邹风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袋薯片拆开,捏了片放在嘴边“咔”的咬了一口,接着把剩下的薯片往迟雾那边递,“嚯”了一声,笑:“这球抢的不错,有戏。” 场上,控球后卫示意中锋上来挡拆,持球进攻,吸引对方双人防守,借机将球传给三分线外的谈屹臣。 此时对方正无人防守,谈屹臣接过球跳投,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几个动作短短几秒内完成,对方防守已经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边篮球应声入网,拿下开场漂亮的三分。 看台炸起一阵欢呼,几个穿计算机院啦啦队服的女生站在场边,大声呐喊加油,气氛与上午的比赛天差地别,像是热油在与开水碰撞,火星四溢。 谈屹臣回过头,边喘着气往后退边朝隔着距离三十米开外的迟雾看了一眼,看她正在看台上咬着透明吸管,手里拿了罐啤酒开始开。 “这分拿的,漂亮。”邹风给迟雾实时解说。 因为这句话,迟雾抬起头,正好看着谈屹臣转身后退,跟刚才打配合的队友对了个眼神,接着继续朝球跑,预备下一轮的进攻或防守。 过程中谈屹臣的灰棕短发随着跑动被风速扬起,发梢被汗水打得湿漉漉的,又被他顺手往后一抓,在黑色发带后形成一个松松垮垮的背头。 前半部分靠着谈屹臣和队里控球后卫的配合,两人拿了不少分,但比赛越往后拉,分越难拿。 计算机院的队内意识远远比不过对面,除了一个控球后卫,几乎没人能跟得上谈屹臣的配合,一开始拉出的比分已经渐渐被追上,场下比分胶着不下。 比赛紧张刺激,看台上看比赛的两人短短一十分钟内就拆了三包薯片,没吃两片就开始往身边的人递,不知道递哪去了再开一包新的,把看球赛的派头做足。 迟雾握着啤酒,咬着吸管看场内来回奔跑打手势的黑色人影,她甚至能直接判断出谈屹臣在喊完“回防!”后,高个子队友反应了好几秒才跟上导致丢分,谈屹臣面无表情的那一秒在想什么—— 这哥们长这么高,到底有什么用啊。 想到这儿,迟雾就笑了,拿走插在啤酒里的吸管,直接仰起头心情很好的喝下小半罐。 眼看又失了一球,邹风唏嘘:“这球打得,够让人火大的。” 随便换个配合好的队友,谈屹臣这场都赢定了。 迟雾点头,舔着唇边的啤酒沫,“嗯”了一声。 一场四节,一节十分钟,很快上半场结束,进入中场休息,谈屹臣喘着气,整个人都因为高强度的运动汗津津的,汗从脖颈往衣领里流,拎着胸前的衣领扇风散热,边扇边往场下走,倒退着走,视线放在看台,和正喝着啤酒的迟雾对上后才舍得收回视线。 卡着中场休息的空档,控音室播了首WizKhalifa/IggyAzalea的《GoHardorGoHome》,馆内人声喧沸,喋喋不休的讨论声混着音乐在耳边燥个不停。 迟雾扔掉喝空了的啤酒罐,看一眼休息区内把手机放在腿上打字,另一只手正试着单手拧矿泉水瓶盖的人,两秒后,手上手机传来震动。 C:【输的真难受。】 原本以为TT这名字对谈屹臣来说有什么意义,知道意思后,迟雾趁中午吃饭时就给这人加了个备注。 她不怎么走心的给他回:【没事,友谊第一比赛第一。】 中场休息有十五分钟,谈屹臣在发完第一条消息后没急着发第一条,而是仰起脖颈喝下了大半瓶水补充水分,又拿过包里的纸巾给自己简单擦了汗,随后才拿起手机继续发消息。 C:【感觉会输。】 WU:【嗯。】 C:【所以为了不在后半场划水,我打算跟你打个赌,敢不敢?】 迟雾问:【先说赌什么?】 C:【赌我能不能赢。】 WU:【赌注?】 C:【我的随便你提,你的我已经想好了。】 迟雾停了两秒:【是什么?】 对面直接回:【我要那个问题的答案,要你自己说。】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答案。 迟雾指尖放在键盘上打字,又删,打字,又删,还没想好措辞,对面继续发来。 C:【一个随便你提的要求换一个答案,是你赚了。】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场下的人也在看着她,正气定神闲地倚在身后的墙壁上下巴微抬,隔着遥遥半个球场给了她一个“敢不敢”的眼神。 迟雾低头回他:【好。】 对面也没停,继续聊:【坦白说我感觉你没准都快爱死我了,就是嘴硬,但怎么办呢,我就是想听。】 看到这消息迟雾没忍住笑,举着手机肩身微微往座椅后靠,回他:【半个月前连问一句的底气都没有,这会又觉得我快爱死你了?】 C:【嗯。】 C:【玩冷战的这两个星期,我把咱俩的事从头到尾都顺了遍,理了挺多东西,从前年的跨年夜和你接吻,到现在一块上床做.爱,初吻到初夜,闭着眼我都知道碰你哪儿你最爽,但就是到这地步了你也没跟我表过态。】 迟雾静静看着,等他下文。 C:【其实我一开始是笃定你对我有意思的,很多时候很多行为,用不着我跟你细讲,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但到后面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动摇了,时间一久,我就想你这人对我可能也就是占有欲,怎么着都得先把我给占了,不能给别人拿去,是这样吧?】 迟雾舔了下唇,突然想再拆一罐啤酒:【嗯。】 C:【就这样一直到咱俩吵架,你问了盛薏跟她初恋这回事,你看她,不喜欢也还是谈了,换另一种意思,也就是说你不和我在一起,未必是因为不喜欢我,谈恋爱和喜欢我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两码事。】 因为这几条信息,迟雾心跳踩着背景乐的节奏点逐渐加快,她保持镇定地回:【这么自信?】 C:【嗯,因为我还忽略了另一件事。】 迟雾低着头看着既转折又带有卖关子意味的一句话,像是要挑开两人最后一层纱 似的,缓慢地打出了三个字:【什么事?】 消息发出的瞬间裁判吹出哨响,场馆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 迟雾抬起头,心跳如擂地看着场边单手握着手机的人影,抓着最后一点时间,不紧不慢地打下最后一行字,然后以一种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姿态发出。 迟雾的手机上传来震动,她低头看—— C:【没人会对不喜欢的东西有占有欲。】 是糖果,是玩偶,也是谈屹臣。! 53 下半场比赛开始,看台中场休息的躁动久未平复。 迟雾看着手机上的那行信息,看了五分钟,心跳依旧很快,胸口燥动,脑子里把他发的这几段话挨个顺了遍,手心微微出汗,随后熄灭屏幕,继续抬起头,把视线放在场内。 邹风嚼着薯片,看迟雾一眼:“你俩通什么信呢?” “......”迟雾没理他。 上半场的体力消耗已经很大,明显的,下半场双方较量的节奏已经没之前的快。 迟雾弯腰从购物袋里又拾起一罐啤酒,视线边紧跟着谈屹臣边手上用力“咝”的一声把啤酒打开,啤酒沫涌出,但不多,只稍稍漫出在罐口,迟雾递到嘴边,把漫出的那口啤酒沫子喝掉。 时间门已过大半,计算机院的比分一直落后。 球场,谈屹臣站在中场的位置,汗水顺着后脑勺的湿发流到后脖颈、手臂,手里带着球,运至三分线外体前变向把人过掉后跳投利落拿下两分。 看台一片欢呼。 “看得我都紧张了。”一旁的宋梓撂下从邹风那传来的薯片,也不吃了,全神贯注地看着下面:“打得真不错。” 迟雾点头。 比赛拉近尾声,看台几乎已经没人说话,紧张刺激地观看赛况,视线紧紧跟着场上跑动的人影。 计算机要输,但谈屹臣在追,经管院在防,双方都把体力拉到极限,死咬对方不放。 眼看着经管院又进了一球,比分再次拉开五分,局面几乎定下来了,但整场球赛已经因为双方的追逐被玩出了一种比分之外的东西,看台上的人心跳都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 “诶迟雾,咱们来看看谈屹臣能不能卡最后一分钟再进一个球。”邹风笑着招呼她,手肘搭在腿上,身体微往前,摆出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连迟雾也把手里的啤酒往下放了放,目光看着球场。 场上光线明亮,深褐色的地板反照头顶的射灯光点,谈屹臣又拿到球了。 他盯着对方的球框架大口喘着气,像是隔着几十米远把呼吸声传到了迟雾的耳朵里,身上全是汗,对面的人紧盯他不放。 双方拉锯间门谈屹臣抬头,隔着球场遥遥看了一眼迟雾,迟雾知道他想进球,赢不了他也想进。 接着他和队友对了个眼神,运着球,跟防守他的人虚晃一下紧接着把球传给控球后卫,控球后卫接球后往反方向跑,跑出空位,紧接着被另一个盯防,踩着最后五秒钟把球又传回到了谈屹臣手中,他转身过防冲入对方篮下起跳暴扣! 球被大力扣进篮中,篮筐晃动,同一时刻哨音“嘟——!”地一声吹响。 球赛停止。 压哨扣球。 “哥们牛逼!” “帅炸了靠!”欢呼声和遗憾声同时响起一片,全场大片起立掌声雷动,尖叫声久久回荡在篮球馆上空。 谈屹臣落地后顺手接下落的篮球,紧接着转过身,整个人汗津津的用右手捧着篮球往前走,球又在手中自然滚落在地,笑着和队友挨个对拳。 输了,但迟雾知道他打得爽,酣畅淋漓的爽。 “帅啊。”邹风眼神炯炯地看着场下,也弯腰拾了一罐啤酒,打开,举起来和迟雾碰杯,蛮有意思的来了句:“Honortotheend。” 光荣奋战到最后一刻。 迟雾勾着唇,目光放在场下,谈屹臣跟队友打完招呼后和对方球员也挨个对了下拳,边抬手擦着脖颈上的汗边笑,左手晃着篮球背心的下摆扇风,晃晃荡荡地露着一小截侧腰,看得她口干舌燥。 她偏过头,拎过放在座位中间门的小半瓶啤酒喝了两口,把那点燥意压下去。 一直到谈屹臣和对面篮球队长拍了下肩,俯到对方耳旁说了句话,场上的事理完了,他才抬起头,朝看台上的迟雾勾起唇角。 迟雾挑下眉,翘着二郎腿下巴微抬看他,抿着唇,眨眼,给他传递了个“答案没有咯”的眼神。 场下那人面上倒没多少可惜的意思在,懒懒散散地站在场中跟她对视了几秒后被人喊着退场,边往后退边手上掀着衣摆扇风。 谈屹臣勾着唇,身上的汗还没干,漫不经心倒着走的样子勾人得要死,紧接着跟她对了个口型,嘴巴一张一合,就三个字—— “我、爱、你。” 真他妈会啊。 “哟。”邹风笑着往后靠,嘴也欠:“这是跟我说还是跟你说呢。” 迟雾看他一眼:“你有病吧。” 有病就去治,真服了这两个了。 看台上的人逐渐散场,邹风领着她一块到后头的休息室门口等谈屹臣。 看着这人拿个手机,把对面球队的人挨个扫了一圈好友,邹风看她:“知道这人是打算干什么吗?” 迟雾抬头撂他一眼:“干什么。” “等后面有时间门再约一把,赢回来。” 迟雾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球员已经三三俩俩拎着包离开,路过迟雾时约好了似的嬉皮笑脸地打招呼,谈屹臣把刚才换下来的球服塞进包里,拉好拉链,拎起来单肩背身上,拿过一旁的外套朝迟雾走。 待会球队有聚会,邹风不打算凑这热闹,也没这会给这俩当电灯泡的想法,打了声招呼人就走了。 出球馆,谈屹臣抬手搂过她,故意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往她那压:“怎么样,刚才帅不帅?” “帅。”迟雾配合地夸了个字,被压得站不稳,提醒:“但你输了。” “嗯。”他笑了声,不赖账:“一个要求,随便你提。” “好。”迟雾点头:“让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嗯。” 球队聚会先前就已经说好,有女朋友的可以带上,迟雾直接被谈屹臣拎过去了,说这种球队最喜欢在一块通消息,迟雾今天跟他去,明天全校都能知道他俩是一对。 他就图的这个。 要喝酒,就没开车,直接打了个车往酒吧去。 路上,迟雾手肘撑着车窗边沿,手指顺着微卷的发梢,偏过头望了谈屹臣一眼,想起邹风刚给她的解释,不信邪地问了一遍:“你刚加对面球队微信干什么?” 他笑,嚼着口香糖坐在旁边,懒着嗓子回:“留着以后约。” “还真约啊?” “对啊,早晚赢回来。” “好胜心这么强?” 他笑,又“嗯”了一声。 迟雾眼神瞄着他:“你以前打球输过吗?” “当然输过。”谈屹臣看她:“不过基本后头也都找机会赢回来了。” “真幼稚。” “幼稚死你。” “那打架呢?”迟雾打量着他:“输过没?” 听到这个问题,谈屹臣收起手机,默了两秒,人往椅背上靠,才开口:“输过。” “输过几回?” “一回。” 迟雾手指抵在耳后,想着上次谈屹臣抡楚勋的样,吓得她大气不敢出,想不到这人打架输是什么样的,问:“怎么输的?” “怎么输的?”他叹声气,不算正经:“对面人太多了。” 迟雾看他:“人多你还上,傻逼吧你。” “就是傻逼。”谈屹臣也侧着脑袋笑,下巴往衣领子里缩:“年轻,冲动。” “换现在还上吗?” “上啊。”他笑:“现在也上。” 迟雾拿他没辙:“活该被打。” 谈屹臣点了两下头,笑笑不说话。 车开到酒吧门口,才下午四点,除了他们球队,全场几乎没什么其余人到。 布鲁斯调子的歌往外哼,黄蓝色的灯光扫在人身上,算个还算清净的吧。 谈屹臣撂下包,随便挑了个位置坐,迟雾坐他身边,人员挨个来齐,不一会桌上就上了两排酒。 这一场不仅是计算机院球队的,还有经管院的,包括没能上场的替补,都来了,大概七八个人都带了女朋友,差不多小二三十个人,围在一起还挺热闹。 刚打完球,那股子热血气还在,整局都玩得挺嗨,迟雾坐在那,点了两杯酒,谈屹臣跟人喝完后就转过头看她,看了会儿,拿过一个宽口杯,把杯子里倒满三分之二的啤酒,接着拎过威士忌给她倒了一小杯往下沉,调了杯深水炸弹出来。 “挺会啊。”迟雾看他,想起这人上次生日会上摆了几排的这样的玩意,把小杯子架在宽口杯中间门,手一扫,威士忌挨个往啤酒杯子里掉,酒沫子溢满桌。 球队已经来过一轮,谈屹臣被灌了其实挺多了,这会就笑吟吟地撑着脸看她。 两人今天心情都好,迟雾看了眼他微红的脖颈,知道这人上脸了,笑了下,也没打算放过他,到吧台调酒师那儿要了点杜松子酒,柠檬汁,石榴汁,和一瓶冰苏打,有模有样的摇了两下,最后苏打水加满,给他调了一杯非斯杜松子酒。 杜松子酒是烈酒,有松香,调出来的酒口味清爽。 谈屹臣垂眼看了两秒,接着拿过,一口干完,笑着把杯口倒扣一下给迟雾看。 迟雾挑下眉,把他刚才调的深水炸弹拿过来尝了一口,坐那儿侧着半边身子边仰起脖颈看着他边喝,那副带劲的样看得人心痒。 喝完,迟雾学他做同样的动作,杯口倒扣,一点酒也没赖。 谈屹臣抓起她垂在腿侧的手,跟她十指相扣的握住,低声逗她玩,喊她宝贝,宝宝,老婆。 “谈屹臣。”迟雾看他:“你这个人,真的很会得寸进尺。” “嗯。”他承认。 歌还在摇,前半场谈屹臣被队友灌,后半场被迟雾灌,她调出一杯,谈屹臣就喝一杯,等大家喝得都差不多了,谈屹臣就坐在那,手腕搭在膝盖上,冷白的皮肤透着酒精燥出的微红,人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迟雾知道他是醉了,这人醉了的时候,特安静,也特能唬住人,光看表面像是还能再喝两场。 散场后,酒吧外雾蒙蒙的下起小雨,灯光在深秋夜景中迷幻交错,迟雾打了辆车,把谈屹臣带回自己那。 坐车全程,这人都是一言不发地靠着车窗,指关节撑着额头闭眼,光看这样子就醉得够彻底。 迟雾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给他调,各种酒混在一起喝下去的滋味当然不好受,进了家门,谈屹臣自觉地坐到沙发上,醉了也不给人添乱,手插在棒球服兜里,靠在那缓神。 迟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递给他,又给他冲了杯蜂蜜水放他跟前,接着就不管了,自己去浴室洗澡。 外面小雨打着玻璃,淅淅沥沥的留下一道道水痕,客厅灯没开,房间门是跌跌宕宕的昏昧。 谈屹臣没喝迟雾倒的蜂蜜水,而是拎过一旁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剩的白兰地,拿过茶几上的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仰头喝完,接着站起身往浴室走。 ...... 迟雾腰都要断了,第一次全程从后面,腰上被这人掐出了淤青,膝盖跪在瓷砖上磨得通红,也是青了两块,没轻没重。 等到结束,她围着浴巾坐在那边吹头发边发愣,心想着这人体力真好,白天打完那样一场球赛,这会还有多余的精力。 房间门内很安静,只有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的细弱噪音,从浴室里出来,谈屹臣又坐回沙发上,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吹,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跟刚才在浴室胡作非为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不去睡觉吗?”迟雾蹲到他面前,轻声问。 谈屹臣摇头:“不睡。” 她弯下唇:“那我去睡了?我困了。” “嗯。” 临走前,迟雾又不放心地问了句:“要是想睡觉,能找到卧室在哪吗?” 他点头,手往斜后方指。 还行,只是醉,不是傻。 夜间门小雨还在细细密密的下,温度又在降温,迟雾把肩后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挽起来,躺在床上,刷了半小时手机,搜索安全期不戴套中招的几率有多大,看了两条,不怎么放心,又从床上起来,在衣柜里翻出厚外套,准备去小区外面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药店。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会还得自己去买药。 活该折腾。 她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打算先跟谈屹臣说一声,还没开口,就见光线昏暗的客厅一角,谈屹臣沉默地坐在那。 迟雾想了几秒后微皱眉,抬脚朝他走,走到跟前,见他正垂着头,手里握着杯酒,正在看她的日记。 一本被她压在书架最底下的日记,写满了“讨厌谈屹臣”五个大字,不知道怎么被这人给翻出来了。 “怎么还在这坐着?”迟雾站在他身侧,嗓音很轻。 没理她,谈屹臣坐在那人很沉默,大半个身体都没在黑暗里,这会的状态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久久出不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声开口:“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十七中的吗?” 他:“为什么骗我?” ......! 54 054 不断片 两句话说完,迟雾愣了几秒,随后就静静看着他。 细雨与路灯光线交错,室内光影跌宕起伏,每一寸的呼吸都打在对方心上。 沉默间,谈屹臣身上气场压人,他抬起头,用手虚揽了一下她的后腰,就那么看她,红着眼圈,缓着声第二次问:“为什么骗我?” “......” 高中三年都上完了,三年都没听这人提一句,现在喝多了在这翻旧账。 室内落针可闻,迟雾垂眼看着这人微红的眼眶和他静静对视。 “为什么骗我?”第三次问。 迟雾深呼吸一口气,话说很狠:“因为不想去了。” 按理不该跟喝醉的人计较,更何况没准这人酒醒后就全忘了,但既然要说,那就说。 室内温度不低,深秋的冷气被隔绝在外,迟雾把身上的厚外套撂在一旁的沙发上,身上只剩香槟色吊带,坐到他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还记得吗,中考完在源江的时候,你总是往台球厅跑。” “嗯。”他点头:“记得。” “我经常去找你。” “嗯,我知道。” 迟雾:“但有一次你不知道。” 谈屹臣睫毛微动:“哪一次?” 她:“你说不喜欢我的那次。” ...... 迟雾把他手边喝剩的半杯酒拿过来,仰起头一口气喝完,接着抬手用手背擦沾了酒渍的嘴角:“我听见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但是知道难受,很难受。 本来挺高兴的,去离家三百米的小超市买了盒冰淇淋,待在店里慢悠悠地吃完,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七喜,付完钱转身往台球厅走。 随后她就在台球室外,听见谈屹臣和张雁栖几人聊天。 一个寸头的男生问了句谈屹臣,谈恋爱没? 十六岁的年纪,该懂得都懂,同龄人间也爱聊起这个事。 谈屹臣摇了下头,嗓音很淡:“没。” 接着又问:“有喜欢的吗?” 没等他说话,张雁栖紧跟着问了句:“喜欢迟雾?” “没,开什么玩笑。”他笑了声,靠着台球桌擦着球杆头,擦了几秒,随后开口:“不喜欢。” 手放在门把手上,迟雾没进去,转身走了,一个人喝完了两罐冰七喜,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了一下午。 后面的半个月,就剩下三天两头的吵架,因为学抽烟吵架,因为迟雾和别人走得近吵架,各自看对方的圈子不顺眼,算是水火不容了一段时间。 回去后,她就和迟晴说了不想去十七中的事情,迟晴只确定的问了一遍是不是真的不去了,她点头,迟晴帮她找了新学校。 她不是不想去十七中,她是不想理谈屹臣了,和他隔得越远越好。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讨喜的人。 那个夏天,两人都在各自的视角里感受到了“背叛”,随后就是几乎没有联系的三年。 雨还在下,像是要下一整夜,把城市浸到潮湿。 迟雾抬手,重新拿了个杯子,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抬手送到唇边喝了两口,谈屹臣坐在她对面,目光还是久而沉默地停留在那本日记上。 停了很久,久到迟雾以为这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谈屹臣才重新开口,嗓音很低地问:“要是没那句话,你会不会跟我去十七中?” “嗯。” …… “他那个时候,是个胆小鬼。”谈屹臣抬起头,手摸着酒杯,纠正自己三年前说的话,嗓音很哑:“他高中三年都很想你。” 年少的喜欢日积月累,与日俱增,从不递减。 没有成熟的自制去遏制它,只能眼睁睁看它肆意疯长,如火燎原。 但也因为年少,于是注定有段青涩别扭的路。 “嗯。”迟雾长长地抒了一口气,直接把酒瓶子拿起来晃了下:“所以一开始我没觉得你是想找我谈恋爱。” “为什么?”谈屹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酒精使脖颈和锁骨红了一大片,话音很轻,暗处覆在肩身的感觉很沉。 迟雾抬眼看他,也在醉:“我当那是你想找我上床的幌子。” 有个恋爱的由头在前,上床这事就显得没那么苟且。 “其实直到我外婆出事,我才觉得你是认真的,除非你是磕了药除我外找不着别人,不然我不知道那几十个电话怎么解释。” 找她找了一整夜,知道后又把能想到的事情先她一步安排好,让她闹掰了还得受着他的恩惠。 他最会了。 她写了满满一个笔记本的讨厌谈屹臣,也没有把那份喜欢“掰正”过来一点点。 “原本不打算和你谈恋爱的,我害怕,但BOOM那晚我更害怕,可以赌,是我不敢赌,我也是胆小鬼。” 半瓶酒,一人一杯的被喝到见了底,谈屹臣坐在那,身影在暗处静静地看她。 “谈屹臣,我不知道你喝酒断不断片,断了就断了,没断就记着。”迟雾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酒精也上头着:“全世界就你觉得我纯,以为我似懂非懂,找你当炮.友,都炮.友了还要跟我约法三章,内裤不穿跟你上床你他妈都不上,随便说什么你都信。” 她顿了下,眼圈也红:“但也就你会这样了,没其他人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带了鼻音:“本来不想让你这混蛋爽这么快的,你那话我记了三年,钓你一年你也不冤。” “但我不想跟你计较了。”她垂眼,两人身上都沾了酒气,呼吸间都是酒精的味道:“你今天在球场,冲着我说的那三个字,把我说爽了。” 迟雾轻轻俯身搂过他的脖颈,吻他的唇角:“谈屹臣,这里写了多少句讨厌,就是多少句喜欢。” 风声夹着细雨拍打在阳台的落地窗,沙发上的人身体有片刻僵硬,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向茶几上的那本日记。 被他偷看过很多次的日记,随随便便翻开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讨厌谈屹臣”。 也是“喜欢谈屹臣”。 耳畔只有呼吸和微喘,夹杂着外头的风声雨声,呼吸交错的气息贴着耳后,谈屹臣看着她,和她重复着那三个字,迟雾躺在沙发上环着他的腰,心口酸胀,两人视线紧紧锁着彼此,是所有感情窥见天光后的一种干柴与烈火。 吊带被扔在地毯上,迟雾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脖颈,因为他的用力闷哼,看着他同样红着的一双眼,声音微哽:“我出生的时候,周姨抱着你在产房外等了一整晚,我从来到这世上就有你陪着。” 迟雾抬手轻碰他滚动的喉结,眼角有泪滑过:“谈屹臣,陪我一辈子吧。” 她其实很怕一个人。 就趁着酒精上头,这些话她这辈子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好。”两人在昏暗浮动的光线内对视着,谈屹臣手上扣着她的手腕,一整晚的时间,风雨交加的一个夜,直到凌晨三四点房间内的响动才渐渐停下来,迟雾被弄得说不出话,枕头湿了好几回,汗湿的发丝黏在锁骨和侧颈上,身底也潮湿一大片。 等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她撑着胳膊从床上起来,眯着眼看窗帘缝隙外的白亮,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身上的骨头像散架。 出神的几分钟,她开始怀疑这人昨晚喝的到底是酒还是什么,能把她往死里折腾。 缓了会,迟雾穿好吊带下床往外面走,正巧看见谈屹臣端着一碗面从厨房里出来,目光对上。 这厨房她搬过来后都没开过火,迟雾站在那,看他那一脸面无表情的断片样,看了三秒,勾了下唇,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什么?” “清汤面。”谈屹臣穿着件黑t,起得早回自己那换的,他把面放在桌子上,递给她一双筷子:“尝尝?” 迟雾用质疑的眼神看了那碗面几秒,又抬起头看他。 谈屹臣笑,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我尝过了,还行,没下毒,吃不死。” “......” 一口气睡到下午,迟雾早饿了,坐下来,将信将疑地拿着汤勺喝了口面汤,把一碗面吃完了大半碗,随后就躺在沙发上嚼着糖随便挑了个纪录片出来继续缓神。 再爽的事过度做也不好,她受不了。 早在昨晚睡死过去前,迟雾就给辅导员发了消息请假,缺了一天的运动会,随后在家休息了两天,周一正常去学校上课。 “诶迟雾,你这儿是怎么回事啊?”陈潘潘端着水杯路过她,看了眼她的腿弯,白皙的皮肤上有两块很明显的淤青。 迟雾低头,左手端着水杯,右手坦然自若地把针织裙摆往下压,靠在饮水机旁喝着温热水罔若未闻。 “我的傻闺女。”邱粒笑着一把搂住她,左手指尖绕着羊毛卷的发梢:“大人的事你别管。” 陈潘潘小声地“哦”了一声,眼睛还是躲在刘海后面好奇地看。 “我打算换个发色,这个橘色我腻了,而且底下长出新头发了,好难看。”邱粒踩着高跟鞋绕了圈,碰了下迟雾:“你觉得换什么发色好?” “深色吧。”迟雾嗓音很淡,瞟了一眼她的发顶。 “我也这么想的,马上冬天了,明天周五,上完课去染个茶棕。”邱粒对这个意见一拍即合,接完水后,几人一起回到阶梯教室。 下一节是传媒心理学,两个班一起上,之前的授课老师由于腰椎问题住院,这节课换了一个老师代这段时间的课。 四人走回教室的倒数第三排,坐下来,等着上课。 因为是经期的第二天,迟雾在棉毛衫里贴了个暖贴,缓解了不少痛经的感觉。 她的位置靠窗,和煦的阳光从阶梯教室一整扇落地窗外透进来,暖洋洋的落在她身前,透过T恤外面一层针织衫的网洞,照在手腕子上。 上课铃响前的两分钟,新老师进入教室,教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欢迎的欢呼声。 “哇。”邱粒抬起胳膊碰了两下,提醒迟雾抬起头:“新老师挺帅啊。” “是吗?”迟雾抬起头,愣了下,目光落在讲台穿棕色大衣的男人身上,看上去很有风度的一个男人,面上挂着薄薄笑意,颜值也没因为岁月折损多少。 邱粒撅嘴:“是吧?挺韩剧男主的,特像我这两天熬夜追的那剧男主。” “一般。”迟雾嗓音很淡,收回视线:“已婚男人,没什么好看的。” 邱粒看着新老师无名指上的婚戒,不三不四地“啧”一声:“那跟谈屹臣比,是还差不少距离。” 迟雾笑着“嗯”了一声。 上课上到大半,桌位里的手机震动一声,迟雾摸着阵阵隐痛的小腹,也没什么心情听课,干脆直接把手机拿出来看。 C:【来事了吗?】 WU:【嗯,怎么了?】 对面过了几秒才回:【我喝酒不断片。】 迟雾看着聊天界面的信息,愣了两秒,随后那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场面开始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脑子里,耳根开始烧。 C:【下午给你送红糖水。】 迟雾这才回:【你也记得你干了什么?】 C:【嗯,没事,有了就生下来,我要。】 WU:【你才二十不到。】 C:【这两天在看国外法定领证年龄,算过时间了,真有了这孩子正好赶我二十岁生日。】 WU:【你才二十不到。】 C:【孩子他妈是你,我觉得二十岁当爹这事挺圆满。】 作者有话说: 【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真的好可爱(bushi】 【少爷只吃过爱情的苦,现在连爱情的苦也没有了==】 neishe一整晚啊)。隔壁日日领证后才尝试了一次,还是被澄姐勾着的。 感谢在2022-12-25 01:50:26~2022-12-26 06:1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alaxy期眠(漏熬夜版、徐晓、ai陈路周、挥洒星?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颜窝在被窝里.139瓶;阿怡怡怡吖40瓶;陈劲生、Echo、小花花、unto、不会作诗的林黛玉10瓶;马嘉祺圈外女友7瓶;蔡蔡蔡、wjy、不爱吃橘子的橘子鲜、小欣爱吃糖、小甜芋圆、T十七、别睡啦5瓶;想和你一起去看海4瓶;41999363、一只鸹鸹悠3瓶;丫丫、煎蛋侠?、窗飞雨花石.、酥酥2瓶;太空人、轻轻轻轻青鸢、动感光波~biu、Crystalqr、JW.、机灵鬼、TOO、咸咸、乌鸦说不烦_、Jimrly、hoshi、史迪仔的一哥、星黛露最可爱~、我吃饭的时候不饿、哗啦啦、霜降、43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055 偷亲 日头光线移动在脸上,迟雾微眯眼,把手机熄屏撂进包里,抬起手拉起一旁的窗帘,把日光挡在外面。 “那位同学?”讲台上的老师手撑着桌面,看着教室西南角的女生,抬手点了下:“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刚才提的问题。” 邱粒赶紧用手肘碰迟雾,提醒:“喊你呢。” 迟雾这才从透着薄光的窗帘上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看了眼黑板上新老师自我介绍的名字,脖颈微垂,把邱粒指给她的一段读出来。 “嗯,答得正确。”宋临源点头,笑着给了个“请坐”的手势,回过头调出一张新的PPT:“下次如果不用同桌帮忙就更好了。” 底下一阵笑“嘘”声,迟雾看了眼讲台,没什么表情地坐下来,后背微往后靠,从包里翻出盒糖,丢进嘴里一颗,没滋没味的嚼着提神,勉强打着精神听完一整节课。 迟雾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按照说好的等谈屹臣给她送红糖水。 教室后还留着几个不着急走的同学,也有下一节早早赶来占位置的别班同学,迟雾趴在课桌上等着人,闲来无事地把手指放在从窗户照在桌面的光线上,触碰着秋冬暖洋洋的温度。 正值课间,走廊上有吵闹聊天的嘈杂,没等多会,谈屹臣便穿着件宽松的黑色外套,拎着保温饭盒出现在教室前门。因为外头有风,这人额前的灰棕色短发微乱,但架不住个高脸帅,后头的几个人开始把视线放他身上。 谈屹臣在教室里扫了眼,看见人后,迈着步子走到迟雾面前坐下,饭盒撂在桌面:“肚子疼?” 迟雾“嗯”了一声,从桌面上坐起来,肩头的发丝微乱地贴在针织衫上:“红糖水?” “加了姜枣。”谈屹臣打开保温盒,露着骨骼感分明的手腕,把冒着滚烫热气的红糖水倒进小碗里,递到她面前:“喝完送你回去休息。” “好。”迟雾应了一声。 已经快要临近冬天了,空气干燥又透着深秋的冷意,迟雾喝完,晃了下空空的碗底:“回家了?” 这个红糖水和他家阿姨做的味道几乎一样,有一回迟雾去他那刚好赶上来姨妈的第一天,痛经,周韵就让阿姨给她做了一碗,加了姜,但不辣,喝完身上很暖。 “没。”谈屹臣给她又倒了一碗:“跟阿姨打了个视频,让她教的。” “哦。”迟雾拿着勺子拨浮在最上面的红枣,人有点昏昏欲睡:“那你挺有天赋。” “还行。”他微哂:“照顾女朋友绰绰有余。” 迟雾不理他这样。 等了一会,等她嘴唇红润的喝完,不知道是被不明显的姜味辣的还是热汤暖的,整个人比刚才活过来不少,她抬头看他,问:“你下午没课对吧?” “嗯。” “去大排档?” “这个天去大排档?”谈屹臣看她:“肚子不疼了?” “嗯。”迟雾站起身,拽着包,问他走不走? 今天外头气温只有十几度,路旁的梧桐橙黄交接,迟雾犯懒地靠在车窗上,见店到了直接推门下去,谈屹臣把车停好后过去找她。 天还不算太冷,店面外头依旧摆了不少餐桌,迟雾今天只穿了灰色针织衫,这会在外面套了件谈屹臣的黑色男式外套,宽宽大大的穿着防风保暖。 看着天色逐渐转暗,迟雾坐在大排档的塑料座椅上,跟老板要了几瓶啤酒,谈屹臣没说什么,手插兜里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见她拿过开瓶器开了第一瓶,才出声:“就一瓶,多了不能喝。” 迟雾手握在瓶口:“我点了四瓶。” “就一瓶。” “四瓶。” “不喝就走。” “......” 弄不过这人,迟雾也不跟他争了,一瓶就一瓶,开完瓶盖,喝下去的第一口,迟雾全身就被冰冷的液体刺激得吸了口凉气。 “你不喝?”她看他问。 谈屹臣:“开车。” “噢。”那她一个人喝。 暮色在冷气中四起,谈屹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磕出根烟打发时间,迟雾把头发丝往后捋,从盘中拿了根串,细嚼慢咽地吃完一根后往垃圾桶投过去。 “心情不好?”谈屹臣出声问。 迟雾不跟他装,“嗯”了一声:“这你都能看出来?” 他笑:“你觉得呢。” “嗯,就是一点小事。”赶在他问之前,迟雾撑着脸,把这事敷衍过去:“吃完这顿就能好。” 谈屹臣静静看她。 为了岔开话题迟雾伸手拿过他一旁的烟盒看了眼,随口问:“你这抽的什么,双爆?” 谈屹臣“嗯”了一声,手搭在桌沿,剩下的半截烟在指尖缓缓燃烧,肩身往后倚,如她的愿把话题切了一个:“今天那消息怎么不回?” “什么消息?” “别装。” “......” 停了几秒,迟雾把还没喝完的啤酒瓶放在一旁:“这不是没怀。” “嗯。”谈屹臣看她:“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迟雾挑下眉:“想娶我?” 他笑:“嗯。” 昏黑夜幕下堵塞的车流打着灯,还没等迟雾想好怎么接他这话,前方传来声鸣笛,一辆敞篷停到两人的路边。 盛薏停稳车,穿着机车皮衣外套和马丁靴,两个大耳环甩着一下一下的走到两人面前,跟不敢认似的,抬手用中指把墨镜拉下来些,看:“你俩怎么在这?” 谈屹臣没什么表情,下巴微抬地瞄她一眼,反问:“你怎么在这?” 盛薏挺自来熟地拉过一旁的板凳坐下来:“剧组在这附近,收工了出来逛逛。” 原本她只是来南城玩一段时间就回沪市,但上周经纪人临时让她进了个组,原定演员跟制片方闹掰了,她临时替上,演女三,目前拍摄阶段的取景地在这边的一个传媒学院。 这会迟雾和盛薏也算是认识,谈屹臣眼神撂在她身上两秒,随后就没管,靠着椅背刷着手机回了几条信息。 这家大排档靠着几所大学,年轻人多,光店门口就坐满好几桌人,盛薏好歹是个模特,不管是骨架子还是那张脸,走到哪都是出类拔萃的一类,这会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这,旁边相邻一桌的几个人,眼神开始放在她身上。 盛薏仿佛无知无觉,把墨镜一撂,随心所欲地拿过一瓶啤酒起开。 迟雾朝她看一眼:“不怕被拍?” 盛薏斜过头,挑了下眉,解释:“无所谓,反正被拍的只要有谈屹臣,不管什么料,他家会出手。” “吃饱了撑得?”谈屹臣视线直接从手机上抬起来,伸脚,往自己跟前勾了下盛薏的板凳腿,差点把人掀下来。 迟雾脸颊贴着酒瓶子笑了半天。 三人坐了会,之前点的串吃得差不多了,谈屹臣起身到店内加串结单,盛薏在剩下的几串里挑了个最低脂的西兰花放到嘴边,想起什么事似的看迟雾:“我老板是不是想签过你?” “CG?”迟雾点下头:“是遇见过一回。” 盛薏咽下口中的西兰花:“上回喝多了,忘了这茬,没跟你说,我老板看了爆料后还跟我提过你。” “是吗?” “嗯,我老板还是想签你,问我有没有可能说动你,打算让你借着上次的爆料跟我炒CP。” 迟雾斜她一眼,这CP挺新潮。 “当然啦,我拒绝了,我又不傻。”盛薏笑:“我最近资源好的不行,全是杨西语那头的。” 迟雾捧着脸看她,等她下文。 “你男朋友搞得咯。”盛薏舒心地撅下嘴:“非得招你一下,她人现在在家歇着了,我又不是傻缺,往枪口上撞。” 迟雾垂眼,皱眉想了一秒:“那杨浩宁呢?” “杨浩宁脑子比杨西语上道得多,他拿自己跟你比,傻了吧。”盛薏回头看了眼,才小声靠近她:“早说了,谈屹臣这人跟邹风差不多,看着跟个傻白甜似的,其实手黑的不得了,就算是杨浩宁掺了这事,谈屹臣该搞还是搞。” 迟雾脑子里过了一遍盛薏“傻白甜”的三个字评价,没忍住扯了下嘴角,觉得蛮中肯。 有时看着确实傻白甜。 “炒CP干什么,增加热度?”迟雾看她一眼,她经常会看时尚杂志,但从不关注娱乐圈里的门门道道。 “差不多。”盛薏懒着声,无所谓地回:“基本多多少少沾一点,男女,男男,女女,什么样的都有,粉丝爱看。” 迟雾想了两秒:“那付浓呢?” 这算是CG手里头捏的最红的一个了。 “付浓?那她倒是没有,就算是同一个公司,一年也见不着她两回,不过我听我经纪人喝高了说过一嘴,她私底下有个蛮牛逼的富二代男友,公司那边不敢拿她炒作太过火。”说完这段,盛薏就挺糟心地骂了句:“看人下菜的狗玩意。” “你不混这行可惜了。”盛薏打量她:“光靠谈屹臣你也用不着担心什么了,玩一玩的资本足够,而且听说你们俩家世交?后台挺硬啊。” 多数人听了她跟谈屹臣的关系,都以此类推的,以为迟晴开的公司也有多大,但其实只能勉强算作有头有脸,规模和谈家比起来还差得多,两家完全是前两辈人积累下来的情分。 迟雾对谈屹臣这方面也不太了解,除去暑假跟着谈承实习了一个月,其余时候,没问过他都在干什么,于是随口问了句:“他很有钱?” 有钱到能捧她的那种。 盛薏也不太肯定:“差不多吧,这就挺私事的了,我也不清楚,就有时候聚会时听两句,感觉他投资了蛮多东西的,赚不赚就不知道了,我以前也认识过一个差不多的富二代,家里这个阶段都这样,父母会带着见识自己那边的资源人脉,也给钱造,看看能翻出多大水花,不过谈屹臣比那个富二代命好,那富二代上头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本来跟一个姐妹谈得挺好的,两人一块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但他爸爸不同意,直接把人扔国外去了。” “喔。”听完,迟雾没什么反应地点头,对这种豪门八卦的兴趣度很低。 南城夜间的风要比白日大些,迟雾不自觉的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 两人没等太久,谈屹臣点好单后从店里出来,瞄了盛薏一眼,随后坐回自己的位置,把下午没喝完的红糖水倒给迟雾,紧跟着服务员端着几个盘子放到桌面。 红糖水依旧冒着热气,三人一块吃到九点多才打道回去。 十一月底的时候,南城迎来了第一回的大幅度降温。 迟雾无聊地在学校上了大半个月课,迟晴月底出差,飞米兰,去半个月,周末周韵打电话让谈屹臣回家吃饭,知道迟晴出差的事,让他顺便把迟雾带过去。 两家这会都还不知道她和谈屹臣的关系,迟雾暂时也没跟家里交代的打算。 因为赶了一晚上的课后作业,迟雾昨晚只睡了不到四小时,这会无精打采地靠在副驾驶,看着道路上头呼啸而过的地铁,还是觉得头晕脑胀。 “不舒服?”谈屹臣握着方向盘,偏过头看了眼迟雾的脸色。 “嗯。”迟雾嚼着薄荷糖提神,叹声气,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没睡好。” 一路堵车,回去花了大半个小时,车开到前院,迟雾先下车,谈屹臣把车泊进车库,周韵披着件墨绿色坎肩从客厅里出来,披散着的卷发显得格外温柔,迟雾礼貌点头,打了声招呼。 看着迟雾身上的大衣和针织裙,周韵过去摸了下她的手,轻声问:“怎么穿裙子了,不冷?” 迟雾“嗯”了一声,点头:“不冷。” 见两个孩子都到了,周韵牵着迟雾进到客厅,问她今天想吃什么,待会让厨房阿姨做。 迟雾想了半天,点了个蟹粉狮子头。 问完,周韵到厨房交代,客厅内暖气温度适宜,熏着一种淡淡的安神的香,迟雾脱下外面的大衣,穿着米色开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精神不济。 “还是不舒服?”谈屹臣坐到她身边,嗓音也带着股懒,膝盖贴着她的膝盖,侧过脸看她。 “嗯。”迟雾点头,叉了块果盘里的梨块:“晕。” 精神状态差的情况下,她容易晕车,更何况刚才路况不好,一路走走停停。 话刚说完,东西没嚼几口,刚才在车上难受了一路的劲就涌了上来。 “喝点水。”谈屹臣靠在一旁看她,一手端着水杯一手顺着她的后背:“出去透透气?外面空气好点。” 迟雾单手捋着额发,接过水杯摇头:“不用。” 吐出来的一瞬间已经舒服多了。 “行。”谈屹臣随便她,微俯身,见人还懵着,把人拉过来吻了两下:“要是不舒服,及时跟我说。” “嗯。”迟雾点头,没什么多说话的欲望,这会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她打算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室内温度不低,但这么睡容易着凉,谈屹臣见她倒头就睡,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去拿个毯子过来。 他转过身,随后就见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酒柜旁,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周韵和谈承。 “……” 周韵回头跟自己老公对视一眼,故意开口:“都上大学了,这俩孩子还这样子亲,是正常的吗?” 谈承只顺着她说:“上次是什么时候?” “刚上小学吧。”周韵挺认真地想:“小雾睡着了,你儿子偷亲的,我还拍了照留着。” 谈屹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6 06:13:13~2022-12-27 09: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3个;日落深处等阿俊、不会作诗的林黛玉2个;阿凯的小七、长清、61661898、云端.、白敬亭娶我、和花在一起、是我的吉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 56瓶;大橘20瓶;pingpingya16、DoDoDo 15瓶;小杨公主12瓶;长庚小甜心、unto、蔡蔡蔡、白白、Echo、然竣是我男朋友、文明富强友善10瓶;43732678、cool 8瓶;牛奶糖5203、马嘉祺圈外女友7瓶;现女友pgt、77、路过6瓶;请叫我小张、小猫作曲家、姜笙、Tttt、小甜芋圆、小花花5瓶;别睡啦、晴鹤云上、挽归.、一只鸹鸹悠、漪婩、金汤小白菜3瓶;煎蛋侠?、星黛露最可爱~、Jimrly、4399、潋墨如眸、酥酥2瓶;ainanne、TOO、动感光波~biu、叶子、JW.、欢仔、窗飞雨花石.、clz317、轻轻轻轻青鸢、我吃饭的时候不饿、机灵鬼、心动江忍.、莫韵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056 这局无解 这事有点突然,前一个多月花边爆料那事,谈屹臣被关在家里的两天,私生活被盘了个遍,最后周韵拿他的身份证去查,但没查到什么只好作罢,只是第六感在那,总觉得谈屹臣跟盛薏有点什么。 原因也简单,青春期少男少女那点事,她也是过来人,能理解,但不知道她儿子什么时候又跟迟雾扯上关系了。 这要是在迟雾身上惹出什么麻烦,后头不好办,不是花钱就能摆平的事,是两辈人的情分跟脸面。 迟雾还在客厅睡着,周韵正襟危坐,诈他:“什么时候的事?” “暑假。”上钩上得很痛快。 “真行啊你。”周韵把一旁的杂志往他身上扔,连着问:“那那个模特呢?你给我脚踩两只船?” 谈屹臣头一回见自己亲妈这么上火,笑了下,嘴欠:“您怎么知道就两只?” “……” 这话一出,周韵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软底家居拖鞋都被她带着气得踩出了声响,朝他走,谈屹臣挑眉,戒备地站起来往后躲:“你是不是想死?你要是敢在小雾这乱来,你看我认不认你这个儿子!马上就跟你爸再生一个!今晚就生!你这辈子都别回这个家!死之前也给我先去你迟姨那磕头认错!” 眼看人真火了,谈屹臣这才欠不拉几地叹声气,靠在沙发的另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没,就迟雾,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没乱来,不信您等她醒了自己去问。” 周韵喘着气,停了会,消化了下谈屹臣给的信息,火稍微下去了点:“真的?” “骗你有糖吃?” 周韵又火了:“那你给我嘴欠个什么东西,嫌你妈活太久了是吧!” “没。”谈屹臣挑下眉,长腿一迈又在前头的沙发上坐下来,闭上嘴等周韵把这阵火降下去,在果盘里挑了个降火的梨子拿起来削皮。 “那那个,模特呢?”周韵问。 “就一朋友,营销号鬼扯。” 周韵皱眉:“那你谈恋爱这事怎么不早跟我说?” “料上不是写着。”谈屹臣挺淡定地削着手里的果皮,抬眼:“您没看见?” “就放一张你俩靠一起的合照,扑风捉影的,你说我信不信。”周韵拢着披肩,人已经差不多消气了,又恢复了之前端庄温柔的那个样:“我手里你俩更亲密的照片多的是,哪个不比那合照靠谱。” 谈屹臣把削好的梨放她面前,也不多扯,反正知道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刻意瞒着。 说完,谈屹臣起身回客厅,坐回迟雾的身边,等着人醒。 晚饭在晚上六点,迟雾睡了两个小时后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光顾着吃狮子头,吃饭时根本没注意到餐桌上与平时有些不同的微妙氛围。 吃完饭,周韵装作不知道这事的跟迟雾聊了两句,问她在学校的学习情况,随后就和谈承一块出门,只留下两人在家里。 谈屹臣知道周韵这是不好意思了。 从小看着一块长大的两个孩子,自己平时没少开玩笑,但真确定上这层关系了,也得花点时间适应。 保守估计,周韵今晚得跟迟晴那头打两个小时的视频通话通信,讲这个事。 二楼,迟雾无聊地穿着谈屹臣的一件T恤,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往下看,看狗爷蹲在草丛边扫着尾巴,她回过头看谈屹臣一眼:“快十一点了,你爸妈今晚还回来吗?” “不回了吧,估计公司有事。”谈屹臣擦着头发,身上只穿了条裤子,肩胛骨还有被迟雾刚抓出的红痕,人挺淡定地走到飘窗旁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迟雾露在外头还带点红的腿根。 “那我今晚是不是能跟你睡?”迟雾问了这么一句。 “嗯。”谈屹臣笑笑,帅流氓地回了一嘴:“还没够啊?” 迟雾伸腿踹他:“欠不欠?” 谈屹臣笑着哼了声,没搭理她这茬,靠在沙发上,拿过一旁的七喜“啪”地一声打开:“对了,跟你说个事。” 迟雾望他:“什么事?” “我爸妈他俩知道了。” “知道什么?” 谈屹臣把手上的环扣扔进垃圾桶,肩身顺着往后靠,才回:“知道咱俩在一起的事。” “……” 脑子里慢了半拍,回忆了一下可能大概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迟雾点头“噢”了一声,随后继续在那边晃着腿。 见她没什么反应,谈屹臣放下心,喝完两口汽水后看她,问道:“坐那上面不冷?” “嗯。”迟雾晃着两条纤细白皙的腿,跟他隔着一米距离:“你不也就穿了一条裤子?” “我又不肚子疼。”笑着看她两眼,谈屹臣稍起身,把搭在沙发一侧的外套递给迟雾,给她穿上。 人靠过来的时候,跟前瞬间笼罩上一层影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迟雾视线扫过他的锁骨和腰上的指甲印,声音挺轻地说了句:“感觉你天天在我身上操心的事挺多。” “嗯”了一声,没否认,谈屹臣把外套给她拢上,说起她上次肚子疼还得喝酒的事,不拦着她她能全干了。 听完,迟雾不怎么在意地人往后坐,收回腿,屈膝靠在飘窗的一角,反问了一句心情不好喝点酒怎么了。 谈屹臣看她:“身体是自己的,怎么着都是你自己受着。” “知道。”迟雾点头,抬手把头发丝从衣领子里拉出来,看着晃动的脚尖:“珍惜健康长命百岁,不过我没想过非得活到哪个数,无所谓。” 寒风在外头刮,因为干燥而打开的加湿器正在卧室角落里运作。 谈屹臣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从手边的烟盒里磕了根烟出来:“玩我呢?” 迟雾撂他一眼,拿过一旁的打火机,挺上道的帮他点上。 “喝完酒跟我说了那么一大堆,说的我觉得这辈子非你不可,除了你找不着第二个想让我这么厮守一辈子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逐渐消散,笑:“玩这么一圈,你就图有人后半辈子给你守寡是吧?” “……” 夜风呼啸地卷着外头黑夜中的乔木,迟雾面无表情地靠在飘窗架子上,端详他好半天,最后骂了句傻逼。 “少给我作。”谈屹臣勾着唇看她,掸了下烧完的烟灰。 夜很长,偶尔听到两声外头风吹的动静,两人一个坐在飘窗上,一个坐在沙发上,升起的袅袅烟雾在空气中缓慢消散,直勾勾地互看了一会,眼神带劲地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快要在寂静的夜晚擦出火花。 迟雾:“你管我作不作。” 谈屹臣撩起眼看她:“你猜我管不管?” “……” 两人都拿对方没辙。 但偏偏就喜欢对方的这个样儿。 这局无解。 第二天谈屹臣和迟雾就回去了,只在这边待了一晚,原本私底下谈个恋爱挺刺激的,这玩意算是人的劣根性,越瞒着越刺激,这回一下子捅个明白,两边的尴尬劲都没过去,都得缓缓。 回去后,两人也没闲着,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做。 让迟雾熬了大夜的课后作业还没完成,趁着这周末是个好天气,迟雾直接拿着微型摄影机出去拍了一圈,拍够素材后回来剪辑,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软垫上摸索了一下午,边打着哈欠边伸手接谈屹臣给她磨的咖啡,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才把视频上传。 “做完了?”谈屹臣看她。 “嗯。”迟雾点头,按了下发酸的脖颈:“做完了。” 这两天都在熬夜做这个东西,一个课后作业,有命题,但形式不限,做完后上传到网络评选链接,等两周的网络投票时间,最终结果跟期末成绩挂钩,但基本只要票数不太难看,任课老师那边都不会为难。 外头又起了风,天气干冷,夕阳的余辉投到两人身上,看迟雾终于忙活完,谈屹臣把人捞过来坐在自己腿上,腻歪了会,才搂着她的腰问她晚饭想吃什么,他打电话订餐。 “让我想想。”迟雾想了好一会儿,报了两个菜出来。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天一冷,迟雾就不怎么想出门,基本都是窝在家里,待在谈屹臣这,最长的路线就是到别墅前头那条没什么人烟的小路上散散步。 可惜今年的雪没按照天气预报说的那样等到第二天,是当夜晚上十点多开始下的,南城今年的初雪,黑夜中有光线的地方抬眼就是洋洋洒洒的一片。 室内暖气打得暖烘烘的,迟雾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靠近落地窗,接着呼出一口气,用手指在窗户上简单画了个图形,借着落地窗投出去的光线看着漫天大雪。 室内罩着暖色的灯光,安静得雪花落在松枝上都带了声。 谈屹臣倚在门边,目不转睛地静静看,很少能见到迟雾有这种孩子气的时候,两人身上都被笼罩上一层柔软的光感。 不知道看了多会,手机传来进来消息的提示震动,谈屹臣被打断思绪,他才低头滑开锁屏瞥一眼,是邹风给他转了个链接,一篇关于初雪的文章。 传言一:初雪那天向爱的人告白的话,爱情就会实现。 传言二:如果恋人一起看见初雪,会一直幸福的。 传言三:初雪那天许愿的话,心愿就会实现。 dogdog:【假的。】 dogdog:【初雪天适合你去挖野菜。】 连着发出去两条信息,谈屹臣心情倍儿爽,顺手又给两人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设置完,谈屹臣随手捋了下还微潮的湿发,收起手机走到迟雾身后,看她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了句在画什么。 “我也不知道。”迟雾把最后一笔画完,略微思索:“但是不是挺艺术的?” 谈屹臣看着她的动作,想笑,但忍住了,口是心非的“嗯”了一声。 “画完了?”谈屹臣问她。 迟雾点下头。 “那坐着。”谈屹臣搂住她的腰,后背靠着床沿,大剌剌敞着腿坐在地毯上看漫天纷飞的雪花:“陪我看雪。” “雪有什么好看的?” “没听过吗?和恋人一起看雪,会幸福一辈子。” …… 气氛凝滞几秒,迟雾偏过头看他:“你信?” 谈屹臣勾着唇角“嗯”了一声,手肘往后撑,模样挺傲:“爱信不信。” “……” 本以为今晚光看雪就行了,但没完,迟雾又被谈屹臣按在那威逼利诱的许了愿,并且暗示她一定要许一个关于他的愿,说是初雪天会实现。 迟雾听话地点了头,随后在这人挺较真的眼神下闭上眼,对着初雪许了个希望这傻白甜长点心眼的心愿,不然总觉得几十年后被诈骗的老年报案里他得占一份,怪叫人糟心的。 这傻白甜这么有钱,涉案金额只会多不会少。 她心疼,心疼钱。 一夜过去,雪停后万物银装素裹,连树杈间都落了积雪,因为学车一直没过的问题,迟雾这段时间又新认识了个教练,这回是赵炎推荐的。 趁着下午结束课程的课后,迟雾去驾校练了两天,感觉还行,就是这回的教练比以往的哪一个都严,身材魁梧,迟雾的路怒多少被这身材压制住,不怎么敢犯,不然随时都觉得会被这教练拎下去扔到街边。 但练了没几天,迟雾就不想去了。 学习效果是不错,但学车过程太过压抑,教练脸色一摆,她就慌,离合刹车油门一通乱踩,踩完就挨训,后面迟雾直接不干了,礼礼貌貌地给这教练复制了份感谢信过去,随后就把人拉黑删除,江湖不见。 “这都第几个了?”谈屹臣笑她:“两只手数得过来吗?” 迟雾嚼着口香糖,眼神扫他一眼:“要你管。” “嗯。”他点头:“我教你,学不学?” 停了两秒,迟雾看他,问了句是不是真的。 “嗯。”谈屹臣左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点了两下:“什么时候骗过你。” 趁着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谈屹臣开着车带她到一处山脚下的公路,道上因为路形的原因有几个缓坡,正好拿来练车。 理论上的知识迟雾早掌握了,单单是控制不住一摸方向盘就上来的脾气,看练车道上的砖头块也觉得不顺眼。 “你这车多少钱?”迟雾摸着方向盘看他。 谈屹臣手肘搭在窗户边,一副很闲散的少爷架子,淡笑着瞄她一眼:“反正你赔不起。” “......” 又狂又欠。 大概是价格压在头上,或者谈屹臣对她的脾气够熟,学车的一下午迟雾一次脾气都没发,在这条路上开了七八圈,回回快要发火的时候总能被谈屹臣轻而易举地把毛顺下去。 “左拐啊。”谈屹臣嚼着糖,声音散漫:“再不拐马上开沟里了。” “这不是拐着呢吗!” “这是右。” “……” 草。 两人在这条道上消磨了一下午,最后一圈开完的时候,迟雾迎着夕阳,靠在椅背上有点儿不敢相信,心情愉悦地找谈屹臣要了支烟,借了火,像电影里完成一件人生大事似的,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手搭在车窗边,烟灰和火光随风飘荡,消散在这个午后。 “你下周生日,想好怎么过没有?”谈屹臣也给自己点了支烟,问她。 “没。”迟雾老实回他。 “给你办个趴?” “在哪?” “随你。”谈屹臣说:“你那,我那,都行。” 迟雾淡淡吐出一口烟,偏过头去看:“你怎么问个轰趴地点都跟约.炮似的。” 谈屹臣也不客气,笑了:“成,那再问一句,今晚是你那,还是我那?” 高大杉树和梧桐的顶端落着未消融的冰雪,黄昏暖洋洋的照着这片野外。 “你那吧。”迟雾更不客气:“觉得你那床垫舒服。” 作者有话说: 大概是离正文完结不远了吧,一周内?不确定。 【传言一二三均来自网络】 感谢在2022-12-27 09:56:09~2022-12-28 10:4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霆2个;日落深处等阿俊、橙鱼不多余、啊唯、646020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49瓶;磨磨叽叽20瓶;大概是十月18瓶;Galaxy期眠(漏熬夜版11瓶;神的少女风情万种、日落深处等阿俊、颜狗就是我.、然竣是我男朋友、陈劲生、困困hhhhh 10瓶;乌鸦说不烦_ 9瓶;黎老板6瓶;Jimrly、小甜芋圆、DoDoDo、路过、oneline、上路小欠、T十七、陆周5瓶;禹禹独行4瓶;别睡啦、小吴还是小糊、一只鸹鸹悠、小少爷3瓶;想在奶茶里溺水、动感光波~biu、机灵鬼、璟、FEN 2瓶;窗飞雨花石.、爱吃火锅、clz317、JW.、哈喽、燃烬、星黛露最可爱~、阿轩、ainanne、Echo、TOO、twoduuu、799?、50576665、晴鹤云上、长庚小甜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 057 电光石火 两只鸟雀从松枝上,扑腾间抖下树顶的一点积雪。 “就看上我那床垫了?”谈屹臣笑她。 迟雾侧过脸看着他,把指尖已经烧的很短的烟头摁进烟灰缸内,紧接着把人拽过来接吻,就着天边最后一点余光,她坐在他的身上,拽着他的衣领,一直吻到气喘吁吁的时候才各自松开,看着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微喘着气:“先看上的你。” 人比垫子重要。 谈屹臣笑,手腕子还搭在车窗边沿,烟灰往下掉,他收回手,把烟头摁灭:“过两天周末,给你那也换一个。” “嗯。” 雪天过后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一道回去的路上,谈屹臣临时改了主意,从山脚的道路上返回,顺着公路一直开到山顶的天文台。 他想带着迟雾去山顶看星星。 车开到天文台旁边的平台,车后是半圆形的天文台建筑,身前是山坳,星星点点亮着南城的万家灯火,头顶是冬夜里的繁星。 “冷不冷?”谈屹臣抬头望着天,伸手把迟雾的手拉过来,揣在自己的兜里。 今夜外面的温度是零下,呼气间都是一团团的雾气。 迟雾摇着头,仰着脖颈,长发在微风中荡在肩后,眼神看得很认真,两人坐在车顶。 见她看得挺专注,谈屹臣抬手给她指了几颗,跟她讲天体、宇宙、告诉她每一颗观察到的星星都有自己的坐标。 迟雾静静听,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跟他讲起自己高中时的一件小事。 她那个时候因为跟班里一个同学发生了点冲突,心情不好,不想上晚自习,干脆翘了课,一个人跑到隔壁那栋教学楼的天台上吹风,那晚的星星和今晚的很像。 “突然有点遗憾。”迟雾回过头看他:“那个时候你不在身边。” 谈屹臣穿着黑色棒球服,小臂搭在膝盖,短发在夜风中轻扬,坐在那沉默地看着她。 一句话,就那么让他难受了起来。 “谈屹臣。”迟雾问:“你高中三年真的经常想我?” 他“嗯”了一声。 迟雾弯唇:“那真的好遗憾。” ...... 风声刮着半山腰光秃秃的枝杈,谈屹臣从口袋里掏出烟,夹在指间,垂着放在腿侧,没点,就那么默不作声地在掌心里磕了两下,视线跟着迟雾一块看头顶的星空。 嗯,真遗憾啊。 在车顶看了会星星,下山前两人坐回车内,车内空调打出暖气,从车窗内看着外头的夜景。 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凉,衣服摩擦在一起发出细微的摩挲声,迟雾坐在他的身上,情不自禁地开始吻他,带着那股久久回荡在心口的略微遗憾,她吻得很细,沿着嘴角一点点细细密密的蔓延到下颌,喉结。 迟雾很爱咬他的喉结,咬的不重,牙齿轻轻磕上脖颈上的皮肤,舌尖扫过,紧接着唇下的喉结会开始难以自制的滚动,性感得不行。 狭小的空间内回荡着加重的呼吸声,谈屹臣手上搂紧迟雾的腰。 两人互换了个位置,迟雾皱着眉,手指抓着他的t恤领口,就算两人现在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进来的那一下还是适应不了,撑得慌,肚子难受。 发梢扫在露出的肩头,迟雾趴在他耳旁吹着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谈屹臣,你真是一点都不经撩。” “嗯。”谈屹臣扯了下唇角,接着开始没多会,迟雾就被撞得带了哭腔,整个人都没了刚才的气焰,他毫不费劲地压着她,嗓音低哑地缓着声道:“知道我不经撩还来招我。” “是不是欠操?” “......” 生日趴最后定在谈屹臣那办,别墅地方大,玩起来宽敞。 雪天过后的小半个月都是冬阳高照,派对在晚上开始,两人喊了各自的朋友,玩一整晚,提前一天请了轰趴团队过来布置。 担心晚上熬通宵扛不住,迟雾下午提前睡了一觉,窗帘紧闭的在卧室里睡了四个小时,等醒来的时候底下已经隐约有动静了,电子音乐声混着各式噪音传到二楼,她在黑暗中摩挲着拿掉眼罩,摸过手机滑开锁屏。 宿舍里的三人给她发消息已经到了,迟雾起床,稍微收拾了下自己下去。 卧室门拉开的一瞬间,各种炸耳朵的声音排山倒海的过来,一楼已经来了不少人,红色蓝色的氛围灯交错闪烁,燥耳的音乐从楼梯下方的两架音响设备中震出,酒台子前一个长相有东南亚特征的哥们正开着啤酒,玩疯了似的小臂握着酒瓶子晃半天,最后往酒桌旁一磕起开瓶盖,酒沫子喷了满身,随后嘴型像是骂了句fu*k。 这人迟雾不认识,看样子是谈屹臣那头的朋友。 她走下去,靠在楼梯口玩乌诺牌的几人见着她,“wow”地捧场喊了一声,迟雾笑着打声招呼,视线放在前头,夏思树穿着吊带裙和一件及踝长衫靠在垫子上,邹风站她身后,正和几个人玩飞行棋,谈屹臣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用积木玩一款搭建游戏打发时间。 拨开脚边的酒瓶子,穿过猜拳拼酒的人群,迟雾朝他走过去。 走过去的一路声音此起彼伏,“生日快乐美女!” “生日快乐阿雾。” “生日快乐!” ...... 旁边有人提醒一句:“喊什么呢,还没到零点呢。” “草!”有人在笑。 “睡醒了?”谈屹臣撂下手中的积木块,抬起头看她。 “嗯。”迟雾点头,送上去个吻:“睡醒了。” 桌面上的积木已经搭到一半,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塔型建筑,她坐在他身边,也拿起两块积木尝试往上搭。 “该搭这一块。”谈屹臣握着她的手把新的积木朝左撂,跟她讲这个塔型建筑的平衡点,按她的搭法,放不了两层就会塌。 迟雾点头。 盛薏是晚上十点到的,连帽衫的帽子盖在头上严严实实,带着口罩和墨镜,进来的一瞬间满屋子的人愣了两秒,看她摘口罩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哟,大明星,最近挺火啊。”先前晃啤酒的哥们掂着飞镖,看她:“上回还是光一个墨镜,今晚全齐全了。” “是是是。”盛薏顺手把墨镜推到额上,不管他,眼神找着迟雾:“承你的吉言。” 瞄见迟雾坐在沙发下的坐垫上,手肘撑着茶几,正不知道在那搭什么东西,盛薏眼睛一亮,走过去,喊她。 “嗯?”迟雾仰起头:“怎么了?” “给你过生日呗。”盛薏拿过旁边的坐垫挨着她坐下:“看见谈屹臣发的动态就过来了。” 迟雾:“你没回沪市?” “没,这边那剧组还没杀青呢。” 迟雾点头。 宿舍的三人连带着邱粒男友凑在一桌搭扑克牌,詹艾带了排球社里两个朋友也在,都是南城大学的,在这里凑成了一个小团体,中间抽着空过来找盛薏要了签名和合照,坐一会的时间盛薏签了十几张,比前段时间负面新闻缠身的时候人有精神得多。 红气养人。 人来的差不多了,比较熟的一圈人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拼酒喝,今夜是迟雾的生日局,以她为主。 盛薏把给迟雾带来的礼物放在一旁,第一个拿起桌面冰壶站在长桌的另一端开始投,冰壶被用力掷出,沿着光洁的桌面一路往前滑,最后正巧停在谈屹臣面前。 盛薏笑,也不过火:“谈大少爷,初吻什么时候啊?” 他勾下唇:“高三。” 身旁一阵起哄。 而下一把,晃啤酒的哥们拿过冰壶,正好投到了迟雾跟前,四周人的视线盯在他脸上,一脸的蠢蠢欲动,期盼着来个劲爆点的消息。 “这样吧,也不过分,跟着前头,迟雾也说说自己初吻什么时候?” 迟雾想了下,如实回答:“高二吧。” “你高二,谈屹臣高三。”晃啤酒的哥们:“你俩不是青梅竹马,一届的吗?” 桌上沉寂了那么两秒,随后就是爆发式的起哄声,边起哄边鼓掌,伴随着几句兴奋的“卧槽!”,“有故事啊!” 谈屹臣闷着声靠在迟雾肩头,嗓音不爽:“你最好是趁我睡着时偷亲过我。” 迟雾笑得不行。 玩了几轮,门外传来动静,又来了一车人。 是杨浩宁,因为上次的事情,没带杨西语,而是带了另外两个男生,一个是之前刚高考完,在大排档见过的张乐,因为在背后说李溪藤这事,迟雾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另外一个男生大概也是第一回来,是杨浩宁的大学同学,杨浩宁帮他介绍了下,叫方俊宁,因为跟杨浩宁名字里都带同一个字,玩得挺铁。 “怎么又来了。”盛薏有点心烦地看杨浩宁一眼,小声嘀咕:“哪都有他。” 杨浩宁寻着声望她一眼。 今晚来的人多,几局过后对一类游戏的热情就开始减退,盛薏被杨浩宁搭了几句话,随后不耐烦地转身离开,还剩几人靠在各自的角落里喝酒,短暂的养精蓄锐,等着踩零点的轰趴高潮。 迟雾靠在谈屹臣身旁,脸上因为酒精微红,骨头有些软,看着这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初吻信息里闷闷不乐,忍不住趴在他肩头逗她。 “我这隔音挺好的。”谈屹臣垂着眼,抓住她的手,脸颊贴着她的耳朵,缓着声说:“不要以为今晚来的人多,我就没法干什么。” 迟雾就笑,整个人因为情绪和酒精而染上一层绯色,招人得很。 就这么黏在一起腻歪了一会,迟雾亲他一下,说自己去个卫生间。 谈屹臣点开手机屏,舍不得放手地提醒:“没几分钟就零点了。” 她是主角。 迟雾弯着唇“嗯”了一声,跟他说两分钟就回。 说完她转身往二楼走,二楼明显比一楼安静的多,除了主卧,其它地方并不限制活动,自从有一回她在酒吧,猝不及防推开被吐了一地的马桶隔间,对人多地方的卫生间就多少有点阴影。 在家政过来收拾处理前,迟雾只沾主卧。 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迟雾擦着手腕的水,从卧室出门往前走,随后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一声呜声。 她犹豫地停住脚,愣了下,皱眉想了两秒刚才是不是错觉,随后折回步子往里走。 拐过走廊,一间客房的门口站着个人抽烟,迟雾认出是刚才在楼下的方俊宁。 她过去,顺手推开路过的房间门,动作吸引了前头抽烟的人的注意。 一直走到方俊宁的跟前,迟雾跟他眼神淡淡对视一眼,没停,接着伸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推最后一间。 “美女?”方俊宁突然靠近,拦住她:“什么事?” 迟雾反问:“你在这是什么事?” 她手上动作没停,门缝被推开的一瞬间里头争执的哭喊声传出来,下一秒门又被方俊宁抢着往回拽,“嘭”的一声门又被合上。 听出是盛薏的声音,迟雾在心里骂了个脏字,酒瞬间醒了一大半,一秒没停的继续开门,同时身后的人靠近,攥住她手腕把她往外扯。 “操——”迟雾被按在墙壁上,捂着嘴,手腕被攥的很紧。 “里面在商量事,你别急。”方俊宁贴着她笑了声:“刚在楼下就注意到你了,有男朋友吗?” 迟雾皱眉,趁他说话的空当,侧过肩,踩着他的脚用手肘狠狠撞过去。 “我去你妈的。”方俊宁看着掉在地上的烟,抬起头看她,紧接着把人往自己跟前拉,力气发狠:“跟里头的人认识是吧?想一起?” 迟雾身体微微腾空,额头磕到墙壁有一瞬间的眩晕,紧接着腰间探过来一双手,解她的衣服,迟雾转身借着力把人往后撞,出声喊人。 “草!”见状方俊宁直接掐住她脖子,直接把人扯起来推开身后的门,把人带进去。 杨浩宁看着地上的迟雾,反应了两秒,随后撂下床上的人,走过去一把扯过方俊宁:“你他妈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怎么了?”方俊宁低眼看了眼还没缓过气的人,笑了下:“长得多带劲。” 杨浩宁急声出口:“你他妈知不知道今天是来给谁过生日!” “给谁?”方俊宁无所谓地挑眉:“给谁过不是过?” “就他妈给她!”杨浩宁拽着他领子,脸色胀红:“你想死别拉我!” 说完,杨浩宁撂下一堆烂摊子,拿上衣服转身就要出门。 “你刚才想跟盛薏干什么忘了是吧?”方俊宁扯住他,朝床上惊魂未定的盛薏撂了一眼:“谈妥了吗就走?不怕报警?” 杨浩宁停住动作,想骂娘:“她是谈屹臣女朋友!” “谈屹臣?”方俊宁愣了下,像是在回忆这号人,自顾自地想了会,定了会心神,接着面不改色地道:“就算真有什么,她敢说出去吗,不怕谈屹臣不要她?” “她家跟谈屹臣家里头认识,就算没这层男女朋友关系难道家里不管?” 杨浩宁火了:“你他妈当这是在什么野模场拉个人就乱来!” 房间内沉寂几秒,方俊宁打量一眼迟雾,也有些没了刚才的镇定,但很快又有了主意,抬手拍拍他,出声安抚:“都这样了那就坐实了,拍点照片放在手里,她们不敢。” ....... 缓过疼得喘不过气的那阵劲,迟雾抬头,因为方俊宁的话漫起一阵恶寒和恐惧,见盛薏蹲在那上半身只剩了个内衣,她撑着地面缓缓起来。 “现在是零点,我的生日,他三分钟见不到我人,联系不到我,就知道出了事。”她平静开口:“这是他家,找到这前后不会超过十分钟。” 争执不下的两人低头看向她。 迟雾弯腰,忍着后背的痛从一旁的柜子中拿下花瓶磕在地上摔成裂片,望了眼坐在床上眼泪还没干的盛薏:“来看看,这十分钟,谁先撑过去。” “.......” 话撂出去,方俊宁喘着粗气低头看她,这一刻才意识到因为迟雾的加入,事情变得棘手,他抬步朝她走,边走边想着应对的法子,没走几步,门外传来敲门声:“迟雾?” 是邹风。 “在里面?”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俊宁扑过去捂住迟雾的嘴,勒着她,声音很稳:“找谁?” 外面停了一秒,接着就是一记用拳重力的砸门声:“开门!” 两人挨得近,迟雾听见方俊宁的心跳声一下下开始慌乱,她心口剧烈起伏,随后趁着方俊宁的心神全在应付邹风身上,伸手往后够到地板上的花瓶碎片,直接抬手朝方俊宁的小臂重重划下去。 动手的同时,头顶传来方俊宁的惨叫,他痛得一把撒开迟雾,跪在地上,鲜血从手臂上的伤口中流下,滴落在地板。 呼吸到新鲜空气,迟雾翻过身跪在地板上咳个不停。 也因为这声惨叫,外面的人骂了句脏话,随后开始踹门,整扇门连着门锁开始剧烈晃动,楼下的人听见动静开始往二楼涌。 没撑过十秒,门被踹开,斜着挂在门沿摇摇欲坠,邹风站在门口望了眼里头的场景,看见趴在地上喘着气的迟雾,隔着邹风,迟雾看到赶过来的谈屹臣。 方俊宁还在咬着牙抱着手臂,血从手指缝隙间流出,谈屹臣扫了房间内的人一眼,身上覆上一种要杀人的阴沉气息,他过去蹲下扶起迟雾,掰过她的脸问她有没有事,迟雾摇头。 邹风进去脱下外套披在盛薏身上,门口的人越堵越多,迟雾见到了詹艾几人,还有夏思树。 来的人杂,有些甚至是不认识的,看见盛薏模样的第一眼,就一瞬间意识到了在这间卧室里,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几个脸生的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邹风挡到盛薏身前,把人挡住,看向卧室门口的一群人,声音很冷:“手机放下,把拍的全部删除,不管照片从谁手里传出去,都有法子查到你。” “别找死。” ...... 这话一出,聚在门口的窃窃私语声一瞬间停止,人群犹豫几秒后逐渐转身离开,有的还处于震惊状态中就被拉着走了,等到人散完,整间卧室只剩下谈屹臣、邹风、迟雾、夏思树、外加三个当事人。 谈屹臣咬牙揪着方俊宁的领子,脾气处在谁都拦不住的状态,结结实实地又砸下去一拳,冲着脸砸,把人抵在高柜上,拍他的脸:“想死直说,谁他妈让你碰她的!” 一句话说完,谈屹臣抬脚冲着人的肚子又是狠狠一脚,下手的狠劲看得人心惊。 迟雾看着这场景,怕出事,心跳剧烈,紧张地捏着沙发软角,但身上还疼着,使不上劲,她只好给邹风使眼神,但邹风这回没管,这事落他身上他也这样,不把人打死就成。 迟雾怕谈屹臣把自己搭上去,只好开口喊他,说她手疼。 “......” 室内有短暂的沉默。 直到过了半分钟,谈屹臣才压住火地把人撂在地上,因为刚动完手,指骨节还泛着淤红,肩身气场沉得吓人,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把人处置死地,邹风正站在窗前抽着烟。 方俊宁和杨浩宁躺在一旁断断续续的干呕,有种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脸上淤紫带伤,因为呕吐而生理性的开始流泪。 “哪儿疼?”谈屹臣转过身,身上只穿着件黑色长袖t,问了两句,随后动作轻地抬起迟雾的手腕,试着活动。 迟雾疼得皱眉,脖颈和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她侧过脸轻声问盛薏:“想好了吗?” 事情最终决定权交给盛薏自己,公了还是私了,她做主。 她的那份谈屹臣帮她讨了,但按他的脾气,这事没那么容易过,至于后面怎么搞,迟雾不管,这种垃圾该治就治,把人伤得再狠她也是正当防卫。 思忖间,别墅外突然传来警笛,一声声的由远及近,夏思树站起来,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闪烁蓝光的警车,皱下眉:“有人报警。” 回过头,几人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几乎都在同时掏出手机开始给家里通信。 “别怕。”夏思树拢了下身上的薄衫,靠近盛薏:“我跟我叔叔说过了,事情不会传出去。” 盛薏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楼下的人也暂时被管控住不能离开,出卧室门的瞬间,迟雾手机上新进来两条信息。 詹:【我想起来在哪看过谈屹臣了,在一中门口。】 詹:【我升高三你升高二,校旁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那次打架事件,有他。】 作者有话说: 只是感觉正文完结还有一周。但感觉这个玩意不一定准。 挺喜欢番外,可以随心所欲地切视角切故事线去把这个故事写全写完整。一些东西也留在了番外,臣哥高中视角肯定是有的。 感谢在2022-12-28 10:41:51~2022-12-30 02:1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日落深处等阿俊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日落深处等阿俊5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凯的小七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花在一起、。。。。。。、阿凯的小七、橙鱼不多余、耶耶耶、阿yi碎碎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33瓶;终是惊了月光30瓶;小杨公主21瓶;Baaddd.12瓶;不会作诗的林黛玉、阿yi碎碎念11瓶;优子、大概是十月、鹤辞.、马嘉祺圈外女友、橙花味的猫10瓶;49呀8瓶;嗷6瓶;路过、叮叮、日勿火羊千尔玉68、小权夫人0818、一只鸹鸹悠、DDD1212、小甜芋圆、煎蛋侠?5瓶;小吴还是小糊、FEN 4瓶;别睡啦、46426223 3瓶;Jimrly、步入银河、AY.、金汤小白菜2瓶;桑葚果酱、疏浙、窗飞雨花石.、动感光波~biu、TOO、山野有雾灯、我吃饭的时候不饿、机灵鬼、zjz、花拾耶!、w、十页、轻轻轻轻青鸢、799?、JW.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058 身后 冬夜温度寒冷,几人临走时匆匆拿了件羽绒服或是大衣套上,里面还是刚才轰趴穿的薄衫。 方俊宁手臂伤口过深,被带去缝合伤口,杨浩宁坐在车厢最外头,盛薏坐在最里头,距离被几人隔开。迟雾靠在车窗上,想着刚才詹艾发来的信息,颈旁的发丝落在宽大的羽绒服领口里,人很沉静,额头有一点擦伤已经被处理好,手腕被谈屹臣握在手里揉着。 “好点没?”谈屹臣低声问,眼睫低垂,看手里的纤细的手腕,周身那股气息久久未散,肩身很沉重。 迟雾点头,“嗯”了一声。 警车上的一行人,几乎是沉默了一路。 “盛薏这事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被寒冷气息笼罩的车厢内,杨浩宁突然开口,垂着脑袋,脸上的伤痕青紫吓人,眼泪顺着鼻梁缓缓滴落到车厢地面:“我没动迟雾,也拦了。” 高中一块玩过来的交情,搜肠刮肚,总共也就找出这么一句话能算作是交代。 车外是黑洞洞的街道,天冻地寒,关门歇业的时间也跟着提前。 邹风靠在车窗上,手插在口袋里,瞄着靠在角落不肯抬头的人,嗓音很淡:“人还没死,就叫人开始怀念了。” 散了也就才半年时间,半年前还在从早到晚的凑一块排练,一点小事都能拿来侃半天。 一转眼到现在这样的对立局面。 路是自己走的,犯什么错也该自己担着。 杨浩宁抱着头抽泣,左右只剩下“对不起”这三个字。 到了派出所,警察初步给几人做笔录,考虑到受创后可能存在的心理问题,给盛薏和迟雾做笔录的换成女民警,一切结束后,几人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挨个等着家里来捞。 凌晨一点的时候,迟晴和周韵最先赶过来,派出所门口停了几辆黑色商务车,带了律师,八九个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派出所,走在前头的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光鲜,气势很足,视线梭巡一圈,才看到角落里的两人。 “还疼不疼?”迟晴走过去捧起迟雾的脸,皱眉看她额头和脖颈上的伤,心疼地看着。 迟雾摇头。 有家里撑着,事情变得好解决,行为人有着手实施犯罪的行为,迟雾是正当防卫,两家态度一致,要方俊宁坐牢。 方俊宁家里人还没到,这边就已经查清楚了,家里干工程的,暴发户,迟雾身上的伤加上在场人证,咬死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汇合后没耽误时间,几人到一旁的休息室坐下,这件事过程中谈屹臣有动手,律师详细了解事情经过,确定后续可能需要的辩护方向。 周韵把他的手抬起来看了眼,语气平常:“动手弄的?” 谈屹臣收回手,放进兜里,很淡地“嗯”了一声。 “他人呢?”周韵出声问。 “医院。” “嗯。” 第二个到的是杨浩宁家里,家里要保人,所幸迟雾这边的事不论是动机还是行为,跟杨浩宁都没直接关系,首要是和盛薏那边调解。 盛薏经纪人是最后赶到的,家里人没来,最终还是决定私了、赔偿。 后面夏思树和邹风家里紧跟着赶到,因为晚辈的交情,在这件事上几家处于同一阵营,互相通了个气,签完字,把人领走。 一晚上的时间,派出所门口停停走走了差不多二十多辆豪车,一事压一事,一势压一势,一整晚不消停。 最后一场是周韵这边对方俊宁父母,迟雾当时正被迟晴带着去做伤情鉴定。 休息室内。 谈屹臣抬眼看着打着绷带进来的方俊宁,眼神冷漠,后背稍往后靠,身上那股要搞他的气势还没消,方俊宁抬头,无意对上视线后又快速收回,心跳声起伏,后背发汗,垂着头跟在父母身后,一言不发。 方俊宁父母的打算也简单,想用赔偿解决。 周韵心平气和地拿过支票扫了眼:“两百万,就打算摆平我儿子未婚妻受的委屈?” 谈屹臣扫她一眼。 “没欺负人。”周韵捋着卷发,抱着臂,腕子上的翡翠手镯顺着往下落:“但我儿子买辆车都是八位数朝上,你这钱拿过来逗我玩呢。” 对面脸色难看:“你儿子也动手了,也要负责任的!” “两码事,我儿子动手的事还没定性,就算定他责任,我们该赔偿赔偿,不愿意赔偿走诉讼,你那边打算好,我这边律师随时奉陪。”周韵撂下支票:“两个亿也没用,有这钱去请个好点的律师,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儿子少蹲几年。” ...... 迟雾回来的时候,盛薏还没走,休息室内还在谈。 迟晴进去,给今晚的事收尾,迟雾顺势坐到盛薏的旁边。 “杨浩宁,他之前追过我,但我的情况你清楚,这次是找我谈杨西语的事,吵了起来,最后就发展成那样。”盛薏跟她解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谢谢,幸好你来了。” 迟雾看她一眼:“没事。” 她轻轻开口:“其实不想就这么算了。” 盛薏抱着温热的水杯,垂着头,手指摩挲在杯壁,声音很低:“但是天亮后,还要回剧组。” 迟雾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只静静坐着。 身不由己,把这件事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没过多久,谈屹臣被周韵领出来,长袖t外面只一件刺绣棒球服,他看了迟雾一眼,摇下头,迟雾没过去。 两人都知道,不论事情怎么处理,最后有没有事,突然沾上这堆事都没法叫人心里舒坦,需要时间缓,迟晴也要带她回去。 讲了两句后,四人一起出派出所的门,一个朝东走,一个朝西走。 晨曦破晓,天是雾蒙蒙灰扑扑的一片。 转身的刹那间,谈屹臣停住脚,手插在兜里,脚步顿住,停了两秒,周韵见他没跟上,回过头看他。 谈屹臣转过去看迟雾,视线里的人影缓慢下到第三个阶梯的时候也停住,似有感应地回过头,和他对上视线,谈屹臣笑了下,朝她张开手。 他什么都懂。 一秒都没犹豫,迟雾回过头迈上阶梯抱住他,环住他的腰,两人身体紧靠住,脸颊蹭上他肩头的衣料,心跳一下一下地在胸腔里跳动,呼吸着,心安着。 “是不是舍不得我?”谈屹臣问。 “嗯。”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说:“生日还没过。” “嗯。”谈屹臣松开她,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上去,而后额头轻碰她的额头,低声开口:“你先回去睡一觉,晚点陪你过生日。” 迟雾抬眼看他,眼眶渐红,经历了一件大事后的恐惧、难受、委屈好像在这即将短暂分别的一瞬间才倾泻而出。 道路过去晚间公交,红绿色的信号屏闪烁,谈屹臣的五指捋在她的发间,鼻尖相抵,安抚她:“回去到我爸那交代一下就行,没事的。” 迟雾难得有些固执,没说话。 片刻后,僵持不下,谈屹臣叹了声气,轻声问:“想跟着?” 迟雾摇了头:“不是。” 她只是这会不想和他分开。 这是他们家家事,谈承肯定要训人,她跟着不合适,况且还有詹艾发来的信息,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谈屹臣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中门口。 想了会,迟雾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他:“晚一点,我去别墅找你?” “好。”他点头。 两人身后各站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摇头,周韵这才开口:“行了,不要弄得我跟你迟姨要你俩分手一样,回去把事情商量好,好好休息一觉,后面你们爱怎么谈怎么谈,没人管。” “......” 迟雾这才后知后觉,把人松开,微往后退了一步,耳根微热,谈屹臣就笑。 回去的路上,道路上车流渐多,迟雾视线久久地停在车窗外,迟晴前一晚刚下飞机,又赶来派出所,打着精神扛到现在有些疲惫,还是开口问了问:“暑假在一起的?” 迟雾点头。 “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就记得你们俩那会还在吵架。”迟晴:“今天这么一看,你们感情还挺好的,难舍难分。” “......” 回到家,和律师交接完事情,迟晴盯着她把消炎药吃下才让她上楼休息。 今天是个阴天,迟雾坐在窗前的躺椅上,轻轻扶着额前的伤,这才有空看手机上的一长串消息,大部分都是不在南城,没能来派对的人发来的生日祝福,捡了几条回复,把李溪藤发来生日祝福后,因为她没及时回应发来的一串问号回复完,迟雾才继续把信息往下翻。 一直翻到詹艾给她发的那两条。 【我想起来在哪看过谈屹臣了,在一中门口。】 【我升高三你升高二,校旁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那次打架事件,有他。】 天灰蒙蒙的,旷寂的冬日没了那缕阳光,窗台的植物都带了股破败凋零的灰白。 迟雾长久地靠在那,出着神,额头和身上依旧痛,只垂目看着手机上的两条信息,一直维持着那一个姿势,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后,又被食指触屏点亮,直到后面电量消耗干净,自动关机的提示跳出来。 迟雾这才终于动了一下,从躺椅上起来,把电源插上,随后拨通第一个电话,打给詹艾。 就当是她自作多情,她直觉这个事或许跟她有关系,她现在要去验证这个事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有时间吗?”迟雾轻声问,嗓音平淡,屈膝坐在电源插头下的地毯上,看着通话电话的秒数往前跳跃。 詹艾那头声音有些吵闹,但离吵闹声源越来越远,像是拿着手机正往外走:“嗯,你那边好点了没?” “已经没事了。”迟雾回她。 她接着说:“我想具体问问,你昨晚给我发的那两条信息的事。” “噢,这个啊。”她解释:“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看他眼熟,昨晚看到警车就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校外打架的事不是挺大的吗,跟我们学校高二高三的好几个人都有关,现场围着看的人挺多的,来了警车救护车,我和队长喜欢到校外吃,正好看着了,你那个时候还没进队。” 迟雾小声“嗯”了下,沉默了一会才问:“确定是他吗?” “应该是他,之前也在校旁看过他。”大概是碍着两人现在的关系,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詹艾说话变得吞吐:“就隔着人群见了眼,当时那群人都是被抬上担架的,不过我看见十七中的校服了,半边都沾了血。” ...... 这回迟雾停了很久,思绪变得缓慢,喉间微哽,直到抓住话里信息重点,才继续试着问:“之前,也看过他?” “嗯。”詹艾回话:“高二那段时间遇见的次数比较多,差不多吃五回饭,能遇着两三次,就在学校下午吃饭的那个点,校外人站咱们学校旁挺显眼的,何况他又不属于普通长相,加那个头发颜色比较有记忆点,就记着了。” “那。”迟雾轻轻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细问:“他都在那干什么?” “不知道诶。”詹艾仔细想了会,只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反正就靠在学校东边的巷口,人挺闲的,也不干什么,一般要是来了出校门时就能看到,等我们吃完回去时人就走了。” 听明白整件事,缓慢地过了那些导致她对这事毫不知情的因素,迟雾怔了下。 ——以前半年不见,也没见你这样。 ——你就知道咱们是半年都没见了? 高中时她也会出校门,一星期一两回的频率,但只往西走,路线很单一,去西边那条街买杯咖啡,顺路在一旁的便利店吃点东西,随后回学校上晚自习。 她往西走,而谈屹臣在东边,在她的身后,于是一次都没遇见过。 一次也没发现过。 【他高中三年都很想你。】 挂断电话,窗外天已经暗下来,细雨开始下,丝丝缕缕拍打着窗落下印迹,在冬夜加上一股湿冷入骨的寒意。 迟雾后背抵靠墙壁,掌心微微出汗,身体因为连轴转的精力耗费有些虚软,沉沉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才紧接着拨出第二个电话。 “嗯,是我,迟雾。” “校门口来了警车救护车的打架事件,都有谁?” “我要他号码。” “谢谢。” ...... 在只有混杂着雨丝的路灯、面前的手机屏幕散发出光源的昏暗房间内,一切细微声响都格外清晰,迟雾心跳声响的剧烈,呼吸声停在耳旁,一个人在跌宕起伏的光影中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对面发过来一串号码。 手指停在号码上,停顿半晌,随后按下拨通。 “怎么下来了?”迟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处理事情,见人忽然从楼上下来,站起身轻声问:“休息好了?” 迟雾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外套往外走,语调有些急:“我去找谈屹臣。” “外面在下雨。”迟晴提醒:“你拿把伞——” 人没停,也没听,直接出了门,手虚虚搭在额前,闯进光线混乱丝丝细雨的雨幕中。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的剧情,女友被伤害事件——男友动手——进派出所,不是什么特殊剧情发展逻辑,换哪都这样。任意搜一个相关的社会新闻,剧情也是这个走向。 vb简单说了混圈和剧情设定这个事情,有问题继续联系我就好,尽量别提其他作者的作品了。 【很多场合地点,或是一些设定描写,基本都在南京有来源(小说世界是小说世界,没原型,直接写是懒得费脑子想),有疑问私信我】 这两人,可能要完结、直到写完这本的最后一个字,才能完完全全的看明白。) 本章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2-12-30 02:15:20~2022-12-31 07: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挽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霆、不会作诗的林黛玉、挽月2个;日落深处等阿俊、Ambition”、阿凯的小七、妍汐、丢丢、俞事、picrik.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bition”53瓶;烟花笑24瓶;七22瓶;XX 20瓶;现女友pgt 16瓶;你好好想想13瓶;橙花味的猫11瓶;loveGD、vv、小花花、大概是十月10瓶;杨枝甘露、罐装可乐.6瓶;谪仙舞墨成章、一只鸹鸹悠、可达鸭、T十七、路过、姜笙、蝴蝶、桑葚果酱、野原新之助、AY.5瓶;磅~这是一条陈路周的4瓶;机灵鬼3瓶;煎蛋侠?、LPSY 2瓶;素雪、TOO、jcsgxka、阿吧阿吧、太空人、动感光波~biu、爱吃火锅、叶子、小甜芋圆、JW.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059 他是C 心跳声从未有过的剧烈,雨夜昏暗,道上车流堵塞,鸣笛刺耳。 迟雾带上外套上的帽子,细雨轻轻落在周身,和身边的人擦肩而过,沉默地走过这一段交通拥堵的路段,到达十字路口后伸手拦下一辆黄色出租车,报出地址。 “嗯,这个事我确实知道,起因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打球时听隔壁班的人唠叨过。张余这人不是追过你吗,又追不上,就在背后说了点你的事,过嘴瘾,说要干点什么,扯得有点脏,那哥们估计跟你认识,就在一旁听着,之后两边就动起手来了。” “挺严重的,一群人没一个好的,但那哥们估计伤得更重点,对面八九个人呢。” “哎呦,那些话我就不重复了,就论坛里的那些烂事呗,张余那脑子里又能装什么好东西。” 车窗上被暖出一层雾气,身上被打湿微潮,迟雾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腿上,只有睫毛微微眨动,大脑中反反复复地过着通话片段。 很多事忽然间就对上了,谈屹臣高二那年住院,是因为她。 而那年因为拗着一口气,她没去看他,等到迟晴从医院回来,才假装无意地坐到她身旁,迟晴会主动和她聊起。 “这孩子,让人怪难受的。” “你周姨眼睛都哭肿了。” “腿伤得严重,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 ...... 迟雾沉默地在阳台站了一整晚,睫毛上沾的泪水被夜风吹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看着夜幕逐渐泛白。 天亮后她请了病假,去了南城最灵验的寺庙,一个人跪了很久,反反复复地只许一个愿,她希望他平安。 没有冷战、没有半年不见面、没有三年的生疏。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 出租车到别墅门口的时候,蒙蒙雨夜中只有一楼客厅孤零零的亮着一盏灯,草坪被雨水沾湿,隔着半掩的玻璃门迟雾看见沙发上的人影。 客厅还没收拾,酒瓶子倒的满桌都是,零碎的金粉,酒台前铺着还没走完的飞行棋,散落满桌的乌诺牌,倒了酒沫溢到地板上的酒杯,插在圆盘上的飞镖,滑了一半空落落丢在那的冰壶。 一室狼藉中,谈屹臣就在那坐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臂搭在膝盖上,身影孤单寂寥,像在想事情,面前的桌上自娱自乐地摆了排酒,有几杯已经空了,垂在腿侧的手里缓慢地燃烧一根烟,烟雾飘着,带了点浸泡在烟酒里的颓。 楼梯下的音箱放着歌,George Benson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廊桥遗梦》主题曲,一部落满了遗憾、感情和理性纠结的电影。 “You oughta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此刻你该清楚我有多么爱你。” 看着他,迟雾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漫在零下的冬夜,眼眶倏地红了。 情不自禁静静看他的几分钟,室内的人似有感应地抬起头来,循着她的方向望过去。 “来了?”他朝她勾唇笑。 “嗯。”迟雾抬脚进门,走到他跟前,抽了下鼻子:“醉了没?” 谈屹臣摇下头,将烟摁进烟灰缸掐灭,伸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一步:“淋雨过来的?” 迟雾点头。 他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轻叹了声气,抬手把她外面被打得发潮的外套脱下来,只剩里面的米色开衫,搭在沙发沿,问她怎么不打伞。 “想来见你。”她轻声回。 他“嗯”了一声,笑:“我知道你想来见我。” 迟雾睫毛微动,看着他,心里想着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来见你,问了句:“为什么不发信息给我。” “你一晚上没睡。”他回:“不想打扰你休息。” “那你在这坐了多久?” “一直在这。”谈屹臣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怕你来了找不到我。” 迟雾眼眶又红了。 沉默了一会,她的手渐渐被他暖得回温,才听他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摇头。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抬起头来看着她,领口下落露出半截匀称的锁骨,微微带了点红意:“还没给你过生日呢。” 迟雾安静地听,看着他回过头。 接着,谈屹臣转过来,拉过她的手,把一件东西放到她的手里,笑了下:“生日礼物。” 他开口:“车也会开了,挑个时间去把驾照考到手。” 迟雾垂眼看向手里的车钥匙,是刚订的那辆车,柯尼塞格的标,直到愣了十几秒她才逐渐反应过来:“给我了?” “嗯,想把最好的给你。”谈屹臣视线牢牢地锁着她,坦坦荡荡的,顶着张混蛋的脸,比谁都深情:“这是你男朋友现在有的最好的东西。” 迟雾抬眼看他。 “你这人,说喜欢你,说爱你,你未必信,对你得行动大过语言。”谈屹臣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姿态放松,勾着唇:“不信也没事,做着呢。” ...... 这个人。 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觉得够? 抒情的老歌在缱绻循环,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迟雾想哭,她攥着车钥匙,随后伸手把人拽过来,不由分说地偏头吻上去,吻得黏黏糊糊,用来堵住即将忍不住的哽咽。 这个吻很深,从一开始就深,唇舌交缠,呼吸交错在一起,闭着眼把所有的身心和注意力都倾注在这个吻上。 冒雨沾上的潮气已经被室内暖气烘干了,腰被他紧搂着,姿势逐渐转为坐在他的腿上,身体互相压向对方,吻他吻得很急,边吻边喘息,胸口起伏。 谈屹臣冷淡的喉结微动,也在感受着这个吻,迟雾膝盖跪在他的腿侧,位置比他偏高一些,发丝软软地扫在他的喉结上,两人的呼吸也随着这个吻的推进变得急促,她松开他的脖颈,手往下探,边吻边解他的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被他拦了下来。 “怎么了?”迟雾停下动作,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面上、耳根、脖颈都带着绯色。 “你有伤。”谈屹臣搂着她的力度稍微减下去些,呼吸同样乱,碰着她的额头,心疼地开口:“那么大一片淤青,怎么会不疼。” 迟雾坐在他腿上,含着雾气的眼睛和他对视,唇被吻得鲜红。 “等你伤好了,再给你睡。”谈屹臣笑了声,微抬着下巴,眼神又亮又温柔:“随便你怎么睡。” 她顿了下,小声报了个数:“七次?” “我七次?”谈屹臣忍不住唇边带上点笑意,回了句:“那天都亮了。” 迟雾耳根发烫,还没消化完,下一秒又听这人继续说:“你七次吧,也不是没有过。” 闻言迟雾的脸颊顺着脖颈瞬间红了一片,脑子轰地炸了,又回想起两人都喝多了没戴套的那晚,几乎所有的position都试了。 不仅没断片,连她到了几次都记得,数着。 他轻吻她:“好了,今晚不做,重新找个事干。” 迟雾只好“嗯”了声,看着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不舍地从他身上慢腾腾地下来,屈膝坐到沙发下的地毯上,从桌上摸过他的烟盒,又忍住了,看他抬手把自己的衬衫纽扣重新扣上,音箱在她身后响。 “聊聊天吧。”迟雾看着他,睫毛动着,低声说。 “好。”谈屹臣扣着最后一颗扣子,问她想聊什么。 过了片刻,迟雾下巴轻轻在膝盖上摩挲了下,才轻声问:“没问过你,你在十七中的时候,追你的人多吗?” 谈屹臣愣了下,回头看她:“听实话?” “嗯。” 他笑:“多。” 迟雾弯下唇,忍不住地又问了遍那个问题:“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谈屹臣看她:“那你喜欢我什么?” 迟雾摇头。 “嗯。”他挺认真地说了句:“哪那么多理由。” 是啊,哪那么多理由。 就是喜欢上了,喜欢得像个傻逼。 都像个傻逼。 外面的雨还在下,被风刮得微斜,没关严实的玻璃门有风漏进来,但没人管,室内被暖气烘得很暖,迟雾从谈屹臣面前的一排酒中挑了一杯,喝了两口,随后垂下脖颈视线落向杯底,余光瞥见身侧,他脚腕上露出的半截纹身。 音箱停了,室内安安静静的沉默,她就这样握着那半杯酒,舔着酒渍,直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喉间干涩。 细微呼吸间,迟雾抬手碰上他的脚踝,轻轻沿着往上到小腿,摸着纹身下面微凸不平的疤痕,声音发哑:“疼吗?” 他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没什么感觉,敷了麻药。” 迟雾深呼吸一口气,红着眼圈抬头看他:“我问的不是纹身。” “这个伤?”谈屹臣风轻云淡地肩身往后靠,微笑着,嗓音平静:“不疼,都过去好久了。” 骗子。 还在装。 忍了一天加一晚上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出,对视间,迟雾控制不住地抽噎,眼泪从眼眶中一点点漫出来,肩膀抖着,浑身细微地抖,再也收不住,攥着他身上的衣服要喘不过气,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看着她的反应,谈屹臣默了下,嘴角的弧度渐收,几秒后低声问:“知道了?” 迟雾哭得抽着气,点头。 看着她哭得满脸泪水的样,谈屹臣起身蹲到她的面前,平视着她,语气带了点儿得逞:“迟雾,很心疼我吧。” 她红着眼睛,看他。 “忘了吧。”谈屹臣捧过她的脸,吻着她,语气放得轻松:“你男朋友打架就输过这一次,不想让你记着。” “你是傻逼吗?”迟雾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口起伏,眼泪流的很凶,接近于哭嚎:“对面九个人你也上。” “嗯,是有点傻逼。”谈屹臣眼眶也红,抬手帮她擦着眼泪:“记得吗迟雾,咱们小时候的时候,我总因为这个头发被别人说是小妖怪,幼儿园里有个女孩经常这么说我,我挺难过的,又拿她没辙,直到有一次正好被你撞见了,你一下子就把她打哭了,后来她把她好朋友带过来撑腰,你把另一个也打哭了。” “好厉害啊,女朋友。”谈屹臣看着她顺着下颌流进脖颈的泪水,用手背轻轻擦掉,心脏密密麻麻地酸胀着:“那个时候的你,和这个时候的我,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都在保护对方。 “我没一个人打群架,没被打得进医院,没受这么重的伤。”迟雾声音哽咽,发丝黏在沾了泪水的锁骨沿,眼红红的看着他,肩膀耸动着,眼泪不停。 没办法,女朋友没小时候好哄了,谈屹臣只好从身后把她搂在怀里,下巴垫在她的颈窝,耐心地一点点安抚她的情绪。 他开始跟她讲起高中的一些事,转移她的注意力:“记不记得我上学时拎单肩包,平时有试卷会直接拿回去,懒得背书包,就把它挂在座椅上,周末放假时才把包带回去。” 迟雾抽噎着点头。 “嗯。”他笑:“其实刚才那首歌,《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我在高中的学校晚会上唱过,唱的时候一直在想你,但没想到唱完后被塞了二十多封情书,回家倒书包的时候,我妈正好在旁边,她以为我在学校里怎么着了,惹那么多小姑娘,骂了我一顿。” “挺冤的。”谈屹臣叹气。 “你小时候因为周姨管你管得严,经常觉得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迟雾偏过脑袋看他,眼泪刚止住的眼睛很红:“周姨每回都得拍你一个巴掌,拉着你去镜子前照头发,问你是不是跟爸爸一样。” 她抽了下鼻子,才继续:“让你不想在这个家待就出去,别找这么多理由。” 谈屹臣笑:“别说了,丢人。” 迟雾也弯了下嘴角。 静默片刻。 “唱歌给你听好不好。”谈屹臣下巴蹭着她,嗓音低:“还没单独给你唱过。” “嗯。”迟雾点下头,哭过的眼睛肿得酸胀,知道他还在哄她。 外头的雨在黑夜中下个没完没了,大雨磅礴,世界倾倒。 两人坐在地毯上,谈屹臣就那么抱着她,给她唱了很多首歌,《陪你度过漫长岁月》,《我们的歌》,《盐》,不仅唱,还悄悄改了别人的词,把“像”改成“是”。 他声线偏低,唱什么都是股美式坏男孩的味道,听得人耳热心口微烫:“我们是青梅和竹马,会一日三见,会深夜聊天,或许习惯后便对我不再更浓烈.......” “不是的。”迟雾忽地低声开口,嗓音还哑着,她拿过放在脚踝旁的手机,视线从面前的一排酒杯上收回,偏着头,把两人的聊天界面给他看。 迟雾给谈屹臣的备注只有一个字母:C,Chen。 C——Characteristic独特的。 C——Crush热烈爱恋。 他是独特的热烈爱恋。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的剧情,女友被伤害事件——男友动手——进派出所,不是什么特殊剧情发展逻辑,换哪都这样。任意搜一个相关的社会新闻,剧情也是这个走向。 vb简单说了混圈和剧情设定这个事情,有问题继续联系我就好,尽量别提其他作者的作品了。 【很多场合地点,或是一些设定描写,基本都在南京有来源(小说世界是小说世界,没原型,直接写是懒得费脑子想),有疑问私信我】 歌是沈以诚的《盐》,不知道可不可以改词这么玩诶,不可以我再给改回来,他的《形容》也很好听。 新年快乐,前两百个留评发小红包,随机挑小朋友520 感谢在2022-12-31 07:02:35~2023-01-01 09:4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icrik.4个;?小星星?、孟儒、4896358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子50瓶;sickkkk 44瓶;48221177 27瓶;林孤烟26瓶;阿轩23瓶;下次再说吧、小杨公主、Aiya 20瓶;小花花、大概是十月10瓶;唔西Daisy8、picrik.、77 9瓶;z 8瓶;十月五日、布丁Lee 6瓶;蔡蔡蔡、may、马嘉祺圈外女友、三月尧山、一只鸹鸹悠、长庚小甜心、上路小欠、机灵鬼5瓶;星黛露最可爱~、DDD1212、九思、别睡啦3瓶;村里不通网的小土狗、未来的璐、丫丫、曾先森、vv、知知、肥肉呼噜噜、拾采2瓶;lu、JW.、oooiuu我不是塔特它、晴鹤云上、今天我的cp,he了吗、jcsgxka、clz317、太空人、50576665、咸咸、FEN、挽归.、小甜芋圆、799?、兰兰不懒呀、动感光波~biu、Akashi、TOO、霜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 060 Surrender 是深冬的一场雨。 久久不停。 迟雾坐在床沿,低头看脚趾搭在绒毯上一勾一伸,穿着宽大的t恤衫晃着腿玩,谈屹臣从浴室走出来,擦着头发,看她那样忍不住笑:“不哭了?” 她抬头,眼睛还没消肿,红红的一圈,“嗯”了声。 室内温暖,迟雾的头发已经快被烘干,她无聊地靠在床头刷手机,迟晴发信息来问了句是不是不回去了,迟雾回了句是,之后就没了。 谈屹臣下去了趟,回来后拿了一杯热奶递给她,让她喝完再睡。 “怎么了?”迟雾端着手里的牛奶杯问。 “对睡眠好。”他回:“白天刚睡过,待会不一定能睡着。” “哦。”迟雾没说什么,低头看着冒温热气的牛奶,已经开始犯困了,毕竟连轴一天一夜没合眼。 喝完,迟雾把空奶杯放在茶几上,看着谈屹臣倚在那,不好好坐,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但腿长,坐得高,膝盖微屈敞着腿,姿势依旧轻松。 迟雾把眼神放在他的纹身上,想了会,问他纹的纹身是什么图案,这纹身跟这人气质融合得浑然天成,尤其是这个灰棕色发色,这人没说错,他这张脸连头发丝都是顶配。 谈屹臣撩眼看她,上半身微坐直,嘴角带着弧度地反问:“想知道?” 她点头。 “你先猜猜。”他收起手机,买了个关子。 “信仰之类的?”一般纹身这东西,得纹点让自己这辈子不后悔的。 “不算,不过也有点沾边。” 她盯着看,好奇心被勾得满满的:“那是什么?” “是你。”他笑。 迟雾视线从他的小腿移到他的脸上,让他继续说明白点。 谈屹臣微叹一声气,语调有点儿炫耀:“你的名字。” CHIWU,接近于哥特体的一种文字设计,黑色字体较粗,字母顺序被打乱,五个字母顺势沿着小腿弧线和高度刺上去,从脚踝一路蔓延到小腿中间的高度。 一下子没准备,迟雾心跳微快,嗓音很淡地问了句:“这么会?” 谈屹臣笑着“嗯”了下,捋了下头发,看她:“心动吗?” 迟雾挑眉,环臂在那看她,静静对视着,就这么看了几分钟,随后过去吻住他。 md,她快心动死了。 这会已经是月末,一整年快要过去。 课照常的上,迟雾偶尔会旷宋临源的课,宋梓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迟雾漫不经心地边翻着书页边点头。 迟雾没打算补考或是重修继续跟着他再来一学期,考虑到期末有个平时分,过不过得看任课老师愿不愿意放,所以她旷得也不狠,理由充足,挺像回事,勉强让他在任课老师的角度上面子过得去,也不好为难她。 这一年迟谈两家的跨年,依旧在一起提前商量,两家长辈们商量了几天,打算去苏州散个心泡温泉,迟雾和谈屹臣没跟着一起。 十二月三十一号这一天,天气很好,晨阳的光线从窗帘缝隙中照入卧室,迟雾微眯眼,抬手挡了下,身旁的人翻个身,重新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后颈。 只要上了床,谈屹臣只乐意花时间在两样事上面:一是睡迟雾,二是睡觉。 换着花样来。 被粘着,迟雾继续翻身,重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被闹钟吵醒后,她起床收拾,换完衣服化了个妆。 等她差不多收拾完,谈屹臣才睡醒,躺在床上被光线刺激地微皱下眉,睡眼惺忪的,视线朝她看过去:“要出门?” 刚睡醒,嗓子还哑着。 “嗯,下午和李溪藤有个约。”迟雾涂上口红,倚在沙发边回过头看他。 元旦假期,李溪藤从沪市回来了。 听完,谈屹臣反应了会,从被窝里坐起来,抬手抓了下头发,被子沿着胸口处往下滑,露出他的腰腹线条,锁骨、胸口上都被种着草莓,过了会,还是没忍住提醒她:“今天,跨年。” 他想和她过。 迟雾稍侧过头,手往后顺了下头发,告诉他:“晚上回来,陪你跨年。” 盯了她一会儿,他点了头,说了个“好”。 两人最后接了个早安吻,迟雾按照原先约好的地点,打车往刺青纹身室去。 女朋友不在家的空档,谈屹臣起床套上长袖衫,到一楼吃了顿饭,随后一个人在露台坐了会,想了会东西,随后把电脑打开,登录进一个大学生网络视频评奖网站。 这是迟雾半个月前上传视频参加比赛的网站,网络投票目前为第一名,他打算趁这会研究研究,迟雾这段时间忙的都是什么。 视频评选有要求,以“I wish”为主题,拍摄一段时间大概三分钟的短视频。 他能知道这事,全靠昨晚在朋友圈刷到了这条,盛薏转发的,这事直接勾起他兴趣了。 红黄色的网页顶在最上面的就是迟雾的那条视频,谈屹臣点开,开头的前十秒是处在颠簸状态下的拍摄,摄像头朝地面,只能看出是某条公园小道。 拍摄的第一个场景,是坐在亭子里下象棋的老人,短视频中拍摄阶段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了,黄灿的暖阳光照在这一片,亭子往后拉出一道斜斜的影子。 鬓角发白的老爷子沉思:“我希望什么?哎呦,这个不好想呢,都快七十了,还有什么希望的。” 摄像机没动,依旧保持原机位,迟雾也没说话,整段视频就安安静静了十几秒,随后老爷子笑,面上多浮出几道褶皱:“哎,那就希望,今晚的太阳下山慢一点。” “我爱人怕黑,还没走的时候,就喜欢在公园旁边踢毽子,但眼神不好,老花,太阳下山后就不好踢了,老觉得她还在。” 【人生常有遗憾。】 第二个场景:夜店门口,两个打唇钉的浓妆辣妹正在补妆,身后是灯红酒绿的装饰灯光。 “啊,希望什么?”捧着粉饼地女孩想了会:“希望待会进去的时候,不会有傻逼喝高了过来问我一晚上几百。” 另外一个女孩笑了,眼睛弯成个好看的月牙:“长着个鸭样,看谁都像鸡。” 【男性凝视。】 第三个场景:一家自助拍照馆。 迟雾把镜头架在了一个让拍摄者十分上镜的位置,圣诞氛围灯下,一个身穿洛丽塔的长发清秀男孩正看着镜头,很腼腆地笑了:“因为小时候喜欢穿女孩子的裙子,我经常被爸爸带去看医生,但是没什么改变,爸爸经常骂我打我,觉得我是变态,后来妈妈和他离婚了,现在我们生活在一起,她给我买了很多件裙子,所以我希望妈妈可以长命百岁。” “我很爱我的妈妈,谢谢她。” 【不被认可的边缘人群。】 第四个场景:背景略有些杂乱的剧组。 盛薏正靠在那,穿着黑裙子,天鹅颈修长,气质很纯净,化妆师正帮她固定领口,她侧脸,看着镜头:“你这采访,会不会让我人设崩塌呀?” 迟雾的画外音:“你有什么人设?” 盛薏想了会:“娱乐圈垃圾的人设。” 迟雾的画外音:......沉默。 仔仔细细想了会,盛薏这才稍微正经了些,重新面向镜头,翘着腿,手里悠闲地转支笔:“那就,希望这个世界的恶意少一点,女孩子喜欢女孩子这事不恶心。” 【同性恋。】 ...... 每一场都不长,但都能从被采访者身上看到某一类群体。 被谈屹臣认真观摩作品的时候,迟雾正和李溪藤在刺青纹身室,绿过她的那位前男友雪天摔了,腿折了,打着绷带正在家里躺,李溪藤这次才跟着迟雾一块上来。 纹身室灯光不算亮,墙壁上贴着许多副黑白海报,街头潮流风很重。 五月份的时候迟雾来过一回,约了个设计稿,但她现在打算换一个,迟雾把事先想好的单词写在纸上,刺青师和她确定好后,把单词拿走,开始按照选定的字体给她画手稿。 李溪藤吸着奶茶,趴在那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唇上口红颜色浓烈,卷发搭在背后,露出一截腰,下一秒在一条动态上停住,随后把手机翻过来递给迟雾:“雾儿,你能认出来这是谁吗?” 迟雾瞥一眼,回:“赵炎。” 她愣了下:“这你都看出来了?” 赵炎换了发色,只有一张在训练场的背影照,图片还p过,把自己腿和身高拉长了,一米八出头的个子p成两米,从外形身材上完全看不出是他。 迟雾肩身往后靠,笑了下,室内温度高,她把羽绒服脱下来搭在一边才开口:“LV,挺明显的。” 目前认识的人里头,就赵炎爱这么穿。 “真是一点没错。”李溪藤收回手机,继续懒懒地倚在墙边:“除了他,真没见过这么纯正的江浙沪穿搭,一年到头,春夏秋冬,从头到尾都是logo。” 迟雾撂她一眼:“你俩和好了?” “嗯。”李溪藤点头,点了根烟抽上,右肩抵着墙,声音散漫:“差不多,反正半年一吵,也习惯了。” ...... 是跨年夜,格外有意义的一天,李溪藤和赵炎约了顿饭,从纹身室出来后,迟雾径直打了个车回去。 冬夜寒风凛冽,刚刺完的部位还火辣辣的疼,迟雾下巴几乎都藏在羽绒服宽大的领子里,回到别墅的时候,谈屹臣正坐在一楼,左手撑着脸,手肘抵在腿上,右手漫无目的地转着打火机,一副等人的样,但没抽,屋内没烟味。 听见动静,他撩起眼,看着迟雾从门口走进来,朝着他走,随后直接把人带去二楼。 这会距离到零点只剩十分钟,谈屹臣靠在飘窗边沿,松松垮垮地穿着洗完澡换上的睡衣,看着迟雾拉开门从浴室走出,边看边手里“啪呲”一声开了罐七喜。 二氧化碳混着微小的汽水珠溅出,谈屹臣挺认真地想了下两人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好像是借着醉酒的名义,在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室里接了半个小时的吻。 想到这,谈屹臣把饮料罐递到唇边,喝了口,喉结弧度伴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动,直到这会仔细回味,依旧觉得这事挺带劲的,这是他的初吻。 跟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迟雾。”他喊她一声。 迟雾正擦着发尾,身上还带着水汽,面颊被水蒸气熏出些微红,眼神有些湿漉漉地转向他:“怎么了?” “过来。”他招手。 “嗯?”迟雾走过去。 对面写字楼的大屏幕上放着新年倒数,LED灯光在在黑夜中亮眼,迟雾往外看着,收回视线的一瞬间,人直接被谈屹臣拉过去抱住,下一秒他低头捏住他下颌,偏过头吻她。 反应过来后,迟雾毫不犹豫地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颈回吻,潮湿的长发荡在身后打湿t恤后背,踩着这一年的最后几分钟相拥热吻。 唇很软,沾着水,寂静的夜晚任何声音都被放大,两人默契地这次接吻没闭眼,互相看着,但吻得认真,谈屹臣口腔内还带着汽水的微甜,呼吸间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直到身后的LED屏上倒数完最后一秒,两人才气息微乱地松开彼此。 呼吸浅浅交错间,谈屹臣唇边带着弧度:“给你准备了个新年礼物。” “嗯?”迟雾抬眼看他,声音被吻得有些发软。 “手链。”谈屹臣笑着看她,右手插进口袋,接着从里面取出来两条手链。 躺在手中的两条手链一个长度稍长,一个长度稍短,情侣款,是从她身上摘下来的那条锁骨链分成的,细细的银链,每条上面都多了个银质的方牌,长五毫米,宽三毫米,厚度很薄,上面刻着日期:2019.7.28。 两人确定关系的日期。 是他自己做的。 “我也有礼物。”没等他开口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迟雾早有预谋地踮脚吻他一下,唇角勾点笑意,直视中缓缓后退两步,后腰倚到身后的沙发背面。 寂静无声间,谈屹臣八风不动地靠在原地,看着迟雾双手握住衣摆往上把身上的T恤脱掉,发丝被领口扯得微乱,上半身只剩下件黑色蕾丝胸衣,随后他的视线开始落在她腰侧髂骨往里两厘米的地方,心狠狠地跳了下—— 迟雾的右侧小腹上纹了行软花字体纹身,线条周围的皮肤微微红肿,是个英文:Surrender。 臣服。 “谈屹臣,言炎谈,山乞屹,臣服的臣。” 作者有话说: 还没修细节,写得赶,去完医院回来修。 感谢在2023-01-01 09:48:09~2023-01-04 06:5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日落深处等阿俊2个;46186035、挽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落深处等阿俊3个;阿凯的小七、挽月2个;孟儒、纪仙女、橙鱼不多余、62151480、七、怀稚、34589929、林林林林LL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204505 44瓶;Kakax 39瓶;乐易安31瓶;就爱吃橙、尧伊、Aiya 30瓶;60237584 18瓶;NO.1 11瓶;77、明天见呀、循声鸟、日勿火羊千尔玉68、加醋小公举、霓为衣兮风为马、QR、DDD1212 10瓶;你想要的都会有的8瓶;渊鱼7瓶;Nauyo、XX、颜狗就是我.、香香大漂酿6瓶;路过、星黛露最可爱~、49、怀稚、Kimminji、神的少女风情万种、蝴蝶、41999363、枝枝超可爱5瓶;姜笙、然竣是我男朋友4瓶;Jimrly、机灵鬼3瓶;小酥魚、柠萌萌、小甜芋圆、煎蛋侠?、丫丫、?小星星?、挽月、oooiuu我不是塔特它、46426223、马嘉祺圈外女友2瓶;zzZ、粥州、佟颜、799?、lu、太空人、w、非是、Giselle、JW.、窗飞雨花石.、莫往莫来、49420560、不负如来不负卿、五花肉、TOO、杨枝甘露、想在奶茶里溺水、动感光波~biu、sssmy、拾采、难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 061 烧了很多年 迟雾就那么靠在那,嘴角勾着笑,后腰低低地靠在沙发沿,脱下的t恤还在手里拎着,腰很细,线条流畅紧实,右侧小腹上的软花字体纹身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醒目,黑色胸衣、黑色纹身,浑身上下都在勾着人。 “今天纹的?”半晌后,谈屹臣的视线才从她的小腹上重新落回她的脸上,嗓音还算正常地这么问了一句,眼神盯着她。 昨晚脱她衣服的时候还没有。 这纹身看得他开始觉得燥,不单单是生理上的燥,是从灵魂根上漫出来的燥,四肢百骸都烧得慌。 像是一把火烧了很多年。 对视几眼后,谈屹臣伸手捞过撂在一旁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咬在唇边,点着一根好在这个时候分散点注意力,不然一句话都聊不下去—— 他这会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让她哭,边哭边求他。 求他慢点、轻点、浅一点。 但他就是反着来,故意的,他就喜欢迟雾搂着他控制不住颤抖的样。 里面紧得要死。 “嗯。”迟雾轻声回,点了下头,浑身上下有种清冷性感相交的矛盾感:“下午出去纹的,喜欢吗?” “嗯。”谈屹臣抬手,把烟递到嘴边,烟雾紧随着从口中轻轻吐出,蔓延飘散在身侧,卧室开始沾染上烟草味:“喜欢。” 他抬了下手,迟雾走过去,靠近他。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谈屹臣低头,视线还落在那行纹身上,右手把烟拿到一边,烟雾往上直飘慢腾腾地往四周散,他抬起手握住迟雾右侧的腰,指腹慢慢挪到那行尚在红肿的字母。 刚刺上去的纹身,被指腹轻按着,迟雾有点疼,疼得腹部肌肉收缩,下意识想避开。 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快,觉得谈屹臣现在的状态有点疯,某些东西被压抑着,暴风雨前暗压压海面的假象平静。 他嗓音黯,盯着她收缩着的小腹:“知道你现在这个地方像什么吗?” 迟雾嗓子发干,低声回:“像什么?” “orgasm。”他解释:“每次到之前的半分钟,你就会开始抖,受不了的时候喜欢抓我,抓得越狠,代表你越爽。” 发尾依旧潮湿,贴在脊背微凉,迟雾站在那,就因为这两句话,没出息地有了反应,湿了,腿发软。 两人每一次做的感觉都被牢牢地刻在身体的记忆里,不管大脑想不想,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 谈屹臣搭在一旁的烟燃烧只剩半截,他抬手,把烟摁灭,随后抬手揽在迟雾的后腰,把人往自己跟前轻轻带,最后一点距离也压得所剩无几。 他静静看着她,两人鼻息交错,心跳都很快,身上都热着。 外面高楼大厦依旧霓虹交错,车道川流不息,今夜晚眠的人注定多。 “不做吗?”迟雾抬眼直勾勾地看过去,喊了他一声:“哥哥。” “......” 室内悄无声息地默了半天,谈屹臣喉结动了下,抬手轻捏住她下颌,嗓子已经哑得不行:“喊我什么?” “哥哥。”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心跳声反反复复撞在耳朵里。 迟雾小时候一直喊他哥哥,不知道从哪天起才变成谈屹臣,这个称呼见证了两人之间的一种羁绊,相伴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变了又变,到现在睡在一张床,做着最亲密的事。 话声落,迟雾整个人被压住,腰间的手臂箍得发紧,唇舌纠缠呼吸紊乱,吻来得剧烈,彼此都不谦让,天雷地火地勾在一起,谈屹臣压着她一路后退,迟雾后腰抵上沙发后背,在这里,谈屹臣手往下,扯下她的底裤。 两人倒在枕被上,两只手十指相扣的交握在一起,手腕上系着银链,在光线浮动跌宕的室内反射出莹莹微弱的银光,手掌微湿,唇边拉着一道细细的丝。 谈屹臣进去的第一下,迟雾直接皱着眉叫了出来。 好深。 没给她适应的过程。 “叫这么浪干什么。”谈屹臣低着声,眼神暗暗地看着迟雾,喉结滚动着,靠在床头把人抱在自己身上,扶着腰往下压:“今晚七次,省着点劲。” ...... 这一年年过得早,假也放得早,元旦刚过去一周没几天,就进入了期末阶段。 考完试后的第三天,迟雾被班主任叫过去简单谈了话。 院里每年都有优秀学生的评选,每学期各科的成绩绩点也是保研的参考标准,国内屈指可数的前几高校城大都有保研资格,这些名额不在他们班,也要落在别的班。 迟雾每科成绩都很好,是除了宋梓外第二个成绩上这么高的人,但只有一门心理学,是踩着六十分的及格线过。 简直算是优秀成绩单上的污点。 办公室内只有两人,安安静静听完后,迟雾表达谢意地点头,嗓音很轻,只说了一句:“谢谢老师,想考研我自己会考。” 听了会儿,想了一会儿,班主任没多说什么。 迟雾有这能力,想争这个名额就争,不想争也不是她能勉强到的事。 打完招呼,迟雾走出教学楼,迎面从楼道中间灌进来一阵风,吹得她微眯眼,发丝微乱,缠绕在脖颈上的围巾被轻轻扬起下摆。 冬日高悬,是个光线亮风也大的天。 明天就是正是放假第一天,回宿舍的一路校内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往门口走的学生。 宿舍里邱粒已经回家了,宿舍还剩三人,窗帘拉着,宋梓正带着陈潘潘观看年前的最后一部小电影,迟雾瞄了眼画面,随后把厚厚一沓资料从书架上取下来,摊在书桌上,把假期用得着的整理在一起放进文件夹,准备等会直接带走。 下午迟雾要回源江,自从暑假那事过后,只要不算太忙,迟晴都会回去陪徐芳华,迟雾没课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迟晴今天上午已经提前打过电话,那边结束后直接过来接她。 离迟晴说好的下午三点还有段时间,听着宋梓那头小电影的“嗯啊”音效,迟雾靠在椅背上坐了一会儿,盘着腿,无聊地刷着手机。 直到慢悠悠地喝完一袋酸奶,迟雾才终于收到迟晴的信息,说她大概五分钟后到。 拿上整理好的文件夹,迟雾低头重新穿好鞋,系上围巾走出宿舍。 南城大学的门口车辆杂乱,这会正好卡在学生放假离校的点,公交车、出租车、轿车横七竖八地围在一起,路边到处是拖着行李等车的学生,已经进入到一种交通快要瘫痪的状态,慢腾腾地很久才能往前挪动一段。 迟晴也被堵了,原先预计到五分钟,现在大概率要延缓到十分钟或是十五分钟。 迟雾抬手把耳机带上,脸颊旁的发丝随意被拢在耳后,大风扬起路边的轻尘,鸣笛声刺耳聒噪。 她走到校门口靠道路一侧的石墩上坐下来,背过光线,后背被晒得暖融融的,骨头发懒,随后在歌单里挑了首慢歌出来。 歌切好的同时,被阳光照得发暗的手机屏幕上进来一条新信息,是谈屹臣的。 C:【年前什么打算?】 迟雾垂眼想了两秒,手指在手机边沿轻磕,打字回他:【还没定。】 对面大概也在想措辞,隔了两分钟后才有第二条消息进来:【我过两天去沪市,一起?】 WU:【怎么了?】 C:【不是想玩潜水?趁假期,把游泳学得熟点。】 WU:【冷,不学。】 C:【你老公有钱,家里泳池恒温。】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今天的,短小就短小,明天还有,这次调作息是认真的。(前一百留言发小红包) 感谢在2023-01-04 06:52:21~2023-01-04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会作诗的林黛玉、挽月2个;挥洒星?光、忘响、日落深处等阿俊、南山南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和的开水45瓶;不吃香菜的李子26瓶;???16瓶;姜笙13瓶;Echo、尔玉i、奶茶去冰三分糖10瓶;z 8瓶;不爱吃橘子的橘子鲜、步入银河、jcsgxka 6瓶;别睡啦、kkk的猫5瓶;FEN、爱吃桑葚4瓶;一只鸹鸹悠、小花花、蔡蔡蔡3瓶;JW.、煎蛋侠?、循声鸟2瓶;在下185、动感光波~biu、轻轻轻轻青鸢、机灵鬼、窗飞雨花石.、晓晓、、颜狗就是我.、紫葡萄、clz317、不会作诗的林黛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062 嗓子 风刮得有些大,没怎么犹豫,迟雾回了个“好”。 她年前没什么事,迟晴也不限制她的活动,跟谈屹臣谈恋爱这事摊出来后,家里对她的放养达到了巅峰,徐芳华也不管她了,放心得不行。 回完消息后迟雾把手机放回兜里,转了个朝向,文件夹挡在额前遮着阳光,微眯眼看前头,找迟晴的车辆。 道路依旧堵着,但迟雾不急,从口袋里抽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缓慢地嚼,心平气和地等着。 车辆走得缓慢,直到五分钟后,迟雾才看见从右方道路驶过来的库里南,被前方白色轿车堵着,走走停停,一段一百多米的路走了三分钟。 随后停在路的对面。 车后座的门被打开,迟晴从车上下来,偏过头轻碰车门上的按钮,车门缓缓合上,随后环着臂,视线在杂乱的校门口找着迟雾的身影。 哪怕在大学门口,这一幕也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迟晴一身深棕色的大衣,站在车前,黑色红底的高跟鞋,齐肩短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光鲜亮丽的成熟女人味。 迟雾抻了下有些发酸的后肩,这才从石墩上站起来,拿着文件夹朝她摆手,顺手往后捋了下长发,在冬阳下发着光,处在杂乱无章的街景里漂亮得很有特点。 迟晴站在路对面,看见人后笑了,等着她过来。 左右看了眼横七竖八移动的车辆,迟雾把下巴缩在围巾里,迈着步子朝前走,绕过车辆和聚成堆的学生。 没走两步,身侧靠过来一道声音,叫了她一声,嗓音很温,迟雾下意识地循着声望过去,身后过来辆白色奔驰,从左边道路开过来。 宋临源降下车窗,微抬头地看了她一眼:“放假了?” 迟雾微愣,“嗯”了一声,接着想到迟晴在路对面,心脏剧烈跳了下,视线不受控制地回过头看。 早晚有这么一天。 迟晴早晚会知道,但没想到这么早。 宋临源微笑着靠在驾驶位上,目光边自然无意地跟着她偏头看边开口:“你是不是故意控分?怎么正好踩着六——” 随后话音戛然而止。 堵塞拥挤的道路,大卡车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鸣笛,隔着二十米的距离,迟晴和宋临源的目光忽然对上,而后唇边笑意凝固住。 巧得是,两人今天穿的都是深棕色大衣,这么多年过去,风格还是这么接近。 在这种三方静默各怀心思的对立中,迟雾收回视线,垂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套着文件夹的绳圈,嚼着口香糖看地面,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反应。 过了会她开口,敷衍着:“没控分,就那么差。” 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宋临源的视线依旧在马路对面,过了好半晌才收回,他抬眼看着迟雾,心跳很快,右手握在方向盘上,握得很紧,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消化了半晌,才明知故问了句:“你,姓迟?” 迟雾“嗯”了一声:“怎么了?” “跟妈妈姓?”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嗯。”她点头,微拧下眉。 “上大一,姓迟。”宋临源呼出一口气,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迟雾的信息,神情复杂,视线再次和道路对面的人对上,他抬手把眼镜摘掉,手腕搭在方向盘,眼眶微红。 迟雾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烦意,不想他继续问,于是主动提:“我爸死了,我跟我妈过。” 这情况原本就少有,主动解释一句也正常。 宋临源抬眼看她。 迟雾略微颔首:“没事我就先走了,宋老师再见。” 撂完这一句,不等他开口说什么,迟雾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穿过道路车辆人群,朝迟晴走过去。 迟晴依旧站在车前的位置,抱着臂,眼圈泛红,看着迟雾从马路对面走过来,这才终于收回视线,从宋临源的脸上挪开眼,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刚和那个人聊什么呢?认识?”迟晴抬手帮她理了下被风吹翻的围巾,唇边挂上淡笑,语气十分自然。 “嗯。”迟雾点下头,态度平常:“老师,聊成绩。” 上车后,迟雾抬手摘下围巾搭在一旁,肩身后仰靠在椅背上,视线轻飘飘地朝外看过去。 宋临源的车还停在对面,和刚才的姿势一样,若有所思地瞧着这边,人很沉默。 直到挡在前面的轿车动了,司机将车朝前开,迟雾才和他缓缓错开视线,收回眼继续朝前看。 “刚才那个人,是你们的老师?”迟晴翻着杂志问。 “嗯。”她点头。 迟晴有点犹豫:“那这个老师,他对你好吗?” “老师和学生,没什么好不好的。”迟雾垂下眼,看着晃动着的帆布鞋鞋头:“我不怎么喜欢上他的课,他教的这门,我考的最低。” 迟晴配合地笑了下:“是吗?你们不喜欢这个老师?” “不是,只是我不喜欢。”迟雾用手撑着脸,手肘搭在腿上,把脸偏向一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不让迟晴看见:“挺多人喜欢他的,也有女同学喜欢,不过他结婚了,有个儿子,差不多上幼儿园吧,他投屏的电脑桌面上就是合照。” 车内安静了瞬间。 迟晴接过话,声音平静:“这样啊。” “嗯。”迟雾的手指在车门上无聊地轻刮,等到眼眶的那阵酸涩下去,她才重新把脸转向迟晴,调子挺随意地问了句:“羡慕了?” “没。”迟晴看着她,弯了下唇:“就问问。” “嗯。” 迟晴第二天还有工作,没法在源江过夜,两人和徐芳华吃了顿饭,聊了会天,便往南城赶。迟雾没跟她走,自己回了公寓那。 这会是深冬,温度比白天低,零下三度,这么冷的天,迟雾穿得很单薄,身上只一件连帽卫衣,这会正靠在阳台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肩后的头发丝被夜风吹着,周身被薄薄烟雾笼罩,抽到第三根的时候,收到了谈屹臣的视频请求。 想了几秒,迟雾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垂眼按下接通键:“怎么了?” 通话界面里,谈屹臣面上挂着薄薄的笑,人正懒洋洋地靠在客厅的沙发里,身上穿着件黑色外套,像刚从外头回来,视线透过屏幕落在迟雾的脸上,嗓音挺淡地问了句:“你在外面?” “嗯。”迟雾点头。 屏幕那边,谈屹臣视线往下,瞥了眼她身上的薄衫:“穿这么少,不冷?” “还行。”迟雾看他。 对面停了会儿,没说话,谈屹臣抬手抓了下灰棕短发,又把手放进衣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很准确地捕捉到迟雾的情绪,轻声问:“不开心?” “嗯。”她没否认。 没问什么原因,谈屹臣微叹口气,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正经,挺认真地给她想了个办法:“那要不要喝点?想喝的话我过去找你。” 一遇上什么糟心的事,迟雾都习惯用这个法子调整心情。 迟雾点头,谈屹臣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他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后,迟雾看着屏幕默了会,随后走回客厅拿了件羽绒服套在身上,往楼下走。 这会已经很晚了,楼下四处无人,只有呼啸的风声,迟雾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半张脸埋在领子里,静静等了一会,便看见那辆全黑迈凯伦从小区门口的方向开过来,车灯正好打在她身上,迟雾被光刺激地微眯眼。 车打了个弯横到她面前。 蝴蝶门抬起,谈屹臣坐在驾驶位看着她,手把着方向盘,唇角扬了下:“给你带了酒,上车?还是上楼?” 迟雾没说话,很沉默,人直接坐了上去。 大概今天心情是真不好,谈屹臣偏过头看她两秒,问:“想去哪?” “天文台吧。”迟雾垂眼,手插在兜里,倚在车门上:“想看星星。”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有用,看星星也有用,今天两件事她都想做。 “好。”谈屹臣点头。 这会已经是深夜,道路上车辆所剩无几,车一路开,声浪夹杂着寒风低低轰鸣,田野寂静,半小时后,两人抵达半山腰的天文台停车场。 直到谈屹臣解开安全带,才侧过身将中央扶手箱里放的一瓶红酒递给她:“喝吧,喝醉了送你回去。” 迟雾看他一眼,把酒接过来打量了下。 罗曼尼康帝,十多万一瓶。 金钱的味道。 “什么时候买的?”上次在他那,还没这个。 “不是买的。”谈屹臣告诉她:“正好回了趟家,酒窖里拿的。” “哦。”迟雾点头,两人第一次偷喝酒,就是在那酒窖里头。 谈屹臣拿着开瓶器帮她打开,酒开好后,迟雾惬意地靠在车椅背上,握着酒瓶子轻轻摇晃,坐在迈凯伦里抬头看着头顶的夜空,还没开始喝心情就好了不少。 还要开车,安全起见,谈屹臣滴酒没沾,他侧脸瞄了迟雾一眼,随后抬手从歌单里切了首歌出来,音箱开始随着音乐缓缓震动。 也是在这会,谈屹臣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根,手腕伸出车窗外掸着烟灰,指节在车窗沿轻磕,车内逐渐弥漫出烟草燃烧的味道。 这一晚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谈屹臣这一趟就是过来陪她。 时间缓慢过去,几十分钟过后,迟雾手里的酒已经下去大半瓶,脸颊微红,碎发搭在额前脸侧,屈膝靠在车门上,人已经开始酒劲上头。 “醉了?”谈屹臣看她一眼,伸抬手把酒从她手里拿下来。 “没。” 喝醉的人一般不乐意承认自己醉。 看她这德行,谈屹臣忍不住勾唇,想了会,随后把烟按进烟灰缸内熄灭,把人拉过来,拉到自己身侧,迟雾浑身发软,半懵地跪在车座上看他,呼吸间都是红酒的醇香。 谈屹臣抬手按住迟雾的后脖颈,偏头吻了她一会,嗓音温柔:“好点没?” “嗯。” “那我们现在回去?” 迟雾小声地又“嗯”了下,吸了下鼻子,耍无赖地抱住他,浑身都软,胸前和肩都压在他的身上,仰着头,微湿的嘴唇靠在他的下颌线:“嗯,回去,陪我睡觉。” ...... 红酒喝着没感觉,但后劲大,够她醉一晚上的。 谈屹臣原本是打算做点什么的,迟雾一喝多就听话得不行,人还不断片,不管对她干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迟雾这次直接撒了一晚上的酒疯,光照顾她都照顾了一整晚,把人折腾得够呛。 隔天下午,迟雾酒劲还未消就上了飞机,头还疼着,靠在谈屹臣身上补觉,一直到飞机落到沪市才差不多完全清醒。 出机场的傍晚,沪市落了半个小时的小雪,赶在年前,屋檐上覆上薄薄的一层雪片。 谈屹臣和朋友在这边一起投资了个项目,IT方面的,谈承很支持,两人一共在这待五天,除去中间的几次饭局,人基本都待在别墅里。 谈家的这套别墅,迟雾之前只来过一回,也是冬天,当时下着雪,白雪皑皑落在外头的松枝上,室内温暖如春。 当时两人还在别扭着,除去家庭聚餐必要在一起的时间,迟雾几乎都是待在自己的卧室,习惯地站在卧室窗前往下看,看谈屹臣带着狗爷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踩雪玩。 明明挺混的一个人,也有叫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的本事。 在沪市的几天两人各忙各的,迟雾空闲时去了之前实习过的工作室一趟,找学姐吃了顿饭,请教视频账号的运营,后面被谈屹臣带着去了两次饭局,某一次散场后,一伙人换到游艇去海面上放烟花。 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差钱的都喜欢这么玩,拿来当哄女朋友的小手段。 一行人握着香槟站在甲板上,三三俩俩地抽着烟聊天,看银白色烟花绽放在海面上空,整片海面瞬间亮如白昼。 远方人群在市区也能看见这一幕,绚大的烟花在夜幕中逐渐消逝,如流星滑落坠入海面,下一秒,另一颗烟花腾空升起。 迟雾的发丝被海面的风扬起,穿酒红色的吊带,锁骨清晰,身上被烟花镀上一层光线,外头披着抗风的毛昵大衣,很美。 海面风大,谈屹臣的灰棕短发被风扬起,手里夹了根燃烧一半的香烟,手腕搭在游艇的栏杆上,他看着她,忍不住笑,问她开不开心。 迟雾倚在栏杆上偏头看他,手肘搭在栏杆上懒懒地撑着脸,半分钟后笑了,踮起脚吻过去,谈屹臣拿掉烟,按住她的后脑勺回吻。 ...... 今天是两人在这待的最后一天。 夜晚,别墅区安谧寂静,处理完事情后,谈屹臣从书房下来,穿着黑t和休闲裤,边挑着眉往前走边看着泳池里的人。 没急,他到酒柜旁倒了杯酒才不急不缓地过去,谈屹臣坐在泳池边的座椅上,手肘搭在腿上,腿敞着,垂头看着水里的迟雾,手朝下手指抓着杯口,晃着喝剩的半杯酒,问她:“怎么样了?” “挺熟的。”迟雾穿着黑色泳衣,比基尼款,低腰,小腹上露着纹身,人微微后仰往后浮动,抬手把湿发往后捋,望向他:“怎么了?” “没。”谈屹臣笑,缓缓看了她几秒,舌尖顶了下腮,抬手把酒杯撂在一旁,朝她招手:“你过来。” “什么事?”迟雾游过去,手扶上泳池边沿,微喘着气,胸前起伏,仰起头看他。 谈屹臣微弯腰,左手肘依旧担在腿上,小臂自然下落,右手往下捏住迟雾的下颌,把人稍微往上拎:“明天就回去了。” “嗯。”迟雾看着他:“所以?” “还没在泳池里试过。” “……” 会玩。 沪市的天空又飘起了一场雪,半小时后,迟雾跪在泳池边,膝盖通红,抓着谈屹臣的手忍不住俯身咳嗽,肩胛骨耸动着,发丝黏湿微乱地落在肩头,和身上的白皙皮肤形成对比。 谈屹臣眼神暗暗地看着她,喉结微滚:“这就不行了?” “嗯。”迟雾喘着气,抬起手背擦了下嘴,红着眼圈仰头看他,眼神对视上的瞬间,还没说什么,便被捞起来压在扶手上,两人的呼吸都燥热着,边接吻边把她泳衣往上推,最后从身后进。 雪微大,寒风呼啸,卷着漫天洋洋洒洒的雪花。 落地窗上结满一层雾气,迟雾紧紧地抓着扶手,第一回到的很快,而且感受来得剧烈,全靠身后的人撑着她,有种要死的错觉,整个人足足过了一分钟才逐渐过去那个点。 跌宕起伏的泳池边,谈屹臣微喘着呼吸,喉结滚动着,抬手掰过迟雾的脸,湿漉漉地开始吻她,呼吸混着水汽喷洒在迟雾的脖颈,人混蛋到不行:“嗓子就这么浅?” 这话刚落,迟雾皱眉哼了声,人差点直接跪下,还没想好说什么,又听着这人低声开口:“多含一点都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也许不是雾妹嗓子浅,是臣臣的原因 感谢在2023-01-04 23:59:15~2023-01-06 06: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和花在一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鱼不多余2个;姜笙、47065915、日落深处等阿俊、秋幕近冬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小拾玖50瓶;七、不喝可樂了44瓶;倪迦24瓶;日落深处等阿俊23瓶;Stellar 17瓶;77、奶茶去冰三分糖、毕竟你棒极了、Hollow、JDB 10瓶;河堤?9瓶;森屿麋鹿7瓶;谪仙舞墨成章6瓶;识憈、Jimrly、上路小欠、mango、哈里特、wjy 5瓶;小熊饼干、Galaxy期眠(漏熬夜版4瓶;别睡啦、晴天看星星、向前走、一只鸹鸹悠、一口酪酪乳酸菌3瓶;FEN、murder、JW.、煎蛋侠?、颜狗就是我.、不爱吃橘子的橘子鲜、TIAN、晚晚w、孤夏2瓶;TOO、小佳.、wW、7Ken.、动感光波~biu、jcsgxka、机灵鬼、kim-Smiling.、稚于最初的你、粥州、在下185、太空人、polar、咸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 063 日记本 过完年,新学期开学后,一整个上半年,迟雾没事就跟着谈屹臣练车。 等她真的考到驾照时,时间已经是暑假。 这一年,李溪藤获得了英国一所大学全额奖学金的留学资格,赵炎知道后从京北赶回来,大家一起吃了顿饭,给李溪藤庆祝送行。 两人还是跟之前差不多,笑笑闹闹没事人一样,一块靠在沙发一隅聊着天。 吃完散伙后,赵炎没走,跟着李溪藤一块回到她家小区,两人一言不发了一路,单元楼下,李溪藤红着眼圈问他上不上去,她奶奶今晚不回来。 赵炎摇了头,笑了,让她回去早点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在楼底坐了一整晚,抽完了一包烟,第二天亲自把人送去国际机场。 大家都在朝前走。 盛薏口碑也在这年扭转得天翻地覆,迟雾当初参赛的视频评选结果出来后,在网络上有不小的讨论量,二者关系直接证明了那次爆料的虚假,巧合下来了个虐粉固粉大满贯。 盛薏接受了一个采访,依旧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这条路走了四年,被全网谩骂诋毁黑了四年,终于熬出了点头,骂她的人依旧有,但现在有人爱她维护她。 被主持人问及恋爱情况的环节,盛薏笑得大方,脖颈在聚光灯下白皙修长,人很坦荡:“是单身,不过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喜欢得很认真的那种,她是我的hero。” hero,英雄。 主持人问她追求了没有。 盛薏可惜地叹气,有点失望:“没,不过在等她分手。” 这条采访出来的时候,迟雾正开着柯尼塞克带谈屹臣在环山大道上兜风,梧桐立在公路两旁,赶在日落时分绕山跑了两周。 谈屹臣悠闲地看着手机,偏头脑袋靠在车窗上,顺手把这句话的截图给盛薏发过去:【别说你说的是迟雾?】 第一条发出去后,他自顾自地补了一句:【歇着吧,没分手的可能。】 发完,他收起手机,车窗被降下来,把他的灰棕短发扬起,扬得微乱,黑t里灌着风,整个人懒懒地手肘撑着车窗沿,随手捋着头发,一股子懒洋洋的少年气。 天边火烧云卷,出了会神,谈屹臣瞥了一眼迟雾带墨镜把着柯尼塞克方向盘的酷样,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得再定一辆,要帅过柯尼塞克黑武士的那种。 之前迟雾没驾照,没把这车开出来还行,撂在车库里眼不见心不馋,这会开出来了,看得他也想要。 没男孩子能拒绝超跑的诱惑,谈屹臣也不行。 兜完两周风,迟雾听着节奏燥耳的英文歌,随手切了首更带劲的,神清气爽地把车往回开,落日逐渐被山峰吞没,谈屹臣若无其事地扫她一眼:“开累了吗?” “没。”迟雾左手很稳地握着方向盘,偏过头看他,把墨镜往上滑,顶在额头上方,嚼着口香糖,问:“怎么了?” “没怎么。”谈屹臣肩身往后倚,有点想笑:“累了的话,我帮你开。” “......” 现在离大二开学大概还有两周的时间,一整个暑假,两人差不多都宅在一起,偶尔回家吃顿饭,或者出去参加聚会,迟雾赶在假期的尾巴,挑了个不太热的天气出门,带着那架微型摄像机拍了堆素材。 昨天还是阴天,今天就出了大太阳。剪辑完手里的这个视频,迟雾放下电脑,腰身往后躺,懒洋洋地倚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 她现在有自己的视频号,粉丝不少,盛薏拿着大号也明晃晃的关注了,虽然之前那段爆料已经因为盛薏和迟雾两人间的友好关系不攻而破,但至今还是有人在扒,改扒盛薏和迟雾,甚至出现过一个小cp团。 这事谈屹臣知道后在电脑前坐了一晚,连夜把这cp团给举报了。 冷气从中央空调里“咝咝”地吹,迟雾躺的位置靠在移门旁,日光透过白色纱帘渗透到客厅,恰好照在迟雾身上,把皮肤照得发光。 她上身是件米色吊带,细带和倒三角的设计款,露着手臂和一圈腰背,涂了白色指甲油的手正从额头往后捋着发丝,发梢松松软软地垂在地板上,人很放松。 刚躺下去十分钟,谈屹臣握着罐汽水从书房出来,见她结束了,坐到她身边,把人捞过来占便宜。 “视频做完了?”谈屹臣低声问,瞄一眼她的腰,把汽水撂在玻璃茶几上,手闲不住地去解她吊带上的蝴蝶结。 迟雾有点困,“嗯”了声,翻了个身,打掉他的手,迷迷糊糊地把脑袋蹭到他的腿边。 吊带只靠那个蝴蝶结固定,蝴蝶结松开后,吊带顺着肩头往下滑,谈屹臣左手撑着腮,垂眼看着,抬手用指腹轻碰,食指顺着弧度缓慢往下。 迟雾睡着了,食指擦过最高点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嗯”了声,往后缩,谈屹臣撩起眼看了几秒,有点意犹未尽,收回手帮她把系带绑好,重新系了个蝴蝶结。 冷气正好打在上方,谈屹臣怕她着凉,拿过个薄毯铺展开,盖在迟雾身上,自己回了书房。 书房电脑界面记录着刚才的几个要点,谈屹臣插着兜站在书桌前,扫了眼迟雾的书架,随后把落在最上头的一摞笔记本取下来,打算撕张纸拿来用。 这一摞笔记本差不多都是迟雾高中时留下来的,最上面一本的封皮落了灰,纸张边缘也有些泛黄,谈屹臣直接把沾灰的这本撂在一边。 而这一摞的第二本是个黑色软皮笔记本,他忍不住挑了下眉,认出来,这是写满了“讨厌谈屹臣”的那本日记本。 谈屹臣记得这本日记已经被他拿走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迟雾拿回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随手翻开一页,下一秒,动作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人沉默住。 这不是那本日记,是一本真正的日记。 记录得很认真。 手底下的这篇,刚好和他有关。 【2017.9.13 去了寺庙,求他平安。 他喜欢打篮球,喜欢骑机车,下到倒数第三个阶梯就喜欢往下跳,搬个桌子都要和同桌绕着教室追两圈,运动会拿过很多奖。 我不打篮球,也懒得跑步,实在不行,拿我的腿换吧。】 谈屹臣身体微往前俯,脖颈垂着,手撑在桌沿,眼睫动了下。 书房安安静静的,没开灯,只靠窗帘透过来的微暗光线,光线和着暗影浮动起伏。 这日记是在他住院时期写的,那次伤得有点重,后期恢复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他没后悔过,到了这会看见这篇日记,猝不及防的,谈屹臣有点感动。 他视线下移,紧接着又在这篇日记的最底下看见了行较为端正的笔迹:【别真拿,昨晚喝多了,我可以给他推轮椅。】 真有她的。 谈屹臣微哂一声,食指敲着笔记本边缘,没忍住,笑了。 他继续把日记往后翻,发现了很多篇关于他的日记,嘴角笑意缓缓加深,又逐渐收敛。 【2017.11.6 读到了个词:意气风发。 很适合他。】 【2017.12.13 在卫生间,听见了别的女生讨论他帅。 挺牛的,人在十七中,在这还能听见他消息。】 【2018.1.1 昨天见了谈屹臣,今天有点想他。 每天都是跨年就好了。 有点像个傻逼。 傻逼就傻逼吧。】 【2018.3.18 他睡着了,趴在书桌上睡在我的旁边。 亲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初吻,公平交易,我把我的初吻也给他了。】 ......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外头刺眼的光线已经开始消退,房间变得昏暗跌宕。 迟雾还在外头睡着,没醒,已经睡了两个小时,谈屹臣看着笔记本,手指按在笔记本的后壳,人在那沉默了很久,随后很轻地缓缓叹出一口气。 挺甜的,但他妈的,看得他有点想哭。 这傻逼,还真偷亲过他。 暗恋这事他知道,挺苦的,其实他宁愿她是没心没肺的过了三年。 稍微缓了会儿,谈屹臣把笔记本合上,悄悄放回原位,随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靠在窗台沿抽完了两根烟。 直到第二根香烟缓缓烧完,烟灰往下掉,两指间只剩个烟头,谈屹臣这才偏过头把它按进烟灰缸,抬脚从书房中走出去。 此时是傍晚,客厅也昏暗,迟雾还在睡,靠在懒人沙发上睡得很熟。 谈屹臣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啤酒,拿着到客厅,随手撂在面前的茶几上,人在沙发上坐下来,腿随意敞着,单手把酒拎过来开了一罐。 冰过的啤酒清爽冰凉,谈屹臣自顾自地喝了一阵后,把握着啤酒罐的手腕子搭在腿上,边喝着酒边想事情。 而迟雾是在大半个小时后醒的,睡足了,自然醒。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掀开薄毯站起身,随后就在转身的瞬间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谈屹臣,人很闲,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罐身,身影在这环境里覆上一层昏沉。 面前的茶几上,已经空空落落的倒了五六个空啤酒罐子。 “你坐这儿干什么?”迟雾轻声问。 听见声,谈屹臣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抬起眼看向她,看了挺久,缓缓叹了声气,勾起唇:“迟雾,你快爱死我了吧。” 沙发的人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迟雾手抚着被冷气吹得有些冷的手臂,扬下眉:“喝高了?” 谈屹臣笑:“装吧你。” 反正他都知道了。 没隔几天,迟雾在他高中用的手机壳里翻到了她的照片,高一那年冬天,周韵给她拍的格外丑的那张。 她拿在手里看了会,走出卧室,谈屹臣弯腰正在客厅捣鼓新玩意,迟雾把那张拍立得撂在他身旁,环着臂,下巴微抬地看他:“是你爱死我了吧。” 她就是喜欢在这种事上争。 谈屹臣手里还拎着螺丝刀,扶着柜台偏头看了眼照片,哼着调笑了:“是啊,爱死你了,所以记得对谈屹臣好点。” 他不嘴硬,他要老婆亲亲。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番外,留了个大伏笔解。(好像之前没人发现我埋了伏笔,算是雾妹前期的感情线,仔细推敲依旧觉得她前期别扭的,应该全部看完就能明白?) 感谢在2023-01-06 06:54:54~2023-01-07 07:2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杨枝甘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杨枝甘露9个;姜笙、阿凯的小七、日落深处等阿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京泽88瓶;麻薯小熊83瓶;俞事70瓶;65004012 34瓶;zz 25瓶;-18瓶;kkk的猫16瓶;00Lcberg 15瓶;珍珠小鱼11瓶;Galaxy期眠(漏熬夜版、unto、63088584 10瓶;屁桃桃、April、杨枝甘露6瓶;尧伊、河堤?、路过、陈劲生5瓶;易易易赐啊、33306444、染泽啊3瓶;57379913、murder、潋墨如眸、煎蛋侠?、丫丫、JW.、晚晚w 2瓶;机灵鬼、晓晓、、yvette、小吴还是小糊、clz317、TOO、在下185、动感光波~biu、不负如来不负卿、马嘉祺圈外女友、FEN、紫葡萄、40120909、轻轻轻轻青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064 谈屹臣 九月份开学前,谈屹臣带她又去了一趟沪市。 还是年前项目的事,饭局聚在外滩附近的一家私厨饭店,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主要是几个合伙人和制片人,赶上剧组杀青,新项目的产品在新剧里有广告投放,迟雾在这见着了付浓。 她没接过影视,只专注时尚方面的资源,足够漂亮的一张脸,四肢纤细个头高挑,穿黑色鱼尾裙,骨架子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搁这饭局里难得生出一种淡泊名利的高级感。 火有火的道理,真人比杂志上还要美上几分。 但人没留到最后,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一个年轻男人接走,提前离场。 迟雾朦胧一眼觉得眼熟,晃着酒后半场都在想,最后想起这人竟然是于澄那便宜继哥,第一回见他的时候,胳膊上还露着惹眼的花臂,和现在西装革履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副坏男孩装乖从良的狡猾样。 酒桌上觥筹交错,迟雾有点酒意上头,面颊微红,撑着腮看谈屹臣和别人喝酒,感慨混到现在,只要和南城沾边,混来混去也没混出初中的校友圈。 官二代富二代,那学校集了一多半。 她发了条消息给盛薏,那边回:【以后有付浓的局,记得想着点我哦,还没混出头呢。】 WU:【你去找谈屹臣。】 S:【免了,他怕我撬你。晃悠到现在,全靠杨西语衬托。】 因为上次的事,杨浩宁家里花了点功夫把人送出国避风头,这头惹了事,杨西语也被家里三令五申,管得严,现在基本属于半退圈的状态。 算是自食其果。 从沪市回来后,新的学年依旧忙碌,迟雾账号的粉丝越来越多,没谈屹臣陪的时候会和朋友们约出去喝点酒,这个朋友里面,也包括盛薏。 没通告的时候,盛薏沪市南城两头跑,她爷爷家在这头。 某次聚完回来,迟雾问了谈屹臣一句,问他会不会吃醋,他无所谓地摇头。 他知道迟雾为什么会和盛薏走到一块去。 李溪藤、初中时脱下校服的于澄、坦坦荡荡喜欢女孩的盛薏,甚至是出现过在她视频里的一些人:夜店门口内涵男性凝视的唇钉辣妹,穿洛丽塔的长发男生..... 这些都是迟雾会欣赏的一类人。 更何况他老婆爱他爱成这样,他自信。 外头风吹得大,乌压压地阴了一整天,学生宿舍里,迟雾靠在座椅上,穿着件厚实保暖的黑色情侣卫衣,拿过一罐牛奶,“啪”地一声把它打开,边喝边垂眼看着谈屹臣发来的消息。 今晚是平安夜,谈屹臣约她一起过,迟雾手指敲击屏幕,回了个好。 两人这段时间聚的不多,谈屹臣有谈承那边的事忙,迟雾完成课业之余,把大部分时间放在自己的视频号上。 宿舍里这段时间出了一堆新鲜事,邱粒和男朋友分手,感觉得单到研究生毕业的宋梓脱单了,陈潘潘还是那副迷糊样,从一开始是被宋梓拉着看小电影,到现在被拉着分享实战经验。 邱粒觉得辣耳朵,回回朝她扔枕头,让她矜持点,别把宿舍搞得像盘丝洞似的。 迟雾正巧路过,握着牛奶罐,风轻云淡地弯腰把枕头捡起来扔回去。 “雾子啊。”宋梓聊完回过头看她:“上午班主任的课,后半截笔记你记着了吗?” 她点头,边喝牛奶边把笔记扔过去,唇周染上薄薄一层奶渍。 今天下午只剩一节大课,上完就能休息,四人早早出门去占位置,心不在焉地水了一节课。 出乎迟雾预料的是,她今天碰上了宋临源。 自从在校门口偶遇过宋临源后,迟晴偶尔会刻意和迟雾聊聊她在学校的事,迟雾挑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跟她讲,大一上学期结束后,宋临源不在他们班任教,只要刻意避开,这么大的校园,怎么都能绕道过去。 迟晴这会事业有成、美貌单身、恋爱自由,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暧昧还是恋爱,又或是挑一个同样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怎么着都是令人羡慕的状态。 犯不着被困在以前的事情里走不出来。 现在是下课时间,下午四点,教学楼楼梯口往来穿梭的学生很多,两人是在教学楼阶梯前面对面遇上的,宋临源拿着u盘和教科书,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前喊住她。 迟雾停住脚,愣了一秒,自然地点了下头:“宋老师好。” 打完招呼她转身,抬脚的瞬间,宋临源又喊了她一声。 “你是最后一节课了吧?”宋临源微笑着问。 迟雾睫毛动了下,下巴藏在领子里,嗓音冷淡地“嗯”了一声。 “一直想找你聊聊天,但没遇到你。”宋临源看着她,理由很蹩脚,拿课业当幌子:“去年在门口走得急,你每门课都上了九十五分,只在我这踩个六十,聊聊行吗?” 迟雾抬眼看着他,思考片刻点了头。 宋临源知道什么,想聊什么,迟雾不知道,从上次偶遇后,宋临源和迟晴后来有没有联系,或是联系后的结果,迟雾也不知道。 但早晚要聊的。 随后两人一块去了校园后山那片,有块草坪、长椅,主要是人少安静。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天阴沉沉的,寒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刮得人轻微脸疼。 宋临源俯身把教辅书和U盘放到长椅上,这才回过头看她。 “要坐下来吗?”他手放在大衣口袋,有些拘谨,看了眼一旁的长椅。 迟雾摇了头。 宋临源在想着话,怎么能让场面不这么干巴巴:“给你们班带了两个月的课,陈老师回来后,偶尔会在办公室提起你们班的上课情况。” “......” “我在书房看过你的照片。”迟雾看着他,手插兜里,语调无波无澜,直接把话挑明:“你也知道,对吧?” 她补充:“只聊成绩,犯不着到这儿聊。” 对面看向她,静了半分钟,才开口:“......原来你知道。” 他呼出一口气:“所以你,考六十分,是故意的对吗?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 迟雾没让他把那个字说出来,打断他的话,眼圈微红:“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走的,是你自己不要我和我妈。” 宋临源皱眉:“小雾。” “别这么喊我!”迟雾眼眶红着,脾气上来了,心口微微起伏,喉咙吞咽,压抑着情绪。 宋临源静静看她。 “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来找我聊什么呢?”迟雾嗓音微哽:“这些话说给你听也没用,但你得知道,宋临源,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妈因为你听了多少难听的话,我从小又听了多少难听的话。” 她不想哭,但忍不住:“我妈生我的时候,我外婆生她的气,当晚没来,结果大出血,紧急手术的时候连个签字的人都找不到,你要是不想要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走,我三岁前我妈都觉得你一定会回来!” “但你没有。”迟雾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咬着牙:“宋临源,你没回来。” “抱歉。”宋临源想了一会儿,也眼睛红着:“但我没家庭,没孩子,电脑桌面上的照片是我侄子。” 他缓声解释:“我是不婚主义者,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我动摇过,我很爱她,但最后还是觉得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年轻时爱玩,玩音乐,玩极限运动,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但没法接受将感情步入到柴米油盐的这一步。 阴沉沉的天空,雪已经开始下。 宋临源嗓音沙哑:“我不知道她把你生下来了。” “所以呢,你有原因我就该原谅你了?”迟雾火了:“你有本事当初就管住自己下半身!” 宋临源有些难堪。 迟雾和他对视着:“现在是想干什么,想家庭圆满,重修旧好?” 风将身上大衣吹得翻起,沉默了一会,宋临源承认:“我忘不了你妈妈,想继续和她在一起,包括你。” “是吗?”她不信这一套,真的念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联系:“要是真忘不了,那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你和我妈,总有些共同朋友,想找,早就找到了。 “......” “你没忘不了谁,你现在最多就是良心受谴。”迟雾无声地扯了下嘴角,下最后通牒:“聊到这就可以了,我前二十年跟你没关系,以后也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转身迈着步子往回走。 雪花落在身上,鼻子还在发酸,这个点出入校门的人很多,热热闹闹的一片。 迟雾出了校门,沉默看着泛白的路面和鞋头,街道在这个天显得寂寥,迎面刮来一阵冷风,猝不及防地灌进领口。 其实她对没爸爸这个事观念很寡淡,但因为这件事,有过很多个难受的瞬间,给她反反复复地加深印象。 迟雾记得,她小时候有那么一天的傍晚,从外面回来,恰巧听见徐芳华和迟晴打电话,在争吵。 徐芳华问她是不是不打算要迟雾了,那头应该是点了头,随后徐芳华摔了电话,说她不要,那她也不要。 迟雾一直记得这个事,至今也没问出口,那个时候迟晴是不是真的过得很难,徐芳华说的是不是气话。 但有那么片刻,她是个谁都不要的小孩。 天色朦朦胧胧地暗下来,她害怕被徐芳华发现,躲到老房子旁的巷子里,坐在石阶后面偷偷哭。 那个时候,迟雾只有五六岁,很小的一只,周围有矮灌木,坐在那里就算有人路过也很难发现。 哭得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巷口走过来个抱着足球的男孩,谈屹臣犹豫地站到她身前,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样,愣住:“一个人在这哭,傻了?” 对望几秒后,他抬手轻轻帮她擦掉眼泪:“被欺负了?” “跟我说说,帮你欺负回去。” ...... 小时候的那几年,迟雾甚至很认真地想过,妈妈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生下她,又不要她。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外婆可能也不想要她了。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和谈屹臣玩在一起,希望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谈屹臣可以看在他们是好朋友的面子上,收留她。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平安夜,迟雾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手插在衣兜里沿着街边慢慢朝前走,沿街店铺门口摆着圣诞树,碧绿的树体悬挂红色的礼物盒、圣诞老人、麋鹿。 她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圣诞树,但迟晴在外面,好几年都没回来,她不好意思和徐芳华开口,心里羡慕了很久。 驻足间,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把手机拿出来,是谈屹臣的电话。 她叹出声气,差点忘了,说好一起过平安夜的。 雪花从天空洋洋漫漫地飘洒下来,迟雾浅浅地呼出一团白雾,站在街边接通电话:“喂?” 对面顿了几秒,低声问:“哭了?” “......” 迟雾抽了下鼻子,眼睛红红的,因为这句话刚整理好的情绪又涌上来,睫毛湿着,隔着电话,呼着气轻声问:“谈屹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嗯,当然一直在一起。”电话那头回得笃定,谈屹臣轻声问:“怎么了?” 迟雾哽咽了一下:“总觉得我们会分开。” 她不想分开。 这次对面停了很久,似乎在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最后,谈屹臣只轻轻问了句:“你在哪,我去找你。” 迟雾吸着鼻子,泪眼婆娑地回头,望一眼身边的建筑,报出地名。 手机电量已经被耗尽,自动关机,迟雾往四周看了眼,迈着步子走到一家已经歇业的便利店遮阳檐下。 雪下得好大,一片片的从天空往下砸,迟雾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看雪一点点铺满沿街,随后低下头,缓缓叹出一口气,把脸埋进膝盖。 ......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一辆车拐过来,车身颜色和黑夜融为一体,车灯照亮路面,划过沿街的店铺。 迟雾似有感应地抬起头,眼睛肿得吓人。 车停到她面前,谈屹臣撑着伞从车上下来,缓缓蹲到她面前。 “怎么了,一个人哭鼻子。”谈屹臣笑着摸她的头,把身上带着体温的围巾解下,给她带上:“又被欺负了?” 迟雾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突然克制不住放声大哭,扑到他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哭得一丝形象都没有。 雪夜寂静着,只有迟雾放肆的哭声,谈屹臣轻叹气:“好了,不哭了。” 他抱着她,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付浓许琛的预收文在专栏。 对应第十六章,臣臣视角:“但迟雾被欺负得再狠都不会哭,也不肯回家找徐芳华告状,也不告诉谈屹臣,骨头硬得很,直到有一次,谈屹臣撞见她偷偷哭,问她是不是傻了。” 其实是这个事。 感谢在2023-01-07 07:21:30~2023-01-08 23:4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挽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轩3个;神的少女风情万种、63087730、日落深处等阿俊、挽月、漫落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怀久50瓶;鹿知知43瓶;kkk的猫15瓶;天生傲骨13瓶;喻凛然娶我、小杨公主、我睡着了、小葡萄o、伊莎贝拉10瓶;神的少女风情万种9瓶;屁桃桃、……8瓶;April、LEXxie_、64207664、蝴蝶6瓶;462□□499、Liu、幼稚本人、尔玉i、anonymous、良知、识憈、58600987 5瓶;四十六4瓶;尧伊、小花花、漫落时、胡大涵、请叫我小张3瓶;是一朵小栀子_TZ、JW.、TIAN、别睡啦、铁锤公主、煎蛋侠?、杨枝甘露、murder、Sunset.、海上森林一只猫、晚晚w、小甜芋圆2瓶;50576665、星黛露最可爱~、晓晓、、动感光波~biu、TOO、oooiuu我不是塔特它、机灵鬼、哦777、河堤?、桃子橙子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 065 礼物 上车后,体温渐渐回暖,迟雾依旧哭得直抽气,鼻尖通红。 雪天,路况不好,车灯在路上照出道光亮,谈屹臣左手握着方向盘,偶尔单手握住迟雾的手,安慰着,直到迟雾情绪慢慢平复。 雪花洋洋洒洒地往下落,回到别墅,谈屹臣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脱下外套,身上只剩件袖口刺绣的黑衬衫,他坐到她的身边,迟雾肿着眼睛,人还有点懵,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杯缓神。 “好点没?”他搂过她问,下巴搭在她的颈窝。 迟雾小幅度地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好点了,那要不要拆点礼物?给你准备了很多。”谈屹臣声音里带着笑,有点玩世不恭:“拆点礼物,没准心情就好了。” 迟雾抬眼,声音还是微哽:“不好奇我为什么哭?” “是好奇,长这么大也没见你哭过几次。”谈屹臣挺认真地回她,把她的水杯从手里拿下来,顺手撂在一旁的茶几上:“但问你了,你就得再想一回这个事,又得难受一回。” 他抬手帮她顺着额前微乱的碎发:“所以不问你了。” 迟雾看着他,屋外雪比回来的路上小了些,隔一道玻璃门静静的飘。 因为哭得厉害,她眼睛和鼻头都还红着,但她不想他担心乱想,犹豫了会,嗓音平静地告诉他:“我遇到那个人了,不要我和我妈的那个。” 她不愿意把那个称呼放在这个人身上,宁愿拐弯抹角地这么形容一圈。 “嗯,知道了。”谈屹臣点头,他都懂,笑了笑岔开话题:“要不要拆礼物,给你准备了挺多的。” “不是明早才拆?”迟雾吸着鼻子问。 “给你准备的多,先拆几个没事。” 今晚得先哄小朋友。 说完,迟雾被牵着上楼,二楼卧室里被谈屹臣安装了一棵一米多高的圣诞树,就在床侧位置,不算高,但长得特胖,上面挂着闪烁的圣诞氛围灯,坠着礼物盒,打红色蝴蝶结的那种。 迟雾小时候最想要的那种。 停住脚看了一会,迟雾转过头问他:“准备什么礼物了?” 谈屹臣挑下眉,嘴角习惯性地带点笑意,卖关子:“自己拆不就知道了。” 迟雾“哦”了声。 圣诞树不高,迟雾抬手就能摘下来,她随手从树上抱了两个,放在地板上埋头拆。 拆第一个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个香奈儿包,拆到第二个的时候,迟雾垂眼看着礼物盒里的东西,沉默看了约莫半分钟,才把薄薄的一层布料拎起来,转个身,朝谈屹臣望过去:“你送我情趣内衣?” 谈屹臣正坐在沙发上,手臂担在腿上喝着饮料,腰微躬着,朝她笑:“不行?” 她纳闷:“这是给我的还是给你的?” “都行,反正是你穿,我脱。”谈屹臣挺有理,末了挺严谨地补充:“想起来刚有个话说错了,是除了在床上,长这么大没见你哭过几回。” 迟雾直接把情趣内衣砸他脸上。 “干什么,不记得了?”谈屹臣抬手把内衣从身上拿下来,笑了,嘴欠:“只记得爽过,不记得哭过。” “......” 迟雾是真想把他嘴给堵上。 真欠啊。 被闹了这么一出,迟雾心情被这人哄好了不少,安安稳稳地被搂着睡了一觉,隔天迟雾回了趟家。 迟晴知道她今天过来,工作结束后就回来了,在走廊换上拖鞋,把米咖色大衣撂在衣架上,看迟雾穿着羊毛开衫,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她笑了下,问她吃饭没有。 迟雾闻声回过头看她,拇指食指拎着咬了一半的车厘子,摇了下头。 “那订陈记那家?”迟晴试着问。 家政阿姨请了假,迟雾点头,说了声“好”。 半小时后,餐送到,吃完饭,又一起靠在沙发上看了会电影,迟雾的卧室和迟晴的卧室隔着道走廊,洗完澡后,迟雾抱着枕头,站在迟晴卧室门口,说她想和她一起睡。 卧室里迟晴正在翻着资料,穿一身藕色真丝睡裙,腰间细带固定,弯腰的时候胸口往下落,露出大半胸衣。 迟晴撂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看她,有点惊讶,点头:“好啊。” 她笑笑:“我换个三件套,你去把头发吹干,坐旁边等一会。” 迟雾“嗯”了声。 两人睡在一起的记忆还是迟雾两三岁之前了,后来她出去,回来后迟雾跟她不亲近,从来不肯和她睡在一起。 小时候抱她睡觉这事只有迟晴记得,迟雾几乎没什么印象。 另一边,迟雾边吹着头发,边看迟晴背影。 虽然以前见过宋临源照片,但迟雾从小就觉得自己长得像迟晴,总被徐芳华说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哪都特漂亮,宋临源那边的基因没参与太大作用。 床铺好,两人上了床,迟雾躺在迟晴的身边,看她靠在床头,颈下垫着两个枕头,一侧头发被捋在耳后,垂眼刷着手机上的信息,手腕很细,上面戴一只女士细带腕表。 灯已经熄灭,只留一昏昏沉沉的床头灯,卧室内漂浮一种好闻舒适的安眠香薰。 迟雾又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迟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想了会,小声开口:“我和宋临源昨天聊了。” 她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事。 卧室内沉寂几秒。 迟晴把手机拿下,没说话,盯着迟雾的后脑勺看了会,随后微不可查地叹了气。 “我小时候就看过他照片。”迟雾低声开口,告诉她:“在你书房的储物箱里,翻到的,所以其实一直都知道。” “......” 迟晴把手机撂到一旁的矮柜上,转过身,正对着迟雾的后背,手搭上她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轻抚两下,轻声问:“那你们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迟雾没怎么说,反问她:“你们聊过吗?” 她不知道迟晴的想法,就算是真有什么,她也不想当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嗯。”迟晴思忖片刻,告诉她,声音轻缓:“聊过两次,但没什么好聊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早没什么感情了,只当是个老相识,你要是想认......” “我不想认。”迟雾出声打断,慢声道:“我和他说过了,以后和他没关系。” 手臂上的手微顿,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叹,无奈笑了:“嗯,妈妈随便你。” 迟雾点头。 夜很长,迟晴难得也想和她聊聊天。 “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有个词,叫恋爱脑。”迟晴稍微朝她那躺,靠着她的后颈那块:“妈妈年轻时就是恋爱脑,现在不了,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把你养大。” 迟雾小声回她:“已经长大了。” 二十岁的生日刚过。 “没。”迟晴抱着她,嘴角挂着笑,轻拍她:“在妈妈这,你永远是小孩。” “......” 迟雾有点鼻酸。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迟晴忽然开始把话题移到她身上,小声开口问:“你和臣臣,每次都做措施了吗?” “......” 迟雾脸不红心不跳:“只接过吻。” “是吗?”迟晴垂眼看她,有点想笑:“你周姨说,有次打扫卫生,在臣臣卧室的地毯下面,翻出来一片还没拆的成人用品。” 迟雾:“是吗?我可能被绿了吧。” “......” 几天后就是新一年的跨年,谈屹臣和迟雾订了飞日本的机票。 去日本的前一天傍晚,两人赶着晴天出门兜了一圈。 前几天的雪还未消融,白皑皑的雪覆在树丫枝杈和松衫的树顶。 九月底谈屹臣过生日的时候,他自己订了辆西尔贝大蜥蜴,不管迟雾再怎么觉得这车名像餐饮连锁店,也得承认这车确实帅,但谈屹臣也还是喜欢那辆迈凯伦,蝴蝶门永远经典,两辆换着开。 两人沿着江边兜了圈,今天开的是大蜥蜴,天冷,江边浮着层薄薄的薄冰,被白日冬阳打碎融在水里。 迟雾朝着江面往前看,看着天边的霞云和未尽的天光,下巴藏在围巾里,发丝被风顺着从肩头往身后荡,余晖落在她身上,发着细碎的光芒。 “迟雾。”他喊了她一声。 迟雾斜过头看他,问了句怎么了。 谈屹臣手插在棒球服的口袋里,摸着兜里的东西:“喜欢江还是喜欢海?” “海吧。”迟雾仰起脸:“怎么了?” “就问问。”他笑,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捧住她的脸吻她一下:“明天下了飞机,就能看海。” 迟雾点头。 这边是江边,沿着滨江风貌区的这条道上人不少,多半是夫妻或情侣。 两人右前方的空台上,有一处卖鲜花的小摊,摊主是个老奶奶,白发微霜,一会的功夫好几对情侣光顾,谈屹臣扫到一眼后,牵着迟雾的手过去,挑了两束。 天还未暗,两人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落日,一旁是卖书籍的摊子,比刚才的鲜花摊好点,拿支撑杆和木板把摊子架起来,上面摆了一摞摞不知道是盗版还是正版的书籍。 这会没顾客,摊主瞄了眼迟雾身旁的花,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的跟谈屹臣聊起天,讲故事,迟雾在一旁静静听。 故事挺简单,讲的是旁边在空台上沿街卖花老奶奶的事,说她年轻时漂亮的不得了,跟丈夫情深意浓,结果婚后没几年丈夫去世,也一直没找下一个,就守着她丈夫,无儿无女,孤苦晚年。 这么冷的天,依旧要出来为生计奔波忙碌,话里话外满是唏嘘。 迟雾一听这个事就是编的,但谈屹臣沉默了会,把剩下的花全买了,塞在西尔贝的车后。 这一晚谈屹臣睡得不安稳,可能是因为预谋打算的一件事,又或者是傍晚听那事的影响,他做了个梦,挺操蛋的梦。 后半夜睡不着,他动作很轻地下床,沉默地靠在落地窗边抽烟,眼圈红着,看床上熟睡的迟雾。 他梦见自己这辈子只活到了四十二岁,他走后,迟雾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还是年轻时这幅样子,天很冷,没人给她暖手,街边人来人往,她站在橱窗前看里头的一件裙子,从傍晚看到天黑,还是挪着脚步走了。 梦里他知道迟雾想要,但没钱买。 操,一下子就难受醒了。 天冷,中央空调暖气打得高,迟雾凌晨被渴醒,嘴唇有点干燥,醒过来后就看见站在窗前抽烟的谈屹臣。 背对着她,朝外面的夜景看。 迟雾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谈屹臣听见动静后转身,把烟摁灭看向她。 迟雾走过去,问他怎么不睡觉。 没开灯,只有外头月光照进来的昏浮光线,室内环境跌跌宕宕的,但足够看清彼此的脸。 “迟雾。”谈屹臣把她拉过来,拉到自己跟前,捧住她的脸,嗓音有点哑:“咱们今年才二十,一辈子这么长,保不准有什么意外。” 迟雾静静看着他,刚睡醒的发丝微乱地垂在肩头,这会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夜空隐约泛白,谈屹臣看着她,缓着声继续:“要是真有什么意外,钱都留给你,随便你怎么花,别委屈自己,后半辈子想跟谁过跟谁过,用不着你守什么。” 他停了会,才有那么点不甘心地补了一句:“但要记得找个比我好的。” 那晚谈屹臣太像交代后事,迟雾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小声打断他的话:“谈屹臣。” 他静静听。 “没人比你更好了。” 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正文完结。 理解一些读者对更新不稳定的恨铁不成钢,知道你爱我,想看文,但发现问题不改,和延时更,一定是前者更严重。 连载期间会看读者的反馈,有时候就在那个点才收到反馈,才发现问题,都摸摸头。 红包有时候会攒两章一起发,我记得的,哪章忘记了也直接提醒就好,不用担心什么。 红包是对那些紧追更新的读者的弥补心理,觉得亏欠所以有这个东西。身为作者没觉得发红包就可以不更新,或者理直气壮延时不更新。别理所当然的想。 就算是挂请假条(没挂是对自己更新速度预判失误…),觉得亏欠了也还是会发,这是两码事。 感谢在2023-01-08 23:43:45~2023-01-10 00:2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日落深处等阿俊2个;挽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yi碎碎念2个;寻霆、52802399、日落深处等阿俊、挽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狼cp 20瓶;现女友pgt、z 16瓶;尧伊13瓶;Baaddd.、胡桃夹夹子、???10瓶;十月五日、步入银河7瓶;34527219、我吃饭的时候不饿、April、46680562 6瓶;尔玉i、识憈、星黛露最可爱~、上路小欠、王夫人5瓶;漪婩4瓶;颜狗就是我.、Tttt、Akashi 3瓶;JW.、juan、mango、海上森林一只猫2瓶;窗飞雨花石.、寻霆、在下185、木木卡卡、浪漫主义小诗人、lu、clz317、铁锤公主、机灵鬼、动感光波~biu、FEN、5319283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 066 Fall in love with me 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两人在上午抵达南城机场。 周边人来人往着,两人穿着同款的黑色情侣刺绣棒球服,谈屹臣手机揣在兜里,肩身往后靠在椅背,正在闭目养神。迟雾带一顶黑色棒球帽,左手插在衣兜里,犯懒地靠在谈屹臣的肩头,挨着坐在一起。 迟雾右手刷着手机,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宿舍里的三人约好跨年去音乐台喂鸽子,李溪藤今年在英国,和肤色各异的同学们在等着新年,拍了张伦敦桥给她,迟雾把手边的登机牌回给她看。 盛薏在广州,晚上有一场秀,和付浓同台,这会已经到了秀场后台准备,给她发了两张定妆照,抱怨了句饿得一天都没吃饭,吃完饭会有小肚子。 迟雾回她一句厉害,夸她混出头了,盛薏让她多点真诚少点敷衍。 都在往更好的路走。 迟雾稍微抬了下头,抬手捏捏发酸的脖颈,候机室屏幕上的航班信息不停刷新,过往人群发出轻微噪音。 谈屹臣睁开眼,拎过一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随后垂眼看迟雾。 这会已经快到登机的时间,迟雾依旧懒懒地靠在他肩头,发完消息后,把手机页面切换回社交账号,浏览页面消息,随手拇指滑动屏幕的动作停留在某一热点上,点开仔仔细细地看。 迟雾浏览着这条新闻的前前后后,面色如常地看底下的网友谩骂讨伐,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新闻界出了个丑闻,一名行业大佬靠自己在业内的名声受贿弄假,歪曲事实,最后官方下场拨乱反正,事闹得很大,迟雾随手也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评了一句。 接着登机,手机关机,等到落地,那条评语转发量已经过万—— “握笔的人要有自己的骨气。” 嗯,挺一针见血的,是她的风格。 飞机落在东京,天冷,商场大厦密集地聚集在这一个区。 落地后,迟雾先到东京车站附近的高岛屋逛了圈,挑了个特配自己这一身的一个特酷特潮的高奢包,挑好后下巴一扬,示意谈屹臣去付钱。 一个挑得顺手,一个付得顺手,两人走在一起,打扮一看就是情侣,俊男靓女。 一路回头率都特高。 新买的包谈屹臣帮她拎着,舒心地购物完,出商场的瞬间,迟雾出被兜面吹过来的一阵风灌得吸了口冷气,从肺里都冷着。 “冷不冷?”谈屹臣瞥她一眼,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扬,帅得把满大街的人都称得像个背景板。 迟雾指尖往袖口里缩了点,摇头,她只是对这阵风没准备好。 人潮在路口穿梭,拐过街角后,迟雾的目光落在一家私人服装店的门口,那边有条被拴起来的德牧,她说她想狗爷了。 两个月没逗它。 谈屹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嗯”了声:“我也有点想。” 狗爷现在只剩这一个名,起因是谈屹臣有一回在后院喊了声宝贝,迟雾也在,听见声下意识回头,回头的瞬间狗爷已经火速蹿过去,吐着舌头,身后留着残影,兴奋地扑到谈屹臣怀里。 迟雾见状收回眼,撂了东西就往客厅走。 她吃一条狗的醋。 当天下午谈屹臣就给狗爷准备了一大份好吃的,撂在食盆里,温柔地俯身摸它的头:“你是男孩子,突然觉得宝贝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不知道是吃得高兴还是听懂了觉得不满,狗爷甩着尾巴朝他吠。 迟雾就环臂在旁边看着,心想这狗幸亏不会说话,不然怎么都得把这人骂得狗血淋头。 “我也想养狗。”顿了会,迟雾说,目光从服装店门口收回来:“就养在别墅里,那有院子。” 谈屹臣随口问:“养什么?” “哈士奇?萨摩耶?” 他笑:“拆家二傻?” “......” “狗爷不傻?”迟雾不服气。 “不傻。”因为这个事谈屹臣的眉眼还露出点骄傲,像看孩子成绩单的家长:“德牧在犬类智商排行榜上排第三,你刚说的那两个,一眼扫过去都找不着在哪。” “那你怎么不养个第一?” “怕搞不定它。” “......” 迟雾:“反正我想养。” 谈屹臣:“养呗,回去就养,跟狗爷做朋友。” “会不会打架?” “不知道。” ...... 日式风情的店铺临街,蓝字红字的广告牌竖在屋檐前,两人的第一站是一家纹身馆,在东京很有名。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谈屹臣漫不经心地嚼着薄荷糖,手插在兜里,路过一家散打拳馆时,问迟雾记不记得他俩小学时一块学散打的事。 迟雾点下头,抬起眼,目光顺着他朝散打馆看过去:“记得。” 这玩意她只学了两年,坚持不下来,谈屹臣一直学到初中毕业,她揍人的那两下都是跟他学的,但也没揍过几次,她还是比较讲文明的。 “你练散打那会,被我踹过两脚。”谈屹臣欠兮兮地补了一句,特意给这段回忆画出个重点。 迟雾瞄他一眼,也有重点:“嗯,你回家后跪了两个小时。” “......” 东京的商圈和商场繁华紧汇,两人并排走着,肩膀衣物轻微摩擦在一起。 迟雾吹着口香糖泡泡,长发被东京街头的冷风扬起,没几分钟就抵达目的地。 这家纹身馆是迟雾知道要来日本跨年后,提前规划好的地点。 馆内装饰以黑色调为主,电影里的经典□□风,黑压压的,全靠几台打光灯。纹身师露着两条花臂,画风别致又风情,谈屹臣撑着脸坐在工作台边,吸着果汁,看迟雾拿着笔,用英文详细地和纹身师沟通。 工作台的另一边有个这会没活干的纹身师,谈屹臣无聊地把眼神递过去两秒,看这个纹身师扎了个武士头,络腮胡,手指夹着烟正在那垂眼刷手机。 大概只过了十分钟,迟雾便从纹身师那边过来,谈屹臣把果汁递给她:“说好了?” 迟雾点头,接过果汁,“嗯”了声。 其他人都不知道一件事,他俩在一起,一直以来更叛逆的那个人是迟雾。 比如抽烟这回事,谈屹臣先学会的,但第一包烟是迟雾买的,就在买七喜的时候,握着饮料罐,顺手从柜台上拿了包万宝路,付完钱又顺手塞到他的口袋里。 从小到大,这些事都做得熟练又顺手。 纹身馆内环境安静,没什么大噪音,馆内不止他们,另一边还有两个顾客,都趴着,一个在纹腰侧图腾,一个在纹花背。 没等太久,大概只过去二十分钟,一张手稿就被画出来,纹身师拿过来给他们过目,谈屹臣瞟了眼。 新的纹身是迟雾自己设计的一个臂环,由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文字和数字组成,例如“TANYICHEN”,“2019.7.28”,“十七中”...... 加上十七中是因为迟雾觉得这事有点遗憾。 臂环宽度两厘米,字体细小,刻在手臂上胸前的高度,这些文字和数字排两行,沿纤细的手臂一圈,但只设计了一半,半个环,刻在手臂外圈。 谈屹臣问她怎么留了一半,迟雾说还有下半辈子。 下半辈子总还有些值得记的事。 一个半小时后,黑色的臂环纹身完成,依照着设想组成半个环,迟雾皮肤白,这种东西在她身上往往催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妖冶。 她垂眼,缓缓撂下长袖衫的袖口,伸手把一旁的棒球服拿过来开始穿,谈屹臣帮她拉着袖子,拉完袖子理领子,服务周到,两人一道出纹身馆。 外头阳光晃着人眼,身上都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线,来日本前谈屹臣查了手机,气象预报显示这边要下雪,是大雪,这会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跨年夜,人潮拥挤,两人这一晚在东京过。 商圈活动很多,聚集在一起盼着新年的人更多,距离两人不远处有堆玩滑板的年轻人,打扮很潮,脏辫鼻钉,里面还有几个外国留学生。 谈屹臣从他们那高价收了两个滑板,和迟雾在东京的夜间街头拿着袋啤酒,一块走走停停地滑了半宿。 “你的滑板是不是比我的稳?”迟雾滑到一处人行路口,从板子上跃下来,视线紧紧盯着谈屹臣脚踝旁的板子。 谈屹臣撩眼看她,看她一副自己技术不精还得耍赖皮的样,大方地把脚边的滑板踢过去:“呢,跟你换。” 迟雾悻悻回过头,开了罐啤酒:“不换。” 万一换了还这么菜,就知道是她水平的问题了。 灯光辉煌的东京塔下人群颂着歌。 快到零点时,两人停下,迟雾把手里的板子撂在地上,抬手把发丝往后捋,长发揽在肩后,手里还拎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接着挨着谈屹臣往滑板上坐。 身后是东京繁华的夜景,银座、涩谷鳞次栉比地亮着灯,路边的店铺播放一首空灵悠远的歌。 卡着零点,迟雾偏过头看他,两人心有灵犀地互相拉着勾在一起,谈屹臣按着她的后颈,接新年第一吻,动情地吻了很久,鼻息交缠,棒球帽在热吻中落地。 “新年快乐。”谈屹臣垂眼,指腹蹭在她的下颌线,看着她说。 迟雾的眼睛被璀璨灯火映照,亮亮的:“新年快乐。” 又是一年。 街道上的人群也在这一刻达到气氛高潮,喝了酒,两人都有点微醺,漫无目的又很享受的,一直晃悠到后半夜才回酒店,按理该来个新年第一炮,但迟雾困了,只想睡觉,没做成。 隔天早上,谈屹臣八点四十五醒,迟雾是九点十分醒,接着两人依偎在一起亲吻,把昨晚差的那次补上。 清早折腾了这么一回,迟雾穿着薄T从浴室走出来,发丝半湿地搭在身上,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休息,看谈屹臣弯腰收行李箱,两人抵达内浦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内浦湾在北海道的东侧,头顶的日光相比昨天暗下来不少,看样子是在酝酿一场大雪,下雪后的北海道很美。 迟雾的手被谈屹臣十指相交的握着,这会正走过一个坡,在坡顶已经能看见前头的海面,呼吸间都是一团团的白雾。 “今天是不是有雪?”迟雾偏过头问。 谈屹臣点头,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海边盐地生着稀落干萎的海滩草,不远处过去一辆海边列车。 迟雾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摘下来的瞬间,在寒风中轻微打了个抖,但人心情很不错,把围巾拴在海滩的木桩上。 阴天,但云层中也透着那么点光,整个海边的景都是一种冷胶片感的色调,风很大,把人发丝吹得扬起,海面被风搅动,大景接近于莫兰迪的色系。 谈屹臣坐在木桩上,敞着腿,嘴角带着笑,左手插着兜,右手拿手机调出摄像模式,看迟雾在海边兜了一周,手指和鼻尖都被寒风吹得通红,然后使着坏地回来,把冰凉的一双手直直塞进他的领子里,贴住他温热的后颈背取暖。 迟雾踮脚趴在他耳边,缓缓呼出一口气:“谈屹臣,你好暖和。” 他保存视频,回:“你手怎么能这么冷。” “不给焐?” “给。” “这不就得了。” 海风咸湿,贴着人焐了大概五分钟,手指渐渐回温,迟雾才把手从他领子里拿出来,插进自己兜里,转过脸,朝着海面,发丝被风吹得微乱,荡漾在肩后,微眯眼。 谈屹臣低眼看了眼时间,三点半了。 “喜欢这儿吗?”他问。 迟雾脖颈稍往后仰,斜着额头朝他看过去,笑了:“喜欢。” “嗯。”谈屹臣点头,嗓音挺稳:“有个事。” 她:“什么事?” 风很大,迟雾漫不经心地抬手捋过被吹到脸上的发丝,看着谈屹臣的手从兜里拿出来,下一秒动作滞住。 谈屹臣的手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精致小盒子,外形很明显。 迟雾第一眼就猜到是什么了,并且同时也猜到这人要干什么了。 ...... 她人还在僵着,谈屹臣垂眼把盒子朝着她缓缓打开,是一枚璀璨生辉的钻戒,一看就是挑得最贵的买,他说着:“你前几天在电话里头跟我哭,说怕我们分开,想了下,决定把求婚这事提前。” “问你更喜欢江还是更喜欢海,你说更喜欢海,要是更喜欢江,这事前天就办了,没准你纹身时手臂上又能多加一个日子。”他抬眼,看迟雾眼圈微红呼吸着的样,笑了笑:“要是想现在结婚,我们去国外。要是不想去,就等咱们满法定年龄。” 内浦湾的上空乌云和灰蓝天空交映,掺杂一点天光。 迟雾视线长久地落在那枚戒指上,只有睫毛动了两下,谈屹臣用空出的一只手揽过她,两人额头有短暂地触碰:“反正是你,只会是你。” “这么笃定?”迟雾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嗓子带了点哑,喉咙微哽。 “嗯。”他偏过头吻她:“戴左手还是戴右手?” 她又问了一遍:“这么笃定?” 笃定她就会答应。 谈屹臣笑了声:“嗯。” 话说完,沉默了一会,迟雾把右手从兜里拿出来,心跳很快,眼眶还是红,被他这个行为杀得猝不及防,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但心动难捱,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这人回回都能捏住她的七寸。 看着谈屹臣已经把钻戒从盒中取出来,拿过她的手就要带上,她仰头问:“不用跪?” “哦,对。”谈屹臣把盒子揣进口袋里,手上只留一枚戒指,有点想笑:“太紧张,差点忘了。” “紧张什么?” “怕你不答应。” “不是很笃定?” “我嘴硬。” …… 看着戒指缓缓被套进无名指,迟雾心里情绪还在翻涌,抽了下鼻子:“尺寸还挺准。” “嗯。”他模样有点傲娇,哼笑:“趁你睡着时偷量的,聪明吧?” 迟雾被逗得想笑:“聪明。” 海风吹在两人身上,天空还是灰蓝,看戒指缓缓被戴好,谈屹臣心跳也快,肩身不管什么时候都挺拔着,个高腿长哪哪都正。 他单膝从地上起来,喉结微滚,求完婚握着她戴戒指的那只手看了好久。 这事就这么办成了,感觉在做梦。 迟雾把右手稍微举起,微眯下眼,看着钻戒,又回头看他一眼:“开心吗谈屹臣?” “开心。”他笑,眼角眉梢都是志得意满的少年样,又帅又混蛋:“开心死了。” …… 是新年的第一天,抵达入住酒店后,两人在海景窗前抱在一起接吻。 谈屹臣单手撑在枕头边沿,手臂上的汗和迟雾肩颈上的汗混在一起,他捏住她的脸问她爱不爱他,迟雾喘着气,说爱。 夜晚7:28分,谈屹臣在社交平台发了条动态,一首歌,一张图,一句话,定位在北海道。 歌是George Benson的那首《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图是谈屹臣拍的,一张迟雾侧面的背光照,只能看着一个模糊的剪影。 日式酒店内,落地窗前大雪纷飞,迟雾坐在热气氤氲的温泉旁,穿贴身的黑色吊带泳衣,腕上带着一条银链,手往后,捋着湿发,无名指上一枚戒指,身上有两处纹身,小腹上的surrender,和文字数字组成的臂环。 附文:Fall in love with me。 共坠爱河。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